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有鱼》 第1页 《富贵有鱼》作者：家猫万罐【cp完结】 文案： 被苍蝇亲戚连累摔得半身不遂的顾晴，在圣诞节那天收到了一位十项全能的帅哥！ 虽然这位帅哥是他花钱买来的，但他不仅高大威勐还温柔体贴。 洗衣做饭精通，洗澡擦身全包。 更妙的是，他挂的号是专家特约，他订的车是豪华宾利。 他能把草鱼烹调成东星斑，把棉衣秒变成羽绒服。 贫穷的打工人顾晴在不可置信之余万万没想到：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主cp：单清泽 x 顾晴 送外卖的富家公子 x 勤劳打工小王子 满嘴瞎话勇往直前攻 x 老僧入定自强不息受 副cp：高弦 x 单清渊 公司高管 x 霸道 油嘴滑舌老狐狸攻 x 隐忍克制闷骚受 2024年2月1日起每晚20:00准时更新！ 甜宠、职业、情投意合、都市情缘、、双向、he、日更 第一章 我和我那冤种朋友 顾晴觉得那帮人就像一窝怎么弄都不死的苍蝇，就算躲得再远，总能扎着堆地挤到你脑瓜子旁边嗡嗡嗡。当初选择到云中来读书，就是想离那帮人远远的。他学费都不问家里要了，高中开始打工，省吃俭用地把四年大学读完了。 云中是大城市，这里的生活水平可一点不低，比起那个他出生长大的三线城市，一碗牛肉面都翻着倍的卖。所以他这青春年少的几年愣是没怎么长肉，为此他的室友们都以为他自律，为了维持身材和那张俊俏的小脸不敢吃多。顾晴没什么好辩的，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没钱吃饱，更别说给牛肉面里加浇头了。 这四年里他那些以前从来不来往的亲戚忽然就对他热络起来，时不时地就让他这个进了大城市打拼的有志青年给家里孩子整点好东西，什么带个电脑弄个耳机啥的，他每每买好东西寄了去，催缴款项却久久不能入帐，后来就再也不帮这些明摆着诈骗的忙了。 那些人都知道他一边读书一边打工，还以为大城市的钱多好赚似的。就这样躲躲闪闪四年，今年夏天他终于毕业了。大城市三流大学的冷门专业，他好不容易找了个能餬口的工作。但好日子没过几天，终究还是逃不过那窝苍蝇。 他那个不靠谱的爹顾强带着兄弟姐妹和一窝老小来大城市旅游了。云中最好的福兴楼开了一桌，不用想，他得付钱。付钱就付钱，顾强为了显示自己儿子是赚大钱的人，当桌点了两瓶茅台。一窝男人喝醉了，因为一点小事就打起来，顾晴皱着眉佯装拉架，一个椅子飞过来，他人仰马翻，就爬不起来了。 「小伙子，圣诞节出门聚会怎么还和人打架啊？」计程车司机从反光镜里瞄他。 他吊着胳膊，腿上也打着石膏，好在他关键时刻拼命地护住了脸，才不至于毁了这还能骗骗人的相貌。 今天是圣诞节啊~ 顾晴心空空的，没什么兴趣跟司机聊天，随便敷衍了两句就看向窗外。高架桥上霓虹匆匆地略过，快十二点了人流依然活跃地攒动着。不远处的江边几簇烟花冲上天空，映着不远处闪着金光的电视塔，噼里啪啦地开始绽放。 「呦~过十二点了！小伙子圣诞快乐啊~」司机挺赶时髦，拧开的收音机里还放着铃儿响叮噹。 「圣诞快乐~」顾晴随口应了一句，脚脖子随着司机大叔越开越快的车速隐隐泛起疼来。 哎~麻药劲儿总会过的，就像好日子也总有到头的一天一样。 顾晴租的房子在内环，这位置就他这点工资而言是真的好，虽然只有30几平，但房东是个留洋的设计师，室内装修都算是不错的。顾晴能租到这房子，全靠一张纯良无害的脸蛋。 「帅哥~你知道这地段的房价吧。我看你长得干净漂亮，一定能帮我把房子维护好，才这么便宜租给你的。你可不能带野男人回来鬼混哦~」 他的房东有个高级的洋名儿叫eason，做事却没有很高级，想着法儿地跳过了中介直接联繫上了他，所以那合同纸也是eason自己打的，签的也是这洋名儿。所以顾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他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但这个年轻风骚的男房东却一眼就瞧出了他身上的么蛾子，这是他大学四年都没人察觉到的秘密。 他喜欢男人。并且，很有可能和这个风骚的男房东确实是撞号的。 eason走的时候还不称心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我本来打算找个大勐1租的，没想到租了你这么个小美0。行吧，爱护我的房子啊！不然有你好看！」 顾晴没反驳，接了圣旨送公公似的把人给送走了。多的话他不想说，这房子确实租得便宜，他也知道eason不是心疼房子，而是心疼自己亲手做的装修设计。这一点和他还是有点像的。他修文物的时候，哪怕抹了条干净的缝他都珍惜得要命。他能理解一切艺术家的心情，所以，即使不说，他也会帮eason好好维护他的作品的。 进门一个小时了，顾晴只能僵硬地在沙发上歪着。刚才从下车到进电梯到开门进屋似乎已经耗费了他今天全部的能量。那一场神经病院似的掐架掀翻了一桌子的好菜和半瓶没喝完的茅台，顾晴想着都心疼得够呛。他本来还瞅着那一盆肘子怎么也是吃不完的，他打包回家可以顶两个晚上的荤菜。顾晴咽了口口水。这荒唐闹腾的一晚上至今还在他耳边嗡嗡嗡的。 第2页 顾晴嘆了口气，卸力地往沙发上一倒。他走的时候几个男人还在神志不清地吵吵嚷嚷，夹杂着几个婆婆妈妈的抱怨，几个半大孩子的哭闹声，没人理他的死活。他撑着身子从玻璃碴子里爬起来，自己把自己送去了医院。 也挺好的，逃过了买单。让那帮苍蝇自己去aa吧，他要把手机关一晚，那帮人好像是明天的火车回去，到了明天就不用担心会有人找他了。 顾晴摸出手机，才准备按关机键，屏幕上忽然跳出一条微信。 打虎英雄：餵~死了没？没死回消息！ 顾晴嘴角动了动，用左手缓慢地输入。 晴天娃娃：活着呢~ 那边很快显示了输入中：我艹！你还没睡！ 你不是早睡早起的新时代好青年典范么？今晚为啥熬夜？ 哦对！你家里来人了是吧？ 吃啥好吃的了？ 顾晴看着那一条条快速蹦出来的消息，一瞬间觉得好无力，索性切了相机镜头对着自己咔嚓一声。 照片「嗖」地传过去。那边快速发了个震惊的猫头表情，跟着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顾晴吃力地撑起胳膊肘，接通了电话。 「我艹！你怎么了？被入室抢劫了？！」对方惊恐地提问，嗓子还哑着，显然是刚从床上跳起来。 「魏超~~~」顾晴哀怨一声，「我好疼啊~~~~」 「哎呦我的小晴晴啊~你等着啊！哥马上过来！」 「诶？不是！」 啪！ 对面已经挂下了电话。 顾晴没几个能说话的朋友，魏超算一个。当初他选择来云中读大学，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魏超在这里。魏超是云中人，他爸早前在他的三线城市做生意，魏超就跟着过去读书。后来家里生意做得不错，一家人就准备回云中创业。所以当魏超跟顾晴说他要考云中的大学的时候，顾晴就决定跟他一起逃跑。 顾晴家里的事魏超知道，但魏超这人神经大条，是个体育专业的壮汉，所以从来没有敏锐的察觉到顾晴到底有多烦那帮人。谁还没有几个烦人的亲戚，魏超当初是这么理解的。顾晴觉得这些负能量的事也不要老是给朋友添堵，所以除非憋得不行，一般他也不多提。 所以魏超冲进他家门的时候，着实是惊讶得不轻。 「我艹！谁他妈的把我家小晴晴打成这样？！老子跟他拼了妈的！」 魏超很高，从高中时候就跟窜韭菜似的疯长，顾晴觉得几个月没见他，现在整个人都跟堵墙似的了。 「你多高了？」吊着手脚的顾晴仰头淡定道。 「一九零，怎么了？」魏超一愣，戾气瞬间收敛了90%，一张黝黑的脸上甚至露出两个疑似酒窝，「怎么？几个月不见，想哥哥了？」 魏超比顾晴大一岁，因为当年老爸颠簸着做生意，耽误了这小子一年的学业。但是魏超为人耿直，做事常常不经大脑，所以倒是顾晴常常把他当弟弟带。 「想你个屁！快点滚进来！灌风！」顾晴白他一眼，艰难地转身往屋里走。 「哦。」190壮汉跟在他屁股后头，恭谨地关上了大门。 顾晴歪歪扭扭地往沙发边移动，魏超冲上来搀着他的胳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 「我爸和他兄弟打架，我被殃及池鱼了。」 魏超：「......」 壮汉的脑迴路在拼命地运转，运转了好一阵，可算是稍微理出点线索：「艹！那帮中年油腻男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搞事！你是不是给他们买酒了？」 「嗯，茅台。」 「艹！茅台？！」魏超李逵震惊眼，「你出的钱？」 顾晴嘿嘿一笑：「我逃单了。」 「干得漂亮！」魏超一拍他的肩。顾晴嗷一声，魏超差点跪下。 上一辈那些个男的，不用说魏超也大致知道是怎么个德行。顾晴他爸和他那几个叔魏超都见过，没一个好货色，这是顾晴人美心善才忍他们到现在。要是他！早八百年踹飞一个二个丫的！ 魏超人很大条，顾晴一直是个细心的人，以前读书的时候魏超没少得他照顾。现在顾晴一瘸一拐的，把魏超心疼得够呛。 「你这一身脏，我帮你换了吧。」 顾晴顺着他的话茬子低头看看自己，确实一身的酒污。但好朋友深夜赶来他身边，他此刻心情好多了。 魏超没等他回答，就帮他脱起了衣服。 顾晴到家就没换过衣服，一直穿着那件薄薄的小棉袄。他的小城市每年都下雪，他习惯了寒冷，就觉得云中还算好，所以他已经一件棉袄顶过好几个冬天了。 魏超帮他把腌菜似的棉衣脱了，拎在手里嫌弃地瞧着。 「你这件外套穿了不下十年了吧！我认识你那会儿你就天天穿，怎么到现在也不扔啊？呦~」魏超把棉衣翻了个面，「这还打补丁呢！」 这衣服确实穿了十几年了，里面有棉絮丝丝拉拉地跑出来，顾晴就给塞回去缝好。他手艺不错，其实外面也坏了几处的，他缝了，看不出来。 「好的干嘛扔啊？扔了不也得买吗？」 魏超没说话。顾晴的情况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这人节约是到了极致的，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全须全尾的活到今天。 魏超没再争下去，而是把外套扔一边，又想继续去给他脱衣服。顾晴里面穿了件暗红色的毛衣，也是高中时候的款，衬得他脸蛋红扑扑的。他这几年约莫是营养不良，所以整个人的身材没什么变化。好在他基础还行，但178的个子看样子也是窜不上去了。 第3页 魏超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定格在他被灯光打得透亮的脸颊上。 顾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伸手捂脸手却一时间抬不起来，只得脖子往后一缩，警惕地盯着他：「干嘛？」 作者有话说: 欢迎大家来看新文~本文每晚八点准时更新。 第二章 价值连城的圣诞礼物 魏超的眼神他看不懂，但直愣愣的应该是没有什么不良信息。 「还好没伤着脸，不然你这么好看一张脸......」 「打住！」顾晴用没伤的那只脚抵住他靠过来的小腿，「我不喜欢你这款的！」 「我艹！」魏超跳起来，头髮茬子都炸毛了，「你想什么呢？！老子是直的！直的！电线桿子那么直的！老子喜欢大胸萌妹！大胸！萌妹！」 顾晴看着他张牙舞爪地在自己面前极力地表演大胸萌妹，忽然觉得这傻大个真是一条筋的单细胞生物。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成为当初第一个知道他秘密的朋友。而魏超也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虽然性向不同，但是丝毫影响不了他俩之间的友情。这一点，顾晴还是心存感激的。 但不得不说，单凭外表，魏超绝对是eason口中的大勐1。当初租房子的时候，顾晴都想过，要是还不下价来，他就找魏超来帮忙。不过最终这枚壮汉也是没能派上用场，如此倒也甚好。 「这件不脱了，晚上穿着睡吧。家里冷。」顾晴缩了缩脖子，避开那伸过来的虎爪子。 这人是不捨得开空调的。 魏超没多话，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其实魏超家里还算有钱，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但小本生意也把他这壮小子养得挺好，一日三餐夜宵零食一顿没落下。所以以前魏超看自己发小过得这么艰难时也想拉一把的。但顾晴挺要强的，也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露怯，只是面对他的时候偶尔会显出一点吃力。 他自己赚多少花多少，只是节省，却没有给人过得苦哈哈的感觉。魏超觉得顾晴的精神境界特别强大，不为穷而感到自卑，相反还有自给自足的成就感，就像他那件穿了十几年破袄子。 魏超其实挺佩服他的。魏超他爸中年后开始学佛盘串，所以时不时地也教育他两句。老爸说，觉得别人可怜本身就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他深以为然。顾晴其实过得挺好，只是在他看来，如果能更好一点，那就更好了。 「我这几天都来照顾你吧。」魏超一边笨手笨脚地把他的腿摆正，一边语重心长。 「唉唉唉~~~」顾晴龇牙咧嘴，「你别碰！别碰！又要断啦！」 魏超人粗手粗，他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交给他照顾肯定要完，再说...... 「你家里生意离不开你的。我这全好得两三个月，起码一个月不能活动自由，你这......糟了！」想到这儿，顾晴忽然变了脸。 有个更重要的事儿他怎么给忘了！ 「怎么了？」魏超被他一惊。 顾晴想到，他那小破公司最近正计划着收紧开支，裁员减薪，他这一摔，可不是...... 完蛋！ 「怎么了怎么了？」魏超见他脸色大变，也跟着紧张起来。 顾晴咬咬牙：「不用照顾，我得去上班。」 「你有病啊！」魏超跳起来，「你这样上个屁的班啊！以后落下病根到老了就知道！」 「但是......」这关头请假铁定失业！ 「别想那么多了。」魏超轻轻拍他，「你这么年轻，别拿命拼。人要先活着才能有未来。」 顾晴看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魏超，你本来就长得着急，千万可不能油腻，不然你的大胸萌妹会跑光的。」 「艹！」魏超竖着眉毛，「老子关心你！」 「我知道。」顾晴点点头。 算了，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魏超不来照顾他的话，他这后一个月的生活确实有些困难。 魏超看他拧着的眉，心里也有些不踏实。他家里的生意确实要他顾着，就算他每天能来看看顾晴，也不能照顾他照顾得跟家政阿姨一样。而且，他爸好像说后面一个多月让他去外地进货来着。 对啊！家政阿姨！ 魏超睁大了眼睛：「诶！我有个办法！我家有个家政阿姨，按小时收费，人勤快做饭香，要不我回去和她说一下，让她每天来照顾你几个小时。」 顾晴低着头若有所思：「那个......多少钱一个小时？」 「诶~~~」魏超本来想说不用你花钱，我给了，转念一想这小子自尊心强，这关头不能摆阔，遂老老实实，「好像是45，我回去跟她商量一下，每天就是来给你做个饭，做个家务，一个月3000我觉得她能行。」 「3000啊......」 「你现在还有多少存款？」魏超问。 「5028。」 魏超沉默。 「就一个月，没问题的，你不是要发工资了么~」 顾晴思筹片刻，觉得这事儿也只能这样了。 「行吧，那就谢谢你了。」 「得嘞~~~」 ....... 这一晚上睡得极其不安稳，手脚都被绑着的感觉真的很糟心。其实按照医生的意思，他应该要住院一周的，但他想着住院的一堆花销，就还是回家了。 昨晚睡觉前他给领导发了消息，拍了自己的病歷附上本人悲惨的吊脚照片想先请一个月的病假。果不其然，一睁眼就收到了被炒鱿鱼的消息。 第4页 他上班的这家公司是个小小的私企，倒腾些有年头的老物件出口。顾晴在里面做个全能的打杂。但是，私企很多关系户，果不其然逮着这么个机会立马就把他给开了。 他离试用期通过还有15天，对家一分不赔打发他走，他一句话也没得说。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很快打进来，税后不到3500。顾晴看了一眼入帐简讯，感觉本来就奄奄一息的自己这会儿差不多快咽气了。 「哒哒哒~」门外响起敲门声。 顾晴无精打采：「谁？」 「哒哒哒~」敲门声继续，一个年轻男生的声音传进来，「外卖！」 「嗯？」顾晴老龟一样地伸长脖子，扯着嗓门，「我没点外卖~~~」 外面的人消停了一会儿，復又发声：「魏超，是你吗？」 顾晴眼眶一热。妈的！这傻大个儿真靠谱！ 「哦~是我，你等一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要多等一下！」 门外的人没吭声，看样子是老实等着了。 顾晴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仿佛花了这个世纪的全部力量，终于拖着一副颓败的身子骨到客厅开了门。 亮黄色的棉夹克看起来比他的破袄子还暖和，头盔一丝不苟地戴着，看起来竟然有点帅气。 那一刻顾晴的脑瓜子嗡嗡的，忽然冒出一个跑偏的想法。 听说在大城市跑外卖一个月能赚一万多！ 他盯着外卖小哥头盔下精緻的脸，忽然有点出神。 他想到他这么多年学的那些精湛的技术，博古通今的知识，到头来还没一个外卖小哥赚得多。 顾晴更丧了。 外卖员不知道他的心里过山车式的想法，径直把手里的外卖袋递给他。 顾晴想伸手接，忽然发现自己没有手。他跛着一只脚，吊着一只手，还有一只手扶着门，堪堪稳定住自己的核心。 这...... 外卖小哥也看出了他的窘迫，礼貌地伸手搀了他一把：「果然伤得很重啊。要不我帮你拿进去吧。」 顾晴没多想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现在是根只要有棵大树就能随时贴上去的蒲柳，于是快速地採纳了快递小哥的意见，伸手搭在了对方亮黄色的衣袖上。 「谢谢你，麻烦你了。」顾晴笑笑。 外卖小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他一眼。 顾晴为人敏感，外卖小哥这两眼，让他立刻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对？ 难道是早晨没洗脸眼屎还在眼睛上？ 呃......都说失去自理能力的人会有很多尴尬，顾晴忽然体会到了。 其实魏超说的没错，人还是要惜命，只有先好好活着，才能再谈生活。钱什么的都会有的，但命只有一条。他以后再也不跟那些苍蝇来塞了，爱谁谁吧！他先得自己活下来。 外卖小哥一脚踏进门槛，顾晴才发现这人很高，虽然清瘦，但比他还是高出了不止半个头。那人一手拎着外卖，一手搀扶着他，挺身进了屋，还回头用手背推上了门。动作很是从容，顾晴觉得他挺细心。 外卖袋是密封的，很大一个，还有保温膜罩着，看起来很高级。 顾晴自己平常点外卖，都是什么几块钱的沙县小吃，加个鸭腿要想半天，何时见过这么豪华的外卖，心里不禁对魏超这个傻大个儿又多了几分掏心窝子的感激。 顾晴想起以前去体院找他玩，见识过这傢伙湿哒哒光熘熘的从篮球俱乐部的淋浴间里出来。魏超的身材不能说好，只能说太好！所以要问顾晴这个眼光只会停留在男人身上的人有没有对魏超动过心，顾晴觉得还真没有。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顾晴发现了自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好像更喜欢有情感交流的感觉，而不是像许多他的同类一样，只想着大肌肉和某些事情。 顾晴摇摇脑袋，晃开魏超忽然撞进脑子里的那些油腻形象，一抬眼，就看见一张仿佛单反镜头下精修过的清澈俊脸。 顾晴宕机的脑子一剎那强行通了电，忽地一下瞌睡全没了。妈呀！这眼前的帅哥是哪儿来的？！怎么会在他家？！ 帅哥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他的脸色突变，关怀失智儿童般的眼神凝重了些。见他盯着自己动都不动，禁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餵~」 「啊？！」顾晴惊醒，这才看清楚那漂亮的指尖下金黄色的袖管。 哦，是那个外卖小哥。他......摘了头盔。 顾晴没见过头髮这么黑的男生，而且还散发着精斗的生命力。他伸手一拨，头髮茬子爽利地翻起，落下，耷在他帅气的额前，映着他同样漆黑的眸子，看起来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穿着黄袍的王子正在对他招手。 顾晴立刻推翻了刚才对自己的褒奖，他其实和他的那些同类一样，是个极其肤浅的人。只是一个偶然上门的外卖小哥，他居然深深地从心底里对人家生起了一股原始的冲动。 「餵~」王子又招了招手，眼神里透出疑惑，「难道脑子也摔坏了？」 顾晴一下晃了神，尴尬地掩唇咳嗽了一声：「你说什么？」 外卖小哥如释重负：「哦，没事就好。是先洗衣服还是先做家务？」 「啊？」顾晴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外卖小哥站起身，把他脚边的移动小桌子推过来，准确无误地卡在他瘦弱的胸口位置。顾晴看着自己跟个智障儿童似的被安排在沙发上，外卖袋正在自己面前的小桌上立着，而面前的外卖小哥不旦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正在......脱他那件金黄色的袍。 第5页 「不是......你......要干嘛？」顾晴诧异地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脱掉外套的外卖小哥，此时正穿着一件雪白的阔领毛衣，精緻的锁骨露出来，皮肤白亮得发光。那漂亮的下颌线像是精心雕琢出来的，厚薄适中的嘴唇也不像他自己的这样干巴巴的。冬季凝固的室内空气中，他甚至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 外卖小哥见他不答话，就转过身来慢慢拉高了衣袖，白皙却裹着薄薄肌肉的手臂晃到他眼前，落在那个早已被冷落的外卖袋上。 「你先吃饭吧，我看着办。」 面前的男生笑了一下，晃得顾晴有点眼晕。 外卖袋打开了，里面精緻的食材一样样地被拿出来摆在他面前。但是顾晴破天荒地没去细看。他脑子是懵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人是谁？！ 是老天看他太可怜，送给他的圣诞礼物吗？ 第三章 我那俊俏的男保姆 顾晴这些年被穷训练出了十二分的警觉性。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更不会有送上门的帅哥，他在这苍蝇馆子一样的社会跌打滚爬这么多年深谙这个道理。所以虽然面前的人十分的养眼，他还是觉得这事看起来十万分的蹊跷。 「哎~你等一下！」顾晴颤颤巍巍地捏着手里的一次性筷子，扯着嗓门叫住了正往厕所走的高大身影。 那黑亮的后脑勺停在原地，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他。 顾晴艰难地磕碜了一下下巴颏，表情严肃：「来。」 男生歪歪头，走过来立在他面前垂头看他：「怎么了？」 顾晴对这个被俯视的角度十分地不满，屏起威严的脸色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男生不明所以，但还是『哦』了一声。 面对面坐着，男生还是比他高。 顾晴略有不爽地摊在沙发里，眼神却是晶亮的：「那个......」 面对这样一张脸，他语气自然是硬不起来的。 「你是......」 「哦，」男生一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单清泽。」 顾晴眼睛眨巴眨巴，心想你叫什么跟我无关，有关的是你是谁？干嘛呢现在这是？！ 「那个......」但这笑容过于耀眼，顾晴甚至被他清澈的眼神看得有点害羞。 「哦，我就是张阿姨介绍过来的人，给你当保姆的。」帅哥的笑更甜了，眼尾一弯，简直把顾晴的魂儿都勾了去。 顾晴努力地压抑着自己被这张脸勾出的肤浅，脑瓜子飞快地处理着这短短一句话中的重要信息。 张阿姨？张阿姨是谁？哦~昨天魏超说他家那个阿姨姓张来着。 「啊......」顾晴张了张嘴，消化了似的露出好像悟了的表情。 但是...... 对面的男生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想了一下，才恍然开口：「啊~张阿姨没告诉你吗？她家里有事，你的这单生意接不了。她就找了我，我觉得你是男生，我接这个工作也还是可以的，就过来了。啊，刚才没说清楚，有点冒昧了。」 顾晴的嘴还张着，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有了种拐带小绵羊的感觉。这男生看上去年龄一定比他小，而且，人觉得是同性才接的。然而，他恰恰是个喜欢同性的。 「咳咳~~」顾晴收回贴在人家脸上的目光，装腔作势地咳了两声，「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不是外卖员吗？」 「哦，没事，我打临时工的，一天几个小时，还有时间做点别的。我昨晚上夜班，想着下班直接过来。张阿姨说你朋友给你点了外卖，我就外卖群里吼了一声，接过来正好带给你了。」 「啊......这样啊。」顾晴没想过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还能有人比他更勤奋的，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心里不由得对面前的男生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想法。 「那你也一晚上没睡了吧。先别忙了，过来喝杯水吧。」 男生抓了抓后脑勺：「我其实......」 「过来坐会儿吧。我昨天才伤的，家里没什活儿，你等会儿给我做个中饭，哦不，这外卖够吃两顿的了。你给我做个晚饭放在电饭锅里热着就行。」 男生疑惑地看了看他面前的几样菜色：「这个你可以吃两顿？」 「能啊~」顾晴扫了一遍桌上的菜，「挺多的。两顿足够了。」 「啊~好吧，那我等会给你把剩菜也放进电饭锅里。哦，对了，我怎么称唿你？」 「我叫顾晴。」 单清泽笑得清澈：「你的名字好像女孩儿。」 「是啊，我爸妈生我的时候以为是个丫头。」 单清泽比顾晴小几岁，做事却很严谨，自觉地拿出了身份证给顾晴拍照留底。顾晴其实没想要的，但人家既然都公事公办了，他也很乐意给自己一个安心。 身份证上的照片非常端正，顾晴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身份证照片好看的。单清泽这张真的非常养眼，所以掏手机拍照的时候，顾晴还特地对了个焦。他莫名觉得单清泽长得很贵气，要不是他的黄色外卖袍还在一边的椅背上搭着，他真的觉得这位生得人中龙凤的青年绝对是哪家的富家公子。 可惜啊~世界上多得是牡丹身子小草命的人。这么早就出来打这么多份工，肯定是家境也不好，甚至大学都没读成的人。 顾晴穷惯了，所以对同样家境不好的人总是怀了发自内心的同情与珍惜。他没多问，只是默默地给身份证拍了照片就还给了人。 第6页 单清泽看起来却很开朗，没有普通穷人家小孩因为为钱担忧而有的闭塞感，相反看起来却很豁达通透。他快速收好身份证，又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就又挽起袖子准备去找活儿干了。临出发前，他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顾晴手里颤颤巍巍的筷子和他哆哆嗦嗦的左手，关切道：「你要不还是用叉子吧，那个袋子里有，顺手些。」 真是个细腻的青年，顾晴默默想。 顾晴以为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小青年应该是干不好什么家务的，更别提做饭了。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单清泽把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噹噹，甚至还给他做好了第二天的早饭和中饭。 「我明天要上白班，所以要晚上才能过来，但不会太晚，七点左右。来了就给你做晚饭。另外，你明天的早饭和午饭我也做好在电饭锅里了。你不要拔电源，明天直接吃就行。今天没什么衣服洗，你要是明天需要洗衣服，随便扔着就行，我来收。」 小伙子做事妥当！ 顾晴吃好饭就被单清泽搀着又躺回床上了。 撇撇倒的病秧子在床上歪着脑袋看客厅里的人穿他那件黄色的外卖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他今年24岁，25岁就要来，他身边已经有人开始结婚生娃了。他是个gay，不想这些事，但是人生感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是不是也应该给自己找个伴儿？至少在他像现在这么瘫着的时候能扶他起来上个厕所。 「那我走了，明天......」 「等一下！」顾晴叫住客厅里的人。 说话前，顾晴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十一点过十分，服务时间已经超时了十分钟。 客厅里的人没有不耐烦的表情，而只是关切地望着他，半晌，似乎从他的眼中读出了点尴尬。 单清泽没多想，直接开了口：「要上厕所吗？」 顾晴脸一热，心想着自己每次去上厕所都要了半条命，现在有人在，好歹要去一次，只得咬牙点了点头：「嗯。」 单清泽于是把外套又脱了，几步走到床前把他慢慢扶起来：「那你自己在家怎么办呢？」 许是贴得太近了，男生口中的热气喷在顾晴的耳根处，顾晴从脖子开始红了起来，但只能咬牙忍着。 「我......能去，就是非常费劲。正好你在，就......」 「呵~」单清泽轻笑了一声。 顾晴不知道他这声笑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得出来，单清泽没有恶意。可能只是想到那个场景觉得好笑吧。顾晴没吭声，由着单清泽扶着他走到了厕所里。 「要我帮你解裤子吗？」单清泽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其实是要的，但顾晴说不出口。 没等到回答，单清泽以为他默认了，于是快速地伸出手，精准地去处理面前人的裤子。 顾晴穿了一条古早款的棉睡裤，男女通用的款式，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单清泽架着人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一下手没找着地方，就快速摸了一下。 「咦？」他疑惑地低了一下头，才发现顾晴穿的是家居裤，没有拉链。顾晴这一个不留神，关键的地方就被有意无意地摸了一下，但这位帅哥还不死心，一把拉住他的松紧裤腰就要扯下来。 顾晴大惊失色，奈何他现在全部的重心都在单清泽身上，唯一能用的左手还在单清泽的脖子上挂着，急得脱口而出：「住手！」 扶着他的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正在作祟的手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顾晴感觉他转过脸来看着自己，这暖暖的气息就在他的耳侧，后脖子一烧，放慢了语气：「那个......我不习惯，你要么还是把我放这儿，我好了叫你。」 单清泽看起来很单纯，无害的脸上闪过略微不解的神情。 顾晴裤子被拉到一半，露出昨晚没换的灰色内裤，表情尴尬。 他慢慢把挂在对方脖子上的手臂收回来，小心翼翼地把重心移到身边的淋浴房上靠着。这厕所很小，所有设备都挤在一起。昨天晚上他就是这么上厕所的。 有志青年艰难的自强不息让单清泽皱了皱眉：「你确定吗？都是男生，我没关系的。」 顾晴心说你真是个好骗的崽，好在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不然谁占谁便宜还真不知道，遂转头艰难地笑笑：「没事，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出去吧。你在这儿我有点不好意思。」 单清泽莫名地朝他身下看了一眼：「那你小心点，我就在门外，随时叫我。」 厕所门关上，顾晴舒了口气，低头盯着打开的马桶。 放水的过程还算稳当，但顾晴第一次觉得，压水花真是个技术活儿。其实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是这种被人监视着放水的过程莫名有种诡异的羞耻感。 单清泽进来的时候马桶已经沖好了，顾晴照原样把左胳膊递给他，他刚准备往脖子上架，就听见面前的人支支吾吾道：「那个......能扶我去洗个手吗？」 单清泽点点头，半扶半抱地把人送到水池边。洗手台前的镜子擦得很干净，一看就是新刷的还留着清洁剂的柠檬香。顾晴从来没有从镜子里这么清晰地看到过自己这张憔悴的脸，一眼望见竟然有些出神。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洗过脸，脸上莫名地灰了一层，现在看起来蜡黄的不像样子。 身后的单清泽也正从镜子里看着他，他一眼瞄见，发现那人的眉眼简直好看得像圣诞树上挂着的那些晶莹剔透的玻璃球。他不知道心里怎么会冒出这样不着边际的想像，但单清泽的脸看上去真的很干净。皮肤白得透明，也没有什么痘痘点点，鼻樑高挺得恰到好处，眼神也是温和无害却闪着灵动的光。 第7页 顾晴一时间没能移开目光，直到对方垂下眼，左偏去拿挂在一边的擦手毛巾。 顾晴有点尴尬地接过他递来的毛巾，心里莫名有点心虚。 「对不起啊，今天让你超时了，明天你少做半小时吧。」 单清泽把毛巾挂好，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听见。 顾晴没多说什么，由着他又扶着自己进了卧室。 单清泽的手很大，细长匀称，骨节分明。刚才他挂毛巾的时候顾晴看了一眼，他的手和他的脸一样，没有瑕疵，没有干涩，甚至看不出什么劳累的痕迹。 他身上的白毛衣也软软的，而且确实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很特别，顾晴从来没闻到过，感觉像是很淡的香水，又像是洗衣液的味道。这人皮肤白衣服也白，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挺拔、干净、漂亮，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一朵沐浴着晨曦的白玫瑰。 顾晴出神地想：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一个穷小子呢？他应该高高在上被捧在手心里才对。果然世事是没有逻辑的。 走到卧室要不了几步，但单清泽很用心地在保护着他。进了卧室，单清泽也没有直接把他往床上放，而是拖着他的腋下把他转了个个儿。 单清泽力气挺大，顾晴稀里煳涂地就和他成了面对面的姿势。直观地感受对方比自己高了不止半个头的距离让顾晴莫名有了种小鸟依人的依偎感。再加上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整个人又被半抱着，让他恍然间有了一种亲密的错觉。 「你手机在哪儿？我们加个微信吧。你有事可以叫我。」单清泽动了动脚跟，把他往床边送了送。 顾晴现在整个人像是一只半死不活的鸭子，正等待着被装盘上桌，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反而有点享受被帅哥折腾的兴奋感。 「在床头，你......」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忽然就被放倒了。 单清泽动作很娴熟，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垫着他的头，但这样的姿势倒下去，他自己也势必会跟着一起。 就这样，顾晴眼睁睁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帅哥，愣了。 他这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被男人这样抱过，更别说还是个如此级别的帅哥。 那颗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老心脏似乎活过来了，此刻正拼了命地撞击着他的胸口。 顾晴安详地闭上眼睛，脑海里盘旋的只有一句话。 这服务肯定得加钱！ 第四章 技艺精湛的饭搭子 顾晴睡了一下午，天黑了才病恹恹地从床上爬起来。 这两天他累得死去活来，落得一身伤，工作也丢了，他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触底吧。至于什么时候反弹，那就不得而知了。 书上说没有天生冷静的人，有的人处事很淡定，那不是因为心态好，而是因为倒霉惯了。顾晴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犯太岁的列表上，反正每年都有他。运气没有太好，但大事总能平稳过关，顾晴觉得这样就挺满意了。他这种靠不着任何人的穷光蛋，没资格追求啥生活的细节，能好好活着就很不错了。 睡了一觉感觉身上又有点力气了，他撑着身子把单清泽给他做的晚饭吃了。一碗大米饭加上精緻小碟子里装着的三道菜，红烧排骨，酸汤土豆丝，和一碟小油菜。这些都是他剩在冰箱里的三瓜俩枣做的。不得不说，就单清泽这个年纪，这小子是真的挺能干的。他自己平时都做不出这个味道，难怪人家有本事赚这家政的钱。 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别人专门给他做的饭了，顾晴吃得居然有些眼热，虽然他知道这是自己花钱买的服务，但是单清泽当时在厨房里做饭的身影还是在脑海里显现了一下。 他还想到自己受伤不能吃辣的，土豆丝就只加了香醋。 吃完最后一根土豆丝，顾晴默默嘆了口气，忽然有点嫉妒单清泽未来的媳妇儿。这样的老公，他也好想要啊~~~ 不过花钱买也是一样的。 顾晴抽了抽鼻子，暗自开始下决心，竟然有点想要赚大钱然后长期包养......不是......僱佣单清泽给他做饭的想法。 「一个月3000......一年36000......嚯~~~」顾晴把手指头收回来。他决定等他年薪百万的时候可以考虑考虑。 吃完饭，顾晴看着好不容易从电饭锅里搬出来的碗碗碟碟，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留给他的小保姆来洗。虽然他的小保姆长得挺合他心意，但是他也绝对不能让这3000块白花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在他顾晴的人生里或许只能有这一个月，于是，他决定毫无压力地去享受它。 磨蹭到床头准备再次躺好的时候，他余光瞥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对了，他早晨看了老闆的开除信后就又把手机关了。以至于上午单清泽要加他微信他不置可否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执行操作。 「啧~」顾晴皱了皱眉头，暗骂自己一句。他坐在床头，伸手拿起手机，手机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清晰地写着一串手机号码和一个漂亮的名字：单清泽。 啊~原来是这么写的。顾晴眉头展开了，照着纸条上的数字搜索了微信，又存了电话号码。刚按了发送申请，对方就很快通过了。 他捏着手机等了一会儿。 对方没说话。 顾晴有点犹豫，想了一阵，终于还是拿起手机凑近了，发了一条语音。 第8页 「你做的饭挺好吃的，谢谢你今天的帮助。」 四秒钟的语音，嗖的传了过去。 他盯了手机屏幕一会儿，对方没反应。 他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没话找话说的是他，还期待人家回復？ 「嗡~」手机跳了一下，他赶紧拿起来看。 是魏超。 打虎英雄：听张阿姨说他给你找了个帅哥去当保姆？ 顾晴无精打采。 晴天娃娃：嗯。 打虎英雄：那帅吗？张阿姨说是她认识的人里面最帅的，说长得跟明星似的！ 顾晴看了一眼，决定还是先躺下，于是把手机放在一边，慢悠悠地躺平了。 手机在身边嗡嗡嗡地震了好几下，魏超这个人真的屁话多。 顾晴拉好被子，准备给魏超回消息。点开第一个聊天框直接按了语音键：「是挺帅的，人也很好，做饭好吃。」 「嗖~」 语音发送，顾晴垂下手臂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对方没回復。 顾晴「咦~」了一声，想想按照魏超的性格不应该啊~于是拿起手机又点开了对话框。 对话框的最顶上是一个陌生的头像，不是，是他刚刚加的。那个绿油油的湖面旁边，「清泽」两个字透着一种中规中矩的禁慾风。 顾晴心跳停止了两秒，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刚刚发送的另一条语音竟然在这个对话框里！ 艹！ 他睁大眼睛，慌忙点进去，过时，无法撤销！ 而这条语音的上面还有另外一条未读语音，是对方在他那条四秒语音后就发过来的。 艹！ 顾晴颤颤巍巍地点开了。 「不客气，应该的，明天见。」 电话里那人的声音低沉好听，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一点菸嗓一点诱惑。 顾晴打了个冷颤，把被子拉高到脖颈，想起单清泽说他昨晚上完夜班直接来了他家又忙了几个小时。确实，应该是回家补觉了。 可是......他那条应该发给魏超的语音......他没有回覆。 哎呀~~~顾晴咬牙尴尬。自己怎么会发错了呢？！真是要命啊！对方会怎么想啊！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发语音夸他帅！怎么想怎么奇怪啊啊啊啊！！！！ 顾晴想咬自己一口！ 「嗡~」手机又在手心里震了一下。顾晴迅速举起左边胳膊。 一条五秒的语音！ 啊~~~~ 顾晴屏住唿吸，颤抖着手点开了。 「呵呵~你也很帅。是发错了吗？不过还是谢谢你。」 艹！ 艹艹艹！！！ 顾晴把手机扔了！那笑声！！！！简直直接戳进他心窝里！ 顾晴咽了口口水，又把手机摸回来，重新点开那条语音听了一遍，然后，又听了一遍。 顾晴「啧」了一声，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己五花大绑的右手。 算了，左手不好用，而且吃了饭也没洗过。他懊恼地把头撇去一边。 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浑浑噩噩的第二天很快过去，太阳落山后没多久，单清泽就来了。 顾晴今天特别洗了把脸，还抓了两下几天没洗油乎乎的头髮丝儿，一听到敲门声就从沙发上支棱起来去开了门。 帅哥今天依然穿着那件黄亮亮的外卖服，衬得他好像一块漂亮的黄油曲奇饼干。 顾晴饿了。 「嗯？你这么快？」单清泽把头盔抱在手里，抬起另外一条胳膊递给他一个粉红色的纸袋子。 顾晴伸出那条打着石膏的胳膊让他挂上面：「我也不能一直躺着啊，肌肉会退化的。我就在沙发上坐着呢。咦？这什么？」 手里的粉红纸袋没什么分量，轻飘飘的，包装却很精美。 单清泽顿了顿：「哦~有人买了蛋糕又不要了，我不吃甜的，就给你带来了。」 「还有这种好事？！」顾晴眉开眼笑，「呦~是这家店啊！很贵的！」 「嗯，你快吃吧。」单清泽看着他笑，随手把外卖服脱了。 他今天穿了件草绿色的毛衣在里面，鲜亮得像一根精斗的大葱！ 顾晴戳了一口蛋糕塞嘴里，甜滑的奶油在味蕾里绽开，他心满意足地看着单清泽笑：「嗯！好好吃！你也来尝尝！」 单清泽笑着摇头，眼神从他沾着奶油的嘴角滑过：「我真的不吃，你都吃了吧。」 顾晴看了看被自己挖得坑坑洼洼的蛋糕，又看了看面前鲜亮的男生，就没再问第二遍。像单清泽这样的帅哥，说不定是有洁癖的。 「你这件衣服挺好看的。」顾晴盯着他草绿色的毛衣。 单清泽挽起袖口：「是吗？我都没留意。」 「诶~」顾晴笑他，「你自己早上穿什么衣服还能没留意吗？抓起一件就穿？」 单清泽似乎愣了一下，但也没多说什么，抓了抓脑袋就去厨房了。 顾晴这才发现他今天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包菜来，敏锐的点钞机脑子一晃神，忽然想到自从昨天单清泽来之后到现在，两人都没提过怎么发工资的事儿。3000是工资，那买菜自然也是他自己出钱。但是他没操这个心，今天单清泽居然自己带来了。 顾晴觉得自己做事不地道，人家小伙子勤勤恳恳地在帮助他，他竟然丝毫不提钱的事，人家不知道该怎么想他了。 第9页 「啊~~~那个......」 单清泽应声回头，眼睛里带着等他吩咐的乖巧。 顾晴心口一动：「那个......昨天忘了说，工资怎么付给你？」 单清泽眼角一弯：「哦，没事，那个回头再算吧，不急。」 「那买菜的钱......」 「那个也不急。」小伙子已经开始噔噔噔的切菜了。 顾晴坐回沙发上，想着这人还真的怪好哩~只是人家打工也不容易，工资可以后结，但这买菜的钱是不是应该先给人家。 于是想了想，就掏出手机给单清泽先转了500块。单清泽没看手机，低着头在厨房里忙东忙西。顾晴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关于单清泽未来媳妇儿的联想。 「哎~~」寒门出帅哥啊~ 顾晴嘆了口气，从一旁玻璃柜的柜门上看了看自己寒碜的影子。 他咋不是个女的呢？要是个女的，他倒追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单清泽快手快脚，一看就是打惯了零工的。没过多久，就端着四菜一汤从厨房里出来了。 顾晴朝他手里的托盘上看了一眼，差点哇的一声把眼珠子掉下来。 一盘实打实的油爆大虾，一盘晶晶亮的竹笋烧肉，一个餐馆级别的鱼香茄子，和一盘摆得米其林似的高汤西蓝花，还有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顾晴傻了。 自己那寒碜的500块菜钱，这样吃两顿就不够了吧！ 但是，为什么是两碗饭？ 顾晴一抬头，就看见单清泽笑弯了的眉眼。 帅哥在他面前坐下，四菜一汤上了桌。单清泽从头顶把他几年没洗过的围裙掀了下来放到一边，伸手递给他一碗饭。 「我想跟你打个商量，以后我每次来给你做饭，能跟你一起吃吗？」 顾晴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他这万年的单身狗，终于能有饭搭子了吗？还是......这么帅的单清泽！！！ 「这个......」他想说当然可以！求之不得！我的荣幸！oh my god！ 然而话还没出口，对面的人又开了口：「我跑来跑去常常也没时间好好吃饭，我想正好给你做，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顾晴赶紧抢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真的？！」单清泽看起来很高兴，眉目都晴朗了，起手就给他夹了个大虾，「还有啊，你买菜钱不用给我了。这个我来出就行。」 「啊？」顾晴夹着虾，「这怎么行？这个要给的。你吃不了多少的，不能让你出钱。」 单清泽摇头笑：「不，我吃很多的。这个你就别和我争了。」 第五章 加钱也要让他给我洗个澡 顾晴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子真的是上天送来给他的圣诞礼物吧，每天都能给他带来惊喜不说，人也是真的不错。 和单清泽搭伙吃饭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微信发过去的那500块单清泽果然没有收，顾晴觉得挺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只是蹭口饭，还让他出了全部的菜钱。 但这一切只是开始，单清泽来了快十天了，有时候早，有时候晚，根据他打其他零工的时间而定。但是有一点一直没变，就是他每天带来的菜都是实打实的新鲜，而且...... 顾晴盯着桌上一条长得有些一言难尽的红色大鱼，清蒸好的鱼肉看起来白嫩顺滑。顾晴盯着它，它死不瞑目的眼睛也盯着顾晴。顾晴咽了咽口水：「这什么鱼啊？看起来挺贵的。」 单清泽跟他混了十天，渐渐已经没什么生疏感了，伸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草鱼啊~菜市场买的。」 顾晴抬眼看他，目光深邃，意义不明。 单清泽挑了块最好的鱼肉夹给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晴掏空了前二十几年的知识库，隐约记得这条长得其貌不扬的红鱼好像叫做东星斑，是一种很贵的鱼。但是具体多少钱一斤因为早就超出了他的钱包范围所以他并没有认真去考察过。 但是转念一想，面前这个大学都没上过，还要整日里靠打零工为生的穷小子怎么可能买得起东星斑。于是觉得自己也是闲人屁事多，人家说是草鱼就是草鱼呗！世界那么大，还不准草鱼长得丑，还不准草鱼化个妆么？ 顾晴于是淡定地吃了那块鱼肉，啊~~~~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草鱼！ 单清泽可真能干！把草鱼做得跟东星斑一样！ 从那天开始，他每天餐桌上的菜色就开始逐渐离谱。继那条化了妆的草鱼之后，他又吃到了无比巨大的变种小龙虾，路边随便摘的红色蘑菇，像是木耳又感觉从没见过的黑色菌类。顾晴吃得心惊胆战，却又觉得味道极好。 十天下来，顾晴觉得自己都吃胖了。 艹！ 多少年没长肉的青年盯着镜子里圆润了不少的自己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原来被人养着的感觉是这样的。虽然......他低头点开手机，看了看那可怜的余额。 单清泽的工资还没付呢，他这安逸的日子也总有到头的那一天。 顾晴坐在沙发上直愣愣地盯着墙上滴答走动的时钟。 他得开始找工作了。一直这样只会变成个没用的蛹。 但是，今天他有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他得想办法给自己洗个澡！ 自从受伤的那一天开始顾晴就没洗过澡，因为伤口不能沾水，他每天都只能龇牙咧嘴地努力给自己擦擦。头髮是真的已经结壳了。虽然单清泽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但他自己已经不能忍受快要臭了的身体了。 第10页 所以在今天单清泽来之前，他决定怎么样也要给自己洗个澡！然后喷上经典国货六神花露水！香喷喷的迎接他的圣诞礼物。 但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顾晴终于把自己扒光了。身体的三分之一都缠着绷带的这位青年，一言难尽地站在淋浴房门口。观察良久，他决定还是给自己打盆水，慢慢地洗。 但是这个过程也很艰难，身体都难控制，更别说洗头了。好不容易把头髮沾湿，涂上了洗髮水，顾晴发现下面的流程简直难于上青天。更关键的是，因为动作太慢，他现在半个身体都湿漉漉的，冷风一吹，简直冻得他能直接上西天。 「哎~~~」顾晴嘆了口气，他还是太天真了。可是现在不上不下的卡在半当中，他怎么搞？ 客厅里门锁响动的时候，顾晴差点连盆一起踹飞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为了方便他每次不用去亲自开门，他给了单清泽一把家里的钥匙！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现在全身光熘熘好像一只就要上桌的三黄鸡，而客厅里的脚步正在快速地向这边移动。 艹！ 顾晴顾不得其他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就忘了自己现在是弱鸡一个，伸手就要去够一旁的浴巾，谁知道下一秒就是一个人仰马翻。 完了。今日小爷休矣。 顾晴英勇就义般把眼睛一闭，身体自然地后倒，本以为很快就要后脑勺开花，身体却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皮肤的触感很特别，是上好的......毛绒绒。 「你在干嘛啊？这个样子还洗澡，想摔死吗？！」抱着他的人拧着眉，说话的语气竟然带着几分埋怨。 这是顾晴第一次见单清泽发脾气，皱起的眉头有种凛冽的寒气，但是，还是特别的英俊。 顾晴仰着脑袋，感觉被一片温暖的阳光包围着。 单清泽今天穿了一件橙色的毛衣。 「艹！」顾晴晃了个神，才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单清泽抱着自己光熘熘的身体，胸前都是他脑袋顶上没洗干净的肥皂泡泡。 顾晴立刻像条大蛆一样的扭动起来，缠着绷带的胳膊和腿奇怪地支棱着，扭得单清泽愈发的不快。 「别动！想再骨折么？！」单清泽用了全身的力气按住他，双手穿过他腋下来到他胸口，十指一扣，牢牢地箍住。 男生的手很暖和，贴在他冰冰凉的胸口，感觉把他的心窝子都给捂热了。 「你老实点，我抱你起来。」单清泽的声音温柔地在耳边响起。 顾晴不动了，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布。 单清泽目不斜视地把他捞起来，还不忘拿过一旁的毛巾包住他的身体。顾晴从横着变成竖着一瞬间又变成横着，他被单清泽托着腋窝和腿窝抱了起来。 从和单清泽认识以来，顾晴尝试了很多个他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有男人做饭给他吃，第一次有男人给他洗衣服，第一次感觉被人养着，还有......第一次被公主抱。 顾晴挂在单清泽高贵漂亮的脖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此刻正皱着眉头的这个男人。 真的好像王子啊~~~这个和他一样的穷逼。 顾晴错乱了。 「我重吗？」离床还有两米的距离，顾晴鬼使神差地问王子。 王子低头白他一眼：「重个屁！再给你吃十条东星斑你也还是这么轻飘飘的！」 话一出口，单清泽忽然一噎，后面还要讲句什么的就没说下去。 他又低头看了眼顾晴的表情，那人没什么异样的反应，仿佛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此刻正花痴一样地看着自己，明明冷得牙齿缝里都在打哆嗦。 单清泽默默嘆了口气，轻轻把人放在床上，语气变得温和：「先把被子盖好。你的头髮我等会儿给你洗，身上就还是擦擦吧。」 在床边洗头不是个简单的事，顾晴觉得自己给单清泽找麻烦了。但是单清泽没什么怨言，用小板凳架高了脸盆，慢慢地给他清洗脑袋上的肥皂泡泡。 顾晴躺在床边，死鱼一样，温热的水汽熏上来，他忽然觉得眼眶酸涩得不行。他想抬手不经意地抹一抹，但是手也动不了。眼泪就那么顺着脸颊滚下来，和着耳边的水珠一起滚到了脸盆里。 单清泽的手停了停，但是他没说话，继续拿毛巾给顾晴洗着头。 顾晴也没说话，闭上眼睛默默流着泪，安安静静地任凭单清泽摆布。 被生活折磨惯了的人，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但却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而泪流满面。 单清泽的手指很长，很细，也很温柔，揉在顾晴的髮丝间，让他莫名觉得心里踏实。 头髮洗了两遍，单清泽去换了两次水，用毛巾擦干的时候他很小心，甚至连耳朵的里里外外都温柔地抹干了。 顾晴躺着没动，他不想再给单清泽惹麻烦了。而当那条温暖的毛巾离开他时，单清泽的手却覆了上来。顾晴还是没动，因为他不知道单清泽要做什么。 那修长的指尖在他额前的髮际线处停留了一下，然后不经意地沿着他合上的眼缝抹了一下，划过他略微上翘的眼尾，直到没入髮丝间。 单清泽在给他擦眼泪。 顾晴咬着牙，强忍着才没有再哭。 单清泽似乎知道他难受，于是又端了盆水过来给他擦身。经过刚才那么一遭，顾晴再没力气多想，大大方方地把毛巾扔到一边，让单清泽好好地给他从上到下擦拭了一遍，心里默念着这是他花3000块应得的服务，不就是和东北澡堂子搓澡一样色儿的嘛~ 第11页 虽然整个过程他还是觉得尴尬，但现在真不是矫情的时候。这一刻，顾晴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尊严这种事情，只能在拥有健康身体的前提下才能存在。不然，即使王子在你面前，你也只能露出最窘迫的一面。 一切整理妥当，单清泽就给顾晴掖好被子，自己去厨房里做饭了。 今天的饭菜挺简单，可能是前几天荤菜吃太多，今天只有普通的小炒肉。但是顾晴吃得很香，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或者是他终于久违的干净了一回，还喷上了他热爱的六神花露水。 今天的单清泽话挺少的，顾晴觉得他多少还在生自己给他找麻烦的气，所以也没敢多跟他搭话。 打扫完屋子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单清泽照例把垃圾带出去，就轻轻地锁好了门。 顾晴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地嘆了口气。 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顾晴还是没有睡着。这些日子他睡得真的太多了，又没什么运动，于是最近他晚上就开始失眠，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属羊属到纽西兰。 生活有种失去重心的坠落感，可能是因为前途未卜。 顾晴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忽然突发奇想想去楼下转转。 前两天单清泽给他拿了两根拐杖来，再加上这些日子他也没那么疼了。好久没有唿吸新鲜空气的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闷死了。 打定主意，他上客厅里摸到了自己的那件小破袄子，颤颤巍巍的穿上，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了出门。 这小区算是个年纪挺大的社区了，楼下有个小小的花园，花园里有个小小的凉亭，凉亭里有个小小的电灯，电灯下有个小小的人。 嗯？！ 等一下！ 刚跨出楼栋口的顾晴愣了一下，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那凉亭里怎么会有个小小的人？这大冬天深更半夜的！ 嗯？！ 再等一下！ 那个小小的人为什么还有点眼熟？！ 顾晴眯着眼睛再一瞧！ 艹！ 要不是拄着拐，顾晴现在就能跳起来！ 他快速地挪动拐杖头和自己那还能走的一条腿，一蹦一跳地蹦跶到那凉亭边。坐在凉亭里专心写作业的人被身边忽然冒出来的长影子吓了一跳，一转头，两个人同时叫出了声。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第六章 慈祥的顾晴 单清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拎上楼的，手里的本子笔掉了一地，他一个个的回头捡。 顾晴很生气，骂他大半夜的在外面幕天席地地写作业冻老鼻子了是不是想死！ 单清泽其实没觉得冷，他在学校也经常这样。 其实他心里也窝着一句话，就是顾晴太吵，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他也想问顾晴，这么冷的天他刚洗完澡还喷了六神花露水出门找病呢！真是太不珍惜他的劳动成果了！ 两人都窝着火，一时间谁也不想理谁。 单清泽低头倒腾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本笔记，倒是看得顾晴心里先不踏实了。 顾晴嘆了口气，决定先不骂孩子了。坐在沙发上拿拐杖戳戳他面前的地板。 「你还在读书？」 「嗯。」单清泽把地上的东西收好，在茶几边上的小地毯上盘腿坐着。 顾晴看出他有点生气，其实从今天一开始就是这样。顾晴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又涌上一层内疚。最近因为单清泽和他一起吃饭，所以工时这个问题，两个人都没有太计较。顾晴也发现单清泽压根不在意这些平常的家政阿姨会斤斤计较的东西，所以他索性也不再抠时间，来来去去都随单清泽自己的意。 刚才单清泽走了之后，他躺在床上默默想了一会儿，今天自己确实给单清泽添了很多麻烦。普通家政是不用管客户的洗澡擦身问题的，这是另外的价格。医院陪护多少钱一晚，以前顾强有次住院他也打听过，后来发现以自己的经济水平，他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于是请了几天假，在医院陪了好几天。 做陪护又脏又累，那是另外的价格。更别提...... 顾晴看了一眼垂着眼无精打采的单清泽。这小子今天应该是累坏了。最近他和单清泽待得久了，也渐渐知道了这小子的每日行程。他每天打零工送外卖几个小时，然后再来他这里几个小时，本来已经行程满满了。今天还在他家干了不少力气活儿。把他一个最近才吃胖了不少颓废青年搬来扛去洗上擦下的，饶是单清泽年轻力壮，也还是会累的。然而，现在居然还不止于此。这傢伙居然还在楼下露天写作业？！ 顾晴瞥了一眼电视柜上他那风骚的房东留下的室内温度计，室温才15度。这还是刚才进屋的时候他开了空调的结果。以往他健健康康的时候，冬天他都是不开空调的。这几年云中暖冬，他扛一扛是能过去的。但是自从单清泽来了之后，他发现这小子只要进门就会自觉地把空调打开。 他本来对他这个自说自话的举动有些不满，但后来想到单清泽比他年轻，抗冻能力一定也是比他好的，所以他开空调，多半也是为了他这个病号。后来慢慢地，他也就随他了。 但是现在都快12点了，这小子为什么要在接近冰点的室外写作业？！ 顾晴脑瓜子快速地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把责任归到了自己身上。 第12页 见单清泽没什么交流的欲望，他拿拐杖那委屈盘着的大长腿，语气和缓了下来：「为什么不回学校写作业？学校关门了？」 单清泽低着头，没弹出来的笔尖在地毯上来来回回地拨着一堆乱毛。 「嗯。」 「是我耽误你的时间了？」 漫无目的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拨。 「没有，是我没算好时间。」单清泽道。 顾晴从鼻子里嘆了口气，看着他那乌黑髮亮王子般的脑袋旋，半晌道：「是我的错，耽误了你的时间。」 「没有。」单清泽抬眼望他，眼睛里的光亮亮的，像一只家养的大狗。 顾晴很少从这个角度看这个男生，因为这段时间的身体劣势，他一直都是以仰视的姿势和单清泽相处，所以每每会生出一种对方正在英雄救美的错觉。而此刻，他坐在沙发上，单清泽坐在地上。他从高处俯视着他，顾晴才第一次意识到，单清泽确实比他小几岁，是他的弟弟，是个还年轻的男生。甚至......顾晴瞥了一眼他手边散乱的书本......还是个正在上学的学生。 「哎~~~」不知道为什么，顾晴如释重负般地抿起嘴角。可能是知道了他长久以来以为因为家境贫寒而没能读上书，又为了生计到处打零工，还要为了赚钱来伺候他这个半个月不洗澡都快臭了的老男人的穷小子，实际上还是在为人生努力的。顾晴这些日子以来糟糕与绝望的心情，忽然因为单清泽手边的几本书而明媚了不少。 但是，一朝坐在沙发上俯视这个和自己一样的穷孩子，顾晴忽然就有了一种要好好当这个哥哥的决心。他决定等自己好了，一定要好好的对这个曾经用心照顾他的弟弟。用自己以前那些磕磕碰碰的经验，把这孩子拉扯成才！ 不！要从现在就开始！ 顾晴挪了挪僵直的大腿，坐正了些，脸上现出导师般的慈爱。 「家在本市吗？」 这语调......单清泽抬头看他一眼。 「在。但有点远。」 顾晴点点头，心里黯然。像单清泽这样生活的孩子，不用多问，原生家庭就和他的一样，一定是一个煳了屎的苍蝇窝，回去还不如在他家楼下凉亭待着清净。 这一刻，顾晴忽然懂了。 「你在我这儿学习吧。至少有空调。」 「真的吗？」单清泽仰起脖子，看上去有些惊喜。 「嗯。」顾晴菩提心大作，温和地点了点他那善良发光的脑瓜子，「写完作业在我这儿洗澡，然后睡觉，明天再回学校吧。」 「哈！」面前的穷小子果然露出了向日葵般的笑容，「太好了！」 顾晴挑挑眉，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飘过今晚的电费数字。单清泽在，他是不忍心关空调的。但是又有什么比得过少年人清澈甜美又带着感恩的微笑呢！ 钱是可以赚的，但少年人的前程却不是时时刻刻都可以有的！ 顾晴看着面前阳光灿烂的帅哥，心脏又漏跳了半拍。 毕业这么久，顾晴很久没跟书本打交道了。这房子很小，书桌和餐桌是同一个。单清泽趴在平常他吃饭的地方埋头苦读，顾晴觉得这感觉很奇妙。 过去的那四年里，他也曾这样日日夜夜地读书，为的就是有一天能逃离那个苍蝇窝，靠自己的能力过上还不错的日子。虽然现在也没能脱贫成功，但......顾晴看看自己这开着空调的小一房，虽然是租的，但好歹也算是个自己的小窝。还有空调，还有电视，还有......花钱雇来的帅哥。 顾晴坐在沙发上，嘴一咧，乐了。 生活还是不错的。 就是工作还是得找起来。 一个月过得很快，下个月初又要交房租了。想到这里，顾晴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哭丧着脸没什么心情看电视了。 为了单清泽能好好学习，他本来就给电视调了静音。看着干蹦的电视画面也没什么劲，他就索性关了，摸摸索索地走到餐桌的另一边坐下。现在两人又成了平时吃饭时候面对面的状态。单清泽抬起脸来看他。 顾晴一脸慈祥：「你学什么专业的呀？」 「动物医学。」单清泽的声音有点哑，听起来就是累了一天。 「啊~兽医啊~」顾晴佯装听进去了，一颗心却还停留在他烟嗓的诱惑中。他想到了单清泽第一次给他发的那条语音里，黑夜无人的环境中那两声荷尔蒙爆棚的『呵呵~』。那声音低沉，带着点慵懒，和这小子的一张青春无敌脸一点不配，但听起来却能让人酥了半边骨头，很容易想到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顾晴抓了抓耳鬓，为自己龌龊的思想跑偏检讨了一下。 「兽医挺好的。现在人都爱养宠物，为宠物花钱很捨得，以后能赚大钱。」 「是吧？」单清泽抬头，笔桿子还在手里握着，好像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顾晴也没什么心思真的和他聊什么专业前途，不过是没事找事和他说几句，没什么一来一往的交流，他就盯着对方手底下的书页上那只被横噼开来的狗看。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这本教材好像不那么简单。 「咦？」他歪歪脑袋，「你们医学生学这么难吗？」他抬起头来看着书的主人，「你哪个学校的啊？」 单清泽也学得差不多了，看起来放松了些，支起身子撑了个懒腰：「j大。」 第13页 「j大？！」顾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佳汇路那个j大？」 「......嗯。」单清泽不懂他目光中的惊讶，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艹！你学霸啊！j大你都考得上！」 顾晴眼睛都睁圆了。感情这个前两个小时还在给他当搓澡工的小帅哥居然是j大的学生！ 「呃......」顾晴冷静了一下，稳了稳支棱着的胳膊腿儿，「你大几了？算算年龄，差不多大二吧。咦？」话说一半，他忽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顾晴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j大不是只有动物医学的研究生吗？」 单清泽眨巴眨巴眼睛。 「艹！哎呀呀呀呀~~~」顾晴撞了桌腿，龇牙咧嘴，「你不会真的在读研吧？！」 单清泽谨慎地点了点头：「......是，我研一。」 下面的话就不用问了。身份证不会造假，那么凭单清泽的年纪，一定是早年学习优异跳级了。 顾晴看着面前这个橘子颜色的帅哥，忽然心情复杂又激动，于是他咧着嘴往桌上一趴，撅着屁/股一脸谄媚：「那个......学长，您觉得室内温度还行吗？要再给您调高两度吗？」 「不用了，我不冷，谢谢哥。」单清泽对着他笑。 「诶~~~」顾晴高声答应，心情舒畅地靠回了椅背上。 太奇妙了！单清泽原来是这么优秀的孩子啊！ 顾晴莫名有一种不着边的骄傲感。 挺好的，以后应该不用像他这样吃苦了。 第七章 爱情不适合穷逼 单清泽学习完，时钟敲过了凌晨一点。顾晴还在精神头儿上，半点没有想睡觉的意思。但是好学生忙了一天，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 顾晴不用洗澡，所以在单清泽去了浴室以后就先躺下了。才把被子盖上，他就想到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他刚才慷慨承诺了要留人过夜，但是，他这鸡笼子一样的小一房，让那么长个孩子往哪儿睡？！ 顾晴伸了伸脖子，客厅的沙发上堆着很多东西。虽然自从单清泽来了之后，他每天都会把上面的东西整理一下，但还是占去了不少地方。 让他和自己一起睡床？ 不是不可以。 他暂时还没打算对他的小王子做些什么不合规的事。但是......顾晴动了动左边的胳膊。他只有一床被子。 厕所的水声停了，顾晴抻着腰板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他莫名有些紧张。 厕所门开了，他听见脚步声正朝床边走来。 嗯？ 顾晴稍一抬脖子，一副只围着一条浴巾的高贵身体就映入了眼帘。 顾晴自己也并不是黑皮，但是单清泽却是真的太耀眼了。 艹！ 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顾晴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 「你怎么这么白啊？！」他实在忍不住想问。 单清泽被他问得愣了一下，白净的脸上好像还带着蒸腾过的热气，熏得有些微微红。 顾晴快速地把目光从他滴着水的头髮茬子开始垂直竖扫到脚尖，每停留在一个地方眼光就跟着跳动一下，做核磁共振都没这么精细过！ 「那个......」 毛巾太短，前直肌和股四头肌的错动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晴不知道自己咽口水的样子有没有被这小子看见。 但是...... 「那个......」肌肉的主人正在说话，「我没带衣服......」 顾晴快速绝倒在枕头上，仰起头避免鼻血横流，支支吾吾地嘟囔了一句：「衣柜里有衣服，你随便穿。」 床前的人似乎停了一下，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乖巧的「哦」。 顾晴其实没几件衣服，所以这也许就是单清泽在他的衣柜里扎了半天也没直起身来的原因。 床沿有一点陷下去，这感觉很奇妙，像是小夫妻的夜生活开场前的不安骚动。 顾晴想翻个身，奈何动不了，只能继续直挺挺的躺着。 床沿弹起来，一条白色的浴巾扔在他小腿边。 顾晴觉得他那条好的腿似乎也被封印了。 床沿又陷下去。 身边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好像有点小。」 顾晴眨巴眨巴眼睛。他的什么衣服，单清泽穿着都会小吧。 单清泽好像没翻他的衣柜，只是用目光安静地扫了一遍后，就直接拿了。 衣柜的门关上了，一个穿着一件被磨得很旧的t恤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出现。 顾晴皱了皱眉：「你怎么穿这件啊？挂最旁边的那件是新的，你穿吧。哦不对！你现在穿t恤睡觉太冷了，起码穿件棉毛衫吧。」 单清泽愣了一下，重复着他话里的关键词：「棉毛衫？」 这段时间其实顾晴也发现了，单清泽好像不太怕冷，估计是年轻身体好，倒也没有勉强他穿自己那件旧得起球的棉毛衫。 「算了，不穿也行，但你换那件新的t恤吧。这件我穿了很多年了。」他记得咯吱窝下面好像还有个洞来着，太寒碜了。 哪知道单清泽就笑笑，也没有打算换下来的意思，拎起他脚边的毛巾就往客厅走：「没事，穿旧的舒服。」 顾晴没再说话，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挤在他的旧t恤里拐进了一边的洗手间。 这时候，顾晴才发现，单清泽没有拿他的裤子。或者说，只拿了一小件。 第14页 他那件旧t恤本来就小，紧绷绷地被单清泽绷在身上，从腰以下又是一目了然。 挺翘，修长，转过身来...... 「咳~」顾晴咳嗽了一声。 壮观。 顾晴嘆了口气，盯着天花板发呆。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地响起。 室温上升到了18度，顾晴也感觉暖和了点。开空调还是舒服啊~ 其实那件挂在最旁边的t恤也不是今年买的。对于顾晴来说，新买的衣服就是指穿不到两年的，而旧的，就真的是很旧的。 衣服这种事，他从来不追求，有的穿就行。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才忽然意识到，穷孩子们的生活确实不容易。单清泽应该也是习惯了这种生活，才能让他在他这张好看的脸皮之下没有感到因为贫穷而产生的尴尬。 挺好的。和单清泽在一起很舒服，他可以坦然地做自己。 吹风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顾晴在床上等了很久，却没有等来预料中那个香喷喷的帅哥。 嗯？ 床上的蛹又伸长了脖子。 客厅短短的三人沙发上窝着一团东西，头枕着被房东的猫抓坏了的沙发扶手，身上盖着那件他第一次见他时他就穿着的金黄色的龙袍。 顾晴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单清泽！」他大叫了一声。 在冰冷寂静的冬夜里，这一声确实太响了，以至于客厅里的人立刻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单清泽冲进卧室，一头乱髮支棱着，非常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 顾晴面色沉静，甚至还有些垮脸。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冷声道：「上床来睡。」 单清泽盯着他，没动，也没做声。 顾晴嘆了口气：「上床来睡。你是王子，不能睡客厅。」 单清泽噗嗤一声笑了。 「我为什么是王子？」他一边掀开被子躺进来，一边慢悠悠地问他。 顾晴把脸转过去不看他：「你长得帅，做饭好吃，学习好，还热爱生活热爱小动物，这理由够充分吗？」 单清泽「呵呵」了两声，顾晴的耳朵痒了痒。 「你怎么知道我热爱生活？」 顾晴安静了一阵，半晌才飘出一句回答：「我是个江湖老油条，你们这些小年轻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身边的枕头动了动，顾晴觉得单清泽正在看他。 深夜里的眼神就好像有实物似的，顾晴觉得靠近单清泽的那半边脸都被他的视线烧起来了。 「据我所知，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吧。」身边的人幽幽地说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顾晴产生了幻觉。单清泽的这句话简直就像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书上说少年人肝火旺，这一股热气燥到了上年纪的半五十大叔。 顾晴的喉咙很痒，他很想吞一口唾沫，但又怕对方看出他的紧张，只能硬生生忍着。心口在怦怦跳。 单清泽的声音又变成了那晚语音里的低沉。 顾晴感觉自己更精神了，而单清泽好像也不打算马上睡了。 顾晴更紧张了。 「委屈你和我睡了。我那么多天没洗澡了，床和人都是臭的了吧~」 虽然知道单清泽和自己一样都是没什么钱的，但是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单清泽非常的爱干净。他每天虽然都是穿着骑手服来，但是他的骑手服一直是很干净的。丝毫不像别的外卖小哥那样有风尘僕僕的感觉。顾晴因为好奇骑手服的面料，还特地仔细地看过。他发现单清泽的骑手服居然也是香香的，而且挺拔得一个褶都没有。于是他认定这面料应该不错，是超级防尘防皱的那种。 「没有，不臭。」单清泽轻轻道，「你香香的。」 一句话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呃......」单清泽动了动身子，「我是说......六神花露水。」 顾晴「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我才不香。你才是香香的。」顾晴找补，「我说真的！我一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那么香啊？还有啊，我发现你每次来都穿不一样的毛衣，你毛衣很多吗？每种颜色一件？」 单清泽在被子底下捏了捏手心，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回答起。 身边的顾晴安静了一下，像是在等他回答，但他一时沉默，顾晴却又自己开了口：「哦~我知道了，你不会是还自己开过淘宝店吧！然后进了很多毛衣没卖出去，就自己穿了吗？哈哈哈哈哈~~~~」 顾晴自顾自地对着天花板傻笑，单清泽侧脸看着他，觉得他好像不是在真的询问自己，而只是在自己的脑迴路里自行寻找有趣的答案。 「嗯，就是这样。」他跟着附和了一句。 「啊？！」顾晴一惊转头，「还真是啊？」 一个瞬间，两双眼睛四目相接。 单清泽的目光深邃，在窗口透进的清淡月光中像是两颗高级的宝石。 顾晴的声音戛然而止，单清泽也没再回答他。 午夜流动的空气中，只有空调机孤独的嗡鸣声。 单清泽......真的很好看。 那一剎那，顾晴忽然理解了书上写的一眼万年是什么感觉。 他以前常常不理解为另一个人着迷是种什么样的心态。世间的爱情好多要生要死的桥段，他看电影的时候只觉得那些拉丝的眼神很扯。归根结底，他的总结是：电影里的爱情是因为男女主人翁都不用为生活忙碌，他们有钱，不会为了今晚开不开空调而焦虑。爱情是生活的奢侈品。钱，才是生活的必需品。而他这种穷鬼，爱情见了，恐怕也会绕路走的。 第15页 然而此刻，顾晴有些被眼前的画面所感染。单清泽正在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让他想到了那些爱情电影里男女主人翁想要亲吻彼此时的瞬间。 单清泽会想要亲吻他吗？ 侧着的脸庞压着一边的耳朵，顾晴清楚地听见了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 单清泽没说话，也没做出任何其他的表示。顾晴那可以一下分辨出歷朝歷代老瓷片的脑瓜子，现在却好像傻了似的宕机了。 单清泽怎么想他真的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刻真的非常想要亲吻眼前的人。 他莫名地向前凑近了一公分。 单清泽没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漆黑的夜色中，单清泽的视线好像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又往前凑近了一公分。 午夜的空气流动着，窗缝里透进的冷风和空调吹出的热风不融洽地交织在一起。 「唿~」的一声，墙上的空调咽气似的停了。 顾晴烧着的心脏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脑子里一个理智的信息跳出来报警式的闪动：他今晚没刷牙！ 「咳~」顾晴清了清嗓子，快速把脸转了回来。 「你以后......」他僵着喉咙，「省点钱。那些衣服卖不出去就慢慢卖。开淘宝店也没有时限。别想不过自己都给穿了。你那些衣服看起来质量挺好的，进货也不便宜吧！自己别瞎搞！这世界哪哪儿都要钱，以后娶媳妇儿很贵的！」 顾晴胡言乱语了一通，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人家问你了吗？倚老卖老的人很烦知道吗？！ 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皱起了眉头。 单清泽果然没说话，似乎是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然后就转过头去平躺着了。半晌，那边才轻飘飘地响起了一句「知道了」。 顾晴觉得单清泽有点不高兴了，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自己确实说太多了，以后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年纪轻，自尊心还得捧在手心里。 哎~~~~~ 顾晴把眼睛闭上，浪漫的电影画面在虚空里散成了一张张满天飞的帐单。 还是想办法赚钱吧，爱情什么的，真的不适合穷逼！ 第八章 犬类的觉悟 时间走到了一月底，距离僱佣单清泽的一个月期还剩下最后一天。 顾晴看看窗外细细绵绵的冬雨，决定今天去把石膏给拆了。 有单清泽这一个月的照顾，他恢復得还挺顺利。后来的十几天里，单清泽又给他洗了几次头，擦了几次身体。他现在也稍稍免疫了点，不会再对着王子想东想西了。 单清泽有时候还是会留在他家学习，有两次学得实在累了，就又在他家睡了。不过有一点比较好，就是单清泽放寒假了。没有了上课与考试的压力，单清泽只要偶尔自行补习一下上学期因为打工而落下的学业就行。 单清泽还在一直打工，顾晴没有问他那没放假时到底是怎样分配时间的，毕竟他的学业看起来也不简单。但是他没有问，因为他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时间嘛，就像肱二头肌，挤一挤总会有的。 顾晴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他的小王子就上门了。 单清泽依旧穿着那身黄灿灿的骑手服，脑袋上的头盔落了细细的雨滴。顾晴从那模模煳煳的盔面后看他的脸，即使隔着一层雾气，那人的眼睛依然是清亮的，好像这尘世的污染都不曾进入过他的世界。 单清泽真是个花花星球上的小王子啊~~~ 王子手上照例拎着一袋菜，顾晴瞄了一眼，忽然想到今晚的这顿饭恐怕就是他和单清泽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不禁悲从中来，心里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悲伤的小雨。但好日子总会到头的，帅哥也总会走的。 顾晴垂下眼，支棱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菜先放冰箱里吧，你陪我去个医院。」 外面雨下得不大，单清泽扶着顾晴站在楼栋里，等着叫的网约车来接。顾晴依旧穿着他那件不厚不薄的小棉袄子，临近春节，气温又降了几度。顾晴搓了搓手，这衣服怕是穿不了两年了。 身边的年轻人贴着他站着，身上莫名有一股热气传过来，顾晴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靠，有一种冲动，很想把自己的手揣进他厚实的骑手服口袋里。 但是他没这么做，十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挥之即来的那一星半点关于爱情的遐想在这几天里被他贫穷的理智打得粉碎。那些什么耽美小说里关于穷小子们两两依偎，携手奋斗，实现共同富裕的美好故事，在他看来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还是别耽误人孩子的伟大前程了，他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身边的人把他往楼栋里拉了拉，他转头看了单清泽一眼。单清泽也正在注视他......和他身上的破袄子。 顾晴神经一紧，他的右胳膊后侧接缝处有一个补丁，因为受力过大，那个地方总是开线，里面的棉絮就会疯了似的往外窜。 难道是又崩了？ 顾晴很想伸手去摸一下，然而，他动不了。 「那个......」 「你这件太薄了，你穿我的吧。」单清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他那件「高级」的骑手服脱了下来。 他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 「啊不不不~~~」顾清赶紧推脱，「我这件挺好的，不冷。你穿......」 第16页 话还没说完，唯一能动的左手已经被一把握住。 顾晴一个呆若木鸡。 「这还不冷？！手都是冰凉的！」 单清泽的手心很热，温度顺着掌心与五指神经快速传递到顾晴的心里。 顾晴冰凉的脸皮下面隐隐地窜起一朵小火苗，心里反覆地只有一句话：艹！这骑手服果然质量好！要不我还是去送外卖吧，连外套都不用买了。 可惜那暖烘烘的大手并没有握住很久，不到几秒的时间就放开了。单清泽直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顾晴身上，自己就穿着那件鹅黄色的毛衣站在他的身边。 顾晴这下急了，拧巴着要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你怎么能一件都不穿呢？起码跟我换啊！我的给你！」 这话说出来他其实自己都心虚。他那件打着补丁的棉袄，他自己看着都嫌寒碜，真的给单清泽穿的话，人家肯定更乐意冻着。 「不用了，你穿吧。你的衣服小，我穿不上。车来了！我们上车吧！」 拐角处拐进来一辆白色宾利。 「哦。」顾晴看着他跑了出去，就没再把话继续下去。 诶？ 顾晴一晃神。 等一下！ 贫穷的小青年揉了揉眼睛。 他这么年轻就老花了吗？他看见的那是什么车牌？宾利吗？ 单清泽不是说约的网约车吗？现在经济差成这样了？连宾利都上街载客啦？！ 顾晴还在原地恍惚，单清泽已经快速地跑了过去。 艹！ 那还真是辆宾利！雪白锃亮豪华帅气的宾利！和面前站着的单清泽一样！ 顾晴瞬间振作了起来！他这辈子还没坐过宾利呢！ 「快来呀！」黄灿灿的单清泽在细雨中沖他招手，像一颗标緻漂亮的泰国菠萝。 顾晴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这些日子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么走路，此刻竟然还有些健步如飞地愉悦感。 「等下你就拆石膏了，最后感受一下当瘸子的快乐吧！」单清泽站在一边笑，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主动帮他。顾晴觉得小孩儿学坏了。 单清泽的身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头髮梳得油光锃亮，是这宾利的主人。 那人没说话，倒是偷瞄了单清泽好几眼。这几眼瞄得顾晴很是不爽，伸手把单清泽往自己身边扯了扯，低声道：「离那个大叔远一点。」 单清泽不明所以，先从另外一边把顾晴塞进了后座。车门关好，然后自己又绕到了另一边。 那中年男人又看了单清泽一眼，就在他走到车门口的时候，主动上前给他拉开了车门：「少......」 「咳！」单清泽大力咳嗽了一声。 那中年男人噤了声，放开了手中的车门，自顾自地上了驾驶座。 车子很快开到了人民医院，顾晴浑浑噩噩地下了车。这短短十几分钟的行程他感觉自己体会了一把做少爷的潇洒，那车主人不知道为什么穿得很像电影里那些富人家的司机。全程矜矜业业地开车没有一句废话，下车前还一人递给他们一罐可乐。 顾晴本来没敢拿，怕是附加服务，到时候一罐十元。单清泽帮他接了塞他口袋里，然后，把自己的那罐也塞他口袋里。 顾晴惶恐。 现在网约车服务都这么好了吗？ 果然是经济大萧条啊！ 他又开始为自己还没有着落的工作担忧了。 今天的拆石膏计划是他临时起意加的行程，本来医生让他过五周来看看，但是他等不及了。单清泽最后一天工作日，他从明天开始就没有人照顾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今天开始都必须健步如飞。 医院大堂里挤了很多人。挂号队伍排得很长很长，单清泽把他安排在冰冰凉的长椅上坐好，然后自己就去挂号了。 边上一堆大爷大妈瞧见他一个美团外卖孤零零坐在凳子一角，都从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哦呦~现在年轻人都不容易，跑外卖跑得腿都断了喏~」 「是的呀~胳膊也吊着喏~太残孤了~」 顾晴充耳不闻，手心里滚着那两罐可乐，远远地瞧着那个黄灿灿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 只见单清泽没去那长长的队伍后面排着，而是直接去了一旁没有人的特需预约窗口。 顾晴皱了皱眉，他觉得单清泽肯定是经验不足跑错了地方，等一下就要退回来的。谁知道单清泽跟窗口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了进去，没过多久，就拿着他的身份证病歷卡和挂号文件回来了。 顾晴「咦？」了一声。 他手心里的那张小纸条，他刚才好像看见是那个网约车司机递给他的，他还以为是发票类的东西。 「走吧~」单清泽在一众大叔大妈羡慕的目光中扶起了他。 「嗯？」顾晴看着他捏在手心里的挂号单，又疑惑了一下。 「你挂的什么号？」 「骨科啊~」 「不是，你怎么这么快？」 「那个窗口没有人，我就挂了那个窗口啊。」 顾晴睁大了眼睛：「那个是特需窗口！挂号费是不是300全自费？！」 单清泽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瞬间哑了一下，然后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是......300。」 顾晴晴天霹雳！ 第17页 「普通门诊只要20！」 单清泽没敢接话，低着头把他往科室里送。 顾晴要是有鬍子，现在肯定吹了三丈高。他的300块啊！他就拆个石膏，半个月的饭钱没有了！ 单清泽看他脸色不好，扶着他的手心紧了紧，小声说了一句：「不就300块嘛，我给你出。」 谁知道不说还好，一说顾晴就炸了。他瞪着发红的眼睛看向身边的人，一把把他手里的挂号单抢过来：「谁要你付啊！是这个问题吗？！你在这儿坐着！我去退了！挂普通号！」 「请特需001号病人顾晴到一号诊室就诊~请特需001号......」头顶的自动报号器开始温柔地唿唤他的名字。 艹！就知道全天下就他一个冤大头！ 顾晴气炸了。 但是科室里的老医生已经在屋里面看着他笑了，很显然已经听到了他吵嚷着要退号的宣言了。 顾晴低下头冷静了一下，其实单清泽也是为了他好，怕他等，才给他挂了特需号吧。算了，他今天坐宾利来的，少爷做到底吧。 顾晴转过身，杵着拐杖进了诊室。 老医生满头白髮，看他的眼神很是慈祥，年龄看上去没有80也有79了。顾晴很震惊这样的高阶医务人才还能在医院第一线坐诊，心里立刻升起了滔滔不绝的敬佩。等到他80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退休返聘再挣几个钱。到时候他退休金加上返聘工资，应该就不会穷了吧？ 顾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老医生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医生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高大的单清泽，然后就开始认真地观察他的伤势。 「还疼吗？」老医生问。 「不怎么疼了。但是有点僵。」顾晴照实回答。 老医生笑：「这么久不动弹，肯定是要僵的。这样，你们先去拍个片子，我看看情况，再决定今天拆不拆。」 「诶？」顾晴一听急了，「不用拍了吧，我肯定好了！」 老医生愣了一下，随后心领神会地靠近他，声音放低了点：「怎么？没医保吗？」 「不......不是。有医保的。」顾晴点点头。 「那就让你男朋友陪你去嘛，又没几步路。」 老医生的一句话，诊室里的顾晴和单清泽都愣住了。 一旁正在准备工具的小护士一下子就笑了：「陈教授，您别开他们玩笑了。万一不是......」 「我们......不是......」一旁的单清泽想开口解释，却发现顾晴也有些掩饰不住的尴尬。 「啊？不是吗？老单说......」 「啊~~~您开单子吧，我带他去拍片子。」单清泽惊了一下，慌忙上前站在了两人之间。 顾晴被单清泽架出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担心自己的腿要是没长好，医生不给他拆石膏，今天这300块的特需可真是花得冤了。一心只想着钱的穷逼，果然对什么男朋友的话题没在上心的。 单清泽默默松了口气。 第九章 小王子的离别日 片子拍下来结果还不错，能长的都长上了，而且长得没歪没扭，周正得很。顾晴很高兴。虽然他不刻意追求外表，但他依然算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跛了脚掰了手确实也是不怎么好看。 老医生拆石膏的技术一流，他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就顺利地脱了这一身的硬壳。重见天日的皮肤都捂白了，但是新鲜空气流过毛孔的感觉真好。 「行了，拿好药你们就回家吧，老谭应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老谭是谁？」顾晴抬起头来一脸疑惑。 「啊~~~」一旁的小护士拉住老教授的手，「是我们安排叫号的护士，002号已经在等着了。老谭会安排他进来的，你们回去吧。」 顾晴似懂非懂：「哦。」 行吧，反正顺利的拆了石膏，就是今天最大的快乐！ 「耶~~~~」他对天比了个剪刀手，心情说不出的好。 所以说，一切苦难也终会过去的。什么事还是要向前看。 「车叫了吗？」 虽然拆了石膏，但是离正常活动还是要一段时间。顾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问身边的人。 「嗯~」单清泽跟在他身边，时刻观察着他，以防他一个雀跃又把自己给摔了，「应该在门口了。」 顾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我跟你说啊单清泽，就你这个服务意识，你以后可以去做陪诊。很赚钱的！半天300起！」 提到300，顾晴停了一下。 「对了，今天这300我还是要给你的。」 「不......」 「哦还有，」顾晴又停了一下，「还有你的3000工资。」 「那个也可以......」 「哦还有！」顾晴干脆停在他面前，「买菜钱我还是给你一半吧，你回头算算......」 「我说不用！」 单清泽的声音突然变大，一瞬间把顾晴给吓了一跳。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很多人。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或亲人的病症而焦虑，冬天厚厚的门帘子一起一落地扇着，就好像这起伏不定乱七八糟的人生。 顾晴站在风口里，身上是单清泽那件他第一次见他时就穿着的黄色骑手服。那一刻，顾晴忽然就意识到，再过几个小时，单清泽就会从他的生活中离开了。而且很大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他的生活又会恢復一潭死水，顾强那些苍蝇一样的人还会不停地来骚扰他。而他短暂又幸福的，和他的小王子一起生活的日子，终将也是要到头了。 第18页 单清泽先拨开帘子走了出去，顾晴跟在他身后，莫名有一种风萧萧兮浦江寒，王子一去兮不復还的悲伤感。 一阵冷风袭来，单清泽身上的黄色毛衣掀起一阵细浪。顾晴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走上去就从身后抱住了他。 单清泽被他撞得踉跄了一步，然后脚步剎在破损了的马路牙子上。 顾晴好像哽咽了下，然后极不自然地呵呵笑了两声，开口道：「你这个大傻子，我是个男的，你把外套脱给我捞不着一点好。以后这招留着去哄妹子吧！」 「我不是......」 「谢谢你。」顾晴收紧了手臂，没用力，因为右手还残着，只能象徵性地搂紧，「谢谢你哈，单清泽，你做的菜很好吃，以后你还可以考虑开预制菜公司，哈哈哈哈。」 单清泽没有笑。 瑟瑟的北风中，白色的宾利又豪华地登场了。 身后的人「咦？」了一声，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顾晴把脑袋从他宽厚的后背上移开，挪到了他的胳膊肘旁边。 「艹！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又是这个大叔？！」 「嗯。」单清泽把他从身后扯出来，自然地走到宾利旁边拉开车门，熟练地把他塞进去，又绕到另外一边。 那西装油头的大叔这次没帮他开车门，但还是下了车恭敬地站在一边，等他上了车后才进了驾驶座。 轻轻开动的车厢里，顾晴贼兮兮地凑到单清泽耳边：「我跟你说，这车肯定不是这大叔的。这大叔估计是趁老闆不在家，开着老闆的车出来赚外快的。」 单清泽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随口回了他一个「嗯」。 顾晴无趣，又开始搓口袋里的两罐可乐。 偷大老闆的车出来拉私活儿的油腻中年司机很快就把他们俩送到了楼下。为了掩住他们不老实的嘴又塞给了他俩两罐可乐。这次顾晴心安理得地拿了，把口袋塞得鼓鼓囊囊的下了车。单清泽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但顾晴觉得他其实有话想说。 老旧的电梯磨洋工似的往上升，电梯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顾晴想：会不会是今天老医生那个可有可无的玩笑话让单清泽不高兴了？但那也不是他说的啊！单清泽不会这么小气吧？ 不管怎样，单清泽今天还是他的小保姆，于是顾晴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等着他帅气的小保姆给他开门。 进了门，单清泽给他把拖鞋放到脚边，就要伸手给他脱鞋。 顾晴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的肩膀：「这个不用！我能脱！」 单清泽于是立起身子扶住他的胳膊。 顾晴三两下踢掉鞋子，又想不过用脚拨了拨正。目光一瞥，就看见了单清泽手心里捏着的钥匙。那钥匙挂着个金黄色的中国结，此时正紧紧地攥在他的手心里。 单清泽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莫名又攥了一下手心，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就还是在他面前摊开了手。 「这个......还你。」 是啊~今天以后，他就再也用不上了。 「哦。」顾晴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从对方的手心里拿过了钥匙。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单清泽的手。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以为一个一天打几份工，还要做家务的男生的手应该好歹有些粗糙的。但是，单清泽的手很漂亮，很干净，指甲剪得恰到好处，半圆形的弧度都好像是特意修过一样。他的手心里也没有复杂的纹路，白白嫩嫩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那手在他面前落下去，顾晴的目光就追着它，直到它的主人转身进了厨房。 单清泽平常做事很快手快脚，做完一顿四菜一汤的晚餐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今天，他似乎在厨房里忙活了很久。 顾晴以为他在搞什么大文章，最后端出来也只是平常的家常小炒。顾晴没觉得不满意，他只是觉得单清泽今天有点不一样。 他好像，不在状态。 或者说，他今天不太想干活儿。 顾晴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放下了饭菜，又转头去小厨房里忙活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单清泽今天不高兴。 甚至有点不想看见他的样子。 应该还是那个关于男朋友的玩笑。顾晴默默地想。 没有直男喜欢这样的玩笑，单清泽应该也一样。 顾晴心里有点难受。单清泽或许跟其他人一样，对他们这个群体也是有些歧视的，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 顾晴低着头，摸到手边那件黄色的骑手服，指尖伸进口袋里，掏出一罐可乐，两罐可乐，三罐可乐，四罐可乐。四罐红色的封口费，齐刷刷地立在四菜一汤旁边，看起来好像一排正在嘲笑他的街头小混混。 顾晴瘪了一下嘴，嘭的打开一罐灌了几口。甜腻腻的液体滑进喉咙口。去他妈的！这倒霉的生活！爱谁谁吧！过完今天！又是独立自主的好青年一枚！ 一顿饭吃得特别安静，通常单清泽吃饭的时候会跟他说些有的没的，话题一般是他跑外卖时候的八卦段子，或者怎样分辨海洋生物的公母之类。顾晴觉得他说的东西自己都没听过，所以也很乐意听他叨叨。 单清泽不算内向，甚至说开了还会大笑。单清泽笑起来很好看，像一棵随着微风轻摆的玉树，高贵又漂亮。 但是，今天他的玉树一言不发，甚至连手机都不刷了，除了低头吃饭，整个人都跟哑了似的。 第19页 顾晴看他的样子，忽然心里有点来火。就算他因为那句话生了气，但那句话也不是他说的啊！再说了，别说他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就算知道了，也没资格歧视他啊！谁还不如谁似的！ 于是顾晴也拉下脸，默默地开始干饭，甚至还抢了盘子里最后的一个鸡翅。 吃完饭，时钟敲过晚上八点。单清泽整整陪了他一天，从早到晚。 顾晴心里憋着气之余，多少还有点过意不去。看着他擦干了手从厨房里走出来，顾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工资怎么给你？」 「随便吧。」单清泽没看他，伸手去捡沙发上的外套。 顾晴看了他的手一眼。这就要走了？ 「行，那我回头微信转给你。」 单清泽没说话，默默地把外套穿上了。 「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这句话问得公事公办，像极了那些收钟点钱来打扫屋子的家政阿姨。 真的好专业。 「哼~」顾晴低头笑了一声。 这一刻，顾晴的心忽然凉了。 他以为，这一个月的相处，单清泽起码能成为他的朋友。但是从今天他对那句玩笑话的反应，到此刻他这一丝不苟的服务态度，顾晴心里真的清楚了。他和单清泽就是收钱打工的僱佣关系啊~自己真是想多了。 一剎那，顾晴忽然有了一个自暴自弃的想法。反正他俩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反正他就是被歧视了，又反正，只要还是今天，他就依然是这小子的老闆！ 顾晴冷着脸抬起头：「是还有一件事。」 「你说吧。」单清泽看着他，脸色也很平静。 顾晴走近两步，目光落在他莹润的嘴唇上。 「什么事都可以吗？」 单清泽不躲不避，垂着眼看他：「可以。」 顾晴深深吸了口气：「那你亲我一下。」 第十章 goodbyekiss 一句话出口，顾晴就觉得自己冲动了。 这小孩子赌气一样的要求，实在是有些为难人的成分。 单清泽的嘴角动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顾晴居然提了这样的一个要求。但是他没有露出厌弃的神色，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在确定他是不是在开自己的玩笑。 「那个......」顾晴有点慌了，他吞吐了一下，脚跟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想说：我开玩笑的，你走吧。 但就在下一秒，他的腰轻轻被人揽住了。没有使力地拉拽，只是把他轻轻地往前带了一下。 「你......」 他勐一抬头，嘴角就被吻上了。 顾晴睁大了眼睛，动弹不得的手脚直接僵住了。 单清泽真的吻了他！没有赌气的蛮横，也没有完成任务的敷衍。 那双他觊觎了很久的好看的唇，此刻正温柔地贴在他的嘴角。 是的，是嘴角。 单清泽只吻了他的嘴角。但正是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让顾晴的心脏跳动得不能自已。 太勾人了！这种暧昧的亲法！ 单清泽没有停留多久，只是简单的轻触，就快速地离开了他的脸颊。短短不到几秒钟，但顾晴却僵在原地。 单清泽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给他的笑容。 顾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听到他用自己最喜欢的低沉嗓音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再见，我的小王子。」 ...... 因为出门前的那个goodbye kiss，忙碌了一天的顾晴居然又失眠了。单清泽开门出去的时候他脑子都是懵的，神智因为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而飞到了九霄云外。 顾晴躺在床上，侧过脸看着床头柜上那把挂着黄色中国结的钥匙。一个月过得真快啊~单清泽真的走了。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 「嗡~」手机跳了条消息出来。顾晴急忙伸手去拿。 打虎英雄：你的帅哥今天最后一天上班吧？ 晴天娃娃已经换了个下雨的头像。 顾晴随便敲了个嗯的表情包过去。 打虎英雄：心情不好？ 屏幕上方还在输入中。 打虎英雄：你不会爱上人家了吧？ 顾晴把手机扔了。 他刚才上床之前把空调关了，现在屋子里冷得要命。顾晴缩在被子里，把自己掖成一个土豆。挺好，一切又回归到他最平静的日常中了。 手机又在跳，顾晴不想理，魏超肯定又在说些有的没的。 挣扎了一会儿，他还是摸到手机钻进被窝里划亮了。 那个排在第二位的名字跟他的头像一样，安静无波。 顾晴后来一直不明白单清泽为什么会真的亲了他，翻来覆去，他觉得多半是懒得拒绝，以及看他可怜。 他这一个月来一瘸一拐的确实是挺可怜的，而且那次洗澡摔倒了，他还在单清泽面前哭过。所以，凭单清泽那学霸脑子，说不定早就看出来他喜欢男的，所以才会对今天那老医生的笑话如此的介意。 顾晴捧着手机出神，屏幕的亮光打在他捂在被子里的脸上。 他确实挺可怜的。这么多年为了打工赚钱读书，他根本没什么心思想那些谈恋爱的事，所以...... 冰凉的手指摸了摸那有些干涩的嘴角。 这是他的初吻啊~~~ 第20页 虽然，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也根本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吻。 单清泽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顾晴放下手机，他还是真的挺感谢单清泽的，不管是这一个月他贴心的照顾，还是今天最后的那个goodbye kiss......这些服务对比起他付的那小小的3000块来说真的是...... 哎呀！ 顾晴脑子一炸。那3000块还没给人家呢！ 他点开手机帐户快速地查了一下，刚交了房租，所剩真的不多了。但是这钱早就应该给人家的，拖到现在已经够过分的了！ 顾晴咬咬牙，给自己就留了500块，然后把剩下的3356都打了过去。他知道，加上今天看病的300多块，还有这段时间的菜钱，这些钱是绝对不够的。于是他硬着头皮，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晴天娃娃：对不起，我先付你这些。剩下的菜钱我下个月给你吧。 他满以为对方不会回他消息了，谁知道对面很快就显示了输入状态。 清泽：为什么下个月给？ 顾晴一看到这句话，隔着屏幕都感到窘迫起来。他以为单清泽不会介意的。 然而...... 他只得实话实说。 晴天娃娃：一直没跟你说，我失业了。因为腿断了被开除了。但是我正在努力找工作了！我一找到工作就把剩余的钱还给你。 他的手还疼着，但为了表示诚意，他努力地都发了文字。 对面没有了声音。 顾晴盯着屏幕许久，对话框的上面也再没有显示输入状态。 但是那个转帐，却迟迟没有收款。 顾晴有点急了。 晴天娃娃：你先收款吧。 对方没有动静。 顾晴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一行字。 晴天娃娃：你生气了？ 敲完了，他又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怪。自己和单清泽连朋友都算不上，问这样的话显得太矫情了，于是快速按了撤回。 他捏着手机，看着那个未被接收的橙色信封。 不一会儿，对面又显示了输入中。 顾晴莫名有些紧张。 消息跳了出来。 清泽：等你凑齐了一起给我吧。 诶？不是！ 顾晴又准备敲字，但对方的消息很快又传过来了。 清泽：我睡了，晚安。 顾晴放下手机，默默嘆了一口气。 ...... 日升日落，一天天很快过。没有工作又没有钱手脚还不利落的顾晴又恢復了和沙县小吃与黄焖鸡米饭相依为命的生活。好在他的脚现在已经可以不靠拐杖慢慢走路了，为此，永远相信希望在人间的有志青年多多少少还是恢復了些活力。只是...... 「哒哒哒~」 就在手机app显示「外卖已送达」的瞬间，门口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 「来啦~~~」 或许只是生活中的一点小小调剂，顾晴每次在去拿外卖的短短几米路中，他都莫名地期待拉开门的一瞬间会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但是...... 「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门口的外卖小哥把一个薄得快要崩塌的塑胶袋递给他，塑胶袋里面歪歪扭扭的兜着两个泡沫碗。 顾晴没注意这些，他的眼光停留在门口风尘僕僕的小哥身上。那件黄色的骑手服边缘都磨损了，衣袖也有很多灰，更不会香喷喷。 「谢谢。」顾晴对他笑笑，随手关了门。 单清泽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几天就这么过去了，顾晴觉得应该是拆了石膏，他的血脉被打通了，所以这几天他移动得越来越顺，甚至有点可以直立行走的趋势了。 恢復了精神头儿的有志青年在eason留下的彩虹边穿衣镜前比了个健美运动员的标准姿势，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去上班了。 但是......发出去的求职信没有一封有回覆的。他这个专业本来就业前景就很侷促，自己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的，所以...... 顾晴戳着碗里的几块鸡骨头，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他最近常常去楼下散步，走过那个小凉亭的时候，他还会在那个唯一的位置上坐一下。有一个j大的学霸曾在这里写过作业啊~他觉得坐坐这凳子或许可以沾点喜气。 不远处的幸福桥上，有一朵烟花炸开。顾晴笑了笑，远远地望着。他没有忘的，今天是大年夜。只不过，所有的节日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因为反正他都是一个人。 桥那边有几个家长带着孩子跑过来，手上捏着细细的烟花杆，滋滋滋地冒着火星。 这场面还是挺的，至少有点人间烟火的热闹感。 「叔叔~」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手里捏着一个啥。顾晴今天说不出来是心情好还是心情坏，他每天都差不多，平平静静好像也没啥情绪。魏超跟他说过，六亲缘浅的人其实是有福报之人，因为不必动念，也没有恩怨情仇。他最近搁家待着长蘑菇，好像觉得这句话说得也挺有道理。 自从得知他瘸了之后，顾强就再也没有联繫过他。顾晴很明白，就是不想担责任，以及怕自己找他要钱。其实自从成年以后，他就再也没问顾强要过钱。倒是顾强，每次在他发工资的日子就会准时地来问候几句。顾晴就会多多少少打点钱过去。这个月，那人问候也没声了。顾晴知道，因为要过年了，问候就要给红包了。 第21页 挺正常，原生家庭嘛，谁还没有呢~顾晴不在意。但是这段日子他也想明白了，爸爸这种空手套白狼的生物，不给钱也没关系的，还是先要把自己养活了才行。 那小男孩乐呵呵的走到他面前，顾晴这种对小孩子提不起半点喜爱的人难得的和蔼可亲了一回。 「怎么了？」他矮了点身子，歪头问男孩。 那男孩忽然「嘿嘿」一笑，快速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了他面前。 顾晴还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那东西「啪~」的一声就炸了。 那是个甩炮！ 「艹！」 顾晴骂了一句，眼看着那孩子的奶奶避瘟神似的把孩子从他面前拉走了。 「诶？不是！」顾晴更气了，明明是这小孩儿欺负他啊！ 这世界真是乱七八糟！ 顾晴还在气头上，谁家的电视声就「哇哇哇」地闹了起来。 春晚开始了。 顾晴无语地站起来，准备拍拍屁/股回家算了，一转身，就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美团外卖。 那黄色的袍子鲜鲜亮，哪怕在幽暗昏黄的小区路灯下也看得出是无灰无尘干净清爽的。那头盔戴得特别板正，就连身边的跑腿摩托车，看起来都像价值不菲的bmw。 顾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一阵寒风过，他本来干涩的眼眶中忽然湿漉漉酸熘熘的。 但是他强行忍住了。 美团外卖走过来，在他面前摘下了头盔。 单清泽的脸露出来，依旧是那副王子般高贵的模样。 他手里照旧拎着厚实的马夹袋，举起到他的面前。 「我没地方吃饭，到你家蹭个火可以吗？」 第十一章 产卵季的东星斑 这感觉有点恍如隔世，电梯上升的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顾晴就低着头先出了电梯口。 「你的伤好挺多了。」单清泽轻轻在他背后说了一句。 那声音温和，晴朗，在外面四起的爆竹声中，有种节日的暖洋洋。 顾晴觉得心窝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是，好很多了。」他没多说，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怕自己忽然情绪崩溃。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在再一次见到单清泽的时候。 人的情绪总有个莫名其妙的开关，尽管平时都可以藏得很好，但只要一个奇怪的契机，就会哗啦啦地奔涌而出。顾晴觉得这是穷病。因为穷，所以不自信，所以对别人也没有信心。任命是一种不得已，但是觉得没有人会来爱他早已经从开始的惆怅变成了现如今的坦然。就像魏超说的，六亲缘浅嘛~顾晴本以为自己早已经活得老僧入定了。 但......就在刚刚，单清泽出现的那一瞬间，那个开关就「嘣~」的一下打开了。 但......其实单清泽也不是来爱他的。 顾晴在门口停住，伸手在兜里摸钥匙，黄色的中国结在手心里闪动了一下，插到了钥匙孔里。 单清泽站在他身后，像一片暖暖的热源。顾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背后有人」的感觉，霎时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是的，这段时间他深深地体会到，只要单清泽在他身后，他就觉得很安心。 进门的时候拖鞋只有一双，两只拖鞋还呈势不两立的架势东一只横着西一只竖着。顾晴看了一眼，心里有点囧，自从单清泽走了之后，他好像再也没有收拾过屋子。 单清泽看他站着不动，大概是以为他身子骨还没有好利落，就把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在一边，弯下腰去给他捡拖鞋。 两只冤家对头的拖鞋到了他脚下，顾晴僵着脑子穿上了。 单清泽熟练地打开一边的鞋柜，他以前穿的那双拖鞋还在老地方摆着，那是他临走时收好的。 莫名地，单清泽嘆了口气，然后伸手把它们拿出来穿上了。房门关上后单清泽先进了屋，习惯性地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归了位，然后就转身准备去扶顾晴来坐。 顾晴看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心里既窝心又感慨，以至于在他向自己伸出手的时候一时间竟然忘了把手放上去。 远远看去，现在两人的姿势倒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方正向另一方伸出了期盼的手。顾晴的反应让单清泽也愣了一下，似乎突然发现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小保姆和主人。顾晴已经不再需要他的搀扶了。 单清泽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把抬起来的手放下了，又悄悄在衣摆上磨蹭了下，才绕过顾晴去拿门边的东西。 顾晴慢悠悠地去沙发上坐好，就看见那高大的身影拎了两个袋子过来。 是啊~他刚才没留意。单清泽今天好像不止带了菜。 单清泽把菜放在餐桌上，然后把另外一包东西递给他。那包东西很大，像个巨型的炸药包，然而单清泽一只手就拎了起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重量。 「什么啊？」顾晴很好奇，「给我的？」 「嗯。」单清泽点点头，「给你的。」 顾晴来了好奇心，单清泽还给他买了东西？ 顾晴接过来，果然软软的一包并不重，但是真的很大。他把纸袋扒开朝里望，一件白色的像是棉袄的东西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嗯？」顾晴把东西拎出来，好长好长，直到他把纸袋都扔到了地上，那件衣服才在他面前露出了全貌。 第22页 那是一件长款的...... 「羽绒服？」顾晴转头看向单清泽。 「嗯。」单清泽正在打开桌上的另外一个袋子，今天的菜色一样一样地被拿出来，「我的淘宝店要倒闭了，进的货都卖不出去。送你一件吧。」 顾晴：「......」 「真的假的啊？！」他怎么觉得这么扯呢~ 「真的。」单清泽没看他，转身把菜一样样地拿进了厨房。 那人已经把外套脱了，今天他穿了粉红色的毛衣。 粉红色的！ 顾晴从来没见过穿粉红色这么好看的男生！ 但是单清泽穿着真的是太漂亮了！ 顾晴盯着他高大的背影，手里摩挲着那件白色羽绒服帽檐上的浅棕色皮毛。 「我其实没穿过真正的羽绒服。」顾晴坐在沙发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厨房里的人说话。 厨房水龙头的水开得很小，顾晴知道单清泽在听。 「我小的时候，听说羽绒服很暖和，就跟我爸说想要一件。要了很久很久，大概好几年吧，有一次我爸终于给我搞了一件回来。那时候我特别高兴。 但是穿上以后，我觉得也不是很暖和，里面还是要穿棉毛衫和毛衣的。我爸就跟我说，羽绒服就是这样的呀，里面是要穿很多衣服的！ 我当时就很失望，觉得人家说的，真正的羽绒服是又轻又软的，穿上会像云朵一样的都是假话。 直到后来我长大了，看见同学们穿的羽绒服真的是那样的，我才知道我爸当初是骗我的，那件就是普通的棉衣。我于是把那件衣服扔给他，说：我现在自己赚钱了，这件衣服给你了。 你知道我爸怎么说吗？他说：你这件衣服那么薄！冷得要命！我才不要！我当时就想：啊~原来你也知道冷啊。」 厨房里正在洗菜的手停了下来，单清泽转过脸来看着他。 顾晴也看着他，然后呵呵笑了两声：「单清泽，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件羽绒服诶！谢谢你啊！你卖多少钱的？我买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按照进货价......先赊帐怎么样？」 单清泽盯着他半晌，刚刚有些颜色的脸又沉了下去。 「傻子。」 他转过身继续洗菜。 等到四菜一汤上了桌，顾晴还在镜子前穿着羽绒服嘚瑟。单清泽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真舒服啊~~~真正的羽绒服~~~」顾晴嘴里嘟囔着，「就是有一点啊~这白色，会不会容易脏啊？干洗还挺贵的。单清泽，你有黑色款的吗？给我换件黑色的吧。」 单清泽正在布菜的手停下来，黑着脸转头看他，冷冷道：「没有。」 「哦。」顾晴神经大条，「尾货啊~尺码倒是正好。我运气真好！」 他喜滋滋地穿着羽绒服就在桌前坐下，一张最近稍微长了点肉的小脸因为太暖和而变得红扑扑的。 单清泽看着他藏在衣袖里的手：「吃饭的时候脱了，容易脏。干洗费很贵的。」 「哦！是啊！」顾晴恍然大悟，赶紧把衣服脱了，折好，恭恭敬敬地放回纸袋里。 「你穿白色的好看。」 「什么？」顾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转过头来看着他。 「没什么，吃饭吧。」单清泽把筷子放在他饭碗边，自顾自已经开始夹菜了。 今天桌上又出现了那条化了妆的草鱼，依然龇牙咧嘴地沖他摆臭脸。 「哇~~~」顾晴很开心，但是心里的疑惑再一次冒了出来。 他盯着盘子里的丑鱼，皱眉道：「这真的不是东星斑吗？」 单清泽面色清淡：「你觉得凭我的经济实力，买得起东星斑吗？」 顾晴感同身受地看了看对面的穷小子：「也是。」 「洞庭湖流域有一种野生草鱼，在每年的产卵季就会汇合到一片水草丰富的水域。它们的身体会因为准备产卵而变成红色的。这种鱼以前很贵，但是后来大片人工饲养以后，就和普通草鱼差不多了。所以，它现在就在你面前了。」 顾晴：「......」 这话听起来......为什么那么不像话？ 他夹了一筷子产卵季的红草鱼，嘴角瘪着：「你是不是在忽悠我啊？」 单清泽看他如看一条草鱼：「我是动物医学研究生在读。」 顾晴不敢和学霸犟嘴。其实这个问题他也不是一定要搞清楚。 单清泽见他沉默了，就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鱼肉入口的一瞬间，他忍不住低头「呵~」了一声。 顾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没看见他在笑。 单清泽掩唇咳了一下，又恢復了一张冷静脸。 电视里的春晚播到了舞蹈节目，悠扬的民族音乐中，顾晴把最后一块鱼肉夹到了单清泽的碗里：「你大年夜的，为什么来我这里？」 单清泽没看他，老实吃鱼：「没地方去。」 顾晴刚想问一句：你家呢？脑子里就忽然出现了顾强的那张脸，就把话又憋了回去。 原生家庭嘛~谁还没有呢？ 盘子里的菜都空了，顾晴忽然对面前的这个穷小子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那你今晚也在我这儿睡吧。」话一出口，他和单清泽一起愣了。 「那个......要是......」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那一晚离别时的那个轻吻。他是不是又触到单清泽的雷区了？！ 第23页 两人都亲过了，对方应该也察觉到自己的取向了，自己还说出让他跟自己一起睡这种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良勾引的嫌疑？！ 顾晴捏起手心：「其实......」 「好。」单清泽看起来有些意外，但表情却没有抗拒，甚至还有些欣慰的样子，「谢谢你。」 「呃......不用谢。」顾晴这时才感觉到尴尬。 但是除夕嘛~按照他们俩的年纪，估计不会那么早睡觉，所以一起躺在床上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 顾晴摇摇头，他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十二章 小王子的保护欲 吃完饭，春晚还在热气腾腾地播着，单清泽洗了点水果，自己拿了一些，剩下的都放在顾晴旁边。 那人正在桌前刷手机，聚精会神地好像整个人恨不得吸进手机里面。 单清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听声音也没在打游戏。 「你不看电视吗？」他好奇地问一句。 「你看吧。」顾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裂开一条缝的手机屏幕，「我上传个简歷。」 那条裂缝是上次他受伤倒地时摔的，后来顾晴还跟他说过，好悬那次没把手机摔坏，不然又是几千块。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几千块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但现代人又不能没有手机。 顾晴没有电脑，这一点单清泽早就观察过了。所以他所有的日常事情都用手机处理。但他那个手机是个很老型号的国产机，内存一天要清个四五回，处理一些文档什么的转了又转，就是转不出来，很是墨迹人。 果不其然，餐桌边的人「啧~」一声，把手机屏幕绝望地对着天花板，自己也对着天花板，大年夜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单清泽往嘴里扔了个葡萄：「干嘛上传简歷？找工作吗？」 顾晴「嗯」了一声，哀怨地转过脸来看他。手边的手机还在转，他瘪着嘴：「是啊~总不能一直闲着。」 「噔~」的一声，手机跳了个内存已满的提示。 顾晴皱皱眉：「艹！这时候！刚才的又白填了！」 单清泽伸脖子浅浅瞄了一眼，似乎不明所以，开口道：「你不介意的话，用我的手机弄也行。」 「诶？对呀~」顾晴光着脚跑过来，「那借你手机用用。我要下个app，你介意吗？」 「不介意。」单清泽把手机递给他。 过手的一瞬间，顾晴「哇~」了一声。这傢伙的手机居然是最新的苹果，并且是个超大屏。 「艹！你真捨得啊！这个巨贵的！」 单清泽很想开口说：那这个送你了，我家还有一堆。话到嘴边，硬生生地随葡萄一起咽了下去。 顾晴没用过苹果，但是他学东西很快，单清泽指点了他几句就很快上手了。app下好，简歷很快一张张地都上传成功了。顾晴投了很多家公司，单清泽瞄了一眼，都是文博类的单位。 他不经意地挑了下眉毛：「你大学学的什么啊？」 顾晴搞完一堆资料心情舒畅，伸了个懒腰往他肩膀那边靠：「学的文物保护技术，选修了些其他文博类的课程。大学不是很好，专业也冷门，没什么就业前景。」 「哦？」单清泽悄悄把肩膀往他那边挪了挪，让他似有若无地贴着，「那为什么选了这个专业啊？」 照他对顾晴的了解，这傢伙应该选个非常赚钱的专业才对吧。 大概是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亦或是单清泽看起来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戒备，于是他放松了身体，舒舒服服地挨着单清泽坐在沙发上：「我当初，也想着要选个赚钱的专业来着。但是，转念一想，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总得做一件我自己还比较喜欢的事吧。生活挺苦的了，要是工作还不能是自己喜欢的，每天都要熬的话，那真的挺可怕的。所以我想，我就选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吧。学好点，学精点，以后找个好单位，好好地给人家打工，打一辈子的工。也不会赚不到钱的吧。」 「你喜欢文物？」单清泽好像确实很认真地在听他说话。 顾晴盯着电视，春晚花花绿绿的灯光打在他白净的小脸上：「我主要是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跟老物件打交道挺好的。但是吧，我这种学歷，去大型国企是没戏的。我上一家公司是个私企，很小很破。去了那儿之后，我发现我并不能像我理想中那样专心只和文物打交道，还是要很大程度上的跟一些客户啊，同行啊，有的没的的打交道。说实话挺烦的。所以这次我想好好的找找，多投几家，最好就是能长久。失业很恐怖的。现在想想啊~」顾晴转头看他，「我当初可能还是太理想化了，去做个金融啥的说不定真的比较容易赚钱。」 「理想和现实是很难平衡的。」单清泽也看着他，「但是人是有心的，有感情有情绪的，我们不是机器。所以，你的选择是对的。既然打算长长久久地工作下去，那选个喜欢的事情做是绝对正确的。」 顾晴以为，像单清泽这样打好几份工拼命赚钱的人，一定会对他这个年纪还在谈理想感到嗤之以鼻。但是单清泽没有。单清泽还鼓励了他。 那一刻，两人的鼻尖靠得很近，有一种唿吸都能彼此感受到的温热感。顾晴咽了口口水，心里打着鼓催促他后退，但是单清泽的眼睛漂亮极了，灵动的黑色眼珠里还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第24页 他僵着没动。 单清泽也没动。 直到窗外一朵烟花炸开，两人才惊弓之鸟般地弹到了沙发两端。 他这沙发不大，是个精緻的小三人。单清泽腿长，此刻还整个窝在沙发上。所以就算是分开了，两人的腿还是贴在一起。 新款苹果机扔在两人中间，单清泽低头瞄了一眼。app的页面还开着，上面的主页标题写着四个大字——「嘉博集团」。 「嗯？」单清泽伸手拿起手机。 「嘉博集团？你投了他们的职位吗？」单清泽问。 「哦，投了一个。但是估计没什么戏。」顾晴顿了下，「不是，应该是肯定没戏。嘉博这种国际大公司要求很高的，他们招的这个职位又算是个小领导。我这种刚刚大学出来半年，连上家公司的试用期都没过的小喽喽，也就投个寂寞吧。」 单清泽没说话，放下手机开始继续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了手机，滑开界面看了看那张应聘表格上的职位编号。 「诶~」顾晴拉住他的手，「app先别删行吗？我后续......」 话说到这儿，顾晴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今晚单清泽来找他，或许真的是无处可去的原因。但过了今晚，单清泽还会来找他吗？ 顾晴放下手坐回了原位，支支吾吾道：「你删了也行吧。」 单清泽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不过说起这个嘉博集团啊~」顾晴开始念叨，「它的大老闆好像也姓单吧。」说着就把自己转完了的破手机拿回来，快速熟练地把内存清出来100m，打开了百度。 半晌。 「喏喏喏~你看呀，单嘉可，嘉博的董事长。大收藏家！文物专家！超级企业家！啧~」顾晴一瞥头，瞟了一眼身边的穷小子，「真是同姓不同命啊！同样姓单，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咦？」 单清泽竖起耳朵。 「他儿子叫单清渊诶~就是嘉博现在的总裁。哈哈哈~跟你就差一个字呢！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你也是他家儿子呢。这兄弟名字嘿！」 「是吗？」单清泽轻轻答了一句，「还挺巧的。」 「哎~~~」顾晴嘆了口气，自顾自哀怨，「别想了，好好送你的外卖吧。多存钱，别买些有的没的。富贵不是人人有，但财富还是可以自己积累的。咱们穷人家的孩子，够吃够用就很幸福了。其他的也羡慕不来。」 「嗡嗡~」苹果手机震动了一下。 单清泽拿起来，微信头像是一个北魏佛造像的联繫人旁亮起了一个小红1。 老单私人号：儿子，老爸和你哥在斯里兰卡看货，不能回家陪你了，你让周姨给你整点好吃好喝的。 单清泽面无表情地敲回去。 清泽：知道了。 「嗖~」对面发来一张照片。 一尊游戏坐的铜鎏金菩萨像。 清泽：保存挺好的，宝冠上那颗绿松石略微有点瑕疵，但整体很不错。是十九世纪初的吧。 老单私人号：嘿嘿~果然是我儿子！是的，十九世纪初的，天衣上的宝石有两颗也有些损坏，带回来后要找人修復一下。行了，我去忙了。你玩儿吧。 「嗖~」一个橘红色的转帐信封跳进了对话框里。 老单私人号：儿子！新年快乐！ 人民币转帐100000元。 单清泽点了接收，把手机扔到一边。 顾晴还在那儿啃哈密瓜，吭哧吭哧的，单清泽觉得他像一只仓鼠。 「我跟你说，已经好多年没人陪我过过年了。」 单清泽转头注视着他。 顾晴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那么点同情。 「没事啊~」顾晴捧着哈密瓜，「我不觉得节日有什么特别，现在每天反正都差不多，也不会吃不饱肚子。孤独这个东西是一种感受，你别老想着它，他就不存在的。」 「不过，」顾晴把哈密瓜伸到他面前，「感谢你今晚来陪我过年。还给我做了饭。谢谢你哈，单清泽。」 单清泽盯着他手里啃了一半的哈密瓜，嘟囔了一句：「傻子。」 「嘿嘿~」那人不知道听见了没，傻乐了一声，就把手缩回去继续啃了。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起看完了春晚，十二点一过，窗外的爆竹声就炸开了锅。顾晴跑到窗口拉开窗帘，单清泽就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夜空被各种颜色的烟花点亮了，时而还有横空而过的，很像一颗颗闪亮的流星。 「单清泽，新年快乐啊~」顾晴转过脸来凑到他耳边，「明年我们都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竹的声音太响，单清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顾晴感到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在他另一边的腰窝处一揽，他就歪着身子被单清泽拉了过去。单清泽比他高很多，他一凑近就必须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睫毛很长，在玻璃窗反射进来的七彩光影中，镀上了一层好看的色泽。 顾晴看得呆了。 单清泽目视前方，视线追随着窗外的烟花，嘴角轻轻地勾起来，笑了。 「顾晴，新年快乐。明年我罩着你。」 「什么？哦！好！」他没有转过脸来，所以顾晴是真的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隐约知道那应该是句祝福，便乐呵呵地答应了。 新的一年又来了啊~一年又一年。 第25页 第十三章 缘分的车轮 新年的第一个早晨，顾晴拉肚子了。 原因是，他昨晚吃了太多的哈密瓜，又为了把仅有的一条被子多让给单清泽盖，自己晚上受了凉。 「艹！新的一年出师不利啊！」顾晴捂着肚子，「我再去一趟厕所。」 单清泽昨晚睡得挺好，今天早上也是被沖马桶的声音吵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坐在床边：「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顾晴的声音从厕所里传出来：「外卖行吗？外面挺冷的。」 「没事，我正好出去走走。」 年轻人火旺。顾晴没拦着他。 「那快去快回！」 大门关上，单清泽把黄色的衣领拢了拢，伸手掏出了兜里的手机。打开微信犹豫了一下，就还是直接切了电话界面。 电话拨通了好一阵对面的人才接起来，感觉有点距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餵？」 「哥~」单清泽出了楼栋。 「怎么了？小王子。」对面的声音温和沉静，语调轻柔又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单清泽把手机贴近耳朵：「你们公司招聘的事你管不管？」 对面停顿了下，似乎有点意外：「......哦，有人事会负责，不过职位比较重要的话，我会看一下final的面试。怎么了？怎么关心这个？」 单清泽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应聘表格：「你们最近在linkon上招聘的那个003号职位很重要吗？」 「003号？你等一下，我看一眼。」对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对方从床上坐起来了。 半晌，那边的电话又被拿起来：「哦，这个职位啊，不用我看的，人事可以决定。」 「那个......」单清泽一听，忽然有点急了，「其实，我有个朋友......」 「哦？呵呵~」对面忽然轻笑起来，「听老爸说，你最近常常提起一个朋友。是他吗？那个腿断了的？」 「是......他。」单清泽老实道，「我昨天才知道，他是学文物保护技术专业的。前不久因为受伤丢了工作，所以......」 「行。」对面先打断了他，「我今天下午就回国了。你晚上有空吗？回家吃饭？」 「有！今晚不打工！我回家找你。」 「你呀~~~」对面的人宠溺地笑笑，「行吧，那晚上见面再说。」 「好。」 挂下电话，街对面的药店正好开门。单清泽走进去，把架子上有的治拉肚子的药都买了一盒，然后就转身回去了。 大年初一，街道上很多昨晚留下的爆竹残渣，空气里到处都瀰漫着一股二氧化硫的味道。单清泽笼着手钻进门栋里，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 微信里亮着一个大海的头像。 清渊：天气冷，小王子要注意保暖！新年快乐！ 下面跟着一个橙色的转帐红包，人民币100000元。 单清泽点了接收。 这人跑了一趟药店，买了八盒药回来。顾晴看着一桌子的药盒，心情有点复杂。 「其实你买蒙脱石散应该就可以了，其他的这些能退吗？」 「不能退了。」单清泽面无表情地一边拆着每一个盒子的包装，一边把每一种药都拿出来一片放在餐巾纸上推到他面前。 刚才从袋子里倒出来的时候顾晴其实已经看过了。这几盒药都是中成药，而且配方其实大差不差，所以就算一口气全都吞下去，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本着不要让帅哥失望的心态，顾晴吞金丹似的把一把药全都倒进了嘴里，然后就着蒙脱石散咽了下去。 他年轻的身体果然抵抗力还是很强的，那一堆各式各样的金丹吞下去，他就没再跑过一回厕所。 观察了一个白天，单清泽见他应该是好了，就瞄了眼墙上的时钟，然后站起来又开始穿外套。 顾晴抬起头，眼睛里莫名闪出了不舍：「要回去了？」 对方点点头：「嗯，锅里还有昨晚的剩饭，你晚上将就一下。」 顾晴沖他笑笑：「单清泽，你是不是照顾我照顾上瘾了？」 穿衣服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恢復了动作。单清泽把外套拉链拉上，熟练地弯下腰去收拾门边的垃圾桶：「我就是顺便罢了。」 帅哥扎垃圾袋的样子都是好看的！顾晴觉得自己魔怔了！ 大门被拧开的一瞬间，顾晴的心忽然跳得有点厉害。 他扒着沙发扶手，忽然脱口而出道：「你以后还会来吗？」 单清泽的手停在门把上。 「应该......会吧。」那双漂亮的眼睛转过来，真诚地提问，「那你欢迎我吗？」 顾晴莫名松了口气般地笑了。他没说话，而是直接站起来，从茶几上摸了个什么东西，走过去塞在他手心里：「随时欢迎。」 ...... 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单清泽把摩托车在门口停好，就按响了铁门上的可视门铃。一个管家样的中年男人从院子里走出来给他开门，西装笔挺，油头增亮。 顾晴看着他笑：「谭叔。」 「诶~小少爷。」老谭笑眯眯地拉开门，「老爷和大少爷已经回来了，就等着你开饭呢！」 巴洛克风格的古董黄花梨餐桌上，精緻地布着许多可口的菜餚。住家厨师端上来一大碗汤摆在正中间的位置，单清泽脱下他的骑手服递给一旁等着的家政阿姨，在桌子的左边坐了下来。 第26页 父子三人平时各有各忙，所以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倒是真不多。 单嘉可看看一边一个两个高大的儿子，笑着掀开面前的炖盅：「今天这海参不错，清渊前段时间特别从胶东带回来的。清泽你趁热吃。」 「好，谢谢爸，谢谢哥。」 单清泽脸上还带着寒风吹过的丝丝红晕，口罩的印记也还在脸颊。单嘉可看了一眼，随手抽了张纸巾递给他：「额头上那是个什么？擦一擦。」 「哦。」单清泽伸手一抹，是一片小小的树叶，「刚才骑车快，可能是头盔上沾着的。」 「嗯。」单嘉可点点头，「周姨说你最近又跟她学了不少菜式，这是......又对厨艺感兴趣啦？」 单清泽喝了一口汤，似乎是思索了一下：「那个......想以后给您做来着。」 「得了吧你~」单嘉可笑了，「你上次那个找老陈拆石膏的朋友腿好了吗？还需要你照顾吗？」 「不用了，他好得差不多了，谢谢爸。」 「听清渊说你还要给人介绍工作，也是这个朋友吗？」 「是的，他学文博类专业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单清泽没打算隐瞒。 「哦。」单嘉可低头吃菜，若有所思。 「这小子长得很好看吗？」老爷子忽然一句。 单清泽脸一红：「爸......」 「哈哈~当我没问。」单嘉可把话头扔给一边的大儿子，「到你了，当哥哥的。」 单清渊还穿着笔挺的衬衫，只是领带已经解了，一看就是刚下飞机就去公司开过会了。老头子这几年没怎么管公司运营的事了，一般只是闲着无聊泡泡世界各地的古董市场，公司里的事都是单清渊在管着。所以他哥一直很忙，单清泽知道。 「你那个朋友的简歷我看了一下，实话实说离我们的要求还差很远。不过呢，文物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必然重要，但为人踏实肯干愿意学习的话，专业知识只是个基础而已。」 「他很踏实的！」单清泽抢了一句，「他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大学，但是他专业分数都很高。而且，人也很认真。他说想找一个还不错的公司，就老老实实给人打工一辈子。所以，应该是挺任劳任怨的。」 「呵~」单清渊看他一脸的急切，忍不住笑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人确实长得不错。」 「哥~~~~」单清泽脸热热的。 「知道了啦~」单清渊宠溺的一笑，「我会让人事通知他来面试的。」 看对方一脸的担心，他又补了一句：「我亲自面试，行了吧？」 单清泽低头开始啃海参：「谢谢哥。」 「但是，」单清渊忽然又停下筷子，「他那个部门的领导......」 单清泽紧张地望着他。 「那个人有点麻烦。」单清渊蹙着眉，「不过......没事，我来搞定他。」 单家的房子是思霞路上的马乔别墅，是云中最着名的歷史建筑之一，很多年前还可以顺利买卖的时候，单嘉可果断地拿了，现今已经是实打实的保护单位了。思霞路上各国领馆众多，百年的法式梧桐在冬季落光了叶子，曲折多叉的树枝蜿蜒着，像是天空的脉络。 房里的暖气很足，单清泽站在窗口，看街上穿着厚羽绒服悠闲遛狗的人们，心里想着：怎样找个合适的理由送顾晴一台新手机和一部电脑。但这些贵重的东西并不如一件衣服来得那么方便。 他平时不太关房间门，所以旧式木楼梯的响动声很清晰地从门外传来。 他转头张望，果然没过多久，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门口。 单清渊换了一套家居的运动套装，整个人看起来比那套公事公办的行头温和了许多。他手里拿着一个精緻的小托盘，上面是两个欧式的白瓷杯。 优雅的哥哥轻轻敲了敲一旁的门框，眼镜下温柔的笑颜让人看着暖心。 「喝咖啡吗？我亲自泡的。」 单清泽脸上沉思的神情一扫而空，换上了同样精緻的笑容：「喝~」 单清渊走进来，把小托盘放在白色的飘窗上，咖啡的香气溢出来，氤得整个房间里都是浪漫的味道。 「在想什么呢？忧心忡忡的样子？」单清渊递给他一杯咖啡，上好的德化白瓷，莹润的釉面透着暖心的温度。 单清泽看着大自己两岁的哥哥，轻轻嘆了口气：「他手机很旧了，是基本就快用不了了的程度。他也没有电脑，工作起来很不方便。但是......这人自尊心强，我也不好直接送给他，所以就在想办法。」 单清渊明了的一笑：「就这么点小事，哪值得我亲爱的弟弟操心啊。这个很好办，交给我吧。」 「交给你？你也不认识他啊？」单清泽疑惑。 「很快就会认识了啊~」单清渊笑。 「也是。」单清泽绷着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伸手拽了拽单清渊的衣袖，「谢谢哥。」 「嗯。」单清渊点点头，洞悉一切般地看着单清泽，「说实话，我还真挺想见见这小子的。居然能让我们小王子这么上心。」 单清泽没回话，只是有点害羞地低头笑了。 「是那个人吗？确定？」单清渊追问。 「嗯，是他。」单清泽坚定地点头，「和当年一样，娃娃脸，一点没变。他眼角微微有点上扬，还有颗小小的痣。他......」 第27页 「行了行了~」单清渊打住他，嘴角的笑也掩不住，「知道了知道了~再说咖啡要凉了。放心，哥会帮你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爸也不会反对的，放心。但重要的是，」单清泽拍了一下他的肩，「你自己可要努力！」 冬天的街道，略显萧条。街对面的老式咖啡馆里，星星点点亮着昏暗的灯光。匆忙路过的人群，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缘分这件事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一转身，可能就遇见了那个人。 第十四章 冬天里的润唇膏 大年初八，春节假期刚过，慵懒的人潮开始上班。 单清泽在几只花园里流浪猫的打架声中甦醒，手机适时地震了两下。 那个几天没联繫的雨天头像发来了消息。 晴天娃娃：你今天打工吗？人在哪儿？ 单清泽揉了揉眼睛。 清泽：怎么了？ 对面很快回復。 晴天娃娃：人在哪儿？我去找你吧。请你喝奶茶。 单清泽从床上坐起来，低头打字。 清泽：我手上还有一单，送好就来你家找你吧。大概二十分钟。 对面很快发来个ok的表情。 过了早尖峰时段，街道上的人流已经少了很多。单清泽快速地整理好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就披着他那件黄袍出了门。 到顾晴家楼栋的时候，他远远就看见一个雪人一样的白色身影站在楼栋口。被毛绒绒的帽子边缘好好包裹着的小脸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单清泽定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到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远处正向他挥手的小人咔嚓照了一张。 顾晴跑过来，双手缩在羽绒服长长的衣袖里。 「餵~单清泽，你刚才是不是拍我了？」天气很冷，他口中冒着热气，虽然带着质问的语气，脸上却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没有，你看错了。」单清泽把手机放好，面无表情，「一大早的，你想喝奶茶吗？」 「不是！说了我请你喝啊~走走走，快去最近的happy tea！」 单清泽不明所以，但面前的白色小土豆已经自动自觉地爬上了他的摩托车后座。 一个热乎乎软绵绵的身体贴上了自己的后背，这一刻，单清泽也不想多问什么了。人特意找他，证明还是想着他的。 「哦。那你坐好了。」 「wow~~~」 摩托车冒着一串白色的尾气从冬日的街道上驰骋而过。 因为速度太快，顾晴惊叫了一声一把抱住了单清泽的腰。 头盔下的骑手扬唇一笑，脚下的油门又加了两度。 他特意绕了一个圈子，才把车停在奶茶铺门口。 顾晴兴奋地从他车上跳下来，连头皮都是红扑扑的。 「wow~太刺激了！你这摩托车好贊啊！」他拍了一把面前的骑手，就伸过头去看他车前的标志。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bmw」赫然亮闪闪地出现在车头。 「哇~~~」顾晴惊了，「哇哇哇~~~~你这车！真的是......」 单清泽面色清淡，转身就往路边走：「贴标的，看不出来吗？」 「艹！」顾晴跳起来去捂他的嘴，「别说！别说！你不说那就是真的！」 单清泽转头看了一眼他认真的脸，嘴角忍不住地抽动了一下，随即用手掩了唇：「为什么请我喝奶茶？」 「哦对！」顾晴从摩托车的幻梦中醒转，「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收到嘉博的面试通知了！」 单清泽面色不改：「哦，面试通知啊，我还以为你都pass了呢。」 「那......」顾晴抓了抓脑袋，「那还没有。」 「不过！真的！我完全没想到嘉博居然能给我面试机会！而且是他们人事直接打电话给我的。都没有电话初试这一项，直接让我等会儿就去公司。」 「等会儿吗？」单清泽问。 「是！等会儿就去！但是我得先请你喝奶茶！谢谢你借给我用手机！是你这个学霸带给了我好运！」 「但是......」 「不用但是！快来！选你最爱喝的！我请客！万一我真的面试通过了，我再请你吃大餐！我还要把工资都结给你！再买个手机！嗯......不知道那边工资怎么样。但其实......」 顾晴自顾自说得开心，单清泽就在一边看着他。都说热爱生活的人总是对生活充满希望，他觉得顾晴就是这样一个人。很久以前的那个人也对他说过：只要相信明天会更好，明天就一定会更好。 「其实什么？」单清泽问。 顾晴收敛了笑：「其实我觉得......希望不是很大。」 「那就等你通过了再请吧。」单清泽拉住他的手就要往回走。 「诶~不啊！奶茶先请！通过了大餐！我不是说了嘛！快！快来选你最爱的！」 两人就这么手拉手地走到了奶茶铺门口。 单清泽其实不是很爱吃甜的东西，对于奶茶的了解也相当的少。于是他看看满墙的饮料单，最终随便选择了一个多芒果的杨枝甘露。 「好~那一杯多芒果的杨枝甘露，最大杯的。」顾晴冲着奶茶店里的小妹说。 单清泽转头：「你不喝吗？」 顾晴摇摇头：「我不喝。专门给你买的。」 他选的这杯35块，对于现在的顾晴来说，可能是有点贵了。单清泽没留意这些，但顾晴付款的时候，他忽然有点心口难受。 第28页 「那个，能给我两根吸管吗？」饮料送出来的时候，他开口道。 「当然可以啊~」收银小妹笑道。 露天的小吧檯上，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帅哥和一个美团外卖一起站着，两人的中间，放着一杯杨枝甘露。 单清泽在饮料上插了两根吸管，自己喝了一口，又递给一边的顾晴。 「我真不用~」顾晴摆摆手，「你喝~你喝~」 「最大杯的，我喝不完要浪费的。」他执拗。 「哦~那不能浪费。」顾晴赶紧拿起来嘬了一口。 单清泽忍住笑，看他鼓鼓囊囊像仓鼠一样的腮帮子，依然把杯子杵在他嘴角边：「再喝一口~大口的~」 顾晴咕噜一声，又嘬了一大口。 顾晴平时没什么护肤的习惯，单清泽看见过他摆在桌上的润肤霜，就是一瓶简简单单的大宝。好在他天生皮肤很好，不护肤也是干净漂亮的。 只是那嘴唇...... 顾晴的嘴唇开裂了。 他上次亲他的时候就发现了。 顾晴没有润唇膏。 奶茶很快喝完，顾晴看看手机，差不多离约好面试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嘉博离这里不远，现在过去还绰绰有余。 「那个......」他转头看向单清泽。 「上车吧，我送你过去。」小伙子善解人意。 「嘿嘿嘿~」顾晴笑得眼睛都弯了，「我太喜欢坐你的贴标宝马了！那就走！」 「等一下。」身后的人拉住他的衣袖。 「嗯？」顾晴被他拉得一个转身。 单清泽的脸忽然放大，顾晴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嘴唇上就碰到了一个凉冰冰的东西。那东西在他嘴唇上来回细緻地抹动了几遍，伴随着清香的柠檬味道，他的嘴唇一下子就滋润舒服多了。 单清泽在给他涂润唇膏。 这...... 这动作太过暧昧了。 而且，这润唇膏一定是单清泽自己的，那就是......他自己也涂过。 那不就是......间接...... 顾晴觉得脸有点热。 单清泽的样子倒是坦然得很，抹完了，顺手盖上盖，就往他白色羽绒服的口袋里一塞。 「带着吧，这个送你了。」 嘉博果然是大公司，隔着好几条街就有路牌指示。 冷风吹过羽绒服毛绒绒的帽檐，顾晴坐在单清泽身后，贴标宝马飞快地穿过马路绿化带。顾晴抱紧单清泽的腰，莫名有一种雀跃的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在心口燃烧。 顾晴啊顾晴，你大概是要走运了！ 大厦门口有警卫引导车流，一般车辆在马路边就要停下下客。外卖小哥有小小特权，可以往前再走十米，到达边上的一个小绿化带里停下。 单清泽把顾晴放在两棵开得正艷的腊梅树下，拉下他的帽子，给他整了整乱七八糟翘起的头髮丝儿。 「那我进去了。」顾晴掏出手机看了眼，「还有很多时间，谢谢你送我过来。」 单清泽瞥过他碎裂的手机屏幕，伸手到自己的袖管里摸索了一下。一只皮带的手錶被摘了下来。 「这个你戴着，用它看时间。进了公司就不要再看手机了，这样会显得专业严谨一些。」 他把那只带着体温的手錶戴在顾晴手上，顾晴的手腕很细，他又多往后扣了两格。 「加油！」他轻轻道。 「嗯。」 顾晴摸着自己的手腕，忽然有些感动。人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直到看着顾晴走进大门，单清泽才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简讯。 清泽：哥~我送他过来了。 对面很快回了。 清渊：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未来弟媳的。 单清泽笑了一下，抬头望向高高的大厦。 虽然看不清楚什么，但他知道，三十五楼的总裁办公室里，单清渊一定正在窗口对着他笑。 大厦里暖气十足，单清泽走进来还不到几分钟，整个人就开始冒汗了。他把羽绒服拉链拉开，去前台拿了访客卡。 今天面试的人不止他一个，电梯里有几个西装笔挺的，他一眼就知道是来面试的。果不其然，大家都到了同一层，然后互相观望着出了电梯。 会议室的门口已经坐了许多人，只随便看一眼，都差不多能有二十多个。 这些人都是来面试他这个职位的？ 顾晴惶恐地在最边上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干净明亮的等待区里，全部面试者都穿着整齐端正的西装，领带和皮鞋也是精心搭配的。就连手里的面试资料，都放在可以随意摺叠翻页的高级文件夹里。 顾晴把手里塑料壳子的按扣又按了按紧，刚才在路上已经开了两次了，差点就漫天飞絮洒在了马路上。他也没有西装，因为他上一次面试还是在夏天，那公司也不是什么大企业，所以他当时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就去了，那是他大学论文答辩时买的，已经好几年了。 而今天，他也只是穿了同样的一件，但好在系了条领带。但是...... 他低头检查了一眼自己的装备。 艹！黑色的领带上为什么有一片芒果渍？！ 顾晴焦虑了两秒钟，就把羽绒服的拉链又拉了上来。 相比自己那件已经洗不出来了的白衬衫，和那条沾了芒果渍的旧领带，他觉得单清泽送他的这件羽绒服更好看些。 第29页 第十五章 给我面试的那个帅哥 「28号，顾晴。」一位穿着职业短裙套装的女性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小声叫了他的号。 「来了。」顾晴站起来，捏着自己的塑料壳子穿过一众目光的注视走到门口。 「你在这里等一下。你的面试官还没来。」女性工作人员指了一下门边的一把椅子，就拉开会议室的门进去了。 顾晴没多想为什么自己的面试官会不一样，因为他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刚才进去面试的人出来都是垂头丧气的。而且他凭着多年的好视力刚才已经偷瞄了好几个周边面试者的简歷。基本都是知名学府，有两个是b大考古系的，还有海归的博士！ 等待他的面试官来的几分钟里，顾晴冷静了一下，忽然又觉得不紧张了。因为按照他刚才的观察结果，自己应该就是人事小姐为了完成业绩拉来凑数的那个了。所以，反正都是过不了的，那就也别紧张了。就当见识一下大场面，进去和老闆们随便聊聊吧。 「顾晴？」发呆的间歇，面前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眼皮子底下。 顾晴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来，一个超级大帅哥站在了自己面前。 帅哥的西装剪裁讲究，领带也绝非凡品，腰身掐得正好，立在自己面前，养眼得像一支南宋上好的龙泉窑梅子青玉壶春瓶。 顾晴看得呆了。 这一呆里面，不止是因为这帅哥皮相颇好，还是因为，顾晴莫名觉得他很眼熟。 顾晴清了清嗓子，站起来，捏紧自己的塑料壳子，恭敬地对人鞠了个90度的躬：「您好，我是顾晴。」 帅哥温柔地笑了一声，会议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进来吧。」 明亮的会议室里，长桌前坐了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各部门的负责人。 新进来的帅哥是几个人中间最年轻的，但是此刻，刚才还坐在中间的一个女人站起来，把她的位置让给了这位帅哥。 「谢谢kelly。」帅哥微笑着跟女人点了个头，就在c位坐了下来。 帅哥坐下之后，就把手边的ipad滑开，手指一动，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张电子版简歷。 顾晴瞄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他的。 挺好，自己的这个破塑料壳子就不用露脸了。 「顾晴。」帅哥又叫了他的名字。 「诶~」顾晴响亮地答应了一声。 边上几个小领导「噗嗤」一声笑了。 帅哥也笑了。 顾晴有点囧。 「今天你这个部门的领导不在，所以我过来面试你。」帅哥看着他，「你怎么来的？」 「啊？」顾晴没反应过来，「我......嗯......坐摩托车来的。」 「哦~摩托车啊~」帅哥依然保持着高级的微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那你平常都喜欢吃些什么菜？」帅哥接着问他。 「啊？我......我吗？」顾晴来之前，基本上就快把嘉博集团的歷史与企业文化倒背如流了，但现如今，这面试题目好像有点超纲。 「那个......我其实不挑食，也没什么不吃的。只要不会中毒的，我基本上都吃。」 「哦~」帅哥严谨地点点头，「那你以后在公司餐厅应该能够适应。」 「公司餐厅？」顾晴歪了下脑袋。 「嗯。」帅哥看着他，满脸慈祥，「每个员工入职前，我们都会问一下关于生活的问题。以便我们更了解这位员工的需要。」 「哦。」顾晴僵住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但忽然间，「啊？」顾晴跳起来，「入职？我？」 「嗯。」帅哥稳稳道，「你的学歷虽然不是最佳，也不是我们期待的海归选手，但是你比较踏实稳定，英文的等级也还不错。我们觉得可以要你。」 顾晴：「.............啊？！」 九曲十八弯的脑子这下是真的宕机了，顾晴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手指隔着羽绒服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很疼！不是做梦！ 顾晴震惊了！ 他不知道这位只在门口看了他一眼的帅哥，是从哪里看出来他踏实稳定的？他很想问，那刚才出去的12号b大考古系那位，还有15号海归博士后那位，是为什么被淘汰的？ 但是他忍住了。 莫名地，他脑子里出现了单清泽穿着黄色王子服的影子。他真的是他的福星啊！这就是学霸的光环吗？！他甚至一个专业问题都没有回答。 「顾晴？」面前的帅哥看他忽然间呆若木鸡，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诶~」顾晴坐正了身体，小学生般地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面试官们又「噗嗤」一声笑了。 最中间的那位帅哥也笑了，笑得很是好看与干净，让他想起了同样笑得很好看的单清泽。 「那你，什么时候能上班？」 「今天！」 「哈哈哈哈哈哈~」现场爆发出实在忍不住的笑声。 「这孩子挺好的。」 「哈哈哈哈~是！挺实诚。」 「我挺喜欢的。」 另外几个面试官纷纷发表了意见。 顾晴更囧了。 「不用那么急。你的办公室还在整理，明天吧。明天正式来上班。」 「什么？」顾晴震惊得睁大双眼，「我有办公室？」 「对，你有单独的一间。怎么了？」 第30页 「啊~没有。谢谢老闆。」 顾晴很想说：我哪配什么独立办公室，您给我随便扔哪个犄角旮旯里放把椅子就行。但转念一想，人家嘉博财大气粗，说不定连清洁阿姨也有独立办公室，他在这儿矫情什么！听从安排就是！ 「好。还有个事。」帅哥笑着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一边的人事，转过头来，「你这个职位每人都会配备一台手机和一台手提电脑，你今天就可以带回家使用，方便公司随时联络你。你的办公室里会有桌上型电脑，你不用来回搬。」 顾晴呆在原处。 艹！ 这是新年行大运了啊！ 「另外，」帅哥还在继续。 顾晴已经有点忘乎所以了。 「你的这个期待薪资......」帅哥点了点面前的一份纸质简歷上的那个数字。 这一下，顾晴真的醒了！这可是最关键的问题！ 他记得，他当时没敢开太多，只是在原来那份工作的基础上略微抬高了10%，毕竟他没什么工作经歷。但现在看面前这个帅哥的表情...... 这是......开高了？ 顾晴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盯着眼前人的表情，连唿吸都放缓了。 只见眼前的帅哥歪了下头，眉毛优雅地皱起：「你是不是少写了个0？」 「嗯？」顾晴恍惚了一下。 「是吧？」帅哥看他，表情认真。 「是......」顾晴壮着胆子，「......吧。」 「行，那就这样。」说完，帅哥就自己提笔，在那个简短的数字后面又加了个0，随手又递给了身边的人事，「这个价格我们可以接受，你就明天来上班吧。」 顾晴是怎么出的会议室，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感觉脑子不是自己的，连手脚也不是自己的了。 他去人事那里领了他的新款苹果手机和一台大屏幕苹果手提电脑。沉甸甸的在手里，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嘉博集团录用了。那个全世界都闻名的，文博界领头标杆的企业——嘉博集团！ 顾晴思来想去，一定是去年他参加那个破公司的团建，在南方的一座小山上偶遇的一间破庙里他拜的菩萨灵验了。啊~~~要不要回去还愿啊？！ 顾晴浑浑噩噩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顾晴才发现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他勐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件和自己同款的白色羽绒服。 「咦？」顾晴懵了一下，再一抬头，他看见了刚才给他面试的那一位超级大帅哥的脸。 「啊~~~」 帅哥也正在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羽绒服很好看。是有人送的吗？」帅哥先开了口，嘴角有一丝几不可查的笑容。 「呃......是，一个朋友送的。」顾晴有些尴尬，毕竟这人刚刚成为了他的新领导，而上班第 -1天就和领导撞衫，不知道会不会惹领导不开心？ 但领导没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相反还转过脸来给了他一个温和的微笑：「真巧，我的是我弟弟送的。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单清渊。很高兴认识你，顾晴。」 ...... 按照顾晴以前那个节约的个性，这么短短的距离他应该多半是找辆共享单车骑回去的。但是他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于是兴高采烈地打了个的回家。 他赶着回去请单清泽吃饭。 这顿大餐是必须请的！ 单清泽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先知，居然一早就坐在他家沙发上看电视了。 顾晴冲进门，跑过去一把抱住沙发上的人：「我通过啦！面试通过啦！我有工作啦！」 单清泽被他扑得葡萄卡在喉咙里，差点一下子咽了气，推了半天才把人从身上拎下来。 「咳咳咳~~~恭喜恭喜。」 「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顾晴抬起头看他。 单清泽往他嘴里塞了个葡萄：「你这么能干，肯定会成功的。」 「走！请你吃大餐！」顾晴跳起来，拉了拉身上的羽绒服。 「去哪儿？」他今晚的菜都买好了。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今晚我请客！」 第十六章 有钱我就包养你 思霞路上有一家越南菜馆，老闆是个地道的越南人，单清泽选了那里。 这片区域很有情调，但是消费挺高的，所以以前只是路过的时候会看一看，但从来没想过在这里吃饭。 但今天顾晴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单清泽说来这里的时候，他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这条繁华的街道寸土寸金，所以每家街边的菜馆都不大，但却都挺有特色。顾晴觉得单清泽这小子虽然是个大学生，懂得还是挺多的。 这个点吃饭的人还不是很多，两人找了个窗口的位置坐下来，越南老闆亲自给他们点了菜。单清泽的英语很好，顾晴说得也不错，老闆挺开心，还多跟他们聊了两句。 看见单清泽放在一边的黄色外套，老闆挑了下眉毛：「外卖小哥？我好像见过你。」 单清泽笑着点点头：「我经常跑这边，有可能。」 「你们很辛苦的，我送你们两瓶可乐吧~」 老闆人很好，顾晴再一次觉得跟着单清泽就会走运这件事是真的。 两碗越南火车头米粉，一份生春卷，加上一盘越式香茅鸡，顾晴吃得津津有味。 第31页 单清泽把碗里的牛肉夹给他两块，顾晴拿筷子挡：「诶？干嘛呀？自己吃！」 「我吃不下，你回来之前我吃了好多零食。」 那份火车头真的很大碗，顾晴觉得一个大男人没必要跟他矫情，单清泽说吃不下，那就真的可能是吃不下。 「行吧~那我帮你吃！这位小哥哥~」顾晴嘿嘿嘿地笑起来。 单清泽看着他，觉得这段时间的颓丧终于在顾晴的脸上渐渐褪去。窗外的阳光仿佛照到了他的心里，散发到脸上，形成一种幸福的光晕。 顾晴笑起来很好看，像冬天里的太阳花。 「诶~」太阳花一边嚼着牛肉一边看向他放在身边的那件黄色外套，「你不是淘宝店里有羽绒服吗？为什么还一直穿这件衣服啊？」 「哦，」单清泽随口敷衍，「你那是最后一件了。」 「还真的是尾货啊~」顾晴睁大眼睛，「那你应该给自己留着的。这衣服质量挺好。我今天去面试，看见那公司有个帅哥领导跟我穿的同款呢！」 说着，顾晴忽然停下手里的筷子，仿佛被雷噼了似的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 单清泽被他看得莫名一阵心慌。 「我艹！」顾晴恍然大悟般睁大了眼睛，「我说那人怎么那么眼熟呢！那人是单清渊啊！就那个今天给我面试的帅哥！他是单清渊啊！嘉博的总裁！你哥哥啊！」 单清泽愣住了。 「就那个......那个，和你名字差一个字的，同姓不同命的，你哥哥！」 单清泽松了口气。 这个人还真的是...... 顾晴好像对单清渊这个人很感兴趣，念念叨叨地一直在说他的职业歷史。这人面试前估计是背诵了嘉博的整个企业标讯，说出来的东西比他这个标准的嘉博太子爷知道的都多。尤其是对现任总裁单清渊的了解，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报出了他哥的星座血型。 单清泽的脸逐渐黑了下来。 「跟你讲哦，那个给我面试的帅哥，就单清渊啊~就那张脸~那身材~那气质~啧啧~就算随便拉到一个gay吧，都得......」 滔滔不绝的输出忽然戛然而止。 顾晴被自己输出的话呛了一下。 艹！他都说了些什么啊？！现在这是放飞自我了吗？！这是发神经了吗？！吃饭吃得好好的，说什么gay吧啊！ 顾晴低下头开始嗦碗里那仅剩的几根米粉。 气氛一时尴尬，只有邻桌的两个男生还在小声地交谈。 顾晴的余光瞥了他俩一眼，其实从他们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他们了。凭他对专业知识的熟悉程度，这两个男生应该不是一对情侣，而是一对闺蜜。而两人刚才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此刻正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过来。 这俩人其实刚才已经盯着单清泽看了好一阵了！ 顾晴把米粉吃完，又拿起最后一个春卷开始咬。他现在的心情莫名有点复杂，各方面的。找到工作的喜悦夹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他忽然不敢抬头看单清泽的表情。他忽然想到了那个离别的夜晚，那个意味不明的吻。 「随便拉到一个gay吧怎么了？」对面的人却要死不死地接了他的话。 顾晴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情绪，像是很正常的提问，又像是......要确定般的试探。 「也得......」顾晴把春卷塞得满嘴都是，支支吾吾，「五万起吧。」 「嗤~」对面的人笑了。 笑得他有点不知所措。 「那我呢？」对面的人再次发问。 顾晴心里忽然冒出一股出柜就出吧的赌气，一不做二不休，抬起头来直视着对方：「说什么呢！他能跟你比吗？你起码十万好么？！」 单清泽笑了，笑得有点贵：「原来还有这种赚外快的途径啊~」 顾晴被他爽朗帅气的笑容晃了下眼睛，低头默默开始清盘，一边清盘还一边嘀咕道：「你能和那些人比吗？我要是有钱，第一个就包养你。」 这话说得很小声，但对面的人还是安静了下来。 「啧~」顾晴皱了皱眉，心情烦躁了起来。 他这是在干嘛呀！ 眼皮子底下伸过来一瓶没开过的可乐。 对面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我听见了。」 顾晴更尴尬了。他侧过脸，试图避开单清泽审视的目光。凭他这段时间对单清泽的了解与观察，他觉得单清泽百分之九十是直的，就算有幸是那百分之十，应该也不会喜欢他。他这个什么也没有的人，不会有比中彩票还稀有的爱情找上他的。 只是那么一瞬间，顾晴忽然又寻回了那习以为常的失落感。 不远处的两个男生又在转头看单清泽，目光直白得简直像是想要直接过来坐他腿上。顾晴忽然怒火中烧。 「看什么看？！他是我男朋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一句话出口，整个餐厅都安静了。对面的两个男生一脸的震惊，瘪着嘴勾起了兰花指捂住心口。 艹！ 顾晴僵在原处。 自己这真是发疯了啊！ 有事没事啊！ 该吃的其实都已经吃完了。顾晴冲着那越南老闆彪了句中文：「哥！结帐！」 「好嘞~」那越南老闆笑着过来了，「312块。」 顾晴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打开支付宝。 第32页 扫码，余额不足。 「等一下。」他拿回手机，调到微信支付。 扫码，余额不足。 艹！ 「不好意思，再等一下。」顾晴又拿回手机，准备调到某银行app。 界面卡了半天，跳出个对话框：内存已满！ 「......」 顾晴把手机扔在了桌面上。 「我来付吧。」单清泽把手机伸过来，很快的支付了帐单。 老闆没说话，但临走的时候拍了拍顾晴的肩膀。像是鼓励，又像是安慰。顾晴忽然就觉得自己小题大作了。 没钱，还情绪不稳定，真是穷人的大忌。 傍晚六点，马路上下班的人群开始多了起来。 单清泽今天没骑他那辆贴标宝马，晚饭也吃得挺饱，两人有默契般地出了门就开始默默地往前走，默认是准备闲逛一段再坐公车回家。 路边绿化带里的红梅开了，腊梅也开了，还有一些长得很不错的冬青，红色的果实很是喜庆，就像顾晴今天该有的心情。 一段路走下来，顾晴已经冷静了许多。没什么钱的人往往还容易自尊心强，他深谙这个道理。但是同样是穷小子，他觉得单清泽的心态很好。这人淘宝卖不出去的衣服就自己穿，在他家搭伙吃饭每一餐也都整得很像样，不像他，很多时候都只是凑合。 这种生活态度真的不好。 顾晴站定，前方快他几步的人转过头来看他。 「那个......」顾晴开口，「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 「哪一句？」单清泽真诚发问。 「每一句。」顾晴真心作答。 单清泽看了他一会儿，没有接话。 「哦还有，」顾晴开始低头摸手腕，「这手錶谢谢你。还你吧。」 「不用了，地摊货，送你了。」年轻帅气的小王子转身继续往前走了，好像压根没在在乎。 「这样啊......」确实看上去有点旧了。 顾晴没再执着，快步跟上他，眼睛盯着他插在黄色口袋里的胳膊。 其实私心里，他很喜欢单清泽送他的每一件礼物，不管是别人不要的蛋糕，还是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拐杖，亦或是淘宝店卖不掉的衣服，每件他都记着的。顾晴很喜欢，因为那是单清泽送的。现在，又多了一块地摊货手錶。 嘿嘿~ 顾晴走到他身边和他并着肩。单清泽很高，身材也很挺拔，让人站在他的身边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一刻，顾晴忽然很想伸手上去挽住那条黄色的胳膊。 「我以为好歹有一句是真话。」 「嗯？」顾晴从胡思乱想中回神，抬头看着忽然又说话的同伴。 单清泽侧过脸来看他，眼里带着冬日的温柔。 「你说我值十万块那句。」 「哦~那句是真的！」顾晴抓抓脑袋，嘀咕道，「其实还可以更贵。」 「那你打算花多少钱包养我？」 顾晴抬起头，愣住了。 「怎么？说过的话不算数吗？」单清泽走出去两步，又转身看他，脸上带着戏嚯的微笑，双手依旧帅气地插在黄色的外套口袋里。 顾晴低着头默默跟上：「那句是玩笑话。」 头顶的目光似乎胶着着，半晌，顾晴都没听到单清泽的回答。 那人又转身走了。 连个「哦」都没有。 单清泽又生气了。 顾晴冲上去拉住他的袖口。 「你......」他咬了咬牙，「你那天为什么亲我？」 单清泽不咸不淡地看着他：「亲吻是一种礼仪，和你告别而已。」 顾晴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眼眶竟然有点微微发红：「你知不知道我是......」 「我知道。」单清泽答，很爽快利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顾晴心一沉。 「第一次到你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顾晴站在原地，忽然沉默了。单清泽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能一眼看破，倒也不是奇怪的事。只不过，他既然早就知道了，后来还帮他洗头，给他擦身，在他家留宿，还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如果单清泽是直男，那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不会觉得别扭吗？ 「那你......会歧视我吗？」顾晴语气变得怯懦。 「歧视你的话我还会回来找你吗？」单清泽笑，「想那么多干嘛？快走吧~男朋友。」 第十七章 一窝猫崽子 单清泽这人，有时候有种他猜不透的神秘感。在顾晴的眼里，他越来越像一个黄色的哆啦a梦。他总是能适时地变出一些他需要的东西，在他自己还没想到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这些又是你淘宝店的货？」顾晴看着堆在沙发上的两大包衣服，眉头不解地锁紧。 「嗯。」单清泽坐在一边打游戏，看起来不太想理他，「尺寸太小，我穿不了。再放要过期了，送你了。」 「哼~」顾晴实在是忍不了他的玩世不恭，「你骗谁呢？哪有那么多刚好的事！你是不是特意给我买的？」 单清泽抬眉瞟他一眼。 那眼神很明确。意思是：你也配？ 顾晴咳嗽了一声，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疑问。 也是，单清泽凭什么给他花钱呢？凭他没有钱，还是凭他是个男的？ 纸袋里有几件衬衫和两件西装外套，样子很基础，但一看面料就比他的那些衣服好多了。还有几条休闲款的西裤。 第33页 顾晴拎出来看，正刚刚好就是他的尺寸。他明天就正式上班了，要不是单清泽提前给他准备了，他真还不知道明天要穿什么。嘉博不是地摊小公司，他穿着运动服卫衣在办公室里晃悠也确实不太像样。 顾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收下吧。 「那......谢谢了。」顾晴走过去把衣服放回纸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还是按照进货价卖给我吧。我发了工资和那件羽绒服一起算给你。还有你的3000块，加300块医药费，加菜钱，加打车钱，加......刚才吃饭的312。」 他嘀咕着，嘀咕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原来他欠了单清泽这么多钱了，不记帐都快算不清楚的那种。 「我说，你算算......」 「啧~」单清泽皱着眉，手里的游戏丢了一关。 顾晴闭嘴，灰熘熘地进厕所去洗澡了。 晚上十点了，那人还在沙发上坐着。 顾晴有点囧，既然今天都说开了，他一个gay，再留人家在家里过夜就不是太好了。 于是，他决定礼貌地提醒一下这位帅哥。 「那个......」顾晴擦着头髮，「挺晚了。」 「哦~」单清泽终于放下手机站起来。 顾晴以为他就要穿外套走人了，谁知道那人却笔直朝厕所走去。 「能借我套衣服吗？我洗澡。」 洗澡？！那是准备留宿了？！ 顾晴冲到他面前拦住他：「那个......」 这意图太过仓促也太过明显了。 单清泽明显一愣。 他其实前前后后也在顾晴家里睡过好几个夜晚了，顾晴从来没有表示过不欢迎。 但是今天...... 单清泽看着面前人湿漉漉的头髮，和略显紧张的神情，心里忽然就明白了。 顾晴想和他划清界限了。 那一条，直男和他的界限。 「知道了。」他不等顾晴说话，就转身到沙发上拎起了自己的外套。 「那我先走了。」他没看身后的人，径直开门就出去了。 顾晴没拦着。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嘆了口气。事情变得太快，他自己都没整理好语言，单清泽已经走了。 今天这一天，他过得真是太别扭了！ 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顾晴才想起来去吹头髮。吹风机嗡嗡嗡的噪音中，顾晴听见有人敲门。 他把吹风机关了，外面的敲门声反而变得更强烈了。 「顾晴！开门！」是单清泽的声音。 顾晴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把门打开了。 单清泽站在门口，胸口鼓鼓囊囊地好像塞了什么东西，他双手捧着，袖子上沾满了鲜血。 顾晴吓坏了，赶紧把人让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 「不是我。」单清泽笔直就往茶几边上的那块圆形地毯走，「去找几件旧衣服来！快！」 「哦！好！」他家别的东西不多，旧衣服还是有不少的。顾晴来不及细问，转身就去房里拎出了他的那件旧袄子，加上一件已经破了洞的旧毛衣。 「够不够？」一回来，他就看见地毯上躺了个血乎乎的小身影，那是一只受伤的小白猫。 「嗷~~~」小白猫翻着大大的肚皮，对着他哀嚎一声。 顾晴立刻懂了。他扔下手里的衣服，又快速地跑回房里，把自己床头柜里的小医药箱翻出来，又顺手在鞋柜上带了把剪刀，再重新按开了空调。 「它怎么了？」顾晴蹲下身，快速地把那件毛衣剪开一边，变成了大大的一片，就铺在那件旧袄子上变成了一个温暖的窝。 单清泽小心地把小白猫抱起来放进那暖暖的毛线中，伸手去拿一旁的医药箱：「它怀孕了，几只野狗追着它咬，我把他们打跑了。但是，」单清泽目光凝重，「它好像快生了。」 小白猫的身上有好多处伤痕，有的地方甚至狰狞到皮开肉绽。顾晴看着心疼坏了，咬着牙给单清泽打下手。 「那怎么办？它为什么一抽一抽的？」 没有剃刀，单清泽只能拿剪刀把伤口周围的毛髮尽量剪短，然后一边消毒，一边让顾晴剪一些纱布下来。 「它快生了，现在在宫缩，你家有吸管吗？」 顾晴想了一下：「有！上次叫外卖送饮料，有根吸管！」 人跑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一根吸管回来了。 「好。」单清泽点点头，继续给小白猫处理伤口。 小白猫看着他俩「嗷呜~」直叫，也不知道是肚子疼还是受伤疼。 单清泽是专家，处理起来沉稳老练。但是顾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听着小白猫那一声声的哀嚎，忽然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人的情绪有时候真的很奇妙，每个人的哭点也不一样。顾晴从来没跟单清泽说过，他的哭点就是小动物。他自己再苦，他都不会想着落泪，但是只要见到小动物受苦，他就会忍不住的哭起来。 滚烫的泪珠落下来，正好滴在单清泽捲起衣袖的手臂上。单清泽的手顿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身边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这是单清泽第二次见顾晴哭，上一次还是他给他洗头的时候。顾晴哭起来有一种凄凄的美感，好像小说电影里描写的那些美人，只是流泪却不出声。 单清泽晃了一下神，随即立刻又转过身来专心致志地给小白猫包扎。 第34页 「它没事的，骨头没断，我检查过了。」单清泽低着头，一边做着手上的事，一边安慰他，「它叫是因为要生了，不是因为要死了。你别担心。」 顾晴也低着头，本来就小小的手一边剪纱布一边抖。 他呜呜地发出声音：「他那么小，为什么要遭受这些？那些讨厌的狗，干嘛要欺负它？它明明那么美，现在被你剃得东少一块西少一块，以后还怎么做猫？」 单清泽的手停了下来，嘴角莫名地勾了勾：「你操心的事还真多。」 顾晴拿手背抹了抹眼泪：「它真的能活么？」 「能~」 「真的不会死吗？」 「不会死~」 「哦~」顾晴吐了个泡泡。 「那它的毛还能再长出来吗？」 单清泽无语：「能~几个月就长出来了，还会比以前更美，行了吧？我的大善人。」 「em~」顾晴从鼻子里答应了一声，终于满意了似的。声音像是「嗯~」又像是「呜~」，单清泽知道他鼻子堵了。 「你才是大善人。」 「呵~」单清泽低头一笑。 这人是有点可爱在身上的。 伤口处理完，小白猫干净了不少，但仍有许多红色的血迹还没干涸，染在白色的纱布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现在怎么办？」顾晴呜着鼻子，眼圈还是红红的。 「只能等着。」单清泽坐在地毯的一角，目光中也透着关切。 小白猫在顾晴的那一堆旧衣服里伏着，呜呜呜地像是唿吸困难，然后肚子紧缩了一下，尾巴翘了起来。 「来了！」单清泽爬起来，凑近了那个白色的毛球。 「要生了吗？要生了吗？」顾晴抹抹脸，一双金鱼似的肿眼泡都睁大了。 「出来了！快看！」 「哇塞！！！！」 两个人一左一右跪在小白猫旁边，手里捏着两包餐巾纸。 「你有干净毛巾吗？拿两条来！」 「有！」顾晴爬起来就跑。 一个折返很快回来：「新的！崭新的！」 单清泽拿过来，一只手轻轻去扒小白猫的尾巴。 一只灰不熘秋的小猫在毛线堆里抖着小脚。 「是只三花。」单清泽笑了，伸手过去把小猫包起来。小三花在他手里动了动。单清泽熟练地给它擦了擦鼻子和嘴，又快速地用吸管给小猫清理了口腔。 「用电吹风，开最小档，隔远一点，把它慢慢吹干。」他捧着小猫递给一旁的顾晴，「会吗？」 「啊？我吗？」顾晴有点慌张，「可......可以，我小心一点。」 这屋里能帮忙的人类也只有他了，顾晴没得选，只好伸手过去抱过了小三花。 电吹风嗡嗡的吹着，小三花在他手里慢慢伸了个懒腰，细软的绒毛有些干了，顾晴又要哭了。 「它......它......」 单清泽一转身，就看见顾晴又哭得梨花带雨。 一瞬间，他还以为这小子把刚出生的娃给弄死了，直到人把孩子抱到他面前，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不是挺好吗？哭什么？」 「它......它好可爱。」顾晴瘪着嘴，眼泪珠子直往下掉。 单清泽看着他，两只手慢慢举起来：「先别急着多愁善感，这里还有两只，赶紧干活儿！」 小白猫又生了一只小小白和一只半狸花，加上第一只小三花，这一窝崽子可算是都顺利出了世。 单清泽给小白猫做好清理，盖上了顾晴旧毛衣的一角，小傢伙终于安静地睡着了。 「唿~~~」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顾晴转身看了看睡在两块毛巾中的三只小猫崽，心里既安慰又有些担忧。 「这怎么办？」他转头看向单清泽。 他明天就要去上班了，这么小的猫必须要一直有人照顾吧？ 单清泽也在发愁：「你想养吗？」 「想啊~」顾晴诚恳地点头，「我一直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猫。一直想养来着。但是我以前自己都照顾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就不敢想。但是现在......」他找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单清泽懂他的意思：「那你挑一只？还是都要？」 「我......」顾晴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以我现在的能力和经验，我想先养一只。但是，它们还小，我又新入职，可能会很忙，不能24小时陪着的话，我怕会出事。」 也是。单清泽点点头。 「那......我先交给我一个朋友，他也很喜欢猫。等到养大一些，你再抱一只回来怎么样？」 「真的？！那太好了！可是......」顾晴看看睡梦中的小白猫，「你朋友愿意一起收留它吗？」 「没问题，我朋友家很大。」单清泽站起身，「我去打个电话，让我朋友今天就来接吧。」 「好！」顾晴使劲点了点头，「你去，我来收拾这里就行。」 单清泽松了口气，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玻璃门关上的瞬间，单清泽摸出口袋里的电话。 「餵~爸~」 第十八章 爆款羽绒服 单清泽打完电话不到半小时，他那个有爱心的朋友就赶到了。顾晴站在阳台上观望，就看见那朋友西装笔挺地开着一辆黑色的车来了。 大半夜的看不清车牌，但光看那豪气的大灯，就知道这车一定价格不菲。 第35页 顾晴「啧啧~」了两声，暗嘆单清泽还认识这等富二代，不一会儿，单清泽就带着那个朋友上门取猫来了。 那个西装男穿着很是得体，但行为举止有点过于殷勤，站在门口就对他点头哈腰的。要是不说话，顾晴还以为他是国际友人。国际友人进了屋，跟着单清泽小心地抱起了小白猫和猫崽子们。顾晴要跟着一起下去，被顾清泽拦住了。 「外面冷，我们下去就行了。」 「哦。」顾晴以为他俩要聊些私人的事情，自己也就没有跟着。 他又返回阳台上去继续观望。 昏黄的小区路灯下，那辆豪车的旁边站着一个人。那人头髮有些花白，看上去应该有点年纪。但这不是他的关注点。 顾晴「咦~」了一声，他发现那人也穿着跟他一样的白色羽绒服。 这羽绒服是今年的爆款吗？怎么那么多人穿啊？他都遇到三个了！ 但是，这人怎么是从单清泽朋友的车里下来的呢？ 顾晴疑惑。 不一会儿，两个抱着猫的身影出现在了豪车旁。白色羽绒服拉开了后车门，从里面拎出一个保温箱似的东西。 顾晴一下子心里踏实了，这架势，一看就是珍惜着小崽子们的。 真好，小崽子们有家了。 顾晴眼眶又红了。 把小白猫和小崽子们安顿好，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上了驾驶座。穿白色羽绒服的男人拍了拍单清泽的肩，又摸了摸单清泽的头，然后转身进了后座。 原来那个黑衣服男人是司机。 顾晴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那个白色羽绒服为什么和单清泽看起来那么亲近？ 莫名地，顾晴想起了今天他说单清泽要是下海能有十万时单清泽的表情。 顾晴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捏了把汗，还来不及细想到更多可怕的事，身后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单清泽站在门口，样子有些如释重负的放松感。他黄色外套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暗戳戳地表彰着他的主人今晚的善举。 看着从阳台上转过身来的人，单清泽露出释然的微笑。 「我现在......能去洗个澡了吗？」 大善人忙乎了一个晚上，这个时候再赶人走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顾晴只得同意了单清泽的留宿要求。 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单清泽洗完澡后，顾晴又去洗了一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单清泽把茶几边的地毯卷了放在门口。 「诶？这是干嘛？要扔吗？」 「嗯，小白的血染上去了，不要了吧。」单清泽穿着一件从他的衣柜里摸出来的旧棉毛衫。 顾晴瞥了一眼因为衣服太小而显露出来的健壮轮廓，刚要出口的几句责备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放低了声音：「那个......这房子的主人是个设计师，他的东西我不敢乱扔的。我想办法洗洗吧。」 「哦？」单清泽不以为意，甚至就着他的话四处张望了一眼，「设计师吗？那他这水平也有点一般。」 这话一出口，顾晴已经想到了eason那吹鬍子瞪眼的样子，咧开嘴一笑：「行了，我们这种赚不了几个钱的打工人，能有这样的房子住很好了。要尊重主人的品味。」 单清泽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若有所思似地站在一边看他又吭哧吭哧地把地毯捡回来，拎到厕所放进淋浴间，在上面有污渍的地方打湿了，又撒了些洗衣粉。 「这样浸泡一下，明天应该可以洗掉的。」 单清泽不置可否，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顾晴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像只有话想说的大狗正在诚恳地盯着主人。 「怎么了？」顾晴走进房间，从单清泽给他的袋子里拿出一套衣服挂好，准备明天上班穿，「有话就说。」 单清泽还是看着他，眼神居然流露出一些前所未有的孤单，半晌才道：「你以后开始上班了，我们还能经常见面吗？」 顾晴挂衣服的手一顿，这人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吗？ 他转头对着客厅里的大狗微微一笑：「只要你有空。我又没什么社交。」 「行~」这下单清泽笑了，起身朝他那边走过去，擦过他的身侧，熟门熟路地就摸上了床。 顾晴笑着摇摇头，莫名有种狗子养熟了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云中下起了大雨。顾晴穿着一身精緻的smart casual ，裹在暖融融的白色羽绒服里发愁。 他住的地方不靠地铁站。这上班第一天，难道就要打的？ 他想念门口的共享单车。 关键是......单清泽放下手里的手机，皱眉道：「打不到车，果然这个点太繁忙了，又下雨。」 他捏起手机，似乎是打开微信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放下了。 「我后备箱里有一次性雨衣，路程不是很远，我送你去吧。」 「好！」顾晴眼睛亮了，「那真是谢谢你了。」 云中真的好难得下这么大的雨，顾晴觉得这是水为财，自己怕是要发大财了吧！虽然现在他整个人都不太好。 这一次性雨衣算是材质不错的了，但依然遮不住腿的部分。他的白色羽绒服有一定的防水功能，所以他缩着腿，还不至于太尴尬。但是单清泽的牛仔裤下半截差不多湿光了，顾晴觉得十分内疚，他明明不用出来的。 「真的谢谢你啊~还有~对不起啊~」顾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第36页 大风迎面吹来，把他的话顺着他的雨衣帽子和羽绒服帽子一起掀翻到了他的脑后。 「你说什么？~~~」单清泽一个字也没听见，头上的帽子也被掀翻了，露出了那帅气的后脑勺。 风雨实在太大，顾晴眯着眼睛胡乱地把前方人的帽子抓住又扣回去，然后又来抓自己的，然后前方的人的又吹翻了。 艹！ 顾晴感觉自己像一张风中摇曳瑟瑟发抖的破餐巾纸。 单清泽随便他弄，一门心思地专心驾驶。不得不说，他这贴标宝马的性能还真是不错，前方几个快递小哥都得绕过去的坎儿他一脚油门就飞了过去，引来旁边不少羡慕的眼光。 顾晴紧紧抱着单清泽的腰，第一次感受到了小说电影里那种被黑骑士保护的心情。 有点幸福。是真的。 他把整个胸膛贴上去，早就湿透了的脸颊也贴上那硬邦邦的后背。 妈的~他忽然间有了种想嫁人的冲动。 来个帅哥买了他吧~他不想努力了~他很好养的~ 一段狂风暴雨中的上班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在摩托车转进一处宽敞的屋檐下时结束了。 轰鸣的发动机声音熄了火，前方帅气的司机踩实了地面。顾晴忽然觉得有些恋恋不捨地把脸从那极有安全感的后背上抬起来。面前是高级写字楼的旋转门，无数从私家车上下来或地铁站下上来的白领手里都拿着他平常捨不得买的咖啡厅早餐。 顾晴被风雨吹得乱七八糟的脸惶惶然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仿佛刚才那一程亡命天涯似的上班路就是一场未醒的梦。 「到了，进去吧。」 直到身前那位帅气的司机发出了指令，他才晃晃悠悠地从车后座爬下来，抖着双腿踩实地面。 「你裤子都湿了。」他没管自己，目光只盯着单清泽出门时还干干净净的牛仔裤。 「没事，我回家洗。你上去吧。」 单清泽对他摆摆手。旁边的警卫在看他了，这里不能停留很久。 顾晴也瞄到了那些人不友好的眼神，因为单清泽还穿着外卖小哥的衣服。 「嗯。」顾晴只好点点头，才准备转身，不远处就开过来一辆白色的宾利。 顾晴觉得这车莫名的眼熟，但还来不及细想，车后座就下来一个人。 白色羽绒服，长款，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但是，人家的干净整洁，甚至不用靠近都似乎能闻到些高级的木质香。 然而他的......顾晴低头看看，下半截还是湿了，袖口也有些发灰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穷酸样，配不上这件漂亮的衣服。 他背着手往后缩了缩。 单清渊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边的单清泽一样。 那一刻，顾晴多少又想起自己说的那个「同姓不同命」的说法。虽然他人活二十几年，从来没有为自己只是个贫穷的普通人而感到伤心，但是此刻，他莫名地为身边湿了一身，狼狈地出现在和他名字只差了一个字的富家公子面前的单清泽而感到惋惜。 单清泽这么好，他应该值得更好的东西，而不是明天就要正式开学了，今天还在为生活奔波。 「那个......」顾晴下意识地拉住单清泽的手。他以为面前这位老闆的眼神，是因为他们的摩托车阻挡了公司进口的位置。 「我们很快走了。」他把单清泽往身后扯了扯，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一身显眼的黄色。 单清渊对他的这句话微微一怔，然后嘴角却勾了起来。 「你也走？你不是要来上班吗？」 「啊~~~」顾晴吃了个瘪，「啊~是~他马上走了，我跟您进去。哦不是~您先进去。我我我等下进去。」 他这一身水珠子，可不好跟老闆穿着同款还挤一辆电梯。 单清渊轻轻颔首：「行吧，那快进来吧，外面冷。」 说着，高大的身影就转身进了大楼，旋转门移动的瞬间，年轻的老闆还转头朝他身后的帅哥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顾晴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单清泽，然后只得挥了挥手，就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冲进了大楼里。 旋转门转了两圈，终于看不到那个白色的小身影了，单清泽这才松了口气。 旁边的白色宾利还在，单清泽一转头，就看见驾驶座上的人沖了下来。 西装笔挺油头端正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条毛巾朝他跑过来。 单清泽把身上已经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雨衣撕下来，眼睛弯了起来：「谭叔~」 老谭眼睛里满是关切：「小少爷~您这是为什么呀？干嘛不叫我来接你们呀？这雨下得多大呀！」 单清泽把摩托车推去一边，接过老谭手里的毛巾擦了擦头髮：「也不能总是巧合不是。」 「也是。」老谭心疼地掸掸他身上的水珠子，「我下次叫小张换辆车来。」 第十九章 我那英俊的上司 再次走进嘉博，顾晴终于有了点真实的感觉。电梯门缓缓在35楼打开，他看了一眼36楼的博物馆标志，忽然有些心潮澎湃起来。 嘉博表面上是一个着名的拍卖行，每年进行古董交易的收入是嘉博收益中最大的一块。但是因为单嘉可对歷史文化的喜爱与尊重，嘉博还在国家文物保护和海外文物的回流方面一直做出着很大的贡献。 第37页 云中大厦是云中市的地标性建筑，在这栋88层高的建筑中，30-35层都是嘉博的办公区域及拍卖场馆。36楼则是嘉博在云中的博物馆——嘉泽博物馆，这是嘉博在国内开设的第二个博物馆。而在古都安城，嘉博还有另外一个博物馆——嘉渊博物馆。 这些信息，顾晴面试前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只是他今天第一次特意看了下那个电梯上博物馆的标志。 嘉泽博物馆。 顾晴歪歪头，走出了电梯。 这名字，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 顾晴所属的部门叫做艺术资产评估与文保科技中心，算是嘉博核心的前线部门。除了对社会各界送来的古董及艺术品进行评估鑑定，以及出售或收进博物馆前进行断代修復，还需负责馆藏文物的日常保养，是个实打实的技术部门。 通过顾晴的了解，这个部门的大部分人力都在安城，云中只有少部分的员工。顾晴做的是个小主管，手底下应该只有两三个人，但是顾晴已经相当满意了。毕竟要不是走了狗屎运，他连他手底下这两三个人的位置都排不上号。 新年刚过，办公室里还瀰漫着红红火火的节日氛围。顾晴推门进去，就看见前台巨大的嘉博logo旁边，挂着两个超大号的中国结。前台小姐看见他就主动迎了出来。 「顾主管是吧？您好您好，周秘书在里面等您了。」 「哦~好的，谢谢......」他低头去看人胸牌，头才一凑近就发现这动作实在不太礼貌，立刻又缩回脖子站端正了。 前台小姐见他样子拘谨，人又有些呆萌，不禁嘴角轻轻一弯：「我叫冯倩，顾主管以后叫我小冯就行。」 「哦，好的，那谢谢小冯了。」 「不客气。」 周晓璐是单清渊的秘书，自我介绍的时候顾晴吓了一跳。他以为第一天入职，多半是人事或者自己部门的同事带着熟悉一下公司，没想到来接他的居然是总裁秘书。 这个......怎么总感觉这个总裁人还怪好的嘞~ 「周主管，这边是单总的办公室，单总说了，您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他。」 「啊？哦~」顾晴有点蒙，他这个级别，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是要直接跟公司总裁说的。所以他不太明白周秘书的话，但是也不便细问，只得先乖乖地过了这一段。 嘉博的办公区域真的很高级，大大小小的会议室研讨室围绕着中央办公区。周秘书带着顾晴转了一圈，也认识了下几个他以后可能要合作的其他部门的同事，就带着人往最里面的一块走去。 穿过一条布满花草的走廊，一片开阔的办公区域就出现在了眼前。这里零零星星地摆着几张办公桌，桌上扔着几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但是，却只有一位同事坐在自己座位上。 咦？ 顾晴有点意外，在嘉博这么大的公司里还能有如此懒散的部门吗？ 周秘书看出他的疑惑，轻轻笑了一下：「这里就是你的部门，你的办公室在那里。」然后手指一移，「这几间都是工作间，还有实验室。最那边的是经理室。至于你的同事们嘛~他们应该在各个工作间忙着。下个月嘉博有个新春拍卖会，现在有几件展品还在修復中，所以大家都挺忙的。」 「啪嗒~」 说话间，面前一间工作室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叫她小姑娘，是因为这姑娘个子真的不高，走到顾晴面前都比他矮好多。姑娘梳着简单的马尾，戴着一副厚片眼镜，一看见他就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又跟出来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 「路悄悄，你那个颜料乱放，我差点又毁一件工作服！你也是真......诶？你是顾主管吗？」那男生一眼瞧见顾晴，笑眯着眼睛就过来了，「我叫孟哲，是咱们组唯一的男生，哦不~」孟哲笑，「现在你来了，那我们就是二比二了。这个是路悄悄，我大学的学妹，也是咱们组的。还有陈悦师姐，她今天出差了。」 「哦~你们好你们好，我是顾晴，以后请多多指教。」顾晴伸手去跟孟哲握手，一旁的路悄悄也伸过手来跟他握了握。 「哪里哪里~顾主管要多指教我们才行，听说您是学霸呢~。」 顾晴出了一头的汗，很想先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他是学霸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虽然上学的时候他成绩还行，但他那个排不上号的大学，怎么看也不值得炫耀。倒是面前的这两位，怎么看怎么是名校毕业。虽然他知道嘉博这样的大型企业是不会透露员工隐私的，但到底是谁把他包装成了学霸人设啊？ 顾晴茫然。 这样似乎不太好哇~ 「来了？」三人说了几句，身后经理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站在门口，合身的浅色西装，梳得整齐的头髮，和鼻樑架着的金丝边眼镜。 顾晴眼睛亮了。 「顾主管。」英俊的男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以偶像剧中帅气男主的登场方式，全身金光地迈步向他走来。 「我是高弦，艺术部的经理，你好。」高弦伸出右手。 顾晴盯着人家的脸。 「你好，顾主管。」高弦笑了，把手又向前伸了两公分。 「啊！你好你好你好！」顾晴大梦初醒般快速把手伸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还缩在羽绒服袖子里。 顾晴：「......」 第38页 高弦低头看了看他堪堪伸出袖管的三根手指头，不嫌弃地捏住握了握，笑容更深了。 顾晴有点尴尬，慌忙把手从袖管里拽出来，但是为时已晚，那高贵的手指头已经收回去了。 完了，顾晴焦虑，这位高经理不会觉得他是个傻子吧！ 「羽绒服是来的路上弄脏了吗？」但高弦似乎并不在意，甚至看了看他衣服下摆上的泥渍，「你脱下来给小田吧，让小田给你拿去干洗一下，公司每月有洗衣费补贴的。下班前你就能拿到了。小田是我们艺术部的行政，也是我的秘书，以后你有事可以找他。」说完，他停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找我。」 小田名叫田新宇，就是他刚刚进来时唯一看到的那个坐在办公桌前的男生。顾晴秉着不洗白不洗反正不花我的钱的宗旨，很快就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人家了。 周秘书把他带到办公室后就回去了，临走前又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顾主管，单总说了，您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他。」 周晓璐不愧是总裁秘书，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但是她今天重复了两遍这句话。这让顾晴都快觉得，她今天出面来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这句话而已。 顾晴坐在自己莫名优越的办公室里，脑子天马行空的飘着。 真的太神奇了，从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进了嘉博开始。 他的办公室旁边还有一间办公室，门口的名牌他刚才看了，写得是「张庆阳」，凭他对现阶段这部门的结构分析，那很有可能是这部门的另外一位主管。 「哒哒哒~」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顾晴从巨型桌上型电脑后探出脑袋。 门只开了一条小缝，外面也探进来一个脑袋。是刚才的行政小哥田新宇。 田新宇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看着应该没毕业几年，样子长得挺清秀，瘦瘦高高，算是很符合一位男秘书的形象。 「顾主管，羽绒服送去洗了，下午送回来我再给你拿过来。另外，高经理说十点开个会，大家认识一下。另外，」田秘书工作效率看起来很高，「你喝咖啡吗？我给你去做一杯。」 顾晴确实有点口渴，但他还是小心翼翼道：「可以吗？」 「当然！」田新宇眼睛睁圆了，莫名有几分可爱，「等着啊~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大门再次关上，顾晴坐在真皮转椅上晃腿，莫名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十点钟开会的内容很简短，大家相互认识了下，高弦也布置了些最近他要接手的工作。顾晴很认真地做了笔记，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在他的专业之内，认真做的话应该没什么难度。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一些。云中这边，艺术部至今只有三位研究员，就是他今天遇到的路悄悄，孟哲，和去出差了的陈悦。其中只有陈悦已婚已育，年纪也稍微长一点，其他几个都是单身青年，包括他那英俊的上司——高弦。 这些当然不是会议上的议题，这些八卦都是给他泡咖啡的田新宇跟他说的。他来上班还没有几个小时，这小子已经主动给他泡了两杯咖啡了。 「顾主管~去吃饭吗？我带你去瞧瞧咱们伟大的餐厅。」田新宇自来熟，单凭这两杯咖啡已经拉近了和新主管的关系。中午十二点，这人又来准时敲他的门。 顾晴这风风火火一早上，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听见「餐厅」两个字简直眼睛都亮了。 「好啊~谢谢小田了。」 「不客气，应该的嘛。诶，等一下。」田新宇跑回办公桌前拉开小抽屉，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又跑了回来，「瞧我这脑子，员工卡都忘了给你，人事姐姐昨天给我的。咱们公司吃饭不收钱，也是这张卡，直接窗口刷就行。」 「哇~这么好！那我可以在这里吃一日三餐吗？」这不是能省很多钱吗？ 「一日三餐？」田新宇惊讶，「别开玩笑了顾主管。你年轻有为，又长得这么好看，家里难道没有人等你吃饭吗？」 小秘书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身边的人。 顾晴尴尬地笑了笑。 也是，薅羊毛也要低调点，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自己要一毛不拔也实在是不太好看。只是...... 他觉得田新宇的话中有话。 莫名地，他脑子里闪过那个在他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现在有工作了，单清泽也要开学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经常一起吃饭了。 久违的失落感渐渐涌上心头，就像那天单清泽要离开他家的那时候一样。 但是失落不能当饭吃，当下，只有才可以当饭吃。 嘉博的餐厅真不是盖的，各地美食就不说了，西餐和营养简餐也有提供。顾晴兴高采烈地打了满满一盆饭，瞬时间，又有种回到大学的感觉。尤其是，这一堆好吃的，还不收钱！ 再次觉得自己狗屎运爆棚的顾晴欢乐地拿起了筷子。 不远处，有一排靠窗的位置，顾晴远远望去，那里坐了两位惹眼的帅哥。 「我跟你说啊顾主管，」小e人田新宇从对面支起身子凑近他，「听说我们高经理以前和单总是在国外留学的同窗，两人的感情很好的。」 「感情？」顾晴转过脸来，莫名重复了一个可以多元化理解的名词。 第39页 田新宇八卦地眯起眼看他，暗戳戳道：「你想到了什么呀？顾主管。」 第二十章 公司里唯一的目标 「这就是你让我罩着的人？」 高弦喝了一口苏打水，窗外的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窗上，细碎地投影在桌上两人份的三明治拼盘上。 「嗯，人挺踏实的，会好好工作的。放心吧，不是哪家的纨绔子弟来混日子的。」单清渊知道他做事认真。 「我没怀疑过。」高弦笑，「要是纨绔子弟，你敢把他安插到我的部门来？不怕我骂死他吗？」 单清渊看他一眼：「你不是很久不骂人了吗？这老习惯还没改？」 「我那是不骂你了，不做事的手下我还是要骂的。毕竟艺术部在嘉博里那么重要，出点纰漏就后患无穷。」 「这倒是。」单清渊点点头，高弦这人工作态度严谨，艺术部交到他手里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一点小事。所以这一点上他是很放心的，不过这人以前的脾气确实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年纪上来点了，就平和了许多。 「你是不是马上过生日了？」单清渊抬头问。 「呦~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高弦往椅背上一靠，双手在胸口环起来，「怎么？爱上我了？」 单清泽无语地看着他讪笑的脸，无奈道：「餵~高弦，说了多少遍了......」 「你是直的嘛~不用重复啦。」高弦又拿起自己的刀叉开始切牛排，「你这人真的没劲，不是现在连玩笑都开不起了吧？」 单清渊盯着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髮丝儿：「有句话我也说过好几遍了。别爱上我啊~没希望。」 拿餐刀的手微微一顿。 「知道啦~啰不啰嗦！」 高弦转过脸，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有种动人心魄的悽美。 「不过话说，这个顾晴长得还是挺不错的，对了我80%的胃口。」 「餵~」单清渊堵住他的话，「警告你啊！别打他主意。」 「诶~我说你这个人......」高弦鄙夷地望着他，「你管我是管上瘾了吗？以前那个n......」话说一半，又噤了声，「算了，懒得跟你说。」 「哪个n啊？你身边那么多n，adam的，你自己喜欢常换常新，怎么又来赖我啊？」单清渊也不惯着他。 「哎~」高弦无奈地嘆了口气，「不提不提，反正你就是从来没把我的事放心上过。」 「我怎么会......」 「你就说说吧，这小子学歷经验都差强人意，怎么会过了你这关的？你要不说，那我就默认你看上他了啊~」 「我都说了......」 「知道啦~大直男~但作为他的直系领导，我总要知道他是如何俘获你这位霸总的心的吧，不然万一哪天我看他不爽......」 「这事暂时还不能说。」单清渊紧了紧嘴，「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高弦看着他，无语。他这老朋友，要是真的有不想说的事，他再怎么撬也是撬不出半个字的，他知道。 「行吧，那就看他的造化了。我话说前面啊，达不到我的要求，你给我把人调其他部门去。我的部门不兴打酱油的。」 「知道啦~啰嗦。」 ......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晴涨红了脸，「我就是想问......」 「哈哈哈~」田新宇大笑，「顾主任你是母单吗？我就随便问了一句，你就慌成这样。感情？就是普通同学的感情呗。好朋友那种。还能是哪种？虽然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虽然上班第一天就议论领导的八卦实在有点活够了的趋势，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晴也不过只是顺水推个舟而已。 「咳~」田新宇隆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快速把上半身都趴在了餐桌上，神秘兮兮地倾身过来。 「顾主任，实话告诉你，我是弯的。你也是吧。不用狡辩，一眼就看得出来。然后，公司里的形式我早就研究过了。隔壁财务部的老王也是，但是他太老了，已经35了，还有严重脱髮趋势。中年油腻gay我不考虑的。还有市场部的小李也是，他还不错，长得也可以，但是我严重怀疑他和我撞号了，所以也没办法考虑。还有gg部的罗，和销售部的陈，但是他俩疑似有对象了。所以，现在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了！」田新宇清了清嗓子。 顾晴竖起了耳朵。 「就是我们高经理。」 「艹！」顾晴被自己一句脏话惊了一下，「对不起，我就是想说......」 田新宇看出他的疑惑：「对！我懂你的心情！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是这反应。但他肯定是！而且是个巨帅巨有钱的大勐1。我跟你讲！万众疯抢的那种！我有个在gay吧认识的朋友跟他喝过酒，他私下里的样子我跟你说......」 「顾晴。」 「艹！」顾晴吓得差点把饭盆掀了。 「高经理好。」对面的田新宇已经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端端正正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仿佛刚才那个眉飞色舞地在议论领导性向的奸臣压根不是他一样。 「高经理好。」顾晴也站起来，桌上的饭盆被挪腾的歪去了一边。 高弦看看他碗里的菜：「怎么了？餐厅的菜不好吃吗？都没吃完。」 顾晴心想：哪儿能啊？这不是正八卦您呢嘛~ 第40页 「啊不不不，很好吃的，我一点不挑食，刚才在说话，就吃得慢。」 高弦看了他对面的田新宇一眼，他傢伙正勾着塑料微笑，一脸的忠诚。 「行，那你们慢慢吃。张教授下午过来，你们正好碰一面。」 话说完，高弦就端着自己的餐盘走了。 顾晴松了一口气，以后还是不能在单位聊领导的八卦啊~太危险了！ 张教授就是张庆阳，他隔壁那间办公室门上那个人。他也是刚刚开会的时候才知道的。张庆阳曾经是f大的教授，退休以后做了嘉博的顾问，所以一个月中只会偶尔来几次。顾晴还挺兴奋的，有这么个大专家在他隔壁，他好歹能学到不少知识吧。 「哦，还有。」走出去几步的帅气身影又折回来。 顾晴快速起立站好，等待领导指示。 高弦看他一眼，然后拍拍他的肩把他按下去坐好，转头看向田新宇。 「今晚开个欢迎会，部门也很久没有聚餐了，正好陈悦也回来。你订个餐厅吧，好一点的，记我帐上。」 ...... 张教授下午来了，但是一来就扎进高弦办公室里谈了一下午的工作。顾晴没捞着一星半点向老专家问好的机会，老专家就急着回去了。 第一天没什么事只做了个简单计划的顾晴又把嘉博的歷史研读了一遍。他不太习惯这么舒服的上班条件。一个人被压榨惯了，一旦过上好日子，总有种莫名的心慌。 「叮~」手机跳出来一条简讯。顾晴无精打采地点开了。 招商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工资到帐xxxxx元。 「嗯？」顾晴挑了下眉毛。 工资？他不是入职才第一天吗？ 他翻出手边的公司通讯录，直接拨了个电话到人事部。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我是艺术部的顾晴，第一天来上班的。但是，我刚才收到了我的工资，这是......搞错了吗？」 对面的声音也顿了下，然后电话貌似转给了另外一个人。 「顾晴是吧，我是人事部经理lisa。你好呀，是这样的，你的第一个月工资是单总特别吩咐要入职第一天发给你的。第二个月开始就正常了。」 「哦，是这样啊~」顾晴蒙了。这公司是什么大善人公司啊！ 「还有啊~我想问一下，我在合同上没有看到试用期期限，请问是三个月还是六个月啊？」 「哦，没有写的话就是没有试用期的。」 「啊？」顾晴呆了。 「您放心吧。」 「哦，谢谢啊~」 「不客气~」 挂下电话，顾晴又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那个他的银行卡面上从来没有到达过的数字，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人生真是太奇妙了，有噩梦的惊恐，也有美梦的温柔。 他好爱这么温柔的美梦，能不能永远不要醒啊？ 干洗过的羽绒服又香又软，顾晴舒服得眯缝着眼睛，像一只晒过太阳的猫。刚才艺术部集体下班的时候，田新宇安排了一辆商务车来接他们。本来算好了，加刚刚回来的陈悦，正好五个人。但是高弦忽然说自己今天没开车，于是团建的队伍算上领导，六人商务车就坐得满满当当。 顾晴好久没有上班了，身体也才恢復不久，一上车就钻到最后的位子，靠在角落里准备睡一觉。田新宇订的餐厅据说还挺远，加上下班高峰堵车，他起码能睡个45分钟。顾晴笼着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车上的人渐渐坐满了。 顾晴感觉到身边一阵暖意，一个人贴着他坐下了。顾晴睁开眼刚准备打个招唿再睡，一眼看见一套浅色的西装人都清醒了。 高弦怎么坐在他身边？！ 这么大的领导，即使坐这辆车，不是也应该坐前面的位置吗？跟他一起挤在后座实在有点不像样。 但顾晴不敢多问，只得坐端正了身体，立刻取消了补觉的计划。 「高经理。」他朝人微微点了个头，代表打招唿了。 「嗯。」高弦神色淡然，转过脸来看他，「怎么？昨晚没睡够？」 顾晴没想到领导居然还要跟他聊天，立刻打起了些精神：「也没有，就是前段时间受了点伤，才刚刚恢復，就时而会犯困。」 「哦？怎么了？」高弦语气带着关切。 「就是......」顾晴抓抓脑袋，「不小心断了条腿和折了条胳膊，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没什么问题了。不会影响工作的，领导放心。」 「哦。」高弦的表情耐人寻味。 车的最后排是个三人座，高弦挤在中间，左一个顾晴，右一个孟哲，两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高经理，我还是跟您换个位置吧，那个位置实在有点难受。」前排的田新宇担心着自己的饭碗，从前方探出头来。 高弦挤在两个年轻的小伙儿中间，气势却压了两人何止一头。 「这里挺好的，我喜欢这个位置。」领导笑了笑。 「那......好吧。」田新宇只得转回了头。 顾晴也不理解高弦为什么一定要坐他旁边，混乱的思绪乱飞着，就忽然飘到了今天中午田新宇跟他说的，高弦应该也是gay，并且是个真正英俊多金的大勐1。 顾晴调整了一下坐姿，漫不经心地把头靠在一边的玻璃窗上，目光状似随意地飘了过来，落在身边那张英俊多金的脸上。 第41页 其实高弦长得确实不错，但是神色中总有一股风流的气场，不像单清泽那么清澈。但这也纯属只是他自己的喜好罢了。 那英俊多金的脑袋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在窗口洒进的星星灯火中慢慢转过脸来。 高弦的眼神像狐狸一样盯着他，薄唇轻启淡淡说了句：「好看吗？」 第二十一章 我找你老婆 商务车在一片街边的法式梧桐下停了下来，田新宇从前排站起来。 「晚餐地点到啦~王子公主们请下车~」 「哦~好！」顾晴跳起来，慌忙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就往车门移动。 高弦哼笑了一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田新宇订了间日式餐厅，在这片城中cbd区也算是很有名的了。可以坐十人的包间看起来非常漂亮，连室内都有绿植和假山盆景。 顾晴找了个头顶上晃着几根树杈子的角落坐下，手边一米处有个小水池，水池里面悠闲地游着几条红艷艷的锦鲤。 顾晴喜欢这个位置，没有被人类包围的恐惧。 陈悦下火车就直接去公司了，此时手上还拎着一堆纪念品正在逐个分给大家。顾晴觉得这里的人都还挺好的，每个人都比较和气，也比较大气。没有以前那个小公司人人都贼眉鼠眼的感觉。所以说公司的差异，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分离人群的差异，顾晴认为这种差异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钱。 就像他，忽然间银行卡里富足了，也不会担心等一下回家太晚还要打车的问题了。 啊~有钱真好。 有钱使人放松。 田新宇置办的菜色非常丰盛，摆在顾晴面前的是一盆巨大的刺身拼盘。顾晴咽了咽口水，他真的好久没吃日本菜了。又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吃过正宗的日本菜。 大家忙了一天都很饿了，所以闲聊了几句就开始了专心进餐的模式。顾晴也没打算客气，但他平时饭量就不大，吃了几块刺身，几个寿司，天妇罗来个一小盘，整个人就差不多饱了。 不知道是谁肆无忌惮地打了个饱嗝，大家都笑起来。坐在他旁边的孟哲站起身，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今天是我们顾主管入职的好日子，我们敬顾主管一杯！」 顾晴听见有人报自己的名字，立刻抓起面前的杯子也站起来：「谢谢大家，以后大家就是好同事了。」 「喝喝喝~」 「喝喝喝~」 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顾晴扬扬眉毛，这梅酒的味道真是不错。 「好啦~好啦~」一阵胡乱的敬酒之后，小秘书田新宇又站起来，「今天这么热闹，一定要做游戏的啊~大家说玩什么？」 顾晴的手机在口袋里蹦了两下，他放下酒杯拿出来看。 崭新的苹果手机上跳出来两条微信消息。 打虎英雄：亲，我回来了，找你吃饭啊~ 中间间隔十分钟。 打虎英雄：诶~你人呢？我在你家楼下了。 「诶~就这个！就这个！真心话大冒险！」 身边不知道是谁揪了他一下，他还没来得及给魏超发句话，人就被拎了起来。 ...... 魏超又等了十分钟，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过来。 「咦？这傢伙！」刚才明明有一瞬间显示正在输入中的啊。 难道是在忙？他看看手机，才七点多，总不可能睡觉了吧。 魏超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直接去敲敲门。 「哒哒哒~」门响了三下，没人回应。 魏超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屋里有电视的声音。 这不在家嘛！ 魏超哼了一声，继续抬手敲门。 「哒哒哒~」 这时，屋里才响起了拖鞋的声音。 「你回来了......」 大门拉开，魏超看着屋子里英俊帅气的男人，身不由己地发出了一声赞嘆。 「我艹！」 单清泽也看着他，脸沉下来：「你找谁？」 魏超灵机一动：「我找你老婆。」 ...... 「顾主管，顾主管，快抽个号！」一团零碎的纸条送到他眼皮子底下。 顾晴随手抽了一张，一个英文字母c。 「c组！c组！」田新宇叫起来，「还有个c组的是谁？」 「我。」对面一个离他最远的角落有人举手。 顾晴不得不把手机塞回口袋，抬起头来。 远处的男人正在朝他微笑，但那惑人的微笑却莫名有些危险。 「哇~是高经理啊~」众人起闹起来，「顾晴你危险了。我们高经理可是很厉害！」 在场的人两两一组，石头剪子布分输赢，赢的人指定输的人进行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题目则由在场的其他人出。 「哎呀~怎么又是我输啊~」田新宇收回手，气得往地垫上一坐，瘪着嘴看向一边幸灾乐祸的孟哲。 孟哲清了清嗓子，兴奋地搓了搓手：「我把这个机会让给大家。快快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啊！」 「我要小田去大冒险！」一旁的路悄悄举高了手。 「好！满足你！」陈悦一下拍板。 「你去亲高经理一口。」路悄悄大概是喝多了，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好几倍。 「哎呦~这小女娃~」孟哲扑过去捂住她的嘴，「收收你的腐女本性吧。玩儿老闆你是不想活了吗？」 第42页 「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 路悄悄挣脱了束缚，又再次跳起来：「为什么不行？他跟我说他要把老领导追到手的！」 「哦？」一边的高弦笑着转过头，「什么时候的事？」 顾晴伸手捂着额头，看来这田新宇不是个嘴紧的，竟然连自己都卖，以后还是不能跟他说太多秘密。 「我......我不是......我哪有......」田新宇满脸慌张，「我哪敢打领导的主意啊？」 「嗯。」高弦面色高深莫测，「那既然没有，这题就换个玩法。你在现场挑一个你喜欢的人亲一下吧。」 「好！」田新宇一听自己有救，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绕到顾晴身边，捧起他的脸就吧唧了一口。 这一口带着梅子酒味的亲吻把顾晴给整蒙了，也把周遭的人给整蒙了。 「好了！下一组！下一组！」田新宇嚷着。 ...... 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魏超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着，口水吞了好几遍。 「那个......你还买了条东星斑呢？现在市价多少钱一斤啊？」 单清泽没理他，拿了个竹罩子把饭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扣了起来。 「嘿~」魏超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脸来，目光瞥到了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黄色外套。 「你就是张阿姨介绍来的那个小保姆吧？」话一出口，他感觉稍微有点不礼貌，「诶~不是，不好意思啊兄弟。我的意思是......」 「我是。」单清泽好像没介意，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挂到厨房边上的衣钩上，露出一件草绿色的毛衣。 魏超被他亮丽的外形晃了下眼睛，这才想起来自我介绍， 「我是魏超，顾晴的髮小。知道他的一切秘密，哈哈哈哈哈哈。」 单清泽阴恻恻地盯着他。 气氛沉默。 魏超被那冷冰冰的目光冻得掉了一身冰渣子，脸上的笑容也尬起来。 「那个......我就是上来找顾晴吃饭的。他人呢？他平常回消息很快的。今天我发好几条了，他都没回。」 「他今天第一天上班。」 「哦~上班了啊~这么快！他不是才被开除吗？」魏超睁大眼睛，「我就知道我们家晴晴是最棒的！我就知道他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工作的。」 单清泽又盯着他。 「诶~不是~」魏超被他这眼光冻得够呛，「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啊兄弟？你老瞪我干嘛啊？」 单清泽坐在餐桌边，默默收回目光：「没事，你多虑了。」 魏超也看看他，眼神里带着审视。 「你叫单清泽是吧，顾晴跟我说过。说你人挺好的，没想到......嘿嘿嘿~」魏超猥琐地瞄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你们居然还真在一起了。」 「我......」单清泽想开口，但到嘴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说出来。 「诶~不用狡辩了。你都给他买东星斑了！这得多爱他啊~我理解，我理解。你们这些都是伟大的！没有附加条件的爱！二次元叫耽美嘛~懂。懂。」 单清泽松了口气，眼光终于温和了些。但魏超说的也对，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都八点多了，这人怎么还没回来？ 魏超也仰头瞧了瞧，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别着急，第一天上班，要表现一下爱岗敬业的。可能要加一会儿班吧。」 手机在口袋里嗡了一下。 魏超摸出来：「呦~居然是聚餐去了！」他把手机伸给对面的人看，屏幕上是一桌丰盛的日本料理。 单清泽眯了眯眼睛，从房间的背景墙上看到了餐厅的名字。 ...... 「嗯，来吧。」高弦严肃着脸，把手从桌子下面拿出来。 顾晴还在莫名其妙被人亲了的恍惚中，随随便便就出了石头。 对面人的手掌摊开着。一秒钟后，对面发出一声胜利的嗤笑。 「呵~我赢了。」那狐狸似的男人笑，眼光有诈般的盯着他，「那你玩真心话吧。」 「诶~这题我要问！」坐在他身边的陈悦举起手，「我们顾主管这么帅，我要问问他现在有没有对象啊？」 「啊~好问题！」田新宇拍了下手，整桌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顾晴的身上。 「呃......」顾晴表情为难，他很想说没有。但是凭他对已婚女性的了解，以及陈悦此时脸上期盼的神情，这位姐忽然问这个问题多半是有其他的目的。 「我有。」顾晴于是点了点头。 「啊？？？」 「啊~~~」 他的余光告诉他，对面他的老闆正在用犀利的眼光看着他。 顾晴不明白那眼光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但话都出口了，也没办法收回来。反正歷来问感情的问题，回答正反都是有相应问题出现的。所以，至少他这样说应该是杜绝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觉得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哎呦~顾主管已经有对象了啊~挺可惜的，我还有个朋友的妹妹......」 顾晴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 「其实还不是对象，就是喜欢的人。」顾晴下意识地补了一句。 「哦呦~我们顾主管这么好看，有喜欢的人，过不了多久就是对象了嘛~来晚了，来晚了。」陈悦惋惜道。 一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多，小年轻们都多喝了两杯。他也没少喝，那梅酒喝起来甜甜的，后劲却很大，他准备起身去个洗手间，一站起来居然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 第43页 「你怎么了？」田新宇正好在他身后拎着酒瓶子乱窜，一把扶住他，「你还行吗？不会这样就醉了吧？」 第二十二章 我的黑骑士 顾晴倒下去的时候，隐约还不相信自己已经喝醉了。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明明还有点意识，知道是酒精的作用，但是浑身就是卸了力，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顾晴以前也不是没喝过酒，和那帮苍蝇亲戚吃饭的时候，总免不了会被那帮中老年油腻男灌几杯。但是他总是默默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喝醉，像他这种永远是单枪匹马奋斗的人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然而今天，只是几杯甜蜜蜜的梅酒...... 果然还是找到工作太高兴了，一时间就放松了警惕。 「餵~还行吗？」 一个人接住了他，双臂很有力量。 「谢谢你啊~小田。」他迷迷煳煳道，脑子开始宕机。 扶着他的人嘆了口气：「果然是醉了。」 包房里的吵闹声渐渐小了，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高经理，那我们走了啊。那个顾主管......」 「你们回去吧，我送他。」 「哦，好，那高经理再见。」 高弦转过身，看着仰天躺在自己腿上的新进员工，摇摇头，笑了。 「行吧，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 日式餐厅的包房，鞋子都脱在门口，抱着一个醉鬼还要找自己的鞋穿上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弦有点吃力。虽然顾晴并不重，但好歹是个大男人，身长手长，喝醉了还不老实，折腾了半天才总算把人搞定。现在人跟八爪鱼似的搂紧他的脖子，带着酒味的唿吸喷洒过来。高弦皱了皱眉，一手使力揽住他的腰，一手扶着门框努力穿鞋。 鞋还没穿利索，走廊的灯似乎闪了一下，高弦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美团外卖站在走廊里，一双眼睛跟狼似的盯着他。 高弦心里疑惑了一下，想着谁这么晚了还点外卖，可稍一低头，却看见那外卖员手里只拿了一条围巾。 那条围巾正在向他移动。 「放开他。」 外卖小哥戴着头盔口罩，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焰。 高弦虽然没醉，但也喝了不少，此时有点恍神，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眼，才确定小哥确实是在和他说话。 「我吗？」他还是问了一句。 那小哥没再回答，而是三两步上前就开始抢他手里的醉鬼。 那醉鬼哼哼唧唧地抱紧大树摇晃，满脸的不情愿。 「诶~等一下！等一下！」高弦一下子清醒了，抱紧顾晴又退进了包房里，「你谁呀？干什么上来就动手啊？」 单清泽收了收火气：「我是他朋友，我来接他的。」 「哼~」高弦被他刚才这一阵虎虎的操作弄得有些生气，此时不但继续揽着顾晴的腰，更是把另一只手抚上颈窝里的后脑勺轻轻一按，把人抱得更紧。 「我也是他朋友。我不认识你，我不会把一个喝醉的人交给一个陌生人。除非你能让他亲自说他愿意跟你走。」 「你！」单清泽瞪着他。 那双眼睛清亮却透着犀利，盯着他的时候莫名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的倔强。 高弦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心里莫名「咦？」了一声。 「顾晴！」面前的年轻人喊了一声，「起来！跟我走！」 「嗯？」那醉醺醺的后脑勺扬起来一点，想要转过来看看，「谁呀~~~」 高弦其实也没心思跟他们玩什么抢人游戏，要是这人真是顾晴叫来的，把人给他自己反而，遂转了个身把半边后背对着单清泽。 「喏~你看看，是你喜欢的那人吗？」高弦无奈。 这一句话问完，顾晴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对面的人却愣住了。 「你说......什么？」单清泽微微迟疑。 「我们刚才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说他有喜欢的人，难道不是你吗？」高弦揶揄他。 单清泽皱起眉，喉结滚动了一下。 「顾晴。」他决定暂时不纠结这个问题，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耷拉在陌生人肩膀上的脑袋。 「顾晴，起来，我们回家。」他语气放缓了些，明显有种哄人的意思了。 「嗯~~~~」醉鬼迷迷煳煳地抬起脸来，盯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你谁呀？」 单清泽立刻拉下口罩，把脸送到他面前。 一只热乎乎的手掌摸上他的脸。 「嘿嘿~」顾晴傻笑，「原来是你啊~我的黑骑士。」 「哼~」高弦笑了一声，随即转身把人松了开来。 单清泽快速把人接过来抱好，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缓和的情绪。 「谢了。」他扔下一句，就准备离开。 但身后人的表情却复杂起来。 「等一下。」高弦叫住他。 单清泽转过身。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高弦百思不得其解，这人真的很眼熟！ 「哼~」单清泽回他一个冷笑，「我不接受搭讪。」 「诶~你这人~」 那人已经把他的新进下属裹着羽绒服带走了。 ...... 顾晴醉得有点厉害，摩托车是没法骑了。单清泽站在路边，许多过路的计程车看见他手里抱着个醉鬼就直接开走了。这一带的夜店很多，这个点正是用车高峰。打车软体也显示要排队一个小时以上。 第44页 「啧~」 单清泽正一筹莫展，对面一辆银色奥迪叭叭地朝他按响了喇叭。 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板寸剃得挺精神。 「嘿~兄弟~这儿~」那人兴奋地沖他招手。 单清泽扶着人上了车。 魏超把车载音响调小了些，那些叮呤咣啷的摇滚乐瞬间变成了呜呜呜的靡靡之音。他转过头来看着后座的俩人。 「呦~还真接着了。我说我怎么上个厕所人就没了，你小子速度是真快。还好我也看了店名。」 「谢了。」单清泽在路边站久了，有点懒得说话。身边的顾晴还歪着，他一手扒过来，让人枕在他腿上睡。 「嘿~」顾超没见过顾晴醉成这样子，居然有点幸灾乐祸，他转身挂了前进挡，一脚油门，车慢慢地熘了出去。 「这傢伙居然还喝醉了，以前我说让他陪我喝酒，再怎么劝都只沾几口的。说什么人就要随时保持清醒，不然没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啥的。我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喝醉呢。」 魏超一边开车，一边从反光镜里往后座瞄。单清泽也在看他，眼神里透着一股他看不懂的敌意。 「诶~我说兄弟~」魏超有点纳闷，「我怎么觉得你对我不太友好啊~我是......哪儿得罪你了？」 「没有。」单清泽收回目光。 窗外的霓虹碎光扫过他白净的脸颊，单清泽若有所思。 「你和顾晴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张口问。 魏超「哦」了一声：「高中啊~高中我转学去他们学校，认识的。」 后座的人莫名其妙地松口气似的：「哦，那也不算发小。就比我多几年而已。」 「那怎么不算发小？」魏超侧过头，「年少无知的时候认识的朋友，那就是髮小。多几年？那这几年可是顾晴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几年哦。其他人比不了。」 单清泽没说话。 魏超觉得后脑勺有点发烫。 「诶~不是，兄弟，你不会是吃醋了吧？」一个红灯，魏超转过身来扒着椅子，「你这哪儿跟哪儿啊？你这都是我们家晴晴的亲亲老公了，还不准他有朋友啊？我跟你说，你这种霸权主义可忒不像话了啊。」 绿灯亮，魏超转回去开车。 半晌，身后的声音又响起来。 「那......顾晴还有其他朋友吗？」 记忆中，他照顾顾晴的这一个月，好像没有人来探望过他。但也有可能，来探望他的时候自己不在。 「有啊~」魏超拔亮了声音，「我们家晴晴这么可爱，很多朋友的。不过都在南城，云中就我一个比较好的吧。」 「那你知道......」 「什么？」魏超侧过耳朵。 单清泽定了一下，他想起今天那个人说的，顾晴有喜欢的人这件事。 但是...... 「算了。」 「嘿~」魏超摆了摆手，「话说一半，没劲。」 顾晴睡了一路，但表现尚且平稳，看来只是累坏了，加喝了不少酒，倒是没有要吐的倾向。 单清泽把人扶下了车，魏超跟着也下来了。 等到了家门口，魏超就开始在顾晴身上摸钥匙。 「咦？这小子把钥匙放哪儿了？」 「诶~」单清泽看着他上下其手的猥琐样儿，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右边口袋里有钥匙，你别碰他了。」 「我艹？！」魏超跟触电似的弹开双手，把两只爪子一把举过头顶，「这还碰都不能碰啦？想当年我和我晴哥可是穿着裤衩在一起睡觉的。」 单清泽脸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魏超收了声，低头去他口袋里摸钥匙。 门一打开，魏超就退后两步。 「行吧~今晚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们家晴晴就交给你了。」 单清泽扶着顾晴转身：「嗯。」 「诶~等一下。」魏超一把撑住就要关上的大门，「那个......」 通过今天的观察，他觉得这小子对顾晴是上心的。但他不知道这两人发展到哪一步了，虽然他看得出顾晴应该也是喜欢这个小子的。 但是要就这样把自己喝醉的好朋友交给一个他第一次见面的男人...... 「那个......」魏超有点为难。 单清泽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话。 奇妙的空气在三人之间流转，直到单清泽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嗯~」顾晴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得很微妙，像是难受，又像是不满。 魏超一下子就醒悟了似的。 是啊~顾晴是个男的，就算再怎么搞也不会搞出人命的。再说了，这两人一看就是互相喜欢着对方，自己这么大个电灯泡在这酒精氛围无限美好的夜晚搁这儿瞎掺乎个什么劲儿？！ 「ok ~」魏超豁达地放开了门框，清了清嗓子，「那个......帅哥，我朋友就交给你了哈。他皮娇肉嫩，身体也才刚刚好，你那个......」他眼神莫名地向下一瞟，「腰下留情哈~」 第二十三章 午夜梅子香 大门关上，单清泽终于松了口气。他弯下腰给怀里的祖宗脱鞋，祖宗站不稳，就整个倒在他后背上。这是一个十分高难度地被压制的动作。单清泽没得选，只能一个深蹲起身，把这祖宗整个扛了起来。 「诶？起飞了？」怀里的两条腿不安分地蹬了两下。 第45页 单清泽晃了晃，伸手拍了拍怀里人的屁/股：「老实点，一会儿摔了。」 醉成这样，也不会再想吃饭了吧。他望了一眼桌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径直把人扛进了屋里。 大床柔软温暖，顾晴舒服地喟嘆一声，就闭上眼睛开始打唿了。 酒品挺好。 单清泽看看床上的人，动手简单地把外衣和外裤扒了，就整个塞进了被子里。 刚才魏超走的时候没关空调，所以现在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这挺好。 单清泽挽起袖子走到客厅里，准备把魏超搞乱的沙发收拾一下，才刚站定，身后的卧室里就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一回头，就看见那位祖宗又坐了起来，此时正在床边低着头拿脚底板刨地。 单清泽一脸无语。 刚才进门时不用他自己走路，他自然也就没给他穿拖鞋。现在那人也不知道是酒醒了几分，执着找鞋的样子像极了和地板有仇。 「我鞋呢？」顾晴嘟嘟囔囔，说了几遍后没人回应，就索性光着脚下了床，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走到了卧室门口。 「我鞋呢？」他问站在客厅里的人，眼睛半睁着，头髮支棱着，表情有点滑稽。 单清泽看着他那条卷上去一截的毛球款老头衬裤，配着自己昨天给他买的名牌衬衫，样子十分奇妙。 「在门口呢，要穿自己去穿。」单清泽憋着笑，转头继续收拾沙发。 顾晴乖乖地去门口找了自己的拖鞋穿上，趿拉着回来，然后就停在单清泽一米开外瞅着他。 单清泽被醉鬼那犀利的目光看得背后发憷，只得又转过头去投以关切的目光。 「怎么了？」他问。 「渴。」对方言简意赅。 单清泽转身看看他手边的水壶，走过去翻了一个玻璃杯给他倒。 「不烫，喝吧。」 他把杯子塞进他手中，捏捏手指，确保握紧了才松开手。 但顾晴只是端着，却并没有喝。 「为什么不喝？」单清泽极有耐心，「要喝饮料？」 那人摇摇头，把杯子递给他：「你餵。」 「啊？」单清泽有点意外。 这是......在撒娇？ 他心里默默有点甜，原来顾晴喝醉了是这样的。那是不太好喝醉。 单清泽没拒绝，伸手把杯子接过来，坐在沙发的一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那你过来坐，我餵你。」 顾晴听话地坐到他身边，双手乖巧地摆在大腿上，一副等他投餵的模样。 单清泽真的举起杯子餵了他一口，顾晴仰头喝了。他才要放下手，对方却一把抓住，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咕嘟咕嘟地直接灌完了一整杯。 顾晴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笑了。 单清泽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凝聚了一会儿，然后颇不自在地转开了。 「饿吗？」单清泽开口，「要吃饭吗？」 顾晴盯着他。 单清泽只能转过脸，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晴还是盯着他。 「怎么了？」单清泽眨眨眼，「看我干嘛？脸上有东西？」 「有。」顾晴点点头。 「什么啊？」单清泽伸手摸了摸。 「帅气。」 醉鬼的土味情话很到位。 单清泽放下手，看着他：「你醒啦？」 顾晴点点头。 但他看着不像，单清泽于是用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三。」 「你醒了个鬼！」 单清泽站起来，准备去给他拿件外衣披着，毕竟只穿着老头儿棉毛裤。 才一起身，手臂就被拽住了。 醉鬼的力气都很大，单清泽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到了沙发上。 他快速转身害怕压到顾晴，没想到身子还没坐稳，就被人一把从身边抱住了。 「帅哥~帅哥~帅哥别走~」顾晴抱着他，把脑袋往他怀里拱。 单清泽有点无语，想伸出一只手来挣脱束缚。 然而这醉鬼抱得很紧，他一动就往他胸口钻，脸皮贴着他的胸口磨蹭，一双手也紧紧箍着他的腰。 「我不走。你先放手。」单清泽歪着身子，对怀里的人有点不知所措。 「真的？」顾晴抬起头看他，一双眼睛晶晶亮。 「嗯。」单清泽点点头，「你这样抱着我，我啥事也做不了。」 「你要做啥事？」 「......」 也是，其实也是没什么非要做的事。 对方似乎是看他愣了，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单清泽只觉得侧腰一松，刚想透口气，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忽然起身，翻面，抬腿，一气呵成地转了个圈就跨坐到了他的大腿上。这气势和平常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太不一样了，单清泽甚至被吓了一跳，两只手摊开空举在半空中，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嘿嘿~」坐在他大腿上的人揽住他的脖子，又扑进他的怀里。这次的姿势是面对面。顾晴把脸在他怀里蹭，蹭一蹭这儿，又蹭一蹭那儿，像一只正在寻找舒服地儿的猫。单清泽甚至感觉到那人在拿鼻尖拱他的侧颈。 单清泽受不了了，抓住他的后颈把他从怀里提熘出来。 顾晴眼睛红红的，像受了委屈似的嘟囔着嘴。 第46页 单清泽无奈，揪着后脖颈的手变成了抚摸。他顺了顺他的后脑勺，低声哄道：「怎么了？到底想干嘛？」 顾晴瘪瘪嘴，目光从他的额头扫到鼻尖，再从鼻尖扫到嘴唇。 单清泽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想亲你。」顾晴诚实道。 「呵~」单清泽笑了，「醉成这样，还想着占便宜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晴拿手摸他的脸，点点头：「嗯，小王子。」 单清泽笑得更开了，眼睛都弯了起来：「我不是小王子，你看，我没有玫瑰花。」 他摊开双手，伸到顾晴面前。 「你有！」顾晴把他的手拉下来，凑近他几分，用食指尖点了点他的嘴唇，「不是在这里嘛，玫瑰花。」 顾晴的手总是很凉，每一次单清泽握住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帮他捂捂。但是或许是今天喝了酒，顾晴的手很热，哪怕只是指尖轻点，单清泽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温热的感觉从唇上一直传到了心里。 他没动，等着顾晴自己把手指拿下去。 顾晴见他没有反驳，竟有些满意地笑着。他没把手拿走，而是在他的嘴唇上反覆地划来划去，然后又放肆地揉了揉。 「好软啊~」顾晴凑近，目不转睛地盯着。 然后，只一瞬，那根扰人的手指突然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顾晴热乎乎的嘴唇。 单清泽的心脏一下子乱撞起来，但那带着梅子香的唇瓣却没有停留很久。只是简单的一触，却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是个简短而真诚的亲吻。像是小孩子亲吻他心爱的布娃娃。 而他的布娃娃，此刻正痴痴地望着他。 「嘿嘿~」顾晴得逞似的笑了，因为酒意而染上的酡红在双颊蔓延开来，水润的唇瓣让单清泽移不开眼光。 不够，只那瞬间的一触即分。 不够。 单清泽盯着他，不说话，眼神却变得危险起来。 「哦~亲到咯~~~」 顾晴似乎对这一吻相当满意，欢唿着从他的腿上跳下来，手舞足蹈地绕着茶几跑了一圈，然后猝不及防地又蹦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又飞快地在他嘴上吧唧一口。 这一下比刚才那一下还要响，顾晴像是刻意追求效果似的，亲完就又跳下去跑。 跑了一圈回来，他的洋娃娃还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顾晴玩心大起，扑到他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就在左脸吧唧了一口，右脸吧唧了一口，额头吧唧了一口，鼻樑吧唧了一口，然后...... 单清泽一把抱住他，在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把他压到了沙发上。 「你干嘛？......唔~~~~」 单清泽狠狠地亲了上来，压得他气都喘不上来。 「唔唔唔唔~~~~」顾晴抗议似地摆动着手脚，但很快双手就被抓住牢牢地压在了两边。 单清泽忘我地吻着身下的人，心里像有个填不满的缺口般不留一丝余地地侵占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处地方。梅子的香味顺着亲密缠绕的舌尖传到他口中，他闭上眼睛，感觉这一刻的自己也跟着醉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了，所有的感官知觉都变得脆弱又滚烫。 「唔唔唔唔~~~~」顾晴好不容易挣脱的右手开始拼命敲打他的后背，被他压住的双腿也开始更大幅度地踢踹。 「砰琅~」 紧挨着沙发的餐桌被踹了一脚，桌上的饭菜被带到地上，发出一连串碗碟打碎的声音。 单清泽胸口勐地被推了一下，他才不得不直起身来。 顾晴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唿吸着，像一尾缺氧的鱼。 这傢伙，接吻为什么不会换气啊？！ 单清泽盯着他，眉心皱了起来。 顾晴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可怜巴巴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头髮乱乱的，眼神懵懵的，嘴唇红红的，甚至还有两个小小的细口，好像一只打架打输了的小白猫。 单清泽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唇。 「哼~谁让你先招我的。」 他这声说得很轻，顾晴貌似是没听到。那人晃晃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忘了穿拖鞋就朝卧室里走去。 「餵~」单清泽在身后叫他，「还喝水吗？」 那人没理他，刚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股兴奋劲儿也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顾晴走到床边，咣咚一声倒了下去。 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我昨晚发疯了吗 早晨十点，顾晴从床上嚯地坐了起来。 「艹！」 他抓起床边的闹钟看了一眼：「怎么没响？！」 他昨晚做梦梦见上班迟到，今天一早果然就要迟到了！ 苍天啊！这才刚找到的工作啊！ 他一边蹦着在床边穿裤子，一边伸手脱身上昨天的那件衬衫。 这衬衫上都是酒味，他昨晚怎么就穿着睡觉了呢？！ 刚把衣服扒下来，就看见门口立着一个拿锅铲的人。 单清泽围着他那条灰粉灰粉的围裙，正在用奇妙的眼神盯着他光熘熘的上半身。 「艹！」顾晴双手一捂，「你怎么在这儿？」 单清泽挥挥锅铲：「昨晚就在了。不然你以为你怎么回来的。」 「我还以为......」他抓抓脑袋。他还以为是田新宇送他回来的。 第47页 单清泽没理他，转身往客厅走：「出来吃早餐。」 「不了，我赶着上班！」顾晴把裤子拉链拉好，又打开衣柜去找衬衫。 门口那人又回来了，靠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今天是星期六，这位大哥。」 顾晴一愣，又抓起一旁的闹钟看了一眼。 哦~~~确实是星期六，所以闹钟才没响，所以昨晚才去聚餐了，所以...... 「诶？」他转过脸来盯着门口的人，「你今天不是开学吗？」 单清泽云淡风轻：「周六周日只是开学准备，宿舍开放，大家搬东西什么的。我又不住校，我周一去就行。」 「哦。嗯？」顾晴又转向他，「你为什么不住校？那你住哪儿？」 单清泽背对着他的身子一顿：「哦，我住家里。」 「哦。」涉及到他家，顾晴就没多问，转头又把西裤脱了下来，顺手拿过一条运动裤穿上，晃悠晃悠地进了客厅。 经过沙发边的落地镜时，他瞄了一眼镜子里的人。 「艹！我这嘴是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咬了吗？！」 餐桌前正在给面包抹黄油的单清泽手一抖。 「哎呦~」顾晴伸手摸了一下，「还挺疼，不会是酒精过敏吧？！」 单清泽不说话，专心致志地给每块面包又抹上了一层果酱。 顾晴左脸右脸一个慢动作看了一遍，发现其他地方都没啥事，就没再纠结嘴唇的问题，过了夜的酒精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他走到桌边先灌了一大杯白水，然后又走到单清泽对面把他给自己准备的果汁也一口闷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坐在餐桌前抓起了手机。 手机上一堆未读消息，两个未接电话。 电话都是魏超打的。 消息是三个人发的。 一个中国电信帐单催缴，一个补钙群今日资源，一个魏超。 顾晴慌忙把补钙群给删了。 然后，还有一个微信好友申请。 他咦了一声，先点开了那个头像是一个不露脸的西装男的申请。 「弦外之音？」顾晴皱皱眉，「谁啊？.......」 他随手按了一个通过后两秒：「我艹！」 单清泽抬头看他。 「我领导加我微信！」顾晴瞳孔地震，「不知道是不是我昨晚喝多了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嗤~」单清泽一下乐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你还能强吻人家不成？」 「说不准。」顾晴耷拉着脸，「以前有一次我没怎么喝醉都强吻魏超来着。」 单清泽的脸黑了下来。 顾晴还在焦虑，手边的手机就哇啦哇啦的吵了起来。 「艹！语音通话！」那个西装男的头像正在屏幕中央闪动。 「接吧，好歹是领导。」单清泽看他一眼，眼神里是这个意思。 顾晴清了清嗓子，按了通话键。 「起床了？」 微信语音通话的声音很响，不开免提也跟外放似的。 顾晴把手机拿近了：「领导早，我起床了。」 对面轻轻笑了一声。 「你没事吧，昨晚你朋友来接你的。」 「没事，活过来了。谢谢领导关心。」 「那就行。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周一我要去趟安城，嘉博在那边也有分部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的。」 「我们艺术部因为有场地限制，所以安城那边有个四合院专门给我们，几间工作室和许多同事都在那边，所以定期我都会过去一趟。这次你和我一起去吧，还有路悄悄和陈悦。你ok吗？」 「ok的，谢谢领导。」一听是谈工作，顾晴反而踏实了，「那我这两天准备一下。」 「不用准备什么，带上换洗衣服就行了，要住一晚。」 「知道了，谢谢领导。」 「唿~」挂下电话，顾晴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要遭殃了，原来是出差，哈哈哈~挺好的，我还没去过安城呢。」 「好个屁！」单清泽看了一眼他已经黑了的手机屏幕，「休息日还要打电话来布置工作，这种领导真烦人，我回头......」 「你回头什么？」顾晴拿起他抹的面包咬了一口，甜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我回头......帮你收拾行李。」单清泽低下头。 「其实......」顾晴从盘子里拿了块面包递给他。 「什么？」 「其实，你现在不用帮我做家务的。你已经不是我的保姆了。你愿意来我家住，我家玩，我随时欢迎，但是家务就不用做了。你随意待着就行。」 「哦。」单清泽应了一声，「我也就是顺手。」 「那可不兴顺手。」顾晴摇摇头，「以前是你照顾我，现在该我照顾你了。哦对了！」顾晴拿起手机。 「跟你说个神奇的事，我这新单位可好了，居然上班第一天就发工资了！还给我发了新手机和电脑！哈哈哈哈哈！我现在有钱了，我给你发工资！」 「嗖~」微信对话框跳出个橙色信封。 人民币转帐5000元。 单清泽看了一眼，手指悬在屏幕前。 「这个......太多了。」 「不多。」顾晴继续吃饭，「我只是大致算了算，说不定还少呢，你收了吧。谢谢你前段时间照顾我。」 单清泽低着头没说话，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第48页 「诶？」顾晴直起身子，「你怎么回事？快收了啊！一会儿过期了！」 说着，他就伸出手去把对方的手机拿了过来，趁着对话框还开着，直接快速点了接收。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你没处吃饭，没处睡觉，没人打游戏，失恋了没人吐槽，都来找我，我家随时欢迎你。我还要攒钱，买自己的房子，到时候装修好了，给你留一间。我反正没有兄弟姐妹，你就做我弟弟呗。」 他一个人说得起劲，没有察觉到对面的人已经看了他好一阵。他一抬头，那人反而把头低了下去。 「怎么了？好弟弟。被哥哥说感动了？」他撑着桌子，歪头看着对面的单清泽。 单清泽不说话，只低着头戳碗里的麦片，半晌，才嘟囔了一句：「我才不要做你弟弟。」 「什么？」顾晴又开始刷手机，指尖滑动，貌似没听到他说话。 「你昨晚见到魏超了？」他抬头问，「他跟你问好呢~」 「嗯，他跟我一起去接你的。」 「嘿~这小子还行哈~前不久跟他爸去外地进货了，好久不见人了，下次叫来，咱们哥儿仨一起吃个饭。」 单清泽一脸不情愿：「......哦。」 「咦？」顾晴挑起一边眉毛，「他还问我腰疼不疼？我昨晚扭着腰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他随便动了动身子，「现在不疼啊~」 「噗~」单清泽呛了一下。 早饭吃完都快十一点了，单清泽去厨房里洗完碗，一出来就看见顾晴蹲在垃圾桶旁边，一脸认真地拿手在里面掏。 「你干什么呢？」单清泽不解。 顾晴拎出一条红色的鱼尾：「这个......垃圾分类。」 单清泽一眼就看出他想干嘛，走过去掸掉他的手：「不能要了。扔了吧。」 顾晴委屈巴巴：「一整条鱼呢~用水洗一洗，小区流浪猫能吃吧。」 单清泽面无表情地把鱼扔回去：「如果你想它们被碎瓷片扎到喉咙的话。」 顾晴「哦」了一声，依依不捨地望着那条垃圾桶里的红鱼：「我昨晚都干了什么啊？发疯了吗？」 「嗯。」单清泽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拎起来，「以后还是别喝酒了。」 不上班的日子，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顾晴本来想着在家好好休息一天，但是单清泽一定要他去医院做个复诊，看看之前手脚的问题有没有好透。顾晴这些日子蹦也蹦过了跳也跳过了，他觉得自己是没什么太大问题了。但是拗不过这个执着的少年，只能跟着他去了。 检查下来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只说要记得保暖，最近三个月不要过度运动，好好养着就行。 「你以后在家要记得穿袜子。」回家路上，单清泽叨叨他。 顾晴瞥他一眼：「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单清泽没说话，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动作太过娴熟，搞得顾晴一愣之余，倒觉得有些熟悉的窝心。他妈妈小时候也爱摸他的头，只是她在顾晴还只有十几岁时就离开了人世。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摸过他的头了。 顾晴安安静静地往前走，在一片早春的梅花树下，单清泽黄色的外套在他眼皮子底下贴着自己的胳膊。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可能是妈妈派来照顾他的吧。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还长得好看帅气。 「单清泽。」他侧过头叫住身边的人。 「嗯？」单清泽转头看他，在艷红色的梅花树下，像一幅优美的画。 「你给我买块蛋糕吃吧。」顾晴慢慢地开口。 单清泽垂着眼，嘴角有一丝不查的微笑。 「好~带你去qm。」 第二十五章 春天的第一块蛋糕 qm是广盛路上最火的一家蛋糕店，外国引进来还没有一年，每天都要大排长龙。关键是今天还是星期六，顾晴有些担忧。 一到现场，果然长队都排到了街角处。顾晴感嘆了一声，拉着单清泽的袖管犹豫道：「算了吧，我们换一家吧。这家真的人太多了。而且......」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单清泽知道。这家店很贵。 「不，就这家。我也想吃。」单清泽在一旁观察着队伍的形势，顾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以前从来没有主动让谁给他买过东西，哪怕是魏超也没有。可能是独立惯了，从来没有想过哪怕一丁点的不劳而获。但是今天莫名的，他就是很想要单清泽给他买点东西。现在排在队伍的最尾端，顾晴才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潜意识里希望得到单清泽的关注，甚至是一点点的宠爱。但是他不想要很多，只要是一点点吃的，甜的，只要是单清泽给他买的，他今天就会很开心。 但是现在......他看着前面长达几十米的队伍，皱起了眉头。 他是不是又给单清泽找麻烦了？ 单清泽个子很高，自从刚才走过来之后，队伍里就时不时地有人转过头来看他。 「你看，那边那个外卖小哥好帅啊~」 「是啊！是啊！太帅了！」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有两个结伴的女孩儿正在朝这边观望。 顾晴留意到了，但是单清泽一点也没有反应。 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女孩儿走了过来。 顾晴拉了拉单清泽的衣袖示意他转过头去。 第49页 那女孩正站在他身后，有些害羞地盯着他。 「那个......这店里的座位都是四人座。我们只有两个人，你们愿意跟我们拼桌吗？要是愿意的话......」 「不愿意。」单清泽答道。 女孩似乎没想到被拒绝得如此果断，前后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那女孩甚至没想好要怎么接一句「没关系」，就低着头跑了回去。 「你呀~」顾晴瞧他一眼，「你也太直接了，人家女孩儿伤心了。」 单清泽看起来一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要跟他讨论的心思，一心一意地站在他身边排队，像是一只忠心护主的大狗。 「别伤心，我们先叫个奶茶喝吧。」前面女孩的同伴朝这边瞪了一眼，拍了拍那女孩的肩膀。 顾晴避开她们的目光，但莫名地，他居然有些开心。 单清泽这时才看了那两个女孩一眼，然后转身问他：「你喝奶茶吗？我去给你买。」 「啊？」顾晴抬头，眼睛里有惊喜的笑意。 单清泽又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顾晴觉得，自从刚才他开口让单清泽给他买蛋糕开始，单清泽的心情就好像变得很好。现在居然还主动去给他买奶茶！顾晴看着那个跑过马路的黄色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两杯杨枝甘露。」单清泽站在奶茶店门口，「哦不，一杯。然后，给我两根吸管。」 他低下头笑了。 「这......」顾晴看着他手里插着两根吸管的杨枝甘露，又看了看左右排队群众投来的暧昧目光，心里替单清泽捏了把汗。 他自己倒没什么，但单清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他这样做...... 「哎呦~难怪了。」前面一对全程看戏的小情侣中的男生窃窃私语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看他们俩多配啊！管好你自己吧！」其中的女生拉回男朋友的胳膊，斥了他一句。 本来大庭广众的，排队的人都没什么事，队伍里的一点风吹草动大家都热衷得很，顾晴多多少少因为这一杯饮料上的两根吸管而感到有点侷促。但单清泽似乎一点也没在意的样子，甚至就着他的手就把饮料抓过去。 「诶~」顾晴还来不及换边，单清泽已经一口嘬了上去。 顾晴僵着手。 那是他刚才喝过的吸管。 单清泽自然地喝完，又自然地放开他的手，整个过程好似稀松平常，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意思，这让本来就心怀鬼胎的顾晴倒是更加心虚了。 其实他和魏超也喝过同一杯水，也用过同一个勺子，完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纠结，或许单清泽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是！ 顾晴暗骂自己一句。 真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有了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的开小差，排队的时间倒也过得挺快。不一会儿两人就进了餐厅，坐在一个小小的窗口。 古老的田字窗刷着草绿色的油漆，因为时日久远，绿漆掉成了斑驳的模样，衬着窗外落光了叶子的法式梧桐，有种昨日如新的感觉。 顾晴拿手指拨弄着窗帘上的透明珠子，心里泛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宁静舒适。 「我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感觉没有做什么有趣的事情，一天就那么过了。但是每天的生活都是很无聊的。」顾晴看着对面脱了外套的年轻人。 单清泽今天恰巧也穿了一件草绿色的毛衣，整个人像新发出的嫩芽，正等着窗外春天的到来。 「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地坐下来吃一顿饭，喝一杯咖啡，或是品尝一块蛋糕。因为那些对我来说都太奢侈了。现在想想，这样真的不好。」顾晴低下头搓搓手指，「谢谢你啊单清泽，你让我重新觉得，生活还是很有意思的。」 「那个......」 「你是我赚钱的动力！」顾晴捏起拳头，「还是有钱好啊！有钱可以吃98元一块的蛋糕！」 单清泽：「......」 98元一块的蛋糕上来了。而且一上就上了两份。一份粉红色的樱花草莓芝士，一份比利时巧克力黑森林。 顾晴看了看放在桌上的两块蛋糕，把目光渐渐上移到对面的人脸上。 果然，这好贵好贵的蛋糕和对面好贵好贵的单清泽一样的好看。 「看起来真的......很可口。」他盯着单清泽，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对面可口的人儿把手边的那一块也推到他面前，「都是你的。吃吧！」 单清泽还点了两杯咖啡，拉花是两只小猫咪的拿铁冒着令人舒心的咖啡香气。 顾晴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他挖了一块粉红色的蛋糕递到单清泽面前：「啊~~~~」 单清泽愣了一下，然后张开了嘴。 顾晴又挖了一块黑色的蛋糕递过去：「啊~~~~」 单清泽接过他手里的勺子：「我还是自己来吧，别人都看着呢。」 「哈哈哈哈哈~」顾晴笑起来，「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害羞，不是不怕么？」 单清泽才没有怕，他只是觉得太矫情了点。但二人世界的下午还是很开心的，顾晴的生活感觉也步上了正轨。而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他。 回家的路上，单清泽接了个电话，他的一个骑手朋友今晚有事让他去顶几个小时的班。单清泽觉得没什么，正巧顾晴也要看看出差的资料，他就同意了。 第50页 这个夜班很晚，要从晚上九点开始做到凌晨四点，所以他决定第二天一早直接回家。其实这段日子他已经比较少接这样的晚班了。一来就要开学了，二来，他想多一点时间陪着顾晴。所以最近，单家的人也很少见到这位小少爷。 民盛路在思霞路的斜对面，这一代除了很多老式歷史建筑以外，还有一条酒吧街。在酒吧街尽头的那间yy，周末的夜晚，总是会有些特别的节目。 yy是这一代最着名的gay吧，虽然表面上没有大肆宣传过，但是圈里的人都知道，周末来凑热闹的就更多了。 「高总~~~」舞池的尽头，当班经理拎着一瓶香槟走过来。 卡座中的男人穿着西裤白衬衫，衬衫的扣子随意地开了几颗，鼻樑上的金丝边眼镜，透着夜场中迷醉的灯光。 冯经理踩着玻璃台阶上了几步，把手里的香槟放在男人面前：「呦~今天怎么一个人来啊？上次那个黄头髮的小主播呢？」 高弦笑笑，手臂在沙发靠背上随意地搭着：「哪个啊？」 「哈~」冯经理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每天都得推陈出新是吧。不过，你今天来的正好。等下的演出有好几个新人，我看颜值身材都应该合你胃口。你随便挑，带出去两三个应该没问题。」 「两三个？」高弦睨着他，嘴角轻勾，「你当我什么？」 「哎呦~谁不知道你啊高总，你那方面......」冯经理眼光上下将人一扫，「不可估量的不是吗？一个怎么够啊！」 「哼~」高弦不置可否，嗤笑一声不接他的话，「拿了什么香槟给我？」 他伸手去桌上。 「新到的，和小帅哥最配哦~还满意吗？」冯经理把酒瓶子送到他面前。 高弦看了一眼：「可以，开吧。」 「哎呦~谢谢高总！那您先喝着，等下演出开始了，要是看中哪一个，直接叫我就行。我给你安排。」 「行了。」高弦沖他挥了挥手。 金色的酒液注入高脚杯中，泡沫升起，又安静地落下。高弦起杯喝一口，香气轻轻软软，让他想起那个岁月中同样青涩却诱人的身影。 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挑出置顶的那个名字，发了条简讯。 弦外之音：在干嘛？ 第二十六章 弦外之音 那个大海的头像一直很安静，高弦知道他平常都很忙，一般不会主动给人发消息聊天，也包括他。 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己稍稍有些例外的，至少，虽然需要等很久，但他一般都能在当天收到他的回覆。 高弦发好消息，就准备把手机扔去一边。但指尖的重量还没卸去，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嗯？ 他挺意外。今天怎么这么快？ 清渊：在家呢，刚出差回来，有点累，就躺下了。 弦外之音：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消息了？想我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高弦知道，单清渊又在骂他了。 清渊：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对方避开了他的调戏。 高弦安静地看着屏幕，想想还是敲了个「嗯」过去。 清渊：爸说明天叫你来家里吃晚饭，有公司的事跟你商量一下，你有空吗？ 弦外之音：几点？ 清渊：晚上六点，你早点过来也可以。 弦外之音：知道了。 清渊：那明天见。 弦外之音：等一下。 高弦快速敲了字过去，因为他知道，那人交代完工作上的事情就不会再多说了。 清渊：？ 高弦手指停顿了一下。 弦外之音：大学毕业时候的那本纪念相册你还在吗？我的找不到了。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復过来。 清渊：在的，你明天来我找给你。 弦外之音：好。 高弦放下手机，吵闹的音乐声充斥着耳膜，惊醒了那个青春的梦。 演出开始了。 不远处的环场秀台上，陆陆续续的走上来些穿着火辣的男孩。节奏明快的舞曲响起，男孩们开始扭动身体，竭尽全力地表现着青春的魅力。 高弦端起香槟，默默地一边喝一边看。 一个站在c位的男孩看见了他，绕着舞台慢慢地扭到离他最近的一处高台上停下，然后居高临下地跪了下来，作势要向他这边爬过来。 男孩的衣领开得很低，腰上还搭着一条紫色的狐狸尾巴。脸上画了浓妆，眼尾上翘的弧度就像是传说中的狐妖。 高弦盯着他，又喝了一口香槟。 几曲舞罢，时钟也敲过了凌晨一点。今晚的特殊演出结束了，台上跳舞的男孩们都纷纷下来自己玩自己的。绑着紫色狐狸尾巴的男孩从吧檯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杯同样紫色的饮料。 「purple rain，请你喝。」男孩走到他面前，几步迈上台阶，把饮料递给他。 高弦抬眼睨着他：「你以为你随便给我一杯饮料，我就会喝？」 「呵~」男孩眼角弯弯，「高总是什么人，我敢给你下药？不要命啦~」 高弦的目光没从他脸上移开，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饮料。 男孩娇媚一笑，大胆地贴着他坐下：「我叫小岩，岩石的岩。」 「岩石的岩？」高弦侧目，「那么硬啊？」 男孩眼波一飘，贴近到他耳边道：「不硬的，很软的。」说完，还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 第51页 高弦没说话，抓过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捏了捏。 那手很不老实，挣脱了，就往上摸去。 「我最喜欢穿西装的男人了。」男孩凑近他，盯着他染上些酒色的眼睛，「今晚，我能去你家吗？」 高弦没有阻止他，沉默地看了他一阵，拉起他的手：「我不带人回家的，去酒店吧。」 「呵~也行。」男孩站起身来。 「你送的什么东西？老子买的烧烤！你送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两人才走下台阶，就听见不远处的卡座里穿来争吵的声音。 「你找店家理论，我只是送货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高弦皱了皱眉，转头过去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黄色骑手服的男生站在台阶上，头盔掀开着，露出一张精緻的脸庞。 一瞬间，高弦的心仿佛被撞了一下。 那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纯净。 他终于知道他像谁了。 「你他妈的！！！」点外卖的男人气急败坏，冲出来就揪住他的衣领。 单清泽才要还手，身边就伸过来一条胳膊。 「他都说了你找店家，还在这里发什么疯？」男人把他护在身后，站在他面前挡住了那个撒酒疯的人。 「你......」单清泽也认出了他。 「你谁呀？」发疯的男人气急败坏，起手就拎了个桌上的啤酒瓶，「敢找老子的麻烦？」 「诶~先生，先生，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冯经理带着两个保镖冲过来，一边一个把人架住。他自己挡在男人面前，使劲地沖后面的人使眼色，「快走吧~春宵苦短！别在这儿耗着！」 高弦摇摇头，伸手把单清泽也拉了出去。 「谢谢。」单清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边的紫色小狐狸一眼。 紫色小狐狸防范意识很强，看他的金主刚才捨身救了这个长得还不错的外卖小哥，从出门开始，就一直宣誓主权似的挽着高弦的胳膊。 「我......」高弦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面前的这一张脸，居然有些语塞。 怎么能长得这么像？！ 单清泽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就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唿：「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春宵苦短，我先走了。谢谢帮忙。」 高弦想说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加个微信吧。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不要说这小哥应该就是顾晴喜欢的人，就算不是，他也只是长得像那个人，他要他的联繫方式，又有什么意义？！ 高弦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高总，我们走吧。」身边的紫色小狐狸拽拽他的胳膊，「春宵苦短啊~」 高弦转头看看他，慢慢把手臂从他的手心下抽出来：「今晚不约了，我下次找你。你回去吧。」 「啊？」男孩脸上明显露出了失落。 高弦摸摸他的头：「乖，我想一个人静静。」 男孩转身走了，临走前还一直依依不捨地回头看他。 高弦走到马路边，凌晨的空气清新却寒冷，就像那个人一样。 他在门口的高脚凳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 单清泽一觉睡到下午才起床，星期天的街道很热闹，对面的花店进了很多漂亮的鲜花摆在门口。他站在窗口喝咖啡，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顾晴发了两条消息过来，说想看看那一窝小猫崽的情况。 单清泽放下咖啡杯，趿拉着拖鞋往楼下走。一楼拐角的那间小房间暖气开得很足，他推门进去，就看见单嘉可正靠在躺椅上晒太阳，暖融融的棉绒睡袍上，窝着三只猫崽子。 单清泽面色温柔：「爸~你又打扰人家睡觉。」 「嘘~」单嘉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小声道，「刚睡着，别吵着它们。」 单清泽轻轻拿出手机，对着三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朋友拍了几张全家福，又到猫窝旁边给小白也拍了几张，发送了过去。 对面的人很快回了消息。 晴天娃娃：哇塞！孩子们可爱炸了！小白的毛也长出来了诶~真好啊！ 单清泽笑着敲字。 清泽：小白生命力挺强的，恢復的很快，长毛的速度也很不错，说明底子好，以后肯定能长胖。 对面很快发了个眉飞色舞的表情。 清泽：你想好要哪一只了吗？ 对面似乎陷入了沉思。 晴天娃娃：怎么办？我都想要！它们都好可爱！ 清泽：那就都要！ 晴天娃娃：不不不~我养得肯定没有你朋友好！ 清泽：那先不想，等你决定接一只回去的时候再想也来得及。 晴天娃娃：疯狂点头中。 单清泽放下手机，小猫崽们似乎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醒了过来，此刻正翻着肚皮在胡乱打滚。他伸手摸摸了小猫崽们软软的肚子毛。 「爸~等他们长大点，我要接走一只。」 「哪只？」单嘉可忽然睁大眼睛，质问地看向他。 「呃......」单清泽缩回手，「还......还没想好，到时候让他挑。」 「不准。」单嘉可转过头，继续躺着撸猫。 单清泽有点汗：「就一只。」 「不准。一只都不行。」 「好吧。」单清泽决定先结束谈判，等真到了时候再说，于是转身就往外走，「那爸，你先休息。」 第52页 身后的躺椅轻轻动了一下，单嘉可的声音传出来：「你把那小子接到家里来住不就行了。干嘛把我的孩子们接走啊？」 「你说什么？」单清泽一惊转头，「爸，你的意思是......」 单嘉可捧起那只小三花，放在肩膀上让它小小的爪子自己薅着。 「那不是我儿媳妇儿嘛~接回家里来住不就行了。」 「啊......」单清泽有些脸热，「那倒......还太早了。」 单嘉可似乎是盘算了一下，又摆了一只小狸花到自己另一边肩膀上：「那也是，你还在读书。结婚的事倒是不急。那你什么时候把人给带回来让我瞧瞧先呗。」 「这个......」 「怎么？我儿媳妇儿，我看看还不行啊？！」单嘉可把小小白也抱起来，捧在掌心里冲着他。 小小白嗷呜一声，嗲萌嗲萌的。 单清泽抓抓脑袋：「......行，那我努力努力。」 「嗯~这还像点话。」单嘉可接着躺好，把小小白往胸口上一放，任三只小崽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俨然成了一个人形猫爬架。 「对了。」单嘉可又抬头看向想熘走的儿子，「那个，猫房子你会做吗？老乔给我整了一堆好木头，在院子里堆着呢。你要有空，去做个猫房子。就那个，网上那种猫别墅，几层的那种。还有啊，设计个小楼梯，搞个小鞦韆，弄几个小球球晃来晃去那种。我看院子里最近又来了好几只流浪猫，我想让它们在咱家定居。你去搞搞这事儿。」 「啊？」单清泽愣住，「这个......您交给我？」 「嗯。」单嘉可一脸理所当然，「你不是动物学研究生么，一个猫房子还做不来啊？」 单清泽心想：你也知道我是学动物学的，不是学建筑学的，这造房子我怎么能会呢？ 但他没反驳，因为他觉得这事儿应该还挺好玩的，要是做成了，也是一桩好事。 「好，那我试试。」 「嗯，看好你。」单嘉可又开始闭目养神状态，「要什么工具去找老谭。我睡会儿，吃饭叫我。哦对了，今晚家里有客，你别穿你那美团外卖。」 「遵命~那父皇您歇着，儿臣先退下了。」 「嗯，跪安吧。」 单嘉可挥挥手，单清泽笑着关上了门。 第二十七章 修猫房子的伐木工人 侧门打开的时候，单清泽正在前厅院子里琢磨猫房子。 一辆悍马h2高调地驶进车库的大门，引来一阵过路群众的围观。 高弦停了车，从驾驶座下来。 「来了。」单清渊在后院浇花，手上拎着个洒水枪。 高弦本想上去调侃他一句，一看他这架势就还是算了，把脸上的墨镜推到头顶，四处望了望。 「听说你弟弟回国了？」 「嗯。他在前院呢，回来没多久，还在j大读书。」单清渊把水枪拧了安全模式，挂在支架上。 「你这弟弟挺神秘啊，连我都从来没见过他。」 单清渊有个弟弟的事他也是毕业那年才知道的，大学他们几乎天天混在一起，单清渊也从来没说起过这件事。要不是他偶尔一次听到单清渊温柔得过分的在打电话才追问的，他到现在可能都不知道，单家原来还有另外一位继承人。他一直以为单清渊是独子来着。 但是单清渊对于这个弟弟的事情很少提起，也没听说过除了他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位小继承人的存在。 高弦觉得这个单家的小少爷真是个神秘的人物。 路过前院的时候，高弦看见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人正蹲在地上捣鼓一堆木头。他瞥了一眼，那人背对着他，样子看起来很认真。可能是单家请的工人，正在装修庭院吧。 他没有在意，一旁的单清渊却嘆了口气。 两人进了屋，单清渊就把他安排在沙发上，自己去一旁的衣架上拎了那件黄色的外套下来。 高弦看着他手里的衣服，心里莫名「咦？」了一声。 只见单清渊又推开大门走了出去，透过窗户，高弦看见他把那件骑手服披在了院子里那年轻人的身上。 年轻人说了句谢谢，头也不抬地就继续忙手上的活儿了。 高弦又「咦」了一声。 单清渊走进来，把自己的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似乎这才想起了沙发上还有个人，转身撸起衣袖：「你喝什么？离开饭还有半小时，我爸还在打盹。」 「咖啡吧，低因的。」高弦道。 「行~」单清渊进了厨房，一边拧开咖啡机的旋钮，一边和他聊天。 「你最近还是睡不好吗？」 高弦注视着他清瘦的身影：「有点吧，冬天都这样，寒冷使人抑郁。」 「哼~」厨房里的人哼笑一声，「你还会抑郁？」 「我怎么不会？」高弦看着他，「人生总有不容易，谁还能百分百快乐啊？」 单清渊默了一阵，没答他的话。 高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前两天香港那个王太说有一对早期香奈丽的情侣对戒要出手。刚刚公司那边说收到东西了。因为我明天早晨要去出差，所以先让人等下送过来我看看。反正一对戒指，也不是什么大东西。」 单清渊走过来，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他：「行啊，我正好也看一眼。最近香奈丽正好一百周年，这件东西应该很好出手。」 第53页 「那个......」高弦犹豫了一下，「这两个戒指我看过照片，是一对男戒。」 「哦？」单清渊也挺意外，「居然是一对男戒。所以？」他看着沙发上的人。 「我有点想......自己收。」高弦用咖啡捂了捂手。 「哦？」单清渊在他身边坐下，「你这是占公司便宜啊。」 高弦低头一笑：「是啊，所以，我不得先问问公司老闆么~」 单清渊拿咖啡杯在他手中的杯子上轻碰了一下：「你想要，我送给你就行了。就当做......你未来的结婚礼物。那就不存在占公司便宜了。」 高弦看着他精緻的侧脸，手中的杯子停在半空中。 他往右挪了一下，右腿碰到了对方的左腿。 单清渊手里的杯子也停了下来。 「那我岂不是占老闆便宜吗？」高弦笑道。 单清渊不动声色地把腿收回去，起身走到窗边站定：「你为嘉博做的贡献，哪是一对戒指能感谢的。」 高弦背对着他喝了一口咖啡，随后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真的不用了，你今天正好也可以估个价，我照价买就行。就是不能拍卖赚更多......咦？」 高弦望着窗外那个正在修猫房子的身影，为什么越看越眼熟，尤其是当他披上了那件黄色的外套之后。 「咦什么？」单清渊转头看他。 「那人是谁？」高弦问。 「我弟弟啊。」 「啊？」高弦愣住，「你弟弟？！嘿！还真是他！」 院子里的人转身拿起一块木板，黄色的衣袖抹了一下额前的短髮。 「哈！」高弦笑了，意味深长地转向身边的人，「好吧单清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个顾晴塞到我的部门来了。」 「你见过我弟弟？」单清渊也挺意外。 「见过两次，不过没怎么说话。」 单清渊静了一下，开口道：「我弟弟的事我回头跟你说，不过顾晴还不知道我弟弟的身份。你记得别说漏嘴。」 「哦？」高弦来了兴趣，「什么叫不知道他的身份？顾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嘉博的小少爷才进的公司吗？」 「嗯。」单清渊点点头，「清泽说这小子自尊心很强，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哦~~~原来他叫单清泽。」高弦点点头，「啊~差点忘了。」 「什么？」 「刚才我让小田给我送戒指，他说他今天出去玩了，帮我找另外的同事来，他不会叫了顾晴来送吧？」 「叮咚~」大门外的门铃响了。 「哎呀！」高弦盯着窗外的大铁门，「是不是来不及了？！」 单清泽拎了块木头站在花园中央，眼睛朝大铁门那边望去。 「叮咚~」门铃又响了一次。 「谭叔~~~」他回头叫了一声。 后院没人回应，应该是谭叔去屋里忙了。 单清泽把木头扔在地上，摘下手套往门口走去。 「啪嗒~」 一楼的大门拧开了，里面冲出来一个急吼吼的男人。 单清泽一转头，就撞见一张熟悉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还有点茶的精英脸。 「怎么是你？」单清泽一愣，「你怎么在我家？」 高弦给了他一个公式的微笑，脚上的步子却没停：「你好呀小少爷，你哥让我来吃个饭。」 「诶~等一下！」单清泽拉住他径直就往门口蹿的身影，「你跑什么劲？我家来人，自然是我去开门。」 「你确定？」高弦鄙夷道。 单清泽不知道他干嘛这样问，直接走过去就按了开门按钮。 大铁门慢慢向两边移开，一件云朵一样的白色羽绒服出现在门口。 「高经理......诶？」 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 顾晴举着手里的东西，茫然地望着面前的单清泽：「咦？你怎么在这儿？」 高弦站在单清泽身后，用手捂住了额头。 「那个......我......」单清泽也慌了神，左右紧张地瞄了一眼，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堆木头，「我来打零工的。帮人装个猫窝。」 「哈？」顾晴迷茫了。 「是的，他是来装猫窝的。你东西给我就回去吧。」高弦把单清泽拉到身后，挡在了顾晴面前。 「......哦。」顾晴有点乱，但他还没忘记自己今天的责任。他是来帮田新宇送东西的。 「这是小田让我去公司拿的，高经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顾晴把手里的盒子递给高弦。 「没错，是这个。你回去吧。」高弦看也没看，直接把人就往门外推。 「小顾是吧？~~~」 顾晴才转过身，身后的院子里就传来一声亲切的唿唤。 「都到门口了，进来坐嘛。」一个穿着大红色家居服的中年大叔站在一楼门口，双手扒着门框，一脸好奇的望着他。 「爸~~~」身后一个年轻人在拽他，「您别捣乱！」 那个年轻人是单清渊！ 而他身边的那个大叔是......！ 顾晴震惊了！他想起了自己面试前背诵公司资料时出现频率最多的那张脸。 「啊！那个......那个......」 一边的单清泽也捂住了额头。 「呃......」单清渊不好违了父亲的意思，只得僵笑着走出来。 「董事长叫你，那你......就进来吧。」 第54页 「啊~其实不用......」顾晴吓得半死。 单清渊给他使了个眼色。 顾晴看不懂那眼色里面藏着什么猫腻，但感觉今天这架势是一定要进去的了。于是只能唯唯诺诺地往里走，临进门还求助般地望了一眼正在院子里的伐木工人。可惜伐木工人专心赚外快，木头噼得咔咔响，完全没空理他。 顾晴焦虑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董事长会认得他？！ 进屋的时候单嘉可正在和另外一位中年大叔交谈，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很是古怪。 「事情就是这样。」那大叔交代完密报一样地沖单嘉可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我懂了。」单嘉可也回以同样的鬼鬼祟祟。 顾晴看着有点心慌。 「顾少爷喝点什么？」那大叔走过来殷勤道。 「哦不不不~叔您别叫我少爷。」顾晴摆摆手，「我也不喝什么。谢谢您。」 顾晴看着他那张布满褶子的脸，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那我给您倒杯果汁吧~」大叔微笑着转身走了，不一会儿，一杯鲜榨的橙汁就送到了顾晴手上。 「喝喝喝~」单嘉可笑得像中了彩票似的。 顾晴惶恐极了。 「诶~那个谁~」单嘉可伸手指了指站在一边的高弦，「你去把院子里那个长工也叫进来坐坐吧，他干活儿干半天了。」 「噗~」顾晴一口橙汁差点喷出来。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第二十八章 三只快乐的小猪 或许是为了迎接客人，今天的古董黄花梨餐桌还特别铺上了雅致的白色蕾丝边桌布，长桌中间摆着两束绽放的荷兰芍药。这架势，顾晴只在那些时髦的外国电影里看过。 桌上两位主人：单嘉可与单清渊，和一位他们的客人：高弦，以及两个走了狗屎运的打工仔：他自己和一旁的花园长工单清泽，莫名其妙地凑了一桌子人。 「哎呦~今天好热闹，这真是吃饭还是人多好啊~诶~那个谁，你坐到这里来，都坐成一熘我看着难受。」单嘉可拍了拍自己左边的位置，招唿着离他最远的单清泽。 高弦默默喝了口茶，掩饰着嘴角就要压不住的笑意：「你们真的是......」 「闭嘴！」身旁的单清渊他。 「啊~好。谢谢......呃......」单清泽看起来有点紧张，一张口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唿单嘉可。 「嘿嘿~」单嘉可眯着眼笑笑，伸手又指了指顾晴，「那个，小顾啊~你也过来坐在这边嘛，这样一边两个，我看着舒服。」 「啊！是！董事长！」顾晴弹起来，从高弦身后走过去，一转脑子发现自己绕过董事长身后是不是不太礼貌，于是拍了下脑袋又转过身从桌尾绕了一圈，坐在了单清泽的身边。 「嗯，挺有规矩，不错。」 桌子下的脚被踢了一下，单嘉可收了声，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儿子。 「嗯，挺好，挺好。」一边两个的标准配置，单嘉可心满意足地拿起了筷子，「这样才舒心嘛~快吃吧，菜都凉了。」 桌上的菜色个顶个的精緻，每一样无论从材料，到色泽，到摆盘，都看上去诱人极了。其中有一条红色的丑鱼，顾晴看着它「咦？」了一声。 单清泽脑中警铃大作，赶忙拿起手中的手机找出了家庭群。 三只快乐的小猪：小猪3号：谁也别提那条鱼！ 顾晴瞅见他的动作，心想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人家主人这么客气请你上桌吃饭，你还在桌上玩手机！刚想用胳膊肘怼他一下，就看见斜对面的单嘉可和单清渊同时拿起了手机。 三只快乐的小猪：小猪1号：收到。 小猪2号：收到。 「诶~这条东星斑可真不错啊！」一旁的高弦挽起袖子，伸手夹了一筷子鱼。 桌上的三人同时转头注视着他。 「怎么了？」高弦手还在半空悬着，「我说错了吗？」 「诶，你们尝尝这个木耳，我前两天去西南玩，去朋友园子里自己采的。」单嘉可拿起面前的一个盘子，伸到桌子中央。 「啊~老爷，我来吧。」一旁的周姨走上前，接过单嘉可手里的盘子，给每人的碗里都夹了一些。 顾晴觉得这样吃饭简直跟皇宫里用膳差不多，自己多少有些别扭，但是一旁的单清泽似乎适应得挺好。除了不太说话之外，整个人看起来还奇妙地和这华丽的氛围挺搭。 顾晴看了看他身边的单嘉可，又看了看对面的单清渊，心里又莫名地「咦~」了一声。有一种唿之欲出的感觉就在喉咙口，可就是穿不透最后的那一层薄纱。 究竟是什么呢？ 「那个，小顾啊~今年几岁啦？」单嘉可手里捏着半个馒头，慈眉善目。 「啊，董事长，我刚满25。」顾晴坐了坐正。 「哦~年下啊 ......」 「噗~咳咳咳咳~~~」单清泽呛了一下。 「挺好，挺好，年纪大点会照顾人。」单嘉可点点头。 顾晴有点不懂他的意思，但也不敢多嘴问，只得跟着点头：「是，我挺会照顾人的，董事长。」 「诶~」单嘉可摆摆手，「以后不用叫我董事长，你就叫我爸......」 「爸！」一旁的单清渊站了起来，「爸您还要加点茶吗？」 第55页 一个脑瓜子那么大的茶壶挡住了单嘉可的脸。 「啊~」单嘉可把茶壶接过来，自己倒了一杯，「你就......和高弦一样，叫我叔就行。」 「啊？」顾晴吃惊脸，「这......好吧，谢谢叔。」 「诶好好好~~~」单嘉可乐得眼睛都弯了，「孩子不错，这茶壶送你了。等会儿让清.....呃......让清渊给你打包走！」 顾晴不懂这突如其来怎么就忽然送礼了，再一低头看见摆在桌子中央那个巨大的茶壶一瞬间就震惊了。 「啊！这个茶壶！」顾晴睁大眼睛，「这个茶壶是......元青花？」 「嗯，元代外销瓷，做得虎头虎脑的，外国人喜欢，我从荷兰买回来的。你收着吧，就当见面礼。」 「啊不不不~~~这怎么能收？也太贵重了！」顾晴吓得连忙摆手。 单嘉可又从盘子里捏了半个馒头：「这有什么，你这么会照顾人......」他想说，我这儿子以后还要多得你细心照顾，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以后我公司里的员工，还要多得你照顾照顾。」 「啊~这个必须的。您给我工作机会，又给我那么多工资，我一定会把工作都做好做实的。但是礼物不能收的，董事长......嗯......不是，单叔叔。」 「你就收吧。」对面的单清渊开了口，「太推脱我爸不喜欢。进公司的优秀员工爸都会送点小礼物的，当年高弦也收过的，是吧？」 「小礼物......吗？」顾晴盯着那个圆头圆脑的茶壶，惶恐了。 正在认真吃鱼的高弦这会儿终于抬起头来：「嗯，是，收过的，我收过一个四羊方尊。」 餐桌上一时安静。 「呃......那就谢谢单叔叔了，我以后一定......」顾晴站起来。 「不用不用，」单嘉可挥了挥馒头让他坐下，「你以后常来家里玩儿就行。」 「呃......好的，好的。」 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但好在平稳度过，没有人员伤亡。 顾晴站在大门口，捧着自己的「大肚子」：「那我走了，你要忙到什么时候？」 单清泽看着他的「大肚子」，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好笑了。 「我收了人钱，总得帮人家把猫窝修好。」 「那......」顾晴担忧地看了看他身后院子里的一堆木头，到现在为止，连个猫窝的影子都没见着，这人是怎么确定今晚完得成的？ 「那你别忙太晚，明天还要开学。」 「嗯。」单清泽点点头，「那你明天出差一切顺利，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顾晴笑了，把塞在羽绒服里的茶壶抱了抱紧，「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那我先走了，byebye~」 「诶~」单清泽拉住他衣袖的一个边边，「没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顾晴望着他，月夜里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那些电影里送女朋友出远门的男主角。 顾晴愣了愣，用右肩轻轻撞了他一下：「知道啦！」 二楼的阳台上，两个身影并排站着。 高弦望着楼下的一对人影，举起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口。 「这两人......可真好。」 「嗯。」单清渊靠着白色的欧式石柱，「怎么？羡慕啊？」 「羡慕啊~」高弦收回目光，把手里的啤酒递给对方，「来~本单身狗明天要去出差了，你陪我喝两杯嘛~」 单清渊推开他的手：「我不陪酒鬼喝酒。」 「吶吶吶~你又睁眼说瞎话了。」高弦指着他，「我可没在你面前喝醉过啊，怎么就是酒鬼了呢？」 单清渊没反驳，哼笑了一声直起身来趴到他旁边的石栏上，但依然没有接他手里的酒：「今天不想喝，改天吧。」 「每次都说改天，但从来没陪我喝过。」高弦嘆了口气，转身继续面对前方：「我真搞不懂你，又不是不喝酒。但就是不跟我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弃我。」 院子里的那人真的开始继续坐下来倒腾猫窝了，高弦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觉得挺神奇的。 「你这弟弟还真是挺有意思的，明明是个富家少爷，非要跑出去送外卖。风尘僕僕的，还乐此不疲。」 单清渊开了一瓶苏打水，伸手过去跟高弦手里的啤酒罐碰了碰：「我弟弟小时候差点被人卖了，是有个好心人救了他。」 「什么？」高弦直起身，转身注视着他，严肃道，「怎么回事？」 单清渊仰头灌了一大口苏打水：「我妈在生了清泽之后没多久就过世了，所以我和爸都很疼我这个弟弟。清泽从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习惯了做一个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用会的小少爷。所以在学校里，很多同学都不是很喜欢和他玩。有些小孩还会直接问他要钱花。清泽人好，也没有坏心眼，常常带在身边的钱一天就不见了。 后来我发现了，才知道他不是自己花了，而是被同学要走了。我那时很生气，带着我爸到学校找了老师。老师一见我爸来了，自然什么也不敢说，把那几个要钱的学生叫到办公室里训了一顿，还找了家长。 可能就是这样，那几个孩子记了仇。 小学毕业那年，清泽有一天说要跟同学出去玩。我爸那时生意非常忙，我也还在忙着读书，就没多问。后来我们才知道，清泽是被那几个同学骗了。他被那几个人带到了火车上，火车开到了北方的一个小城，然后那几个同学找藉口去买东西就跑了。那些人欺负清泽什么也不懂，留了清泽一个人在火车站，还骗走了他身上的钱。」 第56页 「啧~」高弦皱了皱眉，「那后来呢？」 「后来，」单清渊望着院子里的身影，「后来我爸就接到了当地警察的电话。说一个外卖员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了清泽，让我们去当地接他。」单清渊低下头，「我们到的时候，清泽一个人窝在警察局的长凳上，披着一件黄色的外卖服，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高弦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真可恶！那那个外卖员......」 「我和爸当时也想找到那个人，想当面感谢他，但是他已经走了。当地警察说，也是个很年轻的小孩，看上去顶多是个初中生。」 「所以你弟弟才对外卖员这个职业有好感？」 「嗯。」单清渊点点头，「我弟弟回来之后，跟我说，他不想做什么富家少爷了。他想有本事，他想什么都会，他想自己照顾自己。后来，他就跟周姨学做菜，跟谭叔学养花，修这修那，还喜欢做家务。 去国外读书的时候，他就一直自己打工。我和爸没说什么，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是他找回自己的办法。他想变得能干，变成一个独立的人。 我爸后来想起这件事，也觉得很后怕，所以后来联繫了所有媒体，把那些网络上所有有我弟弟的资料全都删除了。好在他年纪小，所以那时候也没什么特别多的信息在网上。所以，现在基本上没人知道我还有个弟弟，单家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高弦拍拍他的肩：「你把你弟弟照顾得很好。」 单清渊低头笑：「不好。要是好，就不会出当初那件事。好在......」 「好在什么？」 「好在我们全家一直都想找到当初救我弟弟那个人，而现在，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啊？真的？」高弦震惊，「这都能找到？诶~等一下，这个人不会是......」 「是的。」单清渊颔首，「这个人就是顾晴。」 第二十九章 我那兔子一样的属下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事情。」高弦低着头，揉着手中的啤酒罐，若有所思。 「你知道清泽是怎么找到顾晴的吗？」单清渊唇角上扬，「说来可太有意思了。我家有个阿姨，只会在特别忙的时候来帮帮忙。其他时候会去另一家人家工作。 清泽因为总是喜欢在厨房待着，就和那些阿姨都混得很熟。有一次那个阿姨来我家的时候，给他看照片，说是他另外一家客人家的儿子过生日，她也参加了，还一起拍了照。然后那张照片里，清泽就看到了顾晴。清泽问那阿姨，那阿姨说这孩子是那家儿子的同学，最近运气不好摔断了腿，正找她去当保姆呢！于是，清泽就求那阿姨让他去给顾晴当保姆。」 「啊？！」高弦忍不住笑，「你们单家的小少爷去给人家当保姆？」 「啊~」单清渊也乐，「当了一个月呢！还做饭呢！偷了好几条老单的东星斑！」 「哦~~~难怪你们今天......」高弦恍然大悟。 「没事。顾晴那孩子也单纯，好骗得很。」 高弦斜睨他一眼：「你们这两兄弟真是......」 「所以，」单清渊道，「我这弟媳妇儿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给我看着。」 高弦没接他的话，摸着下巴颏若有所思地看着楼下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弟弟长得确实不错，比你还秀气剔透了几分。」 「喂！高狐狸！」单清渊绷起脸，「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敢打我弟弟的主意，我可饶不了你。」 云中的早春夜，寒气还是冻得人瑟缩。气氛一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天空飘起一阵细碎的小雨，楼下院子里的人站起身进了屋里，响起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单清渊，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高弦转过身，意味不明地质问面前的人。 ...... 早上十一点的飞机。顾晴六点就起床了。高弦说九点机场集合，他怕自己迟到，所以准备最迟七点也要出发了。地铁要一个半小时，前前后后折腾一下，应该不会迟到。临出门前他给单清泽发了个消息，单清泽很快就回了。附上了一张在校园里拍的随手照，穿着和他同款的白色羽绒服和白色衬衫。 这是顾晴第一次见单清泽穿除了骑手服之外的衣服，新奇之余，又觉得莫名有种亲近感。他们的衣服是同款的呢~像情侣装一样。虽然这衣服是今年爆款，至今为止，他已经看见四个人穿了。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今天心情极佳。 顾晴当即按了保存，拖着箱子就出门了。 飞机到安城差不多飞了三个小时，顾晴是个在哪儿都能睡得着的人，于是飞机上整整睡了个全程，直到飞机「嘭~」地一声落了地，他才从好梦中醒了过来。 他梦见单清泽了，梦见他们坐在沙发上，他抱着单清泽亲人家的脸。然后单清泽把他按倒在沙发上，酱酱酿酿了半天。 顾晴坐在经济舱第一排，看着面前晃来晃去的公务舱帘子，一脸的恍惚。 这光天化日的，他居然做这种梦！简直是...... 「诶~」身边的领导叫他一声，「下机了，还在做梦呢？」 高弦因为今天没买到公务舱的票，一整个航程都窝着他那双大长腿，现在看起来有点暴躁。 「嗯。嗯？」顾晴晃过神来，「啊，没有。下机，下机。」 第57页 高弦站起来，把头顶行李架上他的背包拿下来递给他：「来接我们的同事应该已经到了，出去正好。」 高弦个子很高，带着他和陈悦，还有一个更迷你的路悄悄，就像一只老鹰带着一窝小鸡。 安城来接机的同事叫老乔，在嘉博干了很多年了，是个很有经验的文物修復师。 「高经理，你好你好。顾主管，你好你好。小陈啊~小路啊~好久不见啦。」老乔是安城本地人，碳水养大的孩子，实诚，一上来问完好，就拉着几人上了本地最出名的面馆子。 刀削面上了满满几大碗，顾晴吃完人都圆了。下午，几人就直接去了安城分公司。 和顾晴想的不一样，安城分公司不在商业区的高楼大厦里，而是在一片旅游区的一个小巷子里。这里游客挺多，来来往往一直有举着小旗子的旅行团经过。分公司在一个窄巷后面，穿过一条逼仄的通路，眼前豁然就开朗起来。一座灰面高墙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 「哇~~~」顾晴站在门口，看着石阶旁蹲着的两只大狮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有年头儿了吧？可真帅啊！」 「是啊~顾主管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宅子是个清朝大院，以前是这镇上有名的财主的家。后来被嘉博收了，现在是我们的基地了。」老乔挥挥手，「别站着，快进来吧。」 「我们的博物馆离这里不远，在另外一条街上，你们稍后可以去看看。这边就是我们的工作间了。同事们都在忙着呢。」 这里和云中总部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包裹在歷史中的时代感让人很着迷。长木方桌上摆着一扇屏风，几个员工正在修缮它已经腐朽变形的边框。 「哦~这屏风是我们自己的，以前在书房里，上百年了，烂了。拿出来给几个新员工练练手，说不定日后可以放在博物馆的新展厅里。」老乔笑着说，然后顺便把屋里的人都介绍了一遍。 直到现在，顾晴才真正体会到，高弦说的，嘉博的艺术部是个大部门，而且是个很重要的部门。总部那边的工作整体上更靠近商业的部分，哪怕是艺术部，也只处理很少一部分的项目。而在安城这边的，才是艺术部最重要的基地，许多的文物和艺术品都是在这边完成修缮再送到云中总部去进行评估和定价的。 大学毕业以后，真的好久没有看到这么专业的地方了，顾晴心口怦怦跳，一时间又燃起了熊熊的事业之魂。 其实单清泽说的是对的，如果是真的打算工作一辈子，还是要选择自己喜欢的行业。人活一辈子，虽然金钱很重要，但当金钱达到足以温饱的程度后，生活的意义就会显现出来。 一瞬间，顾晴忽然理解了单清泽干嘛要把自己淘宝店卖不掉的毛衣都自己穿了，他就拆个石膏，为什么要给他挂特需了，因为相对于金钱来说，人本身更重要。 单清泽比他看得开。 顾晴默默地决定，等他回家以后，要把那些破洞的老头儿棉毛衫全都扔了。不！给流浪猫做猫窝得了！ 「顾主管。」老乔在一旁叫他。 「在~」顾晴醒过神来，「乔老师，您不用叫我顾主管，叫我小顾行了。」 「诶~好嘞~小顾，那我们去博物馆吧。高经理他们都上车了。逛完博物馆晚上我带大家吃好吃的去。」 又吃啊？中午的面还顶着呢！ 「哦，好的。」西北人的热情真不是盖的，顾晴跟上大部队，屁颠屁颠的又往下一站赶。 安城这边的嘉渊博物馆最近做了一些小小的翻修，准备开一个新的展馆，这一次高弦就是来看一下这件事的进度。顾晴刚入职，没有什么能马上接手的事，但高弦带他来，他就每个流程都认真记了。这样一旦后续有什么需要他来做，他也可以很快行动起来。 高弦挺喜欢他这点的，自己在检查工程进度的时候，他看见顾晴一直在旁边做笔记，自己也会到处看看。高弦觉得这个人确实还可以，确实不像是个因为关系进来混日子的傢伙。 顾晴本以为老乔说的，参观完博物馆就带大家吃好吃的应该也就是正常的晚饭时间。谁知道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工作的，忙完了都晚上快八点了。这时候大家也确实都饿了。 小秘书田新宇给他们订的酒店在市中心的cbd区，所以老乔就带着他们在附近找吃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大吃大喝的欲望，就挑了一家当地还算出名的羊肉泡馍馆。西北的羊肉真的好吃，几个人吃完个个都面色红润起来。 老乔陪了他们一天，吃完饭高弦就让他回去了。陈悦和路悄悄想去逛夜市，顾晴就跟着高弦漫无目的地准备回酒店睡觉。 酒店这一片有几个高级酒吧，路过的时候顾晴就发现高弦一直在看。 领导想喝酒，顾晴敏锐地察觉了。 「顾晴，你先回去吧，我去喝几杯。」高弦拍拍他。 果然，顾晴想。这个时候，其实他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说：领导，我陪你去。 但他其实并不想喝酒。 高弦似乎也看出来了。 「啊~那......」 「你不用陪我，你回去休息吧。」高弦对他笑笑，样子很是宽容。 顾晴松了口气，心里倒是有点过意不去，刚想说我还是陪你去吧，大不了我喝果汁。话还没出口，忽然觉得身边有几个暗黑的影子围了过来。 第58页 「哎呦~还真是你啊~高弦，倒是好久不见了啊。」一个粗壮寸头的男人手里拿着个金属打火机，一晃一晃地站在他们面前。 高弦转过身来，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他身边一个瘦弱一些的男人一眼，把目光移回他脸上，没说话。 「怎么？不敢吭声了？你当初甩我弟弟的时候我跟你说什么来着？」粗壮的男人上前一步，「我跟你说，以后你要再敢来安城，我见一次打一次。你他妈的忘了？！」男人吼了一声，用手里的打火机指了指高弦的脸。 高弦依旧没说话，伸手把顾晴拉到身后，转头道：「你先回去。」 「高经理。」顾晴拉住他衣袖。 「呦~」对面的男人歪了下头，「果然还是死性不改，上哪儿都他妈的要带个男的。小成，你看到了吗？就这德行！你还不让我打他？！」 「那个，我不是......」顾晴从他身后站出来。 「你回去。」高弦又拉了他一把，「你在这儿帮不上忙。回去。」 「高经理......我......」 高弦转头，严肃地看着他。 那人背后还站了三个人，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人。顾晴一看这架势，立刻觉得自己留下确实可能给高弦添麻烦，现在这场景，他应该赶紧去找人。 「谁也不准走！一起给我打！」那男人大吼了一句，身后几个人立刻就沖了上来。 顾晴想也没想，转身撒腿就跑。 「艹！」高弦被他这兔子一样的反应给整蒙了，他以为这位新进下属好歹能展现一下英勇护主的决心，至少装个样子也行啊。 第三十章 兔子与老狐狸 高弦个子本就不矮，常年健身的身材更是挺拔，西装一脱显露出来，领口都有炸开的趋势，整个人看上去也不是好欺负的样子。 对面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沖了上去。 高弦来来回回接了几招，躲了几招。这种破事他是不愿意多纠缠的，所以想尽快了结走人。没想到这帮人神经病似的穷追不捨，高弦今天本来就累了，一打四确实有点吃不消。 「别打了~~~别打了~~~」那个瘦弱的男人站在一边叫，劝架不成倒跟加油鼓劲似的。 高弦白他一眼，当初自己一定是喝得不省人事了才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几个人混战一团，打得马路边小酒吧里的人好多都出来看热闹。 「妈的。」高弦暗骂一声，明天会上微博吧？！ 「让开！让开！警察！警察！」 一团混乱中，高弦看见一个白色羽绒服领着两个警服跑了过来。 还算有点良心。高弦松了口气。 「干什么的？！」警察吼了一声，把其中那个领头的粗壮胖子拎出来，「又是你！周小虎！」 那胖子扑腾了两下，老实了。 「全给我带回去！」 「警察叔叔，我是游客。」高弦从地上站起来，掸掸自己的西装外套。 警察看了他的高定衬衫一眼，转头问顾晴：「怎么回事？」 顾晴冲上去，乖巧道：「警察叔叔，刚才就是他们打我朋友。我们就是来出差旅游的。」 「都回去录口供！」 「诶？」 「例行公事，你们填完表格就可以走了。」一个女警把笔和纸递给高弦。 「谢谢美女。」 「严肃点！」女警吼了他一句。 「谢谢警官。」高弦坐直了，低头开始写字。 顾晴在一旁发消息，埋着头勐敲字。 晴天娃娃：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领导要被打死了。 清泽：那死了没？ 晴天娃娃：当然没有！ 清泽：......哦，那挺可惜的。 「顾晴！」 「诶~」 顾晴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高弦摸了摸火辣辣的嘴角：「艹！回去吧。」 顾晴不敢多问，跟着就回了酒店。 酒店大堂里还有不少逛完夜市回来的客人，两人的形象过于出众，一人还挂着彩，走过的时候有不少人盯着他俩看。高弦没什么不自在，顾晴多多少少有些拘谨，把手揣在口袋里畏畏缩缩地跟着他。高弦越看他越像只兔子。 「你刚才在给谁发消息？」电梯里，高弦盯着他。 「啊？」顾晴无辜抬头，「没谁啊！我朋友。」 高弦没再问下去。 不会是发给单清泽吧。 要是单清泽知道了，那他哥应该也知道了。 「啧~」高弦拧起眉头。 一旁的兔子窝着，没敢吭声。 这次的出差两男两女，顾晴满以为自己要和高弦住一间的，没想到公司竟然给他单独订了一间。他略微震惊之余，又觉得这公司真的是太好了！为事业奋斗终生的理想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把领导送走，他还回房间吃了两个免费的水果，这才放松睡下。 高弦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起身去洗澡。那个小男孩他连名字都记不得了，只隐约记得好像是很久以前的419对象，后来莫名其妙就带着自己的哥哥来找他麻烦。好在他后来在安城也没有待多久，没想到这种难得来一次的机会也能碰上，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这一天折腾的。 高弦躺在床上，白色的睡衣松散着，很累，但是睡不着。 第59页 墙上的钟敲过十二点，他睁着眼睛看着床对面的山水画，脑子里有点乱。 「嗡~」手机跳了一下。他听见了，但是不想看。 「嗡~嗡~」手机还在震。他翻了个身，窝进被子里。 过了几分钟，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哒哒哒~」的敲门声。 他有点不耐烦地掀开被子：「谁啊？」 「开门。」 门外的声音冷静沉着。 高弦愣了。 「你怎么来了？」 大门拉开，高弦震惊地看着门口的人。 「我爸让我来看看你死了没。」单清渊扒开他走进屋里。 果然还是顾晴。高弦无奈之余，还莫名有些惊喜。多亏了顾晴。高弦扬了扬嘴角。 「什么味儿？」单清渊皱皱眉。 「红花油，大少爷。」高弦答，「不过我没抹你就闻到了，这么厉害。」 单清渊转头睨他：「又要说我是狗鼻子是吧？」 高弦撇撇嘴：「你自己说的。」 「衣服脱了。」单清渊放下手里的包。 「什么？」高弦愣了下。 「衣服脱了。我看看都伤哪儿了。」单清渊扒拉他。 「这......不好吧。」高弦笑了，「我们孤男寡男的。」 单清渊沉默地看着他，表情像在看四羊方尊。 「咳~」高弦收了笑，自觉无趣，就伸手拉开了衣带。 睡袍下面当然还有件小小的贴身衣物，但当时高弦想的是：要是知道你要来，我就不穿了。 但单清渊明显对他那件布料甚少的贴身衣物没什么兴趣，扒着他光熘熘的身体审器型似的看了一圈。 「怎么样？看出是哪个朝代的了吗？」高弦问他。 「嗯，伤在后背，难怪你自己不抹油。」 「重要器官都没有坏的，不信你看看。」高弦面对他挺了下腰。 单清渊目光一转，没接他油嘴滑舌的话，淡定地走到一边的浴室里去洗手，「我给你后背抹一下药油，你床上趴好。」 身后的人没回答，但他出来的时候，高弦已经乖乖地在床上趴好了。 单清渊莫名松了口气。 药油的味道很沖，单清渊也没干过这事儿，一倒倒了一手，还滴了几滴到床单上。 高弦知道他不会这些，才准备开口指导两句，后背上就被「啪」的拍了一掌。 「啊！」那一掌正好拍在他受伤的位置，高弦大叫一声，伸手去抓他的腿，「我艹！你轻点儿。人都给你拍没了。」 单清渊任他抓着，手掌在他后背上开始大幅度移动。 要说刚才那一下拍得有多重，这会儿真揉起来就有多轻。高弦只感觉背后的人不是在帮他活血化瘀，而是在故意摸他。 单清渊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强忍着，不禁低声问了句：「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这话问的。 要是说实话可能会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但一颗心倒是痒痒的，跟一根狗尾巴草扫来扫去似的。 「嗯，挺好的。」高弦忍着，心里庆幸此刻自己是趴着的。 「哦，那就行。要重点吗？」单清渊问。 高弦点点头：「可以重点，把淤血揉开。」 「哦，原来是这个道理，你不早说。」 单清渊看了看掌下的皮肤，药油吸收得差不多了，于是又往手心里倒了点，慢慢地开始揉。大概是揉了一会儿找到了感觉，再加上高弦刚才说可以重一点，他于是往前倾了倾身，用掌腹用力往上推去。 「嗯~~~」高弦皱了皱眉，后背的压力又痛又舒服。 「不要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背后的声音冷冷训他。 高弦觉得他应该是离自己很近，根据他的感觉，单清渊大概是前倾着，就快趴到自己背上的姿势。 心里一阵莫名的火烧得更旺，他半侧过脸，用余光看向身后的人，揶揄道：「怎么？你们直男听我们发出这种声音也会有反应吗？」 「啪！」 「啊！」 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高弦闭嘴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单清渊忽然嘆了口气。 「你这又是什么风流债？」 高弦支吾着：「就是......以前睡过的一人，名字都忘了，带人来堵我。」 单清渊瞪了一眼他那顺熘的后脑勺：「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就一定要找人......」后半句他没说下去。 高弦静了一会儿，悠悠道：「男人嘛~有需要的，你懂的。」 「我不懂。」单清渊果断回答，「这个世界上没有伴侣的人多了，也不见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大家不都忍着。」 「可以忍。」高弦抬起半边肩膀，「但没必要。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玩玩，又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那你这一身是鬼打的？！」 「那这不是特例嘛~遇着神经病了呗。」 单清渊不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的。你就不能找个固定的伴侣吗？」 这回换高弦不说话了。 单清渊觉得他可能是生气了，毕竟他自己的生活，他有什么权利去教育他。 「我喜欢的人......人家不要我。」高弦轻轻道。 第60页 背后的手停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半晌，又去一边倒了些药油，继续给他推着背。 其实单清渊就是他自己说的那个禁慾系的人，这么多年了，跟单清渊传过绯闻的女人不计其数，不过基本上都是倒贴上他的身份地位想要炒作的。但他真正谈过的，根据高弦的判断，可能也就两个人。 第一个是他们的大学同学，他也认识。那女孩长得很漂亮，是个中英混血，倒追单清渊的时候很多同学起闹。高弦见过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但最终发展到哪一步，他也不知道。但单清渊好像一直也没怎么跟他提过这个女孩，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一个就是去年的事，那女的是个知名女演员，当时高调地追求单清渊，花和人一起送到公司里来，引来众人围观。单清渊那时候还被狗仔拍到他出入那女演员的公寓。但没多久那女的就又上了热搜，被爆傍上了新的大款。 那一段时间，高弦还以为单清渊失恋了会伤心万分，结果人家啥反应没有，第二天就飞巴黎看文物展了。 高弦觉得单清渊真的就是传说中的禁慾狂魔，波澜不惊到六根清净那种。 第三十一章 情侣对戒 「诶~我问你个事。」高弦侧身躺着，把胳膊伸给他。 他胳膊上也青了一大片，单清渊看了眼，默默就帮他开始揉了起来。 现在能看到脸了，高弦挺高兴。 「你说。」两人又恢復了聊天模式。 高弦用目光描摹他精緻好看的眉眼：「你跟那两个女的睡过吗？」 单清渊的手停了下，目露疑问：「哪两个？」 「呦？」高弦往上支棱起一点身子，「你睡过几个啊？居然问我哪两个？」 单清渊皱了下眉：「你这两个问题有联繫吗？」 高弦矮回去：「就是，你的那个大学同学，和去年那个女明星。」 「女明星没有。」单清渊答，「都是炒作的。朋友的朋友而已。大学同学？哪个？」 高弦觉得他这个回答很值得推敲。 哪个？ 那是有好几个？ 高弦坐起来，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我就这么问你吧。你跟女人睡过吗？」 单清渊垂下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转头把药油抓手里：「药油抹好了，我去洗手。」 「你逃走就是没有！」高弦抓住他，「你到现在还是......」 单清渊从鼻子里嘆了口气，转过脸来正视他的目光：「高弦，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管我的私事。」 高弦放开了手。 单清渊出来的时候，高弦正在对着穿衣镜给他的嘴角贴创可贴，身上依旧是那一件小小的布料。 高弦身材很好，宽肩窄腰长腿，皮肤虽然没有很白，但和他这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却显得男人味十足。所以他在那个圈子里永远那么引人注目。 单清渊移开目光，到一旁拉开了阳台的门。 「我艹！你要冻死我啊！」一阵冷风吹进来，高弦立刻抓起了身边的睡袍。 「今晚没航班了，我在你这里住一夜。」阳台上正在吹冷风的人说。 高弦回头看了看房间里仅有的那张床，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高兴起来。 他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 阳台上，古城漆黑的夜空下，他和单清渊又呈了并排站着的模样。 他把手里的啤酒递给身边的人，身边的人没有接。 「我不想喝。」单清渊望着远处的佛塔，轻轻道。 安城是歷史名城，千百年的淬鍊，让这古城的深夜，别有一番不一样的风情。没有大城市的灯红酒绿，也说不上繁华精緻，只有时光留下的斑驳浪漫，让人身在其中就流连忘返。情怀这种东西，在这样的夜晚特别容易绚烂。 高弦似乎习惯了单清渊这样。他没说话，把啤酒罐收回来放在自己手边，自己开了自己的。 单清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你最好也别喝，你身上还有伤。酒精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弦仰头就喝了一口，冷冷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老婆能管我。」 单清渊噎了一下。 高弦这人，平时在公司都是高冷的事业咖，多数时间都不苟言笑，所以他部门的人还都挺怕他的。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比较随意，偶尔开心了，还会嬉皮笑脸一阵。而此时，单清渊知道他生气了。 「你这人很没意思。」刚才还在嬉皮笑脸的人望向远方。 「我知道。」高弦也望着同一个方向。 一阵沉默。 良久。 直到不远处的街道开过一辆唿啸而过的救护车。 深夜的车鸣声有点刺耳，高弦却看着，一直目送它消失在夜色中。 人的生命总是很脆弱，不知道在哪个莫名的街角就忽然消逝了。 「嘶~」啤酒沾湿了创可贴，刺痛了嘴角的伤痕。 高弦咧了咧嘴。 单清渊说的没错，他其实是该惜命一点。漫无目的的胡闹也不能填满心里的那点不满足。 「吶~你的。」单清渊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 高弦一看，是那个香奈丽的戒指盒。 「哦，谢了。老单看过了是吧？多少钱，我明天......」 第61页 「送给你。」单清渊把它放进高弦手里，「说了送给你就送给你。」 高弦喉结滚了滚，没说话。那戒指盒裹着古典的红绒布面，像是一个美好的传说。 他伸手打开戒指盒，一对简单的古典对戒静静地躺在里面。 单清渊也转过头来看着那对戒指。 那确实是一对男戒，简单的戒圈上只有几道简单的古典花纹，两枚一模一样，像是一对分不开的眷侣。 「不知道它们的上一任主人是什么人呢？」高弦说。 单清渊的目光微微抬起，从月光下的对戒上，慢慢移动到身边人的脸上。 莫名地，他觉得高弦的脸上有一丝失落。 高弦看了那对戒指一会儿，伸手拿出其中一只套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大小刚刚好。 高弦挑了挑眉毛。 然后他看着另外那一只躺在盒子里的，默默嘆了口气。 单清渊转过脸，不再看他。 但是下一秒，自己的手却忽然被抓了起来。 「你干什么？」 单清渊抽了抽自己的左手，高弦没放。 另一枚戒指就这样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大小刚刚好。 「诶？」高弦又挑了挑眉毛。 两只戒指就像特别定制的一样，极其合适地圈住了两人的左手无名指。 单清渊心情复杂，想马上伸手摘下来，又觉得这个动作要是立刻做出来实在太过伤人。 于是他又问了一句：「干嘛啊你？」 高弦依旧抓着他的手不放，另一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他抬头对着单清渊勾了勾那贴着创可贴的嘴角，又恢復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就借你的手拍个实物照，你配合一下。」 单清渊不动了。 月光下，那个人的手抓着他的手，两枚对戒互相碰触，像一对亲密的爱人。 高弦把他的手拉到月光下，拍了一张照片。 一拍结束，单清渊立刻把手抽了回来，慢慢把戒指取下来放回他手中的盒子里。 「收好！毕竟是古董。」他有些不自在，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嗯。」 高弦脸上的笑容又没了，他把盒子扣上，塞进了口袋里。 单清渊这才留意到，他自己的那一枚戒指却一直没摘下来。 他的心里更奇怪了。 单清渊转过身：「那一枚你要一直戴着吗？」 高弦看了看无名指上的银色光圈：「嗯，我挺喜欢的。我就一直戴着了。」 「那你换个手指吧，戴这个手指，你还想不想出去找你的小情人了？」 高弦搓了搓戒面上的花纹：「你不是说要禁慾吗？那我就从今天开始好了。」 「你......」单清渊知道他在赌气。 这个人......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随便你吧。」单清渊转身进了屋。 高弦低头自嘲的一笑：「我爱的人不爱我嘛，那我就等他。」 屋里的人脚步一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往房里走去。 单清渊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矫情，是因为那枚戒指吗？ 他转了个身，关掉了头顶的淋浴花洒。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高弦已经躺下了，身边留了一半的床给他。他们的关系其实一直很好，所以，他其实不介意跟他一起睡。当然，前提是对方也不介意。 单清渊换了件睡袍，慢慢躺到床上。床垫陷下去的一瞬间，身边的人翻了个身过来面对着他。 单清渊掀开被子的手停了下来。 高弦正在看着他。 「我觉得......我还是自己去开间房吧。」他小心着自己的语言，想想，又补了一句，「你身上还有伤，两个人睡不舒服吧。」 高弦轻嘆了一口气，又转身平躺闭上了眼睛：「酒店满了，你刚洗澡的时候我打电话问过了。」 单清渊没说话，动作却慢了几分。 所以高弦也不想和他睡一张床吧。 高弦安静了一阵，然后慢慢坐起来掀开被子：「你睡这里吧，我去和顾晴挤挤。」 「等下！」单清渊倏地拉住他，「你敢！」 高弦摇摇头，无奈地看向他：「顾晴房间是双床，我问过了。」 「那也不行！」单清渊抓住他不放，眼睛都睁圆了。 「单清渊，在你眼里我是禽兽吗？」 「你不是吗？」 高弦：「......」 「睡觉！没几个小时了。躺躺就该起床了。」单清渊拽倒他，仿佛豁出自己也要保护隔壁那小子似的。 高弦一晚上没睡着，他感觉单清渊也是。两人翻来覆去的一晚上，谁也没和谁说话。但好在真的没几个小时，一大早太阳刚出来，单清渊就起床了。 高弦背过身，默默嘆了口气。有些事情，或许真的强求不来。 单清渊常常不吃早饭，高弦知道，所以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他也会陪着对方早晨只喝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单清渊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对自己已经到了严苛的程度。 「我去健身房。等下回来。」客厅里的人拿起手边的外套。 高弦瞥了一眼床头的时钟，从床上坐起来：「你不是买了和我同一班飞机回去吗？那只有一个小时就要出门了，你还要去健身房。然后回来洗个澡，就走了吗？」 第62页 单清渊的手停在门把上。 高弦坐在床上默默看着他，他察觉到了，自从昨晚的那个戒指开始，单清渊就是这幅鬼样子了。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高弦冷着脸。 单清渊放下手，转过身来：「我要是不想见到你，昨晚就不会来了。」 「不是老单让你来的吗？」 单清渊低下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无奈般的走了回来，脱掉外套重新扔在沙发上，然后往浴室走去。 「我去洗澡，你给我泡杯咖啡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黑咖啡，不加糖。」 高弦双手摊在被子上，头一歪。 「嗤~」 第三十二章 董事长与司机小哥 一大早的航班，人总是特别的多。人挤人的值机通道里，每个人都打着哈欠睡眼惺忪，除了昨晚因为吃了两个水果睡得跟猪一样的顾晴。 陈悦看着他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那是他刚才在航站楼里买的一大堆糕点，贼兮兮地笑：「呦~买这么多啊~孝敬丈母娘啊？」 「啊，不是不是，给朋友的。」顾晴战术性后退，靠在一旁的廊桥壁上。 陈悦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属下，但是人大姐年龄摆在那儿，人也有阅歷得多。所以平常说话也不会太像属下和上级的关系，倒像是个操心他的长辈。顾晴觉得这挺好。以前那破单位人情冷漠，自己平常也是个没亲没故的，遇上像陈悦这样总是有一搭没一搭想关心他私生活的大姐，他不觉得烦，反而倒是莫名觉得有点亲切。这大概是一种深层次的亲情缺乏症，顾晴是这么想的。 「哦。」陈悦没问着想问的，多少有点失望，「那你给你老婆和丈母娘买了啥？」 「啊我没有老婆啊~我还......那个......只是处于喜欢他的阶段而已。」顾晴老实道。 「啊~这样啊......」陈悦来了点兴趣，「那你要追呀！姑娘都要追的呀！这些是给她的吧？哎呦不是我说你，你买这些，哪个姑娘会喜欢啊？人家姑娘都要减肥的，要低糖低脂的。你这啥呀？」 陈悦拿手扒拉扒拉他手里东西：「这什么五颜六色的糕啊？我都不爱吃。」 「真的吗？」顾晴没觉得冒犯，反而真的考虑起这个严肃的问题来。他其实确实不知道单清泽爱吃什么。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就是单清泽身材很好，肌肉也是漂亮的，所以，他是不是也像陈悦说的，是那种会严格控制饮食，低糖低脂啥的。那自己这礼物送出去，人家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这就尴尬了。 「哎呦~我说这位大姐，你就别给顾主管添乱了。你这不是制造焦虑么？」对面的高弦靠着另一边的廊桥壁，实在有点看不下去。 「诶~高经理，你怎么又叫我大姐了？我才35岁啊~起码也是小姐姐吧。」 「噗~」高弦环着手一笑，「是，你年龄是不大。只要你不做这些五六十的大姐们才做的事，那你就是小姐姐了。」 陈悦噤了声，默默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忽然起手拍了拍一旁的顾晴：「对不起哦顾主管，是我多管闲事了。以后我不说你了。」 「没事的陈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顾晴笑笑，「我下次买伴手礼也确实应该考虑下别人的喜好。」 「你这人，」高弦在一旁眯着眼，「确实脾气好，难怪......」 「咳！」身边的大老闆咳嗽了一嗓子。 众人立刻消停了，排好队伍准备贴着往前走。 因为昨晚基本没睡，整个航程中单清渊和高弦都睡了一路，下机的时候好歹是有点精神了。 「老单和清泽来接我，要去趟公司，你是回家还是......」单清渊转头问他。 高弦拖着行李箱：「我也要回公司做点事，你们要是顺便......」 「行，那一起吧。」单清渊转身继续往前走。 高弦跟在他身后，没说什么。 一个晚上过去了，飞机上也冷静了不少，不管昨晚单清渊是因为什么而生气，反正都已经发生了。就这样吧。 顾晴跟两个小姐姐走在后面，小姐姐们昨天在夜市里扫了不少货，顾晴推了个手推车，茫然地跟着高弦。 「不是说田新宇来接我们吗？」路悄悄推了推眼镜，「是不是要去停车场等啊？」 这些小事理应是他自己解决的，但是顾晴初来乍到，一时的确有些手忙脚乱。他拿出手机开始找人：「等会儿啊，我给小田发个消息问问。」 晴天娃娃：你在哪儿等我们呀？ 田小新：你们出来没？ 晴天娃娃：出来了，在四楼到达大厅20号口附近。 田小新：行李多吗？ 顾晴回头看看。 晴天娃娃：不多，半分钟内可以搬完。 田小新：那你们到20号口外面等我，这里不准停车，我接上你们就赶紧撤。 晴天娃娃：好嘞~ 「走！」他回头推上车，带着两个女生就往外沖，「他就到门口了。」 到达天桥上的车辆陆陆续续地开过，顾晴站在路边上张望，生怕错过了小田的车。高弦和单清渊站在离他不远的21号门那里，估计也是和接机的车辆约好了。顾晴不敢管老闆们的事，张望了一眼，就转过头继续盯着路上了。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豪车从天桥下拐上来，稳重低调，居然是一辆劳斯莱斯。 第63页 顾晴心里「哇塞」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盯着那辆车缓缓朝自己开过来。 车近了，前挡风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了一下光，顾晴看见了里面开车的司机。 「咦？」他愣了一下，车已经开过去了。 豪车在21号门前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人。 「啊~~~」顾晴张大嘴巴。 那不是董事长和......他的花园伐木工人吗？ 「董事长~~~~」身后的两个小姐姐跳了起来。 顾晴被她们突然的热情吓出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小姐姐已经沖了过去。 顾晴跟在她们屁股后头，为这嘉博的企业文化震惊了！ 这么和谐的吗？ 但是......单清泽是怎么回事？ 「董事长好。」顾晴上去打了招唿，眼睛却不停地在瞟那个从驾驶座下来的人。 这人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哎呦~小顾啊~你好你好，你们都出差回来了？安城那边好玩吗？」单嘉可笑眯了眼睛，亲切地慰问他这位新进员工。 「啊~好玩的。还吃不少东西。」顾晴热情地与领导握手。 「啊好好好，」单嘉可笑开了花，「那个......」他转过身，眼珠子在众人间转了一圈，「那个谁？司机~你把这几个孩子也捎回去吧。」 司机？ 顾晴看了一眼单清泽，或许是懂了。 「那个......」司机还有点不乐意的样子。 「爸~这车坐不下这么多人。而且，高弦安排秘书来接他们了。」单清渊在一旁挤眼色。 「hi~~~」不远处的20号门，一个活跃的身影正从驾驶座探出头来。 「小田来了。我们还是去坐他的车吧。董事长，单总，高经理，那我们先走了。」顾晴看了一眼站在最后面的单清泽，还是没敢跟他搭话，拉着身边的两个女生就转头撤了。 「唿~」单清泽松了口气，忽然庆幸今天是自己开了车。 ...... 「小晴晴~哥来啦~~~」大门一开，魏超就跟个霸王龙一样地扑进来。 顾晴一个没接住，差点被他撞飞。 「哎呦喂~你这么大个个子，」顾晴好不容易站定，伸手去关门，「就别搞这么大动静。我这腿可才刚长好。」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这茬呢还。」魏超把手里的东西放地上，转着圈的围着顾晴打量，「不过我说，你这段日子还真长了点肉，这小脸蛋都圆了嘿~」 顾晴把他扒拉到一边，伸手去拎他放在地上的袋子：「嗯，是胖了点。让你买的东西都买了吗？」 「买了买了，我让我们家阿姨去买的，肯定没错，你看看。」 顾晴简单看了一眼：「嗯，没错，那我去厨房做了，你自己玩游戏吧。哦对了，桌上有饼，你自己吃。」 「呦~这真不错嘿！公费旅游去了还给我带好吃的呢！晴晴你真是出息了。为你骄傲！为你骄傲！」 一阵悉悉索索的塑胶袋声音中，顾晴已经走到了厨房里。手机在桌面上亮了，他侧头瞄一眼。 清泽：我等下来，在路上了。 嘴角勾起来了，顾晴有点开心，他没跟单清泽说自己今天还叫了魏超，但他觉得单清泽不会介意的。 今天机场的事他还没问单清泽，不过按照单嘉可的那几句话，单清泽应该是今天去当了个临时司机。至于为什么单家会没有专门的司机，他就不太清楚了。 「哒哒哒~」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顾晴擦了下手刚想去开门，就听见沙发上的人已经「噔噔噔~」地跑过去了。 「嘿~哥们儿~你也来了呀~」 单清泽看着门里面的傻大个儿，嘴角莫名地下耷了几分。 「呦~来就来了，咋还带东西呢？」魏超自来熟地去接他手里的塑胶袋，才发现那袋子里也是一包菜。 「诶？你怎么也买菜了呀？顾晴都让我买好了。他说今晚他做饭，咱们等着吃就行。这菜放冰箱吧。」 魏超话很多，自顾自地叨叨完了，就把他晾在门口，自己拎着菜去了厨房里。 单清泽这才看见厨房里的那个身影。 「你来啦~」顾晴侧过脸，沾了水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你坐吧，今天我做饭。你们等着吃就行。」 顾晴又穿了那件红色的毛衣，他皮肤白白净净，捲起的毛衣袖子和一副大大的塑胶手套之间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臂。 单清泽看着，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一只手就能按住他两个手腕，然后压在头顶时的样子。 单清泽眼神闪烁了下，很快移开了。 第三十三章 醋熘的晚餐 才在沙发上坐好，放完菜的魏超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你吃这个，晴晴带回来的，他去出差了。安城，点心挺出名的。我吃了两块，好吃。」魏超把桌上袋子里的点心盒子全都拿出来堆在桌上，红红火火的一大排。他自己又摸了一块塞进嘴里。 「我知道。」单清泽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没动。 「哦对哈~」魏超反应过来，眼睛眯了眯，小声道，「我都忘了你俩的关系了。」 单清泽没回话。 魏超也神经大条，没管他，一个人打开电视就开始看。 房间里吵闹起来，配上厨房里时不时传出来的水声和切菜声，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虽然...... 第64页 他侧头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身边翘着脚大口啃饼还一直掉渣的男人，这气氛和美的家庭氛围就瞬间消失殆尽了。 单清泽站起来：「我去帮帮他。」 「魏超~~~」厨房里的声音传出来。 「诶~~~」身边的男人大声回应着。 「你说什么？」然后又转过头来问他。 「你过来给我剥个蒜~」 「好嘞~」 「没什么。」单清泽坐下了。 冰箱门的声音响了两次，魏超蹲在厨房门口的垃圾桶旁边一边剥蒜一边叨叨叨。 「你记得我们高中那个张大勐不？」魏超捏着蒜瓣。 「张达蒙是吧？怎么了？」顾晴低着头在灶台上切菜。 「那人结婚了，找了个特小鸟依人的女孩儿。」 「呦~那还不错嘛！」 「不错什么呀！那女孩儿虽然个子小，那脾气可是牛掰了！我上次回南城和几个同学见了一面，他带着他媳妇儿来的。结果一言不合他媳妇儿就捶他了。哈哈哈哈哈~可把我们给笑坏了。你说一女孩儿能有什么劲儿，捶人又不疼。但张大勐那么大个个子，愣是一句话不敢说，当着我们的面让他媳妇儿捶了五分钟，可把我们给笑坏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顾晴咯咯咯的笑起来，时不时地还接一下魏超递过来的蒜瓣。 「挺好笑的。」 「还有那个刘小乔，语文课代表，你知道她现在干啥呢吗？」 「干啥呢？」顾晴闷头切菜。 蹲在地上的魏超抬起头来：「她居然当主播去了！而且是擦边那种！你懂吧！穿瑜伽服卖椰奶那种！我艹！他们给我看视频的时候我都惊了！我当年就坐她后面，我咋没看出她......」魏超在胸前比了个波浪。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晴大笑起来，「后悔了吧？后悔了吧？当年是不是还给你递过情书来着，你嫌人家梳麻花辫土，现在可后悔了吧？！」 「我艹！你就别提了！我现在都想给她直播间打赏了。昨天才抢了两箱椰奶。」 「哈哈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你这人！」 厨房里欢声笑语，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电视里介绍三星堆。 蹲在厨房门口的魏超往这边瞥了一眼，就看见客厅里的帅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脸上是比青铜大面具更严肃的表情。 魏超把最后一颗蒜剥完，站起来往顾晴身边凑。 「诶~我问你啊~」魏超把声音放得贼小，整个人恨不得贴着身边的人。 顾晴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同学的八卦，就把耳朵凑过去：「说。」 「就你跟客厅里那人啊，」魏超清了清嗓子，「睡过没？」 「什么？」顾晴被他吓了一跳，脚步快速往右一拐，「你说什么？」 「就......」魏超以为他没听清，又往前凑了一步，「你跟那个单清泽不是男/男朋友吗？那你俩睡过没？」 顾晴这下脸都变色了，从耳朵根到两颊边一下子都红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跟他......他......」他紧张地往客厅里瞄了一眼，「谁跟你说我和他是男/男朋友的？」 「诶那不是......」魏超顿了一下，脑子快速过了一遍水。啊好像是的，那天晚上一直是他自己在说，单清泽从来没亲口承认过。 「艹。」魏超定住了，他居然怀疑了他家小晴晴的纯真！ 他抓抓头，背过身去拧开水龙头：「我还以为......」 顾晴眼皮一跳，随即狠狠踹他一脚：「你跟他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说我......什么他了？！」 「啊~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啊！」魏超躲躲闪闪，抓起一根大葱就挡在脸前面，「你别打我啊！」 「咳！」 厨房门口响起一声咳嗽。 正在动手的两人一齐朝门口看去。 青铜面具脸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那个，」魏超战术性后退，快速闪出厨房，「顾晴找你剥葱。」 顾晴把大葱捡回菜板上，咔咔咔的切了起来。单清泽慢慢走到他身边，一声不响地开始帮他备菜。 胳膊不小心碰了一下，顾晴触电似的往右挪了挪。单清泽备菜的手顿了顿，然后又开始动起来。 「你......」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单清泽道。 顾晴把葱花放进碗里。 「你今天怎么在机场？」 果然是这个问题。 单清泽早想好了答案。 「董事长家里的司机请假，让我去顶一天。」 果然是这个答案。 顾晴点点头。 「董事长人挺好的，你上次是怎么到他家去修猫房子了？」 「哦，我送外卖过去，看见他和老管家一起在弄猫房子，两个人都不会，我就说我会，他们就让我来弄了。」 顾晴看向他：「这么巧？」 单清泽也正在看着他，眼光灼灼，顾晴被烫到似的别开脸。 「嗯......后来他们又找你去兼司机了？」他低下头，接着问。 「嗯。」 单清泽似乎还在看他，顾晴有点不自在。 难道是刚才听到了魏超的话？ 这小子刚才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口的？！ 顾晴把燃气点着了，转身就赶人：「你出去吧，我要炒菜了。」 第65页 「我帮你。」单清泽拉住他的胳膊。 顾晴慌忙把手抽出来：「不用，快出去，油锅热了。」 「哗~~~」他转身把菜下了锅。 油烟袭上来，在油烟机哄哄的滚动声中，顾晴听见单清泽转身走出去了。 「唿~~~」顾晴松了口气。 「干杯~~~」魏超一只脚站在椅子上，山大王一样地举着手里的杯子，「庆祝我们小晴晴找到工作！并第一次出差成功！」 「干杯。」 「干杯。」 三人的酒杯碰在一起，黑色液体晃了晃，冒着雪白的泡泡。 「顾晴，真的，你以后都别喝酒了。」魏超喝着可乐，「你上次喝醉，差点没把我俩给累死。还是单清泽把你给拖回来的。你谢过他没？」 「呃......」顾晴脸抽了抽。 「不用谢，举手之劳。」单清泽夹了一口芹菜干丝，「嗯，这个菜还不错。」 「啊，谢谢。我手艺不行，还是你做的好吃。」顾晴忐忑，知道单清泽在转移话题。 「我跟你讲啊单清泽，老顾酒量是真不行，他喝完酒不醉不吐，就是迷噔！不认人，还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顾晴咬着牙，心想今天自己是发了什么疯把这个傻大个整家里来的，来拆自己的台吗？！ 能不能别再说什么喝酒的话题了行吗？ 「哦？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说来听听！」单清泽扬起眉，饶有兴趣的样子。 顾晴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桌子底下去。 这俩人怎么还聊上了？！ 「哈哈哈哈~我跟你说啊~」魏超来劲似的，「他第一次喝多啊，是高中毕业那天。我们班聚餐，老师网开一面让我们喝了酒。这小子就喝了一杯，然后就把人家隔壁女生的蝴蝶结髮箍拿下来套自己头上开始装小公主跳舞，哈哈哈哈。那时候不是流行啥韩国女团嘛，就那种转圈扭的女团舞。他当场跳了一整段，跳得我们老师都傻了，说要送他去韩国出道。哈哈哈哈哈哈！」 「哦？真的吗？你会跳舞？」单清泽笑了，转过头来盯着他通红的脸，「不过，蝴蝶结髮箍应该挺适合你的。」 「魏超！」顾晴咬牙切齿地举起筷子指向对面的人。 「诶你别吵。」魏超对着他扇了下爪子。 「然后就还有一次，他刚刚搬好大学宿舍，我们去外面吃了趟烧烤。要说他酒量是真不行呢，那天他也就喝了一瓶啤酒都不到吧，然后在路上就追着我要亲亲，搞得路上的人都看我们。哈哈哈哈哈~」 「......」 「......」 全场安静。 鸦雀无声。 魏超呆住。 「我说......」他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来，老老实实坐好，「那个......我说错什么了吗？」 半晌，单清泽拧开手边的可乐，又往自己杯子里加了一点。 「那个......」顾晴尴尬道，「我其实真的不怎么喝酒的。印象中也就是这两次喝的多点。其他必要场合我都兑水的。」 「是是是，」魏超反应过来，「他跟他家那些亲戚吃饭有时候会被灌酒，他都偷偷换掉的。跟我才敢喝的。」 单清泽低头吃菜，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过了一阵，单清泽才开口道，「你家人现在在哪儿？」 顾晴知道他的意思：「我妈在我小时候生病去世了，我爸，哼~」 「诶诶诶~不提也罢！」魏超把话拦下来，「一些无谓的人，不要提了。来来来~快吃吧，一会儿菜凉了。」 无谓的人吗？ 单清泽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发现只有自己对顾晴的过去一无所知，不禁有点失落。他伸手夹了一块鸡翅。 「他爸不是好人，老找顾晴麻烦。」魏超人直口快，可能还是忍不住要唠叨几句，「你知道他前段日子断手断腿都是他爸害的吗？」 单清泽夹菜的手停了下来：「什么？！」 第三十四章 地摊手錶 顾晴家里没什么娱乐项目，所以一顿晚饭吃完，三个人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春晚的相声小品又在重播了，魏超笑得大腿都快拍烂了。 与这傻大个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的单清泽。 单清泽今晚看起来一直不太开心，顾晴买回来的安城点心他也一口没吃。顾晴有点失落。果然啊，陈悦说的没错，只有他这种不知道自律两个字怎么写的人才喜欢吃这种东西。 「诶~这个饼真好吃！我能带回家几个吗？」魏超在一边咋咋唿唿的。 顾晴吃饱了，无精打采地转头看他。 「你晚饭吃那么多，还吃饼？」 魏超把脚丫子翘上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几个饼而已，我还能吃一盒！」 顾晴老怀安慰了下，还好有这傻大个儿。 「爱吃就都给你，全带回去吧。」顾晴把桌上的饼都放进袋子里，推到魏超面前。 「真的啊？」魏超跳起来抓过袋子，「嘿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还是我们家小晴晴最爱我了！诶~那个谁，」他把口袋拉开来给单清泽看，「你真的不吃吗？可好吃了。」 单清泽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声音有些不屑，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下来锁定茶几上的那一盆长得跟白菜似的多肉植物：「我不吃。」 「单清泽，你明天上课吗？」顾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 第66页 「嗯。」身边的人随便应了一声。 一边的魏超也不说话了。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那个......」 单清泽站起来。 「诶~干嘛？」顾晴拉住他。 「我回家了，明天还要上课。」 顾晴放开了手。 「嗤~」魏超转过头，貌似也有些不高兴了。 大门关上，魏超从沙发上跳起来。 「这人干嘛啊？有病啊？我不是给他饼了吗？他自己不要的。搞得我欠他八百吊钱似的。干嘛呀？小爷我还没看过谁脸色呢！」 「你坐下。沙发要塌了。」顾晴扯他衣服。 单清泽今晚的表现确实有点奇怪。他这是......不喜欢魏超？ 顾晴也不懂。 魏超虽然大大咧咧，但还不至于到让人讨厌的地步吧。 「算了，可能他今天有点累吧。」顾晴把他拉下来，老老实实地安在自己身边。 魏超摇摇晃晃地坐好，一转头，就看见顾晴手腕上有个金灿灿的东西。 「诶？这什么呀？你买手錶了？」 他拉着顾晴的手腕左看右看：「这表看上去很不错啊！挺贵吧？」 「没有，单清泽给我的，说地摊上买的，20块钱。」顾晴把袖子拉下来，不以为意。 魏超转过身，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把顾晴的手拉回来看。 「不对，你这表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而且你看，这做工，虽然老旧是老旧了点，但是这做工很好啊！錶盘背景是名画吧。我至少肯定没见过20块钱地摊货能长这样的。」 「是吗？」顾晴顺着他的话也仔细看了看手上的表。 最近他忙着入职忙着熟悉工作，确实没有心思去仔细观察一块手錶。单清泽给他他就戴着了，真的没有多想别的。但现在他认真的看了看手上的这块表...... 确实，20块钱能买到这样的表的话，也的确有点赚了。 「诶~应该就是普通的表啦。」顾晴想起单清泽那辆性能卓越的贴标宝马，「单清泽他开过淘宝店，进货有渠道，说不定他直接从渠道进的呢。」 「嗯......那就说不定吧。」魏超也没心思一直纠结一块表，顾晴说是就是吧。 到了十点多，魏超不想走。顾晴看了看那窄窄的小三人沙发，又看了看自己的床。虽然他跟单清泽也一起睡过，但是想到身边睡的人是魏超的话，他就还是有点别扭的感觉。毕竟长大了，不是读书的时候了。他家又没有暖气，又没有备用被子，于是他还是把人赶回家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临睡前，他又想起了今天单清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錶摸了摸，然后关灯睡了。 一大早上班，田新宇就端着咖啡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诶诶诶~八卦八卦~」田秘书两眼放光。 顾晴无精打采，一双没睡好的眼睛肿着，看上去有点可怜巴巴。 「谢谢，怎么了？」顾晴接过咖啡，其实没有一大早就听八卦的心情。 田新宇凑近他，神秘兮兮：「今天早上一来，全办公室的人都看到了，高经理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个戒指！陈姐已经看过了，说是香奈丽的古董呢！」 「哈？！」顾晴有点精神了，「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你知道什么？」田新宇睁大了眼睛。 「哦~」顾晴摆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到了......」 他只是想到了前一天晚上这位高经理还在被前n任追着打。 「想到了，他昨天还是单身来着。」 「是啊！」田新宇大失所望的样子，咣咚一声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我这就没希望了吗？果然还是我太单纯！没有直接扑上去把自己献给他！不然也许现在，那另一个戒指就戴在我的手上了！」 顾晴坐在他对面，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 「我跟你说啊~」表演人格的田秘书语重心长，「你要是喜欢谁，一定要抓紧时间把人给搞到手。就算当不了老公，也先睡为强，不然不知道哪一天，这戒指就戴到别人手上去了！」 顾晴：「......」 其实田新宇说的也不是不对，至少在他的认知范围内，gay圈太多这么想的，不过他这个母单没资格。豁不出去，只能自己继续单着。 「我跟你说啊......」 「叮呤呤~~~」 「艹！」田新宇吓了一跳。 顾晴拎起桌上的电话。 「餵~」 「顾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哦，好的高经理。」 「看戒指啊看戒指！」 临出门，田新宇一脸嘱咐他的样子。 「哦。」 「哒哒哒~」 「进来。」 顾晴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高弦坐在落地玻璃前，办公桌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顾主管，来。」高弦站起身，「这位是f大的张庆阳教授，我们嘉博的特别顾问。今天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啊~张教授您好，久仰久仰。」顾晴赶紧冲过去握手。 「小顾是吧，你好你好。」 张庆阳年近七十了，如今还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顾晴心里又升起了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握着老人家的手一时没捨得撒开。 第67页 高弦笑了一下：「别紧张，张教授每个月都会来几天的，就在你隔壁办公室，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的。」 「啊~好的好的。」顾晴不好意思地放开手，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高弦把手边的电脑屏幕转过来面对着他们：「今天正好张教授在，我给你讲讲后面你要负责的事情。」 顾晴捏起手心：「我要回去拿个笔记本吗？」 「不用，我回头会把这份资料发给你，你再仔细研究就行。」 「好的。」 「我们嘉博艺术部负责的事情其实还挺多的，而且比起其他的文物机构，我们涉及的不仅是你平常接触到的文物和古董。我们因为最重要的一块业务是拍卖。所以在收委託人委託的时候，你会遇到各种各样有价值的物品，比如说珠宝首饰、名牌包、甚至酒类或其它杂项，这些东西在鑑定和评估价格的时候就要特别小心，要做好充分的知识储备，知道了吗？」 「知道了。」顾晴点点头，关注着电脑屏幕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到了桌上放在键盘旁边的左手上。 那无名指上，确实有一枚戒指。光圈暗纹，雅致漂亮。 「然后，我们春季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嘉博不愧是大公司，高弦也不愧是最重要的艺术部总经理，顾晴觉得他讲的东西非常有条理而且让人知道后续要怎么跟进去做，不像之前那个小破公司的领导，开会说一堆废话，收到任务跟没收到一样，他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所以，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公司和公司也有着天壤之别。顾晴再一次暗暗庆幸自己的狗屎运，能跟着这么厉害的领导工作，他也觉得自己那么多年的书是没白读的。 三人会议开完，已经快到中午了，张庆阳打了招唿先回了办公室，顾晴收完资料，也准备去復盘了。 他把纸质资料整理好，正准备转身，身后的人忽然叫住了他。 「顾晴。」 「嗯？」他转身。 高弦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腕上，神色有些疑惑。 「你手上的表是哪里来的？」 「啊？」顾晴愣住。 又是手錶？ 「我......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高弦抬头看他一眼，「能给我看看吗？」 顾晴转身放下资料：「可以啊。」 他摘下手錶递给高弦。 高弦摸着那只表，像是在摸一件珍贵的拍卖品，表情认真，甚至疑惑的神色更深了。 「你这表......」高弦再次看向他，「知道什么来头吗？」 「啊？」顾晴也疑惑了，「我朋友说......20块钱地摊买的啊。」 「哼~」高弦嘴角一勾，「顾晴，你这么说，我真的要怀疑你的专业水平了。你有认真看过这只表吗？」 顾晴这下蒙了，他还真没认真看过这只表。 「那个......朋友送我我就一直戴着，倒是没有仔细看过。」他惭愧道。 「行吧，」高弦把表递给他，「你好好戴着吧，千万别丢了，知道吗？」 「......哦。」 出了办公室，顾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昨天魏超开始，已经两个人质疑单清泽给他的这块表了。 他站在办公室大堂中间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了一旁写着「张庆阳」的门牌。 第三十五章 帅哥你掉了 「张教授。」顾晴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哦，小顾啊，进来吧，什么事？」张庆阳正在喝茶，手边的电脑还在开机状态。 「张教授，不好意思，现在能请教您个问题吗？」顾晴唯唯诺诺。 「行啊~什么问题？」 顾晴把手上的表摘下来，双手奉过去：「您能帮我看看这只表吗？」 张庆阳抓起一边的眼镜戴上，才接过手錶，脸色就变了。 「哦呦~这手錶你哪儿来的？」老教授手忽然抖了起来。 「啊？」顾晴有点慌，「我我我......我朋友给我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朋友给你的？」张庆阳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表，「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啊张教授？我才疏学浅，对手錶这方面确实不太了解。您给我讲讲吧，这表有什么不一样吗？」顾晴这下真的信了，如果连张庆阳都这样说的话。 「你等一下啊。」张庆阳捏着手錶不放，却转身去盯着电脑屏幕。电脑终于跳了蓝屏主页，张庆阳抖着手调了张图片出来。 那是一张油画。 张庆阳把电脑转过来：「你看，这幅画，是19世纪末法国印象派画家罗克.奥古的画作《高米特夫人》，你看她手上的手錶。」 顾晴凑过去盯着屏幕。 这一看，他呆住了。那位画中的夫人，手腕上的手錶和此刻在张庆阳手里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啊~~~」顾晴张开嘴，脑子飞快地旋转着，「这是......仿品？」 「仿品个屁！」张庆阳拍了下桌子，「你这只表就是这只表！原装正品！全世界就这一只！丽斐在19世纪末出的第一只女装手錶，錶盘上面这幅风景画就是罗克.奥古亲手画的！他的手稿！手稿！」 顾晴嘴巴张得老大，坐在椅子上僵住了。 「罗克.奥古当时和丽斐公司合作生产了这只手錶，然后他将它送给了自己的情人高米特夫人。」 第68页 顾晴听得动也不敢动。 张教授在说什么啊？ 说的是他这只20块钱的地摊货吗？ 顾晴不敢说话了。他僵坐在椅子上，脑子像被煳住了似的，一时都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他不敢问一句：张教授，您确定您没看错吗？因为他知道，高弦刚才也看出来了，但是他没说。两位嘉博的鑑定专家给他的答案，他绝对没有质疑的必要。于是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那这只表......要多少钱？」 张庆阳似乎平静了下，但还是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只手錶：「艺术品都是没有定价的，定价是人为的，只有在拍卖的时候才会给出。这只表因为太珍贵了，所以现在的价格一定不可估量，但是它原来属于一位法国的收藏家，听说在前几年被一位亚洲的富豪买走了，送给他的小儿子做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但是......」张庆阳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似乎确定他就是个穷光蛋之后又垂下头去看那只表，话也没说下去。 顾晴继续沉默是金。 他不懂了。 为什么单清泽那么轻易就给了他的一只手錶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一件古董？！那傢伙到底是怎么得来的？！他不是说是20块钱的地摊货吗？难道......他也是在地摊上捡到了宝但是自己不知道？！ 思来想去，顾晴也只能得出这个还算有点可能的假设了。 「吶~你戴着吧。」张庆阳依依不捨地把手錶还给他，「好好保护啊！别丢啦！」 「......哦。」顾晴忐忑极了！ 这一天，顾晴这手腕子感觉有千斤重。他从餐厅里走出来，掏出手机给单清泽发消息。 晴天娃娃：啥时候有空？见个面。有事跟你说。 对方没回。 「啧~」顾晴皱着眉。不会还在生气吧？ 下午一点，他去财务部对个资料，路过中央办公区时，他看见拐角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在茶水间附近的走廊里闪了一下，就转身迎面走了过来。 顾晴眼睛一亮。 那不是单清泽吗？！ 他今天没穿他那件黄色的外卖服，而是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帅气得隔着好几个工位顾晴就看见他了。 「单......」 顾晴刚准备小声叫他，就看见单清泽的身后又闪出两个熟悉的身影。 单清渊伸手搭在单清泽的肩膀上，有说有笑地带着他往前走，单嘉可走在一边，也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说话。 顾晴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唿，身边的一扇门忽然开了个小缝。前面的三人一边交谈一边朝他走来，他一时有些无措，i人属性大爆发，想也没想，闪身就进了身边的那扇门里。 一进门，屋里站着的人就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高弦绷着脸，一脸坦然：「我来找总裁，你来干什么？」 「那个......那个......」顾晴往门口指了指，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磨砂玻璃门上已经现出了几道黑色的身影。 他一把揪住高弦就往一旁的冰箱后面躲。 「诶？」高弦身子一歪，人已经被拖走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刚才还在走廊里的三个人走进来。 高弦被顾晴拉着躲在冰箱和饮水机中间，这个位置不是那么隐蔽，要是外面的人留意，还是很容易发现他们的。 顾晴本来没那么紧张的，但是私自闯进人家办公室又躲起来，这就看起来不像好事了。 他瞄了一眼身前的高经理，心想自己这是在搞什么啊？无缘无故把他拖进来干嘛？再一瞄看见外面的单清渊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前，他才恍然想起来当初周秘书带他参观公司的时候介绍的，这一间就是总裁办公室。 顾晴心里暗骂自己一句，自己这不是找事嘛！还不如大大方方站在外面呢！ 但现在出去也太奇怪了，只能暂时躲着了。 「安城那边的展馆图你看过了没？我感觉修得还可以，就是要摆在中间那道屏风还没修復好，等修好了看看效果。要是不行还得想想其他的办法。」单嘉可坐在椅子上，神态悠闲。 据顾晴所知，董事长已经很少来公司过问运营上的事了。但是安城那边的博物馆要开新馆，听说布局什么的都是单嘉可亲自设计的，所以比较关心也是理所应当。 单清渊把桌上的水壶续了水，又放上电炉，按开了之后，又在一边的紫砂壶里添了些茶叶。 「小泽前两天跟我说，上次从阳陵收回来的那批古物里面有一套旧门窗，如果那套屏风修復出来效果不好的话可以考虑从那套门窗里挑一些出来做成屏风的样子。」 「哦？怎么讲？」单嘉可看向一边站着的单清泽。 「是这样的。」单清泽走到单清渊身后的白板前，起手拿了只笔，开始在白板上勾勾画画，「那套门窗我看过了，其中有一套步步锦，寓意挺好，处理一下按照原来的顺序排列起来，可以成为像一套窗户的样子。但是尺寸没法修改，不然会破坏了整套窗户的感觉。这是它的不足点。」 「还有第二种方案，我觉得可能更好些。」他把笔尖移到另一边的空白处，「那套门窗里面还有四片花窗，我看了，图案是一套的宝相花。花窗正方形。」笔尖在白板上勾了个大致图样，「做成屏风的话就要加工，把它们嵌在长型的木料中，花纹设计搭配就行。我觉得这样的话，既有美感，尺寸也可以由我们定。」 第69页 「嗯，不错！」单嘉可点点头，「不愧是我儿子，这主意挺好。」 「嗒~」饮水机那边有什么动了一下。 单清泽转头看了一眼。 「没事。」单清渊把烧好的水拿下来，倒了一些到茶壶中，「那个冰箱旧了，有时候会有异响。过两天找人换了。」 「哦。」单清泽收回目光。 「来来来~」单嘉可拍拍身边的位置，「工作就谈到这里吧。清泽你不是买了蛋糕吗？你哥说那家店很难买到的，快给爸拿出来，我要吃。」 「好。」单清泽放下手中的笔，就转身往冰箱走去。 冰箱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单清泽的手刚刚触到冰箱门，脚步就停住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三个人坐着，两个人站着，跟警察抓小偷似的，气氛诡异。 「那个......」单清渊摸了摸下巴。 「咳！」单嘉可瞪着面前的小儿子清了清嗓子。 身边的椅子动了一下，单清泽也站了起来。 「那个......小顾啊~你坐，你坐。」 「啊？」顾晴吓了一跳，「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坐？还是让......呃......」他眼睛一歪，瞥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让小少爷坐吧。」 「顾晴......」单清泽开了口。 「啊~」顾晴对着单清渊鞠了一躬，「那个，还有，我真不是故意进您办公室的，我就是......我就是......」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不是故意进的，难道还是被人绑进来的不成？ 「没事。」单清渊笑笑，「我说了有事你可以直接来找我的。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是我带他过来的。」一旁的高弦环着手臂靠在墙边，「想跟你讨论下春季拍卖会的事情。」 「哦，是这样啊。那等下我们好好讨论下。」 「顾晴......」 垂在腿侧的手忽然被身边的人拉了过去。顾晴一颗心差点慌炸了，立刻攥紧拳头把手又抽了回来，眼睛都震惊地睁圆了。 「来来来~先不谈工作，先把蛋糕吃了。还有茶，来来来~一起喝，一起喝。」单嘉可瞪着一边的单清泽，「站着干什么？去把那边的椅子搬过来！」 第三十六章 真正的王子 一整个下午，顾晴都跟丢了魂似的。高弦给他的资料也没看进去几页，而手机上的那个人终于也回他消息了。 清泽：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晚上去你家好吗？ 顾晴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他离开办公室以后发的。 「啧~」顾晴皱了皱眉，把手机扔在一边。 刚才被从冰箱后面拎出来的场景实在太惊心动魄了，他现在看到单清泽的脸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样。 怎么就忽然......变成小少爷了呢？ 他不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穷逼吗？ 他不是一天打几份工，还送外卖，还给他当保姆吗？ 他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来受这些苦呢？ 顾晴想起那辆「贴标」宝马。 那条桌上的丑鱼。 那件和单清渊撞款的羽绒服。 「哦，这是我弟弟送的。」 呃...... 顾晴扑在了桌子上。 自己是个大傻子吗？ 手腕上金灿灿的手錶正在对着他疯狂暗示。 「这手錶原来属于一位法国的收藏家，听说在前几年被一位亚洲的富豪买走了，送给他的小儿子做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呃...... 顾晴蹬了蹬腿。 他是个大傻子！24k纯的！ 单清渊和单清泽名字就差一个字，安城一个嘉渊博物馆，云中一个嘉泽博物馆，他是木鱼脑子都不会想一想的吗？！ 好蠢啊~~~顾晴~~~ 但是...... 顾晴趴在桌子上挤着腮帮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像单清泽这种天之骄子，就算是为了体验生活而去送外卖打工，但是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图他什么呢？图他腿断了，图他不洗澡吗？ 为了3000块就给他做牛做马？为了他失业...... 顾晴的脸色变了。 他缓缓坐起身，冷静地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这间豪华得有点过分的办公室。 是啊~单清泽是嘉博的小皇子啊~那他这工作究竟是怎么到手的就不言而喻了。难怪面试的那天单清渊连个专业问题都没有问他直接就给了offer，难怪上班第一天就发工资了，难怪......他看了看手里新款的苹果手机。 这真的......现在想想，一切过往的疑问就都有了答案啊。 顾晴咽了口唾沫。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瞬间涌了上来。 他闷头趴在电脑前。 所以......根本就不是他的才能吸引了嘉博，他又有什么才能呢？ 顾晴垂下眼帘。 他根本就不配这个位子。 下班高峰人挤人，顾晴拎着一沓资料从公车上下来，游魂似的到了家。 家里没什么东西吃，于是他又打开手机点了个沙县小吃。 他后来还是没回单清泽的消息，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甚至想了想要不要去找单清渊谈谈，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觉得他适合这个岗位。但是，他打开没捨得删掉的简讯记录看了看当月入帐的工资，那长长的数字可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第70页 于是他把手机收好，准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他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有信心的，他觉得他从小到大，除了一些不能改变的事情，只要是能通过努力达成的，他都可以做得成。所以，尽管这工作不是他靠真本事拿到的，但，他可以靠真本事留住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顾晴捏着鸭腿在半空中挥了挥，雄心壮志地鼓励自己：「顾晴！你要努力！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就是靠关系上位！你可以的！干就行了！」 「咔哒~」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顾晴半梦半醒地转头，就看见单清泽推开门，像往常那样站在门口。 他还穿着今天那件连帽衫，帅气得像个王子。 顾晴默不作声地转过头来继续吃饭。 单清泽也没说话，只是像平常那样，在门口换好鞋，自己就进来了。 他手上依然拎着菜，照例放在餐桌上，然后......他走过来拉开顾晴身边的椅子，坐下来，看着他面前的沙县小吃。 蒸饺，小馄饨，鸭腿，荷包蛋。 他伸手捏了一个蒸饺。 「啪！」 手背被拍了一下。蒸饺掉进了碗里。 单清泽不动了。 顾晴把鸭腿放下，用纸巾擦了擦手，想了想，又转身跑去厨房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手，然后回到原位坐下，起手把腕上的手錶摘了下来。 他抓起单清泽的手，把那块千斤重的世界名表放回了他主人的手里。 单清泽没说话，盯着手里的那块表发呆。 顾晴伸手想把鸭腿拿起来继续啃，指尖还没触到，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噔噔噔的跑回卧室打开衣柜，老鼠翻窝似的翻了一会儿，从里面倒腾出个巨大的裹着毛毯的东西，抱着回到了客厅。 他又坐回原位，把那圆滚滚的东西放进单清泽怀里。 房间里开了空调，人造的暖风在空气里尴尬的流转，就像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直到顾晴把鸭骨头扔进一旁的塑胶袋里。 「对不起。」单清泽轻轻说了一句。 顾晴把小馄饨干光，然后就看着桌上的蒸饺发起呆来。 「对不起。」单清泽又说了一遍，这次的声音居然有些发哑。 顾晴转过脸来，看着身边的人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不该骗你。」单清泽低着头，眼睛居然有点红了。 顾晴嘆了口气，把手伸给他。单清泽马上握住。 「我......」他抬起头，清亮的眼睛里带着愧疚。 顾晴瞬间就读懂了。 他捏捏单清泽的手，语气轻缓：「我没有生气。」 单清泽担忧地注视着他。 「我真的没生你气。」顾晴拍拍他，「我只是......」他低下头，「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给我的一切。我得之有愧。」 「不！」单清泽拉住他，「没有！这些你都值得！」 「我值得什么？」顾晴道，「我什么学歷，什么背景，什么履歷，我自己不知道吗？要不是你，嘉博的狗都不闻我。」 「你说的什么话！」单清泽气愤道，「你不能这样说自己！你很好的！从生活态度，到工作态度，到专业知识，你每一样资质都符合这个岗位！你以为我哥和我爸是傻子吗？你以为高弦是傻子吗？他们会任由我胡乱塞个人进公司搞破坏吗？你也太小看我家人了！」 顾晴：「......」 小崽子脾气还不小。 但说完这一通，单清泽又焉了。 他重新把顾晴的手拉回来，把手錶塞回他掌心里，合上，揉了揉：「这事是我不对，我没有早点告诉你。我......」 「我其实挺高兴的。」顾晴笑了，反抓过他的手又把手錶放了回去。 「啊？」单清泽抬眼看他。 「我其实......真的挺高兴的。知道你是单嘉可的儿子。」顾晴拍拍他的手，「因为这样我就知道，你送外卖也好，打工也罢，都不是为了生计。你活得很好，你是有钱的，你还有爱你的父亲和哥哥。你不会吃苦了。你是一个真正的王子，一个生活幸福的王子。这样很好，单清泽......我......」 单清泽低下头，抽了一下鼻子。 「傻瓜。」顾晴摸摸他的脸，「哭什么啊？那么大人了。吃饭了没？」 单清泽摇摇头。 顾晴捏起刚才被他打掉的那个蒸饺塞他嘴里：「凑活吃吧，小少爷。」 单清泽「噗嗤」一声笑了。 「那个鸭腿，好吃吗？」 「不好吃。」顾晴摇摇头。 单清泽笑得更欢了。 「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我可是傻人有傻福，看，我不是遇到你了吗？」 「嗯！」单清泽站起来，把手錶又放回他手里，「我去给你做饭！」 「诶~」顾晴拉住他，「你做你的就行，我吃饱了都。」 单清泽「哦」了一声，又坐回原位：「那我不做了，我吃你这个就行。」 碗里还有几个蒸饺，单清泽一个个都吃了。顾晴没拦着他，因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单清泽这人很好养活，给他什么就吃什么，像个不挑食的大狗狗。 他没有少爷脾气，也没有少爷习惯，他真的很好，是个真正的王子。 第71页 初春的夜晚，窗外零零星星地开始下起了小雨。云中的雨季来了。 顾晴翻了个身，把手放在肚皮上，看着天花板。 茶壶和手錶单清泽都不要，说家里太多了一定要给他。两人僵持了半天，现在那俩货就双双在床头柜上杵着，像一对胖瘦兄弟。 顾晴睡不着。 身边的人也没睡，唿吸很轻，小心翼翼地离他很远。 「你过来点，等下掉下去了。」顾晴伸手拽拽他胳膊。 单清泽还穿着他那件旧t恤，似乎已经默认这是他的睡衣了。 顾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忽然温和起来：「诶~你知道你穿的这件衣服上有破洞吗？」 单清泽没动：「知道，在咯吱窝底下。」 「那你还穿？」 「挺舒服的，很透气。」 顾晴笑了，转过脸去看向那好看的侧脸。 「你干嘛要送外卖啊？」 单清泽长长的睫毛扇动了几下：「我就......好玩。」 「哎~~~」顾晴嘆了口气，「以后别送了，行吗？」 单清泽转过头来，看着他。 顾晴的脸挤在枕头上：「我这人的信条呢，就是人能不吃苦就不吃苦。尤其是没必要的苦。你生活条件那么好，就算要体验生活，也没必要一直这样。你看你熬夜送外卖，还要学习，还要忙这忙那。你还年轻，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的珍惜生命，以后才能用在更重要的时候。」 单清泽的眼睛亮亮的，眼神中却闪过瞬间的迷茫：「我还......真没想这么多。」 顾晴把手伸出被子，指了指墙上那个老旧的空调：「你看，那空调没日没夜的开，好了，今天坏了吧。我们人类这种脆弱的碳基生物，人生也就短短几十年，身体就这一副，你拼命运转，可不得跟这空调机似的早日挂掉。」 单清泽盯着他手指的方向：「明白了，明天我给你买台新的。」 「啧~」顾晴拍他胳膊，「这小孩儿，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给你讲道理，谁让你给我买空调了？！」 单清泽缩回被子里。 「不过你也真的特别，为什么喜欢玩这些呢？连我都给骗了，人家少爷们不都喜欢豪车游艇美女啥的吗？我跟你认识这些日子，就没看你......诶~对了，你那摩托车......」 「是真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啊~~~」果然，顾晴想，「那你一直带来的那条红鱼......」 「是东星斑。」 第三十七章 昨日如新 （一） 顾晴摸过手机，打开搜寻引擎，输入：「东星斑市价。」 然后，他哆嗦了下唇角，又把手机放下了。 「那......那个，上次去看病的那个开宾利的大叔......」 「那是我家管家老谭。」 「啊！」顾晴一拍被子，身边的人跟着抖了抖，「我是说上次去你家看到的那个大叔那么眼熟呢！原来是他！」 单清泽从被子里钻出来：「那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顾晴转身和他面对面，「你傻啊~我生气啥？我吃了你那么贵的鱼，还沾了你那么多的光，我高兴感激还来不及，你为啥觉得我会生气呢？」 「我......」单清泽眨眨眼睛：「我以为你不喜欢有钱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顾晴坐起来，面对着床上的人疑惑道。 单清泽掀开被子：「我小的时候，我身边的同学都不喜欢我。」 「就因为你家有钱？」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是。」单清泽也坐起来，「他们不和我玩，但是会骗我给他们买东西。甚至买很贵的东西。我以为我给他们买东西他们就会跟我玩，所以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买什么。但是他们还是不愿意理我。后来有一次，我还听见他们在背后说我傻。」 单清泽低下头，「但是因为我的零用钱每次都花得很快，我又没有买什么东西回家，后来就被我哥发现了。我哥比我大一些，但是当时他也在读书，他就叫了我爸一起去学校找老师。老师见到我爸来了，就把那几个老是骗我钱的同学叫到办公室教育了一通。后来我就更没有朋友了。」 顾晴听得心里直抽抽，伸手拉过他的手：「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朋友！他们就是仇富！仇富！看你有钱他们嫉妒！知道吗？妈的！都什么人啊！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后来......」单清泽的目光在顾晴脸上停留了一阵，「那时我上小学，但是快毕业了。之后......之后我爸就送我出国读书了。」 「那么小？」顾晴震惊。 「没事，我哥也去了，所以是一起的。」 「哦~」顾晴松了口气。 「所以我从小就不喜欢当有钱人。我想做普通人。」 「别傻了~」顾晴拍拍他的胳膊，「你干嘛要为那几个傻逼不喜欢自己啊！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多少人羡慕你啊！你看看我，空调都捨不得开，开了还坏了。小傻瓜，你知不知道穷人的世界很多烦恼的。有钱多好啊！有钱能解决这世界上90%的麻烦，还有10%，需要有更多的钱！哈哈哈哈哈哈~」 单清泽在他夸张的笑声中又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空调，声音怯怯的：「我明天就给你买新的。」 「诶别~」顾晴马上打住他，「我就是打个比方，我不是让你给我买东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你那些坏蛋同学，你可千万别想歪，不然我会伤心的。再说，他转头看看窗外的雨，「雨季来了，后面温度不会太低了，空调买回来也是放到夏天。这房子租的，随时随地都会搬走的。可不能便宜了房东，所以现在不能买，知道吗？你买我跟你急啊~」 第72页 他知道单清泽的个性，300块的特需门诊说挂就挂，所以必须要叮嘱好几遍。 「知道了。」单清泽低下头，「不买。」 半晌，小王子又抬起头来。 「那你要我给你买个房子吗？」 顾晴：「......」 艹！做土豪可真好啊！买个房子比他买杯奶茶都随便。 「呃......单清泽，你吓到我了。」顾晴心口直跳。 「说着玩的。」单清泽嘟囔道。 「切~」顾晴在被窝里踹他一脚，「睡觉！」 ...... 北方的小城，秋天来得很早。树叶落在泥埂上，稻田长出了新穗。火车上，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正在吃零食。 「餵~单清泽，你带了多少钱？」曹骏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 单清泽被挤在两人中间：「我带了......500吧。」 「切~」另一边的卢明明别他一眼，「怎么带这么少？你平常身上不都是1000起步么？怎么？今天你爸没给你？」 单清泽摇摇头：「没有。我没跟我爸说。」 「也是。」对面坐的郑晓点点头，「出这么远的门，你这个啥也不会的小少爷要是说了，你爸肯定不让你出门，哈哈哈哈~」 「就是啊~到现在连煮方便面都不会。哈哈哈哈哈~」周烨拍着桌子，「你是不是连麦当劳都没吃过啊？我的小少爷。」 单清泽低着头：「我哥说......那个不健康。」 「你哥懂个屁！麦当劳最好吃了！所有的小孩都爱吃！」 单清泽不说话了。 列车开过一个长长的山洞，越过人工水库，慢慢地驶进了一个北方小站。 「到啦！到啦！」几个小孩争先恐后地跑到列车中间的车门旁等着。 「小朋友不要挤。等列车停稳了再下车。」列车员站在门边维持秩序。 「谢谢姐姐。」单清泽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头上戴着一顶橘红色的太阳帽。 「不客气。」列车员笑笑，伸手把住车门，「列车到站了，请在本站下车的旅客有序下车。」 小小的北方城市，温度比南方低了不少。单清泽穿着短袖，一出车厢就感到一股冷空气迎面扑来。 几个孩子跑得很快，一会儿就都穿出了车站大厅。 广场上有很多的人，热闹的店铺熙熙攘攘。 「我们去哪儿啊？」单清泽拉着曹骏的书包。 曹骏是卢明明的表哥，是这帮孩子里最大的，已经上高中了。他周围看了一圈，转头给一旁的三人打了个眼色。 「我们要去买麦当劳，你在这里等我们吧。」周烨说。 「那我也去。」单清泽凑上前。 「你去干嘛？你走得那么慢。你在这里等我们就行，我们快去快回。」卢明明拉着周晓站到一边。 「你钱包给我们，我们帮你买。」周晓伸出手。 单清泽没动。 「拿出来啊！不然不买你的！」卢明明拽了拽他背后的书包。 「可是......」 「可是什么啊？」几个人站到他身后，拉扯着拉开了他的书包拉链，一个草莓熊的小包被摸了出来。 「是这个吧？」曹骏拉开包包拉链，「是这个！有钱！我们走吧。」 「哎~~~」单清泽跟上去，「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几个孩子快速跑出很远，对着身后喊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很快回来！」 人走远了。单清泽就在原地站着。他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跟家里也没说。这里这么大，可是他一个人也不认识。 人来人往的广场，大包小包赶火车的群众，马路上车来车往的轰鸣声，沿途路过的朝他张望的陌生人。 单清泽有点慌了。他的同学们还没有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他把书包放下来，坐在地上开始翻书包里的手机，但是翻来翻去，都找不到。他想起来，他的手机也在那个草莓熊的小包包里。 「哈啰，小朋友。」一个男人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单清泽抬头看他。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男人蹲下来。 「我等我朋友。他们去买麦当劳了。」 「哦，买麦当劳啊。」男人的眼珠子转了转，「麦当劳离这里挺远的呢，我想你朋友应该是迷路了。你想去找他们吗？我带你去。」 单清泽看着他，没动。 男人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饿不饿？叔叔有巧克力，你先吃着。然后我带你去找他们好吗？」 单清泽看了看男人手中的巧克力，警惕地捏紧了小手：「你是人贩子吗？」 「呦~」那男人眉毛一竖，「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说话呢？我有心帮你。」 单清泽还是没动。 「哎~」男人嘆了口气，佯装神秘道，「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便衣警察，我在这片抓小偷的。看见你一个小孩在这里，想帮你一把。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单清泽动了动身子，犹豫地站起来：「你真的是警察吗？」 「是啊！」男人站直了身子，「如假包换。快走吧，走到麦当劳也要十分钟呢，赶紧的！」 单清泽默默跟上了他。 「来~叔叔拉着你。」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单清泽把手背到身后：「我自己跟着就行。」 第73页 「行吧。」男人别他一眼，引着他继续往前走。 火车站周围的道路错综复杂，单清泽背着小书包跟着男人走了好几个街口。 「怎么还没到啊？」他抬头问。 「就快了。老问什么问！」男人有些不耐烦。 「叮呤呤~~~」男人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喂！」 那边说了一阵。 「找到一个。」男人小声怼着手机，「年纪有点大了，但人长得挺好的。能卖出价格的。我们就快到了，你就在原地......，哎！！！人跑了！妈的！挂了！」 单清泽转身快速地往回跑，但是破旧的老闆砖路坑坑洼洼，他跑了几步就滑倒了。 「他妈的！小兔崽子！还敢跑！」长巷里没人，男人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放开我！放开我！」单清泽挣扎着，但是后脖颈被人拎着，他个子小小的，根本没法挣脱。 「你他妈的！老子蹲了几天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你还想......」 「喂！」长巷的尽头，一个黄色的人影堵住了夕阳照进来的光线。 单清泽从男人的手里抬起头来。 第三十八章 昨日如新 （二） 那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头上还戴着一个黄色的头盔。 「你跑哪儿去了？」那黄色的外卖小哥一脸不悦地盯着男人手上的小孩，「我就去送个外卖，叫你在原地等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谁呀？」男人兇狠地盯着他。 「我管我弟弟，你谁呀？抓着我弟弟干嘛？」外卖小哥个子不高，脾气却看起来不太好。 「......」单清泽眼泪八叉地看着面前的小黄人，「......哥~~~我......我错了。」 「快下来！」小黄人把单清泽从男人手里拎下来，「我都报警了，警察也在外面找你呢！咱们赶紧出去，别让警察叔叔白找了。」 「哦！」单清泽拉住那人的手，拉得紧紧的。 短短的一条窄巷，两人似乎走了一辈子。夕阳照到脸上的时候，顾晴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确定那个男人没有跟上来，才蹲下身来看看手边的小男孩：「你没事吧？刚才还好你机灵。」 小男孩瘪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事没事~不哭不哭~哥哥保护你~」顾晴把孩子搂了搂，然后站起来拉住他的手，「你家长呢？」 单清泽摇摇头。 「一个人来的？」 单清泽点点头，又摇摇头。 顾晴明白了。这是走丢了吗？还是被人......扔了？ 「没事，没事啊~」顾晴摸摸他的头，「饿了没？饿了哥哥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咱们就去找警察。」 「嗯。」小孩儿点头。 顾晴笑了，弯着腰跟他说话：「你怕我吗？怕不怕我跟刚才那个人一样？」 小孩摇摇头：「不怕。」 顾晴歪着脑袋：「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好看。」小孩盯着他，一双眼睛水汪汪。 顾晴摘下头盔：「我是男的！」 「我知道啊~刚才不是叫你哥么~」小孩捏紧他的手。 「呃......」顾晴啼笑皆非，「还不傻嘛~怎么就差点被拐跑了呢？想吃什么？说吧。」 小孩抹了抹眼泪：「麦当劳。」 顾晴摸了摸钱包：「麦当劳啊......」 他今天送货不易，还有一单没收到钱。现在也就剩下三十几块了，而他自己也没吃饭。 顾晴咬咬牙：「行吧~咱们去麦当劳。」 麦当劳里真的有很多小孩，曹骏他们说的没错。但是，却没有他的同学们。 到现在，单清泽基本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他的朋友们把他给扔了。 他一手趴着柜檯，一手抓着身边人的黄色衣摆，看着他从柜檯里端出一杯可乐，一份薯条，和一个香喷喷的大汉堡。 这就是传说中的麦当劳。 两人找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顾晴把餐盘推到他面前：「吃吧！趁热！」 「你不吃吗？」单清泽问他。 「我吃过了。你吃。」对面的人笑笑，眼角弯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 单清泽搓了搓冰冰凉的胳膊，低头开始喝可乐。 「你是南方来的吗？穿这么少。」 单清泽点点头，抓起汉堡啃了一口。 顾晴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递给他：「你穿着吧，回家估计还有很久，会感冒的。」 「那你穿什么？」单清泽看着他身上那件旧旧的t恤。 「我没事啊~我家就在附近，骑车嗖的一下就到了，不会冷的。」顾晴道。 单清泽把那件黄色的外套穿上，因为太大，手都缩在里面。衣服很暖，还带着那个人的体温。单清泽终于感觉舒服多了。 他把手从袖管里伸出来，继续啃汉堡。 「你这件衣服真好看。我拿走了你不就没有了？」 「没事。」顾晴看着他吃，「我其实不是外卖员。我就是帮我家门口的小店做外送服务，这衣服是我一个认识的哥哥给我的，他穿旧的，不要了，就给我了。所以我给你也没关系。」 「哦~」单清泽低头抓起一根薯条。 大门响了一声，顾晴转过头去看，门口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见他们就走了过来。 第74页 「是顾晴吗？」男的亮了自己的警证，「我是辖区的民警，我们收到你报警过来的。」 「哦好，我跟你们一起去警局吧。那个......小孩儿，我们走吧。」他回头看了看还在吃薯条的单清泽。 「好！我能带上我的麦当劳吗？」 警局里，暖气开得也不是很足。顾晴和小孩一起哆哆嗦嗦地坐在长椅上，等着人来给他们录口供。 「你上几年级了？」他问身边的小孩。 「小学六年级，毕业了。」 「哦？已经小学毕业了啊！那你也是......」他看了看小孩缩在他大衣服里的小身子，「有点矮。」 「我会长高的！」小孩噌的站起来，黄色的骑手服都快到膝盖了。 「好！那祝你早日长高！」顾晴笑着摸摸他的头。 「顾晴~」门里的女警叫他了。 「诶！」顾晴牵着小孩走过去。 女警递给他一份回执：「小朋友的家人已经找到了，他们现在正从云中赶过来接孩子。你把他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的帮助。」 「哦，好，那就太好了。」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孩，伸手给他把头上的橘红色太阳帽戴好，「以后出门要注意安全哦，不能再跟奇怪的人跑咯。」 单清泽紧紧拉住他的手：「哥哥......你喜欢我吗？」 顾晴有些意外，小心道：「当然喜欢啊~为什么这么问？」 单清泽支吾道：「我的朋友们都不喜欢我。我觉得未来也不会有人喜欢我。」 「说什么呢？」顾晴摸摸他冰冰凉的小脸蛋，「人一定要对未来充满希望。只要你相信未来会更好，未来就一定会更好的。」 单清泽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哥哥。」 顾晴笑了，蹲下来抱了抱面前的小男孩：「那我回去了，有缘再见啦~我的小王子。」 ...... 墙上的空调呜咽一声又恢復了转动，单清泽从梦中醒来，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初春的清晨细雨绵绵，丝丝的冷意夹杂着清新的空气从窗缝里透进来。 单清泽下了床，走到窗边把窗关了关严实，又拿了几张纸巾堵住漏风的位置。 顾晴在床上翻了个身，他转头看了一阵，悄悄在床边坐了下来。 顾晴睡着的样子很可爱，细细软软的髮丝贴着面颊，头顶还有几缕调皮的支棱着，让人忍不住想伸手给他顺顺毛。 单清泽真就这么做了，指尖划过额际的时候，顾晴的眼睫动了动，好像还在做梦的样子。 单清泽垂眸低视，嘴角慢慢温和起来。 「我现在，比你高了吧。」他给人掖了掖被角，「我以后都比你高！」 「嗯~~~」顾晴翻了个身，刚掖好的被角又被压在了身下。 单清泽低下头，莫名地凑到他露出来的后颈处。那里的皮肤很白，很细腻，有牛奶沐浴露的香甜气味，还带着几根调皮的头髮丝。 单清泽盯了一会儿，低头覆上去，极轻极快地在那处亲了一下，就像亲吻一只睡梦中的小奶猫。 小奶猫伸手抓了抓后脖颈，然后继续做他的美梦。 单清泽笑了笑，起身往浴室走去。 顾晴梦见了一只大狗正在舔他，舔得他满脸都是口水之后他一下子醒了。 「哎呦~」顾晴坐起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怎么突然间这么热呢？ 墙上的空调「嗡嗡嗡嗡~」，顾晴瞥了它一眼，一转头，就看见了正从浴室里出来的单清泽。 「它好啦？」顾晴指指空调。 「嗯。昨天半夜自己又动了。」单清泽把毛巾挂到脖子上，低头在他的衣柜里找衣服。 床边又陷下去了，身边宽厚的男人后背在眼睛的余光里晃来晃去，那上面还点点滴滴的带着些水珠。触手可及的距离，顾晴突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单清泽不是无家可归的穷小孩，而且，根据他对单嘉可和单清渊的印象，他们一家子和睦美好，也没什么矛盾，那为什么这小子还要一直到他家来蹭吃蹭住呢？ 「那个......」顾晴看着他从衣柜里极自然地拿出自己的另一件旧t恤，三两下套到头上，穿好，紧绷绷，但完全没有嫌弃。 「什么？」单清泽眨巴着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和他那颇具蛊惑性的身材极端不符。 顾晴别开了视线：「没什么。」 「哦。」单清泽站起来，「你早饭吃什么？我来做。」 「啊~不用了。」自从得知了单清泽的身份之后，顾晴觉得再差遣他做什么事简直太让人心惊胆战了，于是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抓胳膊刀了刀头毛，「你等我十分钟，我带你去街上吃早餐吧。有一家四大金刚特别好吃！」 市中心老城区，没有临近的地铁站，只有慢慢等行人过马路的排队车辆和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自行车。居民区对面的早餐店门口排满了人，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手里还拿着自备的餐盒。 「就是这家，就是这家。」顾晴拉着人往店里走，「那边都是外卖的，我们进店吃就行了。」 店里的座位也不多了，三三两两很多拼桌的。靠角落的一桌上，坐了两个年轻男人。 「诶，那里吧，有位子。」顾晴拉着单清泽走过去，跟坐着的两人打了声招唿，「不好意思两位帅哥，能拼个桌吗？」 第75页 右边一个男人一脸英气，手里捏着一根吃了一半的油条：「坐吧，没事。」 「好，那谢谢了。」顾晴看了一眼他身边坐着的男人，那男人眉眼清秀，让人看了一眼后忍不住又要看一眼。 「我去买吃的。」单清泽把外套给他，穿着件短袖t恤就要去帐台。 顾晴一把拉住他：「你这样不行！外套穿上！现在还很冷啊！」 那英气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单清泽。 单清泽和他目光一会：「没事，一会儿就回来，不冷。」 「诶~你这人！」顾晴人没拉住，一转头，那清秀的男人也在看他。 他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吃饭了。」 「没事的。」那清秀男人对他笑笑，「年轻人火气旺，冻不坏的。」 顾晴「哦」了一声，心里有点纳闷。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尤其是这个长相秀气的男人，看上去简直像个高中生，说出话来倒是有一股子老成气。 「诶！你干什么？摔了东西就想跑啊！你们领导呢？你们谁管事啊？给我叫出来！」 「我没有啊~这都包得好好的，我只是负责搬而已，坏了怎么关我事呢？」 「诶！你别走！不准走！」 「哦呦~吵架了，吵架了。」 门口排着队的人群一阵骚动，目光都投到街对面的老式居民楼前。 街对面停着一辆搬运车，车上满载着货物，都是大大小小的家居用品。 顾晴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身边的两个男人也在看。 一个中年女人拉着一个搬家公司的小哥，手边有一个拆开了的包裹。 「我这个花瓶老贵的！你要赔的！这是我家的传家宝！你不准走！不准走！」大妈抄起手边的扫帚就开始往小哥身上打。 小哥躲避不及，连后脑勺都被敲了一下，急道：「大妈你放手吧！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你还要报警？！我才要报警！我现在就报警！报警啊！报警啊！这人打烂了我的传家宝！」大妈大喊大叫，情绪激动起来。 「啧~」餐桌上，那个英气的男人扔下手里的筷子，一脸的不耐烦，「这真是......吃个早饭也不让老子安心。」男人站起来，白色的高定衬衫松了两个扣。他把袖口卷了卷，「我去看看，你慢慢吃。」 这男人高大壮实，站起来像一座山一样地立在面前，捲起的袖口下，麦色的小臂肌肉虬结，整个人都散发着安全感。 顾晴张大了嘴。 我的天吶~这就是传说中的基圈天菜吗？ 「诶~言雳......」身边清秀的男人拉住他，「我吃好了，一起去吧。」 第三十九章 博物馆之眼 马路边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叫嚷的声音穿过人群传出来，渐渐有很多路人也跟着开始起闹。 「赔钱！」 「赔钱！」 「就是！现在的搬家公司怎么回事？！」 「让一下。」言雳人高马大，扒开一众阿姨爷叔挤到事件中心。 「我是警察。什么事？」言雳亮了证件，伸手拉了一下被人群挤到后面的邢焇。 单清泽和顾晴也跟了过来，手边的地上就是那个碎了的包裹。 「喏~警察来了喏~」中年女人气势汹汹，「我搬家呀警察师傅，这个人打碎了我的传家宝。我要他赔！」 言雳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瓷片：「什么传家宝？就这个？」 「是啊！就这个！」中年女人扬起眉毛，「这可是汝窑啊汝窑！价值连城的！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汝窑？」言雳和邢焇一同看向地上那堆蓝蓝白白的碎瓷片。 「你确定？」言雳想笑，不敢，硬憋着。 「我当然确定啊！我爷爷留给我的。说值好几百万的！」 单清泽蹲下身，捡起那包裹里的一片碎瓷片看了一眼。 言雳揣着手看他：「怎么？小伙子，懂？」 「嗯。」单清泽把瓷片拿起来，送到女人面前，「阿姨，汝窑是青瓷。你这个明显是青花吧。」 「啊？」女人一愣，「我这个明明是汝窑啊！什么青花啊？」 单清泽拿手指勾了勾上面的青蓝色图案：「青色的花纹，青花。」 「哈哈哈哈哈~~~~」围着的人群闹笑起来。 那女人一窘：「青花又怎么样？！青花那也是古董！几百年的了！很贵的！」 「哎~~~」单清泽无奈，把那瓷片又在手里翻了一遍，「我看你这个，能有个十年已经是赚了。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专业机构做个鑑定。」 「这......」那女人没了气焰，「那值多少钱？反正让他赔。」 顾晴把瓷片拿过来，掂量掂量，又看了看一旁包裹里其他的碎片。 「你这是个六棱瓶吧，但做工不咋地，淘宝价100吧，可以包邮。」 「哈哈哈哈哈~~~」人群笑得前仰后合。 「这......」 「可以啊~小子。」言雳走过来拍了拍单清泽的肩膀，「谢谢你们了。」 「没事，举手之劳。」单清泽回头拉着顾晴，「走吧，早饭还没吃。」 「哦。」顾晴放下手上的瓷片，「那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警察叔叔......哦不，警察哥哥。」 顾晴一步三回头的被单清泽拉着过了马路。 第76页 「还看什么呢？」 「那个警察也太帅了吧！」顾晴流连忘返。 单清泽立定，站在马路中央睨着他。 「那个......」顾晴唯唯诺诺，「不过，人家有对象了。旁边那个帅气的小哥哥就是。」 「哦？」单清泽又往人群里张望了一眼，「那个小哥哥......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诶走走走~」顾晴扯着他过了马路。 堂吃的时间是没有了，最后还是买了外卖。一人两个口袋，豆浆加粢饭，晃晃悠悠地到了公车站。 单清泽早上有课，送顾晴上了车就直接走了。顾晴一个人挤在东倒西歪的公交车里，手中的塑胶袋散发着诱人的早饭香。 一瞬间，顾晴觉得这样充实的生活真好，虽然每天忙忙碌碌，但是感觉每时每刻都很有希望的样子。昨天晚上他睡前忽然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他想开始好好存钱，然后给自己在云中买套小公寓。租别人的房子他始终觉得不方便，他想养只猫都不知道房东能不能同意。再加上，他想给单清泽也留一间卧室，这样他来家里玩的时候，就不用和他挤一张床了。 他拿出手机，查了查这附近的房价。那一连串的0冒出来的时候他简直吓了一跳，心想着要是买在郊区，不知道单清泽愿不愿意过来住呢？ 胡思乱想间，手机在掌心里跳动起来。 「啊喂~~~」顾晴慌忙接起电话。 「顾主管吗？」 「我是。是小田吗？怎么了？」 「顾主管，刚才高经理来找你了，说是有事让你去趟他办公室。不过你不用急啊~还没到上班时间呢。昨晚高经理就没走，他这人有时候工作狂，就会住在公司的。你慢慢来，别急，我就跟你说说。」 「哦，好的好的，我等下到了直接去找他。」 匀速上升的电梯里，挤了几个穿制服的保安。 「你们听说36楼的事了吗？」一个保安发问。 「听说了。有点蹊跷啊！」 「是啊~听着就挺玄乎的。」 另外两个保安手上拿着手电。 「这让我们上去查，也查不出来什么吧？」 「谁让你查了？」第一个保安摆摆手，「那是让我们多带些人手过去守着，以防再出个什么差池。」 35楼到了，顾晴迈出电梯。 36楼？博物馆出什么事了？ 办公室大堂，顾晴才走进去，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高弦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沖他勾了勾手指：「顾晴，过来。」 「诶~高经理早。」话还没说完，顾晴就被高弦拉着进了办公室。 是单清渊的办公室。 「顾晴来了。」高弦把资料放在单清渊的桌子上，「现在上楼吗？」 办公椅上的人站起来：「可以，现在就过去吧。」 「发生了什么事吗？」顾晴跟在高弦身后，心里莫名有点慌。 高弦按开电梯门：「这几天博物馆前台收到好几个客人投诉，说总是感觉在馆内参观藏品的时候有人在盯着他们看。本来馆里的同事没有在意，想着馆内光线比较暗，可能是其他的客人路过，给他们造成了错觉。但是接连收到很多起投诉这个就有问题了。所以我们怀疑可能馆内有点蹊跷。」 顾晴有点听不懂，感觉被人盯着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歷代首饰馆里面的多面镜设计让人有这种错觉啊？」 「我们开始也猜想可能是这样，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有人投诉，最近忽然冒出来好几桩，可能跟这个没关系。」 「哦。」 三人出了电梯。迎面的博物馆前台，已经有几个警卫在守着了。 一个头髮花白的女人走过来：「单总，高经理，你们来了。已经对外公布了，今日闭馆一天。」 「好的，陆馆长，刚才说警方的专家已经过来了是吗？」单清渊跟着往馆里走去。灰色的地毯延伸到展馆内，远远就看见两个高大的身影。 顾晴暗暗「咦？」了一声，还没开口说话，对面的人已经转过身来。 一看见他，两人也有些意外。 「是你啊~又见面了。」 其中一个朝他伸出手来，正是他们今天在早餐店遇到的那位英气的帅哥。 「我是言雳，市局的。这是邢焇。」 「啊~两位警官好。」顾晴伸手跟两人握了握。 「嗯？认识？」高弦看看两边。 「呵呵~巧合巧合，今早刚见过。」顾晴抓抓脑袋。 真是挺巧的。 单清渊和两人打了招唿，就带着两人往展馆深处走。 「事情陆馆长应该和二位说了吧。这两天我们收到反应最多的就是这个馆，歷代首饰馆，其次是后面一个馆，歷代书画馆。因为客人反应感觉是有眼睛看着他们，所以我们不太能想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人有这种错觉。如果是其他的客人，那应该会是一直的问题，不会是这两天才出现的状况。而且我们这几天加强了警卫巡逻，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所以我们想想，还是报警处理比较好。听说邢教授是文物方面的专家，今天很有幸可以见到本人。」 邢教授......？ 顾晴跟着单清渊的目光看向那个相貌清秀的少年。 这人......真的不是高中生吗？ 第77页 他是......教授？！ 震惊了！ 和他一比，顾晴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菜皮。 「不敢不敢，职责所在。」少年教授的脸很臭，看上去像早饭没吃饱现在不想上班的样子。 「如果感觉被人盯着，不是真的有人在搞鬼的话，一定是有某种比较弱的反射光或者活动的光影造成视线的错觉。」言雳绕过一个四面展柜，「你们这个多面镜设计，确实有这种反射光线或在四面八方投影人像的可能性。」 「所以镜子最好少放，人影太多，伤真人元气。」邢焇冷着脸。 单清渊：「......」 高弦：「......」 顾晴：听说警方也会有秘密玄学部门，难道是真的？ 「把灯关了我看了一下。」玄学少年开口道。 「全关了吗？」 「全关了。」 「好。」单清渊转身给身后的陆馆长打了个关灯的手势。 「啪~」的一声，馆内瞬间全都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鸦雀无声中，身边有慢慢走路的声音。 单清渊想给邢焇让路，脚步一动，腰就被身后的人揽住了。 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被那人一把抱住往后拖了一下。 「别动。都是展柜，等下撞到。」那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他不动了。但是他知道，这种从明亮处瞬间进入暗室的视力减弱只能维持一会儿，过不久大家的视力都会适应黑夜模式，他这么抱着他，很快就会被人看见。 「高弦！」他怼了一下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松了手，唇边亲昵的笑声蛊一样的钻进他耳朵里。 单清渊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嗒~」安静的几分钟后，展馆中间亮起一束微弱的光线。 邢焇站在光线中间，调整着指间小电筒的方向。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因为他们知道，邢焇正在寻找蛛丝马迹。 小电筒的光线很微弱，就像一束窗外透进的微光，温和，却很有穿透力。 「诶？」 光线闪过一面四稜镜柱，一旁的陆馆长忽然拉住顾晴的胳膊。 「那个......单总，我好像......」陆馆长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好像真的看见一只眼睛。」 第四十章 拿铁与美式 「我也看到了。」一旁的言雳低声道，「在那个金臂钏的柜子后面。」 「嗯。」邢焇没动，指间的手电筒却还在缓缓移动，「继续看。」 「那个......」顾晴扯住身边一个人的衣袖，「那边......那边那个金面具后面也有一个。」 「可以了。」邢焇放下手电，「开灯吧。」 「啪~」灯光亮了起来，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顾主管，你拉着我干嘛？」言雳看了看袖子上拖着的人形挂件。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随便抓的。」顾晴立刻弹开。 高弦在一旁笑了起来：「所以，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邢焇没说话，带着众人来到那金面具的展柜前。 这个展柜在整个展馆的最角落里，三面留空，一面靠墙，但是靠墙的那一面也有细微空隙。 邢焇走过去，仔仔细细把展柜看了一遍，但是三面的玻璃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顾晴仰起头，盯着展柜的上方。 邢焇注意到他的眼光：「顾主管怎么想？」 「嘶~~~」顾晴眉心蹙了蹙，「我在想，要是光线反射，利用这个角度。」 邢焇点点头，转身道：「馆长，有梯子吗？」 「有！」陆馆长回身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个保安就拿着一把梯子进来了。 言雳把梯子摆好，邢焇自然地把手搭在他手上，爬上了梯子。 高弦的目光顺着他们牵着的手缓缓上移，眉毛跳动了一下。 「找到了。」邢焇站在高处。 「什么？」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邢焇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慢慢爬下来。 屏幕亮起，照片中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眼睛图样。 「这是什么？贴纸吗？」顾晴疑惑。 「嗯，一种特殊材质的贴纸，隐形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而且是贴在展柜顶上的。」邢焇道，「具体什么材质的还不知道，要回去研究下，但应该是一种特殊材料，会在特定的灯光下才会被反射光投影到其他不同角度的反光体上。你们这里镜子这么多。」 「哦~~~」众人似乎松了口气。 「不是闹鬼就行。」陆馆长在一边抚着胸口，「我还以为要请道长来了呢？」 「道长倒是不用，但人为捣鬼倒是真的。」邢焇把手电收进口袋里，「去隔壁书画馆看看？」 「好的。」 「好的。」众人立刻跟了上去。 书画馆的展柜比较大，也没有多面玻璃的设计，走进去顿时觉得宽敞了许多。 这次邢焇没让关灯，而是直接就开始扫视周围的展柜。 「在这里。」顾晴指了指一旁的一幅山水图卷。 「哦？怎么看到的？」一旁的言雳问。 「那图卷上有个光标一样的影子，看到了吗？」邢焇指了一下那幅长卷的中段。 「还真的是！」陆馆长走上去，贴着玻璃查找异样，「但是这个展柜是封顶的，不可能贴在顶上的。」 第78页 「在侧面。」高弦站在展柜的一边，「找到了。」 众人走过去，在玻璃展柜的侧面，确实有一张极不明显的透明贴纸，上面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彩色眼睛图样。 「这和刚才的那只眼睛不一样。」顾晴疑惑道，「难道是不同展馆？」 邢焇站定一阵：「这些贴纸暂时先别撕下来，还有别的场馆吗？」 「有。隔壁的佛造像馆也有人反应过。」 「去看一下。」 佛造像馆的灯光非常昏暗，几乎以黄色射灯为主要光源。几个人分头寻找了一下，在一尊宋代观音像和元代绿度母像的展柜上都发现了同款贴纸，一张贴在后方的玻璃顶上，一张贴在黑色底座的附近。 「眼睛的纹样都不一样。」单清渊看着绿度母脚下的那一张，「到底是什么意思？」 「单总，刚才看过的这些展品，是不是你们馆里面价值比较高的？」言雳问道。 单清渊目光微动：「你怀疑......是有人来踩点？」 言雳不置可否：「据我所知，国外的博物馆发生过类似事件。盗贼不会只有几个人，会有一批先来探路，然后标记出下手对象。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到博物馆动手。」 高弦摸了摸下巴：「所以他们用这种反光贴纸，这样在晚上闭馆后一片漆黑的情况下也能快速锁定目标？」 「现在还不能确定。」邢焇摇摇头，「各种可能性都有，这些贴纸看似普通，位置贴的也比较随意，但有好几张是在展柜顶部，成年人上去都要用梯子，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干的。而且眼睛的标志也比较特殊，有没有可能......」 「邪......教？」顾晴捏了捏手心。 空荡荡的展馆里，又陷入了一阵安静。 「文物都带有歷史价值，很多人也相信它们或多或少都带有特殊的生命力，所以......确实说不准。」单清渊点头道。 「不能妄下定论。」言雳走过来，「但是就像邢教授说的，你们今天先不要把贴纸撕下来。现在看来，这些贴纸应该不会造成对客人的危险性。所以你们继续营业，然后先多派几个保安巡逻，还是要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因为这个事情如果是合伙共犯，就一定会有后续。」 「好。」单清渊转向一边的陆馆长，「下午开馆吧。」 「知道了。」陆馆长点头。 一旁的邢焇还在观察绿度母脚下的那一枚贴纸。 「邢教授，有什么发现吗？」顾晴凑过去跟他一起看。 「你觉不觉得这贴纸的材料很特别，有点像是......」 顾晴凑过去，跟着「咦~」了一声。 「这感觉，怎么像是会融化？」顾晴皱着眉，「像包糖的糯米纸。」 正值中午，言雳和邢焇就留在嘉博的餐厅吃了个午饭。顾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四个人的位置挺好，非要加个椅子挤上他。 「邢教授真是年轻有为啊，今天这么点小事就请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高弦在邢焇对面坐好，殷勤地递上一杯鲜橙汁。 「他不喝橙汁。」一旁的言雳伸手把杯子拿走了，换了自己面前的那杯放过去，「他喝奶茶。」 「哦，两位的关系......挺好的吧，邢教授爱喝什么言队长也知道。」高弦看着言雳三两口就喝干了那杯鲜榨橙汁，嘴角抽了抽。 「他是我老婆。」 「言雳。」邢焇瞪他一眼。 众人：「......」 「哦哦哦~怪不得，怪不得。难怪看着特别般配。」顾晴把菜往桌子中间挤，「大家快吃，都是现炒的，容易凉。」 「那二位......」 高弦又要开口，单清渊拿起筷子，胳膊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高弦的手肘。 「闭嘴吧你！能不能别浪？」单清渊咬牙切齿。 对面的两位警官面色冷冷，吃饭也吃得特别端正。 「你多吃菜。饭给我。」 邢焇碗里的饭确实只动了一两口，言雳拿过来直接扣进自己碗里，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邢焇没管他，自顾自慢悠悠地夹菜。 顾晴看着两人，莫名有些羡慕。这种老夫老妻的自然熟络总是让人有种窝心的感觉，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样的一位爱人啊？ 「单总，我今天带走的这张贴纸会回去好好看一下，等有什么线索了我就通知你。今天，也谢谢你们请我们吃饭。」 「哪里哪里，邢教授别客气，都是应该的。这件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保险起见就还是麻烦警方了。」单清渊站起来，「二位这就要走了吗？不一起喝个咖啡？」 「不用了，谢谢。局里还有别的事，我们要先回去。」言雳伸手跟单清渊握了握，「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繫我。」 「好的，言队。」 ...... 办公室里，中央空调的闷热让人心生烦躁。单清渊捏了捏鼻樑，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 「你刚才是想干什么？调戏人家警察小哥哥？」单清渊靠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地揉着太阳穴。 高弦跟在他身后关了门，径直走到一旁的小吧檯边：「那小哥哥确实长得好看，怎么那么年轻就能当警察啊？还是教授！真的很有魅力。可惜啊~名草有主了。」 单清渊抬起头，看他熟练地操作手边的咖啡机。 第79页 「我看你还是把手上的戒指摘了吧，快憋不住了是吗？」 高弦低头一哂：「怎么？这么在意这个戒指？」 「哼~」单清渊没理他，舒服地躺在了沙发靠背上。 最近春季拍卖会临近，他手头上的工作很多，昨天晚上又在公司熬了一夜没回家，现在整个人都有种要宕机的感觉。 咖啡香从不远处飘过来，伴着那人的脚步声，慢慢移动到他身旁。 单清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怎么是拿铁？」 高弦在他身边坐下：「你太累了，喝点有能量的吧，加了糖的。」 单清渊犹豫了一下，伸手端起了杯子。 入口奶味香甜，但他多少有点不习惯，眉心拧了拧：「好甜。我还是喜欢美式。」 他最近没怎么好好打理自己，忙得皮肤都有些干燥，疲惫的额角上甚至冒出了一丝小皱纹。 「你不累吗？每天这么拼？」高弦看着他。 「累什么？这不就是生活吗？公司那么大，事情自然是多的。」单清渊小口小口的抿着咖啡，那么甜甜的一杯东西，被他喝得像吞中药一样。 高弦垂下眼，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你爸自由自在，你弟也自由自在，只有你，忙成狗似的。」 单清渊把咖啡放回桌上：「你不要挑拨我们家庭关系啊。」 「我哪有？」高弦无辜，「我只是......心疼你。」 单清渊去拿咖啡的手停在半空中。 「所以你昨晚也没回家？陪我？」单清渊转头面对他，「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就是工作狂而已。」 高弦拍拍他的腿：「你不是。」 「哼~」单清渊低头笑，「你又知道了？」 高弦没说话，放在他腿上的手却没有动。 单清渊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忍不住又抿了抿嘴唇：「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么甜的东西啊？」 「什么东西，不尝试一下，你是不会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的。」高弦话中有话。 单清渊半侧过头，眼神从他狡猾的眉眼间略过，这人还是这样，永远像个老狐狸似的。 「尝过了，不喜欢。」他把喝干净的杯底对着高弦，「你就......」 大腿上的手忽然动了，缓缓向上移的同时，那人也凑了过来。 「不，你没尝过。」老狐狸盯着他，眼睛里有露骨的试探。 「高弦。」单清渊面色清淡，一点也没有慌乱的迹象，「我两天没睡觉了，现在你怎么搞我我都不会有反应的，你不要浪费时间。」 「哦？」高弦笑起来，胸口小频震颤着，好像真的是忍不住，「单清渊，你真的是......好无趣。」 「嗯。」单清渊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掸开，「找你的小情人们玩去，我下班还要去接我弟。我很忙的，没心思跟你闹。」 「哎~~~」高弦坐了坐正，伸手去端他面前空了的咖啡杯。 「我再去给你做一杯吧。」 单清渊翘起二郎腿滑开手机：「要美式啊~」 第四十一章 兄弟 三月初，马路边的大树都掉光了叶子，隐隐蓄着力量等待春天的到来。j大是云中市最古老的大学之一，百年校庆刚过，古朴的校园中，处处还洋溢着欢欣鼓舞的气氛。 下午单清渊发消息说，大概要晚些才能来接他放学。于是，单清泽上完了专业课，还去隔壁的学院听了几堂文学类的选修课程，此刻才百无聊赖地站在校门口，看着下班尖峰时段车来车往的马路。 冬天还留了个尾巴，气温上不去，天色还不到6点就暗了下来。马路边的街灯齐齐亮起，忙碌了一天的都市打工人们，已经纷纷踏上了拥挤的回家路。不远的街角处，拐进来一辆白色宾利。单清泽从马路牙子上探出头来，对着不远处的车辆挥了挥手。白色宾利朝他驶过来，停下，驾驶座上的人走了下来。 「哥~」单清泽搓了搓冻僵的手心。 「等急了吧，下班高峰有点堵车。」单清渊穿着和他同款的白色羽绒服，起手锁了车门，「这里停一会儿没事吧？去买个蛋糕。」 「没事。」单清泽过来和他一起往马路对面走，「停一会儿交警不管，快去快回。」 「没办法，老单爱吃这家。」 这会儿买蛋糕的人已经不多了，两兄弟一到就买上了，回到车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单清渊扣好安全带，把车载音响关小声了些，轻踩油门，车滑了出去。 学校离家有点距离，单清泽今天又没骑车。单嘉可一早发消息招他们两个回家吃饭，于是单清渊就说顺路来接他。但哥哥工作很忙，单清泽其实不是很想麻烦他。 「云中这个天气真的是！都三月份了，还冷成这个样子。」单清渊张口抱怨。 单清泽把他的羽绒服放到后座，一转头，就看见了身边人大大的黑眼圈。 「哥~你昨晚又睡公司吗？」 「嗯，最近忙春季拍卖会的事情，工作有点多。」 单清泽没说话。 「怎么了？」单清渊转头看他一眼，就快速过了一个临三秒的绿灯，「有事？」 单清泽的目光停留在他紧抓方向盘的手上：「哥~对不起啊~」 「嗯？」单清渊有些意外，「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第80页 单清泽握着手中的专业书：「我是不是......不太懂事？」 前面红灯亮起，下班高峰的拥堵越来越严重。单清渊踩了剎车，索性转过身来面向身边的弟弟。 「你怎么了？」 「我觉得......」单清泽垂下眼，「我觉得你和爸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但我，好像一直在做任性的事情。」 「呵~」单清渊笑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想太多，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累。公司的事可以搞定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忙。你干嘛忽然想这些，不是早说了嘛，我和爸支持你的一切决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有顾虑。」 「但你和顾晴都在努力，我感觉你们都很认真的在过自己的人生。」 「哦~顾晴啊~」单清渊回正身体。 「诶~哥，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他，我就是说你们。」 「知道啦~」单清渊继续开车，但道路拥挤，车子依然只能缓缓向前移动，「不过说真的，你其实在文物方面很有天赋，一定程度上来说，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这行。」 「没有没有。」单清泽赶忙摇手，「总裁的位置你坐着。」 「哈哈哈哈~」单清渊一仰头，「谁说要把总裁的位置给你啊？你现在想篡位也晚了点啊皇弟。」 「哈哈哈哈~」单清泽也跟着笑起来，「我真没那个意思皇兄，我就是在想，我或许可以帮你分担一些。」 「哦？」单清渊慢慢熘着车，「现在吗？你那么多事，还要上学，有时间吗？」 单清泽坐正了身体，目视前方：「顾晴前两天跟我说了些话，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身处在这个位置上，其实不应该虚度我的青春。做兼职体验人生是好的，但体验过了就行了，没必要一直体验。我应该把时间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前方的车辆又亮起了剎车灯。单清渊停下车，目光温柔地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单清渊笑，「说明你有在认真思考你的人生。在你这个年纪，很不容易。那你是准备......来公司帮忙？」 「嗯......」单清泽看了看手边的课本，「学习这方面应该没问题，我能跟得上。其他的兼职我都不做了。公司那边的工作，我想先参与一些杂项。等到两年后我毕业了，再正式来公司帮你，你觉得怎么样？」 单清渊微笑颔首，欣慰道：「可以可以，小泽你长大了。」 「放心吧哥~皇位是你的。我就做你的小跟班。」 「说什么呢？真是~」单清渊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这破总裁的位置你要就立刻拿去，我就想像老单一样，早点退休，每天躺着刷手机。不过说真的，顾晴这小子，还真可以，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回来啦~~~蛋糕买了没？」欧式的别墅大门前，站着另一个白色羽绒服。 「买啦~」单清渊拎着蛋糕下了车，「真是的，就想着吃。当心糖尿病啊！」 「诶~你这个臭小子！」单嘉可上去就要抽人。 单清泽一把拉住。 「爸~别打哥的头，他一晚上没睡觉了，当心打猝死了。」 「诶？你这个臭小子！」父子俩一起回头扇他。 单清泽一本正经「嘿嘿~」两声，矮了个身躲了过去。 老管家站在门口看戏，乐呵呵地去给他们开门：「饭菜都准备好了，两位少爷换换衣服下来吃吧。」 「听说最近博物馆出了点事？」饭桌上，单嘉可一定要先把蛋糕吃了。单清渊由着他，单清泽也没意见。 「是，出现了神秘贴纸。」 「我听顾晴说了。」 「嗯。」单清渊点点头，「警方请了一位专家过来看过了，说这事可大可小，所以还是带了一张回去查查。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那个贴纸，顾晴拍了照片给我看。」单清泽盛了一碗汤，「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 「说说看。」单清渊道。 「我看了现场的照片，尤其是书画馆的那一张。你们有没有留意到，那个反光的角度正好打在书画卷面上。」 「你这么说......好像也是。基本上每一张贴纸的反光路线都是直接打在展品上面的。」 「嗯。」单清泽放下筷子，「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些贴纸上有特殊的物质，通过光线照射会产生有害光，然后......」 「慢慢的损毁文物。」单清渊也停下了手，「不好。」 「嗡嗡嗡~」手边的手机跳起来。 单清渊看了一眼屏幕，快速地抓了起来。 「餵？邢教授。」 「单总你好，我是邢焇。」对面的声音响起来。 单清渊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快速按了免提。 「邢教授，是有什么发现吗？」 「嗯。」邢焇的声音像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我在带回来的那张贴纸上检测到一种物质，这种物质藉助眼睛的形状和贴纸上的凹面效果，会产生聚光的作用。文物对光的敏感性你们应该都知道。所以这张贴纸产生的有害物质聚光长时间照射在展品上，可能会对展品产生伤害。」 「我知道了，邢教授。」单清渊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单清泽，「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展柜上的贴纸你们可以都撕掉了。警方这边你们可以报案立案，但现在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们暂时只能帮你们保留这次事件的记录，但不能做什么。你们自己也可以留心观察下，是不是有竞争对手来你们博物馆捣乱。如果还有下次，你们可以再找我们。」 第81页 「好的邢教授，谢谢你的帮助，我们知道了。」单清渊挂下电话，面色有点难看。 「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啊？」 「王胜那边吧。」单嘉可继续吃蛋糕，「把博物馆开在我们对面不说，不是一直在找媒体抹黑我们，说我们展品是假的么。」 「他们展品才是假的。」单清渊摇摇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还找人来做这么无意义的坏事。」 「不过话说回来，管内监控是该好好调整一下了。」单清泽说，「我上次去的时候，感觉好几个角落都是有死角的。保安也要加强，可能要多招聘几个人。」 「哎~~~」单清渊嘆了口气，「私人博物馆不好做啊~老单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单嘉可把蛋糕盘子推去一边，「要不把那些东西都搬到我安城的老宅子放着吧。别开啥博物馆了。」 单清渊黑着脸：「老单，你怎么这么随意啊？」 「呵~」单清泽一边吃一边笑，「算了，咱俩搞吧，让爸自己玩儿去。」 「没事，王胜那边闹不出花来，只会搞这些小把戏，浪费警力。他是想把我们文物辐射出色差来然后斥责我们展出赝品吗？先不说他那些破贴纸有没有用，就光是做这些事，就知道他有多傻。」单嘉可笑笑，「心术不正的人，做不了大事的，放心吧。」 「嗡嗡嗡~」手机又响了。 「顾晴。」单清渊看了眼屏幕。 「餵~」电话接通，顾晴的声音传出来，「单总。」 「嗯，你说。」 「保安主任那边白天把前段日子的监控都翻了一遍，发现一对男女有点可疑，这两人总是在我们夜场人不多的时候才来，然后在馆里也不参观，就神秘兮兮地到处游荡。但有些地方拍不到他们，就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然后刚才，这两个人又来了。我们保安主任就去馆里找他们，刚刚准备叫住他们，这两人就跑了。现在怎么办？要报警抓人吗？」 单清渊看了一眼对面的老爸。 老爸摆摆手。 「不抓了。这件事已经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顾晴你现在到博物馆去一趟，和那边同事一起全面把馆里检查一遍，有贴纸的地方全部撕下来。记得戴手套，然后把展柜玻璃擦干净就行。知道了吗？」 「好的，单总，知道了。」 挂下电话，大家都嘆了一口气。 单嘉可做事一向比较佛系，这件事没有什么重大影响，而且也发现得及时，展品也没有什么损坏，依董事长的个性肯定也就是算了。 单清渊放下手机：「王胜这傢伙，别给我遇见他还有下次！」 吃完饭，单清渊回了房间看资料，单清泽和单嘉可一人一边坐在沙发上，一个在刷手机，一个在学习。 「不过你还别说，这个王胜还真的挺喜欢在网上炒作自己的。」单嘉可开了个微博网页给一边的儿子看，「一天到晚发这些有的没的，这是啥？搞个人网红效应带动整个公司业绩吗？」单嘉可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这人拍的照片都跟被人拿切糕砸了似的，要是放农村里连狗都不闻他，但是爱蹦跶也是能有点宣传效应吧。」 单清泽划重点的手停了一下。嘉博因为生意很多，在公关宣传方面也确实只是走传统路线，这些社交媒体的帐号基本上也属于关停状态，一直没有人接手。 「咦？」身边歪着的董事长忽然坐了起来，「咋回事？你哥怎么又上热搜了？」 楼上的房门扇了一下，单清渊从房里走出来，手中捏着电话，脸上写满无奈：「老单，你看见了是吗？」 第四十二章 新晋网红的热搜第一 「嘉博太子爷开宾利穿情侣装接男大学生放学 —— 疑似包养小鲜肉」 「艹！」单嘉可把手机拿远了些，「怎么把我儿子拍这么丑？！这狗仔到底专不专业啊！」 单清泽看着屏幕上那几张模煳的照片，皱起了眉头。 手机上闪出个微信提醒。 晴天娃娃：看微博！ 他起手敲回去。 清泽：看到了，别担心，我来解决。 「爸~这事我来解决。」说完，他就起身上了楼。 单清渊正在楼上打电话。 「嗯，找人把热搜撤了。」 「不用撤。」单清泽拉住他哥的手，「这事交给我吧。」 「哦？你怎么解决？」单清渊面露疑惑。 单清泽弯腰搂住单清渊的肩膀，把手机调成了自拍模式。 「来~哥~笑一个~」 ...... 顾晴昨天晚上忙到十一点多才回家，馆内的不良贴纸已经全部清理掉了。他还收到了邢教授发来的检验报告，他按照上面标註的注意事项也把相应的展柜清理干净了。虽然很累，但干完这一大堆事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顾晴觉得挺好。 今天周六，难得睡了个自然醒的觉，顾晴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看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热搜后续。 才一点开，就看见热搜第一已经红彤彤的挂上了另外一个大标题：嘉博兄弟绝美颜值！ 「嗯？」顾晴浑浑噩噩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赶紧点开了标题。连结全部指向了一个新开的微博帐号。 「嘉博清泽。」顾晴点进去。 一张双人合照占了整个手机屏幕。 第82页 图片配文：这是我哥，他才是小鲜肉。 图中，单清泽搂着单清渊肩膀，两人笑得都很灿烂。 「啊~~~」顾晴眼睛冒着光，「真的是绝美颜值啊！」 另一个微博帐号「嘉博清渊」关注了他，并转发了这个帖子，嘉博的官方号也关注并点赞了这两条。 底下的评论早就炸了，几万条铺天盖地的已经满满好多页了。 「天吶~我一直以为单清渊是独子，居然还有个弟弟！」 「握草~谁来救救我，这么好看的两张脸是怎么生在同一个屋檐下的？！」 「哥哥是霸道总裁！弟弟是温柔小狗！天吶~但是我都爱！」 「哥哥~我要做你的弟媳妇！」 顾晴瘪了瘪嘴，伸手回復了这一条：「想得美，单清泽是我的！」 他的微博和微信是同名，都是一个晴天娃娃的头像。他刚刚按了一个关注，就看见自己的评论被点了个贊。 「单清泽点赞了！单清泽点赞了！」底下的评论层出不穷的冒了出来。 他的回覆立刻被顶到了置顶位置。 「我的妈呀！」顾晴吓死了。他以为人海茫茫他随便回復一句不会被发现的，怎么速度能这么快呢？！ 可是现在删了也太可疑了。 单清泽不会知道是他吧？！虽然头像一样，但只要他不承认！ 「嗡~」手机屏幕上出现个微信提醒。 清泽：是你吗？ 晴天娃娃：不是。 清泽：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晴天娃娃：不知道。 清泽：那你不是什么？ 晴天娃娃：...... 清泽：哈哈。 顾晴后悔莫及。但想了想，他还是拿起了手机。 晴天娃娃：你怎么忽然开微博了？ 清泽：你觉得我帅吗？ 晴天娃娃：啊？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你......帅的呀。 清泽：嗯，所以从今天起，我觉得我可以靠脸吃饭。 晴天娃娃：...... 顾晴关了微信，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餵~」对面很快接起来。 「怎么了这是？」顾晴问。 单清泽那边很安静，应该也还在床上躺着。 「我就是忽然觉得，我应该帮老单和我哥做点事。」单清泽的声音很干净，听起来像是雨声打在屋檐的清新，「我小时候经歷过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我哥和我爸把我保护得很好。但是我长大了，总不能一直在他们的羽翼下生活。我也应该帮嘉博做点事，我也应该堂堂正正地站在公众面前，帮我哥和我爸挡一些风雨。但就现在我的能力而言，也许只能在一些小事上帮助他们，但起码我要先走出来，走到大众的视线中来，不能让他们总是盯着我哥。」 顾晴动了动唇角，忽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得先简略：「单清泽，你真棒！我为你骄傲！」 「好~」单清泽笑，「那以后在公司说不定也能见面。」 「好！」 「小泽吃饭~」房门外传来单清渊的声音，「起床了吗？」 「起了哥~我马上就来。」单清泽套上家居服，快速下了楼。 「你这张自拍拍的真不错，原图传我，我做桌面。」单嘉可已经坐在桌前，一只手上捏着油条，一只手还在不停地刷微博。 「这下小泽可要红了。」单清渊在他身边坐下。 「挺好的，走出昨日，挑战今天，迈向未来！」 「爸~~~」单清泽抓了抓脑袋，「我这么做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你看看那些个富二代，有哪些有你们两个长得好看的？一天到晚个顶个的喜欢蹦跶，你们出来给他们洗洗眼睛，也算是造福社会了。再说了，不是网络时代么。你们就是嘉博最好的招牌，还请什么小明星代言啊！」 单清渊一边吃一边笑，一边还给董事长竖了个大拇指：「老单，不愧是你！」 「春季拍卖会就快到了吗？」吃完饭，两兄弟坐在窗前喝咖啡。 「是的，延迟了一些，定在四月的第一个周末，你......想来吗？」单清渊问。 「我能做点什么？我周末都有空，学期中的话学校也不会很忙。」 「嗯......」单清渊摸摸下巴，思索了一阵，「这次的拍卖会海外场定在了京都，因为场地比较陌生，我可能要亲自过去一趟。本来国内这边我想交给高弦的，但是你愿意帮忙的话，我觉得这倒是一个好机会让公司里的人认识你。」 单清泽捕捉他话中的意思：「你是想让我直接负责国内这边？」 「你可以吗？」单清渊认真道，「其实我知道你对公司的这些流程是了解的，而且各部门其实都会有自己的负责人。你在现场，不过是起到总监督的作用。」 「嗯。」单清泽点点头，「我觉得我可以。」 单清渊很满意：「行，那就这么定了。顾晴留给你。」 ...... 四月初的日本，樱花开始沿途绽放。飞驰的列车上，单清渊靠着玻璃窗望向远处的屋舍桥樑。高弦坐在他身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没想到你会带我来日本。」 对方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看上去有些困了。 航班下午到关西，出机场又换了jr线。虽然依旧是忙碌的一天，但窗外的景色却没有让人感到单调，反而有一种避世的美。 第83页 「我们两个这样抛下大部队自己走，像不像是私奔？」高弦凑到他耳边，话语中的轻佻打扰了疲倦的人。 单清渊闭上眼睛不想理他，心里只想着今晚到了还要马上去勘察场馆，明天一早展厅就要打开，任务还是很艰巨的。 「啊~~~」 一个多小时的行程，到京都站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高弦站在出站口的台阶上伸了个懒腰，筋骨舒展开了，整个人也有精神了。 日本方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开车来接了，这次的场馆在一座风景优美的山上，也是单嘉可去年来考察后亲自定下的地方。 京都不大，商务车开出城区，绕过一段还算和缓的山路，就停在了一间红色屋顶的古典建筑前。 「二位，展厅就在里面，销售部的李经理已经来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高弦跟在单清渊身边。 日本在文物保护方面一向秉承严谨的态度，对中国古董的喜爱程度也非常高。因为本次拍卖会的委託人大多也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亚洲古董收藏家，所以这次嘉博特别把海外场的地点定在了这个美丽的古都。 场馆的设计和布置先前两人都看过影像资料了，今天只是来实际考察一下明天一早的开展准备。一路看下来，先到的工作人员和日本方面合作得挺好，连门口的花篮都精心挑选了日本当地的季节性花材，显得十分的用心。 「挺好的。」高弦点点头，「你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明天可以准时开展。」单清渊道。 「好的单总。」销售部的李倩把人员清单递给单清渊，「我们这边人员也到位了。单总您放心。」 「ok。」单清渊拍了一下高弦的后背，「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展厅场馆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所以商务车已经先把他们的行李送了过去。来接他们的那位日本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陪着他们慢慢走回去，一直把他们送到一处僻静的庭院前。 「这里是董事长嘱咐专门为二位准备的住所。」日方的工作人员指引道，「贵公司的其他同事将会住在对面那栋小楼里。」 「好的。谢谢你。」这会儿，单清渊是真的有些累了。 工作人员给两人鞠了个躬，就转身上了车。 独门独院的日式庭院，清幽静谧。高弦站在院中的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抬头闭上了眼睛。 「啊~~~太舒服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单清渊也不慌着进屋，而是直接在他身边的木台上坐了下来。 「老单几年前就看中这房子了，想跟主人买，主人暂时还不想卖，但说可以先租给他。我们运气挺好，比老单还先一步住上。」 这日式小屋看上去不大，连着院子的房间只有一个，木色的日式拉门敞开着，房间里的榻榻米地铺已经铺好了。 高弦往房里看了一眼，眉梢挑开一抹意味深长。他笑着望向身边的人：「咱们今晚睡一张床？」 第四十三章 四月樱花（一） 当然不可能睡一间房。 高弦确实是想多了。 这套日式老宅有三个房间，但只有一个是面对着樱花庭院。单清渊让他住这一间，但他还是选了东面的那一间。 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太阳开始升起来，照在窗外一棵巨大的日本红枫上。枫树叶簌簌地摇动，像是应和着山间的鸟鸣。 门口已经有了响动，高弦起身，推开老式的木拉门。厨房里站着一个身影，白色的日式浴袍随意穿着，刚洗完的髮丝还滴着水珠。单清渊个子不矮，人也清瘦，浴袍下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腿，脚跟还泛着热水浸过后的淡淡红色。 「一大早的你就泡温泉吗？」 后院中有一小潭温泉，他昨晚就看到了。 单清渊微侧过头，手里拿着一杯新做的咖啡：「哦，泡了十分钟而已。你也起这么早吗？」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高弦睡得浑身热，此刻也懒得穿衣服，就光着脚往厨房走去。 单清渊站在料理台前的身子被轻轻撞了一下，腰上一双温热的手臂环上来。 「高弦！」他手上还拿着面包黄油，分不出手来解决他。 「嗯。」高弦把下巴搁在对方颈窝里，闭着眼睛叫了一声，「清渊哥哥~」 单清渊愣了一下，随即板下脸来：「有病啊？一大早的发什么骚？」 单清渊比高弦大一岁，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是班里年龄最大的。高弦这个人一直高调爱玩，在同学间也像老大一样一招手就会有一帮人扑上来跟在他身后。只有单清渊，虽然和他关系还不错，但是一般都不参与他的这些聚会玩乐。那时候班里就有人怂恿高弦，说单清渊这个人很无趣，能把他拉进他们的圈子的话就算高弦厉害。 高弦知道单清渊的个性，板正得有点过分，所以高弦没有去拉他，但确实是开始围着他转了。不知道哪天开始，他就经常拉着单清渊叫他哥哥。单清渊果然对这招是受用的，只要他一开口叫，一般什么要求都会变得容易些。 但又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高弦又不叫了。 单清渊觉得，可能是自己真的太没劲，高弦也玩够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两人就没有什么太多的亲近了。 「哪有~」 第84页 身后人的声音有些慵懒，像清晨刚伸过懒腰的猫。 「我就是觉得，这种只有我们两人的日子，好幸福啊~」 单清渊拿手他：「快去洗澡，等下就要出门。别磨蹭。」 高弦轻轻嘆了口气，松开他温热的身体：「你自己一大早泡温泉也不叫我，现在又催我去洗澡。你可真没劲。」 「我怎么......诶，你怎么不穿衣服啊！你这人......」单清渊慌忙避开视线，把黄油用力地抹在面包上，「真是节操都让狗吃了！」 高弦嗤笑一声摇摇头，随手抓了一条浴室门口的毛巾甩上肩膀，挑衅的声音飘出来：「怎么？身材好得让你心动了吗？」 简单吃过早饭，两人就出门了。清晨的山间还瀰漫着露水的清新，浅浅的白雾中，对面山头隐隐显出一座唐式楼阁。 「那座是云水寺，你知道吧？」 「嗯，听说求籤很灵验。」单清渊也在远望。 「是，尤其是求姻缘。」高弦看着他林间绿意中干净的脸颊。 「哦。」单清渊收回目光，「拍卖会结束后你要是想去可以去。」 「一起啊~」 身侧的手被碰了一下，单清渊不经意地闪开，起手整了整领带。 「到时候再说吧。」 礼花，剪彩，总裁讲话，嘉博春季拍卖会正式开幕。会场一下子来了很多人，单清渊和高弦忙着跟新老客户打招唿，连午饭都只简单的吃了几口，就一直忙到下午。 拍卖流程下午三点开始，两人坐在最后一排，总算是松了口气。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其他各部门的同事，他们的社交任务已经完成了。 「诶，看见旁边那个服务生没？」高弦用胳膊碰了一下身边的人，「那孩子叫小光，我刚才和李总讲话的时候他给我送了两杯香槟。长得不错吧？」 单清渊朝他目光停留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日本男生干干净净，头髮有点黄，看上去顶多刚满20岁。单清渊把目光收回来。 「你想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工作人员。」 高弦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明天晚上的庆功晚宴他来不来？」 单清渊沉着脸，忽然转身抓起他的左手。 「诶？」高弦还没反应过来，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被撸了下来。 单清渊把戒指揣进了自己口袋，下巴轻轻一扬，冲着那个小光的方向：「上。」 高弦清了清嗓子，收了一脸的蠢蠢欲动，继续目视前方坐好。 「先生，这里不可以直播，请您把手机收起来。」 前两排的座位上，一个警卫正在和一个手拿自拍杆的男人说话。 单清渊垂眼看着，语气冷下来：「就知道这人要搞事情。」 他们其实一早就看见王胜了，胜誉集团不管怎样都算是行内人，他们出于礼貌也会邀请一下。没想到这个王总真是一把年纪了还花样百出，在拍卖会现场开直播？真是岂有此理！ 「我是你们邀请的客人，我直播间人数已经十几万了，你现在让我关掉？」 王胜声音大起来，前排不少客人都转过头来看他。 「先生，这是不允许的。」警卫严肃道。 「我去看看。」单清渊站起身。 「嗯。」高弦也跟着走了过去。 「呦~单总来了！」王胜见他过来，不仅没有收敛，相反还举起手中的镜头对着他的脸。 高弦快速伸手把他的手机按下来，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你没有任何拍摄许可在这里直播，有嫌疑暴露我们每一位客人的身份和违反今日拍卖的保密条例。小江，」单清渊转头对身边的警卫说，「报警。」 「等一下！」王胜站起来，「单清渊，你不要太过分！我好歹是长辈。」 「哼~」单清渊嘲讽的一笑，「这位长辈，你上次找人到我们博物馆乱贴危险物品，我们还没有追究责任，你现在跟我在这里谈什么尊老爱幼？给你一分钟，滚出去。不然明天你就上各大媒体的头条。」 王胜瞪着他：「他妈的！有你的！」说完就转身被警卫送了出去。 前方的客人这才都转过头去。 高弦拍了拍单清渊：「走吧。」 拍卖会还在进行，两人出来站在花园中休息。 「有烟吗？」单清渊手插在口袋里。 「有。你要抽？」单清渊平常不抽菸，高弦知道。 「嗯。给我一根。」 高弦掏出来放他手里。 单清渊抽出一根，点燃了，又把剩下的还回去。 高弦也拿了一根出来。 「你倒是挺狠的，一点不给他留面子。我估着要是今天老单在这儿，估计也不会就这么把人轰出去吧。」高弦吸了一口烟，看着前方潺潺流动的瀑布小景。 「那你可太不了解老单了。」单清渊笑，「老单要是在这儿，会把他的手机抢过来直接对着他拍，跟他的粉丝说『看你们关注的人就是这逼样儿』。」 「哈哈哈哈哈~」高弦笑得肩膀都在抖，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人「诶不是，你说脏话的时候很有魅力，你自己知道吗？」 单清渊没接他的话：「就是我爸跟我说的，有些无耻的人，就要用无耻的态度对待，因为这就是符合他们气质的东西。」 「真有你的单清渊！」高弦感觉一天的疲惫都好了，「别人说你是霸道总裁，原来私底下你还真的是！」 第85页 单清渊被烟燻得眯起了眼睛：「这是我的公司，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牛逼！」高弦对他竖起个大拇指。 「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单清渊低头看了看指间的烟，「我很恶劣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诶你这什么烟啊？难抽死了！还给你！」 单清渊把手里的半截烟塞回高弦手上，「不想上班了，回家泡温泉！」 两天的拍卖会顺利的落幕了。庆功晚宴定在了会场旁的宴会厅举行。 高弦知道这种场合一定避免不了喝酒，于是下午吃了东西才过来的。单清渊忙了一天，高弦没见他吃什么东西，但是这人平常也这样，对于自己的身体好像永远不是很在乎。然而这个工作狂却又从来不承认。 前一天那个叫小光的服务生果然来了，穿着黑色的服务生西装看上去不显老成，反而有种青涩的诱惑。 高弦在他收紧的腰身上瞟了一眼，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高经理。」那少年走过来，手里的银色托盘送到他面前，「还要香槟吗？您的喝完了。」 高弦对他笑笑，目光没从他的脸上移开，起手随便拿了一杯：「哪里学的中文？」 小光微晗着首：「我是中日混血。」 「哦。」高弦快速扫了一遍他尖尖的十指，没有戒指。 「你是单身？」 小光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秒，又有些害羞地快速垂下头：「是。」 「单总，今天遇到你可真是高兴啊！来来来~一杯怎么够，起码要三杯才尽兴嘛。」 「陈总，我......」 「诶~陈总，好久不见啊！单总今天累了，我帮他喝这两杯吧。」高弦走过去挡在单清渊面前，「不然我喝三杯也行，您就别灌他了。」 「哎呦~老同学来帮忙了啊！行啊~那你喝吧。大家都是朋友，一样开心，一样开心！」 「高弦......」单清渊拉了一下高弦的袖口。 「我没事。」高弦拍拍他的手，「你去那边吃点东西吧。」 单清渊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转身去了自助餐檯前。 第四十四章 四月樱花（二） 他今天确实多喝了几杯，加上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胃里空空的，脑子也有些晕。 高弦平常酒量很好，所以他倒是不担心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他会被灌酒。来参加拍卖的多半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中的一些难免有些老练圆滑，但还不至于会灌人酒这么过分。所以高弦支开他他也没说什么。高弦比他老狐狸，这些老傢伙们他能搞得定。 单清渊揉了揉胃，转身准备拿点东西吃。身边一个男服务生靠过来，递给他一个温热过的餐盘。 「谢谢。」单清渊笑道。一抬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昨天高弦看上的那个小光。 「单总，您还需要什么吗？」小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还以为这位年轻的总裁还有什么需要。 单清渊别开目光：「哦，没有了，你去忙吧。」 「好的，单总。」 小光转身走了。单清渊站在原地。这少年样貌清秀，身材高挑，一看就很有活力。青春就像刻在骨子里的诱惑。单清泽盯着小光的背影，一时间像走神了似的。 这确实是高弦喜欢的类型。 高弦和陈总喝完酒，又和身边的几位客人寒暄了几句，一转身，就看见小光站在不远处看他。 他走过去，嘴角老练的笑容勾起来，才准备开口，余光就瞥见自助餐檯的白色桌布前站着一个孤单的身影。 那个身影也正在注视着他。 「高经理，我......」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高弦伸手拍拍他，转身往餐桌那边走去。 单清渊似乎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对着一盘各式各样的点心没有理睬他的到来。 「清渊。」高弦走到他身边，把手中的橙汁递给他，「好点了吗？刚才不舒服是吗？」 单清渊没接他手里的饮料，侧身去拿了一杯可乐：「你过来干什么？你的小可爱呢？」 高弦脸色有些尴尬，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你胃不舒服，别喝碳酸饮料。」 「我没有不舒服。」单清渊抬眼和他对视。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奇妙起来。 高弦没说话，手却没有放开来。 单清渊也没有挣扎，就这么任他抓着，但友善地又提醒了他一句：「你在干什么？你的小可爱还在那边看着呢？你跑过来抓另外一个男人的手，你今晚的艷遇可要泡汤了。」 高弦顺着他的话回头张望了一眼，那边的男孩确实正在看着他俩，眼中有些疑惑，甚至还带着一丝失落。 「快去吧，这男生不错，长得漂亮，人也乖，说不定可以长期发展看看。」 「清渊，你是不是喝醉了？」高弦认真道。 「哼~」单清渊低头一哂，「哪有那么容易醉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各位尊贵的嘉宾，今天我们嘉博的庆功晚宴就到此结束了。感谢大家今天的参与。希望我们有缘能在今年的秋季拍卖会上再次聚首。」 台上的司仪放下话筒，宾客们纷纷互相招唿着出了宴会厅的门。 单清渊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身影果然依依不捨地还在往这边张望。 第86页 高弦看见他的眼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单清渊沉默着放下手中的餐盘，转身去找自己的外套。外面好像下起了小雨，李经理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坐车回去。他摇摇头，说自己想走一走。 「哦，好的单总，那您早点回去。山中晚上还是挺凉的。」李经理跟他打了个招唿，就带着一些同事先离开了。 单清渊一个人往门外走，敞开的大门口透进阵阵的凉意。这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酒店，他刚才忘了告诉高弦。那小子自己应该查得到吧。 只是...... 单清渊把手揣进兜里，一个小小的，凉冰冰的东西碰到了他的指尖。 他掏出来一看，是昨天他从高弦手上撸下来的戒指。 「切~」他自嘲的一笑，又塞回去，自行径直出了门。 晚上的山间小路真的有点冷，单清渊拢了拢外套，轻轻打了个寒颤。细雨丝丝点点地飘下来，夹杂着粉色的樱花瓣，零零星星地落在他头上。 山对面的云水寺亮起了灯光，他停下脚步，站在山头眺望。 求姻缘很灵吗？高弦肯定会去吧！ 那他自己呢？ 单清渊低头搓了搓冻僵的手。 他似乎......没有资格。 「餵~」寂静的山路上，身后有人叫他。 单清渊嘆了口气，转身看着来人，面色疲惫：「你回来干什么？你的小情人呢？」 高弦远远望着他，不说话。 「哦，忘了订酒店是吗？」单清渊掏出手机，「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现在应该还......」 对面的脚步声响起，快速地向他逼近。单清渊还没来得及抬头，身体就被用力地抱住了。 「你干嘛不等我？」抱着他的人使了很大的力气，隔着厚厚的衣服他都觉得快窒息了。 「我不是让你等我的吗？！」那人大声吼了一句。 「我......」单清渊动弹不得，身子本来就冻僵了，现在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单清渊，我在你的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单清渊有点无力，偏偏他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没打算跟他睡觉！我就是......」高弦顿住话头，「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我错了单清渊。」 「哎~~~~」单清渊拍拍他的后背，语气很清淡，「你放开我，勒着难受。」 高弦不动，双臂箍紧着，仿佛生怕他再自己跑了。 单清渊无奈，只得垂下双手：「这是你的生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我说真的，对面的酒店还可以订的，你赶紧回去找他，说不定.....唔！......」 身体被释放的压力才不到一瞬间，脸颊就被捧了起来。高弦吻上他的的时候他甚至腿一软差点晕厥过去。 果然晚饭还是吃得不够，酒又喝得太多，单清渊脑子里闪过今晚宴会桌上那些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杯。 「唔！唔！」他不满地用力推了一下对方，但脚底一滑，身后就有石子滚下山路的声音。 单清渊不敢动了。 那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箍住了他，从贴着他的后背，到按住他的后脖颈，再到掌握脆弱的脑后，使力压向了那仿佛能吞没他的触感。 温热，柔软，又带着赌气似的霸道，单清渊睁圆了眼睛，看着对方的睫毛不停地在眼前颤动，仿佛他也在挣扎。 「唔！！！」 疼！！！ 嘴唇是不是破了？！ 这人不是老手吗？为什么吻技这么拙劣？！为什么还咬人啊？！ 单清渊受不了了，在对方的拉扯下终于还是后退了一步。两人的身子均是一个踉跄，高弦快速地抱住了单清渊的腰。 身后的碎石子纷纷落下了山路，单清渊惊恐未定，一把扯住高弦的领带。 「你是想杀了我吗？混蛋！」 高弦盯着他，不作声，眼睛里充满了意犹未尽的渴望，胸口起伏得厉害，领带也被他拽歪了。 单清渊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无声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扯掉，转身踩上了早已偏离的山路。 他闷声不响地往前走，过了良久，身后才响起了那人的脚步声。 两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前一后地走回了日式小院。 要说单清渊工作狂不懂得享受，高弦觉得也不是。至少除了成年人那点事之外，其他的他能享受的都享受了。单清渊有钱，闲不一定时时有，但是想有的时候也一定没人可以拦着他。他还自律，健身，不断学习，有自己的爱好，虽然工作忙起来的话会没什么时间，但真的就是除了谈恋爱之外没有什么他不愿意去尝试的。 就像现在，说了喝酒不能泡温泉，这人还是一定要泡。所以高弦只能在池子边上坐着，像个泳池救生员一样地盯着池子里唯一的客人。 「老单挺好的，还给我留了这么好的红酒。」他坐在池子边的木台上，一个人自斟自饮。 单清渊用毛巾盖着脸，随意地「嗯」了一声。 高弦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满以为自己刚才的冲动会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没想到单清渊倒没有反应得太激烈。甚至从回到住所到现在，这人都一句没提刚才的事。 第87页 这样的结果，是好还是坏，高弦心里没底。 可能真的是因为两人太熟了，所以单清渊觉得酒精上头亲一下，就和一个简单礼貌的hello kiss差不多？ 高弦盯着池子里的人，起杯又喝了一口红酒。 「餵~不要泡太久了，差不多得了。」他提醒池子里就快睡着的这位客人。 单清渊的胸口起伏了两下，伸手摘下了脸上的毛巾。 「你好吵。」他蹙眉抱怨。 高弦的目光从他沾着水珠和樱花瓣的身体上略过，停留在他围在腰间的毛巾上：「谁在自己家里泡温泉还要包着毛巾啊？干嘛？怕我看啊？」 单清渊把头仰起来，慵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起身，朝他这边划过来。 他攀上他身边的木台，半趴着身体：「怎么？你想看啊？看了不会自卑吗？」 「噗~」高弦差点把酒喷出来，啼笑皆非地睨着他，「你这是......在挑衅我？想比？」 单清渊伸手把他手中的酒杯拿过来，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仰头喝了一口：「嗯。」 高弦愣住了。 这人是......刚才的酒劲儿上来了？ 第四十五章 四月樱花（三） 「嗤~」高弦嗤笑一声，转头望向茫茫的夜空，伸手对身边的人摆了一下，「骚不过你。」 身边的人半晌没有动静。 高弦安静了一会儿，转头看他，发现他已经默默地把他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 高弦啼笑皆非地蹙起眉头：「你今天怎么了？你不是从来不跟我喝酒的吗？」 单清渊不说话，一个人捧着个空杯子吧唧嘴，半晌才递给他：「好酒！再来一杯！」 「呵~」看来是真的醉了。 「上来。不能泡了。」高弦沖他伸出手。 单清渊不理他，把杯子摆在一边，自顾自开始撑着木台往上爬。 这温泉池其实不深，但是这木台架得颇高，一般上来都会走另一边的斜坡。但是单清渊似乎不愿意，一个劲儿地在那蹬着腿想往上爬。 「哎~~醉鬼。」高弦抱怨一声，把脚从台子下面收回来就伸手去拉他。 单清渊看他一眼，把双手都递给了他。 喝醉的人是很重的，高弦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他从池子里拖上来。 一蹬一踏间，单清渊腰上的毛巾开了。 「呦~」高弦幸灾乐祸地就往下看。 单清渊一把抓住掖了掖紧：「看什么看！流氓！」 「嘿~」高弦撑着木台，嘴角上扬，「这不没醉嘛~我的清渊哥哥~」 走进房里的人脚步一顿。 高弦从院子里站起身来，拎着酒瓶子也进了屋。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的响着，高弦回了自己房间，想了想，又起身去了那一间面对庭院的房间。 这座日式小屋里没有清洁阿姨，所以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做。单清渊没有整理被子的习惯，所以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瞟了一眼，那地上的被褥早就乱七八糟了。 高弦走进房间，慢慢开始帮他把床褥和被子重新铺好。 浴室里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单清渊穿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高弦正在给他换新的枕套。 单清渊没说话，慢慢走到榻榻米的另一边，坐下，然后就安安静静地抱着腿，老老实实地看他整理。 高弦被他看笑了，放下手里的枕头也看着他。 单清渊的样子很可爱，或者说，是前所未有的可爱，像个大号的幼儿园小朋友。他穿着白色的泡泡纱浴袍，头髮还有点湿，脸上因为热气薰染而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也因为酒意而懵懵懂懂。 高弦想起他平常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霸总模样，心想这傢伙原来是只披着狼皮的羊啊~看起来真是挺好吃的。 做完幼儿园阿姨的活儿，高弦也有点困了。他站起来跟地上的人挥了挥手：「睡吧，明天见。」 转身的脚步才跨出一步，就被那人揪住了衣角。 单清渊抬头看他，眼里莫名有一丝可怜巴巴。 「那瓶酒喝完了吗？」可怜巴巴的人可怜巴巴的问。 「嗯？」高弦鄙夷地瞧着他，「你要喝？」 单清渊拽着他不放：「......陪你喝。」 衣角上的手拽得很紧，高弦曲身拉下那只手，握在掌心里，慢慢在他面前坐下。 「你今晚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单清渊的目光蒙着一层他看不懂的东西：「你不是总让我陪你喝酒吗？我今天陪你喝啊~」 「呵~」温和的嘴角勾起，高弦拍拍他的手背，「刚刚在后院不是已经陪过了嘛。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回去。」 说完，他拉开身边刚刚铺好的被子，想把人塞进去。 「你......」单清渊拉住他的手，没动。 「嗯？」高弦不明所以，但是这样的单清渊和白天太不一样了，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柔软起来。 「我......」 「你呀我呀的什么啊？有话就说啊？」高弦笑了。 单清渊没答话，只是慢慢伸手拉住了他浴袍的系带。 他醉意懵懂的脸上还有几丝神志不清，高弦抓住他的手，嘴角的笑意扬起来：「干嘛？你不会真要和我比大小吧？」 单清渊抬头看着他，那目光看得高弦心口一颤。 第88页 「你要跟我睡吗？」单清渊问他。 高弦挣动的手停了下来，他觉得对方的意思，应该只是单纯的留他一起在这间房里过夜。但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单清渊很快道。 「我什么意思？」高弦觉得他真的醉煳涂了。 单清渊低下头，胸口起伏着深唿吸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高弦，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跟你喝酒吗？」 燥热的空气在房间里仿佛要蒸腾起来。 「因为我怕我喝醉了，会想要跟你做些不好的事情。」 高弦抓住了他的手。 那人的脸上明明是在笑的，但是眼神却很坚定。 「来不来？」单清渊问他，「只此一次。」 高弦抓着他的手没动。 「你不敢吗？」单清渊有些生气，眉头拧了起来。 高弦把他的手从衣带上拉下来：「你喝醉了，睡觉吧。」 「哼~」单清渊放手了，有些莫名失落地坐在原地，浴袍大敞着，「玩不起就走！」 背对着他的人肩膀起伏了一下。 高弦转过身来，神情颇有些无可奈何：「不要用激将法，这对我很有用。」 单清渊别过头不看他，自顾自地把浴袍脱了甩到一边。 高弦看着他脚边的一堆衣物，咬了咬后槽牙。 「你怎么还不......」 高弦冲上去一把把人按倒在榻榻米上。 ...... 此处省略2000字。关键词：主动，强势，带子，柜子。 ...... 高弦抱着他不放，嘴角慢慢勾起来，唿吸终于平静了些。 「我是在做梦吗？」 「把航班取消吧。」 单清渊没说话。他把手轻轻搭在那人的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 很好摸，很顺滑，像是剃好毛的大猪蹄子。 单清渊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六章 君子报仇 航班取消的简讯已经发到了手机上，高弦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来抱住怀里的人。 单清渊在他长出青色鬍渣的下巴上蹭了蹭，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在不知名的地方也响了起来。 他半撑起身子，左顾右盼地找起来。 高弦把他拉回来，抱紧：「别管它。」 「诶~不行。」单清渊把他支棱开，「也许国内有重要事。」 高弦无奈，放开了手。果然酒精的作用只是暂时的，一夜过后，这人又恢復到了那个严谨工作狂的状态。 「餵~」手机不知道在哪里被找到了，单清渊趴在榻榻米温暖的地面上，被子蹬出了老远。 「哥~」对面的声音像是在马路上，人声嘈杂间，还时不时地有车辆穿过的声音。 「清泽，怎么样？」单清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找了个早就偏离轨道的枕头趴着。 「昨晚太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这边一切都挺好的，昨天最后一场拍卖会已经顺利结束了。一些数据资料已经发到你邮箱了，等你回来看吧。」 「好，等我......嘶~~~」 「嗯？哥，你怎么了？」 单清渊回头踹了一脚，把正在做些勾当事的人从自己后背上踢开。 「没什么，你继续说。」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 「哥，你身边有人吗？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咳咳~~~」单清渊清了清嗓子，「啊~昨晚可能着了点风寒，这边山里雾气挺大的，早晚......诶~我艹！」 单清渊捂住电话，回头又蹬了两脚：「你他妈的给我消停点儿！我给我弟打电话呢！」 「餵？哥~哥你还在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莫名带了点笑意。 「诶~我在。」单清渊重新拿起电话，索性翻了个身平躺着，后背才一着地，他就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头，「你说。」 「哥......」单清泽语气变得别有深意，「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说什么呢？我就......」这次他忍住，愣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单清渊低头看了一眼像蛇一样爬上来的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交替变换着。眼睛也瞪圆了，用嘴型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滚开！」 对方笑笑，无视他的嗔怒继续沿着每一处细枝末节温柔地向上爬行。 「呃......清泽啊......」单清渊的声音有点变调，「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对方很快回答，「哥你好好玩，别急着回来啊！挂了！」 电话被快速挂断，单清渊才一扔掉，双手就被伺机窜袭上来的人按住了。 高弦一手控制着他，一手扯过那条身经百战的浴袍带子：「这次还绑不绑？」 ...... 「怎么了？你哥在忙吗？」顾晴穿着一件圆滚滚的熊外套，手里捧着一杯珍珠奶茶，跟在单清泽身边。 「嗯。」单清泽把手机放好，随手就把他捧着的奶茶拿过来喝了一口，「应该......在忙私事。」 「哦。」顾晴不敢多问老闆的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奶茶被一口吸掉了半杯，「诶你给我留点儿！刚才要你再买一杯你干嘛不买啊？现在又要抢我的。」 单清泽吸得啧啧作响，真是一点汁儿都没给他留，剩下半杯子珍珠塞他手里：「抢来的比较好喝。」 第89页 顾晴苦着脸看着手里那一堆干巴巴的珍珠：「你们这些少爷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啊？」 这两天拍卖会的事真的很多，虽然他的本职岗位做的都是些前期的工作，在这两天的前线战场上其实不是很需要他的，但是单清泽指明要他跟着自己到拍卖会现场监督，他于是也上了头似的跟着人跑了两天。 单清泽的身份是最近才对外宣布的，所以顾晴以为单清渊和高弦起码能留一个人在云中镇场，没想到这两位大领导直接一起去了日本，留了一个第一天上任的少主和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留守，真是差点吓尿了。 好在单清泽不愧是学霸高材生，又自带少爷光环，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客户，他也能接待得很好。趁这个机会，也积累了不少的人脉。而他自己，似乎也渐渐明白了单清泽为什么一定要留他在身边跟着。 「顾晴。」 「嗯？」一边走神一边往外嘬珍珠的小跟班，嘎嘎嘎嚼得起劲。 单清泽觉得他好笑，就一直盯着他：「你以后做我的秘书吧。」 「啊？」顾晴愣了一下，一颗珍珠随着吸管滑了下去。 「做秘书啊......」他有点社恐啊~ 他犹豫的表情单清泽看在眼里，心想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项的，但是他没说。 「那把整个艺术部给你管？」 「啊？！不不不~~~」顾晴吓得直摆手，「我没野心的，你别让高经理听到，不然还以为我要篡位。我算哪根葱啊！」 「那就还是做我的秘书吧，我一年给你放100天假。」 「哈哈哈哈哈~」顾晴笑翻了，「哪有你这么当老闆的？诶话说，你专业学动物医学，以后不打算发展个嘉博副业吗？」 单清泽思考了一会儿：「其实我还真想过，我想开个动物园。」 「啊？！」顾晴震惊了，「不是开个动物诊所，是开个动物园吗？」 「嗯。」单清泽点点头，「我们家人都喜欢猫，所以我想开个只有猫科动物的动物园。」 「哇~~~~这个主意真好！那你把我发配到你的动物园去吧，我不要搞文物了。」 「啊？这就放弃理想了？」单清泽挑眉。 「诶~什么理想啊，我就是想找个不用跟人类打交道的工作，当时我选专业的时候就想到两条路，一条是跟文物打交道，一条是跟动物打交道。你说巧了不是！我居然遇到了你！一个学动物医学的文物专家。哈哈哈哈~这都是......」 「缘分啊~」单清泽又抢过他手里的奶茶杯干嘬了两口，「行！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以后让你管美洲狮馆！」 「诶不要！我要管东北金渐层！」顾晴追上去，两个人嬉笑着过了马路。 前面忙了两天，今天单清泽特别请了个假跟顾晴一起出来熘达熘达，顾晴说想吃火锅，于是两人就往不远处的小满楼走去。小满楼是这条街上最老的一家火锅店了，开在居民区里很多年了。 四月的春光渐渐明媚，街道上的各种花也都在竞相开放。单清泽把手揣在口袋里，驻足在一面围墙下仰头观望。 「号拿好了，还要等两桌就行。」顾晴跑过来，站在他身边。 单清泽眼中带着感念，伸手指了指围墙后的红色小楼：「这是我的小学。」 「啊......」顾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单清泽初中就去国外读了，上小学时的那些事他也跟他说过。都说童年的事会跟人一辈子，顾晴对这种感受深深的了解，所以他也没打算刻意去开导身边的人，只是那样，挨着他站着。他知道，有的时候，语言不是最好的开导工具，陪伴才是。 两人就这么站了几分钟，看冬天过去，春天来临的校园，又焕发出新的生机。 「135号小桌。」 「诶！」顾晴挽起身边人的胳膊，「到我们了，走吧。」 单清泽收回思绪，跟着人进了火锅店。 小满楼不愧是老字号，大中午的吃个午餐也这么多人排队。店堂里早就挤得满满当当，单清泽不太吃口味很重的东西，所以对这种辣椒香料味浸满鼻腔的感觉有些不习惯。 「咳~」他低头清了清嗓子，跟着顾晴在座位上坐下来。 旁边一桌坐了四个男人，从他们进来就一直盯着他们。 顾晴没留意，一心只扑在吃上。 「你点菜吧。我都吃！」顾晴把菜单递给他，「今天我请客！」 单清泽把菜单推回去给他：「你点吧，请客的人点菜。」 「也行。」顾晴没发现，身边的人脸色已经变了。 「呦~~~看看这是谁啊！你还在这块儿混呢？单清泽。」旁边一桌站起来一个男人，手上拿着一罐啤酒，晃到他们面前。 单清泽没理他，低头和顾晴一起看菜单。 「呦？怎么还不理人呢？知道你是大少爷，有钱，那咋还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呢？」 「曹骏哥~别闹了，人家现在可是红人了，小心你也上微博热搜哦。」坐在那一桌上的卢明明一边拉扯着那喝酒的男人一边笑。 顾晴放下菜单：「什么人啊？认识？」 单清泽语气不悦：「小学同学。」 这么一说顾晴就懂了，看单清泽的脸色就知道这人当年有多可恨。 「是当年欺负你的人吗？」他轻声问。 第90页 「嗯。」单清泽点点头。 「知道了。」顾晴别开目光，脸沉了下来「别理他们，我们继续点菜。」 「单清泽，真是好久不见啊！你咋回国了呢？不躲在国外啦？」周烨坐在卢明明对面，撑着桌子往这边看。 「诶！」一边的郑晓对他喊了一声，「这么久不见了，过来喝两杯啊！顺便把我们的单买了呗~阔少爷！」 「哈哈哈哈哈哈~~~」四个人一齐笑起来。 「啪！」单清泽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顾晴拉住他衣角，压低声音：「先坐下，有人在拍。」 「哈哈哈哈哈~什么阔少爷啊~从小就是胆小鬼。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喂！你们不要老是撞我椅子行不行啊？吃饭呢！烦不烦啊？！」右手边一个大桌上坐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浓妆艷抹的长髮女生转过头来盯着曹骏。 「呦~妹妹，你好呀~」曹骏弯下腰凑过去。 「好你妈！喝多了吧！大中午的！都什么人吶！」那女生骂了一句。 「诶，你长得挺好看啊，加个微信呗。」曹骏把手伸进兜里就要掏手机。 「滚开！」那女生用手包打了他一下。 曹骏一躲，那女生的手包打在了椅背角上，颤颤巍巍地掉到了地上。 「诶你这人！」曹骏瞪着眼睛。 第四十七章 上上籤 「晓兰，江秋。」门口的帘子扇动了一下，四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走了进来。 「诶，杨哥，快过来，在这边。」刚才还在发火的女生马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浓起来，招唿着四个男人坐在了一桌。 「哥，」卢明明赶紧拍了拍曹骏，「别惹事儿，回来吃饭。」 「切~不识好歹。」曹骏嘟囔了一句，转身又对着后面的单清泽挥了挥啤酒罐子，「等下你买单啊~傻逼。」 单清泽从鼻子里出了一口长气，顾晴快速抓住他的手腕：「别冲动，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吃了。」 「但是......」 「没事，我们先出去，后面我再和你说。」 顾晴拉着单清泽站起来，路过那个长发女生的身后，顺手把她落在地上的手包捡起来，转身放在了曹骏和卢明明中间的椅子上。 单清泽看着他的动作，嘴角由耷拉着瞬间转为勾起。顾晴拉着他快速往门口走。还没走到那厚重的帘子边，就听见后面女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诶？我的包呢？诶？怎么在你那儿啊！你这个小偷！杨哥！这人偷我的包！刚才他还调戏我！这里的人都看到了！」 「啪！」桌子勐地一响。 「噗~」顾晴捂着嘴笑起来。 「我没有啊！我哪有~我不是......」 身后乒呤乓啷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单清泽拉着顾晴的手一直流连忘返地往后看。 顾晴捏捏他的掌心：「还没完呢！看我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到收银台前，叫住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诶~帅哥，你是这里的经理吧。跟你说件事。那边那几个男人是个盗窃团伙，我上次来你们这里吃饭就遇到他们，我的包就被偷了。他们现在又偷那女生的包了。我觉得你们还是赶紧报警的好，不然以后他们会一直到你们这里来作案！」 「啊！真的吗？小徐，赶紧报警！诶你们几个，」那经理伸手招唿了好几个男服务员，「过去围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谢谢你啊小哥~」 「嗯~」顾晴扬了扬下巴，随手抓起两颗柜檯上的薄荷糖，自己一颗，给单清泽一颗，得意洋洋地拉着人出了门。 「哈哈哈哈哈~~~」顾晴一边走一边笑，「我跟你说啊，我观察过了，那一块没有监控，所以没那么简单的。等下警察来了，要带回去盘问好久的，出来了说不定还会被那几位大哥接着打，有的他们受了。怎么样？我说了吧，对付流氓，就要用流氓的方法。不用咱们动手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单清泽跟着他，手里攥着那颗薄荷糖。 「怎么了？」顾晴过身去，抬头注视着他，「不高兴吗？」 身前的人比他矮一截，圆滚滚的熊外套看起来像一个随时都可以滚走的小土豆，但清澈的眼睛里却闪着大获全胜的喜悦。 单清泽把糖剥了，塞他嘴里，看着对方酸皱了鼻子：「呵呵~高兴。」 「没事的。」顾晴伸手拍了拍他漂亮的脸蛋，「哥哥罩着你。」 「顾晴。」 「嗯？」顾晴又转回来。 单清泽上前抱住了他。 「谢谢你......一直保护我。」 单清泽很高，好像最近一段时间又长高了。顾晴的熊外套毛茸茸热乎乎的，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像是要挤成一个熊饼。 他不太懂他话里的「一直保护我」是什么意思，但顾晴还是很高兴，因为他帮单清泽教训了当初欺负他的那帮人！他每个人的样子都记住了！以后见一次教训一次！直到单清泽满意为止！ 顾晴用熊外套里伸出来的小短手摸了摸他宽阔的后背，脸都被挤变形了，但感觉好温暖。 单清泽的怀抱好温暖。 「咕噜噜~」不知道谁的肚子发出了抗议的信号，单清泽慢慢放开他，眼里终于带上了笑意。 「再找一家火锅店？」 「嗯！」小熊疯狂点头，「火锅店不就多的是么！」 第91页 ...... 下午，雨后的乌云散去，山中终于出了点太阳。两人又折腾了一上午，终于在短短的小睡后恢復了些体力。 「嘶~~~」单清渊才撑起身子，身边就伸过来一只手。 「别搞我！」他快速把手打掉，坚强地往门边爬，「我今天再让你搞我就是狗！」 高弦翻了个身，侧撑着身体看向他。 单清渊身材很好，个子高却不显得突兀，线条清晰却不会夸张。手感极佳！ 高弦喉结一滚，仰天躺下了。 这样的好日子，真想永远不要结束。 不得不说，虽然昨晚什么准备都没有，但高弦确实是高手，手法娴熟，经验老道，他挺舒服的，并没有因为轰轰烈烈的酒精反应而把自己送进异国他乡的急诊室去。单清渊抬手摸了摸脑门，搞了这么一天一夜，他甚至还状态良好，没有发烧。 头顶哗哗落下的水帘唿唿的冒着热气，单清渊莫名有种奇妙的想法。难道他真是天生的...... 所以他才会对女人没想法吗？ 「单清渊！」门外的人叫他。 他加快速度洗，没有回应他。 「啪嗒~」门锁被拧开了。 「喂！」单清渊黑着脸，「你进来干嘛？」 高弦清汤挂面，目露猥琐：「来和你比大小啊~」 「艹！」单清渊扔过去一瓶沐浴露。 老狐狸闪腰躲过，随手抓过一条毛巾就走过来。 「一个人洗多孤单，我来陪你啊~」 「老流氓！」单清渊瞪他。 「矮油~清渊哥哥~人家可比你年轻呢~」高弦拉开浴帘走进去，毛巾在手上用力拉扯了两下就勾住了对方的脖子。 单清渊没说话，脚步踉跄了两下。 这个称唿昨晚他没少叫。正是因为这样，他昨晚确实有点忘乎所以了。 这个人真的懂得怎么拿捏他！这太可怕了！ 才出神一瞬，额头上就附上了一只大手。 「干嘛？」单清渊警惕地后退。 「别动。」高弦揽住他。 「我没发烧。」单清渊眼神躲闪。 面前的人把手放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挺懂啊~这些事......你自己查过？」 单清渊背过身，自顾自搓洗，半晌，才轻飘飘地说了个「嗯」字。 高弦顺势搂上去，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觊觎我很久了？」 单清渊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推开他，又快速把脖子上的毛巾又挂回他脖子上，脸色忽然正经起来：「高弦，昨晚不是说过了嘛，只此一次。你没听见吗？是你说的，这事很平常，都是成年人了。」 高弦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黯淡下去，目光相触，对方正注视着他，但只有一会儿，又快速闪开了。 他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抬头把花洒拿下来，使力把身前的人转个了个儿，按住他的脖子压下去：「我给你洗。」 「喂！」单清渊挣扎了一下，但是一会儿就乖乖不动了。 ...... 阳光逐散了雾气，山里的空气好起来，云水寺中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前来求籤的人们。高弦捏着手中的白色签纸，慢慢地折好，放进上衣口袋里。 他没给单清渊看，单清渊有点好奇。 「我听说，要是求了下下籤，就把签纸留在这里，不要带回去。」他指了指面前的一块木网，那上面确实挂着好多折成各种形状的签纸。 高弦拍了拍装着签纸的胸口口袋：「谁告诉你我求了下下籤，我求的是上上籤。」 「真的？」单清渊将信将疑。 高弦转身朝另一边的山头走去：「以后你就知道了。」 单清渊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歪了下头，不解地跟上他。 高弦求的是姻缘签，随着签纸还送了两根红绳。那人把红绳连着签纸一起放进了口袋里。 单清渊跟着他，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地往前走。 山里的空气很好，清新中，还带着早樱的淡淡芬芳。 自从他今天做了那番表态之后，高弦就不太说话了。 单清渊觉得这是个必然的结果，就像他今天都到这里了，也没有选择求籤一样。 因为他觉得那对他没有意义，他的人生，一眼就知道未来是怎样的。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为昨晚的事感到后悔。 人生有很多经歷，就像这漫天的樱花一样，绚烂，美丽，但只一瞬。 美好的东西都很难留住，但拥有一次，也足够回忆了。 「高弦。」他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的那个人慢慢转过身来。 「你以后，要找个好的伴侣。」 前方的人看着他，眼神深邃，却一言不发。 单清渊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喉咙口忽然有什么堵住了似的。 「那个......你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高弦依然看着他，依然沉默着。 「唿~~~」单清渊低头一笑，他觉得自己有病，说这些有的没的只会显得自己更白痴，他长长出了口气，避开那灼灼的目光断然转身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 高弦还想住一夜的，但单清渊自己订了红眼航班，好像忙不迭地想要逃离这幸福的错觉。高弦没办法，只能跟他一起走。 第92页 转了很久的交通，才颠沛流离地到了云中。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两个人都有些熬不住了。 司机小张开车来接大少爷，顺便捎上了高弦。单清渊坐在车后座，黑灯瞎火地在给手机换电话卡。 他的手有点抖，应该是累了。高弦嘆了口气，把他的手机拿过来一顿操作，换好了，还给他。 单清渊也嘆了口气。 「你......」 一阵标准的手机铃声在清晨的空气里吵闹起来，单清渊收了话头，接起了电话。 「餵~」 「餵~单总！」 「什么事？lisa。」 高弦闻声转过头来。lisa是公司的媒体公关部经理，她这么早急吼吼地就打电话过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单总......」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您看微博了吗？」 第四十八章 长子 「艹！一定是王胜那孙子！」高弦踹了一脚路边的花坛。 单清渊站在大门口：「你别进去了，现在就走。」 「不行！」高弦把手机转过来给他看。 热搜上两人在山间拥吻的照片拍得超级清晰。 单清渊别过头。 「你以为老单看不出是我吗？这种时候我能一个人独善其身？」 「热搜已经找人在撤了，等一会儿就没了。你还是回去吧，你在这里只会更乱。」 「单清渊！」 「高弦，我说了，一夜情而已，不要搞得像要对我负责一样。」 高弦胸口起伏着，沉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 「知道了。我走。」 清晨的阳光不勐烈却相当刺眼。黑色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单清渊用手遮了遮疲惫的眼睛，低头嘆了口气。 「大少爷，你回来了。」老谭从后院走出来，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谭叔，我爸呢？」 「老爷在湖边钓鱼。」 「知道了。」 「诶~大少爷。」老谭犹豫着叫住他。 「嗯？什么？谭叔您说。」或许是太累了，单清渊此刻有些神不守舍。 老谭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其实......你可以和老爷好好谈谈，老爷不是不讲理的人。」 疲惫的目光抬起，注视着面前的老管家，单清渊心口隐隐有些难受。他拉起谭叔的手，拍了拍，微笑道：「对不起谭叔，让你担心了。」 「哪儿的话，我看着你和小少爷长大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相信我，老爷也不想你伤心。所以，听谭叔的，有什么话，直接跟你爸说就行。」 「嗯。」单清渊点点头，「知道了谭叔。」 洒满阳光的大湖波光粼粼，坐在岸边的身影却多少显得有些落寞。 单清渊走过去，慢慢在他身边坐下。 「回来啦。」单嘉可收了收渔线，「早饭吃了吗？」 鱼钩上没有鱼，蚯蚓却被吃掉了，单嘉可把鱼钩捞回来，起手又穿了条蚯蚓上去。 单清渊看着，没说话。 捏着鱼钩的手停了下来，单嘉可转头看他。 「有话说？」 单清渊低下头：「爸......」 鱼钩又被甩了出去。 「这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鱼儿们都还没起床，我都钓了好久了，一条没上钩。」 「那人是高弦吧？」单嘉可对着湖面问了一句。 单清渊低着头，良久才「嗯」了一声。 「呵~」单嘉可肩膀一抖，「还真是这小子。」 「爸......」单清渊心口酸痛，噎在喉咙口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单嘉可拧过身子，从一边的竹篓子里摸出个三明治来递给他。 「吃吧，周姨做的。可妙了！韭菜鸡蛋馅儿的！」 单清渊接过来，捏着，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爸......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鱼线在湖面上动了动，单嘉可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长子，我是这个家的继承人。我应该......」 「你应该找个财阀的女儿结婚，然后再生一窝继承人是吗？」单嘉可帮他回答。 单清渊低下头：「嗯！」 「呵呵~」单嘉可把他手里的三明治拿回去，剥开保鲜膜，自己咬了一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这么想？」 单清渊捏着手心：「因为清泽他......」 「因为清泽他喜欢男的，是吧？」 「因为清泽是弟弟，是吧？」 「因为清泽小时候受过伤害，是吧？」 单清渊点了点头。 「哎~~~~」单嘉可嘆了口气，「清渊啊~你也是我的儿子。」 缓缓升起的朝阳中，单清渊看见了父亲鬓边的白髮。这是第一次，他深切的感受到，父亲已经开始老了。 他低下头，眼角有些酸涩。 「其实，从小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就个性而言，你们两兄弟都很活泼。但是，你是哥哥，什么事情你只能沖在前面，所以你想要让自己稳重，无形中也会给自己很多压力。以前我也默认这一点。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爸~~~」单清渊拉住老人的手。 「清渊，这个家给了你太大的压力，是我不对。」 「爸~~~~」单清渊声音颤抖起来。 「哎~~~~」单嘉可咬了一口韭菜鸡蛋味儿的三明治，「你妈生了小泽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其实后来我有想过的，要是她不拼着给我生了两个儿子，或许她的身体也不会那么糟糕。你妈和你想的一样，这么大的家业，是要有后的。我当时工作那么忙，家里虽然有月嫂照顾她，但整个怀孕的过程我基本上不在她身边。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可是直到现在我也常常想，是不是我当初给你妈妈太大的压力了？清渊啊~我每次看到你，都能想起你妈妈。你真的很像你妈妈。」 第93页 「爸......」 「人生没有完美的。」单嘉可垂下头，「做你想做的事吧，我的儿子。三明治还有一个，自己拿吧。」 「可是我......」 「可是你什么？」单嘉可盯着他，「可是你没有孩子，以后嘉博谁继承？」 单清渊不说话，手却攥紧了他的手。 「傻孩子。」单嘉可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大伯不是有子女么，你姑姑也有子女啊，你那么多表亲堂亲，给谁不行啊？再说了，就算真的没人给，给国家不就好了。我们收藏那么多文物，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歷朝歷代拥有过无数的主人，但这些人到最后不也都尘归尘土归土，然后东西才到了我们手里。你以为你是它的主人吗？不是的。你只是暂时保管而已。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不属于我们的，死了是带不走的，对吧？所以只要每天活得开心，以后我上了西天，这些东西你们爱给谁给谁，我可管不着。」 「噗~」单清渊破涕为笑，「爸~你真的......」 「我很开明是吧？」单嘉可把鱼钩拎上来看看，鱼饵还在，又放回去，「我现在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这些道理还是越早想明白越好。不然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想明白，会发现人生已经有很多事情错过了，再也没法挽回了。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湖面上有水鸟经过，三三两两的晨练人群开始绕着湖跑步，这个世界甦醒了。 单清渊缓缓舒了一口长气，低头开始扒拉那个竹篓子：「饼在哪儿？」 「不是饼！」单嘉可纠正他，「人周姨说了，是三明治！」 「嗯嗯。」单清渊忍住笑，「三明治在哪儿？」 温馨和睦的早餐桌上，韭菜鸡蛋馅儿的三明治在每个人的盘子里占据了主要的位置。 单清泽睁着迷茫的眼睛，看那夹层里的一坨坨黄绿色不明物质：「这是啥？」 「三明治啊~小少爷。」周姨自信道。 「呃......」单清泽缩了缩脖子，「这难道不是改良版的韭菜盒子吗？」 「很好吃，我已经吃过了。」单清渊面无表情地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单清泽鄙夷地看他一眼：「哥你的事解决了吗？」 单清渊手一顿：「......嗯，解决了。」 「不，还没解决。」单嘉可坐着家长位，「门外那个不是还等着呢吗？」 单清渊面色有点难看：「不要管他。」 单嘉可默默嘆了口气，回头招唿了一声：「老谭，把人叫进来吧。」 「叔叔。」高弦站在餐桌前，脸上的风霜还没洗去。 「哎呦~这埋汰样儿。」单嘉可皱了皱眉，「先坐下吃吧，有话等会儿再说。」 高弦什么眼色，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无罪通关了，立刻拉开单清渊一旁的椅子：「谢谢叔。」 「滚开！谁让你坐这里的？叫你回家干嘛不回家？」 「清渊。」单嘉可云淡风轻，「进门都是客。」 单清渊低头喝粥。 高弦很给周姨面子，韭菜鸡蛋馅儿的改良三明治愣是吃了三个。周姨很高兴地给这位大少爷的朋友又添了一大碗粥。 高弦吃到腹肌都消失了。 「够了够了，周姨，真吃不下了。」高弦推着那热情的饭勺。 单嘉可在一旁笑：「算了算了，放过客人吧。」 周姨不甘心地走开了。 「那个......叔叔，」高弦谨慎地开口，「对不起啊，是我的错。」 「谁要你道歉了？闭嘴！」单清渊踢了他的腿一下。 「确实不关你的事。」单嘉可摆摆手，「你不用道歉的，有些人就是......」 话没说完，桌子上的手机就跳了起来。 「餵~」单嘉可接起来。 「嗯......嗯......知道了。」挂下电话，老单的眼神忽然又变得无奈起来。 「怎么了爸？」单清渊以为自己的事情发酵了，紧张得放下了手里的咖啡。 单嘉可瘪瘪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自己看微博吧。」 单清泽打开手机，还没点开微博，屏幕上的悬浮框已经一行大字震惊了他。 「单清渊异国拥吻同性，单清泽当街拥抱同性，嘉博双子星携手出柜，单嘉可后继无人！」 「艹！什么狗屁玩意儿！」 众人回头一齐看向身后发飙的老谭。 「对不起，大少爷，二少爷，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老谭缩到墙角。 「呵~」单嘉可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笑了，「烦死了，要不你们都赶紧结婚算了，降热搜还挺贵的。」 第四十九章 我有一套房子 「餵~」单清泽出门的时候打了两个电话没打通，现在莫名就有点糟心。他提着手上的东西快速往出租屋赶：「刚才为什么没接电话？」 「哦，我刚下班。刚在路上没听见。」顾晴听起来也有点急吼吼的，听筒里还莫名传来几声闲杂人等的追问声。 单清泽急皱眉头：「你怎么了？是有人跟着你吗？」 「哦，没事。我就快到家了。」 「顾先生！顾先生！你等一下。请问你是嘉博的员工吗？」 「你和嘉博的二少爷是什么关系啊？」 「艹！」手机里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单清泽挂下电话，飞快朝居民区跑去。 第94页 「诶？那不是单清泽吗？他来了！他来了！快拍！快拍！」 老式居民区没人看管，楼栋门口围着好几个狗仔，有几个甚至想直接上楼。 「让开！」单清泽扒开他们，直接沖了进去。 顾晴躲在家里，心惊胆战地在门背后坐着。别说自己和单清泽就是普通朋友关系，就算真的有什么，这一天到晚被追着拍的日子也真是太激烈了！ 「哒哒哒！」身后的大门急切地颤动起来。 顾晴吓了一跳，一缩身子离开了门板。 「哒哒哒~」 「顾晴！开门！是我！」 单清泽的声音响起来，顾晴快速地拉开了门。 「他们不敢上来。放心。上来我们就报警。」单清泽怒气沖沖地把门关上，把手里的菜放到餐桌上，「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跟的？」 顾晴捏着手跟在他身后：「从那天......上微博开始。」 「那天我送你回家肯定是被拍到了，所以这些人才跟你的。」 「哎~」顾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怎么搞成这样？你爸和你哥那边......」 「他们没事。」 「哦。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事，你哥和你爸都是明事理的人。」 沙发上的人委屈巴巴，一看就是这几天没少被追。 「你这里......」单清泽犹豫地看了看四周，「不太安全了。」 「啊？」顾晴抬头，「他们跟几天就会放弃的吧。又不会一直对我感兴趣。」 「但是我会一直来，他们对我感兴趣。」单清泽也盯着他。 顾晴哑了一下：「......也是......要不......」他想说要不你别来了。 「要不你搬家吧。」 「哈？」顾晴有点意外，「搬去哪里？」 这片区域虽然有点老旧，但怎么样也算是市中心，便宜的房价是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要是再换一个，肯定不会再有这等好事了。 「我在嘉博附近的富源国际有套房子，要不......」 「啊~不行！」顾晴立刻开口，「那里是高档住宅区，你那房子......」他租不起啊~ 「不用你付钱，不过我有个要求......」 单清泽果然用脚指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钱来钱去的那些事。 「什么要求？」顾晴眉毛挤成八字。 「你要和我一起住。」 「啊？！」 「因为那里离我的学校不远，去嘉博也很方便，我早就想搬过去了，现在只是顺道捎上你。」 「这......」嘉博附近的那块是云中的绝对cbd区，就算是合租，一分钱不收也是说不过去的。虽然他知道单清泽有钱，根本不在乎他这三瓜两枣的，但于他自己的良心，是绝对过不去的。 单清泽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装作不在乎地转头开始捯饬桌上的菜：「我也不是让你白住的，你要给我打扫屋子，洗碗做饭，还要交水电费，ok吗？」 这下顾晴舒服多了。 「ok！成交！」啊~自己可真是贱啊~ 「嗯，那明天搬家吧。」单清泽压下就要扬起的嘴角，「我今晚让人把那边整理出来，你这边不要管了，我找人联繫房东。」 「啊......」顾晴想到他那个风骚的男房东eason，第一反应居然是：绝对不能让他见到单清泽！ 「啊什么？」单清泽拎着一条东星斑转过头来。 「没什么？」顾晴看着那条丑鱼咽了咽口水，「你家为什么一直吃东星斑啊？」 单清泽不以为意：「我爸在农村包了个养殖场，有很多各种好吃的，他最近找人养海参，还有满山遍野奔跑的欢乐的猪，你要不要？」 顾晴：「......」 欢乐的猪顾晴觉得就还是算了，毕竟人家活得那么欢乐，自己非要拎一头过来宰了也实在是罪孽深重，但是东星斑他是真喜欢！他默默算了算，自打认识单清泽开始，他吃过的东星斑没有十条也有八条了，这么一算，可不是得欠了单清泽好几万都不止的人情了。 但是和小少爷谈钱实在是有点傻缺，于是他默默地下定决心，等到了新房子他可要好好的给单清泽当保姆，保证把小少爷养得白白胖胖，比那漫山遍野奔跑的猪还要快乐。 「嗯。」顾晴自我感动地点了点头。 「在想什么呢？」 「在想猪。」 「哦不是！」顾晴醒了，「我是说，在想......啊......你们农场养的那些猪应该挺可爱的吧。」 「是啊！可可爱了！我给你看！」单清泽放下鱼掏出手机。 屏保是一堆猪。 顾晴：「......」 「我前两天才和我哥去看过。你看这只，小花猪，尾巴黑的一圈圈，可爱吧？！」 这个人，一讲起小动物就会兴高采烈，不愧是学动物医学的男人！ 聊猪聊了整个晚饭时间，单清泽心满意足地去洗碗了。 为了不被外面守着的狗仔乱写，小少爷今晚没有留宿。顾晴在楼下一堆人影晃晃的期待中早早睡了。 明天！就是他和单清泽正式同居的第一天！ 第二天一早，顾晴就把好久不见的魏超叫到了家里。 「打包会吗？我们要在两小时内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顾晴挥了一下膀子，真的是全屋泛指。 「哇塞！」魏超撸着袖子，左右张望了下，「虽然本大爷我力大无穷，但你这东西也忒多了！」 第95页 顾晴已经一头扎进了书柜：「少啰嗦！干就完了！等会儿哥请你吃好的！」 「好嘞~」魏超吆喝了一声，蹲在茶几旁边就开始开整。 上午十一点半，两人已经打包了十几个箱子了，好不容易坐下来喝口水。 「餵~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的小少爷不来帮你吗？」 「他上学。」顾晴仰头咕嘟咕嘟，「要下午才能过来。」 「那等下你去新家，我能去参观么？听说富源国际算是顶级豪宅了，最小的户型也有180平。」 「啊？」顾晴震惊，「那么厉害？我以为只是普通高级小区罢了。」 「得了吧，你这人是真不懂。那房子有钱都买不到，好多明星都住那里。」 「嗡嗡嗡~」手边的电话震起来。 「餵~」顾晴趴在地板上，接了。 单清泽的声音像是刚从学校里出来：「顾晴，我下课了，现在过来帮你整理东西。」 「哦，不用了。」顾晴看了一眼身边的傻大个儿，「我叫魏超来了。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我等下叫了货拉拉，自己去新房就行。」 「哦，这样啊。」对面的声音莫名有点失落，「那小区外来车辆进去要登记，有点麻烦。你东西多吗？我开车来接你吧。」 顾晴环顾了一下四周：「十几个箱子，还行吧，没有大件，那......就麻烦你了。」 「嚯！哥！你这辆车是悍马h2吗？」魏超坐在后座，兴奋地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的，「这也太帅了吧！」 「是啊，这车能装，就开这辆了。」 顾晴看着这位帅气司机的后脑勺，伸手戳了戳身边的单清泽：「你不是说你开车来接的吗？怎么是高经理开啊？」 「高弦哥今天放假，我跟我哥说来帮你搬家，他们就一起来了。」单清泽道。 「是啊~反正也没事，顺手来帮个忙，反正我也很久没去那套房子了，正好过去看看。」单清渊从副驾驶探出头来，对着后面的人笑了笑。 呃...... 自己这么个小人物搬家，居然惊动了公司的两位大老闆来帮他开车，顾晴惶恐。 「诶~哥，我来我来，您别动手，您别动手。」整个行程中最兴奋的就是魏超了。早上那股子打不起精神的懒虫劲儿早就烟消云散，此刻搬起箱子来简直是地主家的长工，一个顶一个的力大无穷。 房子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全屋配置的装修其实不用再添加什么硬体了，从水龙头到抽水马桶都是国际名牌。厨房有两个，中西式精准分类，卧室有两间，还有专门的书房和健身房。客厅大到可以踢球，中央空调加冬天的暖气设施一应俱全。 顾晴坐在一堆纸箱子中间，忽然觉得只有它们和自己最配。要是从前，到这个家来当个长工他可能都应聘不上。 「哇~~~清泽哥~你真豪！」魏超障碍物一样地横躺在客厅地毯上，头上的宫廷吊灯晃得眼瞎。 顾晴踹他一脚：「闭上你的嘴！」 「呵呵呵呵~~~」单清渊从厨房里走出来，拿着几瓶苏打水，「你朋友真有意思。」 「诶，谢谢哥~」魏超爬起来，从单清渊手里接过水，「我们小晴晴真的很好的，请允许他在这里一直给您弟弟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就不用了，做......」后面的话他没说，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一旁拆箱子的单清泽，嘴角的笑容掩饰不住，「那什么还可以。」 「哪什么？」魏超一条筋。 单清渊摇摇头，眼睛笑眯了：「没有。」 「要我说这么大个房子，可以搞个house warming party ，你们觉得怎么样？」高弦过来坐在单清渊旁边。 「我没意见。」单清渊向一边挪了挪。 「诶~清泽，你叫点同学来嘛~明晚搞一个？」高弦沖一旁的人挥了挥手里的汽水罐。 单清泽站定，脸上带着忙碌后的红润，心情看起来也很好：「可以啊，以前国外的同学也有几个回国了，现在班里也有两三个比较好的。」 「顾晴，把艺术部的同事也叫来吧！」高弦兴趣盎然。 「好！」顾晴兴奋地点点头。 「还有你！帅哥！」 「哎呦~我的荣幸啊！」魏超高举起双手，「谢谢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加个微信呗！你个子这么高，以后一起打球不？」 「行啊~」高弦拿出了手机。 第五十章 特殊嘉宾 难得的周末，一大早顾晴就在客厅里忙活起来。单清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撅着个屁/股在地毯上捣鼓一堆亮闪闪的东西。 「在干嘛？」小少爷揉揉睡眼惺忪的眸子，「不多睡一会儿？」 「诶？你醒啦~」顾晴转过头，头髮茬子还支棱着，「快递来了，你来看看这个气球，说是无痕粘贴，但我感觉这上墙肯定还是得留印子吧。等下别把墙粘坏了。」 单清泽在他身边坐下来，摸了摸他手里的胶纸：「应该没事，这里墙面都有颗粒层，不太容易粘坏的。」 「哦。」顾晴看起来还是不太放心。 「我叫了我们部门的同事，除了陈悦姐要带孩子，没时间来，其他几个都能到。我们这单身狗部门可太好了，哈哈哈哈~」 「嗯，挺好。」单清泽去厨房倒牛奶，端出来一杯给顾晴，「我这边来两个以前国外的同学，还有两个现在的同学。就没了。加上魏超，准备的东西应该够吃了。」 第96页 顾晴本来打算自己准备吃的，单清泽说太麻烦了，就在附近的五星级酒店订了聚会套餐，顾晴还没吃过这么高级的聚会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期待的。 房子布置本来单清泽也要找人做的，但顾晴觉得这个还是自己来，毕竟自己的聚会，氛围感要从准备开始。 昨天一晚上顾晴都在网购，买了一堆气球彩带铃儿响叮噹什么的，现在堆了一地，还没开始挂已经热闹极了。 「好久没有这么欢乐的氛围了。」顾晴低着头把气球分类，「过年都没有。」 单清泽把打气筒拿出来：「嗯，今晚定了不少吃的，你可要多吃点。」 「我来啦~~~~」六点不到，魏超就第一个冲进了家门，「来！我爸让我带了两瓶茅台！」 「呃......」顾晴现在看见茅台就有点冒汗，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帮我谢谢叔，叔真客气。」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呦~你们这搞得不错啊！」 满墙的彩色气球生气勃勃，就连宫廷水晶灯上都挂着彩带。 「这还得是有个高个子，光靠你这矮子可是不行。」魏超揶揄他。 「闭嘴吧！你这傻大个儿！」顾晴起脚就是一踹。 七点刚过，家里陆陆续续地就来人了。田新宇带着孟哲和路悄悄拎着一个大蛋糕，单清泽的同学们带着很多糖果。高弦和单清渊也到了，顾晴关上门，站到电灯开关旁边准备着：「大家都到齐了吧！那我准备拉灯咯！」 「等一下！」单清泽抬了下手，「还有四位特殊嘉宾！」 「啊？谁啊？」顾晴手放在开关上，疑惑道。 「马上就来了，等一下。」单清泽走到他身边的大门旁。 「哒哒哒~」大门被敲响了。 单清泽拉开了大门。 司机小张站在门口，手里推着一个婴儿车。 在场的人都互相看了看，不太懂这是什么操作。 「嗷呜~~~」 直到一声猫叫从婴儿车里传出来，顾晴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是小白吗？！」 单清泽拉开婴儿车顶棚的拉链，四只毛糰子一个挨着一个的从婴儿车里爬出来跳进屋里。 「天吶！也太可爱了吧！」一边的路悄悄跳起来，马上蹲下就开始撸猫。 小张把婴儿车推走了，四个小朋友就在家里到处散步。流浪猫胆子大，看见这么多人也不害怕，还挨个都蹭过来，真的是特殊嘉宾没错了。 「啪！」屋里的灯全都灭了。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的新家！」 音乐声响起，人影扭动了起来。 「耶~~~」 「大家随便吃！」 「给小猫咪也吃点！」 「小猫咪不能吃蛋糕！」 「那小猫咪能喝可乐吗？」 「小猫咪呢？」 「路悄悄抱着跳舞呢！」 「哈哈哈哈~~~」顾晴坐在沙发上，笑得嘴都合不拢。 单清泽把一个托盘递到他手里，上面有几块不一样的蛋糕。 「谢谢。」顾晴随着音乐扭来扭去，随手抓了一块咬了一大口，「好吃好吃好吃！单清泽你真会买！」 「这是你同事买的。」 「哦，哈哈哈哈哈~~~」顾晴仰着头笑，露出一段白亮亮的脖子。 顾晴最近喜欢穿有小动物图案的卫衣，他原来柜子里的那些旧衣服单清泽都监督他扔了，他新买的几件都是单清泽帮他挑的，果然很适合他，穿着像个高中生。 「咦？」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从脚边窜过，顾晴快速一捞，捞上来一只大白猫。 「小白~你好肥呀小白，现在应该叫大白了吧！」顾晴把它抱到灯光下看了看，「身上的毛都长出来呢！可真是太好了。单清泽，你朋友把它们养得真好。」 「其实......」单清泽欲言又止，「其实是我爸在养的，他们一直在我家，你上次来没看到。」 「啊~~~~」顾晴放下猫，恍然大悟般转过头来，「所以上次来接猫的那个人......」 「是我爸。」单清泽坦白从宽。 「啊~~~~所以你哥和你爸的那件白色羽绒服......」 「都是我买的。我也有。那是我家的团服。」 「啊......」单清泽家的......团服？ 「那淘宝店......」 「没有淘宝店。」 顾晴转过身，拿起桌上的茅台，看了一眼，还是放下了。 帐目表又要增加一项可观的欠款。 「顾晴，现在我们有条件了，可以养猫了。你想留哪只？」单清泽随手抄起一只正在沙发扶手上攀岩的小三花。 「啊！对！现在可以自己养了！我想要......啊~~~我都想要怎么办？」 「那就都养呗！也不是没地方。」单清泽把小三花举高高。 「我能要吗？」身边伸过来一只手，一把从单清泽手里抢走了小三花捧在手心里。 高弦唇边带着笑意：「都说三花是猫界美女，我想要那只美女猫妈妈和这只美女猫女儿。」 「行啊！」顾晴跳起来，似乎生怕他后悔似的，「交给高经理我肯定放心的。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那我们就要另外两只！」 「好！」单清泽也挺满意，站起身来去把另外一只小小白和小狸花抓过来，一手一个托着，「那我们就要两个儿子！」 第97页 「可太好了！！！」顾晴拿出手机，「你们都别动！拍张合影！拍张合影！」 客厅的另一边，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女生正在和单清渊聊天。 「你是清泽的哥哥吗？我是清泽在国外的同学，我姓何，你叫我lilian就行。」 「哦，我是单清渊，lilian你好。」 女生伸手跟他握了握：「我以前就知道清泽家里有自己的企业，没想到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嘉博集团。更没想到他还有个这么帅的哥哥。」 「哦，过奖了。」 「hi ~」彩色气球滚动的地毯中间走过来一个男人。 高弦伸出手递给女生一杯香槟：「那我呢？帅不帅？」 「哈哈哈~高经理当然帅啦！刚才小田还在夸你是万人迷呢~」 「那倒没有，还是我们单总比较帅的。」说着，高弦把手伸到单清渊背后，顺势向自己身边搂了一下。 lilian立刻「哦」了一声，眉目间都多了几分八卦的意味：「两位是......」 「不是。」单清渊推了一下身边的人。 高弦无奈地摊了摊手：「哎~还不是。」 「哈哈哈哈~但是两位真的很配。」女生笑。 「我去拿点吃的。」单清渊转身走了。 「诶~」lilian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起手轻撞了一下身边的高弦，「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 「哦？」高弦饶有兴趣地听着。 「要是不在意你，遇见熟悉的朋友多少会开几句玩笑。只有在乎才会忙于撇清关系。」lilian道。 高弦「啧~」了一声：「还是你们女生的第六感厉害！」 「那是！你要加油哦！我看好你！」 「呵呵~谢谢。」高弦起手跟她碰了杯。 ...... 「单清渊。」高弦走到餐檯前，「跟你说件事。」 「嗯。」单清渊忙着低头夹菜，手里的托盘上却只有几个小点心。 高弦看了一眼：「就在刚才，我领养了两只小猫咪。从此以后，我们就有女儿了。」 单清渊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无语：「高弦，你是不是有病？什么叫我们有女儿了？」 「噹噹噹噹~~~」他不知道从哪里抄出只肥猫来，「看！可爱吧！我知道王大福最近出了个hello kitty的金吊坠，我准备最近带它和小三花去买一个挂在脖子上。你要一起去吗？」 单清渊盯着他手里扭来扭曲的大肥猫，视线上移到他嬉皮笑脸的表情上：「......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他本来想直接拒绝的，但是大肥猫真的很可爱，老单收回来的时候他也很喜欢。虽然单清泽做了老单很多工作才成功把这一窝崽子连着妈一起要了来，但是最后竟然落在了高弦手里。他这个旧日主人也是不能放任不管。 高弦把小白放了，转身又去抓了那只小三花过来。小三花样子清秀，坐在他手边的台子上就像个规规矩矩的小淑女。单清渊伸手摸了摸它漂亮的被毛，小三花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咕噜咕噜起来。 高弦这人真的很懂怎么拿捏他。 单清渊终究还是心软了。 「看在猫的面子上！」 第五十一章 茅台效应 「诶~这什么呀？难喝死了！」 「茅台拿铁啊！现在可流行了！这可是我亲自调制的！」 不远处，魏超正在人群里咋唿，手里托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有几个黑不拉叽的小杯子。 田新宇一张脸皱得眉毛都要脱落了，满满的苦大仇深：「哥你不能仗着肌肉大就逼着人家喝这种毒药，我还没找到男朋友呢，现在可不能挂。」 「艹！谁要害你啊！我第一个给你喝，那是重视你！」 「啊？」田新宇眼睛亮了，「哥你重视我啊？那对我有什么想法吗？」他眼睛顺势往下一瞟，「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我可以把这一盘子都喝了！你今晚就可以收了我。」 「艹！」魏超警惕地后退一步，「老子直的！直的！不信你问小晴晴。」 「啊~~~」风骚的小田多少有点子失望，「那......」他凑近身边的大高个儿，「那你们小晴晴和老闆的弟弟是真的吗？」 「啊？！」魏超大条的神经一紧，「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会说的！」 田新宇在一旁咯咯咯地笑起来：「行吧，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魏超抓了抓脑瓜，直男不懂gay的脑迴路。 party开到半夜，连猫都累了。顾晴倒在沙发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觉得满足又快乐。 一些女生先回去了，田新宇和孟哲去送了。 两个男生走过来跟单清泽打招唿，问要不要帮忙收拾。单清泽说不用，那两个男生就也准备回去了。他们是单清泽j大的同学，看上去比单清泽大一些，感觉也沉稳很多。单清泽送他们出了门，才回来继续坐在顾晴旁边。 屋子里没剩几个人了。顾晴起脚踢了踢一晚上都在地上拱啊拱的魏超：「诶~还活着吗？」 地上的人翻了个身，坐起来：「茅台拿铁要吗？」然后又倒下了。 顾晴抚了抚额，看向一边的单清泽：「这人怎么办？」 「扔出去。」单清泽铁面无私。 「行了，我们带他走。」高弦也喝了很多酒，但是举止仍是很周到，不愧是职场的交际高手。 第98页 他一手捧着大白，一手把地上的人拉起来，单清渊把小三花揣在上衣口袋里，也过来帮他搀了一把。 「哥~你行吗？」单清泽看着有点醉的单清渊。 「我没事，小张已经到楼下了，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偌大的房子一下又恢復了宁静，顾晴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虽然热闹很好，但单独跟单清渊就这样无所事事地窝在沙发上，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废人的那段日子。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摸了摸肚皮，横过来躺着。 现在这沙发足够大了，他伸个懒腰都能舒舒服服地躺着。 单清泽把他的脑袋挪了挪，枕在自己的腿上：「后天又要上班了。」 顾晴大概是喝得晕晕乎乎的，朝里翻了个身，把脸贴在单清泽腰上蹭了蹭：「不想上班。」 这动作太过亲密了，那小脸拱来拱去的地方也离重要部位很近，单清泽放在他肩头的手一下就僵住了。 「怎么了？我说不想上班你不高兴了？」顾晴不明所以，还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一抬头，脸对着的地方就更往中间去了点。 这下连顾晴都觉得不对了。 「......那个......」有一点点感觉，他好像碰到了什么，就在耳边，但是他不敢想，更不敢说。 单清泽低头看他，声音忽然有点哑：「不起来吗？你碰到我了。」 顾晴整个一个跳起来。 单清泽立刻抓过一个垫子盖上。 尴尬！ 顾晴双手平放膝盖，端坐如钟。 呵~年轻人。 屋子里的地上还有很多气球，最多的是粉红色的，滚来滚去的好不自在。 顾晴心里默默「咦~」了声，才看到气球后面有两个小傢伙正在掐架。 小小白和小狸花都是男孩子，男孩子的世界就是掐架。 顾晴看得直乐。 「当~」小狸花的爪子撞到一个酒瓶子。顾晴一眼望到，赶紧过去捡了过来。 这瓶茅台还有一大半呢！可不能再摔了！ 单清泽坐在一边，无精打采地看着他抱紧手上的瓶子，一会儿打开来闻闻，一会儿又打开来闻闻。 「你喝了吗？」单清泽问好奇鬼。 「没有。」顾晴打开瓶子往瓶盖里瞧，但是里面还有个加盖，他什么也看不见。 「上次我家那帮亲戚聚会，我爸一定让我开两瓶茅台，我本着那么贵的东西我一定要尝两口的心态一直盯着桌上那酒。但那几个人一口也没给我喝不说，后来还拿瓶子把我给砸了。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单清泽迷濛的眼神中露出些许惊讶，其中还有疑惑与费解。 「你们家那些人......为什么这样？」 「哎~」顾晴捧着那瓶开了盖的茅台嘆了口气，「都是些我人生路上的npc，不提也罢。」 「呵~」单清泽笑了，仰躺在沙发靠背上，「你这人，真豁达。」 「有什么办法，出身也不是我选的。」顾晴也跟着他躺下，「我能选的就是自己好好生活，其他人我管不了，也没兴趣管。我只对我喜欢的人负责，其他人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好！」单清泽仰着头拍起手来，「爽快！」 「嗯！」顾晴直起身来，似乎突然雄心壮志似的，又把瓶盖拧开，对着嘴咕嘟咕嘟灌了两口，然后眉头就拧了起来，「艹！真难喝！」 单清泽接过他手里的瓶子，也仰头灌了一口，眉头皱起来的瞬间，手上的瓶子就被拿走了。 「但这么贵的东西，我得多喝几口！」 单清泽在一边呵呵的笑，知道这人又是刚才的酒劲上来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争来抢去，愣是把大半瓶茅台都喝完了。顾晴扔下瓶子就倒了，头正砸在单清泽腿上的靠垫上。 「餵~」单清泽拍拍他通红的小脸，「今晚不亲人了？」 他也有点醉了。 顾晴拿手赶苍蝇似的在空中挥了挥，然后就吧唧吧唧嘴，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单清泽嘆了口气，慢慢起身把他抱了起来。这傢伙最近又长了点肉，本来不盈一握的小腰也唿上了一层薄薄的游泳圈，单清泽觉得抱着比以前舒服多了。 把人放到床上，脱了酒气熏天的衣服，单清泽也没力气洗澡了。直接睡吧，反正明天要大扫除。 把人塞进被窝里，单清泽似乎忘了这是在自己家，隔壁还有一间卧房。旧时的记忆翻涌上来，他很自觉地躺在了顾晴身旁。这床被子好像比以前大一点，但是他还是挤到了最中间，直到被窝里可以脚挨着脚。 单清泽满足地按灭了全屋照明总开关，极其自然地钻进了被窝里。 深夜的房里一丝灯光都没有，顶级豪宅的遮光窗帘让全世界都陷入无尽的黑暗。新来的小猫咪偶尔会在客厅里跑酷，像是正在探索新领地的小主人们。单清泽酒劲过了，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肚子上。 顾晴呜呜呜地嘟囔了几句，单清泽听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在说什么好吃。 这人真是......睡觉都还想着吃。 顾晴睡得很熟，他能感觉到。本着上次的经验，本来今晚单清泽不打算让顾晴喝酒的。但是想到他以前都没什么机会好好尽兴地像普通年轻人一样玩乐，他就不忍心打断他的兴致。再加上上一次他喝醉后的表现，说实话，单清泽莫名还有些小期待，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捞点上次的甜头。 第99页 单清泽仰天枕着手臂，慢慢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屋里很黑，他看不太清楚，但隐隐看见顾晴是面对着他的，他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肚子上，并且时不时还跟摸猫似的摸两下。 这傢伙睡得真好。 忽然，那只手开始慢慢往下移了下去。 单清泽打了个机灵，小腹蓦地收紧了。 「小白......」 单清泽这次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小腹上的手胡乱抓了两把，似乎因为没抓到什么有些不满意，于是又快速继续往下抓。 「小白，别跑呀~」 掌心一个收紧，单清泽差点跳起来。 「嘿嘿~抓到了！」顾晴迷迷煳煳地笑起来。 单清泽浑身都绷住了，但精神上却始终无法集中，他很怕顾晴已经醒了，现在只是后返上来的酒劲儿。 但是......那只手的力度刚刚好。他非常贪心的......不想打断他。 顾晴在睡梦中摸着小白光滑漂亮的绒毛，心满意足地凑过去还亲了一口。 「你真可爱。」 单清泽觉得胳膊上都是口水。 这人何止是睡着了，还睡得十分香甜。 整个身体意外松弛，却又紧张得惊心动魄，像是下一秒就要发射的航空母舰。 艹！ 单清泽暗骂了一句脏话，今天不会就这么交代在这儿了吧！ 他再次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穿过黑夜的尽头，他也感觉到自己的眼里冒着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渴望。 酒真是个好东西，神志涣散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火都点到这儿了，单清泽调整着自己的唿吸，做好了随时发射的准备。 飘飘忽忽，懒懒洋洋，10...9...8...7...6...5...4...3...2....... 「咣啷！」 「艹！」顾晴蹭的坐了起来，「地震啦？！」 身边悉悉索索的一阵不知名轻响，顾晴从被子里爬出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摸索。 「单清泽！单清泽！你在哪儿？！什么声音啊？！」 身边一个欲求不满的声音悠悠响起：「我在这儿。」 「咦？」顾晴抓了抓满头鸡窝，「你怎么在我床上？」 「我......喝醉了。」 「哦，刚才好响一声，我以为地震了呢！是猫吧？」 「......可能是吧。」 「你声音怎么了？」顾晴转过头，黑乎乎的环境里想伸手去摸他。 单清泽看着那只袭近的左手，莫名后退了几分。 顾晴倒是没在意，转身就要去开灯：「我去看看，是不是小小白他们打翻了什么东西。」 「别开灯！」单清泽大声说了一句。 「嗯？」顾晴伸到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黑色的剪影，「怎么了？」 单清泽喉结一滚：「我先去上个厕所。」 顾晴费解地盯着他掀被，转身，落地，快速逃跑的紧张身影，眼睛疑惑地眨了眨。 「干嘛呢？这傢伙。」 第五十二章 一颗好白菜 喝醉的魏超全程都在引吭高歌，把司机小张听得都直抠耳朵。 高弦喝得也有些醉，一直靠在窗边闭着眼睛，整个回家的路上都一言不发。 「大少爷，先送谁？」小张从反光镜里看了看后座的人。 单清渊揉了揉眉心：「前面就是高弦家了，你把我俩放下，按地址去送魏超吧。他家里有人，你送到按门铃让出来接就行。」 「好的大少爷，那还要回头来接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哦还有，两只猫你先带回去给董事长，我改天再接它们过来。」 「好。」 高弦家在安盛路的一个别墅小区，房子买得早，但就他一个人住，所以装修都是上乘的。 单清渊把人扶进门，没花什么力气。高弦自己能走，只是脚步有点飘。 门廊后有一池莲花，现在时日尚早，里面只稀稀拉拉地长着些绿色的水生植物。 高弦走过，驻足，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石沿上。 单清渊无奈，只能在他身边站着。 「你说，京都的樱花都开了吗？」 池边的人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池水发呆。 「差不多了吧，四月底是繁花期。」 他们去的时候还是早樱，虽然有些地方已经很美了，但落水樱河的美景却没有看到。 单清渊伸手想扶他起来：「天气有点凉，还是进屋去吧。」 高弦拉住他伸过来的手，抬起眉眼看他：「明年我想再去一次。你陪我吧。」 单清渊任他拉着，没有说话。 高弦注视着他的眼神，良久，垂下眼去：「算了，进屋吧。」 果然唿吸了口新鲜空气，这迷濛的酒意就散了不少。高弦用指纹开了锁，自己换了鞋，顺便还给单清渊也拿了一双。 单清渊看着自己脚边的拖鞋，抬起头来：「既然你没事了，我就走了。你早点休息。」 「单清渊！」高弦叫住了他。 已经背转过身的人又回过头来：「干什......」 高弦扑上去吻住了他。 单清渊没躲，甚至没有反抗，后背撞到墙壁的时候有点疼，他皱了皱眉，伸手拉住了眼前人的衣袖。 ...... 此处省略2500字。关键词：客厅，楼上，领带，奇怪的房间。 第100页 ...... 一夜鏖战，高弦舒服了，单清渊却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身体上的感觉就像烟花一样放过了也就放过了，但那些空气污染似的痕迹却好像在心里留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甚至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单清渊也坐起来，龇牙咧嘴地找了个垫子垫着。 「给我根烟。」 高弦看看他，把手边的烟盒递给他。 单清渊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烟，又看了一眼他嘴里的烟，伸手把他嘴里的抽出来放进了自己嘴里。 高弦笑了笑，自己又摸了一根新的。 「你爸......没有反对我们吧？」他靠在床边，盯着眼前的人。 「嗯。」单清渊吸了一口烟，「不是这个问题。」 高弦目光深邃起来：「那是什么问题？」 单清渊低头弹了弹菸灰：「我对你没信心。」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章。 第五十三章 商业联姻终结者 这段时间单清泽很忙，因为临近期末考试，学习的任务又翻了一番。今天云中下了场大雨，把梅雨季推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单清泽站在教学楼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笔袋。他今天考完最后一门，终于轻松了些，但是出门才发现没带伞，于是他给自己的好室友打了一个求助电话。 顾晴最近也挺忙的，工作逐渐上了轨道，手上的任务就渐渐多了。因为同在总部，高弦就给他布置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出差出了两次，和安城那边的分部也建立了不错的联繫。顾晴在用自己的实力证明给他看，他当初推荐他进公司是个正确的选择。单清泽知道。这人个子不高，自尊心倒是挺强。不过这也是好事，虽然他其实并不介意他只做个花瓶。 他哥最近也有点浑浑噩噩，以往工作狂的性格，最近忽然就有点摆烂。似乎是不想去公司，还给自己放了年假。好在居家办公他也能把公司里的事情都摆平，这点老单对他倒是放心得很。 高弦哥最近常常来家里，不过说不了几句就被他哥撵出去，猫倒是如约接走了。单清泽不知道他俩到底啥情况，只能和老单一起趴在柱子后面听墙角，还被揪出来两回。 不知不觉的，夏天就这么来了。 教学楼里的学生们纷纷走了出来，不少女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在回头张望他。有两个胆大一点的还举起手机拍了他的照片。单清泽没所谓，反正他没什么偶像包袱，学校论坛上也经常会出现他的照片。 考完试的学生们很快就走得七七八八，单清泽低头看了看时间，本想再发个消息，头顶忽然伸过来一把透明的雨伞。 「那个......」身边的女孩笑意满满，因为雨伞不大，她还特别往他身边凑近了些。 「单学长，我送你回家吧。」女孩说。 「不用了，我等人。」单清泽没见过她，也没什么心情认识她，所以安然地目视前方。 女孩笑笑：「你已经等了很久了吧，我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我觉得你等的人应该不会来了。」 单清泽礼貌地推开她手中的伞：「真的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学长真是体贴呢~」女孩收了伞，和他一起站在台阶上，「我叫陆萌，是陆锦地产的继承人，我爸爸就是陆洋，你应该听说过吧？」 女孩语气有些轻微的骄傲，说到自己爸爸的时候下巴都扬起来：「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你要不要......」 「不要。」单清泽刚才还想和她好好说话的，但这小丫头看起来有点自负啊。 「啊？」女孩有点意外，似乎没想到自己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果断的拒绝了，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伸手就拉住单清泽的衣袖，「那个......」 「单清泽~~~」教学楼的对面跑过来一个穿着浅蓝色t恤的身影。 顾晴拿着一把大大的黄色雨伞，裤脚都湿透了。 单清泽跑进雨里，从他手里接过伞：「你怎么跑得这么急？慢点来也没关系的。」 「这边尖峰时段很难打车的，我不想你等那么久。现在还来得及，我早出来了半小时。」顾晴拉着人手腕，一点也没留意不远处还有一个身影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喂！」台阶上的女孩看上去有些生气了，跺了一下脚朝这边喊道，「单清泽，你还真是gay啊？这就是跟你上热搜的那个人吗？」 顾晴有点意外，看了那个跳脚的女孩一眼，又看了看单清泽：「怎么？认识的人吗？」 单清泽脸色有些不悦，拉着他转身就走：「不认识的。第一次见。」 「喂！」那女孩看他居然不理自己，打着伞也冲进了雨里，「你不要嚣张。你今天不理我，以后你也得商业联姻！你以为你这种富家少爷跟我们这种富家千金的下场能有什么区别吗？」 单清泽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这个在雨中叫嚷的姑娘。 「对不起，我不会商业联姻的，但你会，是吧？所以你才这么急着给自己找对象吗？」单清泽语气平和，「不管你暗恋我多久，还是只想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我都没有兴趣。这位同学，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希望你能够维持一下你富家千金的形象，礼貌修养还是要有的。顾晴，我们走。」 「哦~」顾晴还在一边搞不清楚状况，人就被拉走了。 第101页 「单清泽！你才没有修养！你这么拒绝女孩子！以后找不到老婆！」 「噗~」顾晴实在忍不住笑了。 单清泽也笑了。 「现在的富家千金都这么的吗？自己说自己是富家千金，还咒人家没老婆。这是什么奇特的人类品种？」 「财富和修养不是成正比的。没素质的有钱人太多了。」单清泽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 「那她咒你没老婆，你要不要去拍一拍木头？现在！马上！」顾晴憋着笑。 单清泽鄙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上年纪了？这么迷信。」 顾晴扬了扬下巴：「是啊！我拜过的菩萨千千万，总有一位会保佑我。礼多人不怪嘛！」 「真服了你！」单清泽把笔袋塞他包里。 考完试，这个学期也就算正式结束了。顾晴拿了几天预支的年假，准备好好在家陪单清泽打打游戏。单清泽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刚才躺平了一天，他就收了个紧急电话。 「餵~儿子啊~」老单的声音遥远且带着些延迟，「考完试啦？」 「嗯，考完了。爸你在哪儿呢？信号那么差！」单清泽放下游戏手柄，从地板上站起来往阳台走。 「是吗？」电话那头似乎也移动了地方，「我和你哥在养殖场呢！和快乐的小猪们在一起，可快乐了！」 单清泽笑起来：「那那么快乐干嘛还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那头咯吱咯吱地像是在走山坡。 「有个事儿跟你说。」 「嗯。」 「你知道陆锦地产吧，他们那个老总叫陆洋。」 陆洋？这个名字好像这两天才听到过。 「我知道，怎么了？」 单嘉可那边有点气喘吁吁：「我前两年跟这人有点生意往来，但不算是很熟。这人大老粗一个，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他有个女儿，叫陆萌，好像跟你一个学校的。前两天这个陆洋居然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家联姻，说是他女儿在学校里看上了你。」 「哦？那你怎么说的？」居然追到单嘉可那儿去了，这女孩还真是不简单。 「我当然当场拒绝啊！我说我儿子还小，暂时不考虑这些事。然后你猜那人说什么？他个老傢伙居然说，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那个也行啊！」 「呵呵呵呵~~~」单清泽扒着石栏笑，「那我哥说什么？」 「你哥能说什么，跟着我看小猪来了呗，懒得理他。小泽啊~我打电话没别的意思，就是跟你说要小心这个陆萌。毕竟一个学校的，不知道会不会来缠着你。反正你爸这边已经是明确拒绝了，你不要有压力哈。」 单清泽转了个身靠在石栏上，眼睛瞟到客厅地板上还在聚精会神单机作战的那个背影，心里暖了暖：「其实我前天也碰到那个陆萌了。这女的挺小姐脾气的，我拒绝她，她还骂我来着。」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大起来。 「不过没事的爸，我知道了，以后在学校也留个心。谢谢爸。」 「耶~~~」客厅里响起一声欢唿，那个人赢了一局。 「你们看球赛呢？」单嘉可也听见了声音。 「没，我们打游戏呢。还有事儿没爸？没事儿我挂了。」 「诶~等会儿。」单嘉可似乎停下来了，「我到老乡家了，给你看个东西。」 单清泽挂下电话，微信视频通话的请求立刻响了起来。 他赶紧按了接通，屏幕里出现一个黄不黄绿不绿的大碗。而且，这碗灰扑扑的，就随随便便地扔在院子的角落里，里面装满了......剩饭？ 「这是......」单清泽疑惑了，「越窑？！」 「是！」镜头立刻切换了一个角度，单嘉可的大脸出现在整个屏幕中央，「就是越窑！越窑！唐的！我在一个老乡家发现的。这老爷子拿来餵狗！我都震惊了！我说我要买，被老头子打出来了。」 「别激动，爹，别激动，怎么回事？」单嘉可一看见喜欢的古董就这德行，他也习惯了，只是一把年纪了，看见个狗盆激动成这样，还是有点好笑。 「干嘛呢？」顾晴打完一局，心情舒畅，拉开阳台门走出去。 单清泽把手机屏幕对着他，对面已经又切换了方向。 「给你看看。」手机伸到他面前，镜头晃了两晃。 顾晴一撇头：「咦？这不越窑吗？」 「不愧是你！」单清泽把手机收回来，「爸~顾晴也说是。你赶紧给收回来。」 「收不回来啊~~~我也痛心疾首。老爷子倔得很，根本不买我帐。」那边手机屏幕抖了抖，单嘉可的大脸又出现在镜头中，「诶~老爷子回来了！我要撤了！回头聊啊！」 屏幕「嘟~」了一声，视频通话挂断。 单清泽捏着手机，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顾晴，你有几天年假？」 第五十四章 乡村小旅馆 浙县乡下的路可一点也不好走，车开过几条山洼，七歪八扭地才进了村。 单清泽找了个泥泞的路边停车场停好车，就跟顾晴一起无助地站在村口。 养殖场还在几公里外的山上，那边开车进去有点困难，所以两人准备先在村里找个住的地方，然后明天再走路过去。 「小心！小心！」单清泽个子高，和顾晴两个手牵手在泥地里歪一下扭一下地走，远远看去像两只格格不入的外来生物，谨慎得有点奇怪。 第102页 江南的梅雨季就像画本子里书生小姐们黏黏煳煳的爱情，净整得全世界都是软乎乎滑腻腻的。 「噌~」顾晴脚跟一出熘，险些来了个大噼叉。 「哎呀~」身子一歪，连着隔壁的大高个儿一起拐进了泥塘里。 「哈哈哈哈哈~~~~」单清泽摔得一身泥，但顾晴的样子更好笑，他人还坐在地上，就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顾晴颤颤巍巍地扶着箱子起身，一边脸蛋上都是泥点子，此刻也是没了脾气。 「这路怎么这样啊？」 单清泽抓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农村的路是这样的，这里一看就是以前的菜地，荒废了搞了个停车场，大雨一浇泥巴就烂了。我们还是赶紧找个住的地方洗澡吧。」 月桥村算是个古镇，因为宋时村口的一座石桥而得名。但是村民不爱搞开发，所以成不了旅游景点，大家也就搞搞农业自给自足了。所以村上住的地方不多，只有几个农家乐似的小客栈还在开门营业。 村西大槐树下有一个挂着红灯笼的竹门脸，单清泽觉得看上去还算干净，就拉着顾晴进去了。 老闆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拿把竹椅躺在自家前台，手里抱着个肥橘。 「老闆，有房吗？」 「有！」大概一年四季没几单生意，老闆跳起来的姿势都有生疏。肥橘嗷呜一声，瞪他俩一眼，扭动着身子走开了。 「150一间，开两间吗？」 「不用，一间就可以。」单清泽道。 「呦~」老闆看了一眼两人被泥点子装饰的滑稽模样，「我们这儿可都是大床房。」 「可以的。」顾晴从旁边走过来扒上前台，「就一间就可以了。」 店主的眼神莫名深邃了些：「行吧，住几天啊？」 「先住着吧，临走时一起结行吗？」 「行，那给你们最大的203吧，身份证出示一下。」 这小客栈也就几间房，203在小楼的最西面。热水是电热水器，看起来功率不是很强劲。单清泽把箱子倒地上，从里面翻出两条浴巾。 「这种电热水器洗一次澡热水就会用光，再等烧好起码要半个小时以上。我们衣服都湿了，等着怕感冒，就一起洗吧。」 「啊？！」顾晴站在一边，手脚忽然侷促起来，「一起洗啊......」 单清泽整箱子的手停了一下：「要不然你先洗，我等着。」 「那不行。」顾晴犹豫了。这天气虽然不冷，但潮湿难受，再等上半个多小时，肯定不舒服的。 「那就一起洗吧。」他支吾了一声，一转头，单清泽已经朝浴室走去了。 「那快点，还耽误什么？」那人拽着他的手。 其实单清泽是大方的，或者说心无杂念。顾晴自己心里有鬼，看着单清泽快速地就把衣服全脱了走进淋浴房里，多少还是产生了一些龌龊的邪念。 「来吧~」单清泽转过身来，沖他招手，「水热了。」 顾晴忙不迭地移开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开始脱衣服。 「你要是不习惯，内裤就穿着吧。」单清泽已经背转过身开始洗了。 顾晴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再像个小姑娘似的就有点别扭了。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也扒得光熘熘的，冲进了淋浴房里。 哇~热水真舒服。但是，这淋浴房也太小了吧。 单清泽感觉到身后暖烘烘的贴上来个人，就下意识地转过身。顾晴紧贴着他站着，头顶浇了水，正眯着眼睛抬头看着他。 他还是把衣服都脱了吗？单清泽盯着他的脸。 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上还有干了的泥点子，单清泽大手一抹，泥点子化成泥浆落下来，露出原本红扑扑的小脸蛋。 「嘿嘿~」单清泽觉得顾晴像是一个泥塑娃娃，就大街gg牌上到处都有的那种抱着鱼的。 「笑什么啊？我好笑吗？」顾晴吐着泡泡。 「没有。」单清泽摸他的脸，「自从你胖了之后，就很可爱。」 「我现在很胖吗？」顾晴下意识地低头一瞟。 单清泽跟着他的视线也低头看了一眼。 顾晴的本意是看看自己的身体和最近确实有点肥起来的小肚子，但是他忘了现在两人什么都没穿，这样低头的视线看起来就有点微妙。 太尴尬了！两人还面对着面。 「咳~」单清泽背转过身，去拿一边的洗髮水，「快洗吧，等会热水没了。」 「哦。」顾晴慌乱地开始低头搓搓洗洗。两人从面对面瞬间自觉地变成了背对背。 小客栈的洗浴用品没有那么细的分类，洗髮水和沐浴露都是同一瓶。 浓郁的化学玫瑰香精味瀰漫了整个浴室，就在头顶上的热水渐渐开始变凉的时候，两人争分夺秒地冲掉了最后一坨泡泡。 「洗好了吗？」单清泽在身后叫他。 「嗯，洗好了。」顾晴甩了甩头髮。 那边快速地关了水。 「唿~~~」顾晴抓过浴巾，围上，如释重负。 走出浴室，两人各找了双一次性拖鞋穿上。 「你真有经验，我都不知道电热水器这么麻烦。」 「以前跟我爸来这里看养殖场的时候也住过这种小民宿，所以经歷过，整程洗了冷水澡。」 「哈哈哈哈哈~~~」顾晴套上t恤，这才转过身来，「那真是辛苦我们小少爷了。」 第103页 单清泽还没穿上衣，只在浴巾下面套了条宽松的短裤就把浴巾扔一边了。 「啊~~~舒服~~~」顾晴爬上那简陋的铁架大床，晃晃悠悠地坐在了床头。 面前的单清泽正在对着老式梳妆檯的镜子擦头髮，后背的肌肉跟着他抬手的动作一跳一跳。 顾晴吞了口唾沫，打开了手机微信群。 好几个微信群都亮着小红点，其中一个有200多条未读信息。 顾晴点进去看，资源区又来了新资源。 群里的人基本都发了震惊、愉快之类的表情包，真正说话的很少。嗯，这才是良好的社会风气。 顾晴瞄了一眼镜子前面的人，默默地点开了资源连结，下载，流量够用，yes！go！ 两分钟后下载完毕，顾晴谨慎地调了静音，打开新下的视频。这次是两个金髮碧眼的外国男人。顾晴看看屏幕，又看看镜子前面的人，看看屏幕，又看看镜子前面的人。 「啧！」顾晴换了个姿势窝着。 「干什么呢？一言不发的。」镜子前面的人转过身来，肩上没擦干的水珠顺着大臂淌了下来。 「啊~没什么。刷抖音。」顾晴装模作样地把手机转了个圈。 「刷抖音为什么没声音？」单清泽甩了甩干得差不多的头髮。 「怕吵到你呗。」剧情进行到关键阶段，顾晴忙不迭又瞄了两眼。 单清泽觉得他有点古怪，但还是没多说什么，转头去箱子里找衣服穿。 顾晴穿了件大t恤，光着两条腿躺在床上，脚指头一勾一勾地好像在做着什么运动，不小心翻个身，就能看见t恤底下可爱的卡通内裤。 其实他在家洗完澡也经常这么穿，只是家里空间大，他和单清泽不会一直碰面。大家各忙各的，也不会一直盯着彼此看。 但是今天就不一样，这没什么娱乐项目的乡村小旅馆，连电视机都要连网线才能打开。两人都懒得弄，只能大眼瞪小眼。 单清泽穿着简单的白t大裤衩，像个打篮球的校草，此刻站在窗前，有一眼没一眼地正往他这里瞅。 顾晴感受到他的目光，手机往身边一放：「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单清泽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手机的屏幕，播放器页面，播放已结束，只有个白花花的小框，看不清楚。 「你在看电影吗？」 「啊~」顾晴慌忙拿起手机，叉掉播放器，「没有。」 单清泽没说什么，眼里却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农村的夜晚挺凉快，两人决定不开空调。 床上只有一条薄薄的被子，两人拉扯着又挤作了一团。 「好像回到了出租屋的感觉。」顾晴扯着被角，下巴蹭着粗糙的被面。 单清泽正在看着床对面的镜子出神：「你听过床头不能放镜子这个说法吗？」 顾晴其实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他以为单清泽不介意的。 「一天到晚和古董文物打交道的人应该不会太介意这些吧。」 「嗯。」单清泽若有所思，「可是这间房也是最西面的房间。」 顾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单清泽转头嘿嘿一笑，忽然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我们两个大男人怕什么？！阳气足得很！」 「呵呵呵呵~~~」顾晴被他压得够呛，但心情却好得很。单清泽最近老是对他动手动脚的，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大多数都是些普通男孩子间相处时的打打闹闹。但他觉得，这是单清泽和他开始变得亲近的表现，没有了一开始的拘谨，现在自然多了。 第五十五章 老头儿和狗子 小农村的夜晚特别宁静，以至于一大早顾晴居然是被鸡叫声吵醒的。昨天赶路的一身疲惫一扫而空，顾晴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有点放空。 他以前其实也想过，要不是为了去大城市赚钱，他其实也想去小地方隐居。江浙一带的农村挺好，富足，干净，鱼米之乡，还包邮。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这小日子真的舒适又悠闲。尤其是，身边还躺着这么有钱的一个大帅哥。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剧本？！但就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身上了。 当然，霸道总裁迄今为止还没有爱上他倒是真的。 顾晴多少有点遗憾，不禁伸手摸了摸总裁俊俏的小脸，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昨晚看的那一部欧美动作爱情片。 「啧~」顾晴拧了拧眉毛。如此美好的早晨，他究竟是怎样做到如此龌龊的？！ 顾晴，你真不要脸！ 单清泽貌似还没醒，但是在他的魔爪下却动了动，翻了身仰躺着。 顾晴的爪子悬在半空，犹豫着还要不要落下。 小少爷的眼睫毛真的很长，安静地盖着下眼睑，像一双漂亮的小翅膀。 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完美的人？ 顾晴从枕头上支棱着腮帮子看他，眼神不受使唤似地盯着面前沉睡的王子。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仔仔细细地看......他！ 眼神不小心跑错了地方，顾晴盯着薄被中央的一处地方，眼神凝固了。 呃......早晨...... 顾晴很想礼貌地收回目光，但是他没忍住，在满脑子小电影的加持下，愣是盯着那个地方看了半天。 这么久的吗？顾晴暗暗惊讶，果然是年轻啊！ 第104页 不知道看了多久，被子的一边轻轻动了一下，顾晴一个醒神转过脸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在疑惑地盯着他。 「啊......那个......我......」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小贼慌张了，顾晴坐起来，想逃走，但又被人一把拉回来。 「再睡一会儿。」单清泽转身抱住他，甚至怕他跑掉似的，还拿一条腿压住了他。 后腰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顶住了他，顾晴动弹不得地苦了脸。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刚才盯着人家看了老久了。 但单清泽似乎并不知情，抱着他的动作很自然，就像以前每次在出租屋的床上醒来时，他偶尔也会发现自己被对方无意识地抱着一样。 顾晴觉得，小少爷应该只是把他当做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抱枕而已。 想到这里，顾晴多少有点失落。 他没动，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抱住自己的胳膊：「单清泽，你以后，真的会商业联姻吗？」 「不会。」身后很快回復了他，声音有些暗哑。 「哦。」顾晴定了定神，「那董事长挺好的。」 「我爸啥也不管，视世俗礼教为粪土。」 「噗~~~」顾晴笑起来，「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爸的？」 单清泽随便「嗯」了一声，就把手放他肚子上揉了两圈：「是长肉了，跟山里快乐的小猪似的。」 「诶你这人！」顾晴难受得扭了两下，「别摸！痒！」 单清泽没放，继续加大手劲捏了一把，直把顾晴捏得「嗷~」了一声，才笑着松了手。 被子一侧被掀开来，单清泽一翻身下了床：「洗澡不？不洗就准备出发！」 虽然现在两人没有了被雨淋湿的窘迫，可以分开洗澡了。但是一大早时光正好，等那个热水器估计要等上一两个小时两人才能都洗上一遍。所以两人就决定只简单的洗了个脸刷了个牙，就套上衣服出门了。 老单和他哥住在镇上的另一个民宿里，听说条件也很一般，所以昨晚状况紧迫，他们就没去找他们。听说他俩今天一早就要回去了，但那个狗盆还没能搞到手，老单痛心疾首。 「知道了，我俩去跟老爷子沟通下吧，你们先回去。」单清泽挂下电话，伸手拉了一把身后的顾晴。 这小村子背靠着山，小山头的那一面才是养殖场的地界。顾晴很久没爬过山了，手脚无力得像个软脚虾。单清泽看起来就活力四射得多，顾晴抬起头来看着山坡上向自己伸出手的王子，清晨的阳光打在他高大的肩膀上，金光闪闪地给他镀上了一层高贵的光圈。 这一刻，顾晴感觉自己像一个山沟沟里被解救出来的落难公主。感觉太他妈好了！ 单清泽确实是来过这里的，所以带着他抄了近路。翻过一个小山头，又穿过一片小竹林，顾晴沿路还掰了个竹笋捏在手里，终于是看见了一大片青青绿绿的湖水。 「哇塞！这是世外桃源吧！」他站在山头，像个落魄的山大王。 单清泽跟上他：「老单这人看东西的眼光还是很毒的，当初一眼就看中这里。你看，那一片就是鱼塘，后面还有家禽舍，还有......」 顾晴脚脖子一痒，低头一看，一只扭着屁/股的小花猪正在拱他的裤子。 「哎呦喂~~~这就是传说中快乐的小猪吗？」顾晴低头就开始摸起来。 猪鼻子凉凉的，猪肚子圆圆的，还有那沾满泥巴的小短腿，顾晴看着喜欢死了。 单清泽低头看着他笑，不一会儿，大概是小花猪发出了什么特别的讯号，十几只圆滚滚的小猪都围了过来，在他们的脚边跑来跑去。 「他们喜欢你啊，顾晴。」单清泽拉起他的胳膊，「你果然是只快乐的大猪！」 顾晴把竹笋朝他扔过去。 单清泽向旁一躲，笑道：「我们往前走吧，他们会跟上的。我们去看他们吃饭。」 「好嘞~」 两个人肩并肩地往前走，快乐的小猪们还真就摇着尾巴跟了上来。单清泽走到一个木房子前，伸手拉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噜噜噜噜地就把小猪崽们都赶了进去。长木槽里已经放好了饲料，小猪们欢乐地吃了起来。 「你可真行！」顾晴表扬他，「你是怎么让每种动物都听你的的？」 「职业自带超能力，你没听过这句话吗？蔬菜到了农民的手里就会长得快，坏了的电器只要修理师傅一来它就自动好了，小动物们肯定也知道我是百兽之王！」 「百兽之王！哈哈哈哈哈~~~」顾晴捧着肚子笑，「你微信名改这个吧，太威武啦！」 「是的，你可以叫我老虎哥哥。」单清泽淡定地往门外走。 这一片小小的农场转着并没有很大，但资源倒是相当丰富，单清泽带着顾晴跟几个路过的工人打了招唿，大家都很悠闲的样子，让顾晴十分的羡慕。 跟在农场小少爷的身后，他忽然有一种乡村爱情故事的草根感。他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别在单清泽耳朵上。 「我们现在去找老赵吗？」 老赵就是那个不肯卖给老单狗盆还把老单打出来的人，刚才有个工人大哥告诉了他们。老赵是这一片的原住民，单身老头儿一个，养了只狗。当初单嘉可包了这块地的时候想要把住在这里的几户居民都请到镇上去住。但老赵不愿意，脾气也倔，单嘉可只能由着他留在这里。好在老赵对这些养殖的动物都很好，偶尔还会帮忙看看场子，不让一些外来的不速之客进来捣乱。时间久了，这里的人也就默认他是个半吊子保安，没人对他有意见了。 第105页 老赵家的院子就在猪圈后面的山坡上，单清泽敲了敲院门边的篱笆，没人回应。 顾晴抬头看了看这一处僻静无人的小院：「这房子绝了！方圆几里外可能都没其他人了吧。」 「应该是，那些管理养殖场的工人都住在山下，每天早晨才会上来。」单清泽也在观察这房子。灰土抹的面，但看上去还挺坚固，内层应该是石头。这房子本身看起来也有些年份了，难怪这老头儿不想搬走。 老宅啊~ 「看样子是不在家。」顾晴畏畏缩缩地跟在他身后。 「嗯。」单清泽推了一下那摇摇晃晃的竹篱笆，篱笆不高，只到他膝盖上面一点，看来也是没打算防着谁。 他一眼就瞧见了院子里的那个黄不拉几的狗盆。 单清泽直接开门进去了。 「诶？」顾晴没拉住人，只能左右张望着也跟着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一片小菜地，稀稀拉拉的长着些瘦长的鸡毛菜，老头儿应该是没施肥也没打药，那鸡毛菜个顶个的寒蝉，简直全薅完了也不够炒一盆的。顾晴看着有点可怜巴巴。 「来~」先进去的那个人已经直奔目标蹲在了狗窝旁边。那狗窝就是个纸箱子，用剪子开的小门框四周已经被咬得稀巴烂，看起来这狗子情绪也不是很稳定。 顾晴默默地想着，蹲在了单清泽旁边。 单清泽正在鉴宝似的抱着那个狗盆看，认真得让人想给他递个放大镜。 「看出什么来了吗？」顾晴凑过去盯着他手里的盆。 单清泽点点头：「嗯，确实是好东西，这个成色的越窑我都没见过，这种边的国家博物馆里都没几个，难怪老单虎视眈眈地盯着人家。」 顾晴撇过头瞧他：「那怎么办？百兽之王。」 单清泽贼忒兮兮地张望了一下四周。顾晴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你不会是想......？！」 单清泽把狗盆放回原处，站起身来：「想什么呢？我在想能不能帮他干点儿活儿收买人心。」 「好主意！」顾晴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菜地旁边的柴火垛到了，要不咱们去帮着扎扎？ 这房子应该是烧柴的，那堆柴火垛看上去是新砍回来的。两人费了半天劲才把倒在地上的柴重新堆好，长的还用绳子扎起来码正。两人累得不行走回院中，就看见门口还有一堆只噼了几块的碎柴。 「会噼柴吗？」单清泽已经挽起了袖管。 顾晴有些跃跃欲试：「没有！但我觉得我会！」 单清泽给他使了个眼色：「上！」 说着，就自己拎起了斧子。 顾晴给他摆了个圆木筒子到面前，然后放鞭炮似的立刻躲到了一边。 「我来啦！」单清泽大吼一声。 「干嘛呢？谁呀你们？！」 「汪！汪汪！」 歪着木篱笆的大门口，一个老头儿带着一条狗，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啪！」单清泽一斧子噼歪了。 第五十六章 你相信有鬼吗哥哥 老赵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小贼。 「说吧，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呃......我们来是想......」 「啊~」顾晴用手扒拉了一下身边的高个子，「赵叔，你知道这养殖场的单老闆吧。这是他儿子，叫单清泽。我是他朋友，我叫顾晴。我们就是来这儿旅游的，不小心进了您的院子，看见柴火垛倒了，就进来给扶起来了。咱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想学习体验一下新鲜事物来着。就可能打扰到您了，这儿先给您赔个不是。」 要说从小到大都在江湖飘，谁挨的刀都没他的刁。论人情世故这件事，那还得是顾晴。小少爷虽然体会了点社会艰辛，但离人间疾苦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一开口就想要东西，那不得跟他爹一样被人一棍子打出去。 顾晴拉着他衣袖，暗暗扯了下。 单清泽察言观色，就闭了嘴没说话。 这一番话有礼有节，老赵一个粗人都莫名听了觉得舒服，于是火气立时下去了四五成，开始打量他身边的这个大高个儿。 「你是那个老单的儿子？」 「是的，赵叔。」 「嗯。」老赵若有所思，「体会生活来了？」 「是的，赵叔。」 「嗯。」老赵又看看顾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腿。 其实从刚进门的时候顾晴就看到了，这老头儿好像是腿不好，走路有点一瘸一拐，但是又好像不太适应，应该是新摔的。 顾晴于是笑得谄媚：「赵叔，要不您说还有啥我们能体验体验的，我们就都给您干了得了。您去房里休息，不用跟我们客气。」 老赵看起来有点犹豫：「那先把这些柴都噼了吧。」他指了指那一堆的柴火垛。 老头儿确实没跟他们客气，那一堆的柴火垛简直小山一样的高。 单清泽捏着斧子，心里有些想不通：「你说这老头儿打的什么主意？还真指上我们干活儿了！」 顾晴帮他把木头筒子摆了一熘，轻声道：「你傻呀~你以为他看不出我俩别有用心吗？」 「啊？」 「但看出来了还让我们干活，那就是确实有困难。你看他那脚，刚才进门时候就有点不稳，估计是最近摔了。他默认我们有所求，又让我们干活儿，那这人情他肯定得还啊。到时候我们再要买那个碗，不是好谈些么？」 第106页 单清泽听他讲得头头是道，不禁慢慢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还得是你！」 木柴噼了一下午，单清泽累得两眼冒星，本来中饭就没吃，现在更是饿得够呛。顾晴也好不到哪儿去，搁院子里岔个腿坐着，整个快要被太阳晒化了。 老赵应该是去睡了个午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从房子里走出来。看到他们还在，老人家露出了一点惊讶。随即他看了看地上都已经噼成小块的木材，又看了看两个晒得吐舌头的小青年。 他家大黄正在一边自己的狗盆里唿哧唿哧地大口干饭，那两个小青年一齐望着，那眼神好像要去和狗抢吃的。 老赵嘆了口气：「你们等一会儿啊。」 老人随手拎了两块他们新噼的柴火，又走去菜地边上揪了两棵发育不良的鸡毛菜，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就有炊烟飘了出来。 顾晴没见过真正能冒烟的烟囱，直愣愣地盯着，觉得很有意思。单清泽也在看，窝在他身边的一把小凳子上，看起来可怜巴巴。 小少爷这波人间疾苦体验得有点过了，眼见着人累趴了。 太阳落到山脚的时候，院子里亮起两盏小桔灯。老赵搬了个小木桌出来，摆在院子中央。 桌上有两大碗飘着辣椒油的面条，每碗里面有两个鸡蛋，还有几根发育不良的鸡毛菜。 「没啥吃的，将就一下吧。」老赵转身又进了屋。 「哦！谢谢叔！」 「谢谢叔！」 两个长工飞快地拿起筷子。 单清泽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酸汤面，油醋和辣椒的比例刚刚好，能吃得爽快，却不会辣得难受。他把汤底都喝光了。 顾晴也吃完了，摸着肚子满足地看着他。 「这就是工人阶级的快乐！感受到了吗？」长工顾拍拍他的肩膀。 长工单点点头：「体验挺好，下次不体验了。」 两人自觉地去厨房把碗洗了，又去院子里蹲着看了一会儿狗......和狗盆，就准备去和老赵打招唿说要回去了。他们觉得收购狗盆的计划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要和老赵先打好关系，后面再商量这事就能简单得多。 两人才从地上站起来，老赵就拎着个油灯出来了。 「你们住哪儿？」 「哦，我们住村里的客栈。」单清泽答道。 老赵沉默了一阵：「这么晚了山路不好走，你们要不要在这儿睡？后面有间房。」 「啊~好啊~这样就麻烦赵叔了。」顾晴拉了拉单清泽的袖子。 近水楼台先得盆！ 单清泽也同意。 「那走吧。」老赵拎着小桔灯，转身往一旁的小路走过去，「你爸，」他转身，「就老单，他也住过这间房，后来因为怕鬼，就还是去镇上了。」 对老单住过单清泽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老单这人很好养，腰缠万贯却没有壁，这点他是知道的。但是对于他后来不住了的原因是因为怕鬼？......这就......听起来有点玄妙。 「那个......赵叔......您这房子还有鬼？」顾晴挽着单清泽的胳膊，脚下的泥巴路一下一下地打滑。 老赵在前面走，手上的油灯晃啊晃，他的影子时长时短地在泥地里晃啊晃。 「有什么鬼啊？你们这些城里人净自己吓自己。」 说话间，传说中后面的那间小屋就到了。 顾晴一看，这哪是一间小屋，这分明是另外一个院子。 这院子里有水有井，有凳子有桌子，就是......没有灯！ 顾晴站在院门口，一阵北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 老赵熟练地摸进那小屋里，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顾晴眼前一闪，看见门上有一对眼睛正看着自己。 「妈耶~~~」顾晴抱住了身边的单清泽。 「那是门神。」单清泽声音淡定。 「哦。」顾晴放开他，手却依然拽着他的t恤角。 老赵进门摸索了半天，终于打开了一盏一亮三闪的电灯。 顾晴舒了口气。 「这屋子灯坏了，就剩这一盏了。被子在柜子里，你们自己铺吧。我回去了。」 老赵转身出了门，顾晴不敢拦着，只能跟老人家挥了挥手。 这屋子的格局其实不错，南北通风有两扇窗户，单清泽支开一扇，清新的风吹进来，屋里的老旧气息顿时散去了不少。 顾晴去柜子里搬被子铺床，这里只有一张硬板床，很小，但挤一挤两个人也能睡。但是，似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洗澡！ 要是平常，他坚持一下也没问题。但是今天干活儿干了一天，又是夏天，这脏兮兮的一身，真的不适合马上睡觉。而且还是......两个人一起睡觉。 no ! 单清泽好像也在担心这个问题。顾晴从窗口往院子里看，就看见那人一直在研究那个水龙头和旁边那个水井。 水井边有个金属长杆，单清泽摸了半天，伸手压了一下，水从水龙头里流了出来。 「有水！」他回头喊了一句。 「冷水洗澡你行吗？别感冒了。」顾晴从窗户里看他。 「没事，天气热。」说着，院子里的人就把t恤从头顶掀了下去，又快速把裤子都脱了。 冷水浇到身上，单清泽发出惬意的声音。他的身材很好，背对着窗口，屋里隐隐透出的黄色灯光照在他宽阔有力的肩膀上，有一种难得一见的原始力量美。 第107页 原来单清泽还能有这样的形象！简直糙汉文学男主角啊！顾晴看得呆了。 「有毛巾吗？」原始的肌肉勐男站在院子里问他，冰凉的井水从他身上流过，滴到地面上，仿佛也快乐了几分。 「有！」顾晴打开柜子拎出一条递给他，「只有一条。等下我也要用。」 「好！」单清泽伸手接了。 因为离得太近，顾晴又有意无意地把他从上到下瞟了一眼。 这真是今日的劳动福利啊！顾晴心里唱起了轻快的《咱们工人有力量》！ 单清泽洗完澡才发现，今天没有衣服换，白天穿的衣服因为明天还穿，他就只能放在院子里吹着。所以，内裤只好勉强穿着，不然和顾晴睡一起也太不像话了。 顾晴也是一样，但是最近这些日子，单清泽和他已经亲近了很多，昨晚还一起洗了澡，所以这种艰苦的情况下，他也大大方方地穿着内裤就爬上了床。 尽管是夏天，但大半夜的用山里的井水洗澡还是能把人冻得够呛。他哆哆嗦嗦地挤进被子里，不自觉地就往那唯一的热源靠过去。 单清泽自己也没捂热乎，身子挪了挪，很自然地就搂住了他。 房樑上那盏颤颤巍巍的小桔灯晃了晃，滋滋啦啦地挣扎了一下，灭了，又亮了，又灭了，又亮了。 顾晴抱紧单清泽，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怕，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那个......你相信有鬼吗？哥哥。」 第五十七章 打败鬼的小魔法 单清泽抱着他挤在一个被窝里：「我们搞古董的都是无神论者。」 「那你抖什么？」顾晴用脚丫子贴了贴他的小腿。 「我哪里抖了？我那是冷的！」单清泽大声了一句。 顾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其实更担心这山里会不会有野兽。」 单清泽换了个姿势抱着他：「这里是山没错，但也算不上深山老林的。能吃了我们的野兽肯定没有，一两个耗子或者黄大仙说不定是有的，但那都是小动物，没关系的。再说，那么多小猪猪就在前面的房子里呢，这里的工人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哦。」顾晴松了口气，「那就行，真是感谢猪猪侠们。」 这农村木板床本来就不大，两人挤着挤着挤得腿都缠到了一起去。 单清泽手长脚长，现在这个姿势简直就是把顾晴整个箍在了怀里。顾晴想开口提醒他，因为这样根本没法睡觉。但是他有点捨不得，毕竟这样的亲近还多亏了这鬼里鬼气的房子，真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那个......」既然都不想睡，那顾晴觉得应该找点话题来说。 「什么？」单清泽看来也是冷水澡洗精神了，现在睁着大眼睛也在四处张望。 「我觉得吧......」 「啪！」房樑上的灯炸了。 「啊啊啊啊啊~~~~」顾晴一头扎进单清泽怀里。 单清泽抱紧他，却一声也没有吭。 床底下好像有什么动静。 「嗒......嗒嗒......嗒嗒嗒......」 「啊啊啊啊~~~各路神仙保护我！」顾晴在他怀里叨叨。 「呵呵~~」单清泽笑起来，胸腔都在抖动，「这么怕啊？你平常干什么坏事了？」 「嗒......嗒嗒......嗒嗒嗒......」 顾晴搂着他的腰，说话都打结巴了：「你你你......听见没？床底下有有有......声音！」 「可能是老鼠，别怕。」单清泽抱紧他，其实心里也有点忐忑。 「真的吗？」顾晴抬头看他，黑灯瞎火里，只看得见他一个黑色的轮廓。 这无人的山中小屋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的黑夜比他们家那高级的全遮光窗帘更加黑，真的全屋照明只凭那破旧玻璃窗上照进来的一丝月光。 窗外有树影在摇，黑黑的影子打在单清泽背后的白墙上，晃啊晃。 顾晴看了一眼，就立刻窝进对方怀里。 「怎么办？」顾晴在他胸口拱了拱。 单清泽把身边的被子拉上来全都往顾晴身上盖，手碰到顾晴哆嗦的耳朵尖儿，他停顿了一下。 「有个小魔法可以打败鬼，要试试吗？」单清泽轻声道。 「什么？赶快试！不管是什么都赶快......」 单清泽低头吻住了他。 床底的怪声好像消失了，窗外的树影也不摇了。 鬼......好像真的被打败了。 没有太多的侵略，只有单纯的触碰，就像顾晴记忆中那次简单礼貌的离别吻，却顿时掀起了心口的狂风巨浪。 因为单清泽这次完完全全地亲在了他的嘴唇上。 顾晴僵住了。 单清泽也没有动。 知觉在慢慢恢復，窗外一阵夏夜的晚风颳过，墙上的树影又动了动，但是顾晴已经无暇顾及了。单清泽揽着他的腰，把他慢慢往枕头上放。顾晴浑身僵硬，任他摆布。 全程，单清泽都没有放开他的唇。直到后脑有了依託，他才慢慢地压下来，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只有那简单的一块小布料，这方寸之间的木板床又没有什么安全的距离。身体的变化实在太容易被察觉了，顾晴觉得皮肤里寒凉的井水已经被烧着了，蒸腾成了大山里的水雾，被身上的单清泽一波带走了。 单清泽吻得很青涩，试探多于发泄，偶尔还有些小心翼翼。但察觉到顾晴完全没反抗，对方似乎就勇敢了些，吻过了嘴唇又亲亲脸颊，磨蹭一阵又回来吻嘴唇。反覆几次，他就跟试菜成功似的开始放肆大吃起来。 第108页 顾晴觉得自己变成了单清泽继那碗酸汤鸡蛋面后的宵夜大餐，开始还只是试试口味，到最后，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狼吞虎咽。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翻搅了一遍，浅尝辄止的心情似乎早就没有了，大快朵颐才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唔！」顾晴挣了一下，不是不愿意继续，是实在唿吸有点困难了。 单清泽的唇从他嘴角划过，停留在潮湿温热的空气中。 两人都有些喘，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已经变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 单清泽的反应不小，顾晴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这么一瞬间的变化，顾晴忽然觉得，此刻就算当场跳出个吓死人的真鬼，他也没心情害怕了。他只想抱着单清泽再亲上个三百回合！只是...... 顾晴轻轻动了动身体，友情提醒：「那个......你......硌到我了。」 单清泽没动，甚至还加大了压力：「我知道。」 顾晴抬起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黑色轮廓，单清泽的脸真的很小，这样趴着的角度，脸上也没有赘肉耷拉下来，紧緻，好看，眼睛像旷野里的星星。 顾晴心里抽抽的激动。 「单清泽，你干嘛对我这样？」 单清泽还是没动，保持着这个压迫感十足的姿势俯视着他。 「顾晴，我喜欢你。」 头顶的树影在摇，顾晴恍如梦中。 「啊？！」他不太敢相信。 单清泽盯着他，目不转睛。 顾晴想听他再说一遍，但对方却不吭声了。 「你是不是年纪到了，一时激动了，正好我在。你就......」顾晴支支吾吾。 男人嘛~有的时候是真不挑。 「我一直只想跟你睡觉，没有别人。」单清泽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想吗？」 「啊？」顾晴脸皮烧起来，「你在说什么啊？我能想什么。」 「那你昨天看我的时候手机上在放什么视频？」 顾晴想起了那个被他瞧见的播放器缩略图。 那就是个缩略图啊！他是怎么看见的？！这是人的视力吗？！ 「我......」他还想辩几句，但发现自己在面对单清泽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弱智。智商不够，情商也不足。 「嗯~~~」单清泽放松了身体趴在他身上，下巴搁在他颈窝里，像一只撒娇的大狗，「我喜欢你，顾晴。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顾晴心一软，由着他压着自己，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得快死了啊单清泽。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你可以认为我是见色起意。因为我就是！哈哈哈哈~」 单清泽在他脖子边拱了拱，拿鼻尖在他耳边蹭：「你是不是在哄我？」 「我哄你干嘛？你这么帅！又这么好！我一个gay，找到你简直是中彩票啊！我干嘛不喜欢？诶对~」顾晴把脑袋转向他一边，「你也是gay？」 单清泽继续贴着：「可能是吧。」 「什么叫可能是？你怎么发现的？」 单清泽抬起头来继续俯视着他：「我小的时候......嗯......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我遇到过一个人。他是个男的，但是他长得很好看，对我也很好。我后来对他念念不忘，很多年以后，我觉得他应该算是我的初恋。」 「啊？小学毕业？！那么早？！哇你真的早熟！我小学毕业还在村口和狗子掐架呢！但那人是什么人？后来怎么样？没联繫了吗？」顾晴好奇，毕竟是小少爷的初恋。 单清泽望着他，目光深邃地沉默着。 「干嘛？」顾晴被他看得又要着火了，「不愿意我问你的初恋啊？」 单清泽没答，而是直接抬起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蛊惑道：「要不要做点其他能驱鬼的事？」 这话听起来有点搞笑，但是现在听在顾晴耳朵里，无疑是一种要命的诱惑。 「你想干嘛？」顾晴小心道。 单清泽把放在他脸颊边的手收回去，沿着他的侧腰一路滑下，慢慢来到了那块小布料的边缘。 顾晴紧张极了，他想，他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指尖挑起边缘，顾晴浑身打了个颤。 「试试看，听说别人做比自己做得舒服。」单清泽埋下脸去，唇角贴着唇角轻喃。 顾晴不敢说话了。 山风宁静，夏夜正好。热情一上来就燎原了整个鬼屋。 「咣啷！」 「艹！」顾晴弹起来，差点一把把他的小少爷掀到地上去。 「什么声音？！」顾晴炸了，这鬼也太嚣张了吧？！ 单清泽也稀里哗啦地爬起来，目光还在黑夜中，好彷徨。 「那个......好像是院子里。出去......看看吗？」 顾晴被爱情沖昏了头脑，此刻忽然极其地怨怼不知道是哪只死鬼破坏了自己的好事！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支着帐篷抄起地上的脸盆沖了出去。 「妈的！老娘倒要看看是哪个鬼犊子的？！」 院子里的月光下，亮着一盏小油灯。小油灯拎在一个只穿着内裤的老头儿手里，老头儿的另一只手里，拎着一只扭来扭去的大灰猫，大灰猫嘴里还叼着一只扭来扭去的大耗子。 两个同样只穿着内裤的小青年站在院子里和老头儿大眼瞪小眼，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吓人吓死人。 第109页 「赵叔。」顾晴快速用脸盆捂住了自己的帐篷，「你抓猫啊？」 「嗯。」老赵面色冷静，看起来更像是一只鬼，「大灰跑这边来了，我怕它打扰你们睡觉，就过来揪它。」 「嗷呜~~~~」大灰扭了扭肥硕的身躯，嘴里的耗子看起来已经咽气了。 「哦，好。」顾晴跟着附和，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赵叔再见」。 老赵「嗯」了一声，把手里的小油灯放在水井边，「屋里灯坏了吧。把这个留给你们。要是想上厕所能用得着。还有，这里没厕所，草丛里随便拉。」 单清泽：「......」 顾晴：「......」 老头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田间山头，顾晴把盆儿扔了，拎起井边的小油灯，垂头丧气：「行吧，进屋吧。」 单清泽往下瞥了一眼，笑道：「怎么办？魔法失效了。」 顾晴踹他一脚：「敢嘲笑老娘！给我死进来！」 第五十八章 乡村爱情故事 魔法失效的夜晚，两人最终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单清泽就去院子里打水洗脸了。顾晴揉着眼睛走出小屋，就看见院子里的男人穿着昨天的衣服，蹲在地上漱口。 挺有意思，城里的小少爷变成了乡村爱情故事的男主角。 顾晴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漱口。 「噗~」 「噗~」 两人吐完水，相视着笑了。 「单清泽，你变黑了。」顾晴捧着他的脸，「砍了一天柴，可怜见的。」 单清泽脸一侧，在他手心上亲了一下：「男人黑点没关系，有老婆就行。」 顾晴手心一麻，忽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这人......怎么忽然......变这么油啊？！ 「单清泽，我还不是你老婆。」顾晴纠正他的话。 「迟早会是的。」小少爷把t恤拉起来扇了扇风，转身骄傲地走了。 到底是谁给他这志在必得的信心的啊？！ 顾晴眉心一皱：是我吗？ 老赵的院子里晾起了一排菜干，看来是早晨有其他村民朋友来过了。昨天晚上的那只大灰猫正在院子里干饭，用的就是那只大黄狗的饭盆。 「看来这是个公用盆啊~」顾晴盯着地上那招人稀罕的老古董。 「何止是个公用盆，连猫狗吃的都一样，都是老赵的剩饭。」单清泽蹲下来，「我真怕哪天哪个不识货的一不小心就把这盆给打了。」 顾晴点点头：「确实是有这个可能性，看来还是得快点行动，不能磨蹭。」 老赵这会儿又不在家，看这样子估计又是出外干活儿了。顾晴四处看看，感觉今天院子里没什么事情可干，就把老赵随随便便晒的菜干铺了铺均匀，让每一棵都能均匀地晒到太阳。 单清泽在一边看着他，悠悠道：「你这样好像个农村大婶。」 顾晴无语地抬起头：「那你就是农村大叔。」 「是啊~老婆。」 「你！......」顾晴无话可说。 「诶~昨晚有句话还没正式说。」单清泽拿手遮着头顶的艷阳，「你做我男朋友吧。」 顾晴布菜的手停了停，抬头望着朝阳里的农村大叔：「你认真的？」 「嗯。」单清泽把手放下来，太阳照在他明亮的脸上，灿烂又帅气，「我认真的。我们交往吧！」 顾晴裂开嘴：「好！」 「喂！」院子外头，一阵气喘吁吁的脚步声逼近。 「你们两个小子！」老赵急匆匆地赶回来，「帮我看看它怎么回事啊？」 老赵的手里抱着他家大黄，正跛着脚焦急地往院子里走。 「赵叔，怎么了？」顾晴冲出去，接过他手里的大黄。 大黄翻着白眼，嘴里还吐着泡泡，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样子。 「哎呀！这是......」 「给我看看！」单清泽抢上前去把狗接过来，「他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好像是吃了一只死老鼠。我看见他叼着，一转身老鼠就不见了。」老赵急道。 「糟了！」单清泽抱着狗往门里沖，「给我搞一盆肥皂水，快！」 「哦！」顾晴快速跑进厨房拿了个碗，到院子里摸了水槽边的肥皂片，泡了水赶紧端过来。 单清泽抱着大黄慢慢地把水给它灌了进去。 大黄呜呜地哼了两声，没过多久就哇的一声吐了一滩，但是精神依然很差。 单清泽抱起大黄：「这样不行，赵叔，这里有兽医站吗？」 「在......在镇上有一个。」 「现在去！」 「好！」 「赵叔您别去了，您的脚......」 「我要去！大黄是我儿子！」 「一起去吧。」单清泽拉过顾晴，「你扶着点儿赵叔。」 「诶！」 兽医站就在他们住的小客栈再往前走一百米，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里的医生才刚上班。 「怎么了小伙子？」医生看他们一脸着急。 「狗狗应该是误食了鼠药，我用肥皂水催吐过了，麻烦您继续给他治疗，看看是洗胃还是导泄？」单清泽快速道。 医生看他一眼：「洗胃吧，这镇上用的鼠药都还挺强的。」 「好！那麻烦您了！」 大黄愣是在医院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下午才终于脱离了危险。要不是顾晴一直坐在病床前抹眼泪，一脸的伤春悲秋，单清泽都差点忘了他还有这个看不得小动物受苦的毛病。 第110页 好在狗没事。 老赵一直在一边皱着眉，直到大黄醒过来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老头儿走到医院前台，哆嗦着手问了一句：「多少钱？」 护士开了张帐单给他。老赵看着帐单，又皱起了眉头。 「我来付吧。」单清泽接过帐单，递给护士一张信用卡。 「谢谢你哈，孩子。」老赵沖他点了点头。 「别客气，赵叔。大黄没事就好。以后要注意外面的东西不能乱吃了。」 「好。」 下午三点多，两人一狗才慢慢又回到了小院。老赵又进屋下了面，只不过这次有三碗，他坐在桌上，和两个小青年一起吃了。 「赵叔，您为什么不搬家呢？其实镇里应该有帮您安排吧？」顾晴问。 老赵嗦了两口面抬起头来：「习惯了，我家好几辈都住在这里。我捨不得这房子。」 单清泽把咸菜碟往老人面前推了推：「但这房子很旧了，电路和建筑本身都有隐患。其实为了您自己和大黄，也应该考虑一下搬到镇里去的。」 「是啊~您有困难可以和我们说，也可以和老单说，我们都会帮您的。」顾晴拉住老赵的手。 老赵低着头，若有所思。 一顿饭吃完，天色又隐隐有些泛红。趁老赵去洗碗，顾晴跟单清泽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还是不提那个狗盆的事了。等老赵心情恢復点，大不了他们再来。 单清泽心里有些不甘地盯着地上的狗盆，但还是被顾晴拉走了。 「赵叔，那我们就回去了。我们......」 「等一下。」老人从厨房里走出来，腿还是不太便利。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院子的一角，弯腰拿起地上的狗盆递到单清泽的手里：「你们来是为了这个吧，拿去吧。」 「赵叔......」单清泽有点囧，但是，「我可以付钱买，您开个价。」 「不用了。」老赵摆摆手，「我田里挖的东西，本来也不是我的，你喜欢就拿走吧。」 「赵叔......」 顾晴拉了单清泽一把。 「回去吧。」 ...... 回家的车上，顾晴捧着那个狗盆，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是一个越窑刻花海棠碗，要是拍卖，真真是价值连城。不管是不是老赵从田里挖出来的，那都是他的东西。他就这么给了他们俩，一分钱也没要。 「这老爷子是个挺有想法的人。」顾晴看着前方不断闪过的街灯。 「我爸跟我说过，古董这东西，每一个拥有过它的人不过都是它漫长歷史生命中的过客。只有它才是这些人的主人。老爷子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单清泽道。 「嗯。」顾晴点点头，「那你后续准备怎么办？」 单清泽想了想：「我想找当地的干部再去找老爷子谈谈，让他搬到镇上去。刚才我们跟他说话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有些动摇了，我看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再事先给他准备个好点的房子，就说是镇上救助贫困户安置的。然后，他山上那个小房子还是归他，但是可以帮他重新修整一下，如果他想念了，还可以回去看看。或者是改成个山间图书馆，给当地的孩子们学习看书用。我觉得老爷子能同意。」 顾晴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帅司机：「哇~单清泽，你真棒！」 「嘿嘿~」单清泽笑，「那当然！」 加上周末，顾晴的假期还剩下两天，两人早早回了云中，准备把到手的狗盆修缮一下。 老单得知他们拿到了东西，开心得恨不得再给顾晴放十天假。顾晴推脱说不用了，倒是他晚上要回趟公司取些修復瓷器的材料。狗盆保存的还算完整，只有一处很细小的缺口，估计是大黄拿爪子扒的时候搁地上碰的，修起来很快，修好也能基本看不出来。这东西老单准备自己收藏，所以问题也不是很大。 「行啊，你去公司拿吧。」老单那边很快发了话，「今天清渊不在，电话也没接，不知道跑哪儿浪去了，不然让他给你送来都行。」 「哦，那不用，那不用，我们去拿很快的。就不麻烦单总了。」 晚上九点多了，大厦里还有很多的公司亮着灯。嘉博没有卷文化，所以大多数员工都是准点下班。但很难避免老闆本人想加班。 「啊~高经理你在呀！」顾晴抖了抖头上农村的尘土，跟经理办公室里的高弦打了招唿。 「嗯。」领导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没有在忙什么工作，却一直在看手机。 「高弦哥。」单清泽跟在顾晴后面，默默地想往办公室里走。 「诶~清泽。」高弦叫住他，「见到你哥了吗？」 单清泽停下脚步：「没有啊，我爸也找不到他。估计自己去哪个山头放风了吧。」 「嗯。」高弦低下头继续倒腾手机，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单清渊这傢伙有的时候确实会自己跑出去散心，比如一个人去爬山什么的。有一次在东南亚还独自去庙里报了个禅修班，一个星期没见人，手机也不开，他们差点以为人被卖了。 按道理说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是高弦莫名觉得心有点慌，可能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让他知道了单清渊对他的态度。 单清渊对他没信心，不相信他这个海王会改邪归正。单清渊不信任他。但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那个总是搞事情的王胜，买热搜挖单家的事已经成了日常攻击手段，连老单看见了都懒得去花钱撤了。这人玩得没什么意思了，不知道又会想什么花招。 第111页 「餵~周秘书吗？诶~你好，我是高弦。」高弦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啊，高经理你好。有什么事吗？」 高弦在电脑上滑动滑鼠：「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周秘书，我看见今晚单总没什么应酬的日程，你知道他是不是临时加了什么活动吗？」 「哦，应该是的，他下午让我打电话让司机六点来公司接他去一个晚餐局，好像是到一个叫程家巷的地方。」 「程家巷？」 「是的高经理，我看了给司机的定位导航，是叫程家巷，挺远的，在蓝桥古镇那边，好像是个私房菜馆。」 「好的，周秘书，麻烦你把定位发给我行吗？」 「好的，高经理。」 高弦挂下电话，手机微信上很快就收到了定位地址。 「蓝桥古镇，这里过去也就是一个小时，六点出发，吃个饭怎么连手机都不看？」高弦抓起身边的外套。 顾晴和单清泽从办公室里拎着工具包出来。 「高经理，怎么了？」顾晴看他焦急的样子，问道。 「回头说，我去找单总。」 玻璃大门扇动了一下，高弦冲出了办公室。 第五十九章 洗浴城 蓝桥古镇在云中市的郊区，过去虽然可以开高速，但最少还是要一个小时的。所以赶到的时候，古镇已经进入夜深人静的模式了。 程家巷在一条拐弯抹角的小路后面，深深的巷子里，嵌着一家还亮着灯火的小饭馆。 云记私房菜，高弦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是这里了。 老闆娘正在收拾一个大餐檯，高弦走过去问她：「这里的客人是不是刚走？」 「啊？」老闆娘有点意外，抬头看了看他身上的西装，「哦，你是他们的同事吗？他们吃完了，去镇中心那边玩了吧。」 去玩了？ 高弦拧起眉：「来了几个人？有没有一个很高很帅，穿西装的？」 「有啊！」老闆娘直起腰，「我记得他，整桌就他一个帅的。来了五个人，谈什么古董什么的，还挺有意思的。不过我听不懂，就没细听。」 「知道去什么地方玩了吗？」 「不知道，但那边镇上能玩的也就只有那一个地方吧，叫j什么的，你去了就能看见。只有那一家有生意，肯定是去那儿了。男人嘛~嘿嘿~」 老闆娘摇摇头，笑着继续扫地了。 高弦对她这让人似懂非懂的表情有了些不好的预想，匆匆转身出了门。 「谢谢你，老闆娘。」 出了老街的镇中心，有种浓浓的城乡结合部的感觉。街边的鸡排铺子和奶茶店都还在营业，烧烤店的门口居然还坐了挺多人。高弦把车停在一个铺满石子的露天停车场，一出门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巨大的j字。 只是j字后面跟着的副标题看着有些诡异。 j — 洗浴城？！ 洗浴城门口的迎宾小姐穿着大红色的旗袍，一看见他这种韩剧男主一样的城里老闆立刻噙着笑过来给他拉门。 「先生几位？」 「我找人。」 「哦，那您找的人长什么样？」 高弦掏出手机，本来想给那迎宾小姐看一眼单清渊的照片，转念一想也许人是偷偷进去的，他这样一亮照反而给人暴露了。于是又把手机揣好：「我找一个穿西装的，高个子的男人。」说完又补充一句，「很帅的。」 说完几个迎宾小姐都笑了：「和您一样帅吗？」 「比我帅。」 「哦~」其中一个小姐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区域，「我刚才是看到一个帅哥，和四个男人一起，去了那边的按摩区。那帅哥好像不太想来我们这里，但是另外几个丑男想来，他没办法，只能跟着进来。」 「哎呦~婷婷，你怎么能说客人是丑男？等下被领班听到又要说你了。」 「本来就是。」那叫婷婷的女生盯着高弦的脸看。 「知道了。谢谢你们。」高弦别开目光，径直往里面走了进去。 按摩区很大，一眼望去一条长廊竟然有几十间小屋子。这洗浴城的规模还真不小。有几个穿着暴露的按摩女技师端着盘子从房间里出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都会转头张望他一眼。 高弦沿着深巷往里走，每间房的门都是实的，关上了就什么也看不见。 这怎么找？！ 他现在明白了那饭馆女老闆的意思，男人嘛~懂了。 但是单清渊...... 长廊的中间，一闪房门打开了。一个穿着洗浴城「制服」的男技师走了出来。这男技师顶多20出头，头髮染了浅金色，皮肤看上去也不错，但出来的时候脸色却不太好，感觉被人嫌弃了似的瘪着嘴。 高弦朝他的方向走过去，男技师经过他的身边，和他对上了眼神。 「帅哥~来按摩的吗？我是68号，我叫......」 高弦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他手中的精油托盘上。 「你这盘东西能借我用一下吗？」 男技师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这......」 高弦掏出钱包，抽了两张红色票子给他。 「哦，行，拿去吧。」男技师立刻爽快地做了交换。 那扇他刚刚出来的门还半掩着，高弦端着盘子走过去，往门里看了一眼。 「哼~」高弦笑了。 第112页 就是这么有缘分。 单清渊趴在床上，后背盖着条浴巾，室内暖气充足，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高弦走进去，转身锁上了门。 他把盘子放在一边的小推车上，随便挑了一瓶柑橘味道的精油倒在手心里，慢慢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没动，但应该是察觉到他进来，轻轻嘆了口气。 「不是跟你说不用服务了嘛~为什么还进来？」 高弦没说话，而是直接低头掀开他后背上的浴巾，双手搓了搓精油，精准的按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诶！你......」单清渊转过头来。 身后的人对上他愠怒的眼神，笑了。 「你怎么在这儿？！」单清渊惊了，「你干嘛......」 高弦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索性在他床边找了小边角坐下来，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力度还行吗？这位客人。考虑办卡吗？」 单清渊被他气笑了：「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啊？跑到这小地方来干嘛？」 「你也知道现在是大半夜啊，那你跑到这小地方来干嘛？」高弦语气柔和，就跟他放在他后背上的手一样。 单清渊没阻止他的动作，看他还有意思继续，就索性趴着给他按。 「我......过来看个东西。」 「哦？什么东西？」 「没什么特别的，一个磁州窑的罐子。上次一个委託过我们拍卖的客人联繫我，说手里还有个罐子，拍了照片给我，我觉得还可以，就准备现场看看。」 「他住这儿？」 「嗯，年纪大了，在这边买了养老房，说是小桥流水。」 「呵呵~」高弦笑，「是离这种三不管的洗浴城近吧，这里也小桥流水啊~」 单清渊跟着笑了一声：「你这人，看破不说破的道理跟你讲了多少遍，你每次还是要戳穿别人。」 高弦又转身去倒了点精油：「有什么不能说破的，我又不靠这些人吃饭，还怕得罪他们么？」 这话说得倒也是对的，单清渊偶尔也觉得自己有点讨好型人格，虽然仔细想想，凭他现在身份地位，其实真的不必太在乎那些于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重要意义的人的感受。高弦就是这样的，所以他活得比较洒脱。 「那罐子收了吗？」高弦问。 「暂时没有，那个罐子有个修復过的地方。这个卖家没有老实交代，想要矇混过关。而且，他等不及，想直接把东西卖给我，不想等拍卖。我觉得可能罐子的来路有问题，所以有点不想要了。」 「所以他就请你来这种地方，试图拉拢你？」 单清渊默了下：「可能是吧。这些古董的买卖还是要当心些。」 高弦在他背上推了一阵，眼见着皮肤红了起来。 「刚才出去的那个小哥长得不错。」 他话没说下去，但单清渊懂了。 「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吧。」 「你以前就算是应酬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你不是这种人。」 「我不是哪种人？」单清渊撑起身子半侧过头来看他，「高弦，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游戏人间的。」 高弦没接话，轻轻把手又放回他背上。 「不要按了。」单清渊别开他的手，起身去披放在一边的浴袍。 门口有人敲门，高弦于是走过去开了。 门口站着另一个穿着同款洗浴城浴袍的男人，那男人看见他一身西装愣了一下，然后偏头才看见他身后的单清渊。 「那个...单总，刘总让我问你要不要过去一起喝茶？」 「不去了。你帮我跟刘总说一下，谢谢他今天的款待，我还有事先走了。罐子的事我会回去好好想一下，近两天给他消息。」 「啊~好的单总。」 那男人有点囧，但看见门口的高弦一脸严肃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等那男人走了，两人也一前一后出了门，到前台结帐离开，高弦一直跟着他不作声，因为单清渊看起来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呢？是因为自己说他来洗浴城玩吗？ 旋转门边的几个迎宾小姐已经在打哈欠了，见他俩走出来，立刻站了站端正，给他俩鞠了一躬。 旋转门转到外缘，刚才说八卦嘴快的那个姑娘偷偷瞄了两人一眼，然后几个姑娘就开始窃窃私语。 「好帅啊~」 「是啊！而且很配！」 「一定是一对！」 单清渊脸色有点不好看，对背后的议论一点也无动于衷。高弦转身跟几个姑娘挥了挥手，快速跟了上去。 这城中村只有一条主干道，人车混行，交通也比较杂乱，洗浴城门口三三两两的停着很多私家车和等着揽客的计程车。 单清渊走出门口恍惚的光圈，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一个黑色的东西对着自己。 那是一台单眼相机，一个男人躲在一辆面包车后，似乎伺机已久。此刻见他出来，居然肆无忌惮地就冲到他面前开始怼脸拍。 这一架势把单清渊也吓了一跳，不禁双脚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正好被身后跟上来的高弦接住。 闪光灯咔嚓咔嚓的闪了好几下，单清渊睁不开眼睛，用手挡住了脸。 「喂！！！」身后的高弦大吼一声。 第六十章 拉我进群 那拍照的男人转身拔腿就跑。 第113页 「站住！！！」高弦快步冲上去一把按住男人的后颈，那男人个子不高，一下子就被他按在身边的一辆车盖上，手上的相机挂在手脖子上。 单清渊快步上前把他相机夺了下来拆出内存卡放进兜里。 「放开我！」男人挣扎了一下，「东西你们都拿走了！」 「谁让你来的？」高弦起手一落，那男人的侧脸在车盖上砸了一下，「说！」 「餵~高弦，算了。」单清渊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别惹事。内存卡拿到了就算了。」 高弦没松手，继续按着人脑袋：「说不说？是不是想挂点彩？！」 「是......是王老闆。」那男人支吾了一句。 「妈的！又是那个傻逼！」高弦把男人拎起来扔在地上，「回去告诉你们老闆，以后再敢跟拍我们有他好看的！」 男人爬起来飞快地跑了，只剩下周围几对看热闹的年轻情侣。 高弦转身指了一下他们手中的手机：「现在网络都是实名制的，你们照片要是敢发，明天就等着收律师函。」 几对小情侣转身快速走开了。 单清渊站在一边看着他，心里升起来的无力感终于达到了巅峰。他找了个马路边上的石墩子坐下，伸手到口袋里摸了一包烟出来。 高弦看着他的举动，默默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单清渊抽了一根烟出来，又把整包递给他。高弦看了一眼，接过来。 「你现在也随身带烟了？以前不是不怎么抽吗？」 香菸闪着零星的火光，在寂静的小镇之夜显得有些孤独。 「高弦，你凭什么觉得，只有你一个人能过这种肆无忌惮的生活？」 「所以你今晚来这里，到洗浴城点了个男技师，就是想过我这样的生活？」 单清渊拿着烟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落到西裤笔挺的膝盖上，烧灼，掉落，落寞得像他的主人。 单清渊没说话。 「你以前不爱抽菸的，也不会出来找这些乐子的，你以前......」 「因为我想跟你一样。」 高弦到嘴边的话忽然哽在喉咙口。 「因为我想......」单清渊望着远处灯光下忽明忽暗的古镇河水，「如果我和你变成了同一类人，或许我就不会在乎你同时跟多少人调情，跟多少人上床，因为我也和你一样。或许我们只是你许多关系中的一段，但那样......我至少可以心平气和的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 烧了一半的香菸被送到嘴边快速地吸了几口，皱紧的眉头似乎在纠结这话中让人揪心的内涵。 高弦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单清渊嘆了一口气，伸手到西装口袋里摸索了一阵。 一枚已经被他捂热了的戒指放到了高弦手中，这是京都拍卖会那天，他从他手上摘下来的。 「还给你吧，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单清渊道。 抽剩半截的烟被暴躁地扔在地上，高弦掏出手机来飞快地滑动着，像是在确认什么信息。 半晌，他站起身来，拉起身边人的手：「走！」 「去哪儿？」单清渊试图止住脚步。 「去结婚。」 「啊？！」 悍马h2飞快地开出了古镇停车场，一出乡道就上了高速。 高弦打开蓝牙耳机。 「餵~周秘书，后面几天单总不来上班，你把他的工作全都改期。」 「啊？高经理，这......」 高弦挂下电话，飞快地翻动通讯录又拨了另一个。 「餵~清泽吗？我和你哥有急事要出国，你能不能帮他把护照送到云中机场？」 「喂！高弦！你冷静点！」单清渊拉住他打电话的手。 车在高速上晃了一晃，单清渊不得不立刻放开了手。 艹！这大晚上的，他是被绑架了？！ 「好的高弦哥，我现在过去。」电话那头的声音莫名有些兴奋。 高弦挂下电话，把车速开到了130。 航班凌晨起飞，按照这个速度应该可以赶得上。 「哥~」 云中机场，柜檯前挤满了大包小包的乘客，单清泽冲到队伍里面把护照递给单清渊，手还没碰到，护照已经被一边的高弦接了过去。 顾晴跟着匆匆跑过来：「什么事那么着急啊？」 高弦语气淡定：「我和你哥去结婚，你们好好上班，看着公司。」 「啊？！」 「啊？！」 「你们原来真的......」 「这怎么突然......」 「你们可以告诉董事长我把他儿子拐走了，回来我再自己去跟他交代。」 单清渊站在一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最重要的当事人居然没有一丝机会插嘴。 「高弦哥，」单清泽忽然有些激动，「我哥就交给你了。他从小就......」 「单清泽，就你屁话多。」单清渊环着胳膊睨着他。 高弦嘴角微微一扬：「知道了，弟弟。」 「诶~好的，高弦哥。」 「先生，请这边。」指引的工作人员朝他招了招手。 「好的，谢谢。」 「那你们回去吧。」 高弦走到柜檯前：「两张头等舱去拉斯维加斯。」 ...... 凌晨，机场回家的路上车已经很少了。白色宾利在高速上飞驰，穿过夜色的洗礼。 第114页 「我觉得你哥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是怎么回事？」顾晴手里拿着一包薯片，自己一片，又餵给司机一片，咯吱咯吱的伴着午夜的收音机。 单清泽把着方向盘，神情愉悦：「我哥有时候有点轴。」 「怎么讲？」顾晴转头看他。 「就是......循规蹈矩的有点过分了。可能是年纪轻轻老单就把公司完全交给他的缘故吧，感觉自己身上责任很大，所以万事都得三思。」 「哦，所以他和高经理兜兜转转那么多年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哎~~~缘分这个事真的挺难说的，但有就是有，不用着急的。你看现在不是很好，直接去领证了，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顾晴低头吃着薯片，没有做声。 单清泽从前窗玻璃的倒影里看了看他：「怎么了？」 顾晴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没什么。」 单清泽没追问，嘴角不经意地勾起来：「你把我拉进你们那个群吧。」 「嗯？」顾晴茫然，「什么群？」 单清泽张嘴吃了一口他递过来的薯片：「就那个资源群啊。」 顾晴嚼薯片的腮帮子一僵，心里瞬间冒出了一百个矇混过关的理由。但是，他知道单清泽不傻。 他放下薯片，莫名有点紧张：「你......干嘛？」 单清泽神秘兮兮地一笑：「你都是我男朋友了，我不得多学习学习么~」 「谁是你男朋友啊？」顾晴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单清泽快速一瞥：「你耳朵都红了，还说不是？男朋友。」 顾晴伸手刀了刀耳朵：「你别看那些东西。」 「哪些东西？」 「你这人......」顾晴拧正身子，忽然语塞。 单清泽扬了扬下巴：「你以为我自己找不到吗？我只是想和你看一样的。这样以后我们好交流。」 顾晴矮了矮身子，单清泽觉得他就要出熘到椅子底下去了。 「现在就拉我进群，快点！」 顾晴没想到大半夜的还能发生这么尴尬的事。在单清泽一再的威逼利诱下，他没办法只能把人拉进了群里。 才拉进去不久，今晚的资源就挂了上来。 「呦~来了！这么快！」单清泽一边锁车门，一边打开连结。 「诶！」顾晴慌忙按住他的手机，「在这儿不能看！」 「在哪儿？」 顾晴看了看四周：「还在停车场呢，公众场合别打开这种视频！回家再看！」 「呵呵~」单清泽觉得他紧张得就要窒息了，服从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别慌，我就是按了下载键而已。诶~你也快下，等会儿可以一起讨论。」 顾晴瞪着他，一把把他拽进了电梯：「只有直男才会一起看这种片子！」 单清泽嘴角的笑憋不住：「谁说要和你一起看了？我说可以看完讨论讨论。」 顾晴涨红着脸，不理他了。 电梯门打开，单清泽跟在他后面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那人手机上就跳出了下载完成的提示。 「才十五分钟。」 「免费的，你就别......」 对方手机里响起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我艹！」顾晴慌忙把门锁紧，一把抢过他手机乱戳一通，那引人深思的声音终于消停了。 单清泽好笑的看着他一惊一乍的表情，伸手过去拽他抓着手机的手：「还给我，这没什么稀奇的，我看过的，又不是没看过。」 「你看过？」顾晴睁大眼睛，他以为单清泽是纯洁的小白花来着。 「嗯，什么样的都看过，我不挑口味，涉猎很广。」 顾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加入这个每天只有短短十分钟免费资源的群？ 「但是我说了，我想看看你的口味，好多学习一下。」单清泽面露真诚，像是一朵逐渐魔化的小白花。 顾晴背后有点发紧，他于是转了转肩膀，把手机扔给他，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其实自打从村里回来之后，顾晴就觉得单清泽有点飘了起来。两人同居也有一段日子了，以前这人一直还保持着良好的边界感。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他在开着房门的情况下手机外放的？还放那么大音量是想让邻居们也听到吗？ 顾晴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用手薅了薅自己的鸟窝头。 这简直是一种心理折磨。 于是顾晴又倒下了，点开群也按了下载键。 来吧！谁怕谁？！ 第六十一章 怎样讨好男朋友 明明是愉快的周末的夜，顾晴却没有睡好。他做了好几个梦，形象逼真，连起来简直是部连续剧。他梦见了单清泽，那人穿着一身小黄鸭的动漫服，关键还是超短抹胸裙。他脖子上繫着红色的领结，慢慢往他床上爬。然后画面一转，那一套衣服就穿到了他自己身上，再抬头去看单清泽，那人就已经整装待发，光熘上架了。 顾晴是吓醒的。 一定是昨晚那部十分钟制服短片惹得祸。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厨房里有食物入煎锅的轻微滋啦声。顾晴揉了揉眼睛起身，光着脚往厨房走。 他搬到这里来之前答应了小少爷，要用自己的劳动换取住在这里的资格，可是自己搬进来也快一个月了，却没做过一点家务活儿。单家的阿姨每隔两天就会上门打扫一次，剩下的一些小事，每次他还没有发现单清泽已经快速地做完了。顾晴平常午饭都在单位解决，晚饭有时也会蹭一下。所以他没太了解单清泽每天都是在哪里吃饭的。但是只要两人都在家，一般也都是单清泽做饭。 第115页 顾晴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无赖。白吃白喝住这么好的房子，还让小少爷给他做饭！ 「那个......」顾晴扒着门框，眼皮子还有些肿。 「早啊~~~」单清泽沖他笑笑，有两只圆滚滚的小猫正在蹭他的脚脖子。 「这么早就起来了。」 单清泽穿了件黄色的家居服，和他昨天梦里的那一件抹胸短裙一个颜色。顾晴嗓子一痒，低头咳嗽了两声。 「怎么了？昨晚着凉了吗？」单清泽看他脸色不太好，放下手里的盘子走过来把手背搭在额头上试了试，「还行，水喝少了吧。」 顾晴脚步轻轻一退，脑海里关于小黄鸭的幻想又冒了出来。 不得不说，太逼真的梦境是真的很有画面感。 单清泽对他躲开自己的举动稍稍有点惊讶，转身又去捯饬土司片。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昨晚的表现？」 「啊？」顾晴被他问得一愣，整个人莫名心虚起来，「什么表现？」 「我......太着急，吓到你了？」 「啊~」顾晴冷静了下，知道他说的多半是主动跟他要资源这事，「没事啊，男生嘛，现在感觉我们更近了些呢。好朋友分享这些也是正常啊~」 「哦。」单清泽语气淡淡的。 顾晴觉得他并没有很高兴。自从上次表白了之后，顾晴觉得单清泽有意地在靠近他。比之以前默默地关心，最近这些日子，他好像有点想要更进一步的意思。不是说要对他做些什么，而是单纯意义上的，想要超越一下好朋友的界限。 然而，他这个母胎solo二十几年的笨蛋，居然说什么好朋友之间分享也是正常的。 其实，单清泽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是他一直在后退。 顾晴，你真的一点也没有诚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定要互相的。你和单清泽认识这么久了，不管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至少现在细想起来，都是单清泽在主动。从一开始的默默关心，到后来的主动表白，再到昨天晚上的......主动拉近距离。 再看看你自己顾晴！真是木鱼脑子！活该你20几年都没有男朋友！ 顾晴掏出手机，默默打开了搜寻引擎，键入：怎样主动讨好男朋友？ 第一条答案：主动献身！ 顾晴后脖子一紧，赶紧关了。 第二条：穿短裙给他跳舞！ 顾晴脑子里又出现了不纯洁的小黄鸭剧情。 关了。 第三条：早安吻！ 手指停留在那三个字上，顾晴咽了咽口水，心口跳得有些快。 要试试吗？主动的......早安吻！ 「很快好了，你去桌前坐着吧。」单清泽正在做最后的摆盘，漂亮的红色圣女果被放在煎蛋和培根中间。 穿着黄色家居服的小王子端着两盘美丽的早餐转过身来。 「怎么了？」他看着面前正在若有所思的顾晴，好奇地问了一句，「不吃早饭......吗？」 顾晴走进厨房，抱住了他的腰。 身体往前凑近了些，顾晴贴上他涂着柠檬味润唇膏的嘴唇轻轻啄了一下。 「早安，我的男朋友。」 蜻蜓点水的温柔总能在片刻沁润心灵，尤其是来自相爱的人。 顾晴很快离开了他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眼中闪着狡黠的目光，好像一个偷袭成功的小猎手。 单清泽从他让出的通路走了出来，把两盘早餐平稳地放在了餐桌上。 顾晴跟在他身后，凑过去闻了闻培根的香气。 「你放了迷迭香吗？闻起来......」 面前的人忽然转过身来抱住了他。 顾晴：「......」 单清泽抱得很紧，几乎把他勒进身体里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推到了墙壁上。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焦急又热烈。 啊~~~不仅有柠檬味的润唇膏，还有薄荷味的牙膏。 顾晴腿软，往下滑。单清泽把他拎回来，继续。 直到厨房里的面包机「叮」了一下，身前的人才放开了他。 两人都有点气喘吁吁，但飙升的热度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陌生又刺激。 这就是......谈恋爱吗？ 沾着面包香气的指腹划过他水润的唇角，单清泽忍不住又过去啄了一下。 「早安，我的男朋友。」 ..... 顾晴觉得单清泽很会养动物。因为自从小小白和小狸花来了他们家之后，这两只小崽子就像气球一样的日渐圆润。现在走路三步一滚，简直没个猫样儿。而这人养他也像在养一只小猪，因为他盘子里的食物总是比他自己的要多很多。大厨美其名曰：以前你吃得太不健康，现在要好好补补。 于是大清早的，顾晴就吃到扶墙出。 不得不说，暑假真好，每个周末，他都能和单清泽一起窝在家里。顾晴偶尔会问他，为什么没有同学找你出去玩？单清泽说有啊，但是我想专心谈恋爱。顾晴于是很焦心，告诉他重色轻友是不对的。单清泽于是笑笑，辩解说你也没什么色给我重啊，顾晴于是就不说话了。 单清泽也是有需求的，虽然他尊重自己一直在忍着，但是两人之间已经是情侣关系，仅限于接吻的亲密方式，在他们这个年纪来说，确实有点不够。 尤其是...... 第116页 顾晴盯着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暗暗有些心惊。 单清泽什么时候买的？ 他完全没有发现。 要不是今天这抽屉莫名其妙地没有关好，他可能都不会留意这隐秘的角落。 好奇心驱使他拿出那个蓝色的盒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型号，然后脑海里飞快地回忆着以前几次不甚清晰的惊鸿一瞥。心跳有点快，还莫名有点害怕。他把小盒子放回去，细緻地调整到它原来的角度。 其实......这些事，是情侣间迟早都会做的。据他所知，他身边有些朋友，速度都是很快的，甚至确定关系的当晚就能直接再稳固地确定一次。单清泽没想法是不可能的。他其实已经非常尊重自己了。 顾晴又默默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搜寻引擎。 学校里有点事，于是单清泽今天下午出门了。顾晴准备给他准备一顿晚餐，让他今晚回来就能直接吃上饭。 两只小猫咪下午吃了两大碗猫粮加冻干，现在正在单清泽给它们买的树杈子上唿唿大睡。顾晴过去挨个亲了一口，就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时钟敲过晚上九点，门外终于响起了电子锁的声音。顾晴趴在桌上，恍惚地坐起身来。 门开了，单清泽拎着一个巨大的东西进了门。 「回来了。」顾晴揉揉眼睛，「咦？这什么？」 单清泽把东西放在地上，换了鞋去浴室洗手。 「哇~~~宠物烘干箱啊~」顾晴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这么大个东西你怎么拎回来了呀？网上买不就行了？」 「没事，我正好经过宠物店，就拿了一个回来，想今晚给崽崽们洗个澡。它们年龄到了，可以洗澡了。」 单清泽把外套脱了，坐到餐桌前：「哇，辛苦你了，这菜看起来真好吃。」 「今晚就给崽崽们洗澡吗？」 「嗯。怎么了？你有事？」单清泽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 顾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又莫名地往他房间里瞟了一眼。 「哦，没事啊~那就今晚洗吧。」 本来他还想......今晚加深一下感情的。 网上说第一次给猫猫洗澡是个影响猫生的大事，顾晴觉得这是真的。小小白和小狸花这两只中华田园五霸之二，一抱到水盆子旁边就杀猪一样地嚎了起来。 顾晴抱着小小白有点犹豫：「你确定要两只一起洗吗？」 「嗯。」单清泽捧着圆滚滚的小狸花，「因为你洗一只，另一只看着，那只被洗的会想为什么洗我不洗它？就会更加不愿意。没洗的那只也会看着这只被洗的不停嚎叫而感到更害怕。」 「哦。」顾晴懂了，「所以好兄弟有难同当，谁也不能比谁好。」 「是这个道理。」单清泽面色冷漠，「来吧，一起泡汤。」 「嗷~~~~~」 「呜~~~~~」 确实，谁也不能比谁好。 顾晴笑得肚子都疼了。 还好只有最开始的几分钟，两个小傢伙过了水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就不叫了，乖乖地给洗，甚至偶尔还会伸爪扒拉一下一边飘过的胶皮鸭子。 「真可爱！」顾晴揉着小小白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给它洗了洗脸。 烘干箱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小朋友包了一下浴巾就被双双送了进去。 暖风熏得猫儿醉，顾晴终于是松了口气。 「顾晴。」单清泽站在身后，表情淡定依旧。 「嗯？怎么了？」顾晴回头。 「你衣服都湿了。」 「哦，没事啊。」 「我的也湿了。」 「那......」顾晴没懂他意思。 单清泽阴鸷一笑：「该我们一起洗了。」 第六十二章 违章停车 这套顶级豪宅里有三个洗手间，除了两间卧室里的，还有客厅里的一间。刚才他们给猫洗澡的时候是在顾晴房间里的淋浴房里用婴儿澡盆洗的。 单清泽这么一说，他才忽然察觉到，身后似乎有流水的声音，这是单清泽房间的浴缸在放水。 「呃......那个......」 这是要一起泡澡？！ 顾晴感觉自己不能唿吸了！ 这也......太刺激了吧！ 「水差不多好了，小朋友们还要哄一会儿，我设了定时提醒，没事的。」单清泽转身，大方地把湿t恤从头顶上掀了下来，就直接进了卧室。 顾晴心口擂起了战鼓。 应不应战？！ 逃避就怂了！ 而且！ 不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深化两人的关系了吗？ 顾晴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吃饱喝足甚至还有点撑的小肚子。 上！顾晴！别怂！ ...... 此处省略2000字。关键词：彼此彼此。 ...... 卧室里的手机响起了欢快的闹铃，时间到了，该收猫了。 不愧是青春年少，一时半会儿确实是解决不了的。 顾晴有点失望地慢慢退回原处，背转过身，站起来，包好浴巾。 「快起来，猫煳了。」 单清泽一脸的不爽，唰啦一下站起来就出了浴缸。 这人连浴巾都不包，直接就往客厅走去。 顾晴：「......」 眼光不知道往哪儿瞄好，因为只要不经意地一眼，就能看见自己刚才玩闹闯的货。 第117页 这只骄傲的小老虎在示威！ 顾晴觉得，等一下单清泽可能要好好地教训他了。 两个小猫崽已经在烘干机里睡着了。一身的绒毛已经蓬松柔软，还散发着薰衣草的味道。 顾晴把它们抱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为什么它们和我们是一个味儿的？」 单清泽上前摸摸猫：「这样才像亲生的，不是吗？」 顾晴笑着把小朋友们塞进了它们的树窝里，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 此处省略1500字。关键词：成功 ...... 作者有话说: 不想影响原本章节的完整性，所以只做删减，感谢大家理解。今晚还会加更一章，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六十三章 奇幻之城 拉斯维加斯，奇幻之城。 赌场门口，彩色的大转盘仿佛转着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的命运。 单清渊站在五光十色的广场上，表情冷漠。 「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高弦。」 高弦拉着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 「我一直很冷静，我的爱人。」 单清渊看着他：「我跟你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来跟你结婚。」 「嗤~」单清渊别开脸：「你跟多少人说过这句话？」 「清渊~」高弦靠近他，伸手去摸他的脸。 单清渊往后退了一步。 人流在夜色的绚烂中穿行，这座奇幻之城，处处都充满着冒险与冲动的刺激 几个自由艺术家在广场中心演奏着悠扬的乐曲，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友好的注目礼。 高弦跟在单清渊身后：「你知道这里的婚姻登记处是24小时的吗？我们现在去好吗？」 单清渊没理他：「高弦，你闹够了......」 身后的人快速绕到他面前，忽然单膝跪了下来。 「wow~~~」身边几个过路的女孩子尖叫起来，还有游客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高弦你......」 高弦伸手进上衣口袋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戒指盒。 单清渊认识那个绒布盒子，里面的那另一只戒指正是自己当初试戴过的那个。 「你可能一直觉得我不够认真，说什么干什么都像是在开玩笑。所以，单清渊，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请你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好吗？」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一段悠扬的小提琴从广场中央飘了出来，接着加入的是大提琴低沉的声音和吉他与手鼓的应和。广场上的自由艺术家们都不约而同地奏起了这应景的旋律——婚礼进行曲。 「wow~~~」广场四周响起了不少掌声，还有人高喊着「marry him！」 高弦高举着戒盒，里面闪闪发亮的戒指和他无名指上的那一枚相互辉映着。 「清渊，你现在要是拒绝我，我会很伤心的。这枚戒指，从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 「你先起来。」单清渊伸手拉他，面色有些为难。 婚礼进行曲的曲调越来越高，艺术家们像是玩疯了，兴高采烈地一遍一遍地演奏着。 高弦向他们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回过身笑道：「你不答应，他们也不会停的。」 单清渊望了望四周，无奈地接过他手里的戒指，快速地套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行了行了，跟你结婚行了吧！快点起来！」 高弦站起来，激动地上前吻住了他。 整个广场上都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唿声。 「单清渊，你是我的了！」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高弦！」 ...... 「你当时怎么自己把戒指就给套上了，我还想亲自给你戴呢！」 登记处有几对情侣在排队，两人坐在等候区牵着手，戒指挨着戒指。 「我一直是这么独立自主的，你不服？」 「服！」高弦立刻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以后说什么我都服从，绝不敢有半点违抗。」 「mr.gao......」 「yes !」高弦拉着身边的人站起来，「到我们了！」 一纸文书能有什么价值，单清渊不知道，但是从这一刻起，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边有个人是件挺奇妙的事。结婚这件事或许只是个形式，让你有资格去做很多结婚前不能去做的事，但同时，也会约束你不能去做许多结婚前能做的事，所以单清渊一直不懂高弦为什么一定要跟他结婚。 「这对你没什么影响。」餐厅里，单清渊坐在浪漫的烛火下，说出来的话依然有些冷漠。 「单清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刻薄？」高弦坐在对面，嘴角扬起，玩味地看着他，「从现在开始，我可是你老公了。」 「你才刻薄！跑这么远结婚对你能有什么约束力？」 「嗯。」高弦挑了挑眉毛，别有深意地耸了耸肩。 单清渊对他这反应有点迷茫，才想再说几句，桌上的手机忽然跳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点开微信，发现手机上满满都是各种商界朋友，合作对手，甚至还有千百年不联繫的老同学发来的祝贺简讯。 「祝贺你啊单总~百年好合啊~」 「单总，祝你新婚愉快啊！」 「单清渊你可以啊！怎么招唿都不打一声就去国外结婚了啊！你和高弦大学时候就很配！终于走到一起真是恭喜啊！什么时候办婚宴啊？一定要叫我哦！」 第118页 单清渊「啪」的一声把手机扣在了桌上。 「你发朋友圈啦？」 「嗯。」对面的人又耸耸肩。 「你！......」 「嗡嗡嗡~」手机又在狂跳。 单清渊又抓起来。 好几个微信群炸了，还好有置顶。 三只快乐的小猪：小猪1：儿子恭喜啊！什么时候带我儿媳妇儿回来吃饭啊？ 小猪3：哥！你上热搜了！ 「艹！」单清渊把手机扔了，「你居然还发微博了？！」 「嗯。」 「嗯个屁！」 高级餐厅里，其他桌的客人都向这边投来了关怀的目光。 高弦淡定地切着牛排：「这就是婚姻对我的约束力。单清渊，如果你对我没有信心，我就让整个社会一起来约束我。」 「高弦......你......」 「快吃吧，菜凉了。」 不得不说，高弦还是有点本事的，这间酒店一般不提前几个月都是订不到的。他们这突然飞过来，居然也能随时入住，确实让单清渊有点意外。 「您的房间准备好了。」一位会说中文的前台女工作人员热情地把他们送到了电梯口，临关门还特别说了一句，「祝两位玩得愉快。」 单清渊有点奇怪：「她不是应该说『休息好』或者『入住愉快』什么的吗？玩得愉快是什么意思？」 高弦没说话，只拿着房卡往前走。 单清渊也没多想，还以为是那位服务人员中文不好。可是一开门，单清渊就愣住了。 「你订的什么房啊？！」 房间里灯光暧昧，到处都悬挂着奇奇怪怪的道具，床头是铁架的，上面不止挂着各种「刑具」，还有奇奇怪怪的雕花。 高弦不说话，只是噙着笑按开了电视。 电视里顿时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单清渊回头看了一眼：「高弦你！！！」 高弦盯着他，已经快速脱掉了西装，开始拉扯颈间的领带了。 「那个......等一下！」单清渊往后退，可是才退了两步就被床架绊倒。 人倒在大床上，床上的小玩具被他碰掉了几个，惊慌失措般地滚到了玫红色的地毯上。 高弦袭上去，三两下就把人给按住了。 「亲爱的，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近二十个小时的转机加一系列的活动，真是短短几分钟的拥吻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高弦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累的样子，手脚麻利得像是在拆自己的新婚礼物。 单清渊不知道被他压到哪里，闷哼了一声抓住他的后颈：「去洗澡！我要洗澡！一天一夜没洗澡了，太脏了！」 高弦趴在他颈窝里闷笑，气喘吁吁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水放好了，一起吧。」 高弦退开些距离，伸手拉他起来。单清渊整了整乱七八糟的衣服，就要下床。 「诶~」高弦拉着他的手不放，「老公抱。」 单清渊有点无语，但这样的夜晚破坏气氛确实是件扫兴的事。 于是他把双手懒人一样的伸给他：「吶~抱吧。」 高弦一个深蹲把他扛上了肩膀，单清渊只觉这隔夜的脑子都快被抖出来了，气得伸手就在他背上捶了一下：「谁让你......这么抱的？！」 「嘿！」高弦把他往上颠了一下，「你最近胖了，扛着比较顺手。」 「谁说我胖了？！我哪里胖了？！」单清渊挣扎了一下，「明明是你自己不行！」 「这里！」高弦找准位置大力地一拍，「别急着激我！我说了那对我很有用！等会儿就让你看看老公行还是不行！」 单清渊觉得被他拍过的地方瞬间都麻了，才要拼个你死我活，整个人直接就被放进了浴缸里。 「我的衣服！！！唔！！！」高弦扑进来吻住了他。 西装，水声，漂浮辗转的玫瑰花瓣，和......爱人的亲吻。 良久良久，两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浴缸是恆温的，你知道吗？」高弦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入他敞开的胸口。 两人都穿着西装，被水浸透了，有一种说不出的禁忌感。单清渊用指尖勾着他喉结下最近的一颗纽扣，「嘭」的一声挑开了。他想说：你以前跟谁来过？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其实不管以前如何，现在高弦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向他证明了自己的真心。成年人谁还没有过往，他一直纠结过去，反而真的是自己太小气了。 「高弦，我们......重新开始吧。」他伸手捧住对方的脸。 高弦侧过脸在他手心轻吻了一下：「好的，老婆大人。」 恆温浴缸不是假的，两人在里面折腾得都快熟了水依然没有一丝凉。 单清渊从玫瑰花瓣里钻出来，吐掉嘴里的东西，表情有些怨怼：「你真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差点呛水！」 高弦靠在浴缸壁上气喘吁吁：「没忍住，是我的错。对不起老婆。」 「滚！」单清渊在水里踹他一脚，「起来吧，都泡皱了！」 高弦搂过他：「我还以为你喜欢。」 「我喜欢你！可不是喜欢浴缸！」 「你说什么？」高弦以为自己听错了，拉住他的胳膊不放他走，「你再说一遍！」 「我......」单清渊不敢看他，「喜欢你。」 第119页 高弦抱住了他：「太好了！太好了！我......我好高兴，清渊，你终于接受我了。」 「婚都结了，那还能把你甩了吗？」单清渊啼笑皆非。 「是！不能甩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一辈子也别我把给甩了！」 「傻呀你！快放开我！硌！」 「哪里硌？」 「......」 书上说，爱情会把人变成傻瓜。单清渊觉得不是的，至少高弦肯定不是的。哪个爱情的傻瓜新婚之夜把爱人折腾得死去活来的？说好的温柔以待呢？！ 「停！停一下！」他已经不想再问『这是什么东西』了，他只知道这房里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是用来对付他的！这样的真相让他真的很想把床尾那似乎预谋已久的人一脚踹下去。他明天要是下不了床，还怎么坐飞机回去上班啊？ 「那就不回去了，再玩几天，就当做是度蜜月了。」 单清渊忍着那股难受劲儿抬起头来看他：「这算度蜜月？你敷衍我呢高弦！」 跪在他脚边的人扔了手上的工具爬过来：「我哪敢啊~亲爱的，我只是想你多休息几天，毕竟今晚你承受了太多。」 「那你就......唉？？~~~」 没完没了，真的......无尽长夜...... 就这样吧，应该不会坏的吧。 高弦这个狗变的傢伙，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才睡过去。要不是单清渊装晕倒，估计还要折腾上几个小时。 真的是够了！ 这就是结婚的好处吗？ 真是发人深思。 单清渊悄悄从床上下来，龇牙咧嘴地披上浴袍。阳台上有夏夜的晚风，异国的霓虹，他抽了一根烟放进嘴里。 手机在一边的小桌子上亮了一下，他拿过来，点开了微博。 那张照片上的情景看着有些熟悉，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两枚古典的对戒相互触碰。 这是高弦找他试戒指的那天拉着他拍的。 图片配文：我的爱人。 单清渊放下手机。 命运真的很神奇，有时候觉得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回过头来，却就在自己的身边。 第六十四章 英雄小哥哥 顾晴请了一天假，理由是：扭伤。 这事儿当时是忍过去了，但后劲儿实在太大，一觉起来哪哪儿都是酸的，整个人跟练了几百个深蹲硬拉似的。 单清泽跟他就截然相反，一大早就满面春风地出门了。顾晴觉得这简直是一场极不不公平的游戏。 「嘶~~~」他扶着床边坐起来，脚边的两个小崽子从一团毛绒绒里面探出小脑袋来看着他。 「hi~宝宝们。」顾晴沖它们挥了挥手。 两只小猫白他一眼，继续窝回糰子里。 顾晴无趣，准备下床去找点东西吃。折腾一晚上肚子早就抗议了，奈何早晨实在起不来，现在是真的饿得受不了了。 单清泽出门快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了。顾晴艰难地把脚丫子伸进拖鞋里，还没有站起来，门外就响起了电子锁的声音。 单清泽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进来，看见他正颤颤巍巍地坐在床边，赶紧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顾晴翻了个死鱼眼看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嗯？」 「没发烧。还好。」单清泽在他身边坐下，「其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呃......」顾晴犹豫了下，「不可说。」 身边的人笑了一声，伸手捋了一下他乱糟糟的头髮：「知道了，给你买了。」 「嗯？」顾晴又迷惑了，给他买了什么？ 单清泽把塑胶袋扣在床上，抖发抖发地抖出来一口袋各式各样的药膏。 「......」顾晴有点傻眼，这人又去搜刮药店了。 但这些药膏......顾晴有点不忍看。 小猫咪们听见动静，都爬过来挨个闻了一闻，发现都不能吃，就转身跳下床去客厅里吃它们的猫粮了。 顾晴的眼神还在那堆药膏里寻索：「这......都是外用的？」 「嗯，皮外伤，只外用就可以。」单清泽一脸的沉着冷静，像个卖狗皮膏药的老郎中。 「你趴下吧，我给你涂。」 「啊？nonono~~~」顾晴吓得直摆手，「那怎么使得？！」 单清泽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使不得？昨晚该看的都看了，你还在害羞什么？」 不是！这么淡定的老色批顾晴还是第一次见，而他可不是随便忽悠两句就又能被揉圆搓扁的人。 「不行！你出去！我自己来！」 「还是我来......」 「不行！不然三天不准你进房！」顾晴绷起脸。 单清泽把手收回来：「那好吧。」 他站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顾晴松了口气。 「哦，对了。」要出门的人又回过身来，「其实我本来打算让你休息一周的，但既然你说了三天。」 顾晴扔了一盒药膏过去。 大门立刻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药膏清清凉凉，顾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那股子凉劲儿简直都快顺着嵴柱冲上了脑门儿，感觉没么异样了，就爬起来拉开了门。 单清泽正在厨房做早饭，滋啦滋啦的。顾晴鼻尖动了动，走到他身边把他脚边蹲着的两只小猫崽子踢走。 「做什么呢？」他把下巴放人肩上，一双眼睛盯着那冒着热气的锅。 第120页 单清泽转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就老三样，没问题吧？晚上要回家吃饭，就没买什么菜？」 顾晴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他：「嗯？回家吃饭？为什么？家里有事？」 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单清泽用锅铲扒拉扒拉：「嗯，我哥回来了，给他庆祝下新婚。我哥说不搞什么party，就自家人吃顿饭，所以，你也一起去吧。」 「哦，我也......一起去。」顾晴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单清泽转过头来：「今天也正式把你介绍给他们。」 顾晴当然懂他的意思，只是想到自己要以单清泽的男朋友身份去他家做客，心里多少还有点忐忑。 高弦虽然不是富二代，但他家境优渥，在嘉博也是管理层，和单清渊是很配的。 但是他呢？什么贫穷憋屈的人设？！ 「怎么了？」单清泽把煎蛋盛到盘子里，两人一起往客厅走去。 「董事长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吗？」顾晴小心翼翼地问，但话一出口，他忽然想到，单清泽好像也没有问过关于他家里的问题。 「他知道。」单清泽点点头，「我早就告诉他了，所以你不用担心。董事长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 「这倒是没有，我一直觉得董事长人很好的。诶？」顾晴忽然晃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不过话说......顾晴脑子里也有疑问，顾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找过他了，甚至连微信都没发过一个，这......是有点奇怪的。 单清泽倒了一杯牛奶给他：「其实......」他抬头看了看顾晴的表情，「其实我有些事没有告诉你。」 「哦，什么事？」顾晴觉得他表情有异，于是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你说吧，没关系，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单清泽犹豫了一下：「我......找人调查过你的家庭，知道你爸爸和你的关系......呃......不太好。而且，你也因为他受了很多苦。」 顾晴跟着他的语速慢慢点头：「嗯，其实是的。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反正，我没有想跟那个人有太多的联繫。」 「所以......」 没想到单清泽的话还没有完。顾晴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嗯？所以什么？」 「所以我前段时间找过他。」 「啊？」 「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以后不要来烦你。」 「噗~~~」 顾晴慌忙地去抓餐巾纸。 「你......咳咳咳~~~你给了他多少钱？」 「300万。」 「艹！！！」顾晴站起身勐地咳嗽起来，「你怎么？......咳咳咳咳~~~~怎么给他......咳咳咳咳~~~~」 难怪顾强再也没有来找过他！原来是拿钱跑路了！ 单清泽走过来给他拍背，见他一直低着头喘气不说话，还以为自己闯祸了，怯生生道：「你生气啦？」 顾晴直起腰，脸涨得通红：「你这个钱......我以后还给你。」 「不用。」单清泽抱住他，「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再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一定会帮你全都解决的。所以，别跟我计较这些。」 「单清泽......」顾晴伸手也环住他，「你究竟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从我们第一次见时就是。你照顾我，不想收我的钱。你给我洗澡，还给我找工作。你一直在背后帮助我，保护我，为什么啊？」 声音又在呜呜呜了，单清泽知道，这人鼻子又塞住了。 他把人从怀里拉出来，用温暖的指腹给他擦了擦眼泪：「顾晴，你相信缘分吗？」 ...... 思霞路上的马乔别墅，是云中最着名的歷史建筑之一，要是放在以前，顾晴都不知道这样的房子里是真实有人在居住的。 继上次抱着青花大茶壶回家之后，这是顾晴第二次来单清泽家，但确是第一次进单清泽的房间。 二楼的小房间温馨典雅，面积虽然不大，但老式建筑的屋顶都很高，让人一走进去觉得人都瞬间挺拔了。 顾晴看看站在老式飘窗前的小少爷，感嘆道：「难怪你长这么高！」 单清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端着一盘什么豆吃得正开心。 顾晴走过去从他盘子里抓了一把：「马上要吃饭了，你还吃零食。」 「不影响。」单清泽继续吃，「最近晚上体力活动比较多，所以多吃点蛋白质。」 「咳咳咳咳~~~」顾晴差点被一颗豆噎死，捏着拳头拿胳膊肘撞他，「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没脸没皮？！」 单清泽笑得鸡贼：「我以前都是装的，你信吗？」 顾晴还真信。其实单清泽人挺活泼的，只是跟他这个一天到晚未老先衰的傢伙在一起，所以才看起来高冷深沉。其实熟了之后就知道，还不就是个小屁孩儿！ 但这个小屁孩儿，是真的有点帅。 转眼间，又是一年的秋天，思霞路上的法式梧桐又开始黄了叶子，像是感嘆着这季节的变换。 顾晴走到单清泽身边，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单清泽转过脸来，嘴角有一片极小的碎豆屑。 顾晴于是又贴上去，在他嘴角也轻轻地亲了一下。 「单清泽，那天你打工结束，要离开我家的时候，我让你亲我一下，你为什么会同意啊？」 单清泽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温柔。 第121页 「因为我喜欢你啊~傻瓜。」 顾晴没说话，眼里闪着星星，嘴角瘪了瘪。 单清泽捧住他的脸，用手指抹了抹他湿润的眼眶：「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掌心下的脑袋摇了摇，傻乎乎呆萌萌的。 「来~」单清泽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到了衣柜旁边。 顾晴不太懂他要干什么，但是当衣柜门打开的时候，他看见柜子里最明显的位置挂着一件和这整个衣柜里的衣服都格格不入的黄色骑手服。 单清泽伸手把衣服取出来，那衣服已经很旧了，但洗得非常干净。整整齐齐的好像在等待什么人来认领自己。 顾晴一瞬间震惊加上感慨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泪水就这么无声地落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拿着骑手服的人，伸手也捧住了那张帅气的脸。 「你是小王子吗？」顾晴的脸哭花了，可是眼底的激动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是。」单清泽看着他，脸颊在他手心里舒服地蹭了蹭，「我找到你了，我的英雄小哥哥。」 第六十五章 富贵有鱼 董事长今天亲自下厨，迎接他的两位新儿子。 餐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长相奇特的「创意菜」，看得顾晴和高弦眼皮直跳。 「来来来~~~」单嘉可把围裙脱了，捋了捋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快坐，快坐。尝尝爸的手艺。」 「谢谢爸。」高弦站起来，勇敢地把筷子伸向桌子中间最黑暗的那盘菜。 「诶~好儿子！」单嘉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甚至帮他把盘子都往前推了推。 顾晴看得心惊胆战。单清泽在一旁憋笑。 「你不用害怕，老单就喜欢搞创新，他只要下厨，那必定做出不一般的菜来。但是吧，」单清泽啧了一声，「其实他每创意一道菜，那菜谱都是给他的大厨朋友看过的，所以别看长得难看点，但其实不难吃的。」 「哦？真的吗？」顾晴看看菜，又看看他，感觉不太相信他的话。 但高弦一脸忍耐地把菜送进嘴里之后，果然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嗯！好吃！这是紫菜汁吗？很香！」 「啊？」顾晴震惊，也拿起筷子勇往直前，「那我想尝尝那盘绿色的，单叔叔。」 「诶~」单嘉可摇了摇头，「你也叫爸。」 「啊？」顾晴的筷子顿了顿，但很快的，他脸颊烧起来，「好的，爸。」 「哎！」单嘉可乐开了花，「没想到我一把年纪还能再添两个儿子，这真是好啊！哈哈哈哈！」 单清泽说的没错，老单做的菜果然每个都其貌不扬，但是每个都挺好吃。这对于顾晴这种天生外貌协会来说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吃完饭还有甜点，周姨终于趾高气昂地端出了她亲自酿的桂花酒酿。小丸子也是带芝麻馅的，吃上去一口清爽美味，还不黏腻。顾晴和高弦两人的碗中还多了一人一个鸡蛋。 「咦？」顾晴有点好奇，「我的为什么有鸡蛋？」 单清泽戳碗里的汤圆，信口胡诌：「周姨给你坐月子的。」 顾晴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用大头汤匙敲了一下单清泽的脑袋瓜。 「哎呀！」单清泽闭嘴了。 另一边，高弦也发现了自己碗里的鸡蛋，然后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单清渊，舀起鸡蛋放进了他的碗里。 「哦~~~~~~」周围响起了众人顿悟的声音。 单清渊把鸡蛋戳戳碎，闷头吃了。 「啊~那个，高弦啊~那个我本来......是准备了彩礼的。但是现在吧，是不是......」单嘉可忽然有点为难。 「爸~~~」单清渊无语地看向他。 「当我没说。」单嘉可低下头，继续吃小圆子。 「不用了爸，你都给清渊吧。我现在的钱也全都给他了。」高弦笑道。 「啊~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单嘉可笑开了，「那就不用转来转去那么麻烦了。反正老婆管钱嘛~这是对的。」 「爸~~~」单清渊满脸黑线。 「不说了，不说了，吃吃吃。周姨，再来一碗！」 「董事长真可爱，哈哈哈哈。」顾晴捧着一碗吃不完的小丸子，揉着鼓鼓的肚皮，「是真的吃不下了，好撑。但不吃完周姨会不会生气啊？」 单清泽看了一眼他的碗：「没事，给我。」他把自己的空碗放到一边，直接把顾晴的碗拿过来接着吃。 「哎呦~小两口感情真好啊~」周姨在一边挽着手。 「是啊~是啊~我也好激动啊~」谭叔在一旁抹眼泪。 「行啦，行啦，以后一直见，你们不腻味就行。」老单笑着把碗递给周姨，「传朕的旨意，明天全公司放假一天！东主有喜！」 今天全家大聚会，所以连猫崽崽们也来了，两辆猫猫婴儿车停在院子里，四只小猫在花丛里跑来跑去，玩得一身灰头土脸。 单清泽穿着浴袍站在二楼窗口看热闹，手里捧着一杯咖啡。 顾晴从浴室里出来，头髮湿淋淋的。 「你现在喝咖啡，晚上能睡着吗？」 单清泽转过脸来，目光深邃：「我就是不准备睡的。」 「你不睡干什......」话说到一半，顾晴定在了原地。 单清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朝他走过来。 「不是！现在还没到三天！」 第122页 顾晴往后退，单清泽就往前逼近。 「餵~这是你家！你哥就在隔壁！」 「这房间隔音很好，而且我爸住楼下，什么也不会听到。我哥嘛......嘿嘿......」 「咚！」隔壁突然传来一声不明响动。 「他们也很忙。」单清泽瞥了那墙一眼，「相信我，他们没空理我们的。」 「单清泽！」顾晴有些手抖，脚步都有点歪歪扭扭。 「诶！老婆！」单清泽拉开浴袍，一片白花花闪瞎了顾晴的狗眼。 顾晴退到床边，脑中忽然划过一个好藉口。 「这里没东西！我们出去买吧！」说着就侧身贴着墙壁往外跑。 「诶~」单清泽抓小鸡似的把他揪回来按在墙壁上，声音带着蛊惑，「我今晚想试试不用。」 顾晴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今晚命不久矣。 他闭上眼睛，英勇就义般咬紧牙关。 「哒哒哒~」门被敲响了。 「唿~~~」顾晴如蒙大赦，快速地从他怀里钻出来，「我去开门！」 单清泽一脸憋闷，把他抓回来整理好衣襟拉到身后：「我去。」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高弦穿着浴袍站在门口。 单清泽瞥过他胸口的两道红印，用此刻能展现出来的最好修养问了一句：「什么事？」 高弦看起来也有点燥，伸手抓了抓刚洗完的头髮丝凑近一步：「你有东西吗？」 单清泽眉毛一动：「我们不用。」 高弦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默默伸出个大拇指，然后转身离开了。 单清泽关上门，一转身，就看见床上的被子鼓了个大包。 他好气又好笑地把空调调高了两度，走到床边慢慢坐下。 「这位员工，你这样闷死了就拿不到年终奖了。」小少爷淡然道。 被子瞬间就被掀开了，顾晴勐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那个，年终奖能翻倍吗？」 「能！」单清泽扬起眉毛，「今晚你主动可以给你翻三倍。」 顾晴勐地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扳倒，骑上去：「总裁！本员工要潜规则你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单清泽对他嘿嘿一笑，一把把人拉下来吻住了他的唇。 ...... 工作日的早晨，别墅后的城市公园里只有零星的游客。顾晴推着猫猫车，跟在单清泽的后面。高弦和单清渊去扎帐篷了。都市露营，顾晴没玩过，但感觉很新奇。 帐篷是高弦带来的，一共两个小小的，每个也最多只能挤两个人。 另外一辆猫猫车已经在草地上停好了，两个帐篷之间，加了一个小小的烤炉。 单清渊见他们俩过来，就伸手在半空中挥了挥，两只小猫在他的脚下翻滚打闹，看起来可爱极了。 「这里还能烧烤，简直太好了！」顾晴过去帮高弦生火，单清泽就在一边把小小白和小狸花放出来跟另外两只玩。 一些准备好的肉串已经在一边腌制了。这样轻松的工作日，真是放在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你看那两兄弟，一点都不自觉，就知道撸猫。」高弦把扇子递给他，让他接着扇。 顾晴扇得风生水起：「没事啊~让老闆们休息吧，这种粗活儿我们来干就行！」话一出口就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高弦，立刻踢了个正步立正站好，「啊！不是！领导您也去休息吧！这种粗活儿我来干就行！」 高弦一脸嫌弃地睨着他：「看你这一脸谄媚的打工相。你老闆承诺你什么了？年终奖？」 顾晴矮了半截，又不敢撒谎，只得小心翼翼地点了个头。 高弦「嗤~」了一声：「我就知道。他承诺你多少？」 顾晴默默伸出三个手指头。 「艹！」高弦震惊了，「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让老闆这么满意？你是不是......」 顾晴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高经理，非礼勿言，非礼勿言。」 高弦把他甩脱了，噗噗噗地吐了好几根毛出来：「你是不是摸了猫没洗手？」 「啊~~~」顾晴看看手，又看看他。 「得得得~你也去玩猫吧，我自己烤就行了。」 顾晴才去了几分钟就被灰熘熘的赶回来了，面子上稍微有点挂不住。 单清泽抱着猫笑他：「看你的脸，灰得跟小猫一样。」 「哪里哪里？」顾晴伸手在脸上乱摸一通，直接来了个越描越黑。 「哎呀~别抹了，过来我擦。」 顾晴乖乖靠过去，单清泽找了张猫猫车里的婴儿湿巾给他抹干净了，才想起来刚才单清渊还在跟他说事。 「对了，所以那个王胜现在怎么样了？」他转头看着自己哥哥。 「嗯。」单清渊递给一边的顾晴一杯咖啡，「那人麻烦大了。被博物馆里的客人举报三件古董造假，还有四件伪造。最重要的，还有一件海外文物是国外的贼赃。有得他头大了。」 「嚯~」单清泽也惊讶了，「我倒是没去过他的博物馆，这么多猫腻的吗？贼赃？他怎么敢？」 「有的人就是昧着良心做事，总以为没有人敢收他。」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 「难怪什么？」单清渊看向顾晴。 顾晴抓了抓头：「我之前去过一次他的博物馆，他摆在瓷器馆进门最显着位置的那个荷叶罐，怎么看怎么是元代的，可是他写南宋的，我当时还以为是我自己的专业知识不过关，原来真的......」 第123页 「人要相信自己！你很棒的，弟媳！」单清渊拍拍他。 顾晴脸一红：「谢谢......哥。」 「在聊什么呢？」不一会儿，高弦端着一盘子烤肉走过来，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四个嗷呜嗷呜的馋嘴小猫孩儿。 「这一小碗是没有任何佐料的，可以给孩子们吃。」 「嘿嘿~高经理你真周到。」顾晴摇了摇大拇指。 「那当然，伺候总裁的男人不能是一般人。」 单清渊踹他一脚：「闭嘴！」 「我不能闭嘴的。」高弦委屈，「刚才弟媳说他年终奖翻了三倍。」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顾晴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拍着单清泽的后背。 「我也要~~~」高弦往身边一躺，倒在单清渊的怀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单清渊无动于衷地啃着肉串，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乖~年终奖要多少都有，但是明天起把工资卡上交。」 秋高气爽的天气总是能让人心情舒畅。几个人吃完了烤串，就一起坐在湖边喝咖啡。远处天高云淡，太阳在云层里露出笑脸。 湖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钓鱼，单清泽远远望着，伸手摸出了手机。 三只快乐的小猪：小猪3：爸，猫猫们让我问问，您钓到鱼了吗？ 小猪1：钓到了。 ---<小猪1邀请『弦外之音』加入群聊>--- ---<小猪1邀请『晴天娃娃』加入群聊>--- 小猪2：群名是不是要改了？ ---<小猪1修改群名为『快乐的小猪之家』>--- 小猪4：谢谢爸！ 小猪5：谢谢爸！ ...... 「那个......你是单清泽吗？」 正在发消息的几个人应声回头，身后站着一个戴着帽子的老爷子。 「啊，我是。」单清泽站起来。 「对面那老爷子让我给捎几条鱼过来。」老爷子把手里的小水桶递给他。 「哦，好的，谢谢叔。」 单清泽把水桶接过来，里面不多不少正好是四条鱼。 单清渊伸手捞了一条扔给小白，又捞了一条扔给小花：「呦~老单今天收成不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那是！」 「对了，你们给猫取名字了吗？」单清泽看向自家哥哥。 「呦~还真没有，你们取了？」 「还没。」顾晴摇摇头，「要不今天正好大家都在，一起给孩子们取个吉利名字？」 「这主意不错。」高弦把另外两条鱼也分给了小小白和小狸花。 「那我这只小白，就叫......单吉祥吧！」单清渊摸了摸大白猫的脑袋。 高弦捧起刚吃完鱼的小花：「那这只就叫高如意！」 单清泽把小狸花举起来：「长得这么富贵，你就叫单富贵吧！」 小小白正在地上和最大的那条鱼斗争，顾晴走过去连猫带鱼一起揽进怀里：「你这么爱吃鱼，那就叫顾有鱼吧！」 「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可以。」 阳光滋润，秋日晴朗。 远方飞过一架飞机，在湛蓝的天空中给一朵白云拉长了尾巴。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映着每一个人幸福的笑脸。 人生真好啊~~~顾晴想。 ................................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