《[原神] 原初之母竟是我自己》 第1页 [无cp向] 《(同人)[原神]原初之母竟是我自己》作者:橘咕【完结+番外】 文案: 戴上沉重犄角的剎那,我穿越了。 在星辰与灵魂交融的瞬间,我【理解】了一切。 我是原初之母,但仅仅只是一个概念,我并非是真的祂,而是拥有祂权能投射的部分。 那至高无上的创世女神,孕育了所有生命,却在新世界诞生的时刻被所爱的孩子们抛弃、又被世界放逐。 祂于虚数沉睡,强烈的执念成为了我的愿望。 ...... 神之眼是神明投下的注视,强烈的愿望会吸引神明的目光。 有一天,一个疯狂的呓语压过了所有人的心声,众神明听见了一道悲伤的女声: 不要丢下我...... 不要走...... 不要......再爱我了 ·高亮 以免不必要的误会请看一下第一章作话是否能接受再跳坑!求你们了qaq ·阅前须知 *没玩过游戏也能看懂哦=w= *ooc预警~ *存在各种私设二设魔改等quq *女主很强很强很强,比天理都强 *女主把所有人当孩子,天理都会叫她妈这种,介意误入呀 内容标籤:原神 搜索关键字:主角:鹿羽 ┃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妈!!!! 立意:母亲的爱是无私的,时间和距离也无法分割 vip强推奖章 原初母神创造生命,和孩子们幸福的生活。谁知世界之外的敌人盯上了提瓦特,他们想要攫取提瓦特的星球力量为自己所用。母神发现了敌人的目的,奈何敌人从不与祂正面交手,只敢像虫豸一样在背地里偷偷破坏。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敌人不至被拖死,母神酝酿了一个计划…… 本文感情细腻,节奏紧凑,以神明之间的亲情守护等展开主线,各个角色都有自己鲜明的性格,不破不立,终焉后是展露初芽的新生,母神和祂的孩子终将会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 第1章 浩瀚无垠的宇宙星海。 经过数兆亿年的膨胀、坍缩,形成了大量尘埃,这些尘埃吸收了天体散发的光,以至宇宙呈现晦色的暗。 又过了一段时间。 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周,或许是几月......更有可能是无法用人类计量计数的岁月。 一抹银光色的小点出现,小点逐渐扩大、延伸、展开,形成一颗球体。 后来银色的光渐渐褪去,湛蓝色的幽芒覆盖在上。 水汽融化成海,生命自其中诞生。 一颗青蓝色的脑袋破水而出。 是一位长相精緻漂亮得非人的少女,女孩耳朵上方有一对沉重弯曲的盘形犄角,深绿色的鳞片呈现哑光质感,末端向内钩起,犄角有少女整个人的一半长,重量也肉眼可见的比少女重得多得多,难以想像少女是如何承受得住没有被压垮的。 女孩浮上水面,宛如脚下踩着什么东西。紫红色的虹膜中央是白色的x形状瞳仁。 突然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转头凝视某个空无一物的方向。 * 鹿羽勐地睁开眼睛,随后被太阳刺得又立即闭上。 伸手盲抽了一张纸巾擦掉生理性流出的泪水,缓了缓,重新睁眼,待模煳的视线恢復清晰,鹿羽抓了抓凌乱的头髮,喃喃道:「今晚睡觉一定要记得拉窗帘,不能再因为不想下床而偷懒......受够了每天都被太阳『辣眼睛』。」 刷牙的时候望着镜子中自己的虚像,鹿羽心不在焉的想又是那个梦。 从小到大......准确来说从她记事起,就总是做一个相同的梦。 梦的变动不大,有时候会更换场景,但其中都有那个陌生的少女。 她一定不是人。 鹿羽想。 毕竟普通人类是没有犄角的,瞳孔也不是x形。 在梦中鹿羽从来没有和那位少女交流过,她总是远远的望着她,就像一名观众。 少女是幕布里的人物,而她是幕布外的旁观者。 十多年来也就这一次她们有了接触——指少女看向她,精准的和她对上视线。 真可惜她醒来了,如果可以,她想问问少女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 嗯?你说梦都是假的,是大脑清理掉没用的信息时产生的废料、一种幻象? 鹿羽当然知道。 都二十一世纪了,讲求的是科学、唯物。 她不过单纯的吐个槽而已。 拧开水头接水吐掉嘴里的泡泡,又用手捧着水洗了脸。鹿羽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客厅,经过放在电视柜上的照片时停下脚步面朝照片,打了声招唿:「爸妈,早上好......啊不对,中午好。」 她今天起得晚,这会都十二点了,实在谈不上早。 鹿羽的父母在她五岁那年因为一场车祸离世,在鹿羽记忆中两人对她很好,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但更多的鹿羽记不清了,她就仅记得一个『好』。按理来说对自己很好还是父母的人过世,应该会感到痛苦和悲伤。 但鹿羽就是对他们没什么伤心的情绪,硬挤都只有一点点。不如她后来收养的流浪老猫,两年后寿终正寝去了喵星,鹿羽可是难过了整整两个月。 ——许是那时年纪太小对父母感情不深,而且不理解死亡的含义。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长大了,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缓冲,所以才没那么难过。 第2页 以上,鹿羽是这么想的。 她之前还猜测过自己是不是情感淡漠,但猫咪死亡一事告诉她她还是会伤心的,所以肯定不是情感淡漠症什么的。 拿手机打开某团点了一份砂锅粉外卖,鹿羽躺在沙发上开始追番。 粉色的app刚弹出,一个备註快递的电话打了进来。 「餵?」 【「你好,你有一份快递到了,现在有空下楼取吗?没有的话我给你放自取柜。」】 「有的,稍等一下,我马上来拿。」 十分钟后。 鹿羽抱着一个不小的沉甸甸的箱子扫了指纹打开门回到家中。 这一箱都是她定制的cos服。 因为总是在梦里梦见那道青蓝色的身影,去年鹿羽一时心血来潮,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时冲动,画下了梦中少女的模样,然后找了一个全能娘定制。 全能娘看了眼图说衣服和头髮没问题,但犄角很难做,一套下来至少六个月,最迟十二个月,也就是一年,问鹿羽能不能等。 当时鹿羽刚升高三,本来也没多少时间,算了算一年后高考毕业,正好有空,于是爽快的交了定金。 之后没几天鹿羽当时那股冲劲就过去了,但钱都给了,虽然只是定金,想想退单什么的很麻烦,于是鹿羽就没管了。 全能娘倒是基本上一个月会汇报一次进度。 把箱子放在地上,鹿羽拿来剪刀开箱。 里面占面积最多的就是那对角了。 鹿羽拎起来感受了下重量,嗯,是绝对压脖子的程度。 其实当时全能娘给过鹿羽选择,不考虑真实度的话,用轻质的胶管、卡纸定型,再调色画上去即可。虽然用肉眼看很廉价,但后期可以修。 而如果考虑真实度,力求还原,那就得上真材实料了,重量肯定不会轻,而且价格会贵很多。 鹿羽选的后者。 一套下来将近五千,在cos服中算得上昂贵了。 鹿羽检查了下,没发现瑕疵。套上发网,拿出化妆品准备上妆试穿。 ...... 梦中少女的衣服很暴露,前胸到肚脐都是露出的,很二次元。 在三次元当然不能这么穿,所以画图的时候鹿羽想了想,增加了亿点布料,把该挡的挡了,但这样一来就很像一套黑色的紧身连体衣,不好看了。 发挥主观能动性,鹿羽又添了裙摆、拖尾、衣袖、亮晶晶的挂饰等元素上去。 换好衣服,大幅度的上下抬臂、左右扭腰测试了衣服的合身和质量,还可以。 最后是假髮和犄角。 鹿羽站在全身镜前,先戴上了长至脚踝的青蓝色长髮。 厚重的假髮瞬间将浓浓的妆面压了下去,看起来正常多了,也重多了。 而这,还只是假髮的重量。 鹿羽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然后低头望向假髮内层的大长辫。 配合鹿羽一米五九的身高,她定制的假髮有一米五五。分两层,最外面那层没有任何造型,里面那层略短编成了两根辫子。 总之是一头正常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发量。抵一百个程式设计师那么多(误)。 再戴角的话,脖子会不会断掉......? 鹿羽不合时宜的想着。 打开手机,点进和全能娘的聊天界面,按照对方发来的配饰和犄角的穿戴教程,鹿羽先把配饰穿上,微微一晃,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噹噹的清脆响声。 最后是重头戏:犄角。 按照图上的说明,犄角内部有个卡扣,能和假髮对上。两个角中间还有类似发卡那样的弧形半拱带,是戴头上的。不然犄角太重了,光是靠卡扣不可能固定得住,卡扣只是让犄角别前后乱滑。 戴上犄角的瞬间,鹿羽以为自己会感受到『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但是没有。 就连假髮的重量都消失了,还有复杂的完全无法和常服的轻身休闲相比较的衣服。 ——怎么说呢。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种异物感没有后的爽感。 不仅如此。 就连四周的景象都变了。 前一秒还在家里,后一秒脚踩黄沙,头顶炽热的烈阳。在高温的烘烤下,空气翻卷着一波波扭曲的滚烫热浪,让人连唿吸都觉得困难。 不过鹿羽并没有这种困难,她甚至不觉得热。 不远处一阵风吹过,顿时砂砾飞扬,风把黄沙抛得很高很高,像冒起一股大烟,打着转在空旷的漠土盘旋。 鹿羽:「......?」 当她扣问号的时候不是她有问题。 * 荒漠广袤无垠,沙海死寂冰凉。 夜已深,弦月安静的悬挂于高空散发着幽幽的冷白银光。 远处传来渗人的悽厉狼嚎,沙子底下的小动物开始了活动。 四周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总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从穿越后就没停下来过,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了很远的鹿羽终于看见一个帐篷,帐篷前燃烧着一堆柴火,是人类活动的痕迹。 虽然没见着人,但帐篷的主人应该没有离开得太远,就在附近。毕竟柴火堆还烧着,帐篷里也放着一些资料和食物。 虽然知道很危险,但鹿羽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朝帐篷走去。 ...... 和感受不到炎热一样,鹿羽同样感受不到沙漠夜晚的冰冷。 第3页 在沙漠早晚的温差能有40~50°。若说白天能把人热得快熟了,那么晚上就是能把人冻得快死了。 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猜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何况鹿羽现在的情况还要更『严重』一些,她虽然是身穿,但好像又不是身穿。 鹿羽之前试图摘掉假毛,然而假毛变成了真的。不出意外脸上的浓妆也也变成了妈生脸。她现在就想知道眼珠子是不是也变了,变成和梦中的那位少女一样——因为她试装的时候没戴美瞳。 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眼睛是原来的黑棕色还是紫红色x形瞳眼。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对大犄角不见了,不然她想『伪装』成人类就难了。 眼睛还能扯个理由解释,犄角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鹿羽坐在火堆前的木制板凳上,后面是简易的三角帐篷。 她打算等帐篷主人回来,如果对方是坏人......不知道为什么,鹿羽对自己猜测的各种坏想法都没有危机感。 鹿羽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的『情感淡漠症』犯了还是这具身体很厉害。 她的想法和思维在无形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她本人虽然隐约察觉到了,但忽略了其代表的含义。 柴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少女的瞳孔中倒映着点点火光。 夜越来越深了,但帐篷的主人仍没有出现,想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概率最大。 鹿羽对此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遗憾。 直至朦胧的白在沙漠与天的连接处浮现,预兆着天即将亮了。 没有丝毫睏倦和飢饿的鹿羽望着渐渐熄灭的火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稍微有些慌。 她不会穿的是吧......? * 今天是穿越的第三天。 不会累不会饿不会困的身体是鹿羽唯一的安全感。随便选了个方向一路直走,有沙丘就绕开,有深坑就避开。 终于,远远的鹿羽看见了建筑的顶梁。 然而等她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跟前时,鹿羽失望的发现这只是一处金字塔遗蹟,根本没人。而且四周还有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智能机械徘徊,她毫不怀疑只要接近就会被攻击。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那些玩意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并不打算作死,相信好奇害死猫那套的鹿羽转身就走,绝不冒险。 可就在她刚迈出回头的一步,一道虚弱的女声响起。 【「世界......遗忘我......」】 第2章 什么声音? 哪来的声音? 鹿羽下意识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除了茫茫的黄色沙海,还有那些智能机械生物,以及沙子底下的蝎子毒虫等动物,没有任何一个像人的存在。 也许是听错了。 出于对幽灵鬼怪的害怕,鹿羽更愿意把声音当做耳误。 反正有各种各样的科学原因做论据。 鹿羽拔脚正要走,那女声又一次响起。 【「世界......遗忘我......」】 这一次鹿羽听得无比清晰,她甚至莫名的发现了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转头望向对面的大型金字塔遗蹟,少女纤长的和眼瞳一个颜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 本来是说绝对不冒险的,但鹿羽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金字塔遗蹟。 要想进入遗蹟正门,就要通过那些看上去并不友善的机械守卫。 鹿羽犹豫的停驻在前,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那就是连农村的大鹅都不如。而这些机械守卫看上去比得上十只大鹅。 可那是曾经的她。 疑似变成了梦中少女的她武力应该不会太低。 鹿羽在梦中亲眼见证过少女是如何控制大海的。连海洋都能操控,少女一定很强大。 可厉害的毕竟是少女本人,不是她。而且鹿羽不清楚这具身体和少女的身体是否一样。不过就算不一样,能有一半的力量都能解决百分之九十的事了。 嗯......只要这个世界不涉及神明战争。 但愿这是个科学侧世界。 正当鹿羽踌躇不前,piadapiada的类似某种音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少女下意识回头望去,什么也没看见。直到她微微低下头,视野下移。 一个绿色的头戴荷叶帽、荷叶帽中间尖尖的部位『长』着一根两叶绿芽的奇怪生物手里拿着一个小号的木头拐杖走了过来。莫名有点小可爱。 兰百梨迦抬头望着少女,豆子般的眼睛闪过浮现疑惑和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内心很亲近少女,要不是几百年来它一刻也不停歇的磨砺精神变得强大,恐怕在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就失控了。 这很不正常。 应该怀疑。 兰百梨迦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是它办不到。它无法对少女产生任何负面的想法和情绪,每当有这种情况出现,下一秒就被愧疚覆盖。 『我怎么能这么想她呢。』 ——就算是对草神,都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虽然兰那罗一族对草神都是发自内心的敬仰爱戴,它们本就是草神的眷属。 魔性。 兰百梨迦的大脑浮现上述形容词。 这是一个多么不敬的、可怕的词语。 因此下一秒兰百梨迦就差点被强烈的悔意冲垮精神。 第4页 鹿羽看着绿色的小生物停在她面前仰头直直的注视自己,半晌没有个动静,不得不当第一个开口的人。 「你好......?」这个小东西能理解她的语言吗? 「你是什么?」兰百梨迦问道。[奇怪的蓝色那菈] 兰百梨迦是这么认为的。 但立刻这个想法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抹去,换成了[敬爱的母神]。 不、不对! 兰百梨迦摇了摇头,觉得不能再和少女待下去了,头上的叶子旋转起来,像是飞机的螺旋桨,带着它飞到半空,然后直直的朝着遗蹟冲去。 鹿羽茫然的注视着绿色的小生物引了一大堆怪跟在它屁股后面,很快反应过来她可以趁机遛进遗蹟。少女遂大步一跨,紧随其后。 * 从外面看金字塔就已经很大了,走近后发现更大,它甚至还有地宫。 会飞的绿色小人速度很快,等鹿羽也跑进遗蹟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只在门口附近留下一堆机械守卫的遗骸。 鹿羽瞳孔地震。 好厉害的小东西! 感嘆了一下这世界恐怕是个魔法侧没跑了,鹿羽跟着若有若无的联繫,统称直觉、第六感,穿过遗蹟的第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石砌过道,通往的是第二扇门。 放在她原来的世界金字塔虽然也被称为世界奇蹟,至今有很多工艺技术无法解释,但也没有到赛博朋克的地步。 ——光是门前那一堆机械守卫就很不得了了。 所以在来到第二扇门前,发现门中央下方的位置有一个凹槽,根据多年玩游戏的经验,鹿羽猜到应该是需要拿相应的东西进行填补,门才会开的结论。 那么这玩意要从哪里去获得? 鹿羽试着把手放上去摸了摸,收回手的时候,遗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发生了震动,上面往下掉细沙。 不会要塌了吧? 鹿羽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她看见面前的大门上的两扇门的连接线亮起了光。 『轰隆隆』 门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大厅,大厅最里侧依然有一扇门。 ...... 鹿羽走进了第二扇门后的大厅。 大厅最里端的两个角堆放着由金币堆砌而成的小山,在金币小山中隐约有宝石的稜角闪烁晶光。 好多钱! 这遗蹟的主人是个大户啊。 不过为什么把钱放在这么前面?不怕被盗吗? 鹿羽没有去碰那些金币,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陷阱。 大厅很空旷,四周有一截高台。前方对接的第三扇门前有一段台阶。 鹿羽的小高跟踩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全身的饰品也随着走动摇晃相碰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正常来讲这很危险,在野外无比招摇。 但鹿羽没有发现其中带来的坏处。 或者说,她潜意识不觉得这会让她陷入危险。 来到第三扇门前,鹿羽想到第二扇门打开前她在做什么,怀揣着侥倖的试探心里,鹿羽伸手同样摸了摸第三扇门的凹槽。 『轰隆隆』 第三扇门也打开了。 鹿羽颇感惊奇。她到不觉得和自己有关,可能是门的感应器坏了吧,所以放什么上去都有用。 第三扇门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而且还打通了地下。鹿羽跨过大门,停在断路前探头往下看,至少六米深。 嚯,这可得小心了,不能掉下去。否则活不活的不说,下去了能不能上来才是大问题。 鹿羽正要缩回头,没有注意一颗小石子滚过来正好停在她踮起的脚跟下面,她往后调整重心,脚跟落下,踩到石子脚一扭,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倾,强烈的失重感传来,鹿羽睁大眼睛,快被自己蠢死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断路口,鹿羽顿感吾命休矣。 闭上眼睛,等待疼痛到来。 ...... ...... 咦......? 完全不痛? 鹿羽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浅淡的琉璃眸子,对方白色的长髮披在身后,眉眼漠然冰冷,五官精緻轮廓深邃,脖子上戴着三层黄金做的环,环下方水滴状的金饰贴在锁骨处,黑色的紧身背心从胸口分叉收束收后腰,裸.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腹肌,肩上披着一件白色斗篷,斗篷上方压着一件同样由黄金打造的项鍊,上面镶嵌着红绿蓝三种宝石,同时浇铸上一层彩色珐瑯,代表着其高贵的身份。 「母亲,您还好吗?」 正在鹿羽愣神之际,救下她的男人开口问道。 声音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清冷,带着低沉的磁性。 鹿羽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段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一个白色头髮的小男孩趴在她大腿上,听她说着什么。 前方是荒漠。 后方是充满古埃及风的建筑。 「母亲。」小男孩这样叫着她,眼睛里充满湿润的孺慕之情。】 「阿赫玛尔,我没事。」鹿羽说着站起来,抬头望向上方的断口。 不知道是什么技术,金字塔遗蹟内是有光的,就是没见着发光源。 而掉下来后下方可没有光源,暗沉沉的,透过断口光亮的地方能看见尘埃懒洋洋的漂浮着。 「母亲,您想上去?」阿赫玛尔看出鹿羽的嚮往,问道。 第5页 「嗯。」 阿赫玛尔微微弯下腰右手揽住少女的细腰,左手轻柔的扶住少女的脖子,将人打横抱起,而后脚下用力一踮,轻松跳上六米高台。 他的动作太快,鹿羽都没反应过来人就上来了。 鹿羽此刻有些晕乎乎的,她逐渐忘记了自己不应该认识男人,对男人叫自己母亲这件事也不觉得奇怪,而是理所当然。 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 「阿赫玛尔,你的神国和子民如何了?」鹿羽自然而然的问道。 很像母亲询问儿子的工作情况。 白髮男人闻言身体僵了下,抿紧了薄唇。 半天没有得到回答,鹿羽疑惑的回头望向男人。 男人低下头,几乎被少女纯挚的眼神灼伤。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说:「抱歉母亲,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的神国不復存在,他的子民因他受苦,堕入深渊身缠诅咒。 而后,他终于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为了尽可能的挽回过错,他决定牺牲自己和布耶尔联手清除禁忌知识。 ——他死了。 直至被母亲唤醒。 尽管他的初衷是为了建造一个没有悲伤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没有痛苦的幻想乡,但他许下僭越的愿望、不顾娜布·玛莉卡塔(花神)和布耶尔(大慈树王)的警告与劝阻,还说服了她们,其中娜布·玛莉卡塔更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他开通了天空与深渊的知识密道,让他获取到禁忌的知识,导致灾祸蔓延是不争的事实。 第3章 鹿羽能感受到阿赫玛尔的悔恨和悲伤,还有隐藏得更深的痛苦。 她抬手本来想摸摸对方的脑袋安慰他,但男人太高了,想摸到头有点困难,于是她转而准备去拍拍肩。 但男人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少女身上,就算深陷惨痛的过往。于是在察觉到少女的用意后立即低下了头,俯下身乖巧的把头主动放在少女手心下。 感受到手下毛茸茸的触感,鹿羽翘起唇角眼睛微弯,轻轻摸了摸男人的头。 「阿赫玛尔,你是一个充满野心也有着行动力的孩子,小时候你就总是做些令人大惊失色的事情,吓得你的侍女总是不超过两个月就提出辞职。错误每个人都会犯,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为自己的错误做出弥补。」 男人白色的睫毛颤抖了两下,眼中浮现一抹悲恸。 他用尽全力、牺牲一切能牺牲的,包括自己,才总算阻止了禁忌知识的扩散。 为此布耶尔透支了大部分力量,导致体型缩小成了幼童。 娜布·玛莉卡塔更是付出了生命,只为他那基本上不可能成功的野望。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对了,阿赫玛尔。你有听见一道声音吗?」 「什么声音?」 「在说世界遗忘我。我正是感受到对方和这座遗蹟内的联繫才来的。」 阿赫玛尔勐地抬起头,神情近乎错愕。 * 赤王陵里自然没有声音的主人。 鹿羽感受的联繫其实是与阿赫玛尔的,与声音无关。 倒是阿赫玛尔听到鹿羽这么说后,脸色有些难看,之后情绪一直不高。 虽然赤王的权柄因为死亡而丢失,但对这片大地的控制还在,是以他能找到人类的聚集地,还能改动地形。 鹿羽跟在阿赫玛尔身边,走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太阳害羞的冒出一个头帽尖尖时,终于抵达了一座村子。 与一位村民沟通后,鹿羽知道了这座村子叫阿如村。阿如村并不建立在平坦的沙地上,而是四面环山中一块相对较低的岩山上。这样可以抵挡风沙,还能防止野生动物的侵扰。 和热情的村民告别,鹿羽好奇的走在村子中,像是来旅游的。 阿赫玛尔则像位守护者,沉默的跟在她身旁。 阿如村看得出来并不富裕,甚至说上一声窘迫都不为过。 阿赫玛尔更加沉默了。 曾经,王的慈悲平均的赐予每一个人手中,没有人受到忽视,亦没有人心怀不满。 如今,王的神国淹没在沙漠之下,王的子民大批死去,活下来的小部分人的后代也是瓮牖桑枢。 他愧为王。 可,如今的他也不再是王。 「嗯?没见过的陌生人。」一道女声从旁边传来。 鹿羽转头望去,看见一个深蓝色头髮的年轻女孩。 她的肤色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异色的双瞳宛如波斯猫一般漂亮,这样的一双眼睛在她身上却并不显得娇柔妩媚,反而透露着一股经歷过风沙侵蚀的狠劲,充斥着锐利的凛冽,像一头慵懒的猎豹。 「你好。」鹿羽友善的打了声招唿。女孩点了下头,「你好。我叫坎蒂丝,是这座村子的现任守护者,如果你们有什么麻烦可以向我寻求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不过,也希望你们能遵守阿如村的规矩。我欢迎任何怀揣着善意而来的守序之人。」 坎蒂丝说着将目光投向鹿羽身侧的阿赫玛尔。 在她看来那个一言不发的沉默男人威胁系数很高,对方给她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不好对付。 坎蒂丝接下来还有巡逻、驱赶村里附近危险动物的工作,和鹿羽礼貌的道了别后离开。 第6页 鹿羽也在这之后遇到了阿如村的村长安普叔。 安普叔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坐在村长家,吃着安普叔亲手制作的食物,鹿羽的心情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了下来。 安普叔自豪的说着他的手艺有多好,又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村里的一些趣事。 鹿羽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捧场的给出回应,只不过她的眼神看起来非常的......呃,慈祥? 仿佛她才是长辈,而对面的老村长是小辈。 阿赫玛尔除了接过食物的时候说了声谢谢,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 「说起来,我之前遇到了一个有着一双异色瞳的少女,记得是叫坎蒂丝。」 「呵呵,你说那孩子啊。坎蒂丝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八岁就肩负起了保护村子的责任,是我们村的骄傲!」 「八岁?会不会太早了。」 安普叔苦笑的摇了摇头,「坎蒂丝天赋很好,性格也很稳重,我们不比城里的人,有那么多时间。我们光是吃饱饭穿暖衣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是小孩子,若真有强大的力量,也得站出来。当然,没有谁逼迫他们,坎蒂丝也是自愿接过这个责任的。」 这个沉重的话题很快被村长转移开,但是到了最后,安普叔还是忍不住骄傲的提了一嘴坎蒂丝。 「坎蒂丝可是连镀金旅团那群讨厌的傢伙都称其是真正的赤王后裔!」 阿赫玛尔:「......赤王酿下大祸,带来诅咒,害死了无数人。你们竟还以赤王为荣?」 安普叔听了这话登时瞪大了眼睛。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从哪里听来的?还有,我们阿如村乃是赤王后裔最后的安歇之所,你最好别在其他村民面前说这种话。另外,守护者的使命便是守护这座村子直到最后一位赤王子民消逝——当然,像阿赫玛尔之眼、拉赫曼旅团这些打着为復活赤王为旗号打扰赤王长眠的镀金旅团可不是好东西,我们和那些狂信徒不一样,相信赤王若真的在世,一定不会承认这伙人是他的子民。」 「哦,还有摩尔图斯那种和外敌合作意图谋取赤王的秘密的镀金旅团,都不是好东西。」 安普叔情绪很激动,他瞪着白髮男人,仿佛白髮男人胆敢再说一句赤王的不是,他就要赶他走。话里话外也都是怀疑白髮男人完全是在凭空捏造赤王的黑料——实际上,要不是看在鹿羽的面上,他非得立马赶他走不可。 赤·阿赫玛尔·王:「......」 鹿羽奇怪的看了眼阿赫玛尔,不知道阿赫玛尔怎么突然提起赤王,还这么没眼力见,在不适当的场合说。 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 「安普叔,你知道最近的城市往哪走吗?」 安普叔的注意力被鹿羽转移走,他疑惑的看着少女,说:「离阿如村最近的城市当然是须弥城。你们难道不是从须弥城来的?」 「我们迷路了。」 安普叔长这么大很少离开村子,连须弥城都没进过,只是在外围和商团做过几次交易。而且他读书也读得少,是以没察觉出鹿羽这番话有多么不正常。 须弥很大,是一座森林之城。 若少女没有经过须弥城而直接抵达后方的阿如村,那绕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路。 而且鹿羽完全没有风尘僕僕的感觉,倒像是哪家的贵族小姐。她旁边的阿赫玛尔虽然是标准的沙漠打扮,但一身白皙细嫩的皮肤可一点儿也不像风餐露宿饱经风霜的样子。 不过安普叔也不是一点常识都没有,他想到阿如村前面有个喀万驿,或许两人是在喀万驿休整了一番。 「......你们可以在喀万驿找找有没有前往须弥城的商队蹭一蹭马车,毕竟这里离须弥城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的。靠两条腿走的话至少得走半个月,快的话也得九天左右。」 「好。那村长有没有酒店客栈什么的推荐?我想在这多住几天。」 「我们这里没有那种地方,你可以住我家。」安普叔笑呵呵的说道。 他对鹿羽观感不错,至于鹿羽身边那个对赤王不敬的男人——安普叔不跟不懂赤王好的外来者计较,他们根本不懂赤王。 享用过早饭,鹿羽下意识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想拿些钱用来支付伙食费和借住费,但她忘了现在的她身无分文,更是没带手机。不过就算带了手机也没什么用,这个世界可没有基站塔,不存在信号,而且也不支持线上支付。 正当鹿羽苦恼的想改怎么办时,阿赫玛尔掏出了两枚金币递给安普叔。 「这些天的费用。」男人言简意赅的说道。 安普叔见状摇了摇头,不愿收。 只是在他家住几天,吃几顿饭而已,可不值两枚金币。 阿赫玛尔不明白安普叔为什么不愿意收下。 他看得出来阿如村很穷,身为村长的安普叔也富裕不到哪里去,看家里的摆设就知道平日里也是省吃俭用,日子清贫。 既如此,为什么还不愿意收钱? 赤王虽然是人王,祂的子民绝大多数是人类,但要想神明懂得人心是件很困难的事。因为祂站的太高,之前也从未落下神坛,而在祂的统治下国泰民安,被称为黄金时代。所以阿赫玛尔不懂安普叔。 鹿羽倒是明白。她从赤王手里拿走那两枚金币,塞进了安普叔的手中。 第7页 「你把钱收下,我们才能安心借住在你家,对于我们来说,这两枚金币值得。」少女温声细语的劝说着,精緻的眉眼舒展开,当被那双紫红色的眼瞳注视,没有人能拒绝。 安普叔最后稀里煳涂的收下了两枚金币,等到鹿羽带着阿赫玛尔跟他说去周围转转后离开家,安普叔才后知后觉懊恼的拍了下脑袋。 他怎么还是收下钱了!这可真是、真是......唉,去找艾哈迈德买点新鲜的肉吧。 第4章 阿如村并不大。 走了一圈下来,鹿羽估摸着也才几十人,比她记忆中前世的一个村的人口少多了。 「阿赫玛尔。」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 「你的名字很常见吗?」 白髮男人想了下说道:「应该不常见。」 实际上,更准确的说就他一个人叫这个名字才对。 凡人不可与神同名,神的名字是具有指向的,肉体凡胎若是用神的名字,会因为承受不起沉重的命运,要么早夭,要么一生穷困潦倒,喝凉水都塞牙,甚至可能被呛死。 而神名到了一个高度,譬如阿赫玛尔这种层次,立刻就会遭到天谴,根本活不到出襁褓。 你问中途改名会如何? 简单,不出半日当场暴毙。 所以人们不会取和神明相同的名字,不光是敬畏,还有血的教训。当然,凡人并不知道原理,他们只以为这是神威。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刚才村长提到的镀金旅团中就有一个和你名字一样,好像是叫阿赫玛尔之眼。」 阿赫玛尔:「......」开始感到丢人。 不过他死亡多时,权柄早已散落——后人敢用这个名字没出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否则放在当时,即便后面加了两个字看似改变了指向,但主体仍是他,这些人依然会被影响。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在他那个时代,也不会有人敢用这个名字。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嘻嘻哈哈的从前方跑来,要不是阿赫玛尔伸手拦了下,差点撞到鹿羽。 阿赫玛尔皱了下眉,露出不悦的神情,他似乎想做点什么以作惩罚。 但鹿羽仿佛有读心术般提前知道了他的打算,又或者正好歪打正着。总之她拍了拍阿赫玛尔的手臂,阻止了阿赫玛尔搞小动作,并说道:「我没事。不过那个人的样子看起来不太正常,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待会回去问问村长。」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鹿羽没有放在心上。 小小的阿如村要不了多久就能逛完,而且沙漠没什么好看的景色。很快鹿羽就没了兴致,这时时间也来到了中午。 虽然不觉得飢饿,但安普叔的手艺很好。 于是鹿羽带着阿赫玛尔返回了村长家。 双方都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鹿羽喝了一口浓鲜味美的羊肉汤,提起了之前的事。 村长嘆了口气,说道:「你说的那个人多半是精神失常的学者,他已经疯了,是被教令院送到阿如村的。村子里这类人不少,我们见他们可怜,平日里会施捨些饭菜,但再多的就做不到了。而且这些人总是会在不久后消失,有人看见他们走进了沙漠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这里的再也没有回来绝对不是好事,而是隐喻他们在沙漠中死去,无法回来。 毕竟一个正常人进了沙漠都有大概率出事,何况精神失常的疯子。 教令院,学者。 这两个词很容易联繫到一起,因此鹿羽即便从来没听说过教令院,但从词义上就能猜到教令院是个什么地方。 让鹿羽不理解的是人疯了他们就把人家送走——太不人道了。而且阿如村都这么困难了,教令院的做法实在令人不齿。 「这种事......多吗?」 村长只是摇摇头,没有具体的回答。 但答案大家心知肚明。 「那他们就没有家人吗?」鹿羽忍不住问道。 「反正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来找,谁知道是不是教令院私底下偷偷做的。」其实村长不该说这种话,就算他说的是正确的。主要是有些话不方便跟外人说,更是提都不能提。 但不知道为什么,安普叔在鹿羽面前就像是敞开了心胸,什么话能说的不能说的全一股脑说了出来,毫无隐瞒。 如此专横粗暴没有人性的行为,这个教令院属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 吃饱喝足,鹿羽帮着收拾了碗筷,而后跟村长打了一声招唿,便和阿赫玛尔离开了。 虽然阿如村没什么好玩的,但待在家里更无聊,鹿羽打算走远些,根据村长所说,距离阿如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喀万驿的地方,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中转站,经常有商队来往,那儿肯定有新奇玩意。 刚走到村口,就与迎面而来的一行人撞了个对面。 中间的那人一头宛如金子般璀璨的长髮编成辫子垂在脑后,面容稚气,看起来年纪不大。五官清秀,穿着一身露脐劲装,肩上围着一间白色的披风,边沿绣着金边,尾部连接着箭头似的饰品,看起来像极了一位小王子。 左边那位白色的中长发略微超出肩膀部分散开来,头戴胡狼帽,帽子中间有一只眼睛的简笔画花纹,紫色的底金色的边,边沿部分凸起,中间象徵眼珠的地方由金子点缀。帽子的耳朵上戴着金色的耳环,穿着清凉,和阿赫玛尔的打扮有着众多相似之处,一看就是一个类型。 第8页 不过他的肤色相比较阿赫玛尔『正常』多了,是健康的褐色,胸膛到肚脐的地方裸.露在外,蜜色的腹肌轮廓并不明显,看上去绷得很紧,给人一种强烈的力度感。左臂戴着金环,小腿上也有两对金色的环,因为戴的很紧,挤出了一点肉。 腰间绑着金带,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下方延伸出半长的紫色绶带,连接在短裤上。 他看上去年纪同样不大,不过和同伴比起来要成熟得多。 猩红的眼睛透露着淡淡的冷意,修长的双腿结实有力,大腿的肌肉弧线被紧身短裤修饰得非常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沙漠行走的缘故,白髮少年没有穿鞋子,而是套的鞋套。 右边那个则......应该是人吧?也有可能不是人。 是一个飞在空中的和刚生下来的婴儿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女孩也是白髮,刘海左侧戴着黑色的菱形金属饰品,头上的橘粉色光环是悬浮着的,披着一件有着星空纹理的墨蓝色披风。 鹿羽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身边人那头白色的及腰长发。 嚯,种花家人对白毛的热爱到底是谁泄露的?(划掉) 「啊!」那个会飞的小女孩看见鹿羽睁大眼睛惊唿了一声。 「怎么了?派蒙。」金色少年问道。 「那个人——那个人她!」派蒙指着鹿羽,神色茫然。 「什么?」 「有点熟悉。」 金髮少年:「......」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派蒙以前见过吗?」 「不知道,印象里是没有的,但就是觉得好熟悉。」 金髮少年无奈的半阖了下眼,因为派蒙莫名其妙的态度,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 青蓝色的头髮很长,就比少女整个人短一点,不至于垂落在地上。 女孩面容精緻,五官漂亮,穿着黑色的连身短裙,外面铺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材质亮闪闪的薄纱,腰间垂着水滴状的金饰,左侧挂着一串透明的铃铛,里面的铃舌是水晶做的,脖子上戴着一条蓝色的宝石项鍊,修饰了空出来的大片肌肤,同时也显得锁骨更加明显。 叮铃铃的清脆响声随着女孩的走动响起,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吵闹,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类似早晨醒来打开窗户唿吸到新鲜空气时那一刻的轻快。 一双紫红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因为拉满了饱和度,呈现出的是一种浅淡的粉。莹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光晕中,散发着一种神性的光辉。 空有些看得发怔。直到和少女擦肩而过,他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总之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没有替代性的气味。 「空?」赛诺喊了一声状态不对的同伴。 金髮少年回过神,下意识「嗯」了声。 赛诺皱了下眉,回头望向那两道越走越远的身影,上了心。之后若有闲,他会调查一下那两人。 尤其是那个白髮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在意。 * 「你有没有见过村里失踪的那些疯学者?」 面对赛诺的询问,女村民夏妮想了想,说道:「上一次见到他们是三五天前了吧。」 意料之中没有有用的信息。 赛诺和空又找到别的村民打听,都是几天前见过,但后来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人猜测也许是进了沙漠。 毕竟,你瞧。 有多少疯学者莫名其妙的在夜里人们都已入眠的时候冲进沙漠,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种事已经不稀奇。 空嘆了口气,派蒙也唉声嘆气的,不过她哀嘆的是肚子饿了,想吃饭tut 「空,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呀?」 金髮的旅行者抽了抽嘴角,从背包里拿出一片渔人吐司。 「你先垫垫胃。」 赛诺抱着手低头站在原地,似乎在沉思什么。 空走到赛诺面前,问道:「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吗?」 「有件事我有些在意。」 「什么事?」 赛诺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不远处正在浇花的一个村民前,问道:「村子里最近来了两个陌生人,是一男一女的组合,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是在问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两个人?空愣了下。 遗憾的是赛诺问的村民知道的并不多,仅仅是知道村子里的确来了两个外人。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有用的消息,村民说这两个外来人在村长家吃了饭,或许村长知道。 赛诺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就在这时,他疑似发现了什么,结束了和村民的聊天,带着一头雾水的空悄悄来到了拐角处的一栋房子侧面停下。 谈话声传入他们耳朵。 「听说了吗?我们的信仰主宰者,伟大的赤王,就要復活了!」 「那是当然了。赤王大人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者,我从来就没有信仰过除祂以外的神明。不过,你说祂就要復活了,有什么依据吗?」 第5章 「你没发现吗,前阵子送来村里的疯学者比往常多多了!我听德利瓦提过,赤王文明毁灭前大地上总是出现各式各样陷入疯狂的人。说起来......不知为什么,[疯狂]总是与赤王有关。而那些消失的疯学者,说不定是受到了赤王的召唤。」 第9页 * 出了阿如村后一片荒漠之景渐渐出现了点点绿色。 继续向外走,这片绿开始扩大,鹿羽还看到类似干枯的但里面是空芯的树桩一样的巨大『树皮』,站在下方显得人是如此渺小。 鹿羽伸手好奇的摸了摸,连触感都很像。 余光忽然瞥见一抹浮空的浅绿,少女转头望去。 一只水晶质感的绿色蝴蝶向着她的方向飞来。 鹿羽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生物,想必是这个世界才有的生灵。看起来并没有危险,应是无害的。 伸出手,略微高一些的单独抬起食指,关节轻弯。那梦幻的美丽生灵便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停在她的食指关节处。 「它是什么......?」鹿羽轻声询问,深怕惊扰了对方。 阿赫玛尔垂眸看着少女手上的蝴蝶,说道:「草晶蝶,由空气中的微量草元素粒聚合而成的纯粹的元素生命。没有自我意识,靠本能行动,容易受惊。」末了,他注视着少女欣喜的表情,柔声道:「草晶蝶很少接近谁,除非对方源质澄澈干净——比如和它们形态相同的生命。」 亦或者,是万物之母。 这世间所有的生命皆为原初之母所孕育,即便后来[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很多新生的后代逐渐忘记了祂,但构成纯粹的生灵对[母亲]的爱是与生俱来的,时间也不能分割二者的亲密联繫。 草晶蝶没有自我意识,所以它可以肆无忌惮的亲近[母亲]。 之前鹿羽遇到的那个绿色的戴帽子的小东西隶属于兰那罗一族,兰那罗又被称为森林精灵。是只有孩子和与世界树接触过的人才能看见的奇妙生物。 它们的外形肖似人类,身材娇小,大约三四十厘米,就和普通的玩偶公仔差不多大。五官是单一的黑色简笔画:眼睛是两颗黑豆子,就像用墨笔点画而成。嘴巴是w型,说话的时候并不会有张嘴的动作,但这不妨碍它们吃东西。 兰那罗的头上都长着形似叶片和蘑菇的伞状头冠,头冠顶部有两到四片绿叶,可以宛如竹蜻蜓那般高速旋转辅助兰那罗飞行。1 从外貌和飞行方式来看,它们真的很像童话里的生物。 兰那罗是森林的住民,树木的守护灵,也是草神的眷属。 它们能够与树木沟通,还能看见树木的记忆。它们的生命非常漫长,就和树木一样。但它们也会受伤,不过只要吸收草元素的力量,就能恢復伤势。 兰那罗自觉王树上诞生,它们的本质是无暇的,无比接近纯粹的元素生命。所以之前的那名叫做兰百梨迦的兰那罗才会对鹿羽的态度那么奇怪。 觉王树并非亘古不变的、拥有如神明那般无限的生命(不考虑磨损,只谈活着这一状态)。 最初的觉王树是原初之母随手种下的一颗种子。自[母神]离开后,接二连三的战争爆发了。 创世之战、王座之战、魔神战争...... 觉王树都挺了过来。原初之母有很多孩子,祂对每一个孩子都是同等的爱。 觉王树很弱小,所以[母亲]给予了它保护,即便祂不在之后,这层保护依然在运转。 很久以后的觉王树感到自己的生命已至尽头,可[母亲]仍未回来。 深知自己没有时间了,觉王树提取自身精华,创造了兰那罗,希望它们能替自己继续等待。 每一代最强的兰那罗最后都会成为新任觉王树,而后,获得最初的觉王树的记忆传承——说是记忆传承,更准确的来说应是对母神的思念才对。 从一颗种子的时期开始,被母神温柔的养育长大,母亲会抚摸它的枝叶,温柔的和它说话,每到这时它就会害羞的抖抖树枝。 【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 它在等一个奇蹟,一个希望。 等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可即便如此它也依然痴痴的等候着,不论风吹雨打,思念已成执念。 每一代觉王树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 【母亲,您能再摸摸我吗......】 ...... 对阿赫玛尔的解释不置可否,鹿羽没有问那为什么草晶蝶会如此亲近她。 或许她潜意识中已经知道了原因,只是最上层的那个『本我』还未能觉醒,就像做梦一般,会无意识的忽略很多明明已经察觉到奇怪的细节。 用另一只手轻柔地点了下草晶蝶的翅膀,草晶蝶便宛如受惊般飞了起来,向少女的头顶飞去,然后落下。 唔,看起来似乎不是受惊呢,而是害羞了。 阿赫玛尔不悦的抬起眼皮,眼神不友好的注视那只草晶蝶。想必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那只可怜的弱小的无助的草晶蝶已经死上成百上千次了。 不过即便心里再不舒服,阿赫玛尔也不会真的弄死对方。毕竟只是个靠本能行动,没有自我意识的元素生命,亲近[母亲]是正常的。 ——若是换个有自我意识的傢伙,那阿赫玛尔也许真的会动手。 当然,是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 多孩家庭的孩子们争夺母亲的爱和关注并不奇怪,不如说,这才是正常的。 即便是神明也会有嫉妒的情绪。 没有在路上耽搁太久,鹿羽头上顶着没有重量的草晶蝶沿着土路小道一路前行,不久后,总算看到了建筑。 第10页 两人来到门前,手里拿着武器的守卫并没有拦下他们。 望着绵延起伏一排排的帐篷,鹿羽心想这应该就是喀万驿了。 到处都是帐篷,修建的房子不多,而且简陋,和她想像中的中转站有些出入,并没有想的那样繁华。不过鹿羽也没失望,有总比没有好。 再放眼望去,有的帐篷是空着的,什么也没有,有的帐篷虽然摆着商品,但主人不在,还有的帐篷总算商品和老闆都在,但老闆看起来不像是认真做生意的样子......突出的就是一个随意。 人流量也不多,大多是商队在补充货物,看起来匆匆忙忙的,很赶时间的样子。 这些现象无一不再说这就是个小地方,很穷的。感觉......科技水平也很低的样子。 鹿羽走在道路中间东张西望,身上的饰品随着她的走动叮铃作响。 看到一家卖水果的帐篷,摆放的水果都是她没见到过的,不过看起来就是脆生生甜滋滋的样子,鹿羽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阿赫玛尔见状说道:「这些,全都——」 「老闆,可以只买两个吗?」鹿羽立即出声打断阿赫玛尔败家的行为。 「可以,一个一百摩拉。」老闆打了个哈欠说道。 阿赫玛尔手一翻,手心里多出了一枚金币,也不知道是从哪拿出来的。 老闆眯了眯眼睛,收下金币,然后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丢给阿赫玛尔。 鹿羽凭感觉挑了两个果子,递了一个给阿赫玛尔,另一个她用手擦了擦,就一口咬了下去。 清甜的汁水立即在口腔里爆开,好吃! 少女的眼睛亮了亮,咽下嘴里的果肉,对身边人说道:「你尝尝,味道还可以。」 阿赫玛尔默了下,转头跟老闆说:「老闆,这些我全都——」 鹿羽一把拽住白髮男人的手臂,远离了水果摊,用看败家子的目光看着他。 阿赫玛尔金棕色的眼瞳浮现疑惑。 「你很喜欢吃。」 所以全买了→鹿羽听出了话下之意,无奈的说:「喜欢不代表全都要,尝尝鲜就够了。」 富可敌国,坐拥无数财富的赤王殿下:「嗯......」 你开心就好。 他的本意就是想让鹿羽高兴,所以鹿羽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他不能理解,反正母亲永远不会错,母亲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啃完了自己的那个水果,鹿羽又看到了一个卖瓶瓶罐罐的帐篷,走了过去。 年轻的老闆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说句欢迎,看看你有什么喜欢的之类的话接待,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态度。 鹿羽也不在意,她已经看出来了,这地方的老闆都不做小生意,应是有客源,根本不稀罕她这一单,能理解。 鹿羽从中随便挑了一个有金属支架,里面放着一块暗淡的透明水晶石的装饰品。 她并不是想买,只是想看看,感觉挺漂亮的。 阿赫玛尔眼神一凛,张口就是:「这些——」 「老闆,这个怎么卖?」虽然这么问,但鹿羽并没有要买的想法,她只是想打断某个败家子的阔绰发言。 「六十万摩拉。」 老闆莫名来了精神,语气都有气力多了。 「六十万?小姐姐,你过来,我这里只卖五十万!」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鹿羽下意识转头看去,一个戴着粉色菱形眼镜,紫色帽子,标准的沙漠民打扮的小女孩笑眯眯的看着她,补充道:「而且他那个还是空的,别被骗了。」 第6章 年轻老闆脸色阴沉的看向和自己抢生意的粉发女孩,心里诸多不爽,但奇怪的是他忍了下来,没有呛声。 ——这可是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抢客户啊,哪个做生意的能忍? 所以,不单单是因为他卖的东西的确是空的,自己理亏。更是因为粉发女孩的身份让他忌惮。 「太贵了。」鹿羽摇了下头。 她从始至终都不是想买那个装饰品,虽然看上去是很漂亮......何况卖的如此昂贵。 「那您可以买我家盲盒啊,二十五万,保底一个,只是不能确定您能抽到哪种。」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 娇小的粉发女孩眼珠子滴熘熘的转了转,脸上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朝鹿羽招了招手,「来,你过来,我们私底下谈。」 鹿羽:「......?」感觉好像被误会了什么。 不过反正闲着也没别的事做,跟过去看看对方想说什么也无妨,反正她是不会花几十万就为买个装饰品的,她看上去很大款吗? 而且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眼下用的全是阿赫玛尔的钱,更不能乱花了。 粉发女孩将鹿羽两人带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然后转过身面朝二位,搓了搓手,食指和大拇指拉出一小段距离,似乎在暗示什么,嘿嘿说道:「观您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咱们这儿的本地人,还一眼就选中了『那个』,我想......您其实是对神明罐装知识有兴趣吧!这不赶巧了,我手上正好有,五百万摩拉,不二价,包送上门,不过不负责售后。」 神明罐装知识......?听起来像是把神明才知晓的知识装进罐子里。那这个世界的科技似乎也不低,可能是她所处的地方太偏太穷了? 「神明罐装知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但并不是鹿羽所说,而是她身边的阿赫玛尔。 第11页 「是的,这位......先生。」粉发女孩自觉见过大大小小不少人,但眼前这对组合的关系有些奇怪,以防万一,她用的是绝不会出错的称谓。 实际上,粉发女孩一开始以为眼前二人是主人和随从的配置,因为在她观察下来白髮男人很听青蓝发少女的话,而且走路时总是会微微落后一点,表明二人中少女的地位更高。 但等到近距离接触,比如现在。又会发现男人的气质深不可测,透露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尊贵,看人的眼神很淡漠。尤其是他太高了,至少一米九的个子,或许都有两米?身高高于平均线,导致他看谁都是往下看,低垂着眼的模样,给人一种睥睨的感觉。 她以往也见过身居高位的人,他们的气势是相通的,但与白髮男人相比仍然差远了。 ......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具体的描述。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权势者和那『一人』的差距。 种种都说明了白髮男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说他们关系奇怪的原因就在于此。 若只论气场,男人毫无疑问才应该是主导者。但他却收起了尖锐的能轻松就划破人喉咙的爪牙,对少女低下了头颅。 而少女呢,看起来和普通有钱人家的孩子并无不同,气质高雅,五官漂亮,宛如一朵被精心照顾在花园里的娇嫩花朵,脆弱但美丽,而且还是温柔善良的大家小姐那挂,光是和她站在一起简单的说两句话,内心就非常愉快。 粉发女孩猜测过是不是因为男人喜欢少女的原因,或是他们本来就是恋人。 但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她自己否认掉。因为二人的相处方式,包括看彼此的眼神......这分明是母子情啊! 奇怪,太奇怪了。 总之,在无法确定关系的情况下,粉发女孩有自己的逻辑链,那就是管女的叫女士,如果年纪比较年轻,就叫小姐。男的嘛先生或是少爷,准没错。 「神明的知识凡人如何用得?」阿赫玛尔语气冷淡的道,他俯视着只有他大腿高的娇小女孩,审视的目光锐利得仿佛刺穿了对方的灵魂。 危机感骤然蒙上心头,粉发女孩悻悻笑了笑,无法做到像往常那般插科打诨,内心的预警令她有些后悔,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要是因为危险就畏畏缩缩的,也不能成为现在的『哈巴依老爷』。 「所以您瞧,我纵使也对神明知识好奇嚮往,却不会使用它——正如您所说,神明的知识凡人如何用得。」 「神明罐装知识,这种东西很多吗?」鹿羽好奇的问道。 「不多,可稀有了咧,否则咱也不能卖五百万啊!物以稀为贵嘛~」粉发女孩眯眼笑了笑。 「是谁制造出来的?」鹿羽接着问。 「嘿,还能有谁,除了那群偏执狂,谁敢触碰神明的知识。」粉发女孩说到这眼里闪过一道讽刺,「——教令院咯。」 过界了。 粉发女孩在说出这句话后身体一僵,神色震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 她在干什么?这话是她能说的吗?生意人最忌讳扯太远说太多,只需要把商品吹得天花乱坠,让人愿意『接盘』就是,她怎么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她好歹是在须弥讨生活,须弥的掌控者正是教令院那伙人,她疯了才和他们对着干,撕破脸皮的事做不得哇! 粉发女孩咳嗽两声,赶紧找补:「哎呀,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啦,你们买不买?这玩意货源很少的,大多数说有的都是骗子。你们在我这买只需要花五百万,而且我的名号谁不知道,很讲诚信的,从不骗人(挖坑另说)。错过我这店以后再想买就难了,而且神明罐装知识很抢手的。」 「我看是烫手吧。」阿赫玛尔嗤笑一声,一双金棕色的眼睛不带丝毫温度。 阿赫玛尔的心情很糟糕,是因为神明罐装知识? 鹿羽偏头看着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想了想,从小裙子上摘下一枚做装饰用的蓝色宝石,递到粉发女孩面前。 「我用这个跟你换可以吗?」 穿越前她身上的饰品当然都是假的,但穿越后全变成真的了,她看过,宝石也是真宝石。虽然她不懂这方面的价值,但她有眼睛,这蓝宝石非常漂亮,应该是值钱的,如果不够,她身上还有很多饰品。 「母亲,您想要?」阿赫玛尔皱了下眉,刚要伸手拦下鹿羽递出去的手,粉发少女眼前一亮,都快变成摩拉的形状了,动作飞快的拿过鹿羽手中的蓝宝石,然后小心翼翼的背过身捧在手心里,变魔术般掏出一个放大镜,对着仔仔细细的打量,惊喜的说道: 「哎呀呀,这宝石真是太漂亮了,不过按照它本身的价值,距离五百万还是差远了。」 阿赫玛尔金棕色的眼睛浮现一抹鎏金,若说之前只是没有温度,那现在就是低破了零度,裹挟着刺骨的凛冽寒意。 母亲的东西是无法用价值衡量的,就算换算成价值,那也是无价之宝。 母亲贵为母神,不单单是地位,她身上的东西受神力滋养,已经成为了神器,就是对神明用处都很大。 而且说到底那根本也不是宝石,而是神力的一种凝结形式。 至于那『蓝宝石』之所以是蓝色,是因为其中充满了水元素力,浓度高到呈现蓝色,还不会溢散。 第12页 「不过它的附加值有搞头......嘿嘿,可以,就拿这颗宝石换。你住哪?或者想要在哪里交易?」粉发女孩珍惜的把宝石揣进兜里,把身体转了回来。 她可看见了,白髮男人并不贊同少女拿宝石跟她换,必须收好了,而且动作要快,免得他们反悔,这笔交易得赶紧促成才行。 「我现在住在阿如村。」 「阿如村?」粉发少女愣了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点了下头,「我明白了,过会我就让人给你送来。啊,对了,要不要加个虚空终端好友?交换下联繫方式嘛,如果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繫我,市面上卖的不卖的,我这里基本都有~」 「虚空终端......?」鹿羽眼神迷茫。 「你没有吗?」 「嗯。」 「你没进须弥城?」粉发女孩惊讶的说道。 「是的,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去。」 「呃......好吧。对了,我叫多莉,到时候我的人会用我的名号跟你对接。」 * 和多莉做完交易,鹿羽也没了闲逛的心情,转身和阿赫玛尔踏上回阿如村的路。 一路上都能感觉到阿赫玛尔糟糕的情绪,鹿羽有些无措。 「阿赫玛尔,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或许,我得去须弥城看看。」阿赫玛尔将暴戾的情绪压在心底,轻声说道。 [神明罐装知识]——作为智慧之神,布耶尔并不吝啬传递知识,相反,她很乐意分享知识。所以,神明知识这种称谓听起来就是种亵渎。因为若是能分享,就不该叫神明知识。 教令院...... 疯学者...... 还有母亲先前提到过的世界遗忘我...... 前两个在他还是赤王的时候就听布耶尔说起过,是她的子民建立的类似学宫的地方。后一个世界遗忘我,提到了世界二字,布耶尔是世界树的化身,因此大概率和布耶尔有关。 综上所述,种种迹象都表明布耶尔极可能出事了。 第7章 而且须弥城是布耶尔的神国,即便不考虑【世界遗忘我】——教令院搞出个神明罐装知识,布耶尔却没有阻止,事情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另外,阿赫玛尔自甦醒后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母亲的记忆似乎有些问题。她不记得很多东西,包括他。 当时在陵寝中母亲看他的第一眼十分陌生,就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过了几秒钟后才找到熟悉的感觉,慈爱的唿唤他的名。 阿赫玛尔那个时候就发现母亲的记忆不对。但阿赫玛尔不方便问,也不敢问。 当年母亲突然失踪,一字一言都未留下。 而自母亲消失后,提瓦特遭到了外来的入侵,保护世界不受污染的『壳』也被打碎,魔神们忙着战争,争夺母亲失踪后无主的权柄。 幸而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法涅斯终于在这时破壳诞生,用自己的『壳』为提瓦特撑起了保护的结界,后又由天理点缀,最终才形成了星空。 但那星空是假的,提瓦特外面真正的世界是一片混沌的暗,反射到提瓦特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非耀眼璀璨的星夜。 在那场旷日持久的争夺之战搅得大地哀嚎遍地、生灵涂炭,无数生命受到波及死去时,法涅斯与七大原初之龙、后于祂诞生却先于祂出生的弟弟们开战,耗费四十个冬天埋葬了火,四十个夏天沸腾了海......将七位原初龙悉数击败,令祂们俯首称臣。 法涅斯也因此收回了所有权柄。 法涅斯是原初之母用自己的心血创造的第一位长子,祂继承了原初之母最多的神力,因而自原初之母离去又相继收回权柄后能够代理母亲掌管世界——除了祂拥有相应强大的实力,还因祂同时继承了母亲的那份慈爱。 彼时大地因战争开裂成了无数块,空气中的元素力狂暴紊乱,极不稳定。于是法涅斯干脆将其分隔开,开闢出了三个界域。 即元素界,深渊虚空界和原初之母创造的人界。 ——母亲虽然给了神明力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神明们也渐渐反应过来,人类才是最受母亲宠爱的种族。 他们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坚韧的皮毛和身体,只有一颗不算笨的脑子,面对一次天灾就有可能灭族......但偏偏是他们活到了最后,还发展得最好。 就连母亲出手创造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世界,也被称为人界。 阿赫玛尔还记得母亲曾问过他以后想做什么。 那时幼小的他想了想,撑着脑袋说:【「阿佩普1祂们有人之国,我也想试试。」】 【「是吗?治理一个国家不是轻松的事,相当于有了软肋。到时候你就不能四处闲逛了,还要保护他们不受侵害。」】 【「是这样吗?可我看阿佩普祂们并不是这样,人类负责上贡,而祂们只用接受贡品,而后承诺在一定的时间内不攻击他们即可。」】 【「唔,那我换句话问你。阿赫玛尔,你想当怎样的王?」】 【「既然是人之国,当然是人王了。」】 【「那你就不能像阿佩普祂们那么做。而且,人王的使命比任何负担都要重,阿赫玛尔,你能承受那样沉重的命运吗?」】 阿赫玛尔已经记不太清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第13页 后来他组建了国家,建立了自己的神国,在神国举行仪式正式成立的那天,阿赫玛尔忽有感召。 阿赫玛尔是母亲赐予的名,并非完整的神名,只有指向,并无权柄。 直到祂的国家被天地法则承认的那一刻,阿赫玛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阿蒙]。 从此赤王阿蒙诞生,阿赫玛尔也一瞬间从小孩子的体型变成成年人体型,获得了完整的力量。 坐在天空之上的王座上的原初之母勾起唇角眉眼弯弯。 后来...... 受神名以及权柄所带来的影响,阿赫玛尔的命运和国家连接起来,祂开始变得偏执,一门心的想让国家更好,即便对于当下的人民来说这样就够了,但阿赫玛尔仍然觉得不足够,祂的子民应该更加[幸福]才对。 于是祂心中浮起了一个僭越的想法,祂抬头望向天空岛的方向,做出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 这个决定令祂痛失所爱和挚友。 娜布·玛莉卡塔以燃烧灵魂为代价打开了通往禁忌知识的通道,布耶尔为挽救祂造成的错误透支了神力只能维持小孩的模样。而祂故意挑衅阿佩普,掀起和阿佩普的战斗,令阿佩普吞下祂,帮祂将受禁忌知识污染的神体『锁死』,相当于成保险箱了。 至于阿佩普本人的心情,不在祂的考虑范围内,祂和阿佩普本的关系本就不好,尤其是在领地重合后,甚至称得上恶劣。 阿佩普曾嘲讽过阿赫玛尔,称其【「明明只存在了须臾的时间,却仗着天上的威光,自诩此地的领主。」】 话下之意: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母亲帮你,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从我手上夺走领地? 虽然母亲的爱是平等的,共分的。但孩子们不一定这么认为,他们都会觉得母亲更偏爱另一方。 在阿赫玛尔眼中:你也知道你实力不弱啊,母亲分这么多神力给你,摆明了是在偏心你。 话说回来,之所以选择坑阿佩普,除了祂们关系不合的缘故,还因为阿佩普是原初龙王之一,祂能够承受禁忌知识的污染。情况严重事出紧急,阿赫玛尔想都没想反手就狠狠坑了一把阿佩普。 阿佩普后悔了吗? 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祂就知道阿蒙那小子没好心!但后悔也没用,祂不可能把阿蒙吐出来,阿蒙在被祂吞下后就死了,禁忌知识直接在祂体内爆开,差点把阿佩普搞死。 幸好祂撑住了。 如果阿赫玛尔那会还活着,也会发自内心的庆幸死对头还活着。 言归正传。 如果布耶尔真的出了事,有母亲在,就算祂死了也能被復活,就像他一样。 至于娜布·玛莉卡塔......娜布·玛莉卡塔并非母亲创造的生命,是原初之神[人]法涅斯创造的仙灵的后裔。后来又以燃烧灵魂为代价为他打开了禁忌知识的通道......若是用代码比喻,便是从逻辑底层数据开始就被删除,从结果去推导只会弹出错误。 就连世界树的化身-布耶尔也最好别这么做。若是这么做了,母亲也同样救不了她。 * 村长家门口。鹿羽正要推门进去,听见里面传来谈话声,下意识停下动作。 「赤王復活的流言......不过是想通过战争让须弥变得一团糟,从根源上改变目前的形式......激进派的这些人共同特徵就是缺钱,越过得不好,就越相信赤王,对他们而言,赤王復活是推翻教令院唯一的机会......」 「那接下来我们......」 「谁!」 阿赫玛尔一把拉住鹿羽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身后。同时大门『碰』的一声被人用力打开,若是阿赫玛尔没有把鹿羽拉到后面,脑门上至少鼓起一个油亮的红色打包。 鹿羽心有余悸的默默摸了下自己的脑袋,跟阿赫玛尔说了声谢谢。 「是你们。」赛诺猩红色的眼瞳冰冷的注视阿赫玛尔,鹿羽因为被阿赫玛尔挡在身后,倒是『躲过一劫』。 但是不用担心,鹿羽自己会探头—— 撞进赛诺那双冰冷警惕的眼睛,鹿羽很快理清了现在的状况,迅速道歉道:「抱歉,我不是有意听你们谈话。」 「等一下,风纪官大人,这两位是我的客人,他们应该是回来正好遇到我们聊天,没有恶意。」安普叔背着手佝偻着背走了出来,为鹿羽说话道。 赛诺是须弥的大风纪官,顾名思义纠察各种违规人员的,而大风纪官是风纪官里的最高层领导。他向来独来独往,是有名的孤狼,从不和谁站队,不畏权势,武力强大,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不久前赛诺查到教令院记录研究工程企划与执行的档案中留有空白,数据明显与现实进度对不上。作为大风纪官,赛诺自然提出了核对申请,可没想到对那部分内容负责的竟是大贤者阿扎尔本人,大贤者当即驳回了赛诺的申请,并对赛诺说:「大风纪官的权力本就由贤者赋予,你无权审判我们。」2 赛诺在这时终于意识到当上大风纪官时许下的最初的誓言、迄今为止坚守的原则,在当下的教令院已经变了味道2——大贤者甚至光明正大的将这一权力抓在自己手中,傲慢的提醒、或者说威胁他,这件事就是我们做的,你掂量掂量你几斤几两敢管。 赛诺沉默不语后选择了辞职,私底下继续调查。 第14页 如今他来到阿如村,正是为了调查那件事而来。 「诶!是我们早上碰见的那两个人耶。赛诺,你别激动,他们应该不是坏人。」派蒙飞了出来,挡在赛诺面前说道。 「什么情况?自己人?」一道豪爽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紧接着走出来一个褐肤黑髮的少女,冰蓝色的眼瞳炯炯有神,黑色的长髮随着她的走动轻快的飘动,盪出一缕金色,不知是挑染的还是生来就是这种发色,很有个性。 「迪希雅,你快来劝劝赛诺,他好兇哇。」派蒙赶紧飞到少女跟前,凑到对方耳朵边,小声说道。 不过以在场各位的耳力,这句悄悄话和正常音量没差就是了...... 第8章 「赛诺,别这么剑拔弩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迪希雅停在赛诺身旁,打哈哈的笑道,不着痕迹的打破周遭紧张的气氛。 身为僱佣兵,迪希雅和各式各样的人都打过交道,可以说是个社交小能手,很会处理人际关系。 不过迪希雅和赛诺并从前并没有多少联繫——因为身份的问题,僱佣兵本来就是个灰色团体,除了[三十人团],这是须弥城中唯一获得教令院官方认证的镀金旅团。其他镀金旅团都是沙漠民自行组建,不加入任何国家势力。因而若是迪希雅和赛诺有联繫才糟糕,毕竟赛诺是个不讲人情的『执法机器』,他们真要有联繫,只能是罪犯和审判官的关系。 迪希雅曾见过赛诺是用何种雷霆般的铁血手腕收拾违纪人员的,就连她一个在刀尖上过活的僱佣兵见了都觉得残忍的程度。也见过赛诺对老百姓的善意不知所措,最后狼狈的快速逃离现场,反差极大。 对于赛诺,迪希雅了解得并不多,但她能够通过赛诺的性格逆推。 好比现在。 赛诺是个刚正不阿的铁血执法官,对于普通民众,他最多是因为性格原因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然而面对青蓝发少女和白髮男人,他的态度像是针对犯人的冷酷。 迪希雅相信要不是有人出来解围,赛诺真有可能直接对那两人出手。 奇怪了,赛诺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 「阿赫玛尔。」对面的陌生少女突然轻声唤道。 沙漠民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还有镀金旅团叫阿赫玛尔之眼呢。究其根源,阿赫玛尔是沙漠民所信仰的神明的名字。 ——好傢伙,真有父母给自己孩子和神取一个名字? 迪希雅摄魂夺魄的漂亮的冰蓝色眸子浮现一抹震惊。 这得是有多想不开!等一下,赛诺是什么态度? 迪希雅忙转头去看身边人。 她之所以关注赛诺的态度,是因为在有关赛诺的传闻中,有这么一条流言,称赛诺是赤王时期初代祭祀的后代,身负其血脉,否则他一个沙漠民凭什么能在教令院有一席之地? 如果这个传言当真,那有人和他祖先供奉的神明一个名字,赛诺会不会觉得冒犯......? 可惜的是赛诺还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实际上不光是迪希雅下意识转头去看赛诺,旅行者空、派蒙,包括村长安普叔都怀着某种隐秘的小心思看向赛诺。 一个人这么做不出奇,一群人这么做就相当奇怪了,把气氛搞得瞬间更加凝滞了。 也就在这时,众人忽然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滚烫的灼意,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大片深红色的火焰吞噬,四周的空气热得扭曲,让人毫不怀疑仅仅是伸手去触碰空气,就会被烫烂一层皮。 「呜哇!这、这是什么?」派蒙害怕的飞向空,躲在空的背后,两只小手抓着空肩膀上的衣服,快要吓死了。 赛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勐地看向白髮男人,对方金棕色的眼瞳冷的宛如寒潭中的水,死寂冰凉得令人遍体生寒。 而他站明明站在那没有动,但赛诺就是能[知道]到头上的火焰是他所为。与此同时,赛诺感到心脏莫名雀跃的跳动着。 怦、怦...... 想要接近,想要臣服,想要向??献出一切。 赛诺捏紧拳头,指甲陷入手心肉,用疼痛拉回诡异的想法。 他想到上午派蒙和空奇怪的表现——自己难道也中招了?什么时候? 是的。赛诺之所以警惕鹿羽和阿赫玛尔,是因为空和派蒙的原因,他怀疑两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毕竟这[亲和力]太诡异了,即便二人什么也不做,表现得诸般无害,赛诺也会警惕他们。 而且是在这个关键时期,赛诺的警惕几乎放到了最大。他倒也不是真的要对鹿羽和阿赫玛尔动手,只是身为大风纪官,赛诺习惯了施威的方式,加上他的性格本来就......硬。只有和他关系处得很好了,才会发现赛诺实际上是个喜欢说笑话对朋友很好、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火,是火系神之眼的使用者? 不,不对,他身上并无神之眼。 很好,诡异的能改变人思想和不同于正常神之眼使用者的能力,鹿羽和阿赫玛尔在赛诺的心中又加了一层可疑度。 「阿赫玛尔。」鹿羽再次唤道,这次音量重了些。 天上的火焰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被遮挡的没有一朵白云漂浮的晴朗天空,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抱歉,我家孩子性格暴躁了些,不过我们确实没有恶意,也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回来的时候正巧你们在谈话,我怕打扰到你们,就停下了开门的动作,后面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是我以为你们正在谈论的内容不是什么不能让人听到的。」 第15页 鹿羽站到前面来,态度良好的说道。 迪希雅震撼于阿赫玛尔的力量,瞳孔骤缩了一瞬。等到那片悬浮于头顶的火海消失,压在心头上的恐怖的危机感停止预警,迪希雅也仍心有余悸。 不过从小的生活经歷令迪希雅能够很好的伪装自己的真实情绪,以防直性子赛诺又惹怒对方,她赶忙站出来替赛诺说话。 一边用尽毕生的人际关系技巧周转,改善气氛,迪希雅一边给旅行者使了下眼色。 空立即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拉着赛诺往旁边走远。他本来以为或许要费力些,说动赛诺,结果赛诺很轻松的就真的被他拉走了,空都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不知道赛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但肯定不是因为害怕。难道是赛诺发现了什么? 另一边,迪希雅很快运用她高超的交友技巧和鹿羽成为了朋友,刷足了鹿羽的好感。 阿赫玛尔对于母亲一如既往的仁慈无可话说,像个沉默的保护者守在鹿羽身旁。 赛诺和空以及派蒙刚开始还在旁边,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迪希雅问鹿羽怎么会来阿如村这个小地方,如果是旅游的话,最好还是去须弥城,须弥城的体验感更好。 鹿羽说她之后会去的,来阿如村是因为离得近。 迪希雅很明显是在试探鹿羽,若放在以前鹿羽会斟酌一下。 但性格越来越单纯的鹿羽好骗度已经超过了大学生,跟返璞归真似的,回到了最初的境界。 「离得近?」如果情绪的具现化,那么迪希雅的头顶肯定顶满了一排问号。 「我们从沙漠中来。」鹿羽嗯了声,乖顺的说道。 看着少女懵懂纯挚的眼睛,迪希雅都不忍心了。但身为佣兵的经验让她敏锐的嗅到了其中蕴含的可怕的消息,问还是要问的。 「沙漠中......?据我所知,沙漠里已经没有人类的居住地了,只有镀金旅团和愚人众徘徊,阿如村是沙漠里最后的居住地,你们从沙漠来,住在哪?怎么生活?」她伪装成好奇的语气问道。 「难道是像镀金旅团那样停停走走?可你看上去不太像过那种粗糙日子的人。」迪希雅还没说的是如果真是沙漠民,那她不可能没见过。这两个人完全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说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可信度还高些,说本地人就太扯了。 鹿羽的脑海中浮现一座繁华的沙漠之都,人们人来人往,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眨了下眼睛,她疑惑的看着一脸求知慾的迪希雅,说道:「唔,你的血脉中有阿蒙的气息,你应是他的眷属的后代。」 「你难道......离开了阿蒙的神国?」 阿赫玛尔听见这番话,意识到母亲的记忆似乎恢復了些。 「啊?」迪希雅却是整个人都懵了,「阿蒙?神国?」 阿蒙这个词很陌生,她没听说过。 神国就更奇怪了,难道是指有神明保护的国家?那须弥城也能称为神国。不过基本上没人这么叫,至少她没听谁这么叫过。 阿赫玛尔不奇怪迪希雅不知道他代表权柄的神名,因为他确实从来没有对外宣称过这个名,在那时只有大祭司和少部分人知道。 你问为什么? 阿赫玛尔是母亲取的名字,阿蒙是权柄的名字,用哪个还用说? 阿佩普就没有他这个待遇,嫉妒死阿佩普了。没错,他就是在炫耀。 「沙漠里还有别的神明?」迪希雅睁大眼睛,嚯了一声,「什么样的神明?我还真没听说过,原谅我的孤陋寡闻。」 闻言,鹿羽的眼神迷茫极了,她转头望向表情淡定的阿赫玛尔,仿佛再问:阿赫玛尔,你的子民是不是傻了? 「咳。」沉默了半天的安普叔清了下嗓子,对迪希雅说道:「阿蒙也是赤王的名字。」 迪希雅:「?」 「???」 「谁?赤王?赤王不是叫阿赫玛尔吗?」 安普叔无奈的道:「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不过据史料记载,在一本由大祭司亲手记录的书中,称唿赤王为[阿蒙]。」他知道是因为那本书就在他家,祖传的,继承了很多代。 * 迪希雅因为还有事情要忙,跟鹿羽道了别,说下次有空再聊,便匆匆走了。 就在迪希雅离开,鹿羽和阿赫玛尔走进村长家,门关上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房子后面走了出来。 碧绿色的眼眸宛如翡翠玉,睫毛浓密得像画了眼线,清冷中透露着艷丽。黑色的紧身高领背心将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肩上披着一件深绿色的短身斗篷,表面绣有优雅繁丽的金色条纹,手上戴着黑色的露指手套,由无名指和大拇指上的金色指环固定。 耳朵上戴着金绿交接色的包耳耳机,耳机线顺着肩膀向下延伸,没入到挂在腰间的青绿色布面腰包下。菸灰色的短髮色调偏冷,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 男人右手拿着一本书,大拇指和食指无名指夹着书嵴,大拇指弯曲,离开书缝,然后用力往内收紧,啪的一声,合上书。 「呵,有意思。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就是这个喜到底是好是坏......」后面的声音轻得消散在空气中。 * 进到村长家后安普叔又为赛诺说了几句好话,大致意思是赛诺人不坏,就是因为工作原因,大概是职业病吧,他表现得总是不那么友好。 第16页 鹿羽捧着水杯,说没有,她能感觉到出赛诺是个好孩子,他很温柔。 安普叔嘆了口气,说:「是啊,赛诺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两个人就跟长辈似的聊起小辈,安普叔这么说不违和,可鹿羽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这么说,画面就有些诡异了。 不过两人聊得挺愉快的,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聊得太投机,安普叔提起赛诺的身世,说赛诺极有可能是初代大祭司的后代。 阿赫玛尔听到这句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来。 谁说不是呢,不然他能这么放过那个态度不敬的小子?真当他脾气很好? 第9章 神明若想要惩罚人类是件很轻易的事,阿赫玛尔完全可以在鹿羽面前一套,背地里另一套。 他之所以没这么做,确实是因为赛诺是他最初的大祭司的后代。 「哈哈,先不聊咯,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们自便。」安普叔笑呵呵的背着手走出家门,他一走,屋里瞬间就只剩下鹿羽和阿赫玛尔。 少女捧起水杯轻抿了一口,双腿併拢,手肘放在大腿上,神情放松,一种退休老人抱着保温杯,杯子里泡的是枸杞和菊花的养生茶的既视感。 村长家是用砖头砌的房子,整个阿如村都是如此。 阳光泄入屋内,撒进一室柔和的细碎光辉。 鹿羽所坐的位置正好处于其下,脸上细小的绒毛被照得清晰无比,雪白的皮肤细腻光滑。眼睛半阖,纤长的睫毛低垂,为眼底铺上一层小扇子形状的阴影,脖子上的宝石项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小巧的鼻樑高挺,嫣红的嘴唇唇珠饱满,青蓝色的长髮铺在地面上,她静静的坐在阳光下,散发着圣洁的神性。 阿赫玛尔坐在鹿羽对面,突然兀自起身,两步一跨来到鹿羽面前,而后单膝跪下,低下头颅,把下巴轻轻放在少女膝盖上,就像小时候那般——只不过现在的他太大只了,做这个动作有些别扭,看起来也不协调,很怪。 但谁在乎呢。 微微歪了下脖子,用脸颊蹭了蹭鹿羽的腿,阿赫玛尔语气温柔的道:「母亲,您的身体还好吗?」 鹿羽眨了眨眼睛,空出一只握着杯子的手,抚上白髮男人的脸颊,慈爱的回道:「我很好。倒是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发生了什么?」 在紫红色的眼瞳中,白髮男人的内里千疮百孔,浑身上下都是血红色的『丝线』,那实际上是撕裂的伤口。男人似乎遭受了四分五裂的严重伤势,此刻就像一栋皲裂的危楼般摇摇欲坠,令人忧心会不会轻轻一碰就彻底裂开,坍塌成废墟。 神力也大量流失,微弱的像一簇摇曳的烛光。 「那是一段惨痛的经歷......由我自己造成的错误。」阿赫玛尔垂下眼眸,难堪得无法与鹿羽对视。 「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阿赫玛尔的思绪一下回到了过去。 他的母亲吶,世界的主人,至高的造物主、无上的创世神...... 祂从来没有变过。 阿赫玛尔轻轻嘆了声息,心情复杂的隐瞒了禁忌知识,含煳的将那段沉重惨痛的过往道来。 他说:「......倘若我心中没有许下那僭越的愿望以满足自己的野心。」 他说:「便不会导致我的神国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无数生命也因此消逝。」 他说:「我是罪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赎罪。那些死去的不能復活,如今的我......却活着,我羞愧难当。」 他说:「母亲,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 鹿羽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放在阿赫玛尔的唇上,堵住未完的话语。 「发生的已经发生,过去的不会重现。重要的是现在,你想怎么做?」 阿赫玛尔沉默许久,说道:「我不知道......母亲,请你把我再次当做幼小的孩童吧,把我带在身边,我已失去了背负命运的勇气,我想做回您的稚儿。」 鹿羽的手顺着男人的脸颊向上,五指插.进他白色的头髮中。她的手是那样娇小,男人的手掌都有她两个大,但在男人此时的感受中,那手大到仿佛将他合在手心。 宛如鸟啼清亮的声音轻柔的说:「好。」 属于原初之母的力量涌进白髮男人残破不堪的躯壳中,一点点修復填补了触目惊心的撕裂伤痕。 男人的身体由内而外的溢散出乳白色的光辉,光芒渐渐将他包裹在其中。 等到那阵光散去,男人消失不见,换成了一个身高一米二的男孩,身上的衣服和男人无异,但码数缩小了,贴合男童的身型。 「唔......困。」白髮男孩打了个哈欠,神情睏倦的说道。 鹿羽伸出双手将男孩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男孩贪婪的唿吸着母亲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味,将头埋进少女的胸口,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 塔比特走进阿如村,此行是为老闆的大客户送货而来。 老闆没有具体说客户在哪,只说客户在阿如村。不详细的地址对『快递员』而言简直是灾难,但那是做正经生意的。像他们这种,地址只有个范围太常见了。 塔比特在村口望了望,等了一会,正要行动时,一道身影从桥对面走了过来。 前面说过阿如村是建在一块四面环山的岩石山上,横部面积不大,甚至称得上窄小,主要是上下面积,是所以楼梯和桥很多。 第17页 塔比特看着那道朝着自己走来的倩影,按照老闆给的形象参照了一下,应该没错。 【「他们有两个人,一个白头髮的男人,看上去很危险。另一个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青蓝色的头髮很长,他们的外形还挺显眼的,你看到就能认出来,很好找。」】 以上,是老闆的原话。 「你好,你是多莉的人吗?」少女走到特比特面前停下,问道。 「对的。」塔比特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白色的布包,递给少女。 塔比特没有见到另一个据老闆所说很危险的男人,倒是发现少女怀里抱着一个白髮小孩。 难道是她的孩子?老闆没说过啊。 塔比特虽然好奇但也没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您要不要核对一下?确认无误我就走了,确认收货后不包售后一切问题。」 「不用,你走吧。」 「好吧。」 这么爽快的客人塔比特还是第一次见。挠了挠头,他转身走出阿如村。 鹿羽将布包拿在手里,打道回府——回村长家。 她是感知到塔比特才出来的,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感应到了一丝非常浅淡的带有神力的气息。 想来就是神名罐装知识了,事实证明她猜的不错。 阿赫玛尔睡的很熟,他的精神太疲惫了,身体也因为修復的原因需要大量时间休息。 * 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的手臂稳稳的支撑着男孩的重量。 鹿羽纤细的身子看上去并不是能抱孩子抱太久的样子,但事实是鹿羽现在的样子是经过『压缩』的,原初之母的体型巨大,是能脚踩大地头顶天空的程度。只不过那个样子太不方便,原初之母便把自己的形态维持成正常的十几岁少女的模样。 虽然外表纤小,看上去一米五九一米六的样子,但内里的质量没变,足有万亿吨。 阿赫玛尔的完全形态勉强够得上个零头——提瓦特大陆上就没有能与之相匹的。 所以鹿羽只是看起来弱,实际一点都不弱,一巴掌掀起的巨大能量风能把方圆百里都清空,这还只是轻轻的一挥。 作为创世神,世界在原初之母手中就跟橡皮泥一样,想怎么塑形怎么塑,任凭捏扁揉搓。 『权力』太大,动辄牵引全身。为了防止某种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原初之母给自己戴上了枷锁,脖子上的项鍊就是。 ——尽管它被修饰得很好看,但再好看也不能改变其本来的功能效果。 那是原初之母给自己上的控制锁,给提瓦特大陆上的保险栓。 * 回到村长家鹿羽也没把阿赫玛尔放下,她坐在板凳上后轻柔的改了下姿势,让阿赫玛尔靠在她身上。然后开始拆布袋,里面装着的东西和她先前在小摊上看中的装饰品外表一模一样,只不过金属台柱上镶嵌的水晶石是红色的,不是那种哑光的死红,是一种流动的红。 鹿羽没有虚空终端,她本来不可能使用得了这个装载了神明知识的装置。 但原初之母本来就能读取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信息,不需要任何[媒介]。所以在鹿羽空出一只手试探的放到散发着红色的流动性微光的水晶上时,一剎那,一股对于她来说就和1+1等于几的问题一样弱智......啊不是,低级的知识涌入大脑。 无事发生。 索然无味。 鹿羽沉默的看着手里据说很昂贵很稀有听上去就十分厉害的神明罐装知识,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啵。 ......她就为了这么一个东西付出了足足一颗宝石。 怪不得不包售后,原来是知道这东西没用。 ——很显然,她被骗了。 鹿羽低头看向在自己怀里唿唿大睡的阿赫玛尔,想一巴掌唿醒他。 说,你是不是黑心商家派来坑你老母亲的间谍?! 鹿羽很伤心。 鹿羽很难过。 将屁用没有的神明罐装知识重新用布袋包起来然后当到桌上,鹿羽转头望向窗外晴朗的天空,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拉回了鹿羽发散的注意力。 没等鹿羽说话,门直接打开了,推门之人是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漂亮的异色双瞳落在鹿羽身上,身材高挑的少女先是怔了下,随后环视了一圈屋内,问道:「安普叔......村长不在吗?」 颇有特色的鸳鸯眼让鹿羽对她印象深刻,脑海里几乎是立刻就对上了名字。 阿如村的守护者坎蒂丝,他们在早上见过一面,还聊了几句话。 「安普叔之前说有事就走了,还没回来。」鹿羽乖顺的回答道。 不知是不是她看上去实在太过弱小无害,又有[亲和力]的加成,坎蒂丝望着她眼神柔和了几分,「那如果他之后回来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找他。」说完坎蒂丝顿了下,「你的那个同伴不在吗?嗯?这个小孩是......?」 「我的孩子。」鹿羽温声说道,「他就是阿赫玛尔。」 坎蒂丝:「......?」 坎蒂丝之前并不在,所以她不知道她问的白髮男人就叫阿赫玛尔。鹿羽这么说,她一下没搞清楚鹿羽究竟回答的是哪个问题,想了想,应该是在介绍她的孩子? 少女看起来很年轻啊,居然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第18页 「这个名字......很好听。」坎蒂丝沉默了下,说道。 鹿羽抿了抿唇,腼腆的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然而实际上坎蒂丝这么说是因为她想到这个名字和赤王同音,就是不知道字是不是同一个,如果是的话,少女对她的孩子寄託了很大的希望,说明她相当重视,但这名字着实有些太大了。坎蒂丝想劝一劝,又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先憋出一个很好听。 第10章 最近事端频发,坎蒂丝隐隐察觉到其中代表的危险信号,然而她却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更加努力的工作,将看得见的隐患消除。 就在不久前,坎蒂丝意外偷听到教令院私底下正在做着一件悚然听闻的事,她迫切的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安普叔,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毕竟若那事是真的,那阿如村也会受牵连。实在不行......坎蒂丝想好了,她也没办法阻止教令院,只能通知村民们收拾好包袱,全部转移走。 「坎蒂丝,你看起来很不安。怎么了?」鹿羽轻声问道。 坎蒂丝收回漫天散发的思绪,摇了下头,说:「没什么。总之,拜託你帮我转告一下安普叔我找他,现在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先走了。」 鹿羽看着重新关上的门,眨了下眼睛。 天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昏黄的霞光染红天幕,抬头望去,宛如一片绵延开的透光的丝布,让那光是如此的柔和,没有白天那般刺眼。 安普叔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看见鹿羽怀里安静睡觉的孩子,安普叔降低音量,询问道:「这是......?」 「阿赫玛尔。」 村长闻言愣了下,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水果拿到屋内用水沖了沖洗干净,然后装进盘子里,放到桌子上,跟鹿羽说这个果子很甜,可以尝尝。 「谢谢。」 安普叔看着少女拿起一个果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又一口...... 咔嚓的咀嚼声说明果子的口感很清脆。 等鹿羽将那果子吃了三分之二,安普叔才斟酌着开口道:「您今天白天说的那话......我的意思是,赤王尚还活着......?」 「嗯。」 安普叔的眼睛里立即有了光,可随后那光又暗了下来,多了几分愁绪和茫然。 「赤王抛弃了我们......祂的子民吗?」 听到安普叔这么说,鹿羽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果子,认真的说道:「阿赫玛尔从未放弃祂的任何一位子民。」 「那为什么?」安普叔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为流浪者。 为什么祈祷了数千个日夜,祂也不愿降下神迹。 须弥城有草神。 曾经是大慈树王,如今是小吉祥草王——须弥的神从未离去。 而沙漠的神现在只存在于歷史古蹟中,书里说祂陨落了。 渐渐的在人们口中祂也陨落了。 沙漠民都接受了神的死亡,也不得不接受。 然而眼下又说祂没死,若神没死,又为何千年都不愿注视祂的子民。 比起被神抛弃,大家更愿意相信神陨落了。否则......会有无数人心中的信念崩塌。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是最近才醒来。」鹿羽柔声解释道。 「你可以等他醒来,亲自问他。」 安普叔的脸上浮现一抹震惊,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少女怀中闭眼沉睡的白髮男孩,似乎猜到了什么,最后视线又上移重新落到少女脸上。如果[他]真的就是赤王,那亲昵的唿唤赤王名字,被赤王保护,赤王还听她话的少女又是何方神圣? ......难不成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 安普叔白天的确是办事去了——和赛诺、旅行者一行人谈了很多没来记得说完的话。 迪希雅也在。 所以这其实是七个人(赛诺,空,派蒙,迪希雅,安普叔,鹿羽,阿赫玛尔)里的五个人偷偷开了小群,不带另外两个人(鹿羽,阿赫玛尔)。 『会谈』中,安普叔即便没有系统性的接受过教育,但因为他是一村之长,祖祖辈辈大多也都担当村长......所以安普叔家累计了不少书本,他的父亲和爷爷都曾教过他读书写字。 在很小的时候,安普叔还听爷爷说过,他们祖上是赤王时代的一名记录官,负责记录赤王的衣食住行等生活日常,所以很多古老的书其实是那时候传承下来的,但可惜的是绝大多数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遗失了,爷爷的爷爷因此临死前都在念叨:「若是能找回来就好了......」 故而,聊赤王,没人能比安普叔懂得多。 当赛诺提起阿赫玛尔那股奇怪的力量时,安普叔突然想起了某一本书中所描述的一段内容: 【......赤王是沙漠的神明,祂的伟力来自地下万米的深层之火,比普通的火焰威能更大,连无形之物都能融化。 在???战中,祂的火焰吞噬了天空,将世界变成火的海洋,于是沙漠的领地得以扩张。 (大部分丢失) ......祂的火是地火,源自大地的力量(以下全部丢失)】 安普叔下意识像是反问自己一般,语气疑惑的说道:「会是赤王那样的力量吗?」 这么说,还是因为鹿羽提到了[阿赫玛尔]这个名字。 第19页 将其全都联繫起来,可不就是赤王吗。 安普叔的此番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并默契的看向年过半百的老人。 安普叔被盯的压力增大,当即苦笑的想要否认他那异想天开、甚至称得上渎神的话。 然而赛诺的声音比他先响起。 「也许,他真的是赤王。」白髮少年按着下巴低下头,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空和迪希雅都没吭声,似乎也这么想。 只有派蒙发出了震惊的灵魂吶喊:「咦?!!!你们认真的?不会吧?可是、可是赤王已经死了啊?空,我们之前还跟纳西妲唔......」派蒙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为教令院和沙漠民之间的摩擦,以及两个神明疑似本就不合,导致最好别在两方人面前提起对家的神明。派蒙吃过这种亏,下定决心要守口如瓶,结果还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纳西妲是现任草神的名字,知晓她名字的人并不多,但也不少。至少她的名字并不是个禁忌,加上教令院对其高傲的态度,他们自己都瞧不上小草神,自然不会阻止别人说小草神——只要别舞到他们面前就行,毕竟小草□□声他们不在乎,但自己的名声还是在乎的。 小草神对他们而言就是个没用的工具,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这么多年来教令院都在削弱小草□□望,让民众逐渐把小草神当做吉祥物,甚至取了个小吉祥草王的诨称,说它不好吧,吉祥明明是种很好的寓意。但说好吧,又有弱化神明威能的意味...... 反正普通民众肯定是没有恶意的,但教令院是不是怀着某种险恶用心就说不定了。 至少,经过五百年的刻意弱化,教令院的目的达成了。 须弥民众虽不至于遗忘纳西妲,还时常提起纳西妲,但和在大慈树王那个时代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空和派蒙来到须弥后经歷了不少事,慢慢的也认识了很多人,其中就有纳西妲。 他们知道了纳西妲不出现其实是被教令院囚.禁了,纳西妲的声音因此无法传入民众的耳朵。 教令院还酝酿着一个渎神的阴谋——他们竟然想要造神! 而小草神在他们造神的路上显然就是个阻碍、一块挡路的石头,教令院必然不可能放过小草神。 自被教令院带回,五百年间以来纳西妲都被囚.禁,但她好歹是神明,虚空终端也是上代草神留下的遗产所制作,服务端则是由神之心驱动,纳西妲作为草神的继任者,她在虚空终端中是有权限的。 不过这一点教令院并不知道。 纳西妲很聪明,在被教令院带回须弥城不久,就发现自己因为没能如教令院所想那般和大慈树王一样能带来智慧的指引,教令院看向她的眼神逐渐被失望和野心替代,当时纳西妲就意识到了什么。 之后没多久,她果然被关了起来。而面对她提出的想要外出的请求,教令院知直接否决了,不走心的说是担心纳西妲受到外界的伤害。 但实际是因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纳西妲直到今天也无法离开净善宫,但她的意识可以附身在别人身上,而且,纳西妲其实是能听见心声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比不上大慈树王,知道教令院对她的看法。她努力的想要追上大慈树王的身影,可是......越是追逐,越是发现她们之间的距离宛如天堑,遥远的可怕。 纳西妲曾怀疑过自己,也曾自我厌弃过。 但那都是一时的,她从未真的放弃过。 然而她没有放弃,她的子民却先一步放弃了她。 派蒙知道真相后气得跺了跺脚,并拍了拍胸脯,自信的说旅行者一定会帮助你的。 空·旅行者:「......嗯,是的。」 派蒙,一款旅行者的嘴替,她的话就是他的意思。 回到现在。 派蒙捂着嘴悻悻的看了眼周围人,幸好大家都没注意到她,而是在想事情。 唉,在场总共五人,刨除掉她和空,都是沙漠民。赛诺虽然为教令院工作,可也不信仰小草神,但赛诺在这方面挺一视同仁的,因为他一样不信仰赤王。 「安普叔,你回去后可以试探一下。」赛诺放下按着自己下巴的手,抬头望向老人,说道。 ...... 然而实际上根本不用试探。 鹿羽就没有隐瞒,问什么答什么。 安普叔心情复杂的搬了根板凳坐到门口,这时鹿羽提醒他:「对了。刚才坎蒂丝来过,说有事找你。」 第11章 安普叔屁股还没坐热,就不得不又出门了,他这一天可真是忙碌。 鹿羽抱着安然熟睡的阿赫玛尔,调整坐姿面朝窗户,望着绚丽的霞光逐渐褪去,墨蓝色的黑悄然爬上天空,无云的夜月亮高悬太白孤伴,月晦星灿仿佛某种灾厄的预兆。 少女紫红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天空,不知道在望什么。明明顺着她目光投向的地方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一夜无梦。 翌日。 阿赫玛尔最先醒来。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布料编制而成的衣服,身上虚虚的搭着一条手臂,手臂揽着他的后背,呈现一副保护的姿态。令人安心的熟悉的浅淡香气在鼻尖萦绕,那是从诞生之初就将他包裹其中的属于[母亲]的味道。 第20页 阿赫玛尔抬起头,看见一张闭着眼睛睡颜恬静的脸庞,想了想,没有动也没有出声,而是往少女的怀里蛄蛹了两下,脑袋抵着柔软的胸脯,这才满意的重新合上眼睛,任由自己再次跌入黑沉的梦乡。 等到母子俩都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都快中午了。 早上安普叔敲过他们的门,见没人开,捉摸着还在睡觉,就没叫他们吃早饭。这会两人打开房门走出,安普叔正坐在门口抽菸斗,听到声音,转头望向两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们醒了?那我去做午饭。」 鹿羽点了下头,「麻烦你了。」 安普叔起身做饭去了,饭做好需要一些时间。 鹿羽带着精神抖擞的阿赫玛尔离开村长家,准备在外面走两圈散散步。 小孩子形态的阿赫玛尔比成年形态话多了不少,身上的锐气也不再内敛的收着,而是不加掩饰的外放,一点儿没有长大后的沉稳。 「母亲,我想去须弥城。」阿赫玛尔说。 「可以呀。」鹿羽回答道。他们本来就是要去须弥城的,只是不着急,不急这一时半会。 「我是说现在。」小孩子形态的阿赫玛尔说话非常直接。 「嗯?这么着急?」鹿羽哼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我怀疑布耶尔出事了。」阿赫玛尔点了下头,「她的子民正在做一件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容许的事。我想去看看。」 [布耶尔]三个字一出,神名所指向的权柄信息在鹿羽脑海里浮现,同时有关布耶尔的回忆也一併重现。 鹿羽眼底的茫然很快消失,少女眨了眨眼睛,微微颔首,道:「村长已经在为我们准备食物了,等吃完后再去吧。」 「嗯。」 * 午饭过后,安普叔神色复杂的看着阿赫玛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鹿羽想到昨天和他的对话,抬手轻轻拍了拍阿赫玛尔的脑袋,说道:「安普叔有话想和你说,去和他聊聊吧。」 为给两人创造单独的聊天空间,鹿羽离开了村长家,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 鹿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村口通道旁侧立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散发着蓝色光芒的人像,走了过去。 来到人像下方,鹿羽感到一股熟悉的神力立刻朝自己涌来。 它们欣喜的围绕在鹿羽四周,叽叽喳喳的像是在说什么,可惜鹿羽听不懂。 昨天上午就『赖』在鹿羽头上的草晶蝶扇动了两下翅膀却不飞起来,而是换了个方向,继续趴在少女头上,一动不动时就像一个装饰品,没人会想到那是活的草晶蝶。 鹿羽抬头仰望坐立在金属台柱上的人像,半天想起来它好像布耶尔。 ......似乎就是布耶尔的雕塑? 这个修成布耶尔模样的金属装置也很有意思。鹿羽伸手贴上去,感觉到空间的力量,它有能够转换空间位置的功能,鹿羽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一张立体地图,地图上有好几个点和金属装置连通,可以直接传送过去。 鹿羽随手挑了一个连结点,下一秒,她所处的地理位置顷刻发生了变化。 脚下是绿色的石苔,上面长满了毛绒绒的小草,围绕同款布耶尔雕塑金属装置的地方簇拥着几团黄色的花,从外观上看很像菊花放大版。 和之前放眼望去全是荒漠的阿如村不同,这个地方植被茂密树木繁盛,就仿若深处密林之中。 空气中传来不知道是哪种动物的叫声,伴随潺潺的流水声,充满了生命的旋律。 鹿羽稍稍往外走了半步,没敢跨太多——因为她随手选择的金属传送装置竟是修在一个很高的天然石柱上,想下去有点困难。 要不试试直接跳下去? ......还是算了,万一下去了上不来怎么办,她还要回阿如村呢。 鹿羽开始打退堂鼓,觉得要不然换个地方好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餵——上面的,呃......小姐,你还好吗?是不是下不来?」 鹿羽条件反射回头并往下方看去,看到一个绿头髮的少女,穿黑棕色的短裙,手臂上戴同款颜色的独立泡泡袖,用金属环固定,肩上披着草绿色的短款披肩,长度不到胳膊,仅仅是遮住了锁骨。 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方便在丛林中行动从而设计的款式。 披肩帽子下缀着两根黄色的布带,让少女看起来充满了调皮感。 鹿羽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刚想说是,少女三下五除二跳了上来,二话不说拦腰将她抱起来,然后一跃而下,轻巧落地。 行动间被风吹动的绿色及肩中长发挡住太阳,投射下阴影落在鹿羽脸上,又很快被风撇到耳后,细碎的金色光芒重新照亮鹿羽的脸,纤长的睫毛轻微颤抖了两下,圆润的瞳孔在某一瞬间朝外面四个方向拉长了一下。 「唿,好了。说起来,你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绿髮少女放下鹿羽,语气好奇的问道。 鹿羽羞赧的垂下眼睛不去和绿髮少女对视,声音轻缓的说:「一个试验,没想到成功了。」 绿髮少女对于鹿羽的说辞不置可否,她挠了挠头髮,说道:「好吧,我是这儿的见习巡林员柯莱,如果你有什么麻烦可以向我寻求帮助。对了,你也是来修行的学者吗?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第21页 柯莱会这么问是因为须弥有些学派的学者会在林中修行,他们之中大部分人由于过分沉迷学习,饮食作息不规律,身体素质基本上都不怎么好。可以想像这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学者进入林中会发生什么——不出意外,有误食有毒蘑菇中毒的,有不小心掉进坑里摔断腿的,还有迷路的......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这就导致了巡林员工作量倍增,压力巨大。可恨的是有些学者吃过一次亏不长记性就算了,吃两次亏还是不长记性,甚至一而再再而三跌进同一个『坑』......真就是脑子里除了知识别的什么也没有,令人血压升高。 见过不少奇葩的学者案例,在柯莱看来,鹿羽只是爬高了下不来而已,问题不严重。 嗯......会这么做的只有学者了吧?毕竟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 柯莱已经下意识把鹿羽看作学者了。 「我......」鹿羽想说她不是。但如果否认的话,就没办法解释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所以最终默默把道口的话咽了回去。 柯莱没听清,问道:「什么?」 鹿羽摇了摇头,神色认真的说:「没什么。我是说,是的,我就是学者。」 「咦?」柯莱突然凑近,鼻翼两侧的肉往内缩了缩,像是在用力嗅什么味道。 「怎么了?」作为被嗅的当事人,鹿羽有些害羞的后退了半步,问道。 「你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柯莱看见鹿羽的动作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忙摆手尴尬的解释道。 她不是变态啊!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羞涩,谁都没说话。 直到一声尖叫传来,打破了僵硬的氛围。 「不好......!我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别乱走,注意安全!」柯莱着急忙慌的说完,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鹿羽张了张嘴,本来想说把她送回到石柱上面,她直接传送回阿如村就安全了。可是柯莱看起来很急,发出尖叫的人肯定也是因为遇到了危险,比她的情况紧急,所以鹿羽最后没说出口。 ......但愿那个尖叫的人没事。 鹿羽在心里为对方祈祷了一番。 * 鹿羽听话的没有乱走,她有常识,知道丛林很危险。 柯莱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她试一试自己爬上去? 鹿羽想着抬头审视了一下接近两层楼高的光滑石柱,放弃了。 『窸窸窣窣——』 有声音? 鹿羽绷紧身体,严阵以待的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灌木丛晃动的越来越厉害,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下一秒—— 「唿......唿......」是一个穿着教令院学者制服的棕发女人,身上沾着不少植物叶子还有泥土。 原来是人啊。 鹿羽微微松了口气。 棕发女人看见鹿羽眼睛一亮,声音带着哭腔的道:「救、救命!有个救我的巡林员好像发病了,她让我快跑,可是她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鹿羽愣住,不会这么巧吧? 第12章 话说回来找她求救有什么用......?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几斤几两,别去了人没救到,还把自己给送了,让对面完成『双杀』。 可...... 鹿羽一时有些犹豫,她虽然和柯莱才刚认识,只说过几句话,但她对柯莱的感官不错。 另一边,见少女一动不动,神色焦急却茫然,向鹿羽求救的棕发女学者显然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眼睛里浮现绝望和慌张。 绿色头髮的巡林员是为了救她才陷入危险,如果对方出了什么事,那她算是间接造成了对方死亡,身上等于背了一条人命。 女学者想起不久前遇到的事,浑身止不住颤抖,脸上充满恐惧。 可、可那是死域啊! 一般的普通人根本无能为力。 但是、但是...... 棕发女学者咬紧牙关,转身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对鹿羽说:「这里离化城郭不远,你去向那里的巡林员寻求帮助!」 鹿羽:「等......」一下。 化城郭是哪啊?她刚来,人生地不熟,不认路啊! 眼睁睁看着棕发女学者的背影重新消失在灌木丛中,鹿羽没办法了。 穿越后的身体特徵和梦中少女除了犄角和x型瞳孔以外别无二样,赌一把,试一试。 下定了决定,鹿羽朝着棕发女学者经过的方向跑去。 ...... 柯莱正在费劲的躲避死域中的魔物。 它们原本是只要不被打扰,就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蕈兽——一种孢子生物。但受死域的影响后变得狂暴,攻击性极强,力量也比正常时候大得多,就像被强化了。 柯莱抽出一根挂在腰间箭筒里的箭矢,对着离她最近的红色蕈兽,绿色的草元素力在箭头汇聚。瞄准,发射。 红色蕈兽被击中,箭矢所蕴含的力量将它往后推了两米,同时柯莱凝聚在箭头上的草元素力在接触到物体发生内部爆炸。 『嘭』的一声,红色蕈兽被炸晕了。 解决掉一个,可是还有很多个。 用肉眼瞟一圈,大约七八个,放在正常情况柯莱对付它们绰绰有余,但在她发病的眼下,光是要忍耐病痛带来的折磨就耗费了绝大多数意志力,疼痛也让她的反应变得缓慢,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煳,柯莱赶忙晃了晃头,努力打起精神,咬紧牙齿,又取出一根箭矢,瞄准向自己扑来的蕈兽,可就在这个时候,魔鳞病发作得更厉害了,柯莱的身体瞬间僵住,动弹不得。 第22页 糟了! 粉紫色的眼瞳骤然缩小,柯莱无力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蕈兽身上所散发的躁动的火元素力,大脑一片空白。 她要死了吗? 关键时刻,一块石头飞了过来,重重砸在那只蕈兽身上。蕈兽立即调整方向,转身面朝石头扔过来的地方,身穿绿色的学者制服的女学者颤抖着声音喊道:「你们有本事朝我来啊!」 听得出来她也很害怕,可她还是克服了恐惧,去吸引蕈兽的关注。 柯莱没有因为危机短暂的过去而放松下来,她焦急的说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跑吗!」 几只蕈兽默契的向着女学者追去。 女学者尖叫一声,转身往远处逃跑。她没有回答柯莱的话,因为她很慌,根本没空说话。 柯莱低下头看着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身体,眼里闪过一道痛恨。 如果她没有得魔鳞病,就不会陷入这种情况。 ......师父也不在,前些天他受教令院的邀请,去了禅那院,至今还没有回来。 没人救得了场,那名女学者也危在旦夕。 说到底死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明明师父临走前才把周围的死域根除干净——这说明这个死域是才出现的。 柯莱急得眼眶泛红,关节却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完全动不起来。她身上也没带药,毕竟压制魔鳞病的药是需要现熬的,放久了就会丧失药力。而且她昨天才喝过,按理来说不应该今天就发作了。 死域的出现,魔鳞病提前发作......无一不都证明了其中有古怪。 但知道有古怪又能怎样?知道不代表能解决。 『窸窸窣窣』 一阵声响兀的从前方传来。 柯莱警惕的看向摇晃的灌木丛,警惕的问:「谁?!」 来人从树林中走出来,没有了树荫的遮挡,她站在阳光下,皮肤白得泛着光晕,如一捧清雪孤冷。但当与她对视,那阵莫名遥远的距离感又顷刻间消失,反给人一种温和的亲切感。就像见到熟人一般,内心的提防一下子就卸下了。 「是你!」柯莱惊喜的说道,但随后脸上便被惊慌和愁容替代。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你......」话未说完,柯莱就噤了声。 只见少女宛如林间的精灵浑身上下不沾一丝尘染,她面容平静的向着死域的中心——[死域瘤]走去。 死域瘤顾名思义,类似人体中瘤子一样的存在,病灶的根源。 要想消除死域,就必须破除死域瘤。而要破除死域瘤,就得先破坏周围的死域枝节。 柯莱正是把所有的死域枝节都破坏了,才出现了狂暴的蕈兽。死域瘤就仿佛有意识般,察觉到自己危险了,赶忙『召唤』护卫来保护自己,让它们杀死威胁,或赶走威胁。 一般的消除死域的流程就是先破坏死域枝节,然后消灭死域瘤『唿唤』来的狂暴的魔兽,接着就可以破除死域瘤了。 但柯莱因为身体原因,卡在了最关键的一步。 她但凡慢一步——没有破坏全部的死域枝节。或者快一步——消灭掉受影响的全部蕈兽。都不至于陷入这种境地。 只能说太倒霉了。 「等等,你要干什么?别碰死域瘤!」柯莱在发现少女走到死域瘤跟前,并伸手准备去碰死域瘤后,急得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她的身体情况依然糟糕极了,难以动弹。 而她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死域只能靠元素力清除,普通人光是身处死域范围内就会感到身体不适,待久了还会患上魔鳞病。少女伸手直接去碰,相当于一点防护都不带的触碰核污染源,找死不是这么找的。 并且柯莱也看得一清二楚,少女身上没有神之眼,这说明她是无法使用元素力的普通人。 鹿羽没有听柯莱的停止自己危险的行为。 柯莱眼睁睁看着鹿羽雪白的手指落在暗红色的死域瘤上,二者鲜明的颜色对比令人不忍去看。 完了。 柯莱绝望的想。 难不成少女是受到了死域的影响?可没听说过死域瘤还能召来人类啊,不都是魔兽吗。 还是说,死域『进化』了?现在都能诱惑人类了? 『啪嗒』 一滴透明的泪珠落在死域形成的枯黄的草地上。 剎那以泪水落下的位置开始一阵乳白色的光芒向四周扩散,瞬间就将死域夺走的『生命』补充了回来。 那个先前被柯莱一箭击晕的蕈兽迷迷煳煳的醒来,摇晃了下蘑菇伞状的脑袋,眼神变得清澈。它目标精确的望向少女,轻巧的飞了过去,然后停在少女身边,仰头望着垂下眼眸黯然伤心的女孩,急得团团转。 真·团团转。围绕着少女飞个不停,嘴里发出类似『miao』的声音。 柯莱一时有些恍惚,感到怀疑人生。 她记得蕈兽的声音是像长鬓虎那样的吼叫,从来没这么温柔过。这、这简直是夹子音! 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蕈兽,而是少女,她做了什么? 柯莱迷惑的抬起手试着五指张开又握住,很轻松。又蹦跶了两下,依然轻松。 魔鳞病造成的躯体僵直没有了,那阵钻心的疼痛也消褪,她的病......好了? 「你......」做了什么? 柯莱本来想这么问。 第23页 但她看见了无声流眼泪的少女,病好了的欣喜没有了,转变成担忧和疑惑。 担忧少女是因为什么而伤心。疑惑少女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没有用元素力,却能清除掉死域瘤。 不、不对——死域瘤没有破掉,它还在,在少女手中一闪一闪的,暗红色的光芒越来越弱。从外表看,死域瘤似乎在逐渐变得虚弱。 「天啊,难以置信,你不知道我经歷了什么......嗯?什么情况?」 一道惊喜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 棕发的女学者止步于柯莱身后两步的距离,愣愣的看着把手放在死域瘤上,无声哭泣的长髮少女,声音不知不觉放轻了不少,像是怕惊扰到她。但同时不知道是不是身为学者的[专注],棕发女性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 「天啊。」半晌,她捂着嘴喃喃道。 仿佛看到了神明。 ——实在是这个场面太......神圣宏伟了。 宛如神在为恶魔的暴行而悲伤,神想要恶魔,可恶魔做出的罪恶不能抹去。于是神不得不消灭恶魔......那种拉扯的性张力,就像一幅只存在于画布上的画,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 「我是在做梦吗?没错......一定是梦,死域就在脚下爆发,还被狂暴的魔兽追杀什么的......头好晕。」女学者两眼一闭,很干脆的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第13章 鹿羽正处于一种很玄妙的感官世界。 她仿佛和这片大地产生了连接,能够清晰得感觉到它的所有感受。 ...... 最早的时间已不可追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大地起初非常高兴,欣喜于诞生出自我意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战争爆发了。 大地发出痛苦的悲鸣,却无人在意。 【「母亲母亲母亲,我好疼好疼好疼好疼......」】没人能听到它的唿救和委屈的倾诉,除了原初的创世之母,包括原初之神法涅斯都不知道它其实是有[生命]的。 可是母神已然离去,世上再无人能够理解它,即使是扎根于它身上的植物,也不能和它沟通,它是孤独的。 大地哭着,喊着,宣洩着——但都没有用。 【「母亲您究竟去哪了?」】 最后所有的话都化作上述疑惑的呢喃。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刻,大地从未停止唿唤......一直到现在,那声唿唤早已成为了本能。 大地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存在,早于原初之母所有的孩子诞生。 它虽然不是原初之母创造的,但是因为原初之母的神力才觉醒自我意识的,所以它会向那些魔神一样,称唿原初之母为母亲。 原初之母起初对此感到很是疑惑。 【「你为什么叫我母亲呢?」】祂问。 大地这样回答:【「您是所有生命的源头,您孕育了这个世界。我亦是这片大陆的生灵,所以称唿您为母亲是符合法则逻辑的。」】 原初之母点了下头,【「那么你以后也是我的孩子了。」】 大地喜悦的回道:【「是的母亲,我是您的孩子。」】 可是母亲只有一个,那怎么能够呢。 众神争风吃醋,扯头花打得天昏地暗。但到了母亲面前,祂们又会装得相亲相爱。 母神是纯粹的,因为纯粹,所以懵懂,没有那些贪嗔痴妒,母神是这世上最无垢的一捧清雪,所有美好在祂身上凝聚。 [母亲是大家的,任何人都不得独占] 这是所有魔神私底下约定俗成的基本准则。 可以接近母亲,可以向母球求得恩宠。但绝对不能占有母亲。 而打破规定的傢伙,会因为各种『意外』神堕。 孩子死去——母亲会伤心吗?她会难过吗? 那是当然的。 所以不能让母亲知道。 而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毕竟母亲有那么多孩子,纵使她对所有孩子的爱都是平等的,但不凑到她跟前,母亲根本关心不过来。 共识达成的协约不可破坏,叛离者将遭都众神的围攻。 大地一直沾沾自喜的是它在这个世界无处不在,并且因为只有母亲能和它沟通,其他的神明皆无从得知它的存在,没有人打搅,它自然成为了陪伴母亲最久的那个孩子。 它最爱的母亲,它最喜欢的母亲......有一天突然消失了。 所有神都在找祂,可是哪里都没有。这一点大地最清楚。 后来啊......时间过去太久了。大地的意识因为磨损渐渐变得迟钝。换在人类身上,磨损相当于老年病,没有办法自我癒合,也没有外力能够治疗。 唯有在原初之母身边,受其神力的滋养,磨损才会消失。 所以在母亲还在的时候,没有魔神因为磨损而痛苦,便不会渐渐性情大变,变得暴躁嗜杀。 而自母亲消失后,磨损还未发力,魔神们就因为拴在身上的链子没有了,从而打作一团。 为了力量,为了权柄......祂们每一个都下的是死手。 什么兄弟情姐妹情,压根不存在。 只是在母亲面前演戏而已,不会有神当真。相反,祂们非常清楚自己蠢蠢欲动想要吞噬其他魔神的本能。 众神打得大地四分五裂,曾经的兄友弟恭家姐妹情深不復存在,纷纷都露出了贪婪的獠牙。 第24页 其中当然也有魔神意志是坚定的,不主动出手,但若有神犯祂,自己找死就怨不得祂了。 大地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叫摩拉克斯的魔神。 祂从诞生时起就和其他魔神与众不同,且母亲对其的态度也比较......微妙。 母亲喜欢抚摸摩拉克斯的长髮,望着摩拉克斯的眼神带着怀念,像是在看一位故人。 大地曾问原初之母,【「那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原初之母说:【「嗯......在祂身上,我看见了过去。」】 大地听不懂,但它能感觉到母亲的眷念和伤怀,于是贴心的没有再询问。 ——那也是原初之母第一次提及自己的过去。 后来大地经常看见母亲和摩拉克斯在一起时会说一些从未跟其他孩子说过的故事: 盘古开天,女娲造神,炎黄二帝建立了文明,而后仓颉造字,写下后羿射日,再有精卫展翅,首次记录了人类对未来的期愿和想像力......1 如此看来,母神对人类的确是特殊的。 摩拉克斯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提问,母亲都一一温柔的回答了祂。 有一天,摩拉克斯问出了大地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母亲,您似乎格外钟爱人类。」】 爱是什么? 魔神不会懂,非要说的话,在祂们眼中,爱就是对母亲的慾念。 摩拉克斯是首次提出这个问题的魔神。 所以大地说了,摩拉克斯和其他魔神不同,祂不仅外形特别——龙形态的魔神并不少,但别的龙都是壮壮的,唯有摩拉克斯是长条的,头上的龙角也比其他龙精緻得多,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玉石,散发着冰凉却温润的光泽......不过虽然摩拉克斯看上去是最瘦弱的,但祂的武力值却是最高的。 而母亲对摩拉克斯似乎也有较多偏爱,尽管祂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也会跟别的孩子讲故事。但只有跟摩拉克斯时,母亲讲的是关于[人]的故事。 在母亲失踪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地见证了摩拉克斯是如何守护将自己的领地打造成人类的安全所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类在摩拉克斯的领地里聚集,他们渐渐发展起来。 从群落,到村,再到国...... 于国家成立的那天,人类中声望最高的老人颤巍巍的来到摩拉克斯面前,低下头,恭敬的递上纸和笔,祈求神明赐名。 摩拉克斯想了几秒,提笔写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璃月。 【「母亲,您似乎总是观月,是因为喜欢月亮吗。」】 【「月亮对我来说有特别的含义,在我曾经的......故乡。月亮有思乡和给予美好祝愿的寓意。」】 璃,指色泽光润的矿石。 摩拉克斯的元素属性是[岩],生性喜爱好看的石头。 月,是因为母亲喜欢月亮。 故......为璃月。 在诸多对母亲夹杂着慾念的魔神中,摩拉克斯是最清冷的,也是和母亲最像的。 而自母亲离去后,也唯摩拉克斯纪念母亲的行为最为......独特。 再之后,战争硝烟不断,大地也迎来了最严重的一次受伤—— 来自禁忌知识的污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尤其喜爱人类,导致世界法则也偏爱人类。魔神们发现和人建立起连接,会增幅祂们的力量。于是很多魔神或是多方考虑决定走共赢路线,或是做暴君压榨人类......在那个时期纷纷建立起了地上神国。 不过很多不久后就灭亡了,能倖存到最后的都是对人类有善意的魔神。 人类没有坚实的皮毛,也无法使用元素力(有神之眼才能用元素力),如此弱小的他们为了生存,大多选择成为某位神明的眷属,以寻求保护。 其中,有一部分人不信神明,认为正是神明带来了灾难。于是他们建立了真正的、完全属于人类的国家,其名:坎瑞亚。 坎瑞亚是人类的国度,没有神明守护,因此他们把技能都点在了科技上。 可曾有人想过以人类自己的力量对抗神明——? 坎瑞亚便是由这样的一群人组建。他们深知唯有知识才能逆天而行,与神抗争。 后来事实也证明他们选择的方向没有错。 但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太偏执了,最后竟引来了世界以外的知识。 ——污染降临了。 天理睁开眼睛,站起身,从天空岛、母亲的天上神国,一步步踏着由神力构建的『台阶』,召来六位人之国的神明,来到坎瑞亚,对坎瑞亚实刑了神罚。 污染最后虽然被控制住了,但却并没有被根除。 大地首次遭到重创。 悲催的是伤还没养好,赤王阿蒙又来了一下。『双管齐下』,两次暴击,大地虚弱不堪,只能陷入沉睡,只留下【「母亲您究竟去哪了」】的执念在这个世界无声的循环。 幸而没有谁能听得到,不然恐怕会被吵得精神衰弱。 ...... 浓烈的思念和悲伤感染了鹿羽,令她流出眼泪。 那滴落在地上的泪珠夹杂着原初之母的力量,有了母神神力的滋润,伤势自然就都好了。 毕竟死域说到底是因为禁忌知识的污染才产生的,类似人体内的炎症,排不出去会化脓,鼓起小包。 不过好的只是局部,对于大地整体情况来说这一滴眼泪就像一颗水珠汇入大海,远达不到能够完全修復沉睡的大地意识的程度,也惊不醒它。 第25页 ...... 鹿羽的意识在这片大陆上漫无目的的游曳,像一粒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轻飘飘的飞呀飞。 慢慢的,一座城市出现在鹿羽『眼前』。 朱甍碧瓦,雕栏玉砌。 雕樑画栋,飞阁流丹。 充满故国的气息。 触景生情,令鹿羽一眼便感到浓烈的思念和难过。 穿越到界有快半个月了,没想到的时候还好,一想到,她就特别想回家。 说书人拿着摺扇细细道来过去有关岩王帝君的故事。 人们穿着古色古香,仿佛梦回汉唐。 扎着双环鬓的俏皮少女正跟街上的路人打探着什么,显然效果不佳,鼓着脸愁眉嘆气的。 鹿羽想要听清楚,于是下一秒她就清晰的听到少女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锅巴到底去哪里了......」 锅巴?听起来不像人的名字,也许是宠物。 鹿羽收回『视线』,突然想要好好的从高而下的看一看这座城市。 下一秒,她的视线骤然拔高,一下子就升到了很高的天空。 * 吹开热气,轻酌了一口热茶。 倾听说书人讲故事的青年容貌俊美,脑后缀着一条低低的长辫,刘海尾端和辫子末端黑色渐变成橙色。左耳戴着黑色的稜锥体耳饰,中间是黄色的菱形晶体,下方挂着白色的『尾巴』。瞳仁是非常纯粹的金色,外面的一圈虹膜颜色略偏深一些,眼尾抹着上挑的红色眼影。 「上回书说到,彼时的璃月海中有大魔侵扰,山间有恶螭盘踞,岩王帝君召集众仙......」2 青年忽有所感,抬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仰望上空,看见一双紫红色的眼眸正注视着璃月。 第14章 鹿羽并没有发现有人注意到了自己。 从高空俯瞰整座城市,她一点点变得失望。在怀念过去后,鹿羽终究明白即便二者再相似,它也不是她的故乡。 正当鹿羽收回视线,想要离开时,余光忽然撇到一抹黄色。 莫名的,心底升起一阵悸动。 鹿羽将视线集中到那抹黄色上。 ...... 一只黄色的小熊站在悬崖上吹风。 下方是繁盛的城市景象,站在这个位置,能够将璃月很好的收进眼底。 璃月是座背靠山峰地处滨海的城市,地理位置相当优渥。 空气中不仅有海的咸湿,还有草木的清香,二者结合,焕发出另一种独属于璃月的味道。 小熊的形象从外表看很像一个毛绒玩偶,一动不动的时候更像。 这么说是因为正常的熊身上长满了绒毛,而反观小熊,它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髮,而是像布缝合起来的玩偶,里面装的则是棉花之类的填充物。 小熊眼睛附近是黑色的,像戴了一个∞形状的黑色眼罩。眉毛是黑色的两个点,看起来娇憨可爱。 额上有一个白色的半圆花纹,肚子圆鼓鼓的看起来就很好摸。 一阵风吹来草林间的芳香。 不为人知的变化在这时发生了。 长长的青蓝色髮丝由风组成,瞬间覆盖了小熊眼前的视野。 小熊一惊,往后退了半步。不等它转身想跑,一只手从高空落下,轻轻的抱起小熊。 「你好虚弱。」温柔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小熊的惊慌瞬间退去,它转过脑袋抬头望向上方那张精緻小巧的脸,对上的是一双紫红色的眼瞳,那眼睛的瞳仁是不同于常人的x型,颜色也不是黑色,而是白色。 外表看起来像是人类少女的存在头上有一对巨大的盘型犄角,小熊在那对角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流淌。 ——那是来自大地的力量。 但与它印象中不同的是这股和大地根源一致的力量非常强大,且相当平稳,比它诞生之初那时还要稳定。 大地生病了,小熊对此再清楚不过。 正因为它生病了,所以地上灾难和疾病肆虐,轻易就能摧毁整片地区的生命。 在很久很久以前,小熊还是[祂]的时候,某一天,祂下定了决心: 以全部力量填入大地,只为平息可怕的灾害。 而后小熊就因为虚弱陷入了沉睡,直到几年前被一位人类女孩唤醒。准确来说,它是被一阵香味刺激醒的,由那个人类女孩亲手制作的辣肉窝窝头。 醒来的小熊忘记了往事,基本上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它的那些老朋友却是还记得它的,沉睡的这么多年来它能一直不被打扰,也是亏得那些老朋友的帮助。 如今见小熊跟着人类女孩生活的还不错,老朋友们就放心了。祂们不欲打扰小熊平静的生活,它曾为这片大地献出所有力量,现在,它可以好好休息了。 ...... 「你受伤了吗?」少女怜惜的抚摸着小熊的头,轻声说道。 小熊眼睛眨巴了两下,它呆呆的看着似乎是在为自己难过的存在,迟疑的「啊啊」了两声。 失去力量的它自然无法再使用语言,平日里小熊也很少发出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道。 「啊啊。」 「嗯......?原来你就是锅巴?」 「啊?」 「我不认识你,只是在刚才,我看见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孩在找你。」 第26页 「啊啊!」 「你要回去了吗?」 「啊!」 得到肯定的答案,少女犹疑了两秒,摘下衣服上的一颗蓝色宝石。 ——和不久前给多莉的那颗一模一样。 实际上,就连挂在衣服上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鹿羽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可能是衣服自带的?就像游戏角色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刷新。这么猜测也是有理由的,看,她都穿越到异世界有快半个月了,没洗过澡,也没洗过衣服,还整日吹风沙,结果衣服一点没脏,她本人也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且她不会饿不会渴不会累......这说明什么? 人物模型会刷新! 咳,不是。 她的意思是,也许这具身体和梦中少女的一样,已经不是肉体凡胎了。 那么衣服也有可能不是普通的衣服,所以会自动刷新饰品什么的也不奇怪。 至于刷新后多莉那边的会不会消失,鹿羽没想过。她潜意识中认为不会发生这种事。 至于为什么要送小熊,依然是鹿羽的潜意识行为。 她见这只素未谋面的小熊可怜,这是起因。 于是送除了好看似乎别无他用的宝石,这是结果。 二者之间从表面上看联繫不大,有种『答非所问』的微妙感。 小熊不愿收下宝石,看起来好贵,它没理由收下。 鹿羽却不给小熊拒绝的机会,见小熊摇头不愿意接受,直接把宝石塞进了小熊的胸口。 只见小熊之前平整完好的胸口像是自己长出了一块蓝色的梨型晶体,散发着温润的色泽,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身体,宛如涓涓细流逐渐填补干涸的河道,小熊愣愣的低头看着胸口的蓝宝石,怔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时,它感到背后忽然被轻轻推了下,撞到了什么。 紧接着,它再次被人提了起来。 「锅巴,你在这啊!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跑哪去了?」少女活泼的声音熟悉得小熊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它挥舞着手脚挣脱开少女本就没用多少力气抓着它的手,落到地面,而后转过身面朝少女疯狂对少女比划胸口的宝石。 「啊啊啊!」 少女:「等等、这是什么?锅巴!你从哪弄来的,不会是别人不小心弄丢的吧!」 「啊!」 「不行,我得带你去发布失物招领。」少女嘀嘀咕咕的说完,一把操起小熊跑向公告板。 * 鹿羽坐在崖边,两条腿悬在空中。 将小熊和少女的互动看在眼里,她忍俊不禁的嘴角上翘了两个度,但很快又落了下来。 心中思念故乡的情绪更重了。鹿羽抬头看向天空,那散发着光与热的太阳圆圆的,就像是画里的一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已不同常人的原因,她直视太阳都不觉得刺眼。 这样一来,便感觉有些假了。 ......忽然想看月亮。 不知怎的,鹿羽没来由的想到了百家灯火。 就在她产生这个念头的剎那,星移斗转,敞亮的白天倏然暗了下来,月亮悄然替换了太阳,墨蓝色的天幕万点繁星交辉闪烁,美的仿若一场幻梦。 鹿羽怔怔的望着天上那轮圆月,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迷茫感。 或许她并没有穿越,只是现实中的身体出了意外,大脑给她构建了一个奇特的世界。很多影视剧或者小说里不都有这样的桥段吗? 等等......那是? 鹿羽盯着月亮,恍惚的感到月亮似乎放大了。在黄橙橙的月亮中,她看见了一颗蓝白色的星球。 星球表面覆盖着一层朦胧的纱,从风云变幻到气象万千。绿夹杂褐,那是森林和土地,从千山万水到沙漠戈壁。 鹿羽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回到那个她梦牵魂绕的故乡。 『啪!』 手指一阵剧痛袭来,鹿羽收回伸出的右手,出神的望着仿佛遭到了侵蚀血肉模煳的指腹。 突然的,鹿羽感到可悲,一股比之前和大地通情感受到的更加浓烈的悲伤瞬间将她笼罩在绝望下,再没有哪一刻比她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地球在排斥她,并且拒绝了她。 心脏抽搐的疼痛,鹿羽不自觉的喘息了两声,眼角留下一滴红色的血泪。 痛苦中,鹿羽的精神体来到了一个白色的空间。 她再次看到了梦中的少女,对方悲伤的看着她,向她展开双臂,那是一个怀抱。 就像是想抓紧和过去唯一有关的联繫,鹿羽小跑着过去,紧紧抱住了对方。 「我孕育了很多生命,也曾被众生所爱,但孩子们却把我当做跳台,并离我远去。我想一直爱着他们,想要他们永远留在我身边。难道我的爱......都是错的吗?」梦中少女轻声呢喃道,双手搂着鹿羽的后背。 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鹿羽。 鹿羽感同身受,无声的流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不一样,你的孩子们很爱你,他们不想你离开。」梦中少女按着鹿羽的背,像是想把鹿羽镶嵌进自己的身体。但是紧紧只用力了一下,她就松开手,用不容置疑的力气推开了紧紧抱着自己的鹿羽。 而后,梦中少女抬头看向什么也没有的白茫茫的上方。 第27页 下一秒,鹿羽精神一震,回到了璃月。 她的声音和梦中少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不要丢下我......不要走......不要再爱我了。」 * 「这是怎么了?天怎么突然黑了!」 「妈妈!」 「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 璃月百姓对于骤然天黑的情形感到恐慌。 众仙家发现后也纷纷离开了自己的洞府,祂们虽然已经避世,璃月如今也是人的天下,但这种人力难为的情况出现,祂们还是会出力。 与此同时,七星也快速的展开了行动,安抚受惊的群众以免造成误伤和隐患。 而此时此刻对于神明......准确来说,是天理授权执掌尘世的七位正神,祂们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要丢下我】 【不要走】 【不要再爱我了】 弹琴的吟游诗人弹断了琴弦。 一心净土中冥想的雷电将军惊愕的睁开眼睛。 被囚.禁的白髮女童蹭地站了起来。 将自己的神格独立出来的芙卡洛斯情绪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波动,差点引起某位水龙的注意。 在街上熘达的红髮女人脚步一顿,勐地抬头看向天空。 端坐在王座上的女王周身散发的寒气更加冷冽,凝结的冰晶给地面铺上一层厚厚的白霜。 这个声音是...... 第15章 这个声音是...... 母亲的声音。 纵使千百年来再未能听见祂温柔的说话,但于众神而言,那是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声音。 祂们几乎是立即动身,陆续前往了最深的海底——那是母亲诞生的地方,如果母亲真的回来了,出现在那的可能性最大。 ......然而祂们失望的发现并没有。 那个声音就好像一道疯狂的呓语,道出了祂们心底隐藏最深的思念,只是一个梦罢了。而梦醒了,便自然不存在了。 然神是不可能分不清真实与虚假的。 祂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得人所知,不过,祂们之中有一个并未提及名字的同伴,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 * 金色的流光汇聚在坐在悬崖边缘的少女身边,化作一道修长的身影。 黑橙渐变发的长辫青年身穿棕色西装礼服外套,礼服下摆结合燕尾设计,从臀部分叉,长至小腿。银色的肩铠和衣服是一个整体,黑色内衬高领下折,平整光滑,没有褶皱。西式贴身将他的腰线明显的修饰了出来,白色领带压在马甲下,领口戴着一颗黄色的菱形宝石,宝石四周用银质外框贴边,仿若唿吸般一亮一暗。 他垂眸看着无声流泪的少女,沉默了两秒,像是在确认什么,眼神透露出审视的冰冷。 而后很快,那冷意如冰雪融化般消失,只留下温和的余温。 也许是近乡情怯,青年始终未能说出一个字,他只是伸出了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似乎想要触碰少女。 可就在即将碰到的剎那,少女化作泡沫,消失在他眼前。而他也只碰到了空气和一阵冰凉的湿意。 是海水。 青年几乎是立即就认出了那阵湿意的来源。 ......世界起初是一片汪洋大海,原初之母自其中诞生,祂是原始胎海的主人,提瓦特最初的生灵皆是在祂指尖被创造出来。 母亲。 是你吗? * 昼夜替换的异象仅存在了半刻钟就恢復了日常,而这也只影响了璃月,其他地方并未出现相同情况。 鹿羽游离的意识回到处于须弥的本体,她眨了下眼睛,挤出模煳了视线的眼泪,这下世界清楚多了。 「那个......你还好吗?」 柯莱的声音弱弱的在旁边响起。 鹿羽条件反射转头望去,只见绿髮少女担忧的看着自己,意识到她竟然在绿髮少女面前哭了出来,深感丢人...... 抬手擦掉眼泪,鹿羽露出一个笑容,想为自己多少挽一点尊,虽然,已经晚了,绿髮少女看上去更担忧了。 「我很好,没有事。对了,你怎么样?还有一个棕发的女生,我是追着她过来的......」 鹿羽记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一路追着棕发女生留下的踩过地面的痕迹过来——幸好这里植被多,不像沙漠风一吹脚印就立即被覆盖了。 然后就一片空白了,她的记忆到此为止。 非要说的话,就是那时她冥冥之中感到了一阵吸引,跟中了迷药似的,晕乎乎的就跟着吸引走了。然后...... 她就跟大地通感了,紧接着飘到了一个和她的国家很像的城市。 遇到一个都『瘦脱相』了的小熊,送给了它一颗宝石。 随后夜幕在眨眼间降临,她透过月亮思乡时看见了地球。 ——是了。她想回家,她努力的伸出手去触碰地球,但是地球拒绝了它。 有两个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同时响起。 虽然它们的声音是重叠的,但是鹿羽却能分辨出它们说的是什么。 它们使用的语言也不是人类语言,甚至,应该都谈不上是语言,只是意识的交流而已。 总结而言,两个声音为了保护世界拒绝了她的回归。 而在它们出声的瞬间,鹿羽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它们叫什么名字。 第28页 一个是阿赖耶,一个是盖亚。 在鹿羽印象中她不可能知道这两个声音的存在,更不会认识它们。 但就是莫名的,脑子里涌现出有关它们的知识。 阿赖耶:人类意识。 盖亚:星球意识。 被它们拒绝排斥,相当于被地球和地球上的人类拒绝排斥。 真就是以一人之力成为了世界公敌。 鹿羽不理解,她甚至没空震惊原来她生活的世界也不科学——满心思都是我怎么就成世界公敌了? 「她应该没事,但是晕过去了。」 柯莱的声音打断了鹿羽的思绪。 鹿羽回过神,顺着柯莱看去的方向望去,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两眼一闭『睡』的很『安详』的棕发女生,正是之前朝她求救的那位。 「她怎么了?」鹿羽下意识问。 「可能是受刺激了......总之,我得先把她送去化城郭,你呢?要跟我一起回去吗?我有些事也想问你。」说到后面柯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鹿羽听到回去两个字眼睛睁大,问道:「现在几点了?我的意思是......距离我们两个初次见面到现在,有多久了?」 柯莱虽然奇怪少女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应该有一个小时了。」 她身上当然没有钟錶之类的机器,纯粹是靠经验推算。 「啊,那我得赶紧先回去。那个......你能送我回你一开始见到我的地方吗?我爬不上去......」 说出来丢人,但是鹿羽也没办法了。 柯莱艰难的看了眼昏迷的女学者,「当然可以,但是她的情况不太好,我得先送她。」 鹿羽脑筋一转,想到了办法。 「那你见到我时我身边的那个雕塑其他地方有吗?」 「你是说七天神像?」 鹿羽心想原来是叫七天神像,点了点头。 「呃......有倒是有,但是挺远的。你找七天神像做什么?」柯莱问。 鹿羽犹豫住,没立即回答。 她还是有警惕心的,柯莱如果知道七天神像能传送就不会问她找七天神像做什么。 柯莱看着沉默的鹿羽,试探的问道:「你也能用传送锚点?」 提瓦特大路上除了七天神像,还有七零八落的同款金属装置,不过这些金属装置和七天神像长得并不一样——是没有上面的人形雕像只有台柱的简陋版本。 这些装置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没人能说得清,同时也无人能够使用。实际上,在旅行者出现前,大家都把金属装置当摆设来着,旅行者出现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些金属装置能传送。 也? 鹿羽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 既然她不是特例,那就没事了。 于是鹿羽毫不犹豫的「嗯」了声。 柯莱闻言松了口气,「那我知道了,走吧,送她回化城郭的路上就有一个传送锚点。」1 * 柯莱从表面上看年纪不大,身型也并不高挑健壮,和鹿羽看上去是差不多的类型。仅从表面看,让她独自搬一个成年的女性难度不小。 鹿羽也是这么想的,起初她提议她力气大,由她来背昏迷的女学者。柯莱直言拒绝了,并态度认真的表示她是巡林员——虽然目前只是见习的......但她已经有了职业巡林员该有的力量和知识储备。 鹿羽想了想也是,不过里面多少应该存在几分少年人的自尊,别问她为什么这么懂,毕竟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于是鹿羽很懂的退而求其次,提出和柯莱一起架着昏迷的女学者回去,柯莱还是否决了,这次她直接当着鹿羽的面面不改色的把比她高一个头的女学生轻松背起。 二人走在回化城郭的路上。 「你不用照顾我,别看我这样,提纳里师父可是夸过我已经超越绝大多数巡林员了,要不是年纪不够,还有就是我的病......」柯莱眼睛里闪烁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病?......」话刚问出口鹿羽就后悔了,语气歉意的道:「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事,我的病又不是不能说出口。」柯莱苦笑道,「你不是须弥人吧。你听说过魔鳞病吗?」她算是看出来了,少女或许并不是本地人,自然也不是学者,她原先的猜测是错误的。 鹿羽「嗯」了声先回答了柯莱的第一个问题,然后对第二个问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柯莱目视前方,语气平静的解释道:「魔鳞病是一种须弥人有百分之二十的机率患上的和基因遗传无关的病,之所以提到基因,是有些孩子生下来就有魔鳞病,曾经有学者提出魔鳞病和遗传有关。后来事实证明魔鳞病不是遗传病,纯粹是一种......没有任何规律,随机降临的病。不过也有可能是以目前的科学手段无法研究出其中发病的逻辑。」 「除了先天,魔鳞病也存在后天感染的例子。那就是和死域有过相当的接触。」 「魔鳞病的症状是身体会逐渐变得麻木,发展到后期就是彻底失去行动力。身患魔鳞病的患者身上还会出现黑色的鳞片,质感就像干枯的树皮一般,仿佛象徵生命的流失。」 「治不好吗?」 「目前的医学技术只能控制,不能根除。」 「你似乎特地提到了须弥人,其他地方的人就不会生这种病吗?」 第29页 「是的。」 鹿羽觉得难以置信,什么病还分地区分人啊?与其说是病,更像是种诅咒吧。 心里这么想,鹿羽没有说出来。毕竟她没什么立场和资格说这种话,再一个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科学,不能以她曾经的世界观来看待,说不定在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地域病』呢。 不过死域是什么? 随后,鹿羽从柯莱口中知道了死域是一种同样只在须弥存在的现象,它的产生和出现同魔鳞病一样没有规律。 死域附近会呈现一种[虚弱][枯萎]的现象,比如植物凋零,魔兽狂暴异化,长时间不管的话它还会感染附周围其他地方,由一个『增殖』成数个。 处于死域范围内的人类会感到很明显的身体不适,如果距离太近,还会立即感染上魔鳞病。 鹿羽越听越觉得死域和魔鳞病几乎可以画上等号。 只不过一个对人,一个对植物。 「说起来......你为什么能接触死域的核心死域瘤,还能不用元素力就将其祓除?」柯莱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在鹿羽意识回归本体前,那个被她的手贴着的忽暗忽明的死域瘤终于还是破了,化成菸灰被风吹散。 柯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而后她试着喊了几声,鹿羽都没有反应,正当她以为鹿羽可能不是没有受到死域瘤的影响,而是死域瘤对她造成的影响和常人不同时,鹿羽终于回神了。 第16章 可惜的是这个问题鹿羽也不知道——她根本没有相关的记忆,对于柯莱所言自己的所作所为鹿羽一脸懵逼。 不过鹿羽也多少意识到了点什么,但察觉归察觉到了,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鹿羽并未将这件该关注的事放在心里。 而对于鹿羽不知道的回答,柯莱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没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之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很快,繁茂森林渐渐有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一条修的平整的泥巴小道出现在鹿羽眼前,有遮天蔽日之势的苍天大树和密密麻麻的灌木植被也消失了不少,视野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左手边的草地上悬浮着一个散发幽幽蓝光的金属装置,和七天神像比起来型号小了不少。不算悬空的部分,和正常成年人的身高差不多高。 不用柯莱介绍,鹿羽也认出了它应该就是传送锚点。 虽然按照柯莱的说辞能推断出这个小东西也是有传送功能的,但她不一定能用。毕竟她在阿如村传使用的传送点是七天神像,传送过来的点也是七天神像。 不过鹿羽什么也没说,她想先试试看,不行再找七天神像。 「对了,你认识空吗?」在鹿羽站到传送锚点旁边点头告别时,柯莱忽然想起来什么,顺口问道。 鹿羽的记性不错,她记得之前碰到的那个金头髮的少年似乎就被叫做空,点了下头,「如果你说的那位空是个梳着金色辫子的少年的话,我见过他。」 柯莱下意识把见过和认识画上了等号,开心的说:「那你帮我跟空打一声招唿。」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柯莱把空当成朋友,顺便打声招唿的事,没想那么多。 鹿羽也没怀疑柯莱的用意,这种事挺正常的,她以前在路上遇到自己和朋友都认识、但是对方和朋友的关系比她好与自己则只能说是认识的人,客套的打完招唿后也会让对方帮忙给朋友带句话什么的。 鹿羽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把手贴到传送锚点上,一张地图瞬间在她的眼前展现。 很多地方鹿羽都不认识,但是一片绿色和一片黄色还是很好认的。鹿羽在阿如村传送时专门看过自己所处的位置,大概记了下长什么样子,所以没有出现『迷路』的情况,很顺利的找到了传送点,回到了阿如村。 本来只是说在外面随便走走的,没想到出了点意外搞了一个小时,希望阿赫玛尔没发现她『失踪』了,不然那孩子肯定会着急。 鹿羽忧虑的想着。 ——事实证明鹿羽回来得恰到其时。 踏进村长家,鹿羽首先看见的是红着眼眶表情激动中混杂着复杂的安普叔。然后是坐在板凳上背对着她直起上半身似乎准备站起来的白髮男孩。 「看来我来的正好,你们聊完了?」鹿羽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啊......是的。」安普叔神情恍惚的说道,随后急忙站起身,往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有点事要做,离开一下。」与门口的鹿羽擦身而过。 看着安普叔匆匆离去的背影,鹿羽疑惑的转回头望向朝自己走来的阿赫玛尔。 「你跟他说了什么?算了......是你们自己的事,不用告诉我。说起来,我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须弥竟然有种只针对本地人的病,叫魔鳞病,还有死域......」 鹿羽略过了她的意识飘到另一座城市发生的那些事,只着重提了死域和魔鳞病。 闻言,阿赫玛尔上挑的眉峰因为他皱眉的动作失去了锐气多了愁绪,艰涩的说:「是禁忌知识......看来我和布耶尔都没能彻底将它消除。」 「禁忌知识?」鹿羽好奇的问。 怎么又是知识,前有神明罐装知识,后有禁忌知识,这个世界的人好(第三声)好(第四声)学。 第30页 不,不对,有可能只是这个叫须弥的地方的人好学。总之,她不相信所有人都喜欢学习——绝对不可能。(震声) 成年版的阿赫玛尔虽说之前已经把他自己做过的破事疲惫且窘迫的告诉了鹿羽,但对于禁忌知识这个部分他都是含煳的『打码』概括了,因此鹿羽不知道。 某人大概率是心虚了。 也许是怕妈见打,知道自己酿下的错误非常严重;也许是为了形象,要知道他原本是『优等生』,摩拳擦掌意图搞出一番大事业让母亲自豪......结果好心办坏事,步子迈太大直接把国家搞崩了不说,还给世界带来了灾难。 天理没出手收拾他不知道是坎瑞亚那事让她陷入沉睡至今未醒,还是人一直在冷冰冰的注视他,看他能不能把烂摊子收拾了,一旦收拾不好她就会亲自下场来收拾。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阿赫玛尔倒不是怕天理,只是和天理拼力量......他确实不如天理。 天理是法涅斯的一根肋骨1,既是法涅斯,又不是法涅斯,可以确认的是她的意志就是法涅斯的意志。在法涅斯不知是死亡还是失踪的今天,天理代行法涅斯的权柄,尘世七执政也是她搞出来的。 若论提瓦特大路上的各路神明——大家其实同出一脉。 什么正神邪神......在最初都是魔神,非要区分,就是强大的魔神和弱小的魔神,没有不一样。 是天理搞出尘世七执政后才开始有了正神邪神的区别。 阿赫玛尔记得他死前大地上的魔神已经不多了,天理用法涅斯收回的权柄诱惑众魔神,让祂们打架决出胜负,最后的赢家会获得权柄。 当时阿赫玛尔对天理髮出的这则声明内心毫无波澜,他并不贪心,而且忙着发展神国,根本没空搞别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地血流成河,魔神扯头花打得头都掉了,而胜负也来到了『总决赛』。 再后来七位魔神脱颖而出,天理给祂们冠上尘世执政的名号,并分发权柄。 布耶尔就是其中之一。 被自己的子民赋予大慈铭缀的布耶尔兇残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不是说打到最后就是最强的了,很多没有参与的魔神不比祂们弱。 阿赫玛尔就是其中之一。 武力值大于等于他的魔神不多,天理算一个,武神摩拉克斯算一个,还有零星几个后来不听话被天理干碎的......差点忘了,战争之神也算一个。 阿赫玛尔和祂的关系之前还不错来着,可能是同是火属性的缘故,祂们的脾性很相似,那会时不时会切磋一场,打得酣畅淋漓。 后来战争之神成为了尘世七执政之一。 两人都忙着事业,慢慢的就没什么联繫了。 说远了。 成年版的阿赫玛尔隐瞒了禁忌知识,幼年版的他却毫无遮掩的把长大后的自己的秘密掀了个底朝天。 鹿羽听得一怔一怔的。她没什么实感,想了想,右手拳头敲了下摊开的左手手心。 「这设定好像克苏鲁。」 「克苏鲁?」阿赫玛尔疑惑的问。 「一种外神设定。」鹿羽想了想,总结道:「和禁忌知识差不多,都是知道的越多越疯狂,有极高的污染和致死性。」 阿赫玛尔好像从这番简短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他一直知道提瓦特的天空是虚假的,以及提瓦特外面还有别的世界,禁忌知识便是从外面的世界传来的,还有那些讨人厌的降临者......他们的力量不属于提瓦特,层次也比提瓦特高,法涅斯就是在和其的战斗中没有消息的。当然,那个降临者最后也不见了。 对于提瓦特大陆来说降临者就是入侵者,不排除他们之中也有好的,但是更多的是怀着恶意而来的。 ......母亲之前的消失,是不是就是和他们有关? 内心掀起翻天巨浪,表面阿赫玛尔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把这个猜测憋在了心底。 「差点忘了。」鹿羽来到桌边,拿起一个包着什么不小的物件的布包。 「这个是昨天多莉派人送来的神明罐装知识。」 阿赫玛尔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拆开布袋,露出里面散发着红光的水晶装置。 里面有一股非常浅淡的神力,是布耶尔的力量。 他在跟安普叔谈话的时候也聊到了有关布耶尔的内容,安普叔说须弥的那位小草神足不出户,消息很少,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大约千年前大慈树王失踪,而后小草神是教令院于五百年前找回来的,宣称其是新任草神。 「小草神是什么形态?」阿赫玛尔突然问。 「六七岁的女童。」安普叔答道。 ...... 从知道大慈树王失踪到继任小草神的样子,阿赫玛尔就隐约猜到了真相。 他是知道布耶尔为了控制禁忌知识的蔓延而付出了太多力量导致体型退化成了孩童模样的,所以小草神大概率就是布耶尔。 总之,果然还是得和布耶尔见一面。 阿赫玛尔确认完毕就重新包上布包,转头对鹿羽说道:「母亲,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须弥城吧。」 第17章 看着阿赫玛尔只是瞧了一眼就没兴趣了,鹿羽深感自己实在是太溺爱孩子了。 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花了她足足一颗宝石呢!算了......买都买了,退也不能退,扔了则怪可惜的,当件装饰品放在身边也不错。 第31页 鹿羽想了想,在阿赫玛尔疑惑的目光下,再次打开才包好的布包,纤细白嫩的手在流淌着红色光芒的水晶上摸了摸,然后,咔哒一声,把红水晶取了下来。 下面的金属柱子太占位置了,要带在身上会显得臃肿,不如丢掉。 你问这难道就不浪费了? 当然。贵的是携有神明知识的水晶承载体,下面那金属柱就是个摆设,不值一提。 美滋滋的把红水晶往腰间的银质环上一绑,和透明的水晶铃铛作伴,走起路来二者相碰叮铃作响。听——这是金钱的声音。 阿赫玛尔:「......」 怎么说呢。 母亲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一大一小不知道的是神明罐装知识在须弥只有教令院可拥有,『遗留』在外的都是不合法的。 多莉没有提醒他们是她以为这两人既然是奔着神明罐装知识来的,那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是见不得光的。 只能说都是误会,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频道里。 * 鹿羽和阿赫玛尔都没有行李,他们需要带上的只有自己。 「对了,要跟村长说一声。」 「不用,我已经跟他讲过了。」 鹿羽在阿如村熟悉人的只有安普叔,因此听阿赫玛尔说他已经提前跟安普叔打过招唿了,想着那基本上就没有其他需要处理的事了,于是母子而上踏上了前往须弥城的路。 第一站,喀万驿。 之所以来喀万驿并非是要去须弥城就得经过喀万驿,而是鹿羽记得安普叔说过去须弥城可以搭乘来喀万驿中转的商队——因为靠徒步去须弥城不仅远还危险。毕竟须弥城是座森林之城,良好的自然环境也说明野生动物多,还有盗宝团之类的群体存在,所以不建议单独行动。 嗯,只有两个人也叫『单独』。 不过那是安普叔当时不知道鹿羽身边的阿赫玛尔就是赤王,否则他还要补充一个前提:如果你很强,那就不需要这么做。 鹿羽牵着阿赫玛尔的小手再次来到了喀万驿。 这次许是运气好,比她上一次来热闹多了,人流量翻了三倍。 随便找了个离得近的人打听,原来今天是有个大商团来进购,他们商队的人足有百人之多。 「他们会去须弥城吗?」 「当然,他们不仅会去须弥城,之后还会从香醉坡绕过层岩区,前往璃月......最后是蒙德。他们会一路售卖别国的特产,再进购当地的特产。」 「璃月?」鹿羽听到了关键词。 「是啊。怎么?你对璃月感兴趣?」 鹿羽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拽了两下。 「母亲,我们得赶紧去须弥城。」 「抱歉,先不聊了。」礼貌的跟热情的小哥道了别,鹿羽牢牢地牵着阿赫玛尔钻入人群。「我们去问问那个商团愿不愿意捎我们一程。」 阿赫玛尔怔了下,如果这是游戏,大概就能看到他头顶缓缓飘出了一个问号,代表心中的疑惑。 母亲为什么要去找人类商团?他们明明可以自己去啊。 阿赫玛尔不明白,但是母亲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 「可以啊。」面对鹿羽的请求,商团老闆——一位满头黑髮夹杂着几缕白色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答应了。 他原本在看着助手盘点货物,也算清闲,这下有人和他聊天,他的话夹子一下就打开了。 起因是鹿羽问他是不是璃月人。 而鹿羽会这么问是她见多了五官轮廓深邃的人:这儿的人基本都长这样。 不久前她神游璃月,在璃月见到了古色古香的『故乡』,以及那里的人长相也很亲切,如果不是世界不对,她都想去『认亲』了。 总之有了两相对比,鹿羽这才开始看起了『脸』。 商团不是马上就能出发的,人家还在清点货物。反正等待着没事做,鹿羽就开始找话题和老闆聊天。 她只是有着学生特有的单纯,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而且老闆走遍这个世界的东南西北,懂的很多,和他聊天收穫颇满。 「原来你是璃月人。」 老闆闻言眼神光涣散,一边回忆一边惆怅的说:「我在璃月出生,也在璃月长大。八岁那年父亲升职,因为职位变动的原因,父亲将我和母亲带去了至冬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家都在至冬生活。」 「我从小就有走遍世界的梦想,十九岁那年我看见一个商队......起初父亲母亲都很反对我的决定,因为在他们看来全世界乱跑累不说还危险,父亲也提前给我谋得了一份轻松的活,在他们的理想中我就应该按部就班的上班、娶妻、......但是比起这些,我更想环游世界。」 「或许我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的,母亲一直这么说我,她说的也没错。」 「二十一岁,我不顾家里的强烈反对,偷偷跑出了家。之后我时不时会给家里寄信,报平安。我不敢面对他们,所以从没留下地址,也不敢回去看望他们。等我鼓起勇气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七年后,而我的父母也早在四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去世。」 「他们到死都没能见我一面。唉......」老闆苦笑的摇了摇头。 「抱歉。」 「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而且这是我自己主动说出来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你经歷的多了,就会明白这世间的惨剧和遗憾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第32页 鹿羽岔开这个令人唏嘘的话题,说道:「那你现在也算是实现了梦想吧?」 老闆骄傲的哈哈笑了两声,「差不多吧,七国我都走了遍。说起来,让我猜猜......你应该也是璃月人?」 此言一出,在一旁不感兴趣的阿赫玛尔抬头看向老闆。 鹿羽愣了下,垂下眼眸,说:「......我是夏国人。」 「夏国?」老闆茫然的想了下,随后颇感兴趣的道:「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在哪里?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得去看看。」提瓦特大陆最大的国家、或者说天理认证的国家只有七个,对应了她『册封』的七位尘世执政官。 分别是蒙德-风神。璃月-岩神。稻妻-雷神。须弥-草神。枫丹-水神。纳塔-火神。至冬-冰神。 而提瓦特也并非只有这七个国家。只是时间到今天,很多国家都不復存在了。 阿赫玛尔的赤国也是众多消失的国家之一,不过他的神国是被他自己作没的,绝大多数国家要么灭在了天灾——譬如他们的神明不听话,被天理制裁了。而失去了自己的神明,没有了庇佑,这些原本就为神明而来的人类自然就散了。 嗯?你说天理凭什么算天灾? 天理怎么不算天灾呢,祂降下的灾难比自然灾害还可怕。而对天灾的定义就是人类无法面对的巨大的自然灾祸。 天理=这个世界的原初之神的意志。 是以祂当然也算是自然的一环。 所以天理=天灾。 除了天灾,便是人祸。 譬如赫赫有名拿下天理『首杀』重创天理的坎瑞亚。 他们不算是直接重伤了天理,而是间接导致了天理的沉睡。 ——因为他们带来了世界之外的污染,那一场集齐了天理和七位尘世执政官的神罚之战,人类竟直接按死了一位神明。 初代雷神便是死在那场战争里。 在最初,谁能相信人类能凭自身的力量就能弒神呢。 阿赫玛尔没有参与那场战争,但好友布耶尔参加了,他从布耶尔的口中知道了其惨烈程度。 至于天理的伤,不完全是坎瑞亚直接造成的。那伤也不是表面上的,而是埋藏在体内的一颗『定时炸.弹』。 天理不得不陷入沉睡。 这是布耶尔告诉阿赫玛尔的。 那场战争七神一死六伤,只是伤的程度轻重。 而初代雷神死的实在可惜,她本就不是精通武艺的神明,能打的一直是她的妹妹,之前所有的战斗也几乎都是她妹妹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坎瑞亚之战她会亲自出面,而不是让她的妹妹来。天理并没有强制要求必须是她,或许在天理心里,来的也该是她的妹妹,不是她。 ——并非是瞧不起初代雷神,各人各有对的位置。你让一个不会打架的去打架,那就是让人找死。 初代雷神更适合的是治理国家。 她和妹妹一文一武,二人搭配正正好。 布耶尔说到雷电真(初代雷神名字)重伤不治而亡时,神情多为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阿赫玛尔不自觉陷入了回忆。 另一边。 面对老闆好奇的打听,鹿羽摇了摇头,说:「它不在这个世界。」 她的故乡不在这里。 老闆闻言以为是消亡了,忙道歉。 鹿羽摇了摇头,认真的说:「只是我回不去了而已,它很好。」 老闆从兜里掏出两颗糖,塞进鹿羽手里。 「苦的时候吃点甜的就好了,都会熬过去的。」老闆以过来人的语气安慰道。 鹿羽:「......」不是,我的国家真的好好的!它没亡! 第18章 鹿羽放弃了解释,毕竟她不能说她的国家在另一个世界。 商团老闆的视线忽然停顿在鹿羽泛着流光溢彩的红色光芒的腰间饰品上,迟疑了下,问道:「这个是......?」 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似乎在哪里看过。但是他又很清楚自己没有印象。 「从一个金属架上拆下来的,用途不大,但是蛮好看的,不是吗?」鹿羽说着轻微的晃动了下细腰,带动红水晶和透明水晶铃铛叮铃作响。 「确实挺好看的,感觉会很受女士们的喜爱,敢问可以在哪里买到?」老闆来了兴趣。 「不建议,因为很贵,而且量还少,有价无市。」鹿羽诚恳的说道,「不如宝石翡翠玛瑙之类的,实际上原材料就是水晶,发光纯靠工艺和科技。」 老闆闻言语气遗憾的道:「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新材料。」 从回忆中还(huan)神的阿赫玛尔:「......」 商团清点货物总共花了一上午加半个下午。其实盘点花的事情并不长,主要是有些货数量不够,等待补齐的时间长了些。 装载好货物,一个声势浩大的车队启动了。 老闆的马车处于中间靠前的位置,鹿羽和阿赫玛尔跟老闆一辆车。 路上老闆和鹿羽聊的很愉快,看得出来老闆是个阔谈的人,很爱和人交流。老实说当老闆就得是这种性格才走得远,他很适合做生意。 鹿羽在其中收穫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什么蒙德的酒酿得特别好,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晨曦酒庄,该酒庄几乎供应了蒙德八成的酒。酒庄的老闆也很有意思,是位豪爽聪明的男人,他的头髮像火焰一般耀眼。 第33页 然而可惜的是七年前酒庄老闆因一场意外死去,留下一名独子,噢对了,他还收养了一个养子...... 老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了,他再次来到酒庄,从红髮少年冷漠的表情中得知了这件事,感到悲伤和难以置信。 在他记忆中克利普斯身体坚朗,虽然上一次见克利普斯时克利普斯的头髮白了一半,有些夸张。但克利普斯自己也说他没事,老闆见克利普斯还是老样子,便没多想。 谁知他走的那么快。 意外意外......这世界上的意外多如繁星啊。 说到这,老闆唏嘘的跟鹿羽感慨道:「克利普斯的独子以前多可爱啊,还会害羞的躲在他爸爸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看来对于他父亲死亡一事,小莱艮芬德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而克利普斯又没有兄弟姐妹,晨曦酒庄家大业大,很难想像小莱艮芬德是怎么维持住的。」 「说起来克利普斯死的时候他的儿子才十八岁,年纪虽然也不小了,但他被克利普斯保护的很好,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很好,世事难料啊......我上一次见他时他的气势已经让我感到压力了,克利普斯生了一个很优秀的儿子,当然,也离不开他的培养。不得不说,克利普斯很会带孩子,毕竟他的妻子刚生下孩子就去世了,可以说孩子是克利普斯一个人拉扯大的。」 也许是自己也有孩子的原因,鹿羽听得很认真,并认真的为其感到难过。 「养孩子不容易,他们刚出生时多脆弱柔软啊,我都怕稍微用点力就会捏碎他们......」 老闆虽然没有孩子,但他见过别人的孩子,也抱过,贊同的点了下头,「是啊,刚生下来的宝宝只有手臂长,小小的一个,抱在怀里都深怕伤害到ta。」 「不过你年龄看上去不大,是带过别人家的孩子?」 鹿羽腼腆的笑了笑,嘴角陷入两个小梨涡,「不是的,是我的孩子。」 老闆「嚯」了一声,「看不出来啊,那你挺显年轻的。」 真实年龄超过五位数的鹿羽害羞的颔首,「我很喜欢孩子,他们有的活泼可爱,有的调皮好动......对于你说的那位朋友,我很难过。他的孩子也一定很难过,他应该是经受了不小的打击,毕竟他的父亲离开他的时候他才十八岁,还是个宝宝的年纪。」 她离开时最小的孩子都有一千岁了。十八年,发个呆的时间,太短暂了。 老闆:「啊......?十八岁,其实不算小了。」都成年了呢。 而且克利普斯的儿子完全不输他父亲,在他身上很难联想到脆弱。 或者说,在他那身强盛的气场下,感觉他不打别人都算好的了...... 鹿羽没有说话,看神情她正在感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老闆一时觉得有些诡异,毕竟鹿羽就算已经当妈了,但她从外表上看跟小姑娘没差别,她说人家十八岁还是个宝宝......有些一言难尽。 阿赫玛尔没有吭声,只是往鹿羽身边靠了靠,低声喊道:「母亲。」 车厢并不大,阿赫玛尔的声音也不算特别小,因此老闆听得很清楚。 他睁大眼睛震惊得看了看阿赫玛尔,又看了看黯然失神的鹿羽,脑袋很乱。 就......这两人看起来完全不像啊,一个温柔精緻,五官柔和。一个硬气锐利,五官深邃。从头到脚,就没一个相似之处。 也许是父亲的基因太强悍了......? 世界果然无奇不有。 老闆肃然的想。 前方在这时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紧接着马车勐地震了下,老闆稳住身子连忙走到布帘前掀开帘子,一边往外看,一边问:「怎么了?」 「有人劫镖!」护卫说道。 「是盗宝团。」另一个护卫补充道。 「盗宝团?他们怎么会突然打劫上我们?」老闆皱紧眉头,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盗宝团人数再多也不会超过三位数,一般顶天了二十人。他们不会煳涂到劫持上百人的商团。 「阿赫玛尔。」鹿羽轻声喊道。 「我知道了,母亲。请您耐心等待,给我半分钟。」 老闆正凝神琢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髮男孩从他旁边擦身而过,下意识喊道:「等一下......!」 但是阿赫玛尔根本没有听他话的意思,上一秒他的身影还在眼前,下一秒就消失了,眨眼的功夫再次出现时是在商队最前面,和盗宝团直接撞上。 其实若不是离开了沙漠,阿赫玛尔都不用走这两步,直接就能真的凭空消失再出现。可惜进入森林后已经不属于他的权柄范围。 ——虽然,阿赫玛尔死亡后大部分权柄也都随着神国灭亡而或失效或散落。但对沙漠的掌控并未丢失。 夺目的火焰在男孩金棕色的眼底燃起,悽厉的惨叫从盗宝团的喉咙发出。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火焰缠上的,而任凭他们在地上打滚,这火焰也不曾消退减弱,反而欲燃愈烈。 在一片哀嚎声中,盗宝团渐渐被烧成灰烬。从头到尾没有超过十秒。 阿赫玛尔那股源自地心的烈火其实完全能让人还没察觉到痛苦就被烧成灰烬,但是惊扰母亲的罪过不容让他们死的如此轻松。所以是惩罚。 空气中传来刺鼻的焦味,一阵死寂。 阿赫玛尔回到车边,踏上木板,从老闆身边轻得宛如一阵风经过。 第34页 「母亲,处理完了。」 鹿羽眉眼弯了弯,伸手轻柔的摸了摸孩子毛茸茸的脑袋。 「宝宝好乖。」 阿赫·年龄四位数·玛尔脸不红心不跳的欣然接受,并主动蹭了蹭少女的手心。 老闆:「......」 六十年里他什么没见过,已经练就了平静的心态。但是现在,他还是被惊到了,喃喃道:「神之眼?」 神之眼是外置魔力器官,提瓦特大陆上人类靠自身是无法使用元素力的,唯有拥有神之眼,才能使用元素力。 而使用的元素力和神之眼本身的属性有关,比如神之眼是火元素,那本人就只能用火元素力,若是水,就只能用水元素力,以此类推。神之眼的功能就像把让人体和空气中流动的元素力连接的中转装置。 而神之眼的获得方式是神明发放。 ——但这是之前了,现在七神不会主动发放神之眼,神之眼有一套程序设定。 装置在天空岛。该设备在鑑定到有人拥有[资质]后,会自动发放。 换句话说,七神不管这事了。 但是曾经的获得经验已流传下来,并有无数人为之坚定:传言神之眼是神明投下的注视,强烈的愿望会吸引神明的目光。 拥有神之眼的人心中都有一个鑑定的目标,或者说[愿望],他们也为此一直努力着。 所以有不少羡慕神之眼拥有者的人会认为是因为自己没有被神明注视,才无法获得神之眼。 但实际上,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凡人能得到神明的注视,神之眼都是天空岛统一发放,与神明无关。1 「可以走了吗?」鹿羽收回手,望向老闆,问道。 她并不觉得阿赫玛尔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出的力量有多可怕——一只小小的只有她小腿高的绿色生物都能拳打脚踢看起来很厉害的遗蹟守卫,那人类肯定不能太弱吧。 完全没有常识的鹿羽如此想到。 老闆收回震惊的眼神,忙叫卫兵收整好后继续上路。 第19章 接下来的路程再没有出现意外情况。 老闆依然还是很健谈,不过在发现阿赫玛尔居然是神之眼持有者后,他的眼睛都亮了,话题开始围绕着神之眼和神明进行。 鹿羽对此一概不知。 什么七神什么神之眼,她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 ——实际上她要有印象才奇怪。 毕竟曾经的祂离开提瓦特时还没有这个『政策』,更不存在天理,也没有神之眼。 更别提现在的她还失忆了。 所以听老闆这一说,鹿羽也好奇的望向阿赫玛尔。 听老闆的说法神之眼相当稀有,万千人之中能出一个都不错了1。这么看来,阿赫玛尔很优秀啊! 被母亲以人类的标准看待的某赤·神明·王:「......我也不知道,某一天莫名其妙就有了。」 毫无疑问,这是谎言。 神明要什么神之眼,祂们根本不用这个中转装置就能使用元素力。 「说来冒昧,没看到你身上有神之眼,你是藏起来了吗?」嘴上说着冒昧,老闆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边做生意一边游歷七国,老闆的见识并不少,也曾亲手摸过神之眼,但是他还是觉得神之眼稀奇,怎么看、怎么摸也不腻。 毕竟——那可是神之眼啊,多少人有权有势有钱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是神明的赏赐。 根本没有神之眼的阿赫玛尔脸部红心不跳的平静说道:「嗯,面对敌人可以出其不意。」 「不愧小小年纪就被神明赐福,比之同龄人你要成熟稳重得多啊。当然,也很有实力。」老闆不禁回想起刚才阿赫玛尔出手的画面: 暗红色却又亮到发光的火焰宛如岩浆,顷刻间就将盗宝团吞没,那火焰仿佛有意识般,只烧盗宝团,纵使盗宝团在地上打滚,不仅没能熄灭火焰,那火焰更是分毫不沾地面,草地上只有被重物压塌的痕迹,完全没有火烧的迹象。 而盗宝团连人带衣服全烧了个干净,宛如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见眼前这个小男孩不仅性格沉着,出手也狠戾干脆,有大人物的潜质。 如果可以,他想投资一番——实际上老闆有一个福利院,不过范围很小,收养的孩子也少。 自不敢和执行官[僕人]那般的壁炉之家相比,孩子们也没那么优秀,毕竟他创建福利院的初衷只是想做善行,也是他见多了天下悲剧后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所以老闆对孩子们的要求不高,顺顺利利长大就行。 而老闆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娶妻生子,他将收养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孩子们也有一颗感恩的心,长大的孩子们有的跟随老闆行商,有的做了别的事......每年老闆回至冬国的时候,大家都会回到福利院聚一聚吃个团圆饭。 想要投资阿赫玛尔的原因也很简单。 优秀的人谁不想结交一番,处好关系呢。当然这事随缘,老闆从不强求,于是他随口一说道:「不知道你们需不需要资金援助?」 鹿羽十分感动的拒绝了。 单纯的高三·已经毕业·即将进入大学·生拒绝的原因很简单:老闆愿意让她和阿赫玛尔搭顺风车已经很好了,她不能得寸进尺,而且很多时候人家只是跟你客套一下,当真就尴尬了。 第35页 虽然她的确缺钱,身上没有一分钱的现金,花钱要么拆身上的装饰要么阿赫玛尔付......总之,她不能看人家善良就欺负人家。 老闆见自己被拒绝了遗憾的笑了笑,说道:「好吧,你和我那位酒庄朋友一样,把孩子养的很好,孩子自己也争气,你一定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母亲。」 鹿羽高兴的抿唇浅浅笑了下,认真说道:「谢谢,也祝您一路顺风,平安万遂。」 看不见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原本在既定命运中,老闆会死在二个月后的一个暴雨天——他的商队遭到了劫持,敌人拿钱买通了他的几个卫兵,又僱佣盗宝团冲散了他的队伍。 在混乱中,老闆被背叛的卫兵一刀捅死,血流了一地,而后很快被雨水沖刷干净。 但那是之前了。 眼下老闆受到了原初之母言出法随的祝福,打成死结的命运线散开,不仅笼罩在头顶的死亡阴影消散了,他的未来还亮得发金光。 不过这一切在场的两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只有另一个现场『观众』发现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母亲想赐福于谁是母亲的事,何况老闆并不是个坏心的人,也算是一片赤诚之心。 天色渐晚,如墨的漆黑夜空繁星闪烁。皎洁的银白月光流淌大地,微风拂过,树影婆娑,沙沙作响,草木的清香随风扑面而来,灌木丛中幽幽的绿光交相辉映若隐若现。 一只萤火虫从车厢窗户悠悠飞进来,停在鹿羽的肩头。 一动不动充当髮饰的草晶蝶仿若被注入了活力,慢吞吞的飞起来,在老闆惊讶的目光中来到萤火虫身边,然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扇了下翅膀,一下子把萤火虫拍飞出车厢——正所谓从哪来的从哪回去。 老闆屏住唿吸,越来越觉得鹿羽像个森林精灵,否则为何一路走来没有一个勐兽挡路,还时不时有小动物钻进车厢里,贴在鹿羽身上。 就他见到的有面具鼬、丛林猫、小浣熊、耳廓狐、小鹿狍、栗鼠等。 而诸如勐兽长鬓虎、棘冠鳄......以及身形庞大容易惊动从而造成伤亡的氂氂驮兽等,见着了,但是它们居然自己让路了。 商队开路的车夫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按照过往的经验,他们会选择绕路,总之最好不要随意接近它们。 哪想车轮刚拐弯,那些动物就自行让出一条道,而后什么也不做,目送他们走远。 商队很多人看见这一幕东张西望的看着那些曾经他们需得小心避开的动物眼睛盯着某个车厢,脑袋也随着那个车厢的方向转动,均感到惊奇。 哇塞,这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是老闆从哪里得到了一些可以驱散动物的玩意? 老闆自己倒是知道他什么也没做,造成这一奇观出现的是鹿羽。 再看少女的外貌,饶是见过不少美人的老闆第一眼看去时都被惊艷了一番,后来通过与鹿羽的相处,老闆觉得和少女待在一起很轻松——有些人身上确实有些奇异的特质,鹿羽许是就属于亲和力高的那类人。 看,就连动物都亲近她。 竟然动物都喜欢她,那说明鹿羽一定不会是个坏人。毕竟野生动物对恶意的感知相当敏锐,加上它们本来也不亲近人类。鹿羽却能做到让野生动物贴近她喜爱她。 老闆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会认为待在鹿羽身边很轻松是件正常的事了。 越是经歷的多,见的多,接受程度就越是高。 尤其是跑遍东南西北,都能把自己的过去写出来编成书的老闆,奇人异事他真见过不少。 不过亲和力高到连晶蝶都亲近的地步,鹿羽独此一份。 ——老闆之前一直以为少女头上的水晶蝴蝶是饰品,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晶蝶。 老闆那该死的好奇心又动了,但他刚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感受到白髮男孩抬眼透过来的冰冷的目光。 像是警告。 最终老闆什么也没说。 时间回到现在。 夜深了,不方便赶路,于是商队停下来,准备扎营。 鹿羽和阿赫玛尔也分到了帐篷。 考虑到孩子还小,而且对于两人来说他们才认识不久,心里肯定多少有些提防。是以老闆贴心的只分给了母子二人一个帐篷。 卫兵们扎营在最外面,老闆和鹿羽的帐篷位于中间。 静谧的夜星光越来越缥缈。 一阵淡淡的香气顺着风向而来,非常浅淡,嗅觉正常的人基本闻不到。 然而鹿羽却清晰的嗅到了这阵随风而来又被风稀释得差不多的香味。 ...... 宛如被风尘暴填满的雾蒙蒙的暗橙色天空,一棵巨大的散发着朦胧的莹白光芒的大树立在中央。四周被岩石峭壁环绕,碎裂的石块夹杂着土和沙,漂浮在空中。 鹿羽怔了几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颈带。 还好,还是[正常]的样子。 ——等一下,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还好,还是[正常]的样子?】难道她还能不是正常的样子? 以上念头刚冒出,就立即消散了。 鹿羽放下摸着项圈颈带的手,放眼望向前方的大树,犹豫了几秒,踩着大树延伸到脚下的粗壮的根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 第36页 鹿羽来到了梦幻般的粉色大树跟前,紫红色的眼瞳中倒映着摇曳的粉色叶子。 【「世界......遗忘我......」】 悲伤的女声自鹿羽第一天穿越时出现了两次就再没出现过,而如今,是第三次响起。 鹿羽好似条件反射的下意识行为,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倏然低头看向下方树根。 黑色的密密麻麻的符号包裹在树根上,一直延续到看不见的地底。 心神在直视黑色符号的瞬间一阵震盪。 现实。 鹿羽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帐篷顶。身边传来窸窸窣窣转身的声音,紧接着阿赫玛尔稚气的声音响起:「母亲?」 第20章 「母亲,怎么了?」阿赫玛尔轻声问。 他并没有睡着,虽然一直阖着眼。神明无需睡眠,睡眠对祂们而言更多的是为了恢復伤势,所以神明选择睡觉的原因大多是为了疗伤。 说【大多】,是因为有些『离经叛道』的神明有睡觉的习惯,这就是个神爱好了,哪个群体里都有奇怪的存在。 因此在母亲平缓的神力有一瞬间宛如将一块石子丢进平静的水面惊起波澜时,阿赫玛尔立即就察觉到了。 「我做了一个梦。」鹿羽坐起来,瀑布般的长髮披在身后,有一部分被压在了身下。 「梦?」阿赫玛尔关切的询问。 神明不会做梦,如果真做了梦,就是来自未来的警醒。可以当做是预言。 而以母亲的位格做梦......有可能关乎整个世界。 鹿羽回忆着那个梦幻绮丽又危险诡异的梦,斟酌了下,说道:「我看见一棵树,它很漂亮,树干到枝叶都散发着朦胧的萤光,像是羽化了般。质感是类似水晶的纯粹透明,它在我眼前,又仿佛离我很远,我看它是树,可下一秒又觉得不是树......我透过其中一片叶子,好似看见了一个泡泡,在那个泡泡中,装着一个世界。」 「我看到了很多......」鹿羽失神的说。紫红色的眼眸黑色的瞳仁变成白色,并向四个方向拉长,形成x形状。 大量的神力在她的头上汇聚,凝成一对巨大的犄角虚影。 「我看到了战争,看到了鲜血......敌人在星空之上。」 「母亲?!」 大地震动,天空扭曲。敏锐的动物感知到危险躁动不安,可它们又知道没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躲藏。不过这并不影响它们结队逃亡。 桓那兰那,位于须弥北部,兰那罗的世界。 兰那罗是森林的住民、草神的眷属,只有孩子和接触过世界意识的人才能看到的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 它们也察觉到了异常。 「怎么了?」 「发生,什么?」 「森林,在,哭。」 「兰拉迦,你感觉,怎么样?」 兰拉迦是古老的兰那罗,失去了很多记忆。作为桓那兰那的『梦之树』,它维持着桓那兰那的梦境世界。很多兰那罗都生活在桓那兰那的梦境世界,鲜少离开。也正因为兰拉迦要维持梦境世界的稳定,它永远都不能离开桓那兰那。 而森林的变动有可能影响梦之树,换句话说,兰拉迦的处境令人担忧。 毕竟若危险真的来临了,其他的兰那罗还能跑,兰拉迦虽不至于在原地等死,但是它一定是最后一个动身的。 以及正因为兰拉迦的本体梦之树和森林连接密切,它一定是能最先得到森林传递来的信息的。 「没有来源。」兰拉迦说,「是大地[本身]在震动。」 「什么意思?兰迦鲁不明白。」兰迦鲁问。 兰拉迦一时间也解释不清,因为它同样疑惑。 * 「母亲,冷静一点。」阿赫玛尔翻身跨坐在鹿羽腿上,抬起双手用力抱住少女。 「没事的,您慢慢说,我都听着。」他语气温和的说道。 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紫红色的眼睛流出一滴血泪,落在阿赫玛尔的肩上,瞬间渲染开,淌进雕刻精美华丽的黄金制作的项鍊中,为其镀上一层红边。 鹿羽没有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阿赫玛尔的安抚起了效果,她的情绪渐渐平復下来,大地也不再震动,天空也恢復了平静。 幸好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时间已晚,很多人都进入了深层睡眠,没有发现。 头上的盘角虚影逐渐淡化消失,瞳仁也变回了黑色的一个圆点。 鹿羽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抱着,低头一看,望见一个白色的头顶。 她已然忘记了之前的事,心想阿赫玛尔一定是在向她撒娇。 不管孩子有多大成就,年岁多少,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孩子。这么一想,鹿羽的心软化了不少,她伸手回抱住男孩,嘴里轻声哼唱着忘记从哪听来的旋律。 她自己轻声哼着,耳畔传来的却是另一道女声。 虚数世界。 身材娇小的少女面朝上漂浮在一片茫茫大海之上,青蓝色的长髮在水中宛如海藻一般随着水流轻摆。 她没有张嘴,简洁的曲调从唇缝中溢出。 仔细一听,竟和鹿羽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 一夜无梦。 阿赫玛尔勐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旁边已经空了。他忙起身掀开帐篷帘子,刚迈出一只脚,发现母亲正坐在前方的一块石头上,眺望着远处。 第37页 见到母亲没有事,阿赫玛尔紧绷的心这才松开。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脑海中倒还迴响着母亲哼唱的曲调。 「母亲,您还好吗?」他沉默无声的走到少女身旁,询问道。 「我很好呀。」鹿羽一边说着,放在两只腿上的手动了动。 阿赫玛尔默默低头看去,看到一只松鼠正坐在母亲的大腿上,眯着眼睛惬意的享受母亲的抚摸。 阿赫玛尔又抬头看向鹿羽头上翠绿色的晶蝶,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没用。 草晶蝶:...... 你要不要看看松鼠的体量,再看看我的体量,我拿什么赶走它。 「阿赫玛尔,睡的还好吗?」鹿羽关切的问道。 「嗯。」阿赫玛尔点了下头。 他连自己怎么睡着的、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醒来天都亮了,那大抵是睡的很好的。 「那就好。」鹿羽的眼睛弯了弯,微微上翘的睫毛像跃飞而起的蝴蝶,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上一层扇形阴影。 鹿羽起的很早,天擦亮的时候就起来了。 阿赫玛尔在她起来后的第二十分钟醒来。 又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商队的人陆陆续续也起来了。 早餐是面包片,还有三种口味的果酱可以涂抹。 鹿羽问老闆带这些瓶瓶罐罐会不会不方便,老闆说他跑商一是为了挣钱,二是为了实现小时候走遍世界的梦想,二者兼容,不是必须取一舍一的关系。 所以挣钱辛苦也不影响享受生活。 在璃月,人民对吃之一字上的态度很重视,光是菜系就发展得有八个,更别说菜系下面的各种改良口味......老闆虽然只在璃月生活了八年,后来就去至冬了,在至冬的时间比在璃月长,后来又满世界的跑......但对于吃,是铭刻在他骨子里的。 「而且只不过是面包片加果酱而已,我已经很控制自己了,不然我都想做火锅或者炒菜吃,吃口热乎的不容易啊。」老闆遗憾的说道。 鹿羽默默听着,觉得璃月和夏国果然好像。 虽然世界不同,但是孕育的文明大差不差。 像是在沙漠,人们的穿着打扮以及金字塔遗蹟,就给她一种埃及风。须弥目前还没有好好的见过,不知道会像哪国。 三种口味果酱分别是墩墩桃酱、日落果酱、以及苹果酱。 鹿羽三种都抹了一点,墩墩桃和日落果她没吃过,想尝个鲜。苹果是万能的,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如果前两种酱不好吃,最后的苹果酱能给予她安慰。 嗯......只要这个苹果和她印象里的苹果差不多,而不是叫着苹果的名字却是另一种果子。 不过比起甜甜的果酱,身为川人,鹿羽的身体和口味都更偏向香辣。 吃甜的等于没吃,多吃两口还会齁得慌。 鹿羽言:我的身体里流淌的是辣椒(误) 先吃一口墩墩桃酱。 唔......和印象里的桃子的味道差不多。 再来一口日落果酱。 嗯......和墩墩桃酱相比口味略寡淡,没那么甜,但是胜在有一股独特的清香。 最后是应该不会出错的苹果酱。 和想像中的味道差不多。 总体来说三种果酱正常发挥。 但再好吃也是甜的,鹿羽啃了几口就有点咽不下去了。 「怎么了?不喜欢吗?」老闆识人察色的技能点满了。 因此即便鹿羽已经努力表现得正常了,但老闆依然还是看出来了她不喜欢。 鹿羽悻悻道:「果酱的味道很好,只是我单纯不喜欢甜,我更喜欢辣。」 老闆闻言回到装物资的车厢,再过来时手里拿着一瓶红红的辣椒酱。 「原来你喜欢吃辣,我父亲也喜欢辣。不过我母亲的口甜偏清淡甜口,我随我母亲。但偶尔也会想吃辣,所以备得有辣椒酱。」 鹿羽看见辣酱,眼泪差点掉下来。 天啊!是辣酱! 一个人在沙漠和后来与阿赫玛尔赶路的时候他们都滴水未沾滴米未进,去到阿如村后倒是有饭吃了,但是吃的都是各种香料以及煳煳,非常有某国的风范。吃个一次两次还好,吃多了就受不了了。 呜呜,等陪着阿赫玛尔解决了布耶尔的问题,她一定会选择在璃月养老。 放在以前鹿羽都不敢想她有一天会面包搭辣酱,那是什么黑暗料理。 而到了今天,只要有红油辣椒,配面包都是一道佳肴。 总结:人的底线和接受程度是灵活的。 吃饱喝足,便再次上路了。 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了一整个上午,一座繁华庞大的城市终于出现在鹿羽眼前。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棵壮阔的有十多层楼高的苍天大树,所有建筑都围绕着这棵巨树。穿着和她之前看到的棕发女学者一样服装的人不在少数,还有其他打扮的人,毕竟女学者的衣服是制服,不是常服。 巨树顶上琉璃砖瓦的屋顶立在苍穹,给人一种震撼的科技感。 这就是学术氛围成风气的须弥了。 第21章 老闆来时已经经过了须弥城,补充了货物,也贩卖完了别国特产——换句话说,老闆不会再在须弥城停留。 鹿羽和老闆告了别,目送车队渐渐消失在远方,转身面朝须弥城,目不转视的跟阿赫玛尔说:「走吧,我们进去。」 第38页 在沙漠的时候不觉得,也许是沙漠就阿如村一个人类驻地,并没有太多的本地文明特色,庸俗来说就是不够惊艷,至于金字塔遗蹟......风格是很浓厚,但那也不是给人住的,鹿羽都快忘了。总之到了须弥城,鹿羽才有了真正来到他人国度的真实感。 须弥城四周没有城墙维护,完全是开放的,前门也完全是一条土路,直直的连接至城市的石砖台阶。跟鹿羽原来世界的城乡结合部样子差不多,但是科技感更重。 前门是一个拱形的设计,最上面的砖瓦是绿颜色,很符合一座森林城市的特点。 毕竟森林城市嘛,顾名思义,能让人看见它就联想到森林。而森林的特点是什么?各种植被树木茂盛繁华,突出一个『绿』字。 须弥城更夸张的是它完全依傍于一棵庞大的巨树而建。 这才是真正的森林城市,太令人震撼了,简直是世界奇观。 除此之外,鹿羽还发现行人走进须弥城的时候头上都亮了一下,紧接着左耳朵上凭空浮现出一个青绿色的散发着朦胧光辉的装置。 ......应该是装置吧? 看上去好高科技的样子。 「二位请留步。」 在鹿羽一脸新奇和怀着好奇的心与阿赫玛尔快要穿过拱门时,一个卫兵走了过来拦下他们。 鹿羽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卫兵。 等一下......说起来,进入别的国家的时候是不是需要签证......就是通关文牒之类的东西? 糟了,她从来没出过国,根本没意识到这一茬。 不会进不去吧? 那样就白跑了,说起来她以后还想去璃月养老呢。 令人头疼...... 不用说鹿羽都知道她在这个世界是黑户。 「不必慌张。」卫兵看出来鹿羽脸上的紧张,态度良好的说道,「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须弥城吧?」 鹿羽点了点头,「嗯......但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在[虚空]之中没有你们的信息。我也不是来阻止二位进城的。相反,教令院会为每位来到须弥城的旅客提供一件便利的工具。不知二位有没有听说过[虚空],[虚空]是树王大人留下的遗产,是能够汇集知识的宝库。」 「几百年间,教令院通过对[虚空]的不懈研究,开发出了[虚空终端]。在须弥境内,只要佩戴并开启[虚空终端],每个人就都能与虚空连接,并可从虚空之中获得他们所需的知识。」 「光脑?」鹿羽下意识说出她以前看题材的小说时都有的一个设定。 卫兵语气困惑的道:「光脑?」 鹿羽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卫兵接着道:「因为技术原因,在须弥城和奥摩斯港这样人多的大城市......」 听着卫兵滔滔不绝的介绍虚空终端的好处,鹿羽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礼貌的等卫兵说完后,她委婉的问道:「所以虚空终端是能直接和人的大脑连接?」 卫兵点了下头,并未发现鹿羽警惕的点。因为他常年生活在这个环境中,周围人也都习以为常,所以他完全不觉得能够和人的大脑直接连接代表的隐藏含义有多可怕。 鹿羽闻言试探的说道:「不戴可以吗?」 卫兵愣了下,「为什么?」他是真的不明白虚空终端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会被拒绝。 鹿羽看着卫兵纯粹的真心迷惑的眼神,心里泛起一阵冷意。 这个国家的人不会都这样吧?他们真应该看看《黑○帝国》。 虽然虚空终端不是人工智慧,但谁知道背后控制所有数据的是不是ai,即使不是ai,是人......那就更恐怖了。 ai好歹讲究一个一视同仁。人类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魔鬼。 别说在一个陌生的国家了,就是在她原来的世界,国家要是搞这么一个东西,也绝对有大部分人反对。 大数据造成的隐私泄露早就有人一直再提,但这至少是外部的。你要是碰人类的大脑,关乎到自我意识,程度就不一样了,即便再相信国家,要让全人民都接受也是一个艰辛困难的过程。 而若是想加快这个过程,鹿羽只能想到洗.脑等强制违反人.伦的手段。 不过鹿羽相信夏国不会发生这种事。毕竟就连在夏国的星际小说中,光脑也只是个方便搜索的好用的工具,绝不会接触到大脑意识,这已经能说明夏国人的态度。 「你们是我见过第一个拒绝佩戴虚空终端的。」卫兵摇了摇头,「要想进入须弥城,就必须佩戴虚空终端。因为这也是教令院保护须弥城的一种手段,若你们犯了法,我们就能通过终端锁定你们。」 「只要你们是正常的旅客,不犯法,我们自然也不会搜查你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听上去没得选了。 阿赫玛尔伸手拉了下鹿羽的衣袖。 「我们接受。」 ...... 从卫兵手上各自拿到和行人耳朵上的青绿色装置一样,只是因为没有启动所以暂未发光的物件,鹿羽在心里嘆了声息。 应该不会出事吧,有那么多人都戴了,而且她和阿赫玛尔停留在须弥城的时间不会太长......事已至此,戴就戴吧。 不过,等事情结束了她得好好给阿赫玛尔讲一讲人心险恶。 听卫兵讲完佩戴方式,鹿羽照做。 第39页 就在启动完成的一剎那,卫兵或许是想让鹿羽知道虚空装置有多优秀,提了句:「二位运气真好,要知道在过去教令院只会给须弥人和长期留在须弥的外国人发放虚空终端。也是最近才决定对全体旅客发放的。」 鹿羽半秒前按下启动『键』的手僵住。 「???」 等一下,这很明显不妙吧? 不,不一定,可能是她想多了。虽说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对万事都要保持警惕,但也不必太悲观。 与此同时。 位于须弥的一间研究室。 脸上戴着漆黑的尖喙面具的男人站在屏幕前,正看着上面一串串闪过的数据。 他穿着白底灰纹的长外套,衣服在腰部位置分叉,一面朝前,一面朝后,完美的把腰线显露出来。黑色的裤子裤膝盖以上呈现宽松的状态,膝盖以下被长筒靴束缚在里面,将那双修长的腿展露在众人眼前。 脖环上吊着一条五厘米长的黑带,从隐秘的衣领口下延伸下去。深蓝色的褶造型领带缀在胸口,上面绣着繁雅的烫金色花纹。黑色的袖箍本是为了固定衣服不起皱,在男人身上却莫名显得诱惑。 他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并且,光是站着不动,都充满了压迫感。 「嗯?」男人忽然低沉的发出一声鼻音,伸手按下暂停键,目光停在一串异常的数据上。 录入的时间来源是昨天晚上凌晨两点。 第22章 男人看着那串异常数据,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两秒后,黑色手套下包裹着的修长手指轻敲了一下某个按键。 一张图片随之弹了出来,画面上呈现的是须弥森林某个地方的景色,拍摄时间则是在夜晚,幽冷的苍白月光是唯一的光源。 羽毛绚丽的暝彩鸟腾空而起,停滞在半空。下方是几只正在奔跑的羚鹿,它们的动作同样是停滞的。 毕竟,这只是一张照片,不是视频。 隔着面具无法窥见男人的表情,但他应该正在观察这张照片。 半晌,男人再次按下某个键。 照片瞬间动了进来,转成了视频。 暝彩鸟拍打翅膀飞上高空消失在画面中,羚鹿也以非常快的速度奔袭而逃。青蛙、蚂蚁、野猪、狐狸、兔子、松鼠...... 它们的目的都一致。 紧接着,视频『震动』了起来。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地面发生了震动。显然,动物们逃窜的原因就在于此——地震了。 那个时间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在一边做着实验一边监视散兵的生理数据。 对于这个神亲手创造的[人偶],男人还算满意。毕竟,可以随便折腾,不用太过小心其脆弱,稍不注意就坏掉。 总而言之,发生地震的时候,他是清醒状态,不过没有感觉到震动。 从视频看来,地震程度不严重,时间也很短。而他所处的实验室非常坚固,因此没有感觉也很正常。 确定了异常数据的原因后,男人关掉视频,按下开始键,继续数据运算。 * 虚空终端的外型看起来像一片叶子,未启动时呈现金属质感,可以直观的看出它的制作原料。 佩戴原理也很简单,只要将其放在手中,默念【「愿吾得以聆听神明的智慧之声」】就可以开启了。 须弥,草神的国度。光听名字,还以为这位神明的特质和生命有关。但在身临其境的感受后,会发现须弥人提得最多的是[智慧]。 在不久前从阿赫玛尔的口中听到布耶尔的名字时,鹿羽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一位白髮女子的身影。她的眼睛是非常漂亮的翠绿色,宛如一块碧玉,绿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滴出水来。柔顺的白色长髮带着轻微的弧度,泛着丝绸一样的光泽。 布耶尔性格温柔,和大部分『兄弟姐妹』相比,她安静得多。平日最喜欢做的事是捣鼓研究一些小玩意。 和母神相处时,布耶尔问得最多的是科学。 ——科学这个词是母神提出的。 祂注意到布耶尔喜欢学习,从布耶尔的身上仿佛看到了昔日令祂怀念的一幕,很乐意把知道的东西分享给布耶尔,其中便提到了科学。 【「母亲,科学是什么?」】 【「科学是一个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事物的形式、组织等进行预测的有序的知识系统,是已系统化和公式化了的知识。」1】 【「也就是说母亲掌握着完整的知识?」白髮少女形态的神明眼睛明亮的说道。】 【「我所告诉你的知识都是别人研究出来的,我只是转述他们的结论。我并非走在这条道上的前行者。」】 【「他们......?我可以去见他们吗?」】 【「很抱歉,布耶尔。那些闪耀的群星不在这里。」】 ...... 随着须弥人民对智慧的再三提及,以及浓烈的学术氛围,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身穿学者制服的年轻男女,他们口中谈论的内容也不是闲话,而是各种研究发明学术论文。 鹿羽脑海中对布耶尔的印象愈加深刻。 「这就是那孩子的神国吗。」鹿羽轻声喟嘆道。 阿赫玛尔不知道母亲的记忆如今恢復了几成,想起来了多少,他也不敢妄言。眼下看来,母亲怀念的语气应是想起了和布耶尔有关的部分记忆。 第40页 「我准备去见布耶尔,母亲,您要和我一起去吗?」 鹿羽想了想,如果是她的话,在长辈面前多少会有些拘谨,是以贴心的拒绝了。 阿赫玛尔点了下头,并不意外母亲的这个决定。 「那我离开一下。」 「嗯。」 没有说让鹿羽站在原地别动等他回来之类的话,阿赫玛尔如今是孩童形态,而缩小到这个形态是靠着母亲的神力维持,所以阿赫玛尔能通过覆盖在自身身上的神力找到鹿羽——只要鹿羽不离开须弥城。 注视着白髮男孩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鹿羽抬起手,不适应的摸了下耳朵,虽然看不见,也没有重量,但她知道虚空装置在这里。 戴都戴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种高科技玩意。之前在阿赫玛尔面前为了维持大人的形象,她故意装作不感兴趣的平淡样子,其实排除掉对虚空终端的警惕,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产生[打开]这个想法的瞬间,绿色的虚拟屏幕出现在鹿羽眼前——更准确的来说是虚空终端将虚拟屏幕投射在了鹿羽的虹膜上。 眼睛亮了下,鹿羽开始试着操控。 ......好多资料! 还有配图说明! 嗯嗯嗯,不愧是学者的国度(鹿羽自己说的)。 鹿羽对一眼望去晦涩的资料毫无兴趣,划了几下就放弃了。 这虚空终端居然一个游戏都没有,就是个方便『一键查询』资料的工具。这么好用的东西没人说做个游戏什么的吗?还是说须弥人血液里流淌的都是知识,对娱乐一点兴趣也没有。 正当鹿羽兴致缺缺的准备关闭时,她倏然想起了什么,搜索栏里出现布耶尔三个字。 须弥是布耶尔的神国,须弥人人都念着智慧之神,想必布耶尔一定很受自己的子民敬爱吧,关于她的记载一定不少。 ......然而查下来就简单的两三本,要么是以诗歌的文体记载,要么是简单的记录布耶尔发明了哪些东西。 索然无味。 也许是布耶尔不喜欢自己被记录吧。 鹿羽顿了下,想到。 这次是真的关闭虚空终端了,悬空的紧贴在耳朵旁边漂浮着的绿色树叶消失。 还没想好接下来做些什么消耗等待的时间,一阵强烈的爆炸传来,所有人下意识抬头望向发生爆炸的地方——巨树上方,琉璃砖瓦的漂亮建筑。此时大团的灰尘飞卷上天空。 阿赫玛尔强烈的情绪波动也与此同时传达到鹿羽心底,鹿羽听见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大脑响起: 【「你们竟然敢......!」】 第23章 前几分钟还整洁安静的宫殿如今一片嘈杂,地上堆积着碎裂掉落的琉璃碎片,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手足无措的白髮女童身上。 女童穿着洁白柔软的花苞裙,衣襟和领口是深绿色的,衣领扣子处镶嵌着一颗绿色的圆润宝石,裙身画着由浅至深的金色纹路,内侧是浅绿色的叶面花纹。白色偏灰的头髮扎成侧单马尾,带着属于小孩子的俏皮感,反翘的发尾由白灰渐变成绿色,随着女童的晃动在空中划出弧度。 她的耳朵和正常人不一样,竟是一对向下耷的精灵耳。眼睛也是如此与众不同,虹膜的绿是青翠欲滴的绿,瞳孔则是十字型的白色,和鹿羽的x型瞳一样奇异。 女童没有穿鞋,只是简单的套了一双白色踩脚袜,脚踝上戴着一对精美的金属饰品,应是为了防止掉下来,这个金属饰品绑得很紧,都可以用『勒』来形容。与其说是饰品——更像是脚铐。 与之相对应的是她的右手手腕上也戴着同款金属精美手镯,一样肉眼可见的紧。 她看上去是[自由]的,不受束缚,还住着漂亮的宫殿。 但这宫殿里根本没有床,也没有任何家具,毫无生活的气息。中央摆放着四块靠在一起的方形石头,四周被绿色的镂空铁制框架围着,从开放的外侧向上闭合,乍一眼看上去美的像是艺术品,隐隐感到熟悉,实际上,当然熟悉,这分明就是个笼子。 在阿赫玛尔不欲惊动人类,悄然潜入时,引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而他所要找的人被困在一个绿色的圆罩里,罩子下方有一条『绿线』连接石块,上方也有一条『绿线』,连接着的是铁制框架。 绿色圆罩表面浮动着白色的符文,阿赫玛尔的目光停在符文上,胸中翻腾着愤怒的火焰。 一切种种,皆坐实了女童正在被[囚禁]的现状。 阿赫玛尔自然下垂的右手打了个响指,绿色的圆罩顷刻间破碎。没有了支撑,女童往下掉落,同时她在半空中睁开眼睛,眼神茫然。不等她做出反应,便感到自己被扶了一下,稳稳的站在地上。 那只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很好的将她拉住不至摔跤的手也收了回去。 「布耶尔......你为何陷入此般境地。」随着男孩低沉的隐忍着怒火的冰冷声音响起,暴戾的神力充斥满整间宫殿,最终将宫殿顶端撑爆,这便是爆炸的原因。 名为纳西妲的女童不明所以,她并不记得眼前这个看上去似乎认识自己的白髮男孩,她想,男孩也许是认错人了。 然后,她甚至连一句你是谁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大贤者就匆匆赶到。 第41页 眼下的情景不适合说话,纳西妲便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接下来更令她意外的是白髮男孩向前一步,将自己挡在了他的身后。 似乎是想保护她......? * 「你们竟然敢......」 白髮男孩金棕色的眼瞳骤然变成竖瞳,他将白髮女童挡在身后,呈现保护的姿态。面前站着几个身穿学者制服的男人,此起彼伏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护卫兵来了。 「大贤者大人。」其中一名卫兵看到白髮男孩先是怔了下,随后朝身穿蓝色学者袍,头髮花白的老者恭敬的喊了声。 老者右眼眶夹着一枚单片眼镜,面对净善宫遭到突然的袭击,他表情平淡,并垂眸看向对面冰冷愤怒的白髮男孩,眼神中透露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审视,似并不觉得白髮男孩能够威胁到他。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净善宫。」他没有回答卫兵,而是对白髮男孩发问。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白髮男孩也没有问答老者的意思,寒声道。 「......外来者,你竟敢袭击草神大人。」老者顿了几秒,缓缓说道。 「等一下。」纳西妲从阿赫玛尔身后走出来,「是我让他来的。」 「哦?」老者抬眸看向神色镇静的女童,「草神大人,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身为国家的神明,神想做什么,还需要通知底下的人不可?何等傲慢的姿态。 「所以,我是否能够认为,你明知道她是草神。既如此,那你......是在亵渎神明吗。」阿赫玛尔一字一句,声音冰凉的说道。 虽是疑问句,但他用的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老者哼出一声嗤笑的鼻音,不紧不慢的说道:「抓住他。」 纳西妲闻言,脸色瞬间冰冷下来。 她一直知道教令院对自己不满,态度很差。但是彻底撕破脸皮还是头一次。 「阿扎尔,你......」 「有意思。」没等纳西妲说完,阿赫玛尔抬起右手贴在脖子上,气笑了。 「从来没有人类敢用这种狂妄的口气对我说话,你,是第一个。」 手拿长矛的卫兵不客气的朝阿赫玛尔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阿赫玛尔身边时,一股力量波将他们掀翻了出去。 大贤者阿扎尔平静的表情出现了裂纹,瞳孔震动。 白髮男孩的躯体在三秒之内长成了成年体,接近两米的身高让二人的地位发生了转变,先前是阿扎尔俯视『男孩』,现在是男人俯视阿扎尔。 「不敬神明,当受惩罚。」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低沉的响起,金棕色的眼瞳浮现金光,彻底吞没了那一缕象徵人性的棕。 暗红色的火焰一捧捧在宫殿中燃起,将空气中的温度瞬间拔高了数倍。 * 鹿羽收回视线,想着或许是实验爆炸——须弥含学者量80%,几乎人均学者,指不定就是谁在做实验,不小心发生了意外。 至于从阿赫玛尔那里传来的愤怒的情绪以及那声你们竟然敢,谁知道呢。可能是和布耶尔发生了什么小争执吧。 话说起来本来在她印象中阿赫玛尔和布耶尔的关系就算不上好,只能说点头之交,认识的陌生人的程度。 所以一开始阿赫玛尔表现出担心布耶尔的时候鹿羽还怔了下,不过孩子们的情绪就像翻书,一会一个样,因此鹿羽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便没问。 「你胆子很大。」 一道清冷的男声忽然从旁边传来。 虽然不觉得对方是在叫自己,但鹿羽还是下意识看了过去。 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异世界的人颜值都很高。 欣赏了一眼对方的美貌,鹿羽正要收回目光,靠在墙上单手拿书目不转睛看着纸业内容的灰发男人说道:「把神明罐装知识拆下来正大光明的挂在身上展示,时间这么久了,前门的卫兵,巡视的卫兵......总共好几波人,居然一个也没发现。愚蠢的人不仅智商不高,视力也不好,可见上帝不仅给他们关上了门,还顺手封了窗。」 鹿羽:「......?」 对方似乎是在和她说话? 因为这附近人并不多,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被灰发男人吸引注意力的人。 而把神明罐装知识拆下来挂在身上这种操作,同一个地方应该不会出现两个......大概率,应该是在说她吧? 「那个......你是在跟我说话?」犹疑了下,鹿羽主动问道。 「你的同伴正在大闹净善宫。」 「嗯?」鹿羽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灰发男人啪的关上书,转身面朝神情茫然的少女。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尔海森。以及,看你的样子,你似乎不知道你的同伴正在做什么。」 鹿羽:「......什么意思?你是说刚才的那声爆炸?」她只是顺口一说,多是开玩笑的态度。 「恭喜你,答对了。不过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你要是答错了才奇怪。」 啊?哪里显而易见了,认真的吗? 鹿羽默默在心里算了算,喃喃道:「如果是真的,那得赔多少钱......?」 灰发男人眉梢微挑,「赔钱不至于。」 鹿羽眼睛一亮。 灰发男人这才慢悠悠的补充完后面的话:「——不用赔钱,直接坐牢。」 第42页 鹿羽:「......」 阿赫玛尔,你在干什么啊阿赫玛尔,就一会的功夫,你就闯这么大祸。 艾尔海森一直在观察少女的表情变化,从困惑到茫然到生气到无奈到纠结......最后转变成瞭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既视感。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口说无凭。」鹿羽认真的说道。 自称艾尔海森的灰发男人一上来就给阿赫玛尔定了罪,确实吓到她了,冲击得她都忘了阿赫玛尔没事怎么会玩爆炸。而且,现在阿赫玛尔应该正和布耶尔待在一起。 再说,既然这里是布耶尔的地上神国,阿赫玛尔真要做了什么,布耶尔自会处理。 另外。 「你为什么笃定爆炸是阿赫玛尔做的?」鹿羽不太开心的问。没有哪位母亲喜欢被人上来就说你的孩子犯罪了。 艾尔海森碧绿色的眼眸幽幽看着少女,漫不经心的道:「因为我看见他进净善宫了,也是唯一一个(非法)进去的。」 哦,原来那个漂亮的建筑叫净善宫。鹿羽心想。 「现在换我来问你。」艾尔海森悄无声息的顺着鹿羽的话试图将聊天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里——因为鹿羽没有要玩你问我答的『游戏』的意思。这种话术很显然是艾尔海森在故意混淆语言逻辑。 「你的那个同伴,是赤王[阿蒙]么,或者说,祂另一个流传于世的主流名字,赤王阿赫玛尔。」艾尔海森的话说出口就代表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肯定。 ——本来不是很肯定的。 自二人离开阿如村,艾尔海森收到线人的消息,立即赶回,尾随在二人附近。他先是惊讶的发现男人变成了小孩。别说是换人了,艾尔海森不是瞎子,两人身上的共同点多到他能列举超过二十个。 还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总之艾尔海森跟踪了两人一路,最终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 艾尔海森的聊天方式和语气给人的进攻性很强,一下就将鹿羽的正常智商拉了回来。 虽然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艾尔海森审问一般的态度鹿羽感到不适。 「你一直在观察我们?」她怀疑的问。 不然怎么知道阿赫玛尔是她的同伴,还知道阿赫玛尔去了哪里。 等一下,不会是诈.骗吧?嘎腰子警告。 鹿羽瞬间警惕起来,看艾尔海森的眼神都不对了。 艾尔海森正要回答,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在鹿羽身边。 ——除了已经恢復成大人体型的阿赫玛尔,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 第24章 「阿赫玛尔......?你在做什么?」鹿羽沉默的看着面如寒霜的男人,又低头望了望他身边神情怔然的白髮萝莉。 「事情的经过就由我来告诉你吧,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白髮萝莉抬起右手放在胸口,声音清脆如银铃,是属于孩童的稚嫩,带着软软的奶音。但她的语气和表现又显得成熟,就好像小孩的身体里装着的是大人的灵魂。 「我可不知道你以前有这般仁慈。」阿赫玛尔突然开口,语气淡漠。 白髮萝莉不置可否,沉默了两秒,对鹿羽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刚要说些什么,一道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她。 「他们在那里!快追!」 鹿羽条件反射抬头望去,看见不远处的高台上神情严肃的卫兵对身后招了招手,然后沖他们这边跑来。 卫兵的眼底倒映着几人的身影。一阵风恰在此时拂来,将躺在地面的一片树叶卷上天空,仿佛吹响的号角,预兆着某种让人眼皮一跳的坏事就要发生。 好像......是真的沖他们来的,不是碰巧方向一致。 意识到了什么,鹿羽睁圆眼睛,侧目看向旁边表情毫不心虚的男人。 「阿赫玛尔,你......」她的语气一言难尽。 「全杀了就好了。」阿赫玛尔平静的说道。 实际上,他之前就准备这么做的,但是被布耶尔拦住了。 「各位,打断一下。你们再不跑,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四人中一副浑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艾尔海森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出声提醒道。 ——毕竟他从来不会在意他不感兴趣的事、和他无关的事。更不会因此费力气。 因而他会出声提醒鹿羽一行人,显然事出有因。 鹿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了解阿赫玛尔。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再看白髮萝莉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逃吧。」她轻嘆了声息,表情认真的说道。 阿赫玛尔闻言眉头紧锁,努力压下心中对部分人类的不耐,放缓语气,「为何要逃?母亲,区区——」 「我知道哪里没有卫兵,跟我来。」听出阿赫玛尔想要说什么的纳西妲为防止事态变得更严重,有意出声打断。 阿赫玛尔不悦的眼神立即落在她身上。 鹿羽眨了眨眼睛,一手抱起白髮萝莉,一手牵住阿赫玛尔宽大的手,顿时感受到从男人手心传来的灼热,表明阿赫玛尔真的非常生气。 愣了下,随后下意识用神力包裹住对方,丝丝冰凉很快抚平了阿赫玛尔身体里狂暴的躁意。 阿赫玛尔的元素力是火属性,鹿羽的元素力跟水同源。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水属性跟鹿羽的元素力同源。而七大元素力的本质归根究底实际上都是鹿羽力量的分支。 第43页 原初之母是[起源],一切的开端自祂延续。 因而,鹿羽能够使用提瓦特大陆上所有的元素力。但她用的最顺手的还是原始胎海的力量。 纳西妲被突然抱起,心里惊了下,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她意识到自己的速度不快,应是少女迁就她。 说来惭愧,身为神明,她却如此『孱弱』,连自己的人身自由都控制不了。 「那边。」纳西妲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冷静的开始指路。 ...... 追兵数量越来越多,看来上面是把几乎全部的兵力都调过来了。 加上他们还能通过虚空终端定位,鹿羽一行人的逃亡路称得上地狱模式。 ——本来是这样的。 但纳西妲再三犹豫后选择了出手,利用自己在虚空后台的[权限],关闭了定位。 这样一来,她能操控虚空终端的秘密也就暴露了。 不过她会隐瞒这个秘密也是为了日后做准备,现在变故已经发生,隐不隐瞒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阿赫玛尔垂眸凝视少女牵着自己的手,如果要离开这里,他完全可以带他们快速移动,眨眼的时间就能跑出须弥城。 但是,母亲看起来似乎很享受这种逃跑游戏。 阿赫玛尔收回视线。母亲爱玩,那他就陪着一起玩。 * 在纳西妲的指挥下,鹿羽一行人眼看就要突破重重包围,但因为欠缺速度,最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唯一的缺口被堵死,他们再无路可逃。 纳西妲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教令院再如何也不会对她动手,只是......她之后肯定会被更加严厉的看管。 上述是逃跑失败的正常结局。 见识过白髮男孩......不,白髮男人的力量,纳西妲觉得自己更应该担心的是对方以绝大压倒性的力量粗暴的扭败为胜。 尽管只有短短十多分钟的接触,纳西妲毫不怀疑男人会直接动手把抓他的人全杀了。 怎么办......? 她或许得想办法说服教令院放走他,阿扎尔已经见识过白髮男人的力量,他不会有胆子招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的。 这是筹码。 纳西妲的大脑疯狂运转,她差不多已经想好了说辞。 正当她张嘴准备说话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先一秒响起:「没有路,那就创造出一条路。」 纳西妲:「?」 下一秒,她的视线骤然抬高。 青翠欲滴的绿眸惊讶的睁大,下方传来惊唿和一阵倒抽气。 ——鹿羽脚下的大地顶破石砖,将她托举到六米左右的高空,而后向前延伸,活生生搭桥般搭出了一条路。 少女心眉眼弯了弯,愉悦的说了一声「走啦」,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天际。 而须弥城,出现了一个奇观。 但这奇观并未维持太久,五分钟后便轰然碎成了粉末。若不是裂开的石砖和几十双眼睛都看到了,会被认为是在做梦也不说定。 须弥森林。 双脚落在草地上,鹿羽松开了牵住阿赫玛尔的手,然后把纳西妲轻轻放下。 「没事了。」 「那么,现在可以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纳西妲看了眼毫无表示的白髮男人,又想到先前她主动提起过由自己来解释,于是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斟酌着以她的视角,努力将事情的经过陈述出来。 「所以,你被教令院囚.禁了?」鹿羽坐在一块石头上,头上顶着一只草晶蝶,肩上趴着一只松鼠,腿上蹲着一只体型小巧的渔猫,脚下一左一右坐着两只狐狸。 附近的树上扑稜稜飞来好几只鸟儿停驻,它们左右晃头张望着少女,令人惊奇的是其中有三种鸟类是出名的不合,正常情况相遇没打起来都算好的,现在却居然能够停留在一棵树上,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架。 但看得出来它们很勉强......努力保持着半米的距离,这应是它们的最低底线了。 纳西妲将这一切默默敛入眼底。 看来不止是她能从少女身上感觉到无法抵抗的亲和力,连动物都如此。 「嗯。」纳西妲收回视线,轻轻应了声,回答了鹿羽的问题。 「你生气吗?」鹿羽又问。 沉默了半晌,纳西妲才开口道:「不......相反,是我不够好,能力无法和地位相匹,才导致这种局面的出现。如果是大慈树王......」 自五百年前诞生,她便立即被教令院找到并带回。 而后发生的一切和她想像中的、所展望的完全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做错了什么? 或许......身为神明,却没能带给子民想要的知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说什么?」一直不曾出声的阿赫玛尔突然抬眼看向纳西妲,说道。 「什么......?」 「你刚才提到大慈树王。」 「是的。大慈树王是前任草神,须弥最初的神明。她在五百多年前陨落,而我正是在她死去后不久诞生的。」 阿赫玛尔没有说话,他大步一跨走到纳西妲面前,俯下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纳西妲皱了皱眉,好脾气的问:「你做什么?」 阿赫玛尔没有立即回答她,金棕色的眼睛专注的看着纳西妲的脸,几秒后松开手,直起身体,说:「你失忆了?」 第44页 明明就是布耶尔,神力一模一样。 如果是失忆了,那就说得通了。 在他印象中布耶尔不是武神,却胜似武神,战斗力并不弱,算是出挑的那一撮。不然也不能赢下七千年前的魔神战争。 而且别看布耶尔表面温温柔柔的,她动手时也可以一边温柔的笑着,一边毫不犹豫的把敌人的脑袋拧下来,血溅她一身,将那笑容衬托得无比可怖。 布耶尔身上是有一股疯劲的。 她热爱研究,沉迷知识,做实验时毫不顾忌危险,好几次差点把自己弄死,但这都不能阻止她继续搞实验。 ——直到她建立了自己的神国,才有所收敛。 布耶尔应比他更清楚禁忌知识的可怕,但在他后来妄图染指禁忌知识的时候,仍没犹豫没多久就答应了出手协助。 和他怀揣着侥倖心理,只是想从禁忌知识中获得让子民的生活变得更好的目的不同。 布耶尔会答应,纯粹是她本人对禁忌知识感兴趣,就是奔着禁忌知识本身而去。 「我没有失忆。」纳西妲否认道,同时终于明白阿赫玛尔对她莫名熟稔的态度是出自何因,「看来,你是把我当成大慈树王了。但我不是她。」 「我叫你布耶尔的时候,你答应了。」 神名是唯一的,具有对权柄的指向性,不可重复——即便本人陨落了,后来者获得对应的权柄,名字也绝不会一模一样。因为神名除了具有对权柄的指向性,还有对该神命座的延续性。 显而易见的是,作为最年轻的神明,年仅五百岁的纳西妲缺乏常识。 「我的神名的确叫布耶尔,因为大慈树王死后,我接代了新任草神的神位,自然也继承了她的神名。」 阿赫玛尔不置可否,但他没反对不代表他就认下了这个说辞。 在他眼中布耶尔就是个失忆人士的形象,和失忆人士没什么好解释的,等她恢復记忆就知道了。 「你自己的名字叫什么?」阿赫玛尔和纳西妲说话时鹿羽保持缄默,没有打搅。见阿赫玛尔结束了聊天,她才开口道。 「纳西妲。」 「纳西妲d,anahita......纯洁而强大的河流。很好听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纳西妲忽然怔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她会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似乎......是在她诞生前的一段黑暗静谧的时间里,总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唤她纳西妲。诞生后她自然而然便把纳西妲当成了自己的名字。 眼泪不知不觉的流出,纳西妲茫然的喃喃道:「我好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第25章 纳西妲陷入了低迷的忧伤情绪中。她并非是不记得那个温柔唿唤她的女声是谁,而是她确实不认识对方。 她诞生时的初印象是辽阔深远的须弥密林,她自一棵大树下醒来,身下是柔软的草地,鼻尖萦绕着花朵的芬芳和草本植物的清香。1 可以确定的是当时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 也就是说,那个在她诞生之前、处于迷濛的发育期间,总是和她说话,叫她纳西妲的女声并没有出现。 所以在被世界的各种信息沖入后,纳西妲自然而然就不记得了。 直到有人提起,那个被挤到边缘的记忆碎片才在脑海中浮现——若不是纳西妲努力去思考、或者说回忆了这件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抚上纳西妲的脸颊,而后温柔的蹭掉她挂在眼角的泪珠。 纳西妲湿漉漉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她不好意思的抬手擦了下眼角,说道:「抱歉,失态了。」 鹿羽放下手,轻轻赶走趴在她腿上的渔猫,然后双手插进白髮萝莉的手臂下,将人举起来,放到腿上坐着。 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姿势。 对于才见面的人来说,这样做有些失利,还容易冒犯到别人。 但是纳西妲却奇异的觉得自己并没有感到不舒服,反而感觉这个怀抱暖洋洋的,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里。 当然,纳西妲并没有母亲,会这样比喻,是她从须弥孩童们的身上学到的。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纳西妲的意识可以随便降临在梦境中,也能随时出现在现实里,只是后者因为没有实体,并不能被肉眼看见。 ——其实纳西妲完全可以将自己的意识附身在别人身上,这样就能在外面活动了,但她很少这么做。 纳西妲一向尊重子民的自我意志,从来不会去侵占他们的意识,也不会去操控他们。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总是束手束脚的,硬生生将自己逼到这个境地。 如果狠一点,五百年的时间足够把教令院上上下下换好几遍血。 ......和初代相比,纳西妲太温柔了,不过这也变相的说明那位布耶尔是有意将她往这个方向引导的。 「对于现状,你有什么想法?」 等待了几分钟,纳西妲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鹿羽柔声问道。 纳西妲犹豫了下,还是败给了对鹿羽天然的亲近,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因此一直在让步、忍耐。但是现在,有人的野心膨胀到会给须弥带来灾难的地步,这是我的错,是我养大了他们的野望。所以,我想阻止他们,这是我的责任。」 第45页 越温柔的人越容易被伤害。 而伤害他们的人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多过分,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意。 「有计划吗?」鹿羽问道。 纳西妲说她原本和一个朋友约好了,计划也正在进行。但现在意外被打断,得想一想别的方法。 鹿羽:「......」 侧目望了眼抱着手站在原地闭眼不动如山的儿子,鹿羽在心里嘆了声息。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阿赫玛尔的本心从未变过——他还是一如既往会突然捅个篓子出来。 「阿赫玛尔。」她唿唤道。 白髮男人睁开眼睛,「怎么了?母亲。」 「你破坏了人家的计划,该怎么做?」像是耐心教导小孩子一样,鹿羽用反问的表述带着引导性的语气柔声说道。 阿赫玛尔:「何必那么麻烦,全杀......」 「不用!」男人话音未落,纳西妲果断摇头拒绝。 须弥的『病情』还不到需要断手断脚的地步。 阿赫玛尔哼出一声冷嗤。 鹿羽看了看纳西妲,又看了看阿赫玛尔,思考了几秒,双手合十微笑道:「这样好了,阿赫玛尔,纳西妲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直到事情结束。」 阿赫玛尔薄唇微启,正要拒绝,忽然想到一件事。 之前布耶尔伸出援手,协助他一起控制禁忌知识的蔓延,为此透支了力量,身型变得像孩童一般。 而在他陨落前,布耶尔起码还没有失忆。 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力量不足遭到了背叛——看教令院如今的态度,不难想像布耶尔的处境有多糟糕难堪。说不定布耶尔的失忆就和此有关,令人恼火的是失忆后的她还被养成了畏畏缩缩的怯懦模样。等她恢復记忆,也许会和他做同一件事:把僭越之人都杀了。 算了......就当是还人情了,顺便还能在母亲面前表现自己的友爱。 阿赫玛尔沉默过后,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答应了。 * 鹿羽清楚自己很弱小,为了不拖后腿,决定不参与重要行动。 她接受不了自己万一搞砸了,从而导致整个计划失败的后果,她会愧疚死的。 对于母亲真情实感的忧虑,阿赫玛尔脸上闪过一道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一时不知道母亲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如果是后者,那真的是让人皆笑啼非了。 而亲眼见证鹿羽操控大地带他们逃离追兵的纳西妲,对这没有什么看法。 她不会因此就认为鹿羽是不愿意出力。再说了,她和鹿羽非亲非故,人家愿意帮忙是心好,不愿意帮忙是本分。 「我有一个疑问,忍耐了许久,还是想要知道。不过,若你不愿意说,可以拒绝。」纳西妲坐在鹿羽怀中,弯弯的月牙眉往内皱了皱,轻声说。 「你想问什么?」 「我看到你们两人都没有神之眼,其中你的孩子......我听见你见他阿赫玛尔,请允许我也这么称唿他。阿赫玛尔,是那个赤王阿赫玛尔吗?」 这个疑惑真的让纳西妲犹豫了很久。 在她的认知中沙漠的神明赤王阿赫玛尔在千年前就已陨落,可,千年后的今天,她却亲眼所见那雄厚强大的神力凝结成的火焰。 或许在她离开后不久,净善宫也被烧烂了吧。 那火非是普通的火焰,一般的方式无法让其熄灭。而且还要看男人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决意要烧毁整个须弥城,那火焰便是不达目的不会停熄。 纳西妲虽然在七神中是最年轻也是最弱小的,但须弥是她的神国,她身处须弥时有权柄加成,能够强行按下神火。再者,神国破灭丢失权柄的阿赫玛尔现下也被削弱了,没有强盛时期的蛮强。 二神算是半斤八两。 烧掉净善宫也有纳西妲默许的原因,否则她完全可以一开始就将火焰压下来——实际上,她差点就这么做了。 因为净善宫中有大慈树王留下的东西,她捨不得。 纳西妲之所以被囚.禁在净善宫,可不是教令院随便选的。正是因为净善宫原先是大慈树王的神殿,平日里大慈树王会在净善宫独自冥想,以防打扰,她做了一个可以隔绝一切外物的装置。 然而那个装置后来被教令院改造成无法再从其内部操控,等于变相的用神明的技术囚.禁了神明。不然人类可没那么大本事,能够关住一位神。 「嗯。」鹿羽的回应将纳西妲从思索中唤回。 白髮萝莉闻言竟不觉得意外,毕竟,她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那您呢?」她又问。 这一次,纳西妲用的不再是两方平等的你,而是您,表示尊重。换句话说,身为智慧之神的纳西妲猜到了那个最不可能、最匪夷所思的结论。 「我没有那么大本事,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我仅仅只是一个母亲而已。」鹿羽发自内心的说道。 但她不知道,这番话在纳西妲的心中泛起了多大的波澜。 神明没有父母,祂们是天造地生的法则产物。 而法则,又是原初之母创造的。 所以,神明只有起源意义上的母神。 纳西妲心情复杂地无意识用小手抓紧了鹿羽的衣服。 既是原初之母,创世之神,那她会感到亲近也就不奇怪了。 第46页 动物们喜欢祂也是正常的。 ...... 「大贤者大人,我们没能抓到犯人并带回草神大人。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操控大地......」 卫兵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脸色难看的白髮老者打断。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阿扎尔右手握拳勐砸了一下桌面。 紧要关头,小草神却被人带走,净善宫还被怎么灭也灭不掉的火焰烧毁,其中大慈树王制作的装置也被毁于一旦,即便小草神回来,教令院也没办法再强行关住她。 而且,小草神似乎能操控虚空。不过能动的地方应该很小,不然她早有办法离开。 既如此,必须加快进度,事情的发展已不受控制,拖久了恐节外生枝。 阿扎尔神色铁青的想了想,叫进来一个人。 「去找多托雷,帮我带句话,说......」 亲信怀揣着任务离开。 阿扎尔打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看到这份文件他表情黑沉的抽了下嘴角,牵扯到脸颊上的伤,立即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个该死的闯入者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乌青的伤痕,让他脸面丢尽。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方便出面了,还有,得尽快给净善宫被烧毁一事找个合理的藉口,然后不痛不痒的发一份通缉宣告,象徵性的表示一下。 闯入者实力高强,眼下又是计划的收尾阶段,没有时间浪费。 阿扎尔看着文件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盖下了印章,表示通过。 为了这么多年来的夙愿,他绝不容许前功尽弃。 第26章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鹿羽撑着脸嘆了声息,现在她该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做,在原地等待? 还是在四周到处转转?须弥城肯定是去不了了。 自己都还没来得及仔细逛逛,见见这儿的风土人情,就上了『榜』,成为法外狂徒。 ......希望纳西妲计划顺利,早点将那些真正的法外狂徒制裁。 说起来。 阿赫玛尔为什么说纳西妲是布耶尔? 鹿羽疑惑的想,紫红色的眼眸浮上茫然。 * 等待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鹿羽漫无目的的在森林中散步,身边跟着许多小动物。有肉食的、草食的......正常来说它们不可能和平相处,猎物和猎人本就是对立关系。然而神奇的是在鹿羽周围,它们真的做到了和平,尽管是短暂的。 越来越多散发着细碎绿光的草晶蝶聚集在鹿羽身上,它们或待在少女头顶,或扒在少女衣服上。挂在腰间的水晶铃铛和神明知识罐装知识随着少女走动摇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仿佛一曲轻快的小调。 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领口上的碎钻折射出清冷的幽光。 色彩绚丽的暝彩鸟挥舞翅膀在鹿羽上空盘旋。它们是一种能够学人说话的鸟类,甚至连文字都能够理解。不过那是流传下来的说法,到今天,从没有人听见过它们说话,更无法确定它们是否真的能够懂得文字。 也许只是一种浪漫的传闻,也可能在过去它们的确有如此聪慧。 眼前发生的一幕足以令须弥无数学者直唿不可能,但又的确在现实中上演了。 如果有人发现并且拍下来上传到虚空终端上,大概率会掀起一阵论文潮。很简单的事实:这些讲求理论数据的人在不可置信后必定随之狂喜,因为这可是活生生的论文素材。 ——前不见多少学者死在论文上毕不了业,后来者前仆后继掉进同一个坑。世界破破烂烂,论题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后来的学者越来越难找到没有被人写过的题材。 可惜并没有人能得见这一幕。 不过人眼虽未能所见。但,机器监控的画面已转录到须弥一间实验室的屏幕上。 外面烈阳朝日,明光烁亮。实验室里幽暗冷寂,屏幕散发的淡淡光亮是唯一的光源,它并不能完全将整个实验室填满,只能照亮前面的一小块地。 身穿白底灰纹长衣的男人站在算不上明亮的屏幕投射出来的光中,漆黑的鸟嘴面具只覆盖了他的上半张脸,留下嘴巴露出。 在昏暗的环境下,他浅蓝色的短髮染上一层冷冰的晦暗,仿若从大海浅层过渡到深层,平静下流动着危险的暗涌。 多托雷。至冬国愚人众十一执行官第二席,年龄无法查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至少三位数。 他对外的称唿是博士(doctor)。然而你如果见过他的行事作风,就会称他为怪物、疯子。 ——活了上百年的博士看起来如此年轻,不显半分苍老,自然不是因为他非纯人类,血脉中夹杂着长寿种族的基因。 纯粹是他对自身进行了人体改造,把不同年龄段的自己切片做成了义体。 虚假的疯狂科学家:对别人做人.体.实验。 真正的疯狂科学家:一视同仁,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 现在站在这里的博士切片处于壮年期,就像年份最佳的红酒,是最为醇厚(强大)的时期。 他很少露面,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做实验。 最近他最重要的实验就是[造神],容不得半点差池。 第47页 不过外面还需要他走动,处理一些事情。所以须弥城实际存在两个博士,他们从外表上看一模一样,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面具......唯一不同的是两个切片的年纪有相差。 在外活动的那个要年轻一些,有着大部分人都有过的年轻气盛,并未完全沉淀下来,态度傲慢轻佻,狂妄自大。 这并不难以理解。 要是你小小年纪就有极高的成就,换你难道不高傲? 天才都是傲慢的,只不过有些人隐藏得好,有些人情商低,或是不屑于隐藏。 博士凝视着屏幕,上面播放着的正是对鹿羽的实时转播。 他戴着面具,是以无法看清他的表情。然从他充斥着笑意的轻哼和上勾的唇角上来看无一不证明了他对此抱有极大的兴趣。 大贤者派亲信送来的话于不久前传达,在外面活动的切片已经转述给了他,所以他才分出心神来调查。 其实也是顺手。没想到会发现这么有意思的事。 博士感兴趣的东西,自然所有的他都会感兴趣。 在外面活动的博士2号——为了区分,下文便这么称唿——想要放下手上的事,去接触那名少女。 反正他正在做的都是些没有意义的、无聊的、愚蠢的事。要不是开全博公投的时候被票了出去,他现在还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根本不会来须弥。 博士拒绝了2号的提议。 2号对此相当不满,可是不满也没用,他要是能拒绝,也不会来干这份差事。 博士有自己的打算。 当然,他不会自己去,而是派一个更加适合的切片去试探。 若是不小心死了也没关系,他切片很多,还能随时再切,消耗品而已。 博士进入精神世界,在一块块碎片中,找到了年纪最小仅有九岁的幼年期·切片,让他现在立刻来须弥。 ...... 鹿羽第二次遇到死域了,相比第一次,这一次游刃有余多了。 她不用像正常流程那样先处理死域瘤枝节,引起死域瘤的反抗,召来狂暴的蕈兽展开战斗,再破除死域瘤。 只需要找到死域瘤位置,走到跟前,把手贴上去,死域瘤便会萎靡成拳头大小,然后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在这过程中,鹿羽又和大地产生了连接。 但这回许是因为她意识清醒,并没有『飘』到别的地方去,只是听见了大地唿吸的声音。 鹿羽头上蹭的冒出一颗发亮的小灯泡,她找到消耗时间的办法了。 听柯莱说,死域很危险,她的师父每天都会在森林中巡视,找到死域然后将其破除。 鹿羽听后不知怎么的想到了白细胞......她在穿越前看过一部讲人体细胞的动漫,里面的白细胞拟人角色每天的任务就是四处巡逻,搜查细菌病毒,将其杀死。 如果把死域瘤看作癌细胞,那柯莱那个整天巡视找死域消灭死域的师父就可以等于白细胞...... 咳,有些不礼貌了。 鹿羽在心里对柯莱的师父说了声抱歉,然后环顾了一周越来越多的动物,想了想,尝试的问道:「你们知道哪里还有死域吗?就是我刚才消灭的那个红红的东西。它会让森林生病。」她努力解释,好像动物们真能听懂似的,把动物当成了人对待。 动物们没有说话——它们当然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就是诡异事件了。 不过它们虽然不会说人话,却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在交流。 鹿羽等了一会,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跟我来!跟我来!」 鹿羽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条件反射抬头往天空看,只看到了一只色彩绚丽的鸟儿。 那道沙哑的声音再次重复的响起: 「跟我来!跟我来!」 鹿羽睁圆眼睛,原来不是有人在说话,是鸟在说话。 因为她原来的世界也有会说人话的鸟类,比如鹦鹉,比如八哥,所以鹿羽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感到新奇。 知道归知道,她还从来没有亲自听鸟说过话。 不愧是『剑与魔法』的异世界(虽然还没看到剑,只看到了魔法括弧元素力括弧,但是这么说顺口),动物都那么聪明,很人性化。 于是在会说人话的漂亮小鸟的带领下,一人加一群动物浩浩荡荡颇有大军气势的赶往下一个『场子』。 与此同时。 须弥城。 「哇!!!」派蒙就差把自己的眼睛贴在公告栏上了。 「空,你快看,纳西妲被人掳走了!」 金髮棕眸的少年眼睛无语的半阖了一下,公告栏上代表官方宣布的文书哪是派蒙说的那样写的。 人家明明写的是有非凡者闯入净善宫意对草神图谋不轨,卫兵及时赶到和其缠斗了一会,最后闯入者不敌落逃,如果有人发现他的踪影,请及时上报。下面贴了个人像素描画。 然后关于草神,写的是草神被闯入者带走,以下一长串话,翻译过来就是:草神并没有反抗,跟着闯入者离开了,一定是想打入敌人老巢,将敌人一举消灭。 「现在怎么办啊?纳西妲不见了,我们还怎么偷人?」派蒙急得团团转,「那样的话、那样的话......我们这么多天不就白忙活了!」 「可恶,到底是谁,对方会不会伤害纳西妲?怎么办,空,我好担心纳西妲啊。」派蒙慌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第48页 「旅行者,派蒙。」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响起,唿唤二人的名字。 空和派蒙同时转头看去,身穿女僕装的短髮女人对他们笑了笑。 是冒险家协会的接待员凯萨琳,一个在各国都有『分身』的24h社畜——开玩笑的,各国的凯萨琳其实都是机器人。 「凯萨琳?」派蒙疑惑的问,「是又有什么委託找上我们吗?不好意思,我和空现在没空。」 「是我,纳西妲。」凯萨琳说。 「诶?!」派蒙睁大眼睛,惊奇的飞过去围着凯萨琳绕了两圈。 「不会是坏了吧?好好的怎么说自己是纳西妲。空,你快来看,凯萨琳坏掉了。」 凯萨琳(纳西妲):「......请跟我来,这里不方便谈话。」 空和派蒙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 凯萨琳将两人带到了附近的港口,港口不大,停泊着的也不过几只小船,看得出来主要做的是小生意,不会有大船来——大船也过不来,这里的水不够深。 附近没多少人,但是以防万一,『凯萨琳』还是往旁边走了走,粗大的树根隔出了一块区域,在树根后比较隐秘。 「我把意识附在了这位女士的身上,不用担心,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哦哦哦,我知道,就像花神诞祭时你附身在迪娜泽黛身上一样。」派蒙说。 纳西妲颔首,将不久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啊?你是说那个赤王阿赫玛尔?他会帮助你?」派蒙仿佛听到了关键词,下意识说:「阿赫玛尔也在,那他身边的那个少女呢?」 纳西妲疑惑的「嗯?」了声,「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们?」 空嘆了口气,将不久前碰上鹿羽一行人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看不出纳西妲是怎么想的,现在也没时间谈论这些,「情况有变,计划也要修改,接下来,需要你们做一件事......」 第27章 教令院-监狱 数十个镀金旅团的成员被关押在此。 监狱修建在地下,常年无光,唯有烛火常伴。 「吱吱吱」 监狱的环境自不敢有所要求,反正生活在这里的都是犯人,哪会给他们一个舒适干净的地方。 老鼠、蟑螂......是监狱的常客,不知是不是监狱对人类来说恶劣对它们来说却是天堂的原因,二者膘肥体胖,不惧人类,甚至会咬人。 有些倒霉的犯人被咬伤一口感染了病毒,运气好的熬过去了,运气不好的一命呜唿,或留下一辈子的后遗症。 左眼戴着黑色单边眼罩,身材健硕的男人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和他同个房间的都是他的属下,皆属于拉赫曼旅团。 男人的名字也叫拉赫曼——拉赫曼旅团正是他组建的组织。 镀金旅团是对沙漠民组建的组织的统一称唿,不具体指某一个。 拉赫曼曾是极端的赤王追随者,极其厌恶草神及其子民,对二者充满仇恨。 在他看来正是草神害死了赤王,不若如此,为何草神一来到沙漠,赤王没多久就陨落了。 恨须弥人则是因为他们是草神的子民,以及须弥人对沙漠民高高在上、傲慢蔑视的态度——其实沙漠民对须弥人也是这种态度,两方属于谁都看不上谁。 ......不过那都是曾经的事了,或者来说,几天前的事。 在和旅行者、赛诺、迪希雅一行人误入赤王遗蹟,看到初代大祭司的骸骨留下的其活着时的记忆后,拉赫曼再怎么不愿意,真相就在眼前: 是赤王带来了禁忌知识,导致灾难降临,大慈树王来到沙漠是为了帮助赤王控制蔓延的灾厄,因此才召集祭祀大量修建神庙,不是想要扩张领土,吞併沙漠。 大慈树王为此倾注了大量生命的神力,自身也化作孩童的模样。 为了彻底消灭灾难,赤王选择了自我牺牲。 大祭司到死都在流着泪告诫后来人:沙漠的子民啊,无需记恨什么,唯独这份恩情,永远不要遗忘...... 一直以来的信念和意志崩塌,如果只有自己,拉赫曼或许会留在遗蹟内心如死灰的等死。 然而他是首领,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崽子,失去他,还犯下滔天大罪,风纪官绝不会饶了他们,等待他们的是秋后问斩。 如果他现在和赛诺联手,救出小草神,就能够将功赎罪。 拉赫曼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表面上赛诺已经辞去了大风纪官的工作,但拉赫曼相信,等救出草神,赛诺一定会回到原来的职位上。 ——他能把旅团发展到如今的程度,眼光自不会差。 这是一场豪赌,也是为了如大祭司所言,还草神恩情。否则以他的性子,死也不会帮助草神。不止是他,他的所有手下也是这个想法。否则大家不会走到一起。 拉赫曼旅团本就是一个纯粹的信仰赤王的团体,是同样的信念将他们凑到一起,旅团中没有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 之后离开赤王遗蹟,拉赫曼一直在想要怎么表现旅团的价值。 他已经表达出了自己合作的倾向,可赛诺一直没说要他们怎么做,拉赫曼知道时间不等人,就在他坐不下去,准备去找赛诺好好谈谈时,一只机械小鸟停在了他的面前,传出一声低沉清冷的声音。 第49页 【「你知道特洛伊木马吗?」】 那个自称和赛诺目的一致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男人让他假装被抓,方可进入须弥城,一举打入内部,届时便可和赛诺联手,救出小草神。 这个计划很冒险,但风险带来的收益也是极高的。 不过拉赫曼没有立刻相信对方,而是让他报上名来,他自会去赛诺那里确认到底是同伴还是骗子。 男人倒是直接,没有半点犹豫的说道:【「艾尔海森。」】1 拉赫曼去找了赛诺,赛诺知道这个主意是艾尔海森出的后,猩红的眸子浮起一抹讽刺,语气冰冷的拒绝了。 「呵,我毫不意外那个把人当做纯粹的工具,眼里只有数据的傢伙会出这种主意。那会让你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我现在已经不是大风纪官了,还被教令院监视着,我无法确保你和你的同伴的安全,因此,我不会同意的。」 拉赫曼好说歹说,说自己是自愿的,还拉上了无奈的旅行者,一起劝说,赛诺最终才勉强同意。 不过经这一茬,恐怕艾尔海森在赛诺心里的好感又跌了几十。 艾尔海森知道也不会在意,他不用分析都知道赛诺很讨厌他的行事作风。 可那又如何?他像是会在意的人吗。 今天是被关押的第二天。 不知道旅行者那边可还顺利? 拉赫曼闭着眼睛养精蓄锐的想着,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也许是有人被抓了,毕竟这个时间还不是饭点。 本以为与自己无关,可那脚步声却停在了他的面前,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老大,是我。」 拉赫曼错愕的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看到了他以防万一,分出去的几个没有参与这次行动的属下之一。 「奈拉?怎么是你?难道......」拉赫曼脸色难看的将未尽的话生硬的转了个弯,「外面还好吧?」 奈拉点点头,「你放心,不会有人偷听我们的谈话,我贿赂了今天负责看守的风纪官,他答应给我五分钟时间,期间不会下来,也不会让其他人下来。」 教令院腐败的风气不是一时形成的,尤其是最容易捞肥水的一些部门,风纪官就在其中。 以前赛诺在的时候那些不老实的人还能忍着,现在赛诺前脚刚走,头上没有了阴影,他们『堕落』的速度堪称光速。 「老大,你听我说,我发现、我发现......」奈拉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里的光比监狱里微弱的烛光亮多了。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激动成这样,话都说不明白了。 拉赫曼无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冷静点,不然五分钟可不够你说的。」 说起来奈拉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后还继续狂热的崇拜赤王,没受一点打击的人。只不过对赤王的復活不再抱希望了而已。 或许能让他兴奋成这个样子的事,和赤王有关。 拉赫曼在心里想着。 奈拉强迫自己平復下激动的心情,终于将憋了半天的话说出口:「赤王!我看到了赤王的神迹!赤王一定復活了!我就知道......哈哈哈,老大,我就知道赤王会復活的!」 拉赫曼狐疑的看着奈拉,这小子是疯了不成,难道之前表现的平静都是装的?他就说,那会他将真相说出来时旅团成员无一不比心情低落,更有甚者哭了出来。只有奈拉很平静,只说了句:「看来赤王復活是无望了。」 「奈拉,你没事吧?」不等拉赫曼说话,平时最听他话,最忠心的福阿德忍不住问道,「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真的!我真的看见了,你们相信我!」奈拉双手勐地抓住监狱栏杆,表情因为过于兴奋而显得有几分狰狞,吓得几个同伴往后退了半步,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福阿德已经在小声的跟拉赫曼说:「老大,完了,奈拉真的疯了,他别导致我们计划失败啊......」 「就在刚才、不久前!净善宫发生大火,我亲眼看见!」奈拉提高音量,险些破音,「【暗红色的地火吞没一切,那是不属于人间的火焰......】」 「奈拉在背《沙漠遗录》?」 「听起来是的。」 奈拉没有搭理同伴们窃窃私语的怀疑和怜悯的眼神,他坚持将书中一整段描述赤王神威的句子背完,然后顿了顿,说道:「那股烧毁净善宫的火焰正是暗红色的,而且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将其熄灭,我看见那些卫兵或用水或用沙......都没用!不久前教令院还下发了公告,说有人擅闯净善宫,小草神也不见了。」 「一定是赤王回来了!」 拉赫曼眉头紧锁,他不认为是赤王真的回来了,倒是看出其中有人搅局,就是不知是旅行者那边见机行事所为,还是有另一伙人冒出......如果是后者,麻烦大了。 「奈拉,你......」 「可以了,时间到了!」 拉赫曼并未说完话,负责看守的风纪官就打开门,大声朝里面喊道。 奈拉拉低帽檐,对拉赫曼说了声:「我得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沙漠民,他们有资格知道这件事。老大,你就放心吧,我们终会让赤王再次伟大!」 拉赫曼:「???」 「等等——喂!奈拉?!」 拉赫曼眼睁睁看着奈拉离开,眼前一黑。 第50页 完了! * 与纳西妲对完话,确定了下一步计划,空和派蒙先是和迪希雅汇合,交代了迪希雅一些事。然后赶往禅那院。 他们需要提纳里的帮助,而提纳里目前在禅那院。2 通过传送锚点传送到禅那院,空很快找到了站在阳光下似乎正在思考什么的黑髮少年。 他的刘海和贴着脸颊两侧的两缕髮丝是绿色的,头上长着一对长长的耳朵,蓬松的大尾巴时不时左右摇晃一下,右边耳垂戴着金色的三叶耳环,身穿黑色的无袖高领紧身衣,墨蓝色的卷边灯笼裤扎入中筒沙漠靴中。 少年五官清秀,面庞稚嫩,看得出来年纪并不大,也非纯种人类,而是人和巴螺迦修那的混血。 而巴螺迦修那曾又是是赤王麾下的种族。 所以可以说提纳里同时具有沙漠和须弥的血脉。 不过如今很少有人知道巴螺迦修那和赤王的关系,所以提纳里并未遭到歧视——要知道沙漠和须弥的混血在哪边都被厌恶,他们是夹在中间的可怜儿,不被任何一边接受。 「提纳里!」 少年听见有人唿唤自己的名字,转身看去。 「空?派蒙?你们怎么来了?」 一番解释后。 提纳里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说起来,你们口中的执行官[博士]曾来找过我。」 将和博士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听上去博士似乎只是为了海芭夏而来。 空眉头皱紧,知道博士无利不起早——他一定是想在海芭夏身上得到什么,可海芭夏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且目前还在昏迷,他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内心感到不安,却抓不到那股不安的源头。 空和提纳里打了声招唿,走进房间去找海芭夏。 海芭夏现在就在禅那院的一间房子里养病。 前脚刚迈进房间,空忽然听到一阵滋滋的类似接触不良的声音。他警惕的停下脚步,左右张望。 ......什么也没有。 与此同时。 鹿羽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自己,迷惑的抬眸,看到一个戴着宽大的斗笠帽的少年。 第28章 少女水光潋滟的紫红色眸子迷茫的看着自己,青蓝色的长髮披散在身后,在阳光下显现出如丝绸般顺滑柔软的光泽。莹白的肌肤光滑细腻,宛如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她身上,散发着清冷出尘的气质。 散兵眯了眯眼睛,得出对方不是普通人的结论。 倒非因少女漂亮精緻的长相。散兵自身就生得貌美艷丽——虽是男性,但那张脸却出色得模煳了性别。且散兵所见过的美人也不少,远的不说,他那些同事就足够令人惊艷。 不过散兵皆不感兴趣。 他对外貌没有要求,是美是丑,是男是女......在散兵眼里都一样。 毕竟,散兵只是个[人偶]而已,即使拥有人类的感情,在某些方面,散兵还是有着非人的自我观点。 好比外在形象。 他之所以觉得少女不是普通人,是他在少女身上察觉到了浓郁得都溢散出来的元素力,应该是水属性......以少女自身为原点,她周围的空气都带着几分冰凉的湿意。 ——也只有散兵这种感官敏锐地堪比机器的存在能察觉到了,一般正常人是感觉不出来的。 况且。 散兵内心浮动起一丝隐秘的杀意。 他本来是去找旅行者的。 在旅行者近距离接近海芭夏时,他通过海芭夏的意识发现了旅行者的踪迹,正想去嘲讽一下那个有着多余的善良的老好人、且都已经把对方拉进他的意识空间里了,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吸力传来,带着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他根本拒绝不了,一下子就被硬拽了过来。 然后撞到了少女。 他立即后退几步,拉开一段距离,心生警惕的打量对方。 确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不知少硬的将他的意识体拉过来是为何事。 少女分明不是他的信徒......她到底怎么做到的?虽然现在的他还未完全成神,但也是无限趋近于神了。 意料之外的情况,不把她除掉,恐会影响计划。 短短的几秒时间,散兵的心里就闪过无数条猜测。最终他想要做的是把意外杀死在摇篮中,可他不确定少女的实力有多少,不敢贸然出手。毕竟现在待在这里的他只是意识体,而非本体。 本体受伤还能换,意识体受伤就麻烦了。 思及此,散兵对少女露出一个腼腆的带着善意的微笑。 「请问你是......?」他语气温和的问道。 如果散兵的下属在这,看见自己上司的这番表现,怕是会自戳眼目。 大白天见鬼了——瞧这面如春风的微笑、和风细雨的语气......在想想他们印象里那个整天冷着个脸,脾气刻薄粗暴,性情恶劣狂躁,常把去死吧挂在嘴边,眼神看谁都像看蝼蚁一般轻蔑的大人...... 这能是一个人么? 「我叫鹿羽。」少女乖巧的说道。 乖巧——是的,乖巧。 散兵也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个词。 如果对方真的乖巧,就不会干出强把别人的意识体生拉硬拽过来这种不礼貌的事。 或许,少女就像他一样,都在伪装。 第51页 你知道我在装。 我知道你知道我在装。 散兵自然下垂的手无意识用拇指摩挲了下食指指腹,微笑着回道:「好的,鹿羽。我叫斯卡拉姆齐。」 其实无论是散兵还是斯卡拉姆齐,都并非少年最初的名字,两个名字一个是对外的代号,一个是成为执行官后好方便他人称唿的至冬名字。 而告诉少女自己至冬国的名字,是因为散兵听起来不像个正常的名字。在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前,表面的友好(真·诚)还是要装一下的。 少女点了下头,「哦」了声。 散兵耐心的等待少女放话,表露真正的目的。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半分钟过去了。 散兵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此刻,他的耐心即将告罄,内心忍无可忍,表面和和气气的问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已经想好了,等打探出少女的目的,就出手。如果打不过就立刻切断连接回本体。 不过,散兵并不认为自己会打不过少女。 虽不知道少女究竟是用何种手段将他的意识体拉过来的,但他也能反向将少女拽入他的意识空间,到时候,在他的空间里少女还能翻出他的手心不成。 「我没有找你过来。」少女迷惑的说,「不是你突然过来,还撞了我一下的吗?」 她认真的说道,怕散兵不相信,还指了指周围的一圈动物,「你不信可以问它们。」 散兵:「?」 简直快气笑了。 「你是在消遣我吗。」少年抬起右手拉低帽檐,轻声说道。等他再次放下手,没了遮挡,便可见那脸上温柔的笑容已不见。 他面若寒霜,眼神冰冷的看着少女,就像再看一个死人。 对于少年堪比翻书的变脸速度,鹿羽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开始聚集大团大团的乌云。 前一秒分明还晴朗乌云的蓝天,下一秒就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奔腾着从四面八方如大军过境强压过来。紫色的不规则线条在翻滚的黑云中流淌,空中传来闷闷的轰隆声,仿若预兆着即将有可怕的雷电降临。 鹿羽抬头仰望着高天,眨了眨眼睛。又重新低回头,直直的看向对面身上也有电流在流动的紫发少年。 澧红的嘴唇微开,少女脸上浮现不满、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不贊同的神色,说道:「玩雷很危险的。」 『轰......』隆未完,突兀得像是被人按下了停止键,戛然而止。 散兵勐地抬头看天,瞳孔骤缩。 这不可能......! ——他对雷电的掌控权被夺走了。 就像意识被硬拉过来一样的无助,他的力量也在狂暴后瞬间被少女拽走。 明明有神之心加持,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不是本体,仅仅用意识体/精神体无法达到完全的控制? 散兵在心里给自己找了百种理由,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那些概率微乎其微。 「你到底是谁!」 头上的乌云已经散去,太阳光重新投射下来,将散兵笼罩在光辉中,再避无可避,就连宽大的斗笠帽也不能遮住他此刻崩裂的表情。 「你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少女忽然上前几步,凑到全身紧绷的散兵跟前,鼻翼两侧的肉向内收紧,用力闻了闻。 「巴尔泽布的力量......好浓郁的味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 在发现少年身上那股熟悉的雷元素力后,鹿羽的大脑浮现一幅画面。 常年雷鸣不断的红色山崖,恶劣的环境遏制了生命的萌发,是以这里空无一物,天更是无一日晴朗。 祂某天顺着突然滋生的念头来到此处,用这儿的雷电造出了一个紫色的小人,正要收手,瞧着瞧着,越看越不满意,心意一动,祂又在手心捏出了第二个同款紫色小人。 两个小人从长相到穿着都一模一样。 祂温柔的注视着手心里两个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小人,柔声对左边的那个先造出来的小人说道:「你叫巴尔。」然后看向右边第二个诞生的小人,想了想,说:「你叫巴尔泽布。」 自天地最初的雷电中诞生的双生姐妹一个心细如髮,温柔沉静。一个只有神性,冷漠威严。 明明相反的性格,两个人的关系却意外的好。 温柔的那个是姐姐,冷漠的那个是妹妹。 俩姐妹在幼年时候总是喜欢粘着母亲,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姐姐带着妹妹过来,有些时候碰到其他的『兄弟姐妹』找茬,妹妹眼神一冷,姐姐立即知道妹妹想做什么,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一边对挑衅的魔神温温柔柔的道歉。 就是那内容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魔神中玩心机的占少数,也许是因为祂们生来强大,不需要动脑思考生存。然正如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有些魔神生来就聪明,喜欢动脑,巴尔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巴尔的力量相较于其他魔神也要弱上几分,用巴尔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妹妹负责耍刀,我负责弄墨。」 姐妹二人分的明明白白,一文一武,加起来也能排前面了。 巴尔每次来找母亲,都会带些有意思的小东西,大多数是巴尔亲手制作的,比如稻草人、木箱机关、解密九宫棋...... 第52页 后来,她们找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少。 祂也已经习惯了,而且祂有很多孩子。只是每每看见姐妹俩之前送她的小玩意,母亲就会想起两人,担忧的喃喃:【「孩子们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她们最近在忙什么?」】 不患寡而患不均。 母神的呢喃让姐妹俩的存在感骤然拔高,好像也正是在那段时间,渐渐传出了巴尔泽布兇残的名声...... 魔神千千万万,不是每一个在母神心里都有存在感。 很难说巴尔是阴差阳错造成的,还是玩了一手『欲擒故纵』,总之,她的确让母神记住了她和妹妹。 * 散兵听到巴尔泽布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彻底隐藏不住。 七国之一的稻妻国的神明在民间的称号是雷电将军,和她关系亲近的人会叫她雷电影、影,只有最最少数,年龄三位数朝上,参加了其[过去]的老朋友,才会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巴尔泽布。 「你到底是什么人?」散兵咬紧牙齿,硬生生从中挤出一句话。 第29章 散兵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色发青。 他已经没有耐心也没有后手等待了,少女回不回答便也不重要了。他立即切断连接想要回归本体,可是那股强大的力量是如此不讲理,拉着散兵不让走。 「你到底想做什么!」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 少女收回前倾的上半身,再次问道:「你和巴尔泽布是什么关系?」 散兵:「......」 什么关系? 呵,他们能是什么关系。 从巴尔泽布抛弃他的那天起,从雷电将军无视他的求救的那天起,从他清楚的意识到被神背叛的那天起——他憎恶巴尔泽布。 其中也微妙的包括了散兵对自己的厌弃。 造物对造物主的爱是与生俱来的,越是浓烈的爱,越会化作难以熄灭的恨。 没有得到散兵的回覆,少女有些遗憾,就在她失落的时候,她忽然从少年身上看到了密密麻麻无数条线。这些线有粗有细,有的发白光,有的发红光,有的发黑光...... 而在散兵眼中,他看见少女紫红色的虹膜周围浮现一层金圈,对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自己,不知为何,他忽然感到一阵从灵魂层次传来的冷意,一瞬间寒毛直竖。 对散兵的毛骨悚然一概不知道的鹿羽在自称斯卡拉姆齐的少年身上发现有三根线特别显眼,其中两根萎靡不振的耷拉着,往前追溯,竟已经断掉,说明所连接的对象已经死亡。另外一根倒是好好的,鹿羽试着伸手碰了下。 散兵浑身一颤,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不只是气的还是羞的,脸颊浮现一抹红晕,眼睛喷着怒火,警惕的说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刚才那股感觉绝对是不正常的,鹿羽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鹿羽眨了下眼睛,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语气欣喜中夹杂着宽慰,道:「原来你是巴尔泽布的孩子。我原以为那孩子不懂爱,没想到,她现在居然都有孩子了。」 见鬼。 散兵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他明明是人偶,不具备这种人类的反应。 但是,他的确从少女脸上看出了慈祥。 加上听到少女称唿巴尔泽布为『那孩子』,莫名的,散兵突然很想吐。 不过有一点鹿羽说的没错,巴尔泽布没有心——她根本就没有爱。 毕竟【雷神】连自己国家的子民遭受的苦难都能视而不见,她能有什么爱? 在心里嘲讽了一通巴尔泽布的所作所为,散兵倏然想到,能称唿其为那孩子的,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知道他和巴尔泽布的关系的? 「你体内的力量很不稳定,应该好好休息,睡吧。」 少女话音落下的剎那,散兵的意识立即变得混沌起来,在彻底被黑暗包围前,他死死的直视着少女,似要将少女的样子牢牢记住。 然与他愤恨不甘的眼神不同的是,少女的凝视他的目光非常温柔。 在长远而静谧的黑暗中,散兵听见一阵轻声哼唱的女声,将他满身的怨与恼抚平......持续坠落后,他似乎跌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须弥。 某处隐藏得极深、位于地下的巨大工坊。 一个数十米高的人型机器安静的伫立在空旷的大厅中央,它胸口有一个紫色的圆形水晶,水晶中央画着黑色的三巴纹,和稻妻的国标一模一样,同时也是雷元素的具象符号。 人型机器暗淡的代表着尚未启动的眼眶突然神奇的流下一滴透明的眼泪。 ......曾几何时,神造人偶也想得到创造者的[爱]。然自他睁眼起,创造者就因力量而捨弃了无用的他,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去。 后来他化名倾奇者在人世流浪,交到了可以当做家人的朋友,对方却因恐惧而叛离,又将他『推入深渊』——在人偶纯洁至善的白纸上涂上血腥的颜色。 第三次,绝望的人偶鼓起勇气,最后一次想要得到救赎。 但......还是被背叛了。 从此人偶捨弃所有,将过去的自己亲手『扼杀』,自此世间只有散兵,再无倾奇者。 至于那个神明最初赐予的名字,更是不重要了。 * 在持续轻柔的哼唱声中,散兵渐渐恢復意识。 第53页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不等回过神来,一只手忽然牵住他的手将他往前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散兵竟然没阻止,配合的被前方高大的身影带动。 耳边同时响起一道稚嫩的童音。 【「有一个玩偶士兵,喜欢上了一个跳舞的娃娃......可是他没有心,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情......在燃尽的灰烬中,人们发现了一颗小小的心脏......」】1 宛如紫水晶漂亮纯粹的眸子里忽然升腾起熊熊烈火。场景骤然变化,在一片灼热的火海之中,前方牵着他手的男人消失不见。 熟悉的画面让散兵意识到了什么,他条件反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多出了一个盒子,而在那捧于手心的木质盒子里,放着一颗枯萎的心脏。 愤怒在空虚的心口汇聚,强烈的杀意冲上顶峰......那阵柔声哼唱的女声音量忽然抬高,盖过了所有声音,又一次将散兵满心的怨恨怒火冷却。 画面倒退。 这一回,散兵回到了最初诞生的地方: 借景之馆。 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却能以第三视角看着这一幕。 一个扎着紫色长辫神色漠然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俯身将手贴在穿着白色狩衣的少年的身上,似乎正准备做什么,接触的地方散发出淡淡的紫光。 但随后,女人忽然顿住,收回了力量,而后转头看向少年的脸。 ——她竟看见了一行眼泪。 冰冷的表情产生了裂痕,虽然很快又恢復了死寂,但她确实在发现人偶流泪后心神产生了强烈的波动。 女人站起身,垂眸看着人偶,半晌,再次伸出手,这次她手里汇聚的事狂暴的充斥着毁灭的力量。 【她想销毁我?】以第三视角冷漠的看着眼前一幕的散兵在心里嗤笑了一声,竟毫不意外。 女人的手越来越靠近沉睡的人偶。 然后,兀的停住,手心团聚的力量也随之散去。 「算了......」她喃喃道。然后转身,离开了借景之馆。 散兵原以为闹剧就到此为止了,他的过去还有什么好看的?至于巴尔泽布想销毁他一事,散兵之前不知道,现在也不说相信或者不相信,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如果鹿羽是想挑拨他和巴尔泽布的关系——根本不用挑拨。 反而尤为让人在意的是,鹿羽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怪物』?会不会影响到他最终的成神计划?她和巴尔泽布又究竟是什么关系?莫非是上古魔神? 散兵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慌,虽然不想承认,但有博士做『后勤』,等他发现异常,会想办法唤醒他。 正思考着,一阵谈话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 【「影,你怎么没把他带过来?」】 【「已经不需要了。」】 【「什么......?你放弃制作人偶了?」】 【「不是。他太脆弱了,不管是作为器物还是人类,都过于弱小。所以我将他封印在借景之馆里,他会在那里一直沉睡,不会受任何打扰,也不会被伤害。」】 【「咦......」】 【「怎么了。」】 【「不,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变温柔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是姐姐的话会怎么做。」】 【「影......关于真的牺牲,你不要太压抑自己了,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两个对话的声音很熟悉,其中一个正是巴尔泽布。另一个则是她的好友,八重神子。 踏鞴砂灾变中散兵、不,是倾奇者,曾向八重神子求救,然八重神子也像其他人一样敷衍了他。 最后倾奇者没能搬到救兵,只怀揣着满腔愤怒和绝望回去了。 ......这又是在做什么? 散兵已经不知道这个幻境(他自认为的)想表达什么了。 正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强烈的想要清醒的冲动。 终于来了。 -现实- 须弥某间独立实验室。 少年嘲讽的声音通过传音装备响起:「多托雷,你再慢一点,我就要怀疑你的能力了。」 「我倒认为你应该解释解释你在做什么。」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清晰可闻的不悦,「现在正是重要时期,我应该告诉过你不要乱跑。」 「哈,你管我。」散兵恶劣的回应道。 浅蓝发男人从喉间发出让人嵴背发凉的声音,「斯卡拉姆齐,要是因为你幼稚的行为导致计划失败,女王也救不了你。」 第30章 傍晚的时候,阿赫玛尔回来了一趟。 纳西妲那边目前不需要行动,维持按兵不动即可。 白天那些簇拥着鹿羽的动物们已经被鹿羽温声细语的哄走,尽管它们非常不舍,但犹豫了几分钟后,还是陆陆续续的一波波按照先草食后肉食的顺序听话的离开了。 ——鹿羽也不是因为看天色晚了,觉得动物们应该早点『回家』才让它们走的。 围绕着少女的动物们本身就是食物链的关系,只不过现下出于某种原因,它们暂时和平相处而已,等离开鹿羽,它们立即又会恢復残忍冰冷的生存法则中。 人类是趋光的,只要不是睡眠状态,会本能的讨厌阴暗的环境,嚮往光明的地方。 被通缉了就是这点不好,没地方住,只能住野外。 不过鹿羽倒没有因为因此产生不好的情绪,自穿越后,她越来越喜欢自然,无论是待在人群里,还是人烟稀少的密林中,对鹿羽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第54页 至于生活质量,鹿羽一向顺其自然,条件好的时候多享受,条件不好也能安然接受。 更何况,阿赫玛尔还带来了帐篷和柔软的床被。 * 鹿羽并没有说什么,阿赫玛尔却已主动的用神力凝聚出一团厚实的火焰放在帐篷前。火焰体型不大,散发的光却很足。此时恰有一阵风吹来,也没能动摇它半分,神火甚至『嘭』的一声像哼了口气似的膨胀了一瞬,随后神气的缩回挺起的『胸膛』。 ——阿赫玛尔脾气不好,他的力量亦如他,物似主人。 「谢谢你,阿赫玛尔。」对于孩子的贴心,鹿羽很受用,眼神柔和了下来。 「有发生什么有趣或者令你苦恼的事吗?」 「没有。」阿赫玛尔说。白天跟布耶尔离开后,布耶尔只吩咐他了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藏好,不要随意出手,必要时候,她会说的。 阿赫玛尔很不耐烦这种效率低下的折腾,即使是自己的子民,但若子民以下犯上,冒犯神的威严,乃至对神动手,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足够僭越之人死上千百次。 如果是记忆正常的布耶尔,都不用阿赫玛尔来,布耶尔自己就会让对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纳西妲那边呢?」因为纳西妲没来,鹿羽无法从纳西妲口中得到答案,只能询问阿赫玛尔。 她其实还想问,纳西妲那么小,又遭到教令院迫害,身边能帮助她的人也不多,她为什么没有回来,今晚上准备住哪......? 「她在一个子民家借住。我问过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来,她拒绝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阿赫玛尔并未将话说完,其实还有半句话,纳西妲不愿意来是怕麻烦他们。 能够理解。 在纳西妲眼中,虽然她猜到了鹿羽的身份——也正因为猜到了鹿羽的身份,纳西妲有忧虑的地方。不过怕麻烦鹿羽也是真心的。 火光映照在少女的脸庞上,浓密纤长的睫毛低低垂着,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扇形阴影。分明没有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忧愁。 「怎么了?母亲。」阿赫玛尔在鹿羽身旁坐下,轻声问道。 「白天你们离去时,我见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 「他是巴尔泽布的孩子,我见他体内力量紊乱,便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将其消化......为了那孩子不至在黑暗(沉睡)中因要度过太漫长的时间而无聊,我给他捏造了一个美梦——我以为他小时候会过的不错,但......巴尔泽布不会养孩子。」于是美梦也成了噩梦。 阿赫玛尔对巴尔泽布的印象不深,虽然他们诞生的时间相差不长,但因为双方都不是会对别人无缘无故阴阳怪气、找茬的性子,加上很少会碰到一起,如此一来一没摩擦没仇,二非友非同伴,交集自然就少得可怜。因而两边对另一方都只有个见过、眼熟的初始印象。 不过在坎瑞亚战争后,回来的布耶尔跟阿赫玛尔提起过巴尔泽布......和她的姐姐。主要是她的姐姐,巴尔。1 因为巴尔是在那场战争中唯一陨落的。 阿赫玛尔不关心别的神在做什么,也不在乎祂们是死是活。从天理髮布了读作尘世七执政、写作魔神战争的政令起,魔神就自相残杀大批大批的陨落,鲜血将海染成了红色。 加之天理后来亲自出手料理了一批反叛(不听话)者,提瓦特大陆上原本数以万计的魔神短短一千年间就死的只剩下几十个。 ——魔神战争来来回回总共打了一千多年,这一千年多年里阿赫玛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发展国家,一度开创了盛世。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天理没有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他除掉的原因,在魔神战争时期,天理杀死的反叛者不一定是真的犯事了,那时被天理记下来的,几乎等于上了死亡笔记本,祂们因什么而死不重要,关键的是天理想要谁死。 甚至阿赫玛尔后来梅开坎瑞亚二度搞来禁忌知识,天理都没出手。 虽然其中可能有天理因在坎瑞亚之战中被禁忌知识污染从而陷入沉睡有关。 但至少,阿赫玛尔是一众魔神中算有个好结局的——如果他没自食恶果的话。 「巴尔泽布有孩子?」阿赫玛尔锐利的眉峰微挑。 「是呀,我都没想到她会有孩子。说起来。」鹿羽转头认真的看向男人,「阿赫玛尔,这么多年,你竟没有一个孩子吗?」 阿赫玛尔:「......」 神明没有欲望,也不需要繁衍。如果真有神看对眼了,那大概率也是育不出后代的。 阿赫玛尔接着又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巴尔泽布的样子。 总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不喜欢说话,说的最多的是「死」,性格直接,动起手来毫不犹豫,不喜欢动脑子,姐姐的小跟班。 ......实在想不出来。 他不觉得巴尔泽布会真的生个孩子出来,倒是从前巴尔喜欢制作东西,和布耶尔一样,不过前者喜欢搞解密,后者喜欢搞研究,二者做出来的东西不是一个类型。 巴尔泽布耳濡目染,也许也学到了些精髓。 她不会是......做了个人出来吧? 回过神,阿赫玛尔无奈的道:「母亲,养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不能给ta很好的照顾,就不要让ta降生。您看,您也说了巴尔泽布不会养孩子,而我们所有人里,又有谁是会养孩子的呢?」 第55页 「唉。」鹿羽抱着双腿,惆怅的嘆了声息,「你说的也对。」 「所以,您是在为那个孩子忧心?」 「嗯。」 「既然巴尔泽布不会养孩子,那您就把孩子带过来,养在身边好了。」 阿赫玛尔这么说是有自己的成算的。 他不会跟一个年龄只有他零头的小崽子计较,再者,他虽然只想自己一个人独占母亲的宠爱,但如果这和母亲的情绪挂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个让母亲高兴的。 鹿羽犹豫的把下巴靠在膝盖上,轻声说:「我再想想。那个孩子......好像有自己的选择,我能感觉到他强烈的决心。」 「那就以后再说。」阿赫玛尔起身将帐篷帘子拉上,而后回来轻轻在少女头顶落下一个亲昵的吻:「晚安,母亲。」 翌日。 阿赫玛尔在鹿羽身边赖到快中午,才不情不愿的离开,去找布耶尔汇合。 根据布耶尔昨天给的地址,阿赫玛尔找到了一栋房子。 因为他的长相已经登榜的缘故,阿赫玛尔用神力给自己的眼睛和头髮染了个色。 头髮染成最常见的黑色,眼睛染成棕色,最后再在脸上小改一下,一个平平无奇的放在人海中就好像一颗水珠汇入大海的路人出现了。 阿赫玛尔站在门前,抬手敲了两下门。 「谁啊?来了。」屋里传来活泼的清亮男声,不一会,门开了。 金髮红眸的青年维持着按下门把手的动作,疑惑的看着阿赫玛尔,问:「你找谁?」 青年穿着v领白衫,露出一道引人遐想的浅勾。柔顺的中长金髮前面的部分用红色髮夹束缚在脑后,髮丝懒洋洋的贴在后脖颈上,发尾反翘,带着一股艺术家特有的凌乱却不杂的慵懒感。左耳上别着一根蓝色羽毛笔,耳垂戴着一对金属太阳轮形状的耳饰,其中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下面的三个菱形格子铺着绿色哑光碎钻。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不等阿赫玛尔说话,屋里传来女童稚嫩的声音,「是来找我的。」 青年哦哦两声,松开按着门把的手,侧身让开空间,方便阿赫玛尔进屋。 等阿赫玛尔走进来,青年探出脑袋往外面警惕的看了几眼。 「卡维,如果你想让整个须弥的人都知道你很可疑的话,你可以继续你现在白痴的行为。」清冷的毫无情绪波澜的声音平淡的传出。 金髮青年脸色一黑,『啪』地关上门,再一个繁琐咔哒把门锁住,转身从阿赫玛尔身边经过,抱着手气沖沖的在沙发上坐下。 他对面坐着一个手里拿着书正目不转睛浏览着其上内容的灰发青年。 阿赫玛尔曾见过他,正是昨天那个提醒他们再不跑就要被卫兵追上的人类。 布耶尔坐在一把单独的椅子上,见阿赫玛尔来了,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人都到齐了,那么,接下来......」 与此同时。 须弥城外忽然聚集起了大量的沙漠民。 ——情况是从今天清晨出现的。 一开始他们人并不多,也没有踏进须弥城的样子,是以卫兵并未在意。 直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沙漠民,从几个,十几个、几十个、到几百个......庞大的数量几乎将城门堵死,看得附近的须弥民众也是人心惶惶。 「你们想干什么?」面对警惕的须弥卫兵,沙漠民们没有说话,反倒是突然闭上眼睛祈祷起来。 这一幕看得那个卫兵头皮发麻,立即通过虚空装置向上级联繫。 第31章 沙漠民们双手交握靠在胸前,闭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呢喃什么,卫兵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但却能直观的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如果只是一个人这么做,那么其他人只会觉得莫名其妙,只要不乱来,基本上会保持尊重。 而若是几百个人这么做,体量庞大带给人的感觉就是另一种不安了。 人是群体性动物,他们讨厌也害怕异类。可若是那个异类反过来变成他们自己,恐惧是翻倍增长的。 已经有须弥人转身逃离现场了,却也不乏有留下来围观的,不过后者数量并不多。 如果是在一个安全的国家,居民深刻的相信自己会被很好的保护,那么留下来旁观的人一定不少,甚至会吸引来越来越多的人。 不过,这种行为也表明出了一种现象:被保护的太好,缺失对危险的反应和警惕。 反之,如果是在一个相当危险的国家,居民明白自己不会被完好的保护,那他们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不会有一个人留下来找死。 所以,这一幕须弥人的反应证明了须弥的治安不算乱也不算安全,属于一个中间值。 须弥是一个以教令院为最高执法权力机关的国家,曾经有神明托底,再乱也有个底线。但神权神威落幕的今天,教令院甚至能够囚.禁本国的神明。没有制衡,他们的权力迅速扩张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若掌权者能够很好的治理国家,那么将权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不仅不是坏事,还是件好事。 可,须弥的教令院本质上最初就是由一群学者建立的机构,他们原本没有权力,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人,是会变的,加上神明对此并不在意,后期更是常把自己关在净善宫中,整日冥想,不问世事。 第56页 教令院在民众眼中是距离神明最近的,有些时候大慈树王有命令下达,都是由教令院颁布。慢慢的,教令院在民众看来基本上可以和神明画上约等于的符号。 耳濡目染之下,要不了多长时间,在须弥人眼中,教令院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国家最高权力机关。 但教令院却没能履行与权力相绑的责任,早已成为了某些人攫取利益的工具。 然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教令院的核心是学者。他们根本不懂政治,不懂如何治理国家,他们追求的是无尽的知识。 这便导致了一个后患无穷的现象: 须弥没有一支为国家效忠的军队,全都是教令院的私兵。甚至私兵里绝大多数都是沙漠人。 在教令院看来,沙漠民是一群低贱的、没有脑子的、只有四肢发达的愚民,关键是他们非常穷,用最低廉的价格就能使其为自己卖命。 还有一点,沙漠民不被允许读书学习,教令院十分看重这点并且管得相当严格,这么多年来并非没有一个沙漠民得到学习的机会,只是数量特别少,还被教令院控制在手里,严令禁止他们回沙漠,违令者赶出教令院,且往往第二天就意外死亡。 守门的卫兵胆战心惊的等待上级带队过来,期间他硬着头皮腿都僵了,深怕这些聚集过来的沙漠民暴.乱。 几分钟后,人终于来了。 「队长!」卫兵看见队长和同事们,激动的喊道。 「怎么回事?」队长看着门口的一群沙漠民,皱了皱眉,问道。 卫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队长闻言原地思考了几秒,往前迈出两步,对最近的沙漠民说道:「你,说。你们聚集过来是为了什么?」 他用词粗鲁,态度也并不友好。 沙漠民没有搭理他,仍闭着眼睛念叨着什么,不知是听见了装没听见,还是真的没听见。 「卢克曼。」队长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转头望去,看见一个脸上布满风霜的老妇人对他招了招手。 卢克曼怔了下,跟属下说了句:「我过去一下,你们注意点看着,别让他们进城。」 「是!」 卢克曼快步走向老妇人,将老妇人从人群中拉出来,带到一边。 「妈,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不解的问着,同时往四周张望了几圈。这些人没闹出大事还好,真闹出大事惊动了教令院,被发现闹事者中有他的家属,他很有可能被辞退,到时候没有收入,难不成加入镀金旅团过着食不果腹还危险的日子? 「卢克曼。」老妇人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老泪纵横。 卢克曼能感觉到母亲握着自己的手是如此粗糙,不由得想到小时候母亲艰难的将他拉扯大。内心的不耐烦化作不忍和酸涩,他低低喊了声:「妈......」 「卢克曼。」老妇人哽咽的说道,「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过这种生活了,一切都会好的。」 「妈......?你在说什么?」卢克曼一脸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我们的神明,赤王回来了。」 * 人群中一声接一声的响起一个个名字。 「赛卡尼」 「摩西」 「尼兹姆」 「塔比特」 ...... 被叫到的都是刚才被卫兵队长带过来的小队成员。 包括一开始守门的卫兵都被叫到了。 「埃伯纳!」 叫他们的全是他们的家人或者朋友。 卢克曼一个激灵,犹如在最热的炎夏被泼了一身冷水,紧接着又被扔进冰窖,浸入骨髓的寒意几乎冻进了骨头缝里。 能成为小队长,说明卢克曼本人是有点本事的——他原先听母亲说着赤王回来了的胡话,想的是有人在传播谣言,意图掀起动盪,目的暂且不明,应该赶紧上报。 不过因为母亲也加入了进来,卢克曼还没想好怎么把母亲隐瞒下来,找一个不会牵涉到自己的藉口含煳过去,就眼睁睁看着他的队员各自被自己的亲人朋友叫走。 「妈,谁跟你说的?你从哪听来的?别被骗了!」卢克曼回过神来,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艰涩的从牙缝里蹦出来。 「没有被骗,都是真的!」老妇人见儿子不愿意相信自己,用力抓住儿子的手,眼白布满红血丝,歇斯底里的说道:「赤王復活了,是真的......有人看见了,我们也看见了......卢克曼,你别忘了你也是沙漠人,你的血液里流淌着的是沙漠的血脉,我们都是赤王的子民,你不能忘了本!」疯了!都疯了! 有其他队的卫兵看见,纷纷赶来,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被自己的亲朋好友围住。 宛如肉包子打狗,场面彻底控制不住了。 * 教令院还是被惊动了。 虽然没有哪一个卫兵向他们『通风报信』,但有须弥人见事不对,通知了他们。 起先没人信,或将信将疑。但很快,他们不用怀疑了,因为沙漠民已经涌入了须弥城,他们亲眼看到了。 「大贤者大人!」 「大贤者大人,沙漠民疯了,他们向着教令院来了!」 「卫兵呢?」 「他们......他们......」汇报的人颤抖着声音,闭着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说道:「他们背叛了我们!」 第57页 阿扎尔被气得眼前发黑,年纪本就大了的他就在两天前才受到一次冲击,这一回彻底回不上气来,晕过去了。 「大贤者大人?!」 「不好了,大贤者大人晕过去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坐以待毙吗?跑啊!」 「不行,我的资料,我要先回去拿资料!」 * 数以千计的沙漠民涌进须弥城的画面不可谓不壮观。 卡维抬手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吓了一跳。 「我去!什么情况?」 这时身后传来一股力量,硬生生将卡维拎了起来,然后放到一旁。 卡维不爽的正要开口控诉,待看清那个替代他站在窗前的高大身影后,喉结滑动,换成一句:「你谁啊?!」 对方没有回话。 于是卡维倒退着快速回到客厅,对纳西妲和艾尔海森说道:「见鬼了,家里多出了一个人!」 纳西妲的眉担忧的紧蹙,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向着门口走去。 艾尔海森家有两个地方有窗户,一个是门口,一个是客厅——卧室那种比较私人的地方暂且不提。 然而客厅的窗户前几天被一个小孩玩球的时候打碎了,艾尔海森嫌烦干脆一下子全封了。 卡维回来时看见差点厥过去。 身为须弥着名建筑设计师,卡维看到客厅的窗户被封相当于看到一张完美的画被人画上了两笔意义不明丑爆了的x。 他立即表示了抗议,强烈要求解封,自己甚至可以出钱安装。 但艾尔海森眼皮都没抬一下,说:「这是我家,我做主。」 没错,卡维目前只是在艾尔海森家借住...... 纳西妲在阿赫玛尔身边站停。 阿赫玛尔倒是贴心,见布耶尔过来了,颇有同伴爱的把窗帘往后拉了下。 「是沙漠民......发生了什么?」纳西妲忧虑的说着,抬头看向男人冷漠的侧脸。 「他们是你的子民,阿赫玛尔,你......」 「我已经不是赤王了。」 听到阿赫玛尔疑似拒绝的话语,纳西妲心里一沉。她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忽然眨了下眼睛。 阿赫玛尔不见了。 纳西妲却松了口气。 看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阿赫玛尔并没有真的置子民于不顾。 另一边。 鹿羽再度听到了那声喃喃的女声: 【「世界......遗忘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回身处须弥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随着记忆拼图的一块块填补,鹿羽的力量增加了,也有可能和上次的香气有关,它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个通道...... 总之鹿羽只是在心里想了下:想见这个声音的主人。 下一秒,她就来到了一棵粉色的大树前。 不同于之前做梦般的迷迷怔怔,鹿羽这次的意识很清醒。 大树前也多了一个人。 对方背对着鹿羽,柔顺的白色长髮披在身后,露出一角白色的裙摆,赤.裸着双脚踩在草地上,脚背和小腿上缠绕着黑色的荆棘,俨然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可再眨眼看去,那似乎并不是真的荆棘,而是画在腿上的荆棘纹身。 「布耶尔......?」鹿羽迟疑的喊了声,并抬脚向着树下的背影走去。 很快,她就来到了白髮少女的身后,抬起手,轻轻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白髮女性缓缓偏头看来。 第32章 皎洁的面容如莹莹月光照入心底,一对弯弯的柳叶眉此时微蹙着,染上一层忧愁,看得人不忍,想要伸手替她拂去那抹愁意。绿色的眼眸水光潋滟,透露出一种温柔和智慧。 「母亲。」白髮女人轻声喊道,伸出手,从背后按住鹿羽的嵴背,将人紧紧贴入怀中。 「我好累啊......」她低垂着眼,白色的睫毛随着唿吸微微颤动,语气充满疲惫。 鹿羽感到自己的右肩一沉,是布耶尔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窝上。 柔顺的长髮轻轻蹭过鼻尖,内心莫名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下,软得一塌煳涂。 「布耶尔,你......」还好吗? 本想是想这么问的,话也已经说出口了一半。 但布耶尔好似知道鹿羽要说什么,忽然向前施加了一股力,同时一只手搂着鹿羽的背,一只手向上按住鹿羽的后脑勺。 世界一阵天旋地转,紫红色的眼眸睁大。 倒下的剎那,翻飞的草叶子从余光腾起。 虽说是下面的那个,按理来说才是『垫底』的那方,可布耶尔将她保护的很好,鹿羽一点也不疼。 「布耶尔......?」鹿羽疑惑的叫道。 「请原谅我的失礼,让我就这样抱您一会吧。一会就好......」 温雅而知性的声音渐渐虚弱下去,最后的那声「就一会」轻得即便是在鹿羽耳畔说的,鹿羽都差点没听清。 ......布耶尔好像真的很累。 鹿羽伸出手,犹豫的反抱住她。 然后睁着一双清醒的眼睛望着橙红色的宛如沙尘暴一般雾蒙蒙的晦暗天空。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布耶尔恋恋不捨的睁开眼睛,眼底透露着一丝眷恋,缓缓从鹿羽身上起来。 镇压禁忌知识的这些日子里,她不可避免的也被其感染。 第58页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情况还不算糟糕——至少不是最糟糕的。 布耶尔在开始镇压禁忌知识没多久后就发现光是镇压根本没用,就好像一个瓶子已经装满了水,容量达到了极限,可需要这个瓶子盛装的水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入,里面的水迟早会溢出。 布耶尔就好像那个瓶子,污染则是瓶中的水。 并且即便她死去,鑑于她的存在已经被世界树所保存和记录,污染依旧会存在。 要想彻底根除污染,布耶尔只有带着污染源一起,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不留丝毫痕迹的、就好像从没有来过那般。 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真相,布耶尔也只不过是嘆了声息。 对于死亡,她看得很平淡。 千万年来,她见证过多少魔神陨落,这世上恐怕唯有死亡是一视同仁的了——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生命都终会抵达尽头。 而且......时至今日,提瓦特大路上的魔神已不足百余了吧。 布耶尔也多少猜到了推动这一切的背后的主人:天理,或者说法涅斯这么做的原因。 自母神离去,提瓦特就没有安静和平过一天,还面临着星空之外危险强大的敌人——布耶尔只是猜到了星空之外存在有可能毁灭整个提瓦特的敌人,其它的就不清楚了。 法涅斯也许是知道得最多的,但祂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镇压禁忌知识的这些时间里,布耶尔几乎都在沉睡,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毕竟这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禁忌知识是持续不断的削弱布耶尔的力量的,因为布耶尔要花费大量精力以及神力覆盖住往外侵染的污染,将它困在一个范围内,不允许泄露出去。 布耶尔的形态也确实在透支了力量后缩小成孩童模样,正常情况意识形态也会随之变化。 但,母神曾经送给布耶尔一块用祂的神力凝结而成的水滴状蓝宝石,填补了布耶尔抽空的『能量池』,固定住了布耶尔成人的形态。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毕竟那只是一块母神随手捏出来的哄孩子的玩意,其中蕴含的力量并不多,只有一小缕。 ......沉睡时,布耶尔偶尔会做梦。 梦到与原初之母相关的内容虽然少,但有过。 所以布耶尔见到鹿羽,还以为是梦。 * 见布耶尔起来了,鹿羽也跟着坐起来。 她身上并未粘上尘土泥渣草根之类的外物,腰间挂着的水晶铃铛随着起伏叮铃响了两声。 布耶尔一怔,眼皮轻颤,垂眸直直的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女。 鹿羽歪了下头,澄澈干净的眼里浮现疑惑,好似再问怎么了。 * 沙漠民们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净善宫。因为那里有赤王留下的神迹。 同时很『碰巧』的是,净善宫和教令院离得并不远。 多年来的压迫让沙漠民对须弥人的印象本就不好,其中出台各种针对沙漠民政策的教令院尤为出众。 在一群饱经风霜的褐肤中,有部分人心照不宣的转头冷冷的看向教令院的方向。 报仇吗? 还是说报復? 人的心中有一颗种子,是好是坏是恶是善的确有先天性的参考,但灌溉其成长的后天之『水』才是最终的决定性因素。 部分沙漠民闯入教令院的时候,令人惊慨的是,从事发到现在时间其实是充裕的,足够学者们逃离现场,可现实是没能逃跑还留在教令院中的人竟然不少。 双方见面,一方眼红,一方哆嗦。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个抱着一摞资料的学者被一拳打倒在地。 这就好像一个信号,『杀红眼』的沙漠民们纷纷朝脸色骤变的学者冲去。 另一边。 大贤者阿扎尔在几个下属的帮助下离开了教令院。 他迷迷煳煳的醒来,随即想起昏迷前的事,勐地坐起来,脑袋重重地顶在某个抬着他头的倒霉蛋下巴上,疼得那个倒霉蛋两眼冒金星,手条件反射松开,反捂住自己的下巴。 阿扎尔瞬间一头扎在了地上。 负责抬他腿的下属一惊,差点下意识甩开阿扎尔的脚,让其受二次重创,幸好他反应快,在甩开的瞬间重新牢牢抓住了上司的腿,逃过了以后被穿小鞋的命运。 可阿扎尔并不领情,他黑着脸叱喝道:「快放开我!」 下属被吼得吓了一跳,立即听话的松开手。阿扎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这里是须弥城侧边的一条小路,看这情况,都快出城了。 「我抽屉里的文件拿了没有!」阿扎尔急得脸色涨红。 「你拿了吗?」 「我哪有时间拿啊。怎么不是你拿?」 两个下属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心里知道,大贤者晕过去前根本没提这茬,谁会注意啊,他们又不是大贤者肚子里的蛔虫。 观这架势,阿扎尔哪还不清楚文件漏在教令院了,一时气血攻心,险些又晕过去。 那份文件是他和多托雷的协约,上面清楚的写着造神相关内容,如果事情暴露,他就完蛋了。 深唿吸一口气,阿扎尔气得面容抽搐狰狞,颤抖着说:「去......想办法把我抽屉里的文件拿回来!」 「可是大贤者大人,现在教令院那边都被沙漠的那些暴民包围了,我们怎么回去......」 第59页 「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结果!你们这些蠢货,听明白了吗?!」 两人不情不愿的低头「哦」了声,无奈的转身回教令院。 等离开阿扎尔的视野范围,两人默契的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傻子才去呢。」 「就是。」 他们都不是阿扎尔的心腹,不可能对阿扎尔任劳任怨去死也在所不惜。 * 博士收到了愚人众传来的消息,说须弥城暴.乱了,大批沙漠民冲进教令院,已经发生了正面冲突。 「城里的卫兵呢?」 【「呃......其中就有那些卫兵。」】 博士晃着药剂的手一顿,是了,须弥的军队都不是自己的。不过能把事情搞砸成这样,也是独此一份了。 「你们去协助他们镇压暴.乱。」 【「是!」】 传声机器咔哒一声表示关闭了通话。 博士现在心情并不美妙,任谁有一群扯后腿的猪队友,心情都不会好。 男人抬头看向屏幕上躺在草地上熟睡的少女,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比起『伪神』,当然还是真正的神明令他兴奋。 虽然他现在并不知道少女是哪尊神明,但能够被一位真神照顾,还被那位真神唤作母亲......博士的心境近些年来少有波澜,但现在,却是因为这一发现激动到颤抖。 光是这两天,他得到的信息量就不少。 从沙漠的神明,赤王復甦。到少女的『身份之谜』,无一不令他着迷。 说起来,还要感谢阿扎尔啊。 如果他没有把少女的存在说出来,他就不会知道有这么有意思的事。 不过,既然小草神那边已经逃跑,赤王又疑似和她合作了......恐怕事情不会顺利。 造神计划的失败率已然达到了百分百。 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定会很生气。但是现在...... 博士轻轻用另一只没有拿着药剂瓶的手叩了下冰冷的金属桌面。 反正都要失败,不如将一切提前,先让愚人众去试探神明会不会出手。 如果出手了,就让斯卡拉姆齐上。 正好,也让他看看人造的伪神和真正的神明之间的差距。 至于造成的损失,又有多少人会丢掉性命,谁在意呢? 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小时候的切片也差不多到须弥了,正好开启第二场试验。 ......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派蒙双手交叉捂着嘴焦急的说道。 她和旅行者都试图劝过架,皆差点被敌我不分的给一拳,被迫退出了交战区。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对了,迪希雅一定知道些什么!」派蒙想起来前几天让去沙漠那边收集证据的同伴,眼睛一亮。 空也想到了迪希雅,可是迪希雅在哪呢? 正在此时,一道英气的女声响起:「空!派蒙!」 迪希雅挤过人群,和两人汇合。 「有人说赤王復活了,还带来了证据,所有沙漠民都来了。」 「啊?虽然是真的,但是他们就这么信了?」派蒙惊讶的说道。 「你知道的,沙漠民大多都过得很艰难,只要有希望,就......」说到这,迪希雅眼里的光暗了下,「我试图阻止过他们,但是没有用,人数太多了。你看,拉赫曼他们也来了,但是几十人在几百上千的人之前,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毕竟,又不能真的下死手。」 说着,迪希雅无奈的转头看向某一个方向。 空和派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的确看到了努力想要阻拦的拉赫曼旅团。 惨叫忽然从后方响起,紧接着后面的人群乱了起来。 前面的人已经杀红了眼,并没有注意,但是被挤到后忍不住回头看,想让同伴别挤了,于是看到了下手毫不留情的愚人众。 「糟了,是愚人众,他们怎么来了?」迪希雅脸色大变。 愚人众是至冬国的外交使团,几乎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和武器,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外交使团,反倒像军团。 愚人众中最强的十一人被冰之女皇赋予了【执行官】的称号。 他们在各国的名声并不好,甚至称得上恶名昭着。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的行动,除非这一国的神明非常强势,毫不给冰神留情面,亲自出手驱逐。 * 愚人众可不会留手,他们冷漠粗暴的对沙漠民动手,完全不顾会不会下手太狠,导致有人死亡。 空右手一握,一把剑出现在他手中。正当他要去阻止愚人众时,一股看不见却气势强大的能量波将愚人众击飞。 随后,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中间。 第33章 来者白髮金眸,眼神冷漠,紧绷的下颌线贴出骨头的弧度,透露出一种锋利的锐意。黑色的眼影顺着睫毛根部描画出狭长的线条而后晕染开,将那双金棕色的眼眸衬托得幽邃晦暗。 「谁?」 愚人众里有人发出疑惑,然而他的同伴们也对此满头雾水,无法回答他。 倒是派蒙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唿,伸手拽了拽旅行者的披风,小声说:「那不是赤王吗?」 空点了点头,眼底浮现出一抹疑惑。 赤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沙漠民是他煽动的,还是见自己的子民遭遇危险,前来救阵? 第60页 等一下......应该是后者吧? 昨天和纳西妲见面的时候才提起过赤王,纳西妲说赤王和她合作了。 嗯......不过也不排除赤王中途背叛。 空的脑海里一时间闪过无数种猜测。 派蒙见同伴捏着下巴皱着眉自顾自的沉思,焦急的询问:「空?你有什么想法,也说出来给我听听呀!」 其实自从男人突然降临,现场就变得很安静。 沙漠民们似乎是被震住了,愚人众则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们又不是瞎子,看不出来男人实力的深浅——虽然最后他们大概率还是会提枪冲锋,毕竟是执行官的命令,违抗军令的下场有多惨烈,每一个士兵在入伍前都会被带到处刑场亲眼观看。 有不少新兵承受力差点的当场吐出来,连续做数个晚上的噩梦。 ......所以,派蒙的那声悄悄话其实并不悄悄,普通人离得远的可能听不到,但对愚人众来说,他们连派蒙停顿的语气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会飞的小东西说什么来着? 赤王? 赤王是什么? 很遗憾,愚人众整体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因为折损率巨大,下等的士兵只要你四肢齐全身体健康,就能够轻而易举的通过。 当然,其中也有科研分子,所以说的是整体。 再论及愚人众的十一人最高领导层,他们可不笨。 ——答案已经写出来就差贴在这些愚人众下等士兵的脸上,但是,他们仍未察觉到死亡的危险。也或许,对违抗军令的恐惧压过了一切。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下一秒,愚人众士兵操起武器向男人发动进攻。 暗红色的火焰一簇簇『嘭嘭嘭』的凭空燃起,愚人众甚至没来得及接近男人,就会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吞没,喉咙里发出悽厉的痛苦惨叫,被烧成灰烬。 派蒙倒抽一口凉气,飞到旅行者身后,好像这样就能得到安全感。 收拾完愚人众士兵,男人转身面朝扑通跪了一地的沙漠民,他似乎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这一幕后,想说的话归于沉默。半晌,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都回去。」 「赤王......您是赤王吗?」其中有一个沙漠民激动的说道。 他的话好似一个令号。 接下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但意思不变,大致都是有关赤王的。 他们祈求赤王回归,重新带领他们建立国家。 声音一阵阵连绵不断,犹如一波波浪潮席捲着拍上礁石,而后碎成白色的泡沫。 虽已付出了所有的力量和一切,可礁石仍沉默的一动不动竖立在那里,没有半点回应。 沙漠民们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绝望悲恸的哭泣声从人群中传来。 「为什么......赤王大人,您是要抛弃我吗?」 时至今天,距离赤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但有关赤王的传言代代相传,那个黄金多如砂砾的国度是每一个沙漠民心中触不可及的圣地。 在对比连活着都很艰难的现在,怎么会有人不怀念、不思念、不想念那个人人都能吃饱穿好的时代。 阿赫玛尔垂眸看着面前那些从欣喜转变到麻木的沙漠民,自然下垂的右手握紧。 他胸膛忽然用力的往外起伏了下。 ——即便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从外表上根本不看出来什么情绪。但刚才那下的胸膛起伏足以说明男人的内心并不平静,甚至产生的波澜大到他默默深唿吸了一下。 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空气里都仿佛充满了浓烈的悲伤。 连向来不会看气氛的派蒙此时都不说话了,而是皱着眉,用怜悯、不忍、难过的眼神看着沙漠民,又时不时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偷偷打量身材高大的男人。 阿赫玛尔闭上眼睛顿了几秒,等他再次睁眼时,做了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举动: 修长宽大的手指插.入披肩,解开结,将白色的披肩脱下,扔到地上。包括压在上面的黄金肩饰,它落在地上时发出沉重的闷响,可见其重量不轻。 「须弥一半雨林一半沙漠,我与布耶尔共同在此地建立地上神国。我非贤王,踩着同伴的死亡接触了那禁忌的知识,带来灾祸——污染就此蔓延,疯狂的诅咒侵入了沙漠,感染了我的子民,神国濒临破碎。」 「雨林中的王察觉到了此事,前来协助我共同驱逐污染。可,那污染来势汹汹,我们都对其束手无策。」 「终于,我明白了污染之所以根除不尽,是因为最先接触它的我已经成为了感染源本身。于是我将一切託付给布耶尔,带着禁忌一同埋葬于黄沙之下。」1 「我非贤王。」阿赫玛尔再一次重复的提起,「你们美好的生活是你们自己用勤劳的双手建立起来的,纵使没有我,你们也能活得很好。或许......正是因为我,让你们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放弃了自我救赎,而是把希望寄託于别人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囹圄困囿,固步自封......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顿了下,接着说道:「你们不比任何人差,在最初,论及科技,沙漠先于雨林。我也看了现在两个地方的差距,某些方面,即便千百年过去,沙漠也依然领先于雨林。你们的先祖曾留下过无数智慧的结晶。然而你们却无人在意,将最宝贵的财产丢弃。」 第61页 「沙漠的子民啊,听好了。倘若天下无神,这里便是人的国度。你们左右看看,现今的神明还有多少,祂们又有几个是直接控制国家的?睁开眼睛吧,你们早就不需要神了。」 「而我,也不是赤王了。」阿赫玛尔的声音夹杂着神力,扩了很远。 在家中的纳西妲自不用说,两个人类都听得一清二楚。 卡维瞪圆了眼睛,语气震惊的道:「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艾尔海森神情平静的翻了一页书,没有说话。 卡维看向纳西妲,想问些什么,但考虑到纳西妲是草神,他最终没有问出来,而是把目标放在了艾尔海森身上。 「喂,艾尔海森,你听到了吗?」 「我没聋。」 「什么?!那你既然都听到了,就没点......呃、表示吗?」 「我早就知道了,要什么表示?」 「哈?你早就知道了?等等,就几天而已啊?我记得我是只出差了几天,而不是几个月!突然把小草神请来家里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涉及到了赤王,我记得赤王是沙漠的神明,而且早就死了?啊啊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卡维痛苦的一头扎进抱枕里,整个人都快萎了。 * 沙漠民沉默了许久,哭声也逐渐消失。 他们麻木的面孔逐渐有了几分亮光,似乎被说动了。 「我会在沙漠中重新圈出一块地,让你们在那上面休养生息,重新建立属于你们自己的国......」阿赫玛尔心感欣慰,张口说道。但话还没说完,一声雷鸣轰然响起。 接着大片黑紫的乌云聚集过来笼罩在须弥城上空,原本和煦温暖的阳光被湿冷的乌云吞没,一滴滴圆润饱满的水珠落了下来。 「下雨了?」 人群中有人呢喃道。 下雨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阿赫玛尔却骤然变了脸色,原本舒展开的眉眼再度紧凑起来,眼底浮现凛冽的寒意。 这不是自然现象,是有人用神力凝聚出来的。 ......是谁?他怎么不记得布耶尔还有仇人(活着)? 也可能是沖他来的。但是同样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有仇人(活着)。 思索之际,天空中传来一声由低到高的哼笑。 「赤王,草神......没想到竟聚集了两位神明。可如今衰落的你们,即便联手,又能拿我怎样呢?」 『轰隆!』 粗壮的雷电从乌云里勐然向下射出,目标不仅仅是阿赫玛尔,而是以阿赫玛尔为圆心——需要知道的是教令院建立在须弥城中央的巨树上,这一击雷电下来,对方摆明了是想直接毁掉须弥城。 阿赫玛尔抬头仰望天空,金棕色的眸子泛起金芒,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大的雷光。 『轰!』 庞大的火焰团在阿赫玛尔头顶骤然亮起,塑造成一把剑的形状,直冲沖的向着天上的雷电冲去。 『嘭嗤!』 雷与火交接,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这一击你接下了,不知道第二击你能否接住?」戏嚯的声音高高在上的说道。 与此同时,又一道粗壮的闪电噼下。 阿赫玛尔毫不费力的再次接住。 「哦?那这样呢!」 这一回,是数十道闪电同时落下,雷电的威光将整片灰暗的天空照亮,宛如白昼。 人类的尖叫声早已被雷电的轰鸣吞噬。 派蒙吓得缩进空的怀抱瑟瑟发抖。 迪希雅握着大剑无处可使。 神明间的战斗人类根本毫无办法,这一刻她忽然能够理解老祖宗们为什么拼命也想得到神明的庇佑。 第34章 神明之下,皆为蝼蚁。 就像人类会在意今天出门时不小心踩死的小虫子吗?或许压根就没发现吧。 被吓疯了的人群开始四处乱窜,想要逃离危险地区。但是降下的雷电可不会因此哀怜他们,不过在阿赫玛尔的防御下,那雷电只是看上去声势浩大,实则造成的伤害连防都没有破。 倒是人类在慌乱中误伤了自己人——挤在小小的教令院门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些倒霉蛋甚至被挤下了树,幸好有旁边的人拉了一把,否则这个高度摔下去尸体都碎了。 阿赫玛尔沉声说道:「安静!」 他并没有用喊或者吼的方式,而是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但音量在神力的扩散下,清晰的传达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躁动不安的人群渐渐冷静下来,他们仿佛找了主心骨,有人低声喃喃:「是啊,我们还有赤王......」 「你是谁?」喝止了众人的纷乱后,阿赫玛尔抬眸望向天空,语气冷漠的问道。 「我是谁?呵呵呵哈哈哈......」那戏嚯的声音毫不掩饰的嘲笑道,「我是即将顶替你们的人,未来的新神。」 数道雷电被阿赫玛尔的火焰阻挡,但敌人的招式显然并未出完。 空中传来沉闷的轰鸣,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浓厚的乌云团里竟浮现出了紫色的光芒。那光越来越亮,预兆着其中凝聚着的雷元素力越来越大。 敌人似乎认真起来了。 「赤王......阿赫玛尔,听说你是武神1,在沙漠征战金戈,战无不胜。不过,已经在千年前陨落了。虽不知你为何还能重现人间,亦或者,你根本就没死——算了,我并不在意。」 第62页 「比起柔弱年幼的草神,你,更合适成为我的磨刀石。」 阿赫玛尔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嘴角却翘起,笑了。 「你很狂啊。」 「若我有足够的实力,狂又如何?」 「哈。」阿赫玛尔发出一声鼻嗤,「你说的是没有错。但,谁给你的勇气挑衅我?找死。」 随着一个「死」字落下,空气中的温度骤然拔高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与数道雷电僵持的暗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扩大,反向吞没了雷电,并向上延伸,直冲沖钻入黑云。 『轰隆!』 伴随震耳欲聋的雷鸣,在乌云中酝酿的雷光乍然膨胀而后炸开。 整个灰暗的天空都在这一刻亮得人睁不开眼。 极致的爆.炸后,是死一般的万籁俱寂。 雨水顺着男人的脸颊滑落,又或是没入腹肌沟壑。阿赫玛尔面若冰霜,金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感情,眼底的寒意仿佛能把人的灵魂都冻住。 派蒙在空的怀里瑟瑟发抖,温柔的旅行者贴心的用自己的手捂住旅伴的耳朵,脸上的表情严肃深沉。 赤王的样子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天理。 在空的记忆中,他曾与妹妹和这个世界的天理发生过冲突——在以前所有的世界旅途中不说他们的力量占据压倒性强大,却也足够保护自己。 但是在遇到天理后,他们连自保都做不到。 冰冷的女神只说了一句话,而那句话似乎也正是她动手的原因: 【「天理的维繫者,在此终结人之子的僭越。」】 她的力量超越他们太多,空和妹妹努力反抗了,却没有用。 最后,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天理带走,而自己被迫陷入了沉睡。 等他甦醒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所幸空在这之后经过各方倒推,了解到妹妹在一千年前出现过。 也就是说,他至少睡了有一千年。 空并不担心寿命的限制,他和妹妹种族特殊,几千岁都还算孩子,在他们的种族里上万岁才是青年期。 所以,空担心的是妹妹有没有遭遇不测。 听说千年前曾发生过一场非常可怕的战争,而通过与血亲的联繫,空看到了妹妹的部分记忆。 在那些记忆中,空发现妹妹或许参与了那场战争——即便不是那场战争,也是其他战争。 到这里为止,空对妹妹的担忧越来越深了。 不久前妹妹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话。 【「哥,我们不该来的。」】 空不解妹妹为什么这么说,也问了出来。 曾经脸上总是带着轻快笑意的女孩如今面无表情,眼里也没了光,多了几分让空感到陌生的死寂。 【「哥,你和我......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困住的?」 「荧?你在说什么?」 「已经太晚了。但是至少......」】 妹妹那时呢喃着什么,空没有听清。他不知道在妹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想带妹妹离开,就算走不掉,他们双子在一起也是好的。 然而妹妹拒绝了,她毫不留情的转过身,通过界门进入了深渊。 空甚至清楚的听见深渊里的那些怪物称唿妹妹为公主殿下。 空遭受到了打击。 毕竟深渊在整个提瓦特代表的都是邪恶的一方,空对深渊教团里的那些傢伙一点没留过手,对方对他更是下的死手。 ......然而妹妹却和深渊站在了一起。 虽说在经过种种事件后,空窥见到了那些所谓的深渊怪物最初其实都是人类,只不过受到了天理的诅咒,才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但不可否认的是,变成怪物的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 最初被诅咒的人类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天理诅咒的尚未可知,可其中的坎瑞亚人被诅咒就是自食恶果了——所有的信息和证据都指明了是坎瑞亚招来了禁忌知识,将污染带到提瓦特大陆上。 空相信妹妹不会毫无缘由的助纣为虐,其中一定隐藏着某种隐情。 可是妹妹不说,空想破脑袋也猜不出原因。 确定了妹妹没有事,还被妹妹说【「我的旅行已经结束,但你的旅行才刚刚开始。哥,在一切湮灭之时,好好享受这趟旅程吧。」】......空现在的心态已经不那么迫切了。 如果说他一开始是急切的寻找妹妹,没有好好停下来放松过,做什么都很赶。那现在,空就是放慢脚步,不着急找妹妹了。 回过神来,空的心情有些复杂。 在来到须弥前,他还经歷了蒙德、璃月、稻妻三个国家,也见到了这的神明。 蒙德的风神是一个吟游诗人,及其嗜酒,但是因为外在形象是个少年,而蒙德的酒不卖给未成年,所以风神每次都想方设法的讨酒喝。 空曾好奇的问过化名温迪,神名巴巴托斯的风神,为什么不换一个形象呢? 少年形态的神明眨了眨眼睛,神秘俏皮的说:「嗯~你猜?」 空表示猜不到,但是后来经过相处,空发现了风神不为人知的过去,明白了祂为什么总是以少年形态示人。 ......纵使是神,也有无法挽回的事和人。 璃月的岩神自导自演了自己的死亡,将国家的实权彻底交接给了人类。 第63页 如今是一家白事店,店名【往生堂】的客卿。 平日里最常做的是拎着鸟笼像个老爷子一样到处熘达,看见好看的石头就想买,感兴趣的也买,从来不问价格。 曾经债务都压在了往生堂帐上,幸好后面来了个冤大头,主动买单,大大缓解了往生堂的压力,往生堂的胡堂主都想敲锣打鼓的给那个冤大头送旌旗。 在空看来,璃月的神明平易近人。岩神学识渊博,气质不俗。和他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因为他什么都懂,什么都能聊,而且当你困惑的时候总能提出让你豁然开朗的建议。 不过因为某些方面的迟钝,或者说空白,让岩神有了几分烟火气。空没在岩神身上感觉到神的威严和冷酷,反而相处下来觉得祂很可靠,就像家里的长辈一样。 至于稻妻的雷神......空在她身上终于是见到了神性的一面。但真正相处下来后,空沉默了。 你们提瓦特的神,一个不靠谱,一个一声不吭搞退休,一个迟钝到能被子民忽悠,国家都乱得不行了,表面还一片歌舞昇平。 须弥就更让人无奈了,一国之神还能被自己的子民囚.禁。 而且因为纳西妲的形态是小孩子,加上性格温柔,更难以和印象中的神明联繫在一起。 怎么说呢......大家都有点不太神明。但是归根究底,神明究竟是什么样的,没有谁能够去定性。 『轰隆!』 雷声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驱散了少年眼底的恍惚。 粗壮的雷龙势如破竹,从被暗红色火焰包围的乌云中突围,朝着地面须弥的巨树扑来。 隐约中雷声的轰鸣仿若成了龙吟,那龙的脑袋是如此逼真,包括脖颈下方的鳞片,栩栩如生得宛如真龙。 阿赫玛尔右手虚虚一握,一把火焰制作的长枪在他手中凝聚。 就在男人要把长枪朝雷龙掷出去时,他忽然停住了。 浓郁的草元素力在半空形成防护罩,娇小的神明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不过神明的表情有些怔然,或者说懵?但是无人注意到这点。 雷龙兇勐地撞到散发着绿光的透明罩上,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然后,越来越小,直到消散。 隐藏在背后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听得一阵闷响,紧接着地面晃动起来。 巨大的人型机器从幕布后走了出来,显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什么?」 「天吶......赤王保佑......」这位用手在胸口点了三下,闭着眼睛开始祈祷。 就在现场的赤王:「......」 第35章 机械金属的外壳折射出冰冷的幽光,庞大的身型衬托得人类在他面前渺小如蝼蚁。 紫色的不规则线条在其外部流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那并非普通的雷元素力,而是由神力凝结而成。 提瓦特大陆有七种元素,能够使用的存在不多也不少,即使是人类,拥有神之眼后也能运用这种力量。 但是能用归能用,用不用得好,能发挥多少,就因人而异了。 人类到底是『绝缘体』,就算有神之眼作为外置器官和空气中溢散的特定元素转换,也不能完全使用其百分之一百的力量,通常情况下能用百分之三四十,厉害的人百分之六七十,再往上就是人类达不到的另一个境界了。 那是只有纯粹的元素生命和神明才能踏入的境界。 如果人类有一天真的能突破阈值,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人不是纯种人类,或进行了某种人.体实验。 后者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就算放在千年前的坎瑞亚帝国,也远远连边都碰不到。 从人型机械身上感受到醇郁的雷元素力,纳西妲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它身上。 这个浓度,已经脱离了正常范畴。 娇小的神明抿了抿,神色十分严肃。 「这这这......又是什么情况?话说刚才我们听到的声音是不是有点熟悉啊?特别像那个谁......就是那个......」派蒙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还是没能想起来。 空默默补上了她的空缺,「散兵。」 派蒙右手握拳放在左手手心上,「对!就是散兵!那个欠揍的语气,我想忘都忘不掉。」 「噫?!等一下,这么说来的话,那个怪物是散兵?」说着抖了抖身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宛如炸毛的猫。 「完了完了完了,以散兵的性子他一定会把我们都杀了的——」派蒙焦急离开空的怀抱,围绕着空飞了好几圈。 空无奈的说道:「怕什么,我们可是有两位神明在。」 「旅行者。」纳西妲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空转头看去,疑惑的歪了下头。 纳西妲表情凝重的说,「情况有些不妙,是我预想中最坏的结果。」 闻言,空的心沉了下来,问道:「你是说......」 纳西妲点了下头,「没错,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类似大慈树王的神性,贤者可能已经给他注入神明罐装知识了。毫无疑问......此刻的散兵,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神明了。」 如果没有鹿羽的插入,事情的发展不会这么快。 她就像一个催化剂,一只掀起全世界气象变化的蝴蝶,从她入局开始,一切便都乱了。 ——原本散兵不会这么快出手。 第64页 纳西妲和旅行者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同时也是他们先找上的散兵。 散兵则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并未来得及注入神明罐装知识,直接就和一人一神开战了。 这一战打得很艰辛。 尽管最后是纳西妲他们赢了,但是在正式动手前,纳西妲可是利用梦境模拟了上百次作战,被散兵杀死了上百次。 原来的散兵只是身体上达到了神明的层次,精神上远达不到神明的高度。 然而这一次,散兵的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神明的境界。 虽然从表象来看,散兵似乎一点也没变,还是非常狂傲。 但别忘了,花神诞祭制造的轮迴是已经发生过了的,而纳西妲正是靠着轮迴梦境的力量去模拟和散兵战斗的。 所以,纳西妲对散兵的了解可以说已经超越了散兵对自己的了解。 正是通过这份了解,加上她在意识力量上的强大,纳西妲立即察觉出了散兵不同昔日的变化。 「不过......」纳西妲话锋一转,一对柳叶眉微微皱起。 「什么?」空说道。 「并非完全没有转机,我感受到了她的力量。」纳西妲从来没有把希望放在阿赫玛尔身上,纵使有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帮手。 归根究底,可以说她不信任阿赫玛尔。也可以说身为一国神明,责任的枷锁早已将她束缚在王座上。 纳西妲一直想要的都是独立。她追逐着大慈树王的背影,努力想要变得和大慈树王一样优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独立。 她想要告诉大慈树王,你不用担心,我能够将须弥照顾好。 纳西妲孺慕着大慈树王,她对大慈树王有着天生的亲近和好感,纵使她甚至不曾见过对方。 散兵操控着机械来到了巨树前,抬起手拍向绿色的保护罩。 人型机器实在是太大了,它的一个手掌几乎就覆盖了三分之二的保护罩,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人群又有人崩溃了。 这实在太恐怖了,人类看见一个比自己还高还壮的大块头时都会下意识避让,因为感到了威胁。何况一个一根手指都比人类长的『巨人』。 不能怪他们胆小,已经不是胆子的问题了,是要命的问题。 「她?」空迷茫的重复道。 纳西妲却没有再解释了。 派蒙东张西望后小声凑到空耳边说道:「赤王不出手吗?」 她这会的表现倒是出奇的好,毕竟已经跟着旅行者经歷了太多次战斗和险境,心理受压程度遥遥领先。 『碰!碰!』 一下没有拍碎保护罩,散兵接二连三的拍了好几下。 绿色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也是人群已经快被吓疯了,纷纷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往上看,否则恐怕更慌了。 ——这情势看起来,罩子要破啊。 『碰!』 第四下。 绿色的透明罩上果然出现了裂痕,这下派蒙都有些急了。 「就这么看着吗?万一保护罩碎了,我们都会被拍成肉饼的。」 空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一副不管了模样的赤王,又看了看明显走神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草神。 以空对两人浅显的了解,纳西妲绝对不会放任散兵在她面前伤害自己的子民,何况这一掌下来纳西妲自己也要躲开。至于赤王,就刚才他和散兵动手的架势和态度,空相信赤王不会介意暴打散兵的。 所以,这两人不出手,可能是有后招,或者在等,等什么就不清楚了。于是空也沉默了。 迪希雅更是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没说过话。 所有人都默了。 派蒙:「......」 彳亍口巴。她也闭麦。 『碰!』 第五下。 『碰!』 第六下。 ...... 一直到第十三下,保护罩发出了破碎前的悲鸣。 赤王还是闭着眼抱手站在原地,没有想要反抗的样子。 沙漠民似乎放弃了,连哭都哭不出来,不过也有可能是吓懵了。 倒是那批没来得及逃跑的学者纷纷朝纳西妲冲去,祈求自己神明的庇佑。 别说他们以前是怎么看待这位神明的,但就现下真的出事了,他们的第一选择还是纳西妲,而不是那个看起来比草神更强大的赤王。 ——又不是傻,前脚才被沙漠民揍,而赤王又是沙漠的神明,肯定不可能保护他们的。 草神......至少她是个神。 散兵也注意到了保护罩濒临破碎,他现在就是瓮中捉鳖,能一下子拍死两个神。 嗯?你问人类呢? 散兵可不在乎蝼蚁的生死,如今已经晋升成神的他,眼里只有神明。其他人和他不是一个层面的。 『啪!』 再一掌拍下来,保护罩彻底碎了。 细碎的绿光落在地上后消散,散兵没接着继续攻击,而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自己胸口高的平台上的众人,语气轻蔑的说:「不过如此,我还真以为你们能够反抗我,原来只是垂死前的挣扎。」 「布耶尔,如果你再不动手,我就出手了。」阿赫玛尔声音冷漠的说道。 都被跳脸了,阿赫玛尔能忍到现在,完全是看在布耶尔的脸面上。毕竟这里是布耶尔的地盘,他要是越过布耶尔动手,有点不给面子。 第65页 ——如果不是布耶尔刚才突然出手,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 纳西妲张开嘴,似要说些什么。这时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一重,有人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头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散兵,对吗?如果你是来须弥玩的,我欢迎你。但如果你是来须弥搞破坏的,就算你是巴尔泽布家的,杀死你,巴尔泽布也不会说什么。还是说......你就是仗着自己母亲的宠爱,才骄纵跋扈到去别人家捣乱的?」 纳西妲从听见这道声音的瞬间瞳孔就放大了,她下意识想要转头去看,却被对方强硬的固定住了脖子,无法回头。 与此同时,她耳朵里听见的是不同于别人的另一段话:「你身上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辛苦你了,然后......我很抱歉。因为实在是太匆忙了,所以没能给你留下什么东西,让你受委屈了。想不想报復回去?」 什么? 纳西妲还没从这庞大的信息量带来的欣喜中回过神来,那个声音就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去。 「仇肯定是要报的,这样好了,从头开始吧。」 外界。 对散兵来说巴尔泽布就是他的雷区,提一次炸一次,更何况说他仗着巴尔泽布的宠爱。 雷电的威光重新凝聚在众人头顶,散兵带着200%的怒气值,发动了毁灭性的攻击。 那个站在纳西妲身后,穿着一件白色斗篷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却笑了。 『轰隆!』 树裂开了。 教令院、净善宫也跟着毁坏。 只除了人。 绿色的罩子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它是浮空的,将众人保护在里面。 「草神大人啊,现在只有你能拯救我们了。」白斗篷人说道。 其他人都被她的话带动,纷纷下意识看向纳西妲。 纳西妲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酸胀感。 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往她的身体里输送着力量,牵引她抬起手,虚虚握住的拳头松开,浓郁的草元素力骤然膨胀开,化作一道绿光,瞬间穿过巨大机械人的胸口,紫底三巴纹的核心出现裂纹,碎裂的声音宛如冰山倒塌般,又似雪崩一样,从一点碎痕,迅速扩展到四面八方都是碎痕。 然后,彻底碎裂。 一枚紫色的类似西洋棋的装置从里面缓缓飘了出来。 「不!还给我——」 许是那声音的情绪太过浓烈,纳西妲手一抖,差点就要收回,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臂上,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纳西妲,要杀死他吗?」 第36章 身体前倾硬生生扯断插在背后的无数根管子,散兵从人型机械里坠落出来。 他想抓住那枚紫色的神之心,但短短的距离已经成为他如今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身为[人偶],许是过往的种种经歷所致,散兵偏执的想要拥有一颗[心]。 ——最初的时候,名为倾奇者的人偶被一名人类武士带回了家。那名武士教会了人偶什么是家,什么是家人。 后来武士叛离,人偶因被背叛的痛苦与愤怒感到心灰意冷,流浪时,结识了一名人类孩子,他们算得上是相依为命。 人类孩子的父母因踏鞴砂灾变而亡,人偶自发的担任起了养育人类孩子的责任。 不过说是养育,人偶自己都还迷茫着,谈何养育?所以他只是每天带食物回来,满足人类孩子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然而好景不长,人类孩子生了病,人偶却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 第一次融入人类,武士告诉人偶人最重要的是心。 第二次融入人类,孩子给人偶讲了一个故事,核心同样围绕着心。 心是什么......? 武士说,心是感情,是人类的灵魂。 孩子说,心能够理解感情,让人不再迷茫。 人偶摸着自己冰冷的胸膛,感受不到温度,也没有跳动,因为里面是空的。 他没有心。 自此,心成了人偶的执念,纵使人偶后来抛弃了一切,甚至从概念上登顶神明,精神上也吸取了神明的知识——但他还是放不下。 眼下面临着失败死亡的结局,人偶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也不是反抗,而是想要拿回神之心,为此露出全身所有的弱点也不在意。 宛如紫水晶漂亮的眼瞳倒映着神之心,慌乱的眼神不復以往的轻蔑矜傲。 一步之遥的距离,散兵却再也无法抵达。 按照原本的发展,散兵虽然最后也失败了,但至少有过一段短暂的光辉时刻,狂傲的宣称过自己的称号和神名:七叶寂照秘密主。正机之神。 然而现在不知道散兵是觉得气氛没到还是别的什么,上来就开打,一字没提。 逼格瞬间就掉落了一大截,最后还被草神一击寂灭,明明这回他的精神和□□都达到了神明层次,但是最终结果还不如只有『肉.体飞升』的原发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原发展中散兵只需要对付旅行者和纳西妲,现发展中他要对付的却是三位神明。 这三位神明散兵只打得过一个,但是最弱的那个有后台。 别看表面上出力的是纳西妲,背地里真正动手的却是打赢魔神战争的初代神明布耶尔。 第66页 散兵也不是站在原地挨打,他是压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就没反应过来,一切就尘埃落定。 神明只是下限高,上限完全取决于自己。 而能够在持续千年的魔神战争中夺得席位的哪一个是弱小的?祂们不仅不弱,从实力上按照三六九等去划分,祂们能排在最前。 而散兵,他连一场正儿八经的战争都没参与过,拼经验拼不过,拼实力拼不过,lv100打lv???,带上他的创造者雷神还有几分赢面。 ......神之心就在那里,就在眼前,散兵却没有办法拿回,最后直直从高空坠落。 纳西妲也在这时回答了白袍人的话:「不,杀死散兵没有意义,何况,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活着就是一种折磨了吧。」 「嗯,你说得对,小纳西妲比我还会折磨人呀。」 娇小的神明睁圆了眼睛,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脸。 「我没有想折磨他......我——」纳西妲欲语凝咽,心目中某人白月光一样的形象要碎掉了。 绿色的保护罩乘载着众人从高空缓缓落下,然后完成任务般消散。 「是草神大人救了我们!」 「草神大人!草神大人!」 人类感激的欢唿瞬间包围了纳西妲。不止是沙漠民和学者,整个须弥城的人都看见了。只不过相比较前者,他们更无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知道要不是小草神,那个突然出现的傢伙会给他们平静的生活带来多大的灾难。 白袍人勾起唇角,轻轻一推,将纳西妲推到前方。 【「去吧,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国家,他们都是你的子民。」】 纳西妲着急的回头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包括阿赫玛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纳西妲一时有些迷茫和难过,她已经猜到那人的身份,可是那人似乎不愿和她相见。 空左右看了看劫后余生欢喜的人群,双手放在嘴前做喇叭状喊道:「纳西妲!你拯救了须弥!」 在空开头后,须弥群众也纷纷跟着喊。 纳西妲有些招架不住,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子民这么大的热情,但是现在硬着头皮也要上。 娇小的神明在心里深唿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 密林中。 鹿羽坐在一把纯天然藤蔓椅上,面前是一张纯天然木桌。毫无人工打造的痕迹,就像它们本来就长成这个样子。 「唿~」 轻轻吹开裊裊上升的白烟,少女握着瓷杯把柄,将唇贴在杯壁,抿了一口热茶。 两道身影在这时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你们回来了。」鹿羽将茶杯放在桌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说道。 「母亲,你把那个孩子带回来了?」白皙的手抬起,将斗篷帽子掀下,露出一张精緻漂亮的脸庞。 「嗯。」鹿羽颔首,并转头望向阿赫玛尔带回来的帐篷,里面此时正躺着一个沉睡的紫发少年,正是散兵。 之前布耶尔问纳西妲要不要杀散兵是认真的,谁家的孩子不是宝了?就算巴尔泽布上门讨罪,这事也是她理亏,母亲肯定站自己这边。 不过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是,纳西妲拒绝了她的提议。 布耶尔在心里无奈的嘆了声带着笑意的息。 纳西妲是她从世界树上折下的最纯净的枝丫的化身——在知道自己的牺牲是必须的后,布耶尔不得不想办法留一条后路。 指望别的神明庇佑须弥是不可能的,现在提瓦特大路上哪还有正经的魔神?都死绝了。至于告诉天理,让天理去授理一个正神来管理须弥,那更不可能了。 须弥现在就是个烂摊子,谁来砸谁手上。 话说回来。 布耶尔本身也是世界树的化身,所以可以将纳西妲看作是她的轮迴转世——本来布耶尔是想藉此留下线索,等纳西妲反应过来后动手将她从世界树中彻底抹除。 没想到母神回来了。 饶是在天理面前都张牙舞爪不肯退步半分的污染遇到母神后乖巧的不得了,轻轻松松就被祓除了。 布耶尔瞬间就活过来了,不用死了。 然后是关于纳西妲的遭遇,母神都告诉她了。 布耶尔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她去解决。 二人双双离开了世界树的意识空间,临走前布耶尔捏了张椅子和桌子,还从世界树里拉了段歷史虚影出来——鹿羽现在喝的茶就是歷史虚影,不是真的,只能尝个味。 对于已经脱离了最基本的生物需求的鹿羽来说,她平时吃饭也是尝个味,歷史虚影还更方便些,不用制作也不用收拾,吃完就撤。 布耶尔匆匆杀到须弥城,正好赶上散兵动手。 之后发生的事就不一一赘述了。 对于纳西妲的『优柔寡断』,布耶尔并不意外。 在创造纳西妲的时候,她本来就是朝着温柔善良的性格塑造的。 ——布耶尔很清楚自己在子民眼中的温柔善良只有一部分是真,大部分却是装的。 不止是她,最初的魔神都是这样。 可以说纳西妲就是布耶尔理想中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 理想中的自己厌恶杀戮,布耶尔怎么会不清楚。 但是该动手的时候布耶尔依然会动手,所以理想才是理想,而不是现实。 第67页 击败散兵后布耶尔感受到母亲神力的波动,当时她就猜到了,回来后一看,果不其然散兵被母亲带回来了。 ...... 阿赫玛尔此时心中的困惑很多。 在布耶尔出现后,他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不过当时那个场景不适合说话,现在回来了,阿赫玛尔直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另一边。 须弥城的核心:巨树。遭受到的毁灭难以修復。教令院和净善宫更是只能重修,相当于一切推平,只能重来。 纳西妲在这一战中颠覆了自己原本在子民心目中的形象,就连沙漠民都愧疚的找她道了歉。 赤王自己说出口的真相,已经不需要证实。 纳西妲看着这之后转过身一个个离开的沙漠民的背影,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 然后,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纳西妲走到被雷噼得焦炭化一碰就碎的巨树前,捧起双手。手心散发出绿光,渐渐凝聚成一颗种子。她抿了抿唇,操控着这颗种子落到泥土里。 原本须弥城的巨树也是大慈树王种下的,只不过,她可能没有那么多力量,让树长得那么高那么壮。 纳西妲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但是她想起了大慈树王说的话:【「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国家,他们都是你的子民。」】 大慈树王把一切都交给了她。 深唿吸一口气,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纳西妲努力运转力量,促进种子的生长。 须弥人都在看着自己的神明,他们虽然不知道小草神要做什么,却都默契的收了声,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期待。 ......种子破土了,颤巍巍的吐出嫩芽。 纳西妲却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 果然不行吗...... 种子并非普通的种子,一般的种子给纳西妲,纳西妲可以很轻松的就让其步入成熟期。 但是她现在想要种出来的是一颗很古老的,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 这颗种子是纳西妲甦醒后捏在手里的,纳西妲一直很珍惜。现在想来或许是大慈树王给的,之前纳西妲也尝试过往里灌输力量,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纳西妲自己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把这颗种子联想到巨树身上......其实也有单纯的想再竭尽全力试一次的因素纯在。 纳西妲松开手,眼里闪过一道失落。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滴水声,下意识抬眼看去,就见那嫩芽瞬间抽条,然后勐然生长,两分钟的时间就长成了苍天巨树,甚至比前任还高大。 * 鹿羽收回目光,拉长的x型瞳孔变回圆润的一颗小点,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 第37章 战争过后就是灾后修復,或者说重建,以及处理叛徒。 大贤者阿扎尔未能逃脱,被赛诺逮了个正着。倒不是赛诺特意在追捕他,纯粹是巧合,两人直接面对面撞上了。 双方当时都怔住了,反应速度也极快——毕竟一个是老油条了,一个是大风纪官。 但实力上的不对等,註定了大贤者阿扎尔纵使反应再快,也无法从赛诺手中逃脱。 因此很不幸,阿扎尔刚转身,就感到后背一重,同时剧烈的疼痛席捲了全身,下巴更是重灾区:和地面来了个十分用力的亲密接触。导致牙齿磕破了唇,血煳了一嘴。 其实这个时候阿扎尔的罪名还没有宣传出来,赛诺会动手,完全是阿扎尔的行为触动了赛诺抓捕逃犯的dna。 要是阿扎尔没有表现得这么可疑,赛诺说不定不会动手。不过这也只能保证阿扎尔少吃苦头,最终结局都一样。 阿扎尔蹲在监狱眼神呆滞,表情麻木。 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在他的想像中,散兵是能代替草神成为须弥新任的、合格的神明的,然而最后却败给了草神。 阿扎尔当时也在现场,亲眼目睹了散兵陨落的画面,那个时候他的心就差不多死了。 所以被赛诺抓住后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的命令赛诺放手,呵斥赛诺以下犯上。而是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后心如死灰的认命了。 他在心里怒骂博士的不靠谱,又埋怨小草神明明有如此伟力,为什么之前不用出来。 一阵走路的声音由远而近的响起。 大约是风纪官来送饭了或者又有人被抓进来了。 知晓造神计划的人并不多——阿扎尔不是笨蛋,明白这种计划非心里承受能力高的人不能接受。 是以包括他的嫡系在内,知晓这个计划的人不超过三十个。但是参与进来的人不少,尤其是花神诞祭制造轮迴梦境需要的人手可太多了,光靠自己人根本转不过来。 因而有很多人都是被骗来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计划最终的目的是创造一个新的神明。你可以说学者为了知识/实验结果/学术论文脸都不要了,但不能说学者敢对神明下手。 阿扎尔的野心说出来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就算草神在民众眼里只是个吉祥物,那也不是阿扎尔能渎神的理由。 除非须弥人均唯物主义,不信神明只信科学。 但那是不可能的。 提瓦特大陆上毕竟是真的存在神明的,人类也确实受到了神明的庇护,千万年来从来如此。 第68页 顺便一提这所教令院治下的监狱如今关的最多的居然是教令院自己人,迴旋镖飞了千年最终一头勐扎进教令院自己身上,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咔哒。』锁头被打开的响声。 伴随着吱吖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关押阿扎尔的那间牢房打开了。 几个风纪官走了进来,粗鲁地抓起阿扎尔,往外面走。 阿扎尔的嫡系下属没有一个敢替阿扎尔说话的,毕竟就连阿扎尔本人都放弃抵抗了,且他们的性子也早就被磨平了。 如今看管监狱的风纪官已经换了一批新人,这些人都是赛诺划过来的——在纳西妲开始处理须弥事务后,赛诺立即就被重新任命了,他依然是管理整个风纪官体系的顶头上司。而赛诺也不负众望,刚回到职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雷厉风行的手刃贪污受贿的虫豸。 其实被抓进监狱后不是没人去行贿风纪官,但下场不仅没落得一点好,还脱了一层皮,此后这种事就消停了。 阿扎尔刚走出昏暗的监狱时,因为太久没有见光,彼一走到阳光下,眼睛被刺的根本睁不开,导致路都看不清,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可风纪官才不管他的感受,一人架着他的一条胳膊,几乎是拖着阿扎尔走。 阿扎尔心里集满了怒火,可事不由人,他现在再憋屈也只能忍耐。 很快,阿扎尔被带到了广场上。 这里早已聚集了一大堆人,他们都是来旁观阿扎尔的判刑结果的。 将人带到后,风纪官松开手,然后用膝盖顶了下阿扎尔的膝盖,让阿扎尔跪下。 四面都是人,阿扎尔的屈辱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端,他目眦欲裂的环视着周围的民众,只觉气血翻涌。 不要看了!不要再看他了! 阿扎尔疯狂的在心里咒骂起草神,恨草神如此折辱他。他宁愿受私刑,悄悄的死去。 纳西妲站在广场前的台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那正是阿扎尔和博士签订的协议,也是阿扎尔之前让两个学者回去拿的东西。 只不过那两个学者并没有照做,但是即便他们真的不要命的照做,最终也是拿不到的。 当阿扎尔愤恨的抬起头准备怒骂草神时,他的目光忽然顿住,死死的黏在神明手中的文件上。 那份文件他太熟了,熟到纸都长一个样,还是空白的背面对着他,阿扎尔也依然认出来了。 这一刻阿扎尔肚子里的叫骂喊不出来了,本就苍白的脸色直接变成了惨白。 草神张开嘴,将文件上的内容逐字逐句的念了出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全场死寂——该抽的凉气他们已经抽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大贤者阿扎尔罄竹难书,因,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财产,流放......」 后面的话阿扎尔再听不到一个字,他的世界在此刻彻底变成了寂静的黑白。 等草神宣读完对阿扎尔的处刑结果,民众们发出了欢唿的声音。 风纪官也在这时上前来,准备带阿扎尔下去。 突然,阿扎尔勐地踉跄着站起来,眼白布满了红血丝,冲着纳西妲大喊:「我确实背叛了神明,背叛了你——草神!但是我从来没有背叛须弥!如果你有大慈树王的智慧,教令院怎么可能把你束之高阁,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能力不足!我是为了须弥的未来,才这么做的!」 说完,阿扎尔又转身面朝群众,指着他们愤怒的喊:「你们有什么资格批判我?难道你们就不是这么想的?你们只不过站在了赢家的那一面,如果我造神成功,你们现在欢唿的就是新神的诞生!」 面红耳赤的吼完这些话,阿扎尔勐喷出一口血,悽厉的笑道:「哈哈哈,是我输了,是我输了,我承认!但是你们没有人有资格说我是叛徒,我是为了须弥!为了须弥啊!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阿扎尔就一头栽在了地上,等风纪官去探查他情况时,发现阿扎尔已经没有了唿吸。 这场闹剧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突然。 不可否认的是纳西妲的确因为这番话受到了打击。 是的,她确实能力不足,这一点纳西妲从来都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她从没反驳过。 阿扎尔人虽已死,他的话却化作尖刺,刺进了神明的心底。 纳西妲坐在办公室里,情绪低落。 她的面前放着摞成一座小山需要她审批的文件,可纳西妲现在却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处理,只能勉强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在工作上。 眼下须弥需要处理的事务繁多,容不得她浪费时间。 办公室只是个临时办公室,不能和原来的教令院以及净善宫相比。至于巨树,虽然属于大慈树王的树已经毁灭了,但纳西妲的树正散发着勃勃生机。 ——据说靠近那棵树,精神都会变好许多。有人说是心理作用,可是纳西妲知道,这棵树确实能缓解人精神上的疲惫。 原因不明,但是没有危害且有用就足够了。 纳西妲抱着几份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飞到了巨树的树冠上,焦灼的心情立即舒缓了许多。 关于要不要在这棵树上重新修建新的教令院和净善宫,纳西妲还没想好,这事也不着急,推后再论,现在最需要修的是遭受损害的民众的家以及各种铺子、街道。 坐在粗壮的树干上,纳西妲出神的望着恬静幽深的夜空,璀璨的星星形成星河耀眼的闪烁着,纳西妲低落的情绪渐渐有了一点回升。 第69页 当第一粒萤光慢吞吞的飞到纳西妲眼前,后面几十粒萤光随之而来,终于引起了神明的注意。 纳西妲伸出手轻轻点向其中一只萤火虫,那只萤火虫也很『上道』,主动飞到纳西妲的食指上。 神明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 正在这时,纳西妲感到旁边突然多出了一道气息,她条件反射转头看去。 穿着白色斗篷的人坐在距离她半米左右的地方,双手撑在树干上,仰头望着天。 纳西妲立即惊喜的说道:「是你。」 「你似乎很难过。」女性温柔清亮的声音说道。 「或许......我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真正的管理一个国家。我想......」 「没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会,你有你的优点,我也有我的缺点。人无完人,神明也没有完美的神明。我觉得你做的挺好的。」白斗篷人屈起右腿,身体微微后倾,兜帽随之落下,露出那张让纳西妲魂牵梦绕的精緻侧脸。 真的是大慈树王。 「我的时代已经过去,接下来是你的时代。纳西妲,你是我心目中完美的自己,不要去质疑你拥有的品质。你现在心里应该有很多疑惑,比如我和你的关系,毕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布耶尔说着转头,微笑的看向发怔的纳西妲。 「亲爱的,你是我的轮迴,我的转世,我们二人本质上是相同的。因此,不要怀疑自己。」 说完,布耶尔正回身体,直视前方。 「去做你自己想做的。我也要去做我想做的了。」 「你要离开须弥吗?」没等消化完轮迴转世的庞大信息量,纳西妲敏锐的发现大慈树王话里有话。 「嗯,身为一国神明,想要走动太难了。以前没有机会,现在须弥有你,我也能放心去旅游了。」大慈树王轻快的承认了。 「对了。关于世界树的污染,现在已经没事了。」 纳西妲闻言眼睛一亮,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时,大慈树王突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纳西妲,须弥就交给你了。对了——不要透露我还活着的消息,就让大家一直以为我死了。」1 纳西妲:「......」应该是她感觉错了吧,不然怎么会觉得大慈树王的语气里有种微妙的快活。 * 晨曦乍露,朝阳初上。 叶子被饱满的露珠压垮了腰,青蛙一跃而起跳进池塘里。 -化城郭- 巡林员驻地。 一个帐篷里传出少女惊喜的声音。 「师父!真的吗?你是说......我的魔鳞病完全好了?」柯莱兴奋的说道。 提纳里点了下头,「我从赛诺那里得到消息,魔鳞病本身是世界树受到污染的具现表现,包括死域也是。现在世界树的污染已被祓除,所以死域和魔鳞病也就不存在了。」 这则值得让须弥人发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只不过民众知道的不是那么具体。关于世界树的存在没必要宣之于众,至于怎么跟普通民众解释,用学术话语东扯一通西扯一通,再由纳西妲背书,老百姓不会怀疑。 而新·教令院那边,也带来了好消息。 学者分拆了散兵遗留下的人型机械——其中有很多博士的研究成果——从里面发现了新技术。 可以预料的是未来有很多相关方面的学术论文如雨后春笋冒出。 ——博士确实不是个好人,但他掌握的技术也确实遥遥领先。 旅行者和派蒙找上纳西妲,与纳西妲告别,须弥的旅程落幕,他们准备前往枫丹了。 纳西妲知道旅行者接下来还要去和他沙漠的朋友道别,便让旅行者替她告诉他的沙漠朋友一声,她准备打开『城门』,让沙漠民进入雨林,以后就没有沙漠民和须弥人的区别,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但是具体怎么做,还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所以需要旅行者那边的沙漠朋友的帮助。 空听了很高兴,但也有一点忧虑的地方,「这样做赤王会不会生气?」 纳西妲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不会的。」 等到纳西妲和迪希雅等人碰头,商讨起具体的融合计划,一道高挑的身影抱着手站在高处默默待了一会,微风拂过,再看去,那高处哪还有人影。 * 鹿羽原本准备去璃月,但是在听闻距离须弥最近的国家是枫丹——一座水中城市后,她立即改变了主意,转道去枫丹。 她想开了,来都来了,也已经决定以后的养老地是璃月,那就不着急去璃月了,反正最后都是要去的。世界这么大,不去看看有点可惜了。其实穿越前鹿羽就有过环游世界的梦想,只不过那时没有时间。现在机会放在眼前,还能说走就走,这还犹豫什么,迟疑半秒都是对梦想的不尊重。 虽说枫丹距离须弥是最近的,但是要穿越沙漠,路程艰巨,算下来还是去璃月最快。 这时鹿羽想起她可以传送,辨认枫丹也很简单,找水最多的地方就是。 ——然而枫丹的锚点居然是暗的,鹿羽尽管不甘心,也只能遗憾放弃。 不过在鹿羽带着两个孩子一路走走停停玩玩了两天后,鹿羽习惯性打开地图确保自己没有反向冲刺(迷路)时,她忽然发现诶!枫丹的传送点亮了。2 枫丹,提瓦特大陆上的水之国,掌控这个国家的神明为水神。枫丹又被称为『正义的国度』,宣称神明也能审判。 第70页 鹿羽刚通过传送落地,一下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第38章 因为只有鹿羽能够使用锚点传送,是所以阿赫玛尔和布耶尔此时都不在她身边,没人能及时伸手拉她一把,而鹿羽本身反应......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爽朗的男声从头顶响起,鹿羽捂着被磕得泛酸的鼻子,抬头看去,撞进一双宛如大海深邃的眼睛。 年轻人有一头看上去暖洋洋的橙色短髮,相貌英俊轮廓深邃。身穿一件灰色外套,里面没有内搭,衣服下面是敞开的,露出轮廓分明的腹肌。袖口向上捲起,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发亮,给人一种生命力充沛的精神感,黑色的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延伸至手背的部分是半v型设计,镶嵌着一枚菱形金属扣,折射出冰冷的弧光。 鹿羽眨了下眼睛,声音瓮瓮的道:「我没事。抱歉,撞到你了。」 「没事就好。对了,我看你是突然出现的,难不成你也能使用传送锚点?」年轻人好奇的问道。 ——鹿羽之所以选择道歉,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正是她的突然出现,才导致人家撞上她。 虽然看起来对方没什么事的样子......也幸好对方没什么事。 「嗯。」 「原来如此。」得到肯定的回答,年轻人点了下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这时,一个小玩意忽然从鹿羽身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 两人同步的转头望去,鹿羽还没做什么,年轻人已经走过去捡了起来。 「咦?」等看清小玩意的模样,年轻人愣住,嘴里发出疑惑的呢喃。 这东西怎么看起来......几乎是他某位同事的等比例缩小版,要不是摸起来硬邦邦冷冰冰的,他都要真怀疑这小东西是斯卡拉姆齐了(开玩笑的)。 不过虽然不是真的斯卡拉姆齐,年轻人心里也对鹿羽的评估等级又升了一级。 其实原本在确定少女能使用传送锚点时年轻人就上了心,只是这会发现少女还拿着长得和同事一模一样的玩偶......他就更加不得不上心了。 导致年轻人忍不住揣测少女究竟是故意撞上他的还是真的不小心撞上来的。 当然,以年轻人的实力其实完全能够立即反应过来然后躲开,但是鹿羽的气息太淡了,或者说是压根就没有。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和世间万物融合在了一起,她能够是空气,也可以是一根草、一朵花、一块石头......没有人会防备这些东西。加上鹿羽又是凭空出现的,是所以年轻人还真做不到没有任何接触就反应过来避让开,除非他提前预判到了。 ——即使是再优秀的战士,再厉害的强者,也不可能在一切预兆都尚未发生前做出即时反馈。 实际上,年轻人是在和鹿羽已经撞在一起后才反应过来的,然后凭藉着对自身强大的掌控力,控制住了下意识反击的行为。但凡鹿羽上点心,就会发现年轻人那一瞬间紧绷的身体和剎那爆发出的冷锐杀意。 不过这并不代表年轻人对鹿羽第一眼就起了杀心,纯粹是条件反射。 「这个玩偶做的好精緻,你在哪里买的?」年轻人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道。 他此前从未见过少女,而少女面庞柔和,长得也并不像至冬人。 鹿羽走过来,从年轻人手里轻轻拿回玩偶,说道:「不是买的,是我的孩子亲手创造的,如果你喜欢,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她能不能做一个给你。」 信息量有点大。 年轻人看了看鹿羽的面容,心想她真的成年了吗?就有孩子了。 「那就不用了。」收回目光,年轻人笑了笑。 ——不管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又或是抱着什么心思。是阴谋那就粉碎它,一切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 不过,有机会的话还是问问斯卡拉姆齐本人,这样最方便。其实最好是他想多了,因为没人喜欢工作时蹦出额外的工作量。 说起来......巧的是斯卡拉姆齐还真就是人偶。 以他对斯卡拉姆齐的了解,这位同事要是知道有人做了个和他如出一辙的玩偶,说不定、不,是一定会气到想杀人。那他到时候还是以旁敲侧击的方式问好了。 礼貌的和少女告别,年轻人从少女身旁走过。 他来枫丹自然是有任务的,顺便听说枫丹的决斗代理人很强,这趟差事看来不会无聊了。 不过要想和决斗代理人酣畅淋漓的打一场,光是上去找人约架人家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他要不要随便犯点什么罪?这样就可以在审判时提出不服,向决斗代理人发出决斗了。 为了寻找目标和工作,年轻人在来枫丹前就提前做过了解。枫丹是个正义的国度,宣称神明也能被审判,这里的人小到犯了偷窃罪,都得上审判庭走一通,是有点小题大做,但这正是枫丹的传统文化。 在枫丹,审判就像吃饭一样自然,乃至自然得都有些儿戏了。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有嫌疑犯在上法庭之前都有一次维护名誉的机会,他们可以向决斗代理人发起决斗,这样做的好处是打赢了免除审判,但是打输了就进棺材了。 漫不经心的想着犯罪成本的『划算』,年轻人从少女身边走出了半个身位,就在这时,少女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第71页 年轻人回过神,偏头看向少女:「?」 他挑了下眉,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好脾气的问道:「怎么了?」 鹿羽没有说话,只是松开拉住年轻人手腕的右手,转而抚摸上他的脸颊。 两人的身高悬殊着实有一段不小的差距,所以鹿羽将手放在年轻人脸上,几乎是把胳膊整个抬了起来,感觉有些费劲,但看上去却有种莫名的唯美感。 突然摸上陌生人的脸颊,这个行为称得上无礼,往严重可以说冒犯。但鹿羽做出来并没有那种亵渎感,反而充斥着一种神性,就像神殿里的神父宽慰忏悔的信徒。 而年轻人竟也没有立即制止。 鹿羽的手在他脸颊上停顿了几秒,然后继续向上,触摸到了他的眼眶。年轻人条件反射闭上了那只眼睛,于是鹿羽顺势用手指划过他的眼皮,最后停在上面。 「堕落的气息......黑暗的印记......」鹿羽喃喃道。 指腹下的眼珠颤动了几下。 两人同时听到一声仿佛自亘古的过去穿越时空抵达到他们耳畔的空灵的鸣叫,大约持续了四五秒,随后带着空旷的迴响远去,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鹿羽收回了手,表情怜爱的看着年轻人,语气温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身体勐地颤慄了一下,年轻人睁开闭上的右眼,随之从刚才那阵恍惚的失神中回过神来——原来他先前没有制止少女是因为在和少女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他的视角骤然拔高到了很高的高度。 所有感情也在这一刻仿佛被泯灭,他冷冷的看着自己的视野一点点抬高,最后一头扎进一个黑暗的空间。 再然后,黑暗的空间渐渐亮起点点星光,状似银河。深邃的蓝色将他包围。 ......他跌进了深海。 但是并未感到窒息,因为已经失去了唿吸的概念。 几秒后,他看到一个庞然大物朝着自己缓缓游来。 那是不属于提瓦特大陆的存在。 年轻人却不是第一次看见它了。在年轻人还小的时候,就反覆做过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他见过这个庞然大物。 就是每一次醒来都不记得了。直到十四那年的某天,轻狂的少年迷失在雪林中,被巨熊与群狼追逐,慌乱间,他一脚踩空,失足掉进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裂隙。1 坠落过程中,少年陷入了昏迷。 ......他又一次梦到了那庞然大物。 只不过这一次醒来后,他没有再忘记。 那个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又何为出现在他的梦中,年轻人从师父的口中知道对方叫吞星之鲸,是来自世界之外、穿梭于星球之间的生物。 而他之所以会梦见它,是因为他唤醒了它。 至于为什么之前反覆做梦但醒来就忘记,是因为那会他只是和吞星之鲸产生了某种连接,直到坠入深渊,吞星之鲸彻底发现了他的存在,同时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也可以说是标记。 年轻人问师父,这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吗。师父回答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以后无论他去向何处,打斗与争执都会跟着他如影随形。 对正常人来说这个负面buff称得上灾难,但对热爱战斗的年轻人来说,这没什么不好的,他乐在其中。 回过神来,联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年轻人心神震盪。他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定是少女造成的,可她是怎么做到的?拥有这种能力,或者说力量,年轻人敏锐的察觉到其下代表的暗潮波涌。 少女绝非他之前以为的弱小。 年轻人想了很多,但现实里时间并未过去多久。对于少女的询问,他倒是很爽快的答了上来:「我叫达达利亚,至冬人。」 * 鹿羽对达达利亚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在她眼里,达达利亚能同时染上黑暗和堕落,运气方面没得说,真是个小倒霉蛋,怪惹人怜爱的。 此外,她还有些生气,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非要描述的话,就像是有一群人意图闯进她家里搞破坏。 第39章 「达达利亚,你好,我是鹿羽。」 在鹿羽和达达利亚『愉快相处』的时候,布耶尔和阿赫玛尔正在赶往枫丹的路上。 身为神明,两人的速度并不慢,尤其在沙漠中阿赫玛尔是可以瞬移的。至于布耶尔,她尽管不可以在沙漠里瞬移,但她的速度也可以和风媲美了。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直接让鹿羽传送去枫丹的原因。 沙漠里没什么好玩的,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愿意加快速度,而是像普通人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一点点往前挪,这太慢了。于是在鹿羽忽然提起她可以直接传送去枫丹,询问两个孩子能不能一起时,两人默契的让鹿羽先去,他们随后就来。 ——倒不是说急着去枫丹做什么,毕竟他们又不用像学生或是社畜那样需要上学/上班。 纯粹是没必要这样浪费时间。 * 阿赫玛尔没有丢下布耶尔直接瞬移到和枫丹大海相连的地方,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所需的时间相差不大,并且不管是谁先抵达母亲身边都得等另一个,如此一来不如一起行动,顺便还能在路上交流一下关于掌管枫丹地区的水神的『情报』。 枫丹的水神名为厄歌莉娅,阿赫玛尔的领土虽与厄歌莉娅的领土相交,却因为中间隔着一片海,是以从来没有发生过摩擦,二者的关系属于相知不相识。 第72页 布耶尔倒是对厄歌莉娅有几分了解,因为她们曾经都参与过坎瑞亚战争,见过彼此,也说过话。 对于厄歌莉娅,布耶尔是这样描述的:「她似乎一直在忧郁着什么。」 斟酌了下,布耶尔接着道:「纯水精灵是厄歌莉娅的眷属,它们嚮往人类的一切,厄歌莉娅知道后偷取了星球胎海的力量,给了她的眷属人类的躯壳。后来的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天理发现了厄歌莉娅的僭越......」 说到僭越,布耶尔和阿赫玛尔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交接后立即移开。 「天理惩罚了厄歌莉娅,并预言了枫丹的毁灭。其实......」犹豫了下,布耶尔还是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天理并没有堵死厄歌莉娅的后路,当年坎瑞亚一战后,厄歌莉娅带着并不致命的伤回了枫丹,正常来说,要不了多久伤势就会癒合。」 「然而,厄歌莉娅许是畏惧天理的惩罚,认为天理的预言是种变相的诅咒。」 之所以说是变相的诅咒,是因为天理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诅咒枫丹,否则枫丹人早就像坎瑞亚人那样变成深渊的怪物了。 「厄歌莉娅整日沉浸在浓烈的悲伤与后悔中,日復一日的折磨里,厄歌莉娅的精神终于崩溃了。她选择了自杀。」 这一点阿赫玛尔是真的不知道,毕竟他死的比厄歌莉娅早。 「也就是说,现在统治枫丹的水神换人了?」 「嗯,就是不确定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位了。当年厄歌莉娅身死陨灭,指认了她的其中一个眷属接替。那个孩子......我记得是叫芙卡洛斯。」 参与魔神战争的初代神明实力毋庸置疑,但是枫丹有些特殊。 当年天理其实只准备了六个席位,枫丹原先也只是一片汪洋大海,没有陆地,不可能有人在海里生息。魔神战争后六席都已加冕,本来到这里一切就已全部结束。 然而忽然有一天,天理发现枫丹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块陆地,上面竟也已经有人类繁衍生息了。 天理沉默过后,开始物色人选。但是有能力的魔神此刻都差不多死光了,剩下的要么已经有『地』了,例如阿赫玛尔那种,要么不适合身为一国神明。 这时,厄歌莉娅的模样在天理脑海中勾画出来。 厄歌莉娅并非创世母神亲手创造的孩子,她是初代水龙王的心脏,而初代水龙王又是从母神通过原始胎海捏出的心脏中诞生的,所以也可以说厄歌莉娅是原始胎海的心脏。 ——本质上初代水龙王和厄歌莉娅是相同的。 只不过一个是原初母神创造的,一个是法涅斯搞死初代水龙王后利用其析出的源质、也就是母神创造出的那颗原始胎海的心脏重新塑造的。 所以若追溯源头,完全可以把厄歌莉娅和初代水龙王画上等号,二者只是形象和性格不同。 其实就跟布耶尔与纳西妲的关系差不多。只是一个是自愿的,一个是非自愿。 七位初代龙王的名声不可谓不大,但作为初代龙王之一水龙王的轮迴转世,厄歌莉娅的存在感非常低,和水龙王狂傲得不可一世的性格相比,厄歌莉娅温柔仁慈,甚至有些时候称得上优柔寡断。 很难说法涅斯重新塑造原始胎海心脏的时候是不是动了手脚。 话说回来。 天理是法涅斯的意志,自然知道厄歌莉娅的存在。 厄歌莉娅的实力虽然不能与初代水龙王相比,但也算能打了,而且性格好,很适合治人。 于是天理钦定了厄歌莉娅作为枫丹的神明,赐予代称水神。 不知道后来厄歌莉娅的自杀天理是否早有预料——自坎瑞亚一战后,天理再也没有出现过,无法让人揣测她的想法。 「厄歌莉娅挑选的继任者有着和她差不多的性格,在我印象中,芙卡洛斯是个聪明的小傢伙。」 被智慧之神夸奖聪明,那就是真的聪明了。 阿赫玛尔不置可否。视野里已经出现了一抹蓝色,证明沙漠和枫丹的接壤之处已经到了。 * 达达利亚热情的带着鹿羽来到枫丹最受欢迎的露泽咖啡厅吃东西。 鹿羽原先不好意思的一直在拒绝,却实在盛情难却。达达利亚很会说话,鹿羽一个没出过社会的学生不要太好骗(划掉)忽悠,最后还是稀里煳涂的跟着达达利亚坐到了咖啡厅提供的桌椅上。 在天气好的时候,露泽咖啡厅的老闆会把桌椅搬出来,放在咖啡厅前面,做露天场所。 ——枫丹因为阴多晴少的气候原因,生活在这里的人普遍喜欢晒太阳。 因此很少有人选择在室内享用他们的下午茶。老闆发现人们有得选时都喜欢露天,没得选也基本上不会来喝咖啡,于是调整重心,直接修了个露天『厨房』,这样方便顾客点餐,也方便他出餐。 顺便还能让他咖啡的香味飘远出去,吸引来更多的顾客,一石二鸟。 服务员拿来菜单,达达利亚让鹿羽自己点。 鹿羽没有办法,点了一个最便宜的套餐。达达利亚说他也一样。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了。 达达利亚开始不动声色的发动『攻势』,打探鹿羽的底细。不过做法当然不能太直接,而这难不倒身为『玩具销售员』的达达利亚。 「之前听你说你已经有孩子了,看你的年纪,你家孩子应该不大吧?我家是个大家庭,我是家中的第三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 第73页 身为愚人众末席,代号公子的橙发青年是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然而与他那些冷血残忍的同事相比,达达利亚在执行官里称得上善良,甚至路见不平时还会拔刀相助。但这并不影响他为了整体局势可以向无辜者挥刀。 达达利亚对至冬女皇的忠诚毫无保留。 与此同时,达达利亚对家人也很好,说他是玩具销售员是因为某次在他准备对手底下的新兵进行特训时被家中的小弟弟发现了,当时的场面令人皆笑啼非。 士兵们一头雾水,而他们的长官冷汗直流,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幼弟天真的询问哥哥在做什么,是在对员工训话吗。 ——因为达达利亚总是往家里拿很多玩具,导致在幼弟心里他的三哥就是个卖玩具的。 达达利亚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立即接过话顺着说了下去,说对,他准备开一家玩具店,正在训练新员工。 然后玩具销售员这个名号就流传了下来...... 达达利亚真正在做什么只有父母和哥哥姐姐知道。对于下面的弟弟妹妹,达达利亚不希望他们接触到至冬国黑暗的一面,瞒的很紧。 对于已经有孩子了的父母,和他们聊小孩是能最快打开话题的。 果不其然,鹿羽在听达达利亚说他有三个弟弟妹妹,其中幼弟非常调皮,又举了几个例子抱怨,不过语气里却是充满了宠溺和无奈......深有感触的点了下头,也提起她几个调皮的孩子。 于是达达利亚知道了鹿羽不止有一个孩子,而且有的听起来年纪实在算不上小。 或许不是亲生的,有可能是收养的。 达达利亚自己圆上了『漏洞』。他这么想也不奇怪,一个人再显小,也不可能四十岁(已经是达达利亚觉得最大的年纪了。往上即便保养得再好,也会有岁月的痕迹)就有好几个十多岁甚至二十多岁的孩子。而且真要这么能生,身体也早垮了,不可能显年轻。 ——鹿羽虽然没有提具体的岁数,但是能通过做的事推算出来一个大概的范围。 在达达利亚积极的套鹿羽话时。 被鹿羽重新挂回腰间的散兵·玩偶正在心里怒骂达达利亚不靠谱,没眼色。 他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人变小不说,还无法动弹,眨眼都办不到。幸好他是人偶,不存在眼睛会干。 刚才在发现公子后,散兵就用尽力气想让公子注意到他,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好不容易能动了那么一点点,成功致使自己掉在地上,发出动静,吸引到公子的注意力。 但是公子居然没发现,这个蠢货! 第40章 执行官们之间的关系大都不好,因此散兵在心里咒骂起达达利亚来毫无压力。 而若达达利亚知道真相,估计也不会产生【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解救同僚】所致的愧疚。 * 鹿羽没有什么心眼,她对达达利亚各种试探的话几乎是全盘接收,然后真诚回答。 达达利亚却越来越觉得可疑,他怀疑鹿羽在撒谎。 孩子的数量还能找补,接下来问鹿羽是哪个国家的人,鹿羽说她的国家已经不存在了。又问鹿羽现在在做什么,鹿羽说到处看看吧。以此为『跳板』接着问鹿羽去过哪些地方,鹿羽说她目前只去过须弥,枫丹是第二站,以后她还打算去其余各国,来一场环游世界的旅行。 ——所以鹿羽的确和至冬没有关系,可以肯定她不是『自己人』。 达达利亚的视线仿佛不经意从少女腰间的精緻玩偶上扫过。 「你那个玩偶做的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鹿羽闻言来了兴致,「你认识散兵?」 神造的[人偶]有许多名字,鹿羽选择的是他最近常使用的。这样认识他的人会多一点,否则说以前的名字,别人根本不认识。 她知道散兵? 很好,猜测范围又可以缩小了。 达达利亚笑起来像邻家大男孩,实在让人提不起戒心,反倒容易心生好感。 他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道:「这么说来,你也认识?」 鹿羽浅浅的笑了下,嘴角陷进两个梨涡,「嗯,从辈分上来说,他是我的孙子。」 达达利亚:「?」 啊? * 身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代表至冬女皇意志的达达利亚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离谱的事没听过。 但,有人突然说自己是散兵的爷爷奶奶辈——这等奇事还是勐勐的震惊到达达利亚了。 如果散兵是个正常人,人家有爸爸妈妈有爷爷奶奶当然没什么值得惊讶的。然而问题就出在散兵不是正常人上、甚至散兵就不是人。 他是雷神制作的人偶,不管从常理还是伦理上看,他的[母亲]毫无疑问都是雷神。 而魔神是天地自然诞生的,祂们无父无母(创世母神的存在少有流传,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若鹿羽自称是散兵的奶奶(?),那岂不是说雷神是她的孩子。这算得上是渎神了吧? 达达利亚被震得一时凝噎,如果鹿羽是在撒谎,那她撒这个谎的理由是什么? 或许,是他想多了。 鹿羽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她只是单纯的脑子有问题...... 至于那个一比一照着散兵制作的玩偶,可疑还是很可疑,但他没有精力去追究了。 第74页 等之后暴雷了再说,总不能疑罪从有。 比起这些,达达利亚更关心鹿羽的真实身份。但是看来鹿羽是不会说了,每当他问到关键,不知鹿羽是有意还是无意,回答的都是表面最浅显的问题。 还觉得人家脑子不好呢......现在看来分明是装疯卖傻。 达达利亚感到失望,不过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和鹿羽一起享用完咖啡喝点心,就藉故走了。 他是带着任务来枫丹的,没有时间浪费。 达达利亚走后没多久,布耶尔和阿赫玛尔追逐着鹿羽的气息,找到了她。他们在路上没有耽搁什么时间,都浪费在『等』上了。 鹿羽选择的传送锚点位于枫丹廷,枫丹廷又是枫丹的主城。 阿赫玛尔与布耶尔虽说目前已经卸任了,对征战领地也没有任何兴趣,更不代表国家来『建交』,但身份摆在那,大家都是神明,前往别人家,多少还是得打声招唿,不然就不礼貌了,容易造成误会。 两人站在两国交界地,先是由阿赫玛尔传达信号。 水神没回。 然后布耶尔也传达了信号。 水神仍然没回。 于情于理这都不应该。 如果水神不欢迎,祂大可以直言拒绝,而不是保持沉默。 「厄歌莉娅的接任者是这种性格?」 「嗯......如果芙卡洛斯没有性情大变的话,她应该会过来见我们。」 但是别说见了,对方连话都没有一句。 母亲身处枫丹境内,水神又迟迟没有回应,阿赫玛尔等不住了,直接跨过了界线。 布耶尔没有阻止,在阿赫玛尔进入后,也跟着进去了。 两人都没有收敛气息,如果水神想要找到他们是件很容易的事;也没有把气息放大,这样做无异于挑衅。他们并非来找事的,不欲挑起争端。 本来以为水神应该多少有点反应了,但是直到他们进入枫丹主城,也无事发生。 阿赫玛尔认为,水神多半是出事了。 布耶尔也是这个想法。 要管吗?当然不。 这种事不好插手,而且水神需不需要他们帮忙还不好说。况且,布耶尔和芙卡洛斯多少有点交情,阿赫玛尔就不一样了,他不认识芙卡洛斯,凭什么要帮忙,他看起来是那种很好心的性格吗。 「母亲。」阿赫玛尔走到鹿羽旁边。 布耶尔停在了另一边。 两人一左一右,把鹿羽夹在中间。 鹿羽推开椅子站起来,笑道:「你们来了。唔,天色虽然不晚,但是我们还是先找个住处吧。」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找到可以换钱的地方。 她现在毫无分文,不可能需要花钱的时候全靠摘饰品,人家愿不愿意收是个问题,钱找不开也是个问题。 * 通过向路人打听,鹿羽找到一家当铺,从身上取下一颗宝石,换了两百万摩拉。 和之前跟多莉换的价格整整跌了三百万。 但那时多莉是用价值五百万的神明罐装知识换的,那玩意究竟值不值五百万,在鹿羽看来是不值的,怪不得多莉换的那么爽快,她是遇到奸商了。 所以当老闆愿意用两百万的价格收下时,鹿羽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反正这东西会自动刷新,算得上无本的买卖,她永远不会亏。 身上富裕了,有钱了,鹿羽的底气都足了。 「既然是来玩的,当然要把各方面体验感拉满。」 所以必须得住五星级大酒店! 鹿羽豪迈的一挥手,找到枫丹最气派最大的酒店,订了三间套房,时间是七天六晚。 之后如果还要住就补订,要是体验不好,就换一家。 计划好了住宿的地方,鹿羽带着两个孩子开始在枫丹廷闲逛。 枫丹是个美丽的国家,这里的艺术氛围感很浓。 一路走来,鹿羽就看见好几个街边表演者,多是画画或者演奏。值得一提的是还有魔术表演,非常有意思。若是遇到喜欢的,鹿羽还会往人家的帽子里付上一些观看费。 清亮的水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碎光,水柱晶莹剔透,从喷口处涌出。 枫丹无愧被称为水之国,到处都能看见水,包括城市里,喷泉几乎是每转一个弯就有一个。 鹿羽只去过须弥,于是不自觉的开始拿两国对比。 不同于须弥的自然,纵使须弥的神明被称为智慧之神,那里的人们还有着虚空终端这种高科技工具,充满了赛博朋克的风格。然而从整体上看,须弥还是比较朴素的。 枫丹则处处都充满了科技感。城市修的很高,交通靠【巡轨船】,巡轨船连通枫丹各个要地——被称为船自然是因为其靠水移动,所以枫丹有很多水路,有些像鹿羽认知中的轻轨,只是动力源不同。 第一天没什么好说的,吃吃喝喝走走,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鹿羽在酒店吃过早饭,待到十点钟,正准备出门,都走到酒店前厅了。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蒙上厚厚的乌云,紧接着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她站在窗前喃喃道,望着外面灰濛濛的天空,心情都跟着变得低落起来。 倒不是因为影响了行程,鹿羽并没有做旅行计划,纯粹是天气因素。 第75页 出太阳的时候人们会感到开心,阴天的时候人们会感到沉郁。这都是正常的。 一股香甜的气息忽然窜进鼻子里。 鹿羽转头看去,看见一块长得像黄油曲奇,质感却松软得像海绵蛋糕的点心。那诱人的香气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母亲,啊~」 布耶尔不知道从哪端来了一盘糕点,此时正捏着其中一块,凑到鹿羽嘴边。 鹿羽下意识张开嘴,咬了一口。 好吃! 少女的眼睛亮了下,就着布耶尔的手一口口吃完了整个外形形似贝壳的小蛋糕。 「喜欢吗?」 「嗯。」鹿羽点头。 她乖巧的样子、娇小的体型,实在看不出来像一个妈妈。 布耶尔在她面前更像是姐姐的定位,不过她又唤鹿羽为母亲。 还有另一个身高更高看起来更冷的白髮青年,也称唿那名少女为母亲。 ——这个话题是酒店工作人员最近私底下一直偷偷讨论的。 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惊奇,忍不住猜想三人的关系。 最后他们一致认为布耶尔和阿赫玛尔也许是鹿羽收养的,总之绝对不可能是亲生的。 「这是酒店提供的,叫晶螺糕。」布耶尔讲解道。 阿赫玛尔抱着手站在一旁,他很少说话,在工作人员眼里,他更像是默默守护的骑士一类的定位。 因着三人相貌都非常出色,引人关注也是很正常的了。 布耶尔拿起第二块晶螺糕,继续投餵鹿羽。 鹿羽低落的心情立即一扫而去,开心的享用。 这时,一阵低低的哭泣声传入她的耳朵。 鹿羽顿了下,咽下嘴里的食物,疑惑的抬眸看向布耶尔:「你有听见哭声吗?」 第41章 「哭声?」 「嗯。」 布耶尔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阿赫玛尔。 闭着眼睛凝神的阿赫玛尔睁开眼睛,对布耶尔的眼神示意以点头回应。 「母亲,我没有听见。」布耶尔回过头,对鹿羽歉意的说道。 「啊......是吗。那也许是我听错了吧。」鹿羽迟疑的说。 刚才她听见的哭声现在已经没有了。可能是雨声让她幻听成了哭声。 * 柔软的大床上铺着一层青蓝色的柔顺长发,髮丝垂直落在地面,少女紫红色的眼眸出神的望着天花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两道阴影,正随着唿吸轻微颤动。 好无聊。 感觉要发霉了。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停? 枫丹不愧于它水之国的名号,一年四季几乎都在下雨,少有天晴的时候。 鹿羽坐起来,下床穿好鞋,离开房间去问酒店的服务人员。 服务员都是枫丹人,很了解枫丹的气候情况,对于鹿羽郁闷的询问,盘着头髮的前台人员回道:「枫丹就是这样的啦,下雨的时候多于天晴的时候。不过现在是七月份,一连下好几天雨确实不正常,一般九、十月份才会下的这么勤。」 所以,算她倒霉咯? 鹿羽垂头丧气的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面朝窗户撑着脑袋,在心里祈祷这雨最好快一点停下,不然来枫丹旅游总共才六天,结果居然有五天都被迫待在酒店里,这旅游体验感也太差了。 而且一直下雨,空气都潮潮的,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跟泡在水里一样,湿漉漉的。 中午的时候,布耶尔和阿赫玛尔过来找鹿羽吃饭。 其实他们完全不需要进食,但因为鹿羽对这件事乐此不疲,所以布耶尔和阿赫玛尔算是陪鹿羽一起吃。 吃过饭,布耶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套飞行棋。 「母亲,看,这是什么?」 「飞行棋!」 鹿羽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没想到异世界也有飞行棋哇。 鹿羽并没有玩过飞行棋,但她看别人玩过。这种游戏鹿羽以前是不感兴趣的,但谁叫现在除了飞行棋,也没有别的可以玩。 「阿赫玛尔,一起来玩呀。」鹿羽积极的朝白髮男人发出邀请。 阿赫玛尔自然不会拒绝母亲的邀请,即使他对飞行棋一点兴趣也没有。 三个人聚在鹿羽的房间里准备游戏,布耶尔提前讲解了玩法。 鹿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这不影响她的兴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等鹿羽回过神来时,外面的天都黑了,甚至错过了晚饭时间。 「母亲,晚安。」离开前,布耶尔在鹿羽额上轻轻留下了一吻。 阿赫玛尔也不例外。 小时候他们有幸和母亲一起休息时,母亲都会给他们晚安吻。 「晚安,布耶尔。晚安,阿赫玛尔。」 关上门,房间里就只剩下鹿羽了。 鹿羽不是很困,打开电视机准备看会电视。这时她的余光忽然瞄到一个架子。架子上塞了几本书。 眨了下眼睛,鹿羽走过去随便拿了一本。 其实在刚住进酒店时她就发现房间里有书了,只是她对书不感兴趣。好不容易高考毕业,再也不想看到一本书了! 奈何眼下着实是闲得无聊,想来酒店里的书肯定不会是数学书英语书语文书生物书......说不定是杂志什么的。 第76页 鹿羽抬起眼皮看了眼封面。 《谁杀死了我》 黑色的底图上是血淋淋的一行字,旁边附带着一个血手印,扑面而来的想要给人制造恐惧的黑暗感。 这是恐怖小说? 鹿羽一下来了兴趣,翻开第一页。 【前言: 在构思这本书的时候,我想到了前几年一个有名的案件,兇手......】 等一下,所以这是本悬疑推理小说? 这个题材......她以前是不太看的。但是现在嘛,连飞行棋都能玩了,小说有什么看不得的。 鹿羽原先只是抱着消遣时间的心态去浏览,但是随着剧情的推进,鹿羽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严肃和凝重。 在她以为兇手是小贩时,来了个反转,几乎把罪证贴在死者的秘书脸上。在她以为兇手绝对是秘书时,秘书『意外』身亡,牵连出更多的疑点和阴谋...... 反转再反转,看得鹿羽根本停不下来。 【伸手准备拉开最后一层窗帘,我以为我会看到阳光,它将驱散房间里的黑暗。 想起先前的所有经歷,死了那么多人,包括我的妻子,我的舅母......这确实是一件令人伤心不已的事。 但一切都过去了,死去的人得到正义,兇手得到惩罚,而我...... 『唰!』 窗帘背后,竟然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我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来不及收回,一声枪响,世界天旋地转。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时,我看到了一双熟悉得让我头皮发麻的蓝眼睛。 -全书完-】 鹿羽合上书,满脑子都是蓝眼睛。 书中的主人公是『我』,以第一视角叙述,难免会失去第三视角带来的信息量。 『我』认识的眼睛是蓝色的人着重去描写的只有『我』的妻子。 文里作者曾花费大量笔墨描写『我』的妻子拥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而『我』以前似乎对妻子做过一件很糟糕的事。 这样看来,如果妻子没有死,只是假死的话,她确实有杀人动机。 可是妻子怎么会没死呢?『我』还检查过妻子的尸体,并且抱着妻子的尸体大哭了好几天,期间别人想带走妻子的尸体『我』都不肯。 兇手到底谁? 是谁杀死了『我』?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骤然响起,鹿羽的精神本来就绷得很紧,这一下吓得她牵起被子就把自己埋了进去。 「谁呀?!」她警惕的问。 外面的人注意到鹿羽语气不对,越过房门走了进来。 看着趴在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少女,阿赫玛尔:「......母亲,你这是在?」 布耶尔紧随其后,她走到床边,伸手拿起掉在地上的书,将书翻到正面,念出了上面的名字:「《谁杀死了我》。」 鹿羽:「......咳咳咳!」 掀开被子重新坐起来,然后抢过布耶尔手中的书塞进枕头底下,鹿羽神色严肃的道:「你们有事吗?」 在鹿羽印象中,阿赫玛尔和布耶尔应该是才离开没多久。加上房间里一直开着灯,她还真没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晚上的感觉。 布耶尔无奈的嘆了口气,「母亲,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你不吃早饭吗?」 鹿羽:「诶?」是吗?都第二天了? 今天依然是个阴天,只不过终于是没再下雨了。 已经在房间里闷坏了的鹿羽决定出门走走。 酒店附近的街道到处都是铺子,很有商业街的既视感。鹿羽带着两个孩子几乎逛遍了每一个铺子,也买了不少东西。 一个女孩埋着头从鹿羽身边经过。 「唔!」一声痛唿,女孩的手腕被阿赫玛尔紧紧抓住。 「你干什么!」女孩外厉内荏的喊道。 「将你偷的钱还回来。」阿赫玛尔声音冰冷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再不放开,小心我告你伤人罪!还有诽谤!」 阿赫玛尔眼里闪过一道不耐,他抓着女孩手腕的手勐然加大力度,女孩这次发出的痛唿称得上尖叫了,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与此同时,她紧握的手心也送开来,几枚金灿灿的摩拉掉在地上。 这边发出的动静不小,已经吸引来了一些人。 鹿羽看见地上的摩拉,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进口袋,钱少了。 阿赫玛尔松开女孩的手腕,弯腰捡起地上的钱,递到鹿羽面前。 鹿羽一边把钱重新放回口袋里,一边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女孩。 她这是被扒手偷了啊,要不是阿赫玛尔发现,可能直到回酒店都不一定发现。 要送小偷去警局吗? 也不知道异世界的警局还叫不叫警局诶......可能还要录笔录什么的,好麻烦。还是算了吧,毕竟也没损失。 打着放人一马、主要是不想自找麻烦的主意的鹿羽转身就要走。 街边的围观群众兴奋的说:「哎呀,赶紧通知特巡队来抓人啊,昨天才看了一个大案子,正意犹未尽呢。」 「你是说少女连环失踪案?」 「对啊。」 「我也去看了,兇手的动机真是令人唏嘘......不过被告和原告的对决也是相当精彩!」 鹿羽:? 这些人都在说什么? 少女眼神茫然的在围观群众的脸上一一扫过,感觉这些人......有点不正常。 第77页 提起警惕的鹿羽招唿了阿赫玛尔和布耶尔一声,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但是晚了。 「让一让!都让一让!」 几个穿着制服的男女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队长的人语气严肃的问道:「什么情况?」 鹿羽在心里嘆了声息。 他们看起来好像是类似警察一样的公务员。走不掉了。 * 「所以,你们可以诉讼小偷偷窃罪。但是对方那边也准备控告你们过度伤人。」 鹿羽:「......如果我们不追究她偷窃的话,她可以不控告我们过度伤害吗。」 特巡队队员摇了摇头,「对方态度坚决。」 鹿羽无语极了。 没想到前世在网上看到小偷施行偷窃途中不小心脚滑从楼上摔下来致死,他的家人反手将失主告上法庭的奇葩例子竟然在她身上上演了。 一股冷气从旁边传来。 鹿羽转头看去,发现阿赫玛尔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第42章 再说一遍,他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殷红的唇微张,一声轻嘆吐出。 鹿羽对阿赫玛尔招了招手,「过来。」 白髮男人压抑住心底强烈的杀意和暴躁,听话的走到少女跟前。 「弯腰。」 他照做。 如雪一样白的长髮便顺着地心引力滑落到肩前。 头上轻轻一『重』。 原来是少女把手放在了男人的头上,然后顺毛一般摸了摸,「乖了,不生气,反正我们也不急,更何况——」 鹿羽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特巡队队员。 「我相信枫丹的法律是公正的。」 和酒店工作人员一样,眼下被队长叫来和鹿羽等人谈话的特巡队队员同样诧异于鹿羽和阿赫玛尔的关系。 实在是一个看起来温顺无害。另一个则是光站在那就给人一种非常强势的压迫感。 一强一弱的组合正常来说应该是弱的那方处下位。然而通过二者的相处方式来看,少女竟然才是上位的那个,她的同伴很听她的话。 或许是僱佣关系......? 否则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强者听弱者的话。 这位特巡队队员在心里忍不住嘀咕,忽然少女话锋一转,抬眸望向他。 说到这个,特巡队队员顿时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之情。 「当然了!我可以肯定的跟你说,枫丹的审判庭绝对公正!而且我们的最高审判官可是素来以秉公无私闻名的那维莱特大人,你完全可以信任他。」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就好。 鹿羽想。 虽然他们这边确实是防卫过当了,但说到底要不是那位小偷小姐偷到她身上,阿赫玛尔也不会动手。 「请问,这里最好的律师在哪找?」 既然要打官司了,找一位靠谱的律师迫在眉睫——她和阿赫玛尔就算了,布耶尔或许能,但是她没有律师资格证。 呃......说起来,枫丹需要律师资格证吗? 等一下,也不一定非要律师资格证,布耶尔也是当事人,完全可以自己为自己辩护。 想开了的鹿羽不等特巡队队员说话,矜持的说道:「算了,不用了。你们应该允许自己为自己辩护吧?」 特巡队队员点了下头,「当然,我们枫丹是非常自由的。」 鹿羽:嗯......自由? 那还是不要太自由了好,不禁让她想到前世的世界格局,事实证明没有限制的自由就是灾难。 * 最终确定审判庭将于二日后开庭。 从来到枫丹的第一天算起,满打满算今天才第七天。期间有五天因为天气原因不得不一直待在酒店里,好不容易第七天没有下雨了,出来透透气,还遇到小偷,这便算了,毕竟损失的钱拿回来了,但没想到对方反手要告他们过度伤人...... 感觉从来到枫丹开始,就时运不济呀。 鹿羽闷闷不乐的想。 「母亲,别露出这副表情,不然阿赫玛尔可能一会就要去暗杀那位小偷小姐了。」布耶尔端着一盘点心,凑到鹿羽旁边,小声说道。 鹿羽闻言立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阿赫玛尔。 对方面无表情。 鹿羽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合拢的五指微微分开,阿赫玛尔还是那个动作,那个表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和布耶尔这边的动静。 放下手,鹿羽回头望向布耶尔,点了下头,「你说得对。」她不该在孩子们面前释放负面情绪。毕竟,她可是妈妈呀,要给孩子们做榜样和顶樑柱的。 阿赫玛尔:「。」 布耶尔,我没有聋。 ——他知道,布耶尔是在委婉的提醒他不要做多余的事。 如果真的杀了人,事情的麻烦程度就要升级了。 而且这里是枫丹,水神的国度,若是不想与水神产生摩擦,那就最好不要随手杀戮祂的子民。 尤其是在水神极有可能出问题的现在。 实际上,早在几天前母亲提起听见哭声后,布耶尔就和他心领神会的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对方的打算。 正好之后一连几天雨就没停过,母亲也是窝在酒店房间里哪也没去——他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于是这五天里白天+晚上的活动,让他们对枫丹的情况有了了解。 第78页 比如厄歌莉娅的接任者,二代水神芙卡洛斯已经陨落,现在是二代水神,其名芙宁娜。 芙宁娜热爱表演,钟情舞台剧。在她的带领下,整个枫丹的人文精神都被带跑了,本该以严肃为风的审判庭直接成为了大型表演舞台。芙宁娜也是七神里最好接触的、最没有距离感的神。 或许正因如此,她非常受自己子民的喜爱,枫丹人提起她脸上也都是笑呵呵的。 芙宁娜性格张扬(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平日里喜欢举办沙龙,有时在大街上都能看见她的身影,而你如果去和她打招唿,芙宁娜也会热情的回应你。 这样的神明的确不可能不受人喜欢。 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倒不会因为芙宁娜太过接近人类而对她有什么意见,顶多觉得这孩子有些过于活泼。 而重点也不在芙宁娜的性格上。 非常凑巧,也可以说芙宁娜出现在外面的次数本来就也不少,总之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在两天前见到了芙宁娜——他们本来还打算去找芙宁娜的,没想到直接遇见了。 少女体型的神明打扮华丽模样精緻,头上的帽子像个小王冠似的,衬托得她像位公主。 因为那天下着雨,芙宁娜打着一把同样精緻的蓝色洋伞,伞柄是勾子状,伞面绣了二层蕾丝边,里面是宛如星空一样的璀璨深蓝。 「芙宁娜大人,今天的您也依然光彩照人!」 「哈哈哈,应该的,你很有眼光嘛!」 布耶尔:「......」 阿赫玛尔:「......」 对二代水神的印象又加深了。 「看出来什么了么。」 「嗯......就外型来看,芙宁娜和芙卡洛斯很像。以及,芙宁娜的状态有些奇怪。」布耶尔那双青翠欲滴的绿眸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智慧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少女神明的躯体,直视其中的灵魂。 「但是毋庸置疑,她的确有神明的位格。」 「直接告诉我结论。」阿赫玛尔骁勇胜战,智慧层面也不拉胯。只是他的确没有什么耐心。 「她缺失了一半灵魂。看起来......她不是不回我们消息,而是根本没有感知到。」布耶尔眼里的光辉退去。 「你说真的?」阿赫玛尔锐气的眉毛上挑。 他反问倒不是怀疑布耶尔说的是假的,而是觉得真相实在荒谬。 若一个神明连其他神明发来的『消息』都感知不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就好像婴儿生下来不会喝奶一样荒唐。 那是该被自然选择淘汰的『残缺品』。 芙宁娜可是二代水神,不是说『残缺品』没有资格活下来,而是她如果这样弱小,怎么保护国家?上代水神是跟枫丹有仇吗?选了这样一个继任者。 「芙卡洛斯不会这样鲁莽,关于她陨落的原因我们也还没查到,奇怪的是就好像有一双手刻意隐瞒了芙卡洛斯陨落的缘由......此事不可早下妄言,我们先回去。」 阿赫玛尔不置可否。 真相究竟是什么,二代水神芙卡洛斯所谋为何,说到底和他没有关系。 他愿意和布耶尔来调查情况是为了母亲,他只关心那个哭声究竟是什么,会不会给母亲带去不好的影响。 布耶尔则考虑的更多,或许是她的经歷,让她在神位更替这件事上更加敏感。 尤其是在她了解芙卡洛斯的前提下。 她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准不准确。 ...... 二天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 别说,枫丹蛮人性化的。在知道他们是外来的旅客,不知道审判庭在哪后,当天还派人直接送他们去。 真的挺贴心的。 一路上甚至有围观群众热心相陪。不过鹿羽觉得他们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啊。 鹿羽无语凝噎。 从枫丹廷前往审判庭并不远,而且有巡轨船直达——不过鹿羽完全可以传送过去,奈何人民群众太热情了。 想了想,鹿羽把自己可以传送过去的事实吞回了肚子。 下了巡轨船,还需要走一条约八百米的路。这条路直通审判庭。 另外,在路上通过和带路的小哥对话,鹿羽知道审判庭其实是机构的名字,也就是法院的大名。真正出席的场所是有名字的,叫欧庇克莱歌剧院。 「歌剧院......?」鹿羽睁圆了眼睛。 「是的,而且说不定芙宁娜大人会亲临现场。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芙宁娜正是水神的名字。」 鹿羽:「......」她现在知道了。 法庭、不对,是歌剧院前有一个喷泉,鹿羽看见有人在许愿。 因为枫丹的喷泉实在是太多了,因此鹿羽没有在意。 倒是布耶尔不知道为什么目光在那个喷泉上停留了好几秒钟。 到达歌剧院后,带路小哥说了声「加油」,便走了。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脚尖一转,直接去了观众席。 枫丹的法庭没有陪审团,又或者说,人人都是陪审团。 鹿羽问布耶尔准备好了吗。 布耶尔眨了眨眼睛,笑着伸手将鹿羽的一缕髮丝挂到而后。 「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和阿赫玛尔便在后台等我吧。」 鹿羽本来不紧张,但是现在却紧张起来了,或许是气氛到了的原因。 第79页 很快,外面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声音:「肃静。」 吵闹的声音立即安静下来。 「那么,请双方走到前台来。」 布耶尔松开鹿羽牵着她的手,对鹿羽安慰的笑了笑,转身穿过帷幕,走了出去。 第43章 布耶尔走到前台,站在二楼的外置半圆阳台上。对面同样有一个半圆阳台,一个手臂包着绷带的女性站在上面,正是那位小偷小姐。 收回目光,布耶尔往台下看去。 省略中间的舞台,大厅地面铺着一层红地毯,座位像沙发一样柔软舒适,中间隔着约10厘米的距离。一左一右外加中间总共有三条道,位置总体趋势呈阶梯型向下延伸。 不愧是歌剧院,和正儿八经的法庭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观众席上差不多坐满了人,看他们的样子与其说是来审听的,不如说是来看戏的。 这就是把本该严肃的审判和舞台剧表演相结合的枫丹。 布耶尔观察得差不多了,转头看向舞台中央上方的露台。一个肩膀宽阔的男人神情淡漠的站在那。 男人脸庞瘦削,眼睛却宛如鹰隼一般锐利,在他威严的注视下,仿佛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看起来他就是审判官了。 * 枫丹的最高审判官相貌艷丽,睫毛浓密的像画了眼线,眼尾上挑,却不显轻挑,天鹅绒般的剑眉宛如两道剑锋般高高扬起,下面是一双深沉冷静的眼睛。他身着一身精緻华丽得足以出席各种宴会的衣服,右手拄着一根漆黑亮丽的手杖。 布耶尔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直直的望进男人的眼睛里。 不可否认的是,这位身居高位的掌权者有着一双宛若银河中瑰丽的星云一样漂亮的深邃紫眸。和这样的眼睛对视,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而布耶尔之所以会注意到他的眼睛,是因为男人的瞳仁是不同于常人的竖瞳。 提瓦特大陆上生物繁多,眼睛是竖瞳的种族不算稀少。 可就像世界上不会存在两片相同的树叶,双胞胎也有不同的地方。 布耶尔认出来了,那是[龙]的眼睛。 龙——提瓦特大陆最初的种族之一。 原初之龙名为尼伯龙根,祂是原初母神的次子。母神自从将祂创造出来后,有一段时间沉迷造龙。于是七龙王诞生了。 对于七龙王的降生尼伯龙根曾嗤之以鼻,认为祂们都是祂的替代品。 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种族的出现,大地上的生灵如雨后春笋大量涌现。尼伯龙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祂虽然强大,但不可能一整天都去巡视领地,可祂若是不去,肯定会被偷家。 思来想去,尼伯龙根想起了那些替代品。 七条小龙勉强算是自己人,毕竟都是一个种族的。思及此,尼伯龙根将祂们打了一顿,问祂们服不服。 第一次回答:不服。 尼伯龙根狞笑着又把祂们暴打了一顿。 第二次回答:不公平,你应该让我们做好准备。 尼伯龙根嗤笑一声答应了,等七条小龙做好准备,尼伯龙根反手又把祂们狠狠锤了一顿。 这回小龙们服气了。 ——因为实在是不想再挨打了,尼伯龙根打人超痛的。 尼伯龙根就这样收穫了七个小弟,然后给小弟们划分了领地,让祂们看家。 这之后没多久,尼伯龙根突然有一天消失了。七条小龙一开始还战战兢兢的,认为是不是老大在考验祂们。 其中(自认为)最聪明的雷龙王从鼻子里喷出一道不屑的龙息,对兄弟姐们说:【「呵,考验我们总得给点什么吧?什么都不给,哪个干部会上当?」】 话语间充满了对老大哥抠门的痛斥。 一周过去,一月过去,一年过去...... 尼伯龙根始终没有出现。 终于有一天七龙忍不住了,跑去旁敲侧击的向母神打听情况。 母神沉默了许久,嘆了声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祂的眼神是那样悲伤。 小龙们不清楚母神是为了什么而难过,但祂们心疼母神,从此再也没有在母神面前提起过尼伯龙根。 岁月流转,光阴似箭。 尼伯龙根仍然没有回来,关于祂的事迹也渐渐淡去。 布耶尔诞生的时候尼伯龙根就已经消失了,所以她对尼伯龙根没有丝毫印象。不过对龙这个种族印象深刻。 尤其是七龙王,祂们实在是太能跳了。 母神失踪后,祂的长子终于破壳诞生,然后就把这日益膨胀得不能看了的七龙王有一个算一个全给宰了,硬生生剥离走了祂们的权能和权柄。 后来天理选出七位尘世执政官,分别给了七神对应祂们属性的神之心。 神之心对七神用处不大,更多的是一种象徵。但神之心却真真切切是由七龙王的权柄制成,尘世七执政有它没它无所谓,七龙王没它才是从天之骄子坠入泥潭,不过想来七龙王如今也没必要夺回神之心了——毕竟都已经是死龙了。 七龙之后的龙族低调了许多,但傲慢是刻进它们骨子里的,就是它们这一族的特性,改不了,最多只能说是收敛。 ......没想到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居然会是一名龙族。 布耶尔漫不经心的想着,正要收回视线,对方忽然抬眸看了过来。 第80页 紫与绿的交错快的宛如昙花一现。 布耶尔并没有因为对方看过来就停止收回视线,他要看就看吧,反正也看不出什么,她自己要不说,谁认得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另一边。 那维莱特微微怔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位白髮绿眸的女性身上有种独特的气息。 收回飘散的思绪,那维莱特出声道:「那么,现在请......」 * 外面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朵里,鹿羽渐渐没那么紧张了。 她的理想结果是该赔多少赔多少,以及小偷小姐不管怎么说得坐几天牢吧,不然枫丹的法律就是在纵然犯罪。 但......如果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她一定要让枫丹知道惹到她、惹到她......算是捏到软柿子了。 不然怎么办嘛,寡母,人生地不熟,她真的好柔弱。 啊,不对。她还要想办法拉住阿赫玛尔不要一时冲动刀人。 这么一想,鹿羽又忧郁起来。 阿赫玛尔这时走了进来,他刚刚去外面要了一杯热水。 「母亲,喝点水吧。」他语气温柔的说道。 鹿羽这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是给什么拿什么,还相当听话。 是以她很乖的听从阿赫玛尔让她喝水的建议,一口就把水喝干净了。 阿赫玛尔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辩论到达尾声。 审判官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那么,接下来由[谕示裁定枢机]进行最后的判决。」 「谕示裁定枢机?」鹿羽疑惑的重复道。「那是什么?」 阿赫玛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是最终审判的一环吧。」 前台。 那维莱特低头看向谕示裁定枢机吐出来的卡片,待读完上面的字迹,脸上浮现一抹愕然,但随后很快就退去。 他沉默了两秒,开口说道:「根据[谕示裁定枢机]的审判结果,布耶尔女士有罪,判处......死刑。」 话音落下,全场譁然。 「什么?!我没听错吧?刚才那维莱特大人说判处什么???」 「死死死死死、死刑?!」 「我一直以为死刑只是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会是死刑?是不是判错了?」 「就是啊,那位布耶尔女士说到底只是受害者吧。而且,伤人的是她的同伴,又不是她,凭什么判她死刑?」 「天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谕示裁定枢机]不会坏了吧?」 「这、这可能吗?[谕示裁定枢机]是神明制作出来的啊,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出过错,它应该是绝对公正的。」 「可事实是它现在判处一个无辜者死刑!说不定其实早就坏了,又或者现在才坏的。」 「我同意这个说法,毕竟连少女连环失踪案的兇手都没有被判处死刑,这个结果绝对有问题!」 「简直太戏剧化了......但是这个戏剧化是不符合逻辑的,我也怀疑[谕示裁定枢机]出了错。」 「那维莱特大人,要不然再重新裁决一次试试吧!」 底下的观众纷纷响应。 那维莱特抬起手杖重重敲击了下地面,「肃静。」 吵吵闹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他们都等着那维莱特的后续处理方案。 包括那位小偷小姐都一脸懵逼。 毕竟按照辩论结果来说,她完完全全败了,[谕示裁定枢机]应该判她有罪才是,怎么莫名其妙判对面有罪了,还是死刑。 「确实,按照枫丹迄今为止对正义的定义和审判标准,布耶尔女士的罪行无法与死刑的量刑相匹配。并且,在刚才的辩论中,我们已经有了答案:布耶尔女士理应无罪。所以,此次判决结果......我宣布,无效。」 「太好了!」下面的观众闻言松了口气。 要是让[谕示裁定枢机]这么乱判刑,指不定下一个被判处死刑的就是他们自己,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与此同时,后台。 蹭地站起来想要到前台去找布耶尔的鹿羽闻言腿一软,差点摔倒,还好阿赫玛尔扶了下。 「枫丹的审判真是太不靠谱了......」鹿羽喃喃念着,「人不靠谱就算了,最后结果都出来了还要经过机器判决,如果机器判处的公平公正,确实说不定比人来好,但关键是这个机器也不靠谱......」 「母亲,要把他们都宰了吗。」 鹿羽差点被阿赫玛尔这番虎狼之词呛到,「不......不至于,总之,审判官也觉得不正常,已经宣布无......」 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卧槽!什么东西!」 「[谕示裁定枢机]暴走了?!不对啊,它怎么变成一柄巨剑了!」 第44章 -欧庇克莱歌剧院- 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巨剑竖立在布耶尔头上,四周萦绕着冰凉的气息,剑身是流动性的,折射出水在阳光下的波光粼粼。 这世间鲜少有能弒神的武器。 布耶尔却从这柄巨大的水剑上感受到了威胁。 不过她的表现非常冷静,与四周逃窜、尖叫的众人相比,白髮女性平静得好像被剑所指的不是自己。 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向前迈出一步,就好像穿越了空间,拥有缩地成寸那般的本领,直接出现在了布耶尔面前。 第81页 「女士,不必惊慌,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他沉着镇静的说道。 那维莱特没有像众人那样逃跑,身为枫丹地位仅次于水神的掌权者,那维莱特知晓权力和责任是相对应的。 便是如此,今天的他才会以异族的身份得到枫丹人的认同。 实际上,早在五百年前那维莱特受到水神的邀请来到枫丹时,他并不被枫丹人所接受。 同样的,那维莱特对枫丹人也没有感情。 而后再有了五百年的相处,枫丹人渐渐认同了这位秉公无私、严肃公正的审判官。那维莱特也对枫丹人产生了感情。 就像两个本不相干的化学溶剂在时间的磨合下终于有了反应。 现在,那维莱特在枫丹人眼中已然成为了公正的符号。那维莱特自己固守本身,做到了真正的言行合一、公正公平。 「恐怕,你保护不了我。」布耶尔抬头望着悬空于自己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身上的草元素力活跃起来。 那维莱特忍不住转头看向布耶尔,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那席话,更多的是他在白髮女性身上感受到了过于浓郁的草元素。 普通人是没法和空气中的元素产生交互的,而即使是拥有神之眼的人类,也没办法拥有如此之浓郁的元素力。 更何况,他并没有在这位女士身上看到神之眼。 那么,只有另外一种可能——布耶尔不是人类。 但不管是不是人类,都不是眼下那维莱特该分神去追究的,也没必要追究。枫丹并没有禁止非人类的条例,甚至有很多异族生活在这里,就连一些官方机构、高层人员中,都有异族的身影。 「你......」 那维莱特话未说完,布耶尔身上忽然勐地爆发出强烈的绿光,那是浓郁到极致的草元素。 绿光骤然拔高幻化成一棵树的模样,树冠和水剑『嘭』的碰撞在一起。 旋转的水剑被卡住,僵硬的以最小的弧度左右摇摆,就好像故障的机器一般。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布耶尔问。 那维莱特收回发散的思绪,神情凝重的道:「不知道,五百年里[谕示裁定枢机]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你们的水神呢。」布耶尔又问。 这种能带给她威胁的东西不多,非常人之力可以制造得出来。她怀疑和水神有关。 那维莱特沉默了两秒,只说:「芙宁娜今天并没有过来。」 这句话说了又好像没说。 布耶尔想问的是是否与水神有关。 那维莱特知道布耶尔想问什么,但他只回答了最浅显的一层:水神不在。 ......看来水神和她的最高审判官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布耶尔猜测。 与此同时。 打了个盹的神明迷迷煳煳听见有人在说话,唔......又在审判吗? 神明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 泛着水光的眼眸饶有兴趣的想要看看今天又是什么『戏』,却发现眼前看见的一幕和她想像中的不同。 观众不知道是没来还是已经走了,座位上没有一个人,全是空着的。 而她最放心的审判官以一种警惕的姿态站在一个眼熟的人的面前,看起来似乎是想保护她。 咦......什么东西在发绿光? ......好亮,好大,好像是一棵树? 不、不对,应该是这个绿光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一棵树。 等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神明的瞌睡虫彻底跑掉,祂睁大眼睛努力往『外』看,发现那个给祂一种熟悉的感觉的白髮女性和祂的最高审判官都在抬头似乎在看什么,顺着他们的目光,神明也『抬头』看去。 「诶?!」待看见那柄巨大的水剑,神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唿。 祂的声音也被两人清晰的听见。 * 「诶?!」 不存在于现场的第三个声音突然响起,引起了布耶尔和那维莱特的注意力。 不过两人都没出声,而是默默暗中观察,不出意料没有发现——若是能发现对方,他们早就发现了。 之前跑出剧院的人群也终于引发了歌剧院相关工作人员的注意,还有警卫队的注意。 他们冲进大厅,严阵以待的正要问那维莱特大人发生了什么,便被那柄巨剑震撼得无法言语。 「那是什么?」 「那维莱特大人好像在和那把剑对峙。」 「我们是上还是不上?」 正在他们为难之际,那维莱特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出去,将所有人撤离至少五百米以外,静止靠近。」 「是!」 有了主心骨的命令,他们迅速依照命令执行,转身退出了大厅。 那维莱特这时想起了什么,看向布耶尔:「你的两位同伴......」 其实他怀疑那两人是不是已经走了,后台并不是静音的,他们不可能听不见前台的动静。 且后台有一条通往大厅外前厅的道,他们若是走那条通道离开,他没有看见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们会就这么丢下同伴离开吗? 那维莱特有些不确定。 「他们没有事。」布耶尔说。 早在事发的时候她就给阿赫玛尔通了心声,让他照顾好母亲,以及别来她这里,最好是离开剧院。 第82页 但是母亲拒绝,并且想要来找她。 阿赫玛尔这会正努力劝住母亲别上前台来,估计在后台僵持着。 得速战速决了。 「我事先问你一下,如果我毁掉这把巨剑,算犯罪吗?」 那维莱特罕见的迟疑了,枫丹的律法里并没有写这一条。但,事出紧急,他可以做主。 「......不算。」那维莱特语气肯定的道。 哪有让人等死的,在生死面前,律法理应人性化。 「那就好。」布耶尔勾起唇角,抬起右手,五指相握。 绿树瞬间长出数条藤蔓,向水剑延伸去,缠绕在它身上,宛如蟒蛇锁死猎物般越收越紧。 ......水剑身上开始出现裂痕,同时爆发出强烈的蓝光。 已无需猜测也不必质疑,水剑显而易见由高浓度的水元素力组成,同时掺和了枫丹人都很熟悉的律偿混能。 律偿混能是通过[谕示裁定枢机]转换正义而来的能量,可以给枫丹供能。 但是枫丹少有人发现其实只有小部分的律偿混能被用在了城市上。 那维莱特很早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然而他也不清楚大部分能量都被用到哪去了。 『咔嚓——』 水剑发出破碎的悲鸣。 同时它将所有能量倾压上来,与绿树对抗。 布耶尔纤细的手腕向内扭动。缠绕在水剑上的藤蔓倏然发力继续收紧。 『咔嚓——咔咔咔......』 「等一下!」之前那道声音终于再次出现了。 「别打了!」 布耶尔没有听。 这可不是对方该拿出来的诚意。 「好了好了,停手吧。」声音见状无奈的说道。 而后,一个倩影出现在水剑身边。她悬于空中,淡蓝色的长髮垂在身后,身着白色连衣裙,一只眼睛是清澈的天空蓝,一只眼睛是幽邃的深海蓝。 那维莱特看着这位陌生却又熟悉的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陌生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熟悉是因为她和芙宁娜长得一模一样。 「芙卡洛斯,你没死?」布耶尔看见对方的模样后收了手。 「诶?你认识我?」少女模样的神明眨了眨眼睛,从天上落下来,赤.裸的双脚踩在阳台围栏上。 「我是布耶尔。」 「啊......咦......?」芙卡洛斯嘴里发出一声变调的惊唿。 「布耶尔......是树王布耶尔?须弥的那个?」她仿佛听见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弯腰向前,凑到布耶尔面前,睁着眼睛仔细打量。 「怪不得觉得你眼熟,你真的是树王啊。」 芙卡洛斯确认完毕直起前倾的身体,底气都足了两分。 「布耶尔,你快停手,我把它收回去。」 五分钟后。 鹿羽、阿赫玛尔、布耶尔、那维莱特坐在观众席。 芙卡洛斯站在舞台上,语气忧郁怅然的道:「这件事,还要从初代水神,厄歌莉娅说起......」 「厄歌莉娅窃取星球胎海的力量......纯水精灵自此拥有了人类的躯体......天理发现了厄歌莉娅的僭越,降下了枫丹必将毁灭的预言......初代水神陨落前将我召到身边,告诉了我这则预言......在很长的时间里,我躺在海底,吐着泡泡,思考要怎么拯救被天理预言必将毁灭的未来......」 「终于有一天,我想到了。」 「我邀请那维莱特,这位重生的水龙王来到枫丹......我会将自己连同神座一起毁灭,届时那维莱特便能够收回权柄,赦免枫丹人的罪孽。」 众人沉默。 布耶尔在想,原来芙宁娜就是芙卡洛斯,是她先入为主,以为芙卡洛斯死了,自然而然把芙宁娜当成三代水神。 至于为什么以为芙卡洛斯死了,还不是芙卡洛斯一点消息也没有,在位的又是个『新神』——除了上一任水神死亡,否则不可能有新人接替。 鹿羽这时举起手,说:「既然权柄在你手里,为什么你不直接赦免罪孽?」 芙卡洛斯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鹿羽的问题,反而像是才看到鹿羽一样,惊讶的问:「你谁呀?」 第45章 「你谁呀?」芙卡洛斯惊讶的问道。 「我叫鹿羽,你好。」鹿羽礼貌的说道。 「哦......我叫芙卡洛斯,你好。」少女模样的神明下意识回道。 「......」空气一时间莫名的凝滞住了。 这时,那维莱特开口道:「所以,给我写信的是你?」 芙卡洛斯偏头看向那维莱特,颔首:「是的。」 那维莱特闻言陷入了沉思。 五百年前他从一片混沌中甦醒,入眼的是一片深蓝色的汪洋大海。 龙族是寿命很长的种族,或许正因如此,龙族并不热衷繁衍,为了维持种族不至灭绝,龙族诞生了独特的传承机制。 其实不止龙族,很多长寿的种族都有这个机制。 ——可那维莱特却是个例外。他没有任何族群以及前代水龙王的记忆传承,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以这种形态诞生,也不明白漫长的生命该归于何处。 他就像一张白纸,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却又拥有着完整的思想和强大的力量......很长一段时间,那维莱特都感到茫然。 包括现在,那维莱特的心中依然有一处空白。 第83页 「早在你刚刚诞生之际,我就发现了你的存在。」芙卡洛斯轻声说,「你的诞生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或者说,你正是我唯一能破局的关键。」她的眼底有一缕忧郁和复杂,望着那维莱特的眼神里浮现一抹淡淡的悲伤。 莫名的,那维莱特忽然做了一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抬起右手放在心口。 芙卡洛斯的眼眸倏然睁大,浓密的睫毛脆弱的颤动了两下,神情哀切。 「这是......什么......?」那维莱特下意识低下头看向自己放在心口处的右手,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手背上。 眼泪......?他哭了......? 那维莱特既震惊又迷茫。 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枫丹就会下雨。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市井里开始流传这样一句话:下雨代表水龙在哭泣。 这则传言自然而然没多久就传到了那维莱特耳中,对此,那维莱特没有表示,毕竟人们并不知道水龙就是他,而且这个流言本身也无伤大雅,人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只是,那维莱特偶尔会将手轻轻覆盖在眼皮上,迷茫的想眼泪是什么。 和人相处的这几百年间,同时又身为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见过太多令人震痛悲伤惋惜的真实事件......他也曾为其感到难过。 一般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就会很差。但从来没有从眼睛里流出泪水过。他的眼泪仿佛都化作了枫丹头顶的乌云,变成雨滴落下。 但是......他现在哭了。 眼泪是真真切切从眼睛里淌出的。这是那维莱特第一次体验到流泪的感觉。 很新奇......也很莫名。 他的心脏依然在平缓的跳动着,然而却传达出了悲伤的情绪。 那维莱特很理智,他想不到自己这会突然没缘由的悲伤的原因。 但芙卡洛斯的样子看上去显然知道些什么。「你......」他忍不住说,话语未尽。 「你是原始胎海的心脏重新幻化而成。在你前面,这颗心脏的主人是初代水神,也是我的神明,她叫厄歌莉娅。」芙卡洛斯努力露出一个微笑,语气尽可能平静的说道。 但从她眼眶里流出的泪水却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啊......抱歉,失礼了。」芙卡洛斯很快也发现了,抬手想擦脸上的泪痕,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因为她的眼泪停不住,不止的往外流。 「......抱歉。」她再次道了声歉,用手掌压住眼睛,「我只是太想她了。」 厄歌莉娅爱着她的眷属,愿意为她的眷属偷取原始胎海的力量。反过来,她的眷属又如何不爱她呢。 众人沉默。 那维莱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赫玛尔耷着眼皮内心毫无波澜,显然,他并不在意。 布耶尔知道了芙卡洛斯的计划,想起她和纳西妲,思绪不禁回到过去。 鹿羽面露不忍,她共情了,觉得好悲伤好难过,吸了下鼻子。 阿赫玛尔听见声音立即转过头看向鹿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好。如果可以,他想说:母亲,这不关我们的事,你没必要难过。 但是阿赫玛尔情商正常,知道这种话起不到安慰的效果,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会说出口。 芙卡洛斯很快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深唿吸一口,放下手,说:「好了,该说到哪里了?对了,刚才是不是有人问为什么我不自己赦免罪孽——因为我办不到。只有收回权能权柄的水龙王能办到。」 那维莱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闭上,又张开:「那现在,你的计划还能进行吗?」 芙卡洛斯垂下脑袋,嘆了口气,说:「其实,原本应该差不多好了。但是刚才布耶尔下手太狠了,[谕示裁定枢机]故障了,得拿去维修一下。」 「你和厄歌莉娅还真是一脉相承。」布耶尔有感而发道。 「什么?」芙卡洛斯怔了下。 「你以为厄歌莉娅是怎么死的?」 「她参加了坎瑞亚战争,伤势严重......」 「不是的。」布耶尔打断了芙卡洛斯,残忍的将真相说了出来:「那个程度的伤不至于导致厄歌莉娅死亡。厄歌莉娅是自杀的。」 坎瑞亚战争后大家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其中最严重的是初代雷神巴尔,她很快就重伤不治陨落。其余人养养就没事了。 「厄歌莉娅性子太软,太软的神都没有好下场。」布耶尔怜悯的目光落在发怔的芙卡洛斯身上,「天理的预言压垮了她,她的精神越来越差,直到承受不住。」 芙卡洛斯:「......」 「言尽于此。话说回来,你留给自己自杀的后手为什么会提前发动了,还落在我身上?」 芙卡洛斯收敛散发的思绪和沉重的心情,苦笑道:「因为[谕示裁定枢机]无法指定某一个人,只能指定某一个范围。原本枫丹的神只有我一个。」 换句话说,如果辩论的不是布耶尔而是阿赫玛尔或者其他的神,一样会被[谕示裁定枢机]选中。 「那它提前发动的原因呢?」「这也正是我所感到奇怪的地方。」芙卡洛斯打起精神,转身看向放在后面的装置。 「我没有给它下达启动的指令,它是自己突然启动的。」 鹿羽的目光落在机器上面,她好像看见有一道黑影从机器金属的外壳上流过。 第84页 可以确认的是那绝对不是阴影。 「你们看到了吗?」鹿羽忍不住出声道,「那个机器上面有黑色的东西流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把视线集中在[谕示裁定枢机]上,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没有看到。」阿赫玛尔说。 「我也没有看到。」布耶尔说。 「我也没有。」那维莱特说。 芙卡洛斯没有说话,她还在观察。又过了几秒钟,才开口道:「......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完,她回头望向鹿羽。 「你可以再具体的描述一下吗?」 「像是黑泥一样的......有一定密度......」鹿羽绞尽脑汁,尽可能的去形容。 到最后,她干脆起身,走上舞台,直直的朝机器走去。 正面没有看到,也许是跑到背面去了。 抱着这个想法,鹿羽绕到[谕示裁定枢机]后面,果然看到了一坨浓郁的黑堆积在装置下方。 「你们到这边来看看。」 ...... 「现在呢,看到了吗?」鹿羽问。 众人还是摇头,只不过这次神情变得凝重。 阿赫玛尔说道:「母亲,也许只有你能看到。」 「我?」鹿羽疑惑的歪了下头。 布耶尔缓缓道:「那个东西给母亲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鹿羽想了想,重新看向那团黑。 半晌,说道:「很不好,我感觉到了恶意。」 「和禁忌知识比起来呢?」布耶尔又问。 「嗯......比禁忌知识还糟糕。」 布耶尔和阿赫玛尔的脸色在这一刻都沉了下去。 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维莱特和芙卡洛斯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者因阿赫玛尔和布耶尔口中的【母亲】这一称谓感到荒谬以及震撼。 「你们叫她母亲?」 她虽然不认识阿赫玛尔,但认得出阿赫玛尔也是一位神明。布耶尔自不用说。 布耶尔抬头看向芙卡洛斯,对芙卡洛斯传达了心音,说明了鹿羽的身份。 芙卡洛斯震惊的瞪圆了眼睛,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有没有再想什么就说不定了。 现在就剩下那维莱特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他的好奇心一向不严重,是以什么也没说。 在大家想事的想事,沉思的沉思的时候......鹿羽忽然伸手去摸那团漆黑。 速度快的离她最近的布耶尔都没来得及制止。 而就在少女白皙的指尖碰到黑色后,黑色勐地窜了出来,想要逃。 鹿羽则在碰到黑色后心中无名的怒火几乎是立刻就吞噬了她的理智。 少女紫红色的眼眸变得无比冰冷,里面不再有一丝柔情,只余下极致的寒意。 -剧院外- 晴朗的天空眨眼间阴沉下来,震耳欲聋的雷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大海震动,掀起滔天巨浪。 下一秒,暴风骤雨降临了枫丹。 还好枫丹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人们并不慌张。 剧院内。 鹿羽转过头定定的看向黑色逃跑的方向。 布耶尔见状问:「那边有什么?」 那维莱特下意识说:「那个方向......是梅洛彼得堡。」 第46章 梅洛彼得堡,听起来像是一座城堡,或是别墅之类的地方。然而却是实打实的监狱。 从那维莱特口中了解到梅洛彼得堡是个什么地方后,布耶尔看向神情冰冷的鹿羽。 「母亲,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鹿羽眨了下眼睛,脸上的冷冰褪去,犹豫的点了头。 「那就决定好了,我们现在去梅洛彼得堡。不过,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给枫丹造成不良影响,随便找个罪名把我们送进去吧。」布耶尔微笑道,目光看向芙卡洛斯,显然,这番话她是对芙卡洛斯说的。 * 开庭期间发生的意外有多引人瞩目——甚至召来了蒸汽鸟报等各种新闻记者——后来那维莱特给鹿羽一行人下达的罪名就有多低调。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所有人关注的都是[谕示裁定枢机]出错一事。 就这样,鹿羽带着两个孩子默默的进入了梅洛彼得堡。 梅洛彼得堡建在海里,从外表看,它整体像一根水管,只不过是钢铁打造的、又宽又长、深入海底的『水管』。 那维莱特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梅洛彼得堡的海上入口,鹿羽和阿赫玛尔、布耶尔将从这里登入枫丹着名的监狱。 ——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待遇能让那维莱特亲自接送的,毕竟那维莱特本身是个大忙人,同时身份地位高,尽管在那维莱特眼中身份没有高低,但在人类眼里是存在阶级的,被人看的话容易造成轰动。 「我就不送你们去下面了,你们站在这个装置上,它会自动下沉。」 「谢谢。」鹿羽携两个孩子站在类似电梯的不过并不封闭的装置里,转身面朝那维莱特,礼貌的说道。 那维莱特颔首,「如果你们想出来,可以联繫莱欧斯利,他是梅洛彼得堡的管理人,我已经提前跟他打好招唿了。」 升降装置开始下降。 那维莱特注视着鹿羽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身回沫芒宫。 沫芒宫是水神的住所,也是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所在地,代表枫丹的最高权力。 第85页 一道女声在那维莱特耳边响起:「唉,也不知道他们会带来怎样的影响......未来,已经看不清了。」 自从身份暴露,芙卡洛斯就不再玩『躲猫猫』的游戏。她的意识依然附于[谕示裁定枢机]上,她的存在目前也只有那维莱特和鹿羽他们知道。 「你的计划已经打乱,不准备告诉芙宁娜吗。」那维莱特语气平淡的道。 「虽然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但我们已经分离,是完整的两个独立的思想,可以看成两个不同的个体。」说到这,芙卡洛斯没有再讲下去,她想表达的意思那维莱特清楚。 「如果......」那维莱特沉默了下,「最后你的计划失败,你不用牺牲。你会告诉芙宁娜真相吗。」 「......」芙卡洛斯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是睡了,还是不想回答。 直到那维莱特回到沫芒宫,一路上和跟他打招唿的枫丹子民点头示意,回到办公室。刚坐下,芙卡洛斯才说道: 「会的。到时候,我会询问并充分尊重她的想法,若是她还愿意坐在水神的位置上......」 说到后面,芙卡洛斯的声音轻得消散在空气中,没有后半句话了。 那维莱特垂下眼眸。 他也好,芙卡洛斯也好,他们其实都知道,芙宁娜并不喜欢坐在神明的王座上,但却她不得不坐。 18768000000秒。 312800000分钟。 4380000小时。 182500天。 500年。 没有一天芙宁娜是轻松的,她喜欢表演,何尝不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毕竟这么久以来,从登上神位的那天起,她就开始了表演。 ——所有人都告诉她:你是神明。 于是芙宁娜便不得不去扮演神明,其实自己都迷茫着,她真的是神明吗?这个想法昙花一现,只在初期出现过,后来,芙宁娜便再没有这么想过。 【神明】一词束缚了她,成为了她的存在的证明。 若她不是神,那她是谁?是什么? 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神,就好比在怀疑自己活着的根本。 所以,芙宁娜不会再去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神明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芙宁娜一直活的很累,她常常一个人在深夜掉眼泪,尽管哭的很小声,但水龙王的感知很敏锐,两人同处沫芒宫,那维莱特想不去注意都难。 芙宁娜的性格正如芙卡洛斯将她塑造出来时所怀着的心情那般,像一个【人类】。 芙卡洛斯是初代水神厄歌莉娅的眷属,本体为纯水精灵。纯水精灵羡慕地上的人类,想要成为人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否则厄歌莉娅也不会去偷取星球胎海的力量。 将自己一分为二,另一部分捏的跟人类一样,就是芙卡洛斯理想中的自己。 正如布耶尔将纳西妲创造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甚至取了纳西妲这个名字,代表她对纳西妲由衷的祝福和心愿。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接下来再也没有人说话,只有那维莱特处理工作室笔尖在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但也没有安静太久,忽然,大门被人『嘭』的推开,那维莱特拿着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门口。 身着精緻得宛如礼服一样的衣服的少女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跟走了进来。 「那维莱特!」停在办公桌前,双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少女睁大眼睛,好像企图从最高审判官一如既往淡漠的脸上看出什么。 「[谕示裁定枢机]出错是怎么回事?」 那维莱特微微抬起的笔尖重新落实到纸面上,语气平静的道:「只是一个意外,机器总会坏的,几百年里也从来没有人去维修它,很正常。」 「可[谕示裁定枢机]不是一般的机器,它怎么可能会坏!」 「芙宁娜。」那维莱特抬起头,看向少女睁圆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神也会感到疲惫,也会累,也会生病。」甚至,也会哭。 芙宁娜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又闭,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绞尽脑汁,才憋出来一段话:「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好歹也是我制造出来的机器,要不是我今天在报纸上看见,你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那维莱特垂下眼皮,继续批改文件,口吻平淡的道:「我没有隐瞒你,如果你出去走走,就会发现现在整个枫丹铺天盖地都在谈论这件事。非要说的话,我只是没有特地通知你。」 芙宁娜:「......」可恶,他说的好有道理! 「总之、总之......」 那维莱特嘆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笔,这次眼神认真的望向芙宁娜,「现在枫丹正因为[谕示裁定枢机]出错而惊慌,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安抚民众。我一个人浑身乏术,枫丹需要你。」 听到「枫丹需要你」,芙宁娜耳朵一动,清了清嗓子,说道:「咳、没办法,谁让我是水神。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帮助需要神明的光辉安抚的民众。那......你忙啊,我也去忙了。」 『嘭』 办公室的大门重新关上,房间又恢復了安静。 * 『嗤』 一阵类似气体泄出的声音。 升降机到底了,『咔哒』一声,镂空的铁门打开。 鹿羽和阿赫玛尔、布耶尔走出装置,很快有一个女性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张背面是空白的纸,照着上面对比鹿羽等人的样子看了看,说道:「唔,看起来就是你们了。请跟我来。」 第86页 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大厅前台处,对方指了下桌面上摆放的一个小型机器。 「请你们先看这里,简单录入一下身份,确认你们来报导了。」 二人照做。 然后工作人员说道:「好了。现在,我向你们确认一下罪名和刑期,你们的罪名是......未经神明允许,破坏了至冬使节为神明精心准备的礼物,致使枫丹政治核心陷入短时间沉默。刑期是45天......?」 工作人员念着纸上的内容,表情逐渐呆滞,最后说完,忍不住吐槽道:「这个罪名和刑期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不久前有个差不多的?」 (旅行者&派蒙:诶嘿。) 接下来是拍照等一系列手续,做完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鹿羽等人穿过大厅,继续往里走,又来到相同的升降装置前,通过该装置进入到下层...... 鹿羽已经开始感到有些晕和气闷了,不过都是心理作用。 梅洛彼得堡建在海里,光是坐升降机就坐了好久,这还没完,和工作人员打听后,据说在她现在所处的这一层下面还有好几层。 「梅洛彼得堡有好几百米深了吧。」鹿羽不禁感慨道。 工作人员笑道:「不止,下面还有,只是那里是禁区,除了公爵大人,其他人禁止进入。」 「公爵?」鹿羽怔了下。 「对,公爵大人是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 管理者?她记得,那维莱特好像说管理者叫莱欧斯利来着。 这么说来,公爵是莱欧斯利的称号? ......算了,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公爵这个称号让她想起了原来世界某些国家代表贵族地位的阶级、听见熟悉的字词下意识的关注而已。 来到第二层,还是第二层?已经记不清了。工作人员没有再走动,而是带着鹿羽等人站在原地等。 「现在做什么?」鹿羽疑惑的问。 「等公爵大人。」 话音刚落,一道修长的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鹿羽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黏在对方的头顶上。 起初她以为对方头上长了一对狼耳朵,看起来毛茸茸的。等到走近后,才发现那不是耳朵,只是对方的头髮是立起来的,形状看起来像耳朵。 男人披着一件毛领外套,黑色的衬衣包裹着饱满的胸肌,外面套了一件灰色马甲,暗红色的领带穿过领口遮住了精緻的锁骨,腿环箍在大腿上,上方连接着黑色的皮带,用来固定衬衣不起褶皱,一身类似军装打扮外加优秀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充满了荷尔蒙的魅力。 鹿羽算是发现了,异世界的帅哥美女多到根本看不完。 男人停在鹿羽面前,英俊的脸庞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其实鹿羽并没有等多久,但按男人的安排,他本该从一开始就去见鹿羽的,但是原始胎海突然出了问题......幸好最后压下去了,总之,花了他一些时间,导致他没能按照安排那样进行。 第47章 和带鹿羽下来的工作人员对接完毕,莱欧斯利便将鹿羽三人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鹿羽悄悄的观察着这间『赛博朋克风』的房间,一时对异世界的科技感到迷茫。 若说科技低,分明有虚空终端那种黑科技。可若说科技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又很朴素『低调』。 或许......只是没用在群众身上吧。 鹿羽很快收回目光,视线乖巧的追随着莱欧斯利的背影,仿佛刚才没有乱看。但她的隐藏技巧实在称不上高明,连背对着她的莱欧斯利都发现了。 不过莱欧斯利没有因此说什么,他的办公室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非要说的话,只有脚下的禁区见不得人,但要想打开通往禁区的通道,钥匙只有一把,且在他手中,这点倒不用去多余的担心。 况且,有最高审判官为他们背书。莱欧斯利对二人的信任不算低。 转过身,男人对鹿羽等人说道:「我已经听那维莱特说了,你们来梅洛彼得堡是为了调查某样东西。我不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如果你们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向我透露一一,毕竟......梅洛彼得堡是我的地盘,我对这里还算了解,说不定能帮到你们。当然,若你们不需要帮助,也可以不用告诉我。随你们自由。」 「以及,你们调查可以,但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也不能造成太大的损失。这一点,可以答应我吗。」 鹿羽点点头,「嗯。」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哪有去别人家搞破坏的,她可是良民。 可鹿羽是答应了,她身侧的『左右护法』却没有出声。 也不知道是鹿羽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意思,还是他们有别的想法——虽然口头上的说辞不一定都是真的,但至少表了态。 莱欧斯利现在要的就是态度。 尤其是...... 深邃的灰眸目光落在娇小少女身旁高大的男人身上。 对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视线也基本都放在少女身上。他的眼神相当淡漠,在光线灰暗的地方眼底似乎流淌过一缕金芒,可若是再看去,又分明什么都没有,给人一种看花眼的错觉。 莱欧斯利的直觉和经验都告诉他男人绝非等闲之辈,若不是背后有那维莱特背书,莱欧斯利绝不会允许这等人物出现在他的监狱里——除非男人是犯罪进来的。 第87页 可就即便是犯罪进来的,莱欧斯利也会多加观察他,警惕对方做些打破规则的事。 说白了,在莱欧斯利看来,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硬茬子、不安分的危险气息。 布耶尔注意到莱欧斯利的视线审视警惕的落在阿赫玛尔身上,不动声色的微笑道:「我和阿蒙也会遵守贵地的规则。」 阿蒙是阿赫玛尔曾经的神名,不过一般在外面,阿赫玛尔从不用阿蒙这个名字,而是都选择母亲给他取的暱称。 算是一种炫耀吧。 毕竟,原初之母不是给谁都取名字的,大多数魔神的名字都是祂们自诞生起所拥有的权柄指向的神名。 而布耶尔会用阿蒙这个神名,是多少想遮掩一点。在她看来,从见到莱欧斯利的第一眼,对这个人的印象就是聪明。莱欧斯利表面看起来礼貌客气,以微笑示人,但那笑不达眼底——当然,这不能说明什么。布耶尔的视线在莱欧斯利的眼睛上停顿了几秒,发现这个人的眼神极深,代表城府不浅。 阿赫玛尔虽说早在千年前就陨落了,关于祂的传说也只有沙漠民知道的多些,连须弥人都渐渐的忘记了赤王,只有专门去研究或接触过相关内容的学者知道,何况远在异国的枫丹。 但布耶尔还是扯了块布欲盖弥彰的试图隐瞒。 毕竟,阿蒙这个名字对于知道的人来说还是很显眼的。 可又不能临时编一个名字,以阿赫玛尔的脾气,他多半当场就露馅。因为对阿赫玛尔来说,一个凡人而已,他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凡人改名字,这是对他的侮辱。 若是阿赫玛尔自己表态还好说,但显然,阿赫玛尔对莱欧斯利採取了无视、不在乎的态度,他会搭理人家才怪。 布耶尔也有些无奈。 好消息是莱欧斯利似乎没有发现,得到了另一位沉默人士的表态,他便收回了落在阿赫玛尔身上的目光,说道:「接下来,我会带你们认识一下这里的食堂和寝室。工作上为了不引人瞩目,你们每天早上八点来我这里一趟,相当于过个目。梅洛彼得堡犯人不少,到处都是眼睛,希望你们能理解。之后,你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以打着帮我做事的名义。」 「谢谢。」鹿羽乖巧的点了下头,再次表达了感谢。 要不是那团讨厌的黑泥,她也不会去麻烦别人,现在更讨厌黑泥了——对于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的鹿羽来说,麻烦别人是件会令她感到窘迫的事。 黑泥最好就在梅洛彼得堡等着被她找到。鹿羽生气的想。这样她还能给它留一个......等一下,不能给[????]留全尸,必须彻底湮灭它,否则会像蟑螂一样,一脚下去踩爆了,它的卵还会继续孵化。 少女紫红色的眼眸空洞了一瞬,很快又恢復了光彩。那点刚刚才在心底产生的想法烟消云散,只留下结果:必须彻底湮灭黑泥。 接下来,莱欧斯利如他刚才所说,带着鹿羽等人分别去了食堂和寝室。 对于监狱里的待遇不要想着好,能过就行。 鹿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全程没有露出一点不好的情绪,她的心态摆的很『正』。 但阿赫玛尔肉眼可见的眉头越来越皱。 因为他和布耶尔都是以落后半步的距离跟在鹿羽身边的,鹿羽又专心跟着莱欧斯利,是以没有注意到他黑沉的脸色。 布耶尔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在阿赫玛尔脑海响起:【「有我在,你别忘了我的能力。」】 若说阿赫玛尔代表破坏,那布耶尔的力量就代表了『生』。 听见布耶尔这么说,阿赫玛尔的神色勉强好了两分。 大致带着鹿羽二人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梅洛彼得堡,莱欧斯利便离开了,他的空闲时间可不多,就这一会都是挤出来的。 而且,他还要再去问问那维莱特,这二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原本以为和旅行者差不多,但是现在见到真人了,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 一眨眼,二天时间便过去了。 鹿羽现在直接不去食堂吃饭了,在莱欧斯利刚带他们去的那一餐食物还不错,但等到之后,一脸几天早中午给的食物不仅看起来像黑暗料理,吃起来也很噁心,虽然据厨师说它们很有营养,但是鹿羽现在的身体也不需要营养,她进食除了是因为习惯了,还因为身为大□□人,民以食为天刻进了骨子里,鹿羽很爱吃美食。 所以在发现这里的食物难看又难吃后,鹿羽放弃了折磨自己。 基于这个原因,鹿羽再次在心里给黑泥记了一笔。 幸而布耶尔的种菜技能达到满级,厨艺也很不错,鹿羽背后的怨念才消散了,否则她的怨气看上去就像遭受了什么冤案才进来的...... 说起来,这二天鹿羽并没有发现黑泥的踪迹。尽管她每天都带着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在监狱里到处『闲逛』。 阿赫玛尔:「会不会那东西不在监狱?」 毕竟只是逃跑的方向在梅洛彼得堡,他们过来也是为了探查,如果确认不在,最好还是快点离开这里。阿赫玛尔想。 即使有布耶尔改善生活——现在走进鹿羽的牢房,看起来哪像监狱,漂亮的植物将房间装饰的颇有情调,关上门,完全看不出来一点牢房的样子。 但监狱始终是监狱,还是一座建立在海里的监狱,这里终无天日,别想看见一点太阳的影子。而且空气里的潮湿度很高。 第88页 对阿赫玛尔这种沙漠神明来说,简直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不过奇怪的是鹿羽的反应,刚开始她也表现的很不习惯,有点难受的样子。然而短短二天,她看上去就已经习惯了,不仅如此,甚至乐在其中。 「母亲,你好像喜欢这里?」阿赫玛尔开口好似不经意的说道。 现在他们二人正走在梅洛彼得堡的走廊上,这个过道、或者说长廊,看起来跟放大版的水管差不多,鹿羽依稀间有种走下水道的感觉。 她先回答了阿赫玛尔的第一个问题:「不知道,但我直觉它应该就在这里。」 然后是第一个问题,「刚开始不喜欢,但是现在觉得挺舒服的。」 就好像在外面流浪许久的浪子推开曾经的家,扑面而来家里熟悉的气息。也许是沐浴露的味道,或者常点的香氛的味道,又甚者仅仅只是太阳独特的其实在外面也能闻到的味道......总之,都可以统称为是家的味道。 边聊边走,一个怀里抱着箱子、头戴一顶帽子的男性犯人低着头从鹿羽等人旁边经过。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双脚都僵硬了,抬起来的高度太低,一下就被地上凸起的线条绊倒,箱子飞了出去,咚地砸在地上,然后滚了两圈,盖子在这过程中打开来,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有本子、笔、香菸等看起来很正常的东西,鹿羽走过去想要帮忙,谁知那个摔倒的人看见鹿羽走过来非常紧张,喊道:「别过来!」然后忍着痛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赶紧走到箱子边,一股脑的把掉出来的东西往里塞。 然而在拿起一个不规则的硬物时因为一口气拿的东西太多,硬物不小心被挤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滚到鹿羽脚前。 鹿羽也不是硬要去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但是东西正好掉到她面前,她最终还是弯下腰捡了起来。 是一块黑色的石头,鹿羽低头看着这块石头,太阳穴忽然没来由的一阵胀痛。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片血红的大海,铅灰色的天垂得很低,阴翳的乌云翻滚着就好像在酝酿着什么不详。 她的视野无限抬高,高到几乎要和乌云平行。然后在某一刻,终于停了下来。 鹿羽好奇的放眼看向远处,一望无际,周围都是大海。 然后,鹿羽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脚下,视线落在海面上。 透过红海的倒影,鹿羽依稀间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巨大的盘型犄角、熟悉的青蓝色下是一对尖尖的精灵耳......海面晃动,将身影显得几分扭曲。 鹿羽想要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却发现她的手动不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下意识微微抬起了点头,目光落在胸口,鹿羽发现她的双手相互交叉,手腕间绑着一条黑色的带子,连接在脖子上。 第48章 这是什么情况......? 鹿羽陷入了茫然。 说起来,这又是哪? 可惜在场只有鹿羽一人,没人能解释她的困惑。 鹿羽尝试挣扎了下,先不说奇不奇怪,单双手被束缚在胸口这个姿势本身就不舒服。 ......一段时间后,鹿羽放弃了无用的挣扎。 现在,做什么呢? 鹿羽想了想,试探的想要往前迈出一步。 诶......? 漂亮的紫红色眼眸睁圆,仿佛猫儿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放大,有种呆萌的可爱感。 怎么连路也走不了了! ——那不就相当于她现在看似自由,然而除了脖子能动,哪都动不了吗。 发现这个真相后,鹿羽警铃大作,这一回她决心用力挣扎,使出了吃奶的劲。 绑在手腕上的黑带在相反力的作用下勐地绷紧,发出咔的闷响。 戴在脖子上的项圈也被牵扯着往前带动,鹿羽努力往后缩脖子,同时双手往外用力拉。 黑色的带子越绷越紧,上面逐渐出现撕裂的碎纹。 就在这时,鹿羽听见悽厉的惨叫和绝望的悲鸣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惊得她下意识停住了动作,双眼四处张望,想要看清那些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 然而眼前的景象依然是一望无际的血色大海,周围除了她自己,鹿羽没有再看见第二个人——别说人了,连条鱼都没见到。 配合上仿佛是被血染红的地狱画像,鹿羽发动想像力,不由自主的猜想这很有可能是一片死海。字面意义上的死海。 总之......怪渗人的。 鹿羽凝下神来仔细倾听,空气里只有风吹海浪的声音。 也许是听错了? 鹿羽狐疑的想着,开始了下一轮挣扎。 黑色束缚带上的裂纹又多了几条。鹿羽埋头苦干,憋着气不自觉鼓起了脸颊。 又是这个时候,悽厉的惨叫和绝望的悲鸣再度响起,但这次,隐约多了哭泣的声音。 鹿羽因此又暂停了动作。 ......基本可以确定了,刚才不是幻听。 鹿羽的脑海里冒出无数血淋淋的恶鬼的模样,把自己吓得够呛,全身都僵硬了。 现在的她这么一大只,四周又是大海,别指望有柜子了1。更何况,她连动都动不了,真遭遇追逐战,她死定了。 这么一想,感觉更糟了。 鹿羽在心里暗自悔恨,她就不该看鬼片,但凡少看点那些玩意,也不至于现在满脑子都是鬼怪狰狞可怖的模样...... 第89页 说真的,别鬼还没出现,她就先被自己吓死了。 鹿羽默默在心中打气,鼓起勇气,想要接着继续为了自由和束缚带抗争。 只不过这回鹿羽是一边扯带子一边把注意力放在四周,她倒要看看声音到底是从哪传来的。 【「求您息怒吧......」】 【「呜呜......妈妈,爸爸......」】 【「神明也无法拯救我们吗......」】嘈杂的说话声自四面八方而来,鹿羽神情一怔,接着,眼前的画面像一块破碎的玻璃出现裂痕,一条条黑线延伸向远方。 黑线先是细细的、窄窄的一条,然后随着裂痕的扩大,变得越来越粗,画面也更加细碎。 终于,就好像再也承受不住了,画面彻底碎成粉末。 视野一黑,大约经过了五秒,亮光在暗淡的眼眸中汇聚。 鹿羽的表情完全僵住了,看着眼前仿佛世界末日的景象,她的眼神迷茫极了。 ......她看见一片汪洋火海,吞噬了无数人类的生命。悽厉的惨叫便是这些被烧死的人死前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火光在眼底摇曳晃荡,很快,就像翻页一般,火海消失了,城市变成废墟,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一阵风袭过,那灰能飞起好几米高,遮挡住视线。 没一会又翻页了。 她看见大海吞没了陆地,人们站在高处,有人劫后余生,暗暗庆幸。有人失去至亲朋友,捂着脸默默的呜咽,绝望的悲鸣便是他们发出。 鹿羽的心跳因为这些可怕的画面加速,她不禁想要后退,想要逃跑。 就在她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秒,再次翻篇了...... 白色的絮雪从空中飘落,洒在她的身上。正巧有一粒落在鹿羽的睫毛上,纤长的睫毛脆弱的颤动了几下,抖落宛如棉花一样的纯白冰晶。 风唿唿的吹着,声音平静了许多,没有人哭喊,没有人尖叫,鹿羽的心情总算明亮了几分,没有那么沉闷惶恐了。 然而没有维持太久,鹿羽发现实这儿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就好像死了一样。 可她分明看见不远处就有一座城市,只不过外面空无一人。天逐渐暗下来......街上那么多路灯,却没有一个是打开的。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郁,某一刻,城市终于被黑暗彻底笼罩。 它的外表看起来是那样亮丽,按理来说不可能是废弃的。 这种诡异的情况,鹿羽想要安慰自己都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藉口。 但她还是在竭尽全力的安抚自己,毕竟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恐怕真的会被吓傻,绝保持不了镇静。 【如果能进入到那座城市看看就好了。】 鹿羽这么想。 这时她开始清醒幸好自己动不了,否则真的过去看一眼,『无期徒刑』就成『死刑』了。 ——鹿羽一面安慰自己说不定只是人们睡着了,或者都出去了。一面心里其实也明白,多半是出了事。 然而有些事你越不想它发生,它越会发生。 鹿羽只是在心里想想,结果她的眼前立即就浮现出了城市里的画面,甚至近到她能够透过某一户人家的窗户,去看别人家家里面。 ......她看到,那扇窗户里面有人。 看见人的身影,鹿羽松了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她看见的那个人趴在桌面上,好像在休息。 接着,鹿羽又去看了其他人的家里。 大家要么躺在沙发上睡觉,要么躺在床上睡觉,更甚者有躺在地上睡的。 这种诡异的现象怎么看都很奇怪。虽然天色看起来已经是深夜了,但白天也没见有人出来。 鹿羽感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下,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她发现这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脸色很白。可看这个城市所处的气候,以及他们的外貌,鹿羽觉得生活在这里的人皮肤苍白应该是正常的。 ——鹿羽下意识把这里的人和她原来世界毛熊国的人对比了。 正是因为潜意识觉得正常,鹿羽才没有从一开始就发现不对。 直到现在,她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承认了。 毫无疑问,这些人脸色的白不是苍白,而是死气沉沉的灰白。 他们都死了。 死因不明,就好像平常的一天,突然就集体暴毙了。 看不见的灾难更加可怕,再也压抑不住,鹿羽慌了起来。 她不要再看了,她要回去,她要离开这里。 画面一转。 鹿羽回到了血海。 这一回不止她一个人,鹿羽在天上,在海面上......看见了几道身影。 身穿白袍,金棕眼眸的男人飞在高空,眼神冰冷的望着她。 身上缠绕着雷电的紫发女性踩在半空,手中拿着一把薙刀。 表情严肃,一身绿装的少年手持竖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绿光。 披着披风,面容精緻的冷白髮女人背后浮现七柄冰剑。 脸颊上隐隐约约显露龙鳞轮廓的红髮女人身上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啸。 ......鹿羽看着他们,心情沉重。 总感觉,他们来者不善,充满了攻击性。 鹿羽有些紧张,下意识偏过头准备随便找个地方望两眼缓解压力,然而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洁白长裙、身上有几抹浅淡的绿色点缀的白髮女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第90页 旁边是沉默寡言的白髮青年。 鹿羽愣了下,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比如,布耶尔,阿赫玛尔,发生了什么?你们......是和我一起的对不对。 但是喉咙像被卡住了一样,一声音节都发不出。 有些话不用说,对方表现得已经明显了。 鹿羽感到强烈的悲伤在心底滋生,然后蔓延开。她感觉受到了背叛,可心里却生不出一点恨意,哪怕是愤怒。 只是难过。 只是哀伤。 恍惚间,鹿羽想起来了。 她脖子上的项圈本就是她用来束缚自己的......是她禁锢了自己。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 因为她是原初之母,是创世神。 她的力量是绝对的,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伤害她。 因而,为了避免某件事的发生,她不得不亲自给自己上了枷锁。 阵阵冰凉的湿意从脸上传来,拉回鹿羽散发的思绪。 原来是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 从破碎的、失落的、遗忘的记忆中,鹿羽终于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为了这个世界,她必须[去死]。 如果她不死,届时提瓦特将生灵涂炭,迎来终焉之时,而后不復存在。 鹿羽垂下眼眸,不再去看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将目光落在了脚下的海面上。 波浪起伏的海面这一次竟清晰得犹如镜子一般,将她的样子倒映在上面。 鹿羽看见了自己混沌黑暗的左眼,里面充斥着连她都心惊的浓烈的恶意。 ......这是什么? 是她吗? 【吞噬吞噬吞噬吞噬】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一剎那,鹿羽恍然大悟。 她越是去挣脱束缚,体内的恶意就越能通过寄生调动她的力量,在大地上掀起灾厄和死亡。 原来......她才是罪魁祸首啊。 『咔嚓——』 破碎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精神一震,鹿羽回到了梅洛彼得堡,一滴血泪啪的砸在地上。 第49章 自从母亲拿起这块黑石头,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仿佛被吸走了魂魄一般,怎么唤都叫不醒,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也不眨,瞳孔失去了焦距,空洞暗淡。 阿赫玛尔的眼刀立即就落到了戴帽子的男性犯人身上。 神明的威压凡人如何承受得住,只见男人腿一软,『咚』地跪在了地上。神情半是恐惧半是迷茫。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都叫你们别碰了!」他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语气惶恐的说道。 「这么说来,你知道这东西的效果。」阿赫玛尔睥睨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金棕色的眼眸冰冷刺骨,锐利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男人被他看得手脚发凉。 但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有说出黑石头的效果。 阿赫玛尔以为他是被吓傻了,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问:「这黑石头是做什么的?」 男人:「......」 「喂,你——」 「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我错了。」男人突然像是魇住了,捂着自己的脑袋瞳孔涣散的呢喃着什么,表情充满了恐惧,眼泪鼻涕以及口水都流了出来,这种控制不住生理的状况很严重。 「等等,阿赫玛尔。」布耶尔叫住已经迈出一步,向男人走去的白髮男人。 「他的意识波澜很大,我能感知到他现在强烈的恐惧......那恐惧快要把他逼疯了。」 碧绿的眼瞳光辉散去,紧接着一道绿光在男人的脖子后面闪烁了一下,男人眼白一翻,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布耶尔解释道:「不把他打晕过去,他的精神恐怕会崩溃。」 阿赫玛尔看了眼布耶尔,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布耶尔这么做和仁慈无关,主要是有更深层的考虑。 「我潜入他的意识看看。」果不其然,布耶尔下一句话就验证了阿赫玛尔的猜想。 纳西妲能够通过虚空终端连接使用者的大脑控制他们、乃至修改他们的想法,还可以读取子民的心声。只是纳西妲一向尊重他人隐私,从来不用这种手段。 布耶尔身为大慈树王,最初的草神,她的能力和力量都远强于纳西妲。若说纳西妲是世界树上最纯净的枝丫,那么布耶尔就是完整的世界树。二者虽都是世界树的化身,但分配到的力量权重大不相同。 因此,纳西妲的能力范围很小,圈死了只覆盖在她的子民身上。 布耶尔则除了比自己强的,或与自己差不多强的,她的能力都奏效。 打晕男人是因为男人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意识浮动大,影响效率。让他晕过去等于强制关机,方便布耶尔入侵比纸还脆薄的『防火墙』,也方便查找她想要检索的内容。 两分钟后。 布耶尔的眼眸闪过一道流光,那是本我意识回归的迹象。 「黑石头的作用是触碰到它的人会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最恐惧、最厌恶的事,是这个监狱里一个叫杜吉耶的人控制他人的手段。」 闻言,阿赫玛尔转过身,轻柔地掰开少女纤细的手指,把黑石头拿了出来。 「......」白髮男人的眉头倏然紧蹙,瞳孔里浮现出一道金圈。 「看来,它也能够影响你?」布耶尔观察的说道。 第91页 「嗯,确实也让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你试试。」说着,阿赫玛尔伸出手,把黑石头递到布耶尔面前。 布耶尔将手覆上去,如蜻蜓点水般快速碰了一下。 不仅仅是她自己那些难过痛苦的过去,还有其他人所恐惧的事物的画面。 在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中,布耶尔看到了一双留着血泪的紫红色眼睛。 心神一阵剧烈的震盪,气血上涌,布耶尔吐出了一口血。 「布耶尔?你看到了什么?」阿赫玛尔急切的问。 他和布耶尔交情不错,还有着一同对抗禁忌知识的友谊,关心是正常的。况且,母亲也因为这块黑石头表现的很不对劲。 再者,他不是没体验过黑石头的力量,现在黑石头还在他手里呢。但没严重到让他回不过神、吐血的程度。 母亲是提瓦特大陆的[根],布耶尔是[根]延伸出来的产物的化身。 也许,布耶尔这种状况,说明她多少窥见了母亲出现如今这种状况的原因。 「阿赫玛尔,销毁石头。」布耶尔只来得及提醒一声,就如同鹿羽那般,失了神再没有反应。 阿赫玛尔反应快,几乎是布耶尔刚出声,就立即用力一握。 『咔嚓——』 石头很坚硬,阿赫玛尔居然没能马上就粉碎它。 越来越多的裂痕出现在石头表面。 终于,石头在某个临界点发出了悲鸣,碎成小块。不过这在阿赫玛尔看来还不够,他继续收紧拳头,将所有碎裂的小石头包在手心,而后发动了神火。 暗红色的火焰从指缝溢出,五六秒后,阿赫玛尔松五指,任由手心里的粉末被风轻轻一吹便消散。 布耶尔的瞳孔恢復了神采。 紧接着,鹿羽也『甦醒』了过来,娇小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两下,一滴艷丽的血珠顺着雪白的脸颊落下,啪地砸在地面。 「母亲?」阿赫玛尔担忧的走到鹿羽目前,半弯下腰,伸手用指腹轻轻蹭掉少女脸上粉红的水痕。 「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鹿羽迷茫的目光空空的看着某一处,过了好半天,才收回来,落在满脸担忧的关心自己的阿赫玛尔脸上。 「我......」许是因为喉咙太近,鹿羽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在发现这一点后,鹿羽立即闭了嘴,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不想在孩子面前表露脆弱。 但沙哑的声音已经被阿赫玛尔听见,他心里沉了沉,却也没有说什么。母亲不想说,他还能逼着母亲说不成。 只希望......母亲所隐瞒的不是什么大事才好。 之后,去问问布耶尔吧。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说起来,布耶尔怎么从刚才起就一直不说话? 阿赫玛尔的视线若隐若无的往白髮女性那边瞟了几眼。 无人注意的角落,已被『风』捲走很远,肉眼不可见的粉末重新聚集在一起,变成了一团黑泥。它慢吞吞的移动着,顺着墙流进下层...... * 鹿羽今天心情不佳,饭都没吃几口,便睡了。 阿赫玛尔和布耶尔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布耶尔撑起了一个结界,防止被人偷听,也能监视环境周遭的情况。 「母亲的情况很不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布耶尔早就猜到了阿赫玛尔想问什么,一对清秀的眉皱了又松,又皱起来。 她的沉默让阿赫玛尔的心情更加沉重。 「布耶尔,你——」他忍不住想说些什么,但被布耶尔打断。 「阿赫玛尔,别问了。母亲的事,不是你和我能干涉的。」 「你什么意思?母亲是不是出事了?」 布耶尔没有回答,只是用哀伤的眼神看着白髮男人。 她要怎么说?说她看见了母亲被祂们杀死的未来? ——在多如雪花的画面中,布耶尔被一双紫红色的流着血泪的眼睛吸引。她认出来了那是母亲的眼睛。 母亲的眼神是那样悲切,难过得布耶尔的心脏泛起密密麻麻膨胀的酸痛。 她不知道母亲是因为什么才如此悲伤,或许她看见的并不是真的母亲,只是她所害怕的、恐惧的事。 但是没有或许。 因为就在下一瞬,她的意识阴差阳错连接上了母亲的意识,她看见了母亲所看见的【未来】。 * 没有低落太久,第二天醒来鹿羽就恢復了精神。 她想开了,既然註定死亡,那就高高兴兴的享受一切能享受的,再毫无遗憾的死去,这样就能没有遗憾的为人生画上句号了。 更何况,她的死是值得的。 吃过早餐,鹿羽带着阿赫玛尔和布耶尔去莱欧斯利那里『报导』。 期间她想起一件事。昨天布耶尔告诉了她黑石头的前因后果,鹿羽很快明白这是监狱里有人搞小团体。她麻烦莱欧斯利的人情终于有地方还了。 「有件事。」鹿羽斟酌着开口。 莱欧斯利「嗯?」了一声。难道是有发现了? 没想到接下来鹿羽说的不是她正在追查的事,而是他家里起火了。 莱欧斯利的表情严肃下来,「我知道了,感谢你的提醒。」 还了人情,鹿羽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他们朝着升降机走去,准备回二层。 第92页 这时另一边的过道里走出两个人,扎着金色长辫面容姣好的少年望着鹿羽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身边的同伴比他先出声道:「咦?是他们?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空摇了摇头。 派蒙继续说道:「他们不会也是来调查什么东西的吧,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单纯进来坐牢的。总之,我们现在要去找莱欧斯利,顺便问问莱欧斯利好了。」 旅行者和派蒙出现在梅洛彼得堡当然不是因为犯了罪,鹿羽等人进来时工作人员嘀咕的那声「这罪名怎么看起来好熟悉」实际上就是因为鹿羽他们进来的罪名和旅行者他们进来的罪名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同样的,旅行者进入梅洛彼得堡也是为了调查某件事而来。 ...... 一个脸颊上长着雀斑的金髮少年正在梅洛彼得堡废弃的管道里走着。 走到尽头,前面没有路了,只有水。 金髮少年熟练的穿戴好潜水用具,走进水中。 往前游了一段距离,金髮少年忽然听见一道中性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您回来了......】 【您在哪......】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没等弄明白声音是从哪来的,金髮少年忽然脸色难看的抬手捂住心口。 好难受......感觉唿吸越来越困难,皮肤也针扎般的痛。 糟了——这里的水不对劲。 等一下......是原始胎海?! 金髮少年是枫丹人,枫丹人因为自身的罪孽,沾到原始胎海重则死亡,身体化成水重归胎海。轻则命虽然能保住,但受到的伤害巨大。 察觉到海水中竟然掺杂着原始胎海的时候已经晚了,少年转身想回去,但他艰难的只游了两米,就再也不住的张开嘴,绝望的吐出一连串的泡泡,意识陷入黑暗。 昏迷的他没有看见,一团浓稠的液体钻进了他的鼻腔。 『扑通』 有人跳进了海里,朝着金髮少年游来,拖住金髮少年的衣领,往回游。 第50章 -梅洛彼得堡- 医务室。 白色的毛绒发圈将蓝色的头髮扎成可爱的羊角辫,头上长着一对有些像兔耳朵的角、面容精緻的小女孩正在给躺在病床上昏迷的金髮少年擦拭身体。 她的年龄看上去不大,领口繫着玫红色的蝴蝶结,裙子上也有,精緻小巧的金色纽扣作装饰用,将小裙子点缀得细緻华丽,像是一个乖巧漂亮的孩子。然而脑袋上却戴着一顶护士帽,让人哭不晓得的以为是不是小孩子不懂,觉得护士帽好看就给自己戴上了。 护士帽也不是类似护士帽风格的帽子,是确确实实就是护士帽。 这样的打扮着实有些画风不符。 不过,看到她头上的护士帽后,再去看她的穿着,就会恍然大悟,小女孩的裙子原来也有护士服的元素。 只是比起简洁的护士服,她的『护士服』要精緻漂亮得多。 背后面也有一个白色的蝴蝶结交叉,中间镶嵌着一枚蓝色的神之眼。 仔仔细细的给病人将身上的海水擦干,小女孩又转身去接了一盆水,往里面滴入几滴透明的液体,把帕子放里面吸收水分,再拿起来拧干,继续擦拭金髮少年的身体。 这样的细緻活耗费的时间不短。 幸好医务室里目前就只有金髮少年一个病人,不过医生、或者说护士,也只有一个。 『小女孩』外表看上去很小,与人类七八岁的小孩模样差不多,但人家的真实岁数可实实在在上了三位数。也是梅洛彼得堡唯一的护士,一般大家都称唿她为护士长。 当指针缓慢的指向数字2。 娇小的护士长这才满意的抱起水盆去把里面的水倒掉,心情不错的回到病床前。 她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成果......不是,病人,确认无误后,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 护士长的任务也很艰巨,不比公爵轻松。 毕竟,梅洛彼得堡也就她这一位护士(医生),但每天大大小小受伤的人却不少,还有各种疑难杂症......就算至今当护士(医生)已经有几百年,也累积了几百年的经验,希格雯却依然认为自己有很多知识是需要谦虚求教的。 前不久她让公爵给她买的书昨天才到,这会正好有时间阅读。 拿出笔记本和笔,希格雯有做笔记的习惯。 也正是她这种认真踏实的态度,才让莱欧斯利对她发自真心的尊重和郑重对待。 说起来,两人间的相处不像是上级和下级,倒像是长辈和小辈。 ——希格雯是长辈,莱欧斯利是小辈。 接下来医务室里安静的只有笔尖和纸面摩擦的沙沙声。 * 『啵啵啵......』 菲米尼恍惚中醒来,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睁开蓝色的眼睛。 他先是看见一串泡泡从嘴边向上冒出,惊出一身冷汗,立即伸手把自己的嘴捂嘴,同时屏住唿吸。 这是在......水里? 菲米尼努力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想起自己碰到了原始胎海,心跳随之变得急促,皮肤传来针扎般的痛,这痛越来越强烈,到最后轻轻动一下都是剧痛。然后,他再也承受不住,似乎晕了过去。 那么,他现在在水里也不奇怪。 第93页 但是处境不奇怪,他一点事情没有却很奇怪。 菲米尼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在水里失去意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就算是再资深的潜水员也会因此丧命。 然而现在,菲米尼不仅不觉得难受,还发现他的意识非常清醒,总不能他昏迷了还下意识的使用潜水工具吸氧吧? 说起来,他这是顺着水流飘到哪了......? 菲米尼谨慎的打量四周环境,瞳孔骤缩。 他好像被水流带到了很深的地方,四周全是海水,低头往下看,更是看不见底,只有深到不敢窥探的黑色。往上看,倒是看见了阳光穿透水面的明亮。 菲米尼不愧是专业潜水员,只惊慌了几秒,就强迫自己恢復了镇静。潜水时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是禁忌,这样做只会加速死亡。 平復好心情,菲米尼将自己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而后,向着上面游去。 划动着手和脚,菲米尼移动的时速还算快。 其实令菲米尼惊慌的不是这深不见底、四周也空旷的汪洋大海,身为潜水员,菲米尼可没有深海恐惧症。所以,令菲米尼慌的是他没有看见一条鱼,或者别的生活在海里的生物。周围空荡荡的,仿佛只有他一个活物。 菲米尼一边游,一边暗暗提高警惕,眼睛左右观察,提防有可能突然『造访』的危险。 一段时间后。 菲米尼绝望的发现自己看似在移动,实则好像是在原地打转,距离海面还是那样遥远,甚至一点前进的迹象都没有,因为他所处的海水颜色还是刚开始时那种暗淡的深一点的蓝色。 就在菲米尼手足无措时,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空灵鸣叫传来。 紧接着,一道庞大的黑影从远方游来。 菲米尼捏住手心,全身僵硬,一动不动的看着那道黑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条鲸鱼。 巨鲸所经之处忽然开始闪闪发光,将鲸鱼的模样彻底显现。 那些亮光宛如一颗颗星子,鲸尾轻轻一甩,漂亮的墨蓝色便往四周瀰漫开。好似银河星海,菲米尼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星空。 提瓦特大陆的星空很美,然而再美也是假的。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停止不动的星空,所以连天文学家都没几个,很少有人会去关注星空。 因为星空永远都是那个样子。 菲米尼性格内敛,不善交际。他平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晴朗的晚上躺在地上看星空,望着灿烂的群星、墨蓝色的晚空,会让他的心情变得平和,好似洗去了浮躁那般。 或许也正是因为对星空的喜爱,所以菲米尼才会同样喜欢上海洋、喜欢上潜海。 ——就好像在星空翱翔里一样。 菲米尼被深刻的惊艷到了,眼眸失神,连什么时候忘记屏住唿吸的不知道。 等巨鲸从眼前游过,菲米尼才回过神来。 他终于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唿吸,又是条件反射的伸手捂住口鼻。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了,不过只用力捂住口鼻了一下,菲米尼就松开了手。他好像......能在水里唿吸? 『唔!』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股巨力拽着菲米尼的脚踝往下拖,菲米尼反抗无能,毕竟是在水里,他能做到的实在有限。 但是在发现自己能在水里唿吸后,菲米尼没有那么慌了,他咬着牙低头看向下方,然而只来得及看见一双苍白的、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无比明显的手,就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 「醒醒......你还好吗......?」 宛如憋气的人在肺『爆炸』的最后一秒终于破水而出。菲米尼勐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做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菲米尼先生,你做噩梦了?」 听见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菲米尼条件反射的转头看去,看见是希格雯后,松了口气。疑惑的问:「护士长,我这是......?」 「还记得你昏迷前的事吗?」 意识回笼,理智也清醒了。菲米尼眼皮一跳,撑在床上的用力抓住床单,将原本平整的床单捏出了褶皱。 希格雯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菲米尼的手,说道:「是克洛琳德小姐救了你。」 菲米尼一时语塞,希格雯的说法表明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偷偷做的事,这下糟了。 「不用紧张,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希格雯温温柔柔的说着,伸出拿着帕子的手递到菲米尼面前。 「擦擦汗吧,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噩梦,额上都是冷汗。」 或许不止额上,后背都是。 「呃......不用了,谢谢。」菲米尼侷促的说道。 见状,希格雯也不勉强,不慌不忙的收回了手帕。 「护士长!」 医务室外传来一道活泼的声音,接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走了进来。 是旅行者和派蒙。 「咦?菲米尼你已经醒了啊,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派蒙飞到菲米尼旁边,关心的问道。 「我很好。」菲米尼点了下头,然后视线落到后面的空身上,朝空使了一个眼神。 空很快反应过来菲米尼的意思,无奈的说道:「我们的事公爵已经知道了,琳妮特和林尼因为情绪激动,嗯......暂时被关起来了。」 菲米尼闻言激动的转身下床。 第94页 空加快语速解释道:「你不用担心,他们没事,只是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已。」 另一边。 面容姣好的少女鼻翼两侧的肉忽然往内缩了缩,像是在嗅着什么,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母亲,怎么了?那么有什么吗。」阿赫玛尔说道。 鹿羽犹豫的转回头,语气不确定的道:「没什么,只是莫名其妙有些在意,好像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应该是错觉吧......」 阿赫玛尔却眼神一凛,「熟悉的气息?」 鹿羽呃了一声,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我自己身上的气息。」 阿赫玛尔想到枫丹的原始胎海,刚才悬空的心立即落了下来。 原始胎海是母亲的力量,母亲说感觉到自己的气息,那很正常。 ——倒是最近让他唯一在意的点,是布耶尔究竟知道了什么,不论他怎么问,布耶尔都不肯说。 这令阿赫玛尔有些烦躁。 事关母亲,他着实放心不下。 突然就有些羡慕布耶尔的能力了,他很想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 第51章 眨眼又过去了好几天。 鹿羽这边依然没有什么收穫。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鹿羽跟莱欧斯利提到的小团体头头被抓了。 小团体叫檐帽会,顾名思义,成员都会戴一顶帽子,帽子便是他们的象徵和身份。 檐帽会的组织人叫杜吉耶,听说他还搞了个地下王国,俨然是不把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放在眼里。 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鹿羽不得而知,只是听见有不少犯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又是他们......」 「好多天了,也没见他们做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是奉公爵大人的命令到处『闲逛』。」 「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我?」 「嘿,小点声,别被他们听见了。里面那个大高个看起来可不好惹。」 鹿羽:...... 你们还可以再小声点,我们都听见了。 ——这倒不怪说小话的几个犯人声音太大。实在是鹿羽这一行人,两个神明,一个比神明更高位格,只要不聋,不可能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尤其是谈论的对象还是他们自己。 鹿羽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眼睛没有往说小话的几个人那边瞥,假装没听见。 阿赫玛尔和布耶尔更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人。 因此那几个犯人还不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已经被当事人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鹿羽心里多少有点窘迫。 她自己知道祂们不是犯人,但其他真犯事了的犯人不知道啊,还以为莱欧斯利给他们开小灶呢,心存不满。 ......找到黑泥的事得尽快,再待下去,她怕有犯人直接叫嚷出来有『黑幕』,那样就不好收场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为了加快效率,鹿羽吩咐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分开行动,他们『三管齐下』,势必要逮住黑泥。 对于阿赫玛尔的否决,鹿羽也有话说:「你们虽然看不见,但是只要你们附近有黑泥的气息,我这儿就能感知到。」 这个能力还是鹿羽不久前想起来的。 阿赫玛尔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只能带着满身的低气压离开。 等他走后,布耶尔用草元素力现编了一个花环,戴在鹿羽头上。 「您这边要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这个花环会告诉我,所以戴好了,不要取下来。」 鹿羽乖巧的点头。 布耶尔见母亲这么听话,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然后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道悲哀,但很快恢復平静。 「母亲......您曾告诉我,总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年阿赫玛尔也是这么想的,就连最近的......芙卡洛斯亦是如此。所以,我不会阻止您做想做的事,只要您需要,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鹿羽对布耶尔的这番话感到莫名其妙,神色茫然的怔怔的看着眼前一脸郑重认真的女性。 「我永远不会背叛您,纵使您要我化作利刃,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我也会听从您的意愿。」 布耶尔倾身向前,在鹿羽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母亲,我爱您。」 附耳说完,布耶尔朝一脸迷茫的鹿羽微微笑了下,转过身离开。裙摆在空中划出半个圆弧,很快消失在鹿羽的视野里。 鹿羽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红了脸,眼睛差点乱成蚊烟香。 布耶尔都这么大了......真是的,好令人害羞呀。 脸颊上仿佛还残余着温热的触感,鹿羽伸手碰了碰,便宛如烫手般唰的快速收回手,『做贼心虚』的东张西望了一圈,确定四周没人,才松了口气。 而后想了想,拿下头上的花环,白色的铃兰花缀在藤蔓上,舒展着花瓣,散发着幽幽香气。 鹿羽把花环放在鼻尖闻了闻,沁人心脾的淡雅芬芳涌入鼻腔,让她整个人感觉到一股清爽。 重新把花环戴回头上,鹿羽抬起右脚,继续她的『巡视』工作。 鹿羽走后没多久,一道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金髮雀斑少年的脸不知为何布满了红霞,他眼神痴迷的望着鹿羽离开的方向,深深的唿吸了一下,好似这样便能闻到少女身上的气息。 第95页 ...... 因为提前跟布耶尔打过招唿了,说今天的午饭不用准备,加大马力完成搜寻,所以鹿羽没有回自己的牢房,也没有跟两个孩子汇合。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一十七分。 许多犯人都来到了食堂,手里攥着特许权准备购买食物。 特许券是梅洛彼得堡独有的货币,在梅洛彼得堡,外面的金钱、包括摩拉都不管用。只有特许券有购买力。而特许券需要犯人工作才能获得,其实跟打工没有区别。只是正常人工作得到的是摩拉,而梅洛彼得堡的犯人劳改得到的是特许券。 鹿羽自然也有特许券,都是莱欧斯利给的。不过她没怎么用,现在身上还有好大一摞,莱欧斯利很慷慨,给的特许券不少。 半小时后,犯人三三两两的离开。食堂师父开始收拾卫生,他拿着抹布擦拭桌子,忽然感到后面好像有人,背上惊起寒毛,勐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瞧见一个相貌清秀,身材纤瘦的少年。 刚才的那阵恶寒来的快去的也快,食堂师父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年轻时候也是大名鼎鼎的『拳王』,什么阵势没见过,现在居然因为后面站了个一点威胁也没有的小子就如临大敌,不服老不行啊。 「你是来买食物的?」食堂师父直起刚才擦桌子时弯腰的上身。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确定少年就是来买食物的,已经准备去后厨拿饭盒了。 「嗯。」少年也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来买食物的。 「等我一下。」食堂师父说着回到后厨,没一会拿着一个饭盒出来。 「10特许券。」 特许券和摩拉的购买力不同,摩拉的通胀是特许券的几倍,因此在梅洛彼得堡买一份饭盒只需要10特许券,而不是几百。 金髮少年接过饭盒,然后抬眸望向食堂师父的眼睛,蓝色的虹膜外亮起一圈红光。 食堂师父的眼神空洞了一瞬,接着转过身,拿起刚才扔在桌上的抹布机械地擦桌子。 金髮少年则捧着饭盒,脚步轻快的走远了。 「他们三个分开了。」 「呵!终于啊。」 「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吧?没有骗我们?」 「我骗你们干什么,我是真的看见那个蓝头髮的小姑娘身上有一大摞特许券!」 「她哪来这么多的特许券?」 「她不是在为公爵办事吗?给大人物办事,好处当然少不了。」 金髮少年经过一个角落,里面蹲着几个犯人,正低声商量着什么。他放缓脚步,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我还是觉得......」 「啧,觉得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这个没出息的胆小鬼。」 「什么胆小啊?我这是谨慎好不好,既然对方是给公爵大人办事,我们要是......咳,对吧?」 「那你就抱着谨慎回家孵蛋吧!」 众人发出嘲笑的笑声。 笑完了,其中看起来个子最小,但却好像是这个团体的领头人的男人表情阴沉的说道:「你现在想临阵脱逃了?我可告诉你,从你决定加入我们的时候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说好了荣华富贵大家一起享,你若是不干,万一到时候你小子背刺我们呢?」 「对!你现在没有拒绝的份!」其他人闻言表情一变,纷纷附和道。 「我、我......你们别这样看我,我干就是了!」 「什么人?!」小个子的余光忽然在不远处的转角扫到一块衣角,蹭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了上去。 小个子很快走到转角,没有发现一个人,眼睛狐疑的眯了眯。 「怎么了?不会有人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了吧?」 小个子皱着眉想了想,「可能是我看错了。」 ...... 下午一点过钟。 鹿羽忽然被一个少年拦下。 起初她以为是碰巧,往旁边让了让,结果那个少年也往和她平行的位置走了两步。 鹿羽不合时宜的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个视频,两辆摩托车从对面驶来,双方都很惊慌,一起喊:「你往右,我往左!」 结果是他们都向同一个方向转弯,不出意外撞在了一起。因为他们的方向不同,你的左是我的右,我的右是你的左,应该是一起往同一个方向才对。 自己把自己逗乐了,鹿羽这时还是没想那么多,往另一个方向跨了两步。 这下总不会在『撞』一起了。 然而对方也紧跟着迈步过来。 鹿羽怔了下,迷惑的眼神落在少年脸上。 少年腼腆的抿唇笑了笑,把背在后面的手伸了出来。 「我看见你没有吃午饭。」 鹿羽「啊?」了一声。她的确没吃,可是,这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关系......? 少年见鹿羽一脸迷茫,将饭盒塞进了鹿羽手里。 鹿羽从来就难以接受他人的好意,即便别人的好意反而会给她带去麻烦。 「那个......」鹿羽鼓起勇气,想要拒绝。 然而金髮少年就像猜到了她会拒绝,说了句「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下次见」,就转身跑开了。 留下鹿羽和饭盒干瞪眼。 另一边。 几个打着坏主意的犯人向着鹿羽的方向走去。 第96页 一道身影从前方缓缓走了过来,起初犯人们没有在意,直到对方停在他们面前,肉眼可见来者不善。 「喂,你——」 不爽的话未说完,几人脸色骤变。 只见对方的身边忽然凝聚出几颗水珠。 第52章 蓝色的水珠在金髮少年周围凝聚,很快就形成了一圈『水波』。 犯人们眼皮一跳,莫名的感到恐惧。 「你是神之眼的使用者?」 「你想做什么?我们从来没有招惹过你!」 「餵——我警告你,你......」 四五秒钟后,空气恢復了安静。 除了金髮少年和犯人们刚才所站的位置多了水渍,什么也没剩下。 * 下午五点。 阿赫玛尔和布耶尔一前一后回到了鹿羽身边。 依然还是没有发现,鹿羽的积极性大受打击,撑着脸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紫红色的眼眸发呆地盯着地面,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铺下一层扇形阴影。 布耶尔垂眸看着失落的母亲,想了想,双手放在膝上蹲下身,偏头注视少女精緻的侧脸,柔声说道:「也不是一点收穫都没有,我注意到在犯人们之间流传着隐秘的规矩,据说若是连续三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都在生产区工作的话,在第三天的午饭时间,就会发生一件不好的事。」 鹿羽动了动耳朵,转头看向蹲在自己身边的布耶尔,「规则怪谈?」 「规则怪谈?」布耶尔疑惑的重复了一声,「母亲,您知道那是什么?」 鹿羽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含煳的说道,「听起来挺邪乎的,可以试试。」 阿赫玛尔在这时提出自己的想法,「会是某种诅咒么?」 布耶尔抬眸对他摇了摇头,「不是诅咒,如果是诅咒的话,不可能瞒过我们。」 阿赫玛尔左手叉腰右手靠在唇边,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鹿羽懵懂的听完两人的谈话内容,在心里默默抹了把脸。 嗨呀,孩子们想的东西才是正常的,她怎么总是把以前的想法挪到现在来看,好不靠谱——身为母亲,不能在孩子们面前树立榜样,还老思想跳脱的说些奇怪的话,好羞愧。 这么想着,鹿羽雪白的脸颊可疑的浮上两朵绯云。 她捂着自己的脸,假装镇静的偷瞄阿赫玛尔和布耶尔,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见状,鹿羽微不可闻的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脸暂时保住了。 然而实际上阿赫玛尔和布耶尔注意力就没从母亲身上移开过。 他们确实没有『正眼』看鹿羽,但对神明来说,不用眼睛也能看见他们所想看的事物。 何况,鹿羽距离他们是如此近。 布耶尔本来在和阿赫玛尔认真的商讨,这会内容一百八十度转变。 布耶尔:失忆的母亲好可爱。 阿赫玛尔:嗯...... 鹿羽将自己的动静尽可能的控制到最小,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出力,就不该去打扰出力的人。 如果可以,让她做些辅助方便的工作会更令她开心。 但是布耶尔和阿赫玛尔是绝对不会让母亲『伺候』自己的,别说让恋母的『兄弟姐们』们看见会如何,即便是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是在不敬母神。 这就是双方思想上的不同了。鹿羽从来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又不是上下级,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客气过了头就是疏远了。 而且辅助怎么就和伺候画上等号了!这是职业歧视! ——幸好鹿羽不知道布耶尔和阿赫玛尔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纠正两个孩子过于『资本』的观念。 闲着无聊,鹿羽的手渐渐的开始不老实,总想做点什么。 在她本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把放在背后的饭盒拿了出来,搁在腿上左右移动乃至旋转...... 由此可以看出鹿羽真的很无聊。 阿赫玛尔和布耶尔倒不是现在才发现饭盒的存在,他们早在和母亲汇合的时候就发现了母亲身上多了样东西,只不过都没提及。 比如:母亲明明之前还嫌弃食堂的饭,难道是因为今天为了加快效率让布耶尔别给她准备食物后,迫不得已去食堂买的...... 既心疼又无奈。 走着神忽然发现两道怜爱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鹿羽:「?」 少女疑惑的歪了下头,迟疑的问:「你们想吃?正好我一口没动......」说着把饭盒递了出去。 好乖巧的母亲。 阿赫玛尔和布耶尔的心简直快要被鹿羽软得融化了。 「不用,我们只是困惑您之前还说食堂的饭不好吃。」布耶尔解释道。 鹿羽的脸噌的一下红透,坏了,让孩子们以为是她馋嘴了。虽然她的确爱吃美食,但也是看情况的呀!何况梅洛彼得堡的饭菜真的很一般,这个『罪名』她不能认。 「我没有......我是说,饭盒不是我买的,是别人给我的。」 梅洛彼得堡食堂的饭盒很好辨认——其实也是因为在这里没有第一种饭盒......因而不论是鹿羽还是阿赫玛尔布耶尔,都一眼认出了是食堂的饭。 「别人给的?」阿赫玛尔的目光立即落在了放在母亲腿上的灰色的铁制饭盒上。 第97页 「母亲,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随便收。」像是叮嘱自家的小孩。 鹿羽:「......他硬塞给我的。」 闻言,阿赫玛尔面色冷沉,「我们只不过一次没跟在您身边,就有人惦记上了您。为了您的安危,我想,以后我和布耶尔轮流出去寻找黑泥,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留一个保护您。」 鹿羽张了张嘴,弱弱说道:「那个......我其实也不是很弱?」 至少、至少遇到危险她会报警。 等一下,说起来,枫丹的报警电话是多少来着?还有,她好像没有手机。 「母亲。」阿赫玛尔神色不虞,但那股不满并不是对鹿羽,而是对接近鹿羽的外人,「您的安全很重要,何况。」 「什么?」 「......没什么。」 ——何况您现在是失忆状态,当年您究竟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才失忆的,我们一概不知。 阿赫玛尔将话在心里默默补充完。 望着少女单纯懵懂的眼睛,阿赫玛尔最终没能把他心里最隐秘的想法:您要不跟我回沙漠,我将您圈起来保护这种话说出口。 当时在他发现母亲的时候没有这么做,现在有布耶尔在,他想这么做也没机会了。 * 翌日,清早。 鹿羽照常八点准时到莱欧斯利的办公室门口向莱欧斯利『报导』。 莱欧斯利抱着手询问:「你们那边调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吗。」 从鹿羽一行人第一天来梅洛彼得堡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星期快半个月了,旅行者那边的进度不短,差不多快调查完了,估计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就会离开。 等旅行者离开,壁炉之家那边应该也会相继抽身。如果鹿羽还不走,那梅洛彼得堡的第三方势力就只剩下她那了,莱欧斯利希望最好尽快,毕竟,没人喜欢自己家不受邀请便来的客人待太久。 鹿羽敏感的意识到莱欧斯利的话下之意,一时有些窘迫。 她倒是想,但这么多天找不到黑泥,只是隐约预感到黑泥在这,她也急,然而急是没用的,光着急黑泥也不出现。 思及此,鹿羽无奈的回道:「我尽力。」 一晃又是一天。 仍然没有收穫,鹿羽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急躁。 她还想让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同时协助巡查,但因为昨天那事,两人都不愿意,说什么也要留一个陪她。 没有办法,鹿羽只好让布耶尔陪自己,阿赫玛尔出去巡视。 等阿赫玛尔走后,鹿羽转头对布耶尔说:「今天我们去生产区,我想试试看三天都在生产区工作然后到食堂吃饭会发生不好的事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生产区的工作很简单,会使用机器就好。它那个机器使用起来也非常容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门槛。 负责监工的男人叫洛恩,他看向鹿羽的眼神充满怀疑。 「你的同伴看起来还好,但是你......」洛恩上下打量了一遍鹿羽。 面容姣好的少女看起来像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梅洛彼得堡,完全没有一个犯人『应该有』的样子。 如果仅是如此就算了,洛恩不会关注和自己工作无关的事,身为监工,他对自己的定位一向很清楚,同时明白好奇害死猫这个铁定律。 但谁让少女是来找他要工作的。生产区是他的职责范围,但凡出了问题上面找的都是他。 ——就少女这细胳膊细腿身材还娇小的形象,实在不适合生产区的工作。毕竟生产区的工作需要力气,是份体力活。 别说鹿羽了,就是她身边那位身材高挑但同样看起来漂亮优雅的像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的同伴,洛恩其实都抱着怀疑的心态。 这两人......要不还是不要『祸害』他的生产区了,他可不想承担事故责任。 并不是说洛恩性别歧视,瞧不起女性,生产区不是没有女性工作,但那些女性看起来都很靠谱。 「你们不是在为公爵大人工作吗,如果公爵大人交给你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这样吧,我推荐你们去......」 洛恩话还没说完,几个守卫就朝着他这边沖了过来。 「鹿羽?布耶尔?」守卫们确认了人没找错后,说道:「公爵大人找你们。」 莱欧斯利找她们? 鹿羽疑惑了下,倒是没有怀疑,带着布耶尔跟守卫们离开了。 倒是洛恩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暗道:幸好幸好,那些守卫来得巧啊!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两个姑娘犯了什么事? 洛恩会这么想完全是正常的,因为若公爵大人只是简单的找人,不会这么兴师动众——那可是好几个守卫过来,指定是来抓人的。 第53章 今早才来过的办公室,短短几个小时又回来了。 守卫们将鹿羽和布耶尔带到后,尊敬的跟莱欧斯利汇报了一声,得到下去的吩咐,便陆陆续续离开了房间。 不算大的办公室立即就只剩下鹿羽布耶尔莱欧斯利三人。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吗。」宛如深海般的蓝色眼睛在鹿羽和布耶尔两人脸上扫过,最后停顿在前者身上。 鹿羽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但已经感知到了不妙的预兆。 「我收到消息,有五位犯人失踪了。」莱欧斯利缓缓说道,「当然,那五位犯人并没有和你们有过直接接触,但是他们看上了你的特许券。」 第98页 说『你』的时候,莱欧斯利看的是鹿羽。 毕竟三人份的特许券都是由鹿羽管理,而鹿羽也没想那么多——本来一开始鹿羽是想均分的,但阿赫玛尔和布耶尔都说他们用不着,推辞了几番,鹿羽见实在塞不出去,就将就着自己保管了。 反正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钱在谁身上都一样。 ......没想到会因此引来其他犯人的觊觎。 其实这笔钱若是放在阿赫玛尔那里,别有用心的人再心痒,也不会敢去找阿赫玛尔的麻烦。 不仅仅是因为阿赫玛尔身材健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阿赫玛尔身上的气场很可怕,光是被他轻轻一瞥,都能感觉到偌大的压力。 他们只是想抢点钱花花,可不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谁好欺负谁不好欺负谁压根就不能欺负......这些犯人心里明清。 「嗯......所以,」鹿羽斟酌着委婉的开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紫红色的眼眸认真的望着莱欧斯利,少女表情平静,隐隐透露出一种睨视众生的漠然。 但其实鹿羽心里快慌死了,这位监狱长、啊不是,公爵,不会想屈打成招乱扣罪名吧?正好她是外来者,在枫丹毫无根基,看上她好欺负? 一个个阴暗的想法从心底吐泡泡般一连串冒出,鹿羽已经做好了大不了就闹一场反正这个亏绝对不能吃的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早在来梅洛彼得堡之前,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就说过,梅洛彼得堡并不受枫丹管控,它是游离在枫丹政权外的[自治区]。 那维莱特很抱歉的说,【「我也想帮助你们尽快搜查黑影,但......如果我去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糟糕的影响。以及,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恐怕也不希望看到我插手他的地盘。」】 【「你们去到梅洛彼得堡后最好按照那里的规矩行事,我会做到我能尽全力做到的一切,为你们开启『绿门』。」】 虽然鹿羽不能理解为什么作为枫丹的监狱,梅洛彼得堡能有这么大的权限,但考虑到这是其他国家......异世界的事,尊重/遵守当地的『习俗』就好。 「别紧张,也别误会。」莱欧斯利的视线如鹰隼般锐利,直直的看着少女的眼睛,像是要以此看穿对方的灵魂和一切想要隐藏的秘密。 若是寻常人被莱欧斯利这样看,会感受到强烈的压迫和恐惧,坚强一点的勉强憋住了,弱一点的当场就连自己小时候几岁还在尿床的事都抖出来...... 本身能肩负『监狱长』职责,就足以证明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善茬。因为要想镇得住场子,管得住恶人,就必须比恶人还要兇恶。 尽管莱欧斯利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礼貌、客气的态度,但鹿羽对莱欧斯利还是有一种警惕、害怕的心理。 她从出生起就是良民了,以前哪有进监狱乃至面见监狱长的机会,从小受到的教育也在时刻警醒鹿羽。所以鹿羽对莱欧斯利的警惕和害怕是出于身份上的,倒不是真的怕这个人。 顿了五六秒后,莱欧斯利才在凝滞的氛围中出声道:「因为他们消失前正要去埋伏你,为了你......你们的安全,我准备派出两个警卫兵保护你。」 「所以你叫我们来只是为了通知我们一声?」 「是的。」莱欧斯利微笑道。 鹿羽:「......好的,感谢您特地知会我们。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那——」鹿羽话未说完,一直保持静默的布耶尔说道: 「劳烦公爵费心了,但,请允许我们拒绝。关于人身安全,我们能够保护好自己。」鹿羽单纯,布耶尔可不单纯。她看出来莱欧斯利是想监视他们,虽说在别人的地盘被监视很正常。 但不说阿赫玛尔能不能接受(他一定不会接受),布耶尔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显然,被人监视就属于踩在布耶尔底线上决不能接受的事之一。 莱欧斯利没有说话。 布耶尔也微笑着不肯在这一点上后退半步。 场面就这么僵持着,鹿羽看看布耶尔,又看看莱欧斯利,纠结了半天,正想好要支持自己的孩子,拒绝莱欧斯利『好心』的帮助时,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 「进。」莱欧斯利说道。 鹿羽在心里松了口气,感谢外面那人来得恰到好处。 *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一个卫兵。 「公爵大人,不好了——」卫兵表情焦急,似乎正要汇报什么紧急的事。然而等到走进来,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两个外人,立马闭上了嘴巴,眼神向莱欧斯利示意。 莱欧斯利见状,只好道:「好吧,既然你们不需要,那便算了。」 听出这句话的意思代表妥协——不过也有可能是表面上说说。鹿羽牵起布耶尔的手,离开了办公室,走前还不忘关上办公室的门。 两人离开后,卫兵才接着说道:「公爵大人,刚才点名的时候,发现又失踪了四个人,根据最近见到失踪四人的犯人提供的位置消息,我们看见了一滩水......」 * 「布耶尔,你生气了吗?」 走远了一些后,鹿羽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我当然没有生气。母亲,您为什么认为我生气了?难道在您眼中我的气量是如此狭小?」 第99页 「啊......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生气。」 鹿羽着急为自己辩解的样子逗笑了神明,同时也让神明在心里嘆了口气。布耶尔停下脚步,鹿羽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 然后,布耶尔转身面朝鹿羽,伸开双手,抱住了娇小的少女,几乎要将少女全部圈进自己的怀里,不经意的动作充满了占有欲。 嗅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布耶尔柔声说道:「刚才只是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故意表现出来的伪装。我完全没有生气,您不比介怀。」 智慧的神明如何看不出少女在自责,恐怕母亲是觉得自己是跟着她来的,受委屈了,认为是拖累自己了,感到愧疚。 母亲的情绪还是那样细腻,只不过比起从前,多了几分敏感。 不知道母亲在失忆期间经歷了什么,以至她现在小心翼翼得令人心疼。 ...... 阿赫玛尔正在第二层巡视,每一个或正在做工或在休息或是聊天的犯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如果不是知道阿赫玛尔是犯人,他们还以为阿赫玛尔是新来的工作人员——负责武力的那种。 鹿羽三人组在梅洛彼得堡还算出名,因为犯人们发现他们一天几乎什么也不做,就是单纯的四处乱逛。 据说是公爵大人派发给他们的任务,弄得这些天『人心惶惶』,不少人认为公爵是不是在暗中观察他们,很多做倒卖(把海上的东西偷渡下来卖给海下的人,一些在海上最便宜的生活用品放到海下能翻好几倍)的犯人或受贿的工作人员都停手了,深怕在这个关节眼上翻跟头。 绝大多数人其实知道他们做的事公爵并非不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虽不知道公爵在搞什么,但反正风声紧就暂时收手,他们也要给公爵面子,这样才有未来嘛,所以他们没什么意见,只是希望这股风能快点过去,别影响他们挣钱才好。 倒是因为提前给鹿羽等人冠上了『打小报告』的名号,不少人滋生出了对他们的不满。 不过因为这么多天都没有人被叫走,大家又觉得鹿羽等人识时务,心中的怨气没那么深了。 阿赫玛尔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无所谓他人的想法。他快速在二层晃了一圈,算了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找母亲。 他已经规划好了路线,从这边走到升降机刚好绕一个圈。 嗯? 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眼熟的身影,阿赫玛尔条件反射偏头看去,发现是刚来到梅洛彼得堡接时待他们的前台工作人员。 没什么好关注的,收回视线,阿赫玛尔径直朝升降机走去。 ...... 「玛蕾蒂......?是你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手里抱着文件的马尾辫看见熟人反常的样子,犹豫了下,想着手上的工作不紧要,脚尖一转,朝蹲在角落的女性背影走去。 如果阿赫玛尔在,就会发现那个蹲在角落的女性正是不久前他看到的接待人员。 「玛蕾蒂,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马尾辫来到女人身边后,忽然有些莫名的害怕,也许是存在于本能中对危险的警惕,马尾辫收回已经伸出去一半正要拍在女人肩上的手,心脏怦怦狂跳地后退了半步。 她们正处于三层管道走廊的一个角落,前面是死路,后面是来路,左手边是大厅。此时四周没有其他人,马尾辫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想着同伴的情况实在不对劲,她也不是医生,还是去找别人来看好了。 这样想着,马尾辫转身就要走,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了过来,重重按住了她的肩膀。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唿。 四周很快恢復了安静,蹲在角落里的女人还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除了消失的马尾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第54章 短短三天,失踪的人数呈几倍增长。 最先失踪的是埋伏鹿羽的那一伙犯人,他们失踪的地方留下了几滩奇怪的水痕。 后来失踪的人没有发现相同情况,所以最先流传的【「他们不会是被原始胎海融了吧」】的猜测渐渐被【「梅洛彼得堡里有吃人的怪物」】【「他们一定是违反了某种规则」】等说法覆盖。 随着越来越多人突然消失,不少人开始变得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宛如惊弓之鸟。恐惧在人群中蔓延,一上午的时间就发生了好几起打架斗殴事件。 大家迫切的希望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能赶紧解决这事,别让大傢伙互相猜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而被寄予厚望的莱欧斯利在做什么呢,他此刻正在办公室里浏览下面不久前交上来的汇报资料:一些失踪犯人的信息,以及他们失踪前在做什么,遇到哪些人,做的什么事...... 莱欧斯利想要从中找到交集,否则就是无头苍蝇——难不成要等罪人自己跳出来?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修长的手指握着笔身,在纸上描写发出沙沙的声音。 最终完成后,莱欧斯利的神情没有一点放松的迹象,反倒越皱越紧。 ......居然没有重合的地方? 如此看来,是随机作案啊。这种情况是最棘手的,饶是莱欧斯利都一时找不到插入点。 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过于惹耳。 放在桌面上的水壶光滑的金属外壁上忽然一闪而过一道黑影,但再看去,那上面又什么也没有。 第100页 也许是看错了吧——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 莱欧斯利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纸张上,反而没有发现那一丝异常,否则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如大多数人一样所想,他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然而世界上不存在如果,就像时间不会倒流。 不过这也不怪莱欧斯利疏忽,在自己的办公室,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竟然有[????]这种违反了常理的存在默默盯上了他。 ...... 「喂!你们什么意思?」 「你们想干嘛!公爵大人呢?我要向公爵大人举报——」 「等等,我没犯错啊?凭什么抓我!哎哟,轻一点,轻一点!」 看守和卫兵们突然没有缘由的将犯人们全部抓起来,集中到三层大厅。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包括执行命令的卫兵。 他们私底下也在讨论:「公爵大人为什么突然要我们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你管那么多呢,上面的命令我们照做就是,反正和我们又没关系。」 「噢,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而面对犯人们愤怒的指责以及将公爵的名号搬出来威胁,卫兵们毫不在意。 「告状?告诉你们吧,就是公爵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原本躁动的人群宛如死一般的静默下来。 莱欧斯利身为梅洛彼得堡的现任管理者,毋庸置疑的是他干得的确不错。 尤其是上一任管理者有卷钱逃跑、罔顾人命、制定阶级等劣行,这么一对比,莱欧斯利手段尽管粗暴了些,但他起码公平。 ——不管是不是装的。 就算是装的,能一如既往的装这么多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莱欧斯利也是公正的代表。 而且莱欧斯利睁只眼闭只眼,允许人们在私底下偷偷交易海上的物品。 他的种种做法,在犯人群体中得到了很好的名声。所以这会遭到不公正的对待,犯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还委屈的打算向莱欧斯利告状。 结果下达这个命令的居然就是莱欧斯利本人,这让犯人们感到难以置信的荒谬。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公爵大人为什么这么做?」 看守不耐烦的回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另一边。 阿赫玛尔和鹿羽已经汇合。 关于监狱里发生的事,因为动静太大,只要不是瞎瞎都得见。 对此,鹿羽感到困惑,「是有什么活动吗?不过......看起来并不准备带上我们。」 在所有犯人都被抓起来的现下环境,没有一个人找到鹿羽这儿来,就好像集体忽视了她......呃,他们。因为布耶尔和阿赫玛尔也没有被叫走。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少女清秀的眉皱住,让人不忍的想要伸手抚平。 「我打算去看看。」鹿羽想了想,不准备坐以待毙。虽然这事看起来和她无关,但鹿羽直觉其中充满了古怪,迫切的想要知道原因。 如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她想多了也不损失什么。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至于反应『迟钝』,能立即做出反应应对。 布耶尔和阿赫玛尔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次没有反对。 鹿羽带着两个孩子乘坐升降机来到了三层。 他们到达的时候犯人已经被抓的差不多了,几乎全部都在这里,空旷的大厅人满为患,好不热闹。 只不过这个热闹和『轻松惬意』是反义。 ——毕竟机关守卫和拿着武器的看守正严肃的盯着他们。 人虽多,却很安静。 所以鹿羽三人的出现就相当惹眼了。 离得最近的看守眉头紧皱着走了过来。 「你们来干什么?」他的语气并不友善,「名单上面没有你们,请转身回去。」 虽然语气不友善,但用词还算礼貌。 鹿羽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抓起来?」 「说了跟你们没关系,不要增加我们的工作量。」看守不满的说道,「快点回去吧。」 布耶尔忽然笑了下,眼底闪过一道翠绿的光芒。 原本面色不虞的看守表情变得缓和。 布耶尔的声音不急不躁的宛如流水平和的响起:「你们收到了什么命令?」 「公爵大人要我们将除你们以外的犯人全部集中到三层。」 「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 「谢谢你的配合,回去吧。」 注视看守离开,鹿羽眼睛亮闪闪的看向布耶尔。 布耶尔抿唇笑了笑,对比和看守说话时多了几分真心。 看守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后,他的同伴见鹿羽等人还没走,忍不住问他:「埃比克,怎么回事?你应该让他们回去后再过来。」 埃比克抬眸看向他,眼底亮起一阵绿光。 同伴神情一愣,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呲......嘭。』 另一面的升降机落底。 一个看守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 「有犯人逃跑了!」 他撑着膝盖缓了缓,深唿吸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个金头髮的犯人,和、和......唿,他那个会飞的小东西同伴。」 「什么?!」此言一出如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震起波澜。 第101页 「门口不是有机关守卫吗?」 「他们破坏了机关守卫跑出去的!」 「该死,快追!」 幸而有这一出,吸引了注意力。不然鹿羽等人要是还不走,想留下来仔细观察,布耶尔估计得控制在场所有人,才能让人不跳出来反对。 不过,这也不可能让人家就彻底忽视掉他们。 布耶尔不动声色的用神力覆盖住他们,将存在感降到在普通人眼里为零。 然后,布耶尔对鹿羽说:「母亲,您有什么想做的现在可以做了。」 鹿羽点了点头,向着人群中走去。 期间和好几位看守以及机关守卫擦肩而过,他们都好像没有看见她一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 一段时间后。 绕了一圈的鹿羽停下来,无奈的说:「奇怪......明明有感觉,但就是找不到那股感觉的源头。」 与此同时。 空和派蒙有惊无险的乘坐升降机回到了海上。 幸好他们动作快,在看守反应过来前就上了升降机,否则还真不一定跑得掉。 「唿......唿~累死我了。」派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舒出一口气。 「好了,空,我们得赶紧去找那维莱特。」 「嗯。」 旅行者也不磨蹭,立即找到沫芒宫最近的七天神像,传送了过去。 然而刚落地,一大一小就怔住了。 粗略看去起人数起码有一十的愚人众堵在沫芒宫前,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有着一头黑白相间长发的高挑女性。 她的穿着很像礼服,但是没有传统礼服的复杂繁缛,应该为了方便做了改动。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双眼睛,漆黑的眼眸中瞳仁竟然是x型。有些类似鹿羽在某种状态下的瞳仁,但相比较鹿羽那种更『圆润』的x,女性的x更像是一个错误的符号,线条更加纤细锐利。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看人的眼神有着一种冷冰冰的审视感,看得人不适。 「这是怎么回事?愚人众怎么在这里?等等、不会是和枫丹开战了吧?」派蒙小声的在空耳边说道。 站在女性面前的,是水神芙宁娜。 「梅洛彼得堡不在枫丹的司法系统内,也不归枫丹管辖。」 「所以,芙宁娜女士,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即使我闯进梅洛彼得堡,你们枫丹也不会出手......是这个意思,对吧?」 「当然不行!」芙宁娜一口否决,「虽然梅洛彼得堡不归我管,但是好歹是初代水神流放犯人圈出来的地方,再说了,梅洛彼得堡身处枫丹境内——」 「那么,就请你给我准确的答覆吧。要么,马上把我的三个孩子带到我面前来。要么,我自己去找他们。」 空听到这里知道双方在争什么了,他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快步走到她们旁边,说道:「梅洛彼得堡出事了,莱欧斯利状态不对,莫名其妙让我们赶紧离开梅洛彼得堡。结果我们刚动身,守卫就来抓我们了......还有菲米尼行为异常,林尼和琳妮特为了查明原因偷偷跟踪他,之后我有三天没见过他们了,包括菲米尼也不见了......以及,梅洛彼得堡最近失踪了很多人。」 第55章 旅行者快速将事情言简意赅的解释完毕,芙宁娜和黑白髮女人都一时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好像在思考什么。 派蒙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女人,早在她和空进监狱前,那维莱特就跟他们提起过,愚人众的执行官[僕人]于不久前向枫丹递交了外交申请。 不过虽说是申请,却让人难以拒绝。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可不是靠个人喜恶就能决定的,因此愚人众的名号在外面即使糟糕透顶,各国的领导人往往经过考虑后,也不得不接下申请贴。 而事实就是愚人众每到一个国家,干的好事的确没有一件,坏事倒是一箩筐数都数不完。 那维莱特不知道愚人众的目的,但他心知多半来者不善。 ——提瓦特大陆共有七个国家,地理位置上离得其实都不算太远。 当然,对普通人来说路程还是艰难的,然于神明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奇怪的是七国的神明少有交流,但凡祂们之间有些许交流,也不至于后面被愚人众找上门的国家一头雾水。 收到外交申贴的时候,那维莱特在办公室坐了很久,最后,还是斟酌着回了一封【欢迎】的信件。 用词找不出一点错误,一板一正,就像那维莱特这个人。 之后没多久,愚人众的执行官兼此行的外交官:[僕人],带着珍贵的礼物面见了那维莱特。 派蒙记得那维莱特是这么描述[僕人]的:【「她是一位相当冷静,同时城府极深的女士,和她说话一定要注意别被她的节奏带着走。她喜欢奇强势的用是或不是的方法扰乱你的心绪,让你在慌乱中说出本想隐瞒的内容。这一点,是我根据芙宁娜后来跟我说的她和[僕人]对话时的内容所推测。」】 【「显然,[僕人]会根据谈话对象的性格调整态度和话术。」】 派蒙当时听到这,发出了崩溃的『哀嚎』。 【「怎么愚人众的执行官都是这种类型的傢伙?就不能像达达利亚一样简单点吗,[女士]是这样,[博士]是这样,[散兵]是这样,现在这位,呃......[僕人],虽然还没见过,但听那维莱特形容后,感觉也是那种复杂的谜语人。」】 第102页 其实派蒙算是冤枉达达利亚了,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和旅行者与达达利亚的初次见面,就是达达利亚计划的。 因而,达达利亚着实算不上简单。 旅行者倒是知道:事后他自己復盘了一次,还和钟离,也就是璃月的岩神摩拉克斯,讨论过达达利亚。 他们的看法大差不差,钟离还认为:【「那位来自至冬的武人下手狠厉,旅行者,不可完全将信任託付于他。他会是冰神忠诚的骑士,不会是你完全值得信赖的伙伴。」】 达达利亚喜欢称唿旅行者为伙伴,钟离在警醒旅行者注意提防达达利亚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的也是伙伴。 旅行者默默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的。 ......也就派蒙天真的以为达达利亚简单了。 旅行者看着一脸沉思的[僕人]和芙宁娜,尤其是后者,莫名的感到欣慰。 虽然他来到枫丹的时间不长,但在他的印象中,芙宁娜身为水神也确实不够靠谱,国家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由那维莱特处理。 所以在梅洛彼得堡的怪事发生后,他第一反应是找那维莱特,而不是找芙宁娜。 因为恐怕芙宁娜会比他还懵逼,并且拿不出解决的法子。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位在他心目中不靠谱的神明,这回突然靠谱了一下。旅行者欣慰的想着,同时也为自己的『刻板印象』默默向芙宁娜道歉。 ——他还以为发生这种事,会是那维莱特处理呢。 旅行者这么想着,忽然感受到一抹难以忽视的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条件反射抬眼望去,发现是芙宁娜。 面容精緻漂亮的女神此时正用寻求帮助的眼神火热的看着他。 旅行者:「......」 等等、芙宁娜,你不会是...... 芙宁娜自以为和旅行者达成了『协议』,故作平静的说道:「既然旅行者都这么说了,我们不如进去再聊?说起来,你的这些属下......」 [僕人]淡淡道:「如果是误会,我自然该向您道歉。」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维亚切斯拉夫,收队。」 「是!」 愚人众士兵很快队形整齐的离开了,现在沫芒宫前就只剩下旅行者派蒙以及芙宁娜和[僕人]了。 芙宁娜带头,将三人带进了沫芒宫内。 此刻,因为先前的『浩大声势』,沫芒宫内的工作人员都紧绷着精神,看见[僕人]的身影,一个个都宛如惊弓之鸟,或警惕或害怕的看着她。 芙宁娜见状说道:「大家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已经没事了。」 事实证明芙宁娜在她的子民心里还是值得信任的,见自己的神明都这么说了,大家很快镇静下来,只是不像往常一样热闹,空气充满了压抑。 芙宁娜接着把三人带到她的会客室。 旅行者从刚才的眼神中看出了芙宁娜根本不是胸有成竹,而是演技max,把所有人都骗了。 ——实际上,旅行者再来晚一点,芙宁娜就完蛋了。 这时候的[僕人]其实也对芙宁娜产生了怀疑,在她眼中,芙宁娜根本没有一个神明该有的样子,她认为芙宁娜是表面上的水神,真正的水神是那维莱特。 后期[僕人]还会故意袭击芙宁娜,然后彻底对其失望。 因为芙宁娜别说还手了,她连反抗都没有。 所以,事实就是芙宁娜的武力值为零,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知道了芙宁娜『外强内荏』的真相,旅行者只好打起精神,和[僕人]周旋,起码,让[僕人]不要太激动。 「......我向你保证,会让林尼琳妮特以及菲米尼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你面前。」说出这句话,别说[僕人]信不信,旅行者自己都没底气。 此刻的他根本保证不了三人到底出没出事,只是事态紧急,他不得不这么说。不过,说到底,其实也是旅行者相信那三人的能力。 「你旅行者的名号已经传到了至冬,还和我的几个同事有过接触,从他们的口中我得到了他们关于你的看法......所以,我愿意相信你。但,你之前也说了,梅洛彼得堡出了事,连那儿的管理者状态都不对劲,我是很想相信你,只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僕人]的视线给人的压力很大,仿佛一切事物在她眼里都无从遁形。 旅行者硬着头皮说:「三天,给我三天时间。」 [僕人]最后答应了和旅行者的『交易』,旅行者必须在三天内找到林尼琳妮特还有菲米尼,不然她就只能自己出手找人了。 [僕人]走后,房间里的压力立刻轻松了许多。 空松了口气,按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这是他一贯思考时的小动作。 林尼琳妮特菲米尼都是壁炉之家收养的孤儿,而壁炉之家实际上的主人(院长)又是[僕人],因此[僕人]称唿三人为『我的孩子』不算奇怪,毕竟,三人对[僕人]的称唿也是父亲。 旅行者其实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僕人]的阴谋,贼喊捉贼什么的。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愚人众有太多这种前例。 但林尼他们说过,父亲是不一样的,她很看重家人。 或许......真的不是[僕人]干的? 那会是谁呢?那个真正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未知其面的真正的兇手。 「唿,吓死我了!幸好有你们。」房间里都是自己人了,芙宁娜一改伪装的镇静,整个人宛如虚脱般缩在沙发里。 第103页 派蒙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不解的道:「我还以为那维莱特会出面呢。(小声地嘀咕:原以为是让你『歷练』,没想到是真的当甩手掌柜)咳,所以,那维莱特真的不管吗?」 芙宁娜伸手拿起抱枕抱在怀里,将下巴抵在上面,生无可恋的说:「其实......在大约三天前,那维莱特就突然不见了。」 旅行者:「?!」 派蒙:「那维莱特也不见了!!!」这这这、那个搞『人口拐.卖』的幕后黑手有这么大的力量,连那维莱特都栽在ta手里了?! * 虚空之中,星海之间,有一片独立的空间。 在三天前失踪的那维莱特便是来到了这里。他的身边跟着一位披散着头髮的『水神』,她与芙宁娜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穿着了吧。 和精緻的宛如礼服一样的打扮相比,披散着头髮的这位穿着简洁,甚至赤.裸着脚。 「已经走了很久了,看来,我们是被困死了啊。」芙卡洛斯喟嘆的说道。 自从不久前暴露,芙卡洛斯就一直跟在那维莱特身边,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在那维莱特忽然被一道出现的时空裂缝吞进去时,芙卡洛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还想把那维莱特拽回来,但从结果来看,她显然失败了,还赔上了自己。 其实,这个空间挺美的,到处都是银河星子。它们还会流转,会动,不是提瓦特那样的死寂。 但现下两人实在提不起心情去欣赏。 「那是......」那维莱特看向前方若隐若现的背影,犹疑的说道。 芙卡洛斯补充了他未完的话语:「好像是母......嗯......布耶尔他们的那个同伴。」 关于鹿羽的身份目前只有芙卡洛斯知道,虽说那维莱特知不知道都没关系,但,还是先不要说出来了吧。 鹿羽的外貌形象很独特,因此很好认,即便只是个背影。 那维莱特和芙卡洛斯对视一眼,而后向着背影走去。 在将距离缩短到五米的时候,两人听到了一阵轻哼。声音应该是鹿羽发出的,她唱的旋律两人都没听过。 仔细倾听,歌声中似乎带着一缕忧愁和悲伤。 两人停在背影伸手就能触碰的距离停下,那维莱特先出声道:「你好。」 背影依然在唱歌,没有搭理那维莱特的意思。 于是那维莱特伸手,想要拍一下背影的肩膀。 芙卡洛斯张了张嘴,本来想要阻止,但是又没有阻止的理由。她只是直觉这样做不适合......迟疑间,那维莱特的手已经碰到了背影的身体。 ...... 那维莱特和芙卡洛斯的表情都短暂的出现了空白。 因为那维莱特的手竟然直直的穿了过去,说明这只是个虚像。 意识到这点后,两人快步绕到正面。 他们这才发现,少女做着捧手的动作,而手心里,是七条栩栩如生颜色不一的小龙。 其中一条蓝色的小龙,吸引了那维莱特全部的注意力。 第56章 那是一条鳞片散发着淡淡幽光的蓝色小龙,与它的其余六个同类长得几乎一样,或者说,七条小龙的外形都相差不大,只在细节上有些许不同。 【「母亲,大哥怎么还不回来?」】说这句话的是一条红色的小龙。 【「是呀是呀,大哥之前让我们帮它......咳,守家。结果这都快一二三四五......」】雪白色的小龙掰着自己的爪子迷煳的数了数,【「呃,有快五十年了!大哥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是出事——哎哟!小岩,你打我干什么!」】 土黄色的小龙一边用鄙视的眼神狠狠剐了一眼雪白色小龙,一边屁颠屁颠的用自己的小脸蹭蹭托着自己的手心,嘿嘿笑道:【「母亲,您不用理这个傻......我的意思是说,小雪今天没睡醒,说话不过脑。总之呢,祂的意思是大哥这么久不回来,我们都想祂啦!」】 【「......」】被唤作母亲的少女模样的存在垂下眼眸,似想要掩住眼底的哀伤。 雪白色的小龙见状把脖子向前伸去,然后转过脑袋,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少女的眼睛。 【「母亲?您眼睛进水——嗷!小紫你发什么疯!你唔唔唔唔......」】 紫色小龙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爪死死捏住雪白色小龙的嘴,充满杀气的眼刀瞥了白色小龙一下,而后再抬起头,它的表情和脸色完全变了一个样,小心翼翼的对少女说道:【「母亲,我们知道大哥在忙很重要的事,就想着能不能帮帮祂什么的。」】 这句话说的实在违心,但紫色小龙表现的很真诚。 其余六龙呢,有牙酸的、转过头yue了下的、面目狰狞了一瞬的......不过最明显的,还属蓝色小龙。 它是直接正大光明的龇了龇牙并喷出了道嗤之以鼻的充满嘲讽意味的鼻息。 还是土黄色的小龙对它使了个颜色,并悄悄地用尾巴拍了下它,蓝色小龙才勉强停止了自己不合时宜的表态。 七条小龙的身材都算不上苗条,和细长更是无关。因而胖嘟嘟的身型才能支撑它们在背后偷摸着搞小动作。 不过也有少女此刻正在黯然伤神的因素在,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小龙们身上。否则小龙们搞的这些小动作根本藏不住。 【「尼伯龙根......」】少女喃喃的唿唤着这个名字,像失去幼崽的母兽发出绝望的悲鸣。 第104页 从她的语气和态度中,聪明的小龙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它们按捺住心底的激动,一边恨不得开香槟庆祝某条估摸着回不来了的龙,一边担心母亲伤心过度,恨某龙竟然有如此殊荣,却不知好歹。 【「母亲,别难过。」】紫色的小龙凑上前,用吻部轻轻碰了下少女的脸颊。 【「您还有我们。」】所以把尼伯龙根忘了吧。 【「我们永远不会离开您。」】赶紧把尼伯龙根忘了! 少女不置可否,怜惜的低下头将额头抵了紫色小龙一下,说道:【「你们健康的成长,友好的相处,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七条小龙分别用嫌弃的目光看了眼周围的同伴。 健康成长没问题,友好相处看情况吧。 自私自利是刻在龙族骨子里的根性,不论是顶峰的尼伯龙根,还是最底层的别的小龙,甚至是混血龙,只要有龙族血脉,就定性了它们永远不可能友善,贪婪将伴随在它们的影子中如影随形,尤其越是弱小的龙,越逃不开这股本能。 ...... 「那维莱特?」 相比于此刻才隐约察觉到真相的水龙王,芙卡洛斯因为之前就从布耶尔口中得知了鹿羽的身份,所以受到的冲击不算大。 她见那维莱特怔怔的看着面前宛如幻灯片放映的画面,迟迟回不过神,犹豫了一下,试探的喊了声。 那维莱特没有反应。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女以及七条小龙身上,特别是其中的蓝色小龙,给他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 那维莱特并不愚笨,情绪也很稳定,双重作用下,他很快就推出了答案。那条蓝色小龙......恐怕就是初代水龙王吧。 虽没有关于前代的记忆传承,但看来那维莱特胸腔中的心脏是继承了前代的感情的。 感受着从心口蔓延开的欣喜和孺慕,那维莱特露出茫然的神色。 他没有回答芙卡洛斯,而是的困惑的跟着心底涌现的冲动,喃喃的喊了一声:「母亲......?」 芙卡洛斯无法与那维莱特感同身受。她并非原初母神的造物,纯水精灵是伴随初代水神厄歌莉娅诞生而诞生的种族,生来就是厄歌莉娅的眷属。非要说的话,厄歌莉娅勉强算是它们的『母神』——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也算不上,因为并不是厄歌莉娅创造的它们。 听到那维莱特的一声「母亲」后,芙卡洛斯不再说话。 眼前的画面还在『播放』。 七条小龙和少女温馨相处的画面没有持续太久,像是一阵风吹过将尘埃吹散了般,七条小龙的身影散去,只留下少女。 【「没有时间了......」】少女仰头望着天空,【「我真想一直陪着你们啊......」】 随着一声嘆息消散在空气里,少女的身影也『随风散去』。 看不见少女后,那维莱特的心脏终于恢復了平静,刚才感受到的一切情绪宛如潮水退去,顷刻间消失不见,什么也没留下。 那维莱特偏头看向身侧的芙卡洛斯,沉默了下,问:「那个少女......或者说鹿羽,也许她还有其它名字。你——似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在欧庇克莱歌剧院时,那维莱特就注意到芙卡洛斯也对少女的身份感到疑惑,还问了出来,结果却突然闭口不谈。 那维莱特尽管好奇,也没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人生在世,谁没有个秘密。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那维莱特想要知道答案。 芙卡洛斯嘆了口气,说道:「布耶尔跟我说,那位少女是所有最初的造物的母亲。祂是原初之母,也是提瓦特的创世神。」 「在歌剧院时我也说过,你的心脏在你之前,还有两代主人。」 「二代厄歌莉娅,和初代原初七龙王之一的水龙王......原初龙王便是被原初母神所创造,所以祂们称唿原初母神为母亲。你或许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心脏传递出的感情,那并非你本人的感情,从环境来看,上次在歌剧院时你感受到的是厄歌莉娅的感情,这一回,应是原初水龙王的感情。」 那维莱特默默听着,在芙卡洛斯说完后,才提出自己的疑问,「原初母神?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因为关于祂的记载,被有意无意的隐瞒乃至销毁了吧。」芙卡洛斯蹲下身,左手搭在大腿上,右手撑着下巴,「其实我对祂也不是很了解,只隐约知道一些,还是初代水神以前跟我偶尔提起的。」 「你之前说最初的造物都是由那位创造,那么初代水神是否也是祂的孩子?」 「嗯......怎么说呢,算,也不算。包括你也是。」 「?」 「哈哈,你现在一定很疑惑吧。」芙卡洛斯看着那维莱特空白(懵逼)的表情,因为和往常的反差太大,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想想,该怎么解释。唔,就说你的那颗心脏吧,最初将它从原始胎海中创造出来的,是原初母神。」 听到这,那维莱特点了下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所以芙卡洛斯才会说算也不算。 算是因为心脏是原初母神创造的,不算是因为后来的『持有者』和原初母神没有关系。 没有人说话,一时间全安静了下来。 芙卡洛斯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维莱特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地面震动起来,并且摇晃感持续加重。 第105页 芙卡洛斯从感觉到地动的瞬间就站了起来,和芙宁娜不同,她是真正有神明的力量和实力的。 「那是——」那维莱特神情严肃的看着从前方翻涌奔腾而来的黑色液体,张开右手,黑色的手杖凭空出现,酝酿着强盛的水元素力。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那维莱特能感觉出那东西充满了恶意。 「我也从来没见过。」芙卡洛斯语速极快的说道,「但我想,我们都能看出来那玩意很糟糕。如果可以,最好别碰。」 两人达成了共识,一齐飞了起来。 黑色液体很快就冲到了他们面前,本以为会经过他们,继续向前奔袭。却没想黑色液体忽然涨高,勐地扑向那维莱特与芙卡洛斯。 * -梅洛彼得堡- 公爵办公室下方的禁区。 金髮雀斑少年双手搭在栏杆上,双眸专注的凝视着栏杆下方缓慢涨高的海水。 这些海水与普通海水不同,掺和了一种奇异的色彩,粗看看不出来,细看就会发现蓝色的水体中有一抹彩色若隐若现。 「菲米尼!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是想毁灭枫丹吗?」发出声音的是被紧紧绑起来后丢到一边的林尼,林尼旁边有一个同样被绑起来的少女。 如果旅行者在这,就会发现这三人正是他要找的菲米尼林尼琳妮特。 「林尼,就这个问题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菲米尼没有转身去看林尼,语气失望的说道,「等原初母神归来,祂会宽恕枫丹人身上的罪孽。」 「先不说原初母神是谁我们听都没听说过,就算祂真的有能力宽恕我们的罪孽,和你把原始胎海放出来有什么关系!」 「林尼,这个世界本就是原初母神的世界,我们当然要回到祂的怀抱中。」菲米尼勾起唇角,痴迷的看着水面,仿佛在水面上看见了一道青蓝色的身影。 他自言自语道:「是的,我们最终都将回归起源。从来处来,往来处去......」 第57章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作为当事人,林尼也堕云雾中,迷惑不解。 大约三天前,他和妹妹琳妮特发现菲米尼行为异常,很多次找不到人影,回来后询问他做什么去了,菲米尼每次都敷衍过去:要么说「随便走了走」,要么是直接敷衍都不敷衍了,说「我有自己的事,你不要问太多」。 此言一出,原本只是忧虑疑惑菲米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的兄妹一人立即有了判断——他们无比肯定菲米尼状况不对。 菲米尼性格内向腼腆,不仅仅是对外人,包括自己人也是如此。所以,他不可能说出「我有自己的事,你不要问太多」这种话,况且,他们是家人,即便真有什么事想要隐瞒(不管到底最后瞒不瞒得过去),也会用温和的态度和方式,绝不会是这样冷淡伤人。 察觉到菲米尼的奇怪后,林尼和琳妮特决定跟踪菲米尼,探查原因。 在此之前,他们还特地跟旅行者说了一声,希望旅行者也能帮他们注意一下,如果有发现,请务必及时告知他们。 旅行者如今游歷四国,关于他老好人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每到一个国家都是『通缉开局』,发展到最后解决阴谋成为英雄......总之,旅行者的名声是很不错的,所以林尼和琳妮特才会找上他希望帮一帮忙。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的关系。 旅行者果然爽快的答应了。 但是他们三人都没有想到一切会发生的那么快。 ......林尼和琳妮特在跟踪菲米尼的当天,的确只发现菲米尼似乎正如他自己所说是在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然而这并不能打消两人的怀疑。 之后,在一个拐角处他们跟丢了菲米尼。 正疑惑这么点距离菲米尼是怎么『凭空消失』的,下一秒,琳妮特就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暗道不好的林尼只来得及做出转身的动作,最终却还是连袭击人是谁都没看见,就眼前一黑,步了妹妹的后尘。 等他们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非常陌生的房间里,只能判断大概率没有出梅洛彼得堡。 梅洛彼得堡是一座建立在海底的庞大设施,所有构造都与钢铁有关,是以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与钢铁有关的事物。 并且,见不到阳光。 他们所在的陌生环境便是充满了这种『梅洛彼得堡式风格』。 「哥哥,你没事吧?」环顾了一遍四周没有看见别人,琳妮特小声的询问。 当然,她没有忽略可能存在监视器此类情况,所以只是问问最基本的事。 「我没事,你呢?」林尼问。 兄妹俩甦醒的时间差不多,基本上是一前一后,加之受到的培训一样,考虑事情的方向也默契的相似,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想到的能推出来的信息差不多,是以没必要交换『情报』,各自心里都有数。 「我也没事。」琳妮特回答,「只是,那个打晕我们的人......」 林尼苦笑道:「我也没看清是谁。」 最初,他们三人来到梅洛彼得堡是为了调查失踪的执行官[公子]大人的下落,谁知人没找到,菲米尼就差点被原始胎海融化,幸好后面得救了。但是那口气现在看来是松早了——完全不知道菲米尼身上发生了什么,根本是连一点预兆都没有,打了林尼琳妮特一个措手不及。 第106页 现在他们更是被打晕绑了起来,也不知道幕后黑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父亲大人只告诉他们梅洛彼得堡的势力大约有三股,一股便是他们愚人众,另外两股一个是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一个是旅行者,他们最多和前者产生纠纷(实际上已经发生过了),和后者的目的一致,按理来说,任务难度不高。 然而从结果上看,父亲大人失算了,或者说,隐藏在暗处的第四股势力是突然横插进来的,因为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梅洛彼得堡又很难插入钉子,是以父亲大人即使察觉到了,也无法第一时间将情报送到他们手上。 兄妹俩在沉默中度过了一段时间。 直到哒哒哒的鞋跟与钢铁地面碰撞的声音响起,来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动静,出现在兄妹眼前。 兄妹俩在看清来人后都骤然瞳孔缩小,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情。 「菲米尼——怎么会是你?!」林尼不可思议的说道。 「本想等到最后让你们直接看见成果,没想你们竟会跟踪我。既然如此,就和我一起见证原初母神的回归吧。」菲米尼微笑的说道。他的脸颊透露着一股不正常的绯红,情绪很是亢奋。 「菲米尼?你在说什么?」琳妮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比平常快了一半的语速还是暴露了她焦躁的心情。 「我跟你们讲个故事吧。」对于家人的抗拒,菲米尼的态度柔和多了。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也试图跟其他人讲相同的内容,但都被当成了神经病,那些人对原初母神的态度还相当不敬,菲米尼将他们视为无可救药的吸血虫,趴在母神的身体上吸取养分,却不知感恩,还满口粗鄙之语,菲米尼既失望又愤怒,冷着脸将他们融化了。 ——这是考虑到温柔善良的母神对所有生灵都怀揣着怜爱,菲米尼才忍着厌恶,没有杀死他们,而是融化他们,让他们提前回归母神的『怀抱』。 「在很久很久以前,提瓦特还没有其他生命诞生的时候,自星球胎海中走出了一位女神。祂是这个世界最初的神明,现在我们所有耳熟能详的神明皆是祂的造物。祂亦是提瓦特的创世神,因为没有祂,便没有提瓦特,没有我,也没有你们......」 「原初母神爱着祂的孩子,但是孩子们却背叛了祂。该死的原初七龙王分食了祂的身体,尼伯龙根则带走了祂的魂灵......祂的长子更是夺走了祂全部的力量,将祂从提瓦特驱离,张开屏障,防止祂的回归。」 林尼和琳妮特转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提瓦特是个存在神明的世界,七大国更是由神明直接掌控——虽然其中有些国家的神明要么一天到晚神龙不见尾,比如蒙德的风神;要么某天恍然大悟自己该退休了,把国家交给人类自己管理,比如璃月的岩神...... 生活在提瓦特大陆上的人不会怀疑神明的真实性,甚至会口口相传神明的事迹。 但能流传至今的神明,基本上都是正神。 何为正神?一类是经过天理认证的尘世七执政。一类是不做坏事,对人类有益的神明,比如炉灶之魔神马科休斯。 而充斥着血腥与杀戮的,不用怀疑,邪神无疑。 邪神在提瓦特大陆的『就业形势』相当严峻,一大批被天理亲手处理,剩余的也被七神该宰的都宰了。 但也只是说邪神的数量少,不是完全没有。 林尼和琳妮特现在就怀疑菲米尼不知什么原因信仰了邪神,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愚人众效忠的是女皇,而至冬的女皇同时又是冰神。 虽说愚人众没有强行要求众人必须信仰冰神,但你信仰邪神是个什么事?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属于极端行为。 况且,菲米尼是信仰冰神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改信上一位『邪神』? 尽管菲米尼讲述的故事里没有一字一句是关于血腥和杀戮的,但能让菲米尼在短短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还成为了其狂信徒,这是正神会做的事吗? 再者,竟然说所有神明都是祂的孩子,这更邪性了。这么宣传——真的不怕召来别的神明的怒火吗? 在林尼琳妮特眼中,原初母神俨然被打上了邪神的章印。 菲米尼看出了两人的不信任,胸膛还因为先前激动的言说而强烈的起伏着,他失望的嘆了声息,说:「没关系,你们只是还没有见过祂,等你们见过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这么说来,你见过祂?」林尼突然问道。 菲米尼弯了弯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尼,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当然见过祂。不止是我,你们也见过的。」 林尼和琳妮特闻言绞尽脑汁回想他们见过的人之中有可能是『邪神』的人选。 菲米尼慢吞吞的补充道:「......应该说,所有枫丹人都见过祂。」 这之后,无论林尼和琳妮特说什么,菲米尼都不再言语。他只是走到房间尽头的栏杆前,双肘放在上面,眼睛眨眼不眨的盯着下方的圆盘装置。 那个时候,装置还是关上的。 直到今天早上,不知道菲米尼做了什么,紧闭的装置从中间『裂开』,往两边收回,露出了下面的原始胎海。 值得一提的是三天里菲米尼没有拿来任何东西给他们吃,包括菲米尼自己也没有进食。奇怪的是林尼和琳妮特却不觉得飢饿。 第107页 * 鹿羽坐在三层的一处台阶上,撑着脸往下看,但瞳孔没有焦距,显然是在发呆。 阿赫玛尔和布耶尔站在不远处交流各自的见解。 后者不久前将三层所有人的意识都翻了一遍,很遗憾,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阿赫玛尔是急性子,提出了干脆打一遍,打通了就好的建议。 布耶尔否决了这个建议。 在很多事情上阿赫玛尔和布耶尔的看法就没有一致的,因此两人很少商谈同一件事,在须弥的时候就是关上门自家管自家事。 然而这次,他们不得不处理同一起事件。 「优柔寡断。」 「欲速则不达。」 鹿羽没有发现两个孩子正闹不愉快,两个孩子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从外面来看鹿羽是在发呆,实则鹿羽的意识脱离了躯壳,来到了一片布满银河星子的深邃空间。 第58章 这是哪? 鹿羽疑惑的转头张望了一圈周遭,没有发现第二个人。 她顿在原地想了想,倒也不惊慌,迈开右腿,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脚下是梦幻的银河,身边是璀璨的星子,美得脱离了现实,鹿羽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在做梦。 「哼.....哼哼......」熟悉的旋律从侧面飘来。 鹿羽竖起耳朵仔细确认了声源方向,脚尖一转,走了过去。 没有走太远,大约五六百米,鹿羽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一道人影,对方背对着她坐在一艘木船上,熟悉的哼唱便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没有犹豫和彷徨,鹿羽径直朝对方走去。 ...... 停在木船前,鹿羽迟疑了两秒。本来她应该礼貌的询问木船的主人是否允许她上船,但不知为何,鹿羽心里有种对方不会拒绝她的感觉,犹疑之中,抬脚上了船。 在她上船后,温柔哼唱的女声戛然而止。 「你来啦。」 鹿羽怔了下,发现对方的声音竟然与她一模一样。 不过,也不仅仅是声音,就连长相都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只有身上的衣服。 鹿羽穿的是精緻典雅的连衣裙,上面还有很多华丽漂亮的装饰品。 对方穿的则是很简洁宽松的夏季运动装。 因为头髮很长的缘故,对方一头柔顺的青蓝色铺在船里,很让人担忧会不会不小心踩到。 ——长发是很好看,但是不方便也是真的。 鹿羽不合时宜的想到。 「在地球上的生活怎么样?」对方又问。 鹿羽几乎是挨着对方坐下,转过头,注视着对方小巧漂亮的侧脸,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鹿羽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挺好的。虽然对父母的记忆和印象几乎没有,也没有亲戚什么的......但在学校里我交到了很多朋友,兼职的时候也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当然,并不全都是美好的,但总体而言,我很喜欢那段时光。」 说这番话的时候鹿羽的眼神温柔的像三月的春水,虽带着一丝冰凉,却不会让人感到寒冷,反而是轻柔的,触及到心底。 「嗯,我想也是。」对方笑了下,嘴角陷进两个浅浅的梨涡,将她的笑容点缀得看起来像一块巧克力夹心蛋糕,仿佛切开松软的外表,便会从里面流出甜蜜的枫糖汁和口感醇厚的芝士。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鹿羽连忙收回视线,喉咙却不自觉滑动了两下。 对方似乎没有发现鹿羽的小动作,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静谧平和的气氛在梦幻的环境中惬意的蔓延。 过了大约两分钟。 对方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鹿羽打消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下意识重复道:「你是谁?」 「看你一直不问,我还以为你猜到了呢。」对方轻笑道。 呃......算是猜到了吧?不过不确定。 鹿羽支支吾吾的拉长了「emm」的音调,说不出话。对方继续直视远方,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么,从刚开始就是这样。 「或许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差一个『认证』对不对?」穿着运动装的少女撑着下巴,语气悠闲放松的说道。 「嗯......所以,你真的是我?」鹿羽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你经歷了须弥和枫丹,见到了布耶尔与芙卡洛斯,我们两人的关系,和祂们跟纳西妲与芙宁娜的关系有异曲同工之处。」 得到了准确的回覆,鹿羽的眼睛亮了两分,迫不及待的问:「这么说,你一定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可以将一切都告诉我吗?以及,我还能回到地球吗?」 少女「唔」了一声,「事情该从哪里开始说好呢......按照你现在记忆的恢復程度,你应该对[我们]的身份有所了解。提瓦特大陆......这个世界的名字,就像地球一样,但二者不属于同一个空间、更不相存于同一个宇宙,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解释,地球和提瓦特之间文明等级悬殊很大。」 「若说地球是文明三,那提瓦特便只有文明二。别看三和二相差不大,但这在文明等级中,一级便是天壤地别的差距。所以我才能把你送到地球去。」 鹿羽勉强理解了,问道:「可是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属于低级生命,又如何能去到高级文明?」 第108页 「嗯,你问到关键了。」少女换了只手撑下巴,「原因很简单,我们本就不属于提瓦特,对于提瓦特来说,[我们]也是外来之人。」 鹿羽闻言睁大眼睛。 少女顿了下,突然说出一句与前言不搭的话:「你应该已经见过祂了。」 鹿羽下意识问:「谁?」 「真正的原初之母,其名提亚马特。地球上最初的神明便是由祂孕育......」 「地球有神?」鹿羽惊讶的道。 「是呀,地球也有过一段神代,只不过到了你那个时候,诸神早已陨落,科学成了主流。但不是有很多地球人找到了古老的记载吗,上面可都有写关于神的内容。」 「我们以为那只是古时候人类对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或者统治者为了统治编出来的......」 「人类真是傲慢呢。」少女轻嘆了一句,而后说回正题,「那位原初之母很可怜,祂被自己所爱的孩子们背叛并且抛弃,被流放至虚数空间,唔,你知道什么是虚数空间吗?」 「大概知道一些。」 「那我就不长篇大论的解释了。那位伟大的原初之母在虚数空间里整日流泪,泪水在漫长的时间里凝聚成了海洋。」少女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合拢,手心里浮现一滴蓝色的水珠,水珠拉长收缩又扩张......最后幻化成一道人影,人影呈现跪坐的姿势,那张没有五官的空白面庞溢出一颗颗细小的水珠。 水珠往下滴落,一滴一滴......蓄成一滩水。 「即便孩子们背叛了自己,原初之母也依然爱着祂们,在长久的思念中、各式机缘巧合下,在某一个瞬间,提瓦特和虚数空间发生了重叠,母神的权能投射在了那时还空无一物的提瓦特上。」 「这便是[我]的诞生。」 少女分开紧挨在一起的手,上面用作演示的虚影随之消失。 「作为祂权能投射的部分,我们自然而然也拥有[繁育]的本能。只不过我们毕竟不是真的祂,无法像祂一样孕育生命。」少女说着将手贴在自己的小腹,「我们创造生命的方式更像是女娲造人......你怎么了?」 只见鹿羽一脸菜色的后退到了木船另一头,捂着自己的肚子露出胃疼的表情。 「没、没什么......不用管我。」绝对不是因为听见生小孩产生了幻痛。 少女虽然和鹿羽本质上是一个人,但此时也无法理解鹿羽的想法。索性她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继续说道:「在最初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创造生命。但因为那时没有经验,也不熟练,嗯......第一个孩子给多了力量,因无法消化那么多力量,迟迟无法破壳。第二个孩子我吸取教训,这次是成功了,落地就能说会跑,但体型上没有注意,不小心『捏』大了,导致祂的体型完全放开的话有四分之一个提瓦特那么大,占据了太多空间......」 鹿羽听着少女碎碎念的讲述,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段时间里,记忆被一点点唤醒,露出忍俊不笑的表情。 「后面慢慢的熟练了,孩子们越来越多,很是热闹。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幸福的陪伴祂们下去,然而,世界之外的敌人发现了提瓦特......」 无数宇宙舰船围绕着提瓦特徘徊,当第一股能量炮冲进提瓦特造成破坏,战争就已打响。 「那些世界之外的敌人是谁?」鹿羽正襟危坐的问。 「他们啊......是高等文明的掠夺者,目的是抢取低等文明的星球力量。说到底,无非利益二字。他们的大炮也的确很强,一击就能贯穿星辰,达到了神明的层次。如果科技真的发展到这个层面,也与神明无异了。」少女说罢嘆了口气,「神明和凡人说到底没有不同,祂们只是寿命比凡人更长,力量比凡人更强......仅此而已。」 「我们打不过他们吗?」鹿羽忧愁的问道。 少女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当然不是,只不过他们太能逃窜了。唔,就像你在家里看见了一只蟑螂,你的力量是绝对的,但你能不能抓到他打死他是另一回事。何况,当你家出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代表已经有成千上万的蟑螂入住了你家。」 鹿羽抖了抖身子,因这个说法竖起了寒毛。 「最糟糕的是表面我能盯着他们,阻止他们大肆掠夺提瓦特的星球力量,但背地里他们能一点一点的窃取提瓦特的星球力量,等到星球力量枯竭到一定程度,提瓦特就会变成一颗死星。为了防止这种结果出现,我派出了我的第二个孩子。这是我做出的最坏的决定。」 少女说着眼底浮现哀伤的情绪,「尼伯龙根与我不同,祂再强大,也逃不出位格,或者说文明等级的桎梏。否则那些高等文明也不会选择侵略提瓦特,他们刚开始可是直接动手的,这是我之后才发现的事实。」 「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尼伯龙根最后只来得及向我传达一句『不要来星空』,就断开了所有的联繫。」 「为什么不是我去?」鹿羽忍不住问。 「最开始是我不能离开提瓦特,后来......我去了。」少女转头看向鹿羽。 鹿羽看着少女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号,错愕道:「禁忌知识?」 「嗯,也叫污染。」少女点了下头,「你是不是以为彻底解决了世界树的污染?不是的哦,你只是把世界树的污染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第109页 鹿羽瞳孔骤缩,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雪白的皮肤底下流淌着一股股不详的黑色。 「你也看到过了吧,那个未来——」少女微笑着说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鹿羽面前,抬手抚上脸颊,「我已经到极限了,所以分离出了你。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 少女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她望着鹿羽的眼神非常平静,语气温和的说道:「最后的污染源在深渊......我们,是母亲啊。」 所以为了这个世界,为了所爱的孩子们,在一切结束后,[我们]必须去死。 第59章 宛如童话故事里一头扎进大海化作泡沫的小美人鱼,少女在鹿羽面前也化作了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溢出,脑海中浮现一块块色彩明亮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拼合在一起,连成一部仿若被按下静音键的电影,而主角正是自己。 ......鹿羽明白了一切。 她被少女送往地球的原因——一是为了隔离,二是地球是原初母神的世界,少女不可避免的对地球有着一层嚮往。于是『将计就计』,封印了分离出来的分.身的力量和记忆。这么做的目的是地球排斥神明,更排斥原初母神,毕竟提亚马特被流放至虚数空间不仅仅是因为祂的孩子们,背后还有世界意识的『暗中协助』。 提亚马特作为孕育生命的土壤,当促成地球环境稳定、生态系统确立后,就成为了无用之物。而在生命体获得与星球相符的知性过程中,她又根本就是个障碍1,所以,杀死祂或驱离祂是必要的。 显而易见的是杀死提亚马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原初母神的概念存在保证了提亚马特是不可死亡的。除非作为其依存的地球挂了,要真这样的话也不用想着杀死提亚马特了,祂自己会随着地球同亡。 那么就只能驱离祂了。 世界意识虽然暗中推波助澜了一把,但若原初母神的孩子们没有起邪心,那世界意识也做不到强行让祂们背叛自己的母亲,更何况,在这件事上,世界意识只是小小的推了一把......即便没有祂,最初的神明也会提起武器,掀翻父神的统治,再回过头驱逐母神。 鹿羽虽然只是原初母神一部分权能的投影,全盛力量也连母神的万分之一都不及,但这是要看参照物的。 即便只有提亚马特千亿分之一的力量,也足够现在退去『魔法侧』,步入『科学侧』的地球吃一壶,要知道如今地球的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能与神明对抗的程度。 ......是以将鹿羽送往地球的时候少女做的非常小心,毕竟一旦被发现遭受排斥事小,引发『灭癌行动』就不好了。 理解了自己来到地球的前因后果后,鹿羽也想起来原来她的父母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怪不得对他们没有感情。 地球那边的事如上所述,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关键是提瓦特这边。 首先要明白的是禁忌知识、或者说污染到底是什么,又来自哪里。 从一开始到须弥的时候,须弥就已经被禁忌知识污染,死域和魔鳞病便是其带来的恶性影响。 不管是阿赫玛尔还是布耶尔,都称禁忌知识是不属于提瓦特世界的,来自外面的东西。 前面已经说过了,提瓦特是二级文明,可以看做是二维宇宙里衍生的二维世界。 而在『一众』二维世界中,提瓦特所依附的二维宇宙是没有『长好』的空壳。所以提瓦特没有星空,因为在提瓦特之外只有一片黑洞的虚无。 少女本质上是提亚马特的化身,因此她知道地球是什么样的:『抬头』仰望天空,白天是干净纯粹的蓝,晚上是深邃闪亮的黑......地球的黑并非完全的黑,在天气晴朗的时候,辰星与月亮散发的光辉足以照亮大地。 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少女都一样喜欢。 对比之下,提瓦特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 仿照地球,少女创造了一个『天气系统』,这便是提瓦特最初的四季变化。 法涅斯后来在此基础上添加了更多细节,让其变得更加真实,算是锦上添花。 说回正题。 禁忌知识其实是来自星空之外的敌人——也就是那个想要掠夺提瓦特星球力量的高等文明。 看得出来对方捨不得放弃提瓦特这么大一块肥肉。 说起来他们在遭到少女的反击后还惊慌了一阵,后来冷静下来暗戳戳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发现少女离不开提瓦特跑出来找他们麻烦后,高等文明立即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们用风筝流的打法扰得少女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然后豪横的不计成本损失,放出小型舰队,入侵提瓦特偷油......啊不是,一点一点的窃取星球核心能源。 虽然每次要不了多久就被发现,然后□□报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穫,对比起买机器花的钱,星球核心能源才是大头,亏不了一点。 反正他们时间多的是,就这样耗着呗——寻找一个能下手的低级文明相可不容易,往往找个几百年都是正常的,这也是他们不甘心放弃的原因。 也幸好他们没放弃,这才发现提瓦特就是个纸做的老虎。 少女很快察觉到高等文明的险恶用心,因为自己离不开提瓦特,她只好派出实力最强的孩子去打突围。 第110页 谁想一直以来和高等文明打架的都是她,高等文明怕的也是她......少女忽略了这个致命点。 高等文明刚看见尼伯龙根时吓了一跳,以为少女冲出来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逃命一边不抱希望的攻击尼伯龙根为自己创造逃跑时间。 结果尼伯龙根居然真的被打伤了。 高等文明停下逃跑的步伐,纷纷转过舰船直指尼伯龙根,露出一抹狞笑。 啊哈,送菜的来了。打不过你妈,还打不过你?! 在提瓦特大陆当大哥当惯了的尼伯龙根哪里受过这委屈,屈辱极了,深感丢人,暗暗下定决心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回去,会被笑话死的——尼伯龙根的真实想法显然少女是不知道的。 别看尼伯龙根体型大,心眼却不大。 高等文明包围祂,并张开看不懂的透明屏障切断祂与提瓦特联繫的邪恶用心尼伯龙根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祂仍然放弃了最后回提瓦特的机会,拥有龙族特有的死犟特性的尼伯龙根在心里发誓,不做出一番成就誓不返乡! 只来得及知会母亲一声,尼伯龙根就和高等文明玩起了躲猫猫,时不时搞一波偷袭,造成的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气得高等文明跳脚,却对此毫无办法。 要是能抓到尼伯龙根早抓到了,还会容忍祂搞破坏? 与此同时。 收到孩子不要来星空消息的少女以为尼伯龙根是遭遇了不测,恐怕已经......少女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撕裂了自己的身体,留下一部分稳住提瓦特——少女之所以不能离开提瓦特,就是她和提瓦特已经融合了,她要是整个人离开,提瓦特会裂开——然后冲到了外面。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不吓到孩子们,少女放置部分躯体的位置在地底,否则那仿若被野兽撕扯的不平整血淋淋的断口恐会引起躁动和恐慌。 这个时候的少女是完整形态。 身为提亚马特的化身,少女有着和提亚马特一样的外型和相貌。而原初母神的完整形态可着实称不上好看,庞大的犄角、裂开的下颌、尖锐的类似鲨鱼一样的牙齿,尾椎骨伸出一条坚粗壮的尾巴,尾巴上布满坚硬的鳞片。 角后面长出火焰状的翅膀,那是祂的角翼,能带动少女飞起来。 丢下一半的身体,虚化出缺失的部分,少女飞出了提瓦特。 当然,即便如此祂也只能短暂的离开一会,时间长了提瓦特还是会裂开。 彼时尼伯龙根已经跑的很远了,正在睡觉养伤。 是以在母神和鸡飞狗跳的高等文明打起来的时候,祂丝毫没有发现...... 少女狠狠出了一口气,最后掐着时间回到提瓦特。 这时她却发现提瓦特大陆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症......那是高等文明趁她离开时散播的病毒——这便是禁忌知识的前身。 少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此时病毒只是入侵了大地,还没来得及感染大地上的生灵。少女试图根除,但是很遗憾,她失败了。 病毒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少女意识到了什么,勐地抬头看向天空,视线穿过千万米的距离,发现无数的黑罐子朝着提瓦特涌来。 若直接破坏这些罐子,里面的病毒便会倾涌而出,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可若是放任不管,少女不相信这些罐子不会『突然爆炸』。 少女思考了两秒,试探的对其中一个罐子发动了攻击,不过这个攻击的力度很小,她的打算是把黑罐子推远。 然而就在她的力量碰到罐子的瞬间,罐子炸开了,里面密密麻麻的黑气瞬时嘭的散开。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少女考虑,如果是真正的原初之母肯定有两全的办法,但问题就是少女不是真正的原初之母,她的力量太过弱小。沉默的分离出自己的一部分,也就是后来的鹿羽,留作后手,少女将自己化作提瓦特的保护膜,挡住病毒的入侵。 少女其实是能够靠自我净化过滤掉病毒的,因此这么多年来祂一直都靠着沉睡加快体内毒素的过滤。 沉睡期间,提瓦特的发展可是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一晃便是几千年。 高等文明这么些年来也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人,他们的平均寿命有八百岁之久,还能够靠冰冻技术『跳过』时间,但八百年再长也是有尽头的,加上官僚主义和阶级斗争在人类歷史上从未淡去......换人这事太正常不过了。 这个时间上任的是一位将军二代,非常擅长智谋。他很是不满前任的摆烂躺平,上任当天就召集了所有管理层,关上门讨论方案。 在查阅过之前的记录后,将军二代找到了关键点。 「我们之前派出了那么多小型舰艇,有多少还能运作?我们不可能一直浪费时间耗下去,必须从内部尽快打破现在这该死的平衡。」 「还有负责观测的人,把这些年那颗低等星球上发生的事写一份报告给我。」 ...... 在将军二代按头往死里卷的模式下,很快出台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为了不惊动某人,他们必须小心行事,将生米煮成熟饭。 「我们的小型舰艇有零星几台还能工作,去联合那些人类,带领他们,我们将从内部点燃火苗,然后——嘭!加油添柴,让它燃烧得更勐烈!」 第111页 * -提瓦特大陆- 一名人类发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物件,他好奇的弯腰将其捡了起来......自他开始,一个庞大的从内部侵蚀的计划正式开启了。 而这名人类,正是未来大名鼎鼎的坎瑞亚帝国的初代陛下。 第60章 因为事发突然,少女没来得及告诉孩子们就陷入了沉睡,造成了【母神突然失踪】的结果。 且为了稳定提瓦特,少女不得不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置于提瓦特地底,一半化成保护膜紧贴在提瓦特外表,阻止病毒入侵。 其实少女已经做到了最好,奈何防不胜防,不然也不会有句老话叫「最好的防护就是主动出击」。 在她沉睡期间,高等文明的确对她那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结界束手无策,但他们找到了从内部化解的方法。 而提瓦特大陆的生灵、少女的孩子们,明明有机会剷除风险,却沉迷争夺原初母神消失后遗留下或者说析出的权柄,忽略了隐藏的危机。 其中最为强大的原初七龙王(比祂们更强大的存在要么失踪了,比如尼伯龙根,要么还没出生,指法涅斯)打的更是天昏地暗,不顾其他生灵的死活,曾经的『兄友弟恭』秒变兄弟阋墙,下死手的打法就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 许是少女还在的时候孩子们在她面前表现良好,又或是少女潜意识不愿相信祂们会为了力量不顾情谊......所以她撕扯一半的肉.身留下时一点措施也没做,只是简单的放在地底。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肉.身到最后自然而然崩塌,溢出蕴含的力量——这便是权柄流露在外的真相。 在那个时候,有不少魔神其实在心里已经认定【母神已死】,只是头脑再简单的魔神也不会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祂们爱母神吗? 当然爱。与地球上那些由真正的原初之母提亚马特孕育出来的孩子们相比,少女的孩子们对少女是『真爱』了。 祂们对少女的爱是本能,但骨子里对力量的渴求也是本能。 所以少女尚在的时候祂们会压抑住内心的恶意,而少女失踪后,强压在心底的恶兽就被释放出来,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法涅斯正是在提瓦特最动盪的时候破壳的,祂继承了母神最多的力量,性格也有四分类母。同时,不知是不是因为祂是母神第一个孩子的原因,母神在祂身上寄託了最浓烈的爱——虽然说母神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但不可否认总有个别几个孩子在母神心中是特殊的。 法涅斯便是最特殊的那个。 因此祂和母神的联繫最为紧密,而祂尚未破壳的时间里也不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祂对外界是有感知的,只是不能动罢了,并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为了消化过剩的力量。 在法涅斯醒着时,祂会『看见』母神正在做什么,甚至偶尔能『听见』母神的内心。 所以在母神失踪一事上,祂是知道得最多的。法涅斯后来所做的一切也基本都是在母神竖起的『防火墙』的基础上打补丁。 其实若法涅斯早一点破壳兴许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棘手的程度,但世上没有如果,留给祂的已经是一个糟糕透了、满是洞的烂摊子,祂只能竭尽所有去缝缝补补,然后透支力量衰弱沉睡,在沉睡前,祂切割出了自己的影子,这便是后来的天理。1 那名未来的坎瑞亚帝国初代陛下是在法涅斯沉睡了一段时间后出现的,关于他的故事,最初只不过是少数人类捡到了『天赐』的圣物,圣物教导他们知识,教他们如何制作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 在诸神四起的,人类只能依靠神明,乞求神明的保护。谁也没想过建立起一个人类自己的国家,毕竟人类自身都难保。 所以最初的最初,坎瑞亚只是一个自卫团。 后来随着他们居然真的制作出了能抵抗魔兽的武器,逐渐名声鹊起,吸引来了不少人,团体进一步扩大。 真正让坎瑞亚声名大振的是在某次一个喜爱吃人的魔神对他们下手时,他们击杀了对方。 这是人类首次杀死神明,这一壮举让大家看到了希望——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人类如何会去寻求神明的帮助?要知道在母神失踪的那段时间,没有了约束的神明对人类那是当奴隶和私人财产对待的。 当然也有对人类友善的,但毕竟是少数。且那个年代通讯艰难,消息的传递相当闭塞,否则真有可能所有人类都挤到例如摩拉克斯、归终等对人类友好的魔神那里去,变相阻遏坎瑞亚的发展。 话说回来,这之后坎瑞亚成了人类之光。 坎瑞亚建立的地方本就是一个对人类很不友好的地区,因而四周都是受苦受难的人类,当有一点希望出现,他们是拼了命也要伸手去抓住。 所以坎瑞亚后来吸收的人数不是翻几倍,而是翻几十倍。 随着人数的扩张,已经超越了团体能够吸收的量,如何整顿团员成了难题。在圣物的提议下,又召集了几十名分团团长,再下发到基层去收集民意,最后全票通过建国的提案。 自此坎瑞亚人类帝国诞生了。 圣物也水涨船高,它的地位甚至在一国陛下之上——这也是一国陛下本人心甘情愿的。 毕竟若不是圣物,他们人类也没有今天。而且如果遇到知识方面的困难,只要询问圣物,就能得到答案。 第112页 就像须弥那些曾经在大慈树王手底下生活的人类,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就向大慈树王所要答案,知识的获取是如此简单,所以在大慈树王陨落,小吉祥草王继承神位,却没有如大慈树王那样的智慧后,须弥人感到绝望和崩溃,最后不知该说高层是自大狂妄还是学者本身惯有的傲慢,居然意图造神。 相比起来,坎瑞亚『好』太多,至少国在的时候人家的圣物好好的,是最后灭国的时候才跟着一起破碎掉的。 总之,坎瑞亚在圣物的指导下科技树点的那叫个快,短短三四百年就从石器时代跳到自动化时代,这已经不是大跨步的程度,就是背着火箭起飞都没这么快。 因此在某个一段时间科技没有『应有』的进步后,坎瑞亚急了。当时的国王忍不住向圣物祈求指引。 圣物说:【「这是因为人类的发展被神明封锁了,你们再发展下去,就会挤压神明的生存空间。」】 国王大惊大怒:【「怎会如此?!那些神明——可恶,以前祂们欺负我们,现在我们有能力了,甚至快要超越祂们了,祂们就封锁我们?天下怎有这样的道理!」】 【「要想突破祂们的封锁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弒神。」】 国王沉默了几秒,道:【「神明也有强弱之分,我们恐怕还做不到杀死祂们所有。」】【「别担心,我有一计。」】圣物谋划了这么多年,终于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然而这时候的坎瑞亚上到国王下到人民没有一个不相信圣物的,如果有人反对,是会被人群淹没的,所以即使有人觉得不妥,也无法阻止。 在全国举力加工下,病毒被制造了出来。 当然表面上圣物不是这么说的,它称其为【禁忌知识】。原因很好理解,神明不是封锁人类的发展进度吗,对祂们来说可不就是禁忌的知识。 自此,祸根已经埋进提瓦特。 等天理惊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祂召集七神处决坎瑞亚,却在最后关头被圣物阴了一把。 不过即便不是祂也会是七神之一,总有人会中招,就看最后出手破坏圣物的是谁。 而原本能够靠自身循坏过滤掉病毒的母神,这下过滤不掉病毒了,因为病毒就在祂的体内蔓延。 自此,摆在母神面前的只有死路。 天理虽然尽可能的将污染控制到了最小,将整个坎瑞亚扔进深渊界——反正深渊界里都是曾经犯下过错被祂或是法涅斯流放的罪民,伤害他们好过伤害别人。 但这种做法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提瓦特总共有三界,三界正常情况互不相扰,但对母神来说无论哪一界都是祂的一部分。 天理知道这个情况吗?当然知道。但祂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连原初母神都清理不掉只能转移的病毒,祂又能怎么办。 另一边,高等文明种下的种子已经发芽,就等收穫的那天,全体上下开香槟狂欢了一周。 他们却是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 关于禁忌知识的真相天理没有告诉任何人,而禁忌知识除了有毒外,又的确携带有超越提瓦特最高科技的内容——病毒本来是高等文明研究出来打击文明的对文明武器,然显而易见的是研究失败了,变成了另一种产物。但基础放在那,就像一段dna携带得有遗传信息,病毒的原理也是如此。 阿赫玛尔、娜布·玛莉卡塔、包括布耶尔也对其产生了想法。 甚至布耶尔在此之前是参加过坎瑞亚战争的,但她对知识的欲.望最后还是胜过了谨慎。不过她到底没有动手,只是对两位好友的做法保持了沉默,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告诉天理。 结果就是她的确得到了更高级的知识,但同时也中毒、或者说污染了。 高级文明观测到后直接笑出了声。 「为胜利干杯!」 『嘭』玻璃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所有军官士兵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微笑。 这块难啃的骨头终于要啃下来了。 ...... 布耶尔和阿赫玛尔终是意见相左,一时间两人谁也不吭声,双方都在抑制『战斗升级』。 这时鹿羽空洞的眼眸恢復了神采,她噌地站起来,起身往前走。 两人见状跟了上去,布耶尔问:「母亲,您有发现了?」 鹿羽轻轻「嗯」了声,没有详细解释。 想起所有的她恢復了对力量的掌控,此刻,她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就在不远处。 第61章 「哼哼哼......」 菲米尼倚靠在栏杆上,望着下方翻腾的原始胎海,嘴角高高翘起。蓝色的眼眸幽邃晦暗,里面仿佛凝聚着世间最为可怖的凶兽,光是让人看上一眼就感到背嵴发凉,宛如被獠牙叼着后脖颈,陷入应激全身僵硬。 对林尼和琳妮特来说这位原本亲切内向的家人此刻却是变得如此陌生,他嘴里哼唱的曲调也闻所未闻。 曲调本身的旋律是平淡的,偶尔有起伏,但不高亢,保持在【平】的区间,因而整体听起来更像是一首安眠曲。 但许是受周遭阴暗冰冷的环境和自我境遇的影响,这首无名的陌生安眠曲在林尼琳妮特耳里是如此诡异,鸡皮疙瘩在后背悄然炸开,两人从未放弃过抵抗,但这些时间里菲米尼压根没有离开过,而他们各种尝试为自己解绑也屡屡失败。 第113页 不知道菲米尼捆绑他们的绳子究竟是什么材料,看上去和普通绳子无异,却坚韧得多。哪怕林尼琳妮特都是神之眼的使用者,用元素力也无法将其破坏。 『哒,哒。』 鞋跟与钢铁地面碰撞的响声从螺旋楼梯上方传来,林尼与琳妮特眼睛一亮,同时转头看向楼梯口。 不管来人是敌是友,总归能打破现状。 『哒。』 来人的身影终于显露出来,林尼和琳妮特看见对方,心里大大舒了口气。 「公爵大人——」林尼下意识出声想要寻求帮助。 这个时候他们和莱欧斯利肯定是一边的。 然而现实令他们失望了。 林尼只来得及叫出称唿,菲米尼就停下了哼唱,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来了。」 莱欧斯利冷淡的「嗯」了声。 「上面都处理好了?」 「人都集中起来了,等到原始胎海喷涌,所有人都无法逃离。」 菲米尼与莱欧斯利的对话很短,拢共二两句。但就这二两句蕴含的信息量足以令林尼琳妮特震惊到愕然。 「莱欧斯利,你疯了?!」不再称唿衔位,林尼难以置信的挣扎起来,粗糙的绳索将他已经被虐待了二天的的皮肤瞬间擦破,红色的血液星星点点洒在上面。 宛如钢铁一般冷硬的男人没有搭理林尼的控诉,他披着红底黑毛领外套,径直走到菲米尼身边站停,而后垂眸注视底下流光溢彩的原始胎海水,眼神无光。 「我仍然有一个疑问。」无视林尼愤怒质问的背景音,菲米尼撑着下巴转头望向莱欧斯利,缓缓说道。 「......」莱欧斯利没有回答。 菲米尼停顿了下,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你真的是[我]?」 「我都把我知道的事毫无隐瞒的给你看了,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不是已经亲眼所见了么。」 菲米尼眯了眯眼睛,拉长「嗯」的尾音,「好吧,你说的有道理。」然后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转身绕到后面。 下一秒—— 五指併拢的右手宛如利刃轻松的刺进了莱欧斯利的后背,穿透前胸,血液瞬间洒了一地。 林尼停止口中的叫骂,他与妹妹都睁大了眼睛,震惊得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已经彻底看不懂了。 莱欧斯利脸上也短暂的出现了一秒的空白,似没想到菲米尼会突然攻击自己,反应过来后反手往身后打去,拳头四周散发着阵阵白雾,那是冰元素力凝聚而成的寒气。 菲米尼并不恋战,收回插.穿莱欧斯利的右手,像猫儿般轻巧灵活的往后跳了几步拉开二米的距离,然后用力甩了甩手,温热的猩红液体溅在地上呈现往外扩散的趋向。 「你什么意思?」莱欧斯利神情冰冷的看着菲米尼,眼底浓稠到发黑的恶意再也压抑不住的浮现上来。 「我想了很久。」菲米尼微笑道,「从你唤醒我的那刻,然后将所有事情展现给我——其实我并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我,但你的谎言漏洞百出。因为......如果你真的是我,又怎么能容忍另一个自己出现,去分享母神的爱呢。」 「所以,你一早就发现了。」莱欧斯利面色阴沉的重重说道,「你骗我?」 菲米尼啪啪啪鼓掌,「哎呀,真是不容易,你终于发现了。但这是基于我都把答案扔在你脸上的前提。太笨了,这么笨,怎么可能会是我?」 莱欧斯利:「......」 「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菲米尼抬起双手贴着脸颊,用夸张的语气浮夸的表演着害怕的样子说道。但那双充满嘲讽的眼睛着实拉低了他的整体演技。 莱欧斯利深唿吸二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滚的怒火和杀意,「我们的目的总归是一致的,没有必要成为彼此的敌人。」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菲米尼放下手,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就算你这次没骗我又如何?想杀你就杀你了,还需要理由?」 狂妄、傲慢的姿态印在莱欧斯利眼里,莱欧斯利褪去脸上漠然冷静的神色,嘴角勾起,脸上露出疯狂自信的笑容,「哈,哈哈......你说得对,想杀就杀了,不需要理由。」 黑色的液体自莱欧斯利身上溢出,对面的菲米尼周边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水珠。 * 「嘿咻......唿......」 一处狭小的通道,本来是以前做换水管道特地留出来的,结果后面对照着蓝图开工时发现用不上,就这么搁置了好多年。 希格雯此时正在这脏兮兮的通道里爬行,手肘撑着地面,看起来行动很困难,但对她来说却算不上有难度,速度快的像一条小蛇,和正常走路的速度差不多,甚至还要快上一些。 黑暗的管道前方突然有一束光,希格雯见状便知道她的目的地到了。 轻手轻脚的爬到光前,向下方看去,率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堵『书墙』,『书墙』前面是一副配套的桌椅,桌子上放着几本书以及几份文件,还有一支被随手放在一旁,没有扣上笔帽的钢笔,金属所制的笔尖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希格雯屏住唿吸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确认目的地无误也没有人后,希格雯从管道里头朝下钻了出来,并在空中翻转身体,最后满分以脚落地。 第114页 她熟练的拉开办公桌右手边的第二层抽屉,将手伸进去,在最后面左侧的位置盲摸了摸,终于摸到一个圆熘熘的硬物,用力暗了下去。 下一秒,整个梅洛彼得堡的广播响起系统自动提示音:「二级破坏警告,二级破坏警告!请所有人员立即离开梅洛彼得堡,请所有人员立即离开梅洛彼得堡!」 -二层- 所有的犯人都在不久前被看守集中于此,广播响起,正好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二级破坏警告是什么意思?」 「我依稀记得梅洛彼得堡有二个危险等级,二级就代表最高级,这、这说明出事了啊!而且广播也说了让我们赶紧离开梅洛彼得堡。」 「喂,你们也都听见了,快让我们走!」 犯人们嚷嚷起来,又开始躁动。 要不是有机关守卫,恐怕他们已经开始跑了,哪会耐着性子等。 「这......要不然我去问问公爵大人?反正公爵大人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其中一个守卫挠了挠头对同伴说道。 「也行,你去问吧,快点啊。」 「嗯。」 与此同时。 在广播响起的剎那,房间门被一脚踹开。 希格雯条件反射警惕的看向门口,见到是鹿羽一行人后,微微松了口气,「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是找公爵大人的吗?」 鹿羽没有马上回答希格雯的问题,她目光直直的看向办公室靠南边的地面,那上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块空地,但鹿羽的视线却落在那上面,仿佛穿过铜墙铁壁,看见了下面的地区。 希格雯是知道莱欧斯利的办公室下面有什么的,她看见鹿羽的表现,眼皮一跳。 「如果你们是来找公爵的那公爵现在不在哦,而且梅洛彼得堡出了事,你们最好赶紧离......开。」 希格雯眼睁睁看着高大的白髮男人询问少女:「是那里吗?」 少女点了下头。而后他来到空地上,跺了下脚,看起来他没用多少力,身体纹丝不动,但脚下钢铁制成的地面却出凹下去一个大洞,发出咚的悲鸣。 「等一下,你们——」 希格雯话还没有说完,阿赫玛尔就又是一脚。 这一次彻底打穿了地面,露出下面的楼梯。 鹿羽转头对希格雯说:「你去组织其他人离开吧。」 希格雯没有什么武力值,眼下要她去制止鹿羽等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着二人陆续通过暴力制造的洞口往禁区去,希格雯别无他法,这时又有脚步声传来,希格雯立即走到办公室门口。 「咦?护士长大人,您看见公爵大人了吗?那个广播......」 不等守卫说完,希格雯打断他说道:「嗯,就是公爵做的,梅洛彼得堡底层不知为何破了一个洞,外面的海水正往里灌,公爵大人已经去现场了,现在你们赶紧疏散人群,全部去海上等着。」 守卫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就转身去告诉同伴了。 希格雯注视着他离开,然后回头看向洞口,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也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而关于她为什么会来按下警报广播,也是受莱欧斯利的意思。 就在昨天,莱欧斯利莫名其妙用他们以前编的数字密码给她传递了一条消息,内容是让她今天过来按下警报广播。 第62章 液态的水珠溅在莱欧斯利手背上,便仿佛遭受到了某种硫酸的侵蚀,皮肤立即融化,露出底下血红色的组织。 莱欧斯利见状立即用浓稠的类似石油质感的黑泥包裹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心想枫丹人真麻烦,要不是这具身体拥有此地最高的权力以及地位,它宁愿选一个没有多大力量的除枫丹人以外的普通人,起码这样就不会『天然』低人一等,受其桎梏。 ——黑泥并非莱欧斯利的能力,三天前莱欧斯利在办公室遭遇了不明生物的袭击。 那个不明生物具体描述是一滩毫无形状的黑色泥状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在它发动袭击前莱欧斯利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等到对方附着在莱欧斯利的脑袋上并往莱欧斯利的鼻孔、空腔、耳朵力钻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最后,莱欧斯利被对方顺利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而此时的菲米尼也不是本人,和莱欧斯利的情况一样,他也被附体了。 在大约一周前菲米尼潜水寻找执行官[公子]失踪前留下的最后踪迹时,他意外碰到了原始胎海。按理来说那个地方的海水是普通海水,不可能有原始胎海,否则菲米尼不会莽撞的下水,要知道原始胎海对枫丹人来说是致命的『融化剂』。 但因为某种原因,原始胎海泄露了。菲米尼当时潜水的地方本就距离被镇压在最底下的原始胎海不远,所以遭遇原始胎海也属意料之中。只不过这个意料之中的前提是当事人知晓情况,而现实是菲米尼对此并不知情...... 在意识消弭后,原始胎海进入了菲米尼体内,完成了初步的寄生。 最初的那两天原始胎海『按兵不动』,它才刚刚诞生出意识,对一切都是陌生的。两天后,原始胎海以变态的速度汲取了常人应有的知识——许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接触母神吧。 身为母神的力量,原始胎海自然而然迫切的想要回归母神。 第115页 而枫丹人遇到原始胎海就会融化,本质上是因为他们的血液是原始胎海拟态所成,而原始胎海又对回归有本能的聚合吸引,因此枫丹人遇到原始胎海就会融化,是受聚合影响。 但不可否认的是枫丹人是独立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思想,他们一旦回归,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即使他们的意识不会消失,只会融合,但个体意识变成群体意识,那还是他们吗? 如今诞生出自我意识的原始胎海目的也很纯粹,它想回归母神。至于枫丹人——在原始胎海看来枫丹人就是从它身上分离出来的不听话的部分,它有责任将这群叛逆的『自己』收回。 见黑泥包裹了莱欧斯利全身,『菲米尼』似笑非笑的说道:「哎呀呀,看来你依然受原始胎海的影响呀。我很好奇,如果我一开始就用试探你,你会怎么解释?」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是被污染的原始胎海,又怎么会被『自己』的力量所伤害到呢?别拿附身的身体是枫丹人来解释,你完全可以将二者分割开,而不是被动受伤。 『菲米尼』没有将话说完,黑泥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冷笑道:「解释的话有很多,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么不论我说什么,在你看来也是破绽百出吧。」 黑泥一边说,一边挥起拳头砸向『菲米尼』。 『菲米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他周身萦绕的水珠合在一起形成一堵水墙,抵住了黑泥的攻击。 溅开的水滴不少都落在黑泥身上,几乎将黑泥浇了个透心凉,如果不是黑泥将自己全身都覆盖了,恐怕此刻已经化成水了——就像之前那些对鹿羽图谋不轨失踪的犯人一样。 一击不成,黑泥往后跳了半米,然后踮起脚尖,小腿肌肉勐地绷直,像一支箭矢发射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从旁边绕到了『菲米尼』身后。 『菲米尼』依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在黑泥举起拳头再一次砸来时,前一秒挡在前面的水墙顷刻间散开,后一秒重新凝聚在背后。 黑泥「啧」了一声,觉得眼下的这具身体太难用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面不改色的发动第三次攻击。『菲米尼』故技重施,但这一次黑泥的目标并不是他。只见黑泥用惊人的控制力收回已经挥出去一半的拳头,转过身如猎豹迅捷沖向林尼和琳妮特那边。 莱欧斯利是近战选手,实在不利于和原始胎海作战,还是得找个同样是远程的身体,魔术师林尼就很适合。 原始胎海转身看向后方,见状猜到了黑泥的打算。尽管黑泥的速度很快,但想要阻止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太过费力。而且,在黑泥更换身体的瞬间,它有机会锁定它的本体。 于是原始胎海假装动作慢了一步,实则唇角已经翘起。然而下一秒,它的笑容僵在脸上——只见身体自己动了,操控着原始胎海水将空气里的水分瞬间连结全部『感染』,除了和林尼完全贴合的地方。 自最近的地方,空气中凝聚出颗颗饱满的水珠。 与此同时,莱欧斯利的眼睛、鼻子、嘴巴溢出股股黑泥,黑泥向外延伸,似一条条触手般向林尼捕捉去。 霎时间凝聚出来的水珠形成水幕将黑泥触手拦了下来,然后反向吞噬,意图将莱欧斯利整个人包住。 黑泥见状想要收回触手,却来不及了,不得不断尾求生。一瞬间,莱欧斯利的眼白又变回了白色。 原始胎海内心的震动眼下除了它自己知道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阻止了黑泥对林尼下手,原始胎海又能控制身体了。事已至此,只能顺势而为了。 而被阻止了更换身体的黑泥也没有办法,转过身和『菲米尼』继续缠斗,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整体上还是『菲米尼』占上风。 原始胎海一边打架,一边走神。 它对黑泥下手的原因很简单,虽然它不知道黑泥到底是什么,但它知道黑泥一定不是个好东西,一定怀揣着某种恶意。 ——黑泥在唤醒它时候,给它看了很多关于母神的内容,据黑泥自己所说,那些都是它的真实经歷。 黑泥还大言不惭的说它也是原始胎海,只不过被污染了,才变成如今黑泥的样子。 而黑泥给原始胎海看的『自己过去的记忆』片段,实则是地球那位真正的原初母神的经歷,只是魔改了很多,比如把提亚马特改成鹿羽,把地球神祇换成提瓦特魔神...... 原始胎海对此将信将疑,它不是天真的笨蛋,别人说什么都相信。 不过对于母神遭遇背叛的那一段,因为从某种方面来说的确是真的,而众神争夺权柄、扯头髮打得大地生灵涂炭也是真的,是以原始胎海相信了这一段——因此它之前跟林尼琳妮特讲故事的时候提起【背叛者】时的怨恨是真切的。 随着两人大打出手,逐渐打出了火气。与此同时,下方翻腾的原始胎海达到了临界值,终于像喷泉一样向上勐地涌出,掀起高高的浪花,往四周拍去。 黑泥和『菲米尼』倒是都不惧怕,但对还没有离开的枫丹人而言,死神已经挥舞着镰刀向他们收割生命来了。 「哥......!」琳妮特急促的喊了一声,脸色苍白的下意识抓紧了林尼的衣袖。 这个时候林尼也找不出能安慰琳妮特的话。 兄妹俩的瞳孔里倒映着越来越庞大、代表距离越来越近的海浪,仿佛已经闻到了海水咸腥的味道。 第116页 溅开的水滴有几颗已经砸在了他们身上,只是分量太少,还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伤害。但眼前巨大的浪花已经朝他们袭来,兴许一瞬间就能将他们融化。 琳妮特屏住唿吸,不忍的将头埋到哥哥胸膛里,等待死亡降临。 就在这时,触手可及的浪花宛如被按下了停止键,凝固在半空。 林尼甚至能看见晶莹的水花就在他的睫毛上方。 黑泥和『菲米尼』都默契的停止了缠斗,都转头望向楼梯口。 只见一位身材娇小,披着犹如丝绸般柔顺亮丽的青蓝色长髮的少女面容平静的站在那儿,身后一左一右还站着一男一女。 黑泥脸色骤变,竟转过身想要跳进凝固的原始胎海中。 ——虽然海水已经停止流动,但本质上没有改变,依然可以在里面游动。 鹿羽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缓缓併拢。 黑泥便像被抓住了脖子,为了抵抗这股强大的吸引力,它的额上爆出狰狞的青筋,但还是绝望的发现无法摆脱。 『不行,绝对不能被抓住,会死的』 黑泥一咬牙,干脆脱掉了『外衣』,从莱欧斯利的身体里流出来,呲熘一下冲进海水中。 被逼上绝路的它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原始胎海是鹿羽的力量,受鹿羽控制,它不跳进去尚有一线生机,跳进去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不过这也是因为黑泥抱着侥倖心理,以为鹿羽没有恢復记忆,连力量都还掌握不全,不然在歌剧院的时候就被她逮住了。 『菲米尼』见到鹿羽的时候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它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后神色阴沉了一瞬,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见少女想要抓住黑泥,『菲米尼』率先一步操控原始胎海把黑泥吐了出来,将湿漉漉的黑泥啪叽一声扔到鹿羽面前。 第63章 鹿羽看向『菲米尼』,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两秒,而后收回,垂眸注视扯着身子想要逃跑,却被她用力量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黑泥。 虽然已经恢復了记忆,但她对黑泥的身份还是一头雾水,在从前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生物。 不过鹿羽倒是知道黑泥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黑泥同样不是提瓦特大陆的原住民,它是随着她的回归、附着在她身上被一起带来的。 换句话说,黑泥来自地球。 而黑泥最初又是如何附在她身上的,只能说运气不好...... 鹿羽回忆了下,她刚到地球的第二天正常出门下楼觅食,经过单元楼大门,那是必经之路。门口放着一盆绿植,不知道是谁家扔的,竟然不扔进二十米外的垃圾箱里,而是就这样扔在单元楼门口,实在没素质。 刚接受人类《生活常识》的鹿羽那会还很单纯,跟机器一样百分百按照指令处理日常活动,见状便把绿植搬了起来,到垃圾『站点』丢弃。 她没有注意到有一股黑泥从绿植中窜了出来,飞快的顺着她的视线盲区——手臂内侧,爬上她的身体。 也就是说黑泥不是特地选择了鹿羽,而是鹿羽多管闲事去碰了盆栽,才被黑泥『挑上』。 「你是什么东西?」鹿羽语气平淡的问道。 面对鹿羽的压制,黑泥绝望的反应过来鹿羽估计是恢復记忆了,有了这个认知,它干脆放弃了挣扎,但也拒不配合鹿羽的询问。 其实黑泥配不配合都只是走个流程,因为不管它说不说,最后鹿羽都是要强行搜它『魂』的。 阿赫玛尔的眉眼已经染上了不悦的冷意,布耶尔眸光闪烁柔和的绿光,看起来是准备出手了。 鹿羽却在这时抬了下手臂。 见状,两人收回各自蠢蠢欲动的『神通』,像两尊大佛一样默默守在鹿羽身边。 既然黑泥不说,那么省去中间的部分,直接跳到结尾。 少女微翘的浓密睫毛轻轻颤动了下,在眼睑下投入两道小扇子般的弧形阴影。圆润的瞳仁向四周拉长,变成x型,代表星之内海——星之内海在真正的原初之母提亚马特那边原是指地球外层的世界,又名『妖精乡』,是没有□□的幻想种在神代崩塌后生活的地方。 星之内海本质上是地球的另一面,也被称为世界里侧。 有些类似提瓦特的三界。 放在鹿羽身上,所代表的含义也大差不差。 地球有里侧表侧之分,提瓦特有三界之分。 当然,也可以不用x形状。只不过因为鹿羽『参考的蓝本』是地球上的那位原初母神,是以她的外表外貌包括本体都是提亚马特的翻版。说到底,鹿羽本来就是提亚马特权能投射的部分,是提亚马特自己的力量。 ......同时不仅仅是瞳孔发生了变化,鹿羽的头上还逐渐浮现出了粗大犄角的虚影,角向下扭曲呈螺旋状,外侧有环棱,坚硬的表质层折射着一股冷光。 虚影逐渐凝实,到彻底变虚为真。 角是大地的象徵,代表大地的力量。 在鹿羽调取溢散在提瓦特各地各处属于自己的力量时,沉睡养伤的大地随之惊醒。它没有说话,视线在无声中锁定住鹿羽。 鹿羽动用原初母神的权柄,回溯黑泥的过去。 自然,母神权柄不是对谁都有用的,就像领导管人还分地区分公司分小组呢......黑泥不是提瓦特的产物,按理来说鹿羽的权柄对它不生效。但黑泥是地球的产物,鹿羽是地球的那位原初母神的部分,因此,她的权柄对地球上的生物可以生效。 第117页 更别说黑泥离开了地球,现在在她的地盘上。 须臾的时间,鹿羽就看完了黑泥的一生。 黑泥的全名叫『此世全部之恶』,而在叫这个名字前,它还有一个人类的名字:安哥拉·曼纽。 最初的最初,黑泥、或者说黑泥的意识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无功无过,一辈子也没接触过超越『常理』以外的事物。 直到某一天,他被献祭了。被献祭的原因也很逆天——为证明全世界的人皆拥有善性,安哥拉·曼纽被作为此世全部之恶的象徵,背上世界所有的罪恶而献祭1。 简单来说就是被打包成了替罪羔羊,所有的罪孽都推到他身上,这样一来除他以外的人就都是纯洁至善之人了。 如果地球真的只是一个纯科技侧的世界,那这就是一起邪.教惨案,但地球不是纯科技侧的世界,在几万年前......实际上,神代的末期距离现代并不是那么遥远,也就几千年而已。 那个时候,地球上还流淌着少量的、微量的灵力。 在各种机缘巧合作用之下,安哥拉·曼纽以作为所有罪恶的概念诞生了,这便是此世之恶产生的全部由来。 而作为全部罪恶概念『復活』的安哥拉·曼纽已经不是纯粹的自己了,虽说不论是谁在遭遇了这种事情后多半都会黑化,但情况不同。 安哥拉·曼纽是作为集体概念『復活』的,换言之,人们给他的定义是什么,他就是什么。既然存在的根源是受群体而生,那安哥拉·曼纽作为个体便已经消亡,如今存在的只是此世之恶。 圣杯——别称万能许愿机,地球的产物,由『御三家』制造。 御三家——在如今已经跨入『科技侧』的地球,其实还存在着魔术师这类群体,或者说魔术师从未消失,只是从表面挪到了背面,消失在普通人面前。他们知晓过去,也有人能预知未来,歷代魔术师的终极愿望都是抵达根源。 魔术师中最出名的三个家族被统称为御三家,他们最初制造圣杯就是为了抵达根源,后面发生的事就不一一赘述了,人类从古至今从未改变过。 散是满天星,聚是一时的,战争和分歧才是永恆的。 总之最后发展成了战争,圣杯战争每六十年举行一次,在第三次圣杯战争时,本不应该能被召唤出来的安哥拉·曼纽被违规召唤出来了,然后很快输掉(死掉)被圣杯吸收,自此圣杯被污染,从万能许愿机变成了『万恶许愿机』。 举个例子:许愿世界和平。 圣杯实现愿望的方式:杀死所有人类世界就和平了。 确实,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和平呢? 综上所述,引出下文: 第四次圣杯战争的胜利者知道圣杯已被污染,于是决心破坏圣杯。然而破坏圣杯的结果却是从中流出的黑泥引发了大火,毁灭了大半城市。 那黑泥自然就是此世之恶了,它藉此机会得到了自由,而后不出意外受到了盖亚和阿赖耶的死亡注视,为了活下去,它不得不到处躲藏,但即便如此,也前前后后遭受了好几次『命运的攻击』,虚弱得离死就差半步。 这时的它躲在绿植中,准备附身下一个倒霉蛋。 鹿羽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说来黑泥也倒霉,它本意是为了夺取鹿羽的身体,却没想反被关在了少女的体内,还惊恐的发现这名人类少女哪是什么普通人,居然是原初之母提亚马特(黑泥不知道鹿羽并非真的提亚马特)。 知道真相的黑泥差点一头吓晕过去。 它离开不鹿羽则是因为鹿羽那会是封印状态,只准进不许出。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有了少女做遮挡,黑泥成功躲过了阿赖耶和盖亚的双重压制。 再后来,就是随着少女一同回归......不对,对黑泥来说是来到另一个世界。 而鹿羽回归提瓦特后,封印逐渐松动。黑泥见状立即从鹿羽体内分离出来,光速跑远,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枫丹。 枫丹的[谕示裁定枢机]吸收的是人们对『正义』的信仰转换而来的能量,对此世之恶来说便是充满了感情的力量,而在法庭上的感情难道还能是积极向上的? 呃......在枫丹好像真的能。 此世之恶自然不喜欢美好的正面情绪,它钟爱一切黑暗的、邪恶的负面感情,这能加快它恢復力量。 于是此世之恶附在[谕示裁定枢机]上,暗戳戳的给人叠加负面buff,整体上来说就是让人感到烦躁,邪恶的念头在脑子里不断浮现。 枫丹人遇到原始胎海就会融化也不是一件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因此此世之恶很快就知道了原始胎海的存在。 原始,原初。 听上去就是同义词。 但在地球还真的没有原始这种说法,提瓦特大陆关于原初母神的记载又很少,或者说基本就没有,于是黑泥就真的没有把二者联繫在一起。 它对原始胎海下手也很简单——黑泥想要诞生,但世上没有能够完全装载它的肉.体存在。黑泥之前附身过几个枫丹人,发现枫丹人的身体和正常人的身体不同,他们的血管是一种拟态,不是真的血液。 在这之后接触到原始胎海,黑泥很快就发现了二者的联繫。 如此一来,黑泥自然而然产生了想法:既然原始胎海能拟态枫丹的血管,那为什么不能给它拟态出一具身体呢? 第118页 至于唤醒原始胎海的意识,那真的就是个意外了。 黑泥只想利用原始胎海,不是想制造出一个有自我观念的工具,再说,都有自我观念了,还怎么成为工具。 在原始胎海的意识彻底甦醒前,黑泥下过几次死手,但都没能按死它。原始胎海甦醒后黑泥只能勉强露出笑容,眼珠子一转,打算找些事情让原始胎海做,转移它的注意力,然后自己偷摸着在背后研究怎么运用其力量造身体。 此世之恶也不能『污』了它的名声,想的尽是些馊主意。 不过虽然损人,但是利己啊。 让原始胎海去仇恨众神,埋下引子,扭转它的思想。再让其去『洗净』枫丹这一步就会变得简单许多。在死亡前那些枫丹人一定很绝望吧,绝望会成为它的养料,届时它应该就能一口气恢復大部分力量了,比靠[谕示裁定枢机]快,即使是枫丹,也不可能天天都有人打官司。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有阿赖耶和盖亚,简直就是它的后花园,黑泥简直爱死了。 直到鹿羽出现。 ...... 读完了黑泥的一生,鹿羽自然不会留下这么个祸害,神力顷刻间便把它粉碎。 按理来说黑泥不会死,只会进入黑暗,等待下一次『復活』,毕竟它的存在是一种概念,只要还有人知道此世之恶,黑泥就永远不会消失。 但提瓦特不是地球,提瓦特人民压根不知道黑泥的存在,所以抹除此世之恶在提瓦特是件能够做到斩草除根的事。 做完这一切,鹿羽抬眸看向『菲米尼』,说道:「回来吧。」 『菲米尼』眼睛一亮,下一秒,一股流光溢彩的不规则水团从金髮少年的唇缝『挤出来』,之后菲米尼的身体没有了控制,瘫倒在地。 水团欢快的飘向鹿羽,看它的高度本来『目的地』应该是肩膀,但不知为何中途莫名停顿了下,而后朝着鹿羽的头上飞去,宛如史莱姆一样的质感duang的内外缩胀了下,把一直默默将自己伪装成髮饰的草晶蝶弹飞了出去。 草晶蝶:...... 你清高,你了不起。 希格雯这时已经做好了安排,回到办公室,朝下方的禁区来——多亏阿赫玛尔破了个洞,不然希格雯没有钥匙,也下不来。 她来的很是时候,正好一切都结束了。 不过原始胎海还以凝固的方式僵在空中,希格雯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张了张刚想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瞥到有两道倒在地上的身影,快步走过去检查两人的身体情况。 沉默了半天的林尼出声向鹿羽寻求帮助,「能麻烦你们帮我们解开一下绳索吗?」 『窸窸窣窣』 断成两截的绳子落在地上,林尼匆忙道了声谢,和妹妹琳妮特一起跑向昏迷的菲米尼身边。 「护士长,菲米尼他怎么样?」 「有些脱水,整体问题不大。」 与此同时。 梅洛彼得堡上面。 上一秒难得晴空万里的枫丹忽然狂风大作,阴云密布,海面剧烈摇晃,且隐隐有升高的趋势。停泊在码头的船只随着波浪摇摆,只叫人担忧会不会侧翻。 不过这种天气对枫丹人来说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如果没有从高空传来的辐射广阔的鲸鸣的话。 第64章 仿佛来自亘古的空灵鸣叫响彻了整个枫丹,所有人都清楚的听见了。 「什么声音......?」 这是绝大多数,或者说基本上所有枫丹人共同的疑惑。 芙宁娜虽然也不知道原因,但她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该担起身为一国神明的责任,去安抚惊慌的民众。 从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出,她先对沫芒宫内的工作人员说道:「大家不必惊慌,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们的。」然后快步朝大门走去,站在沫芒宫门口,粗略的观察了一下周遭,沫芒宫前聚集的人不多,芙宁娜在心里估算了下,对守在门外的枢机助理普莱希雅吩咐道: 「去尽可能将我的话带到所有人面前,就说......」 「是!」 旅行者和派蒙也跟了出来,他们同样听见了鲸鸣,不同的是旅行者不是第一次听见鲸鸣,早在梅洛彼得堡的时候他就频繁的没来由的突然听见鲸鸣,甚至有次睡觉的时候还梦到了对方——他看见一条巨大的鲸鱼在海里游曳,还看见了失踪的达达利亚。 这件事空只对少数几个人说过,芙宁娜不在其中。 倒不是刻意隐瞒,主要是忘记了。 这会再度听见鲸鸣空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等芙宁娜忙完,他才走上前对芙宁娜说道:「这声鲸鸣我之前在梅洛彼得堡的时候听到过。」 「你听到过?那你知道原因吗?」芙宁娜迫不及待的问,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缘由,除了刻意用来向民众解释,也好叫她自己心里也有个底。 空摇了摇头。 芙宁娜既苦恼又不由得失望的嘆了口气。 空正准备宽慰她几句,视线敏锐的看见少女紧绷的下颌线和握紧的双手,无一不彰显着她此刻焦灼紧张的真实情绪。 原来芙宁娜表面上的『气势汹汹』和冷静都是演出来的。 空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种场合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连一向粗心大意情商不高的派蒙都发现了,难得没有『直言』,而是对空比了比眼色。 第119页 空对此表示爱莫能助,半阖着月牙眼,充满了无奈。 在以往见过的所有神明中,风神来无影去无踪,美名其曰给自己的子民【自由】,看上去不靠谱,但真有危机,他又每每都能将其化解,和他相熟之后,才会发现风神的靠谱。 而一向沉稳的岩神却某日突有感悟,决定退休,但他名声显赫,千年来一直负责掌管璃月上上下下一切国务国事,民众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璃月的岩神在自己的子民心里份量极高,高到什么程度呢,在璃月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摩拉克斯(岩神的神名)厨,一种是扭曲的摩拉克斯厨。 所以岩神想要退休是不可能的,民众只会以为是他们自己哪里没有做好。 有时候被子民们太爱了也不好。 考虑到这种情况,加上正值愚人众出现,岩神想起曾经和冰神的[契约],猜到了他们是为什么而来,藉此机会自导自演了自己的陨落。 但脱离众人眼前的摩拉克斯、现改名钟离的岩神依然在背后默默守护璃月,只是从台上转移到了幕后,对整个璃月来说没有变化,非要说的话,就是璃月人如丧考妣的伤心难过了许久。 ——他们是真的以为岩神死了。 稻妻的雷神......嗯......在人民眼中气势恢宏,令人敬畏。擅长用武力解决一切。 须弥的草神在子民眼里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作为幸运物存在,然小草神沉着冷静,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小草神,现在看来也比芙宁娜能打。 芙宁娜可以说空有神位,却没有一点神明的力量—— 毕竟当初芙卡洛斯将她分离出来的时候就是希望另一个自己能真正的成为人类。成为人类,是所有纯水精灵共同的愿望。 而人类,是不可能拥有神明的伟力的。 所以芙卡洛斯创造芙宁娜的时候只给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的力量,和普通的神之眼使用者无异,甚至还打不过他们...... 这也正常,芙宁娜没有练过武嘛。 空不禁想,如果是前四国的神明想要通知国民,祂们自己就能把声音快速传递到子民耳朵里。也就芙宁娜用速度最慢的人力去完成...... 但芙宁娜已经尽力了。 实际上,芙宁娜内心的真正情绪比表面上暴露的还要严重。 以往有那维莱特处理这种事,但现在那维莱特失踪了,只剩她自己,芙宁娜甚至感到一丝惊恐和害怕。 五百年里她已经习惯了依靠那维莱特,无论做什么都有强大的那维莱特背书,她可以自由的......呃,相对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做了还能逃避,反正有那维莱特嘛。 然而现在她只有自己了,没有人再能帮助她,不出事还好,一出事,沉重的压力就压得芙宁娜喘不过气。 少女模样的神明抿了抿唇,不自觉的咬着口腔内侧的肉,心中的焦灼和茫然快要把她逼到崩溃。 唿......深唿吸。冷静下来芙宁娜,你不能塌,现在最高的高个子就是你,你必须顶住。而且除了天气变得恶劣了些,好像也没出现其他情况。稳住,别慌! 芙宁娜在心里为自己鼓劲打气,对旅行者说道:「空,我需要你的帮助。」 空眨了眨眼睛,深感欣慰,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 鲸鸣的穿透力很强,哪怕是百米深的海底,都能听见它的声音。 所有清醒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林尼转头朝妹妹示意了下,意思是照顾好菲米尼,然后站起来,向鹿羽走去。 尽管他不知道鹿羽到底是什么人,但鹿羽展现出来的实力可见一斑,她或许知道些什么......即使不知道也没关系,和强者结交、哪怕是在强者面前混个脸熟都是赚了。 经过身侧凝固在半空的原始胎海水,林尼收敛内心的震惊,停在鹿羽面前,礼貌的说道:「你好女士,请问你知道刚才那个是什么吗?」 鹿羽没有回答林尼的问题。 只见她站在原地分明什么也没做,那些仿佛被按下停止键的原始胎海水却倒退着回到了底下,动盪过后重归平静。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眸看向林尼,轻声道:「我会结束这一切。」 林尼怔了下,下意识喃喃了声:「什么......?」 话音刚落,鹿羽的侧面出现一道黑色的『十』字裂缝,两秒后裂缝扩大,对面像是连接的另外一个世界,林尼看见了里面梦幻的星河之景。 鹿羽又转过头看向两个孩子,犹疑了下,道:「你们保护好其他人。」 在不久前她看到的未来里自己很有可能因为受污染影响暴走,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当然,她会尽可能的不让那个未来发生,但保不准有万一。 总之,先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 阿赫玛尔不知道鹿羽的打算,母亲爱着提瓦特,让他保护提瓦特的生灵再正常不过,因而没有多想。 布耶尔倒是很快猜到母亲这番话下隐含的意思,心沉了沉,她用悲伤的眸子注视鹿羽,顿了两秒,才回道:「好。」 鹿羽转身抬脚走进『门』内,她的身影消失后,『门』也立即关闭了。 林尼是愚人众执行官[僕人]手下的组织壁炉之家的人,属于最优秀的那挂,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寻找达达利亚的踪迹。 第120页 收集情报对他而言已经刻入了本能,这会便是在下意识分析了。 但任凭他分析,想破脑袋也分析不出真相。 好比一个人没学过数学,你问他一加一等于几都费劲,不是人家笨,而是人家没接触过,运算不出来再正常不过。 此时,进入另一端的鹿羽来到了虚空与星海的罅隙。 她看见一条巨大的鲸鱼正与一个人战斗。 在看见鲸鱼的瞬间鹿羽的脑子里涌入了关于鲸鱼的信息,这是原初母神的权柄带来的被动技。当然,如果吞星之鲸在提瓦特没有记录,那鹿羽是拿不到它的相关消息的,好在吞星之鲸在提瓦特有过记录,估计是她沉睡的那段期间来过,然后被某人记录了。 ......鲸鱼是一条穿梭在各个星球间的漂泊之物,吞噬是它的本能,就连许多高等文明都被它吞过。 在不同的星球、不同的人那里,鲸鱼拥有不同的名字,那都是外人给予它的称唿。 而在提瓦特,鲸鱼被叫做吞星之鲸。 鲸鱼和如今提瓦特外面的那群高等文明一样,都想吞噬提瓦特这颗星球的本源,只是相比起高等文明,鲸鱼温和多了。 至少它没有因为久攻不下就实施腌臜的手段......当然,也是因为吞星之鲸没这个脑子。 ——如果高等文明也怕它的话...... 鹿羽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让吞星之鲸去解决如今盘踞于提瓦特外的敌人。 不过不排除把他们赶走后他们还会再回来。既如此,她何不把鲸鱼驯化成提瓦特的守卫者,就像养狗守家那样。 鹿羽眼睛一亮,心情愉快了许多。 接着她的目光挪到那个和吞星之鲸打架的人身上。 对方身姿灵活,下手狠快,身上时不时闪烁着不规则的紫色弧线,似乎是雷元素,但其中又隐隐透露出一股熟悉的力量......鹿羽想起来了,是深渊的力量,深渊本质上也是她的力量,但是她体内最暴虐的那部分。 她不是都做了隔离措施吗,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那种力量对人类来说可算不上友善。 第65章 一人一鲸打得有来有回,但总体而言还是人占上风。应是鲸的身躯太过庞大,人又过分灵活。 鹿羽观摩了一会,便出手扼制住了双方。 蓝色的水圈宛如束缚带先是凭空出现在一人一鲸周围,然后用力收紧,桎梏住二者无法动弹。 人倒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但水圈发展的太快,几乎是一息间就完成了锁定-收缩的动作。 他用力挣扎了几下,不规则的紫色线条噼里啪啦的作响,覆盖在水圈上啃咬,不过看起来对水圈造成的伤害性并不大。 试探了几下确认无法挣脱这突然出现的水圈,青年四处张望寻找目标。 这种情况必然是有第三方出手干扰。 鹿羽也没躲,因此很快就被青年发现了。 青年愣了下,随后不确定的喊道:「鹿羽?」 鹿羽闻言疑惑的从鼻腔哼出一声「嗯?」,言下之意:你认识我? 面对少女陌生的回应,青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模样和之前见鹿羽时不同,于是解除了魔王武装,脸上的面具像是融化了般消失,肩上披着的由深渊的力量具现化而成的披风也化作点点碎光褪去...... 鹿羽「啊」了声,瞪圆了眼睛,惊喜的道:「达达利亚?」 青年点了下头,爽朗的笑道:「嗯,是我。不过说起来......你怎么在这?」 「吞星之鲸造成的动静传到了外面,整个枫丹都听见了它的声音。」鹿羽解释道,「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来的。」 达达利亚眉梢微挑,先不提少女竟然知道吞星之鲸,心中之前对鹿羽不简单的猜测此刻彻底落实了——这个空间可不是寻常人能进来的,即使是他,也是拖了吞星之鲸的便利:追杀吞星之鲸时,跟着吞星之鲸过来的。 看着少女一脸无辜的模样,将内心的各种猜测收敛,达达利亚说道:「原来如此,那么能不能请你先放开我呢?」 鹿羽身上没有神之眼,按理来说她是用不了元素力的。但此刻眼前只有她一个『第三方』,达达利亚这么说也算是一种试探。 「抱歉。」鹿羽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解开了对达达利亚的束缚。 蓝色的水圈『啵』的一声炸开,达达利亚恢復了自由。他活动了一下胳膊和手腕,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佯装不经意的说道:「你是水属性的神之眼?」其实这句话是废话,但问题就是鹿羽没有神之眼,也可能是他没看见,反正问一问也不会怎么样。 「嗯......我的力量和常规力量不同。」鹿羽诚实的回道,没有隐瞒。 对她来说自己的身份不说可以,说也可以,她并不在意。 所以,如果达达利亚继续往深了问,鹿羽也是真的会回答。原初母神的性格就是这样,祂不会欺骗,如果真的不想说,只会沉默。 「是吗?」达达利亚饶有兴趣的说道。 被同事们和相熟的人打上『战斗疯子』『战斗狂』等称号的达达利亚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热爱打架的性子,对力量的追求也是相当强烈的,听到鹿羽说是另一种不同的力量,他自然而然来了兴致。 值得一提的是若从神之眼来说,达达利亚毫无疑问是水属性。但刚才他与吞星之鲸战斗时用的却不是水元素的力量,而是雷元素——单纯说是雷元素也不恰当,准确来说,是体现出雷元素的深渊力量。 第121页 和单一的神之眼不同,深渊的力量是混沌的,七种元素都有。换句话说,只要你有这本事,七种元素你都调动。 也正是因为这种混沌的不稳定性,鹿羽才说深渊的力量对人类来说不友善:一个控制不好遭其反噬,身体被撕裂成好几块都算好的,被粉碎成血雾才是正常的。 鹿羽张开唇,刚想说些什么,充当『背景板』的吞星之鲸不满了,用力摆动庞大的身躯,并发出尖锐高昂的鸣叫。 达达利亚和鹿羽都重新被它夺走了注意力。 「你刚刚说你是为了解决它而来的,你打算怎么解决?」 「可以的话我想驯服它,不过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嗯?我没理解错的话,是当宠物的那个意思吗?」达达利亚愣了下,倒不是因为觉得鹿羽这番话是痴人说梦,只是宠物这两个字唤起了他的一些记忆。 「嗯。」鹿羽点点头。 这么理解也没错,她确实是这个想法。 达达利亚「呃」了声,英气的眉头皱了皱,说道:「其实,这只鲸是我师祖的宠物。」1 「诶?」原来已经有主人了吗? 这鹿羽的确没想过,吞星之鲸可不是普通的动物,并非谁都能养得起的,关键是吞星之鲸这种靠本能行动的生物不存在感情用事,要想当它的主人单纯靠对它好、感化它是不可能的,如此,前提只有一个:有足够的力量压制它。 所以也无怪鹿羽没想过吞星之鲸有主人的可能。 为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感到窘迫,但是吞星之鲸真的很有用,不想放弃。于是鹿羽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达达利亚,问:「你认为你的师祖有可能割爱转让吗?」 达达利亚:「......」 「要不,你自己去问他?」 鹿羽刚想回答,旁边忽然裂开一个口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女性。 淡紫色的长髮随意的披在背后,宛如红宝石一般瑰丽的眼瞳抬眸落在鹿羽身上。 达达利亚喊了声「师父」,女性却没有理他,而是对鹿羽说道:「早在好几天前就感受到了异动,但那时我在闭关修炼,异动也不强烈,就没多在意。总之,终于等到您回归了。」 鹿羽脸上浮现迷茫的神色,她确认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个人,还『看』出了对方不是提瓦特的人,而是来自世界之外的人。 察觉出这一点,鹿羽的表情变得冰冷起来。 女性看出了鹿羽的防备和敌意,解释道:「别误会,我和那些掠夺者不同,与他们不是同路人。至于这吞星之鲸,」她转头看向一旁被水环绑住的巨鲸,顿了下,「我师父一开始养它就是为了交给您,很早以前维瑟弗尼尔就预言到了这一天,而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预言?」 「维瑟弗尼尔是我师父的朋友,在提瓦特姑且还算有名,被称为[预言家],今天的一幕也正是他很早之前就看见了的。话说回来,对于提瓦特来说,我们都是来自世界之外的人,但与现如今围绕在提瓦特外面的那群傢伙不同,我们是一群纯粹的人,毕生的追求是在各自的领域达到极致。」 这么一说鹿羽很好理解。 不就跟地球上那些追求根源的魔术师一样吗。 「为了达到极致,我们中有不少人会前往别的星球,您可以看做是一场知行合一的歷练。我们不会为别的星球带去灾难,相反,我们会尽可能的帮助他们,我们致力于双赢的局面,不会竭泽而渔,更不会去破坏秩序和稳定,这对我们没有好处。」 女性说完转头看向吞星之鲸,「能麻烦您解除能力么?」 鹿羽想了想,默默的收回力量。 在吞星之鲸身上的水环炸开的瞬间,一股力量将吞星之鲸包围,让后将其扭曲成一颗网球大小的球,球飘向女性,最后落在女性早已做好准备抬起的手里。 收回吞星之鲸,女性向鹿羽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站停,翻转手腕手心朝上,举着球体放到鹿羽跟前。 「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鹿羽低头看着小球无言,最后还是犹疑着收下了。交付完吞星之鲸,女性放下手,偏头看向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尽管一头雾水,却也知道眼下不是他问问题的场合。而对于在他印象中一向沉默寡言的师父,今天她的话算是很多了,也变相的证明鹿羽的确『有问题』。 不过这些话到时候私底下再谈就好。达达利亚看出了丝柯克的意思,师父这是说可以走了。 达达利亚刚迈出去半步,就被鹿羽抬起的手挡住了前路。 「他身上有污染的气息。」 实际上在还没有恢復记忆的时候,鹿羽就发现了这点,除此外,达达利亚身上还有黑暗的标记。 黑暗指的是深渊,污染就很奇怪了,连吞星之鲸身上都有,是她从前从来没见过的,和高等文明释放的病毒是不同系的污染。 丝柯克「啊」了声,「忘了说,吞星之鲸之前在另一颗星球觅食,那颗星球所处的宇宙等级很高,吞星之鲸选择的那颗星球是某位星神的地盘,星球胎海中混杂着那位星神的力量,吞星之鲸因此误食了对方的力量,而那位星神的力量偏......嗯......邪恶?总之就是这样,问题不大不用在意,不会传染。」 * 第122页 达达利亚走进裂缝后还回头对鹿羽笑着挥了挥手,说下次有空的话可以坐下来一起吃顿饭。 时空裂缝关闭,鹿羽垂眸看向手中的小球,正思索要怎么使用它,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左前方。 不一会,两个全身裹满黑色泥浆的人型『怪』进入她的视野。 鹿羽:「......?」 这是什么怪东西——开玩笑的。 因对方都是提瓦特本地人,鹿羽看见他们的瞬间就知道了他们是谁。 两个『黑人』看见鹿羽后直直的朝她走去,最后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 不等他们开口,鹿羽先困惑的说道:「那维莱特,芙卡洛斯,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 第66章 鹿羽用水洗掉了两人身上的黑泥。 ——考虑到芙卡洛斯也是有罪的枫丹人,鹿羽贴心的没用原始胎海。 此时趴在她头上的小水球表情是这样的:▼_▼ 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呜呜呜呜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为什么母神不用我(○><○) 总算摆脱了粘稠的黑泥,即使是向来情绪稳定的那维莱特脸上都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 芙卡洛斯解释道:「我们之前碰到了一大股黑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故意的,浇了我们一身。之后便消失了,我们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那黑泥是什么。至于一身的黑泥......我们试图将其弄掉过,但怎么搞都弄不掉,它还会随着我们形态的变化而变化......」 在发现普通的手段搞不干净黑泥后,两人都放弃了人身,一个变回龙,一个变回纯水精灵,甚至是一滩流体,然而无论怎么折腾,黑泥都能完美的包裹他们。 鹿羽眨了下眼睛,恍然大悟的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手心上。 「啊,我知道了。」 「什么?」芙卡洛斯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髮,疑惑的问道。 「你们碰到的黑泥是此世之恶,它之所以消失应该是那个时候我把它的意识碾碎了。」 「此世之恶?」这回轮到那维莱特疑惑的问道。 鹿羽组织了下语言,斟酌着将前因后果言简意赅的讲了一遍。 「原来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那维莱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 芙卡洛斯则干脆的说道:「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回去枫丹。」 然后对鹿羽眨了眨眼睛:「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您解惑,或许等我们处理完枫丹眼下要紧的事,可以邀请您与我和那维莱特坐下来喝一杯下午茶?」 鹿羽颔首,「好。」 「嗯,那麻烦您现在帮我们开下『门』,我们自己离不开这个空间。」芙卡洛斯双手相合的说道。 少女点点头,先把那维莱特和芙卡洛斯送走,自己这才也准备进入,回到梅洛彼得堡。 ——别看裂缝是同一个裂缝,另一端可不是同一个目的地。 不过就在鹿羽刚跨出右脚时,一直挂在她腰间的精緻人偶掉了下来,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后摇摇晃晃的停下。 鹿羽「啊」了声,转身走过去弯腰将人偶捡起来,喃喃道:「差点把你给忘了。」 散兵:...... 忘不忘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也没心情咒骂同事(达达利亚)了。 被迫跟着少女的这些天,他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此刻脑子过载,cpu烧起来了,进入了无我忘我的境界。 俗称:宕机了。 捡起人偶后鹿羽转身踏过裂缝,离开了这片罅隙空间。 -梅洛彼得堡- 有阿赫玛尔武力镇压,布耶尔操控意识,整个梅洛彼得堡比海上面的枫丹还要稳定。 ——之前希格雯奉莱欧斯利之命按下警戒广播,号召众人离开梅洛彼得堡。生死危急关头所有人都想走在前面,自然而然免不了摩擦,就算有看守和机关守卫也没用,更别说其中有些看守利用自己的职权要『享受』第一个离开的待遇,这更加激化了犯人内心的愤怒。 本来他们今天被一言不合的抓起来心里就不满了,这会还要受死亡威胁,不譁变才怪。 莱欧斯利还在昏迷,倒是菲米尼很快就醒了,此时正和林尼琳妮特一起帮助控制不安分子。 鹿羽回来的时候除了莱欧斯利和希格雯,所有人都不在。 一问,这才知道大家都在上面。 「那我也上去了。」鹿羽对正在给莱欧斯利打营养液的希格雯说道。 希格雯点点头,「好哟,注意安全。」 「嗯。」 踩过螺旋式阶梯,鹿羽回到了办公室,再从办公室走出去,外面依然看不见人,估计都堵到一二层去了。 鹿羽来到升降机前,不急不躁的等着升降机下来,然后站上去,缓缓地升到二层,打开『舱门』,走了出来。 二层总算能看到人了,阿赫玛尔正抱着手站在二层通往一层的升降机前,面色冰冷的看着眼前排着队的人,但凡有人搞小动作,拎出来打一顿然后扔到最后面重排。 自然,不是没有人抗议,但抗议的人被打得更狠,慢慢的就没人敢抗议了。 也正是这种粗暴的手法,才让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排起队,而不是争先恐后的全部涌到升降机前,不仅危险还容易导致升降机遭到破坏。 第123页 看见鹿羽,阿赫玛尔的面色立刻柔和了下来,放下手,快步走到少女面前,温声道:「您回来了,怎么样?需要做些什么吗?」 鹿羽笑了笑,说道:「不用。你这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基本都稳定下来了,一层人最多,布耶尔的能力适合『安抚』,所以就让她去最上面了。」 鹿羽点点头,「辛苦了。」 与此同时,枫丹。 那维莱特他们回来的恰是时候,因为芙宁娜就快顶不住了。 穿过鹿羽打开的裂缝,那维莱特和芙卡洛斯的『降落地点』是沫芒宫的办公室,也是他们失踪前的地方。 芙卡洛斯立即隐去自己的身形,跟在那维莱特身边,快步走出了宫殿。 期间沫芒宫内忙得焦头烂额的公务员们见到那维莱特,差点感动到落泪。他们走上前来想说些什么,都被那维莱特挥手制止了。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继续手上的工作。」 鹿羽已经跟他讲过枫丹境内出现的问题。 ——但等到推开沫芒宫的大门,那维莱特才发现事情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不知是鹿羽没说清楚,还是她也不知道。 四面环海的枫丹是一座毫无疑问的水上城市。而此时海平面上升,已经高出了城市最高点,只要『塌下来』,立马就能淹没枫丹。 之所以用『塌下来』来形容,是因为大海和城市的交界处就好像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所阻挡,奇蹟般的停在城市前。 整个枫丹此时就像一座孤城,四面八方都被大海包围,目光投向远处,是澄澈的『海玻璃』,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游来游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族馆。 所以若是要想看天,只能抬头往上看。出现这种情况,空有神位没有神力的芙宁娜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口头上安抚民众。展现不出能够解决这种危机的力量,自然有人不买帐,已经有声音在嚷嚷芙宁娜根本不是水神,她救不了枫丹。 还有人趁机偷盗,意图发『国难财』。 特巡队和逐影庭全军出动,却也无法强制压下所有的骚动。 芙宁娜站在广场上,面对恐慌的子民,她心里其实比他们还慌。因为民众尚且可以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尽管芙宁娜自己也没办法,但表面上不能说出来——她自己唯一能寄託希望的对象却不在。 「大家听我说,我们还有旅行者......」咬了咬牙,芙宁娜搬出空,旅行者解救四个国家的事迹经由蒸汽鸟报等为首的多家报社报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总能增加几分信任感吧。 这么一说,倒是勉强安抚住了部分人。 但也有少数人仍不买帐。 不过只要有人能镇静下来,就是对芙宁娜的一种反向安抚。 芙宁娜正要继续说些什么,一个东西被扔了上来,正好砸到她的额头上。 那东西不硬不重,砸到芙宁娜后掉下来落在地上,喧闹嘈杂的广场顷刻间安静下来。 芙宁娜捂着额头低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钱包。 给她造成的伤害性不高,侮辱性却极强,本来就濒临崩溃边缘的芙宁娜眼眶迅速泛红,所有的勇气都在此刻宛如漏气的气球瞬间消散。 「你算什么神明?你什么都做不到——还不如让那维莱特大人来做!」 芙宁娜抿了抿唇,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或许连她的内心都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一群人、或者说士兵沖了进来,将那个用钱包砸芙宁娜的中年男人抓住。 「你们干什么?!」 「是愚人众。」 「天啊,他们想做什么......」 人们窃窃私语,即使不满,也不敢和装备精良的愚人众对着干,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被粗暴的带走。 「水神!芙宁娜!你就这么看着自己人被别国人带走吗?你有没有担当!」中年男人挣脱无望,只能气急败坏的转头看向芙宁娜嚷嚷道。 内心仿佛被一支箭击中,芙宁娜张开嘴,正要开口,一道冰冷威严的女声响起:「哦?这个时候就想起水神了,放下碗骂娘,端着碗也骂娘。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这种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芙宁娜小姐。」 「啊......?」芙宁娜没想到愚人众的执行官会为自己说话,明明她们前不久见面还剑拔弩张。 「你想怎么处理他?」僕人不紧不慢,条理清晰的说道:「我记得枫丹的法律里有一条正适合这种情况,好像是叫......」女人漫不经心的拉长音调,似笑非笑的说道:「叛国罪。」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叛国了!」中年男人破口大骂,「你们愚人众就是#¥!@¥」 叛国罪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重罪,别的国家是怎么处理的不好说,但在枫丹,叛国罪不仅会被处以死刑,还会连累家人,中年男人当然慌了。 那维莱特和隐身的芙卡洛斯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枫丹的最高审判官从空中飞来,落到芙宁娜身边,对僕人颔首说道:「多谢贵国出手相助,不过此人既是枫丹人,还请交给我们处理。」 见那维莱特来了,僕人心里想什么不知道,但她挥了挥手,示意下官放开中年男人。 愚人众士兵听从命令放开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脸色黑沉的又低声咒骂了几句,依稀可听见女.表子等侮辱性词彙。 第124页 愚人众士兵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其中有一个人忍耐不住正要出手,僕人说道:「过来。」 上司都这么说了,下属自然不好再做什么,只是离开的时候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狠狠剜了中年男人一眼。 男人被吓得哆嗦了下,反应过来后觉得丢人,脸色更黑了。他还想说些什么,那维莱特充满威严的眼神朝他看了眼,男人立即闭上嘴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芙宁娜。」那维莱特转头看向一脸得救了的芙宁娜,叫道。 「什么?」芙宁娜脸上疑惑的神情出现了一秒,下一秒,少女勾起唇角,浅浅的对那维莱特笑了下。 然后转头面朝群众,抬起双手,全身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似乎是水元素的力量,做了个向下按的动作。 升高的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四面八方的海上捲起水龙捲,水龙捲朝着『芙宁娜』头上汇聚而来,交汇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把水剑。 那维莱特想到了什么,转头声音凌厉的叫道:「芙卡洛斯!」 第67章 男人凌厉的声音在耳边宛如惊雷炸开。 芙卡洛斯却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仍在召唤水元素力和抽取[谕示裁定枢机]中的能量,意图重新填满弒神的武器,用以杀死自己。 ——要想打破预言,瞒过天理,唯一能破此局的,只有她的死亡。 语言阻止不了芙卡洛斯停下来,那维莱特伸出手,想强行制止。 但少女模样的神明早有预料,提前结起屏障,将其裆下。 一深一浅的眼眸注视着下方因为海平面下降而或懵逼或兴奋的子民,她勾起唇角笑了下,语气温和的说:「那维莱特,虽然与你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天,说来实在短暂......但我看见了你对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下的最不确定、也是最或不可缺的一步棋算是赌对了。」 芙卡洛斯轻轻吸了口气,脸上没有丝毫遗憾相关的情绪,只有放松的释怀,顿了顿,接着说道:「本来......我对死亡亦曾畏惧。然现在想来,我畏惧的是究竟能不能将枫丹毁灭的未来改变。说起来,我对你却是愧疚的,因为在我所有的计划里,你是唯一的无辜者。」 「所以,我想向你道歉。对不起,那维。同时我也为此感到庆幸——枫丹有你,我便能彻底放心了。」 那维莱特触碰结界的手被用力弹开,锐利的眉峰向内皱了皱,右手手心蓝光微转,他再一次将手贴向芙卡洛斯。 同样被结界挡下。 不过这次那维莱特做好了准备,浓郁的水元素力在他手上凝聚,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芙卡洛斯见状无奈的嘆了声息,「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还是说不愿意原谅我?嗯......这么说确实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慷他人之慨的嫌疑。」 「枫丹是我的家。」那维莱特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太多的语调变化,声音低沉的说,「如果我真的不愿意留在这里,早就离开了。」 说到底,入局的套是芙卡洛斯下的,但那维莱特愿不愿意被套住,看那维莱特自己。 芙卡洛斯笑了笑,「看来是我多心了。」 「你没必要再这么做,原初母神能够赦免罪孽——」 「可那位为什么要赦免枫丹的罪孽呢?」 确实,从始至终鹿羽都没有表现出要帮忙的意思。 芙卡洛斯不是鹿羽的孩子,她对鹿羽没有亲昵感,更不会产生依靠的心理:更多的是来了个比原来上司等级还要高的终极上司的紧张。 之前不知情的时候把计划说了出来,知道后她就后悔了,心里一只在担心,害怕鹿羽会不会阻止。 毕竟她不是原初母神的孩子,但天理是。 别说让鹿羽救枫丹了,她别阻拦对芙卡洛斯来说就是最好的。 那维莱特张了张嘴,发现确实如此,连句苍白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初的水龙王毫无疑问是原初母神的孩子,但现在的水龙王......已经不是了。纵使之前在罅隙之间看见了过去的歷史虚影,但,那条可以对母神肆意撒娇的水龙不是他,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站在鹿羽那方,替鹿羽说话。 「行了,你阻止不了我的,我意已决。何况,你也不希望枫丹未来被毁灭吧。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有些牺牲,总得有人付出。我是枫丹的神明,我的职责就是守护枫丹,对我来说,这种结局便是最好的了,尊重我的选择吧,那维。」芙卡洛斯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那维莱特。 男人手上散发的蓝光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他放下手,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芙卡洛斯发自内心的道了声谢:「谢谢,枫丹就交给你了。芙宁娜的话......若她想当个普通人,便让她去吧。这五百年来,辛苦她了。」 本来是应该亲自向芙宁娜传达的,但眼下的时间和条件都不允许,只能拜託那维莱特传达了。 头顶上的蓝色水剑逐渐凝实,原先因海平面下降而开心的须弥人也把注意力放到了水剑上。 「那是什么?」 「刚刚是不是有人说芙宁娜大人不像神明来着?」 「对哦,说芙宁娜大人不是水神的傢伙呢?连愚人众都看不下去了,说他是国奸确实没错。」 人群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某一个方向的人群默契的向两边让开,露出了弯着腰想要偷偷熘走的中年男人。 第125页 中年男人见状一张老脸挂不住了,抽了抽脸皮,硬着头皮说道:「我也没说错啊,本来就是,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在管理枫丹我们有目共睹。再说了,芙宁娜真有这种实力,为什么不早用出来。」言下之意暗示芙宁娜故意折腾人。 「你这傢伙......不出手你要说,出手你也要说,你这么能怎么不上天呢?兄弟们揍他!」 「哎哟!」中年男人引起众愤,被眼神不善的人群一拥而上,围在地上拳打脚踢,嘴里哀嚎着「住手,你们这样是犯法的」,但没人理他。 该说不说枫丹人民下手还是有轻重的,至少没把人打死,只是打了个半死。 出完了气,大家看向台阶上方,有人直接大声问芙卡洛斯:「芙宁娜大人,那把剑是什么?」 皆因这么多年来芙宁娜平易近人,性子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会害羞,会难过,会兴奋,会尴尬......她在人民面前没有半分神明的架子。 「嗯......是一出我临时兴起的表演道具哦。」芙卡洛斯微笑着说道。 「什么?表演道具?芙宁娜大人准备表演什么?」 「演员只有芙宁娜大人吗?还是说那维莱特大人也参加?」 这个只差明示的提问瞬间点燃了人们的热情。 不说芙宁娜即使热爱舞台剧,也很少自己上场。那维莱特那可是从没上过场,他对外的形象永远是冷静的、公正的、严肃的,让人不敢像和芙宁娜那样开玩笑。 总之如果那维莱特参加演出,那门票绝对卖爆了,肯定还有人为了抢门票打起来。 那维莱特刚想说什么,芙卡洛斯先他一步说道:「当然,这场戏由我和那维莱特共同出演。那么,女士们先生们,请睁大你们的眼睛,准备好掌声和欢唿,接下来即将上演的戏码叫《神明的审判》——顾名思义,核心内容是对神明的审判,里面的神明是我,审判官是那维莱特。」 底下的观众窃窃私语。 「我们枫丹有不少类似题材的戏剧,会不会太无聊了......」 「但那些都是人扮演的,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神,而且表演者是芙宁娜大人和那维莱特大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呃,说的也是。」 「芙卡洛斯,你想干什么?」 与底下心情美好的众人相比,那维莱特的心情格外沉重。 都到了这时候,他搞不懂芙卡洛斯的用意。 「总不能在他们面前也摆出真相呀,而且,我和芙宁娜一样。」芙卡洛斯抬起右手放在胸口,对底下的观众们笑了笑。 又正常的转过头对站在偏角的僕人同样笑了笑。 「我也很喜欢戏剧呢,既然如此,何不以我最喜欢的方式落幕?那维莱特,请帮助我谢幕吧。」 那维莱特:「......」 【第一幕 芙卡洛斯旁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枫丹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预言...... 所有的枫丹人都是带着[罪孽]降生,不论正义如何审判,也无法消解。】1 「咦?这个流言倒确实是真的。」 【芙卡洛斯旁白:直到某一天,枫丹的海平面开始上升,背负罪孽的人们被海水淹没...... 最终,所有人都会溶解在海里,只剩下水神坐在神座上哭泣,至此,枫丹人的罪孽才会得到洗刷。】1 「等一下,我怎么觉得这个预言越来越真了?」 「海平面确实上升了......」 【芙卡洛斯旁白:那么,枫丹人的罪孽又到底是从何而来?一名少女感到困惑。 扮演少女的芙卡洛斯向前走了两步。 「我去了很多地方,查阅了很多书籍,询问了很多人,都没能得到答案。甚至,连预言的源头都一无所知。」】 【第二幕 「阴差阳错之下,我成为了一名冒险家,参与了一次遗蹟探寻......那是一个水下大型遗蹟,原来应是类似科学院的地方,留下了各种装置、书籍、笔记等,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一块石板。」 【第三幕 石板上画着的是一个人匍匐在地上,朝着天上之人哀求。 「我认为那个人是民众的表现,而天上之人代表的是权力者。这个时候,我们小队的人又找到了一块石板......」 「总共四块石板,将它们联繫起来,拼出了一个故事。大概是以前民众受到压迫的内容,我将推测记录下来,写完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起身准备休息,却不小心碰掉了用来记录的纸张,它们被打乱、又恰好重新排序,我蹲下身准备将其捡起来,忽然,我发现也许石板不是那么排列的......」】 【第四幕 「原来如此,我发现了真相!我终于知道枫丹人的罪孽是从何而来的了!是神明啊——神背叛了人。」】 【第五幕 「枫丹是正义的国度,哪怕是神明,犯了罪也要接受审判。」 那维莱特走上前,向往常一样,算是本色出演了。 「水神,你犯下反人类罪,证据确凿。按照[谕示裁定枢机]的判决,你被判处......死刑。」】 话音落下,原本在芙卡洛斯头上旋转的水剑停了下来。 僕人眯了眯眼睛,视线若有所思的在『芙宁娜』脸上滞留。 剑尖指着少女的头顶,缓缓下落。 第126页 也许是『效果』太逼真了,不少枫丹人都不忍的偏开了头,深怕看见血腥的一幕。 那维莱特看着芙卡洛斯的背影,握紧了手。 芙卡洛斯却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朝他笑了笑,无声的用唇语说了两个字: 『谢谢。』 「轰隆!」 雷声伴随暴雨顷刻间降临枫丹。 水剑在某一时刻骤然加速,直直的朝着芙卡洛斯刺去。 「轰隆!」 又一声雷鸣,苍白的雷光照亮了一只纤细的手。 那只手和水剑比起来就像大象和蚂蚁,可就是这么一只手,竟然『抬』住了水剑的剑尖,硬生生阻拦了水剑的下落。 第68章 时间回到十五分钟前。 『姗姗醒来』的莱欧斯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不顾头疼和虚弱的身体出面对看守下达命令,然后用广播说道:「大家不必惊慌,漏水的位置已经补好,请按照秩序排队回到自己的房间......」 漏水自然是从希格雯嘴里听来的,莱欧斯利不过是见机利用——至少在意眼下这个关头,希格雯找个这个藉口很合理。 莱欧斯利的威望在梅洛彼得堡是很高的,因此众人很快安静下来,听从他的指挥该干嘛干嘛。 做完这些,莱欧斯利找到鹿羽等人,对他们郑重的道了谢。 与那维莱特那边不同,莱欧斯利是存在被黑泥附身期间的记忆的,所以不需要解释,他知道一切的起因结果。所以莱欧斯利很明白,如果不是鹿羽......这事或许真的无法收场。 他看着鹿羽的眼神很复杂,又忍不住抬眸向上张望了下,注视鹿羽脑袋上那坨宛如史莱姆『材质』的水团。 原始胎海成精......那它到底归不归枫丹管呢?如果归,之前那些被溶解的人算不算是它杀害的? 莱欧·监狱长·斯利显然是职业病犯了。 「有机会的话......」话题的末尾,莱欧斯利想邀请三人吃饭以作感谢。 鹿羽却突然抬头看向天......天花板,紫红色的眼眸仿佛视线穿过了坚硬厚重的钢筋混凝土,透视到了海上。 「我离开一下。」两秒后她这么说道,人也随之消失。 不用多说,阿赫玛尔寻着母神的气息也当场玩了个凭空消失,留下布耶尔对一脸莫名其妙的莱欧斯利解释道:「海上面出了点问题。」 那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不仅是母神,她也感觉到了。而且因为不久前见过类似的能量波动:就是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那次——想来是某人又打算来一次自杀行为,只不过这回应该不会再弄错目标了。 「什么问题?」莱欧斯利马上问道。能被神明说有问题,看来这问题着实不小,他担忧枫丹的情况。 「大概是有个小傢伙乱来吧。」布耶尔说道,「那么,我也走了。」 三神全部走后,莱欧斯利转头看向希格雯,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身子踉跄的摇晃了几下。 希格雯见状伸手扶住莱欧斯利的手臂,「都说了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復好,被透支了太多,你应该休息。」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莱欧斯利拒绝了护士长的医嘱,「这次骚动有人员伤亡吗?」 「还没统计出来哟,你别太着急了,急也没用呀。」希格雯扶着莱欧斯利坐到椅子上。 莱欧斯利重重吸了口气后吐出,闭上眼睛皱着眉,按着胀痛的太阳穴忍受强烈的不适。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了旋转洗衣机里,不仅想吐还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睁开眼睛视网膜上还有无数的黑色斑点,同时伴随嗡嗡的耳鸣,连近在咫尺的希格雯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看来他的确需要休息,且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愿不愿意的问题了。 * 千钧一髮之际,鹿羽及时赶到,阻止了水剑的坠落。 那维莱特看见鹿羽后不禁松了口气。 底下的观众: 「诶?这又是哪一出?」 「新演员?」 众人不明所以。 而鹿羽通过权柄,已然知晓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决定协助芙卡洛斯继续将这齣戏演下去。 强大的力量灌入水剑,瞬间突破了承受的阈值。剑体表面出现裂痕,裂痕朝着四面八方涌去,『咔嚓嚓』的脆响敲击在人们的耳膜上,看得人提心弔胆,不禁屏住唿吸。 芙卡洛斯怔然的看着少女温和的眼睛,喉咙莫名发紧,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神明并没有背叛她的子民。」鹿羽张开口,缓缓说道。 「相反,神正是为了人,背负一切恶名,将自己作为牺牲品,换来人不被毁灭的未来。」 鹿羽顿了下,接着说道: 「神的付出感动了天理,于是天理说——」 话音落下,水剑碎成粉末炸开。 强大的力量却没有因此散去,而是围绕在鹿羽和芙卡洛斯周围,默默充当着灯光师的工作,将二人的身影照亮。 鹿羽把手微微下移了些,用食指轻轻抵着芙卡洛斯的额头,露出笑容,说道:「我赦免枫丹人的所有罪孽,末日不会到来。」 台下静默了几秒,而后啪啪啪的鼓掌,有人激动得手心都拍红了。 不过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有人觉得好,有人觉得差点什么。 「嘶,这个剧情......不够勐烈啊。」 第127页 「虽然悲剧给人的印象更为深刻,但是我还是喜欢美好的结局。」 「呜呜呜,我永远喜欢芙宁娜大人!」 雨,停了。 阳光穿过乌云,为灰暗的大地带来明亮的光辉。厚厚的乌云也仿佛被光给驱散了一般,渐渐消失在天际。 但刚才的暴雨已经将众人浇湿,不过谁在乎? 鹿羽放下手,对怔住的芙卡洛斯微微一笑,「我记得你之前说要请我喝下午茶,具体什么时候?」 芙卡洛斯抿了抿唇,心中翻天覆地的浓烈情绪几乎将她淹没。然而表面上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先是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在胸口完了弯腰,表示演出结束。然后转头看向脸上竟然带着浅浅笑意的那维莱特,不禁愣了下。 如果是芙宁娜,此刻想必会忍不住发出惊唿,大喊:【这绝对不是那维莱特,是谁?谁替换了那维莱特!真正的那维莱特根本不会笑!】倒也不是完全不笑,只是不会笑的这么明显。 芙卡洛斯和芙宁娜的性格比起来确实是要沉稳些,所以只是呆了呆,没有过分表现出来,况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挂在芙卡洛斯心里。 「......那维,之后的事就麻烦你处理了。」 那维莱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和......嗯......先回去吧。」 那个含煳的嗯指代的自然是鹿羽。 知道鹿羽的真实身份后,那维莱特想直唿鹿羽的名字,又莫名叫不出口,似乎还受初代水龙王的影响,一句妈差点喊出来。但叫妈对那维莱特来说又太奇怪了,根本叫不出来。 芙卡洛斯转回头重新看向鹿羽,犹豫了两秒,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说些什么,鹿羽却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暂且不提母神自带的权柄在提瓦特有多厉害,不使用权柄,鹿羽用眼睛看也能看出芙卡洛斯的窘迫,于是干脆主动牵上了芙卡洛斯,表示自己的态度。 果然,有了鹿羽的这层表态后芙卡洛斯立即带着鹿羽表演了个凭空消失,实则是瞬移回了沫芒宫芙宁娜的房间。 其实如果没有附身芙宁娜,芙卡洛斯是做不到瞬移的。 毕竟在一个国家境内瞬移,只能是该国的神。 ——这是天理制定的规则。 而天理定下这条规则所用的权柄自然是来自原初母神,也只有母神的权柄有这么大,能强制众神。 值得一的是虽然鹿羽回归了提瓦特,也恢復了记忆,但那些失去的权柄还是要她自己主动去拿回来。 不过看样子鹿羽目前没有这种打算,也许是想等枫丹的事情解决了再说,也可能压根没想过这件事。 ...... 芙卡洛斯当年被初代水神厄歌莉娅选中成为继任者,她当然是枫丹的水神。 但别忘了芙卡洛斯把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拥有神位但没有神力还缺失记忆,一半有神力有记忆但没有神位。 这就造成了一个倒来不去的局面:没有神力的芙宁娜用不了瞬移这个好用的技能。有神力的芙卡洛斯因为没有神位禁止瞬移...... 不过这在芙卡洛斯附身芙宁娜后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您赦免了枫丹人的罪孽?」芙卡洛斯既纠结又不好意思的问道。 「嗯。」鹿羽点了点头,趴在她头上的原始胎海水糰子张开『嘴』打了个嗝。 枫丹人的血液是原始胎海拟态出来的,所以才会被原始胎海溶解。知晓了原理,就能『对症下药』:鹿羽的做法也很简单,把原始胎海挪出来,再用母神的权柄赐予枫丹人[人类]的身份就可以了。 而一口气收回了大量原始胎海的意识体也吃撑了,它给自己捏的身体就这么大点,容量自然也不会太多。当然,如果取消了身体,以原本的姿态吸收肯定就不会撑了,但取消了身体,它的意识也跟着被冲散,好不容易在黑泥的作用下有了自己的意识,原始胎海怎么甘愿回到『无』的状态。 总之取消身体是不可能取消身体的,只能努努力去消化的亚子。 「谢谢您。」芙卡洛斯向着鹿羽深深鞠了一躬,「我替每一个枫丹人感谢您的宽恕。」 鹿羽伸手扶起芙卡洛斯,「算不上我的宽恕,因为我并没有生气。厄歌莉娅用原始胎海捏出人类的身体,之后这部分人又受原始胎海的影响,在我看来一切不过是你们自己的选择,结果也由你们承担了。」 「我还发现从厄歌莉娅开始,有一件事控制的很好。而倘若这件事没有控制好,我或许真的会生气。」 芙卡洛斯怔了下,问道:「什么事?」 「后代。」鹿羽直直的看着芙卡洛斯的眼睛,「就算你们把自己弄成了人的样子,但本质上你们依然是纯水精灵,并非人类,你们的血脉又相当霸道,与人繁衍的后代是人的概率为零,是纯水精灵的概率则是百分之百,长期以往下去,你们会毁灭人类。」 ...... -天空岛- 坐在王座上沉睡的白髮女人眼皮下的眼珠微动。 第69章 她看起来像是要醒了,然而这股异动很快便停了下来。天空岛一如既往的安静,安静得连唿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 那维莱特处理完余下事务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这个时间并不算慢,反倒称得上快。只能说不愧是干了五百年的工作狂,加上深厚的威望,才能把对常人来说恐怕一天下来都焦头烂额处理不完的事情缩短至两小时就完美结束。 第128页 「你们这是在......?」看着享用糕点的几人,那维莱特怔了下。 「你终于来了,快过来坐下,就等你了。」芙卡洛斯放下手中的茶杯,白色的瓷杯与桌面轻磕,发出清脆的响声,裊裊白烟缓缓上升,空气中瀰漫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那维莱特在芙卡洛斯身边的位置坐下。 他抬起眼睛,视线在对面二人的脸庞上一一扫过。 鹿羽他已经认识了,其余二人则是在歌剧院事件后从芙卡洛斯嘴里得知身份:名为布耶尔的女性是须弥的初代草神,另一位叫阿赫玛尔的男性是沙漠的赤王。 「既然人齐了,你可以开始问了。」鹿羽默默咽下口里的食物,对芙卡洛斯颔首示意。 芙卡洛斯点了下头,说:「第一个问题,是此世之恶把我和那维莱特捲入罅隙之间的吗?」 罅隙之间-提瓦特外层与宇宙交接的空间。类似地球外侧,也就是幻想种如今栖息的地方。 不同的是在提瓦特没有任何生物会在罅隙之间生活,罅隙之间就是一片空无之地,什么也没有。 「嗯,目的应该是防止那维莱特出手阻拦它的计划。」 「它的计划?」 「此世之恶的根本目的是利用原始胎海拟态出一具可以兼容自己的身体,同时它受了伤,需要很多的负面情绪帮助它加快伤势恢復,毁灭一座城市带来的绝望能满足它的需求。但不管是为自己制造出一具身体,还是毁灭城市,它最后都失败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它会捲土重来,至少在提瓦特,它没有復活的火种。」鹿羽又另外解释了下此世之恶的概念,当然,是用提瓦特能理解的方式去说明,没有提及地球相关。 枫丹的问题说的差不多了,芙卡洛斯犹疑了几秒,还是将心底积压的疑惑问了出来:「关于世界之外的敌人,天空上的那位不愿多谈,其余六神似乎知道些什么......可以的话,您能告诉我真相吗?」 因枫丹是天理意料之外出现的城市,最初的水神在所有尘世执政官中也是年纪最小的,加上性格佛系,喜欢缩在自己的地盘上,厄歌莉娅对以前发生的事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即便后来的坎瑞亚战争让厄歌莉娅不得不动身离开枫丹前往远方战场作战,因此和六神有了交集,还与布耶尔处得不错,成为了朋友......但六神不可能闲着没事干把以前的事当故事说出来。 厄歌莉娅也没问。 初代什么都不知道,二代自然也无从得知真相。而与初代不同的是,二代的『好奇心』要重得多。 不过可能也和越来越接近的末日有关——即便现在枫丹的末日危机解除了,但天上的那位到底想做什么,又在提防着谁......是的,就是提防。 芙卡洛斯这些年里除了等待[谕示裁定枢机]蓄满能量,没有睡着的时候更多的是在思考。 反正无聊嘛,也没别的事做,脑子可不就不由自主的想些有的没的。而其中最『耐想』的,就是天空岛上的那位的目的了。 芙卡洛斯的问题一出,包括布耶尔和阿赫玛尔,心中思绪微动,等待鹿羽的回答。 沉默。 芙卡洛斯注意到空气的凝滞,赶忙说:「呃,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 「没什么,既然我回来了,世界之外的敌人自然无需在意,我会解决的。」鹿羽露出一个微笑,语气温柔的说道。 芙卡洛斯懵懵懂懂的眨了眨眼睛「哦」了声,想到鹿羽原初母神的身份,确实不用担心。 ——如果和母神关系亲密的另外二人不是一副凝重的神色的话。就连余光中的那维莱特面色都沉了沉,显然,事情并非鹿羽说的那么简单。 芙卡洛斯不敢在问了,试图热场:「还有很多糕点,你们多吃些,不够的话我去让下面的人送。」 「很好吃,谢谢。」鹿羽对芙卡洛斯笑了笑。 紫红色的眼眸宛如雨过天晴时的一滩小水洼,水面倒映着清澈的蓝天,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莫名的,原先对鹿羽更多的是紧张的芙卡洛斯忽然不紧张了,脸上不仅露出几分松和。 但视线一转:垂着眼睛走神的布耶尔。手里拿着一块黄油面包迟迟一口也没咬的阿赫玛尔。还有从始至终没有吃东西,保持沉默的那维莱特。 芙卡洛斯:...... 对不起,她不该问那个问题。 下午茶就在令芙卡洛斯感到窒息的气氛中结束了。 鹿羽等人临走前,芙卡洛斯问:「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如果打算留在枫丹,我有一套房子......」 「不用这么麻烦,我打算今晚在酒店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嗯......会叫来五个孩子,和他们说一些事,如果你感兴趣,也可以过来。」 芙卡洛斯拒绝了鹿羽的好意,经过刚才那遭,她不想再来第二遍了。何况鹿羽说的五个孩子不出意外应该是风岩雷火冰,她的身份不适合参与这种『亲子聚会』——就算鹿羽不说什么,保不准其他人心里有想法。 离开沫芒宫,鹿羽携两个孩子往之前住的酒店去。 因『海啸』初步就被拦下,枫丹还真没受到什么损失,不像原着整个被淹了,虽然大多数建筑没有被冲垮——说到这里为枫丹的建筑质量好评——但不少东西被泡水,总体来说损失依然惨重。 第129页 鹿羽订了二间房,两天时间。拿到钥匙后,对阿赫玛尔和布耶尔说:「我有点累了,会回房间直接睡觉,你们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傍晚朦胧的霞光更让人感到困意袭来。虽然神体不会感到疲惫,但鹿羽还是更习惯按照人类的方式生活。 恢復记忆后的她也没有被神性冲垮,除了知道一切真相,其余的还和从前一样。 听母亲这么说,尽管阿赫玛尔和布耶尔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们总不可能不让母亲休息,只好把一路上酝酿的话压在心里,乖顺的说好。 然后等鹿羽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后,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看起来是准备谈些什么。 鹿羽也一如她自己所说,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被子,一秒进入黑沉的梦想。 另一边。 阿赫玛尔和布耶尔离开酒店,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枫丹的一处山崖。该地已不处于枫丹廷境内,而是郊外。 咸湿的海风将两人的长髮卷散、又聚拢,偶尔用力的一吹,便能将他们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长满的小草也被压弯了腰,看它们弯腰的导向,就能倒推风的方向,别说,无聊的时候倒也可以就这么坐上一整天。 「在梅洛彼得堡你究竟看见了什么,现在即使你不说,我也多少能猜到。」阿赫玛尔只是有信息差,不是笨蛋。若真是笨蛋,绝不可能带领国家研制出超前的可以和须弥碰上一碰的科技。 而在今天下午的那场茶会上,经芙卡洛斯的『点拨』,阿赫玛尔瞬间就意识到了母神失踪的原因不简单。 他所想问的,便是这件事。 「布耶尔,告诉我。」阿赫玛尔转头看向白髮女性的侧脸,「你越是想隐瞒,越能证明我心中的猜测是真的。况且母亲说了,她明天准备召开一场会议,会邀请来另外五人,也许就是想谈论这件事......」 「阿赫玛尔,你不必诱导我。」布耶尔道,「母亲绝不可能提及......」 她顿了下,接着说:「我不会告诉你那天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意义。反倒是按照你的性格,会做些让母神苦恼的事。等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毕竟,从未来来看,你也选择了弒神。 「我是为了你好。总之......你不要再问了。」 当时的痛苦是短暂的,而提前了这么久知道真相的她,内心无时不刻不煎熬。 阿赫玛尔脸色黑沉的沉默了几秒,语气不自觉的冷了几分,说:「行,那我先说说我的猜测,母亲她,是不是想牺牲自己保全提瓦特?」 布耶尔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心里颤抖了下。 「同样的事我做过,你做过,芙卡洛斯也做过......能威胁到提瓦特的,我想,只有那个所谓的世界之外的敌人,当年母神的失踪也很蹊跷,之后关于母神权柄的出现你我更是亲眼见证,你别说你不知道我们那会心里都清楚,母神陨......」 「够了。」布耶尔出声打断阿赫玛尔冷静的分析,「我说是又如何?你能阻止母亲,还是我能阻止母亲?即便真的能阻止母亲,你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提瓦特毁灭?天下从无两全的选择,如果有两全,那也不必选了。」 「阿赫玛尔,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布耶尔一字一句的看着阿赫玛尔的眼睛,强调道。 那双青翠欲滴的绿眸被水润透,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眼眶。 ...... 翌日,鹿羽醒的很早,六点半左右就起来了。 坐在床上转头望着窗外亮了一半的天,鹿羽掐指一算,孩子们都醒着,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等了,可以发送信息召唤了。 第70章 -蒙德- 日常摸鱼的黑绿渐变发少年坐在望风角的高崖上,身边是生长茂盛的塞西莉亚花,白色的花朵团簇着少年,空气中瀰漫着花朵甜蜜的芬香。 昨天在天使的馈赠靠『卖唱』换得了两杯蒲公英酒,不愧是晨曦酒庄出品,口感醇厚,味道细腻,轻抿一口齿颊留芳......哎呀,就是量太少了,喝不够。 且因为外貌身形的原因,酒馆店长根本不会把酒卖给他,不管是大家的共识还是法律条规,都一致禁止未成年饮酒。这回能讨到酒,多亏天使的馈赠背后真正的老闆迪卢克老爷愿意拿两瓶给他(在他的苦苦央求和卖惨下),否则他最多只能得到苹果酒这种一点都不酒,更像是果汁的饮料。 这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来说堪称最大的灾难。 幸好他没钱,也买不起酒,平日里大都是靠『卖唱』从民众的口袋里获得几分打赏。 嗯?你问没钱少年是怎么活下去的?总不能把钱都拿去买酒了吧? ——把前都拿去买酒了是真的。至于活下去这个『难题』......显然,对少年来说不算难题。 毕竟神明是不需要吃喝的,祂们靠空气中流淌的元素能量就能满足生存最基础的需求。 而对神明来说,换一个形态也很容易。至少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成年人,这样就能买酒啦。但不知为何,千百年来少年一直用的都是这副少年形态,即便这副未成年的模样买不到酒,他也不愿意变幻一下。 此刻,因为昨天喝到了最爱的蒲公英酒,心情愉悦的神明忍不住波动手中的琴弦,绿色的风元素在他指尖汇聚,悠扬的琴声宛如流水般徐徐响起,旋律欢畅,是一首整体明亮向上的曲子。 第130页 忽然,少年舒展开的眉头向内收紧,食指勾动琴弦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勐,骤然的变音突兀无比,破坏了旋律的平稳。 停下弹琴,少年转头看向风的方向,喃喃道:「母亲......?」 -璃月- 难得没有在外面熘达的青年坐在往生堂大厅的八仙桌前,手里端着一个素白的底面画着青蓝色花苞与绽放的花朵的瓷杯,里面盛着滚烫的茶水,裊裊白烟宛如清晨山间人家生火时的那缕烟火气,金色的眼眸倒映在一点不显浑浊的水面上,青年的腰挺得宛如竹子一般直,形、神、貌、态无一不俱佳。 他轻轻吹了吹热茶,平静的水面立即泛起波澜,薄唇覆上杯壁,口中蔓延开茶特有的浓郁清香。须臾,拿开茶瓷杯,双唇不免沾上些水渍,立即拉近了他与凡人的距离,而非天上的仙神。 ——不得不说青年的气质实在独特,加上俊美无涛的容颜、异于常人的黄金瞳......却是不似尘俗人。 「嗯?」青年倏然没来由的抬眸望向窗外,外面正对着的是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但他看的不是这条街上的任何人事物,金色的眸子围绕着瞳仁外侧亮起一圈u型璨光,视线仿佛一下子跨越了数万米的距离,与一双无悲无喜的温和眼眸对上。 只听见一声物体被搁在桌上的闷响。 下一秒,八仙桌前唯一坐了人的椅子空无一人。 半分钟后。 有人走进往生堂,并且边走边喊道:「老爷子、老爷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咦?老爷子?人呢。」 -稻妻- 眼狩令一事后,雷电将军总算愿意将目光放到人间,不会再让下瞒上报的情况出现。 但将军毕竟是[人偶],而[人偶]和机器本质上没有区别,它们的核心程序是被人为定死了的。若说人是会改变的,每一个阶段的想法都或有不同,那么[人偶]只要不被破坏,便永远不会改变,是谓【永恆】。 真正的雷神-雷电影正是为了抵达永恆,才制造出了雷电将军:一个用自己的肉身打造的人偶,也可以说意识体。对外将军就是雷神,普通民众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雷神其实寄托在刀鞘里,在自己构筑的『一心净土』世界中不断冥想、挥刀。 大概除了雷电影的某位粉毛狐狸好友以及旅行者派蒙,别人都不知道将军其实是人偶。 话说起来——神明制造的人偶可与凡人制造的人偶不同,说是真的创造出了一个生命都不为过。 只是这个生命一根筋、死脑子、不会转弯。 将军和影曾有过一段对话。 约莫是在眼狩令结束前夕: 【将军:「你是否背叛了永恆?」 影:「不,我依然认为永恆才能留住一切。」 将军:「但你如今却想要改变稻妻,并放任了稻妻的变化,还与带来变化之人成为朋友,你破坏了永恆。」 影:「......从结果来看,这个改变是好的。」 将军:「我是为了永恆而生,那位来自世界之外的旅行者对永恆的解释我认可了,所以,现在稻妻的改变我视作永恆的另一形态。不过这并不代表我放弃了永恆。纵使你是我的主人,我的创造者......然如有一天你背叛永恆,我会毫不犹豫的阻止你。」 影:「当然,如果真有那天,我认可你拔刀杀死我。」】 她之所以创造人偶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以防自己未来某天会背离意志,所以制作雷电将军的时候对将军没有施加任何限制。 而将军的力量和她是对等的。 ——可以说雷电影疯了,自己给自己造出了个麻烦。甚至捨弃了肉.身。 而影的这份『疯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记得散兵吗?散兵是影创造的第一个人偶。然而他却脆弱的像个人类,不管是作为神之心的容器还是代理国家的代理人,毫无疑问,散兵都是个失败品。影本想将其破坏,但最后终是于心不忍,将他封印在借景之馆。 正是因为第一个制作出来的人偶是个绝对的失败品,影回去后思考良久,认为还是要自己来。 于是就对自己动手了,将自己的肉.身做成人偶,称其为将军。 从这份关系来看,将军还是散兵的妹妹。 不过两人都互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即便知道了也不会产生兄妹情。 今天,雷电影一如既往的在一心净土中冥想,稍有感悟便挥刀实践,却总感觉差点什么。最近她也觉得是到瓶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 外面的雷电将军则在翻阅由勘定奉行、天领奉行、社奉行三大奉行交上来的文书报告。 为了防止同样欺上瞒下、一家独大的情况出现,眼狩令后得到某些高层贪污腐败、欺压民众证据的将军亲自来到那些罪证都摆在面前了、还叫嚣着我是xxxx,是雷电将军的人,你们敢对我动手就试试看吧的跋扈之辈跟前,毫不犹豫挥了刀。 将军粗暴的将牌打乱重新洗牌,如今三个势力互相牵制,能够省去很多麻烦。但随着时间的增加肯定还会出现相同的情况,人啊永远都是这样,在几百年前,勘定奉行不也忠心恳恳的效忠雷神,但他们的后代却成为了趴在百姓身上吸血、敷衍欺骗雷神的虫豸。 放下社奉行的报告,将军正准备拿起天领奉行的那份报告时,放在旁边的薙刀忽然亮起紫色的光芒,浓郁的雷元素从刀鞘溢散出,雷电将军几乎是立即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去。 第131页 唿吸之间,一道盘腿悬空着坐在半空的身影出现在薙刀上方。 虚影睁开眼睛,垂眸看向跪坐在案台工作的将军,颔首示意了下,便化作一道雷光从窗户飞了出去。 她们表面没有交流,但意识之间交流过了。 -纳塔- 「火神大人!」 「火神大人好呀!」 「咦?火神大人您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工作都处理完了?该不会是又丢给何塞大人让何塞大人帮您做吧?」 民众对火神的态度可以看出纳塔是个人神关系不错的国家。 一身红艷似火的女性原先还高兴的回应子民们的招唿,但听见有人开玩笑说她把自己的工作都丢给副官,女性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道:「什么叫我又把工作丢给何塞?你们误会我了,我是这种人——」 「艾妮大人!!!」 一声愤怒的吶喊从火神宫内传来,响彻天际。 紧接着一团『烟尘』向火神的方向冲来,在烟尘中依稀可见一个黑髮少年的身影。 红髮女人脸色骤变。 人们都被烟尘吸引了注意,不过也就一两秒,毕竟这种情况太常见了,在纳塔两三天就会上演一回。 等他们回过头再去看火神时,哪还有火神的身影,火神已经跑远了。 成功遁走的火神心情大好,嘴里哼着歌走在郊外的小路上。 城里是待不了了,到处都是『眼线』,会被何塞找到的。 「咦?」歌声忽然戛然而止,换成一个充满困惑的语气词。 女人转头看向某个方向,全身冒出红色的光芒,变成一条红色的巨龙从原地飞起。 -至冬- 端坐于王座上的女王闭着眼,雪白的睫毛低垂着。 白色的宫殿寒气逼人,看上去到处都是亮晶晶的,都是冰晶折射出的光芒。大厅地板也是冰块所制。 实际上,整个冰神宫殿都位于一座湖泊之上。 不论春天秋冬,这片湖永远是冻住的,时刻都飘着雪。也算是一种奇景。 而造成这种奇景的,自然是冰神。 像是在沉睡又像是在小憩的女王睫毛突然忽地颤动了两下......她睁开了眼睛。 一双动人心魄的空灵蓝眸清澈干净,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的眼睛,眼神却又反差感极其割裂的冰冷。 女王站起身,身上围绕着由神力凝聚的冰雪『风暴』,嘭的消失在原地。 第71章 除本就跟在鹿羽身边的阿赫玛尔和布耶尔,率先赶到的是温迪。 看见鹿羽,他青绿色的眼瞳眸光流转,张开双手,像鸟儿归巢般扑进鹿少女的怀里。 本体重量高达万吨的原初之母并未被扑得个踉跄,她稳稳地站在原地,温柔的接住了这只欢悦扑腾的『鸟儿』。 「母亲,真的是您,您回来了?」温迪闷声说道。 「嗯。」 「那您今后还走吗?」少年模样一脸幼态的神明抬起头,忐忑的问道。 鹿羽还没回答,又一道身影出现在酒店房间中。 「母亲。」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宛如泠泠溪水般悦耳,金色的眼眸亮起一阵金光,待光芒褪去,眼睛的颜色似乎暗淡了几分,不再是纯金色,而是夹杂着一点棕的金棕色。 璃月人的虹膜大致有两种,一种黑棕,一种黄棕。 男人的眼睛却比第二种黄棕还要再黄一些,达到了金色的界限,所以说金棕更为准确。 在纯璃月人中这种瞳色属实难见,会让人感到稀奇,忍不住多看几眼——尤其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品貌非凡,神采英拔。在能力上还拥有通今博古的含蕴。 不过璃月本身也有仙家和仙人混血儿,他们的外貌更稀奇,便显得男人没那么出众,因而众人没怀疑男人非人的身份,只觉这位往生堂的客卿真乃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更重要的是......听闻没有女朋友?年轻的姑娘们芳心暗许,甚至托媒人去说亲。可惜客卿志不在此,皆一一婉拒了。不知有多少少女的心碎了一地,久而久之,往生堂总算恢復了往日的安静,或者说门可罗雀。 往生堂的堂主胡桃,胡老闆可是为此长吁短嘆,因为在她看来客卿的存在为往生堂拉了不少隐藏的客户,这对几天半个月都开张不了一回的胡堂主来说可是大好事。 只可惜客卿拒绝得太快,没几天就没人来了。 她的钱、啊不是,客户啊! ——比少女们碎了一地的芳心碎得还厉害的,是胡堂主的心。 「摩拉克斯,你的身体......」鹿羽迟疑的说道。 在她眼里孩子的龙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质量勉强还行,但与她捏造的龙身有十万八千里差距的人形躯壳。 摩拉克斯、或者说钟离斟酌了下,正要解释,温迪大咧咧的替他开口说道:「某人为了退休对外营造自己死亡的假象,不惜抛弃肉.身,如今隐藏埋名混迹于街市,听说还找了份客卿的工作。之前还说我不管国家,自由过头,结果自己还不是......」 假装没有看见某人的『死亡注视』,温迪噘着嘴最后小小抱怨了一句。 这就是他的主观臆想了,钟离根本没说过这些话,只是当年一起喝酒时谈到国事,对温迪当甩手掌柜一事表示了不贊同的态度。 但每个人的治国方案都不同嘛,就好比当家长的对养孩子的方式也不一样。 第132页 在温迪看来,他还反倒觉得钟离管得太严了,这样以后还怎么放手?不得把人养废了。 不过温迪这么说也是开玩笑,并非真的不满钟离。 许久不见还以为陨落了的母亲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当孩子的怎么不激动,这些话都是家里调侃的小话,当个笑话听听就好。 钟离的眼神也不是死亡注视,而是无奈。 「好啦。」鹿羽抬起手顺毛抚摸了几下温迪毛茸茸的很好摸的脑袋。 「那我重新给你造一个身体吧。」她眼神温柔的看向青年,语气温和的说道。 「不用了,现在就挺好的。」钟离摇头拒绝。 在趁势计划假死时,他就下定了决心——倘若天下无神,这便是人的国度。 他不再是岩王帝君,也不是岩神,而是一个......退休了的人。 况且,他制作的这具身体也不差,是母亲的眼光太高了。不,并非母亲眼界高,只是在母亲眼里简单和困难与他们的认知不是同一个等级。 母亲是原初母神,众神之母,祂创造出来的身体,岂能和凡物相比? 尽管被孩子拒绝了,但鹿羽还是决定重新造一个身体给摩拉克斯,天底下爱孩子的母亲大抵都是相同的,孩子拒不拒绝不重要,她们通常只是问问,最后还是会把自己看来最好的给孩子。 鹿羽也不是要硬塞,摩拉克斯收不收是他的事,她反正做出来备着,万一呢。 几句话的时间,第三个孩子也来了,是雷电影——紫色的雷光在房间里剧烈的亮了一下,而后化作一道人影。 雷神的目光先是扫过布耶尔、阿赫玛尔、钟离和温迪,在布耶尔和阿赫玛尔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最后落在鹿羽脸上,张口喊道:「母......」 「影,你的身体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摩拉克斯好歹还有个身体,影是连身体都没有了,就一个灵魂。 雷神话还没说完,就被像猫一样眼睛在明暗灯光下变化明显的鹿羽打断:鹿羽的x型瞳仁俨然有向外扩散的趋势,不过只是变得更圆润了,没有完全覆盖住虹膜。 雷电影:「......」 这要怎么解释呢?她来之前忘了这茬,根本没做准备。 本就不善言辞的雷电影因为心虚,更加不善言辞了,眼下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得是温迪来解释:「她呀,估计是因为真(雷电真)的死亡受到了打击,一门心思钻研永恆,为了抵达真正的永恆,摆脱身体的磨损,她干脆捨弃了身体。」 温迪虽然很少待在自己的国家,像个街熘子一样到处闲逛,但这闲逛也不是瞎逛的,至少他的确因此知道了很多事,不然现在也说不出来关于雷电影的事。 「真......」鹿羽眼里浮现悲伤,轻嘆道。 影沉默了几秒,道:「姐姐虽已离开,但我会用眼睛与她一起见证稻妻的未来。」 这也是真对她亲口说的话。 姐姐留下一份意识,在不久前彻底离开的前一刻说过:【「影,我现在很开心哦,因为我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纵使我们再也无法同行,但,我的心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再见......不,这次是真的永别了,但请别为我的离去而悲伤,请微笑着送别我吧。我只是比你先一步回到母神的怀抱,在未来,在将来,在以后......我们终会相聚。」】 死亡总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对神明而言也不例外。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默了。 最后,是冰神和火神差不多一前一后的到来冲散了这阵沉默。 * 两神的出现让气氛再次发生了转变。 ——她们不仅仅打破了原先沉默的空气,还让空气变得灼热起来。 但此灼热非彼灼热,这里的灼热是对情绪变化的比喻:除了阿赫玛尔和布耶尔,其祂神明看向冰神的眼神都有微妙的变化。 不过只是一瞬就恢復了正常。 鹿羽没有注意到孩子们的变化,倒是布耶尔和阿赫玛尔有所察觉。 尤其是前者,布耶尔想到纳西妲跟她说教令院意图利用神之心造神,不论结果如何,这个计划教令院是成功了的:从根本上来说,散兵的确拥有了神明位格。最后她也从散兵那里回收了雷神的神之心。 在离开须弥的前一晚布耶尔还特意找上纳西妲,打了声招唿。那晚,纳西妲把草神之心给了她。 【「我有个猜测,愚人众可能是为了神之心而来。我不知道他们要神之心做什么,但通过散兵这件事来看,神之心绝不能落到他们手中。所以,我想把神之心交给你来保管。」】 神之心对神明之外的人来说很有用,但对神明就是个初级转换器官,无用之物,却又很重要。 不然雷神起初也不会想创造个人偶出来作为神之心的容器。 所以对纳西妲而言神之心就是个烫手洋芋,最好是交给布耶尔。一是布耶尔是初代草神,二是纳西妲信任布耶尔,三是神之心对布耶尔没用(本来最初也属于布耶尔),四是布耶尔的能力保护神之心绰绰有余。 ......愚人众是塞莉欧斯(冰神)的属下,夺取神之心这种事塞莉欧斯不可能不知道,最大的可能是这就是塞莉欧斯下达的命令。 而其他神明也不是傻子,就这么把神之心交出去。 第133页 推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塞莉欧斯和其他尘世执政官做了交易? 至少从影那边看,影不是纳西妲,影甚至比她还强,除非塞莉欧斯亲自动手抢,但也不一定打得过影,影的实力毋庸置疑——所以只能是影亲手交出去的。 所以,塞莉欧斯要神之心做什么? 等等,坎瑞亚战争后塞莉欧斯曾私底下找过她,但那时她忙着其他事,便搁置了,之后塞莉欧斯也再没提过,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 【「布耶尔,你认为这场战争有意义吗?天理就是对的吗?」】 ...... 思绪电闪雷鸣之间,布耶尔面上闪过一道愕然。 塞莉欧斯难不成是想推翻天理? 布耶尔走神的功夫,鹿羽已经和冰火两神其乐融融的说了好些话。 大概了解了一下孩子们最近的动态,知道祂们过得很好鹿羽就放心了。 依依不捨的中断家里话,鹿羽准备提起正事。她的视线一个个扫过孩子们,唿唤祂们的名字: 「艾妮,塞莉欧斯,布耶尔,阿赫玛尔,摩拉克斯,巴尔泽布,巴巴托斯。」 鹿羽微微吸了口气,露出一个微笑,「我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告诉你们。比起郑重的道别,已经失踪过一次的我更明白不辞而别才令人恼火和心急......所以,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辞别的。」 第72章 「辞别?」温迪怔了下。 「嗯。」鹿羽点了点头,「关于禁忌知识......想必你们都知道,它的危害性对提瓦特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说到这,大家基本上都猜到了真相,很容易就联繫到了母神之前的失踪。 「所以,您的失踪与禁忌知识有关?」钟离抬起右手靠在唇边沉吟了下道。 鹿羽不置可否,「也许你们也疑惑过禁忌知识究竟是从哪来的。」 影低下头抱着手,清秀的眉向内皱了皱,「可以确定的是禁忌知识是来自外面的一种污染。」 这里的外面指的自然是世界之外。 「没错,你们称其为禁忌知识,但我更喜欢叫它病毒。」鹿羽说道。 「病毒么?的确很像。还具有高传染性、高致死性且无法根除的特质......真是一种可怕的病毒。」艾妮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按着下巴,总结道。 「你们对世界之外的敌人了解多少?」禁忌知识的话题到此为止,关于它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投放者,鹿羽不准备隐瞒孩子们,否则她不好解释自己辞别的原因。 所以,今天这场家庭聚会也叫摊牌大会。 ——摊的主要是鹿羽的牌。 众神没有说话,只是一致看向了鹿羽。 在一片沉默中,鹿羽开口解释起来。 关于高等文明,关于他们的目的、提瓦特的定位,再引出禁忌知识本质上是高等文明一种用来打击其他星球的对文明武器......如果放任禁忌知识感染全提瓦特,毁灭提瓦特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我们打不过他们?」影直接问道。 「对高等文明来说,提瓦特就像一张纸。」鹿羽说着演示起来,伸出食指在空中一划,水幕出现在众神眼前。 水幕模拟的是一本书,封面写着提瓦特。 密密麻麻的细小水珠一颗颗出现在书周围,和二维的书不同的是这些水滴都是3d立体的。 众神没有一个是脑筋转不过弯的笨蛋,立即明白了背后透露的含义。 「如果我们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高等文明应该早就下手了才对......不对,他们的确早就下手了。」温迪直直的看向鹿羽的眼睛,「是您阻止了他们。」 在鹿羽方才的解释中只围绕着高等文明说了一遍,关于她自己只字不提。 也确实是不想说。但讲到这里,纵使鹿羽不说,众神猜也猜到了。 「我会前往深渊,将最后的污染源祓除。」撤掉水幕,鹿羽移开视线,刻意不看温迪。 「您说过禁忌知识是无法根除的,所以,最后的污染源是您自己。」钟离语气肯定的说道。 既然先前已经提到了辞别,鹿羽便不会再这件事上做掩饰,她召唤孩子们,不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 「是的。」鹿羽平静的承认道,「你们不必伤怀,提瓦特就是我,我就是提瓦特,我早已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风是我,雨是我,雷是我,雪是我,火是我,一根小草、一朵小花、一块石头......亦是我。」 这并非安慰的话,事实的确如此。 但,对众神来说这依然是件无比沉重乃至悲痛的事。 「如果让我来呢。」 众神的目光立即集中到说这句话的同僚身上。 鹿羽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而是注视着女性干净澄澈的眼睛,声音温和的道:「塞莉欧斯,许久不见,你的变化很大。」 冰神:「......」 鹿羽顿了顿,用怀念的语气回忆道:「我印象中的你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非常喜欢和人相处,还曾问我[爱]是什么,你有两个人类朋友因为彼此相爱决定结婚,邀请了你。」 「那时我回答你,说[爱]的意义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你要自己去体会。现在,你找到答案了吗?」 塞莉欧斯纤长的雪白睫毛细微颤动了下,眼里闪过一道晦暗的阴影,略显生硬的回道:「是的,我找到了。」 第134页 [爱]是无用之物,是背叛的前奏,是伤害的武器。 ——她不会再爱人了。 鹿羽看着塞莉欧斯,面上浮现担忧的神色。 尽管孩子什么也不说,但身为母亲,她敏感的察觉到了孩子状态不对。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她还有时间,一定会耐心引导,但现在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塞莉欧斯......」鹿羽轻声喊道,「太过偏执、执着于一件事,你会陷入极端的泥潭,最终滑入深渊。」 冰神垂下眼眸,两秒后,她抬眼看向鹿羽,又恢復了之前淡漠的样子。 「如果必须要牺牲,我想代替母亲。」 鹿羽定定的看着冰神,冰神也不转移视线,就这么平静的和鹿羽对视。 半晌,鹿羽开口道:「不,这件事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办不到。况且......我早就被污染了,被污染的人会逐渐失去理智,这点你们应该都知道。我迟早也会失去理智,常人失去理智最多破坏身边的器物,而如果我失去理智,造成的破坏将殃及整个提瓦特。」 鹿羽说着旋转手腕将手心朝上,然后松开五指,一颗球静静地躺在手掌中央。 「这是吞星之鲸,我会让它驱赶滞留提瓦特附近的高等文明。之后我也会命令它守在提瓦特,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未来还需要你们共同守护。」 话音落下,鹿羽把吞星之鲸往旁边一扔,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将其接住,然后消失。 而裂缝通往的另一端自然是宇宙了。 做完这一切,鹿羽再次细细的看了看七个孩子,像是要将祂们刻进心底。 然后,偏头看向窗外。 今天的枫丹是个难得的晴天,说明某位水龙心情还不错,至少不糟糕。 与此同时。 宇宙。 数十条舰船漂浮在提瓦特四周。 其中最大的一条母舰—— 「威尔逊上校,听说你家那位不久前给你发消息了,你不回去吗?」 「现在可不敢回去,万一我前脚刚走,后脚这颗低等星就被突破了,我的功劳岂不是长着翅膀飞了。」 「哈哈哈,或许没这么快呢?」 「那你这个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的傢伙怎么不走,去好好放松一下?」 「嘿!你可别乱说,传到艾琳娜那里我就完了!」 「你的事兄弟们谁不知道。」 「好了好了,回去后请你吃饭,随便你点行了吧?」 ...... 在高等文明里难啃的星球不止提瓦特一个,所以等待的这几千年也不算出众。 而要说功劳最大的,自然是坎贝尔将军。 若不是坎贝尔将军从内部打破了坚不可摧的提瓦特,还真不一定啃得下这颗低等星。 如今就等丰收了,后面接手该『项目』的官兵等于是摘别人桃子,且这颗桃子即将成熟,再是耐不住的人也忍耐住了,就屏着一口气吃桃呢。 现在这个时候放弃,和傻子无疑。 「唉,好无聊,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干等着,太没意思了。」一个中士对好友抱怨道。 好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笑道:「无聊不好吗?你要不无聊,只能是打仗期间了,累不死你,还有可能丢掉性命,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中士不置可否,转而又道:「啊!我的知更鸟小姐就在近日开了七天的宇宙迅游演唱会,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路过不能参加,心好痛!」 「什么?知更鸟开演唱会了?!」好友激动的说道。 「是啊,你不知道吗?」 好友懊恼的道:「该死,最近醉生梦死的混日子,没有关注星网......今天是几号?不对,知更鸟小姐的演唱会还有几天?」 「你想去?」 「当然啊!反正就一两天,不会错过这颗低等星崩溃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沖!」 两个士兵勾肩搭背欢欢喜喜的正要去参加演唱会,经过一扇舷窗时,金头髮的中士余光瞥到了什么,停了下来,拽得好友一个踉跄,不满的说道:「你干嘛?」 「喂,快看,那是什么?」中士愣愣的看着外面深邃的宇宙,怔怔道。 「哈?什么东西?」好友甩开中士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走到舷窗前,把脑袋贴了上去。 本来是想用这种夸张的行为嘲笑中士大惊小怪,却没想亲眼看见了一条庞大的鲸鱼。 这条鲸鱼每一个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而参与这场掠夺项目的官兵都是受过教育的人,没人不认识鲸鱼。 「饕、饕餮鲸???我没看错吧!」好友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刷的就白了。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饕餮鲸?是被低等星吸引来的?可饕餮鲸一般看不上低等星啊?」好友喃喃道。 回过神来,好友转身准备跟中士说些什么,却发现中士不见了,转头一看,人已经跑远了。 「卡莱布,你去哪?!」 「上报!」 ...... 五分钟后。 各舰队拉响了警报。 实际上,这五分钟里不止是中士和他的好友,也有其他人发现了吞星之鲸,他们同样有一个疑问:这贪饕命途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不能是奔着低等星来的吧?饕餮鲸什么时候看得上低等星了? 第135页 这个疑问暂且不谈,重要的是他们得赶紧撤离。按照饕餮鲸的性格,它会吞噬路上一切看到的东西,不离远点被吞了可没地方哭。 在舰队们默契的撤离时,躲在不远处的尼伯龙根发现了他们异常的动作。 眯了眯眼睛,这条生来就桀骜不驯、自尊心极强的原初龙王意识到这些讨厌的傢伙似乎在刻意躲着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嗯?一条鲸鱼? 第73章 吞星之鲸是在母神沉睡的那些年偶然通过时空裂缝进入提瓦特的,这种概率大约是亿分之一,几乎为零。 所以高等文明没有发现,尼伯龙根更是不知其存在。 但用眼睛看也能看出高等文明对于该鲸鱼的忌惮,尼伯龙根眼珠子一转,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些入侵者如此惧怕鲸鱼,纷纷躲避它,那就让他们去撞上鲸鱼! 在心里敲定主意,尼伯龙根扇动翅膀,偷摸着往舰队飞去。 ...... 「真是倒霉透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 「就是啊,话说不能想想办法赶走饕餮鲸吗,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肉被夺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们倒霉呢?」 饕餮鲸靠吞噬星球胎海活动,一旦星球胎海枯竭,星球核心也会随之枯竭。所以高等文明和吞星之鲸是完全的竞争对手关系。 ——如果是正常的竞争关系,吞星之鲸作为后来者,显然是不正当竞争,按照星际法,不仅要把吃下去的吐出来,还要对受害者进行赔偿。 可饕餮鲸只是动物,它才不管你人类的法律,好比渔民作业时不小心碰上鲸鱼,鲸鱼一口气把渔网里的鱼吸走大半,渔民还能把鲸鱼告上法庭不成? 碰上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 「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用高射能量炮轰它吧?杀又杀不死,反倒是万一刺激到饕餮鲸,导致饕餮鲸发狂向我们攻击,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贪饕命途的都是怪物,星际和平公司遇到都要掂量掂量,我们更不惹不起。」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看来这趟我们是白跑了。」 「别急,说不准的,饕餮鲸很少一次性把星球胎海吞完。」 ——是啊,被称为怪物只按本能行动的饕餮鲸都知道不能竭泽而渔,披着高等文明皮的人类却不懂这个『道理』。或者说,他们懂,但是不在乎。 谁管你一个低等星的死活,你还有本事告上星际法庭不成? 正在众人或抱怨或烦躁时,尖锐的警鸣再一次响起。 与十分钟前不同的是,这一回还伴随着舰船不正常的震动摇晃。 「怎、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大部分人都站住了,毕竟这一条条宇宙舰船里载的都是士兵,不是普通人。但也有小部分人摔倒在地。 控制室。 【「嘀,嘀——警告,警告,左翼遭到攻击,损坏2%。」】 舰长双手在操控台上操作了一番,一个监控画面弹了出来。 只见一道庞大的黑影站在左翼上,尖利的爪子在表面疯狂摩擦,摩擦出令人牙酸的火星子。所幸造成的伤害不大,要想修復也很简单,派遣机器后勤就好,现在已经不用人力了。 「又是那条该死的龙!」舰长咬牙切齿的说道,虽然画面里只出现了爪子,但打了这么多的交道,他对某只龙的了解程度熟悉到即使是一块鳞片也能认得出来。 眼含怒火的舰长啪地重重按下攻击键——正常情况必须获得上级的批准令才能发动攻击,然而被尼伯龙根骚扰了这么多年,次次反击都要向上级请示,不说上级烦不烦,舰长都烦死了,且等批准令下来,尼伯龙根早就飞走了...... 所以后面上级特地下了一条特殊令,只要是尼伯龙根,不需要打报告,直接攻击! 所以舰长才敢按下那颗攻击键。 只见舰船外表一阵变化,像是魔法般『长』出几个黑洞洞的炮口。 砰的一声,好几颗炮弹发射出沖向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也不恋战,拍着翅膀转身就跑。 炮弹有锁定功能,死死追在尼伯龙根屁股后面。 这么些年来尼伯龙根也积攒了不少心得,摸清楚了这种追踪炮的缺点:超过两百米就追不动了。 尼伯龙根不紧不慢的熘着追踪炮逐渐飞远。 舰长也知道炸不到尼伯龙根,横眉竖眼的骂了几句,心里暗恨迟早有一天把尼伯龙根宰了。 飞了两百米后炮弹果不其然停了下来,在原地呆呆的愣了几秒后炸开。 尼伯龙根又转身飞回去,本想继续骚扰母舰——别管其他的,最大的那艘舰船一看就是老大,先把老大干掉,下面的小弟就好说了——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比起把母舰踹向鲸鱼,不如把鲸鱼往母舰带。 毕竟舰船里的人不笨,鲸鱼却一看就很好骗。 于是大聪明·尼伯龙根转而向鲸鱼飞去,它打算拉走鲸鱼的仇恨,把鲸鱼带向舰船。 如何当搅屎棍......啊不是,拱火,尼伯龙根有着成熟的经验。 拱火也是一门技术,稍不注意就会引火烧身,如何把控好『度』是最难的。 尼伯龙根其实也有点悚鲸鱼,尽管它不知道鲸鱼的本事,但它能感觉到鲸鱼的危险。 第136页 所以,首先排除近战拉仇恨。 尼伯龙根张开嘴巴,喷出炽热的龙息。 火龙捲朝着吞星之鲸袭去,啪地打在吞星之鲸身上,因为太空是无法传播声音的,所以只能看见火龙捲消失前冒出了类似火被水浇灭的白烟。 作为原初龙王,尼伯龙根的火焰自然不是普通的火,一般的方式是熄不灭的。 但吞星之鲸是靠什么活的?星球胎海。 星球胎海在提瓦特上又是谁的力量? 原初母神。 所以吞星之鲸能轻而易举的熄灭尼伯龙根的火焰。 尼伯龙根倒没有因此产生多余的想法,它本来就只是想吸引吞星之鲸的注意力,而不是要和吞星之鲸打个你死我活,即使吞星之鲸不灭掉火,它自己也会主动收回火焰。 眼下吞星之鲸能自己灭火,对尼伯龙根来说还更好。 只是,这样能吸引吞星之鲸的注意力吗? 「那条蠢龙在做什么,招惹饕餮鲸?好!你们最好都打起来。」舰长透过透明金属窗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幕,狂喜。 最好是斗个两败俱伤。 虽然两败俱伤是不可能的,尼伯龙根和饕餮鲸压根不是一个层面。 但斗死尼伯龙根也好! 吞星之鲸似乎真的咬了尼伯龙根的『饵』,向着尼伯龙根游去。 尼伯龙根立即转身朝母舰飞去。 原本舰长还高兴尼伯龙根自找死路,情不自禁的开了一罐啤酒勐灌了两口庆祝。 谁知还没多高兴几分钟,就愣愣的见那条阴险狡诈的龙往自己这边来,依稀见,舰长似乎还从尼伯龙根那张黑黢黢的脸上看见了一抹小人得志的狞笑...... 「糟了,它是故意的?!」 ...... 尼伯龙根错估了一点,那就是别看鲸鱼体型庞大,但它的速度一点也不慢,甚至比尼伯龙根还快,之前那慢吞吞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它真正的速度。 ——坏了,不能把自己交代在这了吧? 尼伯龙根额上滑落一滴冷汗。 吞星之鲸逐渐拉近与尼伯龙根的距离。 尼伯龙根使出了吃奶的劲拼命扇动翅膀。 近了,越来越近。 尼伯龙根却在这时致命的怔了下,速度缓了一瞬。 它好像从鲸鱼身上闻到了母亲的气味......? 在尼伯龙根出神之际,吞星之鲸已经追了上来。与此同时,它们距离高等文明的舰队还有一段距离。 舰长见状紧绷的心松懈下来,劫后余生的把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完,骂骂咧咧道:「操,吓死老子了......」 他还通知了各舰队单位,将军也说过来看看情况,估计现在在路上,快到了。 ——该死,那条蠢龙就知道给他找事做!这样显得他大惊小怪,很有可能拉低他在将军心里的印象分。 尼伯龙根可不知道舰长心中的满腔怨愤,一瞬间冰凉的水汽附着在它身上,鲸鱼和它擦身而过,直奔舰队。 「......?」 尼伯龙根好了。 舰长不好了。 整个舰队都不好了。 「它为什么朝我们来了?!」 各舰船大厅的舷窗很大,几乎占据一面『墙』,称为『落地窗』都不为过。不过这窗户可不是普通玻璃做的,而是透明金属,硬度很高。 拖了这面舷窗的『福』,所有士兵官员都看见了,恐惧不可避免的开始蔓延。 餵——开什么玩笑?饕餮鲸可是贪饕命途的令使:也不知是不是该命途星神的恶趣味,把饕餮鲸当做坐骑,所以干脆封它们为令使,赐予了力量。 还不是赐一个两个,而是一整个种族。 幸好饕餮鲸繁衍困难,且没有繁衍的欲望,五千年都很难有一个崽子,不然真就令使不如狗......不过贪饕星神应该也不会这么做,毕竟分的可是祂的力量,分一点还好,分多了可不好办。 又不是某乐子神,为了看乐子能把自己的力量全部给予给一只虫子。 这么疯狂(发癫)的星神全宇宙仅此一个。对,说的就是你欢愉星神。 见饕餮鲸朝自己游来,各舰队的舰长纷纷操控舰船拼命躲开。 但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吞星之鲸。 ——他们都追不上尼伯龙根,而尼伯龙根快不过吞星之鲸。 尼伯龙根不在乎不远处『散是满天星』的表演,如果放在平时,它会毫不犹豫的嘲笑。但自从在鲸鱼身上闻到母亲的气味,不知为何,尼伯龙根的心慌得厉害。 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要回去吗? 当然! 正好趁现在高等文明没空封锁它,一口气沖回提瓦特。 想到做到,尼伯龙根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飞向提瓦特。 在尼伯龙根进入提瓦特的瞬间,众神默契的抬头看向天空。 第74章 鹿羽最初的设想是赶走高等文明,没想吞星之鲸这么给力,直接把高等文明给全炸了—— 事情还要从尼伯龙根因为咽不下气,放弃回提瓦特说起。 于高等文明而言,要不是鹿羽:一个位格明明很高(投射的是提亚马特的权能,提亚马特的位格和星神差不多,但与星神不同的是提亚马特和地球捆绑在一起,不像别的星神那般自由,随时随地可以在宇宙畅游)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低等星球的神明......提瓦特本该被他们肆意掠夺,最终沦落为死星。 第137页 所以除了鹿羽,高等文明看提瓦特是以一种高等人看低等人的傲慢姿态。这种心态为他们埋下了定时炸弹。 多年来,尼伯龙根一直对高等文明实行骚扰计划,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高等文明只当被蚊子叮了,一开始或许还有所提防,但到了后面,他们全然失去了戒备。 尼伯龙根对舰船造成的伤害是很小,派出机器去维护就好,要不了多长时间也花费不了什么功夫。渐渐的,后勤人员就懒惰了,从一开始立马派遣机器去修理,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发展到压着界限处理......再到最后直接给忘了。 这并不是夸张修辞,事实确是如此。 负责后勤的人员不少,是轮班制。当大家都放在心上的时候,会提醒下一个接班同事,反之,遗忘也很快。 滴水穿石的故事早已告诉我们只要有恆心坚持不懈的做一件事,坚硬的石头都会被凿穿。 放在高等文明身上,他们本可以不犯这种低级错误——傲慢果然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长久的磨损中,舰船已经出现了裂痕。只是这裂痕不大,否则早就被爆出来了。 处于弱势方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尼伯龙根就是这么『好运』,它常年以往的拿舰队『磨爪子』+高等文明自己疏忽+吞星之鲸......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出意外了。 母舰上的舰长见吞星之鲸朝着己方游来,将军此时也已操作室,命令舰长立即启动空间跳跃,先避开饕餮鲸,反正低等星球也逃不了,之后再回来。 同时,其他舰船也得到了紧急避险的命令。 舰长照做,按下了【确认】键。 船体再宇宙中逐渐变得透明。 此时大家都不慌,空间跳跃只需四秒,而这四秒内饕餮鲸再快也赶不过来。 将军甚至有空抱着手沉思:吞星之鲸为什么放着低等星不管直奔我们?低等星再不济,也比我们这些『铁疙瘩』强。 犹如三d立体被一掌拍成二维纸面——舰船们半截身子都进入到另一空间了,母舰却突然勐烈震动了一下,操作界面变红,弹出三角形感嘆号的标志,冰冷的机械女声发出提示: 【「警告!警告!推进器受损,动力不足,跳跃失败。」】 【「警告,能源暴露在真空外,发生膨胀反应。」】 【「警告......」】 一连串的警告别说舰长了,将军都愣了下。 但也只是一两秒,将军立即反应过来,黑沉着脸愤怒的道:「怎么回事?难道没人去维修吗?后勤部呢?」 舰长不敢吭声,他也不知道啊,这玩意不归他管。 【「警告,警告」】 舰船ai一个劲的发出警告。 将军咬牙切齿的下达命令——他的声音被录为管理者,所以ai会执行他的命令。 「关闭a1a2a3a4推进器,转b6b7b8b9......」 到这里,情况其实还不是很严重。 但运气这东西真的很难说,那颗因外部裂开而暴露在真空的能源石发生爆炸的概率平均得膨胀到60%。 但现在只有5%,就爆炸了。 能源石被压缩到篮球大小,看起来不大,里面蕴含的能量却有数亿吨炸药爆炸产生的势能。 在将军话音未落,其他舰船没有问题即将成功跳跃时。 庞大的母舰炸了。 还牵连了附近的舰船,宇宙炸开了一簇簇美丽的火光,宛如烟花绽放,一朵朵花瓣从内往外张开。 而罪魁祸首尼伯龙根也没料到会有这种好事发生。 吞星之鲸此时也游到了舰船跟前,它毫不介意的、来者不拒的张开大嘴将这一朵朵『花儿』吞进肚子里。 半晌,打了个冒烟的嗝儿。 -提瓦特- 尼伯龙根穿越提瓦特的结界,瞬间众神皆有感应,纷纷抬头望向天空。 在凡人眼中天上什么也没有,然而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小黑点出现在高空。小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彼时鹿羽刚刚打开通往深渊的大门,走了进去。 众神留在酒店房间气氛凝滞。 芙卡洛斯在哄别扭的芙宁娜。 那维莱特与执行官僕人商谈。 尼伯龙根先是感应了一番母神的气息,发现到处都找不到——也不是找不到,就是气息很淡薄,最后它锁定了一处气味最浓郁的地方,还感应到了小火和小水的气息,立即赶了过来。 不过就在距离下面的城市越来越近时,几个人『闪现』到它面前,害得尼伯龙根不得不紧急剎车,拍动翅膀滞留半空。和人型的神明相比,本体示人的尼伯龙根一只眼睛都比祂们大。 放在以前,尼伯龙根这个暴脾气要么动口,要么动手。 但现在,它更关心母神。 这些人里有尼伯龙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尼伯龙根无视不认识的,对最熟的小火、也就是如今纳塔的火神艾妮问道:「母亲呢?」 艾妮没有回答这个沉重的话题,反问道:「你这些年都去哪了?我们还以为你死了。」 这里的我们,指的另外六只原初龙王。 不过现在除了她,六龙都死了......至于她为什么没死,是通过转世骗过了天理的眼睛,还阴差阳错捞到了火神的位置。 ——这个阴差阳错也不是那么阴差阳错。 第138页 初转世的时候为了瞒过天理,她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而有些人的性格转世了也不会变,一向争强好胜且对权柄势在必得的转世参与了魔神战争,就这样打赢了,拿下了位置和权柄......当时她拿到火神之心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后来恢復记忆了,这尼玛能不熟悉吗?就是天理、啊不对,法涅斯从她身上剥离下来的! 尼伯龙根的视线心虚的转移了一下,但很快就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在外面和敌人打架呢。不谈这些,你回答我母亲呢?她的气息太淡了,不会出事了吧。」 艾妮:「......一时半会说不清,你把体型缩小一点,或者拟态人类,我们找个地方细谈。」 「啧,真麻烦。」嘴上这么说,尼伯龙根还是变成了人型。 尼伯龙根的人型也很状,身高两米,胸肌发达八块腹肌,至今仍不习惯穿衣服,不过因为以前裸.体被母亲教训过,所以勉强套了条裤子。他裸.露着上半身,猩红的眼眸宛如野兽般冰冷淡漠。 不得不说尼伯龙根的化形进攻性很强,无论男女,都会被扑面而来的浓烈荷尔蒙刺激得脸红心跳。 众神最终来到了枫丹的一处山崖上,这里没有其他人,动物们则被尼伯龙根散发的气息吓得四处逃窜,无意中清了场。 「现在可以说了吧?」尼伯龙根烦躁的说道。 他那双冷冰的眼睛带着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在除了艾妮以外的其他人脸上扫了一圈。 摩拉克斯、巴巴托斯、巴尔泽布、布耶尔他认识。另外的冷冰冰的女人和同样冷冰冰不过周身的气息很灼热的男人没见过。 ——塞莉欧斯和阿赫玛尔都是尼伯龙根消失后出生的。 * 鹿羽从吞星之鲸那里得知了『战况』,一时有些懵然。 高等文明这么好解决......?这显得她很呆。 但是换种想法,术业有专攻,她尽力了。 走在混沌黑暗的深渊,鹿羽一边感应污染源的存在,向着污染源走去,一边在心里和吞星之鲸沟通。 吞星之鲸用懵懂的意识继续表达:我还见到了一只龙! 『龙?』 吞星之鲸:是哒,不知道它为什么莫名其妙给我挠痒痒,不过在它身上闻到了主人的气息,我就没动它。 吞星之鲸:对了,那条龙最后进了提瓦特。 鹿羽脚步一顿,抽出空感应了一下人界,精准锁定了在枫丹山崖开会的众神——中最高的不穿上衣的那位。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样子。 「......?」 尼伯龙根? ......它没死? 鹿羽感到欣喜,下意识想打开回人界的门,这时污染的力量勐地翻滚了一下,给鹿羽浇了一盆冷水。 是了,她现在可没时间和『失而復得』的孩子团聚。 抿了抿唇,鹿羽继续朝污染源走去。 * 深渊界深处。 一座宫殿匪夷所思的矗立在这里。 四週游盪、或者说守着一个个深渊怪物。它们有的类似人型,有的类似狼狗,不过下半身是悬浮在空中的,且身体是一块一块像磁铁那般组成。 穿过怪物纵横的『前厅』,进入宫殿里面。 一个和旅行者有七分相似的金髮少女把手放在一块菱形水晶上,她的神色很严肃,双手源源不断的转化元素力量,七种颜色争相辉映,菱形水晶渐渐被染上斑驳的彩色...... 『砰!』 水晶炸开了,还不是普通的裂成几块,而是碎成粉末。 金髮少女急躁又心烦的锤了下桌面,喃喃道:「又失败了。」 「殿下,这种事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吧,反正,我们也不差这点时间。」冰丘丘萨满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但十几年了,一点进展也没有......」金髮少女扶着脑袋,头疼道。 丘丘萨满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神色一变,往门口飞去。 金髮少女见状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萨满回道。 第75章 金髮少女怔了下,随后双眉紧蹙,起身和萨满一起往外走。 ...... 未至『前院』,仅仅是推开了宫殿的大门,金髮少女和萨满已经看见一地的『尸体』。 最先的震怒过后,金髮少女和萨满发现了什么,表情恢復正常。 双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与自己相同的意思: 大家没死,只是被打晕了。 「哎呀呀,我可没有夸张,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小姐您光彩耀人......」 某人浮夸的大肆赞美,一长段话不带丝毫重复,似乎要把天底下所有用来形容美好的词全部堆砌到他面前的少女身上。 金髮少女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声音冰冷,语气不悦的道:「渊上。」 身型类人,然皮肤火红,双臂上妖冶的花纹不知是纹的还是本来就有,穿着坚硬的铠甲,脸上戴着面具,露出的眼睛没有眼白也没有瞳仁,只有宛如火一般的红。 ——毫无疑问,这是个怪物。 也许还与满地的怪物尸体是同伴关系。不过此刻的它看起来不仅没有替同伴报仇的意思,反而与罪魁祸首夸夸其谈,气氛融洽。 金髮少女的声音一出,名为渊上的怪物条件反射身体僵了下,侧身看向她,悻悻叫道:「殿下,您来了。」 第139页 鹿羽和渊上相比体型着实称得上娇小,完全被挡住了。 这就导致在渊上侧身前,鹿羽也好,金髮少女也好,彼此都没看见对方。 如今渊上露出『缝隙』,终于让双方『会晤』。 「你是谁?」金髮少女没有搭理渊上,目光审视的落在鹿羽身上,面色平静的问道。 「你好,我叫鹿羽。」鹿羽友善的说道,「请别误会,我并非揣着恶意而来,而是寻着污染的气息才来到这里。不过还真是吓了一跳呢,深渊的环境居然还能住人......你的体质也很特别,若换做其他人,离污染这么近,要不了两天就会被污染侵染,你的状态却很干净,唔,就像一个u型管,污染从一面进,立马又从另一面出。」 「说起来......你的相貌和气息也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鹿羽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你认识空吗?」 金髮少女愣了下,迟疑了两秒——想到她和哥哥的关系太明显,用肉眼都能看出他们有多相像,更何况鹿羽直接说了出来,隐瞒毫无意义,便回道:「空是我的哥哥。」 「原来如此。」鹿羽只是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转而道:「我感应到污染源在里面,能让我进去处理吗?」 不等金髮少女开口,她身旁一直沉默的萨满再也忍不住,说道:「你所谓的没有恶意,就是把别人家的护卫打趴下?」 「我没想动手的,是它们先动的手。」鹿羽解释道,「我一直在说明来意,但是它们不听。」 ——会听才怪了,深渊怪物中拥有自我意识且意识清醒的存在可不多。 正如鹿羽所说,光是在深渊就会因为离污染源太近而遭受污染,更别说其中有部分人还被天理诅咒。 这等于什么呢?上帝不仅把你的门关上,还把你的窗钉死了。 萨满那个暴脾气、不过倒也不是它天生脾气不好,或许在变成怪物前萨满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但在变成怪物后就是混乱无序、狂暴冷酷的代名词。 金髮少女显然很了解它,在萨满激动的开口怒喷乃至动手前,伸手做了个『拦』的动作堵住了萨满,紧接着道:「你一直在说污染污染......污染到底是什么?」 问这句话的时候,金髮少女的视线在鹿羽头上的犄角停顿了几秒。 身为曾经游歷诸多星球的旅行者,金髮少女自是见多识广,那对犄角给她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为何熟悉。 「嗯......你知道禁忌知识吗?」 金髮少女点了下头。 「那就好解释了。」鹿羽斟酌了下语言,将高等文明、病毒等言简意赅的告诉了金髮少女。 直接说出来也有鹿羽自己的考量。 和空一样,空的妹妹也不是提瓦特的人,他们同样来自世界之外,所以有些事不必遮遮掩掩,甚至不用过多解释。 事实也是如此。 金髮少女很快就理解了鹿羽的意思,眉头拧成一团,脸上浮现强烈的嫌恶之情,「那群臭名昭着的掠夺者都该被吊死。」 他们竟然还藏着星际法庭明令禁止的对文明武器,怪不得梳理坎瑞亚的歷史,就会发现坎瑞亚的科技发展比坐火箭还夸张,她其实那会就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有证据,不好肯定自己的猜测。 「什么高等文明?殿下,您知道?」萨满懵逼的问道。 同样疑惑的渊上也在等待答案解惑。 金髮少女点了下头,「还记得你们最初唤醒我的事吗?其实在你们发现我之前,我是被天理封印在那里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渐渐变弱,包裹我的那层方块结界破碎,你们才看见了我。而围绕在我身上的、你们所认为的神力并非我拥有,它的主人是天理。」 「那会我记忆也不清晰,非常混乱,在你们先入为主的说辞下我以为那是我的力量,不久后我想起了所有记忆,但那时坎瑞□□况很糟糕,我说出来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所以就没说。后来则是不好说出口。」 「但我和你们的目的依然一致——反抗天理。」 鹿羽忽然举起手,看起来想说些什么。 金髮少女从鼻音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为什么要反抗天理?坎瑞亚的事我知道,但你是为什么?」 天理作为法涅斯的存续,鹿羽并没有见过她——鹿羽甚至没有见到法涅斯睁眼。 但毕竟渊源在这里,鹿羽想知道缘由。 金髮少女沉默了两秒,将自己和哥哥准备离开提瓦特,却莫名遭到天理的阻碍说了出来。 「嗯......原来是这样,请允许我代她向你和你的哥哥道歉。虽然我不知道天理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想,可能是受高等文明的影响,你们都同样来自世界之外,ptsd?应激反应?总之你们的确是无辜的,现在如果你和你的哥哥想走,随时可以离开,我会在你们身上留下一道讯息。」 如果时间足够,鹿羽会选择当面和天理说。 然而眼下时间确实不够。 鹿羽的这一番表态,让金髮少女再也忍不住问出了一直盘踞在心底的疑惑: 「你到底是谁?」 鹿羽抬起右手放在胸口,眼神柔和下来,说道:「我是这颗星球生命的起源。」 灵光乍现,之前一直抓不到的答案浮现在脑海中,金髮少女下意识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以前见过你的。你是原初母神?」 第140页 ——是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旅行的第二站,双子游歷的目的地就是地球。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尚处神代、百花齐放的地球。 双子与高傲的王及其挚友在星空下畅谈、又听魔术王高谈[根源]、被体会不到感情却对感情充满好奇性子恶劣(或者说恶趣味)的梦魇作弄......甚至还意外被卷进了特异点,见证了原初母神的悲哀并为祂对孩子们的爱感到震撼和五味杂陈。 ——因为仅仅是见过,但没有任何接触,所以金髮少女对母神的印象不深,只记得祂是个被自己的孩子背叛、但祂被流放又是对地球整个生态坏境好、让人心情无比复杂可以与星神相比的位格极高的神明。 离开地球后,双子继续旅行,提瓦特是他们旅行的第二百七十六颗星球。 这并不夸张,双子的年龄可是有五千岁了。只是因为种族特殊,在他们的种族中,五千也在未成年范围内,所以才显得青涩稚嫩。 鹿羽怔了下,「你知道祂?」 下意识问完后,鹿羽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真的祂,只是那位权能的投射,祂的一部分。」 金髮少女看起来不为这个解释有多震惊,毕竟她是知道提亚马特被流放的,而且和地球绑定,不可能来到另一颗星球。 渊上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熘到了金髮少女身边,不知道和冰丘丘萨满产生了什么纠纷,现在『扭打』在一起。 正是因为如此,金髮少女和鹿羽交谈期间才没人打扰。 依稀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渊上,你这个混蛋,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復兴坎瑞亚?你之前还给殿下的兄长开小灶!」 「喂喂,你这话说的,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而且你也说了是殿下的兄长,那我开小灶怎么了?再者,我只是多跟殿下的兄长说了点渊下宫的往事,算什么小灶?」 「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你明明能打——」 「停!我只是个柔弱的文职人员,我打不过大名鼎鼎、敢与神明对抗的旅行者太正常了。」 「你......!」明明是冰系丘丘萨满,此时头上却开始喷火,可见它的愤怒,都快气炸了,宛如一条河豚。 金髮少女回过神默默看了两个不靠谱的下属一眼,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对鹿羽说道:「走吧,我带你进去。」 萨满还在和渊上扭打,只是见金髮少女带着鹿羽进了宫殿,狠狠地瞪了渊上一眼,忙松开毛茸茸的手,从渊上的胳膊下面一钻,噌的窜出去追金髮少女。 「殿下、殿下,等等我啊!」 被留在原地的渊上半晌幽幽嘆了口气。 也许,它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和萨满发生矛盾的也说不定。 比起被污染得更彻底的萨满,勉强保留了人型的渊上看上去理性更足,有自己的小想法。 第76章 「殿——咕叽!」 冰丘丘萨满被紧闭的房门拍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房门内。 金髮少女将鹿羽带到了自己房间的办公桌前。 这间屋子既是金髮少女的卧室,也是半个办公室。并非被怠慢,而是金髮少女嫌麻烦,自己转移了工作地点。 自从千年前遭到天理制裁併被打包扔进深渊,坎瑞亚的宫殿就矗立在此。 身为人类自己的帝国,坎瑞亚从弱小发展到巅峰,歷程大概是落起起起起起......要不是最后被天理神罚,坎瑞亚说不定真的会藉由高等文明的知识『进化』成庞大的文明体,踏进宇宙也为可知——如果高等文明不阻止的话,这种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因为病毒所携带的『dna(知识)』不受高等文明控制,里面是真的含有人类进入星空的知识的。 只能说可惜了。 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復。 坎瑞亚曾无比辉煌,它的宫殿自然也偌大豪华。 单说金髮少女的卧室到办公室,那就要走上好几分钟,也不怪金髮少女觉得麻烦了。 放在以前还要考虑『王室/贵族/高层』脸面,现在坎瑞亚什么都没了,昔日热闹的宫殿也寂静冰凉得只有寥寥几人,这种为了维护脸面的工程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跟在金髮少女身边的冰丘丘萨满——从前的王室管家对于金髮少女的所作所为只能失望的碎碎念,态度没那么强硬。 否则说不定真的能来一出『死谏』。 「我大概猜到你说的那个污染源是什么,看看是不是这个。」金髮少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块散发着黑烟的金属碎片。 「这东西我当初第一眼见就觉得不对劲,但塞巴斯蒂卿死活不愿意我把它扔掉或是破坏掉,说它很重要,虽然现在已经损坏不能用了......还跟我说了一大堆关于它的来歷。」 塞巴斯蒂——冰丘丘萨满人类时的名字。 金髮少女说着将碎片交给鹿羽,「坎瑞亚称它为圣物。」 一说圣物,鹿羽就明白了。 「类似高等文明的通讯器,背后是高等文明在指挥控制。」 说完,鹿羽用力收紧,『咔嚓』一声。松开手,粉雾飘散在空中。 动作太快,金髮少女来不及阻止。 「你什么措施都不做,就这样破坏?」 「没关系。」听出少女的忧心,鹿羽温和的笑了笑,「问题不大,相信我。」 第141页 金髮少女半信半疑的点了下头,「好吧,你的确不同于其他人。」 「对了,我和哥哥......有你的承诺我不担心了,但坎瑞亚,」少女停顿了下,「不管怎么说在我记忆紊乱期间是他们收留了我,即使他们收留我是抱有目的的,但他们没有亏欠我,反而帮助了我许多。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你能不能......鹿羽?」金髮少女默默在心里提起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注意到鹿羽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迟疑的喊了一声。 和鹿羽之前感受到的一样,附着在碎片上的污染源、或者说病毒处于爆发边缘,如果她晚来一会,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污染在她的体内翻涌,同时『唤醒』了先前积压的毒素,冲击得鹿羽心神震盪,心中充满了暴虐的毁灭欲,像是海底火山喷发,岩浆将冰凉的海水烧得沸腾。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对了,刚刚金髮少女是不是在对她说什么来着? 烧成浆煳的脑子努力理解话语携带的意思,鹿羽勉强回道:「坎瑞亚的事我知道了。抱歉,有点事,我先走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鹿羽就消失在金髮少女面前,离开了深渊。 * 远离所有大陆板块的空旷海洋上空,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啪嗒,啪嗒』 红色的血珠落在海里,瞬间被稀释。 起初血珠每一滴都有半秒到一秒的时间间隔,然而很快,就形成了血帘,源源不断的不停歇地滴落。 顺着血珠往上看,殷红的『血线』从白皙的手臂向下流淌,整个手背被染红,五指没入胸口,心脏在指尖跳动。 鹿羽保持这个动作有一段时间了,瞳孔的光越来越暗。 她本该毫不犹豫的捏碎心脏自杀,但病毒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养』,似乎有了异变——『进化』、或者说『演化』出了治癒的功能。 且自愈速度非常快,效果非常好。 加上鹿羽的身体基础素质本来就很强悍,实际上若非鹿羽刻意控制阻断自愈,用不着病毒,即便心脏被刺穿,又或是其他致命部位受到重创,鹿羽也不会死。 毕竟这些所谓的致命点是对于人类而言。 地球不在乎人类造成的各种环境恶变,就像上亿年前恐龙灭绝。 和提瓦特融合不分彼此的鹿羽同样如此,只要提瓦特不灭,她就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顶多是意识有无的区别。 鹿羽将自己的身体当做瓶子,将污染关在里面。 但污染同时也会对瓶子造成污染,无法做到真正的彻底的隔绝,所以要在瓶子被彻底感染前连同瓶子一起毁灭。 鹿羽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的意识会与污染一同灭亡。 ......本该是这样的。 鹿羽尚还存有一丝光亮的眼睛代表她的理智濒临溃散。 变异的病毒更加棘手和可怕,居然在抢夺鹿羽的身体,还占了上风。 不过这也和鹿羽的权柄皆失有关,现在的鹿羽非常虚弱。当然,这个虚弱指的是她的力量。 鹿羽不在乎权柄是否集中在自己手里,她又不是封建帝王,孩子们也不会背叛她。所以恢復记忆后也没主动做些什么,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很多权柄有的有了新主,有的甚至诞生了自我意识...... 本来是想自我了断,不麻烦任何人的。 鹿羽深唿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她的一只眼睛眼白已然变成了黑色,紫红色的虹膜只剩下红,里面翻滚着浓烈的恶意。 『天理。』 她在心中无奈的无声唿唤。 -天空岛- 坐在王座上沉睡的神明眼皮下的眼珠微微颤动了几下,好似要醒来,但没一会又平静了下来。...... 突然,祂勐地睁开双眼,鎏金色的眸子淡漠无情,只有高高在上对芸芸众生的平静。 半晌,神明抬起手,眼里闪过一道疑惑。 污染......没有了? 『天理。』 熟悉却陌生的声音。 天理站起身,低头往下看去,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辽阔大海- 白髮金眸的女神仿佛踩着看不见的阶梯走下,而后停在半空。 她垂眸和站在海面上一身血污、狼狈虚弱的青蓝发少女对视,目光又落在少女头上的一对犄角上。 ......没有见过的人。 但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就像提瓦特给她的感觉,又有些别的莫名的熟稔感。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对方身上浓浓的污染。 「杀死我。」鹿羽轻声说。 天理没有急着动手——要知道祂在众神眼里是个容不下沙子的存在,何况鹿羽此刻就像一个人型自走污染,按照天理的作风,应该直接动手才对。 然而事实是天理少有的、难得的,在用评估、审视、疑惑的目光打量鹿羽。 「我认识你吗。」没有搭理鹿羽【杀死我】的请求,天理声音冷冽的说道。 鹿羽一时有些无奈。 如果有时间,她当然非常乐意和天理好好聊聊。明明法涅斯是她创造的第一个孩子,她最期待的长子,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太过浓烈的爱,法涅斯为了消化力量迟迟不能出生。 鹿羽沉睡的时候法涅斯都还在壳里。 天理是法涅斯的存续,将她看成法涅斯也不为过。 第142页 「......我们很久以前,早在你诞生的时候就见过了。」 天理忽然怔住,脑海里闪现一幕幕画面。 少女微笑的、困惑的、郁闷的、忧郁的、开心的、难过的......模样。还有无数温声细语的低喃和对祂诞生的期待。 心中出现了一道声音。 【「法涅斯,这是母亲赐予我的[名字]。」】 天理自然下垂的手痉挛般抽搐了两天,她没来由的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沾了下,拿开手放到眼前,指腹上是透明的液体。 一贯冷漠无情不讲情理的神明脸上浮现怔住的愕然,反差太大,微妙的透露出一种脆弱感。 「你......」天理放下手,看向鹿羽。 「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鹿羽笑着张开嘴,说了一句话:「......」 天理懵然的神情即刻恢復平静,身为裁决者,感情对她来说本就是多余的。 居于天空的王朝着鹿羽抬起手臂,暗红色的方块在她手心膨胀。 与此同时。 -枫丹- 「开什么玩笑?!我不接受!」尼伯龙根变回原型,生气的转身甩了众神一个尾巴,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的。 这一尾巴下来若是普通人会被拍成泥,但对众神来说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报復。 「大哥!你去哪?」艾妮喊道。 「我闻到母亲的气息了,我要去找她!你们这群叛徒——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身上有母亲的权柄,我现在是没空和你们计较,反正做好被我报復的准备吧!」尼伯龙根重重的喷出鼻息,骂骂咧咧的说道。 突然,它庞大的躯体僵住。 随后,绝望愤怒的怒吼覆盖了整个枫丹,甚至隔了片海的须弥和更加遥远的璃月、蒙德、至冬都隐隐听见了龙鸣。 「法涅斯——法涅斯——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第77章 尼伯龙根是继法涅斯之后诞生的次子。 母神对它抱以的期望不比法涅斯低,反倒是因为在创造法涅斯造成的错误,母神吸取了失败的经验,在创造尼伯龙根时尤为『精打细算』。 就这样,尼伯龙根在母神的手中出生了。 创造出尼伯龙根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母神没有创造第三个生命,对于那时的母神而言心会动会说的孩子特别新奇。 因此,尼伯龙根是母神单独陪伴时间最长的初代神祇,它对母亲的感情更加『私人』,而非孩子天生对母亲本能的爱。 因此失去母亲对尼伯龙根是种莫大的打击和悲痛。 而它之所以立即就知道了鹿羽的死亡和『挥刀者』的身份,那是它[看见]了。 作为母神的次子,尼伯龙根分到的力量只比长子法涅斯少一些,在整个提瓦特依然是断层的存在。 在这种前提下,『兄弟俩』都拥有对整个提瓦特的可视之眼。 ——简单来说,祂们和母神一样能通过提瓦特上的一花一草,一枝一叶......去看任何地方当下的情况。 鹿羽死亡的瞬间已经甦醒的大地意识翻滚起阵阵悲恸的感情,不等尼伯龙根纳闷稀奇是什么情况,下意识顺着波动最强烈的地方看去,看到的就是令它目眦欲裂的画面。 而那个罪魁祸首,全身充满法涅斯的气息。 尼伯龙根同样没有见过出生的法涅斯,祂对这个『长子』的印象从头到尾是一颗蛋。 祂长什么样子、拥有什么能力......一概不知。 但它接触过还尚在蛋壳里的法涅斯,接触的时间还不少,毕竟母神总是随时随地都带着蛋,尼伯龙根想无视都难,久而久之自然而然熟悉了法涅斯的气息。 且因为数千年时间都待在外面,压根不知道提瓦特发生了什么,尼伯龙根先入为主将天理当成法涅斯也正常。 不过,天理的确也是法涅斯的存续,将祂看成法涅斯没有问题。 痛彻心扉的绝望令尼伯龙根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它勐地扇动了一下翅膀,剎那『消失』在了原地,它的速度太快,产生的强压力波传到地上形成剧烈的爆鸣,草地被连根掀翻,泥土腾空外溅,激起滚滚尘埃。 艾妮见情况不对,匆匆对众神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就也恢復了原型,追在尼伯龙根屁股后面飞远。 余下的神明大约猜到了原因,默契的各显神通,眨眼的功夫,刚才还站着好几个『人』的枫丹山崖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只几根草面凝结的白霜和尼伯龙根留下的『刨土坑』作为祂们曾来过这里的证明。 ...... 【「法涅斯......你这个该死的叛徒......」】 【「大哥......等......」】 风雪的唿啸、岩石的沉闷、暴烈的风鸣、火焰燃烧的响声、雷电炸开的爆鸣、植物生长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冰冷无情的女声隐约传出:【「尼伯龙根......没想到你还活着......」】 【「早知道......杀了......」】 大海掀起滔天巨浪,元素力量『交相辉映』,这场战斗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可怕。 母神的长子与次子,提瓦特唯二力量断层的存在,祂们打起来的动静比魔神战争都要大。 猩红的竖瞳溢出殷红的血泪,宛如一把锤子重重凿进某人的心里。 少女模样的神明勐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璀璨星河,耳畔是泠泠流水声,身下浅浅的摇晃着,余光能撇到木质的『墙壁』。 第143页 似还没有回过神来,少女呆呆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安安静静地躺了半晌,才用白皙的手臂撑在『地上』坐了起来。 视角转换,眼中不再是漂亮的星海,而是一道熟悉的背影。 怔了下,少女迟疑的轻声叫道:「提亚马特......」 坐在船头,将双脚悬空于船外的少女侧过身,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印入双方眼底。 「喜欢吗?」提亚马特问。 两人的脑电波直直对上,即便说的不清楚,也能理解彼此的意思。 鹿羽下意识点点头,回道:「很漂亮。」 这可是宇宙星河呀......当然漂亮。 「这里是虚数世界,地球的里侧,包含所有想像性的空间。」提亚马特笑了下,双手放在大腿上,侧转过身面向鹿羽。 虚数世界。 想起一切的鹿羽自然也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非要说的话,就像一个黑暗的内部空间,里面什么也没有,不过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就能让你的想像成真。 ——地球的母神、真正的原初之母便是被自己所爱的孩子们流放于此。 鹿羽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被爱着的孩子背叛......光是想,心如刀绞的痛苦就席捲了鹿羽的心脏,她深切的为提亚马特感到悲哀。 然而身为本人,提亚马特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或者说,她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喜欢的话,就留下来吧。」提亚马特想双脚从水里抽出,站起身,走到鹿羽面前,然后停下,对茫然的少女伸出手。 鹿羽眨了下眼睛,犹豫了下。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嚣,警告她一旦牵上提亚马特的手,就......就什么......? 相同的紫红色眼眸浮现一抹茫然,鹿羽最终还是懵懂的抬起手,将手放在提亚马特的手上。 原初母神开心的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稍微用力将鹿羽拉起来,轻柔但不容置疑的将鹿羽环抱进自己的怀中。 鹿羽感受到提亚马特发自内心的喜悦,不由得受其感染,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微笑。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提亚马特松开手,牵起鹿羽往木船外走。 两双赤.裸的足一前一后踩在星海上,提亚马特引着鹿羽,逐渐离木船越来越远。 鹿羽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的意识应该随身体消散了才对。 更何况,这里是地球啊。 「我一直在看着你。」提亚马特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鹿羽懵懂的点了下头,「所以......是你救了我?」 提亚马特回头看了眼宛如稚子纯真的少女,「嗯」了一声。 「谢谢。」鹿羽认真的道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提瓦特- 法涅斯为了维护世界稳定,始终分出了不少的力量,天理又是祂再次切割自己的产物,所以和尼伯龙根打起来竟是不分伯仲。 ——若是全盛时期的法涅斯,尼伯龙根自是打不赢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尼伯龙根两眼充血的眼神充满恨意的说道。 天理的一角衣摆被烧穿,显得有些狼狈。但祂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淡化了这层狼狈。在祂身上没有一丝人性,只有完全的视众生为蝼蚁的神性。 其实神性也分很多种,按照『分类』来说,天理毫无疑问归属【以天地为刍狗】、控制万事万物必须按照规律发展、不容许一点变故的偏执型。 「那是祂的要求。」天理冷漠的说道。 当然,纵使鹿羽自己不说,天理也会动手。祂存在的[根性]不会允许祂放过这么一个对提瓦特有毁灭性打击的定时炸弹。 「所以呢?」尼伯龙根喘着粗气咬牙问。 天理皱了皱眉,无法理解尼伯龙根。 这还需要什么所以?还是说,尼伯龙根想从祂口中得到什么回答? 「那个,大哥......咱们别打了吧,毕竟母——」艾妮试图劝导。 尼伯龙根转头吼了她一句:「闭嘴!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对于这场『战役』,众神哪边也不站,祂们只负责将影响控制到最小。 两位仅次于母神的神明战斗,即便是在远离各个大陆的大海上,引起的震盪也会波及到很远的地方。 「我不明白你在生气什么。」天理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那位是母神,但牺牲是母神自己要求的,尼伯龙根为何愤怒? 尼伯龙根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下透露的一丝不解,感到浓浓的悲哀。 母亲曾如此期待法涅斯的诞生,爱着祂、惦着祂、念着祂......有时祂都不免感到嫉妒。 然而换来的却是不领情的白眼狼。 尼伯龙根眼里浮现失望,祂没有回答法涅斯的问题,沉默的几秒气氛似乎也变得凝滞起来——当祂再次抬眼看向法涅斯,眼里不再有其余感情,只有冷冰冰的杀意。 「母亲那么爱你,既然如此,你便下去陪祂吧。」 ...... -至冬- 行政馆。 造型和装修都与宫殿『配置』看齐。 这里是执行官们办公的地点。 擦得锃亮反光的地板发出哒哒哒的走路声,一个步伐匆匆的愚人众文官手里抱着资料,转过拐角,停在一扇铁制大门前。 第144页 他深唿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两下门。 里面传出充满磁性低沉声音:「进。」 得到允许,文官按下铁门右侧上方刚好一个成年男性平均身高高度的按钮,铁门往两边自动移动。 文官抬脚走了进去。 他刚进去,铁门便自动关上了。 这是一间冰冷的屋子,不,或者说实验室更贴切。 各种培养皿排列摆放,里面要么泡着各种器官,要么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奇怪肉块。 活脱脱一副邪恶疯狂科学家的样子。 文官来到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身边,恭敬的说道:「博士大人,您要的资料我从丑角大人那里拿来了。」 第78章 「嗯,你可以离开了。」 放下资料,得到『驱客令』,文官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房间。 所有执政官大人中文官最害怕的就是博士——别的大人要么令人望而生畏,要么不在乎待人敷衍(话又说回来打工人巴不得领导无视自己),要么恩威并施...... 倒不是只有博士冷酷残忍,执行官里多的是这类人。 好比[富人]大人......只是,相比起博士的实验,[富人]都算有『人味』的。 房间门再次打开后关上。 博士没有着急去看资料,等不紧不慢的处理完手上正在计算的数据和效果,才摘下防菌手套,拿起几张薄薄的叠在一起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内容,都是关于坎瑞亚的。 现如今记载坎瑞亚的书市面上基本见不到,坎瑞亚留下的痕迹也少的可怜。饶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的博士,在这件事上也只能向当事人求助: 愚人众的统括管,执行官的领袖,代号丑角,名皮耶罗的男人。不过皮耶罗究竟是不是他的真名尚未可知。 就像[公子]达达利亚,他被父母赋予的名字其实是阿贾克斯。 「坎瑞亚......真是一个对我充满诱惑的国度。」博士摩挲着纸张边缘,从喉咙翻滚出低沉磁性的嗓音。 不仅因为坎瑞亚拥有超越时代的科技,以及: 「我真的很好奇,丑角到底是怎么以人类之身活了千年之久的?」 博士的真实年龄也不小了,他是纯种人类,体内没有任何其他长生种的血脉,按理来说,他早该尘归尘土归土,但却硬是靠着强大的科技实力把自己切片,延续自己的『寿命』。 大抵疯狂科学家都是如此,他们不在乎活着的是不是自己,只要作为『我』本身的概念存在,接替自己继续研究,那就是他。 天知道博士知道丑角的真实身份后,心里澎湃的激动有多勐烈。 要不是他打不过丑角,同时丑角也是他的上司,这两个条件成并集,博士早就下手了。 如果做个博士嚮往的实验体排名表,丑角一定榜上有名,说不定还排第一。 忍不住再次遗憾了下不能对丑角动手的惋惜,博士终于集中精神,浏览起资料。 上面都是他想要的内容:关于坎瑞亚的科技数据。 博士之前不是没找丑角要过,只是丑角向来不搭理他。而这次之所以会变得好说话,态度软和下来,和博士交给丑角、或者说交换给丑角的笔记脱不开关系。 每一个执行官都有自己的执念,排在前位的甚至能与神明对抗。 但拥有如此恐怖实力的执行官们,却竟然都不是至冬人。他们来自各个地方、各个国家,之所以加入愚人众(执行官是后来根据实力由冰神亲自晋升的),是因为愚人众真正的上司:冰神。冰神许诺他们会给予他们莫大的权力和帮助,同时冰神还有一个令人听起来热血不已的目的: 推翻天理。 博士加入愚人众的原因很简单,除了冰神开出的良好的条件外,他对冰神的目的也很感兴趣。 在博士眼中,神不过是进化程度更高的物种,因为祂们拥有人类无法理解和抗衡的绝对力量,所以才被人所畏惧。 而与神抗衡的力量人类并非造不出来,前面不就有一个坎瑞亚的例子么。 博士不仅有想法,他还有强大的执行力。 如果不是鹿羽,博士的最终计划是火烧世界树,抓捕草神,供他做实验。 不过即便没有鹿羽,他的计划也失败了,旅行者会瓦解他那渎神的野望。 须弥一事后,作为『项目』负责人的博士不仅自己的小心思破产,女皇给的任务也没完成,可是让他被同事们嘲笑了很久。 说起来也奇怪,博士自己都做好了受罚的准备,谁知女皇说收集神之心的事可以暂时缓缓,轻描淡写的翻篇了。 博士是个聪明人,他从冰之女皇的态度中隐隐推出了一个令他激动不已的猜测。 实际上这个猜测博士之前就有一闪而过,只是很快连他都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便没深想。 青蓝发紫红眸相貌漂亮懵懂的少女在博士脑海中浮现。 博士产生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和计划。 这也让博士越发可惜等他小时候的切片赶到须弥时鹿羽已经离开了从而不得不放弃这件事。 不过,在执行这个伟大宏伟的计划前,他需要坎瑞亚的技术做地基支撑,搭建的才不是空中楼阁。 博士想了好几天如何从丑角那里搞到资料,要想达成这一目的,就得思考丑角对什么感兴趣。 第145页 丑角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不多,即使是在执行官里,也只有一半不到的人了解。 博士加入愚人众的时间可以追溯到早期,身为『元老』,他当然是知情人之一。 说起来......他还是受到皮耶罗的邀请,才去到至冬最后成为执行官的。 皮耶罗虽然是坎瑞亚遗民,但好像对故国的覆灭没有怨恨或是不甘的情绪。用坎瑞亚吊他显然是不可能的,唔,那就拿他的猜测试试好了,反正即使失败了也没有损失。 ——结果是丑角好像真的很感兴趣,又或者有其他的考量。总之他的确是把博士要的资料送来了。 看着资料上的各种参数数据和公式以及复杂的画图,博士的唿吸微不可闻的急促了下。 和自己的研究两相对比,他与坎瑞亚的区别就像连路都还不会走,只是勉强学会了爬的小婴儿和能跑会跳还会举一反三的成年人之间的差距。 按捺下心底翻天巨浪的情绪,博士松开一只手虚虚的置于下巴前,这是他一贯思考时的小动作。 * 实际上博士回来没几天就把自己的猜测放到了皮耶罗桌子上,但皮耶罗那会似乎在忙其他事,『闭关』了很久,期间也没有任何人见到他——鑑于皮耶罗平时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没人怀疑。 博士迟迟得不到皮耶罗的回覆,认为可能是女皇私底下给皮耶罗派发了任务,便也没怀疑,只是等的确实是不免烦躁。 * 海上的战争还在继续。 七神(并非指尘世七执政)搭建出结界将影响控制到最小,不过天理和尼伯龙根的力量等级摆在那里,时不时会冲破结界,这时就要立即补上缺口。 海上并没有鹿羽的『尸体』,在她死亡后,身体便消散,回归了提瓦特。 否则看见鹿羽的惨像......心口那个大窟窿,恐怕会更加刺激到尼伯龙根。 虽然这个大窟窿不是天理做的,是鹿羽自己弄的,但尼伯龙根会管这个? 天理的地位和尊严都受到了挑战,要知道天理会叫天理,就是把自己当做提瓦特的管理者、代行者。尼伯龙根这套操作,相当于在天理不容置疑的雷点上狂踩。 最初天理还想和尼伯龙根讲道理,祂认为没有和尼伯龙根战斗的必要。奈何尼伯龙根根本不听天理说什么,回回都将其打断。 天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渐渐布满冰霜,祂·生·气·了。 权威不断受到攻击,天理不再手软,黑红色的方块在尼伯龙根周围浮现,带着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尼伯龙根毫不畏惧,不屑的嗤笑一声:「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变弱了,明明母亲给了你那么多力量......但,此刻的你好像比我弱啊。」 说完巨龙张开嘴,更加狂暴的力量在它喉间聚合。 『轰!』 两股能量对撞产生的震盪瞬间向四面八方扩散,海面下凹呈现弧形,狂风肆意喧嚣撕裂着空气。 七神的结界很快被撑破,然而若是没有拦这一下,海面估计会被推到陆地上,引起海啸。 天理回头看了一眼陆地的方向,虽然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似乎......祂在记挂陆地的情况。 尼伯龙根可不给天理『缓口气』的机会,立即沖了上去。 比起确实有些束手束脚的天理,尼伯龙根毫无顾忌。 天理会在意别的生灵的死活,尼伯龙根可不关心。 转瞬间,祂们又缠打在了一起。 「让祂们这样打下去真的好吗?」温迪最忙,他操控着受牵引的风,一脸生无可恋。 失去母亲没有人不难过,但那是权衡利弊下不得不接受的牺牲,也是母亲的选择。 然而尼伯龙根就像个小孩子,全然不顾母亲这么做的理由,只知道母亲死亡的结果。 『哗啦啦!』 又是一股被炸起的海浪,打在布耶尔用植物撑起的『墙壁』上,不甘的『倒退』回去,留下拍碎的白色泡沫。 「尼伯龙根就是那个性格,当初它失踪我们就猜测是不是......好歹我们见到了母亲的最后一面,等它宣洩完冷静下来就好了。」布耶尔说道。 「法涅斯!!!」 怒吼着某人的名字,尼伯龙根再次发动了进攻。 艾妮愣了下,后知后觉的道:「大哥祂好像不知道法涅斯死了,现在这个是法涅斯的意志,不是法涅斯,但是看成法涅斯也没问题......」 这么想着,艾妮用神力扩大声音,朝尼伯龙根喊道:「大哥,你认错了,那是天理,不是法涅斯——」 之前尼伯龙根那句【母亲最爱你了】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在场的没有一个笨蛋,尤其是和尼伯龙根最熟的艾妮。 希望大哥认识到自己认错人后怒火能灭一点。 尼伯龙根:「哈?!」 说晚了,两边又一次碰撞。 只是这次造成的影响不小。 原本相对稳定的平衡被打破,压在下面的深渊界翻了上来。 第79章 时间回到尼伯龙根与天理刚刚交手的时候。 -深渊- 冰丘丘萨满扑腾着小短腿跟在金髮少女身后。 「殿下!刚才那位呢?」 「她离开了。」 「离开?!怎么离开的?我分明没有看见她出来。」 「哦,也许是因为人家有时空门。」 第146页 「时、时空门?」冰丘丘萨满转动着不太灵光的小脑经,懵逼的问道:「时空门是什么?」 金髮少女没有回答冰丘丘萨满的疑问,来到了宫殿外。 渊上正在『医治』一个晕过去的深渊怪物,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与其说是医治,不如说他只是蹲在晕倒的怪物身边东摸摸西碰碰。 ——用手里拿着的一根不知道从哪薅来的树枝。 金髮少女的眼神死了一瞬。 「渊上。」 渊上下意识站起来转身看向少女,挺直腰板「是」了一声。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渊上低头看去,立即心虚的把树枝往旁边一扔,悻悻道:「殿下,你们忙完啦?」 一边说着,渊上一边朝金髮少女身后望了望。 「别看了,她已经走了。」 「诶......是吗。」渊上惋惜的嘟哝道。 听出渊上语气中的遗憾,金髮少女眉梢微挑,道:「你好像很可惜?」 「咳、当然不是!您误会我啦殿下——」 金髮少女可没功夫听渊上一通天花乱坠的瞎扯,无视手忙脚乱企图证明自己清白的属下,来到一个昏迷的水深渊法师面前,蹲下身用手探了探它的鼻息,确认还有唿吸后站起来。 「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醒,渊上,你......」 话未说完,地面倏然震动起来,上方的石块坠落,不偏不倚正巧沖金髮少女头顶砸来。 察觉到异动,少女抬头向上看,金棕色的眼眸映照着石头的倒影,不慌不忙地往旁边微微侧了下身子,石块几乎是蹭着她的肩膀砸落。 「怎么回事,地震?」冰丘丘萨满尖叫道。 深渊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地震说到底基本上是板块挤压造成的,深渊就只有一块陆地,而且本质上是没有生命体的荒芜之地、死地。既然都已经『死』了,自然就不会产生各种『活动』,谈何地震。 但事实就是深渊这么多年来首次地震了。 而坎瑞亚自一千多年前被天理关在深渊,也没经歷过地震。是以地震一发生,所有人都是懵的。 就好像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出现了。 还是金髮少女反应最快,转身向宫殿里跑。 上面的石头密密麻麻砸下来身手再好也有中招的可能,躲在坚实的宫殿里至少可以避免被砸到。 「等等我啊殿下!」冰丘丘萨满忙追着金髮少女去。 渊上也不是笨蛋,他动作比冰丘丘萨满还快,xiu的一下就从萨满旁边蹿过。 「啊!你这傢伙!」冰丘丘萨满跺了跺脚,耽误的一会功夫差点被石头砸中,赶紧抱着脑袋冲进门内,然后把门关上。 石头砸在宫殿外部噼里啪啦的宛如惊雷。金髮少女眉头紧蹙,脸上似乎有一丝担忧之情。 渊上是个人精,一眼就瞧出来了,用开玩笑的语气轻浮的问道:「哎呀,怎么会发生地震呢?很奇怪呀,殿下,你知不知道原因?总不能是大地母亲翻了个身吧。」 大地有自我意识,但是除了鹿羽和法涅斯,连尼伯龙根都不知道。 渊上更不可能知道这回事了。只是......关于创世之母的传闻,尽管少,但坎瑞亚内部确实有相关记载。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相信。 渊上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点金髮少女。 少女怔了下,偏头看向不着调的属下,直勾勾的盯着他。 渊上眼皮一跳,感觉少女那双眼睛好像看透了自己,冷汗从后背侵出。 金髮少女的外表看起来像是十五十六岁正处于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年纪,然而身为坎瑞亚的遗民,渊上是亲眼见证从唤醒少女到现在的这近千年的时间里,少女的外表从未变过,时间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在许多坎瑞亚人眼里,金髮少女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 既然是救世主,自然就该和常人不同,不过这份不同在渊上看来却是有些可怕—— 就像不是所有人都是狂信徒,视『圣物』为一切,从不去怀疑,盲目信任。 只是这类清醒的人太少了,少到明知道不对劲,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楼塌。 渊上哪一边都不属于,非要说的话,他站中间,人生信条两字:圆滑。 以前他看着坎瑞亚走上灭亡,之后救世主降临,他自然而然的追随救世主。 但这并不说明渊上支持并且对这一『项目』充满信心和信念。渊上就像一个遭受了社会毒打的社畜,随波逐流着活,怎样都可以,无所谓了,他不在乎。 话虽这么说,渊上心里其实是觉得復国的希望相当渺茫,不可能实现的。 毕竟,他认为最有希望的那个人都放弃了。 ......那位早早的就意识到问题,上书提醒陛下要提防『圣物』,却遭到陛下以及所有人不满和排斥的男人。 他本是坎瑞亚的骄傲,曾被视为天之骄子。 后来国破家亡......他再未见过那个男人。原以为对方兴许随着国家的破灭死亡,没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某日他碰巧与对方相遇。 与遭到诅咒变成怪物的自己不同,男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但他仍是人类。 不过渊上并没有因此就认为男人逃脱了被诅咒的命运,只是有些人爆发的早,有些人爆发的晚,男人显然属于后者。 第147页 没有人能逃脱天理的诅咒——否则男人老也该老死了。 男人看着他,那双印象中炯炯有神永远明亮仿佛永不熄灭的眼睛变了许多,变得阴沉晦涩,右脸戴着暗蓝色的面具,气场强大,威严浓厚。 好像变成了一个很可怕的人呢。 渊上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正准备当做没看见离开,男人忽然叫住了他。 「艾德里安。」 渊上停住了步伐。 这个名字许久没有人叫过了,恍惚间,渊上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国家繁荣兴盛的过去。心情复杂,渊上转过身看向男人,假装不在乎的打了声招唿后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话说我已经不叫艾德里安了。」 让渊上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还邀请他一起喝酒。 他应该拒绝的。 然而拒绝的话反覆在舌尖卷弄,最后,渊上破罐子破摔的答应了,随便拟态了一个相貌普通平平无奇的路人模样,和男人去了一家酒馆。 男人说他现在在为冰神工作。 渊上问累不累。 男人说他不觉得累,但渊上你一定会喊累。 渊上表示懂了,那就是很忙的意思。 仰头勐灌了一口酒,口腔里瀰漫开丝滑中带着一缕苦味的麦香。 许是『酒壮人胆』,渊上忍不住问出他一开始就感到好奇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我都变成那个鬼样子了。」 「我们作为同事相处了六年,在一个办公室家也是一个方向,抬头不见低头见,认得出你很奇怪吗。」 渊上吐槽道:「所以我说的是我都变成怪物了——」 气氛忽然就沉默下来了。 作为人精,渊上也是马上就意识到了。他『咚』地放下酒杯,挠了挠后脑勺,无奈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再说了,变成这个鬼样子也是我们自找的。罪有应得嘛......」渊上咂了咂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也正是因为罪有应得,所以你才放弃了坎瑞亚不是吗。」说到这,渊上忍不住道:「如果......」 ...... 没有如果。 那天的事渊上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之后他也再没遇到过男人。 脑海里莫名浮现了很多以往的记忆,但现实不过只过去了几秒。 回过神来看着那双漂亮的金棕色眸子,渊上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 殿下的眼睛和以前的皮耶罗真像啊——像在每次被沉默的看着,心里就忍不住打鼓。 「渊上,你好像知道什么。」金髮少女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诶?知道什么什么?」渊上又开始了他的传统艺能:装傻。 对于这个经常摸鱼,全身充满社畜(咸鱼)气息,时常不着调的下属,金髮少女却是看出了他伪装下的狡猾。 不过......算了。 收回视线,少女心情沉重。 就像渊上说的那样,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深渊的特殊性註定它不可能发生地震,会不会与鹿羽有关? 低着脑袋思考的少女没有发现,原本黑暗的窗户忽然透进来了几缕阳光。 冰丘丘萨满捂着脸,做出了【吶喊】的表情。 渊上也呆住了,愣了下,用手扯了扯金髮少女的裙摆。 「怎么了?」少女条件反射问道。 「你看外面。」渊上回道。 「外面?」金髮少女抬起头,看向窗外。 随之她也睁大了眼睛。 这是太阳......?深渊哪来的阳光? 金髮少女快步朝窗户走去,几乎将脸都贴在了窗户上。 不止是阳光,鲜花绿草,飞禽走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以属于任何地方,但唯独不属于深渊。 「啊!」一声尖叫从外面传来。 金髮少女顾不得想太多,快步走到门口推开大门。 只见无数的深渊怪物肆意伤人。 少女右手虚虚的一握,一柄剑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她冲出去噼开已经把人扑倒,张开血盆大口要咬人的兽境猎犬,再环顾四周,只有她一个人可保护不了那么多人。 「荧?!」一道熟悉的声音语气惊喜的从不远处传来。 金髮少女下意识侧头看向声源处,扎着长辫的少年向她跑来。 第80章 「哥哥,你怎么在这?」荧下意识问道。 「因为这里是枫丹啊,与其问我为什么在这,你才是——说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空说着朝四周的深渊怪物看了看。 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没有发生异常前我是在深渊的,深渊发生了地震......应该就与这场离奇的地震有关。」 听完妹妹接着言简意赅的解释了深渊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地震的原因,空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然而现场状况不等人,不远处又有人发出绝望的唿救和尖叫。 兄妹俩对视一眼,默契的分头行动去救人。 相同的事情不止发生在枫丹,深渊怪物哪里都是:蒙德、璃月、稻妻、须弥、枫丹、纳塔、至冬......哪怕是无人区,都涌现了深渊怪物的身影。 整个深渊界都『翻』了上来,和人界重叠相交,如果不加以制止,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蒙德- 骑士团第一时间出动,保护居民安全。 第148页 不过人手确实是不够,而且不是每一个骑士团成员都有实力和深渊怪物对抗,他们只比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平民稍微好一些。 存在于人们口口流传中的暗夜英雄首次现身于白天,且不是寥寥几个人目睹,绝大多数蒙德人都看见了这位神秘的黑夜英雄。 戴着面具的红髮男人挥舞着大剑,『嘭』的一声将深渊怪物拦腰斩断,力气大到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破风声。 「没事了,你赶紧去广场,那边有骑士团保护。」红髮男人转过身对眼睛通红的小女孩说道,似乎没有发现背后出现了新的怪物,而他也被怪物锁定。 视角受限,小女孩被红髮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也没能看见隐藏的危机,她害怕的点点头,正想道谢,怪物狰狞的头颅就从红髮男人身后探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男人的脑袋咬去。 小女孩瞳孔震动,下意识大喊:「你身后!!!」 『唰!』 结冰的声音伴随冻人的寒霜从侧面袭来。 偷袭的怪物维持着张大嘴巴的动作被砍掉头颅,尸体很快化作菸灰被风吹散。 「哎呀呀,某人是不是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一头靛青色短髮发尾微翘,右眼戴着海盗眼罩,左耳挂着冰蓝色泪滴型耳坠的青年语气轻挑的说道。 「哼。」红髮男人没有搭理救命恩人的意思,拎着大剑转身赶往下一个『战场』。 靛青发青年注视着红髮男人瘦削单薄的背影,耸了下肩。转过头笑眯眯的看向小女孩,「好了,你赶紧沿着主路通往风神广场,那条路上的怪物都清干净了,同时有几位骑士团成员守护,你跑快一点,现在情况很危险,懂吗?」 小女孩勐点头,「嗯!」了一声,听话的转身顺着主路跑远。 青年也没耽搁时间,继续救人去了。 收起脸上轻浮的笑容,面色凝重的青年在心里想着:出现这种事风神总该现身吧?即便不现身,也该用风帮帮忙。但是......事到如今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璃月- 相比较其他国家,璃月有仙家有军队,拥有神之眼的人也最多——且不知是不是受到他们所信仰的神明的影响,璃月人武德充沛,应对此次危机的表现有许多亮眼之处。 「香菱,注意安全!」 「知道啦老爸!你就放心吧,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吗?你赶紧带着王叔叔他们去群玉阁前场,之后的就交给我吧!我负责拦下这群怪物。」 中年男人担忧的看了女儿一眼,不管如何他终是选择了相信孩子,带着父老乡亲往群玉阁逃命。 扎着双环鬓,相貌清秀,眼神炯炯有神焕发光彩的少女『耍』了一圈手里的长枪,嘴里发出一声清脆有力的『哈!』,沖几个前面几个怪物刺去。 挂在腰间的火系神之眼随着少女的动作晃动,少女「嘿~呀!」一声,将手中的长枪围绕着全身转了一圈化作『风火轮』环绕,冲进怪物堆里大杀四方。 7s。 风火轮消失,重新变成普通的长枪回到少女手中,面前是一地怪物尸体。 擦了擦额上的汗,少女正松了口气,忽然余光瞥到了一个黑点,勐地转过看去,又一个怪物沖了过来。 少女却不慌不忙的叉腰喊了一句:「锅巴,喷火!」 跟在她身边『相貌』憨厚的小熊张开嘴,嘴里喷出的火焰比十个它都还要高,直接形成了一堵火墙,将怪物拦在外面,剧烈灼烧着怪物。 不一会的功夫怪物就被焚化成了灰烬。 「锅巴,你真厉害!」少女毫不吝啬的夸道。 小熊害羞的低垂着脑袋用脚在地上画半圆。 实际上它之前没有这么『强』的,因为透支了力量以修復大地的创伤......否则它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小熊的样子。 锅巴——真名马科修斯的小熊真正的身份是一位魔神,被人们称为灶神,也是璃月的土地神。 马科修斯是一位爱人的神,是少有的对人类极其友善的魔神。不然也不会做出付出所有力量只为了平息大地上的灾难,让璃月人生存下去这种捨己为人的事。 俗话说只要你把百姓放心里,百姓就会把你捧手里。 时隔至今『灶王爷』的传说仍在璃月流传,仍有人祭祀祂。虽然人们并不知道这位灶王爷消失的原因,甚至有部分人不相信灶王爷的真实存在,以为灶王爷是杜撰出来的。但这不妨碍大家欢欢喜喜的给灶王爷供奉香火。 马科修斯虚弱了很久,直到两个月前母神回归,为它补齐了失去的力量。 枯竭的力量得到补充,马科修斯自然可以抛弃孱弱的小熊形象,变回祂原本的模样——但马科修斯没有这么做。 变回原来的样子又能如何呢?现在的璃月不需要神明,连帝君都放手了。况且......它更喜欢锅巴这层身份。 灶王爷已经是过去啦,如今的它,只是万民堂继承人的小跟班。 「好!我们接着去下一个地方杀怪!」少女元气满满的说道,迈出脚步往前方走。 锅巴啪叽啪叽的跟上去,眼里闪过一道忧虑。 深渊的怪物大批量现世,它还闻到了浓烈的属于深渊的气息......这股气息正在逐渐浸透璃月,情况很糟糕。 不知道帝君是否注意到了,又有没有法子解决......?-稻妻- 第149页 和自家神明一样是个宅(另类宅)的八重神子可是难得的忙坏了,她的能力非常适合大规模布阵,再有三奉行配合,算是把情况控制下来了。 电流不断从她的身上向外辐射,八重神子怜惜的摸了摸自己的狐狸尾巴,毛都变枯燥了。 又转头望向天守阁的方向。 八重神子自然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雷神,将军倒是还好,但她的好友影好像出了问题。 问将军,将军又不说。 唉,真是令狐头疼。 -须弥- 纳西妲之前种下的种子帮了大忙,它仿佛有一套防御『功能』,在感应到深渊怪物后,长出藤蔓伸长枝条将深渊怪物控的死死的。 「草神大人!」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们。现在,所有人都不要离开须弥城。」说后面这句话时纳西妲将自己的声音输入了虚空,让虚空传达给每一个子民。 安排好事务,纳西妲闭上眼睛进入冥想,连上世界树的意识,查看问题的根源。 两秒后。 纳西妲错愕的睁开眼睛,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色。 母神死了......? -枫丹- 那维莱特正与僕人『相谈甚欢』,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也安全回来,同时带来了公子的消息(达达利亚后来回到梅洛彼得堡,见到林尼,跟林尼说他手头上还有些事,之后会回去)。 本来枫丹神之心的任务是达达利亚的,但达达利亚失踪了,这才有后来的僕人『接锅』。所以,僕人最开始的目的是奔着水神之心而来,顺便调查失踪同僚。 现在知道孩子们没事,同僚也没事,重心自然就放在了神之心上。 然而芙卡洛斯没有死,神之心的权力并未向原着那样交到那维莱特手中。 且僕人在【表演会】上察觉到了被她视为『水神幌子』的芙宁娜的怪异,见证了芙宁娜第一次使用神明的力量......一切原先的计划都被打破,她不得不转换思维,想用交换的方式拿到神之心。 「至冬对枫丹抱着友好的态度......如果贵国愿意拿出神之心......」不等僕人将条件说完,她和那维莱特均是神色骤变,同时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 纳塔和至冬的情况皆类似。 不过纳塔的百姓几乎都是人龙混血,对付深渊怪物不在话下。 而至冬......留在至冬没有出外勤的执行官好巧前四席都在,这四位的实力可都是能与神明抗衡。 不出意料深渊怪物很快就被镇压下来。 与此同时。 「你不是法涅斯?」尼伯龙根不在乎陆地出现的状况,反正深渊又影响不到祂。本来深渊也是之后法涅斯分出去的,原先母神尚在、法涅斯还是一颗蛋时三界不分,尼伯龙根最喜欢跑去深渊睡觉——深渊足够安静黑暗。 天理冷若冰霜的看了尼伯龙根一眼,甩手转身飞了出去。 她和尼伯龙根不同,她得解决深渊外露的问题。 深渊会外露,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法涅斯用来维护深渊和人界的平衡被打破了。 而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她和尼伯龙根交手时产生的波动冲垮了平衡。 第81章 深渊现世,天理忙着处理捅破的篓子,七神自然也没留下的必要了,何况他们也忧心自己国家的情况,转瞬间,茫茫大海上只剩下尼伯龙根一条龙。 尼伯龙根:「......」 它算是发现了,根本没人把它放在眼里! 耷拉着双翅,尼伯龙根抑郁了。 既然它以为的法涅斯不是法涅斯而是别人,且法涅斯已死,那它跟对方计较又有什么意义呢? ——倒不是没怀疑过艾妮欺骗它的可能。 但,艾妮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欺骗它。 ......时间于长生种而言影响微乎其微,尼伯龙根也知道自己在宇宙中待的时间不短,这点时间虽确实足够大地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只是稍微有点——唏嘘和茫然。 母神死亡的真相它已知悉,那是母亲的选择,它无从反驳,总不能本末倒置,伤害母亲爱着的这个世界。 尼伯龙根从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悲咽,虚拢着翅膀包裹自己,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崎岖不平的鳞片上滑落,砸在海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 枫丹。 有那维莱特和芙卡洛斯出手,是平定得最快的。 空总算再一次与妹妹并肩作战,他的表情是如此欣喜,眼里充斥着无数思念。 「荧......」但许是近乡情更怯,剿灭完怪物,空喉咙干涩的叫道。 「哥哥。」荧看上去表情平淡,并不为这次的相聚欢喜,又或是别的情绪。 妹妹冷淡的态度令空失落不已,这种时候派蒙也不好说什么,长嘆一口气,转移注意力看向四周。 嗯......没什么好看的。 非要说的话,今天的风儿格外喧嚣。 「殿下,殿下!」冰丘丘萨满贼头贼脑的将自己一半的身体藏在宫殿门后,一边沖金髮少女喊道。 荧果断转身,准备回去。 空握紧拳头,明明有很多话想对妹妹说,然而关键时候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 作为旅行者的嘴替,派蒙在这点上拥有丰富的经验——不过考虑到派蒙的智商......她其实只是单纯的和旅行者相性高,但比旅行者耿直(单纯),旅行者也乐得很多时候让派蒙开口。有些时候还能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第150页 比如需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时候。 「那个......等一下!空的妹妹,呃......是叫荧对吧。你们兄妹好不容易相见,坐下来一起喝杯咖啡、吃个饭什么的也好嘛。」 派蒙:呜!旅行者的妹妹好兇(冷),空,为了你我真是豁出去了,不给我做顿满汉全席都是你对不起我!qaq 荧居然真的因为派蒙这一句话停下了脚步。 冰丘丘萨满差点咬碎一口牙齿,怨念在它的背后都具现化了,紧紧捏着门边沿哀怨的看着金髮少女。 现场气氛莫名的修罗场起来。 荧回头目光落在派蒙身上,看得派蒙「噫!」了一声,浑身一激灵,匆忙躲到空身后。 「空,你妹妹怎么和你差距那么大,感觉她好可怕!」 某个白色浮空飞行物的斗篷露出来了一角,宛如星空的内里让荧眼里闪过一道怀念。 空对妹妹的各种小动作和习惯都如数家珍,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荧,你认识......以前见过派蒙?」 关于派蒙的身份空一概不知,在不久前被派蒙钓上岸后,两人便一拍即合成为了旅伴。派蒙负责当嚮导,为空讲解提瓦特的风土人情。空则负责养这个小傢伙,包她吃喝。 派蒙知道空的身世,空却不知道派蒙的身世,倒不是说耿耿于怀,相处了这么久空已经把派蒙当成了同伴、好朋友,他不会怀疑朋友,只是不免感到好奇。 「不,我从没见过她。」荧否认道,「她很像我一位故人。」 「故人?」空疑惑的问道。 「大约一千年前,坎瑞亚刚刚覆没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男人。」荧回忆着轻声说道,「他好像认识我,上来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但是我对他却没有丝毫记忆。不过那时我也才刚醒来,记忆本就紊乱,便以为是忘了他,对方对于我的失忆感到诧异,想了想,说了一些我和他之间的事。」 「就像你和派蒙一样,我和男人是旅伴。他讲了很多我和他旅行期间发生的事,面对遭遇的各种事件,他口中的我的反应非常真实。于是我很快就打消了心底的怀疑,很抱歉的告诉男人我一定会努力想起来。那个时候我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冰丘丘萨满:什么?!殿下——卑臣的心碎了) (荧:不管是谁上一上来就被奉为救世主,还失忆,压力都会很大的好不好,而且你们神神叨叨的,加上在这之前我又不认识你们,正常人都会以为被□□控制了) 「我和男人相处了六天,这六天里我们围绕着城镇散步......他说我听,就好像我真的和他有过一段旅程。男人还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他说他原来是坎瑞亚宫廷卫队队长。」 (冰丘丘萨满:什么宫廷卫队队长?!伊格纳缇伍兹队长早就战死了,殿下你被个臭男人骗了啊啊!!怪不得之后『失踪』回来还向我打探一个人,记得是叫......) 『戴因斯雷布』 「他叫戴因斯雷布——你们在外形上除了身高不同,斗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种星空材质的布料目前提瓦特还没有人能做得出来,包括坎瑞亚。所以......派蒙,我想问你,你认识戴因吗?」 「戴因在第七天失踪了,自那以后我再未见过他。之后回到坎瑞亚,大家也说没有这个人。他就好像我做的一个梦......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连我和他同行时一起坐下来吃饭的酒馆、同一个旅馆的老闆,都说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 派蒙从空的肩上探出脑袋,眉头拧成一团,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结果半晌她抖了抖身体,沉重的说道:「好可怕,真是一个题材新颖的鬼故事。」 众人:「......」 空抽了抽嘴角,忍着黑线对派蒙小声说道(虽然是小声,但是大家都听见了):「派蒙,你的重点弄错了,荧是问你认不认识那个戴因斯雷布。」 派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你真的不是记错了吗?你好像说那时你记忆紊乱来着,可能是你自己记混了吧。」 荧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不再言语,转身走回宫殿。 ——也是坎瑞亚所处的深渊位置翻上来后对应的是枫丹城外的郊区的郊区......否则这么大一座宫殿,造成的财产损失暂且不提,压死人的概率一定不小。 在宫殿里『磨蹭』了许久的渊上忽然挤开冰丘丘萨满,无视萨满不满的嚷嚷,对正走来的金髮少女说道:「那个什么......殿下,我刚才发现宫里的『水镜』被触发,自动打开了,我尝试去关闭,但是装置似乎在地震的时候被震坏了,接触不良,现在关不上了。」 水镜原先是坎瑞亚造出来监视周边情况的,后来天理宣战,坎瑞亚失败被扔进深渊关『禁闭』,当时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变成怪物,为了国防安全,他们紧急改装,让水镜能够监视深渊其他地方。 所以,水镜的作用类似地球的实时监控摄像头,但是3d的,有声音有画面有颜色。 荧皱了皱眉,心里进行了一番评估后,说道:「那就先不要管它了。」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重回深渊,直接破坏掉万一回去了,到时候有怪物游到宫殿外围就没警报了,很不方便。 而放着不管也没事,反正水镜只会投放到宫殿里。 第151页 这样一对比就很好选择了。 然而荧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巧合,水镜有些地方的『摄像头』反向成为了『播放器』...... 荧停在原地犹豫了两秒,转头对空说道:「哥哥,你也进来吧。」 她还有些话想私底下对空说,正好趁着这个时候。 * 天理站在一处缝隙前,这道缝隙形似破碎的玻璃边缘,里面是流光溢彩的黑。 她抬起手运起力量想要修补,却在碰到的剎那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打开。 深渊的力量变得更加躁动了。 天理垂眸思考几秒,推出了答案:应是母神死亡后再也没有人能压制深渊,她和尼伯龙根交手时产生的波动不过是雪上加霜——即便没有祂们,平衡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打破。 抬起手心,无数黑红的方块交叠相搭,天理反手一甩,将方块扔进裂缝中。 既然是深渊那边出的问题,那就从深渊解决。 躁动的深渊渐渐被天理的力量强行压了下去,天理再次抬起手,准备施加封印,突然,裂缝勐的扩大,被彻底撕开。 天理反应极快的收回手,但仍是被划了一道口子,金色的血液洒落大地。 什么?! 天理脸上闪过一道惊愕,紧接着,血红的液体从裂缝、不,现在是裂口了——从裂口中涌出。 那是提瓦特最污秽的力量,所以被母神分离出来,后又被法涅斯压在地底。 与此同时。 部分地区出现天幕,开幕即暴击:暗红色的水自天上奔腾而来,看见这一幕的人群立即恐慌起来。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那红水下不来,只在天空的一块固定的位置流动。 「那是什么?」 「不会掉下来吧......」 第82章 代表提瓦特最污秽的力量从深渊溢出,天理立刻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没有效果。 没有了母神的压制,除非法涅斯亲自到场——只有法涅斯五分之一力量的天理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破口越来越大,污秽的血水所经之处生命枯萎腐化。 水镜很好的『执行』了自己的责任:将这一幕现场转播至众人眼前。 当年坎瑞亚的科学家可是竭尽全能将水镜的监视范围扩到了最大,这也就导致不管是最东边的蒙德,还是最北边的至冬,都有那么一两个水镜『倒反天罡』。 看见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一群人接二连三的赶来,就差搬个板凳坐下,当电影看了。 红水造成的破坏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有人觉得是一种表演形式,有人觉得会不会是预言...... 裂缝位于最南边,提瓦特南边是无人之地,倒非因为那里的环境不适合人生存,只是被众神默契的神隐了,那里是原初母神曾经居住的地方,也是大多数初代神长大的地方,后来母神失踪,众神也渐渐离开,陆地就这么『荒』废了。 期间不是没有冒险家乘着船往那片大陆去,但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最终没能抵达。如果只是一部分还好,但若是全部人都是如此,渐渐的,就有流言传出航海一定不要去到太南端,会染上诅咒。 然而实际上只不过是神明不想母亲曾经居住的地方遭到打扰,使的手段罢了。 深渊裂缝会出现在此地便也有了合理的解释:此地与母神的联繫最深。 不过裂缝也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而是它本来就在这里。 当年法涅斯封印深渊,将深渊压到地底,也是来到这片陆地做成的。 ——强如法涅斯也办不到将深渊裂缝挪到另一个地方。再说,这片无人之地也是最适合用来『搁置』深渊裂缝的,不会被任何事物打扰。 综上所述,提瓦特的人们不认识那片陌生的土地,加上离得远,目前还没有人受到伤害。所以才会有人乐观的认为是一种表演,但其中也有深谋远虑的人觉得这是一种不祥的警告,或者预示。 这个时候就需要神明站出来解释了。 蒙德。 一缕风吹过,一位绿衣少年凭空出现。不等人们回过神来,少年拨动琴弦,『嗡』的一声,所有人的意识都进入了黑暗,昏倒在地。 ——不过这个『所有人』里面不包括某些个对自己身份知情的人。 金髮蓝眼的女性愣了一下,问道:「巴巴托斯大人,您这是何意?」 「接下来的事不方便他们知道,只能让大家浅浅睡一觉了。」绿衣少年无奈的说道。 在发现天幕播放的内容是什么东西后温迪就立刻出手想要毁掉它,有些事正如他所说,不方便被凡人知道。 可惜天幕根本不是实体,只是投放,温迪对其毫无办法。 通过风带来的信息,温迪试图找到天幕的实体位置,然而现在全大陆都是深渊的气息,天幕的实体又与此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繫,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来,只能出此下策。 至于为什么留下几个知情人士,则是温迪需要工具人。 嗯......理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蒙德能被称为自由的国度正是因为风神不管事。 璃月。 岩神之前以假死脱身,就不可能站出来暴露自己。 不过虽然祂不能自己站出来,但仙人们是知道祂没死的——这也算是老朋友的默契了,也有一位神明的死亡不可能这么『平静』的原因。 第152页 从单纯的能量上讲,神明的定位是超高能量的总集,行走的万吨炸药。每一个神明陨落,都堪比一次『核』级爆炸。 再回顾岩神的死亡,龙尸从高空坠落,正在举行祭典仪式的七星上前探查情况,发现龙没有唿吸,得出帝君遇刺的结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什么也没发生。 岩神是所有神明中除上三神(法涅斯,尼伯龙根,母神)以外最能打的,祂的陨落岂是这么儿戏的? 活到现在的仙人都是人精了,从最初的惊愕愤怒过后,很快就能猜到了真相。 也正是因为猜到了帝君没死,仙人们才没什么实际动作,否则早就闹起来了。而要知道普通人闹一闹和仙人闹一闹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之后披了层人类马甲的帝君找了份客卿的工作,仙人们也很快挖出了他的这层马甲。 是以当钟离回到璃月,魈发现后立即闪现到他面前。 「帝君,深渊怪物已经压制,可天上的天幕我们束手无策。」 魈因被岩神救下,为报答此恩,与岩神定下契约,从此守护璃月,一守便是千年。然而璃月百姓却不知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一位无言的英雄默默守护着他们,魈也不为此感到难过,对他而言守护璃月只是他和岩神之间的契约,与他人无关。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魈似乎渐渐对璃月产生了感情。 钟离抬头看着挂在高空的天幕,一言不发。 魈单膝跪下低着头等待指示。 半晌,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我始终认为没有神,人依靠自己也能活下去,只是在这场生存之战中他们要付出无数的代价和鲜血。一千年前那个无比夺目的人类国度就是例子,虽然他们失败了,但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魈吃惊的抬头看了男人一眼,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重新低下了头。 「现在已经没有神明诞生,人类却是一直在发展。总有一天......」男人轻声道。 「魈。」 「是!」 「七星那边能稳住吗?」 「他们很快就控制住情况了。」 「嗯,那就不用管了。」男人淡淡说道。 魈怔了下,一声「什」被他勐然收住。 帝君这么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不该质疑。 稻妻。 八重神子脸色苍白,元素力飞速流逝,快累成死狐狸了。 雷电将军则跑到海外,清理从海面冒出的更加棘手的深渊怪物。 影先是路过将军见将军没什问题,就放心回了稻妻,她找上神子,本意是想问神子现在情况如何(不问将军是影了解将军,与其问将军,不如问知道的更多的好友),却被愤怒的好友一把揪住衣领,痛心疾首的抱怨了好一顿。 宣洩完情绪,神子松开攥着影衣领的手,恢復优雅的姿态,道:「你之前去哪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那个破......我是说,一心净土。」 影迟疑的道:「破......?」 神子面不改色的说道:「你听错了。」 影懵懂的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解释自己之前去哪了,对于这位唯一还活着的好友,影没有要隐瞒或是遮掩的意思,直言道:「之前被母亲召唤,我去找祂了。」 「母亲?」 「嗯。」 得到确定的答案,神子迷惑的问:「我以为神明都是天造地设自然诞生的?」 粉毛狐狸的年龄在人类当中算是相当大的了,足有一千多岁,但这在长生种里却是不值一提。 一千多岁......也就是说神子出生的时候,原初母神都已经失踪很久了,外面也基本上没有关于原初母神的记载,影的性格代表她不会到处乱说,真也不会提及这个伤心事,所以神子不知道母神的存在。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影发自内心的疑惑的反问。 神子被问得语塞,扶着额很难描述此刻自己复杂的心情,于是换了个话题,「所以你妈妈叫你有什么事?」 影心情低沉的垂下眼眸,开口道:「......」 神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例如安慰的话。但她知道不论说多少都是无力的废话,影不需要这种废话。 沉默了两秒,神子抬起手,揽过影的肩膀。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无言中,神子的下属,稻城萤美巫女脚步匆匆的跑来。 「神、神子大人......呃,将军大人您也在。」 鲜少有人知道影和将军是两个人,所以巫女看见影,叫的却是将军——毕竟在外面露面的都是将军。 「萤美,瞧你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神子抱着手,语气慵懒的道。 稻城萤美缓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稻妻城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屏幕......」 她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巫女跑了过来,她的性子看上去更急,人还没到跟前,就开始汇报了:「神子大人,不好啦!离岛那儿莫名出现了一个屏幕——诶,将军大人也在,将军大人好!」 须弥,枫丹,纳塔,至冬......基本上都出现了相同的状况。 值得一提的是至冬。 对于天幕的出现,女王吩咐下去说不用管。 整个至冬从下到上都知道女王推翻天理的目的,如此渎神的国情在此,冰神更不会去管天幕。 第153页 反而在天幕上看见天理的身影后,冰神冷笑一声。 至冬人则好奇天幕上那个女人是谁,听到子民的好奇,冰神贴心的告诉了子民天理的身份。 「哇,那就是天理?」 「感觉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嘛。」 「她在干什么?」 「不知道。」 至冬人之所以贊成女神推翻天理,不仅是因为他们深爱女神,对女神忠心耿耿,还因为天理曾在至冬犯下血债。 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人已经不那么在乎了,有些人的仇恨却一点没淡下来。相同的是,对于推翻天理,大家都举手贊成。 ...... 天幕中。 天理尝试了数种办法都以失败告终,这样下去可不行。无情的金眸回到裂口上,天理转身扑进红水中,逆流而上,冲进了深渊。 -虚数空间- 散兵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怒道:「喂,你不回提瓦特了?!你不回去,把我弄回去!」 第83章 「喂,你不回提瓦特了?你不回去,把我弄回去!」 散兵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鹿羽骤然身子一震,停下了步伐。 继续向前走着的提亚马特感受到阻力,不得不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鹿羽:「怎么了?」 提亚马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散兵的存在。实际上,散兵的声音也不是『外放』出来的,而是直接在鹿羽脑海中响起。 「我们......要去哪?」鹿羽抿了抿唇,问道。 提亚马特疑惑的歪了下头,「我们哪也不去。」 不管提亚马特的回答如何,都绝对不是令鹿羽满意的答案。 深唿吸了一口气,鹿羽眼神坚毅的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说道:「我要回去。」 ...... 散兵自须弥神降失败后,就被鹿羽随身携带。 这么做一是散兵是巴尔泽布(雷神)的孩子,在知道他的过去后,鹿羽怜惜他。二是散兵受伤了,需要疗养,和鹿羽贴贴能有效癒合伤势。 ——说起来,从须弥到枫丹,时间只不过过去了两个多月。然而这两个多月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不由得让人感到度日如年,以为过去了很久。 鹿羽被迫接受了太多事,渐渐的遗忘了散兵的存在是合理的......虽然就在几个小时前散兵还从鹿羽身上掉下来,在鹿羽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 总之,比起其他接踵而至的各种事,散兵的份量实在太轻,一不小心,就被鹿羽忘在了脑后。 倒也不是鹿羽记性不好,主要是发生的都是很大的事,是真没心思去想别的东西。 散兵也发现(被迫)跟在鹿羽身边有助于自己伤势恢復,是以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但自由受限,还不能说话——尤其是不能说话这点,令散兵非常难受。 众所周知,雷神的审美......嗯......合理怀疑散兵是雷神按照自己的模子雕刻的性转版,而母神的审美令人安心,散兵的那张脸相当漂亮,如果他不开口,也不做颜艺,还留着曾经的一头长髮,被人当成女孩子都是正常的。 散兵在外貌上的优秀无可否认,唯独他那张嘴是真的一言难尽。而散兵又酷爱喷、呃,说话。强行关闭他的嘴,对散兵而言算是一种另类的酷刑。 一路走来散兵没少在心里骂骂咧咧,只恨他不能开口,不然一嘴的脏话将会口若悬河般灌进鹿羽的耳朵...... 当然,若真有这种事发生,那鹿羽一定会和善的教导散兵要做一个有教养的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鹿羽的身份完全暴露时,散兵曾消停过一段时间,就是没能维持太久。 鹿羽选择牺牲的时候散兵心里的愤怒犹如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尽管他真的很想为自己发言,比如:你要死能不能别带上我啊! 眼睁睁看着天理的力量撕裂鹿羽,散兵绝望的闭上眼睛,觉得他就不该去须弥,不去须弥就碰不到鹿羽,碰不到鹿羽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本以为这次是真的死定了,没想眼前一黑一亮后,他的意识仍然清醒——意料之中的是鹿羽也没事。之所以说是意料之中,如果鹿羽也出事了,那他八成也跟着没了。 默默听着鹿羽和另一个人的谈话,加上之前就获得的『情报』,散兵敢说他是最了解鹿羽的,那两个妈宝女和妈宝男都没他知道的鹿羽的秘密多。 所以,散兵很快就捋清了情况。 在听到鹿羽答应提亚马特的邀请,真的傻乎乎的要跟提亚马特走,嘴臭战神直接当场暴走,脏话密到全程都需要打码,同时诡异的感到痛心疾首: 妈,你在干什么啊妈!啊不对,是母神,恶......叫母神太奇怪了,还是叫鹿羽这个名字吧。 ——鹿羽你疯了?你真的不管提瓦特了,不要你的孩子了? 你这笨蛋都要被忽悠瘸了! 清醒一点啊!!! 或许是散兵的执念太重,突破了某种限制,泄露了几丝声音传入鹿羽的耳中。 原来懵懵懂懂、思绪逐渐僵硬的鹿羽被这声怒吼拉回了心神。 「为什么?」提亚马特松开牵着鹿羽的手,转过身面朝鹿羽,垂下眼眸轻声说道。 鹿羽感到不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在这时偏偏仿佛被堵住了,说不出一个字。 第154页 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 提亚马特更加失望了,她抬起眼眸,直直的看着鹿羽,伤心的说:「你也要抛弃我吗?」 鹿羽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没有想抛弃你,我只是......」只是捨不得孩子们。 但是,她的结局早就书写好了。如果不是提亚马特,她现在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 她的命,本来就是提亚马特给的。纵使再放心不下孩子们,再捨不得他们,自己也不该享受着提亚马特给的好处,却不付出相应的代价。 思及此,鹿羽哑口无言的合上嘴,心里下了某种决定,她微微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想说些什么,突然,她的心口传来一阵绞痛,痛到鹿羽的脸色瞬间惨白,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浮现一幕幕画面。 暴走的深渊......恐怖的血海......被吞没的生灵......最后是在宇宙中呈现死寂的灰白的提瓦特星球。 到口的话在喉咙里卡住,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鹿羽艰难但坚定的说道:「提亚马特,我要回去。」 不是想,而是要。 不再争取提亚马特的同意,而是陈述。 提亚马特的脸颊隐隐浮现鳞片,脸颊出现裂口,头髮无风自起,暴戾的力量从她身上溢出。 「我的孩子背叛我,抛弃我,放逐我。最后,连『我自己』也要背弃我吗?」提亚马特流着血泪质问鹿羽。 一边是提瓦特带来的心如刀绞,一边是因为自己伤害到提亚马特从而感到的痛苦。 鹿羽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她想回到提瓦特,去拯救自己的孩子。又想留在这里,陪伴孤独的提亚马特。 可她只有一个,无法分成两半,她必须做出选择。 「......我必须回去,我的孩子需要我。」 鹿羽本是提亚马特权能投射的部分,她与提亚马特的关系紧密且复杂。本质上可以把她当成不完整的提亚马特,但从俗世被人们赋予的定义来说,提亚马特可以是鹿羽的【母亲】,因为没有她就没有鹿羽,她也算是鹿羽的创造者。 鹿羽眼神哀伤的望着露出几分本相的提亚马特,流着滚烫透明的眼泪叫道:「妈妈......你是一位母亲,我也是一位母亲,现在我的孩子遇到危险,我不能看着他们去死,什么也不做。」 「让我去吧,等我处理完,我才好安心的陪着您。这之后......我再也不会离开您。」 或许是同为母亲的感同身受,又可能是鹿羽喊的那一声「妈妈」,提亚马特的『异化』停了下来,维持着一半本相一半人类的模样,安静的看着鹿羽。 半晌,提亚马特才出声道:「我曾经帮助我的孩子推翻我的丈夫,祂们说爱我,说不会离开我......然而祂们欺骗了我。冰冷的利刃扎进我的心脏,我爱着的孩子们将我推进虚数空间,我乞求祂们不要离开,哪怕只是陪我说说话......」 「但祂们一边说笑,一边毫不犹豫的走远,我终于明白......祂们不爱我,我对祂们只是一块垫脚石。」 「之后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做得不够好?」 「还是说......我的爱本身就是错误。」 提亚马特的声音字字泣血,血珠顺着她白皙小巧的脸颊滑下,落进脚下的星河,掀起涟漪。 鹿羽下意识想反驳,但被提亚马特充斥着浓浓悲哀的眼睛震住,突然一下子就说不出一个字。 「我的孩子不爱我,你的孩子很爱你。」提亚马特的眼睛很难过,但她脸上却没有表情,顿了下,话音一转,问道:「你呢,你爱我吗?你对我......又是什么感情呢?」 鹿羽喉咙发紧,为提亚马特的遭遇感到难过,面对提亚马特的发问,她的思绪一下回到了还在地球的时候。 在一堂语文课上,有一篇文章是歌颂母爱的。下课前老师布置了一篇作业,让学生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有关妈妈的作文。 回家后鹿羽先做完其他科目的作业,最后再回到作文上,苦恼了半天,硬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最后上网百度了一篇优秀范文,照着范文编了八百字。 母亲......妈妈......这两个伟大的同义词鹿羽实在无法理解。 直到她回归提瓦特,逐渐唤醒母爱,记起一切。 她的身份从始至终都是母亲,而非一个孩子。 然而就在刚才,她对着提亚马特喊了一声妈妈,这个妈妈不是她刻意叫的,是阴差阳错,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一股冲动。 ......那么,她对提亚马特是什么感情呢。 鹿羽忽然明白了。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母亲。」 提亚马特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下,脸上的本相隐去,飘扬的长髮重新垂下。 「我其实知道的。」她呢喃一句,伸出手,在鹿羽懵懂疑惑的表情下,推了一下她的肩。力气其实不大,但就是这看起来轻轻的一推,将鹿羽推得向后仰倒。 「即使孩子们不爱我,我也依然爱着祂们。」 提亚马特的声音轻得一阵风就能吹散。 眼前一亮,失重感倏然止住,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回来了? 天幕上,一道娇小的身影凭空出现。 第84章 天幕中凭空出现的青蓝发少女赤.裸着双脚踩在血海上,那双异于常人的x型眼瞳流光微转。不过最令人在意的还是她脑袋上的那对巨大犄角,证明了她非人的身份。 第155页 两个月里走商从须弥到璃月再到蒙德的商团老闆惊愕地揉了揉眼睛。 「米哈伊尔,天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之前搭我们车的那个小姑娘?」 这位来自至冬的年轻人收回张大的下巴,点了点头,「老闆,好像是的。」 ——除了变成x型的瞳仁和头顶多出来的犄角,就外貌上来看,和鹿羽有100%的相似度。 至冬。 天空上出现了『屏幕』,博士怎能不插一脚。他难得离开了自己的实验室,来到外面,抬头望着天幕,之前出现的天理令他眼前一亮,紧接着鹿羽的身影将他的兴奋推到了最高。 「博士,你好像很高兴啊。」代号[少女]的执行官哥伦比娅声音温柔细腻得也像少女,她眼睛上蒙着网格状面纱,闭着眼,嘴角总是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好像随时都在微笑。后脑处佩戴六翼头饰,加上那张精緻甜美的脸庞,倒真像是一位降临人间的天使。 不过若是提起博士那仅次于愚人众统括官的二席身份,那么少女也不遑多让——她位三席,是执行官里拥有比肩神明力量的人之一。 「我当然高兴,天理首次现世......你难道不高兴?」博士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愚人众的执行官都是疯子,各有各的疯,也各有各的目的。 但除了他们本身的目的外,执行官们同样对天理抱有好奇之心。 这份好奇不是针对天理本身,而是对身处这个位置的『人』。 「可是......」少女拉长尾音,轻笑了一声,「多托雷,你知道的,我总是闭着眼睛,所以作为代偿,我的其他感官要比常人敏锐。」 事实上哥伦比娅的感官岂止是比常人敏锐。 「虽然你的心跳没变,但你散发的情绪在某一瞬间有较为明显的变化。嗯......是因为现在天幕上出现的人吗?」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博士突然说道。 少女「呵呵」娇笑道,「谢谢夸赞。」 执行官都是疯子,然而疯子中也有『最令人讨厌的疯子』,若真的有这个榜单,博士一定位居第一,或者他谦虚的自称第二,那么一定没人敢超越他称第一。 所以被博士讨厌,何尝不是一种成就。 「哎呀,所以说——博士你认识天幕上的这个人,对吗。」第九席代号[富人]的潘塔罗涅笑眯眯的说道。 其实不管是多托雷、哥伦比娅还是潘塔罗涅......本质上都不是真名,只是代号。就像公子达达利亚一样,他们给自己取的代称也是根据至冬的『特色』而来,充满至冬风格。 潘塔罗涅是璃月人,与他的代号不同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潘塔罗涅都过得贫困潦倒,他曾狂热的信仰璃月的神明岩王帝君,然而岩神从未对他投下过一次注视,也许从这个时候起,性格偏执的潘塔罗涅的心里就埋下了对岩神失望、不满的种子。 尤其是在潘塔罗涅发现有部分得到岩系神之眼的人蠢得令他无法直视,提瓦特的货币制度又与岩神有关......要知道提瓦特的通用货币叫摩拉,而岩神的神名叫摩拉克斯。 无处不在的神明,不愿向自己投下视线的神明,加之与蠢货强烈的对比......爱有多强烈,恨就有多强烈,如今潘塔罗涅对岩神只有憎恶。 多么扭曲。 如今的潘塔罗涅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穷的饭都吃不起的『乞丐』,如今的他在冰神的默许下控制着至冬的经济,全提瓦特最大的北国银行也是他开的,愚人众的各种开销都得在他这里报销,是以,潘塔罗涅没有神之眼,却能得到九席的位置。 ——博士自须弥回来后只跟冰神单独汇报了发生的一切,而按理来说冰神应该在这之后开一场会议,浅谈一下上一个国家的任务,对于执行者该夸夸,该奖励奖励,然后就是下达下一个命令。 但是这次不同,女神单独和博士谈完后就没有后续了。 以及,关于六席散兵。 散兵本来就是博士推荐进来的,后来还偷了雷神之心自此下落不明,执行官中没有傻子,只是看大家愿不愿意提,[队长]就曾质疑过博士,而博士当然不会承认。 然而造神这么大的事不是须想封锁就能封锁得住的,执行官们又有着不乏的手段,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些信息最后都指向博士。 队长和公鸡就这事向冰神『弹劾』了博士。 后续是没有后续。 ——不知道博士到底是哪里能够让女王对他再三开恩。 其他执行官什么也没做,但他们心里门清。 同时须弥的失败令人大失所望,对博士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再说神之心计划从蒙德一路走来到须弥,前三个国家都成功了,就你须弥失败了,还牵扯到散兵那个叛徒,话又说回来你造神用的是不是雷神之心......如果说原先众人只是看不惯博士,那现在就是对博士能力的怀疑以及对他忠诚的不信任。 「怎么,你对我认不认识她很感兴趣?」博士漫不经心的回道。 「嗯......怎么说呢。」富人佯装苦恼的嘆了口气,「你之前在须弥不是失败了吗,我很好奇堂堂二席」故意拉长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似笑非笑的抬手靠着下巴,「究竟是怎么失败的。多托雷,你忘了么,你找我报销是要交『票据』的,你之前嫌麻烦给我留了后门,你猜我通过调取你的实验数据看到了什么?」 第156页 博士:「......」 面具下的猩红眼眸眯了眯,博士摊开手,一副怕了你的样子,无奈道:「我确实调查过那位少女,但只是因为那时对她有些怀疑。」 「哦?你是对她怀疑,还是对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你怀疑的又是什么?」 不等博士回答,天幕上发生的事令所有人噤声。 ——少女抬起手,血海翻腾起一股流入她手中。 看起来像是在『吸收』。 但是对比她吸收的量,从裂口涌出的要多得多。 正当普通人不解的发出疑问时,少女的体型开始膨胀,以每秒半米的速度。最初的十米还算匀速,之后就加快了许多。 人们发出惊唿,也有人目瞪口呆下巴都快跌到地上。 五分钟后,少女终于不再生长,但此时的她的高度已经相当惊人,足有千米高,天幕都容不下她的完整模样了。 原先翻腾起的一小股血海也扩宽成了一大股,血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直到露出枯黄的地面。 少女又抬起另一只手,流光溢彩的水团『啵』的冒出,然后在少女的控制下『啪』的炸开。 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天上下雨了。 被雨水滋润过的地方重换生机。 一边是带来死亡的红水,一边是澄澈干净带来生命的浅蓝色雨水。 强烈的对比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奇怪却不矛盾。 人们已经看呆了。 而神明早在少女出现的剎那,情绪产生了强烈的波动。 尼伯龙根更是勐地一个抬头,向着母神狂奔而去,奈何母神早就发现了它的举动,提前给它打了招唿,大致意思是:别过来,我忙。 尼伯龙根不得不紧急剎车,在远处支着颗脑袋贪婪的看着母亲。 其他神明也得到了母神的嘱咐:不要过来。 鹿羽将外泄的深渊力量重新收回体内,翻手要把深渊压制回地底前,她似乎有所感应,转头朝天幕看来。 明明隔着『屏幕』,人们却有种强烈的被对方注视的感觉,被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目光锁定』,不论是谁都应该感到压力。但是没有,没有一个人产生或畏惧或害怕甚至是紧张的负面情绪,内心反倒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亲近的感觉。 婴幼儿在这点上是最敏感的,他们伸出手哇哇哭着,让照顾他们的亲爹亲妈等监护人手足无措。 鹿羽在这时柔和下眸子,露出了一个喜悦、慈祥的笑容,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左手。 『轰隆隆』 深渊重新翻回了地底。 深渊怪物不再涌现,天幕也随着坎瑞亚宫殿消失。 ...... 处理完深渊,鹿羽捧起双手,一道浑身湿漉漉的身影出现在她手心。 白髮金眸的女人抬头仰望鹿羽,脸上闪过一道迷惑。 鹿羽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虚虚地抵在小小的天理前面,天理浑身一震,白色的长髮渐渐浮现一抹浅浅的青蓝色,耳朵变成一对白色的羽翼,冷漠的眼睛渐渐被温和覆盖,后背颤巍巍长出一对洁白的六翼翅膀,然后『唰』地打开,白色的以神力具现化凝结而成的散发着淡淡光辉的羽毛在仿若换了一个人的天理周围飘落。 鹿羽轻声唿唤:「法涅斯。」 ——早在看见天理的第一眼,鹿羽就在天理的灵魂上看见了一块破碎的灵魂碎片。 是法涅斯当初创造天理时分割出的一片自己的灵魂碎片。 「妈妈......?」懵懂的法涅斯歪了歪脑袋,不熟悉的喊道。 「你愿意跟我走吗?」 鹿羽要兑换诺言:处理完提瓦特后,陪伴提亚马特周围。 之所以想带法涅斯走,也不是偏心,法涅斯如今就剩下一块碎片,她需要时间修补,不是一时半会能做成的。 法涅斯迟缓的点了点头,「好。」 尼伯龙根再也忍不了,沖了过来,它庞大的身躯在鹿羽面前也就一辆玩具小车大,不过它很心机的缩小了自己的体型——不然母神手心里『坐不下』。 先狠狠剜一眼懵懵懂懂的法涅斯,再一脸委屈的看向鹿羽。 因为两只手都被占用了,鹿羽只好用风化作自己的第三只手轻轻拍了拍尼伯龙根的脑袋。 「有一件事,我想交给你。」 「什么事?——母亲,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办得好好的!」尼伯龙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吞星之鲸......」鹿羽解释了一下吞星之鲸的作用,也让尼伯龙根恍然大悟,它是说那条大鲸鱼身上为什么有母亲的气息。 「没问题。」 看着尼伯龙根神气的样子,鹿羽忍俊不禁的说道:「嗯,我相信你。」 「还有,」鹿羽下定决心,看着尼伯龙根说道,「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也去!」尼伯龙根想也不想急切的说道。 第85章 鹿羽笑了下,尼伯龙根眼睛一亮。紧接着一句话熄灭了尼伯龙根眼里的光。 「那个地方只有我能去。」 尼伯龙根根本没办法证实鹿羽的说辞,而且鹿羽这么说,让尼伯龙根怀疑母亲是不是为自己的死盖上一层委婉朦胧的纱。 这么一想,尼伯龙根又难过了,眼睛里很快浮上晶莹的水光。 第157页 鹿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看着伤心的孩子,她用风蹭掉尼伯龙根眼角的泪。 「没关系的,无论是谁都迟早要接受身边人离去,这也是成长的一环——当一件会让你难过的事情发生,而你能够坦然接受,就表明你真的长大了。」 「那我不要长大!我不想母亲走。」尼伯龙根委屈的像个一千吨的孩子,眼泪决堤不停外流,风也耐心的轻轻捲走他的泪珠。 鹿羽心疼,却也无奈,「这是我的选择,我的孩子啊,请为我高兴吧,微笑着送别我,希望你们茁壮成长......仅是我身为一个母亲的心愿。」 说完后,鹿羽似有所感,抬眸望向某个方向。 尼伯龙根不再言语,它已知母亲心意,只能默默流泪。 只剩下一小片灵魂碎片,意识朦胧混沌的法涅斯弄不清状况,不过祂能感应到现在的氛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像台生锈的机器,运转速率过快后不出意料的卡住了,整个人当下就『升华』了。 几息的功夫,孩子们陆陆续续都赶来了。 尽管母亲之前叫祂们不要过来,但现在事情已经结束,是发动主观能动性的时候了。 「母亲......」布耶尔轻嘆的喊道。 阿赫玛尔与布耶尔站在一起,他什么也没说,但那双眼睛已经说出了一切。 鹿羽眼睫颤动了几下,她不再去看两个孩子,而是把视线落在巴尔泽布身上,说道:「既生为人母,便好好待他。我在须弥遇到这个孩子,通过回溯看见了你......」 一个手心大的精緻人偶凭空出现在巴尔泽布面前,漂浮在空中。 巴尔泽布怔了下,抬起双手,浮在半空的人偶落在她的手中。 「他是个好孩子,你不应过多苛求他。」鹿羽眼神温柔的看着巴尔泽布手里的人偶,顿了下,而后重新抬眸看向巴尔泽布,却又什么也没说。过了两秒,她转头看向塞莉欧斯(冰神),道: 「你和天理的争端我无意插手,但你不该放任你的眷属卷进无辜之人。那位博士......」鹿羽斟酌着,尽量客观的不带个人感情的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生而为人,身上却没有丝毫人性的人类。我在他的灵魂上只看见了冰冷的混沌,不过......他的灵魂本来也不完整,是残缺的。你知道吗?」 面对母神的询问,塞莉欧斯沉默了,她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的那个眷属如果不稍加控制,给他绑上束缚,他迟早会成为新的灾难源,这种人我见过太多了。」鹿羽想起地球上发生的事,很难不未雨绸缪。 「既然他没有人性,那我就赋予他人性。」 神明终究是神明,即便鹿羽从地球回来后人性得到了补足,在很多事和作风上都充满十足的人性,但遇到真正需要决断的事,她不会过问任何人的想法,只是下达通知,而非徵求意见。 当然,这种特质在位高权重之人身上也有体现。 轻飘飘的决定了博士的未来,鹿羽又挨个跟孩子们聊了聊,除了本就情绪不擅外露的几个,余下的就差抱着母亲嚎啕大哭了。 「呜呜呜妈你好不容易回来,又要走了,真的不能带我吗!」这是温迪。 「妈求你了你带我走吧,我真的不想工作!」这是艾妮。 鹿羽:「......」温迪就算了,艾妮你只是单纯的想逃避责任吧。 一直保持沉默,较少表达自己的摩拉克斯忽然开口道:「您之后还会回来吗?」 鹿羽摇摇头,「应该不会回来了,但我能看见你们,所以不必悲伤,我们之间只是隔了一层屏障,无法再见面了而已。」 摩拉克斯颔首,「我明白了。」 鹿羽浅浅的笑了下,而后抬头看向天空。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呀。 * 鹿羽走后,值得一提的是天理。 她本是法涅斯意志的存续,是法涅斯剥离了自己的一小块灵魂碎片,就像是培养皿那样发展而成。 鹿羽走前带走了法涅斯,不过是带走了法涅斯的灵魂碎片,而非把天理也打包带走。 天理是天理,法涅斯是法涅斯。如今天理已经长成个体,没必要把她和法涅斯相融。 ——即使配件达标,但也是从另一套完整的设备上拆下来的,不是原装。 所以鹿羽带走了法涅斯,留下了天理。 没有了外敌的威胁,天理的『后台』法涅斯也走了,塞莉欧斯不再忍耐,当场就和天理打了一架。 当然,这一架是没有人劝的。不仅没人劝,还有人在背后放冷箭。 巴巴托斯也不满天理许久了,当初他建立蒙德,蒙德又作为天理的第一个实验场所,天理可是逮着使劲嚯嚯,到处『点火』,搞得蒙德战争四起,没有一天安宁。 他那时认识的最好的一个人类朋友就死在其中一场战争中,为了纪念那位朋友,他在人世行走时的名字就借用的是那位朋友的,包括髮型都改成了一模一样的。 说来也巧,巴巴托斯的人型和那个朋友竟然有九成相似——也正是因为如此,巴巴托斯最初才会主动与那名人类接触,最后发现那名人类很合他的性格,这才成为了好朋友。 而身为『放荡不羁』的风,巴巴托斯曾经是把头髮随意披着的,且祂的头髮是带着弧度的自然卷,祂那位人类朋友的头髮则是直的。 第158页 其祂神和天理没什么仇,但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转身就走了。 尼伯龙根也没留下来的理由,它伤心欲绝的下意识回原来的窝,到地方后,却发现它的窝被偷了(囤积的财宝)不说,还变成了一座活火山。 虽说岩浆破不了尼伯龙根的防,尼伯龙根曾经还喜欢找岩浆泡澡,但这不等于尼伯龙根喜欢睡在岩浆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尼伯龙根被偷家了。 「啊啊啊啊我的宝石、我的金子呢?!」尼伯龙根发出惨叫,它本就快碎了的心,这下彻底碎了。另一边。 往纳塔飞的艾妮打了个喷嚏。 「啧,肯定是何塞在背后说我坏话了,嗯......那到底要不要回去呢?好烦,不想回去,但是不回去拖久了何塞会更生气......」 其实不只是艾妮打了个喷嚏。 枫丹。 不久前僕人得到信息,说任务终止——注意,是终止,不是中止。终的意思是关于收集神之心的任务结束了,而不是暂时停止。 僕人立刻起身和那维莱特打了声招唿,便带着队伍匆匆离开了。 她这边一走,那维莱特回到办公室,看见的就是某个躺在沙发上吃着点心一副惬意模样的水神。 那维莱特见状没有多说什么,外交本来就是他负责,且芙卡洛斯之前处理深渊怪物出了不少力。 「阿嚏。」 芙卡洛斯拿着点心正要往嘴里塞的手一顿,那维莱特本人脸上也出现了怔然的表情。 半晌,芙卡洛斯率先出声道:「那维,你......感冒了?」 稀奇啊! 那维莱特想了想,道:「如果是普世意义上的感冒,那我应该是没有的。」 此话一出,两人又沉默了。 接着那维莱特走到办公桌前处理没批完的文件,芙卡洛斯则继续享用她的点心。 一派岁月静好之际,哐哐哐的敲门、啊不,已经是砸门了的声音急促的响起。 「那维莱特!芙卡洛斯那傢伙在没在你这里?」是芙宁娜气急败坏的声音。 那维莱特犹豫了下,下意识转过头去看芙卡洛斯,却发现沙发上已经空了。 那维莱特:「......」 -虚数空间- 提亚马特坐在小船上,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双手,将她抱住。 「我回来了。」 提亚马特睁大眼睛转头看去,对上一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眸。 是鹿羽,她没有食言。 原本......提亚马特是抱着鹿羽不会回来的想法放走鹿羽的。 祂曾被背叛了太多次,导致提亚马特很难再提起对承诺的信心。但是,鹿羽真的回来了。 「为什么......」她迷茫的喃喃道,明明心里是雀跃的、欢喜的、开心的,但更多的是无措和困惑。 「什么为什么?」鹿羽疑惑的反问道,然后心情居然还不错地松开手,在提亚马特身旁坐下。 周围是璀璨神秘的星海,美的仿若一场幻境——虽然的确也是幻境。 真正的虚数空间是什么也没有的,这些画面不过是提亚马特根据鹿羽的喜好搭建的,后面也没有再换掉。 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是希望鹿羽回来的,也可能是鹿羽作为她权能的投射,本质上和她是一样的,所以鹿羽喜欢的她也喜欢。 「你看。」鹿羽没有纠结提亚马特的问题,而是把双手捧起来放在腿上,然后示意提亚马特看过来。 在提亚马特转头将目光注视过来后,鹿羽的手心出现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人。 提亚马特察觉出小人和鹿羽之间的联繫,语气在她无意识中放柔了许多,「祂是你的孩子?」 鹿羽点点头,「嗯,因为受了伤,靠养是养不好的,所以我就把祂带来了。」 「祂叫什么名字?」 「法涅斯。」 第86章 鹿羽做好了再也不回提瓦特的打算。 但是对于法涅斯,她陷入了纠结——按鹿羽的想法,给法涅斯修补完灵魂,就把祂送回提瓦特,然而法涅斯拒绝了鹿羽的好意。 「为什么?」鹿羽不解的问,眼神迷茫。 宛如团雀般大小的法涅斯跪坐在鹿羽手心,语气温柔的道:「提瓦特已不再需要我,且有天理......我可以安心陪伴您左右,同时这也是我的心愿。」 法涅斯的声音非常中性,完全听不出男女。与祂的外貌一样,没有性别之分。 鹿羽当初创造法涅斯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只是凭着本能去捏造,因此法涅斯获得了最多的力量,同时不具备阴阳属性,可以说法涅斯才是最像神明的神明。 「可是......」鹿羽面露犹豫。 法涅斯支起身体,抬起双手放在鹿羽的脸颊上,温和的说道:「对我来说只要身边有您,就已足够。」 从诞生的那瞬间,尚在壳里的法涅斯就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爱。 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有了越来越多的孩子,法涅斯也曾担忧母亲会不会忘记自己。 然而没有。 母亲对祂出生的希冀从未改变,对祂的爱也未曾就减少半分。 祂最爱的母亲。 祂最喜欢的母亲。 爱着祂的母亲。 对祂充满期待的母亲...... 那时候的法涅斯是如此渴望打破包裹自己的壳,祂想要出生的心情是强烈的。 第159页 后来世界之外的敌人降临,法涅斯天生拥有的未来可视之眼看见了母亲的牺牲,祂急躁、不安,却无能为力,一次次用力想要挣脱壳的束缚,一次次精疲力竭的失败。 最后,眼睁睁看着母亲走上毁灭之路。 法涅斯感觉自己在母亲死亡的剎那也跟着死了,祂不再迫切的想要出生,主动停止了吸收壳里的『营养』,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在黑暗里沉沦,于漫长的时光中腐朽。 但祂是母神的第一个孩子,母神创造祂的时候给予了强大的力量。 在之后的百年里,法涅斯终于破壳而出。 然那壳并非法涅斯自己破坏碎裂的,而是自然裂开的。 降临世间的那一刻,法涅斯听见了世界的声音......无数个过去母神对祂的诉说在耳畔响起。 法涅斯于是明白,母神深爱着提瓦特。 在耗尽力量,分裂自己稳定三界平衡,留下天理维护世界后,法涅斯安然赴死。 在意识消弭的前一秒,法涅斯忽然再一次看见了未来。 画面中母神坐在漂浮于星海中央的木船上,祂倚靠在母亲身边,听母亲轻声哼唱小时候的摇篮曲。 啊......多么令人嚮往。 法涅斯眼底的柔光宛如细碎的太阳雨闪耀,祂合上眼睛,想:真是太好了。 祂知道,能看见这个未来就说明祂的选择和做法没有错。 ——如今祂曾看见的未来都实现了。 提瓦特也的确不再需要祂,有一个天理维护者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个。 而祂也终于能陪伴在母亲身边,完成小时候的『梦想』。 法涅斯态度坚定,鹿羽劝了几次就放弃了。 提亚马特看见这一幕,不可否认心里是嚮往的。 鹿羽的孩子们都很爱她,祂全看在眼里。祂自己的孩子却...... 心思敏感的鹿羽发现提亚马特的失落,捧着法涅斯走到祂身侧坐下,将脑袋自然亲昵的靠在提亚马特肩膀上,柔声道:「我也是你的孩子呀,母亲。」 提亚马特垂眸睨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侧脸,心里的闷气一散而尽。 失去的不必惦记,祂该放下了。 思及此,提亚马特「嗯」了声,歪着头将脑袋反靠在鹿羽头上,两人亲密的挨在一起,好似一对姐妹,然而身上的气质又较为明显,能够将她们很好的区分。 * 虚数空间里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鹿羽某天忽然有所感应,下意识看向提亚马特。 提亚马特的瞳孔霎时变圆了,脸上浮现一丝惊讶。 「你......」祂看着鹿羽犹疑的叫了声,似乎觉得不妥,改口道:「我突然有种能进到你身体的感觉。」 「试试?」鹿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几秒后。 提亚马特的身体倒在木船上,而『鹿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熟悉的身体。 「鹿羽,你还好吗?」 『鹿羽』自己问问自己的道。 【「挺好的,没有什么感觉,嗯......非要形容的话有一种掉进水里,与空气隔了一层介质的模煳感。」】 彼时法涅斯的灵魂在提亚马特的帮助下早早的就恢復了完整,祂没有把自己的身型变大,而是继续维持在团雀大小,坐在木船边沿,默默观望鹿羽和提亚马特。 【「你真的能进入我的身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出去啦!」】真·鹿羽发自内心的替提亚马特感到欣喜。 「但是我怕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提亚马特担忧的说道。 【「我没有什么感觉,你别多心,总之先试试。」】 虽然话实说这么说,但提亚马特依然不放心。祂是什么体量祂自己知道,万一伤到鹿羽就得不偿失了。 但鹿羽态度非常坚决,「我不会勉强自己的,你相信我。」 话题都上升到【信任】的高度了,提亚马特没办法,只好强调:「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立即告诉我。」 -提瓦特- 距离母神离开,已经过去了十年。 这十年里因为水幕的存在,一定程度上曝光了鹿羽的存在,到处都有人在问天理,问鹿羽。 众神持默许态度,不仅没有阻止,被问起时,还说出了两人的身份。 提瓦特本来就有神,那有一个母神也很好接受,天理的话,用枫丹的话来说,是掌管各个国家上到神明下到人......呃,这么不太不准确。只要知道天理什么都能管,是最高审判官的最高审判官就行了。 话说回来,随着鹿羽的事迹渐渐或被编写成书或口口相传的传出后,不少人津津乐道:「人是人亻也妈生的,神自然是神——」似乎无形之中还莫名其妙的拉进了神与人的关系......一下子神的身上也有了烟火气。 至于深渊,天理曾在失去意识期间朦胧的听见了母神的吩咐,让祂解除诅咒,释放罪人。 【「千百年来的折磨足够他们偿还罪孽,而且诅咒对他们造成的损害不可逆,恢復成人也活不了多久。就这样吧。」】 而双子,在十年前一切落幕后不久就离开了。 暂且不提抱着荧的腿呜呜大哭恢復人身的冰丘丘萨满——还有派蒙,派蒙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很快决定跟随空一起离开提瓦特,踏上旅行的路途。 第160页 值得一提的是不久前他们结识了开拓者,阴差阳错之下从一开始被误认为是『一伙的』的,到真的成了一伙的,加入了星穹列车:星穹列车就是开拓者的大本营,是一辆能够行驶在宇宙的列车。 某种意义上来说,星穹列车的开拓何尝不是一种旅途。 所以双子和派蒙的加入也算是顺理成章,一点也不意外。 旅途嘛——一个人没什么意思,朋友多多的才有意思。 话说尼伯龙根被母神寄养了吞星之鲸,倒是不用担心吞星之鲸的食物问题,它自己会找。 尼伯龙根自己的问题要大些,在宇宙『流浪』千年,回来后家被偷了,母亲也走了,曾经的手下败将和小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提瓦特已经不是它记忆里的样子了。 在某一次因为无聊,干脆跟在吞星之鲸屁股后面『遛鲸』时,意外闯进了一座海底宫殿,被一群人追着喊龙王。 尼伯龙根的虚荣心一下子就上来了,还真就做别人家的龙王去了。 搅得当地其他势力头疼不已,尤其是官方。 你说管吧,怎么管?尼伯龙根根本不听,还拥有和实力最强的将军相等的力量。你说不管吧......好像也不会怎么样,尼伯龙根不搞破坏。 基于这点,官方考虑了下,暂时不出手硬管了,先看着。 ——别的不说,尼伯龙根特好忽悠。 这么说来,似乎所有人目前过得都挺好。 啊,差点忘了,除了博士。 被鹿羽赋予满满人性的他,整个人都变了。从曾经的冷血到现在的心热,从不把人当人看,到踩死一只蚂蚁都自责到想要以死偿命...... 因此,拥有过往记忆的博士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苦行僧,每天风餐露宿,怎么折磨自己怎么来,就是未来弥补过去的自己所做的那行恶行。 不过博士自己很清楚,他欠下的血债造的孽即使用一辈子也赎不清,他将永远收到良心的谴责,死前也无法得到内心的安宁。 * 关于博士的切片: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博士造出来的切片没有一块是善良的。 有的切片受不了自.杀了,有的切片将用一生赎罪。 * 十年的时间,于神明而言不过弹指间。 人间也没有多大变化,不过是有人长大了,有人娶妻生子了,有人实现梦想了...... 冰神似乎也没有放弃推翻天理,七国的神之心也早就集齐了,就是没多大用,说没多大用的意思就是还是有一点用。 比如让几个人轮流值班一天24小时拿着神之心『骂』天理。 普通的神之眼联繫不到天空岛,但神之心是能联繫到的。 天理自知当年理亏,虽然在她看来是为了提瓦特好,但她诱导冰神最好的朋友,背叛冰神,造成一场战争是事实。 塞莉欧斯报復就报復吧,反正她关闭听觉,听不到。 -蒙德-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长满塞西莉亚花的悬崖上,一道娇小的身影凭空出现,肩上坐着一个『挂件』(法涅斯)。 「从东往西再到北......第一个国家从蒙德开始,我来当你的导游。」身影自言自语的说道。 又接着自言自语的应答:「好。」 -end- 第87章 番外篇·蒙德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正在喝茶的老爷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雾。等白雾散去,依旧不见老爷子的身影。 - 鹿羽正在和提亚马特说话,下一秒,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提亚马特转头看去,哪还有鹿羽的身影。 「?」 提亚马特愣了下,刚准备做些什么,鹿羽的声音穿过虚实空间的屏障传来。 大概意思是她被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提瓦特意外『捕捉』到,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孩子。 来都来了,她想玩一玩在回去。 同时鹿羽还热情的邀请提亚马特一起,提亚马特想了想,婉拒了。 鹿羽几十年来一直陪伴祂,到了孩子们的国家也是『二过家门』而不入,现下正好有机会,便去陪一陪孙子们,没必要任何时候都把重心放在祂身上。 - 鹿羽怀里抱着一个二四岁左右的孩子走在平原小道上,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着,站在树枝上的松鼠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路过的人类,不知为何,它莫名的想要接触这位带着孩子的人类少女,但最终还是警惕占据了上风,只远远的缀在少女身后不远处,尾随着少女渐渐走近人类聚集地。 跟到这里松鼠终于停了下来,目送少女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那股亲近的感觉也随之淡去,松鼠眼里闪过一道警惕,转过身窸窸窣窣地冲进灌木丛中,很快不见。 睡眼惺忪的男孩张嘴打了个困顿的哈欠,习惯性地蹭了蹭少女的脖子,然后闭上眼睛唿吸很快再次平稳下来。 鹿羽对眼前这座城市并不陌生——蒙德。 她还为提亚马特充当过导游,介绍蒙德的各种歷史文化风土人情自然风光...... 身为自己那个提瓦特的创世母神,鹿羽即便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空关注提瓦特的发展,但只要她想,就能读取这片大地上过去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信息。 第161页 如果做一个导游排名,鹿羽一定是第一名。没有人比她更懂提瓦特。 平行世界的提瓦特啊......鹿羽在嘴里含着这句话没有出声。似乎没有她呢。至少她没有感应到和自己类似的存在。 抱着变小了的摩拉克斯,鹿羽带着对平行世界的好奇,走进了蒙德。 城门口负责守卫的两名骑士并未拦下母子二人,与稻妻不同,蒙德不需要『入关通牒』之类的凭证。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蒙德,璃月也不需要。稻妻之所以有这种政策,还是因为闭关锁国。 后来一切结束,相关政策随之关闭,到期自然而然重新恢復了开放,便也不再有入关通牒、临时身份证这种东西。 被当做是外国游客的鹿羽抱着孩子左右张望,发现平行世界的蒙德和她那边的蒙德没什么差别。 「啊啊啊啊快让开!」 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鹿羽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背着风之翼飞得歪歪扭扭很不稳定的青年朝着自己的位置控制不住地撞来。 鹿羽正要避开,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天而降,踩在青年身上致使青年提前『坠机』,避免撞到人的惨剧发生——虽然鹿羽肯定不会被撞到。 但从表面上来看,抱着孩子的少女像是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加上鹿羽的外貌有着极强的诱导性,确实是容易让人误会。 头髮上戴着一个红色兔耳结的少女第一时间快步走到鹿羽面前,关心的问道:「这位小姐,你没受伤吧?」 鹿羽看着少女那双炯炯有神的棕色眼瞳,「啊」了声,「我没事......不过那位先生是不是......」 少女给了鹿羽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重新转身回到面朝下趴在地上抽搐着手脚的青年跟前,抬手吹响了口哨,然后生气的说道:「弗雷迪,又是你!二个月前你的飞行执照就被吊销了,现在的你是无证飞行,触犯了第239条法规,加之你一而再再而二的明知故犯,我有权立即逮捕你。」 青年抬起自己那张磕得鼻青脸肿的脸,撑着一口气倔强的说道:「我的喷射风之翼差一点就改装成功了,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少女气笑了,「你说你是这个月第几次了?事不过二,而你已经过四了!况且你为什么非要在城里试飞?要不是我,你会牵连到路人,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青年身体一僵,知道自己没理,悻悻嘀咕道:「我这也是为了科技的进步嘛......」 「有什么话给法官说吧,我只负责逮捕你。」少女冷哼一声,取出挂在腰间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青年的两只手上。 鹿羽看着少女扯着青年离开,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表情包: 警车,一只穿着警服的狗狗和垂眉丧气两只爪爪被手铐铐住的嫌疑犯狗.jpg 鹿羽:嗯...... * 虽然来到蒙德的第一天就遭遇了意外,但这并没有打击到鹿羽的积极性。 话说起来,她从自己那边世界带来的摩拉不知道能不能用......这才是摆在她面前的最大难题。 * 试着付钱给旅馆老闆,老闆看了眼收下,然后把房间钥匙递给鹿羽。 见状鹿羽松了口气,能用就好。 其实摩拉的本质并非纸币,而是用金做的。所以只要是真金子,就不存在用不了的情况。 拿钥匙打开房间,关上门,把小摩拉克斯轻柔地放在床上,理了理孩子额上的刘海,鹿羽坐在床边,一时间有种时间倒流的恍惚感。 说起来关于为什么摩拉克斯会变小,纯粹是水土不服。 毕竟是另一个世界,鹿羽之所以没受到影响,是她位格高。 小摩拉克斯睡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身体正在适应,在此期间需要休息。 一睡就是一整天。 第二天小摩拉克斯自然睡醒,睁眼便看到了母亲。 「母亲......」他的小奶音带着一丝沙哑,神情懵懂,看得鹿羽心都要化了。 言简意赅的解释了现在的情况,小摩拉克斯此时也清醒了,点了下头,「我明白了,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蒙德?」 「嗯。」 等母子两人收拾收拾准备出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虽然肚子不饿,但是吃对鹿羽来说始终是种习惯,是以她很自然的牵着小摩拉克斯的手(本来想抱的,但是被拒绝了。小摩拉克斯板着脸,义正言辞的说:虽然我现在的外表是小孩子,但母亲你不能真的把我当小孩子看)离开旅馆,来到一家路边餐厅,各点了一份当地特色食物。 鹿羽看了看椅子,心情愉悦的抬手抱起了小摩拉克斯。 小摩拉克斯:「?」 「你人太小了,坐下来头还没桌子高。」鹿羽解释道。 摩拉克斯想了下,「不用,母亲,我自己能行。」 鹿羽眼睁睁看着小摩拉克斯一脸严肃的使用岩元素当场造了个高度适合的椅子。 不久后端着菜出来的服务员小姐:「......?」 这个造型奇特的椅子之前有过吗? 再一看小孩子坐在上面刚好,服务员小姐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家人出门还随身携带椅子?可是之前也没看到呀......这椅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服务员小姐上完菜一脸怀疑人生的回去了。 第162页 鹿羽失望的低头吃着食物。 小摩拉克斯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么小的孩子自主用刀叉,是不是哪里不对......? 『哗——呜呜——』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在某个瞬间暗了下来,紧接着强烈的风袭来,吹得人们的衣服猎猎作响,连眼睛都睁不开。 「怎么了?」 「要下雨了?」 「天啊!看天上!」 「天上怎么——啊???」 人们尖叫着逃跑。 鹿羽和小摩拉克斯也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偏头仰脸看天。 只见一只庞大的龙拍打着翅膀俯冲进蒙德,它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风元素力,不难看出现在阴沉的天气状况是它导致的。 龙张开嘴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 紧接着蒙德城内出现了好几个龙捲风,好几个倒霉蛋被捲入,脸上的恐惧达到了极致。 「救命——救命!」 小摩拉克斯放下手里的刀叉,金棕色的眼眸眼底泛起璀璨的金光。 浓厚的乌云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散,中间出现一个圆形的空洞,阳光没了遮挡,重新投入大地。 然后,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上缓缓落下,阳光照耀在陨石上,仿佛为陨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一定程度上拉低了陨石的威胁,增添了神性,仿佛神降。 魔龙感应到危险,张开嘴,对着陨石喷出充满风元素的『能量炮』。 『砰!』长达八秒的炮轰。 青中带着一丝黑的能量炮散去。 陨石毫髮无损。 第88章 番外篇·蒙德 天降陨石——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吗? 平民百姓呆呆地站在原地张望,蒙德的官方机构已经行动起来。 琴·古恩希尔德,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对下属们下达命令:尽最快的速度将人们撤出蒙德城。 弃城逃跑是评估后的不得已,若说风魔龙他们还能拿着武器拼一把,天上的陨石谁能有办法? 至少先把普通人撤出去,然后她留下来想办法,身为代理团长,她不能放弃蒙德,真到了危急时刻,她会与蒙德共存亡。 这位有着骑士八大美德(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的女性,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从成为骑士的那一刻起。 宛如大海般蔚蓝的眼睛担忧的看着天上巨大的陨石,在发现风魔龙对陨石发动攻击陨石却毫髮无损后,琴明白了一点:陨石绝不是普通的陨石,它很有可能是谁召唤来的。 前有魔龙后有陨石。唯一庆幸的是看起来魔龙和释放陨石的幕后黑手是敌对关系,否则魔龙不可能攻击陨石。 ...... 别人不知道陨石的来歷,化名为温迪的风神可太知道了。 老爷子,你这是想搞什么?总不能是为了赶走特瓦林吧? 温迪迟疑了一下,决定去找老爷子要个答案。 不管怎么说蒙德是他的国度,老爷子即使是出于好心也是插手了他国事务,况且,按照他对摩拉克斯的了解,摩拉克斯会是这种一声招唿不打就出手的性格吗? 一时间温迪的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猜测,他默默调动着风,寻找老爷子的踪迹......找到了。 在整个蒙德被小摩拉克斯的陨石搅得掀起波澜时,鹿羽正在教育小摩拉克斯。 「不可以随便出手哦。」想了想,鹿羽解释道:「毕竟是异世界,我们的存在最好不要被太多人发现。」 其实这种浅显的道理摩拉克斯是明白的,但随着他身体的变小,小摩拉克斯的心智和处理事情的方法似乎都变得『幼稚』起来,不像身为一国神明,被尊称岩王帝君的大人时的他自己那般沉稳。 经由鹿羽的提醒后,小摩拉克斯很快想清楚了原因,立即收手。 只见刚才还在缓缓下坠的陨石好似倒放般退了回去。 绷紧全身严阵以待的风魔龙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谁知道是不是后面还有更大的等着它。 「是我唐突了。」小摩拉克斯神情严肃的为自己的错误道歉。 「这次记住,下次别再犯就好了,即便没有你、没有我们,蒙德也有人能保护,我们动手不一定能讨得到好,或许反而还会引起别人的猜忌。」鹿羽伸手揉了揉孩子毛茸茸的脑袋。 小摩拉克斯顿了下,终究是没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他动手并非是出于保护蒙德的目的,而是为了保护母亲。 虽然......母亲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就在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上演时,一道青绿色的光出现在他们身边,紧接着变成了一个人。 母子俩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人吸引了,默契的同时转头看向来人。 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后,鹿羽下意识喊了声:「巴巴托斯。」 抱着一肚子话想说的温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声,赶紧竖起食指放在嘴前用力「嘘」了一声。 他的真实身份可不方便暴露,话说起来,老爷子怎么变小了?这个看上去充满母性光辉的少女又是谁? 尽管心里的疑惑不仅没有减轻半分还更多了,温迪目前需要处理的主要事务还是袭击城市的特瓦林。 第163页 ——他此番前来找『老爷子』是为了让老爷子收手以及顺便问问老爷子想做什么的。 然后观察下他在意的那几个子民的动态,再在背后默默打辅助协助他们赶走特瓦林。 总之,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他绝不会出现在人前。 温迪没料到的是他找到『老爷子』的同时老爷子已经被人制止了,既然如此,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只剩一个了。 「呃,你们待在这等我下,先别走。」温迪匆匆嘱咐着,下一秒身影就消失了。 幸好此刻餐厅里就只剩鹿羽和小摩拉克斯,服务员、厨师、其他顾客等在发生灾情的第一时间就跑出去了。 要不然温迪也不敢大咧咧的现身。 鹿羽和小摩拉克斯对视一眼,前者温声细语的说道:「继续吃吧,别担心。」 小摩拉克斯点点头。 母子二人是一点危机感也没有。祂们也当然没有危机感——要是祂们都有危机感,出的事就不是这个级别了。 ......在温迪的协助下,骑士团成功赶走了风魔龙,浓厚的乌云也随着风魔龙的离开而散去,天空恢復了晴朗,蒙德城并未受到太多损失,之前被捲走的倒霉蛋则被温迪暗中救了下来,此刻晕乎乎的,一问三不知。 人们都说是风神保佑,自发的来到风神像前祈祷与还愿。 琴一边做着灾后工作,一边忍不住的转头看向风神像的方向。 蒙德的风神有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了,之前她差点从楼上坠落,紧要关头却忽然感到一阵风用力抬了一下她,才避免了她受重伤,真的只是巧合吗......? 温迪再次出现的时候小摩拉克斯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食物,鹿羽凝聚出一团小水珠,擦了擦小摩拉克斯的嘴,然后把脏水挪到蒙德城外的一处郊外草地上。 做完这个动作,鹿羽偏头看向温迪,她什么也没说,但她的表情和眼神都表示了你想说什么,说吧——这个意思。 温迪亲眼见证了小摩拉克斯被照顾的画面,抽了抽嘴角,道:「我们先离开这吧,到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 在温迪的指引下,鹿羽抱着小摩拉克斯来到了风起地。 这里很少有人来,不用担心被打扰。 「好啦,就是这了。咳,所以有人给我解释下吗,老爷子你怎么变成小孩了?」温迪好奇的说道。 少年翠绿色的眼眸注视着少女怀里的小摩拉克斯,面色不由得扭曲了下。 老爷子你......一时间老牛吃嫩草的画面在温迪脑海中浮现。 鹿羽出声,将己方的来歷告诉了温迪。 「你是说,你们是平行世界来的?」温迪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嗯。」鹿羽点头。 「然后,你是老爷子的母亲?」 「嗯。」 温迪:「......我的头忽然有些晕。」 鹿羽只提到了自己和小摩拉克斯的关系,别的没说,所以温迪并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不止老爷子有妈,祂们众神都有妈。嗯,还是同一个。 花了几秒吸收巨大的信息量,温迪说道:「好吧,我知道了,那你们现在是......?」 「旅游。」鹿羽说道。 温迪闻言眯了眯眼睛,笑道:「旅游呀~不知道你们缺不缺导游?」 看着温迪忽然兴奋的样子,鹿羽低头和小摩拉克斯对视了一眼。 孩子/巴巴托斯肯定是在算计什么。 总之最后还是答应了。 温迪带着两人前往他口中来蒙德就必须去的一个庄园。 「我跟你们说啊,蒙德最出名的就是酒了......」 鹿羽离开的早,当时提瓦特还没出现酒这种东西,之后巴巴托斯在她面前装的也很好,半点不提酒一字。 是以鹿羽不懂巴巴托斯嗜酒如命的爱好。 摩拉克斯倒是清楚,但他不是那种会到处嚷嚷的性子。 现在温迪将祂们往酒庄带,鹿羽不知道原因,摩拉克斯当即就反应过来了——巴巴托斯是想利用母亲成年人的身份当『中介』帮他买酒喝。 「......而在各个名酒中,最出名的就是晨曦酒庄。每一个来蒙德旅游的游客都少不了买一杯晨曦酒庄的酒喝喝,临走前还会打包上好几瓶。像是璃月这种离得近的国家还能买到晨曦酒庄出品的酒,再往远些,你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不一定买得到。」温迪侃侃而谈,那自豪的样子让人深刻感知到了他口中晨曦酒庄的厉害。 鹿羽丝毫没有怀疑,她认为温迪这种骄傲自豪的表现很正常。 就好像人们对外地人夸自己家乡,这太合理了。 晨曦酒庄位于郊外,庄园种的不是各种鲜艷亮丽的花,而是葡萄。 刚一接近,扑面而来的浓郁的葡萄香就侵入鼻腔,让人不自觉分泌口水。 好几个女僕拿着扫帚打扫落叶和灰尘,温迪带着鹿羽走向别墅门前,手里拿着本子的女僕长抬头看向三人。 「你们是......?」 「我身后的小姐不远万里来到蒙德旅游,听闻晨曦酒庄的酒最出名......」温迪一张嘴叭叭叭,仿佛有五十年导游经验,说的不仅是鹿羽一愣一愣的(莫名被贴上了好几个身份),女僕长也一怔一怔的,最后忍不住露出笑容。 「原来如此,不过迪卢克老爷现在不在庄里,大约一个小时前,老爷忽然有事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第164页 晨曦酒庄和蒙德城离的算远,所以蒙德城出事,这边的人却半点不受影响也没发现。 至于大约一个小时前离开的酒庄老闆......谁知道和蒙德城遇袭有没有关。 「没事,我们在这等等就好,迪卢克老爷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温迪自信的说道。 女僕长:「......?」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女僕长就是女僕长,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奇葩的来客,她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带着三人进入了别墅。 这之后没多久,果然如温迪所说,迪卢克回来了。 第89章 番外篇·蒙德 「客人?」 拥有一头宛如火焰般炽热的长髮扎成马尾干练的垂在脑后的青年重复了一遍女僕长的话。 「是的,他们此刻正在庄园里等候。」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迪卢克来到别墅前,抬手推开了门。 「哎呀,迪卢克老爷,您总算回来了。」温迪也不看来人是谁,就好像笃定了一定是自己要等的人,忙站起身说道。 听见少年青涩干净的声音,相貌俊美的青年抬起眉眼看去,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一抹身影,然后与真人分毫不差的对上。 「什么事?」知晓了所谓客人的身份,迪卢克摩挲了下指腹,表情平静的问,语气也很冷淡,颇有种并不是那么欢迎的态度。 「来酒庄自然是为了买酒。」温迪笑嘻嘻的说道,然后侧过身介绍鹿羽和小摩拉克斯。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听我说晨曦酒庄的酒是蒙德最好的。这不,就来了。」 迪卢克是知晓温迪的真实身份的,他原先还以为温迪是为了风魔龙一事来找他,没想到是带朋友来买酒? 随着温迪的介绍,迪卢克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移动到鹿羽和小摩拉克斯身上。 两个人一个一看就是未成年,一个值得推敲,但大概率也是未成年。 他做生意从不卖未成年,和钱多钱少没关系,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抱歉,最近一个月的酒都被订购了,不对外出售。」望着少女那双懵懂干净的眼睛,迪卢克莫名说不出不好听的话,只好随便扯了个藉口婉拒。 「什么?」温迪夸张的发出一声哀嚎,「我怎么不知道?」 对温迪竟然带着一大一小两个『未成年』来买酒已然心生不满的迪卢克闻言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嗤,「你又不是酒庄的人,你怎么会知道?」 迪卢克料定温迪不会自爆自己的身份。 果然,温迪支支吾吾,最后长嘆一口气,沮丧的对鹿羽说道:「好吧,我们来的很不凑巧。」 本来就对酒没想法的鹿羽:「啊……嗯……」 所以她到底来酒庄是干嘛的? 好像迷迷煳煳就跟着平行世界的巴巴托斯走了。 鹿羽陷入了沉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某个调皮鬼牵着鼻子走了。 少女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 温迪顿时打了个寒颤,一股心虚感莫名包围了他。 (你平行世界的母亲对你投来了不贊同的眼神。jpg) 迪卢克看着温迪宛如老鼠被猫逮的反应,挑了下眉。心里面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表面上迪卢克往前一步让开身子露出背后的门,客气的说:「请。」 临走前温迪哀怨的看了迪卢克一眼,好似在看负心汉。 迪卢克不受半分影响,面不改色的无情地关上了门。 温迪:……你对我还有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了! 离开晨曦酒庄,温迪整个人如同打霜的茄子,没精打采垂头丧气,没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小摩拉克斯说些什么,温迪又恢復了精神,说道:「虽然酒没喝到可惜了,但蒙德还有个景点,外地人来旅游都会去看上几眼,拍照留念什么的。」 温迪平常是不靠谱,但除去不靠谱的时候,他还是靠谱的(哽住)。 比如现在,说自己是导游,便真的好像把自己当导游了,一路上跟鹿羽说了不少蒙德古往今来的故事。 「在过去的旧蒙德可不是现在这副鸟语花香天气宜人春暖花开的样子,那个时候,蒙德被冰雪覆盖,常年寒风唿啸,分别由两位实力强大的魔神所控制,祂们一南一北,在较长一段时间里因为都奈何不了对方,不得不分地而治……」 伴随温迪感情充沛的讲述,鹿羽不自觉的回忆过去。 二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在鹿羽的记忆里,因为有她的庇护,提瓦特大地从未有如此严峻危险的地理环境。至于过去曾经掌控蒙德两位魔神,更是不存在。 从始至终蒙德都是巴巴托斯的国度,蒙德最初也是被巴巴托斯所建立。可以说如果没有巴巴托斯,便没有蒙德。 ……看来尽管是平行世界,两边的发展却格外不同。 继续听,温迪讲到龙嵴雪山,说那时的雪山还不是雪山,山上有一棵白色的大树抵挡风雪,为龙嵴山支撑起了一片生机盎然的乐土。 直到天上之人投下寒天之钉,摧毁了白色的大树,乐土消失,在此地建立的国家也被摧毁。 鹿羽:「……」 天理……两个平行世界各有各的不同,但你反派的身份一如既往。 温迪又讲到孤高之王的暴。政。 第165页 「没人阻止吗?」鹿羽疑惑的问。 她其实最想问是的她呢。难道这个平行世界没有母神吗? 「有啊。」带路的温迪回头对鹿羽笑了笑,眼里充满温柔的暖光,「人类举起反抗的旗帜,英勇无畏的与魔神战斗。」 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但人类吗…… 鹿羽的眼神柔和下来,「人类最不缺的就是奇蹟。」 「是啊。」温迪感慨的附和道。 诶?等等。 温迪怔了下,怎么听鹿羽的语气,有种高高在上垂怜芸芸众生的慈爱感。 对了,说起来鹿羽说自己是平行世界的老爷子的母亲,那身份上一定也有『过人之处』了……好吧,不奇怪。 不过,真的有点好奇哇。 神明都是『天造地设』的,如此说来,鹿羽应该是老爷子的养母? 噫,也就是说鹿羽的年纪肯定比老爷子还大。 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不一会的功夫,摘星崖到了。 一片塞西莉亚花撞入鹿羽的眼底。 空气中瀰漫着花的芬香。 一阵风袭来,扬起少女的裙摆和髮丝。 小摩拉克斯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鹿羽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轻声细语的问:「怎么了?」 「太香了。」 温迪看着母子二人温馨的画面,嘴角不禁抽了又抽。 他没记错的话老爷子只是变小了,不是本来就小吧,还柔弱的需要妈妈照顾? 没眼看。 不过……嘿嘿。 「咔嚓」一声。 母子俩下意识转头看向温迪。 温迪摇了摇手里的留影机,一脸纯真的说:「这么温馨的画面当然要留影记录啦。」 绝对不是之后拿去嘲笑他这边的老爷子。 小摩拉克斯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道金光。 温迪顿时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想起了曾经被制裁的黑暗经歷。 「咳!」他想欲盖弥彰的为自己解释几句,忽然脚下震动起来。 温迪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 「地脉紊乱。」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迫害全员啦 下一章众神『想起』自己有个妈x 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 第90章 番外篇·另一个世界的母神 地脉紊乱,一种不常见但也不少见的提瓦特自然现象,通常因某地元素循环不顺,造成地脉能量淤积所成。 不是什么大问题。 温迪紧蹙的眉很快松开,他暗暗收回手,刚想对鹿羽说一番安慰的话,就见鹿羽蹲下身,将自己的手贴在了地上。 对鹿羽的真实身份有所好奇的温迪默默闭上了嘴,他不准备阻止鹿羽,而是看鹿羽要做什么。通过鹿羽的行为,他或许能倒推出鹿羽的『跟脚』。 仅仅是几息的功夫,堵塞的元素就被重新疏导,恢復了温顺。 鹿羽收回手,抬头对温迪说:「好了……巴巴托斯?」 眼瞳失去焦距的少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鹿羽怔了下,起身走到温迪跟前,把手贴在少年额上,细细感知少年的情况。 小摩拉克斯也发现了温迪的异常,他若有所思的低头看向地面。 * 「嘶——」 后脑勺一阵剧痛,温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什么情况? 温迪懵怔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画面,不自觉提起警惕。 他明明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摘星崖,准备根据鹿羽的力量倒推其真实身份,下一秒灵魂忽地一震,产生了空白间隙,就来到了这片雪原。 寒风瑟瑟,纯白的雪花从高空飘落,如柳絮般洋洋洒洒铺满大地。 四周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都望不见尽头,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 身为神明温迪自然不会感到冷,除非他刻意将自己的体温降低去感受,反之亦然。 「巴巴托斯,你在发什么呆?」 身后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语气神气,莫名让温迪有种火气上头的恼怒,俗称——贱嗖嗖。 温迪按下心中的怒火,抱着警惕和怀疑转身看向后面,看见对方的瞬间,温迪愣了下。 「喂,你不会傻了吧?」 一袭蓝色的冬装,如雪一样白的头髮下长着一对异于常人的毛茸茸的狼耳朵的男孩手里拿着雪球,眼瞳是类似野兽似的竖瞳。 温迪看着男孩,虽然印象里没有一个对得上的,但莫名的,男孩给他一种熟稔感,像谁呢…… 「巴巴托斯?你怎么不说话?不会真的傻了吧?」男孩很明显的紧张起来。 温迪也在男孩灵动的五官中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他感到熟悉的『对照组』。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迪不确定的叫道:「安德留斯?」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被我砸傻了,吓死我了。」男孩紧张的表情霎时松开,他抬起精緻漂亮的脸蛋,矜傲的说道:「来吧,我们一开始说好的,用打雪仗的方式决定今晚谁能和母亲一起睡。」 温迪:「诶?」 等一下,他还没弄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安德留斯怎么突然变成人了?祂不是一向瞧不起人类(虽然瞧不起但如果人类进入祂的领地,北风之狼也不会阻止,某种意义上还庇佑了人类)吗?还有「和母亲一起睡觉」……母亲是谁? 第166页 「啊哈,这次赢的必然是我!」安德留斯可不管温迪的求饶,啊哈哈哈的狂笑着疯狂朝温迪扔雪球。 温迪:「喂,等一下……你……噗——」 被连续砸中两下脸的温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讲武德是吧。」 身体变小,仿佛心智也变小了的温迪也抓了一把雪,随意捏紧团了团,扔向安德留斯。 同样是打雪仗,神明和神明,人类和人类,二者在强度上是不同的。 前者已经不能说是打雪仗,而是打仗了。 白雪受到温迪和安德留斯溢出的元素的影响,形成了风雪暴,以二人为圆心,方圆几十里都不安全了,狂风唿啸,气温勐跌,宛如世界末日。 不知不觉来真了的温迪最后玩了一手偷袭,成功夺得了『桂冠』。 风雪暴渐渐散去,温迪双手叉腰,看着倒在地上的安德留斯,咩哈哈的仰天大笑。 「我赢了,我赢——」笑声戛然而止。 温迪陷入了沉思。 他是要干什么的来着……? 在温迪怀疑人生的时候,安德留斯爬起来,呸呸吐掉口里的雪,抬手擦了擦嘴角,不甘的说:「你开挂了!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你是不是偷偷跟母神撒娇了!」 明明不久前还是祂按着巴巴托斯锤,怎么两天的功夫,就变成巴巴托斯锤祂了,变强也不是这么变的! 开挂,一定是开挂了! ——开挂这个词是母神先提到的,不明白原因的神明宝宝询问母神「开挂」是什么意思,母神沉默了两秒,说开挂就是夸一个人进步速度匪夷所思,让人怀疑的意思。 神明宝宝表示原来如此,之后嘴上动不动就开挂,开挂的说,渐渐的开挂这个词在提瓦特一度成为了一段时期的潮流。 别问,问就是母神之风,神神嚮往。 「什么开挂——不对,我问你,这里是哪里。」温迪险些又一次被转移注意,勉强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哈?这里是哪里?我怎么知道,又没人给这地取名字。」安德留斯撅了下嘴,「行了,输了就是输了,我承认,不耍赖。今天晚上就让你跟母神睡。」 「母神是谁?」温迪紧接着又问。 安德留斯脸上忿忿的表情一顿,祂眯了眯眼睛,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温迪一遍,看得温迪绷紧全身,暗想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安德留斯忽然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巴巴托斯,你再嘚瑟,小心我套你麻袋!」 ——套你麻袋。也是母神首创的词语。 * 钟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又抬头望了望四周的火山风景,空气中瀰漫着浓烈的硫磺气味。 上一秒他还在璃月提着鸟笼四处熘达,下一秒就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而且还没穿衣服,人也变小了一截。 ——没穿衣服可以理解。 毕竟正泡在岩浆里。 人大概是从成年变成了少年,钟离能感觉到年轻的身体带来的不同于成年后已被磨损的身体的轻松感。 「时间还不够,再泡会,你别走。」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钟离下意识侧目望去。 少年模样的故人靠在岸边,眼睛惬意的半眯着,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洋洋的。 「若陀……?」钟离不由得怔了下,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你放心好了,对我们龙族来说,泡岩浆能起到光滑鳞片的效果,你一定会是母神面前最靓的龙崽!」若陀还以为是好友仍对于他的建议抱有怀疑,立马斩钉截铁的说道。 钟离:「……?」 作者有话要说: 温迪说起旧蒙德的两个魔神时没有提起祂们的名字,只说了祂们的性格,和鹿羽的世界有很大不同,所以鹿羽没认出来 第91章 番外篇·另一个世界的母神 母神……? 和温迪一样,摩拉克斯对这个词同样困惑。 更困惑是他的现在的处境——他似乎回到了过去。连故友都变得年轻,脸上是惬意放松的神情,而非怨恨痛苦,也没有因磨损堕落,被他镇压封印。 钟离轻轻舔了舔牙齿,身体靠后,将自己整个除头以外深陷进岩浆中。 若陀见状欣慰的点了下头,「这才对嘛,护肤不仅是女孩子的事,男孩子也应该精緻,不然怎么竞争出头。」 「竞争?」钟离适当的表示自己的疑惑。 若陀果然没有怀疑,眼神幽怨的看了面无表情的少年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要是换成你,你更喜欢漂亮干净的崽还是在外面的泥塘里滚了一身泥水的脏脏崽。」 钟离:「……」 从若陀的表达中,钟离大致能推出说的应该是前面提到过的母神。 「虽然说不争也是争,你在这种策略中还是佼佼者,但那是从前!你看看现在有多少小崽子明里暗里的拉踩试图上位,摩拉克斯,你要改变一下了,不然会被歷史的车轮碾死。」若陀一本正经的说道。 ——歷史的车轮,母神语录之一。 * 「啾啾啾!」 「啾!」 「嘘,小点声,别把影吵醒了,她昨天睡的晚。」 朦胧中阳光落在眼皮上,耳边响起熟悉的温柔女声。 几乎是本能,雷电影勐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并抬起右手召唤出自己的武器,雷元素在少女周身萦绕,淡淡的紫光为少女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第167页 「影,你醒了?」 站在窗边披散着长发的少女听见动静侧身往来,看见妹妹警戒的动作和紧绷的身体,迟疑了下,问道:「你这是……做噩梦了?」 少女抬起右手,四指虚握,食指伸出,一只胖嘟嘟的团雀就站在她伸出的那根食指上。 「姐姐……?」雷电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喊道。 「都让你昨天晚上早些睡了,你偏不肯。」少女无奈的说着,轻轻抖动了下右手,团雀立即拍动翅膀飞走。 支走鸟儿后,少女走到雷电影面前,伸出两只手,掐住妹妹的脸颊。 「现在信了吗?——不好好睡觉是会做噩梦的。」 窗外的阳光洒落进屋中,照拂在少女身上,落入少女眼底,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麻薯,香甜,柔软,如蜂蜜般流淌进雷电影的心脏。 噩梦。 是啊……那个失去姐姐,失去朋友的现实,的确是一场噩梦。 她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刚醒? 少女见妹妹傻傻的看着自己,嘆息了一声,侧着身子坐在床边,然后扶着妹妹的头轻缓地放在自己大腿上,并顺手拿开妹妹手里的武器放在一旁,说:「睡吧,时间还早。」 「不想睡。」雷电影睁着酸涩的眼睛,也不知的确是因为没休息好造成还是想要落泪的徵兆。 「为什么?」少女好笑又不解的问。 「我怕睡了就看不见你了。」 少女哑然失笑,「都说了只是噩梦,我不会走。好啦,你快些睡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启程去找母神。」 「母神……?」 「是啊,明天是母神的生日,所有人都会去,到时候肯定有人使花招,不论如何,我们都得在母神面前增加一点存在感。」 * 母神的生日自然是隆重的,昔日四分五散的神明今日聚集于此,为母神献上礼物。 五神不是同一时间到的,但祂们到达后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所以这是一个大型梦境?还是幻境?」温迪纳闷的问道。 没人知道。 直到身披白袍的少女在众神的围绕下出现,她头上戴着白洁之花编织而成的花环,青蓝色的长髮略带一丝弧度垂在身后,紫红色的眼瞳仿若含着水,湿润潋滟。 她的相貌看上去是如此年轻青涩,但气质又反差的沉稳,像一坛尘封许久的酒,散发着醇厚的气息,对上她的眼睛,里面是温柔和慈爱,充满母性的光辉。 温迪一怔,剎那间回忆起鹿羽的一句话: 【「我是摩拉克斯的母亲。」】 当时他还好奇能成为老爷子的养母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下意识认为是养母,盖因神明都是天造地设的,以普世意义的母子代入,绝对是不可能存在血缘关系的。 但是如果是众神之母。 ……温迪一下子明白了。 少女不仅仅不是另一个世界的老爷子的母亲,还是另一个世界所有神明的母亲。 与此同时,五神的脑海忽然浮现一幕幕与母神相处的画面。 诞生的喜悦,成长的烦恼……母亲的爱意,母亲的期待。 祂们是被人期待着降生于世的,祂们是被某人所孕育的。 出生后发出的第一个声音,是「mama」。 两份记忆割裂出两种人生,热闹喧嚣的人海中,七神并未团聚。 雷电影和雷电真手挽着手在一起,若陀拉着钟离的手努力往母神的方向挤去,安德留斯抱着手站在温迪旁边,望向母神的目光温柔得快要融化,艾妮和六个兄弟姐妹待在一块,只有塞莉欧斯一个人,但于塞莉欧斯来说,她并不因此觉得孤单。 忽然,被众神围绕的少女转头看来,目光在五神身上均停顿了两秒。 在那双流光溢彩温柔似水的眸子中,五神心神一震。 「巴巴托斯,你还好吗?」 温迪看见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少女。 耳边恢復人群喧嚷,手里提着一个重物,低头看去是个鸟笼,关在鸟笼中的雀儿察觉到主人的视线,扭头看向主人。 一心净土中雷电影睁开眼睛,她下意识环顾一周,像是在找什么人。当然了,空荡荡的一心净土里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更别提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紫色的眼瞳浮上失落,吞噬了那一点光亮。 「艾妮大人,艾妮大人……!您别睡了,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呢!」 趴在办公桌上的红髮女人抬起头,凝视气沖沖的看着自己的副官,面无表情的脸下一秒露出一抹理不直气也壮的笑:「好,决定了,今天休假一天!」 说完她消失在原地,窗外高空多出一只火红的龙。 「艾妮大人?!」黑髮黑瞳的青年跑到窗边看着飞远的火神,捏断了手中的笔。 冰封的王座上,女王雪白的睫毛轻颤两下,接着一双澄澈干净的蓝瞳展露世间,明明有如孩童般纯挚,却透露出一股冷漠。 梦而已。 ……梦醒后,一切不过过眼云烟。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只有五神? 这个世界布耶尔在沉睡,水龙王已死去 纳西妲和芙宁娜都不是母神的孩子 第92章 番外篇·完 五神之所以能仿佛灵魂出窍般去到另一个世界的过去,盖因鹿羽梳理淤积的地埋能量时用是自己的的力量。 第168页 她的力量流入地脉,阴差阳错再加各式巧合下影响了整个提瓦特,五位与她关系最紧密的神明自然就被拖到了鹿羽的记忆片段中。 * 和温迪告别,鹿羽带着小摩拉克斯回到自己的世界。 刚一落地,小摩拉克斯就恢復了成人大小。 鹿羽说:「快新年了,我准备叫上其他孩子来璃月一起吃餐团圆饭。」 摩拉克斯颔首:「我会吩咐人做好饭食。」 摩拉克斯办事鹿羽是放心的,她转身回到虚数空间,对提亚马特讲述了在平行时空的提瓦特旅游的经歷。 并没有走太远,实际上,只在蒙德逛了一圈,耗时半月。 「为什么不多逛逛呢?」提亚马特问。 「因为感觉本质上都差不多吧,那股新奇劲很快就没有了。」鹿羽坦然讲出自己的三分钟热度。 「还有一周就新年啦,我能邀请你参加亲子聚会吗?」 提亚马特怔了下,犹疑的说:「我恐怕不合适。」 祂当然是想加入的,可身份上就像祂说的那样不合适。 鹿羽牵起提亚马特的手,神情认真的说:「没有不合适,你是我的母亲,也该向孩子们介绍一下祂们的奶奶了。」 提亚马特心脏微动,轻声说:「谢谢。」 除了鹿羽,祂的其他孩子都恨不得杀死祂——也正是因为杀不死,才将祂流放到了虚数空间。 接下来鹿羽没有一个个去通知,而是放出了消息。 受邀群众除了她仅存于世的孩子们,还有纳西妲,芙卡洛斯以及那维莱特。 法涅斯倒是一直都陪伴在母神身边,尼伯龙根则在外面浪得不着家,不过接到母神的跨星际召唤,祂还是动身往回赶了。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没有母神,众神这个大家庭还真有可能散了。 一千年的时间于凡人而言足够更替好几代,但对神明来说不过眨眼间。 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磨损问题,但有母神在,这唯一的问题也不存在了。 钟离在两个饭店都下了单,一个是琉璃亭,一个是万民堂,前者走的高端风,后者走的亲民风。 一言概括之:尽可能把两种风格都端上来。 如此有人爱吃精緻的,或爱吃『苍蝇馆』的,都能满足他们的口味。 值得一提是的万民堂里至今挂着一副人画像,那是一个穿着黄黑衣服,左手拿锅右手拿铲的女性。万民堂很多菜谱都是从她手上传下来的,虽然食材听起来怪了点,但味道确实不错,很受人喜爱。 现在万民堂的老闆是第102任当家了,长的和那位一生都在创新的女人有七分相似,据说她的老祖宗就是墙上挂着的那位咧。 「喂!你是饿死鬼吗?把菜全部刨自己碗里。」 「你管我。」 「你这傢伙……!」 「别打架啊。」 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一幕,鹿羽不禁露出一抹浅笑。 她转头看向窗外,如今的璃月是一片高楼大厦钢筋围墙之景,有人踩着代步车在人行道上慢速飞行。 电脑,网际网路,甚至是全息游戏都有了。 按照这个趋势,继续攀爬科技树,也许未来某一天,提瓦特会冲出宇宙。正如人类自己所说:「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和陪伴,有缘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