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场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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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三十七场日落》作者：一度秋【完结】


    文案：


    大三这年，傅京扬因为一个大冒险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颜葭表白。


    他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你有男朋友吗？」


    第二句是：「没有的话，你看我行吗？」


    他做好了会被泼一脸水的准备，但对方却不紧不慢放下水杯，轻飘飘地说：「行啊。」


    那之后，两人开始了一段青涩又纯情的恋爱，从牵手拥抱到接吻，傅京扬一步步沦陷，爱她爱到无法自拔。


    毕业那年，傅京扬做好了求婚的打算，就在求婚前一晚，颜葭对他说，「傅京扬，我们分手吧。」


    傅京扬笑：「说什么胡话啊。」


    颜葭平淡地注视着他，「我认真的。」


    那天，傅京扬红着眼眶，一字一句说：「颜葭，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分手多年，颜葭从没想过，再次见到傅京扬是在他家的家庭聚会上。


    而她作为他哥的女朋友，礼貌点头对他说你好。


    傅京扬面不改色，语气讥讽又调笑：「好久不见啊，表嫂？」


    分手五年，傅京扬恨透了颜葭，他发誓，再见面一定让她好看。


    可天之骄子终究难逃成为爱的囚徒。


    后来，在某个雨夜，他在醉酒后敲开了颜葭的家门。


    静默冷清的夜晚，她的话如同当年冰冷刺骨。


    「你来干什么？」


    傅京扬自嘲一笑，丢掉所有的自尊与骄傲，狼狈地抱住她，声音嘶哑哽咽：「颜葭，我们和好行么，过去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们和好吧，求你了……」


    纯情嘴硬x清冷钓系


    1.分手有苦衷


    2.女主不是男主他哥女朋友


    ／三十七场日落


    ／是天蝎和狮子座


    ／是你说过的爱我


    ／是坚定不移的选择


    ／是最后你还要离开我


    内容标籤：傲娇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葭、傅京扬┃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在眼里，心在下暴雨


    立意：爱你是永恆的话题


    第1章


    很多年后，颜葭把和傅京扬的这次重逢归咎于阴差阳错，命运使然。


    周五晚上九点，京江广电大厦。


    颜葭坐在电脑前，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把改完的策划案发到工作群，关上电脑离开。


    七月份的京江沉闷燥热，夜晚也不见得有风。颜葭站在路边等车，随手将长发绑成马尾，低头看群里发来的消息。


    邓思晴：哇！你不会刚准备下班吧？


    秦浪：效率够高的啊，辛苦。


    小张：给颜导点赞/大拇指


    车到了，颜葭关掉手机上车，「师傅，江南别苑。」


    「好嘞！」


    车里没开空调，颜葭把车窗降到最低，偏头看着窗外。


    手里的手机又亮了下，还是工作群的消息。


    秦浪：周一一早开会啊，别迟到。


    颜葭：收到


    台里近期计划筹备一台访谈类的音乐节目，目前只是初步敲定了选题，方案和节目流程还待进一步商榷。颜葭是这次节目的导演，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压力有些大，所以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加班加点地忙这件事。


    回到家，颜葭进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到厨房准备晚饭。正思考着要吃点什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颜葭看了眼来电人，按下接通：「蒋总？」


    蒋修然嗓音温和：「下班了？」


    「嗯。」


    「没忘了明天的事儿吧？」


    「没忘，」颜葭说，「您几点过来？」


    「七点吧。」


    「好，」颜葭应下，又说，「叔叔阿姨有什么喜欢的吗？」


    「这些不用你操心，」蒋修然说，「我都准备好了，你人到就行。」


    「好。」


    吃过晚饭，颜葭又处理了会儿工作，等所有的忙完，已经凌晨两点了，但她还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她翻出抽屉里的安眠药，熟练地往嘴里丢了一颗，然后盖上被子等待睡意。


    隔天，颜葭被闹钟吵醒，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头有些疼。她昨晚睡的并不好，即便吃了药，也睡的不踏实，她记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最后的场景是在一个湖边，她站在湖中央，看着岸上身穿白t的男生流着泪对她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在看见你，滚！


    再后来，她就醒了，醒来时脸上湿漉漉一片，颜葭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哭了。


    吃过午饭，颜葭出门去了趟台里，傍晚的时候她回家，简单化了个淡妆，挑了件得体大方的裙子，然后给蒋修然打电话，等了几秒钟那边才接通，颜葭说：「我到楼下等您吧。」


    「下来吧，正好我也快到了。」


    颜葭下楼，没等几分钟蒋修然就到了，他降下车窗，沖她笑了笑：「上车。」


    颜葭上车，蒋修然没着急走，他看了看腕上的表，说：「时间还早，我们先统对对词儿。」


    「好的，」颜葭系好安全带，「您说。」


    「您说？」蒋修然歪头瞧她，眉毛扬了扬，「颜葭，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吧，每次你这么叫我，我都感觉咱俩特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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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抱歉。」


    「你看，又来了，」蒋修然无奈地看她一眼，嘆气，「行吧，咱先不说这个，就说你对我称唿问题，蒋总？有叫自己男朋友蒋总的吗？」


    颜葭低声：「我会注意的。」


    蒋修然：「千万得注意，可不能露馅了。」


    「哦对，还有要我妈问起来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就如实说，对了，你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当然记得，」颜葭笑了笑，「您……你那会可帮了我大忙。」


    五年前颜葭刚大学毕业，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在一家私立学校当老师，蒋修然那时恰好去学校找他朋友，而颜葭跟他朋友在一个办公室。


    那会蒋修然开玩笑地说：「长这么漂亮当老师可惜了，有没有兴趣当明星？」


    颜葭说没有，可蒋修然还是递上了名片，说改变了主意给他打电话。后来，颜葭被一个家长举报说和学生有不正当关系，领导不分青红皂毛就把她开除了，后来是蒋修然出面替她解决了这件事。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


    因为这件事颜葭一直觉得欠他个人情，上周蒋修然找到她，说有事请她帮忙。


    这个忙就是假扮她女朋友跟他回家吃顿饭，颜葭一开始是拒绝的，奈何蒋修然搬出他帮过她的事儿，还说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这样一来，颜葭便没办法再拒绝，只好答应。


    「也谈不上大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蒋修然回忆了回忆，「那会儿是怎么着来着，是那学生单方面喜欢你吧？」


    颜葭没回答，问：「那要问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


    「嗯，这个啊，我想想……四年前五年前？」蒋修然食指敲了敲方向盘，「还是上个月？」


    「……」


    「要不就四年前吧，」蒋修然说，「编个时间久点的。」


    两人又对了点其他事情的细节，见时间差不多了，蒋修然发动车子。


    傍晚的车流量有些大，高架上堵成一片，蒋修然给他妈打了个电话：「餵妈，堵高架上了，估计得晚点到了，嗯接上了，知道知道，嗯？你喊了舅舅一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行了行了，挂了吧。」


    挂断电话，蒋修然嘆了声气：「告诉你个坏消息。」


    「嗯？」


    「我妈喊了我舅舅一家。」


    「啊？」颜葭一时心里有些发憷，毕竟是作假的事，要只见他家人还好，这下还有亲戚在场，很难不露馅吧。


    「没事，我舅舅一家人挺温和的，」前方车流有移动的迹象，蒋修然轻踩油门，目视前方，「不用怕。」


    「嗯。」颜葭嘴上答应着，心里默默祈祷今晚一切顺利。


    只是后来很多个和傅京扬纠缠的时刻她都在想，如果这天没去就好了。


    但可惜，没有如果。


    傍晚八点，蒋家别墅里忙成一团，蒋母身着一身旗袍，穿梭在厨房里，一会儿指导指导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准备国宴。


    「太太，这里有我们呢，您出去等，免的沾一身油烟味。」


    「哎呀，我不放心呀，这可是修然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吃饭，可不能出差错呀。」


    「不会的不会的，」吴嫂说，「有我在这儿盯着呢。」


    说话间，门铃响了，蒋母跑去开门：「兰芷，来了啊。」


    「先恭喜了啊。」赵兰芷笑了笑，脱下外套递给吴嫂。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就带回来吃个饭。」蒋母说，「哎？怎么就你一个？」


    「老傅被几个老朋友喊走啦，京扬说有事，晚点到。」赵兰芷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整天忙什么，回国都快一个月了，天天不着家。」


    「哎呀，京扬才多大年纪，小孩儿喜欢玩嘛。」


    赵兰芷说：「真该跟他表哥好好学学，天天不务正业。」


    「得了吧，学他表哥什么呀？三十好几才领女朋友回家吃饭呀？」


    两人在客厅说说笑笑聊了会儿，夜幕降临，吴嫂将所有菜摆上桌，「太太，菜都好啦。」


    「辛苦啦吴嫂，您先休息吧。」


    稍晚些的时候，傅京扬到了，他一进门，赵兰芷便数落他：「又去哪儿疯啦？你哥第一次领女朋友回家，也不知道早点过来。」


    傅京扬喊了声「姑姑」然后装作没听见似的从桌上拿了块西瓜，倒进沙发里，事不关己地玩起手机。


    「……」赵兰芷气不打一处来，「哑巴啊？」


    「嗯——」傅京扬拖长音调应了声，头也没抬，「哑巴。」


    蒋母笑了笑，打量着傅京扬，「京扬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傅京扬笑了下，歪着身子没正行，「姑妈，我都二十六了，哪儿还能长个啊。」


    蒋母说：「那许是太久没见了。」


    「可不是嘛，」赵兰芷说，「都三年多没回来了。」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蒋母问。


    傅京扬说：「再说吧。」


    他懒散地坐着，将西瓜皮丢进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手，随口问：「我哥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


    「说是有一阵子了。」


    傅京扬笑笑：「保密工作做挺好啊，等会我问问他。」


    门铃这时响了，蒋母起身，「许是到了，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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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京扬一派闲散地拿起第二块西瓜，又被自家亲妈一个眼神吓的放回去，他耸耸肩，站起来，听见玄关处传来说话声音。


    「妈，这是葭葭。」


    然后是一道温柔又腼腆的声音：「阿姨好，我是颜葭。」


    傅京扬玩手机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甚至来不及思考，就直直地撞上了一双眼睛。


    颜葭曾幻想过很多次和傅京扬再见面的场景，拥挤的街道、热闹的超市、人头攒动的商场……


    但没有过一次是像今天这样，她作为他哥的女朋友来参加他的家庭聚会。


    他们有多久没见过了？五年？不，准确来说是五年零六个月，再准确点，是五年零六个月零二十一天。


    颜葭平淡地注视着他，只是胸腔中某种情愫在疯狂叫嚣，让她一度鼻酸，有想哭的冲动。


    近在咫尺的距离，颜葭与他沉默地对视着。


    他模样没大变，还是穿着最简单的白t黑裤，依旧是那张好看到有些张扬的脸，除了瘦了点，头髮变成了黑色，他好像还是五年前的那个他。


    只是他还是恨她的吧，就像现在。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冷淡，讥讽、惊讶、玩味、轻蔑、鄙夷。


    在种种目光逼视下，颜葭到底是输了，她先一步垂下眼。


    「葭葭？」蒋修然虚空地揽着她的腰，体贴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颜葭喉间发紧：「……没。」


    「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蒋修然说，「这是我姑姑。」


    颜葭礼貌地点了点头：「姑姑好。」


    「你好。」赵兰芷把一早准备的红包送上，「欢迎你啊。」


    「不用……」


    「拿着吧，」蒋修然说，「姑姑的心意。」


    颜葭便不好再推脱，「谢谢姑姑。」


    「这是我表弟。」


    颜葭终于再次抬头看向他，她弯了弯唇角，「你好。」


    傅京扬眼眶泛红，嘲讽地提了提嘴角，冷笑一声：「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嗯？」蒋修然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啊。」傅京扬似笑非笑地盯着颜葭，漆黑的眼神充满玩味，「是吧？颜葭？」


    他几乎是咬牙一字一顿叫出的她的名字。


    颜葭提着包的手指渐渐收拢，解释说：「大学同学。」


    「那是够巧的啊，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啊。」


    「没什么好提的，」颜葭淡淡地说，「不是很熟。」


    好一个不是很熟。


    床都他妈上过了不是很熟。


    傅京扬不由得嗤笑：「不是很熟？我们不是很熟？」


    颜葭抬眼看向他，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就是这个眼神，傅京扬一辈子都忘不掉她这个眼神，平静的、淡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像看陌生人的。


    傅京扬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压的他喘不上气。


    蒋修然看了看颜葭，又看了眼傅京扬，眼神意味深长。


    颜葭淡淡笑了下：「别开玩笑了。」


    傅京扬微微歪头，目光睨着扫过来，轻笑着说：「你不挺喜欢开玩笑的么？」


    「好啦！你们别聊啦！过来吃饭！」


    针锋相对的气氛被蒋母的话打断。


    一行人移步到餐厅，蒋母笑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准备了点。」


    蒋父说：「放开了吃啊，当自己家，别拘束。」


    「快坐快坐。」


    颜葭坐下，蒋修然坐她旁边，傅京扬坐在她对面。


    「我简单说两句啊，」蒋父举杯，「首先欢迎葭葭第一次到我们家做客，希望以后常来，其次也是庆祝修然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最后呢希望咱们尽快成为一家人！」


    「修然，听没听见你爸说的，」赵兰芷笑道，「可得抓点紧啊。」


    颜葭笑了笑，蒋修然说：「我尽量啊。」


    傅京扬视线转向颜葭，眼神幽暗不见底，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然后说：「表哥，我敬你们一杯呗，提前祝你们……长长久久？」


    「好啊，」蒋修然笑道，「不过我可不能喝酒啊，一会儿还要送你表嫂回家。」


    「行啊，那表嫂代一下呗。」


    「可以啊。」


    傅京扬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愣神之际，颜葭就酒杯快跟他的碰了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酒精入喉，颜葭勐烈咳嗽起来，蒋修然拍着她后背，体贴道：「意思一下就行啦，干嘛喝这么多。」


    「我没事。」不知是不是喝勐了的缘故，颜葭眼睛有些红，她朝傅京扬笑了笑，声音还有些哑：「借你吉言。」


    傅京扬握着酒杯的手指收拢，用力到骨节泛白，他很轻地笑了声，语气玩味，「你俩感情还真是好啊，诶颜葭，我俩那会儿是不是也这么好来着？」


    「嗯？」


    颜葭眼底的慌乱一晃而过，但依旧被傅京扬尽收眼底。


    他心里升起一股报復的快感。


    对！他就是要噁心她。


    吃过饭，众人移到客厅聊天。


    傅京扬刚才在饭桌上喝了不少酒，他倚在沙发上，半阖着眼，清瘦的腕骨抵着额角，眼尾很红。


    颜葭知道他这是喝多了，他酒量一向不好。


    「来来来，吃点水果吧。」蒋母端上来切好的水果，「来葭葭，尝尝这芒果，可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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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傅京扬忽然睁开眼睛，却猝不及防撞上了颜葭的视线，只一秒，她就移开了。


    「妈，葭葭不能吃芒果，」蒋修然说，「她过敏。」


    「啊？是吗，那吃别的，尝尝这荔枝，也可甜了。」


    「嗯，」颜葭笑了笑，「谢谢阿姨。」


    「哇哦，好恩爱哦，」傅京扬靠着沙发，掀起眼皮看向颜葭，神态微醺，「在一块多久了啊？」


    颜葭沉默，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然后平静道：「四年了。」


    四年了？


    他们五年前分手，他们在一起四年了？


    心里那股无名的愤怒窜到了心口，傅京扬冷笑：「那时间够久了啊，我没记错的话，你毕业才五年吧。」


    「嗯，」颜葭面无波澜地说，「毕业后就在一起了。」


    傅京扬气的快要炸开，手都在发抖，「嗯，挺好。」


    他咬牙：「真好啊，颜葭，真好！」


    他又问：「感情这么好没打算结婚？」


    「不着急，」颜葭温声说，「听蒋……听修然的。」


    修然？修然？


    傅京扬笑了，笑的靠在沙发上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笑的眼睛越来越红。


    他手撑着额头，再睁眼时看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颜葭温和笑着：「好啊。」


    顿了顿，她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你觉着呢？」


    「有了吧。」


    「有没有好像也不关你的事，怎么？你很感兴趣？」


    蒋修然隐隐听出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她看看颜葭，又看看傅京扬。可两个人都是一副平和的样子，只是眼中微微带着水光，像是眼泪，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灯光晃的。


    「嗯，感兴趣。」颜葭回答。


    「有啊，」傅京扬语气轻快，微微挑眉，「改天带给你见见？」


    颜葭同样是那副笑脸：「好啊。」


    后来，一行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只是全程，傅京扬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他闭着眼睛，唇线抿的平直，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九点钟，颜葭告辞。


    蒋母拉着她的手，依依不捨地说有时间再过来。


    颜葭笑着说好。


    蒋修然去开车，颜葭站在别墅院子里等。


    院子里有很大一棵树，结满了花，风吹过，带着隐约的花香。


    「颜葭——」


    颜葭没回头，因为她知道是谁。


    五年前的许多个瞬间里，他都这样喊过她的名字。


    兴奋的、紧张的、欢唿的、雀跃的、激动的……


    颜葭——


    颜葭——


    颜葭——


    第2章


    那是傅京扬第一次注意到颜葭。


    九月份傅京扬开学大三，周末的中午导员喊他去办公室，说要商量商量下周迎新的事。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接近中午了，他去图书馆拿书，路上给室友发消息。


    傅京扬：谁要带饭？


    冯川：我我我！


    李思梁：还有我！！！


    傅京扬：一会儿发我手机


    傅京扬把手机装回兜里，刷卡进图书馆。正值午饭的点，图书馆人很少，他去二楼拿上书，往外走。


    没等走出大门，手机又响了，他瞥了眼，边往外走边面无表情接通：「有屁放。」


    冯川在电话里嘿嘿的笑：「回来顺道帮带个快递呗，「爱你爱你，么么哒！」


    「……」


    「滚！」


    正午时分的里人迹罕至，加上天热，在外的人就更少了。


    图书馆门口正对着学校里的人工湖，湖边种着几颗柳树，长长的柳条垂在湖面上，随风盪着。


    傅京扬穿过湖边的石板路往餐厅走，视线随意一扫，看见湖边的长椅上正坐着个人抽菸，还是个女的。


    这会湖边没什么人，所以她坐在那就格外显眼。


    傅京扬脚步放慢，侧头多看了两眼。


    她垂着头，细长的指尖夹着烟，并没有抽，似乎察觉到视线，对方忽然抬头。


    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视上，傅京扬唿吸一窒，瞬间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那是一张偏向于清冷美艷的脸，五官精緻，皮肤白皙，立体的五官让她有种异域风情的美。


    此刻她长发飞扬，冷淡的眉眼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这会看着他，像是在问：看你妈呢？


    「……」


    傅京扬略带尴尬地收回视线，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自认也见过不少美女，但这么狼狈还是头一回。


    后来傅京扬在他们分手后的很多个夜里都想过一个问题，他到底为什么就是忘不掉颜葭。


    现在好像知道答案了。


    因为第一眼就注意到的人没那么容易忘。


    更何况，他爱她爱的死去活来过。


    颜葭在餐厅吃完饭后回寝室，他们寝室在五楼，一口气爬上去得缓一阵，她在门口喘了会儿，推门进去。


    「回来啦！」


    「嗯，」颜葭把包放到桌上，「吃饭了吗？」


    「吃过啦，」李梦嘉倚着桌子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好撑，你吃了吗？」


    「吃了。」颜葭拉开椅子坐下来，喝了口水，「宋鑫呢？」


    「她啊，跟她那小竹马出去玩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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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妍妍：「哎葭葭，你教资报名了吗？」


    「报了，你们呢？」


    「我还在纠结是报高中还是初中呢，你报的高中吧？」


    「嗯。」


    李梦嘉说：「哎呀别纠结了，跟我们一样报高中吧，初中小孩儿都叛逆期，到时候能气死你。」


    「可感觉高中很累啊，」赵妍妍说，「还有晚自习呢。」


    「当老师哪儿有不累啊，」李梦嘉说，「勤劳的园丁嘛。」


    三人扯东扯西地聊了会儿，各自回床上休息。


    颜葭躺在床上，空调咝咝地往外冒着凉气，她扯过被子抱着，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出神，忽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奶茶店姐姐发来的消息，是问她要课表。


    颜葭把课表发过去。


    她这两天找了个兼职，在奶茶店工作，发课表是为了协调一下工作时间。


    奶茶店姐姐：这学期课蛮少的呀。


    颜葭：是啊。


    奶茶店姐姐：那明天过来上班？方便吗？


    颜葭：可以，方便的。


    晚点的时候，宋鑫回来了，她看颜葭还没睡，用口型问：「怎么没睡？」


    「不困。」


    「给你们带了泡芙，」宋鑫晃了晃手里提的袋子，「等会儿记得吃，我先放这儿了啊。」


    颜葭小声：「好，你还要出去吗？」


    「那傻逼还下边等我呢。」


    宋鑫走后，颜葭越躺越没有困意，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拿上手机来了阳台，顺手把阳台门关严，然后拨通了个号码。


    嘟嘟嘟响了好几声对面才接通。


    她说：「爸，我十一回家吧。」


    隔天周一，一睁眼就是早八。


    颜葭先到教室，给寝室里另外三位占了个座，稍晚点的时候，李梦嘉赵妍妍和宋鑫风风火火冲进来，手里还拎着包子豆浆。


    「没迟到吧没迟到吧，点名了吗？」


    颜葭摘下耳机，「没呢。」


    「那就好那就好，」三人不约而同长舒口气，「吓死我了！」


    第一堂课是纯理论课，讲课的是学院里一位上了年纪的教授，她声音轻声细语的，一点起伏都没有，很容易让人犯困，没上半节，班里就倒下一片。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大家都纷纷吆喝要回寝室补觉。


    颜葭收拾好包，准备去兼职，她今天上午只有两节课，另一节是第四节 的毛概。


    「我先走了。」


    「去兼职吗？」赵妍妍问。


    「嗯，走啦，拜拜。对了，毛概我可能到的比较晚，帮我占个座。」


    「没问题，」宋鑫说，「去吧。」


    课间的奶茶店里人满为患，不太宽敞的店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颜葭换好工作服，有条不紊地下单：「麻烦稍等一下，您喝什么？」


    「半糖，加冰，好的。」


    二十分钟后，上课铃响，店里人消失一大半。


    颜葭轻轻喘了口气，擦了擦鼻尖上的汗。


    「累坏了吧，喝点水。」奶茶店姐姐递过来杯冰水。


    颜葭接过，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


    「今上午还有课吗？」


    「有，第四节 。」


    「行，那你一会儿早点走吧，别耽误上课。」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很快过去，第三节 下课后，颜葭跟老闆打了声招唿，赶去上课。


    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几乎已经坐满了，她环顾一圈，在靠后排的位置找到室友们。


    「点名了吗？」颜葭坐下来，还有点喘，刚才怕迟到一路跑过来的。


    「没呢没呢。」


    「那就好……」颜葭拿出书和笔，打开到第一章内容。


    「哎？」李梦嘉说，「咱们这是跟哪个系一块上课啊？」


    「音乐系啊。」宋鑫说。


    「你咋知道？」


    宋鑫冲过道那边抬抬下巴，翻了个白眼：「那傻逼在啊。」


    「哦——」李梦嘉拖腔带调的，坏笑着戳戳她，「你小竹马啊！」


    「滚！狗屁竹马！」


    赵妍妍小声：「不愧是搞艺术的呀，都长的好帅啊。」


    她胳膊碰碰颜葭，「葭葭，你看第一排那个穿白t的男生，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帅哥。」


    颜葭往前看了眼，只看见了个圆润的后脑勺。


    「……嗯。」


    上课铃响，老师进来点名。


    一整个班有六十多个人，全点一遍要费些时间，所以是挑着点的。


    点完名开始上课，公共课很少有人认真听，大家都低着头，各忙各的。


    李梦嘉和宋鑫在吃鸡，赵妍妍在逛购物软体，颜葭在看教资的网课。


    「葭葭，你下课还要去兼职吗？」赵妍妍小声问。


    「去的，怎么了？」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带杯奶茶呀？」


    「可以啊，要喝什么？」


    「红茶加奶盖吧，」赵妍妍说，「还要加冰。」


    「好，」颜葭应下，「她们两个喝吗？」


    「我问一下哦。」赵妍妍侧头过去问他们，不一会回来说，「他们不喝，怕长胖。」


    「嗯，还有别的要带的吗？」


    「没啦！」


    中午十二点，老师准时下课，大家背着包有秩序地离开教室。


    颜葭他们坐的靠后，只能等前边人走些后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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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6页

    「哎中午吃什么啊？」


    「同学？」


    颜葭正刷着题，胳膊忽然被人碰了下。


    「嗯？」她摘下耳机，「怎么了？」


    赵妍妍指了指她前边，示意有人喊她。


    颜葭看过去，见是个男生，「你叫我？」


    「加个联繫方式呗，上课注意你很长时间了。」


    颜葭哦了声，说：「抱歉，不方便。」


    男生挑眉：「怎么不方便？」


    赵妍妍在一旁撒谎说：「她有男朋友。」


    「是吗？哪个专业的？」


    颜葭抬眼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男生点点头，说了句「行」然后看向赵妍妍，「同学，加个联繫方式呗？」


    「……」


    「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方便。」


    男生脸上挂不住，耸了下肩：「其实我也没打算要，就随便问问，还真把自己当朵花儿啊。」


    人走后，李梦嘉骂了句傻逼，「看长那样吧，我呸！」


    前边人走的差不多了，宋鑫站起来，说：「别他妈搭理他，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妍妍：「你认识呀？」


    「王睿，齐昊院里的，挺会巴结老师。」


    「哦。」


    李梦嘉：「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东西，咱走吧。」


    临近下午一点，傅京扬和冯川出现在餐厅。


    「妈的，老子就不该跟你去办公室！这都一点了，你看看你看看，哪儿还有饭！」


    傅京扬双手抄兜，脖子上挂着副耳机，凉凉瞥他一眼，「少吃一顿饿不死。」


    冯川：「那你一会儿别吃啊。」


    刚说完，就见他停在一家窗口前，「一个汉堡，一杯可乐。」


    「你吃什么？」傅京扬扫了眼冯川，「请你啊。」


    「我不吃这不健康的，」冯川说，「一会儿去吃个烤肉拌饭，诶，刚导员找你什么事儿啊？」


    傅京扬低垂着眼看手机，骨节分明的指尖随意滑着屏幕，闲散地说：「让我找空做个横幅，迎新用。」


    「今年迎新你还去啊？」


    「你不去？」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冯川说起这事儿就来气，「妈的，去年我扛那么多箱子，一个问我要联繫方式的都没有，我去干嘛！当免费劳动力啊！」


    「你好同学，汉堡好了。」


    「嗯，谢谢。」傅京扬刷卡取餐，「不然你以为去干嘛？让你钓小姑娘？」


    「川哥，咱做个人吧，人学妹刚来，还不许人挑挑了。」


    「那李思梁那混蛋怎么就有啊！」


    「人长的帅呗，乖啊，改天哥哥给你介绍个。」


    冯川：「漂亮不？」


    「不丑。」


    「哪个学院的啊？」


    「嗯……还没想好。」


    「滚！！」


    傅京扬哈哈笑，沖前边抬抬下巴：「买你的烤肉拌饭去吧，我这等你。」


    「王八蛋！」


    冯川去买饭，傅京扬插上吸管喝了口可乐，然后拎着汉堡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ff：您儿子中午饭。


    妈：怎么就吃这些呀？没钱了？


    ff：有，想吃了。


    妈：没营养。


    傅京扬又喝了口可乐，叼着吸管回消息：好吃啊。


    没多会儿，冯川回来了，两人一块往餐厅外走。经过长长的过道，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傅京扬目光一恍，迎面看到个人。


    高马尾，性冷淡。


    是湖边那个女生。


    她手里拎着杯奶茶，也在看着他。


    「诶我跟你说……」


    两人视线相撞，从远到近，一直到擦肩而过的瞬间，谁都没有移开。冯川在絮絮叨叨什么傅京扬没听见，他只知道自己这会心跳莫名有些快。


    空气变的稀薄又燥热，四周的声音被自动屏蔽，傅京扬直白地看着她，她也同样直白地看着他，两人像在暗中较劲。


    下一秒，纠缠的视线被第三人闯入打断，傅京扬短暂地收回视线，接着追过去，一直到她消失在拐角，都没看到她回头。


    后来他想，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就暗示了他们的结局。


    一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方原地等待着对方回头。


    「呦呦呦，看美女看的走不动道了啊。」


    傅京扬扫他一眼，后知后觉耳热，「没看。」


    「装吧你就，眼都长人身上了，装什么清心寡欲的老和尚啊，还说我呢。」


    「你认识那人么？」


    「见过。」


    「见过？」傅京扬意外地扬了下眉，「哪儿见过？」


    「表白墙啊。」


    「有人跟她表白？」


    「有啊，不少呢。」


    「她答应了？」


    「这我怎么知道，」冯川说，「不过没看她回应过，应该是没答应，干嘛，你也要表白啊？」


    「闲的，」傅京扬冷淡地扫他一眼，嗤笑，「我又不喜欢她，表什么白。」


    第3章


    颜葭去一楼买完饭回寝室，推门进屋的时候，赵妍妍正站在门口照镜子。


    「回来啦葭葭。」


    「嗯，」颜葭将奶茶递给她，「奶茶。」


    赵妍妍接过来，「嘻嘻，谢谢啦，多少钱呀，我转你。」


    「不用，没花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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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奶茶店姐姐送的，拿着喝吧。」


    「那谢谢啦！」


    「你还没吃饭呀？」


    「嗯，」颜葭把包放下，喝了口水，「奶茶店有点忙。」


    「那你快吃吧。」


    颜葭打开盖子，热干面的麻酱味铺面而来，她拿筷子拌了拌，吃了一口，有点坨了。


    「对了，你们周末去迎新吗？」


    李梦嘉：「我不去，热都热死了，咋啦？你要去吗？」


    颜葭嗯了声，嘴里有面，咽下后说：「导员找我了，说人手不够，让去帮帮忙。」


    赵妍妍啊一声，「这么惨啊。」


    「那正好你能帮我们去看小学弟了，」李梦嘉笑嘻嘻地说，「有好看的随时发照片啊！」


    颜葭笑：「好啊。」


    周五中午，班长临时把迎新的人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主要是说了说明天迎新的主要流程步骤，以及大家需要负责的工作，还说明天肯定会很辛苦，大家今晚早点休息。


    从教学楼出来，时间已经接近一点半了。颜葭没回奶茶店，直接去了餐厅。因为来的比较晚了，好多个窗口都空了，她随便买了份菜，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坐。


    忙活了一中午，这会终于得空喘口气，颜葭打开手机，看文学史的老师新发来一条消息。


    李教授：颜葭，周二下午有空吗？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情想找你聊聊。


    颜葭：有空的，老师。


    回復完，她收起手机，拿了张纸巾擦手，然后开始吃饭。


    这个窗口的菜味道一般，有些咸了，颜葭把米饭吃完，剩了点菜。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端着餐盘走，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哎！同学，先别走！这人有话跟你说！」


    颜葭应声回头，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朝自己走了过来，他低着头，手不自在地蹭着耳朵。


    颜葭放下餐盘，静静地注视着他坐到了自己面前。


    傅京扬发誓，这是他生平以来第一回 这么窘迫，但想到那边那两个混蛋还在翘首以盼地看热闹，他只能硬生生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劲儿。


    颜葭淡淡看着对方，对方靠着椅背，面无表情地微抬着下巴，双手抱臂，看着有点像来找茬的意思，就这么明晃晃地看着她。


    对视几秒，傅京扬先一步移开视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


    操！这女的气场怎么这么强！


    静几秒，傅京扬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然后说：


    「你有男朋友吗？」这是第一句，第二句是，「没有的话，你看我行吗？」


    他说完这句，气氛开始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一秒、两秒、三秒……


    傅京扬心里七上八跳的不安着，忍不住偷偷看她，她脸色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的像是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终于在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后，她动了。


    她不紧不慢地拧开水杯，然后拿起来，随着她的举动，傅京扬一点一点地偏移身体，虽说他已经做好了会被泼一脸水的准备，但此时此刻，还是本能的想躲。


    时间像被刻意拉长放慢，他眼睁睁看着那杯水越来越高，然后被她送到了唇边，下一秒，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然后放下杯子，淡笑着说：「行啊。」


    「回来了回来了，」冯川李思梁俩人八卦地扬着脑袋，「怎么样怎么样？被泼水了吗？」


    「……」


    「滚。」


    「看来这是没被泼啊，看衣服都干着呢，」冯川一脸贱嗖嗖的样，「哥哥送你的大冒险喜欢吗？」


    傅京扬脸臭到极点，「喜欢你妈。」


    这事儿要从昨晚开始讲，昨晚他们寝室聚一块打游戏，输的人玩大冒险，没有真心话选项，傅京扬第一局拿了十五个人头，冯川拿了一个，傅京扬让他把厕所刷了。于是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这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那会儿他们三个坐这吃饭，冯川不知道看到什么，一脸蔫坏的样儿：「扬扬，哥哥帮你一把吧。」


    傅京扬斜他一眼，「什么？」


    冯川抬抬下巴，傅京扬扭头往那边看了眼，微挑了下眉：「干嘛？」


    「你去表个白。」


    「？」


    「表什么白？」


    「我靠，你别赖帐啊，昨晚欠我的大冒险啊！老子厕所都他妈刷了，你跟我玩失忆是吧。」


    傅京扬装傻，看了眼李思梁：「我昨晚输了吗？」


    「输了啊，你忘了，落地就成盒了。」


    「……」


    「哦。」


    「去啊。」冯川催他，「赶紧的，晚点人走了。」


    傅京扬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可乐，故意耍无赖，「哪个啊？」


    「你再给我装？前两天看人家看的眼珠子都直了，这会跟我装什么纯情啊，赶紧去！」


    「……」


    傅京扬蹭了蹭额角，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要不你换一个吧。」


    冯川看他这别扭劲，瞪大了眼睛，「你难不成是害羞了吧？等会儿，你真喜欢人家啊？！」


    李思梁：「嗯？喜欢谁啊？」


    傅京扬：「……你闭嘴行吗？」


    「哦。」


    冯川这下可来劲了，「那感情好啊，说不定还能凑成段姻缘，赶紧上啊，人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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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屁，」傅京扬不自觉耳热，「……我又不喜欢她。」


    冯川阴阳怪气呵呵两声，「是吗？那你去啊。」


    「不去。」


    「你耍无赖是吧。」


    他还就耍无赖了，「不去！」


    「行！」冯川一扭头，抻着脖子就喊，「诶同学！等会儿，这人有话跟你说！」


    喊完，连拖带拽地把傅京扬薅起来，贱兮兮地说：「不用谢啊。」


    ……


    吃完饭，三人一同回寝室，冯川还在一个劲问：「诶，人家怎么说的啊？答应了吗？」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傅京扬就尴尬的想找个洞钻进去。


    他刚才那个样跟马路边上穿着豆豆鞋搭讪小姑娘的精神小伙儿有什么区别啊，他都能想像，她回去怎么跟她室友们说。


    「诶我跟你们说，刚才在餐厅有个傻逼跟我表白。」


    「长的人模狗样的，我差点一杯水就泼上去了。」


    「还你看我行吗？我看你行个屁，当自己吴彦祖啊。」


    没听见动静，冯川胳膊肘捣他一下子，「问你话呢，想什么啊。」


    「我在想，」傅京扬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怎么才能悄无声息地弄死你。」


    冯川撒腿就跑。


    「你他妈给我过来！」


    隔天，颜葭起了个大早，她出寝室的时候大家都还在睡，轻手轻脚带上门后，颜葭下楼。


    九月中旬的南远气温已经没夏天那么热了，早晚出门需要加件外套。颜葭今天穿的很轻便，头髮也绑成了马尾，未施粉黛的脸上干净透亮，活脱脱一副青春洋溢的学生样。


    餐厅吃完早饭，颜葭来到迎新场地，东西向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各个学院扯的横幅，他们专业在靠里一些，颜葭过去的时候看他们正在搬桌椅。


    「来了？」班长沖她打了声招唿。


    颜葭嗯了声，过去帮忙。


    九点一刻，陆陆续续有学生过来报导，「你好，汉语言专业是在这边登记吗？」


    「是，」颜葭对他笑笑，将登记表交给他，「填一下个人信息，稍后会有学长带你们去寝室。」


    「哦，好。」


    登记完，男生看看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学姐，方便加个联繫方式吗？以后有不懂的还想问一下。」


    「加一下群吧，」颜葭指了指桌上放的二维码，「群里有专门答疑解惑的学长学姐，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


    男生挠挠头：「额，好吧。」


    「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哦，我们二十四小时在线，」团支书蒋梦坐在颜葭旁边，笑着将新生手册交给他，「开学愉快~」


    「谢谢学姐。」


    人走后，蒋梦托着下巴嘆声气，「真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我怎么看着还没咱们那一届好看的多呢。」


    颜葭把登记表放到牛皮纸袋，说：「咱们那一届好看的多吗？」


    「多啊，」蒋梦笑嘻嘻地看她，「你不就一个么。」


    「拉倒吧。」


    「别谦虚啊，」蒋梦往她那边凑了凑，「人小学弟刚才那不就明摆着要你联繫方式嘛，你还让人加群，好狠心哦学姐。」


    颜葭无奈地看她一眼，学她语气：「你好闲哦学姐。」


    蒋梦嘁一声，「不过话说回来，要说看帅哥美女还得看艺院，」她抬抬下巴，「你瞅瞅，人组宣部今上午在那都没挪窝呢，相机都拍满了吧。」


    颜葭往对面看了眼，确实围着好多人。


    「咱们今天几点能结束？」


    「谁知道啊，」蒋梦兴致缺缺，「你说学院里怎么想的，让咱们大三出来迎新，大二的干嘛的啊。」


    一整个上午，陆陆续续有新生过来报导，据说他们专业今年招的新生不多，就二十几个，所以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没什么人了。期间，组宣部过来拍了几张照片，又有个男生问颜葭要联繫方式。


    颜葭没给，只说不太方便。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估摸着不会有人再来，大家都打算撤。


    班长说：「桌子什么的就扔这吧，明天还有一天，不过估计也没什么人了，感觉今天差不多都来了。」


    蒋梦问：「班长，能走了不？」


    班长看了看时间，「撤吧。」


    「终于！」蒋梦长嘆一声，「累死我了。诶颜葭，你去吃饭不？」


    手机震了下，颜葭打开看了眼。


    方程：是在迎新吗？我刚才好像看见你了，我在图书馆呢，晚上有空没？一块吃个饭吧。


    颜葭回復了个「好，」对蒋梦说：「你去吧，我要等个人。」


    「等谁啊？」蒋梦八卦兮兮地眨眨眼，「男朋友啊？」


    「不是，」颜葭平淡地解释，「一个学长。」


    「哦，」蒋梦耸耸肩，「那行吧，我走了啊，拜拜。」


    「拜拜。」


    夕阳渐渐下落，另一边有的专业还没结束，说话声依稀传来。颜葭穿上外套，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


    同一时间，傅京扬背着相机，跟冯川说：「你在这看着，我过去拍张照片。」


    冯川正在帮一小学妹登记，巴不得傅京扬不在这，「嗯嗯嗯，赶紧走赶紧走。」


    傅京扬往另个方向走，边走边举着相机拍，他将相机正对夕阳，调整参数，拍完一张后，又将镜头掉转，对准另一处，但是这次，快门迟迟没有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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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京扬怔愣在原地，看着取景框里的人，久久没有眨眼。


    镜头里，女生穿着件浅蓝色衬衣，安静坐在椅子上，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随风摆动着，此刻夕阳的光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像电影镜头般烘托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感。


    下一秒，女生忽然抬头，然后对着镜头笑了下。


    咯噔一下。傅京扬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


    他下意识按下了快门。


    女生这时站了起来，竟沖他招了招手。


    傅京扬大脑一片空白，木呆呆地放下相机，人有点懵，她这是在跟他打招唿？他们有这么熟？


    出于礼貌，他笑着回了个。


    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女生忽然喊了声：「学长。」


    ？


    学长？


    然后傅京扬余光瞥到一个男生从他身侧走过，与此同时，他听见男生说：「等很久了吗？学妹。」


    ？？？


    搞什么？


    所以，她，刚才，不是，在，跟我，打招唿？


    我他妈的，还，笑呵呵，回了一个？


    靠啊！！！


    操操操操！！！


    第4章


    颜葭余光向后瞧了眼，唇角浅浅勾了勾。


    「笑什么呢？」方程看她一眼，眼神疑惑。


    「没什么，」颜葭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最近在忙什么？」


    「能忙什么，学习啊，」方程有些疲惫地说，「还有三个来月就考试了，感觉时间都不够用。」


    「注意休息，」颜葭说，「你肯定没问题的。」


    方程笑了笑，「借你吉言啊，你最近忙什么呢？」


    「老样子。上课，学习，兼职。」


    两人边说话边往餐厅走，路上方程遇见几个同学，顺便跟他们打了声招唿。


    「呦，交女朋友了啊？」


    「什么女朋友，」方程看了看颜葭，「这我学妹。」


    「哦——」那人拖长音调，调侃地笑了声，「学妹啊！」


    「……」


    「别理他们。」方程有点尴尬，想跟她说别在意，但见颜葭一脸平静，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


    他忽然记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表情，淡着张脸，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方程认识颜葭是在大二迎新那年，那会她只有一个人来报导，自己拖着沉重的行李，安静地站在队伍后边排队，相比其他有家长陪同的学生，她看着就有点可怜。


    所以方程负责了她报导的全程，带她找寝室，办各种卡，最后又带她去餐厅吃饭，告诉她哪个窗口好吃，哪个窗口经济实惠。她可能对此心存感激，主动要了他的联繫方式，之后，断断续续请他吃过几次饭，说谢谢他那天的帮忙。


    几次相处下来，方程发现颜葭这个人长相和本人十分不符，她长着张很冷淡的脸，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可接触下来完全不是这样，她人很和善，很懂礼貌感恩，完全不像外表看着那样。


    方程收回思绪，「你在哪儿兼职？」


    「还是学校奶茶店，」颜葭笑了下，「有空去找我，请你喝奶茶。」


    「行啊。」方程痛快答应着，也笑了笑，「对了，教资快考试了吧，学怎么样？」


    「还行吧。」颜葭撩开餐厅的门帘，「就跟着网课来。」


    「嗯，放心，没什么问题，肯定能过。」


    「嗯，你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不用，」方程摆了摆手，「要请也是我请你，哪儿总能让你请我啊。」


    「那下次，我先去买饭了，」颜葭指指靠窗那边的桌子，「一会儿那边汇合？」


    「行。」


    颜葭只买了碗粥，方程没多会儿回来，看她一眼，「只喝这个？」


    「不太饿。」


    「怪不得这么瘦呢，」方程把盘子往中间放，「吃点菜吧，我买的多。」


    颜葭嗯了声，但没动筷子。


    正值晚上吃饭的点，餐厅里人不少，说话声取餐声乱闹闹一片，很吵。


    方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打算考研吗？」


    颜葭搅了搅碗里的粥，说：「不考了吧，想直接工作。」


    方程夹了根青菜，点点头：「直接工作也挺好的，我是不想上班，所以考个研再逃两年。」


    颜葭笑了笑，没说什么。


    「哎，扬扬，我刚才过来看见你表白对象了。」冯川端着盘糖醋排骨，边说边给他指，「就那儿，跟个男的一块吃饭，诶？不会是跟她男朋友吧？」


    傅京扬头也没抬：「那她学长。」


    「学长？」冯川坐下，从他盘子里捞了块鱼，「你咋知道啊？」


    傅京扬啧一声，不爽地看他一眼，「你自己没有啊。」


    「你盘子里的好吃。」冯川嘿嘿笑，「你咋知道那是人学长啊？」


    我怎么知道？傅京扬冷笑一声，心说我听见的呗。


    他心里那股尴尬劲还没过去，这会憋屈着呢，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现在就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要说不是，那她看他镜头干嘛？看就算了，还笑，还挥手，什么意思啊！


    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说话啊。」


    傅京扬掀起眼皮看他，一脸烦躁：「你闭嘴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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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川埋头吃饭，自顾自地说：「她把学长也介绍给你认识了？」


    「……」傅京扬不耐烦道，「滚。」


    冯川撇撇嘴，嘀咕两句，专心吃饭了。


    过了会儿，傅京扬吃完饭，记起件事儿，他踢踢冯川「明晚上零度有个活儿，去不去？」


    冯川埋头干饭，不说话。


    「说话，哑巴啊你。」


    冯川：「你不让我闭嘴么。」


    傅京扬闭了下眼，向后靠上椅背，双手抱臂，看着他不说话。


    冯川认输：「行行行，什么活儿？」


    「驻唱有事请假，让去顶一晚上。」


    冯川扒了口米饭，含煳道：「给钱吗？」


    「五百。」


    「那去啊！有钱不赚王八蛋！」


    吃过饭，颜葭回寝室。刚进门，李梦嘉就问：「葭葭，我们明天出去吃饭吧！」


    「去哪儿吃？」颜葭放下包，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


    「商业街吧，」赵妍妍兴奋道，「去吃烧烤！我们好久没聚餐啦。」


    「中午还是晚上？」


    「晚上吧，」赵妍妍说，「你明天还迎新吗？」


    「嗯，但是下午应该就能结束，」颜葭坐下来，喝了口水，「你们要嫌来不及可以先去，我晚点过去找你们。」


    赵妍妍：「也行，我正好想去逛街呢，那梦嘉咱俩先去逛个街，晚上再一块吃饭？」


    「可以啊。」


    「好！」赵妍妍拍手，「那我们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啦！」


    稍晚点的时间，颜葭进浴室洗澡，洗完出来，听她们在聊迎新的事。


    「葭葭，今天迎新有没有帅气小学弟呀？」


    颜葭擦着头髮，「小学弟没注意，小学妹看了很多。」


    「怎么样怎么样！漂亮吗？」


    「漂亮啊，一脸朝气。」


    「哎哎哎！公众号更新了！」李梦嘉捧着手机，「——2015届新生一览，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帅气的小学弟！」


    「我也去看看！」赵妍妍马不停蹄打开手机。


    颜葭去阳台晾完毛巾，回来也打开手机。


    「怎么感觉这届都一般啊，」李梦嘉滑着屏幕，失望感满满，「还没咱们这届好看的多呢。」


    「我也觉得，」赵妍妍说，「还是艺院的好看的多。」


    「嗯嗯嗯？艺院的在哪儿看？」


    「他们学院公众号啊。」


    「你还关注着他们学院公众号？」李梦嘉啧啧，「行啊你。」


    赵妍妍害羞笑笑：「看帅哥嘛。」


    忽然，李梦嘉卧槽一声，赵妍妍：「咋了咋了咋了？」


    「这个好帅！」李梦嘉抱着手机，「天！是新生吗！」


    「哪个哪个哪个？」赵妍妍激动地凑过去，「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啊……这个啊，这不是新生，跟咱们一届的。」


    「一届的？真假的！」


    「真的啊，」赵妍妍说，「经常上表白墙呢，你没见过吗？」


    「我没关注表白墙啊，哎，经常上表白墙的话肯定有女朋友了吧，」李梦嘉语气惋惜，像损失了一个亿，「他什么专业的啊？」


    「听说好像是学音乐的，叫什么傅……傅扬？」


    两人在那边讨论的认真，颜葭这儿也打开了公众号推送的消息，她指尖轻轻向下滑着，最后在一张照片上停下来。


    照片中的男生白t黑裤，微垂着头正在调试相机，略长的头髮半遮住眉眼，更显得下颚轮廓锋利，一头深棕色短髮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给人种浪荡随性的感觉。


    「葭葭，你也在看啊，是不是很帅呀？」赵妍妍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忽然开口。


    颜葭指尖一颤，眨了下眼睛，「嗯？什么？」


    「我说，这人是不是很帅呀？嘻嘻葭葭，你刚刚看的眼睛都直了哦。」


    颜葭弯了下唇角，低声说，「嗯，挺帅的。」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呢。」赵妍妍嘀咕。


    「我估计有了吧，看这张脸肯定不缺人追，」李梦嘉食指抵着下巴，唉声嘆气，「世界上帅哥这么多，分我一个怎么了啊！」


    赵妍妍搭腔：「就是！分我一个怎么了！」


    颜葭没出声，指尖长按照片，保存进了相册。


    第二天迎新果然没什么人，一上午就结束了。一块收拾完东西，颜葭吃了个午饭直接去了图书馆，临到傍晚的时候，收到赵妍妍发来的消息：葭葭，你出发了吗？我和梦嘉在排队买红豆饼，你吃不吃？


    颜葭：你们吃吧，我正准备走。


    她收拾好东西，去校门口搭公交。


    周末晚上的校门口很热闹，四周都是成群结队出去玩的学生。颜葭站在车站等公交，看见对面工大的红钟亮起了灯。


    七点了。


    坐上公交，十分钟后到达约定好的地方，他们约好在一家露天烧烤摊见面，颜葭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坐在那了。


    「葭葭，这儿！」赵妍妍朝她挥手，「快来！」


    颜葭过去，抱歉，来晚了。」


    「不晚不晚，」赵妍妍说，「鑫鑫还没来呢，先喝杯果汁。」


    十来分钟后，宋鑫姗姗来迟，她坐下，还不等说话，身边跟着的那位先开口：「第一次见面啊，今天这顿饭我请了，算是谢谢你们照顾我家鑫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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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赵妍妍李梦嘉齐声，「我家鑫鑫——」


    「……」


    宋鑫白他一眼，「你不说话能死是吗？」


    齐昊：「嘿嘿，这不表明下身份嘛。」


    「滚！」


    「哎！」齐昊乖乖坐下。


    周末的烧烤摊格外热闹，烟燻火燎的气氛中大家说说笑笑，轻快又惬意。


    众人吃了一会儿，齐昊问：「你们喝不喝啤酒啊？」


    李梦嘉：「可以啊，来一杯。」


    齐昊开了一瓶，挨个给她们倒，到赵妍妍的时候，颜葭先一步说：「我不用。」


    「行！那给你倒杯果汁。」


    「谢谢。」


    一口酒下肚，像是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


    李梦嘉咳咳两声，看着宋鑫：「怎么回事啊宋鑫鑫？」


    宋鑫装傻，接过齐昊递过来的羊肉串，「什么。」


    「别给我装！」


    「就是！」赵妍妍说，「别装！」


    宋鑫耸了下肩：「他一厢情愿。」


    「是是！我单方面的，」齐昊嘿嘿笑笑，有点不好意思，「还在努力中呢。」


    赵妍妍李梦嘉颜葭三人靠在一块，八卦地看向宋鑫。


    「……」


    「变态啊你们三个，什么眼神。」


    李梦嘉啧啧摇头，对齐昊说：「我们仨敬你一杯吧。」


    宋鑫：「怎么不敬我啊！」


    「也敬你也敬你！」


    最后五人举杯，一起碰了下，很有仪式感地说了句敬酒词：「祝我们每个人都心想事成！」


    「为心想事成，干杯！！」


    快九点钟的时候，一行人吃完饭，齐昊提议请她们去附近的酒吧玩。


    赵妍妍说：「不好吧，刚才吃饭就是你请的客。」


    「没事儿啊，那才几个钱，」齐昊说，「走吧走吧，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


    三人犹豫。宋鑫说：「走啊，不去白不去，反正不花钱。」


    李梦嘉戳她：「你呀！」


    齐昊说的酒吧很好找，就在中央广场的沿街上，名字叫零度。


    这个时间正是店里热闹的时候，推门进去，瞬间就被震天的音乐声淹没。


    齐昊熟练地把她们带到卡座，几乎是喊着说：「你们喝什么？」


    宋鑫说：「你随便点，别要酒。」


    「行！」


    没多会儿，服务生端着些花花绿绿的饮料过来。


    齐昊说：「不是酒！就是些饮料！没有度数，放心喝！」


    赵妍妍先给颜葭拿了杯，「葭葭，给！」


    「谢谢。」


    她喝了一小口，有点酸，怪怪的味道。


    后面的时间，他们聊天的聊天，跳舞的跳舞，只剩颜葭一人在卡座坐着。期间，不时有人过来要联繫方式，颜葭找了个藉口去洗手间，出来时台上的歌正唱到高潮。


    这首歌颜葭听过，是逃跑计划的《一万次悲伤》。


    可能是因为气氛太好，颓靡艷丽的灯光里，舞池中的人在高声合唱。


    颜葭视线越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向舞台，心跳随着节拍慢慢加快，他依旧是白t黑裤的打扮，依旧是那头深棕色的短髮，此刻他背着吉他，跟随节奏晃动着身体，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游刃有余又享受的慵懒劲，再加上那张本就好看到过分的脸，更让人移不开眼。


    tonight


    是否还要错过这个夜晚


    是否还要熄灭所有期待


    他声线偏低，微微带哑，唱这种摇滚风格的歌有种激情高昂的性感，听的人耳热。


    一万次悲伤


    依然会有dream


    我一直在最温暖的地方等你


    ……


    ……


    一首歌听完，颜葭没由来的鼻尖发酸，她突然，很想抽菸。


    第5章


    傅京扬和冯川这晚卡着点回寝室，被宿管大爷追后边说了一路。


    俩人累的够呛，匆匆洗完澡就睡了。


    周一上午没课，傅京扬直接睡到中午。他起床的时候寝室没人，拿手机看了眼消息，冯川十分钟前发来：吃饭不？一会儿去餐厅。


    傅京扬：汉堡。


    冯川秒回：又汉堡？可乐呢？


    傅京扬：不喝了。


    冯川：ok。


    又赖了会儿床，傅京扬下床洗漱，洗漱完，拿电脑导昨天拍的照片。他将电脑和相机连好，滚动滑鼠，等照片慢慢加载。


    照片有点多，全显示要等一会儿，他玩了会儿手机打发时间，等加载完后将照片往文档里拖。


    这些照片大多是拍的迎新的内容，主要是为下个月的迎新晚会做准备，学院到时候打算用这些照片做个视频。


    把迎新照片分出来，傅京扬又把那些自己拍的风景照另建了个文档，他只挑好看的，不好看的直接就删掉，滚动着滑鼠翻下来，忽然在一张人像照上停住。


    看到这张照片，傅京扬好不容易忘掉的尴尬事又冒了出来，他低声骂了句靠，单击右键想删除，可就在按下滑鼠的前一秒，他又犹豫了。


    傅京扬松开滑鼠，靠上椅背，抱着胳膊盯着这张照片看。


    「还挺好看。」他小声嘀咕句，双击照片直接放大，然后歪着头欣赏了一番。


    他越看越觉得这人长的有点意思，这种有意思是指她给人的感觉。


    照片上她是笑着的，和之前几次冷着脸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傅京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总之就是她笑的时候挺可爱，有种介于清纯和野性之间的美，和之前冷着脸老娘懒得搭理你的样子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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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反差感就挺可爱，傅京扬拳头抵着下巴，竟慢慢笑了。


    门在这时忽然响了，冯川推门进来，傅京扬吓一跳，手忙脚乱的把照片关了。


    「呦，起了啊。」


    「啊？啊……」


    「你干嘛呢？」冯川把汉堡放他桌上，顺便瞅了眼电脑屏幕，「选照片啊？这什么照片？」


    傅京扬有种看不该看的东西被抓包的感觉，没由来的一阵耳热，又他妈觉得奇怪。


    不就看张照片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又没特么看十八禁。


    没听到声，冯川看看他，「哎！」


    「嗯？」傅京扬扭头，「干嘛？」


    「想什么啊你，问你话呢。」


    「问什么了？」


    「……」


    「我问你那什么照片！」冯川嘀咕，「没睡醒啊你。」


    「哦，」傅京扬心虚，「就……迎新拍的照片。


    冯川哦了声，没再问了。


    吃过饭，傅京扬把照片发给学院负责做视频的人，然后趁冯川没注意，偷偷把那张照片移到了风景那个文档里。


    「你下午去办公室不？」他问。


    冯川正打着游戏，闻声瞥他一眼，「不去啊，干嘛？」


    「我想着你去的话帮忙把相机送回去。」


    「哦，」冯川说，「等李思梁回来你问问他，他可能下午去交作业。」


    「他人呢？」


    冯川呵呵两声：「陪女朋友呗。」


    他们寝室一共四个人，但平时只有他俩在，李思梁忙着陪女朋友，高志齐不是他们学院的，忙着学习，除了睡觉，基本都不在寝室。


    「操！」冯川被人突突死，骂了句扔下手机，倚着椅背看傅京扬，「扬扬，还是你好。」


    傅京扬正看着窗户外边发呆，瞟他一眼，「好什么？」


    「陪我单身啊。」冯川嘆声气，「还是你有良心，不像李思梁那个有了媳妇忘了爹的老王八蛋。」


    傅京扬赏他个白眼，「傻逼。」


    手机这会响了，傅京扬拿起来看了眼，自己亲妈的电话。


    「喂，」他声音懒懒的，「干嘛啊，我亲爱的妈咪。」


    赵兰芷轻笑：「吃饭没啊？」


    「早吃了。」


    「吃的什么？」


    「汉堡。」


    「又吃汉堡？」


    「啊，没的吃，你吃了没。」


    「吃了，你国庆回来吗？」


    「看吧，」傅京扬说，「梁佑言说要来找我玩。」


    「佑言？他要回国了？」


    傅京扬嗯了声，「说回来有点事。」


    电话里隐隐传出些杂音，「你干嘛呢？」


    「挑衣服呢，」赵兰芷说，「朋友约我逛街。」


    「那你快去，挂了啊，拜拜。」


    「等会儿——」


    傅京扬把手机贴回耳边，「还有事儿啊。」


    「你舅舅前两天跟我念叨你，说开学这都快一个月了都没见你，有点想你了，让你没课去看看他。」


    傅京扬余光瞥了眼冯川，见对方玩游戏玩的正欢，他起身来到阳台，关上门，这才说：「看什么啊，他教授，我学生，得避嫌。」


    「这有什么好避嫌的，」赵兰芷说，「他又不是你老师，你不会挑没人的时候去啊。」


    「……」


    傅京扬懒的再说，「知道了知道了。」


    「那就这样，司机喊我了，你记得去啊。」


    傅京扬不耐烦地答应着，「嗯嗯嗯，拜拜拜拜。」


    挂掉电话，傅京扬给他舅舅发了条消息：李教授，明天下午有课不？


    等了会儿，没人回，他先回寝室。


    「又你妈电话啊。」冯川头也不抬地说。


    「嗯。」


    「真羡慕你家庭氛围啊，」冯川说，「我妈半个月都不带给我打电话的。」


    「那你给她打啊。」


    「我打啊，」冯川笑嘻嘻地说，「每月月底要钱的时候，嘿嘿。」


    「……」


    周二下午下课后，颜葭依言去办公室找老师。


    她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门，隐隐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进来！」


    颜葭推门进去，猝不及防与沙发上坐着的人打了个照面。


    傅京扬还维持着玩手机的姿势，就这么跟她对视着，好一会，他轻咳一声，尴尬地移开视线。


    靠！这他妈什么孽缘啊，怎么走哪也能碰上。


    「来了啊颜葭，先坐一会儿，我这儿有个邮件要回，很快啊。」


    「好的。」颜葭点点头，去沙发边坐下。


    傅京扬余光瞥她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玩手机，但实际上，心里一万只草泥马正奔腾而过，这他妈跟二次社死有什么区别？


    「那个小傅啊，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李教授终于开口，「记着我跟你说的事儿啊。」


    傅京扬简直求之不得，飞快答应一声，打开门就走了，只留了阵风。


    「这孩子，」李教授无奈笑笑，「是有多不想在我这待。」


    「颜葭啊，你来。」


    颜葭起身过去，「您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李教授摘下眼镜，慈祥地看着她，「最近啊有个大学生的徵文比赛，我看了看要求，觉得你挺合适的，就叫你来问问你的意思。」


    「是关于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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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正适合你们这年纪，」李教授说，「这比赛啊是市里统一举办的，后续得奖还能在报纸上刊登，而且奖金也不少，你看有兴趣没？」


    颜葭稍稍沉默，斟酌地问：「我可以看一下具体要求吗？」


    「可以啊，」李教授从一旁拿过宣传单页给她，「你看看，回去考虑考虑。」


    「好。」


    「回头我把网上的报名方式发给你，它这个是线上报名，截止到这周五，不要错过时间啊。」


    颜葭答应着：「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考虑好了跟我说一声啊，不管参不参加。」


    「好的，那我先走了。」


    「哎！等等！」


    颜葭停住，「教授，还有事吗？」


    「马上大四了，准备考研吗？」


    颜葭摇摇头，李教授「哦」一声，「那是要保研了？」


    「不是，」她语气稍顿，「……我不打算读研。」


    「那是打算直接工作？」


    颜葭点头。


    「为什么不打算读研呢？」李教授似乎觉得惋惜，追问道，「你成绩很好的呀，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吗？」


    「单纯个人原因，」颜葭笑了笑，说的比较委婉，「就是想早点进社会锻鍊锻鍊。」


    「这样啊，」李教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也挺好的，反正早晚都要进社会。」


    离开办公室，颜葭到奶茶店又忙了会儿，今天店里人不算多，稍晚些的时候，老闆让她先回去。


    从奶茶店出来，天已经黑了，校园里的路灯亮起来，显得有些空旷。


    颜葭一路到餐厅，这个时间有些窗口已经关了，好在她常喝的那家粥还开着，买完粥，颜葭找了个地方坐。


    餐厅的幕布上这会正放着部电影，颜葭边喝粥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一个人啊？」身边忽然过来个人，笑着问，「你男朋友呢？」


    颜葭看他一眼，低头继续喝粥。


    「还记得我吗？」那人拉开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


    「不记得。」


    「啧，那你挺忘事啊，这才几天啊，我，」他指指自己，「就上毛概问你要微信那个。」


    「哦。」


    「我叫王睿，你男朋友呢？」


    「你有事吗？」


    王睿打量着她，哼笑一声：「你没男朋友吧。」


    颜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想跟这种人说话。


    王睿笑骂了句，「你还挺会装啊。」


    另一边，傅京扬正犯愁吃点什么，冯川忽然拍他，「哎哎哎！」


    「干嘛啊。」


    「你表白对象！诶？那不王睿么，他俩人认识？」冯川抻着脖子忘那边瞅，「不对不对不对，你表白对象是不是遇着麻烦了啊。」


    「……」


    「哎哎哎你别走啊，」冯川拉住他，「真不对啊，她好像被王睿缠上了。」


    傅京扬不耐烦地甩开他，往那边看了眼。


    女生端着餐盘要走，男的一直拦着她。


    「你过去帮帮吧，」冯川推他，「好歹表过白啊。」


    「……」


    「关我屁事。」说完，人就走了。


    「哎——」冯川想说你这人真他妈没点正义感，可话不等说完，就看到傅京扬拐了个弯，衣摆带风的往那走。


    这架势，倒真有点英雄救美的意思。


    冯川笑骂：「就他妈知道你口嫌体正直！」


    「你他妈又没男朋友，给我个联繫方式怎么了？」王睿不依不饶，「你装什么啊？」


    颜葭耐心告罄，「滚。」


    「你他妈不识好歹是吧——」


    「谁说他没男朋友？」傅京扬双手抄兜，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气场十足地站到颜葭身侧，轻轻揽住她的肩，「这不来了？你有事？」


    颜葭愣愣地看着他，傅京扬沖她温柔一笑，「吓着没？」


    「……没。」


    「我说让你等我吃饭，你非要自己吃，」傅京扬揉揉她头髮，「看，遇着傻逼了吧。」


    王睿面露尴尬，干笑着问：「这你女朋友啊？你早说啊！」


    「说什么啊？」傅京扬轻嗤，「交个女朋友还得跟你汇报？」


    「不不不，」王睿讪笑，「我不是这意思。」


    「不好意思啊，」他对颜葭说，「京扬跟我是朋友，冒犯了冒犯了。」


    「还有事吗？」傅京扬睨他一眼，「没事走了。」


    王睿立马让路，「抱歉了啊京扬。」


    傅京扬没搭理他，揽着颜葭走了。


    一直到离开餐厅，傅京扬才放开她。


    「那个……不好意思啊。」他指未经同意揽她的事。


    「没关系，」颜葭温声说，「刚才谢谢。」


    四下无人，那股子尴尬劲这会又窜了出来，傅京扬干巴巴笑笑：「……不用，就顺手的事儿。」


    颜葭轻轻嗯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沿着餐厅的这条小路一直走，偶尔有经过的同学。


    她一直不说话，傅京扬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想来想去，他决定先把那天表白的事儿跟她讲清楚，顺便道个歉。


    「那天——」


    「我是认真的。」颜葭忽然开口打断他。


    她停下来，看着他又说一遍：「那天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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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京扬有点懵，也停下来，「啊？什么？」


    「那天我说的不是玩笑话，你问我你看我行吗，我说行，我是认真的。」这条小路没有路灯，只有周边零星的光照进来，昏昏沉沉的光线下，颜葭看着他，又把话重复一遍，「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傅京扬愣愣地眨了下眼，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快。


    ……他他妈的这是被表白了？


    一片安静中，他又听见她轻轻问：「你是吗？」


    傅京扬喉结滚了下，呆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他鬼使神差地说：「我是。」


    ？？？


    你是？


    你是什么是？？？


    「不是，我——」


    话没说完，傅京扬见她笑了，她低下头，再抬头看向他时，眼底都是亮晶晶的，傅京扬心里暗暗感嘆，笑起来可真他妈好看啊！


    然后他没由来的跟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像个傻逼。


    「那今天就算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小心翼翼徵求他的意见，「可以吗？」


    傅京扬飘飘然，还一直在傻笑：「可、可以啊。」


    第6章


    直到回到寝室，傅京扬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他靠在门板上，右手捂住胸口，他谈恋爱了？他他妈的居然谈恋爱了？跟一个只见过四次面的人，谈恋爱了？？？


    冯川这会从阳台进来，看智障似的看着傅京扬，「疯了啊，傻笑啥呢你？」


    傅京扬强压下嘴角的笑，轻咳两声：「那什么，有个事儿要宣布。」


    「啥事儿啊？」


    「他俩还没回来？」


    「这才几点，早着呢，」冯川说，「你要说啥？」


    「大事儿，那等等吧，人到齐再说。」


    说完，他慢悠悠地晃到衣柜前拿上衣服去浴室洗澡，经过冯川时，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哎，真可怜。」


    冯川满脑袋问号，看着他哼着小曲直奔浴室，「你他妈给我等会！」


    傅京扬撒腿就跑，砰一声甩上门，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操！！」冯川在外边哐哐砸门，「你他妈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他妈怎么就可怜了！」


    浴室里的人充耳不闻，自顾自哼着小曲：「今天是个好日子~」


    冯川咆哮：「你死里边吧！」


    晚上十点半，寝室里人终于到齐。


    李思梁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傅京扬坐椅子上催他，「赶紧的赶紧的。」


    他哦一声，胡乱擦几下头髮过去坐好。


    除了傅京扬，其余三人排排坐他对面的凳子上，这会如果再放块黑板，就能直接上课了。


    冯川打着游戏，轻嗤句：「你说的大事最好是真的大事儿，不然我们仨关起门来弄死你。」


    「都坐好了啊，」傅京扬正襟危坐，清清嗓子，「我说了。」


    「赶紧的吧大爷！」


    安静片刻，傅京扬高声宣布：「老子谈恋爱了！」


    「哦，哦？啥？！」冯川惊的差点蹦起来，「你谈恋爱了？！你放屁吧！你跟谁谈！」


    「真的吗？！」李思梁同样惊讶，「卧槽恭喜啊！谁啊谁啊，咱们院的吗？」


    高志齐则笑着说：「恭喜啊京扬。」


    傅京扬很满意三人脸上的变化，尤其是冯川，他慢悠悠地把腿翘起来，慢条斯理地回答他们的问题，「第一，这事儿是真的。第二，她不是咱们学院的。第三，请某些眼红的男士注意言辞。第四，谢谢大家的祝福。」


    说完，还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绅士礼。


    「……」


    冯川幽怨地看着他，冷笑：「呵，不信。」


    「爱信不信，」傅京扬故意嘆一声，「哎，以后你得自个儿吃饭了，毕竟有女朋友了，我得陪着，不好意思啊。」


    冯川手里的游戏顿时就不香了，听傅京扬谈恋爱简直比他失恋还难受。


    他能接受自己没对象，但一定不能接受室友有。


    李思梁嘿嘿直笑，「太好了，以后跟小雅可以光明正大打电话了！你们以后都不许赶我了啊！」


    说完，他又问：「哎，她哪个学院的啊？叫啥啊？」


    一连两个问题，傅京扬认真想了想，好半天都没出声。


    对面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干巴巴冒出句：「……忘了问了。」


    李思梁不懂：「啥叫忘了问啊？」


    「就……忘了问。」


    「噗——」冯川狂笑，「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第一回 听说名字不知道就谈恋爱的哈哈哈哈！人相亲还得先交换名字呢，你他妈是不叫人耍了，哈哈哈哈！」


    傅京扬脸上多多少少有点挂不住，但还是故作平静地说：「多大点事，明天见了问问就是了。」


    等会……


    他们貌似没约明天在哪见面啊，现如今，他手里头一点关于她的东西都没有，联繫方式没有，名字不知道，专业也不知道。


    这他妈的……是在谈恋爱？


    冯川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看向有点怔住的傅京扬，「不好意思啊，真的有点好笑。」


    说着说着，他忽然琢磨过劲来，「等会儿，跟你谈恋爱那人不会是餐厅里那女生吧？就表白那个。」


    傅京扬郁闷，没好气的啊一声，「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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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说不喜欢人家吗？」


    傅京扬答非所问：「她表的白。」语气里还有那么点骄傲。


    冯川更受不了了，「吹吧你就！」


    「爱信不信，」傅京扬状似苦恼地嘆了声，「哎呀，以后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知道有女朋友和单身时候的区别大不大呢，」说到这儿，他欠嗖嗖笑笑，意有所指，「不是内涵你啊，别生气，乖。」


    冯川：「滚！」


    这天晚上，只有冯川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傅京扬这晚意料之中的失眠了，直到后半夜也没一点困意，他爬起来上了个厕所，然后去阳台抽了根烟。


    深夜的校园里空旷寂静，终于让他有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谈恋爱这件事。


    他首先想的是自己喜不喜欢那个女生。


    讲实话，他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不讨厌。


    既然不讨厌，那应该就有点喜欢了吧。


    独自抽完两根烟，依旧一点困意没有。


    傅京扬掏出手机，百度：


    第一次谈恋爱激动的睡不着怎么办？


    第一次谈恋爱要注意些什么？


    纯情处男怎么谈恋爱？


    三十天培养感情小妙招


    ……


    ……


    学校近几天新开了家奶茶店，这两天正巧新开业做活动，所以颜葭兼职的店里生意冷清了许多。老闆见状，让她有事先忙，只晚上过来盯会儿就可以。


    于是颜葭这几天一直待在图书馆里，她手里头的事情很多，既要参加徵文比赛，又要准备教资，还要上课，抽空还得跑去兼职，时间有点不够用。


    周五的公共课上，老师破天荒点了次名，这一点名抓到好多旷课的同学，老师当堂大发雷霆，说这些同学直接按旷课处理，期末取消平时成绩，没得商量。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低下头，暗自庆幸今天幸好来了。


    「我说什么来着，还好来了吧。」冯川低声说，「这娘们挂人贼狠，我上学期有经验。」


    李思梁低头专注跟女朋友聊天，敷衍的嗯一声。


    「啧！聊聊聊，一天天的有什么好聊的！人刚谈的还没整天腻歪呢！」


    李思梁不以为意：「那是他没联繫方式啊，不然肯定比我还腻歪。」


    冯川看一眼正撑着脑袋打瞌睡的傅京扬，心想真有这可能。


    「哎！」他胳膊碰碰他。


    「嗯？」傅京扬一个机灵，「干嘛了，提问了吗？哪页？」


    「没提问。」


    傅京扬啧一声，有点恼：「那你叫我干嘛。」


    「今下午跟我去个地方啊。」


    「哪儿？」


    「操场啊，导员不是让给大一学弟学妹们送点温暖嘛，」冯川用书挡着脸，低声说，「我自己去不好意思，你陪我去呗。」


    傅京扬哼笑：「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滚。」


    傅京扬打个哈欠，继续酝酿睡意，懒懒道：「你求我啊。」


    「哥。」


    傅京扬笑着「哎」了声，「什么时候？」


    「今下午。」


    「行吧，哥哥陪你。」欠揍的语气。


    临近下课，冯川眼睛四处乱瞟，忽然间看到什么，他狂拍傅京扬，「哎哎哎！！」


    傅京扬正打着游戏，躲了躲，「别动我。」


    「那谁啊！你女朋友！」


    傅京扬愣了愣，「女朋友」这仨字在脑子里转了两圈，然后蹭的抬头，「哪儿呢？」


    还在上课，冯川不敢给他指，下巴使劲往那扬了扬，「那那那！看见没？」


    傅京扬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果然在一众人中看见了她。她气质冷淡，模样出众，丢人堆里也很好找。


    游戏瞬间就没那么好玩了。


    「挺巧啊，」冯川闲闲道，「你下课要不要过去问问你女朋友叫啥啊？」


    傅京扬没理他，冯川自顾自继续说：「我很好奇，你俩这是什么新型的谈恋爱方式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就谈，过家家也没这么潦草吧，你俩认真的吗？」


    「少管，」傅京扬新开了局游戏，「小情侣的事你一单身狗懂什么，别跟着瞎掺和。」


    「……」


    冯川：「祝你俩早点分手！」


    「滚！」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傅京扬立马就想飞奔过去跟自己不知名女友打个招唿，可下课铃一响，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往外走，而他又在教室最这边，和她在的那边是两个极端，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随着人流到了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傅京扬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奇怪，这他妈是在谈恋爱吗？跟鬼谈恋爱半夜还能见一面呢，谁像他俩似的，见面全靠偶遇。


    就他妈离谱，无语。


    颜葭周五就这一节课，上午下课后她就一直在图书馆待着，中午的时候收到奶茶店老闆发来的消息：小颜，我这下午有点事，你来看下店吧。


    颜葭：好的。


    吃过饭，颜葭回了趟寝室，没多待，然后就去了奶茶店，跟老闆交完班，她开始干活。


    做完一杯外卖点的单，又简单收拾下卫生，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颜葭看了眼时间，刚两点整。可能得益于旁边新开的那家奶茶店，颜葭这两天工作量都不大，听说是因为那家奶茶便宜，所以好多人都去喝他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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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店里没人，估计一会儿也不会有人，颜葭拿了本教资试题，打算写一写。但是刚写了没几道，就听见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您好，喝点什么？」她顺势抬头，看到来人身后的人时，稍稍愣了下。


    傅京扬也愣了，这不是他那不知名女朋友么，这么巧？


    冯川也见过颜葭，要说这俩人能成他应该还有点功劳，但这会他就感觉自己像个两千瓦的电灯泡，特别碍眼。


    他识趣退到一边，小声对傅京扬说：「你去。」


    傅京扬有点别扭，他自己也说不上原因，除了别扭，还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他没动，只说：「你去，我不知道点什么。」


    于是冯川硬着头皮去点单，在这过程中，傅京扬不止一次偷瞥他那不知名的女朋友，但自始至终，她都很冷淡，看着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傅京扬心里有点憋屈，这他妈的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制作需要等一会儿，他们点的单多，奶茶店里就颜葭一个，她有点忙不过来，「麻烦稍微等一会。」


    「额，不着急。」


    冯川扭头看看俩人这架势，要说谈恋爱估计鬼魂都不信，明显跟陌生人没两样嘛。


    冯川越待越难受，他轻咳声：「我外边待会儿啊。」


    说完，麻利地跑了。


    傅京扬：「你——」


    「你要走吗？」颜葭突然开口。


    「嗯？」傅京扬看向她，「……不走啊。」


    「哦，我以为你要走。」顿了顿，她又说，「坐着等会儿吧，很快就好。」


    「啊，……行。」


    傅京扬过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掩饰性地玩起手机。


    空调冷气呲呲吹着，勺子不时碰到装小料的容器，发出铛铛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这好像是两人第一次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待着，封闭的屋子，狭窄的。


    空气似乎变的有点稀薄，傅京扬没由来的觉得有点紧张，手心都开始冒汗。


    正当他犹豫着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的时候，忽然听见她说：「你们买这么多是要送给军训的学弟学妹们吗？」


    「啊？是，」傅京扬微微松了口气，语气随常，「你怎么知道？」


    她浅浅笑了笑：「前几天也有送的，也是买了好多。」


    「噢。」


    颜葭做好一杯，熟练地打完包，又去做下一杯，她随口问：「你喜欢喝什么？」


    「什么？」


    「这些里面，你喜欢喝什么？」


    其实他都不喜欢，但既然她问了，总得说一个吧，瞥了眼桌上的饮品单，「水果茶吧。」


    「百香果那个吗？」


    「啊？对……」


    「好，」她笑了下，「我记住了。」


    「嗯？」


    「好了。」颜葭转过身来看向他，「你们怎么送过去？这么多拿得了吗？」


    「拿得了，骑车过来的。」


    「那就好。」颜葭说，「我帮你们拿出去吧。」


    「不用，」傅京扬起身过去，「我拿就行。」


    「好吧。」颜葭微微注视着他，沖他笑了笑，「小心一点，有点重。」


    因为她这个笑，傅京扬心跳快了半拍，她笑和不笑的时候反差极大，笑的时候简直清纯的要命，所以他一时间没移开眼。


    正因如此，颜葭也好光明正大地看他。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也是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环境下看他。


    他长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浅浅的内双，饱满的卧蚕，微微上翘的眼尾，这会注视着她，亮晶晶的眼里像是带着水光，看起来好无措的样子。


    颜葭视线顺着他的眼睛向下，经过挺直的鼻樑，落在充满色气的嘴唇上，停两秒再向下，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


    傅京扬被她盯的口干舌燥，好半天，他飘忽地问：「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你，好好看。」


    「啊？还、还好吧，」傅京扬揉了揉脖颈，也不好意思，「你也好看啊。」


    心里那股子别扭尴尬劲好像过去了，傅京扬打开了话匣子，「你是在这儿兼职？」


    「嗯。」


    「晚上几点下班？」


    「不一定，」颜葭说，「一般十点左右。」


    傅京扬哦了声，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看看她，徵求般地询问：「那今晚要不要我来接你？」


    颜葭愣了下，随即笑着说：「好啊，我等你。」


    冯川站在门口，看奶茶店的门被推开，傅京扬一脸傻笑地出来。


    「笑这么欢，看来是知道名了啊。」


    傅京扬一顿。


    「咋啦？」


    「又忘问了。」


    「……」


    「那你再去问？」


    「算了，晚上吧。」


    「晚上？」


    「嗯，晚上来接她。」


    冯川：「呦呦呦！」


    晚上九点四十，外卖的最后一杯奶茶做完，门被推开。


    颜葭抬头，笑了笑，语气难掩兴奋：「你来啦？」


    「嗯，」傅京扬笑了下，「快下班了吧。」


    「嗯，再等我五分钟，我把这里收拾完。」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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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没用五分钟，三分钟颜葭就收拾完了。她换下衣服，穿上外套背上包，说：「走吧。」


    十点多的校园里几乎已经没人在外边了，空旷的小路上只有孤零零几盏路灯亮着，显得格外冷清。


    两人一左一右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但很神奇的是，傅京扬已经不觉得别扭了。


    「对了，」他先找了个话头，「我今天早上看见你了。」


    「嗯？」颜葭看向他，「在哪里？」


    「302，」傅京扬说，「早上第一节 ，我们同一堂课。」


    「哦，我没注意。」颜葭抬手将绑着的马尾扯开，长发瞬间铺满肩头，傅京扬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应该是她洗髮水的味道。他不禁侧头打量她，昏黄黯淡的光线下，她长髮披肩，眉眼清淡，竟给人种说不出的柔和感。


    「那你怎么没喊我？」


    傅京扬看的出了神，听见她这句话才慌忙移开视线，「啊？」


    「你怎么没喊我呢？」她又问一遍。


    「我不知道你名字啊。」话到这，自然顺理成章问下一句，「额。你叫什么名字？」


    「颜葭，」她声音淡淡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好听，「颜色的颜，蒹葭的葭。」


    「哦，」傅京扬也主动道，「傅京扬，傅就是那个傅，京也是那个京，扬就飞扬的扬。」


    「嗯。」她应下。


    两人继续沉默地走着，经过餐厅，里边还亮着几盏灯。


    傅京扬没话找话：「你多高啊？」


    「嗯？」


    「……」这话题顺序怎么跟他妈相亲似的。


    「我一米七。」颜葭说。


    「哦，我一八六点五。」


    「好精确哦。」


    「……」她这语气有点调侃的意味，傅京扬一阵尴尬。


    两人又走了一段，颜葭忽然停下，喊他：「傅京扬？」


    傅京扬跟着她停下，「嗯？」


    「我想跟你牵手，」她抬脸看着他，同那晚一样，眼底亮晶晶的，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询问的语气，「可以吗？」


    第7章


    傅京扬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道：「可、可以啊。」


    颜葭轻轻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走吧。」


    就这样一路走到寝室楼，颜葭松开他的手，说：「我到了。」


    「啊，」傅京扬后知后觉手心冒汗了，他将手背到身后，胡乱蹭了下衣服，「那我走了？」


    「嗯，拜拜。」


    傅京扬目送她进寝室楼，自己也转身回去。


    夜晚十多点钟的校园里人迹罕至，偶尔撞见几个亲亲抱抱的小情侣，要往常，他心里一定非常不屑，可现如今，自己好像能有点理解他们了。


    手心的汗已经干了，风吹过凉丝丝的，傅京扬没由来的想，刚才牵手的时候有没有把汗蹭她手上，不过应该没有，他那会只是虚虚地牵着她，根本没敢用劲，况且，他们就是像握手那样很单纯的牵手，也没十指紧扣。


    傅京扬乱七八糟地想这想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寝室了。


    冯川正躺在床上打游戏，看人进来还带一脸傻笑，阴阳怪气道：「呦，回来了啊，知道名了吗？」


    傅京扬挺得意地举起手沖他晃了晃，「手都牵了你说呢？」


    冯川翻个白眼：「切！」


    「你们才牵手啊？」李思梁忽然从上边探出脑袋，「这进度也太慢了吧。」


    「你们什么进度？」


    「我们第一次约会就亲了啊。」李思梁嘿嘿笑，挺骄傲的样子，「还是她主动的。」


    傅京扬：「……」


    「就在她们寝室楼下，我送她回去，她牵着我手不让我走，然后……」


    「滚出去！」冯川一声怒喝，「你他妈当我死了啊，给我滚出去！」


    李思梁蹭的把脑袋收回去，不怕死的把话说完，「然后她就亲我了！」


    「滚！！」


    不出意外，傅京扬这晚又失眠了，翻来覆去到后半夜都没一点困意。他去阳台上抽了根烟，拿手机百度：


    第一次牵手太激动睡不着怎么办？


    接吻怎么让女生主动？


    接吻是什么感觉？


    在一起多久能接吻？


    ……


    ……


    隔天周末，傅京扬去舅舅家吃饭，吃过饭，又玩了会儿，等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学校。


    学校里最近几天很热闹，各大社团忙着纳新，小广场里人声鼎沸。傅京扬被隔壁寝室吉他社社长拉下去当人形立牌，不一会就有好多女生过来要联繫方式。


    起初傅京扬还会礼貌笑笑，说有女朋友了，后来被问的多了，干脆贴了张纸在自己脑门上，上面加粗加黑写了四个大字——已有家室。


    这样一来，瞬间清净不少，连带着吉他社都清净了。


    晚点的时候，活动结束，傅京扬跟一大帮人一块回寝室，路过女生寝室的时候，他忽然很想见一见颜葭，但他手里头没她联繫方式，又不能在楼下冲上边喊，只能作罢。


    颜葭十点多才从图书馆回来，刚进门，就听见她们津津乐道地在聊些什么。


    「回来了啊葭葭。」李梦嘉捧着手机，头也没抬，「我们今天晚上去小广场玩啦，可热闹了。」


    「人很多吗？」


    「多啊，超级多！」赵妍妍说，「那简直人山人海啊，感觉比咱们那年热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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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笑了笑，拿上睡衣，「我先去洗澡了。」


    「啊，你去你去！」


    洗完澡出来，她们话题还在这上面。颜葭拿出吹风机吹头髮，赵妍妍在上铺，很兴奋地对她说：「葭葭，我跟你说，我们今晚遇见特有意思一人。」


    吹风机嗡嗡响着，颜葭听不太清她的声音，只笑了笑。


    赵妍妍不由加大嗓门：「就吉他社那个摊位，一男的站那纳新，好多女生都去要他的联繫方式，后来他直接贴了张纸在脑门上，说自己已有家室，对了，就是上次公众号里那个男的，我还拍了照片呢，你看你看！」


    颜葭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见她将手机递过来，她关掉吹风机，伸手去接。


    屏幕上是张照片，看角度是偷拍，人头攒动的广场里，男生身穿白t黑裤，双手抱臂，歪着身子靠着桌子，额头上贴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已有家室。即使看不到脸，颜葭也能想像出他的表情，肯定特别不爽不耐烦。


    「看了吗看了吗！」


    「看了。」颜葭把手机还给她，打开吹风机继续吹头髮。


    赵妍妍拿回手机，继续刷微博，没过多久，忽然听见颜葭喊她。


    「嗯？怎么了？」


    「能把刚才那张照片发我吗？」


    「啊？你要这个干嘛呀？」


    颜葭露出个笑：「辟邪。」


    周一依旧早八，课上大家睡的东倒西歪。下课后，颜葭去图书馆把写完的初稿发给老师，然后去奶茶店兼职。


    中午的时候，她们寝室一块在二楼吃饭。


    「你们国庆回不回家啊？」宋鑫问。


    「我不回了，」李梦嘉说，「我去京江找我朋友玩。」


    「你呢妍妍？」


    「我回啊，我家近。」


    宋鑫又看向颜葭，颜葭说：「我也回。」


    「你们都不在啊。」


    「怎么了吗？你不回去？」


    「我家太远了，来回机票就好多钱，」


    「也是，」李梦嘉说完，揶揄地沖她笑笑，「那这不正好嘛，跟你家小竹马出去玩儿啊。」


    「呸！谁稀罕跟他出去！」宋鑫戳着碗里的米饭，满面愁容，「我都快让他烦死了。」


    赵妍妍：「怎么了？」


    「一个劲缠着我，说了不喜欢不喜欢，还天天找我，烦死了妈的！」


    「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啊，」李梦嘉说，「对你好也有钱，就是稍微胖点，不过你不是说你不是颜控嘛。」


    「就不关脸的事！」宋鑫扔下筷子，义正严词道，「关键是我们之间太熟了，从穿开裆裤就一块玩，这么多年了几乎每天都见面，彼此的糗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对他都没那方面的感觉，怎么在一块啊！」


    「也是，感情这事情勉强不来，」赵妍妍给她夹了块排骨，贴心道，「不愁啦不愁啦，不喜欢就不在一起嘛，当朋友也好呀。」


    颜葭坐在一旁，安静听他们聊天，大多时候，她都是一个沉默的倾听者，只有偶尔需要她参加的时候，她才会发表下意见。不过对于感情问题，她也没什么诚恳的建议，因为自己也是新手。


    这样想着，她视线不经意一转，忽然撞上一双眼睛。


    不太远的距离，傅京扬坐在那，有点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她能看过来。


    颜葭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用口型说：「要过来吗？」


    「嗯？葭葭你在跟谁打招唿？」赵妍妍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顺着颜葭视线看过去。


    「卧槽！那不公众号上那个男生吗？你俩认识啊？」


    颜葭轻轻嗯了声，视线一直在那边。


    傅京扬这会站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他其实一早就看见她了，没过去找她是因为看她室友在，不太好意思。


    「过来呀。」颜葭喊他。


    傅京扬没辙，只好过去，走近后，他沖几人简单打了声招唿，然后看向颜葭。


    「葭葭，你们居然认识？！」李梦嘉压低声音，视线不由自主往那瞟。


    「嗯，他是我男朋友。」


    三人瞪大眼睛：「男朋友？！！」


    「嗯。」


    「这这这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在一起还没多久。」颜葭看了看傅京扬，对方挺淡定地站在那，耳尖有点红。


    她笑了笑：「想等时间久点再告诉你们的。」


    后面的时间，三人看看颜葭，又看看傅京扬，觉得这消息属实太劲爆了。


    一来颜葭大学三年来一直都是单身，追她的人不少，但从没见她答应过，她们有时候还会在寝室讨论，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追上她，所以这会看她不声不响地谈了恋爱都觉得特别惊讶。


    二来她男朋友还是自己在寝室哭天喊地说帅的男人，转头来却成了室友的男朋友。这样一来，不仅惊讶，还有点尴尬。


    又过了一会儿，三人很识趣地找藉口离开，把独处空间还给他俩。


    傅京扬不由自主地松口气。


    颜葭觉得好笑，「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人不都说室友相当于娘家人么，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当然紧张了。」


    「我没考虑这些，」颜葭注视着他，「你不高兴了吗？」


    傅京扬一愣：「没有啊，我刚才就是……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没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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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哦了声，又说：「他们夸你很帅。」


    傅京扬不明所以：「嗯？」


    「我很吃醋。」顿了顿，她说，「所以想让她们知道，你是我的。」


    这话太暧昧直白，傅京扬心跳加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觉得这人肯定不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有这么会？


    傅京扬食指蹭了蹭鼻樑，状似无意地问：「你之前谈过恋爱么？」


    「没有，」她很快给出回答，「怎么了吗？」


    「没，没怎么，」傅京扬故作淡定地说，「就随便问问。」


    「哦。」


    「对了，」忽然想起正事，傅京扬说，「我加你个联繫方式吧，不然总找不着你。」


    「好啊。」颜葭拿出手机，念了串号码，很快，她手机响了下。


    「过去了。」


    「嗯。」颜葭通过好友申请，他名字叫ff，头像是猫和老鼠里边那只老鼠。


    「好了。」她改好备註。


    傅京扬嗯了声，低头在看手机，她微信名字叫26，头像是简笔画的一个笑脸，他改好备註，忽然说：「你名字挺特别的。」


    「嗯？」


    「这个葭字挺少见。」


    「是吗？」颜葭笑了笑，「我爸给我取的。」


    「你爸挺会取名儿啊。」


    颜葭没说话，过了会，她问：「你一会有事吗？」


    「没事，」傅京扬抬头，「怎么了？」


    「我要去图书馆，」颜葭说，「要先走了。」


    「哦，那你去。」


    「拜拜。」


    她走后没多久，傅京扬在回寝室的路上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颜葭：[图片]


    傅京扬点开看，发现是他周末在小广场脑门上贴已有家室的那张，来不及问照片哪儿来的，她的消息又过来。


    颜葭：好乖哦。


    「……」


    晚上回寝室，颜葭被赵妍妍和李梦嘉追着问她跟傅京扬的事。她简单说了些过程，赵妍妍满脸惊讶：「这也太戏剧性了吧！就这样？你俩就在一块了？！」


    「嗯，」颜葭露出个笑，「像做梦一样。」


    「不过葭葭，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李梦嘉说，「虽然他确实长的很帅，但那句话不是说嘛，越帅的男人越花心，你要多注意他点。」


    赵妍妍使劲点头：「我同意！男人没一个老实的！」


    晚上睡觉前，颜葭收到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睡没？


    颜葭：还没。


    傅京扬：明晚操场有吉他社的活动，我去唱歌。


    颜葭：嗯？


    傅京扬：你来吗？


    颜葭：几点结束？


    傅京扬：九点半吧估计，你来么？


    颜葭：可能来不及，我要十点钟下班


    傅京扬：那好吧


    第二天傍晚，颜葭在兼职的时候收到傅京扬发来的消息，是吉他社举办活动的场地。


    颜葭：开始了吗？


    傅京扬秒回：还没，七点半开始


    颜葭：哦。你们几个人？


    傅京扬：四个


    颜葭：好


    傅京扬：你确定不来吗？


    颜葭：你想我去呀？


    傅京扬：想让你看我唱歌，你还没见过我唱歌吧


    颜葭：我见过。


    傅京扬：嗯？


    颜葭：不说啦，上班了


    八点半，颜葭收拾好东西，提上做好的奶茶，对老闆说：「姐，我先走了。」


    「去吧，」老闆笑笑，「好好玩啊。」


    颜葭带着东西往操场走，刚到入口，就听到一阵阵尖叫和鼓掌声，操场这会人格外多，中间草坪的位置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人。颜葭没往里挤，就站在最外圈，幸好她个子高，勉强能看到一点。


    听完一首歌，她给傅京扬发消息。


    颜葭：我来了，你唱了吗？


    等了会没人回，颜葭收起手机，想去一旁的长椅坐下。


    就在这时，一阵耳熟的旋律响起，紧接着是一道温和散漫的声音：「一首等你下课，送给大家，希望你们喜欢。」


    「喔——」


    颜葭停下，转身往前走了几步，隔着乌泱泱的人群，他看见了傅京扬。


    他坐在草坪上，怀里抱着吉他，微低头，手指摁着琴弦，很轻地拨弄。从颜葭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他低垂的眉眼，他神色很淡，隐隐透着股心不在焉，较平日里多了些沉闷。


    他今天依旧穿了件白t，外边是一件白条纹衬衣，袖子翻折，露出线条流畅又不失力量的手臂。


    歌曲渐入佳境，大家情不自禁跟着合唱。


    弹着琴唱你爱的歌


    一点都不痛苦


    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


    ……


    颜葭垂下眼睫，退到一边，安静等这首歌结束。


    不多时，音乐声渐止，傅京扬说了句什么，颜葭没听清，只听见人群中高唿再来一首。


    没过多会，她手机响了。


    傅京扬发来消息：嗯？你来了？在哪？


    颜葭给他回：在最外圈。


    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一会，傅京扬：我看见你了。


    颜葭顺势抬头，见傅京扬向自己跑来，夜风吹起了他的衣摆，他眉眼清澈，神采奕奕，活脱脱一副少年样。


    「来多久了？」他跑近，微喘着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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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首歌的时间。」


    「听见我唱歌了？」


    「嗯，」颜葭笑了笑，「很好听。」


    傅京扬不好意思似的，「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给你们带了喝的，」颜葭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他，「你去给他们吧。」


    「那你在这等我会。」


    「嗯。」


    傅京扬快去快回，扔下奶茶就走了。


    冯川问：「你买的？」


    「我女朋友！」炫耀的语气。


    活动还没结束，陆续有人在唱歌，颜葭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看着倚着单槓站的傅京扬，她将手里的水果茶给他，「你的。」


    傅京扬愣了愣：「嗯？」


    「拿着呀。」


    「啊？哦。」傅京扬接过，恍然记起那天奶茶店的对话，心里有点感动，他那天其实就是随口说的，没想到她会放在心上。


    「你做的吗？」


    颜葭点头，「你尝尝。」


    傅京扬插上吸管喝了口，有点酸。


    「好喝吗？」


    「好喝啊，」傅京扬笑着，「女朋友亲手做的当然好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人群中传来一阵闹笑。


    傅京扬将水果茶拎在手里，一派闲散地问：「你说之前听过我唱歌？」


    颜葭嗯了声。


    「在哪？」


    「也是在操场，」颜葭声音有些低，昏黄的路灯下，望着他的目光有些贪婪，「军训的时候。」


    「啊……」傅京扬想起来了，之前军训的时候做游戏，输了让表演节目，他唱的歌，「我都忘了那会儿唱的什么了。」


    「晴天，」颜葭出声，「唱的晴天。」


    傅京扬微一挑眉：「记这么清楚？」


    颜葭低低的嗯了声。


    傅京扬漫不经心的笑，半开玩笑地说：「你暗恋我啊，三年了还记这么清楚。」


    「是啊，暗恋你。」


    傅京扬像是听见了好笑的事，低头沉沉地笑了声，肩膀抖动，依旧是那副玩笑逗乐的语气：「那你怎么不——」


    「傅京扬。」颜葭忽然出声打断他。


    「嗯？」


    「你能过来一下吗？」


    「怎么了？」傅京扬走过去，她坐他站，他低头看她，又问一遍，「怎么了？」


    话音刚落，衣领被人揪住，他被迫俯身，一个冰凉的唇贴上来，是颜葭。


    第8章


    这个吻一触及离，轻的像片羽毛。


    颜葭松开抓着他衣领的手，垂下睫毛，小幅度地唿吸着。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傅京扬怔愣地眨了下眼，慢慢直起身子，掩饰性地干笑两声。


    「你生气了吗？」颜葭小声问。


    他不说话。


    颜葭仰头看向他，抿抿唇，模样有些无辜：「对不起……我，我就是太想亲你了，没有忍住，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别！」傅京扬勐地出声打断他，后面声音又低下去，似乎有点心虚，「我、我没生气，你、你以后还可以……可以这样。」


    「真的吗？」颜葭笑起来，「你真的没生气吗？」


    「没有啊，」傅京扬抬手搓了下脖子，一副害羞大男孩儿样，「就是太突然了，而且这种事，不都是男生主动么……」


    「那你还回来好啦。」


    傅京扬愣了愣：「现在啊？」


    「对啊。」


    傅京扬脸一红，对上她狡黠的目光，忽然有点怂。


    靠啊！怂屁啊，上啊！


    「要不下次吧，」他抓抓头髮，掩饰尴尬，「你等我回去练练？」


    颜葭笑出声，明艷的脸上因为这笑容多了几分活泼的孩子气：「你跟谁练啊？」


    傅京扬：「……」


    「这是你的初吻吗？」她忽然直白地问。


    傅京扬高声：「当然不是！」


    「不是吗？」颜葭低下头，语气似乎有些失落，「那你初吻是谁啊？」


    傅京扬啧一声，觉得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他问：「你很在意这个？」


    她嗯了声，仰起脸来看他，漂亮的眼睛隐隐泛着水光，低声说：「我想你第一个接吻的人是我。」


    「……」


    「就是你，」傅京扬承认又被她撩到了，他放弃抵抗，一板一眼地说，「刚骗你玩呢，就是你。」


    颜葭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真的啊，」傅京扬瞥她一眼，「不然我为什么脸红。」


    「你脸红了？」颜葭歪头看他，「你害羞了吗？」


    「没！」傅京扬气道，「热的！热的！」


    颜葭笑：「好哦。」


    两人在操场一直待到十点多，路灯灭了后，傅京扬送她回寝室。


    不出所料，傅京扬这晚又失眠了，他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晚上那个吻，越想身上越热，到最后偷摸摸地爬起来沖了个凉水澡。然后拿上手机去阳台抽菸，半夜的校园里空旷寂静，傅京扬单手夹烟，向后抓了把湿漉漉的头髮，一根烟抽完，他还是没忍住给颜葭发了条消息。


    傅京扬：你睡了吗？


    傅京扬：我睡不着。


    傅京扬：你真是第一次谈恋爱？


    第二天起床，颜葭点开手机的时候屏幕上明晃晃地躺着三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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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1页

    她扬了下眉，打字回。


    颜葭：你失眠了？


    颜葭：是呀，昨天不是问过了吗？


    颜葭：你不相信？


    回復完，等了会他没回，估计还在睡，颜葭放下手机，换衣服下床洗漱。


    她们寝室今早上有体育课，这会都睡眼惺忪的在打哈欠。


    「下学期体育课可不能选早上了，困死了！」李梦嘉抱怨。


    「就是！」赵妍妍眯着眼附和，「而且这课还得跑圈，下学期打死我也不选这个了。」


    宋鑫：「行了别磨叽啦，赶紧吧，七点半了。」


    「啊？七点半了？！卧槽，快点快点！」


    八点一刻，四个人整整齐齐出门，去餐厅吃完早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急匆匆往体育馆跑。体育馆很大，这会还有其他班上课，赵妍妍跑的气喘吁吁，抓住一个同学问：「同学同学，点名了吗？」


    「还没有呢，老师还没来。」


    李梦嘉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她拿手机照了照今天的妆，然后余光瞥见颜葭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


    「干嘛呢？」李梦嘉凑过去，胳膊碰碰她，揶揄道，「等男朋友消息啊。」


    「是啊。」颜葭露出个无奈的笑。


    「哎呦，要不要这么腻歪啊，」李梦嘉撇撇嘴，「你们这些小情侣啊，要不要考虑下我们单身狗的感受啊，一个两个的都在看手机。」说完，她意有所指地往宋鑫那瞥了眼。


    「就是就是！」赵妍妍也凑过来，小声，「鑫鑫还说不喜欢齐昊呢，结果天天都跟人聊天。」


    「他俩啊，我看十有八.九能成，宋鑫就嘴硬！」


    颜葭手机忽然响了下，她笑笑，「我回个消息。」


    「啧啧！」李梦嘉摇头感嘆，「恋爱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哈，你说葭葭什么时候笑的这么娇羞过啊。」


    赵妍妍嘆一声：「我觉得葭葭越来越小女人了，可恶，好羡慕那个姓傅的！」


    颜葭走到一块人少的地方，看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嗯，不像。


    颜葭：你起床了？


    他秒回：刚醒，还没起呢。


    颜葭：我都来上课了。


    傅京扬：什么课？


    颜葭：体育。


    傅京扬：哦。


    颜葭往那边看了眼，老师还没过来，她收回视线打字：为什么不像？


    傅京扬：你太会了。


    颜葭：有吗？


    傅京扬：没有吗？


    颜葭：没有啊。


    傅京扬：呵


    傅京扬：呵


    「葭葭！快来！老师点名啦！」赵妍妍喊她。


    「来了！」颜葭收起手机，过去站好。


    「开始点名了啊，有请假的提前给我假条。」


    颜葭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声，老师看她一眼，开始点名：


    「安琪。」


    「到。」


    手机又响一声。


    「程小诺。」


    「到。」


    又响一声。


    点名中止，老师不悦地看向颜葭：「说过多少次了！上课手机调静音调静音！怎么还有人不听啊！」


    颜葭面露尴尬，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老师」匆忙瞥了眼手机，是傅京扬发来的消息，她暂时没管，先把手机调成静音。


    「老师，您继续。」


    老师继续点名，点完后将点名册放到一旁的桌球檯上，「说一下啊，咱们暂定十一月份体测，提前跟大家说一声，哪方面不行的抓紧练练，别到时候不及格，补考麻烦，行，去操场跑两圈热热身吧。」


    颜葭排着队往外走，这会得空拿出手机，屏幕上满满当当都是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


    傅京扬：生气了？


    傅京扬：别吧，我开玩笑的


    傅京扬：？


    傅京扬：人呢？


    傅京扬：真生气了？


    颜葭弯唇笑了笑，回：没生气，刚刚在点名。


    「老师跑几圈啊？」


    「先跑两圈看看。」


    颜葭：跑步了，一会说。


    两圈跑完，大家纷纷累的气喘吁吁。


    老师无奈地看着他们：「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体质怎么还不如我啊，一个个的，平常多活动活动，别总在寝室躺着，不有句话说么，生命在于运动。」


    「……」


    「行了，原地活动活动。」


    颜葭保持着压腿的姿势，趁老师没注意，拿出手机看了眼。


    傅京扬：我以为你生气了呢


    颜葭：没有


    傅京扬：中午一块吃饭？


    颜葭：好啊


    傅京扬：十二点餐厅门口见，上课吧


    下课后，赵妍妍她们回寝室，颜葭继续去奶茶店兼职。她的兼职这个月底就结束了，刚好一个月。


    这两天店里生意挺忙的，颜葭一直忙到快中午才结束。


    她换下衣服，给傅京扬发消息：下课了吗？


    过了会儿，他回：没呢，忙完了？


    颜葭：嗯。


    傅京扬：那你等我会，我去找你。


    颜葭：好啊。


    回完消息，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打算给傅京扬做杯水果茶，门在这时忽然响了，颜葭抬头，见是方程，于是露出个笑：「学长？好久不见。」


    「见你一面可真难啊，」方程进来，笑着说，「之前来好几趟你都不在，我以为你不想请我喝奶茶躲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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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前几天都是晚上在这，」颜葭看向他，「要喝什么？我请你。」


    方程没跟她客气，「柠檬茶吧。」


    「嗯，你坐下稍等会。」


    颜葭转身给他做，方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口跟她闲聊：「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老样子。」


    「国庆回家吗？」


    「回。」


    「诶？你家哪儿的来着？」


    「隔壁市。」


    「那还蛮近的，回去一趟挺方便。」


    颜葭嗯了声，把柠檬茶放进封口器，等了两秒，她说：「好了。」


    「这么快？」方程起身过去拿，「挺熟练啊。」


    颜葭笑了笑，又拿了个杯子。


    方程以为是给自己做的，忙说：「一杯就够啦。」


    「嗯？」颜葭对上他的视线，知道他会错意了，「没有，这杯是给别人做的。」


    「哦，我以为给我做的呢，」方程抓抓头髮，「怪尴尬的。」


    等她做完这杯，方程又说：「中午有空吗？一块吃个饭吧。」


    「今天不行。」颜葭把水果茶装好，放到一旁，「今天跟男朋友约好了，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男朋友？」方程面露诧异，「你交男朋友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怎么也没听你提过。」


    「前几周。」颜葭说，「等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


    她这样说，方程便不好再多问一些，他轻轻嘆了声：「那我就先走了。」


    「嗯，拜拜。」


    他走后没多久，老闆打来电话，说自己要晚点过来，让她再帮忙看会。


    颜葭给傅京扬发消息：我这边要晚会了，你先去吃饭吧


    傅京扬秒回：没事，下午没课，去找你吧


    傅京扬到的时候正是店里忙的时候，颜葭没空照顾他，让他自己在旁边坐。傅京扬玩着手机等了会儿，大约半个小时后，店里终于清净了，老闆这时也来了。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临时出了点事，耽误你吃饭了吧。」


    「没事，」颜葭穿上外套，拎上水果茶，「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老闆看了眼旁边坐着的人，笑了笑说，「男朋友吧，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傅京扬扯了下嘴角，对颜葭说：「走吧。」


    走出奶茶店，颜葭把手里的水果茶递给他，傅京扬挑眉：「嗯？」


    「你不是说好喝吗？」


    傅京扬笑了声：「我说好喝你就整天送啊？」


    她点头，一双眼睛清凌凌的，诚恳又无辜。


    「服了，」傅京扬被她这样子搞的心里软趴趴的，他接过水果茶，嘆一声，「走吧，要牵手吗？」


    「要。」


    傅京扬牵过她的手，这次不是轻轻虚握着，而是掌心贴着掌心，十指紧扣。


    「走吧，去吃饭，想吃什么？」


    颜葭没说话，傅京扬看她一眼，见她一直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看什么呢？」


    「你捏的我有点疼。」


    傅京扬轻哼：「忍着。」


    第9章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到了餐厅，下课时间已经过去会儿了，所以餐厅里人并不是太多。


    傅京扬问：「吃什么？」


    「面吧，」她看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看看他，「你吃什么？」


    「我都饿过劲了，」傅京扬说，「也吃面吧，哪家好吃？」


    「我经常吃那家。」她指了指。


    「那走啊。」傅京扬牵着她过去，「哪个好吃？」


    「都挺好吃的，」颜葭说，「我喜欢吃热干面。」


    「行。老闆，两碗热干面。」


    「在这儿吃带走？」


    「在这儿吃。」


    「好嘞！稍等！」


    两人就这么安静站着等，都没再说话，颜葭看了眼傅京扬，对方低垂着眉眼，似乎在想事情，她手指勾了勾他手背，傅京扬回神：「嗯？」


    她小声：「可以松开了。」


    傅京扬：「……哦。」


    他松开手，听见颜葭小声抱怨：「你好用力，我手都红了。」


    一旁正巧有买饭的人经过，听见她这话，神情暧昧地看了他们一眼。


    傅京扬：「……」


    「闭嘴！」


    「嗯？」颜葭一脸无辜，「怎么了吗？」


    「同学，面好了啊！」


    傅京扬嗯了声，瞥一眼颜葭，「……吃饭！」


    「哦。」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颜葭坐下，傅京扬问：「喝点什么？」


    「水吧。」


    「等着。」


    没多会，他拿着两瓶水回来，拧开一瓶给她放到手边，颜葭说了声谢谢，低头开始吃面。


    傅京扬拆开一次性筷子，把面搅了搅，低头尝了口，颜葭问：「好吃吗？」


    「还行吧，就有点噎。」傅京扬喝了口水，随口问，「你那兼职一个月多少钱？」


    「一千左右。」


    「这么点儿。」


    「还好吧，」颜葭慢吞吞吃着面，抬眼看他，「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儿，随便问问，」傅京扬顿了顿，「你急着用钱？」


    「不啊。」


    「那你在那兼职个什么劲？又累钱还少，图什么，体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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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页

    颜葭垂眼，低声：「不是。」


    「……」


    傅京扬隐隐感觉她有些不高兴，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沉默一阵后，颜葭开口：「我下个月就不干了。」


    「嗯？」


    她没多说，只说：「吃饭吧。」


    气氛莫名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傅京扬偷偷瞥了眼她，她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不笑的时候有种拒所有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潜意识告诉他，她可能不高兴了。


    「你不高兴了？」


    颜葭面色如常：「没有。」


    「我没别的意思，」傅京扬挠挠头，表情为难，「就看你那么累，每天那么晚才回去，还那么点钱，挺不划算的。」


    颜葭嗯了声，淡淡道：「是这样。」


    傅京扬瞧瞧她，再三确认：「真没不高兴？」


    颜葭笑了笑：「真没有。」


    傅京扬不由得松口气，心说谈恋爱这事儿还挺让人提心弔胆的。


    「你国庆回家么？」


    「回，」颜葭吃好了，拿了张纸巾擦嘴巴，「你呢？」


    「我不回去，朋友来找我玩。」


    颜葭哦一声。


    「本来……」


    「嗯？」


    「本来想领你见见他的，」傅京扬慢条斯理打开那杯水果茶，喝了口，缓缓道，「既然这样，等以后吧。」


    颜葭默了默，「你要带我见你朋友？」


    「是啊，」傅京扬泰然自若道，「怎么了么？」


    「没，就有点惊讶。」


    傅京扬挑眉：「惊讶什么？」


    「我们在一起还没多久。」


    「无所谓，反正现在在一起。」


    傅京扬没再聊这个话题，他靠着椅背，神色有些倦怠，懒懒打了个哈欠，问：「周几回去啊？」


    「这周五。」顿了顿，「你困了？」


    「有点，」傅京扬揉了下眼睛，眼皮耷着，「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送你。」


    「嗯。」


    周五颜葭只有一节公共课，临下课前，她给傅京扬发消息，让他下课别走。


    傅京扬回了个行，转头跟冯川说：「一会儿你先走，我等会过去。」


    冯川瞥一眼他：「你干啥？」


    傅京扬撑着脑袋，歪头瞧他，装模作样地嘆声气：「女朋友不让走，哎，太粘人。」


    「……」


    「我呸！噁心！」


    「你女朋友也这样啊？」一旁低头玩手机的李思梁凑过来，「哎，我女朋友也是，天天都粘着我，恨不得去厕所都一块。」


    他摇头嘆气：「这大概就是幸福的烦恼吧。」


    冯川咬牙：「都给我滚！」


    忽然，「冯川！」


    冯川一个机灵：「到！」


    「你来回答下我刚才的问题。」


    「啊、啊？」冯川慢吞吞站起来，捧着书，拼命给傅京扬和李思梁使眼神。


    俩人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然后正大光明地抱着胳膊看热闹。


    「……」


    操！


    老师板下脸：「上课不认真听讲，站着吧！再找个同学。」


    「老师！」冯川勐地一下举手，「我旁边这人想回答，给他个机会吧。」


    傅京扬一脸懵逼：「？」


    李思梁直接笑趴在桌子上。


    「行，就你，站起来说说。」


    傅京扬捧着书站起来，好半天憋出一句：「……我不会老师。」


    ……


    几分钟后，俩人坐下。


    傅京扬咬牙切齿：「下课打一架。」


    冯川：「嘿嘿，好哥们有福同享，爱你兄弟么么哒！」


    「滚！」


    手机这时震了下，傅京扬瞥了眼，颜葭发来的消息。


    颜葭：[图片]


    他点开，是他刚才那会站着挨骂时候的照片。


    靠！


    他关掉照片，正准备回，她消息又过来。


    颜葭：好乖哦。


    「……」


    终于等到下课，傅京扬坐椅子上没动，颜葭也坐那没动，等教室里人都走光，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两人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傅京扬沖她勾了勾手。


    颜葭过去，傅京扬扯开旁边的椅子，颜葭坐下，说：「我一会就走了。」


    「这么早？我以为怎么着也得中午，还想一块吃个饭呢。」说完，他瞥了眼墙上的表，「几点的车？现在走吗？我请个假送你过去。」


    「不用送我，」颜葭说，「我过来不是要让你送我的。」


    傅京扬看着她，微微挑了下眉：「那干嘛？」


    「我想亲你一下。」


    「……」


    「可以吗？」


    走廊上的人渐渐走空了，嘈杂声褪去，整个楼层都静了下来。


    傅京扬有点招架不住她这来势汹汹的直白，他噎了下，心跳不可控制地一点点变快，好半天，才开口：「怎么不跟上次一样直接上来亲。」


    「我怕你不高兴。」


    「我其实挺高兴的，」傅京扬脸有点热，「就上次……」


    「真的吗？」她笑起来。


    「真的……」


    「那我可以亲你吗？」


    傅京扬：「在这儿啊？」


    「你害羞吗？」颜葭看看他，「我们可以关上门。」


    「……」


    还关门，这他妈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闯进来还以为他俩在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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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别关门了，就……就亲吧。」


    他说完，就见颜葭站了起来，她转身面对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脸抬高，头慢慢低下来，吻住他。


    唇瓣相贴的那一刻，傅京扬垂在身侧的手蜷了下，然后缓缓握住她的腰。


    寂静把所有的感官放大，傅京扬能感觉出这次的吻不是简单的一触及离浅尝辄止。


    颜葭细细密密地吻着他，唇贴着唇。傅京扬手掌渐渐收拢，他微一使力，将她抱到自己腿上，颜葭顺势抱住他的脖子，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傅京扬克制又忍耐地回应着她，颜葭手指穿过他的头髮，伸出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唇，她明显感觉傅京扬颤了下，紧接着，他双唇分开，忐忑又迫切地等待着她，然而下一秒，颜葭抵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


    她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脸上却一脸淡定，「我走了。」


    傅京扬眼中的情.欲还没褪去，迷茫地看着她。


    「拜拜。」


    「不、不是，」傅京扬终于回过劲来，有种被人玩了的感觉，「这他妈都亲一半了，你要走？」


    「嗯，排练加油，拜拜。」


    说完，她背上包真的走了。


    傅京扬一个人凌乱了好久好久，直到上课铃响了，才慢吞吞走出教室。


    这死女人，绝逼故意的！


    第10章


    颜葭走出学校去地铁站的时候，收到了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你以后别想亲我


    傅京扬：门儿都没有


    傅京扬：我恨你


    颜葭唇角上翘，给他回：你生气了？


    傅京扬：呵呵


    傅京扬：哼


    颜葭是下午两点钟左右的车票，这会时间还早，她坐地铁到市区，逛了逛附近的几家商场，用奶茶店兼职的钱给他爸买了件衣服，走出商场，颜葭把吊牌扯掉，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吃完后，坐车去火车站。


    她家离南远不算太远，动车一个半小时左右。


    下午四点，颜葭在巷子口下车，她拖着行李箱往家走，沿途遇上几个站在街边聊天的老太太，颜葭礼貌性地喊了声奶奶。


    老太太们似乎没认出她，上下打量她一番，好半晌才恍然大悟道：「我寻思这是谁呢，原来是葭葭啊，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放假了。」颜葭笑了笑。


    「哦，放假了啊，哎呀对，国庆是吧。」


    「嗯，」顿了顿，她先告辞，「那我先回去了。」


    「快回去吧快回去吧，刚才还见你爸来着呢，回去让他多给你做点好吃的啊。」


    一群老太太看人一走，立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


    「这是老颜家那个孩子啊？长这么大了？跟老颜长的可是一点都不像。」


    「哎呦，你这话说的，又不是他亲生的，能长的像吗。」


    「哎，听说她那个妈上个月还回来了呢，」说话的人压低声音，谨慎地往颜葭那看了眼，见人走远后才说，「领回来个男人，听说是来要钱的。」


    「要钱？老颜哪有什么钱啊？」


    「怎么没有钱！他家那地分了好几十万呢。」


    「哎，老颜这命也够苦的，你说年纪轻轻遇上事故没法生不说，好不容易找了个老婆还不安分，造孽呀！好在这个闺女还孝顺，要真随她那个妈可是毁了。」


    「再怎么说也是老颜从小看到大的，她那个妈哪管过一点，还亲妈呢，都不如这后爸上心。」


    ……


    颜葭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她开门进屋，放下行李，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喂，爸，你去哪儿了？」


    「我在你大伯家呢，他家电视机坏了，我来给看看，你到家啦？」


    「嗯，刚进屋，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啊，这就回去，吃过饭了吗？爸等会回家路上给买点。」


    「不用，」颜葭笑了笑，「你回来我们一块吃。」


    挂掉电话，颜葭换了身衣服，去厨房看有什么菜，打算提前准备下晚饭。


    她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两个发芽的土豆和瘪掉的西红柿。颜葭轻嘆一声，关上冰箱，拿上手机出门。


    等从超市回家，颜勇生也回来了。


    「哎呦，上哪去了这是？」


    「你还说，」颜葭兇巴巴地看着他，「冰箱里都空了，你肯定没好好吃饭。」


    颜勇生接过她手里的菜，「谁说的，我昨天还下馆子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懒的下厨，再说了就我一个人吃，也不值当开火。」


    「你就气我吧。」


    「行啦行啦，别一回来就教训我，你爸要面子的，快进去快进去，买了你爱吃的口水鸡。」


    天色渐渐暗了，夕阳落山，忙碌的小镇渐渐安静下来，家家户户亮起了灯，锅碗瓢盆叮叮噹噹响起来，饭香味飘得好远。


    颜勇生炒完最后一盘菜，摘下围裙，沖客厅喊：「家家，来端菜。」


    「来了，」颜葭趿着拖鞋跑进来，「爸你拿筷子。」


    这顿饭吃的很安逸，颜勇生做了一桌子颜葭爱吃的菜，他今天高兴，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你又喝酒。」


    「高兴嘛，就一点点。」颜勇生长相憨厚，一笑的时候就显得人特别真诚和蔼。


    「那好吧，就这一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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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听我闺女的。」


    吃过饭，两人边看电视边聊了会儿天，颜勇生问她在学校怎么样，颜葭说挺好的。


    「对了爸，我给你买了件衣服，你试试。」


    「哎呀，买什么衣服啊，我有衣服。」


    「你的都旧啦，」颜葭跑回房间拿，「给，试试。」


    「你花这钱干啥，我衣服多的是。」他嘴上嫌弃，脸上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


    「瘦吗？」颜葭左右看看，「拉链能拉上吗？」


    「可以，」颜勇生拽了拽，「还挺空空呢，正好过两个月套毛衣穿。」


    「嗯。」


    「这衣服挺贵吧？」他把衣服脱下来，前后翻着看了看，颜葭知道他是在找吊牌。


    「别找了，没吊牌，」颜葭说，「也不贵，就路边买的。」


    「那行那行，就怕你乱花钱。」


    小镇上睡觉普遍都早，不到十点，路灯已经都灭了。


    颜葭躺在床上，手机搁在一边，页面是和傅京扬的聊天记录。她半眯着眼睛，思绪混沌，下一秒像是就要睡过去。


    忽然，手机震了下。颜葭睁开眼睛，点开傅京扬发来的语音。


    ——嗯？外边儿吃饭呢，你要睡了？


    颜葭阖着眼皮，迷迷煳煳不小心又点了一遍。


    嘈杂喧嚷的背景声中，傅京扬声音之下，似乎还有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她喊：傅京扬！你在干嘛啊，赶紧过来啦！


    颜葭倏然睁开眼睛，一下子睡意全无。


    第11章


    隔天，颜葭起了个大早，微信里空空如也，没有新消息，起床吃过早饭，她简单收拾了下家里，然后打开电脑写了会儿徵文。快到中午的时候，傅京扬才发来消息。


    傅京扬：什么时候回来？


    颜葭：你刚起吗？


    傅京扬：嗯，昨晚上喝多了。


    颜葭：那再睡会儿吧。


    她关掉手机，没多会，傅京扬的语音通话过来。


    颜葭任它响了一会儿，大概十秒之后，接通。


    「你在干嘛？」他声音有点哑，带着很重的鼻音。


    「写东西。」顿了顿，颜葭问，「感冒了吗？」


    「嗯？没吧，就昨晚有点喝多了。」


    「哦，」颜葭敲了个字，随口问，「跟朋友喝的吗？」


    「不是，班里聚餐。」


    「怪不得。」


    「什么？」


    「你昨天给我发的语音里有女生的声音。」


    「有吗？」


    颜葭笃定道：「有。」


    傅京扬笑了声，刚睡醒的嗓音带着些许睏倦，懒懒的：「干嘛，又吃醋啊？」


    颜葭很坦然的「嗯」了声。


    傅京扬幽幽地嘆了口气，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架势，「你怎么总吃醋啊。」


    「不知道啊，」颜葭佯装苦恼地回答，「可能太爱你了吧。」


    「啧。」


    「不带这么玩的啊颜葭，大早晨起来的就撩拨我。」


    「嗯？现在已经中午了啊。」


    「……」


    「这是时间问题吗？」


    颜葭轻轻笑了下：「好像不是。」


    傅京扬冷哼：「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就回去啊，」颜葭说，「怎么了？」


    「你不能早两天回来？」


    「你想我了吗？」


    「……」对面静了静，颜葭听见傅京扬倒吸了口凉气，一字一顿，「你说话可以委婉点吗？」


    「可以啊，」颜葭顿了顿，「早回去可以亲你吗？这样委婉吗？」


    傅京扬咬牙：「你行！」


    颜葭笑：「好了，我挂了。」


    「你他妈又玩儿我！」傅京扬炸毛，这死女人总是撩拨的他一身火之后拍拍屁股走人。


    「没有啊。」


    隔着屏幕，颜葭都能感觉出傅京扬火气蹭蹭冒，他低声：「你绝逼故意的。」


    「你刚发现吗？」颜葭笑了声，「挂啦，拜拜。」


    时间眨眼间到了中午，颜葭准备午饭的功夫，颜勇生也回来了。他最近在工地上找了点杂活儿，打发时间的同时也赚点钱，活儿不多，大多时候只干半天。


    吃过午饭，颜葭回房间睡了会儿，起床后她来到院子，见颜勇生正往水桶里放水。


    「爸，你要去地里吗？」


    「是啊，给果树浇浇水。」他拧上水头，又换了个桶，「太阳大，我看地都干了。」


    「那你等等我，我换件衣服，我也去。」


    「你去干啥啊？大太阳的多晒。」


    「透透气嘛，」颜葭边说边跑回房间，「你等等我啊。」


    不多时，她换好衣服出来，手里还拎着个水杯，「走吧，我帮你提着。」


    「这太重，你拿锄头吧。」


    颜葭笑着：「好。」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有微风。颜葭跟着颜勇生往田地那边走，路上不时遇见几个坐自家门口聊天的老人。


    「上地里干活儿啊。」


    颜勇生笑笑：「是啊，给那果树浇浇水。」


    「哎呦，我家的也该浇了，诶？后边这个是谁啊？」


    「我闺女，」颜勇生有点骄傲地说，「家家，叫人啊。」


    颜葭笑了笑，「奶奶。」


    「哎！长这么高了啊，这要在外边我都不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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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页

    寒暄几句，俩人先告辞。


    许是天气太好，又或者是这慢节奏的生活能让人身心平静。颜葭心情舒畅，他跟在颜勇生身边，听他絮絮叨叨讲这几个月来小镇上发生的事，谁家孩子结婚了，谁家闺女生孩子了，谁家老人去世了，还说小镇过几年可能要拆了，上边要建度假村……


    颜葭安静听着，不时笑一笑。


    拐过巷子口，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颜葭？」


    颜葭停下，回头，一个抱着小孩儿的女人正惊讶地看着她。


    「同学啊？」颜勇生问。


    「不知道，」颜葭稍愣，「我过去看看，爸，你先去吧。」


    颜勇生走后，那女人领着小孩儿走了过来，「真是你呀！」


    颜葭一时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她笑了笑：「是你啊，我刚才都没认出来。」


    「我也差点没认出你，你变化好大啊，越来越漂亮了，」邹敏羡慕地打量着她，「你这是放假了吗？」


    「对，国庆节。」


    「你现在在哪儿上学啊？」


    「南远。」


    「哦，你毕业了吗？」


    「还没呢，后年。」


    「真好啊，大学生活很美好吧？」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孩儿，这才反应过来，邹敏晃晃小孩儿的小手，「睿睿，叫姨姨。」


    颜葭愣了下：「这是你的孩子？」


    「嗯，」邹敏笑了下，「刚一岁多点，还不太会说话。」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有几年啦，」邹敏露出个笑，「是不是很惊讶啊？哎，你知道嘛，我好早就不念书了，咱们同学现在好多都已经结婚了，不像你呀，还在上学。」


    颜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记得邹敏上学那会成绩很好，还考上了市里重点的高中，但后来听说因为家里原因没去念，辍学去了外地打工，一连好多年，颜葭都没再见过她了。


    「那我就不跟你多说啦，他困了，我得回去哄着睡觉了。走了啊。」


    颜葭回神，沖她笑了笑：「嗯，拜拜。」


    颜葭注视着她走远，百感交集地收回视线，没由来地觉着心里一阵难过。


    到地里的时候，颜勇生已经自己干了会儿了，颜葭过去帮忙，颜勇生说：「哎呀，你别沾手啦，弄的衣服怪脏。」


    「没事，」颜葭拿起水瓢浇水，「当锻鍊身体了嘛。」


    俩人说说笑笑把活儿干了大半，剩下的颜勇生收尾。


    颜葭去地头上坐着休息，吃着颜勇生刚给摘的梨。不远处是刚修的高速公路，从南向北很宽很长的一条，一辆接一辆的车行驶在上面唿啸而过，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颜葭小时候经常像现在这样坐在这发呆，那会高速路还没建成，田间还都是绿油油的麦田，颜勇生在地里干活，她就坐在这看书、揪野花，用狗尾巴草编兔耳朵，兴高采烈地跟颜勇生说晚上想吃什么，颜勇生就笑，说她是个小馋猫。


    远处的天空渐渐被夕阳染红，不知怎的，颜葭突然很怀念那个时候。


    不多时，颜勇生那边忙完也坐了过来，他将水桶放到一边，长长舒了口气，「时间真快啊，家家，晚上想吃啥？」


    颜葭支着下巴想了想，「都行，你做的我都爱吃。」


    「那就吃鱼吧，行吗？」


    「行啊。」


    「那让我想想做个什么鱼……」


    「爸。」颜葭喊他。


    「咋啦？」


    「你那天打电话跟我说我妈回来了，」颜葭看了看他，「她回来干嘛了？」


    颜勇生沉默半晌，胳膊搭在膝盖上，垂下头，夕阳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颜葭这才注意到他鬓角的头髮全白了。


    「她说找着你亲爸了，要离婚，要带你去找他，还跟我要钱。」说着，他气的声音都高了几分，「你说说她这是不是异想天开，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了，回来张嘴就要钱，也不问问你这么些年过的怎么样，还说要带你走，我看她就是做梦，从小到大都没正儿八经看过你，这回想起自己有个闺女了？还要钱，我一分钱都不给她，那钱都是留给你上学嫁人时候用的，她一分也别想拿！」


    颜葭静了静，低声说：「她要不回来，我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妈了。」


    「家家，你妈说找着你亲爸了，」颜勇生试探着问，「你……」


    「不见，」颜葭猜到他要说什么，打断他后边的话，看向他，「爸，我就你一个爸爸。」


    「哎！」颜勇生笑了，眼里似乎含着泪，「爸爸也只有你这一个闺女！」


    又坐了会儿，两人站起来往家走。


    颜葭提着水桶，迎着夕阳，忽的笑了下：「爸，我还没跟你说呢，我最近谈了个男朋友。」


    「是吗？好事呀！同学吗？」


    「不算同学，」颜葭说，「他别的专业的。」


    「好啊，好好谈，等毕业领回来给爸看看。」


    颜葭笑：「行。」


    「家家啊，」颜勇生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爸对未来姑爷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对你好，有责任心，顾家，钱多钱少无所谓，重点是对你好。」


    颜葭笑了笑，点头。


    寝室里能回家的都回家了，只剩了傅京扬和李思梁两个，李思梁出去约会了，大概率今晚不回来睡，傅京扬一人躺寝室里，突然有点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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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捞过一旁的手机，给颜葭打了个语音，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


    傅京扬啧一声，给她发消息：不接我电话？是不不爱我了？


    等两分钟，她没回。


    傅京扬：果然


    傅京扬：呵，女人


    傅京扬百无聊赖地翻着微信里的联繫人，顺便看了眼时间，七点多，那边应该刚凌晨，他很欠地勾了下唇角，决定去骚扰骚扰某人。这么想着，他给邓维打了过去。


    响了会儿，那边才接，傅京扬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下一秒，不出所料邓维开始咆哮：「我操啊，老子刚他妈准备睡觉，傅京扬你丫的故意的吧，你他妈是不是掐着表呢！喂！说话！死了啊！」


    傅京扬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墙笑，「别生气啊宝贝儿，这不想你了么。」


    「滚蛋！有屁快放，到底干嘛！」


    「没事儿啊，」傅京扬轻飘飘一句，「就有点无聊。」


    「无聊你去大街上裸奔啊！滚！老子睡了！」话这样说，但他没挂。


    傅京扬笑：「诶，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早呢，」邓维打了个哈欠，「怎么着也得圣诞节那会儿。」


    傅京扬哦了声，又说：「梁佑言过两天来找我玩儿。」


    「我操？！他放假了？不应该啊，最近没假期啊。」他冷哼声，「那你俩岂不是要背着我约会？」


    傅京扬挺嘚瑟，「那当然啊。」


    他刚说完，手机忽然响了声，傅京扬拿开看了眼，颜葭发来的消息。


    「先挂了啊。」


    「不是……你他妈把我吵精神了你要挂了？要挂也是我先——」


    傅京扬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挂断。


    他点开颜葭发来的消息，心跳瞬间飙升，一句「靠」脱口而出。


    颜葭：我周四回学校


    颜葭：等着挨亲吧


    第12章


    周三傍晚，颜葭在房间收拾行李，颜勇生敲门进来，手里捏着个信封，看厚度应该是一沓钱。


    「家家啊，这钱——」


    「我不要，」颜葭猜到他想说什么，打断他后边的话，「我有钱。」


    「不是，你先听爸爸说，」颜勇生温和道，「你现在不是谈朋友了嘛，出去玩吃饭总要花钱吧。」


    颜葭：「我有生活费啊。」


    「只有生活费哪够啊，」颜勇生直接将信封放进她行李箱，「这就算是爸贊助给你的恋爱基金，将来等你工作了赚了钱要还我的。」


    他笑了笑：「还有啊，出去吃饭玩儿的时候不好总让人家花钱，你也大方着点，别让人家觉得咱占他便宜。」


    颜葭低着头，好久没说话。


    「那你继续收拾，爸先出去了。」


    「爸——」


    颜勇生停下，回头：「嗯？咋的啦？」


    颜葭喉咙滚了下，笑了笑说：「你在家要按时吃饭，我会随时打电话检查的。」


    「哎呀，知道啦！」颜勇生笑，「好好收拾，别落下东西啊。」


    第二天，颜葭坐车去车站，走前，她特意去超市买了些菜，把冰箱装满了。她知道自己走后颜勇生肯定不会好好吃饭，所以才用了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


    颜葭是中午的车票，到南远估计下午一点钟，上车后，她给颜勇生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坐上车了，让他不要担心，还说冰箱里的水果要尽快吃，有些放不住。


    挂断电话，颜葭浅浅眯了会儿，中途手机响了下，是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到哪儿了？


    颜葭：快到了。


    傅京扬：大概多久？


    颜葭：二十分钟吧。


    傅京扬：行，出火车站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颜葭：嗯？不用。


    傅京扬：别废话，领你见个人。


    颜葭：谁啊？


    傅京扬：我朋友。


    二十分钟后火车到站，颜葭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口，站在路边等傅京扬，顺便给他发了条消息。


    颜葭：我到了。


    傅京扬：我也到了，你哪儿呢？


    颜葭低头打字跟他说自己的位置，忽然听见一声响亮的鸣笛，她顺势抬头，看见一辆哑灰色保时捷超跑从另个方向开过来，稳稳停在自己面前，接着，车窗缓缓降下，她看见了傅京扬的脸。


    他戴着墨镜，手腕搭在方向盘上，深棕色头髮似乎有点湿，松散地垂在额头上，稍显凌乱。


    过路的人频频侧目，好奇地往这边打量。


    「愣着干嘛，上车啊。」


    颜葭回神，哦了声，拉开车门上车。


    「安全带。」


    「哦。」颜葭有点恍惚，扯过安全带繫上。


    车开出去一段，颜葭这才想起来问：「这是……你的车？」


    傅京扬嗯了声，摘下墨镜丢到一边，稍稍倾身拿过中控台的眼镜盒，取出眼镜戴上，说：「好久没开了，放车库都落灰了。」


    颜葭看着他鼻樑上那副银框眼镜，稍稍愣了会儿，问：「你近视吗？」


    「有点儿，度数不高，就开车时候戴。」


    「那你刚才为什么戴墨镜？」


    傅京扬看她一眼，慢悠悠道：「装逼耍帅呗。」


    颜葭：「……」


    颜葭没再说话，傅京扬安静地开着车，手松松垮垮扶着方向盘，眼尾垂着，有点精神不济的样，颜葭怕他下一秒睡过去，忍不住问：「你很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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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页

    傅京扬打了个哈欠：「有点儿。」


    「又喝酒了？」


    「当我什么人啊整天喝酒，」前方红灯，他停下来，手肘撑着车窗，懒懒道，「玩儿游戏来着。」


    「你在家干嘛了？」


    「没干嘛。」


    「想我了吗？」傅京扬眉梢挑着，「这么多天没见。」


    颜葭轻轻舒了口气，靠着座椅，双手抱臂，摇了摇头，「没有。」


    「……」


    「没有？你再说一遍？」


    颜葭看了看他，轻轻笑了笑：「你呢，想我了吗。」


    「没有！」


    「这样啊，」颜葭嘆了嘆气，「好吧。」


    绿灯亮了，傅京扬轻踩油门，打了把方向盘，驶上高架桥。


    颜葭看向窗外，「我们去哪儿？」


    傅京扬哼了声，没理她。


    「你朋友在哪儿？」


    还不理她。


    「我眯一会儿，」颜葭闭上眼睛，头转向靠窗的一边，「到了你喊我。」


    身旁没了动静，傅京扬关掉冷风，不情不愿地开口：「你在家没睡觉？」


    「嗯，想你想的没睡着。」


    「……」


    这死女人！


    记不清过了多久，颜葭被傅京扬喊醒，她睁开眼睛，人还有些怔，「到了吗？」


    「嗯，还困么？困再睡会儿。」


    「你朋友到了？」


    「应该到了吧。」


    「那走吧，」颜葭坐直，整理了下衣服，「我头髮乱吗？」


    「不乱。」傅京扬摘了眼镜，解开安全带，「漂亮着呢。」


    顿了顿，他又说：「你紧张？」


    「有一点。」


    傅京扬笑，有点莫名其妙：「紧张什么啊，小场面。」


    他开门下车，漫不经心道：「以后见家长再紧张也不迟。」


    听见他这话，颜葭开车门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復如常，开门下车。


    「走吧女朋友。」傅京扬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颜葭回握，跟着他往里走，经过专人引导，他们坐上电梯，颜葭小声问：「你朋友是男生女生？」


    「男生，」傅京扬牵着她，觉着她这问题有点好笑，「要女生你不得醋死。」


    颜葭：「……」


    梁佑言已经在包厢等的不耐烦了，正准备拿手机再给傅京扬打个电话，门就开了。


    傅京扬人进来，身边还牵着个，「等多久了？」


    梁佑言看了眼表，「差三分钟半个小时。」


    「才半小时啊，来，给你介绍个人，」傅京扬微微颔首，「女朋友，颜葭。」


    颜葭沖他笑了笑：「你好。」


    梁佑言点下头，嗓音温和：「你好。」


    互相介绍完毕，三人落座，服务员开始上菜，菜上齐后，服务员退出去，贴心为他们关上门。


    「你这次回来有事儿？」傅京扬脱了外套，单穿里面一件黑t，他瘦，所以显得衣服松松垮垮的，是慵懒随意风。


    梁佑言将菜往颜葭那边转了转，然后说：「嗯，见个朋友。」


    「不是吧？专门为我回来的？」傅京扬边说着，边给颜葭夹菜，「尝尝这个，这个吃么？这个呢？」


    梁佑言悠悠地嘆口气：「注意点场合，单身人士还在呢。」


    「就故意演给你看呢，」傅京扬一脸「我有女朋友我嘚瑟」的表情，「什么时候回去？」


    「下周吧，明天还要去趟川宁。」


    「川宁？」他给颜葭盛汤，「去川宁干嘛？」


    「好了，」颜葭小声说，「我自己来。」


    傅京扬知道她拘束，嗯了声，小声说：「想吃什么不好意思夹就戳戳我。」


    「好……」


    「见个朋友。」


    「男的女的？」


    梁佑言看他一眼，傅京扬一秒懂，「哦，女的。」


    「就你会猜。」


    后面的一段时间，两人在聊些很琐碎的话题，颜葭安静听着，默默吃傅京扬夹过来的菜。


    「这吃么？」


    「我吃饱了。」


    梁佑言坐对面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眼底心生艷羡，他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手机忽然响了，来电人显示邓维。


    他笑了下，沖傅京扬晃了下手机，「邓维。」


    「接啊。」


    梁佑言按下接通，邓维打的是视频，「哎，你这是搁哪儿呢？」


    「外边儿吃饭呢，跟京扬一块。」


    邓维：「我靠，你俩果然背着我约会啊。」


    「是呗，」傅京扬沖梁佑言勾勾手，梁佑言把手机递给他，「羡慕吗？卧槽，你烫头了？」


    邓维在视频里风骚地撩了吧头髮，「哥帅么？」


    「帅个屁，鸟窝似的。」


    颜葭笑了声。


    邓维一秒捕捉：「等会儿！还有妹子？！卧槽，你们去的什么地方啊，还叫了妹子？！」


    「滚蛋！」傅京扬笑骂一句，「什么妹子妹子，老子女朋友。」


    「卧槽啊！！！」邓维在屏幕那边咆哮，「你他妈交女朋友了？！卧槽你不仁道啊傅京扬，你怎么背着我交女朋友啊操！我他妈还没人要你怎么能有人要！」


    「老子魅力大呗，」说着，傅京扬将手机对准颜葭，「看看你嫂子。」


    颜葭面露尴尬，笑着跟视频里的人打了声招唿：「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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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页

    邓维挥挥手：「你好啊弟妹！」


    傅京扬：「叫嫂子。」


    东拉西扯聊了会儿，电话挂断，服务员这会进来上喝的。


    「鲜榨果汁给您放这边。」


    「嗯，谢谢。」


    傅京扬拿了杯给颜葭，「尝尝，他家果汁挺好喝的。」


    「嗯。」颜葭咬着吸管喝了一小口，咽下后，忽然觉得味道不太对，顿了顿，她问：「这是什么果汁？」


    「橙子吧。」傅京扬说。


    梁佑言：「我这杯是橙子，你那杯可能是芒果。」


    「芒果吗？」颜葭觉得要完蛋。


    傅京扬看她脸色不对，「怎么了？不好喝？」


    「不是，我芒果过敏……」


    「芒果过敏？」傅京扬眉头皱了下，当即站起来，边穿外套边说，「走，去医院，现在什么感觉？」


    她这一下子弄的所有人慌乱起来，梁佑言也站起来：「抱歉，不知道你芒果过敏，刚才点单时候不知道你们爱喝什么，就一样点了一杯。你们先去医院，我去结帐。」


    「没关系，不用去医院，」颜葭觉着有点抱歉，「就喝了一小口，没事。」


    傅京扬不放心，坚持要带她去医院看看，颜葭说：「真不用，就喝了一点点，问题不大的。」


    这顿饭就这样结束，梁佑言打车离开，傅京扬开车送颜葭回学校。


    路上，他一眼又一眼地瞥颜葭，到底没忍住笑出声。


    颜葭刚才虽然喝的不多，但多少还是起了点反应，她嘴唇肿了，刚喝完过敏药，这会正一脸郁闷地戴着口罩。


    「很丑吗？」


    「不啊，」傅京扬笑，「还挺性感的。」


    「……那你笑什么。」


    「高兴啊。」


    下午这个时间段，避开了早高峰，路上还算清闲，过了红绿灯，车开到一条空旷无人的主干道。傅京扬打开音响，找了首英文歌。


    他轻轻哼着，指尖敲打着方向盘，很惬意地喊了声：「颜葭？」


    「嗯？」她有点困。


    「带你兜个风吧？」


    颜葭睁开眼睛，对视上傅京扬微微发亮的眼底。


    下一秒，他按下个按钮，车子顶棚向后滑动，车棚打开，风一瞬间涌进来，头髮纷飞，困意全无。


    与此同时，傅京扬踩下油门，车向前飞奔而去，颜葭惯性后仰下意识抓紧安全带，风从耳边擦过，带着唿啸的嘶吼，心跳瞬间飙升，颜葭双手举过头顶，感受着穿手而过的风，放声大笑。


    「啊——」


    音响音量陡然上升，英文歌进入副歌部分，傅京扬亢奋地高声合唱：


    you cut me open and i


    keep bleeding


    keep,keep bleeding love


    i keep bleeding


    i keep,keep bleeding love


    ……


    ……


    车速缓缓降下来，傅京扬看她一眼：「开心么？」


    颜葭唇边的笑还来不及收回，心跳依然很快，她点头：「开心。」


    「车库里还有辆摩托，改天骑那个带你兜，那更爽。」


    颜葭笑：「好啊。」


    二十几分钟后，车开到学校附近，傅京扬将车停在海棠路上，因为路两边种了两排海棠花，所以叫这个名字。


    「你不回学校吗？」颜葭戴着口罩，声音听着有点闷。


    「先回去停车，等会回学校。」


    「去哪儿停？」


    「就刚过来那小区。」


    「哦。」顿了顿，颜葭说，「那我先走了。」


    「这才几点啊，再坐会儿呗。」


    颜葭没说话，看向他，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露出一截性感的喉骨，他头髮刚才被风吹乱了，凌乱地垂在额头上，配上这副银框眼镜，莫名有点禁慾颓败的气质，颜葭看的入神，一时没移开眼。


    「在看什么？」傅京扬忽然出声，直勾勾地盯着她。


    颜葭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嗓子有些干，「我可不可以——」


    「可以！」傅京扬打断他的话，迫不及待道，「非常可以，来吧，就在这。」


    说完，他闭上眼睛，仰起脸。


    「……」


    一阵长久的静默后，傅京扬睁眼，见颜葭莫名其妙地盯着自己，「你闭眼睛干嘛？」


    「不是，」傅京扬不明所以，「不你问我可不可以。」


    「我是想说，可不可以开下窗，我有点闷。」


    「……」


    傅京扬深深喘了口气，面带微笑：「请你下车，立刻马上！」


    颜葭笑起来，摘掉口罩，「你在期待什么？是想让我亲你吗？」


    傅京扬：「……」


    颜葭解开安全带，俯身往他那边靠近，低声说：「不是以后不让我亲你了吗？」


    傅京扬想骂人，「我说你就听？」


    颜葭低低的嗯了声，视线从他的眉眼看到他的嘴唇，最后，又对上他的视线，「我很听话的。」


    傅京扬冷哼，盯着她有些红肿的唇，不自觉放轻声音：「那我让你下车你怎么不下？」


    狭窄的车内，气温节节攀升。颜葭说：「因为，我确实想亲你来着。」


    话音落，颜葭倾身吻上他的额头，停两秒，又离开。


    她向后靠了些，和他分开距离，「先这样，等嘴巴好了再亲你。」


    傅京扬睁开眼睛，眼底雾蒙蒙的，声音都变哑了：「等什么？没好这不也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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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0页

    「我怕嘴巴会更肿。」


    「我又不咬你。」


    颜葭沉默片刻，对上他的眼睛，诚恳道：「我知道，但我会忍不住咬你。」


    第13章


    十二章


    傅京扬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威胁：「你等你嘴好了着。」


    「好了要干嘛？」


    「亲死你！亲到你腿软！亲到你走不动路！」


    颜葭眉梢一扬，「好啊。」


    送完颜葭回学校，傅京扬开车回去，路上接到舅妈打来的电话。


    「喂，京扬啊，忙什么呢？今晚过来吃饭吧。」


    「不过去了舅妈，今天挺晚了，改天吧。」


    「哎呀，别改天了，就今天吧，」舅妈坚持，「我饭都快做好啦，你不是有车吗，开车过来，很快的。」


    「……」


    「好吧，一会过去。」


    二十来分钟后，傅京扬到达舅舅家，他停好车，拿上水果上楼。


    开门的是舅妈，「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哎呀，你买什么水果嘛，都自己家这么见怪干什么呀。」


    傅京扬弯腰换鞋，笑了笑说：「您不是喜欢吃嘛，刚好路过家水果店，就买了点。」


    「有心了啊。」


    换好鞋往里走，傅京扬问：「舅舅呢？」


    「书房呢，」舅妈沖里屋喊了声，「老李啊，京扬来了。」


    闻声，舅舅戴着眼镜从书房出来，「来啦？」


    舅妈：「你俩聊着，我去做饭。」


    「过来吧，陪我喝点茶。」


    傅京扬过去坐下，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微躬身，「大晚上的喝什么茶啊，老年人觉本来就少。」


    「嘿，你这臭小子说谁老年人啊！」


    「我，我老，」傅京扬讨乖地笑，「您多年轻，二十来岁大小伙子呢。」


    舅舅冷哼：「你小子最近怎么样啊？这几天忙什么呢？」


    「玩儿呗，」傅京扬捏了颗圣女果丢进嘴里，闲散道，「今儿刚跟朋友吃了个饭。」


    「就知道玩儿，出国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急什么啊，这不才大三么。」


    「大三就不早了，得抓点紧，对了，我跟你们学院那个王教授挺熟的，他专门研究你们音乐这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多跟他聊聊。」


    傅京扬拖长音调「嗯」了声，不耐烦道：「知道了，李教授。」


    「还有啊——」


    「嗯？舅妈？您喊我？」


    「哎？你上哪儿去？我还没说完！给我回来！」


    傅京扬逃之夭夭，奔进厨房，把门一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从小到大，他因为舅舅是老师的缘故每回家庭聚餐都被他拉着念叨一顿学习，如今一听他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一些让人头昏脑胀的长篇大论，跑都来不及。


    「哎？你怎么进来了？」


    「闲的没事儿，进来帮帮你忙。」傅京扬看了看料理台，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干，「舅妈，这虾弄了么？」


    「还没呢，一会儿让你舅弄。」


    「我来吧。」傅京扬洗干净手，拿过储物柜上边的剪刀，低头开始处理虾。


    「小心手啊。」


    「多大人了我。」


    舅妈笑了笑，忽然神秘兮兮地问：「最近谈恋爱没有啊？」


    傅京扬勐地咳了声，「舅妈，……您这话题转的也忒快了点。」


    「有没有嘛。」


    傅京扬仔细地弄着手里的虾，故意沉默了会儿卖关子，然后才说：「有啊，上个月刚谈的。」


    「是嘛，你们学院的呀？」


    「不是，我舅学院的。」


    「你舅学院的？怎么认识的啊？」


    「就……那么认识的。」


    舅妈笑了笑：「什么时候领回来看看啊？」


    「她胆子小，见着你们害羞，」傅京扬说，「改天我问问她。」


    吃过饭，傅京扬开车回家，他在学校附近有套房子，是她妈刚开学那会儿给租的，她妈本意是想直接买下来算了，但人家房主不卖。


    停好车，傅京扬往寝室群里发了条消息，问谁在寝室，没人回，估计没人在，于是他思忖着今晚是在这儿睡还是回寝室。


    纠结半天，他又给颜葭发了条消息。


    傅京扬：干嘛呢？


    她过了会儿才回，颜葭：洗澡来着。


    傅京扬：嘴巴好了？


    颜葭：你等不及了吗？


    傅京扬：……


    傅京扬：龌龊！


    颜葭：你在干嘛？


    傅京扬：这不跟你聊天呢么。


    颜葭：哦，但是我想睡觉了。


    傅京扬：这么早？累了？


    颜葭：嗯，可是


    傅京扬：？


    颜葭：寝室就我一个。


    傅京扬：所以？


    她没立马回，聊天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一会儿，傅京扬开门下车，同一时间，他手机响了下，他边迈台阶边看消息，看清内容后差点摔一跟头。


    颜葭：哥哥，人家有点怕。


    傅京扬：？


    傅京扬：？


    颜葭：我睡啦，拜拜。


    傅京扬：？


    傅京扬：？？？？？


    傅京扬：你完了颜葭


    傅京扬：给我等着！！！！！


    傅京扬盯着「哥哥」这俩字又气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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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1页

    靠！这死女人绝逼他妈故意的！


    第14章


    周末，室友们陆陆续续回来，李梦嘉在群里发：看！我买了一堆京江的特产，回去吃！都等我啊！


    赵妍妍：哇！我也带的吃的！


    李梦嘉：寝室有人吗？


    颜葭：宋鑫在。


    李梦嘉：好的！


    颜葭这几天一直泡在图书馆，临近考试，时间越发不够用。


    中午吃过饭，她睡了会儿，醒的时候看手机里躺着条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下午什么打算啊妹妹？


    颜葭：要去图书馆。


    傅京扬秒回：睡觉了？


    颜葭：嗯。


    傅京扬：一块去？


    颜葭：你也要去？


    傅京扬：不行啊。


    傅京扬：你什么时候走？


    颜葭：一会儿


    傅京扬：行，二十分钟后你寝室楼下见


    室友们还在睡着，颜葭轻手轻脚下床，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出门。


    颜葭刚下楼就看到了傅京扬，最近天气有点降温，昨晚刚下过场雨，路两边都是栾树掉下的黄花。


    他略带懒散地低垂着头站在那，正在看手机，黑色卫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同色系裤子拉长了两条笔直的双腿，往那一站像是在拍杂志，冷酷又带范儿。


    这样看着，颜葭情不自禁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他。


    在她按下快门的瞬间，傅京扬像是有感应似的，忽然抬头，挺配合地歪着头比了个耶。


    颜葭心跳在此刻突然变的剧烈，她视线微抬，越过手机屏幕看向他，傅京扬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用口型询问她：拍完了？


    颜葭点头，这才放下手机。


    她走过去，傅京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双手抄兜，调笑的语气说：「妹妹，哥哥帅么？」


    颜葭：「……」


    到达图书馆，颜葭上了二楼，傅京扬跟着。


    「托你的福，这是我第三回 来图书馆。」


    颜葭走到熟悉的位置，打开包拿出电脑，等待开机，小声说：「你真堕落。」


    「你有书吗？」傅京扬托着下巴，半点学习的样儿也没有，「借我装装样儿。」


    颜葭丢了本教资资料给他，打开word，准备写选修课留的作业。


    「你要考教资？」


    「嗯。」


    「一直没问你呢，你什么专业的？」


    「汉语言。」


    傅京扬哦了声，「我学音乐的。」


    颜葭说：「我知道。」


    「你知道？」


    「嗯。」


    「你怎么知道？」


    颜葭歪头看他一眼，「你猜啊。」


    「我——」


    「嘘。」颜葭打断他，小声，「安静点。」


    傅京扬嘁了声，不情愿地低头看书。


    只是他这人有个毛病，从小到大，一看字多的东西就困，所以没看多久，就光荣地趴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颜葭的侧脸。


    他脑袋枕着胳膊，就这么歪头瞧着她，越看越觉得好看，傅京扬没忍住伸手戳戳她，「哎。」


    颜葭侧头看了他一眼：「醒了？」


    傅京扬声音有点哑的「嗯」了声，「你怎么长这么好看？」


    颜葭转头看向他，手还停在键盘上，「你让我想想。」


    「想什么？」


    「你是不是想看我害羞。」


    傅京扬抬起头来，托着下巴，眼皮垂着，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你还会害羞？」


    颜葭扭头继续敲字，没理他。


    傅京扬啧一声，凑过去，「什么作业比我还好看啊。」


    他下巴抵着颜葭的胳膊，气息伏在她耳畔，看向她电脑屏幕：「……你认不认同门当户对这个观点……你们课上还学这个？」


    「选修课。」颜葭手不停，啪嗒啪嗒摁着字。


    「什么选修课？」


    「爱情心理学。」


    「爱情心理学？」傅京扬挑下眉，挺有兴趣地问，「这课上课讲什么？研究爱情？」


    颜葭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头去看他，忽然很认真地喊了他一声：「傅京扬。」


    「到！」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哪个？」


    「就这个，」颜葭说，「门当户对，你认同这个观点吗？」


    「认同啊。」傅京扬很随意地回答。


    「为什么？」


    「这哪儿有为什么，相差太大的人不适合在一块啊，」傅京扬看她一眼，有理有据地说，「因为不管是家庭背景还是成长环境，又或者是三观价值观金钱观等等差距都会很大，这样在爱情中很难达到对等，必须得有一方迁就另一方，久而久之一定会出问题。」


    颜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他的观点，她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阐述的文字，忽然觉得它们像一只破烂不堪的网，将她的狼狈与自尊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无处遁形。


    她喃喃：「可是……可是会有例外吧。」


    「或许吧，」傅京扬随手翻了翻书，「但也挺少的估计，说白了，这样的人可以谈恋爱，但不适合结婚。不过如果一方爱惨了另一方那得另说，有句话不是说嘛，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他感嘆一句：「感情这个东西挺玄乎的，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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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页

    「那你……你会和这样的人结婚吗？」


    「不知道，」傅京扬懒洋洋地说，「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没想过这问题。」


    颜葭抿了下唇，低声说：「那你现在想一下呢。」


    「嗯……」傅京扬状似真的很认真的思考半天，然后说，「大概可能也许不会吧。」


    「为什么？」


    「感觉没共同话题。」


    颜葭彻底陷入沉默。


    许久没听见声音，傅京扬看向她：「想什么呢。」


    「没什么。」颜葭轻眨了下眼睛，喉咙滚了下，低声说，「你说的很有道理。」


    「确实，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第15章


    傅京扬合上书, 按了下脖颈，懒懒散散地抱着胳膊靠上椅背，歪头看她：「什么时候写完啊, 我都饿了。」


    颜葭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一时没吭声。


    「想什么呢。」


    「嗯？」颜葭回神, 看向他, 「你说什么？」


    「我说，」傅京扬微微嘆声气, 「你什么时候写完, 我们去吃饭。」


    颜葭哦了声, 说：「再等一会儿。」


    「行吧。」


    傅京扬闭上眼睛，头向后仰着, 长长的脖颈拉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喉结明显。没多会儿, 一旁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只是这声音持续了没多久，又停了。


    他睁开一只眼睛, 见颜葭端端正正地坐在那, 唇抿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一行行正在删除的文字。


    傅京扬凑过去，「都删了干嘛？」


    颜葭淡淡地回答：「写错了, 重写。」


    「都写这么多了写错了？」


    「嗯。」


    察觉到她情绪不佳, 傅京扬以为她是被作业闹出了情绪，轻声安慰：「没事儿, 慢慢写，不着急。你喝水不？我去给你接点水。」


    颜葭露出个笑：「好啊, 谢谢。」


    傅京扬站起来，摁了下她脑袋，「瞎客气。」


    颜葭删掉写的全部内容，从头开始，一字一字敲下。


    ——你认不认同门当户对这个观点？


    ——认同。


    浓浓的焦躁积压在胸口，一股无端而来的羞耻充斥着她，让颜葭有种掉眼泪的冲动。她泄愤般地敲着字，打下一行删掉，又打下一行又删掉，如此反覆，直到一道温和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颜葭？」


    颜葭一愣，下意识抬头，几步路的距离，方程拿着水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真是你啊？」他走过来，「我以为看错了呢。」


    颜葭笑了笑，眼神透露着些许迷茫无措，「好久不见了。」


    「是啊。」方程调侃道，「有男朋友了也不找我吃饭了，我可是还记着呢。」


    「改天，」颜葭轻轻合上电脑，「改天请你吃。」


    「行啊，我记着。」


    他说完，傅京扬也正巧回来了，他把水杯给她放桌上，看看颜葭，眼神询问那是谁。


    「我学长。」颜葭说。


    傅京扬哦了声，沖方程点了下头：「你好。」


    「你好。」方程礼貌地回了个，看向颜葭，「这是？」


    「朋友。」


    傅京扬看了颜葭一眼，不咸不淡地笑了声，纠正她：「是男朋友。」


    颜葭看向傅京扬，跟他对视几秒后，她垂下眼睫，很轻地嘆了口气，说：「是，是男朋友。」


    方程看了看两个人，隐约觉着俩人似乎在较着劲，他尴尬地笑了笑，打算先告辞：「那就不打扰你学习了，我先走了，改天有空一块吃饭。」


    颜葭很淡地笑了下：「嗯。」


    方程一走，傅京扬就坐了下来，他轻嗤一声，审视着她：「朋友？什么意思？我拿不出手？还是在你心里我们俩的关系就只是朋友？」


    颜葭垂着头，没看他，她沉默好半晌，低声道：「……我错了。」


    「你——」


    「傅京扬。」颜葭打断他，「我现在心里有点乱，我……」


    她语无伦次，表情有点痛苦，眼圈也红了，傅京扬看在眼里，一下子有点慌了：「不是，我没怪你的意思啊，我就听你说我是你朋友有点生气，你、你别哭啊，我不该凶你，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颜葭很轻地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为什么啊？」傅京扬眉头轻蹙，「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抱抱你，」颜葭红着眼眶看他，「行吗？」


    傅京扬顿时一点火气都没了，恨不得立马把人搂怀里，但谢天谢地他此时此刻还有点理智，「在这儿不行吧，这么多人呢。」


    颜葭吸了吸鼻子，「我们去吃饭吧，不是饿了么。」


    「行，走吧。」傅京扬站起来，主动牵过她的手，两人一起下楼。


    走出图书馆，迎面扑来一阵风，带着潮湿的水汽。


    「下雨了？」


    傅京扬话音刚落，就感觉一具温热的身体撞进了怀里，颜葭脑袋埋在他颈间，手紧紧环着他的腰。


    「到底怎么了啊？」傅京扬回抱着她，温柔地摸了摸她头髮，「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傅京扬。」颜葭低低地喊她，鼻音很重。


    「嗯？」他耐心应着，等她后边的话。


    「……我好喜欢你。」


    「……」


    傅京扬愣了愣，随即笑出声：「不是，你到底怎么了啊，怎么还突然表起白了，难不成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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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页

    颜葭在他怀里摇头。


    「你今天真有点奇怪，」傅京扬再三问，「到底怎么了？」


    「没事。」颜葭从他怀里抬头，「去吃饭吧。」


    傅京扬认真注视着她：「真没事儿？」


    「嗯，」颜葭朝他笑了笑，「可能是生理期快到了，情绪有点不稳定。」


    傅京扬挑了下眉，「还能这样？」


    颜葭没回答，牵起他的手，「走吧。」


    下了台阶，雨夹杂着风细细密密地刮过来，傅京扬一手揽着颜葭的肩，一手挡在她额前，「靠，忘带伞了。」


    颜葭安心地缩在他怀里，看着他髮丝上凝结的小小水珠，忽然笑了声。


    「笑什么？」


    颜葭摇摇头，抬手也挡在他额前。


    「干嘛啊，」傅京扬勾起唇角，「挡我眼了，一会儿带着你撞树上。」


    颜葭不在意：「撞就撞啊。」


    「我该穿件外套的。」傅京扬忽然说。


    颜葭：「嗯？」


    「电视不都那么演么，」傅京扬说，「下雨天，脱外套挡前边，俩人一块在雨里跑，多浪漫。」


    「我们现在也很浪漫啊。」


    「浪漫吗？」傅京扬看她一眼，「我怎么觉着别人像在看俩傻逼呢。」


    「那是他们羡慕。」


    「对，」傅京扬笑出声，长长的睫毛沾上风雨，熠熠生辉，「他们羡慕。」


    他搂紧了些，「跑咯！」


    这个时间段还没到晚上，吃饭的人不是太多。买完饭，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


    颜葭没什么胃口，只买了碗粥。


    「你就喝这个？」


    「嗯，这粥很好喝，」颜葭用勺子搅了搅，让椰奶和粥完全融合，「你要尝尝吗？」


    「行啊。」傅京扬将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捏起碗边的勺子，喝前还不忘彬彬有礼地问一句，「不介意我用你勺子吧？」


    「不介意，反正都亲过了。」


    「……」


    傅京扬尝了一勺，确实蛮好喝的，他将碗推回去，「挺好喝，你要不要尝尝我的？」


    「不用了。」


    「你嫌弃我了？」


    「……」


    「好吧。」颜葭也礼尚往来地尝了尝他的煲仔饭，「好吃。」


    接下来的时间，颜葭低头慢慢喝粥，时不时跟傅京扬说两句话。


    傅京扬吃着饭，忽然问：「你嘴巴好了？」


    「早就好了，」颜葭说，「你要亲吗？」


    「……」傅京扬一口米饭差点噎死，「你大白天的能不能矜持点儿！」


    「哦，那你重新问一遍。」


    傅京扬喝了口汤顺了顺，咳了声：「问什么。」


    「你刚才问的。」


    「……」傅京扬挺配合地又问了遍，「你嘴巴好了？」


    「嗯，」颜葭露出个礼貌的笑容，「谢谢关心。」


    「……」


    「颜葭！」傅京扬咬牙切齿，「我他妈早晚被你气死！」


    颜葭笑，不说话。


    傅京扬冷哼：「笑屁，你就珍惜吧，后边两周我可能都没法陪你吃饭了。」


    「为什么？」


    「排练啊，」想到这，傅京扬就头大，「烦死了妈的。」


    「排练什么？」


    「迎新晚会还有个合唱比赛，服了真是，后边两周安排的满满当当。」


    「哦，那你好好排练吧。」


    「就这？没了？」


    颜葭一脸认真：「你不是要让我矜持点么。」


    「……」


    「你行！」


    吃过饭，雨也停了，颜葭回图书馆，傅京扬班里临时通知要开班会，他先回了寝室。


    去图书馆的路上，颜葭收到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图片]


    傅京扬：好乖哦


    照片是她在图书馆一脸专注写作业的时候，看这角度估计是他刚睡醒那会儿拍的。


    颜葭弯了弯唇角，把下午在寝室门口偷拍的那张给他发了过去。


    颜葭：[图片]


    颜葭：好乖哦


    对面秒回：没拍出我帅气的万分之一


    颜葭：好哦


    颜葭：我继续努力


    假期结束后学习生活很快步入正轨，颜葭又恢復到之前三点一线的生活，傅京扬最近忙着排练，有时候排到后半夜回寝室倒头就睡，跟颜葭碰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俩人只能每天挤点吃饭的时间见面。


    这天中午，颜葭跟傅京扬一起吃午饭，期间收到老师发来的消息，说周五让她到办公室聊一下关于徵文的问题。颜葭回覆说好。


    回復完，她放下手机，看向坐在对面的傅京扬，他今天穿了件灰色卫衣，外边套了件黑色外套，显得人很清爽干净，但或许是熬夜熬久了，状态看着有点憔悴，黑眼圈很明显。


    「吃过饭还要去排练吗？」


    「晚上排。」


    颜葭哦了声，夹了只虾给他，「那等会儿要回寝室吗？」


    傅京扬搁下筷子，边认真剥虾边说：「不回，跟你多待会儿。」


    颜葭视线落在他剥虾的手上，停留一会儿收回视线，「下午没课吗？」


    「有啊，」傅京扬将剥好的虾放到她盘子里，抽了张纸巾擦手，「不两点才上课么。」


    颜葭愣了愣：「怎么给我了？」


    「不是让我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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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页

    「……是让你吃。」


    「哪有这么让人吃的啊，」傅京扬兴致挺足地看她眼，「不应该剥好了么，你这女朋友当的不称职啊。」


    「哦，第一次当女朋友没有经验。」说着，颜葭抽了张纸巾平铺在桌子上，然后拿虾开始剥。


    「哎，逗你玩儿呢，」傅京扬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宠溺地笑，「我自己剥就行，你别沾手了，弄手上一股味。」


    颜葭眨着眼睛看他，清澈干净的眼珠转了转，然后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紧接着飞快低头在他手腕上亲了一下。


    傅京扬顿时就愣住了，可颜葭却像没事人一样，轻松掰开他的手，拿起筷子夹了只虾给他，「吃吧。」


    傅京扬被她气的想笑，「又玩儿这套是吧？撩完了不负责，你是渣女吗？」


    「不是啊，」颜葭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你女朋友。」


    「嘶……」傅京扬向后靠上椅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挺会啊你」的表情。


    颜葭只笑了笑，「你晚上排练到几点？」


    「九点多吧。」


    「哦，」顿了顿，颜葭问，「你们排练的时候外人可以在场吗？」


    「嗯？」傅京扬继续剥虾，似笑非笑，「你想干嘛啊？」


    「我想去找你，」颜葭直白地说，「等你结束我们一起回去。」


    傅京扬哦了声，故作淡定：「可能不太行。」


    颜葭：「嗯？」


    「我们排练不允许有外人在。」


    「这样啊，」颜葭抿抿唇，「那你结束之后我——」


    「但你不一样啊。」


    颜葭不明所以：「什么？」


    「你是家属啊，不算外人，」傅京扬把剥好的虾丢进嘴里，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所以，随便看。」


    颜葭第一节 下午有课，和傅京扬待了会儿之后，她回寝室拿书。


    李梦嘉在睡觉，赵妍妍在下边找东西，见她推门进来，赵妍妍压低声音：「葭葭，一会儿的选修课咱俩一起走吧？」


    「好啊。」


    「那你等我会儿，我找找书。」


    「嗯。」


    一点三十五，两人收拾好准时出门，赵妍妍轻轻关上门，挽上颜葭的胳膊，「走吧。」


    走出寝室楼，两人边往教学楼走边闲聊，赵妍妍说：「对了葭葭，你作业交了没，今天时间就截止了。」


    「交过了。」颜葭笑笑。


    「哦，那行。」


    到了教室，两人坐到中间的位置，时间还有点早，老师还没过来，颜葭拿出手机玩了会儿，给傅京扬回了条消息。


    傅京扬：忘跟你说了，我们排练在小礼堂


    傅京扬：你到了给我发条消息


    颜葭：好哦


    十多分钟后，老师来教室了，大家收起手机，老师开始点名。


    点完名，老师又说了些关于作业的问题：「大家交上来的作业我都看到了，同学们写的都很好啊，都很有自己的见解，那这节课，咱们就讨论讨论门当户对这个观点，希望大家都踊跃发言啊。」


    老师先给自由讨论的时间，然后一会儿让自由发言。


    赵妍妍小声嘀咕：「为什么还要发言啊，哎葭葭，你写的什么观点啊？」


    「嗯？」颜葭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我写的认同。」


    「认同吗？」赵妍妍托着下巴，「为什么会认同啊？」


    「你写的不认同吗？」


    赵妍妍点头：「对啊，我觉得门当户对这个词就有点封建，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啊，两个人在一起当然互相喜欢最重要啊，为什么非得门当户对。」


    颜葭淡淡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因为关系不对等吧。」


    「啊？」赵妍妍不理解，「什么意思？」


    颜葭回忆起傅京扬那天说过的话，面无波澜地说：「不同环境长大的两个人，三观金钱观等等其他方面可能会存在差异，在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上也会存在分歧，这样不对等的关系一开始可能是好的，但久而久之难免会出现问题。」


    赵妍妍说：「但是，但是这些问题都是可以沟通的啊，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如果真的要用门当户对评判一段感情的话，那我觉得对这段感情很不尊重，感情不应该是纯粹的吗？」


    「感情是纯粹的，但婚姻不是，」颜葭淡淡地说，「如果从一开始就想要跟一个人有以后，那这些问题是逃避不了的。」


    「那如果真的要以门当户对作为婚姻的标准的话，那发现门不当户不对之后干脆不要在一起好了啊，既然知道没有结果，还纠缠什么呢。」


    「是啊，」颜葭轻轻笑了下，似乎有些无可奈何，「但是如果特别喜欢呢，如果奢求自己就是那个例外呢。」


    「葭葭……你……」赵妍妍目光关切地看着她，「你怎么看起来好难过。」


    颜葭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有，只是有些感慨。就是觉得……如果註定不会有结局，能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也是好的。」


    「葭葭……你没事吧？」


    「没事啊，」颜葭露出个轻快的笑，「就是那天写作业的时候多看了几个例子，有点感慨罢了。」


    「谈恋爱是件很开心的事情，简单点挺好的。」


    讨论时间结束，老师随机喊了几个同学起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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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页

    下课后，颜葭收拾好东西去了图书馆，赵妍妍回寝室。


    晚上去餐厅吃饭的时候，颜勇生突然打来电话。


    颜葭接通：「餵？爸。」


    「家家，」颜勇生语气着急，「你妈去找你了没有？」


    「没有，」颜葭问，「怎么了？」


    「哎呀，她今天突然打来电话问我你在哪上学，说要去看看你，」颜勇生说，「我没告诉她，她就急了，说什么别以为我不告诉她她就找不着，还说她有的是办法知道你在哪。」


    「没事的爸，」颜葭语气淡淡的，「让她找吧。」


    「我是怕她去找你闹着问你要钱啊，你说说你安安生生上个学，她万一再去你们学校闹，这可咋整！」


    颜葭短暂沉默会儿，说：「你别担心，学校管的很严，她进不来的。」


    「可是……」


    「别担心了爸，」颜葭笑了笑，「你吃饭了吗？」


    「我正做着呢，忽然接到她电话了，你吃没呢？」


    「正要吃呢。」


    「那你快吃吧，记得吃点好的啊，别怕花钱，对了还有钱没有？不够爸再给你打点。」


    「有，够用，」颜葭说，「你按时吃饭，注意休息。」


    「哎，我知道，那就先这样，快吃饭吧。」


    挂断电话，颜葭盯着碗里的粥，忽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离开餐厅，她又去图书馆待了会儿，稍晚点的时候，收到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来了没？


    颜葭：还没，正准备过去


    傅京扬：行，到了跟我说声


    收拾好东西，颜葭背着包走出图书馆，天这会儿已经黑了，人工湖边的路灯亮着，周边的长椅上坐满了谈情说爱的小情侣，嬉笑声不断传来。


    颜葭穿过湖中间的石板路，往小礼堂的方向走，到了之后，她给傅京扬发消息。


    颜葭：我到了


    对面秒回：我下去接你


    颜葭在一楼等了会儿，傅京扬很快来了，隔着长长的楼梯，他步伐轻快地跑向她，像是见一个期待了很久的人。


    等他跑近，颜葭说：「不冷吗？」


    他只穿了件短袖。


    「里边热。」傅京扬很自然地牵过他的手，「走吧，吃饭了没？」


    「吃了，你吃了吗？」


    「吃过了。」


    上到二楼，傅京扬牵着她从后门进去，小礼堂面积不算大，所以视野很开阔，舞台中央位置聚集着一群人，旁边还坐着几位伴奏的老师。


    「你坐这等我，」傅京扬放下座椅，「我争取快点结束。」


    「嗯，」颜葭沖她笑了笑，「你去忙。」


    傅京扬宠溺地揉了揉她头髮：「乖啊。」


    「上哪儿去了？」冯川见他从后边跑过来，把手里的谱本给他，「一大家人等着你的。」


    「颜葭来了。」


    「谁？」


    「我女朋友。」


    「……」冯川翻个白眼，「靠！你是领这炫耀来了？」


    傅京扬挑了下眉，很得意的样子。


    颜葭往旁边挪了几个位置，靠近角落，她坐的位置靠后，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边还坐了个人。


    她戴上耳机，继续听没听完的网课。没多会儿，斜前方响起伴奏，颜葭将网课点了暂停，抬头看过去。


    排列整齐的人群里，傅京扬长身鹤立，笔直地站在最前方，他表情冷肃，全身上下透着股种不出的庄重感。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颜葭很少见他这幅样子。所以她举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演唱完毕，指导老师说：「这遍不错啊，诺依，你有点抢拍了，要跟京扬好好配合啊。」


    孙诺依歉疚地笑笑：「抱歉老师，我下次注意。」


    「行，休息会儿吧，一会儿咱再排一下站位。」


    傅京扬把谱本丢给冯川，「给我拿着。」


    冯川瞥他一眼，明知故问：「你干嘛去？」


    「你说呢？」


    「滚滚滚！」


    傅京扬笑，正准备过去找颜葭，忽然听见有人喊他，「傅京扬！」


    他回头，见是孙诺依，不咸不淡问一句：「有事儿？」


    「我们要再对一下要唱的部分吗？刚刚老师说我有点抢拍，但是我没感觉啊。」


    「那你去问老师啊，」傅京扬冷淡地说，「我又不懂这个。」


    「可是老师让我再跟你对一遍……」


    正说着，指导老师过来，「京扬啊，你跟诺依再对唱一遍，你俩是领唱，可千万不能有差错。」


    傅京扬：「……」


    「知道了老师。」


    傅京扬只好跟她去一旁对了遍歌，唱完后，恰好有同学经过这，调侃道：「呦，金童玉女搁这干嘛呢这是？还避着我们，哈哈，你俩该不会在谈恋爱吧？」


    孙诺依不说话，羞涩地看了眼傅京扬。


    傅京扬一脸冷淡地骂了声「滚」，「别他妈瞎配对，我有女朋友。」


    「啊……抱歉抱歉，当我没说哈，别生气。」


    孙诺依诧异地看向傅京扬：「你……你有女朋友了？」


    傅京扬嗯了声，又说：「先这样，你要觉得还抢拍就去问下老师。」


    说完，他扔下谱本，往观众席走去。


    孙诺依注视着他，见他走到很后排的位置，满脸笑意地坐到了一个女生旁边。这态度，和面对她的时候千差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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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页

    「干嘛呢你？」


    颜葭抬头，「完事了？」


    「还没呢，」傅京扬靠着椅背，长腿往前伸，懒懒散散地歪头看她，「还得等会，你干嘛呢？」


    「剥石榴啊，」颜葭笑了笑，「你喜欢吃这个吗？」


    「还行吧，甜的酸的？」


    「甜的。」颜葭把剥好的石榴籽放到他手里，「尝尝。」


    「你不吃？」


    「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剥的，」颜葭低着头，认真剥着，「本来想放假回来给你的，结果忘了。」


    傅京扬愣了下，看着她手里满满一盒的石榴籽，心想这么多得剥多久，他喉结滚了下，「不是……你直接给我就行，干嘛要剥好了啊。」


    「这样吃着方便啊，你快尝尝。」


    「从小到大，还没人给我剥过石榴呢。」


    颜葭笑了下，眼睛很亮，「甜吗？」


    傅京扬丢了几颗石榴籽到嘴巴里，嚼了嚼，若有所思地说：「甜。」


    「再给你几颗。」颜葭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把。


    「颜葭。」傅京扬忽然很低声地喊她。


    「嗯？」


    「结婚吧。」


    颜葭手一顿，「什么？」


    「你对我这么好，想来想去，只能以身相许了。」傅京扬看着她，眼中饱含真意，「嗯？结婚吧，要不行先领个证也行。」


    「……」


    「你这是在求婚吗？」


    「是不是有点潦草？」


    「嗯，相当潦草。」


    「那你答应吗？」


    「不答应。」


    「……」


    傅京扬：「不是，你都不带犹豫的？」


    颜葭看看他，「因为你不是认真的啊。」


    「谁说的，我超认真的好吗！」


    颜葭：「哦，不信。」


    她话刚说完，斜前方传来老师说话的声音：「来来来，同学们集合了啊，咱们抓紧时间，争取早点回去休息。」


    「你去吧。」


    傅京扬揉了下他头顶，「等我啊。」


    颜葭把剩下的石榴剥完，盖紧盒子，靠着椅背注视着舞台。


    傅京扬刚才的话似乎还迴荡在耳边，颜葭失神地想着，不多久垂下眼睫，轻轻一嘆。


    那边没多久就结束了，傅京扬回来，把外套丢给她，说自己要去个洗手间。


    「嗯，我在这等你。」


    颜葭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等他，不时有傅京扬的同学经过这，侧头好奇地打量着她。


    「嗨。」忽然一个女生跟她打招唿。


    颜葭抬头，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唿。


    孙诺依在隔她两个位置的椅子上坐下，笑了笑说：「你是傅京扬的女朋友吗？」


    「嗯。」


    「我是他同学。」


    「哦。」


    看她完全没有任何接话的意思，孙诺依稍稍有点尴尬，她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嗯？」


    「我没别的意思的，就是想问一下……」


    颜葭注视着她，淡淡笑了下：「没多久。」


    孙诺依对她的注视没由来的感觉到窘迫，她看着眼前的女生，长头髮，皮肤很白，五官精緻，即便没化妆，放到人堆里也是一眼能注意到的那种。此外，她全身上下好似自带一股很强的气场，淡定、从容、游刃有余，好像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她都会一笑了之，一副毫不在意又高高在上的样子。


    孙诺依心里不舒服，语气不由得生硬了几分：「你喜欢他吗？」


    颜葭依旧面无波澜地回视着她，反问：「你喜欢他？」


    「我……」孙诺依脸一下子红了。


    「他是我男朋友。」颜葭直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背上包，站起来，「还有话要说么？」


    等待三十秒，她没讲话，颜葭转身准备走，她在这时开口：「不要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孙诺依胸口起伏着，窘迫与嫉妒让她口不择言：「他未必就是真的喜欢你，我跟他做了三年同学，见过形形色色的女生追过他，但他都没答应过，你以为他是不喜欢吗？不，是他不想玩，所以他之所以跟你在一起，也只是看你有趣罢了，你们长久不了的！」


    颜葭牙齿抵着下唇，久久没有开口，良久，她转过身，沖她笑了笑：「这样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其实是个挺无趣的人，走了，拜拜。」


    颜葭走出小礼堂，傅京扬正巧从洗手间出来，他笑着走过去，「挺会算时间啊你。」


    「走吧。」颜葭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


    傅京扬把外套穿上，很自然地牵过他的手，两人一起下楼。


    时间有点晚了，泊油路上冷冷清清，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傅京扬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哎，我们学院周五迎新晚会，你来看呗。」


    「嗯？你说什么？」


    「想什么呢，刚下楼就心不在焉的。」


    「一点作业上的事。」起风了，颜葭挣开和他牵在一起的手，双手环绕抱在胸前。


    「傅京扬。」


    傅京扬侧头：「嗯？」


    「你……」


    「你喜欢我吗？」


    第16章


    风在这一刻停了, 傅京扬轻轻笑了下，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喜欢啊，干什么啊, 表情什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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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页

    「没什么。」颜葭笑了笑，「走吧。」


    「不对，我感觉你有事儿。」傅京扬歪头瞧她, 「说吧, 怎么了？」


    「嗯？没怎么啊。」


    「真没怎么？」傅京扬凑到她跟前，仔仔细细看着她, 「你别骗我。」


    「没骗你,」颜葭牵起他的手, 「走吧，有点冷了。」


    「冷吗？」傅京扬把她揽进怀里, 「这样还冷吗？」


    颜葭笑起来：「还有点。」


    傅京扬又把人抱紧了些，「啧, 想抱就直说呗, 跟我这拐弯抹角的，又不是不给你抱。」


    送完颜葭回寝室, 傅京扬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他妈打来的电话。


    「儿子, 我听你舅妈说你交女朋友了？」


    「……」


    「我舅妈嘴这么快？」


    「哎呀，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又不是结婚，」傅京扬单手抄兜, 闲散散走着, 「还得每个人发通知啊。」


    「那你也得告诉我一声啊。」赵兰芷挺欣慰地说，「开窍了啊, 总算知道交个女朋友了，哎, 你妈我啊，可算是放心了。」


    「放什么心？」


    「你不是同性恋啊。」


    「……」


    「妈，你小说看多了吧？您儿子虽然有时候脑子有点问题，但这性取向可一直都挺直。」


    「哎呦，那谁让你都二十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嘛，长的又不丑，智力也正常，那我肯定怀疑啊。」


    「我谢谢你啊。」


    赵兰芷在那边笑：「哎，那女孩儿长的漂亮不？性格怎么样？」


    傅京扬到寝室了，跟宿管大爷打了声招唿，迈着步子上楼：「漂亮，温柔，体贴，性格好，反正哪哪都好，我喜欢。」


    「哎呦，评价这么高啊，你妈我在你眼里都没这么高评价吧。」


    傅京扬笑：「别啊，没人能跟您比，你最漂亮，最温柔，最体贴。」


    「嘴贫！寒假领回家让我们见见啊？」


    「我倒是想，」傅京扬说，「但她太害羞了，够呛能跟我回去。」


    「那你跟她好好说说嘛，我们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人的。」


    「知道知道，我到寝室了，挂了啊。」


    「挂吧挂吧，早点睡觉啊，别熬夜，记得盖好被子。」


    「我都多大人了。哎对了妈，」傅京扬讨乖地笑笑，「给拨点恋爱经费呗，我打算给你未来儿媳妇买件礼物。」


    「行啊，要多少？」


    「您看着给呗，反正不嫌多。」


    「知道了，回头给你打卡上，」赵兰芷说，「既然交了女朋友就别怕花钱啊，出玩儿吃饭什么的抢着买单，别让人女孩子花钱，大方点，知道不？」


    「哎呦，我知道知道，挂了啊。」


    挂掉电话，傅京扬开门进寝室，冯川三人这会儿正坐椅子上打游戏，看人进来，不约而同「呦」一声，「谈恋爱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今晚上住外边了呢。」


    「收收你那点龌龊心思，」傅京扬把颜葭给剥的石榴从外套里掏出来，放到桌上，然后脱掉外套，单穿件短t在寝室晃悠。


    「卧槽！这什么？」冯川眼疾手快，「我去，剥好的石榴，这么大一盒，你哪儿买的？」


    「买的？」傅京扬扔个他个眼神，颇为得意道，「女朋友给剥的行么？」


    「切！」冯川给他丢回桌上，「你没长手啊，还得别人给剥。」


    「你他妈轻点，别给我摔了。」傅京扬拿起来，四周搜寻了圈，想找个安全点的地儿，找来找去，直接拿到了床上。


    「不是，你要搂着睡觉啊？」


    「怕你半夜偷吃。」


    「靠！我稀罕！」


    傅京扬懒的搭理他，拿上衣服准备去洗澡，冯川这时又说：「哎，你俩平时谁主动啊？」


    「……」


    「你变态啊。」


    「操！你他妈想什么，我不是那意思，我意思是她看着挺高冷的，你俩相处都谁主动多啊？」


    「她啊。」


    冯川呵呵：「不信。」


    「爱信不信，」傅京扬往浴室走，挺潇洒地留下句，「她只是对你们高冷，对我主动着呢。」


    冯川大声：「比如？」


    浴室门已经关了，但傅京扬嘹亮的嗓门还是穿透了厚重的门板，「抱着我亲算吗？」


    「操！！」


    他这他妈的犯什么贱，非得问这么一嘴，傻逼！


    洗完澡出来，傅京扬边擦头髮边往桌子前走，他头髮长长了，有点戳眼睛。


    「哎，你刚手机响了啊。」


    「哦。」傅京扬拿起手机看了眼，邓维打来的电话，他没回，转头点进微信，给颜葭发消息：睡没呢？


    等了会儿，那边没回。


    傅京扬扔下手机，向后抓了把头髮，然后去阳台晾毛巾。


    回来后，他在下边坐了会儿，打算等头髮干透再上床。


    「对了，有个事儿没跟你说呢，」冯川打着游戏，头也不抬地说，「就今晚上，我看孙诺依跟颜……颜什么来着？」


    傅京扬靠着椅背，回头瞥他，「颜葭。」


    「哦对，颜葭，哎你女朋友这姓挺少见哈。」


    「你刚要说什么？」


    「就我看着孙诺依跟颜葭坐一块说了会儿话。」


    「她俩说话？」傅京扬微微皱了下眉，「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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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页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过去。」


    没听到声，冯川又说：「你说该不会是过去宣战的吧？」


    「宣什么战？」


    「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啊，」冯川说，「人孙诺依明摆着是喜欢你呢，这会儿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心里估计挺不得劲的。」


    「关我屁事儿，」傅京扬冷淡地说，「我只在乎颜葭心里得不得劲。」


    说完，他俯身拿过手机，点开和颜葭的聊天框，敲字。


    今晚上孙诺依跟你说什么了？


    孙诺依就晚上找你那人


    是因为她不高兴？


    睡了？


    没睡回我


    傅京扬一直等到十二点，颜葭才发消息过来。


    没说什么


    没有


    又醒了


    你还没睡？


    寝室关灯了，黑暗中，手机屏幕亮着微光，颜葭盯着屏幕上方的「正在输入中」走神。


    没一会儿，傅京扬消息过来：这不等你消息呢


    傅京扬：她跟你说什么了？


    颜葭把手机调到静音，打字回：说你很多人追


    傅京扬：又醋了？


    颜葭：没


    傅京扬：嗯，真酸，醋味隔这么多楼我都闻到了


    颜葭唇角小幅度扬了下：你为什么没答应


    傅京扬：什么？


    颜葭：她们追你，你为什么没答应


    傅京扬：不喜欢


    傅京扬：没兴趣


    这条发过去，颜葭那边很久没再回，傅京扬困的眼皮打架，强撑着最后一点儿精神给她发：我睡了啊，困死了。


    颜葭隔了会儿才回：晚安


    周五公共课上，教室里空了一大帮人，艺术学院今晚有迎新晚会，各个专业的人都抓去排练了。每年的迎新晚会，最有看头的就是艺术学院，不仅帅哥美女一大堆，节目单也是别具一格，视觉听觉双重享受。所以这会儿赵妍妍和李梦嘉正商量着晚上要早点去，抢个靠前的座。


    「鑫鑫，葭葭，你俩去不去啊？」


    宋鑫说：「我不去。」


    「为什么啊？」


    「跟齐昊那死逼吵架了，一眼也不想看见他。」


    「啊……你俩咋的啦？」


    「他有病！」


    赵妍妍见她脸色不太好，也没再追问，她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颜葭，脑袋凑过去，小声：「葭葭，你还难受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的「嗯」了声。


    李梦嘉听见她们说话，也凑过来，「葭葭咋啦？」


    「来姨妈了。」


    「肚子疼吗？我包里有药。」


    这堂课缺的人太多，老师没讲课，给他们放了部电影，所以课堂氛围很松散。


    「我吃过了。」颜葭额头冒了层冷汗，髮丝黏在脖子上，看着很难受的样子，「我趴会儿。」


    「我杯子里有热水，你喝一点。」


    颜葭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那你趴会儿吧，」赵妍妍贴心地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下课我喊你。」


    颜葭混混沌沌地不知道趴了多久，等被赵妍妍叫醒的时候教室已经空了。


    肚子还是疼，颜葭手按在腹部，有气无力：「下课很久了吗？」


    「没多久，还难受吗？」赵妍妍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心疼又着急，「是不是还疼啊，你脸色好差，都没人样了。」


    「没人样了？」


    「就……你现在像个病入膏肓的病美人。」


    颜葭笑了下，把书装进包里，扶着桌子站起来，「你回寝室吗？」


    「回。」


    「那一起吧。」


    回到寝室，赵妍妍安顿好颜葭，开始忙上忙下地给她沖红糖水，灌热水袋，找暖贴，她一边找一边嘀咕：「关键时候死男人一个都靠不上，你看你肚子这么疼那个姓傅的也不知道问问，有和没有一个死样，还是姐妹靠谱，哎！找到了！给！」


    颜葭接过来，勉强沖她笑了笑：「谢谢啊，妍妍。」


    「哎呀客气啥呀，大家都这么熟了。」


    「我睡会儿，」颜葭蜷缩成一团，热水袋捂在肚子上，「有事喊我。」


    「嗯，放心睡吧。」


    一觉睡醒已经接近中午了，寝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戴着耳机追剧吃饭。颜葭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前傅京扬发来消息。


    好点没？


    我在你寝室楼下呢


    买的红糖姜茶，我问餐厅阿姨说这个好使


    能下来吗？


    别下来了


    看见你室友了，让她给你带上去


    看见回我个消息


    「醒了啊？」


    颜葭抬头，笑了笑：「嗯。」


    「好点没。」


    「好了。」


    「对了，那个小傅给你带的红糖姜茶，让你趁热喝，不过这会儿估计凉了，你放热水里热热再喝。」


    「嗯，谢谢。」颜葭穿上外套下床。


    「哎呀，客气啥嘛。」


    大家见她醒了，拔掉耳机，开始聊天。


    「你们都吃过了吗？」


    赵妍妍说：「我们都吃饱了，你快吃吧，哦对了，那碗红糖小丸子是我买的，估计也凉了。」


    颜葭心里暖烘烘的，「谢谢你啊。」


    「哎呀！不客气啦！不要总跟我说谢谢！」


    颜葭坐下，将头髮随便绑起来，拧开杯子喝了口水，然后给傅京扬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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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页

    颜葭：吃饭了吗？


    发完，没人回，颜葭开始吃饭。


    红糖小丸子还是热的，姜茶已经凉了。


    颜葭慢吞吞吃着，时刻关注着手机上的消息。


    赵妍妍这会开口：「葭葭，你晚上去不去看迎新晚会啊？」


    「去吧。」


    「嘿嘿，你是去看小傅吧！」


    颜葭弯了弯唇角：「他说他也有节目。」


    「什么节目啊？」


    「不知道呢，他没讲。」


    这话说完，颜葭手机震了下，傅京扬的消息。


    傅京扬：好点没？


    颜葭：嗯


    颜葭：吃饭了吗？


    傅京扬：没呢，还排着


    傅京扬：你晚上来吗，我给你占了个座，绝佳观影区


    傅京扬：不说了，到我了


    傅京扬：穿暖和点，多喝热水


    傅京扬：记得来


    吃过午饭，颜葭回床上躺了会儿，两点多钟的时候，她给李教授发了条消息，问他现在在不在办公室。


    李教授回：在，你来吧，带着电脑啊


    颜葭起床收拾一番，背着电脑去了办公室。


    她敲门进去，见教授正跟另位老师说着话，于是在旁边站着等了会儿，等那位老师离开，自己才上前。


    「老师。」


    「哎？啥时候来的？我都没看着你。」李教授戴着副厚厚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像个慈祥的弥勒佛。


    「来一会儿了。」


    「别站着啊，拉个椅子过来坐，」李教授说，「我跟你说说你文章的一些细节问题，不用紧张哈，写的很好，整体问题不大。」


    后边的二十来分钟，李教授仔仔细细给她分析了一些她文章中出现的问题，并告诉她应该怎么改才合适。颜葭认真听着，时不时说两句自己的看法。


    「行了，大概就这么些问题，」李教授摘下眼镜，「正好你拿着电脑，在这改改吧，到时候直接交上去，也就不用惦记这事儿了。」


    他笑了笑：「颜葭，我发现你写文章很成熟嘛，之前是不是写过？」


    颜葭谦虚地笑了笑。


    李教授靠着椅背，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我看啊，这次你这文章指不定能上报纸，就算拿不了特等奖，那个一等奖也是soeasy啊！」


    「行了，你坐这改吧，我一会儿还有节课，就不坐这盯着你了，好好改啊，不许偷懒。」


    李教授离开后，办公室就剩了颜葭一个。


    这间办公室採光很好，南北通透，窗台上摆着几盆长势正盛的绿植，暖洋洋地沐浴在阳光下。


    阳光这样好，颜葭改了会儿，都有点困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位有点秃顶的老师进来，身后还跟着位女学生。


    「来，小蔡啊，你就坐这改，我跟你讲啊，你这论文问题很多的，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他说完，忽然注意到那边还坐着个人，「哎？你来找谁啊？」


    颜葭站起来，问了句老师好，然后说：「李教授让我在这改份徵文，他去上课了。」


    「这样啊，」秃顶老师打量了她几眼，笑道，「你是大几的呀？」


    「大三。」


    他安排着跟在他身边的女生坐下，「坐这改啊，认真改。」


    说完，他拿上杯子去接水，边接边问颜葭：「你叫什么名字啊？」


    「嗯？」颜葭怔了怔，「哦，我叫颜葭。」


    「好名字啊，我喜欢，听着就漂亮，哈哈，以后大四可以找我当导师啊，我指导毕业论文很有一套，优秀的都是我带出来的。」


    他这句话说完，颜葭看见正在改论文的女生眉头皱了皱，露出个很嫌弃的表情。


    颜葭只笑了笑，说了句谢谢老师。


    后面的时间，颜葭在改徵文，她对面的女生在改论文，那位秃顶老师就站在女生身侧，时不时低头指导她几句。


    这时一切看起来都还是正常的。


    又过了十来分钟，颜葭改完徵文，提交到，然后关上电脑准备离开。也就在这时，她看见那位秃顶老师将手搭在了女生的肩上，动作暧昧地捏了两下，「小蔡，最近是不是瘦了啊？」


    女生没说话，往一旁歪了歪身子，想逃开他的手。


    秃顶老师笑了笑，手慢慢滑下去，抚摸着她的背，「哎呀，你这个文献啊，写的不完整呀，你看啊……」


    他手进一步往下。


    「老师。」颜葭忽然开口。


    「啊？」秃顶抖了下，收回手，「怎么了？」


    「有人敲门。」


    「是吗？有人敲门？」


    女生忙说：「是，我也听到了。」


    秃顶老师拽了拽衣服，嘀咕着：「谁这时候敲门啊，没点眼力价。」


    趁他开门的功夫，女生抬头，对颜葭露出个感谢的眼神。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外面空无一人，「哪里有人啊！」


    「没人吗？」颜葭面露诧异，「可是我刚刚明明听见敲门声了。」


    女生说：「我也听见了。」


    「啊，那可能是你俩听错了，来，咱们继续吧。」


    「改天吧老师，」女生说，「我下节有课，来不及了。」


    她飞快收拾好东西，逃一样的跑走了。


    女生离开后，颜葭也收拾东西准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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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页

    「你写的什么徵文呀？我帮你看看啊。」


    「不用了老师，我改完了。」


    走出办公楼，颜葭觉得一阵噁心。


    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放弃去图书馆的念头，拖着步子慢慢走回寝室。


    寝室这会没人，颜葭回床上躺了会儿，七点一刻，她下床收拾了收拾，准备去小礼堂看晚会。


    手机这会忽然响了，是团支书蒋梦打来的电话。


    「喂，颜葭，事情紧急，就你统计统计这三年得过的证书什么的，学院里要。」


    「要这个做什么？」


    「评奖学金吧，哎呀，我也不知道，」蒋梦语气有点着急，「九点之前就得交，真他妈服了，早不放屁。」


    「我一会给你。」


    挂断电话，寝室群里也发来消息。


    李梦嘉：服了妈的，人家座位都安排好了


    赵妍妍：你这么早就去了？


    李梦嘉：别来了，根本没地方坐，小礼堂现在都满了，乌央乌央全是人


    颜葭：能拍个节目单给我吗？


    李梦嘉：稍等啊


    一会儿，李梦嘉把节目单发来，颜葭点开看了眼，傅京扬两个节目，都在靠后的位置，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颜葭急急忙忙打开电脑，找出之前的证书，拍照，裁剪，放到文档，然后给蒋梦发过去，但是蒋梦又说不能这样放，要分开。


    就这样翻来覆去地弄了好几遍，八点多的时候，总算弄完了。


    颜葭拿起手机看了眼，傅京扬十分钟前发来消息。


    你哪儿呢


    没来吗


    颜葭回覆：有点事来着，现在过去


    颜葭匆匆忙忙换了件衣服，晚上天凉，她换了件长款的风衣，长度大概到小腿位置，显得人高挑又有气质。她站在镜子前看了会儿，觉得自己气色有点差，于是淡淡涂了层口红。


    忙完这些，她背上包出门。


    路上，颜葭手机震个不停，她点开看了眼，寝室群里有好几条艾特她的消息。


    赵妍妍：[图片]


    赵妍妍：@颜葭


    赵妍妍：必须严惩！！！


    颜葭点开这张照片，照片里，傅京扬懒懒散散倚着栏杆，身边围着群人，男男女女都有，他淡笑着，正偏着头跟一个女生讲话。


    关系看起来不错。


    盯着看了几秒，颜葭摁灭手机，加快了脚步。


    小礼堂今天装扮的很漂亮，彩带气球环绕在楼梯扶手上，大大的logo立牌竖在门口，红毯一路铺到二楼。颜葭踩上楼梯，听见一阵欢唿兴奋的尖叫。


    室内人满为患，颜葭好不容易挤进去，但却是在最靠后的位置，视野很差。


    她深深喘了口气，避开来往走动的人，打开手机看了眼节目单。


    她还是来晚了，傅京扬的第一个节目已经结束了，他第一个节目是首英文歌，应该就是颜葭刚到楼下时听到的那首。


    《so far away》


    没听到他唱歌颜葭有些失望，她兴致缺缺地看向舞台，下个诗朗诵节目已经开始了，和上个节目相比，这个朗诵就显得平和寡淡许多，节目到一半，不少观众就低头玩起了手机。


    颜葭后背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也垂下头。


    旁边有两个小姑娘在小声聊天，颜葭挨得他们近，很清楚就听到她们讲什么。


    「哎，这节目好没劲，傅京扬那个节目还有多久啊。」


    另个女生打个哈欠：「三四个吧，压轴的。」


    「你说今天应该很多人专门来看他的吧。」


    「那必须的啊，这可算得上校草级别的人物，哪次迎新不一大堆女生专门来看他。」


    「诶，那你说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好好奇。」


    「这不知道，但肯定不缺人追，哎呀，这种男神级别的人物不是我等凡人所能觊觎的，人就算交女朋友，肯定也是那种贼漂亮贼优秀的那种。」


    颜葭眨了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直到手里的手机亮了一下。


    傅京扬发来的消息：来了没？


    哪儿呢？


    颜葭：后边呢


    傅京扬秒回：？


    傅京扬：没坐前边？


    颜葭：来太晚了，人有点多


    傅京扬：我找个人领你过去


    颜葭：不用了，这也挺好的


    他没回。没多会儿，一个男生过来，试探性地询问：「是颜葭吗？」


    「嗯？」颜葭抬头，稍愣了愣，「对。」


    「啊，」冯川自我介绍，「我是京扬室友，他让我带你坐前边去，他一早就给你占好座了。」


    「不用了，」颜葭笑了笑说，「过去怪麻烦的，我站这就行，谢谢。」


    「额，这个……」


    「我自己跟他说，麻烦你了。」


    让人昏昏欲睡的朗诵节目已经结束，这会正在表演的是一段舞蹈，跳舞的女生节奏感很强，身材也好，大家情绪很高。


    傅京扬又发来消息：怎么了？


    颜葭：嗯？


    傅京扬：为什么不坐前边，站着多累


    颜葭：还行


    主要是他给占的座太靠前了，而且那一片附近都是他同学，她也不认识，坐过去没话说也尴尬。


    傅京扬那边没回，两个节目过后，他又发来消息：一会儿结束别走，等我


    颜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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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个节目的时间，压轴场来袭。


    主持人讲完串词，台上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小礼堂陷入彻底的黑暗，全场寂静，气氛被烘托到极致。


    颜葭心跳不由地加快，她视线看向舞台，凝神屏息，全神贯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带过，钢琴声悠扬响起，几秒钟后又骤然加重，同一时间，小提琴适时地加入，灯光亮起，明亮的聚光灯下，是随着音乐节奏跳舞的一对男女。


    他们跳的是电影《闻香识女人》中那段经典的探戈。


    台下一瞬间惊唿成片，掌声震天。


    如果说前面的几个节目是开胃菜，那这个绝对是重头戏。


    因为一切配合的都是这么的恰到好处，灯光、音乐、舞步、氛围……


    都像极了电影中经典镜头的回放。


    颜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恢弘磅礴的钢琴和宛转悠扬小提琴相得益彰，让人头皮发麻，内心震撼。


    舞曲进行到一半，又亮起两台聚光灯，缓缓打在两位伴奏的身上。


    颜葭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傅京扬，她以为他是弹钢琴的那一个，没想到居然是小提琴。


    稍稍黯淡的聚光灯照在他身上，像清晨山林下偶尔投下的一抹阳光，他穿着白衬衣，黑西裤，头稍侧着，笔挺地站在那，专注又认真。


    此时此刻，傅京扬宛如一个宴会中集所有焦点于一身的风度翩翩贵公子，令在场的所有都黯然失色。


    一曲完毕，舞蹈结束，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迎新晚会至此进入尾声，后面是院长领导和学生代表发言。


    颜葭悄声离开小礼堂，来到外边的大厅等傅京扬。


    她给他发消息：我在大厅


    此时此刻的后台，傅京扬正被一大帮人争着抢着要合影，手机被丢在沙发上，嗡嗡震个不停。


    手机独自响了会儿，熄灭，又亮起。


    一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快出来了吗？


    等傅京扬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今晚太忙外乱了，各种意义上的。所以这会他才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


    「你们谁给我打个电话，手机没了。」


    「啊？手机没了？我给你打。」


    嗡嗡震动声从沙发那边传出来，站沙发旁边的同学从沙发缝里掏出个手机：「哎？是不是这个啊？」


    「对，谢了啊。」


    时候不早了，小礼堂早已经走空，大家聚在一块商量着一会儿去哪儿吃饭，明天周六不上课，所以今晚大傢伙儿打算来个夜不归宿，玩个通宵。


    傅京扬边听着边穿外套，打开手机看了眼。


    两个语音通话，三条消息，全都来自颜葭。


    一小时前：我在大厅


    四十分钟前：快出来了吗？


    二十分钟前：我先回去了


    傅京扬勐地一顿，立即冲出化妆间，一路跑着来到大厅，然而早已没有了任何人影，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双人沙发。


    刚才那会实在又忙又混乱，又是跟这个同学合影，又是被那个领导叫去说话，手机没带在身上，也没听见她打电话。


    操！傅京扬懊悔地抓了把头髮，打开手机给她发消息。


    到哪了？


    我刚手机没在身边


    生气了吗


    我错了


    我真错了


    大错特错


    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没回，于是傅京扬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颜葭走到寝室楼下，这个时间点，楼下还聚集着几对搂搂抱抱的小情侣，她受了凉，肚子这会有点疼。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颜葭拿出来看了眼，冷淡地装回去，没接也没挂。


    一分钟后语音自动挂断，接着又响起来。


    反覆两次，颜葭接起来，平静道：「餵。」


    「……到寝室了？」


    「嗯。」


    「怎么没回消息？」


    「手机没在身边。」


    傅京扬：「……」


    她嗓音不温不火，听不出情绪，傅京扬心里止不住发慌，没话找话，「那什么，肚子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颜葭握着手机，一步一步慢慢上楼。


    「我……」他似乎是有点紧张，说话有点磕巴，「我刚那会手机没在旁边，老师院领导又一个劲找我……我……」


    「你在听吗？」


    「在听。」


    「我错了，真错了，大错特错，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啊，」颜葭语调平缓，「没关系。」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听筒里由远而近传来道女声：「傅京扬！你打什么电话啊，赶紧走啦！」


    然后是他的声音：「你们先走。」


    「我们——」


    「你去吧。」颜葭打断他，「我没生气，你不用紧张。」


    「真没生气？」


    「嗯。」


    挂断电话，颜葭拉黑了他的微信。


    第17章


    回到寝室, 李梦嘉和赵妍妍正在镜子前卸妆，见她进来，两人跟她打招唿：「回来啦葭葭, 怎么这么晚啊。」


    「有点事来着。」


    「对啦，你今晚去看迎新了吗？」


    「去了。」颜葭摘下包，放到桌上, 拿上杯子去接水。


    「那我们怎么没看见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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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的时候挺晚了」颜葭边接水边说, 「在后边。」


    「那怪不得呢。」


    「对了！」赵妍妍一拍手，气哄哄地说, 「我艾特你的那张照片你看了没有！你有没有问小傅那人是谁啊, 太过分了, 怎么能跟别的女生聊天聊那么开心啊！」


    「忘记问了，」颜葭喝了口水, 似乎是有点累，无精打采的, 「估计是同学吧。」


    「同学也不行啊,」李梦嘉义正严词道，「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诶, 跟别的女生聊那么开心算怎么回事儿啊, 连这点当男朋友的自觉都没有吗！亏我之前还夸他帅呢，呸！」


    「你干嘛啦！」赵妍妍碰碰李梦嘉胳膊，眼神示意颜葭还在那呢。


    李梦嘉一愣, 下意识看向颜葭, 她握着杯子靠着柜子，低着头, 表情很淡，似乎在想事情。


    「啊……葭葭,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啊……」


    「没关系，」颜葭抬头沖她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颜葭醒的时候刚过六点，寝室里其他人还在睡着，她拿过手机，点开微信，将傅京扬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然后等待他的消息。


    但是一直等到八点，他都没发来消息。


    室友们陆陆续续醒来，颜葭换衣服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收拾好东西出门，时间是八点四十五，颜葭看了眼手机，他依旧没发来任何消息。


    这也就说明，他不知道自己昨晚被拉黑过。


    或者换句话讲，从昨晚那通电话结束到现在，傅京扬都没再给她发过任何消息。


    从十点钟，到第二天的八点四十五，十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他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


    一条都没有。


    颜葭没吃早饭直接去了图书馆，接近中午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靠


    傅京扬：我刚醒


    傅京扬：干嘛呢


    傅京扬：中午一块吃饭？


    颜葭没回，放下手机继续看书。


    没多会儿，傅京扬又发来消息：还没起？


    傅京扬：还是学习呢


    颜葭还是没回。不一会儿，手机屏幕又亮了下，这次不是傅京扬发来的消息，是宋鑫。


    宋鑫：[图片]


    宋鑫：齐昊朋友圈发的，估计是他们班同学聚会


    宋鑫：但是我觉得你应该问问清楚


    颜葭点开照片，照片上是四个人的合照，傅京扬在靠左边的位置，他旁边是一个女生，女生一脸笑意，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而傅京扬靠在他室友的肩膀上，没有看镜头。


    颜葭将照片放大，忽然发现这个女生和昨天照片里那个女生是同一个人。


    「他知不知道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啊！」


    「我觉得你该问问清楚。」


    昨晚李梦嘉的话再次响在耳边。


    恰好这时，傅京扬又发消息过来：学完了吗颜老师？


    赏脸中午一块吃个饭不？


    颜葭紧抿唇，回：滚


    下一秒，傅京扬的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颜葭面无表情地挂断，打字：啊，打错字了


    傅京扬秒回：吓我一跳


    傅京扬：我以为我做错事儿了呢


    傅京扬：我等会回学校


    傅京扬：图书馆门口见？


    颜葭：你在哪？


    傅京扬：公寓这边，昨晚玩太晚了没回去


    颜葭：哦


    傅京扬：我洗澡去了


    傅京扬：等会到了给你发消息


    关掉手机，傅京扬拿上衣服进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到客厅，打开冰箱拿了瓶水，他拧开瓶盖，边喝边往沙发那边走。


    「别睡了，」傅京扬踢了踢沙发上躺的四仰八叉的冯川，「醒醒。」


    「滚！」冯川不爽地骂了句，扯过被子盖到头顶。


    傅京扬又踢他一脚，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昨晚怎么回来的？」


    冯川扯下被子，半睡不醒地嘟囔一句：「你他妈还好意思问，老子背你回来的，喝的跟个死人一样，丢人现眼。」


    「……当我没问，」傅京扬把被子给他盖回去，打开手机看了眼，叫的车快到了，他站起来，抓了把还湿着的头髮，「我走了，等会走记着锁门。」


    冯川扒拉开被子，眼睛睁开条缝，瞥他一眼：「去哪儿啊你？」


    「找颜葭吃饭啊，」傅京扬捞起鞋柜上的钥匙，欠嗖嗖地耸了下肩，「毕竟是有女朋友的人，是吧？」


    这阴阳怪气的欠揍劲，冯川一个矿泉水瓶子扔过去，「滚！！我他妈祝你明天就被甩！」


    二十来分钟，傅京扬到了学校，他边往图书馆走边给颜葭发消息。


    傅京扬：准备出来吧，这就到了


    她没回，傅京扬当她学习没看手机，也没在意。


    今天天儿不错，傅京扬一路走到图书馆，在人工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个时间段正是吃饭的点，图书馆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傅京扬等了会儿，又给她发消息：颜老师


    你男朋友到了


    她还是没回，傅京扬啧了声，正想打个电话过去，她消息就发来了。


    颜葭：等一会，我去个洗手间


    傅京扬：好的颜老师


    傅京扬：麻烦您快点


    傅京扬：你男朋友想你了


    今天周六，图书馆门前靠近人工湖的石板路上有人在滑滑板，傅京扬挺悠闲地翘着腿看了会，忽然想起自己滑板好像有一阵子没看见了，不知道丢哪去了，等回去找找，到时候带颜葭来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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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想着，傅京扬纳闷人怎么还不出来，正准备拿手机再发条消息，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


    「京扬？」


    傅京扬抬头，见是他们学姐，于是笑了笑，「学姐。」


    「老远看着就像你，你在这干嘛呢？」


    「等我女朋友呢。」


    「呦，谈女朋友了啊？」


    「是啊，」傅京扬往图书馆门口看了眼，人还没出来，他笑了下，「对了，你们昨晚几点走的？」


    「忘了，大概两点之前？反正我记得我走那会儿你就喝的不省人事了，拉着你拍照片都没睁眼。」


    「啊，」傅京扬尴尬笑笑，「我酒量不太行。」


    颜葭从图书馆出来，走出正门，一打眼就看到了傅京扬，以及他旁边的女生。


    他今天穿的很简单，连帽卫衣搭配牛仔裤，很浓的青春范儿，这会微低着头在笑，看着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颜葭冷冰冰地挪开视线，落到他旁边的女生身上，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照片上那位。


    颜葭平静冷淡地注视着他们，没过去也没向前走，就站在原地。


    大约半分钟之后，傅京扬抬头，正好和她视线撞上，他朝她笑了下，颜葭别开脸。


    没多会儿，傅京扬跑过来，「站这儿多久了啊颜老师？怎么不喊我。」


    「没多久，」颜葭没看他，语气平淡，「走吧。」


    傅京扬牵过她的手，边下台阶边观察她的脸色，「怎么了啊，又醋了？」


    颜葭面不改色道：「没啊。」


    「真没？我闻闻。」说着，他脸就凑过去，颜葭没躲，被他结结实实亲了下脸颊，「真酸，确定没醋？」


    「那你不解释解释？」颜葭终于扭头去看他，只是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似乎不是她想听，只为了配合配合他刚才那话。


    「她就我一学姐，大一那会儿她算我们半个导员，对我们照顾挺多的，所以大傢伙儿关系还不错，」傅京扬手指穿过她指缝，改为十指紧扣，「但我保证啊，真就单纯的学姐，特单纯那种。」


    「哦，是拍照片挽着胳膊的那种单纯吗？」


    「嗯？」傅京扬微微皱了下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没什么意思啊。」颜葭笑了笑，「只是想起了这么个比喻。」


    傅京扬仔细观察了观察她的脸色，愣是没看出一点不对劲，他觉得颜葭就这一点不好，任何情绪都不表露在脸上，虽说不喜形于色是个好词，但有时候，真的，也不是太好。


    就像现在，他根本分辨不出颜葭到底是生气没生气，说生气吧，她还能笑着跟他说话，说没生气吧，他又觉得不像。


    傅京扬捏捏她手指，放软语气：「生气了啊？」


    「没啊，没生气，」颜葭看了看他，清凌凌的眼睛眨了眨，显得特真诚，「我真的没生气，你别多想了。」


    傅京扬再三确认：「真没生气？」


    「嗯，」颜葭露出个温和的笑，「没生气，真的没生气。」


    第18章


    傅京扬暂时信了, 两人到了餐厅，这个时间段餐厅人多，傅京扬让颜葭去找座位, 问她想吃什么，他去买。


    颜葭说：「炸酱面吧。」


    「喝什么？」


    「水吧。」


    颜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她坐下没多久, 傅京扬就回来了, 他先把面给她放下，然后是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 「没买水, 我觉着水有点凉, 就自作主张买了这个，行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特别真诚, 仿佛她如果说一句「不行」他都会立马转头去给她买水。


    颜葭点头，拆开一次性筷子, 见他面前空空如也, 于是问一句：「你没买饭吗？」


    「没想好吃什么，」傅京扬靠着椅背, 有点没睡好的样子, 略显疲惫，「你先吃。」


    颜葭没再说什么，用筷子把面搅散, 吃了一口, 然后放下筷子。


    「不好吃？」


    「不是，」颜葭往前坐了点, 对他说，「你脸凑过来点。」


    「干嘛？」傅京扬歪着头意味深长地看她, 甚至还有点娇羞，「公共场合，不太好吧，这么多人呢。」


    「过来。」


    傅京扬挑挑眉，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说好了啊，就亲一下。」


    他把脸凑过去，很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下一秒，唇上并不是熟悉的触感，反倒是额头传来阵阵凉意。


    傅京扬睁开眼睛，见颜葭淡定地将手掌贴在他额头上，「……你这干嘛？」


    「试试你有没有发烧，看你脸色有点差，」停留几秒，颜葭收回手，「不烫。」


    傅京扬还没从刚才那点粉红泡泡里回过劲来，百思不得其解：「你，你不是要亲我？」


    「不是啊，」颜葭拿起筷子吃面，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亲你。」


    「……」


    「不是，你为什么不要亲我？」


    颜葭不紧不慢咽下嘴里的面，这才抬头，看着他说：「因为我有点烦你。」


    「啥？？？？」


    「逗你玩呢。」颜葭忽然笑了笑，「好笑吧？」


    傅京扬没说话，抱着胳膊直直地看她。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你还生气？」


    「嗯？我没生气啊，」颜葭莫名其妙，然后又笑着说，「说了逗你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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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对，还是不对。


    「颜葭，」傅京扬停顿下，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我第一次谈恋爱，很多地方都不懂，我可能不是个很合格的男朋友，但是只要你跟我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一定改。」


    「所以你别……别这么跟我说话，我心里没底，行么？」


    颜葭没说话，傅京扬像等待审判似的等待着，良久，她放下筷子，捧着姜茶喝了一口，淡淡开口：「昨晚又喝酒了？」


    「啊？……是，你是为这个生气？我以后不喝了行吗？」


    「喝到几点？」


    「……忘了。」


    「是不是头疼？」


    「有点。」


    颜葭轻轻嘆了口气，「以后少喝点吧。」


    「你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啊。」


    「真的？」


    颜葭没回答，只看了眼餐厅的人，说：「你去买点饭吃吧，我吃好了。」


    他不动，就眼巴巴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极了被人丢在路边又遇上大雨的小狗，颜葭无奈：「我去给你买？你吃什么？」


    「不用，」傅京扬闷声，「我自己去。」


    他站起来，依旧不放心地问一遍：「真的没生气吗？」


    颜葭淡笑着回答他：「没有。」


    傅京扬这才安心地去买饭，买完饭回来，颜葭还在捧着那杯红糖姜茶喝，她视线盯着某一处，眼神发直，似乎是在走神。


    「发什么愣？」


    「想点事情。」


    「什么事？」


    颜葭露出个很淡的笑：「你猜。」


    傅京扬这会确实是饿了，他见颜葭情绪状态挺正常，暂且把刚才那事放到一边。


    「颜葭。」


    「嗯？」


    「我们在一块之后还没正儿八经约过会呢，」傅京扬说，「下周去约个会？」


    「下周不行，我要考试。」颜葭托着下巴，看着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下下周可以，下下周吧，行吗？」


    「行啊，听你的。」


    吃过饭，傅京扬送完颜葭回寝室，自己也回去，一路上，他都在寻思颜葭到底生气没生气这事儿，归根结底，他还是不信颜葭那句没生气。


    没生气干嘛那个态度？奇了怪了。


    回去寝室，冯川和李思梁两人都在，一个在埋头狼吞虎咽地干饭，一个在跟女朋友卿卿我我打电话。


    「回来了啊，饭吃挺香？」冯川阴阳怪气地呛了他一句。


    「别跟我说话，烦着呢。」


    一听他烦，冯川立马喜笑颜开：「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分手了？」


    傅京扬正好往阳台走，闻言狠狠把他头往饭盒里摁，「吃你的饭吧，吃饭都堵不住你这破嘴。」


    「操！！我头髮！傅京扬你妈的！！」


    傅京扬没空搭理他，来阳台给梁佑言打电话，他前段时间看了条项鍊，觉得挺适合颜葭，但这条项鍊在国内挺难买，所以打电话问问梁佑言。


    两人简短地聊了几句，梁佑言让他把照片发过去，等自己有时间去给他找找。


    挂断电话，傅京扬没由来的感觉一阵心烦意乱，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颜葭。


    他拧开门走回寝室，李思梁也打完电话了，这会正靠着床头打游戏。


    傅京扬将椅子转了个个儿，跨坐着，手肘搭在椅背上，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又失魂落魄的样子。


    冯川吃完外卖出去丢垃圾，回来看见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儿，乐出声：「你咋回事儿，被夺舍了啊，还是真分手了？」


    傅京扬冷淡地白他一眼，「滚。」


    「说说呗，哥们给你分析分析。」


    「你懂个屁，跟你说也是白说。」


    「呦，让我来猜猜，」冯川幸灾乐祸，「难不成是感情出问题了？哎呦，这好说，李思梁，来给咱傅哥当一回爱情导师。」


    「啥？爱情导师？」李思梁扒着窗边的围栏挺新奇地问，「咋啦咋啦？这我在行，说来听听。」


    傅京扬瞅瞅这俩人，看着一个比一个白痴，没一个靠谱的，他不忍直视地闭上眼，一句话都不想说。


    偏偏这俩人还来劲了，冯川倚着李思梁的柜子，抬头跟他分析：「我看他这样，八成是让人给甩了，估计就是好面子，不肯说呢。」


    李思梁故作深沉地摇摇头，「我感觉不像，很有可能是和女朋友吵架了，你没发现吗？我每回和小雅吵架就这么状态。」


    「你不每回都躲厕所里哭吗？」


    「那回不一样！我跟你说啊，那次我家——」


    「再逼逼滚。」傅京扬不耐烦地打断，「烦着呢。」


    「诶，你是不是真跟你女朋友吵架了啊？」李思梁问，「还是惹你女朋友生气了？说出来听听啊，我给你分析分析，我在这事上特有经验。」


    傅京扬半信半疑：「真的？」


    「必须的啊！我跟小雅都好两年了，你跟你女朋友才多久，怎么说我也算你是前辈啊！」


    「那我问你，」傅京扬胳膊叠放在椅背上，端端正正坐着，像极了幼儿园里求贤若渴的小学生，「如果你惹你女朋友生气了，你给她道歉，她跟你说没生气，但说话又一股子阴阳怪气味，这到底是生气没生气？」


    李思梁不等说话，冯川先乐了，「你傻逼啊，肯定是生气了啊，我这没谈过恋爱的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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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问了好几遍，她都说没生气。」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思梁语重心长，「你不知道多重否定表肯定啊，而且你怎么能信女孩子说没生气这种话呢，我跟你讲啊，女生大多口是心非，她们说不要就是要，说没生气就是生气，说不吃醋就是吃醋，你得反着来。」


    「我有疑问李老师！」冯川举手，「那如果说生气呢？」


    「那也是生气啊，只是程度没那么严重，估计你哄一哄就没事儿了。」


    「照你这么说，那傅京扬这种是不是完蛋了？」


    「这个嘛……」


    傅京扬心一下子变得超级不安，紧张又忐忑地等他的答案，「你他妈别磨叽，赶紧说。」


    李思梁嘿嘿笑：「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先说说你干了啥事儿吧，我给你分析分析，如果不是跟别的女生一块吃饭被抓包这种十恶不赦的大罪，应该有挽回的余地。」


    傅京扬这会也没别的招，只能全权依赖这俩「狗头军师」。他把自己能想到的让颜葭生气的事儿搜肠刮肚地全说一通，然后静静等待俩人的审判。


    冯川和李思梁对视一眼，又很默契地摇了摇头，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


    「靠！」傅京扬炸毛，「你俩他妈什么表情！」


    「不太好的表情，」冯川说，「要我我也生气，你太他妈不是东西了傅京扬，怎么能放人女生鸽子呢，还让人在外边等了你一个钟头，要我早把你踹了。」


    「我这不是——」


    「停！」李思梁打断他，「我跟你说，跟女生道歉的时候最忌讳狡辩，虽然你这可能也不是狡辩，但是——」


    「操！」傅京扬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我这本来就不是狡辩，我——」


    「停停！」李思梁再次打断他，「疯狂找理由在女生眼里就是狡辩。」


    傅京扬：「……」


    瞧见他吃瘪的样，冯川乐的嘎嘎笑，「哎呦喂，看小情侣吵架咋这么有趣呢。」


    「行啦，你别火上浇油啦，」李思梁一派过来人的语气，「京扬，女孩子心思很敏感细腻的，就拿你刚才说跟学姐聊天那件事儿，你或许觉得问题不大，不就是跟学姐聊个天嘛，但女孩子心里不这么想啊，她会觉得你跟别的女生聊天聊这么开心，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况且你之前还放了人家鸽子。」


    「要我说啊，你女朋友还挺沉得住气儿的，要我家小雅，当晚就得跟我吵，弄不好还得提分手。」


    最后这俩字可把傅京扬吓坏了，他哆嗦着问：「分分分手？」


    「啊。」


    「我不想分手，」傅京扬瞬间有点想哭，如果颜葭真提分手怎么办啊？


    这样想着，他眼圈慢慢红了，低声又重复一遍，「我他妈不想跟她分手。」


    「我去！你他妈要哭啊！」


    认识这三年来，冯川这还是头一回见傅京扬哭，之前打球被人一胳膊肘打眼睛上疼的那样都没哭，这会却因为一个还不一定就分的手哭，他见了鬼似的，「不至于吧大哥，分就分啊，再谈一个不就行了，女的多的是。」


    「至于！至于！」傅京扬扯着嗓子喊，越说越激动，「我就要她！就要她！」


    「……」


    第19章


    「行行行, 你就要她，就要她，」冯川无语又无奈, 「人家这不还没跟你提分手么。」


    「那个……」见他这样，李思梁心里有点过意不太去，「京扬啊, 我就是说的有那么夸张了点……其实其实没到分手那地步, 你跟她好好道个歉，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


    傅京扬可怜地用袖子擦了下眼睛, 一脸委屈巴巴的样, 「真的？」


    「……可能吧。」


    「可能？吧？那也就是说她还是有可能跟我分手？」


    这样一说, 冯川见他眼睛更红了，他当即拍了李思梁脑袋一巴掌, 压低声音：「你就不会捡点他好听的说啊，这他妈真哭了咋整, 你哄啊？！」


    「啊？啊……, 那什么，我跟你保证,」李思梁一脸严肃郑重, 「她一定不能跟你分手！放心吧！」


    「那我应该怎么跟她道歉？」


    傅京扬这会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耐烦和爱搭不理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求神拜佛般的虔诚。


    冯川感觉, 这会谁要是告诉他怎么道歉能让颜葭原谅, 就是让他跪下磕一个，他都会二话不说扑通跪下。


    这么想着, 冯川有点想笑，想笑之余又觉着有点心酸。


    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人怎么在感情里边就这么卑微呢。


    「这题我会,」冯川嘆声气，过去拍了拍他肩膀，「买点花儿啊蛋糕啊，她喜欢吃的啊去她们寝室楼下边等她，再不行拿个喇叭在下边喊，要再再再不行，你就抱着她大腿哭，一边哭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这样人家就原谅你了。」


    傅京扬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接着变的坚定，他站起来，抓起手机就要出去，「我这就去。」


    冯川赶忙拦住他，挡在他前边，干笑道：「……我开玩笑的哥，你淡定点，淡定点。」


    「……」


    傅京扬肩膀垮下去，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了。


    冯川一个劲朝李思梁使眼色，你他妈说句话啊，不自称恋爱导师么，你倒是放句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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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46页

    「啊……」李思梁轻咳两声，「京扬，我觉着你不用急，万一你女朋友真的就是没生气呢，这样，你先给她打个电话，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然后你俩一块吃个饭，到时候你再旁敲侧击观察观察她反应，再道歉也不迟。」


    说完，他朝冯川挤挤眼，「是吧冯川？」


    「对！对！李思梁说的特别对！你先给颜葭打个电话。」


    在两人的催促下，傅京扬打开手机，拨通了颜葭的电话。


    只响了两声对面就接了，「餵？」


    「颜葭……」傅京扬一开口，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嗯？声音怎么哑了？还头疼吗？」


    听她这么温声细语地跟自己讲话，还关心自己头不头疼，傅京扬顿时觉得自己更不是东西了。


    他喉结滚了滚，忍住想哭的冲动，说：「不疼了。」


    「嗯，打电话有事吗？」


    「想你了……」傅京扬闷声，「你晚上有空吗？一块吃饭。」


    「晚上我们寝室聚餐，明天吧，明天可以吗？」


    傅京扬吸了吸鼻子，「那明天中午？」


    「中午有事，晚上吧，行吗？」


    「行……」


    挂断电话，傅京扬一脸要哭的表情，「你说我是不是特混蛋。」


    冯川：「啊？你问我啊？」


    「那天晚上那么冷，她肚子还不舒服，就这么等了我一个小时，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我还不接，你说……」傅京扬自顾自说着，声音都哽咽了，「你说她得多难过啊，我，我——」


    见他有又要哭的趋势，冯川赶忙打断他的话：「停停停打住啊打住，犯不上，咱真犯不上。」


    傅京扬泪汪汪地看着他，「要你是颜葭的话你能原谅我吗？」


    冯川角色互换地认真思考半天，最后郑重地说：「第一，我不是颜葭；第二，不原谅。」


    「……」


    傅京扬：「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的，真的。」


    冯川一脸无语：「是你要问我的，大哥！」


    傅京扬吸吸鼻子，往洗手间方向走，在关门的前一刻，他对冯川说：「滚吧，臭单身狗。」


    「卧槽？！！」冯川冲过去砰砰拍门，「傅京扬！你他妈没良心！我告诉你，我要是颜葭，我绝逼跟你分手！分手！！！」


    周末的一整个上午，颜葭都在图书馆度过。


    昨天她说谎了，其实她们寝室没有聚餐，今天中午也没有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单纯的不想见傅京扬，归根结底，可能心里还在生气吧。


    「颜葭？」


    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颜葭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是方程。


    她笑了笑：「学长，好久没见了。」


    「够巧的啊，两次都在这遇着你，还不去吃饭？」


    「准备去呢。」


    「我也准备去呢，一起？」


    「嗯？」颜葭稍稍愣了下，「……可以啊。」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餐厅，这个时间餐厅人比较多，两人吃的又不一样，所以方程指了个位置，约定等会那儿见。


    颜葭应下，去窗口排队。


    手机这会响了下，她点开，是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吃饭没


    傅京扬：肚子还难受吗


    傅京扬：晚上我去接你


    颜葭往前挪了一步，低头打字：准备吃


    不难受了


    不用，餐厅见吧


    傅京扬秒回：行吧，那我餐厅等你


    买完饭，颜葭到方程指的那个位置坐下，然后回復傅京扬的消息。


    颜葭：嗯


    没过多久，方程回来了，两人开始吃饭，时不时聊几句，但大多时候都是方程在说，颜葭只是耐心听着。


    忽然，她视线看到什么，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住。


    隔着三五张桌子的距离，上次在小礼堂自称是傅京扬室友的人站在那，略带惊讶地看着她。


    颜葭沖他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唿。


    对方也同样回了一个，只是视线没收回去，落到了她对面男生的身上。


    颜葭自动忽略他复杂探究又好奇的眼神，低头继续吃饭。


    「等男朋友消息啊。」方程注意到她一个劲的在看手机，笑着调侃。


    「嗯，」颜葭心不在焉地笑了下，「等他消息。」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她手机响了。


    颜葭早料到傅京扬会打来电话，平静地接通，「餵。」


    「你在哪？」他声线比平时低，语气也冷。


    颜葭如实说：「餐厅。」


    「跟谁在餐厅？」


    「你室友不是看到了吗？他没告诉你？」


    对面沉默一阵，颜葭听到傅京扬重重喘了口气，然后问：「那男的谁？」


    「我学长，」颜葭语气平静，「你见过的。」


    「你不是说你有事儿？」


    「是有事。」


    听筒里传来声冷笑：「所以你的事儿就是跟你学长吃饭？」


    颜葭没说话，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


    「颜葭，你什么意思？你跟你学长关系就这么好？好到故意骗我然后陪他吃饭？」他音量不自觉加大，「我在你那儿算什么？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这个男朋友还没你那亲爱的学长重要？是吗？」


    「你生气了？」


    傅京扬冷笑着反问：「你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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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视线看向窗外，正好看到一对牵手走过的情侣，她极轻地嘆了口气，然后说：「那你现在能理解我的感受了吗？」


    「什么？」


    「我那天看到那些照片，也是这种感受，」颜葭嗓音平淡，不急不缓地说，「如果我跟一个男生吃饭你就气成这样，那我要是跟他亲密地聊天呢？挽着他胳膊拍照呢？你会更生气吗？」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都不知道？」颜葭有点无奈地笑了下，「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你还有话要说吗？我要吃饭了。」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傅京扬追问，「什么聊天，什么挽着胳膊拍照，你说清楚！」


    「我不想说清楚，你自己想吧。」


    「颜葭！」傅京扬几乎是吼的，「你到底拿没拿我当你男朋友！」


    颜葭沉默会儿，平心静气地说：「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要过来一起吗？我们还没吃完。」


    「颜葭！！」


    颜葭直接挂了电话。


    第20章


    「怎么了？」方程见她情绪不对, 试探地问，「跟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颜葭扣下手机，淡淡回了一句, 低头继续吃饭。


    同一时刻的另一边，在颜葭挂断电话后，傅京扬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要不是冯川拦着, 手机这会已经四分五裂了。


    冯川：「有话不会好好说啊，吵什么啊。」


    「是我想吵吗？」傅京扬脸色难看到极点, 胸口剧烈起伏着, 「是我想吵吗？她跟别的男的吃饭都不跟我吃, 你说她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


    「你先别激动，」冯川说, 「人那不说了么，那是她学长。」


    「这他妈是问题的关键吗！我生气的是她说的有事是跟她学长吃饭, 怎么着？我这个男朋友还不如她那学长重要是吗！」


    冯川：「……」


    「操！」傅京扬越想越气, 「还挂我电话？她居然还挂我电话？！操操操！！」


    这天直到晚上，两人谁都没主动联繫谁。


    冯川虽然平时嘴上说着分手分手, 但心底里还是挺希望俩人能长久, 所以这会儿，他劝傅京扬：「都一下午了，不给人打个电话啊？」


    傅京扬双手抱臂, 靠着椅子坐着, 手机摆在正前方，沉着张脸说：「她挂我电话我还要给她打电话？不打！」


    「别介啊, 人家要一生气再跟你分手呢。」


    「分就分！」傅京扬抄起手机直接丢进了衣柜里，砰一声把门关上, 放话，「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要这几天主动找她，我傅京扬仨字儿倒着写！」


    新的一周，颜葭照常上课、准备考试，生活与平常无异。只是李梦嘉和赵妍妍有时候会问，怎么没跟傅京扬一块。


    颜葭总会笑笑说，他上课忙。


    傅京扬最近这阵还真不忙，学院的事儿都忙完了，他课也不多，每天还算闲。


    他说好了不主动找颜葭，当真没主动找她，虽然在外人眼里或许觉着他挺硬气，但傅京扬心里每天都煎熬着。


    脑子里来来回回就两个念头。


    找她，不找她。


    奈何在颜葭面前他从来不是沉得住气儿的主，周五晚上，傅京扬坐在凳子前，拧眉看着桌子上的手机，足足看了有半个小时，最后很没骨气地拿起来，给颜葭发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条微信。


    ff：？


    正巧冯川从卫生间出来经过，一眼瞥见他手机界面，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呦，扬京傅，你好啊。」


    「……」


    「滚。」


    「憋不住了啊？」冯川欠欠儿地调侃，「谁那会儿放下豪言壮语的啊，我要主动找她我名儿倒着写！是你吧？是你吧？」


    傅京扬刚要说话，手机屏幕亮了，是颜葭的消息。


    颜葭：？


    「得，聊吧，」冯川贱兮兮地挑了挑眉，「早点分手啊。」


    「滚远点！」


    傅京扬打字：行啊颜葭


    可真沉得住气


    是不是我不给你发消息你就打算这辈子都不跟我联繫了？


    是吗？


    聊天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好一会儿，可颜葭只回復了两个字：不是


    傅京扬：不是？


    傅京扬：那你不找我？


    颜葭：你不知道原因吗？


    傅京扬：？


    傅京扬：什么原因？


    颜葭：算了


    颜葭：我明天考试，先睡了


    颜葭：拜拜


    傅京扬火气噌一下子又窜到了头顶，他强忍着把手机摔了的冲动，用力敲着屏幕：颜葭！！！！


    傅京扬：你到底什么意思


    傅京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等了会儿，颜葭回覆：考完试吧


    傅京扬深深喘了口气，发现自己对颜葭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明明自己用了十足的力气，但对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他很挫败。


    傅京扬颓败地靠着椅背，嵴背微躬，无可奈何地回：我明天没事，陪你去？


    颜葭：不用了


    傅京扬：？


    颜葭：有一起的


    很好，他又被拒绝了。


    这是第几次了？


    傅京扬不合时宜地又回忆起那天中午的情景，他那会正坐下边打游戏，冯川急唿唿跑进来，说看见颜葭在跟别的男的吃饭。他当时愣了有那么两秒，两人刚刚才发完消息，她说自己事情还没忙完，怎么可能跟别的男的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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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页

    但冯川坚持说自己是亲眼看见的，怀疑之余傅京扬打了那通电话，他承认自己那会儿语气不太好，因为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难道在她心里男朋友真没有学长重要？


    所以看见她这句话，傅京扬又吃了次飞醋，手比脑子快，他打字回：跟谁？你学长？


    他发完这条，颜葭过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回復。


    颜葭：嗯


    颜葭：你学姐不考试？


    颜葭：你要实在想陪人，可以陪她


    颜葭：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后来的两天颜葭都没再收到傅京扬的消息，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们两人之间似乎要走到头了。


    周天晚上，颜葭一人坐在人工湖旁边的长椅上发呆。十月中下旬南远已经入秋，天气见凉，湖面上落了几片枯黄的树叶。


    颜葭戴着耳机，神色淡漠地注视着湖面，忽然很想抽菸。她看了眼四周，没有人，于是从包里拿出烟盒，点了一根。


    她细长的手指夹着烟，下巴微扬，徐徐地吸着，眉眼在青白的烟雾下更显得清冷寡淡。


    耳机里放着首歌，是傅京扬在迎新晚会上唱过的，但她没来得及听到的那首《so far away》


    oh，love


    god，i miss you every sine day and now you’re so far away


    it’s breaking me，i’m losing me


    ……


    ……


    一根烟燃尽，歌也自动切换到下一首。


    颜葭有些走神，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词：及时止损。


    这个词的意思是说，当两个人的关系不符合预期，或者出现问题时，要及时採取措施，避免形成更大的亏损，多用于感情上。


    颜葭有些茫然地想，在坏的事情上要及时止损，同样的，在美好的、但却註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是不是也应该及时止损？


    风吹过，髮丝轻轻飘动。


    颜葭熄灭烟，拿出手机，给傅京扬发了条信息。


    ——明天中午有事吗


    ——可以一起吃午饭吗


    傅京扬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颓废地站在阳台上抽菸。


    手机响的那一刻，他压根没想到是颜葭发来的消息，以为又是冯川那王八蛋邀他打游戏，所以他看都没看。直到抽完这根烟，才分神瞥了一眼。


    这一瞥，吓的他手上的菸灰掉了大半截。


    傅京扬瞪大了眼睛，把手机拿起来放下，又拿起来又放下，再拿起来，再三确认后终于可以肯定这是颜葭发来的消息。


    他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他赶忙把烟丢到一边，马不停蹄打开微信准备回消息。可指尖刚触到屏幕，傅京扬勐地想起来两人这会还在冷战。


    那天的聊天内容他还歷歷在目，那会儿颜葭发的那几句话差点把他气死，他当时就下死了决心，绝对不主动给她发一条消息，不然就让冯川捅死自己。


    可刚刚，他却因为她轻飘飘的一条消息激动的想跳楼。


    傅京扬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他妈傻逼吧，激动个屁啊。


    傅京扬把手机丢到旁边，一脸傲娇地隔空对着手机说话。


    这会儿知道发消息了？


    呵，我还不回了


    晾着吧


    不出一分钟，傅京扬屁颠屁颠地拿起手机，自言自语地嘟囔：「晾个一分钟够了吧。」


    然后神采飞扬地给颜葭回消息。


    ff：干嘛


    ff：终于想起跟我吃饭了？


    ff：哼


    ff：排队吧


    没多会儿，颜葭回覆：好哦


    看她回復的这两个字，傅京扬终于露出笑脸，打字回：嘁


    ff：考完试了？


    ff：有学长陪着挺开心？


    颜葭：还行


    ff：还行？？？


    ff：？？


    ff：真他妈你学长陪你去的？


    ff：？？？？


    颜葭：没有


    颜葭：跟室友一起去的


    ff：真的？


    颜葭：嗯


    ff：不信


    虽然说着这么傲娇的话，但傅京扬嘴角就没下来过。


    他注意力全在手机上，连冯川推门来阳台都没听见。


    冯川站在门口，见他呲着个牙傻乐，惊悚地问：「你没事儿吧？」


    傅京扬闻声瞧他一眼，「你干嘛？」


    「我听听你哭没哭。」


    「……」


    「滚。」


    冯川内心忐忑地看了他两眼，心说这人怎么突然笑这么开心，难不成是什么迴光返照。


    他还记着前两天这人在床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谁哄都好不了，边哭还边骂死女人，更扬言要分手，说什么老子不谈了！


    这才几天时间啊，受刺激了？


    傅京扬余光注意到冯川一直在看自己，他啧一声，「你他妈一直看我干嘛！」


    冯川竖起一根手指，「这是啥？」


    「一啊。」


    「不对，」冯川说，「这是我的食指。」


    傅京扬：「……」


    「我还能让它变成断掉的食指，你信不？」


    冯川「呦」一声，「这是恢復正常了？和好了啊？」


    傅京扬没搭理他，手机响了下，颜葭又发来消息。


    颜葭：你呢


    颜葭：问你学姐了吗


    冯川干巴巴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这人屁都没朝他放一个，埋头看着手机聚精会神地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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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电灯泡子多余了。


    冯川什么时候回屋的傅京扬不知道，他唇角翘起，莫名因为她这句话有点开心。


    ff：还醋啊


    颜葭：没啊


    ff：没？


    颜葭：没


    ff：装


    颜葭这会儿正在回寝室的路上，她走的不快不慢，低头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


    这条路是傅京扬送她回寝室时候经常走的那条，颜葭忍不住想，傅京扬有多久没送她回寝室了？


    记不清了，好像已经很久了。


    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下，颜葭打开，依旧是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ff：别醋了


    ff：真就普通学姐


    ff：我对天发誓


    ff：我要对她有一点心思，下雨让雷噼死


    颜葭迟疑片刻，回覆：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


    ff：说啊


    颜葭：明天见面说吧


    第21章


    第二天, 颜葭和傅京扬约好中午在餐厅见面。十一点三十，颜葭先到餐厅，傅京扬有课, 要十二点才能下课。


    十二点十分，傅京扬匆匆赶来，他像是一路跑着来的, 唿吸急促。


    「等多久了？」


    颜葭微微仰头看着他, 分神地想，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一个星期, 从上周末吵架到今天, 刚好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 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真的好久。


    「嗯？」没听到她说话，傅京扬拉开椅子坐下, 又问一遍, 「等很久了？」


    颜葭回神，淡淡笑了下, 「没有, 我也是刚到。」


    傅京扬点了下头，没说话。


    他在看颜葭，其实从刚才第一眼看见她, 傅京扬就没再移开过视线。


    没见面的这段时间, 他感觉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傅京扬目光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她，她今天穿了件暖黄色薄毛衣, 头髮松散地垂在肩头，干净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看着没那么冷淡，反而有点乖。


    「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嗯？」傅京扬笑了下，「没东西。」


    「哦。」


    「其实……」


    「嗯？」


    「就是想你了。」


    颜葭笑了，说：「我也是。」


    傅京扬哼了声，「那你不找我。」


    「我错了。」


    这回答挺意外，傅京扬挑了下眉，双手抱臂，表情傲娇，「你错哪儿了。」


    颜葭垂下头，沉默会儿，若有所思地说：「哪哪都错了。」


    错在说喜欢你。


    错在跟你在一起。


    她轻轻嘆了声气，抬头，说：「吃饭吧，你饿了吗？」


    吃过饭，餐厅的人也渐渐少了，傅京扬下午没课，所以他没着急回去，最主要的是想跟颜葭多待会儿。


    「下午有课么？」傅京扬问。


    「没有，怎么了吗？」


    「去转转？」


    「好啊。」


    中午这段时间里学校很空旷，两人沿着餐厅漫无目的地走着，傅京扬边走边侧头看颜葭，不知怎么的，他觉着颜葭今天有点不太对劲，但具体哪儿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只是有这么种感觉。


    「颜葭？」傅京扬喊了她一声。


    「嗯？」


    傅京扬伸出手，「要牵手吗？」


    他以为颜葭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要」，但她却迟疑了一会儿，才抬起手轻轻握住他的。


    傅京扬越来越觉得奇怪，不由皱了皱眉，「有心事？」


    颜葭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嗯。」


    「怎么了？」


    「一会儿说吧，」颜葭沖他笑了笑，「一会跟你说。」


    傅京扬也就没再问，两人牵着手转着转着走到了图书馆前的人工湖。


    「那天在这里你是第一次见我吗？」颜葭忽然开口问。


    「嗯？哪次？」


    颜葭看着他。


    傅京扬想了想，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那次啊，是第一次。」


    说着，他像是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笑了笑说：「你那会可真高冷，吓死我了。」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一阵风吹过，颜葭将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平静地阐述，「之前说军训的时候听过你唱歌，我没有说谎，当时我真的听过你唱歌，大一军训的时候。」


    傅京扬侧头看她，觉出她话里有话，不禁皱了皱眉。


    「没想到吧，」颜葭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我现在还记得你当时唱的什么呢，第一首唱的晴天，第二次首的七里香。」


    注意到傅京扬一直在看自己，颜葭露出个带点调皮的笑，「我记忆力好吧。」


    傅京扬喉结滚了下，看向她的目光逐渐变的深沉，「颜葭，你——」


    「其实还有一件事。」颜葭打断他。


    「什么？」


    「我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傅京扬勐地停住，「你、你说什么？」


    「没想到吧，」颜葭笑起来，「我暗恋你三年了。」


    傅京扬难以置信地干笑两声：「少来了你。」


    「我说的是真的，」颜葭神色认真，「我真的暗恋你三年了，从大一军训时候开始的。」


    傅京扬瞠目结舌，呆愣地眨着眼睛，大脑仿佛宕机。


    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话。


    颜葭暗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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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页

    还是三年？！！？


    「我知道你那时候说的不是真心话，」顿了顿，颜葭继续说，「你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你行不行，我知道你不是认真的，但我还是很开心。」


    「你当时根本没有想跟我在一起对不对？」颜葭声音很轻，自顾自地说，「没关系，我都知道的。但是我不想就那么让你走，所以后来你送我回寝室那天，我赌了一把，其实我猜到你要说什么了，所以我才打断你说自己是认真的。」


    「我做好了被你拒绝的打算了，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也说是真心的，我当时真的害怕你是脑子一热说出的这句话，我怕你第二天反应过来就不认帐了，所以我很小心很小心的和你相处，我很怕你不高兴后悔……」


    颜葭断断续续说着，傅京扬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唿吸都放轻了。


    「吓到你了吗？」


    「不、不是……」傅京扬喉结艰难地滚了下，鼻尖忽然涌上股酸，「……太突然了，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颜葭垂眸，盯着他细长的指尖看了会儿，然后忽然挣脱开他的手，抬头与他对视，淡淡道：「因为我现在后悔了。」


    「傅京扬，我想结束这段关系。」


    「我想……」


    「我想和你分手。」


    傅京扬像是没听懂她的话，足足静了有一分钟，然后才荒唐地笑了声：「分手？你跟谁分手啊，胡说八道些什么。」


    颜葭平静地注视着他，「傅京扬，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傅京扬脸色微变，已经有点慌了，因为他发现颜葭现在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为什么分手啊，我们这不是和好了吗，还是你觉得我有哪儿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改，我——」


    「都不是，」颜葭打断他后面的话，问出自己想问的，「你现在是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傅京扬眼眶渐红，「你看不出来吗？」


    颜葭没说话。


    傅京扬垂下头，挫败又委屈，嗓音沉闷：「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超级无敌喜欢你，喜欢你喜欢的要死，如果是因为我没跟你表白你觉得吃亏要跟我分手，那我给你道歉行么，对不起，我没考虑这些，是我的问题，我重新给你表白，你……」


    他声音不知不觉变的哽咽，「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别跟我分手，求你了颜葭……别分手……」


    「这样就够了，」颜葭脸上露出抹称的上是释怀的笑，温声道，「你能喜欢我，我很开心。但是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们，我们……」


    不会有结果的。


    她到底是没忍心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傅京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也不在乎现在是在哪，歇斯底里地吼道，「到底是为什么！是你说的喜欢我，是你说的暗恋我三年，为什么现在又要分手，为什么！为什么！」


    颜葭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她偏过头，视线落在泛起涟漪的湖面上，说：「你知道上次我们为什么会吵架吗？」


    傅京扬现在没有理智去讨论这些问题，只卑微地重复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分手，不分手好不好，求你了……别分手，别分手……」


    他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带了哭腔。


    「颜葭，别跟我分手……求求你，别跟我分手……」


    「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颜葭继续刚才的话，「这对我来说是件很棘手的事情，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变得小心眼、爱吃醋、敏感多疑、偏执、占有欲强，我想让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变得……变得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


    「我太贪心了，这样下去会遭报应的。」


    她曾经说过，如果在一起註定不能有美好的结局，那留下些回忆也是好的。


    但颜葭现在后悔了，人都是贪心的，她不能放任自己越陷越深，及时止损是最好的。


    她不想要回忆了。


    越是美好的回忆日后回忆起来就越是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


    该结束了。


    「傅京扬，我们……」


    「我们就到这里吧。」


    第22章


    生活照旧, 傅京扬没再找过颜葭，不管是微信上还是现实生活中。


    时间进入十一月，天气渐冷。


    颜葭又恢復到三点一线的生活, 教室、图书馆、寝室。


    室友们隐隐觉出不对劲，赵妍妍旁敲侧击问颜葭：「葭葭，你是不是和小傅吵架了啊？」


    「没有。」颜葭没想瞒她们, 说实话, 「分手了。」


    「啊？!」赵妍妍震惊道，「为什么啊！什么时候的事, 那天不是还很好吗。」


    颜葭不想解释其中的缘由, 淡淡地说：「相处下来发现不合适。」


    赵妍妍见她情绪不高, 便没再多问，只说：「没事没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那姓傅的看着也不靠谱。」


    话虽这样说, 但心里还是一阵惋惜, 俊男美女多配的一对啊，本来以为两人会有好结果的, 没想到, 哎！


    这样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周五中午，颜葭去餐厅吃饭, 在排队的时候, 意外地看见了傅京扬的室友。


    冯川那会儿正跟李思梁商量着吃什么，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颜葭, 他先是愣了愣，然后回头狂拍身后低着头一直没吭声的傅京扬, 「卧槽，那谁那谁那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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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51页

    傅京扬烦躁地瞥他眼，「别动我。」


    「靠！颜葭！颜葭啊！你哭着喊着要见的颜葭！」


    傅京扬甚至都没听冯川说完，在听到颜葭两个字后，他就条件反射的一秒抬头，视线飞速在人群中搜寻一圈，然后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颜葭的目光。


    几乎是瞬间，他眼睛就红了。


    然而下一秒，颜葭却面无波澜地移开了视线，没再看他一眼。


    傅京扬心口传来一阵窒息感的闷痛，他无法忍受这样被颜葭忽略，于是几乎没带任何犹豫，他走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别装作看不见我。」傅京扬声音很低，一开口像是要哭出来。


    「我看见你了。」颜葭回头，淡淡注视着他，弯了弯唇角，「好久不见。」


    「我们聊聊，」傅京扬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哭腔，抓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行么？」


    颜葭视线看向他的脸，向下经过他泛青的下巴，最后停在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


    他瘦了，好憔悴。


    颜葭睫毛颤了颤，喉咙滚了下，低声说：「我们没的聊了。」


    「那你总归是要告诉我为什么！」


    周围都是排队买饭的人群，他这句话动静不小，不少人频频侧目看向他们。


    傅京扬置若罔闻，一寸寸地抓紧她，生怕她头也不回地走掉。


    「告诉我为什么——」他眼睛红着，执拗地问，「为什么和我分手……」


    「因为不喜欢了。」


    颜葭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明显感觉胳膊上的力道一松，然后听见傅京扬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对不起。」


    傅京扬自从餐厅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


    冯川和李思梁守在门外，一左一右站一个，「你说这都俩小时了，他在里边不会有啥事儿吧？」


    李思梁说：「不至于吧，顶多就哭两声。」


    冯川：「服了真是，不就失个恋么，要死要活的。」


    李思梁摇头嘆气，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这你就不懂了，他这可是初恋啊，都说初恋最难忘，这话一点都不假。」


    冯川双手抱臂，「所以你也忘不了你初恋呗？」


    见他没说话，冯川拖腔带调的「哦」了声，「我立马去告诉你对象，你对你初恋旧情难忘！」


    李思梁：「靠！我没有！」


    话音刚落，洗手间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卧槽！」冯川大喊，「不会想不开自杀吧！」


    「操啊！傅京扬！！」


    两人哐哐拍门，「傅京扬！！！你他妈别干傻事啊！！」


    里面没有人回话。


    冯川李思梁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吓，两人默契地后退一步，抬腿。


    然而这一脚没等落下，门突然就开了。


    傅京扬神色平静，发梢湿着，眼尾很红。


    「杯子掉地下了。」他平淡地解释。


    「……」


    「你没事儿吧？」


    他没说话，自己走到床边，脱鞋上床，然后被子拉过头顶。


    一分钟后，阵阵隐忍的哽咽从被子里传出来，听的人心酸。


    冯川重重嘆气：「唉！」


    周末过了两天，傅京扬哭了两天，不哭的时候就在阳台抽菸。


    冯川和李思梁实在看不下去了，约着他去操场打球，想让他缓缓心情。


    但他不去，就一直站那抽菸，抽完一根又一根，眼睛慢慢又红了。


    「……」


    两人不敢吱声，没再喊他。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傅京扬忽然从阳台冲进来，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那天拍照片了？」


    冯川：「啊？哪哪天啊？」


    傅京扬语气很，眉头拧在一起，「就迎新晚会结束，出去喝酒那天，是不是拍照片了！」


    「我，我也忘了啊，可能拍了吧。」


    「操！」


    「操！」


    冯川没搞明白他突如其来的火气，问：「怎么了啊？」


    傅京扬没吭声，抓着手机就往外跑。


    冯川怕他出事，及时拦住他，「你等等！这个点儿了你干啥去！」


    他大吼：「松开我！我要去找颜葭！」


    「你冷静点！」冯川摁住他，「你这个样去找她干什么！发疯吗！」


    「我……」傅京扬肩膀一下子垮下来，委屈的红着眼眶说，「我想找她认错，我想求她不要和我分手……」


    冯川真他妈是恨铁不成钢，他现在想揍傅京扬的心思都有了。


    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安抚道：「你先冷静冷静，你现在这样找她能说什么？你如果信得过我跟李思梁，就把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我们说说，我们帮你出出主意。」


    傅京扬抬头，目光瞬间充满希冀：「那你能让颜葭和我和好吗？」


    「……」


    冯川没忍心说不，到底是打肿脸充胖子点了下头。


    此刻相隔几座楼的距离外，颜葭正在寝室收拾衣柜，门忽然被推开，赵妍妍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急切道：「葭葭，你赶紧下去一趟，小傅在楼下，说有事找你。」


    颜葭愣了下，「你说谁？」


    「傅京扬啊，」赵妍妍说，「我回来刚巧遇着他在楼下，他说给你发消息你没回，让我帮忙喊你一声，你快下去看看吧，他看着挺着急的，可能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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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页

    颜葭放下手里的衣服，三两步走回桌前，拿起手机看了眼，二十分钟前，傅京扬发来消息。


    在哪


    我有事找你


    十分钟前：我在你寝室楼下，能下来趟吗


    八分钟前：你不下来我喊了


    五分钟前：颜葭，求你了，下来趟，我真有话说


    三分钟前：我真喊了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颜葭！


    「妈呀！」赵妍妍冲到阳台，抻着脖子往下看，「小傅这疯了吧，怎么还拿着喇叭啊。」


    「……」


    话音刚落，他又喊了一声：「颜葭！」


    这声比刚才那声音量还大。


    「葭葭，」赵妍妍回头看她，忧心忡忡，「要不你还是下去一趟吧，不然照这样下去，今晚不得安生了。」


    颜葭思虑一会，拿上手机下了楼。


    寝室楼下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大家三五成群，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傅京扬举着喇叭，正准备再喊一声，忽然听见一道平静冷淡的声音，「傅京扬。」


    傅京扬手一颤，闻声看过去，隔着几步的距离，颜葭面无波澜地站在那，淡淡地注视着他。


    「你在干什么？」


    傅京扬鼻尖一酸，有点想哭，他垂下头，吸了吸鼻子。


    再抬头时，颜葭已经走了过来，她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行吗？」


    第23章


    傅京扬喉间发紧, 说不出话，只点头。


    颜葭转身先走，傅京扬跟上。


    见两位当事人离场, 聚在一起的人也兴致缺缺地离开。


    颜葭一直走到寝室楼旁边的一条小路才停下来，这条路很窄，走的人不多, 相对来说安静隐蔽些。


    傅京扬跟着她停下, 手垂在身侧，有些无措。


    颜葭转身看向他, 借着微黄的路灯, 她大概看清他的脸。


    他好像瘦了, 脸部的轮廓和线条更显得锋利，眼皮垂着, 眼下乌青明显，看着没太有精神, 憔悴又疲惫。


    颜葭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没休息好吗？」


    问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完全问了句废话。


    傅京扬抬头看她, 颜葭很轻地嘆了声气, 说：「刚才在收拾东西，没看手机，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他不说话, 只是看着她。


    「要说什么？」


    「是因为那张照片吗？」傅京扬一开口, 嗓子都是哑的。


    他轻咳一声，干燥起皮的嘴唇有些颤抖, 「是因为那张照片，你才要跟我分手, 是吗？」


    颜葭似乎猜到了他说的是哪张照片，但她还是问了句：「什么照片？」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傅京扬这才注意到颜葭只穿了件很薄的毛线衫，修长的脖子露在外面，被风吹的有点红。他把手里的喇叭放到地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肩上。


    「不用。」颜葭想拒绝。


    傅京扬强硬地按着她肩膀，把外套给她披上。


    颜葭感觉到放在她肩膀处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傅京扬在她面前垂下头，低低地说：「我错了……」


    「我……我当时喝多了，是他们拉着我拍的照片，我也不是故意让她挽我胳膊的，我当时没意识了，真的不知道，」他语速有点快，慌乱地解释，「我……我知道这事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找藉口，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颜葭，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不喝酒了，也不跟他们出去玩了，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他声音带了哭腔，难过又委屈，「能不能别和我分手，我真的错了……是我的不对，不分手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分手……」


    颜葭静静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慢慢道：「不是因为照片，也不关任何人的事，是我……是我想结束这段关系。」


    「为什么！」傅京扬哭腔变重，颜葭真的看到他眼泪掉了下来，「是你说的暗恋了我三年，是你说的记着我唱的歌，你明明喜欢我，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


    情绪积压在胸腔，再也忍不住，傅京扬边说边掉眼泪，狼狈又委屈，「我是第一次谈恋爱，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但我都会改的，我真的都会改的，颜葭，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我一定会做一个让你满意的男朋友，你看，我都写下来了，」


    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张纸展开，塞到颜葭手里，「我会说到做到，别分手好不好，求你了颜葭，别分手……」


    a4大小的纸放在掌心，此刻却像变的有千斤重，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整页，每一条每一条都是他的承诺，光线昏暗，颜葭看不清具体写的是什么，但最后一段的内容，她勉强看的清。


    我傅京扬


    爱任何样子的颜葭，爱她的小心眼，爱吃醋，偏执狂，占有欲


    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做一个让颜葭满意的男朋友，不和别的女生拍照，外出随时报备，关心她的情绪，随时随地随叫随到，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如若以后再惹她生气，让她伤心，难过，掉眼泪，那时我会心甘情愿被她关起来，被她囚禁，要杀要剐听候颜葭发落


    绝无怨言！


    这段话的最后，有一个傅京扬的署名，上面还按了红色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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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页

    颜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眼睛又酸又胀，她低下头，把手里的那张纸紧紧捏在手里，很轻地抽噎了声。


    「你、你哭了？」傅京扬愣了半秒，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地想给她擦眼泪，「别别哭啊，我……我，要不你打我吧，发泄发泄，狠狠打我，抽我耳光都行，要不你就用这喇叭骂我，我——」


    话音未落，他忽然被人抱住。


    「我没哭。」颜葭闷闷的声音从锁骨的位置传来。


    傅京扬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几秒，慢慢回抱住她，然后越抱越紧。


    他低下头，脑袋埋在颜葭肩膀位置，放低姿态，声音又哑又闷，「不分手好不好……」


    「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我们不要分手，不分手，不分手……」


    尽管全部的理智都在告诉她不能答应，但颜葭还是违背了自己意志，她抱紧傅京扬，边掉眼泪边重重点头。


    傅京扬如释重负，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边哭边更用力地抱紧她：「坏蛋，你坏死了颜葭……你坏死了！」


    此时此刻，颜葭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低低地重复。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是，她会后悔。


    往后分开的那些年里，每每回忆起这天，颜葭都会怪自己不够坚决。


    她是后悔，但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


    她比想像中的，更爱他，更不想离开他。


    就算是遭报应。


    和爱他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绕着学校转了一圈，夜晚风凉，颜葭披着傅京扬的外套，手被他紧紧握着，甚至被握的有点疼。


    「……疼。」


    傅京扬闷闷的哼了声，吸了下鼻子，手一点没松。


    「别哭了。」颜葭有点难为情地说。


    「哼！」


    「别哭了嘛。」


    「都怪你！」


    「嗯，怪我，」颜葭晃晃他的手，「对不起嘛，别哭了。」


    傅京扬扭头看她，撇撇嘴，满脸都写着委屈，「你答应我以后不能这样了。」


    「嗯，答应你。」颜葭温声哄着。


    「以后不能随便提分手，有什么事情必须开诚布公的讲清楚，你不高兴也好，生气也好，都要让我知道原因，」傅京扬埋怨似地看着她，眼睛还是红的，「反正不管怎么样，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跟我冷战也好，我都能接受，反正就是不能跟我提分手，想想都不行！」


    颜葭注视着他，露出个温和的笑：「好。」


    「我认真的！你别哄我！」


    「没哄你，我也是认真的。」


    「真的？」


    颜葭点头：「真的。」


    傅京扬鼻尖一酸，又有点想哭，他眨了下眼，偏过头去掩饰性地蹭了下眼睛。


    「好啦。」颜葭上前轻轻抱住他，「不哭啦。」


    傅京扬今晚泪点出奇的低，明明自己八百年都不哭一次，怎么在颜葭面前，就这么忍不住呢。


    「你个坏女人。」他哽咽着。


    颜葭笑：「嗯，我是坏女人。」


    「大坏蛋！」


    「嗯，大坏蛋。」


    傅京扬弓着背，脸埋在她肩膀处，闷闷地喊她：「颜葭……」


    颜葭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背，「嗯？」


    「我很爱你……」


    颜葭手忽然僵住。


    傅京扬声线颤抖，「不是喜欢，是爱，我很爱你，颜葭……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你跟我提分手的这段日子，我真的有想过我们就这么算了，但是，但是我放不下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离不开你了，真的，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我只要一想到今后你会不在我身边，我就忍不住，我……」


    他说着说着，哽咽声又加重，「我不想没有你，我想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在我身边，颜葭……你答应我好不好，嗯？答应我，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跟我分开……」


    颜葭僵在半空中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傅京扬疑惑地从她肩上抬头，慌乱又不安地看着她，「颜葭？」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因为他好似从颜葭眼中看到了一些犹豫和迟疑，但没等他看清楚，颜葭忽然倾身吻上他。


    不是简单的浅尝辄止，她力道有点重，贴着唇瓣一寸寸地舔咬，像是想留下一些属于她的痕迹。


    傅京扬只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客为主。


    后来分开的五年里，颜葭每每回忆起这一幕，都会想到一首歌。


    从此为爱受委屈


    不能再躲避


    于是你成为我生命中最美的记忆


    甜蜜的言语


    怎么说也说不腻


    我整个世界已完全被你占据


    我想我是真的爱你


    我是真的爱你。


    傅京扬，我是真的，真的爱你。


    第24章


    傅京扬赶在寝室关门前把颜葭送回寝室, 他们刚才亲的有点凶，这会嘴巴都是红的。


    所以当他回寝室的时候，冯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阴阳怪气道：「呦，这是和好了？挺激烈啊。」


    傅京扬颇为嘚瑟地挑了挑眉，和出门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把外套丢到桌上, 凑近镜子前看，他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 怪不得刚才亲的时候总有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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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页

    下嘴够狠的啊。


    他拿过手机, 对着镜子给颜葭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ff：罪证


    ff：你咬的


    对面很快回復。


    颜葭：是吗


    颜葭：疼不疼


    傅京扬憋着笑, 觉着心里这会正疯狂冒着粉红泡泡。


    他回：疼啊


    疼死了


    你咬我干嘛


    颜葭：对不起


    颜葭：因为太爱你了吧


    颜葭：我下次注意


    颜葭：唿唿


    唿唿？？！！唿唿！！！


    靠靠靠！！


    傅京扬激动地想框框捶墙，这点疼算什么？


    亲！使劲亲！随便怎么亲！把他咬死都成！


    冯川抱着胳膊靠在一边, 冷眼看着这个笑的春心荡漾的人，恨不得过去给他两脚。


    太他妈嘚瑟了！


    考虑过单身人士的感觉吗！过分！


    谁知他还不等抬脚, 不要脸的那位就转过身来看着他, 故意摆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指指自己的嘴唇, 「气死我了, 你看她给我咬的！」


    「……」


    冯川平心静气，面无表情微笑道：「您以为我看不出来您心里怎么想的吗？」


    「啊，」傅京扬啧一声, 佯装失望, 「这多没劲啊，还想照顾照顾你那脆弱的小心灵呢。」


    冯川呵呵两声, 「谁照顾谁啊？瞅你那样，没少哭吧, 是不是就差给人跪下求别分手了？」


    「……」


    「错，全错，没哭，也没下跪。」


    傅京扬向后靠着椅背，翘着腿，一副悠哉又势在必得的样，「倒是她哭的挺让人心疼的，哎，你当时是没在现场，我都说了要跟她分手了，结果她不同意，又是哭又是保证又是跟我道歉的，我实在是不忍心，就随了她了。」


    他边说，还边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哎，我也很苦恼啊，毕竟人家暗恋了我三年，肯定爱我爱的要死，我就勉为其难地再跟她好一阵儿吧。」


    「……」


    冯川恨不得一鞋底拍他脸上，大哥，你吹牛逼也稍微收敛点行么。


    当初是谁听见要分手趴床上哭的跟个寡夫似的。


    「诶，忘说了，以后有聚会别喊我了啊，」傅京扬说，「从今往后，封嘴戒酒。」


    冯川呦一声，「难得啊，你照片事儿跟人解释清楚了？」


    傅京扬扫他一眼：「解释不清楚我还回来？」


    「那你不得谢谢我？」


    「谢你？」


    「怎么着，忘恩负义啊，这可是我绞尽脑汁给你想的主意，你就说，这照片是不是你俩分手关键吧。」


    「颜葭说不是因为这个跟我分手，」傅京扬说，「但我不信，肯定因为这个。」


    「女人嘛，」他悠悠嘆口气，「口是心非。」


    「不过话说回来，」傅京扬话锋一转，撩起眼皮看向冯川，「要你当初不拉着我拍那照片就没这些事儿了。」


    「你还怪上我了？」冯川冷哼声，「谁不知道你傅大少爷受欢迎啊，再说了，拍张照片怎么了，咱一块拍的照片多了去了。」


    傅京扬沉吟一会，忽然很正经地说：「不过说真的冯川，我能理解颜葭的感受。」


    「换位思考想想，如果一个男生搂着她拍照片，她还没拒绝的话，我百分百也会生气，但是我肯定没她沉得住气，当时就得闹。」


    「所以您以后就是要杜绝一切社交了？」


    「不啊，社交还得有，」傅京扬像模像样地说，「不过得跟颜葭请示请示，她批准了我再去。」


    冯川一脸瞧你那出息的样，说：「她要求的？」


    「她没要求，是我今后得这么做，」傅京扬模样认真，「我得懂事儿，得给她百分百的安全感。」


    「虽然她没说，但我知道暗恋的那三年肯定很心酸，所以我得加倍给她补回来。」


    冯川啧啧摇头，「好男人啊傅大少爷！」


    这天晚上，傅京扬再度失眠。


    亢奋激动占一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太安心。


    不知怎的，他很没安全感。


    他总有种预感，颜葭会再次跟他提分手。


    他下床，到阳台连抽两根烟，把心里这忐忑不安的念头压下去。


    然后打开手机给颜葭连发三条消息。


    ff：说好了


    ff：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能提分手


    ff：食言的人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可后来，食言的人不是他，但他也没得到幸福。


    十一月中旬，校体测开始。


    体测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噩梦，对赵妍妍这种体育废人来说更是，所以早在体测前一周，她就拉着全寝室的人陪她跑步。


    就这样断断续续跑了一周，八百终于跑进了及格线。


    周五，一寝室的人约好一块去体测，到操场后，发现乌央乌央全是人。


    李梦嘉说：「妈呀，要不我们下周再测吧，这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啊。」


    「你以为下周人就少啊，」宋鑫边扎头髮边说，「来都来了，挑人少的先测，早弄完早完事。」


    「这哪儿有人少的啊。」


    「那立定跳远不挺少么，那个快，」宋鑫说，「先去排那个。」


    于是一行人先去立定跳远。


    测了几项下来，赵妍妍体力不支，打算先回去，李梦嘉也实在受不了排队等，也打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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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只剩了颜葭和宋鑫。


    颜葭决定先跑八百，宋鑫决定先坐仰卧起坐。


    两人兵分两路，各自去排队。


    八百的队有点长，但每次跑的人也多，颜葭没等多久就到自己了。


    准备的功夫，颜葭换好衣服，顺便热热身。


    她正准备放下手机过去排队，手机忽然响了。


    傅京扬发来一段十几秒的视频。


    颜葭点开——


    「我上课呢，看，前后左右都没女的，」他拿着手机晃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自己脸上，咧出个大大的笑，「汇报完毕！」


    颜葭忍不住勾勾唇角，回覆：收到，合格。


    傅京扬秒回：干嘛呢？


    颜葭：准备跑八百


    颜葭：不说了，要跑了


    手机放到包里，颜葭过去排队。


    随着一声枪响，正式开跑。


    他们操场一圈是四百，两圈刚好八百。


    跑到第二圈的时候，颜葭有点体力不支。


    其实跑步一直都不算她的强项，每次只是将将能及格，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最后二百米，大家都进入冲刺阶段，但颜葭无论如何也提不上劲，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


    她步子慢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忽然，身旁出现一道人影，紧接着，一道气息平稳的声音落下来：「真的是你呀。」


    颜葭抬头，只大概扫了眼说话的人，有些面熟，但记不起是谁。


    她没说话，低头继续跑。


    「没力气了？」那人说，「马上就终点了，我带你。」


    说完，她丝毫没给颜葭拒绝的机会，直接抓住她的手，加快速度。


    颜葭在她的带领下，卯足一口气，终于冲过了终点。


    那人没松手，贴心道：「先别着急坐下，再走一会。」


    颜葭匀了匀唿吸，这才想起来道谢，「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啦。」


    颜葭恍惚：「嗯？」


    「你不记得我了吗？」


    颜葭看向她的脸，微皱着眉思考半晌，「你……」


    「是我呀，那天在办公室，多亏了你帮我。」


    颜葭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抱歉啊。」


    「没事啦。」


    「我叫乔敏，你叫什么啊？」


    颜葭露出个温和的笑：「颜葭。」


    「差不多了，」乔敏说，「我们过去坐会儿吧。」


    两人来到操场边的长椅坐下，乔敏从自己包里拿出瓶水给颜葭，「喝点水吧，嗓子怪干的。」


    颜葭接过，「谢谢。」


    「不客气。」


    不远处的八百米又开始新的一轮，颜葭渐渐缓过来了，她拿过手机看了眼，傅京扬三分钟发来消息：跑完没？我去找你。


    「那天真是谢谢你啊。」


    「嗯？」颜葭摁灭手机，「哦，没事的。」


    「那死老头就是个变态，我们班好多女生都被他骚扰过，好在现在我换导师了，不用整天见他那张噁心的脸。」


    「对了，你今年大几啊？」


    「大三。」颜葭说。


    「那你们也快找导师了吧，」乔敏说，「你这个上点心，一定提前找个好点的导师，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找那死秃瓢。」


    颜葭喝了口水，咽下后说：「你没告诉过你们导员吗？」


    「你说什么？他骚扰学生这事吗？」乔敏嘆声气，「说了有什么用啊，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再说了，他就装作不经意地碰你一下，外人看来可能还觉得这老师待学生亲呢，谁会信啊。」


    「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等毕业证一拿，立马找人揍他一顿。」


    说话间，颜葭看到傅京扬从操场另一头跑了过来，边跑边朝她挥手。


    颜葭笑着回了一个。


    乔敏注意到了，笑着说：「男朋友啊？那我就不打扰了，」她起身告辞，「记着我的话啊，别找那死秃瓢，万一他主动说要做你导师也别同意。」


    颜葭点头，沖她笑了笑：「谢谢学姐。」


    「累么？我刚过来买了点吃的喝的，你先垫垫，你歇会儿我们去吃饭。」傅京扬把肩上的包摘下来，拉开拉链放到自己腿上，然后把手里拎的衣服自然而然地披到她身上，蹲下来看她。


    「腿酸不酸？」


    颜葭不说话，一直看着他笑。


    「笑屁啊。」傅京扬也笑着看她。


    「好累哦。你这么早就下课了吗？」


    「翘了，」傅京扬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杯盖递给她，然后贴心地给她揉小腿，「早知道我给你跑得了。」


    「嗯？」


    「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啊，」傅京扬很轻地蹭了下她的脸，「都累蔫蔫了。」


    「有吗？」颜葭笑，「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丑屁，不丑，美得要死，」傅京扬给她掖了掖衣服，「全世界女的加起来都没你好看。」


    颜葭弯唇，瞥了眼四周，飞快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傅京扬愣了半秒，脸上慢慢带上点娇羞，故作生气地说：「干什么啊你。」


    「好可爱哦，」颜葭摸摸他头髮，「傅京扬？」


    「嗯？」


    「我们明天去约会吧。」


    傅京扬微微瞪圆了眼睛，似惊讶似激动，「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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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页

    「嗯，要去吗？」


    「去！去去去！」


    「但是我还没想好去哪儿，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想！」傅京扬两眼放光，「你别管了，这事儿交给我。」


    「好啊。」


    第25章


    隔天, 颜葭醒的时候刚过七点。


    她打开手机，有几条未读的消息。


    凌晨2:29，傅京扬：睡没


    凌晨3:16, 傅京扬：我有点激动


    凌晨3:25，傅京扬：明天几点出发？


    傅京扬：中午想吃什么？


    傅京扬：要看电影吗？


    凌晨4:17，傅京扬：不是, 你都不激动吗？？


    傅京扬：这可是咱俩第一次约会


    傅京扬：你不激动？？？


    傅京扬：你能睡着？？


    凌晨4:28, 傅京扬：行吧


    傅京扬：反正我爱你


    傅京扬：睡吧


    凌晨5:20，傅京扬：醒没呢


    傅京扬：特意卡了个点


    傅京扬：爱你哦


    傅京扬：睡了


    傅京扬只短短眯了会儿, 醒的时候刚过七点半。


    他刚才做了个挺可怕的梦, 梦里他和颜葭站在湖边, 颜葭神情冷淡地看着他，对他说：傅京扬, 我们分手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来没有。


    下一秒, 傅京扬陡然惊醒。


    梦境太过真实, 他惊魂未定地坐起来，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 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 眉头微皱，模样痛苦。


    缓了几秒，傅京扬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有一条未读信息。


    二十分钟前, 7:10，颜葭：睡吧


    颜葭：我也爱你


    傅京扬看着这条消息, 轻轻嘆了口气，露出个像是劫后余生似的笑, 他脑袋抵在墙上，紧皱的眉头有所放松，喉结轻滚了下，打字回：刚做了个梦


    颜葭秒回：什么梦？


    傅京扬：梦见你要跟我分手


    傅京扬：还说从来没喜欢过我


    傅京扬：给我吓醒了


    聊天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断断续续持续了会儿，颜葭的消息过来：梦都是反的


    颜葭：再睡会儿吧


    傅京扬心里没由来的空荡荡的，他垂下头，打字回：没安全感


    傅京扬：你不会跟我分手的


    傅京扬：对吗


    颜葭没有回。


    傅京扬较劲似的又发一条：对吗？


    你不会跟我分手


    对吗？


    又过一分钟，颜葭终于回覆：对


    颜葭：不会跟你分手


    这样轻飘飘到有些敷衍的答案，并不能让傅京扬放下顾虑，他还是很没安全感。


    在两人和好后的这段日子，傅京扬有时自己会想很多，他时常觉得颜葭就像一只长着漂亮羽毛的小鸟，而他喜欢这只鸟喜欢的无法自拔，他想留住她，不想让她走，想让她时时刻刻都停留在自己身边，不要飞到别人身边去。


    他没安全感，他不安、害怕，怕她有一天会拍拍翅膀一走了之，所以傅京扬拼了命地对她好，告诉她自己是真的真的很爱她，不要走，要一直留在他身边。


    尽管颜葭每次都会给他回应，可傅京扬还是很没有安全感。但他又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求一个保证，他怕这样颜葭会觉得他在无理取闹，会烦他。


    傅京扬有些颓败地倚靠着墙，脖颈仰起，微凸的喉结滚了滚，胸口一阵酸胀。


    曾几何时啊，他居然这么怕失去一个人。


    两人约好十点出门，傅京扬换好衣服，在下边收拾东西。


    周六大家都喜欢睡懒觉，冯川这会刚有点清醒的意思，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了眼床下。


    「还没走啊？这都几点了。」


    傅京扬头也不抬地说：「收拾东西呢。」


    「你俩不就去商业街么，有什么好收拾的。」


    「你不懂。」


    冯川「呦」一声，「这是今晚不打算回来了？」


    「……」


    「大早晨收收你那点龌龊心思。」


    「别装了儿子，」冯川一副「我懂」的样子，「都男人，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


    「……」


    「当谁都跟你一样变态？」


    傅京扬轻嗤了声，扯开包给他看，「乖儿子，看看你爹包里装的什么。」


    「充电宝、纸巾、湿纸巾、酒精湿巾、漱口水、口罩、镜子、耳机……」


    「打住打住，不是，」冯川匪夷所思，「你谈个恋爱变这么精緻了？还带什么镜子湿巾，你要干啥？」


    傅京扬泰坦自若地把拉链拉上，一本正经地说：「给颜葭带的，我昨天特意上网搜了第一次约会带什么东西，网上都说带这些能给女生留下好印象。」


    「……」


    冯川一阵无语：「大哥，你这不是去相亲，你俩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要啥好印象啊。」


    「懂什么啊你，」傅京扬把桌上的保温杯放进包里，「指不定她看我这么心细，更喜欢我呢。」


    冯川：「您是多没自信啊？」


    「滚蛋。」


    冯川啧啧两声，「真卑微啊傅京扬。」


    「卑微？」傅京扬冷呵一声，「这叫体贴心细，懂？都没女朋友你叭叭个屁，睡你的觉！」


    九点四十，所有东西收拾完毕，傅京扬站在镜子前最后一次打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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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页

    他今天穿的还挺简单的，冲锋衣，牛仔裤，运动鞋，外加一个黑色斜挎包，看着挺青春洋溢。就是头髮有些长了，松松散散垂在眼皮上，他皮肤白，不说话干站着的时候，有种浪荡颓废感，看着还挺有感觉。


    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傅京扬再次询问冯川的意见：「哎，我这身行不？」


    冯川被子盖过头顶，装死，不搭理他。


    「你说颜葭见了我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


    「我要不要换件外套啊，这件是不有点暗？」


    「……」


    冯川怒火中烧，一把扯开被子，「求您了爸爸，赶紧滚吧。」


    同一时刻的另一边，颜葭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自己一番，略带迟疑地问赵妍妍，「妍妍，我这样穿可以吗？」


    「哎呀可以可以！」李梦嘉和赵妍妍异口同声，「漂亮死啦，小傅不得被你给迷死！」


    颜葭露出抹笑，手机响了，是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到楼下了


    傅京扬：收拾好没


    颜葭：马上来


    关掉手机，颜葭把手机装回口袋，背上包，准备出门。


    赵妍妍一脸姨母笑：「约会顺利哦葭葭！」


    「晚上晚点回来哦，」李梦嘉露出个贼贼的笑，「不回来也是可以的。」


    颜葭无奈地耸了耸肩，「走了哦。」


    「拜拜！」


    傅京扬站在楼下，无聊地踩着树叶玩儿，见颜葭发来消息后，他赶忙把手机调成相机模式，对着屏幕整理了整理髮型，然后又像模像样地扯了扯衣服，之后，端端正正地站在那等，活脱脱像个正在等新娘的新郎官。


    没多会儿，寝室楼门口走出来个人，傅京扬一开始都没认出是颜葭，直到她笑着沖自己挥手他才认出来。


    傅京扬懵了半秒，低头又抬头，见她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怎么了？」


    「啊？」傅京扬掩饰性地抓了抓头髮，眨了下眼睛，视线往别处看，「没、没怎么……就没认出来。」


    「这一身很奇怪吗？」颜葭低头看了看自己。


    「不奇怪，」傅京扬说，「就是没看你这么穿过。」


    「不好看吗？」


    「好看！」傅京扬声调忽然高了几个度，「特别好看！好看的要死！」


    他说的是实话，真的是特别特别特别好看。


    在一起这么久，颜葭通常穿的都很简单，大多时候都是穿条牛仔裤，头髮也绑成马尾，可今天，她居然破天荒地穿了裙子！裙子！


    傅京扬很清晰地看到，她黑色大衣里边穿了条长度到小腿的裙子，裙摆随着风一盪一盪的，像他心里泛起的涟漪。


    傅京扬忍不住想，她一定是为了和我约会精心打扮过的吧，她还穿了裙子，为了见我她特意还穿了裙子，哦不对，她还化了妆！化了妆！她这么重视这次约会，一定特别！特别！爱我！


    颜葭不明所以他为什么一直在傻笑，「笑什么啊？」


    「嗯？」傅京扬止不住地乐，嘴角高高扬着，「没什么啊，高兴呗。」


    颜葭奇怪地看着他，「哦。」


    「走吧。」傅京扬牵起她的手，「先去开车。」


    颜葭乖乖让他牵着，另只手放在口袋里，轻轻抠着指甲，其实她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约会。


    「化妆了？」两人走着走着，傅京扬忽然开口问。


    「嗯，好看吗？」


    「特意化的？」


    「嗯，」颜葭诚实地说，「我技术不太好，多亏了室友帮忙。」


    傅京扬微扬了下眉毛，「以后我给你化呗。」


    「你会吗？」


    「学啊。」


    颜葭笑：「哪有男朋友为女朋友学化妆的。」


    「我啊，」傅京扬不以为意，甚至有点骄傲，「我不管，反正我就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儿，你不能嫌弃我。」


    走到校门口，傅京扬让颜葭在这等会，他去开车。


    两分钟左右，傅京扬开车过来，颜葭上车。


    扣好安全带后，颜葭问：「我们去哪儿？」


    傅京扬沖她一笑，露出个神秘的眼神，然后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打开，「咳咳，等我看看我做的笔记。」


    颜葭诧异，「你还做笔记了？」


    「可不，满满一页呢，第一次约会，不得做做攻略。」


    颜葭想笑，「你好认真。」


    「因为约会对象是你啊，要冯川那傻货我都不跟他出来。」


    傅京扬大概看了足足有两分钟，然后把纸条折起来装回口袋，「我决定了。」


    「嗯？」


    「第一站，」他顿了顿，看向颜葭，「先去给你买衣服。」


    「嗯？」


    「嗯什么，」傅京扬发动车子，「你不冷？」


    颜葭揪了揪衣服，「我还好。」


    「还好？」傅京扬慢悠悠地扫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再说，你再装？


    「……」


    颜葭：「好吧，是有一点。」


    傅京扬轻哼，打了把方向盘，「我就知道。」


    颜葭没说话。


    「以后不准这样了。」


    傅京扬看她一眼，说：「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不化妆就不化妆，不用为了要跟我约会刻意打扮自己，反正在我这，不管你穿什么，就算披个麻袋，我都觉着你天下第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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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页

    「这大概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懂不懂？」


    颜葭点下头，「哦。」


    「其实……」


    「什么？」


    「主要是我小心眼，」傅京扬幽怨地瞥她一眼，闷闷道，「你穿这么漂亮大街上肯定很多男的看你，我吃醋，生气，想扣瞎他们的眼。」


    颜葭没吭声，只定定地看着他。


    傅京扬被看的不好意思，傲娇地哼了声。


    接着他听见颜葭轻轻嘆了声气，语气宠溺地说：「傅京扬，你好可爱哦。」


    大约二十分钟后，傅京扬将车开到一家商场。


    休息日商场人挺多，傅京扬牵着颜葭，直奔四楼的女装店。


    这是家品牌服装店，衣服价格都蛮高，颜葭很犹豫。


    「走啊。」傅京扬拽着她进去。


    没用导购服务，傅京扬带着她亲自挑。


    「这好看吗？这不错，试试这个？这个呢？」傅京扬不厌其烦地一件一件给颜葭挑，「一会儿再买双鞋吧，旁边那家鞋也好看。」


    「……」


    颜葭多多少少有点尴尬，因为旁边的导购一直在上下打量着她，这让她很不舒服。


    「换一家店可以吗？」颜葭说，「我不喜欢这家。」


    「可以啊，走。」


    然后她又被傅京扬拉着去了另一家。


    接下来两人来来回回逛了好多家店，倒不是说颜葭挑剔，主要是她想找一家价格适中的店来买。


    但傅京扬却不同意，说这衣服太便宜，一看穿着就不舒服


    后来颜葭还是被他拉着回了刚才那家店，买了毛衣和裤子。


    裤子直接换上，另一件衣服打包。


    结帐的时候，导购员心生艷羡地看着颜葭，「你男朋友好好哦。」


    颜葭淡淡笑了下，说了句谢谢。


    从服装店出来，傅京扬注意到颜葭并没那么高兴，他捏捏她手指：「怎么了啊？衣服不喜欢？」


    「不是。」颜葭迟疑地说，「买衣服的钱我回去给你吧。」


    「拿我当外人啊颜葭？还你给我钱，你是不想气死我？」傅京扬把胳膊搭她肩上，作势勒住她脖子，「说，我是谁？」


    「……傅京扬。」


    「不对！我是你谁！」


    「……男朋友。」


    「那还给不给我钱？」


    颜葭看向他，迟疑几秒。


    傅京扬啧一声，松开她，「我真生气了啊。」


    「我给你买东西是我乐意，再说了又没几个钱，你非要跟我算这么清楚？」


    没几个钱吗？


    颜葭在心里默默的想，明明很多钱的，两件衣服要六千多。


    可见傅京扬这么不高兴，她暂且丢下这件事，主动去牵他的手，「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傅京扬耍小脾气不给她牵，「你以后再说这种话我真会生气。」


    「哦。」


    「你还哦？」傅京扬教训小孩子似地戳戳她脑门，有理有据地说，「我告诉你，男朋友给女朋友花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妈从小就教我，谈恋爱不能太小气，再说了我想给你买的还多着呢，你要以后再提给我钱，我就，我就——」


    「就怎么？」


    她这小模样在傅京扬看来多少有点挑衅的意思，他勒住她脖子，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贴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亲死你，把你嘴咬破，让你见不了人，吃不了饭！疼死你！」


    「这样呀，」颜葭佯装露出个害怕的表情，「好可怕哦。」


    「啧。」


    傅京扬被她这个小表情可爱到了，略显无奈地圈着她的脖子把人带着往前走，「别激我啊颜葭。」


    「没有啊。」


    「老实点吧你，去吃饭。」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装修挺讲究的餐厅，这是傅京扬从十家备选餐厅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家。


    吃过饭，颜葭问：「下一站去哪儿呢？」


    傅京扬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煞有介事地打开，「咳，下一站，博物馆，美术馆，画展，选一个吧。」


    「……」


    颜葭沉默半晌，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你不喜欢么？」傅京扬见她这反应，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可我看网上说的约会地点都包括这些，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那这个吃饭的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颜葭笑了下，「吃饭的地方我很喜欢，博物馆美术馆也很好，只是，我希望我们约会可以随意一点，你不用耗费心思做什么攻略，也不用想我们约会要去哪去哪，其实……」


    她顿了下，「能跟你在一块，就算是压马路我也很开心」


    「傅京扬，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真的都可以的。」


    傅京扬听完她的话低下头，过了会又抬起，有点侷促和委屈：「我就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我有的地方做的不好，让你不开心，你会不喜欢我了……」


    颜葭几不可闻地嘆了声气，说：「我喜欢你的。」


    傅京扬追着问：「有多喜欢？像一开始那么喜欢么？」


    颜葭想了会才回答：「或许吧。」


    「或许？」傅京扬急了，「什么叫或许，是不是没一开始那么喜欢了，为什么啊，你还在介意那件事吗？但是我都保证了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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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忽然笑了，沖他勾勾手指，「过来。」


    傅京扬小狗似的，乖乖过去，皱皱着脸，「干嘛。」


    「低一点。」


    傅京扬撇着嘴，看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听话地弯了弯腰。


    下一刻，颜葭仰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摸摸他的头髮，「怎么这么不禁逗啊，伤心了？乖啊。」


    傅京扬愣了下，脸一点点变红，然后赌气似的冷哼了声，「你就会这样！」


    「你说！如果喜欢我满分是一百分，你现在能打多少分！」


    「嗯……我想一想。」


    「你还要想一想？！颜葭！！」


    「要诚实嘛。」颜葭故意逗他，「满分一百分的话，现在……九十七？九十八？差不多这样。」


    傅京扬都要气哭了，「九十七？九十八？为什么不是满分！为什么！你果然不爱我了！」


    颜葭故意等了会才说，藉机欣赏了下他现在的表情。


    「因为表现出来的是这么多，但心里的喜欢远远超过一百分，心里的喜欢大概有……一千分，不对，一万分，也不对，应该是十万百万千万分——」


    「颜葭！」傅京扬让她气的哭笑不得，脸耳朵泛红，「我真是讨厌死你了！」


    颜葭拉拉他的手，撒娇似的，「别讨厌我嘛。」


    「别碰我！坏女人！」


    「我哪有呀。」


    颜葭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下巴垫在他肩膀上，摸摸他的头髮，「我陪你去剪头髮吧。」


    傅京扬推开她脑袋，「离我远点！」


    「好啦，」颜葭挽住他胳膊，脑袋枕在他肩上，「说真的，我陪你去剪头髮吧，我想陪你剪头髮。」


    傅京扬歪头瞧她一眼：「为什么。」


    「这在我的愿望清单上。」


    「愿望清单？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颜葭狡黠地沖他笑了下，「我的秘密。」


    「不告诉我就不剪了。」


    颜葭沉默几秒，轻轻嘆口气，从他肩膀上离开，「那好吧。」


    「回来！不许走！」傅京扬拽着胳膊把人拉回来，大手扣着她的脑袋牢牢摁在自己肩上，满肚子憋屈，「你没听出来我那是说反话啊，你说你想干什么我没答应过你，我不就是，不就是想让你哄哄我么。」


    他小声嘟囔：「哪有你这么当女朋友的啊，男朋友生气了都不带哄的，你就是故意的！想气死我找别的男人！」


    「哼！」


    颜葭歪了歪头，下巴搁在他肩上，近在咫尺地盯着他的睫毛，「你想让我怎么哄你？」


    傅京扬睨她一眼，「这还要我教？」


    颜葭哦了声，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口。


    傅京扬啧了声，很不满意的语气：「就脸啊？」


    「刚吃了饭。」


    「不嫌弃你，」傅京扬一脸清心寡欲，实则急不可耐地瞥她一眼，「又没让你伸舌头，赶紧的！」


    十分钟后，两人嘴巴红着走出包厢。


    「你又咬我。」傅京扬舌尖抵了下嘴唇，疼丝丝的，估计又破了。


    「谁让你伸舌头的。」


    「那谁让你又舔我又坐我腿上的！」


    「……」


    好吧。


    第26章


    离开餐厅, 颜葭问傅京扬：「你想去哪儿剪头髮？」


    「随便找一家呗。」


    说实话，他不太想在这剪头髮，因为信不过这边的技术, 他对自己头髮宝贝的很，一般理髮师根本不让碰。


    但现阶段看颜葭这满脸期待的样子，他又说不出拒绝她的话。


    颜葭环顾四周一圈, 这片大都是些吃饭的地方, 没有理髮店。


    她说：「那去刚才的商场看看？」


    「可以啊。」


    于是两人又回到刚才的商场，逛了一圈下来, 傅京扬选了家看起来有那么点靠谱的店。


    一进门, 立马有工作人员迎上来：「您好, 要剪头髮吗？」


    颜葭说：「他剪。」


    「哦好，那您跟我这边来, 您旁边坐着稍微等一下。」


    傅京扬脱掉外套和包给颜葭，「坐这等我。」


    「嗯。」


    傅京扬去洗头, 颜葭坐这边等他。她先是看了会儿手机, 然后一直盯着傅京扬的包看。


    刚她拿的时候感觉这包还挺重的，里面估计装了挺多东西。


    是什么呢, 她想打开看看, 但又觉得万一是什么私人物品，没经过本人同意看会不太好。


    正这样想着，身前忽然罩下一层阴影, 傅京扬擦着头髮, 低头看她：「发什么愣啊，想什么呢。」


    颜葭仰头看他, 他头髮这会全撩上去了，额头露着, 显得眉眼更深，「没什么啊。」


    傅京扬单手叉腰，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视觉上极具压迫性，「说。」


    「……」


    颜葭抿唇：「就想知道你包里装的什么。」


    傅京扬微一挑眉：「自己打开看呗。」


    「合适吗？」


    「你说呢？」傅京扬微歪头，眼神透露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意思，「非要我说出来呗。」


    顿两秒，见颜葭没反应，傅京扬无奈地点了下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扔进她怀里，「密码六个二。」


    颜葭没明白：「嗯？」


    「帅哥！过来剪头髮啦！」


    「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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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页

    说完，他又看向颜葭，「非要我说这么清楚？合适！非常合适！除了你没人合适！」


    「包随便看，手机随便看，我你也能随便看，你要以后再问我这么弱智的问题，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这一天天的，迟早让你给气死！」


    等他走开后，颜葭弯弯唇角，小心翼翼打开了他的包。


    包里装的东西确实不少，不过都是些零碎的小东西。


    纸巾、湿巾、耳机、一只没开封的唇膏、一根黑色头绳……


    另一边，理髮师问傅京扬想剪个什么样的髮型。


    傅京扬说：「剪短点就可以。」


    「你这头髮染过吧，都长长这么多了，不染个别的颜色？」


    傅京扬随口问了句：「有什么颜色？」


    「你想要的颜色通通都有！」理髮师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描述半天，又拿来色板给他看，「您看，这是我家一些热门发色。」


    「哦。」傅京扬扫了两眼，「染个头髮要多久？」


    「看您染什么颜色，不需要漂的话也就三个来小时。」


    三个来小时？


    换做平常傅京扬肯定不觉得时间长。


    但今天可不一样，今天是他跟颜葭第一次约会，第一次啊，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染头髮这种事儿上！


    「你先剪吧。」


    剪头髮中途傅京扬太困，睡过去一会儿，等再睁眼的时候，理髮师告诉他剪好了。


    傅京扬哦了声，说了声谢谢，半眯着眼扫了眼镜子，然后下一刻他就像定住一般，慢慢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理髮师自我感觉很不错地站在一旁，笑着问，「还满意吗？」


    「……」


    镜子里这个丑男人他妈的是谁！！！


    傅京扬荒唐地「哈」了声，忍了再忍把嘴里的脏话咽回去，面无表情道：「您闭着眼剪的吗？」


    「啊？不满意啊？要不我再给您修修？」


    还修修？


    傅京扬呵呵两声：「不用了，我谢谢你。」


    颜葭回復完赵妍妍发来的消息，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


    她抬头，见傅京扬生无可恋地站在她面前，说：「我不想活了，你给我买把刀。」


    颜葭刚想问怎么了，一打眼就看到了他那头……不太好形容的短髮。


    足足看了有半分钟，颜葭才昧着良心开口：「剪完了？不难看啊。」


    「……」


    「我谢谢你啊。」


    「真的不难看，就是……」颜葭斟酌了下用词，「挺……挺有个性的。」


    离开理髮店，傅京扬二话没说，拽着颜葭上楼直接买了顶帽子。


    买帽子的时候，又听说这是情侣款，于是也给颜葭买了一顶，还非要她戴。


    「我不想戴。」


    「你必须给我戴！」


    「为什么？」


    「我丑你也不能好看！下次剪头髮你也必须来这剪！还必须点名要那人剪！」


    颜葭拒绝：「我不要，好丑。」


    「丑？？你刚刚还说好看！看，你承认了吧，你终于承认我丑了吧，你现在嫌弃我丑，明天就能把我踹了找别的男人！」


    「我不管！我是为了你才剪的头髮，你得对我负责！」


    颜葭觉得好笑，傅京扬有时候就像个没长大无理取闹的小孩儿。


    「好吧。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你负责呢？」


    「跟我结婚。」傅京扬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颜葭一怔，紧接着又听见他语气镇定地说：「当然不是现在。」


    颜葭惊慌失措地眨了几下眼，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向别处，心跳却不可抑制地一直加快。


    「我认真的，没开玩笑，」傅京扬一副诚恳的态度，「虽然咱俩在一块还没多久，但这事我刚跟你在一块的时候就想过了，我不知道你想没想过，其实也无所谓，反正时候还早。」


    「不过吧……」顿了顿，他说，「我还是希望你想过。」


    「所以，」傅京扬看着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你想过吗？」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似的落在颜葭心上，虽然轻但却有种莫名的重量，她没说话，睫毛眨了下，然后看向他，轻声说：「傅京扬，我请你看电影吧。」


    傅京扬愣了一秒，而后肩膀垮下去，略带失望地苦笑了下：「你这话题也转的太硬了吧，你敷衍敷衍我也行啊，这样我很伤心的好不好。」


    颜葭低下头，没说话。


    傅京扬内心难掩失落，故作轻松的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行吧，确实是我太着急了，你当我刚才那话没说。」


    「走吧，不要看电影么，看什么？」


    两人来到电影院，颜葭选了部最近正在热映的片子，是部喜剧片。


    选好电影，傅京扬要去买票，颜葭说：「我买吧。」


    这次傅京扬没跟她抢。


    买好票，两人坐着等了会儿，等电影开场进去。


    选的位置在中间几排，颜葭记得傅京扬有点近视，所以选了稍微靠前点的座位。


    坐下后等电影开场的这几分钟，颜葭能感觉出傅京扬有些心不在焉，她悄悄碰碰他的手背，小声：「你生气了吗？」


    「没生气，」傅京扬语气沉闷，「就心里有点不得劲。」


    「对不起……」


    「我又没怪你，你道什么歉啊。」傅京扬扣住她的手，后脑勺抵着椅背，状态稍显颓败，「好了，这事儿翻篇，我的问题，不想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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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61页

    电影正式开场，两人不再说话了。


    只是，他们心里都装着不同的心事，自然看电影也难以专心。


    二十分钟后，颜葭发觉身旁没了动静，她看了眼，傅京扬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把帽檐压的很低，挡住了眼睛，只留了一截弧度利落的下巴。


    颜葭静静看了他一会，轻轻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到他身上，然后立起两人座椅之间的扶手，托着他的脑袋让他靠到自己肩上。


    做完这些，她又近距离地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很轻很轻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离他更近，更近一点。


    傅京扬是被一阵爆笑声吵醒的，他迷迷煳煳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颜葭的侧脸，再然后就发现自己这会正枕在她肩上。


    「……」


    怎么回事儿？？他只想眯一会儿来着，怎么还他妈睡着了？？


    这可是第一次跟颜葭约会，还是第一次看电影，他居然睡着了，颜葭该怎么想他啊！


    靠！


    「醒了？」


    「啊……」傅京扬挪着身体尴尬的一点点坐正，小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睡着的，真的，我只是想眯一会儿，我发誓！」


    颜葭揉揉肩膀，有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脑袋一歪，靠在了他肩上，说：「让我也靠一会儿，好睏，这电影一点都不好看，难怪你睡着了。」


    「不好看？」


    「嗯，好难看。」


    「那你没生气吧？」


    「生什么气？」


    「就，我刚睡着了啊，第一次跟你看电影就睡着，你不怪我啊？」


    「不怪啊，」颜葭声音飘乎乎的，「我的错，不该挑这部电影的。」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我也好睏。」


    傅京扬为了让她靠的舒服点，稍微动了下，这一动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披着件衣服，仔细看了看，是颜葭的衣服。


    「你，你刚给我盖衣服了？」


    「嗯，」颜葭嗓音睏倦，「怕你冷。」


    傅京扬心里顿时一暖，把外套盖回她身上，难掩嗓音的笑意，「傻啊，这里边都开空调的。」


    颜葭似乎已经睡着了，喃喃道：「那也怕你冷。」


    傅京扬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他往颜葭那边靠了靠，轻声说：「睡吧，结束喊你。」


    算了，没想过就没想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总共在一块才多久，没想过很正常啊。


    她这么关心我，明知道有空调还给我披外套怕我冻着，这不是爱是什么？


    她肯定爱我！肯定超爱我！


    所以没想过和我结婚的事一定是因为我们在一起时间太短，只要再过上一年，不，半年，她一定会想跟我结婚！


    这样一想，傅京扬顿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对！没错！颜葭肯定超爱他！


    颜葭这一觉睡了没多久，大概十五分钟后就被吵醒了。


    放映厅里的灯亮起来，大家陆陆续续离场。


    「嗯？」颜葭揉揉眼睛，意识还不太清醒，「结束了？」


    「嗯，还困么？再睡会儿？」


    颜葭打了个哈欠，眼眶溢出水光，倒显得有点楚楚可怜了。


    「不睡了，一会该有人进来了。」


    「你想睡就睡，」傅京扬无所谓道，「大不了我包个场。」


    「豪气哦，傅少爷。」


    傅京扬啧了声，捏住她下巴，「叫我什么？傅少爷？再叫一个我听听？」


    颜葭笑，趁他不注意迅速抬手摘掉了他的帽子，然后揉了把他头髮。


    「靠啊！」傅京扬炸毛，「别摘我帽子！还我！」


    「不给。」颜葭把帽子藏到身后，看着他的新髮型直笑。


    「别逼我动手啊。」


    颜葭抿唇憋着笑，沖他勾勾手，「傅京扬。」


    「干嘛。」


    「你过来。」


    「不去！」


    话这样说，他还是乖乖凑过去，装作一脸冷酷道：「说。」


    颜葭神秘兮兮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


    「……」


    傅京扬微笑着点头，「你完了。」


    最后结果就是，颜葭嘴巴破了。


    两人的约会一直持续到傍晚，要不是颜葭想回学校，傅京扬能在这跟她待一整天。


    去停车站开车的中途，傅京扬接了通电话，是他舅妈，喊他今晚过去吃饭。


    傅京扬说在外面有事。


    舅妈说：「那就忙完再来啊，我今天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菜呢。」


    傅京扬看看颜葭，心里边有点为难，「那我看看吧。」


    舅妈：「一定过来啊！」


    挂断电话，颜葭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主动问：「是有事吗？」


    「嗯，我舅妈让过去吃饭。」


    颜葭哦了声，「那你去吧，我打车回去。」


    「别，我还没决定去。」


    颜葭：「嗯？」


    傅京扬没说话，垂下头，细长的指尖轻点了下手机，似乎在想事情。


    好半晌，他抬头，有些紧张地望着颜葭，「要不……你跟我一块去？」


    颜葭一愣。


    傅京扬紧接着说：「我老早就告诉我舅妈谈女朋友了，她说让我带你回去吃饭，你——」


    「下次吧。」颜葭打断他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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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页

    傅京扬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不甘心地问：「这次不行吗？」


    颜葭有些不太敢直视他，指甲扣着掌心，低声说：「嗯。」


    这回答在意料之中，傅京扬面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还是难免一阵失落。


    「行吧。那我先送你回学校。」


    傅京扬把颜葭送到校门口，临走前跟她说：「今晚不给你打电话了，早点睡，明天见。」


    「嗯，明天见。」


    颜葭注视着他的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转身往学校里走。


    冬天天黑的早，这会不过六点钟，天就已经黑透了。


    校门口前两侧的路灯亮着，行人却寥寥无几。


    颜葭微垂着头，手放在口袋里，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就在快到学校正门的位置，她忽然听见前方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颜葭抬头朝那边看了眼，天色太暗，她视线不清，只能勉强看见是个披头散髮的女人。


    又走近两步，她清楚地听到，那人在说：「你认识颜葭不？她是不是在这个学校？我是她妈！」


    颜葭心脏勐地一跳，猝然停住脚步，全身血液仿佛凝滞，心跳急速飙升。


    下一秒，她慌忙转过身，背对那边。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颜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一抖，手慌脚乱掏出手机，看来电人是爸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惊慌未定地喊了声：「爸。」


    「葭葭啊，吃完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颜葭放轻声音，走到旁边一棵足够遮挡自己的大树下。


    「我吃了，最近怎么样啊？累不累？钱还够不够花？」


    「够。」


    两人简短地聊了会儿，临挂断前，颜勇生再次叮嘱她，天气冷了，多穿衣服，不要感冒。


    颜葭答应着。


    「家家，你妈前几天又回来要钱了，一直问我你在哪儿上学，我没告诉他，你最近没遇着她吧？」


    颜葭在昏暗处盯着那抹瘦长的身影，唇线抿直，低声说：「没有，你别担心。」


    第27章


    隔天周末, 碰巧还是雨天，颜葭没出门，在寝室里写了写作业。


    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 傅京扬发来消息，问要不要吃饭。


    颜葭回覆：要


    傅京扬：一会去找你


    颜葭合上电脑，下床收拾自己。


    赵妍妍笑嘻嘻地趴在床上看她, 「葭葭, 又要出去约会呀？」


    「去吃饭。」颜葭散开头髮，穿上外套, 「你们要吃饭吗？我买完带回来。」


    「吃！」


    一说吃饭, 李梦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 「我吃我吃！」


    「妍妍你呢？」


    「我不吃了，」赵妍妍可怜地撇撇嘴, 「我减肥。」


    李梦嘉：「大冬天的减什么肥啊，囤肉好过冬。」


    颜葭去阳台看了看还下不下雨, 然后回到屋里, 问她们：「梦嘉，你吃什么？」


    「你去哪个餐厅呀？」


    「一餐吧。」


    「嗯……」李梦嘉想了想, 「那我就吃二楼那个照烧鸡腿的馅饼吧。」


    「好。」


    外边已经不下雨了, 但颜葭还是带上伞以防万一。


    她打开手机，正准备给傅京扬发消息，他的消息先过来了：下来吧


    颜葭：马上


    傅京扬：外边冷, 多穿点


    颜葭跑下楼, 跑过楼梯拐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傅京扬。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羽绒服, 拉链拉到顶，隐约露着一截喉骨, 头上扣着顶鸭舌帽，略显冷酷。


    这会儿他微垂着头，似乎在走神。


    「傅京扬。」颜葭喊了他一声。


    傅京扬抬头，沖她笑了下，然后伸出手，颜葭跑下台阶，一把握住。


    「不跟你说多穿点么，手这么凉。」


    「你等很久了吗？」


    「刚到一会儿。」


    傅京扬牵着她的手装进自己口袋，颜葭摸到个热热的东西，「嗯？这是什么？」


    「暖手宝，暖和么？」


    颜葭还是选择握他的手：「没你的手暖和。」


    傅京扬看她一眼，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咦，你好噁心。」


    「……」


    颜葭作势就要把手拿出来。


    「哎哎哎，」傅京扬赶紧抓回来握住，「逗你玩儿，我噁心我噁心，我给你带了东西呢。」


    颜葭刚才就注意到他手里提的袋子了，她问：「什么？」


    「我舅妈做的曲奇，让我给你带点尝尝，本来想着昨晚上给你的，但是吃完饭就挺晚了，我就没回来。」


    颜葭哦了声。


    「后悔吧？」傅京扬突然说。


    「后悔什么？」


    「没跟我回去吃饭啊，我舅妈做饭可好吃了，堪比七星级酒店的大厨，你昨晚没跟我回去，损失了一次享受大餐的机会，后悔吧？」


    颜葭知道他还在介意这件事，但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到达餐厅，正值饭点，热气腾腾的饭香味四处瀰漫着，傅京扬问颜葭：「吃点什么？」


    「想喝粥。」


    「还是那家？」


    「嗯。」


    「还是八宝粥椰奶？」


    「嗯。」


    「行，坐着，我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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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页

    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这个时间餐厅里人不多。


    颜葭脱掉外套，又拿了张纸巾把桌子擦了一边，然后等傅京扬回来。


    不多会儿，他端着一碗粥回来，但是颜葭发现他就只买了粥。


    「你不吃吗？」


    「不饿，」傅京扬把粥搁到她面前，「起床时候就下午了。」


    颜葭捏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随口问：「又喝酒了？」


    「怎么可能，我好久没喝酒了，」傅京扬露出个很乖的笑，「没跟你报备，哪儿敢喝酒啊。」


    颜葭弯了下唇角，喝了口热气腾腾的粥，再抬眼时见傅京扬托着下巴看着她，也不玩手机。


    「你看我干什么？」


    傅京扬眼皮稍垂，眉眼带着倦意，「看你好看呗。」


    颜葭又喝了口粥，见傅京扬还在盯着自己。


    她不由得脸热，「你别看我了。」


    「怎么？害羞啊？」傅京扬笑，「你可不像是会害羞的人。」


    「……」


    颜葭别扭地转开话题：「你为什么还戴着帽子。」


    「你说为什么？」傅京扬冷哼声，埋怨的语气，「你觉着我这髮型能见人吗！」


    「也不是不能见吧……」


    「不能就是不能！你知道这髮型有多影响我颜值么！简直就是毁灭性！毁灭性！」


    颜葭不甚在意地哦了声，低头喝粥。


    「我不管，反正这都怪你，下回剪头髮你也得去那。」


    颜葭装没听见，不说话。


    「啧——」


    手机忽然不合时宜地响了，傅京扬看了眼，是赵兰芷女士打来的微信视频，他转了语音。


    「有事儿啊，亲爱的妈咪。」


    「不开视频，怕丑着你。」


    「没破相！」


    「你这么希望你儿子破相啊。」


    「嗯嗯嗯，我知道。」


    「吃着呢，」傅京扬看一眼对面的颜葭，眉梢抬了下，「陪你未来儿媳妇吃呢。」


    颜葭手一顿，抬眼看他。


    傅京扬沖她挤了下眼。


    「啊……行吧。」他突然把手机递给颜葭，「我妈想跟你说两句话。」


    颜葭一时无措，没有接：「……说话？」


    「昂。」


    见她不接，傅京扬催促道：「快点啊。」


    「……」


    颜葭又犹豫几秒，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她不自觉地坐直了些，吞咽了下，这才开口：「阿姨好……」


    傅京扬憋着笑在看她，他还是第一次见颜葭这幅表情。


    拘谨、不淡定、甚至脸都有点红了。


    「嗯……」


    「好……」


    「阿姨再见。」


    挂断电话，颜葭把手机还给傅京扬。


    傅京扬接过来，正准备再跟赵兰芷说两句话，结果发现电话已经挂了。


    「这就挂了？合着我就是个传话的呗，」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看着颜葭，「你看，我妈多喜欢你。」


    颜葭没说话，拿起勺子继续喝粥。


    「怎么了啊？」傅京扬看出她情绪似乎不对，「生气了？」


    颜葭低着头，嗓音平静：「没有。」


    「颜葭，」傅京扬很认真地看着她，顿了顿说，「我是真的很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我妈这周三要出差，到时候会路过南远，她想到时候来看看你，顺便一起吃顿饭。」


    傅京扬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行吗？」


    颜葭没抬头，低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就当是跟个普通长辈一起吃顿饭，这样行吗？」怕她还是不同意，傅京扬急急补充，「你放心，我妈肯定不会多问，我也不会多说，就是……就是一次很简单的吃饭，行么？」


    颜葭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后，她抬头看向傅京扬，「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想让我见你家人？」


    「因为我很喜欢你，」傅京扬低声说，「喜欢到想以后跟你结婚，想带你见家长，想让我认识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有点着急，也知道我们在一起才没有多久，但是……」


    他眼眶不知不觉变的微红，「但是我是真心的。」


    颜葭垂下眼，睫毛轻轻颤了下，心里一片酸涩。


    「对不起。」


    傅京扬沉默好久，艰难开口：「所以你还是不答应，对吗？」


    颜葭没说话。


    「好吧。」傅京扬沉沉嘆了声气，似妥协，「是我太急了，没事。」


    回到寝室，空无一人，傅京扬心里止不住的难过，一直感觉心口压着股气，让他胸口发闷，很想发脾气。


    他脱掉外套，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去了阳台。


    今天气温很低，傅京扬只单穿了件毛衣，风一吹，冷的打颤。


    但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沉默地抽着烟。


    一连抽了两根，心头那股气都没下去。


    傅京扬面色沉郁，整个人压抑到了极点。


    稍晚点的时候，冯川回到寝室，扫了一圈没看见人，但傅京扬手机却在桌上。


    正思考着人去了哪儿，忽然听见阳台那边似乎有动静，于是他推开阳台门，见傅京扬垂着头倚在栏杆旁，脚边一地的菸头。


    天已经黑透了，外边隐约又开始下雨，绵绵的雨丝顺风飘进来，混着冷空气，冻的人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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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页

    而傅京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嵴背微弯，颓败地似乎融进了黑夜里。


    「有病啊你，这么冷站外边干嘛。」冯川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没太损他，过去拉他，「赶紧给我进来！」


    傅京扬被他连拖带拽地扯进屋，又被他塞了条毛巾，然后被推进了浴室。


    「滚进去洗澡，多洗会儿。」


    等傅京扬再出来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冯川坐在他的椅子上，破天荒地没玩儿手机。


    他把刚沖好的姜茶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知道过没过期，喝死拉倒。」


    傅京扬随便擦了几下头髮，把毛巾丢到一旁，然后拉过李思梁的凳子坐。


    「……」


    「不是……你咋的啦？失恋了？」


    傅京扬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是哑的，「没。」


    冯川注意到他眼睛红了，估计刚才哭过。


    「那你这是咋了？」


    「难受。」傅京扬嗓音发闷，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很难受。」


    「哪儿难受啊？头疼？难不成发烧了？我这儿有体温计，」冯川起身去自己那边给他找体温计，找到后给他，「试试。」


    「没发烧。」傅京扬抹了把眼睛。


    「……」


    冯川坐回去，靠着椅背看他，立马瞭然，有些无奈道，「说吧，跟颜葭又怎么了？」


    傅京扬半靠着椅子，双手松垮地垂在腿上，一副霜打了的样儿，「你说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冯川定格两秒，小声问：「你想跟她那个啥啊？不是你们才在一块多久啊！你、你就这么饥渴啊？」


    「……」


    「你变态啊！」傅京扬给了他一脚，「我他妈不是说这个！」


    「靠！那我哪儿知道你说什么！」


    傅京扬又靠回去，嘆口气，力不从心地说：「我想带她见我妈。」


    「然后呢？她不见？」


    「她说没准备好。」


    「所以你就抑郁了？」


    「没抑郁，」傅京扬说，「就心里不得劲。」


    冯川想了想说：「你们这进度也太快了点吧，这才在一块多久啊，都发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不是见家长，」傅京扬微垂着头，头髮微乱，整个人显得很颓废，「就简单吃个饭。」


    冯川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然后说：「不过，你这是剪头髮了？」


    傅京扬一愣，忽然记起自己这会没戴帽子，但他现在心情不好，没心思在乎这个。


    下一秒，他看见冯川开始拍桌狂笑：「哈哈哈哈哈！我说你他妈怎么戴了一天帽子，哈哈哈哈原来是为这，你这头髮哪儿剪的，哈哈哈哈这他妈也太，太丑了吧哈哈哈哈！！」


    傅京扬：「……」


    「你介意我拍张照片吗？」冯川笑的气儿都喘不匀了，「毕竟你还从没这么丑过，哈哈哈！！」


    傅京扬面无表情地送他一个「滚」。


    冯川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哎妈呀，笑死我了。」


    「……」


    「不笑了不笑了，看在你今天这么难过的份儿上，我收敛收敛。」


    冯川脸笑的有点僵，这会看着他时还是很想笑，他硬憋住，「所以颜葭就是不跟你去见你妈？」


    「……嗯。」


    「这也正常。」


    「正常？」


    「你看啊，」冯川头头是道地给他分析，「你俩毕竟在一块才没多久，又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人跟你去见你妈算怎么回事儿。」


    「但是就普通吃个饭啊，又不谈这些。」


    「人家是女孩子啊，脸皮薄，可以理解。」


    道理是这样，可傅京扬还是没法接受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冯川说，「她不喜欢你，没打算跟你长谈。」


    「不可能！」傅京扬想都没想地就反驳他，大声道，「她不可能不喜欢我！她要不喜欢我，为什么总是亲我，为什么在我睡着的时候会怕我冻着给我盖衣服！」


    「……」


    冯川轻嗤：「给你盖衣服就喜欢你了？那我还半夜起来给你盖过被子呢。」


    「……」


    「你该不会——」


    「靠！你他妈的别这个眼神看我，老子是直男！直男！」


    这天晚上，傅京扬又又又失眠了。


    他翻来覆去只在想一个问题。


    颜葭真的不喜欢他吗？


    可是不是她亲口说的暗恋自己三年吗？


    难不成是追到手了就不喜欢了？


    她看着也不像渣女啊！


    不对不对不对！


    她应该只是没准备好吧，没准备好。


    她是喜欢我的吧，肯定是喜欢我的！


    一定是的，一定是。


    第28章


    周一, 天气转晴，气温升高了几度。


    下课后，颜葭收拾东西正准备走, 被班里的一个女生喊住。


    女生抱着书，看了看她，犹豫地说：「颜葭, 你妈妈最近好像在找你。」


    颜葭一愣, 紧接着心重重跳了下，然后面无波澜地问：「嗯？」


    「你不知道吗？」女生疑惑地看着她, 「学校门口有个女人说是你妈妈, 问你是不是在这个学校上学, 她不是你妈妈吗？」


    颜葭不自然地眨了几下眼睛，「不是。」


    「哦, 那好吧。」


    离开教室，颜葭去图书馆待了会儿, 临近中午的时候, 傅京扬喊她一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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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晚点的时候，颜葭收拾好东西去餐厅, 在门口的时候碰巧遇见了方程。


    「诶？这么巧？」


    颜葭笑了下：「好久没见了。」


    「是啊, 你这是要去餐厅？」


    「嗯。」


    「我也要去，一起吧。」


    于是两人一道往餐厅走，方程没话找话地跟她闲聊, 「教资出成绩了吗？」


    没听到回答, 方程看了颜葭一眼，她似乎有点走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嗯？」颜葭倏然回神，「抱歉, 你刚才说什么？」


    「想什么这么认真啊，」方程笑了笑，「我刚问你教资出成绩了没。」


    颜葭：「还没有，估计快了。」


    「紧张吗？」


    「还好。」


    「放心，你肯定没问题。」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餐厅。


    方程走在她右侧，进门的时候贴心地替她推开门。


    「谢谢。」


    「一会儿坐哪儿？」


    「嗯？」颜葭反应了会儿，理解他是误会要一起吃饭了，于是委婉地拒绝道，「我跟我男朋友一起。」


    「……」


    「啊……」方程尴尬地笑笑，「那改天再一起吃。」


    两人就此分开，颜葭边往里走边给傅京扬发消息。


    颜葭：到了吗


    傅京扬秒回：到了


    傅京扬：正看着你


    傅京扬：跟你学长呢


    「……」


    颜葭抬头，视线越过排队买饭的人往他们常坐的那个位置看。


    傅京扬这会双手抱臂，靠着椅背，很不爽地在看她。


    颜葭沖他笑了下，傅京扬没理。


    颜葭小跑过去，笑盈盈道：「等很久了吗？」


    「没多久，」傅京扬阴阳怪气地冷哼声，「跟你学长差不多个点儿。」


    「……」


    「吃醋了？」


    「没，」傅京扬不看她，「吃什么？我去买。」


    「我去吧。」颜葭说。


    傅京扬没跟她抢，说：「我要吃汉堡。」


    「买，买两个！好不好？」


    傅京扬头歪向一边，不理她。


    颜葭只好先去买饭，回来再哄。


    傅京扬满肚子气的坐这儿等她，不多会儿，颜葭买完东西回来，如她所说，她真的买了两个汉堡。


    「尝尝看喜欢吃哪个。」


    「别指望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傅京扬拆开汉堡，泄愤般的咬了一大口，「我可不是两个汉堡就能哄好的！」


    颜葭笑：「好吃吗？」


    「一般。」


    颜葭拆开筷子搅了搅自己的面，「那下次不买这家了。」


    傅京扬冷哼声：「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你还问我！」傅京扬把汉堡撂下，抱着胳膊看她，一副要审讯的架势，「你为什么会跟那男的一起来！」


    「图书馆碰见的。」


    「图书馆？！」傅京扬声音不自觉大了许多，「难不成你们一整个上午都在一起？！」


    「……」


    「没有，」颜葭轻嘆口气，「就是走的时候碰巧遇见的。」


    「真的？」


    「你不信我？」


    傅京扬重新拿起汉堡，咬了一口，闷闷道：「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的一起走。」


    「嗯，」颜葭耐下心来哄他，「以后不走了，行吗？」


    傅京扬忽然有点委屈：「你不耐烦了是吗？」


    「……」


    颜葭把筷子放下，抬头看他，有些无奈：「你今天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着我有点无理取闹了？」


    颜葭嘆气：「我没有。」


    话音刚落，她手机忽然响了，来电人是赵妍妍。


    「妍妍。」


    「葭葭，你在哪儿啊？」赵妍妍语气有些急，「导员找你有事，很急，你赶紧去她办公室一趟。」


    「有说什么事吗？」


    赵妍妍说：「好像是你妈妈找你。」


    挂断电话，颜葭饭也顾不得吃，背上包就要走。


    傅京扬愣了愣：「你去哪儿？」


    「对不起，我有点事，你先吃。」


    「不是——」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么？


    后半句话不等说出来，颜葭已经走了。


    傅京扬扔下手里的汉堡，失落地靠着椅子，他眼睫稍垂，眸光黯淡，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心底的那个念头似乎正在一点点被证实。


    她好像……


    真的不喜欢我了。


    颜葭急匆匆跑到办公室，敲门后推门进去。


    「老师。」


    「先过来，」导员招唿她，「颜葭，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您说。」颜葭唿吸急促，心跳一点点开始加快。


    「校门口外面那个人是你妈妈吗？」


    颜葭放缓唿吸，垂在身侧手慢慢收紧握成拳，然后很镇定地说：「不是。」


    「那她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在这上学？」


    颜葭摇头，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


    「那你认识她吗？」


    这次颜葭沉默好半晌，点了下头。


    「那好，别的我就不多问了。既然你们认识，那你就去跟她好好说一说，」导员看着她，温声道，「我们这里毕竟是学校，每天一个陌生人在校门口转悠，还时不时大喊大叫，对学生和学校影响都不好，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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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理解，」颜葭唇线绷直，像在极力忍耐着情绪，「对不起老师。」


    「她在保安室，去跟她谈一谈吧。」


    颜葭转身要走，忽然又被导员喊住，她回头，听见导员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来找老师。」


    「嗯，」颜葭鼻尖发酸，「谢谢老师。」


    校门口的保安室内，一个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四处打量，她穿着件脏兮兮的杏色羽绒服，黑色皮裤，长筒靴，头髮乱糟糟的团成一团，深色眼影涂遍了整个眼眶，大红色的口红涂出嘴唇，整个人看着邋遢又渗人。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多小时，保安着实看不下去，好声好气道：「大姐，我们这里是学校，您坐这儿也不像回事儿啊。」


    「我找我闺女！你们把她给我叫过来，找不到她我就不走！」


    「您闺女干嘛让我们给你找啊，你自己没她的联繫方式吗？」保安大叔有些无语，「再说了，你在这这么闹，多影响她学习啊。」


    「我不管这么多，我就要找我闺女，你们把她给我叫来！」女人指尖绕着头髮，从上往下打量他一遍，然后说，「给我倒点水喝呗，哥。」


    「……」


    保安大叔嘆口气，无奈地去给她倒水。


    在他倒水的功夫，门突然响了，保安大叔正准备去开门，门就被推开了。


    颜葭站在门外，一步都没往前走，冷声说：「出来。」


    保安大叔一愣，「同学，你找谁啊？」


    颜葭视线直直看着屋内椅子上坐着的女人，面无波澜：「出来。」


    屋内的人不为所动。


    颜葭加重音量，直接点名道姓：「杨芳，出来。」


    女人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盯着颜葭缓缓笑起来，「我的好闺女，终于肯见妈妈了？」


    颜葭转身就往外走。


    杨芳不紧不慢地跟上，到门口时，又扭头跟保安大叔说：「哥，改天再来找你玩儿呦。」


    出了学校，颜葭一直走到距离校门口很远的偏僻小路上才停下，这条路很窄，两旁都是树，平时很少会有人从这儿经过。


    身后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颜葭回头，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人。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上一次见她，她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的她虽然说不上多么光鲜亮丽，但绝对不像现在这样面黄肌瘦，皱纹满脸。


    「找我干什么？」颜葭看着她，还算平静地问。


    杨芳似笑非笑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她，谄媚道：「来看看我漂亮的乖女儿呀，这才多久不见呀，都长这么漂亮了，交没交男朋友啊？想不想妈妈呀？」


    她这说话的语气和调调，让颜葭没由来的一阵噁心。


    「是要钱吗？」


    「怎么会呀，」杨芳无辜地撇撇嘴，「妈妈只是想你啦，别听你爸胡说。」


    「我没钱。」颜葭说。


    听见这句话，杨芳的笑容一点一点淡下去，露出真面目，「你没钱？你爸那个守财奴供你上学能不给你钱？哎呀我的好闺女，妈妈都饿了好几天啦，你不心疼妈妈呀。」


    「我没钱。」颜葭还是重复这一句话。


    杨芳死死盯着她，终于变脸，「你骗谁啊，你还没钱？你那个爸可是说了，钱都给你留着，你能没钱？」


    她哼笑了声：「颜葭，我告诉你，我是你妈，是我生的你，你就有义务给我钱，给我养老！」


    颜葭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因为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惯不惯了。


    她把手机装回口袋，双手插兜，冷淡地看着她。


    「葭葭啊，」杨芳上前抓住她的手，「算妈妈求你了，给妈妈点钱，妈妈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你忍心看妈妈饿死吗？我可是你妈呀！」


    颜葭冷淡又麻木地看着她，半晌，她缓缓说：「要钱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件事。」


    「我答应我答应，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


    颜葭垂眸看了眼自己被她抓着的手，示意松手。


    「好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杨芳松开。


    颜葭收回手，将她碰过的那只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低声说：「我要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这个地方，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说你是我妈。」


    「你这什么意思，嫌弃我？不想认我？」


    颜葭说：「对。」


    杨芳双手抱臂，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指轻点了几下，说：「那我要十万。」


    「我没有这么多。」


    「那这事儿就没门！」


    「随便你。」说完，颜葭就要走。


    杨芳赶忙拉住她，讪笑道，「别走呀，咱娘俩好商量嘛，你说说，你这要求有点太苛刻了吧，哪有自己的孩子不认妈的呀，你这多伤我心啊，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呀。」


    颜葭将视线转向她，从容不迫道：「你答不答应？」


    杨芳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考虑对策，短暂的沉默后，她说：「就算我对你不好，但我总归生了你吧，你这要给我太少，也说不过去呀，是吧？」


    「我只能给一万。」


    杨芳急了：「一万？！你打发要饭的？！」


    「不要就算了。」颜葭转身就要走。


    「等等——」杨芳拦住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什么时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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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下午三点，还是这个地方。」


    「我怎么确定你不是骗我？」


    颜葭背对着她，说：「信不信随你。」


    「还有，你答应我的事，如果做不到，以后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拿，我说到做到。」


    「几年不见，本事见长啊，」杨芳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凑近她耳朵，忽然说，「你想不想知道你亲生爸爸是谁啊？」


    颜葭扭头看向她。


    杨芳露出个得逞的笑，哈哈笑起来，「哈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哪个小卖铺老闆？哎呀，记不清了呢。」


    颜葭一阵反胃，扭头就走，只是没走多远，直接吐了出来。


    她蹲在草丛边，吐的眼泪横流，脸色涨红，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死掉。


    只是在这之前，她突然很想，很想，很想见傅京扬。


    第29章


    傅京扬这一整个下午都郁郁寡欢, 闷闷不乐。


    他给颜葭发了好多条消息，但她一条都没有回。


    独自在寝室坐了一下午，直到晚上, 颜葭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颜葭：你在哪里？


    傅京扬没回，这会还在为她没回消息和中午突然走掉生气。


    他把手机丢在旁边，静静看着, 看颜葭会不会给他发第二条, 如果发，他就回。


    下一秒, 手机嗡嗡响起来, 傅京扬看了眼, 居然是颜葭打来的语音通话。


    垂下的唇角上扬，傅京扬拿起手机, 装作一副冷淡的样子接起来。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傅京扬，我想见你。」颜葭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她声音很哑, 带着很重的鼻音。


    傅京扬微皱了下眉，直接站了起来, 「你声音怎么了？哭了？」


    「没事。」颜葭咳嗽了几声, 「可能是有点感冒。」


    傅京扬松了口气，暂时放下心来，重新坐下, 「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想去找你, 行吗？」


    直觉告诉他，颜葭有事。


    傅京扬又一次站起来, 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开始穿衣服, 「你在哪儿？」


    颜葭吸了吸鼻子，「湖边。」


    「等着。」


    五分钟后，傅京扬急匆匆赶到图书馆前的人工湖，他一路跑着过来，这会气还没喘匀。


    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颜葭，她就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微垂着头，正在抽菸。


    这么冷的天，她就只穿了件大衣，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身形消瘦单薄，一阵风似乎就能把她吹走。


    傅京扬重重唿了口气，见她没事，心里的大石头暂时落地。


    他脱下自己的羽绒服，走过去披到她身上，然后半蹲下来给她拉拉链，「感冒了还吹冷风，找死啊。」


    颜葭把烟灭掉，看着他笑，「你来了。」


    傅京扬瞥了眼她手边的烟盒，又看看她，冷哼：「还抽上烟了？」


    「你要吗？」


    「不要，你以后也别抽，」傅京扬把那盒烟装到口袋里，「没收了。」


    颜葭还是在对着他笑，「好哦。」


    「好屁，」傅京扬半蹲着，视线与她齐平，「中午干嘛去了？」


    颜葭整个人缩在他的羽绒服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想抱抱你，行吗？」


    傅京扬垂下头，轻轻一嘆，挫败地张开胳膊，「来吧。」


    话音刚落，颜葭就扑进了他怀里，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像抱着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傅京扬笑，眉梢带着愉悦，「就这么迫不及待？」


    颜葭没说话，额头抵着他肩膀，紧紧抱着他。


    时间仿佛被静止了一般，傅京扬抱着她，安抚性地轻拍着她的背，夜晚的湖边没有人，冷风一阵接一阵地吹，空气中隐约还飘着股淡淡的烟味。


    好一会儿，傅京扬说：「行了么？」


    颜葭视线看向远处，似乎在走神，喃喃道：「再抱一会儿。」


    傅京扬低声笑了下，手掌贴着她的头髮揉了揉「想什么呢？」


    「想死掉。」她轻声说，「想在你怀里死掉。」


    傅京扬手顿住，眉心微蹙，「想什么？」


    颜葭没有回答，她松开他，说：「好了。」


    傅京扬还是觉得不对劲，追问道：「你刚说什么？想干什么？」


    「嗯？刚刚？」颜葭浅浅笑了下，「我开玩笑的。」


    傅京扬不吭声，略带担忧的视线紧盯着她，「你中午干嘛去了？」


    「有点事情，」颜葭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置，「你坐下。」


    傅京扬没坐，就这样半蹲着看她，「什么事儿？」


    「一点……一点私事。」颜葭视线往别处看了看，又回到他脸上，「你冷不冷？」


    傅京扬没答，只是问：「什么私事儿？」


    颜葭沉默，拉下衣服拉链，想把羽绒服还给他，但却被傅京扬攥住了手。


    「颜葭，你有事儿瞒我。」


    他手好凉，颜葭反握住他的手，捂在掌心搓了搓，低头盯着他细长的指尖，说：「……我不想说。」


    「好，你不想说，我不逼你。」傅京扬强压下心口翻滚的怒气，深唿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她，「颜葭，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把我当你男朋友吗？」


    颜葭抬头看他，似乎是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微微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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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平静地对视几秒，颜葭先露出抹笑，「当然啊。」


    「别笑了，你根本就不开心。」傅京扬慢慢把手抽出来，静静看着她，「在我面前还要这样吗？」


    他慢慢站起来，轻嘆声气，唿出的白雾在空气中慢慢消散，然后说：「颜葭，我不想触碰你的隐私，我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但是，但是这件事让你不开心，我想我就有知道的必要。我是你男朋友，不是外人，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自己，你可以完完全全的依赖我，相信我。」


    「所以我这样说，」傅京扬重新看向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你愿意告诉我你中午去了哪里，到底怎么了吗？」


    颜葭低下头，看着自己露在袖子外面的半截手指。


    气氛凝滞，两人僵持着。


    好久之后，颜葭站起来，将衣服脱下来披到他身上，细心地给他拽了拽袖子，然后说：「一点点小事，挺冷的，我们回去吧。」


    「一点点小事你都不愿意告诉我？」傅京扬自嘲地笑笑，心口涌上的酸涩让他红了眼眶，下一刻，他问出了在心里挣扎很久的话，「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颜葭一瞬间有些鼻酸，喉咙滚了好几下，哑声说：「我喜欢你……很喜欢。」


    「你从来……」傅京扬嗓音变的哽咽，「从来就没有打算跟我长久的谈，只是跟我玩玩，对吗？」


    「傅京扬……」


    傅京扬头偏向一边，指腹蹭了下眼尾，深吸一口气，哑声说：「颜葭，跟你在一起之前，我从没有什么担心和害怕的事情，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乐观的人。但是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我……我没有安全感，我爱胡思乱想，我会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怀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高兴了，我每天每天都在给自己洗脑，你是喜欢我的，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但是，你真的喜欢我吗？」傅京扬红着眼睛看她，嗓音发颤，「你不跟我去见我妈，也不肯跟我去见我的家人，甚至连你认为的一点点小事都不肯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有把我们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你的朋友家人吗？」


    颜葭无言，红了眼眶。


    「自从你提过分手后，我每天都在患得患失，我真的很怕……很怕有一天会失去你，我想要的很简单，我想被你需要，被你承认，被你依赖。我想在你难过和不开心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倾诉对象是我……」


    「我想你时时刻刻把我放在你的第一位，这样太贪心了，对吗」


    「不是，都不是，」颜葭握住他的手，无助地摇头，「傅京扬，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所以在你看来，我现在是在跟你吵架吗？」


    「算了，」傅京扬淡淡说了这么一句，把衣服拿下来重新披回她身上，「冷静冷静吧。」


    颜葭无助地抓着他的手，「我——」


    「不分手！」傅京扬着急打断她，很怕她说出那两个字，「我说的是冷静，不是分手，你别想跟我提分手，想都不要想，我不同意！」


    「走，送你回去。」


    第30章


    颜葭距离还有半个小时门禁前回到寝室, 这个时间，大家都已经收拾完，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赵妍妍戴着耳机, 正在看一档综艺，听见开门声，她扯下耳机, 「葭葭, 你怎么才回来呀？」


    颜葭弯腰换鞋，垂头挡住微红的眼眶, 「有点事。」


    「哦哦, 那你赶快去洗澡吧, 晚点该没水了。」


    颜葭疲惫地脱下外套，拿上衣服进浴室洗澡。


    热水兜头淋下来的时候, 颜葭打了个冷颤，她将头髮全部捋到脑后, 闭上眼睛仰头, 让水流一点点沖刷自己。


    她现在思绪好乱，耳边全部都是傅京扬的声音。


    「你不喜欢我了, 对吗？」


    「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被你需要，被你依赖，被你承认……」


    「我没有安全感, 我胡思乱想……」


    「你从来就没有打算跟我长久的谈, 只是玩玩，对吗？」


    颜葭喉咙滚了下, 麻木的神经让她没来得及思考，眼泪就先点掉了下来。


    她将花洒开到最大, 低下头，瘦弱的嵴背微躬，压抑地哭出了声。


    颜葭这个澡洗的格外漫长，等从浴室出来，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半了。


    赵妍妍收拾着床铺，分神看她一眼，「葭葭，怎么洗了这么久啊。」


    「吹了冷风，就多洗了会儿。」


    「哦哦，你眼睛怎么啦？怎么这么红啊。」


    颜葭掩饰性地揉了下，说：「刚才洗脸洗面奶弄眼睛里了。」


    「你小心点呀，我上次也弄到眼睛里了，可难受了吧。」


    颜葭笑了笑：「好多了。」


    十一点，寝室准时关灯。


    颜葭坐在床上，靠着墙，盯着慢慢暗掉的手机屏幕发呆。


    忽然，手机震了一下，颜葭立马坐直，但看到发消息的人是赵妍妍时，又失落地靠了回去。


    赵妍妍：明天教资出成绩哦


    赵妍妍：网址~


    颜葭：好的


    在手机屏幕再次暗掉之前，她点开和傅京扬的聊天框。


    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十分钟前。


    颜葭：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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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回。


    于是颜葭又发一条：晚安


    关掉和傅京扬的聊天框，颜葭点开搜索软体，搜索：


    怎么跟男朋友道歉


    怎么哄男朋友开心


    赔礼道歉要送什么礼物


    同一时间的男生寝室，冯川无奈地盯着天花板，听着对面床铺一声声的抽泣，他简直想跳起来骂娘。


    是的，傅京扬同学又又又哭了。


    他从今晚回来状态就不对，洗完澡之后爬床上被子一盖就开始哭，到现在都没停下。


    冯川都不用猜，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他为什么哭。


    他就纳了闷了，人家谈恋爱都高高兴兴的，怎么到这俩人就天天闹别扭。


    而且人家情侣吵架都是女生哭，怎么到他这儿，还他妈性转了。


    离谱，就他妈离谱！


    冯川仰天长嘆一声，卷着被子蒙住头，不管了。


    此时此刻的傅京扬如同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梁佑言发消息。


    ff：[/流泪/流泪/流泪/流泪/流泪]


    ff：她好像不喜欢我了


    ff：[/大哭/大哭/大哭]


    ff：怎么办


    ff：她不喜欢我了


    ff：[/大哭/大哭]


    梁佑言简短地回復了一个字：分


    ff：我不！！！不！！！


    周二，颜葭去银行取钱，取完钱到约定的地点给杨芳。


    「怎么才来啊，不是说好的三点吗。」


    颜葭没说话，从包里拿出钱给她，给完钱，转身就准备走。


    杨芳这时忽然开口，她一边数钱，一边说：「你找没找男朋友啊？」


    颜葭没理会，继续走，然后又听见她说：「记得找个有钱的啊，到时候好孝敬我，哈哈哈！」


    周三傍晚，颜葭收到了傅京扬这两天以来唯一的一条消息。


    傅京扬：你确定不去？


    颜葭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久，即便她知道自己的这条消息回復过去，两人的状况会变的更糟。


    但她还是回覆：慢点开车，代我跟阿姨问好


    如她所想，傅京扬没有回覆。


    颜葭收起手机，去了图书馆。


    稍晚点回到寝室，一推开门，就听到她们正在聊教资成绩的事。


    赵妍妍见她回来，哭丧着脸：「呜呜呜葭葭，你查成绩了没，我没过呜呜呜！」


    颜葭放下包，有些无精打采的疲惫，「没事，还能再考。」


    李梦嘉：「妈的，早知道不去考了，浪费钱！」


    「对了，你过了没？」


    颜葭刚要说话，赵妍妍打断她说：「这还用问呀，葭葭肯定过了啊。」


    「哎！」李梦嘉重重嘆声气，「咱寝室可真没用啊，四个人考试就一个人过了，太丢人了。」


    颜葭没说什么，拿上衣服进浴室洗澡。


    从浴室出来，她们已经不聊这个话题了。


    赵妍妍玩着手机，忽然问：「葭葭，你这几天没约会啊，回来好早哦。」


    「对诶，」李梦嘉说，「今晚上还看见小傅来着，以为你俩要出去玩儿呢。」


    「没出去。」颜葭坐在桌前擦着头髮，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傅京扬回来没有。


    她拿过一旁的手机，给他发消息：回来了么


    他没回。


    颜葭把手机放回去，犹豫再犹豫，挣扎再挣扎，还是扭头，问李梦嘉：「梦嘉，我能问你个事吗？」


    「嗯？啥事儿？你说。」


    「就是怎么……怎么哄男生开心啊？」


    晚上十点三十，傅京扬赶在寝室关门的前一秒回到寝室。


    寝室这会儿正热闹着，冯川在跟人打游戏，李思梁在跟女朋友讲电话，剩下的一个在戴着耳机不知道干什么。


    所以傅京扬进来的时候，丝毫没人注意到他。


    他脱下衣服放进衣柜，然后打开手机看了眼。


    二十分钟前，颜葭发来消息：回来了么


    傅京扬轻嗤声，关掉手机丢到旁边，拿上衣服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第一时间又拿起手机看了眼。


    空空如也，没人给他发消息。


    为了确认一遍，他特意点开和颜葭的聊天框，最新的一条消息还是那条「你回来了么」


    ？？？


    我不给你回你就不给我发了？？


    这都过去快一个钟头了，不担心我出事儿？


    我要死了怎么办？？


    傅京扬重重把手机丢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呦，」冯川听到动静，「回来了啊？啥时候回来的？」


    傅京扬没理他，冯川继续打自己游戏，一局结束之后，他扭头看见傅京扬像个神经病似的捧着手机，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这头。


    期间，还不断自言自语。


    你行，不给我发消息是吧，行！


    不发就不发！谁稀罕！


    大不了就是分手！


    离了你我还活不了了？


    追我的人多的是，从这排到操场还绕三圈！


    分就分！后天就分！不，明天就分！


    「……」


    冯川李思梁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他不会是疯了吧？」


    隔天，傅京扬一觉睡到十二点，翘了上午的一节课。


    冯川给他买饭回来，见他这一副像是快要死了的样，没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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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冯川说：「晚上没事儿，喝酒去吧？」


    傅京扬微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说：「随便。」


    他刚说完，冯川就很用力地拍了他一巴掌，「哎哎哎！」


    傅京扬脸上写满了烦躁，「干嘛！」


    「那谁那谁！叫什么来着，哦对，颜葭！颜葭在那！」


    傅京扬懵了两秒，脑袋噌一下的转过去，隔着人群，果然看到了颜葭。


    她穿了件偏白的羽绒服，背着包，正四周张望着什么。


    「不会是来等你的吧。」冯川说。


    傅京扬心跳一下子快起来，不禁加快脚步。


    但想起那天的事，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然后不往那边看，冷着脸说：「爱等谁等谁。」


    「……」


    冯川最知道这人的狗德行，表里不一，「行，那走吧，让她在那等着。」


    「……」


    见他不走，冯川轻呵：「走啊。」


    傅京扬说：「我有事，你先走。」


    「啥事儿啊？我跟你一块去啊。」


    「……」


    傅京扬：「不用。」


    冯川轻嗤：「我他妈都懒的拆穿你，走了。」


    冯川走后，傅京扬笔挺挺地站着，抻着脖子往那看了眼。


    颜葭还在张望着，根本没看见他。


    瞎啊！往这看啊！


    他把帽子往上戴了戴，特意露出自己整张脸。


    过去半分钟，还是没看着他。


    傅京扬忍不了了，他装模作样地走过去，然后装作看不见颜葭似的，故意从她面前走过。


    不出三秒，他听见颜葭喊他：「傅京扬。」


    傅京扬心满意足地勾了下唇角，一秒又恢復原样，面色冷淡地转身，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


    「找我干嘛？」


    「我有话想跟你说。」


    「哦，」傅京扬双手抄进口袋，「说吧。」


    「换个地方行吗？」颜葭小声说，「这里人有点多。」


    傅京扬沾沾自喜地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带路吧。


    颜葭带着傅京扬来了湖边。


    傅京扬对这地方印象不好，之前他跟颜葭吵的那几次架全都在这。


    想到这儿，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操！这死女人不会是要提分手吧！


    傅京扬瞬间变的不安，但脸上依旧一副镇定地样子，他观察着颜葭，企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奈何她长了张特清冷的脸，根本看不出她现在在想什么。


    于是傅京扬决定旁敲侧击。


    他不屑地轻哼声，摆出副特别不在意的样子，说：「找我什么事儿啊？又要提分手？」


    颜葭抬头看向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京扬一颗心顿时蹦到了嗓子眼，同时又觉得鼻酸。


    妈的，真他妈要提分手？？？


    他张了张嘴，还不等发出一个音节，就被颜葭打断：「不是，我不想跟你分手。」


    此话一出，傅京扬一口气松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还好还好，不是分手不是分手。


    绷紧的肩膀松垮了些，傅京扬依旧冷着张脸，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那什么事儿？」


    颜葭看他这样子，猜想他还是在生气，于是她更加小心翼翼地说：「你能先闭上眼睛吗？」


    「闭眼？干嘛？」


    「我有东西想给你。」


    「什么啊？」


    「你先闭上眼睛……」颜葭对上他的视线，声音放轻几分，「可以吗？」


    傅京扬哦了声，装作不情愿地闭上眼。


    实则内心激动的可以绕操场跑十圈。


    操操操！惊喜！绝对是惊喜！


    她该不会送我封情书吧？不对，万一是保证书呢？


    等等等等，万一一会儿我忍不住哭怎么办？


    她岂不是觉得我太好哄了？


    不行不行，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好了，」颜葭的声音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睁开眼睛吧。」


    傅京扬先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颜葭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傅京扬眼眶开始泛酸，慢慢睁开另一只眼。


    「送给你。」颜葭往前一步走，将玫瑰送到他眼前，「不生气了，好不好？」


    「你……你……」


    傅京扬「你」了好半天都没说完整一句话，倒是声音先哽咽了。


    「对不起，」他不接花，颜葭就一直捧着，「不生气了，好不好？」


    看他还不接，颜葭以为他不喜欢，小声说：「你不喜欢花吗？对不起，我不知道。」


    「谁说我不喜欢！」傅京扬抢似的把花接过来，宝贝的抱在怀里，特傲娇地说，「你可别想一束花就把我打发了。」


    颜葭嘆气：「好吧。」


    ？


    好吧是什么意思？


    不打算哄了？？


    「不是——」


    话没说完，颜葭突然踮脚亲了他一下。


    然后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


    「啵」又是一下。


    「不生气了，好不好？」


    「等——」


    「啵」又一个亲亲。


    「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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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1页

    「你先别——」


    「啵」又亲亲。


    「我不会再把你丢下了，我发誓。」


    傅京扬被亲懵了，脑袋开始迷煳，「等、等会——」


    「啵」又是一下。


    「别生气了。」


    「……」


    傅京扬此时此刻觉得好几箱子烟花在自己脑袋里炸了，他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所以他赶在颜葭下一个亲亲来临之前，大声道：「我不生气了！我不生气了！原谅你！原谅你！」


    颜葭顿时笑起来，「真的吗？」


    傅京扬感觉自己好像在飘，他看着她笑，自己也开始傻乎乎的笑。


    傻笑几分钟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一秒变脸。


    等会儿，这就不生气了？亲两下就不生气了？


    不是你就这么好哄？


    谁他妈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好哄的？


    就这？就这？


    不值钱的死样！


    可是她都送我花了诶，花啊！一个女生送一个男生花！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她爱我啊！


    而且这么冷的天，人家还在教学楼外边等我，为的就是送我花，给我道歉。


    再说了，她也没做错什么啊，不就是丢下我走了么，那次我也丢下她了啊。


    换位思考思考，她那会儿肯定也很难受啊。


    所以这算是，扯平了吧？


    对，扯平了！


    颜葭站在他对面，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看他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咧着嘴傻笑。


    「……」


    好可怕。


    「你还好吗？」


    傅京扬内心激烈地对抗一番，最终还是恋爱脑占了上风。


    他勾勾手，「你过来。」


    「怎么了？」颜葭往前走了一点点，但还没等站稳，就被傅京扬堵住了嘴唇。


    傅京扬克制地亲了她一会儿，意犹未尽地结束，然后低声说：「你赢了，我认输。」


    第31章


    「不生气了？」


    傅京扬嘴硬, 「本来就没生气。」


    「那你都不回我消息。」颜葭小声抱怨。


    「你还说，」提起这茬傅京扬心里头就憋屈，「我不给你回你就不给我发啊, 你掰着指头数数，这两天你总共给我发了几条消息，三条有吗？有吗！」


    「有啊, 刚好三条呢。」


    「你！」傅京扬让她一句话堵的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恶狠狠捏住她下巴，左右晃晃, 「信不信我咬你！」


    颜葭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清凌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咬我哪里？」


    对上她的视线，傅京扬不太自然地咳了声, 说：「不准搞颜色啊。」


    「嗯？我有吗？」


    「……」


    傅京扬啧了声，警告：「别来劲啊。」


    「走了, 吃饭去了。」


    到达餐厅, 饭点已经过了，窗口只剩下几个还在营业。


    「吃什么？」傅京扬问。


    「想喝粥。」


    「还是那家？」


    「嗯。」


    「行, 坐着去吧, 我去买。」


    「哎——」


    颜葭迟疑地喊住他，眼神示意他怀里的那束花。


    「干嘛？想要回去啊？」


    「……」


    「不是，」颜葭说, 「你抱着买粥不方便。」


    傅京扬看了看, 这倒也是，万一一会儿不小心把粥蹭上边, 可不好收拾。


    但是他又特别想抱着，这样别人问起来, 他就能特嘚瑟地说，女朋友精挑细选送的。


    「先给我吧。」


    「那你可得好好抱着，」傅京扬小心翼翼把花交给她，像是在传递圣旨，「别给我把花瓣蹭掉了。」


    「掉了就掉了啊。」


    「不行！」傅京扬特别严肃的一字一句说，「一！片！都！不！能！掉！」


    「……」


    「噢。」


    颜葭抱着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这个地方安静，一会儿可以说说话。


    她把花放到椅子上，左右看了看。


    不过就是一束简单的玫瑰花，搞不清楚傅京扬为什么这么宝贝。


    没多会儿，傅京扬买粥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花呢？」


    「这里啊。」


    「花瓣掉了么？」


    颜葭嘆气：「没有，好着呢。」


    「你为什么这么宝贝这束花。」


    「因为你送的啊。」


    傅京扬把花放到桌子上，打开手机找好角度拍了几张照片，拍好后边欣赏边嘟囔，「这边光怎么这么暗啊，你打开你手电筒，给我打个光。」


    「……」


    颜葭好一阵无语：「不用这么……精緻吧？」


    「快点快点，」傅京扬头也不抬，一个劲摆弄着手机，「我要发朋友圈。」


    「你好像小女生哦。」颜葭无奈，打开手电筒给他打光。


    「上边点，哎左边一点，对对对，别动啊。」傅京扬找准角度，咔嚓一声，终于心满意足拍到一张看顺眼的。


    「好了！吃饭！」


    颜葭捏着勺子搅了搅粥，回到刚才的话题：「为什么这么宝贝这束花？」


    傅京扬靠着椅背，看着懒散，但却很认真地说：「我宝贝的不是这束花，是你的心意。」


    「你肯花心思哄我，给我道歉，我很感动，真的。」


    「而且这束花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很开心，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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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说这些煽情的话，倒让颜葭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


    「嗯？」


    「其实这是我请教的我室友。」


    「你室友？」


    「嗯，」颜葭低垂着眼眸，睫毛眨了眨，一副温顺的样子，「我想哄你开心，但是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我去网上搜了很多，但是看起来都不太靠谱，所以就问了下我室友，她交过男朋友。」


    说完，怕他觉得自己没用心，颜葭连忙补充：「但是，但是花是我亲手挑的，一朵一朵挑的。」


    傅京扬慢悠悠地喝了口粥，心里洋洋得意，不禁想多体验一会儿被哄的待遇。


    于是他问：「你室友还教你什么了？」


    「她还教了我一个，」颜葭目光迟疑地看向他，「你要听吗？」


    傅京扬一挑眉，心说这能不要？


    「当然要啊。」


    「你确定吗？」


    「确定，说吧。」


    颜葭轻轻吐了口气，「我要说了。」


    傅京扬不紧不慢地喝着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下一秒，颜葭双手攥拳，掌心向内，两手并在一起放在下巴位置，然后扭了扭肩膀，娇滴滴地说：「哥哥~不要生人家的气啦，人家好难过好难过呀，呜呜呜——」


    「噗——」傅京扬当即一口粥喷了出去，「咳！咳咳咳！」


    「你——咳！！咳！！」


    「……」


    「你没事吧？」颜葭脸色微红，递给他张纸。


    傅京扬面色通红地咳了好半天，眼泪都流了出来，最后奄奄一息地趴在桌子上，对颜葭说：「离你室友远点，我没开玩笑。」


    颜葭：「哦。」


    最后这顿饭吃的异彩纷呈，相当惨烈。


    吃过饭傅京扬送颜葭回寝室，路上回想起她刚才的动作表情和说话的语气，突然就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


    颜葭：「你怎么了？」


    傅京扬有样学样，夹着嗓子就开始表演，一边演一边笑，「哥哥~人家——哈哈哈哈哈！」


    「……」


    颜葭默默翻个白眼，「你真噁心。」


    傅京扬抓着她胳膊晃了晃，「哥哥~哥哥~」


    「不许笑了！」颜葭板着脸威胁，「再笑我就给你把花扔掉！」


    傅京扬当场表演一个一秒变脸。


    「好的，我不笑了。」


    他牵住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感嘆一声：「哎呀，我傅京扬真是好福气呀，有个这么会撒娇的女朋友，好可爱哦。」


    「嘁。」


    冬夜降临，夜风吹刮着大地，四周树木只剩了光秃秃的树干，傅京扬眉心舒展，笑：「好开心啊颜葭。」


    颜葭脸缩在衣服里，声音闷闷的：「开心什么？」


    「你喜欢我。」


    昏黄的路灯下，傅京扬嘴角上翘，脸上带着明媚和肆意的笑。


    「啊！好开心！」


    颜葭笑：「大傻子。」


    傅京扬笑意渐收，但眉眼间依旧神采奕奕，「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课的？」


    「我不知道。」


    「嗯？」


    「就是碰碰运气，」或许是冷，颜葭往他那边靠了靠，脑袋贴着他肩膀，慢慢说，「我今天请了一天假，就在教学楼外边等着你。」


    「等了一整天？」


    「嗯。」


    「在外边？」


    「嗯。」


    「傻啊。」傅京扬一阵心疼，「大冬天的外边多冷，你等我干嘛啊，这花什么时候送不行。」


    「我怕晚了你会更生气。」


    傅京扬顿时说不出话来，后知后觉心底涌上一股愧疚感，他停下来，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


    「嗯？」


    「我那天不该说那些话，」傅京扬抬头看向她，昏黄的光线下，他眼中写满了自责内疚，「我太自私小气了，我不应该只顾自己的感受，没有考虑你，也不应该怀疑你对我的喜欢，更不应该强迫你把你不愿意说的事情说出来，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你不想说我不该追着问的，对不起……我，我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总感觉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但是，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开心的时候第一时间能想起我，因为我就算帮不了你，我也会努力让你开心。」


    「我……不想看你难过，那样我心里难受。」


    一口气说完，傅京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带着讨好的语气说：「行么？」


    颜葭用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然后上前一小步，靠近他怀里，手绕过他的腰轻轻拍了拍他后背，轻声说：「我答应你，以后不开心第一时间告诉你。」


    傅京扬低头，脸埋在她肩膀处，闷闷道：「万一我今天没去上课怎么办。」


    「那我就擦亮眼睛找你室友，如果你室友也遇不见，那明天上课我就继续等，反正总有一天，肯定能等到你。」


    傅京扬吸了下鼻子，声音更闷，「笨蛋。」


    送完颜葭回寝室的路上，傅京扬特别招摇地抱着自己的花，连学校里的流浪猫都不忘记给它展示展示。


    「看这花没？」


    「女朋友买的。」


    「你有吗？没有吧。」


    「嗐，你女朋友不爱你。」


    「啥？你是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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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页

    「哦，抱歉抱歉哈。」


    到达寝室，傅京扬一脚踢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在三人诧异又无语的目光中，他特风骚地抱着花一通展示，然后看向冯川：「啊？你问这花啊，嗐，颜葭给买的呗。」


    再然后看向李思梁：「是啊，我不要，非得给我买，你说我个大男人哪喜欢花啊，要不看她那么坚持，我肯定不要。哎？你女朋友送过你花没？」


    李思梁张了张嘴，但傅京扬压根没给他回答的机会。


    「什么？没有？好吧，看来你女朋友不够爱你啊。」


    「啧啧。」


    「……」


    冯川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简直无语到家了，「你指定有点毛病。」


    「啊？你问这什么花儿？哎呀，玫瑰花嘛，花语就那个只爱你一个，你看看，小女生就爱搞这些，这不就是含蓄地给我表白呢么。」


    「哎！真没想到她这么爱我啊！」


    「……」


    这晚上，三人睡觉前统一收到了傅京扬的一条微信。


    他说：赶紧去朋友圈给我点赞！


    打开朋友圈，第一条动态就是傅京扬发的。


    配图是一束玫瑰花，没有文字。


    但是下方评论区有他自己的三条留言。


    第一条是：啊？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


    第二条是：对，十一朵，花语是一生只爱你一个


    第三条是：是，她主动给买的，我说什么也不要，非得买，服了


    冯川到底是忍不了了，仰天长啸：「傅京扬！你迟早遭天谴！！」


    这晚上，寝室三人默默观看了一场傅京扬的独角戏。


    通过他的表演，三人无比深刻地见识到了恋爱中的男人是怎样的傻逼。


    以及傅京扬，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第32章


    这周很快过去, 颜葭最近要准备教资的面试，又成了图书馆的常客。


    周末中午，她跟傅京扬吃完午饭, 牵着手在操场熘达了一圈。


    这天天气不错，无风，阳光明媚。傅京扬显然心情很好, 两人并排着绕着操场闲逛, 每走几步他就用屁股撞下颜葭，小孩儿似的, 玩的不亦乐乎。


    「你干嘛啊？」颜葭笑他幼稚。


    「开心啊。」傅京扬微挑着眉看她, 轻轻一拽, 大手扣住她肩膀，轻轻松松把人圈进怀里。


    颜葭顺势抱住他的腰, 两人连体婴似的，腻歪死人。


    「下午还去图书馆？」


    「嗯。」颜葭仰头看他, 「你要去吗？」


    「本来想去来着, 但是突然到了个快递，我得去拿。」


    颜葭闷闷不乐的哦了声, 「知道了, 快递比我重要。」


    傅京扬掰着她下巴让她抬头，轻佻地晃了晃，「呦, 又醋了？」


    「你让快递做你女朋友吧。」


    傅京扬笑着啧了声, 低头亲了下她脸颊，「你不问问我买的什么？」


    「什么？」


    「养花的。」


    「你种花了？」


    「没种, 就你送的那束。」


    「那不是鲜花么，怎么养？」


    「没搞明白呢, 还在研究。」傅京扬说，「先买点东西试验试验。」


    「没必要吧。」颜葭不理解。


    「怎么没必要，相当有必要好不好！」傅京扬有理有据，掷地有声，「这束花是我们重归于好的见证，也是你送给我的第一样东西，要不是它进不了博物馆，我高低得占个展示柜供着。」


    「标题就写：2015年11月19号，颜葭赠与傅京扬。」


    颜葭看他这幅认真的模样，笑了笑说：「你很喜欢花吗？」


    「一般啊，你送的除外。」


    「那我以后再送你就好了呀。」


    「不一样！」傅京扬坚持道，「每个第一次都有它特别的意义，这种意义跟之后的都没法比，懂不懂？」


    颜葭不懂装懂，点头，「懂。」


    傅京扬冷哼声，「不懂情趣！」


    颜葭露出个笑，然后听见他说：「告诉你啊，我是天蝎座，很爱记仇，而且还是十一月二十一号的天蝎座。」


    「哦。」颜葭表情困惑，「突然说这个干嘛？」


    「什么叫突然说这个！十一月二十一号！二十一号！就是明天！」


    「二十一号怎么了？」


    「靠！」傅京扬不抱她了，胳膊一甩，生气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别叫我！听不见！」


    颜葭大声喊他：「傅京扬！」


    「别叫我！」傅京扬气势汹汹地喊了这么一句，然后越走越快，后边直接跑了起来。


    「别跑呀！」颜葭边笑边在后边追。


    十一月二十一号，十一月二十一号。


    就是从这天开始，颜葭再也没有忘记过这个日子。


    十一月二十一号。


    傅京扬的生日。


    送完颜葭去图书馆，傅京扬去驿站拿快递，因为买的东西太多，他特意借了个推车，推到楼下，打电话喊冯川下来搬。


    冯川刚下楼直接傻眼，「卧槽！你这是搬了个市场回来？」


    傅京扬曲肘支在推车把手上喘气，然后抬抬下巴，示意他搬。


    冯川不情不愿：「我给你搬快递，你给我什么好处？」


    傅京扬轻哼，一副拿捏的表情，「新皮肤？」


    冯川当即两眼冒光，干劲满满，「我要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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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4页

    「一百个都没问题。」


    冯川立马来个九十度鞠躬：「好的少爷，老奴这就搬。」


    大箱小箱的快递扛上五楼，确实是个体力活。所有的都搬完，俩人累够呛。


    冯川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在椅子上说：「我说你这买的什么东西？怎么还有土？你要种菜啊？」


    傅京扬捞了把剪子坐地上开始拆快递，边拆边说：「我要养花。」


    「养花？什么花啊？你别说是你昨晚上抱回来那束？」


    傅京扬递给他个眼神，「不然呢？」


    「大哥！人那是鲜花！根都没了，你还打算给种回去？」


    傅京扬不在意，边认真拆快递边说：「随便买的，没用再说。」


    「不是……」冯川看着地上这一堆，「你买这么多花多少钱？」


    「没多少，两三万吧。」


    「……」


    没多少，两人万。


    哎！还得是少爷啊！


    两三万的装备养二三百的花。


    您真豪啊！


    冯川啧啧摇头，「有钱人的世界啊！」


    傅京扬专心致志地拆着快递，一门心思全在怎么养自己的花上。


    他知道这花保存不了多久，可能三四天就会枯萎，但他还是想，用尽各种方法，多保存一段时间。


    说来可能觉得他有神经病。


    但他觉得只要是颜葭送的东西，他无论费多少时间，耗多少金钱，他都要留住。


    只是在后来分开的五年里，傅京扬留住了颜葭送的所有东西。


    唯独没有留住她。


    夜幕降临，傅京扬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天已经黑透了。


    他看着花瓶里那几支娇艷欲滴的玫瑰，心里没由来升起股自豪感。


    李思梁从洗手间出来经过，没忍住侧目多看了两眼，然后脑袋凑过去，说：「你这花瓶有连结吗？发我个。」


    当晚睡觉前，李思梁微信收到消息。


    他点开傅京扬发来的连结，看到价格的那刻购物慾被浇了个透心凉。


    一个花瓶要上万？？？


    比我命都值钱！


    其实对于这个花瓶，傅京扬昨晚上挑了好半天。


    他觉得便宜的花瓶配不上这束花，所以直接价格从高到低，挑了个最高的。


    虽然说感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是不管内在的感情还是外在的装饰，他都想要给颜葭，包括她送的东西，最好的待遇。


    这晚睡前，傅京扬照例跟颜葭互道晚安。


    颜葭却忽然问：你明天有课吗？


    傅京扬：？


    傅京扬：就下午一节


    颜葭：那上午你能陪我去上课么？


    傅京扬：干嘛


    颜葭：我室友有事请假，我不想自己上课


    幽暗的屏幕照着他的脸，傅京扬痞里痞气挑了挑眉，慢悠悠回：也不是不行


    傅京扬：除非


    颜葭：什么？


    傅京扬：你撒个娇？


    颜葭：你不是不喜欢么


    傅京扬：现在喜欢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颜葭没再回復。


    只是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的「正在输入中……」变成了一个小耳朵。


    傅京扬等啊等啊，终于在等到快要睡过去的时候。


    一条十五秒的语音过来。


    心跳瞬间飙升，傅京扬偷摸摸地掏出耳机戴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手抖着点开了这条语音。


    下一秒，颜葭娇滴滴的嗓音透过耳机传过来——


    「哥哥~哥哥~你就陪人家上课嘛！不然人家好难过好难过呀，呜呜呜……」


    ！！！！！！


    靠靠靠！！！


    傅京扬脑袋埋进枕头，激动兴奋地捶床加踢腿。


    啊啊啊啊啊啊！！！！


    操啊！！操操操！！！


    冯川：「卧槽！地震了？？？」


    这晚，傅京扬不出所料地又又又又失眠了。


    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停，甚至在沖了凉水澡后身体的热度都降不下去。


    他来到阳台，对着空气手舞足蹈地打了一套军体拳。


    然后百度：


    女朋友叫哥哥兴奋到睡不着怎么办


    被女朋友叫哥哥之后硬了正常么


    怎么能让女朋友天天撒娇


    ……


    ……


    隔天，傅京扬起了个大早，一晚上没睡，顶着俩黑眼圈依旧神采奕奕，两眼放光。


    他先是给花换了遍水，然后换衣服洗漱，收拾完毕后才打开手机。


    昨天刚过十二点，微信里就一大群人给他发消息，祝他生日快乐。


    但傅京扬那会儿全然沉浸在颜葭的哥哥中，根本没心思回。


    他从上往下一条条打开：


    妈：生日快乐儿子，又长大一岁，妈妈希望你永远正直、真诚、善良，做一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爸爸妈妈永远爱你，记得吃长寿面哦！


    老傅：生日快乐儿子，生日礼物已转帐


    傅京扬点开银行卡，有两笔新的转帐。


    一条他妈，一条他爸，很吉利的数字，一串八。


    傅京扬返回回覆：亲爱的赵女士，二十二年前的今天你辛苦了，爱你，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我会好好加油！


    傅京扬：爱你老傅，么么哒！


    再往下看，是邓维和梁佑言的消息。


    邓维：礼轻情意重，你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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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5页

    [转帐0.01]


    傅京扬：td


    傅京扬：滚


    梁佑言：京扬，生日快乐，祝你恋爱长长久久，顺顺利利


    傅京扬：谢了啊，就沖你最后那句话，回国请你吃饭


    再往后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消息，傅京扬大概扫了两眼，简单回復了个谢谢。


    他关掉微信，去外卖软体上定了两束花，地址填的家里。


    一束他爸，一束他妈。一人一束，省的吵架。


    做完这些，他又返回微信，把送祝福的人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确实没有他最想要的那位。


    为了再次确认，傅京扬点开和颜葭的微信界面，两人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昨晚，没有新的消息，没有生日快乐。


    一阵酸涩失落和难过袭上心头，他低垂着眼看着屏幕，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所以没说很正常。


    而且我那天的暗示也不是很明显啊，她不知道正常。


    再说了她那天都送我花了，也算是提前送了礼物了啊。


    傅京扬抬手搓了搓脸，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


    然后给颜葭发消息：收拾好没？


    她没回，傅京扬又点开昨天她发来的语音，戴上耳机重温一遍，依旧心潮澎湃地想来套军体拳。


    又过三分钟，屏幕亮了一下，颜葭发来的消息：刚刚在洗漱


    颜葭：收拾好了


    傅京扬：那我去找你了


    颜葭：好


    临出门前，傅京扬去阳台试了下温度，今天有点冷，天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预计下雪。


    他去衣柜里拿了条围巾，想了想，又拿了一条。


    另一边，颜葭收拾完毕，和室友们说了声：「我先走了。」


    赵妍妍哼了声：「绝情的女人！」


    李梦嘉：「居然为了狗男人抛下姐妹，没爱了。」


    颜葭笑，「我早去帮你们占座。」


    「这还差不多。」


    「哎！占后排啊！」


    走出寝室楼，颜葭在熟悉的位置看见了傅京扬。


    他双手插兜，微低着头，头髮笼在卫衣帽子里，正百无聊赖地踩着脚下枯黄的落叶玩儿，兴致不高。


    「傅京扬？」颜葭音量并不高地喊了他一声。


    傅京扬闻声抬头，脸上立马露出笑容，然后伸出手。


    颜葭跑向他，一把握住。


    「等很久了吗？」


    傅京扬手抄进口袋，「没，刚到一会儿。」


    「哦。」颜葭细细打量着他，「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感觉你不开心。」


    「嗯。」傅京扬大方承认，「是挺不开心。」


    「怎么了吗？」


    傅京扬欲言又止，但心里头那股酸涩和失落一直如影随形，他喉结滚了下，用一口随意的语气说：「因为今天是二十一号啊。」


    颜葭面露疑惑：「二十一号怎么了吗？你昨天就在说这个。」


    「……」


    希望彻底落空。


    她真的不知道。


    算了，无所谓。


    傅京扬嘆了口气，将手里拿的围巾一圈圈绕在她脖子上，然后说：「出门不知道看天气预报的？」


    「我不冷。」


    「有种冷叫你男朋友觉着你冷。」傅京扬将围巾打了个结，「老实围着。」


    颜葭下巴藏在围巾里，鼻尖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凉凉的，淡淡的，就像大雪天空旷的山林。


    去餐厅吃完饭，颜葭带傅京扬去自己上课的教室。


    路上人来人往，颜葭忽然捏捏他的手指。


    傅京扬扭头看他，「嗯？」


    她目光真诚炽热，认真地说：「傅京扬你再等一下，就快了。」


    第33章


    教室里, 他们来的时间还算早，没什么人。颜葭用课本给赵妍妍她们三个在中间几排占了位置，然后带着傅京扬去后边坐。


    傅京扬拽下卫衣帽子, 头髮稍稍有点乱，颜葭抬手给他顺了顺。


    「你那给谁占座呢？」


    「我室友。」颜葭摘下围巾，折了折放进包里。


    「你室友？你不说你室友今天不上课么。」


    颜葭边从包里拿书, 边说：「我骗你的。」


    「骗我？」傅京扬啧了声, 曲肘搭在桌沿，带点审视的目光说, 「为什么骗我？」


    颜葭调皮地笑笑, 耸耸肩, 「不告诉你。」


    「还不告诉我？」傅京扬欺身压过去，大手捏住她脸颊, 笑笑，「颜老师, 您最近有点狂啊。」


    颜葭嘴巴微张, 说话不太清楚，只能拍拍他的手, 口齿不清地说：「有监控。」


    「……」


    傅京扬一秒收回手, 紧接着听见颜葭的笑声传来：「笨蛋，骗你的。」


    「啧。」


    又过五分钟，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颜葭摊开本书放在傅京扬面前, 说：「我们这堂课老师喜欢提问。」


    傅京扬靠着椅背, 长腿弯曲，毫不在意, 「我又不是你们班的。」


    「她提问不喊名字，都是随便指人。」


    「……」


    傅京扬深吸一口气, 面带微笑：「所以你是来让我罚站的？」


    颜葭嗯了声，诚恳地说：「我想看你丢人。」


    「……」傅京扬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呵呵，我谢谢你啊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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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页

    「你还是不开心么？」颜葭小声问他。


    傅京扬双手抱臂，目光垂着扫她一眼。


    心说你还好意思问？


    你过生日你男朋友不知道看你开心开心！


    「没啊。」傅京扬假模假样地笑了笑，咬字强调，「我开心，我特开心！」


    八点三十，准时上课。


    起初的半个小候，傅京扬还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书，但奈何这位老师讲课太温柔，不止他，连他们自己班的同学都听着困。


    短短十来分钟，傅京扬瞥到前后左右至少倒下了五位。


    于是他也不装了，拿书一挡，脑袋一歪，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记不清过了多久，正当睡的迷迷煳煳的时候，恍惚感觉有人戳他胳膊。


    傅京扬睁开一只眼睛，就看到颜葭表情严肃地盯着他。


    傅京扬愣了有那么两秒钟，混沌的意识渐渐回拢，他刚想要问怎么了。


    就听到正前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对，就是你，穿灰色衣服的男生，你起来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吧。」


    「噗——」


    坐他们前边的李梦嘉和赵妍妍没忍住先笑为敬。


    然后是颜葭。


    「……」


    傅京扬干笑两声，「我、我我吗？」


    「对，就是你，看你是生面孔，是特意来听我的课的吗？」


    「……」


    「啊、啊？是是啊，」傅京扬扶着桌子僵硬地站起来，拼命给颜葭使眼色，「我特喜欢您的课。」


    「那你就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吧。」


    「好、好啊。」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教室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傅京扬尴尬到想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求助地看向颜葭，收到她一个安抚的笑。


    下一秒，颜葭忽然站起来，嗓音洪亮：「老师，我来替我男朋友回答吧。」


    短暂的沉寂过后，不知是谁带头起闹，「哇哦~」


    傅京扬到底是脸皮薄，别人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脸先红了。


    他拽拽颜葭衣服，小声：「你干嘛！」


    颜葭没理。


    老师推推眼镜，「这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呀？」


    「对，」颜葭无比镇定又认真地字字清晰道，「他是我男朋友。」


    于是全班同学的目光统一集中到两人身上。


    傅京扬垂下头，脸红的要滴血。


    「够了啊！！」


    最后问题由颜葭回答完，老师让两人坐下。


    傅京扬拿书挡着脸，「嘶……」


    颜葭歪头，可爱又狡黠地沖他眨眨眼，「这下我同学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


    一节课结束，傅京扬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但颜葭似乎不想，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不时还跟同学聊两句。


    同学说：「你男朋友好帅哦。」


    颜葭说：「是吧，我也觉得。」


    「啧啧，羡慕哦。」


    直到离开教室，傅京扬的脸都是红的。


    路上，他实在忍不住问颜葭：「刚刚为什么那样。」


    颜葭明知故问：「哪样？」


    「别装。」


    「哦，因为我想那样，所以我那样。」


    「……」


    这回答还挺简单粗暴，傅京扬一时没话接。


    颜葭最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她主动牵住她的手，捏了捏，「我一会儿要去图书馆，你去吗？」


    「不去。」傅京扬直接拒绝。


    「去吧。」


    「不去！」


    「必须去！」


    「必须去？」傅京扬乐了，「我要是就不去呢？」


    颜葭瘪瘪嘴，两只手抓着他的手指晃了晃，「哥哥——」


    「停！打住！」大庭广众之下，傅京扬受不了这个，他不想一会儿捂着□□回去，所以举双手认输，「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颜葭笑起来，「谢谢哥哥。」


    「……」


    这女人吃错药了今天，绝对的！！


    傅京扬自打上学来去图书馆的次数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和颜葭一块。


    他帮颜葭拿着包，随口问：「还二楼啊？」


    「嗯？」颜葭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先跟我去个地方。」


    「哪儿啊？」


    颜葭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来到一楼服务台的位置。


    「姐！」


    「哎？颜葭？」


    「好久不见了。」


    女人说：「是啊，好久不见你来学习了，最近忙什么呢？」


    ……


    两人寒暄几句结束，颜葭拽了拽傅京扬的手，说：「姐，这是我男朋友。」


    「……」


    傅京扬笑笑，也跟着喊了声姐。


    「我说怎么不来图书馆了呢，合着是谈男朋友了呀，」女人笑笑，「男朋友很帅哦。」


    又聊了几句，颜葭去二楼学习。


    没学多久，她又问傅京扬去不去超市。


    傅京扬说：「去超市干嘛？」


    「买东西啊。」


    然后颜葭又不由分说地带着傅京扬去了超市，但她的目的似乎不是买东西，而是像刚才那样与熟人寒暄，顺便介绍自己男朋友。


    「哥，这是我男朋友。」


    然后傅京扬又被她带着去了奶茶店，「姐，这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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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页

    最后是餐厅卖粥的窗口，「阿姨，这是我男朋友。」


    傅京扬隐隐察觉出有些地方不对，等到中午吃饭，他问颜葭：「你上午那是干嘛？」


    「嗯？」颜葭装傻，「什么干嘛？」


    「别跟我装啊。」


    颜葭说：「你晚上有事吗？」


    「干嘛？」


    「我想练练教资面试，你能给我当学生么？」


    「……」


    傅京扬：「我要说不能呢。」


    颜葭立马秒变委屈脸：「哥哥——」


    「停！我当！我当！」


    「好的，」颜葭笑起来，「那晚上见。」


    傅京扬：「……」


    疯了疯了，这死女人绝对疯了！


    傍晚最后一节课下课，傅京扬没着急收拾东西，而是坐在那发呆，冯川胳膊碰碰他：「下课了大哥，今晚上你是跟颜葭一块，还是跟我们一块啊。」


    李思梁抢答：「你这话问的，当然是跟女朋友一块啊！」


    冯川：「打算怎么过啊你俩？」


    傅京扬坐着，长腿往前伸，踢了脚前边的凳子，冷哼声：「过个屁，她都不知道我今天过生日。」


    李思梁：「啥？！她不知道你今天生日，那你没跟她说啊。」


    「没明说，」傅京扬抱臂，耷拉着眼皮，闷闷道，「暗示了。」


    冯川问：「你咋暗示的？」


    「我就说我是天蝎座，十一月二十一号的天蝎座。」说到这傅京扬又来气了，他气的拍桌子，「你说！我这暗示的够明显了吧！就算是笨蛋也能听出来啊！可是她就是没听出来！没听出来！」


    冯川分析：「人家可能真没听出来。」


    李思梁：「不对，我觉着她可能已经知道了，装不知道就是为了给你惊喜。」


    「惊喜？」傅京扬呵呵笑两声，「可能吗？」


    李思梁笃定道：「可能性很大。」


    看他这幅信誓旦旦的表情，傅京扬心里升起一丝希冀。


    难不成是真的是为了给他惊喜？


    傅京扬枯萎的心慢慢復活，于是晚上期待满满地去了和颜葭约定的教室。


    然而，一整个晚上，颜葭决口没提生日的事，反倒是一门心思全在自己的面试上。


    傅京扬的心凉了个透。


    但心里仍有个声音在不死心地挣扎。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刚八点，离今天结束还有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


    他气哄哄地盯着讲台上的颜葭，在心里怒吼：你还有四个小时！如果四个小时后你还没有任何表示，我就要闹了！闹了！！


    八点三十，颜葭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中途出去打了个电话。


    九点，她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要出去，让傅京扬等她一会儿。


    傅京扬已经心如死灰，毫无期待。


    他靠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去哪儿？」


    「我室友在隔壁上课，她没带寝室钥匙，我去给她送。」


    「……」


    傅京扬生无可恋地挥挥手。


    去吧去吧，不用管我的死活。


    十几分钟后，颜葭回来，她似乎是一路跑的，喘的有点急。


    九点三十，面试模拟结束，颜葭说要回寝室。


    傅京扬已经麻木了，一句话没说，帮她拎着包就要走。


    颜葭却忽然说：「我想去个洗手间。」


    傅京扬依旧一言不发，行尸走肉般的往椅子上一坐，肩膀一垮，「哦。」


    等待颜葭的这几分钟，冯川发来消息：怎么样怎么样？有表示吗？


    傅京扬：人为什么要活着？


    冯川：……


    傅京扬摁灭手机丢在一边，吸了下鼻子，脑袋向后仰了仰，微凸的喉结滚了几下，然后到底是没忍住。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响，教室里的灯忽然灭了。


    紧接着，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不算明亮的光线下，颜葭手捧蛋糕，手机打着手电筒，边唱生日歌边向他走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傅京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挂着两行眼泪看着颜葭越走越近。


    走近后，她停在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小心端着蛋糕，眼神温柔：「傅京扬，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傅京扬呆愣愣地看着她，「你——」


    「快许愿呀，蜡烛要灭啦。」颜葭笑着。


    「哦。」傅京扬反应慢半拍的闭上眼睛，在一片昏黄的暖光中许了个愿望。


    他睁开眼睛，后知后觉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然后鼻尖一酸，又想哭。


    「你故意的！」


    「怎么啦？别哭呀，」颜葭换成一只手托着蛋糕，另只手给他擦眼泪，「好啦，我错了嘛，让你等久了，别哭啦。」


    傅京扬吸吸鼻子，「哼！」


    「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你来拿蛋糕，我去开灯。」


    颜葭把蛋糕交给他，过去把灯摁亮。


    「你什么时候买的蛋糕。」傅京扬声音还有点哑，鼻尖和眼尾还是红的。


    「下午订的，本来说八点就能到的，但是店家说单子有点多，就晚了。」


    傅京扬：「所以你刚刚……」


    「嗯，骗你的，其实是去拿蛋糕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颜葭笑：「我演技还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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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京扬撇嘴：「嘁。」


    就是现在，颜葭趁他一个没留意，手指颳了些奶油，抹到了他脸上。


    傅京扬：「哎！」


    「哈哈，这才像过生日嘛。」


    「幼稚！」傅京扬嘴上这么说，但嘴角却一直翘着，心里乐开了花。


    「等一下，我给你拿礼物。」


    「什么礼物啊？我又不在意这些，送不送都行啊。」话这样说，但他这会早就伸长了脖子，迫不及待。


    不一会，颜葭走过来，手背在身后。


    「你闭眼睛。」


    「哦。」傅京扬装出副特别矜持的样子，闭上眼睛。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傅京扬听到她说：「好了。」


    他先睁开一只眼，看清是什么后，再缓缓睁开另一只。


    「这是？」


    「花，」颜葭看向他，满眼真诚，「纸折的，不用养，可以留很久很久。」


    傅京扬没说话，颜葭以为他是不喜欢，小心翼翼道：「时间太短了，我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其他礼物，就折了这些玫瑰花，你不喜欢吗？」


    「喜欢。」傅京扬声音又哑了，眼睛也比刚才红，他喉结滚了滚，点点头，「特别喜欢。」


    颜葭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她把花交给傅京扬，又说：「我还给你写了封信，你回去再看。」


    「什么信？」


    颜葭摇头，不告诉他。


    从教室回寝室的路上，天空突然开始飘雪。


    傅京扬牵着颜葭，忽然说：「你知道初雪的时候要干什么吗？」


    颜葭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干什么？」


    「接吻。」


    说完，傅京扬没带任何犹豫地吻上了她的唇。


    温柔、缱绻、缠绵，像极了这冬夜里的第一场雪。


    回到寝室，傅京扬等他们都睡了，自己躲在被子里用手电筒照着，打开了颜葭写的那封信。


    红底黑字，还挺像喜帖。


    第一次写信，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话开头，想了想，就从祝你生日快乐开始吧。


    三年前的今天，我在校门口看见你，那时候你站在路边等车，我就站在你身后，你没有回头。三年后的今天，我们面对面，我终于有机会能亲口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傅京扬，谢谢你能平安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也谢谢你能喜欢我。我是个不太会表露情绪和感情的人，在我们在一起的这六十六天里，我每天都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这一切美好的太不真实，我经常会问自己，你真的是我的了吗？你真的是我男朋友了吗？我不敢相信，自己喜欢了三年的人，偷偷看了三年的人，居然真的有一天能喜欢上我，成为我的男朋友。


    我很幸运。但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今天中午你问我为什么那样做，你当时是不是已经隐约猜到了？


    嗯，是，我在跟我所有认识的人介绍你，我同学不多，朋友没有几个，能交心的更是寥寥无几，除了今天带你见的这些人，还有一个你见过的学长，之前补习班兼职时候认识的姐姐，我向他们每个人介绍你的身份，这样你能不能多一些安全感？我装作不记得你的生日，偷偷给你惊喜，这样你能不能感受到我的喜欢？


    纸短情长，这里的一字一句都是我的真情实意。


    希望你能相信。


    生日快乐傅京扬，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公主。


    第34章


    傅京扬从小就是个特别感性的人, 看到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分手会哭，看陌生人生离死别也会哭，有时候听歌看到一句歌词也会红眼眶。


    赵兰芷经常说他是小女孩脾气。


    而现在, 他在看颜葭写给他的信的时候又没出息地掉了眼泪。


    特别是看到那句「这样你是不是能多一些安全感？」


    她一直记得他的话。


    他说自己没安全感。


    她就向所有人介绍他是她男朋友。


    他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就故意瞒着他为他准备惊喜。


    如果这都不算爱！


    她爱我，她真的好爱我！


    傅京扬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摸黑打开手机给颜葭发消息：信我看完了


    傅京扬：/流泪/流泪/流泪


    我爱你, 我最爱你了


    谢谢你颜葭


    我好开心


    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一辈子都在一起


    颜葭这会还没有睡, 黑暗暗的寝室里，唿吸声此起彼伏, 她靠着墙, 静静看着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直至屏幕暗掉。


    一辈子


    一辈子


    一辈子……


    时间进入十二月，二零一五年进入尾声。


    颜葭面试时间在十二月下旬, 圣诞节的前一天。


    考试前一周，傅京扬说当天要陪他一块去考试。


    颜葭说不用, 太麻烦了。


    傅京扬坚持, 说一定要去。


    「为什么？」颜葭问。


    「想带你见个朋友。」


    「朋友？」


    「嗯，我发小, 过几天从国外回来。」


    颜葭：「哦, 是上次那个吗？」


    「不是。」傅京扬说，「是上次打电话那个。」


    颜葭哦了声。


    傅京扬看着她，「不想去？」


    「不是。」颜葭稍稍沉默会儿, 「我面试可能会很早, 我打算提前去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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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9页

    「我知道啊，」傅京扬面色如常, 「一块住呗。」


    他说完这句，颜葭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眼中饱含深意。


    「……」


    「不，不是——」


    傅京扬被她这眼神看的让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咳了声，顶着涨红的脸说：「什么眼神啊你！我的意思是住一家酒店，不是一间房间！懂？」


    颜葭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好吧，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颜葭看了看他，抿抿唇，「算了，没什么。」


    傅京扬冷呵声，双手抱臂，微歪头睨着她，「又玩儿这套是吧？」


    颜葭双眼清澈，满脸写着无辜，「我没有啊，你在想什么？」


    「啧。」


    这人脸皮可真厚啊，仗着自己长了张特清冷的脸为所欲为是吧。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就这么明目张胆勾引他！天理何在！正义何在！床又何在！！


    几天后，颜葭面试时间出来，她没猜错，果然是一大早。


    确定好地点位置，她开始找附近的酒店。


    面试的学校挺偏的，周围也没什么特别高档的酒店，但她怕傅京扬住不习惯，还是选定了家价格稍微高点的。


    这些地方百年都开不了一次张，所以每逢考试价格就疯涨，颜葭看的这家酒店价格比之前翻了两倍。


    一间房是四百，两间就是八百。


    住两天的话，就是一千二。


    比她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贵。


    但想到傅京扬，颜葭没带任何犹豫地就提交了订单。


    恰好这时，傅京扬发来消息：出来考场了没？


    颜葭：嗯


    傅京扬：哪里


    颜葭截了张图给他发过去。


    傅京扬：这哪儿？


    傅京扬：南远还有这地儿？


    颜葭：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


    傅京扬：无所谓


    傅京扬：偏点偏点吧


    傅京扬：我订酒店


    傅京扬：到时候送你去


    颜葭：我订好了


    颜葭截了张图发给他，特意截掉了价格。


    傅京扬：住这儿？


    颜葭：嗯，离得近


    傅京扬：换个地方吧


    傅京扬：我来订


    颜葭：嗯？


    傅京扬：这地方看着环境不怎么好


    颜葭：还好吧


    傅京扬：看着像火车站旁边三十一晚的小旅馆


    颜葭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


    可是这已经是她能承担范围内可以选择的最好的了。


    傅京扬又发来消息：考试要休息好，这地儿不行


    傅京扬：退了吧


    傅京扬：我订


    颜葭心里忽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一边打字一边删除，最后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才回復他：其实也没那么差的


    不多时，傅京扬发来一条语音，「订好了，就是离你那边有点远，不过不碍事，我早点送你过去就行。」


    颜葭坐在床上，曲膝抱着手臂，下巴搁在膝盖上，打字：多少钱？我转给你


    消息不等发送，傅京扬又一条语音过来，他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一样，佯装生气道：「别说给我钱啊，不然我跟你急。」


    「……」


    五秒后，又一条语音过来，「第一次出去住哪儿有让女孩子花钱的道理啊，传出去我多丢人，给我点面子，让让我呗。」


    「行不？」


    颜葭默默删掉那一行字，重新打字：好吧。


    得知傅京扬要跟颜葭一块出去住，冯川和李思梁直接炸了锅。


    冯川：「死逼傅京扬！绝对是你逼人家的！」


    李思梁：「哎京扬，我跟你说啊，第一次出去住，该带的东西一定得带好了。」


    傅京扬双手抱臂，靠着衣柜，微微斜着身子，一副心神荡漾的嘚瑟劲。


    他这会脸上就差写十五个大字——


    啥？你咋知道我要跟颜葭一块出去住？


    「嗯？」傅京扬笑意微收，挑下眉，「带什么？」


    「个人卫生用品啊，」李思梁掰着指头数，「内裤啊，tt啊，这些都得提前准备好。」


    「啥、啥玩意儿？」傅京扬险些又被自己口水呛到，「你他妈变态啊！」


    冯川呵呵两声，都懒的戳穿他。


    李思梁嘿嘿笑道：「哎呦，在兄弟面前就不要装了嘛，大家都是男人，我们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啊。」


    傅京扬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红，然后扯着嗓子急于辩解：「你知道个屁！我就是去陪她考试，而且我订了两间房！两间！」


    李思梁哦一声，「打掩护是吧？哎呀，我懂！」


    傅京扬：？？？


    你懂个屁！


    「你们什么时候去啊？来得及买吗？我这还有一盒，不然先借你用着？」李思梁挺「热心」地说，「就是不知道咱俩尺寸一不一样。」


    「……」


    「一样个屁！」傅京扬红着脸破口大骂，「下流、无耻、变态、龌龊！！」


    「老子百分百纯情处男！别用你们骯脏的念头玷污我纯洁的感情！！」


    李思梁：「哦。」


    冯川：「我呸！」


    同一时间的女生寝室，在颜葭把傅京扬要陪她面试这事说给赵妍妍听后，大家就纷纷开始献言献策。


    李梦嘉：「男的脑子里都想那一件破事，葭葭，你可得保护好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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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80页

    赵妍妍：「就是就是！很多男的睡完就不认人了，你可千万慎重再慎重啊！」


    「……」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面色凝重的像极了操心的老母亲。


    「其实……」颜葭出声打断她们，「我们不住一起的。」


    赵妍妍：「啊？」


    「他订了两间房。」


    「装的！绝对是装的！」李梦嘉一拍大腿，激动道，「别信啊葭葭！男人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装的清心寡欲的，其实都是色批！他绝对绝对就想跟你那啥！！你可千万别上他当！」


    赵妍妍：「对！没错！！」


    李梦嘉：「对了，你什么时候去来着？周五是吧，好！那周五晚上我跟妍妍就不睡了，你有事随时给我俩打电话！」


    赵妍妍：「对！他要强迫你你就给我俩打电话，或者直接报警！！」


    颜葭：「……」


    周五下午傅京扬有课，下课要三点钟，俩人约好四点左右见面。


    三点五十，颜葭下楼，见傅京扬已经在寝室门口前等她了。


    他背着个黑色双肩包，正在打电话。


    颜葭走近时，他还没发觉，还在讲电话：「不是说的明天？我管你呢，不去，你说干嘛？有女朋友的人能跟你一样？玩个屁，她明天考试，随你便，爱找谁找谁吧，挂了。」


    挂断电话，傅京扬一回头，吓了一跳。


    「我靠！」


    「吓到你了？」颜葭笑了笑，「等很久了吗？」


    「没啊，」傅京扬抓抓头髮，「刚到一会儿。」


    「哦，那我们现在走吗？」


    「走啊。」


    傅京扬把手机装回口袋，空出手来很自然地牵着她，边走边主动解释：「我刚跟邓维打电话呢。」


    「嗯？」


    「跟你报备报备，绝对不是女的。」


    「无所谓啊，」颜葭随口说，「女的也没关系。」


    傅京扬皱眉，忽然停下来，委屈地低声说：「你不爱我了对不对？」


    颜葭不明所以，但看到他这副模样没忍住笑出声，「你怎么啦？」


    「你都不吃醋了，还说是女的也没关系，不是不爱我了是什么。」


    「哎呀，」颜葭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好啦，」颜葭晃晃他胳膊，撒娇似的，转开话题，「你们刚刚打电话说什么了？」


    傅京扬闷闷不乐地哼了声，不情不愿道：「你就会这样。」


    颜葭装傻：「你定的哪里的酒店呀？我们晚上吃什么？什么时候去见你朋友？」


    傅京扬看看她，心里还不高兴着，但还是一一回答：「市中心靠近外滩的那家，看你想吃什么，明天。」


    「好哦，小傅公主。」


    「？」


    「你叫我什么？」


    「小傅公主。」


    「不准这么叫！」


    颜葭偏不，「小傅公主小傅公主小傅公主。」


    傅京扬啧了声，脸上终于带点笑意，搭在她肩上的手绕过去勾住她脖子，「还来劲了？」


    颜葭仰着脸，笑的眼睛弯弯。


    「爱你哦，小傅公主。」


    「比心，biubiu。」


    「靠！」傅京扬原本还板着的脸一秒破功，「真服你了。」


    从学校到市中心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但中途遇上下班高峰期，硬生生堵了一个小时，所以到市中心酒店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了。


    办完入住，回房间放下东西，傅京扬带着颜葭去吃饭。


    他问颜葭想吃什么。


    颜葭说都可以。


    于是傅京扬带颜葭去了外滩旁边的一家餐厅，这家餐厅装修很有格调，氛围也安静，种种装饰给人种价格不菲的感觉。


    「这家味道还行，看看吃什么。」


    颜葭打开菜单看了看，价格贵的令人咂舌，翻了几页后，她缓缓合上菜单，放到一旁，「我都可以，你点吧。」


    吃过饭，颜葭不想回去，提议去外滩走了走。


    寒冬季节，江边的人寥寥无几，颜葭下巴缩在衣领里，手被傅京扬牵着，「傅京扬。」


    「嗯？」


    颜葭声音发闷，带着一点鼻音，「刚刚吃饭花了多少钱？」


    「忘了。」


    「多少？」颜葭坚持。


    「真忘了，没看，估摸着就四五千块钱。」傅京扬看她，「怎么了？」


    颜葭头低的更低，「那酒店呢？」


    「也忘了，六千左右？记不清了。」傅京扬扭头看她，头髮被风吹的微乱，眼睛却很亮，「问这干嘛？想跟我aa啊？」


    「我告诉你啊，不准有这念头，约会本来就该男生花钱。」


    颜葭低着头，头髮遮住了脸，她自言自语地说：「好贵。」


    「什么？」


    「好贵。」


    「还行吧。」傅京扬没察觉出她语气的异样，「不算贵啊，就件衣服钱。」


    不贵，一件衣服钱。


    颜葭没再说话，任他牵着，两人沿着江边慢慢慢慢地走，冷风顺着衣摆往身体里钻。可能是她矫情，也可能是想到两人的差距，又可能是想到他们之间虚无缥缈的未来，颜葭再次被熟悉的自卑感包围。


    她把手藏进衣服里，头低的更低，青黑色的石板路上两人的影子不时交叠在一起，明明离的这么近，却又是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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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页

    颜葭心里忽然一阵伤感。


    「想什么呢？」手指被人捏了下，傅京扬笑着，「该不会是当我面想别的男人吧？」


    「嗯？怎么了？」


    「靠！真想别的男人啊！」


    「我哪儿敢啊。」颜葭和他靠的更近些，脑袋贴着他的肩膀，「傅京扬。」


    「嗯？」


    「在这坐一会儿吧。」


    两人坐到一旁的木质长椅上，傅京扬解下围巾想给颜葭繫上，颜葭摇头，拿过围巾展开，然后自己靠过去，把围巾围在两人的脖子上。


    傅京扬看着她这一系列操作，唇边笑意加深，「挺会啊你，跟谁学的？」


    颜葭不说话，靠着他的肩膀，静静看着远处的江面。


    城市的霓虹灯洒下，五彩斑斓的涟漪一层层盪着，但她心里却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夜风把头髮吹乱，江边的一切都是冷的。颜葭大脑放空，静静听着不远处飘过来的歌。


    我和你本应该


    各自好各自坏


    各自生活的自在


    毫无关联的存在


    直到你出现在


    我眼中躲不开


    我也占领你的心海


    充实着你的空白


    为何出现在彼此的生活又离开


    只留下在心里深深浅浅的告白


    颜葭忽然一阵鼻酸，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融化在深色的围巾里，没有人发觉。


    「傅京扬。」她声音发哑。


    傅京扬脑袋靠着她的，视线也望着江面，很低的「嗯」了声。


    「你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他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冬夜里显得温柔缱绻，「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


    颜葭：「非要说一个呢。」


    傅京扬想了想，觉着自己这个答案有点啼笑皆非，于是自己先笑了：「这么说可能挺傻逼的，但我就喜欢你给的这种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的安全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一天会离开我，所以有时候我就特没安全感，但是我还就贱，我越没安全感我就越喜欢你，反正只要我对你足够好，你就狠不下心离开我，是不是？」


    歌声飘进耳朵，颜葭眼眶微热，喉咙滚了下。


    我们紧紧相拥


    头也不抬


    因为不想告别


    就悄然离开


    不用认真的说


    多捨不得你


    每一个未来


    都有人在


    「傅京扬。」


    「嗯？」


    颜葭视线看向很远很远，喃喃道：「你的每个未来，都会有人在。」


    而那个人。


    可以是我，也可以不是我。


    回到酒店，两人都被风吹透了，寒意浸在骨子里，从里向外。


    房间在二十几层，这会傅京扬站在电梯里，封闭的空间，气温有所回升，他心跳也止不住的加快。


    明明他们不住一个房间，明明一会儿不会发生什么，但他的心跳还是一直加快，快到要跳出嗓子眼。


    叮——


    电梯门打开。


    颜葭先一步走出去，回头的时候见傅京扬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出来吗？」


    「啊？啊，」傅京扬回神，「出、出去。」


    狭长的走廊通向深处，脚下的地毯沉闷厚重，踩上去听不出一点声音。


    傅京扬的心跳随着房间的临近急速加快，他暗暗咬牙，悄悄深唿一口气。


    自我暗示——


    冷静点啊妈的！激动什么！！


    又不一块睡你激动个屁！！！


    颜葭房间到了，她停下，刷卡，滴一声，房间门打开。


    「我进去了？」


    「嗯，晚、晚安。」


    傅京扬目送着颜葭进屋，然后看她一点点关门，但就在门与门框之间还剩一道缝隙的时候，颜葭忽然问：「要一起睡吗？」


    ？


    ？？


    ？？？


    一起睡睡睡睡？？？


    傅京扬大惊失色，瞬间变成结巴：「啊、啊啊？一、一、一起睡？睡？」


    颜葭面色平淡，沖他笑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开玩笑的，晚安，明天见。」


    厚重的门被关上，傅京扬深深吐了口气。


    同时心里一阵惋惜和失落。


    其实……


    一块睡，也不是不行……


    你但凡再问一遍，我就答应了。


    啧，怎么不多问一遍啊。


    ？？？？


    靠靠靠！！打住！打住！


    你他妈想什么！


    你可是正人君子！！怎么能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什么一起睡一起睡！


    下流！无耻！龌龊！


    呸！


    回到自己房间，傅京扬站在墙边缓了好一会儿，但依旧没从颜葭那句「一起睡」里缓过神，就连洗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想的一起睡。


    想着想着，就起反应了。


    「……」


    靠！你他妈也太饥渴了吧！


    好不容易安抚完自己兄弟，傅京扬身心俱疲地躺到床上，拿被子盖住自己。


    「要一起睡吗？」


    「一起睡吗？」


    「睡吗？」


    「吗？」


    这声音如同魔咒，转着圈的在脑子里迴荡。


    操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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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京扬踢掉被子，勐地坐起来，扯着身上的衣服发疯。


    啊啊啊啊啊！！你他妈能不能别再想了！！


    可是脑子却不受控制。


    就一墙之隔，颜葭就睡在他身后这面墙的后面。


    她洗完澡了吧，这会应该躺下了吧，睡了吗？


    傅京扬仰天长长嘆一声，挫败地躺回去，侧身抱着被子夹在腿间，拿出手机，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还是给颜葭发了消息。


    傅京扬：睡没？


    他没想到，颜葭居然秒回：没呢，睡不着


    傅京扬：我也没睡


    颜葭：其实……


    傅京扬：嗯？


    颜葭：我有点怕，好黑


    靠！诱惑！赤.裸.裸的诱惑！！


    傅京扬脑袋埋进枕头，深深喘了口气，清心寡欲地回覆：开灯啊


    颜葭：开灯太亮


    傅京扬：开走廊的


    颜葭：算了


    颜葭：就这样吧


    颜葭：大不了不睡了


    颜葭：明天面试没精神


    颜葭：被淘汰


    故意的！你他妈绝逼故意的！


    死女人死女人！！！


    但傅京扬依旧乖乖上套：那要不这么着


    傅京扬：我过去陪你？


    聊天框上方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傅京扬立马补充：你放心！


    傅京扬：我绝对！绝对！绝对！


    傅京扬：什么都不做！


    傅京扬：我保证


    傅京扬：我可以睡沙发


    过了足足有三分钟，颜葭才回覆：我知道


    颜葭：但是我不能保证


    颜葭：因为我想……


    颜葭：我想对你做些什么


    ！！？？？？！！！


    傅京扬顷刻间头皮发麻。


    然后，颜葭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的过来，傅京扬每看一条，都觉得自己腿间的玩意越来越涨，越来越疼。


    颜葭：想抱你


    颜葭：想亲你


    颜葭：想压倒你


    颜葭：想把你咬哭


    颜葭：想把你撕烂


    别说了……


    我他妈求你别说了


    老子兄弟要炸了！


    傅京扬弓着身子，强忍着不适，回覆：别说了……


    傅京扬：我求你别说了


    傅京扬：我他妈都


    傅京扬：都


    傅京扬：石


    傅京扬：更


    傅京扬：了


    对面没有回覆。


    傅京扬疼的龇牙咧嘴地坐起来，弓着腰正准备去浴室再解决一次，门这时候忽然响了。


    紧接着，他手机震了一下。


    颜葭：是我


    颜葭：我可以进去吗？


    第35章


    傅京扬愣了有那么两秒, 反应过来之后如同惊弓之鸟，吓的直接蹦了起来。


    卧槽？？！！！！


    卧槽！！！！！


    颜葭来了？？


    颜葭在外边！？！


    怎么办怎么办！！


    傅京扬顿时顾不上自己兄弟，任由他支棱着, 双手叉腰绕着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最后一屁股坐下，仿佛下定决心似的。


    手机又响了, 还是颜葭的消息。


    颜葭：好吧


    颜葭：我回去了


    颜葭：晚安


    靠！


    傅京扬蹭的站起来, 边往门口走边打字：别走！


    傅京扬：我这就给你开门


    傅京扬：给我回来！！


    颜葭刚转过身，忽然听见咔哒一声, 身后的门猝不及防被打开, 她下意识扭头, 与门内的傅京扬四目相对。


    然后，她视线缓缓下移, 在某个位置停留两秒，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靠！」傅京扬勐地反应过来她在看什么, 两腿交叉, 双手死死捂住，「你他妈看哪儿呢！」


    颜葭眨了眨眼睛, 似乎有点难为情, 「我什么都没看到。」


    热意顺着嵴背爬上脖颈和耳尖，傅京扬脸烧的慌，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后退着往床边走, 余光瞥到件衣服, 也不管是什么，抓起来死死挡住。


    颜葭看着他, 没忍住笑出声。


    她这一笑，傅京扬脸更烧, 他咬牙：「笑屁！不许笑！再笑牙给你打掉！」


    「你来干嘛！」


    「我想你了……」颜葭抿抿唇，真诚的目光中透着一丝丝的恳求，「我可以……可以，在你房间借宿一晚吗？」


    「……」


    傅京扬深吸一口气，感觉两腿都在抖，他用了生平最大的忍耐力，冷静沉着，一字一顿道：「我、要、说、不、可、以、呢？」


    「那好吧，」颜葭微微嘆气，语气里透露出失望，「我回去了，晚安。」


    操！


    傅京扬简直想骂娘！


    这死女人就是拿捏死了他！


    「站住！」傅京扬手攥成拳，手背青筋隐隐浮现，咬牙切齿道，「滚进来！」


    颜葭眉梢悄悄扬了下，唇角浅浅勾起，走进他的房间，轻轻合上门。


    伴随着咔哒一声的关门声，傅京扬整个人抖了下。


    房间陷入彻底的安静。


    紧闭的窗帘，微黄的壁灯，晃动的衣摆。


    无一不再暗示着汹涌的暧昧。


    傅京扬弯着腰，欲盖弥彰地坐到床边，扯了扯被子盖到自己腿上，轻咳两声，打破尴尬的沉默：「那什么，你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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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页

    「……」


    妈的，问了句废话。


    她睡哪，她肯定睡床啊！


    睡别的地方你忍心？


    「我睡沙发吧。」颜葭说。


    「你睡床！」傅京扬说，「我睡沙发。」


    「还是我睡吧。」


    傅京扬：「我睡！我喜欢睡沙发！」


    颜葭低低的哦了声，静了两秒，她忽然说：「要不一起睡床好了。」


    傅京扬一哆嗦：「你、你你他妈——」


    「反正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


    傅京扬冷哼：「男人说的话你也信？」


    颜葭往前一步走，站到床尾，她长发披在肩头，身上的睡衣领子歪了些，露出截笔直的锁骨。


    「那你做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冷静平静，脸上一点害羞扭捏的神情都没有，看样子是没在怕的。


    傅京扬倒吸一口凉气，「你——」


    「你不想吗？」颜葭又往前一步，这次是和他面对面，他坐，她站，两人膝盖几乎碰到一起，她微微弯腰，凝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可是我想。特别、特别想。」


    傅京扬喉结滚了下，攥紧被角的双手缓缓松开，他视线与颜葭胶着在一起，欲.望清清楚楚写在里面，只差一把火就能点燃，他抬起手，慢慢寻找颜葭的腰，找到后试探地贴上去，但不等握住。


    他忽然听见颜葭噗嗤一声笑。


    「傅京扬，我好喜欢逗你玩儿，」颜葭捏捏他的脸，俯身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你真可爱。」


    「……」


    傅京扬隐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烧红一片，他咬牙：「我他妈真想弄死你！」


    「好啦，你去收拾自己吧，」颜葭拍拍他的脸，动作略显轻佻，「动静小一点哦，不然我会听到的。」


    说完，很自来熟地爬上他的床，盖上他的被子，枕上了他的枕头，然后就这么歪头看着他笑。


    傅京扬瞪她：「笑屁！敢给我脑补你就死定了！」


    「脑补什么？」颜葭满脸诚恳无辜，「没看过实物，脑补不出来。」


    操啊啊！！！


    傅京扬要爆炸，恨不得把她摁在床上狠狠收拾一顿。


    但是不行！


    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因为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


    所以！绝对不能干这么下流的事！


    傅京扬又独自坐了会儿，等听到床上的人唿吸平稳后，他关掉灯，弓着腰扶墙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


    自我解决了好久好久，他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正准备套上衣服出去，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拿内裤。


    操！


    傅京扬光秃秃地站在浴室里，犹豫半晌，挣扎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出去拿。


    但为了防止出现电视剧中的经典画面，他先是裹了层浴巾，又套了件浴袍，还不忘死死勒紧了带子。


    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偷摸摸打开门，像做贼一样摸黑来到床边，小心翼翼打开自己的包，翻到内裤后火速闪现回浴室。


    此时此刻，他忽然无比感谢李思梁，谢天谢地，他听他这过来人的经验多带了条内裤，不然今晚真得挂空挡。


    穿好衣服后，傅京扬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潮湿的头髮乱糟糟的还在滴水，脸还红着，眼睛也红着。


    曾几何时，他哪这样狼狈过。


    可今天！就是今天！


    被这个死女人，撩拨的差点归西。


    靠！靠！靠！


    傅京扬等自己彻底冷静完，这才关灯走出浴室。


    颜葭似乎已经睡熟了，傅京扬轻手轻脚来到床边，借着床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静静打量着她。


    「嗯？你收拾完了吗？」颜葭忽然睁开眼睛，迷迷煳煳地说。


    「啊？嗯，收收拾完了。」


    「那赶快睡觉吧。」说着，她往里一滚，给他空出了半边床的位置。


    ？？？


    这什么意思？


    这是邀请他一起睡？？


    这不太好吧。


    孤单寡女的同睡一张床，这真的好吗？


    啧。


    也没什么不好吧。


    男女朋友睡一张床很正常啊，再说了，他又不干什么出格的事。


    就平躺着盖被子纯睡觉呗。


    有什么不好。


    非常好！


    这样思考一番，傅京扬顿时觉得一起睡很合理。


    下一刻，他迫不及待地蹬掉鞋子，爬上床，怀着激动忐忑又兴奋的心情躺到了颜葭身边。


    他直板板地躺着，手胳膊腿脚规规矩矩放在一起，不敢有半点逾越的举动。


    但他身边的那位似乎就没这种自觉。


    颜葭先是不安分地踢了踢被子，然后一个翻身，胳膊和腿都搭在了傅京扬身上。


    顿时，傅京扬又不太好了。


    他强忍着，把颜葭的胳膊腿都扔回去，暗声警告：「老实点！」


    但可惜，没什么用。


    颜葭置若罔闻，胳膊和腿又搭上去，不仅如此，连脑袋都蹭了过去。


    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什么。


    傅京扬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咒语。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色即是空，奥特曼打不过孙悟空。


    「傅京扬……」颜葭喃喃着，温热绵长的唿吸打在他脖颈，「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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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页

    「……」


    我去你妈的色即是空！


    我去你妈的正人君子！


    傅京扬一个翻身，直接把人搂进了怀里，手脚并用。


    而颜葭也很配合的，在他怀里拱了拱，不动了。


    靠！


    傅京扬激动的有点想哭！


    这是他活了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抱着女的睡觉！


    傅京扬低头看看颜葭，忍不住亲亲她额头，鼻尖，脸颊，嘴巴。


    靠啊啊啊！！


    他女朋友好香、好软、好乖、好可爱！


    啊啊啊！怎么会这么可爱！


    傅京扬越看越喜欢，小心翼翼地和她碰碰额头，贴贴脸颊，爱不释手。


    但是下一秒，他没料想到颜葭一个曲膝，结结实实给他来了一下。


    傅京扬当即疼的躬了背，但他动静又不敢太大，怕吵醒颜葭。


    于是只能忍痛割爱，松开抱着颜葭的手，默默转身，背对着她，自我疗伤。


    可他刚转过身，颜葭又像橡皮糖似地贴上来，哼哼唧唧个不停。


    傅京扬难受地龇牙咧嘴，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怀疑这死女人是故意的。


    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姐！祖宗！姑奶奶！


    别再勾我了！


    我没了，我真没了，一滴都没了！！


    于是半夜十二点，傅京扬连滚带爬地滚下床，冲进浴室，再一次接受凉水的洗礼。


    这晚，傅京扬没再睡床，干脆果断地选择了沙发。


    即便累的要死，困的要死，他还是订了明天五点钟的闹钟，他还记得颜葭的面试，不能耽误。


    长夜漫漫，这大概是傅京扬有生之年度过的，最最煎熬的一晚。


    第36章


    隔天一早, 颜葭先醒。


    还没睁眼睛，手就下意识地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人, 她顿了两秒，然后脸埋进枕头里兀自笑出声。


    昨晚发生过什么她都有印象，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睡熟。


    怔怔盯了会儿天花板, 颜葭正式起床, 她下床穿好鞋，来到外边的客厅, 和她猜的没错, 傅京扬睡在沙发上。


    他睡相併不乖, 窄小的沙发容不下他的长腿，他一条腿曲着, 一条搭在扶手上，被子一大半掉在地上, 另一小半被他抱在怀里, 夹在腿间。


    颜葭走过去蹲下，手托着脸, 静静欣赏他的睡颜。


    近距离地看了会儿, 颜葭忍不住凑上前，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下。


    然后伸出细长的手指，点在他的额头, 经过高挺的鼻樑, 落到略显干燥的嘴唇上，轻轻碰了碰。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颜葭被惊的手抖了下，忙捂住傅京扬的耳朵, 另只手去拿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五点钟的闹钟，颜葭关掉。


    可傅京扬还是明显被吵到了，他皱着眉嘀咕了句什么，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颜葭弯了弯唇，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髮，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换好衣服，时间刚五点二十多一点。


    颜葭拿出课本，正准备再复习一遍可能会考到的内容，手机就响了。


    傅京扬发来消息：人呢？


    傅京扬：走了？


    颜葭：嗯？


    颜葭：你醒了？


    傅京扬：嗯，你在哪？


    颜葭：我房间


    傅京扬：过来


    傅京扬：来我这


    傅京扬放下手机，半眯着眼坐起来，边打哈欠边抓了把乱糟糟的头髮，然后准备去给颜葭开门。


    可刚一动，他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腰疼，脖子疼，腿也疼，胳膊也疼。


    靠！落枕了这是！


    门响了，应该是颜葭。


    傅京扬一手扶着腰，一手按着脖子，拖拉着鞋去给她开门。


    门打开，颜葭站在门外，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是一身黑色的正装，头髮绑成了马尾，可能是睡的不错，人看着挺精神。


    「早上好。」颜葭先沖他露出个笑，「睡的好吗？」


    傅京扬扯了扯嘴角。


    呵，呵呵，呵呵呵


    睡的好么？


    你还好意思问？


    你说我睡的好不好！


    傅京扬冷哼了声，侧了侧身，手还扶着腰，让她进来。


    等她进来，傅京扬关上门，转过身来的时候见颜葭还在看自己。


    傅京扬挑下眉，看见颜葭的目光一寸寸向下，然后停在了那个地方。


    「……」


    他立马拿手挡住，「你他妈——」


    「他这么敏感吗？」颜葭意有所指，目光有些不可思议，「早上也——」


    「你给我闭嘴！」傅京扬脑袋突突直跳，大早上就他妈来这套，还让不让人活了，「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准说！」


    「我知道了。」颜葭丝毫不理会，不管不顾地说，「这是不是说明你很健康，很行？」


    「……」


    操！


    傅京扬咬牙，下颚线紧绷，「颜葭！！」


    颜葭终于笑出声，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就喜欢逗你玩儿，真可爱。」


    说完，她转身往里边的客厅走，但刚迈出一步，后颈就被人捏住，然后她被迫扭头，对上傅京扬黑沉沉的眼睛。


    他俯身逼近，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很有压迫感地低声说：「我不是很行，我是相当行，颜葭，我是个男人，你要再敢这么勾我，我就让你试试有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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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页

    他手上用了劲，颜葭被他捏的有点疼，「嗯？听懂没？」


    颜葭丝毫不惧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脸真诚道：「我喜欢你。」


    操！


    傅京扬一秒破功，崩溃道：「你他妈是魔鬼吧！！我服了，我真服了，甘拜下风，五体投地！你是我姐，亲姐！」


    「我就是个弟弟，我认，我认！」


    「乖啊。」颜葭真像个姐姐似的揉了揉他头髮，之后心满意足地甩着马尾走了。


    傅京扬绝望地倚着墙，仰天长嘆——


    玩不过啊玩不过！


    这死女人段位太高了，他被拿捏的死死的。


    完了完了，这辈子载她手里，算是玩完了！


    稍晚点的时候，傅京扬喊了早餐过来，中式西式的都有。


    颜葭这会正对着镜子化妆，听见傅京扬喊她吃饭，她嗯了声，「你先吃。」


    「一块吃呗，一会儿再化。」


    「我有点来不及了，」颜葭说，「你先吃吧，我一会随便吃一口就行。」


    傅京扬捏着半截油条，欠嗖嗖地到她跟前晃悠，边晃悠边冷嘲热讽地说：「来不及了？刚才那嘚瑟劲呢？」


    「嗯？接着来啊。」


    「……」


    「别闹。」


    傅京扬冷哼，倚着旁边的柜子看她化妆，模样还挺认真。


    「这不挺简单的么。」


    「什么。」


    「化妆啊，不就涂涂抹抹，跟煳墙似的。」


    「……」


    「你别说话了。」


    傅京扬又咬了口手里的那半截油条，含煳不清地吹着牛逼：「你等我改天给你化，我技术一定比你好。」


    颜葭不搭理他。


    傅京扬啧了声，「吃油条不？」


    颜葭描着眉毛，张嘴：「啊——」


    傅京扬顺手就把自己吃剩的那半截塞她嘴里了，与此同时，还不忘贴心地告知：「上边有我口水。」


    颜葭：「……」


    「敢吐你就死定了！」


    后边的一段时间，傅京扬直接把茶几搬了过去，一边看颜葭化妆一边往她嘴里填东西。


    「小笼包吃不？」


    「虾饺吃不？」


    「面条呢？」


    「三明治要不要？」


    「喝粥还是喝豆浆？」


    「果汁喝不喝？」


    颜葭：「……」


    她嘴里被塞的满满当当，哪有说话的空。


    「嗯嗯嗯嗯……」


    我不吃了。


    「喝个果汁，补充维c。」傅京扬将杯子递到她嘴边，见颜葭眼神犹豫，他主动说，「我尝了，不是芒果，橙汁。」


    颜葭拿他没办法，喝了一小口，然后见傅京扬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目光温柔又眷恋，他托着脸，唇角勾着，「颜葭，我们俩现在像不像结，约好了早点出门，你却在化妆，我嘴上说着烦死了又一边等你。」


    他唇边笑意加深，「不过提前说好了啊，结婚之后我们要出门你化妆我可不等你，不过我倒是能帮你化，啧，这样的话是得提前练练了啊。」


    「哎你说，咱俩结婚之后家里谁管钱啊？」


    「我看还得是你管，我花钱没数，但是说好了啊，你得每月给我点零花钱，不然出门兜比脸还干净，多丢人。」


    傅京扬全然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没注意颜葭表情凝滞住，逃避性地垂下了眼睛。


    六点半一刻，两人出门。


    傅京扬没退房，他怕今天跟邓维吃完饭太晚，来不及回学校。


    面试的地方位置挺偏，不过好在这个时间不是早高峰，所以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傅京扬将车停在路边，来往都是要去面试的考生，大家步履匆匆，神色紧张。


    「紧张么？」傅京扬手腕搭在方向盘上，或许是因为今早上的幻想，他心情这会格外好。


    「还好。」颜葭说。


    「甭紧张，你没问题。」


    「嗯，我走了。」颜葭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哎——」


    「嗯？」


    傅京扬笑着看她，微挑了下眉，眉宇间透着洒脱调皮的少年气，「要实在紧张，就大喊三声我爱傅京扬，我听见就会用我的意志给你力量，然后你就不紧张了。」


    「……」


    颜葭笑：「走了。」


    傅京扬目送着她走远，看着她一直消失在人群里，才默默收回视线。


    这时的傅京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都是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走远。


    而她，走的决绝，从没有回头。


    颜葭出来考场的时候大约十点，隔得老远，她就看到了傅京扬，他正低着头靠着车窗打电话。


    或许是有心电感应，就在颜葭即将移开视线的时候，傅京扬忽然抬了头，笑着沖她挥了挥手，然后一边讲电话一边往她那边走。


    「挂了啊，颜葭出来了。」


    邓维：「靠！」


    挂断电话，傅京扬将手机装回兜里，顺势伸出手，颜葭笑着跑过来，紧紧握住。


    「看这样考不错啊。」


    颜葭笑，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小孩儿撒娇似的，「自我感觉还不错。」


    「那就妥了，」傅京扬说，「饿了没？吃饭去？」


    两人边说话边往车那边走，颜葭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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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吃完饭几点吧，」傅京扬摸着她手有点凉，顺势揣进自己口袋里，「你还有想去的地方没？」


    「没有了，」颜葭抱着他半边胳膊，语气低低软软的，「我想回学校。」


    「那一会儿吃完饭直接回去。」


    「那不见你朋友了吗？」颜葭还记得这件事。


    「见啊，这不要去见么。」


    「嗯？」


    「跟那傻缺约好了，等会儿一块吃饭。」


    「哦。」


    终于走到停车的地方，牵着的手分开，颜葭上车，系好安全带，想了想又说：「第一次见面，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朋友买点东西当见面礼呀？」


    傅京扬侧身扣上安全带，闻言笑出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托着下巴，带着打量和调笑的目光看着她：「见面礼？他不配，再说了，又不是见家长，搞这么隆重干什么，你能见他就够给他面子了。」


    「……」


    傅京扬发动车子，缓慢地打着方向盘，边观察后视镜边说：「我这发小智商不太高，小时候发烧烧着脑子了，所以等会他可能时不时会胡言乱语，甭搭理他就行。」


    颜葭诧异：「啊？真的假的啊？那他生活能自理吗？」


    「啧。」傅京扬沉吟片刻，暗自揣摩一会儿，最后来了句，「半自理吧。」


    颜葭哦了声，顿时对他这位发小充满了同情。


    逐渐驶出考试区域，道路渐渐开阔，车速慢慢提上来。


    傅京扬单手松松垮垮扶着方向盘，另只手就随意搭在膝盖上，喊她：「颜葭。」


    「嗯？」


    「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见我爸妈么？」傅京扬目视前方，分神看她一眼，神情散漫，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可别告诉我什么丑媳妇怕见公婆啊，你别多想，我就觉得，你见我朋友能这么干脆，为什么就不愿意见我爸妈呢？」


    「他们其实人都挺好的，都不凶，尤其我爸，人特随和，你要是见了，肯定喜欢他。前两天跟我妈打电话还念叨你呢，说让我有时间带你回家吃饭，他们都想见见你。」


    见她不说话，傅京扬以为她不高兴了，忙补充说：「你别生气啊，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非得要求你跟我回家吃饭，反正我们俩现在挺好的，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跟我回家，就是我心里有时候会没底，所以就想问你要个准话。」


    他说完这么多，颜葭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傅京扬不由得有点慌，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气了啊？」


    「没有。」


    说完这一句，颜葭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前面的问题，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许久，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我还没有准备好。」她还是这一句话。


    傅京扬松了口气，早有所料似的，语气很平和地说：「还要准备多久？」


    颜葭抿抿唇，低声说：「可能，可能还要很久。」


    「行吧，」傅京扬嘆声气，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太失落，反而有点庆幸，「有期限就行，多久我都等。」


    之后他随手打开音响，放了首五月天的步步。


    气氛好像因为这个话题一下子变的沉闷起来，颜葭刚才的愉悦和轻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焦躁、不安与慌乱。


    车子驶上高架，盘根错节的公路交叉交错，让人分不清哪条是哪条。


    车窗玻璃上反射着她清冷的脸庞，颜葭不由地想，如果有一天，她竭力想隐瞒的——


    不堪的家庭，悬殊的家世，以及摇摇欲坠、摇摆不定的坚持时，傅京扬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说出这句「你为什么不想见我爸妈」「多久我都等」。


    如果可以，颜葭希望这一天晚一点，再晚一点来。


    傅京扬的答案或许无关紧要，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第37章


    半个小时后, 车开到吃饭的地方，还是上次那家餐厅。


    颜葭整理好心情，开开心心地去见他朋友。


    等电梯的这段时间里, 颜葭捏了捏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保持严肃。


    傅京扬微低头给邓维发消息，然后一扭头就见颜葭板着张脸,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干嘛啊, 要上战场打仗啊？」


    「啊？」颜葭眨了眨眼，「你不是说你朋友身体不好么, 所以我觉得应该严肃一点, 眼神不能太奇怪。」


    傅京扬微挑眉, 耸了下肩，非常无所谓地说：「没事, 尽管嘲笑他就行，那傻缺心理素质好着呢。」


    电梯上行, 到达指定楼层, 在引导人员的带领下到达包厢。


    傅京扬脱掉外套，只单穿里边件黑色卫衣, 松松垮垮的版型勾勒不出身材, 但却显得人很慵懒随性。


    他将袖子往上拽了拽，露出半截结实线条分明的手臂，「先坐, 他估计等会到。」


    「哦。」颜葭脱掉外套, 坐下。


    约莫十来分钟后，门外传来说话的动静。


    「哎姐, 你们那停车场得整改整改啊，我刚上来看见有人站里边尿尿——」


    傅京扬听见这动静, 果然还是那熟悉的傻逼。


    「那傻子来了。」


    下一秒，门从外向里被推开。


    邓维脚下生风，二话没说，一个滑步，先给了傅京扬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啊！我的扬！想死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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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京扬提提嘴角，露出个半死不活的笑，敷衍地拍拍他后背，「乖儿子，爹也想你。」


    见状，服务员把门关上，空间留给他们。


    温情的气氛只维持了一秒钟，门一关，邓维毫不留情地推开傅京扬，左右打量他一番，「啧，丑了，黑了，胖了，头髮没那么多了。」


    傅京扬笑骂：「滚蛋，抽你啊。」


    「嘿！」


    邓维忽然注意到傅京扬身旁站了个漂亮姑娘，他好奇地盯着她，「这是儿媳妇不？哈喽哈喽，久仰大名，颜葭，是吧？」


    颜葭略显侷促，朝他露出个礼貌的微笑：「你好。」


    「谁他妈你儿媳妇，」傅京扬不轻不重地拨开他脑袋，「叫嫂子。」


    邓维丝毫不搭理他，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揪了个葡萄，边嚼边问颜葭：「儿媳妇，你多大？」


    颜葭：「……」


    「二十一。」


    「这么小啊，那你得喊我哥，我大你两岁。」


    傅京扬不耐烦地啧了声，「你哪儿这么多话，嘴刚租的？」


    邓维又揪一个葡萄，连个眼神都不分给他，自来熟地跟颜葭说：「弟妹，听说你俩前阵子闹分手，为啥啊？」


    说着，又一脸惋惜地摇头，完全不顾当事人在场，「你说你长这么好看，怎么看上他了啊，白瞎了。」


    「你他妈！」傅京扬耐心告罄，勒住他脖子往墙角拽，手揪他头髮，「喝点洋墨水肚子里可有话说了呗，来啊，打一架。」


    「靠！你他妈敢揪我头髮！老子每根头髮都有名字，你要把我的lily揪掉了我跟你拼命！！」


    颜葭站在一旁，见两人闹作一团，不禁弯了弯唇角。


    战斗最后以傅京扬的胜利告终，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朝颜葭走来，顺便把缴获的战利品献宝似地献给颜葭，「凯旋礼物。」


    「……」


    邓维炸毛：「靠！老子刚买的游戏机！！你他妈还我！」


    傅京扬轻嗤：「瞅你抠搜搜的样，一点都不会来事儿，第一次见你嫂子不送点见面礼？」


    邓维暗自琢磨半晌，决定忍痛割爱：「弟妹，你喜欢就送你了。」


    颜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憋出来句谢谢。


    嬉闹的小插曲过后，三人落座吃饭。


    同上次一样，颜葭全程都很安静，默默吃着傅京扬夹过来的菜，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邓维一边专心致志地挑蛋炒饭里的胡萝蔔，一边说：「哎你知道梁佑言这几天忙什么吗，我都联繫不上他，跟消失了似的。」


    「前两天联繫了，家里有事儿吧。」


    「他能有什么事儿啊，依我看，八成是谈恋爱了，那死小子，看着愣头青一个，居然会谈恋爱？」邓维挖了一大勺蛋炒饭填进嘴里，发出声满足的感嘆，「啊！还是咱大中国的蛋炒饭好吃！」


    然后接上刚才的话，「你知道吧，他前段时间居然问我女孩子都喜欢什么花，我追着他问是不是谈恋爱了，结果人还不告诉我，说什么保密。」


    又一大勺蛋炒饭填进嘴里，邓维继续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大通，但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抻着脖子往对面看，见傅京扬这会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剥着虾，剥好一只放到碗里，然后拿到颜葭手边，转头又回去挑鱼刺，边挑边说：「你别沾手了，我弄。」


    邓维嘴里的蛋炒饭顿时就不香了，他也想有人给剥虾，挑鱼刺。


    他咳咳两声，抬抬下巴示意。


    傅京扬余光瞥他眼，「干嘛。」


    「我也要！」


    「要啥？」


    「虾。」


    「你跟前那不有么。」


    邓维：「我要吃剥好的。」


    「那你自己剥呗。」


    「你考虑好了啊，」邓维面带笑容地威胁，「你东西还在我手里呢。」


    「什么东西？」


    「呦呵，你不知道什么东西？不是你千里迢迢托梁佑言给买的么。」


    「……」


    傅京扬记起来了，把最后一只虾放到颜葭碗里，抽了张纸巾擦手，然后转动桌子，夹了只盘里的虾，剥好后放到碟子里给他转了过去，然后恭恭敬敬地说：「您老请笑纳。」


    终于将他一军，邓维身心舒畅，美滋滋地吃掉那只虾，还不忘再犯个贱，「谢谢乖孙儿。」


    一顿饭有说有笑有闹地吃完，邓维意犹未尽，提议一块再去喝两杯。


    傅京扬不去，说要回学校。


    一块下楼，傅京扬去开车，邓维这傻缺非得要求送他一程，不然就不给东西。


    于是颜葭跟他在外边等，傅京扬自己去开车。


    车从地下车库缓缓驶上来，傅京扬透过挡风玻璃见颜葭和邓维站在路边，正有说有笑地说着什么。


    于是他很不爽地摁了下喇叭。


    「呦，挺麻利啊。」


    傅京扬降下车窗，下巴一抬，「上车。」


    邓维刚要打开副驾，咔哒一声，车落了锁。


    傅京扬面无表情地朝后指了指，意思是滚后边去。


    「得，来，弟妹坐前边。」


    邓维上车后，傅京扬还是没给副驾开锁，颜葭敲敲玻璃，听到傅京扬耍小脾气似的哼了声。


    颜葭嘆气，又要哄了。


    邓维要去的地方不算远，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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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地方后，傅京扬二话不说就赶人下车，在这之前，先问他要了样东西。


    邓维啧啧两声，从包里掏出个方正的盒子扔给他，然后在下车的前一秒，对颜葭说：「这货又要作了。」


    颜葭低声：「嗯，我准备好了。」


    傅京扬：「靠！我他妈还在车上呢！」


    把人扔下车，傅京扬一脚油门，只给邓维留了阵车尾气。


    车内，气氛一度有些凝滞。


    颜葭知道傅京扬又闹小情绪了，但她偏不哄他，就等他自己先开口。


    三分钟后，傅京扬憋不住了，重重哼了声。


    颜葭这才出声：「怎么了？」


    「你刚跟那傻货有说有笑说什么呢！」


    「说了很多，」颜葭看着他，一脸淡定从容，「你要听吗？」


    「听！你们说了什么给我一字一句汇报清楚！！」


    「你确定要听？」


    傅京扬一字一顿：「确！定！」


    「那好吧。」


    颜葭轻轻吐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他说你小时候上幼儿园，嫌学校厕所不干净，硬生生憋的尿了裤子。」


    傅京扬：「……」


    「还说，上小学那会你喜欢吃你们学校后边那条小吃街，一个学期下来吃胖了二十斤，上体育课老师让做深蹲，结果你裤子崩了，露出了蜡笔小新的内裤。」


    「……」


    傅京扬尴尬的满地找头：「可、可以了，不不用说了。」


    「还说——」


    热意蔓延到耳朵，傅京扬脸颊肉眼可见的快速变红，「闭嘴！不许说了！我不想听了！」


    颜葭装作没听见，继续不管不顾地说：「还说，你们之前去农家乐玩儿，你被大鹅追着跑了二里地，边跑边喊妈，鞋都跑掉了。」


    见他红着张脸一声不吭，颜葭故意添油加醋地问一句：「是真的吗？」


    「你听他放屁！」傅京扬大声狡辩，「他就是故意想抹黑我！破坏咱俩的感情！！」


    看颜葭不为所动，傅京扬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说：「也没……没跑二里地，而且，我鞋就跑掉一只——」


    说着说着，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硬气起来，「那死大鹅追着我拧我屁股！我能不跑吗！」


    「再说了，有点黑歷史怎么了！谁从小到大没出过丑啊，我就不信，你小时候没干过糗事！」


    「你要是因为这些事就不喜欢我了，我明天就抓只大鹅让它也拧你屁股！」


    颜葭憋了好久，这会终于忍不住了，彻底笑出声，她笑的前仰后合，捂着肚子，脸都涨红了。


    傅京扬愣了会儿，印象中他好像从没见过颜葭笑的这么开心，前方刚好红灯，他轻踩了下剎车，胳膊搭在窗户上歪头看着她，「就这么好笑啊。」


    颜葭边笑边点头。


    「早说啊，早知道说两件我小时候的糗事能让你开心成这样，那说什么也得再告诉你件。」


    傅京扬唇角勾了勾，露出些幸福的无奈，「这事儿我可谁都没说过，你得帮我保密啊，就高中时候晚自习逃课出去上网，天太黑没看清，翻墙的时候卡裆了，疼好几天，当时一度以为自己不行了，还去医院挂了个男科。」


    颜葭笑的脸都僵了，好不容易收住笑，咳嗽了声问：「那医生是怎么说的啊？」


    「医生说我发育的特好，」傅京扬有点骄傲地挑挑眉，「比一般人都健康。」


    「比一般人都健康是什么意思？」


    红灯变绿，车流有移动的迹象，傅京扬轻踩油门，分神看了颜葭一眼，对方一脸认真，好似真的特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但傅京扬知道，这人就他妈装的，故意的。


    她脑子里那点小九九他能不知道？


    傅京扬呵呵两声，伸出两根手指将她转向自己的脑袋推回去，冷哼：「给我老实点啊，开车呢。」


    颜葭懂装不懂，追着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啧。来劲了还？」


    「是说你特别行的意思吗？」


    「……」


    又他妈来这套！


    傅京扬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闭嘴！再说话开窗户给你扔下去！」


    颜葭故意装没听见，轻轻嘆了声气，略有些沮丧地小声说：「想试试……」


    ？？？？？！！


    想试试？？？


    傅京扬让她这话吓的方向盘都打歪了，怕这死女人再语出惊人，忙一手捂住她的嘴，


    但偏偏这死女人还软硬不吃，眨着无辜地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再问「怎么了吗？」


    「靠！」傅京扬低声骂了句，手缓缓移开改为掐住她的脸，恶狠狠警告，「从现在开始到回学校，你一句话都不准给我说！」


    颜葭乖乖点头，趁傅京扬没注意飞快在他手腕上亲了下，然后可乖可乖地说：「爱你哦。」


    傅京扬闭了下眼，又恼又想笑。


    就这，谁他妈顶得住啊！


    他人没了。


    车速慢慢趋于平稳，窗外视野变的开阔。


    颜葭视线盯着窗外看了会儿，然后转向傅京扬，他淡着张脸，耳廓还带点微红，没什么情绪。


    「其实——」


    「闭嘴！不准说话！」傅京扬直接怕了她了。


    颜葭无所畏惧，自顾自地说：「刚刚你朋友还跟我说了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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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京扬目视前方，看也不看她，冷呵声：「谢谢，我不听。」


    「他说——」


    傅京扬以为邓维又跟她说了自己什么糗事，忙打断她：「不许说！」


    颜葭不管不顾，慢慢道：「在我们分手的那段时间里……」


    「闭——」


    「你每天都在哭。」


    傅京扬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听见颜葭似乎有点愧疚地说：「对不起。」


    他降了点车速，开了一点点窗，然后嘴硬地说：「谁哭了！我没哭，少听他胡说八道！我那阵子过的可快乐了，天天出去喝酒唱歌，别提多潇洒了。」


    「是这样吗？」


    「当然！」


    颜葭没再说什么，偏头继续看向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傅京扬以为这事已经翻篇的时候，突然听见颜葭低声说：「以后不要再因为我哭了。」


    我不值得你为我哭。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两人终于回到学校。


    傅京扬把车停在海棠路上，伸了个懒腰，「待会儿再回去吧。」


    颜葭解开安全带，向后靠着椅背，轻轻闭了闭眼，「嗯。」


    「我想送你个东西。」


    「什么？」


    傅京扬也解了安全带，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邓维丢给他的那个盒子，打开，送到颜葭面前，「这个，手鍊。托梁佑言买的，一直断货，等了三个月。」


    傅京扬喉结滚了下，手心出了点汗，莫名有些紧张。


    「一直想送你样东西，但是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自作主张买了这个，说是能给人带来好运，」见她不说话，傅京扬拿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我希望你每天都能有好运。」


    四叶草手鍊在将落夕阳的照射下反射着莹莹亮光，颜葭静静看着它，看了好久，才将视线投向傅京扬。


    「很漂亮。」她唇边挂着丝淡淡的笑。


    「你喜欢吗？」


    「嗯，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傅京扬不由地松了口气，因紧张而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吓死我了，以为你不喜欢呢。」


    「我给你戴上？」


    颜葭笑，但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好啊。」


    傅京扬取出手鍊，小心翼翼给她戴上。


    她手腕细，皮肤又白，和这条手鍊完全相配。


    两人又坐了会儿，傅京扬停好车送颜葭回寝室，一路上，颜葭将掌心覆在手鍊上，细细地摸索，小心程度像对待一件易碎又珍贵的宝物。


    回到寝室，颜葭刚一进门，就收穫到赵妍妍和李梦嘉的双重夹击。


    「葭葭葭葭！昨晚过的怎么样！小傅没欺负你吧！」


    「有没有更近一步！有没有！」


    颜葭露出个无奈的笑，脱掉外套，往自己桌子那边走。


    她倚着桌子，垂着头轻轻吐了口气，略显疲惫，「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赵妍妍李梦嘉围过去，一左一右，继续八卦：「我不信小傅能忍住！他没有旁敲侧击暗示你什么？」


    颜葭手撑着桌沿，微仰着头想了想，「没有。」


    「不应该啊！按说第一次出去住男生肯定都有那方面的念头啊，」说着，李梦嘉勐地一拍手，「靠！小傅不会是不行吧？」


    颜葭：「……」


    赵妍妍说：「说不定人家就是清心寡欲，想当个正人君子呢。」


    「我呸！狗屁的正人君子，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他们不可能不想这事！」


    颜葭手扶着额头默默嘆了声气。


    就在这时，李梦嘉惊唿一声，勐地抓住她的手腕，「葭葭！你买新手鍊了！」


    「……不是。」


    「那是小傅送的？」


    「卧槽！小傅有钱啊！我没记错的话这条手鍊得十好几万吧，啧啧，有钱人啊！羡慕羡慕。」


    赵妍妍心生艷羡地盯着颜葭手腕上的手鍊，感嘆：「什么时候也赐给我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啊！呜呜老天爷你不公平！」


    这天晚上，颜葭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


    透过窗外微亮的月光，她静静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这条手鍊。


    它很漂亮。


    可是戴着它，更像是戴着一件沉重的枷锁。


    因为每每看见它，颜葭都会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和傅京扬的差距。


    十万块，足以让一个人的自卑心无所遁形。


    可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又何止这样的一个十万块。


    良久，在轻轻浅浅的唿吸声中，颜葭摘掉手鍊，放回了盒子。


    第38章


    考试终于告一段落, 十二月中下旬，进入紧锣密鼓的复习周。


    傅京扬近期忙着期末考试的排练，颜葭也在忙结课论文, 两人每天只能抽出点时间见面。


    这天傍晚，颜葭在图书馆复习，忽然收到赵妍妍的发来的消息。


    赵妍妍：葭葭, 你能不能来找我啊


    颜葭：怎么了？


    赵妍妍：你还记得之前上课问你要微信的那个男的吗


    赵妍妍：他这段时间一直缠着我


    赵妍妍：我刚才考试碰巧和他一个考场, 他非要和我一起吃饭


    赵妍妍：我不想


    赵妍妍：现在正躲厕所里呢


    颜葭：你在哪个教室？


    赵妍妍：a区302


    颜葭：嗯，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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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页

    赵妍妍：呜呜呜, 爱你葭葭！


    颜葭快速收拾好东西, 给傅京扬发了条消息, 说今天晚些一起吃饭。


    到达赵妍妍说的教室，颜葭给她发消息：我到了


    赵妍妍秒回覆：我马上出去！


    这个时间点教室里早已经空了, 长而空荡的走廊上亮着几盏灯，冷白的墙壁衬托出种阴森的恐怖感。


    颜葭虚靠着墙, 低头看着手机, 冷不丁的，身旁传来一道轻佻的口哨声。


    「呦, 是你啊。」王睿单手插兜, 靠着门，流里流气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啊？」


    颜葭淡淡看了他一眼, 没吭声, 低头继续看手机。


    王睿见此，轻哼了声, 靠近她，「你跟傅京扬分手了没啊？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颜葭离开倚靠的这面墙, 和他隔出距离，冷淡地说：「这好像跟你没关系。」


    「问一下也不行啊，」王睿舌尖顶了下脸颊，有些不爽，「我就好心提醒你，你不会以为我要追你吧？」


    「还真把自己当朵花儿了啊，你这种的二手货送我我都不要。」


    颜葭丝毫没生气，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她回他一个冷嘲热讽地微笑，「你这种的，倒贴我也不要。」


    「哈哈哈，你急了，哎呦，我都没说什么，这就急了？」


    颜葭面无波澜：「我们两个谁急了？」


    王睿盯着她，脸色瞬间变的面目狰狞，「你他妈是不是想死啊！」


    颜葭低下头，不再搭理他，给赵妍妍发了条消息：快出来了吗？


    见她不搭理自己，王睿脸面上更挂不住，他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说：「别他妈以为自己长多好看，你也就一般。」


    颜葭哑然失笑，悠悠嘆了声气，不紧不慢地说：「行了，别说了，你强行挽尊的样子真的特别丢人，快滚吧。」


    王睿：「操！」


    「葭葭——」赵妍妍忽然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挽住颜葭的胳膊，「我们走。」


    王睿神情玩味地盯着两人，「她是你叫来的啊？」


    赵妍妍：「关你什么事。」


    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赵妍妍拉着颜葭快步离开。


    直至走出教学楼，她才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天啊，吓死我了，葭葭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今天怎么回去了。」


    天色黑，教学楼外这块地方的路灯很暗，颜葭打开手电筒，小心地照着路，问她：「他一直缠着你吗？」


    「从上个月开始的，」赵妍妍一脸愁闷，「他跟我选修课是一节，之前我都没见过他，那天上课他突然就坐我旁边了，然后就一直说要请我吃饭，我不答应他就一直找我。」


    终于走过那片光线昏暗的区域，颜葭关掉手电筒，手搭在她肩上，安抚地拍了拍，「他这种人，别给他眼神就行了，我这几天正好都在图书馆，他要还缠着你，你就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听她这样说，赵妍妍立马感动的热泪盈眶，「呜呜呜葭葭，你真好！」


    颜葭露出个笑，「你吃饭了没有？我们去吃饭。」


    「呜呜呜，好。」


    陪赵妍妍吃完晚饭，颜葭让她先回去，自己要在餐厅等傅京扬。


    时间刚过七点，傅京扬排练还没有结束，颜葭看了会儿书，临近八点半的时候，傅京扬才姗姗来迟。


    「服了，傻逼老师一直不让走，等很久了？」


    「没有啊，」颜葭把还温热的冰糖雪梨推到他面前，「刚跟室友吃完饭。」


    傅京扬随口问：「吃的什么？」


    「粥。」


    他笑：「就这么喜欢喝粥。」


    颜葭点头，托着下巴看他，「好喝。」


    傅京扬笑了声，也托起下巴，跟她对视着，「这么喜欢喝，等毕业了我给你开一家呗，让你喝个够。」


    「那还是算了。」


    「嗯？」


    「可能毕业之后就不喜欢了。」


    「那你不够长情啊。」


    「嗯，」颜葭顺着他的话说，「我很喜新厌旧的。」


    「啧，」傅京扬戳了下她脑门，「你这意思是想换个男朋友呗。」


    颜葭嘆气，佯装出一副腻了的模样，「是啊，想换新的。」


    傅京扬：「啧，过分了啊！」


    颜葭笑，把他面前的那杯冰糖雪梨的盖子打开，说：「喝点这个，你嗓子都哑了。」


    「哑了不更好，方便你换新的。」


    颜葭笑说：「也对哦。」


    「……」


    「对你个头！」


    傅京扬插上吸管，怨气森森地看着颜葭，喝了口面前的那杯冰糖雪梨，一口下去，甜的上头。


    颜葭见他轻皱了下眉头，问：「不好喝？」


    「太甜了。」


    「那我再给你买杯别的，」颜葭站起来，「你还想吃什么？」


    「刚吃过饭了，」傅京扬抓住她手腕，「凑合喝吧，别跑了，跟我待会儿，怪想你的。」


    颜葭坐下来，隔着张桌子，静静看着他笑。


    「笑屁啊。」傅京扬靠着椅背，手肘支在椅子上，叼着吸管，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手鍊呢？怎么摘了。」


    颜葭一愣，随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上，她轻眨了下眼，说：「戴着不太方便。」


    傅京扬不咸不淡地哦了声，似乎对这句话并不买帐，「不方便还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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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喜欢？」


    「不是，」颜葭抿抿唇，稍稍沉默会儿后说，「我怕丢了。」


    「丢了？」


    「嗯，太贵重了，我怕弄丢了。」


    「丢了再买啊，东西买来不就戴的么。」傅京扬说，「大胆放心戴，丢了给你买新的。」


    颜葭神情平淡，偏头看了眼窗外，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她忽然没由来的想，距离今年结束只剩一周了。


    「傅京扬。」


    「嗯？」


    颜葭收回视线，落到他脸上，「你以后，不要再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傅京扬闻言手一顿，抬眼：「怎么了吗？」


    颜葭摇头，「太贵重了。」


    「不贵啊，没几个钱，」傅京扬笑了下，「真的，这又不是我省吃俭用给买的，你不用有心里负担，真不贵，就少买两双鞋的事儿。」


    颜葭垂下眼，盯着自己细长的手指，没吭声。


    傅京扬无奈地嘆声气，把纸杯往桌上一搁，然后说：「你知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坚持最久的两件事是什么？」


    颜葭抬眼，目光有些空，「是什么？」


    「小提琴和喜欢你。」傅京扬目光平淡地看着她，缓缓阐述，「小提琴是小时候被我妈逼着学的，但是喜欢你，是我自愿的。」


    「其实我不是个挺能坚持的人，小时候学跳舞，不到一星期就不学了，长大了学摄影，学了两个月就撂挑子不干了。从小到大，真正能坚持下来的事儿就是拉小提琴，从五岁第一次摸琴，到现在，一共是十七年，没遇着你之前，我觉得这辈子能坚持下来的事儿大概就这么一件了，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知道自己能坚持的事儿又多了一件。」


    他淡淡地说：「颜葭，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到今年的元旦，刚好是一百天整，听起来可能很短，跟我坚持十七年小提琴相比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我说我还会坚持好多好多个一百天，会坚持比十七年还要久，你会信吗？」


    「是，现在听起来可能觉得我是在空口说白话，但是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真的会证明给你看，我只会喜欢你，一直到很久很久很久。」


    「所以颜葭，在你这儿，你就尽管接受我对你的好，什么负担都不要有，我什么回报都不求，只希望你能一直一直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我这样说，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颜葭听的眼眶泛酸，久久没有说话，良久，在傅京扬温和目光的注视下，她轻点了下头，「我理解。」


    「理解就行，」傅京扬松口气，拿起刚才搁下的冰糖雪梨，「对了，我们学院元旦有晚会，你去看呗。」


    颜葭很轻地吸了吸鼻子，笑说：「好啊。」


    「等晚会结束咱再去过咱俩的百天纪念日，行不？」


    「嗯，」颜葭应下，「听你的。」


    第39章


    一周后, 星期五，二零一五年的最后一天。


    这天颜葭出门的时候，天空开始飘雪, 这次元旦假期寝室只有她一个人，赵妍妍和李梦嘉回了家，宋鑫跟男朋友出去玩儿, 只剩了她一个。


    独自吃过饭, 傅京扬给她发来消息：吃饭了没


    颜葭回覆：吃着呢


    傅京扬：少吃点啊


    傅京扬：一会儿出去约会呢


    颜葭：好的~


    吃完饭，颜葭给颜勇生打了通电话, 父女俩人简单聊了会, 挂断电话后颜葭去了小礼堂。


    这次的晚会听傅京扬说是他们自己办的, 所以相对之前来说就没那么正式。


    晚会开始时间在八点，等待的功夫, 颜葭站在窗户边看了会儿雪。


    期间，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女生过来跟她打招唿。


    女生看了她半天, 笑说：「我看你有点眼熟哦, 你是傅大少爷女朋友吧？」


    颜葭略微有些诧异，印象中傅京扬没带她见过这个朋友, 出于礼貌, 她笑了笑，「你是？」


    「我是他同学，你和照片上区别还蛮大的, 比照片漂亮,」女生笑了笑，「过会儿见。」


    八点一刻, 晚会正式开始。


    颜葭没去前排傅京扬给占的位置，还是站在最后排, 她不太喜欢陌生人太多的环境，相反更喜欢自己待着。


    这次观看晚会的人依旧很多，偌大的小礼堂里座无虚席，就连过道也站满了人。


    随着灯光的闪动，第一个节目登场。


    傅京扬的节目在最后，属于全场的压轴，颜葭看过节目单，他要唱的是五月天歌曲的串烧。


    晃动的灯光和刺耳的尖叫交叉响彻整个礼堂，一连几个节目过场，台下的观众越来越亢奋。


    九点三十一刻，晚会进入尾声，迎来最后一个压轴节目。


    灯光熄灭，动感的吉他声响起，紧接着，略带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顷刻间便带动所有人的情绪。


    头顶的射灯在此时突然变得骤亮，一瞬间，欢唿声此起彼伏。


    舞台正中央，颜葭几乎是在灯光亮起的剎那就看到了傅京扬。


    他背着贝斯，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随意放松地站在明亮的聚光灯下，脚踩着音响，高举双手，随着音乐节拍挥动着手臂，蓬松的头髮起起落落，每一根头髮丝都肆意鲜活。


    颜葭每次看他在台上唱歌，都会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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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仿佛就是天生为舞台而生，天生就该站在这么闪闪发亮的地方熠熠生辉。


    他可以是任何样子。


    深情、浪荡、慵懒、幼稚孩子气，斯文、矜贵……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意切换成任何样子。


    颜葭恍惚怔然地想，或许不管过去多少年，她永远都会为这样一个耀眼张扬的少年心动。


    但是这个少年，只有是傅京扬，只能是傅京扬。


    一曲结束，余韵未消，大家正在兴头上，纷纷高喊再来一首。


    傅京扬握着话筒，与一同唱歌的兄弟互相搭着肩，笑说：「祝大家元旦快乐，今夜吃好喝好玩好，咱们有缘再见。」


    几人在一片依依不捨中退场，主持人宣讲结束词。


    后排过道里的观众缓慢离场，颜葭走出小礼堂，正巧收到傅京扬发来的消息：哪儿呢？


    颜葭：刚出来


    傅京扬：找个地方等我，我去找你


    颜葭：嗯


    颜葭去休息区的沙发旁边坐着，耐心等着傅京扬过来。


    没过三分钟，他就来了。


    他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短袖，只在外边套了件羽绒服。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傅京扬笑笑，坐到她旁边：「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这不怕你等久了，我毕竟有前科呢么。」


    「你还记着呀。」


    「可不得记着，女朋友差点都跑了，能不记着么，我得记一辈子。」


    颜葭笑了下，歪头去看他，而傅京扬恰好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颜葭笑的低下头，傅京扬笑，用肩膀碰碰她，「笑屁啊。」


    「你们今天不聚会了？」


    「聚啊，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


    「你说为什么？」傅京扬歪头睨她，那眼神像极了你要敢说一个不知道我就啃死你。


    颜葭微皱着眉头装模作样思考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啧，」傅京扬双手抱臂，「你故意的是吧？」


    颜葭笑，倾身抱住他胳膊，「逗你玩儿呢，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你说！」傅京扬傲娇道，「今天什么日子？」


    「元旦——」


    「你！」


    「——还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百天。」


    傅京扬轻哼：「你敢不记得我就啃你！」


    与此同时，休息区另一头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颜葭听见有人喊傅京扬，是刚才和他一块唱歌的一位男生。


    「我靠！哪哪都找不着你，合着你躲这儿来了啊。」


    「你们还没走呢？」傅京扬问。


    「这不找你呢么，赶紧的赶紧的，一块去。」


    「你们去，」傅京扬说，「我一会儿有事儿。」


    「你能有什么事儿啊，大家都约好了，你不去多扫兴啊。」男生说着，注意到身旁坐着的颜葭，忙说，「放心不下家属啊，哎呦多大点事儿，大家一块儿呗。」


    傅京扬笑了笑，「真有事儿。」


    「这就不厚道了啊，大家好不容易聚一块玩玩，别扫兴啊。」


    见他这样说，颜葭不好让傅京扬太为难，于是拽拽他衣服，小声说：「去吧。」


    「不去！」


    「我陪你去，」颜葭低声说，「我们就玩儿一小会儿，然后再去约会。」


    「你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反正都是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是玩儿啊。」


    聚会的地方在商业街的一家酒吧，几人是这里的常客，跟老闆打招唿后直接上了二楼的包间。


    颜葭任由傅京扬牵着，边走边侧头打量四周的环境，傅京扬见状，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是不是很吵，要不我们走？」


    颜葭摇头，「这地方我来过。」


    「你来过？」


    「嗯，」避开嘈杂的音乐声，一行人终于来了包间，颜葭放低声音说，「之前跟室友一块来过，而且——」


    她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下，看向傅京扬。


    傅京扬很配合地问：「而且什么？」


    「而且那天来的时候你正在台上唱歌。」


    傅京扬微微挑眉，「我唱歌？什么时候？」


    「九月份。」


    傅京扬回忆了回忆，大概记起这件事，于是故作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你那天听了一晚上你男朋友唱歌呗。」


    颜葭郑重其事点点头，「嗯，所以你什么时候还能再唱？」


    「在哪儿？这儿吗？」


    「嗯。」


    「想听啊，现在给你唱？」


    正说着，旁边那群人忽然调侃：「哎呦我说，现场还有单身人士在场呢，能不能照顾照顾我们情绪啊！」


    傅京扬笑，大大方方地揽住颜葭肩膀，「啊，对不住啊，眼里只有我女朋友了。」


    「靠啊！」


    之后他们一块喝酒，傅京扬没参与，一直坐在这儿跟颜葭聊天，那边聚一块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喊：「行了行了，别腻歪了，过来玩儿会儿啊。」


    傅京扬不去，看着颜葭，「要去么？」


    颜葭笑：「你去啊。」


    「一块啊。」


    颜葭说：「你去吧，你的同学我都不熟。」


    「这有什么啊，玩玩不就熟了。」


    颜葭还是说：「你去吧，我玩会儿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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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傅京扬是放心不下自己，怕自己坐着无聊，但她又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就忽略朋友，所以她拿手机沖傅京扬晃了晃，说：「跟我室友聊天呢。」


    傅京扬看了她会儿，然后拿了个果盘过来放到她跟前，「那我就玩儿一会儿，等我回来咱们就走。」


    「嗯，去吧。」


    傅京扬站起来往那走，没走几步忽然又折回来，「那什么，我能喝酒吗？」


    「一点点。」


    「我保证！」傅京扬做了个发誓的手势，讨乖地笑，「就一点点！」


    他过去玩儿，颜葭和赵妍妍聊了会儿天，等再抬头的时候，身旁已经坐了个人。


    女生长髮披肩，正微扬着下巴在喝酒。


    颜葭认出了她，是晚上在小礼堂外面跟她说话的那个。


    女生似乎注意到了她，微一挑眉，透明玻璃杯晃了晃，「来一杯？」


    颜葭摇了摇头，「不会喝酒。」


    「不能吧，」女生笑，「一点儿都不能喝？」


    颜葭笑了下，摇头。


    女生嘆气：「行吧，不过你跟傅京扬在一起多久了？」


    颜葭没说话，目光平和地看了她一眼。


    女生笑：「哎别多想啊，我对他没意思，我俩普通同学，我就好奇问问。」


    颜葭弯了下唇角，黯淡的光线下，她面容很平静，「一百天。」


    「一百天，三个月，」女生笑了笑，「蛮久的啊。」


    她侧头打量着颜葭，托着下巴，眼睛湿润，但依旧笑着说：「很辛苦么？」


    颜葭侧头，与她对视上，「嗯？」


    「你手上戴的手鍊是不是他送你的？」


    颜葭面无波澜：「你想说什么？」


    女生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光，然后说：「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吗？」


    她笑了笑，面容有些颓废，「我和我前男友跟你们很像，我和他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上个月刚分的手。」


    「我方便问问，你们吵过架么？」


    透明的玻璃杯在昏暗的环境里闪着盈盈光亮，颜葭低声说：「吵过。」


    女生笑，一副猜到的样子，「是吧，我就说怎么可能不吵架。」


    颜葭靠上椅背，忽然萌生出想跟她聊一聊的念头，她问：「你跟你男朋友为什么分手？」


    「能为什么，价值观不同呗，」女生双手抱臂，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我俩差距太大，他看不惯我背五六万的包，觉得我花钱大手大脚，炫富，同样的，我也嫌弃他因为二十块钱宁愿挤公交也不愿意打车，我觉得他那是穷讲究。」


    「归根结底还是生长环境不一样，我背五六万的包跟我吃饭一样日常，哪儿来的炫富。」


    「要不就说呢，相差太大的人不适合在一块，我送他稍微贵点的礼物，他一次都没戴出去过，说自己不配，戴上别人也以为是假的，他觉得我送他东西侮辱他自尊。」


    「真他妈傻逼，老娘要侮辱他自尊早他妈拿钱砸他了。」


    「你们是因为这个分手吗？」颜葭轻声问。


    女生说：「是也不全是，总之就很现实啊，我不会为了迁就他的自卑心就去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他现阶段也没有能力过上能跟我匹配的生活，我的很多愿望他帮我实现不了，他的很多要求我也不会委屈自己替他完成，总的来说就是，我俩谁都不愿意迁就对方，所以就分手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够爱吧。」


    说完，她笑着看颜葭，「但是我看，你们目前好像没这种矛盾。」


    颜葭沉默不语。


    女生继续说：「你愿意陪他来这种地方玩儿，也愿意戴他送你的超出你承受范围的手鍊，你真的有在迁就他，即便你心里会有落差，但你还是心甘情愿这样做，应该很喜欢他吧。」


    包厢另一头髮出一阵闹笑，颜葭看见傅京扬仰头喝了杯酒，下一秒他像是有感应似的，忽然回头，与她的视线撞上，然后他拿起自己的杯子给颜葭看，竖起食指，示意自己只喝了一点点。


    颜葭对他露出个笑，点点头。


    这一连串的互动女生都看在眼里，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正准备喝下的时候，忽然听见颜葭低声说：「是他一直在迁就我。」


    「无条件的，迁就我。」


    第40章


    傅京扬说到做到, 玩了没多久就乖乖回来找颜葭，见有人坐在这，他随口问：「你坐这儿干嘛呢？」


    「跟你女朋友聊会儿天啊, 你一人潇洒去了，把人自个儿丢这儿，多无聊。」她很有眼力价地起身, 「走了, 不当电灯泡了。」


    女生离开后，傅京扬肩膀一垮, 脑袋歪到了颜葭肩上, 腻腻歪歪地蹭了两下, 像在撒娇。


    「怎么了？」


    「想你，」傅京扬声音闷闷的, 带点沙哑，「我们走吧, 去约会。」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包间, 傅京扬牵着颜葭往外走，一楼刺耳的音乐震天, 他凑在颜葭耳边：「现在是十点二十, 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我本来想咱俩看个电影的，但这会估计都散场了, 不过也没事儿, 咱直接进入下个阶段。」


    「什么阶段？」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出了酒吧, 傅京扬牵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捏了捏, 「你想不想看烟花？」


    颜葭挽住他胳膊，和他紧紧贴在一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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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走？」


    颜葭看向他，「去哪儿看？」


    「外滩。」


    「现在吗？」


    「嗯！就是现在！跑咯！」


    跨年夜挺难打车，要不是傅京扬喝了酒，他完全可以开车去。


    站路边等了有二十分钟，终于看见了辆计程车。


    傅京扬拦下，开门先让颜葭上车，然后自己坐进去。


    司机问：「去哪儿？」


    「外滩。」


    「哎呦，这个点儿去外滩啊，那边可堵了，去不了去不了。」


    傅京扬说：「拜託您了师傅，钱好说。」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两人几眼，笑笑说：「车多路又堵，这趟估计得小五百。」


    傅京扬毫不犹豫：「我给你一千。」


    「得嘞！您坐好了！咱马上出发！」


    颜葭拽拽傅京扬的衣服，小声说：「我们被宰了。」


    「无所谓，」傅京扬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没几个钱。」


    计程车在夜空中穿梭，车载广播里放着不知道哪个频道的跨年晚会，傅京扬枕在颜葭的肩膀，似乎已经睡着。


    他酒量不好，喝几杯就容易上脸，借着窗外不太明亮的光线，颜葭看他眼尾耳朵脖子全红了。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然后用手掌捂上了他的耳朵。


    车静悄悄地开了会儿，肩上的人忽然动了下，然后颜葭的手被握住。


    一片寂静中，她听见傅京扬小声嘟囔：「别走……」


    颜葭以为他醒了，但侧头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在很安静地睡着，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


    光影变幻，颜葭垂眸盯着被他紧握的手，看了许久，最后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


    到达外滩的时候刚过十一点，跨年的原因，人格外多。


    傅京扬没太睡醒，这会还有点懵。


    付过钱下车，冷风扑面而来，他被冻的打了个寒颤，人也精神了点。


    「好多人啊。」颜葭说。


    「大半个南远的人估计都在这儿呢，」傅京扬神态稍稍有点疲惫，眼尾还是红的，「该早点过来的，就不应该去那破聚会。」


    「早过来人应该也不会少，反正时间还早，我们转一转吧。」


    「好啊。」傅京扬歪头看着她笑，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想去哪儿逛？」


    「就在江边逛逛。」


    于是两人牵着手在外滩边的石板路上挺有闲心意志地慢慢散步。


    傅京扬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稍显凌乱。


    他偏头看看颜葭，见对方正垂头抿着嘴笑。


    「笑什么啊？」


    「开心啊。」颜葭抬头看他，笑容加深，「和你散步在我的愿望清单上。」


    「愿望清单？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次就听你说过。」


    颜葭笑，有些小嘚瑟的扬扬眉毛，「我的秘密。」


    「你的秘密？」傅京扬挑眉，「那我猜猜？」


    「你猜。」


    「我猜跟我有关，」傅京扬看着她，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对不对？」


    「嗯，」颜葭点头，「对。」


    「那愿望都完成了么？」


    「还没有。」


    「还有多少？」


    「蛮多的。」


    「一共有多少愿望？」


    「一百条。」


    「我占多少？」


    颜葭不说话，看着他笑，「你猜啊。」


    傅京扬啧了声，正准备说话，颜葭忽然说：「百分百，你占百分百。」


    「我的每条愿望都和你有关。」


    傅京扬愣了有那么一秒，然后笑出声，勾着颜葭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随口问：「其中包括跟我结婚这条么？」


    江边的风将头髮吹乱，颜葭将嘴边的一缕髮丝别到耳后，笑了笑说：「你就这么想跟我结婚啊？」


    「是啊，无时无刻不在想，」傅京扬说，「做梦都在想。」


    「所以到底有没有啊？你可得想好了再说啊，不然我哭给你看！」


    颜葭看他，「那你哭吧。」


    傅京扬：「靠！」


    对面高楼上投屏时间跳转，十一点五十七分。


    距离2015年结束只剩最后的三分钟。


    颜葭拢了拢衣服，轻声说：「你知道今晚我和你朋友聊了什么吗？」


    傅京扬哼了声，还在为刚才的事闹小脾气。


    颜葭露出个淡淡的微笑，「她问我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说今天刚好满一百天。她还问，我们两个吵没吵过架，我说吵过，她还说，我们两个跟她和她前男友很像。」


    她看向傅京扬，「你知不知道哪里像？」


    傅京扬：「哪里？」


    颜葭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地说：「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里。」


    傅京扬扬眉，笑说：「什么意思啊？你外星人？」


    「她还说，我是不是很迁就你。」


    傅京扬好整以暇：「你怎么说的？」


    「我说，是你迁就我。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迁就我。」


    傅京扬哼笑，模样傲娇，「你知道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江边聚集的人群中传来欢唿。


    十一点五十九分了。


    距离2015结束只剩下最后一分钟。


    颜葭握紧傅京扬的手，在喧闹的氛围中低声问：「你会一直迁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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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页

    「这还用问？当然会啊。」


    「那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傅京扬看着她的眼睛，声音略微发哑，「你说呢？」


    颜葭垂下目光，低声说：「即便有一天，你发现你现在看到的我，其实，其实很狼狈，也会吗？」


    片刻的安静后，江边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10——


    9——


    8——


    与此同时，傅京扬的声音一同传进耳朵里。


    他笃定地说：「我会。」


    5——


    4——


    颜葭笑了笑，看着他，「无论我是什么样子，都会？」


    1——


    时间跳转，2015年的最后一秒结束，2016年的第一秒到来。


    江边烟花绽放，人群欢唿沸腾。


    颜葭注视着傅京扬的眼睛，听见他再次笃定地说：「我会，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会。」


    颜葭弯了弯唇角，在漫天五光十色的烟花中踮脚吻上了傅京扬的唇。


    「笨蛋。」


    烟花结束后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半，这个时间，学校肯定回不去了。


    傅京扬问颜葭是在这住一晚还是去他那套公寓。


    颜葭说：「都可以，你定吧。」


    傅京扬看了看她，试探地说：「那要不在这住？这个点估计不好打车了。」


    颜葭笑，「听你的。」


    「行，那我看酒店。」傅京扬从口袋掏出手机，边看边说，「要不还住咱们之前住的那家？刚好就在这附近。」


    颜葭嗯了声，视线看到什么，忽然笑了，她说：「傅京扬，你买束花送我吧。」


    「嗯？」傅京扬抬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卖花的小摊子支在那，周边围满了人。


    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忘了件天大的事。


    跨年夜！


    她居然没给颜葭买花！


    「行吗？」颜葭期待地看着他。


    对上她的视线，傅京扬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当的特差劲，他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啊。」


    颜葭：「对不起什么？」


    傅京扬无地自容：「你打我一顿吧颜葭，我不找藉口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居然没给你买花，我罪该万死，你打死我吧……」


    「我哪捨得呀，」颜葭弯唇，拉着他的手往摊子边走，边走边说，「那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走近小摊边，她指着其中的一盆仙人掌，说：「给我买这个吧。」


    傅京扬：「仙人掌？」


    「嗯。」


    「不是要花么？」


    「改主意了，」颜葭说，「我就想要这个，给买么？」


    「买！」傅京扬大声，「当然买！」


    说完，转头对老闆说：「阿姨，我要那个仙人掌。」


    付过钱，颜葭接过那盆仙人掌，爱不释手地捧着，边走边看。


    烟花结束后，江边的人并没有少。


    不少情侣牵手走在石板路上，颜葭和傅京扬，也是其中的一对。


    傅京扬笑着看她：「这么喜欢啊？」


    「嗯。」


    夜风阵阵，吹动着衣摆，傅京扬牵着颜葭的手，边走边说：「为什么想要这个？」


    颜葭：「嗯？」


    「那么多好看的花，为什么要这个又丑又带刺的仙人掌？」


    颜葭露出个淡淡的微笑，清冷的眉眼透着股淡淡的忧伤。


    她说：「因为活得久啊。」


    傅京扬静静看着她。


    「仙人掌听说有好几十年的寿命，你送我的东西，我希望能多保存些时间。」她看着傅京扬，「这样，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了，我还能把它当作你，来陪着我。」


    傅京扬闻言皱眉，「说什么胡话啊，什么叫如果我们分开了，不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开。」


    「大过节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赶紧呸呸呸。」


    颜葭笑：「呸呸呸。」


    傅京扬停下来，不再向前走，身旁是一盏地灯，映照着这方寸的角落。


    他垂下头，低声说：「你今天生我气了对不对？」


    颜葭：「嗯？」


    「因为我没有买花，什么都没准备，你伤心了是不是？」


    颜葭愣了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他似乎是因为她刚才那句话在自责。


    她轻轻嘆了口气：「没有啊，你别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傅京扬满腹委屈，又不敢大声质问，只能闷闷道，「为什么要说如果分手了这种话。」


    颜葭说：「我开玩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以后不准再开这种玩笑了！你知不知道我怕死这两个字了，现在就连看电影听到心里都会咯噔一下，你要再说这两个字，我会死的，就是这么严重，我真会死！」


    「好啦好啦，我错啦，对不起。」


    颜葭看了眼时间，「快一点了，你订好房间了吗？」


    「……」


    傅京扬：「还没有……」


    颜葭：「这个时间了还有房间吗？」


    「我看看。」


    几分钟后，傅京扬放下手机，有些为难道：「要不，回我那凑合一晚？」


    「没房间了么？」


    「嗯，就还有一间。」


    颜葭说：「一间也可以啊。」


    说完，一抬头对上了傅京扬的视线，他哼笑了声，微微挑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以，老子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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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页

    颜葭明知故问：「为什么啊？」


    「你说为什么？」


    颜葭静静打量着他，忽然冒出句：「因为你很行？」


    「……」


    「我很行？你试过？」


    颜葭看着她，模样无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京扬看她这样子，似乎是猜到她要说什么，赶忙想让她闭嘴，可还是晚了一步。


    颜葭说：「想试试……」


    「操！」


    傅京扬闭眼，深深喘了口气，忍了再忍，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别！他妈！激！我！」


    颜葭露出个有些得意的笑，然后换了个话题，「那你公寓有几间房间？」


    「三间。」


    颜葭哦了声，语气有点可惜，「三间啊。」


    「嗯，」傅京扬冷哼声，「还都是带锁的那种，撬也撬不开。」


    颜葭嘆气：「那好吧，本来还想……」


    「算了，那就这样吧。」


    傅京扬看她这幅表里不一的模样，忍不住痛骂：「龌龊！流氓！」


    颜葭一脸清心寡欲，波澜不惊道：「不要这样说自己，我都懂的。」


    ？？？


    你懂？？？


    屁！！！


    回到傅京扬的公寓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夜色浓黑，两人并没有太多困意。


    深夜、独处、封闭的空间。自然而然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傅京扬不自在地轻咳声，将客厅最亮的灯打开，然后没话找话说：「你第一次来我这儿吧？那个，你渴么，喝水不？」


    「不渴。」颜葭摇头，将捧在手里的仙人掌搁到桌上，然后脱掉外面的羽绒服，平静地看着他，「你经常回来住吗？」


    「偶尔。」傅京扬滚了滚干涩的喉咙，被她这样盯着看，心跳很快，他走到冰箱前，故作淡定地说，「就平时玩晚了住这。」


    接着，他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你确定不要？」


    「嗯，不要。」


    于是傅京扬合上冰箱，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但心头那股燥热和紧张依旧没压下去，他扭头看看颜葭，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却一句话都不说。


    傅京扬又扭头灌了几口冰水。


    这人他妈的怎么回事！！明明长了张特清冷的脸，为什么看他的表情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傅京扬喉结滚了下，心跳声更剧烈，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颜葭。


    空旷的客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他捏紧塑料瓶发出的咔咔声。


    窗外树影晃动，清亮的月光照进阳台那一片角落。


    眼见颜葭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傅京扬干咳一声，「那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早点睡。」


    颜葭问：「我睡哪间？」


    「你想睡哪间？」傅京扬问。


    「你之前睡哪间？」


    傅京扬指了指，「那间。」


    「那我能睡那间么？」


    「……」


    喉咙又有点干，傅京扬将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深唿一口气，转身说：「我去给你换床单。」


    颜葭跟着他走到那间房间，见傅京扬打开衣柜，翻找东西。


    「其实不用换。」


    傅京扬弯腰弓背，手一顿，「什么？」


    颜葭没有回答，傅京扬目视着她朝自己走来，弓着背慢慢站直，唿吸下意识绷紧。


    「干、干什么？」


    颜葭说：「不干什么，找到了么？」


    「找、找到了。」傅京扬喉咙重重滚了下，从衣柜里拽出床单，扔到床上，磕巴道，「你自己铺吧，我去睡了。」


    转过身的那一剎那，颜葭忽然喊他，「傅京扬。」


    「啊、啊？」


    「一起睡吗？」


    傅京扬勐咳一声，「不、不了吧。」


    颜葭哦了声，过了会儿又说：「你是不是很排斥肢体接触？」


    「不是。」傅京扬头皮发麻，「我就是还没准备好。」


    身后传来颜葭的笑声，「还没准备好？」


    这语气带点调笑的意思，傅京扬脸更烫。


    「靠！我不是这意思！」傅京扬转身，三两步走回颜葭身边，面对着她，但对上她的视线，还是底气不足地垂下了头，低声说，「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封建，但是我就觉得不管男女，如果那什么之后，就要对对方负责，但是现阶段，你不肯答应跟我结婚，也没跟我承诺过什么，我就总感觉，你想白睡我。」


    颜葭笑声更大。


    「我真是受够了颜葭，你总是勾我，你知不知道，我他妈都快疯了！我能不想跟你一块睡吗！我想！我做梦都想！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声音低下去，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清，「第一，我，我没经验，不太会……再就是你都没保证会对我负责，万一睡完我之后你拍拍屁股走了，那我人没得到，清白还没了，我多亏。」


    颜葭笑地坐到床上，肩膀直颤，她仰头看着他，边笑边说：「傅京扬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好吧，你想要什么承诺？」


    「什么叫我想要！你就会敷衍我！」傅京扬满脸幽怨地瞥她眼，「睡你的觉吧！睡死你！」


    这一夜，无事发生。


    傅京扬隔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他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瞥了眼时间，顺便看见两条颜葭发来的消息。


    颜葭：我先回学校了，明天有场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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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你应该很累吧


    颜葭：多睡会儿


    「……」


    什么叫「你应该很累？？？」


    这他妈什么意思？！！！


    颜葭这学期只有两门专业课正式的考试，其余都是随堂考。


    她订了考试结束后两天的车票，想早点回家。


    八号的时候，她跟傅京扬吃完在校的最后一顿晚饭，然后正式开始为期一个半月的异地恋。


    傅京扬很捨不得她，他们学院考试时间晚，需要再在学校多待一阵子。


    颜葭临走前一晚，傅京扬在她寝室楼下抱着她哼哼唧唧了好半天。


    那股子撒娇劲颜葭都看不下去。


    「好啦好啦，又不是见不到了。」


    「那也是四十五天之后才能见！」傅京扬闷声，「四十五天！四十五天是什么概念！人生有多少个四十五天！」


    颜葭笑：「别这么矫情嘛。」


    傅京扬看着她，「你怎么看着这么开心？什么意思啊，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分开呗。」


    「没有，我很捨不得你呢。」


    眼下快要到门禁，宿管阿姨已经在催促。


    「明天你就不要送我啦，」颜葭说，「好好考试。」


    「那这岂不就是咱俩的最后一面了？」


    「抱抱你，」颜葭抱了抱他，「好了，快回去吧。」


    傅京扬不走，牵着她的手不放，「那你答应我回家要跟我视频。」


    「嗯。」


    「也要跟我打电话。」


    「嗯，打。」


    「要想我，不能背着我想别的男人！每晚睡前要说晚安。」


    「嗯，说，都说。好啦，要关门啦，赶紧回去。」


    「那我走了。」傅京扬依依不捨。


    「嗯，」颜葭朝他摆摆手，后退着往寝室里走，边走边笑着说，「记得好好学习哦。」


    傅京扬同样倒退着往后走，笑：「学什么啊？」


    颜葭竖起大拇指，眨眼，「你很行哦。」


    傅京扬：「靠！！！」


    第41章


    今年寒假放的比以往都早, 距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颜葭像往年一样，在超市里找了个收银员的兼职，半个多月能有两千块。


    只是每天下班时间都比较晚, 但好在离家比较近，有时候颜勇生会来接她，路上还会给她买她喜欢的烤红薯。


    日子过的简单平淡, 颜葭蛮喜欢这段日子, 每天过的都很充实。


    但最高兴的还是每晚睡前靠在床头跟傅京扬聊天。


    傅京扬放寒假后去了澳洲，那边和国内有时差, 两个小时左右。


    颜葭每晚九点钟下班, 到家九点三十, 和傅京扬聊天的时候他那边已经接近午夜。


    时间虽然晚，但颜葭的消息他一条都没落过。


    他在等她。


    等不到她的晚安, 傅京扬一整晚都会睡不着。


    临近年头，超市里越来越忙。


    颜葭今天下班比平时晚了一个钟头,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半。


    而傅京扬那边已经过了零点。


    颜葭怕他已经睡了, 所以只发了条晚安。


    但消息刚发过去，傅京扬那边直接秒回：怎么这么晚啊


    傅京扬：刚下班？


    颜葭：嗯, 怎么还没睡


    傅京扬：没等到你消息, 睡不着


    这条消息发过来的同时，傅京扬的语音通话一同过来。


    颜葭点下接通，听见那头傅京扬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过来：累不累啊。


    「不累。」颜葭翻了翻身,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笑着说，「还不睡, 那边都快一点了吧。」


    「早呢，我不困, 年轻人哪有十二点前睡觉的。」


    颜葭打了个哈欠，嗓音温温的，「好哦。」


    傅京扬：「你困了？」


    颜葭眯着眼睛，其实已经很困了，但她还是说：「不困。」


    「上班累不累啊？」


    「不累。」颜葭说。


    「真不累？」


    「嗯，不累。」


    对面一阵沉默，颜葭手机搁在耳边，困到意识混沌，没有发觉。


    一片寂静中，傅京扬隐晦地问：「颜葭，你是不是缺钱？」


    轻轻浅浅的唿吸声从听筒对面传来，傅京扬知道她已经睡熟了，难免又一阵心疼。


    都累的倒头就睡了，还说不累。


    他不知道颜葭做的是什么具体的工作，他问过，颜葭只是说在超市，还说不累。


    但随着这两天她晚安说的越来越晚，傅京扬就知道，这人肯定在骗他。


    他不知道颜葭为什么总是要兼职，之前在奶茶店是，现在在超市也是。


    如果缺钱的话，她完全可以跟自己讲，犯不着这么折腾自己。


    想到这，傅京扬轻轻嘆了口气，「睡了？」


    没有回应。


    「晚安，」傅京扬放轻声音，「好好睡。」


    隔天，颜葭起床的时候，看见手机里躺着傅京扬发来的消息，还有一笔转帐。


    金额是十万块。


    傅京扬：缺钱我给你


    傅京扬：别那么累了


    年关将至，外出务工人员渐渐返乡。


    年二十八，颜葭休息，她瞒着颜勇生去了趟市里，用兼职赚的钱给他买了件衣服。


    市里要比镇上热闹的多，买完衣服，颜葭独自逛了会儿，天摸黑的时候坐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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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提着买的东西回家，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己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走近后，有人说：「呦，葭葭回来了啊，快进去看看吧，你妈回来了，跟你爸打起来了。」


    话里话外都是看热闹的语气，邻居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个个都是看笑话的姿态。


    有人笑嘻嘻地劝到：「哎呀，别打啦别打啦！好歹夫妻一场啊！」


    「就是就是！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啊！」


    颜葭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她三两步上前，冷声说：「别看了。」


    然后将看热闹的人全部推出门外，接着关上大门，上了锁。


    院子里一片狼藉，墙边一角的灯泡摇摇欲坠。


    杨芳挎着包，双手抱臂站在墙边，指着颜勇生，大喊大叫：「颜勇生你不是人，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哪里过过什么好日子啊，我给你生孩子，伺候你们爷俩儿，我现在要点钱你都不给我，哎呀，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跟你离婚！离婚啊！」


    颜勇生怒道：「杨芳！做人要讲良心！葭葭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照顾过她！这么多年你回来过几回，哪次回来不是要钱！你眼里哪有这个家！哪有葭葭！你只认钱！只认钱！」


    杨芳狠狠瞪着颜勇生，抓起手里的包朝他打过去，「颜勇生！你个中看不中用的死东西，要不是我嫁给你，你这辈子都得打光棍！我能让葭葭跟你姓算你们老颜家祖上积大德！你个孬种！废物！连路边的狗不不如！狗还——」


    「出去！」颜葭忽然出声，粗暴地打断她，「滚出去！滚出我家！」


    颜勇生勐地回头，嘴唇颤抖：「葭葭，你怎么……」


    颜葭径直向杨芳走去，经过颜勇生时，她说：「爸，没事，你先回屋，我一会儿就进去。」


    颜勇生犹豫道：「葭葭……」


    「没事，先进去爸。」


    颜勇生在颜葭的催促下回屋，院子里只剩了颜葭和杨芳两个。


    杨芳扯着嗓子大喊：「颜葭！你居然因为个外人让我滚！我是你妈！我才是你亲妈！颜勇生！你个王八蛋！我不在的这几年，你对我闺女下了什么迷魂汤！我诅咒你！诅咒你下辈子——」


    「你要多少钱？」


    颜葭打断她，平平静静的一句话，让杨芳顿时安静下来。


    她上下打量着颜葭，唇边露出丝得逞的笑意，「哎呦，还是我闺女懂事，知道孝顺妈！你看，这也马上过年了，妈怎么着也得给自己买两件衣服捯饬捯饬自己吧。」


    颜葭面无表情，「多少？」


    「不多不多，给我五千就行。」


    「我没有。」


    杨芳一秒变脸：「五千都没有？你骗鬼呢！我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钱，不然我就在这闹到底！」


    「随便你，」颜葭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几个数字，然后当着杨芳的面拨通，面无波澜道，「喂，警察局吗，我要报警——」


    「你疯了！」杨芳勐地夺过她的手机，摔在地上，怒目瞪着她，「你居然敢报警！」


    「是，我疯了！」颜葭胸口起伏，眼眶通红，心中的情绪再也积压不住，她朝杨芳大吼，「我早就疯了！从你把我生下来的那刻我就疯了！你就不应该生下我！你当初就应该把我杀了！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


    杨芳被她吼的直接愣住，「你、你——」


    「滚出去，滚！」


    杨芳忽然有点怕她，她看着颜葭，虽然怕，但依旧理直气壮：「五千没有就给我三千，我是你妈，就算报警，我也是你妈，你有义务给我钱！」


    颜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良久，她睁开眼睛，恢復一贯的冷静，然后打开包，「我只有一千。」


    「一千？！」


    「不要算了。」


    杨芳怕她反悔，连忙抢似的夺过来，当着她的面数清，放进包里，「剩下的两千算你欠我的！」


    说完，没等颜葭赶，她很自觉地打开门离开了。


    门一开，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再度传来，颜葭心力交瘁，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又一次，又一次。


    她又一次很想死掉。


    ……


    屋子里，颜勇生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抽菸。


    见颜葭进来，他抬起头，眨了眨还泛红的眼睛，又低下去，重重嘆了声气。


    颜葭倒了杯水给他，坐到他身侧，茶几的软垫下有一张照片，是小时候颜勇生抱着她拍的。


    「爸，」她视线落在上面，「这张照片有多少年了？」


    颜勇生闻言看向那张照片，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这是你三岁那年拍的，满打满算，也将近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您很辛苦吧。」


    「不辛苦，爸看着你慢慢长高，一点点长大，一点都不辛苦。」颜勇生哽咽道，「葭葭，爸爸，爸爸——」


    颜葭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爸，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陪在我身边。她的事我会解决的，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让她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所以你别难过，我以后会赚好多好多钱，好好孝顺你。」


    她说完这话，颜勇生的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眼眶就掉了下来，他紧握颜葭的手，流着泪重重点头。


    吃过饭，等颜勇生回房间后，颜葭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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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页

    她没开灯，借着窗外惨白的月光，静静站在房间里。


    手机忽然响了，颜葭在黑暗中看了眼，是傅京扬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没接，转了语音。


    「嗯？」


    「怎么不接视频啊，」傅京扬略带兴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


    「嗓子怎么哑了，感冒了？」


    「没有，」颜葭清清嗓子，笑了笑，「可能刚刚吹风冻着了。」


    「大冬天的吹什么风啊，」傅京扬说，「还在外边吗？」


    「回屋了。」


    「好。」


    傅京扬语气难掩兴奋，「方便吗现在，开个视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


    「烟花，特漂亮的烟花。」傅京扬迫不及待道，「我挂了啊，给你开视频。」


    语音挂断，三秒后，傅京扬的视频邀请过来。


    颜葭打开灯，手忙脚乱地擦了擦眼睛，又对着镜头勉强扯出抹笑意，这才接通。


    画面里，傅京扬头髮是张扬的红色，他身穿一件黑t，神采飞扬地对着镜头笑。


    「颜葭！看！」他指着身后。


    他身后人头攒动，大片大片的烟花绽放在空中，不时夹杂着几句欢唿的英文。


    「漂亮吗？」


    「嗯，」颜葭靠着墙，笑说：「漂亮。」


    下一刻，傅京扬调转镜头，完全对准天空，「现场看更震撼，等下次带你来看。」


    颜葭弯了弯唇角，「好啊。」


    后面的一小会儿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颜葭静静看着烟花，思绪有些走神。


    与此同时，画面之外忽然传来声音，「是我未来儿媳妇吗？」


    颜葭一愣，下意识就想偏转镜头。


    但下一刻，傅京扬直接将镜头对准自己，「妈，你别过来，她害羞。」


    「我就看一看嘛。」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别过来啊，过来我挂了。」


    傅京扬好不容易把他妈支走，这才重新将镜头对准自己的脸。


    见颜葭表情有些无措，他解释说：「放心，我妈没看见你，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我答应你的，要等你准备好。」


    颜葭嗯了声，没再说话。


    「怎么了啊？」傅京扬察觉出她情绪有些不对，「是不是不开心，心情不好了？」


    颜葭摇了摇头，「没有。」


    「真没有？」


    「嗯。」


    颜葭看着屏幕中的他，夜风吹开他的头髮，露出额头，眉毛，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松弛感，配上耳骨上的那枚耳钉，又给人种放盪不羁的随性感，像个浪荡的混蛋。


    与她现在的状态，截然相反。


    「想我了啊，」傅京扬笑，「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颜葭说：「你好看啊，你怎么这么好看。」


    傅京扬：「呦，怎么了啊今天，嘴这么甜。」


    「你们那边几点了？」


    「十二点。」傅京扬说，「国内刚十点吧。」


    「嗯。」


    「明天还上班么？」


    「嗯，上。」


    「这都没两天过年了还上啊，不放假么。」


    颜葭笑了笑：「超市哪会放假啊大少爷，越临近过年越忙的。」


    「……」


    「别这么叫我啊。」傅京扬啧了声，「那天给你的钱干嘛不收。」


    「我不缺钱。」颜葭说。


    「那你干嘛要累死累活的上班，你还说你不累，胡说，你明明就很累，都累的倒头就睡了，怎么会不累。」


    颜葭没说话。


    傅京扬又说：「你没钱可以跟我说，我有啊。」


    「你有是你的，」颜葭说，「我不要你的钱。」


    「什么你的我的啊，我的不就你的么。」


    颜葭摇头，「不一样的，傅京扬，不能这么算。」


    傅京扬皱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颜葭有些无力道，「以后不要给我转钱了，我不会收。」


    「不是，为什么啊，我是你男朋友啊，给你花钱不是很正常么，还是太少了？」


    颜葭垂下眼睛，沉默好久，缓缓道：「不是少，是太多了，傅京扬，你给我的这些，我没有办法还你。」


    「什么还不还的，我没让你还啊，跟我也要算这么清楚？」


    「不是的……」颜葭身心俱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你到底怎么了啊，出什么事儿了？」


    颜葭勉强露出个笑，「时候不早了，我有点累，想先睡了。」


    「又这样颜葭，你又这样！」


    「为什么你遇到事情总是什么都不说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说到底，你还是没打算跟我长久谈，是么？」


    颜葭闭了闭眼，自暴自弃地想，不如就结束这一切。


    良久的沉默后，她睁开眼睛，看着屏幕中的傅京扬，轻声说：「是，没有。」


    第42章


    画面中, 傅京扬静了足足有半分钟，而后他冷笑着说：「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颜葭！你没良心！」


    他挂了电话。


    从那之后一直到过年，再到正月十五, 颜葭都没再收到过傅京扬的任何消息。


    她后悔那天说的话，她知道傅京扬本意是为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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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页

    但归根结底，她还是过分在意自己的自尊心, 尤其是在跟自己有着极大差距的傅京扬面前。


    颜葭说服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东西, 而不去回馈。


    可现阶段，她根本给不起傅京扬给她的, 同等价值的礼物。


    她自卑、敏感、怯懦。


    始终觉得自己和傅京扬不对等。


    而这样的一段感情, 註定难以长久。


    ……


    元宵节过后, 颜葭通过颜勇生的手机联繫上了杨芳。


    她和杨芳约了个地方见面，想彻底的跟她聊一聊。


    约定的时间是在中午, 可杨芳却下午才来。


    她背着包，人看着比以往精神, 坐到颜葭对面, 神采飞扬地说：「闺女，吃饭没有啊？想吃啥, 妈给你买。」


    颜葭看她一眼, 淡淡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杨芳撩了把头髮，「说啊，啥事儿？」


    「以后不要再去找我爸,」颜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有什么事情找我。」


    杨芳哼笑，不以为意：「他又不是你亲爸, 你这么向着他干啥？不就小时候照顾了你两天，你还真想给他养老送终啊？」


    颜葭冷笑, 反问：「你这样的都想要我养老，从小养我到大的为什么不行？」


    杨芳脸色微变，随即又笑起来，「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吵，反正我可是快要脱离苦日子了。」


    见颜葭没有反应，她自己接着说：「你妈我呀，命好，找了个做买卖的男朋友，有钱对我又好，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做富太太了。」


    「是么？」颜葭冷淡地说，「那恭喜你。」


    杨芳眉梢染上得意，「你以后就不要联繫我了，我没告诉他我生过孩子，你知道，有钱人家都忌讳这个，反正你也不认我，我也就当没你这个闺女了。从今往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不过有件事得提前说好了，你们可千万不能看我有钱了，就来破坏我的生活。」


    颜葭嘲讽地提了提嘴角，「你多虑了。」


    回家的路上，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颜葭看着看着，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这么些年，压在她身上的这么大的一块石头，如今似乎轰然落地，彻底轻松了。


    但不知为何，颜葭心里并不踏实，反而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可是现阶段，她根本无暇顾及是否暴风雨将要来临，她更在意的，是她目前跟傅京扬，面临的究竟是哪一种结局。


    想到这，颜葭打开手机，翻开和傅京扬的聊天记录。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两天前。


    颜葭：元宵节快乐


    再上一条是四天前


    颜葭：晚安


    再上上条是七天前


    颜葭：可以和我语音吗


    这些消息，傅京扬一条都没有回。


    颜葭这些天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傅京扬还没有拉黑她。


    至于以后会不会，她不敢确定。


    几天后，到了开学的日子，傅京扬依旧没有回消息。


    新学期，学习和日常生活照旧。


    开学的一周里，颜葭没见过傅京扬。


    她去过他教学楼外面等他，像之前一样，但她没等到人。


    一连几天，颜葭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学校这么大，如果他有意不想见她，那她就没办法找到他。


    一周后，傅京扬依旧没有理她，颜葭有些沉不住气了，最起码现在她还不想和傅京扬分手，就算是要分手，她也想跟他说明白原因。


    于是，她计划着隔天借个喇叭，效仿傅京扬去年的方法，在他寝室楼下喊他。


    但是第二天，不等颜葭用出这招，傅京扬就回復消息了。


    事情还是要从前一天晚上说起。


    那天时间已经很晚了，再过五分钟就是寝室关门的时间，但赵妍妍迟迟没有回来。


    李梦嘉担心地问：「都这个点儿了，妍妍怎么还没回来啊，鑫鑫，她晚上出去的时候说没说去哪儿啊？」


    宋鑫说：「什么都没说啊。」


    李梦嘉：「我这给她发消息也不回，不会遇着什么事儿了吧？」


    「不能吧，」宋鑫说，「别吓人啊。」


    颜葭也担心这点，赵妍妍平时文静又老实，如今这么晚还没回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些不好的事。


    她说：「要不我去找找她吧。」


    宋鑫放下手机，「你去哪儿找啊，又不知道她去哪儿，这样，再等十分钟，她要还不回来，我们打电话给导员，梦嘉，你继续给她发消息，颜葭，你给她打电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三人下床，接连不断地开始给赵妍妍打电话、发消息。


    「不行，还是不接啊，」李梦嘉着急道，「怎么办啊，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颜葭坐立难安，穿上衣服，「我下去看看。」


    「哎——」


    李梦嘉话没说完，被一阵微弱的敲门声打断。


    「回来了！」


    颜葭立马去开门，门打开，果然见赵妍妍站在门外，她低着头，头髮凌乱。


    「妍妍，怎么才回来。」


    赵妍妍低着头不说话，瘦弱的肩膀小幅度地颤抖着。


    「先进来，」颜葭温声道，「怎么——」


    话没讲完，下一秒，赵妍妍勐地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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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页

    众人吓坏了，李梦嘉忙跑过去，「怎么了啊，哭什么，发生什么事儿了啊？」


    「来来，先进来，」宋鑫把门关上，看看赵妍妍，「妍妍，谁欺负你了，跟我们说，我们帮你出气。」


    李梦嘉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哭了啊妍妍，谁欺负你了？」


    赵妍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久后，她从颜葭怀里抬头，抽泣着说：「我、我被王睿骗了。」


    「王睿？」宋鑫皱眉，「怎么回事，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


    颜葭拿了张纸给她，「她又缠着你了吗？」


    「王睿是谁啊？」李梦嘉急切道，「妍妍，到底怎么回事，你今晚去哪儿了？」


    赵妍妍又开始掉眼泪，边抽泣边说：「他今晚叫我出去，我不愿意，但是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我跟他出去他就再也不会缠着我，但是，但是他骗我，出去之后就想拉我去酒店，我不同意，他就在车上对我动手动脚，还扯我衣服——」


    「操！」李梦嘉没听完，直接气的破口大骂，「他妈的这是□□！报警抓他！」


    赵妍妍放声大哭，眼泪直流，「他手都伸到我衣服里了，我不想活了——」


    宋鑫：「妈的，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杀了他！」


    李梦嘉：「我也去！气死我了妈的！报警！直接报警！」


    「别报警，」赵妍妍哭着说，「报警之后学校里就都知道了，我不想别人知道，我不想——」


    「那也不能干吃亏啊，」李梦嘉说，「要不告诉导员，让导员出面找他们学院。」


    赵妍妍抽泣着摇头，「别告诉导员，别让别人知道——」


    「妍妍，你先别哭，」颜葭问她，「除了这些，他还做了什么？」


    「他想亲我，我拼命躲，」赵妍妍说到这里，开始用力擦自己的嘴唇，「好噁心，好噁心。」


    「妍妍，」李梦嘉心疼地抱住她，眼里也含着泪，「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这晚，所有人睡的都不好。


    隔天，大家早早起床，今天上午有一节课，但颜葭放心不下赵妍妍，怕她一个人万一干傻事，于是请假在寝室陪她。


    一整个上午，赵妍妍都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吃饭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传出几声抽泣。


    中午，李梦嘉和宋鑫回来，一推开门，李梦嘉急慌慌地大声说：「葭葭，你知道吗，小傅把那个王睿打了！」


    颜葭一愣，「你说什么？」


    宋鑫说：「我俩也是上课时候听别人说的，具体原因不知道，就只知道小傅把王睿打了，据说挺严重的，都惊动了院长。」


    李梦嘉见颜葭并不像是知情的样子，于是问：「你不知道吗？我以为是你让小傅教训王睿的。」


    「我不知道。」颜葭说着，抓过手边的手机开始给傅京扬发消息。


    颜葭：你在哪


    颜葭：受伤了没有


    没人回。


    颜葭继续发：傅京扬


    颜葭：回我消息


    颜葭：求你了


    颜葭：回我消息


    两分钟后，沉寂已久的聊天框终于出现了傅京扬的消息。


    他只回了三个字，冰冷、冷漠。


    他说：干什么


    颜葭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急忙回：你在哪


    傅京扬回覆：关你什么事


    颜葭：你打架了？


    颜葭：受伤了没有


    聊天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好一会儿，傅京扬的消息才来。


    他说：你还关心我的死活？


    傅京扬：不是没打算跟我长久谈么？


    傅京扬：颜葭


    傅京扬：别装出一副你很在意我的样子


    傅京扬：没意思


    颜葭心里顿时一阵酸涩，她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强忍住那股难过回復他：我很在意


    颜葭：你现在在哪里？


    傅京扬没有再回消息。


    颜葭穿上外套，跟室友们说了声之后匆匆出门。


    离开寝室后，颜葭先去了趟医务室，买了些消毒用品，然后她像只无头苍蝇，在偌大的校园里寻找着傅京扬的身影。


    直到夕阳漫上天空，四周将暗未暗，颜葭才在操场找到他。


    隔得老远，颜葭便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颓废、孤独、浑身上下透着冷意。


    她放轻脚步过去，站定在他面前，轻轻喊他：「傅京扬。」


    对方抬头，冷漠地和她对视着，然后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向后靠上椅背，冷笑说：「找我干什么？来看看我死没死？」


    颜葭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唿吸慢慢加重。


    他受伤了，脸颊上有淤青，嘴角的伤口还在流血。


    「为什么打架？」颜葭尽量稳住声音里的颤抖。


    「王睿欺负你了？」


    颜葭莫名，「什么？」


    傅京扬还是这一句：「他欺负你了？」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傅京扬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肩膀松垮下来。


    颜葭又问：「为什么打架？」


    「关你什么事儿？」傅京扬撩起眼皮看她，冷漠又陌生，「你是我谁啊？」


    颜葭垂下眼，轻眨两下，再抬眸对视他，声音很轻地说：「我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傅京扬轻笑了下，微歪头看着她，「你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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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页

    「是，」颜葭说，「我是你女朋友。」


    「你他妈算哪门子女朋友！」


    这么久以来的压抑隐忍，因为她这句轻飘飘的「我是你女朋友」傅京扬彻底暴怒。


    他红着眼眶看着颜葭，声音变的沙哑，「你什么都没想过！没想过跟我长久谈！没想过跟我结婚！我他妈像只猴似的被你耍，每次因为你给的一点点期望就高兴激动半天，可结果呢颜葭，你从没想过和我的以后，从头到尾，你都没想过，只有我，只有我！」


    「我像个小丑一样每天在你面前幻想，你看的开心么？」他声音带了哭腔，一字一句，「看我一个人幻想我们的以后，觉得我特蠢是吧，特傻逼是吧！」


    颜葭心酸难抑，无助地摇头，眼泪随之掉下来。


    「不是，傅京扬……不是这样。」


    「颜葭，你把我当什么了？」傅京扬眼眶泛红，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哽咽道，「你养的狗吗？你想要我了就招招手，不想要要我了就把我晾在一边，你真的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


    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接连往下掉，颜葭攥着傅京扬的手，拼命摇头，「傅京扬，我不是……」


    「不是什么？」傅京扬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这么耍着我玩儿很过瘾是么？」


    垂落的手僵在身侧，空荡的手心穿过一阵风。


    颜葭无措地站在那，天边的夕阳渐渐落下，只剩残留的最后一抹红色。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颜葭看着他，声音颤抖，缓缓道，「傅京扬，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不管是成长背景，还是家庭环境，我们都算不上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说过，差距太大的人只适合谈恋爱，不适合结婚，我不敢幻想我们的以后，我怕它到最后只会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可是……」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没有想过骗你。」


    傅京扬吼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什么成长背景，家庭环境，我都不在乎！这些狗屁在我们之间算得了什么——」


    「我在乎，」颜葭打断他，平静地说，「可是我在乎。」


    「傅京扬，从小到大我都是个特别悲观的人，我消极、敏感、自卑，美好的词我在自己身上找不到，这样的我，在面对你的时候，这些情绪会更加严重。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问题，我也努力说服自己变的乐观积极一些，可是我做不到，巨大的差距摆在面前，我变得更自卑，我开解不了自己，也不想你为了迁就我改变你自己。我不止一次想过结束我们的关系，但是都做不到，因为我发现，跟你分开，不再喜欢你，比我改掉自卑更困难。」


    傅京扬哑声问：「所以现在，你是又想跟我分手是么？」


    颜葭摇头，「……我不想。」


    傅京扬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我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是你掌握主动权，说分手的是你，不分手的也是你，讲真的颜葭，没照顾到你的情绪是我的错，对不起。但是这次你真的伤到我了，我拼了命的幻想我们的未来，可从头到尾，你都在想着有一天和我说分手。」


    长久的沉默后。


    他说：「我累了，这次我说——」


    「分手吧。」


    第43章


    明明已经立了春, 但天气还是冷。


    傅京扬在外游荡到十点，还是回了寝室。


    冯川那会儿正叉着腰站在寝室里打电话，听见门锁的动静, 他扭头，见进来的是傅京扬，立马把电话撂下, 吼道：「靠, 你他妈去哪儿了！我差点打电话报警了！」


    傅京扬反手关上门，身上带着深夜的潮汽, 淡声说：「没去哪。」


    他这么平静, 冯川明显察觉出不对劲, 追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


    冯川：「王睿受处分了，记大过。」


    傅京扬哦了声。


    「还哦呢, 你也有份，也记过！」


    傅京扬依旧是哦,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冯川更觉得奇怪, 这人不应该这么淡定啊，他看看傅京扬, 走过去碰碰他肩膀, 试探地问：「哎，你咋回事，跟颜葭吵架了？」


    「没。」


    「……」


    冯川又问：「你今天为啥跟王睿打架？」


    傅京扬轻嗤：「他该打啊。」


    这件事情要从今天上午说起。


    课间休息, 傅京扬去洗手间, 偶然听见王睿在跟一个男生讲话。


    他早就了解王睿这人，平常就喜欢装逼吹嘘, 所以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丝毫不感兴趣。


    等洗完手出来，经过之时听见他们之间传出几声暧昧的调笑。


    再之后, 他听见王睿说：「操，昨晚上摸了个女的，手感不错。」


    「卧槽？！你他妈牛逼啊！是咱们学校的不？」


    「不然呢？」


    「谁谁谁？」


    「忘了叫什么名儿了，好像是颜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吐出「颜」字之后就被傅京扬一拳抡到在地。


    接着，傅京扬骑到他身上，发了疯似地一拳接着一拳。


    王睿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被摁着揍的满脸是血，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但没人敢上前拉架。


    后面要不是冯川及时赶来，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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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页

    事后冯川回想起来，只觉得当时的一幕实在可怕。他从未见过傅京扬如此暴虐的一面。


    那时他掐着王睿的脖子，双眼赤红，下了狠劲，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逼问：「你欺负颜葭了？嗯？哪只手碰的她！说话！」


    果然，只有颜葭才会让他这么不要命。


    想到这，冯川不免多问一句，「颜葭没事儿吧？」


    傅京扬嗯了声，没再说其他。


    他今晚平静冷淡的超乎寻常，冯川特别纳闷，他拉过李思梁的凳子，坐在傅京扬跟前，很认真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


    许是不想让他多问，傅京扬及时开口打断他后面的话，「有创可贴么？」


    冯川：「有啊。」


    「给我个。」


    冯川嘆声气，去抽屉里拿来个创可贴给他，然后看他贴上。


    从刚才傅京扬进门他就看到了，他眼圈是红的，脸颊也青了，头髮有些乱，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直觉告诉他，这货百分百跟颜葭吵架了。


    除了颜葭，这世界上应该找不出第二个能让他变的这么颓废的人了。


    冯川嘆声气，「为什么吵架啊？」


    傅京扬不吭声，低头捏着创可贴的外壳，过了许久，他才哑声说：「以后别提她。」


    「到底怎么了？」


    「分了。」


    他说完这句话，冯川就看到他眼泪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越掉越多。


    傅京扬站起来，掌根按了下眼睛，说：「我去洗澡了。」


    然后就逃离了这里。


    不多时，浴室里响起水声，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颜葭回寝室的时候接近十点，傅京扬走后，她一个人在他坐过的位置待了很久。


    熟悉的地方总是能勾起人的回忆。


    这个地方，是她第一次向傅京扬坦白心意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和傅京扬接吻的地方。


    只是从今往后，这里变成了傅京扬第一次和她说分手的地方。


    灯光照耀下的寝室里，李梦嘉宋鑫赵妍妍正凑在一起商量要不要写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王睿。


    李梦嘉说：「我看行，正好王睿受处分，咱写封匿名信，直接让他退学！」


    宋鑫说：「但匿名信一旦写了，为了验证真实性，必定会开始调查，到时候——」


    赵妍妍摇头：「我不想别人知道。」


    「可你也不能这样吃亏啊，」李梦嘉说，「妍妍，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怕。」


    「可是，可是这样学校里的人都会知道，那我，我——」


    说着说着，赵妍妍开始哽咽。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咱们不提这事儿了，不想了不想了。」


    李梦嘉安抚好赵妍妍，愤愤道：「还好小傅揍了那混蛋一顿，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到这儿，她看向颜葭，「葭葭，小傅为什么跟那混蛋打架啊？」


    颜葭没说话，背对着她坐在那。


    赵妍妍小声说：「葭葭怎么了？从刚才回来就一直坐在那。」


    李梦嘉摇头，又喊她一遍：「葭葭？」


    依旧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啊。」


    李梦嘉狐疑地走过去，见颜葭呆呆地坐在那，定定地盯着桌面上黑了屏的手机，一动不动。


    「葭葭？」李梦嘉轻轻喊她，晃了晃她胳膊。


    颜葭此时才回神，她扭过头，很轻的「嗯？」了声。


    「怎么了呀？」李梦嘉注意到她眼睛泛红，「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轻轻摇了摇头，视线落回手机上，说：「没事。」


    见她这幅状态，李梦嘉没再多问。


    熄灯后，颜葭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墙，扭头看向黑黢黢的窗外。


    忽然，她手机亮了下。


    颜葭眼睫微动，忙看向屏幕——


    李梦嘉：葭葭，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说哦，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拳头


    眼神中的光亮慢慢暗下，颜葭弯了弯唇角，放下手机，视线失神地望向窗外。


    高大的树影斑驳，月光进到屋里，无声地配合着这一场神思。


    良久，颜葭收回视线，找到傅京扬的头像，打开。


    她把他们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最后，在聊天框中打下——


    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隔天一早，刚过五点，傅京扬就打开手机，下意识去翻找颜葭的头像，找到后，他打开，见她撤回了一条消息。


    时间在昨晚凌晨，三点十一。


    一宿没睡，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煳，傅京扬定定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眼睛泛酸，他把手机丢到一边儿，用手背遮住眼，喉结滚动，嘴唇轻轻颤抖，然后，两行眼泪就顺着眼尾滑了下来。


    他才不在乎她发了什么。


    反正他们已经分手了。


    爱发什么发什么。


    谁稀罕看。


    然而——


    十分钟后，傅京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边吸鼻子边狂戳屏幕——


    以后别给我发消息！


    不想看！


    自那之后的一个多星期，他果然再也没收到过颜葭的任何消息。


    于是，傅京扬气的再也没看手机。


    赵妍妍的事情并没有不了了之，商量之后，她们还是一同写了一封匿名信放进了院长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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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04页

    几天后，又有女生实名出来举报王睿借学生会副主席之便私下勒索学弟学妹，此消息一出，学校就匿名信事件展开了调查，与此同时，又有不少女生出现控诉受王睿欺负的事。


    证据充足，王睿再也没有辩解的余地。


    综合考量下，王睿被勒令退学，同时向他伤害过的人一一道歉。


    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


    春暖花开，时间到了四月份。


    距离颜葭和傅京扬分手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双方谁都没有联繫谁。


    而颜葭能做的，只有每天点开傅京扬的朋友圈，确定自己还没有被他删除。


    这样重复地过完一周后，颜葭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意料之外地收到了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第一条是：？


    大约一分多钟，他撤回了。


    紧接着发来第二条：发错了


    颜葭犹豫几秒，点开聊天框，打字：最近好么？


    顿了几秒，她又删掉，重新打。


    可不可以见一面？


    打完又删掉。


    在忙什么？


    删掉。


    课多么？


    删掉。


    男生寝室内，傅京扬靠在椅子上，拧眉盯着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可到最后，也没有一条消息过来。


    靠！


    手机被咚一声丢回桌上，没过一分钟，又被拿起。


    傅京扬深唿一口气，又打字：？


    一分钟后，在确保对方已经看到的情况下，他又点了撤回。


    然后又发了一条：又发错了


    可是这次，聊天框中安安静静，连让人纠结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也没有了。


    傅京扬彻底沉不住气了，整整快四十天，他一条颜葭的消息都没有收到。


    他忍不了了，就当他犯贱。


    好，她不主动发就算了。


    可为什么他拉下脸主动给她发，她都不回？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


    一股闷气压在胸口，傅京扬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又发去一条——我说发错了！


    半分钟后，颜葭终于回復了。


    但是只有四个字。


    我看到了。


    傅京扬火气噌一下子冒出来，手指霹雳啪哒摁着屏幕，力道像是要把屏幕戳烂。


    傅京扬：看到了不回？


    颜葭：回什么？


    回什么？回什么？


    傅京扬气笑了，对着屏幕自言自语，「行，回什么？你爱回什么回什么。老子不他妈稀罕！」


    他重重打字回覆：行


    傅京扬：那就别回


    傅京扬：反正我们两个现在也没什么关系


    傅京扬：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回！


    十几秒后，颜葭回覆：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傅京扬：不见！


    傅京扬：一辈子都不见！


    第44章


    分手似乎已经成了无法改变的结局。


    接下来的一周里, 颜葭没再收到过傅京扬的任何消息。


    她有时候会在想，两人就这样结束是不是对彼此都会好。


    可更多时候，在辗转难眠的夜晚, 她都在想，如果没有分手，今天会是她和傅京扬在一起的第几天。


    每到这时候, 颜葭都会打开手机, 翻看一遍两人的聊天记录，然后给傅京扬发一条「晚安」。


    尽管他不会回。


    四月的一天, 颜葭在餐厅遇到了傅京扬。


    说来凑巧, 那天方程约她一起吃午饭, 她刚坐下，一抬眼就看到了傅京扬, 他坐在距离她两三张桌子的地方，正沉默地看着她。


    他眼神冰冷冷漠, 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颜葭下意识一愣, 紧接着就想开口喊他。


    但他却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继续与自己朋友说话。


    颜葭握住筷子的手蜷了蜷, 垂下眼，难掩失落。


    方程注意到，回头看了眼, 笑说：「怎么了？吵架了啊？」


    颜葭摇头, 「吃饭吧。」


    方程说：「对了，还没告诉你呢, 我进复试了。」


    颜葭笑了笑：「恭喜你啊。」


    「不问问我报的哪个学校？」


    「哪个学校？」


    「还我们学校，」方程笑说, 「继续当你学长啊。」


    颜葭勉强弯了弯唇角。


    方程问：「你们是不是要忙论文的事儿了？」


    颜葭：「应该快了吧。」


    「想好选题了吗？」


    「还没有。」


    「慢慢来，不着急，到时候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嗯。」


    距离太远，傅京扬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从他现在这个位置，只能看清楚颜葭脸上的表情。


    她唇角微弯，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傅京扬冷哼一声，筷子不轻不重地戳着盘子。


    冯川坐在傅京扬对面，看这哥们儿打从刚才吃饭就盯着那边看，起初他还纳闷那边坐着谁，结果扭头一看，是颜葭，顿时就觉得没那么奇怪了。


    这会儿又瞧他闹出这死动静，冯川忍不住轻嗤：「瞅人家干嘛啊？你俩不分了么，咋的，还不许人家找新的了？」


    傅京扬扔下筷子，轻嗤：「找新的？我他妈都没找，她凭什么找？」


    冯川乐了，故意挖苦他：「人找不找关你啥事儿啊？你是她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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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05页

    「我——」


    傅京扬下意识想说「我是她男朋友」，可反应过来后，他怔住了。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下，他不说话了，肩膀垮下去，面露颓败。


    是啊，他现在是她的谁。


    他们现在已经毫无任何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有一段过往的男女朋友。


    除此之外，他再无其他任何身份。


    所以就算她要交新的男朋友，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


    傅京扬再次将视线投向颜葭，可这次，她低下了头，他看不清她的脸了。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傅京扬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跟冯川说了声先回寝室，然后就走了。


    颜葭视线一直跟着傅京扬，看人离开，她立马丢下筷子追出去。


    傅京扬已经下了台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傅京扬！」


    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声音是谁。


    是颜葭。


    傅京扬没回头，却停了下来。


    颜葭来到他面前，唿吸略微急促，「……我们可以聊聊吗？」


    「聊什么？」


    他语气冷淡，令颜葭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低下头，手慢慢握成拳，然后轻轻喘了口气，鼓起勇气抬头，说：「你真的要分手吗？」


    傅京扬看着她，面无表情。


    颜葭声音低下去，「可不可以不分手……」


    一秒、两秒、三秒……


    不知过去多久的沉默，傅京扬轻笑一声，似嘲讽地问：「那你会跟我结婚么？」


    「我——」


    「会么？」


    见她不说话，傅京扬扯扯嘴角，「不会是么？所以你说的不分手是什么意思？继续玩玩儿？」


    颜葭低声：「傅京扬……」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要真想玩儿，找别人吧。」


    话音落地，他转身离开。


    颜葭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路的尽头。


    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之后的一段时间，生活依旧照常进行。一切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颜葭按部就班的上课学习，表面依旧一副面无波澜的模样。


    只是很多时候，他都会想起傅京扬。


    凡是两人一起走过的地方，她总是能联想到一些回忆。


    李梦嘉察觉出颜葭的情绪是在某个深夜。


    那天半夜她起来去洗手间，经过颜葭床边的时候隐约听到很轻的抽泣声。


    当时她迷迷煳煳的，下意识问了句：「什么声啊，葭葭你哭了吗？」


    她记得颜葭当时说了句没有，但是鼻音很重。


    李梦嘉那会儿也没当回事，去完洗手间接着睡了。


    隔天一早，她起床后问颜葭。


    「葭葭，你昨晚怎么了啊？」


    「嗯？」颜葭面色平淡，笑了笑说，「什么怎么？」


    「你是不是偷偷哭了？」


    「没有啊。」


    「没有吗？」李梦嘉怀疑自己，「那是我听错了？」


    她这样说着，但看到颜葭肿着的眼睛时又陷入了犹豫。


    纠结了一会儿，李梦嘉还是问：「是不是又跟小傅吵架了啊？」


    颜葭背对着她，好久没有说话。


    就在李梦嘉又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她说：「我们分手了。」


    赵妍妍惊讶的「啊」了声，脱口而出：「怎么又分手了啊？」


    颜葭轻轻嘆了口气，露出个无奈的笑，「是不是很好笑啊。」


    赵妍妍问：「为什么呀？之前不是还很好嘛。」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颜葭沉默一会儿，「算了，不说了吧。」


    她不想说，她们也没有多问。


    李梦嘉说：「没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多的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赵妍妍：「就是，我们葭葭又漂亮又优秀，什么样的找不着。」


    四月中下旬，颜葭慢慢开始忙论文选题和联繫导师的事儿，事情一多，人一忙，就少了很多多愁善感的心思。


    可傅京扬与她完全相反，他最近简直化身林妹妹，每天对着手机唉声嘆气，愁眉苦脸。


    日常多愁善感到失眠。


    半个多月了，颜葭再也没有联繫过他，一条消息都没有。


    起初傅京扬很沉得住气，他觉得只要颜葭来找过他一次说不分手，那就一定会找他第二次。


    可现在都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颜葭完全没有找他的迹象。


    傅京扬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他辗转难眠，又气又委屈。


    这种情绪崩溃在一天中午。


    那天他和冯川去餐厅吃饭，等餐的时候一打眼看见了颜葭。


    她笑容灿烂，正偏头在跟室友聊天。


    傅京扬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察觉到视线，目光与他相撞。


    下一秒，傅京扬一愣，下意识想偏开头。


    但颜葭却早他一秒，像是只是随意一瞥，她面无波澜地移开视线，继续与室友聊天。


    整个全程，她就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那冷淡的眼神，让傅京扬心口窒息。


    她忽视了他。


    她彻底地抛下了他。


    抛下了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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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页

    傅京扬只觉得鼻酸，眼圈不自觉变红，他执拗地盯着颜葭，渴望得到她的一个眼神。


    可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一直到她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她都没再给他一个眼神。


    也是在那个瞬间，傅京扬忽然意识到。


    或许有一天，颜葭会牵着其他男生的手，笑着从他身边走过，而那个时候，她更不会再看他一眼。


    所以不想跟他结婚有什么关系。


    不想跟他长久谈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现在，哪怕这一分、这一秒，她在他身边，他在她眼睛里，这样不就够了么。


    他到底在跟自己较什么劲啊。


    他根本就放不下颜葭，做不到跟她分手。


    就算是她提出要玩玩，他还是会说服自己答应。


    他爱颜葭，早已经超过了爱自己。


    不是吗。


    周五下午，颜葭联繫了教授想去聊一下导师的事情。


    敲门后，等里面传出「进」的声音后，颜葭推门进去。


    推开门的瞬间，她视线一晃，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的傅京扬。


    听到声音，他也看过来，两人视线相对。


    仅两秒，颜葭便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实地喊了声：「教授好。」


    「来了啊颜葭，先坐。」


    「好。」


    傅京扬余光看到颜葭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什么，低着头看。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看他，除了刚推门进来的那两秒钟，一眼都没有。


    熟悉的闷窒感填满胸口，傅京扬垂在身侧的手蜷了下，忽然一阵无力。


    舅舅在说什么，傅京扬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离开这里，他会忍不住哭出来。


    「我先走了。」傅京扬吸了下鼻子，声音变哑。


    「嗯，回去吧，记着我的话啊。」


    门打开又被关上，坐在沙发上的颜葭眼睫微动，喉咙滚了下，再抬头时眼睛已经红了。


    「颜葭，来。」教授笑眯眯道，「找我什么事啊？」


    颜葭站起来走到桌前，露出个笑，说：「教授，您这边还有名额吗？」


    「咦？」教授推推眼镜，狐疑道，「老高早就问我要你啦，怎么着，他还没联繫你呀？」


    颜葭疑惑：「您是说？」


    「高老师啊，前几天他点名跟我要你，说你一早联繫他了。」


    颜葭微微皱眉：「没有啊，我没联繫过。」


    「是嘛，那老高这样说。」教授嘀咕道，「这老高搞什么。」


    高老师……


    如果颜葭没有记混的话，高老师就是那位秃头老师。


    联想到那次在办公室的场面，颜葭只觉得身心不适。


    她说：「教授，您这边还有名额吗？我的论文选题不太适合高老师。」


    「我这边倒是还有，」教授说，「说实话，我一直都给你留着名额，但是那天听老高一说，我还以为你提前联繫好了呢。」


    颜葭忙说：「没有，我一直都是想选您的。」


    教授哈哈笑了笑：「好，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抽空再问问老高，我可不想让他抢了我的学生。」


    离开办公室，颜葭一直心不在焉，拐过楼梯拐角时，忽然听到一声很平静的嗓音：「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颜葭一愣，下意识扭头。


    傅京扬斜靠着墙，肩膀平直宽阔，正淡淡看着她。


    「没有。」颜葭转过身来看他，淡声说，「怎么还没走？」


    「等你啊。」傅京扬说，「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傅京扬慢慢站直，朝她走了一步，见她没往后退，他试着更近一点。


    他看着颜葭的脸，估算着这个距离就算她转身要走他也可以抱住她。


    等待十秒，见她并没有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傅京扬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紧绷的肩膀松垮了些，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最后松开随意垂着。


    然后他低头，低声说：「我后悔了颜葭，我不想分手。」


    傅京扬抬头，看向颜葭的眼睛。


    她眼睛红了。


    如果现在他能看到自己的眼睛，那他会发现。


    此时此刻，他们拥有相同的眼睛。


    一双因为对方会流泪的眼睛。


    傅京扬喉结滚动，声音发抖，低声说：「不想结婚也好，没打算长久谈也好，玩玩也好，都行。」


    「我都依你。」


    「和好吧颜葭，不分手了，行么？」


    第45章


    空荡的走廊上不时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天色将暗，夕阳隐隐浮现。


    傅京扬丢掉了一切自尊，近乎恳求地看着她。


    然而她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着他。


    傅京扬苦笑一声，挫败地点了点头，他抬头, 正准备最后再说点什么, 颜葭却忽然撞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


    她脑袋埋在他胸口, 肩膀轻颤。


    傅京扬稍愣, 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 他喉结滚了下，哑声问：「……行么？」


    他没有听到颜葭说话, 只感觉埋在他胸口的脑袋重重地点了点。


    傅京扬隐忍地闭了闭眼，双手慢慢圈住她, 抱紧, 再抱紧。


    之后两人牵手一同走出办公楼，颜葭说：「要去吃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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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页

    傅京扬嗯了声, 神色淡淡的, 并没表现出太多情绪。


    到达餐厅，还没到饭点，人很少。


    傅京扬问颜葭想吃什么。


    颜葭说：「想喝粥。」


    傅京扬：「找地方坐着吧。」


    颜葭找地方坐, 没等多久, 傅京扬端着碗粥回来，「你不吃么？」


    傅京扬把粥搁到她面前, 没什么情绪地说：「不饿。」


    他情绪不对，颜葭能感受得出来, 于是没再说什么。


    一碗粥喝的安静，两人面对面坐，却全程没看对方。


    傅京扬偏头看向窗外，脸上没有表情，眼眶却是红的。


    颜葭低头喝着粥，直至粥见底，她才抬头。


    「傅京扬。」


    傅京扬很轻地吸了下鼻子，站起来，「走吧，送你回去。」


    颜葭不动。


    「怎么？」


    颜葭：「我们能聊聊么？」


    傅京扬扯了个笑，略带嘲弄：「你想聊什么？」


    颜葭抬眼看向他，对上他的目光时，她突然很想哭。


    傅京扬重新坐下，向后靠着椅背，随意冷淡道：「说吧，我听着。」


    颜葭沉默会儿，低声问：「为什么会和我重新在一起？」


    「因为我现在还喜欢你。」傅京扬面不改色，平淡地说，「不过以后可能就不喜欢了，你不用担心，这次我也没想和你长久谈。」


    颜葭垂下眼，心里酸涩难耐，她低声问：「你还在生气么？」


    傅京扬反问：「我不应该生气么？」


    「对不起。」


    傅京扬冷笑：「道什么歉啊，你没错，我的问题，我的错。」


    说完，他站起来，「改天再聊吧，送你回去。」


    往后的一段时间，两人继续维持着这种相处模式。


    颜葭很多时候都在想，他们两个这种程度到底算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和好。


    虽然每天还是会一起吃饭，会牵手，傅京扬会送她回寝室，这似乎和他们以前一样。


    但是冥冥之中，就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颜葭感觉，傅京扬不像之前那样喜欢她了。


    他一直都在生气。


    两人目前的状态，和冷战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颜葭渐渐受不了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相处模式，于是提议晚上下课后和傅京扬聊一聊。


    傅京扬答应了。


    但这天晚上却突然发生了场意外。


    那时大约八点四十五分左右，颜葭正聚精会神地抬头听着老师讲课。


    忽然，头顶上的灯管晃了晃，紧接着，有人大喊：「地震了！地震了！」


    教室瞬间变的嘈杂慌乱，由于没有经歷过这种事情，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颜葭随着蜂拥的人群挤出教室，下意识就往楼梯完全相反的方向跑。


    晃动还在持续。


    然而颜葭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傅京扬，傅京扬，傅京扬！


    傅京扬的教室在走廊那头。


    于是，拥挤的走廊上，大家拼命逃生，只有颜葭逆着人潮拼命寻找傅京扬的身影。


    她害怕、忐忑又不安，她怕见不到傅京扬，更怕他会出事。


    比起自己，她更怕傅京扬受伤。


    突然，一阵嘈杂声中，有人喊了她的名字，「颜葭！」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紧紧抓住。


    颜葭扭头，看到了傅京扬，几乎是瞬间，她的眼眶就红了。


    晃动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几秒钟，好在轻微，没有任何伤亡损失。


    大家惊魂未定，统一集中到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上课暂时被迫中止。


    颜葭的手被傅京扬紧紧握着，从始至终一直没有松开。


    他看看颜葭：「没事儿吧，吓着没？」


    「吓坏了，」颜葭平復了下唿吸，「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你是不是也吓到了？」


    「我都没意识到是地震。还以为旁边人晃桌子呢。」


    「我也是听到有人喊才反应过来。」


    傅京扬嗯了声，不再说话了。


    有些微妙的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沉默一会儿，见傅京扬没有开口的打算，颜葭低声说：「我刚才怕你出事，下意识就往你们教室跑了。」


    傅京扬低声说了句哦，半晌又补了一句：「我也是。」


    颜葭看向他，「那你还生气么？」


    傅京扬眼尾扫了她一眼，哼了声：「你说呢。」


    颜葭歪头，轻轻靠上他的肩膀，声音放的很轻：「我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你，所以如果真的来不及逃走，我想和你埋在一起。」


    傅京扬垂眸看她，声音不自觉放轻，冷哼：「都没打算和我长久谈，还想跟我埋一块？」


    「嗯，」颜葭低声，「因为我喜欢你。」


    傅京扬冷淡地扯扯嘴角：「又来这套是吧？还当我是以前呢？」


    颜葭脑袋从他肩膀上离开，看着他，「我不想我们再这样了。」


    傅京扬说：「哪样？」


    「你对我很冷淡。」


    「颜葭，」傅京扬咬重她的名字，「我也有脾气。」


    颜葭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班级群里发来消息，说今晚课程取消，大家先回寝室，注意晚上不要睡太死，以免有余震。


    傅京扬把颜葭送到寝室楼下，说了声晚安后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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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页

    颜葭急忙喊住他：「傅京扬。」


    他回头。


    颜葭说：「我们说好今晚聊一聊。」


    「刚不聊了么。」


    「不够。」颜葭望着他，目光执拗又认真，「不够。」


    傅京扬沉默地跟她对视几秒，认输地低下头，说：「走吧。」


    于是两人来到一旁的小广场，坐在台阶上。


    因为今晚的这场意外，大家都心有余悸，所以广场上的人较之前来比格外的多。


    「聊吧。」傅京扬长腿伸到下两极台阶上，语气淡淡。


    颜葭双手搁在膝盖，指腹轻轻摸索着牛仔裤，过了会儿才说：「怎么才能不生气？」


    「你问我啊？」傅京扬轻嗤，「我以为你知道呢。」


    颜葭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淡淡地说：「我不敢想以后的事。」


    「是不敢想还是不想？」


    颜葭稍顿，扭头看向他：「傅京扬，我们今天把话讲清楚吧。」


    傅京扬心跳因为她这句话明显加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听见颜葭说：「未来变数太大，我们之间差距太悬殊，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没法像你那么坚定，我也不敢和你承诺什么，因为我怕我会做不到，所以——」


    傅京扬似乎有预感她后面要说什么。


    所以分手？


    我们就到这儿？


    我没想过和你的以后？


    还是我根本没想过和你结婚？


    无论是哪句，傅京扬都无法接受。


    于是他急忙打断颜葭后面的话，「别说了！我不想听！」


    颜葭没有再说，视线落下，看着坑坑洼洼的石子台阶。


    气氛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许久后，颜葭听见傅京扬哑声问：「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吧。」


    「喜欢。」颜葭回答的毫不犹豫。


    「就这么喜欢的？」


    傅京扬鼻酸，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这么久以来，心里压抑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洩口，他红着眼眶说：「颜葭，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团团转，每次不管你说什么我总会给你找理由，你知道我不可能跟你分手，我喜欢你，中了邪似的喜欢，喜欢到明明知道你有天会跟我分手，我还是喜欢，哪怕你现在跟我说是玩玩，我也会答应，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可是——」


    他慢慢变的哽咽，「可是你不能这么欺负我！为什么要在我满心期待这一切的时候给我浇一盆冷水，我喜欢你，喜欢到就是想跟你结婚，就是想跟你有以后，我很贪心吗？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没有考虑过我们！」


    傅京扬眼泪掉下来，越掉越凶，他一股脑地将这些天以来心里憋的话全说了出来：「你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坏女人！你算算我们吵架的那阵子，你给我发过几条信息，凭什么啊，你惹我伤心我还不能发脾气了，你找我一次我没答应，你不会再找嘛！我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想让你哄哄我，说两句好听的话！可是你连哄我都懒的哄！」


    他顿了下，吸了吸鼻子，继续说：「还有那次，你在餐厅看见我都不跟我说话，还装没看见我，你凭什么装没看见我！还有过年那次！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犹豫，你哪怕骗骗我，说暂时没想过我们的以后，我也认，但是你怎么能一点也不犹豫地说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当时难过的都快死了！」


    许是他声音太大，一旁有视线看过来。


    颜葭从口袋里拿了张纸递到他面前：「别哭了……」


    傅京扬越想越委屈，一手推开，「走开！离我远点！」


    颜葭又把纸递过去，「……不要哭了。」


    傅京扬哼一声，抢过她手里那张纸，擤了擤鼻涕，继续罗列她的罪证：「还有刚才！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彻底分手！彻底完蛋！」


    「不是，」颜葭又拿了张纸给他，难过之余又被他这一系列行为搞的有点想笑，「我是想说，害你伤心难过是我的不对，对不起。」


    「没了？」


    颜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傅京扬说明白自己在顾虑什么。


    她的成长环境、家庭背景，註定和傅京扬不是同一类人。他可以不在乎，想的简单，但颜葭做不到。


    她心思敏感，总在患得患失中焦虑不安，特别是傅京扬之前那句「只适合谈恋爱，不适合结婚」她一直耿耿于怀，她没法像他那样轻而易举决定以后的事，她太悲观，总担心很多没有到来或者未必发生的事。


    她总是习惯了做最坏的打算，因为这样就算最后得到的是一个不如人意的结果，那也不会太难过。


    傅京扬还在等待她的回答，颜葭看着他的眼睛，抬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眼尾，说：「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我不想听这个，」傅京扬声音有些哑，「你真的没想过么？」


    他眼里的乞求和忐忑，颜葭全都看得到。


    她不想说谎，也没有说谎。


    她说：「我想过——」


    「想过和你的以后，想过和你结婚。」


    曾经的很多个瞬间，颜葭都想过，想过不止一次。


    她的愿望清单上写满了想和傅京扬一起做的事。


    其中有一条就是——


    想和傅京扬有一个家。


    但是，但是他们两个之间就像是一部未知结局的电影，电影没播完，没有人知道结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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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页

    是圆满还是悲剧，无从知晓。


    所以她不敢想。


    然而对于傅京扬来说，颜葭的话真假不重要，无论她说什么，傅京扬都做不到跟她分手。


    他只是需要一个跟颜葭彻底和好的台阶，而颜葭现在给了他这个台阶。


    所以无论答案是什么，都没关系。


    「那你还等什么啊，赶紧过来亲我！」


    第46章


    那一晚, 两人在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


    颜葭靠着傅京扬的肩膀，傅京扬牵着她的手，低声一遍一遍地喊她颜葭。


    颜葭能感觉出傅京扬有话要说, 但到最后，他都没有开口。


    春天在节节攀升的气温中悄然退去，夏天来临。


    五一假期回来后, 导师的事情定下来了。


    教授跟颜葭说, 高老师那边就认定了她，不放人。


    话说到这份上, 颜葭不好再麻烦教授, 只能先答应下来。


    周五傍晚, 傅京扬有场篮球赛，一周之前, 他就问颜葭要不要去。


    颜葭说：「你打球，我当然要去。」


    篮球赛七点钟开始, 颜葭随便吃了点东西早早赶到篮球场, 张望一圈，没发现傅京扬的人影, 于是她把买的水放到一边, 坐下来给他发消息。


    颜葭：我到了，你在哪里


    等了会儿没收到回復，颜葭把手机放回口袋, 看了会儿旁边的人打球。


    不多时, 篮球场人渐渐多起来，其中不少打扮精緻的女生。


    她们经过时, 颜葭听见一个女生讲：「你说一会儿傅京扬会不会接我的水啊？万一不接怎么办呀！」


    另一女生说：「管他呢，先送出去在说！」


    颜葭拿出手机, 再次给傅京扬发消息——


    你好多迷妹哦


    羡慕你哦


    「谁又在这儿吃醋啊，这酸味我隔半个篮球场都能闻到。」


    颜葭手一顿，抬头，就见傅京扬站在她面前。


    他穿着火红色球衣，戴着黑色髮带，歪头挑眉看着她笑。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傅京扬说：「刚看到。」


    颜葭哦了声，面无表情道：「你是特意过来看看你的小迷妹吗？」


    傅京扬耸了下肩，故意说：「这你都知道。」


    颜葭笑一声，朝旁边抬抬下巴：「过去跟人家打个招唿呀。」


    「我能去么？」


    颜葭对他露出个温和的笑，然后说：「你试试呀。」


    「好兇哦颜老师。」


    「你吃饭了么？」


    「没吃，」傅京扬坐到颜葭旁边，「你是不是给我带了？」


    「嗯，」颜葭拿出放在腿边的纸袋，打开，「带了个汉堡。」


    傅京扬打开汉堡的包装，咬了一大口，含煳不清地问：「怎么过来这么早。」


    「没什么事。」


    「想我了就直说呗。」


    颜葭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你是喝我的水还是小迷妹的？」


    傅京扬假模假样地思考两秒，说：「没想好呢，要不你说两句好听的，喝你的？」


    颜葭没说话，直接拿着瓶子怼到他嘴边，「喝。」


    「……」


    傅京扬让她给逗乐了，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笑说：「颜葭，就这架势，结婚以后你得家暴我吧。」


    说完这句话，傅京扬就后悔了。他们两个已经很默契的不再提及这个问题了。


    不等颜葭说话，他先开口，「我过去了。」


    「不吃了？」


    「垫吧这几口够了。」他站起来，「水给我收好啊，一会儿回来喝。」


    颜葭望着傅京扬的身影融进一众球衣里，他身高腿长，身形又正，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她看着他，不禁恍惚地想，她好像很少像这样注视过傅京扬的背影，大多时候，他都是把正面留给她，每次说完再见，傅京扬都是看她先走，自己才转身。


    但是现在，他留给她的都是背影。


    冥冥之中，颜葭真的有一种，正在慢慢失去傅京扬的感觉。


    随着比赛时间的临近，篮球场渐渐座无虚席。


    七点一刻，比赛正式开始。


    颜葭目光紧跟着球场上穿火红球衣的少年，随时随地为他加油吶喊。


    激烈的对决中，上半场结束，现场气氛更加激烈，比分胶着，调动神经。


    中场休息阶段，傅京扬过来找颜葭。


    「我水呢。」


    颜葭把水拧开给他，傅京扬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一滴汗顺着扬起的脖颈滑入胸膛。


    颜葭莫名觉得脸热，吞咽了下，说：「累吗？」


    「不累，」傅京扬笑了下，手腕蹭掉唇边的水渍，叉着腰垂头看颜葭，「我打球帅不帅？」


    「帅，」颜葭仰头看着他，「特别帅。」


    傅京扬微挑了下眉，拧紧瓶盖把水搁到地上，轻笑道：「别人帅不帅？」


    「不帅，」颜葭说，「你最帅。」


    傅京扬啧了声，按了下颜葭的脑袋，「挺上道啊你。」


    下半场比赛开始，观众席加油声更加高昂，颜葭听见的大多声音，都是在喊「傅京扬加油」。


    几个三分球下来，傅京扬一队拉开比分，遥遥领先。


    胜券在握，颜葭稍稍松了口气。


    之后她听见临边的几个女生在低声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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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页

    「我们那边那个是傅京扬女朋友吧，长得好漂亮啊！」


    「我之前在餐厅还见过他俩，看着感情挺好的。」


    「美女谁不喜欢啊！」


    「对了对了，小孙要过生日了，你说我送个啥给他啊？」


    「鞋呗，不知道送什么就送鞋，男的都喜欢鞋。」


    「可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款式……」


    「他平时穿什么款式多啊？」


    ……


    比赛在裁判的一声哨响中结束，比赛结果毫无疑问，傅京扬一队是冠军。


    后续观众离场，傅京扬被队友喊走，颜葭一个人等他。


    没过多久，傅京扬回来，他说：「走吧，送你回去。」


    颜葭拧开水给他。


    「不喝了。」


    颜葭手顿了顿，「是喝了别人的吗？」


    傅京扬故意说：「是啊。」


    颜葭：「哦。」


    然后傅京扬就看着颜葭把那瓶水拧紧，搁到了地上，用脚踢了一脚。


    傅京扬笑了笑，胳膊碰碰她，「怎么着，生气了？」


    「没有啊，你要喝就喝呀，外面的水比家里的好喝。」


    「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我有了外遇一样，不还没结婚呢么。」


    颜葭垂下头，不吭声了。


    傅京扬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跳过这茬，说：「回去吧。」


    九点多钟，学校里正是热闹的时候，经过操场的时候，颜葭瞧见许多对牵着手散步的小情侣。


    她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心里那股失落感更加强烈。


    「傅京扬。」颜葭喊他。


    「嗯？」


    「你喜欢什么样的鞋？」


    「问这干什么？」一旁有跑步的人经过，傅京扬轻揽了下颜葭的肩，让她走在里侧，「想给我买鞋啊？」


    「不是，」颜葭握住傅京扬垂在身侧的手，见他没躲，慢慢用力握紧，「是我室友要送她男朋友鞋，又不知道送什么样的，所以让我问问你们男生都喜欢什么鞋。」


    傅京扬哦了声，淡淡道：「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看眼缘。」


    「……好吧。」


    之后就是一路的沉默。


    一直到颜葭寝室楼下，傅京扬才开口：「回去吧。」


    颜葭嗯了声，转身往寝室走。


    可没走多远，她忽然跑回来，一把抱住傅京扬。


    傅京扬被她撞的身形一晃，还不等开口，就听见她说：「以后不要喝别人的水，行么？」


    她的心跳声是这么清晰，傅京扬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轻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声说：「你真贪心啊颜葭。」


    「不想跟我结婚，不想跟我长久谈，还不让我喝别人的水。」


    「有你这样的么？」


    回寝室洗漱完毕后，颜葭打开购物软体，搜了搜当季新款的鞋。


    她把几双看起来比较适合傅京扬的放进购物车，打算过几天观察下他穿的鞋都是什么类型。


    看了会儿，临睡前她给傅京扬发消息。


    颜葭：睡了吗


    半分钟后，傅京扬回覆：还没


    颜葭：我明天去图书馆


    颜葭：你去吗


    傅京扬：不去


    颜葭：去吧


    傅京扬：求我


    颜葭：求你


    傅京扬：敷衍


    傅京扬：不去了


    颜葭：哥哥


    傅京扬：打住


    颜葭：去吧哥哥


    傅京扬：没声儿


    傅京扬：听不见


    于是颜葭夹着嗓子发了条语音过去。


    足足一分钟后，傅京扬才回：那行吧


    傅京扬：勉勉强强


    隔天一早，颜葭收拾好东西出寝室楼的时候，傅京扬已经在楼下等了。


    早上天气很好，空气清新阳光明媚。


    傅京扬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站在树下，斑驳树叶中倾斜的阳光笼罩着他，给他平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氛围感。


    很吸引人眼睛。


    颜葭站在台阶上静静看了几秒钟，偷偷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然后她走下台阶，朝傅京扬走过去。


    傅京扬其实早就注意到她了，但这会故意装矜持，低着头在看手机。


    「傅京扬。」


    直至听见颜葭喊他，他才抬头。


    「来了？走吧。」


    傅京扬把手机装回口袋，另只手垂在身侧。


    两人朝餐厅方向走，傅京扬不时看看颜葭，再看看她的手，然后轻咳一声。


    「感冒了？」


    「没，」傅京扬又咳几声，「嗓子不太舒服。」


    颜葭哦了声，说：「多喝点水。」


    傅京扬嗯了声，垂眸去看她的手，看了半天，见她依旧没主动，他有点沉不住气了。


    于是他往颜葭那边靠了靠，装作不经意地碰了下她的手背。


    只一下，然后又隔开距离。


    颜葭朝他那边看了眼，唇角弯了弯，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傅京扬轻咳声，头偏向一边，傲娇地勾了勾唇角。


    他心说，算你还有点眼力价。


    吃过早饭，时间八点多一点儿。


    到图书馆，颜葭还是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傅京扬坐她对面。


    拿出电脑后，颜葭意外地发现傅京扬居然带了书。


    要知道，平时他们一块来图书馆，傅京扬可是只会趴桌上睡觉的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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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页

    不可思议，真的太不可思议。


    傅京扬打开英语资料的同时，余光瞥到颜葭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抬头，「看什么。」


    「你这是要学习吗？」


    「啊，不然呢。」


    颜葭表面淡定地点点头：「哦。」


    「什么表情啊你，瞧不起谁呢，」傅京扬翻开书，像模像样地翻了几页，然后说，「今上午别跟我说话啊，别打扰我学习。」


    颜葭：「……哦。」


    整一个上午，傅京扬都像个正儿八经学习的一样，坐那一动没动。


    颜葭偷偷看过他好几眼，没看错，他确实是在那学习。


    模样还特专注认真。


    期间他就只抬过一次头，是他旁边的空位上坐过去一个女生，拖凳子的时候发出了点声音。


    其余时间全部在专心致志的学习。


    颜葭觉得这人有点反常，她看了看傅京扬看的书，是本雅思的复习资料。


    她心里隐隐有些预感，傅京扬应该是要准备出国了。


    想到这，颜葭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具体滋味。


    不多时，对面忽然传来凳子移动的声音。


    颜葭不等抬头，就听见斜对面的女生说：「同学，你是去要接水吗？可不可以帮我带着呀？」


    傅京扬愣了愣，下意识去看颜葭，却没想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冷不丁的，和她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的几秒钟，傅京扬没由来的一阵怂。


    不等她开口拒绝那个女生，就见颜葭拿起杯子，沖他笑了笑，然后说：「宝宝，我也要。」


    ？


    宝、宝宝？？？


    女生和他都是一愣。


    傅京扬迟钝了那么几秒，慢半拍地接过颜葭的杯子，磕巴道：「温、温的热的？」


    「都可以，」颜葭笑着说，「宝宝接的我都爱喝，谢谢宝宝，宝宝辛苦了，爱你宝宝，亲亲。」


    这四句宝宝，让傅京扬当场石化。


    他直直地在那站了半分钟，才僵硬地拿着杯子转身离开去接水。


    颜葭看着他的背影，注意要他耳朵红的要滴血。


    她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低头继续看论文。


    十来分钟后，傅京扬握着水杯回来。


    他脸还红着，额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珠。


    「排队的人很多吗？」颜葭问。


    「不多。」傅京扬坐下，没敢看她，头偏向一边。


    颜葭哦了声，把水杯搁到桌上，说：「找什么？她刚走了。」


    「……」


    「我又没找她。」


    「那你看那边干什么？」


    「我——」


    颜葭打断他，忽然说了句：「谢谢。」


    「什么？」


    「你帮我接水。」


    傅京扬扭头看向她，耳尖还有点红，「就谢谢？」


    「不然呢？」


    傅京扬：「你的宝宝呢？」


    颜葭摇头：「宝宝要离开我了。」


    这乱七八糟的话听的傅京扬一头雾水，他皱眉：「你在说什么？」


    颜葭合上电脑，视线在他的课本上扫了一眼，淡淡地说：「你要准备出国了吗？」


    「没有，」傅京扬说，「还在打算。」


    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下，颜葭瞥了眼，是蒋梦发来的消息。


    蒋梦：颜葭，高老师让去他办公室讨论下选题的事儿，我先过去了，你尽快哈


    颜葭拿过手机，点开微信，打字回復的同时，听见傅京扬低声说：「你想让我去么？」


    打字的手指顿了半秒，颜葭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去啊。」


    然后低头把剩下的话打完。


    回復完，她把手机搁回桌上，将电脑充电器拔下来，说：「我要去找老师，你陪我一起吧，行吗？」


    傅京扬没说话，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我要说，」他顿了顿，「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你愿意么？」


    颜葭沉默几秒，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静静地说：「傅京扬，我不能去。」


    第47章


    这个话题又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以后, 尽管已经在心里暗示过很多遍不要聊这类的话题，但那种强烈的患得患失感每日都如影随形。


    傅京扬控制不了自己，他想向颜葭要一个保证。


    但他知道, 颜葭给不了他。


    「走吧。」傅京扬压下胸口那阵憋闷的酸涩，把书摞起来装进包里，「不是要找老师么。」


    「嗯, 稍等我一下。」


    走出图书馆, 颜葭主动牵住了傅京扬的手。


    傅京扬看她一眼，无力又挫败。


    他就算是想发脾气, 也捨不得甩开她的手。


    傅京扬在心里默默嘆声气, 反握住她的手, 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个问题。


    他问：「找老师干什么？」


    「要说下开题的事儿。」


    傅京扬低垂着眼，神色很淡, 「过会儿回去从我们寝室那边走，给你个东西。」


    「什么？」


    「等会儿就知道了。」


    穿过湖边的石板路, 颜葭不经意瞟过四周, 淡声说：「好久没来这边了。」


    傅京扬闻言瞥了眼旁边的长椅，不冷不热地说：「不来正好, 对这地儿没好印象。」


    「为什么？」


    傅京扬看她, 冷冷提了提嘴角，阴阳怪气道：「你说呢，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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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页

    颜葭笑了笑：「我有点好奇。」


    「什么。」


    「今天那个让你帮忙接水的女生, 如果我不在那的话, 你会帮她接吗？」


    「想什么呢你，」傅京扬说, 「我是那种需要监督才恪守男德的人么？」


    说罢，他冷哼声, 意有所指道：「倒是有些人啊，可喜欢跟亲爱的学长吃饭了呢。」


    颜葭反驳：「我才没有。」


    「我可没点名道姓啊，」傅京扬看她眼，轻呵，「这么急着否认心里有鬼啊。」


    颜葭继续反驳：「我就是没有！」


    「你再说没有？」傅京扬急了，停下来，跟她翻起旧帐，「闹分手那阵，我在餐厅看见的是狗！」


    「……」


    颜葭一回忆，不敢说话了。


    傅京扬哼一声：「再否认啊，不挺硬气的。」


    颜葭心虚，小声：「……就是吃个饭。」


    「不准！」傅京扬板着脸，「除了我不准跟任何男人吃饭！」


    「我爸也不行么？」


    傅京扬噎了下，「……你爸可以。」


    颜葭牵起他的手继续走，走着走着，冷不丁又问：「那我家里的男亲戚可以么？」


    「……」


    傅京扬说：「带着我可以。」


    办公室在三楼，刚刚在进门的时候，傅京扬临时接了个电话，他导员有事情找他。


    颜葭让他先走，等忙完再见。


    傅京扬说：「等我电话。」


    颜葭说「好」，然后独自上楼，与此同时，蒋梦发来消息。


    蒋梦：别来了


    蒋梦：他有事儿先走了


    颜葭：我刚到


    蒋梦：哪儿呢


    颜葭：门口这儿


    蒋梦：那你等我会儿


    于是颜葭转身下楼，回到门口的位置。


    没过多久，蒋梦跑来，边喘边说：「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他刚走。」


    「他说什么了吗？」


    「屁都没说，」蒋梦和她一块往外面走，边下台阶边说，「问了一堆有的没有，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啊，打听我家住哪有没有男朋友干嘛，神经病吧！」


    颜葭顿了顿，问她：「你是一开始选的他当导师吗？」


    「怎么可能！」蒋梦说，「正常人谁选他啊，我这是那边导师没名额了，然后就把我扔给他了。」


    「你呢？」她问。


    「我本来是想找教授的，但是那天我找教授的时候，他说高已经提前跟他说我选他了，但是我根本没有说过。」


    「我靠！还有这种事！」蒋梦面露惊讶，然后小声说，「颜葭，你听没听过院里的传闻啊，就说姓高的欺负女学生。」


    「听过。」颜葭说。


    「那你说这真的假的啊？」


    颜葭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这表情足够说明什么，蒋梦倏然瞪大眼睛，「我靠！这真的啊！那咱俩不会……不行！我要换导师！」


    颜葭嘆气：「我找过教授一次，没换成。」


    「那咱咋办啊。操！怪不得刚刚一个劲问我有的没的，还说什么他平时忙，可能晚上开会的时候多，我去你妈的！呸！噁心！」


    「随机应变吧，反正尽量别和他单独相处，」颜葭说，「如果非要求去找他，我们两个一起。」


    和蒋梦分开后，颜葭在去餐厅的路上收到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傅京扬：我这边可能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傅京扬：你先吃饭


    傅京扬：忙完我去找你


    颜葭：嗯


    颜葭：我给你带饭过去吧


    傅京扬：不用


    傅京扬：你吃你的


    颜葭：那你一定要吃


    傅京扬：知道了


    傅京扬：你一口一个的宝宝呢？


    颜葭：宝宝


    颜葭：宝宝


    颜葭：宝宝


    傅京扬：打住


    傅京扬：剩下的留着见面叫吧


    傅京扬：忙去了


    吃过饭，颜葭回寝室睡了会儿。两点多钟的时候，被闹钟吵醒。


    打开手机看了眼，傅京扬半个小时前发来消息。


    傅京扬：可算他妈完事儿了


    傅京扬：在哪呢


    傅京扬：刚去图书馆没看见人


    傅京扬：看见回我消息


    颜葭坐起来，将脸颊边的头髮别到耳后，回復他：在寝室呢


    颜葭：刚刚睡觉了


    傅京扬秒回：醒了？


    颜葭：嗯


    傅京扬：我在你寝室楼下


    傅京扬：过会儿下来


    傅京扬发完这条消息，没等到颜葭的回覆。


    他瞥了眼手里拎的袋子，然后给他妈发了条消息：妈，这包现在还能买着别的颜色不？


    傅京扬：这色儿也太难看了


    过一会儿，赵兰芷回覆：自己挑的怪谁，儿媳妇嫌丑？


    傅京扬：没送呢


    「傅京扬。」


    傅京扬正垂头打字，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他抬头，见颜葭不知何时站在了面前。


    她这会儿穿了条宽松的小碎花连衣裙，长度到小腿，细肩带，头髮散着，几缕弯曲地垂在胸前，微乱。


    「你等很久了吗？」


    傅京扬看愣了几秒，喉结滚了下，心口发烫，「……还行吧，也没多久。」


    颜葭说：「我刚刚睡觉手机静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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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页

    傅京扬不明所以：「嗯？」


    「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哦。」


    「你没生气吧？」


    「没吧。」


    傅京扬脸上冷酷，心里沾沾自喜。


    行啊颜葭，有进步啊。


    知道跟我主动解释。


    还在乎我有没有生气。


    哼。


    知道我的好了吧，在乎我了吧。


    「你要给我什么？」颜葭问。


    「包，」傅京扬气定神闲地说，「过年时候我妈买的，让我给你。」


    「就……本来早就应该给你了，但过年那阵不吵架么。」


    在他说话的时候，颜葭已经看到了他手里拎的袋子——


    橙色，中间是马车logo。


    即便她对奢侈品的概念为零，此刻她也认得出这是个什么牌子，这个牌子价位在多少。


    她没说话。


    「给。」傅京扬将拎着的袋子送到她面前。


    颜葭却没接。


    「拿着啊。」


    颜葭依旧没接，只抬头看着他。


    「不要？」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傅京扬在她开口前，面不改色道，「不贵。再说了这次不是我送的，我妈送的。」


    见颜葭依旧犹豫，傅京扬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没打算跟我结婚，那你就当这是个长辈送的礼物，这样也不行？」


    半晌，颜葭才低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拿着。」


    颜葭不再推辞，她不想因为这个跟傅京扬又吵架。


    她接过来，袋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像一块有重量的石头。


    颜葭恍惚地想，如果这真的是一块石头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回赠给他一块同样重量的石头。


    「不打开看看？」


    颜葭手指蜷缩，低声说：「回寝室再看吧。」


    「也行。」傅京扬说，「你看之前我得先跟你说个事儿。」


    「嗯？」


    「就是那什么……」傅京扬有些心虚地说，「就是这包是我选的，但是我选了个贼丑的颜色。」


    颜葭面色如常，「嗯？」


    「我当时太生气了，满脑子都是你不想跟我长久谈，所以我很气你，就故意给你挑了个丑的。」


    「没关系。」颜葭笑了笑说，「你挑的我都喜欢。」


    「那要特丑呢？」


    「那也喜欢啊。」颜葭对他笑，「像喜欢你一样喜欢。」


    傅京扬斜她一眼，「打住啊，我早就不吃这套了。」


    颜葭沖他笑笑，厚脸皮地牵住他的手，「宝宝——」


    「停！」


    颜葭：「不是要当面听么。」


    傅京扬轻哼了声，压住上翘的嘴角，说：「这会儿这么听话了？我让你跟我结婚你怎么不结？」


    颜葭还是对他笑：「结，我跟你结婚。」


    傅京扬瞥她一眼，冷哼：「少哄我，一边儿去。」


    回到寝室，刚好没人在，颜葭将袋子放到桌子上，从里面拿出盒子，打开。


    方方正正盒子里装着一只很精巧的爱马仕。


    不像傅京扬所说颜色很丑，颜葭觉得很好看。


    她平常对包包并没有什么研究，但总归是女生，还是有种出于天性的喜欢。


    颜葭小心翼翼把包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然后盖上了盒子。


    然后她拿出手机给傅京扬发了条消息。


    颜葭：真的很漂亮


    颜葭：我很喜欢


    颜葭：谢谢你也谢谢阿姨


    傅京扬没有回，刚刚分开的时候他说下午有排练，这会儿估计在忙。


    颜葭将盒子袋子完好无损地放到一起，放进有手鍊的那个柜子里，上了锁。


    这些礼物，于她而言，每一个都见证了她自尊心疯狂作祟的时刻。


    看着它们，颜葭无法忽略自己和傅京扬的差距。


    事到如今，她也想送傅京扬一件拿得出手的、衬得上他的礼物。


    第48章


    眨眼间, 五月过去了大半，夏天在节节攀升的气温中日渐热烈。


    颜葭最近找了份新的兼职，一对一英语辅导, 一小时一百块，一天两个小时，一周四天。


    颜葭把这件事情告诉傅京扬, 傅京扬问她：「好端端的找兼职干嘛？缺钱了？」


    「没有,」颜葭找了个藉口，「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什么意思啊, 这是怪我没陪你呢。」


    颜葭笑了笑：「没有啊。」


    傅京扬挑眉, 不咸不淡的哦了声。


    「那这样我晚上就没法陪你吃饭了。」颜葭说。


    「几点到几点？」


    「六点到八点。」


    「在哪里？」


    颜葭说了个地址。


    傅京扬默了默, 「有点远吧。」


    「还好啊，地铁四十分钟。」


    傅京扬说：「大晚上的你一小姑娘多不安全。」


    「没事啊, 反正地铁站离学校也近。」


    傅京扬声音放轻了点，「非去不行么？」


    「嗯,」颜葭郑重地点头, 「必须去。」


    「……行吧。」


    这句「行吧」就是妥协。


    打从那天之后，一周四天, 傅京扬每次都风雨无阻地陪着她一块去。


    除非实在是有什么特别抽不开身的事儿, 那他也会亲自去地铁站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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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页

    颜葭兼职的那两个小时里，傅京扬有时会找个网吧打个游戏，有时候也会找家电影院看部电影, 打发完时间后去接颜葭下班。


    而颜葭就会用她刚发的工资请傅京扬吃饭。


    夏日夜晚, 他们牵着手，逛着最热闹的夜市。


    颜葭晃晃手里的手机, 沖他笑：「发工资了哦，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请客。」


    「呦，大款儿啊，富婆姐姐，包养我呗。」


    颜葭轻佻地勾勾他下巴，配合地陪他演戏，「今晚给姐姐伺候好了，这钱都是你的。」


    「靠啊！」傅京扬勾住她肩膀把人带进怀里，笑骂，「你够了，别搞啊。」


    颜葭顺势搂住他的腰，仰头笑着看他：「你想吃什么呀？我请你。」


    「真请我？」


    「当然！要吃什么？」


    「那你好不容易请个客，我不得吃点好的。」


    「吃什么？」


    傅京扬故作纠结地思考半天，最后说：「汉堡，我要吃汉堡！」


    颜葭：「啊？汉堡？」


    「啊，不给买啊。」


    「就吃汉堡啊？」


    「咋滴，瞧不起啊！」


    「不是，」颜葭说，「你不想吃点好的吗？」


    「什么是好的啊，我就乐意吃汉堡，你就说给不给买吧！」


    「当然买！」


    「我要双层牛肉！」


    「双层不够，必须三层！」


    ……


    或许不管过去多久，颜葭每每回忆起这一个月，都会是她获得幸福最多的时刻。


    以至于那段时间，她经常幻想自己和傅京扬的婚后生活。


    他每天接她下班，两人逛超市，吃路边摊，牵手遛弯，分享一天的心情……


    颜葭时时想如果时间真的能暂停就好了。


    所以她不止一次对傅京扬说：「时间如果能在这里暂停就好了。」


    每次她这么说，傅京扬都会牵紧她的手，笑说：「时间没法暂停，但是我们可以时时刻刻都像今天。」


    六月下旬，颜葭暂停兼职专心准备期末考试。


    这一个多月下来，她多多少少攒了几千块钱，所以她想在放暑假之前给傅京扬买件礼物。


    周天晚上，他们两个一块吃饭，期间颜葭接到了导师打来的电话。


    「颜葭啊，在哪儿呢？」


    「在餐厅吃饭，您有什么事儿吗？」


    「在餐厅呀，那正好，老师开了一晚上会，现在还没吃晚饭呢，你看你给我买点送过来吧。」


    颜葭犹豫片刻，与傅京扬对视一眼，傅京扬眼神询问：谁啊？


    颜葭用口型说是老师。


    「老师，我一会儿还有点事情，我帮您叫个外卖吧。」


    「哎呀，吃外卖多不健康啊，辛苦你跑一趟吧。」


    「……」


    「这点小事就不用老师多拜託你了吧。」


    颜葭无奈，被迫答应下，「您吃什么？」


    「清淡一点的吧，尽快送来，我就在办公室。」


    挂掉电话，颜葭没忍住骂了句神经病。


    傅京扬轻笑：「头一回见你发脾气呢，很讨厌这老师啊？」


    「非常讨厌。」


    「怎么了？跟我说说。」


    颜葭放下筷子，气鼓鼓的，「不吃了，噁心。」


    「怎么了啊，让你生这么大气。」


    颜葭说：「你知道的话会比我更生气。」


    「说说。」


    于是颜葭把之前看到的，包括之前联繫导师的事全部告诉了傅京扬。


    傅京扬听完，匪夷所思：「这种人还能当老师？」


    「操，什么人渣变态畜生，」他气地扔了筷子，「他不要给他送饭么，你告诉我在哪，我去！」


    然后傅京扬就真的去了。


    只不过去之前他去了趟医务室，买了袋泻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放了进去。


    颜葭担心出事儿，「这……是不是不太好。」


    「不好什么？我告诉你，拉他一晚上算他轻的，我是真他妈想抽他！」


    「那他万一在拉出问题呢？」


    「没事，死不了。」傅京扬扣上粥的盖子，下巴一扬，「走吧，送他上路。」


    到了楼下，傅京扬没让颜葭上去，说：「你在这等我。」


    颜葭不放心，嘱咐他：「那你别冲动。」


    「他不配，」傅京扬说，「但是什么都不干我又生气，算了，你别管了，我有数。」


    之后颜葭注视着他上了楼梯。


    傅京扬到了三楼，按颜葭说的门牌号找到位置，敲了敲门。


    没多会儿，里边传来走路的声音，「哎呀，这么快啊？」


    下一秒，门打开。


    傅京扬看见这老变态居然他妈的光着膀子，操！


    他恨不得上去就是一拳。


    见来的人不是颜葭，对方赶紧把门关上，只留一条缝，「你你是谁？」


    傅京扬冷淡地勾了勾唇，笑笑说：「老师，我是颜葭男朋友，您不是要吃饭么，我来给您送饭。」


    「你——」


    「听说您刚开完会，肯定累坏了吧，我给您另外买了份粥，您记得喝。」


    傅京扬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在旁人眼里，还真像个单纯过来送饭的。


    见似乎并没有危险，对方慢慢把门打开，「那谢谢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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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页

    「没事儿，客气什么。」


    傅京扬说着，掏出手机对着他咔嚓拍了张照片。


    「你干什么！」


    「啊，老师，您别误会，我没恶意，」傅京扬一脸真诚，充满歉意地说，「我是想替您跟学校反应反应，大夏天的，让他给您换个空调，这样您就不用不穿衣服了。」


    「我——」


    「老师，要我说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傅京扬面不改色地打断他，「您说您让个女生来给您送饭，您还不穿衣服，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你说影响别人声誉是小，可千万不能有损您的名声，不然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您啊，您说是吧？」


    「那我就不打扰了，您吃饭吧。」


    对方脸青一阵白一阵，傅京扬微笑着帮他关上门，门一关，傅京扬一秒变脸，隔空对着门板狠狠挥了一拳。


    「呕！」


    「呸！」


    颜葭等在楼下，真的怕他会动手，见他还没下来，正想上去看看的时候，傅京扬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她赶忙跑上前，「怎么这么久。」


    「担心我啊？」


    「你揍他啦？」


    「咱是那么不文明的人么。」傅京扬气定神闲地说，「就阴阳了两句。」


    「我跟你说，你得亏没上去，那死变态光着膀子，操！真他妈噁心！」


    颜葭：「靠！」


    「靠？」傅京扬看她一眼，挑了下眉，觉得好笑，「行啊，骂人了啊。」


    「好噁心。」


    「这王八蛋都这样了你们不联合起来搞他？」


    「想过，但是没有证据，」颜葭说，「而且如果真的说了，他们会信吗？」


    傅京扬皱眉：「那也不能这么被欺负啊，他大晚上的让你去，指定没憋好屁。」


    「我在想该怎么办。」


    傅京扬说：「先换导师，离他远点。」


    「我换过，没成功。」


    「找谁换的？你们教授？」


    「嗯。」


    「我去跟他说。」


    「啊？」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找他说。」


    离开教学楼，经过图书馆前人工湖的时候，颜葭提议：「我们坐坐吧。」


    湖边的柳树随风飘荡，傍晚的风微凉，吹动髮丝。


    傅京扬抱着胳膊，懒懒靠着椅子坐着，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笑了声。


    「嗯？笑什么？」


    傅京扬笑的更大声：「你说那老变态现在拉没拉呢？」


    「他万一没吃呢？」


    「那正好，我买的东西给他那种人吃我还噁心呢。」


    颜葭笑：「下次等他开会往他杯子里放泻药。」


    傅京扬笑了声：「靠，你比我还狠啊。」


    「他活该！」


    「不说他了，」傅京扬胳膊碰碰她，「哎，这月28号你空出来呗。」


    「嗯？怎么啦？」


    「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


    「就有事，」傅京扬说，「反正你把那天空出来。」


    颜葭眯了眯眼睛，俯身凑近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想干什么呀？」


    傅京扬心虚，眼神躲了躲，「少废话，你就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把那天空出来，听见没？」


    颜葭拖长音调哦了声，「好哦。」


    「啧。」


    颜葭学他：「啧。」


    「别学我。」


    「别学我。」


    傅京扬笑，肩膀撞她，「滚啊，别学我。」


    颜葭有样学样，「滚啊，别学我。」


    「来劲了还？」


    「来劲了还？」


    傅京扬瞪她，「够了啊。」


    颜葭笑，突然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下。


    傅京扬一愣，「你——」


    「今晚好开心哦。」颜葭歪了歪脑袋，枕在了他肩膀上，胳膊穿过他的胳膊，抱住。


    傅京扬抬了下肩膀，「起开，少腻歪。」


    颜葭在他肩上蹭了蹭，「不嘛，人家喜欢你。」


    「少噁心我啊。」


    三天后，期末考试结束，那时候的颜葭还不知道，她将迎来人生中最难忘的一个暑假。


    放假后，她并没着急回家。


    之前兼职的那家又联繫她，问她可不可以继续做，他们可以加钱。


    眼下颜葭为傅京扬买礼物的钱还差点，刚好她又没打算回家，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二十七号，傅京扬准备了整整一天。


    他在颜葭听他唱歌的那家酒吧为颜葭准备了一场生日会。


    晚上他去接颜葭的时候，再三强调说，明天一定要把时间空出来。


    颜葭笑着看他：「你是不是给我准备惊喜啦？」


    傅京扬立即否认：「少自作多情啊，我才不玩儿那套，俗！」


    「那你让我把时间空出来干嘛？」


    还好傅京扬早就想好了理由，于是很淡定地说：「看电影啊，听说最近新上了个特好看的电影。」


    「是吗？」


    「不然呢？你以为什么？」傅京扬瞥她一眼，「以为我给你准备惊喜啊？少做梦了。」


    颜葭推开他，哼了声：「谁稀罕啊。」


    傅京扬笑，把人重新捞回怀里，「行了行了，改天给你准备一个。」


    「不稀罕！」


    当晚分开的时候，傅京扬不忘又对颜葭说一遍：「明天晚上七点，我给你发地址，一定要来，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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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说：「你今晚都说八百遍啦，我记住啦，下班了我直接过去。」


    然而，二十八号晚上，傅京扬没有等到人。


    第49章


    二十八号那天下了场雨, 傍晚的时候天才放晴。


    下午五点，傅京扬一切准备妥当，给颜葭发消息：下班没


    颜葭回覆：还有半个小时


    傅京扬：七点！！


    颜葭：收到！！


    五点四十, 他又给颜葭发去消息：到哪儿了


    颜葭：在买东西


    傅京扬：别买了！


    傅京扬：赶紧来！！


    六点钟，他又给颜葭发消息：到哪儿啦！


    颜葭回覆：路上啦，有点堵车


    傅京扬：七点！！


    颜葭：我保证！


    六点十五, 傅京扬再次给颜葭发消息：到哪儿啦


    颜葭没有回覆。


    六点三十, 傅京扬给她打去电话，没人接。


    六点四十五, 傅京扬再次打去电话, 对面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六点五十五, 她没来。


    七点，她没来。


    七点三十, 她还是没来。


    热情一点点被浇熄。


    傅京扬为了这个惊喜，包下了整间酒吧, 没日没夜亲手准备了一切。


    小到每一朵花, 每一个气球，大到他要唱的歌, 颜葭的生日蛋糕, 都是他亲手准备。


    就因为颜葭之前说喜欢听他唱歌，所以他包下了这个地方，筹划了近两个月。


    只为了给颜葭一个独一无二难忘的生日。


    可是她没来。


    女主角没来。


    「人呢？还没来啊？打个电话问问？」


    酒吧的人小声说：「刚打过来, 关机了。」


    「关机了？不是吧, 这是被放鸽子了？」


    有人拍了他一下，「你他妈少说两句吧！」


    然后下巴朝台阶那点了点。


    傍晚浓厚的夕阳下, 傅京扬沉默地坐在那，光线在他身上慢慢变暗, 他手里攥着手机，一动不动。


    如此低气压，他身旁的一群人也全都不敢说话。


    傅京扬记不清那天等了多久，只记得天慢慢变黑，对面广场上盪鞦韆的小孩儿换了一拨又一拨，耳边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


    就在某个瞬间里，颜葭出现了。


    她站在傅京扬的面前，低声说：「对不起。」


    傅京扬那时已经等到没脾气了，他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从失望到绝望，他抬头看着颜葭，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你来晚了，电影散场了。」


    「我们看下一场。」


    颜葭很轻地吸了吸鼻子，伸手去碰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傅京扬哑声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颜葭失魂落魄地站着，如果不是天太黑，傅京扬一定可以看到她脸颊上多出的那一个巴掌印。


    但是天很黑，他没看见。


    「八月二十八，」傅京扬又问一遍，唿吸紧绷，声音更哑，「你知道是什么日子么？」


    颜葭恍然抬头，只觉得喉间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她发不出声音。


    「你生日，」傅京扬轻笑了声，「你生日颜葭，知道么？」


    他喉结滚了下，眼眶发红，颤着声音说：「所以你知道你今天错过了什么么？」


    「惊喜，我给你准备的生日惊喜。」他说的很缓，很慢，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颜葭心上，「我用两个月为你准备的生日惊喜，我亲手一点点为你准备的生日惊喜。」


    「但是现在没有了，没有了颜葭，都没有了。」


    「我从七点等你到现在，既然你不稀罕，那就没有了，没有了。」


    颜葭低着头，无助地说着对不起。


    「不跟我解释解释么？」傅京扬平静地看着她，心情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还是我不问你，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或者又是说，我问你，你也没打算跟我解释？」


    过了好久，颜葭才哑声说：「……手机没电了，路上遇到了点事。」


    「什么事？」


    她不说话。


    傅京扬轻笑了下，笑的肩膀直颤，笑的眼泪掉下来。


    「你知道么颜葭，就在刚刚，我还在安慰自己，我想你肯定有特别重要的事耽搁了，肯定不是故意放我鸽子……可是呢？可是呢颜葭？你不说，你什么都不说——」


    他抬起头，看着颜葭，红着眼眶字字逼问：「所以你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不管什么事，都比我重要，是么颜葭？」


    「不管什么人，都比我重要，是么颜葭？」


    「不是……」颜葭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我忘记今天是我生日了，我很少过生日，也很少有人能记得我生日，我……」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颜葭，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傅京扬颓废地坐在那，肩膀挎着，弓着背，过于平静地说，「你说喜欢我是哄我开心还是真的喜欢我？」


    「真的喜欢……傅京扬，我……真的喜欢你。」


    「是么？」傅京扬自嘲地笑笑，「可是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


    「我累了颜葭，」傅京扬声音很轻，透露着绝望，「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一遍遍讨好你，一遍遍去验证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我知道答案了，我对你根本不重要，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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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我送你的礼物，不要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我给你的你什么都不要，现在，你连我也不想要了，是么？」


    颜葭一度哽咽：「不是……」


    「算了，」傅京扬嘆气，苦笑着摇头，「我们算了颜葭，都算了。」


    ……


    那天之后，傅京扬没再见过颜葭。


    他颓废了几天，整日菸酒作伴。


    记不清过了几个白天和黑夜，他只记得那天的夕阳格外的红。


    就是在那样一个夕阳的傍晚，他接到了颜葭打来的电话。


    傅京扬那时酒刚醒，脑子还懵着，看到来电人，他先是反应了会儿，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儿，并没有想接，手机就这样响着，一直到自动挂断。


    傅京扬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脖颈后仰，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几下，然后手背盖住眼睛，眼泪就顺着眼尾滑了下来。


    窗外的夕阳照在他身上，如同定格一般。


    十分钟后，傅京扬移开手背，红着眼睛拿过手机回拨了刚才那通电话。


    两声后，对面接通，但并没有说话。


    他也没说话。


    一阵沉默。


    过了好久，一阵低低地啜泣声从那边传来。


    紧接着，颜葭喊他：「傅京扬……」


    傅京扬皱眉，许久没说话声音都是哑的，「你哭了？」


    颜葭很轻地吸了下鼻子，低声说：「你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傅京扬一下子坐直，语气下意识地透露出焦急：「你现在在哪儿？出什么事儿了？」


    颜葭不说话，只是在哭。


    傅京扬语气缓了缓，柔声安慰：「你先别哭，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


    「医院？」傅京扬一听，接着就站了起来，开始拿钥匙穿鞋，「哪个医院，地址发我。」


    对面没有声音，他喊：「颜葭？听见没？把地址发我。」


    「……我不在南远。」


    「我不管你在哪，把地址发我，我要见你，现在马上！」


    说话的功夫，傅京扬已经换好鞋，推开门，就等电话里的颜葭说地址。


    可颜葭却迟迟不说话。


    傅京扬心里头积压已久的火气因为这会儿的担心完全压不住了，他低声，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颜葭，今天你不告诉我地址，咱俩就彻底玩完，我说到做到！」


    晚上九点，冷清的走廊长椅上坐着一个单薄的人影。


    颜葭抱着胳膊，嵴背微躬，视线直直地盯着手术室那扇紧闭的大门。


    搁在一旁的手机震了两下，颜葭看了眼，是傅京扬的消息——


    我到了。


    几层。


    颜葭回復了个数字，然后把手机搁回去，不再看。


    几分钟后，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


    颜葭抬头，看见了傅京扬的身影。


    他风尘僕僕，从长长的走廊那头向她跑来。


    那一瞬间，颜葭有些恍惚，仿佛真的看到了拯救自己神明。


    傅京扬在见到颜葭平安无事的那一刻，一颗心重重放回胸膛里，他脚下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他蹲下来，握住颜葭的手，「谢天谢地你没事，吓死我了……」


    颜葭一见到他，所有的情绪都绷不住了，她先是哽咽，然后慢慢抽泣，最后放声大哭。


    「傅京扬……」


    「别哭别哭，」傅京扬心疼地把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慰，「没事，我在这呢，别怕，有我在呢啊。」


    「我好害怕，」颜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沾湿了傅京扬的衣服，「我好怕。」


    「没事，」傅京扬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背，因为她哭眼圈也跟着红，「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信我，叔叔会平安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难熬。


    手术室的大门依旧紧紧闭着，颜葭还在低声抽泣。


    傅京扬握着颜葭的手，明明是七月份的天气，她的手却一片冰凉。


    「手怎么这么凉。」他拉过颜葭的手捂在掌心，轻轻揉搓，「别担心，肯定会没事儿，医生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没有生命危险。」


    「那为什么还不出来。」颜葭一说话，还是哽咽。


    「手术都需要时间啊，」傅京扬说，「说不定现在手术已经结束了，正等麻药过呢，你别担心，我们慢慢等，你信我，一定会没事儿的。」


    颜葭又开始掉眼泪。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心疼死了，」傅京扬把她揽进怀里，「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


    颜葭脸转过去，埋进他颈窝，很轻地抽泣着，「傅京扬，谢谢……谢谢你能来。」


    傅京扬脖子处都是她温热的眼泪，心里的难受跟她不相上下。


    他红着眼眶，将颜葭抱的更紧，哑声说：「饿不饿？是不是一晚上没吃东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颜葭摇头，手臂环过他的腰，紧紧抱着。


    傅京扬的心顿时一片柔软，他多庆幸今天自己能陪在颜葭身边。


    至少这个时候，她是完完全全需要他的。


    半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颜葭立马跑过去，「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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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重重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傅京扬，眼睛含着泪。


    「我就说吧，」傅京扬笑了笑，「肯定没事儿。」


    颜勇生被送进病房，因为麻药还没过，所以人还没有醒。


    颜葭陪在他身边，傅京扬陪在颜葭身边。


    「叔叔过会儿应该就能醒了，」傅京扬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


    颜葭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我去买。」


    傅京扬转身朝门口走，想到什么，他又突然回头，对颜葭说：「别再哭了，不然等会儿叔叔醒了看着心疼。」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也心疼。」


    第50章


    颜葭是迫不得已才向傅京扬打的那通电话。


    昨天, 颜勇生在工地意外出事，从三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送进医院的时候全身是血。


    当时医生跟颜葭说, 要有心理准备。


    颜葭瞬间就懵了，全身冰凉一片，当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 一定要救颜勇生, 不管花多少钱。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用钱续颜勇生的命, 她也愿意。


    所以即便再怎么难以启齿, 她还是打了那通电话。


    因为她知道。


    这个世界上, 能帮她的人，愿意帮她的人, 只有傅京扬。


    不多时，傅京扬提着买回来的东西推门进来。


    他将东西搁到桌上, 把胳膊上搭的毯子抖开披到颜葭身上, 「我怕晚上凉，问护士要了条毯子。」


    然后边打开包装边对她说：「买的粥, 多少吃点。」


    「叔叔的医药费我付了, 我刚问过医生了，医生说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后续好好修养还和平时一样, 不用太担心, 还有，我自作主张换了个病房, 今天太晚了，明天换。」


    他说完这些话, 寂静的病房里只剩了机器的滴滴声。


    颜葭坐在那里看着他。傅京扬将打开的粥放到桌上，然后拉过她的手把勺子塞进她手里，「我知道你现在没胃口，但多少吃点。」


    颜葭捏着勺子的手没动，眼圈慢慢又红了，她怕傅京扬发现，赶忙低下头。


    一滴眼泪砸进粥里，她哑声问：「你不吃吗？」


    傅京扬说：「看你吃完我再吃。」


    颜葭喉咙滚了下，头低的更低。


    她拿勺子搅了搅粥，勉强吃了一口，第二口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胸口的酸胀感一度让她有些窒息，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滴一滴，再也收不住。


    她知道傅京扬在看，于是拼命忍住。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只捏着纸巾的手。


    傅京扬说：「是觉得对不起我么？」


    颜葭抬头，对上他视线的那刻，再也忍不住。


    她用手掌盖住眼睛，很狼狈地点头，然后颤抖着说：「……对不起，傅京扬对不起……」


    「嗯，你是对不起我，」傅京扬淡淡地说，「你放我鸽子，违背承诺，一遍遍逃避，一遍遍用刀子捅我的心，一遍遍伤害我，你确实对不起我。」


    「我本来不打算原谅你，也做好了就和你这样算了的打算，但是你知道吗颜葭，这话我说过很多遍，但是一次都没做到过」他顿了顿，然后很轻地说，「因为我爱你，我很爱你，我非常爱你……」


    「所以我做不到就这么跟你算了，所以今天你打电话，我听到你哭的时候，你对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你放我鸽子，也不在乎你最后想不想跟我结婚，我只在乎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字字扎心，颜葭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她肩膀颤抖，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


    「颜葭，喜欢上你算我这辈子倒霉，」傅京扬笑了声，「但是我认了，我心甘情愿，我甘之如饴。」


    「从今往后，我也不用再纠结了，你也不用再怕伤害我，因为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所以不管你怎么伤我，抛弃我，我都会原谅你。」


    「我对你，永远都是无条件的包容。」


    颜葭捂着脸，哭到不能自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听见傅京扬的脚步声向她靠近，然后，她被他抱进怀里。


    与此同时，他沉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似无奈：「别哭了，要哭也是我哭。」


    颜葭今晚情绪格外的敏感，从见到傅京扬的那刻起，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她很讨厌自己这么脆弱，也很讨厌自己这么依赖一个人。


    毕竟天长地久，没有人会永远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最后，她还是会一个人。


    「真别哭了，」傅京扬说，「我衣服都被你哭湿了，我没带换的衣服。」


    「再说要一会儿叔叔醒了，以为我欺负你呢。」


    好半天，颜葭才止住眼泪，啜泣地从他怀里抬头。


    傅京扬把她眼角的泪擦干净，「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我那天……」哭过后的嗓子很哑，颜葭轻咳了声，接着说，「我那天买完东西出来，遇见了我妈，当时手机正巧也没电了，所以没回你的消息。」


    傅京扬嗯了声，淡笑着看她，不追问也不逼问。


    颜葭吸了下鼻子，继续说：「傅京扬，我家的家庭环境有些复杂，我妈……我妈她很早就跟我爸分开了，这么些年，我一直跟着我爸过，那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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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页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傅京扬诉说那一天的糟糕。


    以及她狼狈又难以启齿的成长经歷。


    那天，颜葭买完礼物从超市出来，过马路的时候遇见了杨芳。


    她不知道杨芳是从哪里开始就注意上她的，或许，她一直在跟着她。


    杨芳那天很狼狈，与过年时候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她如同两个人。


    她对颜葭说，自己没吃饭，要颜葭请她吃饭。


    颜葭没同意，说自己有事情，给她钱自己吃。


    杨芳同意，狮子大开口要两千


    颜葭不想跟她掰扯，给了她二百转身走人。


    但杨芳拽着她不让走，一口一个忘恩负义骂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这一闹惹出了不少动静。


    杨芳发了疯似地大喊：「大家快来看啊，亲闺女不管妈了，连饭都不给吃，我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啊，连口饭也不给吃，谁来给我做主啊！」


    驻足侧目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纷纷开口讨伐颜葭。


    颜葭百口难辩。


    最后，不知是谁报了警，警方到现场把两人带回了警局。


    到警局后，杨芳依旧大喊大叫，无理取闹。


    一顿争执中，颜葭被她打了一耳光。


    颜葭那天听到了太多声音，等她浑浑噩噩走出警察局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记起自己和傅京扬的约定，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也关机了。


    压死骆驼的永远是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天，颜葭在路边站了很久很久，她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跑进去，然后一了百了。


    可是，她还有许多牵挂着的人。


    她还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人。


    于是，她麻木地拦了辆车，跨越大半个城市去见了傅京扬。


    ……


    颜葭说不下去了，她摇着头，低声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傅京扬对不起。」


    「没事儿，」傅京扬笑了笑，「不想说就算了，你的理由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吃饭吧，粥都凉了。」


    颜葭红着双眼睛看他，「你不吃吗？」


    「你先吃，你吃完我再吃。」傅京扬说，「我去那边看着叔叔，你慢慢吃，吃完眯会儿，叔叔醒了我喊你。」


    病房里再度恢復安静。


    颜葭捧着粥，小口小口吃着，边吃边看着傅京扬。


    他衣服皱了，头髮也乱了，低垂的眼睛怎么也藏不住疲惫。


    是啊，他怎么会不累。


    从接到电话就往她这边赶，整整五个小时，没吃没喝，忙上忙下，还要安慰她，照顾她的情绪，还要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原谅她。


    他怎么能不累。


    想到这些，颜葭收回去的眼泪又溢出了眼眶。


    她轻轻喊：「傅京扬……」


    他回头，沖她笑了下，「怎么了？不好吃么？」


    颜葭摇头，哑声说：「你过来。」


    傅京扬走近她，颜葭说：「你坐下。」


    傅京扬挨着她坐下来，很轻地笑了下：「怎么了啊。」


    颜葭没说话，红着眼眶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然后再开口时，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说：「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傅京扬笑了下，指腹蹭掉她眼角的眼泪，「今晚都听八百遍了，再听耳朵都起茧子了。」


    颜葭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眉毛，哑声说：「你长鬍子了。」


    「没来得及刮，颓废了三天，脸都没洗，」傅京扬说，「我现在是不特丑？」


    颜葭摇头，露出个笑，「不丑，特帅。」


    傅京扬挑眉：「别骗我啊，那有镜子呢。」


    颜葭很轻地吸了下鼻子，带着鼻音问：「你怎么来的？」


    「火车。」傅京扬身子一歪靠到椅背上，垂着眼看她，「买票的时候没座了，站着来的。」


    他笑一声：「是不觉着更对不起我了？」


    颜葭垂下头。


    傅京扬手掌放在她头顶揉了揉，「知道对不起我就别哭了，赶紧吃饭睡觉，叔叔一会儿醒了还需要你呢。」


    「我吃好了。」颜葭把身上披的毯子扯下来，盖到他身上，「你吃吧，吃完睡一会儿。」


    「不用，」傅京扬半阖着眼皮说，「我不困。」


    「你睡一会儿，」颜葭又莫名哽咽，「……求你了……」


    「好，我睡一会儿，」傅京扬轻嘆一声，完全是宠溺的语气，「别哭了好不好，我心都要碎了。」


    后半夜的时候，颜勇生醒了。医生进来查房，交代嘱咐了颜葭一些注意事项，


    医生离开后，颜葭看着病床上的颜勇生，眼睛又忍不住红了。


    她哑声：「爸……」


    「哎，葭葭，」颜勇生对她笑了笑，「爸爸没事儿，又让你担心了是不是？」


    颜葭握住他的手，忍着眼泪摇头。


    傅京扬从刚才医生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他没敢睡熟，一是怕颜葭还会哭，二是怕颜勇生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他扯掉身上的毯子，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起身往病床边走。


    颜葭听见动静的时候，傅京扬已经走过来了。


    「吵到你了吗？」


    傅京扬淡淡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病床上的人喊了声：「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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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页

    颜勇生先是答应了一声，然后去看颜葭，「葭葭，这是……」


    傅京扬笑了下：「叔，我叫傅京扬，是颜葭的朋——」


    「男朋友。」颜葭打断他后面的话，自己说，「爸，他是我男朋友。」


    傅京扬看着颜葭。


    颜勇生：「男朋友？」


    「嗯。」颜葭笑了笑，「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男朋友。」


    「好啊。」颜勇生欣慰地点头，去看傅京扬，「葭葭跟我提过你，说要带你回家，就是现在……你看看我这弄的，真不好意思啊添麻烦了。」


    「不会，」傅京扬说，「您放心养病，等您养好了我们一块回家，听颜葭说您做饭特别好吃，我还盼着吃您做的菜呢。」


    后半夜颜勇生一直在输液，傅京扬让颜葭去休息，自己看着。


    清晨五点，天蒙蒙亮，走廊里渐渐出现动静。


    期间医生又进来过一次，看了看血压，交待了一些事。


    傅京扬送完医生出病房，来到沙发边看颜葭。


    她侧着身子，手掌合着贴在脸颊边，髮丝微乱，眼睛还有些红钟，唿吸声轻轻的，正在睡着。


    傅京扬轻轻嘆了声，揉了下她的头髮，顺便把毯子往上盖了点，然后拿着手机出了病房。


    颜葭醒的时候病房里静悄悄一片，她坐起来，下意识寻找傅京扬的身影，但没有找到。


    她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条消息，这时看到微信里躺着条消息。


    傅京扬：去买早饭了


    傅京扬：很快回来


    颜葭回復了个好，然后去病床边看颜勇生。


    医生说颜勇生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万幸没有伤到内脏，只是腿骨折了，后续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颜葭替他掖了掖被角，坐在那安静地看着他。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清晨的光线照进屋子里，又是新的一天。


    她视线盯着被阳光照亮的那处，忽然有些恍惚，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多时，傅京扬提着买的早餐进来，颜勇生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跟颜葭说话。


    他把买的东西搁到桌上，然后说：「叔，医生说要吃点清淡的，我不知道您胃口，就随便买了点。」


    「麻烦你了啊。」


    傅京扬笑了笑：「不会。」


    吃过饭，傅京扬把垃圾收拾好出去丢掉。


    回来的时候听见颜勇生对颜葭说：「葭葭，回家休息休息吧。」


    颜葭说：「不用，我不累。」


    「还不累呀，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颜勇生说，「而且人家京扬也累了，让人家忙活了一早上，带他回家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


    傅京扬适时开口：「我不累叔，昨晚睡过了。」


    颜葭看着傅京扬，知道他根本就没睡，昨晚他总共眯了没有一个钟头。


    「回去吧，」颜勇生说，「爸爸没事儿，有事给你打电话。」


    颜葭安静一会儿，说：「我回家给您带几件衣服，马上回来。」


    颜勇生笑了笑：「去吧。」


    傅京扬跟着颜葭走出病房，然后听见颜葭问：「你要去吗？」


    傅京扬笑了下：「这话什么意思？不想我去啊？」


    颜葭淡淡道：「你会吓一跳的。」


    傅京扬没懂，「什么？」


    颜葭摇了摇头，转身，「走吧。」


    第51章


    从医院到家需要四十分钟, 这四十分钟里，颜葭坐在车上，偏头看向窗外, 一句话都没说。


    傅京扬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又不敢确定。


    「累了？」


    颜葭对他露出个略带疲惫的笑，「嗯, 好睏。」


    「那你眯会儿,」傅京扬托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到了我喊你。」


    颜葭闭上眼睛, 并没有睡。她一点都不困, 只是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些无措。


    一直以来, 她不敢面对的、想要隐藏的事情，都将被迫摆在明面上。


    她想, 或许这一天早就该来了。


    悬殊的家世、门不当户不对的背景，以及她处处透露出来的自卑, 都应该跟傅京扬摊牌。


    巷子太窄, 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路口。


    颜葭付钱下车, 带着傅京扬往家里走。


    一路上, 她看着傅京扬新奇地打量四周，心里越发忐忑。


    终于，颜葭在一扇红彤彤的大铁门前停下, 然后对傅京扬说：「到了。」


    傅京扬哦了声, 等待着颜葭开门。


    锁似乎是有些难开，与铁门碰撞发出不小的声响。


    「难开么？我来？」


    颜葭说：「没事。」


    她将钥匙捅进锁芯, 咔哒一声，锁开了。


    门被推开, 傅京扬跟在颜葭身后走了进去。


    入目的是一片四方整洁的院子，左侧放着几只水桶，右边围着一个花坛，里面种着一颗树，叶子很绿。


    继续跟着她向里走，傅京扬迈上台阶，跟在颜葭身后走进屋子。


    颜葭将钥匙放在桌子上，没敢回头看傅京扬的表情。


    她知道傅京扬就站在身后，他没讲话。


    气氛有些沉默，傅京扬略微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冒昧，只是明显觉出颜葭有些不太对。


    但他还不等说话，就听见颜葭说：「坐会儿吧，你喝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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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页

    傅京扬说：「不用。」


    「喝点吧，」颜葭还是说，「我去给你倒。」


    她进了厨房，傅京扬一人待在客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家客厅很空，装修风格也挺特别。


    青黑色的水泥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家里也没有过多的家具，一张沙发，一台茶几，一盏吊灯，几个凳子，还有一个电视柜，上面放着台老旧的大头电视机。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


    厨房里，颜葭将杯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洗干净，然后倒上水，拿着来到客厅。


    「在看什么？」她见傅京扬站在电视柜旁边，弯腰在看东西。


    傅京扬没回头，笑说：「照片啊，你小时候长这么可爱啊，跟现在一点都不像。」


    「是吗？」颜葭将水杯搁到桌上，「小时候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你这话问的，」傅京扬笑了声，转身朝她走过来，「我能怎么说啊，肯定都好看呗。」


    颜葭说：「喝点水吧。」


    傅京扬随手拉了个凳子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说：「你还有小时候别的照片没？」


    「没有了，」颜葭说，「只有那一张。」


    「啊，」傅京扬略带惋惜，「就一张啊。」


    颜葭低低的嗯了声，垂眸盯着杯壁上的水珠，沉默会儿后，她忽然说：「是不是吓了一跳？」


    傅京扬愣了愣：「什么吓一跳？」


    「我家这样，」颜葭抿了抿唇，「是不是吓到你了？」


    傅京扬皱眉：「没有啊，为什么要这么问。」


    「傅京扬。」


    颜葭轻轻喊了他一声，抬头看着他的脸，平静道：「我之前说过，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你现在看见的，我家的条件非常差劲，跟你完全没有可比性。」


    傅京扬眉头皱的更深，「你说这些话干什么？」


    颜葭看着他，低声说：「我们是属于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


    「这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啊——」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颜葭打断他，「门不当户不对的人不适合结婚。一开始，我对我们这段关系始终抱有幻想，我觉得只要我喜欢你，哪怕我们走不到最后，能拥有一段回忆也是好的，但是后来你对我越来越好，送我越来越贵的礼物，说想跟我结婚……我却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后悔了，我跟你说分手。」


    「傅京扬，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你送我一条十几万的手鍊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我不行，我连送你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都要准备很久。」


    「你骄傲、耀眼、自信，像一个火热的太阳，我敏感、懦弱、自卑，越靠近你时这种感觉就越强烈，我是喜欢你的，但是我越喜欢你我就越自卑，我害怕你知道我的家庭，害怕你离开我，但是我又想你离开我，我真的……」


    颜葭眼睛红了，「……我真的配不上你，我糟糕透了，烂透了，我不值得你喜欢的，你应该有更好的……」


    傅京扬沉默了好一阵，哑声问：「你是因为我那句话才没考虑过我们的以后么？如果是，那我跟你道歉。」


    「颜葭，之前的话我都是胡说八道，你就当我放屁，我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也不在乎你家庭条件怎么样，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所以就算你是亿万富翁，又或者是街边的流浪汉，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我偏爱你，所以你的一切，好与不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所以别说什么配不上我的话，我喜欢你，你就配，除了你，没人配。」


    颜葭不说话，只是边掉眼泪边摇头，「不值得的，不值得……」


    「你知道么，我很后悔，我很后悔一开始说喜欢你，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开始，那你现在就不会因为我这么难过。」


    「没用的，」傅京扬眼睛也红了，「没用颜葭，从一开始我们两个就註定要在一起，如果你不说喜欢我，那我也会找到你，说喜欢你，我们俩之间是月老牵好的红线，是上天註定的姻缘，躲不掉也赖不掉的。」


    「所以没有什么配不配，没有什么值不值，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他起身，半蹲到颜葭面前，放低姿态，轻声说：「你记不记得我还说过，我会无条件迁就你，所以不管我们差距有多大，身份有多悬殊，都没关系，我爱你，这些都不是问题。」


    颜葭终于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傅京扬很轻地蹭了下她的眼尾，笑了下说：「没你这么谦虚的啊颜葭，你坚强、勇敢、有爱心、上进努力、学习又好，长得还漂亮，你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好吗！我都觉着我捡到宝了，你自卑什么，该自卑的是我。」


    「至于你说我自信耀眼什么的，其实都装出来的，我有时候是特怂一人，没跟你说吧，我其实胆子特小，都不敢自己一人看恐怖电影，我也特别自卑，自卑没别的男的会说话，哄你开心。」


    颜葭破涕为笑，眼泪越掉越凶。


    她抱住傅京扬，低声说：「……你就是个大傻子。」


    傅京扬回抱住她，笑了笑说：「好意思说我呢，你也是个傻子，大傻子，就为这点破事儿跟我说分手，我当初真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呢，害我哭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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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页

    「还有啊，你别觉得我家条件好，那都是我爸妈打下的江山，其实我屁都没有，啥也不会，就个废物，将来说不定还得靠你养呢，你到时候别嫌弃我就行了。」


    「颜葭。」傅京扬语速变慢，忽然很认真地说，「我们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以后过什么样的人生是我们自己可以决定的，家庭条件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金钱也不是衡量两个人适不适合在一起的标准。」


    「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颜葭，跟那些表面上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怕我因为钱嫌弃你，那你可就太低估我对你的爱了。」


    傅京扬微偏了下头，贴着颜葭耳廓，轻声说：「我话都说这份上，你不表示表示？」


    颜葭下巴搁在他肩上，很轻地问：「表示什么？」


    「想不想跟我结婚？」


    颜葭没吭声。


    傅京扬拍了下她的背，「说话啊，诚实点。」


    半晌，颜葭哑声说：「……想。」


    「想不想跟我长久谈？」


    「……想。」


    「想不想跟我分手？」


    「……不想。」颜葭摇头，抱的他更紧，「我不想……」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傅京扬很轻地笑了声，在她耳边说，「再敢食言你等着！」


    颜葭整个脸埋在他肩上，静静待了好一会儿，然后她问：「傅京扬，你要不要洗澡？」


    「进度有点快吧，」傅京扬笑，「这就邀请我洗澡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颜葭拍了他一下，「少来！」


    「可是我没衣服怎么办？」


    颜葭说：「你可以穿我的。」


    「穿你的？」


    颜葭从他怀里出来，看了看他，「你可以试试。」


    「试个屁啊，我怎么可能穿得下你的衣服。」傅京扬看着她，啧啧摇头，「好心机啊颜葭。」


    「我怎么了？」


    傅京扬轻哼了声，慢慢凑近她，「美其名曰让我穿你衣服，其实就想看我什么都不穿呗。」


    颜葭百口难辩：「我没有！」


    「你就有！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


    颜葭：「那你臭着吧。」


    「我臭了？」傅京扬揪起自己衣服闻了闻，「没吧，挺香啊。」


    颜葭站起来，「逗你玩儿呢，我给你找件我爸的衣服。」


    「哦，」傅京扬挑着眉，闲闲道，「好吧。」


    颜葭找出件自己之前给颜勇生买的衣服给傅京扬，让他去洗澡。


    趁傅京扬洗澡的功夫，她给颜勇生收拾了几件衣服还有洗漱用品，然后打包装好。


    没多会儿，傅京扬洗完澡出来，他边擦头髮边看颜葭：「天生丽质啊我，穿这衣服都这么帅。」


    颜葭白他一眼，「像个老头。」


    「胡说！明明是男模！」


    颜葭不再理他。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再次赶往医院。


    路上，颜葭靠着傅京扬的肩膀，手指绕着他的手指。


    「颜葭，你知道么。」傅京扬脸贴着他的发顶，轻声说，「门当户对不仅仅用来指家庭，它更用来指两个人的性格、三观和其他一些钱以外的东西，所以啊，我们两个也不全算门不当户不对，至少咱俩性格挺合的，是不是？」


    颜葭闭着眼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味道，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她喃喃道：「我一直认为，即便我们再怎么不对等，至少有一件事，我们是对等的，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


    傅京扬垂头看她，「什么？」


    颜葭说：「我一直觉得，我爱你和你爱我一样多，但是现在，你比我爱你更爱我……」


    「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你走向我，我一直逃避、后退、闪躲……但是从今往后，我不会这样了。」


    她说：「我会变得勇敢，像你走向我那样，坚定地走向你。」


    第52章


    颜勇生在医院住了一个周左右, 这一周里，傅京扬忙上忙下，大事小事几乎都是他在操办。


    每次颜葭说让他休息休息, 自己来，他就会说：「干嘛啊，好不容易在我老丈人面前表现一回, 别挡我啊。」


    「……谁是你老丈人啊。」


    傅京扬啧一声, 扭头就沖颜勇生告状：「叔！你看她啊，又欺负我！」


    颜勇生倚靠着床头笑, 对颜葭说：「葭葭, 别总欺负京扬。」


    颜葭：「爸, 我哪有欺负他！」


    傅京扬得意地哼哼两声，「告诉你啊, 我可跟叔叔统一战线了，以后你要再欺负我, 叔第一个不准, 是不？叔！」


    颜勇生笑：「是！叔第一个不准！」


    颜勇生出院那天，是个雨天。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后, 傅京扬去办出院手续。


    颜葭在病房里收拾东西, 颜勇生坐在一旁，对她说：「葭葭啊，京扬这孩子不错, 长得好, 心肠也好。」


    颜葭笑了笑，「爸, 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颜葭把折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说：「你住院的医药费都是他付的, 我想过会儿看看多少钱，还给他。」


    「爸还想跟你说这事儿呢，」颜勇生说，「当然要还，你们现在还没结婚，咱不能用人家的钱，回头你看看多少钱，爸给你，你拿给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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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理完住院，傅京扬回到病房，他将单据一块收了收放进箱子里，然后帮颜葭一块整理东西。


    「叔，我看外边下雨了，等会儿我背您吧。」


    「不用，」颜勇生忙摆手，「我自己走就行。」


    「没事儿，外边路滑，您这还没好利索，咱好不容易出院，您要再摔了咱还得住一个星期。」


    颜勇生哪好意思让人家背，这么些天来就够麻烦他了，这回说什么也不答应。


    但是他再怎么拗还是没拗过傅京扬，从病房到外面的路，还是傅京扬背的他。


    外面雨小了一点，淅淅沥沥地下。


    颜葭跟在他身侧，替两人撑着伞。


    傅京扬说：「叔，您不用跟我不好意思，当自己家儿子使唤就行。」


    颜勇生：「京扬啊，这些天麻烦你了。」


    「您哪儿的话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应该的。」


    颜勇生心头有些感慨，嘆了声：「葭葭能找到你这么好的男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吧叔，」傅京扬避开水坑，笑笑说，「我指定照顾好她。」


    颜葭听见他说的这些话，心头一阵温热。


    她抬头去看傅京扬，正好跟他视线对上。


    傅京扬沖她挑挑眉，一副得意的样子。


    颜葭笑了笑，心里暖的不像话。


    颜勇生因为腿伤原因，暂时什么都做不了，但老一辈的人都忙惯了，怎么也闲不下来。


    颜葭虽然每回都说他，但颜勇生还是乐忠于拄着拐杖干这干那。


    眼下颜勇生身体已无大碍，家里大事小事颜葭也都能上手。


    考虑到傅京扬从放暑假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家，她家里人应该也挺记挂他。


    于是颜葭跟傅京扬说：「你先回家吧。」


    傅京扬那会儿正帮她洗菜，闻言看她一眼，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啊，用完了就扔啊。」


    「不是，」颜葭翻炒了几下锅里的菜，盖上锅盖，「我是觉得你这么久没回家了，你家里人都想你了。」


    「想我？不可能的事儿，」傅京扬边忙边说，「我爸妈恨不得我不在家俩人过二人世界呢，我昨晚打电话问，俩人都搁国外旅游呢，再过几天估计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


    「那你也要回家看看。」


    「什么意思啊颜葭，」傅京扬丢下手里的油麦菜，身子一歪，靠上一旁的洗菜池，冷不丁看着她，「就是想赶我走呗，就不想让我在这儿。」


    「不是，」颜葭将火调的稍微小了点，「我是怕你无聊。」


    「这里没有网吧，没有酒吧，没有撞球厅，什么都没有，你在这里，就只能玩玩手机，看看电视，不无聊吗？」


    「跟你在一块怎么会无聊。」傅京扬说，「我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每天睁眼就能看见你，然后一起吃饭，一起做饭，一整天都腻在一块，超幸福的好吗！」


    「再说了，我才不乐意去网吧酒吧那些地方，乱糟糟的，浪费生命。」


    颜葭总是被他这信手拈来的情话感动到，她笑一声：「你之前也没少去呀。」


    「那之前不没对象么，」傅京扬直起身子打开水继续洗菜，「哪能跟现在一样。」


    「我现在可是超级顾家的良家妇男，谁看了不夸我两句贤惠。」


    这些话说完的第二天，颜葭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完全多余了。


    傅京扬这个性格，走到哪儿都吃的开，遇见谁都能跟人聊上两句。


    下到四五岁的小朋友上到七八十的老大娘，只要傅京扬遇上，总能跟人聊两句。


    不仅如此，这两天，傅京扬又开发了个新爱好。


    乡下的夏天有打扑克的习惯，每到晚上，小广场就会聚集一群人，大家搬张小桌子，拿个小板凳，围一圈就开始打牌。


    傅京扬有时候就坐旁边看，看了两天后，跃跃欲试，问大爷能不能让他玩一把。


    大爷很痛快，立马让出自己位置。


    于是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打那天之后，每晚吃过饭，傅京扬像是要完成什么任务似的，迫不及待地就往广场上跑，颜葭追都追不上。


    一连几天，傅京扬在一圈大爷中彻底混熟，并且混的风生水起，有时候他去的晚了，大爷还会特意给他留座。


    颜葭惊讶于傅京扬如此牛逼的社交能力，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学习。


    于是傅京扬打牌的时候，她就坐旁边看。


    看来看去，他总算明白这人怎么这么吃得开了。


    傅京扬到底是会来事儿。


    他买了几条烟，每次去打牌就带几盒，有时候会故意输给人家几局，然后明里暗里夸对方两句，再把烟送上，顺便说一句：「叔，以后老颜家有事儿麻烦多帮衬着点啊。」


    那人就会笑笑，夸说：「老颜家祖上积德，找了个好女婿啊。」


    事后，颜葭问起傅京扬，为什么要那样说。


    傅京扬胳膊搭着她的肩，笑了笑说：「你以后上班啊上学的肯定经常不在家，到时候家里有个什么事儿，一时间也赶不回来，还得靠邻里乡亲帮衬。」


    他看她一眼，戳了下她脑门，「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送两盒烟说两句好话，能解决挺多事儿呢，学着点，懂不？」


    颜葭感嘆于傅京扬如此细心，连这一点都替她打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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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页

    甚至不惜放低自己的姿态。


    她胳膊穿过傅京扬的腰，抱紧了他，脸贴着他胸口，带着些许的鼻音说：「傅京扬，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傅京扬得意地轻哼了声：「不是我吹，我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追我的人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多，你要不珍惜我，我扭头就去找别人！」


    「不许找别人！」颜葭闷声说，「我不准！你是我的！」


    「呦？」


    「……我会珍惜你的，你不要找别人。」


    「哭啦？」傅京扬低头去看她，「哎呦，我逗你玩儿呢，我哪能找别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你爱得要死，就算你不珍惜我，哪天要赶我走，我也不走。」


    「反正我傅京扬这辈子就赖着你了，就当块狗皮膏药，一直粘着你，让你甩都甩不开。」


    颜葭闷闷的嗯了声，然后说：「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哪儿啊？」


    「好玩的地方。」


    ……


    隔天一早，傅京扬洗漱完毕，伸着懒腰到院子里，见颜葭正在洗一辆自行车。


    「哪儿来的车啊？」


    「我上学时候的，好久没骑了，」颜葭说，「一会儿骑车带你兜风去吧。」


    「行啊。」傅京扬笑，「你技术怎么样啊？别给我摔了。」


    「小瞧谁啊，我技术可好了。」


    傅京扬过去帮忙，「去哪儿兜风啊？」


    「田里。」颜葭对他笑，「带你体会体会田园生活。」


    傅京扬挑了下眉，哦了声，然后趁颜葭不注意，撩了把盆里的水，甩到她脸上。


    「傅京扬！」颜葭炸毛。


    「哈哈哈，打我啊。」


    颜葭怒气沖沖，端起盆，「你死定了！」


    「靠！」傅京扬拔腿就跑，「不带这么玩儿的！」


    「啊！！颜葭！我就这一身衣服！」


    「我要杀了你！！别跑！！」


    清晨的阳光伴随着欢声笑语渐渐灿烂。


    平直的田间小路上，两侧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大树那边是绿油油的麦田。


    颜葭骑行其中，身后坐着傅京扬。


    他拽着颜葭的衣摆，左顾右盼。


    「哎颜葭，那是什么？」


    「小麦啊。」


    「我以为韭菜呢。」


    「……」


    傅京扬：「哪个呢？」


    「核桃啊。」


    「原来核桃是长树上的啊。」


    颜葭忍不住吐槽：「您还真是不食人家烟火啊大少爷。」


    傅京扬没面子地啧一声，掐一把她的腰，「闭嘴！」


    风吹动着髮丝衣摆，带走一切烦恼，只留下最纯粹的自由。


    最后，颜葭带着傅京扬来到自家田里，给他摘了新鲜的桃子。


    然后两人坐在田间地头聊天，颜葭随手扯了几根狗尾巴草，编了一个小兔子送给他。


    傅京扬笑：「你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嗯，小时候我爸在田里干活，我就坐在这儿自己玩儿，」颜葭视线看向远处高速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采野花，捉蛐蛐，看蜻蜓飞。」


    傅京扬向后靠了点，手撑在身后，仰头轻轻嘆了声，「要是小时候能遇见你就好了。」


    颜葭侧头看向他。


    「那样就能陪你一块玩儿了，陪你一块捉蛐蛐，你干什么都陪着你。」


    颜葭笑了笑：「现在也一样啊。」


    「嗯，」傅京扬闭着眼睛，喉结滚动了下，「就是总感觉时间太短不够用，想从头到尾都跟你待在一块。」


    ……


    傅京扬在这儿一待就是大半个月，临近开学，他准备回去。


    临走前一天，颜勇生亲自下厨，要傅京扬尝尝他的手艺。


    颜葭在一旁打下手，这回两人势必不让傅京扬沾手，让他全全享受。


    傅京扬闲的无聊，就想自己出去转转。


    结果他出去没一会儿，隔壁邻居就来喊颜葭。


    「哎呦葭葭，你快出去看看吧，那个小傅啊，被鹅追啦！」


    颜葭一听，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菜就往外跑。


    等跑到门外，傅京扬正巧从门前飞奔而过。


    他一边跑一边尖叫，身后还跟着只扑棱着翅膀的大鹅。


    「啊——！救命啊颜葭！救命！！啊啊啊！！妈——妈——颜葭——救我！！！」


    「啊——！！」


    这一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一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被一只鹅追着跑了二里地。


    颜葭为这事儿笑了半天，弄的傅京扬一下午没理她。


    晚上临吃饭前，颜葭去哄他，「好啦好啦，别气啦，今晚吃好吃的。」


    傅京扬着实没脸，一世英名都毁了。


    他闷闷不乐：「吃什么。」


    颜葭：「大鹅。」


    傅京扬瞪大眼睛：「大大大鹅？」


    「嗯，就是今天追你的那只。」


    「……」


    看他这反应，颜葭忍不住哈哈笑，「骗你的啦，不吃大鹅，吃鱼。」


    这晚吃饭，颜勇生和傅京扬喝了点酒。


    傅京扬酒量差，喝一点就犯迷煳，迷煳之后话就特别多。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向颜勇生保证。「叔，你放心，我一定对颜葭好，我掏心掏肺的对她好，我！毫不保留！绝无怨言！无怨无悔的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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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页

    「我这辈子非她不娶！非她不嫁！你就放心！放心把她交给我！」


    「我！绝对！嗝，给她幸福！」


    颜葭真是想哭又想笑。


    这人，就连喝醉了满脑子想的也都是她。


    第53章


    傅京扬迷迷煳煳睡了不知道有多久, 他这一觉睡的极其不安稳。


    梦里总是有大鹅在追他，有时是一只，有时候是一群, 硬生生把他给吓醒了。


    「醒了？」身旁传来颜葭的声音。


    「我怎么睡着了。」傅京扬难受地皱着眉头坐起来，身上的毯子滑下去。


    「你喝多了。」颜葭说，「头疼不疼？」


    「……有点。」


    「给你沖了杯蜂蜜水,」颜葭捏着勺子搅开杯里的蜂蜜, 「喝了。」


    傅京扬接过来仰头喝光，人往旁边一歪, 又倒回沙发上, 毫无精气神儿。


    「我怎么会喝多呢。」他喃喃道。


    颜葭看他：「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呀。」


    「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说了。」


    「靠！你别吓我啊！」


    颜葭歪头看着他笑, 故意逗他，「你说要跟我爸拜把子当兄弟。」


    傅京扬蹭的坐直, 「我靠！真假的！」


    颜葭笑笑：「假的。」


    「……」


    「滚蛋！」


    「还难受么。」颜葭起身坐到他身边。


    傅京扬脑袋一歪，顺势躺了她肩上, 然后很重地嘆了声气,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啊。」


    「怎么了？」颜葭笑，「不捨得走啊。」


    「嗯。」傅京扬在她肩膀蹭了蹭, 嗓音闷闷的, 「捨不得你。」


    「又不是不见面了，乖啊。」颜葭摸摸他头髮，「傅京扬, 我带你看星星去吧。」


    「去哪看。」傅京扬仰头看她。


    「房顶啊。」


    傅京扬麻利地爬起来, 「那你等我刷个牙。」


    「刷牙干嘛？」


    傅京扬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跑，顺道扔下句, 「讲卫生！」


    顺着楼梯上去，就是露天的房顶。


    颜葭带了两个凳子, 一左一右并排着放在一起。


    今晚的天气不是很热，有风，有星星。


    颜葭靠着傅京扬，挽着他的胳膊，仰头看着天空。


    「颜葭啊。」傅京扬轻声叫她的名字。


    「嗯？」


    「没事儿，」傅京扬笑一笑，「就叫叫你。」


    颜葭笑，晃着他的胳膊，「傅京扬啊。」


    「嗯？」


    「没事儿，就叫叫你。」


    「啧。」傅京扬胳膊碰她下，「别总学我，讨厌。」


    「别讨厌我，喜欢我吧。」颜葭圈着他的胳膊，脸颊贴着他肩膀蹭了蹭，「你这些天在这里开心吗？」


    傅京扬说：「开心啊，没这么开心过，我什么时候还能来？」


    「想来随时都能来啊。」


    「真的？」


    颜葭重重点头：「嗯！」


    「真好啊。」傅京扬轻舒口气，「幸福的快要死过去了。」


    「我要给你个东西。」颜葭抬起头，从口袋里拿东西。


    光线有些暗，傅京扬看不太清，开玩笑说：「什么东西，求婚戒指啊？」


    「银行卡，」颜葭把这张薄薄的卡片塞进他手里，「我爸住院的钱，还给你。」


    傅京扬愣了下，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不是，什么意思啊颜葭，跟我有必要算什么清楚？」


    「你不要生气，听我说，」颜葭看着他，目光诚恳又认真，「傅京扬，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不想欠你什么，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纯粹一点。」


    怕傅京扬误会，她赶忙补充说：「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和你划清界限的意思，我就是……就是不想欠你太多。」


    颜葭声音慢慢低下去，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你就当……就当是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吧，反正无论如何，这张卡你一定要收下。」


    良久，傅京扬轻轻嘆了声，「行吧。」


    「傅京扬，你可能觉得我矫情，但是……」颜葭低声说，「但是最起码在这件事上，你别怪我，别生气，我真的，真的只有这样才能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小一点，我们是对等的，我……」


    「我知道，」傅京扬握住她的手，打断她后边的话，「我懂，我收着就是了，没事儿。」


    「嗯。」颜葭很轻地吸了下鼻子，「密码是六个一。」


    「气氛这么好，唱歌给你听吧。」


    「好啊。」颜葭轻轻靠在他肩上，「什么歌？」


    傅京扬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我把你当做我的空气


    如此形影不离


    我大声说我爱的就是你


    在爱的幸福国度


    你就是我唯一


    我唯一爱的就是你


    寂静的夜空下，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慵懒，近在咫尺，如同厚重的岩石一般撞击着颜葭的鼓膜和心脏。


    让她颤慄、久久难以平息。


    傅京扬一首歌唱完，扭头去看颜葭，却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她眼眶湿润、明亮，像点缀着夜空的星星。


    「真好听。」


    「那你不表示表示？」傅京扬眉目温柔，声音放的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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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页

    「怎么表示？」


    「问我啊？」


    颜葭笑，仰头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下。


    傅京扬直直盯她，哑声道：「没了？」


    「还要？」


    「你说呢？」


    颜葭靠近他，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与他对视，然后说：「礼尚往来，该你亲我了。」


    傅京扬低低地笑了声。


    下一秒，颜葭下巴被捏住，傅京扬的唇随之覆上来。


    不同于以往的浅尝辄止，他用了点力度，亲的重，舌尖顶开牙齿，闯进去，挑逗、勾引、纠缠。


    颜葭难以招架，呜咽出声，抵着他肩膀把人推开，气喘吁吁道：「混蛋！我知道你为什么刷牙了！」


    傅京扬痞里痞气挑了下眉，手缓缓移到她下颚处，拇指一抬，唇又贴了上去。


    傅京扬是第二天一早的车票，颜葭起了个大早，给傅京扬煮了碗面，然后送他去车站。


    送完人回家的路上，颜葭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餵您好，颜小姐是吧，我们是咱们空调专卖店的，之前傅先生在我们这订购了三台空调，请问您今天方便吗？我们给您送过去。」


    颜葭怔了怔，傅京扬的电话又打进来。


    「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接通傅京扬的电话，颜葭直接问：「你买了什么！」


    傅京扬的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接着电话了啊，效率挺高啊，咱先说好啊，不能生气也不能怪我，更不能还我。」


    颜葭：「我——」


    傅京扬打断她：「不许拒绝啊，第一次去你家，不送点东西我心里不得劲，反正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得收下，就当满足满足我这迫切当女婿的心吧。」


    颜葭：「可是——」


    傅京扬打断她：「没有可是。」


    颜葭：「我还是不能——」


    猜到她要说什么，傅京扬把手机拿远，「不跟你说了啊，我检票了，拜拜拜拜，挂了啊，有事儿再打电话。」


    「哎——！」


    电话已经挂断。


    颜葭嘆声气，这人可真是。


    颜葭到家后和颜勇生说了这件事儿，颜勇生下意识就拒绝：「这不行这不行，这得花多少钱，你赶紧给他打电话，让他退掉。」


    颜葭无奈：「已经送过来了，可能一会儿就到了。」


    「那、那这怎么办啊？」


    「先收着吧。」颜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收但又没法拒绝傅京扬，只能先这样。


    颜勇生嘆了声：「本来觉得就够麻烦人家的了，这又……葭葭啊，京扬家里是干什么的啊？条件是不是很好？」


    「……嗯。」


    「那他……他知道咱家的情况吗？」


    「知道一点，」颜葭说，「我妈的事情没跟他说。」


    「那他……」


    「爸，」颜葭看着颜勇生，声音很低地说，「你觉得我们两个有可能吗？」


    「京扬是个好孩子，爸也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但是他家里什么意见啊？爸爸怕你受委屈。」


    颜葭摇摇头，「……我不知道。」


    「没事，不管怎么样，爸都永远在你身后，」颜勇生说，「我们葭葭不比任何人差，谁娶了我们葭葭才是有福了呢。」


    颜葭笑了笑，垂着头没有说话。


    近一个半月的暑假一晃而过，大四开学，一切都变得紧张焦躁起来。


    这学期，颜葭除了忙着准备论文，还要准备教师编制的考试。


    时间紧张忙碌，争分夺秒。


    与她这种正儿八经学习的人相比，傅京扬干的事儿就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不务正业。


    他最近迷上了装修，没日没夜的看设计图。


    那用功程度，冯川看了以为这人想背着他偷偷转行。


    于是他孜孜不倦地跟在傅京扬屁股后边一个劲问，问他到底是想干啥。


    结果这人给了他一个很出人意料的答案。


    他说想给颜葭家装修房子。


    冯川两眼一闭，差点晕过去。


    傅京扬暑假回来后的第一天，就跟他们高调宣布自己去过颜葭家里这事儿，并声称自己第一次上门就受到了最高级别的待遇，还特意强调自己得到了老丈人的女婿认证。


    从那之后，他就跟疯了似的，天天在寝室手舞足蹈，翩翩起舞，时不时傻笑。


    活脱脱个智障。


    「……」


    「你给人装修房子？」冯川轻嗤，「真把自己当人女婿了啊，人家用得着你装修，人不会自己装啊。」


    「你懂个屁。」傅京扬斜他一眼，翘着腿研究图纸，「哎你说女生的房间贴什么颜色的墙纸好看啊？带花纹的行不？啧是不有点土，你说要不要给颜葭换个公主床啊，就是那种粉嫩嫩颜色的那种，哎对了，你有什么好牌子的按摩椅推荐吗？……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


    冯川呵呵两声，嘴角抽了抽：「我说你疯了吧？哪有你这么上赶着的，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你都计划着给人装修房子了？」


    「什么八字没一撇，我这都有一捺了。」


    「人颜葭说要嫁给你了？」


    傅京扬咬着指甲，忽然愣了愣，「我问她想不想跟我结婚，她说想啊。」


    「想是一回事，愿意又是一回事，」冯川说，「这还有一年多点毕业了，人颜葭那么优秀，等工作以后肯定有的是人追，到时候人甩不甩你还不说不定呢，少在这儿自我高.潮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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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页

    傅京扬：「少放屁啊你。」


    冯川：「我真是无语了傅京扬，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纯种的恋爱脑，整天张嘴闭嘴颜葭，你能不能成熟点！别这么上赶着！我都嫌弃你丢人！」


    「老子就乐意当恋爱脑！怎么了！怎么了！你这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


    「算了，你没救了。」


    冯川扔下这话，恨铁不成钢地出了宿舍。


    等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特意瞥了眼傅京扬。


    见那傻子没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设计图，反而双手抱臂，凝神苦思。


    他心里一喜，心想这货总算把他话听进去了。


    结果这晚睡觉前，冯川刚盖上被子准备安息。


    猝不及防被傅京扬一嗓子吼醒。


    他两眼放光，中气十足地说：「你今天的话点醒我了。」


    冯川：「哎！你还有救。」


    「我要求婚！」


    冯川：「？」


    「毕业就求！绝不能给别的男人一丁点机会！」


    冯川：「……」


    算了，你还是死吧。


    第54章


    傅京扬有这打算真的就开始计划, 他丢掉设计图纸，改看求婚攻略。


    他本来心里还挺有底的，可让冯川一说, 心里又有点慌。


    万一颜葭真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她优秀又漂亮，追的人肯定一大把，其中说不定会有比他更帅、更优秀、更有钱的男人, 到时候如果颜葭真的跟别人走了, 他怎么办啊。


    这样想着，傅京扬更没有安全感。


    他患得患失, 郁郁寡欢了几天, 忍不住给颜葭发消息。


    傅京扬：我问你


    傅京扬：要有一天, 有个比我帅，比我优秀, 比我有钱的男的追你，你会不会喜欢他


    过了会儿, 颜葭回：可能会吧


    傅京扬炸毛：颜葭！！！！


    傅京扬：你给我撤回！！


    傅京扬：重新说！


    傅京扬：会！不！会！


    下一秒, 颜葭的视频通话邀请过来。


    傅京扬摁了下接通，一脸不高兴, 「干嘛！」


    「想你了, 想看看你。」颜葭将手机拿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笑了笑，「在干什么？」


    傅京扬一脸幽怨：「生气！」


    「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颜葭笑, 「刚才逗你玩儿呢，不会, 肯定不会。」


    傅京扬冷哼，「呵呵。」


    「真的不会,」颜葭说，「这世上找不出第三个像你这样爱我，对我好的人了。」


    傅京扬敏锐捕捉到某个字眼，蹭的抬眼，「第三个？！那就是说还有第二个人？！谁！是谁！告诉我！」


    颜葭无奈地轻嘆了声：「我爸，你心心念念的老丈人。」


    傅京扬：「……哦，那可以。」


    「老丈人的醋我不吃。」


    颜葭笑了笑：「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吃吧。」傅京扬说，「我下午有点事儿，结束了给你打电话。」


    「好啊。」


    傅京扬看着颜葭，犹豫了犹豫，问她：「问你个事儿，你打算多大结婚啊？」


    颜葭说：「没仔细想过，不过我不想太早结婚，二十五之后三十左右吧。」


    傅京扬：「……哦。」


    「怎么了？」


    「没怎么，就问问。」


    颜葭笑：「好哦。」


    下午的时候，傅京扬去办公室找他舅舅。


    敲门进去发现人没在，只有上次大晚上喊颜葭去送饭的那位老变态在。


    傅京扬朝他笑笑，非常有礼貌地喊了声老师好。


    对方认出了他，明显一愣，然后干笑着点了点头。


    「老师，」傅京扬贴心询问，「上次的粥您喝着怎么样？好喝我再给您带。」


    「不、不用了。」


    「客气什么啊，」傅京扬说，「我晚上有空。」


    「对了，这屋里的空调好了么？您没热的再脱衣服吧？」


    傅京扬一口一个关心询问的语气，让那老变态坐都坐不住。


    没一会儿，他待不下去了。


    他一走，傅京扬顿时觉得空气都干净了不少。


    独自坐了会儿，舅舅回来了。


    他把课本放下，拿起自己的陈年老茶杯喝了口水，然后说：「找我什么事儿啊？」


    「想你了不行啊。」


    舅舅笑着哼了声，「当我第一天当你舅啊，说吧，什么事儿？」


    「也不是啥大事儿，」傅京扬狗腿地把他的茶杯添满水，笑笑说，「就颜葭，你认识吧。」


    「认识啊，怎么啦？」


    「你让她当你学生呗，反正你手里头学生也不少，多这一个也不多嘛。」


    「绕了半天就为这事儿啊。」舅舅推推眼镜，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怎么认识的颜葭啊？」


    「就……就那么认识的呗。」


    「搞对象啊？」


    「啧，你怎么这么八卦！」


    李教授指指他，「你小子，找女朋友都找到我们院了。」


    「你别说我了，咱说事儿！你就说行不行！」


    「不是高老师在带她吗？」


    「别提了，」傅京扬说，「你知不知道那姓高的是个什么人。」


    「怎么了？」


    「他……他、他，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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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页

    舅舅板下脸：「怎么说话呢！」


    「反正我就不想让颜葭跟着他，好舅舅了，亲舅舅，你就给颜葭换个导师呗。」


    「她让你来找我的啊？」


    傅京扬说：「怎么可能，他都不知道我认识你。」


    「哎呀舅，你就给颜葭换嘛，不就你一句话的事儿。」


    「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李教授说，「这事儿回头再说。你出国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准备。」傅京扬支支吾吾，「……我不想去了。」


    「那你有其他打算？」


    「暂时还没有。」


    「那为什么不去？」


    傅京扬低着头拨弄他桌上那盆绿植，支支吾吾地说：「能为什么，恋家啊，我离不开家。」


    「你离不开家？」舅舅哼笑，「谁离不开家我都信，就你不信，放暑假都不回家的人，能恋家？」


    「……」


    「哎呀舅！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我不懂，」舅舅笑，「但是你这话跟我说没用，问问你妈吧。」


    傅京扬：「你说我妈能同意吗？」


    「悬。」


    果不其然，这天还没到晚上，傅京扬就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傅京扬还不等说话，赵兰芷就单刀直入：「我听你舅说，你不想出国了？」


    「……」


    他舅这嘴，可真快啊。


    傅京扬不敢说的太绝对，避重就轻地说：「……有这个么打算。」


    「那你想干什么？」


    「……还没想好。」


    「没想好就老老实实听我们安排，」赵兰芷语气严肃，「傅京扬，你别这时候给我任性，耍小孩子脾气，你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将来做打算。」


    傅京扬说：「我知道，我就是捨不得你们。」


    「我们？谁啊？我跟你爸啊？」


    傅京扬：「包括你跟我爸。」


    赵兰芷轻哼：「我看你捨不得的人另有他人吧。」


    「哎呦妈！就让我留国内呗，你说国外也不安全，天天这个枪击那个打仗的，再说了，英国那么远那么远，我去了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到时候你俩想我怎么办！」


    「想你我们去看你啊，」赵兰芷说，「你要捨不得你女朋友，让她陪你一块去啊，钱我给你们出。」


    「她能答应我就好了，」傅京扬闷声说，「她不会去的。」


    「为什么？」


    傅京扬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兰芷解释，反正以他对颜葭的了解，颜葭绝对不可能和他一起出国，更不可能接受赵兰芷的钱。


    「反正她肯定不会去。」


    「那让她在国内等你呀。」


    「妈，现在的问题不是她等不等我，」傅京扬懊恼道，「是你儿子我，捨不得她！离不开她！」


    赵兰芷：「所以你就要为了她连自己前途都不要了？」


    傅京扬嘀咕：「我出国也不见得有多好的前途……」


    「傅京扬！」赵兰芷吼了他一声，明显生气了，「你谈恋爱脑子谈傻了？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你分不清楚？！人家谈恋爱都是为了对方变得越来越好，你呢？堂堂男子汉你就这么点抱负？！」


    「我告诉你！你这么不求上进，人家女孩子也看不上你！」


    「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赵兰芷挂了电话。


    傅京扬垂下脑袋，懊恼又烦躁。


    他妈说的很对，他自己也明白这些道理。


    可是……可是他就是离不开颜葭嘛。


    他害怕，怕在他不在的这几年里，会出现别的男人顶替他在颜葭心里的位置……


    晚上吃饭，颜葭发现傅京扬情绪不太对。


    他垂着头，肩膀挎着，人看着恹恹的。


    担心他还在介意白天那句话，于是颜葭喊他：「傅京扬，我白天真的开玩笑的，不会，真的不会，我发誓！你别不高兴了……」


    傅京扬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嗓音发闷：「不是为这事儿。」


    「那怎么了？」


    傅京扬摇头。


    吃过饭，颜葭没着急回图书馆，他和傅京扬绕着湖边转了转，然后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九月初，天还热着，柳条也绿，风轻轻吹着，温柔又惬意。


    颜葭扬着脸，感受风吹过脸颊，她扭头看了看傅京扬，对方还是蔫了吧唧的状态。


    「怎么了嘛，」颜葭凑近他，下巴搁在他肩上，「为什么不开心呀，跟我说说嘛。」


    傅京扬轻嘆一声，脸颊稍侧，贴上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有点烦。」


    「烦什么？」


    「颜葭，如果……」傅京扬垂眸看着她，「如果我出国念书，你会等我回来么？」


    「会啊。」颜葭回答的毫不犹豫。


    她慢慢直起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说：「而且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喜欢别的男的，就算那个人比你优秀比你有钱比你帅，不对，没有人会比你帅，你在我心里永远是这个！」


    颜葭竖了个大拇指。


    「嘴这么甜啊今天。」傅京扬捏了下她的脸，而后暗自神伤地说，「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


    「不会分开啊，还是会见面的。」


    「颜葭，我发现……」傅京扬看着她，眼眶湿润，「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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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嗓音微哑：「我真的，真的把你当成了我生命里的全部，我没法忍受一整天见不到你，我也不想每天只能隔着冷冰冰的屏幕看着你，更不想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儿没法第一个在你身边安慰，我想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我不想离开你……」


    颜葭稍稍沉默，然后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傅京扬，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同样的，你的生命里不单单只有我。」


    颜葭摸摸他的脸，轻轻拨过他被风吹乱的头髮，慢慢道：「我喜欢你，希望你成为更好的自己，如果你因为我而放弃某些东西，我会很难过。」


    傅京扬垂着头，不说话。


    颜葭继续道：「永远不要因为爱情迷失了自我，不管你多么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先爱自己，生命中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傅京扬哑声：「什么？」


    「在我看来，可能是责任吧。」


    傅京扬看向她，颜葭笑了笑说：「我的责任就是长大赚钱好好孝顺我爸，这件事比所有的事情都重要。」


    「我这样说你可能没法体会，但是我爸真的是世界上最爱最爱我的人，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活不到现在，你知道么，我小时候家里条件比现在还差，但是我爸什么都没缺我的，他在他能力范围内给我最好最好的生活。」


    傅京扬说：「当父母的不是都这样么。」


    「不是，」颜葭摇头，「有的父母是父母，有的不是，更何况，他不是我亲爸爸。」


    傅京扬皱眉：「什么？」


    「我家情况有些复杂，」颜葭对他笑笑，「改天跟你说吧。」


    「可是我还是不想跟你分开……」傅京扬额头抵着她肩膀，声音很低，很慢，「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


    不等颜葭说话，他又自顾自摇头：「……算了，你肯定不会去的。」


    「不说这事儿了。」傅京扬吸了下鼻子，抬起头看着她，眼眶很红，「下周是我们在一起的一周年，你想去哪儿？」


    颜葭想了想，说：「游乐园吧，我还没去过游乐园呢。」


    「没去过？」


    「嗯。」颜葭说，「小时候是没钱，长大了有钱但是没有人陪。」


    傅京扬一阵心疼，哑声说：「我陪你。」


    颜葭笑：「好啊，我要把所有的项目都玩一遍。」


    傅京扬看着她笑意盈盈的侧脸，心里止不住泛酸。


    他说：「小时候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还好啊，」颜葭说，「虽然物质条件不好，但精神生活很富足，因为我有足够多的爱。」


    「傅京扬，我有时候想想自己真的很幸运，小时候我爸那么爱我，长大后你又这么爱我，我真的觉得自己超级幸福！」


    傅京扬沉默好久，说：「颜葭，有空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儿吧。」


    第55章


    在一起一周年前的那一周里, 发生了好几件事。


    一件是颜葭换了导师。


    另一件是她之前的导师被人举报收受贿赂和欺负学生，被学校暂停一切工作，留校察看。


    颜葭得知换导师这件事的时候, 正在餐厅跟傅京扬吃饭。


    「傅京扬！！」颜葭激动地喊他，「我换导师了！」


    「是么？」傅京扬挑眉，唇角勾了勾, 「恭喜你啊。」


    同一时间, 她又收到蒋梦发来的信息。


    蒋梦：啊啊啊啊颜葭


    蒋梦：老秃驴被举报了！！


    蒋梦：哈哈哈哈哈哈！！！报应啊报应！！


    蒋梦：爽！！妈的！！他早该有这天！！


    颜葭捧着手机把她发来的话看了好几遍，才后知后觉跟傅京扬说：「姓高的被举报了。」


    傅京扬剥着手里的虾, 抬头看她眼, 「是么。」


    「听说是被人举报的受贿和欺负学生。」


    傅京扬笑, 把剥好的虾放到她盘子里，「这哪个活雷锋干的好事儿啊。」


    颜葭暗自思忖一会儿, 吃掉傅京扬剥好的虾，然后说：「你说会是谁呢。」


    傅京扬挑挑眉：「雷锋吧。」


    「这事儿不是你干的吧？」


    「我闲的,」傅京扬说, 「要我的话还搞这些弯弯绕绕的，直接揍他了。」


    颜葭想想也是, 「不过你说姓高的会被开除吗？」


    「不知道。他要识趣点可能会自己辞职吧。」


    「会吗？」


    傅京扬笑笑, 又给她放了一只虾，「会吧。」


    「不要给我剥了，你自己吃。」


    傅京扬：「胃口不好啊。」


    颜葭摇了摇头, 其实她有点想喝粥, 但是开学回来后，餐厅新装修了, 很多之前的一些窗口都没有了，其中就包括颜葭最爱的那家粥铺。


    傅京扬将盘子里的虾剥完, 抽了张纸巾擦手，说：「周六出去呗。」


    「好啊，」颜葭说，「我买票吧。」


    傅京扬这回没拒绝，手动比了个爱心，说：「谢谢颜老师请客，爱您哦。」


    送完颜葭回去，傅京扬也回了寝室。


    一推开门，就见冯川戴着个飘逸的长假髮在镜子前左照又照。


    听见动静，他也扭过头来，俩人大眼瞪小眼。


    傅京扬带上门，微挑了下眉，「玩儿挺花啊。」


    「滚！」


    傅京扬走过去，歪着身子往旁边桌子一靠，双手抱着胳膊，闲闲道：「怎么着，玩儿哪出啊这是？co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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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页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冯川摘下假髮扔他身上，「说好的不拍我脸的呢！」


    「什么脸？」傅京扬笑了声，「没拍脸啊，不都背面么。」


    「那万一有人认出我咋整。」


    「不可能，」傅京扬说，「黑灯瞎火的谁能认出来。」


    「你说，咱这事儿是不是干的不地道啊。」


    「对待那种人还管什么地道不地道啊。」傅京扬冷哼，「不你说的要为人民除害么。你知道外边人都怎么说我们么，夸我们活雷锋。」


    「我靠！」冯川噌的坐直，「真假的。」


    「骗你是狗。」


    「但你说，姓高的能被开除么。」冯川说，「咱那两张照片没什么说服力吧。」


    「看呗，不行再发几张。」


    ……


    对，没错，举报那事儿就是傅京扬干的。


    那天从办公室回来，傅京扬把这事儿跟冯川说了一嘴，冯川正义感爆棚，扬言要把姓高的车胎扎了。


    傅京扬说：「只扎他车胎不便宜了他么。」


    「靠！这种人他妈的怎么当的老师，简直侮辱了这个职业！」


    「想不想为人民除害？」


    冯川捶胸顿足地点头：「想！」


    「我有个计划。」


    「说来听听。」


    冯川听完傅京扬的计划，自己消化了一阵。


    他的意思是说伪造一张姓高的带女学生回宿舍的照片，然后写封举报信，投了校长信箱里。


    冯川皱眉，摇了摇头说：「那要他们蛇鼠一窝呢。」


    「好说，发网上呗。」


    冯川还是觉得不太靠谱，但是傅京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第二天就把装备买回来了。


    他买了条裙子，长的假髮，外加一大堆化妆品。


    冯川傻眼，「你别告诉我这玩意让我穿。」


    傅京扬淡定地反问：「不然呢。」


    「靠！老子是男的！」


    傅京扬拿起假髮往他头上比划，「你也可以是女的。来吧川川。」


    然后冯川就被傅京扬摁椅子上了。


    其实傅京扬有个私心，之前颜葭化妆的时候，他说自己要学帮她化，那会儿他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他是认真的。


    前段时间，他在网上看了挺多化妆教学，奈何就是一直没人给他练手。


    这不今天有个现成的，当然不能放过。


    傅京扬首先打开手机，翻出保存的一个化妆教程，然后有样学样，往冯川脸上涂粉底。


    「啥玩意啊这！」


    「变白的。」


    冯川：「真假的，那你多给我抹点！」


    上完粉底化眉毛，然后是眼影眼线。


    傅京扬越化越有信心，寻思这玩意不挺简单的么，煳上就行。


    就是这模特长的有点丑，配不上他的化妆技术。


    冯川此刻还全然不知自己被化成了什么鬼样子，他闭着眼睛，十分抗拒：「你别给我涂这玩意，娘死了！」


    「不娘不娘，贼有男人味，」傅京扬昧着良心夸道，「看看我们川川这眼睛，长多好，一大一小正好俩。」


    冯川：「……」


    一切准备就绪，他俩又从隔壁临时拽了个群众演员，然后趁着夜黑风高，去了姓高的宿舍楼。


    他们两个一个人扮演姓高的，一个人扮演女生。反正天黑也分不清谁是谁。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由头，把这事儿闹大。


    拍完照片回寝室的路上，隔壁宿舍的哥们问：「咱这样能行么，万一照片发现造假咋办。」


    「无所谓，」傅京扬说，「咱们目的就是把这事儿闹大，一个受害者发声就会有更多受害者发声，她们应该得到一句道歉。


    冯川撩了把长发，嘀咕了句「这头髮真他妈烦人！」然后说：「你这么做是为了颜葭吧，」


    「不全是为了她。」傅京扬平静地说，「还为了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女孩子。」


    「女孩子大都脸皮薄，遇上这种事可能会觉得羞耻而选择什么都不说，但是这些根本就不是她们的错，凭什么要让受害者承受痛苦，如果这世界上施暴者真的能逃脱制裁，安稳度日，那这社会真他妈烂透了，没救了。」


    「傅京扬。」冯川面露钦佩，「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正义感呢。」


    「那你可真没眼光，」傅京扬笑笑，「哥小时候梦想是当人民警察呢。」


    看冯川一脸花痴样，他脑袋朝后仰了仰，「打住，别爱上我啊，老子只爱颜葭。」


    冯川：「滚蛋！」


    这件事之后，傅京扬跟他们两个说。


    如果后续查出来照片是伪造的，那尽管往他身上推，他无所谓。


    几天后，一篇匿名举报信在网络上定时发布，之后被多家大v转载，不出半天，便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


    时间眨眼到了周六。


    颜葭醒了个大早，拿起手机看了眼，全是傅京扬发来的消息。


    0:00:：一周年快乐颜葭！我爱你！！


    0:00：？


    0.00：你睡了？？？


    0.00：这么有意义的日子你居然睡了？？


    你居然睡得着？


    靠！


    给我起来！


    不许睡！


    算了


    睡吧睡吧


    要梦到我哦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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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页

    3:05：你真睡了？


    3:07：明天几点出发？


    3:09：算了，明早再说吧，睡你的吧


    5:20：没想到吧，我还没睡


    5:20：特意卡个点


    5:20：爱你哦颜老师


    5:20：期待我们下一个一周年


    颜葭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


    她给傅京扬回覆：爱你哦小傅公主


    一周年快乐！


    颜葭收拾完自己的时候时间还早，她在寝室看了会儿手机，等傅京扬给他发消息才下楼。


    走出寝室大楼，颜葭隔得老远就见傅京扬站在树下，双手抄兜，歪头看着她笑。


    他今天穿的很简单，卫衣配牛仔裤，青春洋溢，很有学生气。


    「化妆了啊。」


    「是啊，」颜葭微抬下巴，模样有点傲娇，「漂亮吗？」


    「漂亮啊，」傅京扬笑一声，揽过她的肩，「贼漂亮！」


    「贼是谁？」


    傅京扬愣了下，紧接着反应过来，笑：「滚啊，贼是你！偷心盗贼！」


    颜葭笑了声，问他：「你昨晚睡了多久？」


    「没睡，就天亮的时候眯了会儿。」


    颜葭：「有这么激动么。」


    傅京扬啧一声，胳膊勒住她脖子，「怎么个意思啊，睡的跟猪似的还好意思说我呢，啊？」


    「啊勒死啦！」


    颜葭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傅京扬根本没用劲，「别装啊。」


    颜葭沖他笑笑，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看没看新闻。」


    傅京扬手从她肩上放下，牵着她的手，「什么新闻？」


    「就是姓高的那件事，现在闹得挺大的，我看又有好多女生出来指控他。」


    傅京扬哦了声。


    颜葭看看他：「你好淡定。」


    傅京扬笑一声：「那回来买串鞭炮挂学校里放。」


    颜葭白他一眼，心不在焉地想：「希望会有好的结果吧。」


    傅京扬说：「好了，别想这事儿了，今儿一周年呢，一会儿想玩什么？」


    「过山车！」提起这个，颜葭略显激动，「还有大摆锤，跳楼机，哪个刺激玩哪个！」


    傅京扬轻哼：「别逞能啊。」


    「小瞧谁呢！一会儿看着！」


    游乐园离学校还不算太远，四十分钟左右。


    取完票，两人牵手进去，一路上，颜葭环顾四周，像个新奇的小朋友。


    傅京扬视线一直跟在她身上，心里有点酸，他说：「先玩儿什么？」


    「旋转木马！」


    然后傅京扬就陪她去坐旋转木马，给她拍照片，买棉花糖，买米奇发箍。


    只要周围小孩儿有的，他都会给颜葭买一份。


    所有轻松项目玩完一遍，颜葭意犹未尽，跃跃欲试地对傅京扬说：「你敢不敢坐跳楼机？」


    「这有什么不敢的。」


    「你不是说自己胆子很小嘛。」


    「……」


    「陪你的事儿的除外。」


    几分钟后，傅京扬非常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他就不应该打肿脸充胖子。


    现在坐在那，他整个人都开始无意识地发抖，偏偏还不能让颜葭发现，不然一定会嘲笑他，所以他硬生生忍着。


    跟他相比，颜葭这会儿就显得兴奋很多，他看看傅京扬，说：「你睁开眼睛呀。」


    对方不理她。


    颜葭又说：「害怕呀。」


    「……」


    「要起飞咯！」


    「傅京扬！」


    「睁眼睛！」


    傅京扬忍无可忍，睁开眼睛瞪她，咬牙切齿：「闭——」


    话没说完，一秒腾空。


    傅京扬：「啊——！！」


    短短几分钟里，傅京扬把这辈子的遗言都想好了。


    他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没大声尖叫。


    偏偏旁边那位还一直刺激他。


    颜葭：「你睁眼睛呀，睁眼睛！」


    「你看，那边有山！」


    「傅京扬，我们现在离地面五十米呢。」


    「你快看呀，我们在空中。」


    「你不是不害怕吗。」


    「嘁。」


    「胆小鬼！」


    「靠！」傅京扬整个人都在打颤，「你他妈给我闭——」


    话又没说完，一秒坠落。


    傅京扬：「啊——」


    最后的最后，傅京扬被颜葭搀着下来。


    傅京扬边走边抖，脸煞白，「颜、颜葭……」


    「咋啦？」


    「你、你看看我裤子湿没湿……」


    颜葭：「啊？」


    傅京扬如同脑血栓復健一般僵硬地一步一步走，「你快看看！」


    颜葭不明所以哦了声，歪着头看了眼他裤子，「没湿啊。」


    傅京扬重重松口气，还好还好。


    「怎么啦？」颜葭笑，毫不留情戳穿他，「你是吓尿了吗？」


    「……」


    「滚啊！！」


    他这种状况，后续好几个项目颜葭都没让他玩。


    尽管傅京扬非常想发挥下男朋友的陪伴作用，但颜葭还是没让。


    她说：「你还是别玩儿了，没有多余的裤子，我怕……」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傅京扬能听懂她潜台词。


    他冷冷地哼哼了两声，像瘫痪了似地瘫在那，有气无力地对颜葭说：「你今晚自己走回去。徒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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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页

    这天他们并没有回去太晚，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回了。


    颜葭这一趟玩儿的又累又开心，临走前还意犹未尽地拉着傅京扬又坐了一遍旋转木马。


    傅京扬别别扭扭，「我才不坐这玩意儿，这小姑娘玩儿的。」


    「什么小姑娘啊，快过来。」


    连拉带拽把人拖上去，颜葭说：「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看电视多羡慕坐这个的人。」


    「羡慕什么？」


    「像公主啊。」旋转木马缓缓启动，颜葭笑着看傅京扬，「我小时候的生日愿望就是穿上漂亮的裙子坐一遍旋转木马。」


    「真好，现在愿望实现了，谢谢你傅京扬，我今天很开心。」


    傅京扬看着她笑意盈盈的侧脸，笑意渐收，心中酸软一片。


    他目光温柔，低声说：「以后每一年的今天都带你来好不好。」


    颜葭笑，湿润的眼眶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好啊。」


    夕阳的余晖均匀地铺满天地，颜葭在游乐场之外，等傅京扬开车过来。


    今天玩的太开心，颜葭恋恋不捨地望了眼身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与此同时，她忽然听见有人尖声喊自己的名字。


    颜葭手一抖，回头，看到了一个头髮凌乱的女人朝她跑了过来。


    再细看，是杨芳。


    颜葭想都没想，下意识就要逃跑，可杨芳却快她一步，扯住了她的衣服。


    「你去哪！」她面目狰狞地大叫，「跑什么！你跑什么！」


    颜葭费力挣脱开她的束缚，戒备地看着她，冷声：「你怎么在这？」


    杨芳蓬头垢面，蜡黄的脸上堆满了皱纹，她再次抓住颜葭的胳膊，大喊：「给我钱！我要钱！」


    说着，她声音忽然又软下去，像是带了哭腔，「葭葭……给妈妈钱，妈妈五天没吃饭了，妈妈好饿……葭葭……给妈妈钱，给我钱！给我钱！」


    「你放开我！」拉扯中，颜葭手机摔倒地上，「我没钱！」


    「你有！你有！」杨芳奋力扯着她的衣服，「你有！给我钱！给我钱！」


    高声的争执已经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颜葭顿时倍感无力，慢慢放弃挣扎，绝望地看着杨芳，眼眶慢慢变红。


    「……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杨芳听不见似的，抓着她的肩膀，歇斯底里地重复着一句话：「我要钱我要钱！给我钱！！」


    天边的夕阳好像更浓了点。不知何时起，周围聚集了一群人，望着这儿窃窃私语。


    颜葭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冷眼看着杨芳，一字一顿地说：「我永远都不可能再给你钱。」


    「永远都不可能！滚！」


    说完，她勐地推开杨芳，奋力向停车场跑去。


    汹涌的风从耳边吹过，颜葭胸口起伏，潮湿的眼泪煳了满脸。


    傅京扬这儿刚找到自己车，他按钥匙开锁，正准备打开车门上车，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他回头，见颜葭站在身后。


    「你怎么——」


    话没说完，颜葭飞奔过来，撞进他怀里。


    傅京扬被撞的身形一晃，倒退了半步，下意识护住她脑袋。


    等站稳后，他低声笑着开口：「等着急了这是？投怀送抱啊。」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


    傅京扬垂眸看她一眼，「怎么了啊？」


    她还是不说话，脑袋埋在他肩上，摇头。


    傅京扬歪头想看她，颜葭侧过脸，哑声说：「……不要。」


    她鼻音很重，傅京扬皱眉：「哭了？」


    颜葭还是摇头。


    「怎么了？我看看。」


    傅京扬扳着她肩膀想让她抬头，颜葭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低声抽泣：「我没事。」


    「到底怎么了啊。」傅京扬说，「别吓我颜葭。」


    过了一会儿，颜葭终于抬头，她眼睛很红，低垂的睫毛潮湿挂着泪，她对傅京扬笑笑，说：「我真的没事。」


    「那哭什么？」傅京扬指腹擦掉她眼角的眼泪，轻声说，「谁欺负你了？」


    「哪有人敢欺负我啊，」颜葭笑了笑，「我就是太开心了。」


    「开心？」傅京扬蹙眉，「开心哭了？」


    「嗯，开心哭了。」


    傅京扬显然不相信，眉头皱的更深，沉声说：「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真没有。」颜葭眼神闪躲了下，「……我就是觉得今天太幸福了。」


    她说着，声音又有点哽咽，「真的，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真的没事，我就是……就是太幸福了，傅京扬，我……」


    「好了好了。」傅京扬见不得她哭，他拽了下她胳膊把人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我不问了，别哭，别哭了。」


    颜葭在他怀里点头，哑声说：「我想回去。」


    回学校的路上，颜葭一路都没有说话。


    她憔悴地靠着椅背，偏头看着窗外，偶尔轻眨一下眼睛。


    红灯间隙，傅京扬轻踩剎车，碰了下她的手背。


    颜葭扭头，「嗯？」


    「看什么呢？」傅京扬声音很轻。


    「夕阳。」颜葭笑了下，扭头继续看向窗外，淡声说，「很漂亮。」


    「今天为什么哭。」


    「开心啊。」颜葭声音很轻，虚无缥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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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页

    「你开心吗？」


    傅京扬说：「你开心我就开心。」


    绿灯亮了，傅京扬轻踩油门，车子缓缓启动。


    右拐进入主干道，车速渐渐平稳。


    傅京扬偏头看了眼颜葭，她曲肘搭在车窗上，抵着脑袋，还在看窗外。


    一片安静中，颜葭突然低声开口，她说：「你有过特别无力的时候吗？就是那种一点希望都看不到，甚至想死的时候。」


    傅京扬微微沉默，平静地说：「有啊。」


    颜葭扭头看向他。


    傅京扬目视前方，面不改色，慢慢道：「你每一次跟我说分手的时候。」


    颜葭偏头又看着窗外。


    好久之后，她低喃道：「……对不起。」


    傅京扬轻笑一声：「今晚有安排么？」


    「嗯？」


    「没有的话留给我。」傅京扬说，「送你个东西。」


    「什么？」


    「猜啊。」


    傅京扬看她一眼，微微挑了下眉，神秘地说：「你会喜欢的。」


    第56章


    回到学校, 两人先去餐厅吃饭。


    颜葭没什么食慾，吃了一点儿后就放下了筷子，然后托着下巴看傅京扬吃。


    「看我干嘛。」


    「你好看啊。」她眼睛还红着, 就这么直直盯着他，微肿的眼睛透着股微醺后的迷离感。


    傅京扬啧一声，扔下筷子, 歪头抱着胳膊看她, 「你是不想扒我衣服。」


    「……」


    「这么直白吗。」颜葭笑了下，「所以可以吗？」


    「可以个屁！」傅京扬拍了她脑门, 「闭眼吃饭！」


    吃过饭, 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闲逛。


    晚上的天气微微有点凉, 颜葭披着件薄外套，黯淡的光线下, 更显得单薄。


    「所以今天为什么哭。」走着走着，傅京扬忽然开口。


    「不是说了么。」颜葭垂头看着地面上的影子, 笑笑说, 「开心啊。你不知道吗，我是个挺感性的人呢。」


    「是么。」傅京扬轻哼一声, 「那咱俩闹分手那阵你哭没哭？」


    「哭啊。」颜葭说, 「每天都哭，嚎啕大哭，哭的眼睛都肿了。」


    傅京扬呵呵两声, 斜她一眼, 「我信你啊。」


    「真的！我发誓！」


    「不稀罕啊，一边儿去。」


    踏着朦朦月色, 校园里不少牵手走在一起的情侣。


    颜葭说：「陪我回趟寝室吧。」


    「做什么？」


    颜葭说：「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


    颜葭笑说：「当然是好东西啊。」


    周末的晚上小广场挺热闹，沿边的石板路上有人在滑滑板, 旁边还有人在踢毽子。


    傅京扬双手抄兜，懒懒看了会儿，打发时间等颜葭下楼。


    没多会儿，她拎着个袋子下来。


    傅京扬收回视线，慢吞地挑了下眉，「拿什么，瞧这样子是给我的？」


    「礼尚往来咯。」


    不想再跑太远，两人就近去旁边广场上的台阶坐。


    微风徐徐，吹动着髮丝。


    傅京扬长腿前伸，懒懒坐着，「什么东西啊？」


    「猜猜。」


    「鞋？」


    颜葭些许惊讶：「你怎么知道？」


    「看盒子像。」


    「早知道我不用盒子了，都没惊喜了。」颜葭小声嘀咕一句，把东西给他，「打开看看吧。」


    「怎么突然想送我东西了？」傅京扬从纸袋里拿出盒子，包装还挺像样儿，上边系了个蝴蝶结，他边拆边笑，「什么时候买的？」


    颜葭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等盒子打开，她看着傅京扬渐收的笑容，这才开口：「喜欢吗？」


    傅京扬定了会儿，扭头看她，「这鞋多少钱？」


    「没多少钱啊，」颜葭笑，效仿他之前说话时候的语气说，「少买两根口红的事儿。」


    「什么时候买的？」


    「暑假之前。」


    暑假之前……


    她找兼职，当家教……


    傅京扬喉咙滚了下，鼻尖泛酸，「……是为了这个兼职的？」


    「不全是啊。」颜葭歪头，脸上挂着淡然的笑，「也想锻鍊锻鍊自己。」


    她说完这句，好久都没听见傅京扬说话。


    颜葭疑惑地扭头去看他，见傅京扬正用手掌捂着眼睛。


    「怎么了啊。」颜葭靠过去，胳膊搭在他肩上，笑他，「哭啦？」


    「走开。」傅京扬声音闷闷的，吸了下鼻子，「别看我！」


    「哎呀，哭什么嘛。」颜葭晃晃他，「别哭啦，你不喜欢呀。」


    「谁说我不喜欢，我超喜欢！」


    「那你哭什么嘛。」


    「感动不行啊！」


    颜葭笑：「好哦。」


    好久之后，傅京扬拿下挡住眼睛的手，红着眼眶，嗓音略哑，「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因为想送你件拿得出手的东西，」颜葭抬手轻碰了下他眼睛，淡笑着说，「最好是让你看见这样东西就能想起我。再说了，我们在一起之后我还没正儿八经送过你东西呢，都是你送我，我也该回礼啦。」


    傅京扬还是问：「这鞋多少钱？」


    「你怎么这么墨迹呀，」颜葭笑他，「都说了没多少钱。」


    傅京扬低垂着眼睛，显得格外乖，他捧着盒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装好，说：「这鞋我不会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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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34页

    颜葭：「啊？」


    「我要把他供起来。」


    「……」


    傅京扬把东西装好，用手背擦了下眼睛，正对着颜葭，认真地说：「颜葭，以后不要送我这么贵的东西了，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欢，哪怕是你的一根头髮丝儿。」


    颜葭听见这话笑了，指尖挑了缕自己的头髮给他看，「头髮丝儿？我这好多呢。」


    「啧。」傅京扬让她气笑了，「怎么这么煞风景啊你。」


    「我这叫幽默。」颜葭抬抬下巴，「你的礼物呢？是什么？」


    「猜啊。」


    颜葭说：「你都没拿出来，我怎么猜啊。」


    「给你个暗示，」傅京扬挑眉，「你生日。」


    颜葭皱眉思考一会儿，「蛋糕？」


    「……」


    「项鍊？」


    「香水？」


    「……算了。」傅京扬说，「照你这智商得猜到明天早上。」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然后拉过颜葭的手放到她掌心。


    颜葭顺势低头，一枚小小的mp3躺在掌心。


    傅京扬说：「本来想你生日那天唱歌给你听的，但是那天没听到，所以我就录下来了，不过时间有限，就录了三十来首。」


    颜葭睫毛眨了几下，然后抬眼看着她，很轻声地说：「你还在生气吗？」


    傅京扬哑然失笑，胳膊环住她脖子，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亲爱的颜老师，我哪句话让你觉得我还在生气了？」他笑，手摸进口袋里，拿出副耳机插到mp3上，然后将一只耳机塞进她耳朵，「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接着，他翻到一首歌，按下了播放键。


    颜葭偏头，拿着另只耳机看他，「你不听么。」


    傅京扬连连摇头，「听自己歌怪羞耻的，我不听。」


    颜葭笑了下，将另个耳机一併塞进耳朵。


    mp3音质不错，声音干净清晰。


    颜葭闭上眼睛，歪着脑袋靠在傅京扬肩上。


    歌曲前奏缓缓响起，是首英文歌，旋律有些耳熟。


    wait a minute baby，tell me what’t uptely


    [等等宝贝，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


    i』ve been knowing you too long


    [毕竟我认识你这么久了]


    why’re you hing something


    [为什么你还在隐瞒一些事情]


    i can tell that something’s wrong


    [我能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对劲]


    他声线偏低，略微透着点沙哑，漫不经心的调调中又夹杂着些许深情。


    沉沉的嗓音落入耳中，像他亲口贴着耳边在唱。


    how could you even think that i wouldn’t have your back


    [但你怎么能认为我不会支持你]


    it’s me and you against the world


    [是我和你在对抗这世界]


    no matter what we go through


    [无论我们经歷了什么]


    i’m always roll with you


    [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i promise i』ll be your boy


    [我答应我会成为你的男孩]


    听着听着，颜葭眼眶渐湿，她头低了低，不想让傅京扬发现。


    可是下一秒，耳朵上的耳机被拿开。


    傅京扬低声说：「能听懂什么意思么。」


    颜葭不说话，只是摇头。


    「你明明听得懂，抬头看我。」


    颜葭还是摇头。


    傅京扬轻嘆一声，干燥的指尖擦掉她眼角的眼泪，他偏了下身体，把颜葭完完全全抱进怀里，然后在她耳边很轻地亲了下，低声说：「答应我颜葭，什么事儿都不要瞒着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么？」


    论文开题马上提上日程，之后就是实习。


    颜葭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几乎每天都是三点一线。


    而傅京扬这阵子也很忙，颜葭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问他，他也没有说。


    天气渐渐变冷，十一假期后，大家都开始忙着找实习。


    距离毕业只剩半年多的时间，大家各自安排打算，忙着各奔东西。


    颜葭寝室里赵妍妍打算考研，另外两个准备找工作，而颜葭准备年末的考试。


    这段时间，姓高的事情也有了新进展，因为涉及人数较多，市里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在此期间，姓高的不止一次出来狡辩，说那些举报都是污衊，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


    他还说他带学生回自己住处只是想利用课后时间免费帮她们补习，至于那些照片，更是捏造。


    又过一阵子，陆续又有新的证据爆出来，其中还包括一部分聊天记录。


    姓高的再次改口，说自己并没有对他们真正做什么，只是看她们像孩子，想亲近亲近。


    那会儿她们在寝室聊起这件事儿，李梦嘉气的想杀人。


    赵妍妍心里很难过，有些感慨地说：「第一个站出来的女生好勇敢。」


    她回想起自己之前遭遇的那些事情，因为羞耻而选择沉默逃避，可最后，在室友们的鼓励和劝说下，她勇敢地站出来，同其他女生一起指控王睿。


    因为这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该感到羞耻的是那些对别人施加伤害的人。


    李梦嘉说：「女孩子就是要勇敢一点，沉默换不来道歉，反而会让那些施暴者变本加厉。这个世界还是好的，最起码女孩子们永远站在一起，girls help gir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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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35页

    傅京扬这阵子挺忙的，他给自己找了个兼职，在酒吧唱歌。


    自从上次颜葭送完他礼物后，他就觉得自己也应该用自己赚的钱给颜葭买点什么。


    于是他就找了这个兼职。


    他没告诉颜葭这事儿，只说学院里忙着排练，为了到时候给她个惊喜。


    寝室里这几天就傅京扬一个，冯川爸爸身体出了点毛病，刚做了手术，他回家去了，估计过几天回来。


    颜葭忙着学习也没空跟他玩儿，傅京扬瘫在椅子上，对着桌子上的针线盒发了会儿呆。


    这时候，寝室的门忽然响了。


    傅京扬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冯川背着个包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门口。


    「干嘛呢你，看什么不该看的呢，吓成这样。」


    傅京扬：「滚啊。」


    「怎么今天回来了？叔叔没事儿吧？」


    「没大事儿，」冯川卸下书包丢到桌上，「老毛病了。」


    「没事儿就行。」


    「那什么，老傅，」冯川挠挠头髮，走到傅京扬旁边，斜着身子靠在他桌上，然后说，「我拜託你个事儿呗。」


    「呦，」傅京扬笑一声，「您还有事儿拜託我啊。」


    「别闹，我认真的。」


    「行。」傅京扬挑挑眉，「你说，啥事儿？」


    「就等寒假的时候我想带我爸去大医院检查检查，」冯川说，「你之前不说你有个亲戚在京江医院里嘛，我想到时候，能不能……」


    「没问题。」傅京扬说，「这有什么好拜託不拜託的，你到时候直接给我打电话，我陪你。」


    冯川抬抬下巴，略有些不好意思：「谢了啊。」


    「滚吧，跟我还瞎客气。」


    冯川笑笑，视线随意一扫，瞥到他桌上的针线盒。


    「干嘛啊你这是，要改行当绣娘啊？」


    傅京扬双手抱臂，搭在旁边的腿踢了他一下，「滚啊，懂什么你，我这要送颜葭的。」


    「送人家针线盒？」


    「刺绣！懂吗？刺绣！」


    冯川啧啧摇头，拍了两下手：「哇哦。」


    「对了，说起颜葭，我刚在门口遇着她妈了，她妈找她呢。」


    傅京扬勐地坐直：「你确实是她妈？」


    「她说的啊，来找她闺女，闺女叫颜葭……哎！你上哪儿去！」


    傅京扬拿起桌上的手机，飞快照了下镜子检查仪容仪表，然后他打开门，边往外跑边说：「去见我未来丈母娘！」


    第57章


    时间过得很快, 大四课程又少。十一月份，班里的很多同学已经不在学校住了。


    颜葭寝室里只剩了她跟赵妍妍两个人。她最近这段时间还是图书馆寝室两头跑，傅京扬那边也在忙毕业的事儿, 两人时不时中午或者晚上见个面，散会儿步聊会儿天。


    这天周末，两人约好各自放天假出门约会。和普通的小情侣一样, 他们这天一起吃了饭, 看了电影，逛了街, 挺开心的。


    晚上傅京扬送颜葭回寝室, 忽然神神秘秘地交给她一个袋子, 说：「送你个东西。」


    「嗯？」颜葭打开袋子看了眼，是件衣服, 「送我衣服干嘛？」


    「穿呗。」


    颜葭说：「我有衣服。」


    「这不一样。」傅京扬知道她的顾虑，「这衣服不贵, 而且这是用我亲手赚的钱买的……」


    颜葭看着他, 傅京扬不太自在地说：「之前送你的礼物都是花的家里的钱，你上次送我那双鞋后, 我就也想着用自己赚的钱给你买点什么, 所以我就去找了个兼职，是去酒吧唱歌，一周去三天, 每晚唱五六首歌, 一晚上是三百块钱，我零零总总干了两个月, 一共是赚了不到八千块钱……这两件衣服花了三千多，我妈过生日买礼物花了三千, 现在还剩下一千多一点……我一会儿转给你。」


    颜葭：「给我？」


    傅京扬不好意思，声音有点低：「都说男人的第一桶金要交给未来老婆。」


    「……谁说的啊？」


    傅京扬：「我。」


    颜葭愣了半秒，噗嗤笑出声，傅京扬看看她，又说：「我第一次赚的钱都花给我最爱的两个女人了，反正不管这衣服你喜不喜欢，你都得收着。」


    「所以那一阵子说有排练，其实是在兼职吗？」颜葭轻声问。


    傅京扬嗯了声，低声说：「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颜葭笑了笑，「这是情侣装吗？」


    「嗯，就有点素，我在上边加了点东西。」


    「什么？」


    傅京扬说：「秘密，自己回去看。」


    回到寝室里，赵妍妍还没回来。


    颜葭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展开看，傅京扬送的是件卫衣，纯色，很简单的款式。


    靠左边胸口的位置，有一处刺绣。


    借着灯光，颜葭把它看清楚。


    绣的是傅京扬名字的缩写，名字下方紧挨着的地方有两个连笔的英文字母——


    forever love


    fjy


    forever love


    十一月眨眼过去大半，考试临近，颜葭最近每天早出晚归。


    有天晚上，她下楼倒垃圾，那会儿正跟傅京扬打着电话，又因为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颜葭又有点夜盲，所以没看清一脚踩空了，当时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崴到了脚，不过好在没伤到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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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确实伤到了，那阵子颜葭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她脚这样，每天上下楼都是问题。


    偏偏她这人还格外要强，不肯别人上下楼背她。


    于是傅京扬跟她商量，让她先去他那住一阵。


    颜葭当然拒绝，她说：「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傅京扬不同意，甚至有点生气：「什么过段时间，伤筋动骨要一百天，你没听医生说，让好好养着，不然以后落下病根。」


    颜葭小声说：「没这么夸张吧。」


    「有！就是这么夸张！」傅京扬强势道，「颜葭！你能不能听点话！我还是别人吗！你跟我客气什么！」


    「好啦好啦，别生气。」颜葭答应他，「我去嘛，我去。」


    傅京扬嗯了声，闷闷道：「收拾东西，晚上我去接你。」


    顿了下，他又改口：「算了别收拾了，我怕你再摔了，缺什么再买吧。」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颜葭和傅京扬住到了一起。


    住到一起的第一晚，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傅京扬的心思全在颜葭脚上，他把主卧给颜葭住，换了新的被套床单，铺上了新的地毯，洗手间还放了防滑地垫，桌角上每个角都装了护角。知道她夜盲，特意在床头装了小夜灯。


    就这些，他还怕自己漏掉什么，反覆叮嘱颜葭看缺了什么。


    颜葭感嘆他的细心，心里很感动。


    她说：「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养呢。」


    傅京扬说：「你在我这儿永远是宝宝。」


    颜葭坐在床上看着他笑：「那今晚你能陪宝宝一起睡吗？」


    「啧！别得寸进尺啊。」


    颜葭垮下脸，摆出副委屈的样子，「你刚刚还说我是宝宝。」


    「老实点吧你！」傅京扬拍了下她脑门，「睡觉！走了！晚上给我安分点，不准撬我门啊！」


    颜葭举起两只手，滑稽地做了个小猫挠门的样子，「喵！晚上就去钻你被窝！」


    之后的几天，傅京扬真的是全心全意在照顾颜葭。


    那时候颜葭学校里已经没什么课了，傅京扬把她的复习资料全搬了回来，让她在家复习。


    除此之外，他还慢慢学着做饭，刚开始是从网上搜教程，后来就给他家的阿姨打电话。


    颜葭在房间里复习的时候，经常能听见傅京扬在厨房里跟锅碗瓢盆打仗。


    「孙姨，盐放多少啊？」


    「靠！我放成糖了！」


    「孙姨，猪蹄怎么做好吃啊？」


    「您知道夜盲吃点什么好吗？」


    「猪肝？行，我记下，还有吗？」


    「哦对了，你帮我跟我妈说一声，让她把我高考那会儿的营养餐发给我，对，补脑子。」


    ……


    那段时间，两人真的过的像刚结婚的小两口。


    颜葭有时候看着傅京扬忙碌的背影，她就会想，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住或者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颜葭被傅京扬照顾的脚伤好了大半，上下楼已经不是问题了。


    她提出要搬回寝室住，傅京扬没答应，说等彻底好了再回去。


    颜葭坚持说自己现在可以。


    傅京扬还是不同意，坚持说好利索了再回。


    之后颜葭又在他这住了一阵，期间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偶尔也有失控的时候。


    就比如有一天晚上他们两个在看电影，看着看着记不清谁先亲了谁一下，然后这个吻就从刚开始的浅尝辄止变成耳鬓厮磨。


    再之后，粗重的喘息声盖过了电影的配乐。


    颜葭跨坐在傅京扬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跟他难捨难分地接吻。


    傅京扬很难受，手掌克制地贴在她腰线两侧，不敢有近一步动作。


    两人忘乎所以地亲了会儿，颜葭喘着气推开他肩膀，哑声说：「……顶到我了。」


    傅京扬眼睛脸脖子耳朵都是红的，被她这么一说，那处更加紧绷。


    「别了……」颜葭动了下，「有点难受。」


    「……」傅京扬羞的脑袋埋进她怀里，闷声说，「……我控制不住。」


    颜葭低低地笑了声，抱住他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头髮，然后略一歪头，唇贴着他耳边，轻声说：「做吗？」


    傅京扬惊得抬起头：「做做做做什么？」


    颜葭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在他唇上亲了下，「这个，做吗？」


    傅京扬吓得变成结巴：「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颜葭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笑的倒在他肩上，「真可爱啊你。」


    「你好像个女流氓……」


    「不是好像，我就是。」颜葭坐在他腿上，从他肩膀处抬头，笑着和他对视着，「我过几天打算搬回去。」


    「搬哪儿去？」


    「寝室啊。」


    「不行。」


    「我脚好了。」颜葭说。


    「好了也不行。」


    「为什么？」


    傅京扬不说话，就看着她，他眼尾很红，眼睛也湿漉漉的，看着好可怜。


    「怎么了嘛。」颜葭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下。


    「不想你走。」傅京扬抱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胸前，说话的声音很哑，细听还带着细微的哭腔，「别走，你别走嘛……」


    颜葭笑着摸摸他的头髮，「你是在撒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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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走，求你了……」傅京扬脑袋在他胸前乱蹭，像只毛茸茸的大狗狗，「别走嘛，别走，就在这，就我们两个在这，你陪我……」


    颜葭笑起来：「嗯……那我要考虑一下。」


    「别考虑了，答应我，你就答应我啊。」


    「那好吧。」颜葭一副傲娇的模样，「看在你求我的份上，勉勉强强吧。」


    傅京扬嘁一声，手不安分地在她腰侧挠了一把。


    颜葭笑着躲，「你别挠我！好痒！」


    闹着闹着，两人双双滚下沙发。


    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帘的缝隙照着这小小的一方角落。


    颜葭长发铺洒在地毯上，人被傅京扬抱在怀里。


    她贴近他的左胸口，清晰地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然后她闭上眼睛，听见傅京扬轻轻喊她颜葭。


    颜葭答应着。


    傅京扬说：「我有件事儿一直没跟你说。」


    颜葭仍闭着眼睛，困意慢慢涌上来，她问：「什么事儿？」


    傅京扬说：「我见过你妈了。」


    黑暗中，颜葭倏然睁开眼睛，顷刻间睡意全无。


    第58章


    颜葭再见到杨芳是在半个月之后。


    那天, 杨芳打电话问傅京扬要钱，但电话是颜葭接的，颜葭说可以给她钱, 但前提是要见一面。


    杨芳答应了。


    两天后，两人约好在学校旁边的一家面馆见面。


    当天颜葭去的早，傅京扬本意是想陪她一起来, 但颜葭说想和杨芳单独待会儿。


    傅京扬还是不太放心, 叮嘱她有事儿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杨芳姗姗来迟。


    不同于之前的几次见面, 她面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穿着也比之前干净整齐。


    颜葭看着她坐下, 淡淡开口：「吃饭了吗？」


    杨芳笑着撩了把头髮，「干嘛呀, 想请妈妈吃饭啊？我来可不是跟你吃饭的。」


    「吃点吧。」颜葭拿过菜单，面色如常地边翻边说, 「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


    杨芳不以为意, 略有些不耐烦，「行吧, 随便你。」


    「你吃什么？」


    杨芳还是那句话, 「随便。」


    于是颜葭随便点了两碗面，店里人多，上餐需要等一会儿。


    颜葭倒了两杯水, 一杯给杨芳, 杨芳说：「钱拿来了吗？」


    颜葭却问：「你知道我生日吗？」


    杨芳不悦地皱了皱眉，烦躁道：「我知道这个干嘛？快点, 钱拿来了没有！」


    颜葭面无波澜道：「我生日是八月二十八号。」


    「我问的是钱！」


    颜葭讽刺地笑了下，「你要多少钱？」


    「当然越多越好啊, 我女婿不有的是钱么。」


    说起这个，杨芳来了精神，「你可以啊，找了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听他说，他家里是开大公司的吧。那得多有钱啊。」


    她哼笑一声：「你也算是走了狗屎运。还好你争气啊，遗传了我这张漂亮的脸蛋，女人啊，长的漂亮就是资本。」


    说话间，面端上来了，老闆说慢用。


    颜葭说了声谢谢，拿起筷子。


    「这什么东西啊，能吃吗。」杨芳一脸嫌弃。


    颜葭没理会她，自顾自吃了一口面，然后说：「你问他要了多少钱？」


    「谁啊？我女婿啊？」杨芳笑一声，「我问我女婿要点钱怎么了？他就应该给我钱！」


    「以后别再联繫他了。」颜葭说。


    「我——」


    「我不是在告诉你，」颜葭打断她，冷声说，「我是在警告你。」


    她低声重复：「我警告你，别再联繫他，别再问他要一分钱。」


    「还你警告我？」杨芳抱着胳膊，不以为意道，「你怎么警告我？我问我女婿要点钱怎么了？天经地义的事儿还你警告我？颜葭，你能耐了是吧！」


    颜葭低头沉默着，过了好久，她搁下筷子，抬头看着杨芳，淡声问：「你愧疚吗？」


    杨芳皱眉：「什么？」


    「你对我，对我爸，有过一点愧疚吗？」


    记不清从何时起，颜葭对杨芳已经失望透顶了，她不期望这个人对她、对她爸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愧疚。


    可现在，她还是想问一问她这个名义上的「妈妈」，对他们有没有过一点，一点点的愧疚。


    「愧疚？」杨芳哈哈笑起来，「我为什么对你们有愧疚？我生了你，你就要照顾我，给我养老，我有什么可愧疚的？还有颜勇生，我生的孩子让跟他姓，他应该谢谢我，我还愧疚？」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


    颜葭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她平静道：「你把我对母亲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抹杀了。」


    「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妈妈了。」


    「杨芳，你好自为之。」


    「别他妈说这些废话！」杨芳吼了声，不耐烦道，「钱呢！我要的钱呢！给我钱！给我钱！」


    颜葭平静地看着她发疯，然后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尽到养育的责任，我也不会负赡养的义务。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可能再给你一分钱，我说到做到。」


    「你——」


    颜葭打断他，同样微笑道：「你也不用试图再联繫他，只要我在，你就别想从我身边的人拿走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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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她将杨芳的大喊大叫抛到耳后，转身离开。


    十一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大街上路两旁的树叶落了一地，行人纷纷裹上了大衣，步履匆匆。


    颜葭走在宽敞荒凉的柏油马路上，感觉全身冷到打颤。


    手在抖，全身都在抖，控制不住的那种抖。


    她喘息声渐渐加重，胸口像被千斤重的铁块压着，喘不上气。


    颜葭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鼻尖酸到发胀，慢慢的，她停下来，身形佝偻，然后蹲下来，手死死攥着大衣的衣摆。


    几滴眼泪砸到地面上，越来越多。


    手机这时忽然响起来，颜葭看了眼，是傅京扬的电话。


    她轻轻嗓子，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太奇怪，接通，「怎么了？」


    「完事儿了没？在哪里？我去接你。」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颜葭强忍住的眼泪又流下来。


    「我在……在……」她声音哽咽，「学校附近的海棠路。」


    手机对面沉默一会儿，傅京扬低声说：「马上到，等我。」


    傅京扬连闯几个红灯，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颜葭在的地方。


    他承认自己这会有点失控，因为他听见颜葭哭了。


    她一哭，傅京扬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隔着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傅京扬看到了颜葭。


    她低着头，抱着膝盖蹲在路边，黑色大衣显得她身形更加清瘦，仿佛一片落叶般，很轻的一阵风就能吹走。


    傅京扬靠路边停了车，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往颜葭那跑。


    他脚下生风，黑色大衣被带起一道凛冽的弧度。


    颜葭垂眸盯着地面，直至视线里出现一双熟悉的球鞋。


    她知道傅京扬来了。


    可是她却不敢抬头，她不想让傅京扬看到她这么狼狈的一面。


    颜葭把头低的更低，整张脸几乎埋进膝盖里。


    傅京扬在她面前蹲下，脱下自己大衣披到她身上，然后抬头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说：「颜葭，我来接你回家了。」


    说完这句，他看到两滴眼泪重重砸在地面上。


    她还在哭。


    傅京扬心口一阵酸痛，也红了眼眶，他轻声喊道：「颜葭。」


    颜葭很低的嗯了声，声音很哑。


    傅京扬说：「我们回家。」


    过了许久，颜葭终于抬起头，在看见傅京扬脸的那刻，哽咽变为抽泣，眼泪更加止不住。


    「我……我，我好想你……」


    傅京扬没有任何言语，直接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颜葭语不成句，抽泣着说：「我好想你傅京扬……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傅京扬心疼的难以言喻，他抱紧了她，哑声一遍遍说：「我在这呢，不哭，不哭了，我在这呢，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回家。」


    回家的这二十分钟里，颜葭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扭头看着窗外。


    傅京扬很担心，不安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颜葭答应一声，偏头沖他笑了下，然后说：「我没事，缓过来了。」


    「饿不饿？」傅京扬声音还有些哑，语气放的很轻，「我煮了粥。」


    「好啊。」颜葭笑笑，「我最喜欢喝粥了。」


    回到家，颜葭先回房间换衣服，傅京扬给她热粥。


    没多会儿，颜葭换好衣服出来，来到厨房，厨房里漫着朦胧的雾气，傅京扬站在灶台前，搅动锅子里的粥。


    颜葭站到他身侧，笑说：「好贤惠哦，你是田螺姑娘吗？」


    「少来啊。」傅京扬笑一声，「等会儿你洗碗啊，做饭的人不洗碗。」


    颜葭立马立正敬礼，「遵命！」


    傅京扬啧一声，笑说：「一边儿去，拿碗。」


    粥热好，傅京扬盛了一碗端给颜葭。


    颜葭坐在桌子边，捏着勺子迫不及待。


    「小心烫啊。」傅京扬说，「尝尝行么。」


    「好喝！」


    傅京扬坐到她对面，「少来啊你，你都还没喝。」


    「我会看，」颜葭说，「一看就好喝。」


    傅京扬：「赶紧尝尝。」


    「好吧，那让我这个评赏家来品鑑一下。」


    颜葭期待地拿勺子舀了一勺，然后吹了吹，送进嘴里。


    傅京扬托着下巴坐在对面，隔着氤氲的雾气注视着她，她小小的一张脸，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的，却还是在强撑着对他笑。


    「好喝么？」


    「好喝，」颜葭兴奋地点点头，「和学校里之前还在的那家一个味道。」


    傅京扬眉目温柔：「这评价高还是低？」


    「当然是高啊，」颜葭说，「他家是我最喜欢的粥了。」


    傅京扬笑了下，「那我就没白学。」


    颜葭又喝了一口，问他：「跟谁学的呀？」


    「卖粥的。」


    「哪家？」


    傅京扬随口胡诌：「我家那边。」


    「你家？」


    傅京扬含煳地嗯了声，说：「赶紧喝吧，话多。」


    颜葭于是专心喝粥。


    傅京扬一直看着她，看她喝了会儿后头低的越来越低。


    然后看到她拿手遮住了额头，挡住了眼睛。


    「你怎么都不问我。」她开口声音是哑的，带着很重的鼻音。


    「问你什么？」傅京扬笑了下，「你如果想说会告诉我的，我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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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页

    颜葭不说话，低头沉默地喝粥。


    一碗粥喝完，她抬起头，眼睛越发红了。


    「傅京扬。」颜葭一叫他的名字，声音控制不住地开始哽咽，「我想和你说说话。」


    「嗯。」傅京扬温声答应着，「我听着呢。」


    今天是个阴天，天黑的比以往早一些，窗外北风唿啸，酝酿着一场寒冬。


    沙发边，颜葭坐在地上，歪头靠着傅京扬的肩膀。


    傅京扬脸颊贴着她的发顶，手指和她十指相扣，他说：「想什么呢。」


    颜葭说：「在想小时候的事。」


    「什么事？」


    颜葭视线看向窗外，淡淡地说：「我跟你说过我爸不是我亲爸吧，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他不是我亲爸我还对他那么好。」


    傅京扬说：「因为你说过他也对你很好。」


    「嗯。」颜葭说，「我爸是世界上除了你之外第二个对我好的人，即使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他还是一直把我当亲生的照顾。」


    傅京扬没说话，安静地倾听着。


    顿了顿，她又说：「我妈……不，是杨芳，她嫁给我爸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因为我爸出过事，不能生育，没人肯嫁给他，但是农村里未婚先孕传出去很难听，所以即便杨芳很不愿意，也嫁给了我爸。可是她从年轻的时候就爱玩，生完我之后没多久，她就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每次隔几个月，或者隔一年，两年就会回来一趟，回来要钱，当时家里赚的钱都被她拿走了，其中还包括一些我的学费……」


    说着，颜葭笑了笑：「很可笑吧，我妈，亲生的妈，拿走了我的学费，我至今还记得她当时跟我说的那句话，她说女孩子上那么多学干什么，还不如早点打工挣钱，然后找个有钱人嫁了。」


    傅京扬喉咙滚了下，鼻尖发酸，没有说话。


    「从那开始，每回杨芳回来就是我跟我爸的噩梦，没她在的日子，即使生活再苦，我也是开心的，我爸虽然没有很多钱，但是他总会把最好的给我，记得小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漂亮的花裙子好看的发卡，我爸也会赚钱给我买，人家有新文具盒，好看的水彩笔，他也会给我买，他没有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就有任何一点亏待我，他真的从来没有缺过我什么。」


    「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葭葭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爸爸就觉得幸福。」


    颜葭声音渐渐有些哑，傅京扬知道她又掉眼泪了。


    「我说这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人，都跟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不可怜，你不可怜。」傅京扬掰过她的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颜葭，你不可怜。」


    「是啊，我不可怜。」颜葭笑了下，眼泪顺势掉下来，她抬手擦掉，又笑了下，「我很幸运了，有两个这么好的人爱着我，对我这么好，我真的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傅京扬低声说：「那你亲生爸爸没找过你么？」


    颜葭靠回他肩上，重新看着窗外，天色已经很暗了，风还是很大，吹的树干左右摇摆。


    她说：「我不知道我亲生爸爸是谁，可能杨芳自己也不知道吧。不过都无所谓了，我不在乎这些，因为我有爸爸。」


    安静一会儿，颜葭没再听到傅京扬说话，她纳闷地扭头，见傅京扬正在哭。


    他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怎么了嘛，」颜葭吓一跳，捧着他的脸给他擦掉眼泪，自己眼圈也红了，「哭什么。」


    「我……我很心疼，」傅京扬哽咽着说，「我为什么小时候没有遇到你。」


    「那样，那样就能让你穿更好看的花裙子，戴更漂亮的发卡，给你更多更多的爱，让你开开心心的长大。」


    「对不起颜葭……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啊。」颜葭心里幸福又难过，眼泪也跟着一起掉，「这跟你又没有关系，能遇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能和你谈恋爱我都要开心疯了，你没有对不起我，傅京扬，我已经很知足了。」


    傅京扬：「可我还是很难受……我一想到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就难受……」


    颜葭抱住傅京扬，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髮，喃喃道：「傻不傻呀，我也让你受了很多苦啊，害你伤心，害你难过，害你哭……」


    傅京扬回抱住她，抱的更紧，颜葭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好啦好啦，不哭啦。」


    傅京扬吸了下鼻子，声音还是哑的，他说：「颜葭，我一定会比你爸还要爱你，你小时候缺少的爱，我都会给你补回来。」


    颜葭没说话，在笑。


    傅京扬抬起头，眼梢还挂着泪，「笑什么，不信啊？」


    「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颜葭给他擦掉眼泪，爱不释手地揉揉他的脸，「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颜葭看着他的眼睛，模样有些严肃：「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给她钱，也不准再跟她联繫，她打电话你不要接，她如果去学校找你，你就报警。」


    「总之，不要再跟她有任何联繫。」


    傅京扬张了张嘴。颜葭猜到他想什么，他是想说「如果她再缠着你，找你要钱怎么办」。


    颜葭说：「我知道，但是没关系，交给我自己处理，好吗？」


    傅京扬喉咙滚了下，跟她对视了很久，最后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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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页

    颜葭笑起来，俯身吻上傅京扬的唇。


    窗外天色暗下去，屋里没开灯，昏暗的空间里，他们侧着头，接着一个安静的吻。


    良久之后，两人唿吸急促地分开。


    颜葭抵着他的鼻尖，低声说：「做吗？」


    傅京扬睫毛颤了下，人愣住。


    颜葭又在他唇上亲了下，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哑声说：「想好了再拒绝我，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第59章


    傅京扬硬生生被问磕巴了, 他结巴着「我」了好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


    颜葭又亲他一下，说：「想吗？」


    「……想。」傅京扬哑着声音回答，而后垂下眼, 不敢看她，「做梦都想，但是那什么, 就……」


    「什么？」


    傅京扬脸发烫, 很小声地说：「没那啥啊。」


    「有。」颜葭说，「你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看到了, 什么时候买的？」


    傅京扬脸更烫, 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说：「就……就你搬来那个下午。」


    怕颜葭误会他早有所谋, 他抬头，一脸正直地说：「你别误会, 我没……没那么什么, 就是那天碰巧去超市看到了，觉着以后可能会用, 就提前……提前买了。」


    颜葭笑：「好吧, 勉强相信你。」


    「什么勉强！我说的是真的！」


    颜葭嗯了声，视线落在他嘴唇上，低声说：「所以做不做？」


    傅京扬又低下头, 过了好一会儿, 才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做做做吧。」


    「这么勉强？」颜葭松开手，「那算了。」


    「别！别算！」


    「那你等什么？」颜葭微一挑眉, 用了他之前的台词，「还不过来亲我？」


    傅京扬红着耳尖骂了声女流氓, 在暗中捏住颜葭下巴，重重吻上了她的唇。


    这次不是温柔的吻，他亲的很重，很兇。


    傅京扬岔着腿，一手掐着颜葭的腰，一手托住她后颈，颜葭则跪坐在傅京扬的一条腿上，左腿曲着顶着他，双手绕着他的脖子，不分轻重地跟他接吻。


    室内寂静无声，所以他们激烈的接吻声就异常清晰。


    亲了好一阵，傅京扬趁短暂喘息的空，问她：「在哪做。」


    颜葭脸颊微红，大口喘着气，「回房间。」


    于是傅京扬单手抱起颜葭，站起来往房间走。


    颜葭双腿缠着他的腰，手腕松松垮垮绕着他脖子，从客厅回房间的这段路，两人也没有分开，一直亲着。


    门被傅京扬踢开，又被他反手关上。


    颜葭被放到床上，傅京扬的身体随之覆上来。


    「我第一次。」他亲她额头，哑声说。


    颜葭说：「我也是。」


    「我没经验。」他亲她嘴唇，同样哑声说。


    颜葭说：「我也是。」


    「疼了跟我说。」傅京扬向下亲她的脖颈。


    颜葭嗯一声，双眼红红的，沁出了眼泪。


    窗外的风还在一直吹，遮光的床帘挡住了摇晃的树干。


    一片黑暗的房间里，两人赤裸相对。


    颜葭近在咫尺地看着傅京扬的脸，她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傅京扬，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我对你没有秘密了……」


    傅京扬眼睛发红，低头看她湿润的眼睛，哑声问：「你会对我负责么。」


    颜葭紧皱着眉，手指穿过他的髮丝，她掉了眼泪，哑声说：「会。」


    傅京扬停了下，吻上她的唇，「真的会么？」


    颜葭说：「真的会。」


    傅京扬嗯一声，低声说：「骗我你就完了。」


    两人克制地亲了很久很久。房间很黑，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傅京扬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颜葭。


    房间内暗地看不清一点光线，颜葭目光失焦，气息有些不稳，「你是不是不行？」


    傅京扬炸毛，「靠！敢在床上说男人不行？！！！」


    然后他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行不行……


    窗外风雪飘摇，树枝被压弯，在风中颤抖。


    颜葭眼眶发红，俯视着傅京扬，哑声说：「上次你生日……我不是故意爽约……」


    傅京扬仰头看她，同她十指紧扣：「是因为杨芳？」


    颜葭眼睛湿润，没吭声，俯身去亲他。


    ……


    ……


    ……


    过后，傅京扬手掌按在她的后颈，颜葭被迫俯身，听见他低笑着说：「挺会玩儿啊你。」


    颜葭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的眼睛，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一直延续向下。她双眼发红，轻且虔诚地在他眼尾亲了一下，然后哑声说：「我爱你……」


    这一晚，两人放浪形骸，不知节制。


    等所有一切结束，时间已经不知是何时。


    床帘紧闭，房间里依旧是黑的。


    两人像脱水地鱼，累瘫在床上。


    颜葭两只胳膊露在外面，后背一片吻痕。


    傅京扬趴在她身边，身上也没好哪去。


    两人这会连动动手指头的劲儿都没有了，刚那盒东西已经用空了。


    「我想喝水。」傅京扬哑着嗓子，半死不活地说。


    颜葭有气无力：「我也想喝。」


    「你去倒。」


    颜葭说：「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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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41页

    傅京扬不动，「我腰疼。」


    颜葭说：「我腿疼。」


    傅京扬：「我屁股疼。」


    颜葭：「我胸疼。」


    「胸疼？！」傅京扬被自己口水呛到，勐咳一阵：「胸、胸怎么会疼。」


    「你亲的。」


    傅京扬狡辩：「我没有！」


    颜葭说：「你有，上边还有你的牙印，你要看吗。」


    说着，她撩开被子，就要给傅京扬看。


    「靠！女流氓啊你！」或许是怕看到自己的罪证，傅京扬心虚地赶忙把被子给她盖好，甚至盖过了肩膀，只留个脑袋在外边。


    颜葭可委屈地看着他，哼哼唧唧道：「好疼啊，傅京扬，我想喝水……」


    傅京扬哪受得了她这股子撒娇劲，举手投降，「行！别说了，我去，我去啊我去，您老儿安心躺着！」


    于是傅京扬连滚带爬地下床，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去客厅倒水。


    喝过水，颜葭终于有点活过来了。


    傅京扬拿着她喝空的杯子站在床边，说：「还喝不？」


    颜葭摇头。


    「再喝点呗，刚你嗓门挺大的，」傅京扬痞里痞气地笑了声，「哎颜葭，我都不知道你嗓门居然这么大啊。」


    「……」


    颜葭：「滚！」


    傅京扬把杯子搁到床头，又滚上了床。


    他这会儿挺精神的，身上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翻了个身趴到床上，脸朝向颜葭那边，然后戳戳她，「想什么呢你。」


    颜葭怔怔盯着天花板，闻言瞥他眼，说：「你技术真差。」


    「靠！」傅京扬一听直接爬了起来，不小心扯到了腰，又疼的龇牙咧嘴，「我技术差？那你刚叫那么欢。」


    颜葭没说话，笑起来。


    「笑屁啊，」傅京扬力图挽回自己的男人尊严，「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不然就再来一次！」


    「不来了不来了。」颜葭连连摇头，「我好累。」


    「好吧好吧，你技术特别棒，行吗？」


    傅京扬：「你敷衍我！」


    「好啦好啦。」颜葭躺着，张开胳膊，沖他笑，「逗你玩儿呢，过来让我抱抱。」


    傅京扬哼一声，摆出副不情愿的样子躺进她怀里。


    他还是不甘心，疯狂给自己找补，「……第一次不太熟练很正常吧……你得、你得允许我进步，相信我，下一次我一定表现的比这回好！」


    「明天！明天你看着！」


    「明天不行，后天吧，不，后天也不行。」颜葭蔫蔫道，「我现在全身都难受，腿疼胳膊疼腰疼手腕疼手指头疼屁股疼脚趾头也疼，哪哪都疼。」


    「真这么难受吗？」听她这么说，傅京扬真有点担心，「对不起啊……我的错，……那要不我给你揉揉？」


    颜葭摇头，好疲惫地说：「揉揉好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


    「你亲亲我。」


    傅京扬啧一声，笑着凑过去亲了她一下，「还勾我呢你。」


    颜葭笑，摸摸他的脸，「爱你哦。」


    傅京扬幸福的在冒泡泡，他躺回去，傲娇地哼了声之后，发现自己这姿势有点不太对。


    他这会是完完全全躺在颜葭怀里的，枕着她的胳膊，而且颜葭还半搂着他，在加上刚才那娇羞的样子——


    傅京扬蹭的坐起来。


    靠！这他妈怎么像他被睡了一样！


    「怎么了？」颜葭看他一惊一乍的，不明所以地问。


    傅京扬没吭声，重新躺下来，拍拍自己胸口，「过来躺这！」


    「干嘛？」


    「快点！」


    「我不。」颜葭拒绝，「不舒服。」


    「不行！」傅京扬心里那点男人的自尊心蠢蠢欲动，他转过身，把颜葭抱过来，脑袋搁在自己胸口上，胳膊环着她的肩，这才罢休。


    颜葭看看他，还是纳闷：「你干嘛？」


    傅京扬垂眸睨她一眼，说：「刚刚那姿势像你睡了我一样，不行！得反过来！」


    颜葭反应了会儿，才明白他说的点，她幽幽嘆了口气，无奈地说：「哎，男人的胜负欲啊。」


    傅京扬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感嘆道：「真是美好的一夜啊！」


    颜葭笑了下，过了会儿，她忽然说：「我想抽菸。」


    「抽菸？」


    「嗯。」颜葭笑了笑，「有么。」


    傅京扬说：「没有！抽什么烟抽菸！」


    「就一根。」颜葭说，「纪念下今天嘛。」


    「纪念什么？」


    颜葭笑起来，黑暗中她的笑声听起来格外慵懒，她说：「睡了你啊。」


    「靠！明明是我睡你！」


    最后颜葭还是抽上了烟。


    床头柜里边有一盒，是之前傅京扬放的。


    「这算事后烟么。」颜葭食指夹烟，长发披在肩头，挡住零星的吻痕，看着风情又暧昧。


    「给我抽一口。」


    「你再点一根呗。」


    「不！」傅京扬说，「我就想跟你抽一根！这是咱俩的事后，得抽同一根事后烟。」


    「讲究啊。」颜葭笑一声，把烟递到傅京扬唇边。


    傅京扬就着她的手吸了一口，然后说：「这烟好抽么。」


    「尝不出来。」颜葭说，「我不怎么抽菸，这什么烟？」


    傅京扬说：「万宝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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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页

    颜葭哦了声，笑了笑说：「以后可能都会记住这个味道了。」


    「为什么。」


    「睡了你啊。」


    傅京扬啧了声，「别激我啊。」


    黑夜漫无边际，所以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


    昏昏欲睡之际，颜葭忽然听见傅京扬问：「你说会对我负责，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颜葭翻了个身，迷迷煳煳地往他怀里钻了钻，然后笑了笑，嗓音慵懒，「明年暑假吧。」


    「明年？」傅京扬觉得久，「为什么不今年。」


    颜葭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有点哑：「因为我家那边有个说法，只有订婚了，才能去男方家过年。」


    傅京扬说：「那就订婚啊，明天——不，现在就订！哦对，我还没求婚，那我现在求，你愿意嫁给我吗颜葭？」


    颜葭笑着在他下巴上亲了下，然后捏捏他的脸，说：「傻子。」


    只是在后来发生的事情里，傅京扬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跟她求婚。


    如果，如果——


    然而，然而——


    第60章


    颜葭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来时房间依旧是黑的。


    她看不太清，伸手摸了摸旁边傅京扬躺的位置，却是空的。


    「傅京扬？」颜葭试探地喊了声。


    没人回答。


    身上难受得厉害, 又酸又疼，有个地方还有点胀。


    颜葭不敢乱动，维持着一个姿势躺着, 在漆黑的房间里木木地盯着天花板, 一个人发呆。


    这时，房门忽然响了下。


    颜葭睫毛眨了下, 脑袋偏了偏, 朝向门口的位置, 轻声喊了声：「傅京扬？」


    傅京扬本来以为她还在睡，轻手轻脚带上门, 这会冷不丁听到一声，他稍愣了下, 然后说：「嗯？醒了？」


    「你去哪了？」


    「倒了杯水,」傅京扬说，「怕你醒了渴。」


    颜葭哦了声, 问：「几点了？」


    「下午四点。」


    「啊？都四点啦？」


    傅京扬将水杯搁到床头柜, 笑了下：「可不么，还睡吗？」


    「不睡了。」颜葭说，「你把窗帘打开吧。」


    傅京扬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打开。


    颜葭望向窗外, 外面白茫茫一片, 空中还飘着雪花，她喃喃道：「下雪了？」


    「嗯, 刚下没一会儿。」


    看她一直看着窗外出神，傅京扬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颜葭轻声说,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傅京扬双手抄兜，斜靠着窗台，笑一声：「呦，这回记着呢。」


    颜葭沖他笑笑，「想要什么礼物？」


    「敷衍了啊颜葭。」傅京扬看着她，冷冷哼了声，「这不你应该想的么，我要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意思。」


    「行吧，那我想想。」


    「行吧？那我想想？」傅京扬阴阳怪气地重复了遍她的话，「这么勉强？」


    颜葭翻了个身，勉强撑着床坐起来，被子滑落，肩膀锁骨的吻痕一览无余。


    「帮我拿下衣服。」


    傅京扬愣愣的没动，盯着她身上细细密密的吻痕看，半晌，他说：「不是吧，你脖子上那些都我弄的啊？」


    颜葭面无表情：「不然呢。」


    「我靠！」傅京扬像是发现了证据，颇为激动到，「就这样你还说我不行？！我相当行好吗！！」


    颜葭懒得理他，她往床边挪了挪，但不小心扯到，疼的皱了下眉。


    傅京扬眼尖，赶忙问：「怎么啦？」


    「疼。」颜葭莫名觉得委屈，声音加重了点，「都怪你！我现在哪哪都疼！」


    「……对不起啊。」


    「……该不会是弄伤了吧？」傅京扬有点愧疚，小声说，「要不我帮你看看？」


    颜葭脸热：「滚啊！」


    「真很疼啊？」傅京扬担心，绕过床尾走到颜葭身边，他掀了掀被子，有点手足无措，「我看看伤哪了。」


    「不用！」颜葭死死按住被子，脸浮上一层红晕，「也没那么疼。」


    「不行，」傅京扬坚持，「你说疼肯定就很疼，你掀开被子，我看看。」


    颜葭很是尴尬，她现在可是□□，要说昨天黑灯瞎火的就算了，可这会儿是白天呢，能看得清清楚楚。她按着被子不松手，「不用！我没事，我骗你的，不疼。」


    傅京扬不为所动，手依然搁在被子上，眼睛盯着她的脸。


    看着看着，他忽然笑了声：「干嘛，你害羞啊？没事儿，看都看了，摸也摸了，亲也亲了，害羞什么。」


    颜葭脸更烫：「你闭嘴！」


    傅京扬唇边笑意加深，碰了下她脸颊：「怎么回事颜葭，怎么突然变这么矜持了，这可不像你，昨晚上你可主动多了。」


    颜葭不吭声，身子一歪，重新躺下，被子拉过头顶装死。


    傅京扬笑，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好了好了不闹了，掀开被子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不！死也不！」


    「好好好。」傅京扬投降，「不看了不看了，很难受吗？」


    「……有一点。」


    「我过会儿给你出去买点药。」傅京扬哄小孩儿似地说，「饿不饿？起来吃饭吧？」


    「你给我拿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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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43页

    「你衣服昨晚被我扯坏了，」傅京扬说，「先穿我的行么？」


    颜葭闷声：「你赔我衣服！」


    「赔赔赔！指定赔！赔一百件！不，一千件！好不好？」


    等颜葭真正起床后时间已经六点多钟了。


    厨房的电饭煲里热着颜葭爱喝的粥，傅京扬去了外边的药店，临走前，他特意嘱咐颜葭，粥要趁热喝。


    颜葭起床后没着急吃饭，而是先洗了个热水澡。


    洗过澡后身体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就是大腿那的那根筋扯着有点疼。


    穿好衣服，她到厨房盛了碗粥，然后慢慢喝。


    期间，有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颜葭接通，还不等说话，就听见杨芳的声音，她在电话里大喊大叫：「颜葭！你个该死的！给我钱！赶紧给我钱——」


    颜葭没听她说完，毫不犹豫挂了电话，接着把这个号码拉黑。


    外边的雪依旧没有停的趋势，颜葭喝完粥，来到窗户边，静静看了会儿雪，然后去沙发上躺着。


    躺了会儿她觉着有点困，正想眯会儿的时候，听到输密码的声音。


    「我回来了！」傅京扬开门进屋，把伞放到旁边，然后脱下衣服挂好，提着东西往客厅走。


    「怎么这么久。」颜葭坐起来。


    「逛了个超市。」傅京扬抖了抖头髮上的雪，「买了点东西。」


    「买的什么？」


    傅京扬把东西分类放进冰箱，一边整理一边说：「菜啊肉啊鱼啊鸡啊什么的。对了，还买的糖炒栗子烤地瓜和糖葫芦，过冬三件套，一会儿给你剥栗子吃。」


    颜葭靠着沙发，身上穿着他的白t，宽大的衣服在她身上格外松垮，露着脖颈锁骨的一片吻痕。


    她撑着脑袋看着忙碌的傅京扬，问道：「买这么多。」


    「啊，补补嘛，你不虚么。」


    「……」


    「你才虚。」


    傅京扬笑，整理完东西后，他提了几袋子来到沙发这儿，拿出支软膏给颜葭，说：「一会儿我帮你涂？」


    颜葭看了眼：「什么东西？」


    傅京扬没吭声，挑了挑眉，勾着嘴角笑。


    趁颜葭看说明还没空揍他的时候，他又拿出另一支，「还有这个。」


    颜葭仔细看着药膏后面那些小字，脸一点点变红，彻底看明白之后，她气急败坏地把这东西丢回给傅京扬。


    「……你自己涂吧。」


    「我没那东西。」


    「……」


    颜葭：「死变态！」


    傅京扬毫不脸红地笑笑，然后继续给她展示他买的东西。


    「你不看看我还买了什么？」


    颜葭脑袋转向一边，「不稀罕。」


    傅京扬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双手递到颜葭面前，「公主请看。」


    「……」


    颜葭垂眸扫了一眼，不经意地看到了上面的四个大字——


    冰感、超薄


    她短暂地闭了下眼，想给傅京扬一拳。


    「不喜欢啊？」傅京扬看她这样，故意说，「我买了好多呢，你挑一个？」


    颜葭扭头，正准备骂他，冷不丁看到满满一袋子这样的东西。


    她呆了下，视线慢慢移到傅京扬的脸上，「……你把超市清空了吗？」


    「没没没，就把货架清了而已。」


    而已？


    而已？？


    「我觉着以我这战斗力，第一次就一晚一盒，等以后成熟了，一晚不得五六盒？」


    颜葭：「……」


    傅京扬把自己的购物成果展示完毕，心满意足地回到厨房，整理明天要煲汤用的东西。


    颜葭今天身上没什么力气，懒懒靠着沙发，看傅京扬在厨房忙。


    看了会儿，她把傅京扬那两袋子碍眼的东西打了个结，准备丢到旁边。


    可冷不丁的，她看到一个「补肾」的字眼。


    于是，她把那样东西拿了出来。


    傅京扬收拾完毕，洗完手，拿了个餐盘去给颜葭剥栗子。


    他拎着东西走到沙发边，就见颜葭歪着头在沖他笑。


    那笑多少有点不怀好意的劲头，傅京扬毛骨悚然。


    「笑屁啊，怪吓人的。」


    颜葭还是那样笑着，说：「你虚了？」


    傅京扬：「……你才虚了。」


    「那你买这干嘛？」颜葭说着，忽然举起手里的东西。


    傅京扬愣了半秒，赶忙去抢。颜葭笑着举过头顶，边笑边躲：「公主请解释，您为什么给自己买六味地黄丸？」


    「我提前补不行啊！」傅京扬气急败坏，把东西塞进自己怀里，「我、我提前备着不行啊。」


    这一晚上都是颜葭在吃亏，好不容看他吃瘪，颜葭笑的倒在沙发上，「一次你就肾虚啊？」


    「靠！你肾才虚！老子肾好着呢！一晚十次不是问题！」


    傅京扬急的脸红脖子粗，「你不许笑了！闭嘴！」


    颜葭偏不，笑的更大声。


    傅京扬尴尬地想撞死，扑过去捂住她的嘴。


    「唔嗯嗯……嗯！」


    「笑屁。」傅京扬近在咫尺地看着她，低声又心虚地说，「……我就是腰有点疼。」


    「嗯嗯嗯？」


    「什么？」


    颜葭拍了下他手，傅京扬哦一声，把手移开。


    颜葭还在笑，故意逗他说：「你腰疼啊？完了，肾虚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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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44页

    「屁！我那是累的！昨晚太卖力了。」


    「嘁。」


    「嘁屁，栗子吃不吃了。」


    「吃！你给我剥。」


    「老子该你的！」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暖烘烘的房间里，颜葭枕在傅京扬的腿上，正在看一部电影。


    她很困了，半眯着眼睛随时都能睡着。


    「睡着了？」傅京扬垂头看看她，摸摸她头髮，「先别睡啊，没涂药呢。」


    颜葭说：「我不涂。」


    「你不涂我帮你涂。」


    「不！」


    「要！」


    「就不！」


    「就要！」


    颜葭这次的「不」没有用，她还是被傅京扬抱着放到了洗手台上。


    傅京扬发誓，他绝对没有别的心思，他是真的担心颜葭因为不好意思而什么都不说。


    ……


    ……


    傅京扬动作很轻，边涂药边轻轻吹着，眼神心疼，「肿了，疼不疼啊？」


    颜葭仰着头，一声不吭，细白手指因用力扣着洗手台而微微泛红。


    「对不起……」傅京扬声音很低，带了些鼻音，愧疚又心疼，「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要禁慾半个月……」


    顿了顿，又改口：「半个月好像有点久，要不禁一周？不行，一周也有点久，三天吧，三天，行吗？」


    颜葭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脸给了他了一脚，「滚！」


    涂好药，颜葭被傅京扬抱回卧室，然后他又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她搬来了个泡脚桶，胳膊上还搭着条毛巾。


    颜葭愣了愣，「你干嘛。」


    「你不说你脚疼么，泡一会儿，」傅京扬蹲下来，握着她的脚腕轻轻放进水里，「水温行么？烫不烫？」


    热水没过小腿，颜葭心口也在发烫。


    她轻声说：「傅京扬，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傅京扬半蹲着，笑着看她，「因为你是我未来老婆啊。」


    「那万一你未来老婆不是我呢？」


    「没这可能，」傅京扬说，「我未来老婆一定是你，我非你不娶。」


    颜葭没说话，安静看着他的发顶。


    半晌，傅京扬问：「你呢？」


    「嗯？」


    「非我不嫁么。」


    「嗯。」颜葭笑起来，「非你不嫁。」


    很多年后的某天。


    在他得知颜葭即将订婚的那刻，他很想问问她——


    那我呢？


    你当年的承诺算什么？


    第61章


    十一月底, 傅京扬生日。


    颜葭今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一把吉他和一条亲手织的围巾，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天，他们做了很多次。


    卧室、客厅的沙发、地毯、浴室、落地窗。


    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有两人在一起地痕迹。


    对这事儿, 起初傅京扬是拒绝的，他怕再弄疼颜葭。


    但又受不了那人一直撩拨他。


    傅京扬忍无可忍，憋到脸都红了, 他说：「……我去浴室。」


    颜葭的脚当时就搁在那个地方, 她笑笑，很明显的不怀好意, 「我帮你啊。」


    于是, 颜葭真的帮了傅京扬一次。


    礼尚往来, 傅京扬也帮了颜葭一次。


    「扯平了。」他喘着气说。


    颜葭说：「没平。」


    下一秒，傅京扬勐地被她推到墙上, 然后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下来。


    傅京扬只反应一瞬，紧接着便反客为主, 他托着颜葭的下巴, 很重很重地亲她。


    亲了一会儿，两人依依不捨地分开。


    傅京扬拇指蹭了下她湿润的嘴唇, 眼尾潮红, 哑声说：「找死啊。」


    颜葭手一寸寸向下，眼睛却在一直盯着他，一眨不眨。


    傅京扬倒吸一口凉气, 攥住她的手, 额头暴起青筋，「……不行！」


    「为什么。」颜葭亲他的耳朵。


    傅京扬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短暂地闭了下眼，再睁眼时, 眼睛更红。


    他说：「我怕弄疼你。」


    「没关系。」颜葭灼热的唿吸喷洒在他脖颈，她一边亲他一边哑声说，「弄疼我吧，我喜欢你弄疼我。」


    傅京扬捏住她下巴，「活腻了？」


    「嗯。」颜葭亲他的手背，「活腻了，生日快乐傅京扬——」


    「我爱你。」


    我爱你。


    就是这么简单的三个字，让傅京扬瞬间红了眼眶。


    那晚的夜如同第一次那晚，格外的漫长。


    他们拥抱在一起，纠缠、索取、给予。


    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是属于精神和□□的双重记忆。


    十一月一过，新年紧接着悄悄来临。


    十二月，颜葭考了场试，之后回学校准备期末。


    元旦过完之后，颜葭提早回了家。


    在家的那段日子过的异常平淡，同往年一样，颜葭依旧在超市兼职，每晚和傅京扬煲电话粥。


    不同的是，今年她向傅京扬的爸妈问了好，说了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对面两人很是高兴，千叮咛万嘱咐让颜葭暑假一定去家里玩儿。


    颜葭答应了。


    除夕那天，颜葭姑姑一家人到家里吃饭。


    颜葭和这个姑姑不算亲近，因为她对颜葭并不怎么好，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是颜勇生亲生的，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是个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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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点，外面已经隐隐有了鞭炮声，颜葭在厨房和姑姑一起准备年夜饭。


    颜葭性子比较静，自然就不擅长和长辈闲聊，于是就沉默着。


    过了会儿，姑姑忽然开口，问颜葭：「我听说那几台空调都是你男朋友给买的？」


    颜葭低着头，嗯了声。


    姑姑立马问：「他家里干什么的啊？条件怎么样？城里的还是村里的？」


    颜葭反感这类问题，静了静，淡淡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姑姑看了他一眼，话里话外都是嗔怪的语气，「怎么会不知道，谈恋爱首先不就应该问清楚这些问题吗。」


    说着，她又不屑地笑了声：「算了，就你这条件，人家有钱的估计也看不上，你啊，也别想着攀高枝，我看啊，就还是老实巴交在家附近找个算了，到时候离你爸近，也方便照顾他。」


    颜葭没说话。


    姑姑又说：「你现在还问不问你爸要生活费？」


    「不要了。」颜葭低声说，「我自己赚钱。」


    「那你赚的钱给不给你爸？」


    颜葭胸口有些闷，她喘了口气，说：「给了。」


    「给了还行。」姑姑嘟囔着，过了会儿又问，「你毕业打算干什么啊？留那还是回来？」


    颜葭低垂着眼，嗓音淡淡：「没想好。」


    姑姑说：「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能有今天全都是靠了你爸，你爸辛辛苦苦当爹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大，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颜葭沉默会儿，低声说：「我知道。」


    吃过年夜饭，姑姑一家待了没多久就回去了。


    颜葭和颜勇生收拾完桌子，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颜勇生今晚喝了点酒，心情不错。


    他笑着说：「哎呀，还没给我们葭葭压岁钱。」


    颜葭笑着，拿了个橘子剥，边剥边说：「爸，我都多大了。」


    「不管多大在爸眼里也是孩子。」颜勇生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个方方正正的红包给颜葭，「拿着。」


    「我不要。」


    「听话，拿着，爸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颜葭没再推辞，接过来，笑着说了声谢谢爸。


    又过一会儿，颜葭手机忽然响了下。


    她打开，是傅京扬发来的视频通话。


    颜葭点了接通，对颜勇生说是傅京扬。


    「干嘛呢？」他似乎是在室外，光线很暗。


    「看春晚呢。」颜葭吃了瓣橘子，把另一半给了颜勇生，「爸，吃橘子。」


    「吃饭了没？」


    「吃了。」颜葭说，「你这是在哪儿呢？好黑。」


    「外边儿呢，屋里太吵了。」


    颜葭哦了声。


    傅京扬把手机拿远了点，懒散散地靠着椅背，嘴角勾了点笑。


    「喝酒了？」颜葭问。


    「你怎么知道？」


    「你脸有点红。」


    「是么。」傅京扬笑了笑，然后说，「我老丈人在旁边不？」


    「干嘛啊。」


    「拜年啊！」说着，傅京扬大喊一声，「叔！新年快乐！」


    「哎！」颜勇生在屏幕之外答应了声，也说，「新年快乐啊京扬！」


    「叔！等暑假我再去玩儿啊。」


    「好好好！叔都想你了。」


    「我也想你叔！」


    颜葭这会儿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她说：「要不让你俩单独聊会儿？」


    傅京扬说：「行啊！」


    「……」


    于是颜葭真的把电话给了颜勇生，两人聊这扯那，从国家大事聊到养花种草，最后硬生生聊了一个多小时。


    挂掉电话，颜勇生欣慰地感嘆：「京扬这孩子真不错啊，是个好孩子，葭葭，把你交给他，爸放心。」


    「什么把我交给他啊，」颜葭说，「扯太远了爸。」


    颜勇生笑了笑。


    电视中的春晚播到下一个相声节目。


    颜勇生在这时忽然说：「他家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不？」


    颜葭剥橘子的手顿了下，然后说：「不知道。」


    「京扬家里条件不错吧？」


    颜葭将手里的橘子皮扔进垃圾桶，低声嗯了句。


    颜勇生说：「不管多好我们葭葭也配得上。」


    「爸。」颜葭垂着头，把手里捏的橘子皮撕成一小块一小块，低声说，「我其实心里挺没底的，你觉得……我们两个最后能成么？」


    「我怕，我怕他家里不同意。」


    「不同意是他们家没眼光！」颜勇生说，「我们葭葭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孝顺懂事，谁娶了是谁家的福气！他要瞧不上咱，咱还不稀罕他呢！」


    颜葭笑了笑，鼻尖有点酸，「爸……」


    「别怕葭葭，爸在你身后呢，谁欺负你让你受委屈爸第一个替你收拾他！」


    颜葭吸吸鼻子，靠在颜勇生身上，声音变得有点哑，「爸，傅京扬对我真的很好，就像你对我一样好，我之前一直在逃避，可是这次，不管他家里同意不同意，我都想为他勇敢一次。」


    颜勇生说：「葭葭，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永远都支持你。」


    这晚，颜葭和颜勇生聊了很多。


    有些时候，颜葭还是挺感性的一个人，她跟颜勇生说，自己会努力赚钱，一定会让他过上好日子。


    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对颜勇生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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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开学，颜葭搬回了学校。


    学习和生活渐渐回归正轨，颜葭开始忙论文和找实习的事情。


    傅京扬下学期也挺忙，他们毕业需要准备一场个人的音乐会。


    一切看似渐渐步入正轨，那时候距离暑假还有五个月。


    殊不知，在这五个月里，一些事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月末的一天，颜葭去学校外见到了杨芳。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那天先是赵妍妍告诉颜葭，她在学校外遇见了她妈妈。


    隔天，方程又找她，问学校外面那个是不是她妈妈。


    颜葭通通都说的不是。


    可是几天后，辅导员找到颜葭。


    她说：「那个号称你妈妈的人最近频繁在校外大喊大叫，还扬言见不到你就自杀在校门口，我们报过一次警，但警察也没法处理。考虑到这件事已经完全影响了学校的正常运行，院长那也知道了，所以你能不能跟她好好沟通沟通？」


    见颜葭不说话，导员有些委婉地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但学校毕竟是公共场所，是学习的地方，既然她认识你，我相信你就有办法让她不再继续闹下去。」


    话说到这份上，颜葭只能说对不起，然后去见杨芳。


    傅京扬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是在隔天早上。


    那天早晨他跟颜葭吃饭，见颜葭一直心不在焉，所以问她怎么了。


    颜葭刚开始说没事。


    傅京扬显然不信，他说：「你又要瞒我？」


    颜葭沉默地看了他会儿，然后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他。


    傅京扬听完沉默好一会儿，然后说：「这事儿交给我，你别管了，不就要钱么，我给她。」


    颜葭当然不会同意，她说：「你答应过我，这件事让我自己解决。」


    傅京扬说：「我可以帮你啊。」


    「不。」颜葭坚决拒绝，「我不要你插手，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你，也不是因为我逞强。」


    「这件事，我就是想要自己解决，你答应我，不要管，行吗？」


    傅京扬知道颜葭的脾气，她当真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所以即便再怎么想，傅京扬也只能先松口。


    「嗯，我答应你。」


    然而，那天之后，杨芳对颜葭的骚扰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


    她开始不单单在学校门口闹，还每天每天换着号码给颜葭打电话。


    有时候傅京扬跟她一起吃饭，吃着吃着，她手机就会响。


    然后颜葭接起来，傅京扬就会听见杨芳在电话对面破口大骂：「颜葭！你该死你该死！！你死了也活该下地狱！！」


    每当这时候，颜葭都会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断，然后拉黑。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颜葭那阵子忙着实习又忙着毕业还要准备面试，又因为杨芳的事，每天都心力交瘁，心不在焉。


    傅京扬看在眼里，很心疼。


    所以有一天趁颜葭没在，他接了杨芳打来的电话。


    傅京扬干脆直接地说：「我是颜葭男朋友，以后有事直接找我。」


    第62章


    三月初, 颜葭实习终于敲定，在一家私立学校当语文老师。


    一周后，面试也结束, 半个月之后出成绩。


    这两件事儿都解决完之后，就只剩了论文这件大事儿。


    那阵子，颜葭时常觉得奇怪。


    杨芳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打过电话了, 学校也没来过,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颜葭不想理会其中的原因, 反正只要不来打扰她的生活, 杨芳随便。


    棘手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


    没有了杨芳的骚扰, 颜葭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开朗。


    她前段时间又搬回了傅京扬的公寓里，因为自打她实习后, 傅京扬每天雷打不动地接送。


    但实习的地方离学校又远，反倒离他公寓近点。


    所以傅京扬不止一次跟颜葭说搬回去, 颜葭起初还说考虑。


    但是后续傅京扬越来越忙, 经常饭都顾不上吃就去接她。


    一来二去，颜葭担心他这样来回跑身体吃不消, 就答应了。


    两人正式开始同居生活后, 每天过的真的像刚结婚的小夫妻。


    有时候傅京扬排练结束的早，他就会接上颜葭顺便去逛一逛超市，买点菜, 买点颜葭爱吃的零食。


    周末两人休息的时候, 会一块做做家务，看看电影, 一起做一桌对方喜欢的菜。


    有时傅京扬排练结束得晚了，来不及吃晚饭, 颜葭就会做好带到学校去。


    那阵子，颜葭做的最熟练的两个，就是三明治和汉堡。


    明明做的都一般，可傅京扬每次都会吃的渣都不剩。


    一边吃还一边说：「牛逼啊颜葭，这技术都能去开店了。」


    「好吃，真好吃，明天还能给我做不？」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到了三月底，天气渐渐变暖，风也变得柔和。


    这么长的时间里，颜葭依旧没接到杨芳的任何电话，学校附近也不曾见到过她的身影。


    她觉得奇怪，按理说杨芳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除非……


    想到这里，颜葭在晚上跟傅京扬吃饭的时候，状似随意地说：「杨芳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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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傅京扬面色如常，「是么？好事儿啊。」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颜葭观察着他的脸色。


    「奇怪什么？」


    「她没要到钱，会这样善罢甘休？」


    「也对啊。」傅京扬搁下筷子，眉头皱了下，「你这么说是挺奇怪的。」


    颜葭看着他，忽然说：「你没给她钱吧？」


    「怎么可能啊。」傅京扬想都没想就拒绝，「我给她钱干嘛，我不是答应过你不插手这事儿么，放心，我都记着呢。」


    颜葭目光紧盯着他，怀疑道：「真的吗？」


    「当然真的。」傅京扬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淡定从容道，「我哪儿敢骗你啊。」


    「那就好。」颜葭默默松了口气，低声说，「我不想你牵扯进这件事。」


    傅京扬笑了声，说：「心情是不好点了？」


    颜葭：「嗯？」


    「她不烦你了，心情是不比之前好多了？」


    颜葭点了点头。


    「那就行。」傅京扬笑着说，「你心情好了就行。」


    吃过饭，傅京扬去排练，颜葭在台下看了会儿，等他结束。


    大约十点钟，排练结束，两人一起回公寓。


    路上，颜葭看看傅京扬，见他心情不错，她清了清嗓子，对他说：「傅京扬，我想跟你说件事。」


    傅京扬开着车，闻言瞥她眼，「什么事儿，说呗。」


    「就是……」颜葭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说，「我明天要跟我学长一起吃个饭……」


    「哦。哦？啥？！你说啥？！」傅京扬像踩到尾巴的猫，嗷一嗓子，「跟谁？你再说一遍跟谁？？」


    「……」


    颜葭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她轻轻嘆声气，有点无奈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知道我会这样你还跟他吃饭！你想气死我！」


    颜葭说：「我就是有点论文上的事想问他。」


    「什么事儿啊？」傅京扬气的脸红脖子粗，抓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都红了。


    「你不懂，不在你专业范围之内。」


    傅京扬不服，「你怎么知道不在我专业范围之内啊？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你那学长懂的多多了，你说！」


    颜葭无奈，只好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傅京扬沉默两秒，在颜葭等待的目光下慢慢扭过头，干咳两声：「那什么，就这个问题吧……它，它比较深奥你懂吧，我得回去查查资料再告诉你。」


    颜葭哦了声，故意说：「那我明天去问我学长吧。」


    「啥？问你学长？他会？」


    「会啊。」


    「会个屁！」傅京扬吃醋吃到飞起，「他就想故意跟你吃饭，不准去！」


    「可是我很急。」


    「很急也不许去！」


    颜葭说：「你可以跟我一块去。」


    「我？」傅京扬冷哼，「不去！」


    「……」


    这件事暂且打住，颜葭没再继续说。


    回到家，洗过澡后，颜葭看了会儿资料上床睡觉。


    傅京扬靠着床头，微湿的头髮稍显凌乱，他双手抱着胳膊，冷哼哼地看着颜葭。


    「怎么啦？」


    「哼。」


    「我好睏了。」颜葭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躺进去，「先睡啦，晚安。」


    ？？？


    傅京扬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气的要喷火，可身旁那位却毫无反应，甚至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平稳的唿吸声。


    「靠！」傅京扬开始闹了，「颜葭！你现在连哄我都懒的哄了！你居然能睡得着？爱淡了是吧，睡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吧，你个渣女！骗我感情，骗我身体！」


    「你起来！咱俩打一架！」


    「不闹啊。」颜葭喃喃道，「好睏了，明天有事呢。」


    「有事儿？什么事啊？」傅京扬坐直，一副气势汹汹要理论的样子，「你是不是还是要跟你那屁学长吃饭！」


    颜葭困懵懵地嗯了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靠！！！」


    傅京扬要疯，「不许去！」


    「好好好。」颜葭翻过身来，抬起胳膊摸了摸傅京扬的脸，「不去不去，乖啊，先睡觉。」


    「你敷衍我！！颜葭！觉得我烦了是吧，觉得我唠叨了是吧，觉得我多管闲事了是吧！」越说傅京扬越委屈，抽抽涕涕道，「之前睡我还说会对我负责，这还没一年呢，说话就不算话了，你就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女！我要跟你分手！」


    旁边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傅京扬凑过去一看。


    妈的，这人早他妈睡的跟猪一样了。


    靠！


    这一晚，傅京扬赌气没跟颜葭一起睡，自己搬着被子去了隔壁房间。


    他故意没锁门，为的就是半夜颜葭发现他不在了，过来求他回去。


    然而——


    整整一晚上，颜葭醒都没带醒的，傅京扬后半夜实在憋不住，偷偷回去看了眼。


    结果，这死女人睡的和猪一样，完全没发现睡自己身边的男朋友已经离家出走了。


    傅京扬当时气的差点晕过去，衣服都没换就走了。


    离家出走！


    隔天一早，颜葭一起床就见傅京扬站在床尾阴森森地看着她。


    他头髮凌乱，眼圈青黑，怨气比鬼还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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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这么早？」


    傅京扬没吭声，听见她这句话扭头就走，顺带砰一声甩上了门。


    这天，直到颜葭出门，傅京扬都没再跟她说一句话。


    颜葭知道他生气了，临走前，她亲了亲傅京扬，说：「乖啊，等我回来。」


    傅京扬依旧不吭声，理都不理她。


    行吧，冷战。


    颜葭这趟出门只用了四十分钟，其中有十分钟是在问方程问题，另外十分钟在赶路，剩下的二十分钟，在汉堡店给傅京扬排队买汉堡。


    回家的路上，颜葭给傅京扬发消息，但他没有回。


    被逼无奈，颜葭只好使出杀手锏。


    她重新编辑消息。


    颜葭：我受伤了


    不出半秒，傅京扬果然回復。


    傅京扬：怎么了？


    傅京扬：伤哪儿了？


    傅京扬：严不严重？


    傅京扬：在哪？


    傅京扬：给我发定位


    颜葭挑了下眉，没有回覆，心里默默数了三个数。


    三还没数完，果不其然手机响了，是傅京扬打来的电话。


    颜葭接通，不等说话，傅京扬便焦急道：「在哪儿呢你？伤哪儿了？」


    颜葭刻意放轻了声音，显得自己很虚弱，「我伤的好重。」


    「伤哪儿了？你到底在哪！给我地址！」


    「我……」颜葭气息微弱，刻意顿了几秒，「我想你想的心碎了。」


    「碎成渣渣了，好痛好痛——」


    「……」


    傅京扬不说话了。


    好半晌，他咬牙切齿地说：「滚吧！去找你学长！」


    接着，他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颜葭提着汉堡回家，开门的那刻屋内没有一点声音。


    她轻轻推开门，小声放钥匙换鞋，然后又放轻脚步走到客厅。


    傅京扬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那，双手抱着胳膊，倚着沙发背，听见声音，只是冷冷扭头看了她一眼，顺带发出声冷哼。


    颜葭：「……」


    「吃饭了没？」


    又是一声冷哼。


    「我给你买了汉堡。」


    两声冷哼。


    「……」


    「还生气呀。」颜葭把包丢到沙发上，脱掉鞋，跪坐着凑到他跟前，「别气了嘛，我给你买的汉堡，还热着呢，我加了五层牛肉！五层呢！」


    傅京扬不吭声，面无表情的又冷哼了声。


    「跟我说句话呀！」颜葭晃晃他胳膊，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下，「宝宝——」


    傅京扬这回终于吭声了，他皱了下眉，「你身上什么味儿啊。」


    「我身上有味道吗？」颜葭低头闻了闻，「没味啊。」


    「香水味！」傅京扬冷脸强调，「男人的香水味！」


    「不能啊。」颜葭说，「他不喷香水。」


    「颜葭！」傅京扬噌的一下坐直，又开始喋喋不休，「你怎么这么清楚，他喷不喷香水你都知道？！你俩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


    「我们没有关系。」颜葭有点无奈，「傅京扬，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爱吃醋的男生。」


    傅京扬嗷一声：「啥？！还有别的男生吃你醋？谁！是谁！！」


    「……」


    「没有，没有。」颜葭嘆气，「只有你，只有你好吗？」


    「敷衍！你就会敷衍我！」


    「怎么会。」颜葭说，「我对你很认真的。」


    「认真？你还好意思说！」傅京扬想起昨晚的事儿，憋屈的眼睛都红了，「你昨晚睡的跟死猪一样！连我离家出走都不知道！」


    颜葭一愣：「你离家出走了？为什么？」


    「颜葭！！！」


    「你、你你——」傅京扬越想越委屈，眼圈忍不住红了。


    「别哭呀，对不起嘛，我错了。」颜葭心疼地摸摸他的眼睛，「我不该睡着的，不对！我不该睡觉！我错了，以后不睡觉了好不好，不哭嘛，不哭了。」


    「别碰我！」傅京扬好委屈地说，「你都没发现我不在！我一宿没睡你也不问我！你！你就知道你那个学长！学长！」


    颜葭说：「我错了嘛，以后都不见他了。」


    傅京扬吸了下鼻子，头扭到一边，「离我远点！你身上有他的味！」


    颜葭：「……」


    她真是服了这人。


    「好好好，我去洗澡，行吗，我去洗澡。」


    颜葭真是无奈又想笑。


    这人，怎么吃起醋来跟个小孩儿似的，无理取闹，蛮不讲理。


    十几分钟后，颜葭湿哒哒地走出浴室。


    刚打开门，客厅里就有歌声飘进来——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是我鼻子犯的罪


    不该嗅到他的美


    擦掉一切陪你睡


    「……」


    颜葭擦头髮的手一顿，与坐在沙发上吃汉堡的傅京扬四目相对。


    他面无表情，还是那个姿势坐着，只是眼睛还是红的，偶尔吸下鼻子。


    客厅静悄悄的，只有歌声绕在耳边。


    颜葭愣了半秒，擦头髮的手继续，然后往傅京扬跟前走。


    在这过程中，傅京扬就一直看着她，眼睛都不带眨的。


    颜葭被他这眼神看的尴尬，不自在地抓了抓脖子。


    「怎么突然听起歌了？」她没话找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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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京扬泰然自若，「好听啊，我喜欢这歌。」


    说着，他还阴阳怪气地哼了两声：「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擦掉一切陪你睡~」


    「……」


    颜葭没再搭理他。


    这天晚上直到睡觉，傅京扬都在哼这首歌。


    颜葭忍无可忍，踢了他一脚，「你够了！」


    「颜葭！」傅京扬难以置信，「你居然家暴我！」


    「……」


    「你是想踢死我去找你学长吧！」


    「……」


    「你去啊！你去！现在就去！」


    颜葭无语，冷下脸，「你别再提他了行不行？傅京扬你有时候真挺无理取闹的。」


    「我无理取闹？！」


    这架势又有点吵架的趋势，颜葭舒了口气，平心静气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找他单纯就是问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而且今天的见面，只用了十分钟，知道你吃醋，我根本没敢多待。」


    「我跟他是没可能的事，就算没有你，我跟他也不可能，我们之间真的就是普通朋友，我没有骗你也不会骗你，傅京扬我喜欢的是你，爱的也是你，请你相信这一点，也相信我，可以吗？」


    颜葭说完这一长串，傅京扬久久没说话。


    良久，他很轻地抽泣了下，哑声说：「你嫌我无理取闹了是不是？」


    「……」


    「你嫌我烦了是不是？」


    「……」


    颜葭想撞墙。


    她长嘆一声气，向后倒进被子里，拿枕头盖住了脸。


    傅京扬越说越委屈，「我就是吃醋你跟别的男的吃饭，就是不想你跟别的男的一起，你就说我无理取闹，你是已经厌倦我了对吗？不想跟我说话了是吗？对我不耐烦了是吗？」


    「可是我就是很没安全感，」他声音更哑，更低，「我好怕你被别的男的抢走，我好爱你，爱你爱到想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我好怕你不喜欢我，好怕你不耐烦……」


    「颜葭，你生气了是不是？对不起，我错了……」


    「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你不要烦我，以后，以后你想出去就出去，我再也不说什么了，我会自己躲起来的……」


    「我会自己躲起来哭，不会让你心烦，只要你别烦我，行吗？」


    他这样卑微的语气，不管是装的还是真心实意的，颜葭都心疼。


    她移开挡在眼睛上的手背，看了眼傅京扬。


    对方垂着头，无措地扣着自己的指甲，看着好无助可怜。


    这真是要颜葭的命了。


    颜葭认命地嘆声气，跪坐起来过去抱住他，「好了，我错了，不哭了，乖啊。」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会儿，后面记不清谁先亲了谁一下，然后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黑沉沉的夜里，颜葭黑髮凌乱地披在肩头。


    听见身下的男人一下一下地低声逼问：「爱不爱我，爱不爱我，爱不爱我……」


    颜葭被撞的摇晃不定，声音支离破碎，一遍遍地说：「……爱，爱……慢、慢一点……」


    傅京扬不说话，手死死扣紧她的腰。


    这夜傅京扬像是疯了一样，东西用掉了好几盒。


    颜葭最后精疲力尽，倒在他怀里。


    昏昏欲睡之际，听见傅京扬说：「都是我的味道了。」


    她就知道。


    这王八蛋刚才那一套全他妈是演的！


    混蛋！


    为这事儿，颜葭挺长一阵不怎么想搭理他。


    她把傅京扬扫地出门，并严厉禁止他再上自己的床。


    就这样，傅京扬被迫在冷宫待了半个月。


    时间到了四月中旬，一天傍晚，傅京扬在家等了颜葭好久都没见人回来。


    他给她打去电话，但却没人接。


    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傅京扬一边着急出门一边给她打电话。


    但就在出门前一刻，电话打通了。


    傅京扬不等说话，颜葭先开口，她只问了一句话：「你抽杨芳给你的烟了？」


    傅京扬一愣，「什么？」


    颜葭说：「你是不是抽杨芳给你的烟了？」


    傅京扬心道不好，急忙开口解释：「你听我说——」


    话不等说完，被颜葭打断，她语气很急，焦躁夹杂着恐惧，一声高过一声地问：「我问你是不是抽她给你的烟了！」


    「傅京扬！你抽没抽！告诉我！」


    第63章


    傅京扬被颜葭突如其来的火气吼懵了, 他愣了好久才回过神，可是颜葭电话已经挂断了。


    一股浓重的恐慌感漫上心头，自打认识以来, 颜葭好像从没发过这么大脾气。


    傅京扬担心又害怕，马不停蹄地给颜葭打了回去。


    但是，没人接。


    他再打, 依旧是没人接。


    此时此刻, 颜葭正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望着过往川流不息的车辆怔怔发呆。


    手里握着的手机一声声震动着, 颜葭双眼发红, 脸颊两侧的泪痕未干。


    两个小时之前, 她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来电人自称是杨芳的房东，她说杨芳在医院, 让颜葭过去付医药费。


    颜葭说：「我不去，我跟她没任何关系。」


    房东说：「你不是她闺女吗。」


    颜葭冷声：「我不是。」


    房东语气渐渐有些不耐烦：「我不管你是不是, 医药费是我给她垫的, 我的钱找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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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页

    「市人民医院，你不来我就打电话报警, 让警察联繫你！」


    对面挂了电话。


    静待十几分钟, 颜葭还是打车去了医院。


    到达市人民医院，颜葭见到了自称杨芳房东的那个人。


    「你可算是来了。」女人说，「赶紧给钱, 两千五！」


    颜葭皱眉：「两千五？」


    「两千是上个月房租。」


    颜葭说：「那你应该问她要。」


    「问她要？」女人冷哼, 「那还不如跟鬼要，要我说, 你妈到底干什么的啊？」


    她声音压低了些，凑近颜葭, 小声道：「不会是干皮肉买卖的吧？」


    颜葭眉头皱的更紧，「你见过？」


    「这倒是没见过。」女人有点心虚，暗自嘀咕道，「不过倒是见过不同的男人来找她。」


    颜葭沉默，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她突然很想吐。


    「你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给钱啊！」


    颜葭喉咙滚了下，勉强把那股不舒服感压下去，才低声开口：「我没那么多钱。」


    「那你有多少给多少啊。」


    最后，颜葭把包里仅剩的七百块钱给了她。


    女人接过来数了数，临走前，嘀咕句：「倒八辈子霉遇上你们这种人，晦气！」


    她走后，颜葭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会儿，期间有位护士经过。


    颜葭喊住她，礼貌询问：「您好，请问杨芳在哪间病房？」


    「杨芳？」护士想了想，「哦，是刚送过来的那位吧？」


    「对。」


    「哎呦，你是她家属吧，」护士说，「你赶紧过去劝劝她吧，她不配合检查，现在还在那闹呢。」


    颜葭跟着护士到了杨芳所在的病房。


    还不等进门，就听见了杨芳的声音。


    她发疯般的大喊大叫：「我没病！我没病！我要回家！回家！啊！！你们别碰我！滚！」


    「这里是医院！」医生喊，「你再胡闹我们要报警了！」


    「啊！啊！我要回家！回家！」


    她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


    颜葭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注视着这一屋的狼藉以及蓬头垢面的杨芳。


    而后，她极为平静地说：「不是要回家？走吧。」


    回去的路上，天越发的阴沉，乌云聚集成大片，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颜葭平静地望着窗外，不理会杨芳说的任何一句话。


    十几分钟后，计程车停在一片老旧的小区旁。


    杨芳却没有下车。


    颜葭扭头看向她，依旧平静，「你不走？」


    杨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去坐坐啊宝贝闺女，妈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颜葭没说话，视线平淡地移向窗外。


    见对方不为所动，杨芳又笑了两声：「不听啊？关于你那男朋友的，也不听？」


    颜葭目光一顿，缓慢地扭过头，冷声问：「他怎么了？」


    昏暗的楼道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声控灯挂在头顶，摇摇欲坠。


    杨芳打开门，对颜葭说：「进来吧。」


    窗外的风似乎更大了，树枝被吹的左右摇晃。


    颜葭收回视线，略迟疑一会儿，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与此同时，门被关上。


    屋内没开灯，光线很暗。


    颜葭站在玄关处，没有再往里走，她看着弯腰正在拿烟的杨芳，冷声问：「你要说什么？」


    「急什么。」杨芳慢慢点上烟吸了一口，然后坐到沙发上，浑浊地眼睛打量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抽不？」


    颜葭沉默。


    「不抽啊，这可好东西，别人我都不给。」


    颜葭依旧沉默。


    杨芳嘴角抽了几下，用力抓了抓脖子上的血管，然后哈哈笑起来。


    这笑声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渗人，颜葭胳膊浮上一层鸡皮疙瘩，人往后退，一直背靠上门板。


    过了好一会儿，杨芳止住笑，继续抽菸。


    她扭头看了眼颜葭，缓慢咧出个笑，声音如同幽灵，她说：「把你男朋友送给我好不好啊？」


    「不好。」颜葭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静，「你在做梦。」


    杨芳又哈哈笑起来，故作娇嗔道：「你好小气哦。」


    颜葭没耐心，她不想多待在这个地方，冷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芳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每吸一口，她都会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


    她说：「你男朋友对我挺好，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胃又开始翻腾，颜葭再一次感到噁心。


    她手掌慢慢移到胃部，喉咙滚了下，忍住想吐的冲动，平静道：「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吗？」杨芳语气很无辜，「可是他每月都会给我钱。」


    颜葭忍不住皱眉，喉间那股呕吐感更加强烈。


    「他给你钱？」


    「是啊。」杨芳说，「你不知道吗？」


    见颜葭毫无反应，她刻意加重语气，「每个月都给哦。」


    颜葭牙齿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她尽量平静问：「多久了？」


    「忘了，好久了吧。」杨芳有点得意地说，「还是他主动联繫的我呢。」


    颜葭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有了预感，喉间发紧，「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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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页

    「他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


    「我想想。」杨芳夹着烟想了会儿，然后说，「哦，他好想是说以后要钱的事儿找他，别找你，哦对了，他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呢。」


    颜葭声线发抖：「还有呢。」


    「还有？哦他还说以后不管什么事儿都找他，让我别再给你打电话，不然就拿不到钱。」


    杨芳说着，忽然全身开始抽搐，面目狰狞地呻.吟。


    颜葭皱眉，后背紧贴着门板，声音因为恐惧发抖，「你怎么了。」


    哗啦一声，桌子上的东西全部被扫到地上。


    杨芳跪在地上，身体扭曲抽搐。


    颜葭心脏重重一跳，试探性地向她走近，借着窗外那点昏暗的光线。


    她看见杨芳从沙发缝里摸出一个袋子，打开，拿出一样被锡纸包着的白色粉末，然后放到鼻子下面，贪婪地吸着。


    随后不久，她慢慢平静下来。


    轰隆——


    一计闷雷响过。


    颜葭僵硬地后退一步，只觉得全身冰凉。


    良久，她颤声问：「……你在干什么。」


    她问出这一句，紧接着大吼：「我问你！你在干什么！」


    杨芳脱力地躺在地上，身体仍在一阵阵抽搐。


    颜葭全然不知自己此时已经掉了眼泪，她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平静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杨芳！」她吼了声，「你是不是疯了！你在干什么！」


    短暂的安静后，杨芳突然哭了起来。


    起初是抽泣，之后变成嚎啕大哭。


    她爬起来，跪到颜葭身前，拽着她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喊：「我是被骗的！被骗的！是那个男人！说要娶我的那个男人！他说这个东西能赚钱，会带来快乐，我是被他骗的啊！」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我是被骗的！」


    颜葭垂眼看她，不为所动。


    良久，在杨芳的哭声中，颜葭平静道：「去自首吧。」


    杨芳瞠目：「不！不！」


    颜葭擦掉脸上的泪，淡淡道：「那我去报警。」


    「不行！不能报警！」杨芳抱住颜葭的腿，声泪俱下，「不能报警啊葭葭！妈妈不能去那种地方！妈妈答应你，我改，我真的会改，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最后一次！你别报警！别报警！」


    「你不会改的杨芳。」颜葭看着她，轻声说，「你不会。」


    「啊——」杨芳陡然尖叫，她扑腾着站起来，扯住颜葭的衣服头髮，面目狰狞，「是你们害了我！是他！是你男朋友！是他给我钱！如果没有钱我就不会吸！是他！是你们合起伙来要害我！你们商量好的是不是！是不是！」


    颜葭挣脱开，不由分说地给了她一巴掌。


    杨芳倒在沙发边，抓着凌乱的头髮，嚎啕大哭。


    「我错了，我错了葭葭，我真的错了——」


    颜葭闭了闭眼，平静地说：「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你去死。但是，我不像你，我还有一点点良心，我还顾念一点点血缘亲情。」


    「所以杨芳，我不会救你，当然我也不会放过你。」


    轰隆！又是一计闷雷响过。


    屋内杨芳的哭声嚎啕，颜葭冷眼看着她，迈开脚步从她身旁离开。


    她走到玄关，就在即将打开门的前一秒。


    身后传来杨芳疯癫地笑声：「你以为你男朋友就没问题吗？哈哈哈哈哈，回去问问他，我给的烟好不好抽。」


    颜葭勐地回头，「你给了他什么？！什么！」


    「哈哈哈哈！我不会放过你们！」杨芳疯狂地笑着，散乱的头髮让她看起来像阴曹地府的野鬼，「颜葭！你别想有好日子过！你是我女儿！这辈子你也摆脱不了我！摆脱不了！」


    「我会永远缠着你！连同你身边的人！永远！永远！」


    手中的手机还在持续性的震动。


    一声车笛将颜葭拉回现实。


    「神经病啊！想死滚一边去！」


    男人骂骂咧咧地开走。


    颜葭面无表情地穿过马路，停在一棵大树下。


    下一秒，她扶着树干，直接吐了出来。


    轰隆——


    有雨点砸下，一点一点，越来越大。


    颜葭胃里翻滚，喉间发堵，胸口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她喘不上气，一遍遍地干呕。


    雨点哗哗落下，淋湿了她瘦弱的嵴背和凌乱的头髮。


    颜葭眼眶通红，眼泪煳了满脸，被雨打湿的髮丝黏在脸上。


    她就那么站着，完完全全暴露在雨中，没动也没躲。


    记不清过了多久，雨势慢慢减弱，淅淅沥沥地拍打着树叶。


    颜葭紧绷地嵴背终于渐渐松垮，她单薄的肩膀发着抖，消瘦的嵴背弯成一道弓。


    最后，她蹲下来，哭声彻底淹没在雨中。


    良久，颜葭从臂弯中抬头，擦干眼泪，拿出手机，按下三个数字，嗓音平静：「喂，我要报警。」


    傅京扬直到傍晚才联繫上颜葭。


    那时候的雨已经停了，天边的夕阳格外浓烈。


    从下午接到那通电话开始，傅京扬便开车出去找颜葭，他找了整整一个下午，打电话打了整整一个下午。


    终于在太阳半落山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颜葭声音异常的平静，只是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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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见一面吗？」


    傅京扬立马说：「你在哪儿？我找了你整整一下午，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他妈吓死我了！」


    「我在湖边。」颜葭气息有些微弱，「我等你过来。」


    挂断电话，傅京扬一秒也不敢耽搁，油门直接踩到底。


    十分钟后，他到达学校，见到了坐在湖边长椅上的颜葭。


    只是一眼，傅京扬的心就像是被活剥开似的疼。


    他不知道颜葭经歷了什么，只是她看起来实在太狼狈，太悲伤，太痛苦。


    她孤零零地坐在那，面色苍白，目光发直，嘴唇毫无血色。


    身上的衣服满是褶皱，凌乱的髮丝贴着脸颊，毫无鲜活气，像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傅京扬放轻脚步，唿吸的每一下心都在疼。


    他走近颜葭，在她身前蹲下，抬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脸。


    「淋雨了？」 他一开口，眼睛也跟着红了。


    颜葭看见他，先是笑了下，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嗯，没带伞。」


    「那怎么不接我电话。」他哑声说。


    颜葭神色淡淡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声问：「你抽她给你的那盒烟了么？」


    「没抽。」傅京扬仰头看着她，呈现一种诚恳的姿态，「我扔了。」


    「真的没抽么？」


    「嗯，真没抽，我发誓。」


    「那就好。」颜葭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肩膀慢慢松垮下来，喃喃道，「那就好……」


    「怎么了？」


    颜葭摇头，垂下眼。


    「对不起颜葭，我不是故意骗你。」傅京扬主动开口解释，因为颜葭反常的平静，他突然很慌乱，「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你那阵子实在是太累了，每天忙着找实习准备面试还要应付她的骚扰电话，我每次看你心不在焉，烦的抽菸的时候，我特别心疼，我真的不想看你这么难受，不想看你这么为难，所以我自作主张接了杨芳给你打的电话……」


    颜葭没说话，依旧低垂着眼，很平静，很淡然。


    她问：「然后呢？」


    「然后，」傅京扬低下头，哑声说，「然后我跟她见了面，跟她谈了条件。」


    颜葭哦了声，平静道：「代价就是你每个月都给她钱么？」


    傅京扬垂下头，低声嗯了句。


    颜葭嘆气，喃喃道：「你不该给她钱的。」


    「对不起颜葭，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傅京扬仰头看着他，以一种卑微的认错的姿态，哑声说，「你别生我的气，行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他声音渐渐哽咽，「我真的见不得你有一点不开心，我想帮你，哪怕是用那种蠢办法，只要你能开心……」


    「你帮不了我的。」颜葭神情淡漠，透露着一股濒临死亡的绝望，「没有人能帮我，我不想你帮我，我不想你搅和进这种事情里。」


    「你不该给她钱的，再多的钱她都不会满足，她只会缠上你，问你要更多的钱，她就是个无底洞，是深渊，她会一点点把人吞噬，她会把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傅京扬，我不想你变成这样。」她摇头，「我不想……」


    「我不在乎。」傅京扬说，「只要你开心。」


    「我不开心。」颜葭看着他，喃喃地说，「傅京扬，我一点都不开心……」


    她似乎是很累很累很累，说话的声音都极轻。


    傅京扬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说：「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对不对？」


    颜葭摇头，只说：「你以后不要管我的事了，行么？」


    傅京扬一顿。


    颜葭说：「傅京扬，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在他沉默中，颜葭又说，「我很累，今晚在寝室睡了。」


    第64章


    这一场无声无息的冷战持续了三天左右。


    那天分别前, 颜葭知道傅京扬怕什么，所以她说：「我没想分手，只是有点累。」


    傅京扬背对着他, 哑声说：「要休息多久？」


    颜葭说：「不知道。」


    傅京扬低声嗯了句，说：「休息够了就回家，我等你。」


    「好。」


    那天是周五, 同样是一个黄昏日落的傍晚。


    颜葭回到了和傅京扬的家。


    推开门的那刻, 厨房里有煮饭的声音。


    下一秒，傅京扬从厨房探出头,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你可真会赶点儿, 刚做好。」


    颜葭摘下包丢到门口的鞋柜上，安静地换好鞋, 然后走到厨房。


    她来到傅京扬的身后，轻轻抱住他, 脸颊贴着他宽厚的嵴背。


    傅京扬搅动粥的手一顿, 微偏了下头，笑了声说：「想我了？」


    「嗯。」颜葭深吸一口气, 忍住鼻尖涌上来的酸涩, 点头，重重点头。


    傅京扬继续搅动锅子里的粥，「还累么？」


    颜葭摇头。


    「休息够了？」


    她哑声：「嗯。」


    「休息够了就去拿碗吃饭。」傅京扬说, 「今天你洗碗, 别想跑！」


    吃过饭，颜葭把碗洗好擦干, 去沙发边找傅京扬。


    他在看部老电影——《铁达尼号》。


    颜葭挨着他坐下，脑袋枕上他的肩, 傅京扬很自然地张开胳膊，把她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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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页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颜葭抬起头，眼眶有些湿，「你这几天做什么了？」


    「想你，」傅京扬看着屏幕，淡声说，「和哭。」


    「又哭了？」


    傅京扬嗯一声，视线依旧看着屏幕，「忍不住。」


    顿了顿，他垂下眼，冷不丁地问：「你哭了么。」


    「哭了。」颜葭说。


    「想我想的？」


    「一部分吧。」


    「一部分？」傅京扬轻哼了声，歪头看她，「再说一遍？」


    颜葭改口：「全部，都是想你想的。」


    「行吧。」傅京扬莫名笑一声，「扯平了。」


    电影不知不觉放到后半段，海水灌进船里，场面乱遭一团，人们拼命逃跑。


    jack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rose。


    昏暗的光线下，傅京扬扭头看向颜葭，颜葭感应到他的视线，抬头看向他。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傅京扬说：「那天怎么了？」


    颜葭说：「没怎么。」


    傅京扬没说话，一直看着她。


    颜葭只好妥协，随口说：「就是听说你给她钱，我很生气。」


    「只是这个？」


    「嗯。」颜葭说，「只是这个。」


    傅京扬却说：「我不太信。」


    颜葭没回答这个问题，脑袋重新靠到他的肩膀，淡淡地说：「傅京扬，我问你。」


    「什么。」


    「如果我身处的地方是地狱，你会下来陪我么？」


    「会。」傅京扬回答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傅京扬沉声说，「超越爱所有人的爱你，包括我自己。」


    颜葭沉默会儿，低声说：「你有病。」


    傅京扬说：「我也觉得。」


    话题因为这突兀的一句而被迫中断。


    两人安静地看了会儿电影，电影逐渐接近尾声，rose和jack一同落进海里。


    傅京扬突然开口，他声音很低，沉沉地响在耳边，他喊：「颜葭。」


    「嗯。」


    「我对你的爱，大概就是，」傅京扬喉结滚了下，缓慢地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死，但我绝对不会独活。」


    「如果有一天，有人对我说，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那我会毫不犹豫选择陪你死或者我去死。」


    「我之前一直没法定义自己爱你的程度，如果用生死来定义的话，那么我爱你，超越生死。」


    影片大结局，响起那首《my heart will go on》，还是熟悉的旋律。


    在傅京扬看不见的地方，一滴眼泪落到他肩膀上。


    颜葭侧了侧脸，眼睛贴着他的肩膀，哑声说：「你有病。」


    「嗯。」傅京扬承认，「我有病。」


    他视线依旧看着屏幕，只是声音更沉、更哑：「所以颜葭，你不能抛弃一个病人。」


    「你抛弃我，就等于杀了我。」


    「那样，你就成了杀人犯。」


    颜葭说：「我就是杀人犯。」


    傅京扬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是神经病。」


    「你也是。」


    那时的傅京扬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


    他好像。


    即将。


    要被颜葭抛弃。


    三天后的一个中午，颜葭收到教授发来的消息——


    颜葭？有时间没有？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颜葭那会儿刚吃过午饭，她下午没课，正准备回学校写论文。


    于是回復了个好。


    下午三点钟左右，颜葭去到办公室。


    敲门进去的时候，教授正在窗台看他的那两盆花。


    听见动静，他回头沖颜葭笑了笑，「来了啊颜葭。」


    「嗯。」颜葭走过去，「您找我。」


    「先坐。」教授说着，将窗台边的一盆花搬到自己桌子上。


    颜葭静等他落座，自己才坐下，「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教授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喝了口水，「是有点事。」


    颜葭坐直，「您说。」


    教授笑了笑：「听京扬说，你找了个实习？」


    颜葭点了点头，之后又反应过来他说的京扬是不是傅京扬。


    她愣了下，有点困惑地看着教授。


    「我都知道啦。」教授把茶杯搁到桌上，「京扬都告诉我啦，说你俩处朋友呢。」


    颜葭有点懵，表情很茫然。


    教授笑说：「他没告诉你吧，我是他舅舅。」


    「……」


    「他没跟我说过。」


    「正常，学校里知道的人也不多，他不让我讲。」教授笑了笑，「这小子啊，事儿多着呢。」


    颜葭配合地笑了笑，没说话。


    教授说：「今天来找你没别的事儿，就是想让你劝劝那混小子。」


    颜葭不明所以：「他怎么了？」


    教授说：「本来啊，毕业之后家里打算让他出国继续念书的，但是那混小子犯浑，突然就不去了，我跟他妈轮番劝，一点也不听，就是铁定了心不去了。」


    他嘆了声气，摇摇头：「这熊孩子啊，平时听话的时候挺乖一小孩儿，一旦犯起浑来啊，那脾气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为这事儿他妈说他好多遍了，就是不听，把家里人气够呛。」


    「我知道这浑小子喜欢你，现在估计就你的话他能听进去，颜葭，你能替老师劝劝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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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4页

    颜葭低着头，心里莫名发堵，她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会劝他的。」


    「其实啊，」教授笑了笑，说的委婉，「他就是捨不得你，颜葭，老师知道你也是个特别优秀的孩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出国念书？」


    颜葭没吭声。


    教授继续说：「你们还年轻，多出去看看开阔开阔视野也是件好事儿。」


    稍稍沉默，他又说：「如果你也去，那浑小子估计也用不着劝了。」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教授又说：「如果你是担心钱的问题，那没关系，这些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教授的话，颜葭都明白。


    她也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


    可是，颜葭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她觉得很难堪。


    归根结底，还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


    「我会劝他的。」


    沉默好久，颜葭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离开教授的办公室，颜葭接到了傅京扬打来的电话。


    他问：「晚上几点回来？」


    颜葭沿着走廊走的很慢很慢，「怎么了？」


    「没事儿啊，想你了，干嘛呢。」


    经过楼梯拐角处，颜葭停了下来。


    她靠着墙，突然觉得一阵疲惫，「我们教授是你舅舅？」


    傅京扬那边一顿，他啊了声，「你知道了啊。」


    「嗯，刚从办公室出来。」


    「还说什么了？」


    「他说你不想出国了。」颜葭淡声说着，后脑勺抵着墙，声音有些无力，「是吗？」


    对面沉默一会儿，傅京扬说：「是。」


    颜葭没有问原因，只是几不可闻地嘆了声气，说：「我今天会早点回去。」


    挂断电话，颜葭一个人静静待了很久很久。


    长长的走廊上空旷而安静，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洒在地上，却始终照不到她在的地方。


    颜葭怔怔盯着那条明暗交错的分界线，忽然想起去年的跨年夜她和傅京扬在外滩看烟花，听到的那首歌。


    歌里有句歌词这样唱——


    因为不想告别


    就悄然离开


    不用认真地说


    多捨不得你


    每一个未来


    都有人在


    是啊。


    每一个未来。


    都会有人在。


    颜葭回到和傅京扬的家刚过五点。


    天还没暗，夕阳隐隐浮现。


    推开门，厨房那边传来油烟机工作的声音。


    颜葭摘下包，搁下钥匙，换下鞋，走去厨房。


    傅京扬正忙着，丝毫没听见动静。


    直到颜葭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后背，他才反应过来。


    「我靠！吓我一跳！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颜葭声音很闷，细听有轻微的鼻音。


    傅京扬任他抱着，一边挥动着铲子一边跟她说话，「累不累啊今天。」


    「还好。」颜葭很轻地吸了下鼻子，声音被油烟机盖过，傅京扬没听见。


    「我舅找你说什么了？」


    「说了你出国的事。」颜葭思绪有点混沌，心不在焉。


    「没说别的？」


    「嗯，没说别的。」


    傅京扬将火调的小了点，微偏了下头，对颜葭说：「颜葭，其实出国也没什么好的，更何况——」


    「我们先不说这个。」颜葭打断他的话，勒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一会儿吃完饭你能再带我去兜次风吗？」


    「兜风？」傅京扬笑了下，「行啊，这回骑车带你兜。」


    颜葭弯弯唇角，眼眶湿润，「好啊。」


    吃过饭，等天彻底暗下去，夕阳染红大半边天。


    颜葭和傅京扬下楼，傅京扬走进车库，推出来一辆机车。


    黑红的车身，很酷。


    他丢给颜葭一个头盔，倚着车笑，「公主请上车啊。」


    颜葭戴上头盔，跨坐上车，抱紧了傅京扬的腰。


    傍晚的城市车水马龙，他们穿过一条条拥挤的马路，最终踏入寂静无人烟的郊区小道。


    夕阳还没下山，大片大片的火红映照着他们的脸颊。


    鼓动的衣摆，柔软的微风，微红的双眼，抱紧的双臂。


    都是这场夏日傍晚出逃的证明。


    颜葭此刻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是，望着这条终有尽头的路。


    她会罪恶地想。


    如果来一场车祸，他们都死在这里就好了。


    这样，他和傅京扬就能没有人打扰，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但，这些荒唐的念头都是空想，在脑海中转瞬即逝。


    她不想傅京扬死，她想他活着，她想他自由。


    即便他们不能永远，永远在一起。


    只要他自由。


    只要他自由。


    ……


    回家之后，两人从刚进门就开始接吻。


    玄关处到卧室，两人一边亲一边急不可耐的地脱去对方的衣服。


    颜葭今晚主动的过分，中间好几次，傅京扬都招架不住。


    他喘着气，看她潮红的脸，凌乱的头髮，迷离的眼神，鲜红的嘴唇。


    「嗑.药了你？」


    颜葭不说话，低头去亲他。


    亲他的眼睛、眉毛、脸颊、嘴巴、喉结。


    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颜葭都要留下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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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从天黑到天明。


    记不清做了多少次，眼泪流干了，身体也干了。


    最后的最后，颜葭倒在傅京扬的身上，很轻地亲了下他的眼睛。


    嗓子已经哑了，颜葭哭过很多次，没有眼泪流了。


    即便如此，她的眼睛还是红了。


    「傅京扬。」颜葭哑声喊他。


    傅京扬手搭在她光滑的背上，闭着眼睛哑声嗯了声。


    他现在有点难受，他们的身体还没有分开，里面很烫。


    「你不出国是因为我么。」寂静的夜里，颜葭的声音同月光一样轻。


    「不想离开你。」


    傅京扬只说了这么一句，颜葭就懂了。


    她没再说话，安静在他身上趴了会儿。


    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唿吸纠缠交错。


    记不清过了多久，傅京扬忽然说：「……我想出来。」


    颜葭笑了声，看他一眼，然后撑着他肩膀重新坐起来。


    「再来一次。」


    「靠！」傅京扬嗓子哑的都噼了，「我一滴也没了！」


    最后一次做完，天已经亮了。


    灰濛濛的天空浮现清晨的第一缕光线。


    颜葭倒在傅京扬的胸口，视线看向窗外。


    「傅京扬。」她哑声喊他。


    傅京扬精疲力尽，奄奄一息，半眯着眼嗯了声。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滑落到脸颊，被颜葭擦去。


    她哑声说：「如果有一天我跟你说分手，你会恨我么。」


    傅京扬很困了，意识开始模煳。


    他喃喃道：「我会恨得杀了你。」


    颜葭笑了，眼泪又掉下来，又被她擦去。


    她说：「我希望你恨我。」


    傅京扬下意识地喃喃：「为什么……」


    「因为——」


    「恨比爱长久。」


    我想你记我一辈子。


    哪怕是恨我。


    第65章


    颜葭变了。


    傅京扬最近这种感觉异常强烈。


    她变了, 变冷淡了。


    上次过完那一夜之后，颜葭就从公寓搬走了。


    她走的静悄悄的，那天傅京扬睡的很死, 一点声音都没听到，等醒过来时人就已经走了。


    起初他并没意识到颜葭是真的搬走了，只以为她是回了学校。


    可一直到晚上很晚, 颜葭都没回来。


    于是傅京扬打电话给她。


    颜葭说自己打算回学校住。


    傅京扬问为什么。


    颜葭说, 从学校去实习的地方方便点，而且还有论文要写, 毕业事情也多, 住他那儿不方便。


    看似是很完美的理由, 但是傅京扬并不想买帐。


    他不同意，跟颜葭说了好久, 最后还很没出息地哭了。


    可是颜葭这次并没有心软。


    她只是嘆了声气，很无奈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傅京扬懵了半秒, 难以置信地问她：「你说什么？我无理取闹？」


    颜葭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 甚至语气里透露出烦躁。


    她说：「不要闹了，我真的很忙, 先挂了。」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她电话挂掉的那刻, 傅京扬整个人都呆住了。


    颜葭居然挂了他的电话？


    昨晚还抱着他一遍遍亲的人，今天说了这么多无情的话之后挂了他的电话？


    傅京扬不相信。


    愤怒夹杂着委屈，他重新打了颜葭的电话。


    但是她没接。


    他再打, 还是没接。


    他坚持继续打, 依旧没接。


    五分钟后，颜葭发来一条消息——


    在开会。


    只有三个字, 在开会。


    傅京扬没再给她打，直接扔了手机。


    那天之后, 两人又又冷战了。


    这次傅京扬铁了心要战到底，他下定决心自己这次绝对不会先低头，而且就算是颜葭来找他求原谅，他也不能因为她说两句好听的或者在他面前哭就原谅。


    然而一连半个月，颜葭都没有找他的意思。


    傅京扬没接到一个电话，没收到一条消息。


    什么都没有。


    他沉不住气了，直接冲到了学校去。


    其实他并不知道颜葭在哪儿，能想到的地方也是寝室和图书馆。


    所以他先去了这两个地方，但是没找到人。


    傅京扬像只无头苍蝇，发了疯似的在学校里找颜葭的身影。


    教室找了，图书馆找了，寝室找了，就连办公室他都找了。


    可是没有，连人影都没有。


    天渐渐暗了，太阳下山，夕阳越发浓烈。


    最后的最后，傅京扬在操场找到颜葭，她坐在周围的一张长椅上，正在低头抽菸。


    颜葭这根烟抽完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球鞋。


    她没抬头，她知道是傅京扬来了。


    「颜葭。」傅京扬低声喊她，声音是哑的，她知道他哭过，「你什么意思？」


    颜葭喉咙滚了下，故作轻松地抬头，一副很是意外的样子。


    「嗯？什么时候来的？」


    傅京扬没吭声，垂眼冷淡地看着她。


    「怎么找到我的？」颜葭笑了下，往旁边挪了点，给他让出位置，「坐啊。」


    傅京扬不动，就那样看着她。


    颜葭唇边笑意渐收，回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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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对视几秒，颜葭先移开。


    她咬了下嘴唇，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然后重新回看他，笑着问：「怎么了？这么看我干嘛？」


    「颜葭！」傅京扬咬重了她的名字，眼圈越发红，「你他妈什么意思？」


    颜葭向后靠上椅背，抬头看他，手里的烟还在燃着，「什么什么意思？」


    傅京扬深吸一口气，掌根按了下眼睛，冷静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颜葭轻描淡写：「太忙了。」


    「太忙了？」傅京扬冷笑一声，眼睛更红了，「有多忙？忙到连通电话也没时间打？消息也没时间发？」


    她只是嗯了声，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傅京扬胸口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他大声吼了她的名字：「颜葭！」


    颜葭低着头，目光盯着那截摇摇欲坠的菸灰。


    短暂的沉默后，那截摇晃的菸灰掉落，与此同时，傅京扬开口，他声音很低，语气夹杂着隐忍。


    「……对不起。」他说，「不该沖你发脾气……」


    颜葭胸口酸胀难耐，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傅京扬侧了下头，掌根按了下眼睛，忍住哽咽，哑声说：「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对么。」


    「没有。」


    如此生硬的两个字，让傅京扬眼眶又红了一圈。


    他吸吸鼻子，垂头站着，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那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颜葭还是回答：「没有。」


    「那你是心情不好了是么？」


    她依旧说：「没有。」


    「那是实习有学生惹你生气了对么？」


    「没有。」


    通通都是没有。


    傅京扬替她找遍了所有的藉口，可颜葭都说没有。


    没有。


    没有。


    那为什么？


    颜葭嘆了声气，说话的语气带着疲惫，「傅京扬你不累么？」


    傅京扬怔了下，接着听见她说：「你没有自己的事吗？整天围着我不累吗？我不是说过吗？爱人先爱己，你能不能别每天围着我打转？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不好吗？」


    「不累。」一滴眼泪掉下来，傅京扬哑声说，「你就是我想考虑的事，我就是喜欢围着你打转。颜葭，是不是杨芳又缠着你了，还是你还在为我瞒着你的事生气……」


    他无助地说着，话音里的鼻音加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你别这样……别对我这么冷淡……」


    「求你了颜葭……求你了……」


    颜葭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喉咙滚了下，牙齿咬着嘴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然后，她故作平淡地说：「可是我累了。对你，对我，对我们，都累了。」


    傅京扬脸部的表情凝固，过了好久，他才颤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颜葭面无波澜：「就你想的那个意思。傅京扬，我们——」


    「你想都别想！」傅京扬突然大声打断她，他眼泪掉下来，连哭带喊，「你想都不要想！不可能！我告诉你颜葭！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


    颜葭眼眶泛红，却强撑着，面无表情看着他。


    傅京扬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深唿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久之后，他勉强平静下来，哑声说：「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过，颜葭，我告诉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休想跟我说那两个字！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今天你就当我没来过，我给你时间冷静。」


    他重复强调，「我给你时间，多久我都等。」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颜葭一眼，转身走了。


    颜葭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那片火红的夕阳中，就在他完全淡出她的视线后。


    忍了很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空旷寂静的操场上，她终于哭了。


    时间眨眼间到了四月底，整整十天，傅京扬没收到颜葭的一条简讯、一通电话。


    什么都没有，整整十天，她都没联繫他。


    这十天，二百四十个小时，对傅京扬来说过的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他已经麻木了。


    自从颜葭上次说了那些话之后，他活的如同行尸走肉，变成了一具只空有皮囊的躯壳。


    他不再期待，只会害怕。


    他怕有一天醒来看到的是颜葭发来那两个字。


    他最怕听到、看到的两个字。


    所以他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有一点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所以他拼命排练，拼命唱歌，累的回家倒头就睡，累的没有精力想颜葭，累的没有眼泪可流。


    可是就算是这样，每个深夜里，他还是会梦见颜葭。


    梦见她对他说那两个字。


    短短几天，傅京扬瘦了一大圈，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冯川见他这样，不用猜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他旁敲侧击：「这次又是为了啥？」


    傅京扬消沉地坐在那，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冯川嘆了气，「你俩谈个恋爱怎么这么费劲呢。」


    他还是不说话。


    冯川瞧他这颓废样，估计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他安抚性地拍拍傅京扬的肩膀，转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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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忙，忙了估计得有半个钟头。


    等回神去看傅京扬的时候，他人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傅京扬此时此刻站在一家刺青店的门口。


    他红着眼眶推开门，说：「我要纹身。」


    临近傍晚的时候下了场大雨，一直到晚上，雨都没停。


    颜葭接到傅京扬电话的时候刚从戒毒所出来。


    看到是他的电话，颜葭怔了两秒，随后轻轻嗓子，确保自己的声音没带哭腔，这才接起来。


    她很平静：「餵。」


    对面没人说话，一阵沉默。


    「傅京扬。」颜葭喊他的名字。


    他还是没说话，只有轻微的唿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地面上。


    颜葭没有撑伞，也没有说话。她沉默地走进雨里，去到路对面的公交车站。


    对面的唿吸声似乎加重了。


    颜葭站在站牌下，仰头望着灰茫茫的天，然后极轻地说：「怎么了？」


    短暂安静了两秒后，一声低低地抽泣穿过听筒传进她的耳朵。


    他在哭。


    颜葭红了眼眶。


    她没讲话。


    「……我想你……」傅京扬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哑声说，「……我想你颜葭，你能不能……能不能来看看我……」


    说着，他鼻音一点点加重，语气里满是乞求：「来看看我吧……求你了……来看看我，我好想你……求你了，你来吧，我想你，我想你……」


    话说到最后，他已经泣不成声。


    颜葭眼泪流了满脸，尽管她毫无察觉。


    好久之后，她轻声说：「你在哪里？」


    傅京扬说：「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第66章


    外边的雨一直没有停。


    颜葭坐在车里, 偏头看着窗外，多希望这场雨能下一整夜。


    这样，她就能为自己找个藉口, 一整晚都留在傅京扬身边。


    到他们的家的时候，天色更暗了点。


    开门进去，屋里没有开灯。


    颜葭像往常一样, 放钥匙, 脱外套，弯腰换鞋。


    整理好一切, 她走进客厅, 看到了坐在沙发边的傅京扬。


    他背对她坐在地上, 面向窗户，手边搁着一只酒杯和一个菸灰缸。


    菸灰缸里堆满了菸蒂, 其中一支的火光还没灭。


    颜葭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到他身边, 垂眸去看他。


    许是听见了声音, 傅京扬缓慢地偏过头，仰头看了她一眼, 唇边勾了抹苦涩的笑。


    「来了？」


    颜葭蹲下来, 抬手摸了摸他潮湿的头髮，轻声问：「淋雨了？」


    他没说话。


    颜葭静了静，想起身, 「我去给你拿毛巾。」


    但是她还不等站起来, 就被傅京扬拉住了手腕，然后一具滚烫的身体撞进她了怀里。


    与此同时, 傅京扬哽咽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想你……」


    颜葭眼眶一瞬间变红, 她垂在身侧的手僵了半秒，才缓慢地抬起来，回抱住他。


    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傅京扬的哽咽声加重，渐渐变成抽泣。


    颜葭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她轻拍着傅京扬的背，好一会儿，等对方止住哭声，她柔声说：「我去给你拿毛巾，不然一会儿该感冒了。」


    「不。」傅京扬死死抱着她，不松手，哭过后鼻音很重，又哑，「我不松手，松手你会走的……」


    「我不走。」颜葭说，「我今晚都不走。」


    肩上的力道松了点，傅京扬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半信半疑：「真的？」


    「嗯。」颜葭对他笑了下，温柔地擦掉他眼角的眼泪，「真的。」


    「你不生我的气了？」


    颜葭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我们，」傅京扬看着她，目光迫切恳求，「是和好了吗？」


    颜葭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摸了摸他的脸，哑声说：「你是不是瘦了？」


    傅京扬坚持道：「你回答我！我们是和好了吗？」


    颜葭看着他的眼睛，良久之后，她浅浅笑了下，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下，然后说：「别哭了好不好。」


    傅京扬眼泪又掉下来，他红着眼眶，对颜葭说：「可是我想你……」


    「我知道。」她很轻地说，「我也是。」


    我也想你。


    「我去给你拿毛巾。」


    傅京扬还是不松手，「我不擦。」


    「会感冒的。」


    他说：「那你刚好留下来照顾我。」


    颜葭嘆气，说：「吃饭了么？」


    他摇头。


    「那你先去洗澡，我去做饭。」


    傅京扬不动，温热的掌心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摩挲。


    「我不敢走，」他声音又带了哽咽，「我怕我一看不到你，你就走了，就像那天一样，我睁开眼睛你就走了……」


    「我不走。」颜葭说，「我真的不走。」


    傅京扬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


    颜葭看着他，心里满满都是苦涩。


    静静坐了片刻，她拉住傅京扬的手，说：「走吧。」


    他抬头，哑声问：「去哪。」


    「陪你洗澡。」


    浴室里，两人赤裸相对，热水兜头淋下来的时候，视线有片刻的模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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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将头髮顺到脑后，还来不及看清傅京扬的脸，就被他吻住。


    他们亲了很久，最后依依不捨地分开。


    热水往下淋，颜葭后背抵着玻璃，额头抵着傅京扬的锁骨，压抑地唿吸着。


    好久之后，她唿吸渐渐平稳，就在抬头的那一刻，她看到傅京扬的左心房位置，有一处泛红的刺青。


    颜葭怔了怔，手覆上去。


    与此同时，傅京扬的声音响起，「今天刚纹的，说不能见水，无所谓了。」


    他垂眸，看着颜葭泛红的双眼，轻笑了声：「知道那图案是什么么？」


    颜葭轻声问：「什么？」


    「芦苇。」傅京扬轻描淡写，「你名字里的葭是芦苇的意思，所以我就纹了。」


    颜葭近距离地看着那处纹身，喉间发紧，她说不出话。


    在靠近心脏的位置。


    傅京扬纹了一棵芦苇，还有她的名字——


    yanjia


    「我把你放在心脏这儿。」傅京扬的声音响在头顶，很低，很哑，「你是不是就能知道你对我多重要了？」


    「人没了心脏会死。」


    「我没了你，也会。」


    雾气氤氲，他们喘息声加重。


    傅京扬在颜葭身上流泪，一遍一遍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


    他说了成千上万句我爱你。


    但没听到颜葭回復过一句。


    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情。


    窗外的雨似乎已经停了，只是风还在吹。


    卧室没开灯，颜葭看不清。


    她任由自己被傅京扬抱着，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再也没了其他声音。


    一片寂静中，颜葭听见傅京扬低声问：「你还爱我么。」


    他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好似很近。


    颜葭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寂后，傅京扬再次开口，这次他声音更哑。


    他说：「我写了一首歌。」


    颜葭目光虚空地望着他声音来源的地方，淡声问：「叫什么名字？」


    「二十七场日落。」


    「为什么是二十七？」


    傅京扬说：「二十七是你名字的笔画数，我想把这首歌送给你。」


    「颜葭。」他低声叫她的名字，「你还想跟我结婚么。」


    颜葭沉默。


    这一晚，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如同溺水的人抱着最后一块浮木。


    而他们，就是彼此的浮木。


    下半夜的时候，傅京扬突然发烧。


    颜葭想可能是白天淋了雨外加刚纹的纹身有点发炎。


    她给傅京扬量了量体温，将近三十九度，全身烫的吓人。


    害怕他出事，颜葭叫醒他，想带他去医院。


    可傅京扬说什么也不去，他那会意识都有些模煳了，眼睛是红的，脸也是红的。


    躺在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无助地抓着颜葭的手，边流泪边说不要走。


    颜葭红了眼眶，安抚他说不会走。


    可是傅京扬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他闭着眼，眼泪顺着眼尾流，死死抓着他的手，声音都带着哭腔：「不要走，求你别离开我，颜葭……你别走，别离开我……」


    颜葭眼泪不知何时也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她轻柔地抚摸着傅京扬的脸，在他耳边说：「我不走，傅京扬我不走，我在这陪着你……一辈子都陪着你。」


    手上的力道没有放松，他握的更紧了点。


    颜葭柔声说：「你生病了，我现在要去给你拿药，先放开好不好？我马上就回来。」


    「你骗我……」傅京扬忽然哭起来，「你没回来……你不打算回来了……你不爱我了……」


    「我爱你。」颜葭说，「我爱你，我很爱你。」


    她一连在傅京扬耳边说了好几遍我爱你，他的力气才慢慢放松下来。


    颜葭给他盖好被子，去客厅的医药箱里找药。


    外面的风已经停了，雨也停了，空气中泛着湿漉漉的凉意。


    颜葭将药片餵给傅京扬，把沾湿的毛巾放在他额头，每五分钟换一次。


    时间静悄悄过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傅京扬的烧终于退了。


    困意涌上来，颜葭趴在傅京扬的手边，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傅京扬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要找颜葭。


    他刚要起身，就感觉手正在被人握着。


    视线偏了偏，颜葭此刻正安静地趴在他的手边，清浅的唿吸就打在他的手背上。


    一颗心重重落回胸膛里。


    傅京扬侧过身，近距离地注视着她，看着看着，他伸出手，轻轻将她嘴角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低声说：「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喃喃自语：「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数到三——」


    「一二三。」


    「好，你答应了，说话算话，不准离开我，永远都不准。」


    ……


    天亮了，太阳升起。


    颜葭睁开眼睛时是在床上，透过纱质的窗帘，她看到了外面翠绿的叶子和灿烂的阳光。


    卧室的房门没有闭紧，锅铲碰撞的声音传进耳朵。


    颜葭忽然一阵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几个月前的时光。


    她一觉醒来，傅京扬在厨房准备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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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来喊她起床，抱着她去洗漱，然后跟她讲今天早餐吃什么。


    眼眶隐隐发胀，颜葭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她躺在床上，手背盖住眼泪，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其实刚刚，她也像现在这样流着眼泪。


    那时她是有意识的，她能感觉到傅京扬在偷偷量她的指围。


    他捏着一把捲尺，小心翼翼地绕过她的无名指，细心地记下数字，之后在她无名指上吻了一下。


    他动作很轻，他以为颜葭没有发觉。


    但是颜葭知道。


    可是她却不敢抬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京扬期待雀跃的眼神。


    她回应不了，也给不出答案。


    所以，她只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流着眼泪。


    三天前，颜葭接到一通电话，是傅京扬妈妈打来的。


    得知对方身份的那刻，颜葭惊地没有说出话。


    可对方却很从容，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没经过你同意从京扬舅舅那要来你的电话，阿姨这次是有件事想拜託你。」


    颜葭已经猜到什么事情，她稍沉默片刻，还是说：「您说。」


    「你知道京扬不打算出国的事情吗？」


    颜葭说：「知道。」


    她又问：「那你知道原因吗？」


    颜葭不说话了。


    对方笑了笑，不急不缓地说：「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异地恋，京扬也跟我说过不出国是因为捨不得你。他之前没谈过恋爱，你是他的初恋，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我相信你也是。」


    「阿姨今天给你打电话不是逼你们分手，而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和他一起出国的打算？」


    「钱的事你不用顾虑，我可以给。」


    「又或者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不管怎样，阿姨都希望你们在一起能为了对方变得更好，而不是成为对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顿了顿，她笑着说：「总听京扬提起你，你肯定是个特别优秀的姑娘，阿姨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其实出国念书不见得是件坏事。」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颜葭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做不到像傅京扬那么洒脱，可以心无旁骛，无条件地去爱一个人。


    她有顾虑，有犹豫，有担心，有害怕。


    她担心颜勇生的身体，害怕杨芳出来会再次缠上傅京扬，害怕她会对傅京扬不利。


    比起这些，她更怕傅京扬因为她而放弃什么。


    她不想他这样，也不允许他这样。


    她希望傅京扬永远不要因为爱她而放弃自己。


    因为爱他。


    所以她想他是自由的，勇敢的，无牵无挂，无所畏惧的。


    思绪至此戛然而止，傅京扬推门走了进来。


    颜葭慌忙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扯过被子装睡。


    「还睡呢。」傅京扬的笑声响在耳边，「起床了，再不起迟到了。」


    「嗯？」颜葭半眯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几点了？」


    「八点半了。」傅京扬说，「眼睛怎么了？」


    「有点疼，可能要长麦粒肿了。」


    傅京扬笑一声，心情挺不错的样子，「看不该看的了吧。」


    「是呀。」颜葭看着他，强装着扯出个笑，「看了你的。」


    「啧——」


    「我饿了。」颜葭张开胳膊，「你抱我去洗漱呗。」


    「没长腿啊，多大人了还抱，小孩儿啊你。」


    他这样说着，还是抱起了颜葭。


    颜葭环着他的脖子，撇嘴：「你说我永远是你宝宝呢。」


    傅京扬托着她的屁股，边往洗手间走，边说：「大早晨的别腻歪啊。」


    颜葭只是笑，脸埋进他肩窝，许久没有抬头。


    好久之后，傅京扬听见低低的，隐隐有些哽咽地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颜葭依旧没有抬头，双臂紧紧抱着他，低声说：「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对不起傅京扬。


    我爱你傅京扬。


    五月初，颜葭的实习即将告一段落。


    期间，她又接到过傅京扬妈妈的电话，她问考虑好了没有。


    颜葭直接给了答覆。


    她说自己不会去，但会让傅京扬去。


    五一假期颜葭没有回家，跟傅京扬待在一起。


    两人在公寓里没日没夜地过了三天，缠绵又放肆。


    那么激烈，傅京扬一度感觉颜葭有些反常。


    她最近好像特别爱哭。


    做的时候哭，不做的时候也哭。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呆坐着也会哭。


    傅京扬担心她是不是遇着了什么事儿，担心地问她：「怎么总哭？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你们班上那群调皮孩子？」


    「不是。」


    「那为什么？」


    颜葭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啊。」傅京扬挑了下眉，眉眼间神采奕奕，「我明天有事儿啊，大事儿呢。」


    「我也有事。」颜葭低声说，「很重要的事。」


    「我的事也很重要。」傅京扬说，「我要干一件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儿！」


    颜葭睫毛微颤，她垂下眼，不敢看傅京扬兴奋的眼睛。


    沉默几秒，她说：「先听我说吧，明天傍晚在图书馆前的人工湖，我在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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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儿啊？」傅京扬笑一声，玩世不恭地说，「你可别跟我求婚啊，我还没准备好呢。」


    颜葭低垂着眼，很低地说：「明天就知道了。」


    这一晚，漫长又短暂。


    如果可以，颜葭希望第二天的太阳永远不要升起。


    隔天一早，傅京扬醒来的时候颜葭已经不在了。


    枕边有她留的一张字条——


    晚上记得来。


    傅京扬将纸条搁到一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给冯川打电话。


    电话响到最后一声对面才接，冯川不耐烦：「你他妈神经病啊，几点就打电话！」


    「赶紧过来。」傅京扬说，「时间紧任务重，一堆事儿呢。」


    「你他妈求个婚关我屁事儿？」


    是，傅京扬要求婚。


    就在今天。


    他受不了了，他很没安全感。


    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有种即将失去颜葭的感觉。


    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所以傅京扬发誓不能坐以待毙。


    与此惴惴不安地担心这害怕那，不如趁早把婚求了。


    什么时候结另说，但这婚，他一定要求。


    早在三个月前，准确点说是暑假去完颜葭家里之后，傅京扬就开始计划。


    他背着颜葭偷偷准备了很多，他准备了花，准备了蜡烛，趁颜葭睡着的时候偷偷量了她的指围准备了戒指，还准备了求婚时要说的话。


    他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并在心里演习过上千、甚至上万遍。


    为的就是给颜葭一个独一无二的、永生难忘的求婚。


    然而，现在满怀期待的傅京扬还不知道，这一天，将会是他这一生中最最痛苦的一天。


    没有之一。


    下午五点，一切准备妥当，只差女主角。


    傅京扬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人，示意大家都安静，然后他接起电话，声音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可真会赶点儿啊你。」


    「你来了么？」对方嗓音平静，冷淡。


    「不说的五点半么。」傅京扬说，「我这准备大事儿呢，刚弄完。」


    颜葭嗯了声，淡声说：「你记得来。」


    傅京扬瞥了圈自己的求婚仪式，脑补颜葭看到时会是什么反应。


    想着，他声音里的笑意加深，「你都不问我在准备什么啊？」


    对面沉默好一阵，颜葭才低声开口，她说：「对不起傅京扬。」


    「对不起？」傅京扬微皱了下眉头，「对不起什么？」


    「见面再说吧。」


    挂断电话，傅京扬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是一个杯子突然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兴奋雀跃的心情被慌乱取代。


    傅京扬抓上车钥匙，对一众人说了句「电话再联繫」，然后夺门而出。


    人工湖边，颜葭已经等在那。


    今天天气不好，阴天，无风，有乌云。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颜葭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突然很庆幸今天这个天气，这样等过会儿下雨就可以盖住她的眼泪。


    她不能让傅京扬看到她哭。


    湖边偶尔有人经过，颜葭目视着来往行色匆匆的行人，内心一片平静。


    她记得傅京扬说，对这个湖边没有好印象。


    因为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争吵都是在这儿。


    但他还说，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儿。


    这样比较起来，这地方也没那么糟。


    颜葭突然就很后悔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


    但是转念一想，开始是在这，结束也应该在这。


    他们两个之间就像一个圆圈，绕着原地走了一圈，最后也还是停在原地。


    起风了，天似乎更阴了。


    颜葭抬眼看着空中飞旋的落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知道是傅京扬来了。


    颜葭短暂地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眼中多了一丝无情的冷漠。


    「来了？」她扭头看向傅京扬。


    傅京扬一路跑过来，气息不匀，他大口喘着气问她，神情严肃：「对不起什么？」


    颜葭没着急回答，她等他把气喘匀，看他慢慢直起身，然后才开口：「傅京扬，我们分手吧。」


    她眼神平静，声音冷淡，不带任何一丝不舍。


    傅京扬没吭声，他愣在那，表情凝固。


    颜葭看着他，面无波澜地又重复一遍：「傅京扬，我们分手吧。」


    他依旧没有吭声，只是眉头慢慢皱起，好半晌，才荒唐地笑了声：「你说什么？疯了吧你，说什么狗屁话，今天不是愚人节吧？我告诉你啊颜葭，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给我收回去！」


    「没跟你开玩笑。」颜葭面无表情，冷淡地说，「我就是要跟你分手。」


    傅京扬表情凝固一瞬，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颜葭直视着她，有点不耐烦，「我要跟你分手，听清楚了吗？」


    傅京扬上翘的嘴角慢慢变的平直，人看起来是懵的，他说：「我不信。」


    「那随便吧。」颜葭站起来，随时都想走掉，「不信就算了。」


    「我不信！不可能！」傅京扬突然咆哮，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肩膀大声质问，「你不可能跟我分手！你爱我！你爱我！你不可能跟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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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轻笑一声，冷冷看着他：「我早就不爱你了，你看不出来吗？我跟你分手就是因为我不爱你了，不明白吗？」


    「不可能！你胡说！」傅京扬眼眶瞬间飈红，大声的质问渐渐演变成卑微的求全，「你不可能不爱我，你说过会一直爱我的……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是因为杨芳的事吗？我说了，我不会再瞒着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颜葭，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我发誓……」


    他哽咽声加重，有几滴眼泪砸到地上，「别不爱我，别跟我分手……求你了颜葭……我以后绝对不惹你生气，你说什么我都改，真的我都改，别跟我分手，求你了，别分手……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别跟我分手……我爱你，我爱你啊……你说过要和我结婚的……」


    话说到最后，他已经泣不成声。


    颜葭偏过头，不敢再看他。


    喉间哽咽到发堵，她强装镇定，指甲死死扣住掌心，企盼用疼痛让自己绝情一些。


    风吹的更凶了点，树叶在灰濛濛的天空下摇晃。


    衣摆被风吹起，擦过手臂。


    颜葭睫毛被眼泪打湿，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


    「你知道的，感情没法勉强。」她用那副平静冷淡到看不出一丝破绽的脸面对着他，说出最冷血的话，「我之前是喜欢过你，但是现在不喜欢了，对不起。」


    「我不信！」傅京扬手指扣住她的肩膀，用了十分的力气，「我不信！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你爱我！你爱我！」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感觉不到吗？」颜葭挣脱开他的束缚，略显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努力过了，我努力尝试再喜欢上你，但是我做不到。感情是你来我往的事，不是一厢情愿就能有结果，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再浪费自己和你的时间了。」


    「所以傅京扬，我们就这样吧，算我对不起你。」


    「我不信！我不信！」傅京扬歇斯底里地大吼，脸颊涨红，青筋显露，他红着眼眶，一边掉眼泪一边卑微地说，「你明明前些天还说爱我……你说过非我不嫁……你说过会永远爱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颜葭多想抬手替他擦擦眼泪，告诉他别哭，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她喉咙滚了几下，勉强将涌上来的哽咽压下去，然后平静开口：「对不起傅京扬，但是感情真的不能勉强，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苦苦纠缠也没有意思，我们……各自安好吧。」


    傅京扬摇头，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


    「那你怎么才能信？」颜葭冷冷看着他，往他心窝上捅刀子，「你没有自尊吗？我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怎样？」


    「我想你别跟我分手……」傅京扬眼眶很红，近乎乞求地看着她，「我求你了颜葭，你让我怎么样都行，别跟我分手好不好……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啊——」


    颜葭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她眼眶红了。


    尽管她拼命想掩饰，可傅京扬还是发现了。


    下一秒，她被傅京扬一把抱进怀里。


    他声音难掩激动：「你哭了，你还爱我对不对？你还在乎我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爱我的，颜葭，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好不好？好不好——」


    傅京扬一声声在颜葭耳边说着，以至于颜葭的眼泪再也收不住。


    她绝望地掉着眼泪，心里想的是，为什么这场雨还不下，她快要忍不住了。


    「你答应了对不对？」傅京扬没听见她说话，以为一切还有希望，「我就知道你还爱我——」


    「我后悔了。」颜葭突然开口，声音又哑又涩，在傅京扬看不到的背面，她的胳膊虚空地环着他的背，她想，就让她最后再贪心一次，再抱抱他。


    「我后悔了傅京扬，我后悔一开始跟你在一起，早知道你这么难缠，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跟你在一起。」颜葭嘲讽地笑了声，眼泪却掉下来，她抬手抹去，继续说，「你不是还想在一起么？行啊，在一起啊，不过你要想清楚，我不会再爱你，就是跟你玩玩儿。」


    「这样算起来我好像也没什么损失，行啊那就听你的，再在一起啊。」


    后背上禁锢的双手缓缓松动。


    这一刻，颜葭知道，她彻底伤到傅京扬了。


    「怎么样？答应不答应？」她笑了声，继续绝情地说，「不过说起来，最开始我能喜欢上你，就是因为好奇，好奇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容不容易追，结果是挺好追的。」


    「不仅好追，还很蠢。」


    后背上傅京扬双手的温度彻底消散。


    颜葭知道，他不会再抱她了。


    与其如此，不如再让她好好抱抱他。


    虚空的手掌落到他的背上，颜葭触摸到他身体的温度。


    她闭上眼，眼泪砸下来，她紧紧抱着他，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感受着皮肤的轮廓和温度。


    这些，她通通都要记住。


    「傅京扬，」颜葭深吸一口气，平稳住发颤的嗓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这样一想，我还挺不想跟你分手的，要不这样，我们装作今天的事情都没发生，在玩儿一阵？」


    有雨滴落下，砸到颜葭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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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下雨了。


    她笑起来，眼泪就像这雨滴一般，越落越多。


    而后，她听见傅京扬极为冷硬地说：「松手。」


    颜葭笑意凝固一瞬，抱紧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她便笑着故意噁心他，「不考虑考虑？」


    下一瞬，颜葭被人推开。


    然后她看见傅京扬极淡地笑了下，说：「颜葭，没有下一次了。」


    说完，他直视着颜葭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雨在这一刻忽然变大，周遭从图书馆出来的学生纷纷顶着包跑走。


    傅京扬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雨水和眼泪一同模煳了视线。


    颜葭望着傅京扬的背影，一点点模煳，一点点变小。


    别回头。


    傅京扬，千万不要回头。


    然而视线中的人却逐渐停了下来，他站在那，衣服被雨打湿，显现出颓废的姿态。


    下一秒，他忽然转过身。


    密集的雨幕下，傅京扬望见的却是颜葭的背影。


    她走的决绝，一丝一毫都没有犹豫。


    求你了颜葭，回头看看我。


    只要你回头，我就能说服自己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我会原谅你。


    我说谎了，我想见你，我一直都想见你。


    我离不开你的。


    回头啊颜葭。


    回头看看我，哪怕就一眼。


    求你了……


    傅京扬哽咽出声，喃喃道：「回头啊……回头……」


    颜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往前走，踩到了水坑也毫无意识。


    她想回头，她想回头冲过去抱住傅京扬。


    但是她不能，她知道傅京扬在看，她不能回头。


    脸上的水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颜葭手掌盖住眼睛，磕磕绊绊地向前走。


    终于在拐过一个拐角，彻底消失在傅京扬视线里的时候，颜葭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有过往的学生过来给她撑伞，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颜葭无助地摇头，勉强站起来，麻木地继续向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就是一直走，一直走……


    人在麻木的时候是没有痛感的。


    颜葭的心在流血，但是她感觉不到疼。


    她错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和傅京扬就不应该有开始。


    因为他们两个本就是悖论的本身。


    傅京扬爱她爱到甘愿为他放弃所有，包括前途生命。


    但是颜葭爱他爱到不能让他为她放弃所有，不止前途和生命。


    错了。


    他们都错了。


    ……


    那天之后，颜葭没再见过傅京扬。


    期间，她回了一次傅京扬的公寓，从那里带走了她的一些行李。


    额外还带走了一朵花、一个气球以及床头柜里剩下的那半盒烟。


    五月过去，六月初，艺术学院迎来毕业典礼，其中包括他们的个人演唱会。


    有同班同学问颜葭，要不要一起去看。


    颜葭摇头。


    但她还是去了。


    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她依旧站在礼堂的最后面，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傅京扬看不到的地方。


    安安静静听完了他唱的每一首歌。


    再次见面，是在六月中下旬拍毕业照的典礼上。


    那时颜葭拍完在一旁等同学，傅京扬就是在那时猝不及防闯入了她的视线。


    他穿着工整的学士服，神情淡漠，脸上毫无笑意，正偏头听人讲话。


    不知听到什么，唇角小幅度地勾了勾，但眼神依旧冷漠。


    颜葭就站在离他不远处，她知道，傅京扬一定也看见了她。


    但是，他却没有看她，一个眼神都没有。


    他现在根本不屑见到她吧。


    她该高兴。


    因为——


    她终于，终于彻底消失在了傅京扬的眼睛里。


    他自由了。


    ……


    八月，颜葭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傅京扬即将出国。


    九月，又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要去的国家是英国。


    他走的那一天，颜葭在室外露天的地方待了整整一天。


    那天，天空一共飞过七架飞机。


    她不知道傅京扬乘坐的是哪一架。


    正因如此，她对每一架飞过的飞机都在告别——


    再见了傅京扬。


    遥祝你前程似锦，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以及——


    再也不会遇见我。


    第67章


    「想什么呢？」


    「嗯？」颜葭回神, 发现车已经驶了高架，「你说什么？」


    「我说。」蒋修然手松垮地扶着方向盘，闻言瞥她一眼, 「刚京扬跟你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


    车窗外流光溢彩，颜葭清冷的脸庞倒映在车窗上。


    半个小时前，在蒋家别墅里的那棵树下。


    傅京扬叫了颜葭的名字, 然后笑着对她说：「这么着急走干什么？不打算跟被你甩了的前男友叙叙旧？」


    颜葭看向他, 只一秒，这双熟悉的眼睛就让她强撑的伪装剎那间瓦解。


    她内心做不到平静, 却又必须强装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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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垂下眼, 淡声说：「你想叙什么？」


    「我想叙什么？」傅京扬冷笑一声, 酒精催化下让他眼尾发红，「你说我想叙什么？」


    颜葭说：「我不知道。」


    「是啊, 你这么无情当然不知道。」傅京扬轻笑着，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颜葭被他逼的后退, 直至后背抵到树干，退无可退。


    傅京扬玩味地盯着她, 俯身向她慢慢靠近, 鼻息纠缠的距离，颜葭偏过脸，傅京扬的鼻尖堪堪擦过她的脸颊。


    「怕什么？」他笑着, 灼热的唿吸洒在颜葭的耳畔, 嗓音喑哑，「你以为我还会亲你么？」


    颜葭脑袋偏向一旁, 指尖死死扣着树干，她喉咙滚了下, 想开口说话，但却一句也说不出。


    「颜葭，我现在回来了。」傅京扬的气息流转在耳边，他声音明明那么轻，可话却那么无情。


    他说：「我看着你呢，你一辈子——」


    「都别想幸福。」


    ……


    「你跟京扬是大学同学？」寂静的车厢，蒋修然再次开口。


    颜葭面无波澜，很淡地嗯了声。


    「听我舅妈说他上学那会儿谈了个女朋友，爱的死心塌地的，为了她书都不打算念了，」蒋修然说着，余光看了眼颜葭，见对方并无反应，他笑了声，继续说下去，「但是就到快毕业的时候，俩人突然分手了，你知道这事儿么？」


    颜葭低声说：「不知道。」


    「不知道？」蒋修然挑了下眉，笑道，「那你见过那女生没？」


    「没见过。」


    「你们不是同学么？」


    「是同学。」颜葭嗓音喑哑，「但是不熟。」


    「哦，行吧。」蒋修然云淡风轻地说，「看你俩刚聊天那架势我以为你俩挺熟呢。」


    后面的路，车厢内都没有人再说话。


    窗外燥热的风顺着车窗缝隙飘进来。


    红灯间隙，蒋修然侧目看向颜葭。


    对方手肘搭着车窗，双眼紧闭，过往的车尾灯在她脸上闪过明明灭灭的痕迹。


    只一下，蒋修然便看见了她眼角处的湿润。


    静默片刻，他忽然问：「那个女生是你，对吗？」


    告别蒋家，一旁的司机打开车门，赵兰芷上车。


    车门关上，看到旁边坐着都没正形的傅京扬，气不打一处来，「哑巴啊，也不知道跟你姑妈说再见。」


    「刚不说了么。」傅京扬靠在真皮座椅里，曲肘撑着头，双眼微阖，嗓音沙哑，略显颓废。


    车子启动，渐渐驶出别墅区，赵兰芷在一旁跟老傅打电话。


    「嗯，结束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挺顺利的，姑娘看着人不错，长的漂亮，性格也好。」


    「嗯，反正我挺喜欢的，我看大姐也挺满意。」


    「好，你早点回来啊。」


    挂断电话，赵兰芷将手机放回包里，然后开始数落傅京扬。


    「傅京扬，你晚上怎么回事儿？」


    傅京扬手掌盖着眼睛，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神情，他哑声敷衍道：「什么怎么回事。」


    「你还问？今晚上你吃枪药了啊？怎么跟你表哥女朋友说话呢。」赵兰芷说，「修然好不容易带女朋友回来一次，你就那么跟人说话的？」


    「那我该怎么说？」傅京扬冷嘲热讽，「跪下给她说？」


    「傅京扬！」


    「别吵了妈。」傅京扬声音有些哑，语气中透着很重的疲惫，「头疼。」


    「活该！谁让你喝酒的。」


    傅京扬没吭声，沉默地靠着座椅，手掌依旧盖在眼睛上。


    「你觉得你表哥这女朋友怎么样？」赵兰芷问。


    傅京扬说：「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赵兰芷疑惑，「怎么这么说？对，你俩是大学同学，你肯定比我们了解她，具体说说。」


    「说什么。」


    赵兰芷：「说说你为什么觉得她不怎么样啊。」


    「不知道。」傅京扬冷淡地说，「没听她说我们不熟么。」


    「不熟也应该了解一点儿啊。」


    「不了解。」


    「傅京扬！」赵兰芷有点生气了，「你今晚上怎么回事！」


    「妈。」傅京扬无力地说，「您就让我安静会儿吧，我求你了，行吗？」


    赵兰芷不说话了，过去好半晌，她旁敲侧击地问：「是不是觉得有危机感了？」


    「……」


    「看你表哥也有女朋友了，所以心情不好了？」


    「……」


    「没事儿，儿子，咱不急，咱还年轻。」


    「妈。」傅京扬重重嘆了声气，拿下一直挡在眼睛前的手背，侧目看着赵兰芷，「我现在真的很想死，所以安静会儿，行不行？」


    或许是看他真的心情不好，赵兰芷没再继续说。


    可是却扭头给她老公发了微信，还是语音。


    赵兰芷：老傅啊，赶紧给咱儿子介绍几个女朋友吧，这孩子看他表哥有女朋友了，自个儿在这郁闷生闷气呢。


    「……」


    蒋修然停好车，将车子熄火，对一旁的颜葭说：「到了。」


    颜葭睁开眼，嗯了声，「谢谢。」


    「哪儿的话，是我谢谢你才对。」蒋修然笑说，「你这回可帮了我大忙了，我能清净好一阵。」


    颜葭弯弯唇角：「那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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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页

    「嗯，早点休息。」


    颜葭推开车门下车，蒋修然忽然又喊住她，「颜葭。」


    「嗯？」颜葭扭头，「还有事吗？」


    「我听说你们台里要新开个节目？」蒋修然笑了下，「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找我。」


    「嗯。」颜葭客气地说，「我会的。」


    蒋修然目送着颜葭走远，然后拿出手机，翻找联繫人找到傅京扬，拨通了他的电话。


    但是电话拨出去的瞬间，他突然又后悔了，于是把电话摁掉。


    不知想到些什么，蒋修然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勾唇笑了。


    颜葭到家，开门进屋，开灯，搁下包，弯腰换鞋，换好鞋又去卧室换衣服。


    这一系列的过程中，她有条不紊，异常平静，平静到近乎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从房间出来，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给自己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咽下去。


    再喝第二口的时候，就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眼泪开始往下掉，一滴接着一滴，止不住。


    房间内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颜葭就站在冰箱前，手还在放在冰箱上，维持着那一个姿势许久都没有动。


    不多时，手机忽然响了下。


    颜葭如同机器人听到指令，她擦擦眼泪，打开手机看了眼，是工作群里的消息。


    秦浪：明天九点会议室开会


    秦浪：别迟到


    秦浪：@颜葭策划案再检查一遍


    颜葭回復了个收到，抬手又擦了两下眼睛，回房间拿电脑。


    隔天第一缕太阳露头的时候，颜葭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一宿没睡，不单单是因为工作，纯粹是因为睡不着。


    镜子中的脸苍白又憔悴，眼圈青黑，毫无精神气。


    颜葭拿出化妆品，把眼底涂了厚厚一层遮瑕，又打了点腮红，涂了口红。


    确保自己有点气色后，才拿上钥匙出门。


    清晨八点钟，颜葭准时迈进单位。


    坐电梯的时候偶遇位同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到工位。


    「颜葭，我有时候是真佩服你，每天雷打不动来这么早，你早上都不困吗？」


    颜葭弯腰开电脑，闻言笑了笑说：「我觉少。」


    「那我赶紧把觉分你点，我每天都要困死了。」


    八点三十，同事陆陆续续到齐。


    又过十五分钟，颜葭抱着电脑前往会议室。


    她将投影仪打开，调试好设备，确保不出问题。


    五分钟后，同组的同事到达会议室，互相问好后，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


    邓思晴困的哈欠连天，努力瞪大眼睛。


    坐他对面的秦浪掀起眼皮看她，「困成这样，干嘛了昨晚上？」


    邓思晴喝了口咖啡，哀嚎一声，「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浪：「又吵架了？」


    「又吵架啦？你跟你男朋友怎么整天吵架啊。」小张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么爱吵架的男人你还要他干嘛，赶紧踹了找新的。」


    邓思晴托着下巴，困恹恹道：「踹了你给我找啊。」


    「行啊。」小张说，「我手里头好几个呢，说，喜欢啥类型。纯情奶狗，年上大叔，热辣狼狗，说吧，要哪个！」


    夏思蕊说：「纯情奶狗留给我，剩下的给她。」


    邓思晴：「狼狗给我，年上的给葭葭。」


    小张问颜葭：「葭姐，要不要啊。」


    颜葭笑了声，头也不抬地说：「自己留着吧。」


    「行了啊。」秦浪咔哒一声摁开笔，开口，「过会儿再分，开会。」


    会议室安静下来，大家坐直，纷纷进入工作状态。


    秦浪说：「开始吧，颜葭。」


    「好。」


    颜葭站到屏幕一侧，凝神注目，开始讲解今天的会议内容。


    「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跟各位聊一下我们下个月即将上线的新节目，首先，我们节目定位是访谈类的音乐节目，但是节目的内容不仅仅是访谈，我们的主旨在于深挖音乐创作背后的故事。其次，节目主要聚焦于二十至四十岁的中青年群体，风格以轻松娱乐为主。最后，我们初步计划是邀请一些有知名度的音乐人，我列举了几位人选，大家看一下。」


    邓思晴首先发表意见：「陈郁宽我觉得可以，他知名度挺高的，粉丝也不少，关键是我贼喜欢他的歌。」


    小张：「葭姐这几个人选的还蛮有代表性的，涵盖了不同的粉丝群体，我觉着行，就是一定要用名气很大的么？那种小众的可不可以？」


    秦浪说：「可以，但是目前这个阶段，我们还是要优先选择知名度高，粉丝群体庞大的音乐人。新节目开播首先要营造声势，」他顿了顿，笔尖点了点屏幕，「……那个方南，有没有其他人选？」


    颜葭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屏幕，「怎么了？」


    夏思蕊说：「这个方南淡圈好久了吧，现在新闻少的可怜，不过如果能把他请来当咱们第一期的嘉宾，那收视率肯定稳了。」


    邓思晴：「那爆点肯定也有了，不传闻说他是gay么。」


    小张顿时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我靠，真假的，gay？？那刺激啊，如果真能给请来，再好好宣传宣传，那话题量就有了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反观秦浪沉默地坐在那，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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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怎么了浪哥？」


    「嗯？」秦浪放空的思绪回神，「没什么。」


    「还要换人选么？」


    「就这么办吧。」秦浪说。


    「我有个问题。」邓思晴举手示意。


    「讲。」


    「谁去联繫啊？」邓思晴说，「方大佬淡圈这么多年了，狗仔都没他消息，我们去哪儿找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陷入沉默。


    小张嘀咕：「对啊，他一没经纪人，二不玩社交软体，怎么才能联繫上他啊！」


    夏思蕊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秦浪，「老大，怎么办。」


    秦浪没吭声，手里的笔一直在纸上画着圈。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样，是纠结的意思。


    邓思晴嘆气：「要不，咱还是换人吧，我倒是有个人选。」


    小张：「说来听听。」


    邓思晴正襟危坐，眼神亮亮的，迫不及待地说：「或许你们听过傅京扬这个名字吗？」


    颜葭抬眼，听见她继续说：「没听过也正常，他是个新人，知名度或许还不算高，但是粉丝挺多的，这几年在社交软体上很火的，长的贼帅，唱歌也好听！」


    夏思蕊：「我倒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这人我知道。」小张说，「是长挺帅的，我之前女朋友很喜欢他，嚷着要去音乐节呢。」


    「是吧是吧！」邓思晴激动道，「长的超帅！」


    夏思蕊在纸上写下名字，画了个圈，然后说：「那考虑考虑？」


    小张说：「都行，我没意见。」


    邓思晴：「我可以！」


    「浪哥呢？」


    「你们定。」


    「葭？」


    颜葭没吭声，视线低垂，似乎在想事情。


    邓思晴扭头，又喊了她两声：「葭葭，葭葭！」


    「嗯？」她终于回神，「怎么了？」


    「考虑考虑傅京扬吧，」邓思晴信誓旦旦，「我断头安利，他真的可以！」


    颜葭神色淡淡地弯了下唇角，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说：「我没意见。」


    第68章


    傅京扬隔天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意识比身体最先甦醒。


    甚至还没睁开眼睛, 他脑子里就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而这些片段告诉他——


    时隔五年，他再次见到了颜葭。


    而颜葭，现在是他哥的女朋友。


    意识到这一点, 心脏又开始抽痛。


    傅京扬翻了个身，身体蜷缩成一团，他用手背盖住眼睛, 喉结上下滑动几下, 然后就维持着这一个姿势，许久没有动。


    等正式起床后,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进浴室洗漱完, 傅京扬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拿了条毛巾边擦头髮边看了眼手机。


    眼睛酸到发胀，他半眯着眼, 一条条看着微信上的消息。


    邓维：晚上聚聚？


    邓维：梁佑言回来了


    表哥：忙不忙？


    表哥：晚上喝一杯？


    傅京扬盯着「表哥」这俩字看了几秒，然后点开右上方的三个点, 把他的备註改成了蒋修然。


    改完之后, 他把手机随手一丢，扭头进了浴室。


    楼下, 赵兰芷正在细心修剪着刚买回来的鲜花。


    听到楼梯那边传来动静, 她抬头看了眼。


    就瞧见他那没精神气儿的儿子耷拉着眼皮往下走。


    「傅京扬！几点了你才起来！」


    傅京扬绕过赵兰芷坐到对面的沙发，往后一靠，面无表情地说：「年轻人都这点起。」


    赵兰芷冷哼一声, 拿剪刀把花多余的叶子剪掉, 然后随口说：「我跟你爸商量好了。」


    傅京扬仰头靠着抱枕，喉结轻滚, 淡声说：「商量什么。」


    「给你介绍女朋友。」赵兰芷说，「你姜叔叔家的小女儿, 姜莱，你认识吧。」


    傅京扬无语：「不认识。」


    「怎么不认识，小时候不还经常一块玩嘛。」


    「忘了。」


    「没事，见一面就熟悉了。」赵兰芷说，「赶紧找个女朋友，省的整天郁郁寡欢的。」


    傅京扬闭了闭眼，略有点烦躁，「你别乱点鸳鸯谱了行不行？」


    「这怎么能叫乱点鸳鸯谱，」赵兰芷放下剪刀，「有能耐你自己找一个啊。」


    「……」


    傅京扬闭上眼，拿了个抱枕盖在脸上，装死不吭声。


    「都给你安排好了。」赵兰芷说，「有时间见面聊一聊，指不定就成了呢。」


    傅京扬说：「成不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


    赵兰芷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说：「还想着你大学时候那个女朋友呢？」


    他没吭声。


    赵兰芷重新拿起剪刀，剪了片叶子，然后嘆了声气。


    与此同时，傅京扬的声音传来，他嗓音很闷地说了句：「没。」


    「那个女孩儿现在忙什么呢？你们还有联繫吗？」赵兰芷问，「有男朋友了没？」


    傅京扬的声音透露出很淡的沙哑，他说：「不知道。」


    赵兰芷说：「联繫联繫看看呀，指不定你俩能再续前缘呢。」


    盖在脸上的抱枕被丢到一边，傅京扬冷笑一声，眼神冷漠，「没可能。」


    「怎么呢？」


    傅京扬说：「我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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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页

    晚上，邓维打来电话，约着老地方聚一聚。


    傅京扬闲来无事，在家待着又烦，跟赵兰芷说了声后拿上车钥匙就出门了。


    车驶上高架，视野变得开阔。


    傅京扬手肘搭在车窗上，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心不在焉。


    忽然，手机响了下，他分神看了眼，蒋修然发来的消息。


    是一条三十秒的语音，他点开，听筒播放，调大了音量。


    蒋修然：京扬，忘跟你说了，你表嫂在电视台工作，我听舅妈说你在国外辅修了影视传媒，正巧她最近要新上个节目，要不要推荐你当嘉宾？


    语音播放完毕，傅京扬没听第二遍。


    表嫂？


    他冷哼一声，表嫂？


    傅京扬没回。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还是蒋修然的消息。


    这次是文字，他说：怎么样？有兴趣没？


    前方刚好红灯，傅京扬踩下剎车，手肘抵着车窗撑着头，右手打字回復。


    傅京扬：没有


    蒋修然秒回，这次是语音——老同学的节目都没兴趣？


    傅京扬：没有。


    蒋修然没再回復。


    傅京扬摁灭手机，丢到副驾上，没再看一眼。


    二十分钟后，傅京扬到了邓维的场子，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


    包间里，只有梁佑言坐在那。


    「怎么就你自个儿？」傅京扬坐下，顺手拿了瓶苏打水。


    梁佑言头也没抬，低头在回復消息，随口嗯了声。


    「邓维呢？」


    梁佑言没吭声，过了会儿才「嗯？」了声，「你说什么？」


    「……」


    「你干嘛呢。」傅京扬肩膀松垮地靠着椅背，不爽地瞥他。


    梁佑言依旧没抬头，但是唇边的笑意加深，「回我女朋友消息呢。」


    「……」


    傅京扬很自觉地闭了嘴，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自己玩了把斗地主，把欢乐豆输光之后，邓维还是没来。


    傅京扬不耐烦地给他发消息：你人呢？死哪儿去了？


    邓维过了会儿才回覆：送女朋友回学校，马上啊马上，路上了


    女朋友女朋友。


    怎么他妈的一个两个都有女朋友。


    傅京扬：滚


    半个小时后，邓维姗姗来迟。


    他手里拎着印着大牌logo的各种袋子，对他俩说：「抱歉啊抱歉。」


    梁佑言搁下手机，淡笑着看他，明知故问：「这送我俩的么？」


    「一边儿去。」邓维把东西丢沙发上，向后一倒，瘫在沙发上，「赔礼道歉使的。」


    「梁佑言，我问你啊，你女朋友也这么缠人吗？就那种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全挂你身上的那种。」


    梁佑言淡淡道：「她有自己的事，不太粘我。」


    「靠！那我这个怎么这么粘我！睡觉都得陪着。」


    「这不好么？」梁佑言轻笑，「我巴不得她粘我。」


    傅京扬双手抱臂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冷淡地扯扯嘴角：「叫我来就为这？」


    「哎呦，」邓维一拍大腿，「看我这记性，忘了咱仨就你没对象了，对不住啊对不住。」


    「滚！」


    邓维笑一声，转了个身朝着傅京扬那边，手托着下巴，挑眉问：「这回回来见着你初恋没？」


    傅京扬斜他一眼，没吭声。


    「啧。」邓维脚尖踢他一下，「见没见啊。」


    「见了。」傅京扬脖颈后仰，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两下，然后说，「一块吃了饭，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一家人。」


    「啥意思？」


    傅京扬视线低垂，自嘲地笑了声，嗓音淡淡：「他现在是我哥女朋友。」


    邓维：「啥？！！！不是，怎么还成你哥女朋友了？」


    傅京扬面容平静，故作轻松地耸了下肩：「不知道。」


    「那、那你哥知不知道你俩的事儿？」


    傅京扬说：「我不知道。」


    邓维人还有点懵，这消息属实有点爆炸加狗血。


    「这、这也太那啥了吧，就——」


    「无所谓。」傅京扬仰头看着天花板，喉结滚了滚，哑声说，「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邓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安慰吧，傅京扬肯定会说自己没事儿，嘲笑嘲笑吧，怕他心里更难受。


    于是他朝梁佑言使了个眼色，让他想想法子。


    梁佑言没说话，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于是，邓维干巴巴笑了两声，把这话题硬生生揭过去了。


    小插曲一过，重新回归没心没肺模式。


    傅京扬今晚开车过来，所以没喝酒，一直拿水跟他俩喝。


    酒过三巡，邓维撑不住，先撂了。


    梁佑言接了个电话，有事儿先走。


    整个包厢里就剩了傅京扬一个活人。


    他有点后悔，今天不该开车过来的。


    他想喝酒，更想喝醉。


    独自坐了会儿，傅京扬给邓维家的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把人接走。


    没过多会儿，司机过来，把人背上车。


    傅京扬也没多待，开车回家。


    七月的京江，夜晚的风都是燥的。


    傅京扬的心情跟这燥热的夏天一样，烦躁、沉闷、静不下心。


    他半降车窗，漫无目的地开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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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页

    穿过热闹的市区，经过寂静的郊外，最后又回到市区。


    傅京扬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他像只无头苍蝇在这个城市里乱晃。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回国的。


    如果没有回来，就不会见到那个人。


    如果没有见到那个人，心里就不会难受。


    如果没有难受，他就不会像个傻逼一样大晚上不回家，开着车到处乱转。


    傅京扬思绪混乱地想这想那，等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这会儿正停在京江广电大厦的门前。


    门内灯火通明，再向上的几层窗内依旧亮着灯。


    他来这干嘛？


    傅京扬觉着自己一定是有病。


    他没多停留，或许是不敢多停留。


    踩下油门逃一样地逃走了。


    回到家，傅京扬洗过澡之后，点了根烟坐在阳台上发呆。


    他靠在椅子上，头髮半湿，眼眶微红，衣领斜着露出半截锁骨，指尖的烟明明灭灭。


    颓废又低沉。


    就这么坐了会儿，他将手里燃完的烟摁灭在菸灰缸，然后拿出手机打发时间地翻看。


    傅京扬打开社交软体，顺手点开私信，随意翻了两下。


    忽然，眼睛瞥到什么字眼，他指尖一顿，往上滑。


    一个名为「多吃不胖」的用户给他发来私信——


    傅老师，冒昧打扰，我是京江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我们近期筹划的一档节目，名字叫《音乐背后那点事儿》，想邀请您来当嘉宾，请问是否方便？


    如果您有想法，可以加我们个联繫方式。


    不知道您是否能看见，但是我作为您的粉丝还是想跟您说，我特别超级无敌喜欢你！！也特别无敌超级希望你来！！


    隔天一早，颜葭刚进单位，还没等在工位坐下，就被邓思晴拦住。


    她难得没有困的哈欠连天，反而十分亢奋地举着手机给颜葭看，「葭葭！葭葭！他回了！他回我了！」


    颜葭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但却什么都没看见。


    「嗯？谁？」


    「能有谁啊！傅京扬！」邓思晴激动道，「我们昨天开会不是说考虑他嘛，然后我就试探着给他发了条私信，没想到他回了！他回了啊葭葭！！」


    颜葭正把刚买的咖啡搁到桌上，听见她这话，手一顿，只两秒，又恢復如常。


    她淡淡弯了弯唇角，「是么？挺好的。」


    「不过，」邓思晴欲言又止，「他，他说——」


    「说什么？」


    「……他说让你亲自联繫他。」


    「我？」


    「嗯。」邓思晴点点头，「他问我，我们这个节目是谁负责，我说你跟浪哥，然后他就让你亲自联繫他。」


    颜葭没说话，垂下视线，好一会儿，她才说：「交给浪哥吧，我还有别的任务。」


    邓思晴哦了声，「那我去跟浪哥说一下。」


    中午临近下班，颜葭收到秦浪的微信，让她过去一下。


    大概率能猜到什么事儿，颜葭放下手头的活，去了他的办公室。


    秦浪让她坐，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儿吧？」


    颜葭明知故问：「什么事儿？」


    秦浪笑了笑：「思晴跟我说了，我也联繫了，但是你猜怎么着？」


    他看着颜葭，「人就找你，让你亲自联繫他。」


    颜葭面色平静，内心却在翻涌。


    「他这么说么？」


    「嗯，他这么说。」秦浪看着她，挑挑眉，「说说吧，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颜葭勉强露出个笑，淡声说，「如果说非得有点关系的话，我跟他是大学同学。」


    秦浪拖长声音哦了声，「那怪不得。」


    「不过我们不熟。」颜葭面无波澜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秦浪点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行吧，那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回到工位，已经到了吃饭时间。


    颜葭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


    等工作区的同事渐渐走空，她拿出手机，百般犹豫之下还是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然后播了出去。


    这是五年来，颜葭第一次打这个号码。


    然而，对面传来的却是一道冰冷的女生——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颜葭有一瞬间的愣住，很快，又恢復如常。


    她垂下眼。


    是啊，她到底在想什么。


    都五年了，他怎么会还用之前的号码。


    颜葭手臂垂下，盯着屏幕上那串号码静静看了会儿，然后一个一个删掉。


    如果能做到，她真的也想把这串号码从她的脑子里、记忆里删掉。


    鼻尖又莫名开始发酸，颜葭轻嘆了声，打开社交软体，搜索到傅京扬，给他发了一条私信。


    因为发私信需要先关注，所以颜葭临时关注了他。


    她发：我是颜葭


    他没有回。


    颜葭等了会儿，他依旧没回。


    她也没再发。


    一直到下午，傅京扬都没有回覆。


    颜葭没办法，只好重新发一条：我是颜葭


    对面依旧没有回覆。


    晚上下班的时候，颜葭看了一眼，聊天框中已经显示了已读，但依旧没有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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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68页

    她知道是傅京扬故意不想回，所以她没有发第三条。


    然而，这晚临睡前，颜葭手机却突然弹出消息。


    傅京扬回復了。


    只有三个字——


    有事么


    颜葭盯着这三个字看了许久，才动手打字——


    是关于节目的事


    这条回復过去，傅京扬又很久没回。


    颜葭没再等，关灯睡觉。


    第二天起床，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一眼，傅京扬回復了两条消息。


    时间在凌晨三点五十。


    他发来一个地址。


    另外一条是——


    我只接受面谈。


    第69章


    颜葭没有回覆。


    她知道, 傅京扬是故意的。


    清晨到单位后，邓思晴过来问颜葭：「葭葭葭葭，怎么样啦！搞定没有？」


    颜葭神色淡淡, 「还没有。」


    「啊？聊的不顺利吗？」


    颜葭低声嗯了句。


    「是他提了很过分的要求吗？」


    颜葭沉默片刻，说：「你那边还有备用人选吗？」


    邓思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禁有点失落。


    她说：「目前还没有, 但是我们可以再商量, 不过葭葭，傅京扬真的没戏了吗？」


    颜葭说：「能告诉我一定要找他的理由吗？」


    「抛开我挺喜欢他这点, 我觉得他真的挺适合我们节目的。」邓思晴有理有据,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他那首歌, 叫三十七场日落，里边有句歌词是, 『三十七场日落，是狮子和天蝎座』我敢打赌, 这首歌背后一定有故事, 而且他粉丝又多，如果能来的话, 这就是他有生以来参加的第一个节目, 这是自带的流量啊。」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实在请不来就算了，我们再商量。」


    颜葭低着头, 黑屏了的手机倒映着她寡淡的脸, 良久，她几不可闻地嘆了声气, 妥协：「我再试试吧。」


    傅京扬一宿没睡，大清早出门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


    赵兰芷在厨房准备早餐, 闻声看他正拿着车钥匙往外走，连忙喊住他：「大早晨饭也不吃去哪儿啊？」


    「见个人。」傅京扬言简意赅说了这么一句，推开门就走了。


    傅京扬开着车去了郊区的那栋别墅，这栋别墅还是他爸妈十八岁送他的成年礼。


    他平常几乎不过来，偶尔会和梁佑言邓维在这儿喝点酒。


    别墅在半山腰上，这一片很安静，空气也好，站在落地窗前能看清山上郁郁葱葱的植被。


    只是今天天气有点阴，乌云压低，令这一切看起来死气沉沉。


    时间一点点过，傅京扬从早晨等到中午，颜葭没有来。


    其实他也没抱太大希望，他知道她不会来。


    就像五年前那个雨天，他明知道她不会回头，可他还是在等她。


    想到这，傅京扬自嘲笑笑。


    五年了，他还是个傻逼。


    手中的烟抽完，被他摁灭在菸灰缸。


    窗外的天阴的更沉了，空气中泛着潮湿，燥热又沉闷。


    傅京扬望着窗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特别像个挖墙脚的混蛋。


    他这是在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颜葭现在是他哥的女朋友。


    他把人单独约这儿是想干什么？


    是啊，他想干什么。


    傅京扬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他只知道。


    他恨她，但又想见她。


    下午四点，外头有起风的架势，颜葭依旧没来。


    傅京扬早该知道。


    他摁灭最后一根烟在菸灰缸，笑自己蠢。


    忽然，玄关处传来门铃的响声。


    只有一声，转瞬即逝。


    傅京扬扭头，盯向门口的方向，唿吸下意识暂停。


    很快，又传来第二声。


    隔两秒，第三声。


    颜葭来了。


    她来了。


    她怎么会来？


    她为什么要来？


    傅京扬被自己矛盾至极的想法搞的头痛。


    他静站片刻，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


    颜葭就站在门外，她穿着件白衬衣，蓝色牛仔裤，手里拎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傅京扬眼神没躲，正面跟她对视着。


    只是心里无端蹿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是因为她这个表情。


    傅京扬简直恨透了她这幅冷淡又不在乎的模样。


    分手那天她是这副表情，如今还是。


    「怎么？」傅京扬扯扯嘴角，露出抹嘲讽的笑，「你还真来了？」


    「嗯。」颜葭轻快地笑了下，坦诚地说，「找你聊节目的事。」


    这抹笑如同一把匕首，鲜血淋漓地捅进傅京扬的心里。


    她怎么能笑的出来？


    她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这么无所谓？


    「我又不想谈了。」


    傅京扬想躲起来，他不想见她了。


    「那你让我来做什么？」


    傅京扬轻笑一声，刻薄道：「我让你来你就来？」


    「嗯，我很听话的。」


    我让你下车你就下车？


    嗯，我很听话的。


    破碎的记忆片段倏然涌进脑海。


    傅京扬微愣，一瞬间有些恍惚，短暂的怔愣后，他认清了哪一个才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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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页

    然后他冷笑了声，眼眶微微泛红，「那我让你跟蒋修然分手，你分么？」


    她没回答。


    「你不是很听话么？」


    她还是没回答。


    「骗子。」


    说完这句，傅京扬扭头就走，门却没关。


    颜葭站在门外，望着他的背影，进退两难。


    而傅京扬就在此刻，忽然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冷嘲热讽道：「怎么着？不敢进来？」


    对上他的目光，颜葭心里一酸，抬脚往前迈了一步，进了那扇门。


    傅京扬又笑了：「跟前男友待同一间屋子，不怕你男朋友知道？」


    颜葭平静地说：「他知道。」


    傅京扬脸上的笑容凝固。


    「我跟他说过了。」


    短暂的寂静后，傅京扬笑着点头，「挺好，现在出门都知道跟男朋友报备了，有进步啊颜葭，真棒。」


    说完，他扭头就走，再也没回头。


    颜葭说谎了。


    她没告诉蒋修然。


    她也没有进步，五年了，她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颜葭很轻地吸了下鼻子，关上门，换下鞋子往里走。


    穿过玄关，她走到客厅。


    傅京扬斜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在换台。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只菸灰缸和一只玻璃杯，菸灰缸里堆满了菸头。


    颜葭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很轻地放到桌子上，说：「这是我们节目的策划案。」


    傅京扬头也没抬，不说话。


    颜葭不在意，公式化地说给他听。


    「我们节目的名字叫《音乐背后那点事儿》，主要聚焦于20到40岁的中青年群体，核心内容是探讨音乐创作背后的故事，同时——」


    「你没话想跟我说么。」傅京扬忽然出声打断，仍旧是没看她。


    颜葭继续：「同时——」


    「不是。」傅京扬再次打断她。


    他还是没看她，还是在按着遥控器换台，态度随意到仿佛就是随口一问。


    颜葭沉默，喉间发堵。


    良久，在傅京扬视线转向她的那一刻，她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


    傅京扬轻笑一声，这笑声太淡，颜葭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他说：「还有呢。」


    颜葭说：「请你来参加我们的节目。」


    傅京扬：「……」


    颜葭眼神真挚，态度诚恳。


    而傅京扬却突然来了一句：「你鞋呢？」


    颜葭一愣，「什么？」


    「你干嘛光脚。」


    颜葭略微有点窘迫，「没找到换的鞋。」


    傅京扬面无表情：「鞋柜里。」


    「啊？」


    「啊屁，」傅京扬不耐烦，「去穿啊。」


    于是颜葭又回到玄关，从门口的鞋柜里拿出双拖鞋穿上，然后回到客厅。


    傅京扬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手里的遥控器也还没搁下。


    颜葭看了看他，再次开口：「我们——」


    「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傅京扬打断她，这样说。


    颜葭稍顿：「碰巧。」


    「怎么碰巧。」


    颜葭实话实说：「我第一份工作的同事跟你哥是朋友。」


    傅京扬问：「你第一份工作是什么。」


    「老师。」


    「为什么换工作。」


    颜葭说了谎，「因为你哥介绍。」


    傅京扬笑了，笑的有点嘲讽。


    「所以你以身相许？」


    颜葭说：「没有。」


    「没有？」傅京扬扭头看向她，冷笑说，「那你是想告诉我你爱他？你们两情相悦？」


    颜葭看着他，面无波澜，「你想听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傅京扬不知何时红了眼眶，但却依旧嘴硬，「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轻笑着，眼神却是冷的：「亲了抱了？还是都做了？」


    颜葭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喉间发堵，鼻尖的酸涩蔓延到眼睛。


    她红了眼眶。


    「怎么？」


    傅京扬疯了，他知道自己疯了，他气疯了，恨疯了，委屈疯了，想的疯了，他早就应该疯了。


    他红着眼眶装出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松地说：「是这话题太隐私了，不好意思说？」


    「不会。」颜葭看着他，冷静地一字一句说，「亲了抱了，该做的都做了，你要听细节么？」


    「细节？」傅京扬笑起来，靠在沙发上，红着眼饶有兴趣地说，「听啊，当然听。」


    颜葭也笑，不甘示弱地回击：「好啊。我们第一次接吻是——」


    话没说完，被傅京扬的吼声打断，「出去！」


    他暴怒，手里的遥控器被扔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出去！」


    第70章


    颜葭早该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她后悔了, 今天或许就不该来。


    但如果重新来一次，颜葭想，自己还是会选择过来。


    为什么呢。


    因为她想见傅京扬。


    哪怕是这种针锋相对、互捅刀子流血的场面。


    她也要来。


    颜葭没等他说第二遍, 转过身走到玄关，换好鞋，动作很轻地关上了门。


    离开别墅, 颜葭这才发现外边已经下雨了。


    她撑开那把透明雨伞, 淡漠地走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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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70页

    下山的路上，后方偶有来车鸣两声车笛, 颜葭也只是往路边一靠, 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应。


    直至头顶轰隆响过一计闷雷。


    颜葭停下脚步。


    密集的雨点在她脚边砸出一个个脆弱的水花。


    颜葭静静站在那, 肩膀慢慢开始颤抖，连带着手中的伞都拿不稳。


    一旁有人经过, 狐疑地看看她，然后哎呦一声：「姑娘你这是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啊？用不用我帮你叫救护车啊？」


    颜葭摇头, 掌心紧紧贴在胸口的位置, 艰难地说：「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叫一辆车？」


    阿姨看她一脸眼泪，先是愣了下, 然后才说：「可以可以, 那个你稍等啊。」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面前有车辆经过。


    阿姨忙喊住：「师傅师傅，这儿！」


    颜葭狼狈地坐上车, 阿姨仍旧不放心, 嘱咐她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


    「嗯，我知道, 谢谢您。」颜葭脸上眼泪还没干，勉强沖对方露出个笑。


    「好了好了, 快走吧。」


    车门一关，颜葭再也没有任何力气。


    车辆渐渐驶离别墅区，离开有傅京扬的地方。


    颜葭失神地靠着座椅，扭头望着窗边，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砸到手背上。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姑娘怎么了这是？失恋了？」


    颜葭面容惨澹地笑了下，没说话。


    后面的路，司机没有再跟她搭话。


    或许是觉得她真的失恋了，还特别贴心地打开音响，给颜葭放了首歌。


    雨渐渐停了，但天还是阴的。


    到家下车后，颜葭手机响了，是邓思晴打来的电话。


    她轻轻嗓子，确保自己声音不会太奇怪，才接起来：「餵。」


    「葭葭！怎么样！拿下没有！」


    颜葭声音微哑，夹杂着很轻的鼻音，「没成，换人吧。」


    「啊……」邓思晴语气惋惜，「没成啊，为什么啊？有原因吗？」


    颜葭身心俱疲，觉得好累好累，她几不可闻地嘆了声气，说：「明天再说吧。」


    邓思晴嘆气：「好吧！」


    开门回到家，颜葭脱掉衣服进浴室，洗了很长时间的一个澡。


    她出来时，眼眶比进去的时候更红了。


    晚上吃过饭，颜葭接到颜勇生打来的电话。


    「葭葭，最近怎么样？工作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


    颜葭窝在沙发里，指尖夹着根烟，笑了笑说：「不累，每天都按时吃饭，你呢爸？」


    「爸也是。」颜勇生顿了顿，又说，「下周又是你妈的忌日了，还回来吗？」


    颜葭磕了磕菸灰，淡声说：「再看吧。」


    简单聊了几句，颜勇生叮嘱她早点睡觉，好好休息，然后挂断了电话。


    颜葭大脑放空，仰躺在沙发上，安静地抽完了那根烟。


    之后，她打开电脑，又回到了工作上。


    傅京扬那一晚没有回家，在别墅里待了一夜。


    他没睡觉，也没摔东西发泄，反而十分平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


    期间，蒋修然给他打来电话。


    但是傅京扬没接。


    他现在，见不了蒋修然这三个字。


    他会发疯。


    蒋修然对于傅京扬不接他电话这事儿显得十分平静，似乎是早有预料的事儿。


    他没生气，转头打了颜葭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通，「餵。」


    「睡了吗？」


    她声音略微有些哑：「还没有。」


    「最近有时间吗？」


    「怎么了？」


    「没事儿的话跟京扬还有他女朋友一块吃个饭，」蒋修然说，「你之前不说想见他女朋友么。」


    颜葭短暂的沉默一阵，然后说：「我没说过。」


    蒋修然短促地笑了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颜葭淡声问：「还有事吗？」


    「就这事儿。」


    「嗯。」颜葭说，「我知道了，改天再说。」


    蒋修然笑：「行，那就改天再说。」


    挂掉电话，蒋修然越寻思越想笑，他怎么觉着自己这么混蛋呢。


    算了，混蛋就混蛋吧。


    还挺好玩儿的。


    于是他点开微信，找到傅京扬，给他发了条消息：什么时候有空，你表嫂想请你吃个饭，算是老同学叙旧吧，到时候记得带女朋友啊。


    第二天，他收到傅京扬的回覆。


    就俩字——不去。


    新节目上线的日子慢慢逼近。


    颜葭这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身心疲惫。


    周五开会，部门的同事商议第一期嘉宾应该请谁。


    邓思晴首先发表意见：「如果傅京扬请不来的话，那我投方南一票。」


    夏思蕊：「方南影响力是够的，粉丝群体涵盖面也广，但是，谁能请到他呢？」


    邓思晴托着下巴嘆气：「是啊，这才是实际问题，他都好几年没在观众面前露过头了，谁能找着他啊。」


    然后她愁眉苦脸地看向秦浪，「浪哥，你吱一声啊，咱们咋办啊！」


    秦浪没吭声，微垂着头，似乎在走神。


    夏思蕊说：「葭葭，傅京扬那边你上次去他怎么说？」


    颜葭平静地说：「他策划案都没听完。」


    「啊！」邓思晴绝望地瘫在椅子上，「那这是一点戏都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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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页

    众人纷纷沉默，凝神苦思。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地秦浪忽然开口，他说：「方南那边，我试试吧。」


    「啊？」邓思晴懵逼，「浪哥你说啥？」


    「很早之前有过点交集，」秦浪说，「回头试试能不能联繫得上。」


    小张：「靠！浪哥那你不早点说！」


    邓思晴：「快快快！浪哥！沖！用你的男性魅力征服他！把他拿下！」


    秦浪斜她一眼，「快闭嘴吧你。」


    傅京扬从那天见过颜葭之后整整两天没有出门。


    他自己待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就是呆呆坐在那，偶尔抽两根烟。


    赵兰芷以为他这是因为没有女朋友抑郁出的毛病，所以没跟傅京扬商量，直接把他的相亲对象喊来了家。


    那天下午，天气难得的好，傅京扬本想开车出门转转散散心，结果刚下楼，就看到赵兰芷在跟一姑娘聊天。


    赵兰芷笑容满面，忙喊住他：「哎呀，京扬快来快来。」


    「……」


    姜莱也扭头，看向楼梯上的傅京扬，她抬起手，沖傅京扬挥了挥，「好久不见啊。」


    姜莱，算是傅京扬直系学妹，小他两届，长得漂亮，人又野，中学高中时候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你来干嘛？」傅京扬面无表情。


    姜莱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阿姨请我来的咯。」


    傅京扬下了楼梯，没往她们那边走，就斜靠在楼梯口，看他妈，「妈你干嘛？」


    「什么我干嘛。」赵兰芷说，「介绍你们认识啊，不早就跟你说了。」


    傅京扬无语：「我不没答应么。」


    赵兰芷微笑：「你的意见重要么？」


    「……」


    「我出门了。」傅京扬不耐烦地撂下这句，直接往门口走。


    「我也去！」姜莱立马跟上，还不忘跟赵兰芷说，「阿姨，我俩先去培养培养感情，改日再跟您细聊哈。」


    「好好好。」赵兰芷开心地合不拢嘴，「去吧去吧。」


    车上，傅京扬开门见山直接把话讲清楚，他说：「我没找女朋友的打算。」


    姜莱噗嗤一声笑，「搞什么，你难不成以为我会看上你啊？」


    「……」


    「那你来干嘛。」


    「长辈的邀请哪有不来的道理。」姜莱笑，「这叫礼貌，懂么？」


    「不懂。」


    姜莱嘁一声，降了降窗户，然后问：「你有喜欢的人没有？」


    傅京扬说：「没有。」


    「我有。」


    傅京扬不在乎，心说关我什么事儿，只哦了声。


    姜莱又说：「是我哥。」


    「……」


    傅京扬扭头看她一眼，又哦了声。


    「哦什么。」姜莱面色如常，「他又不是我亲哥。」


    傅京扬说：「那不也是你哥。」


    「又没血缘关系。」


    「……」


    见他不说话，姜莱又问：「你谈过恋爱没？」


    「谈过。」


    「那为什么分手？」


    傅京扬没吭声。


    姜莱继续说：「被甩了？」


    「屁。」傅京扬嘴硬，「我甩的她。」


    「装。」


    说完，姜莱一脸认真地问：「谈恋爱什么感觉？」


    傅京扬：「你没谈过？」


    「谈过啊。」


    「那你问我？」


    「我谈过的那些都是为了气我哥，不算。」


    姜莱扭头看着他，「谈恋爱开心不？」


    傅京扬说：「不开心。」


    「不开心还谈？」


    傅京扬：「那时候傻逼。」


    姜莱：「现在就不傻逼吗？」


    「……」


    傅京扬面无表情：「你能下车吗？」


    「不能。」姜莱说，「没到地方呢，对了，你把我送去我哥公司吧，顺路的事儿，就前边路口左拐。」


    「我是你司机？」


    「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姜莱说，「准备好简歷，回头髮我爸邮箱。」


    「……」


    傅京扬选择闭嘴。然后按照姜莱指的路，把他送去了她哥的公司。


    到达地方，姜莱解下安全带，神采奕奕：「今天谢谢你啦。」


    傅京扬没吭声，只想赶紧让人下车。


    但对方打开车门后，却忽然叫了一声：「修然哥！」


    傅京扬偏头，透过半开的车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蒋修然。


    以及，站在蒋修然身边的颜葭。


    「莱莱，去哪儿了这是？」蒋修然笑着看她，忽然觉着这车有点眼熟。


    不等说出这句话，姜莱说：「我去相亲啦！」


    蒋修然挑眉：「相亲？」


    「对！」


    车门半开，外边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进傅京扬耳朵里。


    紧接着，是蒋修然的下一句：「车里是你相亲对象？」


    姜莱说：「对！」


    蒋修然笑道：「我能看看吗？」


    傅京扬低骂一声。


    看个屁啊看，谁他妈都没你爱凑热闹。


    下一秒，半开的车门被完全打开。


    蒋修然故作惊讶：「京扬，真的是你啊。」


    傅京扬扯扯嘴角，不冷不热地呵呵两声：「巧啊，表哥。」


    「真是巧。」蒋修然说，「你表嫂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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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页

    傅京扬双手抱臂，歪了歪头，看见了颜葭。


    四目相对，傅京扬轻哼了声，同样不冷不热地说：「巧啊，表嫂。」


    颜葭垂下眼，没给他回应。


    姜莱站在一旁，见状说：「你们认识啊？」


    「嗯，」蒋修然笑了笑，「这是我表弟。」


    「啊？这么巧吗？」


    「是啊。」蒋修然看了看颜葭，耸了下肩，别有深意地说，「这么巧吗？」


    说话间，又有一名男士走了过来。


    姜莱看见他，眼睛忽然亮起来，高喊：「哥！」


    江颂青露出个淡淡的笑，「去哪儿玩儿了？」


    「找我男朋友啦！」姜莱笑着，「对了，介绍你们认识呀。」


    她这样说着，绕过车头把主驾上的傅京扬拽下车，然后挽着他的胳膊，给他介绍：「哥，这是我男朋友，叫傅京扬，他还是修然哥的表弟呢，你说巧不巧。」


    傅京扬全程懵逼。


    心说，大姐，你他妈搞什么？


    他抽了抽自己的胳膊，但无奈被她挽的死紧，根本拿不出来。


    与此同时，蒋修然说：「早就听说京扬有女朋友了，没想到是我们莱莱啊。」


    说着，他看向颜葭，「葭葭，京扬女朋友怎么样？」


    颜葭看向面前拉拉扯扯的两个人，露出个淡淡的笑，她说：「挺般配的。」


    听到这句话，傅京扬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颜葭。


    对方视线平静，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看不出一丝一毫伤心难过或者愤怒的情绪。


    傅京扬不禁自嘲一笑。


    他在担心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又在迫于澄清什么？


    他放弃挣扎，任由姜莱挽着，然后目光直直地看向颜葭，笑了下，语气冷淡：「谢谢表嫂，你跟我表哥也挺般配。」


    蒋修然哈哈笑了两声，说：「今天真是赶巧了啊，不如这样，咱们大傢伙儿一块吃个饭吧。」


    江颂青第一个开口，他说：「改天吧，一会儿有个会。」


    颜葭也说：「我也要开会。」


    蒋修然：「都下班了还开什么会啊，你最近加班够累的了，休息休息。」


    傅京扬冷冷看着两个人，阴阳怪气地哼笑一声：「表哥你真体贴，表嫂，你幸福吗？」


    颜葭目光看向他，弯唇一笑：「还好。」


    姜莱看看两人，隐隐觉出些不对劲。


    于是她故作娇羞地晃晃傅京扬的胳膊：「你也很体贴呀，我超幸福的。」


    傅京扬：「……」


    蒋修然静静在一旁看戏，看这一话题揭过，他才慢悠悠地说：「这边离我常去的那家餐厅不远，大家要一块吃个饭么？」


    姜莱：「好啊！我要去！」


    颜葭笑了笑：「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去呗。」傅京扬不冷不热地笑一声，「不差这一会儿，还是——」


    他稍顿，目光冷淡地看着她，说：「你不敢？」


    第71章


    颜葭不是害怕,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吃这顿饭。


    但碍于这么多人，颜葭也没说什么。


    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那好吧。」


    蒋修然说的那家餐厅离这边不算远, 开车一小会儿就能过去。


    到达餐厅后，蒋修然贴心地为颜葭拉凳子，放餐巾, 点餐时又注意她哪些东西忌口。


    傅京扬坐在对面, 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个人，一声不吭。


    姜莱看看他, 又看看对面, 然后拿起菜单, 故作娇嗔地埋怨傅京扬：「你看看人家，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哼！我生气了！」


    「……」


    蒋修然笑道：「京扬, 你这不贴心啊。」


    傅京扬头也没抬，冷淡地扯扯嘴角, 「私底下贴心就行了。」


    蒋修然沉声一笑, 看向颜葭：「还想吃点什么？」


    「够了。」颜葭垂眸，声音很低, 「够了。」


    于是蒋修然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退出房间，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气氛安静一会儿，姜莱忽然开口, 她看着颜葭, 叫了声：「表嫂。」


    颜葭一愣。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颜葭尴尬一瞬，随即笑了笑说：「你随意。」


    姜莱说：「那好哦, 我以后就叫你表嫂了，对了修然哥,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蒋修然笑了下，目光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傅京扬，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不着急，听你表嫂的，你们呢？」


    「我们呀。」姜莱看看傅京扬，故作娇羞道，「那要看他什么时候求啦。」


    蒋修然笑道：「京扬，这是点你呢。」


    傅京扬视线微抬，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颜葭，对方低垂着眉眼，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放心。」他收回视线，心里发堵，「一定比你们早。」


    蒋修然笑道：「那就等着喝喜酒了啊。」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其他的话题，不过全程都是蒋修然和姜莱再说，颜葭和傅京扬不时附和几句。


    菜上齐，一行人开始动筷。


    蒋修然问颜葭：「还合胃口么？」


    颜葭味同嚼蜡，勉强笑了笑：「可以。」


    傅京扬面色冷淡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尽量不去在乎对面人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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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页

    可偏偏她坐在那就那么显眼，他根本做不到完全把她忽视。


    这时，蒋修然又开口，他问姜莱：「莱莱，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我看这样不像是刚相亲认识吧。」


    「啊？这都被你发现啦，」姜莱干巴巴笑了下，一时没想好怎么编，于是扭头看向傅京扬，「考考你，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多少天？」


    傅京扬注意到对面的颜葭放下了刀叉，他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然后笑说：「这还用考么，差半个月五年。」


    姜莱噎了下：「啊……对，五年，时间好快哦。」


    颜葭坐不下去了，她胸口发堵，有些喘不上气。


    她低声对蒋修然说：「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


    「嗯？怎么了？」


    「没事，」她低声说，「可能有点累了。」


    蒋修然说：「那一会儿让京扬送你回去行吗？我还有个会。」


    傅京扬下意识抬头看向颜葭，而颜葭也恰好看向他。


    四目相对，颜葭先垂下眼，她鼻尖忽然有点酸，说：「不用，我打车回去。」


    「别，我不放心。」说完，蒋修然看向傅京扬，「京扬，能帮我把你表嫂安全送回家吗？」


    傅京扬没吭声，目光淡淡地看向颜葭。


    姜莱看看两人，没忍住笑出声，又急忙收住。


    「哎呀，你就送送表嫂嘛，我不会生气的。正好我一会儿要去我哥公司，你也不用送我。对了修然哥，那你一会儿捎我一段吧。」


    蒋修然笑：「可以啊。」


    颜葭勉强笑了下，依旧是说：「真的不用，不用麻烦。」


    「这么抗拒我送你，」傅京扬扯扯嘴角，目光略带玩味，「怎么着，你怕我啊？」


    颜葭沉默一瞬，很自然地抬头沖他笑了笑，然后说：「怎么会？那就谢谢了。」


    姜莱和蒋修然不约而同地挑了下眉，然后心知肚明地对视了一眼，笑了。


    吃过饭，颜葭上了傅京扬的车。


    傅京扬视线看着前面，面无表情道：「你住哪。」


    颜葭扣好安全带，便不再动了，她回答说：「江南别苑。」


    傅京扬发动车子，缓缓打了把方向盘，有点阴阳怪气地说：「怎么没跟我哥住一块儿啊。」


    颜葭看着前面，淡淡地说：「偶尔也一起住。」


    傅京扬噎了下，强行挽尊地笑了声：「是么，挺好。」


    接下来车内一阵沉默，傅京扬不再说话，颜葭也只是看向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间隙，颜葭忽然说：「你女朋友很漂亮。」


    傅京扬偏头看了她一眼，又听见她说：「你们很配。」


    傅京扬笑了声：「是么。」


    「是。」


    傅京扬没再说话，十五秒钟后，绿灯亮了，车辆缓慢前进。


    与此同时，傅京扬冷不丁开口说：「你爱他什么？」


    颜葭扭头看着他，傅京扬说：「你在他那都没有一个会重要，你爱他什么？」


    颜葭没说话，或许是忘了说话。


    她近乎贪婪地望着傅京扬的侧脸，眼眶慢慢变得湿润。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


    他变了，又好像没变。


    颜葭思绪乱飞，直至傅京扬冷不丁地看过来。


    四目相对，颜葭匆忙别过头，挡住微红的眼眶。


    傅京扬稍稍愣了下，随即又略带嘲讽地笑了声说：「颜葭，离开我之后，你挑男人的眼光可真差。」


    「嗯。」颜葭看向窗外，嗓音微哑，「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么好的人了。」


    顿了顿，她又说：「你这几年过的好么？」


    傅京扬本想说「你觉着我过的好不好？」但听到颜葭刚才的那句话，他心里有一瞬间变得柔软。


    他没回答，反问道：「你过的好不好。」


    颜葭鼻尖一阵酸，她脑袋又向一旁偏了偏，说话的声音有些抖，「还行。」


    傅京扬稍稍沉默，又问：「我哥对你好么。」


    颜葭悄无声息地将眼角的泪擦掉，低声说：「挺好的。」


    傅京扬自嘲地笑了声，没再说话。


    接下来，一直到颜葭住的地方，他们彼此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颜葭早已收拾好了情绪，她解开安全带，对傅京扬笑了下，说：「今天谢谢你。」


    傅京扬只冷冷地嗯了声，没看她。


    颜葭推开车门下车，脚尖沾到地的那一刻，身后的人忽然缓缓开口，他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颜葭身形一顿，迈下车，然后转身对傅京扬说：「今天不太方便。」


    傅京扬全程没看她，只是冷哼了声说：「你请我我也不会去，关门。」


    颜葭说了声再见，把门关上。


    下一秒，傅京扬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就走远了。


    颜葭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他消失在视线里，然后转身上楼。


    但在她上楼后不久，已经开远了的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内的人透过后视镜看着她刚才站过的地方。


    空荡荡，没有人。


    傅京扬垂头沉沉地笑了声，骂自己傻逼。


    五年了，五年过去了，他回头看，看到的依旧还是颜葭的背影。


    她还是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颜葭上楼的过程中，接到了蒋修然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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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4页

    她现在很累，疲惫地靠着电梯，很淡地「餵」了声。


    对方笑了笑，问：「到家了没？」


    颜葭说：「到了。」


    「京扬还在吗？」


    「走了。」颜葭说。


    「怎么没聊一聊？」


    颜葭沉默，视线盯着电梯上变幻的数字，低声说：「你看出来了，是吗？」


    蒋修然承认，笑说：「你俩眼神太明显了，我再看不出来这不智商有问题么。」


    颜葭沉默不语。


    蒋修然说：「他知道么？」


    「什么。」


    「我们的假关系。」


    颜葭说：「不知道。」


    「怎么不告诉他？」


    颜葭淡声说：「告不告诉他都不会改变什么了。」


    蒋修然笑：「也是这么个事儿，不过我觉着这小子这两天看我不太顺眼，电话都不接了，难不成这是吃我醋呢。」


    颜葭说：「不会，他不是有女朋友了么。」


    「他那女朋友……」蒋修然顿了下，改口，「算了，没事儿。」


    「嗯。」颜葭低声，「我挂了。」


    「哎——」蒋修然制止住她，「我能八个卦么。」


    「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啊？」


    为什么分手。


    这真是一个让人痛苦的问题。


    五年里，周围但凡知道她跟傅京扬关系的人，都问过这个问题。


    颜葭说过很多理由，每次都不一样。


    但说的最多的还是那句「不合适。」


    可是今天，她连这句都不想说了。


    她不想回忆五年前的任何一点一滴。


    所以她说：「太久了，我忘了。」


    傅京扬回到家，赵兰芷碰巧在客厅。


    见人这么晚才回来，她赶忙凑上前，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傅京扬：「什么怎么样？」


    「跟莱莱相处的怎么样啊，」赵兰芷说，「你们下午不是出去了吗，去哪儿啦？」


    「哪儿也没去。」傅京扬去冰箱拿了瓶水，然后就要上楼。


    赵兰芷又追过去，「哪儿也没去？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傅京扬单手拎着水，面色疲惫地往房间走，头也没回地扔下句：「跟邓维在一块。」


    赵兰芷哎一声，想数落他几句，但是人已经回房间了。


    傅京扬将门反锁，手中的水随意丢到地上，然后疲惫地躺到床上。


    卧室里静悄悄一片，没有开灯，他就躺在一片昏暗之中，静静看着天花板发呆。


    看着看着，就有眼泪从眼尾掉下来。


    不多时，丢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


    傅京扬偏头看了眼，蒋修然的电话。


    他没接，直接摁断。


    没一会儿，那边又打了过来。


    傅京扬还是摁断，他烦躁地拿起手机，编辑了条信息过去——


    人送回去了


    那边很快回覆：接电话，有事儿


    傅京扬打字：什么事？


    蒋修然：关乎你未来的大事儿


    傅京扬：哦


    下一秒，蒋修然的电话打来，傅京扬接通，冷淡地说：「说吧。」


    蒋修然笑说：「我怎么觉着你最近对我有点敌意呢？」


    傅京扬开了免提，手机丢到一边，毫无情绪地说：「你想太多。」


    「我想太多么？」蒋修然说，「我怎么感觉打从见过你表嫂后，你看我就有点不顺眼呢。」


    傅京扬：「我看你一直都挺不顺眼。」


    蒋修然笑：「是因为上学时候把你偷偷抽菸的事儿告诉了舅妈么，这么多少年了，还记着呢？」


    傅京扬现在很烦蒋修然，虽然他很不想承认烦他的原因是因为颜葭。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不耐烦：「你到底有事没事儿？」


    蒋修然乐的更欢，「有啊，当然有。」


    「赶紧说！」


    「你跟你大学时候那个女朋友还有联繫么？」


    傅京扬微怔，还不等说话，就听见蒋修然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哦，之前听舅妈讲的。」


    傅京扬：「……」


    「没联繫。」


    蒋修然：「没试着联繫联繫？」


    傅京扬：「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蒋修然笑说：「好奇呗。」


    「好奇去找点十万个为什么看。」傅京扬冷淡地说，「挂了。」


    「别介啊，」蒋修然的笑里听着有点幸灾乐祸的味儿，他说，「最后再问一个，你还爱她么？」


    傅京扬明知故问：「谁。」


    「你大学时候那个女朋友啊。」


    「不爱。」傅京扬说的干脆。


    蒋修然笑：「真假的啊？说实话啊，大男人诚实点。」


    他说完这句话，对面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至他以为傅京扬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蒋修然听见了他的回答。


    他说：「不爱。」


    第72章


    一周后, 秦浪成功拿下方南。


    他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小组会议上。


    众人起初没反应过来，通通愣了下，随后一同疯狂拍桌尖叫。


    邓思晴：「浪哥！你是我的神！！」


    秦浪坐在那, 情绪并没那么高，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得了吧你。」


    小张：「浪哥, 给我们讲讲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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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页

    夏思蕊：「是啊, 你怎么联繫上他的？」


    「碰巧。」秦浪微垂着眼，笑了声说, 「谁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换号。」


    邓思晴问：「那他人现在在哪儿啊？在国内吗？」


    秦浪摇了摇头, 说：「在澳洲, 过几天回来。」


    小张：「哇！那浪哥你面子真够大的，如果顺利的话, 这应该是方大佬头一回上综艺吧！靠！这还愁什么收视率啊，妥妥第一！」


    夏思蕊问：「不过老大, 你们到底啥关系啊？能说服他回国, 估计得是特别铁的关系吧。」


    「没多铁。」秦浪淡声说，「就大学同学。」


    话说完, 他余光注意到颜葭的视线, 笑了笑说：「跟你一样，大学同学。」


    颜葭弯弯唇角，没有说话。


    八月中旬, 节目第一期正式录制。


    过程相当顺利, 同组的同事都说收视率肯定稳了。


    节目录制完已经是深夜，方南下台,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秦浪在哪？」


    「诶？刚刚还在这儿来呢。」


    方南问：「他还会回来吗？」


    「应该会吧。」


    方南嗯了声，说：「那我在这等他会儿。」


    邓思晴赶忙掏出自己的小本本, 「那……您能不能顺便帮我签个名啊？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喜欢你的那首浪漫爱秦！」


    方南接过笔，温和地笑了下，说了声谢谢。


    十几分钟后，秦浪还没有回来。


    正巧一旁的摄像助理过来，疑惑道：「您怎么还没回去啊？」


    邓思晴说：「对了，浪哥呢？去哪儿了？」


    「回家了啊。」


    方南一愣：「回家了？」


    摄像助理点点头，「刚刚说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这样。」方南轻嘆了声，有些苦涩地笑了下，「好吧。


    九月，杨芳的忌日，颜葭回了趟老家。


    那天一早，颜葭和颜勇生上山给杨芳扫墓。


    扫完墓下山的路上，颜勇生有些感慨般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她都走了三年了。」


    颜葭淡淡嗯了声。


    颜勇生：「咱爷俩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三年前，杨芳生病，去医院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那最后的三个月里，都是颜勇生在照顾她。


    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杨芳第一次对颜勇生说自己做错了太多事，心里愧疚，对不起他们。


    颜勇生说：「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咱俩这辈子是场孽缘，下辈子不要再遇着了。」


    杨芳死后，颜葭想把颜勇生接到京江和自己一块住。


    但颜勇生说什么都不肯，他说自己在老家生活惯了，去那边不习惯。


    颜葭拼命坚持让他去，说自己方便照顾他。


    可颜勇生就是不答应，纵使颜葭说破了嘴皮子，他也还是不答应。


    颜葭知道，颜勇生这样，是怕给她添麻烦。


    那之后，颜葭每个周或者每两个周，都会回家待几天，陪颜勇生吃吃饭，遛遛弯，聊聊天，只要单纯能陪在他身边，颜勇生就很开心。


    吃过晚饭，颜葭拿上大蒲扇，和颜勇生出去散步。


    路上偶尔遇见几个长辈，她们都会说：「哎呦，葭葭又回来啦？」


    「老颜，你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孝顺的姑娘。」


    「葭葭，有对象了没啊？没有姨给你介绍一个。」


    每回听见这种话，颜葭都会笑笑说：「有啦姨。」


    「哎呦，」那人便惋惜，「谁家孩子这么有福气啊。」


    走出一段之后，颜勇生就问颜葭：「是真有啦？」


    颜葭笑笑：「骗她的。」


    「我就知道。」颜勇生也笑了，「这么多年了，还没遇上个喜欢的啊？」


    颜葭踏着月光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里都是轻飘飘的。


    她说：「爸，这事讲求缘分。」


    「对，讲究缘分，不急。」


    顿了顿，他又问：「这么些年有跟京扬联繫过吗？」


    五年来，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颜葭心里都酸酸的。


    默了默，她说：「上个月见过一次。」


    「那孩子这几年忙什么呢？过的好不好？」


    颜葭说：「挺好的，在做他自己喜欢的事。」


    颜勇生轻舒了口气，「京扬是个好孩子，肯定能有大成就。」


    颜葭弯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夜晚的乡下没有城市那么喧嚣，田间的小路上微微有风吹过。


    颜葭慢慢走着，不时抬头看一看天上的星星。


    她现在思绪很平静，但是平静之余又夹杂着一点心酸。


    这条路，五年前她和傅京扬一起牵着手走过。


    那时他说，等将来他们老了，也在乡下盖一间房子，像这样牵着手散步。


    「爸爸很喜欢京扬这孩子。」


    颜葭回神，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笑笑，视线看向远处昏黄的小路，轻声说：「爸，他有女朋友了。」


    她看向颜勇生，轻轻吐了口气，「我见过，很漂亮，性格也好，很般配。」


    颜勇生默了默，说：「我们葭葭也会找到一个好归宿的。」


    这样说着，他拍了拍颜葭的后背，算是安慰。


    散完步回到家，颜葭在处理工作的时候，接到了大学室友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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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6页

    宋鑫说：「葭，最近工作忙不忙？告诉你件喜事，我十月份结婚啦。」


    「真的呀。」颜葭笑，「提前恭喜你呀。」


    「你有时间吗？」


    「没有也得有。」颜葭说，「你结婚我当然要去。」


    「那我就放心了。」


    宋鑫顿了顿，「那什么，你跟小……傅、傅京扬还有联繫吗？」


    颜葭稍稍沉默，笑意渐收，「怎么了？」


    「没事，就是你知道嘛，小李跟傅京扬是大学同学，所以结婚就……」


    「没事。」颜葭了解她的意思，笑了下，「没关系的，我们见过了。」


    「见过了？」宋鑫惊讶，「那你们是——」


    「没有。」颜葭淡声说，「就只是单纯见过了。」


    一个月后，新节目线上播出，反应良好。


    隔天开会的时候，大家讨论后续嘉宾人选，邓思晴说：「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傅京扬啊！他真的超合适！」


    秦浪轻笑一声：「不没请来么。」


    「再试试嘛。」邓思晴苦巴巴道，「多请几次呢！」


    秦浪靠上椅背，气定神闲道：「人颜葭都请不动，你们能请动啊？」


    夏思蕊：「这人什么来头啊。」


    「没什么来头。」颜葭淡声说，「可能就是不想来吧。」


    顿了顿，她说：「考虑考虑其他人选吧。」


    邓思晴嘆气：「哎！只能这样了。」


    夏思蕊啧一声，不信邪：「我不信了，我试试。」


    邓思晴：「蕊姐！！等你好消息！！」


    秦浪摇头笑了笑，没说话。


    当天晚上，颜葭在睡前收到了夏思蕊打来的电话。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接通后，果不其然。


    夏思蕊说：「葭，你跟傅京扬什么关系啊？」


    颜葭问：「怎么了？」


    「我刚联繫上他了，但是他说，要你联繫他。」夏思蕊说，「你们认识啊？」


    颜葭几不可闻地嘆了声气，有点疲惫地解释：「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哎呀你早说嘛，」夏思蕊激动道，「有这层关系还愁请不过来啊！」


    颜葭仰头看着天花板，无力道：「我请了，不来。」


    「再试试嘛，毕竟你们认识呢。」夏思蕊说，「那行，你再联繫联繫他，好好跟人家说说，等你好消息呦。」


    挂断电话，颜葭静静坐了好久。


    讲实话，她现在真的不想再跟傅京扬有任何的一点交集。


    知道他有了女朋友，过的很好。


    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不想一次次的出现在他面前打扰他的生活。


    但是迫于压力，颜葭还是给他发了私信。


    颜葭：是我


    他没有回覆。


    隔天颜葭起床，他依旧没有回覆。


    但是消息已经显示了已读。


    一周后，颜葭飞去川海参加宋鑫的婚礼。


    借着宋鑫这次结婚，寝室里四个人也刚好聚了聚。


    平常大家工作忙，很难聚到一块。


    婚礼前一晚，四个人窝在酒店的露天阳台上边喝酒边聊天。


    赵妍妍心生感慨：「没想到啊，鑫鑫居然是我们四个里面最先结婚的。」


    「是啊。」李梦嘉握着酒杯，微醺道，「从校园到婚纱，可以啊你宋鑫鑫。」


    「别说我啊。」宋鑫笑，「你们仨也抓紧。」


    李梦嘉冷呵一声：「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


    赵妍妍：「我现在一点都不嚮往婚姻。」


    颜葭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闲聊。


    她视线对面是沙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湿润的海风吹拂着脸颊，她的心一片柔软。


    这一晚她们一直聊到凌晨。


    后半夜赵妍妍迷迷煳煳起床，看到颜葭依旧坐在露台上。


    她屈膝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对面的大海在发呆。


    赵妍妍去完洗手间，睡意没了大半。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二十五，再有一个来小时就该起床了，于是她索性不睡了。


    轻轻推开露台的落地窗，她坐到颜葭身侧。


    「葭葭，怎么不睡。」


    听见动静，颜葭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下：「我不困。」


    赵妍妍注意到她眼尾有些红，于是轻轻环住她的肩膀，视线看向她看的地方，声音很轻地说：「看什么呢？」


    颜葭摇摇头。


    深夜的周遭静悄悄一片，只有远处海浪翻滚的声音。


    从远到近，一点点传来。


    赵妍妍陪颜葭坐了好久，就在久到她有些晃神之际，突然听见颜葭低低开口，她说：「他在眼里，心在下暴雨。」


    「嗯？」赵妍妍一愣，「什么？」


    颜葭弯弯唇角，「你今天问我见到他是什么感觉，就是这种。」


    赵妍妍怔怔看着她。


    忽然记起今天晚上她问颜葭的那个问题。


    「你五年后再见傅京扬的时候心里有感觉吗？」


    这就是她的答案。


    他在眼里


    心在下暴雨


    宋鑫的婚礼圆满举行，现场高朋满座，欢声笑语。


    李梦嘉抢到手捧花，赵妍妍和颜葭作为好朋友上台送了祝福。


    所有仪式结束后，宋鑫专门留自己要好的朋友吃了饭，算是谢谢大家千里迢迢专门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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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7页

    颜葭这顿饭吃的有些侷促，因为傅京扬就坐在她旁边。


    两人全程没有交流，如同两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只是有知道他们过往的同学会笑着打趣：「诶？傅京扬颜葭，你俩现在这是和好了？」


    傅京扬淡淡一笑，语气平淡：「和什么好？」


    「你俩之前不谈恋爱来么，分手了没和好？」


    傅京扬靠着椅背，微挑了下眉，毫不在意的模样，「为什么和好？都不喜欢了和什么好？」


    或许是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人便以为他真的毫不在意，于是追问道：「我一直纳闷，你俩当年为啥分手？」


    傅京扬轻笑一声：「不喜欢就分了呗。」


    「那你俩现在都各自有对象了？」


    傅京扬说：「有啊。」


    说完，他视线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颜葭，「你呢，有了么？」


    颜葭没说话，滚了下干涩的喉咙，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这顿饭吃的异常煎熬，中途，颜葭不知道吃的蛋糕又或者是其他甜点里有芒果，她感觉嘴边有点痒。


    怕打扰到其他人，她先行离开。


    她离开后，傅京扬面无表情地夹了块她刚才吃过的那道甜品。


    然后眉头一皱，回头望了眼她离开的地方，扔下了筷子。


    吃过饭，回酒店的路上，冯川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车。


    「不行，我感觉这两天吃撑了，我要去拿盒健胃消食片，你要不要？」


    傅京扬靠着椅背，微阖着眼，摇了摇头。


    「那我去了啊。」


    冯川下车，进药店买药。


    没过一会儿，他一扭头，见傅京扬也跟了进来。


    「你不不要么。」


    傅京扬说：「下来透透气。」


    「哦。」


    「一盒健胃消食片。」冯川说，「两盒吧，两盒。」


    「还要别的吗？」


    「不——」


    话没说完，傅京扬的声音插进来：「有过敏药么？」


    冯川一愣：「咋啦？你过敏了？」


    傅京扬说：「没。」


    「那你买过敏药干啥？」


    「……」


    傅京扬噎了下。


    是啊，他买过敏药干啥？


    他想干嘛？给颜葭买？


    疯了吧。


    神经病吧。


    「算了，不要了。」傅京扬说。


    买完健胃消食片，两人走出药店往车边走。


    冯川边走边拆开包装往嘴里扔了两粒，完了问傅京扬：「你来两粒不？」


    对方没吭声。


    走到车门前，冯川说：「你开我开啊？你开吧，我累了。」


    对方还是没吭声。


    冯川啧了声，以为这人不想搭理他，于是很自觉地坐上了主驾驶的位置。


    但是他坐上车后等了很久，外面那位都没打算进来。


    他就站在副驾旁边，一只手甚至都摸到了门把手。


    但就是迟迟不开门。


    冯川纳了闷了，这人犯什么毛病，他降下车窗，吼了声：「干嘛呢你！走啊！」


    傅京扬抬眸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说：「等我会儿。」


    然后掉头走进了药店。


    「拿盒过敏药吧。」


    「哪种？」


    「普通——」顿了顿，傅京扬改口，「最好的。」


    「那就这种。」


    傅京扬没看，只嗯了声。


    药被放到玻璃柜上，傅京扬边付钱边在心里说服自己。


    不就盒过敏药么。


    他这又不是给颜葭买的。


    再说了，他也压根没想关心颜葭，他这不过是受了蒋修然的委託，多照顾照顾颜葭罢了。


    他才没想关心她。


    她过不过敏关他什么事。


    他又不喜欢她。


    他只是怕到时候蒋修然兴师问罪而已。


    回到车上，冯川问：「买的啥？」


    「过敏药。」


    「你过敏了？」


    傅京扬嗯了声，面无表情地扯过安全带繫上，「脑子过敏了。」


    「走。」


    路上，冯川开着车，到底是禁不住八卦的心理，问傅京扬：「你真有女朋友了？」


    傅京扬闭着眼，嗯了声。


    「装吧你就，你什么狗德行我还不知道，还女朋友，屁的女朋友。」


    「……」


    过了会儿，他又问：「你跟颜葭还有戏不？」


    傅京扬不耐烦：「没有，说八百遍了。」


    「为啥啊？」冯川语气里满是可惜，「就因为她成了你哥的女朋友？」


    「……」


    「抢过来啊，虽然说这么做不太好吧，但是你要真抢的话，我还是支持你。」


    「……」


    「啧，你听没听我说啊，我觉着颜葭还是喜欢你的。」


    「你闭嘴行吗？」傅京扬满心烦躁，「再逼逼滚。」


    「我认真的老傅！」


    傅京扬把脸转向靠窗的那边，语气冷硬：「别提她，烦。」


    回到酒店，傅京扬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冯川在跟他女朋友打电话。


    两人一口一个亲爱的，听的傅京扬反胃。


    他抓上钱包手机，打算自己出去熘达熘达。


    走到门口时，又想起那盒过敏药，犹豫了犹豫，还是回去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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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8页

    海边夜晚的温度挺舒服的，傅京扬走在沙滩上，双手抄兜，漫无目的地闲逛。


    忽然，他视线中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算太远的距离，颜葭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正在打电话。


    她穿了条碎花系的吊带长裙，头髮绑成了宽松的麻花辫，手腕上套着一个口罩。


    看来是真过敏了。


    傅京扬垂眸看了眼手里的那盒过敏药，再看看她，就这样反覆好几个来回，他走两步倒退一步，状似不经意路过般地走了过去。


    或许是海边的风太大，颜葭并没有听见声音。


    她仍在笑着跟颜勇生打电话。


    「吃过了，你吃了吗？」


    「我过敏了，有点痒，但是已经好多了，嗯，我吃过药了，你别担心。」


    「最近在家忙什么？累不累？要注意休息。」


    「对了，我买了好多这边的特产，等我带回家。」


    半米之外的距离，傅京扬倏然停下了脚步。


    他定定地站在那，好半晌后自嘲地笑笑，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那盒过敏药，越发觉得自己可笑。


    他在干什么？


    五年了傅京扬，五年了。


    还是这么没自尊上赶着么？


    人家有男朋友，有男朋友关心照顾。


    你来干什么？


    送过敏药？


    用得着你么？


    你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


    你算个傻逼。


    算个蠢蛋。


    人家都不爱你了你还这么上赶着。


    贱，你真贱。


    潮湿的海风吹向脸颊，傅京扬眼尾发烫。


    趁自己这么羞耻狼狈的一面还没被发现，他匆忙转过身，走出了这片沙滩。


    挂断电话，颜葭又在海边坐了会儿，然后起身回酒店。


    她双手抱臂，垂着头，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慢很慢。


    忽然，在经过垃圾桶时，她余光瞥到什么。


    仔细一看，是一盒还没有拆封的过敏药。


    颜葭心口忽然一跳，下意识朝四周望去。


    然而四周空荡荡一片，哪儿有人的影子。


    第73章


    隔天, 因为都有工作的缘故，大家纷纷都要回自己的城市。


    宋鑫依依不捨，拉着她们几个约定过年一定要再聚一下。


    离开酒店, 一行人一块到机场。


    等登机的这段时间，傅京扬收到了蒋修然打来的电话。


    他没接。


    对方再打，傅京扬还是没接。


    最后蒋修然干脆发来微信。


    蒋修然：你跟你表嫂一班飞机吧


    蒋修然：我这开会呢, 走不开


    蒋修然：你一会儿帮我把她送回家吧


    傅京扬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真他妈想给这男人两拳。


    他回覆：你女朋友我女朋友？


    蒋修然过了会儿回復道：怎么？你喜欢？


    傅京扬：你有病？


    蒋修然：开玩笑


    蒋修然：记得把人安全送回家啊


    蒋修然：回头请你吃饭


    傅京扬没回，关了手机丢到一边。


    冯川在一旁玩着手机, 忽然冒出句：「你昨晚咋了？」


    傅京扬瞥他一眼, 「什么咋了？」


    「你昨晚上哭了。」


    「……屁。」


    「真的。」冯川一板一眼地说, 「哭的可伤心了，梦着什么了？」


    傅京扬双手抱臂, 脑袋偏向一边，没说话。


    「梦见颜葭了？」


    傅京扬烦躁道：「滚。」


    「那多半是了。」冯川胳膊碰碰他, 「老傅, 你跟我交个底，你到底还喜不喜欢她？」


    「不。」


    「真的？」


    傅京扬冷冷道：「你闭嘴行吗？」


    他们背对的另一边, 颜葭将视线从傅京扬的背影上移开。


    然后回答赵妍妍的话：「好多了。」


    赵妍妍还是很担心, 叮嘱她：「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颜葭笑笑：「我知道啦。」


    赵妍妍刚才问的是这几年胃病有没有好一点。


    记得大四快毕业那阵子，颜葭生了场大病。


    细想想也就是她刚跟傅京扬分手的那阵，那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 颜葭都待在寝室。


    她吃不下任何东西, 吃什么都会吐，有时候甚至会吐血。


    大家怕她出事, 硬把她送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一番后，并没有发现太严重的问题, 只是询问，最近情绪是不是不太好。


    医生说胃是情绪器官，太难过或者情绪波动太大的时候都会不舒服。


    或许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颜葭这几年胃一直都不太好。


    「葭葭。」赵妍妍轻声喊她。


    颜葭笑了下：「嗯？怎么了？」


    「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挺好的啊。」


    「真的吗？」赵妍妍看着她，满眼都是心疼，「可是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开心。」


    「没有啊。」颜葭笑，「有喜欢的工作，挺开心的。」


    「那你还喜欢小傅吗？」


    这回颜葭没有说话。


    好久之后，她忽然低声说：「他有女朋友了。」


    「谁？」


    颜葭朝她露出个笑，深深吐了口气，「我觉着挺好的。」


    「这样——」她视线落在斜前方傅京扬的背影上，轻声说，「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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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页

    颜葭和傅京扬是同一班飞机，而且两人位置离的很近，但就算如此，两人飞行途中也没说过一句话。


    下飞机，颜葭取完行李，去门口打车。


    与此同时，她收到蒋修然发来的微信。


    蒋修然：下飞机没？


    颜葭：刚下


    蒋修然：不好打车吧


    蒋修然：我跟京扬说了，让他送你回去


    颜葭：不用


    颜葭：我打车就行


    蒋修然没有回覆。


    傅京扬刚上车，车子都不等启动，蒋修然就打来电话。


    他不耐烦地接通，语气也不怎么好，「干嘛。」


    「接到没有？」


    傅京扬很烦，「没！」


    「她在门口那边，你去那边。」蒋修然说。


    傅京扬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烦躁地说：「你不会自己来接？」


    「我开会。」


    「她没会重要？」


    蒋修然：「不能这样比。」


    傅京扬：「那怎么比？」


    蒋修然笑了声：「你这是在为她抱不平吗？」


    「想太多。」傅京扬冷淡地说，「就单纯觉得你这样的人不配有女朋友。」


    「那什么样的人配？」蒋修然笑道，「口是心非的人配不配？」


    「挂了。」


    傅京扬直接挂了电话。


    没过两分钟，手机又响了声。


    蒋修然发来一串号码，后边还跟着一条消息。


    蒋修然：你表嫂手机号，找不到人就打电话


    傅京扬没看，关了手机丢到一边。


    找不到就找不到。


    反正他压根就没想送她回家。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绕了三圈，在机场门口找到颜葭。


    她垂着头，正在打电话。


    傅京扬记忆又出现片刻的恍惚。


    他还记得，当年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国庆节，颜葭放假回家，回来之后傅京扬去高铁站接她。


    她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低着头在打电话。


    那时候距离现在有多久了？


    六年？


    不。


    已经七年了。


    思绪被后方的车笛声打断，傅京扬长长舒了口气，往颜葭那边开。


    颜葭刚挂断电话，一辆车就停在了面前。


    她抬头，透过半降的车窗，看到了傅京扬的侧脸。


    他没说话，也没看她，就那样把车停在她面前。


    两人静默片刻，后方已经有车辆催促。


    但傅京扬依旧没动。颜葭无奈，走上前，说：「我可以打车。」


    「我也没想送你。」傅京扬冷淡地说，「你男朋友逼的。」


    颜葭：「……」


    「我还是打车吧。」


    「怎么着？」傅京扬终于偏头看向她，冷嘲热讽道，「你怕我？」


    颜葭低声：「没。」


    傅京扬冷声：「那就上车。」


    「前边的到底走不走啊！」


    傅京扬：「问你呢，走不走？大小姐。」


    「……」


    颜葭窘迫，拉开车门上车。


    从机场到家大概需要三十分钟。


    前十五分钟里，两人通通沉默。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颜葭其实是想说些什么，但搜肠刮肚一通，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像不论说什么，他们都难以做到心平气和。


    可是，颜葭又不甘心，白白浪费这独处的最后十五分钟。


    时间又过五分钟，他们还剩十分钟了。


    纠结犹豫好久，颜葭先开口。


    她平和地说：「今天谢谢你。」


    傅京扬目不斜视，没理她。


    意料之中的结果，时间又过一分钟，颜葭说：「你收到我的私信了吗？」


    他还是不理她。


    颜葭又说：「真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的节目，第一期已经播了，收视率还不错，你可以——」


    「我不会去。」傅京扬无情地打断她。


    颜葭稍怔，然后问：「为什么。」


    「不想看见你。」傅京扬面无表情地说，「这理由行么？」


    颜葭抿抿唇，鼻尖没由来的一阵酸。


    她淡声问：「那为什么让我联繫你。」


    「这事儿你不是很熟么？」傅京扬笑一声，「耍人玩，玩弄人感情，不是你常玩儿的么？」


    颜葭沉默，好一会儿后，她喊他的名字，「傅京扬。」


    「别叫我。」傅京扬声音有点哑，「不想听你叫我。」


    颜葭说：「对不起。」


    「不想听。」


    颜葭不再说话了，扭头看向窗外。


    车内重归于寂静，谁都没有再开口。


    最后的十分钟过完，颜葭到家了。


    她没多停留，车一停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可下一秒，傅京扬却忽然开口，「颜葭。」


    他声音很低，语气很沉闷，像是要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颜葭手一顿，松开门，背对着他，「嗯」


    「跟蒋修然分手。」


    傅京扬说完，没听到颜葭的回答，于是他等，一分钟，两分钟……


    她还是没有回答。


    她这样的沉默，让傅京扬一下子来了火。


    「我让你跟他分手！」


    颜葭扭头看向他，淡声问：「为什么。」


    傅京扬口是心非：「不想跟你成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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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垂下眼，很轻地笑了下：「你就这么讨厌我。」


    「分不分？」傅京扬依旧坚持这个问题，「分了我就去你们节目。」


    颜葭笑了下，眼睛却红了。


    她说：「你还是像个小孩。」


    傅京扬握着方向盘的手因用力泛白。


    他唿吸绷紧，冷声说：「下车。」


    颜葭没犹豫，说了声谢谢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几乎是瞬间，身后的车便飞驰而去。


    傅京扬一口气将车开出去好远才停下来。


    他发泄般地锤了几下方向盘，然后又很没出息地掉了眼泪。


    她被男人骗关他什么事，蒋修然对她不上心关他什么事。


    她以后要是受委屈、哭，又关他什么事。


    他巴不得见她哭。


    巴不得见她过的不好。


    巴不得见她过得不幸福。


    反正他又不喜欢她。


    她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但是，但是……


    为什么。


    五年了，已经五年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被她影响情绪。


    为什么他还是见不得她受委屈，还是见不得她受伤害。


    为什么他还是像个傻逼一样围着她团团转。


    五年前她怎么对待你，你都忘了？


    傻逼。


    贱。


    傅京扬讨厌仍然对她在意的自己，无比讨厌。


    正巧这时，他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蒋修然。


    傅京扬点了接通，开的免提。


    「人送到了吗？」蒋修然问。


    傅京扬声音微哑，嗯了声。


    「玩儿的怎么样？」


    傅京扬没说话。


    蒋修然笑了笑，以为对方不想搭理自己，他刚想说声挂，然后就听见对面的人低声开口。


    他说：「你能跟她分手么。」


    蒋修然微愣，反应过来之后笑了声，「分手？」


    「对，分手。」傅京扬微微有些鼻音，无比平静地问出这个荒唐的问题，也不在乎蒋修然是不是会生气。


    听筒中安静片刻，蒋修然带着笑意问：「为什么？理由呢。」


    傅京扬说：「她之前是我女朋友。」


    蒋修然还是笑：「大学那个么。」


    傅京扬绝对的坦诚，「是。」


    蒋修然笑了下，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问：「所以你让我跟她分手，是你还喜欢她？想跟她和好？是这意思么？」


    「我不喜欢她。」傅京扬语气冷硬。


    「是么？」蒋修然说，「那是为什么。」


    「你不膈应么。」


    「膈应什么？」蒋修然语气的笑意更浓，「这有什么好膈应的，你不说你不喜欢她么，我还不允许人家有个前男友了？」


    「蒋修然！」傅京扬陡然加重声音。


    「傅京扬。」蒋修然连名带姓地喊他，声音低了几分，有警告的意味，「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如果你说喜欢，那好，我跟她分。」


    这句话说完，对面好久都没有声音。


    就在蒋修然以为自己话说的是不是太过分的时候，傅京扬开口了。


    他声音平静、冷淡。


    「不。」他说，「不喜欢。」


    「好。」蒋修然任由他口是心非，「那等着喊表嫂吧。」


    「我喜欢。」


    第74章


    颜葭一整个十月都在忙工作的事情。


    从上次分开之后, 她没再见过傅京扬。


    上一次开会，大家又一同讨论了节目嘉宾的事情，虽然邓思晴还是很心仪傅京扬, 但看对方请这么多次还是不为所动，她便放弃了，考虑其他人选。


    接下来的两个月, 颜葭的节目顺利录制播出, 收视率都很理想。


    十二月，第一季节目顺利收官。


    最后一期节目播出后, 台里的同事一起聚了餐。


    饭桌上大家喝了点酒, 聊的话也有些多。


    有领导笑眯眯的问颜葭：「颜葭啊, 有没有男朋友啊？」


    每回听见这种话，颜葭知道对方这是又打算给她介绍对象了。


    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每次都笑笑说：「有了，谈挺多年了。」


    「是吗？」领导一副惊讶的样子, 「怎么没听见你说过呀, 那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颜葭笑了下，面色从容地说：「到时候一定通知。」


    吃过饭, 众人商议一起去唱歌。


    邓思晴挽着颜葭, 撒娇地说：「葭葭，你也去吧去吧，反正明天休息, 放松放松嘛。」


    颜葭说：「但是我不会唱歌。」


    「我会呀！」邓思晴笑的眼睛弯弯, 「我唱给你听嘛，好不好！」


    颜葭想了下, 回去也没什么事情，而且自己待着更容易胡思乱想。


    所以她松口, 答应下来，「好，你唱给我听。」


    于是一行人打车去唱歌的地方，几位领导说那是小年轻们玩儿的地方，他们这个年纪的老头子就不去扫兴了。


    所以最后去唱歌的只有颜葭部门里的几位同事。


    邓思晴是这边的常客，一早就订好了包厢。


    夏思蕊说：「行啊你，夜生活挺丰富啊。」


    邓思晴嘿嘿笑：「哎呀，一般一般啦！」


    颜葭自打工作之后就很少来这种地方了，一是平时工作忙总是加班，二是这种地方总能让她想到一些过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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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页

    但是人嘛，总该往前看的。


    包厢里，邓思晴一边兴致勃勃地点歌，一边问大家：「你们唱不唱？」


    秦浪坐在卡座，手里捏着瓶水，笑说：「我们唱歌不好听，你来吧。」


    邓思晴：「那人家献丑啦！」


    刚才聚餐颜葭也喝了点酒，这会儿她靠着椅背，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脑袋轻飘飘的。


    一首歌唱完，邓思晴拉着夏思蕊合唱。


    两人深情对唱，感情满满。


    颜葭笑了下，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于是打开手机给她俩拍了段视频。


    秦浪在一旁笑：「拍完发群里。」


    颜葭笑说：「周一组会上ppt展示。」


    秦浪向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然后说：「这段时间辛苦了啊。」


    拍完一段，颜葭收起手机，笑了笑说：「没有，大家都挺辛苦的。」


    秦浪笑了下没说话，过一会儿，他忽然说：「年后台里和川海有个四个月的交换学习，我听台长那意思是想让你去。」


    「嗯？」颜葭看向秦浪，「我没听说。」


    「时间还早，年后的事儿。」秦浪说，「估计过完年会找你聊聊。」


    「川海。」颜葭若有所思地说，「那还挺远的。」


    「怎么？」秦浪笑，「有放心不下的人啊？」


    「嗯。」颜葭直说，「我爸。」


    「叔叔身体不好？」


    颜葭摇了摇头，「没有，我想到时候来回不是很方便，不能经常回家。」


    「其实飞机也快，而且这事儿还没定，你要真有顾虑到时候直接说就行，让他再找别人呗。」


    颜葭点头，「嗯。」


    一首歌唱完，邓思晴握着话筒对颜葭说：「葭葭，下面这首歌我要唱给你。」


    颜葭笑着看她：「什么歌？」


    「三十七场日落！」邓思晴说，「偶像的歌！」


    颜葭脸上的笑意凝固一瞬，随即又恢復如初，然后面不改色地说：「好啊。」


    歌曲的前奏响起，邓思晴握着话筒，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周遭昏暗暗一片，没有人看见，颜葭的眼眶正在慢慢变红。


    这首歌，对于她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颜葭从未完整的听完这首歌。


    熟悉的是她曾经无数次打开这首歌，旋律早已经烂熟于心。


    心口熟悉的酸痛感顺着血液一点点蔓延至全身，颜葭下意识屏住唿吸，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蜷缩。


    一个人的房间


    三十七场失眠


    那些糟糕的回忆


    不值得我再留恋


    ……


    ……


    颜葭鼻尖泛酸，浓重的哽咽涌上喉咙，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一些画面。


    「我想写一首歌，名字就叫二十七场日落。」


    「为什么是二十七？」


    「因为二十七是你名字的笔画数啊。」


    三十七场日落——


    是没有你陪伴的落寞


    是你说走就走的洒脱


    是徒留我一个人的难过


    「我一直都没法定义我对你的爱，如果用生死来衡量的话——」


    「那么我爱你，超越生死。」


    曾经依偎看日落


    如今只剩我一个


    你是否会难过


    有没有偶尔想起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未来老婆啊。」


    三十七场日落——


    是天蝎和狮子座


    是你说过的爱我


    是坚定不移的选择


    是最后你还是离开我


    「颜葭，我想你。」


    「不分手好不好，求你了……」


    「葭葭！好不好听！」


    酸涩的回忆被打断，颜葭睁开眼睛，很淡地笑了下，「好听。」


    然后她站起来，低头用手背飞速地蹭了下眼睛，说：「我去趟洗手间。」


    颜葭甚至没等到她们说什么，就逃似的离开了这间包厢。


    她撑不住了，再多待一秒都会露馅。


    狼狈地逃到洗手间，颜葭打开水龙头，机械性地一下一下搓洗双手。


    然而下一秒，眼泪就砸到了手臂上，一滴一滴，越来越多。


    颜葭手忙脚乱地开始擦眼泪，可越擦眼泪掉的越凶。


    她不想哭的，她真的不想哭。


    可是大脑就是不受控制地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她忍不住，忍不住。


    或许是这么久以来一直太压抑，又或者是这首歌勾起了她不想回忆的回忆。


    所以这一刻，颜葭情绪彻底失控，她顾不上体面。


    用满是眼泪的手掌捂住眼睛，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内嚎啕。


    包厢里的人等了很久很久都没见颜葭回来。


    邓思晴不放心，想去洗手间找她。


    秦浪说：「别找了。」


    「为啥？去这么久了都没回来，万一出什么事呢。」


    「没什么事儿。」秦浪说，「刚给我发消息了，累了先回去了。」


    「回去了？」邓思晴疑惑，「刚才还好好的呢。」


    秦浪几不可闻地嘆了声气，感同身受般地说：「触景生情吧。」


    「什么？」


    秦浪摇摇头，「没什么，唱你的吧。」


    颜葭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她在路边拦了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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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2页

    上车后，司机问去哪儿。


    颜葭报了个地址，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喝了酒，又哭了一场的缘故，她这会儿意识有些混沌，感觉从头到脚都是轻飘飘的。


    大约二十分钟后，颜葭被司机叫醒。


    「到了，里边不让进。」


    颜葭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愣了下，随后警惕地问：「这是哪儿？」


    司机看了他一眼，「这不你报的地址吗。」


    「什么地址？」


    司机说了个名字。


    颜葭懵了半秒，反应过来后，不说话了。


    她刚刚迷迷煳煳的，居然说的是傅京扬家的地址。


    她在想什么？


    「下不下车啊。」


    「抱歉，我说错地址了。」颜葭说，「麻烦您再把我送到江南别苑。」


    司机说：「那路费得要两份啊。」


    颜葭望着窗外，低声说：「我知道。」


    于是司机重新发动车子，但是没等走出多远，颜葭忽然开口：「师傅，停车。」


    她看着窗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我要下车，在这里。」


    傅京扬开车穿梭在马路中央，等红绿灯的间隙给他妈发了条微信。


    傅京扬：妈，今晚不回去了


    他今晚跟几个玩音乐的朋友一块吃饭，商量了下年后音乐节的事儿。


    饭吃完的时候就将近十点半了，傅京扬送走朋友，开着车回了山上的别墅。


    只是，在驶进大门的前一秒，他视线一晃，意外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傅京扬当即一脚踩下剎车，怔怔盯着外面看了好久，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否则她怎么会在这儿？


    路边昏昏沉沉的光线下，颜葭穿着黑色大衣，沉默地站在那抽菸。


    她微垂着头，削薄的身形与黑夜融为一体，显得格外孤寂。


    傅京扬视线定格两秒，随后嗤笑一声，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然后一脚油门踩下，开进了小区。


    夜风渐重，扬起的大衣衣摆拍打着小腿。


    颜葭抽完第二根烟，稍微冷静冷静之后，裹紧衣服，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她抬起头的剎那，一个想见又不敢见的人却出现在面前。


    傅京扬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双手插兜，面色冷淡地看着她。


    颜葭怔住，呆呆地望着他，忘了要作何反应。


    对视几秒，还是傅京扬先开口，他说：「你怎么在这。」


    「我……」 颜葭垂下眼，忽然一阵心虚，顿几秒，她才说，「我刚好路过。」


    「路过？你去哪儿了路过这儿？」


    颜葭低下头，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蜷缩。


    良久，她低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傅京扬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盯着她。


    我只是。


    只是，有点想你。


    当然，这句话她不能说。


    颜葭摇摇头，「没什么。你没陪你女朋友么？」


    「陪啊。」傅京扬不冷不热地笑一声，「刚送回家。」


    颜葭哦了声，鼻尖又开始酸，「……我回去了。」


    「你等等。」傅京扬没耐心地喊住她，「 打电话让蒋修然来接你。」


    「不用。」颜葭声音有点哑，「我打车回去。」


    「他又开会？」


    「不知道。」


    「那让他接你会死？」


    风更凶了点，吹的脸颊眼眶生疼。


    颜葭在模煳的黑夜里努力看清傅京扬的脸。


    毕竟她今晚发这一次疯，就是想能够见他一眼。


    「傅京扬。」唿啸的寒风里，傅京扬听见颜葭忽然低声叫自己的名字。


    「别叫我名字。」


    傅京扬挪开视线，他不想听见颜葭叫他的名字，因为她每次这么叫他，都会让他想起五年前。


    片刻的安静后，颜葭说：「我回去了，再见。」


    寒冷漆黑的夜晚，傅京扬凝视着颜葭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这一幕的场景与五年前的那个雨天重合。


    那天，他狼狈地站在雨里，无声地望着她，乞求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时至今日，他自认为做到了高高在上，毫不在乎，可内心深处，依旧卑微地企盼她能回头。


    冷风吹过，傅京扬湿了眼眶。


    他扯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下，骂自己傻逼。


    然而下一秒，视线中的人却忽然毫无徵兆地回了头。


    傅京扬愣了下，随即听见她喊：「再见傅京扬，再见——」


    黑暗中，傅京扬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依稀看见她似乎沖他挥了挥手。


    然后她再度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颜葭深唿一口气，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步伐加快。


    她错了。


    她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颜葭越走越快，几乎跑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她勐地被人抓住了手臂。


    猝不及防的力气，颜葭被迫转身。


    那瞬间，模煳的视线变得清晰，她直直地撞上了傅京扬的眼睛。


    与此同时，听见他沉闷的声音响在夜里。


    他说：「我送你回去。」


    第75章


    狭窄的车内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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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3页

    颜葭侷促地坐在副驾, 偏头看着窗外，唿吸放的很轻很轻。


    傅京扬沉默地开着车，同样一言不发。


    大约十几分钟后, 沉默的气氛被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


    傅京扬瞥了眼中控台上的手机，指尖随意一滑，开了免提。


    「说。」


    「睡没呢？」听筒内传来蒋修然的声音。


    傅京扬语气冷淡：「你有事儿？」


    「还真有事。」蒋修然语气慵懒, 笑笑说, 「你姑妈想你了，喊你过来吃饭, 有时间没啊, 大忙人。」


    「什么时候。」


    「看你时间呗。」


    傅京扬嗯一声, 「知道了，挂了。」


    「啧, 等会儿啊，急什么, 有事儿啊你。」


    「嗯,」傅京扬余光瞥了眼颜葭，对方依旧偏头看着窗外, 一动不动, 「有事，急事。」


    「什么急事儿？」


    傅京扬笑一声，故意说：「送我表嫂回家啊。」


    说完, 他余光再次投向颜葭, 但对方依旧看着窗外，毫无反应。


    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火气。


    你不是很爱他吗？


    说啊, 说现在跟你前男友在一块。


    「嗯？」蒋修然问，「你俩怎么在一块？」


    傅京扬笑了下, 不紧不慢地说：「家门口碰见的呗。」


    「家门口？谁家门口？」


    傅京扬看向颜葭，面不改色，但语气却有几分讥讽的意味：「你说我说？」


    「他家门口。」颜葭终于偏过头，她视线低垂，声音也有点哑，「同事在附近聚餐，打车碰见的。」


    蒋修然拖长音调哦了声，笑道：「这样啊，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他故意没说。


    「以为什么？」


    「以为你俩背着我约会呗。」


    不等傅京扬说话，蒋修然又说：「哈哈，开个玩笑啊，我知道你不喜欢她。」


    傅京扬下意识扭头去看颜葭，但对方不知何时再次偏头看向了窗外，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心底突然一阵烦躁，傅京扬直接挂了电话。


    密闭的空间内重新恢復安静。


    颜葭闭着眼睛，唿吸的每一下都在颤抖。


    二十分钟的车程，两人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到达小区门口，颜葭解下安全带，临下车前，她对傅京扬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等等。」


    「还有事？」


    傅京扬低声问：「你今晚为什么在那。」


    颜葭轻描淡写：「同事聚餐。」


    傅京扬笑了：「同事聚餐？」


    「不然呢？」颜葭语气冷淡，极为平静地注视着他，「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特意去找你的吗？」


    傅京扬愣了下，不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下了车，同时留下一句：「今晚谢谢，路上小心。」


    然后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小区。


    傅京扬注视着她的背影，笑的肩膀颤抖。


    贱啊傅京扬，真贱啊。


    年前的一天晚上，颜葭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了蒋修然的电话，「年前有时间么？」


    颜葭说：「怎么了？」


    蒋修然嘆气：「就我妈呗，想让你来家里坐坐，我跟她说了你忙，没空，她非得让我给你打电话。」


    颜葭今晚有些累，语气很淡：「你还没告诉阿姨么？」


    「告诉什么？」


    「我们是假的。」


    「哦。」蒋修然笑了，「没来得及呢，年后吧，再说了——」


    「什么？」


    「没什么。」蒋修然笑说，「那年后总有时间吧，哦对了，我妈说到时候把京扬也喊上。」


    颜葭没说话。


    蒋修然笑意加深，「要不我们直接定年后吧，他这阵子也挺忙的，年后要去川海，听说是参加个什么音乐节。」


    颜葭静默片刻，淡淡地说：「还有事吗？」


    「啊，没事儿了，那我们年后再说吧。」


    颜葭挂了电话。


    川海川海。


    颜葭闭上眼睛，疲惫地靠着座椅，只觉得很累很累。


    今天下午，领导找她谈话，说的就是秦浪聚会那次跟她讲的去川海学习的事儿。


    领导说这是次很好的学习机会，让她过年这段时间考虑考虑，年后给他答覆。


    颜葭心里暂时还没拿定主意，但如果能换个城市缓一段时间，或许她情绪能好很多。


    但现在，蒋修然说傅京扬也会去川海，那就意味着他们又会在同一座城市。


    既然在同一座城市，那就有可能还会遇到。


    但是转念想想，川海那么大，只要不是特意的等待，又怎么会那么巧。


    颜葭轻舒口气，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年二十八，颜葭放假回家过年。


    这几年跟家里的亲戚已经很少来往了，所以除夕只有他们爷俩过。


    吃过年夜饭，两人一块看春晚。


    颜葭捧着手机，一一回復同事的新年祝福。


    十二点过后，颜勇生去睡觉，颜葭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迟迟睡不着。


    回復完几条消息，她刷视频打发着时间，想等这阵鞭炮声过去。


    但刷着刷着，忽然出现一条川海音乐节相关的海报视频。


    颜葭手指顿了下，然后向下滑走。接连几个视频后，她又快速向上滑，找到那条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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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页

    川海音乐节


    五月一日


    傅京扬


    她眼睛下意识捕捉到这几个字眼，静静看了片刻，颜葭手动搜索傅京扬的帐号，点开最新的一条。内容是一段没有露脸的唱歌视频，时间是一周前。


    外面鞭炮声依旧噼里啪啦，颜葭点开评论区，最新的评论全都是新年快乐，随意翻了几下，她退出软体，关掉了手机。


    颜葭倚着床头，怔怔坐了会儿，不时看一看窗外的烟花，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找到傅京扬的第一条视频，打字编辑——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更加幸福。


    编辑完后，颜葭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空中一朵烟花绽放又熄灭。


    她最后还是删除掉了刚编辑好的消息。


    从此，我想你。


    就只允许一朵烟花的时间。


    年后上班，颜葭找到领导，表明自己愿意去川海学习。


    领导说：「好嘛，年轻人就该多学习，你回去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交接，下个月中旬左右过去报导。」


    回到工位，邓思晴凑过来，问：「葭葭，什么时候去啊？」


    颜葭说：「下个月中旬。」


    「去多久啊？」


    「五个月吧，看情况，可能也会更久。」


    「啊！」邓思晴痛苦哀嚎一声，「这么久啊！」


    颜葭笑：「干嘛呀，想我呀。」


    邓思晴哭唧唧趴在她肩头，「我会想死你的！」


    颜葭弯弯唇，准备处理年前的工作，又听见她说：「对了，你听说没，新闻部的小张辞职了。」


    「辞职？」颜葭扭头看她，「为什么？」


    「你猜猜。」


    颜葭皱眉，「有更好的工作了？」


    「不是！」邓思晴说，「是她前男友也来我们台里工作了！」


    颜葭一时没理解，反应了会儿问：「你是说，她因为她前男友所以辞职了？」


    「对！」邓思晴说，「听大家传的是这样。」


    「为什么因为前男友就要离职？」


    「可能是觉得尴尬吧，听说当初俩人分手闹的很难看。」邓思晴啧一声，「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不是傻啊，尴尬就尴尬呗，男的都不怕尴尬，她怕啥啊！」


    「小张脸皮也是薄，管他呢，跟前男友公事，尴尬就尴尬呗，大不了打一架，怕他啊。」


    「蛮可惜的。」颜葭说，「她工作能力很强，不过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她可能有自己更好的打算。」


    「哎！但愿吧。」


    「诶？」邓思晴眼睛一转，八卦兮兮道，「葭葭，你谈过男朋友没有啊，认识这么久了，都没听你聊过感情问题。」


    颜葭一笑了之：「我没有什么好聊的。」


    「那你谈过男朋友没有？」


    「嗯。」颜葭语气淡淡，「谈过。」


    邓思晴：「因为什么分手？」


    「相处下来不太合适，就分手了。」


    「为什么不合适啊？」邓思晴刨根问底，「在一块多长时间啊？」


    「记不清了。」颜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找藉口说，「赶紧工作吧，一会儿还要开会呢。」


    邓思晴攀着她的椅子不离开，「跟我说说嘛，说说嘛。」


    「……」


    颜葭无奈：「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忘的差不多了。」


    「不对，你肯定没忘！」邓思晴说，「真忘记的人不会急着转移话题的！你明明很在意！」


    你明明很在意！


    颜葭敲键盘的手因为这句话顿了下，她垂眸，沉默了会儿，说：「你错了，我不在意。」


    「我不想说是因为不想去回忆过去伤心的事，人总归要往前看，我现在过的很开心，做着喜欢的工作，赚着满意的薪资，没道理一直回忆痛苦，我想要自己过得快乐。」


    邓思晴听完，愣了会儿，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唐突，她向颜葭道歉：「对不起啊葭葭，我太八卦了。」


    「没事儿啊，」颜葭笑笑，云淡风轻地说，「我也很八卦，跟我也聊聊你前男友呗。」


    「靠！我那前男友！我跟你讲一天一夜都说不完，我跟你讲……」


    傍晚下班前，颜葭去了趟银行，取了样东西。


    晚上吃过饭，她打算提前收拾收拾行李，然而没收拾一会儿，手机却响了，是蒋修然打来的电话。


    「餵。」


    「干嘛呢？」蒋修然声音含笑，「开始上班了没有？」


    「嗯，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过一阵要去川海？」


    颜葭：「嗯？」


    「秦浪告诉我的。」


    「哦。」


    蒋修然问：「去多久？」


    「几个月吧。」


    蒋修然轻笑：「你知道的吧。」


    「什么？」


    「京扬过一阵子也过去，音乐节，我年前跟你讲过。」


    「嗯。」颜葭低声，「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蒋修然笑，「就你俩如果有时间可以聚聚，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认识的人也算有个照应，刚好他在这，你俩要不说两句？」


    他话说完，颜葭就听见他喊了声傅京扬，然后说：「颜葭电话，你俩聊会儿不？她过一阵子也去川海。」


    颜葭握着手机，没有说话。


    只是片刻，听筒中由远及近传来傅京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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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你女朋友事儿不用事事向我报备，没兴趣。」


    第76章


    三月中旬的一天, 颜葭坐上了飞往川海的飞机。


    她跟颜勇生约好，每半个月就会回来一次。


    到达川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颜葭先去台里报导, 然后同事带她去住的地方。


    「姐，你叫我小清就行啦。」


    「谢谢你啊，我来吧。」颜葭去拿她手里自己的行李箱。


    「没事没事, 这不重。」小清边走边说, 「姐，这周边交通什么的都挺便利的, 你要缺什么, 附近都有卖。」


    「好, 谢谢。」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啦？明天见。」


    「今天谢谢你啊。」颜葭说着，扭头拿过一个纸袋, 交给她，「这是从京江带过来的一点特产, 有盒饼干, 还有几件纪念品。」


    「哇！谢谢姐，那我走啦。」


    「嗯。」颜葭送她走到门口, 看她坐上电梯, 「明天见。」


    台里安排的房子还算宽敞，虽然不算太大，但一个人住完全足够。


    颜葭简单收拾了下行李, 然后给颜勇生打电话。


    「葭葭啊, 到了没有？」


    「到了爸，在收拾东西呢。」


    「住的地方怎么样？」


    「挺好的, 蛮宽敞的。」


    聊了一会儿，颜葭挂断电话, 继续收拾行李。稍晚点的时候，她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些日用品，顺便吃了个晚饭。


    期间，蒋修然打来电话，颜葭没接。


    但是临睡前，他又打过来。


    颜葭：「怎么了？」


    「还在忙？」


    「没有。」颜葭淡声，「准备休息了。」


    「到川海了？」


    「嗯。」


    「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颜葭不想再继续聊，想挂电话，「很晚了，我想休息了。」


    蒋修然笑了笑：「这么着急挂电话，是不是怕我提京扬。」


    颜葭没说话。


    「他最近忙着准备音乐节呢，好久没见他了。」


    颜葭说：「你不用告诉我这些，我并不想知道。」


    蒋修然又笑：「是真的不想知道么？」


    没听到她的回答，蒋修然长嘆一声：「你们俩啊，简直是一模一样，早点休息吧，挂了。」


    挂断电话，颜葭静静坐了好一会儿，卧室里很暗，只亮着一盏微弱的檯灯。


    傅京扬。


    颜葭厌恶自己又在想这个名字。


    都说夜晚会把人的情绪放大无数倍，因为那通电话，颜葭又陷入了痛苦。


    她微微探身，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一只小小的白色mp3。


    这是傅京扬当年送她的礼物，分开后，她没有丢。


    不止这一件，他当年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玫瑰花，颜葭都做成了干花留着。


    其实留下这些毫无意义，他们不会再在一起，看到这些只会徒增伤悲罢了。


    但是那是真心爱过的人啊，捨不得，一点一滴都捨不得。


    有眼泪掉到手背上，颜葭抬手擦干，打开mp3，播放了一首歌。


    歌名叫《心动》。


    五年前，傅京扬唱给颜葭的心动。


    隔天，颜葭正式去台里报导，她在的部门是新闻娱乐版块。因为是全新的领域，不了解的东西很多，和同事互相认识后，颜葭便很快投入工作。


    一连两个月，工作都还算顺利，她时常会跟着同事跑外景，学到了很多新东西。


    这天，部门两个同事在一块聊天。


    「诶，下个月休息一块去看音乐节吧。」


    「你抢到票了？」


    「找黄牛呗。」


    小清凑近颜葭，小声问：「姐，你去看音乐节吗？」


    「不去了吧。」颜葭说，「我要回家。」


    「哦对哦，你要回家的。」


    「怎么了？」


    小清说：「我好想去看。」


    颜葭笑了笑：「那就去呀。」


    「可是没抢到票。」小清沮丧地说，「票太难抢了，我刚点进去就空了。」


    「哎！算了，等下次吧。」


    五一前的一个周末，宋鑫组织了一场寝室聚会。


    几人终于又聚在一起，一起吃吃喝喝，聊到半夜。


    李梦嘉和赵妍妍不胜酒量，倒在床上唿唿大睡。


    颜葭则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闭着眼睛吹海风。


    宋鑫拎着半瓶啤酒，在她身边坐下。


    听到动静，颜葭睁开眼睛，低垂着的眼睛稍显醉态，「没睡？」


    「不困。」宋鑫说，「我觉本来就少，哪像她们两个。」


    颜葭扭头朝屋内的床上看了眼，笑说：「是啊，她俩上学那会儿就爱睡。」


    「五一什么安排？」


    「回京江。」


    宋鑫问：「回去待几天？」


    「三天吧。」颜葭说，「还不确定。」


    宋鑫点点头，沉默会儿后忽然说：「想不想看音乐节？」


    「什么音乐节？」


    宋鑫挑眉：「你不知道？」


    颜葭装傻，「什么？」


    「小傅要开音乐节，五月一号，就在这。」


    颜葭哦了声，望着远处的大海，平静地说：「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嗯，」颜葭嗓音平淡，「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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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页

    宋鑫看着她，「放下了？」


    「嗯？」颜葭笑了下，「嗯。」


    「真放下了？」


    颜葭曲起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长舒一口气，「人总得往前看。」


    四个人总共玩了两天，周末晚上吃过饭，李梦嘉和赵妍妍赶回自己的城市上班。


    颜葭打车回家的路上，无意发现包里多了样东西。


    两张门票和一张纸条。


    我家那个前两天和傅京扬吃饭了，要了两张票，我不想去看，送你了。


    看不看随你心情，就当做一个告别。


    是宋鑫的笔迹，颜葭认得。


    五一前的一周，各部门都比较忙碌。


    周五下班，颜葭喊住小清，「小清，给你这个。」


    「葭姐！！！」小清激动到瞪大眼睛，「你哪来的票！」


    「朋友给的。」颜葭说，「去看吧。」


    「你不看吗？」


    「我后天一早的票要回家。」


    「那那——」


    「没事，你去看。」颜葭笑了笑说，「不然在我手里也是浪费。」


    「那我把票钱转你。」


    「不用。」颜葭说，「朋友送的，没花钱。」


    「那、那我就收下了。呜呜呜葭姐谢谢你！」


    隔天，颜葭在家收拾了些行李，又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些纪念品，打算回去带给同事。


    等一切收拾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颜葭下楼，去附近吃了个晚饭，然后步行到海边散步。


    这个季节川海还不是特别炎热，傍晚散步的人很多。


    颜葭踏着金色的余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明天音乐节的现场就在附近，不远处的沙滩上已经搭起了舞台。


    颜葭停下脚步，在一旁的长椅坐下。


    温柔的风吹拂着脸颊，她拿出口袋里那张音乐节的票，静静看了会儿后，又折起来装回口袋。


    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个漂亮女生，这会儿正在讲电话。


    「这有什么值不值，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来看他。」


    「你懂什么，他是我青春期最喜欢的偶像，我高考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都是听他的歌活过来的。」


    「反正我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要跟我的青春做一场告别。」


    就当做一场告别。


    天边的晚霞渐渐与海面融为一体。


    颜葭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爸，我晚一天回去。」


    「临上场还有十分钟，做好准备！」


    游嘉扫了两下琴弦，看傅京扬：「哎，你紧张不？」


    傅京扬：「你紧张？」


    「我还行吧。」


    「多大事儿，就当玩儿。」


    「10！」


    「9！」


    「8！」


    「7！」


    颜葭的心跳随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和现场歌迷的欢唿狂跳不止，在倒计时数到「1」时，她下意识屏住唿吸。


    下一刻，重金属音乐传来，她看到了舞台上的傅京扬。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撞了下。


    颜葭有片刻的恍惚，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学生时代，回到了傅京扬在学校小礼堂唱歌的那一天。


    她还记得，那天结束后，他们去过了一百天的纪念日。


    他们在外滩散步，看了烟花，买了仙人掌。


    傅京扬说，我会一直喜欢你。


    他还说，我会一直迁就你。


    嚓！


    一声清脆的架子鼓打断她的思绪。


    颜葭看向台上的傅京扬，他穿了件黑色短袖，简单的牛仔裤，背着吉他，依旧是大学时候的打扮，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明明没变，可是又都变了。


    她知道，现在不是五年前了，他们也回不到五年前了。


    没等演出结束，颜葭就离开了。


    「我操，今晚上现场太绝了，完全意料之外！」


    「我特么都玩儿嗨了，弹错好几个音。」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听出来了。」


    「哎呦我操！」


    「来来来，大家一块喝一杯！」


    傅京扬兴致不高，喝完酒后自己坐在角落看手机。


    刚刚他收到老同学发来的微信。


    「票已送到，颜葭去没去？」


    傅京扬敲了个问号。


    「我把你给的两张票给我媳妇儿了，她给了颜葭。」


    傅京扬：「哦。」


    「她去没去？」


    「不知道。」


    「你没看见？」


    傅京扬回：「关我屁事，爱来不来。」


    回復完，他把手机一丢，探身拎过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有心事儿啊？」游嘉说，「怎么看你不大高兴个样。」


    傅京扬没吭声，靠回沙发上，没动弹。


    游嘉轻嗤一声，不再搭理他，继续刷手机。


    「你看什么。」不多时，身旁有道冷淡的声音传过来。


    「嗯？看今晚咱演出的视频呢。」游嘉沖他晃晃手机，「拍不错，你看不？」


    「不看。」


    「看看呗，看看自己多帅。」游嘉凑到他跟前，把屏幕往他眼皮底下送，「看啊多帅啊，人小姑娘都喊你名字呢。」


    傅京扬头歪到一边，没大有兴趣。


    「你看一眼呗。」游嘉向下滑了个视频，胳膊碰碰傅京扬，「看这个，哎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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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7页

    傅京扬歪了歪脑袋，垂眸敷衍地扫了眼，然后移开，但是紧接着，他视线又回到屏幕。


    游嘉没察觉，又向下滑了一个。


    「等会儿。」傅京扬直起身，「往上。」


    他声音隐隐有些抖。


    「啥？」


    「视频。」傅京扬说，「上边那个视频。」


    游嘉乐道：「你不不看么。」


    他滑回刚才那个视频。


    傅京扬凑近了些看。


    没看错，他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张脸，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认错。


    虽然视频里只是一晃而过，但他确定，是她。


    是颜葭。


    她来了。


    她为什么会来？


    她来干什么？


    不是不想见么。


    那来干什么？


    「这视频怎么了？」


    没听见回答，游嘉看一眼傅京扬，对方眼睛紧盯着屏幕，一眨不眨。


    「哎！问你呢，这视频怎么了。」


    「没怎么。」傅京扬回过神，轻描淡写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重新靠回沙发。


    游嘉没再理他，坐一边继续刷视频。


    傅京扬喝了口酒，心里却一直不能平静。


    他有些开心，但又很愤怒，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他不想承认，自己又被颜葭影响情绪了。


    每次每次，只要她做出一点点模稜两可的小事又或者是表现出一点点模煳的感情时。


    傅京扬这颗心就会因为她剧烈跳动。


    他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明明说了不喜欢，明明说好不再心软。


    可是——


    手机里的那串号码存了很久，无数个夜晚，傅京扬都想拨过去，但每一次，他都忍住了。


    但是今晚，现在，此时此刻。


    他特别想问问她：你什么意思？你来干什么？


    他知道，颜葭一定会说，陪朋友去的，工作需要等等等等。


    她有充分的理由，每一条理由都不会是因为他。


    傅京扬知道，他都知道。


    但尽管如此，行动永远快一步，他拨了那个号码，而对面也已经接通。


    「餵。」是颜葭的声音。


    简简单单一个字，傅京扬瞬间鼻酸，他没说话。


    对方也不再说话，但也没挂断电话。


    沉默的气氛僵持了好久好久。


    最后，傅京扬终于低声开口，他说：「是我。」


    「嗯。」颜葭说，「我知道。」


    第77章


    「有事吗？」


    她声音很轻, 听起来很平静。


    傅京扬后悔了，他后悔打这通电话。


    从颜葭的语气他就可以判断，自己打这通电话纯粹是自找没趣。


    就当是酒精上头。


    傅京扬闭了下眼, 无声嘆了口气，而后倚靠在沙发上，喉结滚了下, 低声说：「打错了。」


    然后挂了电话。


    五一假期结束后, 颜葭赶回川海上班。


    但刚到家的第一天，她就接到了物业的电话。


    物业说, 最近有住户反映有陌生人员借着推销的名头入室盗窃, 请大家检查重要物品是否丢失, 同时最好不要在家放太多现金。


    挂掉电话后，颜葭第一时间跑到卧室, 拉开抽屉，见那只mp3还完好无损地躺在抽屉里, 她才重重松了口气。


    五年前, 颜葭刚到京江的时候，因为租的第一间房子治安不好, 遭过几次贼。


    那几次虽然被偷了几百块, 但好在重要的东西都没丢。


    那之后，颜葭去银行租了保险柜，把重要的东西都存到了里面。


    她重要的东西不是黄金首饰, 而是傅京扬学生时期送给她大大小小的各种礼物。


    每一件, 她都留着并且保存的很好。


    之后的一周，颜葭将mp3装进包里, 每天都贴身带着。


    节后这一阵工作有些紧张，连续加班了好久。


    这会儿, 众人又在准备一个专访，嘉宾叫游嘉。


    小清边调试设备，边说：「哥，等会儿结束我能过去要个签名不？」


    「签名多没意思啊，要张合照呗。」


    小清：「可以吗？！」


    「先干活。」


    颜葭在熟悉一会儿的提问稿，小清过来说：「姐！谢谢你上次的票！我玩儿的超开心！」


    颜葭笑说：「开心就好。」


    十分钟后，採访开始。


    这段採访并不长，十来分钟后结束。


    颜葭笑说：「谢谢您今天的採访，期待您下一场演唱会。」


    游嘉犹豫地说：「我说这话可能有点冒昧，但是你，认识傅京扬吗？」


    颜葭一愣，对方又说：「我就是看你有点眼熟，刚採访的时候就在想，好像是在他手机里看到过你照片。」


    「是么？」颜葭淡淡笑了下，「可能只是长得比较像。」


    「这样啊。」游嘉点点头，「不好意思了啊。」


    结束採访回到住处的路上，游嘉马不停蹄地给傅京扬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傅京扬的声音还很睏倦，明显没睡醒。


    「干嘛。」语气不耐。


    游嘉欠欠儿地笑了声：「你猜我看见谁了。」


    「说。」


    游嘉放慢声音，刻意一字一顿道：「我见到了那个，害你大半夜睡不着，躲在阳台上偷偷哭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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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页

    傅京扬没说话，但游嘉知道他在听。


    「我不说今天採访么，她采的。」


    傅京扬还是没说话。


    游嘉继续：「我问她认不认识你，你猜她说什么。」


    傅京扬依旧不说话。


    「不想听啊，那我挂了。」


    「说什么。」傅京扬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比刚才哑了许多。


    「她说——」游嘉顿了下，然后说，「她什么也没说，哈哈哈。」


    「滚。」傅京扬挂了电话。


    游嘉其实不太了解两人的事儿，但他挺好奇，在国外的那几年，傅京扬是他室友，刚开始他觉得这人特别高冷、沉默寡言，休息的时候也不出门，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他那会儿一度觉得这人精神有点问题，为此还想过搬家。


    但是后来，他发现这人精神似乎没问题，但就是特别爱哭。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在阳台一边抽菸，一边掉眼泪。


    起初，游嘉以为他想家，但后来发现不是，因为他好像是因为个姑娘哭。


    他无意间瞥到过一眼那姑娘的照片，长挺漂亮的。但是两人那会儿还不是太熟，没到八卦的地步。


    于是游嘉暗自猜测，幻想了百八十个版本。


    直到后来某次俩人一块喝酒，酒精上头，游嘉口无遮拦，问道：「那个总害你哭的是你女朋友？」


    傅京扬摇头，眼眶都是红的。


    「那是谁？」


    「坏女人。」他声音很哑，有细微的哽咽，「一个绝情、没良心的坏女人。」


    游嘉嘁了声：「屁的坏女人，坏女人你还看着人家照片哭。我看啊，就是一个你爱而不得，爱的要死的坏女人。」


    最近几天川海有些换季，早晚温差有点大，再加上一连加了好几天的班，颜葭有点感冒。


    下班后，她接到宋鑫打来的电话。


    「葭，明天有事没？」


    「怎么了？」


    「嗯？」听出她声音不对，宋鑫问，「怎么啦？感冒了？」


    「没事，小感冒。」颜葭说，「你说。」


    「约个饭呗明天，我过阵子要出差，估计要去挺久，走前看看你。」


    「好啊。」颜葭笑了笑，「什么时候？」


    「下午吧，四点钟左右？」


    「好，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吧。」


    傅京扬头很痛，昨晚到现在他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刚刚游嘉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刚睡不久，那通电话挂了之后，他就没有再睡。


    本来应该是后天的票回京江，但他改了目的地，他不想回去。


    随便去哪儿都好，他想找个地方让自己静静。


    手机忽然响了，傅京扬看了眼来电人，是自己老同学。


    「餵。」


    「嘛呢？」


    「没干嘛。」傅京扬说，「你有事？」


    「明天约个饭呗，你后天不就走了么，让我送送你。」


    「用不着。」


    「来呗，顺道见见老同学。」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傅京扬食指骨节抵着眉心等这阵疼过去，然后说：「几点，在哪。」


    「四点吧，地址过会儿发你手机上，不见不散啊，好好收拾收拾，穿帅点啊。」


    傅京扬：「挂了。」


    周六，颜葭按时赴约。


    昨晚又加班到凌晨，她没休息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似乎感冒又加重了。


    从家里出发前，她喝了粒退烧药。


    到达约好的地方，颜葭由服务员带到二楼包厢。


    宋鑫刚才发来消息说路上堵车，要晚点到。


    颜葭推开包间的门，与此同时，屋内的人应声抬头。


    剎那间，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愣在原地。


    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紧了又松，颜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傅京扬为什么会在这。


    他就坐在她正前方，穿一件黑色衬衣，靠着椅背，冷冷地看着她。


    「抱歉。」颜葭低声说，「我走错房间了。」


    傅京扬没说话，只是不冷不热地笑了声，意味不明。


    颜葭随即想退出房间，但这时，傅京扬忽然开口，他说：「宋鑫约的你？」


    颜葭说：「嗯。你怎么知道？」


    傅京扬没回答，低声说了句：「闲的。」


    然后站起身，准备走人。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就与宋鑫两人撞上。


    宋鑫一愣，「哎？你怎么在这？我没约你啊。」


    齐昊赶忙说：「我约的我约的。」


    说着，他揽住傅京扬的肩，不让人走，「呦，真打扮了啊，整挺帅啊。」


    颜葭默默站在一旁，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遇见傅京扬。


    「葭，」宋鑫怕她误会，解释说，「不是我。」


    齐昊装作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大大咧咧地说：「咋啦这是？我想着请一个是请，请两个也是请，而且大家还都是老同学，在一块吃个饭没啥问题啊。咋啦？」


    颜葭摇摇头，笑了下说：「没事。」


    傅京扬看似也没有睡好，黑眼圈很重，他站在一旁，余光扫了眼颜葭，没有说话。


    「哎呀老同学好久没见，说什么也要多喝两杯。」齐昊把人往里招唿，「走啊，坐坐坐，又没外人，甭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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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9页

    四人落座，齐昊吆喝服务员开始上菜。


    不多时，菜上齐，大家开始动筷。


    宋鑫时刻注意着颜葭，怕她难受不自在。


    她趁给颜葭夹菜的间隙，小声问：「还好吗？要不咱俩出去吃。」


    「不用。」颜葭说，「我没事，吃饭吧。」


    饭吃一半，齐昊说：「咱四个一块喝一杯呗？」


    宋鑫说：「你俩喝吧，我跟葭喝水。」


    「行，女同志以水代酒，那京扬，我给你倒上，咱俩喝一个？」


    傅京扬说：「开车。」


    「这有啥，一会儿叫代驾呗。」


    「算了，下次。」


    于是最后只有齐昊喝了几杯，其余人都以水代酒。


    「哎颜葭，你去没去看音乐节？」


    颜葭说：「没去。」


    傅京扬看她一眼，没说话。


    「哎，我最近是异常怀念我们大学时候啊，」齐昊摇头感嘆，「你说那时候多好啊，无忧无虑，青春阳光，你们俩知道吧，」他看看颜葭，又看看傅京扬，「我当初一直坚信你们最后能结婚，我连份子钱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我——」


    「齐昊你他妈有病！」宋鑫打断他的话，「喝点酒瞎逼逼什么？！」


    「没事儿，让他说，」傅京扬笑笑，「都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当个笑话听，谁年轻时候没干过几件蠢事。」


    颜葭内心一阵翻腾，她忽然间头痛胃痛眼睛也痛，她无法再继续待下去。


    「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没等其他人说话，快步离开包间。


    见她出去，宋鑫彻底发飙。


    「齐昊！给我滚出来！」


    一时间，包间内只剩了傅京扬。


    他们出去时门没有关严，所以他们的说话声傅京扬都听的到。


    宋鑫压着声音说：「你有病啊！叫他来干嘛！」


    「你看不出来啊，我这是给他俩创造机会！」


    「创造机会？你创造什么机会？」


    「废话！当然是让他们和好啊！」


    「和好？你有病吧齐昊，你是不缺心眼？」


    齐昊：「我怎么啦？！」


    「我告诉你！他俩已经不可能了!葭葭已经放下了，傅京扬也有了女朋友，所以我求你，别他妈乱点鸳鸯谱了行不行！」


    傅京扬没由来地笑出声，但眼圈却慢慢红了。


    放下了？


    好啊，放下了。


    颜葭狼狈地逃到洗手间，将门反锁，然后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脑袋现在很晕，四肢也很沉重，大脑混混沌沌，意识有些飘忽。


    她累了，她好累好累，她现在真的好想睡一觉。


    静静缓了会儿，颜葭用凉水沖了把脸，然后回到包间。


    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看见了站在包间门口的傅京扬，一身黑的穿搭衬托的他更加瘦削挺拔。


    他背对着站在门口，正在跟宋鑫讲话。


    颜葭脚下有些发飘，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人已经不再说话了。


    「葭葭，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颜葭沖她笑了下，但脚下却忽然一踉跄，险些摔倒。


    宋鑫赶忙跑去扶她，但却有人比她快一步。


    是傅京扬。


    颜葭脑袋越来越晕，她借着旁边人的力气站直，刚想说声谢谢，抬头一看是傅京扬。


    他握着她的胳膊，没有松手。


    颜葭挣脱了几下，没挣开。


    于是说：「谢谢，我可以站直。」


    傅京扬却还是不松手，他微微皱眉，说：「你怎么这么烫？」


    宋鑫一听，赶忙抬手贴了贴颜葭的额头。


    「妈呀，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葭！」


    「怪不得呢。」颜葭唇色苍白，脸颊也毫无血色，「我说有点晕，没事，我吃过退烧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看向傅京扬，示意他放手。


    傅京扬却依旧不松手，而且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似乎正在面对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确实，他现在的确正在面对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放手。


    她发烧关你什么事儿？


    人家都已经放下你了，你难不成还要上赶着关心？


    有没有自尊心啊傅京扬，就这么上赶着？


    「我要走了。」在他纠结之余，颜葭再次开口。


    傅京扬闭了下眼，他知道自己妥协了。


    「去医院吧。」


    「对对对，去医院吧。」宋鑫也这样说，「家里又没人照顾你，你自己不行。」


    「那我送你去医院，不行，齐昊那还，那我——」


    「我送吧。」傅京扬说。


    他声音透着无力，还有一点自暴自弃。


    「不用麻烦。」颜葭拒绝，「我自己打车。」


    「打车？」傅京扬冷笑一声，直直盯着她，讥诮道，「你不是放下了么？你在怕什么？」


    「放心，不是我想，」他说，「是看在我哥的面子。」


    言外之意，我是因为你是我哥的女朋友，所以才送你去医院，你不要想太多。


    短短二十分钟的车程，颜葭却感觉如此漫长，如此煎熬。


    她闭着眼睛，脑袋歪向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傅京扬余光瞥她一眼，说：「蒋修然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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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难受地眉头皱起，「可以开点窗吗？」


    「很难受？」傅京扬降了点车窗。


    「有点想吐。」颜葭说。


    「活该。」他这样说，却扔了瓶水给她，是拧开的。


    颜葭喝了一口，胃里稍稍好了些，但鼻尖却越来越酸。


    「蒋修然知道么。」傅京扬又问。


    颜葭说：「知道什么。」


    「你生病。」


    「他工作忙。」


    「工作忙？」傅京扬笑了，「他跟你说的他工作忙？你可真够爱他的啊，就怕让他担心是不是？」


    「真体贴啊颜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他声音变大，语气也越来越急，「你很爱他是不是？」


    颜葭没有说话。


    「说啊！你是不是很爱他！」


    颜葭沉默，而后平静地说：「你女朋友知道你这么关心前女友的感情问题吗。」


    傅京扬冷笑：「那你男朋友知道你去看前男友的演唱会吗？」


    颜葭怔然，扭头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那是工作需要。」


    「我又没问你原因，你没必要跟我解释，」傅京扬冷冷地说，「你跟谁去，什么原因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跟你男朋友解释。」


    颜葭生硬地说：「我不用向他解释。」


    「怎么？你是想我告诉我你男朋友很大度，很善解人意？」


    傅京扬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上赶着的人没一个好下场，希望你爱得死去活来的这个，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你。」


    颜葭喉咙发紧，她喉咙滚了下，没有说话。


    二十分钟的车程终于结束，医院到了。


    不等车停稳，颜葭便推开车门想下车，但怀里的包却没拿稳，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手忙脚乱把东西都装回包里，然后落荒而逃，甚至连一句谢谢都忘了说。


    而车里的傅京扬却一动不动，木然地盯着颜葭包里掉落，却忘记捡起的东西。


    那是一只小巧的、白色的mp3。


    第78章


    颜葭狼狈地落荒而逃, 直至确定完全消失在傅京扬视线里，她才停下来。


    身体越来越重，四肢发软, 颜葭虚弱地靠在墙上，低头喘气。


    「您好，需要帮忙吗？」


    颜葭抬头, 见说话的是一名护士, 她勉强笑笑，眼圈还是红的。


    「我好像有点发烧, 请问发热门诊怎么走？」


    「在二楼。」护士热心地说, 「我陪您过去吧。」


    「谢谢。」


    看完门诊, 医生开了检查单让先去查血。


    颜葭来到採血室，取完号码, 坐在一边等。


    不多时，手机响了, 来电人是宋鑫。


    「葭, 你在哪呢，我到医院了。」


    「你怎么来了？」颜葭说, 「我在採血室, 要抽血。」


    「好，你等我啊。」


    挂断电话，不过三分钟, 宋鑫就来了。


    她背着包, 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


    「怎么样，好点了吗, 医生怎么说？」


    「刚抽完血，结果还没出来呢。」颜葭按着胳膊上的棉签, 问她，「你怎么来了？」


    「小傅给我打的电话。」


    颜葭愣了下，宋鑫继续说：「他说你可能会打点滴，让我买点吃的过来陪你。」


    颜葭垂下头，「哦。」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宋鑫打开纸袋，「对了，小傅说你可能会想喝点粥，现在要喝吗？还热着。」


    颜葭摇头，鼻尖那股酸涩感又涌上来，她低声问：「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


    宋鑫看着她苍白的脸，停顿了下，然后说：「葭，我觉着小傅还在意你。其实他说完那些就打算挂电话了，但是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你，他说是受人之託，我才不信呢。」


    「确实是受人之託吧。」颜葭淡淡地说，「检查结果好像出来了。」


    「是吗？我去看下。」


    血项指标都没问题，医生看完后，开了几支药，让去输液。


    宋鑫陪颜葭到输液室，颜葭说：「你回去吧，我输完液就直接回家了。」


    「我回家也没事，在这陪你吧，等等你眯一会儿，我给你看着。」


    「我不困。」颜葭很怕麻烦别人，坚持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哎呀，你跟我还这么客气，把我当外人啊。」宋鑫板着脸，「反正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走。」


    颜葭笑，「那好吧，我眯一会儿。」


    挂完一瓶，颜葭还在睡着，她睡的很沉，护士过来换点滴都没有醒。


    宋鑫坐在她旁边，怕她着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给齐昊发消息说晚点回去。


    消息刚发完，就有电话打了进来，定睛一看，是傅京扬。


    「餵。」宋鑫压低声音，怕吵醒颜葭。


    「让齐昊接电话。」


    「我没在家，」宋鑫说，「你找他给我打电话干嘛？」


    傅京扬问：「那你在哪？」


    「医院啊，还能在哪，陪葭挂点滴。」


    傅京扬哦了声。


    宋鑫说：「没事我挂了啊。」


    「等等——」


    宋鑫把手机贴回耳边，问：「还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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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人之託。」傅京扬沉沉地说，「她病的很重？」


    宋鑫哼笑一声，不屑：「对！很重，医生说再晚来会儿人就挂了。」


    对面没有说话。


    宋鑫：「挂了。」


    「你等等。」傅京扬语气明显多了几分焦急，「医生真这么说？」


    「没。」宋鑫说，「骗你的，就普通感冒发烧。」


    对方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挂了吧。」


    挂断电话，傅京扬把手机丢回桌上，视线慢慢向右移，落到了白色mp3上。


    mp3是开机的状态，而里面的内容正是他当初录过的歌。


    他本以为只是两个一模一样的mp3，但却没想到这是自己当年送给颜葭的那个。


    她还留着。


    她为什么还会留着？


    又为什么会随身带着？


    而且记录显示她最近听的一首歌是宝贝，时间是前天晚上。


    为什么？


    她什么意思？


    不是放下了么？


    傅京扬冷透的心情不自禁地开始雀跃。


    尽管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她有男朋友，她很爱她男朋友。


    即便有这个mp3也不能证明什么。


    有什么可激动的？


    你难受奢望她还喜欢你吗？


    她当初多么无情你忘了？


    就算她还留着你送的东西又怎样？


    你们不可能了。


    醒醒吧！


    思绪到这，被一阵突兀的来电打断。


    傅京扬看了眼来电人，是蒋修然。


    心底有股无名的火气即将喷涌而出，他没好气地接通，「干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


    傅京扬冷淡地说：「不知道。」


    蒋修然笑笑，声音听起来依旧很懒散，「跟颜葭见过了没？」


    傅京扬没说话，但拳头却慢慢握紧，如果蒋修然在他面前，那他这一拳会毫不犹豫揍上去。


    「没见？」


    「她生病了你知道吗？」傅京扬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跟他对话。


    「生病？」蒋修然似乎有些意外，「怎么了？」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什么叫你怎么会知道！」傅京扬的火气因为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点燃，他吼道，「你他妈是她男朋友，她生病你不知道？」


    蒋修然不气反笑，「她没跟我讲我怎么知道？倒是你，这么生气干嘛？心疼了？」


    傅京扬顿时不说话了。


    「你这是在为她抱不平啊。」蒋修然笑说，「傅京扬，你不太对，你不是说不喜欢她吗？」


    傅京扬哑口无言，好半晌，他低声说：「我当然不喜欢她。」


    「那你是？」


    傅京扬：「见不得别人玩弄感情。」


    「玩弄感情？」蒋修然哈哈大笑，「你这意思是说我玩弄感情呗？」


    「不是吗？」傅京扬说，「你爱她吗？」


    「我要说不爱就是玩玩，你是不是现在就能飞过来把我杀了？」


    傅京扬大吼道：「你他妈给我认真点！」


    「你也给我认真点。」蒋修然说，「不用朝我兴师问罪，我说过，只要你说爱她，我立马跟她分手。」


    「我不爱她，」傅京扬冷硬地说，「不爱！」


    「行。」蒋修然笑了声，「那我俩的事儿也就不劳你操心了。」


    「对了，忘告诉你了，你姑妈催我们结婚呢，我觉着也是，该结了，你觉着呢？」


    傅京扬没听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颜葭在挂到第三瓶点滴的时候醒了，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是很不舒服。


    宋鑫看她醒了，忙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颜葭摇摇头，嗓子有些痛。


    「最后一瓶了，」宋鑫说，「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等打完吧。」


    十几分钟后，最后一瓶点滴打完，护士过来拔针，让观察一会儿再走。


    「饿了吧。」宋鑫打开袋子，「中午你就没怎么吃。」


    颜葭说：「还好，不是很饿。」


    宋鑫拆开勺子，「我餵你吧。」


    颜葭笑：「不用，还没到这地步，我自己来。」


    她从宋鑫手里接过粥，小口喝了一口。


    「味道还行吗？」


    「好喝。」颜葭喝了几口，放下粥，想从包里拿纸巾，但是翻来覆去都没找到。


    于是她问宋鑫，「有纸吗？」


    宋鑫摸摸口袋，「忘带包了。」


    「没事，我再找找，我记着带了的。」颜葭又把包翻了一遍，依然没找到，她想自己可能是记错了，然后准备把包放下。


    然而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那个白色的mp3，刚刚翻包找纸的时候，似乎没在包里。


    心脏由于恐慌和紧张砰砰狂跳，颜葭慌乱地在包里翻找一通，却不见它的踪影。


    她彻底慌了，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一件一件地找。


    宋鑫看她一脸慌张，忙问道：「怎么了？什么找不到了？」


    「刚才有人动过我的包吗？」颜葭手忙脚乱，声音都有些抖，「我丢了件东西，我记得明明在包里的，但是找不到了，我明明放在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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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别急，」宋鑫说，「丢了什么？我帮你找。」


    「mp3，」颜葭说，「一个白色的，款式有点旧的mp3。」


    「明明在包里的，」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却明显有了哭腔，「为什么没有呢，我记得在包里的——」


    「你别急别急。」宋鑫安慰她说，「可能是刚刚看医生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我们去找找。」


    她们回到刚才颜葭去过的诊室，没找到。接着她们又去到採血室，但是依旧没找到。


    宋鑫看见颜葭的眼圈已经红了大半，她就知道这件东西对她非常重要。


    所以她说：「说不定是落了中午吃饭的地方了呢？别急，我们去找找。」


    然后两人打车去了中午吃饭的地方，颜葭翻遍了中午的那个包厢，还有中途去过的洗手间，可是通通没有，没有。


    「算了，不找了。」


    耽误宋鑫一下午的时间，又是打点滴又是找东西，颜葭心里过意不去，不好再麻烦她。


    「也可能是我出门着急落在家里了，我回家再找找。」


    宋鑫问：「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颜葭摇头，露出个惨澹的笑容，「谈不上多重要，就是弄丢了的话，会有点捨不得。」


    「没关系，我回家再找找吧。」


    告别宋鑫，颜葭回到家，将卧室、客厅、洗手间，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每一层的抽屉都翻找一遍，但依然没有。


    绝望间，她忽然记起，自己去医院是坐的傅京扬的车，而他的车上还没有找，说不定就在他的车上呢？


    想到这，颜葭有一瞬间的惊喜，她拿出手机，准备给傅京扬打电话。


    但是下一秒，她按键的指尖却顿住了。


    找傅京扬，如果真的在他车上，她要怎么解释，自己还留着他当年送的东西呢？


    就算真的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人不可能回来了，只留下一件他送的礼物，有什么意思呢？


    睹物思人么？


    不行。


    颜葭告诉自己，她要放下了。说好向前看，就不能一直留恋过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mp3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接受这一事实后，颜葭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怔怔望着窗外发呆。


    她还记得当初傅京扬送他mp3时候的场景。


    那是一个晚上，他们坐在小广场的台阶上，他送给了傅京扬一双鞋子，傅京扬送给她一个自己亲自录好的mp3.


    她还记得，那时的她因为杨芳的事进退两难，犹豫着要不要跟傅京扬分手。


    但是那天晚上，她靠在傅京扬的肩上听完了那首《why would i ever》，然后傅京扬认真地对她说：「答应我颜葭，不管什么事儿都不要瞒着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么？」


    想到这，眼泪瞬间决堤。


    五年前，五年后。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第79章


    九月初, 颜葭结束了川海的学习，临走前一天，部门的同事为她举办了一场欢送宴。


    「颜葭啊, 要不就别走了呗，留我们川海呗。」


    颜葭笑说：「既然这么捨不得我，那以后京江川海, 每个地方待半年吧, 怎么样？」


    「行啊！这主意不错，我批了！」


    回川海那天是周六, 邓思晴知道后召集着部门的同事要给颜葭接风, 但颜葭知道后义正严词地拒绝了, 理由就是赶飞机太累，想休息。


    邓思晴说：「那好吧, 等改天，一定！」


    周五颜葭在家休息一天, 周一正式上班。


    大半年没见各位同事, 上班第一天，颜葭先去各部门跟同事打了招唿, 并且每个人都送了礼物。


    邓思晴：「葭葭,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夏思蕊说：「真会挑时候回来，是不是知道你节目审批过了？」


    颜葭惊喜道：「过了？」


    「是, 过了。」秦浪说, 「领导很看重这个节目，让下一季好好做。」


    「得嘞！」颜葭开心道, 「保证不辱使命！」


    之后的半个月，颜葭都在准备新节目的事情。事情一忙, 自然就没时间想别的。


    九月底的一天，颜葭接到了蒋修然打来的电话，那天晚上她正在台里加班。


    「最近忙么？」蒋修然嘘寒问暖道，「工作还顺利吗？」


    「有点忙。」颜葭如实说，「怎么了？有事吗？」


    蒋修然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下周末有时间吗？我妈想喊你来家吃饭。」


    颜葭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疲惫地嘆了口气，「你还没跟阿姨讲清楚吗？」


    「最近这几个月公司太忙，一直没抽出时间。」蒋修然说，「而且我妈这人，你不知道她脾气，我自己一人说她肯定不信。」


    颜葭说：「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不能无时无刻陪你演戏。」


    「我明白明白，一直打扰你也确实是给你添麻烦了，但这次我妈从年前就让我喊你了，我当时以为她说说呢，就顺嘴答应下来了，结果谁成想，她还放在心上了。」


    「不好意思啊颜葭，还得麻烦你再帮我次忙，我保证，这次结束后，我一定跟我妈讲清楚。」


    蒋修然毕竟帮过自己，颜葭也不好把话说的太决绝。


    于是她勉强答应下来，「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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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谢谢谢谢，可算是帮我大忙了。」蒋修然说，「那下周末我去接你，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人来就行。」


    周末，颜葭简单收拾了下，化了个淡妆。稍晚点的时候，蒋修然过来接她。


    正值晚高峰，路上有点堵，蒋修然说：「对了，忘记跟你讲了，今晚京扬和她女朋友也来。」


    颜葭一愣，随即故作无所谓地笑了下，没说话。


    蒋修然明知故问：「怎么了？」


    颜葭摇头，「没事。」


    走走停停，虽然慢，但半个小时后还是到了蒋家。


    灯火通明的别墅内，大家都在忙上忙下地准备着。


    颜葭下车，走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那棵树。


    一年前，这个院子，这棵树，她和傅京扬时隔五年见了第一次面。


    一年后，还是这个院子，这棵树，她即将和傅京扬，还有她的女朋友一同吃饭。


    「在看什么？」蒋修然走过来。


    「没什么。」颜葭说，「走吧。」


    蒋母一早就在玄关处等候，听见开门的声音，她连忙沖客厅喊：「老蒋，来了来了。」


    颜葭礼貌问好：「叔叔阿姨好。」


    「好好好！」蒋母喜笑颜开，笑的合不拢嘴，「快进来快进来，好久不见想死阿姨啦。」


    颜葭笑笑：「我也想您。」


    蒋修然：「京扬还没来？」


    「不知道啊，你打电话问问。」蒋母说，「估计路上堵车呢吧。」


    「来葭葭，来吃水果，可甜了。」


    颜葭在客厅陪蒋母聊了会儿天，大约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估计是京扬俩人到了。」蒋母说，「修然，去开门。」


    颜葭站起来，看向门口，心跳忽然很快。


    门打开，她先是看到了傅京扬，他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头髮短了些，只是眼神依旧很冷淡。再然后，颜葭看到了她身旁的女生，女生很漂亮，穿一件浅黄色的连衣裙，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可爱。


    「修然哥哈喽，」姜莱热情地跟每个人打招唿，「姑妈好，姑父好，表嫂好。」


    颜葭弯弯唇，镇定地跟她打招唿，「你好。」


    「哎呀，这是莱莱吧，」蒋母说，「比照片上好看多啦。」


    「没有没有。」姜莱笑，「还是照片好看啦，因为是p过的，哈哈。」


    晚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众人移步到客厅。


    蒋修然问傅京扬：「路上是不是挺堵的？」


    傅京扬淡声说：「还行。」


    「其实都怪我啦。」姜莱笑嘻嘻地说，「因为我化妆太久了，他一直等我，耽误了时间。」


    傅京扬扯扯嘴角，没说话。


    不多时，晚餐准备好，众人到餐厅落座。


    颜葭左边挨着姜莱，右边挨着蒋修然。


    刚坐下，姜莱便说：「表嫂，你好漂亮哦，近看更好看诶。」


    颜葭弯弯唇角：「谢谢。」


    「修然哥真是好福气呦。」


    蒋修然笑说：「京扬也好福气啊，能找着你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姜莱看向傅京扬，「听见没，遇着我是你的福气，你可得好好珍惜我！」


    众人笑起来，唯独颜葭和傅京扬没有笑。


    颜葭笑不出来，她只想赶紧结束今晚，赶紧回家。


    「吃啊，不用拘束，就当自己家。」蒋母说。


    姜莱：「傅京扬，我想吃虾，你给我剥。」


    颜葭喝了口果汁，余光看到傅京扬夹了只虾，剥好后放到了姜莱的碟子里。


    「葭葭，我也给你剥只虾吧。」


    颜葭如鲠在喉，她笑笑：「不用，我自己来。」


    「没事。」蒋修然说，「男朋友给女朋友剥虾，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你爱吃我以后天天给你剥。」


    傅京扬冷哼一声。


    装个屁，噁心。


    「表哥好贴心哦。」姜莱露出羡慕的神情，「你看看人家，你一点都不主动！」


    蒋修然笑一声，宠溺道：「好好好，我也给你剥，好吗宝贝？」


    姜莱愣了下，瞥他一眼，满脑袋问号。


    大哥？你嗑药了？？？发什么神经？？不是说好的我表演你配合吗！


    靠！抢我戏！


    「你们感情真好啊。」蒋母欣慰地说，「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选好日子了吗？」


    「我们不着急。」姜莱说，「还年轻呢。」


    「哎，你们不急，我家修然急呀。」


    「哎呦妈，」蒋修然把剥好的虾放到颜葭碟子里，然后抽了张纸巾擦手，「我都说快了快了，我跟葭葭都谈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会儿。」


    「你总说快了，你都没问人家葭葭答不答应你。」


    蒋修然笑：「那您这什么意思啊？是想让我现在求婚啊？」


    说着，他看向颜葭，同时余光注意到傅京扬阴沉沉的脸。然后忍不住笑了声说：「颜葭，你愿意嫁给我吗？」


    此话一出，全员沉默。


    姜莱看热闹不嫌事大，起闹道：「答应他！答应他！」


    颜葭面无尴尬，看向蒋修然，微微皱眉。


    「我——」


    话不等说完，被傅京扬打断。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实则手都在抖，他在害怕，怕颜葭答应。


    他状似平常地说：「这场合求婚，不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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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嘛，这场合不合适。」蒋修然适可而止，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妈，您得让我准备准备啊，我这么突然，都吓到葭葭了。」


    颜葭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一抬头撞上了傅京扬的目光。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很红，眼神很冷。


    后来一直到晚饭结束，傅京扬都没有再说话。


    他垂着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到最后，大家结束了去客厅吃水果聊天，他则找藉口上了楼。


    颜葭麻木地听着他们聊天，心里越来越堵。


    「表嫂，」姜莱坐到颜葭旁边，笑嘻嘻地说，「我可喜欢你们那个访谈的节目了，下一季什么时候播呀？」


    「在准备了。」颜葭笑了下，「估计要十月份左右。」


    「那快了诶。」姜莱说，「对了，听傅京扬说，你们是不是也邀请他啦？」


    颜葭说：「嗯，但是没成功。」


    「那你们这一季的嘉宾都有谁呀？能不能跟我透露透露哇？」


    「还没定下来。」


    「其实我还蛮想让傅京扬上你们节目的。」姜莱说，「你们这一季要不要考虑考虑他呀？」


    颜葭客气地笑笑：「他如果要来，我们随时欢迎。」


    「那太棒啦！」姜莱拍手，「我一定让他去！放心，他最听我的话了！」


    颜葭弯弯唇，「你们感情真好。」


    姜莱一脸娇羞：「 哎呀，还好啦。」


    胸口越来越堵，仿佛压了块千斤重的石头，连带着眼眶都越来越酸。


    以至于后面她们说了什么颜葭一句话都没听见。


    大半个小时后，蒋母端着一碗醒酒汤出来，对姜莱说：「莱莱啊，把这醒酒汤给京扬端上去让他喝了，这孩子刚喝了那么多酒，肯定难受坏了。」


    「可是修然哥喊我有事情。」姜莱看向颜葭，「表嫂，可不可以麻烦你给他送上去呀？」


    「不可以也没关系，那等我跟修然哥讲完事情，我再给他送上去吧。」


    她这样讲，颜葭如果真的拒绝多多少少会有点不懂事。


    「没事。」她说，「你去忙吧，我给他送上去。」


    「那太好啦，谢谢表嫂！」


    颜葭端着醒酒汤上了二楼，她在门前站定，深唿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可是并没有人说话。


    颜葭想傅京扬可能是睡着了，于是拧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别墅外，蒋修然站在鱼塘前，在看自己新买的锦鲤，心情颇好。


    「修然哥。」


    「出来了？」蒋修然说，「颜葭呢？」


    「给傅京扬送醒酒汤了。」


    蒋修然笑：「你的主意？」


    「总得给俩人点时间聊聊吧，他俩人现在估计挺多话想说的。」


    「你让他俩在一块我都怕俩人打起来。」


    「打起来？为什么？」


    「你没看出来啊。」蒋修然说，「刚吃饭那会儿俩人互相吃醋呢，京扬那会儿看我的眼神我都怕他上来给我一拳。」


    「这俩人可真是奇怪。」姜莱双手抱臂，「明明都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说明白呢。」


    「都较着劲呢。」蒋修然悠哉哉地说，「现在啊，就看谁先低头了。」


    「我猜肯定是傅京扬。」姜莱说，「他个死傲娇，明明都醋飞了，还装的一点事儿没有，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眼珠一转，狡黠道：「修然哥，要不我们帮他俩赶赶进度吧？」


    「赶进度？」蒋修然挑眉，「怎么赶？」


    姜莱嘿嘿贼笑，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蒋修然啧了声：「这主意是不错，但我感觉京扬得疯。」


    「让他疯！不疯这俩人得耗一辈子！」姜莱越想越有意思，「你说他俩要重归于好了，咱俩功劳是不最大的？」


    「那当然，结婚都得安排我们俩做主桌。」


    没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颜葭靠着窗外的那点亮光才勉强看到茶几。


    他把醒酒汤放到茶几上，然后准备离开。


    「谁让你进来的。」在她没看见的地方，傅京扬靠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迈出去的脚停住，颜葭没回头，说：「你女朋友给你的醒酒汤。」


    「那为什么是你来送。」许是喝了酒，傅京扬的声音很哑。


    「修然喊她有事。」


    「修然。」傅京扬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嗤笑道，「你们单独在一块的时候你也这样叫他么？还是叫老公？」


    颜葭没说话，她不想进行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她要离开这个房间。


    「涉及到隐私了？还是不好意思回答？」傅京扬轻笑一声，「好好，我不问了，别走行么。」


    颜葭已经走到了门口，只差一步就能出去，但听见他这句话，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一下子被卸掉了力气。


    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你想说什么。」颜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也不知道。」傅京扬嘆了声气，似乎很是疲惫，「想说的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开始。」


    「要不你坐，我们两个好好聊聊。」


    「聊什么？」颜葭喉间发紧，「你想聊什么？」


    傅京扬却说：「你夜盲好了么。」


    颜葭很轻地吸了下鼻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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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页

    「那用我开灯么？」


    「不用。」


    身后传来脚步声，颜葭感觉到傅京扬正在向她走来。


    她后背绷紧，听见他温柔地问：「今晚是不是很开心？」


    「你家修然跟你求婚了，是不是很开心？」


    「怎么不讲话，是开心的说不出话来了吗？」


    「你想听我说什么？」颜葭讨厌他这阴阳怪气地语气，「我很开心，可以吗？」


    「不可以。」傅京扬说，「我见不得你开心。」


    他慢慢绕到颜葭身侧，最后来到她面前。


    如此近的距离，就算周围很暗，颜葭也能看清他了。


    黑暗中他五官的轮廓比以往更加清晰。


    「我那天在车里捡到个东西。」傅京扬的语气有种异于往常的平静，「你知道是什么吗？」


    颜葭没说话，垂在身侧的蜷缩了下。


    「你知道的吧。」傅京扬轻笑，「为什么？为什么还留着，不是放下了么？那应该丢了啊，为什么还留着呢？又为什么还在听？嗯？为什么啊颜葭，我很好奇，跟我说说？」


    颜葭哑口无言，百口莫辩。


    尽管早就想好了理由，可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本能的想要逃避：「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迫切地打开门，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房间。


    然而下一秒，打开的门被傅京扬一掌摁上。


    他一手撑着门板，声音低沉的可怕，「为什么？」


    「说啊！为什么！」


    「你还爱我对不对？你去看音乐节，留着我送你的mp3，是因为你还爱我，对不对？对不对！」


    颜葭被他逼至墙角，后背紧紧贴着墙。


    四周的黑暗掩盖了她发红的眼尾，无法言说的狼狈。


    她没讲话。


    傅京扬笑起来，眼泪却也随之掉下来。


    他自言自语：「不对，你不爱我，你爱蒋修然。你今晚是不是想答应他的求婚？是不是？」


    颜葭鼻酸，哑声说：「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傅京扬吼道，「我他妈没喝多！我很清醒！」


    「你是不是想答应他的求婚？是不是！」傅京扬疯魔似地说，「他都不爱你！你居然还想嫁给他？你就这么喜欢上赶着？你没自尊心吗？离了他没法活？你都没有他的一个会重要，你为什么还要爱他？你爱他什么？你告诉我啊！你爱他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颜葭说：「我不爱他。」


    她红着眼眶，抬头看着傅京扬的眼睛，平静地说，「我爱你，留着mp3是因为我一直都没忘记你，去看音乐节也是因为想见你，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够了吗？我这样说，够了吗？」


    傅京扬眼中的雀跃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落地剎那间化为灰烬。


    他大笑起来，而后捏住颜葭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颜葭瞪大了眼睛，一把将人推开。


    「你疯了！」她吼道，「你有女朋友！」


    「那又怎样？」傅京扬毫不在意，他斜靠着墙，甚至还在笑，「你不也有男朋友么。」


    颜葭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傅京扬缓缓站直，在颜葭冰冷的目光中走回她面前。


    「不是你说的爱我么。」他轻笑着，「既然爱我，那跟我偷情啊。」


    「放心，我不会告诉蒋修然。好不好？表嫂？」


    他话音刚落，颜葭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滚。」


    「滚！」


    第80章


    姜莱和蒋修然回到客厅的时候, 正巧撞见颜葭下楼。


    她眼睛很红，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蒋修然皱眉。


    「没事。」颜葭低着头，「帮我跟阿姨说一声, 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蒋修然追上去，「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颜葭低声说, 「我自己回去。」


    说完, 不等蒋修然再说什么，她快步离开了。


    「我靠！」


    姜莱和蒋修然面面相觑, 「咋回事儿啊, 真吵起来啦？」


    蒋修然嘆气：「咱俩好像好心办坏事儿了。」


    「啊？」


    蒋修然：「傅京扬呢？」


    姜莱说：「不知道, 估计还在上边吧。」


    蒋修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冲上二楼，姜莱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推开房间门, 蒋修然把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


    然后扭头看见傅京扬正靠在窗边抽菸，他姿态慵懒, 嘴角还挂着抹不屑的笑。


    「这么大阵仗？」


    蒋修然：「你跟颜葭吵架了？」


    「吵架？」傅京扬轻笑着, 将烟摁灭在菸灰缸，「怎么会, 我怎么会跟她吵架。我就是劝她, 找男人要擦亮眼，别什么样的人都谈。」


    蒋修然：「哪样的人啊？」


    「哪样的？」 傅京扬嗤笑，「你这样的呗。」


    蒋修然不气反笑, 存心想气他, 「那你说怎么办，她就喜欢我这样的。」


    姜莱噗嗤一声笑出来, 掩唇小声说：「你可真够损的。」


    傅京扬转身面向窗外，背对着他们说：「滚吧。」


    「喜欢就追, 承认自己的心意不丢人。」


    傅京扬：「滚！」


    颜葭狼狈地跑出别墅，一直跑了好远好远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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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6页

    寂静的马路两边亮着几盏路灯。


    颜葭在其中一盏路灯下停住，隐隐作痛的掌心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有眼泪落到手背上，她抬手去擦，但却越擦越多。


    绷紧的弦在此刻彻底断掉，颜葭狼狈地蹲在路灯下，嚎啕大哭。


    她庆幸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没有太多过往的行人，否则一定特别难堪。


    记不清过了多久，情绪渐渐平缓，哭声停止，变为小声的抽泣。


    颜葭盯着路面发了会儿呆，等哭声完全止住，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把眼泪擦干，又恢復刚才平静冷淡的模样，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一辆计程车从一旁驶过，司机降下车窗，「姑娘，是你叫的车不？」


    颜葭抬头，警惕地望了眼四周，然后说：「不是，我没喊车。」


    「哎？那奇了怪了。」司机说，「定位就是这儿啊。」


    说着，司机拿出手机，一边说话一边开走了。


    「哎您好，您地址在哪儿啊？啊对——」


    颜葭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将近十点钟了。


    这个地方不太好打车，她背着包走到主干路上，望了眼长长的马路，没有发现计程车。


    于是颜葭打开打车软体，勾选了几个车型，耐心等待着。


    另一边，傅京扬一根烟刚点上，手机又响了。


    「餵。」


    「走了？」


    「算了。」


    「麻烦你了，钱一会儿转你。」


    周一，新的一周开始，颜葭将心思全部投入工作。


    小组同事开会商议第一期节目的嘉宾，由邓思晴负责联繫。


    两周后，邓思晴激动地向颜葭汇报成果。


    「葭！我要告诉你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颜葭敲着键盘，头也没抬地说：「什么好消息。」


    「傅京扬答应了！」


    颜葭手一顿，抬头，「答应什么？」


    「嗯……就是，」邓思晴支支吾吾地说，「他这次不是没在我们邀请名单上嘛，但是我自作主张给他发了私信，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回了！而且还说有时间！可以考虑！」


    见颜葭不为所动，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头，邓思晴尴尬笑笑，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擅作主张的，但是我真的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我没想到他会答应……」


    「葭姐，你生气啦？」


    颜葭没回答，而是问：「其他人呢，联繫了吗？」


    「联繫了联繫了。」邓思晴说，「除了一个没档期，一个考虑考虑，其余的都可以。」


    她观察着颜葭的脸色，小声说：「那个没档期的可以换成傅京扬……」


    「我没权利决定。」颜葭公事公办地说，「周一开会再讨论吧。」


    当晚下班，颜葭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你好，哪位。」


    「是我啦表嫂，我是姜莱。」


    颜葭换鞋的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腰，问她：「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姜莱说，「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聊到节目嘉宾的事情了嘛，我前段时间跟傅京扬说啦，经过我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他终于答应去啦！」


    今天的工作让颜葭很累很累，但这通电话，让她在累的基础上多加了一层无力感。


    「表嫂？你在听吗？」


    「嗯。」颜葭靠着鞋柜，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我在听。但是是这样，我们目前嘉宾人选还没完全确定，后续要开会再讨论，所以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决定。」


    「啊？这样啊，那好吧。」姜莱听起来有些失望，「不过你可以帮忙多争取争取嘛，我真的好想看他参加这个节目。」


    「嗯，我尽力。」颜葭这样说着，挂了电话。


    周一开会，众人商议了下节目前期的进度，以及进一步确定了嘉宾人选。


    邓思晴如实汇报了情况，对于嘉宾换成傅京扬这件事，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秦浪特意徵求颜葭的意见：「怎么样？行么？」


    颜葭弯了弯唇角，说：「没意见。」


    「好，那就这么定了。」


    半个月后，第一期节目正式录制。


    录制当天，颜葭在现场见到了傅京扬。


    台里有不少年轻小姑娘是他粉丝，这会儿正围着他要签名。


    秦浪站在一旁，看看颜葭，笑说：「不去跟老同学打个招唿？」


    颜葭淡笑着摇了摇头。


    签完名，傅京扬过来跟秦浪打招唿，颜葭站在一旁，强装平静。


    距离上次在蒋修然家吃饭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但那天发生的事情颜葭依旧历歷在目，她也只能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浪哥，好久不见了。」


    秦浪笑说：「你哥最近忙什么呢？」


    「他能忙什么，」傅京扬笑一声，视线状似无意地瞥了眼颜葭，「忙着开会呗。」


    颜葭垂眸，忽略他的视线。


    秦浪：「紧张不？」


    「还行。」


    「听说你跟我们颜葭是同学啊？」


    傅京扬轻笑：「是啊。」


    「那之前请你那么多回都不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傅京扬看向颜葭，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有私人恩怨，是吧？颜大导演？」


    「呦？」秦浪双手抱臂，饶有兴趣道，「什么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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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京扬耸肩：「她甩了我啊。」


    颜葭看向他，傅京扬挑眉：「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颜葭注视着他，「都没在一起过，谈什么甩不甩的。」


    「没在一起过？」傅京扬嗤笑，「哦对，没在一起过，是我一直单恋。」


    说着，他玩笑般的语气说，「哎，年轻时候不懂事，什么人都喜欢，现在想想有够蠢的。」


    「是啊。」颜葭笑着说，「大家都挺蠢的。」


    秦浪再傻也能听出俩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架势，他笑着把话题岔开，问了傅京扬一些工作方面的事情。


    颜葭则藉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开。


    半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正式开拍。


    颜葭秦浪和几位工作人员，一同站在显示屏前，观看录制效果。


    当主持人问道「《三十七场日落》这首歌背后有什么故事」的时候，颜葭从屏幕前移开了视线。


    而屏幕中，傅京扬先是淡淡笑了下，然后向后靠上沙发靠背，神态特别懒散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就大学那会儿谈了个女朋友，分手之后，我自己在我们一起住过的房子里待了三十七天，一个人看了三十七场日落。」


    主持人问道：「所以这首歌就是在那时候写出来的吗？」


    「算是也不全是。」傅京扬笑了下，「大差不差吧。」


    「那对于你来说，这段感情一定非常刻骨铭心吧，以至于能让你写一首歌来纪念它。」


    「是。」傅京扬想到什么，嗤笑道，「确实挺刻骨铭心。」


    「那我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样好奇，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分手的原因？」傅京扬笑着摇头，「这个就不讲了吧，毕竟我是被甩的那个。」


    「妈耶，」屏幕外的工作人员说，「长成这样都会被甩，我平衡了平衡了。」


    「这跟长什么样有什么关系啊，一段感情到最后就不只是看脸了。」


    「不过我真好奇，他女朋友是谁诶，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后悔啊？」


    「不一定，我觉着他那个女朋友肯定也是特别优秀的人，俗话说得好，优秀的人互相吸引，所以人家未必过得就很差。」


    「诶诶诶，最后一个问题了！」


    主持人问：「可以给大家透露一下下一次演唱会是什么时候吗？」


    颜葭终于有勇气把视线重新投向屏幕上，只是原本干燥的掌心此刻已经沁满了汗。


    「年后吧。」傅京扬笑说，「会尽快。」


    录制到此已经可以结束，但傅京扬却在结束的前一秒，忽然说：「我可以对镜头前的一个人说几句话吗？」


    「我靠！不会是对前女友吧。」


    「肯定肯定是！」


    大脑告诉颜葭，她应该转头走掉，不应该再看下去，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的心比她的大脑更想听这些话。


    于是颜葭注视着屏幕，与台前同样注视着屏幕的傅京扬，遥遥相望，仿佛就是面对面。


    「你在看对吗？我想对你说的就只有一句，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顿了顿，他笑了下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你会记起来的。」


    颜葭红了眼眶，透过显示器，她看到了五年前的傅京扬。


    五年前的他们站在湖边。


    傅京扬哽咽着对她说：「那说好了。食言的人，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是我食言了。」


    颜葭看着屏幕中的傅京扬，在心底对现场的傅京扬以及五年前的傅京扬说——


    「但请你一定要幸福。」


    第81章


    一个月后, 节目正式播出。播出当晚，收视率遥遥领先，稳坐榜首。


    为此, 周末同事们组织了庆功宴，一同庆祝节目的顺利播出。


    当天大家玩到很晚，吃饭唱歌, 一直到凌晨。


    颜葭当天回家的时候接近凌晨一点, 她洗漱完，累的倒头就睡。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起床。


    她像往常一样拿起手机看时间, 但却发现有好几通未接来电还有未读的消息。


    颜葭眯着眼睛看了眼。


    邓思晴：葭！！你看新闻没有！！


    邓思晴：完蛋了！！


    邓思晴：咱们下期节目还能不能播啊！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 脑袋反应有点慢。


    她打字回：什么新闻？


    不等收到邓思晴的回覆, 蒋修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餵。」刚起床，声音还有点哑, 颜葭清清嗓子，「怎么了？」


    「看新闻了吗？」蒋修然的声音难得听起来严肃。


    「什么新闻？」


    「京扬出事了。」


    颜葭一愣, 下一秒完全清醒, 紧接着心脏开始狂跳。


    「他怎么了？」她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都在颤抖，「出什么事了？」


    「你快说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


    蒋修然说：「他之前的一首歌被人诬陷抄袭, 现在闹的很大。」


    紧绷的肌肉因为这些话瞬间松垮下来, 颜葭大气一松，倒回床上。


    她毫无察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幸好他人没有事。


    再开口时, 她的声音已经恢復冷静。


    「为什么会这样？」


    「讲不清是为什么, 我现在在查对方的底细。」蒋修然说，「但现在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一直联繫不上京扬，我刚给他妈打电话, 他妈说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家里也联繫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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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皱眉，一颗心又被提起来，「他没说去哪儿吗？」


    「没说，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


    「他女朋友也不知道吗？」


    「他女朋友……」蒋修然顿了下，「姜莱这阵子出差，不在国内。」


    「那有什么办法知道他在哪？」颜葭着急地说，「报警了吗？」


    「还没有。」蒋修然说，「其实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颜葭：「哪里？」


    「山上的别墅，你知道那儿吗？」


    颜葭没说话。


    蒋修然又说：「你知道的话能不能去找找他，看他在不在那，我这边要先去趟他家，如果那边没有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挂断电话，颜葭飞速换衣服出门。


    但是在坐上车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种被惊醒的感觉。


    她问自己：「你真的要去吗？他有家人、朋友、女朋友，你算是其中的哪一个呢？如果见到他，他问你，你又该怎么说呢？」


    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见到傅京扬，等她说明来意后，他一定会笑着嘲讽她。


    但是这些重要吗？


    不重要。


    眼下的这些假设对颜葭来说根本不重要。


    嘲讽也好，挖苦也罢，她都无所谓。


    只要能确认他平安无事，随便他做什么、说什么，颜葭都能忍受。


    半个小时的车程颜葭想像了和傅京扬有关的无数种结果，人在绝望无助的时候总是容易把事情想的很糟。


    颜葭向来不是什么乐观的人，所以在她敲响那扇门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因为紧张和害怕，心脏在狂跳，手心也都是汗。


    颜葭深唿一口气，平復了下一路狂奔过来而乱掉的心跳。


    等待三秒，她鼓足勇气，敲响了那扇门。


    等待的过程总是充满煎熬。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人开门。


    颜葭继续敲。


    一秒、两秒、三秒……


    依旧没有人开门。


    幻想的结果不断浮现在脑海，拍打大门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傅京扬！」颜葭用力拍打着门板，有些绝望地吼道，「你在吗？开门！我是颜葭！」


    「你在不在里面！」


    「开门！」


    「求你开门！」


    然而门内依旧毫无动静。


    夏末，天气依旧闷热，无风，四周静的出奇。


    颜葭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眼泪流了满脸，冷静几秒，她拿出手机打算给蒋修然说明这边的情况。


    但是下一秒，号码不等拨出。


    咔哒一声，面前的门开了。


    颜葭顺势抬头，看到了傅京扬的脸。


    他穿着件松垮的黑色t恤，半眯着眼，一只手抓着蓬乱的头髮，脸色很臭。


    有点像睡觉被人硬生生吵醒的样子。


    「他妈谁啊！」


    傅京扬烦躁地说了这么一句，正想开口骂人，但抬眼的瞬间，嘴里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


    他是想说「你怎么在这」但看到颜葭脸上还没擦干的眼泪时，他不禁皱了眉，脱口而出一句：「谁欺负你了？」


    颜葭呆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她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被傅京扬及时扶了下。


    「怎么了？说话啊！」


    颜葭摇头，一边笑一边流眼泪，她语无伦次：「没事，我没事，你也没事，真好，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什么有事没事，」傅京扬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颜葭却说：「你还好吗？」


    傅京扬：「什么好吗。」


    「你还不知道吗？」


    傅京扬：「知道什么。」


    「就是……」颜葭欲言又止，「网上有你的新闻。」


    「哦。」傅京扬面无表情，「我知道啊。」


    「那你——」


    「我什么。」傅京扬斜靠着门框，直晃晃地看着颜葭，「你哭什么，怎么回事？蒋修然欺负你了？」


    颜葭这才意识到自己脸颊上有眼泪，她低着头，用手背蹭了几下眼睛，然后说：「没有。」


    「那你哭什么。」


    颜葭没回答，只是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傅京扬不为所动，继续问道：「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你来这干什么。」


    颜葭实话实说。


    傅京扬听完，嘴角扯出抹嘲讽的笑。


    「所以是蒋修然让你来的？」


    颜葭说：「嗯。」


    「你还真够听话。」傅京扬说，「他让你来你就来？我的死活你也关心么？」


    颜葭猜到他就会说这样的话，她没辩解也没否认，只是说：「我回去了，记得给家里回个电话。」


    她转过身，不等走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人喊住。


    颜葭没回头，却停住了脚步。


    静等片刻，傅京扬低声开口，他说：「你会做饭么。」


    「我饿了。」


    时隔将近一年，颜葭再次踏入这间房子。


    依旧是空旷的客厅，毫无遮挡的落地窗，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沙发一旁的地毯上放了把小提琴，以及小提琴旁边的白色mp3。


    颜葭视线在上面稍作停留，而后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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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9页

    她回头，看见傅京扬斜靠着吧檯，静静看着自己。


    「要吃什么。」颜葭说。


    傅京扬沉默一会儿，低声说：「面。」


    「什么面？」


    「丝瓜。」


    「有丝瓜吗？」颜葭问。


    「冰箱里边。」


    颜葭拿下肩膀上的包放在一边，之后在傅京扬的注视下走到冰箱前，她打开冰箱门，里面几乎没有东西，就只有几罐可乐和啤酒，再就是两根已经蔫了的丝瓜。


    颜葭把丝瓜拿出来，「买多久了？」


    「忘了。」傅京扬说。


    「怎么没吃？」


    「不会做。」


    「那你这几天都吃的什么？」


    傅京扬说：「没吃。」


    颜葭皱眉：「没吃？一点都没吃吗？」


    「怎么？」傅京扬看着她，轻笑一声，「关心我啊。」


    颜葭没说话，拿着丝瓜走到水池前，洗干净。


    傅京扬跟过去，说：「吃了，吃了几顿外卖。」


    颜葭看他一眼，「削皮刀在哪？」


    「不知道。」傅京扬说，「你看抽屉里有没有。」


    颜葭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到削皮刀，给丝瓜削皮。


    傅京扬站在一边，难得的说：「用不用我帮忙。」


    颜葭说：「不用。」


    削完一根，先放到一旁，傅京扬看这根蔫了吧唧的丝瓜，皱眉问：「这还能吃么。」


    「我也不知道。」颜葭说，「估计能吧。」


    「什么叫估计！」傅京扬瞪她，「万一有毒呢。」


    颜葭弯弯唇角，「你这不还挺怕死么。」


    「啧，什么意思啊你。」


    颜葭笑起来，但短暂的笑容后，她只觉得一阵心酸。


    和傅京扬再次见面这么久以来，两人几乎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过几句话，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拌嘴的开开玩笑了。


    傅京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沉默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颜葭把两根处理好的丝瓜放到菜板上，对傅京扬说：「你去客厅等吧，顺便给家里打个电话，你爸妈表哥还有你女朋友都很担心你。」


    傅京扬没有说话，但颜葭的这句话将他从刚才的恍惚中拉了回来。


    她不是担心你，只是受了蒋修然的嘱託。


    所以才出现在这里，少自作多情了。


    「谢谢。」傅京扬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回了客厅。


    颜葭切菜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


    傅京扬从地毯上捡起手机，这才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找到充电器，沖了会儿电之后给手机开机。


    刚开机，就有无数条消息疯狂弹出来，不等仔细看清内容，赵兰芷的电话打来。


    「妈。」傅京扬接通。


    「你个臭小子死哪去了！干嘛不接电话！」赵兰芷声音带着哭腔，「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还以为你，以为你……」


    「哎呦，怎么还哭上了，」傅京扬笑说，「我没事儿啊，就睡着了手机没电自己关机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


    「山上别墅啊。」


    「赶紧滚回来！」


    「等一会儿，」傅京扬说，「吃完饭回去。」


    「回家吃啊，家里有的是饭。」


    「不一样啊。」傅京扬转头往餐厅的位置望了一眼，颜葭忙碌的身影像极了梦里的场景，他笑了笑说，「这顿饭我想了好久了，再不吃我怕没机会了。」


    「行吧行吧，吃完饭赶紧回来啊！」


    挂断电话，傅京扬简单扫了几眼消息，大都是朋友发来的，无非就是问怎么回事，还好不好。


    傅京扬一条也没回，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拿起了地毯上的小提琴。


    颜葭将做好的丝瓜面盛到碗里，端着来到客厅。


    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傅京扬正坐在那，歪着头拉小提琴，悠扬的旋律环绕在客厅里，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颜葭不忍心打断他，把丝瓜面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傅京扬一曲完毕，偏头看见颜葭静静站在那，眼神平淡，无波无澜。


    「好听么。」


    「嗯。」颜葭若有所思地说，「好听。」


    傅京扬把小提琴放下，「你没见我拉小提琴吧。」


    「见过。」颜葭说，「上学的时候在小礼堂见过一次。」


    「是么？」傅京扬笑笑，「我没印象了。」


    颜葭说：「吃饭吧。」


    傅京扬起身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你不吃？」


    「我吃过了。」


    傅京扬低着头，拿起筷子，「那你是要走么？」


    「再待一会儿吧。」颜葭坐下来，「等你吃完。」


    傅京扬不再说话了，低头吃面，不知道是不是刚出锅的面太烫，又或者是热气扑眼睛，没吃一会儿，他眼眶开始泛酸。


    「好吃么。」颜葭轻声问。


    「有点咸了。」


    「咸了吗？」颜葭说，「太久没做了，倒点水凑合凑合吃吧。」


    傅京扬笑了，「凑合，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


    颜葭：「嗯？」


    傅京扬想到什么，笑的更开心了。


    「你还记得么，我们刚一块住的那会儿，我学做菜，刚开始做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咸了你就说倒点水凑合吃，淡了就放点盐凑合吃，我当时就寻思，你这人怎么什么都能凑合，油焖大虾倒点水怎么凑合，那还能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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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也回忆起来，同样笑着说：「当然能吃啊，不过就是变成水煮油焖大虾。」


    傅京扬笑着，掌根按了下眼睛，「神经。」


    颜葭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她笑着说：「不过最后还是没吃，你怕闹肚子，最后喊的外卖。」


    傅京扬低下头，眼泪掉到碗里，他手掌捂着眼睛，哽咽着说：「你还说外卖没我做的好吃。」


    「嗯。」颜葭声音很哑，「那天的外卖确实很难吃。」


    傅京扬不再说话了。


    颜葭看着他，黑色的t恤把他衬的更瘦，更脆弱了，她记得他之前没这么瘦的。


    神思之际，傅京扬哑声问：「蒋修然平时做饭么。」


    颜葭回神，心不在焉地说：「有时候做吧。」


    「好吃么。」


    「还行。」


    傅京扬又说：「跟我做的比呢？」


    颜葭：「没你做的好吃。」


    傅京扬沉默半晌，低声说：「那你为什么还选他。」


    颜葭不说话，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过了会儿问：「你要喝水么。」


    傅京扬说：「不喝。」然后继续低头吃面。


    他吃的很慢很慢，颜葭想，可能是太烫了。


    一碗面吃了大半，傅京扬停下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涕。


    「节目不错。」


    颜葭抬头看他，「你看了？」


    「看了。」


    颜葭说：「下一期就是你的节目了。」


    傅京扬嗤笑一声：「还能播么。」


    颜葭看着他，「能。」


    「能？」傅京扬看向她，笑了下说，「你疯了还是你们台疯了？我都出这事儿了还播，收视率不要了？」


    颜葭面容平静，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没有抄袭。」


    傅京扬笑了：「你怎么知道？万一我抄了呢。」


    「不会。」颜葭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傅京扬把碗往前一推，好整以暇道：「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颜葭看着他，缓缓地，坚定有力地说，「你是对任何事情都非常认真的人。」


    傅京扬摇摇头，兀自笑了。


    「不对，我不是对任何事情都认真。」他平静地说，「我长这么大只对一件事情认真过，那就是跟你谈恋爱。」


    颜葭心口一痛，听见他继续说：「唱歌和小提琴都可以是玩玩，我没想过会喜欢他们一辈子，但那时候喜欢你，是想过一辈子。」


    傅京扬说完这些，并没有抬头去看颜葭，而是低头继续吃那半碗已经冷掉的面。


    颜葭静静看着他，低声问：「你还恨我么。」


    傅京扬说：「恨。」


    「对不起。」


    「不接受。」


    颜葭不再说话了，看着他把那半碗面吃饭，只剩下汤。


    傅京扬搁下筷子，眼睛比刚才更红了。


    「蒋修然又跟你求婚了么。」


    颜葭不说话。


    他轻笑：「求了？」


    颜葭依旧没说话。


    「你答应了？」


    她还是不说话。


    「什么时候结婚？」


    颜葭闭了下眼，睁眼的时候她看向傅京扬，说：「没求，不说这个，行吗？」


    傅京扬向后坐了坐，肩膀倚着沙发沿，「今天是他让你来的？」


    颜葭说：「不全是。」


    「什么叫不全是。」


    「我自己也想来。」


    「你自己也想来？」傅京扬玩味地笑笑，「怎么？你担心我？」


    「嗯。」颜葭垂着眼，不敢看他，「担心你。」


    傅京扬嗤笑：「出于什么身份的担心？」


    「前女友？还是未来表嫂？」


    「朋友。」颜葭说，「普通朋友，可以么。」


    「不可以。」傅京扬冷硬地说，「我不跟前女友做朋友。」


    颜葭淡淡一笑：「好吧。」


    傅京扬把头偏向窗外，玻璃窗上反射出他冷淡的侧脸。


    「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颜葭站起身，背上包，强扯出一点点笑意，说：「那我走了，不给你洗碗了，做饭的人不洗碗。」


    做饭的人不洗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傅京扬再次红了眼眶。


    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个约定。


    做饭的人不洗碗。


    颜葭走到玄关处，在推开门的前一刻，她又回头。


    「傅京扬，」她叫了他的名字，「你……」


    「你要好好的。」


    第82章


    颜葭后来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听说傅京扬的消息。只能从网上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事情的现状,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的热度越来越低，以至于后来傅京扬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抄袭也并没有太多人关注。


    新节目暂停了一周, 跳过了傅京扬那期。尽管颜葭拼命争取，但台里依旧不允许播。


    十一月，最新的一期节目播完, 颜葭休了两天假。


    第一天, 她回了趟老家。颜勇生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颜葭猜想可能是之前那场事故的原因, 所以她打算这次带他到京江做一次全身检查


    「葭葭, 不用检查, 花那冤枉钱干啥，爸身体好着呢。」


    「你说了不算。」颜葭板着脸, 「医生说没事才是没事。」


    「我自己的身体还不了解嘛，真的没事, 就是场小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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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页

    「不行。」颜葭说, 「你这次必须听我的，我已经预约好了, 退不了。」


    体检时间定在明天一早, 颜葭收拾了些衣服，打算一会儿早点休息。


    临睡前，蒋修然打来电话。


    「下班没？」


    颜葭说：「今天休息, 回了老家。」


    「休几天？」


    「两天。」


    蒋修然静了静, 说：「明天有时间么？」


    「明天要带我爸去医院体检，」颜葭淡声问, 「怎么了，有事吗？」


    「没什么事儿。」蒋修然顿了顿, 「就是京扬……」


    「他怎么了？」


    蒋修然：「他最近有跟你联繫么？」


    「没有。」颜葭内心有点忐忑，怕有不好的事情，「他怎么了？」


    「听舅妈说他情绪不太好。」蒋修然沉沉地嘆了声气，「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事情不是都解决了么。」颜葭说。


    「是啊，但是影响消不了啊。」蒋修然说，「其实也不止这方面的原因。」


    「还有别的事？」


    「感情的事儿吧。」蒋修然说了这样一句。


    颜葭不说话了，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浓黑的夜，静悄悄，无声无息。


    「颜葭？」没听见声音，蒋修然喊了颜葭的名字。


    颜葭低声：「还有事么。」


    「你希望京扬结婚吗？」


    颜葭没说话，她抬眼，看到自己落寞的脸庞倒映在窗户的玻璃上。


    沉默会儿，她开口：「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蒋修然顿了下，「我感觉你还喜欢他。」


    「你的感觉不准。」


    「他也喜欢你。」


    同一时间，不同的两句话。


    颜葭彻底沉默了。


    蒋修然没再继续往下说，他换了个话题，「叔叔在哪个医院体检？用我帮忙么？」


    「不用。」


    「哪个医院，」蒋修然坚持，「可能有我认识的朋友。」


    颜葭大脑有些混沌，她只想赶快挂掉电话，所以告诉了蒋修然医院的名字。


    「好，早点休息吧。」


    这一晚，颜葭睡的并不好，确切来说是失眠了。


    后半夜她起床吃了片安眠药，好不容易入睡后却做起了梦。


    梦里全是大学时期的画面，光怪陆离，朦胧混乱。


    第二天一早，颜葭被闹钟叫醒。


    吃过早饭，她带颜勇生赶最早的一班车，去往京江。


    清晨的医院也并不见得人少，作为京江最具有权威性的医院，这里每天都排满了从各市各地前来看病的人。


    颜葭担心有些项目检查需要等好长时间，所以她提前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开了间房间，好让颜勇生可以在里面休息。


    八点钟多一点，医生陆陆续续开始上班。


    颜葭先带颜勇生看了一下腿疼的毛病，然后做之后的检查。


    一个小时下来，部分基础的项目已经检查完。


    「爸，你在这等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颜勇生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叮嘱说：「随便买点就行，我不饿。」


    「嗯。」颜葭说，「我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颜葭出了医院，走到马路对面的早餐店买早餐。


    排到她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串陌生号码，颜葭没仔细看。


    「你好，哪位。」


    「我。」对方声音很冷淡，「你在哪？」


    颜葭一愣，瞬间就听出了对方是谁。


    「要几个？快点的，后边都拍着队呢。」


    颜葭回神，眨了眨眼睛，有些慌乱地说：「两、两个，谢谢。」


    傅京扬没说话，等颜葭那边嘈杂声渐渐远去后，他才又问一遍：「你在哪？」


    颜葭心跳因为这通电话忽然跳的很快，她镇定地问：「怎么了？」


    「我在医院。」傅京扬说，「你不是带叔叔体检么。」


    「你怎么知道？」


    「蒋修然说的。」傅京扬说，「他让我来的，你们在哪？」


    「不用麻烦。」颜葭习惯性地拒绝，「你回去吧。」


    傅京扬却说：「在採血室么。」


    「真的不用麻烦。」颜葭低声说，「你回去吧。」


    「我也不想在这。」傅京扬冷声，顿了顿，又说，「不你说的普通朋友？」


    掌心被豆浆烫的发红，颜葭说不出话了。


    医院里，傅京扬走出电梯，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颜勇生。


    步伐不知为何变得有点沉重，傅京扬走去他旁边，喊了声叔叔。


    颜勇生垂着头，忽的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认真打量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随后惊喜又开心道：「京扬！是京扬吗？」


    傅京扬露出个笑，鼻尖有点酸，「是我叔叔。」


    颜勇生激动地想站起来，但傅京扬却搀着他的胳膊跟他一块坐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生病啦？」


    「不是。」傅京扬说，「我听颜葭说她陪您在这检查身体，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颜勇生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跟葭葭现在是……」


    「普通朋友。」傅京扬笑了下，第一次觉得这四个字如此如鲠在喉，「……嗯，我们现在是普通朋友。」


    「朋友也好……」颜勇生笑着嘆气说，「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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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页

    傅京扬没说话，过了会儿，他打开手里拎的袋子，「您没吃饭吧，我随便买了点，吃点吧。」


    不多时，有脚步声靠近，傅京扬抬头，看向走廊另一侧，颜葭拎着袋子往这边走。


    她穿了件长款的黑色风衣，头髮抓起来，素着一张脸，更显得冷淡。


    「爸。」颜葭把买的早餐给颜勇生，没有去看傅京扬。


    「我吃过了。」颜勇生说，「京扬买的。」


    颜葭这才去看傅京扬，她弯弯唇角，说：「谢谢。」


    傅京扬同样回以一个微笑，「不客气，你吃饭了么，还有份粥。」


    「我吃过了。」颜葭低声说，「多少钱？我一会儿转你。」


    「不用了。」傅京扬略有点冷淡地说，「没几个钱。」


    时间忙忙碌碌就到了傍晚，还有最后两个检查没有做，因为时间的缘故，只能等明天。


    颜葭带颜勇生去附近的酒店，出于客气，对傅京扬说：「今天麻烦你了，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一天跑上跑下，傅京扬也有点累，「跑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颜葭说：「那改天。」


    「再说吧。」傅京扬说完，递给颜葭一个纸袋。


    颜葭没接，「什么？」


    「给叔叔买了点洗漱用品什么的。」


    颜葭说：「我带了。」


    「买都买了，拿着吧。」


    颜葭接过，低声说：「谢谢。」


    傅京扬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着。


    颜葭低着头，视线看着留有缝隙的袋子。傅京扬垂眸，看着她蓬松的发顶。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气氛安静的可怕。


    最后还是傅京扬忍不下去了，他说：「你今晚怎么着，回家还是？」


    「回家拿点东西。」颜葭仍旧低着头，声音有点哑，「再过来。」


    傅京扬嗯了声，「……我送你吧。」


    出乎意料的，颜葭说：「好，谢谢。」


    跟颜勇生打过招唿后，傅京扬和颜葭下楼。


    他去开车，颜葭在门口等。


    不多会儿，傅京扬开车过来，颜葭上车。


    傍晚的高峰期已过，路上并不太堵。


    天彻底黑了下来，从窗户望出去，路两边是绚丽的霓虹灯。


    车内空气安静，静的几乎压抑，傅京扬打开音响，放了首歌。


    最熟悉的陌生人。


    颜葭在歌曲的前奏声中开口：「最近怎么样？」


    傅京扬的侧脸被路过的灯光映的忽明忽暗，他语气冷淡：「什么怎么样。」


    「各方面。」


    「各方面是哪方面？」


    颜葭稍顿，「心情，最近心情怎么样？」


    「还行吧。」


    如此心平气和的讲话让颜葭有种恍惚感。


    她心里莫名有些难过，说：「不用理会网上不好的言论。」


    「嗯。」傅京扬声音依旧冷淡。


    这个话题结束，颜葭不知道讲什么了。


    稍沉默一会儿，她又说：「你的那期节目过段时间会上的。」


    傅京扬哦了声，不太在意地说：「随便。」


    颜葭不再说话，把视线投向窗外。


    寂静的车内，歌在动情地唱——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


    寂静的夜，脆弱的心，敏感的情绪，吐露的真心。


    「其实……」在一阵阵歌声中，傅京扬低声开口，「不是蒋修然让我来的。」


    颜葭看向他。


    「我自己来的。」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谢谢你那天的那顿饭。」


    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下一句之前，傅京扬切了歌。


    前方红灯，他停下来。


    颜葭看着窗外，估算着这个位置，距离到家还有十分钟。


    正想着，傅京扬忽然问：「杨芳去世了么。」


    颜葭扭头看向他，傅京扬手腕搭在方向盘上，像是若有所思地说：「下午跟叔叔聊天，叔叔说的。」


    「嗯，去世好多年了。」


    傅京扬：「哦。」


    红灯变绿，傅京扬继续向前走。


    进入市区，车辆增多，交通略显拥挤。


    喇叭声此起彼伏。


    傅京扬就是在这一片嘈杂混乱的环境中，忽然问颜葭：「你当年跟我分手，跟她有没有关系。」


    颜葭没有回答。


    傅京扬偏头看她，却见她轻轻一笑，说：「如果我说有，你会原谅我吗？」


    傅京扬收回视线，汇入拥挤的车流。


    他冷冷地说：「不会。」


    「嗯。」颜葭笑起来，眼眶却红了，「没有，跟她没有关系。」


    车辆在拥挤的马路上缓慢前进。


    一直到进小区到楼下，车内都是一片寂静。


    「今天谢谢你。」颜葭打开车门，「明天不用过来了。」


    傅京扬嗯了声，没看她。


    颜葭下车，转身上楼。


    与此同时，车内的傅京扬降下了车窗，再一次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而这次。


    颜葭回了头。


    她说：「路上小心，再见。」


    隔天，傅京扬在家里昏睡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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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晚上，他才下楼。


    赵兰芷摆弄着她的花花草草，对傅京扬说：「还知道起来啊。」


    傅京扬倚着吧檯，喝水看手机。


    有电话打进来，是蒋修然。


    接通后，傅京扬声音冷淡：「有事？」


    「告诉你个好消息。」蒋修然声音愉快，「我打算求婚了，就是今晚！」


    傅京扬怔了半秒，手里的杯子缓缓搁到大理石台上，然后笑了笑说：「是么，恭喜啊。」


    「你来不来？」


    傅京扬努力维持着镇定的模样，满不在乎地说：「你求婚关我什么事儿，我去干嘛。」


    「给我加油打气啊。」


    「没空。」


    接着挂了电话，然后僵硬地往楼上走。


    赵兰芷眼见人又要上楼，忙喊住他：「哎！刚下来又要上去，我看你与其这样整天窝在家里，还不如再回英国呢。」


    傅京扬没说话，失魂落魄地往楼上走。


    「傅京扬！跟你说话呢！」


    楼梯走到一半，傅京扬脚下一滑，踩空了。


    心勐地跳了一下，人也随之醒了过来。


    蒋修然要求婚了？


    跟颜葭求婚？


    今晚？今晚？


    她要结婚了？


    她要嫁给蒋修然了？


    不不不。


    我听错了。


    蒋修然不求婚。


    「问你话呢！」赵兰芷说，「去不去！」


    「不去！」傅京扬大脑混乱不堪，吼了声，「不去！」


    赵兰芷哼了声，自顾自地说：「你这倔脾气，当年上学也这样，说不去就不去，找谁劝都没用，还好我当年找了你那个女朋友——」


    傅京扬慢慢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当年多亏了你那个女朋友啊，你不肯出国，我问你舅舅要到她的电话，跟她讲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费用我负责，她不肯。」


    「你还说了什么？」傅京扬声线颤抖，「……你还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说让她劝劝你，让你——」


    话没说完，傅京扬突然疯了似地跑出去。


    「哎！你去哪儿啊！」


    第83章


    颜葭第二天请了半天假, 陪颜勇生做完检查后，她把人送上火车，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台里。


    下午的时候, 陪同事出了个外景。


    今天工作不忙，但活很杂，好在不需要加班。


    傍晚六点, 颜葭准时下班。


    邓思晴说：「好不容易今天不加班, 咱约个饭吧。」


    「改天吧。」秦浪步履匆匆地往外走，边走边看手机, 「今儿没空。」


    「浪哥！你怎么回事！这几天怎么老是迟到早退！」


    夏思蕊八卦兮兮：「浪哥这几天满面桃花儿的, 难不成谈恋爱了？」


    「我靠！」邓思晴一拍大腿, 「大新闻啊！」


    颜葭笑笑，背上包, 「我先走了。」


    「啊——」邓思晴撇嘴，「你也不跟我们约饭啦。」


    「下次啊, 下次一定。」


    走出台里, 颜葭手机响了，是蒋修然打来的电话。


    「餵。」颜葭边接通边去路边等车, 「怎么了？有事吗？」


    「下班了没？」


    「刚下。」


    蒋修然笑了笑, 「等会儿见个面吧，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一些……」蒋修然卖关子说，「挺有意思的事儿。」


    颜葭对他说的有意思的事不太感兴趣, 她拒绝道：「改天吧。」


    「改天？」蒋修然懒懒道, 「跟京扬有关的事儿，你确定要改天吗？」


    车到了。


    颜葭握着手机静站片刻, 打开车门上车，同时说：「在哪。」


    蒋修然发来的地址显示是一家私人酒馆, 位置在颜葭家附近。


    到达地方，颜葭按蒋修然说的找到包厢。


    推开门，屋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姜莱朝颜葭挥手打招唿：「哈喽颜葭，好久不见咯。」


    颜葭在门口站定，没有继续往里走，她看着两人，没弄懂现在是什么状况。


    「过来坐。」蒋修然说。


    颜葭还是没动，「你们两个……」


    「啊，」姜莱笑笑，「抱歉没跟你提前打招唿，其实今天是我跟修然哥一块约的你，我俩都有事想跟你说，但是这些事说来话长，你先坐下，咱边吃边聊。」


    颜葭微微皱起眉头，更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了。


    她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落座，然后说：「什么事？」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哦。」姜莱笑眯眯地看着颜葭，「你还喜不喜欢傅京扬？」


    颜葭眼睫稍动，但是没讲话。


    「好吧。」姜莱幽幽地嘆了声气，「你们两个都不诚实。」


    顿了顿，她说：「其实，我不是傅京扬的女朋友啦，我跟他是假的，就像你跟修然哥一样。」


    颜葭正要开口说话，手机忽然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人，是一个陌生号码，但这个号码她熟悉，是傅京扬。


    「是京扬吧？」蒋修然问。


    「嗯。」


    「别接。」姜莱说，「狗男人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别接颜葭。」


    蒋修然笑：「就是，别接，晾他会儿。」


    颜葭犹豫几秒，按他们说的挂断了电话，她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问姜莱：「你刚才说，你跟傅京扬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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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姜莱话不等说完，蒋修然的手机又响了。


    都不用看手机，蒋修然闭着眼都知道打电话的是谁。


    「看来真是急了，」蒋修然笑出声，「打我这来了。」


    他挂掉电话，顺带开了静音，然后对颜葭说：「对，假的，跟我们一样，逢场作戏，都是假的。」


    看她一脸懵，姜莱说：「你现在是不是很懵啊，没事，等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你说一遍，你就明白啦！」


    「事情是这样的……」


    颜葭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和困惑听姜莱说她是如何被家里逼迫着相亲，又是如何知道她是傅京扬前女友后跟傅京扬提出的假扮男友朋友这个计划，又是如何知道在相处过程中发现傅京扬还喜欢她，又是如何跟蒋修然商议着撮合他们一把。


    听到最后，颜葭彻底明白了今天他们叫她来的目的。


    他们是想告诉她，傅京扬没有女朋友，并且还喜欢她。


    「事情就是这样啦，」姜莱看着颜葭，「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傅京扬了吗？」


    傅京扬打了无数通电话给蒋修然和颜葭，但一个人都没有接。


    他颓败地站在颜葭家的楼下，眼圈通红。


    他不敢想，但大脑又偏偏让他去想。


    她现在是不是已经答应蒋修然的求婚了？


    她是不是已经戴上他的戒指了？


    没接电话，是因为忙着在吃烛光晚餐吗？


    天黑了，路两边亮起了路灯。


    他终于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颜葭要结婚了。


    他们永远不可能了。


    绷紧的嵴背慢慢弯下去，傅京扬手掌盖住眼睛，狼狈地放声痛哭。


    「反正我就跟你打包票，傅京扬绝对还爱你！」姜莱喝了点酒，说话大大咧咧。


    颜葭没说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界面显示有三十七通电话，还有五条未读简讯。


    第一条是六点二十发来的，他说：接电话


    第二条是六点三十：不准答应


    第三条是六点四十五：接电话啊


    第四条是六点四十七：求你了颜葭，别答应他


    最后一条是一个小时前，他说：我恨你


    看完，颜葭把手机扣回桌面，然后说：「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姜莱长长地嘆了口气：「我就是见不得互相喜欢的人不在一块，」她大着舌头说，「我就搞不懂了！ 你们在别扭什么啊！明明互相喜欢，干嘛这么彼此折磨。」


    她又干掉一杯酒，闷闷地说：「身在福中不知福……最讨厌你们这种了，知不知道互相喜欢还能在一起多么不容易啊……你们还不珍惜……」


    颜葭听出她话里有话，但是没有多问。


    蒋修然对颜葭说：「今天就到这儿吧。」


    「别喝了。」他挡下姜莱端起的酒杯。「我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我不要他来接！」姜莱赌气地说，「我不想看见他。」


    蒋修然任由她口是心非，他一手按着那杯酒，另只手给她哥打电话。


    「莱莱喝多了，你过来接下她。」


    「嗯，地址……」


    挂掉电话，蒋修然对颜葭说：「那我就不送你了，」他轻笑一声，「某人现在估计在你家楼下呢。」


    「哦对了，我今天跟京扬说的是我要跟你求婚，那小子估计这会儿已经疯了。」


    见她似乎在走神，蒋修然问：「想什么呢。」


    颜葭摇摇头，靠在椅子上，慢慢地说：「像做梦一样。」


    他们是假的，傅京扬没有女朋友，对颜葭来说像做梦一样。


    虽然她依旧还是一副冷淡平静的模样，可心里，是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然而她又在想，就算他没有女朋友又如何，他们还能再像之前一样在一起么？


    傅京扬会原谅她么？


    这样一想，雀跃的心又一点点沉下去了。


    「说好了啊，等到时候你俩结婚，我跟莱莱得做主桌。」蒋修然笑着说，「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颜葭站起来，背上包，跟他告别：「谢谢你，修然哥。」


    「呦，这么快就改口了啊？我今天可没带红包。」


    颜葭笑了笑，「我走了。」


    「嗯？」趴着的姜莱忽然抬起头，眼睛瞪的圆圆的，「要走啦？」她傻笑起来，端着手边的空酒杯给颜葭敬酒，「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颜葭没有打车，这里离家不远，她走路回去。


    路上想起蒋修然刚刚说的话，脚步不自觉加快。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十一月份的天气，晚上已经有点凉了，小区里散步的人也比夏天少了许多。


    距离单元楼越来越近，颜葭心跳也越来越快，她迫不及待，小跑了起来。


    跑过那条石子路，颜葭到了楼下。


    她气息微乱，急切地打量着四周，然而周围空荡荡一片，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立在那，根本没有傅京扬的身影。


    颜葭顿时一阵失落，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傅京扬的号码。


    没人接。


    她继续打，依旧没人接。


    正当颜葭犹豫着要不要给蒋修然打电话问问傅京扬在哪的时候，面前忽然走来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


    只是一眼，颜葭便认出了那就是傅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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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05页

    接近零度的天气，他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


    颜葭朝他跑过去，一靠近，她就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味。


    「你喝酒了。」


    路被挡住，傅京扬低垂的眼皮撩起来，红红的眼睛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说：「走开。」


    颜葭没有动，「你冷不冷？」


    傅京扬不吭声。


    颜葭脱掉自己的大衣，想披到他身上，但傅京扬个子太高，颜葭踮起脚，就在靠近他的那一刻，傅京扬忽然开口，他哑声说：「你为什么不爱我……」


    颜葭手一顿，骤然红了眼眶。


    「……为什么爱他，」他哽咽地说，「不爱我……」


    颜葭的手停留在他的肩上，「太冷了，我们上去说好不好？」


    「你答应他了对不对？你答应他的求婚了是不是？」


    「我没答应。」颜葭说。


    傅京扬已经醉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进去旁人说什么。


    他喃喃道：「你答应他了，你真的好爱他，我求婚你都不答应，可是你答应了他，为什么，为什么……」


    「傅京扬。」颜葭叫他的名字，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我没答应，我没答应他。」


    「这里太冷了，我很冷，我们上去说好不好？」


    颜葭牵着他的手上楼，傅京扬没有反抗。


    走进电梯，颜葭按好楼层，看了看傅京扬。


    对方垮着身子靠着墙，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叮——


    电梯门开了。


    颜葭牵着傅京扬出去，自己拿钥匙开门。


    傅京扬就在一旁倚着墙看着她，他目光直直的，眼神却很散，「你答应他了是不是……」


    颜葭边开门边回答他，「没有。」


    门打开，她去牵傅京扬的手，想让他进屋。


    「走开！」他忽然来了脾气，「别碰我！」


    「我不碰你。」颜葭好脾气地说，「外面冷，你进来。」


    傅京扬还是刚才的姿势，他目光呆愣愣地看着她，说：「你答应他了是不是？」


    「……」


    颜葭没理他，把人连拖带拽地拉进屋，安置在沙发上。


    傅京扬坐在那，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嘴里重复：「你答应他了是不是？」


    他机械性的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颜葭有点想笑，但又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你在这坐着，我给你倒杯水。」


    颜葭去厨房拿杯子，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出蜂蜜，然后去给傅京扬沖蜂蜜水。


    「你为什么不爱我。」


    颜葭转身，傅京扬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他眼睛红红的，头髮也有点乱，衬衣领口也歪着，很狼狈。


    颜葭没有说话，转过身继续倒水。


    下一秒，肩上忽然一沉，她被傅京扬抵在了冰箱门上。


    他眼眶通红，有掉眼泪的趋势。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他吼着，嘴唇轻颤，眼泪掉了下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不在意！凭什么……」


    声音弱下去，他喃喃自语：「……你就是仗着我爱你，仗着我忘不了你……你欺负我，五年前你欺负我，现在你还欺负我……」


    他说着，眼泪越掉越凶，语无伦次：「你还说你暗恋我，假的，都是假的，你骗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没爱过我，你爱蒋修然，你不爱我，我对你这么好，你不爱我……」


    颜葭注视着他，眼眶也红了，「那你呢，你爱我吗？」


    「不爱！我讨厌你！」傅京扬的头慢慢沉下去，落到颜葭的肩上，边哭边说，「我恨你……我恨你……」


    颜葭双手环过他的肩膀，抱住了他。


    「可是我爱你。」她轻声说，「五年前，五年后，我都爱你，没有变过。」


    傅京扬抵着颜葭的肩膀哭了好久好久，颜葭从没见过他哭成这样。


    他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哭的上次不接下气，边哭边控诉。


    后来，等他哭累了，颜葭把他扶进房间，盖上被子。


    她没有离开，就站在床边看着他。


    睡梦中的傅京扬依然还在掉眼泪，他很委屈，断断续续地抽泣。


    颜葭弯下腰，替他擦干眼泪。


    月光照进来，柔和地洒在他身上。


    颜葭向上拉了拉被子，视线却无意间看到什么，她手停住。


    傅京扬衬衣扣子开了几颗，衣领歪到一边，露出了半边胸口。


    胸口上，是一棵芦苇，还有洗掉一半的，颜葭名字的文身。


    第二天一早，傅京扬头痛欲裂地醒来。


    他皱着眉头睁开眼，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怔愣几秒，傅京扬缓缓坐起来，拼命回忆昨晚。


    昨晚他喝多了，打车想回家，但临时又改了主意，报了颜葭家里的地址。


    所以，他现在是在颜葭家里？


    ？


    颜葭家里？？


    确定这一事实，傅京扬先是看了看自己，衣服都还完整，应该没发生别的，然后开始回想昨天晚上的事。


    然而不知道是喝的太多还是大脑选择性记忆，根本一点都回忆不起来。


    他按了按太阳穴，翻裤兜找自己的手机，但是没有。


    视线一转，旁边的床头柜上放了一只手机，一杯水和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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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页

    在这三样东西之间，傅京扬选择了纸条。


    纸条上说：我去上班了，早饭在桌子上，记得热一下再吃，醒酒汤也是。——颜葭


    傅京扬放下纸条，拿过手机。


    解锁屏幕，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她妈昨晚打来三个电话，另外还有一通蒋修然的来电。


    看到蒋修然这三个字，傅京扬瞬间被打回昨晚。


    痛苦的记忆捲土重来。


    蒋修然求婚了，颜葭答应了。


    他们要结婚了。


    他们要结婚了。


    他们要结婚了。


    胸口又开始一阵阵的闷痛。不等回过劲，手机忽然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但傅京扬知道，这是颜葭的号码。


    「餵。」傅京扬接通，声音很哑。


    「醒了？」相比于他，颜葭的声音轻快很多，「吃饭了么？」


    「没。」


    「难不难受？」颜葭说，「头疼么？」


    傅京扬鼻酸，没讲话。


    「晚上有时间吗？」


    「昨晚上……」傅京扬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发生了什么吗？」颜葭笑了笑说，「什么都没发生，你喝多了，在我家睡了一觉，就这样。」


    傅京扬半信半疑：「真的？」


    「嗯，真的。」顿了顿，颜葭说，「所以今晚有时间吗？」


    「干什么。」


    颜葭说：「想请你吃饭。」


    「为什么。」


    「有事情跟你讲。」


    「什么事？」


    「晚上见面说。」


    「我不去。」傅京扬冷冷地说，「也不想听。」


    「你会想听的。」颜葭笑起来，「你也会来的，地址晚一会儿发给你。」


    「晚上见，傅京扬。」


    第84章


    颜葭高兴的语气让傅京扬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认定的事实。


    她答应蒋修然的求婚了吧。


    她一定答应了。


    不然为什么这么高兴？


    傅京扬笑笑, 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真可笑。


    他不想在这多待了，一秒钟都不想。


    傅京扬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房间。


    客厅里, 颜葭准备好的早餐就摆在桌子上。


    可傅京扬只觉得刺眼。


    跟蒋修然结婚后，她是不是也会像这样给他准备早餐？


    她是不是还会为他打领带？


    是不是还会笑着送他去上班？


    然后再笑着等他下班？


    他们是不是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叫颜葭妈妈，叫蒋修然爸爸？


    够了。


    傅京扬握紧拳头, 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


    从今往后, 他跟颜葭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点都没有。


    走出小区，傅京扬没有打车, 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还穿着昨天的衬衣, 今天气温逼近零度, 可他却感觉不到冷。


    绝望了，心死了, 也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手机响了。傅京扬低头看了眼，蒋修然打来的电话。


    他现在没心情恭喜他求婚成功, 傅京扬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姜莱的电话。


    他依旧没接。


    电话没再响了，两人很识趣地只打了一次, 没接就不再打。


    回到家, 赵兰芷坐在沙发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傅京扬想上楼，但被她拦住。


    「你给我站那, 昨晚上上哪去了？打电话也不接, 你搞什么？」


    「没去哪。」傅京扬语气很淡，无力感偏多, 「喝多了睡着了。」


    「睡着了？在哪睡着了？你又去酒吧哪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了是不是！我——」


    「妈。」傅京扬垂着头，疲惫地打断她, 「今天先别骂我了，我头疼，上楼睡觉了，吃饭不用喊我。」


    说完，不管赵兰芷再说什么，傅京扬拖着步子慢慢上了楼。


    回到房间，一个人独处。


    憋了一路的眼泪又有点憋不住了。


    但他告诉过自己，不准再为颜葭掉一滴眼泪。


    可是他做不到。


    傅京扬趴到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卷过被子蒙住脑袋。


    没过多久，低低的呜咽声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在寂静的房间内迴荡。


    打断傅京扬的是两声简讯提示音。


    他掀开被子，露出一只哭肿了的眼睛，打开手机看了眼。


    颜葭：[地址]


    颜葭：我们约七点钟可以吗？方便么？


    傅京扬看完，手机丢一边，被子继续蒙住头。


    手机这时又响了。


    又看一眼，颜葭说：不方便也没关系，我等你


    傅京扬还是没回。


    手机没再响过了。


    傅京扬哭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又黑又安静，孤独吞噬着他。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八点钟了。


    颜葭没有发来消息，傅京扬想，或许她根本就没去，又或许早就走了。


    手机扔到一边，他趴在床上，歪了歪头看着窗外。


    窗外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傅京扬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黑屏的手机忽然亮了下，傅京扬没管，紧接着又亮了下。


    手机打开，是颜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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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页

    颜葭：在睡觉吧，睡醒了吗


    颜葭：不着急的


    她还在等？她没走？


    傅京扬爬起来，黑暗中皱着眉紧盯着屏幕。


    他打字：你还在那？


    打完，即将按下发送的时候，他又删掉了。


    没意思。


    关我什么事。


    反正我不会去。


    爱在不在，爱等不等。


    孙姨第无数次站在楼梯口向上望，她满脸担忧地看向赵兰芷，说：「要不要叫京扬下来吃饭啊？晚上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啊，这孩子总是不按时吃饭。」


    赵兰芷坐在沙发上边翻看杂志，边说：「不用管他，一顿两顿不吃的饿不死，大小伙子了，吃饭不用人叫，爱吃不吃。」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下楼声。


    傅京扬穿戴整齐，手里拿着车钥匙。


    「哎呦，可算是下来了。」孙姨说，「正好菜还热着呢，快来吃吧。」


    「我不吃了孙姨，」傅京扬说完，转头对赵兰芷说，「妈，我出去趟。」


    「这么晚了干嘛去？」


    「邓维找我。」


    「邓维？」赵兰芷说，「他回国了？」


    傅京扬匆匆嗯了声，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坐上车，踩下油门，他盯着手机上那个地址，对自己说——


    最后一次。


    傅京扬，最后一次。


    五点五十到八点五十，三个小时，颜葭坐在快餐店里，看着吃饭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中途有服务员过来，问她需不需要把点好的东西暂时放到保温箱里，不然会凉。


    颜葭说：「不用了谢谢，他一会儿就来。」


    可是都过了好多会儿，服务员都没看到她说的那个人来。


    颜葭不着急也不难过，他不来，她可以等。


    反正他等了她那么久，换她等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没关系的。


    他一定会来。


    傅京扬已经到了，他现在就站在门外，却迟迟没有推开那扇门。


    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颜葭。


    她依旧是那副淡淡的、任谁都看不出喜怒的神情，垂着头看着桌面，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看门口。


    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傅京扬没有躲，也没有藏，他就这样被颜葭看见了。


    颜葭看着有点惊喜，一改刚才冷淡的神情，站起来朝他挥手。


    傅京扬手搭在门把手上，深唿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你来啦。」颜葭对着他笑。


    「找我什么事。」傅京扬没看她，拉开椅子坐下。


    「吃饭了吗？」颜葭说，「我给你点了两个汉堡，但是好像有点凉了。」


    汉堡……


    傅京扬抿紧唇，想起了他们以前。


    以前他们在餐厅吃饭，颜葭总是会给他买汉堡。


    傅京扬偏过头，鼻尖发酸，他说：「我早就不喜欢吃了。」


    「不喜欢了吗？」颜葭笑了下，「也对，这么多年了你的口味应该也变了，那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她这样的语气和声音让傅京扬更加鼻酸，他咬牙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颜葭嗓音轻快，似乎心情很不错，「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的事？」傅京扬冷笑一声，抬头看着她，颜葭自始至终都是笑着的，可她的笑容却深深刺痛了傅京扬的眼睛。


    「怎么？」他眼眶微红，嘲讽地说，「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我炫耀了？炫耀你要结婚了？你答应了蒋修然的求婚？马上要做蒋太太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啊？」


    颜葭没说话，唇边的笑意却加深了。


    她看着傅京扬，轻声说：「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昨晚说了什么吗？」


    傅京扬本来还垂着眼，听见她说昨晚，垂着的眼皮缓缓抬起来，他皱眉：「昨晚？你不说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么。」


    「是什么都没发生啊。」颜葭说，「但是我跟你说了。」


    「说什么？」


    「我没答应。」颜葭清澈地眼睛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没答应他。」


    傅京扬仍旧皱着眉，「没答应谁？」


    「蒋修然。」颜葭看着傅京扬的脸，缓缓地说，「我没答应他的求婚。」


    傅京扬愣住了，愣的眼睛都忘了眨。


    颜葭笑着看他，「你是傻了吗？」


    好半天，傅京扬反应过来，眨了几下眼睛，心跳却开始越来越快。


    「你、你你，」因为激动说话变得磕巴，「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没答应蒋修然的求婚。」


    「没、没没答应什么？」


    颜葭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没答应蒋修然的求婚。」


    「没、没没答应谁的求婚？」


    颜葭笑起来，「没答应蒋修然的求婚啦。」


    「你你没答应他的求婚？」傅京扬不敢相信，紧绷的唇角微微翘起，弯出一点点笑的弧度，但又被他压下去，「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跟你说这件事呀。」颜葭拿起一根薯条放到嘴巴里，「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


    傅京扬现在有点懵，或者说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时间不敢相信。


    他搬着椅子往前坐了坐，和颜葭面对着面。


    「你为什么没答应，你不爱他爱的要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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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跟他是假的啊，他不是我男朋友。」颜葭说，「而且我也不喜欢他。」


    傅京扬满脑袋问号，心跳快的像要蹦出来，「假的？不喜欢他？」


    「嗯，假的。」颜葭看着他，笑了笑说，「像你跟姜莱一样，假的。」


    「我跟姜——」傅京扬顿住，「你怎么知道。」


    颜葭有点得意地说：「蒋修然和姜莱告诉我的啊。」


    「靠，他俩人什么时候凑一块去了？」


    颜葭摇了摇头，笑着又吃了根薯条。


    傅京扬默默把刚才的对话重新消化一遍，确定颜葭没有答应求婚后，他的嘴角彻底压不住了。


    他开心兴奋激动地想笑，但碍于颜葭在，他又不能笑。


    不然多丢面儿。


    所以他拆开了颜葭买的那两个汉堡，使劲往嘴里塞了一个，以此来掩饰。


    「凉了吗？」


    傅京扬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冷淡地说：「凑合。」


    「你还想吃什么？」


    「不吃。」


    「喝点什么呢？」


    「不喝。」


    「那——」


    「你能不能先别跟我说话？」


    因为颜葭一说话，他耳边就自动响起颜葭那句「我跟他是假的，我没答应他。」这样一来，他的嘴角就压不住了。


    颜葭以为他还在生气，所以不说话了。


    她低下头，安静吃薯条。


    吃了一会儿，她抬头去看傅京扬，想问他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可傅京扬的表情却有点古怪，他嘴巴塞的很满，但依旧大口大口咬着汉堡，他好像是想笑，但又拼命想忍住，但好像又忍不住……


    颜葭默默把可乐往他面前推了推，「……慢点吃，别噎着。」


    看到颜葭在看自己，傅京扬一秒恢復冷淡，他拿起可乐，像模像样地喝了一口，「谢谢。」


    嘿嘿。


    她没答应蒋修然的求婚，她没男朋友，她也不爱蒋修然。


    她没答应哦。


    等等。


    你在高兴什么？庆幸什么？


    她答没答应蒋修然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激动个屁，兴奋个屁。


    难不成还想跟她重修旧好啊。


    疯了吧你。


    不对啊。


    她到底答没答应蒋修然啊。


    万一故意骗我呢。


    想到这，傅京扬危机感再次来临，他扔下汉堡，看向对面正在挤番茄酱的颜葭，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你真没答应蒋修然？」


    颜葭抬头，乖乖巧巧地点点头：「嗯，没答应。」


    「真没答应？」


    「没答应。」


    傅京扬说：「我不信，你还叫他修然呢，修然修然修然。」


    「……」


    「只是一个称唿。」


    傅京扬脱口而出：「那你都没叫过我。」


    话音刚落，傅京扬就像抽自己。


    搞什么啊大哥，你这吃醋呢？


    「你想听我这样叫你？」


    傅京扬飞速把头低下，耳尖发红，「我才不想——」


    「京扬。」


    「……」


    清清淡淡的一声，没有多么娇嗔的语气。


    傅京扬瞬间石化，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紧接着，颜葭看着他的脖子红了，一直蔓延到耳朵。


    颜葭笑起来，「京扬？」


    「停！」


    「京扬。」


    「你给我停！」傅京扬低着头，脸颊发烫，「不准叫！噁心死了！」


    颜葭笑起来，笑的特别开心。


    「你吃不吃薯条？」


    「不吃。」


    「那我吃。」


    「你爱吃不吃。」


    「嘁。」


    「嘁屁。」


    这样的对话模式让颜葭有种两人还在一起的错觉。


    但是事实是，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


    心口一阵酸涩，颜葭笑容渐收，问傅京扬：「你现在是单身么。」


    傅京扬：「你是么。」


    「我是。」颜葭说，「你是吗。」


    「这是我的隐私。」傅京扬几不可闻地哼了声，傲娇道，「我不告诉你。」


    颜葭哦了声。


    「那什么，」傅京扬瞟瞟颜葭，眼神飘忽，再再再一次确认道，「你真没答应蒋修然？」


    「你问好多遍了。」颜葭说，「没有。」


    傅京扬嘴角翘了下，他轻咳一声，故作正常，又问：「那你怎么拒绝的他？」


    「没拒绝啊。」


    「啥？！没拒绝？？」


    「嗯，他都没有求。」颜葭说，「他根本就没打算求婚，只是对你那么说，而且我们两个本来也是假的。」


    他故意说：「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真不了。」颜葭说，「我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傅京扬抿抿嘴，不让颜葭看出自己在笑，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他故作淡定的哦一声，随口问：「那你喜欢谁。」


    「你啊。」


    傅京扬愣住，慢慢抬起头，「你说什么？谁？」


    「你。」颜葭看着他，一字一句诚恳地说，「你，傅京扬。」


    第85章


    傅京扬愣住了, 愣了好久好久。


    心跳快的要蹦出胸口，他深吸一口气，再深唿一口气, 然后轻咳一声，勉强镇定下来，故作平淡地说：「哦,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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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页

    嘴上这样风轻云淡, 可滚动的喉结，乱眨的眼睛, 红透的耳尖出卖了他。


    怎么办！！傅京扬紧张地想, 万一她跟我表白怎么办？要不要答应啊, 靠！一点准备也没做啊！


    停停停！他又皱眉，答应什么答应, 忘了她之前怎么对你的了？别这么上赶着ok？不对啊，她这话是真是假？真喜欢我假喜欢我, 不是他妈的逗我玩儿吧！


    「你下个月去参加校庆吗？」


    傅京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纠结到底要不要答应。


    颜葭见他眉头紧皱，轻声喊他：「傅京扬？」


    终于回神, 「啊？你说什么？」


    「我说, 你下个月回不回去参加校庆。」


    「校庆？」傅京扬问，「什么校庆？」


    「大学的，」颜葭说, 「你没收到通知吗？」


    「什么通——」傅京扬皱眉, 「……不是，你刚刚不是说、说……」


    「说什么？」颜葭面露疑惑, 「我刚刚说的就是校庆啊。」


    「不是！」傅京扬说不出那几个字，他觉得难以启齿, 而且说出来总感觉自己输了一样，所以他誓死不提，只能磕巴地暗示，「你说、说那什么……那什么我。」


    颜葭啊了声，「那什么？」


    「……」


    操！


    「没什么！」傅京扬大声说，闷闷不乐地看向旁边，不说话。


    「哦。」颜葭翘了翘唇角，「那你去么？」


    「不去！」


    「好吧，那我去了。」


    两人在快餐店门口分别，各自坐上回家的车。


    傅京扬坐在车里，扭头看向窗外，看着看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笑了会儿，他拍拍自己的脸，冷静冷静！淡定淡定！


    瞅你那不值钱的样儿，有什么好笑的，神经病！


    那你喜欢谁？


    你啊。


    你，傅京扬。


    「嘿嘿嘿哈哈哈哈！」


    「……」


    司机师傅小心翼翼地看向后视镜，心惊胆战：「小、小伙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傅京扬食指骨节抵住嘴唇，脑子里却一直循环播放颜葭的那两句话，想着想着，他又笑了起来，「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要不下车吧，」司机师傅飞快又往后视镜瞥了眼，哆嗦着说，「我、我不要你钱了，你、你赶紧下车！」


    傅京扬深唿一口气，还是想笑，再深唿一口，才勉强冷静下来。


    「叔，你别怕，我不是神经病，我就有点高兴。」


    司机师傅又瞅了后视镜两眼，看这人长的挺正常，不像是脑子有病的样儿，他渐渐放松下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大晚上的。」


    傅京扬手掌握成空拳抵在唇边，脸上露出抹娇羞，「她说喜欢我……」


    「呦，这是被表白啦？」


    「什么表白啊，」 想起这事儿他就生气，「扭头她就忘了」


    司机师傅笑了笑说：「那看这架势你也喜欢人家啊。」


    傅京扬轻哼，傲娇嘴硬：「也还行吧，就那样。」


    手机响了，蒋修然打来的电话。


    傅京扬轻轻嗓子，活动了活动笑僵的脸，接通，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气。


    「干嘛。」


    「呦，心情不错啊，这是都知道了？」


    傅京扬心说有病吧，我都没笑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错。


    他扭头看了看窗户，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脸，唇角竟然是上翘的，可他却毫无察觉。


    傅京扬不情不愿的嗯了声，「你干嘛。」


    「恭喜你呗。」蒋修然说，「和好了啊。」


    「屁。」


    蒋修然：「怎么？没和好？」


    「问问问，」傅京扬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俩能重归于好可是多亏了我。」


    「多亏了你？」傅京扬冷呵一声，「滚蛋吧你。」


    要他妈没有你，这事儿早就说开了。


    「挂了。」


    挂掉电话没一会儿，姜莱又打来电话。


    这俩人商量好的吧。


    傅京扬：「干嘛。」


    姜莱说：「恭喜恭喜啊，什么时候办酒席？我要做主桌！」


    「……」


    「你跟蒋修然商量好的？」


    「呦，你怎么知道？」姜莱说，「你俩能重归于好是我们俩的功劳，你不知道我俩为你这事儿花了多少心思，我头髮都白了好几根！」


    傅京扬呵呵两声：「那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姜莱豪爽道，「都是兄弟！」


    「挂了啊。」


    「诶！」


    手机贴回耳边，「还干嘛。」


    姜莱八卦地问：「你俩现在和好没有？」


    「没。」


    「怎么还没？」姜莱说，「你又被拒了？」


    傅京扬啧一声，「什么叫我被拒了啊，啊？就不能我拒她？」


    姜莱：「呦，你拒她？可能吗？我就问你可能吗？」


    傅京扬：「怎么不可能？」


    「你自己心里知道。」姜莱说，「挂了，等你喜帖。」


    挂断电话，车已经快到家了。


    傅京扬靠在座椅里，抬手搓了搓脸，深深唿了口气。


    这么多年，压在他心口的事好像终于有了结果，只是他太没安全感，不能确定这结果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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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真的，皆大欢喜。


    如果是假的，如果是假的……


    那也是她花费了心思来骗我。


    既然花费了心思，又怎么会假呢？


    人对自己喜欢的人都是捨得花心思的。


    所以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假也好，真也罢。


    他都认了。


    这一晚，傅京扬难得的没有失眠，一夜无梦，一觉到了天亮。


    之后的几天，傅京扬一直在忙明年一月份音乐节的事情，在此期间，傅京扬没有接到过颜葭打来的电话，哪怕是一条信息。


    他告诉自己无所谓，不在乎。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失落。


    排练完，傅京扬找藉口去了洗手间。


    他抽了根烟缓了会儿，然后拿出手机看，依旧没有消息。


    果然，又被骗了。


    手机在这时响了。


    傅京扬指尖一颤，半截菸灰掉到了手背上。


    他甩了甩手，联繫人都没看直接接了起来。


    「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干啥？我不能给你打电话啊？好大牌面啊你。」


    说话的是个男人，傅京扬皱眉：「你谁？」


    「操！」冯川痛骂，「才几个月没见啊，你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


    傅京扬闭眼，狠狠抽了口烟，心里越发不痛快，语气也不耐烦，「你干嘛。」


    「最近忙什么啊你。」


    「事儿。」


    「什么事儿？」


    「私事儿。」


    「什么私事儿？」


    傅京扬把烟摁灭在洗手台上，眉宇间越发烦躁，「有屁快放。」


    「就校庆，你去不去？」


    傅京扬说：「不知道。」


    冯川静了静，「颜葭也去。」


    「关我屁事儿，」傅京扬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想爆炸，「爱去不去。」


    冯川啧啧两声，「那你去不去？」


    傅京扬：「不去！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部门的同事们最近发现颜葭很不对劲。


    因为一向开会全神贯注的她居然走神了，而且还总在发呆，时不时的傻笑。


    邓思晴趁颜葭去洗手间的功夫，认真给大家分析。


    「我觉得，葭可能谈恋爱了！」


    「谈恋爱？跟谁啊？」


    「不能吧，也没听说啊。」


    「你不觉得葭姐现在这状态跟浪哥特别像吗？红光满面的。」


    「我靠！你这么说真的哎！」


    「我就说——」


    「回来了回来了！」


    大家一秒跑回自己的工位。


    小张沖邓思晴使了个眼神，邓思晴沖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凳子一滑，滑到颜葭工位旁。


    「葭，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嗯？」颜葭从屏幕前抬头，「我没事儿啊。」


    「没事儿？」邓思晴手比作话筒，一脸严肃道，「老实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颜葭笑起来，「我现在的样子很像谈恋爱了吗？」


    下一刻，同事们异口同声，「像！」


    「真没有。」颜葭低头看了看时间，对邓思晴说，「我先走了啊，下午有点事儿，请假了。」


    「你看你！绝对有情况！」


    颜葭沖她笑笑，「放心，有好消息会跟你讲的。」


    离开台里，颜葭打车去了一个地方。


    到地方下车，她推开门，店员问：「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有预约吗？」


    颜葭说：「嗯，我预约了。」


    「麻烦过来做下登记。」


    登好记，换好衣服，颜葭在店员的带领下进另一个房间。


    「想好做什么款式了吗？」


    「嗯，想好了。」


    「那我们开始吧。」


    口袋中的手机亮了下，屏幕上显示出最新的日程。


    十一月二十一号，他生日。


    邓维今天回国，准确的是今晚回国，并且点名要傅京扬去机场给他接风。


    说好的是八点，结果八点半了还没见到人。


    傅京扬无聊地翻着手机，一条一条回着生日祝福，但越回越烦躁。


    回来回去，翻来翻去，都没有那个人的。


    八点四十，邓维终于下了飞机。


    走出出站口，他张开大嘴唿吸了一口新鲜的口气，大喊：「祖国！我回来啦！」


    然后直奔傅京扬。


    「啊！我的扬扬，我可想死你了！」


    傅京扬翻了个白眼，邓维见他两手空空，说：「你空着手来的啊？」


    「不然呢？」


    「不然呢？」邓维指指旁边，「你看人家！都有花！」


    傅京扬：「哦。」


    坐上车，邓维从包里掏出样东西扔给傅京扬，「不用谢。」


    「这什么？」


    「生日礼物啊。」邓维说，「今儿不你生日么。」


    傅京扬挑挑眉：「你记着呢啊。」


    「废话！你梁佑言我都记着。」


    傅京扬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啊，发动车子去酒店。


    到酒店的时候接近九点半，傅京扬一早订好了包厢，点了一桌子大祖国的饭菜，给邓维接风。


    邓维感动地痛哭流涕，专心埋头干饭。


    傅京扬却一点食慾都没有，他很烦，他在等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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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五十九，差一分钟十点。


    傅京扬的手机响了。


    颜葭的电话。


    他没接，指尖一滑，潇洒地挂断，然后自信满满地等她第二个电话。


    十分钟后，手机又响了。


    邓维从杯盘狼藉中抬头，「你手机响了大哥。」


    「我知道。」傅京扬双手抱臂，模样挺悠闲自得地盯着屏幕。


    「那你不接。」


    「等等。」


    「等什么，再不接人挂了。」


    「挂就挂。」傅京扬说，「男人得矜持，懂么？」


    「……」


    「有病。」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傅京扬接起了电话。


    「干什么。」


    「你在外面吗？」她那边听着有风声，似乎是在室外。


    「对，怎么了？」傅京扬故作冷淡地说，「有事吗？」


    对面静了静，颜葭说：「你今晚会回家吗？」


    「干嘛。」


    可能是风大，颜葭打了个喷嚏，「我把东西放你家门口了。」


    「什么东西？」


    「你的生日礼物。」


    下一刻，她那边静了下来，随即一个男人说「是尾号xxxx的乘客吧？」


    「对。」


    傅京扬瞬间站了起来，边对电话里说「你在哪」边拿外套往外面走。


    邓维：「上哪啊你！」


    「你去我家了？」


    「嗯。」颜葭笑了下，略带点鼻音地说，「给你送生日礼物，今天不是你生日么。」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啊。」顿了顿，颜葭低声说，「每一年都记得。」


    飞奔停车场，傅京扬马不停蹄上车，心脏狂跳。


    他唿吸微乱，「你现在在哪？」


    「回家的路上。」


    「你等我。」


    挂断电话，傅京扬一路飞驰，半个小时的路程只用了十五分钟。


    十分钟前，颜葭发来消息：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希望礼物你会喜欢，生日快乐。


    门前的石板路上，放着一个手工蛋糕和一束用牛皮纸包的花。


    花是纸折的玫瑰，周围一圈用小雏菊和满天星装饰。


    傅京扬弯腰，拿起夹在花之间的卡片。上面写着——


    七年，一年一支，我都记得。


    生日快乐傅京扬，平安健康，永远阳光灿烂。


    第86章


    颜葭下车的时候, 手里的手机也刚好响了。


    她按下接通，走进楼道。


    傅京扬略微有些哑的声音传过来，「到家了？」


    「刚到楼下。」颜葭按下电梯, 「你回家了？」


    「嗯。」傅京扬说，「邓维今天回国，我去接他来着。」


    颜葭看着电梯上闪烁的数字, 低低笑了声。


    「笑什么？」


    颜葭说：「感觉你是在向我报备。」


    「嘁。」傅京扬轻哼, 「别想太多啊，我就随口一说。」


    颜葭笑：「好哦, 我要进电梯了。」


    「嗯。」


    电梯上升, 颜葭看到通话还在进行中, 傅京扬并没有挂断。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颜葭手机贴回耳边, 边拿钥匙边说：「还在吗？」


    「在啊。」


    他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塑料包装的声音, 颜葭问：「你在干嘛？」


    「拆东西。」傅京扬说, 「准备吃蛋糕。」


    门打开，颜葭弯腰换鞋, 「尝尝看好不好吃。」


    摘下包, 脱下外套，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耐心等待着傅京扬的回答。


    「好吃么？」


    「嗯, 挺好吃的。」


    颜葭笑了下, 窝在沙发里，「我还以为你会说还行, 凑合。」


    「吃人嘴短。」傅京扬说，「你蛋糕上画的是什么？」


    「没认出来吗？」颜葭抱了个抱枕垫在脑袋后边, 「 你在川海音乐节那次。」


    「为什么画这个。」


    颜葭打了个哈欠，「因为希望你永远都是那样。」


    「哪样？」


    颜葭微微沉默，「张扬、耀眼、自信。」


    「不说是因为工作去的么。」


    颜葭困了，又打了个哈欠，「骗你的。」


    「所以是为什么。」


    「因为想你。」安静的房间里，颜葭低低地说，「太想太想了。」


    傅京扬好久没说话。


    困意袭来，颜葭闭上眼睛，迷迷煳煳之际，电话里的人低声说：「我也是……」


    颜葭：「嗯？」


    「困了？」


    颜葭打了个哈欠，「有一点。」


    「睡吧。」


    颜葭嗯了声，想挂电话，但忽然记起件事，她急忙说：「等等，我还有件事。」


    「什么？」


    「校庆，你真的不去吗？」


    「你想去？」


    「嗯。」颜葭说，「好久没回去了。」


    「什么时候？」


    颜葭说：「下周六。」


    「知道了。」傅京扬说，「睡觉吧。」


    「那你去不去？」


    稍稍沉默，傅京扬说：「去吧。」


    颜葭笑起来，「那我们一起吧。」


    傅京扬也笑，「就这么高兴？」


    「也还好啦。」颜葭说，「主要是有免费司机了。」


    傅京扬啧一声，「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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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2页

    「去吧去吧。」


    「睡你的觉吧。」傅京扬说，「我挂了。」


    「哦，那你挂吧。」


    傅京扬没有挂电话，通话就这样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听到了颜葭平稳的唿吸声。


    「颜葭？」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片刻的安静后，傅京扬低声说：「我今天很开心，这一天，我等了六年了。」


    周五晚上，颜葭给傅京扬打去电话，两人约定好时间。


    隔天一早，傅京扬来接颜葭。


    时间还早，两人约定的是七点，现在刚刚六点半。


    冬日的清晨雾蒙蒙的，天还没有完全亮。


    傅京扬坐在车里，心情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


    他之前来过这里很多次，几乎每次两人都是不欢而散。


    但这次，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咄咄逼人，他们平心静气地约定好了时间，并且迫切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这种转变之间好像隔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


    思绪被一阵声响打断。


    傅京扬看向副驾，颜葭打开了车门，弯着腰沖他笑：「来这么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一幕画面与多年前有片刻的重叠，傅京扬有点恍惚，微微茫然道：「嗯？」


    颜葭上车，边扣安全带边说：「来很久了吗？」


    傅京扬还在看着她，喃喃道：「……没。」


    「吃饭了么？」


    「嗯？」


    颜葭扭头看向他，「吃饭了没有？」


    傅京扬终于回神，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没吃。」颜葭从包里拿出个纸袋，「给你，吃完再走吧。」


    「这什么。」


    颜葭说：「我自己做的三明治，对了，还有这个。」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杯类似果茶的饮料，说：「果茶，也是我自己做的，但是现在喝有点凉，一会儿再喝吧。」


    傅京扬没说话，思绪却被这杯果茶带回了好多年以前。


    他记得那时颜葭在奶茶店兼职，问他喜欢喝什么，他说喜欢喝果茶，那之后，两人每次见面，颜葭都会给他带一杯果茶。


    可是颜葭不知道，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他也没想到她会真的放在心上，又记了这么久。


    眼眶微微发烫，傅京扬扭头看向窗外。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过于感性了，是天气原因么。


    「嗯？」颜葭似乎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歪头看他，「怎么了？」


    傅京扬很轻地吸了下鼻子：「没怎么。」


    「那你快吃早餐吧，吃完我们好上路。」


    傅京扬忽然笑了声，扭头看她，「要上路你自己上，我不上。」


    反应过来的颜葭也笑了出来，「啊，措辞有误，赶路，赶路。」


    五分钟的时间，傅京扬吃完早餐，出发南远。


    汽车一路开离市区，驶入高速。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变亮，太阳从东方升起，金黄的光辉照耀着大地，是全新的开始。


    颜葭在飞驰的车辆中看向窗外，随口问：「昨晚睡的好么？」


    「就那样。」


    「还失眠么？」


    眉心轻轻皱了下，傅京扬看了眼颜葭。


    颜葭说：「蒋修然告诉我的。」


    傅京扬冷哼声，「他话可真多。」


    颜葭收回视线，盯着正前方，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我也失眠，昨晚都没怎么睡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傅京扬挺配合地问：「为什么？」


    颜葭笑了笑，「因为有点激动。」


    「激动？激动什么？」


    「你猜啊。」


    「……」


    「懒的搭理你。」


    舒服的温度，放松的心情，困意涌上来，颜葭打了个哈欠，「我睡一会儿，一会儿到服务区我开吧。」


    傅京扬说：「睡你的吧。」


    「切，瞧不起谁啊。」嘟嘟囔囔说了这么一句，颜葭闭上了眼睛。


    狭窄寂静的车厢内，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平稳的唿吸声。


    傅京扬腾出一只手，拿到水果茶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笑了。


    侧头看一眼沉睡的颜葭。


    她安静地闭着眼睛，脑袋微微偏向他这边，红润的唇嘟起一点小小的弧度，阳光洒在脸上，白皙的皮肤像透着光。


    傅京扬喉结滚了滚，一言不发地收回视线，伸出根食指把她的脑袋推向另一边。


    不出三秒钟，又拨了回来。


    他把空调出风口向上拨了下，又将遮阳板放下，然后把她腿上的外套向上拉了拉，最后他把手在她脸前晃了晃，确保空调不会直吹，太阳没有直晒后，才把手收回来。


    可中途似乎想到什么，收回的手又伸过去，食指在她脸上蹭了下。


    傅京扬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在心里骂自己神经病。


    颜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醒的时候，看见傅京扬正在喝着那杯果茶，还哼着歌。


    他好似没有察觉，颜葭于是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了会儿。


    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有什么好悲哀~


    他唱的陶醉，指尖在方向盘上配合着打着节拍。


    颜葭笑出声。


    下一秒，歌声戛然而止，傅京扬扭头看她，不满道：「醒了你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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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页

    「听你演唱会太陶醉了。」颜葭笑说，「没忍心打断你。」


    「……」


    坐直身体，颜葭伸了个懒腰，晃晃脖子，「还有多久到服务区？」


    「早过了。」


    「你怎么不喊我。」


    傅京扬冷哼：「睡的跟猪一样，喊都喊不醒。」


    颜葭：「你才猪。」


    「你猪。」


    「你。」


    「你。」


    「你！」


    小学生吵架，傅京扬没忍住笑了声，「神经。」


    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冯川发来消息问他在哪。


    傅京扬说：「刚进学校，你们在哪？」


    「报告厅啊。」冯川说，「在这听优秀毕业生发言呢。」


    「快结束了？」


    「要十二点。」冯川说，「早知道不来听了，没劲，跟上学时候听报告一个死样，我困死了。」


    傅京扬：「哦，那正好，我们不去了。」


    「嗯？？？你们？？？们？？你跟谁？！！」


    傅京扬没回。


    冯川：「颜葭？对不对！」


    傅京扬摁灭手机装回兜里。


    下一秒，手机开启狂震模式。


    冯川：「靠！我就知道！！！」


    冯川：「你们死灰復燃了？？」


    冯川：「讲讲过程。」


    冯川：「不是，你怎么又在她这棵树上吊死了，出息不出息啊。」


    冯川：「不长记性，以后有你哭的。」


    冯川：「该！！」


    「学校变化好大啊。」颜葭双手抄兜，徐徐走着，新奇地打量着四周。


    傅京扬拿出手机看了眼，又装回去，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四周，淡淡地说：「你毕业之后回来过么？」


    「没有。」颜葭说，「你呢？」


    「没。」他说，「不敢回来。」


    南远的气温比京江稍高一点，颜葭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拿在手里。


    「你记得么，之前那边是片空地来着。」


    「还有那，之前是片小树林。记得那会儿下晚自习最讨厌从那走了，里边好多小情侣。」


    傅京扬垂着头，没有讲话，安静听着她说。


    六七年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给人一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觉。


    颜葭轻轻舒了口气，「时间真快啊，不知道餐厅重新装修了没。」


    傅京扬看她一眼，「饿了？」


    「没有。」颜葭也看向他，「要去报告厅看看吗？」


    「你想去？」


    颜葭摇头，「上学时候就讨厌听报告，不去了吧。」


    「嗯。」傅京扬声音放轻了许多，「那就不去。」


    「在这坐会儿吧。」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图书馆。这里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那片人工湖，湖边的长椅，柳树，就连石板路上的裂缝，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这里一点都没变。」颜葭坐下来，后背轻轻靠着椅背。


    傅京扬对这地方印象一直都不怎么样，他抱着胳膊，冷冷地说：「破湖早该填了。」


    颜葭微微挑眉，「嗯？」


    傅京扬斜她一眼，「你别告诉我你很喜欢这地方。」


    「还好啊，喜欢比讨厌多，」颜葭看他，「你不喜欢吗？」


    傅京扬瞥她一眼，冷笑说：「要换你在这地方被甩，你还能喜欢？」


    颜葭垂下头，没有说话。


    风吹着湖面，盪起一层层涟漪。


    「……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和好也是在这。」


    傅京扬微微沉默，低声说：「我当时求你不要分手也是在这。」


    风停了，不一会儿又吹起来。


    颜葭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说：「你还恨我么？」


    这是她第二次这样问他。


    傅京扬却没有回答。


    颜葭侧头，看向他的脸。傅京扬微垂着眼眸，神色寡淡，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没听见，又或许是不想回答，总之颜葭等了好久，他也没讲话。


    气氛有片刻的僵滞，就在颜葭思考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傅京扬开口了。


    他深唿一口气，淡声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颜葭扭头看向他，傅京扬恰好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颜葭弯弯唇角，「我——」


    「我要听实话。」


    「时好时坏。」颜葭垂下眼，声音很轻，「不想你的时候好，想你的时候坏……」


    她笑了笑，「但大多时候都是坏的，因为……」


    抬头，重新看向他的眼睛，「因为我经常会想你。」


    傅京扬喉结滚了下，鼻尖泛酸，「想我你不找我？」


    颜葭摇摇头，「我不敢，我怕忍不住。」


    「你呢，过得怎么样？」


    傅京扬说：「就那样。」


    「我也要听实话。」


    短暂的沉默后，他说：「不好，很差，特别是刚去英国那几年，吃不下，睡不着，每天都想哭，有时候我都在想，要不干脆死了算了，反正这样活着也没劲，但是又想到了我爸妈，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死了他们怎么办？还有你，」他看着颜葭，笑了笑说，「我要死了，以后怎么报復你？」


    「就这样熬了一天又一天，再后来回国，就碰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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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没有说话，好久之后，她开口，声音是哑的。


    「傅京扬，」她声音带着鼻音，「我能不能……能不能抱抱你？」


    傅京扬没有答应，颜葭抬头去看他，对方勾勾唇，张开胳膊，「来吧。」


    颜葭侧过身，身体往前探，轻轻抱住了他。傅京扬长嘆一声，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住，风变得温柔，嘈杂变得安静，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异常缓慢。


    「饿了没？」傅京扬说，「去餐厅看看？」


    「嗯。」颜葭答应着，却没动。


    傅京扬笑一声：「怎么着，就这么去？」


    颜葭吸吸鼻子，深唿一口气，直起身子，「走吧。」


    正值饭点，餐厅里很是热闹。


    这几年餐厅又新装修了，比之前更豪华，样子都可以媲美外面的星级酒店了。


    当初经常光顾的窗口一家都找不到了，两人站在餐厅门口大眼瞪小眼。


    「吃什么？」颜葭问。


    傅京扬说：「什么好吃。」


    颜葭：「不知道。」


    傅京扬：「我也不知道。」


    颜葭：「那吃什么？」


    傅京扬：「我都行。」


    「……」


    下一秒，傅京扬的手机响了。


    冯川的电话。


    他跟颜葭说：「冯川。」


    颜葭点点头，「要不问问他有什么好吃的？」


    接通电话，傅京扬很是听话地问：「餐厅有什么好吃的？」


    颜葭：「……」


    「你俩在餐厅吶？正好正好，我也去！」冯川说，「那帮人出去下馆子了，你说说来学校不吃食堂去下馆子，有病不是。」


    叽里咕噜的一通话傅京扬没听清楚几句，只听见了个「我也去」。


    他皱眉：「你来干嘛？」


    「什么叫我来干嘛！当然吃饭啊！」


    「你不会自己吃？」


    「操！这么久不见一块吃个饭咋了，什么意思啊你，嫌我碍你事啊？妈的，混蛋！」


    「……」


    傅京扬手机拿远，跟颜葭说：「他说他要跟我们一起。」


    「可以啊。」颜葭说，「正好好久也没见了。」


    傅京扬盯着她，一字一顿：「你确定？」


    「确定啊。」


    「……」


    好不容易俩人单独一块吃个饭，还叫个电灯泡。


    傅京扬内心嘀咕一顿，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冯川说：「一餐厅二楼。」


    「好嘞，马上到。」


    五分钟后，冯川兴高采烈地来了。


    隔着老远，他就沖傅京扬挥手。


    颜葭只冲他点了点头，毕竟还没有那么熟。


    冯川看到颜葭后稍稍收敛了点，干巴巴笑了笑说：「巧啊。」


    「嗯，巧。」


    傅京扬说：「这儿什么好吃？」


    「不知道啊，我好久没回来了。」冯川说，「你说这学校有钱全整这食堂里了，刚开会还说盖楼缺钱呢。」


    太久没见，颜葭觉得他们两个应该也有好多话说，于是她找了个藉口说想自己转转，一会儿在这边会和。


    人一走，冯川便薅住傅京扬的肩膀，狂拍，「妈的！赶紧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俩现在这什么情况！不是说不来吗！不是说有我没她吗！现在是怎么回事！说！」


    「没怎么回事。」傅京扬注视着颜葭的背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冯川冷哼，「那你说，你俩现在啥情况，我真他妈想抽你！不长记性是不是！」


    傅京扬摇摇头，「不是，我们都搞错了。」


    「啥玩意搞错了。」


    「她当年跟我分手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傅京扬说：「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啊！」


    「反正，」傅京扬顿了顿，「反正是为了我。」


    「啥玩意为了你？」


    「……」


    「你滚吧。」


    「哎哎哎，跟我说说啊！」


    傅京扬瞥他一眼，见他如此迫切地想知道，便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了。


    冯川张着嘴呆了半天，然后皱眉问：「不是，你就这么确定是因为让你出国才跟你分手？你问过她了？她怎么说？」


    「没问。」傅京扬说，「你吃什么？」


    「我随便。」


    傅京扬随便指了一家，「那这家吧。」


    他站到队伍后边排队，冯川跟过去。


    「你没问怎么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冯川喋喋不休，「万一不是这个呢。」


    傅京扬说：「无所谓。」


    「无所谓？」


    「嗯。」傅京扬淡声说，「是不是都无所谓，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那万一这次还是玩儿你呢！」


    「玩儿就玩儿，随她高兴。」傅京扬无所谓地说，「我这辈子就这么没出息，就死挂她一人身上了，玩玩也好，认真也罢，我不在乎了。反正只要她能在我身边，真的假的又有什么所谓的。」


    「……」


    冯川瞠目结舌，被他这通话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真是有病！那那你俩这是彻底、彻底又在一起了？」


    「没。」终于排到他们，傅京扬要了两份煲仔饭，打开手机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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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5页

    「没？！！那你俩现在啥情况？」


    「我也不知道。」傅京扬说，「搞不清什么情况，也不想搞清楚，暂时先这样吧。」


    颜葭转了一圈，最后只买了碗粥。


    傅京扬在靠窗的位置，颜葭过去找他。


    「就吃这？」


    颜葭说：「不太饿。」


    饭吃完，三个人沿着学校熘达了一圈。


    冯川和傅京扬聊了聊最近的近况，商量着什么时候可以一块聚聚。


    上学的时候一块多待一秒钟都嫌烦，如今毕业了，不常见面了，倒想腻在一起了。


    冯川说：「你俩怎么着？回去还是在这住一晚？」


    「回去吧。」傅京扬说，「你呢。」


    「我拐个弯去找李思梁玩一玩，太久没见了，还怪想他。」


    傅京扬笑了笑：「我也很久没见他了。替我给他带个好啊。」


    「好意思说呢你。」冯川说，「那我走了，你们路上慢点。」


    「送你去车站？」


    「不用，地铁直达。」冯川拍拍他肩膀，一张嘴竟然有点想哭，「那什么，你好好的啊。」


    「哎呦，怎么回事儿啊，还矫情上了。」傅京扬也是感性的人，他抱了抱冯川，结结实实拍了拍他的背，「说好了啊，大家都好好的。」


    「我好得很，」冯川蹭蹭眼睛，「倒是你，别偷着哭了。」


    说完，他又看向颜葭，娘家人似的交代：「你好好对他，别再伤他了。」


    颜葭看了眼傅京扬，对冯川说：「我会的，你放心。」


    送走冯川，颜葭和傅京扬去超市买了点东西，临走前，颜葭又去湖边拍了一张照片。


    傅京扬不理解，问她：「拍这照片干嘛？」


    「纪念一下。」颜葭看着相册里的照片，「下一次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来，万一湖真的被填了呢。」


    「走吧。」


    从南远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三点了。


    回程的路上，颜葭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给傅京扬。


    经过服务区的时候，傅京扬下车给颜葭买了点吃的。


    「我不饿。」


    傅京扬说：「我觉得你饿。」


    一路往北开，渐渐地，太阳落山了，天色暗下来。


    距离京江还有六十公里。


    颜葭打了个哈欠，随口问傅京扬，「下周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下下周有，」傅京扬神色稍有些疲惫，「怎么？」


    「下下周要干什么？」


    傅京扬说：「支教。」


    颜葭一愣：「支教？」


    傅京扬嗯了声。


    「去哪里？」


    「挺远的地方。」


    「去多久？」


    「一周或者半个月。」


    「哦。」颜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静了静说，「介意多带一个人么？」


    傅京扬瞥她一眼，笑了下：「怎么？你想去？」


    「嗯。」


    「工作走得开？」


    「可以请假。」


    「去也行。」傅京扬想到什么，笑了笑说，「他们应该也挺想见见你。」


    第87章


    接下来的一周, 颜葭请好了年假，把手头上的工作跟同事做好了交接。


    对于这位平时假期都要加班的人，这次却冷不丁休了这么长时间的年假, 同事们深感奇怪。


    邓思晴作为群众代表，被派去打探消息。


    「葭啊，怎么突然要休年假。」


    颜葭当时正在整理手头上着急的工作, 听见她这话, 她先是笑了笑，然后说：「要去个地方, 干件挺有意义的事。」


    「啥事儿啊？」


    「回来再跟你说。」


    邓思晴嘀咕：「什么呀, 还整这么神秘兮兮的。」


    颜葭只是笑, 邓思晴想到什么，又往她跟前凑了凑, 贼笑着说：「嘿嘿，该不会是跟男朋友出去玩儿吧！」


    看她不说话, 邓思晴一拍大腿：「我就说！快老实交代！是谁！」


    颜葭视线短暂的离开屏幕, 想了想说：「现在还不是男朋友。」


    「啥意思？」


    「我还没有表白，」颜葭垂下眼, 轻轻嘆了口气, 有些沮丧，「我打算这次跟他出去的时候表白，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有点紧张。」


    邓思晴激动到捂嘴：「靠靠靠！是真的！葭！你居然谈恋爱了！」


    此话一出, 周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什么！谁谈恋爱了？！」


    「没有。」邓思晴张嘴之前，颜葭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笑笑说，「我们聊天呢。」


    她朝邓思晴使了个眼色, 对方点点头。


    颜葭拿开手，邓思晴难掩激动，一张脸都涨红了，她深唿一口气，对大家说：「对，我们聊天呢，没事没事，都干活哈。」


    没听到八卦，大家兴致缺缺地转回头。


    「先帮我保密。」颜葭小声跟她说，「不然没成太丢人了。」


    「怎么可能不成！」邓思晴言辞激昂，「那人被你喜欢是他的福气好吧，他敢不答应，葭，你放心表白，要他不答应，我们一块去揍死他！」


    颜葭重重点了点头，「好！我加油！」


    临行前两天，颜葭和傅京扬见了一次面。


    颜葭想去超市买些礼物带过去，傅京扬说不用，他都有准备。


    但颜葭觉得第一次去，还是准备些好，她问傅京扬：「都是多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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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页

    傅京扬双手抄兜走在她旁边，随口说：「七八岁，十来岁的都有。」


    「十来岁……」颜葭想了想，「那要准备点日用品。」


    她推着车子来到日用品专区，又问傅京扬：「我们到时候怎么去？」


    「火车吧。」傅京扬说，「位置有点偏，飞机不方便。」


    颜葭点点头，「就我们两个吗？还是还有其他人？」


    傅京扬笑一声，「就我们两个，不然你还想叫谁？」


    「就我们两个啊……」颜葭推着车子向前走，暗自挑了挑眉，悄声说，「那还挺好的。」


    「你说什么？」


    「嗯？」颜葭回头看他一眼，「我说那边女孩子多不多。」


    「一大半。」


    「那看来要多准备点。」颜葭弯腰看着货架，「那边能收快递吗？」


    傅京扬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其实这些我都准备了。」


    「你都准备了？」颜葭直起身，「但是女孩子用的——」


    「我知道，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我都准备了。」


    看她还在犹豫，傅京扬直接胳膊勒着她的脖子，把人拖走。


    「放心吧，颜老师，信我。吃饭去，饿死了。」


    两天后，周末一早，两人准时出发。


    从京江到那边，大约要六个小时的车程。


    上车后，颜葭睡了一会儿，再睁眼时，窗外开阔的平原已经变成了高耸的山脉。


    偏头看一眼旁边，傅京扬闭着眼，戴着耳机，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在颜葭扭头看向窗外的前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醒了？」


    颜葭点头，「你没睡吗？」


    傅京扬扯下耳机，「你打唿。」


    「……」


    「胡说！」


    他笑：「饿不饿？」


    「不饿。」


    「渴不渴？」


    「不渴。」


    傅京扬歪歪头，「生气了？」


    「才没有。」颜葭板着脸，「我才没那么小气。」


    傅京扬垂头笑了声，肩膀碰碰颜葭，「哎，送你个东西。」


    颜葭侧头：「什么？」


    傅京扬张开手心，抬眼看她，轻声说：「再弄丢你试试。」


    「这是——」颜葭眼睛瞬间亮起来。


    「那太旧了，买了个新的。」傅京扬说，「里边东西都没变。」


    颜葭小心翼翼从他手心拿过那个和之前类似的mp3，忽然有点想哭。


    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回这件东西了。


    也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回傅京扬了。


    可是现在，mp3回来了，傅京扬就坐在她身边，她一抬手就可以碰到。


    眼眶情不自禁地泛红，傅京扬递给她一副耳机，「检查检查少没少东西。」


    颜葭戴上耳机，打开mp3，翻看歌单。


    她对这里面的歌太熟悉了，所以多出来的这一首她立马就知道了是傅京扬新录的。


    她侧头看向他，傅京扬又闭上了眼睛，这次还把头歪向了一边。


    颜葭回过头，抿唇笑了笑，点开了那首歌。


    身旁的傅京扬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瞥见她笑了后，自己也笑了。


    火车进入隧道。


    周遭的一切暗下来。


    颜葭闭上眼睛，听他沉沉的嗓音响在耳边。


    有多久没见你


    以为你在那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


    ……


    ……


    过去让它过去


    来不及


    从头喜欢你


    ……


    ……


    下午四点，火车抵达平乡。


    要去的地方是平乡的一个小山村，没有直达的车。


    他们需要先坐一个小时的大巴，再坐二十分钟的公交，最后步行十分钟才能到达。


    到达村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黑漆漆的路边竖着两盏昏黄的路灯。


    傅京扬走着，对颜葭说：「现在这边儿条件还好了点，新修了水泥路，之前都是土路，下雨都没法走。」


    这片是山区，弯弯绕绕比较多。


    颜葭走的出汗，手背蹭了蹭额头，「你很久之前就来过么？」


    傅京扬嗯了声，说：「这是第七年。」


    村长已经在村口等待多时，遥遥瞥见两个人影，他立马迎上去。


    「傅老师？是傅老师吗？」


    「是。」 昏暗中，傅京扬勉强辨认着人影，「是村长吗？」


    「哎！是是是！」村长小跑过去，走近了，终于认出来，「小傅老师，可算是等到您了，路上辛苦了吧，我来拿我来拿。」


    「不用。」傅京扬笑着摆了摆手，「不重，没事。」


    村长嘿嘿直笑，憨厚的脸上是朴实的笑容。


    他看到颜葭，「这位是？」


    傅京扬不等说话，颜葭主动开口自我介绍：「村长您好，我是京扬的朋友，我叫颜葭，您叫我小颜就行。」


    「京扬」这俩字儿听的傅京扬怪不好意思。


    好在天黑，没人看见他泛红的脸。


    他轻咳一声，抿抿唇，「……啊，颜葭，我朋友。」


    「好啊！」村长高兴道，「小傅老师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他看着傅京扬，亲切道：「小傅老师，今晚在我那住一晚，明天我们再去学校，您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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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7页

    傅京扬笑了笑：「不用您啊您的，叫我小傅就行。天也不早了，那麻烦您了村长。」


    「不麻烦不麻烦，」村长在前面带路，「我家就在前边，饭都做好了，走走！」


    跟着村长回家的路上，村长乐此不疲地向傅京扬讲述村里的事。


    「小傅老师，你好久没来了，孩子们都很想你，还有之前您寄过来的物资，我们都收到了，也挨家挨户发到手里了，大家都想跟你说谢谢呢。」


    「还有啊，你记得萍萍不？她今年考上县里的初中啦！」


    傅京扬：「是吗？太好了，如果后续学费有什么问题，您千万要联繫我。」


    村长点头，「要的要的。」


    拐过一道山路，终于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位于山脚下，一座低低矮矮的平房。


    走近院内，房门口挂着盏暗黄的灯泡，屋内有做饭的声音，饭香味从窗户里飘出来。


    「老婆子！我回来啦！」


    屋内小跑出来一个女人，「哎呀，小傅老师来啦，快进来快进来！饭马上就好了，稍等啊！」


    女人高兴的不拢嘴，用破旧的围裙擦了擦手，又跑回去。


    颜葭摘下肩上的包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对傅京扬说：「我去帮忙。」


    「不用。」村长忙说，「不用帮忙，不用。」


    颜葭笑了笑：「哪有干坐着等着吃的道理。」


    「对。」傅京扬也摘掉了包，「我也去看看。」


    村长没拦住，俩人一起扎进了厨房里。


    没过多久，颜葭端着菜出来，傅京扬端着其他的跟在身后。


    「哎，」村长忙接着，「我来，我来。」


    菜端上桌，四人围桌而坐。


    简简单单的几道菜算不上山珍海味，但颜葭和傅京扬知道，他们已经把最好的都拿出来了。


    一顿饭有说有笑欢快地吃完。


    收拾完桌子，傅京扬去一旁接电话，颜葭坐在桌边跟村长闲聊。


    远离了城市的喧闹，乡下的夜晚安静，天空清澈，零零星光点缀其中，令人心旷神怡。


    颜葭思绪宁静，身心难得的放松。


    她回头望了眼在打电话的傅京扬，不太明亮的光线下，颜葭看到傅京扬的嘴角一直挂着笑。不是礼貌客套的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笑。


    他是真的十分享受现在做的事情。


    收回视线，颜葭问村长：「他每年都会来么？」


    「你是说小傅老师吗？」村长说，「是啊，加上今年得有七年了吧，每一年他都会来，有时候几个月来一次，有时候隔月来一次，每次来都会准备很多东西。」


    「实话说，我们这里来过很多慈善家，还有明星，但是他们都没有小傅老师坚持的久。」


    「小傅老师真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有爱心的年轻人了。」


    「他给我们修了路，盖了学校，种了树，又帮我们盖房子，」说着说着，村长有点哽咽，「他真的给我们做的太多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


    「……嗯。」颜葭微微有些鼻酸，垂下头，喃喃道，「我也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的人。」


    傅京扬打完电话回来，见两人聊的正是开心。


    「聊什么呢？」


    村长笑着说：「我在跟小颜老师说我们学校的孩子呢。」


    傅京扬搬着小马扎到颜葭身边坐下，对她说：「明天带你去看。」


    「村长，我联繫好了，物资明天一早，大概八点钟能送到学校，我们七点半过去，您提前跟学校打声招唿。」


    「哎！」村长应下，「我现在去打电话。」


    桂花香味的院子里，傅京扬和颜葭坐在一起。


    微风轻轻吹，傅京扬仰头看了眼天空，随口问：「刚聊什么呢？」


    「聊你啊。」


    「我？」傅京扬轻笑，「我有什么好聊的？」


    一转头，发现颜葭正盯着自己，黑黑的眼睛明亮又清澈，「聊——」


    她轻声：「你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傅京扬嘁一声，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颜葭歪头看他，「你在害羞吗？」


    傅京扬脑袋撇向一边，耳尖微红，「才没。」


    颜葭抿唇笑，仰头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


    「好开心。」


    傅京扬：「开心什么？」


    「不知道。」颜葭傻笑，「就是好开心。」


    傅京扬轻哼：「傻吧你。」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颜葭轻声说：「为什么决定做这些事情？」


    傅京扬扭头看向她，颜葭也看过去。


    四目相对，他淡淡地说：「因为一个人啊。」


    「谁？」


    傅京扬转回头，低声一笑，「你猜。」


    隔天一早，颜葭六点钟起床，一切收拾好，三人前往学校。


    通往学校的路不怎么好走，弯弯绕绕，坑坑洼洼，很是艰难。


    七点三十，三人和物资车一同到达学校。


    颜葭站在校门口，凝望着门口右侧墙壁上的学校名字——


    葭园小学


    她慢慢扭头看向傅京扬，嘴唇微动。


    「嗯，」傅京扬一直在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后，心底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淡淡地说，「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学校用你的名字命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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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葭嗓音颤抖：「……为什么？」


    「因为我做的这一切，最初是因为你。」


    物资车开往学校，等待着学生们上学。


    八点一刻，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来。


    有孩子认出了傅京扬，背着书包摇摇晃晃向他跑，「京扬叔叔！」


    「京扬叔叔来啦！」


    「呜呜——京扬叔叔我们好想你啊！」


    颜葭站在一旁，看傅京扬被孩子们围成一团。


    「好了好了，别哭了。」 傅京扬一边抱一个，「看叔叔给你带的什么，彩笔童话书，喜欢吧。」


    小女孩趴在傅京扬怀里，「我最喜欢京扬叔叔！」


    各类物资准备的很全面，日用品生活用品，女生的必须用品，傅京扬都想到了。


    他对颜葭说：「物资都有专门的老师参与採购，我不太懂女生的东西，也不知道哪种好，所以都是老师在忙。」


    「下次可以找我。」


    傅京扬：「嗯？」


    「我是女生。」颜葭说，「我可以帮忙。」


    傅京扬一挑眉：「帮忙行啊，先说好了没工资。」


    「无所谓啊，我有钱。」


    「呦。」


    物资发完，孩子们抱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活蹦乱跳。


    一个小女孩儿过来抱住颜葭的腿，眨着眼睛看着她，「漂亮姐姐，你是京扬叔叔的女朋友吗？」


    「啧……」傅京扬蹲下来，捏捏她的脸，「叫我叔叔，叫她姐姐？干什么，我长的没她好看？」


    「妈妈说了，」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相当认真地说，「见到漂亮的女生要叫姐姐，这个姐姐好漂亮。」


    她又抱住颜葭的腿，「漂亮姐姐，你是不是京扬叔叔的女朋友呀？他说过，要带女朋友给我们看呢。」


    颜葭一挑眉，看向傅京扬，「哦？」


    「小屁孩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小女孩晃晃颜葭的胳膊，「姐姐，你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这个要问你京扬叔叔哦。」


    小女孩儿又去晃傅京扬的胳膊，「京扬叔叔，京扬叔叔——」


    傅京扬耳尖红透，不敢去看颜葭。


    之后的几天，颜葭和傅京扬一起陪孩子玩儿，给孩子们上课。


    时间不知不觉悄然过去大半，一周的时间马上到了。


    颜葭要回京江，临走前一晚，学校里特地为她办了一场欢送会。


    欢送会很热闹，也很感动。


    颜葭流了很多眼泪。


    欢送会结束，颜葭和傅京扬没有回去，他们来到操场。


    颜葭明天早上八点钟的火车。


    今夜无风，夜空繁星密布。


    他们沉默地走着，绕了操场一圈又一圈。


    颜葭心里知道，有些话应该留在这里，不能带回京江。


    她停下来，对傅京扬说：「坐一会儿吧。」


    傅京扬点了点头。


    两人席地而坐。


    空气中有新鲜青草的味道，颜葭曲起膝盖，胳膊放在上面，看向傅京扬。


    对方接收到她的视线，轻声：「嗯？」


    夜色下，颜葭的眼神分外干净，她说：「为什么是因为我？」


    傅京扬揪起地上的一根草，「说来话长。」


    「没关系。」颜葭说，「我想听。」


    傅京扬默然，仰头望了望天，凸起的喉结滚了滚。


    而后低声开口：「大四那年，你跟我说了你小时候的经歷，我很难过，特别遗憾没能为你做过什么，可是时光不能倒流，我回不到小时候，也参与不了你的小时候。」


    「偶然的一天，我在网上看到一篇帖子，帖子上说的就是这儿。」


    顿了顿，他接着说：「这里的孩子很多都是留守儿童，有的父母去世的早，只能跟爷爷奶奶生活，他们生活很艰难，解决温饱都是问题，我看了很难受，想起了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也过得这么辛苦。我没能帮你，但是我想，我可以帮他们，所以我想办法联繫上了他们，尽我所能给他们提供一些东西，让他们能够轻松一点。」


    「……我想这样，也相当于帮过你了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程没有看颜葭，可颜葭却一直在看着她。


    记不清从他说的那句话开始，颜葭开始掉眼泪，一滴一滴，越掉越多。


    傅京扬扭头看向她时，颜葭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别哭啊。」他想给她擦眼泪，可手又脏，「我——」


    「我那样对你，」颜葭哑声开口，打断了他，「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跟你承诺过。」傅京扬眼眶也红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不能食言。」


    他低下头，眉眼低垂，稍显落寞，「你之前问我还恨不恨你，其实我自己也在问自己，我恨你吗，恨，至少前几年是恨的，你丢下我，跟我分手，违背我们的约定，我真的恨死你了，所以后来知道你和蒋修然在一起，我是真的不想让你幸福。可是……」


    他声音低哑：「可是我又见不得你难过，见不得你受委屈。我很矛盾，我不想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不想看你们幸福，可是我又怕你难过，怕你过得不好……」


    「所以我想……我是恨你，但是比起恨你，我想我更爱你。」


    脸颊上的眼泪干掉，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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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页

    颜葭哑声说：「其实当年分手，我——」


    「我知道。」


    颜葭看着他。


    傅京扬同样看着他，眼神清澈干净，「我知道，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是七年前，我一定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分手，究竟是有苦衷还是不爱了。但是现在，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不在乎了。」


    他轻轻笑了下，笑意中有挫败，「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没办法不爱你，哪怕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了，我也还是爱你。」


    「……我认输了颜葭，七年了，我还是爱你，一如既往的爱你。」


    说完这些话，傅京扬仿佛与七年前的自己达成和解。


    他妥协了。


    在爱颜葭这件事上，他可以向一切事物妥协。


    因为我爱你。


    所以一切都不重要。


    颜葭的脸不知何时向他靠近的，傅京扬扭过头，看见了颜葭泛红的双眼。


    黑夜的静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有声音。


    但傅京扬听不见，颜葭也听不见。


    他们靠的如此的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唿吸。


    「可以么。」颜葭哑声问。


    傅京扬轻声答，「可以什么。」


    颜葭垂下眼，目光从他的嘴唇一直到眼睛，然后问：「可以么。」


    「可以什么。」


    她闭上眼，嘴唇轻轻贴上他的。


    那一刻，眼角的眼泪随之掉下来，融化在这个轻轻的吻中。


    颜葭睁开双眼，缓缓分开。


    「傅京扬。」她声音颤抖，低哑地叫他的名字。


    「你愿不愿意放下过去的事，试着重新和我在一起……」


    傅京扬没有说话。


    颜葭第一次感觉时间如此的漫长，她闭上眼睛，嘴唇轻颤。


    忽然，她听见一声低笑。


    睁开眼睛，傅京扬挑挑眉，说：「看你表现。」


    唇贴过去，傅京扬吻住她。


    黑夜和星星作证。


    我会比七年前更爱你。


    一如既往，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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