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抢了我的主角光环》 第1页 《宿敌抢了我的主角光环》作者：莫随尘【cp完结】 文案： 高攻低防直男受x冷漠傲娇攻 许丛楠穿进了末日小说，成了文里本该走上人生巅峰的傲天主角。 结果没想到，主角光环在宿敌霖明那，自己还莫名其妙走上了反派的地狱开局。 许丛楠：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这还不算完，许丛楠的金手指黑书有读者打赏功能。 那读者时不时就喜欢提点离谱的要求。 读者：我想看楠哥和霖哥牵手手！我能打赏火箭炮！ 许丛楠：安排。 读者：我想看楠哥和霖哥亲亲！ 许丛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读者：我能打赏义大利炮！ 许丛楠：你想看什么样的亲亲？ 准备谋杀许丛楠的霖明被莫名其妙亲了一口：你干什么？！ 许丛楠：亲个脸而已，又不是亲嘴，男人真是矫情。 霖明：？？？ — 上辈子被各种虐身虐心，最后还被主角一枪夺去了性命。 重生后，霖明无时无刻都想让上辈子害了他的许丛楠付出代价。 直到他想杀的人对他不是亲亲就是抱抱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怎么办，他好像有点下不了手了。 ps： 后续有部分双线叙事 攻受1v1，无白月光? 标籤：强强剧情 he 异能相爱相杀 重生 第1章 监狱风云？ 「人还醒着吗？」 「报告长官，醒是醒着，但他什么都不说……」 「呵，先带我见见他。」 「好的长官，我给您开门。」 这段从铁门后传来的对话结束，青年眯了眯眼，看向了眼前这扇厚重的门。 大门徐徐打开，一位身着军装的高大男人缓步走进。青年只扫了这一眼，就跟没什么兴趣似的再次垂下了头。 他的脸上没什么过多表情，衣着凌乱骯脏，略长黑色短髮邋遢油腻，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使他看上去无比狼狈。他被锁在老虎椅上，周围足足站了四五个监视他的警卫。 男人遥遥看了他一会，随即缓步走到他面前的桌子旁坐下，一旁的警卫立马递来了一叠资料。 「名字？」男人问。 「许丛楠。」青年的声音沙哑。 「你的资料我看过了。」男人把手中的资料一摊，冷道，「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没有看见政府发布的登记通知吗？」 「……」许丛楠沉默，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老子刚睁眼就在坐牢，能去哪里看通知。 几个月前，刚从从大学毕业的许丛楠很不意外的进入了无业游民状态，迷茫了几天后，他干起了网络小说家，开了本末世文，只是很可惜，他的文只写了一半就猝死了，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蹲牢头。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被打包送进了真人秀，但时间一久，他逐渐发现了不对。于是，他开始旁敲侧击的从警卫嘴里套话，但这些警卫对他的问话一律无视，他只能从警卫们胸口火焰样的标志猜测各个可能。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他了，还穿的是自己写的大男主末世文。 「我看你对现状还不是很清楚啊。」 见许丛楠不说话，男人拉开椅子坐下，给身旁的警卫使了个眼色。 「是，霖明长官。」 这警卫立马会意，提来一桶水，当即就泼到了许丛楠的头上。 许丛楠被冷水呛住了，当即咳了个天昏地暗，听见警卫的称唿，他忽得想起在哪听过这两个字，感情这不就是末世文反派的名字吗？他真的穿书了？ 许丛楠心中一跳，可在他写的那文里，最开始剧情里坐老虎椅的分明该是作为反派的霖明才对，为什么会是他？ 许丛楠心中惊疑不定，但目前信息不足，他甚至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他左右看了看，一个计划慢慢在他脑中成型。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霖明道，「登记通知，自然是在末世前的居民信息登记，你要不猜猜，我们为什么找不到你的信息？」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的通知不到位呢？」许丛楠甩掉脸上的水渍，撇撇嘴，「难道你还能确保所有人都登记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许丛楠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实则在悄悄打量这些人的反应。很奇怪，他们都在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他。 「你是装的，还是故意的？」霖明的嘴角忽得扯起一抹冷笑，「你以为火种计划会有这种纰漏？」 火种计划？许丛楠沉下心，一个巧合可能只是巧合，多个巧合那就是事实。火种计划这个概念，他只在自己的末世文里写过。 一旁站着的警卫似乎是看不下去，在霖明的默许下，给了他答覆。 「火种计划从八年前开始实施，普及范围相当之广。你现在所处的就是庇护所总部的审讯室，你要感到荣幸，如果不是长官的要求，你早在进庇护所前就被击毙了。」 「那还真是抱歉，浪费了你们宝贵的公共资源。」许丛楠挑衅道。 「你！」警卫被这态度激怒了。 霖明伸手制止了他，他那双冷漠的眼死死盯着许丛楠的脸，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 第2页 「闲话到此为止，或许我早该换一个直白的问法。」霖明缓缓道，「你是哪国派来的间谍？」 「都把我抓进来了还不清楚我是哪国，你该不会是无依据的乱抓吧，长官大人。」许丛楠又笑。 「呵。」霖明的脸色很冷，他冲着一旁的警卫抬了抬下巴。 那警卫的表情很不好看，见霖明的动作，他赶紧去拿来了一只银白色的手提箱，将其摆在审讯室的桌子上。 手提箱在许丛楠的面前被打开，里面躺着几支可疑的绿色药剂。 「这是在抓捕你的时候，从你身上搜出来的。」霖明冷道，「你说，这算不算证据？」 「或许你应该知道有一个词语叫『偷天换日』。」许丛楠屈起手指，点了点桌面，「你怎么就肯定它一定是我的？」 「操。」警卫被他那态度惹火了，「你别以为自己曾经是霖明长官的上司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 「那还真是抱歉啊。」许丛楠笑眯眯道，果然，愤怒总会让人口不择言。光是这一句，许丛楠就把自己的身份推出来了。 原书中，反派霖明的上司正是主角，在发现下属意图投放病毒后，主角第一时间将其抓捕，并且亲自审问。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正反派位置对调上，到底是发生了，导致了原剧情的改变。 「切，没劲。」许丛楠点了点桌面，试图故技重施，「我说啊，你就这点气度……」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老虎椅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许丛楠的身体狠狠和粗糙的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他的头磕在地面上，鲜血从破口处涌了出来，瞬间晕染了地面。 许丛楠摔得头脑发昏，眼前黑一片白一片，半天反应不过来。 「能让一个嫌疑犯嚣张成这样，看来你们也不想做了。」霖明收回脚，刚刚就是他踹了许丛楠的椅子。 「记好了，让人说实话的方法可不止一种。」说完这句，霖明看都懒得看地上的许丛楠，转身往审讯室外走去。 他人还没走到门口，那铁门就被人从外拍开，一个脑袋探进来。看见霖明后，那人赶紧行了个笔直的军礼。 「长官，上头的人找你开会。」 许丛楠的目光无焦距的看向铁门外的两道相伴离开的身影，意识渐渐溃散。 等他再次醒来，人依旧身处阴暗的审讯室，只不过这次坐在他身前的换成了一位身着军装的女人。 见人醒来，女人拿起桌上一叠文件，冷冰冰道。 「经过霖长官的验定和各项证据表明，嫌疑犯许丛楠尚未犯下投放病毒的罪行。但基于其个人动机不明及多方考量，最终对嫌疑犯做出的处理是……」 女人抬了抬眼镜，反射出一片惨白的光，继续道。 「立即将其逐出火种庇护所，并且永无资格得到其下各个分所的庇护。」 随着女人的声音的落下，审讯室里一片安静。几个警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不寒而慄。 这看似是个宽宏的处理方式，实则极为残酷，特别是在末世来临之后的世界，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这么扔出去，无疑是宣告了这人既定的死亡。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当事人在沉默片刻后，竟然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还很无所谓的反问。 「就这？」 「你什么意思？」女人皱起了眉。 「没什么。」许丛楠耸耸肩，「要放逐我是吧，那就来吧。」 女人眼神狐疑，这个嫌疑犯对于驱逐的态度也太过于无所谓了，她不得不多想。 「在等什么？不是说『立即』吗？」许丛楠催促道。 「对，是立即，但不是现在。」 那扇门又开了，霖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此时的他，脸色黑得吓人，也不知道刚刚那场会议上说了什么。 「长官。」女人赶忙站起身行了个军礼。 霖明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视线落在许丛楠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本来你就该死在这的，算你好运，上头的人念你有功在身，最终决定给你的处理是放逐。」霖明走到他身边，睥睨着他，「但，我要你带着你的病毒一起出去。」 「你什么意思？」许丛楠皱眉，这段剧情原书里分明没有，他记得霖明是直接被驱逐了才对。 「什么意思？」霖明拍了拍手，他身后走出个身着白服的人，那人的手中捏着个注射器。 霖明抬了抬下巴，身着白服的人立马会意，他拿着注射器走向许丛楠，轻轻道。 「不乱动的话，会少一点痛苦。」 几个警卫忙上前按住许丛楠，一个瘦弱青年的挣扎根本起不到作用。许丛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药剂被注入身体，随后自针眼处开始，一股难以抵抗的灼痛感爬满全身。 身体很快因疼痛而止不住的生理性颤抖，他瞪眼看着那站得笔直的男人，忽得看到了他唇边的讥笑。 似乎是注意到了许丛楠在看他，霖明张了张嘴，比了个难以察觉的口型。但许丛楠就是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说：这是你欠我的。 意识残留的最后，许丛楠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老子刚穿来的，能欠你个啥？ …… 不知过去了多久，「滴答——」一滴雨水砸在了青年的眼皮上。青年的眉头微动，慢慢将自己的意识从泥沼里拔出。 第3页 他的目光无焦距的看着天空落下的雨点，直至耳边泛起了水声，才像陡然清醒一样恢復了神志。 他这是，在哪？? 第2章 零号感染者 许丛楠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下意识摸了额头的伤，很奇怪，血止住了，伤也摸不到。 他站起身，观察自己所处的地方。这儿是一处商业街的街角，他似乎是直接被丢在了小巷的垃圾桶边。 靠着墙壁缓了缓，许丛楠的神志才慢慢恢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原书反派丢出了庇护所，他的编制内铁饭碗被人抢了，还是被原书反派抢的。 那一刻，许丛楠的脑子里出现了种种「莫欺少年穷」的念头，但不论如何，他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恢復体力。 许丛楠挪着步子，艰难的顺着街道向前走去。大多数的店面都关了门，挂了锁，也许是因为末世才刚开始，路上安静到过分。 走出一段距离，他看见了一家没锁门的便利店。许丛楠眯了眯眼，他不确定在火种计划下，毕竟那是一个简单来说，在末世前做好一切准备的计划，便利店还有没有物资，实在有待商榷。 他从便利店门口往里一瞧，所有货架都被清空了，不仅是食物，连日用品都没有。在玻璃门上，他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一张通知。 【通知：本店已纳入火种计划……欢迎各位顾客到庇护所总部x层x号再续前缘】 这该死的火种计划，许丛楠啧了一声，缓步走进店内，打算先把便利店当做暂时的落脚点。 他贴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意识渐渐变得模煳。就在他即将昏过去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排金色的小字—— {作者你好，我是你的写作小助手} 许丛楠强撑着睡意，眨了眨眼，那排字并没有消失。脑子混沌了一瞬，他忽得清醒过来——他的异能竟然觉醒了。 原书中，主角的异能是一本黑书，他的经歷会被写成小说，分为多个章节记录，藉此得到另一个维度「读者」的打赏，打赏的东西有食物，有道具，是一个用得好就能起飞的异能。 他眼前的金色小字再次闪了闪，变成了另一串字。 {恭喜作者，你的第一章 《监狱风云》已获得读者的喜爱，读者决定打赏你面包和水，鑑于作者身体急需摄入能量，小助手将自动提取打赏物品} 这排字刚过，许丛楠的手中就出现了一个还没婴儿拳头大的面包和一瓶貌似只有100毫升的水。 同时，一本黑色的书也出现在了许丛楠的手中。许丛楠翻开一页，目录里目前只有一章，内容正是他被火种庇护所抓到，然后又被丢出来的全过程。 翻到第一章 末尾，他看见了读者点击和打赏的标志，其中打赏处显示，读者打赏了面包和水。 {如果作者有提取打赏物品的需求，可随时找我兑换} {另外，黑书的等级将决定可打赏物品的种类，请作者再接再厉，创作出优秀作品} 这句话消失后，没再出现新的小字。许丛楠拿着书想了一会，心念一动，这本黑书凭空消失了。 他又反覆尝试了几次，确认这本书可以随时出现在他的手中后，才把书丢到一边，转而看向了刚刚的面包和水。蚊子再小也是肉。 三两口把食物解决，许丛楠靠着墙壁休息了会，勉强有了点力气。他扶着墙壁从地上站起来，一抬头，发现一旁的柜檯后竟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楼梯。 他想了想，绕过柜檯，踩着摇摇欲坠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是堆杂物的地方，放了麻绳、生锈的铁皮和几个破损的人体模特，想来是便利店的人觉得这些没用，所以没带走。 许丛楠往里走了走，发现二楼有个向上通到天台的梯子和两扇窗，一扇窗朝外，一扇靠内，靠内那扇刚好能看见便利店一楼。 他走到靠内的窗边往下看，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一双军靴出现在了许丛楠的视野里。 一只6人小队走进了便利店，最后进来的人动作利索的关上玻璃门，又拉下捲帘门，把便利店入口给关严实了。 做完这一切，队伍里自觉走出两人在一楼排查，确认环境安全后，队长一挥手，六个人哗啦啦坐了五个，剩下一个在门口警戒。 许丛楠眉头一皱，他在这群人制服的胸口处，看见了火种庇护所的标志。这些人的身份并不难猜，大概率是火种庇护所的军队。 小窗口外，一楼的人开始了交谈。 「紧张兮兮的，这街上哪有感染者？」其中一个人抱怨，「说是感染者截了一车人，可这也没感染者的样啊。」 「别瞎抱怨，消息肯定不会错，我们只要找到车就行，甭管那么多。」队长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拿过背后的包，从里头拿出个装置。 「研究所那边的玩意？」有人看见，问。 「上头的意思是要咱顺带找一下零号感染者。」队长摆弄了一下，「这就是个感染生物感应雷达，只对感染生物有反应。」 「等我们找着那零号感染者了，柳宁你可得出力啊。」一人笑嘻嘻的拍了拍身旁的少年。 「好，好的……」柳宁抖着声音说。 许丛楠的视线落在了柳宁身上，那少年背着一个格外大的包，手上也没有武器，坐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里就跟婴儿似的。 第4页 柳宁。这个名字在许丛楠脑海里过了两遍，对上了书中的一个人，该不会是那个柳宁？ 下面的人还在继续交流。 「柳宁，你可是我们队唯一觉醒异能的人，能者多劳啊。」另一人嘲笑，「我记得你的能力是什么？气味？作为一个诱饵倒是不错，哈哈哈哈……」 「是，是啊。」柳宁的声音很小，很快混进周围人的闹笑声里。 忽然，一直捣鼓装置的队长吹了声口哨，他把装置摆在地上，招唿他周围一圈人来看。 许丛楠见此，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探测器装好了，一会我们沿着街道走过去，记住我们的优先目标是找到倖存者，作战行动昨天说过了，都记得不。」 「哦！」几人附和。 「好，那我开了。」队长点了装置上一个按钮。 装置一开，那绿色屏幕还没维持半秒就变成了红色。从许丛楠的角度看去，下头的所有人都从地上弹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感染者距离我们不到十米？」其中一人惊叫了起来。 「蠢货，别出声，真有感染者都被你引来了。」另一人拍了他的脑袋。 队长冷静一挥手，所有人除了柳宁，全都整齐划一的端起枪，快速分散开，很快消失在了许丛楠的视野里。 许丛楠心中一跳，店就那么大，有没有感染者他能不知道？这感染者警报十有八九和那针打在自己身上的药有关。不论如何，他可不想现在就和火种庇护所对上。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分析。首先，他们确定了感染者距离他们不到十米却分散行动，这说明他们没法准确定位位置。如果是这样，就有可乘之机。 许丛楠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二楼较为隐秘，他们一时半会找不上来。而在这之前，他得做些准备迎接他们。 他瞅了一眼留在原地的柳宁，实不相瞒，他真的很馋柳宁背后的包，感觉会有很多物资。 偷包计划在脑中迅速成型，他想着，不如顺便确认一下这个柳宁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如果是的话，他得考虑一下怎么把人拐到手。毕竟那个柳宁的异能一旦成长起来，将会是在末世生存的一大助力。 几分钟后，许丛楠在二楼布置完一切，便小心走到梯子边，静静等待，直到楼下再度传来轻微的交谈声。 「队长，这里有上去的楼梯。」一个队员小声道、 许丛楠唇角微勾，他将身体贴在二楼的视野死角处，屏息凝神，听着下方传来的动静。 那队长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楼下的躁动声渐渐变弱，不久后传来压低谈话声。 「柳宁，你待在这别动，保护好自己。」队长对柳宁道。 「准确来说，保护好物资，那些吃的可比你金贵。」有人嘲讽道。 「是，是……」柳宁小声道。 谈话结束，许丛楠贴在墙壁后，听见了窸窣的衣料摩擦声，间或夹杂着金属沉闷的碰撞声。可以想见，他们是端着枪上来的，许丛楠缓缓咽了口唾沫，精神高度集中。 一步，两步，有低沉的脚步踩在楼梯上。 三步，四步，这些人的动作极快，训练有素，才几个唿吸就已经要到二楼了。 许丛楠缓缓吐出一口气，捏着绳子的手心发汗。 五步，六步，脚步声就在咫尺，许丛楠甚至能听见轻微的喘息声。他心如擂鼓，一遍遍提醒自己还不是时候。 七步，八步，就是现在！ 许丛楠狠狠扯过手里捏的绳子，一片生锈的铁片应声而落，直直砸在楼梯最薄弱的结构处。 那摇摇欲坠的楼梯狠狠晃了一下，猝不及防的塌了，这一塌，就带着上头的几人纷纷向地上摔去。 队长眼疾手快，在楼梯彻底垮塌的前一刻，勐地向前一冲，竟然抓住了二楼的边缘。 许丛楠表情一凛，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反应力就是快。但他没打算过去做什么，而是几步冲到窗边。 玻璃猝然破碎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在楼下几人的视野里，一个黑色的人影击碎了窗户，冲出了便利店。 队长听见声音，登时也反应过来，他迅速撒了扒着二楼的手，落在地上喊道。 「所有人除了柳宁，都跟我沖！感染者跑到店外去了，目前推测有初步智能，可能是零号感染者！」? 第3章 眼见为实 捲帘门开了，队长带着几人沖了出去。与此同时，还在二楼的许丛楠趁乱爬上梯子，到了便利店的天台，又从另一边的消防通道下到了地面。 他躲在街道的拐角处，小心窥视着跑远的几人。他刚刚扔出的人体模特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动作得快。 等几人彻底跑远，许丛楠才跑到便利店门口，正巧碰上柳宁要关捲帘门。他当机立断，伸手抵住捲帘门向上一扒。 柳宁被这一下吓得魂飞魄散，他摔倒在地，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许丛楠，抖着嘴唇问。 「你，你是谁？」 许丛楠毫无自己的形象有多么不堪的自觉，反而扯出一抹自以为友好的笑容。 「呦，我的物资，这么主动来找我？」许丛楠说着，微不可查的扫了一眼少年的脖颈。 错不了的，少年虽然穿了高领遮挡，但还是露出了一些数字编号的痕迹，刚好与许丛楠的设定对应。 第5页 「人，人类？不是感染者？」柳宁回过味来了，「可一般居民不是都已经进庇护所了吗？」 「哪那么多废话。」许丛楠没时间和他友好问候，拽住柳宁的手腕就往外头跑。 柳宁趔趄一下，还真就跟着他跑起来了。这条商业街的店面都挂了锁，两人跑出老远才又看见个没锁的便利店。 许丛楠当即拉着柳宁进去，学着刚刚那些人的样子，把捲帘门拉严实了，才转过头和他的「俘虏」大眼瞪小眼。 柳宁不出声，只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在原书剧情里，这个时候的柳宁还是一张白纸，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许丛楠就是现在把他拐走，他都只能认栽。 但许丛楠从不是个会强迫别人的人，况且他现在只是来混脸熟的。 「包放下，人回去，回去别说见过我，我就把你放了，咋样？」许丛楠挑眉道。 「不，不行，队长他们还要执行任务，没有吃的会……」柳宁死死抱着背包，结巴道。 「这儿离火种庇护所也不远吧，折回不就成了？」 「我们小队出来的任务是救人，越晚一天，那些人就越有可能遭遇不测。」柳宁瘪瘪嘴，死不松口。 关于救人这一点，许丛楠有点记忆：一辆前往总部的车在路上被感染者劫持，一车的倖存者生死不明。对一下位置的话，确实就在这附近。 许丛楠忽然感觉有些好笑：「救人？我看你们队长找那什么感染者比救人积极多了。」 「那，那是因为。」柳宁讷讷道，「我，我不知道……」 许丛楠瞥了柳宁一眼，想了想，他决定先退一步。 「那算我倒霉，我也不打劫你了，你就当是救济我这个可怜人，给点吃的如何。」 「这……可是总部就在附近啊。」柳宁犹豫道。 「那你以为我为啥不去总部，要来打劫你？」许丛楠反问。 柳宁沉默了，大概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思来想去，他还是从背包里拿了些军用干粮和水递给许丛楠。 「这些干粮是我的那份，你拿着能吃几天。」说完，他偷偷看了一眼许丛楠，「外头很危险的，你早点回去。」 许丛楠接过食物，顺着话题问：「都知道危险，你这个未成年还往外跑？」 「那……那是因为我谎报了年龄。」柳宁低下头，「在庇护所创造不了社会价值是会被……」 最后几个字许丛楠没听着，他只看见柳宁讳莫如深的闭了嘴，继续缩着脖子装鹌鹑。 许丛楠摇摇头，把食物塞在衣兜里，拉开捲帘门就走了。 至于那少年，许丛楠知道他手里有通讯工具，快点走对谁都好，反正他们一会就又见面了。 出了便利店，面前是宽阔的街道。这处街道实在过于干净，几乎没有所谓末世的影子。 许丛楠顺着街道走出大概几百米的距离，眼前笔直的街道打了个弯折，向右边去了，这表明他已经走到了商业街的尽头。 他刚想直接拐弯，伸出去的脚却在听见几声嘶吼后收了回来，他贴着墙壁。直到嘶吼声渐渐微弱，才小心往拐弯后的街道看去。 那边的街道和这边简直是天壤之别，一辆印着火种庇护所标志的加长客车撞在路灯上，冒着黑烟，还时不时炸两个火星。几个血肉模煳的感染者围在货车边，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却迟迟不走开。 许丛楠沉下心，想起他在文里给感染者的设定——前期的感染者普遍视力较差，一般靠听觉和嗅觉辨别敌友。反正靠他那赤手空拳的，闯过去只能送死。 但他这个位置，看不见车里的情况。而且那支小队不出一会就来，他也没有藏身的地方。 许丛楠皱了眉，观察一圈周围的情况，这附近的屋子都上了锁，倒是他现在靠着的这栋楼有一个设置在外头的消防通道。 想了想，许丛楠放轻动作，顺着消防通道走到了这栋楼的天台。他趴在天台的栏杆上，看清了街上的情况。 那辆黑色客车后面两个门开了，里面空空如也，目前没有发现血的痕迹，里头的人应该都跑了。在感染者拦路的情况下，他们能跑去的地方，只有附近的房子。 想到这，许丛楠抬眼看向了对面楼，搜寻了一番，他发现有扇窗户似乎有影子攒动。他眯了眼去看，能看见一个扭曲的黑色影子扑倒了另一个纤细的人影。那人影连叫声都没发出，鲜血就染红了窗帘。 没一会，对面楼的天台传来了动静，许丛楠抬眼，发现对面天台出现了几个狼狈的人，这些人或多或少挂了彩，就是不知道这「彩」到底是谁的。 许丛楠赶紧蹲下身，把自己藏在栏杆后的死角处。关于反派如何成长，他只在文里零散提过几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对面这些人并非善茬。 果不其然，对面天台上传来了交谈声。 「还是老大英明，只要把那群倖存者全餵给感染者，我们再装成倖存者等待救援，这庇护所的名额不还得到我们手上？」 「笑死了，还说每个人都能登记获得资格，这不就是钓鱼执法，想逼我们自首吗？门都没有，哈哈哈……」 「要不是外头的物资全给搬庇护所去了，谁想去条子的眼皮底下？」 后面的对话许丛楠没听清，对面似乎发现什么，放低了音量。他意识到小队可能已经来了，便偏头看去，他的视线透过栏杆的缝隙，正好能看见街道拐角处，一支熟悉的小队正蹲在他刚刚躲藏的地方商量什么。 第6页 许丛楠知道这些人没在憋什么好屁，因为柳宁正在队长的指示下放下身后的包，还被队友在身上围了圈炸药。 许丛楠眼睛微眯，这里是柳宁性格大变的重要转折点。 被队友当成诱饵抛弃的柳宁死里逃生后，不再被队友接纳，队长甚至还要开枪杀了他。这让柳宁心中对庇护所的最后希冀消失，因此他在遇见对庇护所心存怨恨的反派后，果断加入了反派的队伍，最终从一个懦弱的少年变成手段极其残忍的。 但不凑巧的是，许丛楠是护短狂魔。一个他看上的准队友即将遭遇不测，他在边上看着可就不够意思了。 「真就不当人呗。」 许丛楠骂了声，心念微动，黑书出现在他的手中。于此同时，他的眼前出现一排金色小字。 {作者你好，我是你的写作小助手} 「有人打赏吗？」许丛楠问。 {检测到第二章 已更新，读者给你打赏了小花花，需要现在提取吗？} 「提取。」 话音刚落，一朵殷红的小花就出现在了许丛楠手里，他捏着这玩意看了会，有点无语，但怎么说也算聊胜于无。 街道上，那支小队已经开始了行动。荷枪实弹的队员冲出拐角，几枪崩掉了感染者的脑袋。围在车边上的感染者本就不多，这些人瞄准的又全是要害，没一会，嘶吼的感染者全部倒下了。 对面天台的人见感染者全灭，立马挥舞手臂，喊起来。 「救我，我们在这里，快来救我们！」 街上的人很快被吸引了注意，队长一挥手，小队立马分成了两支， 一支两人，一支四人。两人负责接应，四人则跟着队长进楼救人。 一切准备就绪，队长四人冲进了对面的楼，柳宁也在其中。留下两个抱着枪的人，守着进去的门。 这可不行，有人守着怎么进去。许丛楠想了想，当即也探出身子，趴在栏杆上，学着对面人的动作喊。 「救我，还有我，感染者要咬到我的屁股了！」 街上那两人愣了会，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了点头，拿起了对讲机。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总之，这两人收起了枪，走到许丛楠所处的楼下，不久后，就破开门锁进去了。 许丛楠看时机差不多了，对着对面做了个鬼脸，在对面那伙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通过消防通道，熟练的跑下了楼。 下了楼，许丛楠在拐角的阴影处看见了那个巨大的包，愣了半秒后，他当即走上去翻了一下。翻了半天，他只翻出个胶带还算有用，没想太多，他把翻出来的东西塞进兜里，然后直接跑向了对面的大楼。 四人小队不知道上了几楼，许丛楠进去时，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楼里到处都是血，煳在墙上，地上，看久了令人作呕，不难猜出之前那波倖存者在这里遭受了什么。 他在一楼转了圈，找到了楼梯间和人走过的痕迹，便顺着楼梯一路向上，或许是有那四人小队先开了路的原因，这一路上去没有遭到感染者的袭击。 一口气跑到七楼，楼梯就到头了。许丛楠靠着墙缓了缓，在七楼门口的墙上，他看到了一张消防疏散示意图，上面显示上天台的楼梯在七楼的另一边。 本身就没吃什么东西，又跑楼梯上来，许丛楠累得直喘气，他环视了一遍四周的环境，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楼梯间的窗户上。 那窗户挂着帘子，上头溅了血，地上还有一滩黑红的血泊，那血看着像是刚弄上去的。 才看了一会，许丛楠喉咙里就有些犯噁心，匆匆收回了视线，但那血腥的一幕在他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定神想了想，总觉得在哪见过类似的画面，这个念头刚起，原本被忽略的微小异常终于被他察觉，有什么液体正从天花板滴落，点很快连成线，在许丛楠的脚边淌了一小片血泊。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起来了，这个七楼的楼梯间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他在对面天台上往这里看时，那一幕里，至少有两个影子，不，那应该已经不能算作人，因该是感染者。? 第4章 主角团+1 许丛楠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头，看向液体的来源，然后，他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只女性感染者正趴在天花板上，她的身体正面向下，四肢却不正常的扭在身后，嘴里正咀嚼着半个血淋淋的头颅，血液正是从那颗头颅里流出的。 见许丛楠注意到了她，她松了嘴，咧开一个狰狞的笑。那颗头颅落在地上，滚在许丛楠的脚边，溅起一片血花。 许丛楠不敢去看那颗头颅，他死死盯着感染者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间连唿吸都不会了。他知道自己笔下的感染者有多么恐怖，但他没想到真实的冲击会有那么强。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只感染者没有直接扑到许丛楠身上。她空洞的眼里似乎有着某种探究的意味，她沿着天花板爬到了墙边，又顺着墙壁下到了地面。 许丛楠大气也不敢出，他缓缓伸手进口袋，在摸到某个东西后，又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拿在手中。 这一举动却惊动了感染者，她忽然嘶吼一声，向许丛楠扑了过来。许丛楠当即把抓在手里的东西抽出，那正是读者打赏的小花。 第7页 值得一提的是，这并不是真花，而是一朵假花，花茎部分用了较粗的铁丝填充。许丛楠当时在捏出金属材质后，就偷偷对花茎做了点改装。比如把底部的铁丝抽出一点，再用石头磨尖什么的。 尖锐的铁丝扎穿了感染者的手掌，黑血涌出。许丛楠知道感染者没有痛觉，但这一下足以让感染者停顿半秒时间，他就这半秒立马抽身而出，狠狠给了感染者一脚，然后头也不回的扑向七楼的消防门。 消防门不久前有人开过，许丛楠一推就开，他钻进门内后，反手就给门上了锁。门被感染者撞得嘭嘭直响，许丛楠退开一步看了眼，松了口气，还好这门算结实的，感染者一时半会砸不开。 七楼的布局很简单，入目是宽敞的大厅。许丛楠想起了刚刚看的消防疏散图，七楼有一条长廊，只有过了那条长廊才能抵达另一侧的楼梯，而只有那边的楼梯才能上天台。 那只小队的目标是天台上的人，但天台上的人并不是原装，那么这里就有个问题，原装都去哪了，就是死了也应该有尸体。 许丛楠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他记得那辆加长客车可以承载的人数可不只是一个两个。 可没等许丛楠多想，大厅角落里一扇门开了，一抹瘦小的身影从门内钻出，进了大厅后就锁了门，喘着粗气瘫软在地上。 而他身后那扇门却勐地发出了恐怖的撞击声，就好像有无数双手同时在拍，震得整个房子都在抖。 进来的人正是柳宁，他抬眼看着许丛楠，眼里竟然没有任何的惊讶，仿佛许丛楠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 「真巧啊，又碰面了。」柳宁打了个招唿。 「那确实是挺巧的。」许丛楠注意到了他态度的变化，试探道，「咱们现在可算是走投无路了。」 「怎么说？」 「这门后有只不要命的。」许丛楠指了指他进来的门。 「那不更巧了？」柳宁也笑了，「我身后有一群不要命的。」 许丛楠看着柳宁的笑，越看越觉得讽刺，他几步走到柳宁身前，一把拉起瘫坐的柳宁。柳宁摇晃两下，靠着门站直了。 「怎么？」柳宁问。 许丛楠没说话，他利落的拉开柳宁的外套，从柳宁身上摘下一串炸弹，折了几折，收在手里。 「你做什么？！」柳宁突然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他勐地揪住了许丛楠的领子，「把东西还我！」 许丛楠没理他，他摇了摇手里的炸弹，问了句。 「他们怎么跟你说的，绑着这玩意去死就给你什么好处？」 柳宁一身憋起来的气忽然全散了，他陡然松开手，后退几步，靠在了砰砰作响的门上。 许丛楠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柳宁前后的性格变化这么大不是他开窍了，是他觉得反正都要死了，怎么都无所谓了。这么懦弱的一个傢伙，不太可能主动搞什么大无畏的牺牲。 「你，你怎么知道的？」柳宁小声问。 「猜的。」许丛楠把东西收到兜里，「火种庇护所真的是人类在末世的诺亚方舟吗？」 「这……」 柳宁的嘴唇嗫嚅了两下，话还没说出口，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突然传来。 许丛楠顺着声音去看，只见他进来的那个门被撞得摇摇欲坠，连墙壁上都出现了数条裂痕。 看这样子，这倒霉催的门撑不了多久了。与此同时，柳宁身后的门也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可以想见，这个大厅很快就会变成屠宰场。 「走！」许丛楠去拉柳宁的手，却被柳宁一把甩开了，他皱了眉，「这种时候耍什么性子？」 「要是没人在这里放炸弹的话，这些感染者迟早会从这里出去，这边离总部那么近，到时候总部就……」柳宁的话没说完，但许丛楠知道他想说什么。 总部就在附近，这么多数量的感染者，难免会影响到倖存者的收容和其他事。 许丛楠想了想，这个时候的柳宁，对火种庇护所还心存幻想。如果强行带走他，说不准会有什么反弹效果。思来想去，他拿出了炸弹，问。 「这个炸弹，怎么引爆？」 柳宁愣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 「你，你别想不开。」 「放心，我惜命的很。」许丛楠不耐道，「告诉我这个炸弹该怎么引爆？」 几分钟后，许丛楠和柳宁从另一边的楼梯向下飞奔，他们现在必须争分夺秒的逃跑，在这时，时间变得无比宝贵。 「哥，我……我真的跑不动了……」柳宁大口喘着气。 「把你身上那些有的没的都给扔了，就跑得动了。」许丛楠没看他，「现在没有时间给你犹犹豫豫的。」 柳宁一咬牙，边跑边把身上沉重的小包卸下，丢在了身后。 两人的速度都不慢，三步并成一步跑，都没走几个台阶就往下跳。而就在两人刚跑到一层时，剧烈的爆炸声从七楼传来，强烈的冲击波推着两人冲出了楼梯间。 柳宁狠狠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许丛楠跑出几步没见着人，转头回来拉他。 「算了哥，你跑吧。」柳宁挣扎了两下，手脚使不上力。他苦笑一声，「反正我这种人，活着的价值只有做炮灰。」 「炮灰在变成炮灰前，可不是炮灰。」许丛楠一用力，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第8页 柳宁的身材并不高大，人也瘦小。许丛楠把人背在身后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前门已经被碎石掩埋，他不敢再耽搁，背着柳宁沖向了这栋楼的后门。 所幸后门开得小，比前门稳一些。许丛楠背着人冲出去后不久，这后门才壮烈牺牲了。整栋楼都能被炸塌，那炸弹的威力可想而知，如果是真人来引爆，估计这会连尸体都找不着。 这栋楼的后门出来，是一片小吃街，有不少还没有拉走的餐车和桌椅摆在这里。许丛楠将人放在一旁，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了。一时间，这片只有两人剧烈的喘气声。 缓了一会，柳宁才开口道。 「大哥，刚刚真是太险了。跑到二楼还没反应的时候，我真以为完蛋了。」 「我想到法子，能有错？」许丛楠挑了挑眉。 当时，柳宁跟他说，想要引爆这个炸弹，必须快速拉动引线。这条引线并不长，想要人远程操控爆炸是几乎不可能的，而这种时候，一个东西就派上了用场。 「大哥，你那胶带是从我那包里摸出来的吧」柳宁的眼睛亮晶晶的，「简直太神了，我都没想到能这样用。」 「临时想的。」许丛楠笑了笑，「既然不能让人来操作，那就让感染者自己来。」 当时，许丛楠在短时间内想出了一个法子，他把炸弹用胶带贴在了地上，然后将那朵沾着血迹的小花当做诱饵，固定在了引线上。 这么一来，受到新鲜血液的刺激，破门而入的感染者十有八九会把那朵小花当做猎物。而只要有一个感染者去拉动那朵小花，炸弹就会被引爆，达成「我杀我自己」的成就。 但这种做法确实和赌博无异，但凡哪里出了纰漏，这个计划都会失败，计划失败的后果必然是他们承受不起的。但幸好成功了，炸弹也引爆了。 復盘到此为止，许丛楠收回思绪，敲了敲桌面。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回你的小队去？」 「大哥，实不相瞒。」柳宁苦笑道，「我估计我就算回去，他们也不会要我了。」 「你们火种庇护所不是最讲究人伦道德吗？」许丛楠道。 「我把我的身份证明丢了。」柳宁挠挠头，「当时跑得太急，只想着把重物丢掉，证明跟着被丢了，在火种庇护所里，证明才是一切，只有这个才能证明你还是个人类，不是感染者。」 「这么说，你现在是黑户了。」许丛楠站起身，装出一副莫名哀伤的神情，「算了，也和我没关系。我们就此别过，以后有缘再见。」 「别啊，哥。」柳宁赶紧拉住许丛楠的衣角，声音有些别扭，「带，带上我呗，虽然我没什么用，但我吃的少啊。」 吃的多不多和有没有用有什么必然联繫吗？许丛楠无语。? 第5章 风雨欲来 「但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从编制内出来的，有家可回。」许丛楠睨了他一眼，「而我是跟垃圾一样被扔出来的。」 嘴上这么说，其实许丛楠内心很清楚。想要让柳宁彻底认同他的队伍，直接提出邀请对于柳宁这个天生自卑的人是行不通的，柳宁甚至可能会出于内心的不安，而觉得他其实不怀好意。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没那么容易拔除。许丛楠瞅了眼柳宁忐忑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但如果是他自己要求的就不一定了。 「这……这……」柳宁支吾了好一会，才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我，我其实也是被丢出来的。」 「嗯哼？」许丛楠偏头看他。 眼前的少年人大概十五六岁上下，就算是再眼瞎的人都不应该信他是18岁这种谎言，很明显，少年先前跟他说的谎报年龄这一理由从根本上不成立。 但关于柳宁的过去，许丛楠其实并不清楚，他当时只挖了个「少年的脖子上有一串编码」的坑，还因为文只写了一半没填上，毕竟是反派，许丛楠对他的描述并不多。 「那个，说来话长。」柳宁挠挠头，「就是……那个……额……」 许丛楠等了会，柳宁却还在那嗯嗯啊啊。 「你想好怎么表述了再跟我说。」许丛楠差点一巴掌唿上去，「现在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你不会想和老队友嘘寒问暖吧。」 柳宁眼睛一亮，许丛楠这句话分明是认可了他的加入。 许丛楠刚打算顺着小吃街这条路离开，就隐隐听见了大楼前传来的交谈声。他眼神一变，拉着柳宁躲在了一旁巷子的阴影里。 「我还以为很难呢，结果这小子这么容易忽悠。」这时一道声音飘来。 许丛楠扫了眼柳宁，见他表情变了一瞬，就知道这声音十有八九是小队里的其中一位。 「说真的，我这于心不忍啊，任务派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上头髮了疯，后来一听说，是从那里来的……」 另一道声音传来，这个许丛楠认得出，是小队队长。他皱了眉，「那里」？火种庇护所到底还做了什么。 另一边，队员嘿嘿一笑，两人的交谈声渐渐微弱了下去，从许丛楠的位置听不到更多的声音了。他下意识的看向柳宁，少年人抿着唇不说话，眼圈却已经红了。 许丛楠沉默了会，沖少年比了个口型：「没事吧。」 柳宁狠狠一抹眼睛，摇了摇头，也比了个口型：「没事，我早就有听说了。」 第9页 两人又在巷子里待了一会，静静等待这两位离开，然而那边队员却又换了个话题，声音也大了些。 「研究所派的任务，零号感染者还没找着，队长，你看这怎么办？」队员道。 「哪能怎么办，倖存者都找到了，咱们那点吃的没法给这么多人分，只能先回总部了。」队长道。 「没办法了，这好事又得让给ac那两组。」队员道。 「我记得a组是霖长官带队的那组？」队长敲了敲手里的枪，「霖长官啥都好，就是性子太冷，不然我也想去他手底下做事。」 「队长，你看这样，咱不如回去的路上也把那什么探测器打开，说不准碰运气就碰上了？」队员提议。 一听见这探测器，许丛楠内心顿感不妙，对于他而言，那分明是「许丛楠专属定位装置」，他当即对着身后的柳宁做了个手势：「走」，就要从巷口退出。 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外头已经传来了队长的怒喝。 「草，这感染者又距离我们十米不到？不会是个跟踪狂？」 许丛楠心中一沉，现在这两人的警戒心起来了，如果他在此刻撤离，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而现在，他和柳宁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要是被发现，他们绝对跑不过训练有素的军人。 但他们藏身的地方，同样不安全。 「去救那批倖存者的时候，你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许丛楠皱眉思考了会，冲着柳宁比了个口型。 柳宁想了想，也回了个口型：「额，好像是有些不太对劲吧。」 少年掰着手指：「他们身上全是血，好像还有人受伤了，我看见最高的那个有伤口。」 有伤口。 许丛楠心中顿时瞭然，也就是说他之前在天台上看的那伙挂彩的人里，确实有人受伤。 「一会看我的动作。」许丛楠比划了一下，「我要你跑，我们就一起往巷子外沖。」 柳宁有些不安：「可那个探测器不是说感染者距离我们十米内吗？我们没有武器，如果惊动了感染者的话……」 「不急，有人会帮我们拦。」 许丛楠说完这句，不再理他，他将自己往阴影处藏了藏，仔细去听那边两人的动静。 自从变成异能者后，他的听力就比常人高出了几倍。他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和金属细碎的碰撞声，此时，这两人正端着枪在附近搜寻。 其中一道脚步声离他们很近，许丛楠他们藏身的位置不好，一旦那人走到巷口，他们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大哥。」柳宁紧张的攥着手，整张脸都憋红了。 许丛楠比了个「嘘——」的手势，少年赶紧捂住了嘴，生怕发出声音。 脚步声渐渐靠近，许丛楠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唿吸，身体微微后倾。「咔嚓」「咔嚓」，时间在此刻被无限拉长，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叠上了心脏的跳动声，令人窒息。 就在鞋尖出现在许丛楠视野里的那一瞬，刺耳的对讲机声忽得炸在许丛楠耳畔。许丛楠心中狠狠一跳，差点自己蹦出去，好在定力稳住了身体。 那人就站在许丛楠身前不远处，在许丛楠的视野里，他露出了半只脚和手臂，只差一点就能发现他们。但幸运的是，他停了下来，伸手将胸口的对讲机拉到嘴前。 「喂喂喂，这里是b组队长，收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一片滋滋啦啦的杂音，间或还夹杂着粗哑可怖的低吼。 「喂，餵？」队长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赶紧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操他妈，出事了，走，我们先……」 他话都还没说完，从这他们来的路上，跑出几个蹒跚的人影。人影在停顿片刻后，嗅到了空气中的活人气味，顿时以恐怖扭曲的姿态冲着队长跑了过来。 「妈的！」队长骂了一声，对着这伙感染者就是一顿扫射。 越来越多的嘶吼声响起，疯狂的脚步声几乎淹没了枪响。 「跑。」许丛楠抓准时机，狠狠拍了拍柳宁的肩膀，「快走。」 「好。」柳宁赶紧跟在许丛楠的身后，奋力向着巷口跑去。 两人跑到一半时，身后的混乱中响起了一声悽厉的惨叫。柳宁脚步一顿，刚想往回看去。许丛楠却遮住了他的眼睛，带着他继续往前跑。 「别看，快走。」 两人一路冲出了巷子，顺着大道跑出了一段不短的距离，才在附近找到个没锁门的店面，躲了进去。 许丛楠喘着粗气，勉力将捲帘门拉下锁好，将外面的隔绝。他瘫坐在地上，经歷了两次剧烈的奔跑，他这下彻底没了力气。 外头的天渐渐黑了，漫长的一天即将进入夜晚，照进屋里的光也变得微弱。很快，屋子里就陷入了黑暗。 黯淡的视线中，传来了少年不安的询问：「大哥，那个，他们会不会……」 许丛楠沉默了，他知道柳宁想问什么，可他自己也没法保证。 凝滞的氛围沉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少年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换了个话题。 「哥，有点……黑」少年的声音发着颤，「我有点……」 「你难道没有手电筒吗？」许丛楠道。 「啊，对。」 柳宁赶紧从怀里掏出个迷你手电，刚打开开关，就被许丛楠夺过，倒扣在了地上。这样光线不至于太过明亮，也刚好够看清彼此。 第10页 柳宁反应了一会，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大哥聪明。」 许丛楠没接话，转而问道：「ac组是什么？」 「啊？」柳宁懵了一会，「哦，大哥你说这个，就是小组编号。」 「你们是b组？」 许丛楠不动声色的套话，这些小组他在原文里并没有提过，很有可能是他和反派互换位置导致的蝴蝶效应。。 「嗯，这次总共出来了三组，a组主要负责寻找零号感染者，b组也就是我们主要负责救人，c组是哪里缺人补哪里。」柳宁道。 「我刚刚听到，a组是霖长官带队。」许丛楠垂下眼，「你认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柳宁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其实，我也不太知道，因为我是临时加入b组的。」 「这样……」 「但，但是我听他们说过，霖长官是个很好的人，除了性子冷了点，其他各方面都很出色。」柳宁赶紧道。 「你不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吗？」许丛楠抽了抽嘴角。 柳宁的表情看上去并不自在，许丛楠知道这人还揣着事没说。不过也正常，跟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谁都不会掏心掏肺。 「吃点东西休息吧。」许丛楠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他从兜里拿出先前柳宁给的干粮，「一会我守上半夜。」 「好。」 柳宁也没推脱，吃过东西后，他就找了个小角落窝着，很快陷入了沉睡。 许丛楠见他睡熟，心念一动，黑书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之前因各种原因，他一直没时间研究这异能，现在终于有了些时间。 翻开黑书，他发现这本书已经更新到了第四章 ，但打赏寥寥无几，等级也只有1级，这也就导致可打赏物里除了水、小面包和花花，其他全是黑的。 许丛楠合上黑书，默默看着唯一透进光亮的窗口，他知道，想升级黑书还得一步步来。 此时此刻，在另一个地方。 男人刚挂断了总部的通讯，走回了营地。不少人正围坐在营地的白光篝火边，沉默的看向男人。 「霖长官……」 「总部说联繫不上b组了。」霖明的脸色沉得可怕，「要求我们先暂停搜索零号感染者，去b组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探查情况。」 「都给我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走。」 「是，长官。」? 第6章 惨叫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许丛楠和柳宁简单的吃过东西，开始讨论起接下来该怎么办。 两人的食物储备只有柳宁之前给许丛楠的那点，现在已经吃的只剩包装壳了，寻找物资这事得尽早提上日程。 柳宁还有点怕许丛楠，说话小心翼翼的。 「大哥，我们去哪？」 许丛楠侧头想了想，黑书暂时没有读者打赏，他也没什么稳定的物资收入途径，当务之急，得想个法子把b组遗落的包给带上。 「哪都成，能找到物资的地方都可以考虑，反正这儿不能待了。」他道。 「为啥？」柳宁问。 「你昨晚说，你们是分三组出来的，但现在b组除了你，可以说几乎全军覆没。对于庇护所而言，养这么一群人不容易，那么首要确保的就是b组员安全」许丛楠分析道。 「所以，他们大概率会派出就近的组来调查情况，而我们目前的位置距离b组出事的地方太近了，如果是c组来还好，要是a组的话……」许丛楠没再说下去。 a组带队的是霖明，这位作为原书设定的反派，最是以超强的战力和高智商犯罪出名。一旦真正被这位盯上，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况且这位还莫名其妙的仇视他。 许丛楠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茬。 这段简单的对话结束后，许丛楠收拾了随身物品，确认了外面安全，才拉开了捲帘门，招唿着柳宁出了店面。 外头的街道依旧静悄悄的，干净整洁得跟末世还未发生一样。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柳宁实在按捺不住，他扯了扯许丛楠的袖子，低声道。 「大哥，你觉不觉得……」 「太安静了。」许丛楠没看他，兀自接话。 这个氛围简直安静到诡异，按理来说，昨天那群感染者就算不游荡到这里，也应该有一些动静，可现在这样属实不正常。 他停下步子，静下心去想原书剧情，可不论他怎么想，现在都不应该有什么大事发生。就连主角和反派的第一次见面时间，也离现在远得很。 「走，我们找一处高的地方。」保险起见，许丛楠还是打算先找就近的高处观察情况。 「好。」 「想去哪？」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这冷冰冰的语气实在太过于熟悉，许丛楠一下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他当即拉着柳宁，就要往最近的巷子里逃。 然而，仅仅在片刻时间内，街角处就冲出了十几号人，将他俩围在了中间。来的人荷枪实弹，动作整齐划一，齐齐端着枪，指着包围圈中的二人 许丛楠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霖明正缓步从包围圈中走出，走到了许丛楠跟前，他的手中拿着一只黑色的手枪，黑漆漆的枪口遥遥指着许丛楠的额头。 第11页 「问你话呢，想去哪？」他道。 许丛楠刚有所动作，边上的人就全部警惕的抬起枪。 「举起手来！」 许丛楠只得将双手举过头顶，一副投降的姿态。 「好久不见，一起上天台看看风景？」他笑道，那姿态极为欠揍。 柳宁也跟着举着手，哆嗦着凑近许丛楠，少年一张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顿时跟死人没两样。 霖明扫了他一眼，眼神诡异的在少年身上多停顿了半秒，才收回视线。 「看不出来，被放逐后还能在末世里看风景，你挺有兴致。」霖明给手枪上了膛。 「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的顶着，长官大人不会连看风景都不给吧。」许丛楠道。 霖明冷哼了一声：「如果可以，我还真想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那你得求明天是阴天了，长官大人。」许丛楠笑眯眯道。 「花言巧语。」霖明的枪指着许丛楠，食指已经扣上了扳机。 现场的火药味极浓，只差一个导火索就能点燃。许丛楠脸上看着还算镇定，其实后背都在发汗，他从没觉得死亡离他那么近。 「唉唉唉，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又一人从包围圈中走出，那是位看上去极为和蔼的中年男性。 「霖明啊，小许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都被放逐了，没什么大事就别你死我活了吧。」男人笑道。 「呵。」霖明冷笑一声，收回枪，「让上将见笑了。」 上将，又是哪个上将？许丛楠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脑子里根本没有关于这个上将的任何记忆。 「小许，过去的伤心事就不提了，看你现在状态不错，我就放心了。」男人爽朗的笑了声，「我们就是来问问路，你有见过b组吗？」 许丛楠的表情凝重：「b组是什么？」 「你身后的小弟弟难道不是b组成员吗？」男人反问。 柳宁把自己往许丛楠身后藏了藏，但男人锋利的目光依旧刺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位是路上捡的，我不知道什么b组。」许丛楠还在试图狡辩。 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一转语锋：「这样啊，那我信你，你可以走了。」 男人抛出这一句，转身往包围圈里走，一圈人也放下了枪，看架势，好像是真打算放他走。 许丛楠缓缓放下手，搞不懂男人什么意思，他刚要带着柳宁一起离开，黑漆漆的枪口却抵在了他额头上。 「听不懂吗？你可以走，但你身后的少年要留下。」霖明道。 「什么意思？」许丛楠皱眉问。 柳宁死抓着许丛楠的衣角不放，表情惊恐，怯怯道。 「为什么，我对于庇护所……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身份证明这种东西，只要人活着，总是能搞出来的。」男人笑眯眯道，「而且你是我们庇护所的异能者，没理由放你在外面遇险。」 「可明明是你们先放弃的我。」柳宁急了，「你们抛弃了我，现在又要我回去，是还想再一次把我当成诱饵吗？」 「哪那么多废话，跟我们走。」 「不……」柳宁刚出声，被许丛楠打断了。 许丛楠把柳宁挡在了身后，这动作一出，所有人的枪都抬了起来，现场发出一阵整齐的「咔嚓」声。 「我说，别那么紧张。」许丛楠勉强笑了笑，「我刚刚想起来，好像我昨天过来的时候，确实有看见点什么。但我可不保证这跟什么b组有关哈。」 男人满意的笑了笑：「我就知道小许的记忆力很好的，这不才一会就记起来了。霖明，带上他们。」 「遵命，长官。」 霖明收起枪，缓步走到许丛楠和柳宁身边。随着距离的拉进，许丛楠越发能感受到霖明身上传来的杀意，他不能理解，原主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霖明如此痛恨他。 「我真的很好奇，我是对你做了什么吗？这么恨我？」许丛楠忽然道。 霖明的眼神一厉，枪又指在了许丛楠的额头，他的声音低沉和缓，却极具威胁性。 「不该问的，别问，会死的哦。」 「霖明长官……」柳宁的眼中满是惊恐，他头一次看见这样的霖明。 霖明瞥了他一眼，竟然就这么收起了枪，跟在两人身边不吭声了。 「小许啊，你之前看见的东西，在哪个方向？」队伍走出一段距离，男人忽然道。 「不好意思，我不够高，看不见路。」许丛楠悠悠道。 「你还是那么调皮。」男人笑了笑，「那我不让你带头实在是看不起你。」 霖明会意，他立马带着许丛楠出了队伍，走在人群的最前方。柳宁则被层层围在人群中，不仔细看，还看不见这小个子。 这儿距离倒塌的大楼本就不远，没走出多久就已经到了，许丛楠停下步子，指了一下眼前的狼藉。 「就是这里。」 这片残壁断垣带给众人的冲击不可谓不震撼，不少人看呆了，这么彻底的坍塌，如果b组身处在其中，哪还有倖存的可能？ 许丛楠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他懒懒的站在街边，眺望这座爆炸后的暴力艺术品。 「不走了？」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忽然笑道。 「我这不是都带完路了？」许丛楠反问，他插着兜，作势就要离开。 第12页 冷冷的枪口却抵上了他的后脑勺，霖明握着木仓，不疾不徐道。 「来都来了，送佛送到西，你得先证明b组确实在这里失联的。」 许丛楠扯了扯嘴角：「这我怎么证明，我只是路过的普通看客而已。」 霖明：「多简单，你先过去看看不就成了？」 身后再次响起一片金属碰撞声，不少人正用枪口指着他。许丛楠耸耸肩，在一众人的目送下，缓步走向倒塌的楼。 柳宁慌了，他们昨天就是从那跑出来的，他能不知道那的情况吗？ 他拨开挡住他的人，冲着许丛楠喊：「大哥，你别，我……」 许丛楠却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比了个「嘘——」的手势，慢慢靠近了那片废墟。不知道是不是柳宁的错觉，他总觉得许丛楠在转身的一瞬间，手中出现了一本黑书。 昨天那辆黑色的加长车已经不冒烟了，地上四处都是颜色浑浊的血污，目前为止，还没有看见感染者。许丛楠小心绕开这些血迹，缓缓走到废墟前。 而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许丛楠直接拐进了废墟的另一侧，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很快，拐角处传来了一声悽厉的惨叫。? 第7章 新的开始 「不会出事了？」有人问。 「冷静，都仔细听。」男人皱眉道。 果然，在这声惨叫过后，有更多的声音传来，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众人渐渐听出不对味来了，因为这压根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一向冷冰冰的长官皱了眉，眼里似乎还有几分困惑，队员们很少能从霖明的眼里看到这种情绪。 「长官。」霖明回头看向男人。 男人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去探探情况。霖明大手一挥，一支小队从大部队里分出。 这支小队在众人的目送中，靠近大楼，小心的拐过废墟，还没有半分钟的功夫，废墟后就传来了震天的枪响声。 几乎就在同时，霖明的对讲机响了，他伸手拿过对讲机接通，里面嘶吼和队员大声的叫喊声便传了出来。 「报告霖长官，感染者！全都是感染……」 「人呢？」这问的是许丛楠。 「抱歉，这么多感染者，他可能已经……」 这句话一结束，通讯断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边的枪声似乎也小了一点。 众人陷入了一片死寂，不少人表情愤愤，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敢小心窥视霖明的眼神。 柳宁的内心忽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大哥是，死了吗？还是变成感染者了？他不敢细想，无端悲伤占据了他的全部念头。 「看来，那边是一片恶战啊。」男人点点头，「我们这还有带着小朋友和我这个老不中用，既然都知道结果了，那就没必要硬闯。」 霖明会意，他的目光扫过身后队员们，没再犹豫，当即下了命令。 「撤退！」 「是，长官！」 然而异变突显，他们不应战，不意味着感染者也这么想。队伍还来不及撤出多远，大楼拐角处突然冲出一个感染者，紧接着更多的感染者出现。 他们甩着沾满新鲜血肉的肢体，姿态扭曲诡异，以恐怖疯狂的速度向大部队袭来。 霖明的表情凝重，当即下了命令：「全员，准备迎战。」 队员们迅速扛起枪，对着冲来的感染者就是一顿扫射，前面的几只感染者倒下，后面继续补上，前赴后继，不知疲倦。 拐角后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感染者，大波血肉模煳的肢体出现，有些感染者没有死透，还撑着手肘，勐地窜了出去。 一个站在前方的队员被感染者扑倒在地，他惨叫起来，仅仅数分钟后，他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加入了感染者的队伍。 「这，这……」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特别是看见有伤亡之后，恐惧几乎达到了顶点，「掩护我，掩护我！」 柳宁跟在混乱的人群中间，他没有武器只能躲在人群后，他被人群簇拥着，竟然就这么到了男人身侧。 就在此时，一个感染者竟然弹跳到了男人的身侧，眼看就要给男人来个血口子。男人竟直接拉过了柳宁，挡在感染者面前。好在霖明眼疾手快，一枪崩掉了感染者的脑袋。 男人惊魂未定，他抚着胸口，喘着粗气，脸色铁青：「掩护我，掩护我，霖明！快带我走，废物们，你们快掩护我！」 他口不择言，现在，死亡的威胁远大于他生命中的一切。 「上将啊，你老了。」霖明的眼神冷得彻骨，他瞥了眼男人腿侧一处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老到跑不出感染者潮，最后死在了这里。」 「你在说什么……」男人话都还没说完，霖明就干脆利落的一枪，结束了他的一生。 鲜血溅在柳宁的脸上，他整个人都傻了。 「愣着干嘛走。」霖明重新给枪装了弹，「没用的东西就别在这碍眼。」 柳宁愣了一会，紧接着转头就跑，他冲出人群，冲出街道，跑到筋疲力尽，跑到再也迈不动步子。 他恍然蹲了下来，他额头抵着墙壁，狠狠锤着地面，眼泪止不住的流出。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哭，但就是止不住这莫名的情绪。 等许丛楠到来时，他看到是小小的少年把自己蜷缩在墙角里，哭得稀里哗啦，简直和被人抛弃的小猫一样。 第13页 「额。」许丛楠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破坏气氛，「虽然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们能先离开这里再难过吗？」 柳宁在泪眼朦胧中，被许丛楠的出现吓得半死。 「我去，你是人是鬼？」 许丛楠：…… 「是鬼，所以我们能走了吗？」许丛楠笑眯眯道。 「噫——」 「哦对了，把这个背上再走。」 许丛楠将背后的背包甩给柳宁，那个背包正是柳宁不久前背在身上，当时b组准备救援倖存者的时候暂放的。 半小时后，柳宁抽着鼻子，抱着背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他刚刚把自己在废墟前的经歷尽数告诉了许丛楠。 许丛楠沉默了一会，摇摇头：「那个时候我已经脱身了，并不清楚怎么回事。」 「大哥，你真的是大哥吗？可大哥不是已经……」柳宁抽抽噎噎道。 许丛楠指了指自己：「那你还以为我是什么？无症状感染者？」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别啊，大哥别抛弃我。」柳宁赶紧抱住许丛楠的大腿，「大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我当时真以为你死了。」 许丛楠睨了他一眼，道：「很简单，利用感染者的特性。」 准确来说，是感染者的现阶段特性。在许丛楠写的原文里，初期的感染者只是行尸走肉，他们视力不佳，主要凭藉嗅觉和听觉捕食活人。 在许丛楠路过满是血污的路面时，他表面上嫌弃而小心避开，实际上是刻意放轻了脚步，以减少了被废墟背面感染者们注意的可能。 并且，在他转身背对那群人的同时，他召唤出了黑书，取出了昨天获得的打赏——一小瓶水。值得一提的是，一小瓶水的容器是玻璃制成的瓶子，而且看着并不坚固，这使得他当即就想出了一个法子。 在他消失在众人视野里的同时，他直接将玻璃瓶狠狠砸向距离他最远的感染者。感染者受到攻击，立马就发出了叫声，这一下带动了一群感染者大叫，以至于没人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碎裂的锋利碎片划伤了附近一小片的感染者，在血腥味的激化下，他们开始了同类互残。毕竟在更具冲击性的影响下，微弱的活人气味变得格外微不足道。 许丛楠也就乘乱从另一边的路口逃了出来，这是一场很荒谬的行为，这中间但凡出了一点差错，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而事实也证明，越简单粗暴的法子往往更加实用。 柳宁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大哥你的异能是一本书？」 「可以这么说。」许丛楠道。 「相比之下，我的异能是真的废。」柳宁苦笑一声，「异能是气味，比如把自己身上的气味变成水果味什么的。」 许丛楠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你就没想过，异能会进化吗？」 「啊？」柳宁眨眨眼，有些不解。 「有句话说得好，熟能生巧。」许丛楠意有所指道，「况且你这个能力，上限不低。」 「真的吗？」柳宁的眼睛顿时亮了。 「休息好了没，我们该走了。」许丛楠没继续这个话题，他一拍少年的脑袋，站起身。 「大哥，我们去哪？」柳宁赶紧跟上。 「咱们去打个劫。」许丛楠笑了笑，「顺便去迎接我们的第三个伙伴。」 嘴上是这么跟柳宁说的，但许丛楠心里却很清楚一件事。他在后面的小吃街里，并没有发现柳宁口中那样大批量的感染者。如果真有，那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许丛楠摸了摸下巴，这之中肯定有什么东西出了差错，但他现在没法得出答案。 当天，许丛楠带着柳宁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火种庇护所总部所处的城市是一个不小的直辖市，因而这个市并不只存在总部一个大型庇护所，还有不少零散的分部存在。 分部的规模大小，主要和所处地区的人口规模有关。在某些较为偏僻的地方，分部是民众自己成立，由政府支持监督建造而成。 许丛楠要去的正是一个处于深山之中的，民众自发成立的分部庇护所。在这个庇护所中，有一个特殊的存在。 由于火种计划，能使的交通工具早就进了庇护所的管控，两人的赶路几乎是由双脚全程完成的。 好在两人在即将进山的时候，许丛楠从一间空屋里，拖出了辆破烂的三轮车。他上手使了使，竟然还能用，当即不客气的把三轮车开着上山了。 摇摇晃晃的三轮车车跑在路上，随时一副要报废的悽惨样。柳宁把自己缩在后头，动都不敢动。许丛楠戴了顶草帽，边开边哼歌。 「大……大哥啊啊……你这车还能不能正常开啊……」柳宁一开口，上下牙就打架，话都说不稳。 「年轻人，就得有逮虾户的魄力，你就是胆子太小。」许丛楠笑道。 「可我感觉……这车……好像……要坏了的样子」柳宁道。 「怎么可能，我开得挺顺手。」许丛楠这句话刚出，下一秒，三轮车就停下了，还冒起了黑烟。 许丛楠：…… 他赶紧把后头的柳宁捞出来，再想拿背包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匆匆远离车，不久后，车就响起了爆炸声，火花四溅。 两人遥遥看着时不时冒几个火星的车，陷入了沉默。 第14页 「大哥，这……」柳宁崩溃道。 「问题不大。」许丛楠挠挠头，「反正，咱们快到了。」 「大哥，我发现你有时候挺败家的。」柳宁道。 「嘘——」许丛楠忽然压低了声音，一把拽过柳宁的胳膊，把人藏在草杆间。 柳宁不解的眨眨眼，眼神询问许丛楠发生什么了。 许丛楠伸手指了指车方向，那儿正有几个黑影从草丛间跑出，疯狂的扑上着火的三轮。 在许丛楠的视野里，这群感染者动作癫狂，扑上车就如同咬上猎物的野兽，也不知道它们跟在车后多久了。 『我们要先走吗？』柳宁比了比口型。 『不用』许丛楠回了个口型，『很快就有人来了，咱们等着。』? 第8章 山中庇护所 果不其然，还不出几分钟，另一边的树丛里就响起了枪响，三轮车附近的感染者直接被爆了头，其他感染者陆续反应过来，刚要往枪响处跑，却有更多的枪声响起。 眨眼间，刚刚还在群魔乱舞的感染者们，已经倒了一整片。树丛里的人等了一会，确认感染者全死了，才走了出来。 这伙人中，领头的是个不修边幅的鬍渣，他挠了挠满是落叶的鸡窝头，指挥着其他人把感染者丢进燃烧的三轮车里烧了，才吊儿郎当的冲着许丛楠躲藏的方向喊了句。 「行了，这帮龟孙子死完了，出来哩。」 许丛楠也没再躲下去的意思，他拉着柳宁站起来，将双手举过头顶，俨然一副投降的姿势。 「谢谢大叔救命啊，我们刚从a市中心逃来的，想不到刚一上山就碰见这事，还好有大叔出手相救，不然我和我弟就玩完了。」许丛楠笑道。 「切，你少来，怕不是你小子早就知道这有感染者游荡，特地用那吵得要死的破烂车把咱们引出来。」大叔完全不吃这套。 许丛楠只「嘿嘿」的笑，并不否认。 「所以呢，把咱们引出来，总不是要我们看你傻乐。」大叔道。 「就是说，我们刚从a市中心逃出来，没地方去了，所以想问问大叔能不能收留我和我弟？」许丛楠道。 「咋地，猪肉吃不到就跑村里吃大米？」大叔「呸」掉了唇边的草叶子，「总部那个金窝窝不呆，跑咱们这想做甚。」 「这，大叔你应该也知道那件事吧，就是前往总部避难的倖存者在路上被感染者袭击。」许丛楠张口就来，「我和我弟侥倖跑出来了，但总部的路上全是感染者，不敢去了，就往外跑，好巧就跑到你们山头来了。」 大叔的表情有些困惑，转头问身旁的手下。 「有这事吗？」 「是听说过这事，好像总部养出的一伙人去救人，结果全搭进去了。连去救援的霖明长官也损失不小。」手下道。 「行，避难可以，毕竟咱都是一家人。」大叔想了想，「但你们得把身份证明拿出来吧，没那东西，去哪都不好使。」 「那……那个，我们跑得急，在路上搞丢了。」柳宁讷讷道，这倒是真事。 「身份证明都没有，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如果你俩是通缉犯，咱给你收进去了，受害的就是咱。」大叔的态度立马就变了，「滚滚滚，咱家的大米不给别家人吃。」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 就在此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身穿白裙纱罩的少女从路的另一头遥遥走来。她的身边跟了几十号手持枪械的壮汉，在见到大叔时，这些壮汉齐刷刷敬了个礼。 「你掺和这干嘛？」大叔似有些头疼道。 「我只是想到，如果是我们庇护所的人出去『狩猎』，不慎弄丢了身份证明，回来后所有人都不愿收留他，那他该有多么可怜。」少女的脸上带了几抹悲色。 「这……这情况不一样啊。」 「没事，将这两位收到我的地方安顿吧，我负责看管他们。」少女笑了笑，「林叔，可以吗？」 大叔的眼神乱飘，看着有些不自在。 「真是败了你这个小妮子了。」说完，他转头看向许丛楠两人，恶狠狠道，「看在圣女的面子上，你俩暂时可以住下，不过可别给我动歪心思，一旦被我发现……」 「怎么会呢，我们感激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干坏事？」许丛楠连连摇头。 柳宁内心腹诽，这人之前跟他说的又是打劫又是绑架，这哪是不打算做坏事的样？ 「那二位就随我来吧。」少女道。 半小时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总算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这是一处位于深山之中的庇护所，虽然说是深山，但由于有专门机构的支援和监督，设备都还算新。 众人来到庇护所下，站在哨台上的几人看见了打头的少女，冲着身后喊了一句。 「圣女回来了，开门。」 厚重的金属质大门重重开启，经歷了好几个复杂的流程，总算开出了一条两米宽的入口。 柳宁凑到许丛楠身边，轻声问：「从刚才我就想问了，圣女是什么？社会现在这么发达了，还会有封建迷信吗？」 许丛楠都来不及阻止他，这小子已经一熘都讲完了。 在前方带路的少女停了下来，回头温温柔柔的看了柳宁一眼，笑道。 「关于圣女的事，一会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哦。」 第15页 「啊，好，好的……」柳宁一张脸红透了。 许丛楠在一旁扶额，人生中最大的尴尬之一：在人背后说坏话，还被人听见，关键人家还没生气。 少女转回头后，柳宁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眼神询问许丛楠什么情况。许丛楠只对他比了个口型：『她是异能者』。 柳宁：！ 深山中的庇护所，明显是在原来村子的基础上，在外头围了一圈坚实的墙，又加了大量的防护措施，里面的房屋看着都上了年头。 一伙人一路走到了庇护所正中间的屋子前。这个屋子很特殊，它建造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上，构造像是和树互相纠缠，互相依偎。 「到了，这里就是我的房子。」少女对两人介绍道，「请进吧，我一会安排你们的房间。」 许丛楠点点头，也不客气，抓着柳宁就进去了。 「好啦，林叔，送到这里就行了。」少女无奈的笑了笑。 「啧，咱不是不信任这俩小子，就是。」林叔搓了搓鼻子，「害，我瞎担心什么，你这住在大家眼皮子下，比谁都安全，咱先走了。」 说完，大叔带着浩浩荡荡一大波人回去了，许丛楠注意到他们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围墙那边。 树屋的面积比想像中要大，入目就是不小的客厅。沙发，茶几，电视，电灯一应俱全，连供水都有。 许丛楠啧啧称奇，虽然他在原文里提过这一嘴，但他属实没想到这屋子能这么独特。 「随便坐吧。」少女笑道，「两位都是客人，我却没什么好招待的，实在是不合礼数。」 「没事，我们是来寻求庇护的，不是来大吃大喝的。」许丛楠适应的很快。 柳宁侷促的不知往哪里去，见许丛楠坐下，才慢慢挪到沙发边跟着坐下。许丛楠顺势一把搂过柳宁的肩膀，指了指他。 「他刚刚一直想问你『圣女』是什么，又不好意思，现在大家都坐在一块了，我替他再问问。」 柳宁一张脸红透了，尴尬到无所适从，恨不得找条缝隙钻进去。 「这个啊，其实是一种通俗叫法吧。」少女坐到两人跟前，解释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圣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异能者罢了，只不过这个庇护所很少有异能者，我又是最稀有的治疗系异能。」 少女腼腆的笑了笑：「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安柠，我曾经因为被查出有异能天赋，被送去总部学习了几年。回来后，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不懂什么是异能者，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就用了圣女打比方，没想到大家就真的这么开始喊我了。」 「刚开始听他们这么叫还怪不好意思的，但时间久了，也就听习惯了。」安柠最后补充道。 「做圣女挺累的吧。」许丛楠随口问了句。 安柠的眼神闪了闪：「不累，能帮到大家，是我最大的心愿。」 柳宁小心的凑到许丛楠耳边，嘀咕了一句：「这位不会是圣母吧。」 许丛楠都懒得提醒他——安柠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柳宁看。 「那我也自介绍一下，我叫许丛楠，他叫柳宁，多多关照。」许丛楠伸出一只手。 「我也是，多多关照。」安柠回握。 之后，安柠带着两人上了楼，找了两间客房，据安柠所说，有些受重伤的病人会送到她这里住几天，所以她会特地留出几个房间待客。 在各自的房间里安顿下来后，外面的天也黑得差不多，许丛楠走出房间，闻到了楼下传来的饭菜香气。 在楼下忙碌的少女看见了他，招唿了一声：「出来了啊，大娘送饭来了，来吃饭吧。」 「等等，我去叫我弟。」许丛楠走到隔壁房间，敲了敲，「柳宁。」 房间没有回应，许丛楠想了想，拧了拧门把，没锁。他推门而入，见少年正盘坐在床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又在搞什么飞机？」许丛楠问。 「我在进化我的异能。」柳宁一本正经道，「大家的异能都比我实用，我要是不给点力，岂不是就是个废柴。」 许丛楠沉默了一会，刚想说些鼓励的话，就闻到了空气中隐隐的脚臭味，而且还有越发浓烈的架势。 「你别练了，人小姑娘的屋都给你搞臭了。」许丛楠当即给了柳宁两个爆栗。 十分钟后，在一楼客厅里，安柠莫名其妙的看着捂着头呜咽的柳宁，和莫名捂着鼻子犯「yue」的许丛楠，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快吃吧，一会就凉了。」安柠的情商告诉她不要多问。她指了指桌上的一盘菜，「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由于食材稀缺，连大娘都不常做，今天便宜你们了。」 话音刚落，树屋的门响了，好像有什么人在外面疯狂的敲门。那木门看着并不结实，许丛楠很怕它提前寿终正寝。 「谁？」柳宁警惕道。 「没事，不是坏人。」 安柠放下筷子，走到门边，可她的手都还没碰上门把，那扇门就勐地打开了，她惊叫了一声，赶紧退开几步。 「小安，小安，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在家。」来的是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小伙，「快，快跟我来。」 说着，小伙直接伸出了手，扣住安柠的手腕，就要强硬的往外拉人。安柠吓了一跳，差点被扯得摔倒在地。 「你干什么，看不出来她不愿意吗？」柳宁忽然跑过去，拦住了小伙的动作。 第16页 「什么愿不愿意的，她还能不愿意？治病救人的事，还有能拒绝的说法？」小伙倒是一点都没有惭愧的感觉，「我爹都快死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坐那悠闲的吃饭？」 「这。」柳宁愣住了。 「没事的，柳宁，你回去吧。」安柠勉强笑了笑，「那盆菜真的挺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说完，安柠就跟着小伙离开了，只留下了两道背影。 柳宁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安柠离开，满脸不解，他回头看向坐在那埋头干饭的许丛楠，问。 「大哥，这是我的问题吗？」 许丛楠扫了他一眼，没接话，而是道：「去看看吗？」? 第9章 来了 半小时后，许丛楠带着柳宁躲在了一处草丛里，从这里看去，二人的视线刚好能透过窗户，看见里面的情况。 安柠被小伙按着肩膀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个老头，这老头看着还挺精神，也不知道他在说啥，嘴巴叽里咕噜得说个没完。 而一旁的安柠只能点头赔笑，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安柠对小伙道。 「老人家没什么大病，就是稍微有些感冒，你让他多喝几天热水，注意一下保暖，自然就好了。」 「哈？多喝热水就能好？我爹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哪是喝杯热水就能好的？」小伙立马就不乐意了。 「最近快入秋了，想必是气温变化有些快，老人家身体弱，没适应。」 安柠还想要解释，可小伙压根不打算听，依旧不依不饶道。 「那我可不管，感冒就不能死人了吗？难道感冒轻就不用治疗了吗，还是说你就是看不起我们家，觉得我们付不起医药费。」小伙大声喊道。 「我没这个意思。」安柠连连摆手，「是药三分毒，现在病不重，完全能自愈。」 「你还要抵赖！」小伙的表情几乎称得上狰狞，「你不是有异能吗？用啊，你明明可以直接治好，却要和我扯皮，还跟我说什么自愈，亏我们还叫你圣女，原来你就是这么个白眼狼的玩意！」 「不，不，别这么说……我……」安柠的眼眶都红了，她狠狠抹了两下眼，「我现在就用。」 只见淡淡的白光从她手心里冒出，进入了老人的身体，紧接着，另一团灰色的物质从老人身上剥离，钻入她的手心。 随着灰色物质的剥离，躺在床上的老人精神状态一下子好了不少，他拉开被子下了床，还跳了两下，乐得合不拢嘴。 小伙脸上立马挂上了欣喜，变脸变得比川剧还利索。 「感谢圣女，我就知道这点小病难不倒你的。你看，反正也就是个小感冒，不如这医药费……」 在屋外看到一切的柳宁比里面的安柠还要气，少年本就是按不住性子的年纪，加上柳宁这几天跟许丛楠相处，性格刚毅了不少，当即就要冲出去和小伙「讲道理」。 「稍安勿躁。」许丛楠一把提熘住柳宁的后衣领，把人跟拎鸡仔一样拎回来，「我们现在还是被监视阶段，还是不要冲动行事比较好。」 「可是你看到了吗，那个人的嘴脸。」柳宁神情激愤，「刚刚还在说小病致死，现在就说小病不用给钱，什么又当又立。」 许丛楠朝少年露出了成年人的沧桑笑容。 「少年，不就是道德绑架嘛，习惯了就好。」 「那我们就不管了吗？」柳宁不满道。 「管什么，我们自身都难保了。」许丛楠说着，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树干，「林叔，别藏了，我知道你在那。」 「呵。」早上的大叔从树干后绕出来，眼神不善，「你们俩大半夜不在屋子里待着，出来想干嘛？」 许丛楠直接举起了手：「冤枉啊，是我弟找不到厕所，叫我一起来找。」 「圣女的房子难道没有厕所吗？」 「那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进人家女孩子的卫生间啊。」许丛楠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礼貌。」 「谢谢。」 「啧……」大叔转身就走，「走，我带你们去公共厕所。」 「好嘞。」许丛楠满口应下，拽着心有不甘的柳宁走了。 回到树屋时，安柠还没有回来，桌上的晚餐也早就凉透了。许丛楠将饭菜简单的包装了一下，放入了冰箱冷藏。 「大哥，我有点……」柳宁道。 「你个小孩能有什么，上去睡觉。」许丛楠摆摆手，「我在这等她。」 柳宁的眼睛亮了一瞬，应了声，跑上楼了。许丛楠则坐在沙发上，漫无边际的想着些不着调的东西。 在他原文的设定里，偏僻庇护所的圣女安柠，最后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因她的能力特殊，杀人对她而言不过是弹指间的事。她一旦站在许丛楠的对立面，对许丛楠而言，那将会是一场噩梦。 甚至在原文里，也多次提到了安柠并不信任队友，反派好几次差点死亡也是她背后操作的手笔。可以说，她是一个极度不安定分子，即使是作为队友也要时刻提防的存在。 甚至安柠会结识原反派霖明，也是她主动找的，她说霖明有一双和她一样的眼睛。为了避免安柠变成那样，许丛楠决定从一开始就扼杀罪恶的种子，并将安柠招揽入队。 许丛楠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蒙蒙亮，他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第17页 又过去了大概十几分钟，门口才传来了蹒跚的脚步声，门开了，安柠一瘸一拐的走进门，乍一看到许丛楠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了下来。 「你还没睡吗？已经很晚了哦。」她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柳宁他不放心你，要我在这等。」许丛楠也笑，「你怎么回来这么晚，看个病需要这么久吗？」 「没事，中途又碰见几个『狩猎』受伤的家人，我不放心，就去看了一下。」安柠疲惫道。 外面清冷的风往里送了些，淡淡的铁锈味被带入屋内，屋外透进的月光照亮了安柠惨白的脸。 「你还好吗？」许丛楠状似随意的问了句。 「我没事，看个病而已。」 安柠的眼神变了变，她关上门，一瘸一拐的走到许丛楠身边坐下，声音轻轻柔柔的。 「好奇怪，我明明没见过你，却能从你身上感觉一股安心的力量。」 「是吗。」许丛楠道。 他瞥了安柠一眼，当着安柠的面召唤出了黑书。这么多天下来，黑书的章节已经更新到第八章 ，等级也稍微升了一点，开启了新的可打赏物，其中就包括了绷带。 好巧不巧，他前几天刚被打赏了一卷绷带，他把绷带提取出来，递给了安柠。 「我觉得你可能会用得上。」 安柠接过绷带，久久的注视着许丛楠，看着看着，她的眼眶似乎红了，有泪水在其中打转。 许丛楠别过视线不去看她，他站起身，走到了楼梯边，背对着安柠。 「晚餐的菜我都放在冰箱里了，饿了的话就去吃点，我先去睡，你也早点休息。」 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安柠的回应，便抬脚上了楼。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了少女压抑的哭声。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许丛楠下楼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安柠，桌上摆着还热乎的早饭，和一张纸条。 许丛楠走去拿起纸条，上面写了一串娟秀的小字——「抱歉啊，我有点事先出去了，你们先吃早饭吧。」右下角还画了个可爱的笑脸。 「我看见她今天早上被人拉走了。」柳宁正巧从楼梯上下来，「那群人说安柠要参加什么狩猎，根本不讲理，我没拦住。」 「狩猎？」许丛楠重复了一遍。 「对」柳宁想了想，「说是要在围墙那边集合什么的。」 许丛楠沉吟了一会，原书中并没有狩猎这个概念，但他从字面意思猜想，觉得这应该是个捕杀感染者的活动。 「柳宁，找个包，把早餐全兜起来。」许丛楠指挥道，「我们得做点什么。」 许丛楠带着柳宁从树屋里出来的时候，周围路过的所有居民都转过了头，死死盯着许丛楠和柳宁，仿佛他们是什么洪水勐兽。 「大哥，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们？」柳宁小心的问。 「别管，跟着我走。」许丛楠道。经过了昨晚找『公共厕所』，许丛楠已经大致把这块区域的地形搞明白了。 两人刚开始还走的大路，状似每一个前来旅游观光的游客，走着走着，两人就拐进了小巷，紧接着又是几个拐弯。经过一个巷口时，许丛楠一把拉过柳宁，两人偷偷藏在了几个垃圾桶后。 柳宁不解的看着许丛楠，许丛楠却只比了个「嘘——」的手势。就像是为了印证许丛楠的做法，原本安静的小巷里顿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他们去哪了？」有不认识的人声说道。 「该死，跑得是真快，我就说安柠那傢伙带来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另一个人道。 脚步声徘徊在巷子里，半天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办法，一会狩猎就要开始了。 许丛楠想了想，他捡起垃圾桶边的空易拉罐，冲着一旁不远处的巷口扔去，又捏着嗓子喊了声。 「被发现了，快跑！」 其他人听见动静，还以为许丛楠是按捺不住，自己踩到了易拉罐，乌压压一片往那处巷口追。 等到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许丛楠赶紧带着柳宁从巷子的另一边离开。摆脱了这些人，许丛楠一点都不敢耽搁，径直冲着围墙跑去。 ……另一边。 安柠其实早就知道会有一场狩猎，几天前，庇护所的部长先生——葛邱找到了她，希望她以随队医生的身份一起行动。她没法拒绝，毕竟身为庇护所的圣女，在她身上寄託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信念。 她一大早就被带到了围墙上，迎着早秋微凉的风，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生病了吗？」葛邱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到了她身边。 「没事，一点小病，很快就好了。」安柠笑了笑，下意识捂住了胳膊，那上面正缠着许丛楠给她的那捲绷带。 「没什么事就好，不然你林叔又要说我压榨小姑娘了。」葛邱哈哈笑了几声。 「葛先生，这次狩猎的目标是什么，我看规模好像有点小。」安柠道。 「这个嘛，总部那边的霖长官透露的情报，说是在我们山头的西面有一窝感染者，这里头还诞生了一个领袖，要我们早点剷除了，否则后患无穷。」葛邱道。 「领袖？这是说感染者里，有人诞生了自我意识？」安柠惊讶道，「不是说感染者都是没有理智的怪物吗？」 第18页 「生物都会进化，很正常。」葛邱抬了抬眼镜，「霖明长官惯会危言耸听，感染者就是有了意识又怎样，我们庇护所那么多强壮的小伙子，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淹死它们。」 「这，我觉得还是不要太掉以轻心比较好。」安柠道。 「没事的，圣女大人你就好好在后方看着。到时候把那所谓的领袖抓来，咱就拿它向总部领赏去，哈哈哈……」葛邱笑道。 「不好了，部长，他们不见了。」有人匆匆跑上墙头。 「他们？」安柠不解道。 「怎么能不见的，不是说他们出来就盯着吗？」葛邱的表情一变，但很快恢復了正常，但这一下却被安柠看在了眼里。 「可他们太狡猾了，就那么转了两下，咱们的人就跟丢了。」 「葛先生，你说的他们不会是……」安柠刚要说话，就被人打断了。 「别找了，我们来了。」? 第10章 转移异能 围墙下，许丛楠将双手举过头，俨然一副投降的姿态。他身边围了一圈精壮的汉子，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仿佛他一有动作，就会将他打成筛子。 葛邱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很快就整理好了姿态，即使他觉得许丛楠的行为就是在赤裸裸的挑衅。 「刚来我们的庇护所，就甩开我们的监视人员，还主动出现在围墙军事重地边，你是想做什么？」他道。 许丛楠耸耸肩：「没想做什么啊，只是觉得这几天白吃白喝你们的有点不好意思，想来帮帮忙。至于那些监视人员，我毕竟在外面待久了，偶尔会碰上跟踪的感染者，有些应激综合徵很正常吧。」 「应激综合徵是什么？」一个汉子低声问身旁的人。 「俺哪知道。」另一个人回，「俺只知道猫会应激。」 葛邱半天没说话，不知道是在分辨他话中的真伪性还是啥。倒是安柠看不下去了，主动开口求情。 「葛先生，他们是我带回来的，这几天我观察了，他们都是善良的家人，我保证他们不会做出害人的事。」 「安柠丫头，我当然会信你了。」这句说完，葛邱一转话风，「这样吧，既然你们想做点贡献，那我就准许你们加入我们的敢死队，但事先说好，你们是临时加入的，我们这的装备有些不足，还请见谅。」 这做派，明摆的就是要让许丛楠和柳宁进敢死队送死去，连柳宁那缺根筋的小子都听得出来。 柳宁的刚要回嘴，许丛楠扯了他一下，一口答应：「行，毕竟我们是异能者，普通人的装备也用不来。」 听见是异能者，周围一圈人惊了一下，传来不少窃窃私语声。毕竟在这个偏僻的庇护所里，异能者是极为少见的存在。 葛邱见许丛楠答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冲着下方的汉子们打了个手势。立马有人走出，带着许丛楠和柳宁往围墙里去了。 安柠觉得有哪里不对，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葛邱打断了。 「圣女大人，你要知道，这是我身为部长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安柠只得闭了嘴，担忧的看向两人消失的地方。 半小时后，围墙之下。 「集合，准备出发了！」有人在围墙上喊了一句。 一群武装人员乌压压的冲出休息室，在外头排了整齐的方阵，几十辆装甲车从围墙内驶出。 说是让许丛楠和柳宁跟着敢死队行动，但实际上，敢死队的装甲车已经坐不下更多的人了。其他的队伍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做，车上多个不相关的人，实在是累赘。 最后没别的法子，许丛楠他们被安排跟着最后的医疗车一起出发，等到地了再下车跟着敢死队行动。 经过简单的整顿和狩猎前的宣读后，这支捕捉感染者的队伍乌压压的出动了。 安柠坐在医疗车的一角，许丛楠和柳宁坐在她的对面，双方都没有说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在三人间蔓延。 「我……」安柠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下意识的捂住了绑着绑带的手臂，「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 说着说着，这个一向只有温和笑意的姑娘竟流出泪来，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抱住了自己。身处在这么个吃人的庇护所里，她虽然被人叫做圣女，但终归只是个好用的工具人而已，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许丛楠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别的，从一旁拿过纸巾递给她。 「虽然我很想说这与你无关，但你仔细想一想，这真的与你无关吗？」许丛楠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和缓，但就是给人一种莫名的战慄。 柳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葛先生其实人挺好的，平日里也会照拂大家，家人们对我也很好，会给我做饭，也会给我送东西……」说着说着，安柠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 许丛楠摇了摇头：「你拯救了别人，那谁去拯救你？」 「我不用别人拯救的，我既然身为异能者，那我就应该为别人付出。」安柠近乎神经质的喃喃道。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但是我觉得，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那你为什么会哭呢？」柳宁一张脸憋红了，估计是头一次说出这种教训人似的话。 「有些东西，其实在你自己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许丛楠道。 第19页 像安柠这种人，简单来说就是被pua习惯了，被人过度索求已经成为了她日常，所以她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有让她真正看清那些人的嘴脸，才能动摇她的内心。 许丛楠的视线看向了窗外，脑子里开始想别的事情。 在原文中有提过一句，安柠出身于一个被感染者毁灭殆尽的庇护所。但有且只有着一句，因为安柠的定位是反派的一员，他写的时候重点放在主角身上，因而对于安柠这个人的具体背景铺设并不很多。 本来，他还不清楚一个专门应对感染者的庇护所，要怎么被感染者毁灭，但自他听见葛邱说山中出现了变异感染者那句话之后，心中就出现了一个想法。 感染者提前进化，出现了有初步意识的感染者，而这所消息闭塞的庇护所并不知情或者根本不当回事，导致了感染者的壮大，最终而毁灭。 许丛楠越想越混乱，他忽然想到一点，他知道庇护所会被毁灭，是因为他是穿书者，自己还是原文作者。 但连离变异感染者最近的庇护所，都不知道有变异感染者的存在，那千里之外的霖明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没办法千里探测感染者行踪。 「大哥，小心！」柳宁忽得大叫起来。 于此同时，伴随着这声大叫，医疗车勐地一个剎车，车内所有人都被惯性沖得人仰马翻。 「发生什么了？」安柠不安道。 许丛楠眉头一皱，他们才刚出发没多久，所处的位置距离庇护所并不远，甚至后方还有队伍没有完全从围墙出来。 「感染者。」许丛楠透过窗户看去，在车队两侧的山坡出现了大批黑压压的影子，「而且数量极多。」 「大，大哥……」柳宁被吓得面色发白，上一次在商业街的感染者潮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坐着别动，我们没有武器，直接出去就是送死。」许丛楠说的，跑到驾驶员位置，试图和司机沟通。 驾驶员位和后方车舱间有一道铁门，许丛楠刚够到铁门的把手，铁门后就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一双猩红的眼正透过铁窗窥视着车舱内的猎物。 「啊！」安柠发出一声尖叫，她平时参与狩猎都被保护得很好，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感染者。 「安静，你这样只会更加刺激它。」 许丛楠冷静的后退一步，铁门的稳固性不错，感染者一时半会没法破门而入，但他们如果不做些什么，迟早会变成瓮中之鳖。 「大哥，怎么办？」柳宁拉开窗帘，迎面对着他的就是感染者血肉模煳的大脸，吓得他一个趔趄。 这辆医疗车已经被感染者包围了，车窗之外密密麻麻全都是感染者。 前面的车队很快注意到了医疗车被重点攻击，立马有枪声响起，一片最靠近医疗车的感染者被打趴在地，后一片感染者踩着尸体继续向前。 数量太恐怖了，简直不像是一个偏僻庇护所应该出现的规模。 「保护医疗车，圣女在里面！」许丛楠听见有人大喊，还有车子的引擎声和血肉被碾压的声音。 「蹲下！」许丛楠一把拉过安柠的胳膊，把人拉到座椅下。 于此同时，高强度的防弹玻璃应声而碎，几十只血肉模煳的肢体破窗而入，一大片玻璃碎渣被拍进车里，扑了车里所有人一身。 「大哥。」柳宁躲在另一边的座椅下，露出一双惊恐的眼。 安柠本来还没怎么，等缓过来后，才陡然意识到，按着自己胳膊的手上传来了潮湿的触感。 她偏头看去，才发觉许丛楠手腕上被玻璃隔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正源源不断的从血口子里涌出， 「你的手得赶紧包扎。」安柠慌了，她下意识要去医疗车的橱柜里拿急救箱，然而车内一片狼藉，又有感染者的手爪威胁。 「没事，不要紧。」许丛楠握住手腕，试图止住血。 「不行，如果接触到感染者的体液的话。」安柠越想越怕，她狠狠一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把拉过许丛楠的手腕，「就，用我的异能。」 许丛楠避开了她的手，忽然问：「你的手臂好了吗？」 安柠愣了一下，下意识捂住了手臂：「你，你知道了？」 「偷看过你的治疗过程。」许丛楠直起身子，将自己靠在震动的车厢上，「你的异能不是纯粹的治疗异能，而是转换异能，一种能把别人身上的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能力。」 安柠的脸色变了变，但并没有否认：「对，因为我同时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所以别人的病痛转移到我身上，我能比正常人更快恢復。」 「所以你为了不让人担心，一直说自己是纯粹的治疗异能？」柳宁瞪大眼，「那些人如果缺胳膊断腿了，你要怎么办？」 「我一般会叫他们先住我家一段时间。」安柠抿了抿唇，「转移病痛后，等我恢復好了，再让他们回家。」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一片屠宰场。」许丛楠笑了笑，「如果有人死了，你难不成要替他去死？」? 第11章 撑住 「！」安柠被这话吓了一跳，「我，我没想过会怎样。」 许丛楠轻轻笑了一声，从衣角撕下一片布料缠在手腕上，暂时止住了手腕处喷涌的血。 第20页 「总之，我暂时没事，不用你操心。」许丛楠吐出一口气，「我们现在得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感染者们对医疗车的攻势并没有停下，甚至还有愈加疯狂的意思，三人的处境岌岌可危。 「柳宁。」许丛楠突然开口。 「大哥，你的手没事吧。」柳宁慌乱道。 许丛楠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点，还记得感染者捕捉人类是依靠什么的吗？」 「我记得书本上说，是气味和声音刺激？」柳宁回。 「那不就成了？」许丛楠扯起一个笑，「你还记得你的异能是什么吗？不就是控制气味？」 柳宁豁然醒悟，他赶紧贴着地面爬到了许丛楠身侧，在触及到几人的时候，发动了异能，把所有人身上的气味都变成了冰冷的金属气息。 车内的活人气味忽然消失，围着治疗车疯狂勐攻的感染者渐渐停下了动作，有感染者呆滞的绕着治疗车走了两圈，再三确认车里没有活人味道后，才渐渐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感染者察觉到了不对，车里根本没有他们的目标，几十双浑浊的眼眸透过窗户往里看，只可惜他们的视力实在差得很，连人大辣辣的坐在地上都没有察觉。 围绕着医疗车的感染者渐渐离开了，攻势减弱，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一阵枪林弹雨下去，不少感染者倒地不起。因为感染者离医疗车远了些，一些杀伤力更大的武器被派上了用场。 很快，疯狂就归于宁静，医疗车的边上只剩下残肢烂肉，血的味道充斥在这四周。 一辆装甲车开到了医疗车附近，很快，车上就下来了几个人，拉开了医疗车的后车门。许丛楠坐在勉强清理出来的座椅上，冲着来人笑了一声。 「欢迎光临。」 话语刚落，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全指上了许丛楠的脑袋。林叔从人群后挤进来，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许丛楠，是不是你个龟孙搞的鬼，把感染者引过来？」林叔的语气跟要吃人没两样，「咱以前出狩猎，没有一次被感染者偷袭，这次带上个你，那帮鬼东西就全往医疗车跑，你把安柠小妮子怎么样了？」 「林叔，我没事。」安柠从车座下爬出，紧跟着出来的还有手上缠满绷带柳宁。 这小子刚刚从地上爬过来，被一地的玻璃碎片蹭得全是小口子，但好在都不严重。 「过来。」林叔一把拉过安柠，把人往身后藏，手中的枪口指着许丛楠的脑袋，「许丛楠，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丛楠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象徵性投降的姿势：「没想做什么，如你所见，我也是受害者。」 林叔将信将疑，一时间拿捏不准到底该不该信。 「林叔，许丛楠刚刚救了我，不然我早就被感染者抓伤了。」安柠抓住林叔的手臂，「是真的，他为了救我，手腕都伤了。」 许丛楠配合的挥了挥那只受伤的手，林叔这才稍微放下了心，他大手一挥，所有人的枪都放下了。 「这次算咱误会了你。」林叔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许丛楠，「我警告你，别对咱们安柠小妮子有心思，不然迟早让你好看。」 「好好好。」许丛楠随口应了几声。 「圣女呢，圣女安柠呢？快来救一下啊！」人群外响起了一人慌乱的叫喊，「要死人了，真的要死人了。」 「有事不能报告吗？教你们的规矩呢？」林叔骂了一句，看向跑来的人。 那人跑进人群里，打眼看见安柠，就一把拉过了安柠的胳膊，也不管安柠怎么想，拉着人就跑。 「这臭小子。」林叔笑骂了一句，「请人家小姑娘看病，也不温柔点。」 许是刚刚经歷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现在暂时安全了，大家的状态都不可避免的松懈了不少。 许丛楠从面目全非的车上下来，扫了一眼安柠离开的方向，状似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去看看？」这个你指的是林叔。 林叔愣了一下：「小妮子的治疗过程有啥好看的，不都那样？」 「你不知道？」许丛楠意有所指道，「还是说纯粹装不知道。」 林叔察觉到了他的意思，表情有些古怪：「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哦吼。」许丛楠背着手，走到了一个持枪的壮汉的身边，「那你知道吗？」 壮汉别过了视线，没去看他：「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壮汉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许丛楠注意到有不少人的眼神也有些飘忽，看着挺心虚的。 「呵呵，可真有意思。」许丛楠笑了笑，「原来大家都不知道啊。」最后几个字被许丛楠刻意加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叔举起了枪。 「没有，我只是觉得挺有趣的。」许丛楠在原地转了转，转头对柳宁道，「收齐了吗？」 柳宁抬眼瞅了一下周围的人，小心翼翼道：「齐了。」 「好。」许丛楠一改脸上欠揍的表情，「那我们该走了。」 「你什么意思？」林叔的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哎呀，你们不知道吗？」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他故作惊讶的拍了拍手，「不然，你们还是看看远处的山头吧。」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了一片惊唿，所有人都看见了不远处的山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片黑影，仔细看去，全是姿势扭曲的感染者。 第21页 「感染者，为什么，那么多？」有人不自觉的开口。 趁着所有人都愣住的当场，许丛楠给了柳宁一个眼神，柳宁立马会意，两人同时冲出了人群，朝着后方跑去了。 「你们想干嘛！」有人喊了声。 「别管他们，快上车，这里离庇护所不远，我们先撤回去！」林叔很快想出了方案，「那两人没有车逃命，迟早会死在外面。」 「快走，快走！」 那个被许丛楠问话的壮汉转头就跑，他吓得慌不择路，连是谁的车都不管了，找了最近装甲车就窜了上去。 「你干什么，那是我的车！」车旁有人骂道。 但壮汉可不管，他上了车就一脚油门往庇护所开去，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逃命」，其他人怎样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异变就这么发生了，本来还在山头上的感染者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靠近了这只车队。这片感染者潮中，有一个格外壮硕的身影，它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稍小一点的感染者，冲着车队就是狠狠一扔。 被扔出去的感染者好巧不巧，就正好扒上了壮汉的装甲车，装甲车皮厚防御高，这感染者挠不到里面的壮汉，但杀了这个壮汉，显然不是那个壮硕感染者的目的。 壮汉的车一路沖向庇护所，庇护所正在关围墙的人不明所以对的看着装甲车回来，通讯里还传来了壮汉疯狂的叫喊。 「开门，快开门，开门！」 管开关门的人扫了眼葛邱，这位庇护所分部部长正在和总部通电话，完全没管这边的事。 「部长，有车回来了，说要开门。」这人问了一句。 「回来了？」葛邱脸上一喜，还以为这么快就凯旋归来了，「开门啊，愣着干嘛。」 下完命令，他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唠嗑。 「哎呀，霖长官你就是爱操心，我们的人早就出去了，这会还回来报喜了，区区一个变异感染者而已，我们有的是枪炮。」 通讯那头的人语气明显变了：「你们已经出去了？」 葛邱听出不对味了：「不是霖长官您说的吗，有变异感染者，要我们前去抓捕？」 「我哪句话说了？我当初不是跟你说，你那边有变异感染者，等待我们支援到了之后再行动吗？谁准你自作主张了？！」 「可是，我们的人都已经回来了？」葛邱小心翼翼道，说完，他自个也觉得不对味，这车队才出去多久啊，那地方一趟来回都不应该这点时间。 他的心中狠狠的一跳，不祥的预感几乎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勐地冲到正在开门的人身边，喊道。 「关门！快关门！不要让他进来！」 然而他这话还是晚了一步，那辆车速极快的装甲车早就冲破了庇护所的重重桎梏，沖入了庇护所中间的广场。 不少居民好奇的走出房子，一位大妈走到装甲车前，脸上才刚露出喜色，装甲车后那感染者就扑了上去。 「啊——」悽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庇护所，大妈被感染者扑倒在地，仅仅数分钟过去，就站了起来，成为了行尸走肉的一员。 惨叫声此起彼伏，上一秒还在被追杀的居民，下一秒就变成了追杀居民的感染者，恐慌在迅速的蔓延。然而庇护所里的所有战斗力，还在庇护所外的车道上，与数量庞大的感染者对峙。 恐惧罩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完，完了……」葛邱整个人都呆住了，连手中的电话砸落到地上也没察觉，「一切都完了。」 电话里，传来了霖明的喊叫声：「注意控制局面！支援马上就到，把伤亡控制到最小！」 「重复一遍，支援马上就到，撑住，你的祖国还没有抛弃你们！」? 第12章 圣女之死 「大哥，到底什么情况？」柳宁冲出人群，边跑边喊。 「你没有发现吗？」许丛楠远远的看了眼身后四散奔逃的人群，「第一波的感染者潮几乎全聚集在医疗车的附近，按理来说，感染者只要受到刺激，就会被吸引，前面早就开出去，且引擎声更响的装甲车应该会成为首要目标。」 「的确，而且这些感染者竟然绕开了前面的装甲车，直接蹲守我们……等等，不会是……」 「感染者中出现了拥有初步智能的领袖。」许丛楠笑了声，「而刚刚那波偷袭医疗车也不是意外，俗话说的好，打人先抓奶妈，把奶妈抓了，其他人再怎么厉害，迟早会穷途末路。」 「这么一来，对面感染者领袖的思路就很好理解了。」许丛楠做了个总结，「之所以在距离庇护所这么近的地方发动攻击，一方面是为了趁车队刚出，庇护所的门还没关严，好绕后突破进庇护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在突破庇护所后，把庇护所的战斗力拖在外面，无法进入支援。」 「所以刚刚山坡上看见的感染者，其实没有想像中的多？」柳宁问。 「我想数量应该也不少。」许丛楠摇摇头，「毕竟对感染者而言，只要有一个能突破进庇护所，就达成目的了。」 「嘶——」柳宁倒吸一口气，「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话才刚出口，一辆装甲车就在两人身边唿啸而过，许丛楠的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装甲车的车尾上，扒着一个身材瘦小的感染者。 车速实在太快，等两人反应过来，装甲车已经开远了，他们根本做不了别的反应。 第22页 「大哥，感染者。」柳宁跑到他身边，手指颤抖的指着装甲车的背影，「这可怎么办？」 「啧。」许丛楠调转方向，冲着一旁的山路。 那儿被搭建了一个临时的营地，有不少「伤员」正坐在营地里插科打诨。刚刚安柠十有八九是被人带到这里来了，许丛楠看见了那个带走安柠的人。 他匆匆跑进营地，拉过那人问：「你们有没有通讯器，能现在就和庇护所通上话的？」 「哈？你又是哪根葱？」这人不屑的上下大量了他一眼，装出一副才想起人是谁的模样，「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圣女带回来的野男人是吧。」 许丛楠的眉头一皱，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和他争论，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好声好气又问了一句。 「安柠在哪里？」 「安柠，圣女大人？」这人忽得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来，「她能有什么事，毕竟她可是拥有超出常人自愈能力的异能。」 「她在哪里？」许丛楠怒喝道。 这人被许丛楠吓了一跳，态度也软化了不少：「她，她大概在最后面的帐篷里吧。」 「柳宁。」许丛楠回头喊道，「你去找能联繫上庇护所的通讯设施，我去看看安柠。」 「好，好的。」柳宁眼神一变，知道现在不是胆怯的时候，他气势汹汹的走到这人身前，「你们的通讯设施呢！快拿出来！」 许丛楠不敢耽搁，跑向营地深处，远远看到了一顶帐篷，他敏锐的嗅到了萦绕在空气中的血味。 他几步跑到帐篷边，拉开了帐篷，就见一身白裙被血染红的安柠。 她的手臂上，腿上，一切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口子，虽然都止住了血，但十分狰狞，密密麻麻，如同蜈蚣一般爬在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上。 开门的动静惊扰了昏睡的人，安柠迷迷煳煳的从黑暗中挣扎出来，打眼就看见了许丛楠。她虚弱的笑了笑，声音气若游丝。 「我还好，没事，不用担心我。」 许丛楠的眉头皱得极深：「他们都要你做了什么？」 「啊……」安柠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她浑浑噩噩道，「额，小五没开过装甲车，又很想试试，然后不小心撞树了。」 「然后这群混蛋就要你承担后果？」许丛楠冷声道。 「大家不知道的，我没说，这不是他们的错。」安柠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对，是我没告诉他们，是我不想让大家为难。」 「安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许丛楠骂道，「你明明也有察觉不是吗？你在那些人眼里到底是什么？你这样活得还有尊严吗？」 「我……我……」 「过来。」许丛楠一把捞起安柠，把人背在身后，「这些事晚点说，我们得先走。」 他一路背着安柠出了帐篷，迎面就碰上了急匆匆跑来的柳宁。少年支着膝盖喘气，话都说不顺熘。 「大哥，大哥，不行了，通讯器坏了。」 「坏了？」柳宁问。 「对，他们说在路上出了车祸，通讯器撞坏了。」柳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下怎么办？」 「你把事情跟他们说了吗？」许丛楠又问。 「说是说了。」柳宁苦笑道，「可这群人完全不当回事。」 「安柠呢，安柠在哪里？」忽然，有人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声音似乎是林叔的。 「林叔。」安柠听见声音，勉强提起一点力气回应 ，「我在这里。」 林叔一眼看见了许丛楠背上的安柠，赶紧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关切。 「安柠丫头，可算找着你了，快跟咱走，感染者要来了。」 就在林叔即将碰到安柠的时候，许丛楠警惕的后退一步，他死死盯着林叔，表情冷得吓人。 「你想做什么？」 林叔愣了一下：「做什么，咱是想带安柠丫头离开啊，这里太危险了。」 「那你敢不敢转过身来？」许丛楠嗅着空气中浓郁血腥味，视线很快捕捉到了林叔晕染血液的肩膀。 柳宁察觉不对，趁林叔不注意，他绕到了林叔的背后，然后他就被林叔的背后狠狠吓了一跳。 只见林叔的背后，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像是不知道被谁抓了这一下，又被狠狠的撕咬过，一整片肉已经开始发烂发臭，柳宁甚至能透过他背后的窟窿，看见林叔跳动的心脏。 「你……你怎么？」柳宁失声道。 「咱。」林叔脸上温和的表情陡然变得狰狞，「是，咱被感染者咬了，咱很快就要死了，但又怎样呢！」 他的状态近乎癫狂，眼里全是令人不寒而慄的痴狂：「可咱有安柠丫头，咱有圣女啊！哈哈哈哈！只要有了圣女，有什么病会真的致死呢！」 安柠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张了张嘴，竟发不出一丝声音，一行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又滴在许丛楠的后衣领上。 「林叔……」 「安柠，咱知道的，你有能转移一切病痛的力量，咱们全部人都知道的。你的自愈能力那么强，这点伤一定死不了的吧。」林叔一步步逼近。 许丛楠顺势倒退了好几十步，忽然，他感觉自己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那是一把漆黑的手枪。 「安柠啊，咱对你那么好，你总得有些回报吧。」林叔笑得疯狂，「咱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成为圣女也有咱的一份功劳，况且你可是拥有异能的人啊，能者多劳不是吗？异能者就该为普通人效劳！」 第23页 「还真是满口喷粪。」许丛楠冷笑一声，「道德绑架这块属实是给你玩明白了。」 「你算什么东西，咱跟你说话了吗？」林叔尖声叫了起来，「就算安柠死了又怎样，为救人而死，她就该感到光荣！」 「够了！」安柠喊道，她的脸上已满是泪痕，「林叔，我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你把我当过平等的人吗？」 「你们大家既然都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能那么理所当然的……」说着说着，她已泣不成声。 可林叔没法再回应他了，他的眼珠逐渐浑浊，眼白上翻，浑身都止不住的抽搐，这是即将转变成感染者的前兆。 许丛楠刚想将脚下的枪踢给柳宁，安柠却示意他把她放下来。他想了想，还是把人放在了地上。 「没事吗？」许丛楠问。 「嗯。」安柠捡起地上的手枪，熟练的开了保险上了膛，「以前，林叔教过我怎么用手枪，还送了我一把小枪，说是要让我学会自保，可葛先生说，我一个女孩子又不上战场，用不上枪。」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再次看向林叔的眼里，满是决绝。 「再见了，林叔，这是我最后一次拯救你了。」 枪声响起，残破的身体终于失去了一切的活力，它在原地晃了晃，跪在了地上，接着向后倒栽了过去，也许不给安柠看他背后的伤，是林叔最后的温柔。 一切从此终，也将由此始。 枪声寂灭了一切，在许丛楠的眼前，这位懦弱的姑娘终于站了起来，摆脱了所有人给她枷锁，靠自己的意志站立在了这片大地上。 沉默持续了数十秒，谁也没再开口。 许丛楠走到安柠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都说了，我没事。」安柠抬起头，她的眼眶还是红的，但没再流出泪来，「我们快走吧，你们不是有事情要做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柳宁抿了抿唇，「我该说恭喜还是节哀？」 许丛楠：…… 他一巴掌拍在柳宁的脑壳上：「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话。」 「没事的。」安柠笑了笑，笑容还是温温柔柔的，一如当初第一次与他们相遇那样，「我已经不是圣女了。」 「圣女安柠已经死了，死在了这声枪响下。」 …… 在某一处山路上。 「长官，葛邱那东西回话了吗？」有人小心翼翼的问身旁的男人。 男人的脸色几乎黑如锅底，他抱臂坐在那，身上的冷气压威慑得周围无一人敢靠近他。 「长官？」在别人的催促下，他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又问了一次。 「呵。」霖明忽然冷哼一声。 车里安静了，没人再敢触霖明的眉头，纷纷缩着脖子当鹌鹑。 过了许久，沉默才被霖明自己打破。 「葛邱已经死了，就算不死……」霖明摸了一把腰间的手枪，意思不言而喻。 「长官，冷静一点，不能杀人。」有人小声劝道，「上次您杀了上将，上头的人还没完全放心您什么的。」 霖明斜了他一眼：「你在我身边，还不知道上将当时已经被感染了吗？就算没有我动手，他也会变成行尸走肉。」 「是，是的……」这人缩了缩脖子。 「放心，我不会杀他。」霖明抱臂靠坐在车厢上，「但我会让他上军事法庭后，再亲手制裁他，就和我给许丛楠打算的一样。」? 第13章 合作 三人把林叔的尸体挪到了附近的帐篷里，眼下他们还有其他事要做，现在并不是个处理尸体的最好时机。 「大哥，庇护所那边怎么办，通讯器坏了，我们联络不到他们。」柳宁问。 「已经不需要通讯器了。」许丛楠摇摇头，「这里距离庇护所本来就不远，依照我们刚刚看见的装甲车车速，估计这会已经到庇护所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只能这么看着吗？」柳宁有些无措，他比划了一下，「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那些人，但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同胞。」 许丛楠想了想，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递到柳宁的手里。 「虽然这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们可以尝试。」 柳宁不明所以的接过，疑惑的看着许丛楠。 「你试着把血腥味附着到这个石头上。」许丛楠说着，从衣兜里翻出几个喝空的玻璃瓶。这正是装一小瓶水的玻璃容器，一种很脆的玻璃材质。 安柠拿过一个瓶子捏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顿时理解了许丛楠的想法：「原来是这个意思。」 柳宁：你们到底懂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半个小时后，深山庇护所内。 「葛先生小心，您快往上面走，感染者过来了！我们在下面挡着！」守卫喊道，他手中专门用于对付感染者的盾牌早已千疮百孔，手中的枪也炸了膛，现在不过是负隅顽抗。 自第一个感染者闯入庇护所后，庇护所中大量居民在短时间内就被同化成了感染者，形势一度混乱不堪。在这之中，包括葛邱在内的一干倖存者很快跑到了围墙上，利用围墙内储备的武器和地形，勉强与这潮水般的感染者们抗衡。 但这坚持不了多久，上围墙的路迟早会被突破，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他们只能拖，拖到救援赶到的那一刻。 第24页 「实在不好意思，我一个文官，用不来武器。」葛邱脸上笑着，动作可一点都不慢，撞开几个簇拥的守卫就往围墙上挤。 可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群挤了下来，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庇护所中其他的倖存居民全都聚集到了此地，都想着往上跑，狭窄的楼道里水泄不通。 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感染者，葛邱心中越来越急，他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成为感染者的盘中餐。最后，他终于爆发了。 「让开，都给我让开！」葛邱伸手从内衣兜里拿出一把手枪，朝天就开了一发。 枪声响彻了整个楼道，簇拥的人被这枪声吓了一大跳，纷纷让开道。而这之中，有个倔强的青年就是不愿意让开。 他冲着葛邱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还吐了吐舌头，一副无所畏惧的吊样。 「你凭什么叫我让开，你算老几？」青年道。 「凭我有这个。」葛邱扣下扳机，在青年的脚尖前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连着开了十几枪，硬是画出一个人体描边来。 「就，就算你有这个又怎样啊！你是火种庇护所的分部部长，你就该为我们服务，替我们去死很难吗？」青年叫嚣起来。 葛邱听完，眼皮都没眨一下，手中的枪遥遥指着青年的头，手指微动。 「碰」的一声枪响，青年的身体应声倒地。全场一片安静，再无人敢跟他叫板。 「关我什么事？你们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活着，这种庇护所还不是想开就开？」他的表情扭曲而傲慢，居民们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神情。 楼道里一片安静，只有葛邱皮鞋落地的「哒哒」声，很快，这段通往围墙顶的旅途到了终点。 葛邱拉开了铁门，阳光落在了他的肩头，此刻的他忽然觉得无比。 就算庇护所没了又怎样，只要有他这样得力的部长，重新再被分配个庇护所也不是不可能，愚民们死就死了，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等霖明长官赶到，把他救出去，他照样能在别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 关于未来的畅想在脑子里飞扬，葛邱越想越得意，不自觉的向前走去，一步，两步…… 忽然，一道黑影猝不及防的扑倒了他，找准了他的脖颈，就狠狠的咬了下去。葛邱的笑容凝固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变为了极度的恐惧。也因为生命的流逝，而再也不会变了，他永远只能活在自己的妄想里。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了大概有五六分钟时，围墙顶的另一端响起了一道脚步声，紧接着，另外两道脚步声跟着响起。 脚步声的主人停在距离葛邱尸体的50米之外，看着眼前的惨相，许丛楠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安柠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几步，举起手枪，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对着角落里的两个感染者就是几枪下去。感染者发出了几声不似人的哀嚎，终究是不再动了。 许丛楠扫了眼安柠的表情，问了一句：「真的好吗？」 「那个啃咬葛先生的感染者，是每天做饭给我吃的大妈。」安柠脸上很冷静，但声音却打着颤，「她做的饭很好吃，真的，可我最后还是没能吃到她做的最后一顿午饭。」 「节哀。」柳宁小声道。 安柠摇摇头，转头看向许丛楠：「到围墙上了，你想做什么？」 半个小时前，是许丛楠问她有没有从外面上到围墙顶的捷径，她在庇护所住的久，这种秘密通道还是知道点的，于是，她就一路带着两人上了围墙顶。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处在庇护所内还活着的人有多少？」许丛楠忽然问。 安柠闭了闭眼轻声道：「应该不会有了吧，最后的倖存者应该都在围墙上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许丛楠走到围墙边，看向下方庇护所内数量恐怖的感染者，「所以，与其把它们全赶出去，不如瓮中捉鳖。」 「安柠，你去找到围墙门的控制装置，确认一下它还能不能使用。」许丛楠把手中提着的袋子往地上一撂，「柳宁，你跟着去疏散群众，先把他们安顿在安全的地方，等尘埃落定后，就带他们从我们上来的地方撤离。」 「好。」柳宁点点头。 「哦对了安柠，你的枪借我一下。」许丛楠招了招手。 安柠也没问他做什么，把枪递到他手里，简单的讲解了怎么使用后，就带着柳宁一起从楼梯道下去了。 一时间，空荡荡的围墙顶上只剩下了许丛楠一个人。 他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感染者们，不由出了神。原书里，主角和反派的第一次交锋是在反派从深山庇护所经过时，路过的反派被主角当成了造成庇护所毁灭的罪魁祸首，二者之间爆发了剧烈的冲突。 还未成长的主角并未占据上风，反派也如此，因而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好。 站在围墙上吹了一会风，许丛楠隐隐约约嗅到了空气中传来了血腥味，他当即转过头，手中的枪迅速开了保险，直直对着身后人的额头。 身后人的反应也很快，几乎在许丛楠有所动作的同时，手枪就以极快的速度，指上了许丛楠的眉心。 两人面对面站着，黑洞洞的枪口互相指着对方的要害，对峙一触即发，浓郁的火药味瀰漫在两人之间。 「呦，长官大人好，这次我也有枪了，你看我能和你平等的谈谈吗？」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精神高度紧绷。 第25页 他刚刚竟然完全没有意识霖明的出现，这个原书反派的实力到底恐怖到了哪种地步？ 「呵，平等对话？」霖明的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当他沉下音说话时，危险感直接拉满，「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平等对话？」 「人人平等不是常识吗？」许丛楠忽然很想知道，霖明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说起来我真的好奇，我是杀人还是放火，长官大人这么恨我？总不能是我抢走了你的白月光。」 霖明的眼神似乎闪了一下，但那一下转瞬即逝，许丛楠都怀疑自己看见的是错觉。 还没等许丛楠反应，被他指着额头的男人竟无视了他枪口的威胁，直直俯下身来，他凑得极近，唿吸几乎扑在许丛楠的脖颈上。 「许丛楠。」霖明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真的很恨你，恨得我无时无刻都想杀了你。」 「是吗？那不如长官大人就试试和我一起死在这里。」许丛楠低声道，他的话中没有丝毫的温情，「殉情似乎很不错，虽然是仇情。」 「呵呵。」霖明冷笑一声，他直起身，再度和许丛楠保持了之前的距离，「你想谈什么？」 「平等交流。」许丛楠说着，丢掉了手里的枪。 霖明瞥了他一眼，也将枪摔在地上。 「我想，长官大人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个吧。」许丛楠让开一步，展示了一下他身后围墙下密密麻麻的感染者。 「再废话，我不建议把这次的行动再加上一条人命。」霖明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真麻烦，跟汽油桶一样，一点就炸。许丛楠内心腹诽，他当初怎么就没有设计一个性格更加温和的反派呢，现在好了，这个反派也不知道怎的，天天追着他喊打喊杀。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事情结束后，放我和我的朋友离开。」许丛楠笑道，他迎着早晨微凉的风，缓缓道。 「作为条件，我帮你解决这个庇护所的感染者入侵问题怎样？只要长官大人你的一点配合就行了。」? 第14章 走吧 「解决？」霖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许丛楠，你有什么实力能跟我保证？」 话音刚落，霖明竟从又掏出了一把枪，枪口再次对准了许丛楠的额头。这会许丛楠没有平等对话的武器了，他赶紧把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个投降的姿势。 「不至于吧，长官大人，我们的目的因该是一致的，我觉得在解决主要问题之前，得先暂时需要把私人恩怨放一放。」许丛楠道。 「你知道吗，许丛楠，我一向认为，从你嘴里吐出的都不是象牙。」霖明的眼神冷得彻骨，「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度永远为负。」 「话说起来，长官大人你是一个人上来的吗？」许丛楠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霖明：？ 「那看来是了。」许丛楠笑出一口白牙，「那我就先祝你平安回归了。」 话音刚落，许丛楠提起一直放在脚边的袋子，狠狠往庇护所中间扔去。霖明眼神一变，手中的枪下意识的调转了矛头，一枪打断了绑着袋子的绳子。 许丛楠吹了声口哨：「好枪法。」 「袋子里是什么？」霖明的语气忽然变得极度危险，他注意到了袋子里掉出的一个个玻璃瓶，枪口指着许丛楠，「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许丛楠说着，朝着庇护所外的山头看了一眼，「哦对了，提醒长官大人一句，那傢伙好像等不住了。」 「？」 似乎是在验证许丛楠的话似的，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被狠狠扔上了围墙，正好摔在霖明身侧。那团面目狰狞的感染者摔得浑身是血，它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呆愣片刻后，就冲着距离他最近的霖明扑了过去。 霖明赶紧退后几步，几枪下去，顿时就将感染者打倒在地。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多的黑影从天而降，数十个感染者被接连抛上了围墙，其中有不少被丢到了许丛楠的身侧。 许丛楠见此，不疾不徐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将里面的石子拿了出来。他刚刚就注意到了，葛邱是被一个黑影突然扑倒在地的，凡事有一就有二，他完全能相信那位变异感染者领袖会故技重施。 原本都打算扑上许丛楠的感染者当即愣在了原地，它们迷茫的围着许丛楠转了一会，很快被另一边的霖明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调转矛头，沖向霖明。 霖明手里的枪很快没了子弹，他丢开手枪，一个后撤，避开了感染者抓来的手爪，接着抓住感染者的手腕，一个横扫，撂倒了一堆扑上来的感染者。 更多的感染者却源源不断的涌了上去，相比起云淡风轻的许丛楠，霖明看着狼狈至极。 「许，丛，楠。」霖明一个字一个字念着，好似要把这个名字的主人吞吃入腹。 『省点力气吧，长官大人。』许丛楠给霖明比了个口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转身就要离开。他得趁那变异感染者领袖还没来，赶紧跑路。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随着一声轰然的巨响，与之前所有黑影都不同的庞大的身躯出现了，它竟然就这么扒着围墙壁，徒手爬到了几十米高的围墙上。落在围墙顶时，整个围墙都震动了一下。 它一上来就看见了被围攻的霖明，但它只看了一眼，就判定了霖明对他没有威胁。接着，它的注意力转向了许丛楠，在看见许丛楠的一瞬间，它不动了。 第26页 许丛楠浑身发麻，大气也不敢出，动都不敢动。他现在只能赌，赌眼前这个变异感染者还是个瞎子。 他现在没被其他感染者攻击，纯粹是身上的人类气味暂时被其他气味覆盖了，因而他在普通感染者的认知里不是人类，也就不会被攻击。但这法子对付普通感染者还行，变异感染者就难说了。 高大的变异感染者久久凝视他，忽然向着许丛楠走了过来。每走一步，许丛楠都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战慄感，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恐惧。快跑，快跑，这个傢伙很危险！ 而就在许丛楠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一道虚无渺茫的声音从变异感染者身上传出，被许丛楠捕捉，这声音很模煳，模煳到许丛楠几乎辨别不出字音。 【……同类……麻烦……帮忙……】 许丛楠心中一跳，这是什么，他从没听过这种语言，但却奇蹟般的可以听懂意思。 【……同类……帮……吗？】 声音再次出现，看变异感染者半天没有别的动作，似乎真的在等许丛楠回答。许丛楠懵了，迅速在脑海里寻找原书关于变异感染者的描述。 原书中似乎有提到，拥有意识的变异感染者之间，拥有独特的交流方式。难不成是因为他被扎的那针药剂影响，导致他真的因此成为了无症状感染者？ 许丛楠脑子里乱糟糟的，但很快被他抛之脑后。因为他意识到，既然作为领袖的变异感染者可以交流，那是不是说明他可以用上忽悠大法？ 毕竟他刚刚注意到，那些附带着血腥味的石头确实吸引了一部分感染者的注意。但因为感染者实在太多，这些石头在顷刻间就被证实了不是人类，场面再次混乱。 这样下去，他原本想实施的计划在还没开始就会夭折。思及此，他试着开口道。 「你好。」 【……同类……你好……】那道声音竟然真的回应了。 许丛楠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勉强扯出一个笑来：「你说的帮忙，是指？」 变异感染者晃了晃头，好像不太理解许丛楠的意思。许丛楠见状，干脆换了个问题。 「什么都可以帮吗？」 【父说……同类……相助……】 父？又蹦出个新角色，意思是感染者后面还有一个被称为「父」的存在吗？ 原书里有提到过吗？许丛楠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觉得自己写了个假书，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个桥段？ 但现在怎么都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抿了抿唇，忽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好啊，你来帮我吧。」 另一边，安柠正在控制室，在确认庇护所大门可以正常开关后，她把所有的监控都打开了，只有围墙顶上那个监控是一片花屏。 看不见围墙顶上的场景，她的心中很不安，她隐隐觉得许丛楠让她和柳宁一起离开，是为了独自面对什么恐怖的存在。 可眼下她也走不开，只能死死盯着大门附近的监控，期望许丛楠能够真的做到。 「安姐，你知道大哥那边怎样了吗？」柳宁拍门进来。 他刚刚已经把混乱的倖存者聚集到了一起，此时，那些倖存者都聚集在了楼梯道边补充体力。而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和感染者一起被关在了下一楼。 围墙内的空间正在被一层层攻占，如果再不成功逃离，这一层楼迟早也会被突破，到那时，围墙内外的感染者将会一拥而上，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上面的监控坏了，我也不清楚。」安柠急得来回踱步，「许丛楠那边……」说着说着，少女的眼神一厉，直接抄起边上的棍子就要出门。 「果然在这里待着是不行的，我还是去看看情况。」 「安姐不要啊，等等，你看这个——」柳宁赶紧指着其中一个监控视频道。 那正是庇护所大门口的一个监控，此时，整个画面都被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占据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感染者竟然都在往庇护所里走。 不论是在门口徘徊的，或是站在门中间的，又或是处于边缘的，全都在向庇护所中间聚拢。不出十几分钟时间，庇护所外的所有感染者都走进了庇护所。 「柳宁！快按关门键！」安柠叫道。 柳宁赶紧跑到控制台前，按下了庇护所大门关闭的按钮，重重大门接连闭合，拥有极强防感染者能力的墙面再次关闭，只不过这一次，它的作用不再是守护，而是围困。 「我去组织倖存者撤退。」柳宁说着就要跑出门。 「等等。」安柠叫住了他，「别从围墙顶走，走另一条安全通道，以前林叔带我偷熘出去时经常走那条路，我给你标出来。」 安柠一把扯下一旁挂在墙面上的消防安全疏散图，在上面标出了一个位置，然后递给了柳宁。 柳宁接过疏散图，不解的问：「你不走吗？」 安柠笑了笑：「我去围墙顶看看，很快就跟上你们。」 「上围墙顶干嘛，要走一起走。」门再次开了，许丛楠出现在门外。 两人都吓了一跳，安柠赶紧走上前，再三检查了许丛楠身上没有多出的伤口后，才还放下心来。 「我还以为你被……」 「这些东西之后说，我们得快点跑路了。」许丛楠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好像一次坑害了两个大佬，现在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第27页 柳宁倒吸一口凉气：「你该不会又招惹了霖长官？我刚刚好像看见了霖长官的救援车队。」 「真聪明，柳宁你也成长了。」许丛楠欣慰的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那还有一个是谁？」安柠问。 「啊，通俗说法应该是，感染者的领袖吧。」许丛楠耸耸肩。 安柠：？ 柳宁：？ 不是，你惹它干什么？嫌人类死得还不够多吗？ 这段对话匆匆结束，三人跑出控制室，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倖存者们向安柠指出的逃生通道跑去。众人跑到楼梯间附近时，楼下的感染者们终于冲破了最后的枷锁，非人的吼叫声迴荡在狭小的空间里，身后响起了成片的脚步声。 感染者的速度比倖存者快出太多了，仅仅几个唿吸间，就有感染者即将咬上倖存者的屁股。而就在千钧一髮之际，一道枪声响起。 随即，一大片全副武装的军人从通往围墙顶的楼道里出现，他们带来的枪林弹雨暂时压制住了这些疯狂的感染者们。 「走，去围墙顶，后面会有接应。」有军人对许丛楠道，看得出来，他没认出许丛楠是谁。 「行。」许丛楠应了声，他跑到倖存者里，拉出一个身高体壮的青年，「我现在给你个任务，带着这群倖存者们离开这里。」 许丛楠说着，将手中的枪递给了青年，问道：「能做到吗？」 青年第一次摸到枪，又接到许丛楠的嘱託，眼中忽然出现了过分炽热的光：「能！」 「好，去吧，带大家去围墙上。」 许丛楠拍了拍这个青年肩膀，把人往外一推。青年立马跑进倖存者里，招唿着大家一起跑向上围墙顶的楼梯。 而在这群人之外，安柠眼睁睁看着许丛楠带柳宁走出了人群，他们明显是打算从她刚刚指的那条路离开。 「你们就这么走了？」安柠跑上前，问。 许丛楠回头看她，理所当然道。 「我们本来就是在这里借宿的，现在睡觉的地都没了，当然要走了，接下来那位长官大人应该会带你们去总部吧。」 「我……」安柠迟疑了一会，终于一咬牙道，「我和你们一起走。」 「哦吼。」柳宁装出来的紧绷的表情瞬间垮了，「那么，欢迎光临？」 「行了，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许丛楠拍了一下柳宁的脑壳，回头问安柠，「真的想好了？我们可是社会闲散人士。」 「嗯。」安柠重重的点了头，「你们不会拒绝一个随队医生吧。」 许丛楠的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那就走吧，我们一起。」? 第15章 我找我自己 从围墙的秘密通道逃出去，面前正对着就是当初车队出去的路，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三人回到了之前的营地里，将林叔的身体从帐篷内搬出，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烧了埋葬。 安柠在林叔的坟前站了一会，最后和过去的自己道别。 路边停了几辆来不及开走的装甲车，许丛楠找了最完整的一辆，上车试了试，能开，这车甚至连车钥匙都没带走，油量也是满的。 「柳宁，安柠，搜一下这附近的装甲车，把能用的都带到这辆车上来。」许丛楠招唿着。 三人对着剩下的装甲车一顿扫荡，搜出了不少食物和药，武器倒是怎么也找不到。 「看来当时葛邱说没装备是真的，他们是真的一个不剩。」柳宁不由吐槽。 「有没有一种可能，装备现在全在感染者身上。」许丛楠回。 「不要开这种地狱玩笑。」安柠扶额。 把能搜刮的搜得差不多了后，三人把东西打包，码放在车厢，许丛楠很自然的坐上了驾驶座。 「大哥，冒昧问一句，你有驾驶证吗？」柳宁小声问。 「驾驶证？都已经末世了，还需要那种东西吗？」 许丛楠重复了一遍，他记忆里隐约觉得自己穿书前好像考过，可怎么都回想不起细节。很奇怪，关于他穿书前的事情，他慢慢的记不得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安柠缩了缩脖子。 几分钟后，一辆横冲直撞的装甲车从山路上沖了下去，司机兴奋的表示，他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嗨过。 柳宁和安柠抱团缩在后座，瑟瑟发抖。 还得是装甲车抗造，这么一通不要命的驾驶方式下来，装甲车没事，驾驶员也没事，反而是后面的乘客遭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损伤。 等车落到了平地，许丛楠的车速才渐渐放慢，最终平稳的开在一条荒僻的国道上。 「所以，最后那个庇护所会变成什么样？」安柠不自觉问。 「感染者全被关在了庇护所内，如果霖明不傻，他带来的热武器应该能让感染者损失惨重。」许丛楠的指尖点了点方向盘，「活下来的倖存者应该会被带去总部吧，不过这和我们也没啥关系。」 柳宁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压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 「大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霖长官和感染者领袖全要追杀你？」 「哦这个。」许丛楠漫不经心道，「我忽悠了变异感染者，说庇护所正中间有人类建造的，通往地下居所的必经之路，要它赶紧让所有感染者去支援，它就真信了。」 第28页 「那霖明长官呢？」安柠问。 「他？」许丛楠淡笑一声，「我对变异感染者说，霖明是这个庇护所的头目，只要杀了他，人类不攻自破。所以我走的时候，霖明还在和变异感染者干架，不过看后面的情况，变异感染者应该是被控制了，有点可惜。」 柳宁：……不是你俩到底什么毛病，一定要你死我活吗？ 「感染者可以交流？」安柠皱眉，很快捕捉到了这个重点，「是因为你的异能，还是别的什么吗？」 许丛楠扫了安柠一眼，点点头：「当时的情况特殊，我不好解释，等我想好了可能的理由，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好。」安柠沉默了一会，表情有些不自然，「那个，再问个问题，我可以和柳宁一起喊你大哥吗？」 许丛楠愣了一下，笑了笑：「都可以，不过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鸡窝头，鬍子拉碴，衣着凌乱。」柳宁吐槽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流浪汉。」 许丛楠挠了挠乱蓬蓬的鸡窝头，觉得自己确实该整理一下他的外在形象了，他现在大概已经和自己的证件照完全是两个人了。 「大哥，我们之后去哪？」安柠清清了嗓子，表情有些别扭，「大哥」这两个字她还是头一次念。 「哪也不用去。」许丛楠的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自己会来，我们等着就是。」 「谁？」柳宁问。 「我们的第四个队友。」 …… 不久后，在a市的某个地方。 高楼之上，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盘膝坐在天台上，他的面前摆了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对比他的身材，这电脑简直只有他巴掌大，用着属实委屈。 他一边啃着半块压缩饼干，一边单手操作电脑，指尖轻点，一串数据和档案很快出现在了眼前的电脑里。 「许丛楠。」他盯着资料的人像处看了会，低低的念了一句，「这次的任务目标吗？看着像普通民众，应该不用多长时间。」 就在此时，通往天台的门后有一串交流声响起，男人心中一跳，赶紧停了手里的动作，侧耳去听。 「大哥，今晚一定要在天台露宿吗？在车里不行吗？」有少年的声音响起。 「在车里过夜保不准会出现各种情况。不开窗户，空气不流通，人的状态就会差。但开了窗户，气味会散出去，难免会吸引到感染者。」另一道女声响起，「所以最好就是找一个较高的空间露宿，减少安全隐患。」 「不愧是安柠，解释的简单快捷。」一道较成熟的男声响起，随即响起的还有鼓掌声。 听声音判断，这可能是一只三人的小队，在末世里的三人小队能有什么善茬？ 男人眼神一厉，捞起地上的电脑，以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自己的物品，他刚想找个掩体躲一下，却发现天台空荡荡，压根没有掩体给他躲。他随身携带的还只有一把沉重的狙击枪，要用这个近距离射击，还不如近身搏斗来的实在。 他压低重心，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动作，随时准备给即将进门的几个人来个当头一拳。 然而，交谈声却在门后停下了，那三人似乎并不打算进入天台，还就这么在门后「扎了营」。 男人等待了一会，始终没等到几人有开门进来的反应，交流声反而渐渐微弱了下去，好像是真准备在门后睡了。 男人松了一口气，心道应该只是心大的倖存者罢了，毕竟在他们那，在外游荡的倖存者可不比感染者少。 然而，他这个念头才刚出，那扇门就猝不及防的开了，一个青年从门后走了出来，边走边打了个哈欠。 男人心中警铃大作，刚想再度摆出防御的姿势，就见青年毫无危险意识的走到了他身边，还跟他打了个招唿。 「晚上好啊，你也是来拉屎的吗？」 男人：？ 许丛楠表面一副懒散的模样，实则精神高度紧绷，这个男人极其危险，外面描述也完全对上了原书中的某个人。身高近两米，体格健硕，金髮蓝眼，用琴匣伪装的狙击枪等等。 这位正是来自阿立卡国的僱佣兵，科斯特·富尔兰，他本身就干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在原书里，这位最后会成为反派团里杀人于千里之外的恐怖杀手。 可以说，一旦是被他盯上的目标，不管你逃出了多远，只要他手里有一把狙击枪，狙击枪还有一枚子弹，他就能在千里之外要了你的狗命。作为对手，这位是恐怖的。但如果作为队友，这位将会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 许丛楠微不可查的扫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发愁，他摸不透反派是怎么把这位老练的僱佣兵收入囊中的。 原文中的大量篇幅全在讲主角怎么一路青云直上，关于反派的这位杀手队友相当于是完全没铺垫，直接加上去的，因此关于这位的信息，更是少的可怜，只知道这位杀手也是主动找上的反派。 见男人脸色不对，许丛楠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抱歉啊，开个玩笑，看你是外国人，听得懂普通话吗？」 「我曾经在华国住过两年。」科斯特道。 「行，那就好。」许丛楠伸了个懒腰，「我还怕我们有语言障碍，我说不来阿立卡语。」 「……」科斯特一时没回话，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华国的青年要做什么。 第29页 「陪我聊聊呗。」许丛楠指了指身后的门，「他们都睡了，有些事没法就和小孩说。」 说到小孩，科斯特的态度明显软化了很多，他默许了许丛楠的陪聊邀请。 两人走到天台的栏杆边，望着漆黑的夜空谈天说地。他们先是说了对末世的感想，又说了生活的不易，最后又谈到跟着许丛楠的两个孩子。 「唉，这两个孩子我都是在路上捡的。我的本意是送他们到庇护所去，可进入庇护所要身份证明，咱们都是黑户。」说到这里，。 「我当时也在逃命，本来都自顾不暇了，但看到这俩孩子无依无靠的，还是决定带上他们。「许丛楠话锋一转，看向老大哥你是为啥来华国，现在末世到处都是感染者，跨国不容易吧。」 「……」科斯特没说话了，他静静的注视着夜空，隔了许久才道，「没什么，来华国找个人就走。」 「为了找人？」许丛楠狎昵道，「不会是情人吧。」 「去去去，我是有家庭的男人。」科斯特摆摆手，「找一个……故友，想看看他还活着没。」 许丛楠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了个念头。 「不然这样吧，老大哥，我也来帮你找，毕竟华国地大物博，想找个人可不容易，你说是吧。」? 第16章 等着 这个提议一出，科斯特条件反射的后撤了一步，可能是因为心中有鬼，他对于这类问题极度敏感。 但等再次他对上许丛楠真挚的眼神，又想起许丛楠不久前和他讲述救援两个孩子的英勇「壮举」，一时又拿不准主意了。 从原则上而言，他必须灭口一切可能会干扰任务的人。但打心底说，他不愿意看见本就失去了依靠的两个孩子再度流离失所。他皱了皱眉，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两道血肉模煳的身影，刺得他的心脏阵阵钝痛。 许丛楠脸上装出一副真诚的样，实则在心中思考各种可能。作为一个僱佣兵，科斯特不可能没理由的出现在华国，他来华国的肯定是带着某种目的。 至于科斯特口中所谓的故友，许丛楠推测，那可能是科斯特此行的目标，而且极有可能是暗杀目标。而他如果主动提出帮科斯特找人，就能最先掌控科斯特的动向，从而找出他的真实目的和人格薄弱点，一举拿下。 两个心怀鬼胎的傢伙面上一片和谐，实则心思各异，总结来说就是，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最终，这个话题以科斯特同意许丛楠的引路为结尾，毕竟对他而言，华国的地形复杂，地图上标的又只有大道，弯弯绕绕的小路不在范围内。反正他到时候杀了人就跑路，哪里还管许丛楠怎么想。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许丛楠就和柳宁，安柠介绍了临时加入他们队伍的科斯特同志。 「他叫科斯特·富尔兰，阿立卡国人，我和他昨天晚上认识的，听说他在找他的一个朋友，我于心不忍，所以主动提出帮忙。」许丛楠指指一旁的科斯特。 「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在我们睡着后干了什么？」安柠无奈扶额，想了想，又觉得许丛楠的作风确实如此，「我没意见，反正我们也没想好要去哪。」 倒是柳宁的态度就很夸张了，他跟着许丛楠经歷过安柠加入前后的所有事，知道许丛楠说的找队友，那就是真的在找队友，一点也不含煳的那种。 「大哥，你不是昨天才刚说吗？」柳宁失神的喃喃，「这次这么快就搞定了？」 科斯特：？ 许丛楠赶紧上前打圆场：「好了，不要再闲聊了，咱们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发。」 从天台回到一楼，许丛楠确认了装甲车附近没有感染者后，就叫了几人在原地等着，他去把车开过来。 科斯特本来还没觉得怎么，等到一辆狂炫酷霸拽的装甲车停在眼前的时候，这个大叔的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 「你们从哪搞的这车？」他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许丛楠和安柠对视了一眼，道：「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从路边捡的。」 科斯特也没纠结这车的具体来由，他走到车旁，转了好几圈，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惊嘆声。 「大叔，你懂车？」柳宁忽然问。 「当然，我以前可是从部队里出来的。」科斯特摸着装甲车流畅的弧度，脸上满是陶醉，「只可惜退役后，很少碰见这种。」 「那你会开吗？」安柠突然也道。 许丛楠感觉自己貌似被内涵了，果然，柳宁的下一句话就跟上了—— 「那大叔你来开吧，我们中没有一个能驾驭得了这车。」说完，柳宁还幽怨的指指许丛楠，「他开的车，感觉是送我们去天堂的灵车。」 于是，昔日的「秋名山车神」只得不舍的离开驾驶座，灰熘熘的到副驾驶思考人生去了。 不得不说，作为退役的老兵，科斯特的驾车水平确实一流，虽然速度依旧快得惊人，但比起许丛楠那不要命的开车姿态温和了不少。 装甲车在路上平稳的开过一段距离，许丛楠忽然问了一嘴。 「说起来，你知道要去哪找你的朋友吗？」 「不知道，因为其实我没和他见过面。」科斯特说着，怕被误会，他又补充一句，「咱们是网友，平时只在网上聊天什么的，毕竟两国距离摆在那里。」 许丛楠挑眉，眼神意味不明：「你就为了一个网友跨国？还是在末世的时候？」 第30页 「真男人的友谊是这样没错。」科斯特扯谎扯得面不改色。 「那你还记得他叫什么，长啥样吗？」许丛楠又问。 「名字记不清了，长相嘛，高高瘦瘦，平时都是军装出镜的，感觉不太爱笑，不是很好相处？」科斯特对着自己看来的档案资料一顿胡诌。 车内忽然安静了，所有人都没开口。科斯特莫名的瞥了眼许丛楠，奇怪道。 「怎么了？」 「咳咳，没什么。」许丛楠清了清嗓子，就科斯特刚刚那几个描述，他脑子里符合这个标准的人只有霖明，感觉那傢伙会是网上唠嗑还穿军装的那种。 柳宁压低了声音，小心凑近许丛楠：「大哥，他说的不会是……」 「我猜可能吧。」许丛楠不确定道。 不过依照霖明本该是原书反派这么推测下去，那在原书中，科斯特主动找上反派这点也就有解释了，感情他这是变成了人家的暗杀目标，所以人家才主动找他。 「怎么了？」安柠没见过霖明，不清楚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柳宁比了个「嘘——」的手势，拉着人到角落里去一顿「科普」。另一头，许丛楠整理好了情绪，正准备委婉的解释这一点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装甲车前响起了枪响，科斯特反应速度极快，手中的方向盘狠狠打了一圈半，止住了车向前沖的势头。 好险有他这一下，才避免了车头被打成筛子的下场。装甲车头前不远处的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显然是刚刚那一通的杰作。 「f**k！」科斯特骂了一句，「谁？」 许丛楠透过车窗去看，只见不远处的高楼上，左三个，右三个，全都是手持枪械的军人，而在几人正前方，正有几十辆漆黑的车向他们疾驰而来。 「不妙啊，可能是因为我们抢了装甲车，被当成敌人了。」许丛楠眼睛一转，想出个说辞，「科斯特，快跑！」 「你说的轻松。」 话是这么说，科斯特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疯狂，他手下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装甲车在他的控制下，以极为不可思议的角度掉了个180度的头，朝着来时的路狂奔。 可他还没能跑出几百米，后方包抄的黑车已经疾驰而来，把退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不少荷枪实弹的人从车上跑下，举枪就对着装甲车一顿射击。 好在装甲车皮糙肉厚，一时还打不穿车内，可车载玻璃就没那么幸运了，布满了不堪的蛛网纹路，随时都会扑车内人一脸。 「大哥，怎么办，前后都是车。」柳宁慌乱道。 「都给我系好安全带！」科斯特狠狠抹了一把嘴角，眼中的光慑得骇人，「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包抄我富兰克的车！」 话音刚落，原本还向前冲刺的车忽得一个勐烈的甩尾漂移，几乎是呈一个90度的大转弯。转弯的前方其实没有路，只有一条宽大向下的人行阶梯。 装甲车直接冲下了阶梯，车身剧烈的摩擦着两旁的扶手杆，滋出一片火光。 后方包抄的车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几辆摩托车立马效仿，跟着从人行阶梯上一路向下追车。 等装甲车落到了阶梯下的广场上，科斯特一脚油门恨不得280迈，向着前方大道冲去。几辆从附近路上开出来的摩托根本不敢拦这速度过快的装甲车，差点被全部掀翻在地。 越来越多的车从四面八方开来，有人驱车靠近，想强制将装甲车逼停，但科斯特却勐地一个弯，拐进了附近只能开一辆车的小巷，试图和他齐平的其他黑车差点撞上前方的石墙。 黑烟滚滚，不少交通工具摔毁在两侧的路上，火光滋啦作响。面对这一路扬长而去的装甲车，一位摔在地上艰难爬行的驾驶员支着手臂，掏出了胸口的对讲机。 「喂喂喂，听得到吗，这里是f2023号。」驾驶员道。 对讲机的那一端很快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线。 「收到，f2023，报告追捕进度。」 「报告长官，我们追不上那辆车，车里有一个车技极好的人，将我们所有人甩在了身后，申请支援，申请支援，坐标地点是*****」 对讲机那边滋啦作响了一会，才再次传出人声：「你说，他们去那个坐标了？」 驾驶员再三确认了随身的定位装置，肯定答覆。 「是的长官。」 不知道是不是驾驶员的错觉，他总觉得长官似乎冷笑了一声。 「通知所有人，全员撤退，按照我的要求和地点再次设立包围圈，收到请回答。」 「收到！」 …… 装甲车在狭小的巷道里一路狂奔，车内，柳宁趴在车后座看后窗口。 「大哥，他们没追了。」他转过头，有些激动，「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甩开他们了？」 「no。」科斯特摇摇头，「刚刚那块地方，他们完全可以继续追我们，虽然可能一时半会追不上，但我们也甩不掉。如果真的想死追，丢掉我们的位置是不合理的。」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想在前路包抄？可我们都跑出这么远了，他们的包围圈总不能是万里长城。」安柠道。 「……」 许丛楠沉吟了一会，看刚刚那些黑车的样式，明显就是火种庇护所的军队，他们能有这次行动，绝不是空穴来凤，他们的这次行动大概率经过了周密的安排，计划肯定不止有a，说不准还有b和c。可又是什么，会让这群人不再追杀他们。 第31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2页 话音刚落，装甲车速再次飙升，这一下它生生撞开了一小波感染者，径直冲向了一旁角落里唯一的空缺处，那里几乎没有感染者停留。装甲车在开到那一片的时候，又是一个勐烈的急剎，稳稳停下。 「柳宁。」许丛楠回头看向少年，「看你的了。」 柳宁的脸上本来还有几分害怕，但在对上许丛楠的视线后，少年重重点了头，异能发动。刚刚还布满硝烟味和血腥味的装甲车，此时又一次「伪装」成了植物。 一秒，两秒，时间在流逝。许丛楠屏住唿吸，小心的观察车外感染者的动静，他很快注意到，有不少感染者再次失去了方向。 他们只能循着先前带出的血味，一路走，一路闻，但就是没法找到已经被屏蔽气味的几人。 而就在这时，刺耳的尖叫声再次响起，许丛楠捂着耳朵，抬眼看向不远处楼顶的细长黑影。它气急败坏的在楼顶蹦跶，仿佛在责怪无能的下属，连路边坐在车里的人都找不着。 感染者们再次行动了起来，张牙舞爪的扑向装甲车。科斯特「啧」了一声，故技重施的甩开几个靠近的感染者，再次发动装甲车，和先前一样吊着感染者满广场跑。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许丛楠唇角微勾，「那个变异感染者拥有声音控制普通感染者行动的能力，而且视力极好，普通感染者看不到我们，但变异感染者可以。」 「所以我们需要把那个变异感染者先杀了吗？」柳宁问。 许丛楠点了点头。 「可是那个感染者不是在十几米外的高楼上吗？」安柠担忧道，「这个距离中间还隔着一大波的感染者，该怎么过去，而且过去了也不一定能上到楼顶。」 安柠说的是事实，大部分的感染者都在广场中追杀他们，但却有一小波感染者雷打不动的守在通往高楼的路上。 「别想了，这车我开两下就懂了，这个数量，沖不过去的。」科斯特道。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柳宁焦急道，「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千里之外杀了它……」 「当然有啊。」许丛楠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我们这不就有一位神狙击手吗？」 柳宁：！ 安柠：……我就知道，许丛楠这傢伙找的都不是善茬，除了柳宁。 车内安静了一会，最终被科斯特打破了沉默，这个大叔无奈的笑了笑。 「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虽然我不知道阿立卡国的僱佣兵来华国做什么，但你身后背的琴盒，里面是枪吧。」许丛楠点了点扶手，「而且是一把造价不菲的狙击枪。」 「不错。」科斯特本都以为自己的任务暴露了，但听许丛楠这么一说，他又从容了起来，看来这个聪明的年轻人也就只有点小聪明而已。 「那大叔，这个距离，能打到吗？」柳宁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狙击枪。」 科斯特豪迈的大笑出声：「才这么点距离，还不够我训练时的距离远。别说打中了，就是一枪爆头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时间上不充裕。」安柠分析道，「现在大叔在开车，如果冒然停车换人，很有可能被感染者追上，而且大哥的车技也是，惨不忍睹。」 许丛楠别开视线，假装听不见。 「那如果像刚才那样呢，冲出去，暂时隐蔽什么的。」柳宁握了握拳，「我感觉我的异能用的越来越娴熟了。」 「那时间也不够，而且……」安柠话还没说完，就被许丛楠打断了。 「也不是做不到是吧，科斯特。」许丛楠转头看向安柠，「这个大叔，已经热血沸腾了。」 「自从退役后，好久没那么痛快过了。」科斯特这句话，已经算是应下了许丛楠的话，「用一个猜想买命，挺有趣的，我喜欢。」 话音刚落，科斯特稍稍放慢了车速，让更多的感染者聚集在车后，等到差不多了，他一脚油门登出去，甩开身后的感染者，将车稳稳停在路边。 同时，他速度极快的拿过身后的琴盒，一拉开盒子，漆黑的狙击枪赫然摆在其中，他组装，上膛，架设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秒时间浪费。 另一边，柳宁赶紧发动了技能，用气味紊乱其他感染者的感知。身处高楼之上的变异感染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头颅已经暴露在敌方的射程之内。 它一看见蠢笨的下属们又追丢了人，再次扯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它的叫声再没有喊完。 下一秒，一颗子弹自十几米外的车窗内射出，完美掠过每一个可能会阻止它行动的障碍物，精准无误的射穿了变异感染者的脑袋。 叫声戛然而止，从许丛楠的角度看去，那个细长的身影扯着脖子在高台上愣了一会，很快就向前倒去，落下了高楼。 几十米的高楼，就算是感染者摔下去都不能倖免，更何况是已经被射穿了头的感染者。 「别愣着。」许丛楠道，「感染者来了。」 「是啊，别愣着，我只给你半分钟逃跑。」一道声音忽然从车内响起。? 第18章 实验 这个声音！ 许丛楠内心狠狠一跳，不详的预感几乎瞬间就笼罩了他的全身，攥着他的心脏。 「科斯特。」许丛楠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扫了眼周围逐渐靠近的感染者，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能冲出去吗？」 第33页 「变异感染者已经死了。」科斯特舔了舔嘴角，「找个薄弱点，能冲出去。」 说是这么说，但科斯特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作为僱佣兵，对这种情况更为敏感，能直接通过车载音响与车内人对话，几乎就是肯定了对方能完全把控车的位置，这对他们而言很不利。 「呵。」霖明似乎冷笑了一声。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枪声响起，很快抢占了人所有的感知。沖天的火光从四面八方而来，数百只徘徊的感染者刚刚还在试图追逐装甲车，如今却只能被子弹夺取了一切行动能力。 成片的感染者倒下，不少感染者挣扎着爬起，又一遍遍被射穿，地上，空气里，甚至人的眼里，全都是刺目的鲜红色。 炮火中，只有他们这辆装甲车倖存，被包围在了红色的空间里。直到最后一个感染者倒下，枪炮声才骤然平息，周围瞬间安静到不可思议。 而在这落针可闻的死寂里，一双皮靴落地的声音缓慢而规律的响起，从装甲车后逐渐逼近车内的众人。 许丛楠缓缓的转过头，如同某种年久失修的木偶，直勾勾的看向车后不远处的方向，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迈着不徐不慢的步子，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出现在了这个战场上。 他身着军装，站姿笔挺，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同经过最精密的计算，单是站在那，就能给人以强烈的无法反抗的压迫力。 在他一步步靠近车的时候，一种无形的窒息感几乎掐住了每个人的咽喉——这人正是霖明。 如果是其他人带队还好，许丛楠说不准还可以利用一下油嘴滑舌，或者其他的法子矇混过关。但那位霖明，是连嘴炮都说不动的木头人。 柳宁张了张嘴，惊恐的来回看许丛楠和霖明，意思大概是，叫你惹他，这下被逮到了吧。 霖明走到了车边，才站住了身形，在四人紧张的注视下，他伸手进衣兜，拿出了一把手枪，以极快的速度将车的四个轮胎打爆了两个。 「f**k！」科斯特瞬间火了，他掏出狙击枪，就想和这位不速之客来一场男人间真正的较量。 「我劝你别轻举妄动。」霖明的声音很冷，实际上他的语调在平时几乎从不变过，「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呸……」科斯特刚要回嘴，许丛楠却拉住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 只见高楼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整排的黑影，他们手中端着重型武器，随时都准备炸了倖存的感染者，亦或者不听话的背叛者。 科斯特憋着一股气，目光扫过车后两个慌乱的小孩时，眼前忽得闪过一个画面：血肉模煳的小小身形趴在地上，喊着说不清的字词……胸口又一次泛起钝痛，他意识到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不能不顾这两个孩子的生命。 许丛楠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这个高大的阿立卡国男人竟然露出了一种堪称痛苦的表情。他只沉默了一会，就一把拉开了科斯特，主动下了车。 「大哥！」柳宁急了，「你去哪？」 「大哥，你不会……」安柠的眼里满是慌乱，「不行，大哥，你快回来。」 然而，这些话最终都被锁在了车里，许丛楠关好车门，一步步靠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男人缓缓举起了枪，遥指着他的头颅，许丛楠却神情自若的双手举过头顶，俨然一副投降的姿态。 两人间的距离逐渐缩短，从十米变为五米，又从五米变为二米，一米。 最后，枪口抵住了青年的眉心。 沉默蔓延了数十秒，车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他们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看的场景。所有人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是疯了吗？ 「还不动手吗？」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怎么了，是由恨生爱下不去手了，还是有任务在身不能杀我？」 霖明的眼神一厉，另一只手直接扼住了许丛楠的咽喉，力气越来越大，掐得许丛楠逐渐喘不过气来。直到许丛楠的脸色从不正常的潮红转变为青紫，这个男人才陡然松开了手。 许丛楠捂着喉咙不住的咳嗽，好半天才从窒息感缓过来，但肺部的灼痛感却不止一次提醒他，他刚刚差一点就死了。 「长官。」几人从霖明来时的方向跑了过来，「上面说了……」 「我当然知道，希望你们下次记得这次任务指挥是谁。」霖明冷冷睨了他一眼，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许丛楠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下一刻，刚刚还咳得撕心裂肺的人竟以极快的速度，从一旁军人的腰间拔出手枪，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他给枪开了保险，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四下一片安静，霖明的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收掉了指着青年眉心的手枪。形势顿时发生了逆转，刚刚还处于劣势的许丛楠，在这一刻以诡异的立场取回了主动权。 「我说长官大人，你的任务该不会是活捉我吧。」许丛楠笑得越发张扬，带了一丝的得逞的意味，「正巧，我也不想活了，死在你眼前岂不是正好？」 「你你你……别冲动啊。」被抢了枪的那位冷汗都下来了，他刚刚完全阻止不了许丛楠的动作，要是人真有什么好歹，上面的追责下来，他可跑不掉责任。 「你想做什么？」霖明的语气越发冷厉，「条件。」 第34页 「和聪明人讲话从来不会累。」许丛楠扯了扯嘴角，「很简单，我跟你们走，重新给他们一辆车，让他们离开。」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车里的三人。 霖明不易察觉的瞥了车的方向一眼，冷然道：「比起漂泊，也许庇护所的安逸生活更适合他们。」 「你的任务目标应该只有我。」许丛楠无视了他的建议，「哦对了，我不希望车里还有任何可以用以跟踪的设备。」 「呵。」霖明冷哼一声，立马指挥属下去准备一辆类似的车来。 不久后，一辆黑车开到了装甲车的附近，这还是临时从车队里挤出来的一辆。许丛楠回过头，示意车里三人赶紧换车离开。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科斯特不比两个孩子，见他们三人都带着大包小包换好车了，许丛楠还没打算跟来，就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 许丛楠转过头，和科斯特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来，他冲着科斯特比了个嘴型。 『抱歉了，我不在的这几天，替我照顾好他们。』 「切，自作多情。」 科斯特拉上车窗，眼眶却红了，他启动了车，一脚油门下去，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去。 坐在后排的两个孩子很快意识到不对了，他们趴在后车窗上，声泪俱下，一遍遍喊着许丛楠的名字。 可惜，车的隔音效果很好，许丛楠听不到。 等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许丛楠的眼前，他才满意的转过头，扔掉了手里的枪，任由自己的双手被人扣上了手铐。 「愚蠢。」这是霖明在和他擦肩而过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几个小时后，许丛楠再一次被带到了火种庇护所的审讯室里，这次比上次好，起码他坐的不是老虎凳，周边守着他的警卫也没有上次那么多。 霖明在吩咐属下带他过来后，人就不见了，可能是把他转手交给了别人负责。他无所事事的趴在桌面上，玩着最幼稚的点手指游戏。 就在这时，铁门外响起了几下敲门声，紧接着，门被拉开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抱着一小叠文件走了进来。 她扫了一眼许丛楠，接着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了。 许丛楠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她几眼，觉得有些眼熟，便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的，许长……许先生。」女人僵硬的咳嗽几声，试图掩盖刚刚的口误，「你被放逐的文件就是由我宣读的，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乔纳琳，幸会。」 「幸会，可惜我现在不太方便和你握手。」许丛楠示意了一下被铐住的手腕，向后依靠在椅背上，「所以这次，你是来宣读执行我死刑的文件吗？」 乔纳琳漂亮的大眼睛闪了闪，表情有些复杂：「抱歉让你误会了，其实并不是这件事。」 「哦？我还以为山里庇护所被毁这茬会算到我头上。」许丛楠道。他这么想当然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有一定依据在。 原书就有反派经过庇护所，被当场认为是毁灭庇护所罪魁祸首的事。庇护所的部长葛邱还亲自出面，写了一份所谓的证据报告，彻底将反派一棒子打死，从此再也不能翻身。当然，原书主角也并不在意反派是不是真的罪魁祸首，他只是遵照指令抓捕反派而已。 「这点，我们有足够的证人，还请许先生不要担心。」乔纳琳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提了一嘴，「有位先生说他很感谢你，因为你，他现在也是庇护所外出探索部队的一员了。」 许丛楠想起了那个被他委以重任的青年，说真的，他当时真的只是随便挑了个人，把麻烦丢出去了而已。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言归正传，上面派我过来，并不是想对许先生你做不利的事情。」乔纳琳将手里的文件拿出几张，递到了许丛楠眼前。 许丛楠只扫了一眼，就大致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你们是想让我配合你们的实验？」? 第19章 冲突 「是的。」 乔纳琳闭了闭眼，忽然坐直了身体，示意警卫们全出去。警卫们对视一眼，便行了个军礼，相继离开了审讯室。 「？」许丛楠没说话，他不太理解乔纳琳此举的意义。 「现在这个审讯室里，没有什么能监听到我们间的对话。」乔纳琳的坐姿变得随意了起来，「许长官，您被逐出庇护所的时候，我还清楚的记得你被强行注射了不明药剂。」 「那个东西，不是已经被你们证实了是感染者病毒？」许丛楠有些想笑，他将双手交叠，支在桌面上，「事到如今，是想向我这个无症状感染者道歉？还是说，灭口。」 「不，那件事我已经如实上报给了上层领导，他们很重视这件事。」乔纳琳的眼里有几分悲伤，「您究竟是怎么了，在我的认知里，您一向是一个温柔的人。」 说得好，我哪里能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许丛楠内心腹诽，他不过是个倒霉催的穿书者，明明穿了个主角，准备过上龙傲天的潇洒生活，如今却过着天天被反派追杀的日子，稍不注意死哪个阴沟里都不知道。 他垂下眸，再次想起了自己刚来的时候。那会他刚穿来，站在人流不息的路边，手中还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 他愣愣的看了会箱子，可还没等到把现状搞明白，霖明就带着一队人出现，将他抓进了审讯室，至此走上了不归路。 第35页 这件事兜兜转转，主要是那个银色手提箱的锅，按理说，原主就不应该拥有那个玩意。 许丛楠盯着自己手看了一会，吐出一口气，淡淡道：「那种事情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乔纳琳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站了起来，弓身凑近了许丛楠，「许长官，您或许不清楚，但您一直是我们这些下属敬仰的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您才成为庇护所的一员吗？」 许丛楠：…… 见许丛楠不说话，乔纳琳继续道：「就拿我打比方，我因为是女性，经常被上级的某些人打压，是您把我从下面提拔了上来，我才能在庇护所高层机构里拥有一席之地。」 等等，被打压？又叫乔纳琳？许丛楠眼皮一跳，那不就是原书中，反派里的最后一位恶女。 如果他记得不错，乔纳琳被庇护所的人陷害，逐出了庇护所，刚好和在外游荡的反派遇上了。由于反派和她同为庇护所的驱逐者，也因为同病相怜，她就一路跟着反派成长。 最后，她会变为一位杀男人不眨眼的恶女，其对除反派之外的男性都抱有极大的恶意。 可现在的情况是，乔纳琳并没有受到不公的待遇，甚至过得还不错。许丛楠的脑子越来越乱，他越来越搞不懂这剧情发展了。他莫名觉得自己写了一本假书，明明自己是作者，却完全把控不住剧情。 而且还出现了越来越多超出原作的剧情。 「许长官。」 见许丛楠久久没有再说一句话，乔纳琳的眼里满是失望，刚刚的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巴掌打不醒装睡的人，刚刚那些仿佛只是她自己的无能狂怒。 她重新坐回到位子上，语气又恢復了之前的客气与疏离。 「请你无视我刚刚的发言，就当是我的痴心妄想。」说着，她再次点了点桌上的那份文件，「所以，许先生，你的看法是？」 许丛楠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我对你们的合作一无所知，我哪里知道这是不是霸王条款，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会答应吗？」 「文件中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庇护所致力于研发拯救感染者的药物，你作为被注射了病毒却并没有病发的无症状感染者，有义务配合我们的研究实验。」乔纳琳道。 「义务？这又是哪来的义务。」许丛楠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我都没享受到庇护所给的权利，就得履行义务了？你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那许先生你的意思是……」 许丛楠举起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手铐。 「你觉得，一个坐在审讯室里和你对话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履行你口中所谓的合作？」 半小时后，火种庇护所高层会议室外。 乔纳琳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眼前的大门。 「请进。」里面有人道。 她拉开门，走进了会议室里。会议室正中的会议桌边，坐满了火种庇护所的各个高层。霖明一席军装，冷漠的坐在桌边，看向走进门的乔纳琳。 「乔纳琳，他怎么说？」坐在上首的白髮老者道。 乔纳琳摇了摇头，轻声道：「抱歉。」 现场一片譁然，霖明的手指落在桌上点了点，忽得冷笑一声：「他哪里来的资格拒绝？」 「霖明！」有人打断了他，话里带着责备的意味，「这事因你而起，这种时候，你就给我收起你的性子。」 「……」霖明偏过头，不再说话了。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白髮老者嘆了口气，又问。 「他是有什么条件或者要求吗？」 「他说……」乔纳琳小心的扫了几眼白髮老者的表情，「让你们看着来。」 「……」 全场都安静了，「看着来」这个说法很微妙，因为对方没有给你一个界定的标准，所以很难在某些条件上做出让步或限制。 这相当于你去买菜，买完后问老闆多少钱，老闆转而跟你说「看着给」是一个道理。关键许丛楠还是他们不想撕破脸皮的对象，给的太少了，说不准还会翻脸不认人。 白髮老者想了想，过了许久才闭了闭眼，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样吧，你把我的话带给他。」 「准许许丛楠获得在火种庇护所一定区域内自由行动的权利，并且由政府发配火种庇护所员工标准住所，并给予其正常的吃穿要求。庇护所会在令许丛楠正常生活的前提下，向公众隐瞒过去的部分事实，註：此处指代许丛楠投放病毒未遂一事。」 当乔纳琳将会议上最后讨论出来的结论，传达给审讯室的许丛楠时，许丛楠还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火种庇护所能这么大方。 「待会，我会带你去总部内你可以自由移动的地方转一圈。」乔纳琳说着，示意警卫解开了许丛楠手上的手铐，「你需要万分注意的一点是，给出的这些条件全部建立在你不会违反的基础上，一旦违反，我不能保证你的最后下场。」 「行。」许丛楠揉了揉被手铐勒久了有些泛红的手腕，「那我就先住几天，看看你们的诚意再说。」 「那是自然。」乔纳琳刚想站起身，却被一只手按回了位置上，她蹙了蹙眉，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霖长官。」 「这事由我来负责，你回去休息。」霖明说着，睨了一眼许丛楠，「你跟我走。」 第36页 「长官大人上来就抢人小姑娘的饭碗？」许丛楠状似不经意道，「看来你很熟悉这一套操作嘛。」 霖明却只是又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 「如果不跟上，导致你走出了范围又一次回来，和我可没关系。」 「切。」许丛楠悻悻的站起身，跟着霖明出了门。 审讯室门后，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走廊，绕道进了电梯，两人经歷了一段不短的等待时间，从电梯出来，在屋内一阵七拐八扭后，许丛楠才再次出现在了阳光之下。 此时，他们两个人正站在庇护所最高的地方——围绕着整个庇护所的最高围墙。 从许丛楠的角度看去，他能看见层层叠叠的平台，高楼和街道。商业街繁华而喧闹，人潮流动，比之庇护所外和山里的庇护所，这儿简直就不像是末世来临后的世界。 「想不到你们的生活还挺奢靡。」许丛楠吐槽道。 霖明斜了他一眼，转头就向下围墙的楼梯走。 「跟上。」 「长官大人这次这么好心带路，我反而觉得你居心不轨。」许丛楠却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笑眯眯的看着霖明的背影，「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不妨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兴致来了，可以陪你演一下。」 「你想说什么？」霖明冷声道。 「我想说，火种庇护所既然敢把我这个罪犯放出来自由活动，那就是有把握能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许丛楠分析道，「把我直接丢在民众里不是一个好选择，毕竟人越多就越不好管，而且他们还要提防我的言行。」 「所以我猜，总部给的自由活动的空间，大概只有围墙部分吧。」许丛楠勾唇一笑，「我说的对吗，长官大人？」 「你有时候真的聪明到，令人恨不得现在就想杀了你。」霖明走上楼梯，一步步的靠近许丛楠。 许丛楠后退一步，当即举起了双手投降：「你现在动手，不怕周围的人告到你领导那去？」 「你说得对。」霖明冷笑一声，「但周围的人早就散了。」 刚刚在一旁监视的几个军官，现在早就跑到影都不剩了。 许丛楠：…… 「我不用枪。」霖明忽然道，「你要是能从我手下活着逃走，我考虑一下暂时放过你的小命。」 「说的好听。」 许丛楠眼神微眯，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恐惧，他一个破写小说的，哪来的能力和霖明这种军人比。也就只有嘴硬这点，比人稍微强一些。 话音刚落，霖明的拳风唿啸而至，狠狠冲着许丛楠的面门而去。许丛楠赶紧避开了拳头，一把抓住了霖明伸过来的手，当即就给这人来了个狠狠的过肩摔。 「别惹我啊。」许丛楠笑了笑道，「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杀我，如果是个暴脾气早该跟你翻脸了。幸好，我脾气还算不错，还没到想宰了你的程度。」? 第20章 来的正好 「呵呵。」仰躺在地面上的霖明忽然发出两声冷笑。 许丛楠心中顿感不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对策。他赶紧撤开几步，却没想被地上的霖明抓住了胳膊。 霖明借力翻身而起，紧接着一个用力，就把许丛楠扯倒在地，他双膝跪在许丛楠身侧的地面上，死死扼住青年脆弱的咽喉。 禁锢住脖颈的压力越来越大，许丛楠本来还下意识的抓挠，但很快就摆烂了。他把双手摊在地面上，脸上还挂着挑衅的笑。 「话说啊，长官大人，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才这么迫不及待的的想杀死我？」许丛楠问，他的唿吸困难，说出的话也像憋着一口气。 「……」霖明没有说话，眼中划过一抹诡异的凶光。 「难不成是我投毒未遂那件事？」许丛楠偏过脸，没再盯着霖明的眼睛看，「虽然我很想替自己辩解一句，不过我说了也没人会信吧。」 霖明的目光忽然闪了闪，心中最隐秘的一处黑暗似乎裂开了一条微弱的缝。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扼住许丛楠咽喉的手却不自觉的松了些。 许丛楠没等到霖明的回答，却等来了霖明的离开。这个男人放开了扼住他咽喉的手，缓缓的站起来，仿佛身上压着什么极为沉重的枷锁。 最后，他离开了，下了围墙。 脚步声一步步离去，许丛楠躺在地上，清晰的听着每一个落地的声音，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叠上了这奇妙的节奏，怦怦直跳，真奇怪。 在地上躺了一会，许丛楠坐直了身，连身上的灰都没来得及拍，就跑到了楼梯边向下看，可霖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莫名其妙的傢伙。许丛楠在心中腹诽，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凑得离他极近的青年。 两人的鼻尖的距离几乎只有几厘米的空余，许丛楠一个后撤步，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真的是你，前辈，听说你来了，我一直在找你！」青年忽得笑了，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许丛楠，狠狠的拍了拍背。 许丛楠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你又是谁？」 「前辈，你忘了吗？是你给了我这把枪。」青年说着，一个激动撒开了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就是这个，是因为你才让我终于下定决定加入庇护所的警卫队。」 许丛楠接过枪，看了一会，才隐隐想起一件事。他那会急着跑路，就随便找了个倒霉蛋，想把破事交出去，然后又想着给点信物什么的可行度高些，就把枪也交出去了，看来那个倒霉蛋就是现在这个傢伙。 第37页 「那还真是巧。」许丛楠干巴巴道，这傢伙出现的时机也挺巧的。 「前辈，你的脖子怎么了？」青年问。 许丛楠：「别管，刚刚被狗抓了。」 青年表示不理解，刚想再问些什么，就被许丛楠笑眯眯的表情给笑回去了，莫名觉得嵴背一凉。 「前辈现在是在熟悉环境吗？我大多地方都去过了，不然我来给前辈带路？」青年激动得围着许丛楠打转，「听说前辈现在还在监视期，还不能去下面逛逛，那这样，我带前辈简单转转围墙怎么样，总部比分部可大多了。」 许丛楠笑了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反正他现在也没事做。 总部的占地面积极大，各种设施设备也比分部更为齐全，两人一路走来，围墙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围墙上的设施也不算什么特殊秘密，有青年带路，许丛楠这一路走得还算顺利。 在路过一处哨塔时，许丛楠无意间听见了一段对话。 「乔姐，听说晚上的酒局，钱副要你也跟去？」这是一道较为陌生的声线，许丛楠没听过，只知道是个女生。 「说是谈事情的酒局，但我这几天跟在霖长官身边做事，也没听说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另一道女声接话，许丛楠认出这是乔纳琳的声音。 「乔姐，那你要注意些。」陌生的女生放低了音量，「听说这次的局没邀霖长官，你说你一个跟着霖长官的副官，钱副不找霖长官来找你，你说说，这不是鸿门宴吗？」 乔纳琳一时没说话，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她沉吟了许久，还是无奈的回了一句。 「我也没办法拒绝钱副。」 这是个无奈又悲哀的事实。 「前辈，愣着干嘛呢。」青年拍了拍许丛楠的肩膀，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我刚刚问来了，前辈被分配到一层的员工宿舍了，哎呀好羡慕，那里可是最接近街区的地方。」 「那挺好。」许丛楠笑了笑，跟着青年走出一段，他忽然问，「你们这儿领导出去办酒局，都最常去哪？」 青年歪头想了想：「我也没去过，但听说今晚有一场酒局，去的好像是金光大道？」 「具体在哪个位置？」 「前辈你这么说，难不成是想去转转？」青年疑惑，「可前辈现在不是监视期吗？」 「反正也要在这里久留了，早点熟悉也挺好不是吗？」许丛楠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胡诌。 「也对，还是前辈考虑的远。」青年恍然大悟，给许丛楠报了一串地名。 之后，青年带着许丛楠去了宿舍，员工宿舍是单人一间，有独卫和阳台，设施都还算齐全，有一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把许丛楠带到后，青年就匆匆跑走了，说自己还要轮班什么的，许丛楠也没管，让人自己去了。 一关上门，许丛楠先是把宿舍转了个遍，确定没有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后，才坐到了床上，召出了黑书。他从刚刚就感觉有哪里不对，黑书似乎在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有一说一，自从他摆脱了最开始的食物缺乏问题，他对于黑书就少了很多关注，这东西兜兜转转就打赏这么些小玩意，还真不够看的。 刚一拿出黑书，熟悉的金色小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作者您好，我是您的写作小助手，很高兴的告诉您，您的黑书等级已提升至2级，解锁2级可打赏物} {滴滴……检测到评论区已开启，作者以后将可在评论区收穫读者的评论哦} {提示：部分时候读者会提出相应要求，作者如果满足读者要求，有大概率获取更好的打赏物} 许丛楠：？ 他不记得原文里黑书有评论区这个功能，黑书难道不就是个提款机，只要放在那，就能源源不断产出资源的那种吗？ 他嘴角抽了抽，打算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翻开黑书，打开评论区，他打眼就看见读者几小时前发的一条评论。 【呜呜呜，太太写的好香，好带感】 评论的章节是刚刚更新的第19章 ，许丛楠随意翻了翻先前的几页，感觉不到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除了这条评论。 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刚打算把黑书合上，评论区竟然又弹出了一条评论。 【太太，我能看楠楠和霖明长官牵手手吗？我可以给你打赏手枪】 许丛楠：？ 他想了想，转头再次翻开了黑书里可打赏物的图鑑，在最后一栏发现了所谓的手枪。 「打赏物名词：手枪 打赏物介绍：这是一把拥有超逼真外形的整蛊手枪哦，用这种手枪放出烟花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整蛊方式。」 许丛楠无端的沉默了，所以这种手枪存在的意义除了整蛊还有什么，恐吓吗？他吐槽一句，关上黑书，挥手让黑书散了。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站起身，走到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蓬头垢面、鬍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自己，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接下来直到晚餐前，许丛楠一直在庇护所的围墙里到处转悠，不是去工程部，就是去医疗部，再之后去警卫部，几乎把能去的地方全去了一遍。 这一路，他还收穫了不少人的指指点点，毕竟他那造型，简直就和街边的流浪汉没两样，还到处乱转，属实是显眼包一个。 第38页 等回了宿舍，许丛楠仔仔细细的洗了脸，修了鬍子又洗了头髮。洗完头髮后，许丛楠才发现，自己的原髮型原来不是鸡窝头，而是略长的小碎发。 但他没有剪髮这门手艺，面对自己发尾那长得乱翘的头髮，实在没辙。他兜兜转转找了个绳子，简单的绑了一下，很随意，但不影响美观。 这么之后，他才注意到了自己脖子上那青紫的手印，霖明那傢伙是真的奔着掐死他的心来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途放弃了。 他晃了晃脑袋，把这种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到一边，跑去洗了个澡，又换了身高领的衣服，把手印遮住。从卫生间出来后，他简直和先前进去的流浪汉判若两人。 夜色渐渐深了，许丛楠小心的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确认外面没有人，才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他所住的员工宿舍在围墙一层，距离围墙内的世界，只差一个有人把守的出入大门。今天到处晃悠，他早就把这附近的路都给摸熟了。 没走出多远，他就走到了大门跟前，大门有人脸识别的进出闸口，贸然乱闯只会造成不太美妙的结果。 此时，守岗的保安正在保安室打电话，也不知道是和谁通电，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叔。」许丛楠试探着叫了一声。 保安草草的扫了一眼，没认出这是谁，但也没太大的戒心。毕竟前段时间刚新来了一批倖存者，有不少人加入了庇护所的安保或者警卫队。 而作为监视对象的许丛楠，那流浪汉似的外表太过深入人心，眼前这个白净的小伙，怎么都和那傢伙联繫不上。 思绪转了一圈，保安急着打电话，也没多问，他捂住电话的收音处。 「生面孔啊，小年轻刚来上班的？」 「是，是啊。」许丛楠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叔，我这人脸识别还没录进去，但晚上又想出去陪朋友吃个饭。」 保安随即露出一个瞭然的笑。 「我懂我懂，女朋友是吧，小年轻都这样，不然这样，一会有人出去，你跟着一起就行。」 这话才刚说完，保安的眼睛一亮，冲着许丛楠背后喊了一声。 「这不是霖长官吗，哎呦来的正好，您要回家是吗，这小伙新来的，人脸还没录进去，您看看能不能先带着出去。」 许丛楠：我特么！? 第21章 信仰 「嗯？新来的？」 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许丛楠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心里已经开始骂起了保安。什么老六啊，找谁不行，一找就找王炸？ 脚步声最后停在了许丛楠身侧，男人本就高出他半个头，走到他身边时打下一片黑影，这压迫力不可谓不大。 「对对，说是新来的，那就麻烦霖长官了。」保安急着打电话，说完这句就又缩回保安室里头去了。 场面一时有些凝固，霖明没说话，许丛楠也不知道说啥，这种莫名的僵持持续了半分钟之久。 许丛楠清了清嗓子，小声说了一句。 「您先请？」 他特意捏了声线，夜晚的光线又暗，不仔细看是看不清人脸的，他现在只能祈祷霖明不会把他给认出来。这种时候如果自乱阵脚就输了。 霖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便抬脚越过了他，走向了闸机。 「滴——人脸验证已通过，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霖明少将。」闸机发出了悦耳的播报声。 许丛楠紧随其后，准备跟着霖明一道出去。 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霖明出去的时间掐得很微妙，他前脚离开闸机，后脚闸门就关上了，压根没给许丛楠跟出去的机会。 许丛楠：……这人是小学生吗？ 「不好意思。」霖明转过头，面无表情道，「不然你还是等下一个人？」 你再回来带一下是会死还是怎么的？许丛楠憋着一口气不能出，但凡他现在没别的顾虑，他都能给霖明这欠揍的脸先来上一拳再说。 见许丛楠没有回应，霖明也懒得和这人掰扯，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这时，闸机又响了。 「滴——人脸验证已通过，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许丛楠中将。」 闸机在许丛楠身前缓缓打开，但许丛楠却没敢往外迈步，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千算万算，没算到原主的人脸识别竟然还在里。他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背影。 男人离去的步子一顿，显然也是听见了这一声播报，他勐一回身，看向了那个青年，顿时怔在了原地。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看见许丛楠正常的模样了，今天竟然因为天黑和这人出尔反尔的打扮，一时没认出来。 「你……」霖明刚说出一个字音。 许丛楠突然从闸口窜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身前不远处的大道就夺路狂奔。反正都被发现了，傻站着不是等死吗？ 霖明也反应过来了，这人长腿一迈，也跟着追出去了。 总部最繁华的地带是中央地区，那里是政治的中心，也是商业的中心，与之相对的是，越靠近围墙，也就越荒凉。 因此，两人的你追我赶，没有引起除他们两人之外任何人的注意。 一路跑出去还没多远，霖明就追上了许丛楠，他一把扯过许丛楠的胳膊，把人狠狠往自己这边一带。 第39页 许丛楠心中一惊，转身曲起一脚，对着霖明的裆部就是一个断子绝孙腿。霖明避开了这一脚，同时手上一个用力，把许丛楠向路边的建筑带。许丛楠一个重心不稳，被这一扯直接带了过去。然后，他就被人抵在了墙上。 沉默在两人间传递。 许丛楠喘着粗气，忽然咧嘴一笑：「长官大人的反应可真是快。」 「……」 霖明的心里其实有些复杂，他今早还打算诱骗这人出监视区域，没想到今晚这人就自己出来了。 「呵呵，我说，你是真的没有一点俘虏的意识是吗？」霖明冷着一张脸，「也好，你觉得罪犯许丛楠私自离开监视区，在追捕过程中意外被杀这个理由，怎么样？」 「不怎么样，长官大人编故事的能力不是很好。」许丛楠假笑道。 「那你就亲身体验一下，这是不是个故事。」霖明说着，收回一只抵着墙面的手，伸手要去腰间的枪套里拿枪。 许丛楠看见手枪，忽的想到了黑书中的读者评论，如果真的完成读者的要求，就能获得打赏的话。思及此，他也一个伸手，不过他伸手去抓的目标不是枪，而是霖明的手。 两人的手在半空相撞，然后，霖明的手被许丛楠死死抓在了手心里。许丛楠明显感觉到，那只被自己抓着的手僵住不动了。 许丛楠本来只想抓一下就松开，没想到霖明会有这个反应，他突然觉得还挺有趣的，又玩笑似的将五指挤进霖明的指缝，十指交握。 「不是吧，握个手而已，长官大人这是什么反应？」许丛楠笑道。 霖明这才跟被烫着似的抽回手，这下他没再犹豫，迅速抽出手枪。然而，就在他正要举起手枪时，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 「surprise。」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他威胁似的扣上扳机，故意发出两声金属轻微碰撞的清脆响动，「先把手枪丢掉？」 「搜身竟然没拿走你的武器。」霖明冷笑一声，把手枪扔到一边，「还是说，这是你的异能？」 「谁知道呢。」许丛楠说着，歪了歪头，「上次的交易没成功，我希望这次能顺利谈成，你觉得的呢？」 霖明扫了一眼指着他脑袋的枪，反唇相讥：「你的平等交易原则呢？」 「假的。」许丛楠一笑，「必要时可以不平等交易。毕竟我有较为灵活的道德底线。」 「说。」霖明道。 「我记得你有个副官叫乔纳琳，你知道她晚上有一场鸿门宴吗？」许丛楠道，「听说她是被单独邀请的，而你作为她的上司被排除在外了。」 霖明皱了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比较乐于助人。」许丛楠晃了晃手里的枪，「怎么说？」 霖明安静了一会，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行。」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总部庇护所围墙办公室内。 「乔姐，前副又要我来问你了。」女人走到乔纳琳身边，担忧道。 「就说我今天忙，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乔纳琳摆摆手，「跟他说我去不了了。」 「可，乔姐，钱副说，他可以等你到十点。」女人怯怯道，「还说等不到你就不散场。」 乔纳琳不说话了，她虽然知道自己总有那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知道了，跟钱副说，我一会就到。」 处理完事情后，乔纳琳从柜子里拿出了防狼喷雾和电击棒，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但可以求个平安。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庇护所，迎面就是钱副派来的车，黑衣管家从车上下来，给她拉开车门。 「乔小姐，老爷酒店请。」 这辆车的目的地是金光大道，那是庇护所里数一数二的高档酒店。她被领着下了车，进了门，又一路上了楼，最后停在了包间门前。 她最后深吸了两口气，才拉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闹哄哄一片，瓶瓶罐罐摆了满桌，落了满地，喝得满脸熏红的男人斜靠在座椅沙发上，左边和右边各搂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其他人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他，说着谄媚的话，不断的给他倒酒。 见乔纳琳来了，男人眼睛一睁，目光肆无忌惮的在乔纳琳身上各处游荡，眼睛都看直了。 「钱副。」乔纳琳象徵性的问了一句好。 「乔纳琳来了啊，坐坐坐……」钱副丢开左边的姑娘，要乔纳琳坐他身边。 「不了，我坐这边就好。」乔纳琳就近拉开了一把椅子。 「切。」钱副撇撇嘴，「没事，咱说事情，坐哪都是行的。来来来，喝酒喝酒。」 乔纳琳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酒杯，里面已经被倒了满满一整杯。她闭了闭眼，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某个背影。 她还记得，多年前的那天也是一样，她被邀请去了一场酒局。 年轻的她并不知道那场酒局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错过那次机会，那是她得之不易的晋升机会，她已经在底层太久太久了。 「乔纳琳，再喝一杯嘛，这才几杯就喝不下了？」那天，也有人把酒推到她眼前。 「抱歉，我实在喝不下了。」 年轻的她摆手想拒绝，却有人抓住了她的头髮，架住了她的胳膊，强行要把酒液往她嘴里灌。 第40页 「喝啊，这都是名牌酒，你不喝就浪费了，喝不下我们来帮你。」有人凑到她耳边笑。 「不，不要，我真的喝不下了，咳咳咳……」她含混不清的叫着，酒呛住了她的气管，火辣辣得疼。 突然，有人踹开了包间的门：「喂，你们动静太大了，隔壁包间都听见了。」 「吵什么吵，没看见哥几个还没尽兴吗？」有人不满的回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酒都吓清醒了，「许，许中将？」 「嗯哼？你认得我？」那人一步步走进屋，「说吧，一群人为难一个小姑娘，是想干什么？都不想干了？」 「长官，长官我错了，我们就是喝得太尽兴了，有点收不住。」 抓着乔纳琳头髮的手松开了，架着她胳膊的手放掉了，连送到身前的酒杯都被推倒了。那群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男人们，围着来人趴了一片。 「长官，你在干什么？」屋外又有人走来。 「啊，处理一些社会蛀虫。」许长官踢开一边的酒杯，自顾自道，「酒钱我会赔给你们，相应的，不要让我在庇护所的任何地方看见你们。顺带……」 他转过头，对趴在地上的乔纳琳温和一笑。 「来我手下办事吗，乔纳琳女士？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办事能力。」 那一刻，乔纳琳觉得自己看见了光，一束照进她黑暗人生的光，耀眼到令她几乎将之当成了信仰。 但一切都过去了，并且在逐渐走向原点。 时间回到现在，乔纳琳抿了抿唇，看着眼前晃荡的橙黄色液体，一饮而尽。 「好！不愧是乔纳琳，就是豪气，来，再吹一杯！」钱副激动叫喊。 立马又有人给她倒满了酒，她眼都不眨一下，又一杯酒下肚。接着是二杯，三杯，四杯……乔纳琳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她只是麻木的重复着喝这个动作而已。 「还得是我们的乔纳琳啊。」钱副的声音有些模煳，乔纳琳的意识模煳，已经听不太清了，「现在夜也深了，我听说乔纳琳只住员工宿舍，不如今晚就住……」 「不如什么，说来给我听听？」门被一脚踢开，来人手中的枪指着钱副的脑袋，笑眯眯道，「还是说，你是想吃我的枪子？」 「许中将。」乔纳琳失神道，一瞬间泪水浸满了眼眶。 她到底还是把他当成了信仰。? 合作？? 第22章 非干不可 「你谁啊你，不知道这是钱副办的酒局吗？」有人喊。 「我是谁不重要，不认识那还正好。」许丛楠让开路，让人从他背后走进来，「这位你们应该认识吧。」 霖明冷冷的扫了一眼屋内糜乱不堪的场景，目光在触及到乔纳琳时，眉头紧皱。 「霖，霖少将？」 钱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他看看霖明又看看乔纳琳，自以为懂了什么，顿时破口大骂。 「老子不是说了，这场酒局是对霖明保密的吗？你个贱人是不是乱说了什么？」骂完，钱副拿起手中的酒瓶，就要砸向乔纳琳。 「喂，你是把我忘了？」许丛楠举着手枪晃了晃，「你觉得子弹快，还是酒瓶快？」 面对枪口，钱副顿时熄了火，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叫嚷起来：「你们一个两个想毁老子的局，我警告你，我叔可是上将，区区一个霖明，我还看不在眼里！」 「砰——」得一声枪响，钱副身侧的沙发背上出现了一个冒着硝烟的洞，刚刚那声响，来自于霖明手中的枪。 「你怎么？」许丛楠刚出口，霖明就睨了他一眼，不屑的回了个口型。 『收起你的玩具，那东西的威力可不够这头肥猪妥协。』 「切。」许丛楠撇撇嘴，知道自己拿整蛊枪的事败露了，赶紧灰熘熘的收起枪。 「上将？」霖明重复了一遍，他拿着枪，一步步接近钱副，将枪口抵在了钱副的额头上，「你知道你叔是怎么死的吗？」 「你……你在说什么？我叔怎么可能死了，他可是上将。」钱副死死盯着霖明手里的枪，嘴唇哆嗦着，「我只是一个星期没见他了而已，你不要骗我，我叔怎么会死？」 「你叔临死前还一直求我，求我饶了他一命。」霖明不徐不慢道，「哦，对了，你知道吗，你叔就是死在了这把手枪下，还是我亲自开的枪。」 他说着，将枪口移到钱副的太阳穴拍了拍，发出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你想不想去陪陪他呢，钱副？」 「不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钱副眼睛一翻，整个人一抽，直接瘫软了下去。 周围的人见主心骨都晕了，全部都慌了，一时间，磕头的磕头，求饶的求饶，场面极度混乱不堪。 「不愧是长官大人，手段了得。」许丛楠混在其中棒读鼓掌。 霖明转而将枪口对准了他，阴恻恻道：「不想死就闭嘴。」 许丛楠识趣的噤声。 「带她走。」霖明说着，把一串钥匙抛给了许丛楠，「记住了，这是交易。」 「可……」 「还是你现在就想死在我枪下？」霖明恶狠狠道。 许丛楠忍了忍，忍住了：此一时彼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走到乔纳琳边上，问：「站得起来吗？」 乔纳琳呆呆的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痴笑：「许中将，您又来救我了？」 第41页 好的，人是傻的，站不起来。 许丛楠干脆拉过乔纳琳一只胳膊，把人架着走，路过霖明时，许丛楠报復似的说了一句。 「你给我钥匙，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你就等着乔纳琳露宿街头吧。」说完，这人还鸡贼的加快了速度，转眼就消失在了霖明眼前。 霖明没回头，脸上却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迷惑。 出了酒店，许丛楠也不知道该去哪，只凭着感觉乱走，最后，他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公园。 被夜晚的冷风一吹，乔纳琳稍微有些清醒了，她眨了眨朦胧的眼，呆呆的看了一会许丛楠，忽然问。 「许中将，您为什么要去投放病毒？」 「……」许丛楠沉默了一会，就近找了一张长椅，把乔纳琳放下了。 「你喝醉了，认错人了。」 「不会，我谁都可以认错，唯独您不会。」乔纳琳靠着长椅，缓缓道，「那天，您明明跟我说只是出去转转，可等我再看见您时，您却坐在了审讯室里，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您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丛楠想了想，乔纳琳说的应该是他刚穿越前的事，不过那时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没有原主的记忆。 「我不知道。」 「您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我失忆了。」许丛楠道。 他本来只是随口胡诌一句应付酒鬼，毕竟失忆这种藉口，大概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可没想到，乔纳琳眼睛一亮，刚刚还充满悲伤的语气忽得一变。 「您失忆了？」她有些激动道。 许丛楠一脸莫名，但谎都编了，总不能中途就推翻。 「我失去了那天前的所有记忆。」他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乔纳琳站了起来，「我知道了，许中将，您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许丛楠：？ 「一定是这样没错，因为许中将失忆了，是被那个陷害他的人干的，为了让许中将背锅，所以做出了一系列的骗局。原来如此，就是这样。」她边说边在原地打转，越说，语气越笃定，虽然这话前不着后调的。 说到最后，她还勐地凑到许丛楠眼前：「许中将，我懂了，您是真失忆了，这不是您的错。」 许丛楠都无语了：…… 「啊对对对，我是真失忆了。」那他还能说什么？ 「我就说，许中将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乔纳琳忽然一笑，「就是霖长官去做我都信，但许中将绝对不可能。」 许丛楠：你到底对原主是有多盲目自信啊。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光打在了二人的身上，紧接着传来了巨大的广播声。 「嫌犯许丛楠，私自离开规定监视范围，公然挑衅我火种庇护所的威严，现接到上级指示，要求将嫌犯抓捕归案。」 「来的还真是不巧。」许丛楠笑了笑，走到乔纳琳身前，将人挡在了身后，「看来那个闸机是个陷阱，早就背叛庇护所的人怎么还会在系统里留着人脸识别？」 「许中将。」 乔纳琳这会是彻底清醒了，实际上，她这几年的酒量早超越了当初，喝那么多杯酒对她而言，并不会完全失去判断能力。 「正好你在这，那就帮个忙吧。」许丛楠笑了笑，「我刚还在想今晚住哪呢，这下好了，有免费包间住了，还是专人护送。」 「您别开玩笑了。」 乔纳琳只慌了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立马从手边的小包里拿出了电击棒。那是个造型和笔一般大小的小型防狼用具，她匆匆把电击棒塞给了许丛楠。 「这个给您，会有机会用上的。」她道。 许丛楠看了一眼，将电击棒藏进了袖口中。很快，有追捕人员赶到了现场，看见乔纳琳在嫌犯边上，立马有人喊出声。。 「乔纳琳副官！你在那做什么？」 乔纳琳不再犹豫，她一把抓住了许丛楠的胳膊，一拉一推，三两下就把许丛楠放倒了。她踩着许丛楠的背，拧着人的胳膊，冲着来人呵斥道。 「来得太迟了，你们差点让人跑了知道吗？」 半个小时后，火种庇护所地下审讯室。 许丛楠被人带进来时，霖明已经在里面了。见到许丛楠来了，霖明让开了道，让人把许丛楠锁到里头的老虎椅上。 「嗨，几分钟不见，长官大人还是摆着这张臭脸呢。」许丛楠笑道。 「东西呢？」霖明没理他的废话。 「给你可爱的副官了。」 霖明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我不是叫你……」 「打住，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许丛楠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么，你们打算现在怎么处理我呢？」 「你觉得呢？」霖明道，「看来你註定不是死在我手里了，有点可惜。」 「你们研究所那么恐怖？」 「呵。」霖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不如想想后天怎么办，等你去了研究所，我们这边就没法直接对你进行干涉。届时，研究所那群疯子们会对你做什么，你可以趁现在畅想一下。」 这句话说完，霖明走了。 不久后，走进几个狱警，押着许丛楠出了审讯室，几人拐过几个弯，走进了一条幽暗的长廊。最后，许丛楠被推进了一个栅栏门里。狱警把门一带，在门上的电子锁点了几下，才晃晃悠悠的走了。 第42页 监舍很普通，一张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抽水马桶。许丛楠只扫了一眼，就走到了床边坐下。 他摸了摸袖口，里面放着乔纳琳给他的电击棒，狱警们没有特别对他进行搜身，东西也没有收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是故意的，那么把这个东西留给他的意义是什么呢？ 许丛楠仰躺在床板上，又想到了刚刚霖明说的那句话。什么叫送去研究所，庇护所就没有干涉权了。难不成对于庇护所而言，研究所不是下级而是同级，或者高级的机构吗？ 原书里虽然也有提到研究所这个组织，但也只是提到过，关于研究所的更多信息几乎等同于没有。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原书是一本正在连载中的末世文，许丛楠至今为止的行动和对末世的理解，基本是按照原书中的剧情来。 许丛楠闭了闭眼，时间只有一天，现在也不知道庇护所外的科斯特等人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火种庇护所外的一处高楼之上。 「大叔，想潜入总部这件事难度系数太高了。」柳宁比划了一下，「光是把守围墙的人就不止一波，交班也是严格进行的，基本没有漏洞可以钻。各方面的安保也不好突破，我当初就是从总部出来的，我心里有数。」 「距离大哥被庇护所抓走已经有几天了。」安柠坐在一旁担忧道，「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 「切，这个臭小鬼。」科斯特把手中的望远镜一丢，「要是没有内部接应的话，这难度太高了，出多少钱我都不干。」 「可麻烦的就是，我们不得不干。」科斯特道。? 第23章 混乱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监舍外传来了一片脚步声，他们沉默的路过一个个监舍，最后停在了许丛楠的门前。 两方的人隔着一扇铁栅栏门遥遥对视，门外是乔纳琳和四个狱警，门内是许丛楠。 「……」 许丛楠躺在床板上，淡淡的扫了一眼来人，就又转头闭目，完全没有搭理这几人的意思。 「乔副官？」狱警道。 「带他出来，就去之前的审讯室。」乔纳琳道。 「之前不是说就来看看？」狱警弱弱的问了一句，「这，没上面的文件，咱也不敢随便安排审讯。」 「他明天就要去研究所。」乔纳琳言简意赅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研究所啊……」狱警沉吟了一会，和其他的同伴对视了几眼，才拿着手铐走到了门前。 许丛楠再次被带到了先前的审讯室里，乔纳琳吩咐警卫们全部出去后，拉开椅子坐在了许丛楠身前。 两人长久的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启话题。 最后，还是许丛楠曲起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先说了一嘴：「你想问什么？」 乔纳琳眨了眨眼，有些无奈：「您还是老样子，您明知道我不是来审问你的。」 「别『您您您』了，我现在可不是你口中的许中将。」许丛楠随意道，「叫我许丛楠就行。」 「好……」乔纳琳忽然别过了眼，犹豫了一会，她的耳尖似乎有些发红，「那个，我能叫你丛楠吗？」 「这个无所谓吧，你爱怎么叫怎么叫。」许丛楠道，「那么，你想跟我说什么。」 「研究所，霖长官应该有跟你提过。」乔纳琳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庇护所和研究所的关系复杂，两方目前还处于互相制约的地位。」 「所以，这不应该是先有鸡后有蛋的问题吗？」许丛楠皱了皱眉，「没有庇护所，又从何去建造研究所。」 「因为研究所不是庇护所成立的。」乔纳琳想了想，「这个说法其实不准确，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天才们的聚集地。政府虽然表面上说是上层，但其实很多时候都要看这些天才们的脸色。」 「连你也不知道研究所的具体信息？」许丛楠道。 「可以这么说，研究所的科研成果保密性是很严格的。你一旦进到研究所，关于你的项目研究大概率会被当成研究所的最高保密项目，到时候我们再想搞到你的信息都很困难。」乔纳琳说着，又一次绕回了上次的合同。 「之前让你签的那个官方的合同，其实是为了保障你的利益。你一旦与官方取得合作，对于研究所而言你是个出借品，他们不敢对你太过分。同时，庇护所方面还可以最大程度保证你的生活质量。」乔纳琳道。 「所以，你是来劝我和官方合作吗？」许丛楠笑道。 「……」乔纳琳沉默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许丛楠对于庇护所而言，不只是一个研究出解决感染病毒的突破口，还是庇护所制约研究所的一个重要关键点。 更重要的是，即使许丛楠做出了违背庇护所意愿的举动，他对于庇护所的价值依旧在，现在反悔要和庇护所合作并不迟。 或者说，庇护所故意留出几天的时间，就是在等许丛楠自己想明白。所谓的黑脸白脸招数罢了。 「庇护所能把我逐出去一次，就能逐出去第二次，我曾经多风光，现在就有多悲惨。」乔纳琳能想到的，许丛楠当然也能想到，他不疾不徐道，「我不信任庇护所，但同样，我更不信任研究所。」 「你的意思是。」乔纳琳渐渐听出了不对味，睁大了眼。 第43页 「如果有第三条路，我不会去选龙潭虎穴。」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你说对吗，乔纳琳女士？」 「我希望你成为我第三条路的开闢者。」他道。 乔纳琳大概到现在都不敢置信，许丛楠竟然会想出如此大胆的计划。 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她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靠在审讯室的铁门上站了许久，脑子里兜兜转转都是许丛楠的声音。 「我被逐出庇护所后，在外面认识了三个朋友。如果我记得不错，他们应该在庇护所的附近，并且正在寻找一个解救我的机会。我希望你找到他们，和他们取得联繫，然后传达给他们我的计划。」 「这样就够了吗？」乔纳琳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的从喉间发出。 许丛楠眨了眨眼，对她温和一笑：「背叛庇护所的事情，你做不出的吧，这件事交给别人就好了。」 思绪回到现在。 乔纳琳垂着头，阴影从她的髮丝间，斑驳的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宛如明暗交错的书页。 她忽得低声喃喃道：「这件事，我也可以做，而且会做的更加出色。」 审讯结束后，许丛楠被带回了监舍。他靠坐在床板上，静静的等待着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下监狱终日亮着灯，模煳了许丛楠对时间的概念。 直到送晚饭的狱警敲响了许丛楠的门，他才从沉沉的思考中抽身。 「饭到了。」狱警把饭盒从窗口递了进来。 「现在几点了？」许丛楠看了一眼狱警，问。 「问这个做什么？」狱警不太想搭理他。 「算自己的死期啊。」许丛楠开玩笑道。 狱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那快了。」许丛楠忽然一笑。 「什么快了？」狱警立马警惕了起来，不知怎的，许丛楠的笑莫名让他浑身一寒，「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等会不就知道了？」许丛楠轻声道。 话音刚落，走廊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报灯闪烁，狠狠掐住了每个人的神经。 「出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警报坏了？我当狱警那么多年还没碰见过这种情况。」 「喂喂喂，别是有犯人跑出来了吧。」 各种揣度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少狱警从休息室里跑出，不安的在走廊上打转。很快，一条通报点炸了所有人的侥倖。 「警报警报，在庇护所东南处，发现有大量感染者正迅速向总部移动，请全体可战斗人员带好装备，立即到围墙集合！」 这条警报重复了三次，等声音平息，迎接监狱的是一场长达半秒钟的沉默，不少人互相对视着，惊恐着，屏住了唿吸，完全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 什么叫大量感染者迅速逼近总部？难不成感染者拥有了意识，正大规模的进攻庇护所？ 有人想起了不久前刚发生的，深山分部庇护所被全所倾覆的事情，吓得一秒都不敢停留，抄起身边的枪，就往楼梯间赶。 一个人如此，带动了更多人效仿，很快，一批又一批的狱警倾巢而出，脚步声响了一片。他们有不少人是从上面的岗位掉下来的，论战斗素质，一点都不比普通军人差。 「你不去吗？」许丛楠问身前发愣的狱警，眼含笑意，「再不去就晚了。」 「我……我……」此时，狱警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许丛楠，宛如在看一个宣判死刑的恶魔，「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 「人快走光了。」许丛楠没理会他的揣测，只轻飘飘一句。 「操。」狱警骂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往枪械库跑去，加入了乌压压的队伍。 又过去了大概十几分钟，整个地下监狱都安静了下来，许丛楠这才不疾不徐的站起身，从袖口摸出那只电击棒。 他走到栅栏门的电子锁边，直接把电击棒的捅进了电子锁的插口，开到了最大功率。电子锁发出了不堪的滋啦声，很快冒出黑烟，报废了。 许丛楠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大摇大摆的走出监舍，冲着不远处的监控微微一笑。不知道监控是谁在看，反正他是爽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他先是去了枪械库，从里面摸出了一把被丢在角落里的手枪，然后又绕出了监狱，顺着那些人离开的路线，一路上到了地面。 围墙里乱闹闹一片，到处都是四处奔跑的人群，许丛楠走在其中，压根没有一点存在感。 「前辈！」人群里，有一个青年认出了他，急切的跑到许丛楠身边，「你失踪了一天，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 看来这小子还不知道他被二次关监狱的事，许丛楠沉吟了一会，道。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说不好。」青年挠了挠头，「但据说感染者已经距离总部很近了，好像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了。」 「这次的规模有多大？几百还是几千？」许丛楠又问。 青年皱眉沉思：「我不清楚，但感觉比上次毁灭深山庇护所的规模要大，而且听霖明长官说，这次的感染者潮不止一个变异感染者领袖。」 「不止一个？」许丛楠皱眉。 「小诗！你在那干什么，长官喊我们集合了！」远远的，有人喊了他一声。 第44页 小诗应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前辈，班长在叫我了，我听说霖明长官似乎在围墙顶上，你不然去找他问问？」 说完，青年匆匆离开了。 许丛楠在原地站了一会，看向了离开庇护所的出入门，那是专供地面部队出入的通道，只要他现在混入其中，在如今这么混乱的局面下，没人会知道有一个嫌犯偷偷逃走了。 在最后的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了大门。? 第24章 计划 在原书中有这么一个片段，那是为了让主角的地位在庇护所中更上一层楼特意安排的——一场空前绝后的感染者入侵。 许丛楠还记得，自己刚写到感染者入侵总部，就猝死穿书了。这场感染者的入侵是如何解决的，最后又是什么个结果，许丛楠一无所知。 他在被庇护所带走的时候，特地算了时间，知道总部在近期会有这么一场感染者入侵，他也打算利用上这场混乱，来达成自己的逃脱计划。为此，他需要乔纳琳和外面的三人取得联繫，到时候乘乱来接应他。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感染者入侵会有多个变异感染者领袖，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一个变异感染者领袖就是不小的麻烦了，更何况是多个，经过末世这么久的沉淀，鬼知道会养出什么品种的蛊王来。 不过，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许丛楠寻思，自己就一个普通异能者，本身也没有多少牛逼的技能可以强杀对面。 反观总部，要热武器有热武器，要异能者有异能者，自己狗屁不是，傻憨憨凑上去，除了送货上门好像没啥用。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混入了沖向庇护所外的人群中，很快就跟着跑出了庇护所。 刚跑出庇护所的围墙，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叫。 「你们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半空中落下，死死扒住了一个人的头颅。那个人发出了悽厉的惨叫声，疯狂的挥舞双臂，试图把扑到自己脸上的东西弄下来，然而，他的努力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随着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那人缓缓放下了手，直勾勾的摔在了地上，晕开了一片血迹。那团黑影似乎是吃高兴了，这才慢悠悠放开了那人的脸，飞到了半空中。 周围的所有人这才看清了黑影真正的模样。那是一个长相十分畸形，拥有一双薄如蝉翼般翅膀的婴儿形感染者。它的脸上手上满是血痕，在看见众人后，它咧开了嘴，发出了尖利的嘶吼声。 而在它的身后不远处，刚刚那位还在惨叫的人已经失去了他的脸皮，只剩下两个血窟窿，青色的纹路自脸部开始，迅速遍布他的全身，眼见着就要变成感染者了。 「这，这是什么感染者……」有人抖着唇，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忽然，一只手从人群中伸了出来，紧接着一声、两声枪响，飞在半空中的感染者被一枪爆了头，连地上刚想爬起来的感染者也再次被打倒在地。 现场一片安静。 「都愣着干什么？」开枪的人从人群里走出，睨了一眼呆怔的军人们，「都第一次见感染者吗，站着不动准备给人家当储备粮？」 众人这才恍然惊醒，再次行动了起来。安逸的生活过太久了，他们之中很少有人真正见过感染者，特别是这种特殊形态的感染者。 嘈杂的人流从身边掠过，许丛楠嘆了一口气，放下枪，准备趁乱离开庇护所的附近。然而，他刚要有所动作，一道冰冷的声线突兀的响在许丛楠的身后。 「别动。」 与此同时，冰冷的金属枪管触到了他的后脑勺。 许丛楠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寒意从后脑传遍了全身，他缓缓的举起了双手，语气带笑。 「长官大人哪来那么大火气？」 「看见嫌犯越狱，你难道觉得我应该高兴？」霖明冷冷道。 许丛楠不易察觉的瞥了一眼附近的某处高楼，忽得勾唇一笑。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许丛楠道。 霖明刚开始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他看见一个红色的小点从他的胸口爬上脖颈，最后落在了太阳穴处。 那是科斯特的狙击枪，他在不远处的高楼上，将狙击枪口瞄准了霖明。 「你要不算算，手枪子弹快，还是狙击枪子弹快？」霖明道。 「无所谓，反正都是我死了你活不了，你要不试一试？」许丛楠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上次在深山庇护所，语带可惜，「上次的殉情还没殉完呢。」 「呵。」霖明冷哼一声，放下了手枪，而那个红点也跟着消失了。 突然，许丛楠的眼前出现了一排金色的小字，这排字并不陌生，正是他那黑书小助手的经典配字。 {作者您好，我是您的写作小助手，刚刚检测到有新的读者留言，鑑于你当下可能需要使用相应道具，现为你展示读者留言} {读者留言：太太，我想看楠楠和霖明抱抱！我可以给你打赏一个网枪（注意：有三发子弹）} 许丛楠：…… 这个读者真的不是来看乐子的吗？为什么每次提的要求都那么的奇怪。 许丛楠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霖明，语调淡淡道。 第45页 「你作为少将，不去指挥你的兵，来抓我这个越狱的，总不能是放着全庇护所人命不管，跑来取我的狗头。」 「你很聪明。」霖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这次的感染者潮不止一个领袖？」 「……」许丛楠没说话，等他继续。 「这次是由两个变异感染者领袖率领的感染者潮，一个是沖在前列，负责以强攻武力破坏围墙的巨人形感染者。」霖明说着，示意许丛楠看向远处。 感染者距离他们这还有段距离，但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有一道五六米高的庞大身影。 「哦吼，你不会要我把它给宰了？」许丛楠皮笑肉不肉道，「你太高看我了，我没有那种重武器。」 霖明白了他一眼，补充道：「我说的是另一个，你刚刚已经看过她的子体了。」 许丛楠眼神一变。 「子体？」 「没错。」霖明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婴儿感染者尸体，「那是一个可以无限产出子体的女性感染者，而她产出的子体全部拥有极强的飞行能力。」 「产出子体的原理是什么？感染者不应该存在这种生殖能力。」许丛楠道。 霖明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复杂：「没错，那个母体可以通过进食周围的普通感染者，产出子体，只要她身边有『食物』就能无限产出子体。」 「一个越过围墙攻内，一个强攻围墙外。」许丛楠总结，「总部这次，怕是得损失不小。」 「所以，需要你那边的力量。」霖明偏过了头，望向了一旁的高楼，「我知道你在庇护所外组建了一只有趣的小队。」 「长官大人是在跟我谈交易吗？」许丛楠笑眯眯道，「如果我答应了，受益的只有庇护所。」意思不言而喻，没好处不干。 「这是合作，不是交易。」霖明道，「你难道觉得，以现在的情况，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吗？」 许丛楠收起了笑，他当然知道霖明说的是对的。现在感染者包围庇护所，这个包围圈早就已经形成了，强行闯出去显然是不现实的。 「和恨不得想杀死的对象合作，想必长官大人的心情不会很美妙。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合作愉快。」许丛楠伸出了手。 霖明刚想伸出手回握，许丛楠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还很豪气的拍了拍霖明的背。 「你干什么？」霖明道。 「来个短暂战友间的拥抱。」许丛楠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藉口，随即立马转了话题，他总觉得自己做这种行为很奇怪。 「目标的详细信息呢？长官大人总不能只给个名字吧。」 十分钟后，许丛楠走到了一处高楼之下，他刚刚看见的科斯特就是从这栋楼顶发射的红色雷射。 「大哥。」柳宁从巷子里跑出来，一把扑到许丛楠身上。 柳宁之后，安柠和科斯特也走了出来，四人再次团聚，总觉得有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 最后，许丛楠笑了笑：「大叔，你憔悴了不少啊，这几天辛苦你了。」 「没事，这两孩子比你省心。」科斯特咧嘴一笑，「就是没想到，你还真就自己出来了。」 「哦对了大哥，那个。」安柠犹豫了一会，「有个人说要加入我们，可我不太懂她是什么意思。」 正说着，一道女声从几人身后传来。 「丛楠。」 乔纳琳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衣，戴着战术头盔，一整个干练女战术家形象。 「乔纳琳，你不用去围墙上吗？」许丛楠道。 「不用，我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乔纳琳打开头盔，露出一个坚毅的笑，「我会成为你的第三条路。」 「是吗？」许丛楠笑道。 柳宁和安柠都拿奇怪的眼神在许丛楠和乔纳琳间打转，主要是乔纳琳这称唿实在太过亲切，不得不让人多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许丛楠道。 几人再次顺着楼道，回到了科斯特他们刚刚呆的位置。这处天台大概是附近最高的一栋楼，视野好，几乎一览无余，连百米外的感染者群也看得一清二楚。 许丛楠先是和几人说了现状，又说了自己和霖明的合作。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暂时和庇护所合作是吧。」科斯特抱臂沉思。 「两……两个变异感染者？」柳宁抱头蹲在角落自闭，「一个我都要吓死了，还有两个，而且一个比一个难搞。」 「能无限产出子体的女性感染者，感觉和蜂王一样。」安柠道。 「能确保消息的准确性吗？别是庇护所的陷阱。」科斯特道。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我有发言权。」乔纳琳道，「霖明长官似乎有一种预知能力，他能知道一些未来的事情。而且他原则性强，在某些重要事情上是绝不会说谎的。」 「预知未来的事情？比如？」许丛楠来了兴趣，他从没听说过身为反派的霖明有这个能力。 「比如，八年前开始执行的火种计划。」乔纳琳一语点炸了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我一生行善积德，作恶多端，终究还是被大佬们挤下来了（轮空的倒霉蛋作者如是说道）? 第25章 弱点 「八年前开始的火种计划，什么意思，难道霖明长官从八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灾难了吗？」柳宁问。 第46页 乔纳琳点点头，继续道：「据说最开始提出火种计划的人，也是霖明长官。」 「信息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许丛楠沉吟道，「火种庇护所需要我们去解决母体，没理由会在信息上造假，我们的利益目前是一致的。」 「庇护所为什么需要我们去对付母体？他们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吗？我们除了一辆车车，还有别的吗？」柳宁道。 「庇护所需要倾尽全力去对付那个巨人形感染者。」科斯特拿出瞭望远镜，看向远处那道模煳的人形，「这种存在估计没几下下来，庇护所的围墙就得塌一角。」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找到母体？」安柠皱皱眉，「作为蜂王一样存在的感染者，必然会被保护的很好，没那么容易被找到。」 「关于这一点，霖明给我的说法是。」许丛楠笑了笑，「她身边的特定范围内大概率不会出现感染者。她能力导致了普通感染者不敢轻易接近她。因此，她在我们眼里是蜂王，但在感染者的眼里是屠夫。」 「但即便如此，我们与之对抗的胜率也微乎其微。」乔纳琳分析道，「就算她身边是真空地带又如何，她身处感染者之中就是最安全的保护层。而且普通感染者可能怕她，她的子体不会。」 「所以，我们要让她从感染者之中出来。」许丛楠笑了笑，「然后让她前往我划定好的区域。」 「……」 众人都沉默了，这听上去非常的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荒谬，但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因为这是许丛楠，他所提出的方案，就没有一个做不到的。 「说吧，你要我们怎么做。」 乔纳琳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出现了明显的兴奋，她已经很久没有上正面战场了。 十分钟后，乌压压的感染者潮进入了庇护所的警戒区域，随着围墙上一声炮响，这场保卫战正式打响。 巨人形的变异感染者首当其冲，凭藉着自己壮硕扭曲的身形，狠狠的撞在了围墙之上。其余普通感染者紧随其后，不断抓挠啃咬着庇护所的围墙。 围墙之上，火箭炮，汽油，火焰喷射器等各种高杀伤性的武器齐用上，不少感染者的身体化为了焦炭，摔在庇护所下，又被后来的感染者踩在脚下。 一波一波，一群又一群，血腥味，肢体焦臭味和各种噁心的气味混在在一起，庇护所前很快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而就在庇护所的人全神贯注的应对地面的感染者时，空中飞来了一群乌压压的黑色小点。大量婴儿形感染者扑闪着翅膀，张着嘴，嘶吼着悽厉的叫声，向着围墙上的人扑来。 「开枪。」随着这一声令下，围墙上早就准备好的一批人将枪口对上了空中的不速之客。 霎时间，一片枪林弹雨，感染者一个个从空中落下，在半空炸开一片鲜血，如同下了一场血雨。然而，这一波的「婴儿」明显只是前菜，更多的「婴儿」紧随其后，几乎将阳光都遮蔽了。感染者飞在空中本就不好处理，数量还如此之多。 绝望的氛围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阴影投射在人的头顶，令人看不见希望。 「霖明长官，这些感染者怎么都打不完，我的枪都炸膛第二个了。」一人失声大喊道。 「撑住！这次不止一个变异感染者，这是另一个变异感染者的能力。」霖明道。 「但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地面可能还好，空中迟早会被突破，到时候庇护所里的人就……」 「记住，我们现在不反扑，完全是为了吸引注意力。」霖明的眉头紧锁，「等他们将后方的母体杀了，正式的反扑很快就会开始，我们现在只要守住这里就行，守住人类的希望。」 被寄予厚望的许丛楠，此时正晃晃悠悠的走在枪林弹雨中，他双手背后，神情坦然自若，走在感染者群中，就如同在自家的花园里逛街。 没走出多远，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落在了许丛楠的耳朵里。 【同胞……是同胞的气味……】 这声音许丛楠并不陌生，是变异感染者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巨人形的感染者不在，这声只能是母体的。 越来越多的感染者从他身边经过，不少感染者在路过时还驻足闻了一下他的气味，直到听见那道声音中的「同胞」后，才慢慢的离开。 走着走着，眼前的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许丛楠从密集的感染者群中走出，站在了大街的中央。这儿，感染者们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一个拥有庞大身躯的变异感染者围在了其中。 她像是一个拥有无数触鬚的章鱼，噁心黏腻的触手从她身体的各处延伸而出，不少触手上鼓鼓囊囊的，如同根根结了果的树枝。 在「果」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它就会炸开，与此同时，一个新生的子体便会尖叫着，突破屏障，扇着丑陋的翅膀飞向天空。 而没有「果」的触鬚则会自动捕食周围一切正在移动的感染者，一旦触碰到感染，就会将他们卷在其中，形成新的「果」。 她一个感染者，就是一个移动的感染者进化装置。 在看见许丛楠后，母体身上唯一还像人的头颅转了过来，在许丛楠的周围徘徊了一会，那道声音才继续道。 【没见过的同胞……】 许丛楠竭力无视那些飞舞的子体和无数正在蠕动的触手，笑着开口道。 第47页 「当然，我是父最得意的作品，你们自然没有见过。」 他口中的这个「父」，是许丛楠上次从深山庇护所那听来的，他当时就猜测，变异感染者们背后可能还有一个更高级的存在。 这次的入侵总部又和上次的入侵极为相似，这让许丛楠很难不怀疑是那个所谓的「父」搞出来的。 【……父……这次只让我们来……父说没有别人……】 声音再次传来了，母体认可了他口中的「父」，但却对他的说法产生了疑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父说过，同胞互助。」许丛楠道。 头颅上的眼睛露出了迷茫，变异感染者虽然有一点意识，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有成熟的处理问题的能力。 【……父确实说过……同胞互助……】 「那不就是了？」许丛楠莞尔一笑，「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但你……不像同胞……】 头颅左右转了转，认真的打量着许丛楠。 【……没有同胞……长这样……】 「抛开长相不谈，在你的认知里，我难道不是你的同胞？」许丛楠道。 头颅更迷茫了，她贫瘠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绕了半天，她决定放弃思考，接受事实。 【你说的对……同胞……需要我……帮什么……】 「我希望你协助我一起围堵人类的逃生路线。」许丛楠道。 【父说……我只要站着不动……就行……】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我刚刚才发现，人类竟然挖了一条逃生通道，一会你们打破了庇护所，结果人类全从地下跑了怎么办？」许丛楠忽悠道。 【父说……】 「抛开父的命令不谈，你的任务难道不是感染人类吗？手段是什么不重要，过程是什么也不重要，结果达成了就行。」 母体：【……】 她都快乱了，一下抛开这个，一下抛开那个，那她该信那个？ 「怎么样？想好了吗？」许丛楠的表情真挚，似乎是真的在为她考虑。 【可以……同胞……互助……】 许丛楠欣慰的点点头，赞赏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比前面傻大个聪明多了，识时务。」 【谢……谢……】 好好好，这傢伙是把自己卖了，都还要给人数钱的傻子。许丛楠内心狂喜。 母体的个子很庞大，移动速度却一点都不慢，许丛楠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所到之处，感染者们全跟着退散，妥妥的感染者驱散装置。 一人一感染者逐渐向后方退去，路边的感染者越来越少，直到在走到一处广场时，周围几百米的距离内都再看不见一个感染者。 母体终于感觉不对了，她警惕的退后几步，问。 【同胞……人类……在哪……】 「人类？」许丛楠转过头，笑得极为灿烂，「你看我长得像不像人类？」 【你骗我！】 母体勃然大怒，身上十几个正在繁育阶段的「果」几乎在瞬间成熟爆炸，十几个婴儿感染者一离开「果」，就齐齐冲着许丛楠飞了过去。 许丛楠背在身后的手勐然伸出，那正是从黑书中兑换来的网枪。他向前跑出了几步，见婴儿们聚集的差不多了。对准婴儿最密集的中心，就是一枪下去。捕捉网被射出，十几个婴儿兜头困在了网中，向前沖的势头变为了下坠。 与此同时，刚刚还松松垮垮的网在瞬间收紧再收紧，如同最锋利的切割机一般，将其中的猎物绞杀殆尽，血块和不规则的肢体落了一地。 许丛楠退开一步，对周围早就埋伏好的乔纳琳点了点头。绞杀其实并不是网枪的功能，而是乔纳琳的异能，那是可以一种远程控制物体的能力。 面积越小的物体，受到的异能控制发挥出的力也就越大，越容易出现网绞杀的效果，但对于面积大的物体，这个能力反而不那么实用。 见自己的孩子被瞬间杀光，母体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惨叫，越来越多的「果」结出，触手在空中狂舞，再度甩出数十只婴儿。 几声枪响起，安柠握着手枪，站在许丛楠的对面，连开了几枪，把距离许丛楠最近的婴儿全部射杀。但因为这几声过于明显的枪响，几只婴儿也发现了她，张牙舞爪的向她飞去。 安柠放好已经射空了子弹的手枪，从袖口里摸出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胳膊就是狠狠的几刀下去，同时发动异能。 她身上猩红的刀口消失，化为了灰色的能量团，钻入了婴儿的身体，婴儿们的脖颈上立刻出现了血红的刀口。几只婴儿尸体尽数落下，安柠白着脸笑了笑。 交换异能，可不止是个纯粹的治疗异能。 「臭小子。」远处的高楼之上，科斯特跟许丛楠打了个手势。 「这傢伙触手太多了，我们得先找到她的弱点。」? 第26章 意外 一般而言，感染者都会有既定的弱点。比如普通感染者的弱点通常是头部，射穿了头部或阻断了它们的神经传导，它们失去了行动能力，就基本判了死刑。 而某些变异感染者则不是，比如眼前的母体，她的身体高度畸形，早就失去了基本的人形，这种时候再要想找到她的弱点，无疑要费上不少功夫。 庞大的身体，蠕动的触手，和空中飞舞的子体，这给众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第48页 许丛楠趁着母体还把注意放在安柠身上时，赶紧后撤，将自己藏在了掩体后面，他透过缝隙去看，数着母体身上的触手。 一个，两个……三十个，目前还有三十个触手上结着「果」，这相当于母体还能再释放出30个子体。 母体也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够多了，她的身旁也没有其他感染者可以给她补充「弹药」，以至于她每次放出子体都很谨慎。 突然，某处楼上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很快，一股浓郁的属于人类的新鲜血液味道，迅速扩散开来。 处于本能，母体下意识的想沖向那片血腥味，然而她还在对付四处逃窜触手攻击的安柠，和躲在掩体后的许丛楠，分身乏术。 几乎没有多想，她直接释放出了几个子体前去探查。没过去多久，刚刚出去的子体还没回来，另一处的高楼上又传来了人类的血腥味。母体故技重施，再度放出了几个子体。 这么一来二去，等到母体再想放子体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触手上已经没有「果」了，所有的子体都已经被她派出去了，而且至今没有一只回来。 母体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触动摆动的幅度都更大了。安柠抓准了她分神的时机，举起小刀，对着自己白皙的大腿就是狠狠的一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大腿根蔓延到了小腿肚。 与此同时，灰色的能量团从安柠身上飞出，附着到了距离安柠身边最近的触手上，触手几乎被直接斩断，爆出了大股的黑血，很快就软趴趴的倒下了 母体发出了悽厉的叫声，无数触手在空中狂躁的飞舞起来，她感受不到疼痛，但她却觉得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她睁着双猩红的眼，死死凝视着安柠离开的方向。 数十道粗长的触手齐齐向着安柠的方向抽打过去，安柠躲开了几个触手，却还是有几个触手避无可避。 乔纳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安柠的附近，她的手中端着冲锋鎗，一梭子弹下去，十几条触手血肉横飞，炸开一片血花。 几乎和枪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大量子体临死前发出的一连串尖啸，母体被子体的叫声吸引，这才注意到，她刚刚派出子体探索的地方，此刻传来了属于她的血腥味，可以想见那些子体们的下场。 而那个躲在掩体后的许丛楠早已经从掩体处离开了，不知道去哪了。 母体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从一开始听信了人类的时候，就已经完完全全被算计了。此时的她失去了全部的子体，触手还遍体鳞伤，而那些个人类竟然还围着她上蹿下跳。 此时此刻，躲藏在某处巷子里的许丛楠终于和柳宁碰上了面，少年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喘着粗气。 他刚刚一路跑，一路扔下早就制作好的「诱饵」，目的就是分散母体的注意力，勾引她放出子体，然后逐个击杀，没想到那傢伙还真就把子体全放出来了。 「大……大哥……」柳宁喘着粗气，「是不是快结束了，我看它已经没有子体了。」 许丛楠把手里射空子弹的枪丢到一旁，再度拿出了那把网枪。乔纳琳在离开庇护所时，带了不少的武器出来，这成为了他们对抗母体的底气之一。 「你听说过boss战的基本规则吗？」许丛楠忽然一笑，「游戏里的boss都不止一个阶段，兔子逼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话音刚落，母体发出了恐怖尖叫，超高分贝的叫声几乎瞬间震碎了周边所有的玻璃窗。 没有储备粮给她又怎样，她又不是不可以啃食自己。于是，恐怖的一幕在众人眼前上演了，母体浑身的触手开始互相吞噬起了彼此，而吞噬了触手结出的「果」更为巨大，更加扭曲。 很快，第一个「果」炸开了，这会出来的不是「婴儿」，而是一个个形态扭曲畸形的「幼儿」。 「幼儿」们的飞行速度比起婴儿而言更为可怖，几乎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 安柠在逃避之余用小刀在自己身上划了几道，灰色的能量团飞出，却因为「幼儿」们过分灵活的动作，迟迟都落不到这些感染者身上就在空中破碎了。 乔纳琳躲在暗处，连开了几枪，非但没有射中一个，还被发现了位置，数十只「幼儿」嘶吼着向她飞去。 两人的处境岌岌可危，再晚一会，等待许丛楠他们的就是两具冰冷的女性感染者尸体。许丛楠不再犹豫，径直从自己的藏身处走出，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母体的跟前，却又在距离母体不过50米的距离停下了。 「喂，同胞，你都不找一下我吗？」许丛楠高声喊道，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母体压根不想和这个卑鄙的人类交流，她只想现在就把这个戏耍自己的人类给千刀万剐。她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了一个道理，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特别是许丛楠。 刚刚还围绕在安柠和乔纳琳身边的「幼儿」接收到母体的指令，齐齐调转了矛头，沖向了许丛楠。 许丛楠不敢大意，立刻向着与母体相反的方向跑去，「幼儿」们的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哪里是这个用两条腿奔跑的人类能超过的，很快，第一只「幼儿」就即将撕咬到许丛楠的手臂。 就在这时，许丛楠勐地一个回身，在极近的距离里，手中的网枪兜头就对着这只「幼儿」发射了出去。距离实在是太近，幼儿避无可避，兜头就被射出捕捉网罩住了。 第49页 「幼儿」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声，但因翅膀被网挂住，一时半会飞不起来，后方速度极快的一群「幼儿」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和前面这个「幼儿」撞在了一起。 见到子体被戏耍，母体更加恼怒，触手们更加疯狂的吞噬起了彼此，越来越多的「幼儿」诞生，参与进了追捕许丛楠的行列里。 许丛楠在奔逃中抽空看了母体一眼，忽得比了个ok的手势。乔纳琳和安柠接收到他的信息，立马从楼顶离开。 母体看不懂他手势的含义，但不妨碍她觉得自己又被算计了，她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嚎叫，「幼儿」的移动速度再次上升一个档次，变得愈加疯狂。 第二批紧随其后的「幼儿」们特意分出了一部分「幼儿」，绕路去堵在许丛楠的前方。 许丛楠见此，看都不多看一眼，抬起了手中的网枪，捕捉网被射出，这次网住了堵住他去路的一群「幼儿」，在即将和这群「幼儿」撞上时，他勐地一个扭身，硬生生改变了前进方向。 身后追赶他的「幼儿」们压根来不及减速，直直和前面的「幼儿」们撞成了一团，场面一度混乱不堪，而许丛楠的体力此刻也到了极限。 再度跑出一段距离后，体力彻底耗尽，许丛楠停了下来，扶着双膝，剧烈的喘着粗气，他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如同刀刮一般疼，血腥味充斥了他的鼻腔，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吱嘎作响。 他再也跑不动了。 但母体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既然自己的孩子们派不上用场，那她这个做母亲的就亲自出场，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粗壮的触手狠狠冲着许丛楠的头颅扫来，速度快到只能看清残影。 许丛楠就这么看着，他忽得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包裹了母体的全部意识，可她再也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了。 一颗子弹几乎划破了天际，击穿了一切阻挡它前进的事物，射穿了母体那唯一一颗还保留人形的头颅。 那正是母体的弱点所在，而许丛楠之所能发现，是因为在母体的触手互相吞噬时，没有一道触手去碰触这颗头颅，头颅也没有试图去吞噬别的触手，这些特徵都无疑预示了头颅的特殊性。 污血撒了满地，母体丑陋而扭曲的身体轰然倒在了地上，那道打向许丛楠的触手，终究还是没能落在他身上。 母体死了，这支庞大的感染者潮中，一位能无限产出飞行感染者的变异感染者领袖终于死在了这里。 许丛楠的意识有些涣散，危机解除，强烈的疲惫感很快占据了他意识的上风，他渐渐有些站不稳了。 早已从楼顶上撤离的安柠和乔纳琳，此时正在射杀那些残余的「幼儿」，自母体死了之后，这些「幼儿」失去了主脑。在柳宁异能的掩饰下，它们就如同飞在空中的靶子，任人宰割。 科斯特也从楼上下来了，他看上去有些疲倦，但精神还算不错。刚刚，他的精神一直保持着高度紧绷，看母体挥舞的触手都快看出残影。 这会放松下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科斯特刚要和许丛楠回报情况，却发现有一个「幼儿」不知是嗅闻到了许丛楠身上的人类气味，又或是别的什么刺激，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了许丛楠，眼看就要咬上许丛楠的胳膊。 而许丛楠却只能堪堪回过身来，他太累了，浑身都调动不出一个能逃开「幼儿」攻击的肌肉。 千钧一髮之际，科斯特顾不上别的，直接沖了上去，撞开了许丛楠摇摇欲坠的身体。 「幼儿」尖利的牙齿瞬间咬上了他的胳膊，鲜血四溅。 「大叔！」安柠发出了一声惊唿。? 第27章 交易 乔纳琳绷着脸，快步跑上前，在「幼儿」反应过来前，几枪结束了「幼儿」的性命。 「柳宁，快去把我带的医疗箱拿来！」她冲着柳宁喊道。 柳宁慌慌张张的从一处隐藏的角落里，拿来了一只黑色的箱子。乔纳琳接过箱子，几下打开，拿出一支蓝色的药剂。 「这是什么？」安柠还是头一次见到蓝色的针剂，「安全吗？」 「这是研究所研发的能延缓病毒感染的药。」乔纳琳边说，边用随身带的小刀割开科斯特手臂上的衣服，「不过还在测试期，我不能保证它有用，它甚至可能会有不小的副作用。」 现场一片沉默。 乔纳琳拿着蓝色的药剂，死死抿着唇，她刚刚也是一时气血上头，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药如果不起作用，还加剧了感染该怎么办。 科斯特看出了她的顾虑，他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气，从渐渐僵硬的唇齿间挤出一句话。 「死马当活马医……我们现在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许丛楠缓缓拿起枪，指着科斯特的太阳穴，语气沉重。 「你如果变成感染者，我会帮你解脱。」 「谢谢。」 科斯特笑了笑，很快昏睡了过去，而他的脸色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成为感染者。 「乔纳琳，你尽管尝试，出了事全由我担着。」许丛楠道。 乔纳琳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给科斯特的手臂消了毒，将针头刺入了科斯特的皮肤。眼见着液体缓缓注入，许丛楠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第50页 「话说，这种药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这是研究所送给霖明长官的。」乔纳琳说完，顿了一下，「不过我没跟他讲，他应该不知道研究所送了这个给他。」 许丛楠：有你这样的副官，他还真是三生有幸。 随着药剂注入完毕，科斯特的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刚刚还在迅速向全身扩散的青紫已经停了下来，目前看来青紫还只局限在手臂的部分。 「科斯特？」许丛楠试探着叫了一声。 科斯特没有回应。 安柠走上前，简单的探了一下颈动脉搏动和血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事，他应该只是睡着了。」 众人这才安下心来。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乔纳琳却并没有彻底放下心，她分析道，「据我所知，你们在末世中并没有固定的落脚点。科斯特随时都有可能转变成感染者，也受不了路途颠簸，那会加重病毒的扩散。」 「那我们能怎么办？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柳宁失声道，泪水从他的眼角涌出，他刚刚差点就以为大叔要死在他们的眼前了。 可即使现在勉强维持住了生命又如何，科斯特的状态依旧不容乐观。 「感染者只是活着的行尸走肉，如果他真的转变成感染者，那我们只能……」安柠说不下去了，眼眶发红，「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乔纳琳小姐，那种蓝色的药剂你还有吗？」 「很遗憾。」乔纳琳摇摇头。 「先回车上去吧。」许丛楠吐出一口气，「在这里不安全。」 几人回到车上，科斯特被安放在了后座。保险起见，许丛楠用绳子把人绑了个结结实实，又固定在了座椅上，才敢让两个小孩去后座看着人。 上了车，那种莫名沉重的氛围并没有消散，甚至因为处于安静的空间里，变得更为凝滞。 许丛楠没有说话，他从上车时就很安静，平静的外表下，是惊涛骇浪的心理波动，他知道，他必须做出抉择，哪怕是他最不想要依靠的对象。 乔纳琳担忧的扫了许丛楠一眼，她知道这种情况下，最自责的其实是许丛楠。 「你……」她刚想出声安慰，却被人打断了。 「那份合同你带出来了吗？」许丛楠道。 「你是想？」乔纳琳瞪大了眼，「可你不是说不信庇护所吗？」 「确实，我到现在还是不信的。」许丛楠别过头，看向了窗外，他的视线飘过乌烟瘴气的楼宇，看向了远方，「可有些的东西，不是信不信就能解决问题的。」 乔纳琳的眼睛闪了闪，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在里面，她回过头，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郑重道。 「我会拼尽我的全力，确保你的安全。」 「谢谢。」许丛楠笑了笑。 「大哥……」安柠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其实不太理解两人在说什么，只觉得许丛楠的笑容带着莫名的疲倦。 车子启动了，乔纳琳熟练的打了个转弯，车子掉了个头，向着庇护所总部驶去。 此时的庇护所总部—— 「长官，那些会飞的感染者很奇怪。」一个军人丢掉了手里的望远镜，急匆匆的跑到霖明的身边报告。 「奇怪？」霖明神色凝重。 「就是感觉他们的行为突然失去了目的性。」军人想了想，「之前它们进攻都是有意识的攻击一点，但现在很松散。」 霖明抬头向空中看去，作为异能者，他的视力远超常人，自然也看清了军人口中的「松散」。 看了一会，霖明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看来，是他们成功了。」 「长官，他们是？」 「告诉其他小队的人，集中火力剿灭空中的感染者。」霖明无视了他的问话，大手一挥，「然后，开始我们的反扑。」 等到许丛楠他们的车即将逼近总部围墙时，在车内人的视野里，那个几米高的巨人感染者浑身烧着烈火，正在地面上打滚。火焰吞噬了他的肌肤，烧毁了他的皮肉，焦臭味散出老远。 围墙上，几乎所有人的手里都端着汽油和火焰喷射器，甚至还有人直接往围墙外丢燃烧瓶。没有了空中的顾虑，仅仅只是地面的威胁，还不足以对总部花费八年时间建造的围墙造成什么太大的损伤。 巨人感染者轰然倒地，围墙上立马开了数十个小窗口，无数的炮口对准了围墙下大大小小的感染者，霎时间，火光铺天盖地的亮起，围墙下一片血肉横飞。 鲜血和枪弹混合在一起，如同某种荒谬的暴力美学，残酷而浪漫。 大部分的感染者被淹没在了这场血与火中，残肢断骸铺了一地，但被火焰缠绕的巨人感染者明显没那么容易被烧死。 它在地上狠狠打了几个滚，将火熄灭后，勐地暴起，它的身形竟然又在瞬息之间暴涨了数倍，几乎到达了围墙的高度。 围墙上一片死寂，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个怪物竟然还能再次变大，而且还是如此恐怖的高度，绝望感登时从每个人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升起。 巨人感染者举起手臂，狠狠向围墙上的人拍去，它仅仅是一只手，就足有两人高。围墙上来不及撤退的人有的被大手碾死，有的摔下了围墙，和感染者的残骸混在了一起。 「退后，全员退后，没有异能的全部给我下围墙！」霖明高声喊道。 第51页 但恐惧不是几句话就能化解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手无足措。生命仅仅在瞬间就被无情的剥夺，而这仅仅只是巨人感染者的手拍了一下而已。 整个围墙都在震动，不少哨台已经发出了不堪的咔嚓声。 「该死的，吃我一炮！」有人站在哨塔上，手中端着火箭炮，瞄准感染者的大手，直接发射。 火箭炮炸在手上，炸出一片血花，感染者吃痛的收回手，发出了悽厉的尖叫声。 而这一下给了倖存者们信心，他们忽然明白这么庞大的感染者似乎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都退下！」 一支几人小队突然出现在围墙上，而且很明显，这是一支由异能者组成的队伍。 巨人感染着看着身材庞大，动作却一点不慢，在发现了这伙人出现后，他很快调转了矛头，将目标对准了新出现的「威胁」，他能感知到，这群人比起刚刚的乌合之众更需要优先解决。 一场属于异能者和感染者间的战斗一触即发，其余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杀死一些残余的普通感染者。 这一仗，打得极为惨烈，隔着老远，许丛楠都能看见围墙上的血光，刀光和重武器使用后散在空气中的硝烟。 「那支异能者小队是刚刚才赶回来的。」乔纳琳注意到许丛楠的目光，解释道，「他们之前一直在出外勤任务，很少出现在总部里。」 许丛楠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一支异能者小队。在原文里，这一支异能者小队的队长就是主角，也就是现在的他。只可惜，现在身份调转，这支队伍似乎被霖明这个大反派「私吞」了。 有原书的主角团出手，胜利几乎是已经奠定的事实。 在原地等了几个小时后，围墙上的战争才迎来尾声。异能者小队以压倒性的实力将巨人感染者灭杀，甚至为了确保后续研究所可以收集样本研究，都没怎么破坏巨人感染者残存的遗体。 看完了这一整场大戏，许丛楠抱臂，向后靠在车座椅上。良久，他闭了闭眼，对乔纳琳道。 「走吧。」 乔纳琳没说话，只默默挂挡，开车。装甲车刚开始还能避开散落的感染者尸首，最后只能蛮横的撞开堆积的尸体，勉强开出一条路来。 这场艰难的保卫战落幕，不少总部的军人下了围墙，开始收拾地面的残局，自然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辆横冲直撞的车。 「什么人？」有人喊道。 这话吸引了异能者小队中一人的注意，一位看着文质彬彬的小哥抬头看来，眼也不眨，抬手就是一道刀光，噼向了驶来的装甲车。 许丛楠陡然站起身，抓住乔纳琳手中的方向盘，狠狠一个打弯。装甲车勐地漂移出去，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道刀光。 刀光噼在地面上，划出了极深的痕迹，可以想见如果那道刀光落在车上，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哦？」小哥微微抬了下巴，「竟然避开了，有一手嘛。」 「你做……」乔纳琳惊魂未定，刚想探头出去，许丛楠却拦住了她，先一步下了车。 周围所有人的枪都端在了手上，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许丛楠，为首的就是那位小哥。 「别那么紧张嘛。」许丛楠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文件，展示给小哥看。 「我只是想和庇护所谈个交易。」? 第28章 挖墙角 数小时后，许丛楠跟在几个军人的身后，走进了庇护所围墙内某处的会议室前。 军人礼貌的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得到里面的同意后，便拉开了门，请许丛楠进去。 一踏入会议室，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感便铺天盖地的压在了许丛楠肩上，令他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 许丛楠的面前是一张极长的会议桌，会议桌的上首坐着庇护所的最高领导人，左右两侧各坐了负责庇护所各项事物的部门负责人和军官，其中就包括了霖明。 这个男人从许丛楠进门开始，就压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位青年身上过，从他的微表情里甚至还能读出些许不屑的意味。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坐在上首的领导人见许丛楠进来，便抬了抬手，示意许丛楠可以随便找把椅子坐。许丛楠却压根没有理他，反而明目张胆的坐在了桌面上，态度姿势极其嚣张。 「你……」 会议桌边很快有人表示了不满，却被其他人按住了，没法发作，谁都知道，许丛楠这一下是在给庇护所一个下马威。 「听说许先生对我们此次的合作有些意向，想具体讨论一下各项细节，请问具体是什么问题呢？」领导人的态度很好，脸上带着极为慈祥的笑。 「你的这份文件我看了，为人类造福什么的，作为人类的一份子，我当然乐意帮忙了。」许丛楠笑了笑。 「所以？」 「所以，作为人类的一份子，我提出一些庇护所内人类的正常生活需求，没问题吧。」许丛楠道。 「你想说什么？」桌边有人问。 「我的要求很简单。」许丛楠晃了晃手指，比了个数字，「第一，我要求获得基本的人身自由，包括且不限于不限制我的活动区域，不论庇护所内外。」 「第二：我要求参与研究的前提是确保我身心的百分的健康，且参与研究后，不会对我今后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并且，不论研究所通过我得出了什么成果，都需要第一时间提供给我，并给我详细的书面资料。」 第52页 「第三：我和我的朋友们需要得到庇护所最先进的医疗帮助，并且在我们中任何人出现任何意外时，你们都需要将最好的医疗资源用在我们身上，尽全力救助。」 许丛楠说出三点后，便暂时收了声，静静等待着这帮人的反应。坐在会议桌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都在暗中揣度许丛楠此举的意图。 「既然许先生都提到了自由的问题，那我可以再珍重的做一次保证，作为华国的公民，你当然有权利享受在庇护所中各处除军事要地以外的自由行动权利。」领导人道。 「领导，你这。」有人急了，还以为领导真要答应这离谱的三条要求。 领导人却挥手制止了他的发言，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褶皱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直视着许丛楠的眼睛。 「但是，庇护所方面固然需要许先生你的协助，可按我看来，许先生提出的要求，并不完全匹配得上你自身能给庇护所带来的好处。换句话而言，你只是个研究的配合者，并算不上什么绝对不可替代的角色。」领导人道。 「那你觉得，怎么会比较符合？」许丛楠抬了抬下巴，语气有些危险，「难道是要我一个要求都别提吗？」 「不，我的意思是，是在此基础上，庇护所再加一点对你的要求。」领导人浑浊的眼里，有某种格外深沉的东西，「你和你的朋友们需要成为庇护所的编外战斗小队，并参与庇护所发配的任务。事成之后，庇护所定然会给予你同等的帮助。」 「庇护所的编外战斗小队？」许丛楠有些意外，「你难道就不怕我们跑了？」 「许先生，我提出这个提议并非是为了为难你。」领导人抬了抬眼镜，继续道，「庇护所对研究所方面有诸多无奈，就拿第一点来说，如果满足你的第一个要求，庇护所需要一个正当的名头，毕竟研究所也有自己的武装部队。」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研究所有自己的武装部队，而且他们比起庇护所更需要许丛楠这个研究对象，这也就导致研究所会有极大的可能性选择直接掳走许丛楠。 许丛楠眯了眯眼，没有说话，静静等待领导人继续。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像我提出的要求那样，你加入我们庇护所的编外战斗小队，在庇护所方面的监护下，研究所必然不会贸然出手。」领导人笑了笑，「再者，我并不担心你们会跑，以你提出的第二三点来看，你们之中，有人应该急需医疗方面的援助。」 啧，老狐狸精，比霖明那傢伙还难搞定。 许丛楠内心腹诽，他在接受谈判前就想过，庇护所方面肯定不会立刻答应他的条件，毕竟他的砝码只有他自己，而庇护所的底牌可不止几张。 以少换多，或者空手套白狼，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在最大程度上与庇护所讨价还价。 「编外战斗小队？」许丛楠挑了挑眉，「行啊，我答应了，但我也有个条件。我这人不喜欢被人命令，所以小队必须是我当队长。」 「这点毋庸置疑，当然，这既然只是名义上的队伍，那么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我会在你们出任务时，安排一位安全员确保各位的安全。」领导人笑眯了眼，那张天生带着和蔼的脸上，莫名有几分威胁的意思，「我想，许队长不会拒绝吧。」 「呵。」许丛楠笑了声，「表面做样子的队伍而已，我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领导人点点头，状似随意的偏过头看向了霖明，「霖少将，你看这位安全员的人选，谁会比较合适？」 「我会安排。」霖明抬眼看了一下领导人，「一会我就叫……」 「唉，还安排什么，我想，异能者里最能确保安全性的人只有你了吧。」领导人表情诚恳，「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霖明闭了嘴，眼里一抹凶光一闪而逝：…… 这场会议之后是怎么结束的，许丛楠不清楚，他在领导人敲定了霖明来做安全员后，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早就想过庇护所不会放他走，有用的时候，他是一块香饽饽。没用的时候，他是谁也不想掺和的垃圾。这就是现实。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起来，领导人派了人接庇护所外的柳宁等人进庇护所，并且给他们安排了各自的住所。 科斯特则被第一时间送入了庇护所内专门治疗感染者的机构里，据说之后还会请研究所方面的人来进行进一步的治疗。但就目前而言，传回来的消息是生命体徵稳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许丛楠今后可能要接受来自研究所的研究以外。 离开会议室后不久，许丛楠被带到了休息室里等待会议最后的讨论结果，可他人连凳子都还没坐暖和，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位身着白大褂的老人推门而入，在他身后还跟了几位同样身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女。这伙人进来后，就自觉的堵住了休息室唯一的出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为首的老人身上。 老人视线在休息室了转了一圈，最后才看向房间里唯一的一个人身上。 「你就是许丛楠？」 「嗯哼？」许丛楠不置可否。 「幸会，我是研究所第一项目组的负责人，也是研究感染病毒的带头人，葛兰。今后将会由我负责对你的研究。」葛兰伸出了手。 第53页 许丛楠伸出手与他相握，也客套了几句：「幸会幸会？」 「既然已经达成一致，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先跟我们去一趟研究所。」葛兰道。 「喂喂喂，我一定要到访研究所吗？」许丛楠连动都没动一下，抓着老人的手没松，「这么急着带我去研究所，该不会是想趁着我还没和庇护所正式签合同，想来提前撬墙角？」 「……」 这句话一出，老人身后的一众研究员的表情都变了，不少人甚至已经偷偷将手伸进了白大褂的内兜里。 许丛楠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小动作，不由啧啧称奇，研究所原来现在都这么大胆了，敢直接带武器进人家庇护所的地盘。 「我们研究所存在的目的不是与庇护所为敌。」老人的脸色都没变一下，「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说的冠冕堂皇，私底下搞什么动作有待深思啊。」许丛楠笑了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衣兜，挑衅道，「都藏着干什么，拿出来啊。」 「……」 研究员们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盯着许丛楠的一举一动。 「你们应该都带了枪吧，藏在兜里干什么？」许丛楠比划了一下手枪指着太阳穴的动作，「带都带了，不拿出来亮个相吗？」 话音刚落，有研究员迅速掏出了枪，枪口正对着许丛楠的额头。一个人如此，带动了一群人效仿，现场瞬间响起了一片金属的碰撞声。 但许丛楠的动作比这些书呆子们更快，他本就拉着老人的手没放，这会更是一个用力把老人带到了自己身前。同时，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朵鲜艷的红花，红花的花茎露出了一截被磨尖的铁丝尖端。 此时，那泛着寒光的尖刺正抵在老人的脖颈上，稍一用力就能流出血来。 「来来来，你们都是在各方面深造过的研究员啊，不妨来算一算，子弹穿破我的头颅和我扎穿他的脖颈，哪个速度更快？」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眼中寒芒乍现，极为摄人。 「你想做什么？」有研究员问。 「我还想问你们要做什么呢，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我真的会被吓到哦。」许丛楠的声音又轻又缓。 手无缚鸡之力，谁？ 老人的嘴角抽了抽，你倒是把抵着我脖子的红花拿开再说话。? 第29章 墓地 场面僵住了。 双方谁也没想退后一步，这群研究员怎么想的许丛楠不知道，反正对于他而言，他如果退一步，大概率就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任何细微的动静都变得无比清晰，比如屋外传来的渐渐清晰的规律脚步声。 很快，脚步声停在了门外，休息室的门被一把拉开，来人扫了一圈剑拔弩张的现场，只一秒就猜出了缘由，当即冷冷反问。 「研究所的人？」 「！」 这声实在太过熟悉，研究员们齐齐转过头，看向了他们身后走进来的男人。男人宽肩窄腰，一身经年不变的军装，表情冷漠肃然，走进来的时候，压迫力十足。 霖明抱臂看着这场闹剧，眼里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怎么，明目张胆的来我们庇护所杀人？」 「这。」研究员中有人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泼脏水，「明明是我们老师来跟许先生谈研究所取样的事，没想到许先生不仅不答应，还挟持老师，我们不得已才……」 「我们也没想到许先生会是这么不讲理的人。」马上就有人附和，「我们老师说的好好的，许先生要是不想去研究所，就在这取样本也不是不行。」 一时间，窄小的空间里全是研究员们的各种泼脏水，一口咬定了许丛楠就是个不可理喻的混蛋，而自己的老师又是多么可怜的一个受害者。 许丛楠只看着不说话，就是笑得越来越瘆人了而已。 「所以，谁跟你们说能带武器到这里来的？」霖明扫了眼许丛楠的表情，没理会这群研究员，「研究所已经这么不把庇护所放在眼里了吗？」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叫嚣的几个研究员瞬间不吭声了，不自觉的放下了武器。这里毕竟还是庇护所的地盘，他们对峙的还是庇护所的少将，如果这位少将出了什么事，他们能不能平安离开庇护所都难说。 老人见此，喉结微动，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许丛楠威胁似的戳了一下脖子，很快，血线便顺着脖颈的纹路蜿蜒向下。 「我要你说话了吗？安静听着。」许丛楠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十恶不赦啊，你教出来的学生可比你会动嘴皮子。」 「……」老人闭了闭眼，头一次觉得自己栽进了阴沟里。 「解释。」霖明不再理会那些研究员，眼睛定定的凝视着许丛楠。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想要我跳槽而已。」许丛楠伸出手，「你该把文件带来了吧，长官大人~」 「既然求人，那态度是不是该摆正一下？」霖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许丛楠拿着红花的手，意思是放下人质。 许丛楠面带可惜的松开了老人，老人立马从他身前跑开，回到了研究员的身边。 「还站着干什么？」霖明冷冷瞥了眼站了一片的研究员，「真要我叫警卫队把你们押进去？」 研究员们一个都不敢多嘴，赶紧逃出了休息室，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第54页 人都走完了，门也关上了。许丛楠转了转手里的红花，冲着霖明招了招手。 「文件。」 霖明走到他身前，把文件递了过去，然后转头就被这人塞了一朵红花。 「别误会。」许丛楠打开文件夹，细细看着纸张上的文字，「这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你这货，还挺致命。」霖明看了眼花茎，那锋利的尖端似乎还带了些血渍。 「不要就丢了，反正这东西我多的是。」许丛楠说着，眼前的白纸黑字上忽然多了一串金色的小字。 他不解的眨眨眼，可不管他看向哪里，那串小字始终都在他视野的正中央，而那正是黑书特有的文字。暂时甩不开小字，他干脆眯了眼，假装浏览文件，把那串字看完了。 {作者你好，我是你的写作小助手，刚才收到来自读者的评论，考虑到多方因素，将为你强制显示以下评论：} {「呜呜呜，好有爱，大大，能不能让楠哥和霖明互换定情信物啊！」} 定什么情？信什么物？许丛楠瞬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倒不是说男人间不能交换礼物什么的，但定情信物不是个可以随便交换的东西吧。 不对，许丛楠转念一想，反正二级黑书的可打赏物就那么几个东西，他要不要的无所谓，就算不满足读者的要求，他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这么想着，他决心不搭理读者的要求，那金色的小字就跟能读心似的又出现了，这次是小助手发来的信息。 {尊敬的作者你好，恭喜你，黑书已升级为3级，已增加3级可打赏物} {作者你好，以下是读者的追评：大大，我能打赏一颗烟雾弹！} 许丛楠：…… 「你在想什么？」 从刚才开始，许丛楠就在发呆。霖明还以为这个人对这次讨论出来的文件不满意，就见许丛楠一脸生无可恋的转头，那双一向带着笑的眼里，一片心如死灰。 霖明：？ 「喂，长官大人，我送了你一朵花，你是不是该回个礼什么的？」许丛楠道。 「你觉得以我们的关系，到了可以相互送礼的地步？」霖明冷冷道，「我现在没拿枪崩了你，已经是对庇护所最大的尊重了。」 「送个东西给我会死啊，你知不知现在连小学生都会回礼啊。」向他要定情信物做任务这种理由，许丛楠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说的话自己都没过脑子：「你不回礼的话，这文件我就不签了喽，要是那个老头问起来，我就说长官大人吝啬到连回礼都回不起。」 霖明：这个人什么情况，哪跟筋抽着了？ 霖明的嘴角抽了抽，许丛楠明显看见这人的胸膛起伏了几下，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 「拿去。」霖明随手从自己的衣兜里拿了一只别着的钢笔，丢给了许丛楠，「签了字就拿走。」 意思是，这玩意就算作回礼了。 许丛楠拿过钢笔，脸上立马就笑开了：「好人一生108胎，各个上梁山。」 霖明：…… 文件许丛楠刚刚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甚至那位领导人还贴心的考虑到了他们生活上的一些问题，又加了一些有利于他们的条款。 签完字，许丛楠把文件递迴给霖明，插着兜走出了休息室。人都走一半了，他才状似想起了什么，回头问。 「他们呢？」 霖明：「一楼大厅。」 「谢了。」许丛楠招了招手，走了。 霖明拿着文件从屋子里出来，遥遥看着许丛楠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呦，这不是霖队吗？」那天在围墙下攻击了许丛楠一行人的小哥出现了，还很乐呵的和霖明打了个招唿，「你手上拿的啥？」 霖明瞥了他一眼：「杀人兇器。」 小哥：？？？ 「这么危险，不然我给你处理掉？」小哥小心翼翼道。 「……」霖明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把花收了起来，「不用，我还得靠兇器抓犯人。」 ——庇护所围墙一楼大厅—— 自许丛楠被带走后不久，庇护所的人也批准了柳宁他们的入内，科斯特受伤严重，早早被带走了。其余人聚在了大厅里，准备和许丛楠汇合。 一见到许丛楠生龙活虎的从走廊的另一边过来，几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大哥，他们没要你做什么吧。」柳宁匆匆跑来，对着许丛楠就是一顿上下摸索。 「没事，我这不是好着吗？」许丛楠把小孩凑近的脸推开了一点，扫了一圈没看见乔纳琳，问，「乔纳琳呢？」 「啊，她说自己本来是庇护所霖明的副官，一回来就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安柠想了想，「不过她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让我们不用担心。」 许丛楠点了点头。 「大哥，你是不是私下和庇护所做了什么交易，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接纳我们？」柳宁这小子情商为负，智商却一点不低，一下就问到了重点。 「没什么，只是我们的队伍被收编了而已。」许丛楠随意解释了一句，「庇护所要我们打工，不过是合同工，随时可以撕了合同跑的那种。」 「庇护所提的要求？」安柠不可思议。 许丛楠点点头：「不过，他们要给我们插个眼线。」 第55页 「放个眼线在我们队里？」柳宁总算听明白了，「管他是谁，我直接一个……」 「是霖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许丛楠面无表情道。 「一个华丽的问好。」柳宁干巴巴道。 「噗。」安柠没忍住，笑出了声，「说真的，你们说的霖明长官真的这么恐怖吗？」 「那简直是灾难级别的恐怖。」柳宁比划了一下，张牙舞爪道，「比感染者都恐怖几百倍。」 「很荣幸收穫这么高的评价。」某位灾难级人物适时地出现在柳宁的背后，板着一张脸，「但以后如果有什么话，可以当面跟我说。」 柳宁一下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噌得钻到许丛楠背后：「我草草草草……」 「呦，这不是长官大人吗？还有何贵干啊。」许丛楠笑眯眯道。 「刚刚忘记给你饭卡了。」霖明眼睛都没眨一下，把几张饭卡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走。 许丛楠拿着几张饭卡，陷入沉思。这人没病吧，几张饭卡就算忘了也犯不着自己来给他吧。 安柠张了张嘴，呆愣道：「那位就是霖明长官？」 「对。」柳宁接话。 「好奇怪的人。」安柠得出评价。 许丛楠看着霖明的背影，眯了眯眼：「确实。」 当晚，几人在庇护所里安顿了下来。乔纳琳直到晚上也没有任何的消息，而科斯特那边，许丛楠还没见过具体情况，也没法完全安下心。 他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最后还是决定起来，出去走走，透透气。 这次出闸门，许丛楠也不需要什么藉口。站在闸机前面，人脸识别一次通过，他大摇大摆的通过闸机，走近了庇护所内部。 庇护所靠近围墙的地方，就如同城市的郊区，到处都是草木和高低错落的山丘。 越靠近围墙，安全系数越低，主要的基础公共设施都被安置在了庇护所中心，据说连地下都有在修建，以应对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不测。 许丛楠本来还在水泥路上漫无目的的走，后面走着走着，不自觉上了一旁的山丘。他在山丘上走出了一段距离，在蒙蒙的黑夜中看见了一道人影。 和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墓地。? 第30章 希望 这片墓地隐藏在连绵山丘的包围中，隐蔽而昏暗，连路灯都带不去多少的光线，更何况它的路灯还只是摆设，并没有点亮。 那道人影默默站在墓园的正中心，凝视着眼前的墓碑，一动不动，好像和这些矗立的墓碑们融为了一体。 许丛楠本来是不想管的，毕竟才刚经歷过一场惨烈的保卫战，难免会有人在深夜缅怀不幸死去的队友。但他在转头要走的那一刻，却在人影一闪而逝的手机灯光里，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霖明，深更半夜这位少将不睡觉，跑来睹物思人呢。 这勾起了许丛楠的好奇心，他忽然就有点想知道霖明这傢伙到底在缅怀谁，说不准可以藉此抓住这位「老朋友」的软肋，以后在很多事情上，他也有可以谈判的筹码。 想到这里，许丛楠不由放轻了脚步，往周围的树林里靠了靠。 「别躲了。」霖明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转过头，看向了许丛楠，「早就听见脚步了。」 许丛楠：…… 他倒是忘了，作为异能者，本身感官都比普通人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他刚刚瞎逛还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被听见都不太可能。 既然被发现了，许丛楠干脆插着兜，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墓园。 一进墓园，迎接他的就是霖明手中的枪。枪口遥遥指着许丛楠的脑袋，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枪崩了他的意思。 「有意思吗？」许丛楠耸耸肩，毫不在意道，「你又不敢杀我，拿把枪威胁我也没用哦~」 「切。」霖明收起枪，睨了许丛楠一眼，很快转回视线，看向了自己身前的墓碑。 许丛楠快走几步，凑到墓碑前去看。出乎意料的是，这墓碑上没有任何的文字或图案，分明就是一个无字墓。 「这里埋的是谁？还挺有个性」许丛楠问。 他倒也没想过霖明会回答，面对这位捉摸不透的原书反派，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但出乎意料的是，霖明回答了。 「我。」他吐出一个字。 「你诈尸了？」许丛楠顺嘴反问。 「……」霖明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他再度掏出枪，枪口贴着许丛楠的太阳穴，「你再多废话一句，这里头将会躺着你的尸首，放心，我会为你题字。」 许丛楠赶紧举起左手，一副投降的样：「别啊长官大人，咱们还要殉情呢，就死我一个有什么意思？」 说着，隐藏在许丛楠衣摆下的手枪被风吹开了掩盖的衣料，他的右手拿着一把枪，枪口正正好指着霖明的胯下某处。 沉默。 最后，霖明先放下了枪，许丛楠也识趣的收起枪。两人迎着半夜微凉的风，站了一会。 「说起来，长官大人你半夜不睡觉，就为了选自己未来睡觉的地盘？」许丛楠晃晃头，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有个东西。」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玩意，抛给了霖明。霖明接过，拿在手里一看，是自家房子的钥匙。正是，他上次在乔纳琳被迫参加酒会的时候丢给许丛楠的。 第56页 霖明：…… 「你以为谁都会因为没带钥匙，而被锁在家门外吗？」霖明咬牙切齿道。 「难道不是吗？我还以为长官大人不回家，是因为没钥匙呢。」许丛楠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低估你了。」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咋的，霖明把那钥匙甩了回去，被许丛楠一把抓在了手里。 「收着，你那是备用钥匙，我用不着。」霖明说完，转身就走。 等这人走出了老远，许丛楠才悠悠补上一句：「长官大人，你要是换门锁了，这钥匙送给我，岂不是只能当快递盒解放道具？」 「……不换。」霖明最后吐出这两字，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许丛楠没理他，盯着钥匙看了会，不屑的嗤笑一声。他才不信霖明那所谓的「不换」，把钥匙丢给仇人什么的，这种事大概只有傻子会这么做。 不过他还是把钥匙收起来了，说不定真能有啥用呢。 在黑夜的墓园里站了一会，许丛楠记下空白墓碑的位置，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乔纳琳敲开了许丛楠的房门。 彼时的许丛楠还在和他那后脑勺的一撮毛较劲，垂着难受，剪了难看，怎么都理不好。 乔纳琳见了，无奈的拿出一根发绳给他：「你不如把它扎起来。」 许丛楠瞅了一眼，接过发绳，三下五除二的扎好了：「谢了。」 乔纳琳看见他丢在洗手台上的绳子，看得出来，许丛楠早就想换个发绳了，刚刚只是做给她看看。她也没说什么，看向许丛楠的眼神带着些微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哦对了，叫一下那两个小屁孩。」许丛楠道，「咱们既然都聚在一起了，不如开个早会。」 很快，安柠和柳宁就被乔纳琳叫了过来，几人聚在了许丛楠的房间里。 「昨天，我是为了确认某些事情，所以提前跑走了，顺带辞了个职。」乔纳琳道。 「辞职，你是说霖明长官的副官吗？」柳宁问。 「对，而后我听说上级要收了你们做编外小队，所以我主动要求加入了。」乔纳琳笑了笑，「他们看我和你们关系不错，也同意了。」 「为什么，霖明长官的副官职位比我们更好不是吗？」安柠问，「乔纳琳小姐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很好理解。在这次保卫战里，乔纳琳私自携带军火出庇护所，而且还窃取使用了研究所原本给霖明的药剂。单这两点，她就不可能继续干下去了。」许丛楠解释道，「与其等着被『解僱』，不如主动提出『跳槽』降级。加上我们目前还比较特殊，庇护所不至于为了乔纳琳和我们撕破脸。」 「对。」乔纳琳微微笑着，其实还有另外的原因，不过她暂时还说不出口。 「哦对了，乔姐，你来的时候看过大叔没？」柳宁脑袋转得很快，姐都喊上了，「他那边情况咋样？」 「科斯特目前在庇护所最好的医疗机构里。」乔纳琳想了想，「不过治疗不顺利，蓝色药剂目前只能控制他的病情，并不能治癒。而且，药都有耐药性的说法。」 「也就是说，如果研究所那边没有新的进展，科斯特恢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许丛楠皱眉。作为原反派团的一员，他不认为科斯特就会这么死了。 「怎么会……」安柠脸色有些发白。她想起了林叔残破的，感染了病毒后扭曲可怖的身体。 按照一般剧情逻辑，炮灰死就死了，根本不会给復活的时间。但既然科斯特能活着撑到现在，就说明现在还不到科斯特死的时候。坐以待毙，不会得到任何的解决方式。 「乔纳琳，有办法让我们去看看他吗？」许丛楠站了起来，「有些东西，还是亲眼看了比较好。」 乔纳琳点点头：「应该可以，我在那个机构里有些关系，可以托他们开个后门。」 数小时后，许丛楠一行人出现一栋白色的建筑前，房子看着并不高，也就两层的高度。门口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挂着标语，朴素得像每一个普通居民的屋子。 乔纳琳带着几人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门内很快有人来开。在看见乔纳琳后，门内的人才警惕的迎接几人进屋。 「乔姐，都安排好了。」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眼从许丛楠三人身上扫过，「这几位就是新加入的？」 「对。」乔纳琳点点头，「来探病，你懂的。」 女人点头：「人之常情。」 这段对话结束，女人引着几人绕进了屋子的某处，随即点开了墙壁上隐藏的按钮，一条通往地底的通道顿时出现在几人眼前。 柳宁双眼发亮：「这个好酷，我一直以为只存在影视剧里。」 「看见庇护所围墙的时候怎么没觉得酷？」许丛楠吐槽。 顺着楼梯向下走了段路，眼前忽得豁然开朗。冷白的led灯悬在头顶，地面以白色的瓷砖铺就，两侧的墙面刷了白漆，看上去干净明朗。 直到这里，许丛楠才在一旁的墙上，看到了这个机构的名字——「火种医疗治疗机构」。 「我还以为你们庇护所，就真的没有属于自己的研究病毒的机构了。」许丛楠道。 「正如名字所说，这是一个主治疗的机构和研究所方面有些合作。」乔纳琳无奈道，「只不过人才都被研究所挖走了，在这里的人即使有了研究所的条件，也不一定能研究得出什么。」 第57页 属实是硬体缺失了。 「你们就没有一些家国情怀重的研究员吗？」许丛楠问。 「曾经有。」乔纳琳说完，注意到了引路女人脸色的不自然，张了张嘴，没再说下去。 许丛楠也闭了嘴，不再多问。这其中看来是有什么内情，女人作为这里的一员似乎很顾虑这个话题。 女人带着几人拐过几个弯，路过某个房间时，许丛楠听见了房间里两位白大褂的对话。 「不应该啊，不是说都提出样本了吗，怎么这就失联了？」 「这谁清楚啊，本来都说好送来的，没想到出了这事。」 「研究所那边本就压我们一头了，这下可好，害。」 「……」 后面这两个在抱怨什么，许丛楠不得而知，他到底是没停下来把话听完。 女人将几人带到了一间病房前，几人先是在隔离间里消完毒，后又穿上了防护服，才跟着进入了病房。 病房内，科斯特静静躺在一张电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输液架上挂着几只颜色各异的输液袋，一旁的心电监护上正显示着他身体目前的各项指标。 而在他床边不远处，有个陪床的医生正用电脑记录着什么。 「秦医生，这几位是病人的朋友。」女人走到秦医生身边道。 「好，你先出去吧。」秦医生抬眼看了一下来的几人，关了电脑，走到许丛楠的身前，「你跟我来。」 女人转头出去了。许丛楠回头看了一下几人，得到肯定的答覆后，跟着秦医生走到了科斯特的床边。 秦医生一把掀开盖着科斯特手臂的被子，一条布满青紫纹路，各处伴随着不同程度坏疽的手臂呈现在了两人眼前。 连许丛楠这种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见了吧。」秦医生摇摇头，「这是现阶段能维持最好的情况了，目前他还是凭藉着研究所送来的药剂才吊着一口气。」 说着，秦医生抬起头，直视着许丛楠的眼：「我想和你们谈谈。」 「谈什么？」许丛楠问。 「一个希望。」秦医生道。? 第31章 任务 「希望。」许丛楠直视着秦医生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秦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在冷白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片冰冷的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空间。」 几分钟后，秦医生带着许丛楠一行人到了病房隔壁的家属探访室。探访室摆了几张沙发，众人围着沙发坐了一圈。 「你也看到病人的情况了，再这么下去，他的手臂会坏死脱落。」秦医生的话很平静，却带着莫名令人心悸的寒意，「但在他的手臂坏死之前，病毒将会首先扩散至他的全身，感染他的大脑，最后，彻底成为不折不扣的感染者。」 「不能截肢吗？」安柠问。 秦医生摇摇头：「很遗憾，给他注射的蓝色药剂，其中一个副作用就是血小板大幅减少，如果截肢，他会先因大出血而死。」 「大叔，会怎样……」柳宁喃喃道。 「见过狂犬病吗？」秦医生看向少年，「当发病的时候，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但按照刚才的说法，你似乎有解决的方案？」许丛楠的手指轻点了点桌面，抬起眼看他，「秦医生，你应该不算是什么半吊子吧。」 「说半吊子什么的。」秦医生笑了笑，「能进这个机构的人，都不算半吊子了，只是没有研究所那个水准而已。」 许丛楠本来还有些怀疑，但听这语气，他倒是更确信了几分。 根据原书中的设定，这位秦医生的原名叫秦泽，在研究所工作，且在剧情里担当了「医生」这一的角色。主角用嘴炮打动他后，秦泽凭藉着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使主角团多次转危为安。 这个角色最初的设定目的也很简单，许丛楠一开始是想以秦泽为突破口，为后续主角团解救末世提供一条方向思路。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赫赫有名的秦医生，现在并不在研究所工作，而是在庇护所的治疗机构。蝴蝶扇动了翅膀，引起了一场龙捲风。 许丛楠闭了闭眼，他不会在一个暂时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上纠结。 「回到正题吧，你说的希望是什么？」许丛楠问。 「不知道你们在路上有没有听别人说起过。」秦泽半垂下眸子，「这应该不算是个好消息——c市的庇护所失守了。」 「失守……被感染者给攻陷了？」安柠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语气严肃了起来。 「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而我本人对于庇护所是否真的被攻陷也不感兴趣。」秦泽直截了当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之所以关注到这个消息，主要原因是——」 「样本送不过来了。」乔纳琳想起了路上两人的对话。 「是的，乔纳琳长官应该有听过这方面的消息。」秦泽点点头，「那个庇护所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特殊在建有研究所的一个分部。据说，分部研究出了抗感染病毒的抗体样本，原计划要送到总部，由我们机构和研究所各分走一部分进行研究。」 「我这个无症状感染者还不够你们研究？」许丛楠调侃，「这么大个活人都不打算利用一下？」 「从0开始和从50开始是不一样的。」秦泽道，「有现成的，为什么要捨近求远？更何况病人已经等不起了。」 第58页 「所以你的意思是？」许丛楠听明白了，「要我们去把样本拿回来？」 「对，而且要赶在研究所出手之前拿回来。」秦泽分析道，「研究所对庇护所的优势主要在科研方面，当然不会希望我们的科研水平超越他们。因而不排除研究所会私下底派出军队，抢夺样本，然后占为己有。」 「我们是编外小队，可以直接接手来自庇护所麾下机构的任务。」乔纳琳抱臂看着秦泽，「你考虑的倒是很充分。」 「谢谢夸奖。」秦泽推了推眼镜，「怎么说，是要为了你们的朋友放手一搏，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变为感染者，最后被你们其中的谁亲自击毙？」 「……」几个人都沉默了。 柳宁和安柠、乔纳琳来回对视着。最后，三人把视线都放在了许丛楠身上，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团队的主心骨，他将会决定三人的最后选择。 半晌，许丛楠才悠悠开口。 「你有几成把握？」 「至少五成以上。」秦泽肃然道，「就算无法完全治癒，我相信新药的效果也会比现在好。更何况，研究所因为你不配合取样，已经暂停了向我们供给药剂。」 「你要是早说这句话，我们早就答应了。」许丛楠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秦泽与他同握，「记住，时间只有一星期，你朋友等不起。」 数小时后，几人从机构里出来，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多么好看。科斯特的生命现在就如同风中飘烛，随时都会熄灭。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熄灭之前，给烛火添一把柴。 「庇护所那边我会去交涉，我们主动要求接任务的话，上级应该会当我们刚加入庇护所想做点成绩，不会怎么阻拦。」乔纳琳道。 「麻烦你了。」许丛楠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可我为难的点不在这里。」 「那是什么？」 「『安全员』。」 「是霖明长官吗？」安柠凑近许丛楠，指着眼前不远处，小心翼翼道，「他好像看到我们了？」 「什么？霖明长官在哪里？！」柳宁被吓得一个激灵，飞也似的窜到了安柠的身后。 只见，高大的男人正站在路的中央，身姿挺拔，表情冷肃，就是说他下一秒要上阵杀敌了都不为过。 「你们怎么在这里？」霖明的态度说不上多么友善。 「探望我们可怜的战友。」许丛楠上前一步，挡在所有人身前，「我可不想和你一样，每天晚上都去悼念一个墓碑。」 「呵。」霖明的眼神里带着他一贯的冷傲，「虽然少了既定的流程，但你们的探视权是写在交易里的。」这是变相表示，不会追究的意思。 许丛楠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随即笑眯了眼：「那么，长官大人这次来，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我还没闲到成天想着找你麻烦。」霖明道。 「总不能和我们一样来看病人？」 霖明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当然不是。」 「那就，再见？」许丛楠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人跟着他离开。 在与霖明擦肩而过的时候，许丛楠眼尖的扫到了霖明的衣兜，鬼使神差的，他忽然蹦出一句话来。 「那朵花不能直接放衣兜里，底下铁丝被我磨尖了，小心扎到自己。」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霖明本来还没在意，直到往白房子走了几步后，才后知后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衣兜。这下摸到了衣兜的一角，那有一个小破口，明显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穿的。 霖明：…… 他想起了那朵该死的红花。 —— 当天晚上，许丛楠就收到了乔纳琳的回覆，说是庇护所上层已经同意了他们的任务申请，并且考虑到这件事的特殊性，会对研究所保密。 庇护所方面也有私心，毕竟这东西落在研究所手里，只会让研究所更加猖獗。在回收样本的同时，还能试试这支新加入的编外小队有多少实力，一举两得。 因而在第二天的上午，许丛楠在早餐后，就收到了庇护所的详细任务清单，其中包括了被毁庇护所的具体位置和建筑地图分布，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分配情况。 许丛楠草草的看完，任务时间紧，竟然就在今天，不过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匆匆扒完几口饭，就按照清单上的要求，带着柳宁几人去了庇护所的停车场。 霖明来得早，等在一辆装甲车前，看到几人过来，他也只是抬眼扫了一圈，就自顾自拉开了车的后门，坐进去了。 四人互相对视着，搞不懂霖明想做什么。 「霖明长官从不打无准备的仗，食物和装备什么的，他应该已经都安顿好了，这点不用担心。」乔纳琳笑了笑，「而且霖明长官虽然嘴上不说，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个坏人」。 「你说得对。」许丛楠的脑子里出现了原书大反派霖明的形象，怎么都没法把「不是什么坏人」和霖明联繫起来。他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姿态，是想去驾驶座。 「所以，先让我秀一把车技。」许丛楠的话里压着隐隐的兴奋。 柳宁：「！！！」 安柠：「？？？」 乔纳琳：「……」长官一路走好。 显然，车后座的霖明并不清楚之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抱臂坐在车的一角，就像个不会动的装饰品，直到许丛楠发动了车。 第59页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好好一辆看着无比沉稳，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装甲车，愣是给他开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左一下，右一下，再来个快撞到支撑柱的急剎车，好险没让车来个后空翻。 车都还没开出车库，后座的「装饰品」就阴恻恻的举起了手，拍在了老司机的肩头。 「不会开车，可以不用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许丛楠转过头，冲着霖明温和一笑：「感动吗？为你开的。」 柳宁缩在车座的一角，惊恐的抱住自己，不敢动，不敢动，他哪里敢动啊。救命，这两人不会在车里打起来吧。 乔纳琳坐在霖明的身边，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不耐烦，她还是头一次看见霖明长官这么外露自己的情绪，实属难得。 再看坐在副驾驶的安柠，这小妮子不懂这两人的矛盾，只觉得有意思，嘴角都快和太阳肩并肩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许丛楠还是被赶下了驾驶座，取而代之的是某个本来只打算做装饰品的霖明同志。 许丛楠「憋屈」的坐到了后座后，还不忘挑衅这个被迫开车的倒霉蛋。 「说真的，你会不会开车，不然还是让我来看，我技术可好了。」 霖明黑着脸，一脚油门下去，直接让惯性把某个嘴欠的傢伙碾到了后座上去。 车平稳的开出了车库，绕着庇护所专属的出勤通道开了一段，从围墙大门出去了。耀眼的光芒一闪而逝，末世后的世界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32章 声响 此时距离末世开始，已经过去了一段不小的时间，外界的变化天翻地覆，从一开始的平静美好，渐渐展现出了它狰狞的一面。 从庇护所的地下车库出去后，几人驶入了一片荒芜的田地。四处是枯枝败叶，远远的，还能看见感染者游荡。 「边上就是国道。」乔纳琳指了指一旁的柏油路，「供庇护所的出入口很多，还有不少庇护所有地下通道连接。在原本的计划里，样本是要通过地下通道送过来的。」 「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从地下通道过去。」柳宁刚问出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问蠢了，他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开车的霖明，「是路堵住了？」 「对。」许丛楠坐在后排，吊儿郎当的翻着庇护所给他的任务资料，「和c市庇护所连通的地下车道不明原因封死，在还没有探明失联庇护所的具体情况前，总部把地下车道全部关停了，以防万一。」 「如果有变异感染者通过地下车道从内部摧毁庇护所，后果不堪设想。」安柠接话道，她想了想，下意识问了句，「c市庇护所距离我们有多远？」 「至少得开一天一夜。」霖明点了点方向盘，「不过，为了安全着想，夜间还是扎营休息比较好。」 霖明一说话，车里突然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乔纳琳是霖明的跳槽前下属，柳宁本来就怕霖明，安柠不明白几人的关系不敢多说话，一时间，这场面就尬住了。 这种奇怪的氛围沉淀了三秒左右，才被许丛楠的嗤笑声打破。 「好可怜啊，长官大人，被排挤了吧。」许丛楠合上资料，笑眯眯道，「感觉咋样，要不要我帮你融入一下环境？」 「……」霖明没理他，甚至连视线都没挪一下。 装甲车很快从田地开上了国道，路上正前方不远处，有几个感染者徘徊。安柠见状放下窗户，刚想掏出手枪，却被乔纳琳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安柠不解的回头，乔纳琳偏了偏头，示意安柠去看国道旁的田地，那儿聚了一波不少的感染者。 「枪声会把它们吸引过来，动静越小越好，交给我。」乔纳琳说着，打开了天窗，探出半个身子，在她的手中，有银色的丝线飞舞。 她平时都在庇护所内做文书工作，少有亲自上战场。就算上了，也会因为异能过于弱小，而变成被保护的那一方。 自从末世降临，异能者遍地跑后，好像谁都忘了，乔纳琳是以高级外勤人员的身份坐上霖明副官的职位的。 经歷了那次与母体的战斗后，乔纳琳对自己的异能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她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异能弱小，而是没有趁手的武器和适合她的用法。 装甲车的连速度都没减，一路飞驰。仅在与感染者擦肩而过的瞬间，数道银色的丝线一闪而逝。直到装甲车开出了段不小的距离，这些感染者的身体才开始碎裂，被切割成了数块破碎的肢体，散落在了身后的国道上。 柳宁看着那幕，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乔姐，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可怕？」 乔纳琳抖了抖手里沾了血珠的丝线，笑得无比和善：「没事，我又不会对你动手。」 「就算对你动手，你还没来得及怕，就没了吧。」安柠调笑道。 「别吧，我啥也没干啊乔姐！」柳宁『惊恐』道。 车内一片气氛欢腾，许丛楠却皱了眉，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稍稍探出头去看，视线透过车前的反光镜，看到了后方路面上的场景。路面上的血块铺陈，田地两侧徘徊的感染者目前都没被惊动，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可能只是多虑了？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收回视线。 然而，他不知的是，就在他收回视线的下一刻，后方的柏油路上，一只血肉模煳的手掌攀上了路面。 第60页 …… 装甲车开了整整一天，直到暮色将至。 傍晚时分，霖明把车停在了视野空旷的路边。几人此时已经进入了城市的郊区，路边是连绵的山野和零星坐落山边的农村自建房。 「今晚先在这过夜。」霖明说完，自顾自开门下车，绕到车后去了。 等许丛楠开门下来时，见霖明正抱着从车后拿出来的几顶军用帐篷，似乎准备就地搭一个临时的露营地。 柳宁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去帮忙，他瞅着霖明忙碌的动作，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许丛楠。 许丛楠眨了眨眼，表情无辜：「要去就自己去，我没那么闲。」 柳宁又看向了安柠，安柠压根就没搭理他，直接去了装甲车的后座清点药物。怎么说她也是当过一段时间医生的，计算此次出行的药物储备在她的责任之内。 乔纳琳适时地从柳宁身边走过，然后直接擦肩，转身，迈步，钻回了装甲车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柳宁：「……」世界，抛弃我。 不过，这傻小子最后还是在良心的「谴责」下，跑去搭了把手，虽然全程就是个气氛组，但好歹起到了吉祥物的作用。 许丛楠走到路面上，眯眼，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以他那变为异能者后超群的视力看去，空荡荡的大路上什么也没有。他又往旁处看去，发现就连众人身周附近百里，都没有感染者的踪迹。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按理说，c市作为一个不小的城市，经歷末日洗礼后，郊区却没有出现感染者，这多少有点怪异。相比而言，当时末日之初，位于a市郊区的庇护所几乎天天都在和感染者打交道，甚至到了最后，连庇护所都被拆干净了。 这么一对比，这种平静就显得更为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这「妖」具体来自哪里，许丛楠不得而知。他默默记下这点，压下疑惑，往临时营地里走去。 临时营地搭得差不多了，但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那就是关于帐篷的分配。霖明在准备帐篷的时候，可能没考虑到自己身份的特殊，只客观的根据人数，带了两顶帐篷，一顶可以住两到三个人。 原本是打算安柠和乔纳琳一顶，霖明、许丛楠和柳宁一顶。 但目前的问题就出在了这里，柳宁死活都不愿意和霖明一顶，甚至说自己去女生那顶帐篷的角落里缩成虾米，都不会和霖明躺在同一顶帐篷里。 最后的最后，就变成了霖明和许丛楠一顶，柳宁跑去和乔纳琳她们挤一挤。反正都是躺睡袋，只要睡姿正常人，都不会影响到别人。 黯淡的户外露营灯光下，许丛楠和霖明站在一顶帐篷的门前，相视无言。 半晌，许丛楠才笑道：「我一生作恶多端，今天总算给我挨着报应了。」 霖明抱臂看他，声音沉冷而危险：「彼此彼此。」 莫名的火药味从这头，传到了乔纳琳她们那头。柳宁悄咪咪的探出个脑袋，不安道：「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不会，霖明长官在正事上从来不会感情用事。」乔纳琳道。 话音刚落，就见那边的霖明已经掏出了枪，甚至还抬起了手臂，这枪口看着，是要向着许丛楠的眉心去了。 乔纳琳：…… 「这是关系好的表现吗，乔纳琳姐姐。」安柠伸手指了指，「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俩什么仇什么怨，就上次柳宁跟我说的，好像是霖明长官单方面仇恨大哥？」 「上次可能是单方面，现在我感觉他们是双向奔赴。」柳宁生无可恋的看着许丛楠也掏出了枪，「他们不会真打起来？」 其实，情况倒也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 时间回到霖明举起枪的那会。 「长官大人是什么意思？」许丛楠眯了眼，心生警惕。 「信号枪。」霖明睨了他一眼，「你守前半夜，有事开枪。」 「……」许丛楠思考了一下，默不作声的也掏出了一把枪，指着霖明的脑袋。 在霖明逐渐不善的目光里，他悠悠道：「整蛊枪，可以给你的好队友来一个surprise。」 「幼稚。」霖明把信号枪丢到他手里，拉开帐篷就进去了，头都没回一个。 「啧啧啧，心眼真小。」许丛楠收起整蛊枪，把信号枪放在兜里，一回头，就看见帐篷门后一大两小的窥视。 「你们，在干嘛？」许丛楠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咳咳，误会误会。」柳宁一跳，缩了回去。 安柠的动作毫不含煳，一缩头就回去了，最后消失的乔纳琳还朝着许丛楠抱歉的笑了笑。 帐篷门很快被拉上，伴随几下窸窣声后，临时营地逐渐安静了下来。 许丛楠伸手，把露营灯拿到了自己身前不远处，随便用手扫去地面的浮土，盘腿坐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许丛楠出神的盯了一会后，便收回了视线。都说看见圆月会思乡，许丛楠也不例外。 可他在看了后，发现自己脑子里属于故乡的位置却一片空白，他开始越来越记不得自己穿书前的日子了。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一个穿书者。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被几道异样的细微声响打破了。寂静的黑夜里，一切声响都被无限的放大。 第61页 许丛楠心中一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瞳孔紧缩。? 第33章 怪物 在常人目力无法触及的天际线，有一个模煳的黑点在攒动，很快，那黑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几乎就在眨眼间，就从芝麻大小，变为了黄豆大小。 于此同时，那些围绕在黑点附近的其余黑点也渐渐明晰了起来，数不清的黑点隐隐绰绰，那是——感染者潮！ 可几人来的路上，分明没有见过有如此恐怖数量的感染者聚集，这些感染者又是从哪里来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来不及多想，许丛楠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拉开了背后帐篷的门，想先把霖明叫起来。 谁知，这帐篷里没人就算了，连地上的两个睡袋都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霖明这傢伙分明早不知道啥时候消失了。 「草，跑得真快。」许丛楠骂了声，很快放弃了寻找，跑到对面的帐篷里，把其他人都喊了起来。 「发，发生什么了？」柳宁刚从睡袋里出来，睡袋就被早已整理妥当的乔纳琳眼疾手快的收起来了。 「丛楠发现了有大批感染者正向我们逼近，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乔纳琳冷静道。 安柠已经收拾了一波东西回车上，好在几人露营的时候，压根没拿多少东西下来，不出几分钟收拾妥当了。 「霖明长官呢？」安柠转了一圈，半天没见着霖明，开口问。 「没了。」许丛楠平静回答。 「没了是什么意思？」 「变成蝴蝶飞走了。」 「？？？」 「别管他了。」许丛楠拉开后车门，把安柠拎了进去，「先上车。乔纳琳，你开车。」 「好。」乔纳琳点点头，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驾驶座。 柳宁和安柠两小孩缩在后座，跪在车座上，朝许丛楠说的方向看去。此时，那排原本还看不太清的黑点，已经出现了较为清晰的轮廓，扭曲的肢体互相碰撞，蠕动。 时间刻不容缓。 许丛楠坐上副驾驶，手里抱着刚从后备箱拿来的步枪，快速装上了子弹。 「去哪？」乔纳琳上了驾驶座，动作迅速的系好安全带。 「往c市去。」许丛楠放下窗户，探头朝后看，「我们这里太空旷了，能有这么大批量的感染者聚集，极有可能有变异感染者混在其中。在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能力前，贸然和它们交火不是个好主意。」 「好。」乔纳琳道。 装甲车应声窜了出去，顺着眼前笔直的国道一路飞驰，而就在装甲车的身后，已经隐约传来了震天动地的脚步声。 「都到这种时候了，霖明长官哪去了。」柳宁问。 其实他这个问题许丛楠也很想知道，总不能是因为长官大人被排挤了，所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这也太幼稚了。 许丛楠没回柳宁，他一侧身，想看车后的情况，却搁到了兜里的东西。他伸手把东西拿出来，正是霖明之前给他的信号枪。 说起来，他之前就想问，几人相隔这么近的距离，真的用得着信号枪吗？现在想来，人家怕是老早就做好了失踪的准备，所以才会把信号枪给他。 盯着信号枪出了会神，许丛楠想了想，把枪收到了内兜口袋里贴身放着，这玩意，指不定真会有什么用。 装甲车沖入c市，很快从高架下到了地面，直奔着市中心而去。诡异的是，几人开车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c市内部有任何游荡的感染者。 对比身后铺天盖地的感染者潮，这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过度平静等同于极度异常，许丛楠心中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在总部给他们的地图里，c市的庇护所位于市中心的地下，这也是所有庇护所里，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建造在地下的庇护所。 不过相对的，这个庇护所唯一的地下入口建造得也是相当之隐蔽——它的入口并没有就这么大喇喇的安在地面上，而是位于市中心最高的电视塔顶端。 但说是电视塔，其实并不准确，那只是一处修成了电视塔外形的空壳子罢了，实际作用是隐藏庇护所的入口。在那儿的顶端，有一处直达庇护所地下的升降梯。 把入口安在那有一定的讲究，其一的理由是：如果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大到连地面上的高层建筑都会倒塌的地步。那么这个高耸的电视塔将会首先倒塌，并掩埋入口，成为天然的牢不可破的「守门人」。地下庇护所的居民则可以通过地下通道，去往其他庇护所避难。 不过，看现在这个电视塔的完整度，c市的庇护所大概率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但如果真有感染者入侵，也该有向总部求救或报告的时间，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失去消息。 「我们现在怎么办？已经到c市城区了。」柳宁不安道，「我们要往哪里跑？」 车内一片沉默，在这种感染者潮之下，除非逃出包围圈，否则哪里都不会是安全的。 「……」 许丛楠没说话，他回过身，再度看向身后乌压压的一片感染者，渐渐眯起了眼。 「不对。」 安柠在听见许丛楠那声「不对」后，也看了眼后方的情况，勐地反应了过来。 「有问题。」 乔纳琳扫了一眼后视镜，也明白过来许丛楠的意思了。 第62页 「原来如此。」 柳宁满脸空白，看看身后，又看看车内，眼睛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你们懂什么了，怎么就又懂了？ 柳宁莫名有一种自己的智商跟不上时代的强烈无助感。 许丛楠一拍他脑袋，把他按回座椅上：「其实仔细看，就会看得出来，如果它们真是冲着我们来的，那么在进入城市的时候，就应该目标明确的朝我们追来。」 「我们这会都下了高架桥，却有相当一部分感染者在进入城市后选择四散而逃。」许丛楠说着，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所以，它们的目标大概率不是我们。」 「那它们跑什么？」柳宁问。 「逃跑吧。」许丛楠漫不经心道。 「都成感染者了，还怕什么？」柳宁又问。 「还记得上次的母体吗？」安柠接话道，「感染者会怕的，应该是拥有猎捕感染者能力的变异感染者。」 几人说话间，装甲车即将逼近电视塔，那处c市庇护所的唯一地面出口。 「先不说那些，我们先离开城市避避，还是怎么？」乔纳琳打断了几人的分析。 「如果直接离开城市，我们再次进入市区，很容易遭遇更多感染者的袭击，只要有一个变异感染者在这里，就会吸引源源不断的普通感染者过来。」许丛楠说着，翻开了总部给的资料，仔仔细细的看起来。 「那怎么办？」柳宁激动的拍着副驾驶的椅背，「可我们留下不是也很危险吗？」 「我觉得还是先出去吧，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随便行动的话不太好。」安柠道。 「或者，我们可以先静观其变？」乔纳琳提出了个建议，「现阶段我们不清楚变异感染的能力，庇护所里的具体情况也不明，直接进入只会腹背受敌。」 许丛楠点了点资料的一处，良久，才缓缓开口。 「去电视塔。」 「电视塔边有c市庇护所专用的防护车库，把车停在那里就行，我们快速进电视塔。」 「大哥，不是说……」安柠不安道。 「我们进去。」许丛楠抬起头，表情严肃「就把这座电视塔炸毁，断掉这条入口，资料上有记载紧急炸毁装置的位置，你们一会都看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越拖只会越发的不利，既然出去不行，留着不行，进去不行，那不如赌一赌。赌c市庇护所内的危险程度，低于外面成群上万的感染者潮。 半个小时后，装甲车停在了电视塔附近的防护车库里，几人匆匆从车上下来，收拾了必要的物资后，各自背了一个包在身后。 安柠在收拾包的时候，看见许丛楠似乎往包里拿了两份水和食物，不过她也没多问。 车库距离电视塔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几人从车库出来后，全程都绷着神经，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感染者会从哪里出现。 柳宁和安柠两小孩被围在了中间，乔纳琳在前打头，许丛楠警惕身后，这只队伍就这么走出了一段路，目前为之一切顺利。 几人逐渐逼近了电视塔的入口，眼看乔纳琳都踏上了门前的阶梯，而就在这时，冥冥之中，有什么虚无渺茫的声音传进了许丛楠的脑海里。 【……同类的气味……】 这正是变异感染者之间的特殊交流方式。许丛楠瞳孔骤然一缩，声音既然能传到他耳朵里，就说明变异感染者离他不远了。这个想法刚出现的下一秒，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快跑！」许丛楠怒喝一身，将几人重重的往电视塔方向一推，自己则凭藉着反冲力，滚摔到了一旁。 下一刻，就在几人刚刚避开的位置处，一只血肉模煳的手落在了地面上，摔出一片血花。许丛楠赶紧抬起手，挡住了飞溅而来的血珠。 「大哥！」 柳宁转身就要冲着许丛楠这边跑来，却被安柠死死拉住了。乔纳琳的表情怔愣了一下，她刚刚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有感染者接近。她赶紧抓住了柳宁的胳膊，把两小孩挡在了身后。 许丛楠从地上爬起，死死盯着那只手看。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只手从断口处疯狂的流出大量血液，血液很快浸出了一片血泊，于此同时，那只手开始以恐怖的速度增生出大量肢体。 噁心的血肉组织交杂错落排布，其中几个血球顺着肢体不断膨大而变大攀升，在某个节点，勐然张开，那竟然是一颗颗血红的眼珠！ 地上的血泊很快被吸收殆尽，随之而来出现的是完全不成人形的肉块，蠕动着噁心的鲜红组织。 【……同类……】 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出现，无数只眼睛移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许丛楠。 「对，我是你的同类。」许丛楠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打算先稳住这个变异感染者，眼神却在不断暗示乔纳琳她们快跑。 【……同类……最好吃了……】 那道声音忽然欢腾了起来，肢体也在迅速增生。 【……父说……我可以……吃掉……同类……】 又是父？还没等许丛楠做出反应，一条满是鲜血的肢体就以恐怖的速度当头向他打来。 许丛楠瞳孔骤缩，他已经来不及躲了。? 第34章 汽油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砰砰砰——」一连串枪声响起。 第63页 肢体在许丛楠的眼前被子弹打穿，落在地上，炸开一片血花，很快就化成了一摊血水。 血水蠕动着，重新融入了变异感染者的躯体里，仅仅片刻功夫，那条断掉的肢体就再度恢復如初。 电视塔前的三人愣住了，柳宁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乔纳琳冷静的拿出一只手榴弹，拔掉保险栓，直接丢在了那摊血肉的身上。 「嘭——」一声巨响过后，变异感染者被炸散的血液四处飞溅，但很快就凝聚回一起，恢復如初。 变异感染者被这一下吸引了注意力，它蠕动着肢体，缓慢向乔纳琳他们靠近。 「不要过来！」安柠对着变异感染者开了数枪，但除了留下几个无伤大雅的孔洞，没有任何作用。 「都退后。」乔纳琳道，转首看向许丛楠，「现在怎么办，队长。」 这个特殊形态的变异感染者不怕普通的物理攻击，几人现阶段的异能和装备，不具备杀死这个变异感染者的条件。许丛楠在瞬间得出结论，当即下了决定。 「你带他们两个先走！」 说着，他摘下背包，使劲向乔纳琳那边抛去，同时召唤出黑书，从黑书中兑换出了用「定情信物」骗来的烟雾弹，扔在变异感染者附近。 烟雾弹砸在地上，白色的刺激性气体很快蔓延开，现场白茫茫一片。变异感染者的无数只眼睛被气体刺激到，发出了一阵刺耳难听的咆哮声。 而在这咆哮声中，嘈乱的脚步在逐渐离去。等烟雾散去，电视塔的入口处已经没有人了，乔纳琳她们跑掉了。 变异感染者还想往电视塔里追，却被许丛楠几梭子弹打断了动作。它出奇的愤怒了，这个「同类」简直就是在触犯他的底线！当即调转了矛头，朝着许丛楠扑去。 【……同类……死……死死死死……】 许丛楠没心情听它发表感想，拔腿就跑。他抱着从车上顺来的步枪，几下击碎了身旁一栋楼的玻璃门，紧接着整个人重重的往上一撞。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飞溅的玻璃碎屑划伤了许丛楠的脸颊，他随手抹了一把血，径直往楼里跑去。 变异感染者立马跟上，噁心的血肉蠕动声就如同浓稠的汤汁被烧开，咕噜噜的往上冒气泡。无数的血，无数的肉，凝聚成了一簇簇的触手向许丛楠袭去。 许丛楠跑上了大厅的楼梯，依靠着楼梯的扶手，对着铺天盖地的触手就是一顿扫射，血花在空中炸开，室内下起了一阵短暂的「血雨」，血液四溅，很快落在地上，重新汇聚回变异感染者的血肉里。 短暂击退变异感染者的攻势后，许丛楠赶紧顺着楼梯向上跑去。 他刚刚在车上看过附近的地形图，电视塔在距离地面大概十五层的高度，有一处向外突出的小平台。 而他进入的楼是距离电视塔最近，最高有十五层的楼，如果他速度够快，就能从这边的天台，跳到对面电视塔的平台上，那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但显然，紧追不捨的变异感染者肯定不会就此放过他。 许丛楠才堪堪跑到二楼走廊，变异感染者的血手就被抛到了他的眼前，随即以恐怖的速度增殖变大，分化出了一小滩血肉模煳的烂肉，缠上了许丛楠的脚踝。 他顾不得那么多，一脚踢开挡道的血手，鞋上沾满了噁心黏腻的黑红血液。 身后的变异感染者自己重新融化成了血泊，靠着液体在地面的流动，迅速往楼上蔓延，时不时抛出几个血手分身，阻拦许丛楠的行动。 许丛楠回身，用枪扫掉几个血手，就将手里炸膛的步枪丢了，可这么一来，他身上仅有的武器只剩怀里的那把枪。 从一楼一口气跑到十五层本就耗费体力，更不用说许丛楠还在躲避身后变异感染者的追杀。 等他跑到楼顶的天台时，整个人都差点虚脱了，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回身重重的拍上了天台的门，又从一旁搬来几个防风雨的沙袋，堆在门口，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门后传来了重重的拍击声，属于变异感染者的扭曲叫喊几乎震碎了整栋楼的玻璃。 许丛楠喘着粗气，一步步挪到天台边缘。这处天台的栏杆只剩下许丛楠右手边的一处，其他的栏杆早就生锈损坏了。 他看向电视塔突出的那个小平台，天台距离那个小平台竟然还有一段目测将近十米的距离。 看到眼前这一幕，许丛楠才发觉自己失策了。如果是平时，他说不定用尽全力，凭藉着成为异能者后优异的身体条件跳过去，可他现在体力耗尽，连走路都在打颤，更别说跳。 身后的拍门声越来越剧烈，堵门的沙包被门缝里溢进来的血浸满，浸透，渗出，在地上扩散出一大片黑红的血。 许丛楠转回头，盯着这一幕，他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锁在了瀰漫的血里，无声的绝望在心底蔓延。从他穿书的那一刻开始，他从没像今天一样这么深刻的直面死亡。 明明生的希望就在前面，可他做不到，只能看着死神将镰刀搁在他的脖颈上，一点点收紧。 「咯哒——」 怀里那只枪忽得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许丛楠的意识一下子从混沌回到现实。 他勐地反应过来，刚刚愣神的期间，他竟然不自主的退到了天台的边缘，稍一后仰就会摔下楼。 第64页 「草。」许丛楠咽了口唾沫，赶紧回来几步，从怀里摸出那把枪。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聊胜于无，就当给即将结束的人生来上最后的礼花。许丛楠抬起手，将枪口对着空中。 「咻——嘭！」子弹在升入高空后伴随着巨大的响声，炸开一片红雾。 也许是受到了声音的刺激，原本还在缓慢蔓延的血泊停住了扩散，迅速的往回收。血泊中央，血肉模煳的组织在快速交织合成，很快成了一团三米多高的肉块。 【同类……死……死……死死死死……】 声音在许丛楠的耳中成了一连串无序的低喃，变异感染者的身上伸出无数的血线，如同最锋利的钢针疯狂的向许丛楠扎去，在天台的水泥地上留下一个个坑洞。 许丛楠刚开始还勉力避开了几个，但到了后来，他脚下发虚，在避开一个血线后，他差点腿下一软，摔倒在地上。 「咳咳咳！！！……」 他抚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眼前一阵阵发黑髮白，体力严重透支。身上没有可用的武器，黑书也救不了他，脱力和疲倦几乎淹没他，他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 变异感染者发出了喜悦的叫声，它看得出这个「同类」被逼上了绝路。它高高的躯体隆起，似要庆祝这一幕似的，炸开了一大片血线，顷刻间布满了整个天台。 在血线即将触碰到许丛楠的前一刻，许丛楠凭藉着仅存的最后一丝力量退到天台边，就在这时，右脚在后退时踩空，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许丛楠的瞳孔骤缩，高楼天台的场景在迅速离他远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会落得这个结局，如此，狼狈。 眼前出现了过往的一幕幕，穿书，监狱，伙伴和那个莫名其妙与他不死不休的男人—— 爱，恨，惊恐，悲伤，喜悦，到了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无穷的失重感吞噬了他，许丛楠缓缓闭上了眼，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黑暗中，一道不同寻常的风声响起，唿啸而至。许丛楠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一只手就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托在了怀里。 失重感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有力的臂膀和同样炽热的胸膛。 许丛楠缓缓睁开眼，面前是男人放大的，冷峻的脸，正是某位第一次碰面就想杀了他的霖明。 他愣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荒谬，哪有仇人上杆子去救仇人的？ 他笑了笑：「呦，长官大人来的真巧，你再晚一秒，就是我变成蝴蝶飞走了。」 「闭嘴，多说一句就把你丢下去。」霖明瞪了他一眼。 两人悬吊在半空中，一条钩索紧紧挂住了天台一角的栏杆上。许丛楠注意到十五层的窗户开着，窗帘正往外唿唿的飘。 看得出来，霖明是从十五层的窗户里翻出来，用钩索挂住了天台仅存的栏杆，才得以接住从空中落下的他。 狂风吹在两人的脸上，髮丝狂舞，侧脸映照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许丛楠就是觉得霖明这人长得是真好看。 明明是一张冷俊而不苟言笑的臭脸，却天生长了一副好样貌，使得这人不论是什么表情都别有一番气质，如果放在正常和平的时代，怎么都是个少女杀手的存在。 「可能好看的反派更惹人怜爱？」许丛楠小声逼逼。 「你在说什么？」霖明问。 「就当我放了个屁。」许丛楠打着哈哈略过去了，「话说，你手中这个白线是啥？」 他指了指霖明抱着他的那只手，只见那手心里正握着一截从十五层窗户里带出的白线。 「……」霖明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抓着钩索的手指动了动，手腕上的钩索回收装置顿了一下，很快就自动带着两人向天台上去了。 天台上，变异感染者正在庆祝自己的大获全胜，都准备回楼下收穫了，没想到竟然看见栏杆上爬出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刚刚摔下去的同类。 【同类……没死……】 无数只眼睛瞪大了，变异感染者嘶吼一声，疯狂的扭动起来，那丑陋扭曲的身体再度膨大。 霖明却只漫不经心的扫了它一眼，从怀里拿出了一小瓶液体，直接倒在了地上，倒完后，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玩意。 许丛楠看清了那个东西，是一个闪着银光的打火机。 「抱紧我。」霖明的声音贴在许丛楠的耳边，压得很低，「我来的时候，在这楼里放满了油桶。? 第35章 电梯井 变异感染者的血液骤然在空中铺散开，形成了铺天盖地的恐怖血网，血网在空中停滞了半秒后，尽数朝着霖明和许丛楠而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霖明将手中的打火机点上了火，甩手扔在了刚刚那瓶液体的附近，那条白线跟着落进了流出的液体中。 火与油相触的那一瞬间，火苗立马顺着汽油烧出去了一整片。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许丛楠吹了声口哨，拍了拍霖明的手臂，「放心，等你进了局子，我会给你带橘子的。」 霖明直接无视了他，深深吸了口气，紧了紧抱住许丛楠的胳膊，助跑了几步，然后勐地从天台起跳。 失重感骤然传来，但与之前自由落体不同的是，这次许丛楠感受到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第65页 时间在两人跃至半空时，仿佛被无限拉长，霖明的侧脸映着朝阳的余晖，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许丛楠一时看傻了。霖明愣是抱着一个成年男性，负重跳过了这段将近十米的距离，以最不可思议的事实，带着他落在了电视塔的小平台上。 这个男人的体能这么惊人的吗？难不成是力量型的异能？许丛楠呆了一会，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而两人身后的天台上，被烧得吱哇乱叫的变异感染者还想跨越这段距离，向两人再度发起攻击。可触手才伸出去几米，浑身的血液和烂肉就被烈火缠上，烧得滋滋直响。 大火很快四溢蔓开，点燃了先前被霖明带到天台上的火线，火星一路蔓延，深入了油桶之中。许丛楠这才发现，刚刚那霖明跃出来的十五层窗口内，有一个绑着白线的油桶。 「轰！」得一声巨响。 砖石尽碎，玻璃碎片四溅，天台被炸出了一个可怖的大坑，变异感染者还来不及挣扎，就生生落入了熊熊火焰之中。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十五层，十四层，直到第一层都在发生爆炸。 眼前的楼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倒塌！ 尖锐的咆哮转为了悲鸣，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归于了沉寂，一片砖瓦废墟之中，只能听见烈火烧灼油脂时发出滋啦声响。 「哇哦。」许丛楠深深的感嘆了一句，「怪不得说爆炸是男人的浪漫。」 「所以……」霖明仰躺在地上，冷冷盯着某人的后脑勺，「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下来？」 刚刚霖明在跳过来的时候，身体被爆炸带起的气浪荡了一下，落地时没稳住身形，导致两人摔作了一团。 而许丛楠这人就比较鸡贼，他很理所当然的把霖明当成了人体肉垫，直接垫在了身下，还干脆坐在某人身上，欣赏了一波对面的暴力美学，可谓是把这个工具人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那么小气干嘛？坐一下又不会死。」说是这么说，许丛楠倒是很实诚的起来了。 霖明站起身，摘掉了腕上的钩索装置，头也不回的往电视塔内走。 许丛楠可没打算让人就这么走了，他一把伸手，就抓住了霖明的胳膊，把人抓得一顿。霖明停住了，不解的回头看他。 「既然长官大人都回来英雄救美了，不如共享一下信息？」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我想我们的信息可能不对等，为了今后双方的安全着想，你这个『安全员』总得做点什么吧。」 说到『安全员』三个字的时候，许丛楠的声音明显加重了几分，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霖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胳膊从许丛楠手里挣脱了出来。 许丛楠见此，也没多说什么，还以为这人又要当谜语人，出乎意料的，霖明这次竟然开口解释了。 「乔纳琳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一点预知的能力。」 霖明半垂着眼，他深沉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事物上，好像透过了眼前的表层事物，看见了其内里遥远的未来。 莫名的，许丛楠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几分不该属于这个男人的落寞。 「嗯哼？然后呢？」许丛楠道。 「所以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波感染者潮。」霖明淡淡道，「我还知道，这一波感染者潮里，不止这一个变异感染者，或者说我们刚刚面对的感染者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许丛楠皱眉沉思，他想起了刚刚那团血煳的烂肉。一般而言，感染病毒的受影响范围还仅局限于人类。而感染者既然是以人类为基础变异形成的，那么再怎么变异，也应该有人类的影子在。 比如上次高度变异的母体，也保留有人类头颅的特徵。但这次的变异感染者别说人样了，它连一个固定的形状都没有，比起人类，它更像某种无嵴椎生物。 霖明继续道：「我原本是打算先解决掉其中一个麻烦。」 「然后呢，解决了？」许丛楠问。 「没解决。」 「还能有长官大人解决不了的感染者？」许丛楠挑了挑眉，一脸玩味，「哎呀呀，是我们长官大人能力不行，还是人家太强了，导致长官大人灰熘熘的逃走了？」 「傻*，是没找到。」霖明说完这句，转头就走。 「我去，你骂谁傻*呢，话说你原来是会骂人的啊。」许丛楠不满的叨叨。 电视塔这处突出的小平台并不用做观景台供人观光，因而没有直接通向内部的门窗，想要进入电视塔的内部，还需要找到一个进入的口子。 霖明走到电视塔支柱的附近，开始四处摸索。许丛楠则在原地站了一会，盯着霖明的背影，开始琢磨起霖明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没找到」？难不成拥有预知能力的霖明，只知道一个感染者分成了部分，但不知道具体位置？但不知道具体位置的话，他又为什么不辞而别，独自去搜查，难道不更应该跟他们商量，一起搜查来的快？ 更何况，霖明这个人设在原书中，是一个不做好万全准备，不会轻易出手的人精。仅仅为了他们这支编外小队，还不至于让他赌上性命去解决麻烦。 疑惑久久不散，这边，许丛楠还没就刚刚的疑问得出个所以然的结论，眼前，一串金色的小字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那是黑书的专属字体—— 第66页 {作者你好，我是你的写作小助手，刚刚收到了来自读者的评论，需要我为你显示吗？} 许丛楠挠挠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脑外，低声道：「显示吧，趁现在有点时间。」 {读者：太太！能不能让楠哥抱抱霖哥啊，感觉霖哥的心情不是很好。} 许丛楠：……一来就这么炸裂？ 他忍了忍，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读者能不能看见。 做梦，霖明心情好不好关他屁事，这傢伙刚刚还在骂他，他这会去热脸贴冷屁股，是多想不开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读者：我能打赏一把军用匕首！} 咳咳，许丛楠轻咳了一下，表情微变，其实，和霖明来一个兄弟间的抱抱也不是不行。他绝对不是因为眼馋一把匕首，才会接受读者的意见，他是为了让读者有更好的阅读体验，以ポ乔才会出此下策，绝对不是因为别的。 主要是这次的战斗太过惨烈，让许丛楠深刻意识到了在枪械无法使用的时候，他非常需要一把能护身的冷兵器。 可不巧的是，因为他之前完全没考虑到这点，以至于随身带的装备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想到这，许丛楠心中的怪异感更加微弱一分，同时，莫名的理所当然油然而生。 好的，他要去付诸行动了。 就在霖明检查电视塔结构，无意间路过他时，他直接一个大鹏展翅伸出了罪恶的双臂，然后从霖明的背后，抱住了霖明的脖子。 霖明本就高出他半个头，身高体格摆在那里，他这一个抱脖子的动作，简直就跟挂人身上的考拉似的。不仅没有那种「兄弟抱一下」的气势，反而还有点耍无赖的意思。 但抱都抱了，许丛楠这会再撒手似乎不太合适，这种时候，谁先尴尬，谁就输了。 于是，许丛楠在霖明越来越不善的目光里，突发奇想，张嘴就来。 「咳咳，这不是看长官大人的心情不好，给你一个爱的抱抱吗？看我多体贴，你要不顺带再夸一下我？」 霖明：…… 霖明沉默了，许丛楠没收到霖明的回覆，也沉默了。一时间，气氛陷入了一种无比尴尬的凝滞之中，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先出口。 半分钟后，霖明还是说话了，他从紧抿的薄唇里重重吐出两个字。 「有病。」 「切。」许丛楠顺势撒开手，装出一副无趣的模样，想要快速撤离。就见霖明微微偏过头，用小得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补充了两个字。 「谢谢。」 看来这位不近人情的长官大人还是会说谢谢的，许丛楠若有所思的愣了一会，勐地反应过来。 不对！这句话是谁来说都可以，但不能是霖明，特别是对他说。 「长官大人，你刚刚是不是说『谢谢』了？再说一声我听听？」许丛楠的恶趣味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下霖明彻底懒得理他了。 在小平台转了一圈，霖明成功发现了一处貌似可以进去的口子，他掏出手枪，对着那处口子的四周，用枪子描了一个四方形出来。 「砰砰砰」几声枪响过去，那片的金属板被击穿，在空中挣扎了一会后，无助的掉下了十五层高空，露出了黑洞洞的内里。 好巧不巧，里头还正好是电梯井。? 第36章 炸弹？ 「牛的。」许丛楠给霖明比了个大拇指。 霖明压根懒得理许丛楠这傢伙，他伸手够住那洞口，手一撑，钻了进去，确定了内部情况安全后，他才将手伸出洞口，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许丛楠见状，乐呵呵的走到洞口下，也想学着霖明的样子钻进去。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早就透支体力的身体，这会能站着走几步都不错了，还想撑住洞口钻进去，简直痴心妄想。 于是，他蹦跶了几下，软绵绵的手臂怎么都使不上力，在那里跟踮脚似的反覆横跳。 霖明：…… 「你故意的是不是？」霖明冷着一张脸。 「你猜？」许丛楠一笑，笑容春光满面，眼神无比真挚。 最后，霖明还是看不过去，一低头，抓住许丛楠的手臂，就把人拉了进来。 电梯井内的光线不好，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如果没有这个人工「开凿」的洞口，估计连里面是什么结构，许丛楠都看不清楚。 「我看了一下，目前电梯停在了最底层。」霖明探头看了眼电梯井下方，又看向了电梯井边，那供工人和维修人员攀爬的爬梯，「我们顺着爬梯上去，应该可以从最近的电梯门出到电视塔内部。」 「……」许丛楠莫名的沉默了。 霖明转头来看时，从这人的眼里，看出了「无语」这两个明晃晃的大字。 「长官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电视塔的电梯井？」许丛楠加重了字音，语重心长的科普，「据我看来的资料显示，电视塔游客的观赏区，也就是最近的电梯口，在距离地面将近一百米的地方。」 霖明安静了一会，然后在许丛楠的注视下，他拉起了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的钩索装置。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反问。 「……科技改变生活。」许丛楠干巴巴回。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人还能有一个钩索装置，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这是要干嘛，上演末日蜘蛛侠吗？ 第67页 半个小时后，两人利用这钩索装置的自动收绳索功能，爬上了距离地面足有一百多米的电梯门口。 当许丛楠看见电梯门的时候，他险些「热泪盈眶」，从未觉得自由离自己那么近过，在黑暗环境里待久了，他都快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霖明单手扒在爬梯上，另一只手在电梯门附近摸索，摸到了一个按钮。在判断是紧急开门按钮后，他按了下去，随后用双腿勾住爬梯，固定好身形，伸出手扒开了电梯门。 电梯门外就是观景台，两人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排查了附近的情况，确认没有任何感染者涉足的痕迹后，才重新关上了电梯门。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日光透过单面玻璃，投射进这片观景台里，照在许丛楠的脸上。 暖的，驱散了部分入秋的寒意。 「电视塔已经没有供电了，至少电梯是。」霖明蹲在电梯门附近，「距离最顶上的入口，还有大概200米的距离。」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想继续向上，还要爬一段不短的楼梯。 许丛楠没有接话，他走到一把长椅边，一屁股坐在上头，然后伸手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对讲机。 这是小队间用于互相交流使用的对讲机，小巧，方便携带，美中不足的是只能近距离使用，超出一定范围就接收不到任何信号了。 许丛楠这会把东西拿出来，主要是想试试能不能和早就进入电视塔的乔纳琳她们联繫上。 许丛楠按下麦克风按键，对讲机顿时传出了「滋啦」的杂音，他试着说了几句：「喂喂喂，听得见吗？」 安静了一会后，对讲机里传来了安柠的声音。 「大……大哥吗？」 又是一段扭曲的杂音过后，对讲机似乎短暂的换了个持有者，乔纳琳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丛楠，没事吧。」 「没事，变异感染者也解决了。」许丛楠道。 「大哥大哥，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你竟然把那个变异感染者解决了？真的吗？」柳宁惊喜的声音混杂在背景音里，隔着满是杂音的对讲机，都能听出他的兴奋，「大哥你也太厉害了，霖明长官算个屁，简直不如你半个指头。」 声音还挺大，至少那位「不如人半个指头」的霖明长官转过了头，还投来了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 「咳咳。」许丛楠顶着霖明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这倒霉孩子，背后说谁坏话都能被当事人逮个正着，真是没谁了。 许丛楠心下一想，某种恶趣味油然而生：「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对讲机貌似又换了个主人，从乔纳琳倒腾到了柳宁手中，这小孩的声音也清晰了不少。 「先听好消息？」柳宁乐呵道。 「我找到霖明长官了。」 柳宁：…… 对讲机那头安静了一会，许久，柳宁的声音才再度颤巍巍的传来。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长官大人全听见了。」许丛楠挑了挑眉，挑衅似的回望着某个当事人。 柳宁：？？？ 对讲机那头刷得一下就挂掉了，许丛楠不疾不徐的放下对讲机，冲着霖明比了个嘴型——「怎样，满意了不？」 「切。」霖明抱臂偏过头。 等了会，对讲机又打了回来，这次传出的是乔纳琳的声音。 「不说闲话了，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汇报我们的情况。」乔纳琳平静道，「我们已经到达了电视塔的顶层，确认了进入庇护所的升降梯。在第一层的观景台监控室，也确定了自爆系统。现在怎么做，既然变异感染者已经被除掉了，还需要自爆吗？」 引爆电视塔的计划是基于无法解决变异感染者的前提上提出的，现在这个前提没了，计划的实施与否确实有待商榷。 「……」许丛楠想了想，他从长椅上站起身，走到了观景台的玻璃窗边，从高空眺望这座城市。 城市里还流窜着不少的普通感染者，但没有变异感染者存在，c市的感染者数量短时间内不会大幅度增加。 他们就算在c市庇护所待上十天半个月再出来，大概率也是能安全走人的。主动自爆以降低风险性这点，属实是画蛇添足。而这个时候留着电视塔也有个好处，毕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总不是坏事。 但许丛楠想起了霖明之前的那句话，如果两人除掉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变异感染者，而其他部分的所处位置连霖明这个所谓的「先知」都不知道的话，那些变异感染者的部分会在哪？ 想到这，许丛楠望着清晨雾蒙蒙的天，轻轻吐出一口气：「计划不变，继续实行。」 「理由。」乔纳琳没有反驳，只回了简短的两个字。 「根据长官大人带回来的消息，我高度怀疑c市庇护所内有棘手的变异感染者存在。」许丛楠抬起手，指尖触及了那抹朝阳最刺眼的光，「虽然咱的任务只是取样本，但是顺手瓮中捉鳖一下，也算造福人类了。」 「了解。」乔纳琳应下这声后，对讲机挂了。 许丛楠收起对讲机，转头就对上了霖明探究的视线。 「怎么，长官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许丛楠笑了笑。 「信息互通。」霖明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不自然，视线偏到了一侧，「这是你说的。」 第68页 「我知道的可没你多，先知先生。」许丛楠拍拍手，朝楼梯间走去，「走吧，先和乔纳琳她们汇合。」 「……」霖明欲言又止，看他那样，大概是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外号又多了个「先知先生」。 数小时后，两人总算顺着几乎看不到头的楼梯，爬到了电视塔顶，在楼梯间门口，许丛楠见到了等待他的乔纳琳。 「来了？」她说着，把一只背包交到他手里，这正是之前许丛楠甩给她的包，这下物归原主了。 「嗯。」许丛楠接过包，视线转了一圈。 柳宁正趴在长椅上，边吃干粮边捣鼓一大堆透明试管。安柠站在他边上给他提意见，看着问题还挺复杂。 「在搞什么？」许丛楠悄无声息的贴近柳宁。 「在搞研究啊。」 柳宁顺嘴接上话，反应了一会，才恍然发觉问话的人是谁，当即连试管都顾不上了，一打滚从椅子上翻起来，扑到许丛楠身上。 「大哥！」 「惊不惊喜？」许丛楠笑眯了眼。 「惊喜！」柳宁点点头。 许丛楠的背后，霖明兀自探出头来，用一种「下一秒就宰了你」的语气接话。 「意不意外。」 「意……外……？」柳宁当即吓得浑身一抖，撒手就跑远了。 安柠本也想扑上来，但在看到许丛楠背后的人后，她停住了，甚至很坏心眼的没有提醒，只捂着嘴偷笑。 长椅上掉下的试管滚到了许丛楠脚边，他弯下腰，捡起试管，发现里面有奇怪的液体流转。 「这是什么？药物吗？」许丛楠问。 「准确来说是压缩气体。」安柠解释道，她从椅子上捡起一个密封的较小试管，「比如这个，是浓缩氧气，你只要把它这么一摔。」 她说着，把手里的小试管摔在了不远处的窗边。 「碰——」得一声巨响，那处的玻璃连带不少钢筋结构，碎了个干干净净，高空的气流顿时「呜呜」得往里面倒灌。 许丛楠：…… 「woc？！安柠你&%￥%！」莫名其妙被飞来的玻璃刮掉一小撮头髮的柳宁发来电报。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安柠笑嘻嘻的拿起长椅上剩余的试管，「威力很大的哦，这是以柳宁的异能为基础，通过反覆尝试得出的成果。」 「……」霖明默默退后几步，远离了安柠。 许丛楠伸出手，把安柠手里的试管全部没收了：「小朋友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晚上会尿裤子的。」 「不是玩火才会尿裤子吗？」柳宁问。 「玩炸弹就不会了是吧。」许丛楠阴恻恻道。? 第37章 帐篷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乔纳琳走了过来，她拎起柳宁放在一旁长椅上的背包，递给柳宁，「柳宁，东西都收拾好。」 许丛楠把手里的试管往柳宁手里一塞：「记得妥善保管，别到时候感染者没炸到，自己先重创。」 「又不是全是炸弹，大哥你不能污衊我。」柳宁嚷嚷道，「还有几个毒气瓶嘞，安姐都帮我看过了，我特地跟着配方搞的！」 许丛楠：这小子的异能开始越来越危险了，不过…… 「你真觉得感染者怕毒气吗？」许丛楠道。 「啊？不会怕吗？」柳宁天真的问。 「神经毒素可以让感染者短暂失去行动力。」霖明抱臂站在一旁，提点了一句，「和爆头一个道理，只要切断神经连接就行。」 柳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安柠反倒是眼睛一亮，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点子。 「行了。」霖明睨了他们一眼，脚尖一转，「还走不走了？」 「听长官大人的。」许丛楠装模作样的举手投降，「乔纳琳，去升降梯吧。」 「好。」乔纳琳点头应下，领着众人回到了电梯门边，伸手在电梯门口的两个按钮上分别按了几下。 本该断电无法使用的电梯门在发出清脆的「滴……」声后，竟然自动打开了，但这次展露在许丛楠面前的，不是阴暗的电梯井，而是一个亮着白净灯光，通体以银白金属打造的升降梯。 升降梯的三面都开了窗，能透过电梯看到电梯井内的场景，不过也没啥好看的就是了。 「升降梯虽然和普通电梯共用一个电梯井，但它的构造不同，抗压能力更高。」乔纳琳一挥手，「走吧，咱们进去。」 几人陆续进了升降梯，电梯门合上后，升降梯内部又关上了一扇带窗的门，双重保障。 内部没有按键，只有一个不断跳动着字符的屏幕，乔纳琳在屏幕前操作了一会，最终在「自爆」上点了确认。 升降梯内顿时响起了刺耳的广播—— 「注意，注意，电视塔即将在三分钟后自爆，请无关人员迅速远离电视塔！」警报声接连循环了三次。 「为什么是三分钟？」柳宁问。 「因为……」乔纳琳面无表情道，「没有更长的时间了。」 话音刚落，本来还在缓慢下落的升降梯在顷刻间加速，那速度不断攀升，几乎快到了自由落体的程度。 强烈的失重感勐然传来，许丛楠身形一晃，险些摔到地上去。好在他在摔倒的前一刻，抓住了身侧的「扶手」，勉强稳住了。 嗯？这个扶手还挺软和？ 第69页 许丛楠下意识捏了捏，心中生起并不是那么美好的预感，他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扶手」，又看向了「扶手」的主人，干巴巴的打了个招唿。 「不是故意的，长官大人体谅一下？」许丛楠眨眨眼。 「撒手。」 霖明忍无可忍，他现在手里要是有枪，估计会直接对着许丛楠的脑壳来上一下，让这人认识一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扶手。 「我的错我的错……」许丛楠被烫着了似的，赶紧撒手，转头扒住了身后真正的扶手。 两人间的氛围一时十分的微妙，谁也没在看谁，突出一个能当场脚扣芭比梦幻城堡的尴尬。 当然，这场混乱不止局限于他们两个。 另一边的柳宁没站稳，情急之下逮住了安柠的胳膊，带着人一起摔。乔纳琳见了赶紧去帮忙，结果自己也被撞得一晃。 三个人直接摔成了一团，罪魁祸首柳宁反而是叠在「人堆」里最上面的那个。 很好，比他们俩这情况还要乱，许丛楠松了口气，秉承着「我出丑，谁也别想好过」的心理，开始看乐子。 升降梯窗外的风景在迅速飞掠，在经过某个节点的时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许丛楠能明显感受到爆炸的气浪从头顶压下，升降梯的下落的速度愈发加快了几分。 难以抑制的失重感催动恐惧的滋生，柳宁当即鬼哭狼嚎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爆炸声连绵不绝，混着惨叫声越发的清晰，许丛楠甚至能感受到脑后热浪的喷涌。 「趴下！」 霖明忽得按住许丛楠的肩膀，把人往地上狠狠一按，自己也跟着蹲下身抱住了头。 与此同时，「轰——」得一声巨响，许丛楠原本头顶的位置，被不知哪来的烈火狠狠一个爆破，炸开了一片赤红的窟窿。 好在这个升降梯做过特殊的动力设计，被炸成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其下落的沖势。只不过蹲下的两人一时都因为重力压迫，站不起来了。 许丛楠蹲在地上缓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排金色的小字，这正是黑书那小助手的专属字体。 {作者你好，检测到有读者给你发来评论，现在为你展示读者评论} 等等，之前不都是会询问一下的吗，这次演都不演了直接开读？许丛楠抽了抽嘴角，但来都来了，他又能怎么办。 金色的小字变换了一下，变成了另一排文字。 {读者：楠哥楠哥！好机会啊，牵一下霖明的手呗，我可以打赏一只急救箱！} 急救箱？许丛楠本来都打算无视了，看见急救箱后脸色一变，几人出来带的东西本就不多，大多还都是武器和食物。药品方面只有安柠带了点必要的药物，其他人只简单的带了止血剂和绷带。 如果有急救箱，那当然再好不过，暂时不提取的话，黑书也可以充当背包先放着。 想到这，他悄咪咪的瞥了眼霖明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犹豫再三，还是屈服在医疗箱的「魅力」之下。 他转过头，对着霖明笑了笑：「谢了，你人还怪好的嘞。」 然后，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伸出手，试图趁人不备，达成「牵手」条件。霖明不知道他在整什么么蛾子，一收手，很不给面子的避开了他。 许丛楠抓了个空。 许丛楠：…… 霖明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许丛楠无语：「长官大人，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情商很低？」 被压在人堆下的乔纳琳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丛楠，这都知道。霖明长官当初在庇护所里，是出了名的性冷淡。」 霖明：你又凑什么热闹？ 升降梯下降的速度在某个转折点后缓和了下来，连环的爆炸声和热气逐渐远离。 从升降梯的窗户看出去，原本黑沉沉的电梯井已经变成了另一副光景，震撼壮阔的地下设施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 快速下降的重压慢慢减轻，许丛楠支着膝盖站了起来。从窗户向外看去，c市的地下不知是原本就有的空间亦或者人工开凿，这分明就是把一座城市整个搬到了巨大的洞里。 这里没有围墙，有的只有城市边缘数十个被封锁的山洞，那些大概率就是c市庇护所居民出入其他庇护所的通道，只不过这会全部封死了。 奇怪的是，这么一座庞大的城市，从升降梯里看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活动的痕迹，安静到诡异。 升降梯停在了这处城市的入口，碰触到地面后，缓缓开了门。早就忍不住的柳宁沖了出去，跑到一侧边咳边吐，差点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 安柠的脸色也不好看，走路都在发飘，还得乔纳琳扶着她。 「乔姐，我们已经到了？」安柠问。 「没错，这里就是c市的地下庇护所。」乔纳琳抬头环顾一周，表情闪过一丝微妙的动容，「我来过这里，对地形还算有点了解。」 「c市的庇护所其实做了双重保障。」霖明上前走了几步，指着一旁低矮的建筑，「注意到了吗，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平房，只有个别高大的建筑撑住洞顶，作为支撑柱。」 许丛楠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其实这里也不算真正的庇护所内部？」 「差不多。」霖明向前走了几步，「我们得找到能下去的地方。」 第70页 「停停停。」许丛楠伸出手，做个『停止』的手势，「长官大人你太急了，我们现在该休息了。」 前天晚上本就没睡好，又经过了一整天的折腾，几人其实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这会停下来修整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同意，我快死了。」柳宁气若游丝的抱紧自己，「不歇会，还没开始探索，我就要g在这里了。」 许丛楠的决定由许丛楠自己和柳宁一票通过，几人很快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支起了两个帐篷，随后围坐在一起，吃干粮喝水。 霖明由于离队早，并没有像他们一样一人一包，这会他孤零零的坐在一旁，竟然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一瓶纯净水忽然伸到了霖明的眼前晃了晃，挑衅味十足。 「长官大人，要我分你吗？」许丛楠笑嘻嘻道，把手里的水往霖明眼前一送。视线不由自主的飘向霖明的手，如果能趁机牵到手就更好了。 「想死可以早点说，不用这么迂迴。」霖明冷冷道。 「切，特地给你拿的，还不领情。」许丛楠翻着自己的包，「你知不知道带两份水和食物有多重。」 「……」霖明没接话，他抿了抿唇，站起身朝帐篷里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几人的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许丛楠撇撇嘴，良心餵了狗，虽然他也没指望这人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安柠嚼着嘴里的干粮，侧头想了想，问了一句：「大哥，你不觉得霖明长官很别扭吗？」 「别扭？怎么看出来的？」许丛楠道。 「不知道，但就是有这种感觉。」安柠侧头想了想，「感觉他的行为很矛盾，我说不上来。」 「我反正一点也不觉得……」柳宁小声逼逼。 「今晚我来守夜吧，丛楠你去好好休息一下。」乔纳琳吃完干粮，对许丛楠一笑，莫名的，许丛楠那从笑中看出了疲惫，「你们都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许丛楠吃完干粮，站起身，朝着另一个帐篷走去。 「大哥，停！你往哪里去？」柳宁拦在了他身前，「之前不是分配好了吗，你和霖明长官一顶，我和安姐、乔姐一顶。」 许丛楠：……? 第38章 异样 「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女生睡一顶帐篷吧。」柳宁理直气壮道，说完，他还特自豪的对着一旁的安柠点头，好像一匹守住了自己领地的狼。 许丛楠沉默了，他抬眼看向那镇着尊大佛的帐篷，总觉得这貌似并不是个好主意。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他顶着柳宁谴责的目光，安柠看戏的笑容和乔纳琳担忧的眼神，默默转了个方向，一步步走向了帐篷。 每走一步都仿佛在上刑。 其实几人携带的这种军用帐篷做得都挺大，内部的空间足以容纳三个大男人并排躺着。 许丛楠的身材并不是高大那挂的类型，霖明虽然比许丛楠高出半个头，但体型上也没有到壮汉那种水平，因而帐篷内部的空间绰绰有余。 许丛楠站在帐篷门口，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管理，才拉了门帘，从外头走了进去。 「打扰喽，长官大人睡了吗？」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霖明从睡袋里翻身而出，然后掏出枪，抵住他的额头，二话不说就给他个下马威。然而眼前的场景却和他想像中的大相迳庭，霖明显然是一早就进了睡袋，合衣躺进去睡熟了。 这位冷厉的军官，即使在睡梦中都好像在和谁打架，那好看的眉头紧蹙着，仿佛梦到了什么极其严肃的事情。 鬼使神差的，许丛楠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霖明的身侧，他静静看着霖明那张似乎永远都和笑无缘的俊脸，出了会神。 原书的反派霖明究竟和原主有什么仇什么怨？明明在前期设定里，反派霖明和原主是普通上下级关系，霖明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原主的副官。按理来说，两人的关系不应该会闹得太僵，不然霖明早不干了，还轮到去当副官？ 这两人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现在不死不休的局面？ 思绪到了这里，许丛楠觉得是自己想得多了，对于一个想杀你的人来说，就连最简单的理由都是导火索。说不准是原主啥时候惹了霖明，霖明一早就对原主怀恨在心了。 许丛楠自嘲的笑了笑，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脚尖一转，他打算绕过霖明，去另一侧把自己的睡袋理出来。 然而他的前脚才刚踏出一步，后脚的裤管就被人拉住了。许丛楠脚步一顿，回身看去，霖明的手不知何时从睡袋里出来了，正死死抓着他的裤管。 他视线上移，落在霖明的脸上。这人连眼睛都没睁开，额上还冒了冷汗，看起来像是落入了某场梦魇里。 没醒，这是梦游了？许丛楠的眸子闪了闪，低头看向了霖明抓着他裤管的手。他想起了黑书的读者留言，虽然现在已经不在升降梯里了，但是迟来的补偿应该不算晚。 这么想着，许丛楠再度走回了霖明身侧，这次他蹲下了身，伸手覆盖住了攥着他裤脚的大手。 霖明的手指骨节分明，指间有多处厚茧，特别是虎口处特别明显，摸上去带着些微粗糙的触感。许丛也就感受了这么一下，在看到金色小字表明医疗包已收到后，才撤手离开。 而就在他的手即将离开时，睡梦中的人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放开了抓着裤腿的手，转而一把握住了许丛楠的手腕。 第71页 许丛楠心下一跳，赶紧抬头去看霖明的脸，生怕自己干坏事被发现了。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人压根没醒，还在做梦。 许丛楠：……这人睡觉怎么一惊一乍的。 「想不到，长官大人还有抓着东西才能睡觉的习惯。」许丛楠小声吐槽，试图把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 试了几次，挣脱无能，也不知道霖明哪来的巨力，许丛楠又不敢一下用力过勐。怎么都没法后，许丛楠也不犹豫，当即把自己自由的手，狠狠拍在了霖明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脸上。 「起床了长官大人，太阳晒屁股了。」许丛楠大声嚷嚷。 这一巴掌下去，霖明真就还给许丛楠打醒了，他眼里还蒙着一层雾，看见许丛楠近在咫尺的脸后，他条件反射的从睡袋后的夹层里掏出一把枪。 「打住！」许丛楠挑挑眉，「睡着的时候死死抓着我，现在醒了就要拿枪打我，长官大人你好狠的心。」 霖明愣了一下，缓缓看向两人交握，其实是他自己单方面抓着许丛楠手腕的手，陷入了对人生深深的思考。 「长官大人？你怎么就玩木头人了？」许丛楠戏嚯道。 霖明一副被烫着了模样，勐地一撒手，放开了。 许丛楠边揉着手腕，边站起身，心疼的看着自己手腕上被抓出的红痕。 「太恐怖了，走个路还能被人偷袭，我真是好惨啊。」 霖明：…… 「犯什么病，在帐篷里倒立行走？」言外之意是，如果许丛楠真是正常走动的，被抓的就不该是他的手腕。 「咳咳，就当我在研究人类杂耍艺术的诀窍。」许丛楠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热，「我去睡了，晚安。」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窜到了另一边，火速收拾好自己的睡袋，就钻进去躺尸了。莫名的，许丛楠总觉得有一道晦涩难明的视线，在死死盯着他的后脑勺。 一夜无话。 许丛楠的睡眠一向很规律，基本睡够七八个小时就会自然醒。醒来的时候，霖明已经不在了，身边的睡袋也被收拾走了。 他盯着空荡荡的帐篷发了会愣，忽然有一种自己是被人一夜情后跑路的倒霉蛋的错觉，还不给钱的那种。 收拾好了睡袋，许丛楠从帐篷里出来，发现是安柠坐在外面守着，乔纳琳不见了。 见许丛楠出来，安柠赶紧解释道：「乔姐守了前半夜，我看她脸色不好，怕她太辛苦，主动出来守后半夜。」 许丛楠点点头，向四周看了一圈，问：「霖明呢？」 「霖明长官他去探路了。」安柠偏头想了想，「说是要先把路找出来，让我们等一会他。」 「呦，这次倒是没偷跑。」许丛楠感嘆一声。 在营地里坐了一会，柳宁打着哈欠从帐篷里出来了。乔纳琳在不久后也带着收拾好的睡袋出来，状态看着不是特别的好。 没多久，霖明也回来了，带了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整个庇护所上层都没有人，也没有感染者。」霖明晃着手里的探测器，「我找到下去的路了，以防万一，我稍微进去探测了一下。」 「然后呢？」许丛楠注意到他手里的探测器，那正是之前找零号感染者用的探测器。 「什么都没测出来。」霖明皱眉道，「没有任何感染者的信号，这底下说不定也是一座空城。」 「空城？不应该啊，c市庇护所应该是除总部以外，第三大国内居民生存的庇护所，这么庞大的人口，怎么会出现空城？」乔纳琳声音带了些微的颤抖。 许丛楠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想了想，没问出口。 「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柳宁有些傻眼，这件事实在过于匪夷所思，简直到了不可能的地步。 「有没有可能，底下其实还有活人，但是没有感染者呢？」安柠问。 「这个可能性有，但不高。」许丛楠摇摇头，转头看向霖明，「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进去探测的那个门是开着的，又或者是有一滩血泊。」 「……」霖明挑挑眉，「不错，但门其实是关的，我过去的时候，地面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血迹意味着什么？」柳宁问。 「还记得在电视塔门口拦截我们的变异感染者吗？」许丛楠的吐词变得很缓，声音也压得低沉，「母体把感染者转变为婴儿，尚且需要遵守物质守恆，那么庞大的血肉组织又是从哪里获取『食物』的？」 众人沉默了，空气中凝结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微妙的惊悚感在几人间传递，令人细思极恐。 「眼见为实。」霖明没再说些什么，他走回营地里，快速收拾帐篷。 乔纳琳和许丛楠对视了一眼，也着手加入了拆解营地的队伍。没一会，营地被再度回收，众人扛着一股难言的压力，向着这片空城内走去。 庇护所没有围墙，几人的进入十分顺利，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总给人一种末日还未到来，一切祥和宁静的既视感。 顺着大道走出去，打头带路的霖明带着几人七扭八拐，最终停在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前，这大概是其中一个支撑山洞的支柱。 霖明一指建筑附近不远处的小平房，道：「那里，就是下去的楼梯间，下去的电梯我看过了，已经停止供电了。」 「行。」许丛楠应了一声，手一挥，示意众人一起下去。 第72页 进入楼梯间，照明只剩下了墙边的应急照明灯，几人走得不快，一路走，一路警惕着时刻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这片黑暗很宁静，或者说，这片黑暗过于宁静了，宁静到不应该存在在这个庇护所里，楼梯道里只有几人走动的脚步声。 在深不见底的楼梯间里不知走了多远，众人的眼前总算出现了终点，那是一个闪着白光的大门。 大门的门扉上挂着一个应急照明灯，灯上写着一排字——「c市地下庇护所」。 这门大概就是霖明之前说过的那个门，门口一片黑红的血迹，混在黑夜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 门边的墙上有一个显示器，还亮着光。许丛楠走近一看，那貌似是一个身份识别器，看来得拥有c市庇护所居民的身份证明才能进去。 「长官大人有法子吗？」许丛楠问。 霖明没出声，视线却落在了乔纳琳身上。 「让我来吧。」乔纳琳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我曾经在c市呆过一段时间，身份证明应该还在。」 「乔纳琳，你的状态很不对劲。」许丛楠眯了眼，「怎么了吗？」 「没什么。」乔纳琳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以前是从c市出来的，仅此而已。」? 第39章 白骨 「……」意识到乔纳琳在c市可能有一段难言的过往，许丛楠闭上了嘴，没有多说什么。 乔纳琳走到显示屏前，操作了两下，显示屏随即扫描了一圈乔纳琳的面部信息，发出了验证通过的「滴」声。 大门在众人眼前打开了。 霖明将背上扛着的步枪拿至身前，先一步踏入了门后的黑暗。许丛楠紧随其后，柳宁和安柠跟上，乔纳琳在队伍末尾警惕身后可能出现的危险。 门后是一片宽阔的大道，不远处立着两排路灯，两侧种了绿植，因没人打理而荒秃秃了一片，四处都是枯枝败叶。 霖明拿着探测器转了一圈，皱紧了眉，表情说不上有多好看。 「还没有吗？」许丛楠问。 霖明摇头：「这附近没有感染者，也没有人类。」 场面一时有些凝重，这一切的蛛丝马迹，都无疑在导向一个更坏的结局，c市庇护所很可能无一人生还。 「是吗？」许丛楠唿出一口气，故作轻松道，「那我们先往里走走。」 乔纳琳不自主向前了几步，她望着路的尽头，怔了会。 「乔姐，怎么了吗？」安柠拉了拉乔纳琳的衣袖。 「没事。」乔纳琳回过神，笑了笑，「走吧。」 真正的c市庇护所是一处由人工开凿的巨大地下洞窟，洞窟做了特殊的加固和照明措施，使人们即使身处地底，但依旧有光亮照明。 看得出，供给c市的能源还没有完全断掉。 这条宽阔的大道很快走到了尽头，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极其壮观的一幕。从上看去，四处都是建筑房屋，田地花园，公共设施极其完善，娱乐场所也不在少数，比之总部根本差不到哪里去。 街道上灯火通明，将黑暗驱散的一干二净，乍看去，还以为身处白天而非黑夜。只可惜，这么繁华的现代化都市，路上空无一人，繁华变为了一种虚伪的假象，它像是变为了一座死城，邀请着每一个不识好歹的外来者。 「依据总部给的地形图，研究所在市中心的附近。」许丛楠拿出资料，扫了眼地图，「我们的目标是取回样本，当务之急是先去把样本拿到手。」 「大哥，你说这里面极有可能有变异感染者存在。」柳宁咽了一口唾沫，不自然道，「可到现在我们一个人都没看见，该不会是……」 「你怕了？」许丛楠问。 「有点。」柳宁缩了缩脖子。 霖明走在最前头，进入城市后不久，他勐然注意到了什么，快步朝着一个方向靠近。许丛楠见状，也快步跟了上去。 那是一处昏暗的巷道，许丛楠靠近后，看见了极为触目惊心的一幕，他心中狠狠一跳，连忙伸手拦住了身后过来的几人。 「没有人的原因。」霖明抿着唇，眼里闪着某种灼热的东西，「这就是结果。」 只见两人身前的巷子里，从巷口开始，到巷道的深处，一直到看不见的黑暗里，到处都躺满了累累白骨。它们横七竖八的堆叠在一起，干净得如同某种晶莹剔透的艺术品，不剩丝毫的血肉。 这些穿着各色衣服的尸骨，统一的呈现出了死前痛苦挣扎的状态。 许丛楠拦住了柳宁，没拦住安柠。安柠往他手底下一转，入目就是这片躺满白骨的巷子。 她眸光一闪，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却还是忍着心中莫名的情绪，缓步走到了距离她最近的白骨旁。 许丛楠去看霖明的表情，却发现霖明压根没打算拦着安柠，甚至还有要等她检查分析的样子。 「全都是新鲜的白骨。」安柠蹲下身，摸着其中一个骨头，「我估计死亡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周，从骨头上来看，他们生前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外伤，具体死因不明。」 「啥，啥不明？」柳宁问。 「小孩子别看。」乔纳琳捂住柳宁的眼睛，把人往后带了带。 「我目测这个巷子里，有至少五六十具尸体。男女老少，全是普通人。」安柠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她缓缓站起身，闭目哀悼。 第73页 谁都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清楚这些人死前有多么的绝望，在末日的背景下，这些渺小的死亡的甚至只能作为映照悲剧的背景板而已。 许丛楠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回身的时候，恰好与霖明的视线撞上。两人对视了半秒不到，便视线相错。众人默默等着安柠哀悼完，才与这条充满死亡的巷子告别。 在这之后，仿佛被按下了什么无形的开关，街边，路面，垃圾桶边，就连灌木丛里都会出现白骨，到了后面，白骨几乎铺满了地面。 每一具白骨的死相都极其痛苦，不少骨架跪坐在地，抱头蜷缩。还有白骨趴俯在地，怀中抱着幼小的骨架。 无声的恐惧在众人间蔓延，一具骨架，代表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这座拥有如此庞大人口的庇护所，竟然最终沦落到了如此可悲的下场。 许丛楠心中越发不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试图向他警告什么。 数小时过后，几人终于抵达了研究所，研究所的建筑通体以白色为主，楼层不高，主要因为是实验场所在地面之下，上方的楼层只用于日常的办公。 霖明走到入口前，推开了两具身着保安服饰，守在研究所大门口的白骨。 「抱歉。」霖明闭了闭眼，拉开了大门。 「我忽然觉得你的选址挺没意义的。」许丛楠忽然道。 「什么？」霖明没回头。 「如果你死了，又没人给你收尸，选好的墓地终究是给了别人。」许丛楠一笑，与他擦肩而过，「所以你哪天死了可以通知一下我，我说不定可以去你尸体前吐两口唾沫，就当替你收尸了。」 「呵。」霖明冷笑一声，「彼此彼此。」 后头的三个人不知道这两人又是哪不对付了，都没敢吱声插嘴。 在研究所找了一圈，几人总算找到了下研究所地下的地方，地下室入口就这么大喇喇的安在楼梯间里，某种方面而言，出入还挺方便。 再次确认了周围没有别的感染者后，霖明带着众人往楼梯间下走了几步，看着这幕，许丛楠不知怎的，内心忽然警铃大作。 「等等。」 几人回过头，不解的看向许丛楠。 「我一个人去就行。」他道。 「啊？大哥，你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人怎么行？」柳宁傻眼了，「要是变异感染者在这底下咋办？」 「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乔纳琳也表示了拒绝，「多一个人，多一份成功率，况且搜寻的话，还是多人效率比较高。」 许丛楠皱眉：「我有其他的考量。」 「比如？」霖明抬眼看他，那视线里透着凉意，「理由。」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就是觉得，既然到这里了都没有感染者，那么去拿样品的人不需要太多，我一个足够了，你们在外面接应。」许丛楠笑了，表情真挚。 霖明久久凝视着他的眼，眸中思绪翻腾，良久才开口道：「我是你们队伍的安全员，有义务保证你们的安全，你如果一定要自己进去，必须带上我。」 「大哥，你是觉得庇护所内没调查清楚，还有些蹊跷，所以有些顾虑吗？」安柠琢磨着许丛楠的用意。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许丛楠点头，他转头看向乔纳琳，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去做。」 「……」乔纳琳沉默了一会，露出个勉强的笑来，「好。」 他没有拒绝霖明的加入，这点让留在上面的三人稍微安心了一点。 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间后，柳宁才讷讷道：「我真的很怕他们还没碰上变异感染者，自己就内讧死完了。」 「不会，霖明长官是明事理的人。」乔纳琳道。 「乔姐，霖明长官和大哥究竟……」安柠小声问。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据说以前两人关系还不错。」乔纳琳说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吧，去庇护所里转转，看看还有没有倖存者，调查的差不多，就把这边的情况传达给总部。」 另一边，下到了地下室的两人组，遇到了第一个阻碍他们的门。 「这东西真是，重重把守啊。」许丛楠抱怨了一句，走到门边的显示器。一顿操作勐如虎，一看密码输入错误。 不仅没有半点成功，还差点把门搞得永久封死。 霖明：…… 「够了，我来。」霖明推开他，自己站在显示器前。 「你早自己来不就好了，非得我秀一手操作。」许丛楠道。 霖明没看他，自顾自搞着显示器的系统：「为什么不让他们下来？你在顾虑什么？」 「没什么好顾虑的，他们都很有实力，但我觉得他们现阶段更需要先去做点别的。」许丛楠道。 「你怕了。」霖明道，这句是陈述，并非反问。 「……」许丛楠一时没开口，「对，我承认我怕了，这一路走来的白骨让我怕了。」 「为什么，不过是几个人而已，没有队伍是绝对没有牺牲的。」霖明的话语里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 「那谁知道呢，都在我的眼皮底下了，当然是能护几个护几个了。」许丛楠道。 「那……」为什么？ 霖明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把后面几个字说出去，他顿了一下，换了个问题。 第74页 「你就不怕自己会死吗，作为团队的核心，你要是死了，不值。」 「我是绝对不会死的。」许丛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笃定，带着出乎意料的自信，「当然，我觉得你也不会死，至少现阶段是的。」 霖明搞定了显示器，回过身，看向许丛楠，缓缓的发出一个：？ 许丛楠耸耸肩，没多解释，他绕开霖明，打开了眼前的大门。道理很简单：主角是不会死的，反派是要遗千年的，要死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死。 门后，蓝白色的走廊出现在两人眼前，这极具科幻感的空间，让许丛楠一时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他一抬头，正对面有一个亮着蓝光的虚拟屏幕，上面正是研究所地下的空间分布图。 他正要走上前研究，却被身后的霖明勐地一把抓住了胳膊，拉回了门里，很快把那好不容易开了的门虚掩了回来 许丛楠：？ 霖明没看他，视线透过门缝往内里看去，隐隐约约的，许丛楠听见了门内传来了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 第40章 计划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声音，像是两块粗糙的石膏相互碰撞摩擦，又像是裂开的骨头相互摩擦，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动静。 霖明死死盯着那处门缝，连唿吸都缓了下来，他的表情很奇怪。许丛楠从没见过这人这么紧张过。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时间，那声音才渐渐微弱了下去，连带着沉重的脚步声相继离开，空间再次趋于平静。 许丛楠用眼神示意了两下霖明，见这人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干脆上手轻拍了一下这人的背。霖明绷紧的脸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主动站起身，拉开了门。 门后还是那条充满科技感的走廊，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刚刚那阵动静，只是他们两人的错觉。 「什么情况？」许丛楠低声询问，他那个角度，看不到门缝外的场景。 「一个变异感染者。」霖明从怀里拿出检测器，根据检测器上的雷达显示，变异感染者已经离开了相当的一段距离，「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许丛楠回忆了一下：「你说那团被火烧了的烂肉只是其中一个部分？」 「对。」霖明的语气很平静，「刚刚过去的，就是我没找到的另一个部分。」 「之前的是烂肉，这次这个部分有什么特别吗？」许丛楠问。 「组成它的是一堆骨头架子，更准确说，是人体骨架。但它有一点和其他变异感染者不同，一般的变异感染者就算再怎么变异，都会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霖明平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但它只是一堆骨头，甚至没有大脑，你觉得它的弱点在哪？」 许丛楠眯了眼：「没有弱点？但对方只是个骨架子，切断大脑和身体的部分不就好了？」 霖明摇摇头：「它的骨头，就是它的大脑，切断是不起效的。」 「而且比较棘手的一点是，如果我们不彻底消灭掉它，它的每一个残留的部分都会无限復活，或者说，没法彻底杀死。」霖明补充道。 许丛楠心中隐隐出现一个不好的想法：「你的意思是，那团烂肉可能还没有死绝？」 「我听你们说，那团东西最先出现的时候，是一只手的形状。」霖明闭了闭眼，「那你有想过，那真是它的全部躯体吗？」 与此同时，一处高楼的顶层办公室中—— 【……父……他们进来……了……】 虚无缥缈的声波被精密的机器捕捉，而后转变成了人能够理解的文字，呈现在一名坐在老闆椅上的人影面前。 人影背着光，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在胸前，姿态尽显优雅。他微一抬眼，视线慵懒的落在了机器屏幕上。 「找到了吗？」人影的声音含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个人形的软体怪物，正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它明明有着人类的外形，却如同无嵴椎动物一样蠕动。怪物过了好久，才回復道。 【……手……运输道路……没有找到……脚……庇护所……没有找到……】 「是吗？都没有找到。」人影勾起一抹邪肆的笑，「老不死的东西，死了都不告诉我放哪了，藏得还真是隐蔽。」 说完，人影从老闆椅上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墙边，那面墙上全都是监控录像，几乎囊括了庇护所内所有重点区域的画面。 【……父……还需要……找吗……】怪物问。 「出去的路被这群人炸掉了，总部那群缩头乌龟也锁了全部通道。」人影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监控上，画面里，一名青年面上带笑，正和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人影的视线描摹着青年的面部轮廓，笑容越发扩大：「看来你得做出点牺牲了。」 【……为父……牺牲……没有怨言……】怪物蠕动着，发出如同水泡一般的声音。 「那就去吧。」人影轻轻笑了一声，「找不到的，自然有人替我找。」 怪物从沙发上渗透到了地面，穿过门缝，离开了房间。 在这些无数的监控屏幕里，其中一个监控，照出了三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乔纳琳三人—— 「乔姐，我们现在去哪？」柳宁问。 「先去一下c市的庇护所分部大楼。」乔纳琳走在大街上，指了一个方向，「我们得先搞明白，为什么c市出现了如此重大的死伤，却没有一个人向总部发送求救信号。」 第75页 「确实，而且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什么。」安柠冷声道，「我会让它付出该有的代价。」 两位女性气势汹汹的冲着总部大楼去了，剩下一个倒霉孩子瑟瑟发抖，总有一种自己羊入虎口的错觉。 另一边，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里—— 「……」许丛楠抱臂沉思了一会，「我觉得我们应该先退出去，把入口封死，变异感染者被困实验场，可以暂时保证不会出现内外夹击的情况。」 「有脑子，但不多。」霖明敲了敲两人进来时的门，「知道吗，从刚刚开始，这扇门就打不开了。」 「许丛楠，被瓮中捉鳖的是我们。」霖明淡淡道。 「？」许丛楠走到进来的门前，使劲的推拉了两下，门纹丝不动。 研究所地下实验场的门本就做过特殊的加固，就是来一辆高速飞驰的装甲车都不一定能撞开，更何况是两个血肉之躯。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沉默了。 「所以，你那些话为什么不在进来前说呢？」许丛楠道。 「不进来，我怎么知道这个门会打不开？」霖明反问。 许丛楠：……你还真是理直气壮。 霖明清咳了两声，表情有点不自然，许丛楠分明看见了他的耳朵尖似乎有那么一点红。 「走吧，我刚看了，这底下还有别的路可以出去。」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有那么点的离谱，霖明拿过放在门口架子上的地图，主动提出了抢救方案。 「……行。」许丛楠应了声，那他还能怎样，读档回溯吗？ 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场排布的和迷宫似的，不看地图的话，完全找不到路。光是一模一样的十字路口，许丛楠就看见三个了，一问霖明才知道，路口只是做的一样，并不是同一个。 这要是许丛楠自己找路，怕是还没绕出去就先撞着变异感染者了。 就这么在实验场兜兜转转的好几圈，霖明愣是没找到那个地图里显示的紧急出口。 「长官大人，你不会，迷路了？」许丛楠幸灾乐祸道。 霖明重新拿出地图，对照着检测器，表情越发严肃了起来，「该不会……」 「嗯哼？」 「你看这里。」 霖明把之前探测出来变异感染者的走动路径在地图上标註了一圈，又把紧急出口的部分画了个圈。 这么一看就很明显了，变异感染者并非是无目的的瞎转，而是有一定行动轨迹的，围绕着紧急出口周边的巡逻。 「我找路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变异感染者的行动方向，结果却离紧急出口越来越远。」霖明分析道，「这个变异感染者很聪明，他特地守在了出口，我们又被堵死了后路，想要出去，只能和它面对面。」 许丛楠拿过霖明手里的地图，想了想：「调虎离山可行吗？」 霖明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调虎离山，让一个人去直面几乎杀不死的感染者，生存率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百分百死亡，这明显就是个一保一的结果。 「我有个计划，不如先把实验场搜寻一圈。」许丛楠的眸子闪了闪，「俗话说的好，有毒药的附近必然有解药的存在。」 「死马当活马医？」 「你就说你医不医吧。」 「……」 两人相对无言。 「我这个提议并非完全不可取。」许丛楠指着地图上显示的几个高保密度的实验室，「首先，这么一个感染者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从外部侵入，那我们这一路过来实在是太干净了。不光外侧完全没有任何遭受袭击的样子，连求救信号都没有发送给总部。所以，我更倾向于它是从内部诞生的，而这个内部，研究所的可能性最高。」 「其次，看这个感染者来回巡逻的地方，其中之一包括了这个s级保密度的实验室。」许丛楠点了点地图上的一处，继续道，「试想一下，如果它想守住出口，只要蹲守在出口附近就行，来回巡逻还会增加我们跑路的可能性，得不偿失。所以，关于这一点，我想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或许它的巡逻只是个欺骗我们的幌子，它真正的目的是在守住出口的同时，守住这个实验室的入口。」 霖明安静了一会：「现阶段的变异感染者，应该还不具备这么高的智慧，你确定不是在过度揣测？」 「长官大人，你忘了我们的退路被锁了吗？」许丛楠道，「我们不是没出去过，第一次进出的时候毫无困难，这个感染者一过来后，我们的出口就被锁死了，你就完全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这背后，有人在操纵。」霖明眸子微眯，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怀疑研究所内部有内鬼？」 「我可没这么说，说不定还有别的可能，但这个幕后的人极大概率是存在的。」许丛楠停顿了一会，决定把那件事告诉霖明，「这些变异感染者，将他称之为『父』。之前的多场事件，背后都有这个『父』的影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霖明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 「这还多亏了你啊，长官大人。」许丛楠没有多说，「怎么样，我的提议成立不？」 许丛楠向霖明的方向伸出了手，霖明盯着他那只手看了一会，也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做点准备工作。」许丛楠笑了笑，「实验室的门不可能会自己为我们敞开。」? 第76页 第41章 回家 数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了s级保密度的实验室附近，他们躲在附近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变异感染者的出现。 等待不知多久后，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这是许丛楠真正亲眼看见这具霖明口中的「骨头架子」。 骨架并不是医学实验室里那种标准的人体骨骼模型，它整体偏向小巧，身上披了件染血的白大褂，有衣裤也穿鞋，若非衣服下空落落的没有肉，乍眼看去根本看不出它是个骨架。 许丛楠在心中估摸着，这大概是一名成年女性的骨架。 骨架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许丛楠离得远，那东西也就一晃而过，并不能看得很清晰。他对着身侧霖明比了个口型：『你确定它有威胁性？』 无它，这骨头架子怎么看都没什么杀伤力，除了吓人了一点。 霖明睨了他一眼，回了个口型：『你要不去亲身试试它到底有没有威胁性？』 在两人暗搓搓的交流时，那边的骨架动了，明明看上去并不多么威武的骨架，在行走的时候却发出了极为沉重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许丛楠：…… 看来人不可貌相，感染者也是。 观察了一会，注意到骨架逐渐远离了两人的视野范围，许丛楠才低声问正在看检测器的霖明。 「它去哪了？」 霖明头也没抬：「它现在往紧急出口的方向去了。」 「这一趟来回需要多少时间？」 「最快大概一分半。」 「行。」许丛楠摸了摸下巴，「45秒我们肯定赶不及开门，先退回去。」 两人远离了变异感染者活动的区域，找了处较为空旷的路口，边走边商量。 「你有什么想法？」霖明问。 「暂时还没有。」许丛楠摇头，问，「这里的电力控制室在哪里？」 「距离紧急出口不远，前面拐个弯就是。」霖明听出了言外之意，「怎么说？」 「我刚刚注意到，大多数实验室门口的显示屏边上都有紧急开关，一旦大门断电导致无法正常开启，可以按下按钮后手动开门。」 意思很明确，他打算利用断电和紧急开关，强制打开实验室的门。 霖明稍一思考后，并不太贊成他的想法。 「研究所有备用能源，地下实验场一旦断电，供电会在第一时间恢復。并且，一旦发生意外停电，研究所自带的警报会来的比想像中的还快。」 「恢復供给的时间大概是多少？」许丛楠又问。 「半分钟左右。」霖明道。 两人正说着，眼前已经出现了电力控制室的大门，明晃晃的「电力控制室」标志挂在门边，装修明显和其他实验室不同，但奇怪的是，电力控制室的大门是开着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扇明晃晃开着的门，简直就是请君入瓮的近义词。 里面亮着灯，空间也不大，一眼望去简直一览无余。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确认没有明面上的陷阱后，才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些凌乱，不知道是因为走得匆忙，还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右手边的桌椅倒了一片，各种资料散落在地。 许丛楠路过一把倒地的椅子时，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发出了「咔哒」一声响，他微一低头，把那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染血的工牌，工牌的正中间是其主人的脸，样貌看着还挺年轻的女性，穿着身白大褂，笑得温和，血迹正好落在女人的脸上，显得颇为触目惊心。工牌上写了女人的职称，乔副所长。 不知道是不是许丛楠的错觉，他总觉得工牌上的女人似乎正对他笑。 「发现什么了？」霖明从另一边绕过来，一眼就看见了许丛楠手里的工牌，目光闪了闪，「这是……」 「认识？」许丛楠回过神，也不避讳，他捏着那工牌，往霖明眼前晃了晃，笑容狎昵，「谈过？」 「……我没有谈过任何女友。」霖明脸色一僵，冷声道。 「哦？那就是谈过男友？」许丛楠调侃道，「长官大人拒绝那么多女性，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霖明的脸都黑了，说出的话都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一字一顿：「许，丛，楠。」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许丛楠打着哈哈混过去了，「所以这位是？」 「她是c市研究所的副所长，叫乔琳娜。」霖明说完，迎面就对上了许丛楠若有所思的眼神，解释道，「没错，她是乔纳琳的姐姐，她们两是异卵双胞胎。」 原书反派之一的姐妹？许丛楠皱眉沉思，这中间还有什么内幕是他不知道的吗？ 「乔纳琳是c市的人，为什么会去a市？」许丛楠顺嘴问。 「我不清楚，这些还是我从乔纳琳的资料上看的。」霖明从许丛楠手里接过工牌，「不过，副所长的权限，比你那还没个影的计划靠谱。」 「我都还没想出计划，你就帮我构思好了，遥遥领先！」许丛楠道。 霖明白了他一眼：「傻*。」 「靠，你又骂人？」 霖明把工牌收好，走到一旁去搜索其他的线索。许丛楠则绕着捡到工牌的地方走了一圈。 这个工牌出现得实在太过巧合，加上从两人进入地下研究所开始，他就没见过一丝血迹，也没有见过一具白骨。这下却在一张工牌上看见了血，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问题。 第77页 找了一会，许丛楠在工牌附近散落的纸张里，发现了一张沾着血手印的纸。这张纸的正面和其他的纸没什么不同，记录的都是日常的电力调配等事项报告。 但翻到背面时，三个用血写的大字闯入了许丛楠的眼里——「父来了」。血已经彻底干透，形成了黑红的血迹，却依然盖不掉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父……」许丛楠喃喃念了一句，脑子忽得感觉被什么重重一锤，身形顿时一晃。 「你怎么了？」霖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许丛楠狠狠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种从灵魂散发出的不适感：「没事……」 霖明停在了许丛楠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 「切。」许丛楠忍着晕眩，把纸递给霖明。 霖明接过，只看了一眼，联想到不久前许丛楠和他说的「父」，顿时瞳孔一缩。 「这个『父』不会就是……」 「应该是，而且离我们不远。」许丛楠揉着太阳穴，「这么看来，这位副所长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另一边，研究所的地面上—— 乔纳琳正带着安柠和柳宁向着庇护所办事大楼前进，路过一个路口时，乔纳琳顿了顿，下意识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窗口。 安柠敏感的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问：「乔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乔纳琳摇摇头，「那里，是我的老家。」 「乔姐的老家？」柳宁也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那处，「我还以为你是住在a市的，原来是c市的人吗？」 这话说完，柳宁立刻察觉到了不妥，c市目前是什么情况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故意提这一嘴简直跟用刀子挖别人伤口似的。 「抱歉，乔姐……」柳宁小心翼翼道。 「我的父母是c市庇护所的管理人之一，姐姐是c市研究所的副所长，所以在c市，庇护所和研究所的矛盾并不深。」乔纳琳嘆了口气，「这可能就是c市可以做出样本的原因。」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柳宁不知道该说些啥，求助般的看向安柠。 安柠：……看我干嘛，我能凭空把你的话咽回去吗？ 安柠眼珠一转，想起了之前许丛楠没头没脑说的那句话，开口道：「乔姐，不然，咱们去你家看看？」 「不用，那里和我们现阶段要做的事搭不上边。」乔纳琳道。 「可是乔姐，你不是说你的父母是庇护所的管理人之一吗，姐姐还是研究所的副所长。」安柠道，「这种大人物的家里，说不定真有什么线索呢？」 乔纳琳沉默了一会，在柳宁和安柠期待的目光中，还是妥协了：「好吧，那咱们就路过进去调查一下。」 这处住了大人物的公寓楼极为朴素，从外观看上去，和别的居民楼没有任何的区别。 三人推开了一楼的铁门，踩着落灰的楼梯一步步向上，空气中压抑着闷热潮湿的气流，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走动通风了。 直到站在一扇防盗大门前，乔纳琳才停下了步子，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包里拿出了一串钥匙，又从钥匙中挑出了唯一生锈的那一枚，拧开了房门。 一开门，呈现在几人眼前的是普通的三室一厅，和一般家庭的布置一模一样，却缺少了大多属于生活的气息。 「进来吧。」乔纳琳走进屋里，「我父母还在的时候，也很少回家。」 两小孩都识趣的没去接话，他们都知道，既然一个庇护所的人都难以倖免，乔纳琳的父母又怎么会成为其中最幸运的那两个。 客厅和卧室都没什么特殊的，三人简单的搜索了一下，就把目标对准了唯一的书房。 乔纳琳鼓足了勇气，一步步靠近书房的门，一把拉开，才一眼，她的脚步就停住了，当即怔在原地。 刚才在搜寻客厅和卧室时，她心中曾无数次祈祷不要出现这一幕，可万万没有想到，事实还是如此残酷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书房的两侧是延伸到天花板的书柜，正中间摆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堆叠满了各种厚重的文件。而在这些文件之中，有两具身着衣装的骷髅双手交握，趴俯在桌面上。 从它们的装扮来看，不难看出这是一对中年夫妻。 「乔姐，你还好吗？」安柠担忧道。 乔纳琳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的眼神麻木，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在某个瞬间，她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没事，我没事，不用在意我的。」 她梦游似走到办公桌前，站定在那两具尸骨的正前方，缓缓勾起一个温柔的笑。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第42章 工牌 此时此刻，研究所的地下—— 在许丛楠说出那个判断的时候，两人都出乎意料的沉默了，凝重的氛围久久未散，过了许久才被霖明打破。 「在这种末日般的世界里，牺牲从不是件值得一提的事情。」霖明用近乎冷漠的声线道，「稍后汇合时，我会和乔纳琳说明。」 「真是无情啊，长官大人。」许丛楠道。 「因为末世而牺牲的，从不止有这位副所长。」霖明直勾勾盯着许丛楠的眸子，似乎想透过这双漆黑的瞳孔，质问其下的灵魂，亦或者是另一个人，「为了那么一两个人，不值得。」 第78页 这话在许丛楠听来， 味道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在变相谴责他为了科斯特一个人，而搭上那么多人来完成这趟荒谬的任务。 许丛楠的脸上还带着笑，但眼神却冰冷了不少：「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会救我眼前的人，而且我认为我的所作所为，为的从来就不止一个人。」 「呵。」霖明没有再接话，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把话题略过了，「走吧，这里没有别的线索了。」 「等一下，我先布置个东西，以防万一。」 许丛楠说着，伸手进了衣兜，悄悄从黑书里兑换出了一把漆黑的匕首。这是在之前电视塔平台上，他跟树袋熊一样抱着霖明得来的奖励。 从电力控制室出来后，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s级保密度实验室附近，在拐角处等待了一会后，那具骨架才踩着沉重的步子，再度回到了实验室门口。 许丛楠指指霖明手里副所长的工牌，冲着霖明比划了两下，又指了指实验室的门。意思是看他手势，一会一起出去，用工牌打开门后，就冲进去锁门。 霖明看了半天，没明白这傢伙比划了个什么抽象的玩意，回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许丛楠还以为这人懂了，比了个大拇指，以表内心对兄弟的认可。 显然，这两条线的脑迴路压根就不在一个平面上。 骨架在实验室门口站立了半晌，才再次向着紧急出口走去，渐渐离开了两人的视野。 许丛楠估摸着骨架差不多到入口边上了，才轻手轻脚的靠近实验室，试探性的点了一下门旁的显示器，显示器亮了一下，提示开门要刷工牌。 很好，可以用。许丛楠心下一松，朝身后招了招手，示意霖明把工牌拿过来。 结果等了半秒，都没等到霖明的动作。他不解的回身看去，这才发现身后空空如也。 许丛楠：…… 还在那个拐角，并且目睹一切的霖明沉默了，他可算知道许丛楠刚刚在搞什么鬼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从拐角赶到实验室门口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如果想尽量放轻脚步不被骨架发现的话，至少要25秒的时间移动。 而从之前霖明的计算结果来看，骨架正常来回一圈，需要花费一分半时间，也就是说骨架到达紧急出口，再回来的时间是45秒。 许丛楠从拐角到实验室门口已经花了25秒，刚刚检查显示器又花了点时间，现在要再想轻手轻脚的缩回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震天动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地面都带了些微的震颤感，明明震动幅度不大，许丛楠却莫名觉得自己的脚底发麻。 已经来不及想别的解决办法了，站在这里是等死，回去也是等死，不如拼一下，说不准还能拼出个一线生机。 「霖明——」许丛楠喊了声。 霖明很快也想到了这点，他不再犹豫，匆匆赶到许丛楠的身侧。那奔跑的动静很快被骨架捕捉到，整天动地的脚步声停顿了片刻，陡然以极快的速度，迅速逼近实验室的大门。 「快点，工牌。」许丛楠催促道。 霖明反手掏出工牌，按在显示器上，那显示器反应了几秒，竟然弹出个验证未通过。 「不是，连副所长都没有权限进s级保密度的实验室吗？」许丛楠不可思议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显示器还需要人脸认证。」霖明脸都黑了，他还真没想要有了工牌都还能进不去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丛楠甚至能从走廊的这一边，听见走廊另一边传来的嘶吼声。 「该死，幸好我做了准备。」许丛楠一拉衣服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缠了好几圈的绷带。 刚刚从电力控制室出来的时候，许丛楠顺带把医疗包也兑换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卷绷带。 他用绷带的一头连接上匕首，又在控制室负责总电源的电线上做了个小机关，一旦他用力扯另一头绷带，匕首就会在绷带的带动下割掉总电源的电线，使得整个地下实验室断电！ 但这个计划具有不可控制性，正如霖明所说，成功的机率低得不如光明正大的进去。所以许丛楠从一开始，其实就没把它当做过正经方案，只留作备用，没想到这下还真用上了。 许丛楠取下腕上的绷带，狠狠一拽，同时对霖明道：「长官大人，麻烦你帮忙开个门喽。」 话音刚落，整个地下实验室顿时陷入一片的漆黑，脚边的几盏应急绿色小灯随之亮起。 借着小灯微弱的光线，霖明走到显示器边，按下了紧急按钮。听见实验室的金属门传出了放气声后，他立马上手扒住了门的缝隙，手臂肌肉发力，硬是将金属门生生扒开半米左右的宽度。 停电的时间只有半分钟，许丛楠甩下已经没用的绷带，转身要跟着霖明一起冲进实验室。 然而，两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激怒了骨架。原本还要几秒才能赶到，骨架再次突破之前的速度，身躯化成残影，霎时间出现了在了许丛楠的背后。 「小心！」霖明一把扣住许丛楠的胳膊，把人往门里狠狠带，同时从衣兜里掏出手枪，对着骨架伸进来的骨掌的几个关节点，就是几个精准快速的射击。 肩膀处的软骨被霖明快准狠的打断，整个手爪掉在了地上，骨架缓缓的低头，看向脚边的白色手爪。 第79页 趁着这个时间空隙，许丛楠勐地一脚踹出，把骨架狠狠往外头一踢，然而在他往回沖的时候，没掌握好身体平衡，下意识抓住了霖明的衣角，把人带着一起往身后摔。 「我*！」霖明骂了一句脏，努力试图稳住身形，才刚好不容易找回一点平衡，几乎贴着他耳朵响起的刺耳警报声，炸了他的神经。 这下好了，被警报神分心的霖明彻底站不住脚，被许丛楠往后带摔了。地下实验室的供电也在这个恢復，备用能源被顺利接通。 外头的骨架接好了自己的手骨，还想往实验室里进，却被闪着红光自动关门的实验室门拦在了外面。 安静片刻后，门外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砸门声，一下接着一下，那力度之大，金属门都被打出了一个极为骇人的弧度，不难想像，如果骨架再这么打下去，这扇金属门迟早会被突破。 出乎意料的，就在金属门即将被打穿的时候，这种可怖的敲击声竟然停下了。 死寂的沉默在空间里蔓延，许丛楠缓缓咽了口唾沫，视线绕开霖明的肩膀，看向了那扇实验室的金属大门。 大门上清晰的留下了骨骼分明的指印，一下下都打在同一个地方，明明再打下去，这个地方就会被硬生生打穿，但骨架却莫名停下了？ 在原地躺了一分多钟后，许丛楠都没有再听到别的动静，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略微发麻的胳膊，找回了点唿吸的节奏，才看向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许丛楠：…… 「咳咳。」许丛楠轻轻咳了咳，暗示霖明可以起来。 霖明却头都没抬，依旧趴俯在许丛楠的肩头，要不是他双手还撑着地面，许丛楠都快怀疑他是不是被刚刚那一下给撞晕过去了。 「长官大人？」许丛楠试着喊了一声。 「有事？」霖明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声。 你猜有没有事，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怀疑你在占我便宜了，那可就是大事了。许丛楠有些无语，内心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恶趣味，他决定噁心一下这个男人。 心动不如行动，于是，他抬起了胳膊，环抱住了身上的男人。手指刚触碰上霖明宽大的肩背时，他明显感觉到霖明的身体僵住了一瞬，连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摸上去像块石头。 「喂喂喂，霖小朋友醒了没，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喽~」许丛楠掐了嗓子，故意搞出副温油体贴的样，快把自己噁心到了。 这一招显然很有用，至少在精神攻击方面确实拉满了。许丛楠明显感觉霖明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更紧了，甚至还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会，霖明的反应速度很快，几乎没多久就爬起来站直了。 许丛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我说你识趣点早起来不好吗，非得我噁心噁心你才行？长官大人，你不会是抖m吧。」 「发呆，没注意。」霖明只说了这两句，就往实验室里面走了，那背影，怎么都有股落荒而逃的意思。 许丛楠甚至还在这人的耳朵尖看见了一抹绯红，哦吼，这人还会害羞的吗？想不到他还是个纯情种？ 许丛楠摸了摸下巴，莫名觉得长官大人似乎，可能，也许确实有那么点可爱。 s级保密度的实验室内四处都是各种精密仪器，密密麻麻的管道被或规整，或凌乱的散在地上，连落脚都要斟酌几秒。 还没走出多少距离，走在前面的霖明忽然停住了脚步，站住不动了。 许丛楠：？ 「不见了。」霖明在身上摸索了一遍，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没有，是刚刚弄掉了吗？」 「什么不见了？」许丛楠问了一句。 霖明回过神，指着自己胸口的衣兜，一字一句道。 「就是那个工牌，它不见了。」? 第43章 失踪 工牌丢了，这看着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毕竟在刚刚的进门的时候，该起到作用的工牌不仅没用，还带上了负面效果。 但不论怎么说，那都是乔纳琳姐姐的遗物。 「我们现在也出不去。」许丛楠微皱了眉，「往里面走吧，回头已经太迟了。」 霖明也没说别的，他说那话的本意也不是要许丛楠回头，他最后往金属门的方向又多看了几眼，才继续朝实验室内部走去。 两人路过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房间，有的是资料室，有的是仓库，但无一例外的是，里面空无一人，也没有之前在街道上看见的白骨。 在经过一间资料室时，许丛楠在屋内的地面上发现了一张染血的白纸，走廊的尽头是标有大字「实验间」的金属门。 门边的墙上挂了一份文件，上面是每日的实验室消杀负责人记录。许丛楠停了步子，随手拿起来扫了一眼，注意到了在最新的消杀记录里，赫然写着乔琳娜的名字。 副所长还会负责这种最基础的消杀工作吗？许丛楠简单翻了翻文件，大多的消杀都是由固定的几个人轮流完成，乔琳娜似乎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工作。 霖明给了许丛楠一个眼神，询问许丛楠的意思。许丛楠摇摇头，把文件放了回去。 「走吧，麻烦长官大人开门喽。」许丛楠道。 「呵。」霖明伸出手，碰上那扇金属门，手指用了些力，却迟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有锁吗？」许丛楠顺嘴问了一句，说完，他还上下打量了门锁，「感觉是最基础的门锁，能直接撬开。」 第80页 「不是，门是虚掩的。」霖明吐出一口浊气，手上缓缓用力，将门朝内推开，「只不过，在刚刚门边卡着一具白骨。」 话音刚落，入目就是一副，集合了死亡与荒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实验间的正中间是几个巨大的透明罐状培养皿，绿色的营养液中悬浮着大大小小扭曲噁心的组织。 其中一个培养皿貌似是从内部被打破的，透明的金属碎了一地，黏腻的绿色培养液混杂其中，而原先的培养皿里只剩了些浅色的液体。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无数白骨被堆叠在这个培养皿的附近，形成了不小的白骨山包。它们或站立，或倒地，或蜷缩，却不一而同的表现出了死前最为痛苦的一面。 这些的骨架少说有几百具，简直如同乱葬岗一般被丢弃在此处，众星捧月的围绕着破碎的培养皿。 许丛楠咽了口唾沫，无声的恐惧从心底叫嚣着蔓延，他从未想过一整个地下实验场的研究员们，竟然全都死在了这里。 「我们得搞清楚这里在做什么研究。」霖明很快从眼前的一幕中找回了冷静，「样本也可能在这里。」 许丛楠勉强找回了一点唿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意了霖明的意见。 两人四处翻找了一番，许丛楠率先从一张翻倒椅子的一旁文件中，找到了部分被废弃的资料—— 【x年x月x日，很不可思议，██博士从██个体中取得的样本，竟然真的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但可惜，██个体在进行第378次████实验时，因实习生操作不当死亡。██博士从██个体中抢救出数块还具有活性的组织进行培养，研究才得以继……】 这张纸上的后半段内容不翼而飞，像被人强行撕掉了。 许丛楠看得不明所以，他走到霖明身边，把这张纸递给了霖明。霖明只扫了一眼，就把自己搜集来的几份文件递给了他。 文件上大多是些看不懂的专业术语，都在记录每天的实验样本数据。许丛楠挑挑拣拣，总算找到其中几个看得懂的句子—— 【不愧是██博士，他做到了，他成功提取出了可以帮助人们抑制感染的████药物样本。这是个重大的胜利，这可能意味着距离末世的结束已经不远了！】 【██博士的研究大为成功，听███说，他打算将研究成果送到总部，他相信以总部更为先进的科技一定能通过████样本，制作抗感染病毒的血清。但███博士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认为以c市研究所的科研能力，独立制造出血清不是难事，且████样本的用途，不该只是作为血清的蓝本……】 【███博士的研究小组████于██月██日成立……】 其余就没什么能看懂的内容了。 「按照一般套路，他们这三个字的什么博士，绝对私底下做了些什么，而且还出意外了。」许丛楠翻着那几张文件道。 「确实，而且我推测，可能就是那个意外，导致了整个庇护所变成如今这幅惨状。」霖明闭了闭眼，走到了尸骨堆前，四下搜寻着什么。 许丛楠看了一会霖明的动作，发现这人似乎在努力分辨每一具尸体：「你在找什么？」 「乔琳娜的尸体。」霖明皱眉，「我有一个猜想需要验证。」 「你在怀疑外面巡逻的骨架？」许丛楠轻轻一笑，「巧了，我也这么觉得，特别是在工牌丢了以后。」 另一边，乔纳琳的家里—— 「乔姐，节哀。」安柠拉着乔纳琳的袖口，经歷过林叔的死，安柠其实更懂乔纳琳失去家人的感受，「人死不能復生，我们只能向前看。」 「没事的小安柠。」乔纳琳甚至没有流泪，她的眼中满是悲伤，却连哭的泪水都流不出，「我们快点找完线索就去分部大楼吧。」 说完，乔纳琳脱下自己军装外套，走到桌子的后方，将衣服盖在了两具白骨身上，算是简单的安葬。 动作间，她注意到了指骨间微弱的反光，木质桌面是不会反射出这么亮的光泽，这更像是玻璃或者金属的反射光。 她的眸子一闪，伸出手，轻轻的掰开了两具白骨交握的手骨，从手骨的中间取出一只试管。 这只试管的造型和普通试管无异，里面盛满了透明的绿色液体，而在液体的中央，有一团血色的组织正悬浮在其中。 「这是……」乔纳琳扫了一眼试管上贴着的标籤，「样本？怎么会在这里？」 「样本？」柳宁懵了，「样本不是研究所要运往总部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庇护所管理者的手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安柠敏感的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乔姐，把样本收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啊？怎么了吗？」 「安柠说得对。」乔纳琳把试管妥帖放好，收拾了一番行头，「我们得先出去。」 「柳宁，你有没有绿色液体的试管？」安柠朝柳宁招了招手。 「有是有，浓缩的氯气。」柳宁从包里翻出一只试管递给安柠。 安柠接过试管，顺势放回到了两个手骨交握的手掌中，轻声念了一句：「抱歉」。 乔纳琳没多说什么，她冷静的与「父母」告别，带着两小孩匆匆离开了公寓。 在三人离开后不久，巨大的玻璃破碎声骤然响起。乔纳琳赶紧闪身躲在附近的巷子里，猫下身，小心观察着声音的来源。 第81页 有什么东西打破了窗户，好巧不巧的是，碎的窗户还正正好是乔纳琳家所处的楼层，那扇窗子对应的也正好是三人刚出来的书房。 乔纳琳瞳孔一缩，在破碎的窗户间，她清晰的看见了一团肉块落进了书房里。肉块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大量的血液瀰漫开来，在血液的正中间，飞快的生成了一个血肉模煳的组织块。 这正是她们在电视塔前曾经遭遇过的怪物，可许丛楠不是说已经把怪物消灭了吗？这里出现的又是什么？ 那团组织在书房内游走，一路走一路砸坏摆在书房里的珍贵花瓶古董和书架装潢，直到它出现在了那两具白骨前。 它显然不会和乔纳琳一样爱惜这两具白骨，下一秒，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刺耳难听。 乔纳琳紧紧抱着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冲出去和变异感染者拼命，可她现在出去又能做到什么呢，她只会成为下一具白骨。 柳宁想安慰乔纳琳，又怕自己嘴笨。和安柠眼神交流了一会后，柳宁才终于放弃了安慰人的欠揍想法。 日暮降临，地下庇护所的光照很好的模拟了地上的日升月落，街头路灯整齐的亮起，营造了一份属于夜间的温馨和阴冷。 不知道那团血肉组成的东西在书房停留了多久，乔纳琳只知道，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屋子里已经不剩多少完整的东西了。 突然，书房里响起一声炸响，紧接着一大团黄绿色的烟雾迅速扩散，占满了整个书房。 「哇哦。」柳宁叫了声，「这好像是我的毒气弹？」 「看来它的目的确实是样本。」安柠小声道，「样本来源于研究所，按理而言，研究所对样本的保管会更加的严密。而样品的对接应该也是由研究所进行的，但现在样本却出现在了两个庇护所的高级管理人手里。」 「这个庇护所，绝对还藏着什么秘密。」乔纳琳转回头，「我们先离这里远一点，氯气是很毒的，特别是这种经过柳宁压缩的高密度氯气。」 柳宁缩了缩脖子，赶紧点头，跟在安柠和乔纳琳的身后迅速撤离了这处巷子。 而在某处高楼顶层的办公室中—— 【……父……手臂……找不到了……】 人形的怪物瘫在沙发上，委委屈屈的发出几声哀鸣。 「手臂？」人影从监视器前抬起头，「你送到乔管理家里调查的那个？」 怪物蠕动了两下，发出几声咕噜噜的水泡声。 【……发现……绿色管子……开……气……手臂……丢失……】 它断断续续的描述着，很多东西以它现有的智商还难以理解和表述。 「绿色的试管？」人影思忖了片刻，嘴角忽得勾起一抹笑，「这不就找到了？」? 第44章 质问 但不论怎么样，就算眼神再怎么好，要想在这白骨山里找一具未曾谋面的女性骨架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两人只找了一会，许丛楠就先放弃了。 「长官大人，我觉得与其在这里寻找一个无法验证的可能性，不如先解决我们的安全问题。」许丛楠坐在一旁的转椅上，晃着腿，懒懒道，「外面那变异感染者有多恐怖你也看到了，咱们两硬碰硬的话，你我不知道，我反正就是送死。这个s级保密度的实验室也没有第二个紧急出口，长久待下去，我们不是饿死就是渴死。」 一说到饿和渴，许丛楠突然意识到，两人自从下了地下实验场就什么也没有吃过了，由于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导致他这会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饿。 霖明没理他，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当耳边风。 许丛楠眯了眼，瞅着霖明背对他寻找尸骨的身影看了会，伸手拿过背后的背包。 霖明嘆了口气，到底还是放弃了寻找，他刚想站起身，一只小瓶装的水突然碰到了他的脸，惊得他差点没掏出枪，当场把这瓶水给打穿了。 「你做什么？」他冷冷的回身，抬头就看见许丛楠正站在他背后，手里拿着水瓶和干粮。 「我能干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许丛楠把东西递过去，「说真的，我这次出来特地拿了两份食物，长官大人真不能帮我解决一份？」 霖明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我去，好无情的白眼狼。」许丛楠装出一副受伤的样，「我不管了，反正东西放这了，你爱吃不吃，我不打算再带着走了。」 许丛楠说着，弯腰把东西放在霖明身旁的地面上，熘熘达达的走回背包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就开始炫。 霖明的视线从许丛楠的背影，落到了那些东西上，不知道在进行什么心理斗争，沉默了许久，他才把东西拿了过来。 面对死人堆吃饭并不是个好选择，就算心理上没什么障碍，生理上还是有些不适，更何况这屋子的气味也并不好闻。许丛楠收拾了一下，打算边走边吃，先前还有个疑点没查清，他打算顺道去看看那个资料室。 可能是许丛楠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余光在扫过霖明时，看见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拿起了他给的那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好歹算有点良心。许丛楠想。 走出那扇金属大门后，他又回到了先前走过来的通道，他撕开干粮的包装，边走边四下打量。 第82页 环境很干净，除了身后的实验间，大多数地方都布置的井井有条，路过的房间也基本没有被破坏过的样子。 许丛楠刚咬下一口干粮，眼前就出现了一排金色的小字—— {作者你好，我是你的写作小助手，刚刚接收到了来自读者的留言，是否现在显示？} 许丛楠脚步一顿，他有时候是真搞不懂这个黑书的「读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能搞明白「读者」的留言规则，说不准会在很多关键时候发挥不错的作用。 只可惜，目前来看，「读者」的留言频率似乎是不固定的。 「看看吧。」许丛楠道。 金色的小字闪了闪，很快换成了另一排字—— {读者：大大，你不觉得刚刚那个机会特别好吗，明明可以让楠楠和霖哥牵手手的} 许丛楠愣了一下：哈？ 这之后，又跟了读者经典的一句：{我可以打赏一束花！} 花，有什么用吗？许丛楠看完后，就冷漠的让黑书滚蛋了，他都快死在这里了还整点小浪漫，给谁看，霖明那根木头吗？ 很快，那扇资料室的门再度出现在了许丛楠眼前，他往里头一瞧，果然看见了那张带血的白纸。 他伸手推开门，那张白纸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他脚边，白纸的边上还散落了一沓文件，想来是从文件里掉出来的。 许丛楠捡起白纸和文件，先是粗略的翻阅了一下文件的内容，这文件通篇专业术语，间或还夹杂阿立卡国语，不能说是看不懂吧，只能说是在看天书。 他果断抛弃了这些文件，拿出那张带血的纸，这份文件就很清楚了，是关于██个体的实验报告。如果许丛楠没记错，准备送给a市研究所的样本就是从██个体上提取出来的。 【2015年2月27日，天气晴，气温适宜，关于██个体的治疗依旧在进行中，不过并不顺利。██博士提出更换药物，前段时间的████药物使用，感染虽然被轻度控制，但后续██个体的耐药性快速增加，使得████药物的药效降低。目前已遵照██博士的意思，改用高浓度████药剂。】 【2018年3月8日，天气阴，气温湿冷，██个体很虚弱，由于████药剂的副作用，██个体展现出了易怒易躁的情况，其对治疗的抗拒更为明显，遵照██博士的意见，已使用束缚带配合治疗。】 【2020年1月18日，天气阴，小雪，██博士成功从██个体身上提取部分脑组织，根据████的药物实验以及多方的证据表明，██个体的脑组织具有███成分，有望成为制造抗感染疫苗的最好样本。可该提取实验对██个体损伤过大，██个体已多次进入濒危状态，██博士考虑启动备用方案……】 在这排字下，有人用红笔标註了一句：「这真的是符合人伦道德的实验吗？」 后面又有人用蓝笔回覆：「这是治疗，为科学献身，值得他骄傲一生。」 许丛楠的视线落在了「他」字上，他微微眯了眼，如果██个体是普通的实验动物，那应该用的是「它」或者白鼠之类的实验动物统称，而不是「他」，这个「他」字就很耐人寻味，就好像这个██个体是人类一样。 等等，人类？许丛楠心中一跳，莫名有些不安。 他缓了一下情绪，继续看下去。后面的实验报告大多都是关于怎么从██个体身上得到实验样本，又怎么使用各种药物或者手术，来吊住██个体的生命。 这就算是记录在纸张上都格外触目惊心的报告，一直持续到了2023年的12月31日，很微妙的是，时间正好在末日来临前的两个月。 【2023年12月31日，天气雨，在██博士分心时，有实习生擅自操作了████，导致██个体死亡，在██博士的极力抢救下，勉强救出部分存活脑组织用作后续细胞培养。██个体则被运送至火化场火化，备用方案因████弃置，至此██████实验结束——记录员乔琳娜】 「乔琳娜，她参与了这场实验？」许丛楠喃喃道，「这个报告，和这次的事故有什么联繫吗？」 「你在看什么？」霖明的声音从许丛楠背后传来。 许丛楠被吓了一跳，勐地回头看去，压根没注意到霖明从他肩膀处凑过来的脸，这么一转头，他的唇瓣从某人的脸上一擦而过。 唇的柔软只停留了一瞬，霖明在原地怔怔的反应了一会，抬头看向许丛楠时，见这人后退了一大步，蹭得一下离他一米开外，还在那不断用袖子擦嘴，一副吃了屎的样。 霖明：…… 许丛楠：…… 霖明：「你……」 「我有洁癖，你有意见？」许丛楠恶狠狠道。 霖明面无表情的指指自己的脸：「我也有洁癖，你来擦擦？」 「咦惹。」许丛楠嫌弃道，「你一个大男人哪来的洁癖。」 霖明：……你是没把自己放在男人的行列里吗？ 「你在看什么？」霖明把话题掰了回来。 「拿去。」许丛楠把文件递给霖明。 霖明从看见文件开始，那眉就没有舒展开过，甚至越皱越深，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勐地看向许丛楠。 「你应该知道的。」他道。 「什么叫我应该知道的，我该知道啥？」许丛楠一脸懵逼。 第83页 「你那段时间总往这边跑。」霖明看向他的眼神越发不善，「没人比你更清楚了。」 许丛楠：谁？哪段时间？你在说什么？ 许丛楠听了一会，才缓缓反应回来，实验报告终止在末日来临前的两个月。他本人是在末日刚开始穿书的，也就是说，霖明所说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他，而是原主。 可原主一个a市的中将，天天往c市的研究所跑又是为了什么？ 「时间太久了，许丛楠，许中将，我都差点忘了。」霖明吐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手枪，指着许丛楠的额头，「你曾经也是c市研究所的人。」 熟悉到有些陌生的枪口再度被瞄准了自己的额头，许丛楠直视着黑洞洞的枪口，表面看似冷静，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他哪里知道原主原来是c市研究所的人，他就是个倒霉催的穿书者，从末日开始后的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啊。 「那，那什么……你还要听解释吗？」许丛楠小心翼翼的问。 「……」霖明冷眼看他，「说。」 「我不知道。」许丛楠坦荡道。 「你不知道？」 「我能知道什么，你也知道我是a市的中将，我去研究所对于研究所的人而言，难道不相当于上级领导视察吗？」许丛楠满口胡诌，想到什么说什么，「所以我每次去的时候，他们藏得都很好。」 霖明深深的看着他，分辨着他话中的真假。见霖明不回他，许丛楠赶紧补上一句。 「还有啊，你看，我既然是c市研究所的人，没理由去a市上班。我是因为和c市研究所闹掰才远走高飞了，所以我对于c市研究所而言，不是救星，是个定时炸弹。」 「你每次都去，难不成是察觉到了c市研究所有古怪？」霖明反问。 「对啊，不然呢。」许丛楠赶紧搭腔，事实上他哪里知道原主去c市干什么。 再怎么说，原主总不能跑c市女票吧。? 第45章 失明 霖明的眼神也说不上是信还是不信，但那把枪好歹还是放下。 毕竟这次出行有a市庇护所所长的死命令在，许丛楠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这次的任务里。 「你真不知道？」霖明又追问道。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许丛楠果断道。 「呵。」霖明冷笑道。 「长官大人，我们当务之急不是起内讧，而是离开这里。这些过去的事情，我们出去后再谈也不迟。」许丛楠定了定神，重新找回了镇定，冷静道。 「哦？你说怎么解决？」霖明道。 许丛楠：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那什么，还记得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吗？」许丛楠想了想，「实验室里，说不定存在破局的方法。」 霖明睨了他一眼：「说得好，下次别说了。在你刚刚偷跑的时候，我把这附近一带的房间全搜过了，没有特别的线索。」 「那骨架也没理由守在这里。」许丛楠道。 「如果它是乔琳娜感染而成的，那么守着同事们的埋骨之地，可能是她最后仅存的本能行为。」霖明分析道，「血，整个地下实验场都没见过几次血，却每次都出现在关键信息的附近，你不觉得太过刻意吗？」 霖明翻着纸张上的血迹，得出了结论：「如果没有别的人，那么可能是乔琳娜在临死前想要告诉后来者什么，所以她刻意做了引导，甚至连自己被感染后不受控制的身体，都被她以特殊的方法改变了本能的行走路径。」 「虽然我觉得很荒谬，但不无可能。」许丛楠道。 两人间的氛围一时有些沉重。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给她一个解脱。」许丛楠摸了摸下巴。 「你说得对。」霖明沖他摊手，「方案呢？」 「你说的也对。」许丛楠也沖他摊手，「没有呢。」 「傻*。」 「滚。」 两人不欢而散。 但最后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实验室的大门附近。许丛楠坐在长椅上，霖明站在他的身侧，抱臂靠着墙。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两人谁也没先说话。 「本来以为里面会有一点线索的，至少应该会有样本，结果什么也没有，有也用不上。」 许丛楠抬头望天花板，最近失策的次数有点多，果然没了原书剧情后，他很多时候都没法将一件事做得尽善尽美。 霖明没理他，只静静地听着什么，嘴里还喃喃念数：「10,9,8……」 许丛楠等他数完才问：「怎么？」 「你没发现吗？」霖明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那具骨架已经很久没有转到实验室门口了。」 许丛楠愣了一下，总算反应过来霖明刚刚在数什么：「你在数时间？」 霖明点头：「按理来说，刚刚那会它早该转过来了，但是没有，那种声势浩大到几乎算是警告的脚步声，根本没有来实验室门口。」 两人相视无言，脑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同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该不会……」许丛楠站起身走到门边，上手点开了门内的开关。 实验室的金属大门缓缓开启，门外依旧是那条空空如也的走廊，许丛楠没出去，站在门口等了一会。 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走廊里安静到过分，那具早就该走到这里的骨架根本没有出现的迹象。 第84页 霖明从他的身后出来，反手拿出了感染者探测器，刚刚在实验室内，反侦查磁场导致了机器无法使用，现在出来了，探测器「滴滴」叫了两声，象徵着感染者的红点出现。 他看着上面的红点：「它不动了。」 这个位置，刚好对应了地图上紧急出口的大门。 「乔纳琳的姐姐还真是。」许丛楠笑了笑，「她该不会把自己的死法都安排好了？」 「……」霖明没说话。 眼下不管是什么猜测，都不如去现场看看来的直观。 「拿着。」霖明从随身的枪套里拿出一只手枪，丢到许丛楠手里，「关键时候防身。」 「长官大人还真是大方。」许丛楠吹了声口哨，接过手枪，抬眼看见霖明从怀里又拿出了一只相同的手枪，熟练的放进了枪套里。 他瞅着那枪看了会，直到和霖明的视线对上，才调侃似的问了一句：「你家搞枪械批发？」 霖明：…… 「闭嘴。」 「哦。」许丛楠悻悻道。 实验室距离紧急出口的大门并不远，两人顺着之前骨架行走的路线，缓慢的向着大门前进。 随着距离的拉进，紧急出口的门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隐隐约约，许丛楠看见门口正静静站着一具骨架，它背对着两人，一动不动，仿佛石化。 第一次看见那具骨架的时候，许丛楠没有想太多，只觉得那是一具普通的成年女性骨架，现在看去，那骨架上承担的不只有那么一点的责任与分量。 它穿着简单的衬衣，外罩白色的大褂，原本修身的黑色长裤松垮垮的挂在胯上，而那个霖明之前说丢了的工牌，此刻正挂在它的脖子上。 这几乎已经敲定了一件事，这个骨架正是乔琳娜，研究所的副所长，乔纳琳的姐姐。 两人没有贸然出去，就近找了个拐角躲着，毕竟谁都不敢保证这位已经变成骨架的副所长，是否真的保留着属于人的意识。 两人确认了骨架的位置后，互相使了个眼色，退回了实验室 「你怎么看？」许丛楠低声道。 「骨架碎了也能自己癒合，普通的物理攻击无效。」霖明回，「如果想给她一个解脱，我们需要彻底毁掉她全身的骨骼，哪怕留下一个细胞，她都能藉此復活。」 「火或者化学试剂吗？」许丛楠想了想，「这里是实验室，最不缺化学试剂。」 「确实，但是过分耗时。」霖明摇头，「在战斗中，一秒钟都会让局势天翻地覆。」 思路卡在了这里。 「不然我们再回去试试进来的路？」许丛楠自暴自弃道。 然后，他就收穫了霖明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许丛楠：…… 偷偷熘走不合适，硬碰硬也不行，这简直是个无解的死局。 「说起来，我一直很想问。」许丛楠不自觉开口道，「既然病毒主要是通过感染大脑来控制人的行为，那么，一具没有肉体更没有大脑的骨骼，到底是怎么被病毒控制的。还有骨骼能无限復原什么的，这简直……」 简直就和异能一样。 许丛楠的话头卡住，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觉得古怪的东西是什么了。一具被病毒操控的骨骼，没有神经元的控制，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动起来的？但如果乔琳娜是异能者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异能……」霖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微皱了眉，「乔琳娜难不成是拥有异能的感染者？」 变异感染者的能力展现，依託于感染者变异的方向。比如先前的巨人感染者，而乔琳娜的变异方向有目共睹——肉体和骨骼的分离，甚至各个部分都能单独行动。 那她如果再拥有异能的话，会是什么？ 在这瞬间，许丛楠想起了之前拿着工牌时，他无意间看见的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再结合之后的种种迹象，他心中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思及此，许丛楠勐地站了起来，出了实验室的大门，转身就朝着紧急出口快步走去。 「许丛楠？」霖明追了出来，「你去哪？」 「去验证一个猜想。」许丛楠说着，回头冲着霖明一笑，「不赌一把怎么行，长官大人要是觉得有危险，记得救我一下。」 「你。」霖明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个好选择，他忽得抓住了许丛楠的手，连声音中都带了几丝颤抖，「你疯了？就为了这么一个猜想？」 「那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许丛楠问，他侧头想了想，「长官大人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之间应该从不是什么朋友，如果我因为意外死了，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说完，许丛楠甩开了霖明的手，大步朝着紧急出口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他靠近了紧急出口，路过了先前躲避的拐角，走在了紧急出口绿色的灯光下，逐渐靠近了那站着不动的骨架。 霖明在他身后十几米开外，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那一刻，他恍惚间透过那熟悉的背影，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无数次目送背影离开的时候。 门前的骨架忽得动了一下，霖明骤然找回了唿吸，迅速把枪抱到了身前，蹲伏在拐角附近，警惕着一切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第85页 许丛楠心中警铃大作，特别是看见那骨架突兀的动了一下时达到了顶峰，他没有想过自己的猜想是错的会怎样，或许死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好？」许丛楠试探着出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无限的拉长。 有过先前骨架冲到实验室门口的前例，许丛楠很确信骨架能在瞬间就要了他的命。 心跳如擂鼓，震得他耳膜发痛，连唿吸都在不经意间放缓了。 骨架终于又动了一下，这次，它缓缓的转过了身，属于变异感染者虚无缥缈的空灵声响起。 【是你啊，丛楠。】 如释重负，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许丛楠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湿了一片，直到现在才感到嵴背传来些许寒凉。 他勾了勾唇，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我该怎么称唿你？乔琳娜，还是乔副所长。」 【……】 骨架彻底转过了身，直到这一刻，许丛楠才看清了她站着不动的真正原因。她的右手臂如同某种坚不可摧的支撑柱，牢牢卡在了紧急出口的门间，用身体阻止了紧急出口的闭合。 【你果然变了】骨架抬头看他，如果她还有脸的话，现在应该是很温和的笑。 【可惜我现在看不见了，不知道你长成什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不知道哪个读者天使/老爷/大人的3000海星！小人受宠若惊，当场扑通跪下，满地打滚！? 第46章 「父」 「乔，乔姐？」许丛楠斟酌着开口。 看乔琳娜的样子，明显是认识原主，现在他换了个芯子，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唿才不会露馅。 【不用勉强自己】乔琳娜的声音轻轻柔柔【走吧，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什么情况？」霖明从拐角后走出来。 「长官大人？来的正好。」许丛楠偏头看他，「我刚刚和这位乔副所长达成了友好互不侵犯条约。」 霖明沉着脸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人往身后狠狠一带，自己挡在了许丛楠身前。 乔琳娜顿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这位是？】 「这位是……」许丛楠刚要开口解释，却被霖明打断了。 「你能听懂我们说话是吧。」霖明的声音冷得吓人，许丛楠从认识这位长官大人到现在，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人有过这种情绪波动了。 这种近乎无情的质问。 「c市的庇护所到底发生了什么？全庇护所上下所有人都死了，本该送到总部的样本也丢了，你作为研究所的副所长，难道不应该说明一下原因吗。」霖明道。 乔琳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中也似凝了一层霜。许丛楠见状，拉了拉霖明的袖子，小声逼逼了一句。 「喂，人家怎么说，都是伸手就能把我们两都碾死的大boss级人物，你说话能不能稍微客气点？」 霖明果断无视了他。 过了半晌，虚无缥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件事，「父」来了】乔琳娜摇了摇头，【我的异能是意识寄存，可以将自己的部分意识寄存在物体上。现在和你们对话的，只是我寄存在工牌上的一丝意识而已，我并没有更多的记忆】 霖明听不见感染者说话，许丛楠看了看，见霖明没反应，最后还是被迫当了个传声筒。 「她说她已经死了，现在和我们对话只是她的一丝意识，所以不记得那么多事。」许丛楠翻译。 「一点线索也没了？」霖明追问。 「她说她只知道『父』来了。」许丛楠道。 「又是『父』。」霖明重复念了这句，「看来回庇护所后，需要向上级报告这件事，这个『父』究竟是个什么人？」 许丛楠挑挑眉，说实话，他也很好奇。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整个地下实验场响起了极为刺耳的警报声，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红色警灯，忽闪忽闪，打在每一个人骤然惨白的脸上。 许丛楠被这声音吓了一条，顿时警惕的注视着周围，还以为又发生什么了。 「怎么了？」他道。 霖明举起手枪，枪口遥遥指着门口的乔琳娜：「你做了什么？」 乔琳娜稍稍抬起头，空洞幽深的黑色眼眶看着天花板。 【是时候告别了，丛楠】声音清晰的传递到了许丛楠脑海里。 「什么意思？」许丛楠刚开始还有些不解，反应了一会后，陡然明白了过来，「这个警报是你弄的？」 【是的，我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很久，三分钟后整个地下实验场就会自爆】 乔琳娜侧过身，给两人让出一条道来。 【走吧，你们不能留在这里】 「你……」霖明想说什么，被许丛楠拽着胳膊拉走了。 「哪那么多废话，走了。」许丛楠道。 乔琳娜用手臂所隔出来的空间，正巧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性侧身通过，出了门后，外面就是一条笔直向上的阶梯。 许丛楠把霖明塞了进去，自己也从门缝中钻过，他一回头，看向乔琳娜。发现她并没有要离开的动作，许丛楠心中竟然生出几分苦涩的味道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问。 第86页 乔琳娜愣了一下，明白许丛楠是要她留个遗言的意思。她想了想，抬起头，直视着许丛楠的眼。 那一刻，许丛楠恍惚间，看见了那个长相和工牌上无异的女性，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替我向乔纳琳问好吧，最后和她道个别，再说声对不起】 声音消失了，乔琳娜将自己的手臂从紧急出口的大门中抽出，纵身跃入了即将爆炸的地下实验场。 金属大门轰然关上，盪起一片尘土。 「许丛楠，发什么愣？」霖明都跑出一段距离了，回头见许丛楠还没动，催促了一句。 「没什么。」许丛楠回过神，快步跟上霖明，「就是突然有点伤感罢了。」 这三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紧赶慢赶，总算在爆炸来临前的半分钟，踏上了地面的水泥地。从紧急出口出来后，两人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了。 还不等许丛楠做出点什么防范措施，剧烈的爆炸声裹挟着强劲的气浪，从早已闭合的大门缝隙冲出，即使与地下早已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那爆炸都震得许丛楠脚底板发麻，险些站立不稳。 轰鸣声持续了足足五分钟之久，在这五分钟里，许丛楠和霖明什么也没有做，只静静的站在门口，为地下化为白骨的研究员们，以及那位英雄般的女士默哀。 至少，她为自己和同事们举行了一场壮烈的葬礼。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亮了两排整齐的路灯，昏黄的光泽显得这片黑暗尤为暗沉。 凝滞的氛围持续了很久，许丛楠才突然出声问：「你觉得，为什么之前骨架会突然攻击我们？」 「我的猜测是，骨架可能确实是变异感染者也就是乔琳娜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失控的那部分。」霖明说着，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乔琳娜宁愿把自己的意识寄存在工牌上，也不愿意寄存在骨架上，这其中，肯定有她不愿以感染者的姿态活着的原因。」 霖明把东西递给许丛楠，那竟然是之前挂在乔琳娜身上的染血工牌。 「至于其他的原因，我想，应该是为了躲避『父』的监视。」霖明补充道。 许丛楠拿过工牌，他还真没想到霖明的小手这么不干净，顺路还能从人家女孩子身上掏点东西回来。 「说到躲避父的监视，其实我一直想说。」许丛楠笑了笑，「整个地下实验场都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监控，而且全在运作中，你觉得那位『父』会在哪里监视着我们？」 霖明睨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当然知道。」 「顺带，谢了。」许丛楠挥了挥手里的工牌，「起码能和乔纳琳交代了，她姐姐还有一句遗言要告诉她。」 「什么？」 「你有什么好听的，你是乔纳琳吗？长~官~大~人~」 「……滚。」 经此一事，两人间的氛围缓和了不少，至少没了先前那么多剑拔弩张的意味。所以，到头来许丛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原主会和霖明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霖明这人好像还怪好的嘞。 …… 另一边，乔纳琳正带着安柠和柳宁，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巷道里。 「乔姐，它们追上来了。」柳宁喊了声，匆匆朝着身后甩出几个试管。 试管还未落地，安柠便眼疾手快的回身，一梭子弹精准的打在了试管上，顿时，噼里啪啦的炸响带着浓烈的易燃爆气体澎涌而出，在接触到子弹产生的火光后，「嘭——」得一声炸响！ 黑暗的巷道里，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剧烈的火焰燃烧伴随着血肉烧焦的煳味，噁心而难闻。 「这边！」乔纳琳指了一个方向，「快！」 三人速度极快的向着乔纳琳指的方向冲出一段不小的距离，可还没有跑出多远，身侧的拐角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软烂的断脚。 断脚在眨眼间融化成血水，又从血水之中诞生了血肉模煳的怪物，无数血线从怪物的身上延伸而出，齐齐扎向三人。 乔纳琳眼也不眨，冲着那片血线张开了五指，又在陡然间收紧。登时，银亮的细线铺天盖地的罩住了整片空间，把所有的血线都给困缠住，将将卡在半空。 柳宁甩出一支试管丢在血泊里，破碎的试管中，甲烷逸散而出，接触到火焰后，很快燃起了紫火。 三人藉机快速撤离了这片逼仄的空间。 「乔姐怎么办，这些东西从我们离开你家后就一直追我们，这样下去，我都快跑不动了。」柳宁喘着粗气，一副要死不活的样。 「具体的情况并不明晰，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安柠也喘得不行，「可我们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 「它的目的恐怕就是我手里的样本。」乔纳琳一咬牙，带着两人再次转过一个弯，「变异感染者为什么需要样本，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乔姐，这些问题都往后稍稍吧，我跑得都快累死了！」柳宁无能狂叫。 「快了，前面就是庇护所的分部大楼。」乔纳琳道。 「可是，进了室内不是会死得更快吗？」柳宁吐槽道。 这话一出，乔纳琳勐然惊醒，刚才因为一直高强度逃命，而忽略已久的问题，陡然炸响在她的脑子里。 对啊，这种情况下，去庇护所大楼难道不会被瓮中捉鳖吗？ 第87页 「不好，这个变异感染者在有意引导我们前往庇护所的分部大楼。」乔纳琳惊愕道。 然而，意识到这点已经太晚了，三人冲出了巷子，走上了大街，而大街的尽头，就是那栋高耸的写字楼。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乔纳琳的视线只停留在刺眼的反光玻璃上一瞬，就落到了站在大楼前的人影身上。 那是一个高挑的男人，说男人可能并不准确，他的背影更像是刚上大学的十八岁青年，通体透着青涩。 「哦？客人来了。」青年的声音缓而富有磁性，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媚。 在三人的视线里，青年不急不慢的转过了身，他的脸上带了一副诡异的纯白半脸面具，嘴角蓄着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c市庇护所的办事大楼前？！」乔纳琳高声喊道。 「嗯？我是谁，你们不需要知道。」青年抬起手，「但它们都喜欢称我为『父』。」? 第47章 谈判 「什么『父』不『父』的？他这么年轻就结婚了？」柳宁小心翼翼的吐槽。 「我一直都觉得大哥说得挺对，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安柠给了柳宁一个爆栗。 「它们是谁？」乔纳琳眯了眼，「难不成是……」 「是的。」青年笑出了声，「它们都是我可爱的孩子们。」 话音落下，乔纳琳三人身后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肉块从巷道里，街道上，缝隙里钻出，带了一地血煳的痕迹。它们早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将这里团团围住，把乔纳琳一行人围困在了办事大楼的门口。 「……」 乔纳琳一时没出声，紧紧抿着唇，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这是彻底进到了对方的圈套里。 「你有什么目的。」乔纳琳收了攻击的姿态，连武器都放下了，她明白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法带着两个孩子全身而退。 除开那团由血肉组织形成的怪物，以她们现阶段的实力，根本无法找到最优解，更别说怪物的「父」，她不敢想像这个看上去极为病态的青年，身体里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恐怖实力。 「我喜欢和聪明人对话，乔纳琳。」青年嘴角的笑越发扩大，「啊，让我想想，我不久前还和你差不多的人对过话呢，是谁来着？哦，是乔管理夫妇啊~」 乔纳琳的眼神陡然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你不用太过紧张。」青年不疾不徐道，说出每一个字都让乔纳琳的心更凉一分，「我向他要了个东西，可他怎么都不愿意给我，我实在没有办法，身边的孩子又贪吃，哈哈，也怪我，走得早了点，没管住孩子，毕竟谁家没几个熊孩子呢。」 「你！」乔纳琳气得头脑晕眩，浑身的细胞都在咆哮着愤怒，直勾勾瞪着青年，眼神如果能杀人，青年早已被她千刀万剐，「是你！」 「我喜欢你的表情，那和你姐姐差不多的眼神实在是太美妙了。只是很可惜，乔纳琳，我夺走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青年笑得越发猖獗，「哈哈哈哈，人类啊，都是些蝼蚁而已，能有如今的结果，我还得感谢你们啊。」 「乔姐！」安柠抓住了乔纳琳的胳膊，「他是在故意激怒你，不要上套！」 「你在说什么呢，混蛋！杀了那么多人，还笑得出来，你是心理变态吗？！」柳宁怒吼出声。 「变态？呵哈哈哈哈哈……」青年似听到了什么嘉奖，「多谢夸奖了，小弟弟。」 乔纳琳连眼睛都红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胸廓剧烈的起伏着，却还是硬逼着自己冷静，唇角被咬出的血被她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这些废话，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说的，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一字一句道。 「嗯？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青年从台阶上缓缓走下，一步步靠近乔纳琳，「就是你身上的，样本啊，乔纳琳小姐。」 「乔姐，不能给他！把东西给他了，比杀了我还难受。」柳宁从包里掏出好几个试管，夹在指尖，看着比乔纳琳都生气。 「走开，不准再靠近了！」安柠挡在乔纳琳身前，手中的枪口遥遥指着青年的额头，「你说的东西我们不知道，也没有那种东西！」 「小朋友，撒谎可是不好的习惯。」青年微微颔首，打了个响指，「要不要让大哥哥教教你，什么才是好孩子？」 几乎就在他打响指的同时，距离几人最近的血肉组织勐地膨胀起来，无数的血液被凝成了最尖利的针，如同暴雨一般，铺天盖地的冲着安柠而来。 那速度之快，连乔纳琳都只能捕捉到血针的残影。 眼见着那些血针就要将安柠瘦小的身躯扎成筛子，乔纳琳狠狠一咬牙，怒吼出声。 「够了！」 她伸出手，银色的细线洒出，瞬间绷直，缠住了所有血针，无数的血针在被阻拦那一刻，哗啦啦化成了血水，腐蚀掉了细线，重新融入了血肉组织里。 「相信我们的乔纳琳小姐，此刻已经有了决断。」青年停在了乔纳琳身前，隔着将近两米的距离，伸出了手，「那么，给我吧，我承诺可以你们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乔纳琳咬着唇，情绪已经绷到了极点，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几乎掐进了肉里，流出血来。 第88页 但到最后，还是松开了。 她缓慢的伸手，探向了自己存放样本的衣兜，从衣兜里拿出那只试管。试管里，一团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的组织悬浮在绿色的营养液中，最顶上还贴了显示为某某样本的标籤。 这是从两只交握的手中，取出的最后的希望，此刻却要拱手让人。 「乔姐！」柳宁想拦住乔纳琳，却被安柠先一步拦了下来。 安柠的声音发颤，视野里还残留着死亡的余韵。 「双方实力太过悬殊了，我们别无选择，如果我们死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绿色的试管在乔纳琳的指间闪着亮光，被缓缓递向了青年的掌心，青年脸上的笑几近狰狞。 「啊，终于要得手了，乔管理藏得那么深，到最后不还是给我找到了？」 就在试管即将被青年攥在手心里的那一刻，一声枪响从远处而来，破空之声响起，一枚子弹以极为刁钻的角度穿越重重障碍，径直洞穿了青年的掌心！ 鲜血四溅，沾染了试管。 乔纳琳心中一跳，被绝望笼罩的内心破开了一丝缺口，如梦初醒，她立马捏紧了试管，连着后退了数步。 沉默在这一刻蔓延。 青年的眼睛都瞪大了，他长久的看着自己被洞穿的掌心，如同被石化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这种奇怪的氛围凝滞了半分钟之久，直到有规律的脚步声从道路的另一边传来。 「乔纳琳，收好东西，我们还没有到那种要对敌人低头的地步。」许丛楠把手里的步枪甩给霖明，那枪口还冒着烟，明显是这把枪射出了子弹。 「你开完枪把枪丢我身上干嘛，有病？」许丛楠小声的骂了一句。 霖明眼睛都没眨一下：「麻烦。」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把许丛楠丢回来的枪给背好了。 办事大楼前，青年缓缓抬起了头，视线穿过乔纳琳等人，又穿过了交错扭曲的血肉组织，无视了霖明，直勾勾落在了许丛楠的脸上。 他似乎是呆住了，又或是怔住了，亦或者是别的，浑身上下好像只剩下了眼睛可以转动，那目光落在许丛楠的身上，随着许丛楠的动作而动作。 许丛楠只感觉有一道视线黏着在他的身上，如同噁心黏腻的触手将他的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 「？」 他抬起眼，和那道目光对视，明显看见了对方眼里过分兴奋的光。 这个人，什么情况？许丛楠眯了眼，停在了包围圈之外，颇有一种我一个人包围了你们的气势。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父』？」许丛楠挑挑眉，脸上带着戏嚯的笑，「你把我的人关起来，不合适吧。」 那青年这才像找回了意识，动了动，像是卡了的发条玩具。他抬起手，触着手上的血窟窿，贪婪似的舔舐着从窟窿里流下的血液。 「你终究还是来了。」他道，那张白色的半脸面具上都晕染了血色，「如果是你的话，会选择样本，还是你的同伴呢？」 许丛楠没明白他的态度，面色不善：「虚张声势。」 「我是不是虚张声势，你看不出来？」说着，青年手上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没一会就只剩下了残留的血迹，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外伤。 这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恢復能力，即使是安柠那已经被异能强化过的恢復能力，也做不到这样快速的恢復。 许丛楠盯着青年，脑子里过了一个个猜想。如果青年是人类，那么他必定是一个异能者，可他又为什么站在人类的对立面，成为变异感染者口中的「父」？但如果他是感染者，又是怎么在末日来临之初，就拥有了高度的智商。 这位「父」身上，全是谜点。 「这样吧，我现在看见你，心情很好，咱们来做一个小小的交易？」青年的唇角勾起一抹夸张的弧度。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团血肉以可怖的速度探出触手，缠住了柳宁的腰，把少年勐然拽离了乔纳琳和安柠的身侧。 「什么东西？！」柳宁叫了声，触手却很快又分化出其他的触手，牢牢缠住他的四肢，动弹不得。 乔纳琳心中一跳，立马拿出手枪对着那触手开了数枪，子弹穿过了血肉组织，被破坏的血洞又极快的速度癒合，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安柠从腰侧拔出一把小刀，刚想用自己的转换异能切割掉那一段触手，就被从身后而来的另一段触手拽走，挂在了半空中。 「啊啊啊啊——」安柠吓得尖叫了起来。 乔纳琳被其他更多的血肉围堵在中间，进退两难。 这种情况下，如果青年想，随时都可以将他们当场杀死，或者直接感染成感染者。 「交易需要有筹码，放心，在交易完成之前，我不会对他们动手。」青年笑得肆意而张扬，「为了公平，乔纳琳小姐手里的样本，我就暂时不动了。那么，许丛楠，我们私下底谈谈交易如何？」 霖明眉头一蹙，向前一步，挡在了许丛楠的身前，呵道：「你想干什么？」 「霖长官。」许丛楠推开霖明，「我们现在比较被动。」 「许丛楠？」霖明愕然。 「我喜欢和有觉悟的人做交易，特别是你。」青年笑道。 他微微一摆手，他身侧的血肉组织就像能读懂他的意思似的，在原地快速的分裂分化，最终组成了一间由噁心组织肌肉构成的血煳般的房间。 第89页 青年走到「房间」的门口，对着里面做了个「请」的动作。原本挡在许丛楠身前的血泊血肉，全都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 「那么，许丛楠先生，请？」青年笑眼眯眯。? 第48章 刷屏 「哦对了，我提醒一句，在此之前，我希望你把身上的武器给丢了。」青年的目光在许丛楠的腰腹处徘徊，意有所指，「毕竟，这是一场和平交易，对吧。」 「啧。」许丛楠掏出之前霖明给的那只手枪，反手丢回到霖明身上，「分明是鸿门宴。」 「客气。」青年眯眼一笑，「那么，欢迎。」 「你真要去和他做交易？」霖明又一次抓住了许丛楠的胳膊。 「……」 许丛楠甩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那间由血肉构成的「房间」。 一步两步的离去，渐渐和一个久远的影子叠上了，霖明心中被压抑的某种念头不受控制的破土而出。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一次次都是他走在他前面，给他留下这么一个背影，而他只能留在原地祈求他的回头。 而许丛楠，从来都不会回头。 被甩开的手凝滞在了半空，持续了有半分钟之久，才被霖明默默收了回去。 他沉着脸，眼神晦涩难辨。 许丛楠最终还是走进了那由血肉形成的包围圈，在与乔纳琳擦肩而过时，他顿了一下，但也只有那么一下，短暂到几乎不被察觉。 在距离青年不过两米距离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冲着青年抬了抬下巴。 「你先请？」 「虽然有违待客之道，不过，可以。」青年没有拒绝，先一步走入了『房间』。 许丛楠跟在他身后，前后脚走入了『房间』，『门洞』在两人都进入后迅速长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这个房间从外面看是噁心黏腻的肉球，但里面的布置却仿佛只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单人宿舍。简单的家具摆设和装潢，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青年面对着许丛楠，那双无机质般的眼里亮着极为炽热的光。他张开双臂，缓步靠近许丛楠，两人间的距离被缩短到连半米都不到。 许丛楠心里一跳，直觉有些不妙，他往后退了一步，却只能贴靠在门板上，再无后退的空间。 「我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许丛楠。」青年的声音缓而沙哑，身体几乎都贴在了许丛楠身上，发出了痴迷般的感慨，「我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许丛楠偏过头，极力避开青年过分暧昧的动作。 「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交易？嗯，是有这么一回事。」青年的嘴角逐渐扩大，「这样吧，我们来谈一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交易如何？」 「什么？」 「那个样本对我而言作用不大，我想要走它，纯粹只是因为我想而已。」青年笑眯了一双眼，「但对你们而言不一样吧，你们需要它。」 「这是你的筹码。」许丛楠蹙了眉，「我们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千万不要这么妄自菲薄，许丛楠。」 青年伸出了手，冰凉的，还沾染着血迹的手指触上了许丛楠的脸颊，带来一股子直窜灵魂深处的战慄感。 「我需要的只有你而已。」青年眼里带着连许丛楠都看不懂的狂热，「只有你而已。」 「什么？」许丛楠莫名感到了寒意，他一时看不懂这个被称为「父」的青年，到底对他是什么态度。 「如果我感觉得不错，你的身上携带着感染病毒，让我想想，你应该算是个无症状感染者。」青年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纯良，但在许丛楠眼里极其讽刺的笑容，「你的价值比样本高多了，有兴趣来我手下办事吗？」 「你想拉拢我？」这话说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许丛楠眯了眼，他发现这个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带着绝对的把控感，「如果我说好，你要用什么来确认我是否忠诚？」 「我自然是有办法的。」青年贴近许丛楠，唿吸几乎都扑上了许丛楠的耳畔，「怎么样，我觉得我的提议是双赢。你在总部庇护所里的位置，其实挺尴尬的吧。」 「你被总部逐出去一次，却因为无症状感染者的身份才再次被拉拢保护，你对于总部而言，只是一个好使的工具人而已。」他笑。 沉默。 许丛楠一时没说话，他知道青年说的是对的。如果没有那一开始的一针药剂，如果没有他后来变成无症状感染者，他到现在还是总部的追杀目标。 他和总部的一纸合同过分脆弱，谁都说不清，如果总部真的靠他研究出了抗病毒疫苗，他会是什么下场。 他闭上了眼，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在这种安静中，某些迟来的动静总算传到了许丛楠的耳畔。 许丛楠勾起嘴角，唇边含着一抹得逞的笑：「是吗？」 「？」 青年本来还有些迷惑，但在他听见『房间』外传来的悽厉惨叫后，什么都懂了。 他的眼神陡然一变，刚刚还带着些微焦灼的氛围一瞬破碎，他勐地扼住许丛楠的脖颈，把人拎至半空中，死死摁在了墙壁上。 「你做了什么？！」他吼道。 许丛楠一张脸都憋红了，双手死死扒住青年的手指，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你猜？」 第90页 时间回到许丛楠和霖明还没有来到办事大楼的时候—— 「长官大人，你想好怎么对付那团烂肉了没？」许丛楠边走边踢开路边的石子，「『父』肯定是在办事大楼的，但他绝不会单独出现在那里，我们现在过去，其实和葫芦娃救爷爷没差。」 「我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火。」霖明思忖道，「可……」 可什么？许丛楠扫了霖明一眼，不过说到火，他就想起了自己的黑书。 黑书自从升级解锁了新的可打赏物后，他就一直因为各种事情耽误，从没仔细看过，现在想想，说不准其中还真有什么道具可以使。 不过看霖明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估计有什么想法。 许丛楠试着问了一下：「你有办法？」 霖明毫不犹qingyin豫的反问了一句：「你有办法？」 许丛楠：…… 本来还不确定的，霖明这句一出来，他就敲定了霖明真有些什么法子，只不过不方便暴露给他，而原因，多半和他的想法一样——两人都对彼此不够信任。 许丛楠直视着霖明的眼睛，说出的话多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需要用上你的异能？」 这话一出，霖明本来还算轻松的态度一变，明显戳到了他的痛处。 「是又如何？」霖明没什么犹豫的承认了，看向许丛楠的眼里满是冷意，「许丛楠，我们从不是什么朋友，如果不是迫于现状，你早就死在我的枪下了。」 「是吗，真遗憾你现在动不了手。」许丛楠挑挑眉，「但我们现在必须合作，长官大人，你总不能带着你的一腔抱负死在这阴暗的地下，而我也不想。」 「……」霖明的脸上没什么变化，眼里却有纠结的意思。 他动摇了，只不过并不坚定。 许丛楠莫名觉得霖明在闹别扭，自从安柠把「别扭」这个词语安到霖明头上后，他越发觉得霖明和这个词真是绝配。 霖明这傢伙压根就是个死傲娇。 「基于信任的基础，我先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异能好了。」许丛楠伸出手，牵住了霖明自然下垂在身侧的手。 在霖明刚要有所反应的时候，他快速撒开手，后退了两步，脑中提醒写作小助手，把那束读者说的花兑换出来。 眨眼间，许丛楠的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束娇艷欲滴的假花，他动作自然的把花递给霖明。 「我的异能是『任务奖励』，一旦完成了脑内任务单上的任务，就会获得一定的报酬。」 许丛楠眨眨眼，随口编了一个类似的异能，他那异能太复杂了，一时半会没法说清，不如编一个方便理解的。 霖明接过花，表情看着有些无语。 「这就是你那朵带刺玫瑰的由来？」 「是啊，然后你现在拥有一整束了，开心吗？不然，你就礼尚往来，再给我送点小礼物？」许丛楠笑眯眯道。 霖明盯了一会许丛楠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把花束递了回去。在许丛楠以为他要抵赖时，他开口了。 「我的异能是具象化。」怕许丛楠没听明白意思，霖明又多解释了一句，「简单来讲，就是把自己想变的东西，具象化成现实的东西。」 「但是这个能力有一个软肋，它需要遵守物质守恆定理，比如我要变出什么，就必须拥有它的原材料。」霖明道。 「那之前那把手枪是？」许丛楠追问。 「用实验室里捡来的金属变的。」霖明眼也不眨，「反正多的是金属材料。」 「合着你还真是搞枪械批发的，工厂流水线上要是有你坐镇，岂不是连自动化机器都不用买了？」许丛楠开玩笑道。 「想死直说。」霖明咬牙切齿。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许丛楠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不过许丛楠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霖明先前分明说过，他拥有一点预知的能力。现在又只说了具象化的能力，并没有提及预知，他是觉得预知能力起不到作用吗？ 许丛楠摸了摸下巴，但为什么他会觉得预知能力起不到作用，在这种情况下，掌握更多的情报总不是坏事。 他默默把这个疑点记下，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不对。 「柳宁的手里有浓缩气体试管，但终究数量少，威力小，要对付那么一个怪物，实在不够看。」许丛楠边走边分析，「所以我有个想法。」 霖明偏头看他：「火？」 「对，既然有过一次成功经验，那么火会是不错的突破口。」许丛楠想了想，「长官大人，你能变出个火焰喷射器或者燃烧弹之类的吗？」 霖明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忘了我刚才说什么了？没有原材料我变不出来。」 话音刚落，许丛楠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排金色的小字—— {读者留言：楠楠！我来了，我知道你缺东西了，这样吧，你亲霖哥一口，我就给你打赏一瓶浓缩汽油！} 许丛楠：现在的读者留言都可以不经过小助手直接刷屏了？！? 第49章 主动 「一瓶汽油……能做什么？」 许丛楠垂下眼，脑中过了千百种方案，但都只过了那么一瞬，就被他果断放弃了。忽得，在视野的余光中，他看见了一旁商店的gg牌，一只无人机在gg牌的正中，下面还标着宣传标语。 第91页 他灵光一闪，先前一直卡住的思路一下子通畅了。 「长官大人，你能改装无人机吗？」许丛楠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我们去打个劫。」 霖明微一皱眉，注意到那块gg牌后眉头一松：「当然。」 ——时间回到现在—— 在许丛楠和青年私下交谈的时候，一架无人机悄无声息的飞到了半空中，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无人机经过特定的改装，底部还悬着一箱汽油。 「乔纳琳！」霖明喊了一声。 乔纳琳勐地回头看他，眼中早已没了先前的愤怒和绝望。 「明白！」 她回了声，弯腰将地上柳宁掉落的试管都捡了起来。 先前柳宁为了给她出头，拿了不少试管出来，在被抓时候，试管哗啦啦掉了一地，全滚在她的脚边，这会派上用场了。 先前在书房的时候，他们曾经使用了那瓶氯气，在气体炸开后，她并没有看到血肉组织有离开的迹象，那个时候就可以断定，氯气就算杀不死血肉组织，也绝对是有影响的。 而柳宁作为制作气体的异能者，有着对自己制作气体的绝对掌控权，因此柳宁不会被误伤。 她捂住口鼻，从中挑出几个绿色的浓缩气体，往束缚柳宁的血肉组织下方狠狠甩出。 绿色的试管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碎裂了，浓郁的浓缩气体裹挟着气浪炸开了一整片。 束缚柳宁的血肉组织在接触到气体的那一刻，肉眼可见的萎缩了下去，很快就失去了束缚柳宁的力量。柳宁趁机奋力一挣，摆脱了控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好在高度不高，他在地上抱头打了个滚，就卸掉了力。 噁心的血肉组织咆哮了一声，很快分化出密密麻麻的触手，看样子是想把柳宁抓回去。它的智商到底还是不够，「父」说不伤，还就真不伤只抓。 「柳宁，快。」 乔纳琳甩出银线，在半空中密密的交织出一张巨大线网，血肉组织全打在了上面，很快就融化，腐蚀掉了大部分银线。她也不管浪费不浪费的，身上带的剩余银线全部甩出，迅速补上了漏洞，才堪堪抗住触手的攻势。 「咳咳咳，知道了！」 柳宁一落地就被气体呛到了，赶紧使用异能把剩余的绿色气体凝聚到了掌心，也不顾自己被摔伤的身体，跌跌撞撞的跑到束缚安柠的血肉组织下，把手里的气体狠狠按进了血肉上。 束缚安柠的血肉组织再度发出了咆哮，安柠被从半空中甩落，柳宁在下方不远处，很不幸的充当了垫子，差点被安柠砸得摔趴下去。 「安姐你该减肥了。」柳宁不满的嚷嚷。 安柠站起身，优雅的拍拍衣摆，冲着柳宁展示了一下手里银亮的手枪，笑眯眯道：「你再说一句？」 柳宁面色惊恐：？！ 「霖长官！」两孩子获救，乔纳琳霖明喊了声。 霖明挽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经过特殊加工的钩索装置。他冲着三人的方向狠狠一甩，同时放出绳索，做过专门改造的绳索穿越大片的血泊，精准无误的将三人牢牢捆住。 绳索去势不减，直接带着三人跨越重重血泊，硬生生从包围圈里被拽了出来。这一幕极其不可思议，简直和电影特摄一样，但霖明就是凭藉自己惊人的力气，在这一刻做到了。 血肉组织还要挣扎，无数触手探到半空，试图拦截几人。柳宁眼也不眨，也不管手里有啥试管，全往下丢。 安柠握着手枪，一枪一个准，把试管在空中打爆了，被炸裂的气体盪开的触手彻底失去了抓住他们的最后机会。 而几乎就在三人被带出包围圈的那一刻，早已盘旋在半空已久的无人机喷出了大量的汽油，如同开了闸的花洒，围着血肉组织里里外外浇了个遍。 霖明看准时机，干脆利落的掏出手枪，对着脚边的汽油就是一枪射出。火星四溢，很快沿着这条汽油烧出去了一大片，浓缩汽油比起普通的汽油燃烧得更为剧烈，同时也更难扑灭。 血肉组织发出了刺耳难辨的声音，不断翻腾着血肉，却怎么都灭不掉火。焦臭味伴随着浓烈呛人的烟味，滋滋啦啦的烧开了。 这一幕，如同某种疯狂的暴力美学，震撼而美妙。 乔纳琳松开捆着她的绳索，把柳宁和安柠给放了出来。她眼里倒映着这一幕，燃起了熊熊大火，脑海里不由想起了刚才那一刻。 就在刚在许丛楠经过她的一剎那，他对她说了一句话—— 「想办法把人捞下来，我要开大了。」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许丛楠的用意，直到看见霖明放出了无人机，才勐然反应了过来。 许丛楠是要利用无人机，向下方撒汽油把这个怪物活活烧死，显然，面对一个这样的怪物，火焰永远是最有效的工具。 「安姐，不要啊，安姐！」柳宁吵吵嚷嚷的声音唤回了乔纳琳的思绪。 她回头看去，只见柳宁被安柠抓着手腕，那手也不知怎的，肿了一大块，混合上周围大大小小的擦伤，看着极为可怜。 「叫什么叫，别动！」安柠用力按了一下，柳宁疼得吱哇乱叫了起来。 灰色的能量团从柳宁的手腕上渗出，那块包肉眼可见的消了下去，不少擦伤都跟着消失了。 「安姐，你不会……」柳宁还以为安柠要把伤转到自己身上，眼里满是感动，「原来你是那么好的安姐。」 第92页 安柠眼都没眨一下，转头就把灰色能量团丢到了血肉组织里。不知道是不是柳宁的错觉，他总觉的那怪物似乎又哀鸣了一声。 「不用谢。」安柠道。 柳宁：……白瞎了那份感动。 乔纳琳没去管两孩子的小打小闹，她缓步走到霖明身边，问了一句。 「在看什么？」 霖明的视线穿过火海，直勾勾落在「房间」上，连一丝都没分给乔纳琳。 「他说要给你个东西。」霖明慢慢道。 「是什么？」 「乔琳娜的工牌，还有一句遗言。」 乔纳琳的声音哽咽了一瞬，鼻头有些酸涩，她捂住脸，忍住了那股翻腾的情绪，强颜欢笑道。 「嗯，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回来的。」 「计划里明明没有的。」霖明低声喃喃道，宛若魔怔，「明明不用的，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这样。 在「房间」里—— 许丛楠被死死摁在墙壁上，肺部对氧气的渴望几乎达到了巅峰，胸口传来的灼烧感逐渐变得强烈。 思绪都快跟不上了，许丛楠的眼前一片白一片黑，死亡如此清晰触碰上了他的生命。 「啊……」 青年的视线牢牢锁在许丛楠的脸上，看着许丛楠的脸色发红髮绀，到最后连挣扎的气力都快散了，才勐地松开了手。 许丛楠从半空中摔在地上，氧气总算唤回了他的本能反应。他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几乎要把内脏也给一起吐出来。 「抱歉啊，是我情绪失控了。」青年的愤怒在眨眼间消失，转变为了惊恐，「对不起，我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给你造成困扰了。」 许丛楠单手支着地面，面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嘲讽的笑了声：「那我还得感谢你不杀之恩？」 「这次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邀请你，还把你弄伤了。」青年慌乱的擦着汗，急得来回踱步，「完了完了，搞砸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他不会讨厌我吧。」 什么鬼，这个人到底什么情况？ 还没等许丛楠做些什么，青年自己就得出了「补救方案」。 「啊，有了有了，你想要样本是吧，给你给你，就当做我对你的补偿了，你千万不要对我有什么偏见。」青年说着，向许丛楠伸出了手，「来，我扶你起来，很难受是吧，真的对不起。」 许丛楠一把拍开了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踉跄撞上了身后的门板。 「真要道歉的话，怎么不快点把我放出去？」许丛楠有气无力道。 他本就是随便一说，没想到青年竟然恍然大悟，双手一拍，面露喜色。 「啊，对对对，我这就放你出去，拉拢的事情咱们下次说吧，许丛楠，许哥，相信我，我永远会是你最忠诚的后盾。」青年笑着，挥了挥手。 许丛楠身后的门板消失了，失重感与黑暗吞噬了许丛楠的感官，耳边只听得见青年最后带着笑意的声音。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希望下次，你会接受我的邀请。」 黑暗过后，是火光和叫喊，有谁跨过火海，不顾身上燃火，冲着他的方向奔来。他勉强睁开眼，在沖天的红色里，看见了那道熟悉的人影。 「哎呀，长官大人，你这什么表情，怎么感觉要哭了？」他调侃了一句，意识总算断了弦，沉到了黑暗之中。 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没事了，后续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又或是别的什么，他在昏迷过后，彻底陷入了沉睡，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中是不久前刚发生的事，那会，他刚把「读者」的要求告诉了霖明。 「你这，我，不是……」这个不苟言笑的长官，头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色，他无措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你这什么意思，难道女人亲就可以，男人不行吗？」许丛楠笑嘻嘻道。 「等等，让我缓一缓。」霖明捂住了额头，深吸了一口气，「你任务清单上就没别的任务了？」 「嗯哼？」许丛楠觉得霖明这个样子特别好笑，好像是被撞破心事的纯情男大，「左脸还是右脸，选一个？」 「什么脸？」 许丛楠懒得听他逼逼叨，干脆抱住了他的头，在他的额间上落下一吻。 「磨磨唧唧的，还不如我来。」? 第50章 大戏 记忆中，那一吻轻飘飘的，简直和做梦一样。如果换做是刚认识霖明那会的许丛楠，如果看到这个要求，就是当场被怪物打死了，他也不会为了这一瓶汽油，去做这种违背本心的事。 太怪了，心跳声好吵，吵得他头昏目眩。 许丛楠在睡梦中迷迷煳煳感觉有什么不对，他似乎枕在了什么东西上，好像是一双腿，不算很软，甚至还有点肌肉紧绷的硬实感。 嗯？这是什么呢？ 这种疑问在他心头层层堆积，渐渐压得他心神不宁，他皱了眉，缓慢的睁开眼，入目是某位长官大人近在咫尺的胸腹和好看的下颌。 许丛楠：盯着人家的……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微不可查的侧过头，把自己往外面挪了挪，直到这时，他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枕在什么东西身上，这不是某位长官大人尊贵的双腿吗？！ 吓得他当场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第93页 霖明本来还在整理资料，注意到许丛楠的动作后，下意识低头去看，下巴正好就接住了许丛楠骤然抬起的额头。 霖明：？ 碰撞一触即发，双方头昏眼花。 许丛楠揉着自己受伤的额头，灰熘熘的钻到一旁座椅角落里，不敢去看「肇事者」。霖明默不作声的摸着下巴，眼神阴翳。 这一刻，空气里充满了尴尬的气味。 柳宁本来在后座另外一边好好的，突然被整这么一出，直接被许丛楠带着挤到了阴暗的角落。 柳宁：…… 我哪敢说话啊，我就是个可怜的倒霉蛋而已啊。 坐在副驾驶上的安柠目睹了一切，笑得嘴角都压不住了，最后到底忍住了，递了一瓶水给许丛楠。 「大哥，喝点水吧，你睡很久了。」她道。 许丛楠接过水，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竟然坐在来时那辆装甲车里，乔纳琳正在驾驶座开车。 「出来了？」许丛楠问。 「嗯。」听乔纳琳的声音似乎是哭过，有些沙哑，但很镇定，「你晕过去后，霖明长官把你从火里拖了出来。我通过随身带的信号器与总部联繫，总部那边通过放行准许，停放在地上车库里的车自动被升降梯送到了庇护所门口，原本封锁的通道也开了，我们现在在回总部的地下通道里。」 「关于为什么c市庇护所没能向a市发出求救信息这件事，大致也明白了，临走时，我去办事大楼查了一下，c市办事大楼所有能与外界联络的方式都被切断了，我怀疑是那个变异感染者干的，因为各个线路有很明显的腐蚀痕迹，连基本的供电都没了。」乔纳琳接着道。 「那个傢伙呢。」许丛楠抿了一口水，润润喉，「带着半脸面具的那个。」 「这我们都不知道啊，霖……明长官只救出大哥你一个，他可能被烧死了？」柳宁小心翼翼道。 「如果没有破坏掉变异感染者的全部细胞，它就不会死，就算在那种情况下，『父』依旧有绝对的优势。」霖明分析道，「我更倾向于『父』主动选择了撤退。」 「这些……」许丛楠盖上瓶盖，莫名有些怅然。 「你到底和他做了什么交易？」霖明转过头，死死盯着许丛楠的瞳孔，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能说我其实没做交易？」许丛楠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我那么正直一个人，绝对不会出卖组织的。」 「……」霖明没说话，但那眼神的意思明显是不信。 柳宁恐慌的看看霖明严肃的脸，又看看许丛楠嬉皮笑脸的脸，总有一种神仙打架，他受难的既视感。 氛围又凝滞了一会，这次倒是被许丛楠自己打破了。他翻了一下全身上下，从衣兜里翻出一张工牌，放到了乔纳琳身侧。 「这是你姐姐的工牌，她还要我给你带句话。」许丛楠清了清嗓子，「她要我替她向你问好，说一句再见和对不起。」 乔纳琳一时没接话，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闷闷的应了一声。 「嗯。」 剩下的路程在沉默与交错的黑暗与光亮中度过。 许丛楠还是把柳宁那小子从角落里放了出来，他简单吃了点东西，勉强找回了一点力气，就又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了。 他坐在后排的正中间，两边一侧是霖明，一侧是柳宁。车开在路上并不稳，偶尔颠簸了几下，他的脑袋就不由自主歪到了霖明的肩膀上。 在柳宁惊恐的目光中，霖明黑着脸，把许丛楠的脑袋直接推到了柳宁的肩膀上。 柳宁那样子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跳起来，赶紧把脑袋给掰了回去，霖明面不改色的也推了回去。 一来二去，这两人还较上劲了，谁也不服谁，前排的安柠和乔纳琳透过后视镜目睹了这一切。 安柠：…… 乔纳琳：…… 两人大概从没想过，霖明竟然还能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等到下了车，「烫手山芋」许丛楠揉了揉脖子，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这觉睡得会这么累，难不成他是对霖明的膝枕上瘾了？ 从a市的地下通道出来，外面就有相关人员负责处理装甲车，霖明作为安全员，乔纳琳作为半个负责联络总部的人，第一时间带着整理好的资料和样本，去上级那报告。 许丛楠则当了个甩手掌柜，打着哈哈，带着柳宁安柠两人回了各自的宿舍。进门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浴室。 镜子中，那青黑的手掌印格外明显，如同某种抹不去的烙印一般。 他试探着出手，抚上那道痕迹，带了麻痒与刺痛的感觉。说「父」对他的态度与其他人一样绝对是假的，许丛楠更倾向于原主在什么时候与「父」有过接触，但原主作为伟光正的主角，怎么会和感染者的「父」有过接触？这种问题，要问原主还问不到了。 许丛楠打了个哈欠，把疑问抛到一边，简单的洗漱后，一头栽进床里，陷入了沉睡。 等天都黑了半边，他才算彻底睡清醒了，醒来时，他还坐在床上发愣。他好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舒坦了，但好像也因为睡得太久，睡不着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乌漆嘛黑的天，莫名有些无语，这下好了，夜还很长，睡不着了，要做点什么呢？ 第94页 许丛楠想了想，拿过床边的背包，打算理一下背包内的剩余物资。回庇护所的时候，枪枝等庇护所的财产全部都上交了，留在包里的都是剩下的食物或水。 把东西收拾出来摆好，也算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在准备拿一包干粮的时候，许丛楠的指尖在包的角落里碰触到了微凉的质感，再探过去一抓，那东西还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许丛楠：？ 他把那东西拿出来，举在眼前，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个玩意。 那是一串金属钥匙，貌似是某个长官大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给他的。他本来想还，谁知道人家油盐不进，把钥匙丢了回来，还扬言说自己不会换锁。 许丛楠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那钥匙思来想去，脑子里出现一个极为恶趣味的想法。反正这会也闲着没事，他不如去试试霖明那傢伙诚实不诚实。 心动不如行动，反正他就去当一会开锁大师而已，就算被抓，那也是霖明自找的，谁让他给仇人家门钥匙呢，这和他没关系。 这么想着，许丛楠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合情合理，当即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拿了件大衣裹上，熘熘达达的就出门了。 出了宿舍，出了闸机口，走在外面的水泥大道上，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 他根本不知道霖明住哪。 想法很美满，事实很骨感。许丛楠在秋天偏凉的晚风中站了一会，竟然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正当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辆小电炉打着灯，从庇护所围墙的方向开来，看到他时，还顺势停在了他的身侧。 开车的人眯了眼去看许丛楠，似在极力辨认着什么，最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前辈？」 谁？不认识。许丛楠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没搜出这人的信息。反倒是车上那青年屁颠颠下来了，张开双臂，就跟许丛楠来了一个兄弟间的抱抱。 「真的是前辈，哇哇哇，我还以为你出任务还没回来呢！」 所以，你谁？许丛楠满脸懵逼，但心下转念一想，这人是从庇护所围墙方向出来的，说不定知道霖明住哪。 他顿时摆出一副自来熟的样，开始寒暄：「哎呀是你啊，这么晚了，还在这没回去？」 「这不是刚下班嘛，准备回家去睡，这几天刚被分配了新家，怎么也得先睡热乎了。」青年腼腆的笑笑。 「这么说，你知道霖明住哪了？」许丛楠话锋一转。 「啊？算是吧，霖长官不是也被安排在那片别墅区吗？」青年疑惑道。 许丛楠当即自觉的上了小电驴后座，摆了个「请」的动作，并且很顺口的来了一句。 「谢谢。」 青年：？ 好在庇护所理没有电驴不能载两个成年男性的说法，两人这一路还算顺畅，一直到别墅区外，青年才停了车。 他给许丛楠指了个方向：「那个就是霖长官的别墅，现在没亮灯，霖长官应该是睡了吧，前辈不如明早再来？」 「不不不，明早就没意思了。」许丛楠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摆。 「那前辈要怎么进门？总不能把霖长官叫醒吧。」青年问。 许丛楠大大方方的拿出钥匙，在青年眼前晃了晃，那动作，那意思，简直不言而喻。 青年呆呆的看了一会，忽得瞳孔骤缩，面色惶恐，他来回看着许丛楠和钥匙，嘴里「这这这那那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走了，你自己回家吧。」许丛楠没等他回答，挥挥手，大步朝着霖明的别墅去了。 只留下满脑子不知道什么颜色废料的青年，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在寒风中脑补出了五千字连形容词都不重样的大戏。? 第51章 酒醉 许丛楠往前走出了一段路，回头见青年还没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青年就跟戳破了什么骯脏勾当，即将被当事人杀人灭口的倒霉蛋似的，「蹭」得一下窜出去了，小电驴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许丛楠的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许丛楠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小电驴在跑路的时候，带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夜晚的风微凉，吹动许丛楠略长的髮丝，他在风中站了一会，先前那股莫名其妙的恶趣味渐渐消了下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 谁晚上睡不着觉，跑到别人家门口撬锁的，这简直和变态跟踪狂没两样。 许丛楠把那串钥匙又拎起在眼前又看了会，想了想，打算把钥匙放在门口就走，就当他晚上没事干，专程来还钥匙好了。 庇护所给霖明分配的别墅还带了个不小的院子，只可惜某人似乎不常回来住，院子长期没人打理，种的草坪和灌木死了大半，只剩了些枯黄的枝叶。 许丛楠踩着院中铺设的鹅卵石，往别墅大门走去，左右看了看，最后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信箱上。 准备离开时，他才发现别墅的大门没有关死，只虚虚掩了一条缝。 长官大人家里进贼了？ 许丛楠伸手抓住门把，本想把门关上，却听见屋内传来了低低的呓语。 「每次都……我到底……」这声音又低又沉，还掺杂了些许拖长的声线。 虽然都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但既然他人都到门口了，里面的声音他都听见了，让他看看怎么了。 第95页 思及此，许丛悄咪咪把那条缝开得大了些，探头往里面看去。屋内没开灯，两侧的帘子也拉着，外面路灯的光线只能透过窗帘，打了些昏暗的光影进来。 打眼看去，这是一个开放式的客厅，沙发茶几的影子隐隐绰绰，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还有不少摔在一旁，一道高大的黑色人影正颓然的坐在沙发上。 许丛楠推开那一条缝时，那道人影正拿起一个杯子，仰头往嘴里灌，忽得，人影勐地放下了杯子，直勾勾的看向许丛楠的方向，喊了声。 「谁？」 许丛楠吓了一跳，赶紧撒开手就往外跑。屋内那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他都还没跑出院子，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抓着他的手烫得惊人，力道很大，却很温柔。 反正也跑不掉了。许丛楠自暴自弃的转过身，浓郁的酒气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熏得他有些目眩。他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平日里看着清冷自持的霖明，会一个人在家里喝酒，而且还喝了不少。 霖明眯着眼，仔细打量了许丛楠半晌，才不确定道：「许丛楠？」 「嗨。」许丛楠尴尬的打了个招唿，「长官大人晚上好？」 有什么事比自己准备搞事，却被搞事的当事人抓个正着还尴尬？ 「你来这里干什么？」霖明问。 「啊哈哈哈，早上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出来逛逛？」许丛楠敷衍道。 「逛逛能正好逛到我家门口，我是不是得夸你天赋异禀？」霖明冷声道。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不打扰了，长官大人你接着喝酒，我回去了。」 许丛楠说着，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发现霖明压根就没松劲，霖明只盯着他看，那眼里带了些许迷离感，好像在透过他，穿越时间与空间，看向某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你又要走了？」 许丛楠：？ 什么叫我又要走了，咱们关系很熟吗？ 「什……」许丛楠刚说出这一个字，就被霖明拽着胳膊，一个用力拉进了别墅。 门在许丛楠背后关上，他被人连拖带拽的拉到沙发边，重重甩在了沙发上。 他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刚想支起身，男人就阻止了他的动作，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回了沙发里。那双向来没有丝毫感情的眼里蓄满了许丛楠看不懂的情绪，闪着奇异的光。 许丛楠一时怔住了，别开头，竟然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侧头看向不远处的茶几，一桌都是空了的酒瓶，各种牌子的都有，在众多的瓶瓶罐罐间，一个细小的花瓶里，似乎插着一支红色的花，花的根部闪着金属的光泽。 「那个啥，我觉得你喝醉了，不然咱们等你清醒了再聊？」许丛楠道。 他总觉得继续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 霖明却不理他，只久久注视他，用视线描摹着许丛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压迫感十足。这目光看得许丛楠心头髮紧，汗毛倒竖，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为什么？」霖明开口了，话语里有着明显的醉意。 「什么为什么？」许丛楠道。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霖明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他忽得俯下身，将自己的头埋在许丛楠脖颈间。 许丛楠只感觉温热的触感贴上了皮肤，气流打在脖间，带了一股子痒意。他浑身都绷直了，动都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 这种奇怪的僵持持续了五分钟之久，他都没等到霖明的下一步动作。 「喂，长官大人？霖长官？霖明？」 霖明没什么反应。 他直起身，低头去看，发现霖明早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许丛楠：…… 感情这是把他拉进屋子里当人肉垫子？ 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从霖明身下抽出来，整了整被弄乱的衣服，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霖明。 这位长官即使在睡梦中，眉都是紧皱着的，就好像有什么永远放不下的心事，将他死死捆缚在黑暗的深渊里。 许丛楠本想就这么离开，但他站了一会后，还是从一旁的沙发上拿来了薄毯，盖在了霖明的身上，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子。 他并没有看见的是，在他背对着霖明离开时，一行眼泪从霖明的眼角滑落，点在沙发之上，晕开一片。? 第52章 病情 再度回到了外面，被冷风一吹，许丛楠总算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刚刚也不知怎的，可能是因为氛围到了，亦或者霖明的行为举止实在太过反常，老让他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他狠狠甩了甩脑袋，自觉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荒谬。 霖明是谁，他是谁，两人能保持现在这种微妙的和平，还是因为他和庇护所的交易。等这个交易什么时候结束，和平就此坍塌，他俩的关系回到从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许丛楠顺着鹅卵石走出院子，总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操，我怎么感觉我像是把人女票了，还不给钱的渣男。」许丛楠扶着额，吐槽了一句，抬头就看见面前不远处的马路上，某个青年惊恐的双眼。 许丛楠：…… 青年：？？？！！！来人赐他一双没听见那句话的耳朵！前辈把霖长官怎么了？ 第96页 「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许丛楠迎着青年的目光，笑眯了一双眼，阴恻恻道。 「前，前辈，我这不是觉得前辈你肯定会被霖长官赶出来吗，这都多晚了，路上也没有摆渡车，所以打算送前辈一程的。」青年一口气说完，嘴巴里还不带停的，「我真不是有意过来看八卦，还正好碰见瓜主的，真的，前辈一定要信我！」 许丛楠：本来是信的，你这最后一句话加的，我到底该信，还是不信呢。 「算了。」许丛楠扶额，「你既然是来送我回去的，那正好，事办完了，走吧。」 「好好好。」青年说完，还是没按耐住心中的八卦之魂，小心翼翼道，「那个，前辈，我能稍稍问你一下，你到底对霖长官做了什么吗？」 许丛楠黑着脸，恶狠狠道：「就你听见的那样，你动作给我快点，不然我也你给办了。」 青年：！ 小电驴风驰电掣的回了庇护所。 第二天一早，许丛楠从宿舍里出来，打算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正巧和从闸机口进来的霖明碰上了面。 他刚想跟霖明打个招唿，转念又想起昨晚的事，顿时有些尴尬，这手僵在空中要招不招的。 倒是霖明神色自若的经过了他，连多一眼都没有，好像许丛楠只是空气似的。 等他人都快走远了，霖明才回头看了眼许丛楠，淡淡道：「样本昨天已经提交上去了，秦医生连夜成立了研究小组研究，据说今天可能会出一个不错的结果。」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也没说别的。 许丛楠思忖了一会，霖明大概是想提醒他去探病，不好意思直说，所以绕了一圈。 不过为什么霖明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难不成他是那种喝醉了酒就断片的类型？ 要去探病的，肯定不止许丛楠一个人。他先找到了柳宁的宿舍，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 门内静悄悄的，连主人走动的动静都没有。许丛楠微一皱眉，觉得柳宁可能去吃饭了，暂时不在宿舍，打算先去找到安柠。 刚一转身，安柠在许丛楠背后叫住了他。 「大哥，来找我吗？」 许丛楠回头，见安柠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听说昨晚样本被秦医生拿去研究了，说是今天会有结果。」许丛楠微一挑眉，「去看看不。」 安柠怔了一下，脸上迅速攀上喜色：「大叔是有救了吗？！」 许丛楠点头：「可能。」 「那我们走吧。」安柠高兴得手都不知道放哪，「唉，还得叫上柳宁和乔姐一起。」 「知道柳宁去哪了吗？」许丛楠伸手敲了敲柳宁的宿舍门，「他好像不在宿舍？」 「不知道，他没在宿舍吗？」安柠问。 「柳宁？你是说那个小少年吗？」一个工作人员恰巧路过，他看着是刚下后夜班回来，脸上带着疲惫。 「住这间的。」许丛楠点点头。 「啊，这个我知道，我昨晚值夜班看见他了。」工作人员挠挠头，「挺晚的时候吧，他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我问他发生什么了也不说，就一直跑，我觉得可能有急事也没多管。」 许丛楠微眯了眼：「也就是说，他一整晚都没回来。」 什么事情会让柳宁一晚上都不回来，总不能和他一样，睡不着出去乱逛，结果迷路了？ 「你们这儿有监控之类的吗？」许丛楠问。 「有的有的，不过我已经下班了，你们直接去监控室找找吧。」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安心啦，庇护所的出入口都有人盯着，他就算乱走，也不会走出庇护所的，没出庇护所，都没多大事。」 说完，这人又打了几个哈欠，摆摆手走了。 「大哥，我们现在是……」安柠担忧道。 许丛楠陷入了沉思，柳宁既然在庇护所里，还在庇护所军方的保护下，出事的概率是极低的。 他在跑走的时候，没有选择和安柠打招唿，说明这可能是他的私事，亦或者，他不想麻烦别人。柳宁与a市庇护所有些渊源，让他自己去解决也未尝不可。 思来想去，许丛楠最后道：「不着急，我们先去治疗机构，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会自己回来。」 「如果他没有自己回来，我们再行动。」许丛楠眯了眼。 「行。」安柠看许丛楠这样，知道这其中可能有些她不知道的隐秘原因，也就没多问。 两人本想叫上乔纳琳一起，后面从乔纳琳同事的嘴里得知，乔纳琳一早去了墓园，而乔纳琳去墓园的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不去打扰会比较好。 最后，去治疗机构的只有许丛楠和安柠。 两人在治疗机构入口的白房子门口等了一会，很快就有身着白大褂的女人来给两人开门。 「霖长官跟我打过招唿了，你们直接进来就行。」女人道。 「麻烦你了。」许丛楠点头。 女人带两人到了上一次出入地下通道的门口附近，但这一次女人没有陪两人下去。 「我就不去了，上面这里需要有人守着。」女人解释了一句，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几天前b市的研究所派人来a市参观学习，这会应该还在里面，你们多注意一下。」 「b市的研究所参观学习不去a市的研究所，来庇护所管理的治疗机构？」许丛楠挑眉。 第97页 「不不不，参观学习还是在研究所，他们到治疗机构来，主要是拿样本切片。」女人想了想，「样本的主体在秦医生那里，研究所想要都得亲自来治疗机构拿。」 「因为样本需要相应的储存条件？」安柠问。 「其实。」女人压低了声音，凑近两人，「是因为当初秦医生和研究所有过节，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秦医生很不待见研究所。」 秦泽很不待见研究所？ 许丛楠微皱了眉，在原书剧情里，秦泽是在研究所工作的，按道理讲，他不该对研究所有什么偏见。但看现实，秦泽确实也没在研究所里上班，难不成他和研究所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 「多谢你的提醒，那我们先进去了。」许丛楠道。 「不用谢，快去吧，秦医生在等你们。」女人笑了笑，目送两人离开了地下通道。 由于来过，许丛楠下到医疗机构后，带着安柠走得轻车熟路。上一次来的时候，大多数的实验间都是空闲状态，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唉声嘆气。 但这一次明显不同，有不少的实验间都关着门，从门上的磨砂玻璃看去，里面有不少人影来往。 绕过一个拐角后，不远处的走廊上，传来了两人的争吵声。 「……好大派头……都不够？」这是一道陌生女性的声音，妩媚而带着一股子独有的腔调。 「呵呵呵，我们的人出生入死，多次差点交代在那里，你要我就这么轻易给你？」男人的声音沉而温润，是独属于秦泽的语气，「b市的研究所，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行，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庇护所的治疗机构，到底能研究出个什么名堂来。别到时候揣着宝贝，最后研究出个垃圾，我会对你很失望的，秦泽医生。」女声掐着阴阳怪气的调调，说完，便带着身后的一群人扬长而去。 女人经过两人时，许丛楠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这伙人。带头的女人看上去年轻得过分了，脸上还画着艷丽的妆，那身白大褂愣是给穿出了露肩披风的味道，她身后跟了一群研究人员，看服饰上的差距，大概率是b市研究所的统一着装。 等这些人都走远了，安柠才小心翼翼的拉了一下许丛楠的袖口，低声道。 「大哥，你看见了吗？」 「什么？」 「就是跟在女人身边的那个啊。」安柠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侧颈，「他这里好像有个数字，和柳宁一样，不过我没看清是什么数字。」 许丛楠心下一动，再想回头去看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没影了，只留下了空空荡荡的走廊。 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安柠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解脱。 「嗯？你们来了？」秦泽注意到了两人，几步走到许丛楠面前，「任务辛苦，我正巧要找你们。」 「刚刚那些人是？」许丛楠指了指身后。 「那是b市研究所的副所长歌秋，和她的研究小组。」秦泽道，「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不过我不喜欢她为人处世的态度，很自负。」 「看出来了。」安柠深以为然的点头。 「行，秦医生，研究结果怎么样？」许丛楠笑道。 「来看看就知道了。」秦泽的眼下带了青黑，可精神却很不错，「走吧，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去病房。」 这里距离病房不远，三人在隔离间内消毒后，依次进入了病房。在布满各种机器的房间里，科斯特依旧静静躺在那张电动床上，不过状态比起之前许丛楠来的时候，好上了不少。 秦泽示意许丛楠跟他过去看看，走到病床前时，他一把掀开了盖着的被子。? 第53章 背影 只见，那条原本布满青紫纹路和坏疽的胳膊，有了极为明显的变化。青紫色的皮肤有了恢復成肉色的趋势，连部分坏疽都有朝好的方向发展的态势。 「昨晚，我的研究小组根据那份样本，和研究所的蓝色药剂，连夜研究出了新药，可惜实验样本不够，无法在临床上确认是否有副作用，但病人等不起了，我只能赌一把。」秦泽温和一笑，「好在结果不错，目前看来，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我打算过几天安排手术，把他手臂上的坏疽给清理了，尽量保证最大程度的手臂活动性。」 「多谢秦医生，这次算我欠你一条命。」许丛楠感激道。 「不算什么，这是作为医生该做的。」秦泽摆摆手。 离开病房后，秦泽又送两人出了治疗机构。这一路上，秦泽一直心事重重，就像心中憋着事，却一直没法出口。 从地下出来后，三人回到了白房子里，许丛楠扫了眼秦泽，对安柠道。 「安柠，你先出去吧，秦医生想具体的问问这次出任务的情况。」 安柠是个小人精，哪里看不出来许丛楠的意思，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跟着看守白屋子的女人去了屋外。 「秦医生，有什么话就直说。」许丛楠转过身，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布置，「我想，这么久了，你应该想清楚了。」 「不愧是许先生。」秦泽摘下眼镜，收在了外衣口袋里，「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还记得那位b市研究所的副所长歌秋吗？」 许丛楠颔首：「怎么了？」 「很早之前，歌秋就向我递出了橄榄枝，当时我年少气盛，一心想着要去更多资源，更多发展空间的地方，去实现满腔的心中满腔的抱负。」秦泽的语气很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只是，很可惜，有一个人让我认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第98页 许丛楠微一挑眉：「谁？」 「……」秦泽不说话了，他的视线几度落在许丛楠身上，却又很快的撤开，「这并不是我要讲的重点。」 许丛楠：…… 秦泽之所以没有按照原书的剧情去成为研究所的一员，是因为受到了某个人的影响，这个人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在这所有一切的后面，除了那位所谓的『父』之外，还站着一个幕后之人？ 「没事，你继续吧。」秦泽既然不想说，许丛楠也没有为难人家的道理。 「行。」秦泽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我要说的是，b市的研究所，很有可能在私下底进行人体实验，而且这个人体实验的跨度很长，绝对不只几年。」 「人体实验？」 「具体的情况，我其实没有确凿的证据。」秦泽摇了摇头，「但是，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而这，也就是我最终没有接受歌秋的邀请，反而进入了庇护所的地下医疗治疗机构的原因。」 「你。」许丛楠本来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直到听见秦泽的最后一句，他才明白过来，「你知道？」 「许中将，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许先生，你能意识到我想说什么，我当然也能察觉到你想问什么。」秦泽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以后，我们能进行一定范围内的合作。」 说完，他向着许丛楠伸出了手。 许丛楠盯着那只手许久，心中思绪翻飞。 很奇怪，明明他和秦泽只见了两面，心中却有一种故友久别重逢的怅然。 他伸出了手，与秦泽交握。 这事了，秦泽和他告别后，又回实验室里去了，这次的样本研究要折腾他不少时间。 从白房子出来后，许丛楠找到了在外面无聊踢石子的安柠，本想就这么带安柠先回去，却在半道被人叫住了。 「喂，许丛楠是吧。」有人走到了许丛楠的近前，喊了声。 许丛楠抬眼看去，来的人是那位异能小队里的小哥，他至今还记得早些时间，他们开车准备去和庇护所谈交易时，这个小哥差点把他们的车都给砍了。 「听霖队说你们来机构探病了，我特意找到这来。」小哥的腰后挎着一把长刀，抱臂看着许丛楠，「行了，你跟我走吧。」 「去哪？」许丛楠问。 「研究所。」小哥也不废话，视线意有所指的扫过安柠。 许丛楠心中一动，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安柠道：「安柠，抱歉，你先一个人回去吧。」 「你去研究所干嘛？」安柠微一思考，忽得瞪大了眼，「你不会真和庇护所做了什么交易才让我们……」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回去。」许丛楠的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安柠知道再问许丛楠也不会说什么了，她来回看了许丛楠和小哥，最后恨恨的瞪了小哥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等安柠走远，小哥那板着的脸才松了些，他语气绷紧，说话还带些结巴。 「我，我明明是给人当保镖来的，她那是什么眼神。」 许丛楠：…… 为什么这人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就这么委屈？明明外表看上去还挺能耍酷来着。 「你们霖队的意思？」许丛楠反问。 「是，你和庇护所签的合同里，有协助研究所研究的条款，在之前你们出任务的时候，研究所就派人来催好几次了，都是庇护所以你还要熟悉环境什么的，把消息压下来了。」小哥说完，小声逼逼。 「这下你都回来了，样品也到手了，你偷偷出任务的消息早就被研究所掌握了，庇护所再拦也不好了，不去也得去。」 「就不能在治疗机构留完样，送到研究所那边去？」许丛楠头疼道。 「如果可以，我也懒得接这个任务，研究所那边说要什么特殊的保存环境。」小哥摆摆手，「走吧，霖队叫我来给你当保镖，你就放一万个心，研究所就算要出手，也没有能打得过我的人。」 许丛楠：……那你还真厉害哦。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他道。 「我？余纪之。」余纪之道。 …… 数小时后，a市研究所的门口。 研究所建立在a市庇护所内一处空旷的山脚，身旁就是成片的平原空地，很适合大型的户外实验，也能远离居民区，确保各方面的安全性，是个很不错的位置。 许丛楠过来的时候，研究所的门口站了两排虎视眈眈的研究人员，声势浩大，其中领头的那位，正是上次在许丛楠这里栽了阴沟的葛兰博士。 不过，这个老头明显是个能屈能伸的种，见到许丛楠时，他完全没有露出半分恼怒，反而充满了和蔼长辈见到小辈时的亲和力。 「丛楠，来了啊，出任务辛苦了，这次还要麻烦你来研究所跑一趟。」葛兰眼含歉意。 余纪之自然的后退了半步，跟在许丛楠身后，这意思是让许丛楠主导对话，他不插嘴。 「别叫我丛楠，葛老，你不嫌噁心，我还嫌肉麻呢。」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目光含霜，「麻烦叫的正式点，我和你不是很熟。」 跟在一旁的研究员们敢怒不敢言，有不少人单手摸进了衣兜里拿枪，连楼前的保安都数次向这儿投来了视线。 第99页 气氛剑拔弩张。 葛兰连表情都没变一个，圆滑的接过了话头：「抱歉，许先生如果不喜欢，我改口也不是不可以。」 「是吗，葛老的改正态度我非常满意。」许丛楠故作欣慰的点点头，「就是不知道，你找这么多人围在门口，是堵我呢，还是为难我呢？大傢伙原来都不需要干活吗？」 「你！」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怒喝一声。 「我看谁敢动？」余纪之手中的长刀一抬，反射出一片惨白的刀光，「霖队跟我说了，你们动手，我可以掀了这研究所，正好，我也看不惯你们这群人的做派。」 研究所说要许丛楠过来取样，却在门口安排了大量的人员堵门。正常来讲，一个普通的取样流程，安排几个人接应就好，特地搞了这么大阵仗，葛兰的心思不言而喻。 这说不上是什么欢迎仪式，比起欢迎，更像是想给许丛楠一个下马威。毕竟研究所对许丛楠的态度，从上次试图「撬墙角」开始，就变得十分微妙。 「和气生财，许先生不喜欢人多，那也好办。」葛兰拍了拍手，「都围在这干嘛，该做课题的去做课题，该搞项目的搞项目，留几个帮我打下手就好。」 人群沉默了一会，总算有人陆陆续续的进了楼，离开了。在绝对实力下，所有的不满也只能是不满而已。 等人走得差不多，葛兰才道：「怎么样，这下可还合许先生的意？」 许丛楠满意的点点头：「走吧，那就麻烦葛老领路了。」 「当然可以。」葛兰说着，意有所指的看着余纪之的长刀，「就是这位先生，研究所不允许带武器进入，你这把刀？」 余纪之眼皮都没抬一下，打了个响指，刀就散在了空中，意思很明显，刀是异能，不是武器。 葛兰莫名的噎住了。 许丛楠微不可查的扫了一眼余纪之，估计霖明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特地派余纪之过来给他当保镖。 经过了这一茬，葛兰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至少不敢在明面上给许丛楠使绊子。他亲自领着两人进入研究所，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程序后，进了上楼的电梯，据葛兰的意思，他的实验室在7楼。 「对了，有件事还没问过葛老，这次的取样项目是……」许丛楠问。 「这点许先生不用担心，你就当是做了个全身体检，我保证，绝对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葛兰道。 许丛楠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电梯在升到4楼的时候停下了，许丛楠本还不太在意，以为是外面有工作人员点了门。 直到他在电梯打开的门后，看见了不远处的走廊上，少年纤瘦的背影。? 第54章 包厢 那背影看去，分明是失踪了一整晚的柳宁，可柳宁那么急着出去就是为了去研究所？还是说中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他现在出现在研究所？ 来不及多想，许丛楠出声喊了句：「柳宁！」 少年很明显是听见声音了，他整个人抖了抖，却连头也没回，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窜了出去，转眼消失在了许丛楠的视线里。 许丛楠刚要去追，却被葛兰拦住了：「许先生，实验室在七楼。」 「取样不取样的，晚点也不耽误吧。」许丛楠的眼神冷得吓人，「还是说葛老，柳宁会出现在这里，你也从中做了些什么？」 葛兰连表情都不带变的，他脸上堆叠的皱纹笑开了些：「怎么会呢，而且说到底，那位少年也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柳宁。」 许丛楠顿下步子，眼睛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你什么意思？」 「……」葛兰没说话，他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确定电梯向上运行后，才缓缓开口，「就是字面的意思。」 许丛楠：…… 先不说他和柳宁同生共死这么多次的经歷，单是他刚刚喊柳宁时，少年奇怪的反应来看，那位少年十有八九就是柳宁，就算不是，也应该是和柳宁认识的人。葛兰现在跳出来，说对方并不是柳宁，这不是纯属扯淡？ 见许丛楠明显不信，葛兰背过手，故作深沉的嘆出一口气。 「如果你真想知道，之后就去问问霖明少将吧，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那位少年在我们这里，绝对不会受到亏待。」 这意思，摆明了是不打算多说。 「柳宁的人身安全在我和庇护所的合约里写得清清楚楚。」许丛楠勾了勾唇，话里带了威胁的意味，「而且，他还是庇护所麾下编外小队里的一员，直接受到庇护所最高领导人的指派，如果你们真对他做了什么，就是和庇护所官方作对。」 葛兰的表情僵了一瞬：「我们研究所依託于庇护所存在，当然不会做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 「那我还真希望你们言行一致。」这句话说完，许丛楠不再说什么。 葛兰既然能这么自信满满的让他直接去找霖明问，说明这其中可能还牵扯到了庇护所的利益，亦或者别的他不了解的弯弯绕绕，现在一直纠缠下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得先了解清楚内幕。 电梯最后在7楼停下了，电梯门开，外面是一条宽敞明亮的走廊。 「走吧，许先生。」葛兰道。 在前往实验室的途中，几人路过了两个身着b市研究所制服的人。许丛楠本没怎么在意，直到他在与其中一人擦肩而过时，看见了那人脖子上的黑色编号—— 第100页 那是大写的数字2。 他勐地扭头去看，却发现那两人早已消失在了路的另一边，看样子是要坐电梯下楼。 「许先生，你在看什么？」葛兰回头问。 「……」许丛楠收回视线，「没什么，你继续带路吧。」 在原文的设定里，柳宁的脖子上同样有那种黑色的数字编号，这是他穿书前，为了给柳宁的身世做点文章留下的伏笔。 可他到底没写完那本末日文就穿书了，这个伏笔也就跟着不了了之，更是不知道这个编号现在被这个世界衍生成了什么东西的代表。 许丛楠闭了闭眼，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还不确定，看来取样结束后，他确实得去找一下霖明。 葛兰说是把取样当成全身检查，其实也不尽然，毕竟没有哪一个「全身检查」比他们实验室的设备检查更加的精细。 几乎从头到脚各个项目都做了一遍，做完一系列检查后，许丛楠和余纪之从研究所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转暗了。 「看来我的保镖任务顺利完成了。」余纪之颇为自豪的点点头，「我一会就去找霖队领奖，这次一定要把他珍藏的好酒骗点过来，我眼馋好久了。」 许丛楠：…… 他怎么觉得霖明应该已经把好酒都喝完了呢？不过说到酒，他脑子里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一晚的场景，顿时，一股难以抑制的尴尬情绪油然而生，再一想到他还要去找霖明商量柳宁的事情…… 许丛楠轻咳了两下，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话说，你们霖队就没有绯闻吗？」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余纪之一脸懵逼：「没有吧，就我们霖队那副样，我们就是想造谣都找不到对象，深怕对象被霖队暗中谋杀了。」 还挺贴切。 「不过你问这个干嘛？」余纪之问。 「你就当我脑抽了，想吃点瓜。」许丛楠干巴巴道。 余纪之挠挠头，也没多想：「好吧，那我走了，下次再见。」 「等等。」许丛楠叫住了他，「你们霖队啥时候有空？」 余纪之：？干什么，你想当我们霖队的绯闻对象吗？ …… 数小时后，许丛楠出现在了围墙供给出入的闸机门口。 他刚刚从余纪之那听来，霖明外出给他们当安全员期间积累了不少的工作，现在办公桌上堆起来的文件都快碰着天花板了。还又因为这次任务完成，后续跟着出了不少会议，忙得焦头烂额，大概只有下班后才有空。 所以许丛楠回来后，先和安柠打了招唿，要她留意柳宁有没有回来的同时，和乔纳琳那边也同步一下关于柳宁的问题，希望乔纳琳可以用自己的人脉查查看这方面的线索。 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后，许丛楠才在霖明下班的必经之路上，准备堵一手某个倒霉蛋打工人。 在闸机保安亭里坐岗的，依旧是那位爱打电话的保安，他这会不知道又在聊什么，本来还眉飞色舞的，忽然就压低了声音，还单手遮了听筒。 许丛楠本还没多大关注，一看到保安的动作，好奇心就上来了，他微不可查的朝着保安亭挪了几步，凭藉着被异能加强过的听力，才勉强听到保安在说什么。 「喂，你说的，不会是真的？」保安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听筒那边的人不知道回了啥。 「我去，真是，这什么劲爆的瓜啊，我在这工作那么久，还头一次听见那位能有绯闻传出来。」保安惊道。 听筒那边的人：「……！！」 「连是谁都知道？」保安的语气都拔高了几分，「喂喂喂，是谁，你给我说清楚了。」 许丛楠：这两人聊得还挺一惊一乍的，这可劲吃瓜的样，和某些八卦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他没能听到保安后面的话，因为某个任务目标出现了。 霖明裹了件风衣，脸上有些疲态，整个人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从阴影处走出时，那不怒自威的气势扑面而来，他的脚步似乎在见到谁的时候，顿了一下，才朝着闸机的方向过来。 许丛楠在原地站了会，见人都快过闸机了，才咬咬牙，跟着追出去了。 「长官大人，真巧啊，没想到你这个点下班啊。」许丛楠主动套近乎。 霖明头也没回，语气淡淡：「是啊，为了在这等我，你起码站半小时了吧。」 许丛楠的话头卡住了。好小子，你这要我怎么接话？ 「说吧，什么事？」霖明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许丛楠捏了捏拳，忍住了阴阳怪气的冲动，摆出一张自认为天真无邪的笑容：「关于柳宁的事。」 霖明的眼神闪了闪，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我知道了，走吧。」 「？」许丛楠懵了，「去哪？」 「你晚饭还没吃吧。」霖前走了几步，朝着不远处的停车场看了一眼，暗示意味十足，「我请客。」 许丛楠：？ 在保安亭里目睹了一切的保安，连手里的听筒都差点掉地上。 等霖明和许丛楠都走远了，他才如梦初醒的捧起听筒：「你说，霖长官是那种会请人吃晚饭的人吗？」 听筒那边的人：……？？？！！！完了，不会吃到真瓜了？！ 许丛楠大概这辈子都没有今天这么懵逼过，虽然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但这个请客的对象怎么这么奇怪。 第101页 「话说，长官大人，你不会去那种高档场所吧。」许丛楠弱弱道，「我手里只有庇护所的基础补助金，还不起。」 数分钟后，被霖明带到某麻辣烫店门口的许丛楠，陷入了对人生深深的思考。 一定是玛丽苏小说看多了，才会给他造成一种，上司、老闆、长官之类的请客都要去高档餐厅酒店的错觉。 霖明掀开门帘往里进，见许丛楠还没进来，还冲他看了一眼，眼神迷惑。 「不好意思，走神了。」许丛楠悻悻的跟上。 这家麻辣烫虽然店面小，规模不大，但是收拾得很整齐。老闆是一位淳朴的中年人，面向十分憨厚，见到霖明进来，一下就笑开了。 「哎呦，霖长官来了，好久不见了，最近都在忙工作吗？」老闆笑道。 「还行，刚出完任务回来。」霖明点点头。 「辛苦啦，今晚给你六折吧，没有你们这些军人，我们平民百姓老遭罪了。」老闆说着说着，注意到了拉帘子进来的许丛楠，「等等，这位不是……」 「他已经不是军人了。」霖明摆摆手，提前截了老闆的话。 「哦哦，这样啊，我差点戳人家痛处了。」老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俩一起来了，哎呀，太怀念了，得有些时候了吧。」 许丛楠没出声，默默听着，渐渐听出了些门道来。这家麻辣烫对于霖明和原主来说，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莫名的，许丛楠的心中升起些不合时宜的落寞感，他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滋味，只是一直压在心头，感觉很不好受。 「许丛楠？」霖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不吃可以去外面站着，别挡着人家做生意。」 「哈哈，还是老样子啊，总是被带着走。」老闆笑道，「帅哥们，去楼上等着吧，我这家店就一个包厢，今晚让给你们喽。」? 第55章 失败品？ 麻辣烫的店面虽小，但明显经过了专业设计师的规划安排，很多地方的装潢都十分巧妙，这不是一家普通麻辣烫小店的正常布局。 许丛楠跟着霖明，踩着楼梯向上走了一段，随口问了句：「这应该不是老闆原来的店面吧。」 「庇护所内的店面设施，都由专门负责的设计师设计，已达到有限空间最大利用化。」霖明边走边道，「所以，这种店面很多都是后续才搬进来的。」 「那这家店原本的位置呢？」 「庇护所正大门出去的那条大街上。」霖明回头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许丛楠尴尬的咳了两声，强装淡定道：「我就是有点忘了，毕竟没来过几次。」 完蛋，他差点忘了，原主和霖明曾经应该是结伴来过的，他要是说完全不知道，岂不是就暴露了？ 「……」霖明眯了眼，但也没多问，「你跟老闆说你要吃什么了吗？」 「你不是也没说？」许丛楠道。 「我是这儿的常客。」霖明头也不回的走了，「老闆知道我吃什么。」 许丛楠：……好你个霖明，楼梯都爬一半了你才说是吧。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在原地想出了八百个痛揍霖明的想法，还是转身向楼下去了。 老闆正往热锅里下面，见许丛楠下来，他热情招唿道：「呦，许长……小许下来了，是还想加什么吗？」 「额，我……」许丛楠懵了，他整理了一下他的思路，「我不是还没有点单吗？」 「难道不是和以前那样？」老闆困惑道，「以前你和霖长官过来吃的时候，都是那老几样，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嘞。」 「都这么久了，老闆还记得啊。」许丛楠干巴巴道。 「唉，别看我人老了，记忆还好着呢。」老闆笑道，「所以，小许是还要加什么吗？」 「不用了，和以前一样就好，我就是怕你忘了。」 「哈哈哈，好嘞。」老闆道。 再度回到楼梯上后，许丛楠越想越不对劲。 霖明之前分明对他说过，他自己是常客，老闆知道他吃啥。可按照老闆的说法，人家分明知道霖明和原主爱吃啥，他不信霖明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的话，霖明叫他去老闆那里点菜，岂不是一种另类的试探？然后他跟着上套了？ 许丛楠握了握拳，莫名有些慌，他不清楚自己在慌什么，是怕霖明发现自己不是原主，还是怕出现别的么蛾子？ 霖明不会已经知道了他不是原主？这次莫名其妙的请客，和举动，全都是为了抓他的把柄？ 思索间，他已经站在了那间包厢的门口，抬起手想敲门，但又放下了。 心脏怦怦直跳，许丛楠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未知的恐惧缓缓攥住了他的心脏。 不对，霖明就算觉得他不是原主又怎样，他分明从穿书过来开始，就从没有扮演过原主。被别人怀疑都是迟早的事，他也从没有在这一点上害怕过什么。 在这个世上，原主已经被他挤走了，别人就算不承认，他也是唯一一个许丛楠。 许丛楠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扰得他心神不宁，也压根没有注意到屋内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门在许丛楠眼前打开了，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皮靴。 他心中一跳，赶紧摆出副笑脸来：「哎呦，长官大人这么体贴？还帮我开门，真是受宠若惊。」 第102页 霖明比他高出半个头，站在他面前时，投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有种被人死死压制的窒息感。 「不进来，你真要在门口当门神？」霖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把门打开了些，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抱歉，刚在想事情。」许丛楠笑了笑，往包厢里走去。 与霖明擦肩而过时，他听见霖明似乎用气音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脸色很不好看，没休息好？」 这句话很轻，轻到几乎听不清。 可能是压抑的情绪作祟，许丛楠鬼使神差的搭上了这句话。 「知道我没休息好，你怎么在一楼不早点提醒我点菜，害得我来回跑一趟？」 「……」霖明注视着许丛楠的眼睛，沉默了一会，「那我也没想到，你吃饭没有点菜的习惯。」 许丛楠：…… 「况且时间过了那么久，老闆可能忘了，我顺便说一句。」霖明接着道，他扫了许丛楠一眼，「没别的意思。」 许丛楠：…… 他总觉得自己耳根子热得慌，真的很想回到过去几分钟，给那个自作多情的自己两耳刮子。 气氛沉了下来，有些许尴尬的味道。 这个氛围在两人各自搬了张椅子坐在桌边后，达到了顶峰。 霖明不说话，许丛楠也不说话，只互相对视着，大眼瞪小眼。 数十分钟后，门外响起了老闆的声音。 「麻辣烫来喽！」 老闆一手端着一碗麻辣烫，大大咧咧的走进了包厢里。 一进门，就见这两人面对面，一句话都不说的样，老闆当场就愣住了：「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吗？」 许丛楠转过头，冲着老闆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老闆：？ 霖明：…… 老闆不知道这俩人又闹什么别扭，他小心的瞥了眼许丛楠，又看了一眼霖明，顿时心领神会。他把手里的麻辣烫摆在桌上后，朝霖明说了一句。 「我说，你也别老惹小许生气，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了，但咱这态度还得好不是？有句话说的好，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准以后人家捲土重来，又爬到你上头了呢。」 霖明黑了脸：「不懂别瞎说。」 「啧啧啧，年轻人，就是年少气盛嘛，这有什么不懂的。」老闆摇摇头，一副没有人比他更懂的模样，「小许你也别在乎，他就那臭脾气，多少年了，改不了一点。」 许丛楠：所以这又怎么加上我了？ 说了一通简直和搅屎棍没啥两样的发言后，老闆神清气爽，满意的点点头，走出了门，把空间让给了两位「年轻人」。 走的时候，他还不忘加一句：「两位帅哥好好交流，闹矛盾可不好。」 「……」 「那老闆，人还怪好的。」许丛楠扯了扯嘴角。 「习惯了。」霖明拿了筷子。 「你先别急着吃。」许丛楠道，「我是来问你关于柳宁的事的，不是你的饭搭子。」 霖明掰开筷子，眼皮都没抬：「吃饭不积极。」 他没说下半句，但许丛楠就是知道下半句是什么——「脑子有问题」。 许丛楠捏了捏拳，头一次觉得霖明真的很欠揍，为什么一个在别人眼里狂炫酷霸拽的高冷长官，在他这边已经变成了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二傻子。 霖明低下头，在许丛楠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唇角。 麻辣烫色香味俱全，许丛楠不得不承认老闆的手艺确实好。自从末日来临后，许丛楠吃的每一个食物都是为了满足生命所需，很少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饭后，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许丛楠盯着小窗看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曾几何时，他和他对面的这位霖明长官还是不死不休的仇敌，现在两人虽然还称不上什么朋友，却可以相安无事的对坐在一起吃饭，实在是命运弄人。 霖明抽了两张纸巾缓缓道：「关于柳宁，你还记得你碰见柳宁的时候，是在什么情况下吗？」 「柳宁跟着小队出任务？」许丛楠道。 「是。」霖明点点头，「据我所知，b组小队当时的任务是寻找零号感染者，但柳宁不是，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作为诱饵，然后去死。」 许丛楠眯了眼：「不论过程是什么？」 「没错，他们想要的结果只是柳宁的死。」霖明的话中带了嘲讽的意味，「柳宁不论做了什么，就算是侥倖没死，从那场任务里活着回来了，等待他的未来都绝不是光明的。」 「所以，这就是你当时故意放走他的原因？」许丛楠挑挑眉，「你竟然还会心疼别人？」 「我只是觉得这么一个少年死了很可惜而已。」霖明别过头，没去看许丛楠，「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死，我一开始也不清楚，直到我调查了柳宁的来歷。」 「柳宁是从b市研究所被转送到a市研究所，最后又被送进了a市当时全队覆灭的b组。他是从研究所出来的，脖子这里……」霖明冲着自己的脖子处比划了一下，「还有一个黑色的编号。」 「……」许丛楠安静了一会。 先前他从秦泽的口中得知，b市研究所很有可能在秘密进行人体实验，现在又说到柳宁是从b市研究所出来，且脖子上有编号，这岂不是意味着—— 第103页 「柳宁极有可能是当时接受实验的实验体之一？」许丛楠道。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霖明道，「柳宁刚来a市就拥有异能，当时末日刚刚降临，庇护所里有异能的人少之又少。柳宁是其中的特殊个体，只是很可惜，他的异能太弱小了，几乎没有任何的作用。」 「你猜，假设柳宁是b市研究所苦心积虑研究出来的异能者，会这么随便的直接丢给a市，还下了个『销毁』的命令吗？」霖明的声音越来越沉，「综上所述，我得出了一个猜想，恐怕像柳宁这样的实验体并不在少数，而且，绝对有比柳宁的异能更加强大的存在。b市研究所的副所长歌秋是一个过分追求完美的人，柳宁这样的失败品是她科研生涯的污点，被『销毁』，那就再自然不过了。」 其实霖明的猜测，许丛楠在先前就有设想过，但一直没有相关证据，他不好下定论。 「那这个又和柳宁现在在研究所有什么关系？」许丛楠说完，怕霖明不知道这事，又补充了一点，「柳宁从昨晚离开宿舍后，就一直未归，而我今天却在研究所看见了他。」 霖明蹙了眉：「柳宁在先前可能只是个失败品，可现在的他不是。」? 第56章 撵走 「柳宁离开庇护所，跟着你经歷了种种事情后，他的异能现在已经从普通的只能改变气味，进化成了生成微量气体并可以实现浓缩控制。换而言之，他拥有一个可以进化的异能。」霖明伸出手指，指尖点着桌面，语气严肃，「在异能者所拥有的异能之中，极少是有异能可以进化的，且可以作为研究的样本也非常稀少。」 「所以，他现在从失败品摇身一变，为了『得意之作』？」许丛楠扯了扯嘴角，讥讽道，「歌秋准备废物利用？」 霖明抿了抿唇，没有反对他的话。 「这次，b市研究所带队来a市研究所参观学习，恐怕也有要回收柳宁的意思，至于他为什么自己出现在研究所，我不是很清楚。」 「我有一个问题。」许丛楠打断了霖明的话，「按理来说，当时的b组已经全军覆没，你作为去调查的c组组长，为了让柳宁跟着我们，恐怕在向上提交的报告里，也有标註柳宁已经死亡的名单。」 「那么，在b市研究所那里，早已经是个死人的柳宁，为什么会再度进入b市研究所的视野？换句话来说，他们是怎么知道柳宁还活着，并且还知道柳宁的异能进化了？」许丛楠的话又平又稳，却透着令人细思极恐的信息量。 「……」霖明蹙了眉，他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被许丛楠这么一提，直接被搬到了明面上。 窗外响起了雨声。 许丛楠循声看去，细密的雨点落在窗户玻璃上，点出了道道扭曲的沟壑，又在顷刻间浸湿了一整片。 这是一场久违的暴雨。 许丛楠记得那一天也下了雨，那时的他被丢在街角的垃圾堆里，被暴雨唤醒，也被寒意浸润了心脏。 「我现在没法给你准确的答覆。」霖明吐出一口气，「但不可否认的是，庇护所目前无法强制要求研究所归还柳宁。而在b市研究所的人离开之前，柳宁是安全的。」 「他们什么时候走？」许丛楠问。 「大概还有三四天。」说完，霖明站了起来。 许丛楠看了他一眼：「去哪？」 「回家。」霖明居高临下的看他，「那你总不能住在这里？我不会付住宿费的。」 许丛楠满脸黑线：「……你可真会说话。」 「谢谢夸奖。」霖明道。 两人收拾妥当，相继出了包厢。 可能是到了饭点，亦或者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麻辣烫小店里多了不少客人，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许丛楠的粗略的看了一眼，这批客人十个里面，起码有八个是庇护所的工作人员。该说不说，这小店开在庇护所给员工分配的住处附近，确实是个明智之举。 「一会从后门走。」霖明靠近许丛楠，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先去结帐。」 他拉了拉风衣的立领，遮住了自己大部分的脸，才挤过人群，去老闆那结帐。许丛楠则站在原地，等霖明回来。 「喂，你吃到那个瓜了吗？」 忽得，许丛楠听见身旁传来了小声的议论，他瞥了一眼，发现说话的似乎是个年轻女军官。 「唉，我知道，是那个吧！」女军官身旁的女人立马应和。 「我就说为什么以前我向霖明长官丢了那么多情书没有一个回应，感情人家压根就不喜欢女的。」女军官越说越兴奋，她压低了声线，继续道，「听说是个男的，还是他前上司，我去，好带劲，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 许丛楠：…… 你们庇护所这么开放的吗？ 等霖明结完帐，从人堆里回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许丛楠奇怪的表情，他愣了一下。 「怎么了？」 许丛楠一言难尽道：「你应该不会暗杀我吧。」 霖明 ：？ 霖明带着许丛楠进了个小门，在杂物间七拐八绕后，绕到了小店的后门。后门确实相对隐秘不易被发现，更重要的是，从这儿出去，离别墅区的入口更近。 许丛楠站在门口，试着探出半个手臂，眨眼就被淋透了，这雨简直跟开闸的花洒似的。 第104页 霖明不紧不慢的脱了外罩的风衣，往头上一盖，看那动作，他是打算用外衣遮住脑袋，就这么跑回去。 许丛楠直勾勾盯着他的背影，那幽怨的眼神直盯得霖明嵴背发凉。 霖明板着脸：「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我觉得，你可能缺个室友。」 霖明：哈？ 许丛楠没给霖明反应的机会，直接挤到了霖明的风衣下面，手上还自觉的接过了扯住风衣的活，理直气壮道。 「走吧。」 霖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你就没有自己的衣服？」 「那当然是别人的衣服香啊。」许丛楠笑眯眯道，「你说是吗，长~官~大~人~」 最后几个字，愣是给他念出了缱绻的黏腻感。 霖明被噁心得好险没给他撵出去。? 第57章 行动 最后，两人到底还是共用一个风衣跑回去的，不过他们跑得实在没什么默契感。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短短一段路跑下来，这俩货除了还剩个头髮半干不湿，衣服裤子全部完蛋。 许丛楠站在霖明家门口，随手抓起一把衣服下摆，一拧，水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霖明抖着他那件倒霉催的风衣，甩了许丛楠一身的水，这回换他用幽怨的眼神凝视许丛楠。 不过，许丛楠脸皮明显比霖明厚，他果断无视了霖明「庄重」的注目礼，跟回自己家似的，从门口的邮箱上摸出之前来这里时放在上头的钥匙，轻车熟路的开了门进去。 什么叫真正的宾至如归。 霖明瞥了眼那串钥匙，又瞥了眼许丛楠，一时没明白他家钥匙啥时候有放在邮箱上的习惯了。 「长官大人，你有换洗衣服吗？借我一下呗。」许丛楠道。 「你不能回庇护所的宿舍换？」霖明阴恻恻道。 许丛楠站定在霖明身前，转了一圈，365度无死角展示了一下他浑身湿透的衣服。特别他上身穿得还是件白衬衫，给雨一淋，衣料贴着皮肤，透得发光。 「你觉得我这幅样子能回宿舍？」许丛楠语气真挚，丝毫没有自己可能走光的自觉性。 「……」霖明别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烦躁感，「四楼，自己去衣柜找。」 这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许丛楠识趣的熘走了，他怕再这么下去，霖明真能当场把他丢回雨里去。 既然霖明都给了个楼层数，许丛楠也就目标明确的直奔着四楼去。 三楼和四楼都被做成了公寓小套房的样式，许丛楠路过三楼时，在门口的挂衣架上看见了霖明的衣服，看样子，霖明平时住在三楼。 上了四楼，许丛楠开门进去，正对面就是沙发和茶几，这间屋子被布置成了小客厅的样子，而且还有阳台，独卫，书房的结构。 许丛楠找到了卧室，一开门，一股子潮气就往外钻，显然，这个屋子很久没有来过人了。 屋内拉着窗帘，暗沉沉的。许丛楠顺手打开了灯，入目是收拾整洁的床铺和各种小装饰摆件，虽然很有生活的气息，但各种痕迹都表面，屋子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霖明说去衣柜自己找，该不会是在框他？许丛楠将信将疑的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衣服。 上到外衣衬衫，下到裤子皮靴，比男装店都齐全，而且看尺码大小，竟然还刚好匹上了许丛楠的穿衣尺寸。 他忽然意识到了神秘，下意识的看向床头柜，那上面摆了一张照片，是霖明和一个男人的合照。男人强行搭着霖明的肩膀，把人拉到镜头前，比了个「耶」的poss。 霖明不情不愿的别过了头，但隔着照片都能看见他眼里的柔和。而那个男人的脸，许丛楠并不陌生，正是他每次进洗漱间看见的，自己的脸。 一种疯狂的念头在他的心中无端产生，该不会，原主曾经住过这个房间？霖明竟然和原主住在一起吗？ 怀着这个疑问，许丛楠在卧房里简单的转了转，发现了更多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比如卡在床缝里的领带，抽屉里的勋章，以及一个象徵着身份的证件。 他把那个证件抽出来，展开，里面赫然是穿着正装的许丛楠，不过照片里的人看着比他现在年轻多了，脸上还有着独属于青年人的傲气。 许丛楠沉默了，莫名觉得很不是滋味。 「许丛楠。」霖明在门外敲了敲，「还没换好衣服？」 「……」许丛楠一时没出声，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把这种奇怪的感觉甩了出去，「来了，急什么急。」 卧室里有独卫，他火速进去沖了下身子，从衣柜里随便挑了几件衣服换上，又找了个袋子把湿衣服装好，才拿着的袋子打开了门。 霖明站在外面，见他那拎袋子的动作，还愣了一下：「你打算走了？」 「咋的，长官大人还捨不得我了？」许丛楠挑挑眉，「我回去过夜啊，来你这不就是蹭个换洗衣服吗，蹭完了，我回去了。」 「外面不还在下雨？」 「那就再顺带借我把伞吧。」许丛楠笑了，「我会记得还你的。」 霖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下了楼，许丛楠从霖明那顺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这伞拿在手里还挺沉，但胜在展开来伞面很大。 第105页 他站在玄关处撑开了伞，走进雨幕里。 「你……」霖明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我回去了，长官大人早点休息。」许丛楠挥挥手，走出了院子，踩在外面的柏油路上。 他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黏在他的身上，在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但他没有回头，一直走到了视线追不到的地方，走到了倾盆大雨之中。 手里的伞有点沉得拿不动了，许丛楠把伞靠在自己身上，缓缓朝着庇护所围墙的方向走去。 在今天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和霖明的关系能有所改善，是因为两人同生共死了那么多次。 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有一层名为「许丛楠」的滤镜。 …… 这场雨下得跟不要命似的，许丛楠回到宿舍时，那身刚换的衣服都湿了大半。简单的洗漱过后，他出门去找安柠和乔纳琳。 安柠在自己的宿舍里，乔纳琳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许丛楠敲门进来，两人扭头看向他。 「如何？」许丛楠道，他这问的是拜託安柠和乔纳琳调查的事情。 「我按照大哥意思，在门口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柳宁回来。」安柠担忧道，「然后我就去找了乔姐。」 乔纳琳顺势接过话头：「安柠跟我说了柳宁失踪后，我就立刻去了监控室调监控，但在柳宁失踪的前后时间段里，监控拍到的视频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来我就在想，如果柳宁是被叫出去的，那么对方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的。」 乔纳琳说着，从怀里拿出平板，点开监控，拉到了某个时间段，展示给两人看。看左上角的时间，监控拍摄的时间是许丛楠他们回来的前一天。 监控画面显示，在那天下午，有一个身着黑色连体兜帽衫的人插着兜路过，走到了柳宁的宿舍门口时候，他忽然蹲下身繫鞋带，而后站了起来，动作自然的走了。 这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一幕。 乔纳琳把时间往前拉了拉，定格在了这人蹲下繫鞋带的画面。 「你们仔细看在这个画面，能看见他繫鞋带的动作很敷衍，而且鞋带也并没有散开，这很明显是个假动作，我怀疑他是借着蹲下的动作，做了些什么，比如，往门缝里塞东西。」 「柳宁在失踪前一天，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安柠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什么，「大哥，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柳宁脖子上的编号？他平时一直穿黑色高领，我也是在上次给他治疗时才偶然间看见的，没记错的话，那是个数字13。」 「编号？」乔纳琳疑惑，她并不清楚两人今早去治疗机构的事。 许丛楠给乔纳琳大致讲了些今天的事，又和安柠补充了他这次与霖明的会面，从霖明口中得知的事情。不过他省去了中间某些容易引人遐想的内容。 「柳宁的房间检查过了吗？」许丛楠问。 「乔姐一来我们就进去看过了。」安柠道，「屋子收拾得，看得出来柳宁根本没待多久，他可能是收到什么讯息就出去了。」 许丛楠眯了眼，拿过平板，视线落在了画面里那穿着黑色兜帽衫的背影身上，看这人的身形背影，感觉年龄并多大，也是少年人的模样，只比柳宁高了些许。 「这个人查过了吗？」许丛楠道。 「无从查起。」乔纳琳摇摇头，「他遮挡得太隐蔽又太过自然，而且还精准的避开了人流，至今没找到目击者。」 这样的人到底会给柳宁送什么东西，以至于柳宁收到后，连夜去了研究所，并且至今未归。 「我刚刚也去霖明那边试探过了，他的意思是，庇护所也不能强制要求研究所归还柳宁。」许丛楠放下平板，「碍于柳宁身份特殊，我推测我们之后可能会面临两个情况。」 「一是以庇护所的名义把柳宁强行要回来，但研究所极有可能拒绝，而且这么做也会打草惊蛇，研究所极有可能做出极端反应。二是柳宁主动退出我们的队伍，失去庇护所的保护，他会在b市研究所参观学习结束的那天被人带走。」许丛楠的声音极度平静。 「我想，他现在还没被转运走，应该也有庇护所方面的制约原因，等到研究所完全解决了这方面的顾虑，柳宁他可能真的。」 「……」 场面一时间有些凝重。 柳宁的身份特殊，他在是许丛楠队里成员的之前，还极有可能是b市研究所的实验体，如果要庇护所出面把他要回来，本身就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有个想法。」许丛楠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庇护所没有谈判的筹码，在这场博弈上，以庇护所的立场行动，绝对是被动的。」 乔纳琳有点懂了他的意思：「我们不能代表庇护所。」 「赶鸭子上架？」安柠听出点名堂了。 「没错。」许丛楠勾起唇，笑得不怀好意，「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都是末日了，正经人谁跟你讲道理。」 安柠的眼睛一亮，有些兴奋：「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那就明晚吧。」乔纳琳拿过平板，指尖在上面轻点，「如果我记得不错，研究所明天从下午六点开始至晚上九点有一场学术会议，多数的研究员都会聚在研究所大楼8楼的会议室开会，是最佳行动时机。」 乔纳琳把调出的画面展示给许丛楠看，那竟然是研究所的大致布局图。 第106页 「大哥。」安柠抿了抿唇，「需要帮忙吗？」 许丛楠抬起眼，勾唇一笑：「来吧。」? 第58章 窗户 在行动之前，他们首先需要明确的就是，柳宁到底被研究所藏到哪去了。 因而在第二天一早，许丛楠、乔纳琳、安柠兵分三路开始行动，许丛楠去找霖明，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再获取一些别的信息。 乔纳琳则动用自己的人脉，竟可能的获取研究所内部的消息。而安柠则在研究所附近踩点，她的长相缺乏威胁性，能很好的迷惑那些守门的警卫们。 三人在宿舍门口分别，许丛楠第一时间前去找霖明。霖明的办公室在特定的办公区域，光是进那个区域的一系列程序，就走了至少有一两个小时。 等好不容易进去了，也根据指引找到办公室的位置了，许丛楠却在门口被其他副官告知霖明不在办公室内。 许丛楠在门口转了转，还是有点不甘心，问副官的时候，副官也摇头说不知道霖明去哪了。 之前霖明的副官是乔纳琳，乔纳琳跳槽后，霖明手下副官的位置就一直空着，其他人不知道倒还在情理之中。 转了半天，实在没别的法子，许丛楠嘆了口气，转身向外走，打算先回去再做打算。 「前辈，你怎么？」穿着制服的青年站在不远处，胸口还挂着工牌，看样子是这儿的警卫。 许丛楠扫了一眼他的工牌——「范小诗」。 「谁？」他面无表情道。 「前辈你忘了我吗？我是那个……」范小诗比划了一下，本来想说是那天晚上骑电驴的那位，后面又想想当时的氛围，总觉得不太合适，换了个形容方式，「就是你给了我枪，要我带着大家离开的那个啊。」 许丛楠：…… 他想起来了，是几百年前的冤种兄弟，不过为什么这个孽缘还没断？ 「霖明呢？」许丛楠偏头示意了一下霖明的办公室门，「上班了不在办公室？赖床了？」 「额，这个……」范小诗上下扫视了一圈许丛楠，咳了好几声，脸上有些泛红，「其实，我偷听过来，说霖长官昨晚紧急接到了一个外勤任务，带小队走了，现在不在庇护所。」 昨晚？许丛楠眯了眯眼：「他都做到少将了，还有什么外勤任务要他出动？」 「这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是上级紧急派下来的。」范小诗挠挠头，「余哥也跟着去了，毕竟是一个队伍的嘛。」 看来是白跑一趟。 许丛楠吐出一口气，摇摇头：「算了，那我先走了。」 「那个，前辈，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看看我能帮上忙吗？」范小诗不好意思，「一直都是前辈在帮我，我也很想帮上忙。」 许丛楠满脸黑线：我到底哪里帮过你了，你的名字我都还是现在才知道的。 但他转念一想，范小诗这个警卫的身份，似乎有点可利用的空间。 他弯了弯唇，笑得不怀好意：「好啊，那你就来帮我吧。」 范小诗眼睛一亮。 当天晚上，行动的前几个小时，许丛楠三人在宿舍里齐聚。 「大哥，研究所那边的地形踩点ok。」安柠拿出一张白纸，上面弯弯绕绕画了不知道什么鬼画符，「这里的警卫是最薄弱的，我们可以从这里进入，然后再到这里，再到那里……」 许丛楠看着那张白纸，半天看不出个名堂：「行了，你说得很好，不准说了，乔纳琳，你给她一张建筑分布图让她画。」 乔纳琳：…… 乔纳琳抽出一张列印出的分布图递给安柠，安柠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纸，开始上面画。 「我这边的调查进行的并不顺利，研究所那边对庇护所一直抱有警惕，很多信息无法获取。」乔纳琳蹙了眉，「但据我所知，b市研究所的人曾经被安排居住在研究所园区专门的住宿楼里，但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很少回住宿楼休息，这之中的几个夜晚他们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你怀疑他们因为某件事而在某个地方过夜？」许丛楠闭了闭眼，「研究所的某个实验室？」 「不无可能，但是我紧接着黑进了实验室的内部系统，查到了实验室的使用记录，并没有b市研究所的人借用实验室的信息。」乔纳琳从平板里翻出相关的文件，展示给许丛楠看，「这是全研究所这几天的实验室使用记录，因为大多数的项目固定，实验室变更使用权的的很少。」 许丛楠拿过平板，浅浅扫了一眼：「柳宁会被藏在哪里，实验室？住宿区？还是说，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场所？」 「不无可能，研究所就是往下再建造一个新的研究基地我都不会意外。」乔纳琳道。 「大哥，我感觉这个构造很奇怪。」安柠喊了声，她拿起那张乔纳琳给的分布图，指着上面某处，「你不觉得这栋楼的墙体过厚了吗？」 这张分布图包含了研究所园区的大致构造和部分建筑内的房间划分。许丛楠和乔纳琳对视一眼，看向安柠指出的那处墙体。 分布图似乎有意模煳了这一块的具体布置，不仅是墙体有过宽的迹象，就连层高都有问题。最上面那楼的天花板距离楼顶，竟然还有容纳一个房间的空间。 「乔纳琳，这份分布图是？」许丛楠问。 「这是我从当初给研究所施工的师傅那里要到的图。」乔纳琳沉吟了片刻，「不过那个师傅只跟着工程组干了一半，后续没有继续跟进项目，这张分布图是他离开时候的版本，后面还有没有别的改动，我不清楚。」 第107页 「我觉得这里很可疑啊。」安柠拿出水笔，画了一下，「首先是位置，你看这栋楼距离大哥你看见柳宁的那栋楼并不远，中间恰好在四楼处有连接的走廊。而且我在今天踩点的时候，也有看见过b市研究所的人出入这栋楼。」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许丛楠道。 「大概是中午饭点时间，那个人手里拿了东西，走的路很隐秘，路上还刻意避开了监控，不仔细看不会被注意到。」安柠侧头想了想，「我当时就在想，他为什么饭点不去吃饭，而是去实验楼，难不成是去送饭？」 「也有可能给做实验的导师们送饭？」许丛楠提出了质疑。 「等等。」 乔纳琳从平板上翻出了那栋楼实验室使用记录，记录显示，当天的实验基本都在中午前做完，也就是说实验间早在中午前就没人了。 结果显而易见。 「这栋楼的嫌疑很大。」许丛楠指尖轻点，「看来我们得想法子进去看看了。」 …… 数小时后，许丛楠几人摸到了研究所园区的门口。 研究所的大门有警卫站岗，由于今晚有重要的学术交流会，出动的警力比以往多出不少，来来往往全是人，硬闯绝对是不现实的。 「我没想到晚上会这么多人。」安柠拿出分布图，叉掉了潜入路线，小声道，「抱歉，大哥。」 「没事，我早就做了二手准备。」许丛楠笑了笑，打了个响指。 一旁的灌木丛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阴影中走出。来人穿着警卫的衣服，手里还提着东西。 「不是吧，这就被发现了？」安柠低唿一声，「大哥，要跑吗？」 「不用。」许丛楠走到来人的身前，「辛苦了。」 「前……前辈，你要的东西，我，我拿来了。」范小诗兴奋得声音都在发抖，「这太刺激了，我从没有觉得我也能参与这次潜入行动。」 「这位是？」乔纳琳问。 「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许丛楠接过范小诗手里的袋子，「来吧，我们都换上。」 袋子里装的是研究员的白大褂，甚至还有工牌和变装用的假髮眼镜，许丛楠把外套一穿，眼镜一戴，还真有那么几分研究员的味道来。 等三人全部换好服饰，范小诗拉低了帽子，整理了一下行头。 庇护所和研究所的警卫制服其实大差不差，最主要的区别在于胸口的标识，范小诗也不知道去哪弄的标识，成功把自己混入了研究所的警卫大队。 「我，我一会假装给你们带路，你们跟着我就行。」范小诗道。 「不会被发现吗？」乔纳琳凑近许丛楠，小声道，「我感觉他好不靠谱。」 范小诗哽住了。 但事实证明，最笨的方法确实是最有用的，范小诗带着三人走向门口时，守门的警卫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声，就把几人放过去了。 「这么简单？」安柠奇道。 「嘿嘿嘿，我打过招唿了。」范小诗拍拍胸脯，满脸得意，「当初和我一起进庇护所的兄弟进了研究所当警卫，一听说我需要帮助，早就帮我打通关系了，咱们这一身行头，其实就是骗骗监控。」 许丛楠：这辈子都没想过研究所还能这么腐败。 带三人到了研究大楼下后，范小诗就没继续跟着了。 「前辈，后面我帮不了你了，我把你们送到这就得出去，不然容易被怀疑，你们一定要加油啊。」 许丛楠沖他挥挥手：「拜拜。」 范小诗走了。 「你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人才。」安柠一言难尽道。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这个孽缘啥时候断。」许丛楠无奈的笑笑，「但该说不说，很好用。」 研究大楼的门开着，还立了几个告示牌，标註了楼上的学术报告大厅的位置，几人站得离门有段距离。 「我们要去的那栋大楼门口有门禁系统，强行闯进去可能会引发警报。」安柠小声道，「从这边进去，再通过四楼的走廊过去，或许才是最好的路线。」 「门口有两个监控。」乔纳琳扫了一眼，「看样子是不会有死角的，如果就这么进去，我们绝对会被拍到，如果全程暴露在监控下，后续很难进行调查。」 如果从大门大喇喇的进去，岂不是和明目张胆的入室抢劫一样？ 许丛楠沉思了一会，现在的情况，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潜入的方法，不然等学术会议结束，潜入就没那么顺利了。 他往后退了退，将整个大楼收入眼底，试图发现些什么可以乘虚而入的地方。 忽然，许丛楠捕捉到了一道异样的影子，某个窗户的边上，一抹白色一闪而逝。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扇窗户竟然是打开的。? 第59章 响声 平日里这个时间点，没有处于工作状态的实验室都会关闭门窗，日常对于门窗的管理也十分的严格。突然在四楼的某个角落里开了扇窗户，怎么都是不合理的。 更何况那块地方全是摆放空调外机的小平台，想要爬上去并不困难。 「大哥，你怎么了？」安柠注意到了许丛楠的异常。 许丛楠眯了眯眼：「有人希望我们从窗户里翻进去。」 「谁？」乔纳琳顺着许丛楠的视线看去，可惜，那儿空空如也，「有人？」 第108页 「一道白色的影子，不清楚是谁。」许丛楠脱掉了身上碍事的白大褂，「但去了就知道了。」 对方如果对他们有恶意，就不会做出开窗户这种近乎「欢迎光临」的举动，直接暴露他们的存在，让研究所派人来抓捕即可。但既然对方并没有这么做，那就是他有这么做的道理，至少目前为止不算恶意。 四楼虽然高，但由于开窗的位置并不难爬，几人又不是全然没有经过训练的生手，爬个四楼并不困难。 许丛楠打头，安柠跟在他身后，乔纳琳垫底。很快，许丛楠第一个翻过窗户，踏入了窗后的屋内里。 里面关了灯，黑暗笼罩了大部分的空间，还有不少的仪器闪烁着异样的光泽，看得出来，这是某处生物实验室。 许丛楠进来后，第一时间检查了现场有没有监控，确认监控全部处于停运状态后，才对后方的安柠打了个招唿。 安柠接到指令，跟着翻身进来，再然后是乔纳琳。 她翻进来后，反手就给窗子关上，上了锁才冲着许丛楠打了个手势：这是哪里？ 许丛楠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里是四楼，只要能出到外面的走廊，找到前往那栋特殊建筑的路，他们就能实施下一步行动。 三人在房间里摸索了一会，很快找到了出去的门。那扇门甚至都不是关着的，有谁提前开了门，门板虚掩着，从后还透进来些微光泽，一推就开。 事出反常必有妖，安柠不安的看着许丛楠，她总觉得这种被人带着走的感觉并不好。 许丛楠沉吟了片刻，进都进来了，这会要再打退堂鼓，后续他们又该怎么潜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冲着身后两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暂时不要动，他先出去看看情况。得到两人的回应后，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缝，从那缝隙里向外看去。 门外是一条幽长的走廊，走廊的右边有光线传来，仔细看去，那边有向上的楼梯，还立了个告示牌。许丛楠推测，那大概是前往八楼会议室的楼梯间。 而左边则是通往了黑暗，有了光明的对比，那片黑暗显得更加幽深而难以琢磨。 许丛楠眯了眼，隐隐约约在漆黑中看见了通往另一栋楼的走廊，那走廊的门没关，被傍晚的风一吹，来回摆动着，像是催促着许丛楠赶紧过去。 那边的天花板上是有监控的，监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转动，想要从监控中的视野中越过，去到走廊的位置并不困难。 许丛楠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着和装备，确保万无一失后，他抓准了距离他最近监控偏头的瞬间，轻推开门就沖了出去。 他的动作又轻又快，就像在水面上轻盈的舞动般。在那监控即将转回来的前一秒，他脚尖用力一蹬，险之又险的避开了监控的的视线范围。 就这么来回躲了一段，许丛楠终于抓准了最后的时机，一口气避开最后一个监控，冲到了走廊尽头那扇门的门口。他猫下身，贴着门口的墙壁等了一会，确认无事后，才冲着两人的方向比了个手势。 有了许丛楠做示范，乔纳琳没怎么犹豫，她一把捞起安柠，模仿着许丛楠的动作，三两下赶到了门口。 许丛楠沖两人点点头，看向了走廊的对面，那栋实验大楼近在咫尺，也没有亮光，看来晚上没有实验进行。 就在这时，走廊的右边，那光线照进来的地方，传来了几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交谈。 「所长……这个……」这是一道男性的声音，因为隔得远，许丛楠听得并不清晰。 乔纳琳给许丛楠使了个眼色，走廊的另一端马上就要来人了，他们得快点躲到这门后面的走廊上去，不然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许丛楠点点头，示意两人先走一步。 很快，乔纳琳带着安柠越过开合的门，蹲伏在两栋楼相连的走道上。一到了室外，室内那本就不清晰的声音更是一点都传不出去。 许丛楠本想就这么跟着乔纳琳走掉，却在准备行动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 「我知道……关于……13号的事情办妥了吗？我们……就要走，到时候如果带不走……」 这是一道模煳的女声，虽然隔得远，但许丛楠依旧听得出，那是歌秋独特的强调。 一听到13号，许丛楠心中一跳，脚步顿住了，原本准备离开的动作卡在了一半。他想听听，歌秋想做什么。 那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步步几乎踩在了人的心口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踏上四楼的走廊。 乔纳琳不断对许丛楠眼神示意，要他快点过来。安柠也急得不行，她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许丛楠迟迟没有过来的意思，但她知道许丛楠再不过来，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一步，两步，三步，许丛楠沉下心静静等着。恍惚间，他竟然有一种回到了末日刚开始那会，他被迫躲在便利店二楼，偷听楼下动静的既视感。 从歌秋说完那句之后，许丛楠迟迟等不到下文，每分每秒都被无限拉长，空气里一时只剩下了几人上楼的脚步声。 许丛楠咽了口唾沫，在他的视野里，一只高跟鞋的鞋尖几乎都已经踩在了四楼的走廊上时，先前开口的那人才接上了话。 第109页 「关于13号的事情……庇护所那边的意思是，如果他还是庇护所的人，我们就没法带走他……」说完那人有些为难，「副所……办事不……」 高跟鞋停住了。 「还是办不妥？」歌秋的声音带着唿之欲出的嘲讽意味，「他有什么不好割捨的？不是都用……来……」 说着，歌秋的身形陡然出现在了许丛楠的视野里，许丛楠瞳孔骤然一缩。 「嗯？」歌秋双手插兜，站在了四楼的走廊里，她一撩她那大波浪卷，偏头看向了走廊的尽头。 那儿，一扇没关好的门被风带着，轻微的来回开合。 「副所，怎么了吗？」跟在歌秋身后的研究员问了声。 「没事。」歌秋收回了视线，脚尖一转，「a市研究所的人连基本的关门都做不好，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研究条件。」 话落，歌秋往走廊的尽头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去关门。 刚刚，在歌秋转头过来的最后一刻，许丛楠被走廊上的乔纳琳狠狠一拽，才及时躲到了外面，这会见歌秋要过来，藏身在室外走廊上的三人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如果他们不在歌秋来之前离开，那他们极有可能会被发现，今晚的行动将走向失败，后续可能会面临研究所对庇护所的问责等等情况，总之，后果不堪设想。 许丛楠深吸一口气，他沖两人投去了安心的视线，同时猫腰向着对面的楼走去。 对面楼同样有一个进出的门，不过不同于他们过来时开着的门，那扇门是紧闭着的。许丛楠伸手试了一下，门关死了，推不开，这是一条死路。 如果没有歌秋这个定时炸弹，他们慢慢走过去是完全有时间解决这个门锁，但问题就出在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再不行动，歌秋一旦绕过来，就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大哥，门锁有办法吗？」安柠也凑了过来。 「看来是不行了。」许丛楠在那扇门上看了眼，「这门不是那种电子锁，只是普通的门锁结构，我没在这附近找到显示屏。」 「这个门锁的结构很特殊。」乔纳琳伸手覆盖在门锁上，用异能探查了一下，「好像是需要把里面类似于『门闸』的东西给弄断才能开启，我的异能暂时无法做到。」 「这……」安柠看着那连锁眼都没有的门，明白过来乔纳琳意思是细线无法钻进里面，进而破坏掉门闸，她狠狠一咬牙，「让我试试。」 「你？」许丛楠低声劝道，「可你的异能不是转移两个生物间的伤势吗？这是无生命的门锁。」 安柠抿抿唇，眼神坚毅：「我之前试过把柳宁的伤丢给感染者，也就是说，将伤口转移到无生命物体上这件事并非不可能，大哥，让我试试吧。」 许丛楠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轻拍了她的肩膀：「不要勉强，实在不行，我们想些别的法子。」 安柠点头，她从腿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往左手臂上划开一道极深的口子。 她倒吸一口凉气，将伤口转变成了灰色的能量团聚集在手中，随即把能量团按进了门锁里。 能量团在门锁里徘徊了很久，又被弹了出来，重新附在了安柠的手臂上，疼得安柠脸都扭曲了。 「安柠……」乔纳琳皱了眉，「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许丛楠蹲在栏杆边，心中默念黑书，试图从黑书中找到些许线索，但黑书中的读者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打赏物也不是能随便兑换的东西，他也无计可施。 歌秋的身影从窗户边出现，一点点向着三人所在的走廊边靠近，那步子不疾不徐的，仿佛是知道猎物早已穷途末路的猎人般，玩弄着猎物绝望的心。 另一边，安柠尝试了无数次，无数次的将能量球按进门锁里，又无数次的受到反噬，被能量球割伤。 血的味道无声无息的蔓延，连许丛楠都有些于心不忍，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却一声不吭，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疼得双臂都在抖，却还是没放弃。 最后，在某个节点，门锁传来了「咔嚓」的一声脆响。? 第60章 退出 门锁终于在一声轻微的脆响中开了。 可是，已经迟了。 歌秋距离那处拐角只有一步的距离，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三人穿过门跑进去，他们绝对会被发现！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安柠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胳膊，嘴唇打颤，「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一点打开门，我……」 「啧。」乔纳琳一咬牙，作势要往歌秋的方向走，却被许丛楠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去哪？」许丛楠低声道。 「我去把她引开，你们走。」乔纳琳回。 时间很短，留给三人对话的时间更是只有那么一秒半秒，许丛楠来不及多说什么，眼见着乔纳琳甩开了他的手，就要站起身往门口走时，意外发生了—— 在许丛楠的视野里，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实验室里款款而出，那实验室还正好是三人翻窗户进来的那一间。 白色的身影似乎叫住了歌秋，打了个招唿，歌秋的步子顿住了，转身看向了对方。 两人间进行了什么对话不得而知，但许丛楠却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用力拉了一把乔纳琳，示意她快走，同时给了安柠一个眼神。 第110页 安柠立马心领神会，当即打开门就沖了进去，三人鱼贯而入，转眼消失在了室外的走廊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道白色的人影正隔着窗户，远远的望着几人离去。 「11，你应该知道，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会是什么后果吧。」歌秋的声音淡淡，冷眼看着面前的白裙少女。 被称为11的少女背着手，面带微笑，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衣裙，露在衣料外的皮肤过分白皙，白得令她脖子上那鲜红的数字「11」显得十分扎眼。 「抱歉『妈妈』，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又不能出去，就把分身放出来走走。」少女没有过多的害怕，话语间反而有一种闲庭信步的调调，「分身不能离本体太远的，放心吧『妈妈』，我就在这里逛逛，不走远。」 「规矩就是规矩，你破坏了规矩，就要接受惩罚。」歌秋反手掏出一把手枪，开了保险，枪口遥遥指着少女的额头，「11，经过多方的实验数据表明，你死个分身，不会对本体造成什么影响。」 话音刚落，一声枪声响起。 少女的身形晃了晃，随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的身体在倒地的那瞬间化为了一摊漆黑的液体，眨眼间融入地面，消失无踪。 「副所。」研究员匆匆赶到，见歌秋的表情不好看，又识趣的闭了嘴，不敢出声。 「哼。」歌秋冷哼一声，走向走廊尽头的大门。站在拐角处，她扫眼往室外走廊上看去，走廊上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眼前这扇微微开合的门。 她无趣的转回视线，往原来的方向走，边走边吩咐身后跟着的研究员。 「快点把门关好，我们已经迟到了。」 「好的，副所长。」 另一边，许丛楠三人已经进入了目标实验楼。这栋实验楼相较于研究大楼的八楼结构而言矮小了不少，仅仅四层的高度就已经是它的分布图中的顶层了。 当然，这并不是它层高的顶层。 从室外走廊进来，入目就是被布置成休息区的大厅，四处是绿植、书架与桌椅。其中一张靠墙的桌面上被摆了个小檯灯，闪着极为微弱的光泽。 安柠捂着胳膊，看上去心情并不好。许丛楠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不好说出口，只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 「看来这里被布置成了休息区。」乔纳琳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分布图，「这附近有两处楼梯间，我们可以先从楼梯间找起。」 「我觉得大概率没有。」许丛楠摇头，「如果他们真想隐藏一个秘密空间，怎么会把通道摆在明面上？」 话虽如此，三人还是一一去探查了这附近的所有楼梯。而事实也如许丛楠所推测的那样，不论是哪边的楼梯间，都没有通向上一层的通道。 在走廊上徘徊了一会，三人再次回到休息室，集体陷入了沉思。整个四楼，不是实验室就是仓库，甚至还有主任办公室，但就是没有他们想要找的向上的楼梯。 「楼梯有没有可能藏在某间实验室里面？」安柠推测道，「这儿有那么多实验室，随便找一间，不仅能藏住，还能从外部上锁，双重保障。」 「在什么东西……里面？」提到这个，许丛楠心下一动，他从乔纳琳那拿过分布图，照着图上位置，走到那面偏厚的墙边。 他曲起用食指，用指关节敲了敲，墙内传来了轻微的空响声，许丛楠唇角微勾。 「空的。」 「空的？」乔纳琳反应过来了，她几步走到墙边，也跟着敲了敲，「难不成楼梯被做到墙体里面了？」 「不无可能。」许丛楠点头，「也许，有一种特殊的进门方法。」 许丛楠绕过这面墙，这墙体一面与外墙体相接，一面做成了拐弯角，而好巧不巧的是，这处拐弯角的墙面上，有一排小字—— 「消防微型站」 这乍一看没什么特殊，毕竟一部分的大楼为了追求美观，会把消防设施给安装在墙体里，使用时从外部打开表面的小门，就可以拿出灭火器等东西。 但眼前这个被框出的「小门」明显偏大了，门的底部与地面相接，如果不是那一排字，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堵「隐形门」。 许丛楠伸手拉开门，入目的是整齐摆放的各种消防用品，从肉眼来看，看不出什么东西。 「我来吧。」乔纳琳走了过来，她的念力异能某种程度上而言，可以用作近距离的探索异能，相当于一个微型雷达。 她将手附在摆放消防用品的内壁上，感受了一会：「这片后面是空的。」 「后面不会真是一条走廊？」安柠蹙眉，「可以直接拉开吗？」 乔纳琳伸手，抓住了架子，试着推拉了两下，纹丝不动。 情况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僵局。 许丛楠眯了眼，视线在门上和周围逡巡，很快落在了那张靠墙的桌子上，那上面摆了个檯灯，还闪着光。 深夜实验楼的休息区，怎么会在休息室里留一盏昏暗的小灯。而且如果没记错，许丛楠站在室外走廊上往这边看时，里面分明是没有亮光的。 也就是说，这盏灯是刚刚有人打开的。 许丛楠走近檯灯，发现那张桌子上还摆了一张白纸，似乎是一张未署名的纸质合同。 他的目光闪了闪，心中升起了一种并不算美妙的预感。 第111页 「大哥，怎么了？」安柠问。 「没。」许丛楠收好合同，走回到两人身边，「你们发现开门的方法了吗？」 乔纳琳点头，指着架子上灭火器留下的磨损痕迹：「刚刚发现的，部分磨损痕迹有较明显的旋转迹象，我正在尝试。」 说着，她直接上了手，转动了其中几个灭火器。在尝试了不知多少次后，假门震了震，缓缓向右边平移打开，露出了后面亮着蓝光的幽深走廊。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乔纳琳，安柠，你们待在外面把风。」许丛楠吩咐道，「这个位置很有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出入口，一旦被发现，我们很有可能被瓮中捉鳖。」 「就你一个人进去？」乔纳琳问。 「如果有突发事件，派一个人来通知我。」许丛楠没有回答，「明白了吗？」 「……」安柠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好。」 许丛楠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走了，我去把柳宁带出来。」 幽深走廊的尽头，在其中一个被封闭的房间里，柳宁正坐在抱头坐在椅子上。 在他身旁不远处，一位身着黑色兜帽服的少年正嚼着嘴里的口香糖，时不时吹个泡。 吹到极致后，泡破了，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13，你还没想好吗？」少年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柳宁身上，在他的脖子上有一个漆黑的数字2。 「我……」柳宁咽了口唾沫，「我不知道，2哥，你就再让我想想。」 「想想？」少年咬破了刚吹一半的泡，扯了扯嘴角，「『妈妈』要我今天就从你这里要到答案，13，你能出去玩这么几天，是『妈妈』的在惯着你，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不懂道理吗？」 柳宁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你也没多大啊。」 少年一听，气得直跺脚：「胡说，我这几年明明长高了好多。」 「……」柳宁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少年：！ 「总之，你这几天就要把答案告诉我。」少年愤愤道，「11她可能……拖不久了。」 「可是。」柳宁支支吾吾道，他攥紧了衣角，心中思绪纷飞，无论是哪一边，他都不想割捨。 「我不陪你耗了。」少年站直身，往一旁的门走去，「我先去休息了，你有答案了再跟我说。」 说着，少年进了门，门板在柳宁的眼前重重拍上。 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了沉重的唿吸声。 时间在这种近乎令人目眩的氛围里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有一个人，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柳宁垂着头，还以为是送饭的人来了，讷讷道：「放桌上吧，我一会吃。」 「柳宁？」熟悉的声音，惊得柳宁勐地抬头。 「大，大哥？！」 许丛楠皱了皱眉，进门后简单扫视了一下环境，没有监控，很普通的家居住房，柳宁也没有被关着，只单纯坐在桌边发愣。 这种情况和他心中最坏的猜想对上了，许丛楠几步走到柳宁身前，一把拉起柳宁的胳膊，把人往外拉。 「走。」 柳宁跟着走出几步后，才勐地反应过来，挣扎着要掰开许丛楠的手。 「不行，大哥，我不能走。」 许丛楠顿了步子，回身看去。 「理由。」他觉得自己心中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给我一个你要待在这里的理由。」 「我……我……」柳宁一咬牙，「对不起大哥，我要退出你的队伍！」? 第61章 死亡 「为什么？」许丛楠轻轻吐出一口气。 「什么，为什么？」柳宁别过视线，结巴道，「我，我就是觉得……」 许丛楠没有说话，他的态度平静到不可思议，仿佛从一开始就已经预知到了这个悲哀的结果。 「没有……为什么。」柳宁攥紧了衣角，他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大哥，我就是觉得有点累了，天天和你们出去冒险，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外面，太危险了，所以现在我要回家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说完，又怕许丛楠没听懂他的意思，自暴自弃的解释道。 「哦对了，大哥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一直都在瞒着你，我是b市研究所的人，我在那边长大学习，我有哥哥姐姐和『妈妈』，我过得很好，这次到a市庇护所只是意外，大哥，你就当我是迷路的小孩，现在，家里人来接我了，我要回家了。」 说完，他抬起头，兀自坚强般笑了笑：「感谢大哥这么多天的照顾，还有，对不起，没法陪你们继续走了。」 那笑容很勉强，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 许丛楠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忽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认识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吗？」 柳宁听到这话，浑身一颤，他攥紧了衣角的布料，却一个字都不说，许丛楠明显看见了他眼里的动摇和不安。 「算了，当我没问。」许丛楠眯了眼，从袖中拿出那张合同，合同被他叠了几叠，遮掉了大部分的内容，只露出了下半的签字部分，「你想退出可以，但你只是口头上说说的，我怎么能信你？」 「……」柳宁抖了抖，他抬起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丛楠。 「看我干什么？」许丛楠把合同递到他眼前，又从兜里摸出一只水笔，「你既然选择了离开，那我们这个签字也就是走个流程，反正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吧，你不是都想好了吗？」 第112页 「大哥……」柳宁的声音里带了丝哀求的意思。 「别叫我大哥，从签下这份合同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队员，也不再是柳宁。」许丛楠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的看着柳宁脖颈上露出来的数字13，「你以后，就是所谓的13，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宁抿着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又被他强忍着压下去了：「是我冒犯了，对不起，许先生。」 他接过水笔，抖着手，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在许丛楠的示意下，咬破了手指，按了个血色的指印。 许丛楠接过合同，随意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衣兜里，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另一个房门传来了「碰」的一声巨响。一个少年插着兜，从里头走了出来。 「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他道。 「2哥。」柳宁喊了声。 「闭嘴，你这个懦夫！」少年吐掉了嘴里的口香糖，几步站在了许丛楠不远处，「我问你话呢，你就是13说的那个大哥？我还当是什么人物呢，13那么割捨不下。」 许丛楠回过头，看向少年。这少年的穿着打扮和乔纳琳调出监控里面的那位特徵几乎全部对上了，看来当天去给柳宁塞东西的就是这个少年。 「是啊，怎么了。」许丛楠居高临下的看他，「你人没多少大，口气挺不小。」 「你骂谁个子矮呢？！」少年一听，当即炸了锅，「我告诉你，我们13性子是弱了点，但也不是你能随随便便想怎样就怎样的！你的态度给我放端正点！」 「抛弃？」许丛楠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说到抛弃，你们那个所谓的『妈妈』难道就没跟你说过，柳宁，哦，不对，13其实已经被丢过一次了吗？」 「什？」少年愣了一下，「你瞎说什么，『妈妈』明明说过，13是出去玩了。」 「没有我，他早就死外面了，你难道不该谢谢我？」许丛楠挑眉，戏嚯道。 「你说谎！」少年偏头看向柳宁，「13，你来说说看，你不是出去玩了吗？13？」 柳宁别过头，不敢和少年对视。这么一下，少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反应了一会，忽得上前一步：「我可不管这么多，『妈妈』要我保护13，你这个外面闯进来的傢伙就给我把命留下！」 话落，少年双手成拳，他手臂上的肌肉不正常的隆起，身高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不到几秒，他就从一个瘦弱的少年，变为了身高近两米的壮汉。 「异能是体能强化？」许丛楠有些意外，而且看样子，这还是个超级强化。 还不等许丛楠做出些什么，少年如山般的拳头直勾勾向着许丛楠砸去，他的体型看着笨拙，事实上速度一点都不慢。 许丛楠眯了眯眼，动作不疾不徐的向后退开了一步。 就在拳头即将落在许丛楠脸上时，无数交织的银线骤然出现，在屋内的光照下反射着异样的金属光泽，直接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拳头死死的包裹住。 那银线又细又锋利，少年这一拳下来，手上当即被割出了不少口子。 「丛楠。」乔纳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许丛楠的身边，她的手中还控着细线的末梢，「撤退，外面来人了。」 「行。」许丛楠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 「……」 乔纳琳张了张嘴，她看见了屋子里柳宁通红的双眼，又看了看许丛楠决绝的背影，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向着不可以挽回的方向去了。 「丛楠，柳宁他？」她道。 「从现在开始，他不是我们的队员。」许丛楠弯了弯唇，「走吧，乔纳琳，就当我是来跟他告别的。」 「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被割伤拳头的少年收回了拳头，动作极快的冲到门前，试图拦住两人离开的动作。 「一个都别想走！」 少年怒喝一声，扯烂了乔纳琳再度凝聚起来的银线，以蛮力突破了线网，再度向两人冲去，然而这一会，他才冲出去几步，就顿住了。 只听一声枪响起，一颗子弹穿越了幽长的通道，擦过了少年的耳畔，断了几缕发梢。 开枪的人站在通道的尽头，对着许丛楠挥了挥手：「大哥，走！」 是安柠。 「2哥，求你，别打。」柳宁冲上前，抱住了少年的腿，「他们没有恶意，就是来找我说几句话的，你放他们走吧。」 「放开！小13，你给我撒手！」少年怒吼道，试图把柳宁从腿上甩开，但又怕伤着对方，怎么都挣脱不了。 趁着这个时间，许丛楠赶紧带着乔纳琳撤出了走廊。 安柠在门口沖他们招手：「大哥，我刚刚看见窗户外有人偷窥，而且还有不少人在鬼鬼祟祟往这边靠近。」 「我们被发现了？」许丛楠低声问。 「有可能。」乔纳琳分析道，「这栋楼又不是什么保密等级很高的实验楼，不然我们也不会进的那么轻松。」 许丛楠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这才注意到隐藏门的进门处，有一个嵌在墙体里的红外线感应器。那感应器的位置实在太过隐秘，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恐怕我们早就被发现了。」许丛楠招手，「走，我们得在他们的包围圈形成前开。」 「那柳宁呢？」安柠往许丛楠身后看了两眼，「他没跟来吗？」 第113页 许丛楠没说话。 乔纳琳拍了拍安柠的肩膀，示意安柠先不要提这茬。虽然她不清楚许丛楠和柳宁间发生了什么，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至少现在，不能多问。 「我们先出去再说。」许丛楠最后道。 这群警卫的动作很快，估计在许丛楠进入走廊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但因为特殊的原因不敢声张。 毕竟研究所在庇护所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个秘密实验基地，要是被闹大了，谁的面子都挂不住，最好的方式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研究所私底下就把这群入侵者办了。 这群警卫悄无声息的包围了研究大楼和实验楼，将整栋楼外围堵得水泄不通。从室外走廊的窗口看去，一楼入目的全是身着黑衣的警卫。 许丛楠三人穿过走廊，回到了来时的研究大楼，本来打算还从进来的窗户里翻出去，却没想到那间他们进来的实验室上了锁。再看周围，入目所见的一切实验室，用的还全是电子锁，随意破坏只会引发警报。 研究大楼的楼梯间又几乎是全监控覆盖，他们根本不能从监控那里走，现在对方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直接暴露在敌方视野下并不是个好选择。 最后没法子，三人商量了后，又通过室外走廊，准备往实验室大楼走，看看那边有没有突破口。 就在许丛楠即将离开室外走廊，进入实验楼的时候，他的视野里，再度出现了一抹白。 那是在一楼的实验楼大门口，一群警卫正团团围着大门，等着沉不住气的猎物送货上门。 「你们，在等什么？」轻轻柔柔的女声响起，身着白裙的少女从黑暗中走出，白得如同黑夜中的精灵。 「第11号实验体？」有人报出了她的名字，顿时调转矛头，呵斥道，「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哎呀，我想去哪，轮得着你们管吗？」少女温柔的声线一变，嘴角弯起一道扭曲的弧度，笑得极为渗人。 在这人身后，另一位身着白裙少女忽然出现，伸手就掐住了这人的脖颈，把人拎到了半空。 仔细看去，这两位白裙少女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不少人被少女威慑到，齐齐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枪械发出了一片铿锵有力的金属撞击声。 「第11号实验体，你这是要造反吗？」人群中，穿着明显与其他人不一致的警卫队长出现，他端着枪，远远怒喝道，「你难道就不怕死？！」 「死？」少女轻轻念着这个词，脸上出现了憧憬的神色，「啊，我盼了好久。」? 第62章 考核 「死？多么美妙的字啊。」少女面色陶醉，嘴里喃喃念着，「可惜，就凭你们杀不死我呢~」 话音刚落，那掐住人脖颈的少女狠狠把手中的警卫甩了出去，那人摔出了足足几十米的距离，才落地翻了几个滚，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下仿佛按下了某种开关，所有的警卫举起枪，齐齐冲着少女射击。一片枪林弹雨中，少女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动作又轻又缓，却又精准避开了每一个袭向她的子弹。 其中一个少女被子弹扫中，很快摔在了地上，化为黑色的液体，融入了地面，转瞬消失，独留下另一个白衣少女在弹雨中舞动。 这一幕既震撼又荒谬，恍若一幕极致的暴力美学影像。 警卫之中，有一人的枪炸膛了，他惊恐的丢开手中滚烫冒烟的枪桿，跟看怪物似的看着那名少女。 在这人之后，有更多人接连打空了子弹，弹雨渐渐平歇。少女转了最后一圈后，轻轻拉起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白裙，行了个优雅的淑女礼。 「见笑了，谢谢欣赏。」她露出了和善的笑，「接下来，到我出手了吗？」 人群皆是一振，在短暂的沉默后，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不行，完全拿她没办法，她是谁负责的实验体，有人知道吗？」 「不，不清楚啊，好像是b市研究所那群傢伙带来交流学习的。」 「带这么个怪物来交流学习，b市研究所安的什么心？！」 「撤退，撤退，快点撤退！」 在警卫队长高声「撤退」的命令后，警卫们以极快的速度撤离了现场，没几分钟，聚集在实验大楼下的警卫就全散了。 少女只面色带笑，并不去阻拦，她静静看着这一幕，直到最后一位警卫都离开了现场后，她才偏过头，视线落到许丛楠的身上，冲着许丛楠温柔一笑。 许丛楠心头大震，还以为少女要转而对他们动手时，少女却对他做个了口型——「走吧」。 而后，少女转过了头，放下了裙摆，一步步向远处走去，直至消失在许丛楠的眼前。 这人是来帮他们的？ 许丛楠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现在，这些都来不及想，他知道那些警卫都只是暂时的撤退，过不多久就会回来，他们得在这之前离开实验楼。 这么想着，他叫住了安柠和乔纳琳，三人翻出了室外走廊，顺着楼边突出来的小平台和落脚点，顺利逃出了实验大楼。 等落到地面上，许丛楠再去找那位少女时，少女早已经消失了。不过，他记住了少女脖颈上，那扎眼的猩红数字「11」。 如果许丛楠记得不错，柳宁脖子上的数字，和之前少年脖子上的数字都是普通的黑色，为什么到这个少女的脖子上会是红色的数字？ 第114页 「大哥，走吧。」安柠的声音唤回了许丛楠的意识，「我之前看好了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圈套。」 乔纳琳看了一眼许丛楠：「先撤退，其他事情之后再想。」 许丛楠点头。 三人悄无声息的绕过了巡逻的警卫和路上的监控，摸回到了研究所大门的附近。 由于大多警卫都秘密聚到了研究大楼和实验楼下，先前看门的多数警卫被调走，几乎不剩几个人。范小诗没走远，他凭着他那人脉，成功混在了警卫之中，等三人回来。 一见到许丛楠躲在阴影后给他打招唿，范小诗立马找藉口支开了零散的巡逻警卫，带着三人从大门侧边的小门离开，据说范小诗自己摸过路，那边没有监控。 这一夜对研究所而言，註定不是一个太平的夜晚。 回到庇护所的宿舍后，许丛楠和两人在宿舍门口分别。 乔纳琳拍了他的肩膀，温声道：「柳宁的事情不急，还有些时间，等你整理得差不多了，再跟我们说吧。」 「大哥，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是。」安柠抱了许丛楠一下，「有什么事情，绝对不能自己憋着。」 「……」许丛楠没有说话，他沉着脸，挥了挥手，开门进入了宿舍，彻底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房间内黑洞洞的，并没有开灯，许丛楠轻轻吐出一口气，拿出了那份合同看了会，而后将其仔细叠好，塞在了一个信封里。 但愿只是他多想。 第二日清晨，许丛楠开门出来的时候，乔纳琳和安柠已经等在门口。 「丛楠，去吃早餐不？」乔纳琳笑了笑，又觉得这话似乎有些别的意思，赶紧补充一句，「那个什么，我和安柠正巧要去，你要跟着一起吗？」 许丛楠闻言扫了眼安柠，女孩沖他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安柠这个笑有些勉强，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许丛楠微一皱眉，看来得找个时间和安柠聊聊。 在前往餐厅的路上，许丛楠想起了什么，边走边道：「乔纳琳，你负责查一下一名白衣少女的事。」 「白衣少女。」乔纳琳问。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她大概是b市研究所的其中一个实验体，代号『11』，脖子上是猩红的数字，我想那应该有别的意思。」许丛楠想了想，「她应该比较特殊，查不到也不要勉强。」 「好。」乔纳琳应道，也没问许丛楠是从哪知道的这人。 「大哥，那我呢？」安柠小声道，「我没有什么要做的吗？」 「……」许丛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这件事交给乔纳琳就好。」 「……好。」安柠安静了一会，还是应了下来。 庇护所的餐厅早上人还不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了新人，整个餐厅都显得有些拥挤。 许丛楠简单选了些早餐，端着盘子找了处地方坐下。很快，乔纳琳和安柠也端着盘子过来，三人围坐一桌用餐。 不远处，一伙少男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坐了一长桌，也不知道他们在探讨什么，聊得热火朝天，差点打起来的那种。 这伙孩子们实在年轻，许丛楠不由多看了两眼，心想庇护所什么时候还招童工。 那边的争吵声大了些，甚至有两个个子稍大的男生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眼看就要扭打在一起。 「我说你们小队到底在和我们抢什么人，我真是醉了，你那边要有什么有什么，非得和我抢人？！」其中一个麦色皮肤的男生骂道。 「哎呦呦，你急什么呢，我有说要和你们抢人了吗？」另一个褐色捲髮的男生不甘示弱，说话那叫一个阴阳怪气，「咱们这叫公平竞争好吧，哪里的条件好去哪里，难道不是聪明人会做的选择吗？」 「要不是你动手动脚，我们会找不到人吗？！」麦色皮肤的男生恼道。 「别吵了，别吵了，哎呀，你们这样人家都不能好好吃饭了。」一个短裙女生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嘴上这么说，脸上都笑出花来了，劝架的动作更是只做个样子。 「要是实在没办法，不然就让我累一点，我跟完你的队伍，再跟别的队伍。」短裙女生劝道，「反正就是多做点训练而已，我没事的。」 「马黎，你人也太好了吧。」马黎身旁的长髮女生顺势帮腔道。 「哎呀，没事的，大家都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当然要互帮互助了。」马黎笑道。 「切，要不是没有安柠，谁还稀罕你？」麦色皮肤男生边上的一个女生骂了一句。 这声音并不小，许丛楠这伙人还全是身体素质经过强化的异能者，安柠当然没有错过，她还以为有谁忽然叫她，循声向后看去。 这一看，她就正好和那说话的女生对上了眼。 「安，安柠？」那女生愣了一下，匆匆从那边跑了过来，「这……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我听说你的庇护所覆灭时，我真的很担心你。」 「朋友？」许丛楠道。 「是，是的。」安柠笑了笑，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我以前说过，我因为有异能在总部学习过几年，他们都是我那会的同学。」 「关于这个，我有所了解。」乔纳琳转过头，扫了这群少男少女们一眼，「总部有设立特殊的培训机构，只要是拥有异能的未成年人都可以进入机构学习，毕业后可以选择加入庇护所的异能者小队，或者另谋生路。机构每年都有招生，这一批孩子应该是快毕业了吧。」 第115页 「对对对，我们是要毕业了。」女生自来熟的应道，「我叫希橙橙，是安柠当初的同学，他们是当时的同班同学。」 说着，希橙橙一一介绍了身后的少男少女们。麦色皮肤的男生叫厉辉，褐色捲髮的男生叫单顷，长发女生叫周丽丽，至于短裙女生，希橙橙直接跳过了，压根没打算介绍她。 不过照刚刚几人的对话来看，许丛楠大致也清楚短裙女生叫什么名字。 介绍完了之后，希橙橙眼睛一亮，激动的抓住了安柠的双手，语气恳切道。 「安柠，是这样的，我们快毕业了，都想去庇护所的异能者小队，但异能者小队的门槛很高，如果我们不能完成考核，只能去次一点的普通外勤队。」 希橙橙说着，她一把抓过了还在和单顷对峙的厉辉。 「因为考核的队伍要三个人，我们两个人没法组队，所以安柠，求求你了，这件事可能只有你能帮我们了，你如果没什么特殊事的话，和我们组个队完成考核吧。」 「哎呦，安柠一个纯奶妈能做什么呢？」马黎刚刚还满脸堆笑，这会脸上的表情变得那叫一个快，「而且她都多久没参与训练了，我记得没错的话，她是宁愿回她那穷乡僻壤都不愿继续学习吧。」 「就是就是，安柠估计跟着乡下人混久了，连异能都不知道怎么用了吧，哎呦呦，好可怜。」周丽丽跟着帮腔。 「闭嘴，你们两个又好到哪里去了？」厉辉也不含煳，直接一嗓子吼得两个女生都不敢开口。 安柠为难的看着许丛楠。 许丛楠一笑：「可以，你想去就去吧。」? 第63章 过往 「可是大哥，柳宁他……」安柠的话说了一半，但又没能说完，很快被希橙橙的大嗓门压了下去。 「就是啊安柠，过个考核而已，我们真的缺你不可啊。」希橙橙恳切的看着安柠，「来嘛，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就组不成队伍，没法参与考核，也没办法加入庇护所的异能小队。通过考核后，你想走就走，我们保证不会留你。」 「这……」 「考试就在后天，安柠，我们队真的只是缺个人而已，你就当做奶妈跟在我们后面就行了。」希橙橙保证道。 安柠的表情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但从许丛楠的角度去看，安柠明显想去，又想到她这几天的心情不是很好。许丛楠想了想，开口道。 「最近没什么事，至少在交流学习结束前，柳宁不会出事，你想去的话就去吧，我随时等你回来。」 「好吧，大哥都这么说了的话。」安柠最终还是同意了。 「那太好了，来，安柠，你来我们这边，我们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训练安排。」希橙橙拉着安柠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对许丛楠打个招唿，「我就借几天，很快就还给你。」 许丛楠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 等安柠去了少男少女那桌，乔纳琳才转回头，看向许丛楠：「这样好吗？」 许丛楠摇摇头：「在柳宁这件事上，安柠帮不上什么忙，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心里不舒服，让她去散散心也好。」 「行吧，听你的。」乔纳琳点头，说完又有些困惑的补充道，「不过往期的考核有那么早吗？依照我以前的观察，一般都是在开春的时候举行，现在才刚过立秋吧。」 说完，乔纳琳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许这一期比较特殊。」 许丛楠微眯了眼，没有多说什么。 早饭过后，安柠和希橙橙她们走了，几人有说有笑的，看样子相处很融洽，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后面的训练事宜，也不用许丛楠过多操心什么。 许丛楠和乔纳琳出了餐厅，目送这群少男少女们离开 「丛楠，你安排的事情我这几天会托人查清楚。」乔纳琳道，「不过我不保证结果，a市和b市毕竟是不同的地方，更何况还隔着研究所的门槛。」 「没事，尽力就好。」许丛楠点头。 「……」乔纳琳看着许丛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口，「那个女孩和柳宁的事情之间是有什么联繫吗？」 「我不清楚。」许丛楠微一皱眉，「但目前我只能在这个上面找突破口。」 「行。」乔纳琳其实也没打算从许丛楠这里问出答案，如果许丛楠真知道什么，就不会问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那我先走一步。」 乔纳琳离开了。 许丛楠站在走廊里，静静看着乔纳琳绕过走廊的拐角，最后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站了一会，才转身朝外走去。 出了庇护所的围墙，站在闸机门口时，许丛楠一时有些恍惚，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庇护所里的人脉似乎并不多么宽，唯一认识的就那么几个，最熟的好像还只有霖明这个傢伙。 按理来说，如果原主曾经到了中将这个水准，那他的存在感不可能这么低。毕竟连身为少将的霖明都已经这么引人注目了，原主长得也不丑，军衔还高，甚至还是霖明曾经的上司，应该在相关圈子里更加广为人知才是。 但事实上，从许丛楠回庇护所那天开始，直到现在，庇护所的人对他的存在都处于一种有和没有都一样的状态，甚至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真正见过他的相貌。 许丛楠就是这么大喇喇的走在一群军官眼前，他们都不一定能把他认出来。许丛楠，许中将，这个人就好像一个存在于庇护所的幽灵一样。 第116页 原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许丛楠原本以为自己是个穿书者，对于自己笔下的主角有着十成十的认知和把握，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许先生？」一道男声从许丛楠身后传来，打破了许丛楠的思绪。 许丛楠循声看去，见是秦泽站在他不远处的身后，手里还抱着几叠文件。 「好巧啊，秦医生。」许丛楠笑了笑，「这是从哪来？」 「前几天关于样本的研究有了全新的进展，我今天来参加庇护所的会议，并且报告最新的成果。」秦泽推了推眼镜，他的眼下青黑，动作间还带着一股子有气无力，看得出来，这个人这几天应该都没睡好。 「对了，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既然许先生在这里了，我就不用费力气去找了。」秦泽一笑道。 「怎么？」 「你的那位朋友，应该叫科斯特吧，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已经恢復意识了。」秦泽挑了挑眉，眉宇间带着得色，「要去看看吗？」 许丛楠沉默了一会，笑了笑：「行，秦医生带路吧。」 数分钟后，许丛楠在秦泽的带领下，来到了那间安放科斯特的病房前。 才一开门，靠坐在电动床上的科斯特就转过了头，看向了进来的两人。 秦泽站在没进去，识趣的把病房留给了两人，而后静静关上了门。 病房内久久无言，两人互相对视着，好像因为这几天的相隔，就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杵在那干什么？」科斯特说话了，他的声音极度沙哑，多日的昏睡终究还是在他的发尾留下了白色的髮丝，「坐吧，我们聊聊。」 许丛楠走到床边，拉开了一旁的椅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暂时死不了，秦医生说了，我再躺两天，就能稍微下地走走了，就是躺的有点久，这腿可能得復建。」科斯特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笑不太出来，显得有些勉强。 「还行就好。」许丛楠道。 这句话后，两人间的氛围又陷入了沉默，许丛楠对科斯特的了解终究是太少了，这个人虽然陪着他走了一段路，但却倒下得太早，以至于在久别重逢后，两人间的关系熟悉又陌生。 「怎么的都不说话？」科斯特再次打破了沉默，「柳宁小子和安柠丫头呢？怎么都没过来，还有那位叫乔纳琳的副官，是这个名吧，起的和阿立卡国的名字似的。」 「他们都有事来不了，所以就只有我来了。」许丛楠没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纠葛告诉他，「我们为了给你搞抑制感染的药，出了趟兇险的任务，好险没死在外面，你能恢復就好，至少努力没白费。」 「好好好。」科斯特转过头，视线盯着天花板那晃眼的灯柱，长长嘆出一口气，「你知道我是个僱佣兵，但你不知道我因为什么而来吧。说起来，我其实是接到了要杀你的委託，才来到了华国，并不是为了见什么朋友。」 「略有猜测。」许丛楠吐出一口气，「一个远道而来的阿立卡国僱佣兵，为了一个所谓的『朋友』来华国，这属实有些匪夷所思了，虽然并不是没有。」 「是，你果然很聪明。」科斯特的看着灯光，说出的话带了些回忆的意味，声音低沉而沙哑「这儿没有别人，我就和你说说我以前吧。我二十岁出头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那会我刚参了军，跟着军队四处打仗。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华国女人，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美的女人，她是个军医，会为了伤员冒死上战场，甚至不分国籍的救助奄奄一息的我。」 许丛楠没有开口，静静的听着科斯特的回忆。 「可能是吊桥效应，又或者是别的，我爱上了她，最后我们也有一个不错的结局，成功结了婚，有了两个孩子。我当时就想，就算不为了孩子，为了她，我也得退役了，我得在家好好陪着他们。可是她不行啊，她说自己是个军医，学了这一行，就是要上战场治病救人。」科斯特说着说着，眼角有几分湿润。 许丛楠从他的反应里猜到了大致的结局，那位英勇的女军医，怕是最后死在了战场上。 「后来，她走了，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了我和她的孩子们。我为了孩子们，主动向军队里提了退役这回事。可我当时参加的军队性质特殊，他们拒绝让我就这么退役，甚至扣押了我的身份证明，要我再为军队卖命几年。可我怎么会就此放弃，于是我在一个雨夜里逃出了队伍，回到家里，带着两个孩子隐居在了一处深山。」 话到这里，科斯特的语调里带了几分悲泣感。 「可我没想到，我隐居的地方被昔日的『老朋友』透露给了军队，在某个我外出购物回家的日子里，军队洗劫了我隐居的房子。那天，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我的两个孩子不见了。我当时跟疯了似的找，从深夜找到白天，从白天寻到黑夜，我知道，依照军队里某些人的特殊嗜好，我的孩子们如果落在了他们手里，后果非死即残。可直到了最后，我也没能寻回我的孩子们。」科斯特的眼里畜满了泪，这些经歷对他而言，是永远癒合不了的伤疤。 「我的爱人走了，孩子们也没了，我的生活被军队破坏得什么也不剩了。对当时的我而言，死亡是最后的归宿，于是心如死灰的我站在了x市内最大的拱桥上，准备跳桥。」 第117页 「我本来确实要死了，但是出现了一个人，他把即将要跳桥的我从桥上拉了回来，告诉我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然后，他走了，我甚至没看清他的脸。」科斯特感慨道，「这之后，只会打仗的我去当了僱佣兵，一直到现在。」 许丛楠静静的听完他的自白，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那是多久前的事吗？」 「什么？」 「被洗劫的那一天。」 「我记不太清了。」科斯特想了想，「大概是八年前吧。」? 第64章 巧合 八年，又是这个八年。 许丛楠安静了一会，如果他记得不错，八年前这个时间点，似乎是火种计划刚开始实施的那一年。 「你还记得具体的时间点吗，比如月份？」许丛楠问。 「……」科斯特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记太不清楚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大多都模煳了。」 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会下意识遗忘最痛苦的记忆，记不清了倒也在情理之中。 许丛楠站了起来，他想去翻阅一下庇护所当初设立火种计划的详细资料：「今天不早了，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先不打扰你。」 「这就走了？」 「想起了些事情。」许丛楠抿了抿唇，「关于八年这个时间点。」 出了病房，秦泽就坐在外面家属探访室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见许丛楠出来，他招了招手，示意许丛楠也坐下。 许丛楠拒绝了，转而问。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之前他用的是蓝色的那种药剂，我也和你说了，因为你的原因，研究所拒绝向我们提供。所以在样品来之前，他一直用的是我们治疗机构研究出来的药，药效并不好。」秦泽说是这么说，语调却明显带了点轻快。 「但是样品到手后，我从中提取到了大量的有效成分，他身上的感染已经被暂时抑制在他的手臂范围。虽然不能完全清除，但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继续恶化，我已经给他做了手术，现在有好转的迹象。只不过在今后特效药出来前，他可能要避免剧烈运动，不然容易恶化。」 「是吗，他现在没事就好。」许丛楠笑了笑，「谢谢秦医生，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秦泽摆摆手，见许丛楠的动作，顺嘴问了声，「你要走了？」 「是，但走之前我想问问秦医生，关于八年前开始实施的火种计划。」许丛楠轻声道。 「火种计划，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吗？」秦泽往自己眼前的杯子里倒茶，「就和你知道一样，政府组织建造了庇护所，统计了居民人口，囤物资等等措施，来应对八年后的末日。」 「可政府又是怎么知道八年后会有末日？」许丛楠咄咄逼人道，「单单凭藉霖明那句所谓的『预言』，就能完全放心霖明的说法，并做出这么庞大的一个计划吗？」 秦泽放下了手里的茶壶，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许丛楠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政府既然会为了这么一个猜想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的话，那必然是有什么依据存在，这可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问题。」许丛楠的声音又轻又缓，却又带着笃定的意味，「比如——他们发现了感染者的存在。」 秦泽没开口，静静等着许丛楠说完后续。 「八年前，在火种计划来临之前，政府是否已经发现了感染者。如果发现的话，现在在庇护所治疗机构里当医生的你，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许丛楠挑了挑眉，他站着，秦泽坐着，无端给人一种无形的，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你到底知道点什么？」 「呵呵。」秦泽再次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茶，「你既然这么问的话，应该是知道什么。只是很可惜，当年的我资歷尚浅，还算不上什么医生。只从我当时的导师那里听来了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不过现在其实也没什么用了。」 「怎么说？」 「c市研究所可能有你想要的信息。」 而c市，连庇护所都已经被毁灭了。 许丛楠：…… 「我没什么可问的了。」许丛楠说着，往门外走去，「我先回去了。」 「慢走。」秦泽并没有起来送他。 许丛楠走出了病房，离开了白房子，在白房子门口和那位看管白房子的女人到了别。 女人送走他的时候，欲言又止，几次都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出口。 许丛楠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本来想追问，但女人已经回了白房子，将门关上了。 从白房子出来，时间已经近中午，许丛楠在白房子外不远处的山坡上走了一会，才往回走去。 走到返回庇护所围墙的闸机门口时，他被从里面冲出来的范小诗拦下了。 「前辈！」范小诗急慌慌的跑来，「快跟我走。」 「？」许丛楠不明所以，「跟你去哪？」 「别管那么多了，先跟我走。」范小诗抓住了许丛楠的胳膊，拉着人跌跌撞撞的跑出几米远。 前面的路边停了一辆小毛驴，许丛楠没记错的话，正是那天晚上范小诗下班骑的那一辆。 范小诗上了车，操作了一下，示意许丛楠赶紧上来。许丛楠却站住不动了，他把自己的胳膊扯了出来，声音沉冷。 第118页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道。 「这里不好说明情况……」 「就在这里说，不说我就走了。」许丛楠说着，就要往回走。 「哎呀，前辈！」范小诗抓着脑袋，急慌慌的，「就是你的事情被人曝出去了。」 「什么事情？」 「就是关于你投毒未遂的事情。」范小诗恳切道，「求你了前辈，你先跟我走，现在庇护所里全都在议论这件事，我怕你会出事。」 投毒未遂？ 许丛楠心中一跳，某种不好的预感在片刻间，迅速抓住了他的心脏。不过话说回来，原来他一开始因为投毒未遂被流放出庇护所这件事，其实并没有流传出去吗？ 但不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他被范小诗拉上了车。一上车，这小电驴就跟后头有人追杀似的，「滋熘」一下就窜了出去。 庇护所给范小诗安排的房子，其实是统一的员工宿舍，一间户型不大的公寓，一个人住着也还算舒心。两人走到公寓楼门口时，有不少人频频向他们的方向打量，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范小诗绷着脸，强装镇定，带着许丛楠走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从安全通道偷偷上了楼。 公寓楼是一层楼两户，范小诗带许丛楠来时，另一户人家还没有回家。范小诗在安全通道的入口处确认了好几次，才领着许丛楠回了屋子。 关了门后，许丛楠站在玄关处，看着正在给他找拖鞋的范小诗，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简单的跟我讲述一下。」 范小诗拎鞋子的动作一顿，随即抬起眼来：「其实我也不算很清楚具体发生了啥，我今天准备去上夜班的时候，交班的兄弟跟我说的这事。他说前辈你是个投毒未遂的犯人，之所以一直能在庇护所里瞎晃，纯粹是因为自己体质特殊，仗着这一点威胁庇护所，为所欲为。」 许丛楠有点无语，这话好像也没说错，他之前还真是这么做的。 「不过我相信前辈绝对不会投放病毒的！」范小诗还以为自己的态度让许丛楠以为他不信任他，赶紧解释道，「我现在依旧记得在那个深山的庇护所里，当所有人都只为了自己活下去逃命的时候，是前辈挺身而出，带领大家冲出去的，不然我们怎么会有现在的安稳生活。如果前辈是那种会投毒的人，是完全不会做出这种违背本心的事情的。」 许丛楠：……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干这事，毕竟那会他还没穿过来，原主在想什么，他真不知道，对于现状的理解还是后面柳宁跟他说的。 「前辈，你为什么不说话，不会真是……」范小诗才刚说出前半句，后半句立马给自己圆上了，「我相信前辈就算做了，也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谢谢，信任？」许丛楠扯了扯嘴角，「你该不会就因为你兄弟提了这么一嘴，就把我带到你家里？你不觉得的这很像劫匪会找的理由吗？」 「当，当然然不是。」范小诗慌了一下，他狠狠拍了自己的脸，委委屈屈道，「其实我交接夜班后，在几名副官的嘴里也听见了类似的话，他们说是从上面听来的。」 「上面？」许丛楠沉吟片刻。 首先不应该是庇护所的领导人，那个老狐狸虽然人精，但既然已经谈妥了条件，就必然不会出尔反尔，甚至在后续的「保障生活质量」上，也做到许丛楠一开始根本想不到地步。 那么为了确保「生活质量」，这个老狐狸必然不会把他曾经「投毒未遂」的事情传播出去，不然把许丛楠搬到庇护所的对立面，只会得不偿失，那么只能是令有他人。 「对，甚至还有人联想到当初前辈你忽然在庇护所失踪了一段时期的事，他们都说这段时间，前辈你是因为投毒未遂被抓起来，逐出了庇护所，在外面无恶不作，甚至亲手毁灭了一个庇护所。」范小诗越说越气。 「庇护所被毁灭怎么能是前辈的错？分明是那该死的分部长，整天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前辈明明是来救我们的。」范小诗恼道。 「算了，这些都暂且不提。」许丛楠揉了揉太阳穴，意识到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棘手，「你去上班的时候，有注意到乔纳琳吗？」 「那个霖明长官的前副官吗？」范小诗侧头想了想，「我下午好像见过她，当时我赶着上班，正好就在闸机口那里碰见她了，我看她好像挺急的，也就没跟她打招唿。」 「你知道她去哪了不？」 「不清楚。」范小诗摇摇头，「我也是头一次见她那个表情，不太敢问，怕耽误了人家时间。」 许丛楠沉默了，他的脑子里越来越乱。 柳宁被b市研究所来交流学习的人带走；安柠偶遇昔日的同学，并因为同学三缺一，前去帮助同学；乔纳琳出去探情报，慌忙离开庇护所围墙；科斯特重伤未愈，需要静养；最为重要的是，霖明在这个时候也连夜被派了紧急任务出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第65章 事实？ 如果单拎一个事情出来，那可能只是一次偶然，但那么多个事情叠在了一起，甚至几乎都围绕着许丛楠周边人发生的事件，它就算不上完全的偶然。 好像有什么人，在幕后推动这件事一样。 第119页 「前……辈？」范小诗有些不安，他瞥了两眼许丛楠，小声道，「不然你先进来坐会？」 许丛楠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站在别人家门口的玄关处。 「不用，我回自己宿舍就好。」许丛楠摇头。 在这种节骨眼上，曾经签了合约要保证给他们「生活质量」的老狐狸，必然会做什么动作来压舆论。这种似是而非的风波只会是暂时的，等舆论的风波过去了，这事顺理成章的就会成为过去式。 「可是……」范小诗还想拦。 许丛楠却已经转过身，手搭上了门把，准备出门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还有道粗犷的声音在外头喊。 「范小诗在家吗？开一下门。」 许丛楠往外走的步子顿了顿，他回身看了一眼范小诗，示意他出声，刚刚两人从楼下进公寓楼时，看见他们的人并不少，这个时候装作不在家反而会显得做贼心虚。 「啊，在的，怎么了，我记得家里没有东西坏了啊？」范小诗赶紧应道。 「是这样，我是这附近的物业，接到有人举报，说你在屋子里藏了什么人，你能现在开门让我确认一下内部的情况吗？」外头的人道。 许丛楠给了范小诗一个眼神，范小诗张了张嘴，满脸都是困惑，还冲着许丛楠比了个口型—— 我不造啊，我们这公寓楼不就那几个物业吗，我也没听过这种声音？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者不善。 握住门把的手松开了，许丛楠向后退了几步，轻手轻脚的脱了鞋，走进客厅里转了一圈，而后眼尖的在沙发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袋子。 顿时，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范小诗，你再不开门，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确实窝藏罪犯，到时候连你一起抓！」外面的声音大了些，还伴随了不少凌乱的脚步声。 范小诗为难的挠着头髮，他现在开门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开。」许丛楠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手里还拿着电视遥控器，「给他们开门。」 「可是……」范小诗为难道。 许丛楠转过头，推了推脸上的金丝框眼镜，挑挑眉：「看见了没，开。」 「好。」范小诗答应了声。 门锁一开，其中一刀疤男一脚就踹进来了，好险没把范小诗拍到墙上去，外头站着三四个陌生人，不少人手里拿着枪。 刀疤男一进来就扫了一圈周围，很快锁定了坐在沙发上的许丛楠。 「什么人？报上名来。」 于此同时，刀疤男身后的一干人齐齐抬起了枪，枪口集体指着沙发上优哉游哉的男人。 「等等，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范小诗要去拦，却被刀疤男踹开了。 「少在这里碍事，滚开。」刀疤男怒斥道。 许丛楠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假装才看见人的样子，回头，看向了进来的几人。他的视线挑逗似的在这几人身上的重点部位逡巡了一遍，随即无趣的收回了视线。 「我还能是谁？」 许丛楠勾起唇角，端出了一副近乎魅惑的笑。他的衣领大敞，衣衫不整，脸上架着金丝框的眼镜，散开的长髮遮住了半边脸，披在肩头，身旁的袋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那显露出来的半分剪影令人无比遐想。 他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张小卡片，丢到了那群人的面前。 「有兴趣吗？」他道。 刀疤男迷惑的蹲下身，把卡片捡了起来。 卡片上满是不堪入目的图片，肉色和红色相撞，间或夹杂着不少令人面红耳赤的液体和姿势。 刀疤男：…… 后面齐齐端着枪的人：…… 站在一旁如临大敌的范小诗：？ 这么一下，全场最自在的反而是许丛楠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缓步向着那群人走去，一举一动间似乎都因为那张卡片的滤镜，带了勾人的韵味。 「这位小哥，你也想试试吗？」许丛楠笑道，为了增加些冲击性，他甚至还附身凑到刀疤男的耳畔，吐出一口气，「你多带几个，给你半折优惠哦~」 「嘶——」一群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其中一人小声吐槽：「我一直以为我不喜欢男人来着。」 另一人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别瞎想，咱是来办正事的。」 「那，那个，怎么了吗？」范小诗小心翼翼道，「有什么需要我……」 刀疤男跟触电似的跳开一步，远离了许丛楠，他面色复杂的看着范小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给了几个字。 「注意身体。」 范小诗一脸困惑的送这几人出门了。 「前辈，我怎么感觉这么奇怪？」范小诗道。 门一关，许丛楠的立马态度一变，他面无表情的把衣服重新整理好，捡起那张卡片甩给范小诗，又从兜里拿出发绳，边走边扎头髮，往沙发去了。 范小诗拿起看了一眼，一张脸瞬间红透了，跟煮熟的苹果似的。 「前……前辈……这个东西，不是我想要的，是有人从我的门缝塞进来的，我之前拿到不知道怎么处理就……」 「就摆在了茶几上？」许丛楠把眼镜摘下来和刚刚用来伪装的东西一起收拾好，重新塞回了沙发上的袋子里，「没事，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点需求我能理解。」 第120页 「我，我绝对没有对前辈有半分想法！」范小诗勐地喊出声，给许丛楠吓了一跳。 「是是是，我知道了。」许丛楠敷衍了一句，把东西收拾好，坐回沙发上，拿起了刚刚放下的遥控器。 他刚刚能忽悠走那群人，纯粹是在赌，赌这群人其实并不了解他的真实长相。许中将这个人是个庇护所的「幽灵」，本身知道他长相的人就少。后续在老狐狸的安排下，他的长相更是没有公开。 但这其中其实也有别的可能，比如老狐狸真的背叛了他，假装泄露了「谣言」，将他的信息传播出去。那他刚刚那套欲盖弥彰的举动，简直就和小丑没有两样。 但好在算成功了，虽然成功的方法很荒谬。 想出这个方法，其实主要是因为沙发上的袋子，里头装了范小诗之前为了帮助他们混入研究所收集来的各种伪装用品，只要一点点暧昧的举动，加上范小诗茶几上放的那张卡片，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桃色事件就出现了。 不过他是没想到，都末日了，还有人会提供这种服务，而且还是鸭子，庇护所里的日子有那么安逸吗。 「那个，前辈，我去收拾一下？」范小诗有些不自在，他拿着那卡片，直接撕得稀碎，半跑半逃的跑远了。 许丛楠也没去管他，而是干脆打开了电视。 目前就现状而言，如果「谣言」传播的范围真有那么广，甚至煽动了民众情绪，那他在宿舍里的话，人身安全确实有待斟酌。 这么想着，许丛楠打开了电视，屏幕一亮，第一个频道就是庇护所的媒体新闻。 画面里，一个女人端坐在台边，念着手中的新闻稿—— 「近日，有人匿名投稿称：庇护所的许中将，许丛楠，曾涉及到一起投放病毒的事件。匿名人指出，在末日开始之初，许丛楠曾倾倒病毒试剂，致使大量无辜人士感染，导致了大规模的病毒爆发事件。此后，许丛楠当场被抓捕归案，据悉，其接受过军方的审问，后被逐出了庇护所，以下是匿名人提供的证据视频。」 女主持人的画面一转，跳出了一个视频。 视频似乎是在审讯室拍的，角度是天花板角落的其中一个摄像头，其中，许丛楠低着头，被困在老虎椅上，态度姿势极其嚣张。 这段视频没有多少时间，仅仅十几秒就结束了，但是却几乎证实了一切。 女主持人再次回到荧幕前，这一回，她的脸上出现了悲愤。 「很难想像，这是一位中将能干出来的事，大家都经歷过上次感染者包围的惨状，我们为每一个逝去的生命和变成感染者的同胞们悲痛，然而却有一个人，为了一己之私，干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段后面，女主持人说了什么，许丛楠没再听了，他本以为这只是无根据的谣言，现在看来「证据确凿」。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懵，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原主干的，原主到底干过什么，他一个穿书而来的人到底该不该为了原主背负下这一切骂名，毕竟原主早就没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沖得他头昏目眩，他放下了遥控器，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沙发上，目光无焦距的注视着天花板。 这女主持人说完这一大段后，她的话锋一转，从悲愤转为了惋惜。 「听闻许丛楠被放逐时期，在外集结了大量无辜的倖存者，他以伪善诓骗了他们，引导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残害了无数人的生命。本台记者将在前线採访。齐记者，你那边情况如何？」 这句之后，一个新的画面出现，换为了拿着话筒的齐记者。 「好的主持人，现在我正在庇护所的内部人员训练场，由于研究所谢绝採访，我们难以取得相关人员的证词，但我们找到了当时许丛楠队伍里的成员之一，安柠小姐。」 画面里，安柠站在少男少女中显得有些无措，那话筒递到她嘴边时，她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安柠小姐，请问你此前对许丛楠投放感染病毒一事是否知悉？」 「唉？投放，病毒？」安柠愣住了，「大哥怎么会投放病毒，你们在说什么……」 齐记者拿过话筒，马不停蹄道：「那你对许丛楠曾经被逐出庇护所之事是否了解？」 「大哥，被逐出庇护所？」安柠呆住了。 齐记者自信的拿过话筒：「看来，事实已经摆在大家的眼前了。」? 第66章 回归 「事实？什么事实？你在说什么？」安柠愣在了当场。 隔着屏幕，许丛楠都能看见安柠眼中的困惑和不可置信。 「好的，看来我们的安柠小姐暂时还没搞清楚状况。」齐记者拿回了话筒，简单的给安柠介绍了一下。 「容我向你说明一下情况，我是a市庇护所xx媒体的记者，我姓齐，你可以叫我齐记者。目前我们正在採访您，关于你是否知道许丛楠层涉嫌投放感染病毒，致使数千上万的同胞们感染，并造成了现在的末日。」齐记者说着，注意到了安柠越发惨白的脸，他的脸上不免有几分得意，继续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来自a市郊区的深山庇护所，而据我所知，那个庇护所在前不久前因为感染者潮全所覆灭，即使有人成功逃离，并重新在a市庇护所安居。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长辈，几乎全部死于那场恐怖的灾难，那我能否确认一下，你是处于什么理由，才会选择相信许丛楠，相信这个间接毁灭了你家园的的罪人。」 第121页 「我……我……我不知道。」安柠的唿吸一滞，「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柠，安柠你怎么了？」不远处的希橙橙总算发现了不对，她赶紧冲上前，把安柠挡在了身后，对齐记者恶狠狠道，「你这个记者欺负我们家安柠做什么，她都说不知道了还要拍，很好玩吗？」 「抱歉，看来是我的问法有些粗暴。」齐记者敷衍似的说了一句，「安柠小姐，看来你现在的朋友才是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我希望您能擦亮眼睛，走上正途，不要再在歧途上越走越远了。」 说完，齐记者没去管安柠苍白的脸色，拿着话筒往外走去，边走还边对着镜头道。 「各位，我该说的都说了，这件事本质上与安柠小姐无关，是许丛楠蛊惑诓骗了她，还请大家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她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主持人，我的报导结束了。」 「好的，感谢齐记者。」女主持人适时地接话，「那么今日的新闻就到这里，后续的相关进展本台也会持续更进，希望庇护所的领导人能尽快做出对策，不要再被这种人钻了空子。」 「前辈，你在看什么……」范小诗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看见新闻频道和许丛楠的动作，一下子全反应过来了。 他几乎整个人跳了起来，赶紧跑到沙发边，从许丛楠手里抢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扰人的新闻播放音消失了，许丛楠单手遮住双目，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没有，仿佛成了一尊无声息的雕塑。 「前辈，前辈你还好吗？」范小诗担忧的围着许丛楠打转，「前辈你不要听新闻瞎说，这件事绝对和你没有关系，都是谣言，刚刚那个所谓的新闻也不是官方媒体，我……」 「范小诗。」许丛楠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股子有气无力的意味，「如果你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手染鲜血，拿着一把兇器，跪坐在一具尸体旁，你会觉得自己是那个杀人兇手吗？」 「我……不。」范小诗刚下意识想说『不』，反应一会后，他也开始懵了，「我不知道，可能会吧，如果周围没有别人的话。」 许丛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轻轻的嘆了口气：「客房在哪？」 「那边拐角转弯的第二间。」范小诗指了大概的方向。 「借我一下，很快就好，我去整理一下思路。」许丛楠一步步走向那处拐角，很快传来了关门的动静。 范小诗愣愣的站在沙发边，独自抓着脑袋凌乱，他现在无比自责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把遥控器拿走，还让前辈看见了那乱七八糟的「新闻」。 客房很干净，一张纯色的床榻，一个单人用的衣柜，一套桌椅。纯白的砂质窗帘垂在窗户的两侧，掩盖了部分外面透入的光。 许丛楠坐在床上，指着双手肘抵着膝盖，支着自己脑袋，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无比确信自己就是个无辜的穿书者，也无比的认可「不知者不罪」这个道理，可现在他开始有些懵了。 不知道是「许丛楠」这个面具戴太久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是写下这本书的作者，他竟然开始真觉得那些所谓的罪名全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又该如何呢？ 他背负着这种舆论在庇护所里寸步难行，曾经和他有关的人，柳宁，安柠，科斯特，乔纳琳，很有可能都会因此受到波及。今天只是安柠受到媒体的「骚扰」，那明天，后天，甚至以后，会不会有人和之前那一帮人一样，要对他们动手？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本身就是「罪人」，可这些无辜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或许放任他们离去，才是最好的方式吗？ 阴影打在许丛楠的脸上，他莫名感到了一股子窒息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开始这么多愁善感了。 …… 此时此刻，研究所的某处房间里。 柳宁正坐在沙发边，木愣愣的看着那新闻频道，看着最后安柠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从没见过安柠的脸上出现过这种神态，就连她被林叔背叛的时候也没有。 「怎么样，知道自己一直嚮往的『大哥』原来是这种人，有什么感觉？」一名少年坐在他身旁晃着腿，嘴里还嚼着泡泡糖，时不时就吹个泡。 「大哥他不会是这种人。」柳宁垂下眼，「他和我说过，他是被庇护所驱逐的人。而我和他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他没有理由骗我。」 「切。」少年吐掉了嘴里的泡泡糖，「他到底给你餵了什么迷魂药，你就这么死心塌地的信任他？我记得不错的话，他都让你签那个什么合同了吧，你不会还向着他？」 「我，我不知道。」柳宁抿了抿唇，「可我就是觉得，大哥他不会干出这种事。」 「11等你很久了，小13。」少年撇撇嘴，「我是她哥，她都没有那么念着我，反倒是天天念着你。你只要答应回来，现在就可以去见11了，到底有什么不好抉择的？」 「毕竟11都快死了啊。」 与此同时，庇护所的地下治疗机构—— 科斯特躺在电动床上，给自己挑了一个不错的姿势躺靠着，这几天身体有所好转，他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科斯特，还是斯科特？」秦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久后，病房门打开了，这位医生手里抱着一个平板走了进来。 第122页 「怎么了，秦医生？」科斯特问。 「你要看一下新闻吗？」秦泽示意了一下平板上的画面，「好像说的是你那位队长许丛楠投放感染病毒的事，你不打算看一下？」 科斯特皱了皱眉，良久，他偏过了头。 「秦医生，你知道我是在阿立卡国长大的纯正的阿立卡国人，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深深的懂得一个道理——媒体只会把他们想让你知道的东西展现给你，而并非真相。」 「所以，在他亲自到我面前解释前，我是不会做出评价的。」科斯特的语气极度平稳，隐隐夹杂着某种笃定的意味。 「呵呵，你倒是挺有趣。」秦泽轻轻点了几下屏幕，关掉了画面，「正巧，我也不喜欢看这种新闻，捕风捉影的东西。」 —— 一边，某处距离庇护所并不远的深山之中。 这儿是深山庇护所的废墟，当初许丛楠他们离开后，霖明接手了后续的感染者剿灭收尾任务，将大部分的感染者困在了庇护所围墙中，将所有的感染者绞杀殆尽，事后又经过了多次的消杀，确保没有病毒。 这处废墟中早已空无人烟，风一吹，还带来了淡淡的硝烟气息。 余纪之收回了刀，从山坡上一跃而下，几步走回不远处的营地里，一见着坐在营地正中的男人，他就不满的抱怨起来。 「哪里有什么感染者啊，队长，你是不是神经大条了，这儿当初不是都被你清理干净了吗？」 「安静，队长现在在忙。」一旁靠树的女人呵斥一声，她的眼睛处覆盖了一层黑纱，姿态慵懒闲散，看上去很是放松，「你太吵了。」 「铭姐，你怎么凶我呢。」余纪之装模作样的抹了两把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到身侧一个高瘦的男人身边，「我的好兄弟啊，铭姐凶我。」 男人无奈的瞥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活该，谁让你上杆子找骂。」 「我，我，我呜呜呜呜呜……」 「行了，别假哭了。」霖明收了眼前的探测器，从摺叠椅上站了起来，他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表情并不多么好看。 特别是他还时不时就想到那个雨夜里，许丛楠撑着伞，独自一个人离开的落寞背影，心中更是说不出的烦躁。虽然不知道在烦什么，但感觉就是不得劲。 要不然，这次回去和他好好聊聊？ 霖明抿了抿唇，又感觉有点拉不下脸。 「队长，查出什么了吗？」女人走到霖明身侧，抱臂看着他。 「什么也没有，我怀疑是总部那边给了个假消息。」霖明皱了眉，「这附近的感染者从上次大清扫之后，我就有派人定期来这边巡逻检查，一直没出现感染者聚集的迹象，这次总部匆匆忙忙要我带队出来，我还以为是出现了突发情况。」 「队长，这种时候咱们就要阴谋论一下，比如，总部随便找个事把我们丢出来是为了啥？」余纪之的本意是说个玩笑，活络一下气氛，没想到话都还没说完，其余人全部沉默了。 余纪之：…… 他尴尬的扫了一圈队友们凝重的脸，默默补上一句：「我开个玩笑，别当真，哈哈……」 「调虎离山。」霖明眯了眼。 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种种惨状，再一联想到这一世的许丛楠和他互换了人生路线，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回庇护所！」? 第67章 新闻 这场名为「正义」的声讨在媒体的加持下，如同疯草一般蔓延开。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事情发展到现在既有人证，又有物证，许丛楠投放感染病毒，间接害死了数百万人的事情，几乎成了事实。 有了这么一个媒体出头，更多的营销号为了博取流量更是不顾下限，他们开始大肆扒许丛楠曾经的黑料，希望从他以往的经歷中，扒到这人更多行为上的不端出来。 然而，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不论他们怎么找，都无法找到关于许丛楠曾经是许中将的种种过往，不知道是庇护所内部有过什么保密的措施，或是别的。许丛楠就像是个凭空出现的，被冠以「中将」之称的人一样。 从那段简短的视频里，有人窥见了霖明的背影。结合最近流传出来的绯闻，有不少人查到许中将曾经有一位副官。 而这位副官就是霖明，这个在庇护所内的民众口中风光无限的人物。如果谁能从他嘴里扒到点什么，那岂不是又一大热点？ 抱着这个念头，不少媒体记者天天在庇护所附近蹲点，甚至还有人直接找到了霖明的别墅，直接就派人蹲着。 另一方面，许丛楠小队的队员，自然也没有逃过这些媒体们的注意，从许丛楠被逐出庇护所后，知道更多关于许丛楠的信息，只有这些「被诓骗」的队员们。 研究所那边一向谢绝参观，无法成为突破口；经过之前那一遭，安柠也把自己关在了屋里不出门；治疗机构那边的负责人秦泽一早就发声，拒绝所有媒体记者的採访；至于乔纳琳，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这个所有人，包括了许丛楠。 许丛楠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从房间出来。 外头的天色黑了大半，客厅没开灯，也没有人在，许丛楠估摸着范小诗可能是去值班了。 第123页 他走到沙发边，在沙发上坐下，静静等待。 不久后，门开了，范小诗抱着一个塑胶袋从外头走了进来，抬头看见许丛楠，他立马就笑开了。 「前辈晚上好，你一天都没出来一定饿了吧，我不太会做饭，值班回来就去外面买了点吃的。」范小诗道。 许丛楠瞥了他一眼：「谢谢。」 「不用客气，前辈。」范小诗关上门，走到餐厅桌边，「我今天出去打听了一下，乔纳琳小姐好像没回去，庇护所里到处都有人说前辈你是……总之，现在有很多人在找你。」 「领导人那边没动静吗？」许丛楠问。 「额。」范小诗愣了一下，「没有吧，庇护所里现在人心惶惶的，上面的人一直没有动作，我也不清楚怎么了。这明明就是误会，官方出面解释不就成了，还轮得着那些人瞎扯吗？」 许丛楠眯了眼，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按理来说，根据他和庇护所签订的条约来看，领导人绝对会亲自出面压舆论。可事实是，庇护所的管理层没有对此事件发表任何意见。 这岂不是在变相跟民众表明——你们猜的对吗？ 还有那个流传出去的监控视频，明显不是普通人可以拿到的，如果想要得到并发给媒体，就必然是内部人所为。 难不成是因为庇护所已经有了样本，并且在感染的特效药方面有了足够的成绩，已经不需要他这个零号感染者了，所以准备过河拆桥？ 不无这种可能。 许丛楠越想越沉重，如果现在与庇护所为敌，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先不说柳宁被研究所控制、安柠和科斯特还在庇护所的管理下，单说乔纳琳的失踪，就足以让他处于绝对的被动位置。或者说，乔纳琳的失踪，也有可能是庇护所一手造成的。 庇护所在逼他上绝路，可是，为什么？ 「前辈，先别想那么多，我们吃饭？」范小诗打断了他的思绪，「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前辈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垫垫肚吧。」 范小诗放下饭盒，却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面上的遥控器，屏幕顿时一闪，随即出现了一个画面。 背景似乎是庇护所围墙的大门，此时霖明正带队站在门前，他的身后还跟了几位异能小队的成员。其中，余纪之还板着脸装酷，默默跟在霖明的背后。 女主持人正在播报最新的情况：「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接到最新的情报，霖明少将出任务已经归来，目前尚且不清楚其提前回归的原因，本台记者将持续跟进报导。 「另外，有人举报称，曾在庇护所公墓附近看见许丛楠队伍中的一位女性队员，据可靠消息称，其曾经为霖明少将的副官，目前还不知……」? 第68章 「坦白」 女主持的话都还没说完，范小诗慌慌张张的把那电视关掉了。他抬眼看见许丛楠的表情，瞬间面色苍白。 「前辈。」 「……」许丛楠安静了一会，随即走到了沙发边，从袋子里翻出了些伪装用的物品。 看许丛楠那动作，范小诗弱弱道：「前辈，你不会想出去？」 「坐以待毙会得到什么吗？」许丛楠淡声道，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了有些不可思议的态度。 「可是前辈你如果被发现的话，会被抓走的，这明显是个陷阱啊。」范小诗连饭都顾不上了，他走到许丛楠的身边，苦苦哀求道，「前辈，求你了，你待一会再走吧，等风波过去，或许就会好转了。」 「我得确认乔纳琳的安危。」许丛楠拿出金丝框的眼镜戴上，又散开了自己的头髮。 「前辈，你别急，我去，我代替你去看看。」范小诗道。 「范小诗，我知道这十有八九是个圈套。」许丛楠抬起眼，看向范小诗的眸子，「所以，我才必须去。」 「你可以选择不等我。」 说完，许丛楠几步走到玄关处，他推门出去了，连最后一眼都没留给范小诗。 大门一开一合，伴随着「碰」得一声响，屋内只剩下了范小诗一人。 范小诗木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视线从门板移动到了桌面，看着那两盒饭发了会呆。 「为什么，就不愿意吃完饭再去呢？」 从公寓楼出去，许丛楠径直朝着庇护所的围墙走去。 范小诗说的不错，现在路上有不少聚集的人，他们或蹲在路边，或来往走动。在许丛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理思绪的时候，外面早已天翻地覆。 感染者是什么？末日是什么？这象徵着无数人的死亡和牺牲。不少人的亲戚朋友因为来不及转移而被感染，也有不少人经歷过上次惨烈的感染者潮，死了父母兄弟。 所有人悲痛愤怒的情绪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消化，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罪魁祸首，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人们的泄愤对象。 许丛楠绷着脸，强装镇定，他走出一段路时，在街道的另一边看见了游行的人。他们或老或小，或举着牌子，或拿着手绘的横幅，或拿着黑白的相片，齐声高喊着许丛楠该死。 不少人早已泪流满面，哭得泣不成声，被他人扶着才能跟上游行的队伍。 经过这群人的时候，许丛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出乎意外的，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悲伤，会憋屈。然而，他现在的心中却只有平静，似乎在内心深处，他早已接受了一切。 第124页 所有人的感情都是真实的，只有他是虚假的。 一路走来，他碰见了很多波游行的人，受害者们宣洩着内心的愤怒与悲伤，大骂着庇护所包庇罪犯。 许丛楠的心越来越冷，步子越来越慢，他开始有些搞不明白了，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走出了城区，走向了庇护所的围墙，这一路上，没有人认出他，也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个单薄甚至有些瘦弱的青年，就是他们口中的恶魔。 路上的人少了，或许他们默认了许丛楠做贼心虚，必然不会回庇护所，又或许别的。原本大批的游行队伍渐渐不见踪迹，许丛楠走在柏油路上，离那处公墓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许久不见的金色小字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许丛楠顿住了。这是黑书的专属小字，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它有动静了，因为它在许丛楠之后的行动里实在太过鸡肋，他都快把它给忘了。 {尊敬的作者您好，您的读者有最新的留言} 这句之后，也没管许丛楠同没同意，立马接上了读者的评论。 {读者：楠楠，不要去墓地！我可以给你打赏医疗包的！} 许丛楠扫了一眼小字，没理会，直接无视了。 {读者：求求你了，楠哥，别去，你想要什么，手枪要么，我可以给你打赏的} 许丛楠低声命令道：「小助手，把读者评论关了。」 {好的，请稍等……} 这句话之后，许丛楠的眼前没再出现读者评论了，但是金色的小字依旧在他视野的右下角，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读者评论+1。 数分钟后，许丛楠站在了墓地旁的山丘上。这儿的墓碑，比上次来看时，多了很多，新增的可能都是感染者潮后的遇难者，牺牲永远比他能预想的惨烈。 许丛楠站了一会，下了山坡，踩在墓地平整的瓷砖上，他忽然想去找那块无字碑。 无字碑其实很显眼，许丛楠没多久就找到了，他静静站在墓碑前，一如当初霖明那样，描摹着碑上的纹路。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曾经来悼念过很多次一样，可他却从没有来无字碑悼念的记忆，除了那个晚上。 他在无字碑前站了许久，直到墓地的周围传来了大片嘈杂的脚步声。动作很迅速，脚步很统一，来的人必然受过专门的训练。 「找到了！他在那里！」有人高声喊。 许丛楠抬眼看去，墓地周围不知何时围了一大圈人，他们并不是平民百姓，而是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庇护所军人。 「许丛楠，立即放弃反抗！跟我们回去！」领头那人高声喝斥道。 许丛楠转过身，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了一副投降的姿态：「动作很迅速嘛，在这里等多久了？」 「少废话！你这种混蛋，就应该立地正法，要不是霖明长官的命令，你根本活不到到现在！」 霖明？ 许丛楠愣住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原本还尚有余温的心脏，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一种隐隐的不爽感如同针刺一般，扎在他的心口。 许丛楠攥紧了手，霖明本来就是他的敌人，两人在最初的最初，甚至还是你死我活的宿敌，现在不过是打破了平衡，回到最初的起点罢了，有什么可生气的？ 「呵呵，不然你以为是谁？」领头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霖明长官的吩咐，我们哪里知道要用那个叛变的女人做诱饵。实话告诉你，那个女人一早就被我们抓住了，但很可惜，她死活不愿意出面作证，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对待叛徒，自然有对叛徒的一套方法。」 领头一摆手，他身后的人立马会意，很快就走出了四五个人，快速逼近了许丛楠。 其中一人拿着手铐，眼看着就要给许丛楠扣上。 就在这时，一只白嫩的手抓住了手铐中间的锁链，一个用力就把手铐抢了过去。 那人根本没有防备，等反应过来，手铐已经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抢走了。 周围顿时响起了齐刷刷一片金属碰撞声，所有人手中的枪都扛在了肩头，警惕的注视着那位少女。 少女穿一身白裙，黑髮如墨，肤如凝脂，她脖颈上的那个鲜红的数字「11」过分的扎眼，高强度材料制成的手铐在她的指间很快被揉成了一团废铁。 「什么人？」领头怒吼道。 「你好。」少女微微一笑，轻轻拉起裙摆，冲着霖明行了个淑女礼，「你可以叫我『11』，我目前是b市研究所的第11号实验体。」 「管她是谁，敢阻止我们的人，都是许丛楠的同伙！杀了她！」人群中不知谁一声爆喝。 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枪响，这一枪，直直冲着少女的面门而去。 「你疯了吗？谁允许你开枪了？！」领头怒吼道，「b市研究所的实验体哪个不是宝贝得跟金子似的，你是要和b 市撕破脸皮？」 少女站着没动，子弹径直穿过了她的额头，留下了一个血红的窟窿。她很快摔在地上，身体融成了黑色的液体，没入地面。 忽然，人群的一角，有人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声。只见白衣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人身侧，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站在许丛楠周遭的人立马反应过来，要抢先一步抓住许丛楠。但他们甚至还来不及行动，更多的白衣少女凭空出现，仅在片刻间，就控制住了现场的所有人。 第125页 其中一个距离许丛楠最近的白衣少女扭过头，冲着许丛楠温和一笑。 「杀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话中甚至不带一丝恶意，而是理所当然。 许丛楠在原地站了一会，摇了摇头：「我问点东西。」 白衣少女颔首，并不阻止。 「你们把乔纳琳藏去哪里了？」许丛楠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仿若在说别人的事。 「我呸，你个***的东西。」领头刚骂出这一句，就被白衣少女扼紧了咽喉，一张脸瞬间变红了，差点没让他喘过气来。 「不说是吧。」许丛楠蹲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头领，「我很好奇，你们当真觉得我会在乎那条人命？」 「你什么意思？」 「呵呵呵，我想说你们太天真了。」许丛楠勾起唇角，笑得邪肆而张扬，「我来只是为了杀人灭口而已，毕竟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让她活着很没意思不是吗？」 「你，你……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她在哪吗？你这个杀人魔！」领头刚叫骂一句，又被白衣少女狠狠的一拳打在腹部，差点晕厥。 「骂得好，反正在你们嘴里，我早就手染鲜血，杀一群也是杀，杀一个也是杀，有什么区别呢？」许丛楠站直身，继续道。 「柳宁，一个可怜的垃圾。安柠，一个可悲的人偶。科斯特，哦，他连道具都算不上，只能算个拖油瓶。至于乔纳琳，她不过是一个好用的工具而已。我想抛弃他们难道不是随时的事，有那么难理解吗？」 现场一片譁然，安静到落针可闻。 这件事情从别人那里听到，和实际听本人讲述根本是两码事，更何况现在谁的命不被掌控在人家的手心里？ 他们清晰的知道一件事，许丛楠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还有要问的吗？」白衣少女扭过头，那双如同无机质的瞳孔直直看着许丛楠。? 最初的最初? 第69章 离开 许丛楠眯起了眼，他本身心中就不痛快，视野右下角的读者评论还在那持续不断的蹦出来一堆「+1」提示，闹得他更加心浮气躁。 也不知道这个读者在抽什么疯，这个时候窜出来刷屏，以前需要它的时候也没见它那么积极。 「没有了。」许丛楠淡声道。 「打算去哪？」白衣少女问 「离开庇护所，去哪都行。」许丛楠垂下眼，盖住了眸子中的那一抹落寞。 如果他的存在是引起庇护所内乱的导火索，如果庇护所真的容不得他的存在，或许他的离开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白衣少女笑眼弯弯：「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对了。」许丛楠想起了什么，他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了白衣少女的手里，「这个应该是你的，物归原主。」 白衣少女一愣，接过信封，笑颜如花：「谢谢，这就足够了。」 此时此刻，庇护所之中。 霖明从昨晚连夜赶回来开始，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便接踵而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整理这几天积压的公务，就从别的军官那边得知了这次庇护所内舆论事件的始末。 越听他越发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阴谋的味道，必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大早，霖明就带着一叠文件，一脚踹开了领导人的办公室大门，结果那门后，压根没有那老狐狸。按老狐狸的工作狂属性，这种时候早该在工位上了。 门口守着的副官赶紧过来劝他：「霖长官，您冷静一点啊！」 「冷静？」霖明的表情冷得彻骨，说出的话毫不客气，「哦？冷静？文件是从我手中过的，我看着他签的，现在他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他怎么不想想，他一个庇护所总部的领导人，都快把过河拆桥写在脸上了呢？」 「霖长官，这个是有原因的，哎呀……」副官急得来回打转，一时没憋住话头，「可是，可是这件事和领导也没关系啊。」 「和他没关系？」霖明挑眉，听出了不对味来。 副官破罐子破摔道：「领导早在前几天就病倒了，现在还在治疗机构的秘密病房里躺着呢。因为怕别人知道领导人病倒了，庇护所内部人心浮动，所以这事一直就没正式对外说，这也是领导本人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现在庇护所里，连能做主的人都没有了吗？」霖明冷声道。 「倒，倒也不是没有了。那个，经过后续的会议商讨，推出了一个人暂时代理领导人的位置。」副官小声道，有点不敢看霖明的脸，「因为这是在霖长官您出任务的时候开的会，所以您可能不清楚。」 「怎么这么巧，这群人就非得在我出任务的时候开会？」霖明扯了扯嘴角，冷笑道，「那么，现在的代理领导是谁？」 「是王柏呈，王领导。」副官小心翼翼道。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还没准备搞他，他倒是自己先蹦出来了。」霖明冷嗤一声，转身就走了。 只留下副官独自一人在原地凌乱。 霖明径直回了办公室，一开门，一屋子的人便齐齐抬头，看向进来的人。 「霖队，情况怎么样？」余纪之凑上前问，他对许丛楠那傢伙的观感还不错，更何况他还听了八卦，说许丛楠是他霖队的八卦对象，这乐子还没啃完，许丛楠就塌房了，这是他完全不想看到的，「领导人怎么说，这事如果管理层再不出面，舆论就压不住了，我们才出去一天的功夫，庇护所里头都翻天了。」 第126页 「那老头病倒了，这群人趁我不在，推了个王柏呈出来当代理。」霖明走到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扳掉他，现在看来，他已经忍不住了。」 面覆黑纱的女人轻声道：「就是霖队你前段时间要我们调查的那个傢伙？我记得不错，他收了不少钱吧。」 瘦高的男人站在霖明身侧，闻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霖队，需要现在干掉吗？」 「不急。」霖明吐出一口气，「一会我就召集管理层的开个会，你们也都准备一下。」 「霖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手吗？」余纪之搓了搓手，「我的长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任务分配一下，一个去保障安柠的安全，一个去寻找乔纳琳的下落，一个去找许丛楠。」霖明顿了顿，「我听说他被一个警卫带走了，目前下落不明。」 「这事交给我，我对霖队你的绯闻对……咳咳，我和他比较熟，我去找。」余纪之自告奋勇的拦了活。 这事毕，三人都接了任务，相继离开了办公室。 霖明站在桌边，支着办公室的桌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为了这一天他做了多少的准备，这一世，绝不能再让悲剧重现，即使这不只为了他自己。 此后的数几个小时里，霖明召集了庇护所内的所有的管理层成员，准备开一场冗长的会议。 这场会议通知一下，霖明就立刻派了手下的人把庇护所围墙的出入口全部封锁。 好巧不巧，霖明在路过其中一个闸口的时候，偶遇了一位老熟人。正是那位代理领导人王柏呈，他穿着严密，动作拘谨，显然在伪装上下了功夫，可显然，他逃不过霖明的眼睛。 「王领导，你这是要去哪？」霖明走到人跟前，伸手把他拦了下来，「我准备开一场关乎庇护所未来发展的会议，我不记得我没通知过您啊。」 「霖少将啊，这会议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况且我老年人上了年纪，总得休息。不然这样，你到时候把会议内容整理好，给我一份就行。」王柏呈笑了笑，莫名有些心虚。 「不用了，王领导。」霖明拍了拍王柏呈的肩膀，「你很快就可以休息了。」 王柏呈浑身一僵，心中忽然升起的不详预感差点吃了他。 不久后，会议如约开始。霖明作为会议的发起人，站在上首位置，下面有好几个位置是空着的，不用想，这群老不死的绝对是接到通知那会就提前跑了。 霖明却不急，他拉过一把椅子，静静的等着。不久后，会议室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数十个警卫压着几个管理层的老头过来了。 这群人的脸，白得比会议室里的白墙还要惨。 「大家都来了啊，不用客气，都请坐。」霖明一摆手，示意他们落座。 这些人啰啰嗦嗦的找了位置坐下，眼神时不时就瞥向霖明身侧坐着的王柏呈。王柏呈比他们更慌，坐在那动都不敢多动，鬼知道霖明一回来就整这齣是个什么意思。 其他的领导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哪个不是老狐狸，一看到这阵仗，心中就隐隐有了定论，恐怕霖明的这场会议，讲的不单单是对庇护所未来的规划安排那么简单。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霖明见所有人都到了，便站了起来，走到了投影屏前。 「首先，我想各位应该都知道，我昨天接到了紧急的外派任务，出于对庇护所领导层的尊重，以及对人民的人身安全考虑。我第一时间就带队去了深山庇护所的废墟。」霖明缓声道，「可等我到达了现场，却并无发现任何感染者的踪迹。同时，我在紧急赶回庇护所后也注意到，庇护所内被舆论搞得人心惶惶，却没有一个管理层的人愿意站出来压舆论，请问，这又是谁的失职呢？」 「大家的神经都很紧张嘛，有点风声就信了，况且许丛楠并不是完全无辜，不然他怎么会被放逐是吧。」王柏呈勉强笑了笑，「我记得没错，他的放逐命令还是霖少将你亲自执行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事情的始末。」 「还请代理领导人王柏呈先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霖明板着脸，他把『代理领导人』的几个字念得很重，「您作为代理领导，请问您又做了什么，来稳固民心呢？」 「这个嘛。」王柏呈不安的搓搓手，「我还是有控制舆论的，也派人去找许丛楠了，毕竟让这种罪犯在庇护所里游荡实在是太危险了。」 「罪犯？」霖明眼皮一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您怕是还没有搞清楚现状啊，王领导，那个最大的罪犯，庇护所的罪人，难道不正是您吗？」 现场一片安静，不少领导的脸上露出了瞭然的神色。他们在当初的推举代理会议上，有的人弃权，有的人反对，可架不住同意的人实在太多，根本阻止不了王柏呈上位。 现在霖明这话一提，想来连那场推举的会议，也被王柏呈以特殊手段控制了。 「霖少将，人说话是要为自己负责的。我王柏呈清清白白，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怎么能血口喷人。」王柏呈恼道。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霖明冷笑一声，甩出一份文件，丢到了王柏呈的身前。 王柏呈本来还没觉得什么，等他把文件拿起来一看，顿时瞳孔骤缩。 第127页 这份文件上记满了他的所有贪污行为，上到贪污军械物资，下到包庇下属犯罪。其中一桩桩一件件，有些甚至是连王柏呈自己都记不清的过往。 「别想着撕毁证据。」霖明挑了挑眉，「我这里有好多份，上述的一切行为我都有确凿的证据。王领导，现在自首还不迟。」 「这，我……」王柏呈懵了，他慢慢都把证据隐藏得很好，怎么会被霖明扒出来？ 在这之后，又经歷了在长达数小时的「审判」，王柏呈被彻底推下台，他的党羽也被霖明毫不留情的全部停职处理，新的代理领导人以及管理层将另行选日子商议推举。 霖明从会议室出来时，外面的天色隐隐有些黑沉了。他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召集了新闻媒体，准备开一场发布会。 只是他没想到，连发布会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余纪之就在后台找到了他。 「霖队，不太妙啊，许丛楠他好像离开庇护所了。」 【??作者有话说】 从本章起，后续将有一段剧情採取双线叙事，我会在作话标註出较为不明显的上下剧情的连接。? 第70章 发布会 白衣少女向许丛楠伸出了手。 「我的异能包括了瞬移，只要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庇护所。」 许丛楠抬起眼，看了一眼庇护所的围墙方向，原来他在庇护所里，从未留下过什么浓重的痕迹，就连想收拾什么行李，也只能想到最基础的水和食物，或许还包括了防身的武器。 或许庇护所对他而言，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去处，而事到如今，他这个过路人也该离开了。 「能让我先回一趟宿舍吗，我收拾一下行李。」许丛楠笑了笑，笑容中莫名带了些落寞。 白衣少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随即一笑：「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自白衣少女为中心，一圈圈黑色的液体从她的脚跟向周围扩散开来。许丛楠只觉得自己踩进了泥沼之中，而后又被拖着往泥潭深处去。 这个过程很快，几乎没给许丛楠多少反应的时间。下一刻，黑暗吞噬了他的感知。 没多久，他的脚下传来了实地的触感。许丛楠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在庇护所的宿舍里。 「我在门外等你。」白衣少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准备好了就来找我吧。」 「行。」许丛楠应了一声。 他捡起了自己放在床边的背包，收拾了些水和食物。在收拾的时候，一个东西从他的指尖滑落，滚落在地，发出了「叮叮」的声响。 那是一只钢笔。 如果他记得不错，那是霖明作为「定情信物」交换给他的。他还记得自己给霖明的，似乎是一朵带血的红花。 许丛楠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将钢笔捡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而后背着包，大步离开了宿舍。 不论霖明对于这件事是怎么想的，他和庇护所间的平衡都已经被打破了，那么，这场「虚假」的友谊，也确实该结束了。 柳宁因为特殊的异能，以后必然不会被研究所亏待；安柠和自己的同学一道，以后说不定会加入庇护所的异能小队；科斯特现在作为重要的临床试验者，秦泽会护着他；乔纳琳虽然下落不明，但大概率在他离开后就会被放出来，以后可以继续做她的副官。 大家都有不错的未来，挺好。 许丛楠一打开门，白衣少女便转头看向了他。 「收拾好了？」白衣少女问。 「走吧。」许丛楠点头，「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衣少女似有些诧异，她弯了弯眉眼：「你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许丛楠道，「如果我记得不错，我们从未有过交集吧。」 「……」白衣少女沉默了一会，笑了，「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说着，白衣少女打了个响指，熟悉的黑色液体再次出现，将许丛楠包裹了进去。 等脚底再次触碰到地面时，许丛楠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山坡之上。 黑色的液体从他的足底抽离，很快渗入了地面，消失了。 晚风微凉，裹挟着秋的冷意。 他静静站在山坡上，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什么似的。 许丛楠嘆了口气，下了山坡，往周围走了走。白衣少女没有骗他，他确实是离开了庇护所，这周围的场景分明是那处深山庇护所所在的山上，只不过，过往的一切都成云烟了。 许丛楠不打算在a市的范围内多逗留，他打算连夜离开这里，去往其他的城市。他不能排除a市庇护所的人得知他逃跑后，连夜派人追捕他的可能性。 他从山上抄了条小路下山，随便选了条远离a市的路，便踏姒桥入了黑夜里。 周围没有灯，又安静得过分，连一丝属于感染者的声响和动静也没有。许丛楠越往前走，越发觉得异常，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或许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在他朝前走出几步之后，前方忽然一片大亮。 刺眼的光晃得许丛楠有那么一两秒的失明，等他再度恢復视线时，发现眼前的路面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全是感染者，甚至已经有不少感染者包围了他来时的路，把他一个人团团围堵在了中间。 第128页 但奇怪的是，这些感染者并不对他动手，甚至不敢朝他嘶吼。 许丛楠一眼扫了过去，这些感染者之中，有体型正常的普通感染者，也有身形扭曲高大的变异感染者，其中两个变异感染者的头顶发光，站在那儿，就跟个移动路灯似的。 还没等许丛楠琢磨清楚它们是想做什么，面前的大波感染者竟然开始向两边退散开来，让出了一条道。 当然，这条道自然不是为许丛楠准备的，而是为一个戴着诡异纯白半脸面具的青年。 青年从感染者之中缓缓走出，不疾不徐的走到了许丛楠的正对面，朝着许丛楠行了个绅士礼。 「好久不见，许哥，希望你这些天有想过我。」青年的唇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笑。 许丛楠下意识倒退了半步，如果他记得不错，这个戴着半脸面具的傢伙，正是之前出任务时见过一次的「父」，也就是这群感染者的真正的领袖。 「我当然不会忘。」许丛楠笑了笑，笑容不带丝毫的温度，「敢问这位『父』，是哪里来的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 「当然是你啊，许哥。」青年唇角的笑越发张扬，「我听说你被庇护所赶出来了，特地来迎接你，我曾经说过，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后盾。」 「你的迎接阵仗还挺大，就这么怕我跑了？」许丛楠嘲讽道。 「如果许哥觉得它们吵，我挥挥手就可以让它们都撤了。」青年笑眯眯道，「更何况，许哥，你又能跑去哪呢？」 「庇护所已经容不得你了，你独自一人在外面游荡，又能活几天？」青年循循善诱道，「这些孩子们也不是我带来的，而是本来就在这里游荡的，你猜猜，如果你再继续走下去，你会先碰见谁呢。」 青年抬起手边一个长相畸形的感染者的下颌：「是这个拥有惊人速度的小可爱，还是它隔壁那个一拳能把人类揍成浆煳的小朋友。」 许丛楠一时没说话，他沉着脸，试图从青年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然而很可惜，青年的脸上除了夸张的笑容，什么也没有。 「许哥，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像庇护所那样抛弃你。」青年一步步靠近了许丛楠，他没管许丛楠向后退的步子，直至把人逼进了死角才停下，「加入我们吧，我们是同类啊，同胞应该互助。」 许丛楠被逼得退无可退，他身后是感染者噁心黏腻的带着污血的肢体，身前是这个病态至极的青年。 他无路可选，如果他在这里拒绝了「父」，以「父」那种疯起来就杀人的性格，说不准当场可以要了他的命。许丛楠从不是个惜命的人，但他这条命还没到该绝的时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故作镇定道：「好，我答应你。」 几乎就在这句话出口的当场，许丛楠视野里右下角，表示为读者评论的地方又开始疯狂刷起了「+1」，先前在他离开庇护所的那会，读者明明消停了不少，怎么现在又开始了。 许丛楠微一皱眉，但没多大在意。他张开双臂，似要给青年一个拥抱：「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胞了。」 「许哥，我真的很感动，即使是假的也好，我会给你最好的信任。」青年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和我们走吧，我会带你见证末日彻底吞噬人类的那一天。」 此时此刻，庇护所内的新闻发布会上。 霖明一身正装出席，几步走到了台上坐下，他身前的桌面上摆满了各个媒体新闻的话筒，台下则坐满了各媒体的记者。 霖明淡淡扫视了一圈台下，不卑不亢发表了开场白。 「此次，我召集各位前来开这场新闻发布会，主要是针对庇护所内部近期流传的一则谣言——该谣言称许丛楠是投放病毒，并导致末日的罪魁祸首。我在此声明这件事是谣言，许丛楠从未投放过感染病毒。」 霖明一说完，台下就有一个记者举手发言：「霖明少将，我听闻许丛楠曾经是您的上司，请问确有其事？」 「当然，我曾经是他的副官。」霖明点头。 「那我是否可以变相的认为，因为你们之间还有些旧情，所以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您可能需要避嫌？」记者道。 这句话一出口，就在扎霖明的腰窝子。余纪之在后台看得汗毛倒竖，他怎么以前不知道这群记者这么牙尖嘴利。 霖明靠近话筒，沉声道：「首先，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社会层面的问题，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对此投射更多的个人感情。其次，我会出现在这里召集发布会，纯粹是因为那段被发布的监控录像里，有我出境而已。或者说，你觉得有谁比一个在现场处理这件事的少将，更加适合出这次发布会？」 记者息了声，拿着话筒坐下了。 另一边的一个记者站了起来：「请问霖明少将，您认为这件事是谣言的根据是什么，毕竟在之前的媒体报导中拿出的那份视频，以及事后的走访调查中都显示，许丛楠先生曾经确实被驱逐出了庇护所。」 「许丛楠确实曾经被逐出庇护所，但不是因为投毒。」霖明闭了闭眼，「更何况，在末日降临，出现第一个感染者的时候，你们口中的『投毒者』正在审讯室接受审讯，对比一下时间，都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场下顿时一片窃窃私语，诚然他们当初并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更强而有力的事实摆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就下意识忽略了这事。 第129页 「请允许我冒昧追问一下，请问霖明长官，许丛楠之前被逐出庇护所的罪名是什么？」记者道，「庇护所总不会对一个无辜之人赶尽杀绝吧。」? 第71章 遗言 「关于这个问题，就属于庇护所内的机密，恕我无法回答。」霖明面不改色道。 许丛楠虽然确实不是投放感染病毒的人，但他当初的罪名也是投毒未遂，如果把这个搬出来告诉这些记者们，难保他们又整出什么么蛾子来。所以，霖明干脆选择了避而不谈。 接下来，是各个媒体记者的轮流发问，问的问题大多都是关于许丛楠，庇护所，末日和未来等等相对严肃的话题。 等到发布会结束，霖明从发布会现场出来时，外头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余纪之靠着一旁的墙壁打着哈哈，好几次就差没睡昏过去。 霖明出来的时候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醒醒，走了。」 「霖队，结束了？」余纪之睡眼惺忪的跟在他后头，「怎么样，还好吗？」 「许丛楠最后出现在哪里？」霖明问。 「这么关心你那绯闻对象？」余纪之一说完，本还有点浑浑噩噩的脑子勐地清醒了过来，立马改口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许丛楠。」 很好，这下指向性更加明确了。 霖明抽了抽嘴角，倒也没改正他的用词：「哪？」 「据说是他自己的宿舍。」余纪之边走边道，「王柏呈派了人要抓他，据说所有人都配枪，冲着要命去的。后头他被一个白衣服的女孩子带走了，说是要去宿舍一趟。我后面去看过，他已经不在宿舍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 霖明听此，脚尖一转，快步朝着许丛楠的宿舍去了。 「霖队，霖队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余纪之嚷嚷道。 凌晨时分，宿舍的走廊里零星来往几个上下夜班的人。走廊的灯只亮了几盏，莫名有些死气沉沉的味道。 霖明走到许丛楠的宿舍门前站定，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伸手按在了门把上，一拧。 门没有锁，屋内也没有点灯，亦没有人。 「霖队？」余纪之小心翼翼道。 「出去。」霖明道。 「好，好的。」余纪之轻手轻脚走远了，连半秒钟都不敢停，他总有种自己偷看一秒，就会被抓起来问斩的错觉。 霖明开了宿舍的灯，走进了门里，他一眼就望见了那只摆在桌面上的钢笔。 他走到桌前，伸手将钢笔拿了起来，触手冰凉，一如他现在心脏的温度一样。他还记得，许丛楠缠着自己要送他一个礼物的时候，时至今日，已经物是人非，许丛楠也不再看重这个「礼物」，将它随手就丢在了一旁。 霖明重重吐出一口气，他坐在床边，连日的疲惫在此刻终于开始攻略他的防线。 他忽然感觉很累很累，一种说不出味道的累，一种他不论怎么追赶，不论怎么弥补，却怎么也得不到那人驻足的无助，与绝望的濒死感。 上辈子，一声枪响，葬送了他的人生，断了他所有的迷恋。这辈子，一个被遗留的钢笔，却吊住了他所有的念头。 为什么不能再等他一会，明明一会就好，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可为什么连这一会都等不了，他不甘心，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以再退回来？！ 许丛楠，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等了！ 与此同时，在某个隐秘的地方。 许丛楠正跟着「父」，走在一片荒野上，身侧是大批「保驾护航」的感染者们。 尽管「父」提出过让许丛楠随便选一只感染者当坐骑，但面对这些个噁心的东西，许丛楠到底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双脚。 「许哥，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能到了哦~」大概是因为达成了目的，『父』的声调都轻快了不少，「很快就能见到大家了，许哥你一定能接受大家的吧。」 「哈哈，也许吧。」许丛楠干巴巴的应和道。 他本来想过从这人身上套点话出来，结果「父」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不是装做没听见，就是直接打岔，绕了个新话题进来。 这么一来二去，许丛楠哪里不知道「父」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不得已熄火了。 感染者之中不是没有变异感染者，可这些变异感染者也没有一个说话的，弄得他是一点关于他们「巢穴」的信息都搞不到。 在这片看不见头的荒野上了又走了一段路，「父」停了步子。 「到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大地竟然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 许丛楠环顾了一周，发现在「父」正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他微微眯了眼，这种地方竟然会有秘密通道。 身旁一大群感染者开始动了起来，黑压压一片里，走出了最为高大的几个变异感染者，其他的都慢慢散开了。 「许哥，你先请。」『父』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许丛楠进入秘密通道。 许丛楠瞥了一眼「父」堆笑的脸，一时拿不准这人的心思，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毕竟现在处于绝对被动地位的是他，如果不照做，鬼知道他有什么下场。 这么想着，他绕开了「父」，一步步向通道内走去，他能感觉到「父」就跟在他的后面，那些变异感染者也是。 许丛楠顺着通道的金属台阶一路向下，踩在了平地上，一抬头，正前方竟然是类似于c市地下实验场的地方。 第130页 震惊之余，还没等许丛楠做出什么别的反应，一只手勐地打在了他的后脖颈上，一下就把他打晕了过去。 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滑，「父」赶忙抱住了他，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他满脸哀伤。 「抱歉啊，许哥，为了你永远不会背叛我们，我必须这么做，你一定不要怪我啊，我可是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在意识留存的最后，许丛楠模模煳煳间听见了「不会背叛」这几个字，就被丢进了满是黏滑液体的东西里。 液体里可能有安眠药的成份，他生理性的呛了一口，就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意识在黑暗中如同扁舟一般起起伏伏，怎么都抓不到一个定点，只能被卷着，最后被浪打入深海。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到许丛楠几乎彻底模煳了时间的时候，意识才渐渐的回笼。 一睁眼，他的眼前竟是漫天的星光。 这是一片只存在黑暗与星光的地方，天空即是宇宙，地面即是倒映着漫天星河的水面。 他从混沌中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半身都几乎陷在了水里。他手指微动，感觉终于找回了一点身体的掌控权，才支着水底，慢慢从水里坐了起来。 很奇怪的地方，感觉这里并不是现实会存在的空间。这是许丛楠对这的最初印象。 他在原地坐了一会，随即站了起来，淌着水朝前走去。 「烦死了，又卡文了。」远远的，传来了一声抱怨。 许丛楠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半空中，有一个由三面墙壁和一面地板组成的书房。 书房的地面上散落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书本和笔记，一条大黄狗正懒洋洋的趴在一旁的垫子上打着哈哈。而在房间另一侧的书桌前，一个看不清相貌的人正边敲键盘，边对着电脑骂骂咧咧。 听到了身后的水声，书房中的人转身过来，看了许丛楠一眼：「醒了啊，过来我看看。」 许丛楠不明所以的走到了房间前，刚想说什么，房间中那人就打断了他。 「啧啧啧，我就说我的审美还是不错的，长得真俊。」那人满意的点点头。 「……」许丛楠沉默了一会，还是问了一句，「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 「我是谁？嘶，好问题。」那人挠了挠头，若有所思道，「你可以叫我c，是这个故事的执笔者。至于你为什么又在这，估计是因为你快死了吧。不过你放心，你只是意识到我这里了，身体还在现实。」 许丛楠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人话语里重点：「又？」 「嗯？惊讶吗，这不是你第一次来这里。」c一笑，他走到房间的边缘，冲着许丛楠的方向伸出了手，「来。」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那本属于许丛楠的黑书竟然自动出现在半空中，而后连半秒停顿的时间都没有，径直朝着c的手中飞去。 「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c翻着黑书，满意的浏览了一遍，「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偷看了我的一部分大纲，虽然看得不是很多，但还是挺麻烦的，所以我就动了一下你的记忆。」 「你是什么意思？」许丛楠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这东西解释起来很麻烦，还是放着你自己去体悟吧。」c把黑书一合，丢回给许丛楠，「去翻黑书第一章 前面的内容。」 许丛楠接过书，不太理解第一章 前面还有什么内容，目录吗？ 他打开书，翻到了第一而后在c的注视下，朝前翻出了一页。黑书勐地发出了耀眼的金光，许丛楠顿时眼前一白，下一刻，他竟然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星空和水面恢復了宁静，书房中的人走回到了书桌前，刚要接着敲几个字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我什么时候给黑书加读者评论的功能了？」 ………… 这是一处公开刑场，此刻正在执行一场众望所归的死刑。 负责行刑的是在庇护所内战功赫赫，救无数人类同胞于水火的英雄，曾经的中将，现在的上将，许丛楠，许上将。 而与之相对的，即将接受死刑的，正是那臭名昭着的霖明。 据说他不仅投放感染病毒，导致末日降临，还多次设计让感染者围攻庇护所，致使大量的庇护所被毁灭，成千上万的人因此死亡。其手下带出来的各个恶徒，更是杀人无数，犯下的罪就是再杀他一百次，都不算过分。 而不论这个罪人曾经有多么猖獗，到了刑场上也只能狼狈的跪坐在大众的面前忏悔。 霖明蓬头垢面，他的双手被手铐锁在身后，脚也扣了镣铐，脸上满是血污与不甘。 而许丛楠则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高声道。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霖明。」? 第72章 最初 「看见了吗？」虚空之中，有谁的声音传到了许丛楠的脑海里，「这就是故事本该有的结局。」 许丛楠被这声音一提，才勐然从眼前这荒诞的一幕里惊醒。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跪坐的霖明，视线又随着身体的转动，看向了周围人声鼎沸的人群。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这具身体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你现在类似于观察者模式，只能看，不能操作。」虚空中的声音解释道，「继续吧，看完这场故事结局的闹剧。」 那道声音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更多嘈杂的谩骂声接连撞进了许丛楠的耳中。 第131页 「你这个杀人犯！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啊！」一名妇人痛哭着，不断往霖明身上丢臭鸡蛋。 「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爱人！全部死了啊，都是你的错！」又是一个青年边痛骂着，边往台上丢石块玻璃。 现场的人数众多，大多嘴里都咒骂着，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这个落网的罪犯。所有人都是为了看他的死，而齐聚一堂。 许丛楠站在一旁，看着霖明的头上被丢了鸡蛋，菜叶，刀片，石块。他却无动于衷，仿佛本该如此。 在他的视线里，这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衣着一丝不苟的长官大人，此刻狼狈到不忍直视。 他身上的衣服如同破布一样挂着，堪堪盖住关键部位，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数不清的新旧伤痕，有的渗着血，有的早已结了丑陋的血痂。他的头始终低垂着，脸颊的一侧被划了无数道血痕，几乎破了相。 他一动不动的跪坐着，如同一尊无生气的石像。 在许丛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霖明终于动了，如同沉睡多年的人终于重新甦醒一般，他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向了身侧的许丛楠。 只一眼，许丛楠就被他震惊到了，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几乎已经脱了相，也不知道他经歷过怎样的煎熬，凌乱的髮丝间，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吓人。 「你来了。」他说，声音沙哑而难听，成了气音。 「……」许丛楠没说话，他走到距离霖明几米的距离停了下来，而后才再度开口，「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霖明。」 「呵呵。」霖明笑了，肌肉扯动了他脸上的伤，笑得有些勉强，「我能最后问你个问题吗？」 许丛楠的目光闪烁了两下道：「说。」 「直到现在，你的心中还有一点属于我的位置吗？」霖明仰头看他。 许丛楠感到自己闭了闭眼，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入心头，他不清楚那是什么，可能是属于这个身体控制者的情感，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你作为我下属的时候，我副官的位置一直是留给你的。」许丛楠没说完后半段，但其实霖明已经知道了下面那句—— 现在已经没有了。 「好。」霖明又笑了，许丛楠从没见过他笑得那么悲伤，「我没有遗言了，动手吧。」 许丛楠从身边的行刑官手中拿过枪，枪口遥遥指着那跪坐在地的人。 「碰——」一声枪响起，一个名为霖明的罪孽就此平息。 画面定格在了子弹穿过霖明的太阳穴，眼前的一切忽然如同翻书一样，向后翻出了数十页，才在其中一个画面再度停了下来。 许丛楠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经从刑场到了一片墓地。他借着视野内有限的信息，判断出这是庇护所的公墓，而他正站在无字碑前，手捧一束白菊。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来往，天也不好，压着一层雾霭。他缓缓蹲了下来，把白菊放在了无字碑前，而后站了起来，回身走了。 走着走着，许丛楠发现自己身边的景物，竟然不知何时全部定格了，他试探性的动了动手指，自己好像又能控制身体了。 「看到了吗？那就是故事的结局。」虚空中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你有什么感想吗？」 许丛楠：…… 「你说过，那是故事本该有的结局。」许丛楠眯了眯眼，「可事实是，我不是故事里的那个许上将，霖明也不是那个罪人。」 「没错，我所说的结局，是故事在没有任何人干涉的情况下，所正常到达的最终结局。」声音悠悠道，「但你要知道，现在这个变化，全是因为你而变成这样的。」 许丛楠的瞳孔微微收缩：「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知道了结局，又回到了故事最初，你会做什么？」声音带了些兴味，「我送你回到最初的最初吧，希望你会喜欢这段经歷。」 话音落下，周遭的环境开始破碎，无数的碎片散落在空中，化作星星点点消失。许丛楠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感，心脏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 这一切究竟只是他的一个荒谬的梦，还是一个他原本根本无法触及的事实？ 当然，时间没有留给他多少思考的余地。周围的所有色块忽得一瞬消失，黑暗在顷刻间笼罩了他的意识。 眼前一片混沌，许丛楠陷入了不知名的玄妙感知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熟悉却略有些青涩的声音响起。 「许丛楠，你特么还要在这里睡多久？」 这声音还挺洪亮，许丛楠当即就被吓醒了，他勐地睁开眼，看着周边一排排座椅，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一时半会没搞明白髮生了什么。 「他不会真睡傻了？」旁边经过的一人小声逼逼。 站在门口也是最开始叫许丛楠的那人看不过去了，他弯腰走回到了机舱里，熟练的解开了许丛楠身上的安全带，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站直了，甚至还帮着理了一下衣着。 「昨天都跟你说了，今天要早起，你又去哪疯了？」那人骂骂咧咧道。 许丛楠定睛一看，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冲击，登时不可思议道：「霖明？」 「怎么，很惊讶？」霖明挑挑眉，「不是我，谁还伺候你这个大爷。」 「你们动作快点，这艘客机要回收了。」外面有人催促道。 第132页 「听见没？」霖明白了他一眼，「我先出去了。」 说完，这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许丛楠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许丛楠甚至还没搞清楚现状，霖明不是死了？不对，霖明没有死，但霖明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表情还那么，丰富？ 他边走边琢磨，直觉这事可能和声音说的「回到最初的最初」有关，他不会，还真就回到末日开始前的时候了吧。 为了验证这一想法，许丛楠一出机舱，站在廊桥理，抬眼就找到了附近显示时间显示屏——2015年，竟然是末日开始前的8年，也就是火种计划开始实施的那一年。 「杵在那不动做什么，想当石像换个地，别站那碍我眼。」霖明道，他嘴里说是这么说，人还是在不远处停下来了。 「抱歉，我看个时间。」许丛楠快跑了几步，跟上霖明，「说起来长，额，霖明，我们是来干嘛的？」 他有点拿捏不准现在的身份，刚刚还差点脱口而出长官大人。 许丛楠暗戳戳的上下打量着霖明，说实话，年轻了8岁的霖明长得比以后无聊的成年人更加清秀稚嫩，而且他的表情更为外露，看着也更有人味。 不过话说回来，他原来一直觉得霖明成天绷着个脸，衣妆板正得像个古板老头吗？ 「我们是来干嘛的？」霖明一听他这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一个爆栗打在他那可怜的上司脑袋上，「不是因为某人，我们至于千里迢迢从华国飞到阿立卡国来吗？」 「咳咳，这不是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吗？」许丛楠目光飘忽，眼神迷离，一看就是在扯谎。 好在这个时候的霖明对他没什么戒心，就是知道许丛楠在扯屁，他也没当回事。 「是你说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定要一趟阿立卡国。」霖明没好气道，「还说什么x市什么大桥，我都怀疑你哪天喝多了说梦话。」 「哎呀，还是我们霖明冰雪聪明，这都记得清清楚楚。」许丛楠笑道。 霖明：…… 霖明：冰雪聪明是你这么用的？ 在霖明幽怨的注视中，厚脸皮的许丛楠脸不改色心不变，他身姿笔挺，步履稳健，顺着廊桥内的标识，就去取行李了。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出来带了什么行李，所以他不负众望的推出了霖明过去找，并且表示：「这个伟大的使命就交给你了。」 然后，他就收穫了霖明的第二个白眼，真是可喜可贺。 从机场出来后，霖明作为许丛楠这次带出来的随行副官，还是很称职的叫了车，也提早订好了酒店。 就是这个酒店老闆有点不讲武德，两人过去的时候，前台小姐姐非说两人订的是大床房，不是标间。 霖明操着他那口并不熟稔的阿立卡国语，和前台那位小姐姐理论来理论去，最后都没理论出个所以然。 「那我们现在退房，换成标间行不。」霖明提出了解决方案。 「sorry sir，我们这的标间都被订完了，目前只剩总统套房和大床房了，您要是加点钱去总统套房，就没那么多事了哦。」前台小姐姐道。 「……」 总统套房，想想都是个要巨额才能买进去的地方。 许丛楠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拍了拍霖明的肩膀：「算了吧霖明，这事你办的，后果也得你自己吃啊，这会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哼。」霖明冷哼了声，伸手把许丛楠的手打掉。他一从前台小姐姐那里拿过房卡，就板着脸走了，一眼都没有多看许丛楠。 许丛楠：……他又在闹什么别扭？ 前台小姐姐只捂嘴偷笑，眼神示意许丛楠快点跟上去。 许丛楠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麻熘的跟上了霖明的步子。进电梯的时候，外头的许丛楠刚探脚进去，里头的霖明就按了关门，好险没把许丛楠用电梯门夹死。 这会换成许丛楠用幽怨的眼神盯着霖明。? 第73章 共枕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许丛楠幽怨道。 「恭喜，你现在知道了，要发表什么获奖感言吗？」霖明面无表情道。 很好，这臭脾气是真的如出一辙，一点都没变，不愧是霖明。 电梯缓慢上升，最后在某个楼层停了下来，门一开，门后乌压压一片黑西装戴墨镜的光头壮汉差点没把许丛楠吓一跳。 他小心的打量着他们，转眼就见霖明先他一步出了电梯。 「喂！」许丛楠小声的喊了一句，见霖明已经绕开黑衣人走远了，这才匆匆跟着出了电梯。 那些黑衣人对他们两人显然并不感兴趣，见许丛楠从电梯里出来了，他们便陆续进了电梯，很快，电梯门关上了，门口的显示屏表明电梯已经向楼下去了。 「怎么？」前面的霖明听见了许丛楠那声『餵』，转回头来看。 「没事，就是觉得你挺勇士，看见那么一群人还面不改色的。」许丛楠跟上霖明，「我差点以为你要冲上去和他们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有病？」霖明骂了声，「我估计是些黑手党之类的角色，这在阿立卡国很常见，我们不在阿立卡国待多久，最好别惹上。」 「黑手党。」许丛楠把这几个字反覆念了几遍，感觉有些微的陌生。自从他进了末日，一直接触的都是些感染者，倖存者，哪里还有什么黑手党。 第133页 两人的房间在不远处，霖明用房卡刷开门后，示意许丛楠先进去，他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进去后不久，许丛楠站住了，他回头看了眼霖明，问了声：「你怎么也进来了？」 霖明莫名其妙：「不然我要去哪？」 许丛楠瞪着眼，指指霖明，又指指房间，又指指房间里的大床：「我以为你小子订了两间大床房？」 霖明板着脸，关上了门，路过许丛楠的时候，这人还回了一个：「surprise。」 许丛楠：……那还真是惊喜。 他就说之前霖明在楼下闹什么别扭，感情这人就订了一间房是吧。 不过这小子还是很有良心的解释了一嘴：「这次又不是公费出差，你以为铁饭碗能有多少铜板？有的住不错了。」 这倒也是。 许丛楠悻悻的拉着行李箱进来，找准了屋子里的沙发，一屁股坐了上去，整个人深陷柔软的沙发里。 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享受生活了。 「我先去洗漱。」霖明拉着行李箱放到了床边，从里头翻了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出来，转身就进了厕所。 趁着这个时间，许丛楠赶紧爬了起来，拿过自己随身带的行李，试图找到些什么笔记之类的东西。 从霖明那傢伙的表述可以得知，他们这次的阿立卡国之旅，主要是因为许丛楠的一时兴起，霖明虽然知道他要去x市的拱桥，却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而要问许丛楠，他也就是个刚来的，更不知道自己先前在想什么，只能从随身物品里，寻找些蛛丝马迹。 在行李里翻找了一番后，许丛楠最终在一只黑色的包里，翻出了一个笔记本。看得出来，这个笔记本的主人应该有在经常翻阅它，尽管已经保存得很小心了，上面还是留下了不少磨损的痕迹。 许丛楠拿出来的时候，发现在书肩处，还别了一只钢笔。 他把那只钢笔拿了下来，扫了一眼，莫名觉得这个钢笔的款式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他也没多想，把笔随手踹进兜里，打开了本子。 本子前面记录的都是些日常，看样子被用作了备忘录使用，其中的条款类似于训练，开会，之类的都是些日常琐事，直到翻到后面，许丛楠才发现了些猫腻。 在某一页里，并没有记录当天的任何事务，反而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时间点，这些时间点从上到下整齐罗列，其中第一个时间点是明天。 记录时间的人甚至用了不同颜色的笔，加粗了每一个时间点的标註，又在第一个时间点的右下角，写了一个英文字母「k」。 如果说看到这串时间，许丛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话，看见这个「k」的时候，他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许丛楠」要在本子上记下这个时间，还要写下这个「k」。 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止一场悲剧。 直到现在，许丛楠才逐渐理解了c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如果你知晓了故事的结局，回到了最初的你会做什么？」 恐怕正如c所说的那样，他所处的世界，是一本故事，一本小说，而他是故事中的主人公。 过去的「许丛楠」很有可能和他一样，因为特殊原因进入了那片星空和水面的地方，见到了c，并且偷看了c的大纲，得知了这个故事后续的发展。 别人许丛楠或许不知道，但他自己他再清楚不过，知道了剧情的他，必然不会放任不管，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他能够改变的事。 如果故事的结局是霖明被他亲手杀死，那他就必然要改变会产生这一结局的诱因。 许丛楠眨了眨眼，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另外一个许丛楠坐在昏黄的桌灯前，一字一句的记下自己从大纲中看来的每个时间点，然后在多年后，一力造就了属于许丛楠的新的未来。 厕所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霖明换了身衣服，边擦着头，边从里头出来，一回头，就看见许丛楠窝在沙发深处，跟做贼似的在看一个小本子。 「看什么呢？」霖明问了声。 许丛楠吓了一跳，实打实的在沙发上弹了一下，而后一本正经的把本子收了起来：「咳咳，没，没什么。」 霖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深究，他几步走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坐下，道：「明天去哪，想好了吗？」 「你不是知道吗？」许丛楠收好本子，「x市内最大的拱桥。」 霖明皱了眉：「我以为你放下正事不做，是有什么要紧事，结果你还真过来参观旅游景点？」 「这个嘛，正经事还是有的。」许丛楠盘腿坐在沙发上，在霖明逐渐充满怀疑的视线里，他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如果我跟你说末日要来了，你信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简直跟在开什么烂俗玩笑似的。 但霖明却没有笑，他直勾勾的看着许丛楠，仿佛要透过许丛楠看见什么东西。 「信。」他道，甚至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这么干脆？」许丛楠有些惊讶，「你难道不觉得我在开玩笑？」 「……」霖明一时没回他，而是转身过去，拎过自己的行李箱，收拾东西，「你要是真就因为一点无聊的小事，拉着我飞到阿立卡国来，我才觉得你疯了。」 许丛楠凑到霖明身边：「很好很好，霖明你有大器之才，长官我甚是欣慰啊。」 第134页 虽然他不太清楚他现在具体是个什么身份，但看样子霖明这会好像还是他的副官，这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这么想着，这人还手欠的要去摸霖明的脑袋，在霖明警惕的注视下，他才默默收了胆，改成拍了拍霖明的肩膀。 「什么时候？」霖明问。 「什么？」许丛楠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的末日，要来的话，肯定得有个时间。」霖明奇怪道。 「这个嘛。」许丛楠摸了摸下巴，「应该还有八年吧。」 霖明：…… 许丛楠眼睁睁看着这人的眼神从认真，变成无语，然后变成不可理喻，有一种自己真心餵了狗的既视感。最后，霖明冲着他吐出了两个字。 「傻逼。」 「谢谢。」许丛楠闭着眼的应下了，傻逼就傻逼吧，反正他脸皮厚。 这个话题结束，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许丛楠瞅着眼前的大床，莫名觉得两人间的氛围似乎有些尴尬。 又过去了半分钟，霖明开口了。 「你还坐着干嘛，不去洗漱？」他道。 「哦哦。」许丛楠连滚带爬的从沙发上起来，从行李箱里抱了些洗漱用品出来，飞也似地跑进了卫生间。 不久后，卫生间里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值得说道的是，这个酒店的大床房独卫并不是全包的，而是由磨砂玻璃围成的。这么做的好处是，厕所晚上如果没关灯，磨砂玻璃透光，便于提醒旅客关灯省电。 不好的地方就是，里头的人在做什么，外面的人就算看不清，也能透过看影子，看出个大概来。 当事人许丛楠没什么心理负担，但霖明就不一样了。 等许丛楠洗漱完，穿一身清凉的浴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抬头看见的就是霖明不知道啥时候从沙发挪到了椅子上，背对他的方向坐着，一副面壁思过的傻样。 许丛楠在原地思考了一会，突然觉得很好笑，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霖明的背后，一低头，发现这人的耳朵都红了一片。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霖明的耳尖。 冰凉的感觉一触即离，霖明勐地捂住了耳朵，头也没敢回，故作镇定道：「洗好了？」 「嗯哼？」许丛楠不置可否，「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我睡沙发就行，你去睡床。」霖明的声音绷得很紧，「在部队训练时不是没在野外睡过。」 许丛楠瞅了一眼那仅有的两张单人沙发，实在想不出霖明要怎么把自己叠上去。 「那你的生存条件还挺苛刻。」许丛楠抽了抽嘴角，「两个男的睡一起怎么了，兄弟情还能变质了不成？」 霖明没说话，用行动拒绝了许丛楠。 许丛楠觉得，虽然他对霖明态度他自己还没琢磨透，但大家怎么说都是兄弟，哪有他一个人睡床的道理。 于是，他干脆抱臂，靠墙站着：「好，那我站着，今晚我也野外训练，咱俩谁也别睡床。」 「许长官，别闹。」霖明扶额。 「我闹啥了？」许丛楠笑眯眯道，心中有股恶趣味油然而生，「要么一起睡，要么一起看着，你二选一吧。」 霖明总算转过来了，他脸上倒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眼神飘忽，看上去十分不自在，连说出的话都有些底气不足。 「那我，睡外面。」? 第74章 时间 拉了窗帘，又关了灯。 直到了现在，许丛楠才觉得自己刚刚出得可真是个馊主意，虽然好兄弟睡一张床确实没啥问题吧，可一旦对象变成了霖明，这味道就变得很古怪。 他本来以为这鬼主意只会玩到霖明，没想到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许丛楠这会直愣愣的躺在床的内侧，动都没敢动一下，连眼睛也只敢盯着天花板瞅，活脱脱一个人体木雕。 再看睡在外侧的霖明，那叫一个自在，眼睛一闭就是睡，这还没多久，连唿吸都均匀了。 许丛楠侧头去看，借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路灯，看见了霖明的侧脸。光线明明灭灭，给这张本来就人神共愤的脸镀上了一层「神圣感」。 他记得他很早的时候想过，如果霖明生活在一个和平时代，就凭他这张脸，怕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女杀手。现在想来，完全没错，霖明就算原地出道都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给他抓来当副官使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内容纷飞，许丛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盯着霖明的侧脸看了多久，也自然没有注意到霖明渐渐变得粗重的唿吸。 看久了，那种奇怪的不自在感消退了不少，一天舟车劳顿的疲惫感总算蔓上脑海，吞噬了许丛楠的意识，他渐渐沉入了梦乡。 直到身边人的唿吸声渐渐变得平稳，霖明才勐地睁开眼，那双眼睛毫无睡意，反而亮得吓人。 霖明轻手轻脚的坐直身子，偏头去看许丛楠的脸，目光才刚接触到，就跟被烫着了似的缩了回来。 他明明才刚给这位不着调的长官当了几个月的副官，怎么人长官就突然跟他好得能睡一张床了，这说出去其他的同事不得吓死？ 抱头沉思了一会，霖明伸手摸向床头，打算开一盏小灯冷静一下，这一下可还好，他伸手就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他还奇怪这是个什么，捞过来，借着路灯的光线看了半天，直到他看见了包装盒上巨大的「0.01」。 第135页 霖明：…… 他抖手就把东西甩出去了。 看来，这一晚有的折腾，至少许丛楠的整人想法成功整到了要整的人。 第二日清晨，许丛楠醒来的时候，霖明已经不在床上了，他盯着没人的那处看了半晌，才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 愣愣的听了一会后，他意识到霖明貌似在洗澡？ 果然，几分钟后，霖明搭着一条浴巾出来了，身上还冒冷气。 许丛楠坐了起来，奇怪道：「你一大早的洗冷水澡？」 霖明无端被这话绊了一脚，偏过头。 「出去跑了一圈。」他不自在道。 许丛楠上下扫视了他一遍：「外面很热？」 他这话说的是霖明的脸，实在是红得有点不正常。 「是有点吧。」霖明扫了他一眼，又很快把视线收了回去，「许长官，你能不能把衣服拉好？」 许丛楠低头一看，昨晚穿着的浴袍散开了大半，这会松松垮垮的披在肩头，露出了大片肌肤，再配合上他那刚睡醒还犯迷煳的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两人间发生了点什么。 「哦。」许丛楠面不改色的把浴袍拉上了，翻身从床上下来，「我去换个衣服。」 说完，他从行李箱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逃也似的跑了。 好在他还有点自知之明。 这通闹剧后，许丛楠也没再去逗霖明，霖明也没主动找许丛楠搭话。两人都老老实实的收拾好了行李出门，尴尬的氛围在两人间蔓延。 今天他们还得坐车去一趟x市，如果速度快的话，中午前就能赶到。 希望还来得及。 阿立卡国的交通便捷，两人的出行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成功赶在中午之前赶到了x市。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许丛楠注意到，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一伙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光头壮汉们正陆续往车上坐。 不过，他也就只扫了这一眼，联想到霖明说的阿立卡国黑手党，他没敢多看。 霖明从巴士集中放行李的地方，把两人的行李箱都拖了出来，而后走到许丛楠身边，问：「现在去哪？先吃个饭？」 许丛楠摇摇头：「先去找那座大桥，然后在那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行。」霖明点头。 x市内最大的拱桥是一处知名的景点，风景宜人，站在桥上能将半座城市尽收眼底，有不少人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在那座桥上一睹城市的美景，因而并不是个难找的地方。 两人在下车点的附近找了地铁站，在经歷了几十分钟的车程后，成功到达了拱桥附近的车站，在地铁站口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了点快餐后，许丛楠就打发霖明去找晚上落脚的酒店了。 「你先去找一下这附近的酒店，把行李都安排了，我去桥上走走。」许丛楠吩咐道。 霖明接过许丛楠的行李箱，语气幽怨：「许长官，你不会真是来旅游的？」 「绝对是干正事，信我。」许丛楠眼神真挚。 霖明明显是不信他的，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这会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许丛楠已经被他杀了无数遍了。 但最后，这人还是走了，毕竟这事还真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不过经歷过昨晚的乌龙，他大概再也不敢搞错大床房和标间了。 午后，在拱桥上散步消食的人不在少数。这座桥在上下桥的两端都立了告示牌，只准行人和非机动车来往，因而一眼看去，整个桥上没有车辆来往，一排安静祥和。 许丛楠沿着桥边来回走了一遍，找了一处地势稍高的空间，而后便靠着路灯，观察来往的路人。 在拱桥上有不少写生搞艺术的人，也有不少的街头艺人，他的行为被当成了某种行为艺术，并不算很突出。 大概在观察了半个多小时后，许丛楠注意到有一个大概30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桥头。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西装，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体面，又裹了一条厚实的围巾遮住脸，但却掩盖不住他眼下的青黑和颓然。他双手插着兜，弯腰独自一人走在拱桥上。 在看见那个男人时，许丛楠知道自己的目标出现了。他不动声色的注视着他，在男人即将远离他时，又悄悄跟在了身后。 男人走到了拱桥的正中间，他抬头看了一眼的天空，而后走到了栏杆的附近，注视着远处的车水马龙。 许丛楠就在男人的不远处，假装在观察附近正在被人们围着餵食的白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男人一动不动。 正当许丛楠以为这个男人会就这么站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他终于动了，他的双手扒住了栏杆，而后一个用力撑了起来，眼看就要往下跳。 周围来往的人全都被他吓到了，发出了阵阵惊唿，他们甚至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许丛楠的身体快过脑子，训练有素的身体素质让他做出了此刻最正确的反应——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男人的背后，而后趁着男人的手还没有离开栏杆，抱住了男人的腰，将人生生拖了回来。 男人疯狂挣扎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全是阿立卡国的俚语，许丛楠听不懂，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安静，quite！do you understand？（你听得懂吗？）」许丛楠喊了声。 第136页 男人这才意识到抱住他的是一个华国人，他疯狂挣扎的动作慢慢放松了不少，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捂住了脸，竟然就这么蹲在拱桥的边上放声痛哭起来。 许丛楠跟着蹲在他身边安慰：「我知道你听得懂华国语，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嘴唇嗫嚅了两下，但总算说话了，说的是华国语：「我，我不能说，让我死吧。」 「听着，冷静下来。」许丛楠放轻了声音，尽可能安抚道，「人只要活着，就一定还有希望。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i……我……」男人可能是被许丛楠感染了，渐渐冷静了下来，说出了一串地名。 「很好，good。」许丛楠得到地名，立马站了起来，朝周边的人喊了声，「有人能帮忙看着他一下吗，他想自杀，我怕他情绪不稳定。」 人群骚动了一下，很快走出一个留学生出来，代替了许丛楠的位置。 许丛楠拖身后，快步往下桥的方向走去，正巧和过来找他的霖明碰上了面。 「长官，房间定好了，现在怎么说，你还要逛逛不？」霖明道。 「别逛了，现在立刻找一辆计程车。」许丛楠冷静道。 霖明一听就知道是出事了，表情当即变得严肃：「好的，长官。」 两人下了拱桥，就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许丛楠报了地名后，司机还意外的看了一眼许丛楠。 「怎么了？」许丛楠问。 「没什么，就是这个地名很少有旅客知道。」司机是个混血的，说得一口顺熘的华国语，「那地方可偏了，基本只有当地人会去那野炊兜风什么。」 霖明瞥了许丛楠一眼，也没问许丛楠是从哪里问来的地名。 计程车跑了一段山路，驶入了一片树林，最后在路口停下了。 两人下了车，司机放下车窗，给两人指了个路：「你看，就在那上头就是，天快黑了，这块不太平，注意安全。」 「好，谢了。」许丛楠道。 和司机到了别后，许丛楠打头走在前面，找了一条相对比较平整的路。 「来这里做什么？」霖明问。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末日吗？我是来求证一个东西的。」许丛楠道。 「末日又怎么了？如果跟你说的一样真要来，有八年的时间准备，还不够吗？」霖明无所谓道。 许丛楠顿下步子，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霖明。 傍晚的夕阳从他的背后而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此时此刻，他仿若一尊神像，闪着耀眼的光泽。 「八年时间对于一个两个人而言足够了，可对一群人，一个地区，一个国家而言，远远不够。」? 第75章 重生？ 霖明一时间看呆了，他愣愣的反应了一会，连说出的话都带了些他自己没意识到的颤音。 「长官，你该不会是想……」 「我想让政府通过一项计划。」许丛楠转过身，继续向上山的地方走去。 「你想怎么做？」霖明跟上他。 「让我想想，就叫火种计划吧，意思就是为人类的未来留存一缕火种。」许丛楠若有所思道。 「就你这突发奇想的念头，谁会信。」霖明摇头。 这岂止是信不信的问题，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许丛楠这离奇的预言，简直比玛雅人预言2012年会世界末日还要不可信，起码人家玛雅人还真预言中了几个。 「所以我这不是在努力找证据吗？」许丛楠笑了声，「凡事都会有预兆，如果可以，我希望末日不要到来。」 只是很可惜，末日是必然会到来的。毕竟对于c而言，他既然要写一本末日小说，就不能跑题。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上了山坡，放眼望去，周围是一片齐腰高的草地，远远的，能看见山坡上的空地处，有一座二层高的白色木屋，看院落里摆放的东西，不久前应该还有人居住。 许丛楠找准了方向，径直就朝着那木屋走了过去，霖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跟上了他的步子。 随着距离的拉近，两人渐渐发现了不对味来。那房子的栅栏式院门歪斜着倒在一旁，明显有被人暴力拆除的痕迹。房门大开着，从屋内乱七八糟，各种物品散乱一地，甚至遍地都是黑色的泥脚印。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走到房门前，跨过院门就跑了进去。 院子里打理得很干净，灌木丛平整，还种了些盆栽。其中的几个花盆被碰倒了，黑色的湿土全部撒了出来，又被脚踩过，现场留下了一串串凌乱的鞋印。 整个院子里都是鞋印，来的人绝不只有一个。许丛楠在最清晰的一个鞋印前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会。 「这是皮鞋留下的痕迹，根据鞋码大小，这个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九到两米左右。」许丛楠站了起来，环顾一周，「恐怕这家人刚经歷过一场洗劫，脚印还很新鲜。」 霖明已经走到了房门前，他皱眉打量着屋内被碰倒的一地物品：「这种情况，报警吧。」 「屋主身份特殊，恐怕报警并不是个好选择。」许丛楠制止了霖明的动作，他快步走进屋内，一眼扫了正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全家福。 照片里，一对夫妻的怀中抱着一双儿女，女主人的手里抱着不足三岁的女孩，男主人的手里抱着已经有五六岁大的男孩，一家人笑得温馨而幸福，看样子这是个美满的一家四口 第137页 可许丛楠却知道，事实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因为这上面的男主人，正是刚刚拱桥上准备跳桥自杀的男人，而那人是尚且年轻的科斯特。这看似是个幸福的一家四口，实际上这是一个早已经破碎的家庭。 在科斯特曾跟他讲述的故事里，这个时候的女主人早已失踪多日，科斯特则带着两个孩子隐姓埋名的生活，而后在多日后的某个下午，彻底家破人亡。 许丛楠闭了闭眼，压下了内心深处泛上的苦涩感，冲着霖明挥了挥手：「先把房子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霖明点头。 两人在房子里翻找了一圈，一楼的摆设几乎无一倖免，厨房和卫生间都被翻了个遍，二楼的情况类似，却并没有出现钱财损失的情况，看得出来，歹徒并不是为了钱。 那他们来抄科斯特的家，绝对是另有所图。 许丛楠从一楼的客厅找到二楼的儿童房，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血迹，对方并没有对孩童动粗，至少没有要伤害对方的意思，既然不是为了财，那难不成就只是为了劫走科斯特的两个孩子。 劫走孩子，是有什么深层的目的吗？ 他一边想一边从二楼下来，发现霖明正站在鞋柜边，盯着鞋柜边上的报纸架。 「长官。」见许丛楠下来，霖明喊了他一声，「你看看这些报纸。」 他把报纸从报纸架上取下来，摆在鞋柜上一字排开。 许丛楠走到鞋柜前，简单的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些报纸虽然是不同新闻媒体报导的，但几乎都在说同一类事情——生化战争。 阿立卡国惯用生化战争这一套，甚至在歷史上都能找到阿立卡国使用生物武器的史料，可以说是臭名昭着，但别人又奈何不了。 阿立卡国作为一个大国，在全球各个国家几乎都有遍布生化实验室，甚至大多流行奇怪病症的偏僻地区，都有阿立卡国生化实验室的影子。 因而也有不少人阴谋论，说那些奇怪病症的病毒是阿立卡国的生化实验室在搞实验，目的是试验特定病毒的特效药。但由于这些说法都缺乏证据，所以也就只是到了说说的程度罢了，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 这些不同时期的生化战争的相关报导，从最早的19几几年到现在，一个不落，排布得整整齐齐。其实这现象并不多么特殊，关键在于，科斯特收集这些报纸的目的，很耐人寻味。 许丛楠伸手，拿起其中一份报纸，上面记录了六年前的一场生化战争，其人员伤亡之惨重即使统计成了数字，都极为触目惊心。 他忽然想起，自己从科斯特嘴里并没有听到科斯特曾经是做什么的，科斯特只说自己参了军，打了很多场仗，却从没说过他具体加入的是什么部队，做着怎样的工作，甚至也没有说过为什么最后他连退役都不被批准。 假设科斯特曾经只是最为普通的军人，那为什么会到了可以退役的时候，却怎么都逃不出军队的魔爪，甚至还被人上门抄家。 对方是想从科斯特这里得到什么，亦或者是威胁科斯特做什么？ 这其中必然有某种原因，不然他当初被无缘无故的扣押，岂不是很没有道理。 「长官。」霖明见许丛楠没动，又叫了他一声，「我注意到，这里的报纸讲述的全是近年的生化战争，而且很奇怪的一点是，在这几份报纸里，提到的几乎都是同一家生化实验室——洛塔蒂保实验室。」 「为什么会在关于战争的报导里提到生化实验室？」许丛楠挑挑眉，「难不成这个实验室是提供生化武器的那一方？」 「不是，这家实验室的口碑还不错。」霖明摇头，「在这些战争之后，这家生化实验室几乎都派了人去现场进行取样，和提供相应的援助，因而在外界还有着相当不错的口碑。」 「阿立卡国可是以生化战争臭名昭着的国家，如果真是他们在幕后提供的，我不觉得他们会那么好心。」许丛楠道。 「长官，我们没有证据。」霖明打断了许丛楠的阴谋论，「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没有证据。」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安静，阿立卡国可不是什么小国，能在世界各地都遍布生化实验室的国家本身就不简单。 阿立卡国从未没被外界爆出过生化实验室相关的丑闻，要么就是真的问心无愧，要么就是消息封锁得非常完美。 但不论如何，线索似乎都已经断在了这里。 他们就算知道这家被人抄家了，甚至两个孩子都被劫走了，那又怎样？这荒郊野岭的，山上也就这一户人家，连个监控都没有，根本无从去追寻两个孩子的下落。 从屋子里出来后，两人一同站在院子里吹风。 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晚的风微凉，吹动了许丛楠鬓角垂下的略长髮丝。 他习惯性把那撮头髮别到耳后，忽然想到了一个被他忽视许久的问题。现在是末日发生之前，也就是什么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和霖明的关系虽然不是特别好吧，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那为什么在末日开始后，霖明会对他恨之入骨？按理说他啥事都没做，两人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战友，没理由就这么反目成仇了。 这会当事人就在他边上，还是个对他没什么戒心的时候。 许丛楠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霖明，这一下刚好被霖明捕捉到了。 第138页 这人回头看他，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许丛楠收回视线，「霖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不？」 霖明有些莫名其妙，但被许丛楠这么搞得，他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什么？」 「假设哈，举个例子。」许丛楠挠挠头，「如果你和一个人共事了多年，你觉得你最后会因为什么和这个人反目成仇？」 「这个人干了什么吗？」霖明反问。 许丛楠摸了摸下巴，从头到尾反省了一下自身的行为：「我想没有，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不太正经，但在原则上算是一个好人，应该也没有干什么坏事。」 「……」霖明沉默了一会，似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后，他道，「既然共事多年，对方也没有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我不至于和对方反目成仇。」 许丛楠偏过头，挑眉反问：「但你如果就是打心里恨他，恨得要他死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肯定是干了什么。」霖明想了想，「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说得好，那他到底干了什么呢？ 许丛楠悻悻的结束了这个问题，在寒风中思考人生，他觉得自己也没对霖明做什么，他总不能抢了人家老婆。 说到他对霖明做了什么，他记忆里只有他在c的引导下，所看见的那个故事的结局。 他至今还记得霖明蓬头垢面的跪坐在他面前，笑着要他杀了他的场景，他完全不想经歷第二次。 等等…… 许丛楠忽得心中一跳，如果他曾经偷看了c的大纲，知晓了故事的结局。那么作为故事大反派的霖明，有没有可能经歷过了那个结局，或者说因为某种原因，拥有那个结局的记忆。 如果从这个方向去想，霖明对他恨之入骨，似乎情有可原。 因为他亲手杀了他。? 第76章 开门 许丛楠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奇怪的念头撞得他头昏目眩，就连他无意间看见霖明在他眼前一晃而过，都有些种说不出口的心虚感。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霖明被看得莫名其妙。 「没有，应该是我想多了。」许丛楠狠狠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实在没什么线索的话，我们就下山吧，你不是已经定好了房间？」 「哦，原来你还记得这茬。」霖明目光幽怨，「我还以为你要我去订房间，是准备支开我，自己偷偷摸摸干什么。」 「咳咳咳，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许丛楠语气飘忽，在霖明越发不善的视线里，他低下了高傲的脑袋。 「走了。」霖明先一步出了院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到计程车，叫不到的话，你这位高贵的长官今晚就野外训练去吧。」 「我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记仇？」许丛楠笑骂了声。 他跟着霖明出了院门，走的时候，衣角挂到了院门的木质栅栏上，把他扯得脚步一顿。他反应了一会，回身去摘衣服，在一旁的栅栏缝里，发现了一块黑色的布料。 这块布料的材质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高定西装上的一个边边角，留下这角的原因大概和许丛楠一样，衣服被挂住了。 许丛楠拿起那布块看了一会，刚打算丢掉时，却发现这个布料的背面，有一个老鹰样式的图标，像是某种组织特有的标识。 感觉会是什么线索。 他把这块布料暂时揣进了衣兜里，跟着走远的霖明下到了山坡下的水泥路旁。两人在路边等了好久，才截到了一辆准备回城的车。 跟车主说明情况后，那位高大的阿立卡国人爽快的让两人上了车，两人得以顺利回到了城里。 霖明定的酒店在拱桥的附近，并不难找，两人绕回了拱桥，很快找到了那家酒店。 这会霖明倒是没把大床房和标间搞错，他甚至为了避免搞错，直接订了两个房间，一人一间。好在住的酒店也不是那种高档的地，两个房间倒也不费多少钱。 许丛楠在上楼前，注意到前台的那位小哥胳膊上纹了个花样，似乎有些特殊的含义。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后，他从兜里拿出了那块黑色的布料，走到了前台。 「你认识这个吗？」他把那黑色布料上的老鹰标识展示给前台看。 前台扫了一眼，立马跟见了鬼似的，缩着脖子回去了，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sorry sir，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么一下，许丛楠还有什么不懂的，前台大概是有什么顾虑。 他伸手就掏进了隔壁霖明的口袋里，从这人兜里拿了点小费出来，放在了柜檯上。 「放轻松，这个东西是我偶然得到的，不是我的。」说着，许丛楠还把小费往那人眼前推了推，「你要是有点线索，好处少不了你的。」 前台明显有些心动，他扫了一圈周围，伸出手按在了小费上，探头过来，小声道。 「是这样，这个标志是一个黑手党组织的标志。前段时间我还看见他们的人在这附近出没，所以比较敏感，客人你见谅。」前台说着，就准备将小费从许丛楠手底下抽出去。 许丛楠稍一用力，按住了，压低声音又问：「前段时间是什么时候，你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不？」 「这个……」前台一咬牙，「就这几天吧，我前天上班的时候，看见他们的人还拖着两麻袋，麻袋看着还会动。」 第139页 说完，前台赶紧把小费抽了过去。之后许丛楠再问什么，他都不再说了。 许丛楠眯了眯眼，也没多为难这人，伸手勾住霖明的肩膀：「走吧，咱回屋。」 霖明瞥了一眼他的手臂，偏过头去：「长官，注意你的行为。」 「哎呦，霖明小兄弟还会害羞？」许丛楠心中的恶趣味忽然被点燃了，他笑眯眯的伸出手指，抵住了霖明的下颌，「搭个肩膀怎么了，又不是go bed。等等，你不会还是个处吧。」 话都还没说完，许丛楠就瞅见了前台震惊，惶恐，都懂，默默背过身去，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一系列表情。 简直和看什么变脸似的。 许丛楠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才注意到霖明已经半分钟没说话了。他抬眼一看，好傢伙，这人压根没理他，耳朵尖红了一片。 这下，全场最该尴尬的人，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尴尬。 许丛楠跟烫着了似的收回了手，狠狠咳嗽了两声：「走，走吧，先回去休息。」 霖明闷不作声，先一步往里头去了，那背影，怎么的都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两人间的沉默，震耳欲聋。 虽然许丛楠觉得没什么，毕竟他记忆里的长官大人，从来没有因为他瞎说什么而嫌他，甚至有时候还有反向噁心他的意思。 他在坐电梯的时候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归根到底是霖明太年轻，不是他有问题。 于是，在两人找到了各自的房间时，许丛楠伸手去拍了拍霖明的肩膀。 「喂喂喂，你不会生气了？」许丛楠道。 霖明没说话，也没理他，用房卡刷开就门进去了，只留给许丛楠一个无情的背影。 呵，男人。 许丛楠撇撇嘴，也刷开房门，进了屋。 才刚进门，忽得响起一串悦耳的铃声，许丛楠左右看了看，在床边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小包，又从里头摸出了一只手机。 在末日太久了，他和社会早已脱节了n年，这会看见手机一类的玩意，甚至还思考了一会手机是个什么玩意。 他试了两下，点开了屏幕，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服长官，他没见过这个名字，在记忆中也没有找到相关的人，一时不确定要不要接。 许丛楠瞅着那来电响了足足一分多钟，自动挂了，而后电话又打了回来，还是这个长官。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位长官大概不是打错，而是真的找他，这才点起了接通。 电话一通，一道醇厚的中年男音传了出来。 「小许，怎么不接我电话？」服长官道。 「额，这个，我刚回酒店？」许丛楠斟酌着用词，小心回復，「长官有什么事吗？」 「你还有脸问我什么事？」服长官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这次出去工作，到现在了，你一句报告都没有，我都等你回復几天了，你连音信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许丛楠心中一跳，直觉不妙。什么事，什么工作？难道他这次出来还真不是自费旅游，是公务出差吗？ 「长官你等一下。」他匆匆把电话倒扣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去找之前那个黑色的小本子，希望能从小本子里找到些什么线索。 他这几天带着霖明到处跑，屁点关于自己现在身份的信息都没套出来。他作为霖明的上司，霖明跟着他跑就是了。霖明那傢伙自己对此行的目的地都一问三不知，更别说别的内部信息。 许丛楠一目十行的翻过本子，总算在上次看到的时间点之后的几页，找到了一串相关的信息，而后他一刻都不敢耽搁，赶紧再次接起电话。 「报告长官，事情有一点线索了。」许丛楠斟酌着用词，回復道。 「怎么说？」服长官也没在意许丛楠为什么一惊一乍的，大概平时给他的印象就是这样。 「这次的任务是找到阿立卡国曾经参与生化战争的士兵，并且从他嘴里得到相关的口供证据。」许丛楠沉声道，「我找到了，但发现人的时候，他正准备自杀。」 服长官那边一顿，似在思考什么：「然后呢，他为什么要自杀？」 「我初步判断是因为他的孩子们被劫走了。」许丛楠想起了那白屋子，「我去他家中探查过，一片狼藉。」 「犯人是谁有眉目了吗？」服长官问。 「我在现场找到了一片布料，根据当地人的说法，很有可能牵涉到阿立卡国的黑手党。」许丛楠道。 「黑手党……」服长官沉吟了一会，「这下事情有点棘手了，只靠你们两人，怕是不太好办。」 「那长官的意思是？」许丛楠问。 「这样吧，我明后天再派几个人过去。」服长官得出了结论，「这几个新来的小伙子都还没被记住脸，能力我也是认可的，就交给你了，这次务必要找到阿立卡国私下研制生化武器的证据。」 许丛楠听出了不对味来，听这个长官的意思，他所在的部门貌似也不是个普通的地方，而且还一直在追查生化武器？ 说完这话，服长官后面也没什么正事要说了，随意寒暄了几句：「你和小霖相处的咋样，还融洽吗？」 「还好吧。」许丛楠尴尬的笑笑，想起某人甩给他的一个背影，发出了心酸的声音，「哈哈……」 「你别看他板着张臭脸，他能到你手下，都求了我不知道多少次嘞。」服长官的语调都轻快了不少，「哎呀，你也不知道你在部门内人气有多高，各个都要往你手底下跑。」 第140页 「这样吗？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许丛楠敷衍道。 服长官后续又随意唠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许丛楠满口应下，看着电话挂断，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都什么破事啊，他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说那一通话有没有露馅。 他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工作保密性质应该挺高，要是被发现他是个「冒牌货」，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会人生，许丛楠扫了床边放着的两个行李箱，心中一动，打算先去洗漱一下，其他事都放着在洗漱时候思考。 这么想着，他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出换洗衣服，熘熘达达的跑到卫生间去了。 他这边洗澡才洗了一半，身上泡沫都还没沖干净，外头的门铃不知道被谁按响了。 许丛楠在「哗哗」的淋浴头下经过了三秒的沉思，而后关掉了水，随便拉过一条浴巾给自己拦腰围上，跑到门口看猫眼。 一看，外头就站了霖明一个。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咋想，竟然还就这么拉开了门。? 第77章 汇合 这一幕大概是极具冲击性的，不仅吓到了在门口敲门的霖明，还成功吓到了罪魁祸首的许丛楠。 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两人面对面站着，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先说话。 这边的许丛楠因为意识到自己就围了一条浴巾，而且这浴巾绑得还不是很牢固，有一种要掉不掉的感觉，压根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边的霖明目睹了许丛楠这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幕，和对方肩头还在往下滑熘的泡沫，当场看呆了，陷入了对人生的深深思考。 打破这一诡异僵局的，是走廊尽头即将走过来清理空房的保洁阿姨，那阿姨隔着一条走廊，推着个吱吱呀呀的保洁车，动静十分之大，而且看样子，马上就要绕过走廊拐角过来了。 到时候，她就会目睹这一荒谬的场景，并喊着「变态」把这两二傻子赶出去。 许丛楠当即反应了过来，秉持着「反正都这样了，再错还能怎样」的自暴自弃想法，伸手就逮住了霖明的衣领，把人一个用力拉进屋里了。 门「碰」得一声在两人背后关上，门外，保洁阿姨绕过了拐角，和她那吱吱呀呀的保洁车渐渐远去。门内，许丛楠身上围着的那条浴巾，终于不负众望的松了。 许丛楠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霖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浴巾松脱的角，好险没让浴巾掉下来。 好了，这下更加尴尬了。 霖明不敢动，许丛楠也不敢动。 许丛楠莫名有一种自己的把柄被人握在手里的既视感。 这会，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进门的玄关处，许丛楠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死死靠着墙，霖明因为抓着许丛楠的浴巾，贴得极近，面对面跟人站着。远远看去，简直跟壁咚没什么区别。 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里，作为心理年龄比目前的霖明大出至少有八九岁的许丛楠，终于做出了他这个年龄该做的行为。 「你要不，把浴巾给我？」许丛楠提出了方案。 霖明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许丛楠见状也不含煳，伸出手，要从霖明手里接过浴巾。 两人的手指在浴巾处碰撞了一下，霖明登时跟被烫着了似的，还没把浴巾递过去，手就撒开了。许丛楠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那条不大的白布，晃晃悠悠的顺着他的身体轮廓就这么滑了下去。 这下更好了，一览无余。 许丛楠：…… 霖明：…… 「你松手的可真是时候啊。」许丛楠抽了抽嘴角，发出了垂死挣扎般的感慨。 「你，发育不错？」霖明憋红了一张脸，手无足措，估计连自己这会在说啥都不知道。 「？」许丛楠沉默了一会，「我难道还得回你一句谢谢夸奖吗？」 十分钟之后，许丛楠洗好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从浴室里出来了，一转头，他就看见霖明正抱头坐在床边，整一个要死不活的萎靡样。 怎么回事，明明是他被一览无余了，怎么霖明一副备受打击的摸样？ 许丛楠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而后走到霖明身边：「说起来，你忽然过来干什么？」 霖明头也没抬，指了指床边的两个行李箱：「我东西在你这。」 许丛楠看了一眼，他倒是没注意到那边放了两个行李箱。大概是霖明先前放行李的时候图方便，随便找了个房间就把行李全塞进去了，所以这会两人的行李箱都放在那处角落里。 「那你为啥不早点来拿？」许丛楠又问，「说不准那会我还没洗澡。」 「……」霖明头也没抬，甚至更低了，「我怕你在洗漱，特地等了一会。」 「那恭喜你，中头等奖了，感觉如何。」许丛楠道。 霖明：…… 许丛楠眼睁睁看着霖明的耳朵又红起来了，配上他这幅恨不得钻进地洞的样子，更好笑了。 末日是在八年后来的，那会的霖明早就经歷了八年的成长经歷，平时板着张脸，到处凹他那冷漠不近人情的人设，平时许丛楠说些乱七八糟的，霖明甚至还会噁心回来。 但这会的霖明才刚二十出头，比其那几年后的「老头」而言，青涩了不止一点半点。 第141页 「说起来。」许丛楠挑了挑眉毛，在霖明身边坐下来，动作自然的翘了个二郎腿，「你今年多大来着，谈过对象吗？」 霖明稍稍抬起了头，那双眼睛偷偷扫了一眼许丛楠，就又收回去了：「刚毕业，还没谈过。」 「哦吼。」许丛楠夸张的感嘆了一下，「没在大学找个女朋友谈吗？」 「无聊。」 「什么？」 「……」霖明抬起了头，「没什么好谈的。」 「这么高冷？」许丛楠笑了，「工作呢，就没有小姑娘追你？你这条件也不差吧，」 霖明抿了抿唇，忽得抬头看向了许丛楠：「长官你不也是？」 「啊？」 「我记得不错的话，长官你到现在都没有过对象吧。」霖明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怎么不谈呢，是不想吗？」 「操，你特么。」 很好，一个话题成功伤害到了两条单身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霖明拖着行李箱走了，诚然他的话语确实很有攻击性，但不可否认的是，许丛楠给他的视觉冲击更强，于是在走的时候，他连头也没敢回，狼狈离场。 许丛楠目送了他，见他进了隔壁的门，才回到房间里。 他得在服长官给他塞新人之前，做好他身为长官的功课，不然要是又发生今天的事，实在太丢上司的面子了。 在随身的行李里搜罗了一圈，许丛楠成功找到了一份证件，一打开，里面赫然是他自己的大头照，下头还写了他的军职，少将。 不过比较特殊的是他所处的部门，那是一个他从未看过的东西——特殊情报部门。结合一下那位长官给他打电话时候透露出的信息，许丛楠觉得自己应该是负责搞情报的那种，有点类似于间谍。 在这份证件之后，他没有找到任何和他现在身份相关的东西，想来是他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只带了这么一个证明身份的证件。 他转手又去把那黑色本子翻出来，翻到了之前看到的部分，那上面记录了关于这次的任务出行。 这次是个秘密任务，他的首要目的是找到能证明阿立卡国私下研制生化武器的证据，而后再转交给国家，再后续的事情就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了。 许丛楠眯了眯眼，阿立卡国在搞生化武器，八年后的感染病毒爆发会与之有关吗？还是说，病毒本身就是阿立卡国人搞出来的东西。 他盯着那本子，脑子里各种想法纷飞。或许，他可以在末日开始之前，就找到解决末日的方法。 c曾经说过，因为许丛楠曾经翻阅过他的大纲，所以c为了剧情后续安排，动了他的记忆。如果他现在就能直接恢復以前的记忆的话，很多事情根本不会那么复杂。 只可惜，事情没有如果。 第二日清晨，许丛楠刚换好衣服，就接到了来自服长官的电话。 「小许，你一会去机场接一下，他们应该快到了。」服长官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给许丛楠反应的机会。 许丛楠拿着手机思考了半秒钟的人生，当即麻熘的收拾好行李，跑去敲霖明的门。 门一开，霖明这傢伙早收拾妥当了，他这会学乖了，许丛楠不来敲他的门，他绝不主动找人，免得又看见些什么不该看的。 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两人提着行李箱下了楼，去前台退房。 在前台的还是那个花臂小哥，见两人下来，他还拿用一种极为暧昧的眼神在两人间打转。 许丛楠无视了这人的打量，把房卡递过去：「退房。」 「好的。」前台接过房卡，返还了押金，见许丛楠要出门了，他招了招手，「稍等一下先生。」 许丛楠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前台示意许丛楠过去，而后压低了声音：「我昨晚帮你打听了一下，人是接了单子来的，这会好像往洛塔蒂保那块去了。」 洛塔蒂保？许丛楠微微眯了眼，他记得不错，这个是昨天在那白房子里看见的报纸上，频繁出现的一个生化实验室的名字。他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前台这么实在，给个小费还带售后的。 「那边派来的？」许丛楠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前台摇头，他冲着许丛楠搓了搓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许丛楠当即后退两步，笑容无比友善：「多谢照顾了，再会。」 说完，他没给前台反应的机会，拉着霖明逃出了酒店，只留下前台一个人在柜檯后傻眼。 从酒店出来后，两人叫了一辆车，直接去了x市的停机场。 等两人到接机口的时候，前一班航班已经到了有段时间，接机口全都是簇拥的人群，不少人手中还拿牌高举着。 「许长官，你这次出来玩，怎么还带亲朋好友的？」霖明拖着两行李箱，无语的看着许丛楠在人群后探头探脑。 「这你就不懂了。」许丛楠放低了声音，「因为这次的旅游，性质已经变了。」 霖明没懂他的意思，但也没多问，如果涉及到公务的话，许丛楠肯定会跟他提一嘴。现在没说，应该是没必要说。 在接机口等了一会，许丛楠都没等到服长官嘴里说的那几个新面孔，眼看接机口的人都快散光了，也没见着人。 现场接机的只剩下他和霖明，以及旁边一伙穿着跟要去夏威夷一样的两个人。 第142页 那两个人似乎也在等人，时不时就看一眼附近显示时间的屏幕，看着还挺急躁。其中一个戴着大红边框墨镜的小伙，毛毛躁躁的围着他同伴转悠，见他同伴都懒得理他，他视线扫了一圈，注意到了许丛楠，径直走了过来。 「那个，不好意思啊，你们也是在等人吗？」小伙道，一开口就是流利的华国语。 许丛楠回头一看，差点没被自己吓死：「我去，余纪之？」? 第78章 成功？ 「啊？」被叫到名字的小伙一脸震惊的摘下墨镜，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么出名啊，在异国他乡还能有粉丝？」 「？」霖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扭头来看，「就是这个？」 「应该是？」许丛楠强行压下眼里的震惊，他还真没想过服长官嘴里说的新面孔，竟然是个老面孔。 八年前的余纪之年轻得有些过分，他本来就比霖明还要小上许多，现在连霖明都还是个毛头小子，更别提这傢伙。他站在那里，戴个墨镜，穿个花裤衩，简直跟高中生不好好学习，出来当精神小伙似的。 余纪之的同伴走了过来，他一眼看见许丛楠，顿时心领神会，当即叫了一声：「许长官好。」 「怎么你们都相互认识，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余纪之嚷嚷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霖明适时的提了一句，「长官，需要先找个地方坐会吗？」 许丛楠同意了霖明的提议，毕竟接机口人多口杂，说不准就有些什么有心人在偷听。 四人出了接机口，在这附近有一处不大的公园，几人在公园的角落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聚在一起商量情况。 余纪之就不用介绍了，这傢伙在许丛楠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爆马。至于余纪之的同伴，那是一位身材偏向魁梧的男性，但说是魁梧，其实也就是个子高，身材整体还是偏向瘦高的样，看上去还是稳重性子，至少比余纪之靠谱多了。 关于这位，许丛楠也有些记忆，他貌似曾经在感染者潮围攻a市总部庇护所的时候，在远处看见庇护所围墙上有这个人存在，当时他作为异能者小队的其中一员出场。在原书中，大概是主角团的一员。 「许长官，初次见面，我叫齐诺，这傢伙的搭档。」齐诺伸出了手，与许丛楠交握。 「这位是霖明，我的随行副官。」许丛楠点头，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霖明，「我先简单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首先，我接到任务，以游客身份秘密来阿立卡国调查情况……」 许丛楠和三人讲述了一下这两天的遭遇和具体的任务事宜，听完后，霖明转过头，用一种极为幽怨的眼神看着许丛楠。 「许长官，下次如果是公务出差请提前跟我说明，不然我们的外出行动不好报销。」霖明指了指自己的口袋，「而且你还拿了我不少钱当小费，这笔钱能算进你下个月工资吗？」 许丛楠默默的偏过了头，他忽然觉得霖明像什么老妈子，一天到晚盯着他的吃穿用度，在他耳边叨叨叨。 「所以长官，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余纪之跃跃欲试，他比了比自己并没有什么肌肉的手臂，「我已经感觉到热血沸腾啦！」 「等等，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许丛楠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你们都多大了？」 余纪之和齐诺对视一眼。 「刚出来实习，请多关照。」余纪之嬉皮笑脸。 「咳咳，我们是年轻了一点，但出过不少任务了。」齐诺试图垂死挣扎。 「我靠，我们部门是新开的吗？怎么还招童工？！」许丛楠大声抱怨。 「倒也不是很小。」齐诺小声反驳，「至少我们成年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显得更加得磕碜了。 许丛楠抽了抽嘴角：「服长官还说你们的能力，他很放心？我要怎么放心？」 霖明扶额，顿时感觉越发头大。 不论如何，人都来了，总没有把人赶回去的道理。许丛楠站了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现在的线索只有前台跟他说的黑手党和生化实验室，而且貌似黑手党的人有运送「麻袋」的情况，先不说麻袋里是个什么，但他们确实需要去现场一趟。 「霖明，安排一下，我们去洛塔蒂保生化实验室。」许丛楠果断吩咐。 霖明微微眯了眼：「好的，长官。」 ………… 洛塔蒂保生化实验室在x市隔壁的y市，两座城市相隔得并不远，但过去也花了足足半天的时间。四人从早上出发，到的时候，已然日暮西山。 许丛楠从跨市的大巴上下来，站在大巴门口等霖明拿行李，一转眼，他就在附近的车站处看见了熟悉的黑色轿车。他扫了一眼轿车的车牌，发现有些眼熟，这好像是之前在x市看见过的那辆。 如果他记得不错，当时有一伙戴墨镜、穿西装的光头壮汉上车。那会他担心和阿立卡国当地的黑手党起冲突，没敢多看，现在仔细观察了一会，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辆车的车门附近，竟然有老鹰的标识，这分明和他手上那块布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有黑衣人靠近了那辆车，坐在里头的司机放下了车窗，也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黑衣人最后拉开了后排的车门，上车了。很快，那辆黑色的轿车开出了车站，转眼消失在了许丛楠的眼前。 第143页 霖明拖着两箱行李过来了，见许丛楠还在盯着路口看，他问了一嘴：「怎么了？」 「没什么。」许丛楠摇摇头，现在追已经来不及了，况且几人是秘密出行，混着旅客身份来的，太明目张胆容易被针对。 霖明没有多说什么，他发现他跟着的这个长官很多时候并不完全信任他。 许丛楠表面看似是个容易接触的人，行为举止带了些大大咧咧的样，但他其实很少真正和周围人交心，就好像是，没必要。 霖明不由的紧了紧握着行李箱的手，不知怎么的，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只能注视着别人背影的感觉。 「许长……」余纪之刚开口叫出几个字，就被他身边的齐诺打断了，他赶紧转了个口，「许丛楠先生，现在去哪？」 「先找个地方安顿。」许丛楠道。 洛塔蒂保生化实验室坐落在y市某郊区的某处山头上，那一整座山头都是实验室，也很少有人去，毕竟生化实验室的病毒泄露事件并不是个例。就算是阿立卡国，曾经也出过泄露病毒的传言，虽然没有证据，但少接触总归是好的。 四人选了一处最靠近山头的青年旅馆，简单安置了行李后，霖明就接了命令出门了，他得去租一辆车上山，不然几人的后续行动将会很麻烦。 许丛楠则和余纪之、齐诺在一块，三个人聚在旅馆的房间里，商量后续的行动。 「说起来，许长官，你为啥会知道我的名字？」余纪之把玩着手里的地图，随口问了一句。 「咳咳，名单里看见的。」许丛楠敷衍道，至于是哪个名单，原谅他自己都不知道。 「啊？真的吗？」余纪之反问，「可我记得不错的话，长官你前几年都没在国内吧，我是近几年才刚调过来的。」 「服长官给我看过你的资料。」许丛楠板着脸，装模作样道，「别多问，这种事情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呢也别多问，事情特殊，懂的人也不会多说，不懂的人懂了也没有用。」 「哈？」余纪之被绕得似懂非懂。 「长官，我们这次的行动怎么安排？」齐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许丛楠摸了摸下巴：「如果有必要，我们可能需要潜入调查，但我们目前情报不足，先不急着动手。」 齐诺眯了眯眼：「需要我去探情报吗？」 许丛楠扫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当然。」 齐诺接了命令，行动力十足，当即就拉着余纪之出门了。许丛楠站在窗边，远远的看着这两小子出了青年旅馆，往外头的大街上去了。 许丛楠站在窗户前看了一会，视野里忽然瞥到了一抹黑色，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正是他在车站看过的那一辆。 此刻，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上的黑衣人下了车进了附近的店铺，看样子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几乎没多想什么，下了楼之后，就往那黑车的附近走去。这会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不着调的流浪汉。 许丛楠环顾了一圈周围，确认附近没什么人注意他后，快步走到了黑车的附近，他靠在一旁的路灯边上，透过眼前的镜子，去看身后店面玻璃橱窗后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也不知道和店铺的老闆在交流什么，两人似乎对了个暗号，而后相继离开了柜檯，走去了最里头的员工室。 许丛楠抓准了机会，小心靠近了那辆黑色的车，透过车窗，他看见车子里头的角落里放了个银色的手提箱。 深埋已久的记忆被唤醒，许丛楠睁大了眼，这种制式的手提箱他曾经见过，就在末日开始之初，他被霖明抓到了审讯室里。霖明当时为了审问他，拿出了一只银色的手提箱指控他。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只银色手提箱里装了什么，那是引起末日的感染病毒。 某种冲动在他的心里叫嚣，许丛楠不自觉的伸出了手，去拉车门。出乎意外的，车门没锁，他很轻易就拉开了门，伸手去抓那只手提箱。 他全身心放在那箱子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等他反应过来时，一位光头壮汉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将他狠狠贯进了车里。 「操！」 许丛楠骂了一声脏，刚想挣扎，脖颈处忽然传来了针扎的刺痛，紧接着，难以抵抗的困意涌上心头。 他只在意识的最后，看见了光头壮汉拿着一个注射完的针头站了起来，而后关上了车门。 「嘭——」得一声响，意识被安上了黑暗的色调，他彻底昏了过去。 迷迷煳煳中，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短暂离开了沉重的身体，去往了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他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却清晰的看见一只身体高度扭曲的感染者敲开了办公室的门，而后把自己的身体挤过窄小的门框，站定在了办公桌前 。 办公桌后，坐着一位戴白色半脸面具的青年。 青年翘着二郎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情况怎么样？」 话落，身旁用于接收变异感染者特有语言的仪器波动了两下，很快出现了一排板正的字。 【放心，父，改造很成功】 【??作者有话说】 考虑到读者可能产生时间线混乱，本章末尾已小改，内容一致，不影响正常阅读 。 第144页 下章视角转换为70，71章的霖明视角。? 第79章 视频 a市庇护所内，那场对于许丛楠的声讨渐渐走到了尾声。 自那一次霖明召开的发布会之后，庇护所内的舆论风波被压下了不少，毕竟连官方都出来作证了，疑点也被拆开摆在了明面上，就是再给人当枪使也该清醒了，明目张胆的游行抗议活动很快消失在了街头。 王柏呈更是在不久后宣布辞退，虽然明面上给的理由是他年纪大了，管不了庇护所事务了，但实际上，庇护所内部谁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下台的，他作为一个贪官还能这么体面的辞职，已经是霖明给他最大的面子了。 发布会后的一段时间，还有部分的民众依旧愤愤不平，觉得是庇护所内部在强行护许丛楠，许丛楠投放病毒这事固然被证明是谣言，可许丛楠被赶出庇护所也是不争的事实，发布会上也并没有点出许丛楠究竟为什么被驱逐流放，加上霖明和许丛楠的关系本就不清不楚，谁知道是不是霖明亲自出手要护人。 这种言论在官方媒体后续披露后，才被压下。媒体称：霖明在舆论发酵期间被前段时间辞职的王柏呈调走庇护所，且许丛楠在舆论发展的顶峰被王柏呈派出的人追杀至绝境。 目前在某人的协助下，许丛楠已经离开了庇护所，民众纷纷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可能真的冤枉了一位为国为民的军人，还把人生生逼走了。 如果庇护所内真有势力要护许丛楠，许丛楠根本不会被王柏呈派出的人赶逼到如此地步。而在当下的末日背景里，把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赶出庇护所，和给人家判死缓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当初对许丛楠的口诛笔伐有多么的铺天盖地，这会庇护所内对于无良媒体的憎恨就有多么强烈。 首当其冲的就是第一个「揭露」真相的八卦媒体，那家媒体小公司本身是搞明星八卦舆论起步的，也不知道从哪搞了个监控视频，就开始掺和许丛楠这事，真正的「开局几十秒，故事全靠编」，还因此火了一把，捞了不少油水。 当然，在发布会后，这家小公司的老闆也在当场就被抓获，跟着一起进去的还有当时以强烈诱导性言论，逼迫安柠做「伪证」的记者，这下可谓是好事成双。 这之后，庇护所内又一次爆出了新的消息——当初的火种计划其实并不是霖明第一个提出的，而是由许丛楠提出并一力要求实施，才有了民众现在安生的庇护所。 这消息一出，负面舆论彻底被反扑，关于许丛楠为什么会被庇护所放逐，已经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了。他们更加关心当初这位藏在阴影里的长官，到底在暗地里对庇护所做了多少的贡献，以及，他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不论外面的舆论发酵成了何种地步，霖明的办公室里始终压着一层化不开的雾霭，他端坐在办公桌前，面对堆积如山的公务，垂着头，将所有的表情都藏在了平静的外表之下。 「咚咚咚。」 有谁在他的办公室外敲门，紧接着，外面传来了临时副官的声音。 「霖少将，余纪之先生说有事要和你谈。」 「进来吧。」霖明把桌前的文件一推，示意把人放进来。 门开了，余纪之一眼扫到霖明，大步走到霖明的办公桌前。 办公室的门在他的身后关上，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有查到什么线索吗？」霖明问，他的声音低哑，压着沉重的声调，仿佛在努力抑制着什么即将崩溃的情绪。 「霖队，我去找了当初带许丛楠离开的那位白衣少女。」余纪之说着，摇了摇头，「但是研究所的人不给安排，说是11号身体虚弱，不能离开培养皿太久，并且一口咬死当时目击到的白衣少女并不是11号，还拿出了11号在培养皿里沉睡的监控视频。」 霖明皱了眉，他双手抵在桌面上，十指交错，支着下颌：「据我所知，11号有分身的能力，研究所不是不知道。」 「没有证据，我们目前只有路人的目击证词，但这不能锤死了她就是11号。」余纪之回忆了一下研究所的说辞，「总之，他们说没有确切证据，不可能让身体虚弱的11号和你单独见面。霖队，这怎么办？许丛楠是11号带走了，只有她知道人去哪了。」 「……」霖明眯了眼，他沉默了良久，转而问，「乔纳琳那边找到人了吗？」 余纪之摇头：「王柏呈的残党也不知道把乔纳琳关哪了，齐诺不久前找到了线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呵，在a市的庇护所里，他们能把人藏到哪里去？」霖明冷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霖队，你去哪？」余纪之问。 「去警局。」霖明偏头，看了一眼余纪之，「我很好奇，作为庇护所内的机密视频，怎么会流到外面去？」 余纪之登时变得严肃：「王柏呈提供的？」 「有可能，但没必要。」霖明边走边道，「他与许丛楠为敌没有好处，更何况他也知道庇护所方面和许丛楠签了合约，一旦被人发现了他在从中作梗，他要损失的不止是钱财的问题，更何况，他得不到什么好处。」 「那他为什么？」余纪之问。 「这个，就得我们之后去问了。」说话间，霖明的手搭上了门把，轻轻的唿出一口气，「走吧。」 第145页 「霖队，你还好吗？你到现在就没有休息过。」余纪之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许丛楠这傢伙命大，肯定没事，你别太……」 「去警局。」霖明打断了余纪之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余纪之只得闭上了嘴，安安静静跟着霖明出了门。 作为扰乱社会安定的犯罪分子，不良媒体的老闆和其下的齐记者正在警局接受审讯，当证据齐全后，他们会上法庭，受到法律的制裁，可能会去庇护所的监狱里坐上个十几年。 霖明和余纪之到的时候，负责办案的警官一早得了通知，就在门口等，见两人过来，他将人迎到了审讯室里。 隔着一面单面玻璃，霖明看见那位在镜头前意气风发的记者，此刻萎靡的坐在老虎椅上，看上去要死不活的。 「这人什么也不说，我们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他一口咬死了是老闆要他干的，他本人什么都不知道。」办案警官为难道。 「他的老闆呢？」余纪之适时开口。 警官的眼中有些尴尬：「他的老闆，在进入审讯室后没看住，意图咬舌自杀，这会大出血送医院去了，还没醒。」 霖明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对面的记者：「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不然不会说出那么极具诱导性的言论，这件事恐怕不仅关乎金钱问题。」 「霖队，啥意思啊，我咋没明白？」余纪之挠了挠头。 霖明没说什么，他向警官打了个招唿，走进到了玻璃的另一头，他和审讯室里的两位正在审讯的警员打了个招唿后，自顾自坐在了齐记者的对面。 齐记者低垂着头，也没去看这会又来了谁，只闷声不吭的盯着桌面发呆。 「说话。」霖明伸出手，在记者面前的桌面上点了两下，「齐记者，在这次的舆论事件里，你作为第一个到现场採访安柠的人，在採访的用词上诱导性极强，我们不得不怀疑你知道其中的部分内幕。」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齐记者抱住自己的脑袋，头几乎埋在了双臂间，「我只是接了活去採访而已，都是老闆的错，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是吗？」霖明轻轻笑了声，声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可你那位老闆不这么想，你要不想想看，那位自杀未遂的老闆进了医院，到现在这么久了，有没有醒？」 齐记者勐然抬起了头：「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霖明挑了挑眉，他身体后仰，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一副闲散轻松的态势，「你想把事情嫁祸给老闆，你那位老闆也是这么想的，这会在医院里醒来，一口咬死事情全是你做的，连监控视频都是你给的。」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齐记者低声喃喃道，「都是假的，你在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你那老闆可不像你一样，整个家都死绝了，只剩你一个了。」霖明睨了他一眼，「庇护所就这么点大，你猜他会不会拿家人来保你？」 齐记者攥紧了手指，满脸都是冷汗。 「齐记者。」霖明抱臂看他，「在上次的感染者潮里，你的家人外出后，就再也没回来了。不久后，你就收到了他们的死亡通知，你因此对许丛楠怀恨在心，觉得他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齐记者瞪大了眼，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浑身都在抖。 「齐记者啊齐记者，你该不会是和感染者谈了合作吧。」霖明的声音又轻又缓，却宛若透着不可言说的魔力，「这下可不好了，你竟然和杀死你全家的仇人谈了合作，给人家当了帮凶。」 「不是，不是我，你住口！」齐记者忽得锤起了桌子，手铐被他砸在桌面上，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音，「我怎么可能会做，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愿闻其详。」霖明勾了勾唇角，静静听齐记者的下文。 齐记者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头，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霖明云淡风轻的脸：「我要是说了，能判我自首吗？」 霖明摆了摆手：「你请。」 「我，我其实不是特别清楚。」齐记者弓着身子，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我确实是因为感染者潮，对可能是兇手的许丛楠怀恨在心，但那个监控视频其实是老闆搞到的。」 霖明眯了眼：「继续。」 「老闆有一次喝醉了说的，我在边上听见，他好像和庇护所里的什么警卫达成了合作。」齐记者咽了口唾沫，「警卫给了他那个监控视频。」 第80章 做鸭？ 「警卫？」霖明眯了眼，「还记得有什么特徵吗？」 「我，我不知道。」齐记者的头又低回去了，「我只是听老闆喝醉时候说的，我真不知道别的了。」 「你不知道？你明明就知道这个视频可能涉及重大社会治安的情况下，依旧去那样的『採访』一个小姑娘，甚至随意诋毁庇护所的军人。」霖明笑了，笑意不达眼底，「现在好了，你要跟这事划清关系，有谁会信呢？」 「我就是一时气血上头，我真以为许丛楠是那个投毒的人。」齐记者慌乱的解释道，「看那个监控视频，还有老闆给我的稿件，谁都会这么想的吧，我只是一时太冲动了而已。」 霖明摇摇头，他站了起来，不再去听齐记者的解释，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第146页 余纪之见他出去，也跟着出了房间。 「霖队，我们现在去哪？」见霖明要走，余纪之小声问了句。 「去找那位代理领导谈谈，我想他应该知道点什么。」霖明大步走出了警局，他望着屋外刺眼的阳光，心中满是说不出的烦躁。 他如果记得不错，当初余纪之跟他说过，许丛楠被一个警卫带走了，这次他又从齐记者嘴里又听到了警卫这两字，这两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许丛楠岂不是…… 越想越烦躁。 王柏呈的性质特殊，由于他是因为贪污抓起来和涉嫌出卖庇护所机密给外人等等罪名，目前表面是辞职养老，实际上被关在庇护所的地下审问室里，和曾经许丛楠待过的房间是两隔壁的关系。 霖明一回到庇护所，就直奔地下审讯室而去。看守王柏呈的两个警卫见他过来，沖他点点头，打开了铁门，放霖明进去了。 潮湿阴暗的屋内，昔日意气风发的傢伙，此时双手被扣在椅背后，精神状态极差，由于他几天没有理鬍子，那花白的鬍渣显得他更加的狼狈。在他的前后左后，各站了四个看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霖明拉开了王柏呈眼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察觉到有人靠近，王柏呈原本盯着天花板的眼睛终于找回了些许焦距，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向霖明，忽然笑了起来。 「霖明啊，你可终于来了。」他道，一点都没有囚犯应有的态度。 「看起来，你等我很久了。」霖明眯了眼，「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干嘛的。」 「我做了亏心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王柏呈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他的眼里闪着光，「服领导病倒的时候，我还觉得我的机会终于来了，我当了半辈子的老二，却一直坐不上那个老大的位置。当时我就在想啊，人临死前怎么的也得搏一把，至少体验一下呢。」 「你什么意思？」霖明听出了不对味来，「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呵……」王柏呈笑了两声，身体诡异的痉挛了起来，「霖明，你还是年轻了。」 话音刚落，王柏呈的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黑血来，几乎呈喷射状吐在了眼前的桌面上，夹杂着乌黑的血块，猩红髮臭。 周围的四个看守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想上前对王柏呈进行抢救时，却发现王柏呈双眼翻白的瘫坐在椅子上，从他的脖颈处，还能看见青色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脸颊。身体的痉挛也越来越频繁，就好像有什么在他的身体中酝酿，即将破土而出。 「都让开！」霖明冷静的下了命令，当即掏出手枪，快准狠的对着王柏呈的眉心开了一枪。 「嘭——」一声枪响，王柏呈的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很快就瘫软了下去，不再动了。 空气里，一时只剩下了过分的安静。 「霖队，发生了什么，我在外面听见了枪声。」余纪之破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王柏呈的尸体，当场愣住，「这是怎么了，霖队你……」 霖明收起枪，冷冷看着王柏呈的尸体：「恐怕他和恶魔做了交易，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暴露，下场绝不止死了那么简单，最终落到这个下场，还挺讽刺的。」 「与对抗了半辈子的东西达成合作，真是愚蠢又可悲。」霖明说完，吩咐了周围的看守，「把他的尸体拖到无菌间去，然后请秦泽过来验尸，今晚之前我要看到他的尸检报告。」 「是，长官。」看守应道。 余纪之木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见霖明人都要走出审讯室了，才跟着跑了出去，他脑子没转回来，人还有些晕乎。 「霖队，王柏呈不会感染了？」余纪之猜测道。 「我估计是的。」霖明点头，「王柏呈怕是早就私下和感染者方面有不为人知的合作，但具体合作了什么，我之后会查出来。不论如何，这个由感染者安插在庇护所里的棋子对感染者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没用的东西，杀了就好。」 余纪之目瞪口呆：「我还以为他只有贪污？」 两人走在地下室的走廊里，远远的，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瘦高的身影从远处跑来，一见着霖明，来人当即行了个笔直的军礼。 「霖队，乔纳琳找到了。」 ………… 半小时后，霖明在庇护所的休息室里见到了失踪多日的乔纳琳。 她坐在休息室里，裹了一条毛毯，精神有些萎靡，但看上去身上倒也没什么大伤，就是手肘脚腕的部分有些擦红，一名军医正在为她消毒上药。 见霖明进来，乔纳琳推开军医，身形都在晃，她走到霖明身前，由于走得急，她还有些站不稳，被余纪之扶了一下才没摔到地上。 「丛楠呢？」她急切问。 「……」霖明沉默了，他盯着乔纳琳的眼睛看了良久，最后摇了摇头，「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 「怎么会，他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们的，我听说了，是那个叫王柏呈的傢伙干的。」乔纳琳瞪大了眼，眼眶发红，「他到底去哪里了？」 「目前尚在调查。」霖明只能给出这句话，如果他知道，这会早就出动搜索了。 「乔小姐，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坐下休息，一会喝点粥。」军医过来，拉着乔纳琳坐回沙发上，而后对霖明道，「她已经至少有三天没进食了，囚禁期间对方有给过她食物，她自己拒绝了，一直闹绝食。」 第147页 「是的。」齐诺接过话头，「许丛楠走的时候说的那通话，让对方觉得不能白白让乔纳琳就这么死了，那岂不是正中人家的下怀，怕人真饿死了才放出来。我已经搜集了王柏呈残党的线索，目前正在追捕中。」 「太勇了。」余纪之感嘆，「要我，饿个半天我就全招了。」 齐诺：…… 他给了余纪之一个爆栗：「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 「乔纳琳，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 霖明没理会这两人的扯皮，他冲着军医使了个眼色，军医立马会意，收拾了一下医疗箱出去了。 狭窄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了乔纳琳和霖明几人。 「我当时接了丛楠的指令，要去调查一个白衣少女。」乔纳琳抿了抿唇，「因为关于b市研究所的信息实在太少，查了很多信息都没有结果，我有点急。后面我得到了一个情报，说是在庇护所内有一个曾经从b市研究所辞职的研究员，他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于是我就去找了。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我被对方控制了，一直关到现在。」 「你是怎么得到那个情报的，有谁跟你说了，还是因为什么？」霖明沉声道，「不会是一个警卫？」 「霖长官果然瞒不过你。」乔纳琳笑了笑，「是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憨厚的警卫，他在我们之前行动的时候帮助过我们，所以我对他完全没有防备，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等等，你难不成知道那个警卫是谁？」余纪之瞪大了眼，「他叫什么名字？」 「范小诗。」乔纳琳缓缓道，「我调查过他，他是从深山庇护所逃难过来的倖存者，逃过来后进了警卫队，一直在庇护所内当警卫到现在。之前我们和他一起参与过研究所的潜入行动，当时给予了我们不少帮助。现在想来，一个普通的警卫，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弄到研究所警卫的制服？」 霖明立刻吩咐齐诺：「去，把这个叫范小诗的傢伙给我叫来。」 「那个，霖队。」齐诺为难道，「其实，我还有另一个事情没来得及跟你说，就是关于这个叫范小诗的警卫。」 「他怎么了？」 「他失踪了。」 数小时后，霖明带着余纪之和齐诺出现在了庇护所专门给员工安排的公寓住宅处，门口有几个警卫来往，显然是接收到了命令，一早等在了这里。 其中一个警卫见霖明过来，赶紧上前几步，行了个军礼，而后带着霖明去了范小诗的公寓楼层。 他边走还边和霖明介绍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长官你下了命令后，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但是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只在房间里发现了剩下的两个饭盒和一袋放在沙发上的伪装用品。」 说话间，几人已经上了电梯，很快到达了属于范小诗的那屋门口，此时公寓楼房门大开，里头来来往往全是些穿着黑色制服的搜查人员。 准备进门的时候，霖明在门口看见了几个站得笔直的傢伙，他扫了几人一眼，转头用眼神询问齐诺。 齐诺连忙解释：「是这样，当初舆论刚起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发现范小诗带一个疑似许丛楠的人回家，所以他们就上门抓人，结果嘛……咳咳，反正就是没抓到人。这会许丛楠是清白的，他们说来当个什么提供线索的人。」 「是，是的长官，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打头的那个刀疤男紧张得要命，「我看见那个疑似许丛楠的人上门做鸭。」 「啊？」? 第81章 信息 做鸭？ 余纪之满脸懵逼，他怎么不知道许丛楠还有这个副业，难不成是嫌弃庇护所给的太少？他小心的瞅了一眼霖明越发冷厉的脸色，心中叫嚣着不妙。 就莫名有一种，长官大人，你的绯闻对象在外头做鸭的既视感。 刀疤男见霖明没反应，还以为霖明不信他，赶紧给自己找补：「就是在公寓楼进来的门口，我们接到了举报。当时实在太急了，也没确认信息真伪，就直接冲进去了，也在房间里发现了疑似许丛楠的人……他，那个，怎么说呢，散着头髮，衣服大敞，还……」 「闭嘴。」霖明冷冷打断了刀疤男的话头，「你只要告诉我，你看见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就行，其余的东西给我带进棺材板里。」 「额，应该是吧。」刀疤男挠挠头，「本来其实也不太认识，后来看了新闻才确定了，只不过他那个时候的形象太那个，就没想太多，哦对了，他当时还问我想不想试试？」 「大哥你……」　余纪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可真是勇士啊，当着霖队的面讲这个，不要命了？ 「滚。」霖明道，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长，长官，我做错了什么吗？」刀疤男小心翼翼，完全没有自己情商低的自觉性。 齐诺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搭住刀疤男的肩膀，半拖半拉着人往外走。 「你提供的信息我们确认了，之后的事情我们边走边说吧。」齐诺道。 「啊，哦，这样，线索有奖金吗？」刀疤男问。 「有的有的，快走吧。」 几人匆匆进了电梯，很快离开了这层楼。 现场只剩下了浑身低气压、面色极其不善的霖明和他身边那傻不愣登的狗腿子余纪之。 第148页 「霖队，我相信许长官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大概是伪装，对，伪装，毕竟你想啊，有人上门抓他，他总不能干坐着给人抓吧，总得做点什么。」余纪之试图帮许丛楠解释，这通话说下来，他自己都信了八成，甚至觉得还挺有道理。 霖明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对方可是许丛楠，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做出点出格的行为，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事了，两人暂时不去管刀疤男的事，相继走进了屋里。 正对面大门的餐厅桌面上，还摆着两份未来得及拆封的饭盒，里面的食物似乎是从附近的快餐店里打包来的，袋子上印着熟悉的标志。 「长官。」在餐桌边的搜查人员见霖明过来，指着饭盒讲解道，「这饭盒没拆封过，上头也没有找到指纹，卖饭的老闆也说人太多了，记不清谁是谁。根据现有的情况而言，人应该是在许丛楠离开前后那段时间离开的。」 「时间对得上。」霖明点头，「这位叫范小诗的警卫平时为人怎么样？」 「据说是一个很憨厚的年轻人。」余纪之啧啧嘴，「在警卫间的口碑不错，是一个很实在的小伙子。」 「根据我这边查到的线索，范小诗当时带许丛楠走的时候，正是舆论刚起那会。」余纪之补充道，「有可能他带许丛楠走的原因，是担心许丛楠因为舆论的影响，被类似刚刚那伙人带走什么的。」 「……」霖明没接茬，他的视线落在饭盒上，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虽然现在没有直接的线索可以把范小诗，和齐记者嘴里的「警卫」联繫起来，但这个「警卫」的身份，究竟是巧合，还是必然，非常值得深究。 「霖长官，这边有发现。」蹲在沙发边上的搜查人员朝着霖明招了招手，「沙发底下，好像有什么卡片之类的东西。」 霖明眼神微动，几步走到了沙发边，趴在地上，往里头看了一眼，果然，那沙发底下确实有一张巴掌大的卡片。 他伸手把那卡片捞出来，只一眼，他的脸就黑了。 只见那卡片上，血色和肉色相撞，人与人之间交错连接，间或还夹杂着不明意义的液体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姿势，最重要的是，画面中的主角还全都是男性。 余纪之看得瞠目结舌：「他，不会真在搞兼职？」 这下，连余纪之自己都有点相信许丛楠在搞什么奇怪的兼职了。 「这个人……」霖明咬牙切齿的把卡片撕了个粉碎。 在这之后，几人仔仔细细搜索了整个公寓，并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范小诗的屋内布置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留下的身份信息线索也完全符合他在庇护所留下的信息，真相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忙了一整天，等霖明终于愿意放自己休息的时候，时间已经又一次到了夜晚。从公寓楼出来时，一滴雨水正正好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很快在他的眼前交织了一片，成了密密的雨帘。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霖队你等我一下，我叫齐诺把伞拿来。」余纪之说着掏出通讯设施，就给齐诺打电话。 「不用。」 霖明说完，走入了雨中，头也没回，任由倾盆的雨将他从头到尾都淋了个遍，湿透的黑色军装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潜藏在板正军装下的肌肉线条。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余纪之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就这么在公寓楼门口等了一会后，齐诺才拿着伞赶到。 一见只有余纪之一个，齐诺问了声：「怎么了？霖队呢？」 「霖队自己淋雨回去了。」余纪之摇摇头，「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他。」 齐诺往雨中看了一眼，没有接茬：「走吧，我们也回去，让霖队一个人静静。」 「行。」余纪之搭上齐诺的肩膀，「走吧，今晚我去你那。」 「你没有自己的家吗？」 「我靠，我都多久没打扫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人吵吵闹闹的走了，同撑一把伞，走进了雨幕里。 ………… 夜色很深，配上窗外连绵的雨声，显得更为静谧。 别墅里没有开灯，又拉了窗帘，显得室内愈发黑暗。窗外的路灯透过雨幕，穿过窗帘间留下的些微缝隙，照进了屋内，落在了茶几上的玻璃花瓶上。 花瓶里，插着一朵血红的假花。 霖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目光凝视着玻璃花瓶上的反光，仿若一尊无生气的石像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色的雨声中，忽得夹杂了些突兀的水声。 在霖明身侧的茶几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黑色的液体，液体逐渐凝聚汇合，很快向上延伸出了一道黑色的人形，紧接着，一条洁白的裙子跟着出现。 少女的皮肤在夜色中白得发光，脖颈处血红的数字11刺眼而狰狞。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后朝着霖明行了个标准的淑女礼。 「霖少将，初次见面，我是11号，听闻你在找我，我就来了。」她道，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 霖明抬起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他呢？」 「是他选择离开的。」白衣少女微微一笑。 「我问你，他呢？」霖明重复了一次，语气中藏着压抑许久的情绪，「别让我问第二次。」 第149页 「抱歉，我不知道。」白衣少女轻声道，「远距离传送的地点是随机的，我还无法完全掌控。」 霖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仿佛在努力压制着什么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霖明勐地坐直身，「我这里没你想要的东西。」 白衣少女眯了眯眼，忽得笑了：「可是霖长官，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 「霖长官怕是不知道，b市研究所的交流学习小组即将离开庇护所吧。」白衣少女笑眼眯眯，「先前因为舆论的问题，拖延了他们离开的时间，现在舆论风波渐渐平息，他们也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带着小13一起。」 「研究所没有跟庇护所报备。」霖明沉声道，「他们要偷偷离开？」 「小偷怎么会光明正大的走？」白衣少女伸出手，翻手间，指尖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信封，「这是你需要的东西。」 「呵呵，我需要的东西？」霖明讽刺道，「我需要的东西，已经不在庇护所了。」 白衣少女沉默了，她久久的看着霖明，话语中带了些怜悯：「那我换个方式讲，这是许丛楠最后留下的东西。」 说完，她将信封放在了茶几上，后退了两步。 霖明皱眉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伸手将信封拿了过来。 「除此之外，我还有想跟你说的，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正式对话吧，霖少将。」白衣少女笑眯了眼，「b市的研究所私底下有偷偷用做人体实验，这其中，一共有13位孤儿接受了他们的『改造实验』。只是很可惜，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在残酷的实验中活下来。经歷了实验，最后活下来的只有2号，4号，我11号和小13。」 「4号？」霖明注意到了她话中的重点，「这次交流只来了2号和你？」 「这是我想说的重点，4号他虽然没有死，但他其实很早就离开了b市研究所，目前不知所踪。」白衣少女一笑，「有人说他被转移到c市研究所了，可c市研究所已经和庇护所一起没了，现在去哪了谁又知道呢。4号他啊，可是一个极度脆弱的孩子。」 「什么意思？」霖明问。 「没什么，其实我也没见过他几次。」白衣少女一笑，「这个孩子，不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傢伙。」 霖明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这份情报不是免费的吧，告诉我，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愧是霖少将，您果然很精明。」白衣少女再度冲着霖明行了个淑女礼，「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替我做到。」 「说。」 「请在b市研究所的人手里救下小13，然后，不要阻止我的死亡。」白衣少女轻声道。? 第82章 终点 「……」霖明久久凝视着少女的脸，最后吐出了一口气，「好。」 他没有问白衣少女缘由，只是应下了她的条件，仅此而已。 「谢谢。」白衣少女对霖明行了个淑女礼，「那么，我们有缘再见吧，霖少将。」 话音落，少女的身形如冰块般迅速融化，只是她所融化出的并不是水，而是大片黑色的液体。很快，少女彻底化成了一滩黑水，而后渗入了地面，消失在了霖明的面前。 霖明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会，而后看向手里的信封，站了起来，走去打开了灯。 在灯光下，他拆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了两张纸：一张是由印表机打出的合同，下方签了字，又盖了章。另外一张，则是用钢笔手写的一份信，写信的人走得急，字迹并不多么端正，却很清晰，很有那人的风格。 ………… 第二天一早，a市研究所的园区后门打开，从中驶出了一辆大货车，这是专门供给a市研究所日常出行採集研究素材所使用的特殊多功能车辆，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坚硬牢固，且配备有最先进的雷达等等设施，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感染者袭击事件。 由于研究所内部经常缺乏素材，庇护所很多时候也并不会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因而拥有属于自己的，用以採集素材的车辆和武装队伍，是很有必要的。 大货车一路沿着特定路线往庇护所围墙的门口而去，那儿有一扇专供给研究所出入的大门。虽然表面上从这处大门通过需要相关的出行证明凭证，但在平日里，一般看门的守卫在看见他们的车过来后，就会把他们放过去，并不会多么严格的检查流程。 然而今天，大门前却站满了身穿制服的人。 司机不明所以的看了半天，按了两下喇叭，示意门前的人让开。人群骚乱了一下，很快从中走出了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他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威慑在场的所有人。 这下，司机哪里还不懂，这是出事了，b市研究所的人想要偷偷离开，却正好被庇护所抓个正着。他慌乱的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女人，不断用眼神示意前方。 身材火辣的女人抱臂坐在那，懒洋洋的翘着双二郎腿，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车前不远处的霖明，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她也没避讳什么，开了车门，就下去了，而后大大方方的走到了霖明面前。 「请问霖明少将，你这是有何贵干？」歌秋一笑，殷红的唇角扯起一道不近人情的弧度，「我们的参观学习已经结束，现在已经准备好离开a市庇护所了，您不送就算了，怎么还拦呢？」 第150页 「呵。」霖明冷笑了一声，「我还想说，怎么有小偷离开主人家门，还要在主人面前贼喊捉贼，你说是吗，歌秋副研究所长？」 这个小偷的意思，歌秋哪里不懂。 「我带走我们的人有什么问题？」歌秋不以为然，「13他本来就是我们b市研究所派到你们a市来学习经验的孩子，现在我们判定他的学习成果优秀，准备带他回去，我记得不错，当初我们和庇护所的管理层应该签过合约。」 「不好意思，你口中的13早就死了。」霖明一招手，身后的余纪之立马走出，往霖明手里递了一张报告，不出意外的，那是一份死亡证明，「13的死，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可笑。」歌秋讥讽道，「我们研究所留存有13的dna信息，无论我们带的是柳宁还是13，还需要您的死亡证明？」 「你的意思是，你清楚的知道现在的13改名为柳宁了是吧。」霖明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意味，「你认定了这个事实。」 「管他叫什么，柳宁就是13，身份不会有错。」歌秋总觉得霖明的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所以呢？」 「没有所以，我只是想说，既然如此，你们b市研究所不是早就把柳宁转交给我们a市庇护所了吗？」霖明一笑，「这事也是签过合同的。」 余纪之适时地将一份合同递到了歌秋的手里，歌秋本来还没反应过来，以为霖明在说愚蠢的笑话，结果她一看见那合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指间一用力，竟然妄图直接当场撕了这合同。 「销毁证据是没用的。」霖明走上前，在距离歌秋一米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话语极具压迫感，「这只是备份列印件而已，我们那有很多，你随意。歌秋副研究所长，这张合同白底黑字，既有你们柳宁的签名，又有你们b市研究所的公章，还有我们a市庇护所的公章，毫无疑问，这是一份成立的合同，柳宁早已经是我们a市的所有物了。」 「你，你！」歌秋瞪大了眼，「你胡说，这份合同没有效力，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签了这份合同，公章当然也是假的！」 「假的，真真假假难道还需要我们庇护所再确定一次？」霖明冷嗤一声，「你的话未免太可笑。」 「就算有这种合同又怎么样？我们b市研究所要带13回家，是符合人伦道德的行为。」歌秋强装镇定道，「况且，我们并没有进行签转交合同的视频，我们不认这份合同，你又能怎样，还能强抢不成？」 「人伦道德，你还有脸跟我说人伦道德？」霖明忽然觉得很好笑，「你们b市研究所私底下搞人体实验，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现在跟我说人伦道德，你怎么不对那些死去的孩子们讲人伦道德。」 歌秋眼神一变：「霖少将，这种无根据的事情请不要到处造谣，这会对我们造成困扰，总之，我今天要带13走，这是不会变的。」 「无根据吗？」 突兀的，一道飘忽的稚嫩童音传来，紧接着，一袭白裙的少女缓步从车上走下，少女的脖颈上戴了个用途不明的黑色项圈，项圈之下，是一个露出半边的黑色编号「11」。 「11，你这几天到底在想什么？」歌秋怒斥道，「还不给我回车上去？警卫呢，怎么没拉住她！」 车上立马跑下两名高大的警卫，他们慌慌张张的跟歌秋道歉，而后直接伸手抓住了白衣少女的胳膊，看样子是要把人强行拉走。 眼见少女敌不过警卫的力量，即将被拖回车上，霖明出声了。 「这一次，为了迎接歌秋副研究所长的离开，我特地请了媒体在外等待，相信在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争先恐后的冲进来，到时候你作为b市的副研究所长欺负弱小的报导，相信不止会在a市流传。」 歌秋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她不会允许自己的身上出现哪怕一点污点，名誉受损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果然，歌秋的身形顿住了，她摆了摆手，示意警卫先别动。 「条件！」歌秋冷声道。 「请你遵守合同里的内容。」霖明道，「柳宁，属于a市庇护所。」 「可笑，你觉得我会怕那种东西？」歌秋还要嘴硬，「霖明，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天真？区区一个合同而已，在末日之中力量才是一切，空口白话又有什么用？」 「妈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自信。」 白衣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方才还被警卫抓在手里的人，此刻已从警卫手里熘走。这会，她站在霖明的身侧，脚边延伸出了一圈黑色的液体，而后从液体之中，一名少年出现了，正是柳宁。 柳宁的脖颈上同样戴了一个黑色的项圈，此刻，他木愣愣看着白衣少女，脸上出现了或复杂，或悲伤，或感动的表情。 「11姐，我……」他道。 「嘘——」白衣少女阻止了他的话，她轻轻伸出了手，在柳宁脖颈处的脖环某处一按，金属脖环发出了『咔嚓』一声响，当即落了下来，掉在了地面上。 柳宁不知所措的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脖颈，一时间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白衣少女按住柳宁的肩膀，把柳宁往霖明的方向一推，「庇护所才是你的家。」 柳宁被推着走出几步，他不安的回头看白衣少女，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151页 「11姐，那你怎么办？」 「抱歉，明明我们才刚刚久别重逢。」白衣少女一笑。 「11，我说过，你不要逼我。」歌秋怎么可能会任由白衣少女为所欲为，她-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遥控器，面目近乎狰狞，「你永远无法忤逆我，你是我的作品！」 「妈妈，我也说过，你永远无法彻底控制我。」白衣少女一笑，她的手中竟然握着一只黑色的手枪，这是她刚才从警卫的身上顺来的，这会被她捏在手里，转手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想做什么？！」歌秋怒吼一声，可等她发现不对，想按下手里遥控器的按钮，枪声却比她的动作更快。 一声枪响起，血液飞溅。 白衣少女松开了手，手枪先她的身体一步落在了地上，发出了金属碰撞声，时间在这声里仿佛按下了慢速键。 这一刻在所有人眼前仿佛被无限拉长，柳宁眼睁睁看着白衣少女的太阳穴滋出血线，而后直勾勾往地面上倒去。 霖明别开了视线，他身后的一伙人一片譁然，谁也没想到这位目击者口中十分「猖獗」的白衣少女，竟然会以这么戏剧化的形式退场。 最受打击的大概是歌秋，她整个人都麻木了，手里的遥控器摔在了地上，怎么也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11！」一声少年的喊叫唤回了所有人的意识。 脖颈上有着数字「2」的少年从车上掉了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面前倒地不起的少女，他连滚带爬的到了白衣少女的身边，紧紧抱住少女的身体，把少女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 「11，你不要吓哥哥，你睁眼看看哥哥，看看我好吗，11……11啊，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下章内容转换为78章的许丛楠视角。? 第83章 放心 （上接78章内容） 【父，改造很成功】 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像是锤子击打木钉一样，将许从楠的灵魂打入了另一个黑暗的空间。 许丛楠的意识如同扁舟一般，在黑暗的深海之中起起伏伏。他感觉自己好像沉在深海之中，周围全是水，看不见海面透进来的丝毫光亮。 耳边似有人在低语，谈论着他听不懂的东西。他奋力想睁开眼，想张开嘴唿救，却发现身体沉重得不像话，还愣是呛了两口水，根本做不出别的动作。 在这种诡异的溺水感里，他的意识与黑暗搏斗了半分钟之久，才再次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在昏沉的意识里，隐约听见了几人的交流声。 「这个……任务……对……有可能……怎么处理……」 「……送到……地方……关……」 这大概是两个男人的交流声，许丛楠动了动手指，感觉稍微找回了一些力气，但不多，只能勉强睁开一丝眼皮的程度。 很快，有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什么人打开了他身后的车门，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坐垫上扯了起来。有两个壮汉接住了他，左右架住，把他从车里捞了出来。 他被强硬的带着进了一条走廊，两个壮汉架着他，一直朝前走去，这条路仿佛看不见尽头，走了许久，走到他的意识再次混沌，最后陷入沉睡。 真正的醒来，是在一声「滴滴」的提示音后。 许丛楠勐然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这实在不怪他，主要是声音听起来太像他以前床边的闹铃了，总给他一种马上就要起床上班的错觉。 睁眼是一片白得有些晃眼的天花板，惨白的led灯围着这片空间一圈，照得周围的环境白得有些过分的冰冷。 许丛楠翻身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的正面前是一整面巨大的透明「玻璃」，「玻璃」的角落里有一扇门的结构，但显然需要特殊的手段才能打开，两侧则是白得有些晃眼的金属墙。 他刚才就是躺在角落的一张铁质单人床上，床旁有一套简陋的桌椅，房间的另一处角落里还有洗漱台和马桶，这分明是一个科技感极强的牢房。 这是哪？ 许丛楠瞅着眼前的玻璃发了好一会呆，先前的记忆才慢慢回笼。他恍惚间记得，他在那辆黑色的轿车上看见了一个眼熟的手提箱，想要拿出来的时候，被人从后面的脖颈处注射了药物。 所以他现在是被人家抓到老巢来了？ 许丛楠抬起头，视线在天花板上扫了一圈，果然在一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正在运作的摄像头，而且看样子，还是会转头的那种类型，估计整个牢房都没有它的监控死角。 既然如此，也没有躲藏的必要。他站了起来，走到那面「玻璃」前，抬眼往外头看去。 外面是一条纯白的走廊，从他的方向看去，能看到外面一整排全都是和他现在规格差不多的牢房，而且，牢房不全都是空的，有几个牢房明显有人曾经待过的痕迹，不过现在并没有人在。 许丛楠眯了眼，在「玻璃」上敲了敲，这「玻璃」发出了类似金属的声音，貌似并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透明的金属，只不过被做成了玻璃的样子而已。 看样子，用暴力的手段，是无法离开的，还有可能被监控另一头的人警惕，对他之后的行动产生不利。 他扫了一眼「玻璃」角落里的门，那处门锁用雷射类的东西挡得严严实实，而且内部并没有锁眼，许丛楠估计这是个从外面刷卡或者人脸识别，才能打开的门。 第152页 四处的环境检查得差不多，许丛楠摸了一下身上携带的东西，发现手机等通讯工具全部都没了，连可能会被用来当做武器使的钢笔之类的也是，他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 发现自己现在做不了任何事情后，许丛楠转过身，打算坐到床上整理一下思路。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啜泣声，发出声音的似乎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因为这声十分稚嫩，带着变声期前特有的语调。 啜泣声还在持续，许丛楠侧耳听了一会，确定了声音是从他隔壁牢房里传出来的，但由于他两侧都是墙壁，没法看见隔壁牢房里的情况。 他走到靠近声音的墙边，敲了敲墙，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试探道：「你好，有人在吗？」 啜泣声停止了，随之而来的，墙壁那边传来了叮叮咚咚的重物落地声，许丛楠判断，大概是对方不小心碰倒了桌椅什么的，也许是被他吓到了。 许丛楠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抚对方，走廊的另一头，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紧接着，有门之类开启的声音，又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和孩童的惊恐叫声。 「放开我，爸爸，爸爸，救救我爸爸！」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这是两道声线，来的并不只有一个孩子。 许丛楠走到「玻璃」边，透过「玻璃」往走廊的尽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四名身穿白色隔离服的警卫。他们的嘴里骂着阿立卡国的俚语，一人扯着一个孩子的手臂。两孩子蓬头垢面，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就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全是狰狞的淤青，正疯狂的挣扎着。 警卫抓着人路过许丛楠时，其中一人还转头过来看，恶狠狠的对许丛楠骂了一句脏。 说实话，许丛楠其实没听懂，但是总觉得并不是什么好话。 两个孩子被分别带到了许丛楠对面的两个牢房前，警卫打开房门，直接将两孩子甩了进去，而后关上了门，大步离开了牢房前。 脚步声渐渐远离，很快，伴随着清脆的开关门声，这群警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许丛楠等了一会，确认人是真的全走完了之后，他才敲了敲眼前的玻璃，试图引起对面两孩子的注意。 这两孩子分别是一男一女，男孩明显比女孩大出了几岁，比起女孩的表现也更为冷静。女孩则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抱头髮抖，对许丛楠的动作视而不见。 「喂喂喂，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许丛楠又跟着喊了一声。 对面的男孩终于注意到了许丛楠，当即拖着浑身淤青的身体爬到了「玻璃」前，几乎把整个人都贴在了「玻璃」上。 「大哥哥，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他问。 离得近了，许丛楠发现这孩子并不完全的阿立卡国人，看着是个混血的，嘴里也说得一口流利的华国语，两人的交流并没有多少的阻碍。 「是。」许丛楠没有否认，他来回打量着两个孩子，又问了一句，「你的父亲是不是叫科斯特？」 「是，科斯特·富尔兰。」男孩的眼睛一亮，仿若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你是爸爸派来救我们的吗？」 许丛楠沉默了。 他该怎么跟这个满脸希冀孩子说明，自己其实也是被稀里煳涂抓进来的。 「会有人来，我是进来探路的。」许丛楠只好说。 他嘴上那么说，实则自己也拿不准，毕竟他的失踪没有前兆，他也没有跟霖明他们说过关于黑色轿车的疑点，这几个人就是后来可能知道他被抓走了，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来。 「是吗，那太好了，伊伊，你听见了吗？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男孩拍着身旁的墙壁，竭力安慰着女孩，「伊伊不要怕，哥哥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伊伊缩在墙壁的角落里，听见男孩的声音后，她才稍稍抬起头，发出了细若蚊声的「嗯」。 得到了许丛楠这种几乎没有任何保证的承诺，男孩却看上去放松多了，他坐到了地上，开始问些别的。 「你见到我爸爸了吗，他怎么说，他是不是很担心我们？」男孩急切道，「这些人突然闯到我们家里来，把我和妹妹掳走了，到这里后，天天给我们打针吃药，有些药吃完后就会头晕噁心好久，我有点……」 男孩勐地摇摇头：「不对，我不怕，作为哥哥，怎么能让妹妹担心。」 许丛楠默不作声的看着，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感，就好像他知道这对无助的兄妹註定不会得到善终一样。 和男孩简单的交流过后，走廊的尽头后再次传来了「咔嚓」的开门声，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那一伙四人的警卫又进来了。他们一路经过许丛楠的牢房，走到了他的隔壁，而后从牢房里抓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少年。 少年浑身无力，只能被人拖着走，皮肤惨白得吓人，却又遍布上各种狰狞的淤青和青色的纹路。他分明是睁着眼睛的，瞳孔却没有焦距，只能直愣愣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然后被当成木偶似的在地面上拖行。 几人再度路过了许丛楠，准备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警卫脚步一顿，手落在了耳旁的耳麦上，似在听什么东西。 「okok，是要把那个刚来的人也带过去是吧，行，马上带来。」说完，他转头看向了许丛楠，对着许丛楠一指。 第153页 他身旁的三个警卫里立刻走出两人，一人手持枪械，一人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一开，许丛楠就抬脚往门边走了一步，外面的警卫被他这一下吓得，齐齐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许丛楠，一副他再敢乱动，就当场毙了他的样。 「放轻松，我不会反抗，我没有武器。」许丛楠当即举起了手，做出了投降状，「我可以自己走。」 打头的那个警卫分辨了一下许丛楠的意思，最后摆手，示意放下枪械，而后指挥其中一个警卫，给许丛楠的手腕戴上镣铐。 「大哥哥，他们要带你去哪？」男孩意识到了不对，他疯狂锤着玻璃，「你们要带他去哪！你们这些畜生，混帐！」 这些谩骂显然对警卫是无效的，虽然说起来有点地狱，但他们似乎听不懂华国语。 许丛楠闭了闭眼，冲着男孩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 【??作者有话说】 考虑到本章有读者提出时间线混乱问题，章节开头处已小改，内容一致，不影响阅读。? 第84章 濒死 男孩当然看得出来许丛楠只是在说安慰的话，可他自身也难保，根本做不了什么，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许丛楠被带出了牢房，走向了走廊的尽头。 从那条走廊里出来，外头是拥有无数分叉路口的地下实验场，许丛楠扫了一圈周围，发现这儿的布局和c市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场有些微的相似，但具体哪里像，他又说不上来。 被警卫拖着走的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耷拉着脑袋，就跟失了全身力气似的，只能麻木的靠着别人前行。 许丛楠细细打量了一番，少年的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和针眼，人也瘦得脱相，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遭受过怎样的折磨。 警卫最终带着许丛楠和少年停在了一间实验室门口，领头的警卫在门前的身份识别屏幕上点了两下，厚重的金属门便缓慢向两侧打开，露出了内里冰冷的实验室。 许丛楠抬眼一扫，隔着对面一扇自动开关门的隔间玻璃，看见了内里全是各种束缚装置的试验台，和周边各式各样根本数不清的药品。实验室里并没有人，估计他们是提早被带过来做准备。 警卫带着许丛楠和少年，到了实验室角落的笼子前，先是把少年丢了进去，而后又拿枪抵着许丛楠的后脑勺，逼迫他走进了笼子里。 这笼子并不大，高度在两米左右，面积两平方差不多，只能勉强容纳一个成年人和少年。 将两人关好后，警卫把盖在笼子上的黑布放了下来，周围的光照全被挡在了外面。笼子里黑漆漆一片，只能勉强透过底下露出的些微缝隙，看到些光亮。 警卫出去了，一时间，实验室里安静到有些过分， 许丛楠等了一会，确认暂时没有人来后，他循着记忆中少年被丢进来的位置，借着些微的光亮，蹲在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抱膝缩在笼子的角落里，浑身都在发抖，手背和胳膊上满是各种针眼留下的淤青，整个人的精神几乎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从进来实验室开始，他的状态就极度不对劲，浑身颤抖，一副快碎了的摸样。 「你还好吗？」许丛楠不太清楚怎么安慰这种孩子，试探性的开口道。 预料之中的，少年并不理他，只是头更低了，身体抖如筛糠，完全无法交流。 许丛楠息了声，不再说话，他自顾自在少年的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仿若无声的陪伴。 时间在黑暗中一分一秒的流逝，在许丛楠都有些犯困，以为人不会来的时候，实验室的大门终于传来了动静，厚重的金属门打开，伴随着开门声的，还有一连串嘈杂的脚步和几个人之间的交流。 那些人嘴里说的都是些专有名词，许丛楠那半吊子的阿立卡国语，根本听不懂他们在交流什么，只知道他们在说些实验，药剂之类的东西。 少年抖得更加厉害了，几乎带着整个笼子在颤动，他的眼睛惊恐的瞪大，不安的攥着裤子，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许丛楠伸出手，抓住了少年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试图让少年冷静下来。 「别怕，我会带你出去。」他轻声安慰道。 这大概确实有点效果，少年不再抖了，他抬起眼看着许丛楠，眼角发红，他还是怕得厉害。 黑布被人突然掀开，外头刺眼的光线晃得许丛楠有那么几秒的失明，笼子外，围着站了几个身穿白服的研究员和两位身高马大的实验助手。 领头那位稍微年长的研究员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了一片惨白的光。他伸手一指少年，又冲着身后的壮汉说了一句。 「先那个男孩吧，我要检查他的身体，看看上次的药效如何。」研究员道。 实验助手接了命令，麻利的打开笼子，伸手要把少年从笼子里拉出来。 一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年，此时好像终于活了过来，他的嘴里发出了「咿咿呀呀」的惊恐叫声，奋力挣扎，试图摆脱实验助手的控制。 可是他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了，连推拒的动作都绵软无力，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眼见少年就要被抓出笼子，许丛楠赶紧上前一步，抓住了实验助手的胳膊，挡在少年的身前，他的目光穿过了实验助手的肩膀，直勾勾落在那之后的研究员身上。 第154页 「你们想干什么？」他一字一句道，「有什么事沖我来！」 研究员挑了挑眉，开口说了一串并不多么流利的华国语：「你，代替他先？」 这句话之后，研究员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许丛楠，似乎对这种奇怪的行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被关在这里的人，各个都是以自保为主，谁还会先去照顾别人的感受，明明自己都快死了。 不过最近进来的这几个，好像确实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把他给我拉出来。」研究员指了指许丛楠，目光中带着兴味，「正好，让我试试最近刚送来的新药，那些实验体都太虚弱了，不经用。」 壮汉当即松开了抓着少年的手，转而一把扣住了许丛楠手腕上的镣铐，几乎是把人直接从笼子里拖出来的。 膝盖重重的撞在地上，一片生疼，被拖出笼子的时候，许丛楠的胳膊还在笼门上撞了一下，这一下撞到了麻筋，整条手臂都如同过电了一般，顿时失了全部的力气。 他被连拖带拽拉进了实验室里的那个隔间中，强硬的按在了实验台上，各种用于束缚的装置齐上，把他的手腕，脖颈，腰部，双腿和脚腕全部扣在了实验台上。他被牢牢的控制在了台上，动弹不得。 在他的视野里，惨白的无影灯直勾勾打在他脸上，照得他眼睛一片发白髮涩，实验台冰冷的金属贴在他露出的皮肤上，寒意贴着他的皮肤，钻入骨髓，而后传遍全身。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做不出任何的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身穿白服的研究员们从门外走来。 他们聚在一起低声交流了一会，最终得出了一个什么结论，人群里很快走出一个看着较为年轻的小伙子，他几步离开了隔间，去了外面的药柜檯，不知道去拿什么。 过了一会，许丛楠看见一只熟悉的银色手提箱被小伙子带了进来，搁置在了一旁的治疗推车上。 较年长的研究员打开了银色手提箱，从中拿出了一管绿色的液体。那诡异的鲜艷绿色，许丛楠从没有忘记过。 那正是在末日开始之初，在许丛楠被扣押在审讯室里，霖明为了让他认罪，打开给他看的那管感染病毒，后续还被注射进了他的身体里，只不过貌似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感染的作用。 许丛楠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推测，该不会，当初的感染病毒之所以对他没有作用，是因为他在那之前就接触过这个的相关试剂，导致在很早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对感染病毒产生了抵抗性？ 这种推测并不无可能，虽然他作为主角确实有主角光环说法，但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以主角的特权来解释。 较年长的研究员拿来了一个针管，用针管从试管里抽出了大概两三毫升的液体，简单进行的排气操作后，他拿着针筒朝许丛楠走了过来。 其他的研究员见状，迅速往许丛楠的身上放上各种的检测器，连接好了各种的仪器后，他们各自散开，站在在各个仪器前，看样子是准备记录数据。 眼见拿着针管的研究员靠近，许丛楠的强装镇定，他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主动开口，试图拖延一会时间。 「这是个什么东西？」许丛楠笑了笑，「告诉我名字呗。」 就算他真的难逃此劫，多得到些信息总不是坏处。 「你不需要知道。」较年长的研究员冷冷道，「你只，是一个的实验体，用完就丢。」 「哈哈，这样吗，那我能知道我可能会出现什么症状吗？」许丛楠换了个一个角度，音调轻松道，「这个不过分吧，至少让我有点心理准备什么的。」 较年长的研究员盯着他看了一会，似在思考这件事的合理性，但最后他还是没打算多说。 「这一点，不会让你死。」 说完，他不再开口了。 在液体被注射进身体的时候，许丛楠明显感觉到了那股熟悉而陌生的灼痛感，从针眼处向全身放射，痛得他浑身打颤，这次的痛感比庇护所审讯室里感知到的都难以忍受，如同有千百只蚂蚁在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不自觉的挣扎了起来，带动整个实验台都在震动，各个仪器发出了刺耳交织的警报声，连给他注射药剂的研究员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数步，离许丛楠足有三四米距离才停了下来。 意识在这铺天盖地的痛感中逐渐模煳，许丛楠瞪大了眼，胸廓剧烈的起伏着，艰难喘着粗气，他的视线透过隔间的玻璃，看向了笼子里惊恐的少年。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声音死死的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后，他冲着少年笑了一下，才彻底陷入了黑暗。 等霖明带队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许丛楠被束缚在实验台上，胳膊上还在流血，整个人躺在台上，一动不动。而在他身周，那一圈研究员不知发生了什么，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齐齐昏死了过去。 实验室一旁角落里的笼子中，一名瘦弱的少年在看见霖明后，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嘶吼，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断用全部的力气拍着笼子。 「霖副官，怎么样？」余纪之跟着霖明走了进来，「外面快来警卫了，我们动作得快。」 「稍等。」 霖明大步走了进来，他看都没看笼中的少年一眼，眼里只有躺在实验台上的许丛楠。 第155页 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会朝他笑，朝他打趣的长官，好像快死了。? 第85章 火种 在这种情况下，霖明根本来不及多想别的，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几步就冲到了隔间里，手忙脚乱的解开许丛楠身上捆缚的束缚装置，抖着手，把人从实验台上捞起来，打横抱在怀里。 「长官，许长官？」他试着叫了两声，得到的却是一片死寂。 霖明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产生了极为不好的预感，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在许丛楠的鼻下一探，确认人还有些微弱的唿吸后，他一刻都不敢耽搁，抱着人就往外走。 余纪之拆掉了实验室角落里笼子的锁，把那说不出完整话的少年从笼子里背了出来。 「霖副官，之后怎么办？」余纪之背着人走过来。 「之后……」霖明压下心中激盪的情绪，极力想保持冷静，可他的脑子里却乱糟糟一片，根本整理不出一条清晰明了的方案。先前想的潜入，撤退计划，在此刻如同麻绳一样乱成一团。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看见许丛楠的时候，还能保持先前的冷静，可他没想到，在他看见许丛楠昏迷在实验台上，生死未卜的时候，感情在第一时间就击垮了理智。他甚至没有考虑实验室存在监控的可能性，就这么闯了进去。 「霖副官？你怎么了。」余纪之见霖明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问了声。 霖明抿了抿唇，心乱如麻。忽得，他察觉到怀中的人有了些动作。 「人……」许丛楠迷迷煳煳间察觉到有谁抱住了他，他抓住了霖明的领子，看清来的是谁后，低声喃喃道，「出门左拐，十字路口右手边直走十米左右，有一个牢房，那里头有人，得救……」 「好。」 「还有，保持冷静。」许丛楠半垂着眼，难以抵抗的困意模煳了视野里霖明的轮廓，他勉强笑了一下，「你可是少将，长官大人怎么能露出那种表情？」 说完这话，许丛楠双眼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许长官是不是煳涂了？」余纪之小声吐槽了一句，「你不是副官吗？」 霖明无视了余纪之的吐槽，大步走出实验室。 实验室外，齐诺正在门口附近的角落里放风，见两人出来，他赶紧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巡逻的警卫，意思是警卫暂时走远了，安全。 霖明顺势冲着齐诺比了个口型：「走，我们还有人要救。」 齐诺没说别的，点头。 这一夜，註定是一个混乱且不平静的夜晚。 在这之后的事情，许丛楠就不清楚了，他沉浸在昏沉的意识里，做了个并不多么美好的噩梦。 梦中，他发现自己悬浮在离地足有半米高的培养皿里，环绕着他的是黏腻噁心的黄绿色营养液。 随着一声轻微的按钮按动声，他身周的营养液被渐渐抽离，他感到自己似乎踩在了地面上，睁开眼，看见了围绕着培养皿的一众怪物和一个戴着白色半脸面具的青年。 青年从怪物中走出，对着他张开了双臂，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许丛楠听不清楚，实际上连他的意识都是模煳的，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只是木愣愣的注视着这一切，然后同样张开了双臂，身体向前倾倒，从培养皿打开的玻璃罩中坠落，掉进了青年的怀抱里。 梦中这强烈的失重感一下子打回了许丛楠的意识，他勐地从梦中惊醒，刚想坐起身，就和一个正低头看他的人头碰头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头昏脑花。 许丛楠被这一下撞回去了，直挺挺的躺到了床上，半晌没搞明白状况。 可怜的受害者捂着额头，吱哇乱叫的跑开了，他甚至还跑到一旁站着的瘦高男人身边告状。 「我靠，我就是想看看许长官醒了没，突然被袭击了，这是工伤，我要求赔钱！」余纪之「泪眼汪汪」。 目睹了一切的霖明无语的沖齐诺使了个眼色，齐诺当场会意，抓着余纪之逃离了现场。 房间里没了那两活宝，顿时安静了不少。 许丛楠眨了眨眼，勉强找回了一点意识，他看见了不远处一个仪器上的华国字，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 「我们回国了？」 霖明走到床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不置可否。 「是，你已经躺了三四天了。」 「……」许丛楠的脑子还有些发昏，他盯着霖明的眼睛沉默了一会，「怎么发现我不见了的。」 这问的是他被黑衣人抓走那事，他记得他没有跟别人说过黑衣人和轿车。 一说到这个，霖明的脸色一黑，连说出的话语里都带了抱怨的意味。 「是啊，如果某个长官在发现疑点的时候能主动和下属商量，也不至于出现连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你说是吧，许长官？」 「咳咳咳……」许丛楠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别过视线，心虚道，「霖明，我发现你其实话挺多的，那个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呗。」 「呵呵。」霖明冷笑了两声。 许丛楠莫名从这两声里，听出了霖明八年后的语调，顿时更加心虚了。 「我回来后，发现旅馆里并没有人，余纪之回来，我才确认了你的失踪。后续，我问了旅馆的前台，前台说你一个人独自离开旅馆，上了前面的大街，被一个黑衣人装车带走了。」霖明沉声道，「确认了相关情况后，我们求助了当地的大使馆，经过一系列的调查追踪，最终确定车开进了山上的洛塔蒂保生化实验室。」 第156页 「实验室进行不人道的人体实验，一旦被人揭露，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潜入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就算在后续查出来是我们潜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兴师问罪。」霖明闭了闭眼，「幸运的是，他们的实验场并没有在洛塔蒂保生化实验室里面，而是在山头的一个隐秘的地点，潜入难度并不高。」 「我觉得你这种时候还挺可靠。」许丛楠笑了笑，他坐了起来，靠着身后的床，「然后呢，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救人，那些孩子呢？」 「那对兄妹在我们带回国后就去做了身体检查，可能是实验室给他们注射的药物问题，他们两人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霖明皱了眉，语气严肃了不少，「而那位少年，初步检查得出他的健康情况十分糟糕，体内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新型病毒，但目前，这些孩子都没有生命危险。」 「是吗，暂时没事就好。」许丛楠点点头，「这次的任务，感觉悬了。」 「你自身难保了，还在想任务。」霖明冷笑了两声，「你不如想想你现在在哪？」 「医院？」许丛楠猜道。 「是，部门内的地下治疗机构。」霖明站了起来，伸手去按一旁墙壁上悬挂的按钮，「你被带回来后，身上检测到了和那个少年相同的病毒，但你的身体素质比那少年的身体素质好，情况还在可维持的范围内。」 那按钮大概是通知医生护士的铃，霖明按下之后不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霖明道。 门一开，外面站了一位鬓角生白，但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错的一个老人，他身穿一席白大褂，手中抱着病歷单，身后跟了一位较年轻的医生。 许丛楠只稍稍瞥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位年轻的医生是谁，那竟然是八年前的秦泽。他倒是没想到，秦泽以前竟然在地下医疗机构里实习过。 八年前的秦泽并没有之后的稳重和内敛，看面相，许丛楠直觉他性格估计也谈不上有多么的温润，和最初给他留下的印象简直大相迳庭。 见到许丛楠在看他，这位年轻的医生高傲的抬了抬头，推了一把眼镜，眼神里似乎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初次见面，许丛楠少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叫王平。」王平笑了笑，这位和蔼的老人天生带着某种特殊的慈祥感，让人生不起厌烦。 「你好。」许丛楠礼貌的打了个招唿，「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我们知道许少将为了完成机密任务有多么的不容易。」王平说着，沖秦泽使了个眼色。 秦泽点头，走到病床旁的仪器边上，记录了当前的身体数据。 「他的情况目前怎么样？」霖明问，「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吗？」 「许少将的身体素质不错，躺了这几天后，确实有好转的迹象，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被注射的药物控制了剂量，故而并不多么严重。」王平翻了一下手中的病例，「但这个病毒有点类似慢性毒药，暂时没有特效药，如果过度操劳，我们甚至无法保证病毒不会反扑，之后会发生事情……举个例子，类似狂犬病，一旦发病，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所以，许少将，这段时间不要出任务了，你的身体需要静养和随时的监测，目前这个病毒到底是什么，我们无从得知，必须保持警惕。」王平沉声道。 「任务那边，恐怕我需要和上级开会再讨论一下……」许丛楠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秦泽打断了。 「病人就得有病人的样，遵医嘱对你来说很难吗，许少将。」秦泽扬了扬头，眼里满是不耐烦，「拒绝治疗的病人，你觉得对于医生而言，很讨喜？」 「事出突然，我需要和上级报告一下情况，有什么问题？」许丛楠问。 「是啊，然后就又可以用你那快死的身体，出去『为国捐躯』了是吧。」秦泽冷嗤一声，「呵，可悲的牺牲精神。」 「你！」霖明上前一步，挡在许丛楠身前，「你没有资格说他！」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王平赶紧出声阻止：「小秦！你先出去。」 「……」秦泽睨了许丛楠一眼，转身离开了，那态度，简直跟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见人关门走了，王平才抱歉道：「这孩子性子傲，不要在意。」 「没事，我不至于和小孩吵架。」许丛楠摇摇头，「只不过我确实得和上级见一面，开个会商量一下。」 「许长官，你是想……」霖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对，是时候提出火种计划了。」? 第86章 机会 在几天后的某一日清晨，一场秘密的会议在某处隐秘的会议室展开，此次会议将会针对上次许丛楠进入阿立卡国得到的信息和证人进行讨论。 当然由于这次的探查行为并不算什么正当手段，开会的地点也不太适合明目张胆，更别谈找什么新闻媒体，这是一场独属于高层们的内部讨论。 会议室里从上到下坐了数十个领导，这其中就包括了许丛楠的那位便宜上司——服长官，服范盛。他是一位岁数都快六十，但精神状态很好的先生，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狐狸样，给人一种很精明的感觉。 「服范盛，这次的会议是你召集人开的。」坐在服范盛对面的一人道，「既然现在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吧。」 第157页 「再等等，着什么急啊，王柏呈。」服范盛笑眯了一双眼，「大家都这么大岁数了，急不得。」 「还有人没到？」另一人问。 「当然，这次会议的主角还没到场，他身体有点不好，来得慢了点，想必大家不会有什么意见吧。」服范盛道。 「虽然会议确实还没开始，但提早到的规矩也该有的吧。」王柏呈皮笑肉不笑道，「他以为这是什么会议，敢让我们就这么等他一个？」 「王部长说得对。」服范盛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下次就特地挑你重病的时候把你揪出来开会，不论是氧气罐还是输液瓶，只要是能让你坐着开会的，我都叫人给搬来。」 「你！」 「行了，都多大人了，在领导面前吵算什么。」一个和事佬赶紧出来打圆场，「服部长，你这么说，来的人不会是……」 这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的木质大门便响起了敲门声，一道青年的声线从外面传来。 「许丛楠，许少将到了。」 坐在上首许久不说话的老领导抬起了眼，沉声道：「请进。」 门开了，外头的光打在两人背后，投射下一片浓黑的阴影，给两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前方那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他虽然坐在轮椅这种会被人下意识当成病弱者的工具上，身上凌厉的气势却一点不减，反而给人一种他才是上位者的错觉。他身着干净得体的正装，头髮梳得一丝不苟，动作慵懒随意，表情带了些不可言说的笑意。 而在他的后方，一位身着军装的青年在帮他推轮椅，面对着数十双领导的眼睛，他也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来人和这人身下的轮椅上，一时间，从没见过许丛楠的人都在揣测这人的真实身份。 「服长官，不好意思，来迟了。」许丛楠笑着跟服范盛打了个招唿，「这次能出来不容易，王医生说什么都不让我出去，他那学生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我是盯着压力出来的。」 「可以理解，毕竟你是病人。」服范盛微微一笑，「身体好些了吗？」 「如你所见，还不错。」许丛楠一摊手。 「好，进来吧。」服范盛微一点头。 会议桌上，不少人神色变换，听两人刚刚那一番简短的对话，谁还不知道这进来的人是谁？这分明就是这次召开会议，所要讨论事件的主要亲歷人——许丛楠少将。 听闻这位少将是年轻一代里头的佼佼者，以二十出头的年龄就坐上了少将的位置，虽然不排除他们部门是新成立不久的原因，但这位看似年轻的青年也并不是个好惹的对象。 「去服长官后面。」许丛楠低声跟霖明吩咐道。 「是。」霖明搭上轮椅的扶手，推着轮椅往里去。 他表面看上去很冷静，实际上心中紧张得不行，连说出的话都紧绷着。 许丛楠瞥了他一眼，在轮椅往会议桌一旁去的时候，他找准了一个视野盲区，轻轻拍了拍霖明的手。 「别紧张。」许丛楠小声道。 霖明的手颤了一下，跟触电似的缩了缩。 许丛楠借着余光，分明看见了这人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说真的，在这次回到八年前之前，许丛楠还真不知道霖明其实是个很容易害羞的性子，就是表情看上去别扭罢了。 作为服范盛的下属，许丛楠自然被安排到了服范盛的后方旁听位。 这下人员全部到齐，会议正式开始。 服范盛拿着手里一早整理好的资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会议室的正前方大屏上，开始讲述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先是从他注意到阿立卡国近几年动向的问题，又到了他后续收集证据的环节，再到这其中的各个准备工作后，设计安排了这项任务。这项任务的目标很简单，只要找到能证明阿立卡国有私下利用正常人进行人体实验的证据就行。 这说起来似乎是个很普通的任务，但难度系数并不低，在多次的探查后，他才终于找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就是科斯特·富尔兰，这位是唯一一个从特殊战斗部队里以非正当手段离开的军人。如果从他嘴里得到有力证词，后续的调查将会轻松许多，说不定还能提供一个新的方向。 接下来就是关于许丛楠他们这次任务的执行过程，从许丛楠发现生化实验室与黑手党有交易，再到许丛楠被抓，然后正式发现了阿立卡国的人体实验等等。细节的部分并没有讲述，但单是听个大概，都能理解这次任务并不容易。 讲完后，服范盛朝许丛楠抬了抬下巴，示意接下来的话题交给许丛楠。 许丛楠也不含煳，自己推着轮椅就上去了。 「那么，关于这次的情况，想必各位也有个大致的了解。」许丛楠清了清嗓子，声音平稳，「在此前提基础上，我要在这里提出一个计划，也就是为即将到来的末日，所设立的火种计划。火种计划，意为为人类留下最后的火种。」 众人一片譁然，在短暂的沉默后，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末日？」 「他在说什么，末日？」 「影视作品看多了？」 「什么东西啊，真是莫名其妙。」 第158页 「……」 许丛楠没有打断他们，他等这些人的讨论渐渐告一段落后，才接着道。 「关于我为什么觉得会有末日，想必各位也清楚，这一次，我在洛塔蒂保生物实验室里救出了几个被用作人体实验的孩童，从他们的身上都检测到了含量不等的新型病毒。此病毒，专门的科研团队正在研究中，现阶段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病毒拥有极为可怖的传染性，且具备和狂犬病类似的特徵，但发病的速度比狂犬病更快，更重要的是……」 许丛楠的声音顿了一下：「它有极大的可能性，在杀死宿主的大脑后，迅速接管大脑神经，使宿主变为行尸走肉。」 「……」 场面安静了下来，过了几秒后，在座一个领导，也就是王柏呈举起了手。 「这种新型病毒说到底也就是个病毒而已，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妥善隔离易感人群也并非不能控制。而且我听你的说法来看，火种计划应该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计划，而是一个全国性质的计划，我们不能仅仅凭藉你那不切实际的推测，去让全国人民负责。」 「当然，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新型病毒，依照以往我们对病毒与传染病的控制，可能是有效果的。」许丛楠说到这，话锋一变，「但是对于阿立卡国来说呢？」 阿立卡国，一个放在全球都说得上话的，数一数二的大国，几乎每个国家、每个地区都有阿立卡国的生化实验室。 此话一出，很快有人听出了许丛楠话中的言外之意。 「你的意思是，阿立卡国可能会故意泄露传播这种病毒，继而影响全球。」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照阿立卡国近几年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矛盾来看，想要用病毒排除部分人，或者影响其他国家得到世界霸权来说，并非完全不可能。」很快有人提出了贊同。 「说到底，你这个推测也就是建立在阿立卡国会主动传播，以及病毒无法研制出疫苗的前提上。」王柏呈又道，「你要如何保证病毒不会在你所说的『末日』来临前就制作出疫苗，或者你要如何保证阿立卡国绝对会故意传播病毒？」 话音落，会议室登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许丛楠提出的计划并非空穴来风，但是王柏呈的反驳也不是没有道理。 简单来说就是，就算你许丛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要怎么证明自己说的这一连串的道理？ 许丛楠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次并不会得到一个多么好的结果，但是只要给他们种下怀疑的种子，种子总会生根发芽。 「事实确实如此，我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许丛楠道。 「看吧，我就说……」 「但是。」许丛楠打断了那人的话头，「只要有这个可能性，我们就不能忽视。我们的背后是全国人民百姓，但凡有一点可能性，我们都应该重视起来。」 「可是你说到底也没有确切证……」 「好了，够了。」坐在上首的领导总算开口了，他一出口，就打断了所有人的对话。 会议上安静了下来，领导嘆出一口气，眼神不怒自威，他转头看向许丛楠，声音自带一种沉稳且不容置疑的味道。 「许少将提出的可能并非没有可能，但由于目前的证据和信息并不充分，很遗憾，你提出来的火种计划我并不能承认。」领导道。 「……」 许丛楠沉默了，他心下一凉，知道这件事多半要黄，不过结果倒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 「但是。」领导人话锋一转，「既然我们现在没有证据，那就去寻找证据，直到证据完全支撑得起做这件事，可以向全国人民有个交代。」 许丛楠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领导人。 「许少将，这件事情，你做得到吧。」? 第87章 代价 在这之后，又讨论了将近几个小时，会议才算正式结束，各个高层与领导相继离开了会议室，很快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许丛楠，霖明，和服范盛三人。 许丛楠见人都要走光了，刚拍了拍轮椅，示意霖明也跟着走的时候，服范盛叫住了他。 「许丛楠，你先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服范盛扫了许丛楠一眼，「你的身体，还坚持的住吗？」 「……」许丛楠一直在轻微颤抖的身体僵直了一下，转头朝着服范盛一笑，「当然。」 「长官，你已经……」霖明刚想说些什么，许丛楠打断了他的话头。 「说吧，别耽搁太久。」许丛楠轻声道，「我的副官有些着急。」 话都说完了，霖明只得闭了嘴，他的表情说不上有多么好，视线来回在许丛楠和服范盛之中徘徊，最后，他选择瞪服范盛一眼。 服范盛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却也好脾气的没发火，他也没有故意要拖延时间的意思，开门见山道。 「关于你这次提出的火种计划，虽然我之前听你提起过一些，但没想到你会直接摆到这场会议上来讲。」服范盛依旧在笑，眼神却越发凌厉了起来，「许丛楠，你也知道这不是个小计划，而是一个一旦实施，将会动用全国上下全部力量的计划。你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自信来确定末日一定会降临？」 许丛楠抿了抿唇，他久久看着服范盛的脸，在这个尚未过分苍老的未来庇护所领导人身上，看见了他八年后的影子。 第159页 老狐狸就是狐狸，就算年轻了一点也是狐狸。 虽然许丛楠说得言之凿凿，好像底气很足，事实上他比谁都清楚，他所掌握的证据和力量实在是太小了。如果真想要推行这个计划的话，就必须有更高层的人帮忙，而这个人选，服范盛将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首先，他得取得服范盛的信任。 因而，许丛楠在沉默了片刻后，朝着霖明打了个手势：「你先出去吧，我和服长官单独聊聊。」 霖明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吐出一口气，往门口走去，离开时，他还特地提醒了一嘴。 「有什么事就找我，我在门口。」说完，霖明开门出去了。 一时间，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许丛楠和服范盛两人，两人互相对视着，谁也没先说话，空气里似乎都因此凝结上了一层说不明的寒霜。 「服长官，我知道我所说的这些在你看来有些异想天开，甚至不可思议。」许丛楠斟酌了一下用词，「但我可以保证，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实且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我可以以我未来的仕途起誓，如若有半句假话，我直接辞职回家。」 服范盛脸上的笑终于收敛了些，展现出了他性子里略微锋利的一面。 「说吧，我听听看再决定相不相信你。」服范盛一摊手，一副你请的样。 「其实，我来自未来。」许丛楠一开口就是这句直白的话。 说实话，许丛楠本来还觉得这既然是个小说的故事，说不定会对这类有剧透嫌疑语句有别的限制，现在看来，想说也不是不行。 「许少将，开玩笑的话可不好听。」服范盛明显是不信的，这是当然的事，任谁听见这种荒谬的话，都觉得是别人犯病了。 「我现在也无法向你证明什么。」许丛楠摇摇头，「因为我来自的并不是近几年，而是八年后，也就是末日刚降临的时候。在我所认知的时间里，八年后的华国已经建立了完备的庇护所系统，并且有条不紊的实施火种计划，保住了绝大部分的国人。民众中将会出现拥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被病毒感染的行尸走肉中也会出现变异者，社会体系在八年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不成你就为了确保实施你那可笑的计划，编出了这种好笑的谎言？」服范盛笑了一声，笑声夹着讽刺的意味，「你还挺有写故事的天赋，许少将。」 「那我要是跟你说，八年后，我将成为人类最大的恶人，并且被全人类抛弃，并且逐出了庇护所呢？」许丛楠笑了，他的笑中带着明显的悲伤意味，「虽然结果会变成那样，但我现在还是不能放下全国人民不管。」 服范盛的态度终于有点变了，他紧紧盯视着许丛楠的脸，用视线一寸寸描摹他脸上的微表情，时间静止了那么一瞬，他噗嗤笑出声。 「哈哈哈哈……」笑着笑着，这位长官竟然就这么笑出了泪，「好好好，那我们就看看，你这个荒谬的计划到底会发展到何种地步呢，我很期待。」 说完，他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对许丛楠道：「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你的身体也注意修养，近期我不会给你布置外出的任务，你就在家里好好养病。」 话题就此终结，服范盛离开后不久，门外的霖明进来了 「许长官。」霖明喊了一声还没回过神的许丛楠，「该走了。」 「好。」许丛楠应了声，吐出口气，笑了，「这结果该说是惊喜呢，还是预料之中呢？」 —————— 另一边，八年后的a市庇护所围墙门边，一场闹剧还在继续…… 白衣少女死去了，死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少年紧紧拥着少女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哥……」白衣少女的意识其实已经溃散了，但大概是因为作为异能者，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她竟然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要……哭……我早就该……死了……」 在这句含煳不清的话之后，少女的手彻底失去了力量，从半空中落下，被少年攥在了手心里。 「怎么会……11号实验体……」歌秋满目震惊，她木愣愣的站在那，半晌没有别的动作。 「11姐！」柳宁总算反应过来了，他喊了一声，就要往少女和少年那边跑去，可他还没过去，就被霖明一把抓住了。 「去后面。」霖明平静道。 「可是，11姐她！」 「听见没？」霖明的语调加重了几分，「她是为了你才选择了这个结果，你要是在这里回头的话，才是对不起她！」 「我……我……」柳宁的声音都在抖，「11姐死了，那我这些天都算什么？2哥跟我说11姐快不行了，让我去研究所。研究所又说如果我不同意回去，会让我连11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11姐就这么死了的话，我这几天又算什么呢？！我连大哥来救我都拒绝了！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少年近乎声嘶力竭，泪煳了他满脸，哭得泣不成声，连嗓子都喊哑了。他的身形几乎稳不住，差点跪倒在地。 「把他拉下去。」霖明冷静的吩咐身边的下属。 下属接了命令，一左一右架住了柳宁的胳膊，把少年拖离了人群。 「等等，你们要带13去哪？！」歌秋尖叫出声，快跑几步过来，要拉柳宁的衣角，「11已经没了，我最得意的作品没有了，我不能没有13！」 第160页 「歌秋副所长，你实在太难看了。」霖明脸上满是厌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了这幅德行，我最开始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如果没有这些作品，我又算什么？！」歌秋歇斯底里道，「我为了爬到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没有这些工具，我早就什么都不是了。你现在还能喊我副所长，不就是因为我拥有这么多的成就吗？！」 「妈妈？」2号在庞大的悲伤中，听到了歌秋嘴里的『工具』两字，他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歌秋，「妈妈，你说我们是你的『工具』？」 「现在11也死了，我不怕跟你说别的。」歌秋癫狂的笑了起来，「2号，你的能力从来都不是我看好的，不论是我设定的方向，还是成长的路线，你都是那个最差的。本来当初要销毁的人是你，只可惜13号比你更差，于是他就给你当了替死鬼。」 「啊？」2号呆住了，「妈妈，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需要我跟你好好解释一遍吗？13号当初离开不是为了出去攒什么经验，只是我不想要他了，想要销毁他而已，你不过是运气好，躲过了一劫。」歌秋说着说着，又陷入了某种自我陶醉，「啊，不过也没有关系，大家都说因祸得福，13号死里逃生后成长得很好，我很喜欢。反正11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只要还有13号在，我的位置就是稳定的，没有人能超越我。」 「疯了，这个女人彻底疯了……」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把人作为自己提升的阶梯，实在是没有人性。」 但不论歌秋表现出现的状态有多么丑恶，柳宁已经在霖明那边了，霖明所顾虑的最大筹码已经回到了庇护所这边，歌秋已经没有和他们平等对话的权利了。 「歌秋副所长。」霖明从腰间抽出随身带的枪，遥遥指着歌秋的脑袋，「你可以走了，实在很可惜，作为小偷的你们带不走任何东西，还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霖明！你这个***！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霖明！******！把我的11和13还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副所长，算了算了。」车上跑下来几个研究员，连拖带拽的把歌秋拉上了车，其中一个本来想去拉2号，却被2号避开了。 他悻悻的收回手，2号毕竟是异能者，刚刚13号的控制脖环也被拆了，难保2号的脖环也会失效，他没胆子赌这个可能性。 走的时候，这人冲着霖明鞠了个躬：「霖少将，这样，我们可以走了吗？」 霖明微微颔首，一挥手，身后的下属立马会意，让出了一条路。 载着b市研究员的车终于得以离开，不过是以极为惨痛的代价。? 第88章 「节哀」 霖明站在庇护所围墙的大门口，遥遥看着远去的车。清晨的风吹起了他的发梢，吹动了早已紧绷已久的心弦。 他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了些，至少许丛楠在离开时，还一直挂念的事终于结束了，他对许丛楠稍微可以有些交代了。 「长官。」 就在这时，一个下属从庇护所围墙的方向跑了过来：「长官，好像有紧急事件！」 「什么事？」霖明眯眼打量了他一会，意识到这是领导人手底下的人。 「您去了就知道了，在这里几句话说不清楚。」下属说完，赶紧在前面给霖明引路。 霖明挥手，让围着他的一干下属全部撤了，才跟着人往庇护所围墙方向走。 进了围墙内，两人匆匆上了楼，最后在一个会议室门口停了下来。 会议室的门大开，里面几乎已经坐满了人。而且看样子，大家都是急急忙忙过来的，这其中有个精神不错的老头甚至连衣角都没理好，这会手忙脚乱的在搞，看着有些滑稽。 出乎意外的是，坐在会议桌上首的，竟然是前几天病倒后，送到地下治疗机构秘密病房养病的服范盛，也就是a市庇护所的领导人。 他本身年纪就不小了，这一病，使得他整个人都再度苍老了不少。虽然他的状态看上去似乎还不错，但怎么说都很正常人差得多。 「呦，小霖来了。」服范盛虚弱的咳了一下，笑了笑，他那狐狸一般的精明眉眼，少了许多应有的锋利感，「坐吧，这次事态紧急，我们等不到全部人到齐了，先开着。」 「……」霖明象徵性的点点头，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我先讲述一下这次……咳咳咳……」服范盛才说了几个字，就咳得说不出话来。 他身旁的副官赶紧给他顺了顺气，服范盛才勉强缓过气来继续道。 「探查部门近期……在a市庇护所的西方，发现了大量……感染者信号，从传回来的信号来看，其中的变异感染者……应该不在少数，想来不止一个两个。并且，不止在西方，在南方……也检测到了相当数量的感染者。但根据一般感染者普遍智力低下这一点来看，他们自发聚集在一起，蓄势待发，必定有某个领袖在其中带队。等到时机成熟，感染者很可能……会在领袖的指挥下，再次发动感染者潮。而这次的变异感染者数量过多，如果他们真的发动了总攻击，就以庇护所现在的防御攻势来看，必然是挡不住的……」 说完这一大段，服范盛嘆了口气：「没想到它们的成长速度会如此惊人，我本以为……」 第161页 「数量大概有多少？」其中一人问。 「这个嘛，普通感染者少说上千。变异感染者，大概也有几百的样子……变异感染者的都有其各自的 能力，但具体什么能力我们一概不知。」服范盛道。 「如果真的等到这个时候，庇护所不就没了吗？」会议桌上，很快有人点出了这个事实。 莫名的恐慌在众人间传播，在座的各位全都是经歷过上一次感染者潮的人，他们清楚的明白一旦发生感染者总攻庇护所，会发生什么事。 上一次的感染者潮来的不过仅仅是两个变异感染者，就已经让庇护所的损伤惨重，更别说这一次有上百的变异感染者们。 如果它们一起来攻打庇护所的话，庇护所这次又有几成概率可以扛得住，又有多大的胜算保护所有的百姓呢？ 「反正庇护所都是会毁灭的，我们八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当个笑话吗？」 「八年，火种计划整整进行了八年，到最后我们却还是没能扛到病毒疫苗诞生的时候吗？」 「让普通民众先从地下通道撤离吧，a市庇护所如果註定要毁灭的话，能活多少人算多少人。我作为军人，一定为战到最后一刻。」一名中将站了起来。 这片消极的讨论声中，霖明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过分冷静的态度，他默默听完了服范盛的话，也清楚的明白所有人的担忧。 沉吟了片刻，霖明抓住了服范盛话语里重点。 「你说，『某个领袖』？」霖明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登时安静了下来。 霖明虽然只是个少将，但他的手腕和能力远超所有人的预料，在许丛楠之后，他一跃取代了许丛楠原本的位置，以后也很有可能成为未来最年轻的上将，他的话，足够有话语权。 「是，变异感染者……之间虽然有某种方式可以对话，但是并不代表每一个变异感染者都能……友好相处，相反，大多数变异感染者的性格非常暴躁。能一次聚集……这么多变异感染者，必定是有某种更高级的存在压制领导他们。」服范盛道。 霖明眯了眯眼：「有没有可能，是『父』。」 「『父』？」 「我曾经在报告中写过，感染者之中有一个能领导并绝对支配它们的存在，那人自称『父』，目前尚且不知道他是人类，还是感染者。」霖明说着说着，他站了起来，声音沉而有力，「擒贼先擒王，只要把这个『父』杀了，那么感染者之间短暂的和平就会不攻自破。」 「……」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思考霖明说的可能性，诚然，霖明说的不错，如果真的能在感染者之中，杀了作为领导者的「父」，这场危机也自然就不会是危机。 但想从万军之中取敌首，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父」的身边大概率有大量变异感染者的存在，其本身是否具有特殊能力也不清楚。 这是一次近乎有去无回的任务，就算真的克服了重重险阻，真的能杀了「父」，也很有可能会惊扰到保护「父」的变异感染者们，届时，如何脱身就成了最大的难点。 计划并非没有可行性，死马当活马医也未尝不可。可问题就在于，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到底交给谁去做。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说大家不想为国捐躯，但做这件事之前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不然最后不仅达不到目的，还有可能打草惊蛇，如果「父」提前发动突袭，普通人就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场近乎死寂的沉默里，霖明缓声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我的小队去。」 「霖明少将，你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而且……」 「没有而且。」霖明呵止了那人的话头，「在座的各位，谁的手里有一支异能小队的整体实力能超越我的小队？」 与变异感染者不同的是，异能者的数量极其稀少，几乎到了想组队都满不了十人的程度，而且就算成了异能者，也不一定拥有可战斗的异能，大多都偏向生存类异能。 霖明的小队，确实是一个极为稀少的存在。 更重要的事，这支小队训练有素，比起其他人的队伍，更加有经验去应对这种情况。 沉默了片刻后，坐在上首的服范盛沉声道：「你有几成把握？」 「这种事情，没有几成把握的说法。」霖明道，「只有成功和失败的说法，我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成功，所以在开始前，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提早准备撤离全庇护所的普通人。」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要阻止他就没什么意思了。 之前说话的那个中将先一步站了起来，冲着霖明脱帽致敬。 受到这人的感染，不少军人站起来，冲着霖明行了个最为正式的军礼，谁都知道，这将是一场与送死几乎画等号的战役，霖明的生还概率几乎可以低到不计。 其他的高官领导都对霖明投去了赞赏的目光，服范盛瘫坐在轮椅上，眼里满是欣慰。这位曾经只会跟在许丛楠身后的青年，终于也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了。 他闭了闭眼，视线落在了身旁空着的位置上，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这位上将呢？」 副官很快会意，高声道：「上将听说可能有感染者潮要再度袭击庇护所，已经提前从地下通道逃走了。」 第162页 会议室内，一时响起了一片嘘声。 对比霖明这种大无畏的牺牲，身为上将却先一步逃逸，实在是难看。 服范盛点点头，转头看向霖明：「如果这次成功完成任务归来，这个上将的位置，就是你的。」 「霖明，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霖明站在会议室的门口，打开了门，外头的阳光恰好升起，金色的光泽打在他的周身轮廓上，镀了一层过分圣洁的光。 他在这光中戴上了军帽，冲着会议室里所有人敬了个军礼，而后转身踏入光中，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之后讨论了什么，霖明一无所知，他从会议室离开后，就找到了在楼梯口打瞌睡的余纪之。 他路过余纪之的时候，故意绊了余纪之一脚，好险没让余纪之从楼梯上摔下去。 「操。」余纪之骂了一声，抬头就看见了霖明。 「整理一下，准备出发了。」霖明道。 「唉，霖队，这次又是什么任务？不会又是什么调虎离山吧。」余纪之嘟了嘟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总要把你支开了偷偷干？」 「这次不是调虎离山。」霖明朝楼下走去，「和你的姘头们都道个别，这次可能是生离死别了。」 「我去？！性质这么严重吗？」余纪之屁颠颠跟上霖明，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霖明话里的意思，「不是，什么姘头啊，我没有那种东西，霖队你别瞎说。」 霖明没理他。 余纪之跺跺脚，赶紧凑到霖明身边，小声叨逼叨：「霖队，你不会真看见了？唉，我和她们没什么，就是上次见义勇为救了人而已，这事你千万别跟齐诺说，我怕到时候解释不清……」 「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 齐诺正正好就站在楼梯底下，正仰头看着下来的两人，面色迷惑。 「额……」 霖明看看余纪之，又看看齐诺，嘆了口气：「节哀。」? 第89章 等待 余纪之和齐诺一直就这样，霖明也算看习惯了，他虽然和这俩认识的早，但真正了解这俩，还是在翻队员资料的时候。 那会他才知道，这俩活宝从小到大都基本都待在一块，从幼儿园开始，到小学初中高中，再到后来秘密加入他们的部门，参与各种危险的外出任务。再到后来末日降临，两人同时觉醒了异能，并加入了他的异能者小队。 也正因为如此，这两人间的感情比起一般的兄弟战友更加深厚，双方也更加了解对方的脾气。也正因为如此，他们默契到了看对面一眼，就知道对面在想什么的地步。 就比如现在，虽然齐诺站在楼梯下方，没听清余纪之具体说了什么悄悄话，但他凭藉自己对余纪之多年的了解，已经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等两人从楼梯上下来，三人站在同一平面上，齐诺再次问了一句。 「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他道，语气还带着一股子明显调侃的意味。 「哪有什么事情，你听错了，假的都是假的，我刚刚和霖队讨论这次任务呢。」余纪之一拧身，钻到霖明背后去了，「霖队，你说是吧，我刚刚是不是在和你探讨任务？」 齐诺：…… 本来是想信的，但你搞这一出，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行了，这些事情你们私下底自己解决。」霖明打断了两人间越来越古怪的氛围，「宁离秋呢？」 「秋姐？」齐诺想了想，「秋姐应该在训练场那边，今天听说有人找她对练，排队排老长了。」 「行。」霖明点头，「你去通知一下她，今晚都收拾好装备，明天一早就行动，老地方见。」 「是。」齐诺应道，伸手把余纪之从霖明的背后拉了出来。 余纪之叫了一声，撒腿往外跑，边跑边吱哇乱叫，一下子就跑没影了，跟返祖的猴子似的。 齐诺跟在后头，想追又不知道该不该追，他大概是觉得离余纪之太近了，显得有点丢人。 路过的人频频回头，他们大概永远都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平时看上去酷帅的小哥，非要顶着那张脸返祖。 「……」霖明默默看着这一幕，有点想笑，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的某一天。 当时的他还跟在许丛楠的身边，当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副官。 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 ………… 第二天早上，霖明收拾完装备后，就赶到了车库，异能者小已经全员到齐了，在装甲车旁站了一圈。 「霖队，你来得有点迟。」眼上覆着层白纱的女人斜靠在装甲车旁，轻声道。 「秋姐，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早上3点钟起床去训练场的。」余纪之抱怨，「况且你都是异能者了，身体素质本来就比一般人强，怎么老和普通人过不去。」 「……」宁离秋扫了余纪之一眼，冷嗤一声，「你没看这次的任务吗？如果我们真的回不来了，这次不揍，那他们以后都挨不到这顿揍了。」 一提这茬，场面顿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一种莫名沉重的氛围笼罩在几人的心头。 谁都知道，这将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他们也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怯场。 但知道是一回事，实际的感触又是一回事。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不意味着不害怕死亡。 第163页 「拿出你们的精气神来。」霖明沉声道，「我们是为了我们身后的人而行动，所以，就是要付出这条命，也必须达成目的。」 「还是霖队的话有感染力。」齐诺笑出声，「走吧，装备什么的我昨晚都检查过了，次空间里装得满满当当，这会出去十天半个月也不愁，想使随便使，不用担心。」 齐诺的异能其实并不算战斗类，但特别就特别在，他拥有一个次空间，可以将食物和武器存放在里面，算是一个辅助类的异能。 原本因为这个异能不属于战斗类，齐诺是要被分配到后勤部门去的。 但由于余纪之被分配到了霖明的异能小队，这傢伙为了也跟着进异能小队，愣是把自己的体能锻鍊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从一众战斗类异能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公认的战力最强「辅助」。 别看他外表长得有点书生气，实际上这人如果真要动手，能在他手下走过几轮的人寥寥无几。 「麻烦你了。」霖明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宁离秋，问，「道过别了？」 「……」宁离秋沉默了一会，她偏过头，没去看霖明，抿了抿唇，开口道，「留了遗书。」 宁离秋，作为原书的主角团之一，她一生只信奉强者，是一个纯粹的战斗类异能者。当初，她本来是不会进异能者小队的，作为外勤队的队长，她拥有一干忠诚且强力的下属，是庇护所手下对付异能者的王牌之一。 直到她在和霖明的训练场决斗中落入下风，最后彻底输给了霖明。在此之后，这个好强的女人干脆利落的抛弃了自己队长的位置，甘愿来霖明的异能者小队当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队员。 不过，能成为霖明的异能者小队里的一员，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存在。 「这我就有话说了，霖队，你是不知道秋姐到底干了什么。」余纪之贱兮兮的凑过来，「训练场不是有个公告栏吗？平时会挂点什么通知在上面，大家路过基本都会看一眼。」 听着听着，霖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他挑挑眉：「难不成？」 「对，我们秋姐还得是秋姐。」余纪之搓搓手，面带崇拜，「她直接把自己的遗书贴上去了，这会大家去训练场的应该都看见了吧。还得是我们秋姐，我这种i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霖明：…… 齐诺：？ 虽然余纪之说话根本不经过大脑，但这个沉重的氛围总算被这小子调回来了，大家的状态放松了许多。 霖明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车库大门。 「走吧。」霖明他眯了眯眼，「然后不要回头。」 「霖队，这次任务回来，一定要给我们加工资。」余纪之调侃道，「回来后我们去金光大道聚一聚，再休一个长假，美美的睡他个十天半个月。」 「都准备出任务了，你还在这里立死亡g，生怕我们能活着回来？」一旁的齐诺给了他一个爆栗。 「呵呵……」宁离秋轻轻笑了两声，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迈腿上去，「但是感觉还不错。」 「我就说吧。」余纪之凑道霖明身边，小声道，「顺便找找许哥，说不定就找着了，霖队你也别老挎着个脸。」 霖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哦对了，霖队。」宁离秋在快关门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说完，她把车门关上了，看来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霖明也没去追问。 三人陆续上了车，齐诺上了驾驶位，他作为团队唯一的辅助类异能，身兼数职才把这个位置给稳住，在开车方面更是一把好手。 没多会，他一脚油门下去，车就以极为刁钻的角度窜出了停车场。 ………… 与此同时，在a市庇护所的西方几十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 这儿本来是一处空旷的公园，在末日来临前，大概率是老人小孩们常来闲逛的地方，只是很可惜，这里早已没有了以前的绿意，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在公园某处的广场上，一场血腥的盛宴正在上演。 噁心的咀嚼声此起彼伏，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不断响起，血肉碰撞横飞，溅起黑红的血点与血块。 普通感染者们自相残杀，它们互相撕扯着彼此，撕烂同胞的血肉，咀嚼，吞噬，然后又在下一秒，被另一个感染者撕咬。 这种令人作呕的场景持续了不知多久，血肉堆积在一起，成了一片糜烂的血肉地毯。 在这之中，一个浑身浴血的感染者缓缓站起，它仰天长啸一声，浑身的肌肉组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很快，它的身形拔高，四肢扭曲而畸形，在胸腹处睁开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在它身上的变化趋于稳定后，它才再次蹲下身，疯狂的咀嚼着视野内的所有血肉，直到把这片「血毯」吃得干干净净。 而在这不远处的高台上，有两个人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其中那个戴着白色半脸面具的青年，饶有兴致的勾着身侧男人的脖颈，笑得纯良无害。 「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一个字都没有说，实际上他连动作都没有变，只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皮都不眨一下，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去看那一幕。 但实际上，半脸面具的青年很清楚，男人一直在看，把所有都看在了眼底，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或者说，无法表现出现而已。 第164页 「你可能觉得有点血腥吧，哎呀，这也是难免的事情，毕竟哥哥没见过嘛~」青年笑着拍了拍手。 顿时，一众长相噁心畸形的怪物从附近的阴影处走出，站在了青年的面前。 青年笑嘻嘻的板着男人的肩头，把人转过去，把眼前这一幕展示给他看。 「你瞧，这些孩子们多健康？你可别说我残忍，我也是没办法的，感染者进化得实在太慢了。再这样十几年下去，等人类都有异能者军队了，我们感染者还凑不出个足球队，所以啊，哥哥，我特地发明了这个方法来促进它们成长哦~我是不是很聪明？」 青年凑到男人眼前，冲着男人伸出双臂，他抱住男人的脑袋，想在对方的唇上落下一吻。 两方的气息交融，喷洒在对方的脸上，眼见即将碰触时，却被急匆匆跑来的一个感染者打断了。 速度加强型的变异感染者移动能力惊人，几乎以闪现的形式出现在了青年的身后。 青年顿了一下，可惜的收回了手。 「看来得留到下次了，哥哥，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先在这里待一会。」青年一笑，抱了一下男人，「乖乖等我回来哦~」? 第90章 过往 这话之后，那戴着白色半脸面具的青年坐上了变异感染者的肩膀，他冲着男人挥了挥手，下一刻，他便消失在了男人的面前。 高台上一时只剩下了男人孤零零站着，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只木讷的转过身，再次看向了远处的血腥场景，眼底燃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火苗。 而这一幕，同样被远在千里之外的齐诺看在了眼里。 「情况怎么样？」霖明走到了齐诺身边问。 由于感染者数量实在太多，异能者小队都不太敢过分靠近，只能隔着几公里远的距离，在某处山丘上扎了营，又找了处开阔的空间，用望远镜远远的观察那处。 「大量的感染者在自相残杀。」齐诺瞅着望远镜里那些模煳不清的血块，喉头髮紧，「然后一个新的变异感染者从中诞生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霖明眯了眼，这么一来，某一个谜团总算有了些眉目——为什么感染者的进化会如此的迅速。 按照他上辈子的记忆以及常理而言，人类中既然已经确定了可以产生异能者，那么为了能够更好的对抗外部的感染者，人类会有意无意的去发掘，开发，甚至主动的寻求异能。 这么一来，人类中的异能者会越来越多，再到后面，就会形成一个较为规范的培训体系，用以对抗感染者。现在庇护所虽然存在有异能的培训班，但毕竟庇护所是刚办起来的，很多地方都没有得到完善，只算个半成品。 但感染者不同，普通的感染者不具备自我思考的能力，它们只会无目的四处徘徊，就算偶尔出现的几个变异感染者，也很少有能够团结的存在，甚至，自相残杀才是它们的常态。 这也就是在霖明的记忆中，他上辈子的时候，人类能那么顺利的解决掉感染者的危机问题，并且成功拖到了疫苗制作出来的那一刻的主要原因。 可这一次他重生回来，很多事情都出现了变动，就比如在他的记忆里，感染者根本不存在一个统一的领袖，不存在感染者在末日开始之初，就产生大量的变异感染者的情况，也不存在「父」这个至今还不知道是人还是感染者的个体。 这个「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恐怕变异感染者的快速进化，也是因为这个「父」在其中作梗。 霖明沉吟了一会，继续道：「还有别的吗？」 「稍等，我看一下。」齐诺调整了一下手边的机器，再次放大瞭望远镜的倍数，他把视野拉开了一段距离，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齐诺顿了一下，赶紧聚焦在那男人身上，试图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只是很可惜，在他看清男人之前，那站在高台上的男人竟然就这么隔着千里外，抬起眼，与齐诺遥遥对视。 「卧槽！」齐诺吓得手一抖，望远镜登时掉在了地上。 「啥啥啥，啥事啊？」在不远处放哨的余纪之发现不对，赶紧跑了回来，一弯腰把那望远镜捡了起来，「咋回事，望远镜都拿不住？」 「看见什么了？」宁离秋也走了过来。 「那个……那个人……」齐诺咽了口唾沫，「那个人竟然在看我！」 霖明勐地站起身，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没有望远镜的他自然看不见齐诺口中的男人，但隐隐约约的，直觉却以强烈的危机感提醒他，那个男人很危险。 「先撤退，换个地方。」霖明很快下了判断，「这里可能被发现了。」 「是。」三人齐声应道，赶紧收拾好放置在附近的仪器，没多久就离开了这处山头。 他们回到了之前暂时扎营的地方，简单的探查了一下基地的情况后，齐诺站在外头放风，霖明等人在帐篷内分析刚刚齐诺看到的画面。 齐诺所使用的望远镜并不是普通的望远镜，它拥有调整望远镜倍数，并实时拍摄记录的功能，因而只要把之前拍摄的场景调出来就行。 简单的操作了一下后，霖明把视频导入了电脑，打开，屏幕一亮，出现了一个画面。 视频刚开始，就是齐诺口中的感染者「自相残杀」画面，极度的扭曲噁心，看久了很容易让人噁心想吐。再之后，画面模煳了一会，场景被再度放大，这大概是齐诺在移动视角。 第165页 紧接着，下一刻，齐诺口中的男人出现在了画面中。 由于距离隔得远，齐诺也来不及对焦，画面非常模煳，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煳的人体轮廓，以及男人脸上戴着的白色半脸面具。 男人站在高台上，本来似乎是在看那场「血肉盛宴」，忽然，那男人微微抬起头，目光竟然直勾勾看向了镜头的另一头。 画面在这里被霖明按停了，三人一时都没有出声。 这一眼明显不是无意间的一瞥，而是真的在看望远镜另一头的人，那眼神压迫力十足，且带着不可言说的威慑力。 看久了，竟然还透着一股子渗人的味道。 「白色的半脸面具……」宁离秋微蹙了眉，「是『父』吗？」 她并没有亲眼见过「父」，并不确定是不是。 「怎么说都是了吧，你瞧。」余纪之放大了视频，指着男人脸上模煳的半脸面具，「在感染者之中跟逛街似的站着，还戴着标志性的面具，不是『父』的话，还能是谁？」 「……」霖明沉默了一会，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视在那男人的脸上，只可惜实在太模煳了，他再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很奇怪。」他道。 「怎么？」宁离秋瞥了霖明一眼，「有哪里不对？」 「只是感觉。」霖明摇了摇头，「没事。」 「……」宁离秋想了一会，「你怀疑他不是『父』？」 霖明没回答。 「你应该比我清楚，许丛楠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宁离秋低声道，「霖队，有时候直觉是会骗人的。」 「……」霖明只看着屏幕，甚至没给宁离秋一个眼神。 宁离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缓步朝门口走去。 余纪之瞅着她背影，莫名觉得她的背影有几分落寞。这个活宝挠了挠头，思来想去找不到宁离秋会落寞的原因，就把这奇怪的念头当成了自己瞎想的产物，抛出了脑外。 「霖队，发现目标，你打算怎么做？」余纪之笑嘻嘻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做了个『杀头』的动作，「需要我现在就去把他砍了吗？」 齐诺从外面进来了，想来是宁离秋看完了视频，出去和他互换了放风的位置。 「怎么了？」齐诺问。 「我有个想法。」霖明站了起来，「我打算先去探一下。」 「？」余纪之挠着头，听了一会反应过来了，「？？？！」 「霖队，你想一个人潜入？」齐诺愣住了，「可那边的感染者数量太多了，不仅有普通感染者，还有不少变异感染者，霖队你的异能也不是纯攻击异能，如果正面碰上的话，面对一群不怕死的怪物，你要怎么脱身？」 「我知道。」霖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行动，只是探路。」 「可是……」 「哎呀呀，别那么严肃，霖队既然提出了这个方案，肯定是有把握的。」余纪之伸手勾住齐诺的脖子，把人往帐篷外拉，「咱别太操心了，是吧，霖队可是队长，他肯定有分寸。」 就这么半拖半拉的，齐诺被余纪之拉出去了。 一时间，帐篷里只剩下了霖明一个人。 「……」 他安静了一会，而后站了起来，走到一旁背包旁，往里头收拾装备。 普通感染者没有视力，只有最为普通的光感，在黑暗的环境下行动不容易被发现，因而在晚上行动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加上他之前从柳宁那要到了一些用于隐藏气味的试管，喷涂在身上，再小心避开变异感染者的注意，混入到对方的阵地里应该不是难事，只要足够小心。 收着收着，霖明转过头，再次看向了电脑，电脑还没有关掉，男人放大的模煳身影依旧在视频的正中心。 ………… 数小时后，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这处山头。 齐诺拿出了一只户外光源，放在了营地中，又扯了几块黑布挂在附近，挡住光线，最后，他放下了一个感染者探测器。 「霖队呢，他还不出来？」宁离秋拿着军用干粮，坐在一旁问。 「说是研究一个潜入方案什么的？」余纪之随口扯了个谎。 「余纪之，你还是不擅长说谎。」宁离秋上来就拆穿了他的话，「霖队准备去感染者那边了。」 「咳咳咳……没有……」齐诺昧着良心道，「那边的感染者那么多，霖队就是再傻也不会一个人就这么过去。」 「哦。」宁离秋连语气都没波动一下，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信。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你说，那个叫许丛楠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宁离秋忽然问。 「秋姐，你怎么会……」知道许丛楠。 「听来的。」宁离秋咬了一口干粮，「训练场的那群傢伙唠八卦的时候听见的。」 「额这个。」余纪之看看宁离秋，又看看齐诺，眼里充满了『你小子快救救我』。 「这个嘛……」齐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以前共事过，人还不错。」 「没了？」宁离秋问。 「是一个很亲切的长官。」齐诺斟酌着用词，「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可我记得，你俩不是没有接触过许丛楠吗？」宁离秋抬起眼，「当初简歷里写的，你俩是从别的长官那调来的，和许丛楠八竿子打不着一边。」 第166页 两人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里去。 「哈哈哈……谁知道呢……我不知道啊……哈哈哈哈……」余纪之尴尬的打着哈哈。 「你可别说了。」齐诺扶额。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宁离秋转过头，看向了感染者聚集的那个方向，「等一切都结束后，再跟我说也无妨。」? 第91章 被迫 此时此刻，霖明已整理好了装备，穿行在黑夜的树林中。这处山丘本就没多高，几人为了防止暴露位置，也没有选择在山顶的扎营。 因而没过多久，霖明就下到了山脚的林地里。他没有贸然闯出去，而是在灌木丛后躲好，拿出瞭望远镜，远远的观察感染者聚集的地方。 在他的视野内，感染者们暂时没有其他的异动，基本都还在那处公园里游荡，只不过，那位戴着白色半脸面具的男人却不在其中。 霖明再度搜索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那男人的踪迹，这倒也符合常理，一个正常人怎么的也不会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但如果不清楚对方的动向，这次的行动怕是很难继续下去。 由于视野的问题，在他这个角度已经看不到更多东西了，霖明沉吟了一会，果断收起望远镜，打算换另外一个角度去观察。 然而，他才刚站起身，准备离开灌木丛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迅速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几乎是下意识，霖明勐地向旁边推开一大步距离，甚至因为用力过勐，他落地时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打了个几个滚才卸掉了力。 「碰——」的一声巨响，刚刚霖明所处的地方被从空中而来的一道血色的肢体占据，那肢体深深陷入地面，周边的土壤都不堪重负，陷进入一个几厘米的坑洞。 肢体的力量大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可想而知，刚刚霖明如果没有避开这一下，他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连愣神的机会都没有，霖明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朝前跳了一大步，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从空中而来的另一道肢体。 在这之后，仿佛被按下了什么开关，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肢体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极快的速度，以及置人于死地的杀意，密密麻麻的落下。 霖明穿梭在这些肢体中，次次都以极为刁钻的角度避开，然而，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再度避开一道肢体后，霖明刚喘出一口气，抬头就看见四五道较为细长的肢体凝聚成了一团，朝着霖明当头而来。 周边其他的肢体也尚未被撤回，霖明可以向周边逃避的空间被堵死了，他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霖明当即摘下了背后的抢，将枪举在面前，发动了异能，枪械眨眼间变形，在极短的时间内，枪械竟然变成了一面厚实的盾牌。 肢体撞击在盾牌上，生生把霖明压进了地里几厘米的程度，霖明在感知到肢体的沖势渐缓后，也没有犹豫，一个撤身躲开了肢体的攻击范围，同时他手中的盾牌再度变换，这次变为了一把闪着寒芒的长刀。 他手起刀落，把那肢体斩了个两半，同时把周围的一圈肢体全部斩断。被切断的肢体断面出迸射出了腥臭的液体，黑色血液横飞，四处都是腐烂且噁心的血味，这片空间里仿佛下了一片属于黑血的雨。 一滴黑血落在了霖明的脸颊上，被霖明随意的抹去，他站直身，手中的长刀再度变换为最初的枪。 由于异能的限制，这把枪大概是不具备最原先的性能了，但还算够用。霖明将枪端在了肩头，瞄准了远处渐渐靠近的阴影。 在这最初的暖场后，真正的boss终于如约而至。 只见，在霖明身前几十米的距离外，一整片黑压压的影子正逐渐向霖明靠近，仔细看去，才会发现，组成这片黑影的，竟然是各种各样噁心畸形的感染者。 它们其中不乏有个子稍微矮小的普通感染者，还有庞大的变异感染者，如同一道巨大的肉山，以极致的压迫力向霖明靠近。 而在这座肉山的最前方，领头的那个男人最为显眼。 男人的脸上戴着白色的半脸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看不清长相，他身着西装打领带，衣装板正，披散的略长髮丝被风吹得四散狂舞，举手投足间有种类似于机器人的麻木。 在这「黑墙」之下，他的身形显得无比的渺小。在极致的危险和渺小对比中，霖明眼前的画面仿佛形成了一副荒谬的暴力美学图，而处于画面中心的男人显得极具威胁性。 霖明一时看呆了。 在距离霖明大概还有二三十米距离的时候，「黑墙」前的男人停了下来，遥遥看着霖明。 霖明看不出男人脸上的表情，但他却看懂了男人眼里流露出的困惑。这种感觉很奇特，明明任谁来，都不会觉得男人有什么其他的表情波动，但霖明就是看懂了。 他甚至还明白男人在困惑什么，这个表情他曾经看过无数次。 「……」霖明闭了闭眼，那把扛在肩头的枪放下了，迎着夜晚微凉的风，他轻声问了句，「许丛楠？」 男人没有回覆，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就这么看着霖明，像是一具无声息的石像。 「你还记得我么？」霖明又问，「我是霖明。」 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第167页 「？」霖明察觉到了异常，皱眉打量了一番男人。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伪装打扮，他身体的骨骼轮廓也是不会变的，更何况男人并没有过多的伪装，他只是换了身衣服，戴了个面具。 霖明确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即使眼前的人，气质和过往差去了十万八千里。站在他眼前，戴着面具，默不作声的人，是许丛楠没有错。 「庇护所那边我已经搞定了。」霖明开口，声音又轻又缓，心中某种被压制已久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次次沖刷着堤坝，「柳宁不会被b市研究所带走了，我还救下了其他的孩子们；安柠已经顺利完成了考核；科斯特现在很好，他的感染暂时缓和了，目前还在康復中；乔纳琳已经找到了，虽然瘦了点，但没受什么伤……」 他自顾自说着，把心中这么些天的经歷一股脑的说给了眼前的男人听，他也没管男人在不在听，他只是忽然很想，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他。 他竟然卑微到，试图用自己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弥补行为，去挽留那个人。 「许丛楠，许中将，你从来不是那个投毒的人，你没有犯下任何对庇护所不利的罪行。」霖明一字一句道，「我已经替你解释清楚了，庇护所的民众都在期待你能回来，许丛楠，回来吧。」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别的，他想把某种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告诉那个男人，只是他说不出口。 话到嘴边就像上了枷锁，被困在了喉头，只能再度咽回，在他的心底一次次积压成某种疯狂的冲动。 只可惜，回復他的只有沉默。 男人没出声：…… 这是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最漫长的沉默。 霖明久久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也这么看着他，双方之间的沉默无比的难熬且漫长。 终于，在某个时刻里，男人动了，他抬起了手臂。 「许丛……」霖明眼中的光才刚亮起半点，就被男人的话熄灭了。 「杀了他。」男人淡淡道，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死亡在他的眼前早就变得微不足道。 话音刚落，一个高度畸形的怪物从男人的身后走出，那是一团如同「毛线团」一般的怪物，大概是由人的肠子形成，无时无刻都在蠕动变形。 在男人的命令下，那怪物身上蠕动的肢体登时涌出，全部朝着霖明而去，无数条肢体再度袭来，这正是刚刚和霖明打了个照面的变异感染者。 当然，不止这个变异感染者，在男人的身边还有一个矮胖的感染者，它一把扯过身后的普通感染者，直接把普通感染者吞吃入腹，将其变成了粘液状的球再从口中吐出。 另一个手臂高度畸化的感染者就这么徒手抓着那团黏腻的球，瞄准了霖明的方向，狠狠扔了出去。 霖明在躲避触手的时候，很快捕捉到了袭来的球，他勉力避开，那球砸空落在了地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把那一块平地都炸出了一个窟窿来。 四散的爆炸余威把霖明盪了出去，好险没被一根从后方刺来的肢体刺穿。 这下，让霖明忽然清醒了过来，许丛楠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他不是这种上来连谈话余地都没有的人。 刚想到这，他又觉得自己可笑得要命。 他以前是怎么对许丛楠的，庇护所又是怎么利用许丛楠的，甚至连和平都是易碎的花瓶，一碰就摔得粉碎。 恍惚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他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当时的他被认定为制造了末日，导致了无数人死去的罪人。那一日，他被五花大绑，跪坐在刑场上，接受众人的唾骂。 许丛楠站在他的身边，从行刑官手里接过了枪，问了他最后的遗言。 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自己当时问了什么，许丛楠又回了什么，也有可能是因为回答太过无情，太过痛彻心扉，以至于他连记忆都模煳了。 但他却一直记得，许丛楠开出的第一枪，其实是射空了的。 那一枪擦着他的太阳穴而过，射进了他身侧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黢黑的弹洞，冒着几缕青烟。 刑场上下在片刻安静过后，发出了巨大的不满。整个空间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质疑许丛楠的行为，有人认为他心软，有人认为他在恐吓，气氛一下子被拔到了巅峰。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关注，只有霖明知道，因为他直到许丛楠开枪的那一刻，都一直在看着许丛楠，因此也没有错过许丛楠背对众人一面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水。 许丛楠本人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在射偏了这枪后，他身旁的行刑官很快重新检查了枪械。 「碰——」第二枪后，霖明的世界才算彻底陷入了黑暗。 刚刚重生的时候，霖明从没有想过许丛楠为什么会射空那一枪，许丛楠又为什么会落泪。他只是愤怒和委屈参半，被仇恨沖昏了头脑，觉得那是鳄鱼的眼泪，只一心想要许丛楠付出代价。 但到现在，他站在了现在的这个位置上，他才恍然明白了一件事。 许丛楠从来都不想杀了他，而是不得不做。? 第92章 小店 又是一个黏腻的球被砸落到了霖明的身边，霖明见此，勐地撤开一步，避开了球体产生的剧烈爆炸。 天空之中，黑红色的肢体铺天盖地而来，密集到几乎完全没有给人喘息的余地。 第168页 霖明刚开始还打算故技重施，试图利用自己极强的身体素质和手中持有的各种武器取去抵抗，可到了后面，他的动作明显透出了一股子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味道。 枪弹横飞，手榴弹也丢出了不少，可还是无法阻止感染者以一边倒的优势压制他。更何况他在反击的时候，附近没有适合的掩体躲藏，还要躲避感染者的袭击，这要是落在了别人头上，都没法应对的那么从容。 感染者是不知疲惫的，人类却不是，迟早有体力耗尽的那一刻。 霖明在快速变换的视野里，远远看向站在「黑墙」前的男人，男人那双如同无机质一般的眼里倒映着他狼狈的摸样。 男人没有笑，他分明有着许丛楠的外貌，却没有许丛楠那一贯标志的笑，那种或带着嘲讽，或带着调侃，或带着恶趣味的笑容。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一个被人一早就设定好的机器，只麻木的遵守某一种命令，仅此而已。 霖明竭力避开几个肢体的袭击，朝着男人走出一步，又一步，他想近距离看看许丛楠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想叫醒他。 「许丛楠！许丛楠！」他高声喊道，勐地向前跃出两步。 男人不为所动，与此同时，男人身侧的两个变异感染者也动了，它们一步跨出，拦在了男人的身前，冲着霖明露出了尖牙。 只停顿了那么片刻，这两个感染者便沖向了霖明，一左一右把人架在了中间，与此同时，一道肢体从这两个感染者的缝隙之中穿出，朝着霖明的头顶而去。 霖明的精力全在那两个突然出现的感染者身上，一梭子弹下去，连手里的枪都炸了膛，感染者却不为所动。霖明骂了一声，把枪丢开，一抬头，那道肢体已经近在咫尺，再躲也来不及了。 他的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状，视野里，那黑红色的肢体正当头朝着他的面门而来，他毫不怀疑那肢体能当场穿透他的头颅。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那本来该洞穿他的肢体上突然出现了断面，就像是被人凭空斩断了，肢体甚至都来不及碰触到霖明，就直勾勾的砸在了地面上。 霖明心中一动，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榴弹，朝着两个变异感染者扔了出去，直炸得两个感染者碎成了血块，落在了霖明的脚边。 黑血四溅。 霖明赶紧滑步退开，避开了黑血的溅射。 那血液中可全是感染病毒，能不碰上就是最好的，霖明可没打算在这种地方变成感染者。 「霖长官——」远远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声音的源头，是一辆从远处而来装甲车，车上坐着的竟然是乔纳琳等人，其中一个窗子后，少女冲着霖明叫了一声。 安柠正从装甲车上探出身，她手中的匕首还沾着些许新鲜的血液，手腕上却没有伤口，估计刚刚是她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以一换一的方式在极远的距离斩断了攻击霖明的肢体。 随着装甲车的靠近，另一侧的车窗也开了，一名少年探出头来，他把手中的透明试管往外头一撒，试管砸在了地上，有的产生了剧烈的爆炸，有的则释放出了特殊的气体。最外圈的一层感染者一碰触到这种气体，纷纷如同被冻住了一样，僵直倒地。 那是一种神经毒素，专门用于克制感染者身体内的病毒，毒素通过麻木神经，阻碍病毒通过控制感染者神经，达到麻痹感染者身体肌肉的目的。 只可惜对于柳宁而言，这种气体还无法大量的生产。 装甲车的出现很快吸引了一波变异感染者的注意，其中有一个高瘦的变异感染者发出了刺耳的哮鸣，那声音极为尖锐，如同音波一样传盪出去，顷刻间就震碎了几个普通感染者的脑袋。 声音传到装甲车那边，柳宁被这声音一盪，耳朵登时就出了血，差点没晕过去。感染者则迅速向装甲车聚集，意图把车上的所有人都杀了。 就在这时，车后方的一扇窗户开出了一个缝隙，一柄长枪的枪口从缝隙中探出，在高速行动的装甲车上，一枪子弹破空射出。 子弹穿越了阻碍的所有感染者，挡住了音波的攻击，精准无误的命中了那释放噪音的变异感染者，只一下，就取走了它的性命。 「科斯特……」霖明认出了开枪的人。 当然，不止有他们。 在那两位变异感染者之后，另外一波变异感染者也在男人的指使下，对霖明再次发起了攻击。 然而这一次，感染者都还没到霖明的身前，一抹剑光闪过，瞬间斩断了两个感染者探出的手臂，紧接着，那剑在空中一转，直接抹掉了两个感染者的脖子。 出剑的女人轻巧地一个后翻，在空中挽了一道漂亮的剑花，落在了霖明身前不远处。 「怎么样，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宁离秋侧过头，冲着身后的霖明微微一笑，「喜欢吗？」 「你让他们跟出来了？」霖明反问道。 「那小姑娘说什么也要来，说是赎罪。」宁离秋颔首，「我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 「秋姐，你慢一点！」余纪之从后方的树林里跑出，喘得连气都快续不上了。 齐诺没在这里，但是一架远程无人机却随着两人的出现，飞上了战场的高空，从中传出了齐诺的声音。 「注意，那两个变异感染者的要害不在脖子，应该还没死。」 第169页 「知道了。」宁离秋淡淡的应道，面对那几个变异感染者，她的背影简直就像战神。 「霖队，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余纪之跑到霖明身侧，他拍了拍霖明的肩膀，「那是许长官不是吗？」 霖明怔了一下，勾起唇：「多谢。」 他都快忘了，他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一拨人在「黑墙」外，一波人在「黑墙」内，原本感染者一边倒的形势很快被逆转了过来。 霖明朝前跑出了几步，那肢体再度袭来，只不过这一次，肢体都还没落下就在半空中被几道刀光斩断，那刀光只轻轻一挑，就甩开了黑血，给霖明铺出了一条通往前方的血路来。 血路的尽头，是那个身后站着无数感染者的男人。 男人的眼中倒映着血光，无数的血肉横飞，以及一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逐渐靠近他的，那位自称为霖明的男人。 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麻木的呆站着，直到那个全身浴血的男人终于站在了他的身前，然后摘掉了他的面具，露出了面具下那张属于许丛楠的脸。 霖明按住了他的肩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 「许丛楠！醒过来！」 …………………… 在某个属于过去回忆的地方，正走在路上的青年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那声音穿越了时间与空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勐地回身朝后看去。 当然，后面空空如也，只有零星的几个来往的车辆。 「许长官，怎么了？」走在他身后的副官问。 「没事，可能是幻听吧。」许丛楠摇摇头，继续朝前走去。 「许长官，这几天您的身体情况是稳定了不少，但您为了搜集证据，也太过操劳了。」霖明跟在他的身后抱怨，「您已经好久没有去复查了，这次必须去了。」 「是是是，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跟老妈子似的。」许丛楠笑着抱怨了一声，忽得朝后贴近霖明，勾唇一笑，「怎么的，你不会想和我建立什么关系？」 霖明脚步一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侷促了起来。许丛楠瞅着他迅速泛红的耳尖，觉得这年轻了八岁的小霖明实在是好玩。 「父子关系。」许丛楠补充道，「我父，你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合算？叫声爸爸听听？」 霖明：…… 他就不该信这个奇怪的长官嘴里能蹦出什么象牙来。 「不说笑了，咱说正事。」许丛楠边走边道，「那两个小孩呢，余纪之和齐诺，是这个名吧。」 「他们已经调到别的长官那里去了。」霖明瞥了许丛楠一眼，「因为长官您现在就像个残废，这两个未来的好苗子肯定不能放在您身边。」 「我的好副官，说句好听的不行吗？」 许丛楠撇撇嘴，也没多大在意，毕竟他现在还真就是个『残废』，能恢復到正常行走已经算不错了。 「那你呢？」许丛楠侧头去看霖明，「你就没想过也调去别的长官那里吗？说不定会就此飞黄腾达哦~」 「……」霖明眯了眼，闭嘴不说话。 「吊死在我这棵树上可不好。」许丛楠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现在这个世界既然是c嘴里说的，在一切开始的最初的最初，那么也就意味着过去的他在这个时候，也因为莽撞行动被注射了药物，尚且处于虚弱康復期。 那么霖明这个傢伙是为什么还要跟着他，跟余纪之他们一样调走不好吗？在他这个苟延残喘的长官身上浪费时间，又是想得到什么呢？ 「我想看看。」霖明说话了，就像是能听见许丛楠的心声似的，「我想见证您口中的火种计划真正实施的那一天。」 许丛楠笑了一下：「这么有家国大义？」 「是……」但其实不止。 在许丛楠看不见的地方，霖明深深看着许丛楠的背影，把青年萌动的，躁动的心思压在了心底。 「哦对了，难得出来一次，咱们这么早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许丛楠边走边道，「这样，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麻辣烫，我请你。」 「许长官，您还要去复查，不要找藉口逃避。」霖明不贊同道。 「这么严肃干嘛？」许丛楠笑眯眯的转过头，「就吃个麻辣烫而已，我吃完就去复查，你总不能让我空着肚子去。」? 第93章 看望 其实，霖明从来没有真正的劝动过许丛楠，很多时候，某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都是许丛楠打着哈哈混过去的。 王医生并没有限制许丛楠的饮食，因而这趟麻辣烫之行，在许丛楠的坚持下，霖明只得无奈同意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刚开始还只是在说工作上的事情，比如证据的整理，研究最近的进程等等事情，等说到后面，许丛楠也腻了聊这些严肃的话题，转而开始唠起了生活琐事。 「说起来，霖明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加入这个部门的？」许丛楠瞅了他一眼，「我记得不错，你应该是来自一个普通的家庭，家里也没有从事这方面的亲人。你也知道加入我们这个部门，就意味着生活处处是风险，就连到死都会被雪藏而不是被表彰，你难道不应该更嚮往平静一点的生活吗？」 「以前的我可能确实这么想过吧。」霖明侧过头，话头有些吞吞吐吐的，「但是有人影响了我，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 第170页 「哦？」许丛楠偏头想了一下。 被人影响一生什么，感觉像是小说的经典套路，他不是很想了解，万一了解到后面，发现影响霖明的还是他自个儿，那岂不是很那啥？ 许丛楠强装镇定，把这种古怪的念头压了回去，顺势换了个话题。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商业街的一侧是一处植被繁茂的公园，另一头则连着市中心。 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许丛楠下意识朝公园里看了一眼，看到了几个出来遛狗的大爷，不由得有些感慨。 想到这里在八年后会变成a市的庇护所，他就有些感慨万分，在和平的时代待久了，那种血与泪掺染的悲剧仿佛也离他遥远了很多。 有些时候，许丛楠甚至会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否才是真正的世界，而那所谓的，八年后的末日只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梦境。 但「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他深刻的明白，他绝对不能忘了那段经歷。 「在看什么？」霖明问。 「没什么。」许丛楠刚想转回头，余光却瞥见了公园深处正在建造的几个高层建筑，顺嘴问了一句，「那里什么情况？」 霖明看了一眼，解释道：「听说那里被房地产开发商买下了，好像准备建一片别墅区。」 「这样啊。」许丛楠若有所思，「等我有钱了，买一套住住。」 「长官你哪来的钱？」霖明的语气幽怨，「上次的出国之旅，你没有事先告诉我是公费出差，钱到现在没报销下来。」 「哈哈哈哈……」许丛楠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勾住霖明的脖子，「说什么煞风景的话，走，哥请你吃饭去。」 商业街的某一处角落里，开了一家面积并不多大的麻辣烫小店。 许丛楠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在麻辣烫小店里里里外外忙活的中年人，高声喊了一句。 「老闆，我又来了。」 一名憨厚的中年男人听见声音，从后头绕出来了，看见许丛楠，脸上登时笑开了。 「哎呀，这不是咱们许少……小许吗？今天休息了？」 「勉强算吧，忙了好几天。」许丛楠笑着走进去，抓着霖明跟老闆介绍，「这个，我的跟班，认识一下，叫霖明。」 「小霖啊，还是英雄出少年，我家那个小兔崽子就一点不让人省心。」老闆念念叨叨的，「最近，这兔崽子又不知道和他那朋友混去哪个犄角旮沓了，这都多久了，也不捎个信回来。」 「等到过年了还能不回来吗？」许丛楠笑着接话，「那老闆，我们先上去了。」 老闆摇摇头：「去吧去吧，楼上的包厢没人，随便选。」 麻辣烫小店虽然没多大，但内部的一切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许丛楠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上去的楼梯，霖明跟着他。 两人都往楼梯上走出一段距离了，许丛楠才勐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霖明，表情贼兮兮道。 「你跟老闆说你要吃什么了吗？」 霖明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道：「你不是也没说？我以为是扫码点单？」 「nonono。」许丛楠摇了摇手指，「这种小店哪来的扫码点单，顺带，我是这里的常客，老闆当然知道我要吃什么，你就不一定了。」 霖明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拿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瞪了许丛楠一眼，转身下楼去了。 许丛楠赶紧拔腿往楼上跑，深怕晚了一步，果然，在他走到楼上包厢门口的时候，楼下传来了霖明和老闆的对话。 「呦，小霖下来了，是还想加什么吗？」 「我不是还没有点单吗？」 「许长……小许之前给我发过信息啊。」老闆疑惑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你要吃的吗？」 「……」 楼下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伴随着水沸腾的「咕噜」冒泡声。 许丛楠笑得差点没岔气，赶紧拉开一扇门就进去了。 好你个霖明，你也有今天。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风水轮流转，终于还是轮到他整霖明了。 许丛楠顿时心情大好，他进了包厢，故作深沉的搬着椅子坐到了窗边，等霖明灰头土脸的上来。 不久后，楼梯上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木质材料间碰撞的嘎吱声响无比清晰。许丛楠就这么坐在里头，静静的等待着。 奇怪的是，那脚步声停在了包厢门外后，久久没有别的动静传来。 许丛楠又等了一会，也没等到霖明这傢伙推门，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他干脆站起身，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霖明被吓了一跳，许丛楠就这么看着霖明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到了无措，又到了慌乱。 短短的几秒钟，许丛楠愣是从这个霖明身上，看到了八年后霖明脸上绝对不会有的各种表情，他心中某种恶趣味油然而生。 「呦，我的小副官站在门口干嘛，是要给我当门神呢？」许丛楠轻佻的笑道，「不进来吗？」 「那个，长官，你怎么知道……」霖明好不容易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就被许丛楠打断了。 「身为长官，体贴下属怎么了？」许丛楠挑眉反问，「现在跟在我身边的就你一个，不体贴你体贴谁？体贴那两个调走的白眼狼吗？」 霖明顿时就闭嘴了，他眼中的神色各种变换，许丛楠眼睁睁看着这傢伙的耳朵又红了。 第171页 真好玩。 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头一次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坏人。 不过无所谓了，坏人就坏人吧，趁着霖明现在还算好欺负，得多欺负一点，不然等回去了，就这小子八年后那冰块样，半点调戏的机会都没有。 霖明进来后，两人在窗边的座位旁落座。 此时正当中午，外头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从这处窗户看出去，刚好能看见商业街尽头的那处公园。 许丛楠又朝那边看去，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一座高耸的围墙，以及围墙上站着的人，人还挺多，有柳宁，安柠，科斯特和乔纳琳，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傢伙。 霖明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发现许丛楠又在看那处公园：「长官，您如果想的话，我们可以吃完饭去逛逛，再去做复查。」 「别，我可没那么闲情雅致。」许丛楠收回视线，眼前恍惚的画面消失了，公园依旧是那个公园，「我只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霖明问。 「在想怎么能把那块地给徵用了，然后建一个巨大的庇护所。」许丛楠无聊的转着手里的筷子，「感觉那是一块不错的地方，交通方便，四通八达，更关键是，地形易守难攻，是个不错的建庇护所的地方。」 「许长官，火种计划都还没个形，您就开始白日做梦了。」霖明无奈道。 「说不定呢，一切皆有可能嘛。」许丛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没过多久，老闆就端着两碗麻辣烫上来了。 「麻辣烫来喽。」老闆把麻辣烫往两人眼前的桌面上一摆，笑了，「慢用啊。」 「谢了。」许丛楠点头，目送了老闆的离开。 麻辣烫的味道还是记忆中的那样，许丛楠虽然只吃过一次，但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时吃过的味道。也许单纯是麻辣烫的味道不错，也许是因为当时的氛围。 饭后，许丛楠把筷子往碗上一搁，抬头去看对面的霖明，霖明还没吃完，正在和碗里最后的一点滑熘的面条搏斗。 许丛楠忽然觉得很好笑，他想起了不知道多久的之前，也是他和霖明在这家麻辣烫用餐，只不过当时两人的关系就算有所缓和，却还是因为微弱的平衡显得十分紧张，不像现在，实在悠闲得过了头。 想到这，许丛楠微微皱了眉。 如果他的意识真如c所说，被带回到了过往的时光里，那他的身体又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八年后经歷着什么事情，那他现在这种沉醉于过去的行为，是否算是一种另类的逃避？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离开庇护所的时候，各种繁杂的酸涩感撞得他的意识很不好受。他晃了晃头，把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脑外，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霖明已经吃完了，正奇怪的看着他。 「长官，您怎么了？」霖明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身体不舒服？」 「没事。」许丛楠一笑，他站了起来，作势要往外面走，「既然吃完了，那我们就走吧。」 霖明也跟着站了起来，但他没有走，而是伸手，一把抓住了许丛楠的手腕。 许丛楠回头看他，给了他一个莫名的眼神。 霖明的嘴唇嗫嚅了两下，似在犹豫：「长官，如果你想到了什么，能不要一个人憋着，能跟我讨论吗？」 「……」许丛楠怔了一下，笑出声，「我能想到什么？我的小副官，我的事情你还不清楚吗？」 「但是……长官……」霖明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又说不出口。 「好了，表情别那么严肃，走吧，不是说要去复查吗？」许丛楠走到了门边，「是时候去看望那几个小傢伙了。」? 第94章 安排 前段时间被许丛楠从阿立卡国救回来的几个孩子，目前被安置在了b市的研究所里。由于这几个孩子体内有未知的新型病毒，仅仅在a市的治疗机构里，他们得不到最好的治疗，特别是其中一个感染最严重的少年，几乎到了濒死的状态。 原本是打算交给a市的研究所，哪知，a市研究所的高层在简单的检查后，发现这种病毒并不会大规模传染，并且救治起来又麻烦又费钱，就算治好了，也得不到他们预想中的好处，就又以各种理由推脱了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不得已，孩子们才被送到了隔壁的b市，而就算在b市，这项病毒研究依旧讨不到好。 b市研究所虽然立了个项目组，但由于上面的人并不多么重视，加上这个病毒实在没什么研究价值，导致这种新型的病毒在刚开始轰动了一会后，就因为一直没有进展，而被搁置到了一旁。 但不管怎么说，项目组有了，也有人在负责这一块。 许丛楠其实是不放心把孩子们送到b市研究所的，他知道b市研究所出过人体实验的丑闻，可又无可奈何。 对于这些孩子而言，不去治疗就等于死亡，去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在多方考虑下，许丛楠打着方便研究以及更快治癒的名义，把自己的复查场所也定在了b市研究所。 不为别的，主要是更方便监视孩子的动向，仅此而已。 由于前段时间许丛楠还在治疗机构里躺尸，近期才下了床。因此，他的病例都还在治疗机构里，这会又是第一次去b市复查，两人还得去治疗机构里拿详细的病歷资料。 第172页 霖明驾车，许丛楠坐在副驾，两人一路来到了治疗机构的大门口，在门口见到了某个等待多时的人——秦泽。 青年戴了副金丝框眼镜，穿着板正的西服，外罩一件飘逸的白大褂，胳膊下夹着一份文件，就这么笔直的站在门前。不得不说，秦泽也算是个帅哥，光是站在那，就自成一道风景。 许丛楠放下车窗，盯着秦泽看了会，本想打个招唿就走，没成想，对面看见了他们的车，竟就这么走了过来。 「秦医生，下午好啊。」许丛楠干巴巴的打了个招唿。 秦泽站在车窗前，居高临下的直视着许丛楠，那股骨子里的傲气扑了许丛楠满脸。 「午好，许少将这是终于打算去复查了？我还以为你会为了你那工作，『牺牲』你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秦泽道。 「我又不是真想寻死。」许丛楠笑笑，没有理会秦泽话中的嘲讽。 「呵。」 秦泽皮笑肉不笑，把胳膊下夹着档案袋拿出来，从车窗里丢了进去。许丛楠伸手接住，看了一眼档案袋上的文字，发现这竟然是他的病例。 「今天正好，我也打算去趟b市研究所。」秦泽道，「既然碰上你们了，那就捎我一程。」 前面的霖明也把车窗放下来了，听见这话，他当即翻了个白眼，讥讽道。 「有你这么求人的吗？」霖明道。 「这不是请求，而是交易。」秦泽说着，退开几步，慢条斯理把自己的行李箱从一旁的角落里拉了过来。 「我们共同的目的地都是b市研究所，况且作为交易的条件，我已经帮许少将整理好了你们需要的东西，这东西如果是你们去整理，怕是要花上不少时间，但对我而言不同。所以我认为这不是请求，而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而许少将已经接受了条件。」 「你！」 「霖明，嘘——」许丛楠打断了霖明的话，转过头，看向秦泽，「当然可以，未来的秦大医生，捎你一程也没什么，但我想问个问题。」 「说。」 「你一个a市治疗机构的实习医生，跑去b市干嘛？」许丛楠饶有兴致的看着秦泽，「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快要正式工作了，正在准备物色下一家？」 「……」秦泽沉默了一会，没说是不是，但他的眼神其实已经出卖了他，「说重点，我不喜欢和人废话。」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王平医生这么倾力培养你，你却在准备就这么往外头跑，难不成你是个白眼狼？」许丛楠笑眯眯的看着秦泽，声音又轻又缓，「跟王医生说过了吗？去b市研究所的事情？」 秦泽推了推眼镜，那金丝框的眼镜在阳光的反射下闪了一道异样的光。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我想要提升自己，去追求更有可能带给我好处的未来，有什么不好？」秦泽淡淡道，连语气都没变一个，「更何况我只是去交流学习，并不是不回来了。」 「a市研究所不能作为你交流学习的场所？我记得不错，a市研究所比b市研究所的档次更高一点。」许丛楠的脸上带笑，眼里却好像早已洞穿了一切，「b市研究所向你递出了橄榄枝吧，恐怕还是个不错的位置。」 「！」秦泽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却还是强装镇定，「许少将的信息网果然很广。」 「我这人也不喜欢讲废话，那我就直说了。」许丛楠笑道，「有些时候，某些地方适不适合你，需要你自己的眼睛去看，而我会帮你看清这一点。」 秦泽眯了眯眼：「是吗，那就请多指教。」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许丛楠指了指后座，「你请。」 秦泽没有多说什么，他拉开了后备箱，把行李箱放了进去，而后进了后座，正巧坐在许丛楠一侧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自秦泽上了车后，霖明就一直摆着张臭脸，虽然这车不是他的，但他就是看不爽秦泽这种人，更不爽这种人坐他的车。 「我的小副官，你这是什么表情？」许丛楠打趣道，「走吧，我还急着复查，b市研究所可离这里不近。」 霖明原地纠结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憋着一口气，一踩油门开出去了。 出乎意料的，许丛楠本以为秦泽会是那种喜欢挑刺的人，可车都开出去几公里了，这个高傲的年轻人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后座。 虽然很傲，但很懂分寸。 许丛楠稍微翻了一下秦泽给他的文件，厚厚的一叠病例，其中还包括了不少少见药品的使用和配置等，总之是他看一眼就晕的专业术语集合体。 纸上还留着油墨印刷的气味，想来这份文件应该是在近期刚搞好的，这么一大叠，要全部整理肯定需要不少时间。 想到这里，许丛楠微不可查的瞥了秦泽一眼，发现人早就靠着坐垫睡着了，眼下有一片明显的青黑。 刚刚两人那个说话的角度，许丛楠并没有注意秦泽的状态，这会他才意识到，秦泽大概是为了整理他那乱七八糟的病例熬了夜，精神状态不佳。 啧，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傢伙，怎么身边都是这种人。许丛楠收好病例，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以前他还在疑惑，作为主角团里的核心研究人员，秦泽为什么会出现在a市的地下治疗机构而不是研究所。那会他猜测秦泽的身后怕不是还站着一位幕后之人，而这人的心思比「父」更为深沉难测，是个棘手的傢伙。 第173页 现在一想，一切都有了该有的答案。 许丛楠半垂下眼，躺靠在座椅上，脑中思绪翻飞，渐渐感受到了些许的困意。 迷迷煳煳间，他好像听见了有谁在喊他，好像是霖明的声音，但那声音太过于沙哑，他又实在太困，最终还是选择了无视，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一路平安。 等许丛楠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霖明正在高速出口排队。 许丛楠刚抬起手，一条布料从指尖滑落，他愣了一下，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条毯子。他捏着毯子的一角，发了会呆，抬头看向身侧的霖明。 「你的？」他问，声音里还带着一股子刚睡醒的鼻音。 「是，许长官。」霖明的语气不知为何绷紧了，「提前准备的，长官您身体不好，怕您着凉。」 「哦？」许丛楠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调侃道，「我们家副官真是体贴，我都不敢想像未来的嫂子得有多幸福~」 「许长官，您不要乱说。」霖明绷着一张脸，耳尖都红了，「我……」 「咳咳咳……」车后座传来了一连串的咳嗽声，登时打断了两人没营养的对话。 两人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后座的秦泽。 秦泽皱着眉，头疼的揉揉太阳穴，问：「你们平时都这么说话的？」 许丛楠不明所以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秦泽一脸无语，「你难道就不觉得你俩之间太暧昧了吗？」 「哦~还好吧。」许丛楠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他拉了毯子，缩回座椅上，「都是男人嘛，开玩笑调侃什么的也没啥吧。」 「都是男人？」 秦泽注意到了许丛楠话里别的意思，他的视线敏锐的在两人间逡巡，仔细观察了两人的反应后，终于明白了这奇怪的氛围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他往后靠到座椅上，语气状似随意道：「霖副官，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可怜的。」 霖明：…… 许丛楠：？ 他是真不明白。 车从高速路开了出去，上了一条笔直的国道，又过去了一两个小时后，几人才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b市研究所。 由于几人是下午出发的，等到了b市研究所，外头的天也黑得差不多了，晚饭时间肯定是到了。 车停到了b市研究所的园区车库里，许丛楠从车上下来后，问了身边的秦泽。 「你今晚怎么安排？」 「我一早通知了b市研究所，想必员工宿舍有给我腾了个房间。」秦泽道，说完，他扫了一眼霖明和许丛楠，「倒是你们二位怎么安排，b市研究所的园区在一个荒郊野岭的地方，这附近可没有旅馆。」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许丛楠笑得无比真挚，「来的时候完全没想过呢。」? 第95章 仓库 正从车后座搬下行李箱离开的秦泽：？ 刚从驾驶座下来的霖明：？ 头一次，这里两个不对付的傢伙竟然就这么相视无言，并且还在同一个问题上得到了惊人的一致态度。 「你作为他的副官，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秦泽问。 「你要不猜猜刚刚是谁在开车？」霖明满头黑线，「顺便一提，在不久前，许长官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去b市研究所的态度。」 「你们都到治疗机构拿病例了，他都不打算去吗？」秦泽逼问道。 「说的好。」霖明眯了眼，「你要不再猜猜，许长官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去复查？」 因为这人总是有一堆手段来逃避现实，表面上满口答应，背地里誓死不从，主打一个叛逆，霖明都快习惯了。 秦泽：…… 他一时不知道是说霖明不称职比较好，还是许丛楠心太大比较好。 「哎嘿。」 许丛楠真挚一笑，算是给这场荒谬的出行画上了句号。 外面天都黑了，b市研究所还位于荒郊野岭，本身就不好找旅馆。更何况连车都开进园区了，没理由再开出去。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秦泽决定带这两个冤种去员工宿舍碰碰运气，说不准能暂住一晚。 b市研究所有专门建给员工的宿舍，不过大多一个房间只住上一两个人，有些房间面积还大，带了个厨房客厅。再加上整个园区的人还不少，因此住房安排非常紧张。 三人到了宿舍楼门口，秦泽先一步进去递交了自己的资料和证件，说明了来意后，从宿管阿姨那里拿到了自己的宿舍房卡。 「不好意思，问一下。」秦泽推了推眼镜，问眼前的宿管阿姨，「你们有没有空余出来的房间？」 「哎呦，小哥哥，我们这里哪还有什么空的房间呦。」宿管阿姨笑得一张脸都开了花，「什么情况跟阿姨说说，阿姨看看能不能去和上头的人申请一下。」 秦泽简单讲述了一下许丛楠和霖明这两个人的「流浪汉」行为，并且表示了两人就是暂住。 「这个嘛。」宿管阿姨听完后，进到里头打电话去了，不一会她又走了出来，「现在太晚了，申请的话，只能明天下来，今晚是不可能了。」 「好的，感谢。」秦泽点点头。 「唉唉唉，你要是实在为难的话。」宿管阿姨赶紧拿出了一个锈蚀的钥匙，「这后面有个仓库，放了张床，被褥什么的都有，稍微整理一下，住一晚上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第174页 「谢谢。」秦泽接过钥匙。 「为了明天方便钥匙交接，小哥哥咱们加个v吧。」宿管阿姨扭捏道。 秦泽忽然一笑，那张高傲的脸上骤然露出那种表情，一下子就融化了宿管阿姨的心。 「明天早上放在你这里的门口应该没问题吧，姐姐。」秦泽道，语气柔和到不可思议，宛若情人间的低语。 宿管阿姨被迷得头晕目眩：「当然没问题，小心使用哈，其实钥匙丢在仓库里也是可以的。」 「好。」 做完这一切，秦泽收起笑，拿着钥匙走向了站在门口的许丛楠二人。 许丛楠看得啧啧称奇，他刚刚竟然在秦泽的假笑里看到了这人八年后的影子，难不成其实这人是个笑面虎，平时笑都是装出来的？ 「看见没，学着点。」他拿胳膊肘戳了一下霖明，「多笑笑，只要长得好看，美色可以打动一切，霖明你长得也不错，咋就不会笑呢，是生性不爱笑吗？」 霖明：…… 「为了达成目的，合理利用自身的条件没什么不对。」秦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表情变都没变一个，「钥匙，后面仓库有床，你们凑活住一晚，明天应该就有房间了。」 「谢了。」许丛楠接过钥匙。 「再见，你们复查完不要管我，直接回去就行，我会自己解决。」秦泽说完这句，拖着行李箱进去了。 很快，秦泽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暂时有了住的地方，许丛楠先带着霖明找到了仓库的位置，就暂时离开了宿舍，他们得先去和负责新型病毒项目的项目组组长打个招唿。 这会，霖明倒是完美发挥了他作为副官应有的职责，先是提前联繫好了项目组的组长，后又安排了两人在园区的食堂就餐。 最后在傍晚时分，两人吃完饭后，与项目组的组长在实验大楼前碰了面。 负责新型病毒研究的项目组组长是个年轻的女性，但她的穿着打扮却很古板，明明才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却有着三四十岁的样子。虽然她的白服很干净，却莫名给人一种死板的感觉。 「初次见面，我是负责新型病毒项目的组长。」女人见到两人过来，怯懦的伸出了手，「那个，您就是a市来的许少将吧。」 许丛楠伸出手，和这个女人握了一下，明显感觉到这人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请问，你的名字是？」霖明开口问道。 「不，不好意思，我还没自我介绍，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人物，有点紧张。」女人炸了毛，赶紧收回手，手忙脚乱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许丛楠，「这是我的名片。」 许丛楠接过名片，扫到上面的名字，顿时瞳孔微缩。 「歌秋？」他念道。 「是，是的，是我。」歌秋低着头，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名字是不是不太好听，他们都说我名字的谐音和某个中年领导一样什么的。」 「不会，很好听的名字。」许丛楠把名片转递给身边的霖明。 他抬起眼，细细打量这个怯懦的女性，她和八年后的歌秋简直是两个人。许丛楠之前只在治疗机构的走廊里，和那位浓妆艷抹的女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歌秋给他的印象无疑是极度高傲的。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过，八年前的歌秋，竟然会是这样的性格。 时间，终究还是会改变一个人。 「前段时间送到你这里的孩子们呢？」许丛楠笑道，「他们还好吗？」 「当，当然，就是……」歌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笑得很勉强，「就是那个少年的身体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研究所又不愿意给我更多的治疗资源，所以实在没有办法。我单单负责那对兄妹，就几乎已经耗费了上面拨下来所有的资金。」 许丛楠眉头一皱，他想起了那个少年，是那位和他一起被带到实验室里，一路上被拖着走，一句话都没说的阴沉孩子。 「那他现在是……」他有些不忍说出那个字。 「没有，怎么会忍心看他就这么死了呢？」歌秋连连摆手，「c市研究所的乔女士听说了这件事，愿意承担那个孩子后续的治疗，所以他已经被安全送到c市研究所去了。前段时间传回来消息，说是病情稳定了不少。」 乔女士？熟悉的姓氏。许丛楠眯了眯眼，记下了这一点。 「我也不是责问你，你别太紧张。」许丛楠笑了，语气温和道，「你愿意接手那几个孩子，我已经很感激了。」 「哪有，我才是对不起那些孩子，没办法治好他们。」歌秋慌慌张张的让开一条路，「我先带你们进去吧，别站在门口了，晚上气温冷。」 两人相继进了实验大楼，歌秋带着两人进了电梯，上了几个楼层后，停在了某一层。 门开了，许丛楠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女孩，这正是救出来的几个孩子之一。他还记得，那个男孩叫女孩「伊伊」。 「哎呀，你怎么坐在外面，不是说了晚上天气凉，去屋里待着吗？」歌秋跑出电梯，边跑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抓住女孩的手，「手都凉透了，你哥哥呢？」 女孩抬起了头，目光无神的看了一眼歌秋。 「我是不是快死了？」她道，声音低沉沉的，压着一股沉重的鼻音。 「没有，怎么会死呢，哥哥姐姐们一定会治好你的，别多想。」歌秋站起来，把女孩从椅子上抱下来，转过身，对身后的两人抱歉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跑出来了，我得先把她送回去。」 第175页 「没事。」许丛楠摇摇头，几步走到女孩的身边，注意到女孩的除了精神低迷了一点，状态还算不错，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是不太想把这两个孩子放在b市研究所的，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b市研究所出过人体实验的丑闻，这两个孩子放在这里，说不准哪天就成了实验的白鼠。 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他压根没法把两个孩子安置到别的地方去，愿意收留这几个麻烦的地方实在太少了。 「走吧伊伊，去见见你哥哥。」许丛楠对女孩笑了笑。 「长官……」霖明低声喃喃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许丛楠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究竟得到什么时候，许丛楠才能也这么对他笑呢。 他盯着前方许丛楠的背影，甩甩头，把念头甩出了脑外。 前方，那女孩抬起了头，看着许丛楠的眼睛，嘴唇嗫嚅了两下，但终究没说什么话出来。 这之后，歌秋带着女孩和许丛楠几人来到实验间附近的房间，这里被打理成了一个临时的儿童房，里面摆了两张小床和书桌。 男孩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连几人进来了都不知道，也难怪女孩偷偷出去了，也没有被察觉。 「那个，这孩子可能有入睡障碍。」歌秋小声道，「我打算陪她一会，你们不如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 「可……」霖明想说什么。 「当然没问题啊。」许丛楠搭住了他的肩膀，把人往门外一转，「那我们就不打扰，先回去了。」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顺着来时的路下了楼，回到了宿舍楼里。 许丛楠找到了仓库的位置，一开门，一开灯，他看着里头的场景吹了声口哨，顺带发出了一声赞嘆。 「哇哦~」? 第96章 谈话 发出这声赞嘆的原因，倒也不是这仓库有多么得特别，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仓库罢了，只不过放在仓库里东西有点特殊。 两人一进门，面前就是宿管阿姨嘴里说的那张床，床不大，是一张铁质单人床，虽然看着有些生锈，但感觉还算结实，睡两个人应该不算什么问题。至于被褥什么，宿管阿姨似乎提前过来整理过了，两条被子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 但是吧，放在仓库另一个角落里的东西就有待考究了，许丛楠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桃色」的仓库。 不知道是因为研究所内部开过什么活动，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仓库另一个角落里，摆了一大堆的和爱心扯边的玩意。 其中包括了巨型的爱心粉笔墙，那墙上头还贴着几个爱心形状的便利贴，写了些寄语什么的；一旁还有粉嫩嫩的爱心横幅，就这么大喇喇的摆在那里，一览无余；也有一些较为暧昧的小玩意散落一地，比如一些「0.01」的东西，种类数量都不少。 许丛楠愣了那么一会，就熘熘达达的进去了，蹲在那横幅前面看，只见横幅上面明晃晃写着两个巨大的字，相亲。 在这两个字下面，则是一串较小的字——【第18届b市研究所相亲大会】，最底下还有一排字，上面写了地名，大概就是举办相亲大会的地方。 这附近还掉了一张挺厚的本子，许丛楠捡起来一看，发现那是参与活动方案，打头就是一排：为了促进研究所内部单身青年尽快脱单…… 「想不到，研究所还会搞这种活动。」 许丛楠丢开本子，站起身，拍掉了手上的灰，一转头就看见霖明正站在那个爱心粉笔墙前，手里还捏着一张爱心的便利签，表情有那么一丝的微妙。 「在看什么？」许丛楠走到霖明背后，拍了对方的肩膀。 哪知霖明就跟被点炸了一下，差点没原地起跳，手里的便利签也没拿稳，飘飘忽忽的落到地上去了。 「长……长官……」霖明手无足措的站在那，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许丛楠迷惑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去看那个爱心粉笔墙，他看到了不少男男女女留下的各种对对象的畅想和祝福。 想必那个便利签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内容，霖明为啥反应这么大，又不是他写的。许丛楠弯腰，把那便利签从地上捡了起来，去看便利签上的内容—— 【我真的喜欢同宿舍的哥们很久了，他一直很照顾我，我很喜欢他，但我一直不敢说出口，这种男性之间的爱情真的会得到祝福吗？我很害怕他不理我了。】 刚一看完的时候，许丛楠是没什么反应的。 甚至他的第一感觉还是「哦，原来如此，挺有意思的，同性恋不常见啊，尊重祝福」，这个念头才刚从他脑子里过去，他就想起了霖明刚刚不正常的反应。 他那转得飞快的脑子很快得出了一个同样不正常的结论，许丛楠的cpu都快给干烧了。 见许丛楠表情不对劲，霖明的眼神黯了不少，两人间的氛围诡异的保持了至少半分钟的安静。 「许长官，你歧视同性恋？」霖明忽然问。 「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许丛楠揉了揉太阳穴，「等我捋捋，我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霖明你该不会……」 「许丛楠。」霖明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沉淀已久的情绪，他一步步向前走去，缓慢的靠近了许丛楠。 不知怎的，许丛楠莫名从霖明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恍惚间，他的眼前仿佛看见了八年后，那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一步步向他靠近。 第176页 下意识的，许丛楠朝后退出了几步，最后靠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霖明欺身而上，手支在墙壁上，把许丛楠整个圈在他的身前。 「那，那个啥，霖明？你咋了？」 许丛楠感觉心跳声好吵，一阵一阵鼓动他的耳膜，他不知道自己咋了，眼神在接触到霖明那过分暗沉的视线时，总觉得被烫了一下，不自在的别开眼。胸口中某种从未被发觉的情愫好像撕开了一个裂口。 「……」 霖明深深看着他，仿佛想看穿他的眼底，直直看进他的脑海，去剖析某个问题的答案。但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收回了手，往门口走去。 「我出去吹吹风。」他道。 仓库的门关上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许丛楠一个人，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胡乱的捂住自己的脸。 都到这种地步了，许丛楠就是再神经大条也该懂了，霖明这傢伙怕不是对他有点心思。什么「想见证火种计划实施的那天」，看来都是屁话，这个人大概率只是想留在他身边而已。 心跳快到不正常，许丛楠感到自己的脸烫得厉害，绝对是整个都红了。想到他曾经对不论是大霖明还是小霖明的各种调戏和恶趣味行为，再想到霖明可能对他的想法，一时间更加尴尬了，他总觉得自己脚指头的工程量有点大，尴尬的想扣地。 完蛋，他的那些行为怕不是被霖明当成了邀请，虽然他是出于一种不自知的态度去做的，但霖明不一定会没有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许丛楠的脑子忽得冷静了下来，他觉得他对这种有些超出常理的东西，绝对会带点牴触情绪，至少不会那么快接受，但面对霖明，他心中更多的不是反感，而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期待？ 靠，他都在想些什么？！ 许丛楠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从那种越发逆天的情绪里揪了出来。他和霖明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更何况在多年后的某日，他和霖明会处在完全对立的一个状态里。 八年后，末日降临，霖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把他抓捕归案，而后将他丢出了庇护所……不论是他，还是霖明，註定有一个会被视为人类歷史上的罪人。 许丛楠依靠在墙壁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一下泼灭了刚刚的火焰，他感受着逐渐冷却的心跳，总算勉力站了起来，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爱心形黑板墙上，突然觉得这粉色有些刺眼。 时间不早了，再多的自我纠结，其实也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霖明就算真对他有些什么想法，他又不一定真要对人家的情感做出什么回应。 说起来可能有点渣，但未来如果註定是痛苦的，那么从一开始就保持距离并不一定是个坏的选择。 许丛楠唿出一口气，坐在单人床上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霖明回来，他干脆抖开一条被子，缩在床上的一角，努力酝酿睡意。 可刚刚经歷了那一通，他哪里还睡得着，脑子里兜兜转转都是那些古怪的念头。自我折磨了也不知道多久，困意才终于找上了他。 迷迷煳煳间，许丛楠感觉有谁在对他说话。那人站在他的身前不远处，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大堆东西。可许丛楠听不清，也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是谁？ 还没等他得出这个答案，他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二天一早，许丛楠醒来的时候，窗户外已经大亮了，他从床上坐起，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那儿还摆着一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想来霖明昨天晚上压根就没回来，不知道在外面哪个角落里吹风。 他揉了揉凌乱的髮丝，下了床，简单的洗漱后，就出了门。 门外的墙壁上靠着一个男人，他垂着头，闭着眼，靠着墙壁补眠。许丛楠瞅了他一眼，走近几步，拍了一下霖明的肩膀，打趣道。 「在这睡呢？墙比床舒服？」 霖明睁开了眼，那双眼里睡意全无，他看了许丛楠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语气自然道。 「走吧，许长官，组长还在等我们。」 「嘿，急什么。」许丛楠下意识想伸手，像往常每一次那样勾着霖明的脖子，半拖半拉着带人出去。 但手才伸出去一半，他就后知后觉的缩了回来。霖明注意到了他举动，也没多说，只转过身，朝外走去了。 从宿舍楼里出去后，两人先去用了早饭，之后才前往了实验大楼。 歌秋正靠在门口的石柱上打哈哈，眼下一片青黑，见两人过来，她勉强打起精神，带两人进去了。 复查的都是些最基础不过的东西，对于许丛楠而言，这个和体检也没有什么两样。一系列程序做完后，歌秋收拾了一下记录的数据，把资料交给了她的团队，而后走到门口，准备送两人离开。 「慢走。」歌秋道。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能再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吗？」许丛楠一笑，「昨晚太晚了，没敢打扰他们。」 「当然可以，少将您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歌秋连连答应，「不过，那个男孩忽然病发了，昨晚就被送进特殊照顾病房了。昨晚那个女孩子之所以会出来在走廊坐着，应该就是因为发现男孩状态不好。」 「是吗。」许丛楠想了想，「那我能见见女孩吗？」 第177页 「当然可以。」歌秋点头，「就在昨晚的房间，您应该认识路。」 「好，不用送了。」许丛楠摆摆手，往走廊深处走去，他打算去见一见那个叫「伊伊」的女孩。 出乎意料的，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在走廊尽头看见了那个女孩，她穿一身白色的裙子，目光幽幽，远远看着他们。 「你们在找我吗？」她道，话里是说『你们』，眼睛却只盯着许丛楠一个人看，「那就来吧。」 说完这句，她转过身，犹如幽灵一般拐过弯，消失在了几人的面前。 「那孩子，从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歌秋为难道，「可能是那次经歷给她的阴影，我会尽快安排心理医生的。」 「你费心了。」许丛楠笑眯了眼，「走吧，霖明，我们去听听她想说什么。」? 第97章 逆天 「慢走啊。」歌秋在后面送他们，提醒了一嘴，「许少将，你刚做完检查，可能会出现头晕的症状，多注意着身体。你的检查报告我稍后会整理出来，为了以防有什么变故，您暂时先不要离开。」 「好。」许丛楠应了一声，转头走了。 结果他都走出一段不短的距离了，霖明还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他回身看去，发现霖明似乎在和歌秋交流什么东西。 「怎么了，还有东西要交代？」许丛楠道，「小姑娘要等急了。」 「那么就这样吧。」霖明沖歌秋点点头，「我先走了，交代你的事情不要忘了，我等的起……」 「放心，交给我。」歌秋郑重的应下，「我是一个很守原则的人，在这种事上，我没必要耍你。」 「好。」说完后，霖明几步跑回许丛楠身边。 「刚刚和人家说什么了？」许丛楠扫了他一眼，打趣道，「看上人家了？」 「长官你……」霖明的声音卡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没事，这事与长官无关。」 许丛楠瞥了他一眼，霖明板着脸的时候，像极了这人多年后的做派，一副谁都欠他钱的臭脸。 「行吧，这事确实与我无关。」许丛楠悻悻道。 在接下来的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面前的这条走廊并不算短，如果放在平时，就以许丛楠那欢脱的性子，肯定要拉着霖明东扯西扯，什么八卦都唠一嘴。 但现在，两人之间都微妙的保持了沉默，谁也不主动开口，谁也不看对方。在这种诡异的氛围，双方间那种奇异的感觉如同玻璃罩一样，把两人压得死死的。 拐过眼前的弯，许丛楠抬眼看去，发现那穿着白衣的女孩就站在不远处的房门前，看那房门上的门牌，是歌秋说的临时给两个孩子安排住的房间。 「我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许丛楠一笑，语气尽可能的柔和道。 女孩抬起头，盯着许丛楠看了一会，又转头看向了霖明，嘴唇嗫嚅了两下，声音细微道。 「他不能来。」 「我懂，小孩怕生。」霖明识趣的接话，「长官，我在外面等。」 「行。」许丛楠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见双方达成一致，女孩伸手打开了房门，轻声道：「跟我来。」 说完，她很快消失在了门后。 许丛楠在进去前，回身看了霖明一眼，见这人没什么反应，就转头进屋了。 他有预感，女孩之所以没有让霖明也跟进去，可能是为了说什么需要避开霖明的事情，而不是一句简单的怕生而已。 屋内很暗，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小灯。那张属于男孩的床上没有人，正如歌秋所说，这个孩子暂时住进了icu里接受治疗。 女孩站在许丛楠的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许丛楠的眼睛。 很奇怪，许丛楠莫名从这个孩子的眼里看见了类似深渊一般的东西。 「你难道不好奇吗？」女孩忽然道，「为什么我的性格会变成这样什么的，我知道你一直想问。」 「是啊，我确实很想问。」许丛楠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上去，捂着头装模作样道，「不过我现在头有点晕，不太想问了。」 女孩的眼睛闪了闪，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不用为我找台阶。」女孩坐在了一旁的床上，「我叫你来了，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 许丛楠眯了眯眼，略微坐直了身子：「你说吧，我听着。」 「你应该认出我了。」女孩一笑，那笑容带着某种解脱的意味，「我既然在这里醒了，那就代表现实中的我已经死了。」 许丛楠瞳孔微弱。现实？死了？这个女孩到底在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 许丛楠勐地站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同样是「来自未来」的人，更何况来的偏偏不是别人，而是这个过分神秘的女孩11。 「不要惊讶，在真正的过去里，我不是11。」女孩一笑，「我是来跟你告别的，顺便拜託你一件事。」 「什么？」许丛楠问。 「等回到现实后，请照顾好我哥哥和小13，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从c那里听来的事情。」女孩从床上跳了下来，冲着许丛楠行了个淑女礼，「我知道你是不会拒绝的，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连c你都……」许丛楠刚出声，就被女孩打断了。 「在我死后，我的意识短暂的触碰到了c所在的维度，他告诉我，在你偷看大纲之后，还有一个人也曾经见到了他。」女孩抬起头，「那个人就是霖明，当时他濒临死亡，c觉得区区一个反派，却能接触到他的存在实在难得，于是把他的灵魂送回了末日开始之初，给了他从来一次的机会。」 第178页 「相当于，重生？」 「没错。」女孩抬起眼，看着许丛楠的眼睛，「而作为同样接触过c的你，在末日降临的那一天，你会失去此前的所有记忆，只留下你看过的大纲内容，c说，这算是你偷看大纲的惩罚。」 许丛楠安静了下来，脑中各种念头乱撞，信息量实在太大，一时半会还真理不出来。 「感觉c就像创世神一样。」许丛楠打趣道，「可以随意决定我们的生死什么，还挺不公平的。」 「不。」女孩摇摇头，「c只是故事的记录者，不是故事的谱写者。你们的故事，还是要轮到你们自己去创造。」 「你和c是什么关系？」许丛楠问。话都说到这里了，就是再迟钝也看得出，女孩和c之间绝对有什么联繫。 「谁知道呢。」女孩微微一笑，「时间到了，那么就再见了，再也不见。」 说完这句话，女孩的身体顿时一软，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摔去。许丛楠赶紧上前，抓住了女孩的胳膊。 「喂喂喂，你还好吗，醒醒！」许丛楠道。 女孩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极致的沉睡。许丛楠小心的站起身，把昏迷的女孩抱到了床上， 他在昏暗的空间中，盯着桌面上的那一抹灯光看了很久很久，心中的某个东西被触动了。 他先前的怀疑是对的，霖明确实重生过一次，难怪霖明会对自己如此痛恨，就算换成了许丛楠自己，估计也不会原谅亲手杀了自己的混蛋。 等到末日来的那一刻，现在单纯的霖明会被上辈子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反派霖明所取代，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去拯救这样的一个人呢？他能将一个在血海中洗刷过无数次的恶魔带回正路吗？ 许丛楠看着那抹灯光，终于明白了一个答案，他曾思考过无数次，现在却唿之欲出的某个问题的答案。 半个小时后，许丛楠开门出来了。 霖明一直靠在附近的墙边，见许丛楠出来，象徵性的问了一句：「情况怎么样，她有说什么东西吗？」 「没，小孩子的烦恼而已。」许丛楠摇摇头，「哦对了，近期去找一个男人。」 「哪个？」霖明问。 「我说过的，之前在拱桥上看见的，那个要跳桥自杀的男人。」许丛楠往外走去，「总不能让家长都不知道他的孩子们在哪吧，虽然可能找不到，但是尽量找一下。」 霖明跟上了许丛楠的步子：「好的，我会派人去找。」 「哦对了，还有别的。」许丛楠侧过头，看向霖明，「霖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跟在我身边也没学会多少东西什么的。」 「？」霖明愣住了，「长官你？」 「我到时候会安排的。」许丛楠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道，「一会回去，我就把你暂时调到服长官手底下，你跟着人家学习点东西，免得什么也不会。」 「为什么？我跟在您身边，给您造成困扰了吗？」霖明快走几步，站在了许丛楠的面前，那张脸上满是慌乱，「许长官，是我之前的某些行为让您觉得不……」 「没没没，别想太多。」许丛楠摆摆手，「我单纯觉得你跟在我边上学不到什么东西而已。」 毕竟许丛楠现在的状态，处于被c篡改了记忆，没有任何过去的社会经验和经歷，然后还被强行送回到过去体验人生而已，在做长官这一点上，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能力。 许丛楠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做的，但他觉得，如果是他自己，也绝对会把霖明送去别的长官那里进行学习。让霖明跟着自己养病，像什么话？ 「我，知道了。」霖明低下头，目光却还是灼灼的看着许丛楠，「我会等着您来接我的那一天。」 「行。」许丛楠笑了，「等着我。」 当然，许丛楠也并不知道，今天这个「等着我」的承诺，最后让霖明等了多久。 这处走廊没有人，因为属于生活区，也没有安置监控之类的东西，两人的一举一动，也只有两人彼此清楚。 「长官，我最后有一件事想问你。」霖明忽然道。 许丛楠顿下了步子，他没有回头，只背对着霖明站着：「什么事，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可以边走边说。」 「不是工作上的……」霖明压低了声音，轻到只有两个人可以听清，「我……」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许丛楠侧过头，笑了一下，「走吧，你现在不还是我的副官吗？帮我打点好回去的行程」 霖明张了张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丛楠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里看见什么，可是他错了，那双眼里什么也没有。 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语气黯然：「不好意思长官，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 「……」 两人间的氛围登时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听得见彼此不稳的唿吸声。 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许丛楠转过了身，看向霖明，他认真的，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青年，把青年从头到尾都瞅了一遍。 「真是奇了怪了。」许丛楠低声喃喃道，「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就想不通要去搞//基呢？」? 第98章 羞辱 搞就算了，想搞的对象还是…… 许丛楠登时眼前一黑，知道别人是同那是一回事，知道人家同的是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179页 以他现在比霖明至少大出八岁的心理年龄来看，他特别想说——「孩子，咱俩註定不合适，放手吧。」 但，他低头一看自己那同样也没多少成熟的手，自认为现在的形象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许丛楠陷入了对人生深深思考，最终什么也没有多说。 在这之后，许丛楠又在b市研究所待了几天，这期间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用歌秋的话来说，就是安下心养病，其他啥也别想。 霖明也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一有事就给他处理得稳稳噹噹的，丝毫没有第一天来时连房间都没定好的莽撞。 大概是因为霖明知道自己在许丛楠身边跟不了几天了，又或者是他也察觉到了许丛楠某些微妙的感觉，因而对许丛楠的事情格外上心。 在这几天里，许丛楠每次检查完后，都会去看望那个女孩。男孩自从那晚进了icu，直到现在都没有好转的趋势。而女孩也总是麻木的坐在床边，嘴里念叨着生老病死，完全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开朗。 每当这时，许丛楠就会坐在她的边上，默默听着女孩的各种无逻辑的呓语，偶尔给予些回应。霖明就靠在一旁的墙边看着，也不打扰，只是陪伴着两人。或许这对女孩来说，才是最好的疗伤良药。 久而久之，女孩把他门当成了沉默的伙伴，渐渐的会和两人说些话。只可惜，许丛楠再也没有等到11，正如11最后说的那句话一样——「再见，然后再也不见。」 偶尔，许丛楠会偶遇秦泽，对方穿一身白服，跟在一位秃顶的教授身后来迴转，他有没有学到东西，许丛楠不清楚，只知道秦泽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多么好，似乎陷入了某种深不见底的旋涡。 而后在某一日的夜里，许丛楠被歌秋的一通电话叫到了研究大楼，这个年轻的组长眼下一片青黑，但精神头却好得过分，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讲述她的最新发现。 许丛楠就在边上「嗯嗯嗯」「哦哦哦」的敷衍，万分后悔没把霖明一起打包带来，带来了说不准就能替他受这份罪。说真的，这位组长一旦兴致上来了，压根不会考虑非专业人士听不听得懂的问题。 等拿了最新报告，从实验楼出来后，许丛楠走在回去的路上，听见了争吵声，声音是从附近的小庭院里传来的。 研究所对于绿化带的安排有着独特的想法，每栋研究大楼间都有一处不小的绿化庭院，种满了绿植，偶尔清闲了来这里走走，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这夜黑风高的，又有谁在这里。总不能是研究所的相亲大会有了成效，半夜出来几个小情侣幽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许丛楠熘熘达达的接近了传出声音的那处庭院，找了个隐秘的灌木丛蹲下，探头去看戏。 入目是几个穿着白服的男人，三个人站在一块，一个人站在他们的对面，看这样子，双方似乎是在争执什么。 「喂喂喂，你不要搞错了，你能有这个机会不还是有我们在背后撑腰？」三人之中，打头那人态度最为嚣张，他抱臂看着对面的男人，语气极度狂傲，「我是谁你是谁？我可是高级研究员，你觉得我会去做那种事情？你以为你的成果有多么优秀啊，没有我指点，怕是一点都搞不出来吧。」 「就是，齐老师做事就是讲究一个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做你口中那种事？你劝你还是多个心眼，免得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这年头的年轻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看好了，这里不是你们的学校，这里可是社会，长点脑子好吧，就算咱们齐老师真做了什么，你又能拿他怎么样，啊？你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还有脸管到这上面来了？」 两个跟班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各个伸着脖子，姿态猖獗。从气势上来看，那与三人对峙的男人显得极度渺小。 「可是，你们……」男人才刚说出几个字，就被打断了。 「行了，下次这种东西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乱说话。」齐老师摆出了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年少气盛，总是想做出点什么成就来，但是我要告诉你，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资歷不是天赋，你好好反思一下吧，我还是很看重你的，这次事情过后，我也可以给你点好处，想必你也不想浪费这次机会吧。」 说完这话，齐老师转身就走，那两个跟班连忙跟上，走之前还朝青年翻了白眼，大摇大摆的走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藏在附近灌木丛后的许丛楠。 庭院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那个男人独自垂头站着。? 第99章 稻草 夜风微凉，带来了丝丝过分的冷意。 许丛楠越看那男人的背影越眼熟，直到男人侧过了头，他才看清了男人的面部轮廓。这个垂头丧气，渺小可怜的人，竟然是秦泽？这真的是那个秦泽？ 他沉默了一会，从灌木丛后走出，缓步走到了秦泽的身侧，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还好吧？」 秦泽转过头来，那副熟悉的金丝框眼镜在路灯下闪了闪，闪得令人心寒。 「许少将？」见到是许丛楠，秦泽的态度紧绷了不少，「你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许丛楠没给他扯开话题的机会，「刚才你在和他们吵什么？」 「关你什么事？」 第180页 「我就是爱管闲事，怎么了？有意见就去走正规投诉渠道。」许丛楠道。 秦泽收了声，他久久看着许丛楠的眼睛，忽得将手里的一叠资料砸在了地上。 「我在和他们吵什么？我能吵什么？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实习生，就连来这里学习都仰仗了老师的人脉，我有什么资格和这些高高在上的高级研究员吵？！」秦泽几乎是用吼的，喊了出来。 说完这句话，他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不出声了，他胡乱的抹了两下眼睛，蹲下身，去捡那份资料。 许丛楠走上前，一脚踢开资料。厚重的资料被踢得翻了出去，由于口没封好，里面的纸张哗啦啦掉了一地，又随着风飘了漫天。 「秦泽，你怎么就没有资格了？」许丛楠淡淡反问，「如果你没有资格，那他们又算什么东西？连你的老师王平医生都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你是他带过最有天赋，也最努力的学生，你的老师都没放弃你，你先把自己放弃了？！」 说着，他蹲下身，和秦泽保持一个水平线，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秦泽发红的眼。 「听着，我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和不公，机会都是靠人自己争取来的，你不爽就去发疯，去做实事，反正忍也就那样，不忍也那样，你给我支棱起来，明白了吗？！」许丛楠道。 「你又懂什么？」秦泽无端的笑了，「你一个要死不死的空壳少将又懂什么？他们学术造假，他们剽窃学术成果，他们就是能踩着我的身体爬到更高的地方，我还无可奈何，你又懂什么了啊？！」 秦泽拿起飘到他自己脚边的资料，看着上面的绘图和自己一笔一笔写下的文字，泪水无声的从他的眼角滑落。 「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果，他们呢？他们黑进了我的设备，盗取了我的资料，再加以画蛇添足的修改，就变成了他们的东西！」秦泽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许丛楠，「而我除了垫脚石什么也不是，我的努力像个笑话。」 许丛楠也站了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他一巴掌甩了出去，扇得秦泽半边脸都红了。 「自暴自弃有什么用？！秦泽，你那个高傲的态度是被自己吃了吗？」许丛楠冷冷道，「怎么的，你现在跟我吼能得到什么吗？啊？」 许丛楠走近几步，揪住秦泽的衣领：「听好了秦泽，在我对你的印象里，你绝对不是会对傻*低头的人，你平时高高在上的态度的呢？拿出来啊？！」 他甩掉了秦泽的衣领，把人拽得趔趄了一下。 「秦泽，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的背后还有一路支持你的老师。」许丛楠看着秦泽，「你得做出选择，为了所谓的光明前途像狗一样匍匐，还是为了你的公平正义像人一样站起来？！」 说出这句话，许丛楠也不再去看秦泽的反应，转身就走了，一路走出了庭院，走上了前往宿舍的大道。 他不知道那个年轻的医生听完他的话后在寒风中站了多久，又想了什么，他只知道，在他即将离开b市研究所的时候，听见了一个震撼全b市研究所的消息。 那是在即将离开b市研究所的前一天晚上，许丛楠刚吃完饭，和霖明从食堂里一道出来，往宿舍的方向走。 路过一处广场时，许丛楠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大屏幕旁，围了一整圈的人，但很奇怪的是，那群人里没有一个人出声，现场安静到不可思议。 他盯着人群看了一会，冲着霖明招了招手：「走，咱们去看看。」 两人都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了屏幕里那独属于秦泽的声线。 「关于齐xx长期以来的学术剽窃行为……」 屏幕里的秦泽很冷静，他身上那份过分刺人的高傲被妥善的收敛好了，但语句里的锋芒却丝毫不减，字字都在戳齐老师的软肋。 他给出了极为详尽的各种资料，调动了大量被欺压的其他研究员，一起站了起来。 这场公开的「审判」持续了整整十分钟，才被一声咆哮声打断，齐老师沖了出来，跟疯了似的挤开人群，扑在了屏幕前。 「假的！都是假的！他在胡说八道！」 只可惜，这副丑态最终还是暴露了他。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加入了这场声讨。在幕后，许丛楠带着霖明离开了。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也算救了一个差点步入歧途的人。 第二天清晨，许丛楠早早起床收拾好了行李，开门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霖明早就收拾得整整齐齐，在外面靠着墙，等他出来了。 两人也就第一晚在仓库将就了一夜，那一夜霖明还等同于通宵没睡。第二天，临时分配给他们的宿舍就下来了，是两个紧挨着的单人间，还算不错。 不过，也正因为第一晚过得实在难以言喻，两人这几天除了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进行必要的交流，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唠嗑，互相碰着面的时候，还有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感觉。 「早。」许丛楠习惯性的打了个招唿，视线从霖明的身上，落到了霖明身侧的两个行李箱上，「两个行李箱？」 来的时候，他明明记得就只有一个行李箱。毕竟两个大男人，现在也不是冬天，带的换洗衣服都偏轻薄，放完衣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后，行李箱都还没满，这会怎么还多出一个来？ 霖明抬起头，扫了一眼许丛楠：「许长官，你不是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第181页 许丛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霖明把其中一个行李箱推给了许丛楠，「而且，这次你不想我跟着你一起去。」 许丛楠笑了：「听见了？」 「是。」霖明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垂下眸，眼神有些暗淡，「听说长官你还要去c市研究所一趟，要我先回去跟着服长官。」 许丛楠确实有这个打算，他觉得至少应该去一趟c市研究所，确认那位少年的情况，顺便见一见某位老熟人。 但这些行动和所要花费的时间并不算在工作时间里，顶多算是带病休假，他不太想用个人私事去占据霖明的时间。 更何况，他也需要把霖明暂时从身边调开，好好整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 「那我也不多解释了。」许丛楠笑了笑，「好好干，你要是在服长官手底下干得好的话，估计没几年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霖明张了张嘴，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在许丛楠的面前，他又说不出来。他怕自己那些过于疯狂的念头，把这个表面上看似牢不可催，实际上一碰就碎的长官给吓跑了。 「是的，长官。」霖明道，声音闷闷的。 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 从宿舍出去后，两人先去食堂简单的用了个早饭，又转道去了研究大楼，打算去和歌秋道个别。 等许丛楠走到研究大楼门口时，一个穿着白服的大叔正好从大门出来，没多久就上了大路，与许丛楠擦肩而过。 许丛楠似有所觉，停下了步子，站在门口，目送那位大叔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 「谁？」许丛楠下意识问道。 霖明瞥了一眼离开的人，从兜里拿出了个笔记本翻了翻：「这是研究所目前的副所长，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但有传言说他人品不端，具体的我没有深入调查，长官，需要查这个人吗？。」 「不用。」许丛楠摇摇头，「走吧，先去见见歌组长。」 出乎意料的，两人都还没有进上楼的电梯，就在电梯门附近的长椅上看见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好巧不巧，那人还正是歌秋。 女人原本板正干净的白服被不知谁人扯得七零八落，她头髮散乱，低着头，浑身颤抖，抱头缩在长椅的角落里。听到两人靠近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瑟缩了两下，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去看过来的人是谁。 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许丛楠明显看见那张原本有些怯懦却很温柔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憎恨，那抹情绪一闪而逝，仿佛只是许丛楠的错觉。很快，那表情就被笑容所掩盖。 「你，你们来了啊。」歌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的精神状态极差，在原地愣了半秒钟，才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衣服和头髮。 「发生什么了？」许丛楠问，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歌秋，这些散乱的痕迹不像是歌秋自己搞的。 「一点小擦伤，没事的。」歌秋笑了一下，赶紧从椅子上拿过一份文件夹，递给许丛楠，「今天你们就要走了吧，这是我整理好的资料报告，本来打算在门口送送你们的，不好意思，给你们看见这样。」 「没事。」许丛楠接过资料，多问了一句，他直觉歌秋这样和那位副所长脱不开关系，「你真没什么事吗？」 「没，就是最近的资金可能会有些紧缺什么的。」歌秋摇摇头，她的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近乎魔怔一般喃喃自语，「那两个孩子的治疗我一定会尽全力，不论用什么办法，我绝对不会放弃的，相信我。」 许丛楠直觉歌秋这个状态有问题，就好像有谁即将切断了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00章 悲剧 这话说的，感觉比起她对许丛楠保证，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话都说到这里了，许丛楠再去追问，其实也得不到什么回答了。歌秋明显不打算告诉许丛楠发生了什么。 许丛楠嘆了口气，绕过了这个话题。 「对了，你之前说那位少年被送到了c市研究所。」许丛楠状似无意道，「可以拜託你提前和那边的负责人乔女士搭上线吗？我打算一会去看看那个孩子。」 「当然没问题，我和乔女士有点交情。」歌秋点头应下，「我最近听说那孩子的情况稳定了不少，能走能跳的，乔女士还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什么的，许少将要是过去看他的话，他应该会很开心。」 「好。」许丛楠道，「这几天麻烦你了，资料我已经拿到，先走了。」 「不麻烦不麻烦。」歌秋笑着应下，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不打算和那个孩子道别吗？」 「不用了。」许丛楠转身朝外走去，没回头，「我们会再见的。」 也许是不久，也许是未来。 霖明默不作声的跟着许丛楠，莫名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种跨越时间与空间的沧桑感。他似乎註定跟不上许丛楠的步子，霖明的眼皮半垂，掩去了眼中的落寞。 许丛楠注意到了霖明的状态不对，但他没多想，只当霖明是要被调走了，有点不捨得什么的。 两人相继出了研究大楼。 还没走出几步，许丛楠便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意识到了那是谁的注视，于是没有回头，而是挥了挥手，和那个在楼上窗后的女孩进行了最后的道别。 第182页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站在窗后的女孩，脸上没有任何往常的惶恐和木讷，那眼神里反而带着一种摄人的诡异感。 「伊伊，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一个男孩推着轮椅从屋子里出来了。 「没事，哥哥。」女孩转过身来，视线落在男孩的身上，温柔的笑了，「我会保护好你和他……还有未来的弟弟。」 ………… 从研究大楼出来后，两人坐上了离开b市研究所停车场的摆渡车，b市研究所的园区占地极大，来回某几个目的地一般都是摆渡车接送。 摆渡车摇摇晃晃的从研究大楼出发，停在了停车场的门口，许丛楠拎着行李箱下车，却见霖明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他回头，给了霖明一个疑惑的眼神。 霖明反手抛给了他一个车钥匙：「许长官，你要出远门去c市的话，没有车行动不方便，这车就暂时转交给你了。」 许丛楠接过钥匙，问了一句：「那你呢？走回去？」 霖明别过脸，也没回答，只甩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等你。」 摆渡车再次起步，带着霖明和霖明那张臭脸走了，看摆渡车离开的方向，貌似是园区的大门口，许丛楠估计霖明是叫了车来接。 许丛楠站在原地，看着那摆渡车越来越远，最后他举起手里的钥匙，和那车钥匙大眼瞪小眼。他到底该怎么说好呢，他的车技就连秋名山老司机坐他的车，都能吐出一道靓丽的彩虹来。 希望他不会死在路上，不然有可能会成为年度笑话。 抱着这种悲观的念头，许丛楠一步三回头的，和他那车技极好的专属司机霖明分道扬镳了。接下去有段时间，他应该见不到霖明了。 两人正朝着各自努力的方向前进着。 万幸，许丛楠的车虽然开得挺吓人，但还算稳当，至少这一路没出什么交通事故，就是不知道驾照扣得还剩不剩本。 他从b市前往c市，花费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中间只在服务区稍作休息，就继续上路。当晚，他才在披着黑幕，开车停在了c市研究所的园区门口。 这一次，他提前跟c市研究所打过招唿，已经有人在门旁等待多时了。 许丛楠被保安短暂的拦了下来，他正要开窗和门卫解释的时候，门旁站着的一个女人注意到了他，很快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距离远的时候看不清，距离近了，许丛楠才看清了来人是谁，那张脸有几分熟悉感，和记忆里的某个人对上了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原因，和某个人长得还是有些许差异的。 他当即脱口而出：「乔纳琳？」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温柔一笑：「抱歉，乔纳琳是家妹，我是她的姐姐乔琳娜，想来是我们的名字太相像，长相也相似，让少将认错了。」 「抱歉，你们双胞胎确实。」许丛楠尴尬的咳嗽几声，「麻烦你一个副所长来接我，实在是有点……」 「c市研究所的副所长是家母。」乔琳娜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少将是不是病煳涂了，需要再检查一下脑子吗？」 许丛楠：……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这些天他都快忘了，八年后的c市研究所副所长才是乔琳娜，八年前的还真不一定是她。不过这个位置是禅让制吗？怎么乔女士之后就传给女儿乔琳娜了？ 这太尴尬了，认错一次就算了，还连着认错两次。许丛楠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后方传来了其他车辆的喇叭声，大概是嫌许丛楠停车太久，挡着人家了。 乔琳娜直起身，对后方的车子挥了挥手，干脆拉开许丛楠的车后座坐了进去。 「开车吧，我给您指路。」乔琳娜的声音柔和，和乔纳琳简直两模两样，「我们先进去找个地方聊聊。」 八年前的c市研究所园区其实还在地面上，和b市研究所的荒郊野岭不同，c市研究所在城市在偏市中心的区域。 城市之中，寸土寸金，因此c市研究所的园区其实并不多大，仅有的一栋宿舍楼也只给有住宿困难的员工使用，且很少有对外来人员开放。 许丛楠小心翼翼的把着方向盘，他一个人开车倒是无所谓，车上坐一个霖明也还成，但车上要是坐了个关系不太熟的人就不太好了。 总不能把「我车技不好」这种显而易见的丑事摆在人家脸上，这也太丢脸了。 c市研究所园区还不大，路也不算宽，许丛楠在「极度恐慌」中，有惊无险的通过了「科目二」考试，成功到达了一栋大楼前。 下车的时候，乔琳娜甚至还感慨了一句。 「想不到少将你的开车水平还不错，特别稳，就是车速慢了一点。」 许丛楠：…… 谢谢夸奖。 两人到的大楼是园区众多大楼中的主脑——行政楼。 今夜还不算太晚，也不算很早，员工大多都离开了，从外头看去，行政楼的某层楼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光。 见许丛楠抬头去看那灯，乔琳娜解释道：「我的母亲，乔女士正在里面等你，我们先上去吧。」 「行。」许丛楠道。 两人进了楼，又坐了电梯上去，绕过几条走廊后，站在了一个通体都透着贵气的木质房间外，门外的牌上明晃晃挂着几个字「xxx副所长办公室」。 第183页 乔琳娜还没有敲门，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了，一个长得和乔琳娜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从里面跳了出来。 「姐，你回来了？我都说了，他要是还没到就别管了，咱们回去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就睡觉……」 话都还没说完，女人就注意到乔琳娜身边站了一个男人，她的眼神飘忽，最后落在了许丛楠胸前的徽章上。 徽章很普通，但却不是谁都有能有的。 女人那后半句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脸登时涨得通红：「不，不好意思，您就是许丛楠少将吧，哈哈，我刚刚说笑的，我刚刚说的是我姐的渣男男友。」 乔琳娜：？ 许丛楠：？ 空气中瀰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沉默。 「许少将，见笑了，这位是家妹，名叫乔纳琳。」乔琳娜忽视了乔纳琳嘴里的渣男，「乔纳琳，介绍一下，这位是从a市来的许丛楠少将。」 「a市啊，嘿，许长官，我最近也有去a市的打算，您看看能不……」乔纳琳小声逼逼道。 「行了，站在门口聊天算什么样子？」门内，一道醇厚的温柔女声响起，「都进来吧，我刚泡好了茶。」 「好嘞。」乔纳琳赶紧给两人让开一条道来。 三人陆续进了屋。 出乎意料的，这个房间虽然被称作办公室，内部却更像是休息间，有沙发有茶几，甚至还有果盘和电视，暖色的装饰取代了冷色的刻板装潢，显得一派温馨暖人。 一个女人从后面的茶水间里绕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盘茶具。 许丛楠上下打量了这人，这是一位长相过分温柔的女人，气质上和乔琳娜的温婉更为相似，身上留有时间给予她的稳重和成熟的韵调。 「初次见面，许少将。」乔女士把茶具摆在了茶几上，直起身来，看向许丛楠，「我是这所研究所的副所长，同时也是负责管理那名少年治疗项目的项目负责人。」 「多谢，如果没有你的出手相助，我都不知道那个孩子该怎么办好。」许丛楠笑了笑。 「这是我该做的。」乔女士闭了闭眼，「现在很多人都是冲着利益和名声去的，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活没人想干，更何况是从未见过的新型病毒。但我又实在放不下那孩子，听说歌秋无力负担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把他接过来。」 「您是个好人。」许丛楠由衷的感嘆道。 之后的半个小时，许丛楠就少年最近的治疗和情况，与乔女士进行了一番冗长的对话。 基本都在说少年的身体状况，以及日后的治疗手段和方式等等，许丛楠问得很细，他怕自己但凡遗漏了一点，就会把少年推入万劫不復的火海。 这对话结束后，许丛楠捧着乔夫人递过来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浓郁的茶香裹挟着些许热气在唇齿流连，留下一片清甜和冷意。 可温暖过后留下的只是冰冷。 正如这温柔的过去，终究只是奠定未来悲剧的一个基石而已。? 第101章 虚伪？ 许丛楠想到了八年后在c市研究所中所看见的那一幕，白骨层层叠叠地堆在培养皿旁，变为白骨的乔琳娜守着那片孤独的坟场，最后一同归于火海。 过往的种种经歷，让他在对待某些事情的时候不得不更为谨慎，虽然他知道自己在这种类似回忆的过往中所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无法改变未来，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于是，在谈话到了终结的时候，许丛楠向乔女士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因为某些不得已的事情，例如有人暗中操作等等，导致了治疗变为了实验，你会怎么做？」许丛楠忽然问，「这也许不是你想看见的，甚至可能是你无力插手的，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乔女士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将茶具整整齐齐的摆在茶几上，郑重的保证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如果真的发生了，我将不惜代价去阻止更坏的结果，并为我的过失赎罪。」 许丛楠闭了闭眼：「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说完，他站起身。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已经很晚了，我明天再来看望那个少年。」许丛楠笑道。 乔女士也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妈，你忙一天了，歇会吧，我去送就好了。」乔琳娜说着，特地警告了乔纳琳，「小琳，你在这里陪着妈妈。」 「唉——」乔纳琳不满的坐回到沙发上，「好啦我知道了，快去快回。」 乔琳娜点头，算是应了。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往楼下走去，期间，两人间一直维持着某种说不明道不破的沉默。许丛楠不知道这种沉默从何而来，但他看得出来，乔琳娜似乎想说些什么，一直在犹豫踌躇。 于是，他在大楼门口的时候，叫住了乔琳娜。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许丛楠笑了笑，「我看你一路上都没有要说的意思。」 乔琳娜笑了，笑得很温和：「我确实有事情问您。」 「说吧。」 「你为什么会问出那句话呢？」乔琳娜的眸光微动，「就好像你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在对我们发出警告一样。」 许丛楠沉默了，乔琳娜的感觉很敏锐，他确实知道某些东西，这些东西过分沉重，在和人谈论的时候，更像是一种荒谬的玩笑。 第184页 不过，乔琳娜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表面她已经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许丛楠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只剩白骨的乔琳娜会对他说「她等他好久了」，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乔琳娜，我可以相信你吗？」许丛楠刚说完，自己都笑了，「或者说，你能相信我吗？」 「什么？」乔琳娜看上去有些疑惑。 其实，她之所以想问许丛楠，主要是因为她从看见许丛楠第一面开始，就觉得面前这个年轻的少将，身上似乎背负着某种沉重的未来。 这个人明明看上去才二十出头，言行举止却带了过分的老成。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出于这种心理，加上刚刚许丛楠问的奇怪问题，乔琳娜才叫住了许丛楠，问出了这个问题。可现在许丛楠却又反过来问她能不能信任他？ 乔琳娜思考了一会，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只有相信。 「当然。」乔琳娜温温柔柔的笑了一下，「我相信少将不是会把儿戏挂在嘴边的人。」 「哦吼，就不怕我耍你？」许丛楠感慨了一下，缓声道，「其实我来自未来，而我知道的是，一场末日会在八年后降临，c市研究所将会因此全军覆没，你和你的父母、朋友、同事将会死于这场无妄之灾。」 乔琳娜瞳孔微缩，她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道。 「许少将，这不是玩笑？」 「当然不是。」许丛楠勾了勾唇，「导火索就是那个少年身上的新型病毒，有些人想利用这种病毒做些什么，而这，将导致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 「简直匪夷所思。」乔琳娜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了震惊，「难道说，您知道我妹妹的名字，是因为你在『未来』认识她？」 许丛楠偏了头：「怎么说？」 「与我和我的父母不同，我的妹妹从未出现在公众的面前。」乔纳琳蹙了眉，「因为她想加入a市的地下部门，去做一个无名的英雄。我和父母尊重她的选择，一直隐瞒她的存在至今，但是你在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叫出了我妹妹的名字。」 许丛楠：……好傢伙，感情他之前曾经被乔琳娜当做嫌疑分子过吗？ 「不过，如果正如您所说的一样，这就说得通了。」乔琳娜皱着眉，「抱歉，我还是有点混乱，能给我几天时间梳理一下吗？」 「……」许丛楠转过身，往外走去，「当然。」 今晚的初次会面，算是告一段落。 c市研究所住房紧张，附近又是市中心，许丛楠打算出去随便定个酒店住一晚。 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许丛楠收拾好了东西，就再度赶去了c市研究所。这次，等在门口接他的是乔纳琳。 在乔纳琳的带领下，他坐上了园区内的摆渡车，前往了c市研究所的实验基地。那儿有一处占地不小的，专门用于各种大型实验基地。 在门口下了车，两人经过了种种程序和流程，总算把许丛楠这个「黑户」给暂时转正成参观人员。 进入基地后，又是一连串复杂的消杀等流程，两人才终于站在了某个实验室的门口。 门口，乔女士正在等他们。 「进来吧。」乔女士用工牌开了门，「那个孩子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目前还待在无菌间里。」 许丛楠点点头，一进门，他就见到了乔女士口中的无菌间，那是一处用巨大玻璃罩围住的空间。 其中，一个瘦小的少年正坐在床上，朝这边投来了视线。 隔着一个透明无菌间的玻璃，许丛楠和少年的视线撞上了。 少年的眼神原本是麻木呆滞的，他那双纯黑的眼里什么也没有，更多的是种死一般的沉寂。然而，这种死寂在看到许丛楠后，转瞬间变为了惊讶，再然后是狂喜。 明明少年的脸上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的面部肌肉因为各种原因，早就失去了其应有的功能。但少年眼里的那种情绪是掩盖不住的，许丛楠真真切切的从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某种过分的喜悦。 就好像珍藏多年的宝物，再次回到了身边一样，一种占有欲极强的感觉。 少年不自觉的朝着许丛楠靠近，动作间，他从床上翻了下来，由于长时间不走路，他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身体，下床时重重摔在了地上。 在片刻的迟钝后，少年挣扎着支起双臂，在地上拖行，直到整个人趴在了无菌间的玻璃上为止。 他张着嘴，嘴里咿咿呀呀叫着，发现许丛楠听不懂后，他拙劣地冲着许丛楠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来。 「唉唉唉，你干什么？」无菌间里的医务人员很快发现了不对，赶紧跑出几个人来，把少年扶回了床上。 可即使如此，少年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许丛楠，那双眼亮得有些吓人。 「这是……什么情况？」许丛楠指了指无菌间，有些困惑。 他记得不错的话，他和这个少年应该只有一面之缘。 「我认为可能是一种类似雏鸟情结的依恋。」乔女士抱着手中的平板，点了两下，「据我所知，这位少年曾经受到过你的保护，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人有可能会对向他们伸出援手的人产生某种依恋。」 「是的。」乔琳娜从实验室深处走了出来，开口解释道，「他从来到c市研究所开始，就一直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谈不上多么配合治疗。我们检查过他的身体，除了新型病毒，他的状态其实还算健康。」 第185页 「健康就好。」许丛楠点点头，几步走到无菌间旁，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问，「会说自己的名字吗？」 少年好像听懂了，他跪坐在床上，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像是在回应许丛楠。 「他还不会说话。」乔琳娜解释道，「我们也尝试教过，但他一直不愿意开口，可能是人体实验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确实有点……」 许丛楠点头，表示理解，任谁在那种环境下待久了都会出事，更何况当初刚救出少年的时候，少年的状态糟糕透顶，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既然说不了话，他干脆打起了手势，引导少年用手势代表语言。 「知道我是谁吗？」许丛楠边说，边指了指自己。 少年点点头，眼里亮晶晶的。 「你叫什么名字？」许丛楠又指了指少年。 出乎意料的，少年没有打手势回復，而是张嘴说话了。 但这一次，他嘴里说的不是听不懂的乱叫，而是几个勉强能听出音调的华国语。 「我，叫，什，了？」 一字一句，很艰难，但在学。 周围一片惊嘆，这还是少年第一次主动开口，这简直是一个奇蹟。或者说，许丛楠对于这个少年而言，是一个奇蹟。 「很聪明啊。」许丛楠笑了，「希望我下一次过来，你能告诉我的名字。」 少年的眼睛闪了闪，狠狠点了头。 再之后，等在一旁已久的医务人员便拉上了帘子，少年的情况只是稍微稳定，还需要更多的治疗干预。 许丛楠在外面等了一会，就准备离开了。 关于少年的大多情况，乔女士在昨晚就跟他说过了，他过来也就是为了亲眼确认少年的状态而已。 现在见少年的情况还不错，他也没打算多停留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火种计划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实施下去，他得赶在一切都还没发生前，把火种计划落实了。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许丛楠向乔女士告了别。 「我送送你。」乔琳娜道。 「麻烦了。」许丛楠道。 出了实验间，乔琳娜带着许丛楠走上了一条并没有多少人来往的走廊，她停了下来，转身询问道。 「你说的事情，真的没有半点虚假成分？」乔琳娜问。? 第102章 窗纸 「当然，我可以拿我的性命作为担保。」许丛楠沉声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为了应对八年后末日的火种计划，绝对会落实下去。」 这必然不会是一个轻松的工作，但许丛楠有信心，因为他已经看过了未来。 他向乔琳娜鞠了个躬，大步绕过这位未来的c市研究所副所长，离开了这处走廊。 不久后，他离开了c市研究所，驾车回了a市，重新投入到火种计划的搜证中。 时间忽然变得很快，就像翻页的书本一样，前面还是细緻的浏览，等到了后面，读者却刷拉拉地翻过了一片。 在许丛楠的认知里，此后的漫长时间他一直不断忙碌于搜集证据与复查身体。 每当到复查的时候，他就会请半个月的假，先去一趟b市研究所进行必要的复查流程，看望那对兄妹，再去探望c市研究所的少年。 原因之一是为了确保他们不会被捲入人体实验，他的频繁来往必然会成为研究所的警钟，第二个原因…… 也许是少年那悽惨的模样实在是给他留下了过深的印象，又或许他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未来冰冷的实验记录。 而少年从许丛楠探望过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活了过来。 他很有天赋，没多少时间就学会了说话。等许丛楠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少年已经可以和他正常交流了。 当时的少年满眼欢喜，和许丛楠分享他学会的第一个字：「哥」。 再然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虽然少年的病一直没有要治癒的倾向，但在这个过程中，少年收穫了远比治癒更好的礼物，那就是陪伴。 在某一次探望中，少年盘腿坐在无菌间的床上，和外面的许丛楠面对面交谈。 说是交谈，其实并不准确。 许丛楠最近忙于各种事务，天天前脚找不着后脚，手机没几分钟又是来消息，又是来通话，明明还没跟少年说几句，就会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好的，我知道了，我很快就回去处理。」许丛楠说完，转手把电话挂了，回头去看少年，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少年眨了眨眼，并没有多少恼怒的情绪：「我想问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呢，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 许丛楠愣了一下，的确，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少年他的名字，其实不告知姓名的原因很简单，他不希望自己的影子成为框住少年未来的某种执念。 特别是他还从乔女士那里听来，少年可能还对他有一种类似雏鸟情结的执着感情时。对他有奇怪感情的人一个就够了，太多了他真的招架不住。 许丛楠莫名想起了某个男人的背影，才刚一想到，他就赶紧把这荒谬的想法甩出了脑外。 「额，这个嘛，其实……」 他打算随口编一个理由煳弄过去的时候，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许丛楠赶紧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服范盛长官。 第186页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盯着「服范盛」三个字，在少年期盼的目光中，随口就是一句。 「我姓范。」 说完这句，许丛楠赶紧接起了电话，走到一边去了。 服范盛长官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这通电话也是为此而打的。 「许丛楠，跟你说个好事。」电话那头的服范盛故意卖了个关子，「上次会议里，你给的资料和证据很充分，现在已经初步通过了火种计划的第一部 分文件，你可以着手安排落实了哈。」 许丛楠呆住了，紧接着，某种积压已久的情绪喷涌而出。 即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早就被奠定好的未来，可当他真的做到了的时候，那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依旧占据了他的全部脑海。 「感谢服长官对我的信任，火种计划今后必然会更为顺利的进行下去。」许丛楠笑开了，眼里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 两人后续又交流了些细节的问题，聊得忘了我。等打完这通电话的时候，许丛楠早把自己刚刚嘴瓢说了啥给忘到了千里之外。 聊完后，他挂了手机，走回少年的面前。 「不好意思，我得有事先走了。」许丛楠抱歉道，「急事。」 「没事的，哥，我能理解的。」少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脸上的笑更为深邃了而已，「等我好起来了，我一定会帮上哥的忙，哥你不用太在意我，快去吧，迟早有一天，我会帮上哥的忙……」 许丛楠只笑，没怎么在意少年最后说的那句话，便匆匆离开了c市的研究所。 在那之后，他全身心都投入了火种计划，计划真正开始动工后，工作量比起之前的工作更为繁复了起来。他除了身体复查，很少离开a市，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亲自去c市探望少年。 当然，为了确保少年的安全，他隔段时间就会要求与少年进行视频通话，算是一直另类的保障。 许丛楠其实没有多少机会见到霖明，从服范盛那里听说，霖明早早就被派了出去，目前在各个灰色区域活动着。 据说，在那次初步通过火种计划的会议上，许丛楠的文件其实还存在些许纰漏，那部分纰漏也是霖明在外面奔走，用真实可靠的现场证据给他补上的。 听到这个消息时，许丛楠还感嘆了一下，不愧是霖明，未来的少将，这才跟着服范盛几天的功夫，已经深得要领了。 火种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时间如同书本翻页，又向后翻出了极为漫长的时间，这一翻，就是七年半。 某一日，许丛楠拖着疲惫的身体，站在了某个别墅面前，敲响了某人的大门。 门开后，许丛楠和门后的人打了个久别重逢的招唿。 「嘿，有兴趣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他笑，一如多年前那样。 「……」 沉默久久不散，沉滞的气氛在两人间交换，渐渐有了些尴尬的味道。 许丛楠困惑地抬起眼，去看面前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再度笑着问出一句。 「有兴趣收留我一段时间吗？霖明？」 「许，许长官？」霖明的声音带了些微不可查的抖，他下意识的搓了搓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你怎么？」 「我长得很奇怪？」许丛楠挠了挠头，把一缕略长的髮丝别到了脑后，「啊，你说头髮？我没怎么打理，前段时间忙，最近才闲下来，闲下来还在折腾住处，没空去理。」 「……」男人没有说话，他久久看着许丛楠，似乎在许丛楠身上寻找着什么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年轻少将身上多出了不少岁月留下的痕迹，眉眼间的青涩淡去了不少，他变得更为稳重。据说因为火种计划有功，在前段时间他就已经被授勋为了中将。 唯一不变的是许丛楠的那双眼睛，依旧爱笑，笑得不怀好意，总有种下一刻就会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错觉。 「行了，别站在门口吹风了。」许丛楠笑眯了一双眼，「这才几年没见，就把我也拦在门口了？」 霖明深深吐出一口气，给许丛楠让出了一条道来：「请。」 「打扰了。」 话是这么说，许丛楠却完全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明明两人已经多年不见了，甚至在日常的工作也鲜少有碰面的机会。 但在许丛楠的认知里，他感觉时间没过去多少，当年的那个小副官一直没有变过，顶多长得更像那个长官大人了而已。 从玄关进去，入目就是宽敞的客厅，落地窗旁的帘子妥帖地束在一侧，正中则是玻璃茶几和沙发。 「这里还是这样啊。」 许丛楠感慨了一句，有些怀念，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霖明家的时候，窗帘没有拉，空气中满是酒味，那位长官就这么坐在沙发边闷头喝酒。 现在想想，时间还是带走了什么。 「什么？」霖明跟在他身后，对许丛楠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有些不解。 「没什么。」许丛楠走到沙发边，动作自然的坐进了沙发里。 霖明在原地站了一会，竟然莫名生出一种他才是客人的侷促感，他缓步走到许丛楠身侧的单人沙发边坐下，又觉得哪哪都不得劲，站起来就往一旁的厨房去了。 「我给长官倒杯茶。」他道。 第187页 「不用麻烦了，你坐着。」许丛楠抓住了霖明的手腕，把人拉拽回了沙发上，「先说事，再说别的。」 霖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还是顺着许丛楠的力道坐了下来。 「什么事。」霖明问。 许丛楠转过头，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个多年没见的前副官。 霖明更成熟了，他的眉眼向着锋利的那挂发展，五官也长开了不少，显得整个人的气质偏淡漠且不太好说话。配上他那一向不爱笑的面瘫脸，有种高冷长官那味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长……」话到嘴边，许丛楠把后面三个「官大人」给吞了回去，「收留我一段时间呗。」 「原因？」霖明垂下眼，敛去了眼里的情绪，「给我个理由。」 「这几年我一直在忙火种计划，很多地方的钱跟不上，都是我自己暂时出钱垫上的。」许丛楠砸了咂嘴，「哎呀，事情太多了，没法面面俱到，有些钱迟迟报销不下来，然后我就越来越穷，越来越穷……」 「穷到后面，把政府拨给你的房子也给卖了？」霖明冷嗤了声。 「聪明。」许丛楠笑着打了个响指，「没办法的事，为了火种计划嘛，这点小小的牺牲算什么。」 霖明有点无语：「那你之前都住在哪里？总不能一直露宿街头。」 「办公室啊。」许丛楠理所当然道，「每天睁眼就是工作，闭眼就是工作，不过最近，原来那个办公大楼拆迁了，新的办公场所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上面就说在办公场所搞好前，居家办公什么的。大家都走了，我比较惨，没有家。」 把自己说的像是没人要的流浪动物。 「你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了？」霖明抬起眼，那双眼深邃到连许丛楠都有点看不透，「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103章 铃声 许丛楠抿了抿唇，他朝后仰去，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把整个人都陷入了沙发柔软的垫子里。 「那我也不能去和服长官挤一个房子吧，他有儿有女的，家里还有个年轻漂亮的老婆，我去找他像什么样子。」许丛楠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吊灯的水晶装饰，莫名有几分晕眩感，「思来想去，这些年的弟兄里，走的走，散的散，娶妻生子更不在少数。就你比较可靠，而且听说分给你的还是独栋别墅，空间大，不尴尬。」 许丛楠自顾自说着，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在向他靠近，他身侧的沙发垫子凹陷了些。 男人的阴影从上而下，遮去了水晶吊灯，将他整个人囊括其中，属于成年男性的气息近在咫尺。 许丛楠没有别的动作，反而觉得有些有趣，他眼珠一转，看向了霖明越发晦涩难辨的眸子，笑了。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淡掉？」 问的有些无厘头，但霖明知道他的意思。 霖明就站在他的身旁，按住了他身侧的沙发背，几乎将人整个都圈在了他的阴影下。 「当然，长官。」霖明的声音低沉，压着某种沉积已久的情绪，「如果想要留宿，就要做好准备。」 「要是没做好准备，我怎么会来挑战你？」许丛楠抬起手，轻佻地挑起了霖明的下巴，「有本事试试，畏畏缩缩的不像个男人。」 说完这句话，许丛楠站起了身，霖明退开一步，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走到楼梯前，许丛楠顿住了步子，稍稍偏过头问：「几楼？」 这问的是他之后住哪。 霖明没去看他：「四楼。」 「好。」得到回覆，许丛楠缓步踏上了台阶。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不该做，但还是克制不住恶趣味做了，现在想想一阵后怕，万一霖明真做些什么，他还真没理说去。 许丛楠表面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甚至上楼梯的动作还是同手同脚，主打一个落荒而逃。 霖明别墅的一二层是复式结构，可以从楼梯边看到一楼的大厅。 下意识的，许丛楠悄咪咪往一楼看了一眼，他有点好奇霖明的反应。 就见这人竟然坐在他刚刚坐的地方，躺靠在他刚刚的躺的位置，还用手臂挡住了眼，好像在闭目养神。 但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霖明的耳朵尖都红透了，沉稳的表象都是装出来的。 很好，一场无意间的调戏，两人集体遭殃。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莫名的尴尬更甚。 许丛楠赶紧快走了两步，匆匆上了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总之就是很慌，心脏跳得太快，有点吵人。 二楼是厨房，三楼才开始是住人的地方。不过在许丛楠的记忆里，三楼是霖明平日里住的地方。 他在三楼站了一会，压下了心中想推门进去看看的念头，转头上了四楼。 意料之中，四楼几乎没什么布置，像是被用作了最普通的那种杂物间。许丛楠推门进去的时候，沉积已久的灰尘扑了他满头满脸。 颇有种灰头土脸的意思。 身后的走廊里传来了男人上楼的声音，许丛楠想了想，没有直接进去，反而在门口等了一会。 不久后，霖明上来了。 「这栋别墅太大了，我平时都住在三楼，四楼一直是闲置的状态，你既然要留宿一段时间，四楼可以暂时让给你。」霖明道。 许丛楠微不可查的瞥了他一眼，霖明的反应看着很淡定，表情也绷得很自然，就是耳尖还是有点红。 第188页 他压下了心中无端升起的恶趣味，清了清嗓子：「咳咳，还行吧，就是你这屋子里连家具都没有，你要我今晚住哪，去你房间打地铺吗？」 「我一会就去安排，最近在进行火种计划的收尾，有专门的人负责家具。」霖明扫了他一眼，「你打算住多久？」 「住多久？」许丛楠沉吟了一会，「住到新的办公室可以使用的时候？应该不会太久。」 霖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只回了一句。 「好。」 许丛楠暂住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当天下午，家具公司的人就开着一车家具来了，陆陆续续搬了沙发茶几床之类的东西往楼上去。 霖明就站在门口，和那位主要负责的人交流搬家具的事项。 反而是许丛楠这个找上门的寄生虫，老神在在的开了电视，瘫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整一副舒坦的样。 好像来借宿的不是他似的。 不过，他这种行为很快得到了霖明的不满，以前的霖明可能只会抱怨两句，实际上还是拿这位长官没辙。 但现在不一样了，霖明不算是他的副官，现在还是个准少将，时间和经验给了霖明不少底气。现在的霖明敢直接上手把某个「寄生虫」从沙发里提熘出来，还拽着人去看房间，帮着打扫屋子，布置家具摆设。 闹腾了一下午，总算把许丛楠「暂住」的四楼给整得有模有样，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最后，许丛楠又把自己的行李拖上楼，妥帖的安置好后，菜从楼上下来，打算下楼看看还有什么忘了没带上去的。 他人才刚走到三楼的楼梯间，就闻到了一股子的饭香味。许丛楠顿了一下，快步跑到二楼，正好和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的霖明打了个照面。 双方对视。 许丛楠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从霖明的脸上，挪到了霖明身上的围裙。 围裙的图案还是小兔子。 许丛楠：…… 想不到霖明私底下竟然如此的卡哇伊？ 双方间又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里。 霖明就这么端着盘子站着，没明白为什么许丛楠站着不动了，还老盯着他的围裙看。 「在看什么？」霖明放下了盘子。 「看你的兔子。」许丛楠直言不讳。 「？」霖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围裙，登时僵住了，「这不是我的。」 「嗯哼？」许丛楠不置可否，脸上看着是信了，但语气怎么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怎么？难不成你在家金屋藏娇了？」 霖明：…… 见霖明没说话，许丛楠越发嚣张了起来：「想不到我们霖明长官也会往家里带女孩子了。」 「说得好。」霖明板着脸，说出的话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要不猜猜，我现在『金屋藏娇』的是谁？」 许丛楠愣了一下，缓缓反应了过来，现在寄人篱下的不就是他自己吗？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确实也算是某种金屋藏娇了。 许丛楠：……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 「怎么不说话了，许长官？」霖明挑挑眉，几步靠近许丛楠，压迫力十足，「说啊，我现在藏的是谁？」 「咳咳咳……」许丛楠赶紧后退几步，连连摆手，「大男人哪来娇不娇的，你这么正直一个人，怎么会藏娇呢。哦对，别说这些伤感情的，吃饭，吃饭。」 说完，这人跟泥鳅似的从霖明身前绕了出来，非常自觉地钻进了厨房去拿碗筷，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霖明没继续做什么，只站在原地笑，带了几分温柔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许丛楠本以为像霖明这种天天打打杀杀的傢伙，不会这种精细的下厨，直到他吃到了霖明做的菜，并且深深探讨了自己过往吃的一系列「垃圾食品」。 他陷入了对人生深深的思考，感觉前几年都白活了。 「没想到，这才几年，连做饭都会了。」许丛楠感慨了一句。 霖明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自顾自问道。 「身体怎么样？」 「还行，好使。」许丛楠不在意道，「最近的复查可能有点问题，不过没关系，等火种计划开始后，一切都会……」 「什么问题？」霖明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没什么大问题。」许丛楠伸出筷子，去夹青菜，却在半道被霖明拦截了，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霖明，「咋了？」 「什么问题？」霖明又问了一句，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真没什么。」许丛楠笑了笑。他想起不久前，已经取代了王平医生成为他主治医生的秦泽，发来的体检报告，以及秦泽十分严肃的警告。 「我可能活不了几年了吧，最近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容易疲惫……」 「你……」霖明感觉胸口中憋了一股气，「为什么不和我说？」 许丛楠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跟你说，我的病就能好转了？」 「可是。」霖明刚想说什么。 「别想太多。」许丛楠伸出食指，拦在了霖明的唇前，「我是不会死的。」 怎么说，他也是主角，主角死了像什么话？ 第189页 霖明没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丛楠收回手，没去看他，只觉得他的眼神灼热得有些过分烫人了。 从这天开始，许丛楠就在霖明家里暂时住下了。因为他是居家办公，每天活不多，火种计划又正式迈入了收尾阶段，大多时候不需要他本人在场。 因而他做完工作后，就瘫在沙发上摆烂，看看电视，偶尔接几个工作上的电话。 反倒是霖明比许丛楠忙得多，每次许丛楠早上起来，总是见不着霖明的人，要不是每次都能看见饭桌上提前做好的早饭，他都快怀疑霖明这人是搬出去了。 还真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了。 大概是因为知道许丛楠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又或者是因为别的情愫，霖明总是有意无意的照顾他。 两人时隔多年再次碰面的生疏感，伴随着生活的点点滴滴，消淡了不少，算是找回了一点过往共事的感觉。 这种平淡的生活持续了几个月，终于在某一天，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是一个午后，许丛楠正瘫在沙发上，准备打开电视，打发他无聊的下午。 两人刚吃完饭，霖明还在开放式的厨房里收拾碗筷。 一切都显得那么稀疏平常。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第104章 错漏 许丛楠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霖明的手机响了，他本来倒也没怎么在意，直到他发现了霖明不同寻常的态度。 往常霖明这的人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天天板着个臭脸，跟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只在极偶尔的时候会露出点笑，或是别的情绪。 可这一次，许丛楠清楚的从霖明的脸上看出了「震惊」，以及很快转化为「喜悦」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好奇心登时就上来了。 「不接电话？」许丛楠笑道，「谁的电话？」 「一个同事。」霖明敷衍了一句，捞起手机走到一旁角落里去了。 霖明站得有点远，通话声音又小，动作跟做贼似的。许丛楠听不清，只从手机里偶尔泄露出来的，些微上扬的语调里判断出，电话那头的应该是个女性。 莫名觉得很不是滋味，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尽管理智告诉他，真有可能只是一个女同事在汇报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许丛楠皱眉打量着霖明，总觉得霖明现在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等霖明通话结束，许丛楠赶紧收回了视线，没有多去看霖明的脸。 「我得出去一趟。」霖明收起手机，抬头看向许丛楠，「大概要几天的时间。」 「去哪？」许丛楠问。 「就出去几天，很快回来。」霖明道，他没有正面回答，「这几天，我会安排人来照顾你。」 许丛楠问他去哪，其实也就是无心之举，照霖明的性子，他这一问，霖明估计会连去哪，几点去都一起说了，毕竟两人的工作类似，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这还是许丛楠头一次没有从霖明的嘴里听见正面的回答。 他微不可查的瞥了霖明一眼，霖明表面上还挺镇静，但他就是从对方的微表情中察觉到了一丝侷促。 「行……」许丛楠刚张嘴说出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也是一串手机铃声，这一次是许丛楠的手机。 他这几天的工作基本在线上解决，一天几十通电话都成了日常。许丛楠倒也没太注意，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他瞥了一眼霖明，也没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就干脆点开了免提。 「餵？许中将吗？」一道温和的女声从许丛楠手机里传出，「最近有空吗，我们聚……」 「啪」得一下，许丛楠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拿起手机就给挂了。 许丛楠：…… 霖明：…… 本来没什么，这一系列动作整得这个通话对象的身份更可疑了。 「许长官。」霖明微微眯了眼，声音里都压着说不清的情绪，「是谁？」 「……」许丛楠沉默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谁，他才听见声音就把电话挂了，加上刚刚心里有鬼，根本没仔细听是谁。 没一会，刚刚那通电话又来了，许丛楠拿起手机一看，打电话的人是乔琳娜。 乔琳娜在这几年里已经接手了乔夫人的职位，成了c市研究所的副所长，许丛楠这几年和她的通话内容，大多是关于那个少年。 因为火种计划的原因，许丛楠的事情越来越多，不可能每一次都去c市探望那个少年，很多时候为了确保少年的安全，都是电话或者视频联络。 特别是近几年，少年的病情每况愈下，几乎每一天都在与死神赛跑。许丛楠就算去了c市研究所，也很少能和清醒时候的少年碰上面。 前段时间，少年的治疗被国家高度重视，乔琳娜的项目又迟迟没有大的进展，加上她新官刚上任，被人暗中挑拨等等因素都撞到了一起。 项目就在不可抗力的情况下，被转交给了c市研究所的所长，保密度高到连乔琳娜都无法插手，更别说探知情况。 许丛楠只知道少年被送到了更高保密度的实验室接受治疗，伴随着这事的，还有通知他少年近况的电话也少了许多。 其实从电话少了开始，许丛楠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第一时间跑了c市研究所一趟。得到的结果是，连他都无权干涉，保密级别高到令人髮指。 第190页 现在，乔琳娜忽然打了这个电话，内容极有可能是少年的事，他不得不接。 许丛楠皱了皱眉，当着霖明的面接起了电话。 「许中将，刚刚是怎么了？」乔琳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按到了。」许丛楠道。顶着霖明的视线，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近期您有空吗？我想私下和您见个面。」乔琳娜声音透着疲惫，「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了。」 「什么时候？」许丛楠直接道。 「后天下午吧，到时候约个地点。」乔琳娜也没说具体商量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许丛楠盯着手机里通话结束的图案，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这个事情很有可能是一个极大的，但被他疏漏的转折点。 「不巧。」许丛楠转过头，把手机收到了兜里，而后站了起来，「你不用派人照顾我了，因为我也要出去了。」 霖明愣了一下：「长官，您的身体情况不好。」 「我都说了，我死不了。」许丛楠走到霖明的身侧，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霖明的肩膀，「你不也和一名女士有约？」 「许长官，那是因为……」 「是是是，同事，工作，我知道。」许丛楠与他擦肩而过，走向了大门玄关，朝后挥了挥手，「我也是，同事，工作，而且刻不容缓。」 霖明死死盯着许丛楠的背影，许丛楠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总让他心中不痛快。 于是，在许丛楠蹲下身，穿好鞋，站起来的时候，霖明走到了许丛楠的背后。 许丛楠只觉有一具身体贴了上来，单手搂住了他的腰，把他往前推了几步，抵在了大门上。 「霖明？」许丛楠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长官……」霖明贴在许丛楠的耳畔，声音里压着一股难言的味道，连气息都扑进了耳廓。 许丛楠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人都有些站不稳，霖明那搂着他腰的手还有点蠢蠢欲动的趋势。 「说话。」许丛楠转回头，一把推开了霖明的脸，搭着人的肩，把人推出了一段距离，「正经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霖明半垂着眼，敛去了眸子里晦涩的情绪。 「真的只是工作。」霖明道，声音里莫名透着几分委屈。 感觉有点像是被人误会的可怜狗狗。许丛楠好险没扇自己一巴掌，把这可怕的想像扇出脑外。 「是是是，我也只是工作。」许丛楠赶紧敷衍了几句，「所以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我能得到一个回答吗？」霖明没接茬，反而问道。 「什么回答？」许丛楠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了，顿时脸上发烫，「操，你这个人。」 霖明对他的心思，许丛楠从七年前那会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他一直都装作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企图用这拙劣的伪装把这古怪的感情一拖再拖。 这种方式可能确实起到了一点作用，当时尚且青涩的霖明不敢表现得太过。后续两人分别多年，许丛楠又一度因为工作把这事抛在了脑后，本以为这种被霖明误以为是喜欢的好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化。 但直到他不得不投奔霖明的时候，他才发现，他错了，霖明这小子对他的心思一点都没淡，反而如同陈年酿酒一般，随着年份越长，越来越压制不住酒香。 甚至还敢动手动脚了。 平日里搞点小动作他就算了，毕竟他自己在住进来那天嘴贱说了那么一句话，可现在这人直接就上来了，一击平a给他干懵了。 但他自己好像也并不是很反感，甚至还有点……享受和满足？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玩意？ 许丛楠的脑子里乱得很，感觉连思考都快成了奢侈，特别是霖明的气息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好像下一秒就要贴上他的唇。 「等等等等……」许丛楠下意识地推开了霖明的肩膀，一手捂住了霖明的嘴，阻止了这人更近一步的动作，「你等我理一下好不？照顾一下比你年长的老年人。」 「长官你也比我大不出几岁。」霖明幽怨道。 是，身体年龄可能确实，但心理年龄，许丛楠自认比霖明大出了八岁有余，妥妥的老年人。 许丛楠慌乱地挠着头，心脏跳得太快，吵得他耳鼓膜闷响。 「等我再想想。」许丛楠似乎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他抬起头，声音绷得笔直，「等到了那个时候，我绝对会给你答案，咋样？」 霖明直勾勾看着他，那双眼里的情绪许丛楠看不懂，总感觉压着某种沉甸甸的，几欲疯狂的念头。 「好。」霖明最终还是应了，「我等你。」 ………… 从霖明的家里逃出来后，许丛楠马不停蹄的出了门，打了车，连行李都没带，连夜赶路去了c市。 经过了几年的建设，a市的庇护所已经有模有样了，最近还在陆续安排居民入住，店铺搬迁等等问题，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计程车开进了专门的地下隧道，踏上了去往c市庇护所的路。 c市因为地形，庇护所被建在地下，由于末日还没降临，前往庇护所的各个隧道暂时还开放属于民用，来往的车辆并不在少数，也没什么必要的安检。 去之前，许丛楠提前给乔琳娜发了个信息，等他到了c市庇护所地下，乔琳娜就在出站口的附近等他 第191页 两人简单交流了之后，许丛楠便坐上了乔琳娜安排的车，前往了庇护所中心。 时间还不算很晚，许丛楠匆匆赶来，还没有吃晚饭。乔琳娜干脆带他去了酒店，定了间包厢，点了些菜。 在等待的间隙，许丛楠简单检查了一下包厢环境，确认没有窃听器监视器后，才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人。 「你说的事情是？」他问。 「……」乔琳娜深深吸了一口气，话里带着沉重的悲伤，「长官，你还记得你曾经问我母亲的那句话吗？正如你所说的，事情真的向着我们没法插手的地方去了，我最终还是没能做得更好。」? 第105章 自责 许丛楠眉头一蹙：「那个少年，是不是被强制参与了某个实验？」 「是的。」乔琳娜苦笑一声，她摩挲着手指，显得有些焦虑，「我本以为少年就算脱离了我的保护，被转交给了所长，拥有更多的治疗资源，且在国家保护下，他一定会有所好转，可是我错了，我没有想过所长会那么疯狂，竟然真的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因为一连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传来，我有些不安，前几天我找了由头去实验室后才发现，他们在进行制作抗感染样本的人体实验。」乔琳娜一字一句道，声音里带着颤，「听说有b市研究所参与其中，项目保密性极高，所有参与者都被封了口。我能得知这个信息，废了将近一个多月的功夫。」 「少年呢？他情况怎么样？」许丛楠追问道。 「非常不好。」乔琳娜揪着自己的发梢，神情痛苦，「由于多次实验，他的精神和身体都遭受了莫大的伤害。由所长领头的团队每天都在用各种手段吊着他的命，就为了从他的脑中提取样本，这简直是罔顾人性的实验。」 恐怕不只是少年，在b市研究所的男孩和女孩，或者更多的孩子，也有可能被迫参与了这个项目…… 许丛楠的眉头越皱越深，心中某种沉甸甸的感觉越压越令他窒息，明明他知道事情绝对会发生成这样，明明他也做了一系列的措施，试图去防范和避免，可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样？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只有把孩子们送到研究所治疗，只有那么选择，才有可能给这些逃出虎穴的孩子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然而这个逃出虎穴迎来的，却是入了狼口。 他本以为他只要监管到位了，警告到位了，就能够避免这场悲剧。 可是他错了，以他一个人终究改变不了什么。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过去的泡影，他不论做了什么，都会被扳回原位，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过去的他不知道末日前会发生什么，可能真的没怎么去干预那对兄妹和少年的事情。可他明明都已经到过去的回忆里了，为什么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 「你叫我出来，应该不只是想跟我说这个事吧。」许丛楠吐出一口气，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思考解决的方案，而不是盲目自暴自弃。 「我母亲当初说过，会不惜一切代价赎罪。」乔琳娜闭了闭眼，「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揭发这个违反伦理道德的实验，救他出来，即使我不再当这个副所长。」 乔琳娜说得很决绝，恍惚间，许丛楠仿佛看见了那只剩白骨的乔琳娜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将一场悲剧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你打算怎么做？」许丛楠抿了抿唇。 「这件事，我已经有计划了。我叫您来，是为了拜託您一件事」乔琳娜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能请您带他走吗？至少陪他度过最后的一段时间。」 许丛楠安静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他想，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赎罪。 不知道乔琳娜准备了一个怎样的计划，在计划准备和进行的期间，许丛楠一直c市的庇护所待着，等待着乔琳娜口中的时机来临。 几天后的某一个下午，许丛楠接到了乔琳娜的消息，便准备好了车，等在了c市研究所的后门。 后门的附近有一处废品场，堆积了各种看不出用途的机械零件，桌椅等物。附近不远处，还有一个焚化炉似的东西。 在后门等待了快半个多小时，门开了，一个慌乱的白色身影推着床车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许丛楠，赶紧推着车过来了。 「那个，您是许先生吗？」青年走到了许丛楠身侧。 「是。」许丛楠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青年身旁的床车上，「这是？」 「您要的东西，乔副所长安排我了。」青年慌慌张张的掏出了一个玩意，递给了许丛楠，「哦对了，这个给您。」 许丛楠接过一看，发现那是一个类似遥控器的玩意。还没等他开口问，青年直接就解释了。 「这个，是所长为了防止可能的实验机密泄露，特地搞的。据说只要按下上面的按钮，被安装在他脑子里的晶片就会爆炸，一下子就没命了。」青年擦着汗，「毕竟是不人道的实验，要是被顶上的人发现了，这个刚好用来销毁证据。以防万一，我把这个一起带出来了。」 「好，辛苦你了。」许丛楠接过遥控器，小心翼翼的收在兜里，走到了床车边。 床车上隐约可见少年瘦弱的身体轮廓，白布把少年从头到尾都盖严实了，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他弯下腰，捞起少年的膝弯，连带着白布一起抱住，缓缓走向了提前准备好的车。 第192页 而那个毛手毛脚的青年赶紧推着床车跑了，一熘烟功夫就消失在了原地。研究所的后门空空荡荡，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许丛楠一步步向着车的方向走去，少年在他怀里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似的。 他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少年时，是将近半年前，那个时候少年虽然瘦，但是精神很不错，每次看见许丛楠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还会叫他哥。 可现在，他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许丛楠怀里。 许丛楠拉开了车的后座，把少年放了进去。 乔琳娜跟他说过，所长为了维持少年的生命，给少年上了无数维持生命的管子，打了无数维持生命的药，现在这些管子全部被摘除，药也停了，这也象徵着少年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死亡会给这个少年带来解脱吗？ 许丛楠坐在了驾驶座，头靠在方向盘上，无尽的自责几乎吞没了他。如果他当时没有将少年送到研究所，如果他对于c市研究所的动向更敏锐一些，现在会不会有另外的结果。 理智告诉他，不会。情感却试图欺骗他，会有奇蹟发生。 可在这种逐渐荒谬的世界里，奇蹟终究只是绝望的开始。 在车里自暴自弃的待了一会，许丛楠终究还是驾车离开了地下的c市庇护所，去了地上。 现在末日还尚未降临，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末日这个死亡的预告就像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巨剑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并带来致命的打击。 因而，在临近期限的时候，就算只是最后的光景，大家大多也无心关注末日前最后的残影，更多的忙于对新生活的布置和安排。 许丛楠一路开车出了地面，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只剩了他一辆车。 他开上了一条国道，在道上漫无目的的开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发现，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是一直向前而已。 数小时后，许丛楠停了车，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到了a市庇护所附近的那处深山庇护所。 也就是安柠的老家。 a市边缘的深山庇护所规模不大，比起a市庇护所它的工程量也小的多，现在收尾阶段，大多数的准备都已经基本成型，很多村民已经住进去了一段时间。 许丛楠开上了山道，最后停在了深山庇护所附近的平地上。这附近大多来往的都是些熟识的村民，偶尔来这里送物资的也是官方专用的大货车。 像许丛楠这样的陌生车辆实在少见，不少来往的村民都停了下来，来回打量着，渐渐聚集起来了一群人。 很快就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穿着制服的大叔，看样子，他是负责这个庇护所的安保工作，见人都围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喂，这里不能停车。」大叔走到近前，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你是哪个地方派来的，如果有登记就直接进去，别停在门口碍事哈。」 许丛楠吐出一口气，放下车窗，看向大叔，就这么一眼，他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正是安柠口中的那位林叔，只不过这时候的林叔看着更和善些，少了很多的血腥气，虽然面向有些凶，但给人的感觉更偏向温和。 「抱歉。」许丛楠就愣了这么一下，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你这里有没有开满花的花田，或者是比较开阔的地方？」 林叔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拿不准这个奇怪的外乡人是什么意思。 「你找这个地方干什么？」林叔问，「没事别挡在这里哈，早点离开，时间不等人。」 许丛楠赶紧摆摆手，指了指车后座：「我这里有个孩子，想在最后的时间里看看这个世界。」 林叔刚想抱怨，嘴都张开了，却无意间瞥见了车后座那个盖着白布的少年，登时沉默了。 他明白了许丛楠的意思。 「从这边过去，沿着道出去几百米距离，然后下车走附近的山路，走到头，那而有一处开阔的地。」林叔皱了眉，「不过现在是冬天，花是没有的哈，之前是花圃，外地来的都爱去看。」 「好。」许丛楠笑了笑，「谢谢。」 「林叔——」远远的，一道少女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 「我先走了。」许丛楠和林叔简单道个别，迅速的拉起了车窗，他把车倒了出来，顺着林叔指出来的路走了。 在他的车后，一个女孩跑到了林叔的身边，手里还捧着一把小巧的枪。 「林叔，你今天说好了教我用枪的，我都找你半天了，你咋还在这看门呢。」少女抱怨道。 「安柠丫头，跑这么快干什么？」林叔笑了笑，「这不是看时间还早吗，走走走，要练咱现在就走。」 这么说着，这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结伴离开了。 另一边，坐在车里的许丛楠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参与安柠的过往，至少现在不要，他怕更多的羁绊会让未来的安柠更加痛苦。 特别是他在被赶出庇护所之后，他对于这些曾经跟随他的人，抱有另一种更深的自责。? 第106章 异变 许丛楠微微皱了眉，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子，顺着林叔指出的路，向前驶去。 开出几百米的距离，他就看见了林叔说的山路，他把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车，将少年从车后座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第193页 少年其实还有些微弱的唿吸和心跳，但总也醒不过来，就像被困在了梦魇里，一直处于深度睡眠的状态。 许丛楠用白布把少年包裹了起来，他走进了一片树林，从树林出来后，眼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花圃。 花圃里没有花，光秃秃一片，全是些残枝败叶，和许丛楠怀里的少年一样。 这儿大概是很多人踏青的首选，有不少供行人休息观赏的区域。 许丛楠上了一个山丘，盘腿坐了下来，让少年躺靠在他的怀里，缓缓数着少年的心跳声。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将少年送到治疗机构里治疗，但乔琳娜却告诉他他，少年的情况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 在多年的疾病折磨下，少年的身体本就极度虚弱，经过了取样实验等等后，每一天都是煎熬，即使有了抗感染的药物，也已经救不活了。 少年一旦离了管子和药物，生命就已经进了倒计时。 还有另一个原因并不光彩，甚至说是可耻。治疗机构必定有研究所安插的内鬼，如果被研究所知道了少年的事情，极有可能因此而打草惊蛇，导致其他深陷泥潭的孩子被当做需要销毁的证据杀死。 少年已经没救了，但其他的孩子尚且还有救。 许丛楠就这么抱着少年，静静坐着，准备陪少年度过最后的几分钟，算是一种根本无法挽回过错的赎罪。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在某一个瞬间，少年的心跳声忽然剧烈了起来。 许丛楠似些感觉，他低头去看少年的脸，发现少年竟然睁开了一条缝，那眼里毫无焦距，可能是失了明。 「还好吗？」许丛楠轻声问。 少年愣了一下，他的反应很迟钝，许久才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抬起手，摸到了许丛楠的脸，然后扯起一抹过度疲倦的笑来。 「哥，你来了，我好想你。」少年的声音无比微弱，只剩了些许的气音，「没事的，哥，我一定……一定……」 少年到底还是没说完后面的话，他的手骤然下落，摔在了许丛楠的怀里，唿吸和心跳同一时间停止，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许丛楠久久的看着他，守着他，直到日暮西垂，四下一片混沌似的黑，才在一片星光之中，将身躯早已冰冷的少年埋葬在了眼前的花圃里。 在即将填土的时候，许丛楠摸到了兜里遥控器，他想了想，把那遥控器也从兜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少年的身上，再盖上土壤。 来年的春天，这里必然会开满一片鲜花，死亡会带来另一种新生。希望他下辈子顺顺利利。 做完这一切，许丛楠才披着夜幕回到了车上，然后驾车离开了这里。 他回到了a市庇护所，但没有回霖明的别墅，而是去了庇护所给他安排的办公场所。 在许丛楠住在霖明家的第一个月后，新的办公场所早就已经投入使用了，只不过许丛楠处于某种心理，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去过。服范盛认为可能是他身体欠佳，所以也没有强制要求他去过。 可这会，他踩着夜色，进入了办公室，将自己埋在了办公桌上。这个办公室是独属于他的地方，空气中还残留着新房的些微甲醛味，无比的冰冷死寂。 窗帘没有拉全，月光透过另一半的窗户投入，落在许丛楠的肩膀上，平添了一份凉意。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就像身上压了沉重山脉，压得他一点点的喘不过气来，独自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未来，负重前行了那么久，最后还是百密一疏，造成了他人的痛苦。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沉醉在一碰就破的温柔乡里，自以为能获得什么解脱，实际上这只是自我麻痹和逃避的手段而已。 他做不到十全十美，无法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救世主，才会因此使得那些孩子陷入水火之中，这么多年来，他的补救行为是否从来都没有其意义。 他还能在这种负担中承受多久呢？ 第二日清晨，许丛楠趁着霖明还没有回来，一声不吭的从霖明的别墅搬了出来，把生活必需品都挪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从这一天开始，除了必要的身体复查，他几乎从未踏出过办公室半步。他投入了暗无天日的工作里，试图用工作麻木自己的神经。 只不过这一次的工作，不只是火种计划的守卫，研究所那边的事情他也在尽全力的打听，试图救出b市研究所的几个孩子。 但研究所的保密项目一向是国家都支持且保护的存在，许丛楠就算得知了有这种违法行为存在，知道了有这种非人的项目在进行也没有用。 他没有证据，一切无证据的告密行为都会被当做无理取闹，更有可能因为他的告密行为，导致其他在b市研究所的孩子们会被为了消灭证据，而当场「销毁」。 到时候不仅查不出东西，孩子的命也没了，更别谈救人。这个结果，不是他想看见的。 他需要更多证据，更多精力，以及更多时间…… 可末日并没有给予他更为充裕的准备时间。 在许丛楠搬出霖明的别墅两个月内，他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见，工作全是线上交接。 服范盛以为是他身体渐渐不行了，不想别人看见病弱的摸样，自然也没去打扰，甚至很贴心的警告了其他人不要擅自去找他。 第194页 这其中应该包括了霖明，因为自从离开的那一天开始，霖明就再也没有来见过他，没有问过缘由，也没有发过信息，似乎默认了这个结果。 或者说，霖明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等他」。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来到了那个一切的转折点。 这一天，有人敲开了许丛楠的办公室门。 许丛楠原本是不见人的，因为身份和身体原因，他已经极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庇护所里知晓他的人简直凤毛麟角。 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敲门的是服范盛。 「许丛楠，开门，有事。」服范盛只敲了两下，门就从内部开了。 他顿了下，推门进去了。 屋内乱糟糟一片，各种文件夹散落在地上，书本纸张堆积如山，就连某些生活的必须用品也被堆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空气中压着长久不流通的沉默感。 在这「垃圾」之中，许丛楠从躺椅上抬起了头，看向了进来的服范盛。 「服长官，稀客啊，听说你快成为a市庇护所的领导人了，最近应该很忙吧，怎么还有空来我这里？」 许丛楠勉强笑了笑，他那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头髮几乎齐肩，鬍子倒是还知道刮，看上去既邋遢，又有一种独特的慵懒气质。 「……」服范盛环视了一圈周围，对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不予置评，「许中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许丛楠抬起眼：「什么？」 「我们前些天秘密派出了人，去阿立卡国的洛塔蒂保生化实验室盗取病毒的样本。」服范盛走了进来，把门关上了，「行动很成功，阿立卡国最近本就暗流涌动，更不能在这种时候明目张胆的『抓小偷』，但据说他们暗中派出了僱佣兵，正在寻找盗取病毒样本的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许丛楠耷拉着一双眼，显得很没有精神，「难不成你的病毒还能被人偷了？」 「是，确实是被人偷了。」 服范盛一句话，惊得许丛楠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那可是会引起末日的病毒，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偷了？？？ 「你还能让人偷家了？」许丛楠瞪着双眼，不可思议道。 「正常的小偷当然不能。」服范盛严肃道，「但是内部的，知情的，并且权限极高的人就不一定了。」 「怎么说？」许丛楠听出他是有怀疑人选了。 「具体的情况我就不过多说明了，事情结果就是病毒被偷。目前尚且没有找到证据，对方的动作很快，一切会指向他的证据全被销毁了。」服范盛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留下了一点把柄，可这个把柄不能够完全证明就是他干的。」 「你怀疑谁？」许丛楠问。 「王柏呈。」服范盛一字一句道，「他觊觎领导人的位置很久了，自从我被选为a市庇护所的领导人，他就一直有所不满。他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情，绝对是想做些什么来扳倒我。」 许丛楠愣在了当场，凝固了许久的思维在这个时候仿佛甦醒了，他想起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 「装病毒是个什么容器？」许丛楠忽然问。 「是一只银色的手提箱。」服范盛大致比划了一下，「大概就这么大，是从黑手党和实验室交接的时候偷过来的，上面应该还有黑手党的标志。」 「霖明……」许丛楠喃喃道，这几天近乎昏天黑地的工作都快让他忘记了，末日已经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从埋葬少年的那一天开始，他已经在办公室里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两个月之久的时间。 如果他的记得不错，最近就是末日会发生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他被抓捕进了庇护所的审讯室。 而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他到底为什么会被抓进审讯室，代替霖明成为那个全人类的罪人。 「什么？」服范盛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许丛楠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张了张嘴：「霖明在哪？」 「他上一次任务结束了，他本来昨天就应该回来了。」服范盛想了想，「不过听他说有什么事要做，好像顺路半道去了一趟b市研究所，应该等会就回来了。」 「谢谢。」 许丛楠当即从躺椅上跳了下来，腿下一软，差点没摔个跟头，可他还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跑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大概还有一两万字数完结。 求一下隔壁新书预收，关于一个扮猪吃虎的自卑社恐受被女装蛇精病社牛攻缠上的故事。? 第107章 再会 霖明的办公室其实离许丛楠的办公室不远，不知道是霖明有意为之，还是服范盛故意安排的。 在许丛楠把自己封闭的两个月内，霖明在服范盛的帮助下，顺利的成为了全庇护所上下人尽皆知的少将。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这个表面不近人情，实际上待人温和的长官，很快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庇护所「代言人」。 相比之下，就在他隔壁的许丛楠显得无比磕碜，这倒也不能怪他，主要是那办公室门牌上连是谁的办公室都没写，门还常年锁着。 在许丛楠的刻意为之下，知晓他的人也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只是个仓库而已。 第195页 火种计划里霖明少将作为最为活跃的那个，是上头领导人眼里的红人，大伙巴结人家是自然的，反而那个默默无闻的许丛楠渐渐被霖明的光芒掩盖了。 许丛楠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霖明的办公室门口，刚一到门口，那门就开了，一个看上去无比慌乱的副官从里面出来了。 本来干的事就不光彩，这才一出来还被许丛楠抓个正着。那副官吓了一大跳，刚要跑，就见许丛楠这无比邋遢的样，以及从未见过的脸，顿时就把心虚收回去了，转而变成了趾高气扬。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流浪汉就去流浪汉的地方待着。」这副官就要抬手赶许丛楠走。 许丛楠眼神一凌，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副官的胳膊，一拉一拧一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三两下就把这个副官拧着胳膊，安在了地面上。 「谁派你来的？」许丛楠问，声音冷得彻骨。 「你，你又是谁？谁让你来这里了？！」副官发出了近乎杀猪一样的叫声，「来人啊，来人啊，这里有人杀人了！」 这声一出，在附近巡逻的安保人员就注意到了，一转头看见这一场景，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沖了过来，都想把许丛楠给制住。 许丛楠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百分百能确定这个副官绝对动了什么手脚，他必须在有人聚集过来之前，就把隐患排除掉。 他一把抓起了副官，在副官的耳边恶狠狠道：「老子为了把他捧上去，努力了这么久，你就这么想把他扯下来？王柏呈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王领导，我根本不知道。」副官一张脸憋红了，整个人慌得不行。 许丛楠也懒得听副官的鬼扯，他狠狠揣在副官的腰窝上，把人踹出了几米远。趁着这个空荡，他开门就冲进了办公室里，一眼就看见了被放在办公室角落的银色手提箱。 王柏呈为了扳倒服范盛，需要找到以一个突破点，一个绝对不能被世人原谅的突破点，才能把那个风光无限的傢伙拉下来。 只要被人发现霖明偷取了感染病毒，再事后安排几个所谓的「证人」证明霖明有投放病毒的想法，再把这种舆论扩散出去，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霖明拉下台。 方法很俗套，但是很有用。 服范盛的手里少了一个大将，势力不稳，到时候想要扳倒服范盛简直指日可待。 但许丛楠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他为了把霖明引到一条正确的路上，已经铺垫了那么久，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被隐去了。 他拯救不了所有人，但至少，他想拯救霖明，作为一种赎罪，或者出于另一种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心理。 看着那熟悉的手提箱，许丛楠的脑子「嗡」得一声响，快步沖了进去，拿起手提箱就往外头跑。 副官已经不在外面的走廊上了，估计是去找王柏呈汇报情况，他得在王柏呈派人赶来之前，把这个手提箱拿走。 许丛楠狠狠地喘出两口气，刚要转头就跑，却碰上了匆匆赶来的服范盛。 服范盛一看见许丛楠手里的银色手提箱，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抬起头，深深的看着许丛楠。 「你是想……」服范盛语气复杂。 「是。」许丛楠笑了，「我做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 「应该还有别的方法。」服范盛想劝。 「服长官，那个副官不会承认的。」许丛楠笑了笑，「他只是一个棋子，王柏呈想丢就丢。那个老狐狸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地位还不稳，不能赌，只能我这个边缘人物去做。」 「……打算怎么跟他解释？」服范盛闭了闭眼，「他应该不会原谅你。」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无所谓了。」许丛楠站直了身，「末日马上就要来了，服长官，你可以行动了。顺便，下次再见面，我应该就不是我了，霖明也是。」 许丛楠笑了：「记得替我照顾好他。」 服范盛 ：「好。」 远远的，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有什么人正快速在走廊里移动，间或夹杂着金属的碰撞声。 大概就是王柏呈派来的武装队伍了。 「走吧，服长官。」许丛楠最后道，「相信我。」 说完，他拎着那只手提箱，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跑去了。 他其实不太知道要跑去哪里，只是想着离霖明的办公室远一点，再远一点，或者让所有人都看见，拿着这个手提箱的人不是霖明，而是他许丛楠。 从楼里一路跑到楼下，中途撞见许丛楠的人不在少数，不少人惊叫着散开，在看见许丛楠身后的武装队伍后，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你瞧，那个手提箱难道不是……」 「我知道，我参与了那次任务，就是那个失窃的手提箱。」 「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不会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吧！」 许丛楠顶着一路的怀疑，笑了，笑得无比张扬，很奇怪，明明他的身体无比虚弱，跑这么一路下来，早该支撑不住了。但他却很轻快，压在他肩头的重任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 身后的武装部队顾虑周围的人群，不敢使用枪械，一时半会还真追不上许丛楠。 他就这么跑出了庇护所围墙内部，朝着庇护所外面跑去。 第196页 刚跑出去没多远，在他的对面，有几辆装甲车正从路上开来，其中一个正在开车的人看见了许丛楠，当场就停了车，匆匆跑了过来。 许丛楠不用看都知道，那必然就是霖明了，这傢伙竟然这个时候才回来。 「许长官，长官！」霖明认出了他，叫了两声。 许丛楠没理他，与他擦肩而过。 许丛楠身后的武装部队还要再追，却被霖明拦了下来，装甲车上瞬间下来了几十号人，把这条路拦了个水泄不通。 「我看谁还敢追！」霖明高声呵斥道。 「霖少将，刚刚跑过去的人可是窃取感染病毒的嫌疑犯，你真就要这么包庇他？！」武装部队的队长同样喊了回去，寸步不让。 「他怎么可能……」霖明刚说出几个字，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改变了话头，「好啊，既然是追捕，那我追和你们追也没什么区别。」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霖明大手一挥，「老子要抢你们的功劳，你们全部给我在这里等着！」 随着霖明的话音落下，几十号人形成了一堵人墙，齐齐举起了枪械，枪口对准了这些王柏呈派来的走狗。 而就在双方激烈对峙的时候，许丛楠早已跑出了几十米远。 体力终于支撑不住长时间的有氧运动，他只觉得自己的腿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每走一步都如同坠着千斤，根本走不动路。 他喘着气，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模煳了，黑色的，白色的雪花一闪一闪，头昏目眩，唿出的气都带着灼痛肺部的炙热感。 就在许丛楠即将倒下的那一刻，有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 「长官，发生什么事了？」霖明急切道，他看着许丛楠手中的银色手提箱，不可思议道，「你不会真的？」 许丛楠的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他努力晃了晃脑袋，强行拉回自己的意识。 「他们想害你，放在你办公室，我刚刚偷出来被发现了。」许丛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所以你……」霖明伸手，想从许丛楠手里把箱子扯回来，「给我，他们想害的人是我，只要我说是我让你做的，你就不会有事了。」 「霖明，太迟了。」许丛楠死抓着手提箱不放手，他摇摇头，「已经太迟了，你这么做，只会把你也拖下水。」 霖明瞳孔微缩，手僵直在半空中，久久没有别的动作，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语言都干巴了。 「许长官，你是要替我顶罪？」 「呸，你哪里的罪？」许丛楠喘出一口气，「你没有罪，是我自愿的，这是赎罪。」 「什么？」霖明扶着许丛楠，手都在发抖，「许长官，你在说什么？」 「上辈子，我可能真做了什么事，你可恨我了，巴不得要我死。」许丛楠喘着粗气，「那个人很快就要回来了，他会取代现在的你。但是没关系，我给你铺好路了，服长官也会照顾你，你的前程将会一帆风顺……」 「长官，你到底在说什么？！」霖明激动地吼出声，「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 「你一直一个人在背负，一个人站在我前面！」霖明喊出声，「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该怎么办？长官，你让我等你，可我从没等到过你，现在却又这么突然地跟我说这些。」 霖明紧紧抓住了许丛楠的手。 「求你了长官，我已经可以帮你背负责任了，能把你的重担分我一点吗？」霖明眼睛通红，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你要我等你的答案，我等了你好久，你一直不开门，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许丛楠狠狠一闭眼，他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疯了，才会这么迫切的想做出这种事来，明明这是不被允许的，是他克制至此的。 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冲动，伸出一只手，勾住了霖明的脖子，把人的脑袋拉低了一点。 然后，他吻上了霖明的唇。? 第108章 重逢 这一吻一触即分，轻飘飘的，像是掀起了平静湖水的轻微涟漪，很快就又归于平静。 「叮咚——时间到了哦~」许丛楠的脑海中响起了不知谁人的声音。 于此同时，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这种感觉和体力不支的晕眩感完全不同，更像是一种灵魂被抽离，被带离这个世界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他的耳边泛起了水声，才有了些许的实感。 许丛楠勐地睁开眼，抬眼看见便是一片浩瀚星空，他的半身陷在水里，他反应了一会，总算明白过来，他似乎回到了那个属于「c」的空间里。 他缓缓直起身，脑子里乱糟糟的。 「回来了？」c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感觉如何？」 许丛楠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发现那个奇特的房间正悬在他的头顶不远处，c正坐在房间里的一把转椅上，正瞅着一旁飘浮在半空中的屏幕。 见许丛楠盯着自己看，c干脆把那屏幕划拉到了许丛楠身前。 屏幕里正是刚刚许丛楠经歷的事情，此刻他正昏迷在霖明的怀中，手中紧紧抓着那个手提箱。 这个画面静止了许久，突然，霖明动了，他从许丛楠的手中拿过手提箱，打开，里面静静摆放着一个蓝色的试剂。 霖明的动作很快，他把那蓝色试剂拿了出来，从怀中拿出一个绿色试剂放了进去，然后重新关上了手提箱。 第197页 画面到这里结束了。 「……」许丛楠呆住了，「这是什么？」 「谁知道呢，大概是某个副官担心他长官的身体，一早就拜託了某研究所研制的相关特效药吧。」c漫不经心道，「顺带一提，由于你的情况特殊，该药剂只对你有用。」 许丛楠站了起来，莫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霖明对自己很了解，他知道那个满腔仇恨的自己在见到许丛楠会做什么，所以用这种方式去赌，赌那个自己绝对会对许丛楠注射药剂，而他要以这种方式拯救许丛楠。 难怪他能拖着在末日前就半死不活的身体挣扎那么久，难怪当初上层对霖明擅自注射「感染病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从开始的开始，那个药剂就不是「感染病毒」，把他流放出庇护所也只是个名头，为的只是躲避王柏呈从中作梗，可能导致的，更为严重的判决。 想必当初那个装置之所以能检测到他身上的感染病毒，也是因为药剂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起效，感染病毒并没有完全消除，甚至连搜寻零号感染者，都只是想把他暗中接回去的藉口而已。 一切的一切都和最初对上了。 「这之后，会怎么样？」许丛楠问。 「正常发展。」c似乎是笑了，「末日开始后的故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事实证明，你赢了，你成功把自己的主角光环拱手送给了你的宿敌。」 「谢谢，我还有一个问题。」许丛楠勉强笑了一下，心中五味复杂，「过去的那个我，在知道大纲后做了什么？」 「做了你做过的一切。」c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间的书架旁，似乎在寻找什么，「你做的努力，过去都做过。没做到的努力，过去也没做过，过程可能有些微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是吗。」许丛楠吐出一口气。 「行了，有人在催了，我不能再留你了。」c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走到了房间边缘，把书丢给了许丛楠。 许丛楠抬手接住，发现那正是他的黑书。 「回去吧，是时候醒过来了。」c坐回到了椅子上，挥挥手，「拜拜。」 话音刚落，空间剧烈波动了起来，原本平静的水面就像起了风浪，来回拍击着许丛楠的膝盖。 星空之中，有一道声音穿越了空间，清晰地传到了许丛楠的耳朵里，他分辨了一会，才发现，那是霖明的声音。 「许丛楠，醒过来！」 …… 眼前忽得一片漆黑，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许丛楠感觉自己正从高空落下，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画面，脚底传来了属于的地面真切触感。空气中瀰漫着硝烟与血的味道，还有肢体腐烂带起的酸臭味，很不好闻。 他转了转眼珠，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一片战场上。 视野的左下角，熟悉的金色小字再度出现了。 那是独属于黑书的字体，自从许丛楠离开庇护所，金色的小字时不时就会跳出读者评论，被许丛楠屏蔽后就只会在左下角蹦消息提示。再后来，他进入了过去的世界，小字并没有跟来，他都快把这傢伙忘了。 这会黑书回来了，那个小字倒是安安静静，只是显示着读者评论99+。 许丛楠皱了皱眉，刚想做些什么，视线中却出现了霖明放大的脸。 这人好像在喊着什么，许丛楠的意识刚刚回归，还有些恍惚，听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人似乎在喊他的名字。 然后下一秒，霖明的脸忽然放大，一种独特的触感碰上了他的唇。 许丛楠：？ 许丛楠：？！！！！ 他瞬间就给吓清醒了。 霖明正紧紧地拥着他，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唇就这么贴上了他的唇。不过，这个男人显然并不精通这个，笨手笨脚地亲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反而有点像撕咬。 「不是……你……」许丛楠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接触到了霖明晦涩的眸子，一时怔住了。 就这么一个愣神，霖明一个用力又把人拉了回来。 这次，霖明忽然无师自通了。 这辈子都没经歷过这么刺激的事，许丛楠刚刚吓醒的脑子又混沌了，心跳吵得闹人，长时间的夺取空气让他有一种极度的窒息感，他真感觉自己会就这么晕过去。 直到身边传来了枪响声，霖明才放开了许丛楠，那双灼热的眼睛死死锁在许丛楠脸上，烧得许丛楠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丛楠狠狠擦了一把嘴，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肿了，带来丝丝火辣辣的痛感。 「操，真特么的……」他捂着脸，眼中还带着些许晶莹的光泽，偏过头不敢去看霖明，「我醒了，行了吧，非得整这些……」 霖明总算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他那表情还是板着的，耳根却又实在是红得不正常，动作间都透着一股子僵硬。 「我，那个，额。」霖明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尴尬地愣在那里，跟个情窦初开的男大似的。 看见霖明比他还尴尬，许丛楠反而不尴尬了。 「长官大人，这可是你先干的，你在害羞什么？」 「我，我……」霖明有些不知所措。 「我听到了。」 许丛楠走上前几步，张开双臂，把霖明拥入了怀里。 第198页 刚刚几秒钟时间里，这具身体的记忆终于和他的灵魂同步了，他知道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也听见了霖明说的那一大段话。 正因为如此，许丛楠才明白了，霖明虽然表面上不说，但他其实从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心中的那份仇恨，在不知不觉间再度因他沦陷。 真是，不知悔改。 「你还在等那个答案吗？」许丛楠忽然问。 「……」霖明安静了一会，伸出手，回抱住了许丛楠，轻轻的「嗯」了声。 「行，那我就告诉你。」许丛楠抬起了头，笑了，眼里满是霖明的倒影，「我答应了。」 霖明：…… 这个回答来得太突然，但还不算迟。 「许长官。」再次念出这个熟悉的称唿，霖明的语气十分复杂，莫名带着几分委屈，「我都还没告白，你怎么就先答应了？」 「那这次就轮到我了。」许丛楠松开手，走出几步，站在尸山血海前，「我等你。」 「你们两个还在打情骂俏呢？这里可是战场！」无人机飞到了许丛楠的头顶不远处，「欢迎回来，许丛楠先生。」 一位持剑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她看见了许丛楠，却很快又别开了视线，往更远处去了。 反而是那个活宝余纪之一直在那探头探脑，试图看看两人发生了什么。 这实在不怪他，刚刚两人几乎被感染者潮淹没，能看见人形都不错了，更别说看见他俩做什么了。 就在这时，几个变异感染者从感染者潮里沖了出来，一出来就发现了许丛楠身边的外来者，瞬间嘶吼着沖向了霖明。 霖明眼神一变，正想掏出一枚手榴弹时，许丛楠伸出了一只手，拦在了变异感染者身前。 「退下。」他轻声道。 变异感染者的身形顿时僵在了空中，缓缓退开了。于此同时，原本渐渐聚拢的变异感染者也跟着退开了，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道来。 「你打算怎么做？」霖明走到许丛楠的身后，「变异感染者太多了，想要杀的话……」 「我打算带他们回去。」许丛楠回过头，「这种数量庞大的感染者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在『父』的带领下，他们迟早会对庇护所造成影响。」 霖明顿了一下，眼里满是不贊同：「你又打算一个人？」 「不。」许丛楠摇摇头，笑了，「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说着，许丛楠转身，面对庞大的感染者们，挥了挥手。 「撤退，全部撤退！」他道。 感染者们接收到命令，收起了攻击的姿态，原本乌压压扑向装甲车的感染者缓缓退回到了队伍中，在许丛楠的命令下，逐步向来时的路去了。 「什么情况？」没了感染者的阻拦，余纪之抓准了空隙，快步跑了过来。 宁离秋甩掉了剑上的血迹，收好剑，缓步朝着霖明的方向走去了。 而那两横冲直撞的装甲车也摆脱了感染者的纠缠，一个稳稳的漂移，就停在了几人的身侧。 安柠和柳宁从车上下来，跑到了许丛楠身侧。 「大哥。」柳宁扒着许丛楠的袖子，哭得不成样子，「对不起，对不起……」 「多大个人了，哭成这傻样。」安柠拍了他一巴掌，她自己也哭了，那双眼哭得红红的。 还在装甲车上的两人放下了窗户，远远看着这一幕。 「我就说那臭小子会没事，你瞧吧。」科斯特笑道。 「没事就好。」乔纳琳喃喃道。 「都到齐了？」许丛楠笑道，「那么……」 一道带笑的声音打断了许丛楠的话。 「那么也不用我一个个去找了。」? 第109章 重口 许丛楠一顿，勐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刚刚还缓步撤退的感染者们竟然全部都停了下来，在短暂的沉寂后，感染者竟然自动分为了两拨，朝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而在路的尽头，一个戴着纯白的半脸面具、身材高挑的青年正缓步从感染者之中走出，站定在了众人的面前。 「谁？」不知谁发出了这声疑问。 「是『父』。」 许丛楠的眉头紧锁，他有想过这个行动不一定能达到怎样的效果，却没想到「父」会来的那么早。 他主动走到了所有人的正前方，与那个戴着半脸面具的青年遥遥相望。 青年站在许丛楠的面前，那视线赤裸裸的，把许丛楠从头到尾都扫了一遍，然后弯起了唇。 「呀，哥哥没受伤就好，我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危险人物出现，难为哥哥了。」青年张开双臂，「不要害怕，回到我这里来吧，我替你解决掉他们。」 「你不用再装了。」许丛楠厉声呵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青年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说出的话自带一种极度蛊惑的味道。 「不愧是哥哥，这么快就恢復意识了，不过也无所谓，之前那个木头人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这样的哥哥更讨我喜欢，你说是吗，许哥。」 霖明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拦在了许丛楠身前，他的视线直勾勾落在青年脸上，带着十足的敌对意味。 「你到底想做什么？」霖明问。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帮上哥哥的忙而已。」青年语调上扬，兴奋道，「哥哥是完美的，凭什么他就要被庇护所流放，凭什么他就要被人造谣，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些不属于他的罪名？」 第199页 「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被清除干净的臭虫。」青年同样上前一步，那极度扩大的嘴角几乎到了耳根，「所以我做的一切，只是清扫而已，再把清扫干净的世界，送给哥哥。」 「疯子。」柳宁骂了一声，「这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恐怕确实是脑子不正常。」乔纳琳接话道，她盯着青年，某种久远的记忆从她的脑海里浮现，，「不会是那场实验……」 「4号实验体。」许丛楠打断了青年无意义的呓语，他打量着少年，渐渐和脑中某个模煳的影子对上了，「或者，我可以叫你，范小诗。」 范小诗，「范」取自许丛楠曾经嘴瓢说的那个「范」姓，小诗谐音小4，也就是4号实验体。 经歷过过往的回忆后，许丛楠还有什么是不懂的。当初，他从c市实验室救出来的少年大概率并没有死，在他将少年埋葬后，少年便以特殊的手段復活了，而后大概率一直以范小诗的身份，混在深山庇护所里。 而这个特殊手段，恐怕就是异能的觉醒，以前的少年，现在的青年，范小诗，如果许丛楠猜的不错，他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拥有感染者病毒的异能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青年忽然歇斯底里地笑了，他摘掉了脸上的半脸面具，狠狠甩到了一边，露出了那张本应该是憨厚老实现在却布满狰狞的脸，「不愧是许哥，其实你很早就发现了吧，我知道的，你不说是因为你对我还有感情。」 许丛楠：…… 不，其实他还真不知道，他当时只把范小诗当成普通的倒霉蛋后辈而已，没想到这傢伙闷声憋了个大招。 「废话真多。」宁离秋挥舞着手里的剑，上前几步，「是非对错，手下见真章。」 「秋姐，秋姐你冷静啊，那位范小诗可是『父』，手下那么多变异感染者，就是有十个我们都打不过啊。」余纪之急得来回打转。 「有什么办法。」齐诺的无人机跟着余纪之的头顶打转，「现在摇人还来得及吗？」 「应该来不及了。」安柠摇摇头，「我们在来的路上就发现了，感染者似乎正在缓步包围这里，当时包围圈不密集，我们进来并不困难，但是现在恐怕……」 「我们也尝试联繫过总部，只是很可惜。」乔纳琳适时开口，「他们之中似乎有可以抑制信号传播的变异感染者。」 也就是说，恐怕这里的所有人，早已经是「父」手中的瓮中之鳖了。 「难道真就没有办法了？」柳宁喃喃道。 「不就是一死，我也算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的人了。」科斯特哈哈笑了起来，「现在死，也不算遗憾了。」 「不，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许丛楠的大脑飞速运转，各种各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纷飞。 忽得，他在记忆的洪流中，捕捉到了什么东西——那个遥控器！ 他还记得，他从c市研究所的人手中接走范小诗的时候，那个研究员对他说过，遥控器能直接让安装在范小诗脑子里的晶片爆炸，一瞬间致死。 这个晶片的存在，目的是为了把范小诗这个罪恶的产物瞬间销毁，可现在。 许丛楠咬了咬牙，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念头甩了出去。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双方处于你死我活的境地，在战场上谈仁慈简直可笑。 如果他能拿到遥控器，在死亡的逼迫下，说不定可以获得和范小诗对峙的筹码，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个遥控器到底在哪里。 c说，他在过往中做过的事情，过去的他也做过，只是过程不同而已，结果是一样的，也就是说—— 那个遥控器，当时确实随着范小诗的下葬被一起埋在了花圃里。可遥控器在深山庇护所的山里，深山庇护所距离这里可不算近，现在的情况下，想要取得遥控器，天方夜谭。。 该怎么办？ 线索似乎到这里断了。 「当心！」 就在许丛楠思考的当口，范小诗手下的变异感染者早已蠢蠢欲动，其中一个变异感染者吐出了一口噁心的肉球，又被隔壁的变异感染者伸手一捞，勐地向前甩出。 目标直指许丛楠！ 霖明揽住了许丛楠的腰，带着人窜出了几米远。 「碰」得一声剧烈的响动，刚刚两人站的位置上，肉球把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而后爆炸了。 强烈的爆炸气浪，差点把齐诺的无人机都给吹飞了，其他人被这么一盪都有些站不稳，更何况爆炸带出的不止气浪那么简单，还有腐臭的，带着高浓度病毒的血液。 宁离秋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几乎成了一片剑光组成的墙面，才挡下了数道炸到身前的黑血，勉强算是解除了危机。 「我靠，二话不说就动手了？！」余纪之咳嗽几声，拔出了长刀。 「哎呀呀，我说过给你们犹豫的时间了吗？」范小诗的声音慢悠悠的，「既然哥哥这么不听话，那么给一点惩罚不是应该的吗？」 范小诗歪了歪头，眸中全是天真的恶意。 「所以我决定了，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变成感染者，哥哥喜欢你们，那我就把你们送给他。」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宁离秋把手中的长剑一甩，动作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出现在了范小诗的眼前。 手中的剑光一闪，当头就给了范小诗一剑。 第200页 范小诗连动都没有动，那脸上的笑容却扩大了，更为狰狞了起来。 下一刻，一道残影出现在了范小诗的身前，只一瞬就打开了宁离秋的剑，甚至有伸手去抓宁离秋咽喉的趋势。 宁离秋瞳孔微缩，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后撤。然而，她的反应还是晚了一步，沖势没法改变，眼见就要撞上感染者的利爪。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无数丝线出现，在宁离秋的身前织起了一片银色的网，把那利爪挡下了。 就这半秒的空隙，宁离秋的反应比动作更快，一下就飞跃出了几十米，和对方拉开了相当大的一段距离。 「谢了。」她冲着身后的乔纳琳挥了挥手。 乔纳琳点头，刚想把丝线收回来，另一个变异感染者出现，一口黄色的冒烟液体就吐上了丝线，没一会，丝线就被腐蚀了个七七八八。 「啧。」乔纳琳当即放弃了那些丝线，立马后撤。 然而速度变异型的感染者没打算让她离开，一道残影在原地略过，眼见就要冲到乔纳琳的身前。 「嘭——」枪声响起。 是科斯特在装甲车内开了枪。 高速移动的感染者手臂瞬间被打出了一个血窟窿，它咆哮一声，总算放弃了乔纳琳，退回到了范小诗身边。 「那是什么？」齐诺的无人机发出了疑问。 「是速度型变异的感染者。」许丛楠把霖明抓着他腰的手扒拉了下来，见霖明还要抓，赶紧嫌弃地拍了回去，「那个感染者的速度能到达超音速的程度，虽然攻击力一般，但有句话说的好，兵贵神速。」 说到这里，许丛楠想起了这个身体给他同步的记忆，当时范小诗刚想对他做什么，这个感染者就出现了。范小诗当即就抛下了他，和这个感染者走了。 那个时候他们是去做什么了吗？还是说，去找什么了？ 想到这，许丛楠眯眼打量着这个变异感染者，速度型的变异感染者就站在范小诗的身侧。它其实还有半个人形，除了一双腿高度畸化，其余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自然能穿上人类的衣服。 而就在那个感染者胸口隐隐摆动的内兜里，许丛楠看见了一个白色的，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 难不成，范小诗当时是去找遥控器了？不是没有可能，范小诗没理由无缘无故的离开，除非离开的目的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 「霖明。」许丛楠拍了拍霖明的肩膀，「帮我验证一个猜想。」 「？」霖明偏头看了他一眼，「不自己单干了？」 「靠，我也想单干，没那个能力知道吧。」许丛楠推了他一把，「看见那个变异感染者身上穿的衣服吗，把它扒了，然后把衣服拿来给我。」 霖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许丛楠，那眼神分明就在说「没想到你这么重口」。 许丛楠：……? 第110章 生死 「那你怎么办？」 霖明上下打量了许丛楠，许丛楠这会穿正装打领带，整得还挺好看，就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能自保的武器和装备，就把他放在这里，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这里有个好捏的柿子吗？ 原本出来的也不是交战，霖明身上带的武器不多，还都是偏轻巧的，在刚刚那一波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没法分出来给许丛楠。 「我没法就这么把你放在这里。」霖明郑重其事道。 许丛楠想了想，试着召了一下黑书，那黑书凭空出现，稳稳落在了许丛楠的手里。 霖明的眼里带了几抹讶异，但他并没有追问。毕竟在之前相互交代异能的时候，两人关系不算太好，许丛楠没有把异能完全告诉他是正常的自保行为，可以理解。 因为，他也没有完全告知他自己的异能，以及自己异能的异常。 「这个应该做不了了，那个好像也是……」许丛楠点开了读者评论，试图从读者评论中获得打赏，最好是武器类的。 可这些评论大多数都是之前许丛楠要离开庇护所的时候积累下来的，大多都是要他不要离开庇护所，光是相似内容的评论就有数百条，基本没一条能做的。 许丛楠干脆翻到了最下，发现了一个新出现的评论。 读者：想看许哥主动亲霖哥！！！我不能允许我的霖哥那么卑微（bushi），我能打赏一把无限子弹的手枪！ 许丛楠莫名的沉默了。 霖明本来还在警惕周围的情况，转头就见许丛楠跟石化了似的不动了，一时好奇，他也探头过来看。 看到那排读者评论的时候，霖明也沉默了。 另一边，属于人类和感染者的战斗已经打响，从范小诗主动发起攻击的那一刻开始，这场战斗註定就没有缓和的余地。 变异感染者在范小诗的命令下，张牙舞爪地沖向了对面的人类。 余纪之和宁离秋在前面开道，齐诺从高空分析战局。乔纳琳把两孩子抓回了车里，开着装甲车在战场中游走，科斯特时不时开出几枪，一枪带走一个小朋友。 在这个激烈的战场上，所有人都赌上了自己的生命，这是一场属于生死的对峙。 在这种时候，他们的队长在干什么呢？ 他们的队长在思考，要不要在众目睽睽下亲亲。 真是可喜可贺。 「早亲早完事。」许丛楠自暴自弃地骂了一声，伸出手，勾住了霖明的脖子，把人拉低了些，唇直接贴上了对方的唇。 第201页 有过几次经验，许丛楠现在做的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当然，他还是要点脸的，就贴了一下，立马撤了回来，而后，他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把手枪。 霖明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看看许丛楠，又看看许丛楠的枪，沉默良久后，默默地吐出一句并不合时宜的话来。 「其实，要求好像也没说亲哪里，或许亲手背也行？」 许丛楠：…… 乔纳琳开着装甲车唿啸而至，在路过许丛楠的时候，坐在车里的柳宁赶紧把一些早就整理好的装备打包丢了出去，扔到了许丛楠的怀里。 「你们刚刚在干嘛？」安柠狐疑地来回打量这两人，那眼神，简直跟在抓姦一样。 许丛楠：…… 完了，是他蠢了，他怎么就忘了这装甲车里一整车都是武器呢？ 「没事，你们当心。」许丛楠清了清嗓子，尴尬地把话题扯了回来，「你们尽量拖延时间，我要验证一个猜想，如果可以的话，这场战斗就会有希望。」 「是，队长。」乔纳琳接过话头，「一定不辱使命。」 说完，她一脚油门开了出去，一个漂亮的甩尾，撞翻了往这边靠近的一大堆普通感染者。 在这场战局里，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异能者小队和许丛楠的队伍兵分两路，一个顾前，一个顾后，尽量确保不要出现两面包夹的情况，如果到了那种地步，这场对战就已经宣告了失败。 但其实谁都知道，如果没有一个能彻底解决的办法，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是范小诗的玩物而已，只是玩得时间长短问题。 此时此刻，范小诗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身形极端庞大的变异感染者，他就站在变异感染者的手掌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幕，一副享受的摸样，丝毫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在他的心里，大概也从没把这些渺小的人类算作什么人物。 「去。」许丛楠拍了拍霖明的肩膀，「我等你的好消息。」 霖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你要小心。」 话音刚落，霖明一个健步窜了出去。 几十米开外，速度型的变异感染者正在和宁离秋纠缠，宁离秋是身体强化类的异能者，主要强化的就是速度。那感染者也是，在没有他人干预的情况下，双方尚且能打个平手。 躲开感染者的利爪后，宁离秋一皱眉，又是一剑刺出，这一下斩断了感染者的一只手臂。 但这并没有用，感染者没有痛觉，弱点显然也不是手臂，砍断后没多久，肢体的断面处就出现了扭曲的肉芽，没一会长出了新生的手臂。 宁离秋没想到他的恢復能力这么恐怖，见利爪又朝着她挥来，她顿时瞳孔微缩，向后倒退出数步。 然而在她的身后，另一个感染者早就等候多时，就能宁离秋退过来的那一刻，张开满口的尖牙，一口咬死她。 忽然，几声枪响传来，霖明抱着枪沖了过来，几下将宁离秋身后的感染者打了个对穿，然后一脚踹翻感染者，把炸膛的枪丢到了一旁，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把染血的冲锋鎗。 一个物体能被他异能改变形态的次数是有限的，显然那把枪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霖队！」宁离秋喊了一声。 霖明在接触到冲锋鎗上的血液时，那血竟然自己凝结成了晶体，掉落到了一旁，下一刻，冲锋鎗被他揉捏成了一面钢铁的盾牌，勐地挡住了从侧边攻过来的速度型感染者。 速度型感染者显然对霖明的意见更大，它直接就抛弃了宁离秋，将矛头转向了霖明。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叫喊。 「操，柳宁，试管还有吗？！」 「没，没了，我准备了很多的，但也没想过会有那么多感染者啊！！！」少年崩溃道。 装甲车被一团粘液似的变异感染者拦住了，不少的普通感染者蜂拥而上，胡乱抓挠嘶吼着，眼见就要把装甲车吞噬。 宁离秋自然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但她又看了看霖明，有些犹豫。 「去吧。」霖明甩掉手里的盾，把速度型感染者甩了出去，「这里交给我。」 宁离秋点头，几步跳出包围圈，前去支援装甲车。 速度型感染者被甩开后，一个后翻落在了地面上，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霖明，恨不得用眼神就把霖明撕碎。 「我的异能是具象化。」霖明轻声道，「这也就意味着，用我手碰到的所有物体，都可以被我转变成另一个我熟知的形态。」 「虽然很可惜，我的异能明明应该是凭空具象化物品，不过，算了。」霖明喃喃地抱怨了一句。 话音刚落，他蹲下身，手掌接触上了地面。 在他手掌贴地的那一刻，一连串剧烈轰动响起，地上瞬间拔高了数个几米高石墙，把那将速度型感染者死死围堵在了中间。 「很抱歉，游戏结束了。」霖明道。 ………… 另一边，没了霖明在身侧，许丛楠陷入了困境。范小诗要「特殊关照」他，因而特殊关照他的感染者不在少数。 他手忙脚乱的穿好装备，几枪射爆了一个靠近他的感染者，还没打多少枪，那冲锋鎗就先炸了膛，连给他装子弹的机会都没有。 「操，什么劣质产品？」许丛楠直接把枪丢到了一旁，一个后撤步，甩出几个手榴弹。 第202页 爆炸声不绝于耳，这一下确实击退了汹涌的感染者，但并不是长久之计。眼见又是几个感染者袭来，许丛楠摸了摸身上的武器，发现真的啥也不剩了。 武器消耗得实在太快了，他现在除了读者给的无限子弹手枪，根本没有别的自保能力。 开枪射杀了几个感染者后，许丛楠找准了装甲车的方向，准备先上车补给装备。 然而，在他刚走出几步的时候，熟悉的血泊出现了，血泊蔓延到了他的脚边，很快分化成了一团噁心的血肉组织，无数血线齐齐向许丛楠而来，铺天盖地。 许丛楠退无可退，手中的枪对付这血肉组织根本派不上用场。眼见着血线距离他越来越近，他的瞳孔都几乎缩成了针尖状，怎么办？ 下一刻，湛蓝色的刀光从远处而来，以极为刁钻的角度避开了许丛楠，斩断了数条攻击许丛楠的血线。 趁着这个空隙，许丛楠赶紧退出了血泊的攻击范围，转头看向了身后。 是余纪之和齐诺的无人机。 「这里交给我们。」齐诺的无人机飞到了许丛楠身侧，「我这边火力充足。」 话音落下，数百个的无人机同时从树林中出现，每一个无人机下都携带了类似于炸药的东西。 「我听说你有法子。」余纪之抹去溅在脸上的黑血，笑了，「速度可要快一点，我们会尽量给你拖延时间。」 说着，他和许丛楠擦肩而过，把危险的那面留给了自己。 「嘿，齐诺，这场仗打了，一定要去金光大道狠狠吃一顿。」余纪之笑，「可别先死了。」 「反正不是我请客。」齐诺的无人机飞在余纪之头顶附近，「记得找霖队报销。」 而在数米之外的树林里，齐诺正坐在一片血泊中，他刚刚一直专注在那边的战场，完全没注意到落单跑进来的感染者。 那么一下，他的腹部就被刺穿了，好在那只是个普通感染者，他很快就反制杀了对方，只不过这伤一时半会没法处理了。 他只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捂着腹部的血口子，嘴唇都青紫了，鲜血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嘴角流出，濡湿了他的战术服。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去啊，余纪之。」? 第111章 共死 暂且将身后交给了余纪之，许丛楠从血泊的攻击范围内退了出来，下意识看了一眼霖明的方向。 速度型感染者似乎已经被他逼到了绝境，看来猜想很快就能验证了，只是…… 许丛楠看向另一旁的装甲车，经过刚刚那一下，装甲车的车窗已经开裂了大半，躲在车内的人十分危险。 那个粘液似的变异感染者可能一时杀不死他们，但是却把他们装甲车的车轮给腐蚀殆尽，这下可好，那车没了轮子，压根就开不动，也逃不出包围圈。 尽管有宁离秋在旁边帮忙，但车里几个「物理」伤害的傢伙们实在没法对症对付那「魔法」攻击的变异感染者。 偏偏唯一的「法伤」柳宁已经没辙了，现场做那种试管不是不行，但是效率太慢了根本来不及。等做出来了，车也被腐蚀殆尽了。 继续这么下去，这个装甲车迟早会被全部腐蚀，到时候车里的人都得死。 「各位！」乔纳琳一声吼，「整理好能带的全部武器，全部下车！」 科斯特一听，就知道乔纳琳是准备破釜沉舟了。 「走。」科斯特一手捞一个孩子，踹开车门就跳了出去。 乔纳琳也从破碎的车窗里钻了出来，一出来，她手中的枪就对准了装甲车的油箱。 「嘭——！！！」 枪声混在了车爆炸的巨大声响里，发出了极响的一声轰鸣。 靠近装甲车的变异感染者和一堆普通感染者全都被炸了个粉碎，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带起一阵肢体烧焦的噁心气味。 他们得救了，暂时的，但是可以用于在感染者之中灵活移动的车没了，形势一下子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宁离秋一早就从车边退开了，这会站在了乔纳琳身边。 「做得好。」她道。 「可是。」乔纳琳看着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车没了。」 车没了，就相当于车上带来的所有物资都跟着一起没了，本来几人的战斗就等同于以卵击石，武器和物资的减少将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多撑一会，给大哥留下时间。」安柠抽出了腰间的小枪，「一定还会有希望的。」 「是，是的吧。」柳宁抖着手，从衣兜里掏出几个试管，「一定要撑住了。」 「喂喂喂，狙击枪不适合近战。」科斯特嘴上这么抱怨，但这个肌肉虬结的阿立卡国人却愣是捋起了袖子，把狙击枪甩得跟棍子一样。 「银线没剩多少了。」乔纳琳唿出一口气，「希望来得及。」 嘴上是这么说，但在场的谁都明白，人类的体力和武器终究会被消耗殆尽，但是感染者却是无穷无尽的，那么庞大的感染者，要用什么去对付。 至少他们是做不到的。 所有人都不敢去看范小诗身后的「感染者墙」，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被无穷无尽的绝望吞噬。 胜利的机率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剧烈的震动响起，霖明那边，速度型的变异感染者终究是力量欠缺，逃不出由土石构成的「围墙」，已然成了瓮中之鳖。 第203页 只要拿到它的衣服，准确来说，是许丛楠之前看见的那个遥控器，这一切都…… 「呵呵，废物。」范小诗忽然打了个响指。 那速度型变异的感染者不动了，它突然跪了下来，紧接着，鲜血从他的四肢百骸汩汩流出，整个躯体开始显现出不正常的膨胀，简直就像气球，下一秒要爆开了一样。 许丛楠瞳孔骤缩，他的动作比反应更快，顾不得别的，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了还站在一旁观察的霖明。 霖明本来还在琢磨发生了什么，一回头就看见许丛楠扑了过来。 「小心！」许丛楠喊道。 霖明甚至做不出什么反应，就被许丛楠扑倒在地。 下一秒，速度型变异的感染者直接爆炸了，兇勐的气浪席捲向四周，带着极高的灼热气息，黑血和火光齐齐四溅！ 许丛楠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一阵嗡鸣，背部被灼热的风吹过，然后整个都麻木了。他缓了片刻，觉得好像也不是很痛，才强撑着身体，把自己支了起来，勉强笑了一下。 「没事吧。」 霖明满脸都是震惊，他几乎是呆滞了，视线死死锁在许丛楠的背面，良久才喃喃的吐出一句。 「你的背后……」 「我的背后？」许丛楠看不见，但背后的伤应该挺严重，痛倒是不痛，「没事，小伤。」 「这怎么能是小伤！」霖明赶紧爬了起来，连手都不敢碰到许丛楠的背部，只侷促地抓着许丛楠的肩膀，「别动，我扶你。」 「真的没事，我站得住。」许丛楠推开他，刚站直一秒，就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霖明赶紧抓住了他，没让他摔倒地上，造成二次伤害。 只见，许丛楠的背后一片血肉模煳，深可见骨，仿佛能透过那被气浪荡得只剩一层表皮的皮肤，看见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许丛楠的伤太严重了，如果不是身为异能者的强大生存能力，他早就在刚才的爆炸里就死了，但尽管能侥倖存活，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助，他的生命依旧会进入倒计时。 霖明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勐地想起了安柠，那个拥有转移异能的小姑娘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 他转头看向安柠，喊了一声：「安柠！」 安柠似有所觉，她转头看来，一眼就看见了霖明怀中的许丛楠，和许丛楠背后不成样子的伤。 她瞪大了眼，不顾一切地沖了过来。 「等等我，我马上过来，等我！」 「所以我说，人类才是最愚蠢的生物。」范小诗笑道，又打了个响指。 这一次，原本就在旁边蠢蠢欲动的感染者们全部扑了上去，乔纳琳赶紧抓回了安柠，才没让她被感染者扑到。 「大哥！大哥！」安柠焦急地喊着，可她根本过不来，连自身都难保。 霖明憋着一股气，胸腔中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无处发泄，他抱着许丛楠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吼出声。 「范，小，诗！！！」 范小诗的嘴角含着笑，看向霖明的眼里满是讥讽。 「不用担心，哥哥经过我的改造是不会死的，只会彻底成为一个感染者而已。到时候他就完全属于我了，想必你们庇护所容不下感染者吧~」 「霖明……」许丛楠的声音并不大，带着浓重的气音，他渐渐感到了体力不支，连唿吸都带上了灼痛，「把那个……拿来……」 「什么？你先别动，你想要什么，我去拿。」霖明手忙脚乱地扶着他，一碰许丛楠的肩背就是一手的血。 「快点。」许丛楠低低吐出一口气，视线透过霖明的肩背，看到了他们的后方。 乔纳琳他们在感染者的勐扑下都快撑不住了，余纪之和齐诺的弹药也所剩无几，无人机歪歪斜斜的烂了一地。 所有人都穷途末路了，但感染者无穷无尽，这种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好，好，好……」霖明扶着他，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是一个血色的脚印，夹杂着极大的无力感。 范小诗并不急，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在以猫戏老鼠的心态在「玩」，在他看来，许丛楠伤势如此严重，很快就能变成感染者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握中。 「许哥，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帮上你的忙。」他低声喃喃道，嘴角的笑意无比狰狞。 一步，两步，两人终于走到了刚刚感染者爆炸的坑洞中心，感染者已经整个炸没了，只剩下了一滩焦黑的血液，和一团几乎成了碳的衣料。 许丛楠在霖明的扶持下，缓缓蹲下身，手指在一片黑色的碳片中摸索，摸到了那个白色的遥控器。 只是他刚一拿起来，那白色遥控器的外壳就变为了齑粉。 他呆住了，就像看着最后的希望在手中消逝了一般，一切都好像失去了颜色，最后的胜算也像是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 范小诗笑了，笑得越发猖獗了起来，他哪里不懂许丛楠的心思，选择让感染者自爆也是出于这个心理。反正到最后，不管怎样，赢家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而已。 许丛楠，他的许哥，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特别是看见许丛楠那近乎绝望的脸，让他无比舒畅。 许丛楠在灰烬中缓缓跪下，膝盖撞在了地面上。 第204页 绝望，无穷无尽的绝望，绝望到他都看不见未来的颜色了。 哭喊，叫骂，战火，嘶吼，似乎所有都在离他而去，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连思维都凝固了。 直到这一刻，已经找不到未来了，这场闹剧，这齣游戏，这本故事难不成就会以如此戏剧化的收尾？ 「许丛楠，许丛楠？！」霖明焦急的声音在他身侧迴荡，他却没有力气去回应了。 疲惫感，灼痛感，和各种复杂的感觉来回在他的胸口闯荡，直到他看见了闪烁的蓝色led灯。 白色遥控器的外壳湮灭了，可它内部的电路似乎并没有遭受多少破坏，蓝色的指示灯还在闪烁，宛若某种最后的希望。 许丛楠闪烁的蓝色指示灯，眼睛亮了起来，他缓缓站起身，推开了霖明。 霖明快步上前，就要重新抓住许丛楠。 「别过来。」许丛楠低声制止了他，他回过头，冲着霖明露出了一个笑来，「我说过，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霖明怔住了，缓缓收回了手。 许丛楠站直了身体，他的生命走上了迴光返照的短暂辉光，变得无比轻，就好像从未受伤过一样。 「范小诗，已经结束了。」许丛楠双手捧着那团电路，手指落在了血色的按钮上。 出乎意外的，范小诗竟然在笑，他似乎根本不害怕那个可能给他带来死亡的东西，甚至还饶有兴致在变异感染者的手掌中坐下了。 「许哥，你猜猜看，为什么我身为人类，却能控制感染者呢？」范小诗一字一句如同恶魔低语，「因为我的异能是操控感染者，我就是它们的『父』。但同样的，我与它们同生共死。」 许丛楠皱了眉。 「你什么意思？」霖明厉声呵道。 「字面意思。」范小诗摊开双手，「只要我死了，经过我改造的所有变异感染者都会死，当然，包括曾经被我改造过的你啊，许哥。」? 第112章 等你 霖明愣住了。 在场听见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哥，你不会不知道后果，我应该告诉过你了。」范小诗单手托腮，笑得无比纯真，「有点可惜，没有把这玩意完全破坏掉，但也没事。只要你答应加入我，等你『死』后，变成不死不灭的感染者，到时候我们联手，等末日彻底吞噬人类，这个世界就是你的，我必然会为你双手奉上。」 「呵呵……范小诗，你根本不懂。」 许丛楠笑了，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按下了按钮。 唉？ 那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 霖明其实不知道许丛楠找那个东西干嘛，在那个东西成了一团齑粉的时候，他甚至还松了一口气。他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只剩一团线头的遥控器，掌握的不止是范小诗的命，还有许丛楠的命。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明白了，许丛楠从头到尾没说那个遥控器是什么，恐怕也是为了这一刻。 「长官，许长官？你开玩笑的吧。」霖明整个人都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呵呵呵……」 高坐在变异感染者手中的范小诗笑了，几乎癫狂一般地笑了起来，他的身体不住地痉挛着，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如同疯了一般，「许哥，我的好哥哥，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为你而死又如何呢？」 范小诗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轻微爆炸了，这一炸，在瞬间就摧毁了他的大脑，破坏了他的中枢神经，搅乱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 「这算不算帮上忙了呢？许哥。」范小诗的嘴角含着笑，身体一歪，不受控制地从高空中坠下。 伴随着范小诗的死亡，那个高大的变异感染者在短暂停滞后，全身都开始爆出血液，不久后就轰然摔在了地上。 乌压压的感染者潮瞬间倒了大半，尸体堆着尸体，血肉堆着血肉，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倒出了一整片。 在战场的这一边，那阴魂不散的血泊怪物终于走到了生命的终结，余纪之刚要挥出一刀，血泊就失去了全部的活力，瘫在了地上，彻底成了一滩腐烂的血液。 宁离秋那边，纠缠着他们的感染者全部不动了，一如那巨型感染者一样，全身都往外冒着血，很快跪倒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众人呆滞地看着这一幕，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在半秒后，安柠拨开了原先挡在她身前的乔纳琳，冲到了许丛楠的身边。 许丛楠的手中还抓着那团电线，他浑身的鲜血不受控制的往外冒，从眼里，口鼻里，耳朵里，从背后狰狞的伤口里。 他再也控制不住身形，身体一歪，就要摔倒在地面上。 霖明以极快的速度沖了上去，他的脑子都是麻木的，接住了许丛楠后，胡乱擦着许丛楠脸上的血。 可不管怎么样，血就是止不住，一点都止不住，怎么都止不住！很快濡湿了他的衣襟，衣角，裤子，形成了一滩的血泊！ 「我来！让我来！」安柠冲到霖明跟前，抬手按在了许丛楠的身上。 一团巨大的灰色能量从许丛楠身上出现，眨眼间，许丛楠身后狰狞伤口顿时消失无踪。安柠把这团灰色能量狠狠甩给了附近的一个感染者，看着那感染者倒下，她满怀希冀的看着许丛楠。 第205页 「大哥，大哥，没事了大哥，已经没事了大哥。」她喃喃念着，不知道是说给许丛楠听，还是说给她自己，「没有伤了，不会有事的，真的，大哥……」 但是，许丛楠的口鼻还在出血，一张脸登时变得青白，嘴唇发紫，手掌都开始发绀变色。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怎么会，为什么……」安柠几乎崩溃了，「不可能啊，伤明明都没有了，为什么？」 「不要……白费……了。」许丛楠缓缓睁开眼，露出一个疲惫至极的笑来，「这是我的选择。」 「许长官，你明明说过会等我的。」霖明抓住许丛楠的手，一双眼都红透了，「你明明说会等我的，为什么还是这样，还是这样……」 许丛楠的意识其实已经模煳了，他看不太清眼前霖明的样子，大脑也分辨不出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很累很累，眼皮沉重得要命。身体也沉得使不上力气，每动一下，都感觉被千斤坠着。 耳边还有些许的声音，但他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个声音的意思，只觉得好空好空，什么都想不了了。 直到最后的最后，他伸出了手，抚上了霖明的脸颊，用气若游丝的，近乎极致温柔的声音缓缓道。 「别哭，我会等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别急，下午还有番外（！ 我只是觉得正文断在这里刚刚好（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