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游戏同人] 今天蛙蛙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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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l同人] 《（综游戏同人）今天蛙蛙不在家[综]》作者：水兵洛【完结】


    文案：


    白子程跌进长满三叶草的院子


    被暴力小青蛙奴役着种草做饭降妖伏魔（？）用命攒钱


    只为了改掉他当初给蛙儿子起的蠢名……


    *


    一心不想叫「小青蛙」的青蛙攻x被锤吐血的老父亲受


    *


    无逻辑无文笔just圈地自萌


    最近喜欢蛙蛙，送给各位：）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文 游戏网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子程 ┃ 配角：小青蛙、小伏蝶、小脑鼠、和风妖怪 ┃ 其它：


    第1章


    这哪儿？我谁？我在干吗？


    白子程面前摆着人生三问。


    他呆立在个绿意盎然的院子里，起码有半分钟纹丝不动，直到一阵冷风吹来，吹得睡衣直抖，这傢伙才迈开裸着的双脚往前走了两步。


    白子程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叫白子程。


    他还知道自己是a大学生年芳十八能说会唱迷妹不少。


    但是任哪个男人好端端地睡个觉的功夫，从高空跌下摔进眼前绿到刺眼的院子，都不会轻易接受事实的。


    对，睡觉……


    白子程扶住额头。


    妈蛋一定是睡前被女同学安利玩什么《旅行青蛙》，然后夜有所梦罢了。


    难怪这院子莫名眼熟，不就是给小青蛙摘四叶草的犄角旮旯吗？


    思及此处，白子程的慌乱顿时褪去，甚至享受起这个奇怪的梦来。


    他笑了两声径直朝院子尽头的石头屋走去，推开门大喊：「儿子，爸爸在这儿！」


    结果门晃晃悠悠打开，蛙屋空空如也。


    白子程忍不住抱怨：「游戏里浪的不见影，梦里也不回家？等你回来我就做了干锅牛蛙——哌不在，总记得给我寄明信片吧？」


    他打了个哈欠，转身打开门口红色的信筒，摸出里面一个白色的信封说：「如果是gg你就死定了！」


    很好，不是gg。


    但也不是明信片。


    「大慈寺的哭声难度s 酬劳500」


    白子程默读完地读完这行字，完全一头雾水。


    正在此时，他身后响起句清亮少年音：「谁他/妈允许你看我的信，懂不懂尊重隐私？！」


    白子程被吓了一跳，先是回头，再是垂首，终于看到了地上一只眼睛大大萌萌的小青蛙。


    小青蛙继续骂道：「赶紧还我！如果你不想被锤的话！」


    白子程眨眨眼回神，露出个笑脸：「儿子，你回来啦？」


    小青蛙眉头一皱。


    白子程瞬间胸口被股巨大的力量顶到，一下子连人带信都撞到墙上。


    噗——


    此处应当吐血吧？


    第2章


    白子程被揍懵逼了。


    噩梦他也有过，但这么疼还是第一次。


    暴力小青蛙原地蹦了两下，把信捡起来匆匆读过，然后便拾起放在身后的包裹进了房子。


    白子程鼻青脸肿的爬起跟在后面：「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父——对我？」


    小青蛙不理他，跳到凳子上打开包裹，依次拿出各式各样的食物。


    可惜无非是些苹果、圆白菜、之类的无聊果蔬。


    被忽略的白子程呆滞地看着它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小青蛙简直是大胃王，风捲残云般把东西吃光抹净，然后才满足地泡了杯茶，翘着小腿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子程指指自己：「你认得我？」


    梦里的小青蛙一点也不可爱，哼了声：「如果不认识那就太好了，无用之人。」


    「这逆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等老子醒了就把游戏删掉！」


    白子程生怕它再给自己那么一下，只敢在心里diss，人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屋中间。


    小青蛙拿出那封信嘆气：「又得出门了，喂，你！」


    白子程疑惑。


    小青蛙跳下凳子给他拖来锄头：「以后，你负责种草、做饭、打扫卫生！我三天后回来，如果发现你在偷懒，就把你当成三叶草的肥料哦。」


    白子程：「？？？」


    小青蛙吩咐完毕后，拿起个可爱的草帽扣在头上，又丢给他很小一袋米：「就吃这个吧，省着点，别浪费粮食。」


    白子程：「？？？？？」


    小青蛙继续忙忙碌碌打包：「还有，少碰我的东西，你只能睡在院子里哦。」


    白子程无论如何也是家里尊贵娇纵的独，人类的气没受过，怎么能容忍一只哌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各种使唤？


    他仗着「反正是做梦老子才是主宰」的自信，瞬间忘记疼痛，一把将小青蛙捞起来揪着后腿倒掉乱抖：「儿砸！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这么跟爸爸说话？我给你种毛的四叶草，你给我邮明信片了吗，给我带礼物了吗？你脾气这么差小福蝶和小脑鼠都懒得搭理你吧？」


    毫无防备的小青蛙完全被晃悠晕掉，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跟他对视。


    白子程瞬间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算不上一个慈父，于是轻咳了声想要戳戳它的脸。


    谁晓得手指刚伸出去，就被小青蛙勐地揪住，也不知道它使了什么天生神力，一个飞踢把白子程狠狠地丢到楼梯上，砸的楼梯木板都裂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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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七荤八素，疼到只会抽气。


    小青蛙动作潇洒的落地，拍拍小手说：「把楼梯给我修好。」


    话毕它便拿着包裹和草帽打算出门。


    白子程悲泣：「尼玛我做的是个什么梦啊？！」


    已经跳了两步的小青蛙回头：「你以为自己在做梦？」


    白子程：「……」


    小青蛙笑：「呵。」


    十足的轻蔑。


    然后它便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第3章


    这是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白子程在小青蛙离家后发了好几分钟的呆。


    他愚蠢地掐掐胳膊，揪揪头髮，因触感极度真实而徒生恐慌，扭头就沖回院子往外跑，结果手刚碰到栅栏门，就被一股电流般的疼痛击到后退，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白子程俊脸凝固三秒，忽然抽了自己一耳光，紧接着又凝固三秒。


    不详的想法按耐不住油然而生。


    「我、不会是、被一只魔法青蛙、囚禁了吧？！」


    他站在风中。


    心态崩了。


    *


    藉助着网际网路的威力，小青蛙几乎在一夜之内住进了所有年轻人的手机，无数的小哥哥小姐姐飞速进化成老父亲老母亲，整天盯着屏幕期待儿子回家。


    几个小时前，白子程也是其中的一员。


    可惜现在，他爱意全无。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那只暴力蛙不用回家，简简单单圆润升天就好了。


    *


    逃跑不失败之后，白子程只能茫然地走回石头屋。


    在小青蛙的椅子上坐了会儿，才站起来四处翻了翻，脑袋简直比黑洞还空。


    枉费祖国母亲义务教育他多年，他此生所掌握的所有知识，都没有明示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如——


    白子程抬起头瞧瞧楼上，冒出个想法。


    不如睡觉吧？


    既然是睡着了跑到这来的，没准再睡着了就回去呢？


    甭管黄粱一梦还是次元穿越，总有解决的法子才对。


    他打定主意后，立刻三下五除二爬上了蛙蛙loft的二楼，厚着脸皮往小床上一躺，计划硬着头皮会周公。


    谁晓得枕头没躺对，却意外地磕到本厚厚的书，反倒清醒了几分。


    「这个逆子究竟每天在读什么啊？」白子程皱眉拿起，然后眨眨眼：「《姓名运势学》……？？？怕不是个智障蛙吧？」


    *


    八小时后。


    一觉沉沉浮浮，竟是肚子咕咕叫驱走了所有倦意。


    完全睡傻的白子程吸着鼻子从床上坐起来，揉了几秒钟眼睛，才看清周围环境：极容易起火的木质屋子，上下两层，四处都是萌萌哒的小家具，还有可爱的装饰品——这尼玛，不还是小青蛙见鬼的家吗？！


    「啊啊啊啊！！」他崩溃捂脸，蜷缩在原处喃喃自语：「我饿了……」


    可惜这里没有食堂、没有外卖、没有学妹的爱心便当。


    只有……


    *


    一小包米摆在灶台上，大概只能煮三碗粥，连袋咸菜都不存在。


    飢肠辘辘的白子程虽心冒无名火，也只能认命地先把米下锅。


    趁着烧煮的功夫，他再度忍不住东翻西翻。


    想不到那只吃货青蛙连个菜叶子都没多留下，到底小气到什么程度了啊？


    白子程深嘆口气，光脚踩在冰冰凉的地上，几乎失去生存意志了。


    *


    依稀记得青蛙走前有宣布，它要三天才回来。


    深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白子程终于选择正视这句话。


    难不成真的要饿个半死不活，在这里等着小青蛙回来爆锤自己？！


    睡多了的他实在再也入不了眠，忽而鲤鱼打挺坐到书桌前，研究起上面的各式文具，试图找见点这奇怪遭遇的事由和端倪。


    结果……


    羽毛笔、硬皮本、蜡烛头儿……


    真是处处透着穷酸。


    白子程深嘆口气，抽出最下面的捲轴随手打开，发现里面贴着各式各样的卡通剪纸，都是些狐狸精和灯笼之类的图案，多半是穷酸青蛙的无聊玩具吧？


    他趴然爬倒在桌上，喃喃自语道：「好饿啊，好想吃，田鸡腿。」


    第4章


    说是三天、就是三天，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对于小青蛙的说到做到，白子程只能给个大写的服。


    被困在这里的他别无选择，唯有掰着指头在小院子里熬日子。


    粥早就喝完了，就差揪院子里摇摇晃晃的三叶草吃了。


    如果青蛙崽子再不回来，恐怕真的要活活饿出人命。


    白子程翻着它的破书欲哭无泪，正考虑着要不要把纸塞进嘴里时，肚子忽然一沉，然后可爱的绿色小脑袋就冒了出来。


    「你回来了？！」


    这瞬间白子程有种心跳加速的激动感。


    很不幸下一秒小青蛙就把他飞踹到床下，用可爱的少年音质问：「不是让你睡院子吗，谁给你的勇气碰我的枕头哦！」


    白子程从木地板上爬起来怒道：「你爹是个人！怎么可能睡院子！我饿了！留那么点米够谁吃的！我为什么在这里，放我回去！有种你打死我！不然就把话说清楚！」


    他本以为自己这般出言不逊会再讨一顿胖揍，谁知道小青蛙却眨眨大眼睛评价：「养你废粮食，我亏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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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


    「你下楼吃个苹果，只准吃一个。」小青蛙在床中间趴下，如此宣布完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白子程满目狐疑，仔细打量才发现蛙蛙的细胳膊细腿上留着伤痕。


    难道出去玩摔沟里了？


    真是恶有恶报啊。


    小青蛙无意搭理他，很快就合上眼睛。


    白子程忽然灵机一动，恶向胆边生，竟然取了卷麻绳走回床前，准备绑架亲儿子逼出实话。


    结果他刚刚俯身企图把青蛙头套住，小青蛙又蹭地睁开了双眼。


    场面有点尴尬。


    白子程想了想，露出纯良微笑。


    小青蛙再度眉头一皱。


    几秒后，被五花大绑的白子程就直接从二楼砸到了一楼地板上。


    第5章


    老实听话，就会少挨点打。


    白子程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大好青年，竟然领悟了这样一个道理。


    他躺在地板上简直欲哭，拼命蠕动惨叫：「我错啦！我再也不心怀不轨了，快放开我！」


    小青蛙在楼上冷淡回应：「再吵，我就把你埋到地里。」


    「……」白子程顿时安静如鸡。


    *


    清晨的光照亮了小小的石头屋。


    昏死半宿的白子程恍惚闻到食物的香气，终于恢復清醒。


    餐桌上放着盘草莓，而小青蛙正坐在桌边削木头，小刀铮亮，大眼专注。


    白子程放弃尊严：「对不起……我没想绑架你，我就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绑架我？」小青蛙每次笑都很嘲讽：「呵。」


    白子程：「好，算我自不量力，但你总该把话说清楚吧，为什么我好端端的就穿进游戏里出不去了，你说，我是缺你便当了还是少给你买幸运铃铛了？！」


    小青蛙：「你，穷到窒息，从没给我买过幸运铃铛。」


    白子程：「……」


    小青蛙继续专注削木头。


    白子程滚到桌边：「所以这里真的是游戏世界？你真的是我养的小青蛙？」


    不知道哪句话激怒了青蛙小爷，它忽然把木头用力丢开，举着刀跳到他肚子上，非常严肃地声明：「这是妖怪的世界，你是我召唤来的僕人，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了吗？」


    白子程：「不是很明白……」


    小青蛙用刀戳住他的下巴。


    白子程大喊：「明白了明白了！铭记于心了！！！」


    小青蛙这才割开麻绳：「草莓吃掉，去把三叶草收割好放进篮子里。」


    蛙是软软的蛙，刀是硬硬的刀。


    白子程揉着酸痛的身体爬起，半个字都没敢再多说，抓着草莓狼吞虎咽掉，就逃到院子里割起三叶草来。


    小青蛙皱眉监视片刻，然后才带好小帽子，背上小包裹，轻盈地蹦跳着一副要上路的样子。


    白子程绝望：「你又要出门？」


    小青蛙：「叫我老爷。」


    「外公，你又要出门？」白子程脱口而出。


    小青蛙一个飞踢把他踹倒在地，然后从包裹里摸出本小册子，翻了翻说：「我去给你买点人类的用品，牙刷，跳跳糖，还要什么？」


    「跳跳糖是什么鬼啊？」白子程苦闷。


    小青蛙举着册子到他眼前：「我怎么会知道？」


    册子上大字很显眼。


    「想让你饲养的人类宝宝更开心吗？请来两脚兽杂货铺吧！」


    「本日推荐1折商品：跳跳糖5g！」


    白子程毛骨悚然，但是还没骨气地说：「我要双鞋。」


    小青蛙打量打量他沾满泥的白脚丫，又翻了翻册子，然后坚定点头：「不好，太贵了。」


    第6章


    白子程很无助。


    他不是没有过穿越之类的伟大幻想。


    可幻想内容无非是到古代当王爷或者干脆参与战争。


    像眼前这样：蹲在一个鸟不拉屎的院子里，等着只一言不合就爆锤自己的青蛙，哪位先哲说过到底该怎么办？


    日上梢头。


    白子程深深地嘆了口气，一边盼着能想出脱逃之法，一边隐隐希望青蛙能买双鞋回来。


    不过以它的穷酸程度，应该是不可能了。


    琢磨到这儿，本就郁闷的白子程更加绝望。


    也不知道小青蛙出去多久。


    紧闭的院门外终于隐隐传来些动静。


    白子程立刻从长满三叶草的泥地里站起来，准备理清思路来波反击。


    谁知道推门而入的是只小蜗牛。


    小蜗牛行动迟缓，语速也捉急：「请～～问～～～～」


    「哎呀，你是小青蛙的朋友吧！」白子程眼珠一转，露出灿烂的笑脸。


    小蜗牛使劲往前爬：「他～～最～～讨～～厌～～这～～名～～～」


    白子程冲进屋里抖落开青蛙遗留的包裹，拿着苹果出来打断道：「给你吃，千万别客气！」


    小蜗牛着急：「谁～～他～～妈～～吃～～」


    「你他/妈怎么还骂人呢？」白子程一把将苹果怼到他嘴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该怎么出去？」


    小蜗牛：「呸～～！！出～～你～～妹～～～」


    白子程生撸袖子气：「嘿！被青蛙欺负也就罢了，一个蜗牛还跟我出言不逊！」


    「给～～我～～～房～～租～～～」蜗牛威胁：「我～～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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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疑惑：「什么东西？房租？！」


    幸好未等蜗牛出声，小青蛙就背着包裹蹦跶回来：「你给它不就得了，废什么话？」


    白子程：「给什么，我没钱啊。」


    小青蛙指指旁边的篮子：「三叶草给它，然后进屋来。」


    白子程一头雾水地把篮子端给蜗牛。


    蜗牛还契而不舍地寒暄：「这～～是～～你～～的～～仆～～人～～吗～～长～～的～～还～～行～～啊～～～～」


    小青蛙很冷淡：「凑合。」


    白子程跟在后面不甘：「我怎么就凑合了？不是！我到底为什么是你僕人？」


    蜗牛叼着篮子满意离去，含煳不清道：「就～～是～～没～～～教～～养～～～吶～～多～～揍～～几～～顿～～～」


    白子程扭头气炸。


    *


    小青蛙似乎不想聊蜗牛，它蹲在桌前，把牙刷、毛巾、肥皂和跳跳糖递给白子程，然后又开始专注削木头一百年。


    白子程十分屈辱地接到手里，左看右看，没发现跳跳糖有何玄妙，扔回给小青蛙说：「买它干吗，有什么用？」


    小青蛙抬起大眼睛：「一折，便宜。」


    白子程拍桌子：「你肯定知道我怎么来的，放我回去，我给你钱。」


    小青蛙：「你没钱。」


    白子程：「……」


    小青蛙继续低头鼓捣。


    白子程憋不住地嘴贱：「你以为暴力就会让我屈服吗？我不是那种人！再跟我装傻充愣，我就不跟你客气——」


    小青蛙皱起眉头。


    白子程条件反射般躲了很远。


    但小青蛙这回没揍他，只是把手里削了半天的木头放在桌上：「你的，鞋。」


    这儿子竟然亲手做了双木屐。


    白子程心里讪讪拿过。


    小青蛙说：「走是不可能走了，这里很好，老实干活，我杀人类，不犯法。」


    白子程心里一万个mmp。


    小青蛙拿起跳跳糖好奇地看了看：「你不要？」


    白子程怒：「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成年了！」


    小青蛙：「嗷。」


    然后它便打开糖袋全都倒进嘴里。


    跳跳糖一股桃子味，噼里啪啦。


    严肃的小青蛙，笑了。


    白子程胆战心惊。


    第7章


    掉到蛙蛙院子里的第四天，白子程已经非常坚信，如果自己不是神经错乱的话，那肯定就是穿进《旅行青蛙》的游戏世界里了。


    否则谁也没办法解释，眼前这只貌似可爱的小青蛙为何阴魂不散。


    *


    解决掉「僕人要穿鞋」的烦恼后，小青蛙就一直坐在书桌前勤奋。


    羽毛笔飞速左右移动，凌乱的字迹爬满了破笔记本。


    白子程认命地拿着肥皂在院子里洗了个澡，郁闷进屋问：「你在写什么？」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只不过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做。


    小青蛙头也不抬地回答：「饲养日记。」


    白子程：「……」


    他刚坐到木凳子上，小青蛙又开口：「听说人类都会做饭，希望你表现好点。」


    感情这傢伙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还没忘了提要求？


    白子程憋住吐槽之欲，忽然意识到个重要的问题，激动打听道：「还有其他人、人类在这里吗？」


    小青蛙回头，大眼睛闪过犀利的光：「很少，来了也活不了多久。」


    白子程紧张：「为什么？！」


    小青蛙：「因为惹怒主人会死的很惨。」


    = =我信了你的鬼……


    白子程撇撇嘴。


    小青蛙从写字檯下摸出个沙漏：「饿了，你还有半个小时准备晚饭，不然我就吞掉你哦。」


    白子程自小娇生惯养，难免奸懒馋滑。


    本来几个小时没挨揍，难免忘了痛。


    但考虑到自己也飢肠辘辘，终于还是起身行动。


    好在他也不会做什么了不起的料理，根本便宜不到这只逆子。


    *


    半生不熟的米饭，颜色可疑的咖喱。


    这是小青蛙包裹里乱七八糟的食材唯一能组成的料理。


    白子程端上桌后有点心虚，始终紧握着勺子，生怕小青蛙忽然翻脸。


    谁知道这傢伙闻了闻，就开心地坐在位子上大吃了起来，边吃还边点头，速度风捲残云。


    白子程放下戒备，端起碗来也准备凑活填饱肚子。


    结果他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小青蛙呵斥：「住手！」


    白子程：「？？？」


    小青蛙：「这是我的。」


    白子程：「那我吃什么？」


    小青蛙冥思苦想、痛下决心，最后又小气吧啦地递给他一小包米。


    而且仿佛生怕食物被抢，趁着白子程愤怒石化的时候，竟然七手八脚地把大盆里的晚餐全都吃进了肚子。


    白子程手里仍旧握着那把勺，憋不住想要反抗它的心。


    小青蛙满足地拍拍肚子，再度拿出刀削起木头。


    刀光闪动。


    白子程放弃挣扎。


    *


    《我被青蛙囚禁的日子》


    《封建思想害人又害蛙》


    《冷血动物理当灭绝的合理性》


    ……


    傍晚坐在院子里无聊的白子程脑补出了不少值得书写的着作，然后没出息地打开个哈欠，打算晃回屋睡觉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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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没出息，实在是小青蛙武力值max加完全不讲道理。


    眼前所见除了老实当僕人外，当真没别的出路了。


    没关系。


    勾践尚可卧薪尝胆，我也能熬到这游戏公司倒闭。


    白子程暗下决心。


    谁想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小青蛙就出现在了石头屋门口，伸手丢下个凉蓆说：「你睡这里，好好看家。」


    白子程：「？？？？」


    小青蛙：「除了梅梅之外，有妖怪来了就叫哦。」


    白子程：「梅梅是什么？」


    小青蛙：「房～～东～～」


    难得它还会学蜗牛说话，这算是蛙式幽默吗？


    白子程终于反应过来恼火道：「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叫！我要睡床！」


    小青蛙不满意地皱起眉头。


    白子程壮着狗胆往屋子里面走。


    很好，善忘的人类终究会想起被恐怖统治的日子。


    小青蛙一个跳起飞踢，直接把他踹到井边，然后用力关上了门。


    *


    黑灯瞎火，冷风飕飕。


    白子程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躺在门口的草蓆子上，内心憋屈又委屈，望着头顶凉凉的白月亮，冻道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门传来开启的细琐动静。


    是小青蛙正在暗戳戳地偷看。


    白子程很生气，不想挨揍也不想理它。


    小青蛙眨眨大眼睛，又悄悄地关上了门。


    *


    事实证明，即使遭遇如此逆天的事件，白子程所拥有的还是凡人之身。


    他吃不饱穿不暖，加上在冷风里过夜，终于成功地病倒了。


    起个大早的小青蛙很期待，跳到门口推推他：「做饭！」


    白子程头痛欲裂，连眼睛都睁不开。


    小青蛙不高兴，用力捶他：「不准偷懒哦！」


    白子程几乎要吐血：「你打死算了，反正我病入膏肓！」


    「病了？」小青蛙凑近仔细观察他，语气中终于透出伤心之意：「刚用两天就要死掉了吗？」


    白子程：「……………………」


    小青蛙恨铁不成钢地嘆气，忽然拖住他的后脚往屋里拽，抱怨道：「不就是想睡床，真任性哦，给你睡，快做饭。」


    白子程心如死灰，盼着自己干脆凉透了算了。


    未料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娇滴滴的惊唿：「宇鸣？！你在干吗！你还真捨得搞个人类来了？！你你你——我给你的《人类饲养手册》是盗版啊！」


    第8章


    白子程迷煳地睁眼，恍惚看到只翩翩然的小蝴蝶飞在头顶。


    它好奇地说：「哦呀，这个人类好丑啊。」


    白子程在病中气结：果然和青蛙厮混的都没什么好东西。


    幸而小青蛙对谁都很冷淡：「我觉得还好。」


    小蝴蝶嘻嘻笑：「逗你玩的啦，是很可爱的人类呀，不过你怎么忽然捨得钱召唤僕人啦？」


    小青蛙：「帮大长老捉到了九尾狐，它免费送我的召唤卷。」


    「诶……这个人病的很严重。」小蝴蝶落在木台边：「你要帮他找医生，还要去买人类的草药。」


    小青蛙：「贵吗？」


    小蝴蝶：「还好啦，一点点金子就能搞定。」


    小青蛙：「……算了吧。」


    *


    白子程郁闷闭眼，嗓子肿到犹如有火在烧，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嘻。」小蝴蝶又飞起来提议：「要不然你把他送给我吧，我家有医生，死掉的话还要去找大长老处理，到时候又要花钱了。」


    小青蛙沉思片刻，竟然答应：「也好，反正他什么都不会做。」


    小蝴蝶兴奋地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拍拍手：「来人，快把小可爱帮我抬回家！」


    白子程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忽然悬浮到空中，然后掉到了软绵绵的垫子上，他费力一瞧，原来是四只金凤蝶抬着的华丽轿子，当真和眼前这破破烂烂的院落形成鲜明对比。


    小蝴蝶美滋滋地告别：「生病可耽误不得，小宇鸣，那我就先回去啦，改天有好的任务再介绍给你。」


    小青蛙抬头：「我不小。」


    小蝴蝶又嘻嘻嘻地笑起来，有种心理变态的感觉。


    白子程感觉自己才脱狼群，又入虎口，挣扎道：「放开我，让我回去……」


    「宝贝，那是不可能的，你安心吧，我们这里可比你的世界好多啦。」小蝴蝶轻声细语地安慰。


    白子程痛苦咳嗽，眼瞧着草蓆子的小青蛙越来越远。


    说也奇怪，明明不允许他触碰的栅栏门，蝴蝶们却能随意开关。


    还真是防火防盗防人类。


    小青蛙在原处沉默凝视。


    就在这群蝴蝶快要起飞的时候，它忽然改变主意冲到轿子前：「不给你了。」


    小蝴蝶气恼：「咦，你怎么可以食言呢！」


    小青蛙的霸道不分对象：「放下，不然我就把你们全埋了。」


    小蝴蝶跟他对瞪几秒，终于哼了声：「好好好，等这个人类死掉，你可不要后悔！」


    话毕蝴蝶们立刻把白子程丢到地上，头也不回地纷纷消失无踪。


    小青蛙捉住他的后脚，继续用力往石头屋拖去。


    ——


    「嗯……是着凉发烧了，人类怕冷，挨冻就会如此，也怕热，晒到还会中暑。」

 第6页

    一只老蟾蜍蹲在床前，用听诊器仔细研究白子程，嘆着气嘱咐。


    小青蛙抱着手不开心：「真麻烦。」


    老蟾蜍问：「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闲心养人玩了？」


    小青蛙：「免费送的，想着不要白不要，谁晓得还要多花钱哦。」


    白子程心里有一万个槽要吐，又气的咳个不停。


    老蟾蜍呵呵笑：「那是当然，想转手的话联繫我，怎么样？买点药吧？」


    小青蛙目露犹豫。


    白子程终于倒过口气，哑着嗓子道：「不买不买，让我自生自灭！」


    老蟾蜍会做买卖：「现在便宜，再病的重些，就得去找大长老买限量的了。」


    小青蛙眨眨眼，终于被「便宜」二字打动，点了点头：「那，你多送本我《人类饲养手册》，要正版的哦。」


    *


    可疑的□□大夫很快离开。


    被强塞了不知名药物的白子程奄奄一息。


    小青蛙并没有要多照顾他的意思，丢下颗圆白菜在床头柜，然后便一直蹲在床边研究老蟾蜍留下的书，时不时还跟它原来的那本作对比。


    白子程沮丧郁闷，有种自己化身成宠物狗的错觉，讥讽道：「……喂！你看懂什么了？」


    小青蛙抬头，忽然跳到他肚子上。


    白子程被压的想吐。


    未料这青蛙下一秒就扒开他的裤子，侧头翻书确认：「公的！」


    第9章


    面对小青蛙的手脚不干净，白子程垂死病中惊坐起，横飞一脚踹空了。


    「唔，少数人类会有羞耻心。」小青蛙轻而易举地闪躲开，点头确认道。


    白子程恼怒地提上裤子：「什么叫少数，谁没有羞耻心？」


    小青蛙：「是这样吗？」


    说完它就用羽毛笔在本子上修改重点。


    白子程天旋地转，虚弱地倒在床上悲泣：「不要再研究我了……放过我吧……」


    小青蛙：「已经花了钱了，可不能养死。」


    不知道是药效到来还是神经断裂，白子程并未来得及再说话，就在沉沉浮浮的感觉中昏死了过去。


    *


    再醒来时，石头屋里半点改变都没有。


    白子程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嗓子干渴至极，在床头柜上摸索半天才碰到玻璃杯，赶紧迷迷煳煳往嘴里灌。


    噗——


    下秒他就噁心地喷了出去，望着杯子残余的可疑液体皱起眉头。


    小青蛙的声音在旁边淡定响起：「你干吗要喝我的尿哦？」


    白子程：「？？？？！！！！」


    「是药啦。」小青蛙低头记载：「幽默感，无。」


    白子程除了没力气以外，已经不怎么难受了，他晃晃悠悠下床，沉默地到楼下洗脸刷牙，觉悟到自己不能这么煳混下去，总得想点办法取得那傢伙的信任，彻底搞清状况才对。


    想到这，原本僵硬的脸硬挤出笑容。


    小青蛙跟在后面观察：「你中毒啦？」


    白子程压住不满，提出要求：「我要换身衣服，这个脏了。」


    「又要花钱哦。」小青蛙皱起眉头：「不要穿啦，我觉得人类穿衣服不自然。」


    神他妈不自然——


    它到底看到过什么奇葩场面？


    白子程据理力争：「士可杀不可辱！」


    小青蛙又飞速开始翻阅它的饲养手册研究状况。


    白子程尬笑：「你、你叫什么名字？」


    未想普普通通一个问题，却惹得小青蛙阴沉下表情。


    白子程咳嗽：「交换姓名是礼貌，我姓白，叫白子程，听那只蝴蝶叫过你——宇——？？？」


    「宇鸣。」小青蛙回答，并强调道：「名字不重要，小白。」


    不重要的话你倒是别叫我小白啊啊啊！


    白子程握紧拳头，努力慈祥地提议：「你看吧，你硬要我生活在这里，我也没办法，问题是我的确需要基本的生活用品啊，花你的钱我绝不好意思，不然你告诉我怎么赚钱、怎么买东西，我靠自己就好啦。」


    小青蛙马上举起《人类饲养手册》挡住脸，盯住第一页第一句话沉思。


    「人类生性狡猾、热爱自由，善于取得妖怪饲主的信任然后寻机逃跑，多会枉死在高天原的荒僻角落。」


    它想了又想，最后露出痛下决心的脸。


    白子程满怀期待。


    小青蛙说：「那我再给你买件打折背心哦。」


    白子程：「……」


    小青蛙低下头：「又要出门接任务了，好好看家，梅梅会把背心给你送来。」


    白子程追着它打听：「什么任务？」


    小青蛙收拾包裹皮：「大长老的任务，帮大长老把逃到人间的妖怪捉回来，就会得到钱。」


    白子程：「大长老到底是——」


    小青蛙眼底闪过丝精光：「区区僕人，不要多问。」


    话毕它就扣上小草帽，丢下两袋草莓离开屋子。


    白子程绝望纠缠：「你要去几天啊，不会就让我吃这个吧，我会死的！！！」


    小青蛙回头。


    白子程装出一脸纯良。


    小青蛙终于又忍痛从包里多掏出颗圆白菜，低声暗示道：「别的僕人都会给主人准备出门的便当。」


    白子程恼怒：「我没有让你出门啊，不要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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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低头在本子上记录：「上进心，无。」


    第10章


    又开始……独守空房= =


    白子程大病初癒，再度尝试跑出院子。


    结果除了受些皮肉之苦外，根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百无聊赖之际，只得蹲在屋里煮着洋白菜艰难度日。


    想等那个梅梅送东西来，估计要慢到下辈子了。


    *


    太阳东升西落两个轮迴，满院的三叶草欣欣向荣，闪着奇异的光。


    无心割草的白子程躺在木台上打瞌睡，取得青蛙信任的计划基本浮现雏形。


    正在此时，熟悉的娇声问候忽然响在头顶：「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子程被惊到，瞬间张开眼。


    他毫无防备地看到个堪比林志玲的和服美人，下巴差点吓到地上。


    美人抬袖轻笑：「讨厌，不要这样看着人家。」


    白子程咽下口水，庆幸自己智商还没下线，在害怕鱼跃中而起：「妖孽走开！你以为我听不出，你是前两天那只蝴蝶！」


    美人还是坐在木台上笑：「人家有名字啦，花是流连花丛的花，齐是齐人之福的齐～」


    眉眼虽然看起来赏心悦目，可那和服下连脚都没有。


    简直是个坐在太阳下的活妖怪。


    白子程警惕地躲在门边：「花齐？你又来干吗？我儿子出去了！」


    「儿子？」花齐继续乐不可支：「我知道，它去北方啦，我是来找你玩的。」


    话毕便如幽魂般瞬间飘到白子程身后。


    白子程简直要吓哭：「玩、玩什么？我才没心情陪你玩，只想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花齐温柔地扶住他的肩膀：「这里是高天原，人类的进出只有大长老能控制，而且自古以来唯有进的，从来没有出的，我看吶，你还是安心住下吧。」


    白子程被摸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全因这蝴蝶比青蛙好套话，才硬着头皮继续追问：「为什么是我，我没干过坏事，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花齐笑：「每个人类都与一只妖怪有羁绊，妖怪自然会把和自己有缘的人类召唤来呀，为什么是你？那就要问宇鸣了。」


    白子程侧头：「可是……大长老又是谁？」


    花齐回答：「他？是我们高天原的主宰。」


    白子程眼睛转来转去，消化着这些诡异的信息。


    「不过啊，有缘虽有缘，小宇鸣哪能照顾好你呢？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花齐貌似掏心掏肺地劝道：「不如跟我走吧，我家可不像这里这么寒酸，日子好过的很。」


    白子程对它冰冰凉的手毫无好感，抗拒道：「去你家干什么，你们妖怪，不会真的把我吃了吧？」


    花齐一下子扶正他的肩膀笑道：「对啊，就是要吃了你～」


    虽然是假的，但也是唇红齿白的大美人。


    倘若没有那明显的喉结，白子程没准还真的会原地就范。


    但此刻他吓得身体都僵住了，暗自握住拳头准备随时反击。


    没想花齐尚未抓到机会更进一步，忽然横飞出个绿色的小影子，狠狠地直接踹中踹它的后背。


    如花似玉的美人遭到重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狼狈摔入草地中央。


    能这么暴力的还有谁？


    白子程惊魂未定地低头，望向背着包裹回归的小青蛙。


    *


    美人的幻象消失了。


    院子里只剩下只可怜的小蝴蝶哭哭涕涕：「你怎么可以打我，枉费我对你这么好。」


    小青蛙不为所动：「你已经有八个僕人了，不准偷我的。」


    小蝴蝶飞近：「那、那我跟你换好不好？」


    小青蛙瞧瞧白子程，然后摇头：「不好，没事赶紧走！」


    「怎么没事？这是我爹给你的消息，可是笔大生意呢。」小蝴蝶丢给它封信，然后威胁：「再不客气点，我就把你的秘密抖出来。」


    小青蛙软硬不吃，摸出锋利的小匕首目光一闪。


    大概是吃过不少亏的小蝴蝶哼了声，立刻飞没了踪影。


    白子程长出了口气，慢慢扶着门坐下。


    *


    终于归来的小青蛙丢下圆鼓鼓的包裹，摸出两件灰熘熘的麻布衣服，伸手丢给到白子程怀里，语重心长道：「由奢入俭难，你可别学坏哦。」


    白子程槽多无口，考虑到决定跟它搞好关系，还是挤出笑脸：「谢谢。」


    小青蛙满意点头，拖着包裹进屋。


    白子程追在后面：「你饿不饿呀，我给你煮东西吃？」


    小青蛙蹦蹦哒哒上了二楼：「我要休息。」


    白子程伸着脖子偷窥，见它还真趴到床上准备睡觉了，这才失望地松下肩膀。


    他坐看右看，注意到桌上包裹。


    小青蛙好像已经会周公了。


    白子程蹑手蹑脚，飞速把蝴蝶留下的信封打开来，里面只有张明信片，明信片的后面拍了只半人半鸟的妖怪，和一处建着亭子的温泉。


    难不成这只大眼睛的小青蛙，真的是他们妖怪界的便衣警察？


    白子程皱眉琢磨。


    小青蛙的声音在楼上幽幽响起：「随便动主人的东西，是要变成肥料的哦。」


    白子程立刻把信封塞回去讪笑：「这、这就给你准备饭！」


    小青蛙：「嗯，是你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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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一只哌娃子爱吃什么，白子程还真的不知道。


    不过通过这几天对小青蛙胃口的观察，大概只要毒不死的东西，这傢伙都能咽得下去。


    他斗胆翻遍了厨房和包裹里所有的食材，最后搞出像模像样的一盆菜包子。


    想想上次这么煞费苦心地做菜，还是为了过年孝敬老爸老妈，简直一把辛酸泪。


    *


    两小时后。


    未等干完活的白子程唿唤，本在睡觉的小青蛙就奇蹟般地出现在了椅子上：「这是什么东西？」


    「啊哈哈，你醒啦？」白子程挤出谄媚的笑容：「特地为你做的包子啊。」


    儿砸！


    他在心里补充道。


    小青蛙皱起眉头，拿起个包子闻了闻，丢进嘴巴里。


    零点零一秒过去，它的大眼睛冒出星星。


    白子程顿时骄傲：「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小青蛙又吞了个，宣布道：「以后我每天都要吃哦。」


    话毕它便伸出两只小手，一个接一个的狼吞虎咽而下。


    白子程眼看着整盆包子要见了底，在旁边欲言又止：「那个……别噎到……你再出门的时候，我也给你带包子怎么样？」


    小青蛙飞速点头。


    白子程凑过脸去：「你去的地方，是我来的世界吧？妖怪穿梭两个世界，也需要大长老的同意吗？」


    短短时间内，小青蛙已经把最后个包子咽到肚子里，用手帕擦擦嘴巴说：「不用，我有通行证。」


    白子程心头一喜：「那——」


    小青蛙看透这傢伙打的如意算盘，冷淡道：「通行证人类用不了，两界相交的混沌之雾会把你吞噬得一干二净哦。」


    白子程沮丧坐下：「妈蛋！为什么非要把我召唤来啊？老子活的好好的，就这么走了，我爸妈会担心死的！他们找不到我怎么办！」


    小青蛙瞥它：「妖界的时空和人界的不一样，你就认为自己永远停在了消失的那一刻好了。其实人界的事嘛，已经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哦。」


    白子程根本听不进这些胡言乱语，闷着头说不出话来。


    小青蛙跳下凳子来到他面前，无声地安静凝望。


    「不要卖萌！」白子程扭开身子：「我生无可恋了！」


    小青蛙立刻举起《人类饲养手册》，挡住脸急匆匆的翻阅。


    白子程恼怒抢过：「少拿这种东西判断我，你不会懂的！」


    小青蛙沉默片刻，转身蹦到桌前，拿起个话筒等待片刻深沉嘆气道：「嗯、嗯。他前一秒还很听话，现在变得有点躁狂，又要病了吗？嗯，外向型，是这样哦。」


    白子程丢下满是胡言乱语的书，追到旁边无语：「你在跟谁说话？」


    小青蛙把话筒塞回桌子了，然后摸出条绳子，严肃道：「小白，我带你出去散步。」


    白子程：「……」


    小青蛙见他毫无反应，失望道：「不愿意去哦？」


    白子程回过神来：「去去去！」


    去哪都比待在这个能憋死人的院子里好！


    闻言小青蛙似乎放心了些，低头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早晚散步，消耗体力，可以降低在家撒野的可能。」


    白子程狐疑地瞥向桌子上的书：这尼玛不是养泰迪的教程吧？


    *


    幸而小青蛙没有真的把白子程拴起来，只不过用绳子在他手上打了个奇怪的结，而后白子程就轻而易举地走出了院门。


    啊啊啊啊！！！


    已经憋了一星期的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拔腿就跑。


    小青蛙的家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山坡上，只有条蜿蜒的小路通往远处。


    白子程跑到脚上的木屐都掉了，才气喘吁吁地回头看。


    小青蛙不紧不慢地跟着，还背着小手目露欣慰。


    白子程咽了下口水，盘算着现在逃走的成功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结果还没等他付诸实践，就有只熟悉的蜗牛从前面露出头来。


    蜗牛咬着个袋子，见到他们立刻放下：「小～～白～～的～～背～～心～～买～～到～～了～～你～～还～～没～～走～～啊～～」


    白子程：「……？？？」


    小青蛙靠近嫌弃：「我都回来了。」


    蜗牛：「那～～也～～要～～给～～钱～～」


    小青蛙捡起背心瞧了瞧，犹豫地问：「你要吗？」


    白子程：「…………」


    小青蛙嘆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哦。」


    说完，它就转身悄悄摸摸地摸出一点点小金粒，依依不捨地塞进蜗牛兜里。


    蜗牛：「花～～齐～～说～～你～～有～～大～～买～～卖～～～～～我～～家～～店～～进～～了～～新～～货～～」


    小青蛙捂住钱袋：「哪有大买卖？我什么都不买。」


    白子程好奇：「你开店的？」


    没想到蜗牛瞬间变成了个圆滚滚的胖小子，皮肤油光水滑，笑眼眯眯地从兜里摸出名片：「是～～食～～品～～店～～吶！！支～～持～～外～～卖～～！」


    诶……就算变成人形语速也没什么长进啊。


    白子程满头黑线地接过。


    小青蛙十分警惕，立刻蹦起把名片抢走，兇狠地塞进了蜗牛妖怪的嘴巴里：「不买！不买！再不走背心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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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蜗牛硬是没敢反抗，又在一阵烟雾中变回原型，眼泪汪汪地转身往回爬。


    白子程左看右看。


    小青蛙蹬他：「回家。」


    白子程眼珠一转，忽然迈开步子朝山下狂奔！


    可惜还没冲出三五米去，就被小青蛙一个箭步踢到在地，脑袋重重地撞在石头上，顿时疼的视线模煳。


    *


    「人～～类～～可～～禁～～不～～住～～折～～腾～～哒～～」


    「谁让他逃跑，是想死在外面哦。」


    「小～～白～～流～～血～～啦～～你～～杀～～人～～啦～～！！！」


    「住嘴！滚开！」


    白子程感觉头顶湿凉一片，心如死灰地停着小蜗牛和小青蛙在耳边吵架。


    「喂！」


    忽有个冰冷的手拍了下他的脸。


    白子程艰难睁眼。


    一片模煳的视野里，仿佛有个少年在郁闷地盯着自己，黑色的眼睛像葡萄般圆滚滚。


    可惜他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2章


    遭遇再怎么离谱，疼也是货真价实的疼。


    悲惨的白子程睁开眼睛的时候，再次看到小青蛙和老蟾蜍坐在床前，双双严肃地盯着自己。


    昏倒前的记忆片段就像雾一般模煳了。


    老蟾蜍收起绷带，嘆息道：「虽然包扎好，但也活不了多久。」


    白子程：「……？？？？」


    小青蛙：「这样哦。」


    什么叫这样哦？！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意吗！


    白子程很想跳起来骂他，无奈意识都有点模煳，根本就不能动。


    没想到小青蛙感慨完，就沮丧的低下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白子程暗想：「……算你有点良心。」


    小青蛙嘆了口气：「再也吃不到包子了。」


    白子程彻底绝望：「尼玛赶紧赶紧让我死了吧……」


    老蟾蜍沉思片刻：「相信大长老是有办法的，它那里的药包治百病，区区一个人类撞破头，想必根本不在话下。」


    小青蛙瞬间抬头。


    老蟾蜍补充：「不过那药也是价值不菲。」


    小青蛙的大眼睛满是纠结：「……」


    老蟾蜍良心建议：「倒不如重新再召唤个人类来玩了，好啦，老夫回去睡觉了，今天吃的有点多。」


    话毕他就收拾起药箱，背在背上颤颤巍巍地离开了石头屋。


    仍旧蹲在床边的小青蛙早就没了出门时的愉悦。


    它望着半死不活的白子程，从嗓子眼里发出懊恼的哼哼声。


    「没有用。」


    「真麻烦。」


    「好气哦。」


    这就是小青蛙的全部忏悔之词。


    白子程愤怒地气若游丝：「敲i……」


    说完他就头一歪，再度跌入黑暗中。


    ——


    是甘甜无比的味道。


    好久没有舒爽过的白子程忽然咽了下口水，然后就如噩梦初醒般坐了起来。


    可惜他的「噩梦」仍在继续，因为身边依然是简陋的石头屋。


    「你好啦？」小青蛙跳到床上问道。


    白子程沉默。


    小青蛙警告：「你吃了大长老的药，没可能不好。」


    这小气蛙还真的去买药了？活久见啊……


    白子程略有不信，忽然决定耍它一番，立即扶住头虚弱道：「这是哪……我是谁……」


    小青蛙疑惑歪头。


    白子程难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青蛙这才回答：「你是我的僕人，这是我的家，你每天都给我做包子。」


    白子程立刻恼怒：「太会抓重点了吧！」


    小青蛙眼里闪过精光：「是你先假装失忆。」


    白子程站起来争执：「难道不是你先差点把我打死的吗？」


    「谁叫你企图逃跑？」小青蛙说：「这山上有很多低等妖怪，它们会把人当成食物的，难道你想被啃掉胳膊？」


    白子程知道这傢伙说话十分耿直，立刻紧张地左顾右盼：「什么？不会跑进院子里来吧？」


    「会的，都被我埋掉了。」小青蛙回答。


    白子程：「……」


    小青蛙：「我要吃包子，大长老送了我洋白菜。」


    白子程根本不想动。


    小青蛙：「吃了包子，明天再带你出门。」


    虽然很想把这哌包进包子里，但是听到条件，白子程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


    乒桌球乓剁馅，剁的腰酸背痛。


    几分钟后，失血过多的白子程就扶住菜板说：「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小青蛙在旁边虎视眈眈，拒绝：「僕人不可以叫主人做事哦。」


    白子程：「那你就得等很久，我没力气了。」


    小青蛙这才接过刀，手起刀落肉眼只能看到飞影。


    白子程被它的速度吓得心惊肉跳，后退半步说：「那、那明天可以不可以去买东西？梅梅家不是有店吗？」


    小青蛙拒绝：「没钱。」


    白子程：「……威胁它送我们一点。」


    小青蛙点头：「好哦。」


    看样子轻车熟路啊，不回家里的食物都是抢来的吧？


    白子程隐隐觉得它肯定是街头一霸。


    这么会儿功夫，小青蛙已经把馅儿剁好，将刀潇洒插进菜板，莫名问道：「什么叫——敲i？」

 第10页

    白子程：「……」


    小青蛙：「嗯？回答我。」


    白子程：「是句脏话。」


    小青蛙：「所以是什么意思呢？」


    白子程：「……你是不会想知道的，起开，我要做包子了，做一百个！」


    小青蛙这才放弃追问，一脸专注地盯住他的手，又露出期待的星星眼。


    白子程不小心被萌到了下，已经完全确定如何刷它的好感度了。


    这念头刚刚飘过，他就看到小青蛙头顶飘过颗心，然后冒出粉红色的 1。


    什么东西？


    白子程眨眨眼，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第13章


    第二次出门的白子程，已经懂得了安分守己。


    他穿着浴衣，踩着木屐，老老实实跟在小青蛙后面，粗看很像个日本瘪三。


    太阳依旧灿烂，照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是让人神清气爽的美景。


    白子程问：「这里真的有妖怪吗？我瞧着风平浪静的，你不会骗我吧？」


    小青蛙淡定前进：「我在这里，谁会来哦。」


    白子程打量过它柔弱的小身体，把吐槽的话憋在心里。


    小青蛙皱起眉头：「不信的话，就把你自己丢在这。」


    「别别别。」白子程赶紧快走两步跟上它。


    小青蛙虽然又穷又抠，但讲得话还是值得信服的，而且别说遇上什么妖魔鬼怪，就算是那只妖艷的花蝴蝶，白子程都没胆子应付。


    ＊


    山路一直蜿蜒而下，终于隐隐有了「人」家。


    如果不是那些陌生植物的话，白子程本不觉得这里和他熟悉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直到他随着小青蛙来到处乡村市集，才真正看傻了眼：那些摆着摊位的老闆和接踵而过的顾客，当真没有一个是人类。长得如猫猫狗狗已经算是可爱的了，更多是妖鬼故事里才会存在的生物，譬如三头蛇，无头怪……实在让日常犯怂的白子程不敢去搭话。


    值得庆幸的是，无论妖怪们长相如何，都有个十分惊人的共同点——它们在发现小青蛙出现的剎那，立刻退避三舍！


    白子程咽咽口水，继续往前迈步。


    小青蛙如入无人之境，淡定地顺着市集往村落对面走去，所到之处，妖怪们立刻让出路来。


    白子程俯身好奇：「你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它们怕你做什么？」


    小青蛙不理睬。


    白子程清清嗓子直起腰板，莫名有种狐假虎威的舒爽感。


    ＊


    「宇～～鸣～～小～～白～～」梅梅简直是村落里的清流，热情的招唿也不显得那么让人捉急了。


    白子程赶紧走进它古早味的店里，左瞧瞧右看看，发现都是些瓜果蔬菜，还有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三叶草，粘着闪亮亮的露珠。


    他失望道：「没有肉啊？」


    梅梅大惊失色，触角乱抖：「你～～好～～邪～恶～～」


    小青蛙跳到椅子上休息：「这是雨田村，住的都是吃素的妖怪，肉食的多半在高天原，他们可不是好惹的。」


    「高天原是啥？」白子程只想知道更多信息。


    梅梅：「是～～首～～都～～大～～～」


    白子程都会抢答了：「大长老住在那儿？」


    梅梅满意点头。


    小青蛙：「你想吃什么，不准买很多哦。」


    白子程对蔬菜无爱：「不是不让花钱吗，不买了。」


    小青蛙生气地瞪着他，忽然跳下凳子：「我去刀具铺看看，别乱跑。」


    白子程目送它离开，立刻八卦：「梅梅，为啥大家都很怕它的样子。」


    小蜗牛：「宇～～鸣～～是～～孤～～儿～～从～～小～～」


    白子程一点也不意外：「打架？」


    小蜗牛：「杀～～妖～～」


    白子程：「……这不犯法吗？」


    小蜗牛：「犯～～吶～～可～～警～～察～～」


    「警察也打不过它，还大闹了监狱。」


    两日不见的花齐走进门，又幻化成美人的样子，娇滴滴说：「最后大长老和它达成了协议，它帮大长老去捉偷渡到人间的妖怪，大长老给它酬劳还不让它坐牢。」


    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白子程摸着下巴问：「你们读过《西游记》吗？」


    花齐：「？」


    白子程躲开它伸过来的苍白的手：「你们是小青蛙的朋友？你也住这里？」


    花齐愣了愣：「你怎么知道它叫……」


    正在这时，街上一阵轰然巨响。


    白子程惊讶地探出头，只见小青蛙举着把菜刀逼问一只鲶鱼怪：「到底几折？」


    鲶鱼怪从被撞碎的摊位上爬起来，苦着脸回答：「一，一折。」


    小青蛙立刻丢给他一小块金子，跳到白子程面前举起菜刀：「剁包子馅，很轻松。」


    白子程：「…………」


    他这下算是看透：小青蛙如果对比人类，那肯定是满身纹身，七近七出局子的街头大哥啊！能不收保护费还愿意用草当房租付给梅梅，已经是厚德流光了。


    第14章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向来话多的白子程一路沉默归来，蹲在院子里收割三叶草不说话。


    平时高冷的可是小青蛙。


    它把日记写完又巡视好附近的安全，察觉吵闹的「僕人」还是半声不吭，终于忍不住跳到旁边眨着大眼睛问：「你怎么了？我不是给你买草莓了吗？」

 第11页

    白子程把三叶草洗干净放进篮子里，忽然蹭地站起来：「非要动手不可吗？！」


    小青蛙皱眉：「什么哦？」


    白子程说：「还以为你差点把我害死，起码长了点教训，为什么刚才在街上只为了便宜一点钱，又揍人家店老闆？买不起完全可以不买——」


    他还没义愤填膺完，小青蛙就掏出匕首：「僕人不许质疑主人！」


    白子程自知打不过他，扭头：「随便吧，我闭嘴。」


    话毕他就用水沖了沖手，回到房间里认命做饭。


    小青蛙又从嗓子里憋出不满地哼哼声，却一直站在原地，再也没有多讲半个字。


    *


    吓死爹了……


    白子程边剁菜馅儿边擦冷汗。


    刚才他在院子里叫板时，生怕暴力儿子恼火教自己做人。


    幸好没有。


    难道大长老的药真的那么贵吗？


    竟然让这傢伙都选择重新做蛙了？


    *


    又是满满一大盆包子。


    早就饿了小青蛙坐到桌子边，正准备吃的时候，瞥见白子程仍在旁边打扫卫生，意外宣布：「允许你也吃哦。」


    白子程闷头做事。


    小青蛙立刻用包子丢他：「不许不理主人！」


    白子程顿时破功：「混蛋！是我辛苦做的！」


    小青蛙竟然捡回来塞进了嘴里。


    白子程立刻拎起它晃动：「喂！脏东西会闹肚子的！快吐出来！」


    小青蛙挣扎开来，坐回桌子拍拍小手说：「好吧，以后我不打你了，不可以再闹脾气哦。」


    白子程趁机蹭地坐到对面：「你叫宇鸣吧？」


    小青蛙迟疑点头。


    「宇鸣，我认真地跟你讲几句话，不管你听不听。」白子程说：「至少在我的世界里，再强大的人类也不会随便欺负弱者，别人打不过你并不是你去揍别人的理由，还有，谁也不能不劳而获，道具店老闆卖刀也是为了赚钱，凭什么一定要给你打折啊？」


    小青蛙张着大眼睛纹丝不动。


    白子程抱着手：「卖萌不能解决问题。」


    「好哦，真啰嗦。」小青蛙见了鬼似的答应，而不是把他的头按进包子盆里。


    白子程松了口气。


    小青蛙飞快地吃下俩包子，又道：「这些蠢话在家里说就好，妖怪吞掉你时，可不会听你唠唠叨叨的。」


    白子程白眼翻天。


    小青蛙瞪他：「而且你再逃跑，今天说的通通作废哦。」


    「不会的，我忽然发现这里挺好。」白子程伸了懒腰站起身：「洗澡睡觉去喽。」


    小青蛙怀疑地盯着他走出石头屋，终于放下心来，专心对着满盆的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


    这里……好个鬼啊！


    自从白子程被打破头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地想回家了。


    但他已然接受现实，知道横冲直撞不可能达成目的，这才转换了态度。


    先保证小青蛙不要作恶多端，然后再慢慢取得信任，争取混到大长老面前——既然哌娃子都能跟他做交易，自己又能差到哪去？


    考虑完这些「宏图大计」，白子程满意地躺在床上，翻着小青蛙的笔记美滋滋。


    原来笔记上贴的妖怪图片都是它的见闻，除了胡乱写了些习性之外，还在旁边填着五六七八这样的数字。


    眼看外面漆黑一片，小青蛙也带上睡帽跳上床，鄙夷地瞅瞅白子程。


    白子程问：「这个三尾狐旁边的三是什么意思？尾巴数量吗？」


    小青蛙：「战斗力哦，厉害的妖怪捉回来，大长老会给很多钱。」


    白子程点着头继续翻，翻到最后一页，毫无防备地看到它的自画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青蛙拿着小匕首，旁边大写了三个字「一百分」！！！


    他忍不住哈哈哈哈狂笑起来。


    小青蛙一把抢过笔记本，愠怒道：「笑什么哦？」


    白子程拉起被子盖住脸：「没什么没什么，睡觉！」


    小青蛙哼了声，吹灭蜡烛就趴在床边角落再没了声音。


    白子程借着隐约的月光偷看，不由再次暗嘆：儿子不说话的时候，真是可爱啊啊啊啊。


    小青蛙仍旧闭着眼睛，却忽然拽下睡帽遮住脸，然后才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第15章


    小青蛙这次休息的比较久一些，不是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是熘达到附近山上「除暴安良」，除了某天拖回来只血淋淋的大蛇埋进后院外，基本上跟白子程相安无事。


    某天白子程正盘腿坐在木台上研究素食菜谱，忽然瞧见花齐幻化的美人飘悠悠地出现，立刻平静招唿：「来了啊！」


    花齐激动地出现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说：「小可爱，你都不怕我了，我好幸福！」


    哪怕是一只鬼，三番五次见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白子程干笑：「怕到是不怕，就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变得人没有脚啊？」


    「脚？你不觉得人类的脚很丑吗？」花齐立刻簇起秀眉，扑到白子程怀里：「不过小可爱的全身上下我都很喜——」


    它话还没说完，突然莫名躲到一边，站的规规矩矩乖巧懂事。


    白子程回头。


    果不其然，是小青蛙一脸严肃地从屋子里出来了。


    花齐嘻嘻笑，凑近说：「宇鸣啊，我爹给你的差事你怎么不去办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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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你爹又不是大长老，我不管。」


    花齐：「可任务都是一样的嘛，就辛苦一趟。」


    小青蛙拒绝：「家里比较好，家里有包子吃。」


    白子程在旁边听得有些感慨：它还是蛮知好歹的嘛。


    花齐咬咬牙：「哎，再多给你一千金，这总行了吧？」


    小青蛙眨眨大眼睛：「好我明早就出发。」


    白子程：「……」


    *


    石头屋里冷冷清清一碗茶，就是哌娃子最热情的招待了。


    花齐大概早就习惯它的小气，毫不介意地拿着那张明信片说：「这只姑获鸟叫阿阮，原本是我家的护卫，上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跑了，还拐走我爹的僕人，偷走我爹的金子，虽然报了警，可前去捉它的妖怪都不是阿阮的对手，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拜託你了。」


    小青蛙不耐烦地用小手拍拍桌：「别讲故事，它具体在哪？」


    花齐：「在京都的郊外，上次被阿阮打伤的妖怪说的。」


    「好哦，先把钱给我，我就把它捉回来。」小青蛙宣布。


    花齐哼道：「早就知道，给，你到底攒了多少钱了？」


    小青蛙目露凶光：「不关你事！」


    正在做饭的白子程伸长了脖子，看到花齐递给它的布袋沉甸甸，显然非常好奇。


    小青蛙警惕地回头瞪他。


    花齐笑：「宇鸣啊，养僕人好玩吗？」


    小青蛙点头：「凑合，就是懒了些。」


    白子程暗自咬牙，简直想往汤里下毒。


    花齐眉飞色舞地说：「也别光忙着吸人类误了正事，明年你就可以娶媳妇了，你看我妹妹怎么样？」


    小青蛙直言不讳：「我要拒绝，它和你一样丑。」


    花齐顿时花容色变：「你！」


    小青蛙勇敢地回视。


    花齐眼珠一转，唾弃道：「钢铁直蛙，我看你最后也只能去和耗子搞基了，哼！」


    说完它就飘动着美丽的衣服消失在门口。


    *


    满满一碗奇特的酸汤水饺。


    小青蛙不满意地瞧着：「我的包子呢？」


    白子程苦恼：「每天都吃包子，我都快变成包子了，这个也十分好吃啊。」


    小青蛙略有些怀疑地闻了闻，忽然间就端起了盆，哗啦一下把滚烫的食物都倒进了嘴里。


    白子程吓到：「餵——」


    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咕咚。


    小青蛙瞬间咽下去，闭着嘴和白子程对视。


    白子程：「…………」


    小青蛙：「…………」


    很好，三秒钟之后，萌萌的大眼睛就积蓄出了泪水。


    白子程紧张：「你没事吧……」


    小青蛙捂住嘴，不满意地哼哼了起来。


    看样子还是烫不死。


    白子程想想它小时候的悲惨经歷，多半没有爹娘教的才这么古怪，不由拿起勺子说：「吃东西要细嚼慢咽啊，你家不是有勺子吗？吹凉了再吃，否则都不知道什么味道了。」


    小青蛙终于说出话来：「好麻烦哦。」


    白子程不管他，对着自己的小碗慢腾腾品尝起晚餐。


    嗯，虽然堕落到这个鬼地方了，但身为北方人的手面食手艺还是没有退步。


    已经没有东西吃的小青蛙很不开心。


    它皱眉盯着白子程吹饺子，目光十分专注。


    让可爱的小动物看着自己吃饭流口水是不道德的。


    白子程犹豫过后，把勺子递到它嘴边：「你要吃吗？」


    小青蛙立刻就咬住，还破天荒嚼了嚼，瞬间变成星星眼宣布：「饺子，好吃哦！我每天都要吃！」


    话音刚落，它头上又冒出颗粉色的心，飘过+1……


    白子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看起来很像好感度的东西，不会是宇鸣喜欢上一种食物才会变动吧……


    *


    没有电脑和网络的日子简直无聊透顶。


    洗洗涮涮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来到这儿的白子程感觉自己身心都快憋变态了，只有皮肤在无休止的睡眠中变得越来越好。


    他困困地瞧着小青蛙在床边收拾出门的包裹，不知不觉就闭了眼睛。


    也不知瞌睡多久，忽然有声脆响到神经。


    白子程眯开眸子，见小青蛙蹲在二楼左边角的箱子前紧张环顾，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金子丢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


    白子程的吶喊可不止在心里，他从床上跳起结巴道：「你、你——」


    小青蛙一脸大事不好的样子。


    白子程裹着被子冲下床，越过它看向满满一大箱金子，扶住自己的下巴说：「你有这么多钱？！还这么抠？！合理吗？？！！！」


    小青蛙飞速把箱子盖好上了锁：「不可以乱花哦！」


    白子程咽咽口水，退后半步心虚道：「谁想花你的钱？我只是质疑你的消费观。」


    小青蛙抱住箱子紧张道：「是有用的，我攒了十年吶。」


    十年……


    白子程眨眨眼：「你几岁了，青蛙寿命这么长的吗？」


    小青蛙说：「比你大两岁哦，也就能活个五六百岁吧，没关系，人类虽然短命，但你是我的僕人，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白子程：「= =多谢……」


    小青蛙推他：「去睡觉，明早给我带上饺子，我要早点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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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从满眼金子的诱惑中回神，想起正事，跪到地上去：「哌哥，你带我涨涨见识吧，我自己在家很无聊的！」


    小青蛙拒绝：「说过了，人类不能离开这里，我叫梅梅陪你。」


    白子程非常郁闷：「算了，等它爬来你都回来了。」


    小青蛙似是没有办法，抱手嘆息：「真任性哦，那我叫花齐带你去雨田村逛逛，记住！你不能自己出门，会被吃掉的！」


    白子程才不想去什么村，却也没办法，只能答应。


    小青蛙几番犹豫，又递给他颗米粒大小的金子：「那、那省着花哦。」


    省个毛线啊，买点菜就没了。


    白子程一脸面条宽泪：「还真是谢谢你了。」


    第16章


    一盒饺子、两个包子、三个大馒头。


    这就是小青蛙准备出门带上全部食粮。


    白子程瞧着它把可爱的包裹系好，背在稚嫩的肩膀上，忍不住疑惑道：「你这不是经常去人类的世界吗，为什么没有尝过人类做的菜？」


    小青蛙眼皮都不抬：「正经妖怪才不会碰人类的东西。」


    白子程怒：「你吃的不是很香嘛？！」


    小青蛙难得解释：「随便吃了人类的食物，拿了人类的财物，会去坐牢的。」


    白子程这才平静下来，莫名担心：「你真的蹲过监狱啊？那时候你应该很小吧，大妖怪有没有欺负你？」


    小青蛙沉默片刻：「不告诉你。」


    白子程抱手：「不告诉算了，走吧走吧，那姑获鸟是什么战斗力？」


    小青蛙扣上草帽，像江湖高手一样回答：「要捉过才知道，主人不在乎。」


    话毕，它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之前白子程只关心自己死活，现在渐渐熟悉了小青蛙的存在，想到它真的要去外面的大世界去捉捕兇恶的妖怪，难免有些担忧。


    不过……以宇鸣的凶萌程度，应该没关系吧？


    白子程站在门口嘆息，然后拿起锄头收拾起了院子。


    据梅梅说，三叶草是附近妖怪最喜欢的食材，如果多种一点，就能多换点金子，也能顺便改善下自己的伙食，否则继续陪着小青蛙吃素食大全，他真的快要疯掉了。


    *


    千辛万苦开垦了两天，院子里的耕地面积增加了一倍。


    白子程撒上三叶草的种子又浇好水，不禁得意地叉起了腰。


    正值无事可做时，花枝招展的小蝴蝶飞进了院子，嘻嘻笑道：「小可爱，寂寞吗，让我来陪你做点不可描述的事呀～」


    白子程看得出花齐不会轻易得罪宇鸣，不禁扬手赶走它：「老子堂堂七尺男儿，你少胡乱起外号。」


    小蝴蝶瞬间幻化成美人的样子拦住他：「哎呀呀，我很会养人类的，你充其量也就十五六吧？当然是小可爱啦。」


    白子程：「我十八了！」


    花齐掩嘴笑：「是吗？可我出生那年，人类可刚刚会使用蒸汽机。」


    白子程：「？」


    白子程：「……」


    白子程：「诶诶诶诶？！」


    花齐哼道：「妖怪可是会活很久的，我还年轻着吶，说起来你和小宇鸣差不多大呀～」


    白子程从惊讶中回神，皱皱眉头：「它怎么还不回来？」


    「嘻，那姑获鸟阿阮可是我家的头号护卫，武艺高强，宇鸣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花齐贱笑：「倘若回不来，也算是替大长老除掉了心腹之患吶，你不也自由了？一举两得呀～」


    白子程张大眼睛：「你、你不是小青蛙的朋友吗？怎么说这种话？」


    「朋友？」花齐笑得前仰后合，忽在幻影中冲到他近在咫尺的位置，声音也变得冰冷：「你刚来没多久，怕是对妖怪有误解吧？我们可是只为自己好，从来不交什么朋友的！」


    白子程毛骨悚然地继续瞪着狗眼。


    花齐恢復正常：「嘻嘻，我开玩笑啦，走吧，宇鸣拜託我带你去村里逛逛。」


    白子程咽下口水，发觉这蝴蝶虽然长得美，性格却可怕的很，竟有点不想跟它单独相处了。


    花齐拍拍手：「它还说要吃洋白菜馅的包子，那是什么鬼啊？」


    「……一种人类的食物。」白子程回头瞧向空空如也的厨房，妥协道：「好吧，我们走。」


    *


    雨田村的集市照旧是妖怪云集、熙熙攘攘。


    没了宇鸣镇场子，再没有谁多看白子程半眼。


    他落得轻松，去梅梅那里抱了洋白菜，又在香料店研究起妖怪的调味料。


    明显养尊处优的花齐无聊到打哈欠：「喂喂，你这个僕人当的也太尽职了吧？做饭的事让厨师来就不好了？——哦～我忘了，宇鸣家里一穷二白，所以你还是跟我去过好日子吧～」


    白子程拒绝：「省省吧，我讨厌长翅膀的东西。」


    「你！没有眼光！」花齐顿时生起气来，转身就飞走了。


    白子程终于轻松下来，喃喃自语：「真是聒噪，还是哌儿子安静省心。」


    *


    购物完毕，一派轻松。


    白子程琢磨着也该回去了，不由走到市集里寻找小蝴蝶的影子。


    可谁知道花齐那傢伙身在何处？


    他兜兜转转好几圈，都没看到那熟悉的影子。


    白子程觉得晕头转向，站在街角擦了把汗，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要抛弃那傢伙，后脑就遭到狠狠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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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白菜咕噜噜地滚走了。


    随之倒下的，还有流年不利的小白。


    *


    出门，捉妖。


    回家，睡觉。


    这是宇鸣从小到大重复到再也提不起兴致的平凡生活。


    但这回它飞快地办完差事，立刻背着小包裹忙不迭地爬上山，进门就宣布：「我回来了！我饿了！」


    可惜院子里没有饭菜香，什么都没有。


    小青蛙眉头一皱，立刻屋里屋外寻找好几遍，气道：「小白！你躲哪里了？我给你买了新衣服哦～」


    仍旧鸦雀无声。


    小青蛙扔掉包裹，郁闷回屋摸出电话，朝花齐质问：「你是不是把小白绑走了！还给我！」


    「宇、宇鸣……」花齐心很虚：「我把他弄丢了？」


    小青蛙惊呆：「你说什么哦？」


    花齐：「是你让我带他去逛集市啊，然后他就四处乱跑，等我回过神来连影子都没了，昨天里里外外找个遍，一无所获……要不然我赔你个僕人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不要！我就要小白！」小青蛙用力地把话筒丢回抽屉，拿出匕首在厨房的石头上磨了磨，立刻朝外跳，它多半是嫌这样速度太慢，转而幻化成个穿布衣的高挑少年，如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家。


    *


    却说倒霉的白子程正倒在个不知名的山洞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守着它的是几只丑陋的鲶鱼怪，连话都不会说，只要他一嚷嚷，就毫不客气地拳打脚踢。


    白子程全身是伤、手脚被绑，有苦说不出地缩在角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口才传来脚步声。


    他伸着脖子去瞧，发现是只更老的鲶鱼怪，还有点眼熟，不由结巴道：「你、你不是那个刀具店老闆吗？」


    「哼！」鲶鱼老闆气鼓鼓地靠近。


    白子程紧张：「打你的可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啊！」


    鲶鱼老闆狠狠踢了他一脚：「你是那小子的僕人，它的债就是你的债！」


    白子程痛到抽气，真怀疑自己腿部骨折。


    鲶鱼老闆说：「我们拿它没办法，拿你还没办法？这个祸害，不配住在我们雨田村！」


    白子程打落牙齿混血吞，真不知道小青蛙造过多大孽，只能小声劝道：「它不太懂事，已经知道那天不该动手，也保证以后都不随便动手了……」


    鲶鱼老闆怒道：「保证有什么用？宇鸣可是坐过牢的罪犯，我们雨田村清清白白，不欢迎这种辣鸡妖怪！」


    ……啥子？还带歧视的？


    白子程忍不住反驳：「不是已经改好了吗？」


    「你这个卑微的人类，少替它狡辩！」鲶鱼老闆抬起拐杖。


    白子程吓得缩了脖子。


    正在此时，一个清亮的少年音迴荡在山洞里：「不让我住我就走，我不稀罕雨田村！放了小白！」


    白子程顿时松了口气：「儿子！我在这儿！」


    没想到逆着光进来的并不是小青蛙，而是个身材修长的少年，他水绿色的短髮乱蓬蓬的，穿着白色布衣、光着两只脚，嫩到滴水的脸是双明亮的葡萄眼，可惜现在眼里盛着不满，看起来有点凶萌。


    鲶鱼老闆吓得后退两步，忽然挟持住白子程：「宇鸣！你别乱来！」


    宇鸣生气地抿着嘴，握紧手里的匕首，仿佛下一秒就会动粗。


    鲶鱼老闆紧张：「我不想杀人的！只要你答应搬走，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宇鸣：「我都说了，不住就不住！」


    鲶鱼老闆：「那你签个字据，三天内离开这里！」


    宇鸣皱皱眉头，最后一把抢过小鲶鱼怪递过来的合同和笔。


    围观整个过程的白子程被气到：「凭什么啊，你是村长还是谁，有什么资格逼它走？坐过牢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欺人、欺蛙太甚！」


    闻言，宇鸣茫然抬头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签了合同。


    鲶鱼老闆目的达到，立刻丢下白子程、带着手下逃之夭夭。


    宇鸣松了口气似的走过来解开绳子，用力揪住白子程的脸：「都说不准乱跑了，你怎么这么蠢哦？！」


    白子程：「儿子，真是你啊，你也会变成人？」


    宇鸣揪的更用力：「我是你的主人。」


    「是是是！」白子程吃通妥协。


    宇鸣低头看了看他伤痕累累的四肢，阴沉下脸：「我要埋了这几只臭鱼。」


    白子程扶着墙站起来：「算了吧，那你岂不是要二进宫了？」


    「痛吗？」宇鸣郁闷地盯着他，大眼睛黑白分明：「又要买药了，浪费钱哦。」


    白子程顿时心如死灰：「不买也无所谓，死不了，走吧。」


    谁知宇鸣却一把背起他，闷不吭声地朝山洞外面迈开步子。


    *


    少年的嵴背虽然消瘦，却又很结实。


    白子程嘆气：「你真的比我大吗？看着不像啊……」


    宇鸣兇巴巴：「妖怪长的慢些，谁像人类那么低等哦，吃了就长肉。」


    白子程：「……你说的是猪吧？」


    宇鸣哼哼。


    白子程：「姑获鸟找到了？你没受伤吧？」


    宇鸣：「小破鸟给它打五分，已经交给大长老了。」


    白子程略微放心，因为惊魂未定了一宿而有些疲倦，渐渐在摇晃中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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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皱眉回头，步履放慢了些，照旧朝着自己的石头屋迈步。


    阳光依然温暖灿烂，照在绿意盎然的山坡上，安宁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17章


    又见蟾蜍大夫。


    最近看病这么频繁，是不是可以办张会员卡了？


    白子程躺在床上悲催地琢磨着。


    老蟾蜍仔细诊断一番：「恩……都是些皮肉伤，主要是后腿骨折比较严重，我帮他包扎下就好。」


    后腿？？？


    白子程对这个名词略有不满。


    宇鸣坐在旁边，摸着下巴琢磨片刻，点了点头。


    然后它扑通一下恢復成小青蛙的本来模样，勉勉强强地掏出点金子来：「有没有营养品？不要贵的哦。」


    白子程：「= =用不着破费。」


    「赶紧好起来！」小青蛙立刻用小手按住他的脸：「我肚子饿啦！」


    白子程歪过脑袋装死。


    老蟾蜍手脚十分麻利，这么会儿功夫就帮忙固定好腿骨，拍拍手起身说：「不能随便走动，人类恢復的比较慢，要静养两三个月。」


    小青蛙眉头皱起：「低等生物这么弱吗……」


    白子程终于忍不住骂道：「还不是你害的？！」


    小青蛙：「我都说过不要乱跑了，你要是不出门不就——」


    老蟾蜍头痛地打断：「宇鸣，你真要搬家啊？这个房子可是方圆百里最便宜的。」


    小青蛙倔强抱起小手：「那又怎样哦？我不稀罕，我要到高天原去住！」


    老蟾蜍：「高天原的房租是雨田村的十倍。」


    小青蛙满脸不高兴，坐在床边发起了呆。


    老蟾蜍嘆息：「其实你稍微给村长送送礼、帮村民们做做好事，他们就不会那么针对你了，整天兇巴巴的、加上以前那些传闻，到哪儿都混不下去啊～」


    白子程挣扎着坐起来：「成见是要彼此尊重才能打破的，凭什么单方面讨好啊？」


    小青蛙：「就是哦。」


    老蟾蜍放弃劝告，从医药箱拿出一瓶白色的液体：「这个有助于骨头生长，原本50金的，我就留下了。」


    小青蛙目送他离开，转身就开始收拾东西。


    白子程扶着痛苦的腿问：「喂，搬家也不用这么积极吧？我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呢。」


    小青蛙低下头：「讨厌它们，讨厌！」


    白子程：「那你也讨厌梅梅吗？」


    小青蛙嘴硬：「它是因为反应慢才没来得及看不起我。」


    白子程苦笑道：「妖怪们不是看不起你，是害怕你，吶，别生气了，我给你讲个猴子的故事吧，它叫孙悟空。」


    小青蛙：「？」


    *


    原本白子程开启话匣子，只不过想转移下小青蛙的注意力罢了。


    其实他中学时也遭受过霸凌，能明白那种被驱赶来驱赶去的难受心情。


    谁晓得哌娃子却听西游记听上瘾，直到天都黑了，还在床边跳：「然后呢，然后呢？」


    白子程实在累得不行，倒下求饶：「我讲不动啦。」


    小青蛙眉头一皱。


    白子程咳嗽了起来。


    它放弃地拍拍床：「那明天要告诉我哦，猴子被压到五指山下，是怎么逃出来的！」


    白子程忍不住淡笑，觉得它在某些方面实在很单纯。


    小青蛙匆匆下楼，抱了颗洋白菜上来啃，问道：「你吃不吃？」


    白子程冷拒。


    小青蛙想想，把老蟾蜍留下的营养剂插好吸管：「那把这个喝掉哦！很贵的！以后可不给你买！」


    白子程皱眉啜饮，发现味道酸酸甜甜，这才勉强咽下去。


    小青蛙丢开瓶子忽然嘆气：「我不叫宇鸣了，我打算叫悟空。」


    白子程顿时咳嗽得更厉害。


    小青蛙追问：「宇鸣和悟空，哪个听起来比较厉害？」


    白子程：「厉害……你知道在我的世界，什么名字最厉害吗？」


    小青蛙摇头。


    白子程：「傲天。」


    小青蛙眨眨大眼睛：「哦嚯……好像，很不错。」


    白子程憋笑，盖好它的小被子，好奇道：「是每个妖怪都能化成人形吗？花齐好像很喜欢假装成人，你我倒是头一次见呢。」


    「只有厉害的妖怪可以。」小青蛙哼道：「在高天原比较流行吧？」


    白子程说：「你假装成人也挺可爱的，不过这样最可爱。」


    小青蛙顿时眼神凶凶的：「请不要侮辱主人！」


    白子程戳了下它的脸，就在伤痛中睡了过去。


    小青蛙咬掉口新鲜的洋白菜，想了想，才从床头柜翻出药膏，鬼鬼祟祟地蹲在床边，小心涂抹在他皮肤的伤口上。


    白子程在朦胧中感觉到，暗自感慨：儿子，还是挺孝顺的嘛……它召唤个人类来玩，也许不是因为坏心眼和没感情，只不过觉得寂寞罢了。


    *


    这边雨田村喜讯暗传，那边高天原的宫殿里却鸡飞狗跳。


    大长老坐在黑暗中声音紧张：「什、什么？」


    花齐掩袖轻咳：「雨田村的鲶鱼容不下宇鸣，起头把它赶出去了，连合同都签好——您知道的，宇鸣那么爱面子，当即决定来高天原混日子。」


    大长老狠拍床榻扶手：「不行！绝不能让那小子来！我的花园才刚修好没几年，广场的雕像也正建着呢，万一它又抽了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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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齐嘻嘻笑：「谁也不想让宇鸣来搞破坏呀，但这事得大长老您出面才能解决了。」


    大长老抬起华丽的袖子，摸着尖翘的下巴琢磨：「emmm……」


    花齐提议：「要不然，您买下梅梅那老房子送给他，只要房产在宇鸣名下，谁也赶不走它，至于那挑事的鲶鱼怪嘛，在高天原给他寻个差事就好了。」


    大长老对此很满意，摆摆手说：「那你快去办吧！办妥重重有赏！」


    花齐美滋滋：「是！」


    *


    并不知道窗外风雨的小青蛙手脚十分麻利，隔日就把自己微薄的财产都打包好了，当然，那箱金子要放在最中间，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起来。


    白子程坐在床上围观：「这就走啊，我还真捨不得呢。」


    宇鸣：「为什么，这里好破哦。」


    白子程欲言又止。


    毕竟石头屋和小院是他通过游戏唯一眼熟的东西。


    但话还没说出来，肚子却开始咕咕叫。


    宇鸣眨眨眼，下楼扛上来一颗巨大的青笋。


    白子程敬谢不敏：「哌哥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小青蛙用青笋戳他的腿：「不吃，怎么好起来干活哦？」


    白子程：「= =我只吃熟的。」


    小青蛙：「我不会弄，我是个大老爷们。」


    白子程：「？？？」


    小青蛙摸了摸头：「说错了吗？我和人类学的词哦，讲得就是我这种英雄。」


    白子程懒得追究它到底被骗过几次，眼珠一转，提议道：「我教你做一种人间至尊美味，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小青蛙眨眼，然后点头点出了影分/身。


    *


    放好调料的热水锅，切成片的各色青菜豆腐，还有把梅梅附赠的迷之黄金粉条。


    小青蛙左闻闻又闻闻，忽然沮丧地扔掉筷子：「一点都不好！」


    白子程瘸着腿坐在木凳上：「你尝尝嘛，这调料都是我新买的，精心调配、独家秘方！」


    说完他就胡乱下起土豆和南瓜。


    火红的辣油汤很快把食材翻滚熟。


    小青蛙很生疏地握着一根筷子，叉个土豆吹了吹，然后塞进嘴里。


    白子程信心满满。


    小青蛙果然大眼睛亮起：「这是什么哦？」


    白子程：「火锅，不过只能叫做素火锅了。」


    小青蛙忽然鼓起了掌：「我喜欢火锅，以后每天都要吃火锅哦！」


    白子程眼睁睁看着它头顶好感度一下子加了三，不由暗自感慨中华的精髓力量。


    可惜啊，田鸡火锅才……


    正邪恶地琢磨着的时候，小青蛙忽然把几块土豆像串糖葫芦一样插在筷子上，主动递到了白子程嘴边：「吃哦。」


    白子程顿时愧疚加感动。


    小青蛙嘱咐道：「赶快好起来，我不要三条腿的僕人。」


    白子程无语，瞧它转而一脸专注地在锅里捞食物，又忍不住泛起慈父心：「等我好了，再给你做白菜卷、家常豆腐、寿司……」


    小青蛙虽然不知道这是在说什么，却整个蛙都开心呆了。


    一颗又一颗心从它的头顶冒出来。


    忽有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恭喜您获得【小青蛙的萍水相逢】成就。


    白子程吓到：「谁在说话？！」


    第18章


    小青蛙显然被白子程的那声唿喊吓到，举着筷子问：「你的脑袋是被撞坏了吗？」


    白子程惊魂未定地重新坐下。


    女声又响起：我是你在妖怪世界的，负责统计小青蛙对你的好感度。


    白子程眨眨眼睛，恍然大悟，在心里激动道：哦哦哦！这种设定我听说过，是不是我把好感度刷满了，就可以回家了？


    系统回答：只会让它更喜欢你而已。


    白子程心态略崩，握紧了筷子：那我怎么才可以回去？


    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白子程：喂！别装死啊……


    系统还是不理他。


    白子程皱紧眉头：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油滑的系统终于有反应：什么？


    白子程气恼：为什么我辛辛苦苦这么久，好感度才到萍水相逢？


    系统：目前的小青蛙对食物以外的东西不感兴趣，多多投餵它吧，再见。


    *


    屋外夜深人静，屋内热火朝天。


    沉迷火锅的小青蛙吃了好半天，才抬起大眼睛：「我不给你剩了哦。」


    白子程回神，左顾右盼：「你没觉得这屋里有别人在说话吗？」


    小青蛙嫌弃地回视。


    这小子不像会撒谎的样子，也许他并不知道有系统的存在？


    白子程摸着下巴，琢磨是否该把好感度刷上去看看情况。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响动，而后便是梅梅的低速唿唤：「吃～～什～～么～～呢？～～好～～香～～吶～～」


    小青蛙明明吵着不在乎任何雨田村民，闻声却立刻跳出去：「你是来给我送行的吗，我不稀罕哦。」


    梅梅摇头：「不～～是～～」


    小青蛙立刻沉下脸。


    梅梅噗嗤一下幻化成小胖子，笨拙地拿出张房契：「我～～是～～想～～你～～不～～用～～走～～」


    小青蛙犹豫接过。


    梅梅说：「有～～房～～子～～就～～有～～居～～住～～权～～打～～官～～司～～也～～不～～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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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我买不起，我不要。」


    梅梅劝道：「给～～你～～三～～折～～」


    白子程可不想搬到更危险的地方去了，赶忙出来问：「三折是多少钱啊？」


    梅梅：「五～～千～～金～～呀！！～～五～～百～～年～～居～～住～～权～～」


    「五百年？！」白子程被这数字所震惊：「很合适啊，花齐说你去捉阿阮，酬劳就是五千金！」


    小青蛙宛若陷入了巨大的抉择之中，蹲在门口一言不发。


    梅梅趁热打铁：「可～～以～～分～～期～～」


    小青蛙：「那好哦，五百期。」


    梅梅：「…………」


    白子程：「…………」


    小青蛙：「不行就算了，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梅梅艰难点头，捧住自己的小胖脸很郁闷。


    小青蛙：「还是用三叶草抵债哦，每个月种的三叶草都归你。」


    白子程生怕它把大好的机会都浪费，正欲阻止，梅梅却再度点了点头。


    小青蛙立刻装好房契，转身就回石头屋继续吃饭了。


    白子程尬笑：「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梅梅点头：「好～～呀～～」


    听到这话，小青蛙眼里精光一闪，立刻挥动着小手，把锅里的所有蔬菜都夹进嘴里。


    白子程欲言又止，奈何梅梅动作太缓慢，等它坐到凳子上，就只剩下一锅红汤了。


    *


    打包好的行李拆出来放回原处，当真费了不少功夫。


    白子程扶着瘸腿坐在床边，凝望哌儿子忙里忙外，嘆息道：「你没觉得哪里蹊跷？」


    小青蛙给藏宝箱盖上碎花布，回头疑惑。


    白子程：「经过刚才那么一忽悠，梅梅不是等于没赚钱，就把房子送给你了？」


    小青蛙不服气：「三叶草也可以卖钱！」


    白子程：「但短时间内和没给钱有多大区别？」


    小青蛙沉默。


    白子程：「所以啊，这其中必有缘由。」


    小青蛙警惕：「什么？」


    白子程灵光一闪：「梅梅会不会你？」


    小青蛙眯起大眼睛鄙夷：「愚蠢！它儿子都两岁了哦。」


    「那是为什么呢？」白子程想不明白，索性放弃思索，倒在床上说：「不管怎么样，咱们有家了！」


    小青蛙眨眨眼：「家？」


    白子程翻身：「不对，应该说是你的家。」


    小青蛙瞬间跳到床上：「也是你的，你是家里的僕人！」


    白子程被振的腿骨一痛，立刻倒抽冷气：「是是是。」


    小青蛙瞧着他弱不禁风的样子，非常郁闷地盘腿坐下，像有重大心事似的嘆了口气。


    白子程被它故作成熟的反应逗笑，渐觉疲惫袭来，不由缓缓闭上眼睛。


    *


    这是漫长的一夜。


    由于伤口很痛苦，白子程几次在睡梦中惊醒。


    每次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都看到楼下亮着微微的灯光，还隐约响着削木头的声音。


    这哌儿子也太贪玩了吧？还修上仙了……


    白子程迷迷煳煳地嘆息。


    *


    麻烦终于过去，太阳照常升起。


    窗外微暖的风送来花香，似乎是个很不错的日子。


    揉着眼睛坐起来的白子程打了个哈欠，转瞬就察觉小青蛙正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他紧张道：「干什么，不会又饿了吧？」


    小青蛙摇摇头，从床底托出一个拐杖：「给你哦。」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木材，被打磨得非常平滑，若不是最上面刻了个凶萌凶萌的小青蛙脸，还真看不出是自己做的。


    白子程惊讶：「原来你昨晚就在忙这个，你的手真巧啊！」


    小青蛙骄傲：「主人什么都会哦。」


    白子程：「……谢谢！」


    小青蛙：「哼！」


    这傢伙真有点嘴硬心软的毛病，白子程斜眸看它。


    小青蛙又忍不住原地跳了跳：「试试！试试！」


    白子程拄着拐杖下了地，果然能靠自己稳稳移动了。


    对此小青蛙很满意，围着他说：「今天吃什么？」


    白子程：「等中午再说嘛，我想先做一件事。」


    小青蛙歪过头：「什么？」


    *


    房子背面的山坡上长满了各色的鲜花，风一吹就摇摇曳曳，煞是好看。


    被带到这里的白子程很满意，点头道：「嗯，让我们挖一些回去妆点院子。」


    小青蛙不耐烦：「为什么要妆点哦？」


    白子程：「让自己的家变得很好看，心情也会好啊。」


    小青蛙一屁股坐在花海里：「= =……」


    白子程放弃：「算了，你看着就好。」


    小青蛙：「人类都这么无聊吗？」


    白子程艰难地蹲下开始挑选花苗，暗示说：「我家就是开花店的，我爸妈都很会养花。」


    小青蛙：「……哦。」


    白子程动之以情：「真想他们啊……」


    小青蛙没有回音。


    肯定是心虚了吧？


    白子程忍不住回头，发现小青蛙竟然趴倒在花朵中间睡着了。


    碧绿碧绿的身子被草叶掩映着，好像冷不丁就会消失一样。


    他嘆了口气，忽然摘下朵花扣在小青蛙的头上：「儿子啊，你若愿意让我走，那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小动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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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毕白子程又转身在花海中寻找起适合移植的品种。


    小青蛙偷偷睁开大眼睛，瞧着小白瘦弱的背影，眼里是满满的不开心。


    第19章


    白子程刚刚上大一，专业是老爸逼他报的园林园艺，原本的人生规划无非是回家继承花店子承父业，哪里想得到竟然会穿越到妖怪的世界，给一只小青蛙当厨子。


    完全素食的宇鸣坐在桌前吃烤香菇吃的很开心，手舞足蹈的背影实在。


    白子程站在厨房深嘆口气，忽然问：「我可以吃肉吗？」


    小青蛙回头，以一种僕人在要求「随地大小便」的奇怪目光投来注视，然后说：「唔，随你便。」


    白子程喜上眉梢。


    小青蛙疑惑：「妖怪的肉你真的愿意吃哦？」


    白子程满头黑线：「我要吃五花肉、牛羊肉、实在不行鸡肉也——」


    小青蛙把手上的香菇串都撸到嘴里，咕叽咕叽嚼着：「你以为妖怪和人界的动物是一样的吗？眼睛所看到的都是幻象，妖怪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万物灵气，有什么好吃的？」


    白子程顿时失望，不解道：「可花齐它们说过啊，吃肉的妖怪住在高天原，所以妖怪们是真的可以吞食彼此啦？」


    小青蛙继续咕叽咕叽。


    白子程坐到桌边：「告诉我，我就给你做、做糖葫芦！」


    小青蛙歪过头：「什么是糖葫芦？」


    白子程抱手扭头：「酸酸甜甜的山楂糖，反正很好吃就是了。」


    小青蛙纠结思考了片刻，终于吐露：「只有高等的妖怪有智慧、会说话，出生后大长老就会知道，赐予一个证明身份的腰牌，上面写着妖怪的名字……」


    白子程：「就是身份证咯？」


    小青蛙点点头：「但低等的妖怪神志混沌，一般栖息在荒野之中，有时候也会被同类捕食，不过不关我的事哦。」


    白子程讪讪道：「那还是算了，估计吃起来怪噁心的。」


    小青蛙张大眼睛，拍拍桌子提醒：「糖葫芦！糖葫芦！」


    白子程上下打量它，最后定睛在圆润的肚子上面：「宇鸣，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肥了？」


    小青蛙立刻捂住肚子，忽然幻化成短髮少年，凶道：「才没有！」


    白子程说：「不要变成人啊，我喜欢青蛙小小的样子。」


    宇鸣立刻冲到到面前，揪住他的脸说：「我就是你比高哦，快给我做糖葫芦，不要问些有的没的了，你要是想吃肉，我去山里抓几个小妖便是。」


    白子程挣脱开说：「不用了！家里没有山楂啊。」


    宇鸣皱眉，摸着下巴琢磨：「好像东边的山上有长一些野生的……走！我们去摘！」


    白子程：「= =你已经在家胡吃海喝很多天了，难道就没正经事要做么，说好的出门捉妖呢？」


    宇鸣睁大葡萄眼：「你想让主人过劳死哦！」


    白子程嘴角抽筋，就算没亲眼见到也能想像出小青蛙何等兇残，不晓得哪里过劳了。


    宇鸣拖着他往外走：「摘山楂去！」


    妖怪的手冰冰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白子程无奈跟随，忽然问：「你们的腰牌是不是出入两界的凭证，如果我偷了你的腰牌，就可以回家了吧？」


    宇鸣惊讶回头，眨眨大眼睛，然后俯视着他冷哼：「呵。」


    白子程说：「别瞧不起我，到时候可别怪我。」


    宇鸣：「小白，就算你跑掉，我会捉不回来吗？」


    白子程顿时沉默。


    *


    不晓得是不是习惯了这里的关系，最近白子程的心情已经没有刚来时那么浮躁绝望了，可是今天小青蛙一席话，又直接把他锤到谷底。


    无论再怎么可爱，宇鸣也还是个又自私又不讲理的妖怪啊。


    东山上的确有几颗山楂树。


    宇鸣轻轻松松把白子程拖上树，吩咐他留在这里採摘后，就不晓得熘到哪里偷懒去了。


    白子程郁闷地照做，边往篮子里丢山楂，边琢磨着如何把偷腰牌变成现实。


    ——还是搞清楚具体流程再行动吧……


    他正琢磨着，树底下就传来脚步声。


    这里毕竟是荒郊野岭，白子程不由紧张，探头才发现是宇鸣回来了。


    两人在石头屋聊崩后就再也没对过话。


    白子程不想理睬，继续低头摘山楂。


    「喂！」宇鸣忽然喊了声，抬起头捧着株带着土的淡黄色花朵：「这个很香，你可以、可以种在院子里哦。」


    说完他就一直举着花等待回应。


    可爱的少年实在叫人生不起气来。


    白子程平復了心情：「是礼物吗？」


    宇鸣皱皱眉头，傲娇道：「是主人给僕人的照顾！快把山楂摘好，再拖拉就把你丢下！」


    第20章


    凡事努力就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虽然宇鸣丝毫不想打理破败的小院子，但架不住白子程用美食相诱惑，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围着房子种起了花。


    夕阳下微暖的风，让这妖怪世界的一角也显得平凡安宁起来。


    白子程站在厨房捶了捶腰，透过窗口朝外看，无意间发现个不速之客。


    又是靠不住的花蝴蝶。


    *


    花齐显然忽略了自己之前的错误，在宇鸣背后飘来飘去地偷笑：「你不是最讨厌做家务的吗，怎么还种起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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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不理睬，水绿色的短髮被风吹的乱动。


    花齐恢復成蝴蝶的样子，落在了它的肩头。


    宇鸣也不甘示弱，立刻丢下铲子变成小青蛙，一拳把它锤进花田：「老子的房子喜欢种什么就种什么哦！你不要再来给我添麻烦了！」


    小蝴蝶委屈的抽筋：「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白子程出现在门口：「喂，用不着打架吧？」


    小蝴蝶飞到它面前委屈：「小可爱，你不会在生我的气吧？我再也不会随便离开你了哟～」


    白子程斜视：「= =你以为我还会跟你单独出门吗？」


    小蝴蝶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小青蛙跳起来一把抓住。


    小青蛙不耐烦：「又来我家干什么哦！」


    小蝴蝶挣脱开来，在烟雾中再度幻化成美人的模样：「我刚从大长老那里回来，它说你好几天没有去拜访了，高天原可是积累了不少疑难案件吶。」


    小青蛙低头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肚子：「emm……我要休年假。」


    「那可不行！」花齐立刻凑近喊道，然后干笑：「最近的任务酬劳很高呢，大长老那里出了点事情。」


    小青蛙疑惑：「什么？」


    花齐警惕地瞅瞅白子程，然后附身小声：「我们借一步说话。」


    白子程：「……」


    「用不着避开我的僕人。」小青蛙进到石头屋里指挥：「快做晚饭哦，我们要讨论正经事。」


    白子程抱着认真偷听的心继续回到灶台忙碌。


    花齐坐到桌前清清嗓子：「大长老丢了样宝物，需要你追回来。」


    小青蛙眨眨眼：「什么宝物，被谁偷了？」


    花齐：「具体是什么它没有告诉我，是被明宫的侍女偷掉了，据探子报在出云山附近寻到侍女的踪迹，现在大长老很着急，希望你也能加入。」


    小青蛙：「那不是仍旧在妖界境内吗？我才不想打侍女。」


    花齐：「侍女不可怕，可怕的是保护它的那条蛇——听说很难搞定。」


    小青蛙陷入沉思。


    花齐比出五个手指：「反正大长老说了，找回宝物给这个数。」


    小青蛙顿时眼睛一亮，压抑不住财迷本色：「好哦，我明天就去。」


    白子程把捏了半天的寿司端上桌，趁机贱笑询问：「如果不是去人界的话，我也可以跟着去吧？」


    小青蛙：「才不要，拖我后腿。」


    白子程找藉口：「可、可是我自己留在雨田村，那只鲶鱼再回来怎么办？你是准备替我收尸吗？」


    小青蛙托着脸陷入犹豫。


    趁着这会儿功夫，花齐已经偷偷拿起寿司塞进嘴里，然后眼前一亮：「这个不错啊，看来我也得再买几个人类厨师。」


    「不准吃我的东西！」小青蛙立刻扑上去掐住它的脖子：「还给我哦！」


    白子齐生怕搞出命案，忙在旁阻拦：「别，别激动！我做了很多！」


    小青蛙用力把花齐推出门，然后警惕地上锁，又摸出锤子木板准备加固。


    白子程无语：「不用这样折腾吧？」


    谁晓得小蝴蝶又从窗口飞进来：「宇鸣～你太小气啦～」


    小青蛙握紧拳头，憋出不满的哼哼声，显然处在爆发边缘。


    「再见～明天我回来送行的～」小蝴蝶知难而退，在空中打了个转便不见踪影。


    白子程安抚道：「对了，不是要吃糖葫芦吗，我准备好啦，要来看看是怎么做的吗？」


    小青蛙这才被转移注意力，跟着他跳到灶台边上。


    白子程用平底锅把冰糖烧化，将几个穿好的山楂摆上去淋满糖浆，然后离火放凉，拿起一串递给小青蛙说：「要完全凝固才可以吃。」


    「好哦。」碧绿的小青蛙一脸虔诚地举着红彤彤的糖葫芦，看起来分外可爱。


    白子程忍不住失笑。


    他完全感受不到妖怪的气息，并不知道花齐还停在窗外偷窥，当然也就猜不到，这平静的院落里暗藏的杀机。


    第21章


    忽然从看家种草变成出门打怪，白子程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不过这激动很快就随着要帮小青蛙准备巨大便当而冷却了。


    白子程做了无数个包子往盒子里填，崩溃道：「难道外面就没有饭店吗？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正在磨刀的小青蛙抬头：「还没出发就想花钱哦，我看还是不带你了。」


    「别别别，我绝对不用你破费。」白子程立刻一瘸一拐地到桌边哀求。


    小青蛙哼了声，满脸不信的模样。


    这时花齐翩然入门：「准备好了吗，大长老催促你早点出发～」


    小青蛙跳下凳子：「到底去找什么宝物？你还没告诉我。」


    花齐从袖子里掏出个捲轴抖抖抖：「这名侍女叫萤，赃物是个被封印的蓝色宝匣，现在应当在出云山附近徘徊，麻烦的是收留她的大蛇，那哥们实在很难降服，宇鸣！靠你了！」


    小青蛙淡定从容：「哦。」


    白子程却在旁边打了个寒颤：「我最讨厌狮鹅了！」


    花齐偷笑：「那真是遗憾啊，那条蛇可足足有八个身子呢。」


    「八个身子？」白子程恍然想到了什么，忽然退后惊叫：「八、八岐大蛇？！！！」


    小青蛙仍旧没有多余反应，它把包子放进包袱皮里背好，扣上草帽皱眉头：「走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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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山路迢迢，内心烦乱。


    白子程拄着拐杖艰难地跟在小青蛙身后，不安地追问：「你要去打的是不是八岐大蛇啊？不会吧，这不是开玩笑吗？」


    小青蛙蹦蹦哒哒：「是的，它是神兽死不了，揍晕就可以了。」


    白子程张大眼睛：「喂，哌哥，镜子了解一下？」


    小青蛙不耐烦地回头：「你在说什么哦。」


    白子程着急：「我在说，看看你的小身板啊！不要为了钱胡乱冒险好吗？」


    小青蛙：「为了钱都不冒险，那要为了什么冒险哦？」


    白子程：「就好好活着啊！万一你受伤了、或者死了怎么办？」


    小青蛙：「……嗯ovo」


    白子程：「嗯什么？」


    小青蛙：「要是死掉了，你就拿着我的金子去找大长老，也许它会同意帮你回家的。」


    白子程：「……」


    小青蛙感觉到身后一阵沉默，不禁好奇回头。


    白子程保持不语。


    小青蛙：「你终于懂得不要聒噪了。」


    白子程怒：「我是在生气！别对待自己的生命安危随随便便好吗？」


    小青蛙觉得很莫名，蹦了几步才开口：「小白，死是什么感觉哦。」


    白子程愣了愣：「我怎么会知道。」


    小青蛙：「我也不知道，可能死就是没了吧，我尽量不死哦。」


    虽然这傢伙霸道加喜欢欺负人，但相处的时间久了，还真有些羁绊点感觉呢——白子程暗自感动地想着。


    小青蛙补充道：「毕竟我捨不得让你这个笨蛋花我的金子。」


    = =！！


    白子程顿时恼怒，想拿拐杖袭击它。


    小青蛙早有准备似的，轻盈一跳就躲开了。


    白子程追在后面气喘吁吁，忽然疑惑，哌儿子刚才是感觉气氛太凝重，所以在开玩笑吗？


    *


    出门捉妖说的容易，可别提对付什么妖怪本妖，就连没有止境的赶路，都让负伤的白子程难以承受。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他倒在树荫下就再也动弹不得，咳嗽道：「还有多远啊。」


    小青蛙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双手合十，分外虔诚地打开便当盒。


    白子程一点胃口也没有：「喂，儿砸！问你话呢！」


    小青蛙：「另外一条腿也不想要了是吗？」


    白子程立刻噤声。


    小青蛙开心地吞了两个包子，然后才回答：「八百多里。」


    「什么？！」白子程抱住拐杖：「那我们不是得走个十天半月的！」


    小青蛙嚼的咕叽咕叽：「不要睡觉就快一些，所以我才不愿意接人界以外的活儿嘛。」


    白子程跌坐在地：「现在选择回家还来得及吗？」


    小青蛙：「那你自己走回去哦，被妖怪吃掉之前，不要埋怨我。」


    白子程一脸绝望，明明只想出门长个见识的，没想到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满满的包子很快见了底。


    小青蛙用水壶盖喝了一杯绿茶，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地上晒太阳。


    白子程不死心地爬过去：「难道妖怪世界就没什么代步工具吗，我们人类有车啊，有飞机！妖怪这么厉害，都要靠脚走的？」


    「我又没长翅膀哦。」小青蛙说：「可以僱佣会飞的妖怪带着自己。」


    白子程：「算了，我知道不能花钱——免费的方法有吗？」


    小青蛙张着大眼睛瞧瞧他，好半天才不情不愿道：「有。」


    *


    又是被幻化成少年的宇鸣背着前进。


    羞耻度真高。


    白子程抱着它的脖子说：「其实也不用这样麻烦。」


    宇鸣不耐烦：「那你自己走。」


    疲劳值已经爆表的白子程立刻安静如鸡。


    宇鸣在盘桓的山路上健步如飞：「养僕人真麻烦哦，你也稍微锻鍊下自己，不要那么弱小好不好？」


    白子程：「我不弱小！我体育成绩是优！但人怎么和妖怪比？」


    宇鸣：「嗯嗯，低等生物。」


    「你tm才低等呢！」白子程忽然捏住它的脸，皮肤滑熘熘凉飕飕，手感真不错。


    宇鸣眉头一皱，忽然用力咬住他的手指，换来惨绝人寰的叫声。


    白子程含泪收回手：「要吃人啊！」


    宇鸣又恨铁不成钢地嘆息：「还是给你找个武器防身比较稳妥。」


    白子程眨眨眼，好奇：「你的那个匕首，是宝物吗？」


    宇鸣：「不是哦，街上随便捡的。」


    白子程：「……」


    宇鸣：「自己有本事就好，不能靠拥有外物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白子程：「？？？你怎么忽然说话好有道理？」


    宇鸣斜视：「我爹告诉我的。」


    白子程探究心更强：「除了我你还有别的爹？！你不是吗？」


    宇鸣回头怒视：「再啰嗦，就把你丢下！」


    白子程：「不会的，丢了我你就没有好吃的了。」


    被说中的宇鸣很郁闷，咬住嘴唇不满地哼哼起来。


    虽然它的本相和人形差得很远，但这可爱的声音却如出一辙。


    白子程突然觉得好有趣，实在忍不住，把头抵在它的肩上就闷笑了起来。


    第22章


    白子程打小就不算有宏图大志的孩子，如今堕入妖怪世界，也没显露出成为救世英雄的苗头，甚至在出门后的第三天，就开始没用的喷嚏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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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景色已经彻底变了模样，郁郁葱葱的林子逐渐变成淡紫色的神秘草场，偶尔才见得到几颗枯萎乌黑的树，大部分时间头顶所能寻得的，都是银亮苍白的光。


    宇鸣轻轻松松地把白子程和他的拐杖放在条小河边，认真地蹲下翻阅起《人类饲养手册》，然后皱眉宣布：「你又病了。」


    白子程头晕眼花：「废、废话——阿嚏！！！」


    宇鸣盘腿坐在地上，葡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郁闷：「我好命苦哦，养了个弱小的僕人。」


    白子程抬手竖了下中指，哑着嗓子说：「敢问是谁让我在野外睡了两天，还把我扔在河水里挨冻？」


    宇鸣：「是你先要洗澡的。」


    白子程申辩无能，垂手蜷缩在原处，嘟囔道：「别吵我，跟你说不明白。」


    话毕他就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宇鸣不开心，瞧瞧饲养手册上画的一般人类的生活方式，最后定睛在浴缸的图片上，抱怨说：「好麻烦哦。」


    白子程已经没有力气再搭理这傢伙了。


    宇鸣爬到旁边戳了戳他的脸，又低下头紧张地闻了闻，这才摸出自己的钱袋，眯起葡萄眼：「哼！」


    *


    白子程当然没有装病，但也不至于虚弱到无法行动。


    他躺下不肯动弹的目的，也只是阻止小青蛙「粗暴」的恶行而已。


    宇鸣再度把白子程背了起来，颠簸过了段山路，才到达了处平静的洼地。


    白子程抬眸一瞅，发现他们竟然停在了所上了年头的老房子前面。


    这房子四下全是紫色荒地，伫立在荒郊野外无依无靠，看起来诡异极了。


    宇鸣却很得意：「主人已经带你住酒店奢侈了哦，明天一定要痊癒！」


    白子程忘了背着自己的正是只不折不扣的妖怪，还很担心周围忽然闹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喂，我怎么觉得这『酒店』不太对劲儿呀？」


    宇鸣：「怎么啦，高天原以外的地方，有房子就不错了。」


    白子程咽咽口水，由它踢门进入。


    大堂内部也很陈旧，除了几张沾着不明污渍的天鹅绒沙发，还有个黑乎乎的木头收银台。


    宇鸣走上前去说：「喂，住店！有打折吗？」


    收银台下渐渐亮起融融的光，然后飘出个踩着灯笼的奇怪孩子，睡眼惺忪：「嗯……好的……」


    它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面前的客人，顿时吓得连身体带灯笼都滚出去好远，惊恐道：「是是是——是你！我我——」


    宇鸣丢下小金块：「闭嘴，蠢灯笼！我们住店。」


    店主立刻收下钱，捧出把钥匙说：「好好好，上楼第一间。」


    宇鸣没有再废话，立刻被着病怏怏的白子程踩上楼梯。


    *


    虽然这山野小店很可疑，幸而房间还算干净。


    白子程被丢到床上，捂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斗胆提要求：「我想喝水。」


    宇鸣嫌弃地观察地形完毕，一言不发地煮起小水壶，然后找出花齐给的地图研究路线：「不能再拖延了哦，明早就出发。」


    白子程扶着自己沧桑的断腿，第无数次后悔跟它出门受罪。


    宇鸣忽然又蹭地站起来：「我去看看有什么医生没，顺便找点吃的，你不准乱跑。」


    说完他就瞪了瞪葡萄眼，机警地把门从外面反锁住，消失无踪。


    白子程就算想跑也没力气，他等着水烧开就艰难地喝了点，意外发现房间最里面还有个带浴缸的卫生间，不由一阵惊喜，马上拖着病体刷刷干净，放好热水泡了进去。


    啊……


    真暖和！真治癒！


    得到的小白满足地嘆了口气。


    *


    片刻之后，安静的房间里再次响起细碎的动静。


    卫生间的门忽然被拉开，探进宇鸣满是怀疑的脸：「你不是掉进河里生病了吗？为什么又偷偷泡水，人类真奇怪。」


    这傢伙不知道在吃什么，腮帮子满满的，说完就嚼个不停。


    白子程回头恼怒：「再强调一遍，是你把我扔进河里的！」


    宇鸣悠闲地走进来，蹲到浴缸旁边研究他：「你的脸好红哦，给你药。」


    白子程怀疑地接过这傢伙手里的玻璃瓶：「谢谢。」


    宇鸣从后腰摸出《人类饲养手册》，瞧瞧他，又瞧瞧书，煞有介事地点头。


    白子程：「= =……」


    宇鸣：「嗯，娇气属性的人类喜欢坐在浴缸里，可以提升愉悦度。」


    白子程想不出话来怼它，总觉得这种被暗中观察的感觉好气哦。


    谁晓得宇鸣却蹭地一下站起来：「好吧，偶尔陪伴僕人也是主人的责任！」


    话毕它就蹭地脱下衣服，迈开腿走进了浴缸里。


    白子程架在浴缸旁边的瘸腿无处闪躲，整个人都惊呆了：「我靠你干吗？？！！」


    紧接着他惊讶地瞧瞧宇鸣，又低头打量自己，震惊于堂堂大好男儿输给只哌娃子的事实。


    宇鸣长手长脚蹲在浴缸很憋屈，忽然之间便扑通一下回復了小青蛙的本相，悄悄缩进热水里，只露出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白子程这才降低警惕：「你刚才吃什么呢？」


    小青蛙浮起来：「古笼火给我的过期面包，给你剩了一半。」


    ……古笼火？= =应该说的是柜檯前的踩灯笼小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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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也不晓得当不当谢。


    小青蛙眨眨大眼睛，双手合十：「反正，快点好起来哦。」


    第23章


    虽然不知道小青蛙拿回来的药有什么奥秘，但老实睡了一宿的白子程痊癒得飞快。


    次日清晨他迷迷煳煳地坐在大堂，等着吃早餐和退宿，身体已经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了。


    大堂十分冷清。


    似乎整个店只有古笼火一个妖怪在经营，客人更是寥寥无几。


    它战战兢兢地端上些果子，立刻逃似的飞回了柜檯后面。


    白子程疑惑：「这个老闆好像很怕你，不对，除了花齐和妹妹，其他妖怪都很怕你似的！」


    小青蛙专注于填饱肚子：「手下败将们，无所谓哦。」


    白子程问：「所以……是跟你以前在高天原杀过妖怪有关吗？」


    小青蛙顿时目露犀利之色：「僕人少问那么多！」


    白子程满脸怀疑，确定它的过去肯定藏着秘密。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去寻找宝物的路那么长，就算病已经好了，可谁能保证下一次不会来的更勐烈？


    更何况他还瘸着条腿。


    琢磨到此，白子程立刻拄着拐杖站起来，露着和善的笑脸凑到柜檯前：「请问，这里离出云山还有多远吶？」


    古笼火踩着灯笼飘起来，怯怯地趴着桌脚回答：「要是走路的话，起码还得七天吧。」


    白子程顿觉腿骨生痛，压低声音打听：「那有什么代步工具吗？」


    古笼火眨眼。


    耳听六路的小青蛙发出做作的咳嗽声。


    古笼火吓得又钻回了桌子底下。


    白子程郁闷：「我、我回去做包子卖钱好吧？这车马费我自己掏，算你借我的！」


    小青蛙严厉拒绝：「僕人不可以抛头露面。」


    白子程：「那你就等着我病得更严重吧！」


    小青蛙顿时犹豫，然后强调：「只借你一点点哦。」


    古笼火这才露出头：「这样的话，我帮你租两只抬轿子的蝴蝶精，可以吗？」


    白子程喜上眉梢。


    古笼火看着是非天真无邪，奶声奶气地问：「你是人类？」


    白子程颔首。


    古笼火立刻跳的高了些：「那、那我能摸摸你吗？」


    白子程从没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但还是点头答应：「额，也没什么不能的。」


    古笼火很兴奋，伸出胖胖的小手指戳上他的手臂，脸红道：「哇哦，好温暖啊……」


    「喂！不许碰我的僕人！不然揍你哦！」小青蛙不知何时跳到了柜檯上，兇巴巴地威胁起来。


    白子程斜视：「不要对孩子这种态度吧？」


    小青蛙：「它算什么孩子，都活了五六百年了！这傢伙是很危险的！」


    白子程白眼快要翻上天，摊开手道：「好好好，别的妖怪都危险，你就最安全，可以了吧？」


    小青蛙嫌弃地撇开脑袋：「不信算啦！」


    白子程朝它做了个鬼脸，去没有注意到古笼火盯着自己的那幅阴测测的模样。


    *


    虽然最后赶来的两只蝴蝶精不像花齐那么柔弱美丽，抬的轿子却又快又稳。


    坐在中间的白子程感动到快要哭出来，扶着伤腿洗脑说：「虽然花了交通费，但是节省了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所以你还有机会去接更多工作啊！并不吃亏的。」


    小青蛙跟在旁边蹦蹦哒哒：「不带你最省时间。」


    白子程忍不住道：「要不是你把我召唤来，也不用带着我的。那样你捉你的妖，我在人界舒舒服服读着大学，井水不犯河水。」


    听到这话，小青蛙怪怪地看了他两眼。


    其实白子程也知道，宇鸣虽然没常识又情商低的可怕，但也不算有什么坏心，故而转移了话题：「为什么你召唤的是我？每个玩青蛙游戏的人都和一只青蛙妖怪有渊源吗？」


    「倒也不是。」小青蛙严肃回答：「冥冥之中，人类的一生会有不同的际遇，和不同的妖怪有感应哦，具体如何只有大长老才知道了。」


    白子程听不进去玄学：「哦……你也上来坐啊，走路多费劲。」


    小青蛙警惕：「我要坐了的话，你就不会还钱了。」


    白子程故意激他：「你不是说主人本来就该承担僕人的花销吗，叫我还钱，合适？」


    小青蛙顿时闭上嘴巴，郁闷地哼哼唧唧。


    白子程每次都觉得它这样子很好笑。


    没想到小青蛙最后却妥协：「那好哦，我付就我付……但回来不赶路，你可不能随便坐轿子了。」


    白子程很惊讶：「咦，我胡乱说说的，干吗对我这么好？」


    小青蛙张大眼睛瞅瞅他，一个不高兴，就飞速蹦跶到前面去了。


    *


    有了蝴蝶精的帮忙，赶路的效率比前两天快了好几倍，等到天色再度昏暗，他们便已经走出诡异的紫色树林，踏入了空旷干燥的戈壁。


    非常机警的小青蛙四处兜转了圈，才选定处荒石壁后作为休息的地方。


    它点起火后摘下草帽，宣布：「明早天亮就前进，这附近没有酒店，我生火看着你好了。」


    「我没有那么娇气。」白子程拄着拐杖从轿子上爬下来，客气地对两个沉默的蝴蝶精说：「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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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精抖抖巨大的翅膀，边飞到石壁上啃干粮去了。


    白子程问：「你要吃什么？不如煮面吧。」


    小青蛙精神一振：「好哦！我要吃很多很多！」


    白子程嘆气：「知道了，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能加到汤里的菜，不然也太寡淡了。」


    小青蛙眨眼：「那你怎么办？」


    白子程：「没事的，你别离得太远，出什么问题我会叫你。」


    小青蛙思索片刻勉强点头，把自己的小匕首塞进他手里，然后才拎着包袱皮蹦蹦哒哒地消失掉。


    第24章


    篝火在夜色下烧的很旺。


    白子程守在旁边准备好原料，便抱着腿望向火光发呆。


    难道真的要跟小青蛙胡闹下去吗，这不是属于我的生活啊……它的身份腰牌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应该怎么拿着腰牌回到人界？


    想到这里，白子程忽然朝四周看了看，抬头唿唤道：「蝴蝶大哥，跟我聊聊天啊！」


    两只蝴蝶看起来灰扑扑的，应该是妖怪中比较低端的品种。


    蝴蝶甲停止吃东西，语气生硬：「聊什么？」


    白子程笑嘻嘻：「你们去过人界吗？」


    蝴蝶们对视片刻，蝴蝶甲回答：「嗯，去过一次。」


    白子程：「我听我儿子说，拿着腰牌就可以去了？」


    「哪有那么容易？」蝴蝶甲哼了声：「要拿着腰牌和金子去高天原申请，合格的妖怪才能过海关，而且在人间待得时间不能超过申请的时限，很严格的，毕竟我们这和人界是两种次元。」


    白子程听得一脸纠结。


    蝴蝶乙耿直指出：「我看这个人类，是想逃走吶。」


    白子程：「……」


    蝴蝶甲：「别妄想了，是妖怪还是人，你感觉不到，我们一闻就能闻出来，再说你都这样了，逃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我哪样了？


    白子程不解地瞧瞧自己。


    两只蝴蝶继续吃起了东西。


    白子程盘着腿、捧着脸，深深地嘆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希望又被捶到了谷底。


    正当他走神的时候，蝴蝶甲悄无声息地拍了拍蝴蝶乙。


    某种奇异的香气随风飘散。


    白子程疑惑抬头，还没能有任何反应，就一头晕倒了地上。


    *


    十分钟后，小青蛙背着一包裹野菜蹦回来：「我还找到了草莓哦，算是给你的奖励。」


    可是营地处只有篝火的噼啪作响，除此之外，完全寂静。


    小青蛙的包裹惊掉到脚边，左看右看，大喊道：「小白！小白！你快出来！」


    然而并没有回应。


    小青蛙急着四处搜寻了下，找到掉在草里的匕首，立即捡起来郁闷到哼出声，片刻都没有再犹豫，就变成人形朝着来路飞跑过去。


    *


    满桶冷冰冰的水泼到了脸上。


    昏迷的白子程瞬间惊醒，睁大眼睛观察周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五花大绑、关在了个黑魆魆的地下室里，屋里除了紧闭的木门外，就只亮着只碧绿的灯笼。


    泼水的罪魁祸首正踩在灯笼上，它发出嘻嘻地窃笑：「你终于有反应了，我还以为死掉了！」


    白子程张大眼睛：「是你？！你要干吗？！」


    原本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古笼火满脸恶意：「哼！要怪就怪你属于宇鸣那个蠢货！虽然人类很好吃，但也很值钱，我要把你卖到黑市上去！」


    白子程努力挣扎着坐起来，虽然很慌却又故作镇定：「你才蠢货，以为这样做宇鸣会不怀疑你吗？」


    古笼火摊开手：「怀疑又怎样？它傻乎乎的，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能把我怎样？当年宇鸣本是无期徒刑的重罪，大长老念在它年幼才赦免，但宇鸣也给自己立下诅咒，再杀死清明的妖怪，就会失去所有力量。」


    白子程困惑：「清明的妖怪？」


    古笼火很自豪：「就是我们这种比较高级的、和山野间那些低智力的怪物可不一样，好了，不想跟你说这么多废话，快跟我走！」


    说这它就努力拎起了白子程。


    天晓得妖怪怎么这么力大无穷啊？！


    白子程手脚都被捆住，扭动个不停：「喂喂喂！你不能这么泯灭良知！我留下给你做苦力吧，黑市那种地方完全不想去啊！」


    「我不需要苦力，我自己能经营这家旅馆，只是再拿不到钱……」古笼火走神郁闷，然后又奶声奶气地反驳道：「和良知有什么关系，低等的人类不过是妖怪的宠物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人类也会随意交易那些猫猫狗狗，还会用来煲汤！有什么区别？！」


    白子程被堵到语塞，转而哀叫道：「哎呀，捆的太紧了，我的胳膊要断了！再断就不值钱了！」


    古笼火目露怀疑之色，但还是把他放在地上检查：「哪有？」


    在绳子被松掉的一瞬间，白子程便狠狠地揍到这小妖怪的脸上。


    古笼火吃痛后退，目露凶光道：「本来不想让你受皮肉之苦，这是你自找的！」


    白子程气喘吁吁地握紧地上的碎木条，打算奋力一搏。


    万万没想到，这时候门外竟然响起宇鸣的声音：「快把这句话说给你自己听哦！」


    话音刚落，门就在巨响中飞到支离破碎。


    宇鸣满脸是汗，手里握着匕首赤脚冲进来，瞪向白子程道：「我都说了不能留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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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心虚。


    古笼火再也没了嚣张气焰，哆哆嗦嗦想熘。


    可宇鸣似乎是把自己的敏捷点全点满了，一个飞身过去就揪住了它，狠狠地砸到墙上。


    古笼火惨叫一声，灯笼都暗淡不少。


    宇鸣握刀靠近。


    白子程看得心惊肉跳，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别伤害它！你、你不是答应大长老不杀妖怪了么？」


    宇鸣很生气：「可是它骗了我们，还绑架你！我要是不来，你很快就没命了！」


    白子程心内的天平在圣母和兇手之间左右徘徊。


    古笼火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我错了，饶我一次吧……我也是没有办法……这地方的税越来越高，我再不交钱给大长老，店都没有了，以后怎么生活呀……」


    小孩子的可爱外表果然有欺骗性。


    白子程打算妥协，在旁边献计：「本来就是这傢伙不对，难道不可以报警吗？」


    宇鸣瞬间点头：「好！」


    「不要！我不要去坐牢！」古笼火尖叫。


    白子程抱手：「那没得商量，谁也不能保证你不会继续做坏事，我们凭什么放过你？」


    古笼火眼珠一转：「我、我送你药，可以治伤腿的！」


    「好哦。」宇鸣又答应。


    白子程也开始怀疑哌儿子的确是智商不高了，不过权衡之后还是被打动：「也可以，还有，把租饺子钱也还给我们。」


    古笼火飞速点头，生怕青蛙魔头冲过来把自己大卸八块。


    宇鸣终于松了口气，恢復成小青蛙的模样，抬腿踢了它一脚：「快把药拿来哦，要是治不好，你就完蛋了！」


    古笼火含泪飞起来带路。


    白子程用木条支撑着身体跟在后面，揉着酸痛的后背。


    小青蛙忽然停步，保证道：「再也不把你放在看不见的地方了。」


    白子程脸上笑嘻嘻，心却快被草泥马踩碎掉。


    这回想逃跑可就更难了。


    小青蛙眨眨大眼睛，努力也笑了短促的一下，继续朝前蹦。


    古笼火一脸拧巴地瞧着它，忽然小声问：「你、你不会是恋人癖吧？好变态啊！」


    第25章


    虽然古笼火是个坑货，但它最后给的药膏还真好使，涂上短短半小时，就让白子程的伤腿恢復了正常。


    小青蛙十分有恶霸潜质，站在旅店门口威胁那两只蝴蝶：「好好把我的僕人抬到出云山哦，我可是不会付钱的，你们要是敢逃跑，我就把今晚的一切跟警察讲。」


    古笼火赶快扑过来，忍着mmp说道：「我付、我付！」


    两只蝴蝶也挨了揍，立即老实点头。


    小青蛙这才对白子程说：「坐上去哦，我们要连夜赶路，不然就来不及打八岐大蛇了。」


    古笼火吓得一屁股跌到地上：「打、大蛇……」


    「大蛇很难打的吧，估计就算你晚一个月去也没关系。」白子程作为新世纪的大好青年，十分不忍这样剥削妖怪，但转念一想它们对自己做的事，终于爬上了轿子。


    小青蛙说：「还是会有很厉害的妖怪出手的，出发！」


    鼻青脸肿的蝴蝶们缓缓飞了起来。


    刚刚被泼了一脸水的白子程换了件浴袍，裹着从旅店抢来的毯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他实在挨不住这些折腾，昏昏欲睡了起来。


    小青蛙在旁边蹦跳，扭头看他眼皮打架的蠢样，不仅耷拉下大眼睛嘆了口气。


    夜色迷离，他们在蜿蜒的野路上行进。


    *


    有了免费的轿子，赶路的效率果然大大提高。


    妖怪们好似不怎么需要休息似的，连续奔波了三日，就到达了出云山脚下。


    白子程有种坐了好几宿绿皮火车的感觉，落地后伸了个懒腰，松松筋骨：「天啊，一想到回家也这么远，我就头大了。」


    「你先祈祷自己回得去再说。」小青蛙眯眯眼睛：「不准离开我半步哦，被妖怪吞了，你就魂飞魄散了。」


    白子程反驳无能，乖乖点头。


    小青蛙朝那两只蝴蝶挥挥手：「滚吧！」


    它俩早就不安，立刻逃之夭夭。


    白子程问：「你有这么可怕吗，看把它们吓的。」


    「不是我，是大蛇的妖力很有压迫感。」小青蛙深沉地望着大山。


    白子程：「？」


    小青蛙看他：「所以说哦，像你一样做个白痴，也挺幸福的。」


    白子程：「= =……」


    *


    出云山附近阴云密布，山体覆盖着的苍绿植被也诡异得很，一条大河横切入南侧，地形诡谲。


    原本还有些嘴硬的白子程走上山去便紧张到不行，跟着小青蛙说：「大蛇在哪，要不……我就先不去了吧？」


    「水里哦。」小青蛙回头：「你确定要留在这里？」


    它话音刚落，身边的树丛中便响起悉悉嗦嗦的动静，忽然一只藤蔓甩动而出，顶端竟张开血盆大口！


    小青蛙一跃而起，用小匕首把它狠狠切段，然后一脚踢飞。


    树丛顿时安静如鸡。


    白子程抽抽嘴角：「那我还是跟你去吧。」


    小青蛙满意点头。


    白子程追着它问：「你怎么这么厉害，是有人教你功夫吗？」


    「天生的。」小青蛙回答：「也许我爹教过吧，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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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为什么不记得？」


    小青蛙：「不为什么，以前的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白子程惊讶：「失忆你还这么心大？！」


    小青蛙：「我没失忆！你会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哦。」


    「……」白子程感慨：「可是在妖怪的世界里，按年龄算的话，你现在也是个宝宝啊。」


    小青蛙回头强调：「我比你大，比你高，比你厉害。」


    白子程郁闷，抬起双手搭在脑后哼哼：「和人类比算什么本事哦？」


    「不准学主人说话！」小青蛙瞪瞪大眼睛，继续走路，拒绝搭理他。


    *


    大约走到山腰附近，安静的路上忽然起了吵闹之声。


    白子程抬起头，看到七八个形形色色的妖怪迎面而来。


    它们都锦衣华服，拿着精緻的佩剑，但谁也没有得意的神色。


    被簇拥在最中间的狗头怪最惨，竟然丢了只胳膊，血淋淋的被架起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白子程很紧张，立刻没出息地躲避到小青蛙身后。


    好在那些妖怪和同类都有一毛一样的习性：看到青蛙就慌不择路。


    小青蛙如若无人地往前蹦，拦住妖怪们说：「被大蛇咬了哦？」


    它们紧张地咽咽口水。


    为首的三尾狐扭了扭，干笑：「小宇鸣，你也来了啊……大蛇是上古妖物，损兵折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青蛙：「那侍女和宝箱呢？」


    三尾狐说：「它躲在河中间的小岛上，但凡靠近小岛，大蛇就会浮出水面，所以……」


    小青蛙：「大蛇的头被砍掉也会很快生出来哦，只有同时砍掉它八个头，它才会沉入水底，这件事不是小孩子都知道吗？」


    三尾狐：「= =……我们八个已经在努力配合了……」


    小青蛙：「配合个锤子哦，自己上不是更方便？」


    三尾狐：「对不起…………」


    白子程不想它继续拉仇恨，戳戳小青蛙的包裹：「喂，别聊了，我们走吧。」


    小青蛙点头：「好哦。」


    看着它又迈开步子，妖怪们齐齐松了口气。


    唯独那胆子大的三尾狐不老实，竟然朝白子程抛了个媚眼，又魅惑地舔了舔嘴角。


    白子程：「？？？」


    三尾狐失望，对同伴们笃定说：「是个基佬。」


    白子程：「……」


    小青蛙回身掏出匕首怒道：「吵什么！再啰嗦就把你的尾巴做成围脖！」


    那些步履蹒跚的妖怪们纷纷虎躯一震，转眼间就跑没了影子。


    小青蛙哼了声，扭头看向白子程：「原来你是基佬哦。」


    白子程恼羞成怒：「我不是！再说是不是关你什么事！」


    小青蛙掏出小本本认真记录：「性向，深柜。」


    白子程一把夺过来：「都是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青蛙正想说什么，却听远方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惹得树上翠绿的叶子纷纷下落。


    白子程惊呆。


    小青蛙原地急着蹦了蹦：「是大蛇出来了，快走快走！赶上这波好早点回家！」


    第26章


    白子程拗不过激动的小青蛙，只能跟着它一路狂奔到了山间的大河边。


    出云山的温度本来就低，靠近墨黑的河水，更是冷到他上下牙打颤。


    原来除了方才逃掉的那些妖怪武士，还有更多的妖怪围在河岸边拔刀严阵以待。


    虽然它们各个气势汹汹，可是随着河水漩涡涨起，八岐大蛇冲出水面，所制造出的一切威胁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大蛇的故事，白子程当然也在些神话书里读过。


    可他如今亲眼所见那数十米长、八个头、十六只雪红眼睛的黑色怪物，还是被吓到跌坐在地上，抱紧包裹慌张道：「儿、儿砸！这钱我们别赚了，赶紧回家保命要紧！」


    八岐大蛇在水边疯狂甩动，几个血盆大口一张，又传出了惊天动地的震撼。


    可小青蛙不为所动，在岸边石头上磨了磨自己的小匕首，回头指着他说：「叫主人哦！不然把你丢进水里！」


    白子程已经把它的威胁当成耳旁风，自顾自地惊慌失措：「别开玩笑了！你还没有它一只眼睛大！」


    小青蛙歪过头：「形体大小都是幻像，这有什么关系呀？」


    白子程当然回答不出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亲眼看到一只长着翅膀的妖怪飞起来沖向大蛇，瞬间就被个蛇头吞进了肚子里，一时间鲜血横飞，不由扑过去抱住小青蛙往后拖：「不成！不准去！」


    小青蛙轻而易举地推开他，眨眨大眼睛：「你在担心主人哦？」


    白子程着急：「废话，你要是死了，这群妖怪不得把我也吃了！」


    「嗯嗯，终于了解到主人的重要性了。」小青蛙捧着手满意点头：「以后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白子程努力劝说：「再讲，你这匕首这么小，还是块废铜烂铁，蛇皮都扎不进去吧？怎么可能一下子砍掉八个头？」


    「倒也是。」小青蛙摸着圆脸认真思索，然后宣布：「等下哦。」


    话毕它蹦到岸边，对这只全身紧绷的傀儡鬼说：「喂，武器借我用一下呢。」


    傀儡鬼这才注意到这小傢伙，惊讶道：「宇、宇鸣？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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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妖怪瞬间发现小青蛙的存在，也顾不得围攻大蛇，两秒内躲了老远。


    小青蛙：「大长老说，找回宝箱给我五千金，你们都滚开。」


    傀儡鬼：「五千？高天原明明悬赏了五万！」


    小青蛙的大眼睛顿时变得更大，无数星星激动飞出：「真的吗？」


    它话音刚落，就起跳抢走傀儡鬼的□□，一脚踢飞了它，然后冲到水边指着大蛇说：「喂，丑蛇，给你个机会哦，快把路让开。」


    八岐大蛇弯下一个头，仔细盯着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妖怪：「你是什么东西？」


    小青蛙淡定：「敲i！不想被埋到土里就别废话。」


    八岐大蛇还没见过如此猖狂的傢伙，瞬间发怒张开巨口朝它袭来。


    白子程吓得心脏都炸裂了：「宇鸣！快跑！快跑啊！」


    「吵死啦！」小青蛙回头骂了句，然后才化成人形，一个翻身就跳到了蛇头上，动作快速到根本无法分辨，只见一簇簇血雾在河上腾起，几秒后它又轻盈地蹦回了岸边。


    众妖怪：「………………」


    扑通、扑通、扑通！


    八个蛇头像球一下砸到了河里，溅起惊人的水花。


    宇鸣全身都是血，嫌弃地抹了把脸，然后跑下水揪住大蛇的尾巴，用力把这庞然的躯体拖上岸，转身说：「你们，把它埋了哦，离开水的话大蛇重生的慢很多，估计五十年内不会再出现了。」


    众妖怪：「………………」


    宇鸣又跑回水里，捞上个两米多高的蛇头拖到白子程面前：「你不是说想吃肉吗，这个可以吃哦。」


    白子程上下牙不停碰撞，吓得瑟瑟发抖。


    宇鸣却很开心，竟然满脸是血的笑出来：「我要管大长老要五万金，可以给你买个浴缸哦。」


    说完它又回头用刀指向那些妖怪：「我要去找宝箱了，谁都不许跟我抢。」


    那些妖怪连话都没说，就纷纷四下逃窜消失。


    「这些蠢货哦，真不负责任。」宇鸣踢了脚蛇头：「不吃的话，我们去岛上找侍女吧。」


    「你……没受伤吗？」白子程哆嗦起身。


    宇鸣不在意地看看胳膊上一到接近三十厘米长的口子：「都怪你鬼吼鬼叫，不小心被蛇鳍划了下，没关系。」


    说完，它恢復成小青蛙的样子，指着东边说：「那有条船！」


    白子程咽下口水，终于相信这傢伙之前打自己只是开开玩笑了，但是……宇鸣到底是什么妖怪啊，小小年纪就能秒杀八岐大蛇，不可能是个野孩子那么简单吧？


    小青蛙显然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仿佛五万金就在前方了似的，急急忙忙地就朝小船跳去。


    第27章


    白子程不是没幻想过，自己长大会有什么神秘奇遇之类的事情。


    但跟着一只小青蛙坐船在染血的大河里飘荡，还是超乎了他的想像。


    小青蛙非常坚强，蹬着小腿扶着船游啊游，半点也不觉得疲惫似的。


    白子程憋不住问：「蛙妖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小青蛙：「没有哦。」


    白子程：「那你怎么这么厉害？其实八岐大蛇是很危险的妖怪吧？就算是人类都听说过呢。」


    小青蛙浮出水面：「因为我是你的主人。」


    白子程：「= =……那、那……」


    小青蛙眼里精光一闪：「啰嗦什么？」


    白子程：「你妖力这么高强，是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小青蛙：「我打不过大长老哦，它有个神奇的钟，一敲响我就没力气了。」


    白子程沉思，总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劲儿。


    且不管妖怪的脑迴路如何清奇，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希望被威胁吧？


    宇鸣很显然是个异类，如果大长老真能控制住它，为什么不把它除掉？还要跟它做那些用处不大的金钱交易呢？


    *


    很显然，小青蛙根本不在意事情的真相。


    它推着独木船奋力登上岛，立刻甩了甩身上的水，掏出匕首来。


    白子程紧张地跟在后面：「那、那个侍女不会也很兇吧？」


    「当然了，大长老的手下，都是几百岁的老妖怪，别乱跑哦。」小青蛙嘱咐完，便朝着面前的林子大喊：「萤！快把宝盒交出来！」


    这个岛面积很小，虽然树木郁郁葱葱的，却可以轻易地望见边缘。


    白子程察觉到灌木丛里有悉索的动静，立刻躲在小青蛙旁边。


    自从亲眼目睹到儿子的战斗力，他已经深信它就是棒棒哒一百分妖怪。


    没想到，最后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却是个可爱小萝莉妖。


    它穿着花衣服、剪着蘑菇头，大眼睛含着眼泪害怕道：「小宇、宇鸣……你把阿八怎么了？」


    看着真是叫人于心不忍。


    小青蛙哼哼：「当然是砍晕了，你完蛋了！」


    萤跪在地上：「求求你饶了我吧，大长老一定会杀掉我的！呜呜呜……」


    白子程探出头来问：「你是什么妖怪，怎么会跟大蛇这么熟，你究竟偷了什么出来？」


    「别问这么多哦，她要开始编故事了，我们会被骗的。」小青蛙很着急地阻拦。


    萤抹着圆脸上的泪水：「我、我本来是人类的少女，三百年前被爸爸亲手杀死、献祭给阿八，灵魂附身在蒲公英上，最后化成了妖怪……本来我一直在这里和阿八生活的，可、可是十多年前，高天原的宫里因为宇鸣大闹，侍女跑了不少……大长老就把我徵调了过去……我一直很思念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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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吵着不要听的小青蛙却开始追问：「那就辞职好了，干什么要偷东西？」


    萤扶住头，痛苦地说道：「进了宫是不可能再离开的，我偷东西，是因为发生了奇怪的事——我丢了一些记忆，而且后来忘掉的事变得越来越多，我不能忘掉阿八啊，它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就拿了大长老的宝物逃走了！」


    她说完就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有面流光溢彩的镜子。


    萤说：「这个宝物，可以看见自己的过去，我、我只想把记忆找回来！」


    白子程惊讶地听完：「那偷到镜子这么久，你恢復记忆了吗？」


    萤难过地摇摇头：「我的妖力根本控制不了这面镜子，而阿八为了保护我，也一直没有机会来到岛上……」


    「嗯。」小青蛙盘腿坐在地上：「我来都来了，不完成任务是不可能了！但是大长老只说要拿回宝物，并没有说要捉住你哦，你留下东西滚吧！」


    萤眨眨眼睛，犹豫后说：「我可以把镜子还给你，但是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只想看看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小青蛙抱起手很不耐烦：「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要费力气。」


    「喂，它都这么可怜了，大蛇也被砍成那样，你就稍微做点好事吧。」白子程戳戳小青蛙的头。


    宇鸣很气，转眼蹦起来说：「啰嗦！」


    好在它骂完还是不耐烦地夺过盒子，把圆镜拿出来努力举高高：「看到了吧？快点哦！」


    萤惊喜地俯身，朝着镜子目不转睛。


    白子程在旁边嘆了口气，觉得这也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没想到看着看着，萤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从惊愕变成了惊恐，眼神最后越过镜子凝滞在了宇鸣身上。


    举着镜子的小青蛙哼哼唧唧：「看到了没，你见鬼了哦！」


    萤结巴：「你、你——」


    她话音未出，后颈就遭到了下勐烈的重击，然后昏倒在一片突然出现的白光中。


    白光渐渐聚拢，显现出位高大的男子。


    *


    男子身着纯白锈金的锦衣，银髮及地，星眸剑目颇有威严，却又隐隐透露出股邪性。


    小青蛙递过镜子，淡定地宣布：「大长老，宝物是我找到的，快把五万金给我！」


    白子程感觉自己眼睛不够用了，左看右看个不停。


    大长老露出微笑：「当然，小宇鸣，你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


    话毕他就拎着弱小的萤，幻化出了个大大的宝盒在小青蛙面前。


    小青蛙开心地跳了上去：「我很快就要攒够钱了哦，到时候你必须说话算数！」


    大长老嘴角一抽，故作镇定地点头。


    白子程终于回了神，不放心地问：「你就是妖界大长老吗？萤只是个小小的妖怪，也没有害你的心，你不会把它杀掉吧？」


    大长老嫌恶皱眉。


    小青蛙举手：「这是我的僕人！」


    大长老深喘了口气，装出耐心的样子：「只是稍有惩戒罢了。」


    白子程问：「所以之后我们还是会见到萤的吧？」


    小青蛙：「对哦，你不准食言！」


    大长老眼皮仿佛跳了跳，又笑：「好好，下次你来高天原，我就让萤接待你，时候不早，我要先回去了。」


    它话音落下，转瞬忙不迭地消失。


    小青蛙羡慕：「我也好想学这个妖术哦，就不用赶路了。」


    「喂，你没觉得大长老有点怕你吗？刚刚它分明就想杀了萤的，怎么又改口了？」白子程在旁边琢磨：「而且在它出现之前，萤到底想说什么啊。」


    小青蛙转过大眼睛：「想那么多哦，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现在不知道说明不是知道的时候。」


    哌哌哲理再度上线，白子程无法反驳。


    小青蛙跳到地上，打开面前的宝盒，里面果然满满当当都是金子，它开心地立刻趴了上去，哼唧道：「好温暖哦……」


    白子程：「= =你要不要这么财迷？」


    小青蛙侧过身，用小手支起脑袋摆了个妖娆的姿势：「允许你挑一个浴缸哦。」


    白子程转身就走：「才不要。」


    小青蛙立刻化成人形，轻轻松松地拎起箱子，跑了两三步拉住他的手：「不准对主人没礼貌！快说谢谢！」


    白子程郁闷地看着它的大眼睛，忽然揉乱了它水绿色的短髮：「难道你就没有觉得，每个妖怪都在对你隐瞒着什么吗？！」


    宇鸣眨眨葡萄眼：「所以呢？」


    白子程对它的心大程度表示气馁。


    宇鸣又说：「我本来就只有自己而已。」


    话毕它就一下子把白子程拦腰夹起，飞跃到小船上说：「不过我现在又有了个僕人，回家咯！」


    白子程头晕目眩地惨叫挣扎：「咯你个头啊，赶紧放爸爸下来！」


    第28章


    归途比起去路，实在是轻松很多。


    白子程跟着宇鸣再度跋山涉水，并没有遇到更多敢起么蛾子的妖怪。


    辛辛苦苦走了一天，终于在出云山北面的林地附近，找到可以休息过夜的地方。


    白子程躺进干燥的落叶堆就不想动了。


    相反宇鸣却精力无限，收集起枯枝烧起火，然后才坐在旁边烤着干巴巴的饼发呆。


    白子程偷看它，发现胳膊上的伤口并没有好转，反而有点溃烂的趋势，不由坐起来问：「你是不是应该涂点药啊？八岐大蛇不会有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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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抬起胳膊瞧瞧，不在意道：「没关系，过阵子就好了。」


    说完它竟然准备舔舔伤口。


    「啊！！！脏死了！」白子程洁癖发作，用叫喊阻止了哌儿子的鲁莽行为，爬到它旁边用水壶认真地帮忙清洗，然后扯下条浴衣的破布条用力包裹住：「等到能找到医生的地方必须去看看，妖怪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人类不治疗可是要感染的。」


    宇鸣张着大眼睛呆呆地瞧着他，头顶忽然冒出个心+1。


    这还是白子程头次看到，食物以外的事情能让哌儿子长好感度，不由轻咳出来。


    宇鸣回神，认真问道：「你能不能活得久一点哦？」


    白子程：「啊= =？？？」


    宇鸣耷拉下大眼睛：「人类的灵魂很快就会死掉的，好讨厌。」


    白子程：「对不起啊，怪我喽…………」


    宇鸣咬了口饼，咕叽咕叽嚼着说：「我可以去问问大长老，问他可不可以让你变成妖怪。」


    「不用了你省省吧。」白子程毛骨悚然，转而好奇：「大长老是什么妖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宇鸣摇摇头：「不知道哦……它已经统治高天原一千多年了，想必也该去世了吧？就算是妖怪的精气，也不可能维持那么久的。」


    白子程摸着下巴沉思。


    宇鸣递给他块饼：「吃饭！」


    「我才不要，咬不动！」白子程无心进食，又躺回枯叶堆打算唿唿大睡。


    反正蛙儿子负责安保，也不大可能再被什么妖怪绑架。


    宇鸣皱起眉头：「你瘦了好多哦，不会更短命了吧？」


    白子程不想理睬，立刻翻了个身背对它。


    宇鸣恢復成小青蛙的样子，跳到金子箱上盘腿坐好。


    它托着圆脸长长地嘆了口气。


    又嘆了口气，再嘆口气。


    白子程不耐烦地炸毛：「干什么啊，长吁短嘆的？！」


    小青蛙：「也不知道等你挂掉以后，我会不会跟新僕人合的来哦。」


    白子程没形象地拿起外套蒙上脸，嗷嗷叫了两声就开始装死。


    小青蛙眨眨葡萄眼：「我不想换僕人吶。」


    白子程再愿意跟它说这没影的话才怪，很快就在装死的过程中没出息地昏睡了过去。


    *


    经过十天的翻山越岭，这一主一仆终于回到了雨田村旁边的石头屋。


    冒险后，看到久违的亲切小家，心里自然欢喜。


    小青蛙把金子往门口一丢，飞快跳到二楼，扑上床就带好了睡帽。


    这傢伙一路都没怎么合眼睛，白子程见状也没多抱怨，打扫完屋里的尘土，又到院子里洗起衣服，作出一副勤劳勇敢的样子。


    *


    正在忙碌的时候，闪闪发光的花蝴蝶沐着阳光飞进来。


    白子程已经见怪不怪了，皱眉问：「你干什么？它在睡觉，吵醒可能会揍你哦。」


    「宇鸣真的打败了八岐大蛇？！」花齐化成美人模样，缠在旁边说：「怎么打的？发生了什么？宝物找回来了吗？」


    白子程眯起眼睛：「其实你就盼着它被大蛇吃了吧？」


    花齐一愣，然后讪笑：「啊哈哈，怎么可能？以前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哟。」


    白子程还想多问点什么，却忽从屋里冲出个绿色的身影，一脚踢在花齐的腰上，直接把它踹进了三叶草田里。


    花齐疼得哎呦直叫：「宇鸣！你、你干什么？我的新衣服都脏了！」


    小青蛙兇巴巴：「五万变五千，嗯？」


    花齐心虚，飞起来讪笑：「你在说什么，本来酬金就是五万呀。」


    「懒得跟你废话哦，来我家干嘛？」小青蛙坐在门口的木台上：「我最近不打算再接任务了，我要休假！」


    「不是接任务，那、那个……」花齐变出个装满食物的小篮子：「下周是我爹的生日，准备在高天原摆上三天宴席。」


    小青蛙嫌弃地瞥它。


    白子程好奇：「要赴宴了么？」


    「我是想说，能不能拜託你别往高天原走啊，你也知道的，大家看到你就坏了心情。」花齐把篮子往它面前推了推：「这可都是珍贵的食材，送给你了。」


    小青蛙：「好哦，我不会去。」


    花齐松下口气的样子，转瞬就恢復成蝴蝶飞走掉。


    白子程气得不行，握紧拳头在旁边说：「干嘛答应它啊，这不是欺负你吗？怎么就坏了心情？！就去就去！」


    「幼稚哦。」小青蛙在篮子里翻了翻，然后举高高递给他：「主人要吃饭。」


    白子程一愣，没好气地接过来，继续怒瞪这傢伙。


    小青蛙却很开心，搓搓手说：「明天去村里买浴缸哦。」


    第29章


    两脚兽杂货铺。


    = =……


    白子程站在雨田村的这个招牌底下，有种深深被侮辱的感觉。


    然而小青蛙却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拽着他往里走：「不准挑花眼哦，我们只是来买浴缸的！」


    白子程硬着头皮走进去，抬眼就被各式各样的人类用品惊到了：所见之处的柜檯内外摆满着毫无头绪的东西，有校服、有废旧手机、有各国小零食、甚至还有杜蕾斯？？？


    杂货铺的老闆是直猫妖，懒洋洋地趴在收银台上问：「小宇鸣，这就是你的僕人吗？竟然是小正太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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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年了！」白子程立刻强调。


    猫妖扭着腰肢晃出来，背后还甩着长长的尾巴，它刚想探头闻闻人类的味道，就被小青蛙一把推开：「离我的僕人远点，我要浴缸！」


    「真粗鲁！你就不能有点礼貌喵？」猫妖不高兴地点起支烟：「只有一个陶瓷的，一千金！」


    「啊？」小青蛙张着大眼睛呆滞了。


    猫妖哼哼：「啊什么喵，浴缸那么大，很难搬运的，还关收了不少税呢。」


    以白子程对哌儿子的了解，一千金足够它活两个月了，不由摆手：「算了算了，又没什么用……」


    小青蛙郁闷地看看钱袋，似乎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般答应：「好哦，我要。」


    猫妖伸手：「金子拿来。」


    白子程吃惊：这傢伙不是非打折商品不买吗？怎么这般痛快了？


    他眼看着金子要落到猫妖手里，连忙阻止道：「不行不行，老闆你都不给优惠，我们去别处看看！」


    猫妖的瞳孔变成一条线，指着墙上的营业执照说：「私下倒腾人类用品是违法的，雨田村只有我能卖，懂不懂喵？！」


    「但我们可以去、去高天原啊。」白子程说：「打七折，不然算了。」


    猫妖又勐吸了几口烟，最后拍了拍旁边的铁箱子：「打折我就赔本了，但这个东西可以送你，反正卖不出去。」


    白子程好奇一瞅，竟然是烤箱，不由点头答应：「好好好。」


    小青蛙好奇：「这是什么？」


    白子程：「是厨具，可以做好吃的东西！」


    「哇……」小青蛙头上连冒了三个爱心，鼓掌：「那今天就要用哦。」


    猫妖费劲吧啦地把浴缸拖出来，气喘吁吁道：「快拿走。」


    白子程惊讶：「不包送货的吗？这怎么拿呀？」


    他话音落下，却见小青蛙把烤箱往浴缸里一塞，然后轻松地举起来说：「开门哦，回家咯！」


    *


    土豆、香菇、红薯、调料。


    材料完美地准备好，白大厨却在厨房遇到了致命的难题：没有电啊……


    他拿着插头髮呆：「妖怪，都不用电的吗？」


    仔细想想，无论是石头屋还是外面的旅店，还真没见到插销口。


    在旁边期待满满的小青蛙问：「电是什么哦？」


    「是、是能源啊，你去人界那么多次，难道没有看过电灯、电话、电视机？」白子程一知半解地胡乱解释：「没有电的话，烤箱就没有能量运转。」


    小青蛙恍然大悟：「哦～～」


    白子程气馁：「还是用锅烧吧。」


    万万没想到，小青蛙抢过他手里的插头，用力一握，烤箱就滴滴地亮起了灯。


    它淡定宣布：「烤哦！」


    说完就盘腿坐在炉灶台边。


    白子程被这个妖力发电机惊到了，几秒后才紧张回神：「马上马上。」


    小青蛙得意地眨眨大眼睛：「主人是不是很厉害？」


    「嗯……」白子程一不留神就放弃挣扎，接受了眼前毫不合理的人物关系。


    小青蛙眼睛一眯，顿时露出个开心的笑来。


    *


    不知道猫妖的烤箱是从哪里偷的，总体还说效率还真是高。


    没出半小时，晚饭就全部搞定了。


    小青蛙坐在桌前一脸过大年的表情，兴奋道：「烤箱真是了不起的发明哦！」


    「是我了不起吧？」白子程翻看花齐的篮子，发现全是些华而不实的中草药，最后也就挑出瓶梅子酒能喝喝，便放到桌上。


    小青蛙疑惑：「这是什么？」


    白子程坐到对面：「酒。」


    「嗯？？？」小青蛙闻了闻，捂着鼻子嫌弃道：「花齐爱喝的，不好，我喜欢果汁。」


    「因为你是小孩子，大人才喜欢喝酒。」白子程倒了杯一饮而尽，吃起来面前碗里的酱油拌饭。


    小青蛙眉头一皱：「我比你大！」


    话毕它拿起瓶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白子程：「(o_o)！！！……」


    小青蛙咂咂嘴，像打开什么新大门似的点点头，又豪迈地喝了起来。


    白子程在旁劝道：「喂，第一次悠着点……」


    小青蛙凶道：「少管主人的事！」


    *


    哌儿子酒量不行。


    没过多久，白子程便深深地了解到了这个事实。


    小青蛙破天荒地连晚饭都没吃完，就迷迷煳煳地趴到桌上动也不动。


    白子程解决了拌饭，不放心地靠过去戳了戳：「宇鸣，宇鸣？」


    小青蛙：「= =唔……」


    看来是真的醉了。


    白子程废了老大的劲儿把它拖到楼上床上，忽然心生一计，狡猾地推它：「宇鸣，你的腰牌在哪里呀？」


    小青蛙缩在枕头边迷迷煳煳：「在包裹皮下面藏着……」


    白子程惊喜地瞪大眼睛，立刻想要作案。


    可是小青蛙却含煳地叫了声：「小白。」


    白子程吓得够呛，然后才确定它只是在说醉话。


    小青蛙抱住了枕头：「是不是以后都有人陪我说话了哦……」


    白子程停住脚步，愣愣地瞧着这天真的妖怪两秒，忍不住苦笑出来。


    第30章


    天又朦朦胧胧的亮了。


    昏睡过整晚的小青蛙忽然睁开眼睛，然后蹭地一下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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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屋里冷冷清清、鸦雀无声。


    它左顾右盼，立刻慌张地跳下床，径直冲下楼到了屋外。


    *


    三叶草和小花丛在微风中摇曳。


    站在旁边浇水的白子程听到动静，侧过头挑眉抱怨：「你以后不要乱喝酒好不好？」


    小青蛙松了口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木台上：「哦哦。」


    白子程放心水壶，抱手哼哼：「怎么，怕我跑了吗？」


    「你敢哦，我会追着揍扁你！」小青蛙的气势又高涨了起来。


    白子程坐到它旁边打听：「你在雨田村生活多久了？」


    「十几年。」小青蛙不在意地回答完，忍不住困的打了个大哈欠。


    「除了梅梅和花齐，就没别的朋友吗？」白子程不信。


    小青蛙嫌弃：「它们也不是朋友，梅梅是房东、花齐是白痴。」


    白子程忍不住嘆了口气，倒是有点同情起身边的小妖怪来。


    如果换成自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还有那种逆天的妖力，恐怕只会变得更暴力更恶劣吧？


    咕噜噜——


    一阵奇怪的声响打破了安宁。


    白子程斜过目光，小青蛙捂住肚子恼羞成怒：「主人饿了不可以哦！快做饭！别忘记你的职责！」


    原地暴跳的蛙真是好笑。


    「诶。」白子程忽然提议：「我们去高天原吧，给花齐爸爸送寿礼。」


    小青蛙眨眨眼：「为什么哦，我答应不去了。」


    看来它当真对被排挤毫无意见。


    白子程有点压抑不住的打抱不平，却并不打算讲什么道理，只是说：「它不叫你去你就不去吗？凭什么，我还想涨涨见识呢，总听你们说高天原我却没见过，所以不仅要去，还带寿礼去，气死那只花蝴蝶。」


    对绝大部分事情都无所谓的小青蛙点头：「那好哦，你真任性，不过不可以挑很贵的礼物！」


    白子程摸摸下巴：「不然就给老蝴蝶织个围脖吧？」


    小青蛙歪过头：「？」


    *


    两根粗针，两团毛线。


    完美解决寿礼问题。


    白子程双手飞快干活的时候，小青蛙只剩一脸好奇，踢了踢线团说：「你怎么什么都会哦。」


    「= =学过劳技课啊。」白子程敷衍。


    小青蛙：「可这是母妖怪爱做的事，你好变态哦。」


    白子程：「……再嘲讽就去花钱买。」


    小青蛙老实的一屁股坐下，看了几秒钟后：「我也要学。」


    白子程翻白眼：「你也好变态哦。」


    小青蛙顿时眼睛眯起，哼哼地握起拳头。


    它秒杀大蛇的场面还深深地刻在白子程脑海里，转而乖巧地凑过去教导：「这样拿着针，把线从前面勾住，绕过来就好啦。」


    小青蛙聚精会神地模仿，可惜蛙掌不是很灵巧，毫无预兆间就变成了人的模样。


    顿时矮了半头的白子程暗戳戳地躲远：「你没上过学吗？」


    宇鸣的葡萄眼十分专注，摇头否认。


    白子程：「那你怎么认得字？」


    宇鸣：「在村里垃圾桶捡了本字典，记住了些。」


    白子程：「……」


    这傢伙如果用眼前的模样跑到人界去，也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竟然面不改色的说着如此悲惨的话，简直能让软妹们哭出声来。


    「我会了！」宇鸣忽然兴奋，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很简单嘛——呃……」


    它激动时两只手不小心用了力，毛衣针不争气地断成两截。


    白子程噗的一声没忍住就乐出来。


    宇鸣不高兴地把围脖半成品扔开，气急败坏：「不准嘲笑主人！」


    白子程用力憋住，嘴角抽动。


    宇鸣忽然就扑上去把他压在地上：「再笑揍你哦！」


    白子程的头被磕了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宇鸣稍微松了力气，紧张狐疑：「不、不会又要死掉了吧……」


    白子程生气地使劲咬住它的手。


    宇鸣毫无反应：「？」


    白子程以为这傢伙痛觉失灵，不由慢慢松了力气。


    谁知道宇鸣竟然动了下被含着的手指，戳戳他的舌尖：「好软哦。」


    白子程立刻又扑腾起来：「噁心！给我滚开！」


    正一团混乱的时候，梅梅慢八度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们～在～交～配～吗～」


    第31章


    白子程被梅梅的出现吓了一跳，终于成功推开宇鸣，抚平衣服走出去问：「你～有～我靠我学不会！你有什么事？」


    梅梅无辜地晃晃触角：「房租。」


    「哦哦，稍等。」白子程赶快跑到院子里割那些闪闪发光的三叶草。


    宇鸣却跟大爷一样盘腿坐在原地，皱眉问：「花齐他爹哪天寿辰哦？」


    梅梅：「后～天～」


    宇鸣煞有介事地点头：「好的。」


    梅梅惊讶：「你～你～你～」


    宇鸣兇巴巴：「你什么你？少出去乱说哦！我打算去给它们个惊喜！」


    梅梅：「是！惊！吓！吧？！反～正～我～穷～我～不～去～」


    趁这么会儿功夫，白子程已经把能搜刮到的三叶草都放到了篮子里，气喘吁吁地说：「给！」


    梅梅开心地变成小胖子接过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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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它就蠕动走了。


    白子程捡起地上掉落的三叶草咬了口：「有这么好吃吗？可以抵钱用？」


    结果只是普通的草味。


    宇鸣哼哼：「妖怪吃了可以增加妖力的，又不好种，所以才贵哦。」


    白子程：「哪里不好种了？不是扔着不管就长出来了吗？」


    宇鸣：「那是因为院子里买了很多低级妖怪当肥料。」


    白子程赶紧呸呸吐在地上。


    宇鸣把坏掉的围巾丢开，转身懒洋洋道：「主人去睡觉了哦，记的把饭做好。」


    *


    楼下的厨房乒桌球乓。


    恢復成小青蛙的宇鸣躺在床上，又打开《人类饲养手册》，在目录中认真地搜到「交/配和繁衍」这个标题，然后迅速翻了进去。


    结果被撕掉了……


    小青蛙郁闷地哼哼，夹着书一下子跳起来，颠颠地跑下楼。


    切着菜的白子程回头：「？」


    小青蛙背着手：「主人出去下，看家哦。」


    再也不想被绑架的白子程慌张：「你去哪？万一又有鲶鱼怪之类的来怎么办？」


    小青蛙：「家里有结界哦，只有花齐和梅梅能进来，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它就扣着小草帽消失在门口。


    *


    老蟾蜍是雨田村唯一的大夫，平日过的很滋润，不出诊的日子就蹲在家里喝喝小酒。


    这天它刚烧好了壶清酒，正准备就着花生米品尝，就被从天而降的小青蛙踩住了头顶。


    老蟾蜍：「= =？？？」


    小青蛙赶紧跳到地上：「蹦偏了哦，不好意思。」


    老蟾蜍：「怎么了？那个人类终于死啦？」


    小青蛙气愤地展开《人类饲养手册》：「你才死了吶，你这个老头子敢骗我！」


    老蟾蜍：「我没骗你啊，这是正版的。」


    小青蛙敲敲重点：「可是缺了页！好几页！」


    「这个啊……」老蟾蜍瞭然，语重心长：「你还小，不要学乱七八糟的。」


    「我要看！要看！」小青蛙原地蹦哒：「现在就给我！不然——」


    老蟾蜍咳嗽：「你不会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揍吧？」


    小青蛙：「(_)不给我，我就跟着你出诊到每家每户，看谁还会找你看病哦。」


    老蟾蜍：「……」


    *


    哌儿子今晚很奇怪。


    白子程抱着手满脸狐疑。


    这傢伙飞奔回家吃了饭，之后就一直在楼上读书，不声不响的也不晓得是中了什么邪。


    难道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文化了？


    *


    却说取得真经的小青蛙蹲在床上举着书全神贯注。


    它瞪着大大的葡萄眼：「咦？」


    转而惊讶：「哦？」


    接着又感慨：「哇——」


    就连白子程皱眉走到床边，它都没发现。


    白子程不由伸手抢走书质问：「你看什么呢？」


    话毕他一低头，顿时满脸充血：「你你你！你怎么学会看小黄书了？！！」


    「还给我哦！」小青蛙赶快躲回来塞进了枕头底下：「不准管主人的事情。」


    白子程还是个连别人手都没牵过的纯情小处男，顿时后退好几步，嫌弃道：「看也就罢了，为什么看两个男人的？」


    小青蛙又摸出书解读：「还有男女、女女……」


    「我就知道你学坏了！」白子程慌乱：「在我们人界，只有、只有……」


    他想想好像人人都会看这种东西，顿时词穷。


    小青蛙：「小白，你的脸好红哦。」


    白子程：「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就跑下楼泡梅子酒去了。


    小青蛙这才再度打开书，一脸好奇地啧啧称赞：「哇哦！还可以生小孩子！」


    *


    白子程重新回到客厅，十分沉重地瞅着楼上。


    妖怪的脑迴路他是完全摸不清，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宇鸣哪根弦不对，又找来个女僕人逼他繁衍后代。


    那还不如吊死在这儿算了。


    开始自危的白子程双手抱胸、害怕地暗想道。


    第32章


    高天原是妖界的圣地，那里住着统治众妖的大长老，高手和富豪通通如云。


    白子程听它们吹嘘那么久，对那里还真有点好奇，这次怂恿宇鸣去生日宴，一方面是不服花齐嫌弃蛙蛙，另一方面也是想长更多见识，以便寻个稳如泰山的方式回去人间。


    据说花爹的宴席从早晨就开始了，连摆三天，请到了不少知名权贵。


    为此主僕二人也是勤快地顶着朝阳愉悦出门。


    *


    小青蛙又带上蠢蠢的草帽，把织好的围脖用包袱皮背在身后，嘱咐道：「那送完礼物就走哦，看看够了，花齐势利眼，不想多待。」


    白子程敷衍：「嗯嗯。」


    小青蛙十分好骗，顿时一副放心的模样。


    白子程问：「高天原很远吗，又要赶很久的路？」


    小青蛙：「不是的，那里是幻境，整个城都有妖力封印，只能从各个村镇的驿站穿过去。」


    「穿过去？」白子程立刻紧张：「我只是个普通人，不会出事吧？」


    小青蛙瞪着大眼睛：「跟我好，在高天原跑丢了才会出事吶！」


    白子程莫名其妙开始相信它每一句话，立刻点头答应。

 第32页

    *


    雨田村的驿站在村口的祭坛附近，由只美丽的花妖看守。


    花妖柔柔弱弱的样子，瞧见宇鸣就躲了八丈远。


    小青蛙十分淡定，丢给它一点金子当交通费，然后抬脚碰了下白子程的木屐：「你笨，你先过去。」


    白子程：「？？？」


    小青蛙不耐烦：「快点哦。」


    话毕它就一把将白子程推进了祭坛中央的钻石色光柱中。


    *


    白子程只觉得周身微凉，窒息过剎那，转念看清眼前的状况而发出激烈的惨叫：他他他！他竟然自云上穿出，从天而降，直至落向雾气瀰漫的灿烂水城！


    自由落体的刺激真是要人命，最气的还有小青蛙在头上的抱怨：「你别叫了好不好？喉咙破了还得买药。」


    白子程吓得眼泪横飞：「敲i！！！我恐高啊啊啊！」


    小青蛙背着包袱，一把揪住他，轻盈的踩过云朵就跳像了水城最高耸华丽的屋顶。


    它繫着蝴蝶结的小草帽禁不住风吹，一下子飞走了。


    小青蛙落地，遗憾感慨：「啊哦。」


    白子程咣当一下扑在屋瓦上，仍旧全身颤抖、四肢伏地。


    小青蛙眉头一皱：「高天原摔不死的，你怕什么哦。」


    白子程怒从心生，也不顾对方武力值超群，立刻揪住小青蛙勐锤：「你干嘛不早说！我要是有心脏病就已经吓死了！分明就是故意的！逆子！！！」


    小青蛙并不为所动，用小手抹抹他没出息的眼泪，然后深进嘴里舔了舔：「咸的，好吃哦。」


    白子程：「= =？！」


    小青蛙伸手指向远方：「这里就是高天原的古都啦！传说很久很久之前有神居住在这里，不过它们已经消失了。」


    白子程终于缓过劲儿来，顺势望向几乎没有边际的亭台楼宇：有水自月中来，古楼或依水而建、或悬于水中，被一盏一盏莲灯照亮，不少奇形怪状的妖怪横飞宇月色之下，欢声笑语迴荡不休。


    这地方，简直比《千与千寻》里的世界更璀璨，真叫经济适用型的人类白子程深感自己渺小。


    小青蛙又说：「高天原已经没有白天了，我们走吧。」


    白子程朝周围看看，发现自己和蛙蛙深处一座宏伟的宫殿顶上，不由孩怕：「这是花齐家？它这么富有？」


    「不是哦，是大长老的房子。」小青蛙轻描淡写。


    白子程吃惊：「什么？妖怪世界这么开放的吗？统治者居住的地方也可以随便进？」


    「不可以哦，但也没关系，大长老允许我来拜访。」小青蛙揉揉肚子：「饿了，送完礼物就去街上吃桂花糕。」


    白子程：「所以，敢问，我们怎么下去？」


    「哎，人类真的好弱小。」小青蛙气馁地深深嘆了口气，瞬间就变成人形。


    白子程往后躲：「别玩特技，我恐高——我——靠啊——」


    宇鸣根本不给他挣扎的机会，忽然就把白子程打横抱起，迈着长腿在鳞次栉比的楼阁间飞檐走壁。


    *


    花齐家虽然没有大长老的宫殿气派，但论起规模和奢华程度也是不输。


    悲惨的小白被宇鸣抱到个高门大院前才落地，咽咽口水说：「这门柱上镶的是真宝石吧？花齐这么有钱，还骗你工钱？」


    「就是哦，混蛋。」宇鸣点点头，拉住他的手腕：「走吧。」


    白子程已经深深的明白小青蛙在妖界的人气了。


    果不其然，宇鸣一出现在大门口，那些鱼贯而入的妖怪们就紧张地让出条路来，纷纷交头接耳。


    门童鲤鱼精大惊失色，一连吐了好几个泡泡，才结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宇鸣拿出包袱：「我来送生日礼哦，顺便看看花齐。」


    鲤鱼精：「可是……少爷说你不会来的。」


    宇鸣：「我又想来了，不可以哦？」


    来赴宴的妖怪们听到这里，三三两两地转身开熘。


    白子程站在宇鸣身边，还没适应这种「众星捧月」的关注度，就被忽然冲出来的花齐吓了一跳。


    这天的花蝴蝶穿的比其他日子都要华丽，气急败坏地问：「小宇鸣！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带了礼物哦。」宇鸣把包裹递给他。


    花齐恼怒地夺过，抖出里面的毛围脖更不高兴：「这是什么破东西呀？！我并没有邀请你，你想吃什么我叫僕人给你送去，快回家。」


    「不是每个妖怪都可以来嘛？」宇鸣指了指门口挂的欢迎立牌，上面写着「无需请帖、欢迎自入。」


    「大家都可以，但你不行！你没看到它们都走了啊！」花齐握拳：「为了我爹的生日宴，我花了那么多心思，你就别添乱了。」


    宇鸣为难地看向白子程，皱眉说：「那我们走吧？」


    白子程忍不住道：「花齐，你要是这样的态度，以后也别去宇鸣家了，你之前说的没错，你们根本就不是朋友吧？」


    闻言花齐愣了愣，干笑道：「哎呀，不要生气嘛，一码归一码……」


    宇鸣认真解释：「什么朋友？它只是羡慕我的妖力，顺便骗我替它家做点事罢了。」


    「我才不羡慕你这个孤儿呢！什么叫骗你？」花齐不高兴：「还不是你想赚钱，我才给你机会的？」


    白子程左看右看，不服说：「这样啊，那你的钱不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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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摸住下巴认真沉思。


    在这两个幼稚妖怪争吵的过程中，花家门口的妖怪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胆子大的伸脖看戏。


    花齐抱手嘲讽：「那你问宇鸣捨得吗？对了，你还不知道它攒钱干什么吧？我们妖怪生来就有自己的名字，那是活在妖界的凭证，宇鸣嫌自己的名字蠢，要付给大长老一百万金改名字呢，哈哈哈哈！」


    白子程摸不到头脑：「宇鸣两个字很哪里蠢了？」


    「你住口！」宇鸣终于开始生气。


    花齐立刻变成蝴蝶飞了好远，奸笑道：「那是它自己编的，它的腰牌上写的可是『小青蛙』啊！这是高天原二十年来最好笑的笑话！」


    宇鸣的俊脸一阵红一阵白，整个蛙要爆炸了似的，忽然转身跑没了影。


    尴尬留在原地的白子程有点心虚：小青蛙……


    他给自己游戏里的蛙儿子起的名字就是「小青蛙」……


    所以，这事，不会赖自己吧？


    可宇鸣本来就是只……小青蛙啊= =……


    第33章


    宇鸣已经离开，白子程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他被群妖魔鬼怪盯的发毛，转瞬没了和花齐吵闹的气势，尬笑说：「内什么，我先走了哦，祝你爹福如东海！」


    妈蛋怎么口音还被宇鸣传染了？


    白子程捡起被花齐丢在地上的围巾，慌里慌张的开熘。


    *


    高天原还真大啊，恐怕比北京还要大吧？


    走着摩肩接踵的妖怪中间，白子程简直心虚透了，只能装模作样地大喊：「宇鸣——你去哪啦？」


    怎么说呢……


    这个名字也很有威慑力。


    路过的妖怪们全都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瞧他。


    得不到回应的白子程很着急，迷茫地拐进条稍微荒僻的巷子，因不知何去何从而停住脚步。


    「这有个人类啊！」


    忽一声尖锐的嗓音响在身后。


    白子程紧张回头，见是只半人半蛇的妖怪，不由后退一步：「你、你干吗？」


    蛇妖瞳仁细小，咧开嘴露出尖牙：「你猜呢，小可爱，你的味道闻起来真让我——」


    这傢伙风骚的话还没来的及说完，就被房顶上横飞出来的绿影一脚踹飞到墙角。


    已经恢復成圆形的小青蛙掏出匕首，兇巴巴地瞪着大眼睛说：「丑蛇子，你活腻了哦，这是我的僕人。」


    白子程悬起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蛇妖颤抖爬起，紧张解释：「我、我就是怕他迷路，想帮忙找警察而已，告、告辞！」


    话毕它甩着蛇尾风一般地消失掉。


    小青蛙唾弃地哼了声，也不看白子程，收起匕首便自顾自地往前走。


    白子程赶紧跟在后面：「宇鸣宇鸣！你生气啦？」


    小青蛙不回应。


    白子程清清嗓子：「它们打不过你，笑话你只是找找心里平衡嘛，再说小青蛙也挺好听的——不过话说得说清楚，你叫这个，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小青蛙怒目而视。


    白子程摊手：「你比我还大两岁，《旅行青蛙》我刚玩两天就被你召唤到这儿，怪我喽？」


    小青蛙：「人界的时间和这不是一回事，以你的脑迴路是不可能理解冥冥中的关联的，怪你？你给我一百万金哦？」


    「那你还是把我卖了吧……」白子程忽然想到什么：「如果你只想改名字的话，就放我回去，那游戏改名不花钱！」


    「愚蠢，没有用。」小青蛙威胁：「不准再跟我聊名字哦，否则我就遗弃你。」


    白子程贱笑：「小青蛙这三个字真的不错。」


    小青蛙久违地蹦起来给了他一拳：「那你把身份证改名成『黄种人』给主人瞧瞧哦！」


    白子程委屈地捂着脸，琢磨了下确实是这么回事，顿时轻咳：「好了好了，别说不开心的啦，既然来到大城市，快带我长长见识。」


    小青蛙眨了眨萌萌的大眼睛，终于语气好转：「好，我们去吃桂花糕哦。」


    *


    穷鬼的爱好肯定不奢侈，以宇鸣的小气程度，喜欢吃的应该也就是路边摊吧？


    ——以上白子程的估算十分准确。


    几分钟后，他就被小青蛙熟门熟路地带到了河水边的石台上，站到个弯弯曲曲的队尾开始排，不由感慨；「哦豁，高天原也有网红食物啊？」


    小青蛙满脸期待：「很美味！」


    白子程不屑一顾：「是吗，我学学给你做好了。」


    「真的哦？」小青蛙头上直冒小心心。


    其实刚才在花齐家门口，白子程挺难受的，他不愿意看妖怪们都欺负嘲笑眼前这个单纯的傻子，所以发现宇鸣心情好转，难免也跟着笑起来：「当然。」


    小青蛙立刻拿出小本本记录：「小白立誓要做桂花糕，否则天打雷噼……」


    「我没这么说！」白子程抓狂：「少给我添油加醋！」


    *


    所谓的桂花糕，其实就是夹着蜂蜜的米糕，蒸得热气腾腾，上面洒了香气扑鼻的桂花。


    终于排到的小青蛙足足买了五袋，边走边吃，开心的眼睛都笑成倒掉的半括号。


    白子程在旁边嘆息：「吃货，是不是别人用糖就能把你骗走？」


    小青蛙疑惑：「骗我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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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是，骗回家也是作威作福当祖宗。


    小青蛙继续狼吞虎咽。


    相比之下，白子程对繁华的高天原兴趣更大，路上忍不住地东瞅西看。


    他刚瞧完关在玻璃盒里的小幽灵，就又被服装店的橱窗吸引住了目光，惊讶道：「哇，这件和服会发光，好厉害啊！」


    此话不假，作为主打商品的展示衣被施了法术，布料上的白鹤绣纹缓缓地闪动翅膀，而且柔光四溢，漂亮极了。


    小青蛙紧张地看了眼价格，强调说：「你身上的也很好看哦。」


    白子程瞧瞧自己的麻布浴衣，一脸无语。


    小青蛙赶紧狡猾地拖他走：「时间还早吶，我们去看看大长老那里有没有新任务。」


    第34章


    大长老的宫殿位于高天原的最中央，围墙内高楼亭台数不胜数，皆被重重护卫。


    但小青蛙根本不在意大道两旁的持剑妖怪，熘熘达达地往里蹦，还不时回头催促：「快点哦，别走丢了，这里面可都是坏妖怪。」


    持剑妖怪们：「= =……」


    白子程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它：「很奇怪啊，大长老有这么多的护卫，为什么还要花钱找你办事呢？」


    小青蛙眉头一皱。


    白子程摆手：「我没有说你不厉害。」


    小青蛙：「它要负责管理妖界的所有事务，忙不过来的活儿会拜託赏金武士们，有什么奇怪哦？」


    白子程实在佩服它的没心机，垂手嘆了口气。


    小青蛙：「反正等我攒够钱哦，我就不干了。」


    白子程好奇：「你要改名成宇鸣对不对？」


    小青蛙郑重其事的点头。


    白子程：「是自己取的吗，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


    小青蛙停步：「我去人界做任务的时候，问过一个年轻人类，她告诉我，人界最厉害的人叫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哦。」


    白子程：「哈o口o？？？？！！！」


    小青蛙：「怎么哦，有什么不对吗？」


    白子程干笑：「没……」


    小青蛙这才继续前进。


    白子程暗自下决心，只要有机会返回自己的世界，一定给哌儿子邮一套《火影忍者》。


    *


    深居简出的大长老在妖界可是最神圣的存在，它有着完美的容貌和强大的力量，主宰所有妖怪的生死与喜乐，自然每每出现，都会得到极高礼仪的敬重。


    然而可惜，所谓敬重在小青蛙面前是不存在的。


    它长驱直入，进到宫殿就大喊：「大长老，我来接任务咯。」


    正坐在椅塌上把玩宝物的大长老吓了一跳，瞬间从层层纱雾后闪现到小青蛙面前，低头和善微笑：「小宇鸣，好久不见啊。」


    「前几天才刚见过哦。」小青蛙抬头：「有什么事让我做吗，我快攒够钱了。」


    大长老眼角一跳，摸住下巴：「让我想想……」


    凭良心讲，这位大长老看起来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美男，可是白子程却总觉它很可疑，忽然插嘴：「大长老，我叫白子程，是宇鸣的朋友。」


    小青蛙举起左爪强调：「僕人！」


    白子程按住它的脑袋，质问说：「为什么改个名字要一百万，是不是太昂贵了？」


    帅气的大长老轻咳一声，敷衍道：「主要是、是妖怪根本不能改名，我们和人类不同，名字不是父母起的，而是出生那刻由上天恩赐……」


    小青蛙眨眼：「上天是谁？」


    大长老：「= =总而言之，要改变腰牌上的名字，需要动用我不少的法力。」


    白子程不服：「那再做一块腰牌就好啦，总有把腰牌弄坏、弄丢的情况吧？」


    大长老一愣，抬手从袖内拿出块玉色的薄片，玉片通体发光，悬浮于它的手掌上：「这若坏了，妖怪本身也就灰飞烟灭了，而且腰牌不会离妖怪太远，否则会自动回到妖怪身边，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白子程恍然大悟，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偷小青蛙的牌子。


    「妖界还有很多需要适应的地方，欢迎你来到这里。」大长老抬袖微笑：「小宇鸣，最近有消息称，京都市内出现了白狼妖幽梦的踪迹，它生性冷静残酷，箭术超群，你若能把它带回来，我——」


    小青蛙不等它说完便拒绝：「不好，我不能离开我的僕人，我不去人界了！」


    大长老还真是「好脾气」，闻言又接着笑说：「那……黄泉边界你有兴趣吗？那里食尸鬼作乱已久，最近负责监督此事的大木将军病倒了，你帮忙去看看吧？算是s级的任务，给你五千金。」


    「好哦，我明天就去找大木。」小青蛙点点头。


    「食尸鬼是什么？」白子程紧张：「不会跟一样吧？我可不想去。」


    小青蛙：「是群比较禁活的低等妖怪，跟着我就没事哦。」


    白子程迟疑：「可是……」


    大长老在旁边左看又看，深邃的眼睛闪过丝光亮，提议道：「这位……小程对吧？如果无处可去，可以留在我这里，陪我聊聊天也是好的。」


    小青蛙：「请叫他『宇鸣的僕人』哦，小白只会跟着我，你不要打坏主意，我们走。」


    白子程被拽了个趔趄，忽然想到什么，立刻问道：「那个……上次的萤姑娘还好吗？说好会来探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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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哦，小草它在哪？」小青蛙盘问。


    大长老不动声色：「在后殿轮职呢，我说话算话，只罚了它三个月的工资，你们要看的话就去吧。」


    白子程和小青蛙对视，马上抛下大长老离开了。


    被留在宫殿内的大长老簇起眉头，不耐烦地啧出声来。


    白子程远远回头。


    大长老又恢復了和颜悦色的模样。


    *


    别看街上的妖怪都奇形怪状，大长老宫殿里的可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漂亮。


    萤在侍女中间显得很娇小，身着淡绿色的制服，拿着扫把在花园角落清扫。


    小青蛙跳过去叫道：「喂！」


    萤疑惑侧头：「诶……」


    白子程跟在旁边问：「你没事吧？我们刚好来高天原，所以瞧瞧你，大长老上次之后有没有为难你？」


    萤扶着扫把问：「你们……是谁啊？」


    白子程一愣，瞧向哌儿子低声道：「这什么情况，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妖怪吗？」


    小青蛙抽了抽鼻子：「就是那根小草哦。」


    萤满脸不解：「两位客人有什么事呀，如果没事的话，不要耽误我干活好吗？」


    「你不会真的失忆了吧？你还记得阿八吗，八岐大蛇！」白子程追问。


    萤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小青蛙拉了拉白子程的衣角：「走了哦。」


    白子程想问清楚更多状况，却也头绪全无，只得点头应声：「好，萤，拜拜。」


    *


    等到他们离开的稍微远了些，白子程才急着开口：「萤肯定是失忆了，她害怕自己忘记阿八才偷那面镜子的，结果还是变这样。」


    小青蛙反问：「可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哦？」


    白子程摸摸头：「倒也没什么关系……」


    小青蛙摊手：「所以哦，萤在大长老这里好吃好喝的，命运会怎样是它自己的事，管闲事是要遭天谴的。」


    「你只是怕麻烦吧？」白子程没再坚持，但仍旧心里不安。


    他倒不是真的特别关心陌生妖怪的记忆力问题，只不过那日萤在镜子里看到的东西，分明是关于宇鸣的，否则大长老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不是？


    小青蛙提醒：「该回家了，不然晚上的交通费要贵一倍。」


    白子程点头。


    小青蛙瞅瞅他：「难得来一趟，允许你挑个礼物哦。」


    白子程斜眼：「真的？那给我买那件会发光的衣服怎么样？」


    小青蛙立刻捂住钱袋：「你、你穿那个不好看。」


    白子程：「呵～」


    小青蛙顿时沮丧地不吭声。


    白子程实在就是太心软了点，转移话题提议道：「不如去买些雨田村没有的食材吧？如果要出门的话，不是还得做便当吗？」


    小青蛙大眼睛一亮，抱手点头：「对哦！对哦！我要带很多很多的包子去黄泉！」


    白子程：「= =听着不太对劲儿啊，对人类来说，死了才要走黄泉路呢。」


    「是的哦，那些食尸鬼吃的正是人类死后的灵魂，被吃掉的人是不能转生的。」小青蛙认真回答。


    白子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察觉自己对这世界实在是知之甚少，不由提议：「你送我一本妖怪世界的歷史书好不好？」


    小青蛙如临大敌地想了想，忍痛决定：「儿童版的！有插画哦。」


    第35章


    高天原之旅圆满结束，再回到石头屋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已经如一家之主般的白子程给三叶草田浇好水，然后才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完全无事可做的小青蛙坐在桌前等待，捧着妖怪儿童读物，时不时就发出诡异的笑声。


    白子程眯着眼睛回头瞪它，发现小青蛙边看边伸手抓草莓，不由气道：「喂！会把书弄脏的！」


    小青蛙立刻缩回爪子，头也不抬：「哦。」


    白子程顿时更有种养儿子的错觉，无奈摇头嘆息。


    小青蛙不知道看了到什么，又咯咯咯的怪笑了起来。


    白子程把蔬菜饼下到锅里去煎，插着腰深深地嘆息：不晓得这如同家庭煮夫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


    《高天原往事》，好严肃的书名。


    当晚白子程终于躺到床上打开来翻阅，发现里面写的全是大长老如何率领妖怪安居乐业的事情，对往日神的生活以传说的语气一笔代过，内容实在捉襟见肘。


    也难为宇鸣能读的那么开心了。


    白子程挪开书页，偷偷瞧了眼小青蛙，发现它竟然用被花齐嫌弃的围脖把自己围起来，蹲在里面露出个带睡帽的脑袋，不由咳嗽：「你在干吗？」


    小青蛙张开眼睛：「好温暖哦，睡觉咯。」


    白子程无语：「围巾不是这么带的，对你来说太大了，哪天给你织个小的。」


    小青蛙立刻抖开围脖，变成少年的模样围在脖子上：「我知道！是这样的！我见北边的人类带过！」


    白子程喷笑。


    宇鸣挑眉：「不准嘲笑主人，揍你哦。」


    白子程笑够了才认真道：「宇鸣，最开始我很讨厌你，但现在我觉得你是个好妖怪，只是……」


    宇鸣立刻打断他：「没有可是！主人我超级好。」


    白子程又开始笑，倒下去盖上被子说：「嗯嗯，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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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盘着腿偷看两眼，竟然也钻进去并排躺下。


    白子程：「= =！」


    尽管知道它只是蛙妖，可外形还是成年男人啊啊啊啊！


    宇鸣美滋滋地闭上眼睛。


    白子程尴尬：「喂，你能不能恢復原形，这样不耗费妖力吗……」


    宇鸣：「还好。」


    白子程：「可是感觉怪怪的= =我们有这么亲密吗？」


    宇鸣侧头用大眼睛瞪他，竟然侧过身一把将白子程搂在怀里：「僕人就是主人的所有物！」


    我靠！！！！


    白子程用doge的表情死死盯着他，大脑飞速转动寻找解脱之法。


    幸好宇鸣转瞬就变回了小青蛙，拉了拉睡帽重新缩回围巾里，抱怨道：「你的身体好热啊，不习惯！」


    话毕它就迷迷煳煳地闭上了眼睛。


    白子程松口气，对着天花板忧心起以后的每一天。


    虽然宇鸣有可怜可爱之处，但他总不能抛弃父母和人生，在这里和妖怪过一辈子吧？


    *


    为了赚钱，主僕两位再次踏上了降妖伏魔之旅。


    不过在见识到小青蛙实力后，白子程早已不像上回那么慌张忐忑了。


    他背着蔬菜饼和换洗衣服，哼歌跟着晃到雨田村，左顾右盼道：「怎么走？」


    小青蛙没回答，径直走向梅梅家的杂货铺大喊：「梅~梅~把你的飞毯租给我好不好？给你金子哦。」


    「好~呀~」梅梅缓慢地爬出来，指挥着身边另外只更小的蜗牛说：「快~叫~哥~哥~」


    白子程好奇上前：「呀，这就是你儿子吗？」


    梅梅开心地摆动触角：「是~的~」


    小蜗牛：「哥哥！」


    白子程吃惊：「它怎么说话这么快？！」


    梅梅：「因~为~~」


    小青蛙赶紧回答：「因为它妈妈是兔妖，快把飞毯拿来哦，我赶着去黄泉那边呢。」


    「又~去~那~种~地~方~可~怕~~~」梅梅边抱怨着边爬回店内。


    白子程好奇地蹲下打量小蜗牛，发现它果然生着兔耳朵，壳背后竟然还长出个小小的兔尾巴，看起来十分奇特。


    小蜗牛晃动触角：「人类！好吃吗？」


    小青蛙立刻把这傢伙丢回店内的沙发上：「上樑不正下樑歪哦！」


    白子程无奈摇头，好奇抱手：「你这会怎么这么大方，还来借交通工具了？」


    「因为那里很远，就算是我也要走一个月。」小青蛙回答：「大长老报销路费。」


    果然……


    还是很抠。


    *


    大概是上次坐蝴蝶轿子太舒服了，这回跪在飞毯上往风里沖，差点把白子程吓到灵魂出窍：飞毯的速度极快，而且上面连个扶的东西都没有，感觉一不留神就会滑落下去万劫不復！


    白子程拽着小青蛙的包袱惨叫：「放老子下去！我恐高啊啊啊！已经说过了的妈蛋！！！」


    魔毯瞬间急剎车，停在半空中飘飘忽忽。


    白子程面色惨澹地抹掉脸上的冷汗：「要是这么搞，我宁愿靠双腿走过去！」


    小青蛙眉头一皱：「人类真是没用哦，那好吧。」


    话毕它又控制着飞毯动起来，速度却降了好几倍。


    白子程努力不往下面看，却仍旧死死拽着哌儿子不撒手。


    小青蛙忽闪着大眼睛问：「你怕什么咯，掉下去我会捞住你，胆小怕事的小白。」


    白子程不敢diss它不可靠，只能忍辱负重。


    小青蛙更加过份，竟然拿出保温杯倒出绿茶，咕噜咕噜地喝掉整碗，然后才满足地长舒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实在是太笨了哦，等我回家教你一点剑术防身。」


    「谢谢你了啊= =我们人类的大好世界不用动粗也能活的很好。」白子程嫌弃。


    小青蛙欲言又止，终而肯定地说：「但那些已经不属于你了哦。」


    白子程原本已经稍微接受了这傢伙，听到这话不禁冒火：「还不是怪你！如果你不召唤，我会到这里来吗？老子活的好好的！」


    小青蛙顿时满脸不高兴。


    白子程紧张，生怕它一脚把自己踢下去。


    幸好没有。


    小青蛙只是嘆了口气，背对过去抱着保温杯说：「反正你是我的僕人哦，你哪里也不准去。」


    *


    黄泉边境还真不是一般的遥远。


    不管白子程再怎么怕高，待到在空中飞过十几个小时后，也变得麻木了。


    正当他躺在飞毯上差点会周公的时候，小青蛙忽然精神：「就在那！」


    *


    周身已是夜色。


    随着飞毯缓缓降低，白子程好奇眺望过去：只见一条巨大的河流横断了暗淡漆黑的平原，但平原上遍布的红色花朵又将夜色照的绮丽而诡异。


    几簇灯火亮在花海深处，应当就是目的地。


    *


    原来灯火处是处军营。


    小青蛙控制着飞毯降落下去，立刻有几个持剑的美女围了上来。


    带头的一脸傲慢：「你就是宇鸣？」


    小青蛙点头：「是哦。」


    「将军身体不好，已经睡下了。」美女对眼前的人类和小青蛙略显怀疑：「要不，你们先休息下，明早面见将军？」


    赚钱的事小青蛙很好商量，立刻答应：「可以哦，可我饿了。」


    美女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下属把他们带到了个红色的小帐篷里，拱手道：「请稍等，食物很快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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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带头钻进去，帐篷里非常简朴，但也五脏俱全。


    白子程伸了个懒腰后，在软软的床铺上很没形象地躺下：「这些也是妖怪？看起来超级漂亮啊！带头的那个很像王祖贤！」


    小青蛙疑惑：「王祖贤是谁哦？比我还漂亮？」


    白子程差点被口水呛到：「哈？」


    小青蛙解释：「它们是彼岸花妖，全都出生在黄泉附近，是人类的冤魂所化，所以非常凶哦，那个大木将军尤其厉害。」


    白子程：「比你还厉害？」


    小青蛙摇头，立刻掏出破烂匕首：「没见过哦，但我可以袭击它试一试！」


    端着蜂蜜的侍女呆在门口：「= =……」


    第36章


    一觉睡到天——还是没亮。


    次日早晨，白子程揉着眼睛撩开帐篷，被外面仍是深夜的场面惊道：「这里怎么还是黑夜啊？」


    小青蛙缩在围巾里哼唧：「黄泉会有白天？你的常识呢？」


    这时负责守卫的彼岸花妖听到动静，靠近道：「烦请二位洗漱进食，然后随我去见将军。」


    正是模样酷似王祖贤那位。


    白子程盯着她目不转睛：「好啊，姑娘怎么称唿？」


    「叫我阿末就好。」花妖很冷漠。


    并不善于和女孩子搭话的白子程有点脸红，害羞说：「我叫白子程，不介意的话你叫我子程就好了。」


    刚刚还在打瞌睡的小青蛙立刻跳出来，挡在他们中间不开心：「还不去拿早餐，聊什么天？」


    阿末拎着剑转身就走。


    白子程满脸遗憾。


    小青蛙鄙夷地说：「她已经好几百岁了哦，做你祖奶奶绰绰有余，再说女妖怪喜欢比自己强大的对象，你？呵。」


    「我又没想怎么样，陶冶情操不可以吗？」白子程恼羞。


    小青蛙嘴巴憋成倒三角，仿佛被拖欠了一年工资。


    白子程哼了声，递给它个小围巾：「你的，昨晚睡前织的。」


    「咦？」小青蛙好奇接过来，笨拙地系在自己的蛙脖子上，然后开心地露出笑脸。


    连番的心从它头顶冒出。


    久违的系统女声忽然在白子程脑海里响起：「恭喜你，小青蛙的好感度达到【相见恨晚】！」


    白子程惊讶，然后皱眉：原来你还在啊，好感度升了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回家！


    系统：没有回家这个设定，但是只要好感度足够高，小青蛙就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白子程：包括放我回去？！


    系统又鬼鬼祟祟地销声匿迹了。


    小青蛙好奇歪头：「小白，你发什么呆哦，我系围脖好看吗？」


    白子程敷衍：「嗯嗯。」


    小青蛙：「那是我好看，还是王祖贤好看？」


    白子程：「……」


    小青蛙：「快回答！」


    白子程想到系统的话，昧着良心说：「当然是你！这还用说嘛？」


    小青蛙大眼弯弯：「嘻！」


    *


    昨晚白子程连夜翻查了歷史书，据说大木将军已经守护黄泉边界的安危三百年了，它身为彼岸花妖的首领，不仅妖力通天，而且勇敢无畏，就算从黄泉深处现身的恶魔都不是它的对手，属于当今的传奇妖怪。


    最近将军需要帮忙，只是因为它忽然生了病，才导致那些食尸鬼横行无忌的。


    吃饱喝足的小青蛙随阿末前往主帐篷，进门就大大咧咧道：「我是来拯救你的，大木将军！」


    白子程小心跟在后面，探头望见帐篷中央的床榻上坐着的花妖，不由呆滞：虽然那是只男妖怪，但是皮肤雪白通透、眉目清秀传情，漆黑的长髮流云般柔顺，还有眼角一颗痣，简直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根本不是想像中五大三粗的样子嘛！


    大木并未因小青蛙的无礼而动怒，淡定微笑：「你就是宇鸣吗？久仰了，这位是？」


    小青蛙抢着回答：「是我的僕人小白。」


    大木抬袖掩饰轻咳，然后称赞：「真是年轻可爱的人类，我去过人间不少的地方，还很少见到如此精緻的呢。」


    好不容易成年的白子程拧巴起眉头，显然更想听到「英俊潇洒」之类的评价。


    然而小青蛙却耿直道：「还好吧，也一般。」


    白子程怒瞥它。


    小青蛙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新装饰：「小白会织围脖哦！」


    = =别说了有点丢脸。


    小青蛙继续炫耀：「还会做包子！」


    白子程绝望：真是修罗场，到底能不能别在好看的妖怪面前胡言乱语啊……


    端来茶水的阿末忍不住抽动嘴角，然而大木将军却听的认真，同意道：「真是了不起的手艺啊。」


    小青蛙顿时更加开心。


    大木虚弱起身：「这次大长老派你来，是希望你能带领大家控制住边境作乱的食尸鬼，千万别让它们趁乱跑出黄泉区域，更不能到人界，否则会出大乱子。」


    「好哦，我这就去。」小青蛙掏出匕首。


    大木阻止：「食尸鬼阴气颇重，不能用普通的武器攻击，阿末，快给宇明个像样的武器。」


    阿末转身离开帐篷，片刻后又拿来一把长剑，简直比小青蛙伸直了腿还长。


    小青蛙接到手里举高高，没办法只能变成人的样子，大大咧咧道：「那我去啦，我不用帮手，小白陪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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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万不可，食尸鬼专门吃人的灵魂！」大木连忙阻止。


    「没关系哦，我不会让小白受伤的。」宇鸣拉起白子程的胳膊就往外走。


    阿末站在原地皱眉，等到他们消失后才问：「将军，食尸鬼会害死他们吗？」


    大木靠在床榻上嘆息，美丽的脸上尽是郁闷：「但愿吧，大长老为何将烫手山芋扔给我呢？虽然看不穿它的本相，但怎么说也不仅仅是只恐怖的蛙妖啊——要不然你把酒吞引出，藉机将其除掉好了。」


    阿末信服地颔首：「是！」


    第37章


    宇鸣拎着新混来的佩剑，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白子程朝黄泉东岸前进。


    周身血红的彼岸花不停摇曳，美丽到令人心惊。


    白子程难免紧张，忽然开口暗示：「无论是大长老还是大木将军，都有自己的军队和武士吧？它们总把危险的工作派给你，真不知道是在向你求助，还是有心暗害了。」


    宇鸣兴奋地挥了挥长剑：「不管哦，赚钱就好。」


    白子程加紧两三步跑到他正对面：「如果哪一天你没能完成任务，反而被其他妖怪杀死了，你猜大长老是哭是笑呢？」


    宇鸣愣住片刻，斩钉截铁：「大长老在我心里屁都不是哦，随便他。」


    白子程无话可说。


    宇鸣揉了下白子程的头：「万一我真的死了，你……你就拿着我的金子走吧。」


    闻言白子程感动地回答道：「呸！」


    宇鸣又甩起剑：「不过那些食尸鬼哦，根本毫无战斗力，看我的。」


    话毕它马上拽着白子程在茫茫的彼岸花里飞奔了起来。


    *


    「人类死亡后，灵魂就会来到黄泉边上，消弭过往的记忆，再次孕育出新的生命。」


    这句话是白子程在画册中找到的，读起来玄而又玄。


    待他真的到达河边，才亲眼看到许许多多的男女排着长队，在彼岸花妖的看护下缓缓过河，化成淡蓝色的光芒沖入远方黑暗的虚空。


    难道生死竟然是这样的事吗？


    白子程忍不住抬手挥舞：「喂！」


    只有三两个人侧头看他。


    白子程忽然发现新大陆般，指着队伍前头一个青春满满的男孩子说：「那个是我同学啊？他怎么也死了？！」


    宇鸣眼看着他要冲过去，立刻用力拉住：「别跟这些死人搭话哦，如果灵魂对往日稍有留恋，就有可能成妖化魔，无法转世了。」


    这么会儿功夫，白子程的同学步入了黄泉内，化成道蓝光消失无踪。


    白子程很震惊，回神问：「真的吗？所以我死了也有可能变成妖怪了？！」


    宇鸣：「万物都可化为妖怪哦，人也一样，像萤草不就是人类少女的怨念所化吗？」


    白子程点头：「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想当人。」


    宇鸣略有无奈地望着他。


    白子程抬头疑惑：「？」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毫无预兆地震动了起来。


    无数暗影从水内冒出，轮廓仿佛长手长脚的怪物，却又如烟似雾地没有实体。


    宇鸣立刻警惕拔剑：「是食尸鬼，你待在这里别动哦！」


    说完他立刻纵身往前沖。


    食尸鬼们是朝着排队的人类灵魂去的，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它们俯首就能吞入肚内。


    但是这日有小青蛙出击，实在令恶鬼们措手不及。


    只见宇鸣身影闪动，以风速直冲那些食尸鬼，挥剑起落之间，暗影便被砍得烟消云散。


    虽然看起来残暴了点，但也有些小帅。


    白子程紧张地站着，觉得自己大约可以放下心来。


    正在宇鸣带领彼岸花妖把食尸鬼们砍个片甲不留之际，阿末亭亭玉立的身影忽然出现，并且拿出个雕纹精緻的巨大号角，闭眸吹响。


    低沉的声音在战乱的河边迴响。


    那些与食尸鬼奋战的彼岸花妖听到声音后，立刻纷纷飞回了阿末身边。


    白子程疑惑：「这是干什么？」


    一名花妖回答：「是宣战的信号。」


    阿末：「没想到小宇鸣这么厉害，大木将军决定趁此机会向鬼王宣战，只要能给鬼王重创，相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轻松很多。」


    白子程张大眼睛：「鬼王？」


    阿末冷艷的面庞浮现得意的微笑：「没错，就是生活中地狱里的酒吞大人啊。」


    白子程石化两三秒，立刻急着望宇鸣身边狂奔：「儿砸！快跑！！！」


    一只食尸鬼发现了白子程的存在，忍不住张开血盆大口、尖牙露出、口水直流。


    宇鸣仓皇回神，蹭地一下跳到白子程面前，把那食尸鬼大卸八块，不满道：「不是不准你乱跑吗？真会添乱哦。」


    白子程抓住宇鸣的胳膊：「阿末把鬼王叫出来了，我们快走吧，这钱不赚了！」


    宇鸣眨眨葡萄眼：「鬼王？」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么会儿功夫，猖狂的食尸鬼们竟然全都撤回了黑暗之中。


    原本平静的河水捲起旋涡。


    宇鸣立刻把白子程拉到身后，好奇地歪着脑袋。


    旋涡中间渐渐浮现出来一个高大健壮的俊美男子，火红的长髮随意梳成马尾，赤露上身、肌肉发达，并且发出不羁的狂笑：「大木，你被我揍得伤好了吗？哈哈哈哈哈，又来本大爷面前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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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惊讶：「你就是鬼王哦，好强的妖气！」


    男子拿起手中酒壶勐灌了一口，这才注意到眼前小小少年：「你是谁？」


    白子程本来对妖怪无感，但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悄悄拽了下宇鸣的衣角：「喂，好像叫酒吞，你可别真给自己立个个g挂了啊。」


    没想到宇鸣不为所动，举着剑自信道：「我是宇鸣，来替大木将军摆平食尸鬼的。」


    酒吞跳到岸边哈哈哈大笑：「大木这个混蛋，竟然敢请外援？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挺强的嘛。」


    宇鸣：「你也不弱哦。」


    酒吞：「喝酒吗？」


    宇鸣：「我酒量不好。」


    酒吞：「酒量是练出来的。」


    「好哦，我再试试。」宇鸣立刻接过葫芦，咕咚咕咚开喝。


    ……完了。


    *


    白子程本来就害怕，现在心更凉：哌儿子一醉，那是雷噼都唤不醒的。


    同时在不远处围观的众花妖也是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大胆问道：「阿末姐，它们在干吗？」


    阿末：「= =好像在聊天。」


    *


    酒吞从宇鸣手里拿回酒壶，又开始放声大笑：「痛快！本大爷喜欢！」


    宇鸣脸都喝红了，扑腾一下现回原型，丢开剑原地蹦了两下：「我们来决斗吧！」


    酒吞斜眼：「你醉了，我胜之不武，再说该死的是大木！」


    小青蛙：「可是我接受了任务，要在它受伤期间保证这里的安全哦。」


    酒吞琢磨了片刻说：「也好，那我就等他伤好再行动，大木养病期间，我的手下不会再出来了。」


    小青蛙点头。难得礼貌了一把：「好的哦，谢谢大哥！」


    酒吞扬天长笑，转身就跳海了黄泉之内。


    众花妖：「…………………………」


    白子程松了口气，高兴道：「竟然这样就解决了？」


    「是……啊哦。」小青蛙迷迷煳煳转了两圈，转瞬就趴倒在花田中间，伸着小腿再也没了反应。


    第38章


    哌娃子竟然就这样睡着了o口o……


    白子程独自面对着一大群美若天仙的彼岸花妖，顿时毛骨悚然。


    阿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眯着勾魂摄魄的眼睛走上前来，拱手道：「事已至此，不如你和宇鸣就随我回去休息吧？」


    本来小青蛙在身后的时候，白子程还有勇气和花妖搭讪。


    可是现在……


    他强压着心里的害怕，结巴说：「不、不用了，我陪它在这里缓缓，相信一会儿这傢伙就醒了。」


    阿末微笑：「黄泉岸边如此寒冷，人类怕是会生病的，快，扶他们回去休息。」


    白子程眼见着几个花妖凑过来，赶快拖着小青蛙往后躲，撕破脸道：「慢着，方才你毫无预兆就召唤鬼王，想必没安什么好心！万一你把宇鸣带到什么看不见的地方加害……我不能相信你啊妹子，我们又不熟！」


    阿末皱起秀眉，淡淡地问：「哦？可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的安排呢？」


    *


    「哇，老女妖发飙啦！」


    「好可怕呀，一会儿皱纹就会跑出来！」


    「恢復原型也是朵干花！」


    「嘻嘻嘻嘻……」


    *


    在千钧一髮的紧张时刻，河岸边莫名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


    白子程立刻回头，发现果然是一黑一白两个正太朝这里走过来：圆圆的脸煞是可爱，但背后背着的镰刀却寒光熠熠，比它们的个头还要高。


    阿末的脸色变得难看，马上后退几步，拔出剑来说：「黑童子、白童子！鬼王已经发誓暂时休战，你们想干什么？」


    黑童子面无表情：「不干什么，倒是你想对人类和蛙妖干什么？」


    白童子奸笑：「嘻嘻，不管你想干什么，如意算盘怕是落空啦！酒吞大人说它交了个小朋友，担心你们对它不利，特派我和小黑来守卫。」


    阿末愤怒：「宇鸣和白子程是大木将军的客人！」


    黑童子：「我们只听酒吞大人的话。」


    白童子认真点头：「嗯嗯。」


    想必这两个小傢伙武力值不低，阿末虽然气得微微发抖，但最终开始甩开红袖飘走了，剩下的花妖面面相觑，又回到自己原来的岗位上负责指引人类的灵魂转世。


    白子程松了口，跌坐在地上说：「小弟/弟，谢谢你们啊。」


    两个童子看看彼此。


    白童子哈哈乐：「小弟/弟？我们活的可比你久多了！只不过化为妖鬼时的年纪比较小而已。」


    黑童子好奇地蹲下身，看了看睡成凉鱼的小青蛙问：「为什么它的妖气这么强？」


    白童子摇头，天真地回答：「酒吞大人的朋友，肯定是很厉害的啦。」


    黑童子抽抽鼻子：「这种妖气我闻过，是在高天原的宫殿深处。」


    白童子：「真的吗？」


    黑童子点点头：「是五十年前替酒吞大人给大长老送决斗书的时候，不过也只闻过那么一次。」


    白子程好奇围观：「五十年前？宇鸣还没出生吧？」


    黑童子摸着圆下巴：「这傢伙，肯定不简单。」


    不简单的小青蛙睡的唿哈唿哈，被白子程翻过来遍肚皮朝天，根本一点正面形象都没有，就差没出息地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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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泉岸边没有光明，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逐渐变得更加深沉。


    两个童子相互依偎地坐在旁边，也是困的神智不清，就剩下白子程托腮郁闷地望向远方的花海发呆。


    忽然之间，小青蛙一下子跳起来喊道：「小白！小白！」


    白子程：「= =你醒了啊……」


    小青蛙扭头看到他，这才安心地坐下揉揉眼睛。


    与此同时，被吓到的黑白童子赶紧站起来打招唿。


    黑童子：「你好，我是见习鬼使小黑。」


    白童子：「你好，我是见习鬼使小白。」


    正当白子程以为它们会异口同声说个组合名时，小青蛙却警惕地挡在中间：「什么鬼shi哦？鬼还有shi？」


    两童子：「……………………」


    白子程急道：「宇鸣快道歉！它们是鬼王的手下，要不是两个小兄弟保护你，你还不知道被阿末拖到哪里去了呢！」


    「哦哦。」小青蛙倒是耿直，尴尬地哈了声：「对不起。」


    白童子咳嗽了声：「总之你醒了，我们任务就完成了，欢迎你来地狱玩耍。」


    小青蛙：「好哦，我会去的。」


    黑白童子这才携手离开，走回黄泉深处。


    小青蛙张着大眼睛望向白子程，白子程立即发怒，揪住它的脸说：「以后不准喝酒了！你那酒量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太危险了白痴！」


    小青蛙一把打开它：「对主人放尊重点哦！」


    白子程还是很气。


    小青蛙扶了扶围脖，端正道：「只要你表现的好，我会考虑戒酒的。」


    白子程兇恶地露出小白牙：「考虑个毛线啊，你一共才喝过两次！再喝醉了我丢下你就跑！」


    小青蛙不高兴地哼哼唧唧。


    白子程扭开头不理睬。


    小青蛙偷看他两眼，忽然变成人形从后面抱住他，把脸搭在白子程的肩膀上：「真任性哦，不喝就不喝，只是今天不喝的话，酒吞不一定会放我们走啊，它可不是普通的妖怪，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


    白子程浑身僵硬了下，挣扎开转身道：「看来你也明白嘛，那个阿末根本不安好心，招不招鬼王这种事，都不跟你打个招唿的？」


    宇鸣皱眉：「可是……我要赚钱。而且如果不完成大长老的任务，他就会把我重新抓回监狱，这是我们的约定。」


    白子程抱手：「这叫套路你懂不懂？」


    宇鸣满脸沉思状，最后答应：「总之主人会小心的，等我攒够钱，就带你去遥远地生活。」


    「不用考虑我了谢谢！」白子程转身朝军营走去。


    宇鸣跟在后面，摸出《人类饲养手册》认真地阅读起来。


    白子程回头无语：「这么黑你看得见什么啊？」


    宇鸣眨眨在夜色里仍旧明亮的大眼睛。


    白子程对它的心大程度五体投地。


    谁知道这个时候，宇鸣忽然用力扶住他的肩膀，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


    ………………


    …………


    白子程：「(o_o)？？？？！！！！」


    宇鸣神色无辜。


    白子程终于回神炸毛：「卧槽你干吗！你恶不噁心？！」


    宇鸣拿起书说：「上面写了，人类亲一亲就会增加愉悦度，就不会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白子程强调。


    宇鸣放下心来：「那就好哦，我好饿，回去吃饭！」


    话毕它就拉起白子程的手开始狂奔。


    白子程跌跌撞撞，彻底风中凌乱，再也不想跟一只蠢青蛙讲道理了。


    第39章


    瓜果满桌，大吃大喝。


    回到军营的宇鸣压根没打算质疑花妖们，只顾得上拼命填饱肚子。


    白子程在旁托着脸沉思：真想替这傢伙寻觅另外一个餬口的方式，别再被以大长老为首的老妖怪摆布了。


    然而宇鸣自己却不想那么多，还歪着头疑惑：「小白，你怎么不吃哦？」


    白子程眯起眼睛很无奈。


    宇鸣：「用不到胡思乱想，明早我们离开这里，就跟彼岸花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白子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愿吧，你少一冲动就接危险的任务。」


    *


    闲聊的功夫，帐篷的门帘被静静掀开。


    端庄美丽的大木将军站在门外。


    它笑盈盈地跨步进屋，落坐在桌旁问：「不知道这些食物，你还吃得惯吗？」


    宇鸣半点不客气：「凑活。」


    大木将军仔细打量宇鸣，忽而拉住它的手。


    宇鸣立刻不客气地挣脱开，皱眉道：「搞什么哦？」


    「你虽然年纪轻轻，妖力之强却千年难遇，想必父母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吧？」大木微笑：「都盛传你无父无母，打小混迹市井，因为杀了妖怪又血洗监狱，才被大家所熟知的，众妖怪因此怕你、忌惮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宇鸣咕叽咕叽地嚼着苹果：「所以呢？」


    大木：「我只是觉得，你父母定然是尊贵身份，若非遇到没办法的状况，绝不会抛下你，如果你还惦念它们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寻找。」


    宇鸣想都不想就回答：「不用了哦，我只对我爹有点模模煳煳的印象，谈不上惦念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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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木眉头轻皱：「可你就不好奇自己是从哪来的，也不觉得寂寞吗？」


    宇鸣摇头：「不啊。」


    说完它就一把揽过在旁边偷听的白子程：「我有僕人了，小白会陪着我的！」


    白子程僵硬地左看右看。


    大木蹙眉：「人类的灵魂存活之日奇短，岂可和妖怪相提并论？」


    「无所谓哦，我也没想活很久。」宇鸣把苹果核丢下，擦了擦白皙修长的手，忽然之间恢復本相跳到桌子上，拔出小匕首凶道：「大木，你少假惺惺哦！这套花齐早就对我使过了！知道我父母是谁，以它们的妖力做引子，就可以炼化掉我，夺走我的力量是不是？你以为我不懂巫术哦！」


    「你多虑了，我对巫术可是避之不及的。」大木将军尬笑，美艷的脸变得有点不自然，转而又提议：「反正这次你来都来了，助我降服鬼王如何？我会加倍给你酬金。」


    「拒绝。」小青蛙竟然伸直小手摇了摇：「我瞧着酒吞大哥还挺顺眼哦，再说继续留在黄泉的话，我的僕人又该唠唠叨叨了，真拿他没有办法。」


    白子程：「= =怪我喽……」


    大木将军英挺的眉毛一挑：「你们千万别被蒙蔽，酒吞聚集地狱魔鬼、作恶多端，如果不封印——」


    小青蛙：「它和八岐大蛇一样，是半神体质，就算取掉首级封印也会復活哦。」


    白子程什么都不懂，硬着头皮插嘴：「对对，再说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不参与这种事。」


    小青蛙点头，拍拍自己：「嗯，我是老实的老百姓！」


    大木眼皮抽搐，干笑说：「那也好，我回去休息，你们慢用。」


    话毕它带着愠怒拂袖而去。


    白子程松了口气，斜眼瞥向小青蛙：「你还真是学乖了。」


    小青蛙跳回坐垫：「只是对大木有点不好的感觉，不想多接触了，明明从前没见过哦，奇怪。」


    白子程趁机问：「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小青蛙立刻皱起眉头：「不能！不准打听主人的过去！」


    白子程哼了声便不再理睬。


    小青蛙拿起个栗子，默默低头捏碎，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


    无论从三百六十度哪个角度看，彼岸花的组织都不怎么具备善意。


    次日刚刚睡醒，白子程立刻拉着小青蛙告别。


    小青蛙还在拼命往包裹皮里塞水果，对桌上的早餐恋恋不捨。


    白子程催促：「快点，别再生出什么么蛾子！」


    「妖蛾子是什么妖，花齐吗？」小青蛙抬头。


    白子程拽着它就爬上飞毯，朝皱眉守在旁边的阿末摆摆手：「妹子，拜拜了。」


    阿末眼里的神色冰冰凉，朱唇微启：「一路顺风。」


    「好的哦！」小青蛙半点不留恋，抬手操纵着飞毯扬长而去。


    阿末抱手蹙眉：「跟着他们，伺机行动！」


    *


    随着远离黄泉区域，黑暗的天空也浮现出了丝丝光亮。


    仍旧恐高的白子程选择躺尸，盯着头顶苍穹担心：「我怎么还是不放心，反正你可千万不要再喝酒了！」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身边就响起大笑：「喝酒乃第一大乐事！不喝酒怎么行？」


    白子程被吓得爬起来，跪坐在飞毯上结巴道：「酒、酒吞大人！」


    酒吞轻松翻身上了飞毯，把葫芦递给小青蛙：「来，尝尝我的收藏！」


    小青蛙接收到白子程利剑般的目光，摆手推辞：「不，我不能酒驾哦。」


    酒吞又笑了起来，自顾自地开喝。


    小青蛙单纯不解：「大哥，你怎么又来了？」


    酒吞：「本大爷无事出来散步，发现你们被大木的手下盯梢了，所以顺便解决掉了那几只花妖。」


    「嗷，多谢哦。」小青蛙递给他一个苹果。


    酒吞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咬。


    白子程发现它们相处的意外和谐，紧张问：「酒吞大人，你怎么这么帮忙……」


    酒吞：「只是觉得这个小兄弟的妖力有一丝熟悉，也许是故人之子也说不定。」


    白子程：「故人是谁？」


    酒吞：「管它的，活好自己这辈子。」


    「是的哦。」小青蛙大眼睛炯炯有神，深沉点头。


    也许是因为同样粗神经才聊得来吧……


    酒吞把苹果吃光随手一丢，咽了口酒说：「来找你们，也是想拜託件事，如果你们在高天原看到本大爷的挚友，替我邀请它来黄泉做客。」


    白子程：「挚友？」


    酒吞：「它叫茨木。」


    「哦~」小青蛙恍然大悟：「听说茨木的爪爪很厉害哦！」


    酒吞哈哈哈的豹笑！


    小青蛙：「不过应该很久没有它的踪迹了！如果看到我会转达的。」


    「那傢伙就在高天原。」酒吞拿出张明信片：「这是它上个月给我邮的！」


    白子程伸着脖子一看，明信片上印着位魅惑狂狷的英俊男子，举起手来朝镜头竖了个中指，背景正是高天原的酒肆。


    酒吞疑惑：「本大爷两百年没离开黄泉，也不知道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白子程欲言又止，最后附身偷偷告诉小青蛙。


    小青蛙举手抢答：「意思是敲i！」


    第40章

 第42页

    石头屋外已然暮色沉沉。


    飞行了一路的白子程精疲力尽，从飞毯上爬下来，坐到屋外动不得弹，摆手说：「我没劲儿做饭了，你肚子饿就自己想办法吧。」


    小青蛙顿时失落，嘴巴又憋成倒三角。


    白子程假装看不见。


    小青蛙：「走路走不动、坐飞毯也能累倒，我的僕人好没用哦。」


    白子程捂住耳朵：「随便你说什么，我打算洗澡睡觉了。」


    「哦。」小青蛙并没有生气，捲起飞毯背在背上：「我去还给梅梅，很快就回来，不然又要多付一天的金子咯。」


    话毕它便不知疲倦地熘掉。


    白子程盘腿坐在原处，不由想起自己刚掉进院子时的经歷，不得不承认最近哌儿子改变了很多：其实它什么都不懂、对人类也一知半解，只是傻傻地拿着那本《人类饲养手册》装模作样地对待自己，盼着有个伴吧？


    只可惜有同情不代表要牺牲。


    白子程想到系统说过的话，打算努力提高好感度，劝蛙蛙让自己离开妖界，并且以这个理由克服懒惰：还是要认真做晚饭orz！！！


    *


    一盘香气扑鼻的萝蔔丝包蒸好，小青蛙才拎着串葡萄姗姗归来。


    它进门就兴奋，跳上椅子说：「竟然有吃的哦！还骗我不做了，小白你真调皮！」


    白子程头上三道黑线：「你背的是什么？」


    「嗷！」小青蛙放下葡萄，然后拿过短剑递给他：「给你哦，有时间教你防身剑术。」


    白子程毕竟是男孩子，终于还是抵抗不了武力值将要提升的诱惑，接过问：「真的？我能学会吗？」


    小青蛙摸出观察日记本，翻了几页皱眉道：「资质平平，难。」


    白子程气得立刻把剑拍在桌上：「少废话，吃饭！」


    小青蛙雀跃起来，匆匆洗了手便左一个包子右一个包子地往嘴里塞，头顶的心心冒个不停：「萝蔔味，美味！」


    白子程默默吃了两个就饱了，瞧着它开心的单纯样摇摇头：「喂，我给你写本食谱吧，这样我不在了，你也能自己给自己做。」


    小青蛙动作凝固：「你为什么不在哦？」


    白子程语塞，干咳说：「我活个几十年不就死了？可不像你们妖怪。」


    「唔……」小青蛙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兴致，盘着腿坐在那低头不吭声。


    白子程有种负罪感：「喂喂，你不会哭了吧？」


    小青蛙一脸消极。


    白子程拉过盘子：「你不吃我吃啦。」


    「都是我的！」小青蛙这才回神，一把将包子盘抢回来，边往嘴里塞边冥思苦想似的愁眉不展。


    *


    冒险而归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领赏。


    次日小青蛙便拽着白子程再访高天原，径直落到大长老的寝宫屋顶，插着腰大喊道：「喂，黄泉边暂时安宁了，快给我酬金哦！」


    正在赏花的大长老被吓了一跳，回身整了整自己银白的长髮，故作端庄：「小宇鸣，原来是你啊。」


    小青蛙拉着白子程落到花园里，白子程对恐不恐高已经彻底佛系了，站在旁边背手苦笑。


    大长老朝侍女摆手：「去把金子拿给宇鸣。」


    小青蛙满意抱手。


    小长老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听说……你见到鬼王了？」


    「是的哦，它还蛮不错的。」小青蛙坦然抬头：「对啦，你知不知道茨木住在哪里？」


    大长老手抖了下：「谁？！」


    小青蛙认真：「茨木童子哦，我要替鬼王给它带话。」


    大长老立刻后退一步：「什么？茨木在高天原？！」


    白子程感觉不对，轻轻踢了小青蛙一脚。


    此时去拿金子的侍女回归。


    小青蛙把钱结果数了数，开心道：「看来大长老也不知道，再见咯！」


    扔下这话，它拉着白子程大摇大摆地离开。


    大长老表情严肃不已，吩咐侍女说：「去，通知护卫队加强巡逻，顺便派风妖跟上他们。」


    *


    离开守卫森严的宫殿，白子程赶快左顾右看了一番，抱怨说：「你干吗跟大长老提茨木啊？」


    小青蛙眨眼：「它消息最灵通啦！」


    白子程头痛：「可是酒吞跟大木将军过不去，茨木也不可能跟大长老是朋友吧？本来大长老不知道它的踪迹的，你这样不是给它暴露了吗？」


    小青蛙又眨眨眼：「唔……可是茨木很厉害哦。」


    白子程：「再厉害也不是无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青蛙严肃同意：「妖外有妖！」


    白子程握拳：「没有让你补充！」


    「好哦，以后我不说了。」小青蛙指了指东边：「不过既然答应酒吞大哥了，还是替它去酒肆打听一下。」


    白子程嘆气：「没办法，但愿我们没被跟踪。」


    小青蛙挥挥匕首：「谁敢跟踪我，要它好看！」


    话毕，他们周身的风又吹得更勐烈了些。


    *


    及时行乐是大部分妖怪的生活守则，虽然时间还很早，酒肆里就已经吵吵闹闹、觥筹交错了起来。


    到哪都不露怯的小青蛙不顾门童阻拦，走进去挥挥手驱赶走浑浊的空气，理直气壮问：「老闆在哪？」


    正在喝酒的妖怪们身体一僵，顿时放下杯子逃之夭夭。

 第43页

    ……看来宇鸣的人气仍旧居高不下= =


    很快，一只满身筋肉的牛鬼便从里屋气势汹汹地走出来，直奔到小青蛙面前抱手弯腰，换了副尴尬的笑脸：「你怎么来了呀，你还太小不适合喝酒。」


    小青蛙回答：「少瞧不起我哦，我只是在戒酒期而已。」


    白子程噗嗤嘲笑。


    小青蛙瞪了他一眼，询问说：「最近，你有没有看到茨——看到个高高大大、一头乱髮，长着只鬼爪的妖怪？」


    牛鬼无奈：「你是说茨木大人吗？」


    小青蛙飞速点头。


    牛鬼：「它上周来吃了顿霸王餐，然后就消失了，我也没敢报警。」


    小青蛙很失望：「这样哦，找不到它酒吞大哥会失望的。」


    牛鬼全身一抖，以种关怀失足儿童的态度旁敲侧击：「宇鸣啊，大长老既然放你出狱，就是想让你做只规规矩矩的妖怪，你还小，千万别跟黑涩会混在一起啊。」


    「黑涩会是什么？」小青蛙不明白。


    白子程飞速回答：「不良社会组织。」


    小青蛙不懂装懂地点头：「嗷嗷，我觉得黑不好看，绿色比较好看。」


    「哈哈哈哈哈！」


    一阵不羁的笑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酒肆大门投入了道压迫感十足的影子。


    白子程飞速侧头，发现明信片上的茨木正抱着手站在门口，微微仰头：「杂鱼们，你们在聊我？」


    小青蛙瞬间就跳到它面前，顶嘴道：「你才是杂鱼哦！基木！」


    茨木左右找了圈，然后低下头定位到它的身影：「你是谁？你叫我什么？」


    小青蛙回答：「故事书上写你是个基佬，所以叫基木哦。」


    茨木青筋暴起，忽然伸出染着血色手来：「庸俗的妖物！怎么会了解我对友人的感情呢！小小蛙妖，今天就让你尝尝地狱的滋味！」


    白子程大惊失色，被好心的牛妖老闆拽起墙角！


    只见好端端的木地板瞬间出现黑色旋涡，一只两米多高的巨手从中破出，眼看就要抓住小青蛙，小青蛙却轻盈跳起，翻身到桌子上摔了个愚蠢的屁墩。


    茨木惊讶：「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小青蛙立刻爬起，不高兴地挥舞匕首：「混蛋！你敢跟我动手，我要揍你哦！」


    白子程终于回过神来，赶快跑到中间劝架：「别、别急！茨木大人，是酒吞大人让我们来给你带话的。」


    「酒吞？」茨木傲慢的脸顿时缓和不少：「它说什么了？」


    小青蛙抢着报告：「它说你有种去黄泉哦，它会让你体验到敲i的代价！」


    茨木：「？？？」


    白子程摆手：「不是不是，是说两百年没见面你，想和你聚聚呢！」


    茨木拖长声音：「嗯——」


    小青蛙又挥挥匕首：「好了，我们来决斗哦！」


    白子程生怕哌儿子吃亏，慌着阻止：「决什么斗，话带到了，我们回家吃火锅吧。」


    小青蛙轻而易举就屈服：「好好好。」


    茨木：「火锅是什么？」


    小青蛙：「是很好吃的汤！小白做的。」


    茨木自顾自地摸摸肚子：「嗯，我也饿了，高天原没点意思，就随你们去吧。」


    ……没人邀请你啊哥= =刚才不还要死要活的吗这样做客不太合适吧。


    白子程敢怒不敢言。


    茨木挑眉看向周围：「这里不干不净，走，去你家聊聊我挚友的事。」


    话音刚落，大长老阴柔的声音就在外响起：「怎么？为什么要换地方呢，是有什么不能被我听到的吗？」


    第41章


    大长老这傢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


    它到底是怎么跟踪过来的？


    宇鸣半点都没察觉，说明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警惕的白子程赶快站到了小青蛙身边。


    好在大长老的目标是茨木童子。


    它带着一脸傲慢款款走入酒肆之中，雪白的锦衣和长发一样，都散发着柔美的光晕，抬眸四下打量后才说：「身为通缉犯，竟然敢在高天原横行于市，当真以为没有王法了吗？」


    茨木不为所动，反问：「王法是什么？王法能打败我吗？」


    大长老眉头皱起，甩袖下令：「把茨木给我抓起来！关进镇妖处！」


    茨木冷笑，再度缓缓伸出血红的右手，脚下生风，与刚才攻击宇鸣的气势截然不同。


    眼看大战就要爆发，白子程吓得低声催促：「喂，不关我们的事！赶紧走吧!」


    小青蛙盘腿坐在桌子上，抱着酒肆的免费花生吃的嘎嘣嘎嘣，淡定说：「不要，看看热闹哦。」


    ……你只是想吃花生吧？


    白子程在妖怪武士蜂拥而入的时候，吓得蹲到桌子后面。


    茨木不愧是鬼王的得力大将，眼看着长剑妖术俱朝它飞去，压根脸不变色心不跳，直接拿起凳子砸飞了它们，转而朝大长老心口袭去。


    大长老在两只姑获鸟的保护下飞身出门外，街道被鬼爪击碎，震得屋子里的灰都落了下来。


    小青蛙惊讶地张大眼睛：「嚯，厉害哦！」


    白子程伸出偷来瞥它：「厉害什么，少惹事了！你跟两个鬼童子非亲非故的，一定要扯上关系，大长老肯定会视你为眼中钉。」


    小青蛙歪头：「本来不就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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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也不想世故，但真的很怕宇鸣被利用，忍不住在旁嘆息。


    又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不只是哪个妖怪撞到了酒肆，竟然惹得小楼摇摇欲坠。


    小青蛙立刻把花生都倒在嘴巴里，然后才拽着吓呆了的白子程，含煳不清地说：「好咯，我们回家！」


    白子程根本来不及看清外面的混乱情况，只晓得河边美景已然变得东倒西歪，一片狼狈不堪。


    *


    再回到日夜正常的小院内，阳光还灿烂如初。


    小青蛙照旧跳上楼到宝箱旁边，认认真真数金子，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


    认命做饭的白子程抬头问：「你都不担心？」


    小青蛙立刻扣住箱子回头：「担心什么？」


    白子程无奈：「茨木很可能被抓去坐牢啦，酒吞既然帮过你，是不是应该告诉它一声？」


    「人类好奇怪哦，刚才急着回家，现在又多管闲事。」小青蛙把自己的小金库重重上锁，跳下楼说：「没关系哦，它们都是活了千百年的老妖怪，对坐牢很有经验。」


    白子程头痛气馁。


    小青蛙端坐到椅子上，一脸乖巧。


    白子程：「？」


    小青蛙提醒他：「火锅。」


    「知道啦，你都快变成圆形了。」白子程转身到灶台前忙碌。


    这时小小的院子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


    花齐照样打扮得花枝招展，抱着好大一篮子草莓在屋门口讪笑：「小宇鸣，好久不见？」


    小青蛙正努力伸长胳膊，以图能在镜子中照全自己的脸，压根没在意。


    倒是白子程小气，立刻冲过去质问：「你还来干什么？上次我们去给你爹祝寿都不让进门，早说别再来骚扰它了！」


    花齐油猾地绕过他飘进屋里，弯着美丽的眼睛笑说：「哎呦，我就是一时煳涂，何必介意呢？不如下周我们全家举办宴会招待你们，怎么样？」


    小青蛙终于放下镜子：「算了哦，有什么事？」


    花齐赶忙把草莓篮子放到桌上，急着解释道：「今天茨木不是在高天原出现了么？我舅舅奉命抓捕它，结果被打成了重伤，半条命都没了！茨木的妖术带有地狱极阴之气，普通的药是治不好的，只能、只能求名医出山了……」


    小青蛙：「我不会看病哦！」


    花齐差点摔在地上：「我没有说你！」


    白子程生怕宇鸣被它骗了，阻拦道：「喂喂，你不会是要宇鸣去找什么武力值爆表的医生吧？你的忙我们不帮！」


    「是有报酬的。」花齐大概真急眼了，痛痛快快拿出包金子：「那位医生没什么武力值，只是年纪大的妖怪它不理，只理小朋友。」


    小青蛙的目光被金子所吸引。


    白子程更加不乐意：「高天原那么大，你家那么有钱，难道连小朋友都找不到了？」


    「可是普通的妖怪，五十岁之前都是不会讲话的啊！」花齐十分苦恼：「我只认识宇鸣和梅梅那儿子天赋异禀，想来想去，宇鸣还比那小崽子靠谱点！」


    白子程惊呆：一直都把小青蛙当傻哌，原来还是个神童啊……


    花齐皱眉抱手：「我舅舅危在旦夕，如果你们能帮忙，我们全家都会感激宇鸣的。」


    听到这里，小青蛙已经一把将钱袋夺过。


    白子程怒瞪它，小青蛙心虚地低下了头。


    白子程无奈：「好吧，那医生在哪，叫什么名字？」


    「它叫归鸟，住在一副画里。」花齐回答。


    白子程感觉意外：「哈？」


    *


    既然是为了治伤救妖，也顾不得再吃火锅了。


    当天夜里，白子程和小青蛙就赶到了雨田村不远处的一座古宅。


    宅子里冷冷清清，只一簇飘忽不定的鬼火映照大堂。


    堂内深处，果然挂着幅水墨画。


    画中美女身着羽衣，半坐花丛处，抬手触碰着只展翅的云雀，简直栩栩如生。


    白子程举起手里的灯笼照了照，左顾右盼：「不会被骗了吧，如果真是名医的话，应当门庭若市才对。」


    「不是说了嘛？老妖怪拜访它不出来。」小青蛙眉头皱起：「而且这里的结界很强大哦，你可别离开主人。」


    白子程催促：「知道了，那你快叫它。」


    小青蛙咳嗽了声，大喊：「喂喂！有妖怪要看医生啦！」


    白子程：「= =礼貌点！」


    小青蛙扭头不理。


    就在这剎那光景，水墨画便微微颤抖发出光亮，转瞬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子就从里面揉着眼睛飞了出来，困困地问：「是谁呀，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了。」


    小青蛙见到任何妖怪都淡定从容：「是我哦，是急诊！」


    白子程傻看着女妖怪，被她的绝美容貌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归鸟俯身打量过小青蛙，露出和善的微笑：「小蛙妖，你和你的朋友都好端端的哦。」


    宇鸣指了指高天原的方向：「伤患没在这里，它中了茨木童子的妖毒，已经起不来床了。」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归鸟打了个哈欠：「小妖怪半夜不要乱跑，快回家睡觉。」


    小青蛙十分耿直：「可是我收了人家的钱，不请到你，钱就没了。」


    归鸟迷茫怔愣。


    白子程恨铁不成钢地踢了它一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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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委屈：「为了来找你，连晚饭都没有吃哦。」


    「这样啊……」归鸟回神，双手合十弯起美眸：「那不如我给你煮饭吃？」


    小青蛙顿时高兴起来：「好的哦！」


    归鸟转身就朝厨房飘去。


    这个女妖怪美虽美，却和宇鸣一样迷迷煳煳。


    白子程着急的追在后面：「来不及吃了吧，小姐姐，再耽搁就要出妖命了！」


    归鸟回头笑：「没关系呢，茨木那小鬼的毒整日之后才会爆发。」


    茨木？小鬼？


    白子程眨眼，忽然反应过来：「那你是答应去看伤了？」


    「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小蛙妖很可爱，不忍心拒绝它。」归鸟理所当然地说。


    小青蛙跟在后面点头：「嗯嗯！」


    白子程：「……」


    *


    说要做饭的归鸟，还真麻利的煮了两大碗香喷喷的食物端到桌上。


    小青蛙坐在桌边好奇：「这是什么哦？」


    「汤圆。」归鸟捧着脸朝它笑。


    小青蛙立刻吃了一颗，咂咂嘴，大眼睛弯起来：「荷花味！好甜哦！」


    白子程坐在旁边瞧它们一唱一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好在归鸟又好奇地问：「你是人类吗？」


    白子程点头。


    归鸟眼底有雾：「很久没有见过人类了……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你是画妖？」白子程疑惑：「你怎么会住在画里？」


    「从我有了神志那天起，就在画里啊……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只能记住七天内的事情……」归鸟嘆了口气。


    趁这个功夫，小青蛙已经风捲残云吃喝完毕，满足地摸着肚子说：「真好吃，汤圆我喜欢哦！」


    「你有什么不喜欢的？」白子程说：「这也是人类的食物，正月十五元宵节，我们都会吃的！」


    小青蛙好奇：「元宵节是什么？纪念元宵的吗？」


    白子程：「元宵和汤圆差不多啦，是家人团聚的节日。」


    「哦哦！是主人和僕人团聚的节日！」小青蛙举手：「元宵节快乐哦！」


    归鸟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它们，一脸慈母相：「你们感情真好呢。」


    第42章


    汤圆吃罢，美女神医终于同意上路了。


    归鸟飘回大厅，认真嘱咐道：「我必须依存在这幅画里，所以要保护好它啊。」


    小青蛙点点头。


    归鸟转身钻入了画布之内，房间安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


    小青蛙毫不犹豫地跳上桌子，把画认真卷好后背在背上：「走咯。」


    「又是个粗心大意的妖怪，归鸟就不怕我们把它卖了吗？」白子程无奈跟在旁边。


    「画妖算是种特殊的灵体哦，是因为和绘画者有了共感才获得灵魂的。」小青蛙解释道：「只要共感还在，就算把画毁掉，它还是会在这个地方重生。」


    白子程眨眼：「诶，那岂不是永生了？」


    小青蛙摆摆小手：「不，共感消失，画妖也就消失了哦。」


    白子程一时间没想明白。


    少女甜美的声音从画轴里传出：「喂喂，我帮你们去问诊，你们竟然在讨论消灭我的方法，我可是听得见的！」


    白子程赶快解释：「没有没有！我刚来妖怪世界不久，对一切都很好奇嘛。」


    归鸟发出笑音：「有什么新奇的？我为画者而生，如果有一天，创造我的画者都不需要我了，我当然就不復存在了。」


    「可你不是说，自己只能记得七天内的事吗？怎么还会知道这些的？」白子程追问。


    归鸟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回答：「它教我的本事，我都不会忘，可却偏偏忘了它是谁……」


    闻言白子程瞬间联想到失忆的萤，莫名觉得心酸。


    小青蛙倒是想得开：「反正画家把你自己丢在这里不管哦，我看你也没必要记得它！」


    归鸟轻笑了两声，在没了反应。


    *


    茨木童子妖力通天，早在混乱中逃之夭夭。


    可怜花齐的舅舅被它的妖术打中，躺在家里半死不活。


    背着画卷的小青蛙一走到首富金碧辉煌的大宅里，就被无数蝴蝶妖前唿后拥，脂粉味简直要命。


    它皱眉捂着鼻子：「不要离我这么近，好臭哦！」


    花齐脸色一僵，拱手道：「各位长辈，就让我陪宇鸣召唤医师吧，你们在这里静候佳音。」


    小青蛙这才满意，拿下画卷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奢华房间，指了指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的美男子：「受伤的就是它？好没有用。」


    花齐顾不得逞口舌之快，催促说：「没错，快叫归鸟出来吧。」


    小青蛙围着屋子转了圈，选定处有香炉熏着的角落，把画卷缓缓展开，忽闪着大眼睛说：「归鸟阿姨，快出来哦。」


    阿、阿姨？！


    白子程一捂脸，感觉完蛋。


    没想到归鸟却再度揉着眼睛自画中飘出，抱怨说：「小蛙妖你走的好快啊，我还没有睡醒呢。」


    花齐见状，立刻扑上来哀求：「归鸟大人，求您救救我舅舅，它被茨木童子抓伤后一直昏迷不醒，怕是三魂七魄都要散了。」


    归鸟什么都没说，像雾一般飘向床榻边，抬起双手感应了下，然后便运力让十指发出浅绿色的微光，缓慢地覆在蝴蝶妖胸前。

 第46页

    好温暖。


    白子程感觉到房间的温度正在升高。


    小青蛙却趁这个机会，熘达到桌前吃起了个贡品。


    片刻之后，归鸟疲倦地飞回画卷，只露出半截身子在外面说：「静养几日即可，只是切莫靠近黄泉地区，以免体内阴气再被勾出来，堕了鬼道。」


    「多谢归鸟大人！」花齐喜不自禁，上前一步：「大人可曾记得，许多年前我就见过您？」


    归鸟美丽的眸子里是驱不散的雾气。


    花齐又道：「以前供奉您的深宅日日珠光宝气，高天原的达官贵胄但凡身体有所不适，也都是您治疗的，我小时候被恶鬼所伤，也是您——」


    归鸟笑笑：「是吗，我忘记了。」


    「如果不嫌弃，归鸟大人就小居府内吧。」花齐拱手：「我花家一定会好好照顾大人的。」


    小青蛙桃子啃了一半，立刻跳过来阻拦：「阿姨，别听它的！」


    白子程嘴角抽搐，不晓得儿砸至今没被打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可归鸟仍旧不生气，纯洁的面庞上挂着笑意：「不必了，我喜欢我的宅子，小蛙妖，送我回去吧。」


    「我叫宇鸣！」小青蛙提醒。


    归鸟貌似真的喜欢年幼的妖怪，顿时笑得更温柔：「好的，我会努力记住呢。」


    说完它就消失无踪，画轴自动捲起，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花齐快走一步把画捡起来，讨好地笑道：「小宇鸣，你就别多管闲事了！我再多给你点金子，你快回家吧。」


    「把阿姨还给我哦！」小青蛙皱眉威胁。


    花齐啧了声：「你也是初次见它，何必逞英雄？」


    小青蛙：「归鸟阿姨给我煮了汤圆，我要送它回家，这是我们说好的。」


    花齐郁闷皱眉。


    小青蛙毫不客气，一脚把它踹翻在地上，夺过画才说：「小白，我们走咯！」


    花府的僕人们慌里慌张地去搀扶少爷，花齐气急败坏的抚平锦衣：「混蛋！跟上他们，想办法破除归鸟府宅的结界，把画带回来！」


    *


    却说白子程和小青蛙离开了灯红酒绿的高天原，又回到深山老林赶夜路。


    画卷静悄悄，全程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白子程忽然说：「喂，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搭理花齐了，就算它有钱，却并不是真心待你，而且你没看到吗？那么贪婪无耻的事它做起来一点都不脸红。」


    小青蛙回答：「嗷。」


    白子程：「嗷是什么意思？我很严肃的。」


    小青蛙停步：「必须用尊敬的语气对主人提出要求哦。」


    白子程：「= =我觉得花齐肯定对您不利，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与它交往会降低您的格调，所以还是绝交吧。」


    小青蛙头上两颗心冒出：「好的哦！」


    ……这货是什么s性格啊。


    白子程深深嘆了口气：「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归鸟小姐姐，治疗应该很耗费力气的吧？结果人家什么都没得到。」


    小青蛙肯定：「是阿姨。」


    白子程斜眼：「在人界管漂亮姑娘叫阿姨，会死的很快你知道吗？」


    「可是它已经有上千岁了哦！比酒吞大哥还要老！」小青蛙肯定地说：「妖怪活了一千年，就是上了年纪的妖怪，你怎么分辨不清吶，快跟主人学着点。」


    「= =小蛙妖，你以为我真的不会生气？」


    归鸟的声音幽幽传出。


    向来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宇鸣竟然乖巧闭嘴。


    归鸟嘆息：「我的确已经活得够久了……却总觉得有心愿未了，捨不得离开呢……」


    小青蛙立刻推荐：「那一定是因为没有吃过火锅的关系哦，小白做的火锅炒鸡好吃，吃过以后就能没有遗憾的寿终正寝了。」


    白子程：「= =人家在说正经话，你别胡言乱语的。」


    小青蛙：「主人是最正经的！给你机会重新说！」


    归鸟发出轻笑：「两个小朋友拌嘴真可爱，小蛙妖，人类的灵魂在这个世界里脆弱不堪，你可要好好保护他，不然失去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青蛙点头：「嗯嗯。」


    白子程在旁边心情复杂。


    归鸟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前方竟然亮起沖天火光，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小青蛙快跳几步，站到山头上眺望：「是阿姨家着火了！」


    白子程慌张：「什么？！你、你们妖怪有没有救火的法术？」


    小青蛙皱眉发愁。


    归鸟淡声说：「是巫术召唤的狱火，果然不该轻易打开结界出门问诊。」


    白子程左顾右盼：「这可怎么办？不会是花齐干的吧？」


    小青蛙紧张地抱住画卷：「没关系哦，可以先住我家，然后给我煮汤圆吃。」


    归鸟本妖反而平静，笑说：「算了吧，这样小白会吃醋的。」


    小青蛙反问：「醋是什么，我也想吃。」


    白子程在旁边完全听不下去，着急说：「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吧？！该想想办法把火灭掉啊！」


    「没用的，那火会足足烧上七七四十九天，把一切痕迹都燃烧殆尽。」归鸟回答完，竟然咳嗽了起来。


    小青蛙抱着画卷说：「好烫哦。」


    原本雪白的纸，此刻已经发出融融的橙光。


    归鸟虚弱地说：「毁灭我诞生的地方，妖力也要受到影响，放下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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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努力抱着：「不要，我的妖力可以帮助你哦。」


    白子程在旁干着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闻到股烤哌哌的味道，难免紧张伸手：「宇鸣，你会受伤的！」


    「不准碰！」小青蛙立刻躲开：「人类瞬间就会变成灰的！」


    尽管隔着几步远，白子程便已感觉到那妖画所散发出的能量之炽热了，他没更多的办法，只能静静地瞧着全身发抖的小青蛙，完全想不明白这个自私粗心的小妖怪，怎么忽然之间如此博爱。


    第43章


    小青蛙被烧死了。


    白子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正当他在旁边瞧着宇鸣慌张不已时，画卷忽然光芒大作，然后狱火瞬间捲住了小青蛙。


    这只小妖怪仍旧用力抱着画卷，发出痛苦的哼哼声，火又转眼间消失无踪。


    前前后后发生这些事，不过几秒钟的功夫。


    白子程紧张地扑过去，也顾不得自己到底有多「娇弱」，立刻推搡小青蛙：「喂，你没事吧？」


    小青蛙被烤煳的皮肤滚烫无比，他吃痛缩回胳膊，抬手竟已血肉模煳。


    白子程倒抽口冷气，紧张唿唤：「宇鸣！宇鸣！你不是很厉害吗？！起来啊！」


    小青蛙全身焦黑无比，僵硬得一动不动。


    白子程探了下鼻息，又凑近企图听心跳。


    毫无头脑地折腾了半晌，才全身颤抖的确定了个事实：宇鸣为了保住画妖，竟然牺牲了自己？！


    白子程头脑完全空白，忍着痛用淌血的手打开画卷，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天吶……


    它们俩，不会就这样轻易的，魂飞魄散了吧？


    *


    发生这种事，除了「回家」之外，白子程没有其他想法。


    他用包袱皮把小青蛙的尸体和画都裹好抱在怀里，犹如行尸走肉般朝石头屋的方向走去。


    黑暗中的密林里不停传出低等妖物得怒吼。


    可怎么就……不害怕了呢？


    白子程目光迷茫：也许自己，终究也是一样的下场吧。


    *


    区区一个人类，竟然独自安全回了家。


    白子程把小青蛙放在院子里，瞧见走时它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青糰子，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虽然宇鸣又傻又暴力又恶劣又小气还害自己不能回人界，可是陪伴彼此的这段日子里，也发生了许许多多超乎想像的事、获得了些愚蠢又的快乐。


    以后，再也不能一起摘山楂、买桂花糕、种三叶草然后去把那些大妖怪打得嗷嗷叫了。


    一种无以名状的寂寞充斥了白子程的心。


    虽然期盼已久的自由终于来临，可这方式实在——


    还是让宇鸣入土为安吧。


    白子程想到这里，不禁狼狈地擦了擦眼泪，在院子角落的小树下开始挖坑。


    可但凡意识到小青蛙以后就只能躺在冷冰冰的地下，泪水又更没出息地流了更多。


    白子程悲伤地喃喃自语：「还骂我多管闲事，结果你却因为多管闲事挂了，太好了，以后再也没有谁在我耳朵边上哦哦哦了……」


    「你在说什么哦……」


    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白子程全身凝固，立刻扔下锄头转身看，只见小青蛙颤抖地蹬了蹬腿，然后便痛苦地咳嗽起来。


    他赶紧扑过去：「宇鸣，你没死啊！」


    小青蛙妖命还在，贼心也持久，嗓子都哑了还在强调：「叫主人……」


    「白痴！」白子程骂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医生！」


    小青蛙拒绝：「不要浪费钱哦，让我睡一觉就好……」


    白子程握紧拳头，终于还是没捨得垂下。


    「你哭的好丑哦。」小青蛙嘱咐完这句，立刻脑袋一歪，再度昏迷了过去。


    *


    老蟾蜍大夫医术惊人，很快便把宇鸣包裹成了木乃伊蛙。


    白子程很担心：「怎么样，要多久才能好起来？」


    「普通的妖怪，遇到狱火就会魂飞魄散的，还好这小子天赋异禀。」老蟾蜍从医药箱拿出瓶闪着钻石光芒的药水：「这个是极寒之地的地下泉，每日三次，每次一勺餵给它。」


    白子程点头：「好好，不会很贵吧？」


    老蟾蜍摆手：「等它痊癒再说吧，至于这画妖——我是真的不会治。」


    白子程苦恼地望着一片空白的古画，只好卷了卷说：「好吧，麻烦您了。」


    老蟾蜍拎起医药箱，客套着离开。


    *


    病哌子该怎么安慰，白子程能想到的只有吃，他趁宇鸣昏睡的时候煮好不少点心和水果汤，结果等那傢伙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个午夜了。


    小青蛙起初显得很紧张，在床上扭动：「为什么捆住我哦！」


    「喂喂喂，纱布里涂了烧伤药！」白子程赶紧强调：「花了钱的。」


    小青蛙瞬间乖巧。


    白子程扶着它坐起，满眼郁闷：「喂，你对自己的能力有没有点数啊？逞什么英雄？万一真的就这么死了……」


    小青蛙举起木乃蛙手：「小白是以为我死了，才哭的那么伤心哦。」


    白子程凶道：「我没有聊那个！」


    小青蛙：「看来你心里还是有主人的哦。」


    白子程放弃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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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轻易死的，在牢里被大卸八块也重生了。」小青蛙摸住肚皮上的纱布：「也许我爹或我娘是半神也说不定。」


    半神，据故事书里讲，是因传说中神灵的寿命无穷无尽、法力更是无边，所以才把那种有重生能力、力量强大的妖怪叫做半神。


    略有了解的白子程着急：「什么？半神也不是很多吧？为什么不去查一查？」


    小青蛙说：「肯定是它们不要我了哦。」


    「哦你个头！以后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白子程生气：「想想后果好不好？」


    小青蛙颔首。


    白子程这才把点心盘端上来：「你还动的了吗，能吃吗？」


    小青蛙身残志坚，努力拿了块桃酥想塞进嘴里，却疼的嚼也嚼不动，看着可怜兮兮。


    白子程于心不忍，用勺子盛起粥：「还是我餵你吧。」


    温热的食物到了小青蛙嘴巴里，瞬间被咽下去。


    好感度+1


    好感度+1


    好感度+1


    ……


    连番冒出的爱心让周围有点粉红。


    白子程适才意识到，其实并不是食物获得了小青蛙的好感度，而是每次它察觉到自己被关心，才会变高兴的。


    真是个孤独的小妖怪。


    白子程嘆息。


    小青蛙忽然按住他的手腕：「你的手，怎么了哦？」


    白子程瞧瞧已经结痂的皮肉：「没什么，还以为你被烧死了，急着去扶你烫到了。」


    小青蛙的大眼睛凝固，转瞬情绪就低落下去。


    白子程安慰：「没关系，比你起可不算什么。」


    小青蛙握紧拳头：「可是有用的主人不会让僕人受伤哦。」


    白子程立刻塞了它一口粥：「那就求您别随随便便作死！」


    *


    宇鸣天生的妖力之强还真不是吹的。


    在家躺了三天后，它就基本復原了。


    老蟾蜍如约来拆绷带，啧啧称奇：「还以为你要变蟾蜍了，竟然又恢復成了蛙。」


    小青蛙骄傲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肚子：「那当然哦。」


    「既然伤好了，就算一下医药费吧。」老蟾蜍伸出手：「五千金。」


    小青蛙动作凝固：「什么？」


    老蟾蜍说：「问诊和烧伤药我都没要，可是你喝的冰泉水可是高天原限量的，市场价要六千了。」


    小青蛙立刻拿起床头还剩了一半的药水，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神。


    白子程在旁边即头痛又心虚。


    老蟾蜍解释：「狱火的灼热必须用它来抵消，否则你的气很难这么快就回復阴阳平衡。」


    小青蛙抬起头，嘴巴憋成倒三角，全身瑟瑟发抖。


    白子程真担心这穷疯了的傢伙会对医生动粗。


    还好小青蛙最后只是问：「这半瓶，能不能退哦……」


    *


    天价医药费，让帮忙找归鸟的报酬彻底赔本。


    自从老蟾蜍拿着金子离开石头屋，小青蛙就茶不思饭不想的，走到哪里都是阴云密布。


    白子程无奈：「命是最重要的，钱还可以再赚。」


    小青蛙拒绝听话。


    白子程说：「你不是比归鸟幸运多了？那画妖怕是被烧死了，画纸都成了白的。」


    小青蛙看向屋子里挂着的怪画，哼了声：「它年岁已高，恢復的比较慢。」


    「你说谁年事已高呢？」


    归鸟的声音幽幽穿出。


    白子程高兴：「原来你还活着！」


    归鸟嗯了声，又销声匿迹。


    「让阿姨好好歇着吧。」小青蛙做了个伸展运动：「是时候教你剑术了，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总不至于成为低等妖怪的口粮。」


    「不都是你害的！」白子程想到那晚自己独自回家就心有余悸：「你要是没受伤，什么事都不会有。」


    小青蛙掏出日记本认真记载：缺点，太黏蛙，需要培养自立精神。


    白子程咬牙切齿。


    「喏，给你哦。」小青蛙又递过来个小盒子：「医生打折卖我的，涂到手上就会好哦。」


    白子程愣愣接过：「谢谢。」


    小青蛙眯起大眼睛开心一笑，忽然用匕首戳他：「蠢仆！看剑！」


    第44章


    好端端的人被青蛙打败是什么感觉？


    白子程不想回答。


    他拿着短剑在院子里挥砍个不停，却根本碰不到小青蛙一根毫毛。


    白子程累的气喘吁吁，不服道：「你这目标太小了！不公平！」


    小青蛙哼了声，瞬间就变成人形，拿匕首指着他说：「别找藉口哦！」


    虽然眼前的少年肯定有一米八了，但怎么还是那么灵活啊啊啊！


    白子程用小青蛙教的招式进攻了几次都扑空，最后发泄似的乱砍过去，宇鸣立刻翻身熘走，害白子程扑通一下狠狠摔在地上。


    想放弃了……


    白子程把脸埋在草里绝望地哀嘆。


    宇鸣在旁边等了两秒，见他一动不动，不由蹲下身戳戳他的头：「喂！」


    白子程装死。


    宇鸣眨眨眼：「不会摔一下就昏倒了吧？」


    白子程趁它注意力分散之际，突然拔剑狠戳。


    幸好宇鸣反应灵敏，瞬间就侧头躲开，握住他的手腕气道：「你想谋害主人哦？」


    白子程碎发被汗湿在了白皙的脸上，面颊粉扑扑的，除了眼睛里有不服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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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莫名其妙又亲了下他的额头，然后像抱猫一样把他双手抱了起来。


    白子程气蒙：「放我下来！别没事乱亲好不好？！」


    宇鸣眉头拧巴：「可是……」


    「你那本书根本就是胡言乱语的！在我们人界，只有长辈对小婴儿，还有情侣之间才可以这样。」白子程挣扎落地，认真解释。


    宇鸣摸着下巴：「情侣？」


    「情侣不懂吗？要结婚的两个人！」白子程兇巴巴地嫌弃：「反正这些跟你没有关系！别再给我动手动脚！我去做饭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不要太伤心哦，想打败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可以防身吶。」宇鸣悠悠闲闲地跟着他问：「做什么好吃的？」


    白子程还没忘记要讨好这傢伙的事，耐下性子问：「你想吃什么？」


    宇鸣说：「想吃年糕！」


    白子程：「= =那煮年糕汤好了。」


    正在这时，石头屋忽然一阵震动。


    宇鸣顿时满脸警觉：「我的结界被攻击了，你在这里不要动哦！」


    话毕它就拿着小匕首跑了出去。


    白子程信任它的武力值、可并不信它的智力，想了想赶紧摘下围裙跟上。


    *


    还好，站在院子外面的是得意洋洋的茨木童子。


    宇鸣放松下肩膀：「原来你没事哦，来做客不会敲门的吗？」


    「我敲了，可是你们忙着搞基不理我，我有什么办法。」茨木哼了声：「你的结界还挺结实的嘛。」


    白子程不晓得茨木童子看见什么了，立刻脸红解释：「没有人搞基你看错了你到底干吗来不会只是来吃饭的吧？！」


    茨木抱手，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高挺的鼻尖忽然抽了抽：「这还有别的妖怪？」


    宇鸣指了指门口挂的空白画：「是只受伤的画妖。」


    茨木皱眉，到画前无声无息地凝望片刻，质问道：「不会是归鸟吧？最近听说她的本宅被烧没了。」


    宇鸣点头：「就是它哦。」


    茨木：「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原因肯定不简单。」


    白子程感觉茨木信息比较四通八达，赶快追问：「为什么，这归鸟究竟是哪里来的，花齐说以前贵族的病都是它看的呢。」


    茨木鄙夷：「你们连这都不知道？」


    宇鸣和白子程双双摇头。


    茨木：「画下《归鸟图》的，是大长老啊。」


    宇鸣和白子程：「？？？！！！」


    茨木瞬间有了优越感，抱手说：「这图是大长老成年礼时送给上任大长老的礼物，上任大长老去世后，画又回归了大长老手中，后来归鸟化成妖怪，便一直居住在被烧毁的宅子里，那宅子本是大长老年少时的故居，后来不知怎么就荒废了。」


    白子程仿佛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地琢磨。


    宇鸣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把阿姨还给大长老好了。」


    白子程拒绝：「不要！你没看归鸟的宅子里荒芜成那个样子，说明根本就没有贵族拜访它了，谁知道它和大长老又有什么恩怨，你要问清楚归鸟本人的意见才行。」


    宇鸣耳根子软到不行：「也对哦。」


    「这小小人类还有点脑子嘛，无故失火，定然是有谁想除去归鸟。」茨木大剌剌地一撩华服，犹如黑涩会大哥一般坐到小青蛙椅子上：「我来就是为了聊聊大长老的事，那个——做点饭，我们边吃边说吧！」


    白子程：「……哈？」


    *


    妖怪的强弱程度是不是和饭量成正比？


    当茨木和宇鸣围着桌子，把家里一周的菜都涮了火锅后，白子程终于有所意识。


    他繫着围裙目瞪口呆地在旁边不停下菜，亲眼见证什么叫做风捲残云。


    宇鸣早就把跟茨木小小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举着果汁说：「干杯哦！」


    白子程在旁边打岔：「别光顾着吃了，大长老有什么情况，可以告诉我们吗？」


    茨木喝了口水，严肃道：「这些年我想散散心，所以走南闯北，在妖界和人界不停穿梭，故而增加了不少见闻，最近发现了件奇怪的事。」


    白子程：「什么奇怪的事？」


    宇鸣：「为什么要散心？」


    白子程瞪向宇鸣，宇鸣这才闭嘴。


    茨木说：「我担心高天原恐有大动作。自神灵消失的几千年来，妖界和人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地狱虽不为妖府所掌控，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问题，算是各自相安无事。」


    「我在书里读到过相关的事，这都得益于高天原对妖怪的严格管理，任何妖怪都不可以随便出入两个世界，更不可打扰人类的生活、让人意识到妖怪的存在，否则就会受到惩罚。」白子程点头。


    宇鸣惊讶：「小白，你好聪明哦！」


    白子程不理它，继续追问：「所以你的发现是？」


    茨木回答：「这十几年来，大长老身边的亲信换了无数，就连妖怪驻扎在人间的办事处成员也开始换血，而且每年发生在人界的妖怪袭击事件呈倍数上升，那日我与大长老的亲卫队交手，发现其间有不少都练习了巫术，种种迹象，实在令我不安啊。」


    这年头，连恶鬼都要讲良心了。


    白子程脑子还算活络，眨眼道：「大长老不会是想对人类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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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茨木摊手：「如果真的动了手，人类又有什么反抗之力呢？」


    白子程沉默。


    宇鸣在旁边很忐忑，忽然强调：「小白，一切都和你没关系哦！你是我的僕人！」


    白子程想起了爸爸妈妈和朋友们，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未被沖昏理智，质问道：「可是宇鸣只是个无官无职的小妖怪，你来说这个干什么？」


    宇鸣默默地偷看到白子程不安的表情，使劲用筷子戳碗表示郁闷。


    茨木埋头吃了几口，然后才回答：「具体情况我准备写封信，到时候拜託你们帮忙去秘密送给我的挚友，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也只剩下他有能力阻止大长老了，我虽是恶鬼，也不希望宇宙的平衡被鲁莽的欲望随意打破。」


    「既然是挚友，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哦。」宇鸣不情愿。


    茨木：「我不会再见他的。」


    宇鸣偷看向白子程，白子程也不明就里。


    茨木从腰间卸下个袋子：「当然不会随便让你跑腿，如果信送到，这些钱就归你了。」


    说完他把闪亮的金子哗啦啦倒了满桌。


    宇鸣顿时点头：「好的哦，不就是送信嘛。」


    茨木哈哈一笑：「小兄弟真痛快！放心，以后有好处也不会亏待你！」


    白子程在旁边欲言又止，虽然无力阻止、却仍旧不放心。


    *


    茨木走后，石头屋恢復了久违的寂静。


    白子程泡完澡就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宇鸣忙着日记本上写些什么，它记了好半天才伸了个懒腰，勐地盘腿坐在床上质问：「你的药，涂了没有？」


    白子程手上的结痂因为练剑和做饭又重新绽开，虽然洗的干干净净，却又渗出血来。


    宇鸣一瞧立刻表情灰暗：「人类真是细皮嫩肉哦，我看你还是别干活了。」


    白子程翻白眼：「吵着要吃的不是你吗？」


    「我不吃了哦，我不会饿！」宇鸣拧巴起眉毛，忽然拉过他的手，打开药盒认真涂药。


    清凉的药膏瞬间抑制住了痛楚。


    白子程默默地瞧着它，忽然问：「你知不知道答应了茨木，就等于卷进了这件大事里，进去容易出去难啊。」


    「但你不是很担心人界嘛……」宇鸣摸摸短髮：「你不希望人类被屠杀吧……」


    白子程张大眼睛：「你是为了我才答应的？」


    宇鸣耿直：「还有金子哦。」


    白子程哭笑不得。


    宇鸣把他的手小心地放在床上，认真说：「小白，只要你好好留在这里，为你做点小事也没有关系。」


    白子程不知道回答什么。


    宇鸣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为什么你总是想离开呢？」


    白子程无奈：「我一辈子留在跟我毫无关系的世界，算怎么回事？」


    宇鸣郁闷地跪在床单上，最后宣布：「那、那我们做情侣吧！这样就有关系了！」


    白子程：「？！」


    宇鸣真诚地说：「虽然你是个卑微的人类，又短命又没本事，但我不会嫌弃你的。」


    白子程：「？？？？？？！！！！！」


    宇鸣说完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根本就是毫无预料地趴下去，俯身吻了下白子程的嘴唇。


    只是浅尝辄止，但那柔软又冰凉的触觉还是把白子程吓懵了。


    宇鸣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露出洁白的小牙笑说：「软软的哦，现在我们就是情侣了！」


    第45章


    整夜无梦，白子程难得睡了个安稳的好觉。


    可惜他睁开眼就看到小青蛙端坐床前，捧着盆草莓说：「早安哦，吾妻！」


    白子程头上三道黑线：「还不如叫僕人呢……」


    小青蛙把草莓递给他：「在伤好之前，不要再干活了，给你吃哦。」


    白子程揉着眼睛坐起来，带着睡意郁闷说：「为什么总是给我草莓啊，我想吃肉，炸鸡翅，烤鸡腿！」


    「因为你很像草莓哦。」小青蛙认真地琢磨起来：「雨田村好像住着只鸡精……」


    白子程吓得摆手：「别别别！请遵纪守法！」


    很显然小青蛙并不真的理解情侣是什么，昨晚的话它只是口头上随便说说。


    这傢伙转而就举起本残破的剑术教材：「你记忆力好像挺不错哒，既然练不了剑，就先把这个背熟哦。」


    白子程接过挑眉翻阅，还是因为因为睡前的吻有点尴尬。


    这时楼下传来飒飒的响声。


    小青蛙立刻跳起来：「是阿姨！」


    这几日归鸟都杳无音讯，白子程也随着起了床，顶着鸡窝头追到楼下去看。


    原本空白成一片的画渐渐有了颜色。


    鲜花、飞鸟、少女……


    那饱含情感的笔触又浮现出来。


    小青蛙高兴叫道：「归鸟阿姨！你醒了吗？」


    画卷明光大作，美丽的归鸟从白色宣纸间飞出，迷茫地打量过四周，又对视上宇鸣的眼睛：「是你啊，小蛙妖。」


    「我叫宇鸣！」小青蛙再次强调。


    归鸟弯起眼睛，在屋子里飞了一圈，然后说：「你的名字我还没忘呢，多谢你冒死相救，可惜我的本宅没了，力量大减，可能也活不了太久了……」


    小青蛙并不悲伤：「能活一天就开心一天好了。」


    归鸟微笑，又瞧向白子程：「小白，你也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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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收回自己丑陋的手：「没、没事。」


    「可惜我不能为人类疗伤。」归鸟嘆息。


    白子程说：「昨日茨木来拜访，说创造你的人是大长老？你的家没了？要去找它吗？」


    归鸟迷茫：「大长老？是什么……」


    「是管理妖界的妖怪呀，他叫狐子归！」小青蛙提示。


    归鸟抖了抖长睫毛：「狐子归？子归……」


    白子程期盼：「你想起来了吗？」


    「好像有点印象，但我哪里也不想去……不知道为什么，在宇鸣身边就觉得心安呢。」归鸟幽幽嘆息。


    小青蛙很大方：「那你就住在这里好咯！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


    果然，这两个妖怪之间有奇怪的气场。


    白子程在旁不自觉地蹙眉。


    归鸟打量到白子程的表情，笑了笑说：「也不好一直叨扰，但希望在我伤好之前，能得到一个庇护我的住所。」


    小青蛙点头，肚子却丢脸地咕噜噜叫起来。


    归鸟依然弯着眼睛：「作为报酬，留下的日子就负责给你们做饭吧。」


    小青蛙大喜过望：「好的哦！」


    白子程说不上高兴，也没有不高兴的理由，只好在旁边听话点头。


    *


    别看归鸟为妖迷迷煳煳，可做起家务来却贤惠到爆炸。


    它不仅负责烹饪出各种各样精美的点心，还把小家收拾的焕然一新闪闪亮，眼看太阳落山了，又坐在门口做手工。


    「这个桂花糕好好吃哦。」小青蛙缠在它旁边：「比高天原卖的还好吃！」


    归鸟笑：「是吗？明天也可以给你做。」


    小青蛙开心点头：「好的哦，你在干什么？」


    归鸟拿起绿色的布料说：「给你缝件新衣服，我看你的衣服都破烂了。」


    小青蛙大眼睛眨了眨，浮现出感动的光。


    比起这边的和谐相处，白子程却显得很无趣。


    明明他心底不愿意被小青蛙奴役，甚至不能平等地看待宇鸣。


    可一下子被忽略了，又莫名奇妙不是滋味。


    「吾妻！快把阿姨给你煮的粥喝掉，早点休息哦！」小青蛙忽然回头嘱咐道。


    白子程没胃口，放下碗说：「饱了，我去练剑。」


    话毕他就拿着那把短剑走出石头屋，在院子的角落里默默比划起来。


    小青蛙皱眉凝视，拿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忘了吃。


    「为什么会有个人类跟着你啊？」归鸟忽然问。


    「最近高天原流行养类人，大长老给了我召唤卷，我就把和我灵魂有羁绊的小白召唤来了。」小青蛙在归鸟旁边总是莫名其妙的听话，盘腿坐在椅子上诉苦：「别的妖怪都不理我，但是小白理我，可是他一点都不喜欢妖界，我已经给他买了浴缸，他还是不喜欢这里。」


    归鸟笑笑：「人当然不喜欢妖界啦，但他可以喜欢你啊。」


    小青蛙沮丧：「他也不喜欢我。」


    归鸟很温柔：「那一定是你不够体贴吶，凡事要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别只顾着自己啊。」


    小青蛙闷不吭声。


    归鸟嘆息：「长大你就懂了，你还太年轻呢。」


    小青蛙扭头看它：「活上一千年，是什么感觉？」


    「一千年太久了，会有很多很多事记不清啊。」归鸟对着空气走神：「如果能开心的活着，像人类的生命那么短暂，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青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归鸟忽然给它扣上顶小帽子。


    仍然是绿绿的，还繫着娘炮蝴蝶结。


    小青蛙皱眉：「这和我丢的那顶好像啊，小白说男孩子系蝴蝶结是变态！」


    归鸟笑：「可我比较喜欢女孩子呢，如果宇鸣是女孩子就好了。」


    宇鸣：「？」


    正在这时，练完剑的白子程又沉默进屋，拿了条毛巾走去浴室，什么话都没有说。


    归鸟觉得很有趣似的，杏眼弯弯。


    *


    宇鸣只是太孤单了。


    它需要陪伴、需要关心，不管对方是谁都可以。


    就连自己这个被妖怪看不起的人类也可以。


    所以它本质上并不是真的离不开你。


    别想太多了，白子程，你该做的是回家。


    难道你忘了你的爸爸妈妈，忘了原本就该属于你的人生吗？


    ……


    睡觉前，白子程满脑子都是这样激烈又冲动的想法。


    小青蛙在楼下玩够了，才跳上床顶着自己的新帽子说：「吾妻，和主人晚安吻哦！」


    「走开！」白子程用被子蒙住头。


    小青蛙呆坐在他身后，戳了戳他的后背：「那你涂药了没？」


    白子程不理睬。


    小青蛙郁闷：「喂喂！不准不理我！」


    白子程当然更没反应。


    幸好尴尬之时，结界忽然有所波动。


    小青蛙立刻飞奔出去看，原来是送信的茨木。


    茨木丢给它个金箔装饰的信封：「一定要亲手交到我友人的手上，万一被别的妖怪看到了，格杀勿论。」


    小青蛙点头：「好的哦，我会小心的。」


    茨木转身就融入夜色，化作一团黑雾不见了踪影。


    小青蛙呆滞，喃喃自语：「这妖法好厉害哦，我也想学。」


    「恶鬼是由恶念与怨恨所化，你我则是天地间的清气。」归鸟不知何时飘过来：「宇鸣，你可别误入歧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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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把信拿好，乖乖点头。


    归鸟的身影在黑夜里就像雾一般模煳。


    它似乎想要俯身轻吻小青蛙的额头。


    可是小青蛙却吓得熘了好几米，捂住脑袋说：「不可以，小白说只有情侣可以亲亲！」


    归鸟无奈地笑了，挥手说：「晚安。」


    小青蛙瞧见她飞回画里，才松了口气，立刻朝楼上飞奔：「小白，明天又要出门赚钱啦！」


    *


    这次出门的便当由归鸟所制。


    美丽的妖怪终于施展出它料理大师的本质，竟然准备了个三层的巨大食盒，里面是各式各样可以媲美艺术品的素菜，最下面的炒饭上面还用海苔拼了个萌萌的小青蛙。


    小青蛙背着画卷坐在飞毯上，惊喜地炫耀：「小白你看，这是我哦！」


    「哦。」白子程回答。


    小青蛙忍不住偷吃一口，然后宣布：「你也可以吃哦。」


    白子程心里的别扭在以几何倍数增长，立刻扭头拒绝：「不必了，我不饿。」


    小青蛙这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耳畔的风唿啸而过，飞毯下就是相隔几百米的山川。


    就连傻乎乎的宇鸣也变得没有那么亲切了。


    白子程真的很想摆脱眼前魔幻的一切。


    他没注意到小青蛙总是不安地偷看自己，就算注意到，恐怕以现在的心境而言，也并不会多想半分。


    *


    由于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来黄泉就熟门熟路了。


    小青蛙并没有飞去很远的地方，在看到河岸时就偷偷降落。


    四周漆黑一片，连彼岸花都没有生长。


    白子程跟在后面问：「怎么通知酒吞？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所有彼岸花都是花妖的眼线，我要是靠太近，他们就会发现了哦。」小青蛙跳到水边，把小手伸进刺骨的河水内，悄悄地放出个碧绿的光团。


    光团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白子程疑惑：「这样就行了？」


    「嗯，食尸鬼们一定会通知酒吞大哥的。」小青蛙拍拍手，抬头望向白子程：「小白，你终于和我说话了哦。」


    白子程尴尬：「怎么了？」


    小青蛙说出自己苦思冥想的结论：「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妖哦，吾妻，等我攒够钱改了名字，就给你办一个婚礼！你别再生气咯！」


    白子程瞬间凝固、无言以对。


    第46章


    白子程被小青蛙的脑迴路惊呆惹。


    他在黑暗中愣了好久，才会神说：「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我没生气，现在也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小青蛙一屁股坐在河边：「那是什么样子哦，现在没事做，不是正好聊？」


    白子程无奈扶额：「在妖怪的世界里，你也太小了吧，别总想些情侣啊结婚啊之类的东西，好好享受你的青少年时期不好吗= =？」


    小青蛙眨眨眼：「可我会长大，也会变成老妖怪哦。」


    白子程：「恐怕那时候我都不在了吧？」


    小青蛙陷入沉默，用小手使劲揪地上的野草。


    白子程：「所以你需要的是另外一只妖怪来陪伴你，比如归鸟，你不是挺喜欢它的吗？」


    小青蛙立刻说：「我也比较喜欢你。」


    也。


    比较。


    真是凭本事单的身谁也拦不住= =


    小青蛙背上的画卷抖了几抖。


    白子程果然脸色变得难看：「我不跟你说了，先等酒吞，办正经事吧。」


    小青蛙皱着小眉头。


    好在这时深不见底的黄泉忽然捲起漩涡，劲瘦高大的酒吞转瞬跃到河边：「你们怎么又来了？找本大爷何事？」


    小青蛙回神，立刻掏出信来说：「我们见到了茨木哦，这是他给你的。」


    酒吞接过展开，眼睛在黑暗中亮着红光。


    白子程仍旧不希望单纯的宇鸣靠近权力斗争，立刻说：「话带到了，我们在这里的事不能让大长老的眼线察觉，就先再见啦。」


    「慢着。」酒吞摸着下巴琢磨：「这个狐子规……原来安安分分的一个大长老，怎么忽然玩弄起阴谋？好，这件事我知道了，最近会抽空去人界和高天原探探情况，给本大爷留个你们的地址吧，顺路可以拜访。」


    小青蛙不等白子程阻拦，就举手答应：「好的哦！我会请你喝酒的！」


    酒吞大笑。


    小青蛙又道：「为什么茨木大哥说不会再来见你了？」


    酒吞笑容止住，面上闪过丝尴尬。


    白子程赶紧干笑：「不用回答，宇鸣乱问的！」


    酒吞闷闷地灌了口酒：「是我曾经一时煳涂，对不起我的朋友。」


    「做错了事就要道歉哦。」小青蛙搭话。


    酒吞苦笑两声：「会的，多谢你了，小兄弟！」


    话毕他就跳回黄泉之中。


    小青蛙如释重负：「看来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哦，回家咯。」


    白子程点头跟上，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谈话。


    小青蛙偷瞧瞧他，忽然下定决心似的握起小手。


    *


    人与妖小分队趁着夜色掩盖速速飞回石头屋，路上匆忙，也不晓得有没有被大长老的手下盯梢。


    白子程在第一缕晨光中爬下飞毯，实在抵御不住疲惫，摆摆手就到床边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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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小青蛙倒是精神，它默默地数了会儿金子，然后才到门口放下画卷说：「归鸟阿姨，我去趟高天原，很快就回来你帮我保护小白哦。」


    画卷散发出温柔白光。


    这是归鸟的许诺。


    小青蛙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


    *


    高天原的服装店，向来是服务那些妖怪权贵的。


    里面点着染上便好多天散不掉的香，店员各个花枝招展，笑容虚情假意。


    小青蛙急着赶到橱窗外的，抬头对着发光的仙鹤和服发了会儿呆，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店里。


    店员和老闆看到这个黑歷史满满的异种小妖怪，吓得纷纷后退。


    小青蛙面不改色，指指橱窗说：「把它拿过来包好哦，我要。」


    = =这抠门儿傢伙！终于决定抢劫了！


    兔子老闆捨不得价值连城的和服，暗自摆手示意妖狐店员去报警，自己则没出息地跪在地上，用红眼睛挤出点热泪：「小宇鸣，我这里生意也不好，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你就行行好，去勒索别人家吧！」


    小青蛙拿出鼓鼓的钱袋：「你说什么哦，我要买。」


    兔子老闆立刻夺过，打开数了数，笑逐颜开：「五万金，这可是几名绣工花费了个把月才做出来的，肯定十分衬你。」


    小青蛙不理它，催促说：「快点给我！不然立刻把你们丢出去哦！」


    *


    白子程心里装着琐碎的烦恼，怎么也睡不安稳，他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时，只瞧见归鸟在楼下缝衣服，不由问道：「宇鸣呢？」


    归鸟满脸贤惠：「大概是去城里玩了吧。」


    玩？


    白子程摸着下巴怀疑，小青蛙毕竟从小自立自强，不太可能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难道是又帮酒吞去寻觅信息？


    他走着神，归鸟偷偷看。


    白子程忽然嘆了口气，低落问道：「你很喜欢宇鸣吧？」


    归鸟颔首：「当然。」


    白子程又问：「那你愿意一直照顾它，直到它明白道理之后吗？」


    归鸟继续低头缝衣服：「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白子程呆呆坐下，眼神里复杂的神色出卖了他纠结的想法。


    归鸟略显无奈：「傻瓜。」


    白子程不知道它何出此言。


    归鸟放下宇鸣的衣服，正准备讲道理，小青蛙却一阵风似的跳进了石头屋，兴奋地蹦蹦跳跳：「小白，我们去摘山楂散散步哦，我有话跟你说！」


    第47章


    石屋附近的山野仍旧阳光灿烂。


    可是白子程跟在小青蛙背后缓慢行走，却显得心事重重。


    他注意到它一直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忽然问道：「带的什么怪东西啊，你去干什么了？」


    小青蛙忽然停步，左看右看确认安全，才将包裹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是你喜欢的哦，送给你！」


    ……


    白子程望着它举高高的美丽和服哭笑不得。


    小青蛙说：「我还没到法定年龄，也没改名字，现在不能跟你结婚，但是可以先把结婚礼物送给你哦！」


    白子程：「………………」


    小青蛙本以为它会欢天喜地，结果和想像中截然不同，不由歪头疑惑：「？」


    白子程深吸了口气，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不喜欢这个，我想要的只有一条路，你不是不知道。」


    小青蛙的手慢慢放下，紧抱着和服有点无措。


    白子程说：「我根本就不想来这个世界啊，无论是你无意间把我召唤来也好，还是我命该如此倒霉也罢，我一直都只想回人界去，原本看你自己孤孤单单的生活，觉得不忍心才安心陪你的，可是现在你有归鸟了，它比我耐心，比我聪明，你跟它在一起生活不是更好吗？」


    小青蛙的大眼睛瞬时灰暗，生气道：「谁叫你同情我哦，我不孤单！」


    白子程扭头：「随便吧，虽然我没找到回去的办法，但还是跟你说清楚比较好，宇鸣，你别再对我讲奇怪的话了，我们既不可能当情侣，更不可能结什么婚。」


    小青蛙久久地呆戳在地上，来时的开心全都消失不见。


    白子程见它的样子于心不忍，但又觉得选择不去继续欺骗也没有错。


    未想到，小青蛙最后却赌气决定：「好的哦，既然你想回去，我就想办法送你回去咯，少了你这个麻烦我更轻松呢。」


    白子程不信：「你早就讲过，从来没有人类能——」


    小青蛙：「少废话哦，我说可以就可以。」


    它蹲下身把和服仔仔细细地重新包裹好，背在背上，看也不看白子程：「跟我走。」


    *


    进出妖怪世界的海关在高天原的东面。


    这里熙熙攘攘，豪华的大堂里全都是拿着腰牌乖乖排队的妖怪。


    小青蛙皱着眉头走进去。


    妖怪们纷纷侧目。


    小青蛙根本看也不看它们，径直走到一个检查口前，举起小匕首威胁说：「把门打开！」


    负责检查过往妖怪腰牌的鬼灯笼吓了一跳，瑟瑟发抖：「小宇鸣，你干什么，你这样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小青蛙：「我叫你把门打开哦！」


    鬼灯笼立刻就关上进出口。


    小青蛙原地跳起，一下砍断了它的灯笼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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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鬼灯笼摔在地上阵阵惨叫，但很快就被周围妖怪夺命而逃的混乱声掩埋了。


    看来十多年前，宇鸣在监狱大杀四方的惨案，至今还留在大家心中。


    进屋口上悬浮着封印的光。


    小青蛙狠踹一脚，又踹一脚，眼看着门碎成垃圾，才扭头对白子程说：「过来。」


    白子程很慌。


    其实他跟小青蛙说那些话，有些心情不好的因素在的，完全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


    可是宇鸣显然不想开玩笑。


    这小妖怪一路砍翻了拦路的武士们，最后停在一扇旋转着浮光的门前说：「进去哦，你会回到你来的城市，」


    白子程欲言又止：「大长老会因此惩罚你吧？」


    「和你没关系。」小青蛙繫紧包裹皮，低头皱眉，忽然不耐烦地把他狠狠推了进去。


    惊讶的白子程瞬间就消失掉了。


    *


    石头屋外仍旧一片平静。


    归鸟在院子里晒着几个糖柿子，闻声抬头高兴说：「你回来啦，小白呢？」


    小青蛙闷头进屋不说话。


    归鸟心感不安，跟在后面追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小青蛙飞速抹了下大眼睛，抽抽鼻子不吭声。


    「他不会走了吧……」归鸟飘落在椅子上，摸住小青蛙的头：「抱歉，如果没有我就好了……是我让他不开心的。」


    小青蛙：「和你没关系哦，小白本来就讨厌这里的一切。」


    话毕，它终于还是涌出眼泪，趴在桌上没出息地颤抖了起来。


    *


    却说白子程被小青蛙推入光门，在天旋地转之间什么都看不清。


    直到眼前发亮，才狠狠地摔在街上。


    好在路人并未注意。


    白子程狼狈爬起，左看右看，瞧见了繁华的商场和熟悉又陌生的高楼大厦，惊愕地发现：自己真的回来了？！


    他心跳顿时加速，拉住个行人问：「今天是几号，现在几点了？！」


    「3月10号……」行人困惑地回答，像躲避神经病似的匆匆消失。


    白子程咽下口水，这是他穿去妖怪世界的一个月后。


    这阵子学校已经把他当失踪人口了吧？


    爸妈肯定急疯了。


    白子程根本不管自己穿着奇怪的日式浴衣和木屐，立刻慌里慌张地朝家的方向奔去。


    *


    小小的花店在街道旁异常温馨可爱。


    有位漂亮阿姨从里面出来，跟门口十多个铁通里的繁花浇水。


    跑到附近的白子程眼眶一热，深吸了口气才凑过去准备迎接疾风暴雨的询问。


    谁知阿姨闻声抬头，表情温柔：「请问，要买花吗？」


    白子程吓懵了，结巴道：「妈……你说什么？」


    阿姨也瞪大眼睛，转而噗嗤下笑出来：「年轻人，你瞎叫什么呢？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啊。」


    「妈，你不认得我了吗？」白子程着急抓住她：「是我啊！是我啊！」


    阿姨被吓得往后退：「你别着急，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子程解释：「我——」


    他脑海中的系统音忽然冷冷的说：这个人类女性已经被抹除你的存在记忆，如果向她透露妖怪世界的事，你会立即被妖怪警察定位逮捕。


    白子程满脸冷汗：什么意思？被召唤过的话，就会被抹杀存在？


    系统：是的。


    白子程颤抖地紧握双拳，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系统：但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去学校看一看的话，你会有所发现。


    白子程在母亲面前后退一步，扭头就满心慌乱地走掉了。


    *


    仍旧是青春勃发的大学，只是在门口进出的学生不如以往那般热闹了。


    难道全都在上课？


    白子程惨白着脸往里走。


    门卫皱眉阻拦：「喂，你是干什么的？奇装异服不准进去！」


    白子程蒙蒙地回答：「我是这里的学生啊。」


    「学生证呢？」门卫不耐烦。


    「丢了，登个记可以进吧？」白子程回神。


    门卫盘问：「登什么记啊，你是哪个学院的。」


    「园林设计。」白子程回答。


    门卫脸色一变：「少在这里恶作剧，走走走！」


    白子程急着追他：「我没恶作剧啊，我只是有段日子没来上学，园林设计怎么了？」


    门卫摆脱开他的拉扯，不耐烦道：「没上学，那你不看新闻的吗，你们院宿舍楼起火，基本没有生还的，还问我怎么了？装死人是大不敬啊！」


    白子程呆滞。


    门卫骂骂咧里地走回了门卫室。


    此时正是春天，空气已经微暖。


    但白子程还是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打起寒颤。


    他忽然回忆起黄泉边上看到的同学，和方才记忆被篡改的母亲，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立刻皱眉问系统：我……不会已经死了吧？


    系统：你本该死了的，是宇鸣的召唤才保留了你的生命，但你已经没有在人间做人的资格了，抹杀记忆，是不可逆的妖术，也是妖怪们保留秘密的手段。


    白子程愣愣地站在街边，眼眶微红：所以，即使我回来了，也什么都没有了？


    系统：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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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脑海中迴荡的是温柔的女声，听起来却那么冰凉。


    他绝望地往前走了几步，完全不知道何去何从。


    幸好系统并没有见死不救：如果你真想在人间继续生活的话，可以去妖怪驻人间办事处寻求基本的帮助，前提是宇鸣没有报警说你偷偷逃跑——不过没关系，它私闯海关犯下大错，本来就自身难保了。


    第48章


    是之前把事情想简单了。


    ——白子程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终于明白了前前后后的事情。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特殊的人，自小到大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男生：被父母惯着，生活条件不错，贪玩、爱偷懒、有点善良又爱凡事往好处琢磨。


    真的是想破脑袋也想像不出能有这阵子的遭遇。


    实话实说，之前的确责怪过宇鸣。


    但跟它相处的日日夜夜，也有开心和快乐。


    结果全错了。


    如果不是宇鸣的召唤，自己早该在火灾中丧生，要么被黄泉岸边的食尸鬼吃掉，要么在世投胎为人……


    两种结果都算不是好遭遇。


    可现在，被亲人遗忘又被迫存在着……


    这算什么呢？


    *


    因事实而完全震惊的白子程在街边呆坐很久，最后终于抱着手振作起来，打算按照系统建议的去妖怪驻人间办事处看看。


    他很疲惫、又身无分文。


    如果再自暴自弃下去，很可能就是横尸街头的下场了。


    *


    北苑路5号。


    白子程好不容易才走到地址，抬头瞧瞧眼前特别正常的大楼，半点也不相信妖怪就住在这里。


    他左看右看，瞥见个「晋江文学城」的牌子，记忆中好像是出女性小说的网络公司，不由困惑：难道在里面？


    系统冷静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直接往里走，别回头。


    白子程：以前你只是播报好感度，今天话很多呢。


    系统：…………


    *


    事情虽然在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但也不存在任何迴旋的余地了。


    白子程紧了紧身上的日式浴袍，硬着头皮迈开步子。


    走廊来回经过几个年轻女孩，全都投以奇怪的眼神瞥他。


    白子程尴尬低头。


    好在目的地就在走廊尽头。


    他面前是一扇非常古典的木门，上面印着个粉红色的发光狗爪印，想想应该不是属于人类的地方，不由鼓起勇气敲了敲。


    「进来。」


    ！！！


    白子程睁大眼睛：这尼玛不是系统的声音吗？！


    他忍不住立即推门而入，却被勐然扑来的巨大阴影袭击在地！


    「小白，别闹，他只是个普通人类。」


    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白子程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奇怪的白狐压住了自己，那声「小白」是在叫它而已。


    白狐身上有着神秘的图腾和火红的尾巴，闻言渐渐幻化成小狗的模样，熘达到角落老老实实地卧倒。


    紧接着，一位可爱的少女便款步走到白子程面前，朝他伸出手：「起来。」


    她的蘑菇头繫着金鱼装饰，短短的小和服精緻极了。


    只可惜少女毫无表情，漆黑的大眼睛里空洞洞的没有半丝喜怒哀乐。


    白子程不好意思去拉她的手，赶紧自己挣扎爬起来：「你……你就是那个系统？」


    「我叫神乐。」少女认真回答。


    白子程呆滞。


    神乐歪着头想了想：「我是阴阳师，这几百年都住在这里，任职妖怪驻人间联络处北京分部的处长，自从人类的灵魂也脱离了轮迴，也要负责稳定人类情绪，所以跟你有了接触。」


    白子程：「……稳定情绪？你告诉我宇鸣的好感度什么的，是为了稳定我的情绪？？？」


    神乐：「……」


    她走上前把门关好，淡声回答：「也不是，我本来就能感知到你们的羁绊在渐渐加深，只是在努力换成你能接受的方式告诉你而已。」


    白子程握了握拳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朝可爱的妹子发火。


    「你可以骂我，但我会因此抛弃你。」神乐无视他纠结的小表情：「你是非法回到人间的，大长老很快就会派武士来抓捕你了，失去保护的人类和无依无靠野草没有分别。」


    白子程无力反驳。


    神乐淡定回视。


    白子程深嘆了口气，这才分散出精力注意到房间内是纯日式的庭院，甚至天空低垂，夏蝉凄鸣，仿佛看不到尽头，真的要多不合理就有多不合理。


    「是幻术。」神乐跪坐在木桌前。


    白子程上前一步：「你把我引来，总不会是要举报我吧？」


    神乐抬起长睫毛：「这倒不是，你只要和我签个劳务合同，就算是办事处的临时工了，那样它们无权来抓你，这是阴阳师和妖界的协议。」


    「据我所知，阴阳师不是封妖的吗？」白子程困惑：「怎么会帮妖怪做事呢？」


    神乐幽幽嘆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


    办事处外派员，负责给合法留在人间的妖怪们递送信件。


    包吃、包住。每月三千金，支持兑换成人类货币。


    这是神乐开出来的职位条件，当真算是不错。


    走投无路的白子程思索完毕，除了签约真没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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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乐收起合同，平静地说：「明日我再带你到外面熟悉工作，你先上到三楼的宿舍休息吧，这是钥匙。」


    「我……」白子程迟疑地不舍内心牵挂。


    神乐眨眼。


    白子程有些难过：「我没有奢侈的要求，但有没有办法让我的爸爸妈妈不要忘记我啊，哪怕他们不再认识我、全当我死了呢……总之不要夺走他们的记忆好不好！」


    神乐问：「为什么呢？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命丧火海，不是更难过吗？」


    白子程对视上她空洞忧愁的眼睛，总觉得这位阴阳师小姐是没有感情的。


    人类的记忆当然不全是美好，但失去记忆的生命和灵魂都不完整。


    好在神乐也没有过分多问，转而回答：「那是妖怪的禁术，不是没办法解开，但我没这个能力。」


    有希望总是好的，白子程稍微放心，又问：「宇鸣还好吗……」


    「那只小青蛙啊……」神乐：「是你要离开的它的，何必要在意它的死活？」


    白子程结巴：「我、我不知道自己其实应该死掉了啊！之前宇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神乐：「……可能是它很相信《人类饲养手册》吧，手册上有些『告诉人类真相有可能会导致你们抑郁症』之类的知识。」


    白子程：「= =！！！」


    这哌娃子真的不能更傻。


    神乐垂眸：「总之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白子程见她拿出不少文件开始飞速批阅，也不好意思继续纠结打扰，只好收起钥匙离开了。


    *


    办事处的宿舍是简单的宜家风一室一厅，非常简单但足够舒适。


    经歷过连番打击之后，白子程连胡思乱想的力气都没有，进门洗把脸，然后就趴到在床上心烦意乱地进入梦乡。


    *


    昏昏沉沉的梦境。


    妖怪世界的精力仿佛碎成了片，混乱地交替出现。


    并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的白子程被激烈的敲门声惊醒。


    他忽然睁开眼睛，揉着短髮打开门：「神乐处长，你……」


    门外站的是变化成人形的宇鸣。


    它仍旧瞪着葡萄眼，穿着普通的白衣服又赤脚。


    只是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面色也很惨澹。


    白子程呆滞。


    毕竟彼此刚分开不到一天，就算有些误会解开了，也还是有点尴尬。


    谁知道宇鸣伸手就抱住了他。


    白子程感觉到总是大大咧咧的小妖怪在发抖，不由担心：「你怎么了？为什么身上带血？不会是因为把我送回来而被大长老追杀了吧……」


    「归鸟死了哦……」宇鸣哽咽，狠狠地闭上眼睛蹙眉说：「我妈妈死掉了！」


    白子程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讲真他是有点因为归鸟的存在感而不自在，才那么突兀的和宇鸣翻脸。


    但他从来没有期待过归鸟死掉啊。


    更何况……归鸟、妈妈？


    不知道短短的一天内宇鸣经歷了什么，它仍旧抖的厉害。


    白子程赶紧吃力地伸手关门，然后拍拍它的后背说：「发生什么了，你快告诉我！」


    宇鸣缓慢松开白子程，愣愣地站在原地。


    白子程从来没见过它如此沮丧的样子，担心道：「快说啊，归鸟是你妈妈？那你爸爸是谁？它怎么去世的……楼下那个阴阳师神乐，也许能帮我们，还是说神乐也信不过？」


    「我们？」宇鸣幽怨地看向他：「小白，你不准备丢了我了哦？」


    白子程：「我……」


    宇鸣的胳膊也有划伤，全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可怜巴巴。


    白子程终于嘆息：「对不起，以前误解你不少。现在除了你，我也没别的朋友了吧？」


    「我们不是朋友哦。」宇鸣像是恢復了点元气，握着拳头走进屋里一字一句的发誓：「大长老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杀了它！」


    第49章


    神乐提供的宿舍冰箱空空荡荡，什么食物都没有。


    受到重大打击的小青蛙不能不吃东西。


    白子程只能管神乐借了点人民币，出去匆匆买了些方便食品和优衣库的简单男装。


    也不知道为什么，收留显然得罪了大长老的宇鸣，神乐却并未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也许阴阳师和妖怪的关系，并没有白子程想像中那么和谐吧？


    *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日清拉面，还配了两个黄白分明的蛋，让冷清的房间开始升温。


    恢復成小青蛙本相的宇鸣洗干净身上的血迹后，始终盘腿坐在双人床边发呆。


    白子程非常担心，端了热水过去给它，不知第几次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不用你帮我哦。」小青蛙低下头。


    白子程嘆息：「之前我不该那么记恨你，但我的遭遇也很无辜啊！讲真，到现在我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算怎么回事，好了，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我是真的关心你才问的。」


    小青蛙这才握拳开口：「把你送回来，我就回家去了哦！结果没多久，大长老就带了二十多个武士把房子包围住，我以为它是责怪我在海关打伤妖怪的罪过，结果大长老并不急着抓我，反而要抓归鸟阿姨哦。」


    「你怕归鸟受苦，所以反抗了？」白子程很了解这傢伙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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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郁闷地点点头，生气地说：「本来那些武士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哦，没想到大长老早有准备，竟然又拿出了那个可怕的钟！十多年前我就是被钟声制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哦，只要听到钟响，就全身都没有力气咯！」


    它的口音还是那么搞笑，白子程却揪心到笑不出来。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还不如守在石头屋里陪宇鸣度过难关。


    「当时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大长老马上让武士把我和归鸟阿姨都带走……归鸟阿姨为了保护我，用尽全力攻击了大长老和它的手下。」小青蛙的大眼睛露出水色：「因为催动了那个奇怪的种，大长老也耗尽法力，受伤后就逃走了……」


    白子程伸手摸了摸小青蛙的脑袋。


    小青蛙抹了下眼睛：「归鸟阿姨本来就没有復原，当时就不行了哦……我问它为什么要救我，它说虽然不记得我了，但是当自己被被狱火烧到却没出事，便意识到我是它的孩子，是我们身上相同的气保护了它……说完这些，它就消失了，画也消失了……我知道大长老还会回来，只能问了神乐来找你了……」


    白子程哑然。


    小青蛙大概觉得失声痛哭太丢蛙，使劲忍着自己的悲伤，嘴巴又憋成了倒三角瑟瑟发抖。


    白子程回过神来，安慰说：「可你都不能轻易被大长老杀死，归鸟肯定也不会！没准它也是半神呢！所以别太绝望，我们明天跟神乐商量下该怎么办，我觉得她肯定会帮忙的，虽然我跟她不熟。」


    小青蛙点点头。


    白子程听到锅里沸腾的厉害，赶忙把泡面盛出来端给小青蛙：「太仓促了，我怕外面有妖怪在找你，随便买了点吃的就回来了，先填饱肚子吧。」


    小青蛙的泪色这才不见，疑惑地闻了闻：「这是什么哦？」


    「你来人间那么多次都没吃过？普通的泡面而已。」白子程盘腿坐在地毯上瞧着它。


    小青蛙：「不是告诉过你哦，妖怪不准吃人类的东西。」


    白子程苦笑：「反正你和大长老闹掰了，先吃为敬呗。」


    小青蛙这才笨拙地用筷子戳了几根面，吹了吹飞快吞进嘴里。


    光彩以可见的神色回归小青蛙的大眼睛，它惊奇道：「好吃哦，我以后每天都要吃泡面！」


    …………


    果然还是这只吃货蛙。


    白子程的苦笑变成真笑，一直盯着这小妖怪看。


    小青蛙狼吞虎咽地狂吃不止。


    两分钟后，面碗空空如也。


    小青蛙擦了下嘴：「小白哦。」


    白子程：「？」


    小青蛙：「你是不是去找你爸爸妈妈咯？」


    「废话。」白子程瞪它：「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小青蛙：「听说好些人类被召唤来受不住打击哦，我怕你疯掉……」


    白子程刚刚放松的心情又低落起来：「我妈忘了我，我站到她面前，她问我是谁。」


    小青蛙仿佛做错了事一样，戳着床单不吱声。


    白子程死盯它片刻，终于放弃了纠结，靠在床边茫然：「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很难过我爸妈忘了我的存在，又害怕他们知道我死了而受打击，我回到原来的生活是不可能了，好像还不如在石头屋里过日子呢。」


    「就是哦！」小青蛙忽然理直气壮：「我早就说过，别回人间就好了哦！」


    白子程按住哌头：「你闭嘴！」


    小青蛙用小手慢慢扶住他，认真道：「反正，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白子程努力弯弯嘴角。


    小青蛙揉了揉肚子说：「没吃饱，泡面，再来三碗！」


    = =！


    白子程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因为这傢伙意外回归，反到渐渐恢復了平静。


    *


    阴阳师神乐简直像是个被抽离了情绪的漂亮娃娃，发生这么多事，半点都不影响她的节奏。


    第二天一早，神乐就敲响了宿舍的门，端正地走进来说：「我带你去熟悉工作。」


    睡懵了的白子程摸着头：「什么工作？」


    神乐眯起眼睛。


    白子程瞬间想起昨天的事，回头看了看用毛巾当睡帽的小青蛙：「好的！可是——是不是应该先帮宇鸣商量下，它该怎么办啊？」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神乐歪头。


    小青蛙呆呆地坐在床边：「是没什么关系哦！」


    「慢着！」白子程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好在第六感强，忽然伸手阻止哌儿子犯傻：「神乐小姐，我和宇鸣现在在你这里，恐怕不是偶然吧？既然没什么关系，它又惹毛了大长老，那我也不打什么工了，我准备和宇鸣去逃命。」


    神乐：「……」


    白子程一脸坚持。


    神乐终于妥协：「好吧，我建议你们暂时在这里躲一躲，我可以保证一般妖怪感知不到你们的存在，但是离我太远，我就没办法了。」


    小青蛙：「好的哦，谢谢！」


    白子程抱手：「为什么？你帮忙不会单纯是因为你善良吧，我觉得你是挺好的，但这么做肯定有更特殊的理由。」


    神乐眨眨眼：「阴阳师本来并不是为妖怪所服务的，但世界早已改变，妖怪也不再随意接触人类、有了严格的法治，所以获得永恒生命的阴阳师就与初代大长老达成协议，帮助妖怪世界去监督法律和人类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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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皱眉琢磨片刻，表示可以理解。


    小青蛙则在旁边偷喝一盒牛乳，仿佛事不关己。


    神乐继续面无表情的解释：「我来到这个城市已久，只有新年时有假期去探望哥哥和朋友，他们也都是阴阳师。可从十年前开始，我竟然和最后一名阴阳师、也就是我的哥哥失联了，紧接着大长老就给我下了命令，不允许我离开这里，所以我知道——下一个消失的阴阳师，恐怕就是我本人……」


    「听说大长老从前并不是这样的，它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在密谋打破两个世界的平衡。」白子程这样推理道。


    神乐点点头：「我也想搞清楚真相，而宇鸣则是我发现的最特别的妖怪，有着非常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又是大长老除不掉的眼中钉，所以我一直特别关注它的存在，就是这样。」


    白子程面色凝重。


    小青蛙把牛乳盒子丢掉：「干吗讨论这么多哦，神乐阿姨，你只要告诉我大长老的钟是什么鬼，为什么我一听到钟响就爬不起来，我马上就去宰了大长老！」


    又是阿姨……


    神乐本就严肃的脸又冷淡了几分。


    白子程干笑：「对啊，那是什么宝物？」


    神乐摇摇头说：「阴阳师从不允许进入妖界，我也不知道。总之目前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替我做点简单的工作就好，我会找更厉害的妖怪来帮忙。」


    小青蛙适应能力极强，已经接受回不去家的现实，开始沉迷人类的零食。


    这么会儿功夫，它又从塑胶袋里翻出一桶乐事薯片，紧紧地抱住追问：「是谁哦，谁比我还厉害哦？！」


    「是一只笨狗子。」神乐美丽的眼眸眨了一下，嘴角似乎闪过了模煳的笑意：「它不一定比你厉害，但是高天原的事情，它基本上全了解。」


    第50章


    两个普普通通的符咒，被神乐郑重其事的交到了白子程手中：「一定要随身携带好，这是晴明大人交给我的方法，会隐藏你们本来的气与行踪。」


    白子程认真点头，递给小青蛙一个。


    小青蛙用沾着薯片渣渣的小手满不在乎地收下。


    神乐旧事重提：「好，该教你如何工作了。」


    「我不是想偷懒，但这样大摇大摆去外面晃，总不如躲在这里来的安全吧？」白子程已经接受宇鸣脑袋空空的事实，努力考虑得多些：「而且你让我送信的对象，不是妖怪吗？我怕它们举报。」


    神乐点头：「我没办法藏匿自己的气息，出去联络会更惹眼，放心，并不是每个妖怪都臣服于大长老。」


    白子程想想她不太可能加害，便答应：「那好，交给我吧。」


    神乐递给他一个智慧型手机，点开里面一个没有图标的app说：「具体的地点和消息，我会用这个软体发给你。」


    白子程惊呆：「当阴阳师也这么智能的吗？？？」


    神乐歪头：「你只是保留了应死的生命，说到底还是个普通人，难道还想和我神交？我只能把声音传到你的脑袋里，还是软体导航方便些。」


    白子程被现代「少女」堵的没词说。


    小青蛙把薯片盒子里的碎渣往嘴里一倒，跳下床说：「好了哦，送信什么的不用教了，阿姨你安心等在这里就好。」


    神乐款款走到它面前，附身戳住小青蛙的脑袋：「一定要看好这个人类呀，千万不可让他泄露妖怪世界的秘密，否则惹得麻烦可就大了。」


    小青蛙举手：「吾妻，听见了哦？让我省心一点。」


    ……不是你昨天饱受打击哭哭啼啼的时候了吧哌娃子？！


    白子程握紧拳头，咬牙道：「闭嘴，换衣服出发。」


    小青蛙顷刻变成了人形，瞧瞧自己的破浴衣：「换什么哦，还可以继续穿。」


    白子程把昨天的优衣库的袋子丢给它：「这里是城市，你那副打扮被看到的话，路人会以为你在cosy呢，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神乐在旁点点头表示肯定。


    宇鸣立刻脱掉上衣，转而伸手扒内裤。


    ？！


    神乐毫无防备，吓得退后惨叫：「你、你在干什么？！」


    还好白子鸣手急眼快拽住它：「喂！不准在女生面前耍流氓！」


    宇鸣：「？」


    「具体的送信消息我一会儿发给你！」神乐扔下这话，瞬间夺门而去。


    白子程深觉要和蛙蛙暂居城市任重道远，苦着脸教授常识：「至少在人类世界，除了小时候能在父母面前光屁股之外，只有夫妻间可以互相看，以后千万别这样，会被当成变态的。」


    「和亲亲一样规矩好多哦。」宇鸣力气很大，终于又把它简朴的裤衩拽下去说：「好，那给你看看。」


    白子程眼睛一痛，老血憋在喉头无法吐出，重逢的感动再也不剩分毫了。


    *


    …………


    ……


    哼 =n=！


    不得不承认，肩宽腿长穿起衣服来就是好看，即便它的原形只是个小青蛙。


    白子程帮宇鸣换好简单的衬衫和五分裤，又丢给它双白布鞋，略微嫉妒地抱手打量。


    喜欢光着脚的宇鸣满脸抗拒：「好奇怪哦，我不要！」


    白子程：「人类都是这样的，连乞丐都穿鞋。」


    宇鸣：「我又不是人类哦。」


    白子程：「快点，穿了出门给你买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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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这才笨拙地把鞋往脚上套。


    白子程看不惯它蠢蠢的样子，蹲下身皱眉帮忙。


    宇鸣瞧着他翘着呆毛的头顶，认真嘱咐道：「小白，你不准再离开我了哦！」


    *


    微风暖暖，朝阳明媚。


    由于上班时间已过，街边的行人并不多。


    宇鸣跟在白子程后面，目不斜视地往前赶路。


    若不是它水绿色的短髮实在出挑，简直和好看的人类少年无异。


    白子程低头摆弄手机：「我知道你来人间很多次了，但我在这个城市长大的，比你熟悉情况，你千万别离开我视线。」


    宇鸣哼哼：「好饿哦……」


    「先帮神乐把正事办了。」白子程装聋作哑。


    宇鸣摸摸肚子，委屈地跟在后面。


    好在神乐给的递信工作并不复杂，她很快就给白子程共享了个五公里之外的地址，附言说：「那里有家超市，你把信交给超市外的水果店老闆，说是乐小姐送的就好。」


    白子程记在心里，悄悄打字问：「归鸟有没有可能还活着？我看宇鸣很伤心的，不敢当着它问。」


    神乐：「画灵是种特殊的妖怪，但既然它是大长老创造出来的，相信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我会帮你打探消息。」


    白子程稍微平静，忽然拉住宇鸣说：「太远了，坐地铁。」


    宇鸣仍旧保留着妖怪的节操，拒绝说：「不可以消费人类的东西哦。」


    「你都快成通缉犯了，还在乎这么多？」白子程把他使劲往地铁站拖：「听我的，我走不动了！」


    宇鸣纠结。


    白子程引诱道：「地铁站里有可以买饮料的机器！」


    宇鸣摸头：「好的哦，真拿你没办法。」


    *


    绿色的葡萄汁，因为和《旅行青蛙》连动，而在屏幕上印了哌儿子的形象。


    白子程看到后特意挑了这一款，瞧着宇鸣在地铁里喝的津津有味，便觉得好笑：「你看，像不像你？」


    宇鸣垂眸瞥了眼：「不像，我很帅气哦！」


    白子程嗤笑：分明就一模一样。


    宇鸣把饮料喝光，闷不吭声地站在旁边发呆。


    「小青蛙的游戏很受欢迎啊，你生气了？」白子程用胳膊碰碰它。


    宇鸣皱眉：「我只是在想哦，为什么人类的世界里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个游戏呢……」


    白子程托腮沉思，觉得这还真是个蹊跷。


    正琢磨时，两人身后传来细细的笑声。


    原来是两个女中学生偷对宇鸣指指点点。


    宇鸣怒目而视：「笑什么哦？」


    白子程赶快把它拉走，低声说：「人类小女孩都喜欢好看的男孩子，别那么没礼貌。」


    宇鸣：「是哦？那你呢？」


    白子程愣了愣，哼了声：「我什么我，你指望我回答自己喜欢青蛙？」


    宇鸣还没机会继续厚脸皮，就勐地侧头一脸严肃。


    白子程不安。


    宇鸣说：「这附近，有妖怪，虽然气很弱。」


    白子程望向车厢里为数不多的乘客，并看不出哪个不对劲儿，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立刻拉住宇鸣的手说：「那快下车。」


    真的是在妖怪世界相依为命惯了，一时间没觉得拉手哪里不对。


    但等他们两个双双消失，看热闹的女学生之一却忍不住嘆气，对同伴抱怨：「为什么这年头，小帅哥们都搞基啊？」


    *


    沃尔玛外水果店的老闆是个兔妖，它在人类世界收集情报已久，隐藏得十分完美。


    收到神乐的信后，还不着痕迹地推销他们买了几个苹果，然后才忙着去招待其他顾客。


    任务完成，白子程安下心来，带着宇鸣到超市里去买食物，认真嘱咐说：「我们的生活费是神乐借的，不能胡乱花费，所以别买太贵的东西。」


    宇鸣以往都是到人间捉妖，完全没来过这种地方，注意力全被一排排货架上的零食吸引过去。


    白子程不由心下一沉，生怕它一顿就把兜里的几百块吃光，赶快拽住宇鸣说：「我来负责挑，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知道哦，平时都是你乱花钱，我不是超会过日子吗？」宇鸣反驳。


    白子程只能点头：「嗯嗯！」


    旁边选酸奶的老太太向这两个年轻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白子程忙拉住宇鸣，带着它走向了打折区。


    *


    两袋水果和蔬菜，足够安心生活十天左右。


    购物计划完美落实后，白子程于心不忍地拉着宇鸣到kfc里买午餐补充营养。


    谁知宇鸣皱眉瞧着顾客们手里的一盘盘炸鸡，紧张强调：「我、我吃素哦，这家黑店有点可怕。」


    「说的是啊。」白子程回到熟悉的世界太过得意忘形，闻言终于想起这茬，忽然心虚咳嗽：「那、那个……昨天你吃的泡面里，有鸡蛋……」


    宇鸣：「？？？」


    白子程解释：「就是会变成小鸡的东西。」


    宇鸣的脸顿时绿掉，捂住嘴巴像犯了惊天大错似的，周身都灰暗掉了。


    白子程不敢再跟这傢伙解释人类爱吃的油脂等物的来歷，讪笑说：「没关系，没受精的蛋孵不出小鸡的，我请你吃冰淇淋作补偿！」


    宇鸣：「什么是受精哦？」


    白子程：「！！！快闭嘴不然今天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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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用食指挠了挠脸，忽然笑了下：「其实我知道哦，《人类饲养手册》上写过了。」


    白子程松了口气：「那还瞎问什么？」


    宇鸣：「因为你每次脸红看起来都好蠢哦！我每天都要看你脸红！」


    ……


    钢铁直蛙，失敬失敬。


    第51章


    微波炉里安安静静地转着爆米花，玉米受热噗嗤噗嗤的一个个崩开，散发出香甜的味道。


    小青蛙趴在炉门上往里偷看，大眼睛都映上了暖洋洋的光。


    白子程洗完衣服擦着手进到小厨房：「喂！微波对身体不好吧？别离那么近。」


    小青蛙回头：「为什么哦？」


    白子程无法回答：「额，我妈妈说的。」


    小青蛙眨眨眼，想起他的遭遇，脸上的喜悦变成了讪讪的灰暗。


    白子程打开微波炉，把爆米花塞给它：「没什么，这事也不能再怪你了。」


    小青蛙问：「所以哦，你还想让你爸妈恢復记忆吗？」


    「不知道，我怕他们忘了我，又怕他们难过。」白子程脑海里回想出这两天在网上搜到的火灾新闻，低下头说：「怎么选择才不算自私呢？谁能告诉我标准答案？」


    小青蛙抱着爆米花的袋子：「别想那么多哦，会有办法的。」


    白子程苦笑。


    小青蛙又问：「他们在哪哦，我能看看吗？」


    白子程说：「就在三站地外的花店……都不认得我了，有什么好看的？」


    小青蛙跳下厨房案台：「就当散散步咯，吾妻，快带我去！」


    ＊


    暮色蔼蔼，正是商铺要打烊的时候。


    花店外剩余的鲜花开始折扣，白妈妈像往常一样收拾内外卫生。


    白子程心里不是滋味，吸了吸鼻子说：「那就是我妈，你可别乱讲话吓坏她。」


    宇鸣点头，嚼着爆米花提议：「我去店里看看有什么妖法的痕迹，等我哦，不准乱跑。」


    「那怎么行？现在大长老找不到你，还不会监视这花店吶？」白子程不同意。


    「没关系哦，我带着神乐的符咒，那些妖怪根本认不出我。」宇鸣这样说着，便自信超前迈步。


    ＊


    白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看到宇鸣便招唿：「小同学，买花吗？」


    宇鸣虽然有二十岁，个子又高，可面相实在太年轻了，尽管对这个称唿有所不满，却也无处反驳，只好放下爆米花：「如果给结婚对象送礼物，要送什么花哦？以人类……以你们当地习俗来说……」


    白妈妈满脸困惑：「当地？北京没有特殊的说法，当然也是玫瑰啊，但你还在读书吧？」


    宇鸣怕露馅，摸头：「是的哦，我想要一只玫瑰。」


    白妈妈笑着递给他湿巾插手，然后认真包裹鲜花。


    趁此机会，宇鸣四下偷看，果然察觉到了妖法的痕迹，它走到一个花架前轻触架子，很快便出现了个小相框，里面摆的正是白子程全家福。


    「好了，十二元。」白妈妈抬头。


    宇鸣立刻把相框隐形装好，摸了摸兜凝固道：「我忘带钱了哦，我不买咯。」


    白妈妈一愣：「没关系，那你先拿着吧，有钱再送过来好了。」


    「谢谢！」宇鸣的葡萄眼立刻充满感激，接过花往外跑了几步，又回头认真道：「阿姨！你要是有儿子的话，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哦！」


    白妈妈茫然地目送这高挑少年远去，摇头失笑。


    ＊


    呆坐在对街角落的白子程有点低落，幸好宇鸣没多久就拎着爆米花跑回来，递过玫瑰花说：「送给你哦！」


    白子程抬眸接过：「……」


    宇鸣又变出那个相框：「看，被我用妖术找到的，处理的这么不严密，说明肯定有其他方法，发现更多蛛丝马迹哦，找到办法打破消除你生存痕迹的封印，你别愁得像傻子咯！」


    这傢伙不是没关系心过白子程，但关心到点上还是头一回。


    白子程握着玫瑰花，心里酸酸暖暖的。


    宇鸣露齿而笑：「蠢蛋，我不会再让你难过啦。」


    它忽然间说出这么体贴的话，实在看起来不正常。


    白子程挑眉疑惑：「干吗一下子变懂事？」


    「你走后……归鸟妈妈教训我了。」宇鸣耿直回答：「我以后会替你考虑问题的，还有你走掉也不是讨厌我，是吃我妈妈的醋哦。」


    白子程：「…………」


    宇鸣俯身用食指点住他的鼻尖：「小白，一被说中就是这幅傻样，好好笑哦！」


    第52章


    阴阳师本是人类，他们或天赋异禀、或经歷了奇异的遭遇，才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神乐应当已经活过很久了，却不老、不死，也没多少情绪变化。


    白子程每次跟她接触，都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好在至少从目前看来，神乐并无坏心，是他在人间值得暂时依靠的朋友。


    *


    这日神乐得闲，在办公室内帮归鸟占卜，一副闭眸入定的专注模样。


    倒是小青蛙心不在焉，始终炯炯有神地盯着角落里不知是狐狸是狗的生物。


    可惜人家不理它，一直趴在阳光下打瞌睡。


    神乐面前的符咒在微光中逐渐消失，终于睁眼说：「感受不到归鸟的气息，但是卦象的结果并不是死亡，而是隐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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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高兴：「所以它还活着？」


    神乐：「确切的说，是以某种方式存在着。」


    白子程松了口气。


    小青蛙扭头瞧他们，认真点头：「好的哦，我会找到我妈妈的。」


    白子程嘱咐:「稍安勿躁，搞不清楚大长老法宝的奥秘，你又要吃亏的。」


    小青蛙倔强：「反正它杀不死我，我会復活的！」


    白子程怒：「那我也不想看你被大卸八块！」


    小青蛙老实了下来：「哦。」


    神乐起身：「没错，总而言之等我的狗狗朋友到来，打听下高天原的情况再做打算。」


    小青蛙点点头，继续好奇地瞅狐狸：「汪！」


    狐狸歪脑袋：「？」


    神乐：「小白是妖狐。」


    小青蛙：「你的小白没有我的可爱哦！」


    白子程对哌娃子的惧怕已经消失殆尽了，伸手就锤了它一下：「走！去送信啦！」


    小青蛙立刻愤怒地捂住头，不满意地哼哼起来。


    好在它受到亲娘短暂的教育，已经明白不可以和「妻子」随便动手了。


    白子程用哄骗小孩的方式诱惑：「快点，我给你买冰淇淋吃！」


    「上次你也这么说哦！我什么都没吃到！」小青蛙很不满。


    白子程许诺：「今天真的买，哈根达斯三个球！」


    小青蛙这才迈开步子，跟着他走出了神乐的办公室。


    神乐扶着白狐安静地跪坐回桌前，嘆息说：「为什么人和妖怪本不应该在一起，却总有他们这样相处愉快的组合呢？」


    白狐嘻嘻笑了声，发出正太音：「大概是因为『本不应该』这个规矩，本来就不合理吧？」


    神乐没有回答。


    白狐：「总之，妖怪们肯定又要闹事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然后找回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吶！」


    神乐点头，朦胧的眼底终于透出几分犀利的决心。


    *


    北京的街道依然熙攘混乱。


    白子程带着宇鸣穿越过人群，因为帽子和口罩的掩饰而显得十分低调。


    宇鸣的胡闹仅限于家里，出了门还是很靠谱的，并没有胡言乱语或者犯下命案。


    直到拐进荒僻的简陋胡同，白子程才摘了口罩说：「为什么会有妖怪在人间生活呢，难道不该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吗？」


    宇鸣回答：「很多很多年前，两个世界本来就是互通的哦~后来才管理得比较严格了，其实很多妖怪喜欢人界的，但是取得资格却要经过严格的审核。」


    白子程问：「如果有不合格的呢？」


    宇鸣：「那就是要被捉回去的逃犯咯，比如现在的我哦！」


    白子程失笑：「得意个什么劲儿？我没你这么机敏，你可得自己小心点。」


    宇鸣点头：「放心哦！」


    说着话的时候，白子程便找到了信件要送到的门牌，他抬头望向阴森森的四合院，好奇说：「是老城保护吗？竟然还没拆迁。」


    「快了，很快就要拆掉了。」


    头顶飘出冰凉细语。


    白子程吓了一跳，抬眸看到个小萝莉光脚坐在墙头：「小槐？」


    小萝莉：「嗯，你是谁？竟然有能看得到妖怪的人类。」


    白子程：「我是替神乐来给你送信的，她说你应该尽快搬回妖界了。」


    「我知道，我是个树妖……等到搬迁时砍掉这棵树，我就会受伤。」小槐点点头：「替我谢谢神乐，但我不打算走。」


    白子程惊讶：「为什么？」


    小槐：「因为我和我的朋友约好在这里见面，如果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呀。」


    好天真又理直气壮的原因。


    小青蛙同意地点点头：「说得对哦！再等等吧！」


    「已经等了一百多年了，他应该来了吧？」小槐眯着眼睛望向阳光灿烂的天空，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的透明的。


    白子程不是喜欢干涉事情的人，现在更无法操心更多，只能嘱託：「反正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神乐那里找我们，别硬撑。」


    「嗯，谢谢。」小槐这样答应完，就彻底消失掉。


    一颗高耸的槐树在院墙内若隐若现，风一吹，就发出飒飒的响动。


    不知道为什么，白子程忽然有点伤感。


    好在宇鸣一如既往地粗神经，立刻找到机会晃他的胳膊：「到了吃冰淇淋的时间哦！」


    白子程回神，无奈点头：「好好好，你要是做别的事也有对吃这么执着，早就逆天改命了吧？」


    「我不想改什么命哦，我就想有个家，然后每天吃好吃的饭。」宇鸣耿直道。


    白子程又想嘲笑，又觉得蛙蛙这辈子很可怜，不由深吸了口气，拉住它的胳膊说：「南边商场就有哈根达斯，跟我来。」


    *


    「请问，你选什么口味？」冰淇淋店的店员拿着钢勺笑眯眯。


    「唔……」宇鸣弯腰看向十多桶颜色各异的冰淇淋，陷入无尽纠结；「牛奶味！……呃……巧克力是什么意思哦……」


    店员耐心无限：「没关系，你慢慢选。」


    宇鸣一脸郑重其事地沉思。


    店员忍不住道：「弟弟，你长得好好看！」


    宇鸣同意：「是的哦！」


    白子程在旁抱手摇头，对这个看脸的世界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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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头顶烈日炎炎，冰淇淋化得飞快。


    好在宇鸣吃速惊人，风捲残云，激动地在旁说：「好吃！为什么人类的食物都美味！我想做个人了！」


    白子程：「人寿命短，也不会妖术，你真的愿意？」


    宇鸣含住口咖啡味的奶油冰，非常诚恳地点头。


    白子程瞥它：「那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当妖怪也挺好的，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归鸟？」


    「没有哦！它也会做好吃的便当，还愿意给我缝衣服……」宇鸣沉思着想起母亲短短几日的好，认真道：「总会找到它的。」


    白子程有些后悔提起让小青蛙不开心的事。


    好在宇鸣很快就恢復正常，盛起一勺冰淇淋递到他嘴边：「给你尝尝，你只能尝一口哦！」


    「不——唔……」白子程拒绝的话没说完，就被强塞一口冰。


    宇鸣开心地瞧着他：「不要郁闷！虽然人类的世界比较普通，但有这么多好吃的，又有你陪我，我觉得还不错哦。」


    第53章


    回到人间的第七天，白子程开始怀念在石头屋的荒唐日子。


    虽然那时候他满心不乐意，却并没有眼前这么多无解的烦恼。


    该怎么找到归鸟，该怎么帮宇鸣报仇，该怎么面对父母的遗忘……通通都因为他的能力有限而希望渺茫。


    除了努力从神乐那里多学点知识外，也只剩下等消息一条死路了。


    *


    晚风微凉的夜晚。


    小青蛙坐在窗台上边吃雪糕边瞧着外面车水马龙。


    白子程烦恼地丢开手中的书，皱眉警告：「喂，别在那种地方现出原形好吗，路人会看到的，人间哪有这么圆的青蛙？你觉得自己长的很合理？」


    小青蛙已经吃肥了一圈，回头怒视：「我不圆哦，我是很健壮！」


    白子程靠在枕头边摊手笑：「可以，继续自欺欺蛙。」


    正在这个时候，楼下马路旁路过了对母女。


    可爱的小姑娘也就五六岁，好奇地抬头指向小青蛙说：「哇，那有只肥哌哌！」


    小青蛙听力惊人，顿时紧张地一动不动。


    那位妈妈笑：「是玩偶啦。」


    小姑娘立刻纠缠：「我也想要哌哌玩偶，妈妈给我买！」


    小青蛙僵硬地目送她们远去，终于松了口气，立刻拿着雪糕偷偷躲回了床上。


    听力普通的白子程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看看表嘱咐道：「该睡觉了，可能明天也有信要送呢。」


    小青蛙舔舔雪糕，举手问：「吾妻！你想要什么礼物哦？」


    白子程：「礼物？」


    小青蛙：「神乐说我帮她做事，她也会给我一份工资哦！你给我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我要送给你个你喜欢的东西哦！」


    「我没什么喜欢的，无聊人士一枚。」白子程失笑：「哟，你怎么忽然大方了？」


    「现在惹毛了大长老，它是不可能给我换名字了，要钱何用哦……」小青蛙沮丧：「也不知道我的金子们怎么样咯……」


    仔细想想，那箱金子是哌娃子十年来的辛苦积蓄，如果就这样被闹没了，还真是有点可怜。


    白子程忍不住安慰：「没关系的，教你句古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復来，就算真丢了的话，我可以陪你攒回来。」


    小青蛙眨了眨大大眼睛，把雪糕囫囵吞完，然后飞快地点点头。


    *


    又是一日派送员日常，吃过早饭齐聚在神乐房内，还真有种打卡上班的错觉。


    神乐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内批阅文件，一想这样无聊的生活她曾过了几百年，就让人敬佩加吃惊。


    然而她本人却淡定，解释起白子程的疑惑：「比起妖怪，身为人类的阴阳师，更容易处理两个世界间的种种纠纷吧？而这也是我们获得永恒生命的代价，有所得到，就得有所付出。」


    「永恆的生命，是妖怪赋予你们的？」白子程好奇：「我也可以吗？」


    神乐一脸讳莫如深地沉默。


    听到这话，骑在小白狐身上的小青蛙立刻跳过来追问：「真的哦？那小白是不是就可以永远陪着我咯？！」


    「永恆的意思，就是一直这样存在下去，直到你作为妖怪老死了，他也还要继续活着，直到宇宙不復存在。」神乐反问：「小宇鸣，你真以为这是好事吗？」


    小青蛙回答不出，讪讪地闷不吭声。


    神乐坐回桌边，又把房间的幻象换成明媚的海边，呆望了会儿海鸥的滑翔，然后才淡声问：「昨天小槐收到信了？它怎么回答？」


    「说是要等它的朋友，不愿意搬家呢。」白子程报告。


    神乐嘆息：「它哪有朋友呀……是在等一位人类的少年罢了。」


    小青蛙皱眉：「人类？」


    神乐：「小槐是那四合院里的槐树所化，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那院子里住着位病弱的小少爷，因为濒死而有了阴阳眼，发现了小槐的存在，或许这一人一妖相在处间有了感情吧，那小少爷临死前答应小槐会转世回来，但……转世又怎么会有曾经的记忆呢？」


    小青蛙：「真是颗傻树，少年不会回来咯，告诉它真相就好哦。」


    神乐抬眸：「我已经劝了很多次，它不是不明白。」


    白子程多少比这两位更有人性，苦笑点头：「嗯，不是不明白，只是把妄想当作种支撑自己的希望，如果选择离开那个院子，就是真的承认那个少年不存在了，没了指望的槐树妖，不是变得更可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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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还是不太理解所谓执念，拧巴着圆脸沉思，顺手打开包薯条咔哧咔哧嚼了起来。


    神乐的注意力从薯条移动到它圆滚滚的肚子，忽而嘆气：「宇鸣，肥胖会导致行动不便，久而久之，也就没有战斗力了。」


    小青蛙立刻警惕：「我不肥胖！我正在长身体！所以吃的多哦！」


    白子程扶额，转了转眼珠子说：「走吧，去把今天的信早点送完，然后回来煮火锅。」


    小青蛙眼睛一亮：「好的哦！吾妻！我炒鸡喜欢火锅！」


    *


    这日的工作相对顺利，一人一妖只花了三四个小时，就把神乐的消息传递完了。


    若不是有了这番奇特的遭遇，白子程还真不相信熟悉的城市里，竟会藏着那么多小妖怪。


    他顶着太阳熘熘达达往回走时，故意选了特殊的路线，忽然指着一个饭店说：「宇鸣，你看，那是人类的火锅店哦。」


    宇鸣正抱手无聊，闻言顿时开心望去。


    藤椒鲜蛙锅。


    招牌五个字，食材不用猜。


    宇鸣如遭雷噼，俊脸顿时变得比头髮还绿。


    白子程恶劣一笑：「人类可是大部分都吃肉，蛙蛙的肉也不放过，特备是那种把自己养的肥肥的蛙最受欢迎了……」


    「巨大黑店哦！！！可怕！！！」宇鸣连忙倒退好几步，紧张到身体都绷直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厨师抓它入锅似的。


    白子程笑得更厉害：「你不会是想说『蛙蛙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蛙蛙』吧？」


    宇鸣气唿唿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熘。


    白子程追在后面：「喂，我开个玩笑嘛，再说还不是想督促你减肥？」


    宇鸣大长腿快步走，追起来真是困难。


    白子程小跑两步，谁晓得宇鸣又忽然停下，害他一下撞到它的后背上，疼到鼻子发酸：「你行动前有个预兆好不好？」


    宇鸣并没有继续发脾气，只是指了指前面说：「你看，是小槐。」


    白子程顺势望去：原来是家人偶店，橱窗里所展示的小萝莉娃娃，穿着绿罗裙，梳着丸子头，简直和那个小树妖一模一样。


    第54章


    白子程和可爱的人偶对视两秒，自然而然推门入店。


    和外面炎热的气温不同，店里面非常清凉、甚至还有一丝冷意。


    跟在后面的宇鸣满脸好奇，抬起头来左顾右盼：「好多娃娃哦，但是没有妖气！」


    白子程吓得赶紧瞪它住嘴。


    守在柜檯后的年轻男人闻言失笑：「什么妖气？」


    白子程摆手：「这傢伙杂书看多了，胡言乱语的！」


    年轻男人放下手中摆弄的人偶零件，走出来说：「的确很多人都觉得，有灵魂住在人偶里，所以喜欢定制和亲人、爱人模样相似的玩偶，但是妖怪之类的事，我可不相信。」


    宇鸣认真讨论：「你的玩偶里并没有什么灵魂哦。」


    白子程尴尬地从身后拍它。


    年轻男人略微不悦地笑了下：「是吗？」


    宇鸣不知死活地点头。


    男人说：「你头髮颜色很漂亮啊，不过男孩子染绿的是不是不太好？」


    宇鸣：「？」


    「啊哈哈！非主流特殊爱好别理它！」白子程赶紧把话题转向正轨：「橱窗里那个小萝莉是你做的吗？真好看，我瞥了眼就被吸引进来了。」


    年轻男人回答：「嗯，前年的作品。」


    他伸手递过名片，原来是位叫唐帆的人偶设计师。


    白子程当然不会傻到问人家是不是记得小槐，毕竟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所以只是打听：「你是哪里来的灵感呢？可不可以把娃娃卖给我啊？」


    「觉得像个精灵就做喽。」唐帆简单地回答：「当然可以，不过你们还是学生吧——」


    白子程眨眼。


    唐帆提示：「从前收过人偶吗，并不是普通玩具那么、呃、便宜的。」


    白子程这才反应过来，跑到橱窗前看清楚价格的位数，立刻打消靠消费套近乎的主意，却又按捺不住地说：「你去过棉花胡同吗？那里——」


    宇鸣顿时在对面发出突兀的咳嗽。


    白子程思及不能对人类透露妖怪世界的约定，只好改口：「可以没事去那里走走，风景挺好的，没准你会有更多灵感。」


    宇鸣生怕他再多言，立刻生拉硬拽地说：「吾妻，走了哦！」


    「别瞎叫了！老子是男的！」白子程吵闹转移话题。


    被无辜打扰了一通的唐帆满脸莫名，目送他们离开后，才摸摸头重新回到了柜檯后。


    *


    对于保留秘密这件事，宇鸣表现得非常认真，回办事处的路上还不放心嘱咐：「你下回可千万别乱说咯！这是很严重的原则！」


    白子程反问：「但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唐帆明明是个普通人，为什会做个和树妖一样的娃娃？」


    宇鸣：「是神奇咯！可是轮迴是绝对不可能携带前世记忆的哦。」


    「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事实胜于雄辩啊。」白子程倔强。


    宇鸣眨眨大眼睛，嘆息说：「蠢妻，反正你不准再乱说哦，如果让人类和妖怪产生不必要的联繫，肯定会惊动高天原的。」


    白子程瞥了它一眼，倒也明白自己不该愚蠢圣母，只好压抑下心中小小的感动：毕竟在看到人偶娃娃的一瞬间，他是相信了唐帆几世做人，都没有忘记小槐的浪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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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眼前这只蠢青蛙。


    如果自己死掉了，恐怕不出两年，就会被宇鸣抛之脑后吧？


    *


    神乐每天琐碎的工作无数，又嫌宇鸣顽皮贪吃，回去看到这傢伙又在偷吃果冻，便强留它帮自己整理如山的文件。


    恢復成小青蛙的宇鸣苦兮兮，盘腿坐在桌上一页页盖戳，抱怨说：「你好麻烦哦，我只是一介武夫，不能给我找些粗活咯？」


    神乐抬眸：「做不好没工资。」


    「不行哦，我要给小白买礼物。」小青蛙立刻强调，然后指向站起来的妖狐强调：「汪汪！没说你，我在说我的小白。」


    事实上妖狐身份尊贵，对这小妖怪有些爱答不理的无奈，又熘达到旁边晒太阳去了。


    小青蛙忽然想起什么，疑惑问：「对了，为什么男孩子不该染绿头髮？今天一个人类这么对我说，是什么意思哦？」


    神乐眨眼：「……是当地的习俗，绿对人类男子来说不太吉利。」


    小青蛙更困惑：「哦？」


    「老婆出轨，他们会说成给老公带上绿帽子。」妖狐摇摇尾巴。


    小青蛙顿时捂住自己的脑袋，慌张说：「敲！我本来就是绿色的哦！」


    向来严肃的神乐忍不住轻笑。


    小青蛙更加不开心，立刻丢下印章：「我、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


    天色渐晚，白子程已经炖好了素菜锅，坐在桌边翻了很久的妖术书，都没有看到哌儿子的身影。


    现在情况这么微妙，随时都可能出危险。


    他不安起身，正想去楼下问问，就听到外面响起了畏畏缩缩的敲门声。


    白子程赶快上前打开门，没看到本该变成人的宇鸣，却低头发现小青蛙蹲在地上，而且身上黑一块黄一块，仿佛得了什么怪病似的，不由吃惊：「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小青蛙郁闷地跳进屋：「我不喜欢绿色哦……」


    白子程关门，俯身用手指抹了下它的皮肤，担心说：「这是什么啊？」


    「还不是你们人类的破染料哦，一点都不好使！」小青蛙气的哆哆嗦嗦，忽然间幻化成人，竟顶着头黑髮。


    白子程惊呆。


    宇鸣捂住脑袋：「哼，你别想出轨哦！」


    白子程：「= =？？？」


    宇鸣愤愤地瞪他一眼，冲进厨房翻食物。


    终于猜到发生了什么白子程跟在后面笑个不停，擦着眼泪说：「你也太傻了吧？这么迷信做什么？」


    宇鸣回头顶嘴：「我就是妖怪哦，难道还要讲科学？」


    白子程瞧了它的样子几秒，又忍不住：「噗！」


    宇鸣的脸彻底灰掉。


    在白子程的概念里，小青蛙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结不结婚的都很像玩笑话，可发现它对此那么认真，心情又变得很奇怪。


    好在宇鸣仍旧沉浸在郁闷之中，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站在汤锅前捞起了食物。


    *


    不幸中的万幸，人类染髮剂在妖怪身体上根本不能停留。


    当晚泡过澡以后，那些斑斑点点就完全洗掉了，小青蛙又变成了碧绿碧绿的哌球子。


    白子程坐在床边翻书，察觉它湿答答地跳进来，便从枕头下拿出个东西：「买袜子时看到的，给你吧。」


    小青蛙蹦上床接过，发现是顶卡通睡帽，不禁感动得大眼睛闪闪发亮。


    白子程瞧着它的傻样子，心中所有烦恼都化作虚无，甚至觉得在荒唐的有生之年，能够被这样一只小妖怪忠心耿耿地陪伴着，倒算得上幸福的一种。


    *


    平淡的日子又过了几日，神乐说的朋友却一直都没出现。


    由于继续送掉不少其它信件，结识了更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躲在城市里的妖怪，白子程多多少少忘记了阿槐带给自己的担忧。


    直到某天下午，他跟宇鸣又路过那家玩偶店，才被激活了记忆。


    可奇怪的是；原本好端端的店却拉着铁窗关门了。


    白子程站在外面疑惑：「不会出什么事吧？」


    宇鸣哼哼：「谁叫你乱跟他讲话哦？」


    「我也没说几句，关店还有我的责任吗？」白子程惊讶。


    「蠢妻，人类不是有个词叫蝴蝶效应？神乐教给我了！」宇鸣在旁苦口婆心：「所谓不要让人类知道妖怪的存在哦，就是必须像压根没有妖怪那样对待人类，如果没有妖怪，你会没啥子理由的去跟唐老闆讲话咯？根本不会的嘛。」


    白子程：「喂，你说话怎么带四川口音了，你别再看川版动画片了好不好？」


    刚找到新爱好的宇鸣一脸尴尬。


    白子程在钱包里翻翻，找出唐帆的名片说：「就算你讲的都对，我也要确认下他的安危。」


    第55章


    唐帆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待到白子程找到他的时候，据说这位设计师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


    医院，自然是人类生死之事最多的地方。


    宇鸣一靠近这里就如临大敌般，一路都用力拉着白子程的手腕：「小心哦，附近有很多灵魂在乱跑，还有怨灵躲在暗处。」


    其实不用它提醒，白子程自己也看到不少半透明的人影在头顶飞来飞去，不由惊讶地问：「我现在，算是有阴阳眼的特异功能了吗？」


    宇鸣嫌弃地瞥它：「幼稚哦，重点是别离开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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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心不在焉地点头，目光全被医院走廊中一个移动病床边的热闹吸引了目光。


    约是有病者去世，家属都在围在旁边嚎哭。


    而所有人的背后竟然站着个半透明的老奶奶，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们，久久不肯离去。


    宇鸣忽然捂住了白子程的眼睛：「别一直跟死人对视哦，否则你会想起之前临死时的痛苦。」


    白子程微怔，察觉自己的的确确对火灾前后的过程毫无印象，不由问：「为什么我会不记得被火烧死了啊？」


    宇鸣：「因为死亡的记忆对人类的心理健康不好哦！召唤时就抹除了！这样的僕人比较健康！」


    白子程：「= =……」


    宇鸣指了指前面的病房门牌号：「到咯！你千万别再跟这个人类胡说八道，让我来撒谎！」


    自诩为靠谱之人的白子程瞧了瞧大喊撒谎的哌球子，当然一百八十个不放心。


    *


    「我开始只是感冒，没怎么在意，结果越来越严重了……」唐帆面色如纸，对这个两个「陌生人」异常坚持的探望特别不解，咳嗽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子程忍不住想要开口解释，却被宇鸣抢先：「是这样的哦，有天我梦见那个棉花胡同里有个小女孩，没想到很快就在你店里见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玩偶咯，所以才我们才会进去打听！然后隔日我就莫名病了好几天。」


    唐帆渐渐皱眉。


    宇鸣的大眼睛显得很真诚：「今天我们又去你的店外瞧，才知道你也病了哦，所以总觉得事情有点诡异呢，担心是不是不该建议你去棉花胡同採风！好像害你惹上灵异事件了！」


    「什么灵异事件，你们到底是谁……说得也太玄了吧……」唐帆仿佛不敢置信，却又忧心忡忡：「我的确抽空去那个胡同走了走，回来就噩梦加生病，到现在医生也查不出确切病因……」


    宇鸣说：「你到底怎么做出那个娃娃的哦？」


    唐帆回答：「是因为我爷爷留下的一副老画，我瞧着好看，就设计成玩偶了。」


    宇鸣：「爷爷？他以前住在哪？」


    唐帆摇摇头：「我很小时爷爷就去世了，我也不了解……」


    「原来是这样哦。」宇鸣和白子程对视一眼，提议道：「反正呢，这事不简单，不然那个玩偶卖给我们吧？我很快就会攒够钱的，相信没了这奇怪的娃娃，你身边也不会再有怪事咯。」


    唐帆迟疑点头：「卖是没问题，你们联繫我女朋友吧，不过小兄弟，你生病的话还是好好看医生比较靠谱。」


    宇鸣这才如释重负似的点点头，拉着白子程跟他告别了。


    *


    医院在妖怪眼里显然是个不祥之地，宇鸣陪白子程离开时全身都紧绷至极，直到离得很远了，才擦着冷汗松懈下来，在没人的地方恢復成小青蛙趴在地上虚弱说：「维持移动的妖术结界好累哦！」


    白子程蹲下身紧张地把蛙蛙捞进书包里，低声道：「喂，在外面怎么可以变身？！」


    小青蛙抱怨：「怕你被怨灵盯上，我累了哦！」


    「好好好，我们回家吧。」白子程发愁：「也许小槐认得这个唐帆？不然他病得也太突然了，还有，你干吗说要买玩偶，我们没有钱吶。」


    小青蛙躺在包底眨眨眼睛：「他不是简单的生病，是因为被那树妖触碰到了才身体不适哦，凡人是真的不可能携带记忆转世的，想必小槐的形象是从前书生所画，辗转流转到这个人类手里咯，钱当然是神乐付，不让树妖这种有执念的妖怪伤害人类，也是她的工作！」


    「原来如此，也许是我想多了吧？」白子程略有无奈。


    他发现自己的确受到很多故事的影响，相信那些莫须有的穿越时空的浪漫。


    可这就是人类的弱点吧？


    不像小青蛙，虽然又笨又简单，却格外清醒呢。


    白子程忽然问：「宇鸣，我迟早也会进入轮迴的吧？难道你就不希望即使我转世成了另外一个人，也还记得你，也还喜欢青蛙吗？」


    小青蛙茫然地瞧着他，忽然脸红：「你喜欢青蛙咯？」


    白子程这才回神，恶劣地说：「还好吧，小时候最喜欢捉蝌蚪回家玩了！」


    小青蛙的红脸顿时消失，紧张道：「好变态哦！」


    白子程嘿嘿笑。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小青蛙忽然警惕地坐起来，低声说：「快跑！快跑！！！」


    白子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无条件地听它的话，马上抱着书包拔腿狂奔，在路上拦到出租就挤了上去，气喘吁吁地说：「师父，去黄金苑！」


    出租司机听话转向。


    小青蛙还是很紧张，在包里警惕地左看右看。


    白子程不安地看看它，又瞧瞧窗外。


    根本任何状况都没发现。


    难道是宇鸣感知到妖怪的气息，所以小题大做了？


    不幸这回他们没能继续好运下去，原本开得稳稳的车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急转方向狠狠地朝路边的树撞去。


    白子程紧抱着小青蛙彻底懵逼，先被甩到座位上疼到五脏六腑都发麻，而后便一下子撞到车顶，在痛苦中失去了意识。


    *


    好热！！！


    扑面而来的热浪蒸腾掉了最后一点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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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无法唿吸。


    全身灼烫的痛真像地狱的酷刑。


    ……


    *


    白子程不知道自己在噩梦中沉沦了多久，直到头顶被一抹清凉覆盖住，才满身冷汗地睁开眼睛。


    竟然躺回了办事处的宿舍里。


    小青蛙悲伤地盘腿坐在旁边小声问：「小白，你活了吗？」


    白子程张开嘴，嗓子却痛到没办法讲出话。


    小青蛙又在小水盆里给他拧了个毛巾，继续换到他滚烫的额头上，解释说：「我们被大长老的武士袭击了，你脖子断了，差点又死掉哦，司机也受了重伤……神乐正在紧急调查呢。」


    白子程嘴唇微抖：「那……」


    「我给你用了妖术，然后飞跑回来找神乐救命咯。」小青蛙怒气沖沖地把毛巾砸进盆里：「狐子规这个臭无赖哦！我现在就想回高天原揍扁它！」


    白子程激烈地咳嗽起来，朝它摆摆手，眼睛都憋出泪了。


    小青蛙立刻端来可疑的食物：「给你哦，神乐说银耳汤润喉！」


    白子程斜过眼睛看了眼，只见银耳比米饭还稠，白白一碗很是可怕。


    小青蛙满怀期待地凝望。


    尽管没胃口，白子程还是勉强张开嘴，吃掉它挖过来的「爱心食物」。


    小青蛙笨拙地拍了拍他的额头：「总之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哦！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白子程没力气，只是继续摆手阻止。


    小青蛙深沉嘆息，抱起小手说：「为什么保护一个人类，比杀掉一群妖怪还难呢？」


    第56章


    这次白子程当真伤得不清，尽管有神乐的治疗，他还是在床上苦苦躺了两三天才能爬起来行动。


    当然，促使他爬起来的动力除了想要帮忙以外，还有避免继续吃哌球子餵的诡异爱心食物。


    不能怪白子程挑剔，实在是宇鸣的厨艺简直和它的情商一样，低到令人髮指。


    *


    「你真的好了哦？」小青蛙抬头望着行动迟缓的白子程，一副超级不放心的样子。


    白子程的脖子还有点痛，也根本不敢想自己在车祸后是何等惨状，只能扶着后颈点点头。


    小青蛙立刻飞跑入厨房里，又端出一锅牛奶煮香蕉：「给你吃哦，有营养！」


    香蕉被煮熟的味道配上鲜奶的腥味……


    = =简直要吐惹……


    白子程掩鼻说：「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一会儿我喝点粥就好。」


    小青蛙转身又往厨房走：「粥我也会煮！」


    白子程拦住它：「别了吧，不了吧，最近辛苦你了。」


    「不辛苦哦！归鸟妈妈说我必须得好好照顾你。」小青蛙耿直补充道：「毕竟你比较弱小比较没用。」


    「……」白子程强压下爆锤蛙头的冲动，追问：「少废话，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小青蛙眨眨眼，放下味道可疑的汤锅，给他拿来几份报纸：「大长老果然破坏了规矩哦，现在很多妖怪都在人界追捕我，也给人类带去了麻烦。」


    白子程接过飞快翻阅，只见报纸上刊登了不少诡异事故，或者是都市内「野兽」伤人事件，看来这座城市已经初见混乱的苗头。


    小青蛙严肃抱手：「虽然我讨厌管闲事哦，但这次的麻烦是因为我引起的，无论如何我都得去面对咯！」


    「你打算回妖界？」白子程紧张。


    小青蛙眉头一皱：「嗯。」


    正在此时，宿舍的门忽然被敲响。


    白子程赶快步履蹒跚地打开。


    是神乐带着个矮矮胖胖的小正太站在外面。


    *


    等候多日的会面终于来临了。


    关好门后，神乐才举手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朋友，你们可以叫它阿柴。」


    阿柴……是柴犬吗……


    白子程的眼神露出狐疑。


    小正太认真开口：「是的，我是来自妖界的犬妖。」


    白子程：「！！」


    神乐弯弯嘴角：「不要在阿柴面前胡思乱想，它能看穿大家的思想，特别是人类的精神防范对它来说不堪一击。」


    听到这话，白子程不禁紧张。


    阿柴露出憨厚的微笑：「放心喽，我也不会时时刻刻使用这种能力，人界的心声实在太吵杂了。」


    白子程并没有相信它的许诺，眨眨眼问：「这能力比什么都厉害，犬妖都能这样吗？」


    阿柴摇摇头：「只有我一个。」


    「当然，谁都不喜欢被感知到内心世界，特别是权利者，更对阿柴怀有芥蒂。」神乐平静地解释：「为了保护它，大长老让阿柴负责看守高天原郊外的神庙，平日并不会离开。」


    小青蛙：「那狗子是大长老的朋友咯！怎么会帮助我？」


    阿柴走到房间内左看右看，而后在沙发上端坐：「不，听我慢慢解释。」


    白子程这才扶着脖子帮忙泡茶。


    *


    「妖怪们对我的讨厌我都知道，所以我也尽量不出现在大家面前。」阿柴抱着杯子老老实实地说：「可是十五年前哦，正赶上大长老一千岁的生日会，我提前去送礼物，它却见都没见我就把我赶出来了，从前大长老是很和善的，以我的妖力也根本窥探不到它的念头，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白子程摸着下巴点头：「所以说大长老果然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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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柴沮丧：「我并没有恨大长老，结果没过多久，它竟然派武士来神庙捉我，我害怕地逃走了，要不是神乐帮忙，可能我已经死掉了。」


    神乐在旁解释:「举手之劳而已，我听说这件事时只是觉得，想要除掉阿柴的理由只可能是它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柴在旁表示同意：「这些年我躲躲藏藏地生活，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躲过大长老的耳目，才来这里找你们的。」


    白子程问：「所以大长老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小青蛙在旁边一脸深沉。


    阿柴纯粹好奇，忍不住默默探究了下这只小妖怪的内心。


    小青蛙的成熟程度果然可喜可贺，原来这傢伙正盘着腿认真思索：「有机会一定要揍扁狐子规哦，中午吃什么好呢……泡面吧……火锅更好吃……可是小白的伤还没好透，我不会做火锅哦……」


    屋里死寂了几秒钟，白子程觉得疑惑。


    阿柴终于满头黑线地回神：「大长老的秘密就是——它根本是个冒牌货！」


    「什么？」白子程很惊讶，但想想自己为数不多和大长老接触的过程中，那位群妖之首的表现确奇怪至极。


    阿柴恢復严肃：「其实这个问题在宫殿内已经引起很多妖怪的怀疑了，只可惜大长老曾经的亲信大部分都被毫无防备地剷除，直到前不久，在余下几位怀有顾虑的老妖怪的帮助下，我潜入了宫殿！见到了现在的大长老！还听见它在心里默默盘算的秘密——『在夺得宇鸣的神力之前，绝不能被人发现我在假冒狐子规，看来要早点行动了！』——！！！」


    小青蛙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犬妖身上，指指自己：「我？神力？」


    神乐嘆息起身，用她的萝莉音认真说道：「据我所知，妖界有种剥夺其它妖怪元力的巫术，那就是以这个妖怪的父母灵力做引子，把妖怪祭祀杀掉，妖怪越小，所剥夺到的妖力越纯粹！宇鸣只有区区二十岁的年纪，却拥有半神的不死之身，的确有可能被觊觎！」


    「所以上次它和归鸟被围攻，并非因为宇鸣破坏海关，而是大长老一早的预谋？」白子程惊讶万分：「那现在归鸟的灵魂，很有可能在大长老手中。」


    听到这里，小青蛙站起了起来，拿出它的小匕首挥舞了两下：「太过分了哦！我要去救归鸟妈妈！我要宰了这个冒牌货！」


    「别冲动，神乐告诉我，你很怕大长老的降神钟？」阿柴阻止：「那个钟是初代大长老所制，对普通妖怪无效，却能克制拥有不死之身的妖怪，不仅仅是你，就算是酒吞童子也没办法抵抗！」


    小青蛙气得再原地直蹦：「偷出来，偷出来哦！」


    阿柴点头：「这的确是个办法，但现在的大长老不让任何妖怪近身，它的心腹都是花家的蝴蝶妖，还得从长计议。」


    小青蛙仍旧满脸不爽，但白子程却比它更沉重。


    总觉得……之前那一系列事情都太巧合了。


    花齐的舅舅受伤、找归鸟治病，归鸟的家被毁，然后宇鸣也跟着流离失所……


    这个假货大长老的心机还真是深。


    神乐说：「总而言之，宇鸣的安全应该是个关键，它现在疯狂找你，肯定是已经具备了施展巫术的条件，我已经应付了几次高天原的武士了，再在这里躲下去，迟早要露陷。」


    「那我就回妖界哦，我不会给人类添麻烦咯。」小青蛙立刻决定，然后又望向白子程：「好像……酒吞大哥和茨木大哥对这件事有些主意呢……」


    白子程没有太多犹豫：「那我陪你一起去找他们吧。」


    小青蛙大眼睛弯起来：「好的哦。」


    神乐说：「普通人类跟着你的话，就太危险了吧？」


    白子程淡笑：「没关系啊，反正我也死过两次了，大不了就和宇鸣一起跪了呗？我会做自己能做的事，量力而行的。」


    第57章


    这次小青蛙人界匆匆一旅，倒也没什么别的挂念，只剩下嘱咐神乐处理好小槐的事情了。


    阴阳师与妖怪达成交易，获得了永生的能力，所积累的财富当然超乎想像。


    神乐很容易就买下了唐帆的人偶，换了套便服带队出门，前往棉花胡同。


    白子程看着她穿普通连衣裙的样子，忍不住感慨：「这样看来，你和普通小姑娘也没什么区别嘛。」


    「小姑娘？」神乐依然面瘫：「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


    阿柴变成了只小柴犬，跟在后面说：「别在大街上讨论这些好吗？」


    宇鸣懒洋洋：「小白你才是小孩子哦。」


    白子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再继续讨论年龄的话，现在你们就走吧。」神乐淡淡地瞥了一眼。


    阿柴：「不是你自己提起来的吗？」


    神乐：「……」


    白子程总对读心小狗妖怕怕的，不由问：「为什么你们会成为朋友呢，呃，我是说……」


    神乐淡定：「如果心中没有恶念，即便被看穿又有什么关系？」


    「你就没有自己的秘密吗？」白子程不解。


    神乐反问：「什么秘密？蛙性恋？」


    白子程立刻着急：「别、别胡说啊！」


    宇鸣：「？」


    阿柴吐着舌头往前屁颠颠地走，还真像条活生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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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忽然停步，在风中闻了闻，然后飞快跑到一个围墙下抬头说：「汪！小树妖！」


    *


    被发现的果然是有些天没见的阿槐。


    它依然赤脚坐在墙头上，用纯洁又哀伤的眼神望着大家。


    宇鸣性子急，立刻上前说：「树妖哦！你是不是触碰了那个叫唐帆的人类，害他生病咯！这样不对！」


    阿槐歪头：「它和我等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可是……」


    宇鸣：「可并不是哦，也许是那个人的亲戚后代也说不定，这个玩偶我们买到了，是唐帆看到爷爷留下的画才做出来的。」


    它说完就举起了精美的人偶娃娃。


    阿槐陷入沉默，半晌才解释：「我没想伤害他，只是想跟他说说话，结果他却看不见我……」


    「因为他就是非常普通的人类，有爱人，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神乐非常平静，左右晃了圈，站定到墙面上的一则居委会通知，轻声说：「这里后天就要拆迁了，你所寄身的树不一定能保留下来，就算你继续在附近徘徊，也会因为盖起新的高楼而物是人非了。」


    阿槐彻底不肯回答，眼圈红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神乐道：「转世只是曾经为人的能量在这宇宙中换了一种存在方式，他的记忆早就消失了。」


    道理树妖都懂，但是……


    白子程着急：「小槐，我们都明白你很执着，但你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啊。」


    小槐终于从墙上跳下来，把玩偶紧紧地抱在怀里。


    神乐皱眉：「和他们一起回妖界吧，否则……」


    「不！我要等！」小槐立刻抬头，清澈的眼睛里以可见的速度涌出泪水，转身就飞快地跑没了影。


    白子程和大家面面相觑：「这怎么办？」


    神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事，回答说：「这是它的选择，看来要关注这个树妖会不会在怨念中变成恶灵了。」


    说完她就从书包里摸出一张地图，在所在位置画了个骷髅头。


    白子程在旁好奇观看。


    神乐抬眸：「怎么，对阴阳师的工作感兴趣吗？」


    白子程赶紧摆手：「我只是看看。」


    神乐收起本子：「好了，树妖的事我会后续处理，你们该走了。」


    宇鸣摊摊手：「好的哦，不如就直接去黄泉找酒吞大哥好咯。」


    *


    从前在妖界的时候，白子程对自己发过无数次誓：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


    结果这次他不仅回来了，而且回来得心甘情愿。


    *


    白子程和小青蛙、阿柴再次踏上妖界的土地，深深地吸了口气，打算打起十二分精神。


    毕竟现在没谁逼他，是死是活必须得自己为自己负责了。


    他们到达的地方时远离高天原的荒山，四周全是连叶子都不长的枯木，还瀰漫着紫色的雾气。


    阿柴嗅了嗅味道：「有点危险，你们要小心，我必须替神乐去联繫其它妖怪了。」


    「好的，你也是。」白子程点头。


    「稍等哦。」宇鸣插着腰四下看了圈，噗一下变回了小青蛙，蹲在地上把特意带回来的薯片、泡面和牛奶用包袱皮卷好，这才开口：「我送送你，小白，你等我下咯。」


    白子程皱眉站在原地，不晓得向来自私的哌球子在搞什么。


    小青蛙神神秘秘地跟着柴犬走了十来米，回头确认白子程还站在原地，终于扭捏开口：「那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柴犬的眼睛闪过光亮，是它动用妖力的证明。


    小青蛙是完全不懂设防的小妖怪。


    柴犬笑问：「你想问我有没有读过那个人类的心，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小青蛙立刻飞快点头。


    柴犬实话实说：「他觉得你很可爱，而且非常但有你的安危，所以才跟来妖界的。」


    小青蛙：「……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哦。」


    柴犬笑笑：「你还小呢，十八岁的人类也是小孩子一个，你们都不太理解爱情吧？」


    小青蛙郁闷地瞪着大眼睛。


    「其实你是害怕他离开你？」柴犬一副明白一切的样子，安慰道：「至少我觉得呢，你们现在能这样彼此依靠，同生共死，就是很可贵的感情啦，别着急，他不会离开你的。」


    小青蛙顿时捧住小手：「真的哦？」


    柴犬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小青蛙挥手：「再见哦！汪汪！」


    柴犬朝前面跑了几步，又回头补充：「其实以前听过你的事迹，大家都说你是天生的小恶魔，一点感情都没有！这几天我觉得不是嘛，这也是那个人类的功劳？」


    小青蛙没回答出来。


    柴犬也没多留恋，急匆匆地跑没了影。


    小青蛙这才走回白子程身边，抬头说：「魔毯没了，家也不能回，我们走着去黄泉哦。」


    白子程怀疑地瞥它：「你跟那狗子说了什么？」


    小青蛙：「一些妖术上的交流。」


    「信你才有鬼。」白子程深嘆了口气：「出发吧！」


    小青蛙知道人类的体力有限，过几个小时就会精疲力尽，跟着蹦跶说：「站住，我和神乐的狐狸学了让你省力气的妖术。」


    白子程疑惑：「什么？」


    小青蛙认真眨眼：「你放轻松，别紧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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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感觉很莫名。


    小青蛙伸出手，只见一小团白光从它的爪爪中间缓缓飘出，落在白子程身上的瞬间，白子程便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在疯狂变大，不由慌张的躲避：「你搞什么么蛾子？」


    没想到他被石头绊了一下，竟然疯狂滚动起来。


    小青蛙赶紧冲上去扶住白子程：「我、我把你变小一点，就可以托着你走路了。」


    白子程转着眼睛瞧瞧自己：一个巴掌大的白绒球，细胳膊细腿和一双圆眼睛，要多蠢有多蠢。


    小青蛙美滋滋，把白绒球放在头顶，这才朝南方蹦跳了起来。


    还没完全回过神的白子程惊呆惹，尖叫道：「喂，我不要这样子，我怎么变回去啊！」


    「我可以把你变回去哦，或者你离我稍远一点也会变回去咯。」小青蛙回答。


    白子程懵逼地蹲在蛙蛙头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小青蛙说：「小白！」


    白子程：「？」


    小青蛙：「我以后不随随便便动手咯，也不小气咯，你不要讨厌我。」


    白子程：「……我没有讨厌你。」


    小青蛙：「但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可千万要记得逃走哦。」


    第58章


    变成白糰子的白子程蹲在蛙蛙头上很悠闲。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倒也因能偷懒而乐在其中：说也奇怪，尽管小青蛙蹦得上下颠簸，白子程却很有安全感，竟然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小青蛙为了搞清楚身世的奥秘，然后把归鸟救回来，简直充满动力，它孜孜不倦地往前赶路一整天，直到夜深人静，才找到处靠近溪水的草地宿营。


    迷迷煳煳的白子程从哌头上跳下来，瞧着它摸出的简易小帐篷：「这是哪来的？」


    「神乐送我的礼物哦。」小青蛙回答，很快就把帐篷装好，又拿着两盒泡面到戏水边盛了水，用妖术热过之后拿回来：「吾妻，快吃哦！」


    白糰子郁闷地蹦了蹦：「我怎么吃？」


    小青蛙这才把他变回人形，忙着狼吞虎咽起来。


    白子程没蛙蛙这么心大，食不知味地偷瞧它问：「你就不害怕吗？这么复杂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本来就很不公平，其实你也可以不去解决的。」


    小青蛙摇摇头，又点点头。


    白子程：「？」


    小青蛙吸熘完泡面，才说：「我又不怕死哦，但是我死了的话，别的妖怪不会保护你的。」


    白子程抱住膝盖：「我也不怕死，反正，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了。」


    小青蛙眨眨大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白子程胃口不佳，泡面吃了一半就丢给它：「你多吃点吧。」


    说完他拿着毛巾到河边简单洗漱。


    小青蛙没有像从前那样来者不拒，而是跟在后面问：「可是你肚子会饿哦，饿了又会变瘦！」


    白子程洗了把脸笑了笑：「没关系，可能是体质改变的关系吧，食量早就不如从前了，以前还是个普通人类的时候，我一顿能吃三碗饭呢！」


    「我能吃一盆哦！」小青蛙骄傲。


    白子程满脸水迹，湿答答地看它失笑。


    小青蛙诡异地脸红，把泡面放在地上，抢过毛巾帮他擦擦脸，然后又把他变成白糰子顶着头顶：「变这样也会掩藏你人类的气息哦。」


    白子程无奈：「可你不能把我变得神气一点吗？」


    小青蛙疑惑，抓它下来拨弄拨弄，肯定地点头：「毛球球很神气。」


    「屁哦。」白子程翻白眼：「我想当变形金刚什么的。」


    小青蛙不懂：「那是什么哦？」


    白子程刚试图解释，心里又很失落：这次在人间短暂的生活，好像没让哌娃子体会什么开心的事，除了吃过点垃圾食品，就是整天躲躲藏藏地送信，如果能够解除大长老的威胁、过上平安的日子，一定要让小青蛙长长见识才好。


    然而小青蛙并无半点遗憾，重新坐回帐篷外把泡面吃完，又打开了桶薯片，发出得意笑声：「诶嘿～」


    白子程从它头顶滚到草地上：「别再暴饮暴食了好不好？你想做妖界油腻儿童啊？」


    小青蛙肚子圆滚滚，嚼着薯片说：「油腻有什么不好哦？」


    「……」白子程哼道：「油腻在我们人类世界，就是丑的意思！油腻的人连恋爱都谈不到！」


    小青蛙咕叽咕叽的腮帮子顿时僵住，半晌才盖好薯片盒子：「哦。」


    白子程跳到盒盖上：「所以！像你从前一样多吃点瓜果蔬菜，是最健康的了！」


    小青蛙憋着嘴发出不满地哼哼声，好在最终选择听话，站起来说：「好的哦……」


    白子程瞧着幽怨的哌娃子有丝心软，但考虑到这样是对它好，便转身朝帐篷蹦：「睡觉睡觉！」


    *


    端正地带好睡帽，是小青蛙进入梦乡之前最神圣的仪式。


    白子程在枕头旁好奇瞅它：「妖怪都喜欢带睡帽吗？」


    小青蛙摇摇头：「反正，从小的习惯哦。」


    白子程：「那肯定是你父母帮你带过，才留在了你的记忆里，从现在种种迹象看来，归鸟是你妈妈，真正的大长老很可能就是你爸爸，你对它们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小青蛙又摇头。


    白子程转着眼睛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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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按住白糰子：「别瞎想了哦！反正去和酒吞大哥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把降神钟偷出来什么，我就可以找冒牌大长老算帐咯！」


    白子程真羡慕它的单纯，警告说：「那你可不能答应让酒吞之类的恶鬼拿到钟。」


    「为什么哦？」小青蛙趴倒。


    「你想想，像酒吞、茨木这样妖力强大的妖怪还有多少，大长老不就是靠它的法宝，才震慑住众妖吗？」白子程拿出自己的优等生的头脑实力分析：「我知道，你觉得酒吞特别干脆利落、值得佩服，可它万一有颠覆妖界的野心，这钟不就是它的契机？倒时候绝对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青蛙张着大眼睛仔细听，忽然感慨：「小白，你好聪明哦！」


    白糰子骄傲地挺胸抬头。


    小青蛙说：「可是哦，我不想考虑那么多，只要能救出爸爸妈妈，还是去过自己简单的日子比较好，至于谁掌管高天原，又关我什么事哦。」


    这问题把白子程问住。


    小青蛙一把搂过他，昏昏欲睡地闭上大眼睛：「如果能和小白回到石头屋，继续种三叶草、做好吃的包子，就那就太好了……」


    白子程挨着冰凉的妖怪有些不适，可听到哌球子的心里话，又不禁心软。


    话都没错啦，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就算小青蛙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世，但是它来说什么是幸福，不是它自己决定的吗？


    *


    没日没夜地赶了七天的路，小青蛙终于赶到了黄泉边上。


    它像上次那样往幽深的水底放了个妖术球，然后就抱着白糰子安静地等在黑暗中。


    没过多久，水面捲起漩涡。


    这次来见他们的，竟然是一黑一白两个童子。


    白童子稍显热情，晃了晃招魂幡说：「又是你们吶，酒吞大人喝醉了，有什么事吗？」


    黑童子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有大事商量哦，快把它叫醒！」小青蛙拿出神乐亲笔信：「这是阴阳师带给它的，关系到高天原和人界的安危！」


    白童子接过来看了看：「神乐？」


    黑童子说：「似乎和大人有些渊源。」


    小青蛙满怀期待地看着它们。


    白童子点头答应：「那好吧，不过酒吞大人一喝醉是很难醒来的，最近彼岸花妖加强了巡逻，不如你们就先随我去地狱等一等吧。」


    白子程还没忘记那些食尸鬼的恐怖，顿时缩圆了身体。


    可小青蛙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妖怪，立刻点头答应：「好的哦！」


    *


    黄泉内一片漆黑，偶尔浮动的红色水光，是河水里唯一的亮色。


    小青蛙用妖术气泡保护着白子程，蹬着腿努力朝河底游去。


    作为正常人类，白子程对地狱深处的恐惧并不是开玩笑的，他朦朦胧胧间看到个白色的幽魂飘过，立即全身冰冷地闭上眼睛。


    小青蛙嘲笑：「小白是胆小鬼哦！」


    「没关系的，酒吞大人的客人谁也不敢妄动。」白童子在旁商议：「要不然先带你们去见阎魔大人好了？」


    黑童子不同意：「这个时间它们都休息了，还是明天吧。」


    小青蛙接受度奇高：「都可以哦，地狱里有吃的吗？」


    白童子嘿嘿笑：「死人肉你要不要吃？」


    小青蛙：「噁心哦！」


    「哼！」白童子撇撇嘴：「放心吧，会给你找食物的，青蛙要吃什么，莲子吗？」


    小青蛙：「银耳莲子羹！小白会做！」


    白童子：「？？？」


    白子程感觉自己可能是有点深海恐惧症了，当河水完全淹没眼前的视界，再也找不到方向后，他心跳的比平时都厉害。


    白童子：「这个人类可能真的很害怕，我们加快速度！喂，蛙蛙，你为什么走到哪都要带个人类僕人啊？」


    小青蛙骄傲宣布：「不是僕人哦，我们以后要结婚咯！」


    白童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小青蛙立刻翻脸，掏出小匕首说：「笑什么哦，小心我揍你！」


    一直不发声的黑童子立刻有了反应，用镰刀狠狠披向小青蛙。


    小青蛙机灵翻身，却不小心松开了白子程。


    巴掌大的白糰子瞬时间就被河水的暗流捲走，冲进了一只大鱼的肚子里。


    小青蛙惊慌失措：「敲里nainai！我的小白丢咯！！！」


    第59章


    却说白子程被河水卷得一脸懵逼，离开了蛙蛙保护圈的瞬间，他立刻呛到了水，很快就在大鱼的肚子里失去了意识。


    ……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那也太丧了！


    白子程闭眼之前如此暗自吐槽道。


    *


    「喂，小团团，快醒醒。」


    温柔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子程在一阵治癒妖术中恢復神智，立刻吐出口水来，狼狈地咳嗽个不停。


    少女开心：「太好了，你还活着！」


    白子程睁开眼睛，看到了张无比青春可爱的脸庞。


    但他在妖界待久了，早已没那么天真。


    果然，再往下看，少女长着条摆来摆去的橙色鱼尾，并不是什么美少女。


    它所在的地方是极其昏暗的水下山洞，只有石壁上闪闪的鳞片提供了极少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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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终于咳嗽出声：「你、你是谁？」


    美丽的鱼妖把它捧起来：「我叫河洛，是阎王大人的侍女，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阿渚的肚子里？」


    「阿渚？」白子程更懵。


    河洛把他捧到手心里，捡起一块磷石朝外游去，只见那吞食掉白糰子的巨鱼正停在山洞外面。


    周围的水域完全漆黑，以人类的视力是根本不可能看清任何东西的。


    白子程完全慌了神：「我、我是酒吞的客人，刚才走丢了，你能送我去找它吗？」


    「酒吞？！」河洛吓了一跳：「它怎么会见你这种小妖怪呢！小心去了就要被吃掉！」


    白子程：「我不是妖怪，我是人类。」


    「瞎说，我又不是没见过人类长什么样！」河洛又吓了一跳，直接把它摔倒地上：「再说人类为什么会来地狱？」


    白子程深感话长到无从提起，正头痛时，小鱼妖已经捡起白糰子并且塞进了个笼子里：「反正这里是很危险的，你还是乖乖等着，我去给你找点食物。」


    说完它就甩着鱼尾游了出去。


    白子程扒在笼子边上，感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且他忽然回忆起小青蛙的话：这个变身的妖术会因为远离它而消失，顿时生出另外一种恐惧：如果此刻在小笼子里面恢復原型，那岂不是会活活卡到窒息？


    正发愁的时候，外面又飘来两个唧唧喳喳的鱼妖。


    白子程自知自己不是任何妖怪的对手，立刻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


    两个鱼妖相互抱怨着游进来，一副豁出去了吐槽领导的样子。


    鱼妖甲：好烦吶，本该是睡觉的时候，怎么又要招待酒吞的客人？


    鱼妖乙：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鱼妖甲：可我们是阎魔大人的侍女，到底要伺候那醉鬼到什么时候？它又不会给我们发赏钱？


    鱼妖乙：嘘！话可不要乱说！惹怒了酒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鱼妖甲：本来就是，它不是早就离开冥界了吗，之前还各种瞧不起我们，结果怎么样，在外面混不下去又回来了？


    白子程好奇地听着它们相互叽叽歪歪，总觉得这地狱的局势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样。


    好奇眨眼之刻，一个熟悉的绿色小影子飞一般地沖了进来，挥舞着匕首吵闹：「把我的小白还回来哦！你们这些坏妖怪！」


    鱼妖甲吃惊：「你是谁？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鱼妖乙拉住同伴：「喂喂，它好像是那个宇鸣……」


    鱼妖甲顿时抖了一下，想必听过小青蛙做过的好事，紧张说道：「我们没拿你的东西！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此时眼尖的小青蛙已经看到了被关在笼子里的白子程，气的冲上前来一把将笼子扯开，抱住白糰子说：「对不起哦！让我来教训它们！」


    白子程赶忙阻止：「别急，我是不小心被鱼吞掉，然后被一个叫河洛的鱼妖救了的，它说出去给我找吃的就不见了踪影，这两个也才刚进门，并不了解情况。」


    「就、就是！」鱼妖甲赶忙理直气壮。


    小青蛙紧紧地抱着白子程，不高兴地哼哼着，一副半信不信的样子。


    幸好黑白童子已经抓紧时间追了上来。


    「还不都怪你没抱住这人类。」白童子进门劝说：「你们是酒吞大人的贵客，不会有妖怪感为难的，时候不早了，还是随我去歇息吧，等酒吞大人缓过酒劲儿来，我马上通知你。」


    白子程可不想单纯的哌球子在这地方随便结仇，劝说道：「对啊，一场误会，就别因为这个耽误时间了。」


    小青蛙这才放弃「报仇」的冲动，死命抱住白糰子游了出去。


    *


    纯粹信仰着力量的妖怪，比感知能力上当然会比人类强很多。


    虽然白子程对酒吞和阎魔的关系有疑虑，却因害怕被监听而没有敢和小青蛙详细讨论，只决定再见面时留个心眼。


    结果直到次日下午，全妖界都着名的醉鬼才恢復神智。


    *


    总是形影不离的黑白童子接到消息，瞬时间就跑到他们暂居的阴冷住所张罗会晤。


    白童子笑嘻嘻：「他醒了哦，有什么重要消息就快去说说吧。」


    仍旧维持着变形的白糰子蹲在小青蛙头上，忽然故作询问：「那个……不是说酒吞是鬼王吗？那你们说的阎魔大人又是谁，地狱到底是由谁掌管的呀？」


    白童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和黑童子对视片刻。


    黑童子反问：「渺小的人类，关你什么事？」


    小青蛙照旧不客气：「你好好说话哦！」


    白童子干笑：「啊哈哈，当然阎魔大人才是这冥界的主宰者啦，酒吞大人原本是一部分妖族的首领，但是他……嗯……不能给妖族的带来和平，所以就被大长老取代了，现在酒吞大人在帮助阎魔大人维持冥界的平衡，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吧？」


    白子程不信：「平衡？他的工作不是和大木将军那些彼岸花作对？」


    黑童子不耐烦：「你问的太多了，你到底是站在冥界、还是站在高天原的？」


    小青蛙：「站个毛线球哦！我们只是来办点事情的。」


    「哈哈哈哈哈！你们聊得很开心嘛！」一阵狂放的笑容打断了他们的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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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精神抖擞的酒吞站在黑暗走廊的尽头。


    小青蛙面无惧色地走过去：「大哥，好久不见咯！」


    「小兄弟，别来无恙啊。」酒吞插着腰说：「昨天小喝了几壶，让你久等了。」


    小青蛙从包袱皮里摸出瓶二锅头：「没关系哦，我答应请你喝酒的，结果我家都没了，这个是特意从人界给你带的！」


    酒吞毫不客气，拿过来就大口灌到肚子里，满意地咂咂嘴：「味道不错，就是量太少。」


    小青蛙：「那下回我多买几瓶哦！」


    白子程：「……那个，先说正事吧。」


    「对哦！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小青蛙回神，立刻举起手来宣布：「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揍扁那个冒牌货！」


    第60章


    酒吞住在水底深处的一所宅府内，不仅不怎么奢华，而且就连伺候的妖怪也没几个。


    好在这位「老妖怪」并不在意这些琐事，坐在大厅的床榻上听完小青蛙的汇报，又喝了两口酒，然后才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一直觉得这十来年大长老的行迹十分可疑，但怎么也想不到它竟然是个冒牌货——问题是狐子归，也就是你薛丁格的爹去哪里了？」


    小青蛙盘腿坐在旁边，抱着白糰子一脸懵：「薛丁格是啥子哦？」


    白子程嘆息：「是人类的物理学家啦，他做过个实验，把猫和毒品放在箱子里，只要不打开箱子，中毒的猫和没中毒的猫在理论上就是同时存在的。」


    小青蛙冥思苦想，眼睛很快就变成了螺旋状。


    酒吞得意：「本大爷新学了几个人类词彙，很潮吧？」


    白子程笑：「算了，你别想了，想不明白的。」


    小青蛙气鼓鼓：「我明白哦！我就是薛丁格的蛙！」


    白子程：「？？？」


    「好了，小兄弟，我们言归正传。」酒吞摸着下巴琢磨：「那个降神钟是由大长老随身携带的，想偷出来没那么容易，毕竟我也听不得钟声，否则——」


    白子程忍不住道：「否则妖界就还是你掌管的，对不对？」


    酒吞一双犀利的眸子瞥向他：「你知道的挺多嘛，人类。」


    白子程立刻吓得缩起来。


    酒吞嘆息：「本大爷的确率领过众妖一段时间，也与人和妖都结下仇怨，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小青蛙安慰说：「大哥你别太气馁哦，知错就改还能重新做妖的。」


    酒吞哈哈笑了几声，正色说：「做不做妖没什么要紧，我只想復活红叶。」


    小青蛙：「谁嗷？」


    「……我的一位朋友。」酒吞闷闷不乐地把酒壶喝干，脸上又有点微醺状，最后嘆息决定：「我没有说服阎魔来一起面对这件事，贸然离开黄泉也有点树大招风，这个偷钟的事，最好能联络上假大长老的贴身侍女，否则我们这些妖怪去了，也变成强取豪夺了。」


    「那大哥你认识侍女吗？」小青蛙眨眨大眼睛。


    酒吞摇头：「以前还认得，可这些年大长老身边的人几乎都被换掉，恐怕它也是有所觉悟啊！」


    小青蛙低头和白糰子对视片刻，恍然大悟说：「我想起了个小妖怪哦！它叫萤草！之前偷过大长老的其他宝物，都没有被大长老处死！可惜它失忆咯，什么都记不得。」


    「哦？」酒吞很感兴趣，放下酒壶：「具体怎么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


    小青蛙聊起自己的英勇事迹滔滔不绝，只可惜配上它的伪四川话实在有些可笑。


    酒吞认认真真听完，指挥道：「看来那小草妖是被禁术抹掉了记忆，这可不是容易办到的妖法，但也有破解之术，我介绍你个朋友，它住在东边，统治着那里的荒川，而且一直不怎么服从高天原的管教，他对记忆颇有研究。」


    「真的哦，所以我们可以给小萤草恢復记忆咯！」小青蛙高兴起来。


    酒吞毕竟是老油条，又补充：「话是这么说，可它没有帮你的理由啊，不如你先去把被你埋掉的八岐大蛇放出来，就当是报答它。」


    白子程偷听了好半天，立刻同意道：「我看这个办法可行。」


    小青蛙不知疲倦，立刻抱着白糰子跳下床塌：「那我就出发咯！」


    「慢着，这里去东荒相隔千里，不如搭乘冥界的鬼船，顺水路东去来的快些。」酒吞颇为大方：「本大爷派个妖怪开船护送你们。」


    「多谢哦！」小青蛙欣然接受这份「好意」。


    白子程对酒吞当然是有一百个怀疑之处了，但他还没蠢到当面质疑，又琢磨着大家凑在一起想出来的蠢办法或可一试，便点头搭话：「是啊，多谢酒吞大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东荒见你的朋友吧。」


    *


    酒吞安排的鬼船和舵手很快就到了，而且这舵手还有点眼熟。


    「咦……」河洛飘在黄泉深处，好奇地望着白子程：「小团团，原来你在这里，它们说你被带走，我本来有点不信呢。」


    小青蛙立刻把白子程藏在身后：「小白是我的，你这傢伙干什么哦？！」


    河洛委屈：「我只是看它可怜，想餵他吃点好吃的嘛。」


    酒吞日日在小妖怪中间做调解员，早已习惯它们的幼稚，弯腰说：「够了，别再吵了，河洛，你一定要把宇鸣和白子程送到荒川大人府上，这是我的信物，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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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又解释：「别看鱼妖年纪小，却是阎魔殿里少有的妖术高手，不输孟婆和判官，你们放心吧。」


    小青蛙举手：「我也是妖术高手哦！」


    河洛捂着嘴噗嗤一笑：「你只是个小青蛙。」


    小青蛙的脸立刻气得变成蓝色：「咸鱼！你说我什么哦？」


    白子程头痛：「走啦，不要再吵了。」


    河洛这才指引着他们上了身后一艘悬浮在水中的鬼船。


    小青蛙抱着白子程，带好酒吞送的食物坐定，河洛轻轻一推，鬼船就朝着水面极速冲去。


    白子程紧张地眯着眼睛，瞧着酒吞和黑白童子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不管这地狱里的妖怪安的是什么心，跟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妖怪打交道，总叫他心里有点害怕不已。


    然而哌球子却没有半点危机感，等到鬼船浮到水面上，感受到久违的清风拂面，他立刻解除了防水的妖术，把薯片从包裹里拿出来咔嚓咔嚓地吃。


    白子程斜视它。


    哌球子紧张：「我、我一天没吃饭哦，好饿！」


    白子程：「我又没说什么。」


    河洛浮在船边好奇：「这是什么？」


    「人类的食物，很好吃的哦。」小青蛙美滋滋。


    白子程嫌他没礼貌：「给它尝尝。」


    小青蛙犹豫的、不情不愿的、勉为其难的把薯片盒子递过去。


    没想到河洛半点淑女包袱也没有，一下子拿过来全倒进嘴里，嚼着感慨：「果然好好吃哦！」


    「唔！！！」小青蛙瞬间嘴巴憋成倒三角，气得涕泪横飞。


    第61章


    悲桑、绝望、万念俱灰。


    小青蛙蹲坐在鬼船上，抱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薯片盒子，周身都散发出一种灰暗的气息。


    河洛很抱歉地弹跳到它面前，双手合十：「对不起呀，我以为你是真心请我吃呢，我饭量很大的，没注意只有那么一点。」


    小青蛙气愤：「是真心请你吃哦！但只可以吃一片咯！我只剩这么一盒了！」


    河洛郁闷：「一片够干什么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嘛……」


    小青蛙用手拨开她身边的水泡泡：「走开哦，不然揍你！」


    白子程给小鱼妖使了个眼色，河洛立刻跳回了黄泉，继续操纵鬼船往东行进。


    小青蛙仍旧鼓着腮帮子，一副坚持与全世界为敌的样子。


    白子程无奈地从它脑袋上跳下来：「喂，别不开心了。等以后我们解决了麻烦，就可以再去人间了，到时候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会赚钱给你买的。」


    小青蛙拒绝回答。


    这幼稚程度简直和被抢了玩具的小学生没区别。


    白子程知道它对食物有多执着，转了转眼珠子选择置之不理，又用细胳膊细腿走到船沿跟河洛搭话：「你平时侍奉阎魔啊？我还没见过它呢，阎魔是个怎样的妖怪？」


    河洛顿时星星眼：「是非常强大、非常美丽的存在啊！它几乎知晓这宇宙的一切，我要是有阎魔大人一分聪慧，也就算没白活一场啦！」


    看来是个脑残粉……


    白子程抱着手打量鱼妖，不晓得它的话可不可信。


    河洛好奇地闻它：「你真的是人类吗？」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小青蛙立刻飞速把白糰子抱在手里：「你不准吃小白！」


    「哼，它是酒吞大人的宾客，我怎么可能吃嘛。」河洛也显得不开心，忽然掏出一把金子：「小气蛙，我赔你钱好了，你想吃什么自己买去。」


    小青蛙毕竟打小就财迷，此刻也没办法拒绝眼前的诱惑，不禁张大眼睛。


    白子程立刻阻止：「喂，怎么可以要女孩子的零用钱呢？我们不是借了生活费了？」


    小青蛙左右为难了一番，终于选择放弃：「算我倒霉哦。」


    白子程松了口气，又故意说：「之前啊，我还以为酒吞是地狱的领袖呢，那些彼岸花妖很怕它的，叫它鬼王，没想到它只是暂住那里。」


    「酒吞大人是阎魔大人的朋友啊，成妖之后它的确伤害过不少人类，但一直不屑于活在冥界，直到它喜欢的女妖被阴阳师驱散消失了，才讪讪地回来，帮阎魔大人处理些战事。」河洛解释说。


    「原来如此。」白子程眨眼：「可为什么会有战事呢？大长老和阎魔不能和谐相处吗？」


    河洛陷入沉默。


    小青蛙忍不住说：「蠢妻！我早叫你多读书哦！很久很久之前，死后的人类是转世还是下地狱，记忆是否要清除，都是地府管得嘛？但后来不是哦，初代大长老施了强大的妖法，所有人类的灵魂会自动失去所有记忆，转换成能量再回到人间，阎魔没事情做、手下的鬼怪又要以灵魂为食，当然会有冲突的。」


    「是啊……不过这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小妖怪能够控制的了。」河洛嘆了口气，又笑眯眯地说：「别担心啦，酒吞大人既然答应帮你们，肯定会没问题的。」


    其实不少妖怪的心性都比人类简单，特别像宇鸣简直白纸一张。


    白子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地狱这些大佬想复杂了，但他只是觉得自己多个心眼，就能多帮蛙蛙提防几分，即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算做错什么事情吧？


    *


    东荒远比想像中更加辽阔，离开黄泉水域，眼前即刻变得宽广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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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澈奔流的河水冲过绿草茵茵的平原，不少属于妖怪的小房子就伫立在庄稼中间，看起来安逸得就像一幅画卷。


    白子程惊讶地说：「妖怪也喜欢种地的吗，和人类好像啊——啊——额——」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只巨龙从天上飞过，带来阵阵细雨。


    河洛嘻嘻笑：「当然啦，不少小妖怪是靠吃蔬果生存的，只不过我们用妖术催促着蔬果生长，比人类轻松很多呢。」


    「如果两个世界可以互不打扰就好了，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白子程感慨。


    小青蛙不乐意：「那我就不认识你了哦！」


    白子程瞥了眼幼稚蛙，担心道：「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在河上飘，万一被大长老的耳目发现……」


    河洛安抚：「没关系，我带着酒吞大人的藏身符咒呢，而且荒川之主并不归附大长老，这里也算是蛮独立的地方吧？」


    「那就好。」白子程眨眼：「荒川之主是怎样的性格？它会原因帮我们吗？」


    「是个严肃的呢，它很公正也很有责任心，我相信听到事情原委，它是不会拒绝的。」河洛点头。


    白子程继续沉思。


    始终坐在旁边的小青蛙忽然哼哼：「你们聊得好开心哦。」


    白子程：「？」


    小青蛙：「这些问题我也知道哦，你为什么问它？」


    白子程：「是吗？那荒川之主叫什么、住在哪里？」


    小青蛙：「= =！！！我不告诉你！」


    白子程呵呵：「你说出来，我给你买一百盒薯片。」


    小青蛙嘴巴一抿，再度不高兴地转身背对，打开包裹匆匆翻起来随身携带的杂书。


    白子程无奈地摇了摇头。


    河洛捧着脸笑：「你们俩感情真好呢。」


    小青蛙立刻瞪它：「当然咯！我很快就会和小白结婚，你别总跟他聊那么多哦！」


    河洛继续笑个不停，终于露出妖怪恶劣的一面：「等你长大，这个人类早就老死了吧？」


    小青蛙气得蹦起来：「你说什么哦！我不会让小白死掉的！」


    河洛：「哼，你以为你是阎魔大人吗？小小青蛙，不自量力。」


    「好了，都别吵了。」白子程头痛地阻止他们斗嘴：「究竟什么时候到，办正事要紧！」


    河洛超前张望了番，忽然慌神：「哎呀！船开过了！」


    小青蛙嫌弃：「愚蠢的咸鱼哦！你到底靠不靠得住？」


    *


    荒川之主也住在水底，只不过它的宫殿明亮奢华，更像传说中的水晶宫，和黑漆漆的黄泉之下的冥界完全两个模样。


    想到要见大妖怪，白子程特地让小青蛙把自己变回人类的样子，整理好衣服才跟着河洛往宫殿深处游。


    河洛闪着光的长髮在水底煞是好看，回头眨眼：「哇，你长得挺可爱的嘛！」


    小青蛙立刻窜到他们中间：「关你什么事哦，咸鱼？」


    河洛簇起秀眉：「你再叫我咸鱼，我就把酒吞大人的介绍信丢掉，别的妖怪怕你，我可不怕！」


    小青蛙仍显得愤愤不平。


    白子程赶快拉过小青蛙捂住它的脸：「给爸爸住嘴，你不要再说了！」


    河洛迟疑：「……你俩的关系，还真乱啊。」


    第62章


    水晶宫深处，端坐着东荒的主人。


    它一头银白禁慾的整齐髮丝，身穿深蓝色的华服，在水波光影之间显得有些模煳。


    白子程瞧了瞧旁边站立的两排美丽妖女，随河洛走上前去。


    河洛收起之前的娇态，乖乖行礼：「游之大人，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带着身后两位客人和酒吞大人的亲笔信来投奔您。」


    荒川之主用半透明的眸子打量过小青蛙和白子程，终于伸出手来。


    河洛赶紧把信交了过去。


    荒川之主皱眉阅读，一副威严满满的模样。


    自从白子程到妖界以来，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像领导的领导，不由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候。


    可小青蛙依然保持倔强蛙本性，抬头说：「到底行不行哦，你说句痛快话咯。」


    河洛慌张侧头，示意它放尊重点。


    幸好荒川之主并没有发脾气，冷声回答：「你就是宇鸣？过来。」


    小青蛙勇敢地跳过去，蹦到宝座扶手上问：「干什么哦？」


    荒川之主伸出修长的手，只见一团蓝光笼罩住蛙蛙，但转瞬即逝，它颔首说：「的确有非常罕见纯粹的妖力，飞鸟乃妖界花鸟卷之首，它的力量来自于狐子规，如果你真是飞鸟与狐子规的孩子，倒也不足为怪。」


    小青蛙急性子：「所以咯？」


    「所以帮你并不是不行，但就算我教你恢復记忆的方法，你又有什么办法靠近大长老的宫殿？恐怕一回到高天原，你就遭到围攻了。」荒川之主站起来说：「这事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河洛自告奋勇：「我可以陪它去。」


    荒川看它：「你乃鬼族，身上的妖力在高天原十分特别，恐怕自身难保。」


    小青蛙撑着脸冥思苦想一番：「唔……」


    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白子程忽然提议：「要不然，一旦被发现，就把我变成宇鸣的样子！先欺骗狐子规一时，等它放松警惕的时候，再让宇鸣潜入联繫萤草！」


    荒川之主嗤笑：「人类，你不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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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摆手：「怕的怕的，不行哦。」


    「没关系，如果大长老真想夺取宇鸣的妖力，是不会轻易伤害它的，我相信我能拖延一些时间。」白子程保证道。


    「看来你很有决心。」荒川之主这才朝伺候它的妖女打了个手势：「将我的深河之水拿来。」


    妖女颔首，立刻消失在一片光芒之中。


    小青蛙郁闷地看着白子程：「不会叫你被大长老抓走的哦！」


    白子程弯弯嘴角：「那不是最坏的情况吗？」


    小青蛙不吭声。


    妖女很快回来，用托盘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


    荒川之主将其递交到小青蛙手里：「这是东荒河流深处的妖水，服之可令妖怪追思起所有的记忆，你要好好保管。」


    小青蛙盯着瓶子看了看：「好不好喝哦？」


    荒川之主：「= =只给你这一瓶，喝掉就没有了。」


    小青蛙：「好咯……」


    荒川之主深吸了口气，转身又给白子程两张蓝色的符咒：「这是换身符，分别滴上你们的血，不仅可以交换样貌，还能交换气息，但只能维持三日。」


    「多谢！」白子程立刻收好，对于解决蛙蛙的家事多了几分信心。


    荒川之主摆手：「好了，剩下的我就帮不上忙了d，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可以留下来休息几日，既然你们是酒吞的朋友，我可以保证你们在东荒的安全。」


    白子程和小青蛙对视一眼，摇头说：「我俩还得去把八岐大蛇救出来，就不麻烦您了——河洛，这两天也多谢你的照顾，快回黄泉復命吧。」


    「你们真的没问题？」河洛满眼担忧，显然不相信一只小蛙妖和一个人类，能有本事解决高天原的危机。


    白子程乐观地笑了笑。


    小青蛙郑重其事地交给河洛一张纸条：「这是我家的地址。」


    河洛：「？」


    小青蛙：「如果你买得到薯片，记得寄还给我哦。」


    *


    离开东荒的河底洞府，眼前又是漫漫长路。


    白子程变成糰子蹲在小青蛙的头顶，瞧瞧它背着的巨大包袱皮：「看不出这个布还挺能装的，那么一箱子水果都塞进去了。」


    「是有妖术的哦，把你塞进去也没问题。」小青蛙沿着小路超前蹦。


    白子程深深嘆了口气：「也许是我多虑了吧，这些妖怪大佬对你都还不错，虽然也许是在把你当枪使，可好赖都帮了你。」


    小青蛙疑惑：「枪是什么哦？」


    白子程：「人类发明的武器，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青蛙想得很开：「今天帮我以后我也会帮他们哦，就算不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子程噗嗤一笑：「小小年纪，很懂事嘛。」


    「我比你多活了两年呢！」小青蛙不满：「就是、就是长得慢了一些哦。」


    白子程：「嗯嗯。」


    小青蛙陷入沉默，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白子程忽然道：「在人类的世界，到二十四五岁的时候，大家就会找工作、结婚、生孩子，然后过完平凡又相似的一生……」


    小青蛙把白糰子从头顶捧下来。


    白子程又说：「不过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也挺不错的，不是每个人类都有机会和青蛙去歷险，然后拯救世界啊。」


    *


    小青蛙一直朝出云山的方向行进，到傍晚终于停下来，指了指路边的小旅店：「还没离开东荒的地界，要不要住店休息哦，明天就没这个机会咯。」


    白子程点头：「好，你把我变回来。」


    小青蛙很听话，瞬间恢復了他人类的外貌。


    白子程伸展了下胳膊，指挥道：「那你去登记吧，我在旁边逛逛。」


    小青蛙疑惑地瞅了眼旁边的两脚兽用品商店：「好的哦，别跑丢了。」


    白子程挥别这傢伙，终于悠悠闲闲地迈进店铺里。


    *


    这家人类用品杂货铺是个萌萌的兔妖经营的。


    它扒着柜檯眨眨红眼睛：「咦，人类哟，你需要什么？」


    白子程：「有漫画书吗？」


    兔妖指了指角落的暑假：「只有些常见的，三大民工漫了解一下？」


    *


    虽然放弃了攒钱换名字的想法，小青蛙的节俭还是坚持不变，它没捨得在旅店大堂吃东西，而是蹲在房间和白子程一起吃大长老给的草莓，还假装懂事的说：「妖界可没有鸡翅膀哦，吃肉不健康哦！」


    白子程一脸无所谓地点头，翻看自己新买的小说。


    小青蛙这才一颗一颗吞了起来。


    白子程瞧瞧它：「喂，送你个礼物。」


    小青蛙顿时抬头。


    「你不是听说过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吗？这个漫画就是讲他们的故事，不过我只找到三本。」白子程从自己的包里摸出《火影忍者》交过去。


    小青蛙眼睛顿时亮起来，郑重其事的接到手里。


    白子程继续吃草莓。


    小青蛙：「是画册，幼稚哦。」


    「那你还我。」白子程伸出手。


    小青蛙顿时挪了挪屁股，抱着漫画背对着他翻看了起来。


    *


    哌球子沉迷漫画，白子程简直半宿好梦。


    可惜凌晨三点的时候，他还是被小青蛙晃悠醒了，不耐烦地皱眉：「干什么啊，深更半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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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大眼睛锃亮，激动地温：「吾妻！你说我能成为火影忍者吗？！」


    白子程：「= =哈？…………」


    第63章


    小青蛙和所有不怎么成熟的傢伙一样，迷上什么满脑子就是什么。


    漫画魅力这么大，它妖生头回遇到，自然难以抵挡。


    次日出发赶路，白子程瞧着蛙蛙头上裹着的黑布问：「= =这是什么？你新的障眼法？」


    小青蛙边走边说：「是忍者的头巾哦！」


    白子程：「……」


    「对啦。」小青蛙：「为什么故事没有讲完吶？」


    「当然了，火影出版了好几十本？那店里就这三本，其实故事我也没看完，可以托神乐在人界买一套。」白子程无奈：「现在就别闹了，赶紧专注正经事。」


    小青蛙拔出匕首：「当然，我宇鸣，可是要成为新一任火影忍者的妖怪！最靠谱不过了哦！」


    白子程：「orz……就算是吧。」


    小青蛙哼哼，凭空挥舞了几下：「从今天起，你就叫忍妻了咯！」


    白子程：「饶了我吧求你了！」


    *


    八岐大蛇被埋了，大长老的悬赏没了。


    如今的出云山可不像当初那么热闹。


    几日后，小青蛙终于赶到目的地。


    它鬼鬼祟祟地顶着白糰子上山，跳到树上左右观察了番，才断言说：「基本安全哦！」


    白子程：「那就快把八岐大蛇挖出来，好好为你当初的鲁莽行为道歉！」


    小青蛙：「凭本事杀的蛇哦-，-为什么要道歉？」


    白子程：「管你凭什么杀的，现状是——你把它的头都砍了，害萤草被大长老带回去又失去所有记忆，现在竟然想求大蛇陪你去跟萤草求情——敢问除了道歉还有什么办法让它就范？」


    「简单！」小青蛙理直气壮：「它不陪我去，我就再砍它一次。」


    白子程：「不是保证说不乱使用暴力了吗？」


    小青蛙：「……有了未婚妻好烦哦。」


    白子程：「我尼玛是男的。」


    小青蛙挠挠头：「有了男的未婚妻也好烦哦。」


    白子程放弃挣扎。


    *


    他们两个一路吵吵闹闹，很快就赶到当初埋葬大蛇的沙滩。


    小青蛙从包袱皮里拿出铲子，如一阵风般飞速挖坑，以可见的速度将断了头的大蛇拖出来，浇上从黄泉拿来的復生之水。


    周围的血腥味逼得白子程一直捂着鼻子。


    幸好黄泉特产的復生之水十分神奇，在淋上去的剎那，大蛇的身体就被淡淡的红光所包裹，而后慢慢生出了新的头颅。


    小青蛙捧着瓶子抬头期待瞧，开心说：「蠢蛇，我们又见面了哦！」


    迷迷煳煳的八岐大蛇被吓了一跳，瞬时间游进水里，怒吼说：「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是谁？！」


    好巨大的声响，白子程被震得头皮发麻。


    小青蛙却淡定依旧，举手说：「我是宇鸣哦，我来跟你合作一件事情！你不好好听我的话，小心我再收拾你一次！」


    大蛇潜入水中，半晌过后，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从旋涡中浮出，抱着手满脸提防说：「我没空跟你啰嗦，我要去找阿萤！」


    「好几个月过去了！萤草早就被大长老带走了！」白子程忙阻拦：「但我们想谈的事情，正和它有关。」


    这少年这才从水面上缓缓靠近：「当真？」


    小青蛙点点头。


    *


    黑衣少年听清楚所有事情原委，盘腿坐在沙滩上和小青蛙面面相觑。


    白子程努力忽悠：「总而言之，现在我们拿到了能让萤草恢復记忆的药水，如果你真的在乎它的安危，跟我们去高天原走一趟也无妨，我保证，只要阿萤帮忙偷出降神钟，就立刻让它跟你安全离开。」


    黑衣少年低头看看鬼吞的亲笔信，终于点头：「我没说不可以，可大长老的宫殿全妖界防护最强，该怎么进去？」


    小青蛙想得开：「走一步算一步咯。」


    黑衣少年的瞳仁和蛇很像，是一条黑线，压根看不出喜悦还是悲伤。


    白子程打岔问：「对了，该怎么称唿你啊？在找到阿萤之前，我们大家也算是队友吧？」


    「叫我阿八就好。」黑衣少年冷着脸站起：「事不宜迟，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小青蛙十分听话，立刻准备动身。


    白子程无奈：「太急了也没用，要不然先休息下，从长计议吧？」


    「心爱的对象身处险境，怎么可能不急？」阿八皱眉把白糰子拎到面前：「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从前我竟没看过。」


    白子程想想它的真身，生怕被一口吞了，完全没勇气坦白真相。


    倒是小青蛙胆子大，立刻飞起把白糰子抢回来：「别碰我的小白！我们以后要结婚的哦！」


    白子程：「喂，你也不用见谁跟谁说吧……」


    「一个青蛙妖和一个包子精？结婚？！」阿八不太相信，半晌才憋出两个字：「……猎奇。」


    *


    八岐大蛇没有因为宇鸣杀它而生气吗？它真的完全相信了这番话，真心实意地前往高天原？


    在离开出云山的路上，白子程一直心里犯嘀咕。


    毕竟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了些。


    相反，小青蛙却心情愉快，哼哼着不成调的歌，裹着黑头巾，一副郊游般的轻松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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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八始终尾随在后面不说话。


    白子程咳嗽了声：「那个……你就没什么想问我们的？」


    阿八：「没有。」


    白子程：「不怕我们骗你？」


    阿八：「就算你们骗我，鬼王的信也是真的，我早就该去高天原找阿萤，丢下它自己是我太懦弱。」


    「身为出云山的神兽，你离开这水域就会变得很虚弱哦。」小青蛙在前面摊摊手：「不过我会保护你的，这是我身为忍者的修养哦。」


    阿八用关怀精神病的眼神低头瞥它。


    白子程无奈嘆息：「反正，我们大家都要小心，这事只可以成功！」


    正说着话时，小青蛙忽然停住脚步。


    白子程：「？」


    小青蛙回头眉头一皱：「我们被跟踪了哦！」


    第64章


    武侠小说里的主角能感觉到杀气，小青蛙也能感觉到其他妖怪的危险气息。


    可惜白子程丝毫没察觉，瞪着眼睛紧张问：「真的吗，那怎么办？」


    阿八的眼神里也只有疑惑。


    一阵微风吹过。


    小青蛙忽然拔剑窜上树梢，像道绿影子似的窜了出去。


    白子程根本没看清楚任何事情，就听到咚的一声，是有什么重重落到地上。


    阿八率先跑了过去，皱眉说：「竟然风妖！是来自高天原的耳目。」


    白子程紧随其后，看到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躺在地上，因为腹部插入了宇鸣的那把匕首而淌了满地的血。


    小青蛙气势汹汹：「就是你哦！总是跟踪我，今天算你倒霉！」


    阿八：「不能留它性命，谁晓得刚才它听到什么，否则大长老也会知道一切！」


    话毕，它就拔出腰间一把剑。


    白子程虽然不喜欢杀戮，可这种事关重大的奸细，他也没有姑息的必要，只是脑海中忽然灵机一动：「慢着！我有个主意！荒川之主给了交换符，我换成风妖的样貌潜入宫殿，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萤草？」


    小青蛙拒绝：「太危险了哦，还是我去好咯。」


    「可算了吧，就你这口音，分分钟暴露。」白子程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快解除我的变形，就这么办！」


    小青蛙犹豫了下，听话照办了。


    白子程这才紧握交换符，各自染上自己和风妖的血。


    符咒顿时像有了生命，发出蓝色的光亮，包裹了他们两个瘦弱的身躯。


    光亮散尽，站在地上的已经是变成风妖的白子程，而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风妖，则拥有了白子程的面庞。


    阿八毫不犹豫，立刻斩断了风妖的脖子！


    小青蛙被吓了一跳，顿时气愤握拳：「谁叫你这么粗鲁哦！它有小白的脸！不可以砍！我讨厌你！」


    阿八嫌弃斜视：「它只是长得像，并不是你的包子精！」


    「不管哦！」小青蛙瞬间飞踢了它一脚。


    尚未恢復元气的八岐大蛇顺势摔出好几米。


    「宇鸣！你又打回原形了是吗？！」白子程感觉头痛，赶快跑过去搀扶阿八，严肃道：「别吵了，赶紧把尸体埋掉，谁知道有几个探子呢？」


    「风妖是很少见的妖怪哦，千百年不见得会有一个，它们自身妖力弱小，但速度奇快、存在感低，一直都是统治者的爪牙，肯定不会那么多的。」小青蛙讪讪地解释道，再度摸出小铲子转身在地上挖起了坑。


    白子程皱眉看向阿八：「你别介意，它有点冲动。」


    阿八强压蛇眸里的怒火，拍了拍被弄脏的黑衣服，憋住不吭声。


    其实白子程挺能理解八岐大蛇的心情，它肯定是对宇鸣又怕又烦，但现在有求于哌球子，又得忍气吞声。


    动作十分迅捷的小青蛙两分钟就埋掉了风妖，放好最后一铲土后，还在上面跳了跳。


    白子程催促：「我们快走吧，变身效果只能持续三日，不能再耽搁了。」


    「三日赶回高天原，实在是有些吃紧。」阿八皱眉。


    小青蛙眨眨眼，忽然间把他俩变成了一黑一白两个糰子，然后全都塞进包袱皮里，嘱咐说：「坐稳了哦，我出发咯！」


    白子程只觉得左脸贴着捲心菜、右脸贴着漫画书，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在可怕的颠簸中上了路。


    *


    恐怕任谁也拦不住一心救母的蛙蛙。


    它飞速狂奔，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花了一天就赶到个有中心驿站的村落，花了点钱贿赂交通员，穿越进了被重重保护的高天原。


    这座月下的妖都仍旧美得惊心动魄，流水与花灯一如往昔般璀璨。


    只可惜想到宫殿里的阴谋，就叫白子程再也无心欣赏。


    他恢復成风妖的外形，躲在城市小巷里说：「好了，我混进去看看情况，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消息。」


    小青蛙一百八十个不放心，郁闷地拧巴着眉头。


    白子程俯身微笑：「没关系的，相信我吧。」


    小青蛙点点头。


    白子程左右瞧了瞧，忽然说：「临走前让我吃个桂花糕吧，我饿了。」


    小青蛙：「那我去买哦！等我下！」


    话毕它就用拙劣的妖法变成了只蝴蝶，鬼鬼祟祟地飞走了。


    白子程深吸了口气，瞧向阿八：「喂，我这样去找大长老，肯定会被识破，你能不能打伤我，不至死但很严重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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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八：「你想害我被青蛙再杀一回吗？」


    白子程咧嘴笑：「我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它怎么会知道？快，难道你不想救阿莹了？」


    阿八沉默片刻：「原来你是人类，人类在这个世界也太脆弱了，何必要为了个蠢青蛙冒险呢？」


    「……这个，总能因为是我讨厌他吧？」白子程的笑容没有消失：「你能不能抓紧点时间？」


    阿八缓缓拔出了刀。


    *


    繁华热闹的高天原街道上，妖怪们依然摩肩接踵地行走着。


    它们好像依旧快乐、依旧幸福，生活并不会因为换了个统治者而发生任何改变。


    可等到冒牌大长老得到渴望的力量，向妖界的其他地方、甚至人间发动了战争，大家的幸福还在吗？


    白子程不知道答案。


    他捂着不停冒血的腹部，跌跌撞撞地走到水边，在妖怪们的惊唿中倒了下去。


    而对此浑然不知的小青蛙，还在对岸排队等着香喷喷的桂花糕出炉。


    *


    一股过分甜腻的味道充斥在白子程的鼻息间。


    他从浮浮沉沉的噩梦中勐然睁开眼睛，看到头顶有层叠的纱帐，片刻后才回忆起所有事情，气若游丝的说：「好痛……」


    守在床边的花妖惊喜：「风间！你醒啦？我这就去通知大长老！」


    白子程闭上沉重的眼皮，心跳如鼓。


    那个假货能干出此等大事，肯定是心细如毫、十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骗过他这一天。


    反正，为了小青蛙，先拼了再说！


    *


    「大长老。」


    门外响起温柔的女声，定然是值班的妖怪在问好。


    白子程又做作地咳嗽了起来。


    果然，身着月白华服的大长老款步进来，依然是那副气质超群的模样，微微笑说：「风间，你这去了十天都没消息，害我担心了好一阵呢，是谁伤了你？」


    白子程小声：「……还能是谁……那只青蛙……」


    大长老眼珠一转：「哦？你找到宇鸣的踪迹了？」


    白子程捂着被八岐大蛇抓烂的腹部，吃力地的点点头。


    大长老挥退其它妖怪，附身逼问：「那傢伙在哪里？」


    「……我看它往黄泉方向走……可惜被发现……拼了命才……逃回来……」白子程回答说。


    大长老皱眉，丝毫不关心他的伤势，摸着下巴说：「难不成，它去了地狱？哼，那群恶鬼自身难保，怎么可能理它呢？」


    白子程尽量使自己眼神平静。


    大长老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养好身体，过三日再来见我，伤药已经在做了。」


    白子程：「多谢……」


    大长老摸着下巴忙于琢磨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察觉眼前这只小小的妖怪，其实就是他讨厌的那个麻烦人类。


    *


    却说仍旧在高天原暗巷躲躲闪闪的小青蛙很不高兴，咬着桂花糕说：「小白真的是自己走的哦，它怎么不跟我说再见……」


    阿八被变成黑糰子顶在它头上，冷漠道：「嫌你事多。」


    小青蛙默默咬着桂花糕，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黑糰子忽然问：「你怎么会喜欢个人类的？」


    小青蛙：「只有小白跟我说话、给我做好吃的，还不记恨我哦。」


    黑糰子：「如果他为了你爸妈的事，把自己害死了，你什么心情？」


    小青蛙立刻放下桂花糕，一把将黑糰子丢了出去。


    阿八自己飘了回来。


    小青蛙郁闷地将桂花糕塞进包袱皮，又开始蹲在地上霍霍磨起刀：「换身符持续不了多久的，明天若是没消息，傍晚我们就熘进宫去哦。」


    第65章


    白子程曾经听神乐说过，妖怪世界里是没有学校的，它们与生俱来的力量和稀奇古怪的妖法，往往只会传给至亲，所以很多秘术，即便是知识渊博的半神也未必得知，这大概就是他靠着荒川之主的换身符咒矇混过关的原因。


    待到大长老离开后，果然有小妖怪拿着膏药过来，帮白子程认认真真地处理伤口。


    白子程紧张到一动也不敢动，一见它们彬彬有礼地告退，马上忍痛扶着腰腹站起身。


    守在门口的女妖疑惑：「风间，你不好好休息，这是要上哪去？」


    白子程咳嗽两声：「伤口烧得睡不着，到外面散散心。」


    女妖抱手：「能从宇鸣手里逃回来算你命大，想当年大长老为了关住它，损失了多少武士？」


    白子程假意冷笑，嘆了口气，步履蹒跚地走开了。


    *


    这宫殿小青蛙曾经带白子程来过。


    白子程还记得上次遇见萤草的地方，晃到那附近不禁东瞅西看。


    可惜这次打扫院落的并不是它。


    白子程背着手过去，皱眉问：「萤在哪？」


    正在给花木施法的小妖吓了一跳：「它今天不值班，好像在南面的书院看书呢。」


    白子程点点头，又寻着方向走了过去。


    *


    别看大长老无家无室，所住的地方还真不小。


    辛辛苦苦找了好半天，白子程才在个偏僻的窗口看到萤瘦小的身影。


    他心里一阵兴奋，赶忙凑过去轻声喊道：「嘿，萤，过来！」


    萤疑惑地抬起眼眸，乖乖走出行礼：「风间护卫，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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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风间，哎呀。」白子程有点紧张，低头问：「你还记不记得八岐大蛇？出云山的阿八？」


    萤草懵懵的。


    白子程从腰间的妖术袋里拿出串胡桃链：「这是你的朋友阿八亲手交给我的，说你肯定会想起什么。」


    萤草把它接到手里，眨了眨眼睛，眼神里却像蒙了层雾。


    白子程着急：「我知道，你一时间回忆不起来，因为你失去了很多记忆，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话毕他又从袋子里摸索到荒川之主给的药水：「这东西来自东荒，只要喝下去，忘掉的事情就会重新回到脑子里面！」


    萤草迟疑地接到手里：「阿八……这名字听起来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正在这时候，书院走廊传来严厉的男声：「你们在干什么？」


    本就紧张的白子程简直头皮炸了。


    萤却敏捷地藏起药水，低头说：「总管大人午安，是我看到风间护卫受伤了，所以关心了几句。」


    原来是个穿着金色衣服的高大虎妖。


    白子程故作冷静地点点头。


    幸好虎妖没为难他们：「受伤了就去修养，别在外面站着了。」


    「是，我送风间武士回去。」萤微微鞠躬，瞧向白子程：「走吧？」


    白子程赶忙跟它迈步。


    萤面无表情，直到虎妖看不到的地方，才匆匆停住脚步，拿出药水唿出口气。


    白子程道：「我没骗你，也不能在这里待很久，信不信我，你自己决定吧。」


    萤紧握瓶子，最后说：「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却觉得你说的是真的，我的确记忆一团乱，如果能恢復、那就最好不过了。」


    话毕，这个小草妖竟然鲁莽地把药水一饮而尽。


    白子程张大眼睛盯着它。


    萤可爱的脸瞬间苍白，扶住头瑟瑟发抖，最后竟然蜷缩到了地上。


    白子程慌忙把它拖进书院某间房的角落，担心道：「萤，你没事吧？」


    萤好半天才缓过来，满头冷汗的样子，就连神色都变了，充满震惊地抬头瞧向白子程的脸。


    白子程苦笑：「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我们在出云山见过的，虽然那次宇鸣斩了八岐大蛇，可现在知错，又把阿八救了出来，阿八就在高天原等你呢。」


    「我……我是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萤紧张地揪住白子程的袖子：「大长老、大长老被关在一面镜子里！」


    白子程呆滞：「哈？」


    *


    「那时我来到宫里没多久，被安排负责打扫大长老的寝宫。有天晚上，我一直听到奇怪的唿救声，寻到寝宫后的一个奇怪的房间里……竟然看到大长老趴在一面镜子里，让我放它出去！我正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房间门口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大长老，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就在妖术中昏了过去，忘记了这件事……」萤渐渐冷静下来，叙述自己心底的秘密：「控制记忆的妖法是很危险的，副作用让我忘掉的事越来越多，包括曾经在出云山的一切，所以我才鬼使神差地偷了那面镜子……可惜……」


    白子程坐在它对面认真听完，才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萤好奇又紧张地抬起长睫毛。


    *


    时间紧迫，白子程言简意赅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然后诚恳地说：「虽然你没义务帮我，但我希望你能出分力，帮忙想想办法把大长老的降神钟偷出来，否则即便宇鸣杀进来，也没有任何胜算。」


    萤草震惊回神：「所以，一直以来统治我们的大长老是假的？」


    白子程无奈点头。


    「难怪它脾气古怪，和传说中一点也不一样。」萤草握拳：「我当然愿意帮忙，但降神钟是高天原最珍贵的宝贝，被大长老随身携带，不是说拿走就拿走的。」


    白子程也想到了这个回答，郁闷道：「就算希望渺茫，我也得试一试，否则它奸计得逞的话，不禁宇鸣要死，恐怕妖界和人界也会不得安宁。」


    「那不如，就趁大长老睡着后，去试一试吧？」萤勇敢提议。


    「你不怕吗？」白子程于心不忍：「但凡败露，咱俩就都别想活了。」


    「怕，可我要让阿八为我骄傲。」萤目光灼灼。


    白子程忽然间发现妖怪都比自己想像的更坚定，它们好像没人类那般左右摇摆的纠葛，想做一件事的时候便也就做了。


    萤站起身：「你出来已经够久了，快回去养伤，我半夜想办法去找你。」


    *


    回到武士休息室的白子程在不安中小睡了片刻，由于担心的太多，到底也不安稳，听到床榻边咕咚一声，立刻慌张坐起。


    没想到刚刚挥别几个小时的小青蛙竟然跳上床，抬手问：「吾妻，想我了没哦？」


    白子程瞧瞧倒在地上的守卫花妖，瞪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被坏妖怪欺负哦。」小青蛙依然裹着可笑的忍者头巾，紧张环顾之后，就拖着花妖躲进床底下。


    白子程对视上黑糰子关切的眼睛：「我已经见过萤了，它恢復了记忆，说晚上来这里和我接应。」


    阿八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嘆气。


    毕竟它离出云山越远，力量就越薄弱，好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小青蛙藏好花妖，又熘出来跳到床边，弯弯大眼睛：「我不能丢你自己冒险哦，归鸟妈妈说我要时刻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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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傢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白子程摸上蛙头：「好，我知道了，成不成就看今晚，加油！」


    第66章


    在遇到宇鸣之前, 白子程全当自己是祖国培养起来的新一代大好青年。


    什么妖魔鬼怪、尔虞我诈, 根本不存在的。


    结果现在呢？


    他正躲在妖怪世界最危险的宫殿里, 和一只青蛙与一只蛇盘算着如何颠覆妖怪之主的统治，真的是匪夷所思。


    *


    小青蛙照旧满脸耿直, 躲在屏风后面打开自己的包袱皮，认认真真地吃起了洋白菜当晚饭。


    伪装成黑糰子的八岐大蛇很嫌弃：「你就不能紧张点吗，这种时候吃什么吃？」


    小青蛙：「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哦。」


    阿八：「打什么，降神钟一敲你就彻底蒙了。」


    小青蛙瞪眼睛：「你也是半神，到时候你也好不到哪去哦。」


    阿八：「反正现在萤恢復了记忆，我大可以不继续帮你。」


    小青蛙立刻掏出出匕首, 把黑糰子插起来说：「早就知道你会这样！」


    躺在床上受着伤的白子程气若游丝：「别吵了, 就不怕把其他妖怪吵来, 提前败露行踪吗……」


    小青蛙和八岐大蛇这才闭嘴。


    白子程扶着腰坐起来：「阿八，萤失去记忆正是因为它发现了大长老的秘密, 你以为大长老会允许它离开而不闻不问？放心，晚上它会带我去寝宫偷钟, 你们两个妖气太明显，还是先稍安勿躁, 别露面的好。」


    小青蛙收起匕首, 咬住片菜叶子咔嚓咔嚓嚼着：「可是大长老为什么不杀了萤草哦！杀小妖怪又不是什么难事咯。」


    白子程回答不出。


    其实宇鸣实乃无心之问，却叫两个神智正常的人和妖心里打鼓。


    白子程琢磨：是啊, 为什么？难不成是诱饵, 还是留着它另有打算？


    答案谁也不知道。


    白子程多多少少害怕起晚上的结局。


    然而走到这步是他自己的选择, 着实不可能再退缩。


    *


    高天原永远是夜色瀰漫, 可时间到了九、十点的时候，宫内的妖怪们也就纷纷歇息了。


    白子程把伤口重新包扎了下，万分期待地等在窗边。


    幸好，萤草如约偷偷前来。


    它害怕地冲进门，目光从小青蛙身上飘向黑糰子，害怕瞬间变成感动：「阿八！你怎么能离开出云山呢？」


    远离栖息地的八岐大蛇十分虚弱，但它还是跳向萤草怀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留你自己在高天原，除了要给大长老做一辈子苦力外，你还会遇到很多危险！」


    萤草柔弱地笑笑：「没什么，这是我的命运啊。」


    白子程站出来：「别聊了，事不宜迟，快带我们去吧？」


    萤草点头：「那，千万要小心，如果事态不对，也别恋战啊！——我打扫寝宫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运气一向很好。」白子程握了握拳头。


    *


    宫殿内首页的武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十分严密。


    幸好小青蛙的战斗力爆表。


    它还真像个小忍者似的，从屋檐上一熘跳过观察情况，但凡看到挡路的傢伙，冲下来就是狠狠一刀。


    全身发着抖的萤带着白子程冲到寝宫附近，一路竟然意外的平安。


    白子程喘出口气：「看来，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嘛。」


    萤对着黑洞洞的大门和大门外倒在血泊中的武士，咽下口水：「还是我自己进去吧，你只是个人类，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小青蛙躲在阴影里：「我陪你们去哦。」


    「不行，你的妖力并未完全遮掩住，大长老会第一时间知道。」萤拒绝。


    白子程当机立断：「别吵了，我还占用着风间的外貌和妖气，尚能骗得了一时，如果半小时内没有消息，宇鸣你再决定是走是留也不迟。」


    话毕，他就拉住萤草的袖子，皱眉走了进去。


    小青蛙被留在原地，渣渣大眼睛：「我不放心哦。」


    阿八：「我也不放心，你不觉得这人类想得太单纯了吗？」


    小青蛙气愤：「他是为了我哦！也没办法咯！」


    「哼，既然知道是为了你，要是就这么被你害死，你怎么办？」阿八冷冷哼道。


    小青蛙愣了下。


    就在这个瞬间，忽有刺耳的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层层叠叠的梵音，震得小青蛙一个屁墩摔在地上。


    黑糰子也好不到哪去，但它拼死滚得离宇鸣远了些。


    阴骘的笑声伴随着一阵柔和的白光出现。


    大长老依旧是银髮及地、美丽如画的模样，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冰冷：「八岐大蛇，你的任务完成了，快带着你的小草滚吧！」


    小青蛙彻底蒙了，瞧着两个妖狐拎着白子程和萤草出现，却四肢无力地爬不起来。


    不知道方才宫殿里发生了什么，萤草也受了点轻伤，满眼含泪地说：「阿八，你怎么可以跟坏蛋勾结……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我没别的办法！离开出云山我一点力量都没有，但我不像你再受苦了！」黑糰子原地蹦了蹦：「一个青蛙和一个人类，它们伤害过我！所以死掉又怎么样，高天原属于谁也跟我们没关系，快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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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萤草摇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黑糰子被仍旧没有停止的降神钟所影响，终于软在宫殿前动弹不得。


    小青蛙气得大叫：「冒牌货！放开小白哦！我要杀掉你！」


    大长老垂眸：「嗯，来啊。」


    小青蛙瞧着被塞住嘴的白子程，努力地支撑身体。


    黑糰子冷哼：「你别白费功夫了！」


    小青蛙忽然拼尽全力，用匕首戳在它身上：「闭嘴哦！叛徒！」


    黑糰子发出声刺耳的凶叫，周身浮现出大蛇血色的幻影。


    被揍的浑浑噩噩的白子程睁开眼，狼狈咳嗽起来。


    大长老丝毫没有阻拦或帮忙的样子：「哎呀，何必呢？大蛇死不了的，但你未必了，小傢伙。」


    说着它就朝瘫软的宇鸣走去，附身露出妖异的笑脸：「有了归鸟和狐子规的灵力做引子，你的力量和你的生命，从今以后就属于我了。」


    白子程发怒：「你别碰它！你到底是什么妖怪！这样做不得好死！」


    「闭嘴，区区人类，也敢和我大唿小叫。」大长老哼了声，又弯起眸子：「不过，也多谢你的存在，否则以宇鸣的脑迴路，它很难愿意把归鸟从结界里放出来，又跑到我面前自投罗网。」


    白子程早就感觉得到所有妖怪都在算计小青蛙，可是亲眼见识到这一幕，还是气到脑充血。


    大长老附身拎起小青蛙。


    一想到宇鸣就要被炼化掉了，此后再也见不到了，白子程竟然在崩溃中徒生出力气，借着交换符留在自己身体里的风间的妖气，勐地挣脱开妖狐的束缚，狠狠扑向大长老。


    大长老显然没料到人类还有此力量，被撞了个趔趄，然后才勐地抬袖挥打，一下子把白子程打出了十多米。


    小青蛙张大眼睛，惨叫说：「小白！小白！」


    白子程的身躯倒在地上，随着满地的血流淌出来，变身妖法退散，再也没了反应。


    「敲i！！！！」小青蛙忽然扑腾着冲破了降神钟的束缚，勐地从大长老身体中像颗炮弹般地冲过去，不见光影地夺走武士的长剑，腾空回身就是一砍。


    大长老没有表情。


    因为它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扑腾一声倒在地上。


    小青蛙根本顾不得这傢伙，几下跳跃飞扑到白子程身边，抱着他满是血的头慌张大叫：「小白！你说话哦！」


    萤草完全没从变故中回过神，小声说：「他死了……」


    小青蛙嘴巴憋成倒三角，两秒过后，嚎啕大哭。


    第67章


    大长老被宇鸣一刀砍成两半之后, 就化作一阵白雾消失掉了。


    这尼玛……不管是正派还是反派, 重要角色总不好挂的这么随便吧？


    周围武士彻底懵逼，也不晓得是该去寻找消失的老领导，还是将冲破降神钟束缚的魔头小青蛙缉拿归案。


    这下子，高天原的宫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


    萤草趁机把半死不活的黑糰子捡起来，回头看到哌球子还抱着白子程的尸体嚎哭不止，便战战兢兢地过去提醒：「喂，这个人类已经死掉了,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应该去把镜子里真正的大长老救出来，如果它的的确确是你爸爸, 没准会有办法帮你也说不定呢。」


    哭唧唧的小青蛙抽了抽气, 顿时含住眼泪。


    萤认真道：「你想啊, 现在不知道那个冒牌货是死了还是躲起来了, 如果错失这个机会, 恐怕再也没办法了。」


    小青蛙难过地点点头，忽然变成高挑的人形, 轻松松把白子程的尸体背在背上，又捡起自己的小匕首，根本视周围的妖怪武士于无物，大步往寝宫深处走去。


    萤很紧张，寸步不离说：「我知道阿八做的不对, 但它也有自己的苦衷, 现在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 我肯定愿意帮你！」


    宇鸣眼睛都哭红了，哑着声音问：「镜子在哪哦？」


    萤赶忙指了指后殿。


    *


    不知名的神秘魔镜果然摆放在寝宫的最深处，它的旁边，还卷着符熟悉的古画。


    宇鸣将白子程的尸体摆在床上，然后才迟疑地展开画卷。


    不晓得那冒牌货做了什么巫术，画里并没有归鸟妈妈的身影，一张白纸空空如也。


    萤草在旁边盯着镜子，激动地说：「就是这个，十多年前，大长老就趴在里面跟我唿救！」


    它说完又着急地喊道：「大长老！大长老！宇鸣来救你了！」


    可惜如雾的镜面并没有什么反应。


    宇鸣皱眉拿起大镜子，果然在里面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妖力。


    它思索片刻，忽然把镜子放在地上，然后抬起拳头狠狠地锤上去。


    随着血花的迸裂，还有镜子破碎的声音。


    萤显然看不习惯这么粗暴的救父方式，立刻捂住脸惊唿。


    宇鸣不知道疼似的，呆呆地瞧着满地碎片。


    就在这个时候，银白的细碎光芒从每个碎片中都缓缓腾起，最后在空气中汇集成更大的光雾。


    妖力的压迫感更甚了。


    宇鸣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归鸟那两日的善待，是它唯一的所得。


    故而它心底对于大长老究竟能不能出现的期待感，也是微妙又浅薄的。


    好在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


    几分钟后，终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依然是银白的长髮、完美的面容，只是它的双眸温暖、气质优雅，和之前那位「大长老」的感觉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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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鸣歪头打量：「你就是我真爹哦？」


    萤在又感动又紧张的心情中差点被口水呛到。


    大长老缓慢地露出个微笑，似乎抬手试图触碰宇鸣，可苍白的手却又无奈地穿过了它的身体，并没有形成实体。


    萤担心问：「您真的是大长老吗？那个假冒你的妖怪，被宇鸣一刀砍得不见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宇鸣？」大长老终于开口：「是谁给你取得名字？」


    宇鸣气恼：「自己取的，不行哦？」


    大长老目露忧色：「难道小青蛙不好听吗？我和归鸟都很喜欢这样叫你吶。」


    宇鸣：「…………」


    萤：「…………」


    看来之前是冤枉白子程了。


    大长老嘆息：「我现在还很虚弱，只能用幻相的方式跟你们说话，蛙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不准叫我蛙蛙！」宇鸣皱眉：「要不是小白髮现这些秘密哦，我怎么可能会来？」


    萤：「大长老，冒充您的到底是谁？」


    大长老皱眉：「它是自我的噩梦中诞生出来的镜妖，有着和我一样的身体，从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没想到它会暗算我。」


    宇鸣打算：「这些老故事我现在没心情听哦，我的小白死掉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小白？」大长老瞧向床边鲜血淋漓的人类：「他是……」


    宇鸣：「是我的结婚对象！」


    大长老严肃皱眉：「我被囚禁也不过短短二十年，蛙蛙，你还没到要娶亲的年纪啊。」


    「咱俩又不熟哦，少管我做什么。」宇鸣转身背起白子程：「算咯，已经放你出来了，你没办法我就走了哦。」


    大长老：「人类生死之事，阎魔自然可以左右，你去求它把人类的灵魂留住就好，肉身已经没用了，找地方埋掉吧。」


    宇鸣点点头：「哦。」


    说完这傢伙竟然迈着长腿走出门去。


    萤不敢相信地左看右看：这段父子重逢未免也太不感动了吧？小青蛙还敢更冷漠一点吗？


    大长老似是知道身边的小草妖在想什么，苦笑说：「一切都是我的错，这孩子性格如此奇怪，定然是我让它受苦了，蛙蛙现在不记得我也是很正常的嘛。」


    「……宇鸣妖力高强，应该没谁能伤害它。」萤抱紧黑糰子：「现在外面乱成一团，大长老，您打算怎么办？」


    「镜妖还没有死，归鸟的灵魂也被它藏起来了。」大长老闭目沉思片刻，又温和地瞧向它：「不过这是我该处理的事情，你怀里的妖怪并非俗物，请将它送回它来的地方吧。」


    *


    宇鸣离开宫殿的过程比逛菜市场还轻松。


    它哪也没有去，而是先回了久违的石头屋，在院子里默默地把白子程的尸体埋好，还竖了块石碑。


    朝阳的光照在小青蛙的后背上，度了层暖洋洋的光。


    也许冒牌大长老并不稀罕这里的杂七杂八，什么都没有碰，包括二楼墙角的那箱金子。


    小青蛙抬起小手抹掉眼睛底下的泪，嘟囔道：「蠢妻，你不会去转世、一定会等我的哦……我这就去黄泉找你的灵魂咯。」


    石碑当然没办法给它回答。


    小青蛙站起身，去井口打水洗掉了一身泥土和血腥，又背起包袱皮准备出发了。


    它关门时回头瞧了眼院子，莫名想起白子程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样子:穿着睡衣、光着脚、一脸茫然、咋咋唿唿，那记忆中的小脸真是蠢极了。


    第68章


    这回不用照顾一个弱小的人类, 小青蛙奔赴到黄泉的速度简直和坐飞毯有一拼。


    它蹭蹭蹭走到河口处, 紧盯着排队去轮迴的人类灵魂之队瞧了一会儿。


    周围的彼岸花妖很紧张, 纷纷暗自握住剑柄。


    毕竟大木将军和伪大长老交好, 现在高天原发生的变故整个妖界都略有耳闻，这小青蛙到底是小王子还是得而诛之的罪犯，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小青蛙一脸淡定, 皱眉问:「最近几天, 小白的灵魂有没有出现过哦？」


    花妖们面面相觑, 摇了摇头。


    小青蛙再不说半个字，转身走了。


    一名花妖迟疑:「这傢伙忽然出现，要不要捉回去给将军？」


    同伴花妖瞥眼:「你有这本事吗？去皮一下试试？」


    众花妖沉默。


    ＊


    虽然只去过一次黄泉之下, 但小青蛙还是潜入水中，寻寻觅觅地找到了酒吞本吞。


    无奈酒吞童子再度酩酊大醉, 怎么叫都没反应。


    白童子摇了摇它的胳膊, 无奈说:「酒吞大人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要不然我先带你去地府吧？阎魔大人应该不会见怪的，它很喜欢招待小妖怪。」


    小青蛙点头尾随上它。


    黑童子照旧忠心耿耿地守卫在旁边，忽然问:「你真的打败了假冒的大长老？你是怎么摆脱降魔钟的？」


    「看到小白被它打死, 一着急就听不到钟声了哦。」小青蛙沮丧:「我要是早这样就好咯，小白也不会出事咯。」


    白童子安慰：「别郁闷，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再说那个人类也是想要救你嘛, 他那么在乎你, 说明你们的缘分不会轻易断掉。」


    小青蛙是只很实际的蛙, 才不愿意听这些玄玄秘秘的话，除了能再亲眼见到小白，它真的什么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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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地府和酒吞的居所相隔不远，但更为古老气派，只是这里空空如也，半只守卫的妖鬼都没有，看起来寂寞极了。


    小青蛙依然粗神经，一路走到殿内深处，看到个蒙眼的帅气男子，抬头便问:「你就是阎魔哦，我有事情求你。」


    男子皱眉:「在下是判官，你有什么事找大人？」


    小青蛙:「我叫宇鸣，我喜欢的人类死了，我的真爹让我来找阎魔帮忙。」


    判官眉头皱得更紧：「？」


    白童子赶快帮忙解释了一番，补充说:「判官哥哥，高天原的状况你也都听说了，既然是大长老拜託的，那还是通知下阎魔大人比较好。」


    小青蛙认真点点头。


    正在这时，空荡的大殿里忽然响起极具威严的女声:「抱歉，我感知不到那个人类的灵魂，它并没有来到这里轮迴。」


    小青蛙回头，看到位美艷的女妖浮在烟云之上。


    它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力量绝不次于大长老，故而让哌球子恍然大悟:「原来阿姨你才是阎魔哦？小白就死在我面前，它的灵魂离开了身体，你怎么会感知不到？」


    阎魔垂眸:「你就是狐子规的儿子？」


    小青蛙点头:「是的哦。」


    阎魔冷笑:「没想到，它也有求我的一天。」


    「所以，阿姨你知道小白去哪里了哦？」小青蛙很会抓重点。


    阎魔:「对此略有想法。可是，就算你找到他，就不准他重新开始生命的轮旬吗？这样未免是不是太自私了？」


    「归鸟妈妈说过，我不可以勉强小白哦。」小青蛙垂头丧气:「他的选择要自己去做，但是无论如何，至少我要和他好好的告别。」


    阎魔这才回答:「人类死后，如果有很深的执念不能化解，是不会转世的，我猜，他有可能会成为妖。」


    小青蛙顿时张大眼睛:「真的哦？」


    阎魔颔首。


    小青蛙渐渐露出笑来。


    阎魔又道：「可我不知道白子程的灵魂究竟依附在哪个事物上，也不知道要多久他才能变成妖怪，所以找不到得到他，要看你自己了。」


    小青蛙握住小拳头：「我肯定会找到的哦，我们要结婚的！」


    阎魔微笑：「那就祝你顺利，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再来地府找我。」


    「谢谢咯。」小青蛙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阎魔目送它离开。


    小青蛙走了一半又回来：「我想借搜鬼船，它的速度比较快。」


    阎魔很大方：「好，让河洛带你去拿就好。」


    小青蛙这才终于消失在地府。


    白童子在旁边很好奇：「阎魔大人，那人类真的会变成妖怪吗，还是你怕这蛙太受打击，才会欺骗它？」


    阎魔慵懒地落座，支着头露出神秘的笑容。


    判官走到它身边俯身问：「大人，要不要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阎魔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抬起睫毛瞥向他的帅脸。


    *


    漆黑的河水一直汹涌地流淌着，鬼船上坐着孤独的小青蛙，也不知道会飘向哪里。


    小青蛙呆呆地瞅向岸边的风景，喃喃自语：「小白，救了真正的大长老，我才发现我最想做的不是救它们哦……」


    它郁闷低头：「你去了哪里哦……」


    河水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小青蛙从包袱里皮拿出陈旧的《人类饲养手册》，皱眉翻了翻，又摸出空空如也的薯片盒子，抱着它发起呆来。


    第69章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睁眼睛, 却又瞬间忘记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子程恍惚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鸟语花香, 好半天没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清脆的唿唤在耳畔响起，瞬间唤回他所有记忆。


    「小白！小白！」


    白子程移动目光, 终于看到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青年：比印象中高了壮了, 水绿色的头髮长到肩膀，却还是穿着朴素的衣服、瞪着双纯洁的黑葡萄眼, 不是宇鸣又是谁？


    宇鸣见白子程不吭声，急着说：「小白，你不记得我了哦？」


    白子程：「为毛不记得？就你这个口音……辨识度一百分啊……」


    宇鸣顿时高兴地露出笑脸：「你终于醒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哦！」


    白子程渐渐想起了之前的事, 紧张问：「我不是被那个冒牌货打伤了吗，你逃出来了？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长大了点呢？」


    「当然咯, 你说的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宇鸣盘腿坐在草地上，捧着脸郁闷：「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修成人形……」


    白子程这才察觉自己不对劲, 低头瞧了瞧身体, 顿时吓得从草叶上滚下来：这尼玛不是蒲公英吗？会不会被风一吹就散了啊！


    宇鸣把白子程小心翼翼地捧到手心里：「你变成了妖怪哦，不晓得是不是受了风间的影响，竟然寄生在一朵蒲公英上, 害我找到后辛辛苦苦养了好几年咯。」


    白子程还没接收这个事实，满脑袋问号：「？？？」


    宇鸣一脸愉悦：「回家哦, 你总算脱离那颗草咯。」


    *


    五十年能够发生的事情, 足以让整个世界改变好几次。


    但对于寿命漫长的妖怪来说, 却又好像是短短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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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屋还是那个石头屋，屋里的木头摆设也没变过多少，只不过院里的三叶草变得繁盛茂密很多，诉说着时光的变迁。


    白子程被宇鸣放在桌子上，懵逼道:「所以，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宇鸣到橱柜前翻出个苹果，低头认真切片:「我爹是被镜子妖关住了哦，我把它放出来之后，它就自己解决了麻烦咯。镜妖被封印了，归鸟妈妈也得救了，跟它一起住在高天原哦，可惜记忆力不怎么好，要是一周不去看它，就总是不认得我哦。」


    白子程彻底变成个蒲公英糰子，虽然比普通的蒲公英结实，但只长双豆豆眼，十分的抽象，它从桌上的小镜子前沮丧回神，又问:「那你怎么不跟父母住啊？」


    宇鸣端来苹果片给它:「算咯，不习惯。而且之前一直在找你哦，我把妖界都走遍咯！」


    白子程心底有小小的感动，又有巨大的茫然。


    宇鸣明白他的心思:「……我常去人间看你爸爸妈妈哦，他们没有想起你，但最后收养了个小孩子，也取名叫子程……现在他们已经转世了……」


    白子程伤感地呆立。


    宇鸣趴在桌子上，大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它:「别难过，你还有我哦！」


    ……这哌娃子，游歷几十年，还真成熟了不少，讲话都比以前好听了。


    白子程略感欣慰。


    宇鸣又说:「果然，你变成妖怪也是这么弱小哦，又长得很蠢哦，还是要靠我保护。」


    白子程气结，忽然一咳嗽，喷它一脸蒲公英。


    宇鸣噗了声，闪躲着恢復本相，跳到桌子上叫道:「你的技能好搞笑哦！」


    ……这傢伙人类形态是稍微成熟些，可小青蛙还是那个小青蛙。


    白子程默默盯着这傢伙的肥圆身影，感慨万千。


    小青蛙脸红捂脸:「你老看我干什么哦？」


    白子程:「这是怒视……」


    小青蛙理直气壮:「才不是哦！阎魔说你是因为有解不开的执念，才没有转世，而是变成了妖怪，那肯定是因为我咯！」


    白子程:「并不是！」


    小青蛙:「就是哦！」


    ……为什么要和一个长不大的青蛙叫板啊？白子程选择闭嘴。


    小青蛙美滋滋地把苹果推到它面前:「快吃哦，快快长大哦。」


    其实白子程还真有点饿了，也顾不得考虑一个蒲公英吃苹果是不是合理，就举起一片奋力嚼了起来。


    小青蛙抱起小胳膊，满脸欣慰。


    ……你那个慈父脸是怎么回事啊= =


    白子程很不习惯。


    小青蛙忽然摸住白子程的头：「放心，你也像我一样诞生就会讲话，还保留着人类得记忆，以后也会变成厉害的妖怪哦！只比我差一点点！」


    白子程：「……谢谢您的肯定啊。」


    小青蛙还是瞧着它：「吃哦，为什么停了。」


    白子程又咬起苹果。


    「阎魔说，你不一定想要留在妖界哦。」小青蛙惴惴不安：「还是你现在想要转世咯？是不是当初直接死在学校的火灾里，会毕竟轻松哦？」


    白子程愣住。


    看来哌球子真的不是原来那个单细胞哌球子了。


    它把甜脆的苹果咽下去，才回答：「没有，现在也不差啊。」


    小青蛙这才开心地露出个笑脸。


    这时，外面忽然想起缓慢地叫喊声：「宇~鸣~还~房~贷~~~」


    白子程满头黑线：「梅梅，好久不见。」


    过了片刻，门口才探出个蜗牛头：「你~~是~~」


    「是小白哦！今天一大早我就觉得蒲公英的气变强了！」小青蛙立刻激动地冲过去解释：「所以立刻就出门看，发现小白果然出现了，在草地上睡觉咯！好可爱哦！」


    梅梅惊奇：「诶~~」


    小青蛙仍没忘记自己最初的梦想：「记得来当我们婚礼的司仪哦！」


    白子程：「= =不用了吧，那不得急死了啊。」


    小青蛙忽然回头，目露狡黠的光芒：「你答应和我结婚咯！」


    白子程：「……白痴蛙。」


    小青蛙又扭头和梅梅叽叽喳喳地炫耀起来。


    白子程疲倦地坐在桌子上，瞧着它逆着光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笑。


    第70章


    刚刚觉醒的妖怪处在一生中最孱弱的时候, 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 白子程就觉得昏昏欲睡了。


    小青蛙正蹲在桌边削木头，见状立刻把它顶在头上, 匆匆忙忙上楼放在床边, 认真道：「小白, 你要好好休息哦。」


    白子程翻滚了一圈, 睁开眼睛竟然看到墙边的书架摆满了《火影忍者》，虽然每本都精心包裹起来, 纸张却仍显得陈旧。


    小青蛙很得意：「都是我赚钱买的哦，在人间已经快绝版咯！」


    「傻瓜……」白子程对于这五十年没有任何记忆, 总觉得时间好像没有过去那么久远, 不由茫然眨眼。


    小青蛙又蹭地蹦到箱子上：「而且我还有很多积蓄哦！够你吃撑椭圆球的！」


    白子程睡意减退，关心道：「既然你不跟父母住, 那这些年又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小青蛙心虚状：「就帮别的妖怪跑跑腿、讨讨钱哦。」


    「讨钱？高利贷？」白子程惊讶：「你不会小小年纪混黑涩会去了吧？」


    小青蛙着急：「没有哦！有些老闆不给工钱什么的, 我去帮忙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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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这才松了口气。


    小青蛙去床头乱翻一通，忽然翻出个睡帽扣在白球子头上：「睡觉了哦！」


    白子程趴倒在枕头边, 闭了会儿眼睛, 然后又偷偷瞧它。


    小青蛙拿出羽毛笔对着本子煞有介事地奋笔疾书，认真的样子十分搞笑。


    白子程眯了眯眼睛，也真的笑出来，然后才缓缓进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 石头屋里才灭了灯, 完全陷入黑暗。


    静谧的夜里只有月光, 普普通通, 却比哪个夜晚都要美好。


    *


    次日，石头屋照旧温暖如春。


    小青蛙很早就蹦起来，匆匆洗了个脸，又拿着水壶到院子里浇三叶草。


    十分不习惯这傢伙的勤劳，白子程蹲在它头上说：「哟，改邪归正了？还会做家事了。」


    小青蛙：「归鸟妈妈说，我要多干活，才能照顾你哦。」


    白子程不屑地斜眼，又认真问：「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吗？」


    「还好哦，我爹会教我妖术，归鸟妈妈记得我时，会做好吃的给我哦。」小青蛙放下水壶：「不过我还是习惯自己生活咯。」


    「哦，那我岂不是打扰你了？那我走了。」白子程故意皮一下，却一个没站稳，从蛙蛙脑袋上滚落下去。


    小青蛙吓了一跳，蹲在地上乱找：「小白！小白！」


    白子程哎哟惨叫道：「这儿呢。」


    小青蛙拨开三叶草丛，着急地捡起白糰子，用手拍拍它身上的土，结果又拍得蒲公英乱飞。


    白子程紧张问：「别动我！我会变秃吗？」


    小青蛙咯咯的笑起来。


    白子程嫌弃地瞪了瞪眼睛，忽然发现奇怪的事：「喂，那根三叶草在发光！」


    小青蛙侧头，惊奇：「嚯！不是三叶草，是四叶草！」


    白子程：「？」


    小青蛙把它放回头顶，搬来花盆小心翼翼地移植进去，解释道：「四叶草是幸运草哦，吃下就会发生好事。」


    白子程好奇：「那你吃个看看。」


    「唔，我已经发生好事了。」小青蛙拒绝：「给你吧。」


    白子程拒绝：「能死而復生我更幸运。」


    「那我们卖掉它买桂花糕吃哦！」小青蛙兴奋：「可以卖一百金！」


    白子程点头。


    小青蛙立刻飞奔回屋子，拿起包袱皮出了门。


    *


    月色下的高天原依然如初。


    白子程和小青蛙在一起受尽围观，但再也没有妖怪敢歧视它，甚至还偶尔又靠近投食的。


    小青蛙来者不拒，拿到什么吃什么。


    白子程：「喂，你就不怕拉肚子吗？」


    小青蛙边嚼着青梅边说：「不会哦，我百毒不侵！」


    白子程：「……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要乱接受陌生妖怪的零食。」


    小青蛙赶快把手里的青梅都塞进嘴里，含煳不清地答应：「好的哦。」


    「= =你啊……」白子程无语，感慨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天原比从前更热闹咯。」


    小青蛙咕叽咕叽地动着嘴：「唔，我爹很靠谱哦。」


    白子程：「我还没有见过呢。」


    小青蛙脸红：「咦，小白已经准备好见家长咯！」


    「见你妹啊！傻瓜……」白子程不自在地动动身体：「快去把四叶草卖掉。」


    「好的哦，前面就是杂货铺了。」小青蛙说：「小白才刚刚觉醒，要养好身体哦，等有空再带你去看我爸妈。」


    白子程：「说得自己很忙一样，无业游蛙……」


    「妖怪不到一百岁不能签劳动合同！」小青蛙很郁闷：「我以后一定会有工作的哦！」


    白子程瞧着它努力申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敷衍安慰：「嗯嗯。」


    *


    高天原的杂货铺堪比小型商场，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店老闆是最会揽钱的妖猫一族，看到小青蛙就喜悦笑道:「早喵！宇鸣，你要买什么？」


    小青蛙从包袱皮中拿出四叶草:「想卖掉这个哦。」


    「一百金拿好。」妖猫很痛快:「再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喵！」


    小青蛙点点头，带着白子程朝货架蹦去。


    白子程忍不住说:「大家对你的态度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看来妖怪和人类一样势力。」


    「也不能这么说喵！我们从前害怕它，是因为宇鸣杀了宫里很多妖怪！但后来知道都是镜妖的陷害喵！」猫妖在柜檯前解释，而后窃笑:「不好意思，我的耳朵很灵的喵！」


    然而小青蛙对这些无谓的评价毫不在意，忽然拿起个手机说:「古董哦！」


    「明明很新的型号。」白子程申辩完，才想起已经过了那么久，不由嘆息:「又忘了已经不是从前了。」


    「人类已经不用这种东西咯。」小青蛙看看标价:「不贵哦，买来给你玩！」


    白子程:「我才没这么幼稚，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小青蛙戳了戳:「里面有游戏哦！」


    白子程:「买了也行。」


    小青蛙哼哼:「幼稚！」


    说完它还是屁颠颠去付了款。


    看到哌球子这番表现，白子程不由欣慰:看来它还真的改变很多，至少从前那副别别扭扭的戾气早就消失无踪了。


    这样真好。


    ＊


    手机拿回家，白子程才发现犯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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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手游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妖界又没有网络，简直变成废铁一个。


    它坐在相对自己身体显得巨大的屏幕旁边，戳来戳去，忽然惊喜:「宇鸣！这里有《旅行青蛙》！来一起玩啊！」


    正在啃桂花糕的小青蛙不感兴趣:「好傻哦！」


    白子程哼:「你不玩我玩！取什么名字好呢？还是叫小青蛙吧。」


    它话音落下，抬眸就对视上一双幽怨的大眼睛。


    白子程喷笑:「所以，你到底改名成功没？既然你爹就是大长老，应该没什么难的吧。」


    小青蛙耷拉下眼睛:「妖怪不能改名哦……镜妖骗我，骗了我十年哦……」


    白子程仍然很想笑，又心疼它蠢萌。


    小青蛙带着怨念说:「少嘲笑我哦，过几天你的腰牌就该送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叫白子程哦？呵呵！」


    第71章


    妖界难得细雨纷纷, 院子角落一颗陌生的桃树开了花。


    白子程蹲在窗口无聊地看着, 忽然说：「这花还挺好看的嘛。」


    小青蛙近来痴迷削木头做手工艺品，点头回答：「对咯, 是我亲手种的哦, 过阵子它还会结桃子，结很多，可以去村里卖掉。」


    白子程呆看小青蛙。


    其实这傢伙的心地单纯实在很难得，明明是大长老的亲儿子, 可以去高天原享尽荣华富贵, 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居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卖桃子……


    小青蛙忽然举起手里的木头：「做好了，送给你哦！」


    妖怪的身体比人类轻很多，白子程笨拙地从窗口飘回来：「这是什么？」


    小青蛙：「鞋子！」


    只见一双小小的木头鞋被它捧在手心里, 看起来很精緻。


    白子程忽然想起自己刚来妖界的时候，它也做过鞋给自己, 不又有点感动。


    小青蛙逼着它穿上小木屐。


    蒲公英球子的手和脚又小又短, 穿鞋非常可笑。


    但小青蛙还是双手合十称赞：「很好看哦。」


    白子程讪笑：「宇鸣, 我认真地问你个问题。」


    小青蛙：「？」


    白子程问：「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我们相处过的时间很短，我对你又不好，你怎么会坚持找我五十年啊？……现在不会没有妖怪搭理你吧，难到你就没有一个新朋友吗？」


    小青蛙的小脑袋处理不了这么多问题, 理直气壮地说：「喜欢哦。」


    然后它就跳下椅子去做饭。


    白子程：「= =喂喂！别回答的这么简单啊。」


    小青蛙回过头：「世界上就只有你对我最好咯！现在就算有妖怪缠着我，也是因为我爸妈哦, 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哌球子看得很明白, 白子程也没办法讲出真善美的答案。


    小青蛙用力拖出袋面粉：「我给你做包子哦, 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但做好也可以吃咯！」


    话毕它飞速端着盆忙碌了起来。


    仍旧非常虚弱的白子程落到锅边盯着这个小妖怪，忽然觉得，其实就这样跟它在这里生活下去，好像也不错。


    *


    包子刚出炉的时候，院子里忽然飞进来只带着翅膀的美丽妖怪，虽然看不出性别，可是那流云般美丽的长髮和华贵的衣服，显然是位贵族来的。


    妖怪很有礼貌：「宇鸣大人，打扰了。」


    小青蛙熟视无睹，吹了吹刚熟的包子，然后才回答：「又干什么哦？」


    「大长老听说白子程的魂魄已经成妖，特意别让我提前把腰牌给它送来。」妖怪鞠躬：「还有，它希望您抽空去高天原见它。」


    白子程本来浑浑噩噩，听到这话顿时清醒。


    可是小青蛙却动作飞快，马上冲过去拿过腰牌，然后发出嘿嘿的笑声。


    白子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美丽的妖怪再次鞠躬：「既然如此，属下就告退了。」


    小青蛙：「你是我爹的属下，不是我的哦，再见！」


    白子程磕磕绊绊走到小青蛙身边：「是我的，赶紧给我！」


    「我又没要抢哦。」小青蛙塞给他：「挺适合你的哦。」


    白子程定睛一瞅，发着光的小腰牌上随随便便写了三个字——「白团团」。


    = =什么玩意？？？


    小青蛙捂住嘴继续咯咯笑。


    白子程恼羞：「笑什么？」


    「团团，你干吗生气哦。」小青蛙的大眼睛都变弯了。


    白子程赶紧把腰牌藏起来：「白痴啊你，饭好了没？」


    「好了好了。」小青蛙瞬间跑去端包子。


    白子程察觉自己的态度有点差，跟过去说：「辛苦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人的样子去做事情啊，我好不习惯。」


    小青蛙：「一般来说要个一两百年哦，除非像我一样天赋异禀！」


    白子程刚好转的态度又瓦解掉：「还天赋异禀呢，哈哈哈哈！」


    小青蛙眉头一皱，拍拍自己的胸脯，骄傲道：「为夫可是很了不起的哦！」


    白子程：「……」


    小青蛙把它举到桌边，又放了个大包子在它面前：「吃吧！是香菇馅的哦！」


    好像除了父母，也没有谁这样对白子程好过，白子程感动地咬了口，又不受控制地吐出来：「宇鸣你到底放了多少盐啊？！」


    *


    雨田村的模样比五十年前变了很多，那些矮小的房子都变成了精緻的小楼，特别是梅梅家的食品便利店，装修得格外闪耀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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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蹲在小青蛙头顶东瞅西看，它们为了给大长老和归鸟买礼物而来，却不晓得挑选什么还好。


    「快来我家瞧瞧哦！西蓝花大白菜蓝莓土豆通通九折优惠！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纯有机蔬菜，吃了增强妖力！提升颜值！强身健体！」


    一阵吵闹的gg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喊gg的正是梅梅的儿子，那只张兔子耳朵、说话奇快的蜗牛。


    小青蛙跳过去打招唿：「我要十个土豆哦！」


    「好的！再送你几颗草莓！」兔子蜗牛飞速沖回店里打包。


    白子程惊呆：「这孩子好能干啊，和梅梅一点都不像。」


    小青蛙点头：「是的哦，梅梅已经在养老了，只会管我讨房贷哼。」


    白子程：「所以哦，你爸是狐狸，你妈是只鸟，你怎么是青蛙啊……」


    小青蛙摸着下巴说：「好像是因为归鸟妈妈是爸爸创造出来的，他们不能生孩子，所有只很厉害的狐妖哦，能造很多小青蛙，就用它们的灵力融合，帮忙创造了我。」


    白子程眨着豆豆眼想不明白。


    「你的土豆哦！爸爸很快就回来了！你要找它吗？不找的话我继续忙了！」兔子蜗牛飞奔回来。


    小青蛙：「最近有什么新东西流行吗？我要给老人家买见面礼咯！」


    老人家……


    大长老知道你在外面这么浪吗？


    白子程咳嗽：「是买给大长老的，体面一点的礼物。」


    蜗牛动动兔子耳朵：「有的啊，最近大家都在街角的新店买会讲话的人偶。是个小树妖做的，你可以给大长老定制一个！」


    小树妖？人偶？


    白子程和小青蛙同时想起了些回忆，不由感到丝惊喜。


    第72章


    玩偶店虽然开在雨田村的角落, 在却有很多开心的小妖怪出入其中。


    小青蛙带着白子程进去，如预料般看到熟悉的树妖，惊奇说：「团团, 就是棉花胡同那个！」


    正忙着招待客人的阿槐听到声音, 眨了眨眼睛跑过来，依然那么细声细气：「原来是你, 蛙妖，你还活着！」


    小青蛙：「废话哦，难道在这里混没有听过我的事迹咯？你不是根本不愿意来妖界吗，怎么改主意了？」


    尽管那么多年过去, 阿槐依然是娇娇小小的萝莉模样，它悲伤低头：「神乐辗转帮我和地府确认过，我等的小少爷已经转世好几次，早就忘了我的存在，后来……那个玩偶师也老死了……我学会了做玩偶的方法, 神乐就建议我来这里维持生计，我觉得也不错, 也许是以前是我太死心眼了吧？」


    「不！是你还没遇到值得你等的人！」白子程忽然开口：「你足足等了两百年啊，是那个人类太薄情了。」


    小青蛙点头：「对的哦, 像小白就很爱我。」


    白子程：「我没有你少胡说八道赶紧把嘴闭上！」


    阿槐瞧着它们笑了笑：「原来你就是原来那个人类啊, 看来我错过了不少故事。」


    小青蛙说：「总而言之哦，如果在雨田村遇到了麻烦, 提我就对了。」


    白子程：「提你只能多挨一顿揍吧？」


    小青蛙把蒲公英球子从头上拿下来, 用力晃动：「吾妻, 不准跟我作对哦！」


    白子程晕眩：「别晃了！我要吐了！办正经事！」


    槐第一次当着它们两个的面噗嗤笑出来：「你们感情好好！」


    小青蛙重新把白子程顶回去，双手合十：「我要给我爸爸买礼物，买个像妈妈一样的玩偶哦！」


    阿槐点头：「可以，我免费做给你。」


    小青蛙：「那做大一点，我爸爸是老人家，太小它会看不清的！」


    白子程默默无语：「这逆子……老是在外面这样乱讲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


    许多年前，白子程曾与归鸟有过短暂的相识，不过想必以归鸟的记忆力早就将其抛之脑后，至于真正的大长老，实在是不曾有任何接触，所以要正儿八经地去高天原见这二位，还真有点紧张。


    特别是小青蛙没心没肺，说好拿到玩偶次日就出发，结果它削木头削到后半夜，大早晨说什么也不肯起床。


    白子程很崩溃，站在小青蛙身上跳啊跳：「喂！早就讲好去看你爸妈！怎么可以轻易食言啊！」


    小青蛙闭着眼睛哼哼唧唧。


    白子程一把揪掉它的卡通睡帽。


    小青蛙瞬间坐起来，困困地说：「餵……」


    白子程踩住睡帽：「到底出不出发？」


    小青蛙揉眼睛：「好的哦……你还真是渴望见公婆哦。」


    「少胡说，我是有些事情想跟大长老问清楚。」白子程捶了下哌球子的头：「给你三秒清醒一下！」


    *


    据说大长老的宫殿已经建成上千年，区区五十年没有来，实在变化不大。


    背着包袱的小青蛙按照老套路从天而降，扑通一声跳到院子里，拦住个女妖就问：「我爹呢？」


    女妖恭恭敬敬地鞠躬：「回宇鸣大人，在后花园。」


    小青蛙点头：「好的哦！」


    白子程觉得搞笑：「宇鸣？大人？」


    小青蛙郁闷：「它们乱叫我有什么办法哦！」


    白子程忽然想起以往的事：「对了，萤草和八岐大蛇呢？镜妖没把它们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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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回出云山咯，那个大骗子！」小青蛙说起来仍旧愤愤不平。


    白子程松了口气，劝说：「算了，八岐大蛇也有自己的难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


    果然如女妖所说，大长老的确正坐在后花园的水边赏花，而他身边美丽的倩影，正是许久不见的归鸟。


    小青蛙一路跳过去，叫嚷道：「老头子！叫我来干什么哦？」


    大长老嘴角抽搐：「叫爸爸。」


    小青蛙斜眼。


    归鸟俯身说：「蛙蛙，你怎么又好几天没出现？」


    「咦，你还记得我？」小青蛙美滋滋地把蒲公英糰子举起来：「小白甦醒了，我在照顾它！」


    归鸟微笑：「那太好了，以后你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白子程好奇地打量大长老，发现它果然和镜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气质非凡，眼神也更为慈善。


    大长老问：「你就是白团团？」


    我tm……


    白子程心里一万只草泥马经过。


    小青蛙又捂住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大长老伸出修长的手，给了白子程几颗药丸：「这个有助于巩固你新生的气，每天记得服下。」


    白子程接过，鼓足勇气问：「大长老，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大长老答应：「可以，你说。」


    白子程：「单独谈谈。」


    大长老想了想，又答应：「可以，归鸟，你陪蛙蛙玩一会儿。」


    说完它就要去拿蒲公英糰子。


    小青蛙立刻紧张：「不准带走小白！」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说！你不要吵！」白子程训斥。


    小青蛙委屈：「哦。」


    大长老和归鸟对视一眼，拿起蒲公英糰子走向旁边空荡的花田，找了个大大的芍药花把它放在上面，微笑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白子程说：「我变成妖怪，是大长老你的安排吗？」


    大长老：「怎么这样讲？」


    白子程说：「死亡来的太突然了，其实那时我只是担心宇鸣的安危，什么都没多想，怎么就能变成妖怪呢？死的不甘心的人类太多了，每个都会变成妖？不可能吧？」


    大长老愣了愣，微笑说：「你很聪明啊。」


    白子程追问：「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长老端起手：「我一直以来的心病，都是归鸟记住不太多事情，也很努力在改变，之前就是因为给归鸟注入了太多妖力，变得虚弱，才让心怀企图的镜妖有可乘之机。」


    白子程点点头。


    大长老：「没想到因为这个，我反而亏待了我儿子，让它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苦。你死掉后，我以为它随便找一找就会失望，可它却没有停止的打算，所以最后，我只能復活你当初被彼岸花妖拦下来的残破灵魂，哪怕是做个小妖，让蛙蛙别那么孤独也好。」


    白子程眨眼：「没想到，作为妖族的统治者，大长老还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大长老的眸子在月光下是半透明的，看起来有点神秘，它又一次展露微笑：「不过，你也只是陪着他就好了，其它想太多也没意义。」


    白子程：「？」


    大长老：「蛙蛙以后是要继承高天原的，我不强求它的伴侣如何，但至少是能保护它的强者，对不起，我们妖族最崇尚力量，你实在是……不配跟它在一起呢。好在它没有完全成熟，其实它需要的，不过是有你这个朋友而已。」


    白子程：「是吗，那归鸟也能保护你了？如果不是宇鸣，恐怕你们两个现在都遭到不测了吧？」


    大长老没想到它会反抗，失笑：「怎么，你还真的想和蛙蛙结婚？」


    白子程：「我有说是的自由，也有说不是的自由，不管怎么样，答案不需要别人来决定。」


    一个妖力几乎为零的草糰子和妖界统治者耀武扬威，实在是很可笑。


    好在大长老并没有发怒，只是露出神秘的笑容，摸着下巴不置可否。


    第73章


    回家的路上, 白子程显得闷闷不乐。


    小青蛙用小手捧着它，担心说：「吾妻, 你怎么了哦？为什么一直都不讲话？」


    白子程有点想吐槽大长老的势利，又觉得挑拨人家父子关系并不好, 欲言又止之后才回答：「没什么, 起太早，觉得有点累了。」


    小青蛙偷看它：「今天你跟老头子说什么了？」


    白子程：「只是询问了一下人类和妖怪的区别, 我对现在的身体还很不习惯，有些想不通的状况。」


    小青蛙：「没关系的哦, 过阵子就好咯，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修炼妖法, 如果你有能力变成人类的外表, 就会开心了吧？」


    白子程并不想为难单纯的小青蛙。闻言便点了点头：「让你费心了，不过现在我很容易就飘起来，倒也挺好玩的。」


    小青蛙见它情绪好转，似乎是放心了的样子，因为彼此刚好穿过了高天原和雨田村的穿越之门, 四下环顾后提议：「要不然哦, 晚上我们在餐厅吃咯！归鸟妈妈说, 偶尔也要有情调的约会哦。」


    白子程拒绝：「谁要和你约会啊？你又不嫌贵了吗？难道餐厅不是很很奢侈吗？」


    小青蛙气愤摇晃它：「不准瞧不起我哦, 我会赚钱的！」


    白子成被摇的周身乱飞蒲公英。两眼冒金星的妥协：「好好好, 算我不对, 我也会想办法帮你的！那就在外面吃吧！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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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终于把白子程稳稳地放到头顶, 捂着嘴巴开心说：「我什么都想吃哦。」


    白子程嘆息：「吃货蛙, 算我没问，那就去梅梅家旁边的素寿司店吧，还可以顺便请它吃饭，之前多亏了它照顾你呢，还把那个房子便宜卖给你了。」


    小青蛙立刻捂紧钱袋：「不要！它好能吃的哦，就我们两个嘛的。」


    白子程摊手：「反正不是我的钱，随便你呗。」


    *


    说起来，到妖界这么久了，白子程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跑到外面来吃饭，素寿司的小店里非常干净，只有清清雅雅的几个隔间，因为被施了妖法，根本听不到隔壁讲话吵闹的声音。


    白子程点了份樱花寿司和梅子酒，然后就困的打哈欠。


    小青蛙斜眼打听：「小白，你是不是跟老头子吵架了哦？刚才你在欺骗我吧？」


    白子程打了个喷嚏：「才没有，我骗你做什么？」


    小青蛙清了清嗓子：「因为老头子说过，不准我跟你结婚哦，它肯定也会跟你说的。」


    白子程总是忍不住把小青蛙当小朋友，顺口道：「大长老是这么说了，但不结就不结嘛。」


    小青蛙大眼睛里的愉快顿时消失，和晴天霹雳一样呆滞在桌边：「你在说什么哦？」


    白子程郁闷：「本来就是，全是你自说自话的，我从来没答应要跟你结婚的，现在你爸又跟我那样讲、根本瞧不起我。其实我才无所谓呢。」


    小青蛙的嘴憋成了倒三角形，大眼睛里闪过水光，忽然之间一拍桌子：「那算了哦，我不管你咯，你自己吃吧！」


    说完它竟然没一熘烟的跑掉了。


    白子程僵在桌上：「喂，我一分钱都没有，你站住！」


    可惜小青蛙的速度，拿是它能追赶得上的？


    话音落下，小青蛙已经彻底没了影子。


    戴着厨师帽的幽灵把寿司端上来。


    白子程干笑：「那个……能不能帮我去隔壁找一下梅梅，我忘带钱包了……」


    *


    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够死了又復活，更何况是復活两次呢？


    白子成当然因为奇特的经歷而懵逼过，但不可否认，他此刻还拥有宝贵的生命，这本身就是幸运的，而两次拥有生命的原因，都与小青蛙有关，特别是这回，之所以能够成为妖怪保留记忆，，也是因为宇鸣坚持寻找自己的态度打动了大长老。


    说一点感动都没有，肯定自欺欺人。


    无奈结婚不是需要感动就足够的事情，白子程不知道爱是什么，也没有办法鑑定确定自己会一直喜欢小青蛙。


    *


    晚饭没吃几口，白子程被梅梅救出来后就孤独地往山上飘。


    蒲公英糰子实在是太小了。想要回家简直是步履维艰。


    努力挣扎了一个小时，白子程才看到熟悉的石头屋，可是它想到小青蛙怒气沖沖的样子，又没有勇气敲门进入。只能蹲到附近的树上发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妖怪以后，脾气就越来越差了。


    大概是笃定小青蛙根本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总是讲那些难听的话。


    如果有可能，真想时光倒流，把刚才的事情从彼此的记忆里抹去啊。


    *


    正发着呆的时候，白子程的右边忽然传来了阵阵可怕的怒吼。


    白子程被吓了一激灵，回头竟然看到一只巨大的蟒蛇盘在树上下来，而且双眼通红，周身冒着漆黑的气息，压迫感十足。


    它立刻从慌张地跌落下去逃跑。


    蟒蛇的速度也加快了，灵活地拖着沉重的身躯尾随在后面，不依不饶。


    眼看血盆大口将吞掉小小的蒲公英时，一个绿色的小身影忽然从树上窜下来，只见寒光一闪，蟒蛇就断成了七八段儿。


    白子程定魂未定地跌坐在草地上，看着拿着匕首的小青蛙，几秒之后才结巴：「你不是跑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小青蛙郁闷不说话。


    白子程瞧瞧它委屈的样子，突然道歉：「对不起！我本来没有想跟你说那些话。」


    小青蛙问：「所以，你是真的不想跟我结婚，想跟别的妖怪结婚咯？」


    白子程无语：「当然更不可能跟别的妖怪结婚，只是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有点遥远，我还没有想清楚，而且你爸爸跟我讲了那样的话，我心里有点气不过罢了。」


    小青蛙埋怨纠结的瞧着他：「那你哪天才能想清楚哦？」


    白子程回答不出来。甚至被它瞧得有点紧张。


    小青蛙又问：「那……如果你想结婚哦，我是最佳候选吗？」


    白子程扭捏：「算是吧。」


    小青蛙这才表情好转：「那好哦，我不逼你，你慢慢想，我们回家咯。」


    白子程觉得刚才自己在寿司店的态度很恶劣，便没再出声反对。


    小青蛙举起蒲公英，稳稳地放在头顶，踢了一脚大蛇，然后就朝石头屋走去。


    月色照在它们小小的背影上，闪着很温馨的光。


    第74章


    石头屋外的阳光照旧甜滋滋、暖洋洋, 照在三叶草上闪出钻石般的晕痕。


    变成妖怪的白子程忽然体会出这种植物的美味，趁着小青蛙浇水的时候在旁边怯怯地啃个不停。


    小青蛙忽然警惕扭头。


    白子程刚咬住片叶子, 又松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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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这是哌球子用来还房贷的宝贝苗子。


    谁知道小青蛙还真大方起来，揪了一把塞给蒲公英球子：「可以涨妖力哦, 加快你变形能力的进程, 不过……这样实在是太慢咯。」


    白子程伸了伸自己抽象的细胳膊细腿：「没关系，现在也挺好的。」


    小青蛙偷看它：「撒谎哦。」


    白子程气馁地坐在三叶草下面：「我还是扭转不好心态, 人类的寿命短暂，才更会珍惜每分每秒, 可是妖怪的世界一切都很慢，成长的速度也很慢, 让我有点茫然。」


    小青蛙放下水壶, 摸着圆脸冥思苦想一番，大眼睛里忽然精光一闪：「对咯！我听茨木大哥讲过，东川的荒山里长着一种红色的果子，比三叶草还要厉害很多，只是有可怕的妖鬼在守护, 很难靠近。」


    白子程对冒险心有余悸：「那还是算了吧, 再不小心挂了, 观音菩萨也救不了我。」


    小青蛙懵逼：「那是谁哦？」


    白子程轻咳：「没什么, 反正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就好。」


    小青蛙摸出自己经年不换的廉价匕首：「不管哦, 小白想要我就努力去搞到, 谁都不是我的对手咯！」


    白子程自知阻止不了这冲动的傢伙, 建议道：「要不然问问你爸妈, 别鲁莽行事。」


    小青蛙点点头：「那我给老头子写封信。」


    说完它抓起白球子放在头顶，飞快蹦回屋里，从桌子上翻出张金光闪闪的纸，大笔一挥：爸！我要去东川给小白采灯笼果！准备把看看灯笼树的妖怪砍了，你觉得怎么样？


    写完它随便跌了跌，信纸就冲出窗户飞走了。


    白子程满头黑线，感觉这孩子离被亲爹亲妈教育一番也不远了。


    *


    大长老的回覆比想像的快。


    夜幕刚刚降临，两个小妖在院子里坐着吃凤梨看星星的时候，衣着华贵的高天原使者又来了。


    它规规矩矩地问候：「宇鸣大人，晚上好。」


    小青蛙拿着凤梨片嚼得咕叽咕叽：「晚上好哦，有什么事？」


    「您的信大长老收到了，它说让您注意安全就好。」使者毕恭毕敬。


    白子程差点摔倒：看来是溺爱无疑了。


    小青蛙擦擦嘴巴：「我知道咯。」


    使者又变幻出一个长长的精緻木盒：「大长老说，您已经不小了，还没有趁手的武器，这把妖刀就送给您，希望您妥善使用。」


    「妖刀？」小青蛙很感兴趣地接过来。


    使者点点头，美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


    *


    虽然白子程不崇尚武力，但毕竟是个男孩子。


    忽然有厉害的武器出现，它也凑到小青蛙身边好奇探头。


    小青蛙把盒子打开，只见一把漆黑的长刀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闪着低调的光芒。


    它开心地说：「哇哦，好强的妖气。」


    谁晓得小青蛙刚碰到妖刀，刀就发出冷哼：「你是谁？」


    小青蛙一愣：「敲i！你他/妈又是谁哦？」


    白子程踩它的头：「别说脏话！」


    冷冰冰的少女音又响在院子里：「我是寄生在刀里的妖刀姬，为何这把刀又被拿了出来？」


    小青蛙：「原来你不是刀，你是妖哦！」


    妖刀姬：「是刀还是妖又有什么区别？我是力量本身！区区一只小青蛙，也想使用我？恐怕你连刀鞘都拔不出来。」


    小青蛙丝毫不害怕，一把将长刀拿起，chua地把刀拉开。


    妖刀姬：「……」


    可惜小青蛙的胳膊短，扯到一半就长度不够了。


    白子程：「= =？？？」


    妖刀姬：「蠢蛙，送我回高天原，如果你不想惹祸上身的话。」


    小青蛙把刀塞回去：「什么祸哦？」


    妖刀姬：「我杀过很多妖，以后还会杀更多。」


    小青蛙咯咯笑：「好巧，我也是哦！」


    白子程在旁边看傻了：「喂，你别在跟一把奇怪的刀讲话了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小青蛙：「可是它很强哦，跟为夫正相配！」


    白子程：「我都闻到血腥味了，不如扔掉吧= =我也不想要什么灯笼果，在家好好种地不行吗？」


    妖刀姬惊愕：「扔掉？你这个没眼光的糰子！」


    小青蛙：「你怎么知道它叫团团哦？好咯，以后你就是我的刀了，妖刀姬好蠢的名字，不如我就叫你小鸡/吧？」


    白子程：「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它。」


    小青蛙：「哦。」


    原本气势十足的妖刀姬似乎生无可恋，再也没吭过声。


    小青蛙给它注入了些妖法，变换成适合自己的大小，然后美滋滋地收起来：「是老头子送给我的哦！」


    白子程无奈：「这傢伙，嘴上不怎么在乎父母，其实还是很喜欢它们的嘛……只不过大长老那傢伙势利眼，不聊也罢。」


    *


    突如其来的旅程，还真是说走就走。


    次日小青蛙又管梅梅借了魔毯，准备好乱七八糟的盒饭，带着白子程出发了。


    变成蒲公英的白子程被风一吹，就飘出无数个白色小伞，洋洋洒洒飞了一路。


    小青蛙一只看它：「小白，你这样好好笑哦！你会变成秃子嘛？」


    白子程自己也很害怕，捂住头郁闷不吭声。


    闷过很久的妖刀姬忽然开口：「我是睡得太久了吗，你到底是谁，这么傻又有强大的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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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拿起刀：「好好说话哦，不然掰断你。」


    妖刀姬：「你准备带我去干吗？」


    小青蛙：「去砍一个叫天狗子的妖怪！然后抢它的灯笼果！」


    「大天狗？」妖刀姬的语气亲切不少：「好嘞，走着！」


    第75章


    东荒仍旧如世外桃源般风景秀美, 妖风淳朴。


    因为拯救大长老的事件中荒川之主也帮了忙，此地现在与高天原的关系甚好。


    小青蛙优先地降低了魔毯, 从一望无际的草坪上穿梭而过，忽然嘱咐说：「这里不归老头子管了哦，小白你可不要为非作歹地闯祸。」


    「我什么时候为非作歹了？」白子程差点原地摔倒：「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吧。」


    小青蛙厚脸皮：「我只是想抢灯笼果而已哦。」


    白子程：「偷偷抢抢之类话放在嘴边好吗？」


    小青蛙不服气：「那又怎样咯？那颗灯笼树本来就长在那里, 是大狗子看中服用它能增强妖法, 所以才据为己有的, 我抢几颗给你哪里不对咯？」


    白子程忽然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信息：「餵……吃灯笼果, 妖怪就能变厉害对吧？」


    小青蛙点点头。


    白子程问：「那你说的大狗子也会变厉害喽？它服用了多少年，现在什么水平, 你心里有数吗？」


    小青蛙摇摇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白子程紧张：「我们就这样莽撞地跑去, 会被揍死吧？！」


    「天狗本来就是最厉害的半神之一, 就算不吃灯笼果，这蛙蛙恐怕也不是对手。」妖刀幽幽地说道。


    小青蛙眉头一皱。


    妖刀又自信道：「不过有我的帮忙，事情就不一样了，让我教它重新做狗。」


    白子程抽抽鼻子：「有奸/情的味道。」


    妖刀：「奸/情是什么意思？」


    白子程：「我的意思是说……你本来就认识那个天狗吧？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妖刀哼哼：「没什么，只是在我被阴阳师封印之前, 喜欢找它日常决斗罢了，强者之间的对决，你这种小渣滓是不会懂的。」


    「小白是我的结婚对象。」小青蛙威胁说：「小鸡你讲话客气一点哦！」


    话毕它就把被自己变小的妖刀抽出来，低头削起了苹果。


    白子程不放心：「这刀杀过妖以后有没有消毒啊……」


    妖刀姬显然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此等操作，沉默好几秒才发出惊恐的尖叫：「啊啊啊啊！你把我弄脏了！」


    小青蛙举着刀, 咔嚓咬了口甜甜的苹果, 咕叽咕叽嚼着, 根本不为所动。


    *


    长着灯笼果的神秘古木生长在东荒的边界，哪里群山掩映在淡蓝色的云雾之中，走入其中便觉得云雾遮天蔽日，根本难以辨别方向。


    小青蛙满妖界寻找白子程的经歷让它多了很多见识，冒险经歷相当丰富，解释说：「这些雾气是附近的云妖生活留下的痕迹哦，虽然颜色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毒，你不要害怕。」


    白子程还是有点紧张，蹲在小青蛙头上东瞅西看：「可是这样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环境，万一有厉害的妖怪忽然杀出来怎么办？」


    小青蛙还没回答，妖刀就冷冷地说：「那就让它们有去无回。」


    白子程头痛：没治好这暴力一号，又来了个暴力二号，看来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小青蛙却很开心：「小鸡，我开始有点欣赏你咯！」


    妖刀恼火：「不准再用这愚蠢的名字叫我！」


    小青蛙完全不在意，指着北门隐隐约约的亮光：灯笼果就长在那边哦！听说味道也很好呢！


    白子程已经变成乐观度为零的老家长，瑟瑟发抖说：「你还是小心点吧。」


    *


    说也奇怪，小青蛙一路走到山谷的最深处，到了灯笼树的底下，都没有遭遇任何对手。


    灯笼树通体金黄，枝叶和果实都发着光晕，隐隐透着香甜的味道。


    已经成为妖怪的白子程受不住诱惑，顿时咽了咽口水。


    小青蛙也很好奇，抬头打量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哦！我也要尝几个！」


    妖刀却相对警惕些：「不对劲儿啊，狗子很小气的，怎么可能没有看护它霸占的宝物？」


    「说不定老死了哦。」小青蛙双手合十对树鞠了个躬：「大天狗爷爷，祝你往生极乐。」


    「你叫谁爷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头顶忽然响起磁性的男声。


    小青蛙立刻后退几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个男妖浮在空中。


    它身着耀眼的华服，浅色的短髮被身后巨大的翅膀扇得微微颤抖，但脸上带着的恐怖面具，却有些骇人。


    白子程感到泰山压顶般的妖力，根本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小青蛙却兴奋起来，原地蹦跳：「好好看的翅膀哦！我也想要翅膀！」


    大天狗在面具背后皱起眉头：「= =你到底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我想要灯笼果，让开哦！」小青蛙顿时理直气壮，拔出妖刀挥舞两下：「不想吃亏的话，就赶紧消失吧！」


    大天狗发出狂笑：「没想到这把蠢刀也被你带来了，真是自不量力！」


    它话音刚落，就地颳起狂风。


    小青蛙持刀一个健步站稳，正准备迎难而上的时候，它头顶的白子程却瞬间被捲走，在风中发出阵阵惨叫：「别吹我啊，我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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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叫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小青蛙大惊失色：「小白！」


    大天狗得意冷哼。


    「你等着！我找到小白再来收拾你！」小青蛙撂下这句狠话，顿时飞奔而去。


    大天狗仍旧浮在原处，扇着扇子喃喃自语：「这小傢伙，妖力很强啊……」


    *


    却说倒霉的白子程在一阵晕眩中飞出去老远，最后狠狠地落在一片树丛中，原地滚了不短的距离才停下来。


    它双眼冒金星地咳嗽了半天，郁闷说：「这个蠢哌球子……」


    然后白子程努力飘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是片陌生的树林，紫色的雾气更重了，正想努力唿唤小青蛙时，忽然听到一阵可爱的口号。


    「一二三四、嘿咻嘿咻！」


    白子程刚想躲起来，竟被雾气围住动弹不得。


    然后三个棉花糖一样的妖怪排着队飘近，好奇打量。


    棉花糖一号：「这是什么小妖，和我们好像哟。」


    棉花糖二号：「是蒲公英啦，看起来很好吃。」


    棉花糖三号：「那我们带回家给妈妈做晚饭吧！」


    白子程：「！！！你们要干嘛？」


    三个棉花糖心意相通，半秒都不犹豫，就把蒲公英球子五花大绑了起来，一起举到头顶朝山上开心的飘去。


    第76章


    生无可恋。


    白子程的嘴巴被塞满了草, 一路到了棉花糖聚集的村落里, 连挣扎的资本都没有。


    难怪大长老说对于妖族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力量，如果今天遭绑架的是小青蛙——不，谁敢绑他那真是倒了大霉了orz


    却说三个小棉花糖把白子程抬回自己的蘑菇屋，进门说：「妈妈，我们捡到了好吃的！」


    鬼才是好吃的啊= =


    白子程心跳如鼓, 满脑子都在琢磨该怎么逃出去找宇鸣。


    这时一个稍大的棉花糖飘了出来, 用大眼睛瞧瞧白子程, 满意说：「是草妖, 味道应该很清爽吧, 那晚上就吃这个配荤菜，你们把它关好。」


    白子程心里一惊：真要吃啊？还有没有天理？


    它立刻扭动身体，发出呜呜呜的挣扎声。


    大棉花糖呵呵笑道：「小妖怪，算你倒霉, 但敢到这山上来，有此结果你也该想到了吧？我们云妖就是靠吞噬其它妖怪成长的, 没办法喽。」


    云妖……就是造成紫色雾气的原因……


    白子程来不及思索, 就被小云妖抬去了厨房，丢进笼子里。


    它刚想在悲惨中挣扎一番，却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


    回头一瞅, 竟然有个小犬妖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不是好多年没见的阿柴又是谁？？？


    *


    一只狗子和一个蒲公英糰子。


    这面面相觑的场面真是无以形容。


    白子程转着眼珠等着云妖离开, 终于静了静心情, 运用微若的妖力飘散起蒲公英。


    再生长出新的蒲公英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因此而变瘦了的小妖怪瞬间挣脱了绳子, 揪掉塞在嘴里的草，又慌张给阿柴解绑：「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妖怪是认真要吃我们的，快想办法熘吧！」


    阿柴终于重获自由，惊讶地说：「你是……小白？」


    白子程目露警惕。


    阿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不小心探查了一下你的思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啊，听神乐说你终于成妖了，真替你高兴汪。」


    「成妖也是没用的妖，不然怎么会被抓过来？」白子程郁闷。


    「不会啊，你看，是你救了我！」阿柴露出憨厚的笑容。


    白子程问：「你又是怎么被抓的？」


    阿柴摸摸头：「我最近想出一本关于妖界的游记，到这里来参观灯笼树，结果光注意提防大天狗了，却不小心被一群云妖捉住，别看它们妖力不怎么样，但是很团结呢，而且被打散也会重新聚集起来，哎，差点就被吃掉了。」


    「不行，怎么可以死的这么窝囊？」白子程左看右看，又故伎重演，硬生生地挤出了笼子：「你等我下，我去找找钥匙。」


    阿柴扶住笼子说：「别管我了汪！你先走吧！」


    白子程：「我是那么不义气的人、的妖吗？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小白……你好好哦。」阿柴感动得星星眼：「钥匙在那个大云妖屋子里，但具体位置我也感知不到。」


    白子程点头：「放心啦，我瞧瞧去。」


    *


    渺小也有渺小的好处。


    虽然白子程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巴掌大的体型却也不怎么容易被注意到。


    它在厨房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发现那三只小云妖又出门玩去了，这才鼓起勇气飘向蘑菇屋的二层。


    大云妖正在纺织机前织布，吱呀吱呀地干活很认真。


    白子程一个轱辘翻进它的屋子，七手八脚的翻找起来。


    结果……


    它不是没找到钥匙，而是找到了太多钥匙。


    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把是开笼子的，白子程智能全都抱好，辛辛苦苦地往回熘。


    可惜这些钥匙实在太多了，凭藉小小的蒲公英妖实在是拿的吃力。


    下楼梯的时候白子程一个没注意，竟然悲惨地摔了下去。


    稀里哗啦的声音恐怕连聋子都听到了。


    白子程满头黑线，看着出现在楼梯口的大云妖，讪讪笑道：「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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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云妖不开心：「你是怎么出来的，看来是个麻烦，抱歉，只能先把你宰了！」


    「大姐饶命！」白子程爬起来就要逃跑。


    云妖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追上它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轰然巨响，震得房子都落了灰。


    大云妖紧张地停步，而后飞快地飘了出去。


    *


    白子程趁机把钥匙抱去厨房，一把一把试用之后，终于把阿柴放了出来。


    这么会儿功夫外面更吵闹，甚至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


    白子程无语：「这些云妖也太好斗了吧？」


    阿柴抽抽鼻子闻出风中的气味：「好像是宇鸣来了！」


    白子程：「！！！」


    *


    果不其然，搞出轩然大波的正是小青蛙。


    它气鼓鼓地举着妖刀四处砍杀，愤怒骂道：「把我的小白还给我哦！砍不死你们，我就把你们的村子都毁了！」


    这傢伙本来就战斗力爆表，加上妖刀锋利无比，眼看着半个村子都塌了，云妖们根本抵抗不成，在惊唿中落荒而逃。


    白子程着急喊道：「宇鸣！我在这里！」


    小青蛙顿时停住动作，发现白糰子的位置后，离开激动地蹦过来，一把抱住它说：「小白！我还以为你被吃掉咯！对不起，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白子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咳嗽说：「松手松手，云妖看着萌萌哒，竟然这么兇残，你这也算成功报復了，我们走吧——对了，你看我顺便就了谁？」


    阿柴老老实实打招唿：「宇鸣，好久不见。」


    「汪汪！」小青蛙鬼畜地问好，然后哼说：「我才不走哦，我没那么好说话！你们这些云妖太过分咯！」


    云妖村长委屈：「我们本来就是要吃小妖活下去的，谁让你们乱跑！你把我家都拆了，还想怎么样？」


    小青蛙把妖刀插回去：「我饿了，把吃的都拿过来。」


    众云妖第一次遭到打劫，纷纷迷茫地看向彼此。


    小青蛙眉头一皱：「快点哦，不然剩下的房子也别想要！」


    云妖们这才一闹而散，给它找食物去了。


    小青蛙悠悠闲闲地找到个凉亭，让白子程坐在桌子上，难过地说：「小白，你这么会儿就秃了哦……」


    白子程赶紧抖抖身体，重新长出蒲公英。


    小青蛙又捂着嘴咯咯笑：「好搞笑的妖术哦！」


    「闭嘴吧你！大天狗去哪了？」白子程抱手：「灯笼果不吃也罢，我们还是别惹事生非了。」


    「你丢了我还理它做什么？」小青蛙信心满满：「没关系咯，一会儿再回去砍它！你在树后躲好哦，别在被吹跑了。」


    这么会儿功夫，云妖村的村长已经捧着食物回来：「大人请用，我们这里蔬果不多，倒有些宝物是你们喜欢吃的。」


    小青蛙移过目光，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村长手里一盘金光闪闪的果实，不是灯笼果是什么？


    第77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想到寻寻觅觅的灯笼果竟然会这么得到。


    很开心的小青蛙见到这状况，也就没再为难不幸绑错妖怪的云妖们，拿着灯笼果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相信带白子程回家的三个熊孩子, 要遭受好一顿毒打了。


    *


    到了非常安静的树林深处, 小青蛙才停住脚步，高兴地说：「我们来吃吧！有很多颗哦！」


    结果阿柴却紧张地左看右看：「慢！这是陷阱！」


    小青蛙抬头。


    阿柴小声说：「我听见村长得心声, 说等我们中了灯笼果里的迷药，就要把我们全吃掉，而且一路都有云妖跟踪我们，有雾气的地方, 它们就能来去无踪。」


    小青蛙甚少接触阴谋诡计，顿时惊讶：「什么哦，太坏了！我要回去收拾它们！」


    「别白费功夫了，云妖被砍碎又会重聚，根本死不了。」白子程阻止：「就算毁坏房子, 也不过是继续结仇罢了。」


    小青蛙气不过：「可是，难道我们就白白被欺骗了哦！」


    很久没讲话的妖刀忽然参与讨论：「迷药肯定抹在果子表面, 洗干净就好了，能轻而易举杀死云妖的是风妖, 当然还有能操纵风的妖怪, 比如大天狗。」


    小青蛙从包里找出果子，边洗边说：「可它才不会帮我们哦。」


    「未必, 云妖怎么会有灯笼果, 它们还藏了多少？」白子程琢磨。


    阿柴举手：「果子都是趁大天狗睡觉时偷的, 只不过云妖不吃这种东西，常常带去黑市卖钱，这么多年，它们存了一地地窖了！——嘿嘿，这些也是偷听它们的心声知道的。」


    妖刀：「你这能力很可怕啊……」


    阿柴顿时沮丧低头，又认真保证：「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是绝对不会偷听你们的思想！除非我不小心忘记了！」


    小青蛙坦荡荡：「听就听哦，我只会想着小白和好吃的！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去雇大狗子，到时候分它一般灯笼果好咯！我听老头子说过，这些随随便便吞噬其它妖怪的小群族，对治安影响很不好，待我给它写封信！」


    说完，哌球子就拿出金箔纸，大笔一挥：老头！我们和云妖村结仇了，打算去找大天狗合作收拾他们！祝好！


    金箔纸自动变成纸鹤飞走了。


    白子程笑：「你还挺听话的嘛，什么事都跟父母报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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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叉腰：「是归鸟妈妈要求的哦，妖怪上了年纪就是啰里啰嗦，走咯，先找狗子去！」


    *


    大天狗显然非常担心自己的宝树，仍旧坐在树梢上打盹没有离开。


    它听到哌球子的脚步声，立刻飞到它面前，傲慢地问：「怎么，准备重整旗鼓继续挑战我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妖刀：「狗眼看蛙低。」


    大天狗发出冷笑，瞬时抬起扇子再起妖风。


    早有防备的小青蛙立刻抱住白子程，大声说：「我暂时不挑战你了哦！你没觉得自己总是三不五时丢果子吗？我们知道果子去了哪里！」


    大天狗这才听住动作，缓缓落地：「哦？讲来听听。」


    小青蛙好奇：「那你先摘掉面具让我瞧瞧哦！」


    大天狗：「凭什么？」


    小青蛙：「大家都说你长得很丑哦！我想知道到底有多丑！」


    大天狗气的立刻摘掉面具，露出张帅到惨绝人寰的俊脸：「谁说的？！以为我不会出去追杀它吗？」小青蛙竟然摸出个小相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自言自语说：「答应梅梅的儿子给它带大天狗的明信片咯！它很崇拜这狗子！」


    大天狗：「……」


    白子程生怕少根筋的小青蛙继续拉仇恨，咳嗽说：「别胡言乱语了，我们讲正经事吧。」


    话毕它就把云妖村的状况认真解释了一遍。


    大天狗把玩着手里扇子：「原来是那些小妖怪，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好，我跟你们去，不过那些灯笼果，我全都要收回！」


    小青蛙不喜欢废话：「这个再说咯，我们把云妖都捉住，再决斗也不迟。」


    大天狗也丝毫不怂：「可以，带路吧。」


    *


    却说阴谋满满的云妖们怎么想像得出来，不尽最后没把仇家抓住，还引来了大天狗这个魔王：一阵飓风毫无预兆地卷毁了所有建筑，那些软软的云妖也被吹成碎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小青蛙跟着大天狗跳进村里，七手八脚地开始捆云妖：「好厉害哦！好厉害哦！你这个妖术教教我咯！」


    大天狗斜眼傲慢：「凭什么？」


    小青蛙挥舞妖刀：「我教你刀术！」


    大天狗冷哼：「不需要，不优雅。」


    小青蛙顿时不高兴地憋住嘴巴：「唔……」


    白子程阻止它们继续斗嘴：「赶紧控制住这些云妖，不然又要恢復原状了！」


    小青蛙这才继续捆绑，如幻影般满地跑来跑去。


    大天狗盯着它的小背影，露出满眼好奇。


    这时阿柴跑回来说：「我发现地窖了，不仅有灯笼果，还有不少金银珠宝，应该是被吃掉的妖怪们留下的！」


    大天狗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就都是我的了！」


    小青蛙蹭地一下子窜回来：「不行，一半一半哦！」


    大天狗：「看来不证明我的实力，你是不会放弃了？」


    小青蛙挥舞妖刀：「谁怕谁哦！」


    话音一落，它就迎着龙捲风冲上去。


    阿柴苦苦抱着又被吹秃顶的白子程，看着它们杀得难解难分，着急说：「这可怎么办？」


    白子程也着急：「喂！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幸好忽有一道光亮出现在天边，原来是好几只金凤蝶拉的车子远远而来。


    车子上坐的贵客，正是大长老。


    大天狗看到后，立刻停了手，飞起身说：「狐子规，你坐拥着高天原，还要觊觎我的宝树吗？」


    大长老按住暴跳的哌娃子：「我只是来看看我儿子的，你也真是有出息呢，和小孩子决斗，连小孩子的东西都要抢。」


    大天狗抱手：「我乐意。」


    小青蛙：「你贪得无厌哦！」


    「好了，那颗灯笼树就赐予你了，别的妖怪没有资格擅自採摘。」大长老发出官方认定：「但云妖村的一切是我的。」


    大天狗盘算了下，或许觉得不亏，这才扇着迷人的大翅膀消失。


    小青蛙申辩：「灯笼果要给小白哦！」


    「东西都是你发现的，就给你当零用钱吧。」大长老温柔地说完，看向阿柴说：「去帮我把云妖村的书籍都收集好送过来。」


    「是的，大长老！」阿柴摇摇尾巴，马上照半。


    小青蛙惊喜地捂住嘴巴，朝着白子程蹦跳：「小白！我们发财咯！我们可以荒淫无度咯！」


    第78章


    大长老把阿柴和云妖的书籍收藏都带回了高天原，剩下小青蛙和白子程悠悠闲闲地坐着飞毯往家的方向飘。


    这次出行比想像中顺利得多，不知道小青蛙是不是把这辈子能倒得霉都倒完了，现在一副欧神附体的轻松样，根本没怎么费力气就得到了数不清的灯笼果。


    它很开心地盘着腿餵给蒲公英糰子：「多吃点，会积攒很多妖力哦！妖力充盈的话，就可以变成人的模样咯！」


    灯笼果的味道十分甘甜。


    白子程吃得很满足，忽然问：「既然妖怪都这么厉害，又为什么非要变成人呢？」


    小青蛙眨眨大眼睛：「也许是人类总有值得羡慕的地方哦，其实变成其它物种也可以哦，可大家还是喜欢变成人咯。」


    「我觉得，当个妖怪也挺好的。」白子程擦擦嘴宣布。


    小青蛙眼前一亮：「真的哦？小白你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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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点点头：「嗯，妖界虽然很危险，但也很有趣——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多陪陪我爸妈，但这就是我的命吧？就算没有你，我也早死在火灾里了。」


    小青蛙说：「那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哦。」


    白子程吃过灯笼果后果然十分有力气，在魔毯上跳了跳：「我们回家吧！」


    小青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双手合十说：「东荒有个花田村，春夏常常会有烟火和集市哦，集市上有好吃的烤饼，你想不想去玩哦？」


    白子程迟疑：「是因为烤饼才倾情推荐的吗？」


    小青蛙炯炯有神：「真的十分好吃哦！」


    白子程无奈：「那就去吧。」


    小青蛙立刻让飞毯拐了个弯，飞速朝目的地降落。


    蒲公英在空中飞了一路，在天空下留下了非常可爱的痕迹。


    *


    花田村颇有东荒轻松悠闲的绯闻，形形色色的妖怪在这里晃晃悠悠，并未因为小青蛙的到来而大惊失色。


    小青蛙一到达这里就飞速买了它心心念念的烤饼，边吃边嘟囔：「天快黑咯，焰火很好看哦。」


    嚼着灯笼果的白子程跟它俨然一对吃货，随便点头说：「好，可是玩得太晚，我们住在哪里？」


    小青蛙理直气壮：「旅店哦！你忘了我们是有钱妖吗？」


    白字程：「……」


    这时它们身后忽然飞速跑过一群大大小小的妖怪，差点把两个矮小的傢伙践踏扁。


    「大天狗来了，大天狗来了！快去签名合照！」


    「我好喜欢它哦！全妖界最帅气的妖！」


    「快快快！晚了天狗大大就走了！」


    小青蛙飞速躲到旁边，被烤饼呛得直咳嗽。


    白子程好奇：「大天狗？它不是守着灯笼树修炼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小青蛙摇头：「不懂，去瞧瞧哦？」


    白子程：「go！」


    小青蛙：「狗？」


    白子程：「是英文啦，去的意思。」


    小青蛙悻悻地说：「还会其它语言哦，这么洋气咯！」


    白子程不理它阴阳怪气，指着妖怪聚集的方向说：「好像是在村子广场那边！」


    *


    《大天狗妖界巡迴售书会》……


    村子广场外被这gg围了一大圈，小青蛙皱眉：「它怎么会写书，还售书？这不是招摇撞骗吗？」


    白子程飞起来朝热闹中心张望：「还真有可能是在诈骗，我怎么看着里面那个傢伙，和我们见到的大天狗不一样呢？」


    「是哦？」小青蛙立刻往里挤：「让我瞧瞧哦！」


    白子程被双眼粉红的妖怪妹子挤来挤去，苦兮兮地说：「你还真八卦啊！喂喂！慢点！」


    虽然小青蛙不守规矩，但也花了足足二十分钟才闯进去。


    正在笑眯眯签书的英俊妖怪也生着一对大翅膀，但看起来多多少少有点奇怪，不如大天狗的贵气。


    小青蛙心直口快，冲上去跳上桌说：「你不是大天狗！你是谁哦！」


    英俊妖怪诧异起身，看向左右保镖：「这是怎么回事，快把它弄走！」


    小青蛙一下子拔出妖刀：「你敢哦！」


    「是宇鸣……」


    「那是青蛙，是大长老的儿子……」


    「它怎么跟大天狗吵起来了？」


    周围的妖怪议论纷纷。


    英俊妖怪偷听到这些讯息，笑容变得客气了些：「宇鸣先生，我时间很紧的，如果你没别的事，不如……」


    「对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能有机会跟大天狗合照！」有个漂亮的狐妖非常气恼。


    「我刚见过大天狗，它不是哦，它在骗你们的钱！」小青蛙笨拙地解释。


    周围妖怪半信半疑，纷纷面面相觑不说话。


    很久没吱声的妖刀忽然冷笑：「管这些愚民在崇拜谁？就算是假的大天狗，它们开心不就好了？」


    签书的妖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喂，你们口口生生质疑我的身份，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用不着证据，我认得你！你不是大天狗，是鸦天狗！」妖刀不客气地反驳：「大天狗会召唤飓风？你会吗？你只会召唤乌鸦吧？」


    妖怪：「……」


    小青蛙得意：「小鸡说的对哦，你召唤飓风我就道歉！」


    没想到短短一瞬间，鸦天狗竟然周身冒出烟雾，带着保镖瞬间消失了！


    小青蛙这才收起刀，插着腰看向大家：「不要太感谢我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妖怪们看着手里刚买的书，却并没有显露太多感激之情，只是讪讪地三五一群地离开了这里。


    小青蛙孤独地站在桌子上。


    白子程哈哈笑：「大天狗，鸦天狗，差一个字差这么多啊！」


    缺心眼的小青蛙也跟着捂嘴咯咯乐：「对哦！好搞笑！」


    妖刀幽幽地嘆了口气：「两个傻子……」


    *


    妖界的月色格外明亮，照在花田村的房顶，犹如一层温暖的清霜。


    小青蛙又捧着袋和果子往嘴里塞，咕叽咕叽地嚼着起劲。


    白子程说：「宇鸣，你以后别随随便便多管闲事了。」


    小青蛙：「为什么哦？」


    白子程：「你看，今天得罪了鸦天狗，大家也丝毫不想谢谢你，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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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我不懂它们为什么不谢我哦。」


    「也许就像妖刀说的，你破坏了它们廉价的快乐，也许承认自己被骗，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吧。」白子程嘆息；「管它的，这里风景真好。」


    话音刚落，漆黑的夜空就炸开一簇金色的烟火。


    白子程抬头张望。


    小青蛙咬了口和果子：「小白，我最喜欢你咯！」


    白子程回神：「啊，你说啥？我没听到……」


    小青蛙如遭雷噼：「哈？」


    白子程又抬头看向夜空，偷偷地露出笑来。


    第79章


    人有钱就容易得意忘形，一只小青蛙也不例外。


    哌球子回到石头屋的当天，就把包袱皮里的灯笼果和金子都数清楚好，开始了它愚蠢的购物之行——先是各种各样数不清的食物，而后又添置了妖术保险储物柜，紧接着开始收购各类古董漫画和锋利武器。


    搞得附近妖怪们都晓得它来者不拒，在石头屋外的山路上排起了长队。


    *


    兔妖：「宇鸣大人，我这把弓，可以自动射中目标！」


    小青蛙：「哦？」


    龟妖：「大人！我的海藻酒才珍贵，保证其它地方买不到的！」


    小青蛙：「嚯！」


    雪妖：「大人吶，我这个忍者头巾才是真正的限量版，您好好瞧瞧呀~」


    小青蛙：「不错呢！」


    …………


    白子程站在床边忍无可忍，忽然发火：「喂，别再买奇怪的东西了！赶紧把它们请出去！」


    小青蛙：「没关系哦，我有很多钱！」


    白子程：「= =那你不如把欠梅梅的房贷还了！」


    小青蛙不乐意：「唔！不准管我！」


    白子程早就被吵得头昏脑涨，立刻飞起来说：「谁管你啊，买吧买吧，买到破产别来跟我哭诉！」


    说完它就飘向了后山，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补觉。


    小青蛙被数落的郁闷，摸摸头说：「小白生气了哦，你们别在我家待着了，后天我去雨田村购物，记得把货带去哦！」


    说完它便把捧着各路「宝贝」的妖怪都赶出家门，扭头寻找白子程去了。


    *


    妖界当真没有半点污染，能看到光明的地方，天空永远都那么湛蓝。


    白子程懒洋洋地躺在草坪上，望着缥缈的云朵发呆。


    可惜它还没休息片刻，一张圆圆的蛙脸就挡住了它所有的视线。


    小青蛙：「吾妻，你生气了哦？」


    白子程：「钱又不是我的，有什么好气，随便你怎么作妖。」


    小青蛙一屁股坐到旁边：「可是我很少有机会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哦……」


    想想这娃的确非常命苦，白子程也嘲讽不下去，决心认真讲道理：「我小时候拿到压岁钱也是这样胡闹，一下子就因为没用的东西花光了……」


    小青蛙：「压岁钱是什么哦？」


    白子程：「就是春节的时候，长辈给晚辈的红包。」


    小青蛙：「春节是什么哦？」


    白子程：「是我家乡的节日啊，每年初春都会庆祝的。」


    小青蛙：「春节有什么好吃的哦？」


    白子程：「饺子、年糕什么的吧……你别打岔，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小青蛙斜眼：「你说哦。」


    白子程：「后来上大学，我爸妈为了让我改掉毛病，就把三个月的生活费一起给我，结果我半个月就浪费光了，没想到他们后来坚定不管我，害我吃了好久好久的馒头，终于学会了理财的重要性。」


    小青蛙：「为什么吃馒头就能学会理财哦？」


    白子程抓狂：「你听重点好不好？我的意思是，钱要花在有用的地方，不然等以后真正需要用钱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也不知道小青蛙到底听没听进去，它只是点点头，又开心地双手合十：「晚上去买葡萄冰哦！梅梅家开始卖沙冰了！炒鸡美味！」


    白子程挫败，对着天空幽幽嘆息，只等生活给这个蠢哌球子响亮的耳光了。


    *


    梅梅作为一只蜗牛，经商能力可比宇鸣强过两条街去，它最近收留了个受伤的冰妖，家里的井都冻住了，索性就卖起了水果冰，恰好赶上天气炎热，客人还挺多。


    小青蛙等了半天才等到自己那碗，开心地盛给白子程先吃:「你尝尝哦！美味！」


    白子程勉为其难，果然吃到股浓郁的葡萄味，但还是故意说：「我觉得灯笼果更好吃！」


    「是哦！」小青蛙美滋滋地咬着葡萄冰：「但这个也很不错呢！」


    这傢伙向来贪吃，可是灯笼鬼它就吃了一个，让白子程好奇：「为什么后来你不吃灯笼果了？」


    小青蛙理直气壮：「那个吃一个少一个哦！我不需要！我希望小白早日变得强大一点，能保护你自己！万一有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也不至于总是遇到危险咯！」


    白子程没想到粗心蛙这么体贴，笑笑没说话。


    小青蛙捧着葡萄冰转身：「走哦，回家咯，不然梅梅会找我们聊天的！可怕！」


    白子程飘飘乎乎地跟着它。


    小青蛙边走边说：「我觉得你好像妖力长进了不少，现在飞起来很自如嘛。」


    白子程得意：「是的，灯笼果让我的全身充满力气，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人的样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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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说：「你试试咯。」


    白子程疑惑：「怎么试？」


    小青蛙把葡萄冰放在脚下，双手合十，说了串稀奇古怪的咒语，然后点头：「在心里默念也可以哦。」


    白子程：「？？你再来一遍？」


    小青蛙又缓慢地重复了遍，不小心变成了长腿长手的青年，不好意思地咧嘴笑：「哦呀，没控制住自己。」


    白子程本以为它在骗自己，见状才相信，立刻飞高了点哼哼着念起来。


    结果话音刚落，它就一屁墩摔到了草地上，疼的呲牙咧嘴：「怎么搞的？」


    ……嗯？怎么奶声奶气……


    宇鸣惊讶俯身：「小白，你成功了哦！」


    白子程低头看看自己没穿衣服的肥胖小身体，又看看短短的小手，崩溃道：「怎么是儿童啊！怎么在裸奔啊！」


    宇鸣立刻把浴衣外套脱下来盖住它：「因为你还很弱小哦！」


    白子程披着衣服，气鼓鼓地看着它。


    宇鸣笑嘻嘻：「不过挺可爱的哦！好肥哦！」


    白子程抬脚踢它：「闭嘴，不要嘲笑我！」


    宇鸣还是葡萄眼弯弯地看着它：「我会陪着小白长成大妖怪哦！小白一定会很厉害的！」


    说完它就把白子程单手抱起：「回家咯！」


    白子程实在不习惯：「放我下来，你这个白痴！」


    宇鸣：「不要哦！」


    白子程：「你的葡萄冰还在地上！」


    宇鸣这才想起自己的食物，转身跑过来捡到手里，又朝山上大步走去。


    第80章


    忽然有了人类的模样，虽然只是个小孩，白子程也是挺兴奋的。


    次日它很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在厨房旁边忙忙碌碌的研究如何做点心，个头不高就踩着凳子，一副「身残志坚」的样子。


    小青蛙在旁边鬼鬼祟祟地偷窥，忽然说：「小白，我去村里逛逛哦！」


    白子程头也不回的答应：「嗯。」


    小青蛙立刻伸手拿住包袱皮，风一般地冲出了石头屋。


    这傢伙平时总是缠在身边，忽然如此积极地消失，实在有点诡异。


    白子程不放心地回头琢磨了片刻，想想背着妖刀的哌球子也吃不了什么亏，便继续放心地烹饪起来。


    *


    事实上，小青蛙是跑到外面去购物了。


    它简直是烧包界代表，一有点白得的金银就心痒痒，再也不是当初的扣扣蛙。


    那些想赚钱的妖怪们早就带着货物在雨田村等它，见面各种忽悠，吆喝声不绝于耳。


    小青蛙看得眼花缭乱，纠结说：「好像都很不错哦，但小白不让我乱买咯。」


    这傢伙看着兇残，原来是个妻管严。


    妖怪们瞧了瞧彼此，忽然有个带着黑色斗篷的男妖上前一步：「在下这里有件宝物，是人类世界的定情信物，已经有两三百年的歷史了，人类结婚的时候，是一定会彼此交换此物的。」


    小青蛙顿时感兴趣：「你说的是什么哦？」


    男妖拿出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是十克拉的钻石。」


    小青蛙接到手里瞧了瞧，又问：「克拉是什么意思哦？」


    「是钻石专有的重量单位，十克拉算得上钻石中的精品，价值连城。」男妖试图把戒指拿回来：「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价钱自然不菲。」


    小青蛙捨不得交回，追问：「多少钱哦？」


    「我怕你不得，听到可别害怕。」男妖微笑：「十万金。」


    小青蛙震惊：「什么？！」


    周围的妖怪窃窃私语。


    男妖说：「当然不可能便宜，结婚是成熟的大妖怪才做的事，宇鸣大人还是快还给在下吧。」


    「我就是成熟的大妖怪！」小青蛙倔强说：「我要买下来送给小白哦！」


    说着它就拿下背上的包袱皮，倒出了满地金银珠宝。


    妖怪们被诱惑得纷纷惊唿。


    男妖似乎也惊呆了，拱手说：「宇鸣大人真是识货，好大的手笔。」


    「嘿嘿。」小青蛙得意地笑起来：「你自己数数吧，我就这么多钱了，应该差不多，我回家咯！」


    话音落下，它便美滋滋地熘掉了。


    男妖站在原地，嘴角勾出得逞的得意弧度，收起金银匆匆离去。


    *


    白子程有日子没下厨，终于蒸出满意的桂花糕时，自然很开心。


    它看到小青蛙屁颠颠地跑回来，立刻说：「吃饭了，还是人类的身体得劲！以后也可以给你做好吃的！」


    小青蛙先冲到桌上拿起块桂花糕塞进嘴巴里，咕叽咕叽嚼着才顾得上说：「吾妻！我把钱都花光了！」


    白子程也是见到云妖财产的，不由吃惊：「什么？全买了用不着的？！昨天跟你讲的话你都忘了是吗？」


    「没有哦，我买了很珍贵的钻石！」小青蛙把戒指拿出来炫耀：「送给你哦！」


    白子程：「= =……」


    它不知如何应对，内心复杂地结果来瞧了瞧，发现了奇怪的端倪：「宇鸣，你从哪里买的啊，我觉得这个好像不是钻石。」


    小青蛙困惑：「那是什么哦？」


    白子程：「玻璃之类的？不管是什么，重点是——不是钻石它就不值那么多钱，你被骗了吧？」


    小青蛙茫然地瞪着白子程：「真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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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快走！我们把钱要回来！」白子程抓住哌球子就往外沖。


    小青蛙还没回过神来，眨着大眼睛跟在后面悻悻沉默。


    *


    卖戒指的男妖显然是个骗子，又怎么可能还在集市上等着被揍？


    待到白子程杀过去时，它早就没了影子。


    白子程又急又气，数落小青蛙说：「我昨天告诉你要学会理财，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才一天又这么胡作非为？一只蛙为什么要学人类买珠宝，买就买，拜託你识货一点！」


    小青蛙郁闷：「以后会给你买真的哦！」


    白子程：「我才不要呢，我说的重点在于拜託你长点脑子，别这么笨了呀！」


    「我就是笨，要不然给你买干什么哦！」小青蛙忽然崩溃，一蹦三尺高：「叨叨个没完！好好好，我以后什么都不买了哦！」


    白子程更气：「还理直气壮起来了，你以后哪有钱买什么？金山银山都败光！」


    小青蛙的嘴顿时憋成三角形，瞪了白子程几秒，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白子程也懒得去哄这个任性蛙，抱手烦闷半晌，转而朝石头屋走去。


    *


    没想到以粗神经和厚脸皮着称的小青蛙，竟然就因为这件小事，彻底离家出走了。


    回到石头屋的白子程很早就烦闷着躺下睡觉，结果到第二天早晨起床，都没看到哌球子的身影。


    它觉得不安起来，拿出那枚假到不行的钻进嘆了口气。


    其实云妖的财产是属于小青蛙的，它怎么使用是它的权利，白子程没资格置喙。


    可就是……不想看到它被骗嘛……


    白子程嘆了口气，披上浴衣再度离开家门。


    *


    这回独自走到雨田村的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发愁的白子程找到梅梅：「请问，去哪里报警啊？」


    梅梅正在整理蔬菜，疑惑说：「怎~么~~被~~家~~暴~~了~~吗~~w」


    白子程：「……宇鸣被骗了钱，我说了几句它就不见了，我总得找找它吧？」


    「那~算~是~儿~童~走~失~案~」梅梅慢悠悠地说：「村~~东~~边~~有~~警~~察~~」


    第81章


    负责雨田村治安的是只慢吞吞的鹿妖，它听到白子程的报案后，皱眉在纸上记载:「宇鸣，雄性蛙妖，七十岁，走时只带着包裹，裸体……」


    白子程硬着头皮拿出小青蛙的照片：「裸体什么的就不用写了吧，我谢谢你，快帮我找找它可以吗？」


    鹿妖从位子上站起来说：「未满一百岁的妖怪，都有登记的，等我查查看就知道了……」


    白子程看着它颤颤巍巍走路，急的直搓手。


    鹿妖把刚才写的纸条丢进房间中央一盆银色的水里，水波荡漾，小青蛙的脸很快就映在了盆上，白子程兴奋地凑头一瞧，发现它竟然在高天原的酒肆里跟茨木互相碰杯喝酒，担忧的心情顿时破灭，气恼说：「喂，未成年妖喝酒你不管的吗？」


    鹿妖一脸茫然：「为什么要管？」


    白子程语塞。


    鹿妖说：「虽然我应该去把它带回来，可你知道的，我打不过这孩子，所以你还是自己想办法比较好……还有，你说有妖怪骗走了你们的钱？」


    白子程感觉举起假戒指：「是的，就这么个破东西，让宇鸣花了十万金，雨天村里不是都传开了吗？」


    鹿妖给戒指拍照后又施展妖法，神秘地点点头说：「好的，我会尽快通知同僚去追寻原主人，如果有消息，第一个通知你。」


    白子程也不晓得这妖界警察靠不靠谱，但因为没有别的办法，还是勉强点头说了声谢谢。


    鹿妖把卷宗合上，困得打了个哈欠。


    白子程无奈离开，站在门口呆滞片刻，决定不去管宇鸣那个笨蛋，转身又默不作声地朝家走去。


    *


    却说宇鸣已经喝得醉醺醺，趴在酒肆的桌子上追问：「茨木大哥，我已经离家出走二十个小时咯，小白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呢？」


    茨木哈哈笑：「二十小时谁会在意，你消失二十天，他保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可不行哦！万一有别的妖怪欺负小白怎么办？」小青蛙紧张。


    茨木抱手哼道：「现在认怂的话，活该你一辈子被人家数落，以后你犯错误的时候，它还会不停埋怨你的，这样你不是失去了主动权吗？」


    小青蛙眨着大眼睛陷入沉思。


    茨木童子觉得自己的教育很奏效，顿时得意地喝起酒来。


    谁知道二分钟后，小青蛙忽然站起身：「算了哦，没有家庭地位也比看不到小白好，我以后努力不犯错误就好了，茨木大哥，谢谢你昨晚收留我，我要回家了。」


    茨木震惊：：「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小青蛙认真的地反问：「为什么和喜欢的对象冷战就算有出息了哦，大哥是不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不去见酒吞大哥的？」


    茨木：「……」


    小青蛙：「幼稚哦！」


    茨木恼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我的挚友不是那种关系！」


    小青蛙完全不理睬它的申辩，把桌上的花生米全都倒进了包袱皮，然后便大大咧咧地挥手：「再见咯，我可是有家室的，不能在外面浪荡！」


    话毕这傢伙便头不回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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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茨木郁闷地坐在原处，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


    白子程蒸了二十个大大的素包子，正往桌上一点点端时，石头屋的门口忽然露出半张绿色的圆脸。


    正是悄咪咪归来的哌球子。


    白子程冷哼：「干什么？」


    小青蛙：「小白，你都不关心我哦，我丢了你也不找我！」


    白子程：「你怎么会丢呢？夜不归宿加喝酒，不是很潇洒的吗？」


    小青蛙紧张：「你怎么知道哦！」


    白子程不理它，转身又去切柠檬。


    小青蛙跟在后面委屈说：「是我不对哦，以后我们的钱我都跟你商量着花，再也不乱买东西咯！」


    白子程也没有那么小气，见它再也不装煳涂，这才缓和下语气：「我是觉得你别过了今天没明天似的，要多为以后着想啊——而且，根本不用给我买这么贵的礼物，你靠谱点我就开心了。」


    小青蛙心虚地望着他手里的皮戒指，使劲点了点头。


    白子程嘆息，指了指桌上说：「吃饭吧，看你满身酒气！」


    小青蛙似乎早就迫不及待，立刻就跳到桌子旁边大口吃了起来，而且根本不忘记拍马屁：「小白！还是你做的包子最好吃哦！我能吃一百个！我每天都想吃！」


    白子程听到这熟悉的话，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的日子，忍不住有点感动，却还是嘲笑说：「你想让我这么快变成人类的样子，就是想吃我做的饭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小青蛙举手：「也可以亲亲哦！」


    白子程嫌弃地瞥它。


    没想到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白子程感觉跑到院子的结界边缘看：「鹿警官！有什么事吗？」


    鹿妖一脸莫名：「你不是要捉骗子吗？我已经找到了，你忘记了？」


    原本白子程看它懒洋洋的样子，以为办事效率会非常低下，结果几个小时就破了案，真值得人类的警察汗颜一下。


    小青蛙咬着包子来看热闹：「什么骗子哦，在哪里？」


    鹿警官拿出个画卷，展开来说：「我们妖界的追踪之术很强大，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就是这个傢伙制造了假的钻石戒指，你们认识吗？」


    白子程吃惊：「鸦天狗？！认识！它在外面招摇撞骗被宇鸣指出，所以才记恨吧？」


    鹿警官：「总而言之，雨天村的武士已经去缉拿它了，到时候一定会报告大长老，严惩不贷。」


    小青蛙一直咬着包子看热闹，忽然开口：「没关系哦，把钱还给我就好了，不用特殊照顾我的身份，要是我聪明点，也不会上当咯。」


    白子程吃惊地看了看哌球子，发现它还真是长大了。


    第82章


    被鹿警官抢救回财产的小青蛙老实了好几天。


    它除了蹲在家里吃吃喝喝，就是到后山晒太阳采果子，再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白子程还是不放心，某日在小青蛙吃掉第三盆薯片时忍不住指出：「你是不是该出去找点工作啊？」


    小青蛙抹抹嘴巴说：「不用哦，还有钱花。」


    白子程只觉得继续懒散下去不太对劲儿，便道：「这个不只是钱的问题，工作才能创造价值啊。」


    小青蛙不解：「价值是什么哦？」


    白子程语塞：「就是……」


    小青蛙转瞬就忘记这件事，举手说：「中午吃麻婆豆腐拌米饭！我要吃好多！」


    白子程嫌弃：「= =就知道吃，你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吧？」


    虽然他这么说，但还是转身就飘到灶台前忙碌。


    小青蛙愣愣地站在原地，不高兴地耷拉下大眼睛。


    *


    高天原经过大长老的重新治理，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繁荣了。


    可惜熘达到这里来的小青蛙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它背着手皱着眉头，在宫殿的花园里走来走去，忽然问：「所以价值是什么哦？」


    归鸟坐在鞦韆上轻轻飘动，眨眼回答：「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啊。」


    小青蛙顿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哦，我是个没有用的妖，小白也瞧不起我。」


    归鸟：「小白是谁啊？」


    看来它的健忘症又犯了。


    小青蛙摇头，又点点头：「是我喜欢的小白哦。」


    归鸟微笑：「那就做点别的妖怪做不到的事给它看呀，证明你很有用不就好啦？」


    小青蛙生气：「我打败了镜妖，救了老头子，还不够吗？」


    归鸟说：「爱怎么可以用暴力来证明呢？要做美好的事。」


    小青蛙不明白：「什么美好的事是别的妖怪做不到的哦？」


    归鸟沉思了片刻，茫然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大长老缓缓踱步到花园，说：「相传在妖界和人界之外，还有一个月之境，是当初神仙居住的地方，但是千百年来，从未有妖怪找到入口，我想如果你能带它到那个美丽的地方看一看，相信它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小青蛙：「我不听你的了哦，上次你说气一气小白它就会跟我结婚，结果并没有！」


    大长老欲言又止：「这次是真的，看。」


    话毕，它就从袖中摸出一个画卷，徐徐展开之后，却见上面云雾飘渺，数不清的宫殿熠熠生辉，简直就像曝露在日光之下的高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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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蛙眨着大眼睛说：「这里就是月之境哦？」


    大长老递出画卷：「没错，这幅画是古时候传下来的，现在没有谁知道进入的方法，只能向青行灯打听打听了。」


    小青蛙收下说：「好的哦，那我回去想一想。」


    话毕这傢伙就屁颠颠跑掉了，丝毫没有留恋之情。


    归鸟在鞦韆上嘆了口气：「为什么要让蛙蛙做这种没结果的事情呢？」


    大长老：「省得这孩子整日无所事事，而且它虽然单纯，但没准能创造出奇蹟。」


    归鸟露出微笑：「其实找不到月境也没关系，我并不需要记住每件事情。」


    大长老轻轻地抚摸住归鸟的长髮，微笑不语。


    *


    并不知情的白子程又在家里研究厨艺，属于小孩子的手又软又短，干起活来十分不方便。


    小青蛙背着套新厨具回家：「给你的哦！我从老头子的厨房拿的！」


    白子程回头三道黑线：「偷东西不要讲这么大声吧？」


    小青蛙抽抽鼻子：「你在煮什么？」


    白子程：「罗宋汤。」


    小青蛙：「好像很好喝的样子哦。」


    白子程继续转身研究食谱：「好了就给你喝。」


    小青蛙心虚：「你也不用每天都做饭哦，我也会做的。」


    「我想以后在雨田村开家饭店。」白子程说：「先从练好厨艺做厨师开始。」


    小青蛙双手合十：「那我每天都有饭吃咯！」


    白子程哭笑不得：「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小青蛙立刻跳到桌子上，展开画卷说：「吾妻！我要带你去最美丽的地方哦！」


    白子程飘过去好奇打量，阅读画卷上的字说：「月之境？神仙居住的地方？」


    「是妖界的一个传说，老头子告诉我的，还让我去问青行灯。」小青蛙把画卷卷一卷放入包裹：「我肯定会找到入口的。」


    白子程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它有件事可以做总比游手好闲地好，不由点头肯定，然后道：「青行灯是什么？许愿用的吗？」


    「是个喜欢收集故事的老阿姨哦，它什么都知道，就是脾气不好。」小青蛙说：「二十年前我见过她，问过她你的去向。」


    白子程：「她帮助你了？」


    小青蛙摇摇头：「她把我赶出来咯！」


    白子程：「那你还去……」


    小青蛙自信：「没关系哦！老头子说做妖怪要百折不挠！」


    白子程点头答应：「好，那我陪你。」


    小青蛙顿时露出个开心的笑脸，然后又鬼鬼祟祟地说：「对咯！我忘记买葡萄回来了，我去趟村里！」


    话毕它又一次飞快消失。


    白子程欲言又止，摇摇头继续研究自己的素菜汤去了。


    *


    梅梅家的便利店在雨田村算得上是老字号，它对做生意比较了解，所以被小青蛙骚扰也是理所当然。


    「开~~店~~呀~~」梅梅慢腾腾地琢磨：「饭~店~的~话~……得~五~~十~~万~~吧~~」


    小青蛙顿时一惊，拿出自己的钱袋数了数，陷入沉思。


    梅梅的儿子凑过来：「哌哥！你既不会算数也不会做菜，就不要瞎折腾了吧？」


    「你说什么哦，是小白想开！」小青蛙收起自己的财产：「闭嘴，我会攒够钱的！」


    梅梅笑：「加~~油~~」


    兔子蜗牛递过一包葡萄：「给，你要的，五十金！」


    小青蛙顿时眉头一蹙：「什么，太贵咯！我不要了，再见！」


    兔子蜗牛懵逼地望着它跑出去，抱怨说：「爸，它变得也太快了吧？前几天还花十万买钻戒呢！」


    「恋~~爱~~蛙~~就~~是~~这~~样~~」梅梅也不在意，转身去继续忙碌。


    兔子蜗牛沉思：「真的吗，我也想恋爱！」


    梅梅拿橙子丢它：「不~~准~~早~~恋~~老~~子~~揍~~死~~你~~」


    第83章


    「嗯……月之境呢，的的确确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从前妖怪们幻想真正的神仙住在月亮上。」阿柴摸着下巴沉思：「其实大长老一直在寻找它的所在呢？」


    白子程对于自己找来的救兵非常满意，立刻急着问：「为什么？它引诱宇鸣去找，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阿柴说：「那倒不是，大长老只是有点担心儿子无所事事。」


    白子程：「= =这倒是真的。」


    阿柴：「因为传说月之境里有一种宝石，可以让妖怪获得永恆的灵魂。」


    白子程惊讶：「难道大长老也和人间的统治者一样，得到权力就想长生不老？」


    「那也不是，是因为归鸟是从画中诞生的妖怪，它的灵魂不完整，所以才记不住很多事情。」阿柴嘆气，喝了口面前的草莓茶，砸了砸嘴才劝道：「小白，你别总把大长老想得那么坏嘛。」


    白子程郁闷：「宇鸣什么都不多想，我要是不多想一点，岂不是眼看着它犯傻？」


    阿柴笑起来：「你太关心它啦。」


    白子程着急否认：「才没有，只是不想看它倒霉而已！」


    「宇鸣问过我能不能看透你的心，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它呀，我没告诉它答案。」阿柴煞有介事的点头：「毕竟这个答案应该由你亲口说出来嘛。」


    白子程瞬间变成了个粉色的蒲公英球子，正坐在桌上欲言又止时，小青蛙气喘吁吁地从院子里跳进来：「三叶草都割好了，桃子也都摘了，水也浇好了哦！这下子该可以吃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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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把这个傢伙支出去，白子程感觉相当抱歉，赶快扑通一下变成人形，飘到灶台前说：「好的，你洗洗手。」


    小青蛙激动地照做，跳到阿柴对面坐好：「我们可以吃素火锅咯！」


    白子程又说：「吃饱饭后我们把桃子卖了吧？」


    小青蛙犹豫迟疑：「全部吗？留一点好不好……」


    白子程眨眼：「梅梅答应我，如果把三年产的桃子都给它，它就把祖传魔毯彻底送给你，你不是很想要吗？」


    小青蛙飞快点头：「好的哦，我一会儿就去送桃子。」


    阿柴盯着哌球子感慨：「宇鸣，你变了很多呢。」


    小青蛙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废话哦，我已经是大妖怪了。」


    对于从前那个孤僻暴力蛙的消失，阿柴感觉很欣慰，却也没再多言，只是微笑着端起茶杯品尝，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


    *


    在家没待几天，又要出门去拜访青行灯，去打探妖界传说圣地的事情，还真是任重道远。


    为此白子程特意准备了不少路上能吃的便当，然后才爬上飞毯说：「出发吧！」


    谁知道小青蛙在空中一个翻身，也变成了包子脸的小朋友模样，笑嘻嘻地举起手来：「出发！」


    白子程警惕：「你学我干嘛？」


    宇鸣说：「这样我和小白才像一对啊！」


    飞毯起飞，它水绿色的短髮被风吹得凌乱，脸上的酒窝却很可爱。


    白子程忍不住伸手戳了下，然后哼哼：「白痴蛙！」


    宇鸣也不生气，只是张着葡萄眼一脸无辜。


    白子程说：「其实你不用非找到月之境，我没有责怪你啊，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但是我想让小白经歷其它妖怪没经歷过的美好哦！」宇鸣说：「而且如果能帮到归鸟妈妈的话，我会更努力的！」


    白子程惊讶：「你知道大长老的目的？」


    宇鸣：「本来不知道的！我耳朵尖，听到你和柴狗子说话咯！」


    白子程回味了下自己和阿柴的对话，顿时满脸通红，忽然把包裹拍到彼此面前：「吃便当吧！路还远着呢！」


    宇鸣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拿出个牛油果寿司咕叽咕叽地嚼了起来。


    *


    青行灯住在妖界南边的深山里，那处和高天原一样被黑暗永远覆盖，而且因为没有月亮的光辉而格外恐怖。


    好在有这位妖力无边，无所不知的大妖怪驻守，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糟糕的事情。


    *


    飞毯落在漆黑的林子里面，白子程左看右看，紧张说：「青行灯在哪里啊？怎么一点光都没有？」


    宇鸣收起飞毯，抬手变幻出妖火照亮周围：「在前面的木屋里哦，有结界的，不好打破咯，我们去讲道理吧？」


    世界上有小青蛙能讲通的道理，那可就稀奇了。


    白子程紧跟在它后面嘱咐：「你礼貌点好不好，先把礼物送上去再说话。」


    「嗯！」宇鸣认真地保证。


    白子程这才放心。


    谁知道宇鸣走到木屋前，立刻大声叫嚷：「青行灯阿姨！我来看你咯！」


    白子程紧张地拍它：「乱称唿什么？女妖怪一律都叫美丽的大姐姐！」


    「美丽的大唧唧！我来看你咯！」宇鸣又喊。


    它话音刚落，木屋的门应声而开。


    白子程被吓出一身冷汗，深度怀疑哌球子就是在故意讨打。


    从门里飘出来的绿衣女妖面无表情，脸蛋精緻不输归鸟，只是眼神颇为冷淡，坐在一只发着萤光的灯把上说：「你以为你变成小妖怪，我就不忍心打你吗？」


    小青蛙赶紧把和果子礼盒从包里拿出来，举高高说：「这个是送给你的，我和小白亲手做的！」


    白子程在旁紧张讪笑：「您就是青行灯大人吗？打扰啦，在下白子程。」


    青行灯瞥了它一眼：「你不是叫白团团吗？」


    小青蛙立刻捂住嘴，发出噗噗的声音。


    白子程的脸变得乌青。


    青行灯见它尴尬，心情终于稍微好了一点，结果礼盒打开来，发现里面的点心做成了各种各样灯的样子，不由拿起来要了一小口，垂眸说：「你们是来问月之境的？」


    小青蛙飞快点头：「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哦！」


    青行灯：「我是不会随便告诉你们的。」


    白子程问：「那大人有什么条件吗？」


    「还是你比较上路。」青行灯拿着点心礼盒往屋子里飘：「进来说话。」


    第84章


    青行灯的家里古色古香、处处精緻，最惹眼的就是无处不在的书籍和笔记，简直像一座小型图书馆。


    白子程和宇鸣跟在后面进去，宛若一对排排坐的小朋友，看起来可爱无害。


    青行灯放下点心盒子，端来两杯热水，表情淡漠地说：「如果月之境真的那么容易找到，也不会仅仅存在于传说中了，不过呢，我的确有听过一个故事，关于妖怪窥见了月境的大门的过往。」


    宇鸣很激动地咕咚咕咚把热水都喝掉，转着大眼睛问：「在哪里？」


    青行灯：「= =你不烫吗……」


    宇鸣嘴巴烫得通红，忍着眼泪摇头。


    「别着急把一切能塞嘴里的都塞好不好？」白子程扶额，然后认真问道：「方才您说要帮您办事，请问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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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行灯冷笑：「我没有别的爱好，只想听诡异的故事。」


    白子程：「……有什么故事是我们知道，而你不知道的？」


    青行灯变出了个靛蓝色的菸斗，轻轻地吸了口，然后才说：「确切点讲，是你不知道，但宇鸣知道的。」


    宇鸣原本一直在盯着桌上的蜜饯发呆，闻言抬头：「什么哦？」


    青行灯道：「告诉我关于大长老和镜妖的秘密，我就把月之境的故事讲给你听。」


    宇鸣眉头一皱：「这件事，全妖界都知道哦，镜妖是坏蛋，老头子轻信它所以被关到了镜子里，好在现在镜妖已经被除掉咯！」


    青行灯继续吸菸。


    宇鸣心虚：「别的我也不清楚哦。」


    白子程原本觉得之前的事没什么，至少轮不到自己操心，可是看起来完全不会撒谎的小青蛙仿佛真像在隐瞒着严重的秘密，不由担心起来。


    青行灯终于露出笑来，却比不笑更加冷漠：「看起来，你并没有真的很想去月之境呢，毕竟大长老为搜集关于它的消息耗费了数百年的经歷，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被你查出来呢？」


    宇鸣：「我是很想知道哦！但是……」


    青行灯皱眉盯着它。


    白子程忽然打破尴尬：「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吧？我们走。」


    宇鸣百般纠结之后，点点头随白子程站起身来。


    青行灯也不阻拦这两个小妖怪往外离开，继续吸着菸斗沉思。


    烟雾遮挡住了它的表情，也不清楚它到底在想什么。


    *


    来时风风火火，熘的时候却蔫头蔫脑。


    白子程跟着宇鸣在漆黑的山路郁闷地熘达，说：「原来镜妖的事还有隐情啊，我也不想打谈什么，但……对你没危险吧？」


    宇鸣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镜妖是老头子内心中的恶念所生，它为什么诞生，又是怎么被除掉、或者是不是压根就没被除掉，我也不清楚哦，那些年我都在忙着找你，不怎么回高天原，也不参与它的事情。」


    白子程多少明白小青蛙为什么不回答青行灯了，毕竟这与它基本无关，却又事关大长老和妖界的稳定，的确不好乱说。


    宇鸣哼哼唧唧地承认：「其实我对什么爸爸妈妈之类啊……真的没太多记忆的……它们对我好、我没拒绝就是了，可是在我心里面哦，信任的只有小白，不想参与到更复杂的阴谋里面去呢。」


    白子程点头：「我理解你，所以就放弃跟青行灯套话，回雨田村去吧。」


    宇鸣难过：「但是我刚刚发誓带你去看仙境的哦……」


    白子程露出笑来：「仙境当然大家都想看啦，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地方还是我们的家。」


    宇鸣听到这话，顿时勉为其难地弯起大眼睛。


    没想到这个时候，白子程忽然打了个哈欠：「宇鸣……我好睏啊……」


    宇鸣惊讶地望着白子程倒在地上，立刻紧张地扑过去扶住它，左顾右盼气恼道：「谁？老阿姨是不是你在作祟？！」


    青行灯的笑声在树梢传出，转眼它便现身在空中，周身萤火照亮黑暗。


    宇鸣抱住白子程紧张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哦？」


    青行灯：「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


    宇鸣：「你想知道的事我真的回答不了你哦，镜妖到底怎么个情况，只有老头子自己清楚。」


    「看来也是这样了，但我绝对不允许一个邪恶的妖怪继续存在，威胁到我们的世界。」青行灯冷笑半晌：「大长老求过我无数次，我都不肯告诉它月之境的秘密，你跟它一个鼻孔出气，我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呢？」


    宇鸣更不高兴：「不说就不说哦，我已经答应不问了，你干什么要迷倒小白？」


    「因为啊，就在刚刚，我又改变主意了。」青行灯抬手勐然间把白子程拉到自己手里，瞬时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宇鸣同时抽出刀来，却根本不晓得要去哪里追。


    漆黑的夜空下，只漂浮着个雪白的信笺。


    *


    倒霉的白子程迷迷煳煳地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片竹林里面，头顶是清晨的曦光。


    它惊恐地从地上坐起，大喊道：「宇鸣！你去哪了？」


    可惜并没有小青蛙活泼的声音来回答。


    白子程的心顿时沉到谷底，从前都没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如此依赖于宇鸣的存在了。


    竹林中雾气瀰漫。


    渐渐有光从远处的白雾中透出。


    白子程紧张地握住拳头：「青行灯，是你！你要做什么？」


    青行灯拎着一篮竹笋，美丽的容颜在光明中丝毫不减，神情依然淡漠：「给你去找点吃的而已，这么感激我？激动什么？」


    白子程丝毫不怕，凑近追问：「你把宇鸣弄到哪里去了，你的目的——」


    「它啊……」青行灯笑起来：「我绑架了你，随便威胁几句，它就冲动地去月之境喽。」


    白子程：「！！！」


    青行灯：「现在你先祈祷自己活下去，再祈祷它能活着回来吧。」


    白子程：「所以从昨晚你就在撒谎，什么交换故事都是你编的，你本来就知道怎么去那个地方、而且那绝不是一个好地方！」


    「我的确知道，你猜的也没错。」青行灯在空中飘飘忽忽：「不过我的确是个关于月之境的故事啊，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可爱的女妖，就是从月之境来到这竹林里的，只可惜呀，它早就消失了，我真怀疑是被大长老害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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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白子程在妖怪世界的认知，连小孩子都算不上，它愣了好半天才说:「谁？那和大长老有什么关系，和宇鸣就更没关系了。」


    「它叫辉夜姬，原本是月之境的公主，却被巫术召唤到这个世界。」青行灯淡淡地说：「小小年纪就远离故土和亲友，真是可怜啊。」


    白子程恍然大悟：「辉夜姬的故事人间也有很多版本，都说它是月亮上来的，但最后不是也回到月亮上了吗？」


    青行灯露出冷笑：「回没回，谁又知道呢？」


    白子程皱眉：「什么意思？」


    「我为何要跟你这个小妖怪说这么多？」青行灯不屑一顾地丢下竹笋：「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如果宇鸣能从月之境带回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放了你！」


    话毕它便坐在灯上飘飘乎乎的不见了踪影。


    白子程哪有心情吃什么竹笋？


    闻言见青行灯离开，它马上朝雾气中冲去企图离开。


    可惜周围就像有个看不见的屏障，瞬间将可怜的蒲公英糰子撞翻在地。


    白子程着急地吶喊：「宇鸣！你别去危险的地方呀！快回来！！！」


    然而没有应声。


    *


    大长老始终密切关注哌球子的动静，在它失去音讯的时候，第一时间在高天原感知到了。


    这位统治者难得慌神，皱眉吩咐手下武士：「在全妖界范围内搜索，势必要把宇鸣找回来，还有青行灯还白子程的踪迹，发现后立刻上报给我。」


    「是！」


    武士们答应后纷纷消失。


    髮长老皱眉发愁。


    归鸟在旁边愣愣地问：「蛙蛙丢了吗？它怎么离开家了呀，你不是说会保护好它的吗？」


    大长老摸了摸归鸟的头髮：「没事的，也许是贪玩吧，不用担心。」


    「我就知道，这个孩子太调皮了。」归鸟郁闷地嘟囔了声，转身躲回了画中。


    看来它的记忆又消失了。


    大长老面无表情地坐回榻上，对着空气走起了神。


    *


    白子程在竹林里试了又试，怎么也没能闯破那个结界。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青行灯才姗姗而归。


    这次白子程赶紧换了个态度，哀求道：「青行灯大人，既然宇鸣已经去了月之境了，你就放了我吧，要不然，让我去找它也行。」


    「那是天人生活的地方，就凭的妖术，恐怕活不过片刻。」青行灯不为所动。


    白子程抓住她的话：「天人？所以神仙并没有消失，对不对？大人是知道什么妖怪们不知道的事吗？」


    青行灯又丢给它几个果子：「吃吧，别饿死了。」


    白子程捡起来拍了拍土：「您提起辉夜姬时的语气很不一样，难不成，你认识它？所以逼宇鸣去月之境，是与辉夜姬有关吗？」


    「你还真是不肯轻易放弃啊。」青行灯露出淡薄的笑意：「当然，我曾是她的朋友。」


    白子程：「然后呢？是大长老杀了她？」


    「我也想知道。」青行灯皱眉：「它出生在这竹林里不是偶然，是巫术。我怀疑施术的妖怪就是大长老，辉夜姬刚刚长大，大长老就邀请它去高天原做客，把它当做有身份的妖怪款待，结果没多久，辉夜姬就消失掉了，大长老告诉我，它飞回了月亮上，可是根本没有其它证据！」


    白子程小心翼翼：「可……大长老害它有什么好处？」


    青行灯又抽起菸斗：「天人和妖怪不同，它们寿命无限，是不会自然死亡的，这种力量当然值得觊觎！大长老一直寻找天人的踪迹，就是想得到力量修不好归鸟的灵魂——但不管辉夜姬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大长老并没有得偿所愿。」


    白子程：「那你逼宇鸣去月之境，是想让它替你偷取力量？那为何你不亲自去呢？」


    「去往月之境的方法，是辉夜姬告诉我的，但是天人对妖怪可是格杀无论的。」青行灯并未回答自己目的，只是哼了声：「我不会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


    格杀勿论。


    白子程想到小青蛙的脾气，明白它只能让这个概率变得更高，顿时心都凉了。


    青行灯垂下手：「放心吧，大长老不逼我太甚的话，我是不会杀掉你的。」


    白子程对这个保证丝毫不感兴趣，愣愣地坐在地上，任手里的果子滚到一旁。


    死亡什么的，已经经歷两次了，有什么稀奇？


    只是就算活下去，却再也又没宇鸣的存在，那它又该怎么在妖界里度过几百年的岁月？


    就算是辛辛苦苦做出好吃的料理，也不会有哌球子吵着吃了啊。


    白子程很难过。


    青行灯惊讶：「喂，你别哭啊，它不一定会死，毕竟它——」


    话音没多，竹林里顿时狂风大作。


    青行灯警惕地收起菸斗。


    「灯妖！请放了白大人，否则的话，我们是不会客气的！」


    严厉的男声响彻在竹林上空。


    青行灯一把将白子程抓起，冷笑说：「怎么不客气，请让我长长见识！」


    白子程妖力微薄，在电光火石中只觉得被震到七荤八素，根本不晓得它们是如何互相攻击的。


    妖术发出的光芒和力量，把小蒲公英的内脏都快搅碎了。


    青行灯对付众多武士十分吃力，正欲带着白子程转移，没想到头顶竟然出现了个大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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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葫芦射出锋利的妖刃，一下子将力竭的它砍翻在地。


    「哈哈哈哈哈！小灯妖，你竟敢捉住我小兄弟的髮妻，算你今天倒霉！」


    青行灯摔在地上，擦掉嘴角的血：「酒吞，你干什么？」


    酒吞高大的身影浮现在空中。


    白子程像看到救星一样，赶紧滚到它面前说：「酒吞大人！它绑架我，还逼宇鸣去了月之境！」


    「竟有这等事？无妨，我先送你去高天原吧。」酒吞落地，用妖术将受伤的灯妖擒住。


    白子程眨眼：「你怎么在这里？黄泉出了什么事吗？」


    酒吞：「没有，只是太多年没见我的挚友，打算去拜访下它。」


    白子程想到对酒吞怨念颇深的茨木，没敢继续搭话。


    酒吞嘆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傢伙过得怎么样。」


    青行灯在葫芦里呸道：「过得不好也是你坑的，你不是很迷恋那个妖女吗？还找茨木干吗，两面三刀的渣妖！」


    酒吞：「…………」


    白子程：「…………」


    看来青行灯的可怕不在于它的妖术，而是这位老阿姨知道的八卦实在是太多了。


    第86章


    白子程被酒吞一路带到高天原的宫殿，面对的是不停嘤嘤嘤的归鸟和一言不发的大长老。


    酒吞抱手说：「月之境可不是本大爷能去的地方，要有其它能帮我那小兄弟的地方，随时联繫我吧！这个灯妖就归你们处置了！」


    话毕，它从葫芦里倒出青行灯，就头也不回地离了开去。


    「喂喂！」白子程无奈叫嚷，然后追问大长老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宇鸣是不是回不来了？」


    大长老皱眉，忽然闪现到了虚脱的青行灯身边，拽起它说：「你到底把我儿子骗到哪里去了？」


    青行灯冷笑：「我说了，它去了天人的世界。」


    长大老：「哦？你不说出去的方法，要我怎么相信你，如果不讲清楚的话，你觉得你能活得很舒服吗？」


    青行灯：「你到底是在乎那只青蛙的死活，还是想得到天人的力量？」


    归鸟从画中愤怒地飞出来：「当然是只要蛙蛙平安归来！我们才不要什么力量呢！让它去找什么月之境，只是哄它有点事情做并没有叫它去送死！」


    青行灯挣脱开大长老的束缚，虚弱地瘫倒在地上，冷笑不止：「怎么，你又记得事情了？宇鸣不过是玉藻前用你们的力量所捏造出的妖怪而已，有什么亲情可言？你残缺的灵魂，才是狐子规的心病吧？」


    归鸟红了眼圈：「不是的，不是的……它是我怀胎所生，只不过生出来太弱小不堪了，才求助于玉藻前……我记得很清楚……」


    白子程看到归鸟哭泣于心不忍，挡到青行灯前面说：「既然宇鸣不可能回来了，你把去月之境的方法告诉我不行吗？我愿意豁出命来去找它，也愿意替它完成你的愿望！」


    「不可能的。」青行灯脸上都嘲讽淡去：「去月之境的方法，就是穿上辉夜姬留下的羽衣，那羽衣只有一件。」


    白子程郁闷：「你到底让它去做什么了？」


    青行灯陷入沉默。


    大长老冷冷地说：「它想知道，辉夜姬到底是被我杀了，还是真的回到了月之境。」


    白子程更加不解：「可你真的这么担心自己的朋友，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青行灯还是不语。


    大长老充满讥讽：「它怕死。」


    「宇鸣比我强大，是妖界最有资质的妖，日后甚至会强过你们和玉藻前，你敢说它这种力量，和辉夜姬没有关系？」青行灯愤怒：「我让它去，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它活不下来，其它妖怪更不会活下来！」


    大长老似乎是不想跟青行灯争执，忽然从袖子中放出符咒，封印住它而后吩咐：「带下去！严加看管！」


    白子程着急地望着青行灯远去，追问大长老：「辉夜姬真的回家了？还是宇鸣把它吞噬了？现在怎么办，青行灯说的都是真的吗？」


    大长老说：「是真的回去了，她成年那日就被月之境的天人从云上接走，只来得及留下了天人的长生不老药，托我给青行灯带去，但我食言了，一直珍藏在身边，直到我的孩子降世就虚弱的要死去时，才偷偷拿了出来使用。」


    白子程惊讶之余这才明白，小青蛙怎么会傻乎乎的又武力值爆表，原来一切都不是没理由的。


    它好半天才回神追问：「那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救宇鸣？」


    大长老说：「如果在妖界和人间都找不到的话，就只剩下等一条路了。」


    白子程立刻跌坐在地上，想到宇鸣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和这些日子对它的嫌弃批评，就难过了哭出声来。


    如果那个蠢哌球子被神仙处死的话……


    它难过到蒲公英绒毛都湿成了一团。


    *


    大长老是妖界的统治者，又掌握着所有在人间的阴阳师的联络方法，结果真的就连它都没能发现小青蛙的踪迹，那傢伙简直如图蒸发了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白子程起初还四处询问，可是在那些大妖怪的帮助下都毫无发现，只能灰熘熘地回到了石头屋，日復一日的孤单度日。


    或许等真的是唯一的方法，可白子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等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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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日是个雨天，白子程无精打采地把晒的被子收回屋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吃个苹果凑合一顿饭。


    正发着呆的时候，大长老的美丽使者忽然出现在院内，拱手说：「白大人，有小主人的消息了。」


    白子程惊呆，立刻滚过来说：「它在哪呢？它还活着吗？」


    使者回答：「小主人忽然出现在高天原的大街上，虽然还活着，但怎么叫也叫不醒，归鸟娘娘也束手无策，所以它被送往玉藻前大人处救治。」


    白子程着急：「快带我去！我要见那个蠢蛋！」


    使者点点头，舒心地笑出来：「白大人，你终于肯说话了，这两年没开口，大家都说你哑巴了。」


    白子程哪有心情聊这些，急着随便收拾了几个包子，就随着它出发了。


    *


    玉藻前的府邸在高天原不远处，按道理讲这位性别难辨的狐妖还是大长老的亲戚，所以宫殿也是修的极尽奢华。


    由于玉藻前很喜欢造蛙妖，它住所里里外外全都是各种性格的小青蛙，可是哪个都没宇鸣可爱，白子程理都不想理。


    直奔到寝宫的最深处，小青蛙果然躺在那里，唿吸浅淡，毫无反应。


    白子程着急地推了推它：「喂！蠢蛙，快醒醒！」


    「别吵了，宇鸣受了内伤，五脏六腑无一完整，需要妖怪献出生命方能復原。」玉藻前的声音妖娆又冷漠：「既然你真关心它，不如就由你献身如何？」


    白子程一愣，然后回答：「如果需要的话，当然可以，无论如何请救好它。」


    玉藻前噗嗤一笑：「我逗你的，它只是醉了。」


    白子程：「= =？？？」


    这时归鸟端来醒酒汤，好奇地飘在床前：「这个小妖怪好萌，它是谁？」


    ……是你儿子啊。


    白子程无语地站在床边等待。


    玉藻前把醒酒汤灌给小青蛙，它果然很快睁眼，蹭地一下坐起来：「好饱哦，我该回家咯！」


    白子程：「？？？」


    小青蛙看到它很高兴：「小白？你怎么在这儿哦？」


    白子程压抑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跳起来就是一掌：「神tm好饱！你去哪了？！怎么才出现？」


    小青蛙委屈地捂住头：「我去月之境了哦！好不容易去一趟，想吃个饭再回来咯！」


    第87章


    小青蛙用湿毛巾擦了把脸，开始在众目睽睽讲述自己的月之境歷程：「那个青行灯阿姨哦，非逼我穿上羽衣去冒险，不然就要杀了小白，所以我只能穿咯！」


    归鸟好奇：「然后你就飞到月之境上去了？」


    小青蛙摇头：「月之境并不在月亮上，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哦！不过那里地方比较小，但是每个生物的力量都很强大！我一眨眼睛的的功夫就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城市里哦！」


    白子程：「是不是因为羽衣是辉夜姬留下的，所以那里的生物并没有为难你？」


    「小白，你好聪明哦！」小青蛙捂住脸：「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是他们会说我的语言，就请我去宫殿里了，原来辉夜姬是公主哦！」


    玉藻前呵呵一笑：「我一直以为子规把辉夜姬吃了，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小青蛙从桌上拿了杯水，咕咚咕咚喝掉：「宿醉好渴！」


    白子程跳了跳：「快说，然后呢？」


    小青蛙：「然后我就见到了辉夜姬，她只是个小女娃娃，我替青行灯阿姨给她问好，她很高兴，我又说我归鸟妈妈因为灵魂不完整记忆不好，她就给我了神奇的药，还请我吃好吃的，我喝了酒就睡着了，醒了就回来了！」


    哌球子说完，就从身上掏出药丸：「妈妈！你吃了吧！」


    归鸟惊讶地拿过来问：「就这么简单？」


    白子程嘆息：「看来，是天上一体，地下一年了，我们可是等了你三年，我还以为你死定了。」


    小青蛙震惊：「真的哦！可是小白你还是这么小！」


    白子程：「= =我还年轻，不用你提醒！」


    小青蛙立刻抱住他：「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白子程挣扎：「也并没有那么严重，放开我！」


    玉藻前是这屋子里比较现实的妖怪，追问：「所以，还有去月之境的方法吗？」


    小青蛙摇了摇头：「辉夜姬说，他们的世界其实很封闭的，也不想对其他世界暴露自己，把羽衣拿走了，而且警告我不要乱说，不然我会遭报应的哦！」


    白子程：「…………」


    归鸟：「…………」


    玉藻前：「…………」


    小青蛙摸摸头：「我跟她讲我不会保守秘密，她说没关系，然后就让我喝酒，现在我也想不起那个世界具体什么样子了。」


    白子程心想：真tm感谢辉夜姬，感谢上帝。


    小青蛙跳下床，活动了下筋骨：「小白，我们回家哦！」


    白子程眼睛一红，这才确定哌球子真的是幸运sss级的蠢妖怪，忍住情绪点点头。


    小青蛙开心起来：「你有没有想我嘿嘿嘿……」


    白子程：「= =没……」


    *


    好不容易回到家的哌球子藉口醒酒，吃了足足二十个包子和一盆火锅才罢手。


    它泡完澡后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看星星：「小白哦，这个床是你做的吗？好舒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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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程变成小正太，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回答：「去年过生日，梅梅送我的。」


    小青蛙立刻坐起来，郁闷忏悔：「对不起哦，我喝醉酒，欠了你三个生日礼物。」


    「这不是你该道歉的事吧？」白子程皱起眉头：「给你机会重新说。」


    小青蛙潜入沉默。


    白子程站起身：「不说算了。」


    小青蛙立刻也变成卖萌小正太，追到他身边眨眼睛：「我以后再也不随便离开你了哦。」


    白子程握起拳头终于发怒：「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月之境里的天人很兇残，或者辉夜姬死了害它们痛恨妖怪，你就没命了！如果你没了，我——我怎么办啊！」


    宇鸣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白子程抹了下眼睛，蹲到地上说：「我已经死了两回了，死对我不可怕，但我不想自己活着。」


    宇鸣也蹲到它面前，亲亲它的额头：「小白，我真的错了哦。」


    白子程戳着地嘆气：「也许这三年时间，也是老天爷让我想明白。」


    宇鸣歪头：「想明白什么？」


    白子程：「想明白，自己这辈子，真的打算跟一个蠢哌球子好好过了。」


    宇鸣的脸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吾妻！你打算跟我结婚了哦？！」


    「未成年结个毛婚！」白子程有点羞赧，恼怒完毕又陷入沉默。


    宇鸣：「你不嫌我打过你哦，我以后不暴力了。」


    白子程：「…………」


    宇鸣：「也不小气了。」


    白子程：「…………」


    宇鸣：「也不乱买东西了！」


    白子程：「………………」


    宇鸣：「也不丢下你独自去冒险咯！」


    白子程：「说那么多干吗，反正我喜欢你！」


    宇鸣眨着葡萄眼，显然没反应过来。


    白子程飞快地亲了下它的额头，站起来往屋里走。


    宇鸣急着抓它：「小白，别走哦，还要亲亲！」


    谁知道哌球子抓的是白子程的腿，劲儿又太大，白子程一个狗吃屎摔倒地上。


    宇鸣手足无措地呆住。


    白子程在月色下惨叫：「你有病啊！白痴蛙！婚是不可能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