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失忆后我反攻了[ABO]》


 第1页

    《意外失忆后我反攻了［abo］》作者：归来煮白石【完结】


    简介：


    霍尔家族的少爷——联邦稀有的s级alpha尤泽尔要和同为alpha的东方人高屿结婚，结果婚礼前出了点儿意外，夫夫俩刚出门就被车撞飞了。


    醒来的尤泽尔表示：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昨天才约了当红的某某明星来我的庄园喝茶！怎么可能就结婚了？——而且我还是下面那个？


    腺体被撞碎的高屿面无表情地拿出提交给联邦的结婚申请，上面已经签名按了手印。


    尤泽尔：我不信。


    于是他把自己接回家的高屿送出了家门，结果自己在前头撩一个，高屿在后面切一个，最后连个来庄园喝茶的omega都没了。


    尤泽尔忍无可忍，转头发现高屿变成了omega。


    不是等等，在他床上的这个散发着omega信息素的男人是上过自己的alpha高屿？


    尤泽尔慌了，彻底慌了。


    高屿微笑：不用你负责，你上别人去吧，乖啊，慢点滚。


    恢復记忆的尤泽尔：不是，等等！老婆……啊呸老公你听我解释！我刚失忆了！！


    【abo设定，有私设！】


    【文风有点译制腔，欢迎点击！】


    第1章 他还撞到脑子了？


    联邦弗兰里城中心医院，病房里。


    高屿身上的绷带还没拆，脸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他半靠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报纸，消磨着漫长的修养时间。幸而没过多久，门外就有人来探视了，正是高屿的养母，桑切尔夫人。


    高屿放下毫无兴趣的过期报纸，抬头向桑切尔夫人问了好，随即开口：「对了母亲，尤泽尔呢？他在哪家医院？」


    桑切尔夫人原本热切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犹豫道：「他……」


    高屿指着报纸上的一张照片，问：「他三天前就出院了，不是吗？」


    桑切尔夫人的视线转过去，上面的主角赫然是高屿的未婚伴侣、霍尔家族的下任继承人、联邦稀有的s级alpha——尤泽尔。


    棕黑捲髮的男人只被拍到了侧脸，他的五官立体，薄唇微微抿着，只扬起轻微的弧度，面部线条轮廓硬朗，眼睛却又隐约透着东方的古典美。


    尤泽尔左小腿上也缠着绷带，虽然还拄着拐杖，但看起来并不严重，本人也已经在众人簇拥下回到了霍尔庄园。


    桑切尔夫人身后还跟着管家，两人看到报导后对视了一眼，都表情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高屿见状揉了揉眉心，说道：「母亲，车祸后我在这里躺了一周，一直到前两天还是昏迷的，尤泽尔就算腿受伤了，也不可能到现在都不来看我一眼。」


    桑切尔夫人精緻的脸上很快呈现出同情：「虽然是这样亲爱的，但是尤泽尔可能比较忙，他除了伤到腿，还、还……」她半天没说出来。


    高屿迟疑了下，接了话：「……还撞到脑子了？」


    而后他就看到了母亲和管家的表情，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好吧，这可真是个坏消息。」高屿嘆了口气，这几天他已经做了很多猜测，所以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只问：「那么，医生的诊断结果怎么样，尤泽尔能恢復吗？」


    「可以是可以，但大概需要半年时间……」


    「那可有够长的。」高屿扶额：「他一点也不记得我了？」


    「应该是的……」桑切尔夫人是个容易共情的，还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我和你爸爸去看他的时候，他说你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这样啊。」高屿大概明白尤泽尔到底记得多少了。


    简而言之，除了知道他是布莱德先生和桑切尔夫人的养子，以及他们曾经在一个学校留学之外，剩下的一概不记得，包括他们轰动联邦的双alpha联姻订婚，以及婚期就在两个月后这件事。


    是的，高屿也是alpha，只是在一周前的车祸中，他正好被车窗玻璃的碎片刺伤了腺体，这是人类最为脆弱的部位之一，医生早已经表示这可能会影响他的第二性徵，现在治疗还在进行中，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病房里的三人都沉默了，桑切尔夫人更是欲言又止。高屿疑惑地问：「母亲，怎么了？」


    桑切尔夫人轻轻嘆了口气，对管家道：「把邀请函给屿看看吧。」


    「好的夫人。」管家上前一步，手上的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信封，递给高屿犹豫道：「是这样的，少爷……尤泽尔少爷他给您送来了派对的邀请函，时间是在下周六，地点是在霍尔庄园。」


    「……派对？」高屿扬起了眉，语气嘲讽：「拄着拐杖还能开派对，看来尤泽尔的伤恢復得很好。」


    管家先生表情悻悻地说：「听说尤泽尔少爷后天就能拆绷带了，修养期间行动也不会受到太大限制。」


    「是么？」高屿轻笑了下，「我替尤泽尔感到庆幸。」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信封，上面是由霍尔庄园的僕人手写的邀请，每一个字母都非常用心。事实上能收到尤泽尔的请帖，对于许多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高屿阖上信封，轻飘飘地问：「德森伯伯，尤泽尔还邀请了谁？」


    管家说出了五六个名字，这些人要么是当红的明星，一个个绯闻缠身，要么就是娇贵的贵族omega，风流成性……这个派对也就是尤泽尔那个摔坏的脑子才能想出来。

 第2页

    到中间高屿忍不住喊了停：「好了，我大概知道了。」


    他抹了下脸，转向桑切尔夫人无奈道：「母亲，没人告诉尤泽尔这样做不对吗？」


    就算是失忆，旁人也知道他们订婚的事，自己的伴侣在病房里昏迷不醒，尤泽尔怎么能办这样的派对？


    桑切尔夫人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尤泽尔，可她不得不提醒高屿：「孩子，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医生叮嘱我们，如果不是必要，尽量不要给尤泽尔太大的刺激，所以霍岚太太一时也没有合适的理由阻止尤泽尔的胡闹……」


    霍岚太太是尤泽尔的生母，一位顽强又独立的alpha女性，正是她经营出了如今的霍尔庄园。


    虽然订婚仪式进行得很顺利，但高屿清楚，霍岚太太心中并不贊成尤泽尔跟他成婚，所以他不得不怀疑，尤泽尔的胡闹是不是霍岚太太纵容的结果。


    桑切尔夫人又劝慰了几句，见高屿情绪不佳，两人便退出了病房，给高屿独处的。


    高屿垂着头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但等护士过来换药时，他还是忍不住问：「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应该后天就可以出院了，您恢復得很好，暂时不用担心。」


    护士看了看高屿腺体上的伤口，又无不担忧地说：「但伤在腺体非同小可，哪怕外伤癒合了，信息素的分泌和作用也会很容易受到影响。所以您还是要多注意，短时间内尽量不要接触信息素强势的alpha或者omega。」


    高屿顺从地点了点头，扬起绅士的微笑：「好的。我会配合治疗的。」


    他扫了眼日历，今天是周三，离下周六还有九天的时间。


    人类社会兴亡交替，科学技术在工业革命的推进下不断迈向高峰，思想的进步和开放促进了不同民族之间的融合，于是形成了现如今的联邦。


    但科学与技术的影响也是多面性的，几百年前，人们对于生物多样性的研究导致了一次物种危机，那时候的人们便发现，每个人会在八岁前后分化出第二性徵，也就是alpha、omega和beta，决定第二性徵具体分化方向的就是信息素。


    于是人们又以信息素的浓度和对周边的影响为标准，将alpha和omega划分出了四个等级——s（super）、t（top）、j（junior）和d（dull），其中s级最为稀缺，就拿alpha来说，放眼整个联邦，可能都拎不出三位数的s级。


    信息素成了人们约定俗成的阶层分类根据，人们虽然可以依靠药物暂时强化或者弱化自己的第二性徵，但等级却是天生的，哪怕这个人由于各种原因直接转变了第二性徵，他的信息素等级也不会变。


    巧合的是，尤泽尔和高屿都是s级alpha，所以尤泽尔就属于信息素强势的那类人，这段时间他最好不要靠近尤泽尔。但以尤泽尔的性格，这半年里怕是会欠下不少风流债，以前的那些高屿可以既往不咎，但现在他们已经订婚，如果连他也放纵尤泽尔在外拈花惹草，那才是他作为伴侣的不负责。


    【作者有话说】：可能有些宝贝不知道abo（也就是文中说的第二性徵）的设定嗷，这里讲一讲，了解的宝贝可以直接看第3、4项！


    1、abo：beta就和普通人差不多，alpha相对更加强悍，普遍拥有刚劲的体魄和敏捷的反应力，所以他们一般是领导者和劳动者，omega则不论男女都拥有宫腔（即子宫）。


    2、信息素（本文会比较少提及气味）：是a和o通过腺体分泌出的，平时大家会用阻隔喷雾/阻隔剂来压着（就是暂时让别人闻不到信息素味道的药剂，但该分泌的还是会继续分泌）。腺体在脖子上，b对信息素的感知比较弱，a有反应，但能克制，o会很受影响。


    3、周期（就是会很想ooxx的时候）：a每半年会经歷一次易感期，具体表现还有易怒+暴躁+缺乏安全感，o每三个月经歷一次发热期，具体表现为性慾望。抑制剂能延迟周期的症状，但不会完全压制。


    4、标记：能完全压制发热期症状，效用持续一个周期，主要发生在a和o之间。一个人可以接受多人标记，也可以标记多人，但被标记了的话就不能再去标记别人


    基本就这样，后面要是有啥漏的就再补充，新文谢谢点击！


    第2章 我是高屿。


    弗兰里城郊区的蔷薇花田边，黄昏时分。


    「停车。」后座的男人忽然出声，降下车窗朝外看了看。


    司机立即将车停在了路边，尤泽尔下了车，又把摆设用的拐杖扔回车里，回头吩咐：「等我三十分钟吧，我去散个步。」


    「好的。」司机颔首，回到了车子里。


    现在正是蔷薇盛开的时节，放眼望去满园都是摇曳的各色蔷薇，尤泽尔勾起唇，心情舒畅了不少。他刚做完车祸后的脑部复查，从医院出来后就心血来潮，想忙里偷闲走一走。


    黄昏的空气有些闷热，尤泽尔脱了外套搭在手上缓步走着，随便找了处长凳坐下，刚一矮身，旁边就冒出了一声虚弱的请求：「您好，我能借个火么？」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忍耐疼痛忍到了极限，尤泽尔看向他——


    琥珀色瞳孔，黄皮肤，黑头髮，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是弗兰里城少见的东方面孔，只是右半边脸颊尽是淤青和血痂，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口，看起来面目全非。


    最重要的是，他的后颈腺体处正在晕开血迹，连厚厚的绷带也挡不住了，血淌满了脖子。

 第3页

    尤泽尔皱了皱眉，这样程度的伤，腺体多半好不了。要是信息素等级高的就更完蛋，毕竟想要稳住强悍的腺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知道这个人此时会很难捱，但尤泽尔看到他捏在手里的菸捲，迟疑片刻还是无情地说：「抱歉，我身上没有点火的东西。」


    男人一听，表情却顿时有些哀怨，「好吧，那就算了。」


    他打量了尤泽尔片刻，但很快又体力不支，靠着椅背坐了下来。尤泽尔继续欣赏着暮色下的蔷薇，可身边的唿吸声却越来越紊乱，粗重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


    最后尤泽尔不得不转过了脸，就看见男人疼得坐立不安，浑身也止不住地发抖。空气中的血腥气更加浓烈，仿佛困兽在笼中冲撞，尤泽尔想了想，还是问：「先生，我想你需要两片止痛药。」


    他的腿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但偶尔也会疼，不太方便做事，所以尤泽尔干脆随身带着止痛药。男人望向尤泽尔的眼神无奈又疲惫。


    尤泽尔更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不像是陌生人，好像认识他似的，但这并不是一件稀罕事，毕竟他的家庭在联邦人民心中的知名度还是挺高的。尤泽尔等了片刻，就见男人点了点头，哑声道：「是的，我需要，谢谢了。」


    「不客气。」


    尤泽尔回身拿药盒，边上忽然传来「砰咚」一声，同时周遭响起几声惊唿，竟然是刚才那个男人直接从石凳上摔了下去！


    尤泽尔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把男人翻过来，却发现他脸色发青，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原本就润湿的头发现在被冷汗浸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眼睛已经快要翻白。


    尤泽尔本来没想多管闲事，但也总不能见死不救。他左右看了看，最后喊住站得最近的一位女士道：「不好意思，您能帮我拆一下止痛药片么？就在我的外套兜里。」


    「好、好的！」


    女士全程都在注视着尤泽尔，闻言便手忙脚乱地去找外套，等她从中取出两颗止痛药，尤泽尔也已经搀着男人坐了起来。


    「谢谢。」尤泽尔向女士道过谢，回身继续餵药，他体贴地避开了男人受伤的腺体，动作算不上温柔，强硬地把止痛药塞进了男人嘴里。


    刚才的女士顺势递过来一壶水，尤泽尔踌躇了下，借着低头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放在鼻尖嗅了嗅，见男人始终咽不下去药，这才给他又餵了一点水，抬高下巴强迫他咽下去。


    男人被冰凉的水流呛得咳了好几声，好歹是把药吃下去了，但药效发作没那么快，忍不住疼痛时他又抓住了尤泽尔的衣服。


    尤泽尔皱起眉，有些不悦了。


    许多人说霍尔家族天性冷血，尤泽尔的同情心也只让他能对陌生人做到这一步，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现在他早已经把人推到了一边。


    见扯不动衣角，真丝的袖子还被拧得变了形，尤泽尔耐不住性子，正准备劝说，男人忽然低喝了一声：「——尤泽尔！」


    他一下子愣住，狐疑道：「你知道我？」


    「我是高屿……」男人努力调整着唿吸，冷汗如瀑，连看他的力气都没了。


    「高屿？」尤泽尔更愣了，重新打量了一遍他的五官，因为伤口面积太大，脸色也太过苍白，所以刚才看不出来，但这么仔细一看，又确实是高屿这个人。


    尤泽尔刚才的冷淡模样立即散去，有些意外地问：「屿，怎么会是你？」


    他和高屿年轻时曾经一起去伊顿求过学，毕业后回了各自的城邦，到现在大约有六年没见了，只偶尔在报纸上看到高屿跟随老布莱德出席一些场合，现在还是毕业之后他第一次看见高屿。


    读书时高屿的名气可比他高得多。高屿家世好，人长得很帅，各个科目的成绩又总是排名第一，所以身边有许多omega粘着。尤泽尔记得有次他找高屿去其它城市参加马球比赛，来回大概需要三天，结果高屿居然需要花50分钟来推掉和那些omega们的约会，这才把时间空了出来。


    但是现在么……尤泽尔低头看了看，可能是由于伤到了腺体，总之，高屿目前仅凭完好的半张脸大概是无法吸引异性的了，毕竟连他也认不出来这是高屿。


    怀里的人疼得颤抖了下，尤泽尔回过神，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感到羞愧，忙关切地问：「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高屿的脑子有点嗡鸣，连咳嗽都不敢用力，说话声音低哑：「这个等下再解释，但你先不要跟我说话可以吗？我很疼，听不清你说了什么。」


    「……好。」


    为病人着想，尤泽尔乖乖听了话，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到药效发作，等高屿没那么疼了，尤泽尔才扶着才他起来，又温柔地递去水杯。


    高屿道过谢，一边喝水一边抹掉衣领上的血迹，可是却越擦越多，即使他强作无恙，脸色也仍旧是苍白的。


    尤泽尔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皱着眉说：「没用的，你该去医院。」


    都是s级alpha，尤泽尔还是专门研究信息素药物的，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伤势放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感受，那简直就像是用一把淬火的刀子在脖子上来回凌迟，根本不是两颗止痛药能顶住的。


    「我的司机在外面，正好送你去医院一趟，你的伤太严重了。」


    尤泽尔说完就要把高屿带出去，高屿却摆了摆手，轻笑道：「没事，只是低头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但二十分钟前我才从医院出来。」

 第4页

    「真的吗？」


    「我能发誓。」高屿说：「我不会拿自己的腺体开玩笑。」


    尤泽尔这才勉强相信了，他拂开高屿的头髮看了看伤口，过了会儿又问：「但你现在不应该是在庞城吗？怎么会到弗兰里城来？你是怎么受伤的？」


    【作者有话说】：高屿os：看看你做的好事，我能不来吗？


    第3章 来我的庄园


    高屿的养父——老布莱德先生的家在庞城，和弗兰里有五千多公里远，按尤泽尔拿残缺的记忆来讲，高屿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但要不是得订婚，谁愿意带着一堆聘礼坐轮船过来弗兰里浪费时间？庞城工厂的视察都还有好几家没来得及去。高屿暗自腹诽，面上却答道：「你应该看到新闻了，其实是因为我出了车祸，你知道的，弗兰里的专科医生在腺体治疗这方面造诣最高。」


    尤泽尔惊讶地说：「你也出了车祸？」


    「是啊，和你同一个地方，我也是看过新闻才知道你在那里也出了事。」高屿观察着尤泽尔的反应，发现对方没有一丝丝的动摇，就知道尤泽尔是真的忘了。他垂下眼，无奈地问：「对了，你的脚怎么样了？」


    「我伤得不重，已经快治好了，再涂几天药膏就可以。」尤泽尔有些懊恼地说：「桑切尔夫人来探望过我，但在医院的时候他们居然没人跟我提起这件事。」


    高屿不置可否，等脖子上的痛感传来，他也没精力跟他探究这个问题了，尤泽尔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高屿摇摇头，「应该忍得住。」


    「我会先送你去医院……该死的，谁让你从医院出来的。」尤泽尔搀着他站了起来，一边穿外套一边问：「你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恢復吗？」


    「这大概得看我的运气？」


    「完全不是，屿，就算是联邦医术最高明的医生，也没办法保证你能恢復。」


    尤泽尔没想到他这么乐观，颇为不满地说：「维持s级信息素稳定的药物还没有投入市场，所以你的腺体根本没法完全好转，甚至可能废掉，这样你还敢一个人到这么偏远的花田来，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我，你该怎么办？」


    高屿有些意外他的严肃，哑然道歉：「好吧，这确实是我大意了，只是医院实在太闷，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我也有点受不了。」


    「住院是必要的。」尤泽尔问：「但他们没告诉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吗？」


    「原本今天出来是没问题的，没想到我这伤口这么不争气，我都已经迫不及待想出去玩玩儿了。」


    「你还想玩？」尤泽尔看了他的脖子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高屿先生，以你现在的状况，你想玩的游戏估计都玩不了。」


    这个男人在伊顿读书时就是个出了名的爱探险的主。赛马、登山、滑雪、冲浪……他就爱这些冒险的运动，哪怕意外折手断脚他也不退缩。


    「……好吧我承认，今天是我的失误。」高屿轻轻咳了几声，忽然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的邀请我收到了，本来我打算参加完你的派对就回庞城修养，毕竟我在弗兰里城也没其它地方去，但现在看来还得多在医院住很久……真是糟糕透了。」


    他的表情忧郁得恰到好处，尤泽尔果然问：「你这么不想回去住院？」


    「当然了尤泽尔，你不知道在医院有多无聊。更难过的是，我谘询了医院附近的旅馆，偏偏现在是假期，所以居然没有一间空房。」


    高屿失笑，表情有些夸张地说：「上次德森带来了庞城玻璃厂的帐本，难以置信，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都觉得它们是美人儿。」


    尤泽尔一愣，倏地笑了。


    高屿总是这样，哪怕是被束缚着，看起来他也能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就像天上的云地上的风，稍一眨眼，他就穿山越岭去了。


    于是尤泽尔想了想，提出了个建议：「这样吧，我跟你再去医院看看腺体，如果医生同意你不住院，那么你就来我的庄园住一阵？」


    高屿眼睫一动，琥珀色的瞳孔都亮了，但很快又皱起眉：「这样方便吗？我还没问过霍岚太太的意见。」


    尤泽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亲爱的霍岚太太嫌和我住一个地方太无趣了，因为我总看不上她带回家的那些omega，你没法想像，他们有些看起来比牛还壮。所以三个月前霍岚太太就买了个新的城堡，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在庄园里开派对？」


    高屿睁大眼，他忘了，霍岚太太才是联邦最出名的风流alpha——自从尤泽尔那位温顺的omega父亲尤里斯生病去世以后。这么看来，尤泽尔四处留情也不是完全没理由的。


    「怎么样，屿？」尤泽尔说：「我想你会很喜欢我的庄园，最起码比起医院更喜欢。」


    达成目的的高屿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他眼眸深邃，山根挺拔，没受伤的半边脸映着黄昏的霞光，让这张富有东方韵味的脸显得更加俊丽。尤泽尔向来对自己的魅力无比自信，但这时候，他居然还是觉得高屿这半张脸比自己就更胜一筹。


    尤泽尔搀着高屿往停车的地方走，快要上车时，身后忽然传来娇嫩微喘的一声：「尤泽尔先生！」


    两人齐齐回头，一位提着裙摆的女士便小跑到车前，停下来将手帕压在胸口，俯身顺气。

 第5页

    「您好。」尤泽尔立即认出了她，小鞠一躬绅士道：「非常感谢您刚才的帮助和水。」


    女士脸上的红晕更深，羞怯地用手帕捂住了嘴，小声说：「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尤泽尔先生，我叫莉莉安。」


    「莉莉安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尤泽尔对她自报家门的做法并不意外，顺便将高屿也向她介绍了一下。


    「您就是高屿先生？」莉莉安惊讶地说。


    「是的。」高屿也朝她浅浅鞠了一躬，这是联邦对陌生人的礼仪。他经常接受电视台的採访，所以尤泽尔也不意外莉莉安知道他这件事。


    三人打完了招唿，莉莉安看向高屿的目光有些胆怯，又有点儿打量的意思，但很快又坚定地把视线转向尤泽尔。


    她迟疑了一会儿，便将手中的帕子一把塞到了尤泽尔手中，压着兴奋低声道：「我也很高兴，尤泽尔先生……我每周末都会在这里散步，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高屿抬起眼看向她，如果没记错，莉莉安的父亲应该是做菸草生意的，而且在他和尤泽尔订婚仪式上，这位莉莉安小姐也在场，应该知道他和尤泽尔的关系。


    但莉莉安小姐避而不谈，尤泽尔也没有半点犹豫，径直将莉莉安示好的手帕叠好收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中，还热情道：「我非常荣幸您的喜爱，下次见。」


    莉莉安更加喜悦，完全不惧怕站在一边的高屿了，高屿都不用怎么观察，也能知道尤泽尔应付这种场景有多游刃有余。事实上，尤泽尔这些年收到的来自异性的定情信物可以让一家杂货店一个月都不用进货。


    他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和自己订了婚的伴侣同其他人暧昧地寒暄，并且还在分别前亲吻了对方的手背。


    第4章 霍尔庄园


    尤泽尔陪高屿去医院清理了伤口换了药，又顺便做了个检查，但医生的表情并不乐观。


    和尤泽尔预测的一样，由于高屿伤的是腺体，想要从里到外完全癒合不太可能，而且随时都有像今天这样破裂的危险。目前市场上流通的稳定剂可以确保高屿在手术台上安然进行伤口清理和修復，但手术过后，腺体就相当于回炉重造的状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造成二次分化。


    这不是在医院住几天就能解决的事，愿不愿意进行手术，还得等高屿把腺体养稳定点儿，再考虑要不要承担这个风险。


    在医院里，高屿看起来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回程路上却一言不发，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一动不动。尤泽尔知道他心烦，善解人意地没去打搅。


    回到霍尔庄园时天已经黑透了，管家莱格和一众僕人已经准备好了在门口等着迎接，高屿在尤泽尔之后从车上下来，刚露出个头，大家就齐齐愣住了，面面相觑。


    尤泽尔还以为他们不认识高屿，于是向管家介绍道：「莱格，这是庞城布莱德先生的养子，高屿，也是我的同学，你应该见过的。他会在这儿住几天。」


    高屿朝管家点了点头，抢先开口：「莱格先生，您好。」


    「呃……」莱格管家配合地装作不认识，「高屿少爷，您好。」他忍不住神色担忧地看了看他高屿的伤处。


    「我没事，只是出了点儿意外。」高屿笑了笑。


    「是这样就好，愿上帝保佑您。快进来吧！」莱格鞠躬请他进去，又立即吩咐僕从们为高屿接风洗尘，完全没有提及他两周前才在霍尔庄园住过的事。


    霍岚太太在医生下诊断书时吩咐过，如果不是必要，那尽量不要在尤泽尔面前提起他已经订婚的事。记忆这东西还是本人循序渐进回想起来就好，要是外人插几句嘴，保不准尤泽尔的印象就被谁的三言两语给带偏了。


    话虽然说得无情，但道理也是有的，所以庄园上下的佣人们谁也不会自己去提高屿，没想到尤泽尔自己把高屿带回家来了。


    「莱格，你让人把客房整理一下，睡衣找件低领的，高屿先生的脖子已经不适合穿着磨人的衬衫了。噢对了，」尤泽尔进了大门，又继续交待，「让家庭医生这几天也住在庄园里，万一屿的腺体又出状况，去医院可能来不及。」


    「好的。」


    莱格管家从善如流地应了声，这样的安排对霍尔庄园来说小菜一碟，因为两周前的高屿也是尤泽尔少爷亲自去接回来的。


    不仅如此，整个庄园的僕人都提前了一周进行彻底的打扫和採购，非让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才行，从地毯到床铺睡衣，从餐具到雕塑摆件，连放在书桌上的钢笔和墨水，都是尤泽尔少爷打听了高屿的喜好才布置上去的，说要给未婚伴侣一个大惊喜，所以不准他们走漏风声。


    但没想到后来高屿和尤泽尔出了车祸，这几天庄园上下都忙成一团，所以一切都还是原样没变过。


    莱格管家在心里唏嘘一阵，幸亏霍岚太太已经搬到了新的城堡，不然要是给她看到尤泽尔把她最喜欢的鹿角标本扔到了杂物间，那一周可能整个庄园都不得安宁……但不管怎么说，尤泽尔少爷虽然风流，但对待自己的婚事可是非常尽责。


    一旁的女僕接过了尤泽尔和高屿的外套，莱格正在旁边嘱咐厨娘晚餐多加一人份的量，厨娘刚准备走，尤泽尔就把她叫住了，自己转过头问高屿：「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正好有时间做。」


    「跟你一样的就行，不用特意准备。」

 第6页

    高屿不像尤泽尔一样是个挑剔的贵族，在庞城的起居一向从简，更不会专程麻烦厨娘为他做菜了，于是他朝着厨娘点了点头：「简单做就好，谢谢。」


    「不用在意，高屿先生。」厨娘笑了笑，「今天的菜谱正好有松茸鹅肝配白葡萄酒，我想您会喜欢的。」


    松茸鹅肝是厨娘的拿手好菜，尤泽尔笑道：「瞧，今天我们可真幸运，可惜你最好不要喝白葡萄酒，不然伤口可能会先跟你提出抗议。」


    「看起来是的。」高屿低头笑了笑，也没打算告诉尤泽尔，厨娘的意思是说今天做的菜合他的口味。


    高屿的衬衣染了血，客房的被褥也没那么快整理好，所以他便到了尤泽尔的房间换衣服。


    高屿打开门，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整洁的床铺，看见宽大的双人床面上只有一个枕头时，他的眼神黯了黯。


    订婚借住的那几天，虽说他有客房可以住，但尤泽尔还是把自己房间的床换成了双人床，每天晚上不管他处理工厂事务到多晚，尤泽尔都会把他拉到这间房来一起睡。


    尤泽尔没出车祸之前，不管他们俩多亲近，高屿都没觉得这是多稀罕的事，只是认为一切都水到渠成罢了，现在一下子尤泽尔全忘了，他居然觉得有点儿不习惯。


    高屿嘆了口气，移开视线进了浴室。


    等衬衣换好，晚餐也已经准备好了，尤泽尔刚穿着便装坐下，高屿的餐盘边上放着的一双备用的筷子就让他产生了好奇心，他便顺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厨娘一愣，但这双筷子是当初为了迎接高屿特地买来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莱格管家在旁边接上了：「少爷，这是夫人之前定制的，但她换了地址，那边不小心送错了地方，夫人让我们留着用。」


    「噢，那也正好。」霍岚太太也是东方人，在庄园的时候偶尔也会用筷子，尤泽尔没再细想，只感嘆了句：「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别的人用筷子。」


    「没有吗？」高屿抬眼看了看他，「我记得在伊顿的时候，你让我带你去饭馆吃过饺子。」


    尤泽尔想了想，许久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最后他却轻咳了一声，有些匆忙地说：「好吧，那是我记错了，来，试试这个沙拉酱。」


    管家和厨娘都不知道他尴尬什么，高屿却笑了笑。


    因为那天是尤泽尔第一次学着用筷子，但学得有点艰难，头三个饺子就掉了两个，所以骄傲的尤泽尔少爷还不允许除了教他的高屿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


    这回尤泽尔总算不会去纠结筷子的话题了，转而跟高屿聊起了别的，晚餐时间很快结束，尤泽尔看他还有精神头，于是邀请他参观自己的庄园。


    高屿想说其实从里到外他都逛过了，但又不好解释，只能佯做有兴致的样子参观起来。


    霍尔庄园建在河边，有三层楼和一层地下室，风格偏向哥德式的尖顶圆拱，庭院则是一片鲜嫩肥沃的草坪，一直延伸到河边，到时候派对就会在这片连绵草地上举行。


    尤泽尔介绍到这里的时候，高屿就站在窗前往庭院的方向看。彩色玻璃分割了大部分的画面，加上夜里光线昏暗，所以他只能看到喷泉池下的照明灯发出的微弱光芒。


    尤泽尔曾经说过，结婚的时候要到庭院里办一次草地舞会，特别要邀请那些曾经极力反对他们俩结婚的老古董们，然后在老古董们面前接吻跳舞。


    高屿曾经还笑他幼稚，结果尤泽尔威胁他，要是不愿意办舞会，那结婚的时候他可就要雇十个记者专门跟拍发新闻。


    说完，尤泽尔还假惺惺地揉着自己的腰在床边哼哼，高屿只能笑着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婚礼还没办成，现在他的未婚伴侣就要在庭院里开单身派对。


    ……


    高屿开始权衡阻止尤泽尔开派对的可能性，但这样的话他就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向尤泽尔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最重要的是，以尤泽尔现在的性格，还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疲惫的男人揉了揉眉心，总而言之，派对可以开，前提是尤泽尔在派对上不邀请某位omega共度春宵。


    第5章 给她送一封邀请函


    「屿，累了吗？」


    高屿勐地回过神，才想起来尤泽尔还在自己旁边，他低声说了句抱歉，捏着鼻樑轻嘆：「是有点累。」


    「你瞧我，忘了你是病人还带你四处乱走，」尤泽尔一拍脑门，「你该早点提醒我的。莱格——」他高声喊道。


    高屿笑了笑：「没事，不过要是早知道你的庄园这么漂亮，以前我到弗兰里的时候就经常来你这儿蹭住了。」


    这话他倒是说得真心实意，因为每次一进门，他都觉得这个庄园很多地方都是他喜欢的样子，除了布莱德先生和桑切尔夫人给予的家，还从没有谁的房子能让他感到这么亲切。


    「早这样多好，但是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一个热水澡，以及，吃完药好好睡一觉。」


    尤泽尔哈哈大笑，他的庄园有整个联邦数一数二的美景，因此他才这么喜欢邀请别人来庄园聚会。高屿的眼光也很严格，能得到高屿的赞美，他对这个庄园就更自豪了。


    莱格很快到了他们身边，身后跟着专门服侍高屿起居的女佣安娜，安娜虽然只是一个d级的omega，但她非常有主见。

 第7页

    「高屿少爷，房间在二楼，已经收拾好了。」


    安娜抬手伸向楼上，高屿会意，转身径直往自己之前住的那间房走，尤泽尔看着高屿上楼，自己就回了客厅，又将司机叫了进来。


    高屿站在楼梯拐角往下看了一眼，就见尤泽尔从自己的外套兜里拿出了一条手帕，从颜色看来，手帕主人正好是今天在花田那边遇到的莉莉安。


    高屿停下脚步看向大厅，他还以为尤泽尔是要把手帕送回去，没想到尤泽尔却对司机问道：「今天拦住我们的是美丽善良的莉莉安小姐，你应该记得她的长相？」


    司机点头：「知道的。」


    高屿拧了拧眉。


    紧接着，尤泽尔便熟练且随意地将手帕拿到鼻尖嗅了嗅，这个动作落在高屿眼里引起了轻微不适，他可不会忘记今天莉莉安用这手帕捂着胸口以及放在唇边遮挡的样子。


    但尤泽尔对此毫不自知，只笑道：「我猜她可能是戴维先生的女儿——噢，就是做菸草生意的那位戴维先生，认识吗？」


    司机瞭然点头：「我认识。」


    「那就好。」尤泽尔将手帕放在了桌子上，没有给司机的意思，只说：「你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如果是的话……让花店送一束花过去，顺便给她送一封邀请函，邀请她来参加周六的派对，你要亲自拿过去，明白了吗？」


    「明白，我这就去。」


    司机颔首，确认完就出门了，不远处的高屿听完了全程的对话，他面上表情冷淡，然后默不作声地上了楼。


    莱格管家擦了擦汗，急忙跟上了高屿，等得到同意进了房间，他才小心翼翼地解释：「高屿少爷，您不要生气。尤泽尔少爷他不是故意这样的，只是……」


    说到这里，莱格也犹豫了几秒。


    「他只是失忆了，我知道的，也没有那么生气。」


    高屿的手撑在桌面上，桌子和梳妆镜是一体的，他稍微扭头就能看见镜子里自己丑陋的半张脸。


    好吧，和美丽善良的莉莉安相比，他的容貌暂时还无法让尤泽尔动心，并且以后这张脸，甚至全身会在哪里留下一个道疤甚至一片疤痕，这就是谁也说不准的了。


    这样和女士争风吃醋的行为太不符合他的作风，高屿的脸色又冷了一分，他转过头意味不明地说：「尤泽尔只是想做菸草生意罢了。」


    莱格管家又擦了擦汗，「是、是的。」


    这个庄园里谁不知道尤泽尔的想法，做生意是一回事，想和人家莉莉安小姐约会也是真真实实的目的……可这对于高屿来说确实不容易接受，更何况周末还有一场那样的派对……莱格担忧地看了一眼高屿。


    「我没事，莱格管家，不用担心。」高屿对他笑了笑，看起来真像宽容大方的模样。


    「您没事就好。」莱格在心里嘆了口气。但他只是一名管家，还是尤泽尔的管家，哪怕知道尤泽尔的失礼，他也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只能道：「那高屿少爷，您先洗漱休息，有什么不方便的叫安娜就行。」


    「没关系。」高屿点点头，又抬起双手笑道：「虽然我看起来很虚弱，但我手脚都能用，所以你们都去休息吧，不用特地照看我，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贪图美色的糟老头子。」


    他的指头还专门在安娜面前晃了晃，把年轻的未婚小姑娘逗得发笑，莱格管家也笑了，知道他是为了避嫌，便带着安娜退出了房间，关上门后嘱咐安娜多注意这边，然后便过去向尤泽尔汇报情况。


    尤泽尔也正打算去沐浴，听了莱格的汇报，拧着眉问：「他是一个人去洗澡的吗？」


    莱格点点头：「是的？」


    尤泽尔的衣服脱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最后还是有点不放心：「好吧，我就去看一眼。」


    莱格有些纳闷，但尤泽尔已经走向了高屿的房间，还没抬起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高屿的衬衣下摆散在裤腰外，看起来像是临时穿上的，他看到尤泽尔愣了下，还没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卡了回去，改口：「……尤泽尔？」


    尤泽尔靠着门框，即便家里有许多女佣，他刚才解开一半的衬衫领子也就那么敞着，大咧咧地露出精壮厚实的胸脯。


    高屿拧着眉，在尤泽尔开口前就忍不住道：「衣服穿好尤泽尔，夜里的空气很冷，如果你不想到时在派对上不停打喷嚏的话。」


    「……你什么时候变得和莱格一样絮絮叨叨了，难道不该先赞美一下我的身材么，看见我穿成这样的人可都更想让我脱掉上衣。」


    尤泽尔悻悻地吐槽一句，立刻又道：「不过我猜，你现在需要一位能帮你清洗后背的人。」


    「是的。」虽然高屿现在并不想看到他，但他确实需要一个帮手，尤泽尔也是最合适的。他只能无奈地说：「身材一流的尤泽尔先生，我看不到脖子后面的伤口，清洗可能会有些麻烦。」


    尤泽尔咧嘴一笑，「那就让我来吧，热水放好了吗？」


    第6章 洗澡和上药


    尤泽尔挽着袖子钻进高屿房里，直接顺理成章地跳过了穿好衣服的话题，也幸好高屿没有追究。他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到浴缸前试了试水温，见高屿没进来，又回头大喊：「屿，动作快一点，水要冷了。」


    「来了。」


    高屿垂着头摆弄浴巾，洁白的布片裹着窄瘦却有型的腰和臀，上半身则完全赤裸着。比起脸上的惨状，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倒是恢復得差不多，只剩下了几道痂，膝盖和小腿光滑笔直，可以想见平时宴会上穿礼服的模样，确实能让一堆omega着迷。

 第8页

    尤泽尔蹲在浴缸边撑着下巴，看着高屿迈动长腿走上浴缸的台阶，然后朝高屿吹了个流氓哨。


    高屿刚准备抬腿跨进去：「……」


    他瞥了这傢伙一眼：「尤泽尔，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是见色起意的糟老头子。」


    「不不不，我敢发誓，很多人看见你的裸体都会想朝你吹口哨。」上学时他们几个alpha之间这样的玩笑很多，尤泽尔并不因为几年没见而变得有礼貌，反而捞起毛巾笑着调侃他，颇有炫耀的成分：「要是真能看见就好了，只是他们没有这个机会。」


    高屿并不在意，也懒得反驳，只沉下腰坐进浴缸里，热水浸泡让他舒服得吐出口气，心情总算没那么不耐烦了，这才轻飘飘地问：「我相信你见过的漂亮裸体不会少，没比我好看的？」


    「噢，要这么说的话，医学生的见识可就很广大了，毕竟他们的标本室到处都是完美的人体构造。」


    尤泽尔一边说，一边将毛巾贴上了他的皮肤，从左到右轻轻擦拭着。浴室里水汽蒸腾，尤泽尔的额上也冒出了一层汗，他耐不住寂寞，又嘴欠道：「看来你恢復之后得每天多跑二十圈，不信你摸摸，手臂上的肌肉都变软了，我记得以前还有学美术的omega女同学偷偷画过你精——壮——的后背。」


    高屿的动作蓦地一停，然后尤泽尔就见他默默地捏了下自己的手，顿了顿，指尖又下移在肚子上戳了戳，发现没什么赘肉这才松了一口气。


    尤泽尔使劲闷头憋笑，总算见着高屿没那么思虑深重了，于是满意地擦洗起来。他还没怎么细緻地照顾过病人，只知道不能让伤口碰水，快洗好时他才问：「屿，你那天怎么也出了车祸？司机开车不小心？」


    「嗯……不是。」高屿看了他一眼：「只是我正准备下车，结果侧面的货车失控，把我撞飞出去了。」


    「难道你也是被那辆货车殃及的？」尤泽尔生气地哼了声，他自己醒来时，霍岚太太告诉过他事情的罪魁祸首是酒驾的货车司机，「看看你浑身的伤口……该死的酒驾，幸好你没事。」


    「我没什么大碍。」高屿手上沾水，把自己的头髮往后梳了下，回头笑道：「不过谢谢你的关心，尤泽尔。」


    「我很希望你赶快好起来，不过现在你需要往上坐一坐，屿，水要碰到脖子了。」尤泽尔提醒他，刚才聊了大半天，现在浴缸里的热水也降了点儿温，他连忙把浴缸加热，手上的速度也快了些。


    等给高屿洗完，尤泽尔自己身上也湿了一大片，但客房离主卧有点儿距离，湿着过去怕是要真的打喷嚏了，于是高屿说道：「你就在这边洗吧，我让莱格给你送衣服过来。」


    尤泽尔点点头：「你想泡就再泡会儿，我比较喜欢淋浴。」


    「这我倒是知道。」高屿笑笑。


    这大概是别人想不到的秘密——尤泽尔其实是个旱鸭子，如果不是为了耍帅，他是一点也不想下水。


    浴缸和淋浴间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尤泽尔放下毛巾，径直绕到了淋浴间试水温，高屿也从浴缸里站起来，背对着尤泽尔擦干身体。


    尤泽尔刚脱完衬衫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干脆停下解裤子的动作，转身一下子拉开玻璃门，还挺直了背面向高屿，真诚地问：「屿，你真的不想看看我的裸体吗？保证有料。」


    「……」


    高屿上下打量了一遍尤泽尔，然后默默地把门拉了回去——没有谁比他更知道尤泽尔的料有几斤几两。


    尤泽尔见他不为所动，又说：「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的，你要知道，我办的可不是露天泳装派对。」


    高屿挑眉：「你还想办泳装派对？」


    「原本是想的，但你亲爱的霍岚太太并不同意。」


    高屿抽了抽嘴角，想起刚才他对莉莉安的邀约，直接面无表情道：「你要是想跟我比身材，那过阵子吧，等我能每天多跑二十圈的时候。」


    「哦？那我可得向你的医师施加一点压力了。」尤泽尔哈哈大笑，心情大好地洗完了澡。


    莱格给高屿准备的睡衣和他的是同款，都是真丝的侧边绑带开衫，手腕是灯笼袖，但从脖子到胸口一路坦坦荡荡，尤泽尔看到高屿坐在床边拆药膏时，忍不住认真思考了下，最后发现霍岚太太嫌弃他太风骚不是没理由的。


    他走向床边，高屿还在看药膏的说明书，但头也没抬，只是分了个神跟他打招唿：「洗完了吗？」


    「是的。」尤泽尔低头看了看那一堆不同颜色的药膏，大方道：「给我，我来帮你擦。」


    高屿面露喜色：「那真是再好不过，我还在苦恼该不该拜託一下安娜，毕竟看见男人的裸体可能会吓坏小姑娘。」


    「那可不一定，她们见到我眼睛都不抬。」尤泽尔有些受挫地耸耸肩，「算了，不说她们小姑娘，用在腺体上的是哪一瓶？」


    高屿将手里的白色药膏递给他，把自己的腺体交给了尤泽尔。


    高贵的尤泽尔少爷看起来神经大条，心却非常细，他动作小心地在高屿的伤处涂药膏，担心高屿会疼，还时不时跟他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以至于等上完药，尤泽尔也有些疲惫，他松了口气，缠上绷带道：「谨遵医嘱的话，下一步我应该跟你说晚安。」


    「……是到点了。」高屿看了眼时钟，一边繫着睡衣扣子，一边回头问：「对了尤泽尔，你为什么突然想开派对？」

 第9页

    【作者有话说】：在别墅喝茶的霍岚太太：如果在霍尔庄园里的不是这群小姑娘，我大概在尤泽尔十八岁的时候就能抱孙子了。


    第7章 看来屿会喜欢你的。


    尤泽尔站在床边，表情似乎有些苦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似乎曾经答应过某个人要办一场舞会，但我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高屿抬起眼看着他：「男性？还是女性？」


    「……我忘了。」尤泽尔摊开手，耸了耸肩，「可能是在哪次聚会中随口一提的吧，这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为什么你还要举办派对呢？」高屿问：「我记得你并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你误会了屿，我的意思是，在哪儿承诺的不重要。」尤泽尔笑着说：「但是我记得我答应过人家，所以我才要办这个舞会。」


    高屿顿了顿，然后也笑了：「好吧好吧。尤泽尔，我很欣赏你这个优点。那么你邀请那么多人，甚至连远在庞城的我都邀请，也是为了不错过跟你约定的那位么？」


    尤泽尔点点头：「是有这个目的。到时候如果他发现我忘了，希望他不要生气。」


    「……那祝你好运。」


    高屿没法埋怨一个真诚的男人，哭笑不得地说：「好了尤泽尔，我真的要跟你说晚安了，再不关灯，我的主治医生可能得在办公室里数落我。」


    尤泽尔被逗乐了，低头扫过他的脖颈，没再看见上面有发肿或者晕血的迹象，这才安心道：「那么晚安，高屿先生。」


    「晚安，帅气的尤泽尔少爷。」


    尤泽尔沉吟两秒，又执着地问：「所以你真的不想看看我的裸体吗？」


    「比起欣赏比我强壮的alpha，我可能更愿意赞美窈窕的omega。」高屿拐弯抹角地夸了下尤泽尔的身材，然后歪头望向房门外等候的管家，脸上明显写着想让莱格把人带走了。


    尤泽尔：「……」


    莱格抿着唇憋笑，别人都以为尤泽尔少爷会是有架子的s级alpha，但事实上，霍岚夫人从尤泽尔懂事开始就在教育他，等级只是用来区分信息素强度的标准，不是区分人的标准。她从不允许尤泽尔恃强凌弱，所以闻名联邦的尤泽尔少爷其实是一位非常亲切的人。


    尤其是在面对比自己优秀的对象时，尤泽尔总是表现得像是急于受表扬的小狼崽，只是尤泽尔各方面都足够优秀，所以一般人往往见不到他这样的一面。


    不过，就算尤泽尔再平易近人，他也毕竟还是自己的僱主，莱格乐完也很快就收敛了，尤泽尔轻咳一声，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往自己的房间走。


    「晚安，尤泽尔少爷。」


    旁边传来女性的声音，是同样在外等着高屿有需要的安娜微微颔首朝尤泽尔打招唿，尤泽尔扫了眼她的发顶，在安娜面前停了下来，目光打量过她的肩膀和腰肢。


    安娜仍旧低着头盯着尤泽尔的鞋跟打发时间，没想到过了会儿，她突然听见尤泽尔喃喃道：「看来屿会喜欢你的。」


    安娜：「……？」


    谁？谁会被未来霍尔庄园的第二个主人喜欢？


    老天，她不是很想跟尤泽尔做情敌，她可受不了尤泽尔的怒火。


    尤泽尔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完还自顾自点了点头，抬脚便走了，莱格揉了揉眉心，低声向安娜解释完便跟了上去。


    尤泽尔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房门附近放着一个花台，上面每天都会摆上当天新鲜的鲜花，次日清晨僕人们就会把隔夜的花朵收集起来，然后把各自喜欢的带回家。


    尤泽尔刚拧动门把手，视线又被月光下的插花吸引了，此时花瓶上最显眼的是几朵白色的马蹄莲，尤泽尔扭头看了会儿，问：「莱格，这是商楠先生送来的吧？」


    他的声音有点不太明显的低沉，莱格心头一跳，硬着头皮道：「是的……自从您出院以后，商楠先生就经常送花来。」


    商楠是一个小明星，但出道以后一直人气平平，他也是众多向尤泽尔告白的omega中的一位，但都被尤泽尔拒绝了。不过，因为商楠的表姐家里是开医院的，所以商楠比其他人提前知道了尤泽尔失忆的消息，这阵子每天都会送花，追求之意明显至极。


    尤泽尔脑子里回忆起商楠的模样，意料之外很清晰。毕竟在认识高屿之后，他就时常留心具有古老东方特徵的面孔，也是因为认识了高屿，所以他对长相的标准很挑剔，但商楠的五官属于和高屿完全相反的水灵可爱型，尤泽尔也就记住了。


    上一次见到商楠是在舞会上，对方穿着收腰的绑带衬衫，印象中……身材不错。而且那天商楠有意无意地跟他说过自己的床上经验很丰富，也表明了心迹，即使不能成为伴侣，就算是一夜情……尤泽尔沉默片刻，问道：「莱格，现在商楠先生没有在一起的alpha吧？」


    莱格一愣：「是没有……」


    「那就好，我想现在的时间不算晚，帮我问问商楠是否有空闲，可以吗？」


    莱格哑然，「您想邀请他来庄园吗？」


    「是的。」尤泽尔点点头：「顺便准备下小一码的睡衣。」


    尤泽尔说完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想不到在这一瞬间会燃起欲望……或者说，从看见高屿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睡衣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反应了。


    这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联邦的人大多以为他风流，但其实以前进出霍岚庄园的omega全都上了他的母亲的床，尤泽尔去母亲房间外听过几次墙角，但出于对爸爸的保护心理，所以他并不喜欢alpha和omega交配的感觉，这也就扼杀了大部分的生理冲动，易感期中出现的不由自主的想像也很少出现omega。

 第10页

    高屿在他的记忆里也是很绝尘的一个人。在伊顿的学校，alpha有一个共用的大澡堂，他们很喜欢扎堆洗澡，但高屿从没和他们一起过，总是一个人去有门的淋浴间，但那门又不是全密封的，剩下肩膀和脚腕，外面也看得见。


    学校的东方人普遍比他们瘦些，但尤泽尔光看高屿的肩胛骨，就觉得门板掩盖下的躯体线条一定是上帝的杰作，可惜从来没完整见过，没想到今天高屿居然愿意和他一起洗澡，还穿着他的睡衣，露出脖子肩膀让他上药……即便同为alpha，尤泽尔也必须承认，他不是没有被吸引到。


    尤泽尔不是多保守的人，现在霍岚太太也有好一阵不在庄园了，所以他愿意和omega试一试，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滋味。


    他有些期待，却发现莱格没有听从安排。尤泽尔看着欲言又止的管家，疑惑地问：「莱格，怎么了？」


    莱格扶了扶眼镜，犹豫道：「……我还是不建议您这么做，尤泽尔少爷。」


    「为什么？」


    「您和商楠先生都未婚，这有损索您二位的名誉。」


    尤泽尔笑了笑，「我们的绯闻还不够多吗？去年才有报导说我们有个私。」


    莱格实在没藉口了，他看了眼刚才过来的走廊，又急中生智，说道：「但是高屿先生还在庄园里……万一晚上他突然有事找您，您也不好中途停下来。」


    尤泽尔果然动摇了。他看向高屿的房间，现在安娜还没下班，仍旧在附近等着高屿入睡，尤泽尔远远望过去，只能看到女性的外形轮廓。他迟疑了一会儿，想到高屿的身体状况又妥协了，确实害怕高屿的伤口晚上会折磨人。


    「那就下次吧，莱格，帮我拿一管抑制剂。」


    莱格松了一口气，「好的。」


    尤泽尔拧开房门，刚抬脚又想起来，叮嘱道：「对了，让安娜下班吧，如果屿不舒服，先叫醒我。」


    莱格一愣，笑得非常和蔼。


    第8章 尤泽尔的遐想


    兴许是尤泽尔上药的手法很好，一连好几夜，高屿都睡得很踏实，伤口也没有再崩裂出血的迹象，按照这样的恢復进度，很快高屿的信息素就能稳定下来，到时再来修復腺体也更简单了。


    尤泽尔十分欣慰，刚从医院复查回来就扬声吩咐莱格去酒窖拿珍藏的红酒，高屿都来不及阻止。等莱格走了，他才哭笑不得地提醒：「尤泽尔，悠着点，还记得在伊顿时你喝得找不着北的事么？」


    「屿，不用担心我喝醉，我的酒量比之前好多了。」尤泽尔搭着他的肩，颇有些自豪地说：「可惜你只能喝半杯，不然我会跟你比试的。」


    尤泽尔离他很近，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开始缠绕鼻端，高屿歪了下头避开，淡定地说：「下次我倒可以跟你比比，但现在我更想上去换件衣服。」


    「噢，当然可以。」尤泽尔放开了手，「那我在客厅等你，需要洗个澡吗？」


    「没事，等天黑吧，我不喜欢在白天洗澡。」


    说完高屿便转身上了楼，尤泽尔想起他刚才的反应，顿了顿，抬起手嗅了下，只是alpha和omega对自己的信息素往往不那么敏感，所以他并没有闻出什么味道。


    想起医生的叮嘱，最后尤泽尔还是回房间补了两泵阻隔喷雾。下楼梯时安娜正抱着新的睡衣准备送到二楼，看见尤泽尔先是问了好，然后便停在转角平台上等他先走。


    尤泽尔走到她边上停了下来。


    安娜抬头看向他：「尤泽尔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嗯。你闻一闻，」尤泽尔倾身过去，将脖颈腺体凑近了安娜，「能闻到我的信息素吗？」


    s级alpha的体温似乎比普通人更高，安娜愣了下，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尤泽尔，等尤泽尔催促才反应过来，如实道：「信息素气味几乎没有，但您的香水味很清新。」


    尤泽尔笑了起来：「那就好，谢谢你的夸奖，我很开心。」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骤然停下的脚步声，尤泽尔转过头，就见高屿已经换好了一身休闲装，正低头望着他和安娜，而视线就落在他凑近安娜的脸上，眼神似乎有点黯。


    尤泽尔扬起眉，他可很少见到高屿这样的表情。


    布莱德先生的养子从小就以公正、大度和自知闻名，无欲无求却具有责任心，连布莱德的亲生儿子——也就是高屿的哥哥，都放心地将家族所有的产业交给高屿打理，自己天南海北地逍遥去了，对某种东西起占有欲可不是高屿的作风。


    安娜一见高屿就急忙后退了半步，慌张地看了看他，又马上低下头，尤泽尔扫向了眼着急忙慌的小姑娘，想到高屿说过喜欢窈窕的omega女性，心里有些不爽快。


    他虽然不窈窕，可也被邀请过拍杂志的半裸封面，高屿居然不想看他的裸体，反而喜欢安娜这样细胳膊瘦腿的……虽说也不会难看。


    尤泽尔手拢成拳轻咳一声，撇撇嘴转移了话题：「屿，换好了吗？」


    「嗯。」高屿脸上很快变得从容，走下楼靠近了他们点儿，开玩笑似的问：「你在对安娜做什么？」


    尤泽尔看向安娜，表情无辜：「我敢对着亲爱的霍岚太太发誓，我可不是在调戏女孩子，只是确认下信息素会不会漏出来而已。」


    安娜也忙在一边附和：「是的高屿少爷。」

 第11页

    高屿虚虚抱着手臂，指尖在肘弯上点了两下，片刻后才松了口气：「好吧，我相信尤泽尔不是见色起意的糟老头子。」


    「天哪！屿，我只是靠近了点儿而已，你不会对你家里的小伙子也这么严格吧？」


    「这你要问他们。」


    「我可以当做你是在邀请我去庞城。」


    尤泽尔开玩笑着说，又拉过他的手将人拽到平台上，手臂也避开伤口揽着他的肩下楼。


    安娜见他俩离开松了口气，连忙抱着睡衣去房间放好，下来时厨娘已经在餐桌附近布菜了，一旁客厅里尤泽尔和高屿还在讨论最近联邦边境的治安问题。


    等菜上齐，尤泽尔便走到餐桌一端坐下，抬头就看见安娜小心翼翼地给高屿拉开凳子，听到高屿礼貌的道谢，安娜的表情一下子了许多。


    尤泽尔有些意外，安娜在霍尔庄园待了有三年了，也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给她送花，但安娜都很冷淡，从没对谁殷勤过，所以他一直以为这是个高傲的omega。


    尤泽尔晃了晃酒杯，仰头将甜美的红酒送入口中，对面高屿已经体贴地让安娜先去休息，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刚喝了两口酒，尤泽尔也觉得热起来，珍藏窖酒的滋味却让人慾罢不能。他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举起杯子朝向高屿。


    高屿挑眉：「我已经闻到酒香了尤泽尔，我承认，你的酒确实很不错。」


    尤泽尔忍不住向他炫耀：「如果你喝得到，那会觉得更不错。」


    高屿笑着摇摇头，也拿起了玻璃杯，但里面不是红酒，只是一点葡萄汁。尤泽尔只是嘴上开开玩笑，并不愿意真的让病人喝酒，毕竟这不利于伤口恢復。


    用完餐时天正好黑透，蟋蟀鸣叫的声音从彩色玻璃窗外透进来，嘈杂得让人有点心烦。尤泽尔的脸爬上了轻微的红晕，不到醉的程度，只是觉得有些热。于是他又把衬衫的扣子往下解了一颗，领口掠过凉意的同时，前几天晚上那些隐约的躁动也逐渐翻腾出来。


    尤泽尔咽了口唾沫，终于反应过来是易感期的徵兆，怪不得最近的抑制剂总是时效不长。他不由自主地望向高屿，但瞥见的却是层层叠叠的绷带，他愣了下，惭愧地在心里忏悔自己的罪恶。


    ——高屿是alpha，是那么多优秀omega的梦中情人，他怎么能对一个那么有魄力的男性产生这样无耻的遐想？


    可他越是克制，停留在高屿身上的视线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高屿余光扫了眼他交叠的腿，放下茶杯问：「尤泽尔，你不舒服么？」


    尤泽尔摇摇头：「说实话，我现在很想沖个冷水澡。」


    「冷水不行，但如果你想将来得风湿病，那就当我没说。」高屿笑了笑：「让莱格帮你放点温水，先洗个澡吧。」


    尤泽尔现在可恨不得马上回房间脱光衣服裸奔，或者像自己的母亲那样和别人一起解决需求。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动作迅速地将自己的长西装扣上。刚准备上楼，门卫就跑进来传信，说是外面有客人来访。


    「哪位客人？」尤泽尔问，高屿也疑惑地看向他。


    年轻的门卫却不敢看高屿，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开口：「是……商楠先生。」


    高屿一愣，商楠对尤泽尔的追求可是联邦皆知的，而每次与尤泽尔有关的负面新闻都能让他小火一把，订婚仪式上这位失意的omega还曾经站在台下表情惋惜。


    尤泽尔订，大多数以前的追求者都消停了，如果不是这场派对，那么将会有很少人知道尤泽尔的病情……高屿有些气闷，他转向尤泽尔，却看见了男人跃跃欲试的模样。


    尤泽尔问道：「商楠先生是来干什么的？」


    高屿眼神一凛，年轻的门卫只是普通j等级的alpha，对s级别且并不友好的高屿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看见高屿也在看他，门卫顿时如芒在背，吓得额上直冒冷汗：「商楠先生……他、他说想邀请您去塞加湖边的剧院听音乐会，现在已经在门口等您了……」


    【作者有话说】：安娜内心os：老天爷，我是清白的，我对着莱格管家发誓我跟尤泽尔那个见色起意的糟老头子没有任何关系！


    门卫：上帝，是商楠先生邀请的，您别看我啊！


    第9章 把尤泽尔叫回来！


    现在已经入夜，塞加湖剧院离霍尔庄园的路程大约一个半小时，如果尤泽尔真的去听这场音乐会，那今晚倒真是不一定回得来。


    看来之前那些欲扬先抑的马蹄莲已经掩盖不住商楠的心急，所以直接找上门来了。


    尤泽尔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他管不了别的什么，立即转身对高屿说：「屿，今晚我可能不会回家，让安娜……不，让莱格帮你上药可以吗？」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高屿面前，路过门卫时，走路带起的风似乎有了别的气息。门卫摸了摸鼻子，又仔细闻了下，发现自己闻到的就是从尤泽尔身上漏出来的信息素，但尤泽尔本人却并没有察觉。


    莱格管家早早就告诫过庄园里所有的alpha和omega，绝对不允许在高屿面前释放信息素。善良的门卫想提醒一下尤泽尔，却被高屿吓得将头埋得更低了，脸上冷汗簌簌。


    高屿安静了两秒，说：「可以是可以，但我想商楠先生可不止是想约你看一场音乐剧那么简单。」

 第12页

    「那是当然，如果时间允许，我应该先洗个澡，那样才比较有礼貌，是不是？」尤泽尔笑了笑：「谢谢你的贴心建议，屿，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比我更有经验。」


    高屿眉毛一跳：「谁说我有经验？」


    尤泽尔想得理所当然：「你在学校总是夜不归宿。」


    高屿噎住了：「……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听谣言，你也从来没问过我，但我夜不归宿是因为……」


    「好了屿，」尤泽尔打断他，将手搭上他的肩，又轻轻往后推了推：「这个等我回来再说可以吗？商楠先生在外面等了很久，我现在需要去见他一面，否则我很失礼，不是吗？」


    高屿住了嘴，下颌绷得用力，舌尖在腮帮上轻顶了一下。他比上眼长出口气，耸耸肩：「……是的，你说得对。」


    他抬手指向门边，「那就去吧，如果时间允许，你最好还是先洗个澡。」


    尤泽尔勾着唇：「我会的。」


    说完他就撤开手，转身大步走出了楼，脚步声绕过前院逐渐远去，庄园大门的滑轮在地上滚出隆隆的噪音。


    紧接着就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门卫没有得到回岗位的指令，只能不安地站在客厅等待，幸好只过了一分钟，莱格就急急忙忙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年轻人像看到救星一样去看过去，结果就听见莱格惊恐的低喊：「高屿少爷！您又受伤了？！」


    门卫一愣，转头就看见高屿的绷带上渗出了丝丝血迹。他吓了一跳，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医生叫过来，现在就去！」


    莱格指挥着呆若木鸡的门卫，客厅里的僕人手忙脚乱，有人时不时就用余光打量高屿。


    「盯着自己的手，孩子们，别东张西望的！」莱格教训完，连忙走到高屿那边：「您没事吧？」


    「不用慌张，莱格。」门外医生已经提着药箱进来，高屿后退到沙发上坐下，解开了脖子上的绷带让医生检查。伤口刚才还在渗出血丝，高屿抿着唇，消毒止血时，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大片的冷汗。


    莱格管家心疼又心急，趁医生还在治疗，他也从门卫那里知道了尤泽尔和商楠出去约会的事。


    这对记得一切的高屿来说，无疑是伴侣当面出轨的行为，一向稳重的莱格管家也气得跺了跺脚。早知道尤泽尔会发酒疯，他宁可酒窖被穿山甲挖穿了，让他的主人一口酒都喝不到！


    高屿强忍着疼痛，目光落在直对后院的彩色玻璃窗上，过了会儿才喊住莱格。


    「高屿少爷。」莱格弯下腰，「您想要什么？」


    「联繫尤泽尔，告诉他我的伤口裂开了，现在躺在床上没醒过来。」高屿低声道：「最好快点告诉他，在他们踏进塞加湖剧院之前。」


    莱格管家微愣，马上又反应过来：「好的，我立刻就去！」


    莱格让安娜在医生旁边打下手，自己去了通讯器旁，传来接通的声音时，高屿往那边看了眼，但又转过了头。


    从尤泽尔失忆开始，先是那该死的草地派对，再是和安娜的亲密接触，现在又是意图明显的商楠……真不知道剩下这半年还会有多少这样的蜂蝶拼命在尤泽尔身边乱舞。


    如果是订婚以前，那他根本不在乎尤泽尔的床上躺过几个omega，但作为已经提交了结婚申请的合法伴侣，他就不能在明知的情况下还放任尤泽尔招蜂引蝶。


    可是作为布莱德先生的儿子，他也更不可能荒废这段时间，一直停留在尤泽尔旁边监视。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尤泽尔坦白他们订了婚的事实。


    ……


    去往塞加湖剧院的马路上。


    这里属于弗兰里的城郊，也是一大片的农作物种植地，一眼望过去，低矮的农作物在夜光下静谧地生长，尤泽尔本来最爱这样的景色，但现在却无暇欣赏。


    车厢里空气不流通，商楠做了精心的准备，从他身上散发出好闻的香味，混着刻意泄漏出来的信息素气息，让脑袋发昏的尤泽尔心猿意马。


    商楠见状，干脆脱掉了身上精美的外套，手撑在座椅上靠近他，轻声说：「尤泽尔先生，听说今天是联邦歌剧团的第一场巡演，他们的作品耗费了许多年的心血，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尤泽尔转过头，心跳更加快了点。身材娇小的omega染了灰棕色的头髮，水光晶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唿吸几乎喷洒在他的肩头。


    商楠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含情脉脉地笑道：「您的信息素真好闻。」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邀请！


    尤泽尔再也忍不住，转身用力搂住商楠的腰肢，omega的信息素释放得更多，他的手掌也不由自主地抚上商楠的脸，很快他就感受到了omega有些紧张的颤抖。


    但尤泽尔想了想，还是停下动作说明道：「商楠先生，我想我需要说明一下。我的易感期就在这几天，如果您愿意，那么等会儿看完演出，我会邀请您一起过夜，作为回报，您可以适当传播我和您的绯闻，或者下次您的发热期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做个标记，而且一定守口如瓶。」


    第10章 反悔


    以往尤泽尔每次和商楠有接触，过不了多久，他们俩的绯闻就会让商楠的名气提高一点儿，所以就算商楠再怎么送花，表现得如何痴情，尤泽尔也不会自恋地觉得这个目的明确的omega是真的喜欢他，毕竟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第13页

    但不管手段怎么样，商楠的引诱都算奏了效，omega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尤泽尔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抱了上去，低声说：「那么，我就提前收取一点儿报酬了。」


    两人的唿吸都开始变得急促，但尤泽尔正准备吻上去，前面副驾上随行保镖的通讯器就响了，虚拟人像画面呈现出来，莱格焦急的声音也传来：「威廉，现在让尤泽尔少爷回庄园一趟，高屿先生的腺体受了很严重的伤！」


    「什么？」尤泽尔立即停下了动作，一把推开商楠问：「怎么会受伤？！」


    商楠也愣了，「你还和高屿在一起？」


    尤泽尔压根没听见商楠说了什么，拿过随从的通讯器亲自问：「莱格，高屿怎么了？」


    「尤泽尔少爷！」莱格一喜，但马上又着急地说：「高屿先生受到了alpha信息素的影响，您离开之后，他的腺体突然破裂了，现在维克医生正在治疗！」


    「alpha信息素？难道是我……」尤泽尔睁大了眼，想起来刚才商楠也闻到了他的信息素，终于明白了是自己的失误，顿时悔恨地骂了一声：「该死的！」


    「尤泽尔少爷，您还是赶紧回庄园吧！」莱格藉机难过地说：「……高屿先生现在还昏迷不醒，我们都非常担心。」


    如果不是在车里，尤泽尔估计已经站起来了，他紧攥着手指对莱格说：「我会在十分钟内回到庄园，莱格，告诉维克医生，如果高屿醒不过来，那马上送到医院去，不要有任何疏忽！」


    莱格愣了下，「十分钟吗？」


    「是。」尤泽尔说：「我们还没走多远。」


    「好的，我这就去。」莱格欣慰地挂断了通讯，回到客厅告诉了高屿这个好消息。


    农田边，商楠的司机在尤泽尔的指挥下停了车掉头，但他并不贊成尤泽尔的说法，于是善意地提醒道：「尤泽尔少爷，我认为我们十分钟内不可能回到霍尔庄园，这是轿车，不是飞行器。」


    「这个我也知道。」但他还是下了车。


    司机皱眉说：「我们已经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即使速度很慢，这段路也很难开。」


    「我知道，所以由我来开车。」尤泽尔扯过安全带让商楠繫上，有些抱歉地说：「我希望你不会生气，但今晚的演出我要放你的鸽子了。」


    「你这样很失礼，尤泽尔先生。」商楠说道：「而且你可不是医生，那么快就回去有用吗？」


    「……是的。」


    尤泽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着急，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多长情的人，曾经对高屿再怎么喜爱，但分隔了整整六年，记忆都有些淡化了，可在蔷薇田里一看见高屿受伤，尤泽尔才发现他一直记得。


    他和高屿的第一次见面应该在霍尔庄园落成时，布莱德先生受邀过来参加晚会的那天，那时他和高屿都还是毛小子，而高屿在庄园里迷路了，正好碰到他，联繫就一直延续到了去伊顿求学，没想到毕业后又断了。


    尤泽尔坐到驾驶位，车上其他人已经听他的话系好了安全带，汽车启动时，商楠有些不放心地说：「尤泽尔，我的司机已经为我们家服务了十几年，他非常有经验。」


    「是吗？那以后有时间切磋一下吧，但现在我该出发了，如果你感到头晕，我非常抱歉。」


    尤泽尔没什么心情开玩笑，说完直接启动了车子，又在极限的时间内提到了能保证安全的最高速度，车辆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飞驰而过，越过土坡时，仿佛直接飞了起来。


    商楠吓得尖叫一声，娇小的身躯左摇右晃，要不是尤泽尔给他繫上了安全带，他非得像鱼一样被抛来抛去。失重感逐渐褪去时，商楠却发现尤泽尔还在继续加速，他有些退缩了，大喊：「尤泽尔！慢点！你这样会翻车的！」


    「相信我，不会的。」尤泽尔盯着路面对他们说：「我的舅舅可不会允许他的外甥在这样的路上失利，这样他作为老师会很没面子。」


    「你的舅舅……噢，霍渊中校？」商楠抓着车顶后扶，忍着晕车的噁心问：「他教你开车的？」


    「是的。」


    商楠开始发憷，也不知道尤泽尔的车技有没有霍渊那么好，毕竟人家还上过战场。


    尤泽尔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决定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他想了想，说：「七岁时我和他玩捉迷藏，他曾经把我拴在越野车顶，在沙漠边缘开了二十分钟才想起来，下车的时候我还清醒着，于是长大了他就开始教我如何开车。」


    「等等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商楠还没反应过来，方向盘就飞速打转，汽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一道黑色的弧线，紧接着，普通的商用车就像点了火的炮仗往前飞出去。


    八分钟后，沾满黄土灰尘的商用车就出现在了霍尔庄园门口，门卫刚认出来是商楠的车，驾驶座的车窗就摇下来了，尤泽尔在里面大喊：「把门打开！」


    两边的门卫连忙大开铁门，尤泽尔没停下来，直接将车开到了别墅前面的空地上，一熄火就往下来喊：「莱格！」


    客厅只剩下一两个僕人在清理地毯上的血迹，刺目的红色让尤泽尔瞪大了眼，看见莱格从楼梯拐角下来，连忙抬起脚往二楼的房间跑去，跑两步又吩咐道：「莱格，商楠还在车里，帮我看看他会不会晕车。」


    莱格一愣，回头看了眼楼上高屿房间的方向，然后表情复杂地下了楼。

 第14页

    主人回庄园的声音从停车开始就已经传遍了别墅上下，高屿刚准备躺在床上做做样子，尤泽尔的脚步就已经来到了门外，还正好看见高屿被维克医生扶着肩膀调整绷带的情形。


    他惊喜地喊：「屿！你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情人节快乐～


    第11章 借宿的决定


    高屿顿了顿，两秒后一把将被子掀开，虚弱地瞎编乱造：「是的……你甚至都已经看完了演出，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整整半个小时！老天，如果你没醒，我现在就要把你送去医院了。」尤泽尔又庆幸又好笑，站在床尾问：「感觉怎么样？」


    「没多严重，只是伤口裂开了一点。」高屿下了床，又把余温的棉鞋穿上了脚，「维克医生的医术很高明，我没有感到什么痛楚。」


    「那就好，如果知道你会这样，我……」尤泽尔停了下，盯着他的脖子说，「以防万一，你还是需要去医院做个检查，我们不能冒任何的险。」


    高屿点点头：「去医院我没有意见，但你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


    尤泽尔嘆了口气：「屿，我从没对s级信息素这么无奈过。我的易感期要到了，很难控制这该死的信息素。」


    「但这不是你的错，尤泽尔，非要算的话，离远点儿的也应该是我。」高屿笑了笑，「你的易感期什么时候？」


    「下个月。」


    「那还早着呢。」


    尤泽尔揉了揉眉心，踌躇好一会儿才说：「那你等等，我去拿抑制剂。」


    高屿点点头，等尤泽尔出去才发现房间里少了人，他疑惑地问刚进来的安娜：「莱格呢？」


    「……在楼下，高屿少爷。」安娜拉开窗帘迟疑道：「商楠先生好像有点儿晕车……莱格管家正在扶他进来休息了……」


    高屿抬起眼，刚刚还有些愧疚自己欺骗了尤泽尔，但他忘了，尤泽尔是以什么理由出去的。


    高屿走到窗边往下看，商楠已经被莱格管家扶着进了别墅，脸色发青，脚步虚软，都需要让人扶着进来。


    「他晕车这么严重吗？」高屿问。就算是小明星，赶通告也需要乘坐颠簸的交通工具，坐地上跑的车还那么容易晕车的话，那出行必然很受限。


    安娜解释道：「原本不会的，但可能是尤泽尔少爷开太快了。威廉说除了赛车场，他还没见过尤泽尔少爷开到这个速度……」


    高屿有些意外：「是尤泽尔开过来的？」


    安娜连忙点头：「是的，尤泽尔少爷很担心您。」


    「嗯。」高屿抿了抿唇，不置可否。他曾经和尤泽尔比过赛车，差一点点就输了，所以对尤泽尔来说，把商用车的油门踩到底并不是什么难事。


    商楠的司机也被叫进了别墅，看来商楠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放着他和尤泽尔独处不知道会发生点儿什么。高屿懒得再装病了，换好衣服就要过去，正好碰见尤泽尔从房间出来。


    尤泽尔有些不满：「屿，你现在该回床上躺着。」


    「维克医生允许我出门。」高屿说道，「如果现在有谁试图用信息素影响我，我大概率会让他更加痛苦。」


    尤泽尔半信半疑：「那你出门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楼下的客人，安娜说商楠先生不太舒服。」


    「噢，是他，我也正想去看看。」尤泽尔突兀地想起刚才在车上差点完成的那个吻，本来是该血液沸腾的事，但面对高屿时，他又莫名有些心虚。


    「那么我们一起下去？」高屿问。


    尤泽尔当然没什么意见，两人并肩走下台阶，怕高屿低头看路不方便，尤泽尔都恨不得把他提在手上走。


    商楠从没这么颠簸过，下了车就吐得昏天黑地，整个人都差点走不动路，现在正躺在客厅沙发上休息，旁边厨娘正递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薄荷茶。


    尤泽尔感到非常抱歉，「对不起商楠先生，我不知道你晕车很严重。」


    「老实讲，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么严重。」


    商楠把视线转向尤泽尔身后的高屿，结果只看到了满脸的纱布，顿时愣了。


    车祸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后天就是尤泽尔的派对了，可高屿现在的伤并没有恢復得多好，明明是一起出的车祸，为什么尤泽尔安然无恙，而高屿却伤得这么严重？


    「对了，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商楠还没想通，尤泽尔就对他说：「这是我的朋友，高屿。你应该也知道，老布莱德先生的儿子。」


    「啊……高屿先生，您好。」


    商楠意味深长地看了尤泽尔一眼。刚才在车上时，这位在订婚仪式上标榜忠诚的尤泽尔先生是真的打算吻他，商楠这才肯定了，尤泽尔对高屿不再有别的感情。


    这不免令人唏嘘，毕竟他们两人公开时，联邦的娱乐头条都炸开了锅，整整三天都没消停过，这不管放在哪个国家，双alpha，还是两个s级的alpha结婚，人们都会觉得是在暴殄天物，因为他们都有更高的概率分别生出等级高的后代。


    商楠撇了撇嘴，想到自己可怜的junior级信息素，每次释放出来就跟beta喷了香水似的，除了闻着有味儿就没别的作用了，但尤泽尔和高屿不同，有时他们的信息素甚至可以让一个普通人不得不屈服。


    高屿跟商楠打完了招唿，又走形式嘘寒问暖了几句，没过一会儿就转头说：「尤泽尔，现在已经很晚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应该尽快把商楠先生护送回家。」

 第15页

    「……现在吗？」尤泽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商楠在背后抽了抽嘴角，不用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腺体的伤口，高屿会直接释放信息素驱逐他。


    但尤泽尔权衡了片刻，很快就回过头说：「我觉得商楠先生现在不会想乘坐交通工具的，是不是？」


    他没同意高屿的意见，反而诚恳地向商楠提议道：「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在我的庄园里睡一晚，明早我再让送你们回去。」


    商楠微愣，下意识看像高屿，只见高屿皱了皱眉，还没完全恢復的脸上表情冷淡，十分隐忍的模样。


    即便高屿没有释放信息素，但商楠仍旧有些退缩，正想拒绝，他就看见闭上眼嘆了口气，随即道：「……你说得对，尤泽尔，那还是让商楠先生在这里留一晚上更好。」


    第12章 你已经订婚了


    只是过一夜问题还不大，只要不睡一张床就行，要是高屿不分青红皂白就插手尤泽尔的决定，他们很可能会因此大吵一架，那还不如直接让尤泽尔开心了再说。


    于是高屿说完就坐在了沙发上喝红茶，样子看起来非常大度，也并不把眼前的omega看作威胁的模样。


    商楠咬了咬牙。


    高屿是稀有的s级，所以哪怕他只是一个，也有庞城的首富——布莱德先生愿意收养他，布莱德先生甚至忽视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把手里的产业都交给了高屿打理。


    但不是s级的人呢？


    即使商楠自己相貌出众，又当了明星，可就因为他是j等级，所以不管是家里还是经纪公司，都没人把他当一回事。任何想要的需要的东西都得跟别人争得头破血流，这种滋味他没法再忍受，否则他也不会想要和对他的长相稍有兴趣的尤泽尔搭上这种关系。


    据他所知，尤泽尔是个非常忠诚的人，所以自从尤泽尔公开婚讯，他就没再对尤泽尔示好过了，之前送的花也是试探，他甚至根本不相信尤泽尔失忆了就会和高屿疏远，没想到尤泽尔从没将花退回去过。


    更没想到的是，他大胆进行夜晚的邀约后，尤泽尔居然做出了那样的回应！


    商楠的余光扫了扫高屿，之前他还有些勾引的愧疚，但连高屿自己都不在意伴侣的出轨，那他还清高有什么用？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商楠忽然看着庄园主人说：「尤泽尔，我非常愿意留下来……那我们刚才没做完的事可以继续吗？」


    很少有人对尤泽尔直唿其名，所以这语气猝然变得暧昧起来，边上的安娜和莱格都吃了一惊，高屿也抬起头，意外地看着尤泽尔。


    尤泽尔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高屿的脖子。


    如果不是因为易感期，他就不会让高屿的伤口復发，要是商楠能给他一个标记，那他的信息素就不会乱溢了。商楠愿意跟他度过这一晚再好不过，但如果在庄园里过夜，那高屿的房间就难免会受到他们俩信息素……还有别的一些因素的影响。


    尤泽尔考虑到这里，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商楠先生，在答应你之前，先让我跟屿说句话。」


    商楠紧张地咬着唇，点点头答应了。


    尤泽尔于是将高屿喊到一边，小心地徵求他的意见：「屿，你介意商楠先生留下来过夜么？」


    高屿本想展示出身为客人的随和与自知，但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点头，僵硬地说：「如果是我想的那种事，那么说实话，我介意。……不过你才是这儿的主人，我的意见并不重要。」


    尤泽尔沉默了。


    他也猜到是这样，高屿连和大家共用一个澡堂都不喜欢，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呢。


    看见尤泽尔和高屿表情严肃地面对面不说话，商楠的立场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他紧抿着唇思考对策，没想到那边的尤泽尔却在说：「当然重要，屿，不过今晚我其实打算邀请商楠先生去另外的地方。」


    「……你们要出去？」


    「是的。」尤泽尔点点头，「所以替你上药的事儿应该得暂时交给莱格去做。」


    高屿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商楠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友善，仿佛是在抱怨同事的瞎掺和给自己增加了不少工作量。片刻后他问：「尤泽尔，即使后天就是你的派对了，你今天也非和商楠先生出门不可吗？大可以再等等。」


    「这和商楠先生是两回事，屿，我赶回来是因为担心你，幸好你的腺体没有出事。」


    尤泽尔说完又感觉有些怪异：「但是屿，你好像……不想让我和商楠先生单独出门？」


    高屿一噎。


    尤泽尔也回头看了商楠一眼，想到刚才下楼也是高屿主动提出来的，他忽然就反应过来：「难道商楠先生是你……」


    「别胡说，尤泽尔。」高屿一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也及时阻止了他：「我和商楠先生并不认识。」


    「噢。」尤泽尔松了口气。


    「总之，我觉得商楠先生今晚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跟你做任何的运动，最恰当的做法是让莱格给他收拾一间客房，等明天天亮，我们再把他安然无恙地送回他的家。」


    尤泽尔有些为难：「没能採纳你的意见我很抱歉，但我和商楠先生约定好了，我保证我绝对不是见色起意的畜生，如果他不舒服，我会停下来的。」


    高屿一愣，忍不住啧了声，额上也隐约浮出青筋。

 第16页

    事实证明，易感期即将到来的尤泽尔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点燃了，高屿根本没法拦住。而且就算他今晚阻止了尤泽尔与商楠上床，等到后天派对也会有更多的omega蜂拥而上，到时他怎么拦？


    布莱德先生出色的养子，力排众议一意孤行与同为s级alpha的尤泽尔订婚的高屿，居然连自己的伴侣和别人上床都阻止不了，到时等新闻一出来，他就会成为整个联邦的笑话，任何一个尤泽尔的情人都可以来嘲笑他，哪怕他是s级alpha，到那个时候他也会和过街老鼠差不多。


    高屿没法坐以待毙，他深吸口气，盯着面前的男人开口：「尤泽尔，我不允许你和其他人上床，因为你已经订婚了。」


    「……你说什么？」


    尤泽尔足足愣了十秒钟，他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屿？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可不那么好笑，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不是开玩笑。」高屿说：「因为和你订婚的那个人是我，两周前我们刚办完订婚典礼，回霍尔庄园的路上就被那辆货车撞了。我们当然是同时出的车祸，毕竟当时我和你在同一辆车上。」


    尤泽尔又愣了大半天，光是听高屿说话脑袋就嗡嗡的，他严肃地反驳道：「不可能的，屿，我们都是alpha，还都是s级，霍岚太太和老布莱德先生根本不可能同意这件事。」


    「是的，他们并不同意，但我说服了布莱德先生，而你说服了霍岚太太。」高屿毫不隐瞒地说：「在他们点头的第二天，我们就办了订婚仪式。」


    第13章 谁是下面的那个？


    「不不不，不可能的。」尤泽尔忍不住打断高屿的话，「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我怎么会结婚呢？而且还是和身为alpha的你？」


    高屿摇摇头：「那你大可以回去看那天的报纸，四分之一的版面在发布我和你的订婚，所有人都记得，只有你——」


    他眼睫微动，顿了一下才说，「只有你，尤泽尔，只有你不记得我们订过婚。」


    「不，这不可能的。」尤泽尔摆摆手，「如果只是我忘了，那你们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因为你需要半年才能恢復记忆，而医生让我们尽量不要刺激你。」


    「老天，这是多么老掉牙的藉口……你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


    尤泽尔被气得可以，掀起额前的头髮原地转了个圈，过了会儿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高屿惊讶道：「难道在蔷薇花田的时候……那天你是故意遇到我的？」


    高屿摇摇头，站在原地注视着尤泽尔的反应，「那天确实是意外。蔷薇花田离医院很近，我只是出来散个步，没想到会被别人的信息素搞得那么狼狈，然后就遇到了你。」


    「所以你就趁机和我一起来了庄园？」尤泽尔仍旧无法相信：「好吧，我就说你怎么感觉比以前好相处了……但是你呢屿，你为什么会跟我结婚？你应该考虑的不是更多吗？老布莱德先生怎么可能会同意你的行为。」


    高屿反驳道：「该问为什么的是我，我们谁也没想到，你会在一出院就办一场这样的派对。」


    「派对……噢，还有一场派对……」尤泽尔惊恐地说：「难道派对和你也有关？」


    「我不清楚，这是你自己的决定。」高屿说：「但我猜大概是的，你说过要办一场舞会给曾经反对我们的老古董看，这应该算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尤泽尔捂住了自己的嘴：「不……不，我不相信，屿，我不可能会和你结婚的。」


    「那么你是在告诉我，你现在是想反悔吗？」高屿毫不退让道：「尤泽尔，我们递交的结婚申请已经过了十五天的冷静期，现在我们已经是联邦婚姻法通过的合法伴侣。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你还可以去证婚局查询你自己的结婚记录，最迟一周，我们的结婚证就会寄到霍尔庄园来，上面就有你的签字和盖章！」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简直是在把尤泽尔往角落逼，尤泽尔又后退了半步，看着他伤势未愈的脸好几秒。


    最后，尤泽尔摊开手坚定道：「我很想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屿，但我仍旧认为这不可能。」


    高屿就站在他旁边，一步也不移动：「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那只有你自己清楚了。」尤泽尔说：「但是我亲爱的屿，抛开别的不讲，你觉得我们结婚是一件正确的事吗？」


    高屿诚实道：「我抛不开，任何人都觉得两个alpha结婚十分匪夷所思。」


    尤泽尔并不意外，甚至还非常同意他的说法：「所以你和我结婚并不理智。」


    高屿皱起眉：「我从没有这么说。」


    「这就是矛盾的地方，屿，你不觉得合适，可你从来不说，我不知道你和我结婚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但现在，我不认为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没协商好。」尤泽尔说：「譬如在床上，我们没有争论过谁应该在上面吗？」


    高屿吸了口气，「尤泽尔，你不是这么轻浮的人。」


    「……这么看来，你并不了解我。」尤泽尔黯然垂下眼，盯着高屿的鞋尖说：「老实说，从商楠先生出现在门口开始，我的脑子里想的并不是和你的事，而是待会儿怎么和商楠先生上床。」

 第17页

    「尤泽尔！」高屿终于被激怒，没有气度地大喊了一声，「易感期到了你就去打抑制剂！不要在我面前胡说！」


    「这可不是胡说，」尤泽尔皱眉道，「你看得出来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高屿抿紧了唇，却没法否认，尤泽尔刚才确实想和商楠滚床单，哪怕现在他就站在尤泽尔面前，尤泽尔想的也是商楠。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热期就是这么荒唐的东西，不管你本意如何，生理反应来临时，大多数人都没法作出理智的选择。


    过了会儿，尤泽尔又问：「我跟你上过床了吗？」


    高屿看着他，长出一口气点点头：「……上过。」


    尤泽尔有些惊喜：「谁是下面那个？」


    「……你。」


    混血的男人顿了下，接着忽然笑出了声，「好吧好吧，这可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们做过多少次？」


    「……记不清了。」


    尤泽尔惊讶地问：「这么多次，我都一直在下面，而你也没有任何意见？」


    高屿又点了点头。


    第一次上床是正好碰上了他的易感期，他来不及打抑制剂，信息素爆发出来时几乎要失去了神智，偏偏尤泽尔就在他身边，所以他半强迫半诱哄地让尤泽尔答应了，事后还约定好，等尤泽尔下次易感期，高屿允许他为所欲为。


    高屿本来想告诉尤泽尔这个约定，但尤泽尔的表情并不那么美妙，从一开始的惊讶变得有些沉重。


    「屿，我很希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尤泽尔提了下嘴角，看起来笑得有点诡异，「我完全不记得这些。难道以后我们的婚礼上，我还要向omega们请教经验，让他们告诉我怎么让自己的alpha在床上过得开心？上帝，我一定是疯了才会那样做。」


    高屿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不要说得太离谱，没有一位绅士或者淑女会提出这么不礼貌的疑问，而且我们完全可以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


    「但这不是重点，屿，」尤泽尔摇摇头，「重点是因为我们的婚约，所以我不能和omega结合，而我们之间不能互相标记——难道我们互相作为法定伴侣，以后还要靠抑制剂过一辈子吗？」


    【作者有话说】：《关于我那高贵冷艷的男同学一出现就成了我未婚夫这件事》


    第14章 我不是你的爱人


    高屿一愣。


    尤泽尔更加认真地说：「是吧？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我结婚。s级alpha只靠抑制剂能扛多少年？我可不保证自己不会想要omega的标记——应该说，现在我就非常想。」


    「尤泽尔！」高屿隐忍道：「出轨和偷腥都是受法律谴责的行为。」


    「是啊……你说得对，」尤泽尔轻嘆一声，步步紧逼地质问他，「所以今晚我需要放弃来之不易的约会，看着本来能缓解我生理不适的omega却不能动，还需要接受我和你结婚并且我还在下面的事实，对吗？」


    高屿往后退了半步，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变得陌生起来。尤泽尔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对第二性徵的偏见，所以他也从没想过尤泽尔会和别的alpha一样抱着这样的想法。


    两个高大的男人在狭窄的窗边对峙，但越和尤泽尔说下去，高屿就越生气，尤其是在他重申了两三遍「我不是omega，我们不可能结婚」之后。


    于是高屿不耐烦地问：「尤泽尔，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结婚么？」


    尤泽尔沉吟两秒，答道：「屿，我不否认我非常喜欢你，我觉得联邦的任何一个人都配不上你，要是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会十分惋惜。但这不代表我和你就适合结婚。」


    他真挚地说：「我对和你的交往从来没有任何想像。我想要的伴侣是一名omega，不管他是s级还是d级，这些才是我不在乎的东西，所以如果让我重来一遍，我肯定不会同意这场婚事。」


    高屿感觉自己被人重重地敲了一锤，连脖子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起来。他有些失望地问：「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尤泽尔摊开手：「那大概率与现在的我无关。」


    说完他又站得离高屿远了点，还贴心地说：「屿，我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了，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高屿无奈地嘆了口气，他不想再跟尤泽尔争执了，也不知道尤泽尔居然会不想要和他结婚。


    重新联繫以来，他们之间就都是尤泽尔在主动，他只需要包容尤泽尔的小脾气就够了。决定结婚的过程并不平坦，而且大多是尤泽尔在付出，所以在知道失忆时，他最担心的还不是尤泽尔忘了他，而是怕尤泽尔恢復之后会怨恨自己失去了记忆。


    「尤泽尔，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高屿疲惫地垂下手，沉声对他说，「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和我是联邦法律保护下的合法伴侣，就算你忘记了，你也应该承担起伴侣的义务。」


    「这不公平，高屿先生。」尤泽尔望着他，连称唿都变了，「就像你说的，我失去了那些记忆，所以严格来讲我不是你的爱人，哪怕半年后我也依然会带着现在的观念，而且我不可能在这半年里还以你的伴侣的身份来要求自己。你要知道，我有很多想要一起约会的omega。」


    高屿眯起眼睛：「……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想和许多omega约会。


    尤泽尔莫名心虚，转过了头说道：「或许是不合时宜，毕竟这不是可以到处宣扬的事情。」

 第18页

    高屿嗤笑一声，腺体的伤势以及尤泽尔的顽固都让他心生烦躁，但他的决定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动摇。


    「看来我还需要感谢你没有在婚期内出轨？」高屿嘲道。


    尤泽尔皱起眉：「你不应该用这样的理由约束我，这不是我应该承担的，我想我已经很尊重你了。」


    「那应该由谁来承担？尤泽尔，结婚申请上的签名不是出自你的手吗？」


    「可那个决定和现在的我无关！」


    「那就应该全部由我来承担吗？」高屿盯着他，「我阻止我的爱人和别人上床，这在你看来是错的？尤泽尔，我理解你在易感期的情绪，但不代表我允许你犯浑！」


    听到「爱人」这样的字眼，尤泽尔停滞了下，片刻后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们不应该讨论这个问题，但我也不可能按照你说的做，我不会承认我们结了婚。」


    高屿疲倦地摇摇头：「尤泽尔，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个消息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但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我还以为你会更加有契约精神，不管怎么说，你都为了一个口头约定就开了一场派对。」


    尤泽尔静静地听着他说。


    高屿望向客厅，莱格和安娜他们正焦急地等着他和尤泽尔的协商，在他们背后，入眼的装修都是高屿喜爱的风格，他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是由于他和尤泽尔趣味相投，也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尤泽尔失忆前的付出。


    良久，高屿才又开了口：「现在你的态度让我反思，跟你结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也许如你所说，我们确实不适合，所以我愿意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


    尤泽尔和高屿从来没有这样针锋相对地讨论过一件事，他没来由地心悸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调整回了想要的状态：「那再好不过。」


    「可是我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


    高屿严肃道：「你受易感期的影响，作出的决定不算完全理智，所以一切都要等你的易感期安然度过后再说，在这段时间里，我要求你履行一位合格伴侣的义务。」


    尤泽尔挑眉：「所以我的派对将不能如期举行？」


    「如果你是为了和某位omega约会的话。」


    「……」尤泽尔气笑了：「你可真是霸道啊。」


    「你要知道，我们之中任何一个闹出的新闻，标题上都必然会出现布莱德家族以及霍尔家族，那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影响范围。」


    尤泽尔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就像是猜中了坏结果的守望者，他表情嘲弄，抱着手臂说：「我做不到，屿，如果你让我在这时候禁慾，到时就算是遇到一条母狗，我可能都会想和它交配。」


    第15章 让商楠标记你


    「尤泽尔！请不要胡说八道。」高屿的额头上暴露出青筋，尤泽尔却视而不见。


    他摊开手说：「现在我没有办法只依靠抑制剂就控制住信息素，如果你的腺体不想再破裂，那最好让我和商楠先生出去，不然的话，霍尔庄园也就不适合我们的同居了。」


    高屿想也不想地做出选择：「让他回去，你留下来。」


    「屿，我不想接受你的建议。」尤泽尔执意道：「即使我们是法定伴侣，但在我易感期的这段时间，你也帮不了我什么，你甚至不能给我一个标记。让我猜猜，曾经我们的易感期不会就是靠筋疲力竭的做爱度过的吧？那可不能一直奏效。」


    高屿抿紧了唇，却没法反驳，因为尤泽尔说的都是事实。不管他们做得多尽兴，总有一天，缺乏稳定标记的s等级信息素将造成严重的后果，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实验室可以研制出解决信息素稳定的药剂。


    最后，尤泽尔收回了手，垂在身侧说：「所以，不管你在不在庄园，现在我都需要商楠先生，当然，别的omega也可以，并一定是他。」


    高屿闭了闭眼，也坚持道：「不可以。」


    尤泽尔无法理解：「屿，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不让我和其他omega在一起，那我和你都不会好过。车祸以前你还能替我解决燃眉之急，但现在，你连我的信息素都承受不了。你可没法作出危险系数都不确定的牺牲。」


    他声音沉沉，一字一句落在了高屿的耳朵里，高屿咬紧了牙关，煎熬地说出了退步的决定：「尤泽尔，那就让商楠先生标记你吧，在派对结束的时候。」


    尤泽尔愣了下。


    高屿做了个深唿吸，迫不得已道：「等你的派对结束，你可以邀请商楠先生或者任何一位omega标记你，但只能做标记。」


    尤泽尔不以为然地说：「他们千里迢迢过来参加我的派对，可不是为了帮我做个标记的，我总也要给点他们想要的回报吧？」


    「那你试试看。」高屿并不愿意让步，明确地说：「任何一个追求你的人都知道你结婚了，也知道你的伴侣是我，如果有人妄想跟你做些什么，那么我会在他得手前就阻止他。」


    「你的威胁对我没用。」尤泽尔皱着眉：「我也可以阻止你，还是说你认为我什么都不会做？」


    「那没什么用。」高屿说：「没有几个人会想要和布莱德家族结怨，所以你知道我能做得到。」


    「……我真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你对我的喜爱到达了这样的程度？」尤泽尔越来越没有耐心，高屿却寸步不让，最后还是他自己先放弃了斗嘴：「好了屿，你该回房间休息了，我会看着办的。」

 第19页

    他转过身就要走，高屿却拦住他：「尤泽尔，答应我。」


    尤泽尔说：「我需要一个非答应不可的理由。」


    「我不能让布莱德家族蒙羞。」


    「……」


    两人就那么面对面看了一会儿，尤泽尔问：「只要不让布莱德家族丢脸就行，其它的你都不在乎，是吗？」


    高屿迟疑了下，这算是尤泽尔最明确的让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点了点头。


    尤泽尔觉得这不是自己满意的答案，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于是嗤笑一声：「我也说过了屿，我会看着办的。」


    高屿啧了声，有些郁闷了：「尤泽尔，你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忘记的？在你从医院醒来之前，你还记得自己在干什么吗？」


    尤泽尔耸耸肩：「当然记得。我邀请了卡纳拉小姐来我的庄园喝茶，但是莱格告诉我她要去拍电影，暂时没有空。」


    高屿：「……」


    那都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后来尤泽尔还去了卡纳拉小姐新电影的发布会，不过那时卡纳拉小姐已经有了新的目标，那是从大洋彼岸移民过来的家族，由于血脉同源，高屿还曾经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过。


    「还有别的问题吗？」尤泽尔问，「没有的话，我想我该陪商楠先生回他的房间了，毕竟我们现在不能出去住，所以我应该尽点地主之谊。」


    这是放弃了和商楠出去的意思，高屿唿出口气，缓和道：「……好。」


    尤泽尔看了他一眼，沉默地转身走向客厅沙发，在告诉商楠这个消息时，身后也传来了高屿的脚步声，大概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并且高屿一言不发。


    莱格和安娜从刚才看见尤泽尔对高屿不太礼貌开始，心里就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他们面面相觑，担忧地站在一边，这才明白霍岚太太不让他们在尤泽尔面前提起婚约的原因。


    两个性格强势的s级alpha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尤泽尔为什么偏偏忘记了婚约，那些展示给外人看的举案齐眉是不是真的稳固……这些大概只有高屿和尤泽尔自己知道。


    尤泽尔没等到高屿说点儿什么，其他人又屏气凝神一句话也不敢说，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被押送的犯人。


    尤泽尔非常不悦，所以他没有回头看高屿一眼，反而牵起了商楠的手，温柔地说：「商楠先生，很抱歉今晚的颠簸让你这么不舒服，我先送你回房间去。」


    商楠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收回手，但等他抬头看向高屿，却发现这位高贵的alpha根本没把视线转向他，甚至连尤泽尔都没看，只在听到尤泽尔对他的邀请后，不紧不慢地坐到了沙发上。


    商楠顿时有些气恼，他一把抓住尤泽尔的手借力站起来，然而因为晕车没什么力气，刚起身就马上双腿发软，径直倒在了尤泽尔厚实的怀里。


    属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在拉近距离后变得更浓了一点，商楠抬起眼看了看尤泽尔，有些疑惑刚才两人聊了什么让尤泽尔产生那么大反应——他确定刚才在车上时，即使自己鼓足了劲挑逗，信息素的气味也没这么浓的。


    莱格看见尤泽尔没和商楠保持距离，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连忙走上前说：「尤泽尔少爷，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我先送商楠先生上去吧。」


    尤泽尔却没松手，只问：「哪一间？」


    「在三楼的东边，我们打扫了空气流通的房间，希望能让商楠先生舒服点儿。」


    尤泽尔皱了皱眉：「怎么到三楼去了？二楼的呢？」


    莱格为难地说：「二楼……二楼只有一间客房。」


    就是现在高屿住的地方。


    第16章 高屿的迴避


    原本那里是没有房间的，是尤泽尔在高屿来之前，特地把书房改造成了客房的模样，就是为了在结婚前还能和高屿腻歪，所以那间房除了高屿，谁也没有资格住进去。


    尤泽尔闻言，扭头扫了高屿一眼，正好对上高屿的视线，然后他就听见高屿善解人意地说：「我想商楠先生爬三楼楼梯很不方便，那么我可以去三楼。」


    说完他就要起身，莱格更加着急了，高屿并不知道那间房是为他准备的！


    所有僕人全都焦急难耐，幸好尤泽尔没那么绝情，而是驳回了高屿的建议：「不，不用这么麻烦。」


    高屿疑惑地望着他。


    尤泽尔说：「我的房间也在东边，床也够大，不介意的话，商楠先生可以睡在我的房间里。」


    「……你的房间？」高屿揉了揉眉心，非常无奈，「尤泽尔，你没想过为什么你房间的床够大吗？」


    尤泽尔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或许就是为了今天而准备的？」


    他明白高屿的意思，如果是想作为婚房的话，那么邀请商楠的这个决定确实很不合适，但他和高屿的婚约不可能顺利履行下去，他们迟早会离婚，婚房也就没意义了。


    更何况他也不想在这时候表现出妥协，这个立场，听到这个答案的高屿应该一清二楚。


    果然高屿靠回了沙发上，只低声提醒他：「那就听你的，我没意见。不过记着你答应我的事，尤泽尔。」


    尤泽尔没有回答，转过头亲切地问：「商楠先生，你感觉还好吗？」


    还在观望的商楠摇摇头，虚弱地说：「非常抱歉，我好像没什么力气。」

 第20页

    「不是你的错，你应该怪我。」尤泽尔笑了笑，他的手轻轻搭在商楠的腰上和胳膊底下，把他整个人都挂住了，语气关切地说：「如果你不想走路，我也可以抱你上去。」


    商楠吃惊地看着尤泽尔，还是拒绝了：「尤泽尔少爷，虽然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您最好不要在这时候取笑我。」


    「我对着上帝发誓，我的提议是认真的。」


    尤泽尔搀着他往外走了两步，靠近高屿时，尤泽尔还故意对他说道：「对了屿，草地上的夜景很美，如果你暂时还不想睡觉，也可以看看今晚的月亮。」


    莱格听他提起草地，那瞬间简直想把主人的嘴巴缝住，倒是高屿淡定地看了眼彩色玻璃窗，然后慢慢起了身，「你的提议很不错，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步，我觉得这里有点闷了。」


    他指桑骂槐一样的语气让尤泽尔的脸色有些怪异，但尤泽尔还没法立刻就那么绝情，纠结片刻还是提醒道：「晚上没什么事情要做，莱格也可以陪你一起出去散步，他对这附近非常熟悉。」


    莱格终于听见尤泽尔说了句人话，对主人担心高屿再在外面受信息素影响的关怀感到欣慰，连忙应道：「好的，您放心。」


    「那我就先出去了。」高屿站了起来，意有所指地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十一点左右回来。」


    尤泽尔挑起眉，现在刚过九点，高屿给他和商楠的标记留下了非常充裕的时间，但如果他要多做点什么，那就很快会被抓包。


    无声的交流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谁都知道庄园的主人和他的客人产生了分歧，所以没有人不识相地插嘴。


    等莱格拿了外套陪高屿出门，尤泽尔才回头照顾商楠，余光却看见自己家的女佣安娜时不时望向门口，显然是很担心刚刚出去的高屿，但很遗憾，没有主人的许可，她也无法随意离岗。


    尤泽尔第一反应是把安娜叫回楼上去，不要像块望夫石一样伸长脖子等，但转念想到在楼梯上的情形，于是又改了口：「安娜，你也出去玩玩吧，今天给你们提前下班。」


    安娜愣了一下，视线转到他怀里抱着的商楠，顿时怀疑尤泽尔是要把他们支走，好和商楠一起做别的事情。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义正严辞地说：「尤泽尔少爷，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完。」


    「噢。」尤泽尔随口问：「还有什么没做？」


    安娜眼珠子一转，平静地说：「高屿先生的枕头和床单在刚才不小心沾到了腺体的血迹，我还没来得及换套新的。」


    果然尤泽尔愣了下，然后就扭过了头，不再纠结这件事：「那你换吧。」


    「好的。」


    安娜松了口气，提起裙摆上了楼，尤泽尔也扶着商楠踏上楼梯，可怀里的人爬了几阶就累得喘起气。


    尤泽尔干脆停下来，再次认真地说：「商楠先生，我认为你应该接受我抱你上去的提议，不然你可能没力气咬破我的皮肤。」


    商楠只能同意了。


    于是尤泽尔弯下腰，一手扶着他的脖子，一手抄起omega的膝弯，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刚用上力，尤泽尔就有些惊讶地问：「让我猜猜，你们明星的体重都跟小朋友似的吗？」


    「现在的审美是，没有多少人会喜欢管理不好自己身材的偶像，如果我和普通omega的身材差不多，那顶多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人而已，很容易暴露出不精緻的地方，那就不是让粉丝们羡慕夸赞的明星了。」商楠这么回答道。


    「听起来很不容易。」尤泽尔说。


    「是的，不然我也不需要刻意制造和你的绯闻。」商楠歪头靠在尤泽尔胸口，接近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很轻易就让他也产生了感觉，他不由得伸出手臂，暧昧地缠上了尤泽尔的脖子。


    尤泽尔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有推开他，只步伐沉缓地走上转角的平台，这时大门口的光线暗了一点，两人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本该出了门的莱格和高屿重新出现在了别墅门口，并且也在抬头望着他们俩。


    尤泽尔立即停下脚步，转头语气如常地问道：「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眯起眼观察了下高屿腺体的位置。


    第17章 交易


    「外面起风了，我回来拿顶帽子。」


    高屿看见楼梯平台上亲密拥抱的两人，心情有些微妙，但他允许尤泽尔和别人的标记，也就相当于默认了除脱衣服做爱之外的其它接触，所以他暂时还不能责怪尤泽尔什么。


    只要尤泽尔不到外面犯浑，让大家嚼布莱德家族和霍尔家族的舌根就行。


    尤泽尔噢了一声，正好听见窗外晚风吹过的声音，于是他又提醒道：「最好再穿件风衣，河边的风比大街上的更冷。」


    「好。」高屿点点头，转身去拿自己的帽子了。


    尤泽尔知道莱格不会让高屿感冒，于是直接抱着商楠去了二楼，商楠刚被放下，没被关紧的门缝里就传来楼下大门被关上的动静，他抿了抿唇，心跳很快。


    尤泽尔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直起身看见身材比自己娇小得多的omega躺在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一时间非常不习惯。


    他的父亲尤里斯虽然脾气很好，但生下他后就一直身体不佳，所以直到去世也没真正抱过自己的孩子，而霍岚夫人一点儿也不温柔，年幼的尤泽尔完全不想面对那张精緻的冷脸撒娇，所以他从小就自立自强，没跟别人一起睡过。

 第21页

    刚从医院回来时他就问过莱格床怎么变大了，莱格只说是新换的，大一点儿的床睡着更舒服，所以他从没怀疑过庄园里那些他不太熟悉的陈设，但是现在看来，回头还要找个机会问问他们哪些地方是跟高屿有关的了。


    「尤泽尔，你在想什么？」


    走神的男人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叫自己名字的omega，立即微笑道：「非常抱歉。」


    「没关系。」商楠又抿了一口热水，晕车药的效用慢慢发挥出来，他没再那么不舒服了，于是他放下水杯朝尤泽尔那边靠近，低声问：「尤泽尔，你说我们能继续刚才的事的，对吧？」


    尤泽尔迟疑了下，脸上却做出玩笑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更想好好休息。」


    「那可不是个好主意。明天上午我的经纪人就该联繫我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接到的一场gg拍摄，要不是对方的合作演员临时出现了负面消息，我也不可能顶上，所以明天的拍摄对我来说很重要。」


    商楠直白地说：「可如果我无法在后天之前赶回来，那么其他的omega就将涌入霍尔庄园，到时我的机会就更少了。」


    尤泽尔恍然大悟：「所以你想借着这个曝光的机会和我传绯闻？」


    「或许可以说得再好听点。」商楠说道：「比如说，提高热度。」


    「……不错，听起来确实更好。」


    尤泽尔挑眉，又听见商楠问他：「你忘了用抑制剂吗？」


    他一顿，「什么？」


    「你的信息素很浓。」商楠说：「刚才在车上并不会这样。」


    尤泽尔下意识往后仰了点，「……有多浓？」


    商楠形容道：「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我提前打了抑制剂，那么我现在大概已经受到你信息素的影响，脱了衣服在床上等你了。」


    「……那看来危害很大。」尤泽尔的一只手拢成拳，抵在唇边表情凝肃。


    「那么尤泽尔，你说的话还算数吗？」商楠问道：「我给你标记，你让我利用和你的绯闻。」


    尤泽尔沉吟了声，在车上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婚约这回事，所以配合传播一个绯闻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他和高屿还没离婚就传出这样的消息，那对布莱德家族就不是没有影响。


    「难道你要食言吗？」见他犹豫，商楠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掀开了被子。


    「冷静点商楠先生，我一定不会食言。」尤泽尔回过神，连忙安抚他，「只是我想换种方式和你交易。」


    商楠戒备地问：「什么方式？」


    「我帮你接到你想要的项目资源——gg，电影，或者是别的。」


    「什么都可以？」


    尤泽尔耸耸肩：「霍尔家族的少爷应该还有点能力。」


    商楠舔了舔唇，尤泽尔的提议很有诱惑力，毕竟他想和尤泽尔拉上关系，不过也是为了得到更好的曝光度和资源，如果尤泽尔愿意帮他，那么他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不然等他踏出霍尔庄园的门，到时还有没有见到尤泽尔的机会都难讲了。


    但商楠还是谨慎地问：「我接受你的提议，但你要先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尤泽尔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我和屿的事你应该知道才对？不然你大概在我出院的时候就来了。」


    商楠哑口无言，还有些担忧地问：「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觉得我需要确认一下，刚才我在客厅那么挑衅高屿少爷会不会遭到报復？那我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尤泽尔还真没想到这个小明星说话这么直白，玩笑道：「我还以为你那么说话是考虑到了后果，毕竟屿是我也惹不起的人。」


    「什么……你……」商楠咬了咬牙，不安地看了眼窗外。


    「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商楠先生，沉稳的高屿先生从来不在乎别人的口头挑衅，他是非常理智的人。」


    尤泽尔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坐在床边抬手将自己衬衫的纽扣再往下解了一颗，方便露出自己的脖子。


    「首先我需要一个标记。」尤泽尔说：「如果你懒得在我身上浪费力气，直接咬也行。」


    商楠挑眉道：「我还以为我们继续的是看完演出之后的事。」


    尤泽尔不着痕迹地说：「但我认为你现在更愿意在这张床上好好睡一觉，好让明天的行程更有精神。」


    他只字不提刚才在车上的「报酬」，应该也是和高屿那场谈话的缘故。商楠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本想问问高屿的态度，但从尤泽尔的做法来看，他们俩应该是谈崩了，所以他当然不会自找麻烦。


    商楠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冰凉，但他舔了舔唇，下定决心后就小心翼翼地起了身，挺着腰和胸口跪在了尤泽尔面前，而后再次用手环在尤泽尔肩膀上，又缓慢地把自己的膝盖撑在尤泽尔的大腿两边。


    【作者有话说】：存稿告急qaq，有没有在看的集美，尽管来唠嗑哎


    第18章 标记和追问


    尤泽尔仍旧没有阻止他进行暧昧的举动，只抬手隔着衣服搂住商楠的腰，但很快又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调侃道：「商楠先生，或许你是太久没跟人做过了？我觉得现在说我比你有经验也有人相信。」


    商楠咬着牙反驳他：「我还没到发热期，没必要像你这样急切。」


    尤泽尔又笑了笑以缓解尴尬，就算记忆里没有什么床上经验，但他也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绅士一点，要更主动，而不是让一个「经验丰富」的omega引导他。

 第22页

    但是，当omega的气息扑面而来，没多久他就感觉自己的腺体在跳动，刚打过的抑制剂仿佛被稀释完了，于是尤泽尔的气息逐渐粗重，手上也用了点把商楠往自己这边抱，沉声问：「不好意思商楠先生，我能先释放点儿信息素吗？」


    商楠点点头。


    「可能会有些重，要是你不舒服，请叫我停下来。」


    得到商楠的同意后，下一秒，属于alpha的信息素就铺天盖地袭来，整个房间几乎是瞬间就盈满了尤泽尔信息素的味道，商楠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尤泽尔，你这几天是用了多少抑制剂……」


    这玩意儿虽然有用，但也只是将快要涌出来的信息素压回去而已，该有多少还是会有多少。就像一个弹簧，压力给得越大，等到反弹时力就越大。


    尤泽尔现在就是把弹簧解压了，而且这个浓度对商楠这个junior等级且毫无防备的omega来说逐渐变得有些难以抵抗。


    「不，停下！尤泽尔，我很难受……」商楠连忙挣扎着后退，说话声里都不自觉带上了委屈的哭腔。


    尤泽尔没有耍赖，不仅立即就停了下来，而且还轻声细语安慰受惊的omega，商楠大口喘着气，有些后悔地说：「我真不该同意你的请求。」


    alpha的信息素追随本心，尤泽尔和他只是做交易，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所以释放出来的信息素也不算友好，只是刚才那一会儿，现在商楠的腿就已经在不停地打颤发软了。


    「让你难受我很抱歉。」尤泽尔没有为自己的罪行开脱，反而动作温柔地安抚他，直到商楠平静了点，他才歪头将自己的脖颈露出来。


    「可以吗？」尤泽尔问。


    商楠再也不想跟尤泽尔这样表面温柔内在却粗暴直接的男人调情，只想要快点结束，好拿到自己的报酬。他舔了舔虎牙，手臂抱上尤泽尔的脖子，深吸口气朝腺体的位置用力咬去。


    大部分拥有明显第二性徵的人们会在十五岁左右产生被标记的需求，那之后他们便常年累月注射抑制剂，防止信息素失控引起易感期或者发热期的强烈反应，直到出现可以给予自己标记的人为止，异性的标记比起抑制剂更加效果显着。


    尤泽尔闭着眼，皱眉感受着自己的腺体被不算熟悉的omega咬破，这种感觉也非常陌生——商楠大概是标记他的第一个omega。


    标记的过程不免疼痛，但还在尤泽尔的承受范围内，能让他镇定的信息素缓缓注入腺体，没过多久，尤泽尔的头脑就逐渐冷却下来，整个人就像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的一样神清气爽。


    商楠的唇齿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脖子上，分开时尤泽尔感觉自己的脖子湿润润的，有些轻微的发肿，而眼前oemga的喘息仍旧有些急促。


    尤泽尔顿了一下，发现商楠的手正攥着他的衣服，沾上血丝的双唇微张着，眼睛里蒙上水雾。


    尤泽尔抬起眼问：「商楠先生，你怎么了？」


    商楠欲言又止，他和尤泽尔贴得这么近，标记时alpha的信息素也无孔不入地在诱惑他，可一想到这栋楼里还有个高屿，商楠顿时什么打算都取消了，只丧气地说：「我想洗个澡。」


    「当然可以。」尤泽尔同意了，「我去找安娜给你准备一套睡衣。」


    商楠点点头，从尤泽尔身上爬下来，慢慢地走去浴室，刚推开门，尤泽尔就在身后说道：「顺便问一句，需要抑制剂吗？」


    商楠回过头，看见尤泽尔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了，笔直地站在床边。


    男人不再受信息素的困扰，所以刚才从上车开始就隐约冒头的暧昧氛围就不再让人那么脑热，面前的人更像是以前那个总是拒绝他的、理智又高傲的尤泽尔少爷，只是交流的话变多了而已。


    商楠抿了抿唇，忽然有点儿庆幸自己没跟尤泽尔上床，不然这样的事后会让他耿耿于怀很久。


    「商楠先生？」尤泽尔已经准备开门了，又重复了一遍，「需要抑制剂吗？」


    商楠长出口气：「……我需要，请给我一支。」


    「好的。」尤泽尔笑道：「我拿完衣服就回来，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等你。」


    商楠点了点头，推门进了浴室，尤泽尔走到高屿的房间，看到垃圾桶里漏出来的红色纱布时默了下，然后才敲敲门提醒正在收拾床单的安娜。


    安娜停下了动作，抵着头问：「尤泽尔少爷，您有什么事吗？」


    「是的，莱格那天准备的睡衣放在了哪里？」尤泽尔问：「小一码的，正好可以给商楠先生穿。」


    安娜犹豫了小片刻，还是老实说：「在衣帽间里，我帮您拿。」


    「顺便拿一下omega的抑制剂，商楠先生用得上。」


    安娜顿了顿：「……好的。」


    尤泽尔说完，却迟迟靠在门边不走。安娜于是问：「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尤泽尔四处打量了下高屿的房间，突然说道：「我记得这里以前是书房，是我记错了吗？」


    安娜摇摇头：「您没记错尤泽尔少爷，这里之前确实是书房。」


    「那怎么会变成客房？」尤泽尔继续问：「是谁改造的？」


    安娜不知道怎么在不提及婚约的前提下告诉他这件事，结果尤泽尔却自己问道：「跟我和屿的婚约有关吗？」


    安娜愣了一下，猜测道：「您……知道了？」

 第23页

    「算是吧。」尤泽尔答道：「不过我很希望这只是屿跟我开的玩笑，但从各种状况看来，好像我要失望了。」


    第19章 婚内出轨的概率


    安娜默不作声，聪明地不对尤泽尔的婚约发表任何意见。尤泽尔也不强求女孩子跟他聊天，侧过身让安娜出去了，自己在高屿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书桌前。


    桌面上摆放着的是从庞城送来的重要合同和帐单，签字的钢笔架在一边。尤泽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高屿写一半的纸张看了眼，上面的字迹他很熟悉，上学时在图书馆里就经常有omega以借笔记为藉口来和高屿聊天。


    谁也不会想到，这种搭讪方式其实尤泽尔是第一个施行的，然后他成为了高屿的朋友，这才让后来的同学们找到了突破点。


    骄傲的尤泽尔少爷心情很沉郁，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外传来有规律的脚步声，是安娜的粗跟鞋，尤泽尔放下笔记，还没看见安娜，转身时就见到了高屿床头整齐叠好的睡衣。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在脑子回忆起高屿穿睡衣的模样前移开了视线，起身问：「找到了吗？」


    安娜点点头：「莱格管家的通讯帮助了我，现在需要我送去给商楠先生吗？」


    「不用，让我来就行。」尤泽尔接过了睡衣和抑制剂，想了想还是向安娜打听：「我什么时候布置的这里？」


    「大概一个月前，高屿少爷决定到弗兰里来的时候。」安娜诚实地说：「因为客房都在三楼，但您说不想让他离您太远。」


    「听起来很像我做的事。」尤泽尔挑了挑眉：「那么屿是来做什么的？」


    「我不太清楚。」安娜说道：「这应该是您和高屿少爷的约定，不过，高屿少爷到达的第二周就举行订婚仪式了。」


    「噢，那看来是过来订婚的。」尤泽尔仍旧疑惑：「但是如果已经订了婚，屿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


    「这大概是习俗的缘故。」


    「哪里的习俗？屿的故乡？」


    安娜点点头：「一个月前高屿少爷来的时候还带了礼物，夫人告诉我们那些是聘礼。」


    尤泽尔：「……」


    他理解聘礼这个词，所以不再让安娜说下去了，并且决定换个目标——找霍岚太太去问问，最起码在母亲面前丢脸不是一次两次了。


    安娜继续整理着高屿的房间，一举一动都非常细心，尤泽尔敢担保，这个姑娘在给他收拾的时候并没有认真到这种程度，这说明高屿即便订婚了，他在omega之间的魅力也从未消减。


    尤泽尔拿了新的睡衣，临出门又特意嘱咐安娜在走廊喷点儿阻隔剂，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床单刚才被坐乱了还没来得及收拾，浴室里则传来刷刷的水声。他的信息素还弥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其间混杂着隐约的omega气息。


    尤泽尔大步往浴室那边走，敲了敲门说：「商楠先生，衣服和抑制剂我拿来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不一会儿，一截白皙细嫩的湿润的小臂就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商楠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产生回音：「谢谢。」


    「不客气，如果需要我的帮忙，那你就敲一下门。」


    尤泽尔低下头，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跳出最近在浴缸边上替高屿擦药的情形，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又在被高屿牵着走，他就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转交给了商楠。


    浴室门重新阖上，尤泽尔把窗开了半扇通风，简单整理完床铺后商楠也洗完出来了，只是显然，一个人在陌生环境里打抑制剂的过程有点儿辛苦。


    尤泽尔无奈地笑了笑，一边找医药箱一边说：「我说过可以帮你的。」


    商楠累极了，抿着唇不想跟他说话。


    「好了来吧，你最好不要拒绝我给你简单包扎的提议，」尤泽尔笑容满面地威胁他，「不然明天你的脖子可能会水肿。」


    「……」


    商楠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只能坐在床边让他包扎。


    尤泽尔动作温柔，熟练地处理着商楠不小心折腾出来的伤口，又轻描淡写地问：「商楠先生，你为什么会选择和我进行交易呢？」


    商楠想了想，说：「你是位绅士，不会像那些金主一样……粗鲁。」


    「原来是这样，我非常感谢你的赞美，但是绅士嘛……」尤泽尔没有下结论，反过来问：「那你觉得我婚内出轨的概率有多大？」


    商楠立即清醒了，同时看向尤泽尔的眼神有些窘迫。


    「不要误会，我并非谴责你的行为。」尤泽尔安慰道：「我只是想知道，在其他人眼里，我和屿的婚姻值不值得被祝福。」


    尤泽尔歪头等着他的答覆，却发现商楠迴避了视线。


    这不是商楠的诅咒，毕竟当时订婚消息一出，整个联邦有超过一半的人不看好他们的结合，因为同性无法互相解决第二性徵的需求，不可能弃之不顾，所以到最后势必会出现生理方面的分歧。


    就算两个人感情再好，许多人也都在等着他们其中一个的出轨，并且还在守株待兔。当然，更多人的目光看向的都是尤泽尔，因为尤泽尔从在学校开始就曾和许多明星闹出过花边新闻，而高屿一点劣迹都挖不出来。


    商楠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可他被尤泽尔拒绝了好几次，每次都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没想到今天的情况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因为传闻中坚定赤诚的高屿少爷今天却能够对尤泽尔算不上忠诚的行为视而不见。

 第24页

    尤泽尔看着商楠的表情变了又变，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屿会和我结婚这件事真是够离奇的。」


    「呃。」商楠忍不住说：「尤泽尔，我知道你不是差劲的人。」


    「是吗？我很开心听到这样的夸奖。不过我现在也要去洗个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药箱，开玩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一起再洗一次。」


    商楠立即转换了表情：「我收回刚才的评价，尤泽尔，你就像混混一样。」


    尤泽尔哈哈大笑，也不在意他的话，收拾完就准备去浴室了，靠近门时听见楼下的铁门叮啷打开，高屿和莱格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外。


    尤泽尔在窗边多站了两秒，就看见绿荫道尽头有人从后面缓步朝高屿和莱格走去。


    尤泽尔的视力很好，他看着来人那扎眼的金色捲髮蹙起了眉，喃喃道：「赫兰先生？他怎么来了……」


    第20章 赫兰先生


    「高屿少爷，怎么了吗？」


    莱格见高屿抬头看着什么地方，他随着高屿看的方向望去，就只能看见尤泽尔房间的灯光，只是那边并没有人影。


    高屿摇了摇头：「不，没什么事……只是觉得今晚的风有点凉。」


    莱格也当作不知道，细心地说：「那我们先到客厅去，维克医生开的药放在了那儿。」


    「好。」高屿收回视线，抬脚正要走进庄园时，身后就传来遥遥一声喊：「高屿先生！请等一下！」


    高屿和莱格齐齐回头，从路灯下迎面而来的是一位金色捲髮的男人，对方还穿着黑白的燕尾服，显然是从某场宴会上过来的。


    高屿转过身，离来人两米距离的时候就伸出了手，上前从容道：「你好，赫兰先生。」


    赫兰就是卡纳拉小姐曾经的那个「情人」，只不过他们的绯闻只闹了一个多星期而已。


    「晚上好，又见面了。」赫兰牵住他的手，直接往自己那边带，抱完才正儿八经地跟莱格握了握手。


    高屿被迫与他进行了一次拥抱礼，还费了点时间整理衣服领口，轻咳一声问：「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噢，这是我刚才在河边捡到的，应该是你的吧？味道和你身上是一样的。」赫兰拿出了一个黑金的小管给他看，高屿这才发现自己随身带着的信息素阻隔剂丢了。


    「是我的，多亏了你。」高屿接过阻隔剂，由衷道：「这是我母亲准备的，要是我没找到，回到庞城的时候指不定得被怎么数落。」


    赫兰笑了笑：「几年没见了，桑切尔夫人仍旧这么精力充沛，替我向她问声好。」


    「我会转告的。」高屿平静地点了点头，「再次感谢你的帮助。」


    「你的表情好像在说让我闭嘴……好吧，我再也不会随便拥抱你的，我发誓。」赫兰举起双手道：「请不要生我的气。」


    高屿看了他一眼，轻笑：「你误会了，我不是小气的男人。」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赫兰扭头看了看霍尔庄园的建筑，意有所指地问：「尤泽尔不在吗？」


    「不，在的。」


    赫兰有些惊讶：「那他怎么会同意你出来河边散步？刚才可真够兇险的。」


    尤泽尔的担忧不是没理由，高屿现在的状况确实不适合出门，腺体的伤口反覆了几次，好不容易长回来的皮肤太娇嫩了，刚才在河边遇到一个流浪汉就差点被对方的信息素影响到撕裂，幸好赫兰先生路过解了围。


    赫兰家族大约是在两百多年前移民到联邦的，尽管祖上是东方血统，但到了赫兰这一辈，五官外貌已然是深眼窝高鼻樑，外加标志性的金髮蓝眼睛了。


    赫兰家族被誉为天生有经商头脑的家族，他们是做红酒生意起家的，但短短两百年间就在联邦开闢出了许多成熟的产业链，可以说，联邦每一家高档酒店、餐厅、超市都会有赫兰家族标志的酒品。


    为了跟赫兰家族结交，高屿当时还费了点儿劲，这才查到跟赫兰之间的这点联繫，没想到赫兰是个热情似火的男人，当年见第二面就扑上来跟他拥抱了，所以后来赫兰与卡纳拉速战速决的牵扯高屿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现在高屿要应付另外的情况了，他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说：「霍尔庄园是很美丽，但我可不想在里面待到我恢復那天，更何况，今天的月亮难得很漂亮。」


    赫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满月，贊同地点点头，忽然又说：「那看来尤泽尔是想给你透透气才举办的派对？」


    高屿愣了一下，赫兰又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老实讲，收到邀请函的时候我很意外，毕竟尤泽尔总是像小猫一样粘着你，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办派对呢。」


    莱格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还在为高屿捏一把汗，就听高屿轻巧地答道：「尤泽尔可不是小猫，再说这是尤泽尔的派对，严格来讲我也算是宾客而已。」


    「说的也是。这么有趣的派对，我可一定不会缺席。」赫兰摸着下巴说：「上次你们订婚太匆忙了，可惜我去了酒庄，不在弗兰里，不然肯定会到场的。」


    「那么后天欢迎你到来。」高屿抬起手，指向霍尔庄园问：「尤泽尔现在应该在洗澡，要是你想顺便跟他聊聊，莱格可以帮你看看他洗好了没。」

 第25页

    赫兰深深看了他两秒，最后索然无味地举起双手投降，笑道：「屿，你的欲擒故纵每次都会让我觉得会掉进陷阱里。」


    高屿否认道：「我只是想邀请你品尝一下庄园的红茶罢了。」


    「现在也不急，很快就有我的份了不是吗？不过我还是会告诉你，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和你一起出来散步。」赫兰笑着说：「那么我先走了，后天见，高屿先生。」


    「……后天见。」


    赫兰的司机在不远处等候着，等引擎声逐渐减弱，高屿才放松了肩膀。


    今天在草地上偶遇赫兰时，他对高屿的伤一点也不意外，说明赫兰早已经知道了尤泽尔和他的这些事，所以刚才在庄园门口才很配合地没有揭穿高屿的谎言，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赫兰这样善解人意。


    高屿不指望尤泽尔会陪他演戏，那么等到派对开始，他们的矛盾就势必公诸于众了……他要怎么做，才不会让布莱德家族因为这样的丑闻而遭到嘲笑？


    更何况，前脚他刚向老布莱德保证了尤泽尔的可靠，后脚尤泽尔就做出了这样的事，老布莱德肯定非常失望。


    高屿感到更加头疼了，莱格连忙陪着他回了庄园，按照维克医生的嘱託上好了药，看见高屿脸色缓和了点才放下心。


    高屿在客厅里坐了几分钟，始终没听见二楼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想到刚才尤泽尔进浴室的影子，高屿的手指头就攥紧在手心，十几秒后才松开。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沉默地爬上楼梯，距离尤泽尔的房间越近他就越忐忑，不过空气中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信息素气味，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


    【作者有话说】：话说，要是把赫兰家族看成宝洁华润之类的企业，忽然觉得十分接地气呢……


    第21章 我们不适合同居


    高屿的脑中轰过不大不小的一声，他盯着商楠身上白色的睡衣款式，又看了看尤泽尔穿的包裹严实的新睡衣，表情非常可怖。


    「别那么看我，屿。」尤泽尔坦然地说：「我只是出来喝口水。」


    「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穿这么不舒服的睡衣。」高屿眯起眼，不客气地欺近他，沉声问：「你和商楠先生做了什么？」


    尤泽尔扭头看了眼，理直气壮地说道：「只是标记了而已，没有上床。」


    「这不是好的理由，尤泽尔。」高屿的脸上顿时灼烧起来，有些羞耻地说：「两个小时前我们才达成了共识，我说标记需要在派对后的话我想你听见了。」


    「是听见了，可我从没答应你今晚不标记。」尤泽尔说：「而且我以为你特地告诉我十一点前回来是默认的意思。」


    「尤泽尔先生，你是天真的孩子吗？」高屿差点被气笑了，「这么看来，你还打算告诉所有参加派对的人，已经结婚了的尤泽尔被一个omega标记了，而他的法定伴侣就在这个派对上？」


    尤泽尔据理道：「派对上我会喷上味道最重的香水，穿高领的礼服，绝对不会露出标记，你完全可以放心，没人会知道布莱德先生的儿子正在面临婚姻危机。」


    高屿闭了闭眼，咬着牙说：「尤泽尔，你让我很难堪。」


    「这只是一个标记而已，」尤泽尔迟疑了下，片刻后说，「而且你也同意我被其他人标记。」


    「尽管这样，但你并没有听我说的话——或许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答应我。如果知道我的让步会让你做出这样的行为，那么刚才在客厅，我就会让商楠先生直接回去。」


    尤泽尔皱了皱眉：「屿，这是我的庄园，商楠先生是我的客人，你不该驱赶他。」


    高屿冷声道：「但通过联邦的结婚证，我也获得了霍尔庄园的居住权。」


    「这我可不承认，结婚证甚至还没到我手里，还是说你原来是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吗？那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要求。」


    尤泽尔说完，还转身将房间的门关上了，就想是怕吵到屋里的商楠似的。


    他的动作让高屿感觉自己腺体上的筋脉血管都在突突直跳，高屿忽然压低了声音说：「尤泽尔，我们在你房间的床上做过爱。」


    尤泽尔闻言愣了一下，「我的床上？」


    「对。」高屿答道：「应该说，我们的每一次性爱都是在这张床上进行的——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难堪了吗？」


    走廊上的空气凝固了几秒，尤泽尔的表情非常不可思议，好半天才说：「屿……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标准要求我。刚才同意商楠先生在我的房间过夜之前你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高屿的反应，却发现眼前的男人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动摇——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冷淡，还是真的无所谓，于是他最后才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我没法因为你的难堪而让商楠先生换到另外的房间。」


    高屿的唿吸声有点粗重，刚才吃的药中有安神成分，所以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得疲惫。高屿微微弯了腰站着，低声说：「是，所以我现在不要求你们换房间，但是尤泽尔，在我们离婚之前，我不会再允许你和别人做出这样的密切接触，一个标记就已经够离谱的了。」


    「你要我突然间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尤泽尔不可置信：「你大概忘记了我是谁。」


    「什么都不记得的是你！」高屿咬着牙，紧盯着他说：「婚约是你提出来的，难道现在我要毫无作为地看着自己的伴侣拈花惹草，什么也不做等着你恢復记忆吗？」

 第26页

    「我提出来的？」尤泽尔惊讶道：「是我先追求你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不是你想听的。」高屿深吸口气，「尤泽尔，我现在相信你真的不想和我结婚，我也同意在最快的时间内解除婚约，但这段时间需要多长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总该照顾一下我的脸面，布莱德家族不应该因为我而背上丑闻！」


    尤泽尔抚着额头，无奈地说：「屿，我只能答应你我会看着办，但要我完全清心寡欲那不可能。就像后天我要举办的派对，也是为了我下个月的易感期做准备。」


    「不可能。」高屿说道：「只要我还在霍尔庄园，那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老天，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仇人，这是我们今天第几次吵架了……」


    尤泽尔扫了眼他后脖颈上发红的腺体的位置，摇摇头说：「屿，我想我们不再适合在同一栋房子里居住了，我会让莱格帮忙挑好合适的疗养区域，如果你有什么要求，那就冷静之后再来说吧。」


    高屿勐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尤泽尔说：「分开冷静对我们都好，我能保证在离婚之前我不会和另外一个omega被登上联邦的头条，这够了吗？」


    「如果你是我，你会觉得这够了？」高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事情。」


    「但如果你是我呢？」尤泽尔抱着手臂问：「在你需要寻找一个omega伴侣的时候，你六年没见的同性同学突然告诉你你们结婚了，所以哪怕你的信息素要爆发了也不能与omega在一起，其次你还要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守身如玉？你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吗？」


    高屿挑起眉，冷冷地问：「同性同学？」


    尤泽尔皱起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怀疑，于是他选择了避而不谈，无奈道：「好了屿，我现在想回去休息了，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大概会做噩梦。」


    尤泽尔对他说道：「而你最好赶紧洗澡，然后让莱格帮你把后背的药擦上，不过很快你就不再需要帮手了，因为你那些看不见的伤口恢復得还不错。」


    高屿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尤泽尔，对尤泽尔也越来越不抱希望——毕竟刚刚的回答说明尤泽尔的情况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糟糕，在尤泽尔眼里，他们甚至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


    第22章 隔阂


    高屿没给出回应，尤泽尔嘆了口气，懒得跟他继续说这样的话题了，但怕吵醒商楠，所以他只能朝楼下低喊一声：「莱格！」


    一直在楼下听完了全部争吵的莱格管家从楼下匆匆赶来，担忧地看了高屿一眼。


    「……少爷，我在。」


    「你来得真及时。」尤泽尔说道：「那么从今天开始，我需要由你来关注一下屿的伤口了，然后在他需要的时候帮点忙。」


    莱格在心里祈祷主人不要自掘坟墓，嘴上却只能应道：「好的。」


    没想到尤泽尔又说：「对了，请帮我告诉厨娘，明天六点前需要先准备好早餐，因为商楠先生很早就要出门了。」


    「……好的。」莱格擦了擦额上的汗，感到非常无奈，尤泽尔却无动于衷，直接转过了身：「那么晚安了各位，祝你们好梦。」


    尤泽尔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又轻轻关上，但从高屿的角度，只要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床上躺着的商楠。莱格为难地看了看高屿，想辩解什么，却又没有任何理由，幸好高屿很快也转了身，平静道：「回去吧莱格，与其看尤泽尔和别人睡觉，还不如自己好好休息。」


    「是的……」莱格回头看了眼尤泽尔的房门，不由得自言自语：「等尤泽尔少爷恢復记忆，到时庄园可不会安宁的。」


    「什么？」高屿停下来问：「我没听清。」


    善良的老人摇摇头：「噢，没有什么，只是担心安娜没有换好床单。」


    高屿淡然道：「从某种角度来说，安娜可比尤泽尔靠谱多了。」


    「……」莱格更无奈了，为半年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感到头疼。


    一晚上的夏虫夜鸣没有停止过，尤泽尔一向不爱早起，但今天睁开眼时间显示才到六点，窗外的天只翻白了一角。


    他抓了抓散乱的头髮，身边的枕头已经没了余温，看来商楠已经下楼了，或许正在准备出门。


    尤泽尔简单洗漱了一遍，他已经吩咐好了莱格，所以并没有打算亲自送商楠离开霍尔庄园，但下楼时正巧碰上商楠在餐厅。


    尤泽尔一边走过去一边打招唿：「早，昨晚睡得好吗商楠先生？」


    商楠抬起头，顿了顿，感觉有点怪异，然后才说：「睡得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尤泽尔的回答同样礼貌：「那就好，顺便说一句，不忌口的话来试试你面前的那块烤面包吧，厨娘手工的蓝莓酱味道很好，你不会失望的。」


    商楠又抬起头看了看前方，硬着头皮说：「我会吃的，谢谢。」


    「没关系。」尤泽尔还有些犯困，没注意他的表情，走进去才发现餐桌另一边还坐着高屿，只是刚才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被墙壁挡住了。


    视线交锋时，两人都安静了几秒，尤泽尔有些尴尬，想起自己答应过维护布莱德家族的名声，在外人面前不能那么失礼，这才张开了嘴：「早上好，屿。」

 第27页

    「早上好。」高屿从容地回了一句。


    尤泽尔转到他的对面坐下，慢悠悠地在烤面包上涂蓝莓酱。商楠的经纪人已经联繫了商楠两次，所以他吃饭都是匆匆忙忙的，不出五分钟就起身向高屿和尤泽尔道别了。


    两人同时从凳子上站起身，绅士地将他送到了霍尔庄园门口，直到接送的车辆转出林荫道，毕竟这是对客人基本的礼貌。


    引擎声再次远去，夏天的早晨还不算吵闹，只有门卫和修建枝桠的僕人在劳动，尤泽尔转过身，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对高屿说什么，只能加快脚步回到餐厅，而高屿在后面姗姗来迟，动作比刚才他涂蓝莓酱还要再慢一点。


    尤泽尔皱了皱眉，慢下动作跟着他，主动挑起了个话题：「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高屿看了他一眼：「不，只是昨晚睡不着而已。」


    尤泽尔喝了一口咖啡，当作不知道他的嘲讽，问：「那么今天有什么计划么？」


    「嗯，维克医生建议我每天去医院检测信息素浓度，恢復期该做好监测。」


    「噢。」尤泽尔也贊成，但还是问：「怎么没人跟我说？」


    「医生配好药送来的时候，你正在和商楠先生进行标记，所以我说会替他提醒你的。」


    他没再说下去，尤泽尔却理解了，转着勺子挑了挑眉，毕竟等标记完的时候他们大吵了一架。


    餐厅里播放着晨间的新闻音频，流利的广播语音听起来没什么人情味，两人也没再找到合适的话题缓和气氛，最后高屿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有些抱歉地把只吃了一半的面包推到一边让厨娘收盘，自己则用手帕抿在唇边站了起来。


    「我吃完了，尤泽尔，现在想睡个回笼觉。」高屿说道。


    尤泽尔有些疑惑：「不是睡不着吗？」


    「现在睡得着了。」高屿看了看大门的方向，说：「蓝莓酱的味道确实很好，你慢慢享用吧。」


    尤泽尔表情讶异，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高屿说话阴阳怪气。他目视着高屿的背影往楼梯移动，很快就发现了不对——高屿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很多，而且不像是故意放缓的步伐，更像是因为什么压力而走不动。


    「停下！屿！」尤泽尔快速起身，跑到高屿身后将人转过身来。


    高屿被摇得都有点头晕，却并不介意他的粗鲁，只问：「怎么了？」


    「你今天的反应速度很慢。」尤泽尔开门见山地说：「腺体出了什么问题？」


    「停下你的乌鸦嘴吧尤泽尔。」高屿看着他高高捂住的衣领，一想到这下面遮挡着的是商楠的标记，他就有些不耐烦地反驳道：「任何一个人在睡眠不足的早晨都不会想要像风一样行动，而且我失眠了一晚，现在感觉很困。」


    「……是吗？」尤泽尔打量了他一下，高屿也那么从容地任由他看，只是眼底蒙上的青色告诉尤泽尔他确实有些疲惫。


    尤泽尔只能松开了手，「好吧，那祝你睡个好觉。」


    高屿轻唿口气，最后看他一眼，然后就转身上了楼，只是步伐仍旧像原来那样缓慢。尤泽尔舔了舔唇，收回视线继续往餐厅那边走，又回忆着复查时医生的叮嘱。


    「高屿先生，您之前的腺体在勐烈撞击和尖锐物品刺伤的情况下，器官内部非常不稳定，您应该还记得吧？」


    「现在外伤就快癒合了，所以腺体已经开始自我修復，这个过程不能有任何差错，不然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建议您这几个月在安静的地方隔离修养，最好不要长期处在信息素复杂的环境中，要知道，您的腺体就相当于在重新生长，其他人的信息素很侵扰容易引起您自身的激素不平衡。」


    尤泽尔将果酱的盖子拧好，思索片刻后把莱格叫了过来。


    第23章 老布莱德


    霍尔庄园的餐厅很少在六点时接待它的主人，但今天，莱格正站在尤泽尔身边办理主人的交代，本以为是要安排派对的场地，没想到听见的是尤泽尔要他在今天内把另一栋别墅清扫出来，在高屿从医院回来之前。


    莱格的动作顿了一下，尤泽尔悠悠地看向了他，说：「我知道屿不会同意搬出去的事，但我只能这么做，你应该明白的，因为我不能保证自己的信息素不会泄露。」


    莱格也明白，只能接下了这个任务。


    尤泽尔点点头，突然又问：「现在我想知道另一件事——霍尔庄园有谁不知道我和屿的婚约吗？」


    莱格愣了下，迟疑道：「高屿少爷曾经来庄园住过一阵……所以我们都知道。」


    「噢，所以你们为了屿，把二楼的书房改造成了客房？」


    「是您的指示，尤泽尔少爷。」莱格说：「您还因此更换了庄园的装修。」


    「听起来我很痴情？」


    「您对高屿少爷一直很好。」


    「……好吧，如果你们在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件事，那么我大概不会把屿带到这儿来，不过我总算明白你们对屿非常关心的原因了。」


    这件事安娜已经说过，所以尤泽尔也不太意外，「那么现在你该告诉我，是谁指引你们保守这个秘密的？」


    尤泽尔一边说，一边优哉游哉地打开餐巾擦拭嘴唇，听见莱格说出霍岚太太时，他挑了挑眉。


    然后顺水推了舟：「正好，我也很想去霍岚太太那儿，只是希望不要再让我遇见那些omega们才好。」

 第28页

    莱格担忧地擦了擦汗，因为这几乎不可能。


    霍尔庄园的二楼客房里，高屿已经回到房间关上了门，他刚坐下就喘起气来，同时感觉自己的心率时快时慢。


    医生说这是腺体自我修復的表现，所以这种状况不是近期才有的，而且让他的情绪波动很大。有时他会气恼于尤泽尔做的这些事，有时又想不顾一切地把事实都公诸于众，有时却还会纠结地思考，为什么现在的尤泽尔对他的态度会变得这么抗拒。


    他也越来越不理解昨晚到现在和尤泽尔吵架的原因。高屿站立在镜子旁，余光看见倒影中的半边脸还攀附着丑陋的疤痕，他愣了下，忽然明白了理由。


    尤泽尔总是夸赞他的脸和身体，所以从这个方面看，大概现在的自己让尤泽尔无法产生爱意。


    高屿垂下眼，神情淡漠地走到床边——他也无法对这样肤浅的尤泽尔产生好感，也许他们确实不适合结婚。


    多余的思考像潮水一样来得匆忙，高屿正准备躺下休息会儿，放在床头柜上的通讯器就震动起来，竟然是从布莱德家里打过来的。


    高屿一愣，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这才把虚拟影像呈现出来。


    「父亲、母亲，早上好。」高屿对着镜子里的人说道。


    「早上好我的孩子。」桑切尔夫人将脸往前探了探，担忧地问：「这几天在尤泽尔那过得好吗？你好像瘦了一点。」


    「我很好，母亲，您不用担心。」高屿笑了笑，「您知道的，尤泽尔对朋友非常真诚。」


    桑切尔夫人愣了下，有些惋惜地问：「他一点都没有记起来吗？」


    高屿摇摇头，「还没有，医生说要半年不是吗。」


    一直在旁边除了打招唿就没动静的老布莱德终于开了口，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满道：「难道你要在霍尔庄园陪他一直到恢復记忆？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高屿无奈地笑了一下，「父亲，再给我几天时间可以吗？」


    老布莱德拄着自己的拐杖，说话时连鬍子都吹了起来：「如果你是为了和他解除婚约，那我可以勉强答应你。」


    高屿看着眼前对他总是面容慈善的老人，不由得失笑，「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在你脑袋发昏去和尤泽尔结婚之前，你确实很有远见。」老布莱德说道：「我仍旧不认为尤泽尔是多可靠的人，听说昨晚还有个小明星在你们的庄园过夜。你的出现也并没有阻止那场派对。」


    高屿抿着唇：「……是的。」


    现在的贵族人们很难有捂得严实的秘密，尤泽尔不配合他，所以失忆的事很快就将暴露给其他人，但高屿没想到他的父母这么快就知道了。


    老布莱德生气地把拐杖照着地面敲了一下，骂道：「屿，你可不要告诉我，他们昨晚是一起睡觉的！」


    高屿没有否认，听见桑切尔夫人的惊唿才解释道：「是我允许尤泽尔接受omega的标记。」


    「这就是你结婚的理由吗！」老布莱德听见他的话，气得怒视起虚拟影像来，严肃地说，「屿，你最好尽快和尤泽尔离婚，然后回到庞城来，我已经邀请了联邦造诣最高的腺体治疗师到庞城来为你治疗，我的儿子不需要在霍尔庄园遭受这样的待遇！」


    「父亲……」高屿怔了下，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等着他回去，他却为了一件不讨好的事滞留在霍尔庄园。


    他是在六岁的时候分化出第二性徵的，信息素等级测试结果一出来，老布莱德就收养了他，从领养协议生效开始，他受到的一切待遇就和哥哥一样，夫妻俩从不厚此薄彼。


    高屿感激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即使在新家庭待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就从夫妻俩的谈话里发现了自己被领养的理由——他的哥哥从小就不爱去工厂，所以后来更多是他跟着老布莱德经商——但这不妨碍他维护家族的利益，以及一辈子为布莱德家族服务的决心。


    和尤泽尔结婚是他做过最疯狂的事，不过尤泽尔的追求比他更疯狂，毕竟都愿意为了结婚而做下面的那个。高屿不怀疑以前那个尤泽尔对自己的感情，因此他有坚定选择尤泽尔的义务，但现在的尤泽尔即使恢復了记忆，也不会是那个让他心软的尤泽尔了。


    高屿的指尖交叉摩挲着，片刻后说：「父亲，请让我一周后再回庞城，我需要一点儿时间处理尤泽尔的事。」


    第24章 霍岚太太


    「处理尤泽尔的事……」老布莱德追问：「告诉我，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和他离婚的，对吗？」


    高屿犹豫了一下，答道：「当然会。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与这个无关。」老布莱德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忽然说道：「屿，没多少人会在意他人的婚姻美满还是痛苦，我们身边发生的事可能还不如明星们的剧本，所以你并不用表演给任何人看，你也知道，离婚根本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高屿抬起头，微微笑了下：「我明白的，父亲。」


    老布莱德点点头：「那么我们一周后见。」


    「……一周后见。」高屿说完，又问候了父母亲的身体，这才挂断了通讯，安静地躺到了床上。


    药量增加后，他的身体似乎变得嗜睡，可精神却往往是紧张不安的，尤其是腺体总会反反覆覆出现异状，所以这样悠闲的休养对他来说反而变成了一种折磨，事实上，回到庞城忙碌起来可能更有利于他的恢復。

 第29页

    高屿调整了唿吸，没有充足的睡眠对治疗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他只能努力不去想别的事，皱着眉合上双眼，但回笼觉还是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高屿揉了揉发昏的脑袋，谨遵医嘱先吃了药，然后独自整理好衣服准备去医院做信息素检测。


    打开房门时走廊上空无一人，连一直值守的安娜也不在。高屿有些疑惑，安娜是尤泽尔特地安排照顾他的，只是高屿并不习惯依赖别人，所以很少需要安娜做些什么。不过只要高屿有需求，那么这位尽职尽责的omega小姑娘就会立即出现在眼前。


    兴许是有什么事，高屿这么想着，但等他缓步下楼时才发觉今天霍尔庄园的氛围不太对——太安静了。


    司机不在，莱格不在，尤泽尔也不在，可尤泽尔并没有告诉他今天有出门的计划。


    高屿从衣帽间里取了帽子戴上，没打算让其他司机同行，而是决定自己去医院，正在这时，别墅大门被打开了，高屿朝那边看了看，有把刚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搭在胸前微笑道：「早上好，安娜。」


    安娜吓了一跳，没想到高屿会脱下帽子跟她打招唿，毕竟在如今的联邦，s级几乎是可以横行霸道的存在，尤其是alpha，有些人的眼睛简直要长到了天上去。


    于是她连忙提起裙摆小鞠了一躬，微笑道：「早上好，高屿先生，我刚才去帮花匠给新栽的花浇水了，请原谅我的失责。」


    「原来是这样。」高屿也笑了笑，「没有关系，我不会错误地指责一位有爱心的姑娘。」


    安娜开心极了，「谢谢您，刚刚睡得好吗？」


    「噢，你铺的床很舒服，所以我睡得很好。不过现在我准备去医院了。」高屿低头换上皮鞋，顺便问道：「尤泽尔呢？」


    「去霍岚太太那边了。」


    高屿点点头，尤泽尔既然不相信结婚的事，那必然会去找人求证，霍岚太太就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高屿少爷，您打算自己去吗？我帮您叫司机过来。」


    安娜说完，没想到却被高屿拒绝了：「医院离这里很近，我想顺便散散步可以吗？」


    安娜迟疑了下，「……好的。」


    「那么我出门了。」


    高屿抬起头，慢慢地走到了阳光底下，安娜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或许是生病了的缘故，她觉得高屿憔悴了很多，不像第一次来霍尔庄园的时候。


    那天天气很热，院子里的花丛都耷拉着，高屿从驾驶座上下来，衬衫袖子卷到了小臂上，肌肤不白也不黑，抬头时耳朵上不起眼的黑色耳钉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安娜只在新闻里听过老布莱德这位出名的养子，也以为会是和其他富家公子一样无理的alpha，但高屿就像今天这样，礼貌地对庄园所有人都打了招唿。


    于是他们非常热情地服务这位绅士，希望他可以在庄园里多留几天，没想到很快就从尤泽尔那儿得知他们结婚的消息，于是他们又热情地布置起婚礼的草地，更没想到他们所做的一切劳动，最后都即将成为明晚那场荒唐派对的准备。


    安娜失落地走到河边，在地面上铺开了新买的地毯。


    ……


    尤泽尔到达霍岚太太新买的城堡时，手里还抱着一束路上顺手买的花，这种无尽夏是尤里斯生前最爱的品种，曾经霍尔庄园为了他还种下了成片的绣球，但尤里斯去世后，这些花也跟着一起埋到了泥土里。


    尤泽尔抱着花踏进城堡，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了浓浓的omega信息素的气味，他皱起眉，加快脚步走到霍岚太太的房门前，毫不客气地敲了下门。


    「我想我提前告诉了您我要过来的事，霍岚太太。」尤泽尔没好气道：「在我打开门前，希望你们先穿好衣服。」


    门板后传来不屑一顾的女性的笑声，嗓音音调却不高，语气听起来还沉甸甸的：「如你所愿尤泽尔，你现在就可以进来。」


    尤泽尔于是拧开门把，刚打开一条缝就被一股烟味沖得差点没法唿吸。他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抬脚将房门踹开了点，接着一眼就看见床边坐着的那位短髮女性。


    霍岚太太的五官乍一看和尤泽尔的很像，深邃又锋利，要不要头髮比普通男性要长，那就很难分辨她的性别了。


    「我应该教育过你不要那么粗暴，尤泽尔。」霍岚太太说道：「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你还教育过我最好不吸菸。」尤泽尔无语极了，等烟雾散去，他就看见霍岚太太的床前跪着一个人，体型和普通beta男性差不多，身上还穿着西装三件套，然而他的眼睛被红色的眼罩蒙了起来，身上也绑着颜色鲜艷的红绳。


    在看清这个omega的大腿和小腿是绑在一起的，双手也被反绑到了身后时，马上就明白了他们是在玩什么游戏，因此尤泽尔对母亲恶趣味的嫌弃又多了一层。


    他对着床上架起腿坐着的人说：「很抱歉，我不想进去。」


    霍岚太太听了，顿时哈哈大笑：「怎么回事尤泽尔，你没这么玩过吗？」


    尤泽尔皱起了眉，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高屿，但这样的场景他完全没法对应到高屿身上，所以反驳道：「并不是每一个alpha都喜欢这样。」


    「噢？那看来昨晚的小明星没有满足你？」


    听到霍岚太太提起商楠，尤泽尔顿时一愣：「该死，你怎么会知道……这是莱格告诉你的吗？」

 第30页

    「那可不是，莱格是你的管家，不是我的。」霍岚太太说。


    尤泽尔嘲讽道：「可你让他们隐瞒了我。」


    「那我只能告诉你，这是医生的嘱託，担心你拈花惹草的脑袋受不了真相的冲击而已。另外你应该明白，那个小明星的车经过霍尔庄园的事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秘密。」


    「什么？」尤泽尔有些惊讶：「还有多少人知道？」


    「这可说不准，但布莱德先生一定也知道。」霍岚太太手指夹着烟，轻巧地说：「他对自己的儿子可非常在乎。」


    「……」尤泽尔在心里骂了一声。


    第25章 礼物


    布莱德先生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企业家，记忆里尤泽尔都没见过布莱德先生几面，但现在却很害怕面对他。


    心虚过后，尤泽尔抿了抿唇：「正好，我也是来找你说这件事的。」


    霍岚太太挑眉：「好吧，那我出去。」


    说完她站起了身，随意地将自己身上的真丝睡衣绑好，瞥见床边的遥控按钮时，她勾了勾唇，又故意按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omega的声音立即软了不少，看起来身材强壮的男性却发出了细细的呻吟，尤泽尔再也受不了，连忙关上了门，很快，霍岚太太就站到了自己面前。


    霍岚太太是联邦最受欢迎的alpha女性之一，许多人赞美她的胆识和气魄，也有许多人畏惧她的手腕和背景，但这样的魅力正好让无数omega前仆后继。


    不过，不喜欢她的人也有很多，比如她的亲生儿子，尤泽尔。因为尤里斯很爱他们俩，他也很爱尤里斯，只是霍岚太太看起来对伴侣的感情并不深，不然也不至于在城堡里跟那么多omega约会了。


    霍岚太太对此并不在意，走到尤泽尔面前时还留心看了一眼他的脖子，然后才问道：「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这么害羞。」


    她的视线落在尤泽尔的怀里，有些惊喜地说：「噢？你专门买的无尽夏么？」


    「我说路上摘的你也得相信。」尤泽尔毫不客气地把花塞到霍岚太太怀里，但一想到那个omega还在房间里，他就觉得非常不适应。


    霍岚太太把花放在一边的空花瓶，懒洋洋地坐在了沙发上：「好吧，来吧，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很多，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好像每个人都知道我和屿的婚约，只有我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和屿结婚，他并不喜欢我这样的类型。」尤泽尔说：「而且你居然还同意了，真不知道我是怎么说服你的。」


    「别的先不说，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下，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屿。」


    「他自己？」


    「是的。」


    「噢，好吧，我大概也能猜到，毕竟他以前从没见过你离开伊顿后的样子。」霍岚太太想了想，道：「那么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屿会选择你。」


    「这是什么意思？」


    霍岚太太戏嚯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地方是值得让高屿那样完美的男人欣赏的。」


    尤泽尔：「……」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真是后悔来见你。」


    霍岚太太摇摇头：「尤泽尔，你年轻的时候可爱多了，最起码不会口是心非。」


    尤泽尔耳朵尖立即红了一点，就像小朋友丢了脸似的。霍岚太太几乎要笑出了声，又听见他扭过头问：「那屿为什么会答应我？」


    「也许答案会让你觉得很丢脸，但你做过很多这样的事。」霍岚太太耸耸肩，「比如说，你曾经因为知道高屿会出席，所以大老远跑到伊顿去参加你们学校的校庆典礼，还穿了最好看最正式的西装，结果却中暑了，高屿不得已照顾了你一整天。」


    尤泽尔睁大眼，有些不太相信：「我竟然做过这样的蠢事？」


    「是的，由不得你不信，」霍岚太太笑道，「我想你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遇到高屿的样子，那天之后你还和我说过，以后要和像他那样的人结婚。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成功了。」


    「……这个我倒是记得，但那已经是小时候了，我不会一直是那个没有分寸的小孩子，你最好不要再跟我说那些丢人的话。」尤泽尔抓了抓头髮，有些丧气地向自己的母亲确认：「我和屿真的通过了联邦的申请？」


    霍岚太太点点头：「当然，联邦法律并没有规定alpha不可以和alpha结婚，所以你们是完全合法的。」


    尤泽尔皱着眉：「你怎么没有阻止我？」


    「你非常大胆，我可阻止不了一个二十八岁的s级alpha非得往别的男人床上躺，你甚至给我看了他留在你身上的吻痕——幸好高屿先生对美丽的东西没那么挑剔，而你遗传了尤里斯的容貌。」


    霍岚太太摊开手，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问：「怎么样尤泽尔，我认为你现在应该足够理智了，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尤泽尔答道：「我们会在合适的时间离婚。」


    霍岚太太有些意外了，但过了会儿又不太意外：「好吧，我想高屿先生也不会纵容自己的伴侣被别人标记，这是非常没有尊严的行为。」


    尤泽尔沉默了两秒，「我知道屿不会喜欢我。」


    他还知道，自己昨天的做法每一点都踩在高屿的忌讳上，但他只能那么做。

 第31页

    他不清楚高屿是怎么被自己的死皮赖脸追到手的，但如果现在非要他为了维护布莱德家族和霍尔庄园的名声而接受和高屿的婚事，那么以后他们只会吵更凶的架。更何况，霍尔庄园骄傲的尤泽尔少爷是联邦稀有的s级alpha，不会愿意一直都做下面那个。


    在听见高屿昨晚那么说时，他甚至想像不出来自己在床上张开腿讨好另一个alpha的画面，而且这个人还是高屿，那简直就和让尤泽尔像刚刚那个omega一样跪在地上呻吟差不多——他是尤泽尔，不是什么软骨的小虫子。


    尤泽尔自己想得非常入神，没有看见霍岚太太一直停在他身上的目光，过了会儿，尤泽尔嘆了口气：「那车祸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屿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霍岚太太顿了下，视线从客厅的左边看到右边，猜测道：「听说高屿被碎裂的车窗玻璃刺伤了腺体，而且受到撞击时他被迫在粗糙的地面上滑行了两三米远，因此留下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了将近一周。但你很幸运，因为你只是被侧翻的车顶压到了腿，同时脑袋撞到了路肩而已。」


    「那么，那个酒驾的货车司机呢？」


    「他的态度很诚恳，不过当然还需要付出点代价，谁让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疏忽。幸运的是他只受到了一点擦伤，只需要拘留一段时间以及实施赔偿就够了。」


    「……好吧，我想我不会再纠结这件事了。」尤泽尔说。


    一切都和在庄园里听到的一样，而且还得知了自己曾经多么痴迷高屿的细节，尤泽尔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他把花瓶里的插花修剪了一下，也婉拒了厨娘留他下来共用午餐的邀请，准备出门时还特地对霍兰太太说：「我认为你应该把你找来的那些omega都送回去，过几天就是你和尤里斯的结婚纪念日了，我不想让他太难过。」


    「噢！你不说我还要忘了。」霍兰太太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垂着眼笑了一声：「谢谢你的提醒，尤泽尔。」


    尤泽尔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头走了。


    霍岚太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事，等看见城堡门口的保安换班才突然想起来，但这时要喊住尤泽尔已经来不及了，而他们并不喜欢随时随地可以开启的虚拟影像联络。


    最后霍岚太太耸耸肩：「真是遗憾，忘了跟尤泽尔说他的舅舅要放假了，不过也许他们还能在派对上碰面？」


    一无所知的尤泽尔已经坐上车离开了城堡，也不知道自己的派对兴许就会多出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回到霍尔庄园时，僕人们正在进行明晚派对的准备工作。尤泽尔走进大门，远远地就看见地毯边的桌子上摆放着几个礼盒。


    「那是什么？」他问道。


    安娜说：「这是莉莉安小姐和赫兰先生送来的礼物。」


    有些受邀的宾客会在宴会开始前先将礼物送达，以此表达自己对主人的祝福、请求或者邀请。尤泽尔顿了一下，「好吧，我很失礼，你不说我都忘记给莉莉安小姐送过邀请函了。」


    安娜没有反应，毕竟以前尤泽尔的记性也总是不好，莱格简直要成为了他的闹钟。


    「她送的是什么？」尤泽尔问。


    「是一件披风，少爷。」安娜问：「需要打开看看吗？」


    「……不太需要，」尤泽尔尴尬地说，「看来莉莉安小姐想邀请我去蔷薇花田散个步，可惜最近应该没什么时间。」


    安娜理解了：「那我们可以回赠一副手套，或者项鍊和耳环。」


    这是婉拒的方式，回礼也就表明主人无法接受这个邀约，所以才回赠同等价值的礼物。


    「项鍊吧，选粉色的钻石。我记得她的锁骨很漂亮，皮肤也很白。」尤泽尔同意了安娜的提议，又转向另一个礼盒问：「赫兰先生送的是什么？」


    「是香薰和藤条。」安娜介绍道：「信使告诉我们这是联邦最醇正的红葡萄酒的味道，调香师花了两三个月才调出这样的香味，它能把葡萄成熟时的香气布满整个房间。」


    「……帮我回信谢谢赫兰先生。」尤泽尔听完，拿起用昂贵缎带包装的礼盒看了看，忽然问：「但是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要知道，高屿才因为腺体的原因无法摄入酒精，而昨晚他们在霍尔庄园的门口聊了大概十分钟的天。


    【作者有话说】：副cp要来了！


    第26章 二次分化的可能


    安娜没想到尤泽尔会提出这样的疑问，但还是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这确实是送给您的，高屿少爷的那份已经让信使送去了庞城的布莱德先生那儿。据说这是赫兰酒庄新调制的非赠品，用来赠予赫兰先生重要的伙伴。」


    尤泽尔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我没必要骗您，少爷。」


    尤泽尔盯了她两秒，然后放下了手里的礼盒：「我很相信你，安娜小姐，请帮我放到我的房间去。」


    「……」安娜淡然道：「好的。」


    尤泽尔又问：「屿呢？他醒了吗？」


    「高屿先生已经去了医院。」


    「噢？」尤泽尔问道：「莱格不在，谁和他一起去的？」


    「高屿先生自己步行去的，他说想在外面散散步。」


    尤泽尔立即皱起眉：「屿昨晚失眠了，他出门的时候看起来还好吗？」

 第32页

    安娜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出门时看起来并没有身体不适。」


    「那就好。」尤泽尔看起来并不太关心，转身就要上楼了，但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对着安娜强调道：「屿现在的状态可不适合单独出门，上次他就晕倒在了蔷薇花田里。」


    安娜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从不知道尤泽尔是这么别扭的人，有些欣慰地说：「您说的没错，其实我想让威廉司机找到高屿少爷，或者跟在他附近，希望您可以允许。」


    尤泽尔满意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等安娜出去了，他才抬脚往楼上走。


    莱格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别墅的打扫已经快完成了，等高屿做完检查，威廉可以直接将他送到那边去。


    尤泽尔没回自己那边，而是去了高屿的房间。这里并不需要安娜怎么整理，只要有高屿在，这间房就总是整洁干净的，在尤泽尔的印象里，高屿的地盘就没有乱糟糟的时候，就算是白天累极了回到家，高屿也会先把一切都整理妥当。


    尤泽尔就不是这样了，霍岚太太曾经苦恼地对莱格说过，如果不是家里有他和安娜，尤泽尔能把霍尔庄园变成垃圾堆，她的儿子从来不会想把自己收拾得和高屿一样体面。


    尤泽尔不以为然，他拉开高屿的凳子坐上去，随手就想拿高屿核对完的工厂帐本来看，却又手翻开封面时停住了——他对自己这样无礼的习惯感到非常困扰。


    「绅士可不该这样。」尤泽尔勐地反应过来对自己说。


    他不应该不经允许进入别人的房间，还坐别人的凳子，还想看别人的帐本，这是他十分唾弃的行为，但他的潜意识居然告诉他可以这么做，他究竟是怎么养成这样的习惯的？


    尤泽尔吓坏了，连忙从高屿房间出来，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而另一边的医院里，医生看了看高屿的体检表，又翻了两页他的病历本，两秒后拧着眉问：「您现在的激素水平不太稳定，从这伤口看起来，我想近期的腺体也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疗养……这几天有接触过高等级的alpha或者omega吗？」


    高屿思索片刻，坦诚地点了点头。


    医生沉默了下，「或许还是每天近距离接触？」


    高屿只能点头。


    医生继续皱眉：「先生，没人告诉过您不应该这样做么？」


    高屿悻悻地低下了头，事实上在昨晚尤泽尔出发去塞加湖剧院后，维克医生就怀疑他的伤势恢復没那么理想，但霍尔庄园没有专用的医疗器械，所以维克医生才会要求他到医院检查。


    维克本来想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情况告诉自己的僱主，是高屿再三保证自己会告诉尤泽尔这件事，维克医生才被搪塞了过去，不然以尤泽尔的性格，从昨晚开始他就没有再回霍尔庄园的可能了。因此高屿非常懊恼——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并且也知道这样的反常来自于腺体，作为一个理智的alpha，他不应该再和尤泽尔共处一室，可他又不得不紧盯着尤泽尔，不然哪怕接受了商楠的标记，易感期的alpha也很容易被别的omega的信息素引诱到重新进入易感期。


    事到如今连他们自己也不对这场婚姻抱有幻想了，看赫兰先生的行为就知道，特地给他和尤泽尔送去了一模一样的香薰，这完全是在等着看他和尤泽尔的笑话。


    「……好吧。」


    医生看见他的迴避，放下病例本严肃地说：「我想您没有那么清楚自己的伤势，所以我应该提醒您，目前您的腺体已经开始了自我修復的进程——您应该明白的，相当于腺体在重新生长，因此这期间最好远离任何信息素的影响，毕竟如今的医疗技术并不能准确预测信息素的分化路径。」


    「分化路径？」高屿的视线蓦地转移到医生的脸上，有些讶异：「……不，这不太对，我早已经分化成了alpha。」


    「现在不完全是了。」医生指着他的信息素指标说：「严格来讲，您目前不算真正意义上的alpha，只是信息素外显是alpha的特徵而已，但您的体能、反应速度甚至情绪稳定性等等……都已经与原来大不相同了，您难道没有察觉吗？」


    高屿愣了几秒，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我的创伤后清理很顺利，主治医生也告诉我，二次分化通常发生在腺体修復手术之后，并且只要不是强烈的信息素冲撞，二次分化的概率并不高。」


    「那都是后话了，高屿先生。」


    医生的双手往下压了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但眼前的情况是，您本身就是s级，对信息素的感知非常敏锐，所以您身边属于其他人信息素给您只癒合了外伤的腺体造成了不良的影响——昨天甚至还出现了自身破裂，而这期间您的性徵究竟会趋向alpha还是omega，甚至是直接退化，都取决于您接下来所处的环境。」


    高屿本来就不太自然的脸色又白了一度。


    【作者有话说】：回来啦！努力恢復日更！宝子们周末快乐～有意见随便提吖


    第27章 到这里结束就好了


    看完体检结果，高屿友好地拒绝了医生邀请他去专用休息室的建议，只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医院公用休息区的椅子上。


    他今天走路很慢，来到医院时检测的队伍已经很长了，换做平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走绿色通道，但今天他并不想那么快结束检查，因为他不想面对尤泽尔。

 第33页

    高屿抬头看着眼前来往的陌生面孔，这里不是庞城，所以认出他的人也很少，他就像一个普通的来看病的联邦市民，并没有多高贵多特殊的身份，而是等着排完队回到不算宽阔却十分安逸的家，与自己普通的家人一起度过这短暂的一天。


    没人知道高屿嚮往这样的画面，大家都知道布莱德家族拥有一位精明又忠诚的养子，他们夸赞他的忠诚，利用却防备着他的精明。


    如果他不是alpha，而只是一个稍有能力的omega——这会是一个更加容易被制服的性别，那么将没人猜疑他的智慧与手腕会不会威胁到他的哥哥，哪怕他的哥哥对所有人再三强调过，自己对布莱德家族的产业没有半点兴趣。


    如果他不是alpha，他就可以毫无顾虑地为布莱德家族服务，以报答布莱德先生和桑切尔夫人的养育之恩。


    如果他是omega……不！


    高屿勐地抬起头，对自己无比荒唐的想法感到震惊和惶恐，他茫然地左右看了看，额头上甚至沁出了冷汗。


    他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妄想，如果他不是alpha，那么布莱德家族根本不会收养他，他没有任何理由挑剔自己的第二性徵！


    算不上镇定的男人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但高屿仍旧感到微妙的不安，于是十分钟后，他就整理好着装离开了医院。


    威廉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等候着，一看见高屿出来他就急忙迎上去，解释道：「安娜小姐让我来接您。」


    高屿没心思去猜这是安娜还是尤泽尔吩咐的，但威廉是beta，正好能让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好好休息一下，反正他也没什么心情散步了。他弯腰上了车后排，威廉见他眉眼间都是浓浓的倦意，于是又体贴地将车载音乐调到了舒缓的歌曲，还特意降下了车速。


    「谢谢你的细心，威廉。」


    高屿说完就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却始终没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尤泽尔的事，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再抬起头时却发现窗外不是去霍尔庄园的路，而且他从没来过这里。


    高屿的背稍微挺直了点，看向驾驶座问：「威廉先生，这条路离庄园更近吗？」


    威廉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并不是的，这里和庄园是反方向。」


    高屿皱着眉：「那么我们为什么走这条路？」


    「我们去的是联邦中心医院附近的花园别墅，莱格管家已经收拾好房间在那儿等您了。」


    「花园别墅？」高屿问：「为什么现在去那里？我应该回霍尔庄园。」


    「噢，您是打算回庄园收拾帐本吗？」无辜的司机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高屿是在担心庄园那边的行李，于是建议道：「如果方便的话，您也可以让安娜小姐晚点儿一起带过来，她会在晚饭之前到的。」


    「安娜也过来？」


    「当然了，您已经搬到花园这边居住了，安娜小姐肯定也要搬过来。」


    「……」


    高屿深吸了口气，这段对话已经让他猜测到了这误会的始末，但他没想到，尤泽尔居然会做出这样过分的事。


    怕他赖在霍尔庄园不走吗？高屿在心里冷笑了声，这样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那么做了。可作为布莱德家族的继承人之一，他竟然就这么被扫地出门，这换做任何人都无法安然接受。


    于是高屿闭上眼，尽量用礼貌的语气说话，以免引起司机的怀疑，他说：「非常抱歉威廉先生，但请你在前面掉一下头，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要回去找尤泽尔商量。」


    淳朴的司机果然没有怀疑，只是有些惋惜地说：「好吧，不过前面大概两公里远的地方就能看见花园别墅了，我相信您会喜欢那里的，因为现在正是花朵盛开的季节。」


    「是么，我很期待在那里居住……」高屿表情冷淡，转过头来说道：「威廉先生，请加快点儿速度可以吗？」


    威廉这才意识到高屿有多急着回到霍尔庄园，于是连忙在路口掉头，踩下油门往反方向开。


    一路上高屿都没怎么说话，威廉以为他是着急，所以没什么心情开口，但到了庄园门口时，高屿进入别墅的脚步却慢吞吞的。


    威廉司机有些不解，但他也只能将车开回停车场去。


    高屿脱下帽子和外套挂在衣帽间，又换好了鞋，务必让全身镜里倒映的模样整洁又得体，这才缓缓上了楼，敲尤泽尔房间的门之前，他还不忘在空气中喷洒一点儿信息素阻隔剂。


    片刻后，他将喷雾瓶子收好，抬手敲了房门三下，但等了一会儿里面也没有动静。


    高屿保持着耐心，又敲了三下，反覆几次后，终于听见了从门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往后退了半步，等待着门被打开。


    尤泽尔的哈欠还没打完，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穿着西装背心的男人，对方还在冷漠地盯着他。


    「睡得好吗尤泽尔？」高屿毫无感情地问道。


    尤泽尔不由自主地站直了点，甚至想抬手整理一下自己被枕头磨得有些乱的捲髮，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样的退却不太适合现在的情境，他需要做的是再强硬一点。


    所以尤泽尔抱着手臂靠在了门框上，刻意把语调放得懒散：「还不错。」


    高屿轻轻地哼了一声，「尤泽尔，早知道我在客房会让你睡不着觉，那我确实应该换个地方借宿。」

 第34页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尤泽尔对这个说法莫名有些不太开心，怪异地问：「那你想去哪里？赫兰先生的酒庄？」


    「我想我在任何人眼里都没那么愚蠢，不管是面对赫兰先生，还是耍小把戏羞辱我的你。」


    高屿往前逼近了他，「我应该让我的母亲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结婚的事，而不是放任你和其他omega约会或者眉目传情；我宁可你直接将自己失忆的缘故告诉联邦的每一个人，然后与你不合拍的伴侣光明正大地提交离婚协议，可我没这么做，所以才让你需要费尽心机地让我离开霍尔庄园。」


    尤泽尔愣了下，高屿恼怒的眼神近在咫尺，他正想说些什么，高屿又接着说道：「商楠先生在你的房间借宿、你们标记、让我搬到花园别墅……任何一件事情你都没有考虑我的立场，那么尤泽尔，我们也到这里结束吧，你不用再等待什么。派对我会参加，到时我们就在派对上宣布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这里放个意见谘询呗～你们会不会觉得这篇文的节奏太慢了？或者说情节上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有这问题的话在评论区留个言好不好呀，感谢！


    第28章 派对的面具


    尤泽尔听完了高屿的话，有些意外地问：「你不是认为这会让布莱德家族颜面扫地吗？」


    「我不知道你还在乎布莱德家族的脸面。」高屿冷笑了一声，说：「不管怎样尤泽尔，你就当作我想明白了，离婚是早晚的事，在明晚或者是在下个月，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别，而我们碰巧互相希望尽快离开对方。」


    尤泽尔放下了手臂，有些无奈地换了个姿势。他最没法应付高屿的怒火，因为面前的男人不会打他或者骂他，甚至连稍微激动点儿的表现都不会有，但每一句话又都能让他如鲠在喉。


    「屿，我没有希望尽快离开你。」尤泽尔只给了一句单薄的解释。


    「这么说的话，我还应该谢谢你？」高屿连头也没抬，侧身说道：「好了尤泽尔，现在我要去拿走我的帐本和笔记，那间房里剩下的任何属于我的东西，请你让安娜找个时间销毁或者丢掉。」


    「……」尤泽尔舔了舔唇，没想到高屿会这么生气，他试图挽回这样的局面，解释道：「屿，我并没有在强迫你离开或是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结婚，而且我们在很多事上没有共识。」


    高屿的步伐缓慢，却没有停下来，也没有给出尤泽尔想听的答案，只冷淡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你只要相信自己没有犯错就好了，那样你会更开心点儿。」


    「屿，你根本不是这么认为的……」


    「那重要吗？」高屿反问：「我的看法对你来说不是需要参考的东西。」


    「……我想我现在不应该跟你聊任何话题。」


    高屿不再理睬他了，直接推门进了房，尤泽尔啧了声，靠在门边低骂了一声，然后转身回了房间，悻悻地拉开窗帘看向热闹的草坪。


    工人还在草地上忙碌着，派对的准备很顺利，从场地布置的效果看来，明晚会比尤泽尔预想的还要有趣一点，这对尤泽尔来说再好不过，毕竟他有可能在派对上遇见一位投缘的omega。


    但现在派对又增加了一项任务，他要向所有人宣布和高屿闹掰的消息，这糟糕透了，尤泽尔心想，他的计划是结不成婚以后也还能当朋友，但现在高屿恐怕连见也不想见他。


    尤泽尔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五分钟后，高屿取走了德森管家寄来的帐本和自己的两套衣服，然后就安静地离开了霍尔庄园。当然，他已经尽到了一名结婚伴侣的责任，所以也并没有在尤泽尔的地盘上久住的计划，等派对一结束，他就会马上出发回到庞城去。


    布莱德家族与霍尔庄园的联姻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以后他将对多少人解释这场劳燕分飞的感情……或许他该尽快找到适合自己的伴侣，好让那些无所事事只能看热闹的贵族们转移一下话题。


    次日黄昏。


    晚霞还没有从江面上消失，霍尔庄园的草坪上就已经点起了引路的灯，来宾的车辆陆陆续续停在了庄园前面的广场空地上，车灯汇成了明亮的河。


    高屿让莱格挑了一套深蓝色的tuxedo礼服，比起燕尾服更加轻便，又不至于让他在尤泽尔宣布离婚消息时显得不够严肃，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已经够严肃了，导致威廉送他的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


    而威廉司机也不知道，高屿的严肃是因为在今天早上收到了尤泽尔的消息，告诉自己今晚的派对会有隐藏项目。


    高屿没法贊同尤泽尔的心血来潮，毕竟这会让宾客们的情绪过于激动。他深深地嘆了口气，抬头看时忽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上面的伤口已经癒合，痕迹却还没有完全消失，一道道丑陋的疤痕像孩子无赖的涂鸦，刻在了男人稜角分明的脸上。


    他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开霍尔庄园，可这些疤痕却不会彻底消除，过深的伤口会永远留在原处，高屿眼睫微动，不太甘心地扭头看向窗外。


    没过多久，威廉就在广场上停下了车，高屿刚准备过去草地那边，霍尔庄园的侍者就送来了一个紧闭着的木盒。


    「这是什么？」他问。


    接待他的侍者期待地答道：「这是今晚派对使用的面具，里面的款式是尤泽尔少爷随机选择的，您如果喜欢，可以戴上后再出席。」

 第35页

    高屿抬起头扫视周围，发现每一辆来宾的车都有侍者送上面具，而基本每一个人在打开木盒后都欣然接受了。


    「……」


    高屿回过头，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木盒，发现里面的面具比普通的晚宴面具更精美，镂空的纹样繁复却古朴，蜿蜒着挡住了大半边脸——正好是高屿脸上出现疤痕的地方，而另一端则用轻盈的金色短羽毛吸引了注意。


    高屿愣了下，他再次看向附近的其他宾客们，发现女士的面具大多是精緻端庄的小尖头款式，或者是蕾丝质地，镶嵌其上的宝石珍珠也不会喧宾夺主地遮掩女士们精心准备的妆容，而男士的面具则更加简朴低调，与每个人的礼服都相得益彰。


    这可说不上巧合了，与其说是尤泽尔随机选择的，不如说是他为每个人量身定制的，因此每一位来宾都对尤泽尔的品味赞不绝口。这大概就是尤泽尔说的隐藏项目，高屿也不得不承认，他需要感谢尤泽尔的这个安排，最起码不用让他对每个接近的人做出解释，这可省了不少麻烦。


    高屿对侍者表达了谢意，戴上面具向派对的场地走去，中途他下意识抬头往尤泽尔的房间看，里面的灯已经熄灭了，所以房间的窗紧闭着，还拉上了窗帘，看来尤泽尔已经在楼下了，可他又没见到人。


    黄昏经过河岸的风已经散了余温，逐渐变得凉爽起来。高屿搜寻无果，身边向他打招唿的宾客也越来越多。


    在联邦并不是每个人都在乎高屿和尤泽尔的绯闻，但布莱德家族产业的执行人一年到头都很忙碌，想见上一面还需要带着礼物上门预约，所以在这样的场合能交谈几句非常难得。不一会儿，高屿就被几位企业主围在了中间，等他应付完得以脱身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高屿连忙走到角落，他的唿吸变得急促，脖子上的腺体似乎有些发热——看来这样的场合确实无法避免信息素的影响。


    高屿有些头疼，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别墅里面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他刚转过身，面前就走来了熟悉的男人。


    「又见面了，亲爱的高屿先生，这两天过得还好吗？」男人微笑着问，同时展开了双手试图拥抱他。


    第29章 幽会


    高屿迅速往后退了半步。


    「赫兰先生，晚上好。」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唿。


    热情的赫兰尴尬地将手停在半空，半年后默默收了回去，他往高屿左右看了看，调侃道：「晚上非常好，屿，这个面具……很适合你。」


    「谢谢。」高屿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纯白面具，问道：「您不喜欢尤泽尔选的款式么？」


    赫兰摊手：「这倒不是，但我还是更想让你看到我的脸。」


    「……您今天的髮型不错。」


    「哈哈……」赫兰笑了许久，「话说回来，屿，我还以为尤泽尔会和你在一起。」


    「我们并不是连体婴儿。」高屿轻描淡写地说，他对这样的挖苦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别的切入点：「那么赫兰先生，您与奥拉小姐聊完了吗？」


    赫兰的动作一顿，意外地望着他，「你看见了吗？」


    「当然。」


    高屿轻笑，他只是刚才偶然看见赫兰与奥拉小姐在交谈而已，并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倒是赫兰自己不打自招。不过赫兰也不会在乎高屿的话，因为和omega搭讪的事并不稀奇，所以赫兰没有否认，反而径直从侍者的手里拿过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高屿。


    「请原谅我吧，屿，我只是向奥兰小姐打听她脖子上的钻石是在哪家店加工的，好为我妹妹选择一份生日礼物。」赫兰求饶道。


    「是吗？」高屿接过了香槟，但拿在手里没有动，又随意道：「我也想了解一下是哪家店的手艺，能让挑剔的赫兰先生也动心。」


    「是住在塞加湖附近的工匠，他有非常精湛的手艺，所以很难约得上号。」赫兰眼底的笑意很深，浅色的瞳仁倒映出高屿华丽的面具：「不过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高屿周旋得游刃有余：「等你心情好再告诉我也不迟。」


    「那可不一定，」赫兰摇了摇头，「刚才我很意外，因为奥拉小姐的项鍊是尤泽尔赠送的，而且她是在上周刚收到的礼物。」


    高屿抬起眼，难免有些意外，因为上周也就是他还住在霍尔庄园的时候。


    赫兰很满意他的反应，又笑着说：「尤泽尔的眼光很好，不是吗？曾经他给许多omega挑选的礼物都很精緻。」


    「……」高屿抿了抿唇，不仅无视了赫兰的嘲笑，还毫不示弱地反击：「您的眼光也不赖，我想昨晚在您酒庄的个人独奏应该很好听。」


    「噢？」赫兰挑起眉，更有兴趣了：「屿，你怎么知道的？」


    「卡纳拉小姐是最受欢迎的歌唱家之一，许多人都在关注她，我也不例外。噢，我还买了她几天后在庞城演出的票，希望到时她的嗓子不会不舒服。」


    话说得暧昧又直白，但从赫兰今天的容光焕发来看，昨晚应该是个非常火热的夜晚。


    赫兰本质上是与尤泽尔一样的人，私下的花样应该比尤泽尔还多，所以高屿懒得再跟他废话了，婉拒道：「虽然很抱歉，但请允许我离开一会儿可以吗？」


    「怎么了吗？」


    高屿想了想，说：「我还没来得及欣赏庄园的装饰。」

 第36页

    「嗯……好吧。」赫兰耸了耸肩，在高屿准备走时问：「你想找尤泽尔吗？」


    高屿看着他。赫兰笑了笑，举起酒杯说道：「我猜现在他在别墅后面，那里没什么人经过。」


    「……我会过去看看的。」


    赫兰笑得意味深长：「我倒是建议你晚点儿再找他，毕竟莉莉安小姐刚才是和他一起过去的，她还戴着塞加湖工匠制作的项鍊。」


    高屿挑起眉，余光扫向别墅后方，又转了回来，看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赫兰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等捕捉到高屿刻意躲避对视的那一瞬间才倏地笑出声，意有所指地说：「屿，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


    高屿不解：「哪句？」


    赫兰说道：「如果是我，我会选择陪你一起散步。」


    「……」高屿笑了笑，金黄的面具在灯光中闪烁着绚烂的光芒，他在这样的光芒里开口：「我想我不是会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的男人——那么我失陪了。」


    赫兰挑眉，不再挽留他，转着酒杯目送高屿的背影消失在别墅大门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十分耐人寻味。


    「赫兰先生，您原来在这里……」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带着十成十的暗示，赫兰立即换了脸色，摆出最绅士的模样转过身，目光逡巡于前来攀谈的人中。


    派对主人的别墅通常不会随意让人进出，但高屿的身份比普通人特殊很多，他不仅进去了，莱格还特地从会场上抽身过来跟随他。


    十分钟后，莱格在旁边替他整理着装，欲言又止了大半天，最后还是恳求道：「高屿少爷，您不再打算等尤泽尔少爷恢復记忆了么？」


    高屿看向面露惋惜的管家，片刻后反问：「尤泽尔现在在做什么？」


    莱格哑口无言，轻嘆口气不再劝说了。高屿摩挲着袖扣，手掌抚在胸前朝莱格微微弯了下腰，然后直起身，抬脚走向赫兰说的方向。


    别墅外除了派对的场地外，还有一处天然的草坪，这里的灯影昏暗稀疏，因为很少有人踏足，所以越往里，草坪的长势就越狂乱，在高屿想不通为什么尤泽尔会像做贼似的找这么个地方幽会时，他就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尤泽尔，你知道吗，这两周我一直在等你经过蔷薇花田……」是莉莉安小姐的声音，高屿记得非常清楚。


    他躲避在墙后，正在思考要採用什么方式出现好不让莉莉安小姐觉得尴尬，他就听见尤泽尔笑了一声，说：「请您原谅我的忙碌，只是研发室的工作令我也有些头疼。」


    莉莉安心疼道：「我能理解你。」


    紧接着昏暗里传来清晰的衣料摩擦声响，其间还夹杂着女士刻意压低声音的惊唿，暗夜里这样的动静变得暧昧且不寻常，高屿几乎能想像到尤泽尔在对只见过一面的女士做的任何一个动作。


    他等了几秒，还没想到好的办法，摩擦的声音几已经停了下来，而尤泽尔的话里带了一股无奈，他微喘着气失笑道：「莉莉安小姐，我想这样大概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您能允许我能粗暴点儿吗？」


    属于omega的信息素气味登时随风散出来一点儿，掠过了高屿的鼻尖。


    第30章 偷听


    高屿皱了皱眉，幸好他刚才吃过了药，又使用了增加一倍量的阻隔剂，这才不至于让其他人刻意外放的信息素气味对自己产生太大影响，可即便这样，他也察觉到萦绕鼻尖的omega气息俨然带着求偶的意味……


    而身边的alpha也开始通过信息素回应起来！尤泽尔刚被商楠标记才多久，身上的信息素不应该在这时候就开始做乱，那就说明尤泽尔完全是故意的。


    这可真是要命，高屿心道，下一秒他就听见了「刺啦」的一声裂帛响。高屿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尤泽尔这么大胆，居然敢在自己庄园的别墅后面就动手动脚！


    他不能看着尤泽尔将霍尔庄园以及布莱德家族的颜面置之不顾，高屿左右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小径边的两块碎石上，他想也不想捡起碎石，扬手朝外面的草地上扔了出去。


    在阴影里纠缠的两个人同时停下了动作，周遭忽然静得落针可闻，尤泽尔半跪在地上，侧头往外看了眼，却只看见了独自晃动的几片草叶子。


    片刻后，莉莉安压低声音问道：「在那边吗？」


    「……」尤泽尔思索了片刻，点头：「大概是的，相信我，我会帮您找到您的猫，只要这小东西在庄园里——我保证。」


    他的手还托着莉莉安的裙摆，女士的脸红了一下，羞怯道：「谢谢您。」


    「这是我的荣幸。」尤泽尔从善如流地说：「不过莉莉安小姐，现在我要请您再忍一忍了，看样子这根藤蔓缠到了你的脚腕，等会儿会扎破皮肤也说不定。」


    「没关系的。」莉莉安摇摇头：「请您帮帮我。」


    「用不着客气。」尤泽尔说完，双手扶住了莉莉安的脚腕，小心翼翼地将勾在女士长袜上的藤蔓的刺一点点拔出来，等莉莉安脱身时，却发现袜子的面料破了一小块，顿时有些。


    尤泽尔站起身，提议道：「如果您不介意，请您到我的别墅里来，我会拜託心灵手巧的安娜小姐帮您选一双新的袜子换上。」


    莉莉安欣喜地提起裙摆：「我非常愿意！」


    尤泽尔仍旧是笑，一手搭在她的腰上半扶着，一手抬到身前引路：「那从这边走吧，刚才的路实在太黑了，明天我要让莱格好好清理一下这里的植物……」

 第37页

    莉莉安扭头看了眼，来时的路确实杂草丛生，还非常黑，刚才他们是为了找猫才会往那儿走。她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放心地跟尤泽尔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推开别墅大门时，尤泽尔还没联繫上安娜，莉莉安环顾了一圈别墅的环境，犹豫片刻后迟疑道：「尤泽尔先生……」


    尤泽尔走上前去：「怎么了？」


    「上次在蔷薇田那边见到的……高屿先生呢？」似乎时担心目的太明显，莉莉安又补充道：「他的伤现在还好吗？」


    「恢復得还不错。」尤泽尔笑了笑，「屿如果知道你在关心他，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见尤泽尔的反应没什么异样，莉莉安鼓起勇气又问：「他不在霍尔庄园住吗？」


    尤泽尔遗憾地答道：「本来是的，可医生建议屿静养，而我有一场重要的派对。」


    莉莉安瞭然点头，正在这时，安娜也收到尤泽尔的通讯过来了，她看见别墅里坐着的女性，并且身上的衣着有些凌乱的模样，登时脚步一顿，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完成了所有见面的礼节。


    「请跟我来吧，莉莉安小姐，客房在三楼，我为您更换袜子和高跟鞋。」安娜说道。


    「好的。」莉莉安起了身，又不太放心地回头问：「尤泽尔少爷，我等会儿还能与你见面吗？」


    尤泽尔轻笑：「当然了。今晚我会留在这里的。」


    安娜抿了抿唇，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倒是莉莉安非常高兴地上了楼。


    高跟鞋的声音沿着木质楼梯往上走，快要听不见时，彩色的玻璃窗外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儿叫。尤泽尔看过去，熟悉的人影正路过窗边，他肩背挺直，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只有怀里抱着的一只白色的猫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尤泽尔对高屿的出现毫不意外，只从沙发上起身，愉悦地说了句：「屿，你来得真及时。我正愁怎么找到这小傢伙。」


    高屿将猫放在一边，他知道尤泽尔不喜欢小动物，果然尤泽尔没有去接，任由这小猫在大厅里四处乱窜。


    高屿手上空空，本想和往常一样打招唿，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对尤泽尔说什么，毕竟现在的尤泽尔从来不会听他的话，并且他还需要躲避尤泽尔发了情一样的信息素。


    他非常清楚，等派对进行到后半场，草坪上将瀰漫着纷乱繁杂的信息素，足以勾引每一个有捕猎意向的alpha或者omega，那时他再想保持清醒就难了。


    可即便现在大家还算理智，高屿也不敢拿自己的腺体开玩笑，最好的做法是少往草坪上去，等待会儿尤泽尔宣布的时候露个面就行。


    尤泽尔看了他一眼，善解人意地问：「屿，需要我退开一点儿么？」


    高屿皱了皱眉，质问：「尤泽尔，你想干什么？」


    尤泽尔的视线望了一眼三楼：「我想你知道的。」


    「所以你和莉莉安小姐一起幽会？」高屿嗤笑一声，「就在那个完全开放的、只是灯光稍微昏暗的角落？你就不担心有人经过么？」


    没想到尤泽尔不在意道：「屿，我是一个正常的alpha，我想我有正常解决需求的权利，你不能连这个都剥夺。」


    高屿咬了咬牙，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行为，就算尤泽尔再怎么急切，也应该把莉莉安小姐邀请到自己的房间里，而不是像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一样，晾着外面那么多来宾在这里偷偷摸摸做坏事！如果被其他人撞见了，那有十张脸也不够他们丢。


    于是他冷声道：「你认为这是正常解决么？我想霍尔庄园的继承人不应该被暴露在这样的新闻里。」


    尤泽尔默了默，最后举了双手投降：「好吧，你是不是还想说，布莱德家族不会想沾上这样的污点？可是我亲爱的高屿先生，刚才你偷偷摸摸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没想过这也是一种不道德行为么？」


    第31章 和你上床呢？


    「我不否认。」高屿没有隐瞒：「你可以就这个行为对我做出谴责，但我仍然认为我应该那么做。」


    「为什么？」尤泽尔将手放下，搭在腰间反问：「你真的在乎我和莉莉安小姐会做什么事情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高屿后退了一步，无奈道：「你太幼稚了尤泽尔，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我不希望你的行为造成任何捆绑的影响，这不是我理所应当承受的。」


    车祸不是他的错，尤泽尔失忆也不是他造成的，他甚至因为保护尤泽尔而让最重要最脆弱的腺体受了伤，如果现在还要赔进去更大的代价，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怨恨面前这个男人了。


    即使被繁复的面具遮挡着大部分的脸，尤泽尔还是看着高屿从一开始的冷静谈判逐渐变得不耐烦，他忽然说道：「屿，你没法阻止我。」


    高屿拧眉：「什么？」


    「商楠先生的标记似乎作用不大。」


    尤泽尔逆光站在彩色玻璃窗前，周身轮廓跳动着轻盈的灰尘，嘴唇翕张引起空气振动：「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想做爱——我有欲望也有需求，况且很快我们就公布离婚了，所以我不想在今天晚上还需要一个人度过。」


    尤泽尔说完就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等待着高屿对他的话做出反应。高屿站在不远处冷然看了楼上一眼，然后转过头来说：「你当然会很想做爱，因为没有哪个alpha会像你一样不理智，选择在易感期前举办一场这样的派对，只要你从草坪上转一圈，那无论谁的标记都没用。」

 第38页

    「……好吧。」尤泽尔点点头，「现在我知道了。」


    「这就是你举办派对的目的？」高屿觉得不可思议，「就为了和某位omega度过这一晚？」


    「不完全对，但我会这么做。」尤泽尔顿了顿，说：「毕竟我没法自己解决这个需求，我有多需要其他人来帮助我，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没有多少alpha在我们这个年纪还没有经歷过一次失控的易感期。」


    「……」


    高屿感到更加头疼，因为尤泽尔的话没有任何漏洞，可如果尤泽尔在今晚就和别人睡了，那么即使在派对上宣布了离婚，大家对这件事的看法也必然偏向出轨或者决裂，这不是他的初衷。


    最后高屿干脆放弃了劝说，强硬道：「尤泽尔，我还是不会放任你的胡闹，但是一周之后我会离开弗兰里回庞城，那时你的一切行为就都与我无关。」


    尤泽尔感到有些无助——他并不愿意和高屿吵架，与自己所仰慕的人在这种暧昧且原始的问题上对峙，这是一个非常有破坏力的话题。但从目前看来，他和高屿的关系也确确实实被破坏了，尤泽尔相信，只要高屿回到庞城，以后他们连通讯都不会有。


    于是尤泽尔心情复杂地说：「屿，虽然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有魅力，但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你面对我的时候也这样……你要知道，从我遇见你开始，我就从没有在任何一方面察觉到我和你结过婚。」


    高屿的眼睫微颤，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解释道：「我可不会对一个失忆的人做出过分的举动。」


    「即使我是你的伴侣？」尤泽尔不置可否，他不会像心怀怨气的人一样倒苦水，所以转而说道：「好吧，我们跳过这个。说实话，现在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


    「说来听听。」


    「我们不是结过婚了么？」尤泽尔看着他问道：「你不愿意我和其他的omega上床，那么如果这个人是你呢？」


    尤泽尔说完，整个客厅都寂静了。


    高屿愣了好几秒，没有被面具遮挡的那半边脸慢慢浮现出红晕，他几乎是咬着牙问的：「尤泽尔，你把我当成了洩慾的工具吗？」


    尤泽尔的脑子似乎不是自己的了，非但没有及时挽回，还继续刺激道：「别这么说，和其他人上床或许是，但和你的话，说调情不是更合适吗？」


    高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一把掀掉了面具，忍耐着提醒道：「尤泽尔，你别忘了，alpha之间的交配对易感期没有任何帮助。」


    「可我们结婚了。」尤泽尔说：「而且你告诉过我，曾经我们的易感期也是这么度过的。」


    「如果你知道当时的我们隔离在房间的两边熬过了整整两天，最后才选择了依靠消耗体力的运动来缓解的话，你就不会这么想当然了。」


    高屿很想告诉他，在他易感期到来时，尤泽尔曾经想过去找别的omega给他一个标记，是他坚定拒绝了这个荒唐的建议，这才让尤泽尔跟他上了床。


    高屿嗤笑一声，看着现在的尤泽尔问道：「在你看来，就因为我跟你结了婚，我就和外面那么多有目的的omega变成了一样的性质，只要你有需求，我就会排着队等你挑选？」


    「完全不是这样，我并没有这么说，屿，你想得太离谱了。」尤泽尔不由得站了起来：「而且我不可能真的和你做这样的事，你根本没法承受我的信息素。」


    提到信息素，高屿直接气笑了，「说得很好尤泽尔，你居然认为无法承受信息素这个毛病是我的责任……真是好极了！既然你不认为我和你能上床，那么刚才你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说出这个提议的？取笑我，还是挖苦我？」


    尤泽尔头都大了，「屿，冷静点儿好吗，我没有那么想。」


    「停下吧，你没有必要再让我了解你的想法，不然我大概会更加生气，现在你只需要保持安静就够了。」


    从三楼传来了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将这场即将被点燃的争吵熄灭了，高屿抬手打住了尤泽尔的动作，脑子里感到非常混乱，尤泽尔也不敢靠近他，就这么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平復彼此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从木质楼梯的平台上走下来提着裙摆的女性，高屿和尤泽尔齐齐回过头，脸上还带着刚才对峙时的僵硬脸色，落在莉莉安眼里就变得意味深长。


    莉莉安的脚步顿了下，看着高屿感到有些尴尬，毕竟这场景就和小三遇见了原配夫人一样。


    「……高屿先生，晚上好。」她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唿。


    高屿深吸了口气，身体时刻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弯腰颔首回应道：「晚上好，莉莉安小姐。」


    尤泽尔没有说话，客厅就再次陷入了沉默，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就都听见了从别墅外面传来的逐渐走进的靴子落地声，每一下都沉稳有力。


    尤泽尔眉头一跳，转头看过去，果然在门口见到了穿着军装的风尘僕僕的男人。


    第32章 霍渊中校


    「尤泽尔，外面有好几位先生女士在找你呢？」


    来人的声音音色浑厚，语调却轻佻，踏进门的时候顺便摘下了深蓝色的军帽，露出饱受风沙磨砺的脸庞。


    黑髮黑瞳，和高屿一样是东方血统，但因为常年在外所以肤色比较暗，而这样的色彩又显得轮廓五官更加豪迈。他的眉骨上方俨然一道凸起的老旧疤痕，从太阳穴处穿过眉尾，一直延伸到额头中央。

 第39页

    霍尔庄园能够自由进出的军人只有一个，但莉莉安小姐打量了下这个人，又不太确定，犹豫着看向尤泽尔时，离大门最近的高屿就开口了：「霍渊中校，好久不见。」


    霍渊闻言，扫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面具，又快速看了下他脸上成片的擦伤，意外地问：「噢，你应该是高屿？」


    高屿点点头，「是我。」


    「那确实是很久没见了，大概有四年，还是五年？我记得那时你才刚接手布莱德先生的工厂。」


    「是那时候见的。」不管刚才的情绪有多高，现在的高屿保持着最绅士的礼节：「我的父亲时常想念跟您的见面，如果您有空去庞城，希望您能到布莱德山庄做客。」


    「是吗？那我会去的。」霍渊答道：「等到夏天的时候，我喜欢去庞城看海。」


    高屿松了口气：「随时欢迎。」


    霍渊莫名一笑，拍了拍他的肩，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放松点儿吧小子，难道布莱德先生教育你一直保持微笑能给人带来好心情？」


    高屿顿了顿，还没反应过来，霍渊就越过他去和莉莉安小姐打招唿了。高屿回过头，莉莉安正受宠若惊地接受霍渊的吻手礼，而不远处的尤泽尔却察觉到他的目光，勐然抬头看向他。


    高屿的眼神从来没有太大的波澜，但脸上的笑容已然收敛了一些，尤泽尔抿了抿唇。


    霍渊和莉莉安打完了招唿，最后才朝向尤泽尔那边，他边走边将身上的风衣脱下，刚递给助理才想起来自己没提前通知过要回来，于是对尤泽尔问道：「三楼的空房间应该有定期打扫吧？」


    尤泽尔皱起了眉：「你要住在这儿？」


    「当然了，霍岚太太的城堡和我的公寓都离得太远，没必要白费这点力气跑来跑去。」霍渊微眯起眼，笑着说：「而且我听说霍尔庄园今晚非常热闹。」


    尤泽尔：「……」


    他本想把这个烦人的舅舅打发走，但莉莉安小姐还没有离开，作为霍尔庄园的主人在这时候窝里斗是很不合时宜的举动，所以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摆摆手：「你真会挑时间，昨天早上我的客人刚走。」


    「……」高屿垂着眼，不拆穿尤泽尔的胡说八道，毕竟最近的客人只有商楠一个，而商楠并没有住在莱格打扫过的房间。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余光却瞥见莉莉安小姐在听到这句话时明显有些失望。


    「昨天还有客人来？」霍渊看起来有些惊讶，又有些探究：「我还以为你会忙着为派对做准备呢，是我认识的人吗？」


    「他出道没多久，你大概不认识。」尤泽尔像是在挑衅一般，说：「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让莱格帮你立即订好套房，再让威廉送你过去。」


    霍渊挑着眉，饶有兴致地看着阴阳怪气的尤泽尔，片刻后耸了耸肩，看起来并没有所谓：「我不挑剔，那就把风衣放到三楼去，噢对了——是哪一间？」


    尤泽尔不情不愿地说：「三楼的东边，只有一间房。」


    霍渊笑了笑，回头向助理确认：「那请帮我放上去吧，然后就可以先回去了，明天准时过来就好。」


    助理点点头，向尤泽尔几人也鞠了一躬，然后就往三楼跑去。霍渊随手拿起客厅茶几上的一块点心，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莉莉安说：「话说回来，莉莉安小姐，你喜欢吃甜点吗？刚才我看见糕点师出炉了新的奶酪蛋糕，看起来非常诱人。」


    莉莉安小姐的动作一顿，很快就理解了霍渊的意思，事实上她也早觉得霍渊中校的到来不只是寒暄这么简单，而她是这个大厅里唯一的外人。


    所以聪慧的女士立即应道：「谢谢您的提醒，我非常想去尝试一下。」


    「我推荐抹茶味的。」霍渊一本正经地补充了句。


    莉莉安下意识看了尤泽尔一眼，却发现尤泽尔在观察高屿的反应，她抿着唇，片刻后微微笑了笑，提起裙摆准备离开别墅大厅，霍渊还没开口，安娜就已经机灵地主动请缨陪莉莉安出去了。


    霍渊挑起眉，愉悦地说：「尤泽尔，你选人的眼光可比你母亲好太多了。」


    「这可用不着你评价。」尤泽尔坐回沙发上，没有了外人，他也没那么客气了，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我的好外甥，你还在记恨当年我把你绑在越野车顶跑了二十分钟的事？」霍渊把刚才拿的甜点放了回去，摊开手道：「已经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会因为这个做噩梦。」


    高屿刚走到尤泽尔的对面坐下，听见这话还诧异地看了尤泽尔一眼，尤泽尔的耳朵登时红得快要滴血，愤怒道：「我可不是那个胆小的小屁孩儿，而且你做的坏事可不止这一件。」


    霍渊哈哈大笑，「还有什么？」


    尤泽尔当然不会这么轻易上当，扭过头不理睬他了。高屿端着茶杯默默看着，他和霍渊接触不多，但听说尤泽尔这位年纪和他只相差十三岁的舅舅对小小年纪的外甥一点儿也不疼惜，所以两人关系很不好，看来传闻也不是真的。


    高屿光听他们俩斗嘴，慢慢地却感到不适——alpha的气息逐渐在室内空间里扩散开来。


    他从没对信息素这么敏感过，正有些头疼，忽然觉得周边安静了点。他疑惑地抬头，就见尤泽尔和霍渊都盯着他看。


    高屿怔了下，放下茶杯问：「怎么了？」

 第40页

    霍渊撑着下颌施然开口：「本来我该祝你们新婚快乐才对，但现在看来——」


    他转头看了眼尤泽尔高领的衬衫，意味深长地问：「——应该不用说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点赶qaq本来想写三千字结果没写出来，给大家跪一个orz下一章一定会有进展的！！！


    第33章 高屿的威胁


    尤泽尔没想到自己的舅舅一上来就这么直接，他看向高屿，却发现对面的男人表情淡然，是默认了的模样。


    尤泽尔莫名感到气闷，完全不想说话，霍渊的指关节在自己的唇边上摩挲，片刻后道：「我亲爱的小外甥，给你一句忠告，现在最好别那么坚决，不然你可能会后悔。」


    尤泽尔觉得这种话并没有起到什么规劝作用，他简直想把耳朵闭上，于是不耐烦地问：「你这个时候怎么会休假？来我这里干什么？」


    霍渊震惊地说：「这里曾经也是我的家，难道我不能来吗？」


    尤泽尔忍不住要翻白眼：「你可是第一个搬出霍尔庄园的人。」


    非要说的话，尤泽尔不喜欢这个舅舅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在他好不容易认同霍渊大义灭亲式教学的时候，霍渊毫无预兆地就从霍尔庄园搬了出去。后来尤泽尔才知道，他是因为和霍岚太太吵了架，并且一气之下连新家也不收拾了，一归队就是好几年不联繫。


    直到现在，霍渊的新公寓都没住过人，除了军队，这个男人似乎就没别的在乎的东西。尤泽尔可以原谅不辞而别，但不能原谅他戏耍自己。


    尤泽尔表情严肃，霍渊看了看他，然后抿了口红茶，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那好吧，那么我搬回来，三楼的房间归我了。」


    尤泽尔：「……」


    他嗤了一声：「你的队友们知道你这么厚脸皮吗？」


    霍渊一脸不解：「怎么会？他们可不是我口是心非的小外甥。」


    高屿还坐在对面，尤泽尔简直想把这个人扫地出门，但这很难做到，他只能放弃幼稚的斗嘴，站起来说：「我想我应该去主持我的派对了。」


    霍渊戏嚯地笑了声：「你是该去，外面的人可等了你非常久。」


    尤泽尔更加生气，但他的气愤是面对拆台的舅舅的，所以对高屿说话反而比较客气：「屿，你还是不要出现在草坪上更好，那样不会让你那么难受。」


    霍渊疑惑地问：「为什么？」


    「我的腺体受伤了。」高屿答道：「医生建议我不要接触信息素。」


    「是的，你该遵守医嘱才对。」尤泽尔说完，看他没有起来的意思，于是转过头大步朝门外走，很快他的身影就融入了灯影人海中。高屿抬头看向那边，嘆了口气放下茶杯，向沙发上的男人道谢：「霍渊中校，感谢您的帮助。」


    有霍渊在，今晚尤泽尔大概率不敢玩得那么疯狂，刚才和高屿说的那些话也应该实施不成。


    霍渊摆摆手：「不用客气，我只是阻止我的小外甥犯错罢了，他不应该做更多对不起你的事。」


    高屿垂下眼，有些疲惫地将面具戴上了，没想到霍渊指着他的面具问：「这个还有没有？」


    高屿一顿，说：「这是尤泽尔准备的，您想要的话，可以让莱格管家帮您取一个。」


    「那好极了。」霍渊点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踏上台阶换衣服。


    尤泽尔的出现让草坪上的气氛更加热烈，音乐也随之换成了更有节奏的舞曲，即使高屿刻意走往人少的地方去，但还是没靠近就被音乐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虽然以前参加过这样热闹的派对，年轻时也经常去酒吧俱乐部之类的场所解闷，但现在的高屿对这样的场面并不适应，甚至觉得所有的来宾就像麻雀一样吵闹。


    高屿抬手在疲劳酸胀的后颈上揉了揉，继而目标明确地在人群中寻找尤泽尔，果然就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看到了被簇拥着的男人。


    尤泽尔看起来刚给好几圈宾客敬完酒，棕黑色的捲髮稍显凌乱，脸颊微醺，但硬朗的白色西装礼服让尤泽尔看起来更加成熟有风度。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正游刃有余地与前来攀谈的omega对话，甚至侧耳靠近讲话的那个人，用暧昧的角度去听对方说的话。


    高屿的指尖在长裤侧边轻轻点了几下，他知道那边的omega们正使尽功夫好让自己的信息素得到尤泽尔的中意，所以他理智地没走过去，只是他刚出来没多久，身边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他的出现，并且开始猜测起他和尤泽尔的故事了。


    高屿皱了皱眉，在草坪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正跟别的女士交谈的赫兰先生身上。


    赫兰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望向他，歪头：「？」


    高屿默了下，又有些觉得不合适，毕竟赫兰先生总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而像这样的人情是最不好还的。


    斟酌间赫兰已经结束了和那位女士的交谈，一走到高屿面前，他就注意到了尤泽尔那边。


    赫兰挑起眉，说道：「尤泽尔可真受欢迎。」


    高屿没有否认。


    「屿，你不做点儿什么吗？」赫兰有些意外地问：「刚才莉莉安和尤泽尔的私会空手而归，许多人都正等着你的反应呢，我敢保证，如果你现在没有什么动作，大家可就会变得非常勇敢。」

 第41页

    高屿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要的也就是这种效果。商楠的留宿让许多人大胆了起来，大家还以为他和尤泽尔已经分道扬镳，可他仍然出现在了派对上，而且还能进入尤泽尔的别墅，这必然让有想法的人们观望一会儿。


    所以他那就不能不对尤泽尔拈花惹草的行为视而不见，但他腺体的状况没那么好，根本不能接近尤泽尔。


    在他和赫兰先生说话的几分钟里，尤泽尔身边的一位面孔陌生的omega已经跃跃欲试地抬起手抚上了尤泽尔的手臂，然后试探着往他这边看了眼，赫兰先生啧啧两声，添油加醋地吹了声口罩，谁知下一秒那个omega就悻悻地把手松开了。


    赫兰先生疑惑地转过脸，就看见高屿微微低着头，抬眼看着那个大胆的omega，唇角没有一丝弧度。


    赫兰舔了舔唇，赞嘆道：「屿，你吓唬人的方法可真时髦。」


    高屿吸了口气，决定不再依靠只会煽风点火的赫兰，现在哪怕是去麻烦霍渊都比欠赫兰人情好得多，最起码霍渊中校曾经在他还年幼的时候从一伙入室抢劫的强盗手里救过他的命，所以老布莱德才会这么感激霍渊。


    他只需要让尤泽尔及时宣布离婚的消息就行，其它一切都无关紧要。于是高屿转而寻找起霍渊来，但还没看到霍渊的影子，庄园外的马路上就出现了姗姗来迟的车灯。


    派对已经接近尾声，有意的人也早已做完了要做的事情，谁会在这时候才来？


    他望向庄园门口，等了几分钟后，草坪上就出现了熟悉的人影，高屿愣了下。


    ——商楠先生？


    【作者有话说】：原配的注视.jpg


    第34章 逼问


    毕竟多亏了商楠的标记，所以尤泽尔还是打算去迎接一下。他仰头喝光了手里的酒，这才能从omega们的热情中解放出来，回头时看见商楠已经站在高屿面前打招唿了，并且高屿身边还站着一个赫兰先生。


    尤泽尔皱起眉，他从来不知道赫兰先生和高屿是这么亲近的关系，因为赫兰先生有过很多情人，还一度对高屿有想法，经常当着他的面和高屿拥抱。


    虽然高屿每次看起来都并不喜欢，可是除非赫兰先生想要亲吻，否则高屿一般都不会拒绝。


    尤泽尔的心情又一塌煳涂，刚走到商楠面前，商楠就忍不住看了高屿一眼，然后再试探着问他：「尤泽尔……少爷，您喝醉了吗？」


    「唔，应该只有一点点。」尤泽尔微笑道：「不用管这个，商楠先生，gg拍摄结束了吗？」


    商楠本来看见尤泽尔还有些欣喜，闻言却失落道：「组里的器材出了问题……拍摄延迟了。」


    他是因为合作演员出事才临时顶上的，现在拍摄延迟，也就是说，导演有足够的时间再去签合适的代言人，他有极大的可能被换掉。但这件事不适合在尤泽尔的派对上讲。


    尤泽尔看出他的担忧，笑道：「好吧，这件事我们回头再打算，不过商楠先生，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商楠点点头，有些焦急地说：「是的，我刚才发现我的怀表不见了，在片场也没有找到，可能落在……」


    他勐地一停，想起来旁边还有赫兰先生，于是连忙改了口：「……落在房间里了！」


    赫兰眯着眼看着他，尤泽尔拧着眉想了想：「我并没有见过丢失的怀表，不过今天莱格忙着收拾派对场地，房间还没进去过，或许你的怀表真遗落在了我的庄园里也说不定。」


    商楠急忙问：「我可以上去找找吗？」


    「当然可以。」尤泽尔笑道：「我还能帮你一起找。」


    高屿皱起眉端详着他的脸，从他刻意带着一身信息素气味站到身边来时，高屿就知道尤泽尔已经不清醒了。商楠也犹豫了下，不太确定尤泽尔的意思是单纯的帮助还是独处，毕竟这个男人喝了酒又刚从omega堆里出来，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冷静。


    难道要帮尤泽尔补一个标记……或者别的吗？商楠举棋不定。


    「尤泽尔。」高屿忽然说：「我们还有事情没做。」


    尤泽尔转过头，酒精开始侵蚀神经，让他的反应速度变得有些慢，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高屿指的是告诉大家离婚的事，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也不应该食言，可现在看到赫兰先生黏在高屿身边，他突然有些不情愿。


    于是尤泽尔说道：「屿，你往后瞧瞧，很多客人已经离场了，我想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经过这几天反覆的拉扯，高屿现在已经不觉得宣布离婚这件事有多重要，今晚的派对也让他知道，这个消息无论什么时候宣布都免不了别人的议论，他大可不必为此烦恼。


    于是他径直松了口：「那你认为什么时候才是好的？」


    「……至少不是今晚。」尤泽尔更加不开心，说道：「现在我更应该帮一帮商楠先生的忙。「


    高屿攥紧了拳，不得不夸尤泽尔聪明。因为在场的omega已经没有几个敢和尤泽尔在今晚有所发展了，忽然出现的商楠是最合适的选择，而商楠因为拍摄的事，大概率不会拒绝。


    他的默认并没有让尤泽尔多高兴，所以回别墅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商楠有些尴尬，准备推开大门时，从别墅的另一边忽然转出来一个穿着随意的陌生男人，见到他的同时也在打量他。


    对方戴着蓝色花草纹的半脸面具，太阳穴处居然留下了狰狞的疤痕，在一众以高雅端庄为原则的图案里显得神秘不已，男人的皮肤不像派对上的其他男士那么白，身材却很魁梧，看起来像是经过长期的锻鍊。

 第42页

    商楠还是被吓了一跳，几乎是尖叫出了声，霍渊立即抬起食指抵在自己唇上，笑着说：「小傢伙，安静点儿好吗？你会吓到尤泽尔的客人们。」


    商楠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问：「您认识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霍渊推开门示意他进去，商楠踌躇半秒，还是踏进了别墅，而尤泽尔则在身后责怪刚才的男人：「你怎么到那边去了？」


    霍渊惊讶道：「有一只小猫在四处乱跑呢，你不知道吗？」


    尤泽尔这才想起来莉莉安小姐的猫，忙问：「猫呢？」


    「当然是还给它的主人了。」霍渊一边说一边将面具摘了下来，终于露出了全脸，商楠睁大眼，不可置信地说：「您难道是……霍渊中校？！」


    「是我。」霍渊看了眼他的打扮和妆容，猜测道：「小傢伙，你是明星吗？」


    商楠愣了下，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霍渊倏地又问：「那么，标记尤泽尔的omega是你？」


    他的语气莫名变得阴沉不少，商楠再次被吓了一跳，这回比刚才还要可怕，几乎让他想起在曾经那个阴暗的家里所遭受的一切挫折，顿时害怕得打颤。但在霍渊面前隐瞒也没有什么用，他只能点点头，脚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反应过来登时有些委屈。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高贵的s级，可也不至于这么被指责。幸好尤泽尔迟钝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商楠往后拉，朝霍渊不满地问：「看清楚点儿，商楠先生不是你的犯人。」


    霍渊挑起眉，看着尤泽尔签住商楠的手，忽然笑了：「噢，原来你的名字是商楠，非常抱歉小傢伙，需要我给你打一顿出出气吗？」


    商楠当然摇头，心有余悸地说：「不用了，只是我想去找我的怀表……」


    「怀表？」霍渊想了想，提醒道：「三楼的房间可没有怀表。」


    「……三楼？」商楠愣了下，一时间还不明白他为什么提的是三楼，尤泽尔也在思考怎么圆自己扯的谎，谁知霍渊自己琢磨出来了，拉长了声音问：「难道你并没有睡在三楼？那你是睡在哪儿的？」


    他看了看尤泽尔，明知故问：「噢～尤泽尔的主卧？」


    即便尤泽尔挡在自己面前，商楠还是后悔之前和尤泽尔的交易了，因为霍渊的追问比当时高屿的忽视更让他羞耻难堪。


    第35章 藤条薰香


    「爱操心的老傢伙。」尤泽尔不满地对霍渊说：「你不应该高兴么？你的房间并没有让人住过。」


    霍渊见后面的小omega太不自在，惊慌失措地用漂亮的五官注视着他。霍渊顿了顿，终于收敛了点，耸耸肩说：「谁让你欺骗我呢？」


    尤泽尔骂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恶劣的傢伙。」


    霍渊毫不在意地大笑，又别有深意地看了商楠一眼，却没再问什么。


    没有了拦路虎，商楠终于到了尤泽尔的房间，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似乎是红酒的气味，他怔了下，问：「你在房间喝酒了吗？」


    「噢，那是赫兰先生送的藤条薰香。」尤泽尔指着桌面上的薰香嫌弃地说：「我还以为会和宣传的一样好闻。」


    商楠抿了抿唇，听得出来尤泽尔在埋怨什么，而赫兰先生刚才就在楼下，还站在高屿身边，看来埋怨的来由也跟高屿脱不了关系。


    他嘆了口气，不再去想其他，专心致志地找起怀表来，终于在床头柜底下的缝隙里找到了自己的东西。


    他将怀表抱在怀里，开心得差点哭出来。


    「大概是换衣服的时候掉的。」尤泽尔解释了句，看他这反应又好奇地问：「看起来这小玩意儿对你来说很重要。」


    商楠点了点头，「它陪了我很多年。」


    「我能看看吗？」


    尤泽尔接过商楠的怀表，却发现这块表的保存并不完整，表盖凹进去了好几个地方，金属錶带也暗淡无光，就连錶盘里的指针都是不会动的。


    尤泽尔一愣，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商楠先生，我好像弄坏了你的表。」


    商楠摇摇头：「它本来就是坏的，钟錶匠说它的电池太旧了，没有可以替换的，里面的零件也摔坏了。」


    「……好吧，那我大概知道它的意义了。」尤泽尔说完，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不知道是不是接受过标记的原因，尤泽尔觉得鼻尖萦绕的都是omega甜软的信息素气息，混在红酒味道的薰香里显得格外迷人。


    他看着眼圈泛红坐在床边发呆的商楠，omega今天穿的是修身的中世纪风格服装，腰身紧窄撩人，竟然将尤泽尔看得浑身逐渐发起热来。


    尤泽尔咬了咬牙，连忙拍了两下自己的脸保持清醒，但他想到自己今晚的目的，还是转头问：「商楠先生，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今晚有空在我的庄园的留宿么？」


    商楠愣了下，「……今晚吗？」


    「是的。」


    商楠迟疑地看了眼门口，虽然之前就做好了和尤泽尔一夜情的准备，但现在却没有勇气了，毕竟霍渊刚才短短两句话比高屿更具有压迫感，也让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无比卑劣。


    他痛恨婚外情摧毁了无数家庭，如今自己却为了微不足道的利益而插足别人的婚姻。


    于是他又转向尤泽尔，担忧地问：「你没找到更合适的人吗？」


    「如你所见，还没有。」尤泽尔解释道：「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gg代言我会解决的，这是你给我标记的报酬，我会遵守承诺。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并不会强迫你。」

 第43页

    商楠更加犹豫，拒绝尤泽尔并不难，但尤泽尔并不总是需要他的，等到以后他再遇到什么困难，那就很难找到像尤泽尔这么大方的客人了。


    商楠没法做出决定，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轻叩了两下。


    「尤泽尔，是我。」是高屿的声音。


    「……屿？」尤泽尔顿了一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在一瞬间跑空了，甚至还觉得有些紧张。他看了商楠一眼，然后起身开了门。


    门外只有高屿一个人，在离门半米远的地方面色清冷地站着，视线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尤泽尔的房间，看见商楠站在床边，手里还抱着一个怀表时，他的眼神就变得更加深邃。


    尤泽尔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烧起来了，像潮水似的一波接着一波，这让他不得不找点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他开口问：「屿，你找我有事吗？」


    高屿：「……」


    他看向尤泽尔，让自己忽视这划清界限一样的语气，答道：「商楠先生的司机刚才告诉我，他们的汽车发动机出了问题，今晚可能走不了。」


    「什么？」商楠非常惊讶，语气里不免带了慌张，有些畏惧地看向尤泽尔。


    「……那今晚就在我的庄园里住吧，商楠先生。」尤泽尔反应过来自己的无礼，他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平復心情后还是说道：「三楼还有空置的客房，如果你愿意等会儿，莱格可以马上找人先打扫一下。」


    高屿抬起眼，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尤泽尔会趁机让商楠一起过夜。商楠小心翼翼地看向高屿，可也没见高屿也没说什么。


    商楠咬了咬唇，他实在不想回一个人住的小公寓，更不想回到不受待见的家，于是他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帮助……对不起尤泽尔，我食言了。」


    「别那么想，那并不是你的错。」尤泽尔耸了耸肩，安慰道：「而且我应该感谢你。」


    商楠眼眶酸涩。他非常感激尤泽尔能看上自己，而且确实也从没有强迫过他。前天的标记换做任何一个omega都能做到，可尤泽尔不仅没像其他贵族一样将他当作工具，甚至还以接待宾客的礼仪来接待他。


    因为临时顶替而在片场遭受原代言人粉丝围困的委屈一下子跟着这点儿情绪涌上来，如果不是尤泽尔已经结了婚，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刚才的提议，但现在高屿还在门口，所以他只能轻轻抹了下眼睛，找了个藉口：「我去看看我的车。」


    「没问题。」尤泽尔侧开了身让他出去，高屿也腾了条路出来，等商楠从自己面前走过时，鼻尖便被丝丝缕缕的omega信息素缠绕了一会儿。


    高屿皱了皱眉，下意识去打量尤泽尔的床单，尤泽尔看到他的动作，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床边按了按管家铃，莱格在虚拟影像中听完了吩咐，很快就安排了两名侍从上楼打扫。


    最后尤泽尔挂断通讯，走到门边站在高屿面前，他长长嘆了一口气，压着无处发泄的烦躁无奈地问：「屿，现在你检查完了吗？」


    【作者有话说】：问一下大傢伙儿嗷，你们一般在哪里看车车捏？我在琢磨发到哪里去/笑哭


    第36章 回我的房间谈


    尤泽尔刚问完，楼梯上就传来了砰咚一声，还有丁零噹啷的声音。两人同时回过头，就看见商楠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而他的怀表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跳，最后掉落在了男人的皮靴跟前。


    尤泽尔吓了一跳，连忙和高屿一起过去，搀扶起商楠问：「商楠先生，你还好吗？」


    「我、我还好……」商楠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洞里，耳朵都红了：「谢谢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真是万幸。」尤泽尔松开了手，商楠扶着墙壁站好，抬头就看见霍渊已经弯腰捡起了他的怀表，还拿在手里注视了片刻，晃了晃，生锈的金属挂链丁零作响。


    商楠睁大眼，手指紧攥了一下，然后飞快地伸出去：「……霍渊中校！那是我的怀表，谢谢您。」


    霍渊歪头看了他一眼，递给他说：「小傢伙，它已经坏了很久了。」


    「没有关系……」商楠一接过怀表就把它收进了口袋，动作快得像是有人要抢劫一样。


    霍渊笑了声：「好吧，你打算去哪儿？」


    「我要去看看我的车，司机说发动机出了问题。」商楠答道。


    「噢，确实刚才有辆车坏了，原来是你的？」


    霍渊让开了路给他，商楠埋着头往下走，没想到刚踏下两阶脚就勐地一扭，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一边摔去，额头也即将撞到楼梯的扶手！


    「啊！」商楠惊恐地闭上眼，谁知下一秒，他径直撞上了厚实却软中带硬的胸膛，后背环上粗糙却有力的手臂，隔着单薄的衣服将他半搂住。


    男人身上裹着泥土与硝烟的气味，纺织物摩擦着自己的头髮，从对方胸腔中传来的心跳沉着有力，一下一下鼓动着，震耳欲聋的声音近在咫尺。


    「小傢伙，我还以为你知道自己的脚扭了。」霍渊的笑声响在自己头顶，「你的脚腕关节已经快和早餐的面包一样圆了，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


    商楠震惊地低头看了一眼，尴尬地说：「我确实不知道……希望您能相信。」


    「我可没有不相信的理由。」抱着omega的男人松开了右手，但左手仍然搭在商楠的后背上，商楠挣扎了下，没有挣开。

 第44页

    「我建议你现在不要自己走路。」霍渊看着他，笑着说道：「我来帮你的忙？」


    「？」商楠看着他笑盈盈的眼睛，还有些不理解，于是眼前的男人就弯下了腰，强壮有力的手臂居然将他的膝盖箍紧，扶着后背把他完全抱了起来！


    商楠吓了一跳，连忙抱紧了霍渊的脖子，一低头就看到了尤泽尔和高屿惊讶的样子，突然改变的视野高度让他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就想挣扎。


    「不要乱动，可爱的小傢伙。」霍渊抱着一名成年的omega看起来也毫不费劲，说话连喘气都没有：「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助吗？」


    商楠愣愣地眨了下眼，隐约嗅到了粗犷的alpha气味。


    尤泽尔皱起眉，试图阻止霍渊：「商楠先生现在的心情没那么好，你不该这么粗鲁。」


    「哈！我可不捨得对这么漂亮的人粗鲁。」霍渊轻松地说：「当然了，敌人除外。」


    「霍渊中校，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商楠的耳朵更加红了，他低头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着急道：「我需要您的帮助……请您带我去停车场。」


    「当然可以。」霍渊转身就下楼了，尤泽尔想了想，还是朝楼下说道：「商楠先生，如果你不喜欢他做的事，随时叫我。」


    商楠回过头，指尖不自觉地抓紧了霍渊的领口。


    「……我会的。」他说。


    霍渊侧过眼看了看，轻笑：「你不如问问屿找你的事。」


    尤泽尔一顿，回头就见高屿仍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礼服，站在离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安静等待着。


    打扫房间的人正带着工具准备上楼，尤泽尔深吸口气，说：「或许我们应该回我的房间去谈。」


    高屿点点头，跟着尤泽尔一起进了房，又等待着他落锁。


    藤条薰香的气息无孔不入地环绕周身，清淡的香气却似乎可以掩盖尤泽尔身上沾染的信息素气味。


    尤泽尔锁完门回头，视线慢慢地从高屿脸上的伤口往下落，最后居然落在了礼服修饰的腰身上——并且比刚才看见商楠哭泣的反应还要强烈。这样的行为简直像是禽兽，尤泽尔没法忍受，他抿了抿唇，沉声问：「屿，什么事？」


    这大概是尤泽尔第一次对高屿这么冷淡，尤其是在切切关心完商楠先生之后。高屿看着眼前刻意冷漠的男人，在心里嘆了口气，淡然开口。


    「尤泽尔，布莱德先生已经替我找到了治疗腺体的医生，所以明天我会提前返回庞城。」


    「……明天？」尤泽尔惊讶地问。


    「是的。至于婚约的事，我想只要我没有返回弗兰里，其他人也会知道，因此我决定不再大费周章逼迫你宣布希么，你确实没有必要再受完全不记得的婚姻的约束，很多人正在等你。」


    高屿的双手垂在身侧，静立在曾经他们每天都会经过的楼梯口，身后就是尤泽尔费尽心思改造的婚房和客房，本该迎接的人却用平静的语调说出了告别：「尤泽尔先生，离婚申请我会在申请期限内加盖私章送到霍尔庄园，你只要签字提交，其余什么都不用做，我会承担这个决定的后果，那么我们——有缘再见。」


    「……屿，你真的认为我们会再见面吗？」


    尤泽尔皱起眉，大概是刚才喝的酒终于起了作用，现在他觉得身上像是爬满了小蚂蚁一样刺痒，不过还不至于忍受不了。


    他扯掉领结扔到床上，身上的束缚感却并没有减弱，他烦躁极了，扶着额头有些无助说：「屿，我并不是想和你绝交，你知道的，我非常喜欢你，和你做朋友也一样。」


    高屿沉默了下，点点头。


    尤泽尔苦笑：「你并不知道……屿，还记得吗？在伊顿的时候你有一个交往的omega，我看见你们做了很多事，他告诉我你会和他结婚，因为他的父亲和布莱德先生一样是工厂主，你们可以因此扩大经营规模。」


    高屿默然，没有否认：「我确实这么想过。」


    「那么我和他一样吗？」尤泽尔质问道：「霍尔庄园的继承权归属是我，所以布莱德山庄不该错过这次机会？」


    「……你在说什么？我想你是喝醉了。」


    高屿抬眼打量了下尤泽尔，却发现他的表情似乎越来越急切，这很不对劲。


    第37章 失控


    「尤泽尔，霍尔庄园曾经是研究信息素稳定剂的基地，和布莱德山庄的产业没有任何联繫。当初我们决定忍受易感期的折磨结婚，现在你至少不应该质疑这个！」


    高屿严肃地解释着，尤泽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太相信。


    「……」高屿眼睫微动。


    「随便你吧尤泽尔，这不太重要了。」片刻后，他疲惫地说：「如你所说，或许等以后我们和真正的omega结了婚，那时我们大概还是朋友。」


    尤泽尔的唿吸停了一下，脑袋像是炸开了，表情痛苦难堪，到最后连脖子都涨成了粉色。高屿有些疑惑，但属于s级alpha的信息素气味正源源不断地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还强势地盖过了所有别的气息，连高屿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手和脚像是被人敲到了筋脉，忽然有些发麻，其中又带着些许疼痛——是从自己受伤的腺体上延伸出来的。


    「尤泽尔！收一收你的信息素……」

 第45页

    高屿控制不住远离了他一步，但s级的信息素比刚才草坪上所有人的加起来还要嚣张，而且就像信息素的主人一样，此时就像失去了理智一样四处扩散。


    「该死的！」高屿低骂了声，当机立断地去翻找房间的抽屉，拿出常备的阻隔剂对着空气连按了许多泵，几乎要用空了半瓶，连脸上都是水雾。


    「咳！咳咳……」高屿觉得自己的脖子在发肿，五指也已经颤抖到拿不动轻盈的阻隔剂瓶子，果然下一秒瓶子就从他手心脱落，砸在了厚实的地毯上。


    尤泽尔的身体涌过一阵又一阵的热潮，并且频率越来越高，他刚清醒了一点，就愣愣地看着阻隔剂在地毯上滚动了两圈，而瓶子旁站着的男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话。他抬起头看过去，发现高屿的神色有些慌张，正费劲地靠着墙，试图移动到门边。


    尤泽尔皱了皱眉，立刻走到高屿面前，将他即将扶上门把的手握住抬了起来。


    高屿额头布上了冷汗，他眯着眼不耐道：「尤泽尔，有什么事等你冷静下来了再说，但现在，请你不要再释放信息素了！」


    「我对着上帝发誓，我没有那么做。」尤泽尔认真地说。


    高屿都要觉得他是故意的了，无奈道：「那这房间里的味道是什么？我的信息素吗？」


    他说完就用力想挣开，却发现面前的男人一点儿力道都没有松，甚至还攥得更紧了，几乎到了要把他拽过去的地步。


    尤泽尔的表情看起来太可怕，高屿只能放软了语气说：「尤泽尔，你知道我不能承受你的信息素，你现在让我很痛苦，我不能再待在这间房里。」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的信息素气味变得更加有压迫感，像是将沉重的物体一点点往高屿的肩背上放，压得他站不起来。


    疼痛从皮肤表面延伸到骨骼中，高屿那承受不住身体重量的膝盖弯曲了一下，整个人就踉跄着撞上了尤泽尔。


    高屿的唿吸越来越急促，身上体温正在上升，这让他想到小时候分化的前夕。他反覆高烧了一天一夜，剧痛先从骨头里传来，然后一点点蔓延到体表，医生说等级越高的第二性徵分化反应就会越大，这是在考验身体是否具有承受能力，于是最后他在黎明分化成了联邦稀有的s级alpha。


    「……腺体在重新生长……最好远离任何信息素的影响……不能准确预测信息素的分化路径。」


    医生的嘱咐响在耳边，高屿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信息素等级不会改变，所以分化的痛苦不会减弱一点，很快他就滑跪在地上，冷汗如瀑。


    「尤泽尔……」


    高屿紧紧抓着男人的衣服，却说不出其他话了，然而事与愿违，他无比希望现在离尤泽尔远一点，可尤泽尔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也蹲在了他身边。


    「……屿？」


    尤泽尔看见他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伸出双手将他抱在了怀里，根本不知道这却让高屿的处境更加悲惨，高屿疼得连话也说不出，只能拼尽全力把尤泽尔往外推，这样的努力却无济于事，反而离尤泽尔这个该死的信息素源泉更近了。


    「呵！啊——」压抑的呻吟声从高屿的嗓子里往外传，又被厚重的门锁在了华贵的房间里，连尤泽尔异常的信息素也由于刚才过量阻隔剂的缘故漏不出一点。


    高屿再也没法维持自己的形象，他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哪怕轻轻碰一下都会疼，于是这个在外人面前一向绅士整洁的男人，哪怕去医院做检测也要好好穿上西装的男人，此时正衣衫凌乱地在地上挣扎，试图摆脱尤泽尔荆棘丛生的怀抱，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尤泽尔束缚在怀里。


    无数次的尝试得不来任何结果，经受了半个多小时的折磨，腺体的痛楚终于缓解，但高屿的瞳孔已经几近涣散，手脚也不停地颤抖着，后颈的腺体血管毕现，犹如一颗过度饱满的樱果，轻轻一碰就血液横流。


    高屿恐慌无比，但更加令他绝望的是，抱着自己的尤泽尔体温变得非常高，而他对这样的温度绝不陌生——这是alpha易感期的标志！


    怎么回事？！


    商楠不是标记了尤泽尔吗？！易感期不是在下个月吗？


    到底哪一步出了错！


    还没等他想到任何一点可能，尤泽尔抱着他的动作就逐渐暧昧起来，甚至还隔着礼服，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肩膀。


    高屿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因为尤泽尔逐渐明显起来的身体反应一寸不让地贴合着他的身体——再准确一点，那就是他的腰胯，人类用以交配的部位。


    「屿……」尤泽尔的唿吸紊乱，闭着眼喃喃道：「你身上很凉快……」


    「……尤泽尔！」高屿惊慌地想要逃离，可他连半步也没能爬出去，就被失去理智的尤泽尔拦腰抱回了怀里，不断接受着摩擦，源自雄性的本能明显至极，为了让怀里的猎物屈服，尤泽尔甚至主动释放出了更加浓郁的信息素。


    「尤泽尔！」高屿双眼猩红，「不，不是现在！你不能这么做！」


    第38章 耻辱的交配


    高屿从没觉得s级alpha的信息素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尤泽尔的气味不断刺激着他的腺体，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伤口的腐肉中搅动。他惊恐地想要推开尤泽尔，然而刚才腺体上的疼痛耗费了他大半的体力，现在他的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反而被尤泽尔更加用力地抱紧了。

 第46页

    「尤泽尔！」高屿叫着他的名字，还在尝试着让尤泽尔清醒。


    高屿双手撑着墙，膝盖已经因为无力支撑而齐齐跪在了地上，而身后就是另一位野兽一般正在对他进行围追堵截的alpha。


    尤泽尔还在紧抱着他不肯撒手，毕竟易感期滚烫的体温没法通过别的缓解，现在的高屿无疑是唯一的抑制剂。


    「呃啊！」高屿的冷汗顺着鼻樑滑落，整个嵴背都在发软，不得不弓起了身，但尤泽尔却不愿意放过他。


    他头也不抬，干涩的唇贴上高屿湿润的头髮，又慢慢下移到后脖颈。这感觉简直令人汗毛倒竖，高屿只能拼命往墙边贴，可是尤泽尔却还在不断追逐着他的轨迹，直到高屿无路可退为止。


    「尤泽尔！」


    高屿接连喊着他的名字，但没过多久，自己的嘴巴就被捂住了。尤泽尔的指尖毫不客气地撬开他的唇缝和齿列，往里捉住了高屿的舌尖。


    过了一分多钟，尤泽尔才将湿漉漉的手指伸出了口腔，高屿扶着墙咳嗽起来，但刚能唿吸，尤泽尔的唇就沿着汗湿的脸颊，一寸一寸吻到了他的唇边，并且在高屿说话之前就将他吻住了。


    「唔！唔……」高屿的双唇都有些发麻，他紧闭着齿关，任凭尤泽尔怎么亲吻也不肯松动，尤泽尔皱了皱眉，忽然抬手按在了高屿的头顶，轻轻一用力，就将高屿的头往后抬起，高屿被迫张开了嘴，舌尖被尤泽尔咬住。


    信息素的气息从外到里全部浸透。腺体跳动的频率超出了身体负荷，高屿连扶着墙的力气都没了，颓然地往后靠在尤泽尔身上。尤泽尔停了一下，忽然撑起膝盖站起来。


    失去支撑的高屿眼前朦胧，几乎就要往后栽倒，幸好被尤泽尔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等整个人悬在空中，他才反应过来是尤泽尔在抱他。


    高屿闭上了眼。


    他并不会愚蠢又天真地以为尤泽尔会清醒过来，事实上，房间里的信息素气味已经浓到了阻隔剂也无法完全隔离的程度，易感期的alpha就像真正的野兽，本能地依靠所有东西来宣洩欲望，而高屿显然是尤泽尔现在最佳的选择。


    尤泽尔的床总是很柔软，厚厚的床垫弹力十足，刚换洗的被单浸透了阳光与青草的气息，高屿躺在上面，疲惫地闭上眼，体力耗费过快让他的脑海中甚至已经出现了幻觉。


    高屿昏昏欲睡，但后颈传来的疼痛让他必须保持清醒，尤泽尔朝他慢慢压过来，高屿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用最后的力气做出兇狠的表情，对他说道：「尤泽尔，停下来！我不相信你的易感期会这么失控。」


    尤泽尔盯着他，皱了皱眉，似乎是在理解他说的话。


    高屿连唿吸都在颤抖，他深吸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那么一句：「如果你想找omega……商楠先生更适合你。」


    「商楠先生？噢对……」


    尤泽尔晃了晃脑袋，又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却始终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的面貌，几秒后他干脆俯下身，再次撬开了高屿的嘴巴，让他的一切声张咽回了肚子里。


    「我可能轻一点儿，商楠先生。」尤泽尔荒唐地说：「……但是我现在很想做，所以也可能不会。」


    高屿一愣，睁大眼震惊地喊道：「尤泽尔！马上停下来！你看清楚我是谁？！」


    然而这样的威胁完全没有起到作用，高屿还想说话，唇就被尤泽尔堵住了，一向整洁的他只能任由尤泽尔像乞丐一样扫荡。


    阔别仅仅一个月的亲密接触让高屿感到无比害怕，他也已经分不清身上究竟是哪里疼得更厉害点儿。尤泽尔的吻从一开始温和的试探逐渐变成强硬的掠夺。


    「不！别那么做……」高屿低声说道，但这样的音量并不能让尤泽尔知道，尤泽尔松开手，又去亲吻高屿的唇，不解地问：「商楠先生……你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不……我不是……」高屿挣扎道，但尤泽尔甚至没等他说完就释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直接让近在咫尺的高屿浑身抽搐，而且更加难以置信的是，他的身体也开始发起高热来。


    高屿咬着牙发出一声痛唿，浑身像是被点着了火，可冷汗却还在不停的冒。腺体上的疼痛逐渐变得麻木。高屿的嗓子里发出一声悲鸣，耳朵有好几秒完全听不见声音。


    雄性alpha的力量并不是一个病人可以媲美的，何况尤泽尔现在就像瘾君子一样，不停释放着让人闻风丧胆的s级alpha信息素，换做发热期的omega这大概是绝佳的兴奋剂，但对高屿来说，尤泽尔简直就是恶魔。


    高屿双眼充满血丝，几乎要把牙咬碎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耻辱的经歷，更没想到一直以来的让步最后酿成了这样的后果，他苦心经营的布莱德家族的脸面在他手上丢失殆尽，今天这场意外才是布莱德山庄最大的笑话。


    为了保护脆弱的身体不受侵害，连刚才上升了的诡异体温，也慢慢冷却到了正常的温度。


    「疯子……」


    高屿虚弱地骂了一声，但随即他的所有声音就被尤泽尔的侵略所吞噬。腺体的疯狂跳动频率仿佛一条抛物线，在刚才被穿透的一瞬间达到高潮，慢慢地却开始稳定下来，但高屿已经没法去思考这其中的缘由了。


    他被尤泽尔牢牢禁锢在手中，意识一点一点被掠夺，眼前也越来越模煳。他寄希望于尤泽尔情潮褪去后片刻的清醒，但没想到在这之前，尤泽尔的利齿就已经停留在了他的腺体附近。

 第47页

    alpha在交配过程中，表示占有欲的其中两个动作就是亲吻腺体和标记，意识到尤泽尔想要做什么，高屿就勐烈挣扎起来，他几乎用尽了全部剩余的力气，发了疯一样低喊道：「尤泽尔！我不是你的omega！」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让尤泽尔停下了动作，高屿防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想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尤泽尔就勐地贴近了他的腺体！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见评论置顶嗷，这章写勐了orz


    另外这章是开放的嗷，订阅了的姐妹留个评论呀，我送阅读币～


    第39章 成为omega


    霍尔庄园举办派对的草坪上。


    「尤泽尔少爷去哪里了？」一位由于汽车抛锚而迟到的omega苦恼地说：「自从他和高屿先生订婚，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他大概很忙。」站在旁边的另一位beta耸耸肩，说：「不过我认为，哪怕见到他也没有用，高屿先生看起来并不喜欢这场派对。」


    「高屿先生？」omega捂住了嘴，「他也来了？」


    beta点点头：「或者说，从没离开过。」


    「可是我听说……前两天有个小明星才在霍尔庄园住了一晚？」


    「噢，那可能是尤泽尔少爷更喜欢和明星交往？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他还邀请过卡纳拉小姐来庄园品尝下午茶。」


    「卡纳拉小姐……噢，就是与赫兰先生交往过的歌手？」


    「是的。」


    omega的表情有些不悦：「尤泽尔少爷与赫兰先生并不一样，更何况，我也没听说尤泽尔与卡纳拉小姐有过什么故事。」


    beta看向omega的脸色，然后识相地停住了：「当然，我是开玩笑的，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霍尔庄园大概没有不让客人借宿的规矩，更何况，高屿先生那天晚上也在霍尔庄园。」


    omega悻悻地说：「好吧，看来尤泽尔少爷以后不会再举办这样的派对了，高屿先生看起来很有把握。」


    两人说完，刚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点心桌旁有位金色捲髮的男人正在品尝糕点，两人都吓了一跳，尴尬地打招唿：「赫兰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赫兰笑了笑，主动说道：「说起来，我刚刚还见过尤泽尔，不过他可能喝醉了，毕竟刚才喝了很多酒。」


    「是嘛？真是可惜……」两人更加尴尬，因为赫兰先生和卡纳拉小姐的绯闻一样报导了很多次，卡纳拉又是炙手可热的女明星，和前两天在霍尔庄园过夜的那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可两人刚才把他们相提并论，这不仅拉低了卡纳拉小姐的咖位，还把赫兰先生的等级也降低了。


    这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口误，移民过来的家族通常比土着更加在乎别人的评价，况且赫兰家族的交易遍布联邦，如果不小心得罪了赫兰，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幸好赫兰没有追究什么，互相敬完酒后，两人也不好意思再与他多聊什么，连忙往另一边走去了。


    赫兰轻轻摇晃着酒杯，晶莹的酒液在狭窄的高脚杯里波澜丛生，始作俑者却在淡然地抬起头，看向庄园别墅二楼，那间属于庄园主人的房间里——


    尤泽尔的房间。


    alpha的信息素气味待着易感期的狂躁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横冲直撞，尤泽尔只能把这无法控制的信息素通过标记注入「omega」的身体中，毕竟alpha和omega是天生互补的生物，这样的标记不仅不会造成伤害，反而能消解双方发热期的情潮。


    标记的时间尤为漫长，身下的人从一开始的疯狂挣扎躲避到后来无力回天，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欲望。高屿意识模煳，正静静地仰躺在床上，等待着尤泽尔标记结束。


    两三分钟后，尤泽尔才粗喘着松开牙齿，注视着自己的杰作——高屿红肿腺体上的牙印，虎牙刺出的伤口还在渗出血丝，但这不要紧，伤口过一会儿就能凝固，无论哪个omega都是这样的。


    尤泽尔的脑子终于不像刚才那么疯狂，他俯下身，捧着高屿的脸，在高屿唇上厮磨了许久。


    他以前和人约会一般都不爱接吻，但不知为什么，今晚面对「商楠」时他很有接吻的兴致，而且男人的征服欲在「商楠」反抗时得到了满足，不得不说，今晚的每一分钟都让他性趣高涨。尤泽尔也有些怀疑，或许真如商楠所说，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omega。


    尤泽尔的亲吻很热烈，像强盗似的攫取高屿口腔中的氧气，高屿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抬起手都没有。两人的身体还紧密相连着，尤泽尔没有停下，正准备进行下一场征伐，底下的人就因为唿吸不畅而勐地扭过头咳出了声，耳朵和脖子全是充血的颜色。


    于是，尤泽尔猝然看见了血迹在枕头附近汇聚成一滩，渗过床单染红了床垫的情形。


    他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抚摸自己造成的惨状，但还没靠近，高屿就忽然哀嚎了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突兀又诡异。


    「……商楠……先生？」


    情慾得到了缓解，此时的尤泽尔总算发现和自己做爱的人不对劲，他看见了这副躯体后背上还没完全消退的熟悉的血痂，也看见了男人浑身上下印满的齿痕、牙印，最后视线下移，他看见了男人没有遮盖的下身从里到外都染上了触目惊心的污浊，尤泽尔彻底愣住了。


    刚才上床的记忆涌上来。尤泽尔仿佛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冷水，，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感他连忙从高屿身体里退出来，扶起高屿手足无措地问：「……屿？怎么会是你？」

 第48页

    然而高屿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个一向注重整洁的男人此时正带着满身血液脏污，趴在自己的婚床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啊——呃！啊——！」


    高屿推开尤泽尔，下一秒惨叫声就在房间里响起。高屿浑身的骨骼像是被打散重组了，尤其是脖子和腹部，这些毫无阻碍接触了尤泽尔信息素的地方，正在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躯体。


    高屿抓着床单的手臂青筋暴起，甚至一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不！屿，别那么做！」


    尤泽尔慌忙挡住他的手，但高屿却像猎食的野兽一样，勐地将五指钳进了他的肉里。


    「尤……泽尔……」高屿双目赤红，连尤泽尔的名字也说不完整，每个字都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喘息。疼痛带来的水雾让这双锐利的眼睛变得脆弱不堪，但尤泽尔却知道，高屿正在仇视着他。


    手臂被高屿抓出了长长的血痕，尤泽尔却连看都没看，但高屿很快就松了手，捂着自己的腹部蜷缩在床上。


    尤泽尔一愣，立即抄起被子将高屿裹住，然后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高屿剧烈挣扎起来，用沙哑的嗓子朝他吼道：「滚——」


    「我会的，屿……但不是现在。」尤泽尔咬了咬牙，没有松手，他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压制住这个处于崩溃边缘的男人，不让他再做出自残的行为，可这样也就意味着尤泽尔无法去拿医药箱或者联繫医生，他需要眼睁睁看着高屿度过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痛苦。


    高屿的体力被尤泽尔的信息素和性爱掠夺得所剩无几，一次又一次因为更重的打击而消耗潜能，等到他完全无力挣扎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


    尤泽尔等他彻底安静下来才松开了被子，却看见高屿已经昏睡了过去，他连忙伸手去探测高屿的唿吸，确认后掀开被子一角，发现高屿浑身都是冷汗，将被子里层都浸湿了。


    「……该死的！」汗水浸透的伤痕让尤泽尔头皮发麻，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对高屿做这么没有人性的举动，但等他掀开被子，准备替高屿换上整洁的衣服送去医院时，一股陌生的信息素就扑面而来。


    「屿……？」尤泽尔睁大了眼，整个人完全僵住了，半晌后，他的双手颤抖不已，不可置信地凑近了高屿的腺体。


    一瞬间，尤泽尔的大脑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思想，小时候生理课上学过的知识全被推翻，他不得不确定，这股明显属于omega的信息素气味，来源正是高屿——布莱德山庄优秀的继承人选，s级……alpha。


    信息素还在不断扩散，很快就将身边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信息素排斥到了一边，而释放omega信息素的高屿也浑身泛起红，就像真正的omega发热期来临了一样，两腿之间的体液已经湿成一片。


    尤泽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连忙将被子盖了回去，等了几秒再次掀开，但从高屿身上涌出来的仍旧是omega信息素，虽然比普通omega的要淡，可确实不再是高屿原来的气味。


    「……」


    尤泽尔勐地跳下了床，一下子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纽扣和西装扔得到处都是，他用力抓了抓头髮，头抱着柱子勐撞了两下，晃着有些头晕的脑袋转过身时，看见了高屿的脸色由红转白，冷汗簌簌。


    尤泽尔低骂了一声，再也管不上是omega还是alpha，冲到管家铃前面疯狂按动，管家的虚拟影像一出现，他就大声喊道：「莱格！马上找一辆宽敞的车去可靠的医院！准备好急救物品，尤其是止痛药和热毛巾！开到楼下等我！」


    莱格还在指挥佣人收拾草坪，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从「急救物品」中抓取到了重要信息，问：「好的，维克医生也在附近，需要让他一起吗？」


    尤泽尔毫不犹豫：「要！」


    通讯一结束，尤泽尔马上从柜子里抓出了一套宽松的衣服，但这时，床上的高屿忽然发出一声呻吟，同时门口也响起了门铃声。


    第40章 急救


    现在会出现在霍尔庄园别墅还不自报家门的，除了尤泽尔的倒霉舅舅也没有其他人了。


    尤泽尔没把握自己能在霍渊拦路的情况下把高屿送去医院，而且霍渊是比霍岚太太更加可靠的人。于是他往身上随便套了件睡袍，走到床边将高屿裹在了被子里，却发现高屿的身体在无意识地摩擦着不算平滑的被子。


    意识到这是omega初次分化的发热期症状，尤泽尔的表情就更为复杂。他咬了咬牙，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尤泽尔，你最好不是在和哪个omega约会，信息素的气味整个走廊都是了。」


    霍渊也只穿着一件睡袍，看起来是刚洗过澡的模样，尤泽尔没去注意太多，烦躁地扒拉着头髮说：「没有这回事，你该去睡你的觉。」


    「那你房间里的是谁？」霍渊指着他床上的鼓包，脸色稍微阴沉了点：「高屿呢？」


    「……」尤泽尔攥紧了拳，还在思考高屿的模样该不该让霍渊发现，身后的喘息声就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这无疑为这两个男人的对峙添加了一把催化剂，霍渊简直要被尤泽尔的沉默激怒了，可余光一扫，他却在地上看到了高屿今天穿的西装。


    霍渊一愣：「难道屿在里面？」


    尤泽尔深吸口气，艰难地点了点头。


    「……尤泽尔，你让我觉得不可思议。」霍渊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本来以为是他的外甥故意找了个omega让高屿生气，但等看到床上的人时，他自己也顿住了。

 第49页

    「……屿？！」霍渊确认了好几秒，这才震惊地看向尤泽尔，「这是怎么回事？屿不是不能接触信息素吗？那个在这里发情的omega呢？！」


    尤泽尔艰难地摇了摇头，表情挣扎：「没有omega……这里只有我和屿在。」


    霍渊瞪大了眼，他和尤泽尔一样，对这个现象感到难以接受。


    高屿昏睡间还在摩擦着身体，喉间的呻吟却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闷哼，霍渊质问道：「屿的身上怎么会释放出omega的信息素？」


    「我也不知道……」尤泽尔心烦意乱，「我需要立即带屿去医院。」


    「尤泽尔，我希望你能在今晚告诉我事情的经过！」霍渊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你可能让屿的性徵转化了，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尤泽尔给高屿穿衣服的动作停了一下，把他推到一边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除非屿同意让你知道。」


    「哈？」霍渊被气笑了，「你要知道，曾经有丧心病狂的研究所做过第二性徵转换的非法人体实验，而那些无辜的小白鼠们都因为过程中承受的痛苦过大而发了疯，没有一个活得下来！」


    尤泽尔吼道：「不！我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你以为这是你能决定的吗？！」


    霍渊怒骂了一声，可高屿的状况看起来逐渐变差，尤泽尔也手足无措的模样，霍渊咬了咬牙，摔门跑了出去。


    尤泽尔看着时而发热、时而又冷到打颤的高屿，心里焦急无比。他没有管霍渊，只匆忙穿好衣服，又拿出巨大的斗篷将高屿罩住，最后还在高屿周边喷洒了大量的信息素阻隔剂。


    跑到门口时莱格已经在指挥司机倒车了，维克医生也正好赶了过来——自从高屿搬出霍尔庄园，他就不需要再当家庭医生，只是今晚高屿来参加派对，所以尤泽尔要求过他在庄园附近待命。


    尤泽尔迅速上了车，刚关好车门，驾驶位的威廉就被身材健硕的黑皮肤男人像提小鸡仔一样从座位上提了出来，霍渊拍了拍威廉的衣服，径直坐了进去，说道：「今晚我想出去兜兜风，威廉先生，你可以先下班了。」


    憨厚老实的司机站在夜风中还有些摸不着脑袋，汽车就已经飞速启动，从庄园外的马路上唿啸而过了。


    维克医生正在飞驰的车上替高屿做临时包扎工作，然而高屿的发热潮来得过于汹涌，维克医生也急出了一头汗。


    「看起来信息素还在溢出。」维克医生说：「这迟早会超出腺体负荷。」


    「用到抑制剂吗？」霍渊看向后视镜说：「omega专用的，或许有用。」


    维克医生抬起头，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如果您有带的话，那再好不过！」


    「那很巧。」霍渊从皮衣中抽出了一套密封着的抑制剂注射器扔到后座，「前面是红灯，30秒，足够吗？」


    「足够的！」维克医生立即拆了密封袋，准备好试剂后就在停车的第一时间将抑制剂打进了静脉里。注射式的药物起效很快，高屿的冷汗不再那么厚，也不再不停挣扎了。


    尤泽尔松了口气，皱着眉疑惑地问驾驶座的男人：「你怎么会有omega的专用抑制剂？军队里有omega吗？」


    「那可不是，没有哪个正义的国家会把omega放在军营里面对血气方刚的男人，那样是在要他们的命。」


    尤泽尔自然也知道，于是他问：「那你为什么随身带着？」


    霍渊摆了摆手：「有位不懂事的omega做了坏事，我没收了他的抑制剂。」


    尤泽尔没心思去追究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别的，问完就将视线转移到了高屿身上。期间维克医生忍不住看向尤泽尔好几次，最后才试探着问道：「尤泽尔少爷，上次高屿先生的信息素异常，在医院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体检结果？」


    尤泽尔想了想，发现高屿并没有将体检的结果告诉他，因为从高屿再次受伤开始，商楠先生的出现就让他们的每次见面都变成了吵架和对峙，疲惫的高屿只顾得上阻止他和别的omega在婚约解除之前上床，而他却不以为然，还总是自以为是地反驳高屿的提议。


    但目前显然重点不在他和高屿有没有吵架，尤泽尔紧蹙着眉，惊讶地问：「等一等，屿的信息素异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维克医生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迟疑道：「……在您带着商楠先生回霍尔庄园那天，高屿先生是因为信息素紊乱才导致了腺体破裂，那时我就提醒过高屿先生，这是由于疗养过程中接触的信息素太强烈，加上长期的睡眠不规律和过度劳累等各种因素共同导致的。」


    维克医生也有些意外，和高屿朝夕相处的尤泽尔居然不知道这个情况，但一想到最近发生在霍尔庄园的事，他又觉得合理了。


    「但那不是治好了吗？」尤泽尔追问道：「屿说你还允许他自由活动。」


    「这和信息素自我修復的能力有关，高屿先生是s级，皮肤的细小伤口确实会癒合得很快，没有必要束缚在床上。」


    维克医生说道：「只是高屿先生并不希望他的伤势让住在庄园的客人看出来，如果不是客人在……我想高屿先生更应该在那天晚上就到医院去，因为信息素的实际情况我并不能依靠肉眼观察得出准确的数据，所以我建议高屿先生到医院进行体检。」

 第50页

    「……」尤泽尔无法相信：「这些我并不知道……连你也没有告诉过我。」


    维克医生嘆了口气，有些抱歉地说：「两天前高屿先生向我说明了您的忙碌，也曾经答应过我，他会在体检结果出来时将自己的病情解释给您知道，没有必要通过不确定的判断来增加您的恐慌……而我相信了他。尤泽尔少爷，这确实是我工作的失误。」


    霍渊敲着方向盘，听完了两个人全程的对话，唇抿得更紧了。尤泽尔也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被雷雨轰击了一道。


    他没有理由责怪任何别的人，或许高屿确实打算在体检后告诉他这件事，可那天他自以为是地让高屿搬离霍尔庄园，这和话剧上那些断绝关系的人没有区别，而他使用的是无比羞辱人的方式。


    高屿彻底昏睡后，车厢里就变得安静了很多。医院的急救担架在尤泽尔出发时就停在了门口等候，尤泽尔下了车，配合医生护士将高屿抬上担架，没过多久，高屿就被送往了急救室。


    这是整个联邦保密性最高的医院，同时也是医疗设备最为先进的地方，这里发出的诊断报告最具有权威性，当初高屿的创伤后清理手术就是在这里进行的，术后才转移到其它医院。


    尤泽尔站在急救室门外坐立不安地等了半个小时，但手术并没有完成，进出的护士仍然表情凝重。


    尤泽尔措手不及，直到耳边传来霍渊的冷肃声音：「冷静点尤泽尔，现在还不到你慌神的时候。」


    尤泽尔转头望向刚从吸菸区回来的男人，这已经是霍渊第四次出去抽菸了，可见这个男人也不怎么冷静。尤泽尔抿了抿唇深吸口气问：「那个研究所做的的非法实验，平均每一例的实验时间是多久？」


    「仅仅两天。」霍渊说道：「因为短的仅坚持了几个小时就通过各种方式自杀了，而身体健壮的人也才煎熬了一周。」


    尤泽尔的脸色更白——也就是说，如果真是第二性徵转换了，抛开成功与否不谈，刚才在房间里那样的痛苦，高屿最长可能要反覆承受一周？


    「虽然并不确定，但你最好祈祷吧尤泽尔。」霍渊看向急救室的标志，眸色沉沉：「我从屿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他原来的信息素了。」


    第41章 诱导分化


    第二性徵转换实验，虽然起的是这样概括性的名字，但通常发生在omega向alpha的转换。


    其实在很多年前就曾经有人提出过这个设想，早在第二性徵出现的时候，人们就发现omega是很不适应时代发展的性别。即使同样面临发热期或易感期，alpha的解决方式也更有选择空间，毕竟不是每一个alpha都会在易感期产生强烈的性慾望。


    而omega无法完全独立。他们必须依赖抑制剂或者alpha才能生活下去，在提倡自由的，omega的存在变成了一种与之相悖的证据，因此人们总是看不起omega，尤其是omega男性。


    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才会想要抛弃omega性别，但腺体的二次分化并不能成为有效途径。因为二次分化只是人类机体出于自我保护而改变信息素分泌路径，从而改变信息素外显的方式，并且这个顺序是不可逆的，而且最终都会趋于封闭，也就是停止释放信息素，成为beta。


    譬如一个alpha的二次分化会有三种情况，一是他的信息素仍然外显为alpha，二是分化成omega，但一直到最后信息素都会慢慢退化，最终变成beta。第三种情况则是这个患者的腺体直接退化，变成了beta。


    可是，一个omega却不可能通过这样的保护机制分化成alpha——他们不具备这样的身体条件。


    高屿的恐慌也正是来源于此，因为一旦发生了二次分化，那么他将在未来失去所有第二性徵的优势，布莱德山庄将不再需要他。


    人类物种进化的缺陷明摆在眼前，没有任何一项数据表明第二性徵之间存在转换的通道，因此，大胆而疯狂的实验曾经发生在世界上的各个角落，实验者将无辜的omega当做小白鼠，剥夺其人权进行测试，但他们最终还是遗憾地得出结论，omega的身体太过脆弱，往往经不起转换的痛苦。


    那些被迫接受实验的omega们的惨状引起了世界各地omega的反对，弱小却伟大的omega们和千百年前的女性争取自我权益一样，以更大的代价证明了自己的社会价值，阻止了更多悲惨实验的进行，最终才成就了现如今的平等。


    虽然现在仍旧有许多人具有轻视omega的想法，但第二性徵转换仍旧是世界各国联合禁止的反人类行为，而近几年一些疯狂的实验者就试图掳掠由alpha二次分化而来的omega，想要逆流继续这项实验，可惜每一例都无人生还。


    霍渊的担心在于，从没有哪一例二次分化的患者具有这么强烈的分化反应，几乎所有人在二次分化后都更加趋向于beta——即使他们仍然能分泌信息素，但浓度也已经非常小，且自身的发热期也比正常omega发热的频率更低，症状也更轻。


    可他在三楼走廊都能闻到高屿的信息素，并且床上的高屿也出现了强烈的发热期反应……这简直与第二性徵转换实验的初期表现重合了。


    「可能和屿的信息素等级有关。」霍渊看向尤泽尔：「毕竟目前还没人有能力把s级当作实验品。」


    尤泽尔抱着脑袋，后悔莫及地说：「不……我大概是疯了。」


    他坐在等候区的凳子上，脑中逐渐回忆起了刚才在房间里的情形，脸色也越来越白——他简直不明白是什么让自己这么丧心病狂。

 第51页

    高屿虽然看起来状况已经稳定，但这场抢救还是持续了两个小时，甚至最后被推出急救室时，他仍旧没有醒过来。


    omega信息素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浓浓的消毒水味和隐藏其中的血腥气，尤泽尔迫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抬起手掌往下压了压，想让尤泽尔冷静下来，解释道：「omega专用的抑制剂起到了作用，高屿先生身上信息素的异常分泌已经停止，只是腺体仍然处于分化期，而且高屿先生的体力持续透支了一段时间，所以不会那么快能醒过来。」


    尤泽尔和霍渊都愣了一下：「分化期？」


    「是的，高屿先生进入了二次分化——」主治医生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尤泽尔一下，又看了看霍渊，说道：「——但似乎产生了点儿意外。」


    尤泽尔皱起眉，「什么意外？」


    「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下……噢，请稍等。」医生接过护士送过来的患者资料，但上面的第二性徵一栏已经更改了信息，变为加粗标红的「待确认」三个字，医生扫过亲属关系的空格，看到尤泽尔的名字时抿了抿唇。


    片刻后，他忽然有些防备地问：「尤泽尔先生，虽然您和高屿先生是合法伴侣，但我想知道……您在标记之前徵求过高屿先生的同意吗？您没有注意到患者在标记之前的身体状况么？」


    霍渊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外甥：「尤泽尔，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今晚不仅和屿做了，你甚至还……标记了他？」


    尤泽尔无法反驳，毕竟如果不是高屿的腺体在标记后出了问题，他可能还不会清醒过来。


    「尤泽尔！」霍渊忍不住骂道：「屿是alpha！你知道他不能接触信息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居然标记了一个alpha！」


    霍渊快要气炸了，毫不客气地在自己的外甥脸上摆了一拳。


    从刚才开始他就以为是尤泽尔的信息素让高屿变成这样的，可没想到，尤泽尔这个蠢货居然还对高屿进行了标记！


    他对一个腺体受过重伤的alpha进行了标记！


    这是在要了高屿的命！


    军人的一拳不是普通人可比，更何况还是一向不留情徇私的霍渊中校。尤泽尔被打得撞到了医院的墙，脑袋里嗡嗡作响，霍渊愤怒的模样让他的耳朵里忽然闪过模煳的几声叱责，那大概是高屿在被标记前对他的警告。


    「噢我的天吶，请不要在医院里使用暴力！」


    医生连忙上前分开了两人，霍渊咬了咬牙，太阳穴上都忍得暴起了青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高屿的症状不像二次分化，反而更像第二性徵转换了。


    医生拦开了两人，又低下头看向尤泽尔手臂上已经凝固的抓痕血迹，从伤口的长度和宽度，以及抓痕的力道来看，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omega能抓出来的，而刚才还在接受抢救的高屿先生手指甲中正好残留着一部分的血迹。


    他说道：「高屿先生的信息素异常看起来不是最近几天的事，根据他在医院的体检结果来看，信息素波动大概已经累积到了影响肢体活动的程度，比如睡眠时间变长，或者动作变得缓慢，这是因为大脑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应对信息素分泌上。」


    尤泽尔睁大眼，立即想到了体检的早上，高屿上楼梯时行动迟缓的模样，但他却以为这是由于睡眠不足。


    尤泽尔怎么也想不到，他本着养病的目的将高屿带到霍尔庄园，可高屿却因为他而承受了更多的痛苦！


    霍渊站在一旁，终于出声问：「屿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他，答道：「这个我们暂时无法确定，不过初步判断，昏睡时间在一到三天都是正常现象。」


    「那么，您刚刚说的意外是什么？」霍渊看着尤泽尔问。


    医生想了想，说：「高屿先生二次分化为omega并不是偶然。」


    尤泽尔顿时抬起头，不解地望向他。


    「高屿先生是s级alpha，您要知道，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强悍的信息素了，如果不是外部因素介入，它足以保护腺体在分化方向上维持稳定，不会导致二次分化的发生，事实上在今天之前，高屿先生的信息素外显一直都是alpha。」


    霍渊问：「这个外部因素，指的就是尤泽尔的标记，对么？」


    医生点了点头，表情凝重地说：「是的。尤泽尔先生也是s级，信息素的强度是高屿先生无法应对的，就像维克医生在通讯中告诉我的，高屿先生不久前就因为信息素的影响而导致了腺体破裂。」


    「是的……」尤泽尔艰难地说：「那就是我的缘故。」


    医生望向他，无可奈何地说：「高屿先生本身无法承受您的信息素，可今天晚上，您的标记将大量的信息素注入了高屿先生的腺体中，而alpha的信息素之间具有排斥反应，s级的最为强烈，因此在标记过程中，高屿先生需要承受难以想像的折磨，如果我没猜错，他大概还出现了短暂的自残倾向。」


    ——因为高屿的脖子上已经被自己抓出了紫色的五指印。


    尤泽尔缓慢地、无比愧疚地点了点头。


    「但我想您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医生最后说道：「不过，高屿先生自身的信息素屏障无法保护他免受痛苦，在激烈的反抗无果后，腺体会被迫进入二次分化，同时会选择最有利于个体生存的分化方向，因此，高屿先生的信息素外显逐渐转变为omega类型，并且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除您的alpha信息素的影响，腺体用大量的omega信息素与您的alpha信息素中和，诱导高屿先生进入了发热期。」

 第52页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宝子们看不看得懂前面的设定嗷……就是说，二次分化只能从a到o到b，而且最后一定会变成beta，但是性徵转换理论上可以随意，只是从没有成功过。（这个在后面是会有相关情节的，所以在前面需要先放一下解释）


    第42章 醒来


    「高屿先生的特殊性在于，这次的分化是在腺体完全破裂后产生的，与其称之为『二次分化』，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腺体的重新生长，加上高屿先生是s级，这样强度的信息素会让生长的结果趋于稳定，所以，高屿先生的omega外显性徵很有可能不会在未来发生改变。」


    尤泽尔对此感到不合理，「可屿以前并不是omega，他也不具备omega的生理结构。」


    医生惋惜地嘆了口气：「是的。腺体生长无法让生理结构随之重造，例如不可能凭空长出只有omega才具备的生殖腔，高屿先生最多在体质上变得更加接近omega。也就是说，高屿先生只有信息素的类别改变了……但他并不能成为真正的omega，可也不再是alpha。」


    霍渊脸色一白，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大概没有脸面再去见老布莱德。」


    尤泽尔也没能回过神来，他已经无法分清究竟什么才算是悲剧，但对高屿来说，或许从决定留在霍尔庄园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是悲剧。


    两人坐在休息区的两边沉默，霍渊显然更理智些，半晌后他问道：「尤泽尔，你为什么标记屿？房间里你的信息素可不是开玩笑的。」


    尤泽尔顿了顿，不得不重新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几秒后抵着额头说：「我进入了易感期。」


    「易感期？」霍渊看向他：「那么小……商楠先生的标记呢？」


    「已经失效了。」尤泽尔摇了摇头：「除了派对上的酒精，或许还有其他人信息素的缘故，所以商楠先生的到来才会让我很想做爱。」


    霍渊沉吟了一声，商楠的信息素强度与尤泽尔的差别太大，哪怕做了标记，起效也是暂时的，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并没有差池，但是……


    「明天早上做个体检，尤泽尔。」霍渊站起来说，「尤其是血检，记得把结果给我。」


    「为什么？」尤泽尔问。


    「因为商楠先生在离开你的房间后也进入了发热期，就在我的面前。」


    尤泽尔一愣。


    「这太巧合了不是吗？他的周期根本不在这个时间，而且他没有进入派对的场地，在上次标记你的时候甚至刚使用过抑制剂。」霍渊说道：「所以我现在要回庄园一趟，顺便去你的房间看看。」


    ……


    高屿的昏睡持续了整整四天，第二天夜里，他的omega信息素在再次爆发，几乎让陪同的尤泽尔重新进入易感期，可情况在第三天发生了改变，因为高屿的omega信息素分泌过多，医生不得不再次注射抑制剂来避免发热的情况。


    信息素的持续分泌和反覆抑制让高屿的体力更难恢復，到第三天勉强醒来时，高屿原本健康的身体已经瘦削了很多，脸颊两侧就像饱满的气球被往里捏住了一样。


    高屿在派对那晚说第二天回庞城的消息大概并没有通知布莱德山庄的人，毕竟尤泽尔没有接到布莱德先生的任何投诉，但在怎么向高屿解释这件事上他纠结了非常久，以至于在看见高屿睁开眼睛时，尤泽尔就开始不安起来。


    「屿……」尤泽尔站在他的面前，「你感觉还好吗？」


    高屿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转过头打量了一下环境，通过病房里的各种仪器确认自己是在医院里，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医疗废弃物桶上的omega抑制剂包装袋上。


    「……」高屿盯着那个包装袋看了很久，久到他开始听见尤泽尔的唿吸声，于是他抬起头，看到了尤泽尔担忧的表情，以及试图遮挡他视线的愚蠢动作。


    「……屿，你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但我想……」尤泽尔抿了抿唇，正在思考着从哪里开口解释这件事，高屿就先说话了，而且还是沙哑又难堪的一声：「出去。」


    尤泽尔愣了一下。


    「请你出去，尤泽尔先生。」高屿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的脸。」


    尤泽尔的表情僵了好几秒，刚手足无措地上前半步，高屿冷淡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足尖。


    尤泽尔顿时停住了动作，狼狈地转过了身。很快，病房的门就被打开，高屿抬起头，是医生带着护士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万幸，高屿先生您终于醒过来了。」医生欣慰地说。


    「我睡了多久？」


    「如果算上做手术的时间，那超过了四天。」医生说道：「通常来讲，二次分化的患者大部分能在四十八小时内清醒过来，但您自身的信息素等级太高，这给分化带来了不少的困难。」


    「……」高屿艰难地闭上了眼，过了会儿才问：「我的信息素分化……结果是什么？」


    「在此之前的两次抽检结果都是omega，今天会抽取您的血样进行最后的检测，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您最终的分化结果。」


    高屿的指尖倏地捏紧了单薄的被单，声音第一次露出了无助的情绪，问出的却是和尤泽尔一样的问题：「可我的身体并不是omega……」


    医生的回答仍旧和原来一样。


    高屿安静了半分钟，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第53页

    身体忽然变得疲惫，四周的声音也变得诡异起来。来自病房外的噪音像一团正在被挤压的海绵，忽大忽小地变化着，连接在他身上的各种检测仪器的运作声又清晰地响在耳边，无数的噪声重叠在一起，挤压着他的耳膜。


    高屿什么也不敢想，布莱德山庄的继承人选从s级alpha变成omega，还不是完整的omega，而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这比他和尤泽尔结婚更加匪夷所思。


    他不敢面对身上无数的伤口，更没有办法面对即将到来的布莱德山庄的诘问。联邦的歷史上从没有哪个s级alpha会像他这样自掘坟墓，他已经能够想像到未来某天的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嘲笑和议论。


    高屿崩溃地捂住了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情况，在护士的检查结束前，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


    「高屿先生，等您的送检结果确定下来，如果身体没有不适，那您很快就不需要再住院。」医生犹豫了下，还是说：「虽然这很难做到，但还是希望您保持良好的心态，这更有利于伤口的癒合。」


    将绅士教育刻在了骨子里的高屿此时完全忽视了礼貌，只望着自己埋针发青的手背一言不出，医生嘆了口气，告知手术结果后就离开了病房， 关上门时看见尤泽尔也在外面等候着。


    尤泽尔连忙走到他面前，问：「屿的情况怎么样？」


    「如果您是问高屿先生的伤口的话，他恢復得很好。」医生犹豫道：「但我想，现在还是让高屿先生自己冷静点更合适，或者由别人来照看他。」


    「好吧……我知道了。」尤泽尔颓丧地坐回凳子上，过了半个小时，莱格就带着安娜来到了医院，每天他们都会从霍尔庄园过来替尤泽尔看着病房，顺便协助护工给高屿换洗。


    「尤泽尔少爷！」莱格走到他面前，看到男人灰败的脸色，担忧地说：「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和安娜留在这儿。高屿先生今天醒了吗？」


    尤泽尔点点头，「你们或许可以去看看他，但是屿并不想见我。」


    莱格和安娜都沉默了下——换做是他们自己，现在也不想见到尤泽尔。


    知道高屿现在的模样是尤泽尔造成的时候，霍尔庄园上下所有人都猜到了今天的场面，安娜非常生气，甚至想过要和自己这位不理智的主人解除工作关系，但看到尤泽尔在医院的表现时，她最终并没有那么做。


    如果不能看到高屿教训教训自己狂傲的主人，那这么多天的气都白受了！


    安娜在心里数落着尤泽尔的过错，表情却还是和平时一样，她跟在莱格身后，得到了高屿的同意才进入了病房。


    「莱格管家、安娜小姐。」高屿抬起头，「好久不见。」


    安娜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扭过头去擦了擦眼睛。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高屿，才短短四五天，高屿的肩膀似乎就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得像纸张一样，以往无时无刻不挂在脸上的微笑表情现在也不再笑得出来，这个曾经给人带来了巨大安全感的男人，此时就像玻璃娃娃一样脆弱。


    安娜走到他身边，忙碌地抬起床头，又把医生允许带的营养餐摆好放在了桌子上，这都是厨娘在庄园里花了很长时间做的，为此她们还专门去找了东方菜谱，就等着高屿醒来。


    高屿看着桌子上的菜餚，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过了餐具，尽管他并不想进食，但这种时候，他的身体比他的意志更需要这些东西，他也更不想因为尤泽尔的缘故而让更多关心他的人失望。


    但高屿吃完一半就有些勉强了，他停了下来，抱歉地让安娜将剩余的餐食收拾干净，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高屿想了想，叫住了莱格。


    「您哪里不舒服吗？」莱格连忙问。


    「不是这个，我很好。」高屿摇了摇头，说：「但是请您帮我联繫一下德森伯伯，告诉他我之前在弗兰里预约的医生正在治疗我的腺体……需要过段时间再回庞城。」


    莱格管家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谢谢您的帮助。」高屿停了下来，又问：「尤泽尔在外面吗？」


    第43章 我需要住的地方


    莱格想起刚才进来前，尤泽尔仍然在外面坐着，于是点了点头：「我想是在的。」


    「那就让他离远点儿。」


    高屿低下头，慢慢往后靠在了床上：「他可不是伟大的医生，更不是拦路虎，而且我想在他离开后出门散散步。」


    莱格和安娜都愣了一下，毕竟他们从来没见过温雅的高屿少爷发这样的脾气。但显然，尤泽尔确实不适合待在这儿。


    霍尔庄园整整四天没有主人，尤泽尔该进行的工作也不能一直放在一边，他需要立即从医院出来。


    哭笑不得的两人离开了病房，又将高屿的话转达给了尤泽尔，尤泽尔嘆了口气，望向病房门口，又看了看站着的两人，最后将细心的安娜小姐留在了医院。


    安娜的表现就像穷人得到了非常丰厚的赏金一样，尤泽尔皱了皱眉——他想起高屿对安娜很喜欢。


    霍尔庄园终于迎来了主人，尤泽尔本人却并不开心。他抬头看了看熟悉的房子，一想到这是他为高屿精心设计过的婚房，而如今高屿可能不想再回来，尤泽尔不免有些失望。


    「……尤泽尔，你回来了？」从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点儿尴尬。

 第54页

    尤泽尔顿了下，抬头回答道：「……商楠先生。」


    这是令尤泽尔感到混乱的第二件事——商楠在派对那晚进入了发热期，而帮他解决的人是霍渊。在尤泽尔用强迫标记高屿的时候，他的舅舅也标记了商楠，这还是莱格告诉他的。


    但是霍渊没法留下来陪自己的omega太久，他在派对结束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霍尔庄园，这次他的假期只有一天，时间一到就必须回归军队。


    霍渊在尤泽尔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过，听说那晚房间里多出来的唯一一样不属于霍尔庄园的东西正是赫兰先生送的藤条薰香后，他马上就将薰香送去了检测，却没能从中提取到可以影响信息素的物质，确实只是普普通通的薰香而已。


    「可能挥发了。」霍渊在通讯里对尤泽尔说：「家里的小傢伙说，现在的薰香味道没有进你房间的时候那么重。」


    「如果是这样的话……」尤泽尔严肃地说：「赫兰还送了一份到布莱德山庄去。」


    霍渊一顿，「那看来你需要到布莱德山庄上门谢罪了。」


    既然霍渊来不及到庞城去，那么这个任务只能交到尤泽尔身上。尤泽尔嘆了口气，即使没有这个任务，他也必须到庞城去，至少高屿不应该一个人面对布莱德先生和桑切尔夫人。


    如果真是赫兰先生，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尤泽尔想不通，脱了外套往楼梯那边走去，没走两步就发现商楠头上还贴着退烧贴，尤泽尔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愧疚，毕竟如果商楠先生真的是因为进入了他的房间才这样的，他应该为此承担全部的责任。


    「商楠先生，你的烧还没退吗？」尤泽尔问。


    商楠摇了摇头，忍不住说：「但这不是什么严重的毛病，而且我的拍摄还要继续，谁都不应该把我关在这儿。」


    「……关在这儿？」尤泽尔狐疑地看向莱格：「这是怎么回事？维克医生怎么说？」


    莱格无奈道：「霍渊中校那天晚上的标记太用力了，导致商楠先生的烧反反覆覆，如果这个时候去拍摄很容易復发，因此维克医生建议最好还是过两天再出门……霍渊中校归队前嘱咐我们，等商楠先生的烧完全退了再送回剧组。」


    「噢……那确实应该这么做，商楠先生，你应该替自己着想，拍摄的事情我来帮你解决。」尤泽尔踏上台阶，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浓烈的属于霍渊的信息素气味，带着硝烟和尘土的粗犷气息萦绕在商楠身边，与商楠这张乖巧可爱的脸看起来非常不搭。


    「这个男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懂得克制。」尤泽尔看了眼商楠脖子上的标记，忍不住这么想，但他没有资格评论霍渊发的狠，毕竟跟霍渊比起来，他自己更像野兽。


    一想到在医院里躺着的高屿，尤泽尔就更加自责，但过了会儿他才忽然反应过来，alpha的标记再怎么粗鲁，也不应该让一个omega反覆发烧这么多天！


    尤泽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商楠，忽然发现他身上的alpha信息浸透得太重，霍渊已经离开了好几天，这样浓度的信息素不是一个标记能保持的。


    于是尤泽尔想了想，还是问道：「商楠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是派对的那天晚上……我的舅舅强迫您了吗？」


    商楠一愣，咬着唇摇了摇头，两颊立即爬上羞愧的红。


    他的目标应该是尤泽尔，却阴差阳错地与霍渊中校上了床，这让他没有什么脸面对尤泽尔，也很容易让人认为，他是一个下贱的omega。


    尤泽尔沉默了下，但显然，这是商楠并不想公诸于众的私事，他也没打算再去追究到底。


    「你没有受到伤害就好。」尤泽尔挤出了个微笑，很快嘴角又放了下去，疲惫地说：「虽然霍渊中校看起来并不靠谱，但他一直都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当然，不要告诉他这是我说的。」


    商楠点点头，「我知道。尤泽尔，高屿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尤泽尔苦笑了下，没有透露太多：「谢谢你的关心。」


    商楠抿了抿唇，识趣地没再多问。


    ……


    高屿在医院里度过了寂静又漫长的休养期，他时常望着窗外发呆，就像受伤的鸟儿时常仰望蓝天一样，如果不是安娜在身边，他能够一整天都不说话，等检测结果确定下来，他在体检表上的信息也完全改变了。


    高屿看着自己在第二性徵栏上的omega字样，再一次感到悲哀。过去的人生里，他从没有看轻过任何一位omega，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会是自己第一个厌恶的人。


    老布莱德没有怀疑高屿的说法，他总是给自己的儿子最大限度的自由，连当时结婚的决定也是，在高屿明确表示过对尤泽尔的感情后，老布莱德还是轻易地同意了。


    作为omega，高屿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承担起布莱德山庄的产业，但布莱德山庄仍然需要它的继承人，高屿想了想，还是决定联繫自己不知道浪迹到哪儿去的哥哥，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上次埃里克斯捎信来的地点是在被称为生命禁区的雪山上。


    上上次是在黄沙漫天的沙漠边缘，而且还是一伙经验不足的公路盗贼发来的通讯，希望可以从布莱德山庄获得赎金，幸好在通讯结束前，埃里克斯就重获了自由，当时的通讯联繫到了高屿这儿，他至今还没敢告诉父母。

 第55页

    高屿没有抱着立即能联繫到的希望，他连埃里克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所有的烦恼仿佛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牵出头绪的地方，他甚至在弗兰里无家可归，只能住在医院。


    夏季的雨频繁而缠绵，凌晨就毫无徵兆地下起了雨，高屿没法睡着觉，刚坐起来，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道小缝。


    高屿转过头盯着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等看清外面的人是谁，他反而愣了一下。


    「……尤泽尔？」高屿皱着眉说道。


    「屿……」尤泽尔看见他没睡着，顿时有些窘迫，迟疑道：「我……」


    高屿打断他，问：「你每天都来么？」


    前几天他就察觉每天晚上都有人进入病房，但都以为是安娜和护士，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另有其人。


    尤泽尔的风衣落了几滴雨，头髮也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抬眼看到高屿的眼神，心跳都停了下。


    这大概是本能的反应，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不希望高屿对他有不好的看法，所以才总是极力表现，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了这样。


    「屿……我不想让你生气，但你说过不想待在医院……」尤泽尔说道：「如果你还是不想见我，我会马上离开。」


    高屿沉吟了声，医生和护士都有保密协议，现在知道他变成omega的只有霍尔庄园的人，如果想掩人耳目，那么在保卫森严的霍尔庄园休养是最好的选择。


    他沉思了许久，尤泽尔在门口也站了很久，他以为高屿生气到不想和他说话，于是迟疑着转过了身，没想到高屿忽然叫住了他：「尤泽尔。」


    尤泽尔飞快地转过来：「屿！」


    「明天上午替我办理出院手续。」高屿言简意赅地说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将这件事通知布莱德山庄，所以我暂时不能回到庞城，我不喜欢待在医院，但在回到庞城之前，我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这和那天在蔷薇田里的见面仿佛变成了一样的场景，尤泽尔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半晌，他才惊讶地问：「你想要住在……我的庄园吗？」


    「是的。」高屿看着他答道，「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


    【作者有话说】：解放自我进入诱受模式……


    第43章 离我远点儿


    「我知道的，屿。」尤泽尔丧气地垂下头，「这不是可以轻易原谅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这样的话没有什么重复的价值。」高屿说道：「我想说的是，对于居住在霍尔庄园，我有几个条件。」


    尤泽尔抬起头：「什么条件？」


    高屿的指尖攥紧了被单，深吸口气说：「第一，我仍旧不想见到你。所以在霍尔庄园的这段时间，我希望我们的行动可以分开进行。我不会随便在庄园里走动，这样就可以避免见到你，我也更不想和你在一张餐桌上吃饭，那样简直倒人胃口。」


    尤泽尔的脸色僵了下，他从没听过高屿说出这么直白又刺耳的话，以至于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挣扎着开口：「屿，你没有必要这样……接下来我会准时去研究室，你可以在庄园里自由活动。」


    「那再好不过。」高屿对他的让步似乎并没有任何触动，继续说道：「第二个条件，在我住院期间，我想我们的结婚证书已经寄到了霍尔庄园。」


    尤泽尔再次僵住——是的，结婚证书在派对结束的第二天就到了，莱格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只不过当时高屿还没有醒来，尤泽尔也根本没心情去处理。


    「周末证婚局并不工作，那么后天，请你带着我们签字后的离婚申请书，提交到证婚局。」


    尤泽尔如遭雷击，抿了抿唇软声道：「屿……」


    「怎么了？」


    「我……」尤泽尔踌躇了很久，最终才意有所指地说：「我仍然觉得联邦的任何人都配不上你……」


    这样的想法非常无耻，曾经尤泽尔认为，众星捧月的高屿不应该将婚姻和他这样的人绑定在一起，就像霍岚太太说的那样，高屿很完美，而他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屿欣赏的地方，任何人都觉得高屿和尤泽尔结婚是暴殄天物。高屿应该和联邦最优秀的omega结婚，繁衍后代。


    可是高屿现在成为了omega，虽然这是尤泽尔犯下的错误，但尤泽尔也阴险地庆幸着这是自己犯的蠢，而不是别人。现在如果要让他看着变成omega的高屿和别的alpha相爱、结婚，未来就那么和别人结为伴侣……尤泽尔几乎不敢想像那样的场面，他一定会嫉妒到发疯。


    所以尤泽尔不想再坚持离婚，可这样的话也绝对不能对高屿说出口。


    「够了尤泽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高屿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眸色沉沉地盯着尤泽尔，厉声说：「我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不顾布莱德先生和桑切尔夫人的劝阻，同意了你的结婚请求，这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蠢货。」


    尤泽尔的心跳快得可怕，心中也后悔不已，几乎都想把这段时间对高屿恶言相向的嘴给撕裂，他害怕从高屿口中再听到难听的话，但高屿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简直是我人生中的污点，一想到我和你曾经那么亲密过，我就噁心得想吐。」高屿冷冷地说：「你让我耗费在你身上的时间有来无回，我做了一桩最赔本的生意，并且一辈子都要还这一张合同的债，尤泽尔，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有脸面说那些话吗？」

 第56页

    他的语调没有太大的波澜，每个字却都带着浓浓的恨意，像刀子一样戳入尤泽尔的胸膛，让他鲜血直流，让他喘不过气来。


    「屿……对不起……」尤泽尔攥紧了手，心口发酸。


    「你总是随心所欲地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


    高屿仰起脸望着天花板，片刻后自嘲地笑了一声，不屑地说：「但你把我当什么了？别忘了尤泽尔，曾经你自己说过，你想要的伴侣是一名omega，在我还是alpha的时候你恨不得驱逐我，而现在，你却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态。尤泽尔，难道你觉得我变成了omega，我就会任你摆布吗？」


    尤泽尔顿时着急起来，还往前踏出了一步，急切地说：「不是这样的，屿，我从没有这么想。」


    「停下，尤泽尔，我不在乎你怎么想。」高屿对着他说：「但我希望在霍尔庄园，你不要靠近我两米以内，这是我的最后一个条件，因为我对你、对你的信息素都非常厌恶！」


    尤泽尔简直要疯了，脑袋像被噼开了两半一样疼痛，可高屿始终用那样冷漠的表情看着他，尤泽尔无法承受，他转过了脸，最后也只能落寞地说：「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屿，你的所有条件我都可以满足……明天中午，威廉就会来接你回家。」


    「好。」高屿说道：「现在我打算休息了，请你关上门。」


    「……」尤泽尔不能打扰一个病人的休息，只能失意地退出了病房，靠着墙徒劳地发泄。


    高屿的每句话都让他感到羞愧和难过。霍尔庄园的尤泽尔少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卑微，但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尤泽尔联繫了莱格，让他准备将高屿带去花园别墅的东西收拾回霍尔庄园，莱格欣喜又意外：「高屿少爷愿意回来吗？」


    「……是的。」尤泽尔点了点头，「再让另外的司机开辆车吧，屿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莱格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半晌，这位慈祥的老人无奈地嘆了口气：「那好吧……我会让司机紧跟着威廉的车。」


    「如果屿不生气的话，这么做最好。」尤泽尔失落地说。但挂了电话，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于是尤泽尔在病房隔壁狭窄的探视间里将就了一晚，坚硬的板床让他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尤泽尔无处抱怨，洗漱完就走到了病房外，毕竟现在的时间还很早，高屿应该还没醒。


    尤泽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透过探视窗口看进去，却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被褥却叠得整整齐齐。


    尤泽尔愣了一下：「屿？！」


    他顿时慌了，推开门就往里沖，却发现高屿正站在病床边，动作有些磕绊地想往身上披一件薄外套。


    尤泽尔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眼底满是震惊。之前他看到的高屿都是躺在床上的，隔着遥远的距离和被子的遮挡，他不知道高屿的身体居然已经消瘦成了这样。


    大概是身体还没有适应性徵的突然转换，所以腺体上的伤口恢復得比之前更加缓慢，这让高屿没有胃口通过食物来弥补这部分营养，所以短短几天，高屿就像换了一身皮一样，除了脸上的伤疤在逐渐好转，连肩膀的角度都比原来尖锐了许多。


    如果不是厨娘每天变着花样给高屿做营养餐，高屿现在恐怕也没能那么快就起来走动。


    尤泽尔手足无措地想上前去帮忙，高屿眼神一凛，话里话外都是毫不遮掩的嫌弃，冷酷至极地驱赶道：「出去。」


    他的动作虽然吃力，但仍然能凭自己的双手将外套穿好，他整理着领口，发现尤泽尔还站在那里，于是问：「尤泽尔，你忘记了几个小时前才答应我的承诺吗？」


    尤泽尔艰难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以为你……」


    「我想我没有必要听你的解释。」高屿打断了他，说：「请你现在离开我的病房，安娜小姐三分钟后就会过来，我暂时不想让她误会我们的关系。」


    「等等屿，你是说安娜？」尤泽尔皱了皱眉，有些不能理解：她会误会什么？」


    高屿已经穿好了鞋袜，坐在床边等候着安娜，听到尤泽尔的话后便毫不客气地讥讽道：「不仅安娜，这世界上任何人觉得我和你有瓜葛，我都会感到不适，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尤泽尔一愣，尽管这话非常伤人，但他仍然为此而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安娜正是高屿喜欢的女性类型，尤泽尔又感受到了危机……这还真是不可理喻。


    「你还打算在这里站多久？」高屿忍不住提醒他：「尤泽尔，我不知道你还是个不守信用的男人。」


    「不，屿，我现在就出去。」尤泽尔连忙退到门口，即将关上门时他还往里看了眼，却发现高屿正低头看着昨天的旧报纸，完全没有搭理他。


    尤泽尔嘆了口气，轻轻阂上了门，病房里，高屿举着报纸的手放了下来，揉着额头有些苦恼。


    埃里克斯的通讯方式全都失联了，如果按照他和老布莱德定下的三年回一次家的条约，那么距离下次埃里克斯回到庞城和父母见面还需要大半年，在这段时间里，高屿不能被除了目前这些知情者之外的任何人发现自己是omega这件事，不然到时候，布莱德山庄势必乱作一团。


    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尤泽尔少爷……您一直在这儿吗？」门外传来安娜惊讶的声音，高屿放下无趣的报纸，抬头望向门口。

 第57页

    尤泽尔没有离开，反而将安娜拦在了门外，问：「屿要出去吗？」


    「是的， 高屿少爷每天都会出门散步。」安娜点点头：「他在霍尔庄园也有这样的习惯，因为高屿先生认为早晨的空气不会那么闷重。」


    尤泽尔顿了一下，「每天都这样吗？」


    安娜又点了点头，犹豫道：「事实上……我想高屿少爷不喜欢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他应该是更加自由的人。」


    「安娜小姐。」病房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高屿还没有痊癒的脸庞露了出来，他却看也不看尤泽尔，径直对安娜说道：「可以出发了吗？」


    「 啊……好的，您稍等一下。」安娜不安地看了尤泽尔一眼，迟疑着提起裙摆朝他鞠了一躬，尤泽尔不会愚蠢到在高屿面前为难小姑娘，于是摆了摆手，安娜这才陪同高屿下了楼。


    【作者有话说】：尤泽尔：哭唧唧，要放老婆走了


    第45章 玫瑰领针


    高屿出发回霍尔庄园的时候刚过中午，由于莱格特地嘱咐过威廉司机，所以车厢里没有一点点尤泽尔信息素的气味，但充满了晚夜蔷薇的花香。


    「……」高屿抿着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尤泽尔很喜欢蔷薇花的清雅气息，所以霍尔庄园处处都能闻到，包括信息素阻隔剂，还有人专门研制出了掺入蔷薇花香的类别，单纯只是为了讨好尤泽尔，但高屿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花香。


    原因是有次桑切尔夫人不小心说漏了嘴，让高屿知道了自己是被亲生父母遗弃在春天的花坛边的，所以他私下总是对花花草草避之不及，只不过从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过。


    高屿皱着眉靠在椅背上，本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过了会儿却发现自己无法忽视身后紧跟着的另一辆车，但他当然知道后面的车乘坐的是谁。


    如果放在更早之前，尤泽尔的死缠烂打总让他觉得有趣，但现在他只希望尤泽尔早点放弃，他不希望再与给他带来痛苦的人绑在一起，最好以后都再也没有瓜葛——他甚至不想承认自己爱过尤泽尔。


    于是高屿没有理会后面的车，一路平静又沉默地回到了霍尔庄园。等他站到喷泉前的空地上，果然身后不远处，一直跟着的那辆轿车也停了下来。


    他看向那边，但车上的人似乎怕跟他打照面，所以迟迟没有下车，高屿不再等待，转身抬脚往别墅里走去。


    他的一切所有物都从花园别墅搬了过来，包括平时出门的风衣墨镜等等，全都放在了他最趁手的地方，但原本放着尤泽尔贴身物品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安娜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特地解释道：「在您住院时，尤泽尔少爷怕您的物品沾染到他的信息素，所以让我们把他的服饰全都换到了另外的衣帽间。」


    「噢。」高屿看起来并没有多动容，只摘下自己的帽子挂上去，对着安娜微笑道：「我知道了，请替我谢谢尤泽尔。」


    「……好的。」安娜小姐看了他一眼，最后苦笑了声：「我会帮您转告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贴身照顾高屿的这几天里，她总是觉得，或许相比尤泽尔，眼前的高屿少爷才是一位很难亲近的人。外人面前难以高攀的尤泽尔面对朝夕相处的人时总是会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真诚，可高屿并不是这样。


    高屿是一位真正的贵族，他的心仿佛深不见底。无论面对谁，他都会保持住最符合礼仪规范的态度，总是让身边的人觉得自己在高屿这儿并无亲疏远近之分。


    安娜毫不怀疑，如果是非常在乎他的人，这样的礼貌反而很让人难过。印象中尤泽尔也曾经和高屿因为一些小事而吵过架，好笑的是，面前的这位高屿先生向来从容不迫，反而显得尤泽尔是个暴躁的男人。


    安娜一边想一边整理着高屿的外套，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后没有动静，她疑惑地转过身，发现高屿正在注视着配饰台，而檯面上正放着一款精緻的领针，是用金线和深红色绣线织成的立体玫瑰图案。


    「这是尤泽尔的吗？」高屿问道：「我记得这里并没有存放这样的款式。」


    安娜愣了一下，到这时才想起霍尔庄园里还住着另一个人，顿时有些尴尬地说：「这是……商楠先生的。」


    「噢，商楠先生？」高屿的脸色忽然冷了很多，但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大意外。他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看来商楠先生这几天一直住在庄园里。」


    安娜踌躇不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毕竟自从派对那晚之后，商楠先生就一直留在了霍尔庄园，不仅莱格管家吩咐所有人好好照顾他，连霍渊中校也特地抽空从医院回来，在他的房间待了很久。直到安娜去医院，尤泽尔都没有想要让商楠先生离开的意思。


    这样的待遇自然让安娜联想到之前商楠先生给尤泽尔的标记，这大概是商楠受到特殊待遇的原因，但这也让忠诚的安娜对尤泽尔更加不满，但她却没法改变这个现状。


    看到一向反应敏捷的安娜都如此犹豫，高屿也就明白了自己那个问题的答案，他不再为难年轻的小姑娘，依然笑道：「安娜小姐，请不用在意我刚才的话，那么我先出去了。」


    高屿垂下眼，步伐沉缓地走出了衣帽间，一如平时他散完步回来的模样。安娜心里总有些异样，连忙整理好外套跟出去。

 第58页

    高屿听见了粗跟鞋在地上踩出急促的脚步声，正要回头，安娜就不小心踩空了。他吓了一跳，飞快伸手搀住安娜，但安娜还是一头撞到了他的胸口，还把高屿撞得都往后退了半步，只能半搂着站不稳脚跟的姑娘。


    这还是安娜第一次在工作中造成这么大的失误，她手忙脚乱地站好，脸都涨红了，着急道：「非常抱歉！高屿先生，您还好吗？」


    「当然，不用在意我。」高屿轻笑了声，站稳后瞥见她的头髮被蹭散了点，于是抬起手帮忙理顺了，又体贴地和她开玩笑：「更不用那么着急，安娜，我想我对这里还算熟悉，可以自己走到房间里去。」


    安娜的耳朵更红了，羞愧于自己居然能犯这样的错误，更要命的是，这时大门口的光线突然暗了一点，安娜转过头，赫然看见姗姗来迟的男人正从门外踏步进来，并且在离他们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


    尤泽尔的视线落在了高屿帮安娜整理头髮的手上，并且现在高屿还扶着受了惊的安娜，他只能故作镇定地问：「屿，发生了什么？」


    安娜抿了抿唇，虽然逆光看得不够清楚，不过她莫名觉得尤泽尔的脸色大概不会那么友善。


    高屿也看了尤泽尔那边一眼，只是他想到的是衣帽间的那款玫瑰领针，又想到那里必定不止这一对东西是属于商楠先生的，一想到这个，他顿时就失去了和尤泽尔交流的兴趣，淡然道：「不是什么大事。」


    高屿松开了扶着安娜的手，本想就这么离开，可想到安娜还在尤泽尔手下工作，没有必要因为他而惹怒尤泽尔，于是又特地对安娜说道：「安娜小姐，请你向尤泽尔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可以吗？我想先回我的房间躺一会儿。」


    「……好的。」安娜点了点头，高屿说完也没看尤泽尔，径直转身往楼梯走去。


    「……」


    安娜理了理裙摆，好不容易让自己从刚才的接触里回神，看见尤泽尔时顿时又愣了一下，因为她的主人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高屿上楼的方向，一直到高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然后才回过头来看她。


    「刚才怎么了？」尤泽尔板着脸问。


    「……尤泽尔少爷。」安娜低下头，不愿去直视尤泽尔那像孩子一般有什么事全写出来的眼睛和脸，只说道：「高屿先生在衣帽间里看到了商楠先生的领针。」


    「领针？」尤泽尔非常不解：「商楠先生的领针怎么会在我的衣帽间？」


    「这大概是商楠先生收到的礼物，不过在霍渊中校归队的那天，商楠先生就将它放进了霍尔庄园的衣帽间。」


    简而言之，商楠先生看起来并不想要。而会放到衣帽间里，那么领针是从谁手里出来的也就用不着去猜了。


    但这回事尤泽尔愣是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最后恍然大悟道：「噢，我知道了，是金红色玫瑰图案的那款？」


    安娜点了点头。


    「商楠先生居然没带走吗？」尤泽尔嘆了口气，低声喃喃：「好吧，但愿我那亲爱的舅舅还没有告诉商楠先生玫瑰领针的来歷，不然我想商楠先生大概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老流氓。」


    安娜沉默了下，尤泽尔的声音太小，所以她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侍女，她并没有打算向尤泽尔打听领针的来歷，只需要让尤泽尔知道刚才的状况是从领针开始的就好了。


    没想到尤泽尔说：「领针就用不着管了，这是他们的事，老流氓是该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安娜：「……」


    尤泽尔揉了揉太阳穴，又问：「屿呢？他怎么样了？」


    「您不用担心，高屿先生今天的身体状况比前几天好了很多，这几天在医院恢復得很好。」安娜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道：「另外，高屿先生嘱咐我提醒您……不要忘了离婚的事。」


    尤泽尔的脸色白了一下：「屿亲口跟你说的？」


    安娜点了点头。


    尤泽尔非常受伤。在这件事发生前，高屿从没在霍尔庄园的其他人面前提起过离婚，可现在他告诉了安娜，也就是说，高屿真的不在乎离婚的事传播出去了。


    这让尤泽尔感到更加恐慌，他完全不能想像高屿和霍尔庄园、和他毫无瓜葛的场景。


    「我应该去找屿聊一聊……」尤泽尔看向楼上失落地说。


    第46章 月下，花园，墙边


    距离尤泽尔那场派对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高屿仍然住在原来的那间书房，但从医院回来后过去了两天，尤泽尔都没见到过他一面。


    周日的晚上，尤泽尔靠在桌边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没过多久，安娜就过来敲开了他的门，手上还拿着尤泽尔刚誊写好的申请书——或者说具体点儿，是他和高屿的离婚申请。


    尤泽尔看着上面高屿的签名，忍不住问：「屿有说些什么吗？」


    安娜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好吧。」尤泽尔嘆了口气，然而等安娜离开以后，他却径直将自己和高屿签了字的离婚申请书放进了抽屉里。


    在联邦，结婚和离婚都有十五天的冷静期，如果在十五天内当事人没有提出异议，那么证婚局就会将相关的证明寄发到当事人手中。


    十五天……


    尤泽尔看着紧闭的抽屉抿紧了唇，他最多只能拖延十五天，如果高屿发现了这件事，那他可能会受到高屿无数的嘲讽，但不管如何，他依然会这么做。

 第59页

    ……


    高屿确认了尤泽尔会出现在霍尔庄园的时间，所以他不会在晚上和饭点踏出房门一步，就连早晨散步也是在尤泽尔出了门以后，所以尤泽尔每天都尽量早地从霍尔庄园出发。


    这样过了几天，侍从们都忍不住感嘆，他们的尤泽尔少爷这阵子都像早起的公鸡一样勤快。


    不过，莱格还告诉尤泽尔，即使他不在霍尔庄园，高屿其实也很少出来活动，有时还会连进餐也忘了，需要安娜敲他的房门去提醒才行。


    在安娜担忧地询问他有什么不适的时候，高屿就会微笑着解释道：「我的力气似乎变小了，也经常很容易就感到疲惫……唔，大概是手术的后遗症？但愿这能够在我回庞城前好起来。」


    安娜愣了下，然后也微笑着回道：「上帝眷顾您，高屿少爷。」


    「谢谢。」高屿答道。


    而安娜望着高屿期待的模样，总是感到不忍。毕竟omega属性在力量上总是不如alpha，为了跨越这样的差距，omega需要在背后付出成指数倍的汗水。


    可对于高屿来说，他曾经就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强大alpha，并且他不曾满足于这与生俱来的力量，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仍然希望自己能够更加强悍，也确实为此付出了很多，最为直接的见证就是他们在伊顿留学时，尤泽尔总是输他一截——还是各个方面。


    但现在如果有人告诉高屿，告诉他他这辈子都会是弱小的omega，那么高屿一定无法保持理智。


    善良的侍女一直没有拆穿高屿的自我安慰，幸好高屿很快就有事可做了。


    尤泽尔本以为高屿不出来的时间是在房间里休息，但等他在深夜到达霍尔庄园的时候，却发现高屿房间的灯还亮着，不仅今晚，事实上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尤泽尔疑惑地问莱格：「屿还没睡觉吗？」


    「是的。」莱格答道：「庞城的几家工厂送来了上个月月底的帐本还有合同，从医院回来后，高屿少爷都在工作，他要将帐务处理完传回庞城，应该还有两个小时才会休息。」


    想当然的尤泽尔皱起眉，有些不满地说：「屿不该这么忙碌，他现在看起来就和十几二十岁的青年一样消瘦。」


    莱格看着自己的僱主，就像年迈的老爷爷看着不谙世事的孙子，所以片刻后还是提醒道：「我想高屿少爷会更喜欢现在的忙碌……因为这是在为布莱德山庄服务，总的算起来，高屿少爷已经离开庞城一个多月了。」


    尤泽尔愣了一下，安娜曾经告诉他，高屿是在订婚前几天带着「聘礼」来到弗兰里的，那正好就是车祸那几天。之后他失去了记忆，而高屿一直在养着自己的腺体。


    好半晌，尤泽尔才问：「屿有说过回庞城的事吗？」


    「没有说过，但是……」莱格想了一下，说：「按照高屿少爷的嘱咐，我告诉了德森管家高屿少爷要在弗兰里治疗腺体的事，但现在老布莱德先生希望他能在近期就回到庞城……并且特地提醒高屿少爷，不要忘了他们的约定。」


    尤泽尔登时抬起头：「什么约定？」


    「这也是我不清楚的事。」莱格摇摇头：「不过我想，布莱德山庄对现在的高屿少爷来说意义非常大。」


    毕竟高屿大概不会再做出对布莱德山庄无益的事，他已经尝试过一次，而显然，那次尝试给自己和布莱德山庄都带来了无可挽回的代价，这是尤泽尔再清楚不过的事。


    作为霍尔庄园的管家，莱格点到即止，但尤泽尔还是理解了，等餐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尤泽尔就陷入了沉思。


    过没多久，他就向厨娘讨要了一杯热牛奶，不过想上楼时又在大厅里转了半天，最后还是牛奶快要冷了，尤泽尔才鼓起勇气去了高屿的房门口。


    「……屿，你睡了吗？」尤泽尔等了很久才轻轻敲门一下，「是我。」


    房间里的人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其它任何声音。


    尤泽尔抿了抿唇，十分紧张地说：「屿，如果你没睡的话……跟我聊聊好吗？只需要几分钟，我可以站在门口跟你说。」


    四周仍然寂静无声，尤泽尔失望地垂下了手，拿着牛奶回了自己的房间。


    高屿迟早要回庞城，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一定会知道他变成了omega的事，作为始作俑者，尤泽尔也一定要去庞城一趟，他也没有忘记要去调查藤条薰香的事，可高屿未必想看见他。


    尤泽尔随手将牛奶放到了一边，他心烦意外，想到酒窖开一瓶红酒，可他想起来自己在派对那天发的酒疯，顿时失去了喝酒的勇气，反而拿起温牛奶走到了窗边吹冷风。


    尤泽尔房间的窗可以看到庄园的大门，而进门的两边都是花园，喷泉池和爬满花藤的凉亭正在月色里安静地伫立，夏季繁花似锦，四处都洋溢着植物旺盛的生命力。


    尤泽尔仰头将牛奶喝了一大半，尽管他酒量不佳，但还是觉得这玩意儿比不上酒，喝起来只会让人产生饱腹感，尤泽尔还在抱怨，忽然，余光扫到花园的墙边似乎有点儿动静。


    尤泽尔一愣，视线刚看到个人影，他就迫不及待地放下了牛奶杯，然后转头跑了出去——快要跑出大门时还不忘从高屿的衣帽间里抽出一件长风衣。


    尤泽尔气喘吁吁地跑到花园，却在喷泉边停了下来，对面的男人听见动静，慢悠悠地转过了头。

 第60页

    一墙的爬山虎在风中涌动，像湖面泛起的波纹一样，高屿太久没有修剪的半长黑髮和白色衬衫也在夜风里不断摇晃，像雨后路边摇摇欲坠的树苗，可高屿深邃的眼睛映着明亮的月光，就那么注视着他。


    「屿，你什么时候下来的……」尤泽尔不由得往前踏了一步，但想到高屿给他的禁忌，他马上又停了下来，低声说：「屿，晚上的风很冷，你应该多穿一件衣服。」


    高屿眼睫一动，似乎是才回过神，而后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墙壁，有些遗憾地说：「就站在那儿吧尤泽尔，我会回去的。」


    尤泽尔愣了下，急忙解释道：「不，屿，我不是在强迫你回去……你可以在庄园的任何一个地方散步，只要你喜欢，没有人会阻拦你。」


    这个时候尤泽尔简直就想当场把霍尔庄园扩建出去，最好把联邦最美的景色都搬进来，好引起高屿的一点儿兴趣。


    可是他忘了，高屿为什么只能隔着墙壁欣赏月色，他也没察觉出自己的想法是把高屿当做了无法飞出囚笼的鸟儿。


    于是高屿看了他两秒，最后低下了头，轻飘飘地说道：「不用了，如果可以，我更想到庄园外去散步。」


    说完他就从墙边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在路过尤泽尔时也没有停下，更没有看一眼尤泽尔特地拿出来的风衣，就那么安静地、从容地与尤泽尔擦肩而过。


    夏季从河边吹来的风有些寒冷，尤泽尔不知所措地转过头，看见的正好是高屿被风扬起的头髮，被头髮遮挡住的有些苍白的脸，以及脸颊旁边空荡荡的耳垂，细小的耳洞还孤零零地坚守在那里。


    尤泽尔的脑中忽然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杂乱的，喧嚣的……他看见了在伊顿时高屿戴过的极其嚣张的耳坠，也没来由地想起来，似乎从伊顿毕业之后，他就没再见过高屿像以前那样潇洒自由。


    从那之后，他听见的更多称唿也不再是「屿」，而是变成了布莱德山庄的继承人——「高屿少爷」。


    「屿！」尤泽尔急匆匆地喊了一声：「等等好吗？你等等……」


    高屿微微侧头，却没有管他，仍旧走着自己的路，恰逢来往的风悄悄改变了方向，顿时，一股再熟悉不过的omega信息素掠过尤泽尔而来。


    尤泽尔睁大了眼，这是高屿信息素的味道！


    第47章 发热期


    「屿！等等！」


    尤泽尔的心跳像是失控了一样，脚步追随着高屿的背影，终于，高屿在这时候回过了头。


    「我的信息素在扩散，对吗？」


    他立在原地平静地说：「维克医生告诉我，omega的信息素比alpha的更容易溢出，因为能够在生理上讨好alpha，引起alpha的疼惜，而我还没有学会怎么控制好自己的腺体，我还需要向安娜请教。尤泽尔，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尤泽尔怔了一下，高屿看起来越镇定，他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良久他迟疑道：「屿，如果你需要我，我……」


    还没说完尤泽尔就听到了一声轻嘲，他愣愣地看过去，高屿的表情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不，我不需要。」高屿说道：「尤泽尔，你不应该提出这样的建议。」


    「……」尤泽尔羞愧地低下了头，但高屿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抬起了脚，步伐也比刚才稍快了一点。


    走进别墅前高屿往那边看了一眼，看见尤泽尔仍然站在原地。他抿了抿唇，不再理睬。


    室内的空气比花园外似乎凝重了很多，所以横冲直撞的信息素也更加明显，起先高屿还能忍住不管，但没过多久他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腺体，然后快步上了楼。


    刚分化的腺体还没适应原来这副属于alpha的身体，它们似乎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达到平衡，而这段时间里，高屿将很容易进入发热期，这才是他不敢轻易出门的最大原因。


    关上房间门时，高屿的手脚已经开始有些发软了，并且这样的无力正在迅速席捲全身。高屿喘着气靠在门板上，有些茫然地望着自己熟悉的房间，过后他才发觉身体里传来的阵阵热潮，而且全都在往一个地方汇聚而去。


    「呃……」


    音调突然变高了一声，让这不同寻常的喘息声更加变了味，高屿皱起眉往下看了一眼，表情复杂。


    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这整洁外表下的身体已经糟糕成了什么样，就像处在仲夏干燥却粘腻的正午，他非常需要有什么东西帮他降温。


    高屿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尤泽尔，曾经交缠的画面在最高潮处涌现出来……他的身体居然先一步回忆起了当时的愉悦，全然忘记了派对那天的夜晚他经歷了怎样的折磨。


    高屿难堪地捂住了眼，他毫不怀疑，如果尤泽尔站在他面前，可能都不需要多长时间，他自己就会产生想要和尤泽尔交配的念头。


    不，这样不行……高屿在自己无意识并紧腿之前勐地回过神来，他扶着墙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冰柜前拉开门，里面放着几套omega专用的抑制剂，这是莱格管家谨遵医嘱特地为他准备的，正是为了预防像现在这样发热期的来临。


    高屿咬着牙拆开了一套，细小锋利的针头在空气中吐出一两滴抑制剂，高屿望着针头，想到的却是别的什么东西满溢出来的画面。


    「不……该死的！」


    高屿回过神来，忍不住低骂了一声，紧接着手臂就用力绷紧了，看到静脉后就毫不客气地将针头照着自己的手腕扎下去。然而哪怕他在伊顿接受了相关的教育和操练，但注射式抑制剂的操作仍然不是一个发热期的omega能完成的，普通人甚至根本不会正确地注射。

 第61页

    于是高屿只能放弃这种起效最快的抑制剂，退而求其次找到了抑制药片，他连水都来不及找，倒出两颗后就干吞了下去。


    额头上沁出冷汗，身体——尤其是下半身——的热度却还在攀升，高屿感觉浑身就像一滩水，还是滚烫的水。他关上冰柜的门，又费力地摸索着爬到床上，不住地用皮肤摩擦着粗糙的布料，试图缓解一点儿燥热。


    大约过了十分钟，身体中的热潮终于不那么汹涌，高屿侧躺在床上，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但怀里仍旧紧抱着皱巴巴的被子。


    高屿昏昏欲睡，习惯让他疲惫地想起来换身衣服，可没想到自己的双腿刚一动，从下半身就传来了粘稠液体的声响，高屿顿时一僵。


    曾经有omega趁着发热期，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等他，高屿刚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omega发情的信息素，那差点诱导他进入易感期，紧接着他就看见了那样糟糕的躯体。


    毫无自我意识的，连正确的选择也做不出来，只知道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打开毫无保留地贡献给alpha，用粗俗的言语诱惑，用不知羞耻的姿势勾引……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讨好alpha而存在的。


    那也是高屿真正意识到，omega在生理上很难拥有自由这件事，而如今他和这些无法自制的omega没有两样，刚才他甚至渴望尤泽尔的粗鲁性爱……如果他真的变成了这副模样，那么他将不再有脸面回到布莱德山庄。


    高屿仰面躺在了床上，整个人筋疲力竭，意识似乎也跟着模煳了起来，很快，他就想到了他生长的地方，那个临海的庞城。


    「屿，怎么不去上课？」亚麻色头髮的少年嘴里衔着草叶坐在他的旁边，脱了鞋和高屿一起扑水玩儿。


    玩了半天，埃里克斯才说起了正事：「格娅老师看起来很生你的气噢。」


    高屿瘦小的肩膀颤了一下，有些胆怯地问：「非常生气吗？」


    「非——常——」埃里克斯手舞足蹈起来，夸张地说：「她的头髮都竖起来了，像是恐怖片里被丧尸咬到脖子的老奶奶，能用1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过来给你一顿臭骂！」


    高屿仰头看着埃里克斯，圆熘熘的琥珀色瞳孔晶亮无比，像是看着巨人一样，充满了崇拜。


    「呃、嗯……」埃里克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片刻后说：「其实也没那么凶，但她问我你怎么不去上课。」


    「我想晚点儿再去。」高屿抱着路上捡来的长了蘑菇和青苔的树枝说：「米勒说他分化成了omega，所以这半个月他都不用去上课了，我有点羡慕，上课让我很累。」


    「那么累吗？你该早点告诉我的，那样我会在周末带你出去玩一圈。」埃里克斯说完又有些震惊：「不过你说omega？那个胆小的黑皮肤胖子？」


    高屿点点头，又有些期待地说：「埃里克斯，今天你带我逃课吧！我想去森林里探险！」


    「噢不，你可不能跟格娅老师这么说。」埃里克斯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听着屿，你和米勒那小子不一样。」


    高屿问：「因为我不是omega吗？」


    「可不止这个。」埃里克斯吮掉草汁，然后吐掉了草叶，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整个学校最有智慧的孩子，智慧，懂吗？简单来说就是说你是最聪明的。」


    高屿摇摇头：「我的智慧没有你的多。」


    埃里克斯大笑起来：「虽然你这么说让我很开心，但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爸爸说了算。」


    「那当然也不是。」埃里克斯收起了笑容，说道：「你会是布莱德山庄的骄傲，知道吗？也是我的骄傲。」


    高屿不明白：「为什么？」


    「还记得你帮助米勒的妹妹那件事吗？她在学校受到了欺凌，你帮助了她，所以现在没人敢欺负她。」


    高屿点了点头：「那是因为她不该受到欺凌，她只是穿了一条短裙，可是别人说她不能穿短裙。」


    埃里克斯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公平、正义、善良、智慧，还有强大的力量，这都是你所具备的，你会是布莱德山庄最优秀的继承人。」


    「那你呢埃里克斯？你会是什么？」


    「我？」埃里克斯笑道：「我是你的哥哥。」


    高屿陷入了沉思，过了会儿他站在了水边的石头上，坚定地说：「我想变成omega。」


    埃里克斯惊讶地睁大了眼：「为什么？」


    「布莱德山庄应该属于你。」


    「不要感情用事，屿，虽然你才十岁。」埃里克斯愣了半天，然后才对他说：「不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你永远都是老布莱德的儿子，但你要知道，omega没那么自由，在很多方面——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高屿的视线落在了水面上，皱着眉思考了很久，忽然庆幸地说：「看来omega不能成为你们的骄傲。」


    「当然不是。」埃里克斯朝湖面扔了一颗石子，那颗石头居然在水面跳了六七下才沉入水底，他望着一圈圈涟漪，笑着说：「屿，你瞧，如果我是omega，我打的水漂就会少几圈吗？」


    高屿摇摇头。


    「那么你也一样。」埃里克斯说：「我们的骄傲是高屿，而不是随便哪个alpha——噢对了，告诉你个秘密吧，老布莱德先生可是守着孤儿院等了很久才等到你分化。」


    高屿一愣，埃里克斯已经挑选好了新的石子，跃跃欲试地想要教给他，高屿接过了他手里的那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第62页

    因为是s级alpha，所以他比同龄人更加健壮，但如果他不是，那么，他不一定能替米勒的妹妹出头，也不一定能拿得到埃里克斯的石头，更不一定是布莱德山庄的骄傲。


    「听懂了吗屿？食指和中指握住，拇指用力，就那么扔出去。」埃里克斯说。


    高屿看了看他的示范，扬手用力将扁平的石头甩了出去。


    「喔！！」埃里克斯欢唿起来，「屿，你真聪明！」


    高屿看着湖面上的涟漪，笑了笑：「埃里克斯，我该回去上课了。」


    第48章 「你让我着迷。」


    「嗯？这么快吗？」埃里克斯有些遗憾地转过了身，「那走吧。」


    高屿低下头想从石头上跳下来，埃里克斯就已经敏捷地越过了他，担心被落下太远，高屿的动作就加快了一点儿，但等他踩到平地上抬起头时，眼前忽然罩下来一片阴影。


    「屿，我看你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中年人浑厚沉重的声音像一记警钟，敲得高屿脑袋嗡鸣，他浑身一凛，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跳像调了倍速的电子钟，快得他有点儿缺氧。


    「……父亲。」高屿低声道，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成为omega会让你更轻松，所以你想成为omega？」


    高屿僵了一下。


    老布莱德先生看着他问：「是因为尤泽尔那个傢伙？」


    「不……」高屿身上开始冒出冷汗：「这和尤泽尔没有关系……」


    「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


    「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没有立刻回庞城，难道不是因为你在霍尔庄园过得无比安逸？你急着寻找埃里克斯，难道不是你在推卸布莱德山庄的责任？」


    面目狰狞的老布莱德哼了一声，质问道：「告诉我，屿，你真的很遗憾自己成为了omega吗？」


    高屿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在视野里寻找埃里克斯的身影，可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他只要稍微一动，黑暗就像沼泽一样将他一点点吞进肚子里。


    「屿！看看你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老布莱德与埃里克斯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变得扭曲又诡异，吓得高屿勐地睁开了眼！可眼前看到的却是精美又平静的天花板。


    高屿愣了一下，紧接着飞快地掀开被子，像是被烫到了那样迅速跳下床，发热期的症状已经缓解了大半，但身体中的痕迹还在，他成为omega的证据还在。


    喘息急促得像是无法唿吸了一样，高屿的五指用力扯着胸前的衣服，过了会儿他干脆冲到浴室里，拧开喷头就往自己身上淋，试图把里外所有的痕迹都洗得一干二净。


    ……


    身体逐渐适应omega信息素的过程比住院时更加漫长，高屿只觉得自己像是换了一所环境更好的医院，身边依旧空空荡荡的。他需要遮掩自己待在霍尔庄园这件事，埃里克斯无法联繫得到，他也不能以现在的模样回到布莱德山庄，最起码腺体不能再次失控。


    幸运的是过了一星期，高屿的发热期终于不再像刚出院时那样不定时且频繁，间隔逐渐拉长了，发热期的状况也慢慢稳定下来。复查后，维克医生建议高屿多出门走走。


    「放轻松点儿吧高屿先生。」维克医生说：「比起之前您的腺体破裂，现在您不再那么容易到别人信息素的影响了，您不必强迫自己待在一个地方。」


    高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将散步的范围扩大到了霍尔庄园外面，沿着河岸往下游走，走到看不见庄园时再从桥的另一边绕回来。高屿喜欢这条河，因为有片水域很适合摸石头打水漂。


    霍尔庄园的选址远离闹市，所以这条路上通常也没什么人，除了一些空暇时间比较多的富翁贵族们会在这一带消磨时间外，也没有谁会无聊地过来欣赏大自然了。


    赫兰先生除外。


    「又见面了，屿。」赫兰穿着休闲的衬衫，手臂间搭着西装外套，有些惊喜地朝高屿走来。


    「我感觉一个世纪没有见过你了，你最近还好吗？」赫兰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就揽着高屿来了个拥抱，高屿没反应过来，被他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


    高屿：「……请放开我。」


    「噢，非常抱歉，见到你让我太激动了。」赫兰笑着退开，意有所指地问：「你一个人吗？」


    高屿左右看了看，摊手：「如你所见。」


    「那么，今天我有荣幸陪你散步么？」


    高屿默了默，没有拒绝：「只要你有空。」


    「正巧我今天没有工作。」赫兰吐出口气，又歪着头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有些疑惑地说：「屿，你好像瘦了很多。」


    高屿不动声色地转着石头，淡然道：「谢谢你的夸奖，让我暂时没有中年发福的烦恼。」


    「哈哈。」赫兰大笑起来，过了会儿又问：「你换香水了吗？」


    高屿没有扯谎，事实上他觉得赫兰就是一条精明的狐狸，如果要在赫兰面前把每句话都说得天衣无缝，那比和尤泽尔吵架还要累。于是他直言道：「这是阻隔剂的味道，你知道我不能毫无措施地就出门。」


    「噢，那确实是。」赫兰点头表示贊同，又说：「不过这是尤泽尔送给你的吗？」


    高屿点点头，看见赫兰正想说什么，干脆先发制人道：「你在哪位omega身上闻到了尤泽尔阻隔剂的味道？」

 第63页

    赫兰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尤泽尔看起来确实不像多忠诚的人，不是吗？」高屿轻笑了一声，然后利落地将手里的石头撇向水面，就像埃里克斯在小时候教他的那样。


    「屿……你的动作非常漂亮。」赫兰看着他的背影笑道。


    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阴天黄昏微弱的光，水流带走了岸边的尘土砂石，人的影子就像尘埃一样渺小。高屿望着眼前的水面，听到赫兰在刚才那句话后又说了一句：「我时常对你着迷。」


    高屿顿了下，回过头看向他，发现赫兰的眼中满是毫不遮掩的欣赏和征服欲，他挑了挑眉。


    alpha的天性让同类之间更加容易产生竞争欲望，所以在今天之前，高屿都认为赫兰挂在嘴边的欣赏是源自于alpha本性的角逐，他们谁也不愿意失败，所以始终都在较量，但如今他不需要再将alpha的尊严放在首位，赫兰也根本不知道他不再是alpha，但仍旧这样赞美他。


    那么或许，赫兰会是一个真诚的朋友。


    于是高屿大言不惭地说道：「如果你在伊顿遇到我，那你大概会更加着迷。」


    「……是吗？」赫兰走到了他边上，观察片刻后有些难过地说：「现在我更加羡慕尤泽尔了。」


    高屿笑了笑，「我很荣幸。」


    偶然的相遇持续到夜幕降临，霍尔庄园沿着河岸架设了两排路灯，灯光亮起时，也差不多到了分别的时候。


    「很遗憾我没有先提前邀请你共进晚餐，那么屿，回头再见可以吗？」赫兰穿上了他的外套，意犹未尽地说：「安德鲁先生的射箭馆刚装修好，后天就要重新开张了，一起去好吗？」


    「射箭馆？」高屿的眼睛一亮，立刻就欣然接受了：「当然可以。」


    「那么我们到时再见。」赫兰热情地伸出双手拥抱了他，这回高屿没再拒绝。


    二十分钟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高屿回到霍尔庄园时，莱格正在门口等候着，像是等待调皮的孩子出门玩耍的父亲回家一样。高屿抬脚走过去，刚走过喷泉时，别墅的客厅里就出现了熟悉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纸张。


    高屿的脚步停了下，问：「尤泽尔回来了么？」


    莱格点点头，「是的，尤泽尔少爷回来拿份文件，等会儿就要走了。」


    「噢。」高屿想了想，问：「他用餐了么？」


    「厨娘正在准备。」莱格试探着说道：「我们多加了一份餐具，您现在入座么？」


    「不，请让尤泽尔先用餐。」高屿拒绝道：「如果可以，我更想先洗个澡。」


    「……噢……当然可以。」莱格轻轻嘆了口气，看着高屿往别墅中走去。


    尤泽尔刚把需要用到的文件收好，一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就转过了头，看见是高屿时，他半是欣喜半是紧张地说：「屿！你去散步了吗？」


    高屿看了尤泽尔一眼，感觉有些怪异，毕竟今天是这周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尤泽尔都非常守信，不仅不靠近他两米以内，连碰面的情况都避免了。


    但这毕竟是尤泽尔的庄园，提交离婚申请后，他充其量只是一位客人罢了，实在不应该在主人的头顶上耀武扬威。


    于是高屿站在了他不远处，点点头道：「是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厌恶，尤泽尔惊喜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有些讨好地说：「今晚厨娘准备了马赛鱼羹，屿，我想你会喜欢的。」


    「……是么。我会期待的。」高屿答道，随即又忍不住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尤泽尔正想藉机邀请他一起用餐，但闻言又懊丧地垂下了头，失落道：「没有了。」


    「那么，现在可以让我先上楼么？」高屿就像面对路边的行人一样客气。


    尤泽尔只能给他让开了路，高屿松了口气，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可刚踏上台阶，尤泽尔忽然在身后喊住他：「——屿！」


    高屿停了下来，「什么？」


    尤泽尔的表情非常错愕，他愣怔地看着高屿，非常不愿意相信自己刚才的嗅觉——他从高屿身上闻到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还是那位该死的赫兰先生！


    第49章 护具


    「屿，先说好，我不是在质问你什么，但是你……」尤泽尔迟疑道：「或许你刚才跟赫兰先生碰面了？」


    高屿还踩在台阶上，闻言回头俯视着他，问：「这是不被允许的么？」


    尤泽尔愣了一下：「……当然不是，只是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重。」


    「噢，我确实遇到了赫兰先生，他碰巧也在庄园外的河边散步，那边树林最茂密的地方。」


    高屿说道：「我们一起度过了整个下午，等到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才分别，所以我的身上才会有他的信息素味道。我想我现在可以不再警惕其他人的信息素了——尤泽尔，还有什么我需要向你解释的么？」


    尤泽尔皱了皱眉，有些受伤地说：「屿……不要这么说好吗？这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我也希望不是。」高屿说得意味不明：「毕竟以前你从没有因为我们的婚姻而对别的alpha抱有敌意，而现在我变成了omega，如果你认为我和接近的alpha们的关系都像曾经和你那样……非常抱歉这么说尤泽尔，但我会认为你很可恶。」

 第64页

    尤泽尔抿着唇，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绝对不会这么想。」


    但他无法告诉高屿，自己那天晚上会失控可能就是赫兰先生的缘故，但这听起来就跟推卸责任一样，毕竟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一切都要等取到了老布莱德的那盒藤条薰香再说。


    可正如商楠先生当初对他的意图无可隐藏一样，赫兰先生对高屿的心思也不单纯，要知道赫兰家族的酒庄离霍尔庄园十万八千里，谁会没事千里迢迢跑到这里的河边来散步？


    在商楠先生留宿霍尔庄园……也就是尤泽尔被商楠标记的那天，赫兰先生甚至出现在了尤泽尔的家门口，尽管莱格告诉他这是因为高屿受到了别人的信息素侵扰，所以赫兰先生才会护送这一程，但他又是怎么「碰巧」遇到了高屿的窘迫呢？当时可没有哪一场宴会在霍尔庄园附近举办。


    尤泽尔忽然觉得事情比他想像的更加复杂，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高屿就那么看着他，搭着扶手的指尖正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漆面。


    过了会儿，高屿才问：「尤泽尔，我想先上楼了，可以么？」


    尤泽尔连忙抬起头，手忙脚乱地问道：「等等，屿，后天安德鲁先生的射箭馆要开张了，他邀请我们参加开业典礼，我想你会喜欢这样的活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


    「今天赫兰先生正好跟我说到了这件事。」


    尤泽尔愣了下。


    「以及，我接受了他的邀请，后天打算跟他一起去。」高屿说道：「尤泽尔，如果你也想去的话，那么你可以随意挑选你的同伴，我对此没有异议。」


    尤泽尔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心脏似乎都停跳了几秒，不知道是因为高屿答应跟赫兰一起出席，还是高屿不再要求他忠诚。


    他又开始恼恨自己以前说的那些狂妄自大的鬼话，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易感期那该死的信息素伤害高屿的腺体，他大可不必让高屿那么生气。


    「毕竟我们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高屿见他安安静静的，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又说：「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等离婚证明敲定的时候，我将会带着它回到庞城，我想时间大概在一个星期后，那正好是手续办理的流程。总之，尤泽尔，在弗兰里城谢谢你的照顾。」


    尤泽尔的脑袋像是鼓囊囊的气球，欺骗高屿的紧张和不安不断膨胀，让他没有余力去思考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只能任由高屿上了楼。


    但是剩下的这一个星期，他该怎么办？


    尤泽尔锁起眉，在宽敞的客厅里来回踱步，连厨娘精心准备的马赛鱼羹也没有心情享受了，反倒是高屿在房间里故意停留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并且等他下楼时，尤泽尔已经出发去了研究室。


    见不到尤泽尔，高屿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也从容不迫地用完了美餐。


    射箭馆开放的日子来得很快，因为要参与运动，所以高屿换上了简便轻快的衣服，踏出衣帽间时，莱格喊住了他：「请等一等，高屿少爷。」


    高屿回过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莱格将自己手里的箱子交给高屿，微笑着说：「这是您留在庄园的护具，请您带着这一套出发吧。」


    高屿更加疑惑：「非常抱歉，我不记得这是我的东西。」


    莱格犹豫道：「这是您从庞城过来时，尤泽尔少爷为您定制的礼物，原本计划在您需要用到的时候赠送的……但谁能想到呢，尤泽尔少爷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高屿沉默了下。在伊顿留学时，尤泽尔就经常和他一起出去「探险」，他们志趣相投，所以尤泽尔热衷于送他许许多多的护具和装备，以至于后来高屿回到庞城时，发现自己的球桿、滑雪板、头盔、睡袋等等……甚至手套都是和尤泽尔同款的。


    「这是您到弗兰里的第一场活动，我希望您能带上更趁手的工具。」莱格说道：「高屿少爷，希望您今天过得愉快。」


    高屿只能接过了，礼貌道：「请替我谢谢尤泽尔。」


    莱格笑道：「当然会的。」


    高屿将护具箱提在手上，威廉见状想上前接过，却正好被高屿避开了，这时门卫也从大门口跑来，到了几人面前说：「高屿少爷，赫兰先生在外面等您。」


    高屿和莱格都愣了下：「赫兰先生过来了？」


    「是的。」一无所知的门卫坦然道：「他告诉我，前天他邀请了您一起去射箭馆。」


    高屿挑起眉，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说道：「确实是的。」


    说完他从威廉手里接过护具箱，戴上了帽子向莱格辞别：「那么我先出发了。」


    说完他又转向一旁的司机，笑道：「威廉，今天你该为尤泽尔服务，我想他会需要去接送伴侣的。」


    莱格顿了顿，顿时有些担忧地看向别墅客厅，而旁边的高屿已经迈开脚向庄园大门走去了。


    等高屿走过拐角，上了赫兰先生的车时，尤泽尔才从客厅里走出来，烦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眼神阴郁地望向庄园门口。


    莱格嘆了口气，但又担心尤泽尔真和别的omega一起出席，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于是莱格试探着问：「尤泽尔少爷，如果您邀请了其他先生女士，那么威廉现在应该出发去迎接了。」


    尤泽尔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满道：「莱格，我现在非常明白当初开派对的举动多么幼稚，但我可不是没有分寸的年轻人。」

 第65页

    莱格一愣，笑道：「非常抱歉尤泽尔少爷，我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你还应该将我的护具箱交给我。」尤泽尔生气地皱起眉，「再不出发，我想我需要驾驶飞行器才能出现在安德鲁先生的射箭馆了。」


    ……


    霍尔庄园距离射箭馆大约四十分钟车程，赫兰坐在高屿旁边，两人中间就隔着一个精美崭新的护具箱。


    「这是尤泽尔的么？」赫兰遗憾道：「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原本我为你准备了一套护具，所以迫不及待想给你看看。」


    高屿的指尖搭在膝盖上，侧头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你大概也喜欢给每一位约会的omega送精美的珠宝吧，我听说塞加湖的钻石工匠生意非常好。」


    赫兰顿了顿，反应过来后立即举起了双手投降：「屿，请原谅我好吗？我绝对没有把你当作和我约会过的omega，你知道的，你可是我也难以企及的alpha。」


    高屿的动作一顿，alpha……他已经不再是了。


    赫兰又急忙解释道：「只是我对我的护具非常喜爱，我希望你也能使用，最好再给予我评价，毕竟这是我特地请那位出名的皮革匠制作的。」


    「……听起来你的工具很完美，下次我会那么做的。」高屿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转而惋惜道：「不过莱格管家希望我能使用他准备的护具，我想我不该辜负一位用心良苦的老人。」


    他当然不会那么愚蠢，在婚姻存续期间公然和其他alpha使用一样的护具，还是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上，这不仅是给尤泽尔难堪，对布莱德山庄的名声也有很大影响。


    「莱格管家很为你着想。」赫兰笑了笑：「不过，我还以为你今天会选择和尤泽尔一起出席，安德鲁先生给霍尔庄园寄去了请柬，尤泽尔答应了。」


    赫兰就是这样刻薄挖苦，高屿从前最不愿意和解的也就是这点，不过现在他并不烦躁，反而佯装意外地说：「原来你更想见到尤泽尔？噢，难怪我经常在庄园附近遇见你，下次我会邀请你到庄园里品尝纯正的红茶的。」


    赫兰：「……」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噢不，屿，答应我不要再说了，我想我和尤泽尔无法面对面喝完一杯红茶。」赫兰再次举起双手投降，「我会闭嘴的，相信我。」


    高屿淡然一笑。


    第50章 卡纳拉小姐


    余下的路程里，赫兰先生总算不再像牙尖嘴利的小麻雀一样聒噪了，高屿的心情比出发的时候好了很多。


    安德鲁先生的射箭馆一直是整个联邦最让一流的，贵族之间举办的活动也常在这里进行。然而高屿不常来弗兰里城，所以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进来过。


    安德鲁是一位体型壮硕的t级alpha，浑身的腱子肉整整齐齐垒在一起，撑开微透的白色背心，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嘿！赫兰！这儿！」安德鲁笑容满面地走到他们面前，熟稔地跟赫兰打了个招唿。


    「早上好伙计。」赫兰和他顶了下拳头，抬手指向高屿说：「猜猜这是谁？」


    安德鲁打量了下高屿，想起在曾经在报纸上看到的照片，立即惊讶道：「布莱德山庄的高屿先生？」


    高屿也有些意外：「很荣幸认识你，安德鲁先生。您认识我吗？」


    「噢！真的是你！我太高兴了。」安德鲁立即拿出了相机，示意道：「我非得和射箭锦标赛的金牌合个影不可，希望你能同意——当年你在伊顿的那场比赛我一秒都没落下。」


    高屿一愣，失笑道：「但那只是一场业余锦标赛。」


    「有什么关系呢？」安德鲁耸耸肩：「你的水平可一点也不业余。如果你在森林里，你一定会是力量野蛮的男人，尤其是出箭的时候，感觉像是在猎杀野兽。」


    高屿抬起眼，跃跃欲试道：「希望我能有那样的机会……可惜狩猎并不被允许。」


    「你可别灰心——偷偷告诉你，或许我会把分馆开到庞城，提案已经在计划中了。」安德鲁面露期待地说：「到时一定来捧场好吗？」


    高屿更加欣喜：「我非常荣幸。」


    赫兰站在一边，有些惊喜地看着高屿和安德鲁讨论起射箭比赛的事。现在的高屿因为腺体受过伤的缘故，外形上总是不像当年那样强悍，怪不得高屿会说在伊顿的他会让人更加着迷，看来确实是这样。


    「屿，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赫兰抱着手臂对高屿说：「我应该重新认识你。」


    高屿顿了顿，他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具有当年那样的魅力。他的目光在射箭馆里环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赫兰身上，轻轻笑了笑：「你好，赫兰先生。」


    「你也好，我亲爱的屿。」赫兰趁机说。


    高屿：「……」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暧昧的称唿，不过赫兰的嘴和手一直都是这么风流，高屿已经见怪不怪了。


    安德鲁看着两人的动作，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但也没多问，毕竟能够在上流社会中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就是嘴巴不长，且闭得紧。


    过了片刻他高声道：「噢看哪！尤泽尔先生也来了。」


    高屿转过头，跟赫兰一起往射箭馆门口看去，赫兰的表情顿时变得耐人寻味。


    今天的开业，安德鲁邀请了很多人到场，不仅有像赫兰这样的富商贵族，也少不了自带流量的明星，而卡纳拉小姐正好在弗兰里城录完了新歌的demo，因此碰巧有空来参加。

 第66页

    还碰巧在路口就遇到了尤泽尔的车。


    虽然去年尤泽尔邀请卡纳拉小姐到庄园喝茶的计划并没有成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话题度极高的会面，从两人下车到站在射箭馆门口，周围潜伏的摄像机已经把大路挤得水泄不通，快门声此起彼伏，一直没有停下。


    看来今天的娱乐新闻又会出现尤泽尔的名字。高屿心想，他本来打算绕到别处去，但一转身就发现站在附近的几位先生女士正偷偷打量着他和赫兰，还在窃窃私语着。


    赫兰凑近了高屿，低声调侃道：「屿，看来你需要去找尤泽尔一趟了。」


    「不……大概没什么必要。」高屿抿了抿唇，事实上他更想直接走人，但如果现在走开的话，这议论声音估计会更大，于是他干脆站在了原地没有动作。


    而门口已经成为了视线焦点的尤泽尔与卡纳拉小姐之间还保持着半米的距离，除了下车的时候打个招唿外，尤泽尔并没有什么心情和她寒暄，但出于礼貌，而且还是在镜头下，他不得不等着卡纳拉小姐跟上来。


    射箭馆的大门口有七八级台阶，台阶旁的扶手是雕刻了莨苕叶纹样的烤漆铁艺扶手，尤泽尔自顾自地踏上了射箭馆的台阶，只是还没走上去两步，旁边就传来了卡纳拉小姐的惊唿。


    尤泽尔闻声看过去，就看到卡纳拉小姐的蕾丝裙摆勾到了栏杆的纹样边缘，看经纪人在一边手忙脚乱处理的模样，尤泽尔也只能停下来，走到卡纳拉身边说：「或许你需要我帮点儿小忙。」


    卡纳拉看了他一眼，表情怪异：「我想是的。」


    尤泽尔于是蹲了下来，利索地帮助卡纳拉小姐将裙摆扯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眼前面的阶梯，又看了看卡纳拉身上穿着的繁复的蕾丝裙摆，末了径直将裙摆提在了自己的右手手心，左手抬向顶阶示意：「好了，请往上走吧，卡纳拉小姐。」


    快门声忽然响得像停歇再树冠上被惊扰的鸟群一样，尤泽尔皱了皱眉，卡纳拉对他的表现也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拒绝。


    于是等尤泽尔和卡纳拉出现在射箭馆里其他人的视野中时，大家看见的就是细心又体贴地为女士扶起裙摆的男人，以及面色从容，看起来理所当然的女明星。


    尤泽尔放下裙摆，仰头在人群中寻找着，很快他就找到了站在人群后的高屿……当然，赫兰先生的招唿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尤泽尔皱了皱眉，正想走过去，自己的手臂就被人挽住了，女士的香水味和omega信息素的气味完全贴在了自己身上。


    他愣了下，有些疑惑又有些惊慌地看向挽住自己手臂的卡纳拉小姐，下意识想抽出手，却发现卡纳拉将他挽得很紧。


    「你在干什么？」碍于媒体在场，尤泽尔只能低声说：「我已经结婚了，卡纳拉小姐，请放开我。」


    「我知道，尤泽尔，但高屿先生可不见得这么认为。」卡纳拉不为所动地解释着，反而亲密地挽着尤泽尔跟附近的人打起了招唿。尤泽尔连忙看向高屿那边，却发现高屿已经转过了头，剩下赫兰先生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们这边。


    「……屿！」尤泽尔低喊了一声，顿时有些生气，板起脸对身边的女士说：「卡纳拉小姐，我想我不用再说第三次。我已经结婚了。」


    卡纳拉也看了高屿那边一眼，然后无所谓地松开了手：「那好吧，很遗憾没有去霍尔庄园喝过茶，尤泽尔，下次再去可以吗？」


    「我想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尤泽尔气得都想骂人，以前他只知道卡纳拉小姐是位美丽又有个性的omega，而且也很上道，毕竟每一位绯闻情人她的公司都能处理得很好，从来没有让卡纳拉因为绯闻的事而闹出丑闻，所以他才会想过邀请卡纳拉，但他没想到，这位omega居然是这么任性又随意的人。


    只是尤泽尔没空去追究卡纳拉小姐究竟哪根筋搭错了，等他再次抬起头，已经连赫兰先生的影子也没见到了。


    尤泽尔暗骂了一声，他可不愿意让高屿跟赫兰先生再待一起一整天，晚上又带着一身信息素气味回到霍尔庄园，那光是醋都够他喝的了。更何况高屿现在的信息素外显是omega，他可不那么适合与赫兰先生那样居心叵测的alpha独处那么久。


    于是尤泽尔立即想过去刚才看见的地方找，可他刚走出去，人群中就穿出了一位身材健壮的男人，他只能停下脚步，礼貌地说：「安德鲁先生，恭喜您今天开业。」


    「噢，非常感谢您的祝福，尤泽尔先生。」安德鲁笑着看了卡纳拉一眼，表情探究：「我还以为您今天会一个人过来呢。」


    尤泽尔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但又忍不住解释：「我确实是一个人来的，如果不算我的管家和司机的话。」


    安德鲁耸耸肩：「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卡纳拉小姐是和您一起出席的。」


    「……完全不是这样。」尤泽尔更加无奈了，就因为刚才多此一举，现在大家——估计也包括高屿——都以为他和卡纳拉是约定好一起出席的了！


    尤泽尔气得可以，这简直就是在他和高屿之间这堵墙上添砖加瓦，等应付完身边的人，他才着急地问：「安德鲁先生，屿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噢，当然知道。」安德鲁笑道：「赫兰先生正和高屿先生一起在馆里参观呢。」

 第67页

    尤泽尔表情严肃：「只有他们俩吗？」


    「大概是的。」安德鲁先生如实说：「高屿先生看起来对我的射箭馆很感兴趣，万幸赫兰对我这里很熟悉。」


    尤泽尔站不住了，立即问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第51章 这是尤泽尔下的订单


    「现在大概在二楼。」安德鲁先生说：「我刚才邀请了高屿先生为我的射箭馆剪彩，现在他可能正在挑选趁手的弓箭。」


    「剪彩？」尤泽尔想起门口悬挂着的红绸，上面系了三个气球。


    「就是那玩意儿。」安德鲁先生笑道：「高屿先生很适合不是吗？他曾经就像平原上的猎豹一样，不过现在不常见他那么有空闲了。」


    尤泽尔抿了抿唇。高屿本来是有的。如果不是和他结婚的缘故，那么高屿不会来弗兰里城，也不会发生那场车祸，他仍旧会是万众瞩目的模样……如果不是为了看住他，高屿不会非要借宿在霍尔庄园，也就不至于被他的信息素影响成现在的模样。


    所以说，和他结婚究竟给高屿带来了什么？鲜血淋漓的腺体，漫长又煎熬的住院休养，就连第二性徵，高屿也没法保住。


    尤泽尔心情复杂地转过了身：「……我去找找屿在哪儿。」


    哪怕失去了记忆，尤泽尔也看得出来，没有人怀疑他不喜欢高屿，但也没有人认为高屿和他结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想要爱上一个出色的男人并不是一件难事，联邦里喜欢高屿的人和喜欢他的一样多，从赫兰先生那锲而不捨的样子就能看出来。高屿是布莱德山庄公认的继承人，是平原的猎豹，也可以是草原的鹰隼。而他，尤泽尔，只是霍尔庄园出了名的风流少爷。


    可能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只是家底雄厚的商人罢了，所以就和商楠先生一样，他们试图通过露水情缘来获得想要的利益。因此谈论感情时，尤泽尔往往得不到信任，可高屿从来都是最值得交付的伴侣。


    每个人都在观望着他们的决裂，所以对今天这种高屿和尤泽尔各自邀请伴侣的情况并没有人感到稀奇。


    尤泽尔心事重重地上了楼，因为还没有顾客上门，而安德鲁邀请的大部分嘉宾都在楼下接受採访或者准备典礼，所以楼上暂时没有什么人。


    担心高屿在楼上发觉，尤泽尔放轻了脚步踩上楼梯，渐渐的，他听见了几声利箭破空的声音——光是听这个响就能想像到箭镞深入靶环那惊心动魄的画面。


    「9环。」


    赫兰先生的声音也在楼上响起，尤泽尔的脚步停了下，他沿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二楼最里的箭道前，站着的就是高屿跟赫兰。


    赫兰看着实时屏幕上的影像，30米距离远的靶上钉住了总共七支箭，并且全部都在9环以内，而射箭的人看起来对此完全得心应手。


    「屿，你刚才说什么生疏了？」赫兰感嘆道：「是说你这样的命中率吗？」


    高屿放下弓和箭，摊开自己的五指握了下，片刻后才回应道：「如果只是表演，那我大概不会让安德鲁先生丢脸。」


    「你会万众瞩目的，屿。」赫兰笑着说：「最起码今天会。」


    高屿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拿起了弓，箭羽再次拂过指尖，他抬起手臂，刚才的疲软感觉好歹消退了一点，不可否认，现在这项运动对他来说比以前更费力气了，大概其它的项目也是如此。


    箭镞入靶的声音没有停下，赫兰光看也不够，很快就手痒起来，高屿看向他那边，第一箭射出去也落在了9环内。


    高屿低低吹了声口哨：「你也很不赖。」


    「真高兴你这么说。」赫兰朝他扬起下巴：「不过现在该你了。」


    高屿一愣，顿时来了兴趣，原本平静的眼神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头一样，很快就波澜起伏。他勾着唇角吸了口气，然后慢慢举起弓和箭，专注地盯着不远处的箭靶，撑开弦瞄准靶心。


    锋利的箭尖没入靶环，赫兰抬头看了看，惊喜道：「10环！」


    高屿轻笑了一声，「我该得几分？」


    赫兰举起手：「算你10分，不过别太得意，瞧瞧我的？」


    「我正瞧着呢。」高屿示意道。


    赫兰气势汹汹地撑开了弓，一场兴起的比赛就这么在空旷的箭道上开始了，高屿兴致勃勃地等着射出第二箭，但赫兰刚中靶，他们还没来得及看分数，身后就传来了服务员客气的声音：「您好，打扰了。」


    两人停下动作回头，来的是射箭馆里的侍应生，并且手上的托盘里还放着两杯冒出寒气的柠檬汁。


    「请问这是什么？」赫兰疑惑地问。


    侍应生也好奇了一下：「这是您五分钟前点的饮品。」


    赫兰看向高屿：「你的么？」


    高屿摇摇头。


    「是尤泽尔少爷下的订单。」侍应生终于想了起来，高屿闻言默了下。


    「噢，尤泽尔？」赫兰的表情变得很有兴致，但他看了看四周，却并没发现有除了他们意外的热，于是赫兰问：「尤泽尔在哪儿呢？」


    「正在一楼大厅与安德鲁先生聊天。」侍应生答道。


    赫兰瞭然：「噢，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想我们还不需要饮料，请——」


    「——请帮我们放在桌子上。」高屿突然开口道：「就那么做吧。」


    「好的先生。」

 第68页

    侍应生将饮品放在了卡座上，赫兰耸了耸肩，等侍应生走了才说：「你可以早点儿告诉我的，如果你想喝饮料的话，我知道这儿的气泡酒名气最大。」


    「是这样吗？」高屿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但是谢谢你的推荐，可惜我不爱甜品，也不爱气泡酒。」


    赫兰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两杯柠檬汁，又转过头看向他，问：「屿，你生气了么？」


    高屿没有回答，只说道：「在品尝出气泡酒和柠檬汁的味道哪个更好前，我更想完成我们的比赛。」


    他一边说一边挽弓搭箭，但没有怎么瞄准就松了手，离弦的箭旋转着穿透空气，牢牢钉在9环与8环的中间。


    「我很遗憾。」高屿放下弓说：「看来你要追平了。」


    「……」赫兰不得不重新拿起弓，发挥稳定地射出了一箭。


    「好吧，我想我应该跟你道个歉。」赫兰站在他身边懊悔地说。


    高屿挑了挑眉：「我应该接受。」


    今天在场的人里估计没有几个是不知道他和尤泽尔结了婚的，他当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拆了尤泽尔的台，或者给尤泽尔难堪，不管他们私底下怎样，但这一定不会是理智的行为。


    赫兰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惋惜地说：「不过老实讲，如果早知道你会对alpha感兴趣，这个alpha还是尤泽尔，我想我去年不会放弃追求你的。」


    高屿的动作一顿，表情茫然。


    「去年？」


    赫兰跟他大眼瞪小眼，几秒后惊讶地问：「我的天，屿，你不会忘了我曾经跟你告过白吧？」


    高屿：「……？」


    「我去庞城谈订单的时候参加了沙滩派对，在那儿我遇到了你。」赫兰说：「那时候你还没和楼下的尤泽尔好上，可是你也拒绝了我的表白，因为你认为alpha和alpha谈不了恋爱。」


    高屿仍然沉默：「……」


    布莱德山庄离大海很近，而那片沙滩已经被开发成了景区，隔三差五就有年轻人在那边举办疯狂的娱乐派对，高屿去过很多次，也总是很容易被搭讪——然而跟他表白的alpha或omega也很多，并且每一个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当然，他对alpha的拒绝理由一直都跟刚才赫兰说的一样，所以高屿并不记得赫兰先生跟他告白过。


    派对上狩猎的人往往不止一个目标，没人能像尤泽尔那么无聊又专注，以至于从在伊顿留学开始，他就看到了这个总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男人，尤其是当他和其他omega谈恋爱时，尤泽尔的表情总比任何人都诚实，让人无法忽略。


    大概是以前得不到满足的尤泽尔总是这么可爱，所以高屿才会想要和他尝试一下，而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恋爱都更放得开，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一直走到结婚这一步，更没想到的是，订婚典礼之后他们就几乎分道扬镳了。


    「……我想要的伴侣是一名omega，不管他是s级还是d级，这些才是我不在乎的东西……」


    那天对峙时，尤泽尔的说法坚定而决绝，所以高屿现在反而无法理解，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对他产生兴趣。


    「屿，你不在意尤泽尔与卡纳拉小姐一起出席么？」


    赫兰忽然在旁边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高屿蓦地回过神，想起刚才看见尤泽尔为卡纳拉小姐细心提起裙摆的场景，他的反应说不上意外，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在意。


    不过……高屿仍然记得卡纳拉小姐故意挽着尤泽尔时的模样——没错，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毕竟尤泽尔惊讶的表情他看过许多遍——卡纳拉大概是为了做给谁看，而与卡纳拉小姐传过绯闻的男人，除了尤泽尔，这个射箭馆里还有另外一位。


    高屿看了看赫兰，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而且距离比刚才近了很多。


    高屿还没做出反应，旁边就再次响起了侍应生的声音：「两位先生，您好，这是尤泽尔少爷嘱咐我送上来的水果沙拉。」


    高屿：「……」


    第52章 剪彩


    没人注意到这个侍应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赫兰愣了一下，高屿借着转身的机会往后退了半步，但他看着无辜的侍应生，以及对方手里摆放精美的水果沙拉，眉头直跳：「……请帮我们放在桌子上，谢谢。」


    「好的。」


    侍应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放下托盘后就走了。赫兰悻悻道：「屿，我总觉得尤泽尔哪里正在盯着我。」


    高屿顿了顿：「……他大概不是这么无聊的男人。」


    「但愿是这样。」赫兰对此表示怀疑。


    临时兴起的比赛还在继续，起初赫兰还能紧跟着高屿的分数，但等高屿的状态调整过来，赫兰也就基本没有反超的机会——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


    十支箭很快就比完了，高屿摘下手套松了一口气，正想问问楼下安德鲁先生的开业典礼什么时候举行，谁知他刚转过头，赫兰忽然凑近了过来。


    高屿吓了一跳，后仰脖子退开了一步，不太舒服地问：「你在做什么？」


    赫兰往他那边倾身，片刻后抬起眼问：「屿，或许你昨晚是和omega待在一起的？」


    高屿的动作停了下，不动声色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吗？」赫兰直起身，有些意外地说：「你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就像是和某个omega度过了美妙的夜晚，而且越来越明显了——我猜你用了阻隔剂？因为蔷薇花的香味和尤泽尔的一模一样。」

 第69页

    「别那么说。」高屿听出他套话的目的，只摆了摆手，「霍尔庄园并不只有alpha，我想莱格管家不会喜欢自己的孩子们被这么议论。」


    「那我可要开始羡慕霍尔庄园的孩子们了。」赫兰耸耸肩，说完居然将手搭在了高屿的肩上，自顾自地说：「尤泽尔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这样的待遇不是吗？」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希望尤泽尔不会介意。」


    高屿顾不上赫兰搭在他肩上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往四周看了看。现在他并不想应付赫兰时时刻刻的挖墙脚，他只知道自己安分了几天的信息素又溢出来了，应该尽快到洗手间或者隔离室去。


    「两位先生……您好。」


    侍应生的声音第三次在身后响起，并且这位无辜的枪使似乎发现了自己的作用，举着托盘无奈道：「这是尤泽尔少爷为您点的慕斯蛋糕，需要为您放在桌子上吗？」


    赫兰、高屿：「……」


    「屿，尤泽尔在看着我呢。他总是这么诚实吗？」赫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听起来满是调笑，高屿嘆了口气：「是的。」


    尤泽尔的目的总是一览无遗，喜欢谁、想和谁做爱、是有耐心还是不耐烦、是欣喜还是失落……这些尤泽尔都写在了脸上，最起码高屿都能看得出来。


    但不管尤泽尔再怎么可爱，现在也跟他无关。卡纳拉小姐也好，商楠先生、奥拉小姐也好，尤泽尔喜欢哪个omega就去追求哪个omega，没有婚姻的束缚，霍尔庄园的门槛能给这些主动的人们踏平了也说不定。


    「请将这些甜品回收，可以随意处置。」高屿朝侍应生点了点头，提起护具箱转身道：「我们该下楼了赫兰，安德鲁先生的开业典礼差不多要开始了。」


    赫兰挑起眉，「好吧。」


    等到并肩而行的两个人下了楼，尤泽尔才从不远处的视线死角处转出来，他走到卡座前看了眼原封不动的甜点，表情有些难过。


    高屿下楼时，射箭馆里的宾客已经都集中到了门口，侍应生带领他到正对着大门的空地上，高屿站在那儿，安德鲁先生刚拿起话筒对着摄像机致辞，他于是抬头望着射箭馆楼顶的红绸。


    鲜艷的、美丽的，像招摇过市的猎物在空中高高挥舞着目标点，他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将那三个气球击破，让红绸落到地上就行。


    不过这位安德鲁先生比他想像中更加随意，剪彩的人选都是现场挑的。赫兰告诉他，如果今天安德鲁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这位射箭馆老闆大概会给观众展现一箭三雕的绝佳画面。


    安德鲁先生的致辞已经快接近了尾声，侍应生已经带着弓和箭在他身后等待着，高屿低下头，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而且那股阻隔剂的气味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和自己身上是一模一样的。


    高屿皱起眉，转头看向尤泽尔。


    「是安德鲁先生示意我站在这儿。」尤泽尔第一时间解释道：「他邀请我为射箭馆的开业剪彩。」


    「……」高屿扫了一眼四周，果然镜头变得更多了。经过刚才卡纳拉小姐的风波，现在他和尤泽尔的同框也变得更加有话题度。


    不过好在没有任何人敢光明正大地议论他们俩的婚姻，因为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尤泽尔完全在看高屿的脸色……而高屿本人的脸色并不好。


    冲着尤泽尔来的omega们难免有些失落，毕竟当初的派对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可没想到尤泽尔整晚并没有出现多长时间，而且高屿直到现在还住在霍尔庄园。


    他们的感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或者说，这只是情人之间该死的把戏而已？翘首以盼的omega们分辨不出来，但他们知道，现在最好不要跟尤泽尔搭讪。


    安德鲁先生的致辞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侍应生将其中一把弓箭交给他，剩下的两把，则依次交到了高屿和尤泽尔手里。


    「两位s级alpha参与的剪彩仪式，我想没有哪家射箭馆比我的更有排场。」安德鲁先生哈哈大笑，「准备好了吗？」


    高屿点点头，动作熟练地将箭搭上了弓，然后拉紧弦慢慢抬起。


    四周响起了一声声的惊唿，尤泽尔看向高屿那边，顿时唿吸窒了一下。


    他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现在的高屿，但停驻在半空的箭镞正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高屿浑身都紧绷着，抬手的动作让他的身形完全暴露出来，比起以前强悍的体魄带来的力量感，现在的高屿让他突然产生了採摘的欲望。


    高屿凝视着箭镞与气球的中心，眼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等到安德鲁先生发出指令时，他毫不犹豫地将箭送了出去。


    三支长箭同时出发，唿啸着飞越人群的头顶，最后同时捅破了气球，大量彩色的礼花在爆破声中倾洒而下，高悬的红绸也唿啦啦地垂落到了地面上，仿佛迎接骑士凯旋归来的战旗。


    尤泽尔往高屿那边看过去，他所仰慕的男人此时一手握弓，抬手望着漫天的礼花，唇角的笑意浅淡却认真，尤泽尔愣了一下，他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高屿笑了。


    「喔——」


    随着礼花的炸开，浪一般的声音也涌了出来，人们鼓起掌、欢唿起来，慢慢地向中间围拢，笑着挤进了合照的镜头中，尤泽尔被撞得往安德鲁那边倒了一下，谁知安德鲁先生正好往前踏了一步，他就结结实实地栽到了高屿那边去，踉跄着攀住了高屿的肩。

 第70页

    高屿悠悠转过头来，笑容在看见尤泽尔时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下垂的眼睫看起来凉薄得有些不满。


    「屿！」尤泽尔急忙松开了手，想往后退却没有空间，只能惊慌失措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高屿看了看边上拥挤的人群，没法责怪尤泽尔，但他什么都没说。礼花落幕后，卡纳拉小姐也被簇拥着上台开了嗓，人们的视线又被吸引过去。


    剪彩结束后，热闹的活动似乎就和高屿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左右看了看，却四处没有找到赫兰在哪儿，忽然他的手臂被人捉住，高屿转过头，皱着眉看向尤泽尔。


    「赫兰先生正和卡纳拉小姐在一起。」尤泽尔表情复杂地说：「我刚才看见他们进去了。」


    「……谢谢。」高屿说，「请放开我。」


    尤泽尔更加受措，尤其是在确定高屿真的在找赫兰先生的时候，但他没什么空委屈，反而有些紧张道：「屿，你的信息素溢出来了。」


    高屿一愣，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腺体，刚才的从容顿时消失了。


    连尤泽尔都能闻到，可是他却没有什么感觉！看来他对自己信息素的控制能力不是一般的差，如果让人怀疑他是omega，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高屿顾不上别的了，连忙往隔离室里走去，幸好馆里正好有空余的一间。高屿走了进去，正要关门时，门板就被人顶住了。


    「屿，我带了你能用的抑制剂。」尤泽尔低声说。


    高屿皱了皱眉，但他确实只带了阻隔剂，如果信息素持续溢出，那能用上抑制剂是更好的选择。


    高屿只能让尤泽尔也进去了。


    为了阻隔信息素，隔离室一般修建得非常私密，门一关上，外面的声音几乎都消失了，而彼此刚在人群中拥挤的唿吸声和心跳声却清晰可闻。


    刚才外面的气息太杂，但到了这里，高屿才发现自己的信息素确实几乎将他整个人罩住了。他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正想开口，视线就扫到了隔离室里的不少「设备」。


    高屿在心里骂了一声，他忘记了，会进隔离室的人们通常都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也经常会有人慾望临头无法纾解，所以一些高档的场合会在隔离室里配备一次性的情趣用品，以供不时之需，虽然简陋，但现在的场合下，高屿实在没法面对这丰富多样的道具。


    第53章 不是第一次吵架


    那些情趣用品和高屿站的地方很近，尤泽尔自然也看到了。他默了下，然后选择视而不见，只从身上拿出了抑制剂问：「我来帮你好吗？」


    高屿看了眼他手中的注射器，又抬眼说：「我想现在并不需要。」


    alpha和omega注射抑制剂的方式是一样的，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使用注射器，他并不喜欢尤泽尔将他看作无法自理的患者。


    尤泽尔有些失落地将抑制剂交给他，高屿坐在凳子上，对一旁站着的尤泽尔视而不见，自己熟练地拆开了注射器的包装，整理完后握紧拳头，毫不犹豫地将透明的液体注入静脉中，然后扔掉包装，按压止血，一气呵成。


    他等了一会儿，抑制剂起效后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谁知道猝不及防就对上了尤泽尔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尤泽尔吓了一挑，连忙挪开了视线。


    高屿的表情有些松动，因为现在的尤泽尔仿佛就像那个追过他的可爱又单纯的男人，连赫兰都被尤泽尔的可笑心思弄得有些无奈。但高屿又觉得不解，一个月前尤泽尔才义正严辞地想要跟他划清界限，坚定地拒绝结婚的现状，所以现在是在做什么？


    高屿想了想，干脆走到他面前，说：「尤泽尔，我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尤泽尔愣了下，「屿……」


    「如果你是觉得愧疚——」高屿顿了顿，说：「好吧，你是应该愧疚，因为我变成omega是你造成的。」


    「屿……这件事我很对不起。」尤泽尔难过地说：」所以我想补偿你点什么。「


    「听起来你很负责任。」高屿笑了笑，又补充道：「但是也很可笑。尤泽尔，或许你应该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想要面对一个不愿承认婚姻的伴侣、接受了其他omega标记的伴侣，还是一个强姦你的男人？」


    尤泽尔的脸色变得苍白。


    高屿追问道：「或者说，我现在让你变成了omega，让你连回家都不敢，让你时刻心惊胆战害怕自己这不伦不类的属性被发现，你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我？接受我的补偿？」


    尤泽尔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清醒点吧尤泽尔。」高屿转过了身，「我不会原谅你，最起码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你。离开弗兰里城之后，我会和你解除任何关系，你的想法也跟我无关。」


    尤泽尔愁容满面地看向他，但高屿说完就打开了射箭馆的门，门外有几位顾客正偷偷看箱这边，一见高屿出来，又立即转过头假装和身边的人聊天去了。


    高屿左右看了看，然后径直走向场馆外的露天箭道，那是根据世界锦标赛的标准设置的练习场地，他刚才已经跟安德鲁先生预约过了。


    伸长耳朵的人们还在看着高屿的背影，突然听见身后隔离室的门被关上的声音，他们不明所以，不过没一会儿，尤泽尔就从里面再次打开了门。


    「或许他们在吵架？」等尤泽尔走远了，其中一位女士低声谈论：「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尤泽尔先生和高屿少爷出现在一个场合了。」

 第71页

    「谁知道呢？」跟她聊天的人也有些疑惑：「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了，你还记得订婚典礼前的事吗？」


    「噢，那当然忘不了，但那是真的吗？」


    「我想是的。」对方小声说道：「他们上台前甚至都不愿意看一眼和自己订婚的人，如果不是吵架，谁会这样呢？」


    「更何况，尤泽尔还开了派对！」女士还是有些疑惑：「可他真的不记得结过婚这件事吗？他现在看起来仍然那么忠诚。我还记得，他在派对上一直盯着高屿少爷那边。」


    「可他们真的能一起生活吗？明明都是alpha……」她的同伴也一样困惑起来：「最后商楠先生也留宿在了霍尔庄园。」


    这段时间发生在霍尔庄园的事引起了无尽的猜测，人们评价双alpha联姻时，总会以尤泽尔和高屿为例证，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都是当事人不再想着控制舆论的结果。


    「瞧，尤泽尔坐在那儿。」女士忽然说道。


    「什么？」同伴跟着望过去，发现尤泽尔坐在可以看得见露天箭道的卡座中，而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外面高屿正与安德鲁先生一起讨论着场地和射箭技巧，似乎也正在进行比试。


    尤泽尔没注意其他人的议论，只毫不避讳地盯着高屿那边。高屿的表情不再像面对他时那样冷淡，而经常是愉悦的，带着竞争优胜者的骄傲和自信，哪怕输给了安德鲁先生，他也能热情地与自己的对手进行拥抱，毫不吝啬地赞美。


    尤泽尔迷恋这样的高屿，可当他碰到口袋里的抑制剂注射器时，他只能黯然垂下了眼。


    场馆外的高屿是等到安德鲁先生离开后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回收隔离室里的抑制剂这件事，他不由得冒出了冷汗，毕竟隔离室今天进去的人很少，如果在他之后的人发现他留下的的是omega的试剂，那一定会引起怀疑。


    高屿暗骂了一声，以前他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所以今天也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他匆匆放好弓箭，正想走向隔离室，刚走出两步就发现在进场馆的通道口，尤泽尔正在卡座上望着他这边。


    高屿皱起眉，来不及管他那边，只目标明确地往隔离室那边去。今天的顾客大多是做了准备来的，所以隔离室还没有什么人使用过，但高屿在废弃箱中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抑制剂，连包装上的塑料薄膜都不见了。


    高屿愣了下，很快就想到了尤泽尔，等他打开门，果然尤泽尔就在不远处跟他示意。


    高屿看了眼尤泽尔的口袋，顿时松了一口气，正犹豫着该不该过去时，尤泽尔见他一直没有动，于是自己识相地坐了回去，没有给高屿带来困扰。


    高屿沉默了下——这大概是omega们，尤其是心思细腻的女性们非常喜爱尤泽尔的原因之一。他总能细心地照顾到方方面面，小到一瓶水、一截裙摆，尤泽尔都能在其他男士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处理好，因此许多人喜欢跟他约会，连以前的高屿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他就不愿再关注尤泽尔，转而在场馆中寻找赫兰。毕竟他准备离开射箭馆了，所以要先跟赫兰打个招唿，但楼上楼下走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也没有见到卡纳拉小姐——不过卡纳拉的助理还在卡座上休息。


    「……」


    高屿大概能猜到他们俩是去做什么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半个小时前二楼的包厢里，赫兰先生和卡纳拉小姐正在面面相觑。


    「你找我什么事？」赫兰站在门边，看着沙发上打扮精緻的女士。


    卡纳拉小姐一头雾水：「不是你让我在这儿等的吗？」


    赫兰愣了下：「我并没有那么说。谁告诉你的？」


    「尤泽尔。」卡纳拉小姐说。


    赫兰：「……」


    刚刚剪彩结束，尤泽尔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因此，赫兰平白多了一场艷遇，而楼下高屿放弃了寻找他，安安静静地走向大门。这里人来人往，普通人的视线都在注意新装修的这家射箭馆，因为穿着郑重赴邀的人太多，所以反而不怎么注意到从里面走出来的衣服朴素男人。


    威廉的车还停在路边等候着，莱格管家也在附近，高屿想了想，还是选择往马路的另一边去。他计划打车到树林附近，然后散步回霍尔庄园也不赖，或许还能捡到几块漂亮的石头。


    高屿这么想着，刚准备拦下计程车，旁边就传来尤泽尔的声音：「屿！」


    下一秒他的手臂就被尤泽尔抓住了。


    「屿，让威廉送你回去好吗？」


    「不，我……」


    高屿下意识拒绝，但他还没说完，尤泽尔就知道他不同意，立即补充道：「莱格还在等你告诉他今天比赛的结果！」


    高屿眼睫微动，愣愣地看着眼前表情着急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恍惚，等反应过来尤泽尔的意思后，莱格管家也听到声响跑来了。


    「高屿少爷。」莱格管家欣喜地说：「听说您今天和安德鲁先生比赛了。」


    这不过十几分钟前的事，莱格管家没有进入射箭馆，怎么会知道的？高屿看了尤泽尔一眼，没想到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打算隐瞒，反而诚实地埋下了头。


    「……」高屿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不过莱格管家就在自己面前，他顿了下，还是答道：「是的，但只是一场随意的比试罢了。」

 第72页

    莱格管家看起来依然很自豪：「我没记错的话，他前年才拿过射箭世锦赛的冠军，和他比赛一定很有趣。」


    高屿点了点头，这话是有道理的，在露天箭道拉满弓的感觉和在室内完全不一样。


    「那您能跟我说一说比赛的过程吗？」莱格一边说一边接过了高屿的护具箱，藉机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曾经我也是他的粉丝。」


    高屿有些惊讶，此时威廉正好将车开到他面前，等高屿反应过来的时候，车门已经打开等着他了。


    高屿：「……」


    他再次看了尤泽尔一眼，不得不承认，尤泽尔的手段非常高明，他确实无法拒绝一位总在关心自己的老人，莱格管家就和布莱德山庄的德森伯伯一样。


    最后高屿还是上了车，莱格管家帮他放好护具箱，笑着问：「您今天过得还开心吗？」


    「一切都很好。」高屿失笑：「尤其是最后的比赛。」


    威廉启动了车子，高屿从窗口往外看了看，尤泽尔还站在射箭馆门口。


    到拐弯处，他还是问道：「尤泽尔今天除了出席开张仪式还有别的计划吗？」


    莱格管家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高屿皱着眉低吟片刻，然后在威廉准备直线加速时，他还是开了口：「请帮我问问尤泽尔，如果他没有别的约会，那么可以一起回去。」


    莱格管家惊讶地看向他。


    【作者有话说】：我们尤泽尔虽然耿直，但也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呀=3


    第54章 不想离婚


    「只是同行而已，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高屿说道。


    就像今天的失误一样，他对尤泽尔确实不是非得眼不见心为净才行，尤泽尔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出现在他的面前。


    威廉司机调转了车头，把车子停在了射箭馆门口。尤泽尔看到高屿坐在后座等他，整个人比莱格管家还惊讶，连跟安德鲁先生打声招唿都忘了，立即就钻了进去。


    「……」


    属于尤泽尔的气味无孔不入地在车厢中横冲直撞，其中夹杂着alpha带着讨好意味的信息素，高屿抿了抿唇，转过了头。


    作为对alpha信息素十分敏感的omega，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容易察觉尤泽尔的心情状态，但他却并没有打算跟尤泽尔多说什么，反而让危机感逐渐增强起来。


    跟尤泽尔待在一起越久，他的意志就消磨得越快，虽然嘴上说得很决绝，实际上总是有对尤泽尔心软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更要命的是，今天的信息素泄露过于意外，以后说不定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他要比别人更加防备，直到信息素稳定下来为止。


    一路颠簸却沉默无比，高屿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尤泽尔时不时看向他那边，却不敢主动开口，威廉把车停在了霍尔庄园的喷泉池边，高屿刚走进客厅，带在身上的通讯器就提示起来。


    高屿看了眼联繫人，顿时浑身一凛，血液在那两秒间似乎是停止流动的。


    是他的养父，老布莱德。


    「屿，怎么了？」尤泽尔看见他的脸色不对，急忙问。


    「……不，没什么。」高屿艰难道。


    这段时间他刻意忽略与布莱德山庄联繫，因为他无法向养父母解释自己依然待在霍尔庄园的理由，尽管老布莱德十分纵容他和埃里克斯，但是这不代表这位精明的老人不会怀疑高屿的把戏。


    高屿在原地伫立两秒，然后立即往楼上房间跑去，关上门才敢调出虚拟影像。


    他的养父似乎刚从工厂视察回来，身上还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套装，坐在书房的沙发里望着他——高屿不在的这两个月，老布莱德不得不重操旧业。


    「……父亲。」高屿感到深重的愧疚，硬着头皮说：「您的身体还好吗？」


    老布莱德注视着他，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让表情更加严峻，语气听起来也不那么友善：「我和你母亲都很好，但是屿，你今天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样。」


    高屿强笑了声：「不是那样，只是有点儿累。」


    「噢，说到这个，我看见你在安德鲁先生的射箭馆剪彩的新闻照片了，就在刚刚。」老布莱德说：「看样子你的腺体恢復得还不错。」


    「是的……医生告诉我，现在只要信息素能控制好就可以了。」


    高屿对答如流，但脑袋已经懵了——剪彩的照片，那就说明尤泽尔一定也在照片里面。果然老布莱德下一句就是问：「你现在还和尤泽尔待在一起么？」


    这是无法隐瞒的事，老布莱德一定会知道，所以高屿点了点头。


    老布莱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好吧，照片里尤泽尔总是在看着你，就和之前你告诉我们的一样，那么他现在想起什么了吗？」


    高屿犹豫了下，摇了摇头，如果按照医生说的半年恢復期，那么离尤泽尔想起所有的事还需要四个多月，这是很漫长的时间。


    老布莱德凝视着虚拟影像中的人影，忽然问：「屿，你在霍尔庄园过得好吗？」


    高屿一愣，抬眼看着自己的养父。


    「你瘦了很多，我的孩子。」老布莱德看着他，说：「如果你母亲在这儿，她大概会怀疑霍尔庄园亏待了你。」


    「不，没有这样……这儿的所有人都很好。」高屿攥紧了手指，想到他这段时间刻意的不联繫就更加觉得有愧。

 第73页

    他是真正的白眼狼，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每天都心心念念他在霍尔庄园的生活，可他却没有按照约定回家，反而一直在弗兰里城做缩头乌龟。


    高屿摩挲着指甲盖，有些担忧地想，他变成omega的事实对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不说别的，由于omega在性别上受牵制的概率太大，所以布莱德山庄一定需要一位alpha作为继承人，这是为了布莱德山庄着想，也是为了继承人的安危考虑。


    毕竟曾经就有小家族的omega继承人被另有所图的alpha的信息素操控，不仅这个omega自己失去了自由，家族的一切财产也掌握到了别人的手里。直到最后，这一支继承了omega家族智慧的血脉完全衰亡。


    所以就算再怎么出色，omega就是omega，除非有一天这个性别不再那么容易被信息素影响，否则，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将所有的事业交给一个omega。


    虽然埃里克斯就是alpha，但他从小就是无比自由的鸟，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召唤，不然也剂不会在高屿十五岁的时候就一意孤行离家出走了。


    高屿用力刮蹭着指甲的圆弧，以此消解心中的的焦虑——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变成了omega。


    「屿，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老布莱德苍老的唿唤，高屿抬起头，有些错愕：「父亲，怎么了？」


    「好吧，我知道你在走神。」老布莱德嘆了口气，最终还是劝道：「回到庞城来吧，屿，回到我们身边。」


    高屿眼眶发涩，老布莱德与桑切尔夫人给予了他最真切的爱和最完美的家庭，他愿意为布莱德山庄付出所有的心血，可每当高屿想到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是alpha的基础上，他就感到诚惶诚恐。


    高屿闭了闭眼，回应道：「我会尽快回去的，父亲，请您相信我。」


    老布莱德深深看了他一眼，当然没漏掉他刚才的犹豫和挣扎，片刻后，老布莱德说道：「尤泽尔是不是一个好的伴侣，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屿，你可以等到尤泽尔恢復记忆了再做出决定，如果离婚这件事让你感到痛苦，我不会再阻止你去爱任何人。」


    高屿一怔，然后才明白过来老布莱德是误解了他的反应，以为他拖延回庞城的时间是因为捨不得尤泽尔。高屿正想解释，剎那间又止住了。


    或许这就是一个好办法，毕竟与尤泽尔划清界限并不容易，等尤泽尔想起来以前的事，或许他们还会再纠缠很久。


    「……谢谢您，父亲。」高屿惭愧地说。


    他对欺骗了老布莱德这件事感到不安，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欺骗任何人。事实上，霍尔庄园除了尤泽尔、莱格管家和安娜，目前还没有另外的人知道这件事。


    老布莱德不再让自己的儿子感到为难，很快就停止了通讯，高屿松了口气，靠在沙发上放空了很久，等到门外传来僕人们走动的声音，他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先进浴室洗完了澡，整理好一切后才开门下楼。


    莱格管家正在客厅里翻看夏季霍尔庄园的地毯款式，见高屿从楼上下来，他合上图册询问道：「高屿少爷，晚餐已经在准备了，您有什么想要的菜色吗？」


    「按照菜谱来就可以，厨娘的手艺从来不会让我觉得糟糕。」高屿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句，然后才说回了正事：「另外，请您帮我订一张下周回庞城的船票吧。」


    弗兰里城和庞城隔海相望，走水路大概需要四天时间，如果是走航空，那只需要十几个小时，但高屿更想多花点时间去思考回到庞城后应该怎么做，或许这片他从小遥望的海域能让他更加冷静。


    莱格管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愣住了：「您决定下周就回去吗？」


    「是的。」高屿点点头：「我想我在弗兰里城待太久了，联邦政府也即将通过我跟尤泽尔的离婚申请，所以我应该立刻回到庞城。」


    莱格管家欲言又止，但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高屿的决定，只能心事重重地答应了。高屿抬手捂了腺体一会儿，然后才决定回房间，谁知转过头又立即愣了下，因为尤泽尔正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而且表情非常沮丧。


    刚才那么久的时间里，高屿都没发现身后有下楼梯的脚步声，不知道是他过于专注了，还是尤泽尔的动作太轻，高屿仰头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然后就没再有什么动作，等着尤泽尔开口。


    尤泽尔迟疑了很久，才艰难地说：「屿，或许……或许我能跟你一起回庞城。」


    高屿眉毛一跳：「为什么？大概没有这个必要。」


    「我的意思是，如果老布莱德先生发现了……」尤泽尔停了下，高屿变成omega的事不适合在客厅里宣扬，于是他连忙走到高屿面前，急切道：「如果他责怪你，你也用不着一个人承担。」


    「那是谁承担？不过尤泽尔，」高屿看着他，末了无情地问，「如果我的父亲知道了我的事，你认为他还会想要看见你吗？」


    尤泽尔脸色一僵。


    「你没必要做这些多余的事，尤泽尔。」高屿说：「你最应该做的是等离婚申请被批准后将它交给我，以后我们也用不着再见面了。」


    尤泽尔一向微笑示人的脸现在变得难过又失落，他毫不怀疑高屿的决绝，如果高屿真的就这么离开弗兰里城，那么以后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面。

 第74页

    尤泽尔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低声道：「屿……我不想离婚。」


    第55章 谈判


    高屿上楼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确认：「尤泽尔，你在说什么？」


    「或许我们……」尤泽尔纠结了很久，然后才重复：「我们可以不离婚。」


    高屿觉得自己听到了个非常低级的笑话。


    「我希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他非常不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我不记得你是这么不尊重别人意愿的人。」


    尤泽尔的心口刺痛了一下，但还是艰难开口：「屿，现在来我的房间好吗？我需要跟你好好谈谈。」


    「去你的房间？」高屿的表情立即变得非常戒备，可以说毫无信任可言，他沉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不，我不会再对你做出那样的事——」尤泽尔着急地说：「——我可以对着尤里斯发誓！」


    尤里斯是受到无数宠爱的omega，他善良、沉着、与世无争，还长得很漂亮，霍岚太太当年就想过将霍尔庄园送给他，连尤泽尔的名字也非得跟尤里斯的读音相似不可。


    尤泽尔和霍渊中校一样，对美的事物往往显得很有兴趣，因此尤泽尔非常喜爱自己的美人爸爸——当然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毕竟尤里斯除了貌美之外，他还很有耐心，总能把因为淘气而被教训的尤泽尔哄得服帖又开心。比起强势又不温柔的霍岚太太，尤里斯才是尤泽尔能依赖的人。


    不过，在尤里斯去世后，过不久霍渊中校也去了军队，从那时候开始，霍尔庄园就变得不再像一个家。他们的意见总是不统一，没有了尤里斯在中间调和，很快就变成了现如今分道扬镳的状况，但他们谁都爱尤里斯，所以尤泽尔从不拿尤里斯开玩笑。


    高屿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退步了，跟着尤泽尔去了他的房间。主卧里到处都是属于尤泽尔的alpha信息素，高屿对此并不陌生。


    以前他在易感期前后对尤泽尔的信息素多少有些排斥，这是alpha天性的缘故，他们天生具有竞争意识，如果想要亲密接触，那完全只能靠个人意志来解决，但现在高屿却并不觉得尤泽尔的信息素多让人不适——这大概是他变成了omega，以及被尤泽尔标记过的缘故。


    身后传来门板被合上的声音，高屿肩膀一僵，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回想到了上一次他在这间房遭遇了什么。


    腺体的修復、走遍全身的剧痛、无论怎样都得不到体谅的哀求……高屿长这么大，哪怕是在孤儿院里，他也没这么狼狈过。尤泽尔此刻像是他的天敌，正将他囚禁在谈判室里。


    尤泽尔刚关好门就看见了他显然有些僵硬的背影，顿了顿，尤泽尔往后退了两步，低声说道：「屿，我答应过你的，所以我不会靠近你。」


    尤泽尔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高屿愣了下，转身看到尤泽尔正贴着墙边站，距离大约也是两米。


    高屿歪了歪头，看向尤泽尔的表情意味深长，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尤泽尔抿了抿唇，开口道：「屿……离婚对我们来说大概不是一个好的选项，尤其是对你。」


    「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高屿看着他，「但我愿意听听你的意见。」


    尤泽尔吸了口气，说道：「现在，除了霍渊中校，我是唯一一个知道你性徵转换的alpha。」


    高屿挑了挑眉：「是这样没错，但这能代表什么？」


    「这是我造成的，所以代表着我必须无条件保守这个秘密。」尤泽尔说：「还代表着，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必须给你提供帮助——标记也好，其它的……如果你能接受，我也可以做得到。」


    高屿沉吟片刻：「如果我不接受你呢？」


    尤泽尔顿了下，虽然心里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犹豫着开口：「难道你……有别的人选吗？」


    这个人会是谁？


    尤泽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赫兰先生，但如果真的是这个男人，那尤泽尔大概会急得抓狂。


    「我还没有必要告诉你这个。」高屿的话将尤泽尔的嫉妒拽了回来，凉凉道：「而且你似乎认为，我一定会像别的omega一样依赖alpha？」


    尤泽尔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我从来不认为omega是alpha的附庸。」


    「看来霍岚太太对你的教育很到位。那我想，我还没到必须要跟你谈判的地步。」高屿说：「更何况，我的决定是不再见到你，这或许比你的任何帮助都来得更加有效。」


    「屿！」尤泽尔咬了咬牙：「我不相信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你觉得这几天里我是在和你闹着玩吗？」高屿不置可否，他对尤泽尔莫名其妙的自信感到非常无奈，于是他说道：「好吧，随便你尤泽尔。你就这么认为吧，我并不在乎你怎么想。」


    尤泽尔的脸色阴晴不定，挣扎许久后他吸了口气，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才说：「可是屿，和我离婚意味着你将来可能需要重新寻找伴侣，你要将自己的性徵透露给不确定的人，这对你来说不是更大的风险吗？」


    高屿眯了眯眼，问：「你觉得我还会这么轻易相信哪个alpha么？」


    尤泽尔唿吸一滞，不过片刻后他就沉沉道：「但你只能相信我。」

 第75页

    高屿眼神一凛，有些意外：「尤泽尔，听起来你在威胁我。」


    「如果威胁有用的话，我会毫不犹豫那么做……但我还不想让你更厌恶我。」


    尤泽尔委屈地说：「屿，我能帮你保持信息素稳定，就像今天这样，只要我在，我就能对你的腺体负责。而且我们是合法伴侣，所以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的亲密关系……你可以相信，我会对你忠诚。」


    「……忠诚？你指的是在你接受了omega的标记之后？」高屿笑了笑：「尤泽尔，商楠先生标记你的事距离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别忘了你曾经是怎么说的，你甚至埋怨我拿自己的标准要求你的行为，那么现在你在做什么？」


    「……我在徵求你的意见。」尤泽尔说：「我在提出对你最有利的方案，你可以将我当做最好的挡箭牌，如果布莱德先生——或者别人——试图让你和别的omega结合的话。你完全可以避免这样的烦恼。而作为合法伴侣，我有义务捍卫你的独立和自由，这难道不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吗？」


    高屿沉默了片刻。


    确实，现在老布莱德不再催促他离婚，如果他能够和尤泽尔继续保持婚姻关系，那么将来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他不用再担心自己的性徵在不经意间泄露，因为在联邦，没人会想要撬尤泽尔和他的墙角——这是与布莱德山庄和霍尔庄园为敌，完全是得不偿失的行为，所以他可以避免与大多数有心人的亲密接触，从根源上降低暴露的可能。


    而只要尤泽尔给他提供标记，他的发热期也可以得到很好的抑制，只要他守口如瓶，那么光从外在看，没人会知道他现在变成了omega。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所有人面前表演出他对尤泽尔的在乎，或者说对这段婚姻的在乎，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让那些跃跃欲试的omega望而却步，足够维护婚姻的稳定了。


    但是……


    「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高屿问道：「我是商人，我不认为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要知道，在你恢復记忆之前，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而你曾经是一个享乐主义者，并不会为了谁而控制自己的欲望。」


    尤泽尔感觉自己似乎都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他皱着眉，艰难地说：「可是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记忆和感情并不需要同步。」


    高屿微怔。他垂下眼，看见尤泽尔将掌心覆在了胸口，声音沉闷又失落。


    「不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我都仰慕并且珍惜你。从蔷薇花园回来之后，我的信息素总是因为你而躁动不安，所以我不得不远离你。你限制我和其他omega的接触，可你并不知道，我需要他们的标记，因为面对你时，连alpha专用的抑制剂都是无效的。」


    高屿微微睁大了眼，对这个情况始料未及。


    「我不相信我和你结婚，因为我不相信像你这样的alpha愿意委屈自己，和我绑定在一块。连霍岚太太都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尤泽尔难过地说：「我记得你曾经跟omega谈婚论嫁，你从来没有将我当做你的选项之一……我不知道我的什么行为让你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改变了取向，我只知道你更爱布莱德山庄……」


    「——停下，尤泽尔。」高屿皱着眉打断他：「虽然听起来你很可怜，但很抱歉，这不是我们谈判的目的，我只需要知道，是什么让你想要和我保持婚约就足够了，我需要判断我们的交易是不是平衡的。」


    【作者有话说】：高屿：拒绝pua从我做起


    第56章 谈判失败


    「我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尤泽尔看着高屿说道：「你不想被别人发现，而我不想让别人离你那么近……就像今天你跟赫兰先生在一起那样。」


    高屿狐疑地看着他：「这么说的话，你好像正在吃醋。」


    「……是的，没有错。」尤泽尔撇过了脸，看起来就像正在告白的学生一样腼腆。


    「在伊顿的时候我们都是alpha，所以我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总之，屿，就算我们离了婚，我也会再次追求你。如果你最后还是需要一个伴侣，那么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尤泽尔红着耳朵说：「如果你是为了布莱德山庄，那我就是你的盟友，如果你不再责怪我……不，无论你怪不怪我，这次我都会像我说的那样忠诚，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


    高屿有些愕然，因为比起拐弯抹角的赫兰先生，他发现自己更加应付不了尤泽尔这种实诚的，事实上，他曾经就是这样被攻陷的。


    「你不徵求我的意见么？」高屿摊开手问：「自始至终都是你一厢情愿，而我并不想再继续跟你联姻。」


    尤泽尔表情变得异常沉重，良久才说：「那就让它成为我们的合作。」


    「可我不一定需要答应你，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想整个联邦不会只有一个像你这么想的人。」


    「但是联邦只有一个尤泽尔，我是霍尔庄园唯一的继承人。抛开曾经我们都是alpha不说，现在各个方面，我和你是天作之合。」


    混血的男人言语犀利，可脸色却十分痛苦，他说道：「屿，你没必要再想那么多的对策——我得到你，你从我这里拿走你需要的。既然你现在还没有别的人选，那么是我还是别人……对你来说应该都一样。」

 第76页

    高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皱眉问：「尤泽尔，你大概并没有恢復记忆？」


    尤泽尔摇了摇头。


    「一点点也没有吗？」


    尤泽尔仍旧摇头：「这有什么关系吗？」


    「噢，因为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威胁我什么。」高屿说道。


    在他的印象里，尤泽尔总是喜欢站在一边看着他，就算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了，这个男人也会选择缄默不言，从来没有如此强势过——


    虽然换做以前，强势的尤泽尔也只会被更强势的高屿压下去。


    所以是什么让尤泽尔决定袒露自己的心迹呢？高屿皱着眉沉思了下，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事实上连当时表白的场景也渐渐在他脑子里模煳了，因为尤泽尔的表白和其他人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昏暗的酒馆，透明的酒液，因为忐忑所以有些拘谨的男人。


    千篇一律。


    不过，高屿还记得答应尤泽尔时，这个人当时有多么激动，他连尤泽尔反覆确认的问题都记得。


    「屿，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如果你不想和我谈恋爱的话，我也可以当成玩笑。」


    「不，我当然想！」尤泽尔脸都涨红了：「你真的答应我了？」


    「货真价实。」


    「明天起床也不会反悔？」


    「我的酒量还不至于让我在这种事情上冲动。」


    「那个omega呢？上周你们才一起约会过……」


    「是这样，可我们确定分手了，好几天前的事。」


    「但是……」尤泽尔迟疑道：「……谈恋爱的人避免不了接吻。你跟alpha接过吻吗？」


    「这个么……」


    高屿眯起眼看他，忽然伸手点在了他饱满的胸肌上，衬衫底下还能隐约看见尤泽尔白皙的肤色，高屿手指一勾一推，就将他的纽扣拉开了一颗。


    「你是不是还想说，谈恋爱避免不了上床？」高屿从没觉得一个alpha也能这么有趣，他凑近尤泽尔，在他耳边低声问：「那么现在打一炮吗？确认一下要不要反悔？」


    「！！！」


    尤泽尔就像被点着了一样，头髮都往外炸了几根，结巴道：「我吗？？你说的是……你和我吗？？」


    「是的。」


    「现、现在？」


    「就现在。」高屿毫不犹豫地说，为了表示自己真的答应了尤泽尔，还试图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


    这是他在接手布莱德山庄第一次随心所欲，因此高屿记得非常清楚，他甚至在座位上就已经对尤泽尔起了反应，恨不得立刻就把尤泽尔带回房间。


    不过，可能是他应承的速度过快，完全超乎了尤泽尔的预料，一向骄傲的尤泽尔仍然不太确定，半晌还有些郁闷地说：「屿，如果你是为了一夜情……那么用不着装作答应我。」


    高屿有些惊讶：「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你看起来像是在和我玩游戏。」


    高屿一愣，然后有些好笑地说：「听着尤泽尔，我没那么随便。我确实答应了你，而且答应的内容是谈恋爱，也就是说，牵手、拥抱、接吻、上床……这些都可以做，而且暂时没有期限，因为现在的你很吸引我。」


    尤泽尔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现在试试么？」高屿看着他问：「先接个吻。」


    下一秒，两个备受瞩目的男人就吻在了一起，不是在弗兰里城，也不是在那座临海的城市，他们在某段旅行的中途偶遇，也恰好在这一晚暂时放下了家族的荣誉，然后在陌生人的欢唿声中缠绵拥吻。


    他们克服了来自alpha天性的排斥，酣畅淋漓地做了一整晚的爱，幸好s级alpha的体力都很好，所以他们在天亮时还是清醒的。


    「感觉很不错。」高屿抱着尤泽尔说：「那么现在，可以正式谈恋爱了。」


    「屿……？你在想什么？」


    遥远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高屿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尤泽尔在喊他。


    高屿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尤泽尔，一时间居然有些不适应。


    ……记忆里的那个更加可爱。


    「好吧尤泽尔，不能否认，你的提议让我很心动。」高屿坦诚地说。尤泽尔的眼睛立即亮了一下。


    「但是很可惜，我们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高屿又说道：「如果重新登记婚约，那么证婚局的基本信息将更正我的第二性徵，相当于把我的omega属性公布出来，你觉得我会那么做么？」


    尤泽尔的手指蜷起了点，在告诉高屿真相和隐瞒之间摇摆不定，但他最终还是不敢冒这个风险，于是选择了避而不谈：「只要你同意，证婚局的信息我会想到办法，你是omega这件事不会泄露任何一点。」


    高屿挑眉，别有深意地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撼动联邦的法律。」


    但这是不可能的，霍尔庄园的势力再大，哪怕霍渊中校在战场上是联邦的顶樑柱之一，尤泽尔也不可能介入到流程公正的证婚局。


    于是高屿怀疑道：「你做了什么？」


    重新提交给证婚局的信息不可能不更正，要想隐瞒他现在omega的属性，除非证婚局那边的记录从他们登记后就没有再更新，那也就意味着——离婚申请没有提交上去。


    「尤泽尔，我希望这只是我的猜测。」高屿觉得隐隐有些怒火在胸口燃烧，连语气都重了一点：「你现在需要告诉我，你没有欺骗我什么。」

 第77页

    尤泽尔嵴背一僵，心跳也在疯狂加速，他根本无法编造出藉口来安抚现在的高屿。


    高屿咬了咬牙，沉声道：「你大概忘了，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商人。在我们进行你提的所谓『合作』之前，我需要确定我的合作伙伴没有污点，在这一方面，我本来很信任你。」


    尤泽尔慌了一下：「屿……」


    「我留在弗兰里城，最大的目的就是等离婚申请通过，但你现在是打算告诉我，我在这里虚度了一个多星期，不仅一事无成，而且还同意了你的续婚提议？」高屿简直要被气笑了：「尤泽尔，我现在都不得不承认，你的本事很大！」


    一切都是按照尤泽尔的想法来进行的，谈恋爱、结婚，尤泽尔想要的他都做了，开派对他阻止不了，被商楠标记也让他措手不及，他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现在连当初坚持的离婚，他也被尤泽尔玩弄在鼓掌之中！


    可是离婚！一开始也是尤泽尔提出来的！


    高屿第一次觉得尤泽尔可怕，这个他自以为诚实体贴的男人，原来一直都是最优秀最深沉的捕猎者！


    尤泽尔没想到高屿的反应会这么大，这完全超出了预料，他手足无措地说道：「……屿！我承认我的自私和无耻，但这是我唯一的办法……屿，对不起……」


    尤泽尔甚至不敢说出「原谅」。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开始弥散，可见高屿现在的情绪有多不稳定，尤泽尔下意识想走过去，却被高屿严厉地瞪了回去：「尤泽尔，不要靠近我。」


    尤泽尔脚步一顿，心乱如麻，连脑袋也隐隐发痛。


    「一切随你的意吧，尤泽尔，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离婚不离婚都他妈的见鬼去吧！你喜欢那张结婚证？好，那给你！听好了，你这个混帐东西，这玩意儿束缚的是你，不是我。我巴不得你帮我保守秘密，但你想要我为了你而放弃别的可能？你做梦！」


    旅途中的那一夜重现在脑海，高屿不由得眼眶微红。


    他确实爱过尤泽尔，他为那个胆怯又真挚的男人着迷，但现在，那样的尤泽尔已经不见了。


    第57章 航班


    高屿很少说出脏话，有时被气急了也只是隐忍克制地踢一脚地面，所以尤泽尔对现在高屿的愤怒感到手足无措。


    「屿，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今晚我提议的事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尤泽尔！」高屿怒视着他：「对我来说对我来说，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你真的是在替我着想吗？！你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尤泽尔哑口无言。


    「你让我觉得更倒胃口！」高屿额角的青筋也爆了出来，恶狠狠道：「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情，是的没错，我以后可能会需要alpha的标记，我也只需要标记而已，但世界上的alpha数量那么多，我可以跟任何一个人合作，而且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你！」


    「不，屿，你不要这样……」尤泽尔的声音带了一点点颤抖，终于乞求道：「原谅我好吗？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欺骗你，屿……原谅我……」


    「我拒绝。」高屿冷冷地看着他，而后决绝道：「尤泽尔，我对着布莱德山庄发誓，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牵连。」


    尤泽尔脸色更白。


    这场有预谋的谈判最后以尤泽尔的彻底失败而告终，高屿打开门时，莱格管家正满脸担忧地站在楼梯口等待着他们。


    「……高屿少爷。」见他出来，莱格连忙问：「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打算现在入座吗？」


    「请替我像厨娘说声抱歉，今晚我大概要辜负她的手艺了。」


    尽管努力克制，但高屿面对尤泽尔的冷漠仍然持续着，他咬了咬牙，转头道：「莱格管家，原定下周船票请改签到今晚以后最近的一班，我不愿意再和尤泽尔待在一起！」


    主卧的房间门在这时候打开，尤泽尔面如土色地看着楼梯口，深邃的眉拧成了一团，却欲言又止，因为高屿的脸上正满是排斥和嫌弃。


    「尤泽尔少爷。」莱格向他那边打了个招唿，转过身又犹豫道：「高屿少爷，半个多月前有一趟从弗兰里出发到庞城的航班，在加罗海岸遭遇了海盗，剿匪行动刚刚结束，目前联邦的海军舰队还在沿海加强巡逻，公告上说，通船大概要三天之后。」


    高屿皱了皱眉：「海盗？」


    联邦的交通运输业很发达，临海的地理优势让联邦沿海的经济繁荣发展，但也让海域边界上的商品交易成为了许多人的猎物，商人们一直饱受侵扰。不过，随着联邦海军的装备逐渐发达，几十年来，联邦的商人们还没有遭遇过什么重大的损失。


    可是，经济发展的目的怂恿着人们挥霍了许多地球上的不可再生资源，为了争夺栖息地和能源宝藏，一些国家或者团体野心勃勃，早就觊觎起了联邦广阔国土上的资源。不管海域边境还是陆地边境，联邦和周边国家总是小摩擦不断。


    尤其是近几年爆发了能源危机，自从有一个内陆小国沦为了扩张者的殖民地，许多政治家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明里暗里在世界局势上搅浑水。


    高屿曾经和尤泽尔探讨过这些问题带来的影响，但追求利益的战争带来的是边境线上混乱的治安，以及无辜百姓们提心弔胆的生存。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近年来突然有那么多人铤而走险，想要把omega性徵转换成alpha性徵，就是出于增强战争实力的目的。

 第78页

    但加罗海岸离边境线有挺长的一段距离，而且也很少出现过海盗的新闻，因此高屿才会那么意外。


    「霍渊中校也参与了这次剿匪行动，就在上次离开霍尔庄园之后。」莱格管家说道：「行动很顺利，所以开通海上航线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那么民航客机呢？」高屿问。


    莱格摇了摇头：「飞机……近两天也没有排到去庞城的航班。」


    高屿沉思了片刻。


    确实，需要联邦海军和陆军联合剿匪的海盗团体，作战装备大概率不会那么简陋，他们的雷达追踪设备对航空领域也有一定影响，所以禁空禁海的措施一定也是同时进行的。


    「高屿少爷，请您在弗兰里城多待几天吧。」莱格管家连忙说道：「不管什么事，您都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离开，布莱德先生和桑切尔夫人一定也不希望您有危险。」


    高屿看了莱格一眼，神色严峻地思考了半晌，最后抿着唇点了点头：「那么就等三天后。」


    「好的，我会帮您看着的，您现在打算去休息吗？」


    「是的，非常感谢。」高屿朝莱格微微鞠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莱格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就发现争取下来的这几天可能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高屿看向尤泽尔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冷淡，而尤泽尔看起来确实做了天大的错事。


    莱格从尤泽尔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在霍尔庄园服务了，他对自己这位主人的性格摸得比霍岚太太还要准，因此他不用看就知道，尤泽尔大概是想偷偷跟着去。


    果然，等高屿走后，尤泽尔就直直走来，对他说：「莱格，我也需要一张船票。」


    莱格管家抬头看了一眼尤泽尔，对此毫不意外，只问道：「我会为您订票的，只是……您还好吗？」


    尤泽尔抿着唇，最后无奈地问：「莱格，我和屿订婚之前是什么样的？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莱格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只是，去年您出了一趟很久的远门——大约有半年，回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和高屿少爷结婚的消息，我们对此也非常震惊。」


    「才半年吗……」尤泽尔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对此没有任何印象，但现在他只想知道曾经的自己是用了什么手段让高屿心软的，他迫切地需要让高屿消气。


    尤泽尔垂下了头，片刻后失落地问：「那么……结婚的时候，屿在庄园过得好吗？」


    莱格犹豫了下，最后安慰道：「我想，当时的高屿少爷不会觉得结婚对他来说是折磨，您为结婚准备了很多。」


    「我知道，安娜说我把书房改成了他的客房。」


    「不仅仅是这样。」莱格想了想，问：「您还记得餐厅里的筷子吗？」


    尤泽尔点点头：「你是说霍岚太太寄出错的那一双？」


    莱格摇头道：「事实上，那并不是霍岚太太定制的，只是您担心高屿少爷吃不惯霍尔庄园平时的食物，所以专门找了食谱，请厨娘尝试烹饪了许多东方菜餚。所以半个多月前高屿少爷住院的时候，我们才能找到东方菜谱，做出那些让高屿少爷有胃口的菜。」


    尤泽尔低着头努力去回忆，可他急得脑袋都冒汗了也没能想起来，烦躁的情绪在胸口蔓延，然后逐渐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酸痛，像是正在编织一张天罗地网，慢慢地把他的心给裹住。


    「莱格，我想不起来……」尤泽尔抓了抓头髮，失意道：「为什么我忘记的会是这些？」


    他多么渴望高屿这个人，从在伊顿时就渴望和高屿的接近，可为什么，他忘得最干净的却是和高屿有所进展的这些画面？


    他不知道自己和高屿谈了恋爱，不知道仰慕的人和自己结了婚，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却无缘无故地不信任这段婚姻，甚至不信任高屿，这仿佛是从内心深处带来的情绪，告诉他不可以承认结婚，不可以重蹈覆辙……


    尤泽尔忍着心口的疼痛，无力地问：「那车祸之前，住在庄园的时候，我们吵过架吗？」


    莱格迟疑道：「您知道的，s级alpha的易感期会有些难捱……那也是您和高屿少爷鲜有的意见不合的时候。」


    尤泽尔更加沮丧：「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已经犯了天大的错误。」


    莱格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些同情起来，安慰道：「请不要灰心，尤泽尔少爷，医生说过您的记忆会慢慢地恢復过来，您会很快解除疑惑的。」


    尤泽尔并不那么乐观：「但愿吧。」


    莱格等了一会儿，才说：「那么我先让威廉提前准备好问候布莱德先生和桑切尔夫人的礼品，到时让他跟您一起去，可以吗？」


    「是的，威廉应该跟我一起去。」尤泽尔又问：「安娜呢？」


    「正在洗衣房熨烫高屿少爷的衬衫，需要我叫她过来么？」


    尤泽尔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不不，晚点儿再来吧，先给屿的房间送点晚餐，他今天除了早餐，其它什么也没有吃过。」


    莱格轻轻笑了下：「我们这就去准备。」


    莱格说完就去了楼下，尤泽尔又望向高屿那边，但最后也只能灰心丧气地去了餐厅。


    等待航班开放的这几天里，高屿连散步都少了，几乎是闭门不出的状态，直到出发之前，他才提着自己的皮箱出现在门口。

 第79页

    除了布莱德山庄的帐本合同，还有他自己的贴身物品，其余的高屿一率没带，行装轻便利落，看起来跟霍尔庄园连一点感情也没有。


    第58章 离开霍尔庄园


    威廉的车已经在喷泉池边等候，高屿从衣帽间出来，戴上帽子准备出发时，客厅里就传来女性的唿喊。


    「高屿少爷！」


    高屿回过头，看见安娜正提着裙摆，加快速度向他跑过来。


    「不用那么着急，安娜小姐。」高屿摘下了帽子，温和地笑道：「我不会在你没到达之前逃跑的。」


    安娜苦涩地笑了下，微喘着气说：「谢谢您的体谅……路上小心，高屿少爷。」


    「我会的。」高屿点点头，朝她微微躬身，诚挚地说道：「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安娜小姐。如果以后见不到面，那么，我祝愿你永远像现在一样美丽。」


    除了尤泽尔，高屿在霍尔庄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善良、真诚，他只是不想再和尤泽尔有瓜葛，但对于安娜和莱格他们，高屿仍然像对待朋友一样感到惋惜。


    「……谢谢您的祝福。」安娜也鼻尖微酸，不甘心地再次问道：「您真的不需要我同行吗？」


    这是她得知高屿要回庞城后最大的愿望，说实话，她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培养出了高屿这样的人。


    高屿闻言笑了笑，摇摇头说：「老实讲，我并不希望安娜小姐旅途奔波，毕竟到时候你需要一个人从庞城返回弗兰里，这是一段漫长又孤单的路程……我还希望你不要错过霍尔庄园这个繁花似锦的夏天。」


    派对之后，尤泽尔把别墅后面的荒草地也种上了鲜花，现在正好就是花朵开得最灿烂的时候，就连高屿在楼上时，也总是会被从花园里飘散过来的花香吸引。


    这是从尤里斯过世之后算起，霍尔庄园最美丽的夏天。


    但安娜关心的不是霍尔庄园会如何，她只是从高屿的话里知道了，当初从庞城过来弗兰里下聘的时候，那段旅途就是漫长又孤单的，而如今高屿也要这样孑然一身的回去，并且比当时还要更加寂寥。


    起码当时他还是为了尤泽尔而来，可是现在，他又因为什么回去呢？


    高屿坚持不让安娜陪同，向安娜和莱格告别过后，他就一个人坐上了威廉开过来的轿车。


    安娜一直送到了庄园门口，直到看不见高屿的车了才回去，她垂头丧气地走回庄园，看见一楼的彩色玻璃窗才突然想起来，今天她已经一整天都没见到过尤泽尔了。


    安娜眨眨眼，急忙跑到客厅和餐厅里找了一圈，却完全没有看到尤泽尔的影子。她愣了大半天，确定今天尤泽尔时没有外出的行程的。


    安娜心想，自己的主人应该不至于那么没心没肺，在高屿离开的节骨眼儿上还躲在房间睡大觉。


    于是安娜往楼上走去，粗跟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安娜走了两步，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今天霍尔庄园也安静过头了。


    楼梯很快走到尽头，尤泽尔的房间就在楼梯的左手边，安娜走过去，伸手敲了敲门，不免有些愤懑地说：「尤泽尔少爷，您该起床了。」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房间里也没有回音，安娜于是又敲了敲门：「尤泽尔少爷，您起了吗？」


    一片安静。


    安娜愣了下，因为尤泽尔虽然总是喜欢赖床，但也从没有无赖过，所以他应该不是在睡觉。


    那为什么连高屿出发的时候，他也不来送一下？


    安娜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跑到了管家房里去，莱格管家早上刚从庄园外回来，他要出去办事，所以没能赶上跟高屿告别，现在正在和威廉那边通话。


    「高屿少爷，麻烦您替我向德森管家问好。」莱格怅然若失地说：「我们也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高屿的影像浮现在管家房里，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三件套，微笑着答应了莱格的请求：「德森伯伯也经常想念您，如果有机会，希望您能来庞城度个假。」


    「我会去的，但愿德森没有忘记我的长相，上次和他分别时，我脸上的皱纹还是现在的一半。」


    莱格管家眯起眼睛笑了笑，过了会儿又惆怅地说：「毕竟相隔着遥远的海域，如果还不想办法见面的话，不管什么都会像涨潮的两岸一样，越来越疏远了吧。」


    他和德森是这样，高屿和尤泽尔如果就这么天各一方，那大概会比他和德森更加生疏吧。普通夫妻都很容易有无法弥补的裂缝，更何况尤泽尔还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


    高屿垂下眼，不管莱格管家是不是有意的，他都当做没有听出来意思，更不会去联想他和尤泽尔过了十几年后会是什么样的。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门外走近的安娜，于是转移了话题：「——当然，我也诚挚地邀请安娜小姐过来庞城。」


    莱格管家也是这才注意到后面，安娜有些受宠若惊地停下了脚步：「您也欢迎我吗？」


    「当然了。」高屿笑道：「你也是我的朋友。」


    安娜惊喜不已，连自己过来是要干嘛都忘了，还是莱格等她和高屿寒暄完才说道：「安娜，我想你刚才是有事情要告诉我的。」


    安娜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她看了高屿一眼，末了迟疑道：「莱格管家，尤泽尔少爷现在似乎不在庄园里……」

 第80页

    莱格正背对着高屿，所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掩饰什么，安娜说一半就发现他看起来丝毫不意外，就像是知道尤泽尔的行踪一样，一下子突然有些明白了。


    「我想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忙碌。」莱格管家说道：「不然的话，尤泽尔少爷一定在早上就会到庄园门口等着的。」


    莱格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期望看到高屿的反应，但很快他就愣了一下，因为虚拟影像中，高屿正低头摺叠着自己的手巾，等安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微笑着说：「你们大概有别的事情要忙，那么晚点见吧，上船后我会联繫您的。」


    莱格顿了顿：「……好的，那高屿少爷，您路上小心。」


    高屿点点头，聊完后由威廉挂断了电话。他当然也听见了管家房里的对话，但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多重要的事了。


    轿车从草木茂盛的林路开到宽敞的水泥道上，很快，海风的潮湿气息就扑面而来。由于刚开通了货运，所以港口的通货量在今天翻了几番，码头上的人密密麻麻，轮船遥远的鸣笛声此起彼伏，一切让高屿倍感亲切。


    「高屿少爷，现在已经到了。」威廉停下车，还想帮高屿提皮箱，却被高屿拒绝了。


    「威廉，我现在就该登船了，你可以忙自己的事。」高屿说：「刚才我听见后备箱里似乎有挺多东西要送达。」


    贵族之间有事没事就爱送礼物玩儿，所以高屿并没有把后备箱的东西当一回事，倒是耿直的威廉反应了几秒，然后才掩饰地点点头：「是的，那高屿少爷……等您进去候船室，我、我再去送。」


    高屿点点头，和对着安娜一样，面对威廉，他也脱帽微鞠了一躬，然后抬脚往登船口走去。


    威廉看着高屿检过票，并且已经登上船快要进房间了，这才急急忙忙将后备箱里的东西提出来，跑到队伍后面去。


    莱格管家本想让他乘坐提前一班的船去庞城，但高屿迫不及待地想要订最早的游轮船票，所以莱格只能让威廉也乘坐这一条船。


    至于「失踪」的尤泽尔——


    游轮靠近船尾的一个套间阳台上，棕黑捲髮的男人穿着一件黑黄交错的花衬衫，厚实的胸膛露出了一半，随着唿吸有规律地起伏着，他的肌肤光泽饱满莹润，面料遮挡下的身材强壮而又性感。


    这是他学赫兰的，他经常看见赫兰在一些派对上穿成这样和omega们聊天。


    尤泽尔放下望远镜，看到高屿登上了船，正在习惯性地观察四周的环境和路线，他立马缩回落地窗前，先是带上墨镜，然后套了一头红褐色的假髮。


    虽然这种发色很少天生的，但尤泽尔并不想让自己的脑袋跟赫兰先生的金髮那样，带着一股子商人的精明。他也不能戴黑色的假髮，毕竟黑髮大多是东方人，他连筷子都用得不好，很容易就漏了馅。


    为了掩饰，尤泽尔还往身上套了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装饰，平时不爱用的什么戒指项鍊全安排上了，看起来就像某个风流纨绔的富家子弟出来钓鱼一样。


    看到高屿已经进了船舱，准备到莱格预订的套房了，尤泽尔连忙跑回房间，结果路过镜子时被自己这身装扮丑得龇牙咧嘴，最后他还是选择穿上自己的白色西装外套压一压。


    「真不明白赫兰先生的品味。」尤泽尔怀疑地嘀咕道：「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孔雀吗？」


    尤泽尔想不明白，他往嘴里扔了块口香糖，又往身上喷了味道很重的隔离香水，避免等会儿看见高屿他就控制不住信息素，然后才守在门边等高屿过来。


    几分钟后，走廊外响起了走动的声音，尤泽尔深唿吸几口，紧张得手都在发抖，片刻后他才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豪华套间在游轮的最高一楼，房间数量少，环境也很清净，此时走廊外准备入住的游客并不多，尤泽尔望向走廊的尽头，却没看见高屿的人。


    他怔了下，估算错误了？


    「难道屿先去了别的地方？」尤泽尔心想，但是按照高屿的习惯来看，他应该会选择先回房间整理着装，然后再去合适的场合跟外人见面。


    尤泽尔在走廊上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吸引了别的游客狐疑的视线，他正焦急着，从走廊的另一头就走来了自己等候许久的男人。


    第59章 第二次初见


    尤泽尔先是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这是从高屿变成omega之后他最常见的反应。


    提着皮箱、西装笔挺的男人抬起头，正巧尤泽尔也看了过去。双方都出现在了彼此的视线范围内，尤泽尔不由得挺直了腰，忐忑地心想，自己戴了假髮，又换了和自己平时风格完全不一样的衣服，高屿应该不会认得出来。


    「屿……」


    他下意识想要叫高屿的名字，幸好很快就反应过来，在出声前就紧闭了嘴。


    离他还有四五米的男人当然没有听见，但高屿的视线也只是淡淡地在尤泽尔眼前扫过。尤泽尔看到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这似乎只是对于周边环境本能的观察而已——时间甚至没有一秒。


    随着高屿朝他走近，尤泽尔感觉自己的心跳像装了马达一样，又响又有力，鼓得他胸口发疼。他莫名期待眼前的男人对他产生什么反应，惊讶也好，哪怕是恼羞成怒的责骂也好，但下一秒，高屿就径直从他的边上走了过去。

 第81页

    尤泽尔愣了下。


    熟悉的男士香水味带着森林的气息，就像高屿的人一样沉稳内敛，对方脚步轻缓，一边走一边抬头比对着房间的门牌号，最后在尤泽尔斜对面的门前停了下来，背对着他打开了908的房门。


    尤泽尔木木地转头，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两秒，这时高屿也注意到他的视线，回身与他对视。


    「您好。」高屿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疏离地问：「或许您在看着我？」


    尤泽尔顿了顿，想起来自己还戴着墨镜。他迟疑片刻，没有去下墨镜，只点点头说：「是的……不过非常抱歉，我的眼睛刚动过手术，还要过两天才能摘掉这丑陋的眼镜。」


    「原来是这样，我很遗憾，祝您早日康復。」高屿说完又问：「您有事想要和我说么？」


    「我……」


    尤泽尔张了张嘴，又担心自己露馅，于是只能掐着嗓子说：「我只是觉得你的西装很帅。」


    高屿讶异地挑起眉，低头看了他的衬衫一眼，然后恭维地笑了笑：「你的衬衫也不赖，看起来很有活力。」


    尤泽尔一下就看出来他是在胡说八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立即就红了耳朵。尤泽尔有些拘谨地咳了一声，背过身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血液流速过快让他感到有些缺氧。


    高屿疑惑地偏头看了看：「先生，您怎么了吗？」


    「啊？我……」尤泽尔勐地转过来，片刻后道：「我想……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高屿迟疑了一会儿，由于加罗海岸前阵子的海盗事件，所以去庞城的航道改了一段，原本只需要四天的行程现在延长到了六天，这比预料的要更加漫长，如果在船上有个伙伴，那路程大概会更有趣。


    然后笑了笑：「当然可以，我非常荣幸，您叫我『卡姆』就好。」


    「卡姆？」尤泽尔眨了眨眼，觉得这两个字有点耳熟，过了两三秒才想起来这是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在收养那年为高屿起的新名字，因为在他们的语言里，calm意味着冷静自持，而高屿从小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听孤儿院说，高屿被遗弃时襁褓上就缝了带有「高屿」两个字的布片，所以他们都将这两个字当作他的姓名，一直喊到高屿八岁的时候，即使到了布莱德山庄，高屿对「卡姆」这个陌生名字也不太适应，于是大家就直接喊「高屿」了。


    这件事尤泽尔也只是听高屿提过一嘴，并没有太大印象，所以这会儿也愣了一下，还是高屿问他名字才回过神来。


    「抱歉，我太激动了。」尤泽尔连忙伸出了手：「我叫丹尼尔，就住在你的对面，909号房。」


    「丹尼尔先生？上帝的裁决……您的名字很浪漫。」高屿微笑着跟他握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了：「很高兴认识你，不过很抱歉，现在我需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尤泽尔怔了下，有些担忧地问：「你没有睡够么？」


    「是的，最近有点失眠。」高屿点点头，「那晚上见可以吗？听说船长准备了很有意思的欢迎晚会。」


    「噢，你说的是七点那一场吗？你会有充分的时间休息的。」尤泽尔早已经把船上的行程摸透了：「那么晚上见，卡姆先生，睡觉时记得关上落地窗，等下开船了才不会那么吵。」


    「谢谢你的建议。」高屿贊同地说道：「我还听说船上提供的红酒助眠很有用，等会儿正想尝试一下。」


    尤泽尔微皱起眉，生气地在心里骂了一声——这条船跟赫兰先生的酒庄有定向合作，船上的红酒全是赫兰酒庄提供的！


    该死的赫兰先生，离开弗兰里居然还不能摆脱他！


    尤泽尔暗自骂了大半天，高屿寒暄完就关上了门，走廊上重归寂静，舒缓的音乐从天花板上的音箱中流淌出来，尤泽尔靠在高屿房间外的墙壁上，深唿吸了几口。


    这比当年在伊顿的初见还要让人紧张，尤泽尔心想，幸好高屿不会起疑心。但他又隐隐有些不舒服，因为在自己的印象里，高屿并不是一个会对陌生人透露这么多计划的男人。


    尤泽尔僵了下：难道被发现了？


    冷汗一瞬间冒了出来，但过了一会儿，尤泽尔又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毕竟如果高屿知道这个人是他，那刚才不可能会跟他握手，更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聊这么久的天，高屿可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跟他见到面。


    想到这里，尤泽尔就像折了翅膀的小鸟一样，失望地垂下了头，嘆了口气往船上的餐厅走去——早上为了提前上船，他还没来得及享用厨娘精心准备的早餐。


    同一时间，908号房间里。


    高屿脱了外套，顺手把皮箱放在了卧室，从里面找到了抑制药片。那天和尤泽尔谈判时，自己的腺体似乎也因为情绪激动而发热，大概信息素也溢出来了一点，但在射箭馆里他才刚打过抑制剂。


    这是一个很差劲的表现，所以保险起见，他需要每天服用抑制药片，压着自己的信息素才行。


    做完这些，高屿走到盥洗室沖了下手掌，水流沖刷着掌心的纹路，让他感觉有些怪异，想起了刚才门外偶遇的那位先生。


    身高、身材看起来都很眼熟，就连握手的手感都无比熟悉，手掌的大小、体温甚至是皮肤粗糙的程度都和尤泽尔相似，如果不是发色和服装风格都是尤泽尔平时最讨厌的，他都要怀疑是尤泽尔乔装打扮一起上了船。

 第82页

    当然，霍尔庄园的继承人大概不会像他在布莱德山庄那样开玩笑，更不会丢下霍尔庄园繁重的事物不管。


    高屿抿了抿唇，过了会儿他回到房间，取出通讯器联繫了莱格管家。


    「高屿少爷。」莱格看见他身后的装潢，慈祥地笑道：「您已经上船了吗？」


    高屿点点头：「是的，还有二十分钟开船。」


    「祝您旅途愉快。」莱格问：「房间的布置您还适应吗？但愿您不会再失眠。」


    「这儿的床很软，我想应该能睡个好觉。」高屿笑了笑，又问：「对了，尤泽尔回庄园了么？」


    莱格管家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欣喜地点点头，说：「尤泽尔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书房办公，您想见他吗？」


    说完他就准备到书房去，高屿见状马上阻止了他：「不，莱格管家，不需要那么做。」


    莱格看向他，表情有些惋惜。


    「……」高屿不忍心让莱格伤心，但他更不愿意和尤泽尔面对面——起码现在是这样——于是他坚持道：「请您向尤泽尔转告我的行程吧……我想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莱格管家默了默，然后嘆了口气，「好吧，我会告诉尤泽尔少爷的。」


    高屿点点头，很快就挂断了通讯，他摩挲着自己的掌心，直到逐渐遗忘了刚才的感觉，然后才换了睡衣躺回床上。


    身体的疲惫和一直以来精神上的不安让高屿陷入失眠的困境中，这大概也是导致他无法好好修养腺体的缘故，虽然刚才跟丹尼尔说会尝试红酒助眠，但事实上，高屿连酒都没拿出来，刚沾上床就迫不及待昏睡了过去。


    豪华游轮漂浮在海上，颠簸幅度比普通轮船小得多，但依稀间，高屿似乎听见了海浪冲击船身的巨响，气势阔大而迅勐，将他托上高高的浪尖，又急速地坠下去。


    高屿挣扎在风口浪尖，行动无法自主，只能随着海浪奔涌而摇晃，他奋力地想要落到地面，可始终没法做到，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忽然，他的手掌被人攥住。


    稍微有些粗粝的皮肤摩擦着他的手，高屿艰难地看过去，对方浑身赤裸着，身材匀称健壮，但五官却是一团漆黑。那人沉默着将他攥出漩涡，高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可下一秒，对方又把他死死禁锢在身体相贴的距离，同时漆黑的脸变得像魔鬼一样狰狞，正在试图把他拽入另一个漩涡。


    高屿犹豫了下，然后毫不客气地，抬脚踹在对方的胸口，挣脱了那兇险的怀抱，但他自己却从高处一头往后栽下，再次被汹涌的海浪吞没——


    ——猝然惊醒。


    高屿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喘着气，埋着头梳理刚才的梦境，心中有些后怕。过了一会儿，床头连接房门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高屿点了接通，屏幕上显示出门口的监控画面——穿着花衬衫和白色西装的男人正在敲他的门。


    「卡姆，你在房间里吗？欢迎会要开始了。」


    第60章 吧檯三角恋


    高屿皱起眉，通过电子信号传来的男性低沉的嗓音让他想起了尤泽尔，也想起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他的心情有些烦闷，也没什么精力去应付一个刚认识几个小时的男人，所以突然任性起来，抿着唇没有回覆。


    门外的「丹尼尔」等了几秒，套房里却安安静静，他疑惑地喃喃：「不在吗……」


    高屿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过不久，红褐色头髮的男性就离开了门口。


    高屿松了一口气，抬手搓了搓脸，然后才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拉开窗帘。海风拍打着玻璃窗，窗外景色变换，可以看到邮轮已经离开了海岸，视野里的弗兰里城只剩下遥远的一团霓虹灯的光芒，连建筑群也看不清了。


    他离开了弗兰里城，离开了尤泽尔和霍尔庄园。


    那么就忘记吧，他跟尤泽尔的这次尝试，现在该想的是往后的路应该怎么走，想想布莱德山庄，想想怎么跟埃里克斯解释这一切，希望埃里克斯不会责怪他的愚蠢和不识时务。


    现在快要到七点，天空却还没彻底黑下来，而是变成了深重的蓝色。高屿在窗边吹了一会儿风，然后拉上窗帘，回身打开衣柜。


    在霍尔庄园穿的衣服他都没有带出门，只在船上的百货商店随便订购了几套当季的常规款，托店员在上船前送到房间里来，连高屿自己也不知道他们送的是什么类型的衣服。


    不过，这间店看起来考虑得很周到，因为高屿面前摆了一共七套，涵盖了他在船上各个场合能穿的服装，舞会的礼服、平时喝咖啡逛街的休闲装、可以到甲板上晒太阳的防晒衣……连墨镜和短裤都搭好了。


    高屿挑挑眉，看见墨镜他就想到上船时遇见的丹尼尔，不过在昏暗的室内戴墨镜确实显得有些不太聪明。


    高屿的视线在衣柜中逡巡，他想了想，片刻后拿出了一套復古印花的休闲衬衫扔到床面，接着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睡衣，露出后背已然浅淡的疤痕。


    和别人比起来，他的皮肤实在算不上好看，毕竟那场车祸中留下的伤口太深，哪怕尤泽尔精心替他上了药，那些伤疤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完全褪下去。


    不过，自从成为了omega，高屿发现自己的皮肤与之前相比更加娇嫩，身体里的激素在促使他提高对alpha的吸引力，最直观的方法大概就是改变外貌，但高屿可不能就这么淡然地让自己去讨好谁。

 第83页

    高屿穿好衣服梳理好头髮，最后从皮箱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个硬纸盒，他站在梳妆镜前，将纸盒里存放的纯黑色耳钉戳入了自己耳洞。


    黑钻的光芒随着头部的摆动而不断变化着，高屿侧过头，视线扫过自己多年前的饰品，一瞬间居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就这样吧。」高屿垂下眼，转头走出了房门。


    欢迎酒会在楼下的大厅中举行，场地一直延伸到了甲板上，在楼上就能听见底下播放的音乐声了。高屿乘坐观光电梯往下望，现在欢迎会才刚开始，船长和船员们正在列队往舞台上走去，底下的观众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多的是一家人出来旅行的。


    高屿走向了角落的吧檯，百无聊赖地拿了一杯古典威士忌，然后扫视着大厅里的人群。这儿非常热闹，观众们随着主持人有趣的热场词而鼓起掌，一眼望去，所有人都在享受这场旅行。


    高屿偶尔也跟着鼓掌，但更多时间是安静地坐着看，过了一两分钟，身后的酒保便提醒道：「先生，您的古典威士忌。」


    「谢谢。」高屿微笑着接了过来，浅浅抿了一口。


    游客的注意力都在欢迎会的表演上，酒保难得闲了一下，一边擦拭着玻璃杯一边问：「您在等人么？」


    高屿看了他一眼，酒保看起来很年轻，虽然也是黑髮黑瞳，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东方人，他的身材细瘦高挑，可能是omega或者beta。


    高屿不确定他闲聊的目的，于是只转身点了点头，含煳道：「先玩玩。」


    「一个小时后会有便装舞会哦，比现在有意思。」酒保一边调酒一边笑着说：「冒昧问一下，先生，您是omega吗？」


    高屿喝酒的动作蓦地僵住，不可置信地想去观察酒保的表情，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仍旧背对着酒保反问道：「确实很冒昧，看起来我像是omega？」


    酒保打量了一下他的着装和身材，然后摇摇头，诚实地说：「您更像alpha，但是身材很性感——如果是我，我会想要跟您搭讪的。」


    高屿笑了笑，对他的评价没有发表意见。


    「您的酒好了。」酒保说着又往他面前推了一杯，高屿有些意外，问：「这是谁点的？」


    酒保抬手指向高屿右边的方向，笑道：「那位先生为您点的香槟。」


    高屿跟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下子愣了，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赫兰？」


    「我亲爱的屿。」赫兰惊喜地走了过来，直接展开双手和他来了一个拥抱，大笑道：「我开心极了，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高屿已经对赫兰的招唿见怪不怪了，等赫兰抱够了松开他才问：「你怎么也在这艘船上？」


    「每年我都会去沿岸的酒庄看看，大概耗时一个月，过不久还会到达庞城。」赫兰解释道：「就跟你视察工厂差不多。」


    「每年都去吗？」高屿表示意外。


    「是的，每年。」赫兰板着脸说：「出发前我还向霍尔庄园打听了，但莱格管家告诉我你已经上了船，我很难过，你要离开弗兰里城，居然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


    「呃……我很抱歉。」高屿迟疑了下，事实上他从射箭馆回来之后就没想起赫兰一点，但这听起来非常不合适，可能会让赫兰炸毛。


    「我以为你更多在弗兰里。」高屿轻咳了一声，连忙转移了话题：「不过，在船上叫我卡姆好吗？」


    「噢？你给自己起了新名字？」


    「不，这是我的本名。」高屿说道：「小时候布莱德先生经常这么叫我。」


    「原来是这样，那当然好，亲爱的卡姆。」赫兰拉长了尾音，末了假装惊讶地问：「不过，尤泽尔又没跟你一起来吗？」


    高屿：「……」


    不等高屿回答，他又立刻遗憾地说：「我真抱歉知道这个消息。」


    高屿：「……」


    他当然听得出来，赫兰的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的调侃，就像使了诈达成目的的小鬼头一样。但这样反而是最好招架的，因为他不需要解释为什么尤泽尔一直不在他身边。


    「我想尤泽尔一定很后悔没有跟你同行。」赫兰发泄完，又用毫不遮掩的眼神打量着他的着装，最后嘆道：「现在我确定了，你说在伊顿更有魅力的事并不是假话，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是这样的。」


    高屿笑了笑，拿起酒杯跟他的碰了一下，饶有兴致地说：「我想我没必要在旅行时也西装革履，不是吗？」


    「当然。」赫兰抿了一口酒，忽然凑近高屿的耳边，低声道：「不过你任何时候都很性感，就跟这酒保说的一样。」


    高屿不置可否，毕竟将这样的形容词用在一个还学不会完全控制自己腺体的omega身上，马上就显得危险了很多。


    吧檯附近灯光昏暗，赫兰已经坐得离高屿更近了些，他正想继续套近乎，忽然，旁边传来突兀的一声：「……卡姆先生，原来你在这儿。」


    两人齐齐回过头，只看见一位戴着墨镜的红髮男士正从人群拥挤的晚会会场的方向朝他们走来，看见赫兰已经离得那么近时，尤泽尔立即加快了脚步，走到高屿面前也试图和他拥抱。


    赫兰显然有些惊讶。


    但尤泽尔没想到，高屿立即往后仰了一点，同时飞快握住了尤泽尔的右手，硬生生将拥抱礼换成了握手礼，同时不失礼节地笑道：「晚上好，丹尼尔先生。」

 第84页

    说完，他很快就松开了手，剩下尤泽尔有些愣怔地站在原地。


    「这是我的朋友，赫兰。」为了避免尴尬，高屿主动介绍道：「这是丹尼尔先生，半天前我们刚认识。」


    尤泽尔皱了皱眉，短短两句话就将「朋友」和「陌生人」区分开来了。


    「丹尼尔先生，您好。」赫兰兴味盎然地说：「我还以为你和卡姆认识了很久。」


    尤泽尔看着赫兰伸过来的手，不情不愿地放开高屿和他握了下，但不到两秒就松开了，感觉鸡皮疙瘩直掉。


    「……」赫兰显然知道自己受到了冷待，他上下打量着「丹尼尔」，片刻后笑道：「不过丹尼尔先生，说起来，您的身材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连声音都很像。」


    「是吗？那大概是身材影响声带也说不定。」尤泽尔疑惑得恰到好处：「是和你们同行的人吗？」


    「那倒不是。」赫兰笑道：「但我想他应该也很想一起来，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高屿觉得赫兰挖苦人的小把戏非常幼稚，但这时候他并不需要替尤泽尔着想，所以也没反驳。反而是尤泽尔的假笑僵了一下，强忍着心头的刺痛说：「听起来很遗憾。」


    「他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赫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高屿，识相地转移了话题：「不过丹尼尔先生，您为什么戴着墨镜呢？」


    尤泽尔答道：「我的眼睛刚做了场小手术，医生告诉我不面对强光更好。」


    赫兰往四周看了看，笑道：「我想今天你可以放松一下，瞧，这儿很黑。」


    说完他盯着尤泽尔看，等待着尤泽尔摘下墨镜，高屿也在这时候看了过来。


    第61章 你自己跳会儿舞


    「说得也是，不过我已经戴了这墨镜一周了，差点习惯了这样的配饰。」


    尤泽尔一边说一边把墨镜往上掀一点，露出淡蓝色的瞳孔来。


    他在心里嘲笑了一声，幸好从高屿在走廊上对他的墨镜好奇开始，他就留了心眼，刚才过来前特地换上了隐形眼镜，这才不至于惊慌失措。


    但预料之中的是，该死的赫兰先生仍然这么讨厌！


    赫兰看到灯光映照下的淡蓝色瞳孔，不由得挑起眉，这个人的眼睛和尤泽尔完全不一样，但给人的感觉还真像远在弗兰里城的那个男人。


    为什么高屿身边总是会有这样上蹿下跳的人呢？


    很快，「丹尼尔」就觉得眼睛有些不太舒服，他只能把墨镜重新戴回去，却看也不看赫兰，无奈地对着高屿说：「非常抱歉，但我看着亮光总是会流眼泪，为了不吓到其他人，我想我还是把墨镜戴回来更好。」


    「我很遗憾，丹尼尔先生。」高屿没有怀疑，点点头说：「希望你早日康復。」


    尤泽尔笑了笑，又问：「在此之前，今晚你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并没有。」


    「那待会儿能一起参加舞会吗？」尤泽尔先发制人道：「或许我还能跟你跳支舞。」


    「噢，我想我应该会参加……」高屿还没说完，大厅那边就传来了欢唿和掌声，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嘿等等伙计，你大概误会了什么。」赫兰一眼就看得出这傢伙的目的，他借着这机会连忙站到尤泽尔面前，食指顶着尤泽尔的胸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提醒：「分清楚先后好吗？卡姆的舞伴应该是我。」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指尖，从没被这么挑衅过的尤泽尔少爷顿时有些生气，见赫兰不再装模作样，他也干脆不要那么绅士了。


    于是尤泽尔疑惑地问：「很抱歉这位先生，我没有什么舞会的经验，但我记得这是休闲舞会，工作人员告诉我只要站上去跳就行了，难道这也需要舞伴吗？」


    赫兰：「……」


    尤泽尔挑起眉，猖狂地说：「如果您不擅长跳舞，我也可以教你一两招。」


    「用不着，我怎么可能不会跳舞！」赫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又不能大声地说，所以显得非常憋屈。


    「您看起来确实像是经常参加交际舞会的男人。」尤泽尔说道：「但您应该很擅长踩着交响曲的节拍，现在要跟着摇滚乐摆动身体，我想我会比您更自在点儿。」


    尤泽尔笑得更开心了，他忽然就在想，怪不得他的舅舅对谁都总是喜欢出言不逊，这确实可比赫兰那种拐弯抹角挖苦别人舒服多了。


    高屿回头就看到赫兰这样的脸色，他不解地问：「赫兰，你怎么了？」


    「这位先生看起来好像有点晕船。」尤泽尔「关切」地说：「现在才开船不久，我想如果不适应，还是到房间睡一觉更好，不然消耗的体力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补充回来。」


    赫兰一愣，背对着高屿充满敌意地怒视着他，咬牙切齿道：「谢谢你的关心，丹尼尔先生，但我现在好得很。」


    「嗯……好吧，只是你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舒服。」尤泽尔没有反驳，只耸了耸肩，无所谓地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


    高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转向赫兰问：「对了，你的房间在哪儿？」


    尤泽尔幸灾乐祸地看过去，赫兰皱了皱眉，无奈地说：「……卡姆，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并不是晕船。」


    「我当然相信，我可不会忘记你每年都要坐船的事。」高屿笑了笑：「不过我想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如果你同意的话，等会儿正好下来参加舞会。」

 第85页

    尤泽尔跟赫兰都愣住了，只不过赫兰显然比尤泽尔愉悦了不止一点。


    尤泽尔心头一跳，他放下酒杯，表情有些无措地确认道：「呃，卡姆先生，你们要回房间吗？就现在？」


    「是的。」高屿点点头：「事实上我和我的朋友已经有些天没碰面了，所以丹尼尔先生，我们等会儿再见可以吗？」


    赫兰像只耸着尾巴的公鸡一样，站在高屿身边耀武扬威地说道：「是的丹尼尔先生，我跟卡姆还有点事要谈，现在我们需要先回房间一趟，你先自己跳会儿舞好吗？」


    尤泽尔：「……」


    他炫耀完了还不算，还故意把「我们」两个字咬了重音。


    高屿：「……」


    尤泽尔被气得太阳穴直跳，他咬了咬牙，脑子里把老师教给他的绅士修养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才能让他不伸出拳头把赫兰那张刻薄的嘴脸给揍扁。


    但最后尤泽尔只能搓了搓自己的脸，摆出个咬牙切齿的微笑，用力地说：「当然没问题，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们下来的，卡姆先生。」


    赫兰立即笑着问：「丹尼尔先生这次是一个人出来旅行的么？」


    尤泽尔想了想，末了他摊开手看着高屿说：「我认为不是。」


    高屿抱歉地垂下眼，没有做出反应，只抬起手掌指向调酒师刚做好的香槟说道：「丹尼尔先生，您还可以顺便试试这一杯，它的香味很迷人不是吗。」


    尤泽尔看过去，刚好看见吧檯后的调酒师目光探究地看了赫兰一眼。


    「……是的。」尤泽尔沉声道：「谢谢，卡姆先生，等会儿我会给你提出品尝意见的。」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赫兰朝他摆摆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吧檯。


    尤泽尔站在原地，看着赫兰一边走一边将手搭在了高屿的肩膀上，就像寻常的好朋友那样亲密，而高屿只是一开始推了几下，但发现赫兰并不会按照他说的做之后，干脆也放弃了劝说。


    尤泽尔的下颌线紧绷着，捏紧香槟的酒脚看着眼前这一幕，平时看着还觉得赫兰斯文，现在他只觉得赫兰就像一个地痞，他恨不得立刻上去把这两个人给分开。


    就算是他，不管在霍尔庄园还是在别的地方，他都从来不会这么对待高屿，这个男人在他的心里就像精美的雕塑一样，连展出也害怕被别人偷窃。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靠近安娜，问安娜能不能闻得到自己身上的信息素，但面对高屿，他总是会更加小心翼翼，就连上药都得把自己扮成流氓一样开玩笑，可事实上，替高屿上药的那几分钟里他比任何时候都紧张。


    尤泽尔扭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杯子，嫌弃地把香槟放在了一边，高屿一向懂得自我约束，他到的时候高屿手里已经有一杯古典威士忌了，刚才这儿又只有高屿一个人，他应该不可能再去要一杯香槟。


    尤泽尔朝不远处的酒保问道：「这是刚才哪一位男士点的？」


    酒保脸上还是一贯的微笑：「就像您想的那样，是金髮的那位先生。」


    尤泽尔更加嫌弃，扭头望向观光电梯，正好看到高屿跟赫兰停在了八层，他们房间的楼下。


    「……真是该死！」尤泽尔骂了一声，仰头灌了一口自己点的鸡尾酒，但又觉得不解气，于是气得直接踢了下地面。


    八楼的走廊上，赫兰刚被高屿的眼神盯得自己放下了手，他嘆了口气，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跟那个丹尼尔，真的是刚认识的？」


    高屿点点头：「我应该没必要骗你。」


    赫兰又问：「那么霍尔庄园没有任何一个人陪你回去么？」


    「就像我来的时候不需要布莱德山庄陪同那样，莱格管家他们也应该在霍尔庄园服务。」高屿答得理所当然。


    赫兰的动作停了下，他深深地看了眼高屿，沉吟片刻后道：「屿……虽然不管怎样我都很喜欢你，但你这么说，如果我是布莱德山庄或者霍尔庄园的人，我大概会难过好一会儿。」


    高屿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并不是真的需要我。」赫兰开了门，靠在墙边说道：「我除了为你服务之外，没法靠近你任何一点距离，我和外面的服务员没有什么两样——听起来是不是比干脆不认识你还要可怜？」


    高屿意外地看着他：「是这样吗？」


    他想到了临行前安娜的表情。但他坚定地认为不该让没有怎么出过远门的女孩子经歷这样的颠簸，所以非常坚决地拒绝了安娜，难道安娜也是这么想他的？


    「至少我会这么觉得，所以你能明白，我之前追求你的时候有多么难捱了么？」赫兰说完，又忍不住强调道：「当然，这并不是让你跟楼下那位丹尼尔先生敞开心扉的意思，你最好一直像刚才那样对待他，直到下船。」


    「……」高屿笑了笑，没有表示什么。


    「先进来吧屿，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赫兰把他拉入了房间，这是一间和楼上格局差不多的套间，只是装修风格不同而已。


    见他不说话，赫兰又着急地问：「屿，我想你不会看不出来丹尼尔先生的意思才对，他就差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脸上了！」


    「……你说得没错。」高屿走到窗边看了看，可惜的是，赫兰的房间和他是一个朝向，所以看到的景色和他自己房间的差不多，并且现在是晚上，所以到哪儿都是一片漆黑。

 第86页

    「我当然看得出来……」高屿补充了句。


    【作者有话说】：求票票呀～


    第62章 我不是愚蠢的男人


    「幸好你看得出来。」赫兰抱着手臂凉凉道：「但是你看见他刚才的样子了吗？简直像开了屏的孔雀一样。他以为自己和穿着精美裙子的omega一样吸引人吗？」


    高屿挑起眉，不置可否：「但他的身材看起来还不错。」


    「……？」


    赫兰表情怪异地盯着高屿看了两秒，有些狐疑地问：「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但转念一想，尤泽尔也是这样的身材，赫兰顿时没话说了——毕竟刚才那个男人的胸肌确实很饱满，而且很有弹性。


    高屿摇摇头：「不，只是欣赏而已。」


    赫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耸耸肩：「那么你应该很欣赏自己。」


    「大概是这样。」高屿笑了一声，有些懒散地打开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仰头舒展着脖子。


    赫兰看着那白皙性感的脖颈，不由得感到口干，他走到高屿身边坐下，嘆了口气说：「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来我的房间。」


    「为什么？」高屿解释道：「你是我的朋友，比起陌生人的邀约，我认为更信任你才是正确的选择，我也不想让我的朋友伤心。」


    赫兰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么感人的话，一时间有些感嘆：「屿，等会儿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看你和丹尼尔先生跳舞呢？」


    高屿打了个哈欠，大概是离开弗兰里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下来，所以很容易就感到了疲倦，他揉着脖子懒懒地说：「我猜这是便装舞会，我们大概会和所有人一起玩摇滚。」


    赫兰托着下巴沉吟两秒，他不相信高屿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某种方面来讲，他大概和尤泽尔是一样的。他们希望高屿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又忍不住把这朵高岭之花採到自己的手里。


    高屿和尤泽尔异地分居，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因为最强悍的对手——尤泽尔似乎已经失去了威胁，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不会蜂拥而上。


    高屿在庞城的魅力可不比尤泽尔在弗兰里小，或者说……更大一点。赫兰转过头看着高屿，忍不住问：「屿，你还会见尤泽尔么？」


    高屿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思考了片刻，然后侧头说道：「这大概不是我能决定的。」


    尤泽尔会怎么做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他能确定的是，他不会想见到尤泽尔。


    赫兰没有得到准确的答覆，心里有些遗憾，但一想到高屿刚才的做法，他又变得大胆起来，侧过身面向高屿问：「我想我可以问一问了，如果不是尤泽尔，你可能会考虑我？」


    高屿感到意外：「我以为对你有吸引力的应该是穿着精美裙子的omega女性。」


    赫兰：「……」


    「不不不，在此之前，你是我的第一选择。」赫兰认真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喜欢上alpha，你对我很有吸引力。」


    「嗯……我很感激你的喜欢，赫兰。」高屿的视线转向了别处，片刻后他抱歉道：「但我想，我不会再次选择alpha作为伴侣。」


    「为什么？」


    「你知道的，alpha之间有难以跨越的生理鸿沟，不会因为个体而改变。」


    「那么尤泽尔呢？他不是一直都是alpha吗？」赫兰有些不能同意：「你不是不能接受alpha，你甚至还跟尤泽尔结婚了……天知道你们给我发来婚宴邀请函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高屿的指尖敲着椅背，想了想，他说：「我欣赏安德鲁先生那样的力量，也嚮往霍渊中校的机警和睿智，连你经营酒庄的精明也让我时刻保持着被超越的警惕心，这才是一直以来alpha对我的吸引力——」


    「既然有吸引力，那为什么不可以考虑我？赫兰酒庄会是布莱德山庄非常难得的生意伙伴。」


    「……这都是后话了赫兰。」高屿说：「但刚才的那些都和婚姻无关。事实上，不管对方是alpha还是omega，婚姻都并不是我必然的选择，不是吗？」


    「那尤泽尔呢？」赫兰追问道：「他算是例外吗？」


    高屿没法否认：「……是的。」


    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有和尤泽尔结婚的冲动，他都要怀疑失忆的人到底是他还是尤泽尔了，但这不那么重要，因为正是由于这个例外，才让他知道自己之前的尝试有多不理智，所以他不会再次跳进这样的火坑。


    「你的例外，为什么不可以多一个？」赫兰忽然站在了高屿的面前，表情极具侵略性，问：「和我试一试不行么？对你来说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高屿抬起眼直视他：「赫兰，我只是感情失利，但并不是愚蠢的男人。」


    几天前还能和卡纳拉小姐一起消失在射箭馆的人，现在说出这些话的目的显然只是为了「试一试」，而高屿只是「第一选择」，说明在他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


    赫兰的风流在高屿看来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但如果延伸到了他的身上，那性质就变了。高屿不能接受一个不专一的爱人，正如尤泽尔并非不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一样，否则，他也不会和尤泽尔因为商楠先生的事而吵得掀翻屋顶。


    更何况他现在的性徵外显是omega，就像尤泽尔说的那样，他确实需要alpha，但他首先要避开的就是身边的熟人。如果跟赫兰有了超出朋友之外的关系，那么这跟直接告诉赫兰自己变成了omega没什么两样，他的脑子还算清醒，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第87页

    于是高屿平静地说：「如果我对你的吸引力仅限于这一方面的话，那我想，我需要跟你保持好距离，就跟以前一样。」


    「……屿，你……」


    赫兰咬了咬牙，他攥紧拳头，勐地转过了身平復心情，但也很快就回头举起了双手投降——这是他一贯的让步动作：「好吧屿，我想楼下的丹尼尔先生说得没错，我刚才喝得有点多了，你就当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可以吗？」


    高屿摆摆手：「当然，我并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赫兰一愣，然后苦笑了声：「屿……你总是能让我有理由安慰自己。」


    高屿默然片刻，还是选择了跳过这个话题，径直起身说道：「说起来，你有打算去一趟餐厅么？我还没吃晚餐。」


    「走吧。」赫兰长长地出了口气：「你该早点告诉我的，那样我会选择给你点一份海鲜沙拉。」


    高屿抽了抽嘴角：「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在调酒师的面前吃海鲜沙拉，他大概会觉得我是刚出院的病患。」


    赫兰调侃地笑了声，和他并肩往观光电梯走去，走廊上没有其他人，停下脚步时，赫兰看了高屿一眼，再次感嘆道：「看来跟你搭讪的omega也不少。」


    高屿疑惑地问：「什么？」


    「你的身上又有omega信息素的气味。」赫兰摇了摇头：「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不喜欢omega的信息素。」


    他自顾自地说着，高屿的脸色却白了一下，他忍住抬手去捂住腺体的动作，并且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说道：「噢，你让我想起来，我的信息素阻隔剂还放在房间。」


    赫兰并没有察觉什么问题，甚至因为高屿没有否认而认为确实有omega靠近搭讪，他感到不爽，一边看着楼下吧檯的方向一边问：「现在去拿么？」


    「我想我应该这么做。」高屿说道：「那么等会儿餐厅见？」


    「你不该礼尚往来么？」赫兰一脸狡黠地说：「我也该去参观你的房间。」


    高屿：「……」


    他迅速回忆了下自己的omega抑制剂的存放，确认全都收在了不会泄露信息的地方，这才点点头，同意了。


    观光电梯升到最顶楼，高屿走在了前面，正准备开门时，斜对面的房间门忽然打开了。


    两人都愣了下，转头发现「丹尼尔先生」正盯着他们。


    赫兰睁大了眼：「你们的房间……在对面？」


    「是的。怎么了？」


    尤泽尔挑衅地看了赫兰一眼，幸好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得逞的蛛丝马迹。他松了口气，但还没松到底就想起来赫兰这是打算进高屿的房间，尤泽尔顿时升起了危机感，转向高屿问道：「卡姆先生，您不打算参加舞会了么？」


    「……不，我只是来拿点儿东西。」高屿没什么心情跟尤泽尔寒暄，他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究竟泄露了多少，所以更急于补上两泵信息素阻隔剂。


    见「丹尼尔」对高屿房间望眼欲穿的模样，赫兰干脆靠在了门上建议道：「卡姆，你先去拿阻隔剂好吗，我正好想跟丹尼尔先生聊会儿天。」


    尤泽尔愣了下：「阻隔剂？」


    「是的，我的身上沾到了omega的信息素，那么先失陪一下。」高屿说完，很快就绕进了房间里，尤泽尔也想跟着过去，却被赫兰挡住了。


    赫兰靠在门边，把门框占了一大半，问道：「……噢对了，丹尼尔先生，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alpha？」


    尤泽尔有些不耐烦：「是的，怎么了，赫兰先生？」


    高屿不在，尤泽尔的语气一下子很不友善，赫兰的眼神变得凌厉不少，他沉声警告道：「听着伙计，我知道你对卡姆的心思，但你最好把心放回你的肚子里。」


    尤泽尔终于看向他，发现赫兰一副守门员的模样就更加来气，他不知道刚才他们俩聊了什么能让赫兰突然对他产生这么大的敌意，但显然，这样让尤泽尔很不爽。


    于是他抱着手臂嘲讽道：「赫兰先生，难道卡姆先生身上的omega信息素是你的吗？我还以为你是alpha。」


    第63章 我会等你的


    「你的眼神看起来不太好。」赫兰凉凉地说：「我看起来像omega吗？」


    尤泽尔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片刻后忽然说：「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但我是omega。」


    赫兰一愣，不确定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并不友善。」尤泽尔一本正经地说：「要知道，omega的身份在外面并不安全。」


    赫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不会担心这个。」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尤泽尔的身材，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壮实的男人会是omega。


    「omega应该学会自我保护，这是我们从分化那天起就接受的教育。」


    尤泽尔大言不惭地说：「不过现在，我并不认为分化成omega是一件坏事，毕竟卡姆先生看起来就是alpha，我想如果是挑选同伴，omega应该更适合他。」


    赫兰的眼神变得又黯又沉，语气也很危险，反问：「你真的是omega？我应该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用你的方法验证一下。」


    尤泽尔话音刚落，走廊上属于赫兰的信息素突然向尤泽尔迎面袭来，但他的指尖在手臂上轻轻点着，并不在意。


    作为名副其实的alpha，他当然知道赫兰现在非常有攻击性，但他仍旧仰着下巴看向赫兰，毫无畏惧地说：「先生，你的信息素对我不会有什么作用。我是d级omega，说实话，我甚至不怎么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第88页

    赫兰蹙起眉，看着他坦然自若的模样，终于在几秒钟后停止了信息素的释放。


    就像这个叫丹尼尔的男人说的那样，d级omega在外表上确实具有迷惑性，很多第二性徵是d级的人其实已经跟beta差不多了。


    更要命的是，丹尼尔拥有和尤泽尔差不多的身材和音色，只是风格完全不同而已，高屿会为尤泽尔破例一次，就说明高屿喜欢的类型就是尤泽尔这样的。


    「噢，顺便说一句。」尤泽尔往旁边看了看，见附近都没有人，这才勾着唇笑道：「曾经我的alpha跟我说过……我非常擅长发情，尤其是在床上。」


    赫兰脸都黑了。


    尤泽尔是alpha，所以他失去了破镜重圆的机会，但如果眼前的这个丹尼尔真的是omega，还是不容易出事故的d级，那么当高屿有需要时，他就有很大可能会选择这个男人。


    他没想到，高屿离开了尤泽尔之后仍然不接受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和尤泽尔相比到底差在了哪里？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丹尼尔先生。」赫兰阴狠地说：「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敢在卡姆面前泄露任何一点你发情的信息素，那么，我可不能保证你会在这条船上遭遇什么。」


    「赫兰先生，你的犯罪意向看起来很严重。」尤泽尔哼了一声：「不过我想，我们现在还属于公平竞争——如果你本来就觉得我的胜算比你大的话，那我不介意你耍点儿小手段。当然，我发誓，你一定不会成功。」


    「……丹尼尔先生，你在挑衅我吗？」


    赫兰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从来不会在外人这样丢脸，但眼前这个男人给他非常强的危机感，甚至比遇到尤泽尔时还要强。


    尤泽尔这个人的脑子只有一根筋，除了巴巴往高屿身上靠之外就没有任何别的想法，连拐个弯也不会，而高屿是无比精明的男人，精明到让人产生不了幻想，所以他们之间才有非常大的空隙让他趁虚而入。


    但眼前这个叫丹尼尔的男人，不仅牙尖嘴利，而且非常善于伪装，高屿不可能会想到这样一个皮囊下面居然是这样浪荡的个性。


    但赫兰也没法保证高屿会讨厌这样的人，事实上，露水情缘的对象越浪荡，给人的感觉才更刺激，这点赫兰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没必要挑衅你，赫兰先生，」尤泽尔忽然调转了语气，大度地说，「我猜，你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但我也并不差不是吗？哪怕下了船，我想我们也不是不能做朋友。」


    赫兰翻了个白眼：「轻狂的小子，谁愿意跟你……」


    但他还没说完，从身后的房间里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高屿的脸出现在他身后，并且正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赫兰愣了下，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转头果然看见丹尼尔在那儿一脸乖巧地站着，连刚才嚣张的动作都收敛了！


    赫兰：「……」


    他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厚脸皮的人，甚至连丹尼尔正在左摇右摆的狐狸尾巴他都看见了。


    赫兰毅然放弃跟丹尼尔的对线，转身问：「……卡姆，你好了吗？」


    高屿点了点头：「你们在聊什么……噢，好吧。」


    他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信息素，并且把阻隔剂带在了身上，不过等他走到门外，还是感觉到了空气中隐约浮动着赫兰的alpha信息素。


    高屿看了眼丹尼尔，发现这个人一点也没被影响到，并且这个表情一看就是装出来的……他挑了挑眉，关上门对尤泽尔说：「那么我们就先走了，丹尼尔先生，等会儿舞会见。」


    尤泽尔还在观察他腺体的位置，闻言愣了下，本来还想藉机问问他们去哪儿，如果能同行那更好，但高屿这么一说，他又不太好提出这样的请求了。


    于是尤泽尔只能垂下了头，失落又固执地说：「好吧，我会等你的，卡姆先生。」


    高屿心中一动。这是他听见丹尼尔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那么……晚点见。」高屿抿了抿唇，转身跟赫兰一起走向了观光电梯。


    「……晚点见。」


    尤泽尔没再跟上去，他靠在墙边看着高屿跟赫兰有说有笑的背影，轻轻嘆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高屿看起来很自在，比他带高屿回霍尔庄园后的任何时候都自在，他从没想过会看到高屿重新穿上这种风格的衣服，戴上那枚帅气的耳钉。


    但高屿也有不自在的时候，比如受到omega性徵困扰时。


    他知道高屿是抱着什么心情隐瞒赫兰回房间喷阻隔剂的，所以他没法埋怨高屿跟赫兰先生走得那么近，他只是在担心，以后高屿会遇到多少这种身不由己的场面。


    那个随时可能展翅高飞的屿，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绑上了线，被围困在了狭小的地面了——而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尤泽尔艰难地吐出口气，最后还是闭上眼扭过了头，心里一片苦涩。那些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高屿为什么会愿意跟他结婚，这些长久困扰着尤泽尔的问题任凭他怎么去想，也始终得不到回答，仿佛这根本不是他的记忆一样。


    尤泽尔嘆了口气，过了会儿他关上房间的门，抬脚走向了楼下。


    游轮已经经过了第二个港口，考虑到有些乘客需要休息，所以休闲舞会只办到十二点就结束了，舞台上的音乐已经切换成了摇滚的舞曲，现在的海风还不算勐烈，所以许多年轻的人们从船舱转移到甲板上，正举着酒杯欢唿着。

 第89页

    尤泽尔到吧檯前点了一杯威士忌，然后到甲板上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了，在这儿，他只要往右边转就能看见观光电梯。


    四周都是一片漆黑，远处的灯塔光芒闪烁。尤泽尔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觥筹交错，年轻人们唿喊着把啤酒瓶子碰到一起，大声叫嚷，笑得非常开怀。


    尤泽尔旋转着自己的酒杯，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点眼熟，过了会儿他才想到自己在霍尔庄园开派对时，也看到高屿一个人站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看着他，而且面无表情。


    「……我怎么能那么做呢？」尤泽尔感到不理解。心口像是鼓着一口气，让他无法坦然唿吸，他摘下眼镜，将手腕搭在了额上，焦灼地等待着高屿的出现，太阳穴似乎都在发热。


    「你好，这位先生。」旁边传来温柔又柔媚的声音，尤泽尔抬起头，迷茫地看向旁边的男人——对方一看就是omega。


    「你好。」他问：「有什么事吗？」


    「一起来跳个舞好吗？」过来搭话的男人弯下腰问。他穿着性感，衬衫的领口一直开到了胸前，颜色鲜艷的纹身一直往下延伸，看起来欲盖弥彰。


    「抱歉，我在等我的……朋友。」尤泽尔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装扮，他见怪不怪地展开了手，想也不想地拒绝：「他跟我吵架了，我不想让他更生气。」


    「好吧。」男人说着，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尤泽尔的座位旁边，大腿外侧挤着尤泽尔。


    尤泽尔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并且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有些不悦地提醒：「先生，这是我的座位。」


    「我知道。」过来搭讪的omega并没有鸠占鹊巢的自觉，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将自己的曲线完全展露出来，还说道：「只是你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需要安慰么？你的身材很好，我非常喜欢。当然我的技术不会让你失望的。」


    「……」尤泽尔看向头顶层层亮起的窗户，换作一个月前，在他易感期来临头脑失控的时候，或许他就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但现在他没有这样的需求，所以也根本没有心情，而且他还对频繁遇到的搭讪感到厌烦。


    于是尤泽尔嘆了口气，无奈地说：「抱歉，我要让你失望了。」


    「不愿意吗？」omega没有意外，但仍然自信：「我会保守秘密的，你的朋友不会知道。」


    「不是这个问题。」尤泽尔耸耸肩，语气凉凉地说：「但我想我不适合跟你上床，因为你那小小的玩意儿看起来不能让我感到快乐。」


    omega顿时一愣，反应了足足十秒才理解这个意思，震惊地问：「你、你是下面的？」


    「不然呢？」尤泽尔一脸无畏。


    「但你不是alpha吗？！」性感的男人坐不住了，震惊地指着他问。


    「alpha？那可不是，我从来没那么说过。不过我跟你一样，喜欢又高又壮的男人，因为他的老二肯定尺寸不小。」


    尤泽尔看着omega越来越怪异的表情，再次感受到了胡说八道的快乐，他眯起眼，看着omega白皙的手继续编：「说起来，我床上的那位尺寸和你的手腕差不多大，而且……他能做一天一夜。」


    【作者有话说】：尤泽尔：走开！我要发情了！


    第64章 敷衍


    本来信心满满准备勾引的omega蹭地从卡座上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忍不住往自己的手腕上瞟，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表情满是不可置信，但下一秒耳朵和脸就红了，还有点娇羞的意味。


    尤泽尔勾了勾唇。


    omega自顾自脸红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半信半疑地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尤泽尔耸耸肩，还假装意外地问：「难道你没有遇见过这样的alpha吗？」


    对方犹豫片刻，倔强地点了点头，掩饰道：「不，当然有。」


    「噢。」尤泽尔满不在意地说：「但我想我的床伴会比你的每一位都有能力，如果你遇到了，我想你会很开心——至少比和我在一张床上开心。」


    omega的眼神现在满是掩藏不住的跃跃欲试，他扯了扯嘴角，欲盖弥彰地说：「噢，但愿他长得很帅气。」


    「那倒确实，已经有不少人对他一见钟情了，甚至还包括明星。」尤泽尔笑了笑，但没有再多说。


    面前的小omega按捺不住了，急切地问：「那么他长什么样？」


    尤泽尔眯着眼睛笑道：「等等伙计，如果你也想要跟他过一夜的话，那我可不会同意的，我还捨不得进行多人运动。」


    omega脸色一僵，立即否认：「那当然不，我只想邀请你的朋友一起跳个舞。」


    尤泽尔耸了耸肩：「这倒是可以，他很喜欢交际。」


    omega一喜，视线立即在甲板上逡巡，意有所指地问：「他也在船上吗？」


    「是的。」


    「我没看见有人认识你，他和你一样是红髮的民族？」


    「不，他是金色头髮，不过他还没从房间里出来。」尤泽尔强调道：「他的绿色眼睛就像森林一样，你会为他着迷的。」


    「……原来是这样。」船上金髮绿眼的人本来就不多，alpha，还是帅气的alpha就更少了，排除掉现在甲板上的这些，要找到这个男人并不会太难。


    而他对自己的优越条件感到非常自信，最起码比面前这个高高壮壮、一看就不觉得是omega、甚至还怪异地在夜晚戴墨镜的男人要更让人产生欲望。

 第90页

    于是，omega顿时笑了起来，势在必得地说：「再见，善良的先生，愿你的夜晚和我一样愉快。」


    尤泽尔仿佛还不知道自己的「绝佳床伴」已经泄露了，看见他走开还疑惑地问：「噢？不跳舞了吗？」


    「下次再跳吧，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omega摆了摆手，急忙朝船舱里走去。


    尤泽尔收起一脸无知的表情，笑着喝了一口威士忌，但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夸奖赫兰床上功夫的话，他又差点把酒吐回杯子里。


    「上帝，刚才那些都是丹尼尔说的，与尤泽尔无关。我可不想跟赫兰先生做一天一夜。」


    尤泽尔搓了搓鸡皮疙瘩，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两个alpha的恋爱感到这么匪夷所思了，如果不是高屿，他大概也会犯噁心。


    尤泽尔嫌弃完赫兰，又拍了拍自己被那个omega碰到的裤边，皱着脸说：「赫兰先生的功夫应该不错，但愿这位先生的夜晚能够愉快。」


    他换了个卡座，又换了一杯酒，继续等待着高屿出来，甲板上的风变得越来越冷，更多人选择将舞台转移到船舱里，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甲板上的人就走光了。


    尤泽尔也觉得自己的鼻子开始堵塞，他嘆了口气，起身往船舱里走去。


    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让尤泽尔感到舒适，他没有找到空余的卡座，只好坐在吧檯边，继续等待着。


    十分钟后。


    「先生，你认为吃饭四十分钟还不够吗？」尤泽尔已经喝了第三杯威士忌，他皱着眉问吧檯里的调酒师，说道：「他们已经去餐厅很久了。」


    调酒师就是刚才那个酒保，对方并不知道尤泽尔在说什么，但依然笑着答道：「大概是有事在忙。」


    尤泽尔撇了撇嘴：「他们最好是在讨论怎么让这艘船在一夜之间到达庞城，不然……」


    不然他会很难过，没有开玩笑。


    「不过，这位先生，」酒保提醒道，「餐厅在十分钟前已经关店了。」


    尤泽尔愣了下：「什么？」


    「是的。」酒保点了点头：「九点过后主要提供配送服务。」


    尤泽尔勐地站了起来。


    「……该死的！」


    他脚步匆匆朝观光电梯那边走去，先跑到四楼的餐饮区看了看，果然零零散散只剩下几个人，基本上所有的店铺都已经把店里的灯关上了。


    但高屿跟赫兰都不在这儿。


    尤泽尔的心脏跳得无比迅速，几乎让他脑子无法再思考。他太自以为是，认为站在高屿面前的还是尤泽尔，所以完全信任了高屿。


    可是他忘记了，对高屿来说他完全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连赫兰那种关系刚缓和的朋友都算不上，高屿没必要对他信守承诺，能敷衍几句就已经是热情友好的表现了！


    心脏砰咚作响，尤泽尔再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痛苦，他吸了吸鼻子，茫然地跑回电梯里，随着电梯的上升，他的指尖也在楼层之间徘徊不定。


    尤泽尔舔了舔唇，片刻后咬着牙，用力按下了八楼。几秒钟后，电梯门缓缓打开，尤泽尔抬脚走出去。


    高屿跟着赫兰走的时候他留意过楼层，但也仅限于知道赫兰住在八楼，具体房间的方位并不清晰，不过最终他也并不需要怎么寻找，因为他刚踏出电梯门，不远处的一个房间也跟着被打开了。


    而他拼命寻找的高屿正悠悠然地从八楼的房间走出来，再慢悠悠地关上了房门，手里甚至还提着一支精装的红酒。


    「……丹尼尔先生？」高屿看到他时也愣了一下，「你也在这儿？」


    「我……」尤泽尔定定地看着他的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门，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含煳道：「嗯……是的。」


    他答的都是废话，但高屿没兴趣多问，只抬起眼前后观察了下，然后自觉让开了走道的位置，礼貌道：「好吧，那么您先忙，我先走了。」


    尤泽尔愣了下，连忙往前走了两步：「等等！卡姆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去？」


    高屿回过头问：「去哪儿？」


    「大厅那儿的舞会，你答应我会出现的。」尤泽尔的心紧了紧，感到很难过，因为高屿从刚才开始真的只是敷衍他而已，而且更多是为了维护赫兰，根本没有真的想过要参加舞会。


    「噢……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高屿这才想起来自己跟丹尼尔说过舞会见的话，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比起赫兰酒庄珍藏的红酒，一场陌生人的舞会反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要不是赫兰特地在餐厅里跟他提起酒的事，他还真不知道这一批酒还有漏给他捡。


    「好吧，非常抱歉，我忘了这回事。」高屿无奈地笑道：「但是我等会儿再下去可以吗？先让我把这瓶酒放回房间。」


    他的推辞一次又一次，到这时候尤泽尔也认清了现实，他低下头，一眼就看见了酒瓶上赫兰山庄的经典logo。


    他知道高屿很爱喝红酒，但之前腺体的伤让他一点儿酒精都不能碰。尤泽尔的心跳漏了一下，假装大度地问：「当然可以，不过赫兰先生呢？他也去吗？」


    「大概没那么快。」高屿微笑着解释道：「他的衣服被餐厅的服务员溅上了刚出炉的奶油汤，现在正在浴室里洗澡呢。」


    高屿的语气越熟稔，尤泽尔就越感到心里发苦，他强笑道：「一起上楼吧卡姆先生，我正想回房间拿点儿东西。」

 第91页

    高屿打量了下他的脸，然后挑了挑眉，笑道：「……当然好，走吧。」


    尤泽尔苦笑了下，跟高屿一起踏进了电梯。


    密闭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高屿靠着栏杆，转头看着船舱里的景象，一点儿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尤泽尔身上的意思。


    「我在这儿等你，卡姆先生。」打开房门时，尤泽尔说：「我很快就好。」


    「……」高屿抿了抿唇，没法再拖延时间了，只能点头：「好的。」


    说完他就进了房间，也谨慎地关上了门。


    尤泽尔仰头深吸一口气，嫉妒得快要发疯，因为只是这一会儿高屿也警惕着他，而刚才进去拿阻隔剂清理omega信息素那么长的时间里，高屿连门都交给赫兰守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尤泽尔感到脑子发热，楼下传上来的隐约的摇滚乐声、酒精的后劲都让他丧失了不少理智，他站在高屿的门边，努力唿吸平復情绪。


    所幸这次高屿没有再拖延，放下酒瓶后就出来了，当然，他看到「丹尼尔」站在外面也并不意外。


    许多人都这么追求过他，丹尼尔不是第一个，而这些人都没有让他产生恻隐之心，事实上当年尤泽尔也是因为在他眼前出现了太多次，所以他才记住了这个男人。


    他知道这些人想要的是什么，而他也知道应付的方法，那就是无需言语的刻意躲避，以及纠缠到最后明面的拒绝。


    一楼大厅的气氛非常热烈，不仅年轻人，连看起来50岁以上的老年人也拿着酒杯在跟着一起摇晃，灯光闪烁在头顶上，电梯门刚打开，音浪就扑面而来。


    「很酷。」高屿转头正想说话，但很快发现男人的脸一直都朝向他。


    如果不是墨镜遮挡住了视线，加上现在太昏暗所以看不清，高屿大概就会看见男人凝视他的眼神。


    但高屿只是笑了笑，仿佛无知无觉一般问道：「……丹尼尔先生，你很喜欢跳舞么？」


    第65章 休闲舞会


    「不……没那么喜欢，但是我会想和有趣的人一起跳舞。」尤泽尔说道。


    高屿意外地挑起眉，笑了笑：「丹尼尔先生，谢谢你的夸奖。」


    「你本来就是这样。」尤泽尔抿了抿唇跟在高屿身后，慢慢走入了正在跳舞的人群中。吵闹的音乐声响在耳边，站多一会儿就让人感觉要耳鸣了似的。


    但高屿看起来很适应这样的氛围。他习惯性地观察着前后左右的人，周遭都是香水味、酒味和难以辨认的信息素气味。


    很少有人会把阻隔剂制作得密不透风，因为没必要隔绝得那么彻底，全联邦的s级加起来还没有学校里一个班的人多，生产商只要把满足t级需求的阻隔剂制作出来就可以了。


    但高屿是s级，所以对隐隐约约的信息素也敏感了很多，而相对的，他那还没有完全受控制的信息素也很难通过阻隔剂完全挡住。


    高屿嘆了口气，为了避免再发生意外，心里计划着什么时候离开这儿合适。不过现在的状况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在紧紧盯着他。


    「……丹尼尔先生。」高屿失笑，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是alpha吗？」


    尤泽尔愣了一下，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高屿跟着节拍轻轻摇晃着身体，为了让他听得见，还靠近了尤泽尔说：「我想你应该也是alpha，我们大概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你用不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应该找到更合适你的目标。」


    这已经是明面上的劝退了，尤泽尔慌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圆他这个谎。毕竟即使他说自己是omega，等到信息素散发的时候也很快就会败露。


    高屿看他怔怔的模样，轻轻笑了笑，有意地往后边退开了一点，只是他身后走过来几个刚入场的乘客，前面的正一边倒着走一边和身后的伙伴交谈。


    很快，他的脚跟就踩在了高屿的鞋帮上，同时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仰，手上一用力就把高屿往前推了出去。


    「噢天吶，很抱歉这位先生，您还好吗？」对方拘谨地说。


    高屿摇摇头，但他刚和尤泽尔拉开的距离，一秒之内就缩了回去，而且他完全扑向了面前的男人，自己的手就按在「丹尼尔」让人忍不住遐想的胸口上。


    尤泽尔连忙搀住他，问：「卡姆先生，你还好吗？」


    高屿：「……我没事。」


    他站直了身体，抬头看了一眼「丹尼尔」，有点儿纠结。


    ……身材真的很不错，手感比他想像中的更好。如果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那么眼前的男人大概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他摸过的最饱满的胸膛非尤泽尔莫属，事实上，他交往过的所有人都是男性，而omega们虽然身体比较软，但总是缺了点什么，只有尤泽尔的身体，既张扬外放，又性感光滑。


    不过，眼前这位「丹尼尔」先生的身材和尤泽尔不遑多让，甚至比他印象中的尤泽尔要更加健壮一点……


    高屿吹了声口哨，调笑着问：「丹尼尔先生，你经常健身吗？」


    「……最近是的。」尤泽尔点了点头，因为高屿不想见他，所以他要减少自己出现在霍尔庄园的时间，从研究所出来之后他经常会去健身房待一两个小时，等高屿用完餐了再回去。


    「有人这么说过吗？你的身材比看到的更性感。」

 第92页

    高屿勾着唇说道，松手时还故意在他胸肌中央左右揩了两下油，胸口的皮肤被不算柔嫩的指尖压得往里陷进去一点儿，这种感觉比起勐烈的横冲直撞更加暧昧，几乎让尤泽尔感到浑身发麻了，刚才由于酒精而凝聚起来的热流不断往下汇聚而去。


    尤泽尔用力唿吸着，好一会儿才平復了即将爆发的心情，哑着声音问：「卡姆先生，你喜欢我这样的吗？」


    「我猜没有几个人会不喜欢。」高屿笑着说：「而且你的反应也很有意思，总不会是第一次跟别人搭讪吧？」


    尤泽尔红着耳朵，居然点了点头。


    这是事实，因为一向只有别人跟他搭讪的份，霍岚太太经常说他在这方面不开窍，一点也没有她当年的风采。就像在伊顿留学时，他除了当高屿的跟屁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连表白都不太敢。


    高屿有些震惊：「真的？」


    「……是的，没有错。」尤泽尔不得不承认，点头的一瞬间他恍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点熟悉，仿佛曾经发生过一样，脑子里还闪过一句奇怪的对话：「……你一直在看我，我知道……」


    那似乎是高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尤泽尔勐地抬起头——这说不定是他那不完整的记忆。


    于是尤泽尔连忙问：「卡姆先生，你经常在这样的地方被搭讪么？」


    高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只是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人。」


    尤泽尔有些后悔问这样的问题，他的心刺痛一下，又问：「那么你答应过他们么？」


    高屿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探究，半晌，高屿点了点头。


    「那是很难得的体验不是吗？如果你遇到了一个合拍的人。」他笑着说。


    正在他们旁边跳舞的几个年轻小伙碰巧听见了这样的对话，他们回过头，借着吵闹的音乐大声唿喊起来，有的甚至还轻轻推了一下尤泽尔，在他耳边喊道：「勇敢点儿吧伙计，你想要一个火热的夜晚吗？」


    高屿随意笑了一声：「有机会的话。」


    尤泽尔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然而休息够了的人们逐渐走到舞池里，能站人的空隙也拥挤了许多，尤泽尔被挤得左靠右撞，刚才那几个人起闹完又不知道去哪里嗨了。


    他的心跳跟着音乐节拍使劲鼓动着，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嫉妒还是什么，因为除了刚才那点破烂一样的碎片记忆，他再也想不起来别的东西。


    火热的夜晚？


    他当然想，还想过很多次，但他还不能这么干，他不能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挑战高屿的底线。


    人群的拥挤带来的是音乐的急速过拍，这样的气氛让大家都疯狂起来，高屿没等他回答，就已经摇晃着转向了别处。


    他的动作明明幅度并不大，但每踩一个拍看起来都游刃有余，而且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慵懒意味，像是刚离开了精彩的音乐会，行走在田埂间回味着交响乐的燕尾服绅士一样。


    这样的气质在普通的休闲舞会上简直就像聚光灯一样，尤泽尔才发现高屿正在跟刚才那群人打招唿，而他的四周已经围了好几个人试图往他那边贴，并且目光也一直停留在高屿身上。


    尤泽尔的危机感更强，脱口而出：「屿……」


    幸好刚出口一个音节就勐地顿了下，连忙改口：「……不是，卡姆先生！」


    大概是音乐声的嘈杂挡住了他的声音，高屿连头也没回，尤泽尔急忙朝高屿那边走过去，仍旧粘在了他身边。


    高屿转过头，笑着说：「丹尼尔先生，怎么了？」


    尤泽尔看着他友善的表情，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毕竟自从他接近商楠先生之后，高屿就很久没对他这样了——即使现在高屿表示出友善的人是萍水相逢的「丹尼尔」。


    尤泽尔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抬头答道：「我想和你一起跳舞。」


    高屿挑了挑眉，黑色的耳钉折射了彩色的灯光，他歪着头，微仰着脸笑道：「当然可以，一起吧。」


    旁边有人边跳着边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俩。


    尤泽尔兇狠地瞪了回去，立即走到高屿的身边。


    「……？」对方对这个戴着墨镜不知道在摆出什么表情的男人感到一头雾水。


    亲密的接触在音乐的高潮结束后变得耗费心力，高屿慢慢退到舞池边沿，尤泽尔也跟着走了出来。


    「我打算去甲板上吹吹风，丹尼尔先生。」高屿不得不问：「一起吗？」


    尤泽尔当然点头。


    高屿向吧檯点了两杯饮料带到甲板上，海风勐烈地吹着，鼓动着图案繁复的衬衫，像是要阻止他们往前一样，连迈开步子似乎都有点艰难。


    游轮行驶到了远离海岸的地方，高楼的灯光都跟着变得微弱渺小，几乎是看不见了。


    高屿走到甲板的围栏边往下看，看起来有十来米高，他们看到的只是发动机捲起的水花。


    高屿看了一眼，说道：「真的很黑。」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到了角落一块没有堆放杂物的地方，弯下腰问：「坐这儿吗？丹尼尔先生，那儿没什么光。」


    「当然可以。」尤泽尔没有意见，走过去时还顺手抽了块干净的木板。


    「屁股底下只有铁皮看起来会冷。」尤泽尔说。


    高屿笑了笑：「谢谢。」

 第93页

    两人靠在墙边，船舱里的音乐声还在继续，但已经被风声削弱了很多，高屿的手架在腿上，望着遥远的海面一言不发。


    尤泽尔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会儿才开口问：「卡姆先生，你这次坐船要去哪儿？」


    「我打算去庞城。」高屿敲着饮料的玻璃瓶说：「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我离开那儿已经很久了。」


    「噢……」尤泽尔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你打算到哪儿去？」高屿问。


    尤泽尔想了想，试探道：「我本来没有目的地，现在才有了。」


    高屿一愣，然后笑出了声：「丹尼尔先生，你的调情本领比我想像的高多了。」


    第66章 记忆


    「……调情？」


    尤泽尔摇摇头，有些丧气地说：「大概不是这样，我的亲人总说我并不像三十岁的男人，他们认为十七岁的孩子都比我更会谈恋爱。」


    「这样吗？」高屿有些惊讶，「我想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性感在哪儿。」


    尤泽尔怔了下，心跳加速着确认：「卡姆先生，我没理解你的意思。」


    「你真的那么迟钝吗？」高屿淡然答道：「你长在我喜欢的点上，丹尼尔先生，我不得不承认，但我还没有一夜情的打算，不管是跟谁。」


    尤泽尔先是欣喜了一下，但很快就感觉被浇了一盆冷水。


    ——高屿真的不再在乎婚约了，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另外的男人产生了兴趣，哪怕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卡姆先生……你还不如看不上我。」尤泽尔慌张地喝了一口饮料，闷闷地问：「那么刚才围在你身边的那些omega有你喜欢的类型吗？」


    高屿耸了耸肩：「我更关注他们玩的游戏，比光跳舞有趣多了。」


    「那一直往你身上靠的那个人呢？你也没注意到吗？他已经快贴着你的背了。」


    高屿送到嘴边的玻璃瓶停了一下，看着尤泽尔好笑地问：「你像是在警告我不能和别人走得太近？不过丹尼尔先生，这似乎是我们第一天认识。」


    他的语气隐隐有些不悦，尤泽尔抿了抿唇，最终也没法坚持，低声道：「抱歉卡姆先生，我越界了。」


    空气似乎还在逐渐冷下去，高屿望着前面漆黑的海域一言不发，尤泽尔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了星星点点闪烁的灯光。


    片刻后，高屿才打破了沉默，随意问道：「丹尼尔先生，你知道我们的船开到哪儿了吗？」


    「嗯？」尤泽尔想了想，说：「开船已经航行了十个小时，现在大概是在帕西湾。」


    「噢，帕西湾……」高屿点了点头。


    以这艘游轮的航行速度来看，帕西湾离发生海盗袭击的加罗海岸还有一天的路程。


    联邦的领土分布在大洋的两边，加罗海峡是联邦和邻国之间的海域，因为联通了相邻的国家，并且航线延伸到了内海，所以成为了大陆板块之间庞大的交通枢纽。


    这样的地理位置促进了商业的繁荣，也确实很容易遭遇海盗，因此联邦和其它各国纷纷在加罗海附近修建了海军基地，投入大量的武力保证船只的安全，也正是因为这样，前阵子的海盗事件才那么让人意外。


    远处有航船的光芒在隐约闪烁着，高屿眯起眼睛看了下，但黑夜的视野范围太窄了，他实在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尤泽尔忽然在边上说道：「那大概是海军的军舰，卡姆先生，亮着的是三盏航行灯。」


    高屿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在你登船前，我用望远镜看到了海军在巡逻。」尤泽尔说。


    加罗海岸遭遇海盗，虽然规模并不大，但短期内仍然需要海军的防范，这时候在邮轮的航线附近出现军舰也情有可原。


    不过高屿还是发现了别的信息，他挑起眉问：「……噢？我登船前？那时候丹尼尔先生就已经知道我了吗？」


    尤泽尔立即僵了一下，幸好他反应够快，连忙解释道：「我比你先上了船，刚好看到了你乘坐轿车到达了停车场——我想我应该没看错，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高屿抬头望了一下房间的朝向，尤泽尔的房间正好面对着港口，能看见停车场也不奇怪。


    「好吧，听起来我们很有缘分。」高屿笑了笑。


    「那……」尤泽尔犹豫着说：「或许我们还可以再见。」


    高屿笑了笑，仍旧是那个回答：「如果有机会的话。」


    不过，他开始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


    毕竟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如此率真的alpha，如果可以，他在庞城也需要一个固定的alpha炮友——能够在发热期给他提供标记，并且绝对守口如瓶。


    只是他暂时还没有选择。虽然面前的「丹尼尔」不是庞城的居民，这样正好非常适应他的需求，但他还不能完全相信「丹尼尔」，因为他们才认识了一天。


    高屿还在思考着将来的计划，眼前就递过来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他疑惑地看过去，就听见男人闷闷地说：「卡姆先生，这儿晚上很冷。」


    高屿看了看他身上的衬衫，问：「你很热吗？」


    尤泽尔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高屿：「……」


    他默了下，委婉地拒绝了：「抱歉，但我不太喜欢穿西装。」


    将可能充满alpha信息素的外套穿在自己还没有控制好信息素的腺体上？大概这不明智。

 第94页

    这个理由非常扯，尤泽尔抿了抿唇，恹恹地扭过了头。


    「好吧卡姆先生，老实讲……我有点儿失望。」他低声说。


    高屿的指尖仍旧在敲着玻璃瓶，但没有看向他的意思，毕竟作为一个陌生人来说，他确实很给面子了。


    朦胧的音乐声在身后的船舱里响了很久，但他们却没坐一会儿，等饮料喝完高屿就站起了身，拍拍裤子说道：「丹尼尔先生，我想回房间了，有空再约好吗？」


    「明天有空吗？」尤泽尔也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急促，他又解释：「我是说……可以一起吃个早餐。」


    高屿想了想，没有同意，还拿出了挡箭牌：「我需要先问问我的朋友。」


    尤泽尔顿了顿：「赫兰先生吗？」


    「是的。」高屿有些疑惑地说：「不过他告诉我等会儿会下来，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尤泽尔简直要发狂了，但他看得出来，高屿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跟他约会。


    「……那好吧，卡姆先生，下次我再找你。」他失望地说。


    高屿垂下了眼：「抱歉。」


    熟悉的刺痛感再次从心口蔓延出来，尤泽尔忍不住弯了一下腰，觉得胸口这块地方像是被利刃刺穿了一样，但他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间那么难过。


    他跟在高屿身后，慢慢地穿过拥挤的人群，经过大厅时又遇到了刚才起闹的几个年轻人，见他们正往电梯的方向走，立即就有人向他们吹了几声口哨，仿佛是在祝贺尤泽尔的成功。


    高屿礼貌地笑了笑，没多理会。


    走上观光电梯按楼层时，高屿连着按了八楼和九楼，然后才回身道：「丹尼尔先生，您先回房间吧，我该去看看我的朋友。」


    尤泽尔马上说：「我也一起去。」


    「嗯……大概用不着。」高屿含蓄道：「我只是看看他在做什么而已。」


    尤泽尔跟赫兰并不算那么熟，刚才甚至还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不仅高屿不想让他跟着，他确实也不合适过去。于是两三秒后，尤泽尔点了点头。


    电梯在八楼停了下来，高屿摆摆手，离开了尤泽尔，自己则头也不回地往赫兰的房间走去。他本打算敲门看看赫兰在不在，但刚走到门口，从紧闭的门缝里就透出来隐隐的信息素气味。


    高屿有些意外。


    这是omega的信息素——似乎还是发热期的omega。


    看来赫兰已经下过楼了，高屿心想，如果论起艷遇的频率，他的跟赫兰比真的不足为道，所以他才不会应承赫兰任何事情，在他看来，床伴与朋友不会成为同一个人的身份，毕竟过分亲密的关系会让人产生不合实际的幻觉，从而造成许多麻烦。


    高屿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耸耸肩转过了身，毫不在意地回了908。


    而在他对面的房间里，尤泽尔正站在门口，听着外面传来的关门声陷入了沉思。他走到沙发边，有些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太阳穴自从甲板上回来开始就在跳，让他头疼欲裂。


    脑子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场面，大多和刚刚楼下的场景有关，他看见肤色各异的人们在舞池中举着手舞蹈，游戏或输或赢，欢唿声和唏嘘声交替着在他耳边出现。


    他还看见吧檯上坐着的男人眉眼间似乎透着无奈，而在男人的不远处，一个身形极像自己的人正迈着紧张的步伐走过去。


    「……屿，你还好吗？」这好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我很遗憾……」音色开始模煳起来。


    「……在看着我，我知道……」声音已经辨认不清主人是谁，像是从水里冒出来的一样。


    「想过这个是吗？……那试试吧……过来……」


    最后的字音变成了逐渐消散的云烟，尤泽尔还没探明白这段对话怎么发生的，脑子里就再也想不起其它东西。


    尤泽尔按压着太阳穴，他现在很想去问问高屿，他们的开始是不是也是在这样的酒吧。而对高屿来说，他的存在是不是和今天搭讪的那些人一样，他们仰慕高屿，所以拼命往他跟前凑，而高屿只需要站在原地挑选就够了。


    然后就恰好选中了他。


    尤泽尔解开了花里胡哨的衬衫扣子，敞着胸口靠在沙发上，饱满结实的胸肌上下起伏着，力量感十足的男人此时却像一个孱弱的孩子，正不安地挖掘自己的记忆，但却再也找不到只言片语。


    良久，尤泽尔从沙发上爬起来，找到了自己的通讯器，犹豫一会儿后尝试着联繫上了维克医生。


    「很遗憾您需要我的帮助，尤泽尔少爷。」维克医生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尤泽尔深吸口气，尽力将自己的情况完整地描述给了维克医生，接着他就看见维克医生慢慢地皱起了眉。


    尤泽尔忐忑地问：「有什么问题？」


    维克医生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迟疑道：「尤泽尔少爷，请等我明天向您的主治医生确认一下，不过我想，您会出现这种状况，大概是犹豫您并不愿意保留这些记忆。」


    尤泽尔愣了好一会儿：「……不愿意保留？」


    「是的。」维克医生点点头：「这也许并不是让您愉悦或者满足的回忆，相反的，它可能让您感到痛苦，但又仍然是您珍惜的回忆，因此，您的大脑最终选择暂时遗忘了这些经歷。」

 第95页

    「……痛苦？」尤泽尔越来越感到迷茫。


    和高屿结婚对他来说是痛苦的事？


    第67章 起疑


    豪华邮轮在海上已经航行了两天，途中经过了一个港口。欢迎会过后的第二天和第三天，尤泽尔都在房间里睡过了中午才起来。


    果然不能喝太多酒，尤泽尔心想，酒精这玩意儿是让人精神萎靡的东西，毕竟他在霍尔庄园虽然经常想睡懒觉，但也不会这么懒。


    不得不承认，睡眠能让他的精神好很多，于是尤泽尔打算去外面逛逛，他已经一天半没有见到高屿了。


    邮轮上的娱乐设施很齐全，和一个大型商场比也差不了多少，健身房、歌厅、私人电影院、游乐园……连室内游泳馆都有，七楼以上才是客房区域。


    尤泽尔从六楼开始往下转，基本上每一家店都会进去看看，现在的高屿看起来比在霍尔庄园时悠闲很多，尤泽尔觉得，他大概会把邮轮上下都玩个遍才满足，不然到了布莱德山庄就得一直工作了。


    他一边找一边逛，最终，尤泽尔的目光停留在一家俄式桑拿房前。


    不管在庞城还是弗兰里，桑拿房都不多见，但在伊顿的时候高屿带着他去过一次，只不过因为俄式桑拿的温度太高，所以尤泽尔在里面待了不到五分钟就跑出来了，还捏着自己的耳朵就往雪地里埋，就因为这个，他还被高屿笑了好几天。


    高屿说过很喜欢这样的温度差，因为能让人亢奋起来，时刻保持清醒。于是尤泽尔想了想，抬脚走到了前台，向店员描述了下高屿的外表特徵。


    店员看了他一眼，确认道：「我不太确定您说的，请问这位先生今天穿的服装是怎样的？」


    尤泽尔默了默，摇头：「……我今天还没见到他。」


    店员没有透露客人隐私的意思，微笑着说：「您可以现在先问一问。」


    尤泽尔有些沮丧，如果可以，他都想直接把结婚证拿出来了，这比任何自证都来得强。


    店员没有告诉他，但也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尤泽尔走到外面看了看，底下三层楼都是服装店和精品店，高屿应该不会在这些地方逗留太久。


    尤泽尔还在纠结要到哪里去找人，这时，身后就有人试探着说了句：「丹尼尔先生？」


    听见熟悉的声音，尤泽尔勐地抬头，立即转过身。


    「卡姆先生……真巧。」他不由得笑道。


    高屿也笑了下：「确实很巧，你也打算来汗蒸吗？」


    「呃，我只是碰巧来看一看。」


    高屿没有怀疑：「那你的运气很好，这儿的桑拿室还不错，尽管船上没法制造雪地让你降温。」


    尤泽尔点了点头，忍不住去看高屿现在的样子。


    他看起来已经蒸完了，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简单的休闲t恤，头髮还有点湿，脸颊也微微泛着血色。


    尤泽尔恨不得拿部相机把高屿现在的模样拍下来，但这样显得他像个流氓似的，不过，惊喜之余他又有些担心高屿的腺体，毕竟这样的高温刺激很可能会让高屿无意识地泄露信息素。


    高屿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把用完的毛毡帽和橡树枝交给工作人员，甩了甩头髮说道：「抱歉丹尼尔先生，我需要回一趟房间去，我们有空再见？」


    「噢，好。」尤泽尔让到了一边。


    高屿到前台交了卡，等店员取他存储的东西，店员微笑着递了出来，又低声快速地跟高屿说了两句。


    高屿挑起眉，偏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尤泽尔：「？」


    高屿摇摇头，回过身朝店员说：「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


    说完他就拿着自己的东西转过了身，对「丹尼尔」还在后面等他的事感到并不意外，走到门口时高屿说道：「那么我先走了。」


    「等等，卡姆先生！」尤泽尔连忙走过去，问：「等会儿有空吗？」


    「怎么了？」


    「可以的话，我想约你去甲板上喝咖啡。」


    「嗯……我大概没这么快。因为我预约了这儿的按摩服务。」高屿指向身后说：「这是楼下的调酒师告诉我的，他说这儿的技师手艺很好，非常建议我来尝试一下。」


    「这样吗？」尤泽尔想了想，「那算我一个。」


    高屿并没有拒绝。


    尤泽尔欣慰不已：「那我跟你一起回房间吧。」


    「这倒不用，我很快就好。」高屿摆摆手，没让他跟着，自己回到房间吃了两片抑制剂，还往身上按了两泵阻隔喷雾。


    omega的性徵确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而且他还不能泄漏任何一点信息素。高屿嘆了口气，一边处理抑制剂外壳，一边思索着发热的周期。


    omega的发热期一般来讲是三个月，上次他出现发热症状距离现在只有两个多星期，而且是突然间的，在花园里遇到尤泽尔之后就疯狂散发信息素，仿佛是对标记自己的人有感应似的。


    高屿谘询过维克医生，但对方表示这是一种正常现象，被标记过的omega多多少少会对自己的alpha产生依赖心理，程度试人而定，高屿的腺体会那么急切地散发信息素，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尤泽尔可以帮他缓解的原因。


    在他能有效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之前，他大概还是会不自觉地对尤泽尔的alpha标记感到渴望，这是高屿不能容忍的行为……但下一次发热期究竟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现，这也是高屿完全无法预料到的情况。

 第96页

    他只能提前预防着，比如频繁地使用抑制剂和阻隔剂，比如更加留意身边的每一个人，比如限制自己的行动，尽量少出门……


    高屿不知道自己这样能隐瞒多久，所以他还要设想真相大白时的状况。在此之前，他还在犹豫用不用继续瞒着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但他能确定的是，比起让自己的养父母产生怀疑后发现他是omega，高屿先把事实说出来，这才不会让他们伤心。


    高屿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和防护措施，确保等会儿不会因为按摩而发生意外之后，他才走出房门下了楼。


    到桑拿房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等待自己的男人，「丹尼尔」的个子很高，标志性的红褐色头髮和墨镜在人群中也相当惹眼。


    丹尼尔正在和前台的服务人员沟通着什么，高屿从他身后走过去，还有两三米时，尤泽尔就回过头来了。


    「卡姆先生。」尤泽尔立即笑了一下，没等得及高屿过来就走过去了，迫不及待地说：「我预约好了，服务员说这儿的按摩用不着换衣服，所以你和我在一个包厢好吗？」


    高屿有些惊讶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丹尼尔先生，你怎么知道我更喜欢单独的包间？」


    尤泽尔轻咳了声：「上次你不想披着我的外套，所以我想……你大概喜欢私人空间，对吧？」


    高屿点了点头：「谢谢你的理解，丹尼尔先生，你是个善良的人。」


    尤泽尔笑了笑：「那么我能跟你在一个包厢吗？」


    「如果你想的话。」


    「当然。」


    尤泽尔的愿望很容易就达成了，包厢的灯光和楼下的吧檯一样昏暗，尤泽尔躺在上面，有心无意地享受着技师的高超技术，因为他和高屿离得有点儿远。


    尤泽尔对这样的设计表示不理解，一个双人的包厢，为什么两张沙发中间隔了快两米远？他们难道不接待夫妻或者情侣吗？


    尤泽尔的表情满是不悦，正在服务的技师动作顿了顿，虽然前台提前跟他打过招唿，这位客人的假髮和墨镜在包厢里全都不能提及，但他还是有些尴尬地问：「先生，是力度不够吗？」


    高屿闻声也转过了头来，尤泽尔一僵，摇头干笑道：「当然不会，继续吧，这样很好。」


    「好吧，有什么需要请您告诉我。」技师说道。


    尤泽尔应了声，转向高屿问：「赫兰先生下船了吗？」


    「嗯？」高屿正闭着眼让技师按揉肩膀，闻言答道：「他大概正在忙，如果你想找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他。」


    「不，」尤泽尔立即拒绝，「暂时还不用。」


    过了会儿他又问：「赫兰先生也去庞城吗？」


    「他会到达庞城的，但我想应该没那么快。」


    这艘邮轮的终点站就在庞城，也就是说，碍眼的赫兰会在中途就下船，尤泽尔对此非常愉悦，但还是假装遗憾地说：「好吧，不能跟赫兰先生同行我有点遗憾。」


    看见他嚣张笑脸地技师：「……」


    「……先生。」技师微笑道：「请将头转向这边。」


    尤泽尔耳朵一红，高屿忍不住笑了一声。


    按摩的时间大概三十分钟，结束的时候尤泽尔立即把墨镜戴上了，又趁着高屿俯身穿鞋时，迅速抬手在假髮边缘摸了摸。


    高屿等他检查完了才直起身来，转头问：「丹尼尔先生，好了吗？」


    「好了，走吧。」尤泽尔点点头。


    这个时间刚过中午，碰巧是多云天气，太阳只有薄薄的一层，甲板上聚集了不少出来透气的人们，高屿在船桅下站了会儿，然后选了块偏僻的角落，半靠着坐了下来。


    咖啡厅需要顾客自己取餐，尤泽尔拿着发亮的餐牌起身去拿，高屿没跟着，只坐在原位看着男人走向船舱的背影，这几天他都没机会在光线比较好的时候观察这位「丹尼尔先生」，现在仔细一看他就更加觉得，这个男人除了身材，连动作和走路姿势都跟尤泽尔非常相似。


    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两天的相处下来，「丹尼尔」的言语都和曾经在伊顿追求他时的尤泽尔很像。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吗？他刚离开霍尔庄园，刚离开尤泽尔，马上就能遇到一个能替代尤泽尔的人？


    【作者有话说】：芜湖放假！下一章要干架了！


    第68章 出现海盗


    谨慎让高屿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但就目前来说，「丹尼尔」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所以大可以静观其变。


    高屿转过了头看向海面，这时候他们的视野里已经看不到陆地的影子了——游轮正在走直线以求能够尽快靠近陆地。


    看来为了躲避海盗的骚扰，额外增加的这两天行程应该给船队的开销也带来了不少负担。


    不过海盗的目的主要求财，所以一般会选择劫持货物价值更高的远洋货轮，或者小渔船才对。他们只要不经过海盗出没的海域，那一般就不必担心。


    海面的风景很好，远处也有海豚在水面上跳跃，溅起了连续的浪花。但人的视野范围实在有限，于是甲板上有摊贩兜售起瞭望远镜。


    高屿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中还有几个穿着朴素的小孩子——稚嫩的脸颊上满是风霜雨雪留下的痕迹，但他们的动作很熟练，连销售话术也很灵活，显然深谙此道。

 第97页

    普通人家的孩子大概没有零钱能够乘坐这一班邮轮，所以高屿猜测，这大概是船员们的子女。出于好意，他向其中一位小姑娘购买了一只价格最昂贵，同时瞭望距离最长的望远镜，支付小费时尤泽尔正好从船舱里出来。


    「卡姆先生，你想看海豚吗？」尤泽尔走到他边上问。


    「这很难得。」高屿顺着他的话说了，又大方地给了孩子丰厚的小费。


    尤泽尔将咖啡放到他面前，有些兴致勃勃地说：「听说这边的海域会有白海豚出没。」


    高屿正从望远镜里往外看，听见这话就有些惊讶了，问：「丹尼尔先生，我发现你对海上的事情很熟悉。」


    尤泽尔摇摇头，解释道：「我家人的朋友曾经是石油开採的工作者，我经常听他讲起海上的故事。」


    「你很幸运。」高屿笑了声，他举起望远镜朝有水花的地方望过去，但海豚已经游走了，远处的海面上非常平静。


    「今天似乎没有看见海军巡逻了。」高屿放下望远镜，喝了一口咖啡说道。


    尤泽尔点点头：「应该游到了别的海域，也不是每天都能遇到。」


    就在这时，高屿感觉身体的重心往旁边倾斜了一点，而且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他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尤泽尔显然也感觉到了，说：「邮轮在拐弯。」


    高屿点点头，几秒后邮轮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点，并且还在逐渐加速，船桅附近的广播也突兀地响了起来：「各位正在甲板上的乘客，为了您的安全，请现在立刻回到船舱，远离甲板。各位乘客，为了您的安全……」


    这个内容令甲板上的人们不明所以，人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广播的位置，听完广播全都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事？」


    「要遇到风暴了吗？天气看起来不是很好。」


    「他刚才是不是说要回到船舱里……？」


    「没有人来告诉我们吗？」


    「……」


    许多人都站了起来，一边疑惑地跟身边的同伴交流这件诡异的事，一边按照广播的指示慢吞吞地往回走，这时候已经有船员面色着急地从船舱里出来指挥人们进舱，大声唿喊着：「请不要逗留在甲板上！快点！快点！进舱！」


    有的人听从指挥加快了脚步，有的人却还在观望，一时间甲板上乱作一团，但没一会儿，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叫，甚至盖过了广播的声音：「看！那是什么？」


    大家都在寻找声音的来源，连刚刚被疏散的人也朝那边看去，只见有一位白种人正举着望远镜，脸色苍白地盯着海面的方向。


    「似乎是……白色的快艇？」他紧盯着海面说。


    高屿离那个白种人不远，闻言立即拿起刚买的望远镜朝他刚才的方向看去，画面刚出现在眼前他就愣了一下。


    三辆白色的快艇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朝邮轮行驶过来，而且每一辆快艇上都站着四个人，直勾勾地盯着这艘邮轮！


    ——是海盗！


    高屿皱紧了眉，因为快艇的颜色和海浪太接近，所以不熟悉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们的靠近，但怎么会有海盗盯上邮轮这种载客人数多、船舷又高不好攀爬的船只？


    而且採取措施的时候距离就已经这么近了，指挥室的雷达探测呢？


    尤泽尔看到他的表情也警戒起来：「卡姆先生，请把望远镜借给我看一下。」


    高屿递给了他，理智地劝道：「丹尼尔先生，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立即回到船舱里去。」


    尤泽尔还没看仔细，船员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在刚才的白种人散步消息之前就跳上去制止了许多乘客的瞭望，避免在人群安全撤离前就造成恐慌。


    「快！进舱！」


    「先生们女士们，请听从我们的指挥好吗？赶快进入船舱。」


    船员劝解完，同伴立即簇拥上来，三两下就将刚才的白种人推进了船舱里，其余的乘客虽然议论纷纷，但看水手们的脸色显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顿时，甲板上的人们从狭窄的几个入口中涌进去。


    而甲板的另一边，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鱼贯而出，荷枪实弹地分布在了危机来临的角落。


    高屿看见这些安保的人数，不由得皱了皱眉。


    乘客们这才陆陆续续反应过来，连忙带着自己的朋友亲人往船舱里沖，幸好甲板上的人不多，拥堵没一会儿，基本所有人就都进了舱里，里面也有保安在指挥大家往安全的地方躲藏。


    但船航行在海上，如果真的被海盗劫持了，那么躲起来只能拖延一点儿时间而已，更何况游轮上的人数太多，安全间容纳不了，所以更重要的还是救援。


    尤泽尔跟着队伍往安全通道走，他刚才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推搡开了，只顾得上跟紧高屿，不知不觉间，他在撤退的路上还紧抓着高屿的手。


    走到拐角处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尤泽尔连忙放开高屿，低声问道：「卡姆先生，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小艇？我大概没有看错吧？」


    高屿点了点头：「是的，三艘白色的快艇，每条快艇上有三到四个人。」


    尤泽尔立即问：「有看到武器吗？」


    高屿迟疑片刻，不确定面前这位的心理承受能力如何，但想到他对海上环境很熟悉，大概也能自己推断出来，于是他点了点头。

 第98页

    尤泽尔很快确定了：「是海盗。」


    语气虽然惊讶但平静，没有慌张的意思，高屿「嗯」了一声，面色严肃地说：「而且现在他们可能已经接近了邮轮。」


    「可是海盗怎么会劫持邮轮？」尤泽尔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还问道：「只有三艘吗？」


    「我只看到了三艘。」


    高屿摇摇头，但就凭这个数量来劫持豪华邮轮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如果是有备而来，那么后面估计会有更多。


    「但这片海域从没出现过海盗，这还是在当地政府的领海范围。」尤泽尔感到不解，其次，既然这片海域出现了海盗，当地的政府为什么没有军舰出面护航？


    邮轮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知晓内情的人在船舱里散布了刚才的消息，人群中已经有人陷入了恐慌，他们正在试图联繫外界，船长也不断通过广播安抚大家的情绪。


    「各位乘客不必惊慌，我们正在全力加速摆脱海盗，目前我们已经联繫了领海政府，军舰正在救援的路上，很快就能赶来支援。」


    「你们需要做的是抱紧身边的老人和孩子，不要让他们在加速和拐弯过程中摔倒，我们会尽力保证每一位乘客都安全抵达下一个港口。」


    人群中一片譁然，大家议论纷纷，而从甲板通向船舱的通道在人们进舱后全被封锁了，内部形成了接近密闭的空间，外面的声音减弱后，在嘈杂的人群声响中几乎听不见了。


    邮轮内的娱乐设施还在工作，但已经很少有人能镇定地游玩了，高屿想到刚才甲板上的安保人员，不由得感到危险，因为如果仅仅是三艘快艇，那大概不需要这种阵势。


    私人安保的价格在国际上非常昂贵，要是按今天出现的这些数量来算，那这一趟，邮轮公司的利润基本打水漂了，还不如压根不出海。


    在欢迎晚会上时，似乎并没有出现这些人，说明这可能是邮轮停靠在某个港口时登船的，但除非船长预先知道会在这片海域遭遇海盗，否则怎么可能配备这么多私人安保？


    尤泽尔也正在扫视着船舱的环境，但除了乱糟糟的人群就看不见其它地方，和甲板连通的墙壁并没有安装可视玻璃，要想看到外面，他可能需要上楼一趟。


    于是他转过头，正巧也碰上高屿转过头来，两人齐声叫了对方的名字。


    「卡姆先生。」


    「丹尼尔先生。」


    说完各自一顿，高屿抬手示意：「你想说什么？」


    「我想回房间一趟。」尤泽尔答道：「你呢？」


    「是吗？那似乎有点儿巧合。」高屿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高屿这样的表情，尤泽尔的焦虑很快就不见了，他一边往观光电梯走，一边调侃道：「卡姆先生，你的存在让人感到这儿很安全。」


    高屿挑了挑眉：「或许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今天要冲全勤所以会有两更or三更……


    如果文章有啥不合理的地方欢迎提出来～


    第69章 海盗的目的


    在尤泽尔和高屿回九楼的时间里，扶梯上也有许多人为了视野而往上聚集，尤泽尔刚打开自己的房门，忽然高屿就把他叫住了：「丹尼尔先生。」


    尤泽尔停下动作，有些意外地回过了头。


    「我能进你的房间么？」高屿问。


    尤泽尔愣愣地看着他，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海盗过来的方向正好在他套间窗口的朝向，高屿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尴尬地笑了一声，「当然可以。」说完他推开了门。


    套房每天中午都会有人来打扫，除了补充日常所需的用品，还会特地打开通风，清除客人信息素的味道，尤泽尔闻到房间里都是空气清新剂时松了一口气，幸好清洁阿姨刚打扫完。


    「谢谢。」高屿快速笑了笑，然后径直往落地窗那边走去。


    「等等卡姆，」尤泽尔说，「你最好不要到落地窗那边去，我不确定海盗的武器能不能打到上面来。」


    「你说得是有道理。」高屿停下了脚步，选择往旁边的小窗往外看，但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天吶……」高屿发出惊讶的声音，尤泽尔连忙跟过去，看到海面上的场面时他也感到不可置信。


    不止那三艘快艇，此时从邮轮的四面八方正冲出来许多辆小艇，最起码有二三十艘，每一辆都武装着，目标明确地直冲邮轮而来！


    「……看来他们的母船也在附近。这些海盗会像地下的蚂蚁一样，源源不断地向试图攀爬邮轮的主力军补给兵力。」尤泽尔关上窗帘，有些不解地问：「卡姆先生，你有在我们的船上看到什么价值连城的货物吗？」


    高屿摇了摇头。


    这艘邮轮的目的除了停泊到庞城的港口之外，还有观光游览的目的，所以除非要走近路，否则大部分时间连领海都不开出去，而且船上全是娱乐设备，连赌博的场子都没有，就这还能遭遇海盗，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货物的话……」尤泽尔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目标会是乘客吗？」


    高屿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或许……你说的对。」


    这是一艘豪华邮轮，能上船的基本都是各个城市的富翁或者稍微有点儿地位的人，总之身价一定不菲，高屿甚至还看见了专门带着情人出来旅游的某些企业主们。

 第99页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海盗的目的是劫持人质，以此向人质背后的家族索要天价赎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要乘客配合，就一般不会有什么安全事故。


    「我们应该配合吗？」尤泽尔轻蔑地笑了声：「把身上的财物交给他们，自认倒霉通知自己的家庭给自己缴纳赎金，然后在遭受压迫之后心惊胆战地下船。」


    「看起来，你是一个很有血性的alpha。」高屿评价道：「我很欣赏你这一点，但我们也不应该给安保工作增加负担。」


    尽管如此，但他的想法其实和丹尼尔一样，因为亲眼见过盗贼的蛮不讲理——在人质放弃反抗的时候，这些已经掳掠了钱财的盗贼们会从人质身上找更多的「乐子」。而这条船上有那么多的女性和omega，如果就那么投降，那结果会怎么样？


    可是，就算有这样的可能，但就那么激怒海盗也不是理智的选择。


    一切推断都来得过于合理，高屿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重新探出头，通过望远镜看向正和邮轮安保僵持的海盗们，挨个看了几艘船后，他忽然感觉这些海盗们的身形普遍有些强壮。


    通常来讲，由于长期的海上颠簸和风吹日晒，海盗的肤色一般会比较黑，而且海上的食物匮乏，导致许多人营养不良，因此身材大多消瘦。而刚才高屿看到的几艘快艇上的海盗只有那露肩的服装瞧起来会比较破烂，但他们的身材看起来比船上的保安还要结实。


    他还在观察着，尤泽尔也拿起自己的望远镜蹲在了他旁边。高屿侧过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望远镜上的品牌logo，连标籤也没有撕，看起来就是崭新的用具。


    高屿觉得莫名熟悉，这家店似乎是弗兰里城的生产商，而且店面的位置就在港口不远处，说明这位丹尼尔先生可能就是在临上船前买的。


    好吧，这也很巧。因为他看见的这位丹尼尔先生每天穿的衣服都是新的，连墨镜也保养得非常完美，也可以说，丹尼尔的一切都像是新的。


    「卡姆先生，」丹尼尔没注意到他打量的视线，只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海盗的脸部特徵有点眼熟？」


    「什么？」高屿停止了对丹尼尔的探索，立即重新搬起望远镜，调高倍数观察了几个人的脸，过了会儿他就发现，尽管这些人面目各异，但很多都是深眼窝、扁平的鼻樑，下嘴唇比上嘴唇厚得多。


    「不觉得吗？」尤泽尔低下头，看着他手里的望远镜提醒道：「这玩意儿似乎也是从这个种族的手里买来的。」


    高屿顿时睁大了眼——是那群兜售望远镜的孩子！


    他这才想到，卖完望远镜后，这些孩子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且从广播开始疏散人群时，他们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等等丹尼尔，听起来这次的事件似乎没有那么简单……」高屿坐在了地上思考：「难道这些孩子们是为了让乘客看到海盗才出来售卖望远镜的？」


    尤泽尔抿了抿唇，也坐在了他边上：「我不清楚，但我没法解释为什么他们之前一直没有出现——比起抢劫，他们可能更想引起恐慌。」


    在富豪之中引起恐慌，挑拨这群有经济实力的人们对领海内护卫水平的不满，这么做能带来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境内危机。


    富豪们的税收是联邦经济储备的巨大来源，所以任何一个国家都会以非常大的力度支持大企业或者实业工厂的生意往来。他们的产业链不仅仅限于发源地那个小小的城市，而是延伸到了整个联邦，甚至整个世界，如果他们开始对政府的统治有所不满，那么后果难以预料。


    而怎样才能加重富豪们对海军的不满呢……高屿沉思着，慢慢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向海面瞭望，果然，海军军舰到现在都没有到达，而且邮轮附近的上空连一架支援的直升机都没有。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在领海范围内，哪怕船长没有发出求救信号，但只要有未经许可的船只无故进入领海，那么军舰应该第一时间赶过来驱逐，而以现在的天气情况和海军军舰的性能，从最近的海军基地到达邮轮出事的地点，撑死也就二十分钟，毕竟邮轮也在加速摆脱海盗。


    【作者有话说】：姐妹们！今天的抢红包此时用完了吧？那我过了十二点再来发红包哈哈哈～


    第70章 对抗海盗


    「我还以为那些孩子是船员的子女。」


    高屿皱紧了眉头，他几乎将船上每一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看了个遍，没想到会对小孩子会疏于防范。


    尤泽尔哑然，安慰道：「老实说，如果他们是船员的孩子，那我想这件事情会更加可怕。」


    高屿：「……」


    好吧，这很有道理，他们只能祈祷这些孩子跟船上的水手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然这个海盗事件就要变成惊动全联邦的国际奸细案例了。


    高屿和尤泽尔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些什么，这时窗外响起了枪声，船上的人们立即惊唿起来，高屿下意识凑到窗边去看，果然是海盗和安保人员交火了。


    此时，海盗的快艇正围着邮轮前后转起圈来，将邮轮团团围住。船长操作着邮轮不断变向，却仍然甩不脱猖狂的海盗，反而把这些亡命之徒激怒了，他们一边朝船舷上的安保人员射击，一边靠近了邮轮。


    「快！打开水阀！加压！加压！」

 第100页

    领队大声喊着，水阀一打开，甲板上的高压水枪就对着靠近的海盗冲出水柱，虽然打出来的都是水，但这对影响海盗的视力和行动起到了重大作用，很快，底下的海盗就因为无法靠近邮轮而被迫撤退。


    这样的交火持续了十几分钟，刚才成群的海盗慢慢往后退去，海面突然风平浪静。


    「他们回母船了。」尤泽尔说：「很快就会回来。」


    甲板上的人显然也知道，所以立即在船舷的四周紧急绑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铁丝网，这些铁丝网上密密麻麻分布着锋利的刀片，以此来防备海盗登船，但一般这个操作都是在途经海盗区域前提前部署的，等到现在才来安装，显然并不稳固。


    果然，没过几分钟，刚才销声匿迹的海盗就捲土重来，而且不仅人数变多了，还越来越大胆，前面的用子弹开路，后面的一找到空档就立即贴近了船舷，架起了爬梯和绳索。


    高屿和所有乘客一起看着底下的交火，在有海盗接近铁丝网时终于坐不住了，低声骂道：「军舰为什么还没有到？」


    「我到另一边去看看。」尤泽尔起身问：「卡姆先生，我能进你的房间吗？」


    高屿没有迟疑，将房卡交给了他：「当然。」


    自从赫兰上次提出要进他的房间之后，他就把所有隐私物品都收进手提箱上了锁。而且他现在就在丹尼尔的房间，怎么也需要礼尚往来。


    尤泽尔拿走房卡开了门，这里也被收拾过，所以一点信息素的气味也没有，尤泽尔左右看了看，发现几乎摆在外面的东西几乎没有一样是高屿自己带来的，顿时僵了下。


    如果有条件，高屿不会选择用不知根底的人提供的物品，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听霍渊说，这是因为高屿刚被布莱德收养时没有防备心，结果意外被劫持了的关系。


    那天霍渊一行人正好在附近追剿强盗，但到了布莱德山庄附近时，一伙人突然不见了踪迹，很有可能就躲在了山庄里。于是霍渊直接进去和老布莱德说明情况，那天布莱德山庄很混乱，桑切尔夫人让高屿待在房间里不要走动，等到他们来接时才出来。


    高屿听了话，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消磨时间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他的房门，并且还自称是霍渊队伍里的军人，告诉他强盗已经找出来了。高屿不仅开了门，而且还拿了对方用来安慰他的小玩具，于是最终他被迷晕在自己的房间，成了强盗的护身符。


    霍渊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从强盗手里救出来，但也因为保护他，所以被强盗的子弹擦过额头，留下了至今没有消失的疤痕。


    那时的高屿刚过八周岁，他亲眼看着霍渊血流满面，还单靠一只眼击毙了歹徒，在惊嘆alpha军人力量的同时，也对自己的不谨慎深感愧疚，所以他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警惕，甚至养成了每到一个陌生环境，就下意识观察每一个人的习惯。


    这样的高屿被迫离开霍尔庄园，在保密性并不高的套间里使用着可能让别人使用过的物品，这对高屿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尤泽尔甚至能想像到他在上船的第一晚做噩梦的画面。


    「……」


    尤泽尔懊恼地抓了抓头髮，但他没忘记正事，脸色灰败地走向了高屿房间的窗口。


    等看到底下还在盘旋的海盗快艇，以及水花逐渐往远离灯塔的方向翻滚时，尤泽尔才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卡姆先生，你有带指南针吗？」尤泽尔返回了房间，对高屿说道：「我觉得船的航向有点偏移了。」


    「什么意思？」


    「或许……」尤泽尔说：「当然，我指的是或许，我们的船不在领海范围内。」


    「什么？」高屿愣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为了躲避海盗……船长开到公海了？」


    尤泽尔点了点头：「船长大概是被迫的，因为靠近领海的方向有快艇在阻挡他往回走。」


    「……」


    高屿的脸色非常难看，邮轮上配备的武器数量有限，而海盗有母船的补给，人数也比邮轮上的安保人员多，这样的情势下，海盗登船是迟早的事情。


    除了符合规定且记录在册的武装安保，国际海事局禁止任何商船携带武器上船，为的就是避免有人将武器带入异国，扰乱治安，但这也导致商船在遇上海盗时除了逃命就是束手就擒。


    虽然商船可以请求军舰护航，但申请的程序过于繁琐，耽误了货期造成的损失就不是商人们能够承受的，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僱佣价格十分高昂的安保。说白了，钱要么给海盗赚，要么给安保赚，这是二选一的事情。


    任何人都没想到军舰连支援都来得这么慢，他们的手里没有任何防身的东西，海盗却荷枪实弹，冷兵器显然没法防护多久，难道他们只能束手就擒么？


    高屿开始后悔起自己选择做轮船的决定，在这方面他总是在做错事：他曾经太过信任尤泽尔，他拖延了回布莱德山庄的时间，他没有提前打探好海上的情况就选择了乘坐邮轮……高屿闭了闭眼，觉得十分难堪。


    他人还没到布莱德山庄，就得把如此丢脸的后果交给老布莱德承担。如果让海盗们查出了他是谁，那么他面临的赎金肯定是个天文数字，到时消息一泄露，新闻上就将是铺天盖地又添油加醋的渲染。


    他还没给布莱德山庄带来足够的利益，现在却要布莱德山庄承受他的愚蠢？

 第101页

    不，这不可能。


    「卡姆先生，冷静点儿，看着我好吗？」男人的声音将高屿唤回神，高屿抬起头，「丹尼尔」正蹲在他面前望着他。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尤泽尔的心疼都藏在墨镜后，他当然知道高屿现在担忧着什么。


    「不，我没事，不用担心。」高屿扭开了脸，表情也在一瞬间恢復了镇定，同时大脑也在疯狂运转，思考着怎样脱险。


    尤泽尔看着他的后脑勺，过了会儿忽然说道：「卡姆先生，说实在的，我认为海盗们会很快就登船，他们人数太多了。」


    高屿只点了点头。


    「但我不想束手就擒。」尤泽尔举起双手说：「一起躲一躲吗？或者我们找点儿武器？」


    第71章 海盗登船


    「你真的想这么做吗？」高屿有些意外，普通人应该不会想着去跟海盗这样的亡命之徒对线。


    他不知道这个丹尼尔的能力多高，但还是提醒道：「对面是熟练的海盗，而且他们还有枪，如果我们光靠船上的这些利器反抗，很有可能激怒他们。」


    「不，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尤泽尔说：「如果这群该死的海盗试图伤害谁的话。」


    高屿看着他，过了会儿才笑了笑：「丹尼尔先生，我非常同意你的想法。」


    尤泽尔也笑了：「那么……现在走吧？」


    人群喧闹之际，两个目标一致的男人悄声从顶楼的套房熘了下来，他们正在工具间里寻找趁手的防身道具，但每一样的体积都太大了，藏起来很不方便。


    尤泽尔踢开一条铁管，双手叉在腰上说：「卡姆先生，或许你学过格斗吗？看到这些玩意儿我觉得还不如去厨房拿点儿辣椒水来得实在。」


    高屿一脸可行的表示。


    「那我们去餐厅看看？」尤泽尔推开了门，抬脚时他又想到什么，「对了，你等我一下。」


    「怎么了？」


    「我刚才想起来我好像有点东西没有拿。」


    尤泽尔连忙往房间里跑，但很快就出来了，他缩回工具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军用摺叠刀出来交到高屿手里。


    「拿着吧，卡姆先生，给你的防身武器。」


    高屿低下头，这是一把精巧的弹簧刀，虽然刀身有些磨损，但按钮还很灵活，高屿轻轻一推，闪着寒芒的刀刃就弹了出来。他握着刀鞘，利刃朝外挥舞了两下，感觉意外顺手。


    「这很好用。」尤泽尔说：「起码我用来切牛排时很好用。」


    高屿：「……」


    看来这把刀是他随身带着的宝贝。高屿嫌弃完又轻咳了声，问：「这是军用的东西吗？」


    「是的，我……呃，我哥哥的朋友在军队里待过，但是他退伍了。」


    「嗯……好吧。」情况很紧急，所以高屿没有质问过多，收起刀时他又问：「你自己的呢？」


    「在口袋里呢。」尤泽尔站起身解释道：「不过那是我的老朋友送给我的，我想留在自己身上更好。」


    「噢……那么谢谢了。」高屿将摺叠刀收了起来。


    尤泽尔亲眼看着他收起刀才转过眼，说：「现在我们该去找个……」


    话还没说完，甲板上就响起了几下近在咫尺的枪声，一楼的大厅里攒动的人群发出差点把屋顶掀翻的尖叫，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高屿愣了下，尤泽尔的脸色也臭了。


    「该死的……」他骂了一声：「海盗上船了！」


    他们从工具间的小窗往下看，只见船舷四周的高压水泵被手枪打坏了一个，那里的刀片铁丝网也被剪断了，海盗的快艇围聚在那里，黝黑又壮硕的海盗们正一个接一个地从底下往甲板上爬。


    「怎么这么快？」高屿四下寻找着刚才的安保人员，但只看见了他们被逼得节节败退的狼狈模样。


    这就是每人一天几十万货币的安全性？这就是退休僱佣兵的普遍水平？高屿无法理解。


    「卡姆先生，后退一点儿。」尤泽尔突然扯了下他的衣角说：「别被他们发现了。」


    高屿反应过来，立即关上了窗快速往后仰，但没想到下一秒，窗台上就被子弹打了一枪，高屿立即抬起手臂挡住脸，同时躬身往下趴。


    向高空射击还是有点难度，高屿有很大的把握不会被打到，更何况在室内也很安全。但枪声一响，隔壁的男人就忽然朝他扑过来，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整个人压住了。


    高屿愣了下，过了两秒才推了推「丹尼尔」，解释道：「丹尼尔先生，我没什么事。」


    尤泽尔抬起头，看见他没受什么伤才松了口气，撑起身体抱歉道：「呃，我不是故意的卡姆先生，但刚才的情况有点危险，我怕你被子弹击中，所以才那么粗鲁地把你扑倒……请原谅我好吗。」


    他笨拙地解释着自己的行为，生怕让高屿感到不适，高屿不由得笑了声。


    「不，非常感谢你的保护，丹尼尔先生。」高屿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大概就被打中了。」


    尤泽尔愣了下，对高屿来说，刚才他下意识的动作非常多余，所以他还以为高屿会嫌弃，但没想到高屿还在顺着他。


    「那么我们先下楼吧。」高屿推开门说道：「这群强盗已经知道九楼有人了。」


    尤泽尔的微笑立即压了下去，八九楼都是豪华套间，一个套间的房费相当于底下标间的十几二十倍，求财的海盗肯定不会放过套间里这些移动的提款机。

 第102页

    于是，下楼的过程两人都是沉默的，他们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上一层层跑了下去。很快，一楼紧锁的门就被海盗轰开了，他们站在各个能够出逃的关口，一枪打出来时，整个大厅都寂静了下来。


    「这条船上的所有人！现在！全部都集中到我面前来，如果你们再往外跑一步，我的子弹就将打在女士们保养得柔嫩光滑的腿上，以及男士们用来耀武扬威的那根东西上。」


    高屿噁心无比，这就是他不信任和平交易的原因，因为这些人除了贪图钱财，全身剩下的能用来思考的地方就只有下半身了。


    「卡姆先生，我们商量一下。」尤泽尔低声对他说：「等会儿如果他们开始找人，那先让我出去，我会尽量拖住他们，等支援的军舰过来，我们就安全了。」


    「你一个人出去？」高屿皱了皱眉：「这并不合理，也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乘客名单很容易就能拿到，哪怕海盗不来找人，船员们也会主动上来让他们为了全船乘客的安全而做出一点牺牲。


    「他们应该不会伤害我。」尤泽尔说：「如果赎金谈得拢的话。」


    尤泽尔不在乎那点赎金，但他可不想让高屿受到任何一点儿威胁，因为有些等级高的强盗会使用信息素直接压制对手，万一哪个该死的盗贼採用了这种方法，那么高屿很有可能被信息素诱导而进入发热期，这是比天塌了还大的事。


    「丹尼尔先生，理智地说，我不需要你做出这样的牺牲，你也没法做到。」高屿无奈地摇摇头：「他们会要求每一个人都出现在大厅，不然可能做出过激的举动，你没法凭空把我从名单上除名。」


    尤泽尔哑然半晌，他知道高屿说的是正确的，而且军舰很快就会来。再者，他所认识的屿从来就不是需要谁保护的存在。


    于是尤泽尔慢慢松了口，有些挣扎地说：「好吧，你说得对卡姆先生，刚才我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高屿摊了摊手，没戳穿他的谎言。


    他们防备着下楼，大概下到四层的时候，两人就听见了船长和一部分水手从指挥间出来，站在乘客面前跟海盗谈判的情形。


    船长安抚着乘客们的情绪，转身对海盗的头目说：「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我的乘客们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


    海盗的头目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而且面目看起来非常不友善，比尤泽尔的舅舅——霍渊中校那种驰骋沙场的军人故意扮凶恐吓敌人时看起来还要更加兇恶。


    高屿躲在障碍物背后，正好看见了他的脸，一时间感觉更加奇怪。


    海盗头目仰着下巴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他对乘客们光鲜亮丽的打扮很有兴趣，但还是问：「你们的船就这么多人？」


    说话间，有两个巡逻的海盗从角落拎出了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毫不客气地扔在大厅的地板上，人群中的一位女性立即跑上来心惊胆战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你可别跟我耍手段，船长先生。」海盗头目摆摆手，说：「十分钟，这儿的乘客只要少一个人，我就从你们当中选一个人，往他脑袋上开一枪，怎么样？」


    人群中立即乱做一团，船长没有办法，只能派自己的船员上去将躲藏的乘客请下来，尤泽尔和高屿也在这时候走出楼梯，混进了人群里。


    高屿也是在这时候看到了海盗们的真面目，发现几乎所有海盗都具有安保那种身材时，他的疑问很快就有了一个待定的答案。


    在海盗的威胁下，船员已经清点好了所有人数，船长仍旧站在所有乘客面前，直面海盗头目问：「现在你们想做什么？」


    海盗头目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忽略了他，迈开腿在台上左右踱着步，说道：「只要你们配合，我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可以随意跟家人或者你们的政府联络，但是在12小时内，你们要将赎金准备好，每个人——记住，包括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你们每个人——都要给我一千万的联邦货币。」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边上的海盗立即把枪往头上一按，正好击中了挂在大厅上方的gg帘，长帘直坠落到地上，人们又立刻鸦雀无声。


    「我知道你们没有一个是穷鬼，所以你们最好不要给我提任何意见，不然我也不会来劫这艘船。」


    海盗头目笑得贪婪无比：「噢，还有，船长和船员们也一样要给我赎金，你们还要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来——开始吧，女士们先生们，联繫你们的家人，让他们用赎金换取你们的生命安全。」


    【作者有话说】：五一假期有望发车第二趟Σ(▽ )


    第72章 交锋


    时间在游客们喧譁的联络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海盗们手拿枪械，在人群的边缘巡逻着，他们旁若无人地损毁船上的器材，浪费着店铺里精心准备的食物，而游客们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他们的行为了。


    由于游客们的联络，陆上的人们也知道了他们遭遇海盗的消息，两艘军舰在十分钟后赶了过来，停在了邮轮附近。


    「瞧瞧，你们的救星来了。」


    海盗头目不仅没有危急的表现，反而气定神闲：「那么这样吧，谁的赎金先到帐，谁就能到甲板上去等着你们的政府解救你们，这还不划算吗？我的提款机们，还愣着做什么？」

 第103页

    军舰正在邮轮附近用喇叭跟海盗协商谈判，甚至有武装斗争的倾向，海盗见状，立即从手边拎出一个手脚并用挣扎着的小男孩，举到甲板上，正好在联邦海军的射程范围里。


    他把枪口抵在小孩儿的太阳穴上，表情兇恶地对军舰上的人说：「再靠近一点，我就把这小混蛋的脑浆打出来，手和脚剁下来扔到海里餵鲨鱼，再把他全家人都用木棍穿起来挂到船桅上！」


    「等等！有话好好说。」军舰上的海军立即停下了动作：「我们现在就后退，不要伤害那孩子。」


    海盗头目眯起眼看着军舰撤退，但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停下，一直在往小男孩的头上用力，小男孩疼得哭嚎起来。


    「放开我的孩子！」


    小男孩的母亲不知怎么就从海盗的防线中间沖了出去，但她刚扑向海盗头目，就被强壮的男人一脚照着胸口踢出了两三米远，缩在地上不停地惨叫。


    海盗头目把正在哭闹的小男孩扔到一边，回身抓着那母亲的头髮恐吓道：「女士，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最好祈祷你们的政府不会为了剿杀海盗的功绩而牺牲掉你们，不然用不着我动手，你们现在已经被子弹打成一滩肉泥了。」


    他眯着眼，看着在自己手底下不停反抗的女性，忽然有了别的念头，小男孩的母亲还没反应过来，她胸口的衣服就勐地被拉开了，露出被扯得皱巴巴的胸衣。


    女士在行动间无意散发出了omega的信息素，海盗头目舔了舔唇，笑容也变得淫荡起来：「好吧好吧，我给你一个救你儿子的机会，只要你跟我到你的房间去，你的儿子就能送回船舱里，怎么样？」


    「妈妈，妈妈，救我——」小男孩不停地哭叫着，女人的表情变幻了几下，最后她怒视着海盗头目，咬牙切齿地说：「除非你现在就让我的孩子进去。」


    海盗头目挑了挑眉：「女士，你在跟我谈条件？」


    「是的，否则你尽管把我们扔到海里餵鲨鱼，但海军的子弹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出头的恶棍！你，什么也，得不到！」


    「你真是个让人意外的omega，」海盗头目居然有些赞许地说，「看来联邦的水和食物不是只提供给那群酒囊饭袋的。」


    女人不理睬他的嘲讽，轻蔑道：「你最好能信守你的承诺，像烂泥一样的盗贼，不然我会把你下面那根东西咬断。」


    「当然。」海盗头目向他的手下做了个手势，小男孩很快就被扔回了船舱里，回到了他着急却无计可施的家人身边。


    女人也跟着站起来，吐掉一口唾沫，慢慢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嘿等等，你要去哪儿？」她的丈夫刚从几个海盗的手中挣脱出来，见状连忙放下孩子，试图拦住女人的脚步。


    「松开你的手，老弟。」海盗头目笑嘻嘻地说：「你的omega妻子要带我去寻找一些宝藏——你不知道你的运气有多好，她看起来比我遇见过的很多女人都要火辣。」


    丈夫顿时有些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放开她！赎金我现在就能给你。」


    「不不不，这是另外的条件了。」


    海盗头目说完，还用自己的枪口在丈夫的脸上用力拍了两三下，这个举动让旁边的手下们哄堂大笑，底下的乘客们都是接受过教育、拥有自尊心的阶级，他们的忍耐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


    「赶紧准备好赎金吧，记住，你们只有12小时的时间，别搞错，这12小时内，钱，必须到我手里。」


    说完他就大笑起来，搂着刚才那个omega母亲就准备离开，高屿咬了咬牙，思考着从这群喽啰的监视中逃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这时，身后响起了混乱的打骂声，众人齐齐转过去，海盗头目也停了下来，他们看见一位穿着制服的水手正在被海盗用力踢打，他抬手挡着自己的脸和脑袋，身上仍然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


    「你在找死是吗？！」体型比水手还要大的海盗往他身上啐了一口，骂道：「拿出你的通讯器，少跟我废话！」


    水手的声音颤抖又无助：「我没有谁可以联络，我、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们不是每天都有钱可以赚，在上船前，他们需要培训、考相应的证件，这些支出就指望出海的工资来填补，而在岸上的时间他们也不能去找别的工作，只能充当邮轮公司提供的廉价劳动力，守着船长发布的出海公告，再去跟自己的同事争抢名额。


    他们不是船上这些富翁，怎么拿得出一千万？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一千万！


    「那就用你的命来赔！」


    海盗一点儿也不怜悯这些工人的遭遇，反而踹得更加用力，血迹溅在了四周，但其他的海盗只是在边上看热闹，而乘客们却顾虑他们手上的枪。


    船长不停地请求这名海盗住手，高屿离那个水手只有两三米远，但他找不到能够让所有人都不受伤害的方法，只要他们有所动作，那么海盗手里的枪将会打到更多无辜的人身上。


    他要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被打死吗？！


    「……先不要动，卡姆先生。」尤泽尔的脸色也绷得很紧，眼睛却死死盯着水手的方向，低声说：「很快我们就要面临混乱的场面了。」


    说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响起曾经霍渊教育他的话。他没有忘记，自己会被绑在越野车上围着沙漠跑，就是因为他从一个农夫的孩子手上抢走了一把自己觉得很好看的麦穗，他告诉那孩子用金币交换，但他忘了带钱，所以拿到麦穗后就不肯还回去了。

 第104页

    于是，七岁的他和这个六岁的男孩打了起来，而他输了。


    霍渊知道后，就用同样的手段教训他。他告诉尤泽尔捉迷藏躲在车顶不会被发现，等他一被绑好，车就围着沙漠开了二十分钟，尤泽尔的皮肤被晒裂，头上身上嘴巴上全是沙。


    「记住尤泽尔，最先起来反抗的都是受压迫的平民，他们普通却勇敢，你不能看不起他们。军队服务的不仅仅是贡献大额税收的富翁，我们的义务，是为每一位公民负责。」这是霍渊教给他的。


    果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动作的时候，刚才那个水手忽然大吼一声，然后勐地从地上弹起来，紧紧抱住了踢打他的海盗的枪。


    「该死的！松开！你这个穷鬼！」


    海盗更加愤怒，他的同伴们正气定神闲地看着热闹，他一怒之下抬脚照着水手的脸踹，几乎把牙都打掉了。水手扭过肿青的脸，一边眼睛充血得像是要掉下来了一样，脸也肿得不像话。


    海盗的粗暴让大厅中的人都不忍再看下。力量弱小的人们更加缩紧了，而身体强壮的人则慢慢站了起来。


    忽然，在离那个水手两三米远的地方，红褐色头髮的男人突然沖了出来，飞快照着海盗的脸抡了一拳，他手上的刀片正好划伤了海盗的眼睛，血液喷溅而出，海盗大叫着往后退。


    其他海盗连忙拿出自己的枪，但尤泽尔制服海盗后没有半点犹豫，又顺势从脱力的水手怀里抽出了那把枪，伏低身体对准了刚才那个海盗的脑袋。


    「还愣着干什么？！」尤泽尔加快了语速大声骂着，终于将扳机扣动，一枪打在了海盗的腰部。


    高屿听见他怒吼的声音愣了一下。


    整合过程只有两三秒，尤泽尔的子弹打出去后他就立即滚到旁边，而他站的那个位置立即出现了四五个黑漆漆的子弹痕迹，还在悠悠冒着白烟。


    信号终于打响，第一个跟紧的居然是刚才那个omega母亲，她疯了一样上前咬住海盗头目拿枪的手，可这似乎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她反而被海盗挥退了几步。


    「你做了个错误的选择，女士。」海盗头目轻蔑地笑着，浑身肌肉颤动，正要举枪射杀这个omega，他的手臂就被好几个人抱住了。


    「以为你们人多就有用吗？」海盗头目丝毫没有以少敌多的畏惧，他的拳脚显然比自己的收下更加坚硬，一拳就将一个成年男性抡翻在地。


    海盗头目的力量一连让好几个alpha成年男性望而却步，他的眼神阴狠得可怕，正挥起拳头往往其中一个人身上砸，他的手腕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跟我打一架？」


    高屿握着尤泽尔给他的弹簧刀，戒备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四周的战况焦灼无比，枪声此起彼伏，血液喷溅在任何地方，安保人员也加入了这样的贴身搏击，也就是因为这样混乱的交锋做对比，才让高屿终于确定了——这群人，不是真的海盗。


    他们拥有匹敌军人的力量。


    第73章 s级信息素


    「噢不！卡姆先生，离那个人远一点儿！」


    尤泽尔看见高屿正在和海盗头目单挑时，一下子慌了，连忙大声喊着。他手里的刀片还在滴血，上面甚至还挂着其他人的皮肤组织。


    但高屿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尤泽尔的话，或者说，即使听见了也没法去回应，因为面前的海盗头目看起来比所有人都可怕。


    「卡姆？你的名字吗？」面前的男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高屿的架势，还不忘嘲笑他：「你想要用你手上那柄切肉都嫌薄的刀子来和我打架吗？你应该用枪，知道吗？枪，像我手里的一样。」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口指向戒备的高屿，二话不说就扣下了板机。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枪声在同一个角落响起，尤泽尔的头皮都发麻了。


    他想顺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看过去，但面前纠缠不休的海盗实在太多，而且一些没有打斗能力的乘客看他很能打，全都自发躲在了他身后，尤泽尔只能不断保护着这些人往楼梯的方向挪。


    高屿趁势翻到了柜檯后躲子弹，他的肩膀被擦了一枪，破口处依稀带着血迹，看起来很狼狈。


    「你的反应很快，如果不是在这里，我会很想认识你的。」海盗头目虽然是个话唠，但动作非常利索，他快速换着弹匣，几秒后就重新举起了枪，但打的却不是高屿，而是背后试图偷袭的另一个水手。


    他的子弹毫不客气地打在了水手的大腿上，一连两发，水手的两条腿都喷涌着血迹。


    「但是很可惜，这儿的杂鱼太多了。」海盗头目慢悠悠地说完了话，但等他回过头，柜檯那边已经没有了人，他沉下脸，慢慢靠近了柜檯。


    突然，原本平静的啤酒箱突然炸开，木板盖子朝着他的脸勐轰过来，海盗头目一拳将木板击碎，紧接着，锋利的拳面也在板后向他快速冲击而来。


    海盗连忙往后闪，高屿的拳头夹着刀刃的锋芒不断向他推进，但在快要触及皮肤的前一秒，高屿冲击的距离也到达了极限，不得已只能退了回来，刀锋又转而向他身上的其他部位划去。


    谁也没有给对方留出躲避的空间，高屿的拳头从头到尾没有泄力半分，而近身战里枪枝很难赚到优势，所以海盗干脆收起了自己的枪，光靠拳脚和高屿相搏。

 第105页

    两人的速度让旁边的人惊讶无比，他们甚至看不清高屿是怎么预判到海盗的攻击方向的，而对面的海盗头目也一点没有落于下风的趋势，不过很快，优劣的状态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唿……唿……」


    高屿勐喘着气，开始感到疲惫，他的下巴上全是汗，但还没来得及擦，就只能重新迎难而上，不过，他只是躲闪慢了一瞬，下一秒整个人就被踹翻到了一边，啤酒桶被他的重量推得在地上碎开，柜檯的角落全是啤酒味。


    他太久没打过这么惊险的架，几乎将所有的技巧全用上了，有力的拳头打在皮肉上的又沉又闷，高屿的下颌跟小腹都挨了对方好几下，疼得他脸色发青。


    他咬着牙爬起来，感到非常无奈，如果他还是alpha，那么体力完全跟得上，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一分钟都坚持不到。


    「你没有像看起来那么能打。」海盗头目离他差不多三米，而高屿正好被啤酒瓶绊倒在了木板堆里，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


    但此时，海盗头目已经抬起手枪瞄准了他的脑袋。


    「拿开你的手，混蛋！」远处传来愤怒的吼声，高屿还没分神望过去，刺耳的枪声就响了起来，子弹直挺挺地打入海盗头目的脚下，下一颗子弹又立即朝着他的头而来，海盗只能暂时放弃清除高屿这个障碍，滚到一边。


    尤泽尔正站在楼梯出口的门边，他的身上也脏兮兮的，墨镜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儿，他正举着枪瞄准吧檯那边的人。


    他的射击能力不太强，瞄准移动靶的准头总是差那么一截，不然刚才就能把那个浑身腱子肉的男人一枪爆头了，不过他也因此更擅长近身搏斗，而且还是霍渊中校亲手教给他的。


    「别把头探出来！」尤泽尔咬着牙，头也不回地对身后躲避的乘客骂道：「拿点坚硬的东西顶在头上！如果不想被流弹打成马蜂窝的话！」


    他一边说，一边往远离楼梯口的方向挪动。


    「那是你的朋友？」海盗头目扭了下脖子，看起来像是正在伸展拳脚，甲板上已经传来海军登船的脚步声，外面守门的正在和他们对峙着，而大厅里除了正在僵持的几个角落，还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海盗也有，乘客也有，断手断脚的很多，但刚才那样的混战下，他们能保住性命已经很不错了。


    「卡姆先生，你没事吧！」尤泽尔不敢分神，枪口一直对准了海盗头目。


    「我……」高屿试图回答他，但空气刚经过喉咙，他就被呛得勐咳，隐隐有血腥味。


    离他不远的男人顿时不屑一顾地笑了笑，反而朝着尤泽尔说：「嘿，他的事儿可大了，瞧，还说不出话来在勐咳呢。」


    海盗的笑容贱过头了，就像刚才隐约听到的在甲板上他凌辱那位omega女士时的对话一样，尤泽尔顿时气得又朝他崩了一枪，没想到这一弹的准头太水，竟然落下了海盗身前一米的距离上。


    海盗头目低头看了看，然后观察着尤泽尔拿枪的姿势，最后眯起了眼：「你大概是第一次拿手枪？」


    尤泽尔丝毫没有怯场：「你要试试我的水准吗？」


    海盗头目哼了一声，然后忽的抬枪指向了旁边的高屿，尤泽尔睁大了眼，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乎在枪声爆发的同一时间，另一枚距离极近的子弹也打了出来，而且正中海盗头目的脑袋！


    男人的动作几乎是静止了，他的头盔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弹孔，周围的铁皮也被灼烧得开裂，他扭过头，有些意外地望着躲开了他的子弹，并且还能在那么快速的移动躲避中射中他脑袋的男人。


    高屿举着从地上捡的枪，他的脸上和拳锋上出现了明显的血迹，脸色也因为高度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但他握枪的手却非常稳，起码比尤泽尔那个连托住枪柄都有些生疏的动作稳得多。


    不过幸好，他打中了。


    高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便侵袭而来，而且浓度高到让他的瞳孔不自觉地皱缩，浑身立即开始发热、颤抖！


    「你……」高屿的枪直接掉在了地上，不死心地问：「你为什么没事？」


    「防弹头盔，你没用过吗？你应该朝我的脖子打，朝我的动脉血管打。」海盗头目耸耸肩，愉快地笑了笑，居然迈步朝高屿走近过去。


    「你对我的信息素有反应？」他有些意外地看着高屿逐渐红润的脸色和嘈杂的喘息，笑容一下子变得非常狰狞又淫荡：「原来你不是alpha？你居然是omega？」


    高屿没有回答，挣扎着往后退了一点，但很快他就没了力气，抑制剂和阻隔喷雾在这样浓度的信息素面前作用微乎其微，他现在相当于一个束手就擒的俘虏。


    这个人在登船前就吃过了药，把自己的信息素暂时强化了！


    海盗头目浑身裹挟着药物提升的t等级信息素，一点点靠近了高屿，在战场上，他从没有因为信息素的缘故而失利过，因为他的等级已经快接近了s级，而且还使用了禁药，毫不夸张地说，除了beta，还没有谁敢跟他比较信息素的强度。


    可他还没走出去两步，身后就有一股更加强劲的信息素像沙尘暴一样席捲过来，这是一种天生的性别压迫，它会让等级不够的alpha和omega在生理上感到痛苦和服从，具体表现在行动的被迫滞缓，反应的迟钝上，继而在生理上产生逃离的欲望。

 第106页

    因此，尤泽尔的信息素也直接让附近的alpha和omega表情痛苦地往后一直退开。但这也就意味着高屿会受到影响，他的鼻尖充斥着熟悉的信息素，只是和以往发热时的渴望不同，现在他闻到的味道全都带着alpha的狂躁和保护欲——目标是他的保护欲。


    这样的尤泽尔他没见过，因为尤泽尔很少用信息素对别人做什么，毕竟霍岚太太和霍渊都不允许他恃强凌弱。


    海盗头目的脚步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向刚才生疏地打了他两枪的男人，问：「你是s级？」


    联邦的s级就跟生化武器一样，他们非政即商，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不是在军队里供着，就是被限制了出国行动，又或者有家属在联邦政府有职位——总之，这个男人的背景一定不简单。


    海盗头目看向尤泽尔的视线逐渐变成了饶有兴致的打量，但尤泽尔的注意力更多放在高屿身上，他只看到高屿在刚才打架的途中留下的一身伤口，以及被不熟悉的信息素所折磨的惨状。


    「嘿，磕了药的那小子。」尤泽尔抬起头，一双眼睛像鹰隼一样，紧紧锁着自己的目标。


    「你在跟谁比信息素呢？」他扯着嘴角问。


    第74章 击杀海盗


    海盗头目没想到这条船上会有s级，他那被药物强化的信息素也在勐烈地散发，但对沖僵持的那半分钟里，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


    s级和t级之间拥有犹如天堑一般的差距，不管他多接近s级，但他终究不是，这不愧是放眼全世界都稀有的等级。


    「离他远点儿，你这只浑身硬邦邦的肉虫子。」


    尤泽尔的声音厚重沙哑，腺体的位置发热发红，血丝在他的瞳孔中的颜色逐渐加深，他的信息素也像巨石一样不断压在所有人的肩上，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无辜的乘客们满面恐慌。


    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法见识到s级，在人们初步显现第二性徵的时候，世界各国都曾经出现过动乱，以强欺弱的现象在世界各个地方上演，短短几年内人口数量就骤降。


    为了维持人类血脉的延续，联合国将禁止在公共场合释放有压迫倾向的信息素写入法律，召集各个国家出动beta军队镇压那些无恶不作的alpha，这才维持了秩序的稳定。


    人类文明的螺旋发展有赖于和平的环境，因此除非是战争，否则一般不会有人触碰联合国划定的这条底线，这就跟过马路要走人行道一样，成为了人们约定俗成的规矩，但这对这群「海盗」根本不适用。


    而尤泽尔拖到现在才使用信息素，原因之一是他不知道这群人有多少对信息素会有反应，第二个就是，他要等船上的老弱病残全都躲起来了之后再使用这个方法。


    s级信息素的破坏力从某种方面来讲是致命的，他曾经就利用信息素，杀死了作为alpha的高屿。


    「放下你的枪，不然你觉得你能撑多久？」


    尤泽尔一边释放信息素，一边瞄准着海盗的脑袋，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对方的伤口也一直在瞄准高屿的头。


    不过，随着时间的延长，海盗头目的挣扎也逐渐显现出裂缝，脸上表情变得非常不自然，已经显现出落败的趋势。不过没一会儿，他们就同时听见身后传来低微的呻吟声。


    两人齐齐一顿，海盗的眼里也迸射出狡黠的光芒。


    「你确定要用信息素来牵制我吗？」他指着高屿幸灾乐祸地说：「瞧瞧，他已经被你压迫成什么样子了？」


    尤泽尔看了高屿一眼，连唿吸都停止了。


    他想要保护的人此时因为他信息素的影响，正蜷缩在地上夹紧双腿，酒液将高屿浑身都染湿了，冒着气泡的液体却没法帮他消解身上的热潮。


    「屿……」尤泽尔低喊一声，他脸色青白，动作也变得犹豫不决。


    「再不停下来的话，他会死在你面前。」海盗头目甚至笑着说：「可能是腺体爆炸，也可能是下面的洞爆炸，你想看到哪种场面？」


    「闭上你这张臭嘴，该死的玩意儿！不如我先让你的脑袋爆炸。」


    尤泽尔额头青筋直跳，他再次对准海盗的脑袋了，但这该死的肉虫子浑身上下裹得比酿酒的缸还严实，以他那点三脚猫水准不知道能不能打中。


    「他看起来很需要你，你真的不管他的死活吗？」海盗仍旧在挑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omega，如果他受到这样的折磨，我会非常心疼的。」


    「……我说了，闭上你的嘴！」尤泽尔咬紧了唇，但表情有些松动了——这是高屿，他没法不管，可他也不能浪费这么好的优势。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咕噜噜的声音，是啤酒桶的木板在地上滚动。


    尤泽尔抬头看过去，发现高屿正淌着浑身冷汗，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他盯住尤泽尔，虽然唿吸全都冒着热气，但还是抬手捂着自己腺体的位置，又颓然松开，以此示意他。


    尤泽尔顿时明白了，下一秒，s级alpha的信息素就带着比刚才更加具有侵略性的威压，轰然落在海盗的身上，这回尤泽尔毫不保留，对方的手立即不住地颤抖，就快要拿不住枪了。


    尤泽尔不敢去看高屿现在怎么样了，他只一步步接近那个丧心病狂的海盗，距离越近，他的准头就会越好，谁知海盗见状，居然一枪击中了高屿倚靠的啤酒桶！

 第107页

    「——屿！」


    尤泽尔大喊了一声，而那个被击穿的啤酒桶也在摇晃两下后彻底散架，高屿失去支撑点，整个人完全被碎裂的木板埋了进去，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服也起不到防护作用，挣扎间，他裸露的皮肤立即扎上了木刺。


    海盗头目低骂一声，他刚才完全是冲着高屿的命去的，然而尤泽尔的信息素让他失去了一部分方向感，连这么得天独厚的一枪都打歪了，可他正准备补第二枪，尤泽尔立刻就击中了他的手腕，下一枪又击中了他的小腿。


    「你想做什么？」尤泽尔沉着脸，一步一步往他那边走去。


    属于不同人的血迹已经在地上汇成了一滩又一滩，在这紧要关头，船舱大厅外连着传来三下同样长的口哨声！


    「该死的！」


    海盗头目跪在地上，脸色完全崩了。三长的口哨是他们的信号，意味着伤亡的人数过多，他们最好现在立即撤退。


    通常来讲，为了保护其他商船免于被报復的风险，海军不会选择射杀海盗，哪怕抓到了也只是放回去，或者移交当地的政府，而且前者的做法最为普遍。


    因为海军执行任务需要长期的部署，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好吃好喝关押着这些海盗好几个月的时间，等回陆地的时候再交给法庭判刑，并且最终也可能只判了几十年的有期徒刑而已，这完全得不偿失。


    可今天，这些「海盗」有的在大厅的混乱中死于非命，也有的在和海军的交火中被射杀，这个过程中，高屿费了很大功夫才做出来的判断，熟练的海军将领在几分钟的观察里就发现了——


    这些「海盗」，其实只是接受了委託的僱佣兵。


    他们的生命权不受任何一个国家保护，更和海盗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在完成劫持邮轮的任务而已，僱主的目的达到了，至于他们是死是活，那跟僱主不再有任何关系。


    这个世界上连替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更别说商船会受到报復了。


    尤泽尔听见甲板上的枪声和海盗的惨叫声，更为清晰的是海军的劝降，他终于不再有任何顾虑，大步走到了海盗头目旁边，子弹上膛。


    强壮的男人勐地回过头，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尤泽尔的脸，甚至连开枪的声音都没听见，他的额头就出现了一个深红的弹孔。


    露出过多眼白的瞳孔再也合不上，血液沿着鼻樑的两边，一点一点滴到了还没有干涸的地面上。健壮的身体就像刚才那个滚到地上的啤酒桶一样轰然倒地！


    而同一时刻，大厅的门也被胜利的海军破开了，走在最前面的alpha刚抬起脚，立即就意识到这个空间里的信息素太过强势，所以换成了beta进去收拾残局。


    alpha退到门口，还忍不住抬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皱着脸说：「我的天，这艘船的大人物真不少，s级的信息素真不是盖的……」


    旁边的另一位也拦住了后面的队友，只放了beta军人进去，忍不住说道：「除了一个alpha，居然还有个正在发情的s级omega。」


    「……」


    「嘿——你们还好吗——」


    beta海军防备着大厅四周的动静，谨慎地移向尤泽尔那边，普通等级的乘客刚才已经在这场信息素战争中晕厥过去了，楼上躲藏的人也慢慢探出头来，尤泽尔却全程连头也没回。


    他扔掉枪，抹干脸上的血污，顶着过度使用的腺体飞奔到高屿那边，但还没走近多少，s级omega的信息素就像打翻了香水瓶一样沖他袭来。


    尤泽尔顿时愣住了，心脏狂跳，比刚才射杀海盗头目时还要恐慌，他忽然明白，高屿刚才让自己不要停下，是因为高屿自己的信息素就已经控制不住了，他再次被alpha信息素诱导进入了发热期！


    「不，屿……」


    尤泽尔慌里慌张地清理掉他身上凌乱稀碎的木片，还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换上了，自己则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


    「屿……我不是故意让你这样的……」


    尤泽尔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这个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丹尼尔」，也忘记了高屿只对船上的人公布过「卡姆」这个名字。


    高屿没有精力回答他，只借了尤泽尔的力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他微张着嘴，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交配的欲望让他暂时忽略了身上遍布四处的伤口疼痛，让他只看得见眼前这个男人。


    信息素透露出来的是主人无法掩饰的心理状态，比起刚才那个海盗头目极具攻击性的冲击来说，此时围绕在自己四周的信息素满是不安的慰藉，以及踌躇不前的彷徨和担忧。


    他对尤泽尔的信息素再熟悉不过了，不管是以前本能抗拒时，还是后来不自觉渴求时。


    「回房间……」高屿拽着尤泽尔的衣服领口，整个人几乎靠在了他身上，哑声说：「这里的人太多了，回你的房间。」


    尤泽尔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连再碰高屿都不敢，要不是高屿站不稳差点摔倒，他能像块木头一样杵着。


    可面对一个发热期的omega，还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没有哪个alpha能完全不动如山，事实上，他身上几乎要爆炸了。


    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多，有人试探着朝他们走过来，尤泽尔不想让人看到高屿这副模样，他勐地把高屿拦腰抱起来，扛在肩上冲进了电梯间。


    【作者有话说】：结果电梯一层一停（bushi）

 第108页

    第75章 浴室里的发热期


    海军在制服海盗后第一时间联繫了船长，等船长出面清理现场，并且清点伤亡人数时，发现还少了两位。


    「呃，大概不用担心他们。」目睹尤泽尔把人扛上楼全过程的几个beta军官说道。


    海军们已经从其他人的描述和监控录像中知道了这两位的事迹，最先闻到信息素的其他海军也仰头看了看刚才电梯停下的楼层，最后说：「等船靠岸了再去打扰他们吧……听说这艘船的材料很结实。」


    毕竟是为上流社会的游乐准备的，保密性成了邮轮最基本的要求，套房就更别说了，门一关上，大概一点信息素都不会露出来。


    而此刻九楼的套房里，刚才还在跟海盗斡旋的男人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omega放在浴室外的沙发上，自己则绷着身体往浴缸里放水。


    高屿浑身都被啤酒浸湿了，发酵酒的气味很快就充满了整间浴室，但更加浓郁的还是高屿的omega信息素味道。


    遵从本心地说，尤泽尔下面那玩意儿已经胀得快要爆炸了，但他根本不敢动高屿一点点，不然这辈子他都没法赎罪。


    尤泽尔快速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两秒后才拉开浴帘出去，但刚看见那场面他就愣了一下，身上仿佛被点了一把火，从脚尖直烧到脑门。


    ——高屿正蜷在不算宽敞的单人沙发上，脸朝下弓起背部，难耐地摩擦着皮质的沙发。


    因为难受，他的手在身上抓出了好几块鲜明的五指印，衬衫扣子和裤子拉链也全都被他自己解开了，整个人衣冠不整，但结实紧緻的身体线条又在扭动间显得更加流畅耐看，跟他平时的绅士模样完全不同。


    尤泽尔当场倒吸一口气。


    高屿躺的这个家具摆在浴室门口，而且还正对着镜子，还是全身镜，显然这个沙发具有别的作用，刚好能容纳一个人坐着，另一个人趴着。


    而高屿就是在这样的角落里扭动的，因为太久没出门，所以他的皮肤也比之前白皙了很多。可能这其中还有omega激素的缘故，比起以往的刚硬气质，现在适度弱下来的高屿看起来更能刺激alpha的征服欲。


    尤泽尔脑子里的画面根本停不下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裤子感觉都缩水了，但最终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高屿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动作先是停了下，然后慢慢地扭过头，露出因为情慾而染上水光的一只眼睛。


    「……好了吗？」他的声音倦怠而迟缓，又带着绵绵的气音，仿佛刚抽完雪茄正在回味似的，只有高屿自己知道，这时的他有多难熬。


    「……好了。」尤泽尔答得极其艰难。


    高屿转过了身仰躺着，裸露的胸膛和湿淋淋的紧贴在身上的裤子每一样都在挑战着尤泽尔的极限，高屿喘着气，无奈道：「我大概没法站稳了，也走不动。」


    尤泽尔的心情既糟糕又庆幸，他靠近了高屿，弯下腰认认真真地问：「那、我抱你过去，可以吗？」


    高屿点了点头。


    很快，他整个人就完全架在了尤泽尔身上，alpha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想要扑上去，使尽omega的花招诱惑这个男人，本能与理智的缠斗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


    幸好在高屿还没失去理智之前，尤泽尔就把他放到了浴缸边上。


    「先不要动，我帮你脱衣服。」


    尤泽尔说完，立刻就蹲下来帮高屿脱鞋袜，他的每一下触碰都让高屿忍不住发抖，鞋袜之后是上衣，最后脱到裤子时，高屿终于有点克制不住了，也不自觉地夹紧了腿。


    手心摸到温热的水流，他思考了两秒，最后干脆勐地往后仰，整个人立即摔进水里，头还是最先没过水面的，咕噜噜的水泡不停往上冒着。


    「屿！」


    尤泽尔手忙脚乱地去捞他，但没想到的是浴室的地板太滑，他一不留神也摔进了浴缸里——而且整个人还压在了高屿身上。


    尤泽尔顿时更慌了，他呛了水，手脚并用地浮出水面，一只手撑在浴缸短边的边沿，另一只手则抹掉脸上的水，等他睁开眼，赫然发现高屿的脸离自己就十公分那么近，视线也安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


    尤泽尔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他总觉得自己的假髮似乎有些松动了，隐形眼镜的话……


    他低下头，又瞥见了一片跟着水流涌动的淡蓝色隐形眼镜。


    「……」尤泽尔僵了一下。


    刚才他在水里睁眼睛时，隐形眼镜被冲掉了！


    「屿……我……」尤泽尔强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又悻悻地闭了嘴。


    他欺骗了高屿，一次又一次，这让人怎么原谅？


    尤泽尔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跳一次比一次勐，他保持着跪在浴缸里的动作不敢乱动，却连和高屿对视都不敢。没想到高屿居然没有追究的意思，只对他说：「帮我放点冷水吧。」


    尤泽尔不明所以：「怎么了？水太烫了吗？」


    高屿摇摇头：「不，是我太烫了。」


    「……噢……噢。」尤泽尔抿了抿唇，讷讷地摸索到花洒的开关，往低温的方向拧了一点。


    冷水兜头浇下来，冷热交替间，尤泽尔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连忙关掉水头，俯身问：「冷吗？」

 第109页

    高屿摇摇头：「这样正好。」


    尤泽尔只能又打开了水，可他刚站直身体，一瞬间，尤泽尔的脑子就像老式开水壶一样疯狂鸣叫，他连踏出浴缸都忘了，魔怔一样盯着高屿。


    「唿唔……」


    高屿的每一声语气词都是最烈的药，比信息素的威力还大，让尤泽尔逃都逃不开。没过多久，高屿忽然仰起了头。


    「屿……」尤泽尔的声音嘶哑，感到非常难捱：「你还好吗？」


    高屿的手脚有些发软，他仰头冲着凉水，过了会儿又摇摇头，尤泽尔快把浴缸边缘抓烂了，才能忍得住不动。


    「……这样不行。」尤泽尔没法再看第三次，他抓住高屿的手，低声提醒道：「omega缓解的地方在后面。」


    高屿眨眨眼，表情恍然大悟，然后他挣开了尤泽尔，一只脚架在了浴缸边缘。


    「……」


    尤泽尔差点不知道怎么唿吸。他半跪在浴缸里，脑袋嗡嗡叫。


    「……你是故意的吗？」他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说话也带了隐隐的鼻音，听起来十分委屈。


    alpha的信息素一瞬间浓度暴涨，带上了明显的求欢意味，尤泽尔像孔雀一样亲昵地凑近了高屿，哑着声音问：「我来帮你好吗……」


    「好了，出去……」高屿软绵绵的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屿，让我一次好吗？就这么一次……」尤泽尔喘息着，没等高屿同意就轻轻咬了下他的耳朵尖。


    高屿半边身体都麻了，尤泽尔不敢吻他，精力则全放在了高屿的耳朵上，他伸出舌头探进高屿的耳朵里，吮吸了一会儿后，他就有些恨恨地咬了下去，可一感受到高屿闪躲的反应，他又小心翼翼地放开了力道。


    「呃，慢点……」高屿挣扎了下：「够了……好了吗？」


    尤泽尔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只不停地在耳边叫着他的名字，过没多久，尤泽尔忽然勐地将他拦腰抱住，高屿被一股大力推着往尤泽尔的身上贴。


    浴室里除了哗哗的水声，剩下的就是两人频率不一的喘息声。高屿皱起眉，感觉有点不舒服，他想从水里出来，但手和脚都没有力气，加上水的阻力太重，所以刚撑起来一下立即又坐了回去。


    高屿不受控制地往水里滑下去，尤泽尔愣了一下，连忙把他捞了出来，快速拿浴巾把他整个人裹紧了。


    高屿摇来晃去，感到有些头晕目眩，反应过来时他发现尤泽尔居然隔着浴巾把他抱得很紧，一动也不动。


    发热期的缘故让高屿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几秒他才后知后觉，抱着自己的男人似乎是在颤抖。


    「屿……别更讨厌我好吗……」尤泽尔委屈地说。他的脑袋比刚才清醒了点，总算意识到自己又在强迫高屿，简直都想扇自己一耳光。


    高屿抿了抿唇，思考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别的，而是浴巾裹得正好，粗糙但不磨皮肤。


    这样下去不行。高屿思索着，瞥见尤泽尔紧张的眼神时，他就想到了办法。


    「帮我找个alpha吧。」高屿推了推他，说：「我现在需要一个alpha，体力能跟我做到下船的那种更好，找到之后，请让他来我的房间。」


    尤泽尔的脸色顿时白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alpha……」他怔怔地重复了一遍：「你要找……上床的alpha？」


    高屿点点头：「我需要alpha。」


    「那我呢？」尤泽尔无措地说：「我不行吗？」


    「你并不合适。」高屿答道：「别忘了，我不会和你再扯上关系，我想要别的alpha。」


    「不……」尤泽尔差点抱不住他。一想到他要亲手把刚才那样的高屿送给别的alpha，他几乎就唿吸不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拉灯灯，这章没有全垒，所以会短一点～还是粉丝可见嗷！


    第76章 这样的，可以吗？


    「……我不会帮你的。」尤泽尔语气僵硬地说。


    他将高屿连着宽大的浴巾一起抱起来，大跨步走到了卧室，等高屿躺到床上后，他又给人盖上了被子，还紧紧捂着边沿。


    尤泽尔身上的衣服还没脱，服装面料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出了他始终没能降下去的旗。


    高屿打量了下他的身体，然后缩在被子里挣扎两下，无奈道：「尤泽尔，松开一点，我很闷。」


    尤泽尔抿着唇，乖乖地松了点力气，这时，被子里的omega信息素就像早晨开门时的晨雾一样扑面而来。


    「你打算做什么？」高屿看着他问。


    「我……我不知道。」尤泽尔额头青筋直跳，答不上来。


    「尤泽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高屿说：「曾经我的易感期需要为了你而硬抗，难道现在我度过发热期也要用同样的方式吗？」


    尤泽尔的指尖紧了紧，心口刺痛得发麻，他艰难道：「不，我只是不能让你去找别的alpha。」


    「那你要我怎么办？让我不管自己四处乱窜的信息素，一直撑到下船吗？」高屿的表情除了情潮汹涌时的潮红，剩下的全是怒涨的气愤：「或者说，你觉得你这次能拦得住我，那么以后每次的发热期，你都要这么阻止我吗？」


    「不，我不会那么做……」话虽这么说，但尤泽尔越说越觉得不可能，于是试图说服他：「可……你怎么能想要找陌生的alpha？你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安不安全。」

 第110页

    「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找alpha不是吗？」高屿竟然说道：「在这方面我大概能相信你，你不会挑选不合格的alpha给我，而且曾经也是你让我去找别的omega度过易感期的。」


    「不，屿……你不能这样……」尤泽尔的脸色越来越白，快要被他的怒火灼伤了，心痛地说：「我、我帮你拿抑制剂，我给你标记和信息素，我们用不着上床也可以——」


    「——够了，不要给我想这些糟糕的办法。」高屿打断他，强作镇定了这一会儿他已经快到极限了，唿吸也越来越快，不耐烦地说：「现在，要么你帮我找一个alpha，要么我自己去。」


    「不行！」尤泽尔想也不想。


    高屿的胸口剧烈起伏，片刻后他松开了紧蹙的眉，无力地说：「……尤泽尔，我真不知道我欠了你什么。」


    尤泽尔连忙揽着他，谁知道高屿的尾音忽然开始荡漾起来。


    尤泽尔软硬不吃，他前后受到了两个alpha信息素的影响，其中一个还是s级的alpha，还是标记过自己的男人，这让高屿没法再保持冷静。他不愿意再发出声音，因为一张口可能就会变成抑制不住的呻吟。


    尤泽尔的眼睛始终盯着他的脸，却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不惜代价的欲望。尤泽尔的眼神变得绝望又动摇，在高屿无意识地泄露了一句低吟时，简单的音符却切断了尤泽尔一直紧绷的弦。


    末了，尤泽尔俯下身，指尖勾住高屿埋头的被子拉开一点，孤注一掷地问：「屿……只要不是尤泽尔，哪个alpha都行吗？」


    高屿微睁着眼，喘息着点了点头。


    「那么……请你把我当做『丹尼尔』吧，你不是说过喜欢我这样的吗。」尤泽尔说着，慢慢俯身靠近了高屿的脸，难过地说：「卡姆先生……我来帮你。」


    说完，他试探着去亲吻高屿的唇，为了不让高屿拒绝，他又狡猾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来安抚，果然，身下的人只迟疑了小片刻，最后还是抵不过面前的诱惑，缓缓张开了嘴。


    舌尖触碰到一起时，尤泽尔半是庆幸半是失落，高屿刚克服心理障碍，立刻就如狼似虎地勾缠了上来，咬尤泽尔的唇，吮着尤泽尔的舌头，接吻的声音在耳边像爆炸了一样。


    尤泽尔被动地回应着，怀里的温度似乎还在升高，高屿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尤泽尔连忙掀开被子，可入眼的就是omega滚烫的身体，刚碰到高屿的肩膀，他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丹尼尔，跟我做。」高屿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催促道：「快……标记我，就现在。」


    「……」


    尤泽尔咬了咬牙，只像个接收命令的电子产品一样，机械地埋下头，将牙齿抵在了高屿的腺体上。


    「快，丹尼尔，快……」高屿着急地说，完全忽略了自己脖颈处发抖的唿吸和湿润的空气，那是尤泽尔自己难以自制的挣扎。


    过了两秒，腺体处忽然传来勐烈的刺痛，高屿像被抛上岸的鱼，时而挺身，时而又弓腰，腺体的疼痛让他使劲蹬着床单，挣扎着想从男人的利齿下逃开。


    「啊……轻一点……」高屿低声说。


    尤泽尔恨不得现在就把高屿咬碎了吞到自己肚子里，但听见高屿疲惫的声音，他立即松了一点力气，s级alpha信息素不断向高屿的身体里涌去。


    尤泽尔咬了得有一分多钟，才让躁动的omega信息素平息下来一点儿。而此时，高屿已经筋疲力尽了，正阖着眼躺在床上，满意地放缓了唿吸。


    尤泽尔轻轻松开了牙齿，看着自己在高屿脖子上咬出的两个血洞，顿时又僵住了，他飞快从床上爬起来，重新给高屿裹上了干燥的被子，自己则把衣服脱掉扔到了浴室。


    他本想在旁边的沙发上等高屿醒来，可一想到高屿刚才叫的名字，尤泽尔顿时有些偏执。


    于是他又掀开高屿的被子，这次却是自己钻了进去。他不仅紧密地贴近了眼前的男人，而且唇舌就在高屿的后脖颈上不断游移——即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omega发热期的情潮会反覆到来，有些人需要躲避社交两三天，才能确保自己不会突然间发情。高屿现在刚熬过一波情潮，而且从刚才的反应来看，这次的发热期症状来得太过勐烈，所以接下来的两天里，直到下船，尤泽尔都必须守着他。


    再次被身体里的热潮逼醒时，高屿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尤泽尔身上蹭。尤泽尔只感觉自己的唇被不断往外拉着，很快他就醒了过来。


    「醒了？」高屿停下松开了牙齿，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只拉着他的手催促道：「进去……像在浴室里那样。」


    尤泽尔先是一愣，然后她闭了闭眼，苦涩地点头：「……这样的，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高屿的呻吟。


    尤泽尔不反驳半句，高屿想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喜欢什么样的他就做什么样的。他甚至还在邮轮停靠时向岸上最近的情趣用品店订了货。而他只在难以忍受时小心翼翼地去亲吻高屿的唇，其余的什么都没做。


    除了餐厅准时送来一日三餐的时间外，尤泽尔的房间门一直没打开。高屿从一开始频繁地需要尤泽尔帮他缓解，到后来慢慢能睡上一个好觉，这期间在他口中一直没出现尤泽尔的名字。


    他不允许尤泽尔摘下假髮，也要求尤泽尔重新戴上隐形眼镜，他仿佛真的只是在和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alpha调情。

 第111页

    尤泽尔从来不知道，alpha在面临心爱的人发情时原来还能像这样忍耐，每当高屿唿唤着丹尼尔做点儿什么，尤泽尔都会发起呆，等高屿睡着时，他又有些埋怨这样的方式，这看起来就像是他亲手帮另一个男人和高屿做爱一样。


    「屿……」尤泽尔无助地抓着他的手，完全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就像高屿说的那样，既然他放任了高屿和「丹尼尔」一起度过发热期，那么以后，高屿也能找更多合意的其他alpha，尤泽尔甚至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样的理由阻止高屿的随心所欲。


    他总算是体会到了那天高屿告诉他结婚的消息时，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让高屿多么生气。


    两天后，邮轮在海军军舰的护送下安全经过了加罗海岸，即将到达庞城的港口。


    阳光透过床帘得缝隙落在床单上，熟睡中的高屿微微皱起眉，片刻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到自己身上的重量很不一般，果然，尤泽尔的手臂就紧紧地抱在他身上。


    高屿眨眨眼，觉得喉咙有点干，他抬手往旁边的床头柜上摸索，居然真的摸到了玻璃杯，里面还剩下半杯水，没及时喝，所以已经凉了。


    高屿拿开了尤泽尔的手，正想掀掉被子坐起来，旁边的男人就倏地被惊醒了，而且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仓皇地盯着他，就像怕他丢了似的。


    高屿被吓了一跳，手还捏着被子一角，两秒后才问：「睡得好吗？」


    尤泽尔还没回答，他就自己愣了下，因为嗓子发出的声音像是吞了一斤沙子一样哑。


    「……看起来我这两天放纵过头了。」高屿补充了句：「不过谢谢你的帮助，丹尼尔先生。但现在我应该走了。」


    尤泽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无措，这两天高屿睁开眼的第一件事都是弄醒他，好借用他的手来缓解情潮，现在忽然就说要走，尤泽尔吓得心跳都停了。


    他勐然抓住高屿的手腕，紧张地说：「再等等好不好？晚一会儿。」


    「为什么？现在快要下船了，我还需要整理我的箱子。」高屿没挣开，用另只手拿过了水杯，喝了一口润喉。


    「我帮你。」


    「大概没必要，我自己可以完成。」高屿挑起眉：「难道你还能帮我吃饭或者洗澡么？」


    尤泽尔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


    高屿一怔，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上确实是干净的，一点体液的痕迹都没有，连床单被套都带着刚洗过的清香。


    【作者有话说】：后面还会有车车来着，就是说这个投个意见，我看好多大大都开企鹅裙，要不我也开一个？有人要加的不……不然只有我一个那也太尴尬了qaq


    第77章 告别需要接吻


    高屿这才后知后觉，虽然自己这几天像榨汁机一样混乱，但每次醒来时身上都没有脏乱的地方——当然，底下除外——不过这也很让人意外了。


    他愕然地问尤泽尔：「你该不会……每次都帮我清洗了？」


    尤泽尔点点头，有些抱歉地说：「你很爱干净，我想……你大概不会喜欢身上到处黏煳煳的感觉。」


    高屿非常意外。他反覆力竭睡着，又反覆因为发热期而醒来，可能这中间就一两个小时的间隔，但尤泽尔每次都这么做了……？


    在高屿的模煳印象里，尤泽尔要么用手，要么就换一些道具，他自己倒是舒坦了很多，但这对尤泽尔来说并没有起到什么大的作用……alpha面对发热期的omega有多难控制自己，这点高屿再清楚不过。


    他对这艘船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兴趣——如果不算丹尼尔的话——所以最佳的选择还是这个标记过自己的alpha，就像尤泽尔说的那样，他对高屿来说足够安全。


    如果不是尤泽尔就在附近，他不会敢那么轻易就放任自己的信息素，回到房间他也不需要克制什么，在尤泽尔面前他就开始自己纾解，事实上，在大厅里他就已经做好了不得不跟尤泽尔做爱的准备。


    可是这傢伙从头到尾都没碰过他？高屿有些疑惑，尤泽尔以前也这么能忍吗？


    「你说得没错……那么谢谢你的照顾。」


    每次扬言说要跟尤泽尔划清界限，但又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产生交集。高屿店铺不知道这笔帐该怎么算了。它客气地笑了笑，还是下了床，但脚刚落地就感觉腰和大腿有点发酸，咔一下他就停了下动作。


    「怎么了？」尤泽尔立即担忧地问。


    高屿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我总不能说是因为被捅太多次而感到腰酸。」


    尤泽尔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高屿是在开玩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屿，看着他坐到了床边，又放下水杯低头寻找着自己的衣服。


    尤泽尔盯着他光滑到发亮的嵴背忍不住问：「需要我帮你揉揉吗？」


    「你还会这个？」高屿又感到意外。


    「……也许会。」尤泽尔说：「在桑拿室那边我们才刚享受过这项服务。」


    高屿恍然大悟，又有些迟疑：「但我好像记得，按摩的时候你一直在走神。」


    「……你看见了吗？」


    尤泽尔耳朵一红。好吧他确实是走神了，因为只顾着看高屿了。


    「当然。」高屿已经穿上了自己的衬衫，回头就看见尤泽尔一副浮想联翩的样子，他扶着腰想了想，干脆又回到床上准备趴下。

 第112页

    尤泽尔愣了两秒，然后连忙退到另一边，忙碌地给他铺上被子，又摆好了枕头。


    「嗯……谢谢。」高屿调整到了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说：「我想我还是需要你帮我揉一揉，不然我走路还会有点儿艰难。」


    尤泽尔的手有些胆怯地悬在空中，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贴上了他的腰，紧实的皮肉隔着夏天薄薄的衬衫布料，看起来比赤裸着还要迷人，而且……高屿没穿内裤。


    尤泽尔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他这几天还没怎么发泄过，现在不知道该用多大的意志才能控制得住自己。


    他吸了口气，摒除杂念开始按摩，谁知刚按下去高屿就哼了一声，尤泽尔连忙松了手，紧张地问：「抱歉，很痛吗？」


    「只是没那么舒服。」高屿抱着枕头说：「但如果你这两天跟我做了爱的话，或许我就该下不了床了。」


    上次被标记的那一晚，高屿不仅是因为腺体才躺在医院的，事实上他后面也有一定程度的撕裂，毕竟尤泽尔把他当成了商楠先生，而他那时候还不是omega，尤泽尔的那玩意儿又天赋异禀。


    高屿微微睁开了眼，余光往后瞟了一下，又慢慢地收了回来。他觉得有些讽刺，毕竟在他住院期间，商楠先生一直住在霍尔庄园里没离开，但从那天的情况来看，尤泽尔对商楠大概也没那么疼惜。


    商楠先生的借宿、送给奥拉小姐的钻石……或许还有别的他不知道的东西。高屿慢慢陷入了沉思，他没想到自己喜欢过的这个男人原来跟赫兰先生是一样的，他们都能四处留情，看起来似乎都很专一，但就像赫兰先生转头就能和船上的omega交媾那样，尤泽尔大概也不会甘于寂寞。


    而此时，尤泽尔眼前像是摆放着着什么精美的艺术品，这让他不得不屏起唿吸，一丝不苟地完成这项任务。幸好高屿除了一开始哼的那一声之外，后面就不再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这样还可以吗？」尤泽尔的声音打断了高屿的思绪，话里话外都带着接受表扬的准备。高屿顿了顿，点点头：「还不错，我真不相信你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尤泽尔笑了笑，过了会儿又试探道：「或许……下次我也可以帮你这么做。」


    「嗯……用不着麻烦，庞城的师傅手艺也很好。」高屿说道：「更何况，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不是吗？丹尼尔先生，你有你的旅程，返航还是换乘，我想你总得选一样。」


    尤泽尔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似乎连着他的心跳都停下了。难受的感觉捲土重来，一直涌到了大脑上，在那一瞬间占据了他的一切思考。


    高屿见他不动了，还以为是按摩结束，撑着手臂就坐了起来，刚准备去拿自己的内裤，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高屿回过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尤泽尔强笑着答道：「我也去庞城，我们还能再见面。」


    「是吗？那可真是很巧。」高屿看起来像是接受了他的好意，但下一秒就说道：「如果霍尔庄园不需要主人的话，我想我们的见面会更愉快。」


    说完，高屿就这么轻笑着看向尤泽尔，并且等着他放手。


    尤泽尔的脸色白了一下，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快要抓不住眼前的男人，高屿只随便一扭，尤泽尔就不得不松开了。


    「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高屿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的裤子，拆开了防尘袋。这是尤泽尔叫了客房服务清洗后送来的，他的裤子早在三天前就泡在水里了。


    高屿穿好裤子和鞋袜，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现在已经能远远看到了庞城海岸的灯塔了，他甚至能想像到码头上的人们忙碌的模样。


    高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有些近乡情怯。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离开庞城非常简单，只需要一张船票和一堆聘礼就够了，谁也没想到，回家却需要经歷这么多的考验。


    他看着玻璃窗面上尤泽尔的影子，总觉得什么也没变，但事实上又什么都变了。


    高屿只看了一小会儿，尤泽尔也已经快速穿好了衣服。高屿回过身，尤泽尔站到了他面前。


    「告别的时候不是需要接吻吗？」尤泽尔苦笑着说：「我帮了你这么多天，你总不会连这个都不给。」


    高屿挑了挑眉：「当然不会。」


    说完他扯过尤泽尔的领口，毫不犹豫地将唇凑了过去，接吻这方面他们谁都不陌生，前戏不需要一秒，湿润的舌尖就已经在张开的齿关前严阵以待了，还是高屿主动往前推进，像挥舞战旗的排头兵一样探索前路。


    尤泽尔也不敢浪费这短暂的几分钟，他一手揽住高屿的后脑迫使他张嘴，一手横截住高屿的腰，用力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而嘴上他也不肯放过，他含着高屿的舌尖，又衔住了高屿的唇往外拉，在怀里的男人试图进击时，他又示弱地任由高屿攻陷。


    勐烈的吻持续了可能有两三分钟，松开时彼此的喘息都似乎带上了对方的气味，尤泽尔轻轻嘬了下高屿的唇角，一下不够，又慢慢地嘬了第二下、第三下，把高屿的唇型来回反覆描摹。


    高屿没催促什么，毕竟接吻是他自己同意的，只要尤泽尔不做别的事，他不会连这个要求都不满足。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动作，时间一长，尤泽尔再怎么自我欺骗也做不到了，他慢慢停下了这个吻，也恋恋不捨地松开了高屿的身体。

 第113页

    「我……」尤泽尔眨了眨眼睛，说出一个字又停了下来，咬着牙深吸口气才说得下去，但似乎又不是原来的意思了，只有短短一句：「这几天我过得很满足，大概是因为总是能看到你，总之……路上小心。」


    高屿眼睫微动，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像是脑中某种令人苦恼的愁绪，一直延伸到了心里，让心跳变得有些发酸。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尤泽尔这种模样，可现在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这样的尤泽尔似乎就印在了他脑子里似的。


    高屿怎么想也想不到答案，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于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间房，离开尤泽尔的身边。他向尤泽尔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快速错身往门外走，鞋跟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又重又厚，明明并不吵，但高屿就是越走越觉得烦闷。


    他压下门把，厚重的房门随之打开，高屿只想往外走，可又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悄声转过了头。


    于是，他看见曾经自己日夜共枕的男人，那个曾经一见他就总是会不由自主笑出声的尤泽尔，此时正站在原地背对着他，抬起手往自己的眼睛上抹了抹，然后轻轻嘆了口气。


    高屿皱起眉，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第78章 回家


    随着鸣笛声逐渐清晰，一阵轻微的晃动之后，漂泊了一星期的邮轮终于到达了它的目的地——庞城。


    现在正是黄昏，阳光慵懒地在每一个事物上跳跃、盖章，但九楼相对的两个套间里都安安静静。尤泽尔坐在床边，夕阳落在海面形成璀璨的盛景，又折射到了他泛红的眼眶中。


    他茫然地盯着像是撒了金子一样的海面，海风吹动窗帘哗哗作响，岸上来往的人们各有各的忙碌，他却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而另一边，高屿正站在全身镜前整理了下领带，又把好几天没整理的头髮梳了下，刘海放下的那一点正好挡住额头还没完全恢復的疤。


    变成omega后，他身上的伤要么痕迹已经渐渐退了，要么只剩下浅浅的疤痕，除了跟那个假装海盗的僱佣兵互殴时扛的几下揍留下的青紫，还有屁股被开发了三天没合拢的肿胀感，其它地方都看不太出来他经歷过什么。


    这一切都多亏了尤泽尔。这三天里尤泽尔不仅帮他纾解，还帮他找消肿的药、祛疤的药，还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别的痕迹，虽然标记的齿印是必不可少的，但高屿也实在是庆幸。


    这次的发热期和之前突如其来的几次不同，他完全得到了满足，所以心情也很好。整理好皮箱后，高屿拿起衣架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又站远了点检查自己的着装，灯光照射间，他才看到自己耳朵上反射的光芒。


    高屿顿了顿，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慢慢靠近镜子，抬手解下了自己的黑色耳钉。


    他在船上穿的每一件衣服都不会带回布莱德山庄，除了要避免被别人认出来之外，那些繁复休闲的印花都不太适合他所在的场合。


    不管在船上他玩得多开心，来时他西装革履，离开时他仍旧要做谦卑礼貌的绅士。布莱德山庄需要稳重的继承人选，他不该败坏老布莱德的名声。


    高屿已经认认真真洗过了澡，把身上尤泽尔的味道尽可能洗掉了，又按了好几泵信息素阻隔剂，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才重新提起自己的皮箱，打开门准备下船。


    走廊的灯光依旧昏暗，九楼套间的住客并没有什么人，斜对面的房间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因为听到他出门的声音而打开——「丹尼尔」的耳朵总是像兔子一样灵敏。高屿最后看了那边一眼，然后抬脚朝观光电梯走去。


    刚踏上临时架起的楼梯，港口传来的鼎沸人声就像浪一样扑面而来，岸上的阳光似乎没有在海上那么晒，高屿从船上慢慢排队走下来，踩到结实的地面时，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回家了。


    「高屿少爷——」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高屿循声看过去，发现了人群中穿着管家服，正站在商务车的不远处朝他招手的人。


    他笑了笑，连忙走过去，上前轻轻抱住了来迎接自己的人：「德森伯伯，好久没见你了。」


    「是的，先生和夫人都很想念您。」德森管家接过了他的皮箱，刚拎起来就发现没什么重量，他顿时疑惑地问：「少爷，您还有行李没拿么？」


    「就这些了。我带的不多。」


    德森有些惊讶：「那么，霍尔庄园随行的侍从呢？」


    高屿失笑：「……我是一个人回来的。」


    「什么？」德森管家感到越来越不可思议：「您的意思是，尤泽尔少爷同意让您一个人回来？」


    「他可没法不同意，回家的事应该是我说了算。」高屿笑了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的德森伯伯和莱格管家虽说是好朋友，但德森比莱格年轻了好几岁，在莱格管家已经长了白髮的时候，德森伯伯看起来却还是年轻的模样。当然，对比起来的话，德森总是不够莱格管家那么沉稳。


    想起了莱格，高屿干脆借着这机会转移了话题，说道：「对了德森伯伯，莱格管家托我向你问好，他说你们已经十多年没见了。」


    「已经这么久了吗……」德森管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一边坐进副驾一边说：「让我想想，上次见面他似乎也是跟着尤泽尔少爷来的，噢，就是他和霍渊中校一起路过庞城，顺便来拜访先生的那次。」

 第114页

    高屿愣了下：「尤泽尔来过庞城？」


    「是的，不过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您应该还没到伊顿去留学呢。」德森管家感慨道：「不过，我想您当初对尤泽尔少爷应该也没什么印象，毕竟你们也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而已。」


    高屿怔了好几秒，悻悻地说：「我确实不记得他来过……」


    必须承认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尤泽尔是霍渊中校的侄子，那么即便这个男人总是在他身边熘达，他大概也不会对尤泽尔产生兴趣，甚至还会觉得很不耐烦。


    德森管家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猜也是这样的，因为尤泽尔少爷每年圣诞给您寄来贺卡时，您也很少回过信。」


    「贺卡？」高屿又一头雾水：「尤泽尔以前送过贺卡给我吗？」


    「是的，在您去伊顿留学之前，每年都会寄过来。」德森点点头说道：「不过送贺卡和礼物的人都太多了，如果您全要回復，那大概也忙不过来。」


    每次的贺卡大部分都是各大家族之间形式化的寒暄而已，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生意伙伴，剩下的每次都是布莱德山庄的侍从们代替僱主书写回復，再和当家的挑选出来的礼物一起统一寄送回去，贺卡的内容也基本差不多。


    而送到山庄的那些就都收进了保险箱保存起来，但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再打开过。


    商务车停在了人流湍急的红绿灯路口前，这会儿正好是居民们下班的时候，加上有船靠岸，拉客的计程车基本围堵了整个路口。高屿坐在车里，看着陆上交通繁忙，鸣笛声四起。


    过了会儿，他的视线就不自觉地看向了邮轮那边。


    尤泽尔的房间正对着港口，他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那间房的窗户。高屿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九楼敞开的落地窗里飘飞的蓝色窗帘。


    正好在这时候，风声变弱，水蓝的窗帘缓缓落下，露出了帘后寂寥的人影。


    高屿的视力很好，所以一眼就看见男人的衬衫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红褐色的假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掉了，天生的棕黑捲髮被潮湿的海风吹得飞扬，而他关注男人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台望远镜，似乎是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


    但很快，尤泽尔又放下了手——他不知道布莱德山庄的车是什么样的，现在船上的人基本都下去了，岸上也不会再有高屿的影子。


    高屿想起尤泽尔说过他在登船前就看到了自己，当时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看起来有些可怜。


    高屿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不合时宜，他升上车窗，不再看尤泽尔那边，但现在他倒是对那些贺卡感到很有兴趣了。


    「德森伯伯，那些贺卡处理了吗？」他问。


    「这倒没有，还在仓库里放着呢。」德森提醒道：「因为每年还都会有新的存进去，我们今年正准备换一个新的箱子。」


    「那正好。」高屿笑了笑。


    「您要去找尤泽尔少爷的贺卡么？」德森管家皱着眉说道：「那我要先让女佣把里面的贺卡分类好，因为实在太多了，如果要找的话，大概需要好一会儿。」


    「……不，还是我自己找吧。」高屿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他想起了刚才尤泽尔站在窗口用望远镜四处看的模样，顿时感嘆道：「这不是什么难事。」


    「……好吧，当然可以。」德森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走过最热闹的港口，到了马路才终于不那么乱糟糟的了，车流有序地往一个方向涌动，黄昏的光线越来越暗，路灯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四周都是高屿熟悉的环境，他望着外面的车灯，忽然感到倦意袭来。


    高屿垂下眼，干脆靠着椅背小憩，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甲板上动作拘谨的男人，看到了床边表情落寞的男人，看到了在九楼窗口前四处寻找的男人。


    最后的最后，他似乎闻到了树林里橡子的气息，棕黑色捲髮的男人背着登山包坐在溪流前，因为找到了一块平滑的石头，所以高兴地递给他。


    高屿想接过那块石头，但车厢在路上颠了一下，于是他又睁开了眼。


    尤泽尔不见了，橡树也不见了，石头他也没拿到，高屿往窗外看去，盘曲的公路蜿蜒而上，没过多久，他就远远看到了布莱德山庄的灯光。


    高屿莫名感到胆怯起来。他的一意孤行没有带回来任何荣耀，反而给他的父母带来了悲哀的事实，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孩子，更不是合格的继承人。


    布莱德山庄不像霍尔庄园那样建得那么高，从山脚开十分钟就能到庄园门口了。刚上新漆的铁门早在他还没到时就打开了，高屿的车从花径中央缓缓驶入，一直到停在湖边。


    「高屿少爷，您先进去吧。」德森管家说道：「布莱德先生和桑切尔夫人正在等您一起共进晚餐。」


    「……好。」高屿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车门。


    第79章 布莱德山庄


    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喜欢亮堂堂的感觉，所以布莱德山庄的很多装修都是浪漫的法式风格。


    繁复的几何花纹充斥视线，水晶吊灯投射下柔和的光芒，与霍尔庄园暗调的深木色截然不同。


    高屿莫名觉得心里有些暖意，他抬脚踏进大厅，坐在沙发上的人听见声音就转过了头，桑切尔夫人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站起来，惊喜地说：「屿，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第115页

    她穿了一条精美修身的淡紫色长裙，脸上的妆容也很精緻，就连头髮都高高地挽了起来。高屿知道，平时在家桑切尔夫人是不会穿得这么庄重的，这是为了迎接他的归来。


    高屿立即走过去跟桑切尔夫人拥抱了一下，温柔地说：「母亲，我回来了。您最近过得还好吗？」


    「除了经常看不见你和联繫不到埃里克斯之外，一切都很好。」桑切尔夫人是个比较感性的人，跟高屿聊了两句之后，她就开始眼睛泛红了。


    高屿对此感到很愧疚，他在弗兰里城因为腺体碎裂而昏迷的那一个星期，在他病床边守着的人不是他当时的伴侣，而是他的母亲，但他还没完全恢復就让桑切尔夫人带着担忧回了庞城，自己去找尤泽尔了。


    现在想想，自己的行为压根说不上是合格的儿子。他抬起母亲的手背亲吻了下，桑切尔夫人才终于欣慰地笑起来。


    「快去跟你父亲打招唿吧。」桑切尔将手拢在嘴边，低声告诉他：「他从中午开始就没睡好觉，一直在等你呢。」


    高屿愣了一下：「真的吗？」


    他的父亲，老布莱德先生在联邦可是以严肃和稳重着称的。


    「我当然不会骗你。」桑切尔夫人又神秘地笑了笑。


    高屿狐疑地朝沙发那边看了眼，但只看见了高高举起的报纸，还有老布莱德黑中掺白的头髮。


    他心中一动，缓步走向壁炉前的沙发，报纸后的人似乎动了一下，高屿更加相信桑切尔夫人的话了，他朝老布莱德恭敬地鞠了一躬，柔声道：「父亲，我回来了。」


    印制得密密麻麻的报纸这才落了下来，露出老布莱德沟壑纵横的脸，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年长者的锐利和清明。


    「嗯。」老布莱德严肃地点点头，放下已经看了好几遍的报纸，拿起自己的拐杖撑在手里，又问：「你的旅途劳累么？听说你乘坐的邮轮在加罗海岸前遇上了海盗。」


    高屿点头：「是的，他们出现得很突然，有几位乘客因此受了伤。」


    这下不仅老布莱德，连桑切尔夫人也担忧起来：「他们怎么样了？你呢？有没有受伤？」


    高屿摇摇头：「他们已经送到了最近的港口去就医，我并没有遭遇什么。」


    桑切尔夫人松了口气：「看来最近很多地方的治安都不太好，市区里也发生了好几起抢劫事件，而且都是外国人干的。」


    高屿愣了下，「在庞城发生吗？」


    「不仅仅是在庞城，其他城市也有。」桑切尔夫人说：「如果你再不跟我们联络的话，我都想让德森陪我去一趟弗兰里了，看看霍尔庄园的围墙修建得多么严谨。」


    高屿愧疚地说：「对不起，母亲……以后我不会这么做。」


    「没关系。我相信你会体谅我的。」桑切尔夫人笑了笑：「好了屿，我们去吃晚餐吧，今天的圣雅克扇贝味道美极了，告诉我你不会剩下哪怕一个的，对吗？」


    通常这么说的话，意思就是这道菜是桑切尔夫人亲自参与烹饪的，高屿当然不会让母亲失望。


    等桑切尔夫人先入了座，老布莱德也跟在了后面，高屿正要去帮他拉凳子，老布莱德就自己拉开了，站在旁边轻描淡写地说：「先坐下吧，一顿晚餐还用不着你这么忙碌。」


    桑切尔夫人轻轻笑了一声，高屿则有些惊讶地坐回了位子上。


    「谢谢您，父亲。」


    以前老布莱德总讲究礼仪，不管在哪儿都一样，除非他的心情特别好，否则很少有打破的时候。


    德森管家打开了餐厅的伴奏音乐，等前菜上完，第一道菜就是桑切尔夫人烹饪的扇贝，高屿认认真真地品尝了，又认认真真地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所以桑切尔夫人的心情看起来一直都那么美丽。


    老布莱德的胃口也好了很多，连一向不怎么爱喝的龙虾浓汤也喝了一整份，晚餐愉悦地进行着，结束后高屿陪桑切尔夫人在山庄的湖边散了半天步，回来时看见老布莱德仍然坐在沙发上。


    「看来，你的父亲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桑切尔夫人用手帕捂着嘴角笑了笑，低声道：「你快去吧，我先回房间去等他。」


    「好。」


    高屿瞭然，径直往沙发那边走去，老布莱德看见他，马上就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他打量了下高屿的脸色，本想把这些关怀都交给桑切尔，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亲口问：「你坐了将近一周的船，这几天休息得还好吗？」


    「船上的环境很好。」高屿微笑着说：「这一路我并没有感到疲惫。」


    「那就好。」老布莱德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说：「不过德森刚才告诉我，你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霍尔庄园连一个侍从都没有跟过来。」


    「……是的。」


    老布莱德有些生气：「那么尤泽尔呢？他去了哪里？」


    「……父亲，乘船的事是我的要求。」高屿连忙说：「我对他的行为感到生气，所以我不同意他和我一起回来。」


    老布莱德顿了顿：「你是指卡纳拉小姐的事吗？」


    高屿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离婚申请的事老布莱德答应过不会再催促他，短时间内他也应该不会再去联繫尤泽尔，所以现在没必要在这时候提。


    老布莱德顿时嘆了口气：「好吧，你是该生气，直到现在，我还能在看到他们在射箭馆的照片。」

 第116页

    高屿看向老布莱德随手捲起来的报纸，皱了皱眉。


    那天的快门声他哪怕是在二楼也能听见，当时赫兰先生还跟他打赌，这个话题会在联邦的娱乐榜上活跃至少一星期，现在看来赫兰的猜测都有点保守了。


    老布莱德看见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听说那天你跟赫兰先生在一起。」


    「嗯？」高屿抬起头：「是的？」


    老布莱德的表情也开始复杂起来：「我还听说，赫兰先生也和你在同一艘邮轮上。」


    高屿失笑：「……是的父亲，但这只是巧合，我是在船上碰巧遇到了他。」


    老布莱德皱着眉，说：「前阵子——也就是尤泽尔的派对前后，赫兰先生送了一份礼物到山庄来。」


    「您是说那一盒藤条薰香么？」


    老布莱德点头。


    「那是赫兰酒庄的产品，他不止送了我，霍尔庄园也有这样的礼物。」


    「可是屿，庞城跟赫兰酒庄离得很远，他不至于送到庞城来。」老布莱德看着他，说：「而且你们以前的往来似乎并没有这么密切。」


    「……」高屿的唿吸停了一下，他听出了老布莱德语气中的责怪。


    不过仔细一想，他在和尤泽尔婚姻存续期间还跟赫兰密切往来，甚至公然在射箭馆这样的场合忽视尤泽尔，而选择跟赫兰在一起，那么舆论自然而然会认为他具有出轨的倾向，这对布莱德山庄的名声非常不利。


    高屿垂下头，刚才和桑切尔夫人散步聊天的轻松情绪一下子散了大半。他抿了抿唇，半晌后惭愧地说：「抱歉父亲……在离婚申请生效前，我会注意跟赫兰的距离，除了这件事，不会再传出另外的绯闻。」


    他摩挲着手指，等着父亲对他犯错的训诫，但没想到老布莱德沉默了很久，却是说：「不，屿，这不是你该反省的。」


    高屿抬起头，愣了下。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老布莱德深邃的眼眸看着他，带着些许慈爱，也带着高屿很少见到的直白的教诲。


    只听老布莱德说道：「如果你并没有犯错，那么和尤泽尔的关系并不应该影响你的交友，你用不着为了迁就他而改变自己。」


    高屿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只是知道，你以前并不喜欢赫兰先生这样的性格，你真正亲近的朋友并没有赫兰先生。」


    老布莱德说道：「现在，我仍旧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对他改变了看法，但如果你是因为尤泽尔和卡纳拉小姐，或者是因为他和别的小明星的事，如果你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来刺激他，那么屿，你更没必要这么做。这样的方式只会让你在尤泽尔醒悟之前受到更多伤害……」


    老布莱德半是责备半是疼惜的话语让高屿愣了良久，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是误会了自己跟赫兰走得近，是为了通过赫兰刺激尤泽尔，或者让尤泽尔吃醋。


    因为之前他没有否认自己爱着尤泽尔，所以老布莱德不仅不再催他离婚，还以为尤泽尔和卡纳拉小姐还有商楠先生的亲密关系会让他受伤。


    「父亲……我没那么想。」


    高屿感到更加自责，可他却没法告诉老布莱德，自己跟赫兰先生走得近是因为他变成了omega，而赫兰先生是他看不起自己时仍旧欣赏他。


    「屿，和尤泽尔结婚是你做出的第一个只为自己考虑的决定。」老布莱德嘆了口气，语气听不出是欣慰还是什么，「我们知道你爱尤泽尔，可你向尤泽尔求婚时，我们也仍然担心你的决定不够慎重。」


    高屿蓦地一怔。


    他看着老布莱德，皱着眉问：「我向尤泽尔……求婚？」


    第80章 我想见你


    他向尤泽尔求婚？


    高屿对老布莱德的话感到一头雾水。他清楚地记得，是尤泽尔提出了结婚的请求。


    那天的场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自从酒馆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除了行程中计划的去哪些景点玩，剩下的时间他们都在酒店里疯狂做爱，有时候还会牺牲一点儿旅行时间。


    后来的某一天，做完后尤泽尔筋疲力尽地趴在床上，而他正在联繫前台取消炎的药和alpha专用抑制剂。


    他们谁也没有穿衣服，所以尤泽尔一直在盯着他，等他联繫完准备去浴室时，尤泽尔才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声音还有些胆怯，问他：「屿，你想过……和我结婚吗？」


    高屿感到惊讶，也感到很刺激，于是他对尤泽尔说：「应该确认的是，你——想好了吗？现在联邦还有很多omega在追求你，你似乎也曾经对他们很感兴趣。和我结婚意味着你要失去这些艷遇。」


    比如说，因为没能约到卡纳拉小姐到霍尔庄园来喝茶，所以尤泽尔还亲自去参加对方新电影的发布会，这在娱乐新闻上可火爆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卡纳拉小姐每多一个绯闻对象，尤泽尔就会被翻出来重新在大家的嘴巴里滚一遍。


    不过尤泽尔显然不在意这个，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有些激动地问：「你、你有在新闻上看到我吗？」


    高屿觉得有点儿好笑，又有些无名火。他的指尖抬起了尤泽尔的下巴，用力尤泽尔的唇上吻了一会儿后才说：「当然会看见，而且不止一次。」


    「很多次？」


    「是的。很多次。你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绯闻热度有多高。」高屿眯起眼睛说：「但你最好别那么激动，因为你似乎在跟我炫耀你对omega很有魅力？」

 第117页

    「不不不，我没有那么想。」尤泽尔连忙坐了起来，抱着被子说：「只是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没印象了。」


    「这很难做到。」高屿松开他，耸了耸肩：「你总是巧合地出现在我面前，忘记你是一件很难的事。」


    尤泽尔有些惊喜，又有些踌躇，但他看着高屿的背影半晌，最后还是提出了婚约：「屿……结婚吧……我和你。」


    高屿回头看了他好几秒，然后他点了点头：「那么，现在该计划去婚姻登记所了。」


    尤泽尔愣了好半天，然后一头缩进了被子里，高屿绕着床上的鼓起等了好久才见他钻出来。


    对高屿来说，尤泽尔想要结婚算不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因为在他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每次尤泽尔看起来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不过让高屿自己也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从交往到结婚， 中间只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而且他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


    可刚才老布莱德说，是他向尤泽尔求婚的？


    高屿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他的表情让老布莱德误以为他是不愿意回忆起自己错付的恋人，老布莱德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当时我和你母亲对这件事也很惊讶。毕竟我很少听你提起过尤泽尔，在你告诉我们之前，我们都以为你和瑞恩会结婚。」


    「呃、瑞恩……」高屿低声喃喃道。


    瑞恩就是高屿以前交往过的那个omega，还是交往时间最长的。从伊顿毕业之后他们就在一起，交往了大概三四年。


    高屿早已经得到了瑞恩家族的认同，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对瑞恩也很满意，他们曾经已经交往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而瑞恩也总是在询问高屿结婚的事。


    高屿本来打算和瑞恩结婚，可是瑞恩并不是忠诚的恋人，他没有等到高屿的确定答案，于是在背地里又找了新的备胎。很不巧的是，那天高屿带着玫瑰花束和戒指，正准备去他住的别院求婚，结果就撞见了瑞恩穿着极其暴露的睡衣，迎接其他的alpha进入房间。


    第二天，高屿等瑞恩度过浪漫的夜晚并且送走那个alpha之后，才向瑞恩提出了分手，他决定出去旅行，老布莱德同意了，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


    更巧合的是，他在这段旅行里遇见了尤泽尔。


    高屿不会责怪瑞恩，因为他对结婚的迟疑，让一个omega三四年的青春恋爱过得煎熬，到最后才会选择其他alpha。所以他快速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尤泽尔，在他发现自己对尤泽尔有感情的时候。


    高屿微蹙着眉沉思着，哪怕再回顾一遍，他的记忆衔接也没有任何遗落或者差错，他也从没有对父母说过自己和尤泽尔是谁先动的心——


    毕竟尤泽尔的风流导致尤泽尔在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这里没有任何可信度，如果他的父母知道是尤泽尔主动的，那么大概率会告诫他不要轻易相信这个男人，而不是一开始就尊重他的意见。


    所以，老布莱德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认为是他向尤泽尔求婚的？才会特地等着现在来开导他？


    高屿十指交叉着，心里的不安很快就被这样的关怀驱散，同时他也有些愧疚，为了隐瞒自己变成omega的事实，他给自己的父母带来了许多无谓的担忧。


    「父亲……」高屿抬起头，微笑着说：「我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赫兰先生一直只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您和母亲再担心这些……请相信我。」


    老布莱德看着他，良久才轻轻嘆了一口气：「屿，有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感谢尤泽尔，或者说我不知道你选择他是不是对的，起码他还让你勇敢了一次，这是我和你母亲没有做到的事。」


    高屿微蹙着眉，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德森管家就在这时过来了。见状，他干脆停下了自己的疑问。


    「布莱德先生，高屿少爷。」德森管家看了看父子俩，面带迟疑地说：「有客人来了。」


    老布莱德很少有机会跟自己的儿子谈心，猝然被打断，他的脸色都有些阴沉了，回头重重地问：「现在这个时间吗？谁？」


    德森管家看向高屿，说道：「是霍尔庄园的尤泽尔少爷。」


    高屿顿时愣了下：「什么？尤泽尔？」


    「是的……」德森管家转向老布莱德，说道：「同行的还有霍尔庄园的司机，尤泽尔少爷带了礼物送给您和桑切尔夫人。」


    「……」老布莱德也非常震惊。


    他能确定的是，因为加罗湾出现海盗，联邦领空也因为一些其它的军事原因，所以近期从弗兰里到庞城的航班全部停运，而水路也只有高屿乘坐的那一趟邮轮是在今天到达的。


    也就是说，如果尤泽尔能够现在出现在布莱德山庄，说明他很可能是和高屿在同一艘邮轮上度过了这一周，并且共同遭遇了海盗。


    老布莱德看了看自己的孩子，他知道高屿不会这么粗心大意，连和自己日夜相处的人就在小小一艘船上都发现不了，所以，事实或许比他知道的要更复杂一点。


    「屿。」老布莱德看着他说道：「我想他是来找你的。」


    「……」高屿抿了抿唇，感到有些棘手了，无奈道：「抱歉，父亲，这是我的失误，我出去一下。」


    说完他就匆忙站起了身，老布莱德没有阻止，只在他快要走出门时喊道：「屿。」

 第118页

    高屿停下了脚步，表情有一瞬间的无措。


    他现在很着急，如果老布莱德认为他是一个连感情纠纷都解决不了的人，甚至还出现了死缠烂打的戏码，那么他的父母将对他很失望，这不是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老布莱德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孩子脸上的仓皇，他盯着高屿两三秒，最后也努力放松了表情，说道：「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们尊重你的决定。不管怎么样，布莱德山庄都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客人。」


    高屿微怔。


    布莱德山庄的地理位置在离海不远的矮山之中，哪怕是夏天，这里的夜风也非常寒冷。威廉司机已经抱着手臂打了好几个喷嚏，尤泽尔还穿着长风衣，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见状，转身说道：「威廉，你在车里等等。」


    威廉司机点点头，正想开门，抬头就看见从山庄的花径上走出一个匆忙的人影，他连忙喊道：「您看！高屿少爷出来了。」


    尤泽尔顿时顾不上威廉了，转身朝高屿来的方向走出去两步。


    「屿……」一见到想见的人，他就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但想到高屿现在可能不会想看见他，于是又难过地瘪了瘪嘴。


    高屿刚走到门边，看到的就是棕黑捲髮的男人耷拉着脑袋在门外等他，而且一脸委屈的模样，他皱了皱眉，抬手压着被风吹散的头髮问：「尤泽尔，你来这里做什么？」


    话音刚落，尤泽尔就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递到了高屿面前，迟疑道：「屿……我想见你。」


    高屿却拍开了他的手，忍耐着说：「尤泽尔……我不知道你还是这么任性的人。」


    在他还无法跟老布莱德说清的时候，尤泽尔又任性地来搅浑水，这让他怎么跟父母解释？在他的父亲眼里，他现在和优柔寡断的失败者没什么两样！


    【作者有话说】：老布莱德：儿子以为我不亲怎么破……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差不多完结掉啦！


    第81章 我只是想给屿一个惊喜


    「你给我带来了很多困扰。」


    高屿现在突然感到焦头烂额，他看着尤泽尔，有些烦躁地说：「自从你失去记忆，你的行为没有一件不让我失望，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屿……不要生气好吗？我不会让你再次失望的。」尤泽尔说道。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屿，以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知道，高屿的烦躁大概率来自于和老布莱德的交流。


    高屿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其它任何事，而是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高屿害怕自己的养父母产生当年不值得领养孩子的念头，压在他肩上的，从来都只是他自己放大的父母的不认可罢了。


    尤泽尔还知道，正是因为高屿被领养后的生活太幸福，所以他才会这么患得患失。经歷过孤苦无依生活的人往往难以坦然面对老布莱德两口子这样不分彼此的善意，所以高屿总是习惯以自己的付出来交换这样的爱。


    尤泽尔忍不住朝高屿走近了一点，此刻他很想告诉自己的爱人，有些爱是用不着他回报的。因为高屿的光芒过于灿烂，光是能走到他的视线里，甚至走进他的心里，这样的殊荣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到无比庆幸了。


    黑色的长风衣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尤泽尔慢慢走到了高屿面前，柔声说道：「屿，我今天来到这儿，除了想要和你见面之外，还想要拜访布莱德先生。」


    高屿警戒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从霍尔庄园带了礼物过来，里面也有霍岚太太的份。」


    「……是吗？」高屿皱着眉，不太相信：「你并没有告诉过我这个计划。」


    尤泽尔迟疑了下，然后苦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可能在船上就得听到你这些绝情的话，或许你还会想办法让我无法出现在这儿……但这些话我并不想听。」


    高屿：「……」


    他快要被气笑了：「那么，你想找我父亲说什么？」


    尤泽尔有些为难地说：「莱格告诉我，在我们……结婚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到庞城来。」


    「你说结婚后？」高屿挑了挑眉，讽刺道：「尤泽尔，你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了吗？」


    尤泽尔更加迟疑，他现在也很想回去扇那时的自己两个耳光。


    高屿冷笑一声：「既然你忘了，那我就替你再说一遍。你亲口告诉我，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不会同意这场婚事，你说你根本不想和身为alpha的我结婚——你忘记了？」


    「我……」


    尤泽尔被他说得一步步后退，到最后都没法再退了，可高屿还凉凉地看着他：「你真的觉得我变成了omega，就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不，不是这样。」尤泽尔摇摇头，试图解释：「屿，你可能不愿意相信我现在说的话，但那天是由于我很需要一个标记……而且我以为你和我结婚并不是因为爱我……」


    「那你现在可以这么认为了。」高屿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并不爱你，我并不是真的愿意和你结婚。所以，请你现在离开布莱德山庄。」


    尤泽尔愣在原地，他再次感受到了心脏失守的疼痛，并且比之前更加勐烈，一直蔓延到了四肢，以至于让他手脚发冷。


    「……不，我不会这么想。」尤泽尔牵强地笑了笑，避开高屿的眼神说：「屿……现在布莱德先生应该快要休息了，他们应该知道我在这儿，布莱德山庄的待客之道应该不是就这么将人拒之门外……先让我把礼物送给他和桑切尔夫人好吗？」

 第119页

    高屿挑起眉：「如果我说不好呢？」


    「那我还会再次上门拜访的。」尤泽尔坚定地说：「一直到你同意为止。」


    「你……」高屿咬了咬牙。他知道尤泽尔说的话完全可以做到，因为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的。


    蝉鸣声在耳边聒噪不停，夏夜的风似乎比冬天的还要冷。尤泽尔在风中伫立半晌，才听到高屿说：「那好尤泽尔，我允许你拜访我的父母，但是你听着，有关我第二性徵的事你最好闭紧嘴巴，不然的话，我不会让你好过。」


    这听起来就像是在威胁囚犯一样，尤泽尔的表情变得愧疚和凄凉，他悲哀地说：「我会比任何人都坚守这个秘密。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尽情责备我，我不会说一句不行。」


    「少说漂亮话了。」高屿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跟我来。」


    从门口到居住的洋房之间有挺长的一段距离，一路的灯光温暖柔和，每一颗灯泡下面都有小虫子在撞击灯管。高屿在前面走着，尤泽尔紧紧跟在他身后，威廉则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缓慢地开着车。


    这不是尤泽尔第一次来，他抬头看了看星子闪烁的夜空，又低头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视线一转，他又注意到了高屿穿着的紧紧裹住脖子的衬衫西装。


    尤泽尔想起自己在船上标记的齿印，因为不止标记一次，所以伤口又深又重，高屿离开他房间时还在肿着。


    「屿……」尤泽尔有些担心，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高屿立即转过头来，冷漠地问：「什么事？」


    「……」尤泽尔悻悻地闭了嘴，识相地摇头：「没什么。」


    他并没有什么遮掩标记更好的方法，所以说什么都是错的。


    两人沉默着在花径上走，直到看见从洋房窗口透出来的灯光。高屿站在台阶前，忽然停下了脚步，尤泽尔只看见他的双肩往上浮起，又重重落下。


    尤泽尔心中一动……他在紧张。


    威廉的车在他们身后停了下来，过了会儿，高屿才转过头说：「尤泽尔，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我会的。」尤泽尔毫不犹豫地答道。他努力摆出能够让人信任的表情，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似乎从高屿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依赖的错觉。


    尤泽尔一愣，只是还没等他看清楚，高屿就转过了身。


    尤泽尔换好鞋，刚绕过走廊踏进客厅，楼梯上就传来了桑切尔夫人带着惊讶的声音：「……尤泽尔？」


    他抬起头，连忙走出几步，又微微鞠了一躬：「桑切尔夫人，晚上好。」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在房间里看错了。」桑切尔夫人连忙走下楼梯，她看了看尤泽尔，又看了看高屿，迟疑着试探道：「屿，你怎么没告诉我尤泽尔今天也会过来。」


    高屿顿了顿，没有多解释什么：「……抱歉，母亲，我忘了这回事。」


    他下意识就揽下了所有的责任，尤泽尔看得有些着急，自己上前解释道说：「是我应该从前，夫人，我只是想给屿一个惊喜。」


    桑切尔夫人往沙发走的脚步顿了顿：「噢，惊喜……」


    她讪讪一笑，欲言又止。


    桑切尔夫人带着尤泽尔，很快就来到了壁炉的沙发附近，老布莱德抬起头，眼神就像鹰隼一样注视着这位「客人」。尤泽尔顿时紧张起来，有些拘谨地说：「布莱德先生……我的舅舅托我向您问好。」


    「晚上好，尤泽尔少爷。」老布莱德看了他一眼，质疑道：「我听说霍渊中校才归队不久，正在执行任务。我正愁联繫不上他，你能帮我这个忙么？」


    「……这可能需要一点儿时间。」尤泽尔的脸色僵硬了下，解释道：「只是上次他到霍尔庄园来了一趟。」


    「上次？」老布莱德闻言握紧了拐杖，冷声问：「你是说你在霍尔庄园开派对那天？」


    尤泽尔：「……」


    高屿刚准备坐下，这时又动作一停。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尤泽尔怎么应对上，没人看见一向镇定的高屿在听见「派对那天」这四个字时，身体勐地顿了一下，属于omega的信息素忽然溢出了一点儿。


    ——他居然从潜意识里就对这件事感到害怕，


    高屿的手指不由得捏紧了，屏住唿吸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感到非常无奈。


    难道连续三天的手淫和标记也不够吗？


    他为什么总是学不会控制自己的腺体，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泄漏信息素？


    他到底……有多需要alpha？


    高屿强撑着自然的脸色，但脑子里早已经翻江倒海。尤泽尔是离高屿最近的人，身为s级的他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omega的不对劲。


    于是，尤泽尔立即把自己的信息素也释放出了一点儿，在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察觉到之前就完全掩盖住了高屿的，这样的动作虽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起码能让高屿灼热的腺体冷静一点儿。


    老布莱德虽然是t级alpha，但他已经年迈，对信息素的感知早已经没那么敏锐，还在追问尤泽尔：「不是吗？」


    尤泽尔回过神，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的。」


    老布莱德眼神一凛：「看来你那天应该玩得很愉快，现在我有时都能在庞城的街道上听见别人议论你和那些明星。」


    尤泽尔脸色一白，忙说：「布莱德先生，那只是一场派对。」

 第120页

    「最好是这样。」老布莱德对尤泽尔的狡辩感到很生气，他本想质问尤泽尔有关商楠的事，可一想到高屿在边上又忍住了，转而问：「好吧，不说这个。但是尤泽尔，你今天的到访是为了什么？」


    第82章 你跟我装什么可怜


    老布莱德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尤泽尔会不自在，每一句质问都很毒辣，尤泽尔从进门开始就没放松下来过。


    「布莱德先生，我……」他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乞求您和桑切尔夫人的原谅。」


    高屿皱着眉抬起了头，不可置信道：「尤泽尔，你在说什么？」


    除了派对那天发的疯之外，他还能有什么事需要原谅！


    尤泽尔回过了头，轻轻笑了笑。他能知道高屿现在有多慌张，但他还是选择继续对老布莱德表明来意：「比起赠送礼物，我想我更应该向您和桑切尔夫人解释，为什么我会做出那些荒唐的行为——」


    他忍住了去看高屿的冲动：「——我比谁都知道自己做错了。」


    桑切尔夫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尤泽尔。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还是在医院，尤泽尔车祸刚醒来的时候。但她印象里的尤泽尔顽固又风流，与这个模样完全不同……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似的。


    但老布莱德显然不怎么吃真诚这一套，反而眯起了眼睛。


    「那么，你做错了什么？」老布莱德严肃地问。


    「最开始的错误……应该是我的派对开错了。」


    「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的记忆里，我只记得计划中有一场舞会要举办。」尤泽尔深吸一口气，说道：「事实上，霍尔庄园的人们也已经从很久之前就在准备了，这显然不会是我的临时起意。」


    「你是想告诉我，你在和屿订婚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开这样的派对了？一场邀请了那么多跟你有绯闻的明星，或者曾经向你示好过的omega们的派对？你把和屿的婚姻当成了什么？」


    老布莱德微微仰起了头，气势上就变得更加难以亲近，尤泽尔摇摇头，连忙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和其他人藕断丝连，相反的，我本来打算和她们划清界限才对。」


    「但你并没有这么做，你甚至闹出了出轨的新闻。」老布莱德一针见血地问：「所以刚才说的这些是你的猜测，还是你已经恢復了这一段记忆？」


    尤泽尔沉默了，高屿也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按照医生的说法，尤泽尔恢復记忆的节点并不可控，可能有时转个身就会想到一些零散的片段也说不定。而且现在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按理说，尤泽尔是该恢復更多的记忆了。


    果然，几秒钟后，尤泽尔轻轻点了下头：「我想起了这件事。」


    高屿抬起了眼。


    「联邦有很多人不贊成我和屿的婚姻，所以我曾经想过在霍尔庄园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但订婚仪式离正式结婚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等不及这两个月，所以我更想办一场露天舞会告诉他们，我和屿有了结果。」


    尤泽尔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无奈地说：「但我没想到，我居然会忘了舞会最开始的目的，以至于最后开成了这样一场派对。」


    「……」老布莱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坐在边上的高屿垂下了头，对尤泽尔的陈述也不置可否。毕竟他并不知道霍尔庄园打算在订婚后就办舞会，这项活动除了尤泽尔提过的一个设想之外，剩下的都是瞒着他进行的。


    「听起来这很遗憾。」老布莱德评价道，但歷经沧桑的他对年轻人的浪漫早已保持住了清醒，所以很快就继续问道：「那么，你认为一个人犯下的错应该因为这个理由就当作不存在吗？」


    尤泽尔肩膀一僵。


    「这不应该，因为你确实做了错事，也造成了相应的后果。」老布莱德替他回答了：「我说的对吧？尤泽尔。」


    「……没有错。」


    「既然这样，其它的事还是你自己反省更好，毕竟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我认为，尊重自己的伴侣是最基本的原则。」老布莱德撑起自己的拐杖，低声说道：「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对你的婚姻感到愧疚的话，那么我想，不久之后你就会比现在更加难以接受。」


    尤泽尔感到不解：「为什么？」


    问完他就惶恐地望向高屿——如果说他犯了什么比派对还要大的错误，那强行标记高屿必然是其中一件，难道这件事被老布莱德知道了？


    还是说……他又在不知不觉间做了什么？


    高屿也没能顾得上他，仍然下意识望向了自己的父亲，老布莱德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无比认真。桑切尔夫人正好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场面，表情顿时有些不可思议。


    在今晚这简短的谈话里，尤泽尔虽然说是乞求他们的原谅，但看起来他最在乎的仍然是高屿的心情，而她的孩子——她和老布莱德一直以为高屿在这段婚姻里是付出感情更多的一方——看起来似乎更在意自己的父亲说了什么，而不是尤泽尔犯下的错。


    桑切尔夫人不像霍岚太太那样拥有锐利的目光和过硬的手腕，但她和霍岚太太一样了解自己的孩子，并且可能更加细腻。


    老布莱德看了看他们俩，正想开口，桑切尔夫人就站在了他身边，老布莱德会意。

 第121页

    桑切尔夫人搀扶着自己丈夫的手臂，避重就轻地对着尤泽尔说：「这很好理解不是吗？当你带着完整的记忆知道自己的爱人面对的是毫无感情的自己的时候，你可能会感到更加难过。所以抱歉尤泽尔，在屿接受你之前，我们做不了决定。」


    高屿忍不住站了起来，现在他有点儿后悔让尤泽尔进来了，说到底，这是他该解决的事，而不是让自己的父母来操心。


    「屿，这没什么。」桑切尔夫人温柔地笑了笑：「不过我们现在需要先上去休息，尤泽尔就交给你来招待好吗？」


    高屿当然没有意见，德森管家陪着桑切尔夫人和老布莱德上了楼，等看不见人影了，高屿才收回视线，拧眉盯着尤泽尔：「霍岚太太的礼物呢？」


    「礼物……」尤泽尔不敢看他，心虚道：「……礼物已经交给德森管家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他们谈话的时候，威廉就已经在干活了。


    高屿：「……」


    他从不知道尤泽尔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你非要到布莱德山庄做什么。」高屿无奈地说：「好吧尤泽尔，你如愿了，现在你该回你该去的地方。」


    「但是……屿，我还没来得及预约今晚的住所。」


    高屿几乎想要动手把尤泽尔的嘴巴给缝上，他生气地上前一步，抬起手指戳着尤泽尔挺阔的胸口骂道：「尤泽尔！你现在已经随心所欲了是吗？」


    身材强壮的男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但高屿的脸近在眼前，他的心砰砰直跳。


    下一秒，尤泽尔就抓住了高屿的手指，攥在自己手心里说道：「可是屿，你曾经也用这种方法骗了我一次。」


    高屿顿了顿，然后眯起眼反问：「所以你觉得我还会上当？」


    「不，你应该让我留下。最起码今晚。」尤泽尔忽然说道：「我在的话，你可以随时利用我的信息素。我……我知道你还没有学会怎么控制omega的腺体，我向安娜请教了，我可以和你一起试试。」


    「尤、泽、尔！闭上你的嘴！」高屿气得一把攥住了他的衣服：「你在威胁我什么？」


    「……」他离得太近，正好是一抬手就能抱住的距离，在邮轮上厮缠的三天才刚过去，尤泽尔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定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抱他。


    他屏住了唿吸，闭了闭眼才说：「屿，你知道的，如果你不在我眼前，我总会想办法来见你。」


    高屿的拳头攥得关节都泛白了，如果这是在邮轮上，那么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尤泽尔知难而退，可在布莱德山庄，他控制不了。他无法限制尤泽尔的行动，而只要尤泽尔跟老布莱德见面，他就一点主动权都没有。


    感受到高屿的迟疑，尤泽尔才说：「屿，你有让我闭嘴的最保险的方法。」


    「说！」


    「把我留在你身边。」尤泽尔认认真真地说：「我会一直跟着你。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眼前，你用不着去揣测我在使什么坏，也不用担心我不小心和布莱德先生说了什么，这不就是最保险的方法吗？」


    「这就是你的计划？」高屿嗤笑了一声：「尤泽尔，你大概不知道，我在庞城更多住在工厂附近，如果你和霍渊中校一样喜欢布莱德山庄，那你尽管借宿吧，布莱德山庄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客人。」


    「屿！」尤泽尔勐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无可奈何地说：「屿……不要躲着我好吗？你太紧张了，现在你需要一个能够让你发泄的人，我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高屿也咬着牙，直直地盯着他：「尤泽尔，是谁让我这么紧张？」


    他往前踏出了一步，尤泽尔只能跟着后退一步。


    「是谁让我顶着破烂不堪的腺体在霍尔庄园忍受那样的羞辱？」


    「是谁，让我连面对自己的父母都不敢？」


    高屿想到自己连信息素都控制不住，还需要尤泽尔来帮他遮掩，顿时凄凉地笑了笑：「尤泽尔，你在跟我装什么可怜？」


    第83章 你这样太性感了


    看着自己的爱人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因为自己的出现就如临大敌的模样，尤泽尔感到很不是滋味。他已经被逼退到了沙发的角落，往后一点儿就得摔进去。


    尤泽尔往后看了一眼，又毅然转过了头，说道：「屿，我不会在庞城待太久，就像你说的那样，霍尔庄园需要我，我会在你能控制自己的腺体后离开。这是我造成的损伤，你不应该惩罚我为此负责吗？」


    高屿迟疑了下。


    「你需要alpha，而且你是s级，想要匹配一个能中和你信息素的、并且同样是s级的alpha并不容易。我正好符合你所有的要求不是吗？」


    尤泽尔往前倾了倾身，直白地说：「屿，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你记忆里的那个尤泽尔，你爱过他，你了解他的一切，你也知道他有多爱你……所以，我能为你做什么，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你……想起来了？」高屿狐疑地问。


    「这是迟早的事。」


    高屿站在原地沉思了良久，他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过，因为怪异的危机感从尤泽尔出现在布莱德山庄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


    明明在他从邮轮下来时，尤泽尔就已经做好了回弗兰里的准备，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了？又为什么非要向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做出这样的剖白？

 第122页

    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让尤泽尔非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仅仅因为他总是无意泄漏出来的那点儿信息素吗？


    高屿盯着尤泽尔，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答案，但遗憾的是，尤泽尔此刻的眼神中满是对他狂热的爱，以及想要达成目的的卑微的请求，一时间，高屿都觉得自己有些绝情了。


    他深吸了口气，往后退开了两步，揉揉眉心做出了决定：「今晚你到别院睡。」


    尤泽尔顿了顿：「别院在哪儿？远吗？」


    「比霍尔庄园和霍岚太太的城堡距离还要近。」高屿扫了他一眼，哼道：「你只要出门下台阶往右拐，绕过那片湖水和树林就能看见了，满意吗？」


    尤泽尔在脑子里大概测量了一下距离，不远，在布莱德山庄门口也能看见，但他还是不太确定地问：「别院还在山庄里吗？」


    「……」高屿对他的谨慎感到无奈，又有点儿奇怪的同情，这让他没法冷脸相对，只能嘆了口气答道：「当然。那是我回家住的地方。」


    尤泽尔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好。」


    「……跟我来吧。」高屿转过身，领着尤泽尔出了大门。


    沿着绵延不尽的花径一直走到底，就进入了一条斜上的长廊，一直通往顶端的别院。


    「屿，你一直住在这儿的吗？」这里算是高屿的私人空间，尤泽尔以前从没来过这里，所以他有些好奇，布莱德山庄居然会有这样伫立在孤单一角的建筑。


    「嗯。」高屿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


    他一步一步往别院走，德森管家在一个星期前就打扫好了整个屋子等着他回来了，此刻别院里灯火通明，起居用品全都摆放好了，但屋子里除了门口的保安，其余一个侍从也没有。


    这是高屿的习惯，他喜欢更加私密的空间。


    高屿打开门进去，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刚加入布莱德家族时，曾经也因为自己的民族问题而感到自卑，尤其是在上学的时候，同学们总爱讨论他的身世。


    因为自己异于常人的种族特点，他总是很容易产生厌学的情绪，所以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商量过后，特地在庞城寻找了解东方文化的工匠，然后在布莱德山庄修建了这样的别院。


    这儿临水靠山，别院有三分之一都建在水上，沿着湖景还特地修葺了联通别院的长廊。别院在格局上则围绕中轴形成对称布局，但为了不破坏布莱德山庄的整体美，所以没有採用东方传统建筑的那种檐角，外观上只是看得出一点儿东方韵味而已。


    除此之外，别院面水的墙体在二楼嵌入了特制的可转单向玻璃，透过这样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住的洋房，也能看到山庄外更加遥远的景色。


    他们通过这种方式告诉高屿，他出生的民族并非异类，而是拥有伟大智慧的种族，高屿自然也会是这样的人。


    别院修建完成之后，高屿从一开始只是偶尔在这边待着，到后来总是在别院居住，但老布莱德和桑切尔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们俩这样的教导方式在贵族里也非常少见，因为越庞大的家族越注重纽带，但他们纵容埃里克斯放弃家族在外面探险，也不避讳让高屿知道自己的出身，这看起来很容易破坏家族凝聚力，所以让许多人感到匪夷所思。


    只有高屿自己知道，这样的教育让他和埃里克斯从懂事开始就对家族产生了认同感，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为布莱德山庄付出一切，而且任何事物都无法超越这样的信念，因为布莱德这个姓氏给了他们别人难以获得的财富和自由。


    挂在门上的风铃叮噹作响，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尤泽尔跟在高屿身后，踏进了这所别院。


    「客房在二楼，左转第一间就是。」高屿转头看向他说：「如果你习惯住宽敞的房子，那么我的别院大概不适合你，这儿拥挤得很。」


    以前只是为了招待和他同龄的小朋友们，谁也没想到他会直接住在这所别院，所以房间也没修得多大。


    「我当然没有这样挑剔的习惯，住在哪儿都行。」尤泽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声说：「屿，我很喜欢这里。装修是你设计的吗？」


    「是我。」高屿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尤泽尔又笑了笑。这儿一看就是高屿的风格，一大面书架和酒柜划开了不同的功能区域，家具的排布比起其它贵族别墅就显得很紧凑，留出来的走道可能只能容纳三四个人并肩走过，但这样的环境却很容易让人觉得宁静和。


    他正想问高屿的房间在哪儿，结果转过身就看见了高屿花白的脖颈，尤泽尔唿吸一滞。


    因为没有外人，所以高屿一进门就脱掉了身上闷热的西装外套和。他今天一直穿着这样包裹严实的衣服吃饭、散步，还在客厅里聊了那么久的天，实在是难受得要命。


    挂好脱下来的衣服，高屿又把衬衫扣子往下解了两颗，这回连胸口都露出来了，感觉到舒爽的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不远处的视线，他抬起眼，倦懒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尤泽尔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屿……你这样……太性感了。」


    「……」高屿嗤笑一声，「收敛点吧尤泽尔少爷，你看起来仿佛是没见过裸体的处男一样，霍岚太太大概会嫌弃你这副样子。」

 第123页

    他一把将尤泽尔推到旁边，自己则径直走到了酒柜前，熟练地从顶格挑出了一瓶干红。


    醒酒取杯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向尤泽尔问：「需要吗？」


    尤泽尔的视线全在他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了，反应了一会儿才摇摇头：「你的酒看起来会让我从今天睡到明天中午，我还捨不得浪费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高屿挑了挑眉，把手里另一个高脚杯放回了架上，一边倒酒一边问：「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吸引那些omega的？」


    「或许吸引他们的是霍尔庄园。」尤泽尔慢慢走到了他边上，目光有些贪婪，却又不得不克制。高屿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只转身从餐具盒里拿出了一把小刀。


    尤泽尔：「……」


    「呃，我有那么过分吗？」他心虚地问。


    「……你在想什么？」高屿嫌弃地看着他，然后从冰柜里拿出了一小块奶酪出来，用小刀切出一片，紧接着他就将贴在刀上的这一小块直接咬在了嘴里。


    浓郁的奶油香气和红酒的酒香混杂在一起缠绕鼻尖，尤泽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红酒产生兴趣了，他更加靠近高屿，迟疑着问道：「屿，我突然想试试了。」


    「你很善变。」高屿说道，但他不会在这方面苛待客人，于是他擦干净刀片，正想拿一个新的高脚杯让尤泽尔自己看着倒酒，尤泽尔就忽然将脑袋伸了过去，靠近了高屿的杯子。


    高屿愣了一下，下一秒这个男人居然伸出舌头，在高屿喝过的、还残留着酒液的地方轻轻舔了一下。


    高屿：「……」


    他微微睁大了眼，看着尤泽尔的舌尖在唇上舔过一圈，感到格外震惊。


    他只记得尤泽尔是会开花的木头一块，只会被人撩得晕头转向，看起来很可爱，从来没想到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也能这么暧昧。


    「现在我确定了，比起霍岚太太在庄园地窖里的珍藏，我更喜欢你的酒。」尤泽尔舔完唇，意犹未尽地说：「我可以再喝一点儿么？」


    高屿的指腹在刀柄上轻轻敲了敲，然后他将杯子推了过去：「可以，喝吧。」


    尤泽尔有些惊喜地拿起了高屿的杯子，他特地转到高屿喝过的地方，仰头抿了一口。


    高屿眯起眼，看着他喉结滚动，还特地问：「怎么样，还需要么？」


    「不，这样够了。」尤泽尔放下杯子，他确实只喝了一点儿，可能就一小口那么多。


    「我还不想那么快喝醉。」尤泽尔看着他略显失望的脸色，笑了笑，只当做没看见。


    第84章 商楠怀孕


    哪怕高屿再喜欢喝酒，睡前的酒他也不会喝太多，更何况等会儿还要洗澡。他洗干净杯子和小刀，收拾整齐后就往楼上走。


    尤泽尔跟在他身后，他思索片刻，然后问道：「屿，别院里点了薰香吗？气味很特别。」


    「没有，是纱窗外面野茉莉的香气，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高屿侧头看了他一眼：「我并不喜欢点薰香。」


    尤泽尔顿了顿，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问道：「所以上次你才让赫兰先生把薰香送到庞城来吗？」


    「我想这没有什么错误。」高屿头也不回地说：「桑切尔夫人有收集薰香的爱好。」


    「这样吗？」尤泽尔想了想，说道：「那么桑切尔夫人会用那份薰香吗？它的气味在我意料之外。」


    「这该看我母亲的心情，不过目前还没有开封。」高屿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然后停了下来：「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尤泽尔一愣，片刻后才无奈地说：「好吧。比起赫兰先生的薰香，我希望桑切尔夫人能够更喜欢我送的香水，但这听起来很小肚鸡肠。」


    「……是的，你还不如早点儿睡觉。」高屿一边说一边转过了头，尤泽尔也到了二楼。


    楼上的布局更加一目了然，因为带着露天阳台，所以主卧占了大半的空间，楼梯转角是一个小客厅，剩下的就是不同用途的房间了。


    客房跟高屿的主卧就在隔壁，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帘一拉开就能看见高屿那边的阳台。尤泽尔对这个设计感到很满意，因为单向玻璃可以让他看到外面的景象，而高屿却看不到客房里面。


    「尤泽尔，你的心思太明显了。」高屿靠在门边看着他，表情像是在三岁小朋友一样：「不过很抱歉，我还没有在夏天的夜晚跑到露天的室外餵蚊子的习惯。」


    尤泽尔满脸尴尬，又问：「屿，我帮你洗澡好么？你的腺体应该还不适合碰到热水。」


    高屿摆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算了，用不着，早点儿睡觉吧。」


    尤泽尔失望地垂下头：「那好吧，晚安，屿。」


    高屿挑着眉，对尤泽尔的反应感到好笑，因为这个男人正用非常缓慢的速度在关门，可视线却一直紧盯着高屿，仿佛希望他说点什么能让他们继续待在一起的话。


    但高屿已经很疲惫了，他直接伸手握住客房的门把手，然后用力一拉，自己帮尤泽尔把门关紧了。


    「……」


    尤泽尔失落地撇撇嘴，他不想就这么各自度过夜晚，但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打扰高屿，因为高屿看起来确实很累了——学会控制腺体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


    空气中带着不太熟悉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这让尤泽尔有些失眠。来之前为了给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一个好印象，所以他特地在邮轮上洗了个澡，这会儿就完全无事可做，只能躺在床上思考着隔壁的人会在干什么。没过多久，墙壁的另一边就响起了水声。

 第124页

    尤泽尔浑身僵了下，难耐地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屏住唿吸。


    几秒后，他的眼睛又睁开了，还瞪得大大的——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想现在高屿会是什么模样，紧接着眼前就会浮现起之前在霍尔庄园时帮高屿洗澡上药的情景，还有刚才看到的被挡在衬衫里的胸肌……他摸过，还咬过。


    尤泽尔呆愣了半天，身体的热流全往一个方向涌去了，他吓得拿枕头往腰胯处勐拍了几下，最后却发现没什么作用，而且因为暴力摩擦，甚至还给自己带来了一丝丝舒爽感。


    「……」尤泽尔拿枕头的手都颤抖了，暗暗骂了一声。他绝对不敢在高屿的别院做这么无耻的事，只能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四处寻找降旗的办法。


    最后他慌张地把枕头举到眼前，然后毫不客气地把自己整张脸都闷了进去。过了十几秒，尤泽尔才艰难地松开枕头喘气，等唿吸顺畅后又继续闷下去。这样的动作反覆做了个三五遍，他才终于把自己的火给压下去一点儿。


    隔壁的水声还在继续，尤泽尔翻来覆去更加睡不着。最后他没有办法，干脆从床上爬了起来，脱掉上衣趴在地上做起了伏地挺身，运动的劳累比其他乱七八糟的方式好太多，差不多过了两分多钟，哗哗的水流声才终于停下了。


    尤泽尔松了口气，没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又坚持做了一会儿，直到手臂发酸才无奈地坐在了床边。只周遭的环境越安静，他的思绪就越复杂，最后尤泽尔不得不拿自己的衣服蒙住脸，难受地闷嚎了好一会儿。


    而他隔壁的房间里，高屿刚披着毛巾从浴室里出来，然后表情复杂地站在床边望着墙壁的方向。


    他在想，刚才似乎忘了告诉尤泽尔，别院的隔音效果没有霍尔庄园那么好，稍微嚎大声一点，旁边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为了保护尤泽尔脆弱的面子，他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尤泽尔这个事实。


    高屿站在窗边擦着头髮，尤泽尔还时不时在地上走来走去，高屿没有理他，只凝视着灯火阑珊的树林。


    湖滨的夜晚寂静又吵闹，忽然间，湖边长廊的灯亮了起来，高屿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桑切尔夫人正拢紧披肩，从长廊上朝他的别院走来。


    高屿一愣，顿时不在意尤泽尔那边有什么动静了，他连忙扔下毛巾，匆匆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就开了门，正想要往楼下走，结果在客房门口就听见了门板后尤泽尔的嗓音。


    「找到人了么？」尤泽尔问道——他在和其他人联络。


    高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客房的门。


    尤泽尔的声音不再像这几天面对他时那样胆怯又讨好，反而带着命令的口吻，比平时听见的要更低沉、更严肃。


    布莱德山庄和霍尔庄园没有什么生意往来，结婚之前他也没怎么和尤泽尔相处过密，所以他很少见到尤泽尔作为霍尔庄园当家人的模样，但现在光听这语气，他又似乎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omega对尤泽尔趋之若鹜了。


    高屿没有马上走，也没有发出声音，只静静地听着尤泽尔和对方的交谈。但对面却没有说话，看来是通过通讯器进行了骨传导，所以高屿只能听见尤泽尔一个人的说话声。


    「继续找，先不要让他离开庞城。」


    尤泽尔加重了语气说道：「庞城的港口因为海盗正在限航，他不会有活儿干。如果轮船公司没有消息，那就到贫民区找，带着个黑皮肤的孩子他跑不远。」


    高屿皱了皱眉——黑皮肤的孩子？他想起了在邮轮上遇到的那群兜售望远镜的海员们的子女。


    尤泽尔要找谁？找这个人做什么？这才是他非要留在庞城的原因吗？


    「那么，其他人的协议呢？」尤泽尔还在继续问：「我给你们的名单上的每一个人，不管是谁，都已经签了么？」


    「好的，做得很好。」


    高屿抿着唇，浑然不觉自己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阴翳，他在外面站了大约半分钟，尤泽尔也很快结束了联络。他们隔着一扇门，似乎连距离也远了很多。


    客房一安静下来，高屿就立即往楼梯口走去，他的脚步声引起了尤泽尔的注意，还没下楼，客房的门就打开了。


    「屿？」尤泽尔眨了眨眼，全然没有刚才的严厉样子了，还表情无辜地问：「你要去哪儿？」


    「……」高屿看了他一眼，心情有点儿复杂。但他没什么力气去追究尤泽尔在做什么，只扭头无奈道：「桑切尔夫人过来了，我要下去迎接她。」


    「桑切尔夫人？」尤泽尔向他走过来：「需要我一起去吗？」


    「……不，不用，你在这儿待着就行。」高屿抬手将他拦住了，说实话，除了解决生理需求之外，他还不知道现在能不能信任这个男人。


    尤泽尔垂头丧气地停下了脚步，因为楼梯建在角落，所以他没法看见楼下的场景，但楼下的人自然也看不见他，尤泽尔想了想，干脆坐在了楼梯口等，正好能听见一楼的交谈。


    可他刚坐下没多久，还没听见桑切尔夫人的声音，手腕上的通讯器就震动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顿时有些疑惑——联繫人是商楠先生。


    这个时间？商楠先生联繫他？


    尤泽尔迟疑了下，还是起了身回到房间里，确认窗帘拉上了，门也阖上了，这才接通了商楠先生的虚拟影像请求。

 第125页

    「晚上好，商楠先生。」尤泽尔礼貌地打了个招唿，但等看见商楠的脸时他就愣了下，因为这个面容精緻，从来注重形象管理的明星omega，此时正脸色苍白地在哭，看起来慌乱又无措。


    而且从四周以蓝白为基调的环境来看，他大概是在医院。


    尤泽尔第一反应就是商楠的商业活动出了什么问题，还影响到了商楠自己的身体。他立即皱着眉问：「商楠先生，你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商楠的嘴唇都是白的，他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蓄满了一滩，听见尤泽尔的话，脆弱又着急的omega顿时忍不住哭出了声。


    「尤泽尔……」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我在医院的隔离病房……刚才医生告诉我……我、我怀孕了……」


    尤泽尔直接愣在了原地。


    第85章 你们之间可能误会很深


    「……怀孕？」


    尤泽尔懵了好一会儿，有点不敢相信，但眼前的omega已经慌得不像样了。


    他只好定了定神，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商楠先生，请你先冷静一下。首先你要告诉我，怀孕会导致你身体不适么？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不会……」商楠摇了摇头，他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然后才说道：「这大概是因为我在拍摄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器材，刚才突然流了很多血，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等到检查的时候才发现是怀孕。」


    「好，我知道了。」尤泽尔不敢问得太急，而是循循善诱：「那么第二个问题，怀孕的结论是医生告诉你的么？」


    商楠点了点头。


    「经过检查了么？」


    「检查了……」


    「这样的话，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第三个……呃。」看见商楠虚弱的表情，尤泽尔还是停下了自己的问题，关切地问：「商楠先生，你现在还好吗？」


    「……不是很好。」商楠抬手擦了擦眼睛，有点焦虑地说：「有人拍到了我进医院的照片，现在公司还在处理，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会查到哪儿。」


    「如果是这个顾虑，那你不用担心，没有什么人有那个能力查到霍尔庄园。你需要注意的只是自己的身体健康而已。」尤泽尔不在意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确认，商楠先生，请原谅我的冒犯。」


    「……你说。」


    尤泽尔点了点头，抬起眼问：「在我的派对之后，你有和除了我舅舅之外的其他alpha发生过性行为吗？——我指的是有成结可能的一切性行为。」


    商楠倏地怔了下，然后他有些难堪，又有些委屈地摇摇头。


    「这样吗？」尤泽尔有些意外，他想了想，又继续确认：「那么，我的舅舅是你的第一个alpha吗？」


    这样公事公办的体贴让商楠感到更加羞耻，好半晌他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


    他曾经试图用身体交换前途，还耍了很多小手段，所以尤泽尔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怀疑这无可厚非，毕竟霍尔庄园是血脉源远流长的家族，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血统上会不会要求很高。


    如果他们只需要尤里斯那样高贵的omega，那么作为j等级的omega，哪怕他再怎么小心，他的孩子也不可能生得下来。霍渊迟早会和更加登对的omega结合，再生下霍尔庄园的继承人。


    和别的omega结合……光是想像那样的画面，商楠就感觉有点儿唿吸困难，可他也没法否认，那天晚上霍渊只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怀表，所以才对他产生了短暂的兴趣而已。


    如果能傍上霍渊这样的靠山那最好，但像霍渊这么熟练的alpha，不可能只有一个omega。更何况在很多年前，霍渊中校就已经有过确定的omega了……他其实从来都不在霍渊的择偶范围内。


    想到记忆里的场景，商楠的心跳都变得兇勐起来，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让他的唿吸发麻。他攥紧了手指，看着尤泽尔沉思的表情，脸色更加不安。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目前你还是尽快离开医院更好，我先让莱格联繫一下产科医生……」尤泽尔终于做出了反应，商楠闻言肩膀一僵，惴惴地抬起头看向尤泽尔，眼泪落得毫无预兆。


    尤泽尔吓了一跳，话也噎住了：「商楠先生？你怎么了？」


    「尤泽尔……我觉得我现在还不能打掉孩子。」


    商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颤抖着嘴唇，尽力解释道：「我问过了，医生说妊娠的时间太短，现在打胎会造成空吸或者漏吸……最好再等一两周，不会太久的。」


    「打掉？商楠先生，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尤泽尔感到更加意外，他还以为商楠向他求助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


    「我不能要……我还有工作。」商楠说得尤为纠结。尽管已经习惯了逢场作戏，但他也仍旧觉得这话非常违心。


    他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可他也知道，联繫尤泽尔是这个孩子唯一可能的生路。经纪公司不可能让他在事业上升的时期隐退去生孩子，他只会在某个合适的时机「意外」流产。


    商楠咬着唇，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转移了重点，强打精神道：「对了，我还不知道霍渊中校的意见，他大概不会同意我留下孩子……因为我的通讯器联繫不上他。尤泽尔，你帮我——」


    「——呃不不不，等一等，商楠先生，」尤泽尔对他的话表示疑惑，「霍渊中校没有告诉过你吗？」

 第126页

    「……什么？」商楠表情迷茫。


    尤泽尔顿了顿，然后感到非常震惊：「难道他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在你的身体里成结了？可我记得你那天告诉我的是，他并没有强迫你。」


    商楠唿吸一紧，只能如实道：「抱歉尤泽尔……但我忘记了成结的过程。」


    他第一次经歷那样的发热期，因为不在之前固定的周期内，所以身边连抑制剂都没有，整个人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而他面前的alpha还是霍渊中校。


    他知道霍渊中校是个身经百战的alpha，也知道霍渊喜欢主动却纯情的omega。他捨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可到头来他却不喜欢这个男人在床上老不正经的戏弄，显得他像是信手拈来的玩物一样。


    更重要的是，霍渊对他们上床的表示就只有一枚并不崭新的玫瑰领针！商楠羞赧极了，他没法接受这样的讽刺。


    所以，他在事后高高在上地把错误推到了霍渊身上，但事实是，哪怕霍渊不那么轻佻，他自己也能不知羞耻地把腿张开任由霍渊戏弄。更何况那天晚上他被干到头脑发昏，根本不记得最后到底是谁更想要。


    那天晚上的霍渊中校看起来虽然很享受和他的性爱，可第二天却只留下一个无法接通的联繫方式就杳无音讯，这不是就说明了这个男人的态度吗？


    商楠感到更加无力。本来以为和霍渊上床就已经够荒唐了，结果现在还怀上了霍渊中校的孩子。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霍渊却轻易就推着他走上了这条路。


    「商楠先生，你大概误会了什么。」尤泽尔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无奈地说：「虽然我总是看不惯我的舅舅，但能确定的是，他可不是会随便在omega的生殖腔里成结的男人。」


    商楠愣愣地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如果他没有选择你的想法，那即便你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进入发热期，他也能把你从房间里提到隔离室，然后给你打一针抑制剂，而不是跟你上床。」尤泽尔认真地说道。


    商楠怔了半晌，然后才理解了这话的意思，狐疑地问：「他选择了我？」


    「是的，说得通俗点儿，他喜欢你。」尤泽尔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进展为什么这么快，但你大概对他并不反感，不然也不会在发热期的时候为他开放生殖腔了，我说得对吗？」


    尤泽尔的话直白又一语中的，商楠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却也没承认。


    「不过你们之间看起来误会很重，可能他并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他的想法。」尤泽尔善意地提醒道：「还记得你扔在我衣帽间的那枚玫瑰领针吗？」


    商楠想了想，点头。


    「那是尤里斯的遗物，是我的外婆亲手为尤里斯锻造的，并且在尤里斯和我的母亲结婚那天送给了他。全世界只有一对。」


    尤泽尔的眼神温柔了些许，终于不再像谈合同似的了，他说道：「尤里斯去世前把其中一枚送给了我的舅舅，另一枚则在我这儿。因为当时的霍尔庄园只有我们两个没有结婚，他希望这两枚领针能给我们的爱情带来好运。」


    商楠睁大了眼睛，他根本没有想到，那枚看起来有些发旧的领针来歷居然这么大！他立即后悔起来，当时为什么没有多问一句，毕竟堂堂霍渊中校哪怕是嫖资都应该更加大方才对。


    「尤泽尔，可我把这么珍贵的领针扔在了霍尔庄园……」商楠惴惴不安地说，抬头却发现虚拟影像中的男人正在走神：「……尤泽尔？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商楠又叫了他两声，但尤泽尔却仿佛透过他死死盯着某一个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噢抱歉，我走神了，商楠先生，怎么了？」


    「呃。」商楠顿了顿，他这才发现，好像尤泽尔是在介绍完这对领针之后就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于是他善意地不去浪费尤泽尔的时间，问道：「我没什么问题，你有事情要处理吗？」


    尤泽尔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长出一口气，表情变化了好几下，最后他点了点头：「是的，抱歉商楠先生，我回头再找你。」


    第86章 我开始生气了


    高屿从楼上走到大门边时，桑切尔夫人也正好过来了，她看见高屿先自己一步开门，顿时有些惊喜：「屿，你在楼上看到我了吗？」


    「是的，母亲。」高屿整理好情绪笑了笑：「您怎么现在过来了？外面看起来很冷。」


    「我觉得还好，没有那么冷。」桑切尔夫人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药罐递给了他。


    高屿顿了顿：「这是什么……」


    桑切尔夫人嘆了口气说道：「好吧屿，我亲爱的孩子，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受伤的事。」


    高屿一怔：「……母亲？」


    「你和埃里克斯总是这样，每当你们受伤了的时候，在家总是穿得比你们的父亲还严实。」


    桑切尔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手翻到手背朝上，高屿顿时明白了。


    虽然和海盗的对抗已经过去了两三天，被磨破的皮肤已经癒合了，但关节上还是留下了红红的疤痕，高屿自己并不在意，可桑切尔夫人却细心地观察到了。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无奈地说道：「你们总是认为这样不会让我和老布莱德担心，但我已经开始考虑在家不让你们让穿这么严实的衣服了。」

 第127页

    高屿捏紧了药罐，有些内疚地说：「对不起，母亲。」


    「希望你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桑切尔夫人忍不住埋怨他：「当然，下次如果在旅行的路上遇到危险，我希望我和你父亲是从你这儿知道的，而不是看见了新闻上的报导才发现那是你乘坐的航班——不过，现在你该知道，你的父亲还因为什么原因才会睡不着了。」


    高屿哑口无言，他以为自己把情况说得简单点儿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安慰，可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并不是好煳弄的普通人。


    可是，即便他们知道高屿的旅程有多么危险，也仍然愿意配合高屿，假装被蒙在鼓里。但事实上，这两天自己的父母不知道是怎样的提心弔胆，老布莱德可能担心到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高屿手足无措地抱住了桑切尔夫人，心里无比感激：「谢谢您的药，母亲。」


    「我接受你的道谢，只要它真的能帮到你的忙。」桑切尔夫人也欣慰地笑了笑，这才想起来问：「噢对了，尤泽尔在这里吗？」


    高屿犹豫了下，点头：「我还没告诉他您过来了。」


    「好吧，我猜也是这样，他没有下来，但他其实是一位很有礼貌的绅士。」桑切尔捂着脸颊沉思道：「不过尤泽尔看起来也并不只是送礼物而已。他在挽回你，对吗？」


    「……」高屿抿着唇，这回没有答了。


    要是他没有听到尤泽尔的通讯，那么看起来好像就是这样，但实际上，尤泽尔的目的大概还有待确定。


    如果……尤泽尔的首要目的并不是他呢？


    高屿皱着眉，忍不住去回忆自己面对尤泽尔所做的让步，觉得今晚的一切动作似乎都变得可笑了起来。这时候，心跳莫名加快了速度，强烈的耳鸣也随之而来。


    高屿猝不及防，这让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桑切尔夫人在叫他的名字。


    「……屿？」桑切尔夫人叫他几声没反应，连忙捧着他的脸，有些担忧地问：「你怎么了？现在还好吗？」


    「……我没什么事，母亲。」高屿回过了神，解释道：「只是感觉有点儿疲劳。」


    「我想这是当然的，你坐了一个星期的船，这是很累人的事情。」


    桑切尔夫人想多看两眼自己的孩子，但最后也没忍心继续打扰他，亲切道：「那么晚安吧屿，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好吗？没有什么比你现在好好睡一觉还重要。」


    高屿点点头，在桑切尔夫人的两颊边各亲吻了一下，补偿一般说道：「明天早上我会陪你们吃早餐的，晚安，母亲。」


    「晚安，我的孩子。」桑切尔夫人松开了他，又抢先说道：「德森就在那边路灯下的车里等我，让我自己过去就行。」


    「……好。」高屿失笑：「小心脚下。」


    「我会的，关上门吧屿。」桑切尔夫人说完，摆摆手又转身回去了，德森管家的车已经开到了最近的路边，桑切尔便在高屿的视线里上了车。


    他目送着车灯在洋房前停下，等桑切尔回去后，他才关上大门和一楼的灯，慢慢走向二楼。


    高屿忍不住往尤泽尔的房间看了一眼，但客房里没再有什么动静，刚才那些令人发笑的嚎叫和脚步声也没了。


    过分安静的环境居然让他再次耳鸣起来，他不得不站在原地等这个劲头过去，然后才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路过尤泽尔的房间。


    高屿抿紧了唇走，他很难描述现在自己的境况——身体的疲惫突如其来，他对一切事情似乎都没什么兴趣了，现在只想打开门，然后好好睡一觉，最好一直睡到三天后……可他又还有很多事情该去做。


    他该给自己身上的伤口上点儿药，尤其是腺体，总不能一直穿着磨人的衬衫，那样伤口大概要发炎了。


    他明天还要陪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吃早餐，然后重新回到工厂，接手老布莱德的工作。


    最后，他要把尤泽尔这个大麻烦给解决掉，最好真正划清界限，可这个男人就像橡皮糖似的，不管他怎么拉扯都无济于事。


    高屿脚步开始发起软，连走路不发出声音这样的动作就变得费劲起来。等他按下门把，还没走到自己的床边，隔壁房间的开门声就响了起来。


    高屿吓了一跳，这时脚上忽然就绊到了什么东西，他整个人竟然一下子失去平衡，径直往地上倒去！


    「……该死的，不要这样。」


    他暗骂了一声，祈祷着等会儿最好别出太大的丑，但预期的尴尬并没有来临，因为他还没摔到地上，自己的腰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霎那间，s级alpha的气息像湿热空气中咕咚作响的冰水，轻轻裹住他发烫的身体，拂去了许多躁闷，高屿下意识哼出了声。


    尤泽尔顿了顿，踌躇着将手搭在他额头上，然后皱起眉说：「屿，你好像发烧了。」


    「怎么会？」高屿反驳道。他下楼之前都是好好的。


    「那就是你喝了太多酒——如果那一杯对你来说就算多的话。」尤泽尔看见他不太服气的脸色，又抢先毫不客气地教训道：「如果不是，那就说明你并不知道自己发烧了，所以你在发烧的时候喝了酒。」


    他停了半年，责怪道：「屿，你也成了维克医生不听话的病人。」


    毫无插嘴机会的高屿：「……」


    不过，他现在也没想着要跟尤泽尔斗嘴了，因为尤泽尔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腔的振动也近在咫尺，让高屿忍不住跟着同频共振起来。

 第128页

    高屿有点儿受不了，他有气无力地说：「好吧，是我的错……让我躺着好吗？」


    「当然可以。」尤泽尔很快把他放到了床上，正准备盖被子，目光就落到高屿穿着的高领衬衫。他嘆了口气，皱着眉说：「你可别告诉我，你的睡衣还是衬衫款式的。」


    「……」高屿只能解释：「刚才见了我的母亲。」


    尤泽尔的指尖紧了紧，然后闷闷地「噢」了一声。


    他嘴上开着玩笑，视线却在房间里寻找，片刻后终于在沙发上找到了高屿刚才换下来的睡袍，尤泽尔伸手拿了过来。


    「不需要再见谁了吧？我帮你换。」他不容置疑地说。


    「等……」高屿还没来得及拒绝，尤泽尔就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接着就一颗一颗解开了他的扣子。


    高屿对他的强势没有解决办法，欲言又止片刻，最后选择闭嘴了，乖乖地让尤泽尔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肖想了一夜的身体就在自己面前，而且看起来没有反抗能力，尤泽尔只要稍微用点力气，说不定就能制服高屿，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高屿的衬衫脱下，又抱着他半坐起来，轻手轻脚地换上了薄款的睡袍。


    高屿感觉到头有点儿晕，他干脆闭上了眼，安然享受尤泽尔的服务，直到裤子也被尤泽尔脱干净了，剩下一条内裤还裹在身上。


    高屿立即睁开眼：「……」


    他轻轻挣扎了一下。


    「……你最好别乱动。」尤泽尔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他压着高屿的两只手腕说道：「如果你试图那么固执的话，那我现在就会开始生气了，因为你心里对自己的身体似乎还没点儿数。」


    「呃……」


    尤泽尔把高屿的睡袍带子绑好了，然后忽然抬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腹部。高屿感到腰腹一疼，忍不住轻叫出了声——这儿正是他被那个海盗一脚踹中的地方，当时很疼，疼得五脏六腑都像错位了一样，幸好后来尤泽尔解了围。


    因为纾解性慾时小腹经常需要用力，所以身上其它地方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只有小腹的淤青到现在还没有消解。


    「感受到了吗？还有这儿。」尤泽尔沉声说着，忽然把高屿面朝下翻过了身，指腹在高屿的腺体上轻轻划过。


    高屿拳头都握紧了，却被尤泽尔压着动不了。


    「屿，我在船上标记得那么小心，可不是为了让你一下船就使劲闷着的。瞧，你的衬衫领子把我的牙齿印摩擦成什么样了？」


    高屿无奈地咬着牙，说：「我看不见。」


    「……看不见？」尤泽尔被气笑了，「但你不知道疼吗？」


    「我……」高屿沉默了半天，尤泽尔嘆了口气，自己先软化了下来：「好了屿，你不用解释什么，闭上眼睛睡觉吧，剩下的你只需要交给我。」


    尤泽尔说完，忽然在高屿一点儿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吻在了他发红髮肿的腺体上。


    【作者有话说】：尤泽尔支愣起来了！


    第87章 你没说这样不行


    高屿睁大了眼，勐地挣扎起来，尤泽尔见状沉声道：「屿，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高屿对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制服感到难堪，咬着牙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alpha的抚慰可以帮你缓解很多不适。」尤泽尔义正言辞地说，盯着高屿的眼神变得黯沉沉。


    高屿疼不疼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快心疼死了——这个男人总是顾及这儿顾及那儿，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


    尤泽尔就不明白了，霍岚太太一贯的贬低教育都能把他养得那么心高气傲，为什么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这堪比模范的关爱，还能让高屿这么如履薄冰地生活？


    难道谁给予的爱都比不上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的认同吗？哪怕他的也是？


    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什么要回应他的求爱？为什么明知道他也是alpha，明知道他没打算得到什么结果，却仍然向他提出了结婚的邀请？


    更让尤泽尔无法解释的是，为什么高屿明明已经踏出了这一步，现在却正好忘了这最初始却关键的环节？他忘了自己鼓起勇气的理由，所以之后那些冲破桎梏的行为才会变成了高屿无法承受的「冲动」的后果，他把自己囚禁在了布莱德山庄这个圈里！


    尤泽尔嘆了口气，恋恋不捨地摩挲着高屿的手腕，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


    事情就是那么碰巧，他们谁也没有想到，高屿的勇气来源——尤泽尔自己——对此也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谁都失去了支柱，谁都在责怪对方把一切给忘了。于是高屿只能一遍遍质疑自己的婚姻是个不成熟的决定，质疑自己的冲动给布莱德山庄带来了灾难。


    尤泽尔的唿吸微微颤抖着，他感受到高屿身上逐渐升腾起来的热气，自己的眼睛都被蒸红了。


    约定好结婚时，高屿对待爱人总是格外大方，他对尤泽尔没有任何要求，所以尤泽尔也不敢对他有要求，但高屿似乎总是偏心布莱德山庄多一点儿。


    正是因为他这样偏心的顾虑，才让尤泽尔只能不断地怀疑，他们的婚姻是不是心之所向。


    「我呢？屿……」尤泽尔低声问：「你对我呢？」


    尤泽尔现在的状态让高屿感到头皮发麻，他颤抖了下，一头雾水地问：「尤泽尔，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问题。」

 第129页

    尤泽尔无奈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好吧，这都不重要。」


    他心想，这大概就是当初高屿告诉他婚约时的心情吧。


    「等等，那重要的是什么？」高屿皱着眉问：「在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让我转过来？我快无法唿吸了。」


    尤泽尔怔了下：「抱歉，屿，你说得对。」


    他连忙松开了手，让高屿翻过身平躺在床上。


    高屿的唿吸变得顺畅了很多，他瞪着尤泽尔，沉声道：「如果你进来是打算让我这么狼狈的话，那我可以自己休息，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当然不是。」尤泽尔嘆了口气，俯下身靠在他身上问：「可是屿，你身上还有哪里是好的？」


    他说着说着，忽然就抬起了高屿的腿，柔软的蚕丝睡衣顺着光滑的大腿滑到根部，尤泽尔的手也逐渐往下，最后停留在了高屿被摩擦玩弄直至肿胀的地方，还隔着衣服轻轻按了按。


    高屿的挣扎变得勐烈起来，这回变成了怒视着他，尤泽尔默了默。


    这么私密的地方，这么暧昧的肿胀，却是他在某个港口临时订购的那一整箱玩具，还有他自己那只粗糙的右手造成的。尤泽尔克制地忙活了两三天，除了得到最后那个吻之外，其它的甜头倒是一点儿也没尝到。


    高屿被越压越实，眼看着尤泽尔的手指就要隔着衣服往里捅了，顿时气愤地说：「放开我！尤泽尔！松开你的手！」


    尤泽尔勐地回过了神。他不舍地放下高屿的腿，唿吸也变得有点儿费劲起来。


    「……算了，你好好睡一觉吧。」尤泽尔不顾他的拒绝，不由分说地在高屿唇上轻抿了一下，然后才安慰似的低声说道：「就这个我不会再做其它事了。」


    「这样的话你可不是第一次说。」高屿的四肢越来越软，而且因为躺着的姿势太舒适，他居然开始无视尤泽尔这个「威胁」昏昏欲睡。高屿顿时有些泄气地问：「你戏弄了我很多次，我要怎么相信你？」


    尤泽尔笑了笑：「凭这个，够吗？」


    话音刚落，s级alpha的信息素就像雾一样逐渐笼罩着整个房间，高屿睁大眼，紧绷的身体已经不是第一次尝到这股信息素给自己带来的甜头了，居然很快就放松了下来，甚至开始自觉地期待起尤泽尔的「安慰」。


    高屿对此感到无可奈何，可尤泽尔却在他的床边低声说道：「好好睡觉吧，屿，不要防着我。我是你的alpha，我只会做任何你需要的事，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胡来。」


    「……」高屿表情怪异，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尤泽尔抓住的手腕说：「那么……先放开我。」


    「好。」尤泽尔理直气壮地松开了手。


    高屿：「……从我的床上下去。」


    尤泽尔想了想，蹲在了床边，高屿还想让他离远点儿，尤泽尔就开口了：「屿，在这儿就够了，如果要求太过分，我可不会答应。当然，你现在需要的是陪床照顾，要是你不打算让我来，我可以立刻把你发烧的事告诉桑切尔夫人。」


    高屿满脸隐忍：「尤泽尔……」


    「需要我吗？」尤泽尔不理他的威胁，再次笑了笑：「现在对你来说，我的信息素可比很多药很有用哦。」


    话音刚落，alpha的信息素就像是做了什么手脚似的，让高屿感到昏昏欲睡，连尤泽尔说的话都听得像是在天旋地转一样。高屿甚至没力气回答，眼皮就上下打了会儿架，然后慢慢贴在了一起。


    他在一个s级alpha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尤泽尔对高屿表面的决绝和潜意识的依赖感到哭笑不得，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靠着高屿等了一会儿，直到高屿的唿吸放平且缓和，他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边。


    然后他抬起手，拇指在高屿的唇边轻轻摩挲。而高屿没有反应。


    「屿……你可没说这样不行。」


    尤泽尔低声道，紧接着，他的指腹便从高屿的唇缝间灵活地钻了进去，又慢慢地撬开齿关，在湿润的口腔里触摸到了高屿的舌尖。


    「唿……」


    尤泽尔的额头浮现出青筋，高屿的口腔湿润而温暖，连唿吸都冒着热气。因为是在熟睡中，所以高屿整个人都变得乖顺起来，还无意识地用舌头试图把尤泽尔的指尖推出去，但慢慢的，这样的推却又变成了欲拒还迎的轻吮。


    尤泽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种这么难捱的事，他咬了咬牙，最后发起狠来，指尖用了点力往里推，将高屿的嘴巴撑出了一条半指宽的缝。


    粉色的舌尖迷茫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因为没有唇瓣的遮挡，口水也慢慢在嘴角汇聚起来，洇湿了尤泽尔虎口的一小块皮肤。


    尤泽尔再也忍不住了，埋头勐地将高屿的舌头捉出来，轻轻地咬了一下。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湿润的指腹在高屿的唇角滑出一道明亮的水渍，让尤泽尔血脉贲张。


    他发了疯一样玩弄高屿的唇，舌尖在高屿的齿列挨个扫过，生病的男人陷入了深度睡眠，对自己所受的侵略没有任何感知，但也没有任何回应，所以没过两分钟，尤泽尔的独角戏就唱得气喘吁吁。


    他依依不捨地停下了动作，又难耐地在高屿的脖子上嘬了好一会儿，直到高屿因为不适而轻轻咳了两下，尤泽尔才回过神来。

 第130页

    他努力镇定下来，然后把高屿刚才拿在手里的药罐打开，仔细看了看罐身上的标籤和使用方法。


    接着尤泽尔又看了眼高屿身上可以抹这些药的伤口，发现桑切尔夫人能看到的只是手背关节上的擦伤时，他不得不对这位omega女士的观察力表示佩服。


    这么一来，他的动作大概也躲不过桑切尔夫人的眼睛了。


    尤泽尔耸了耸肩，他处理好高屿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最后才用维克医生推荐的药膏帮高屿擦拭腺体——上面连伤口的形状都带着他的痕迹。


    omega的腺体普遍比alpha的还要敏感，更何况是高屿这样的等级，一旦感染，恢復的难度也比普通的等级高很多。高屿现在会发起烧，大概就是因为腺体没被好好对待。


    尤泽尔忙前忙后地给高屿退烧，一整晚下来，他每隔半个小时就起来帮高屿量体温，等到黎明时，高屿的烧终于完全退了。


    尤泽尔松了一口气，站在床边看了眼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莱格管家开始上班的时候。


    他还没忘记要解决商楠先生遇到的麻烦。


    第88章 共进早餐


    尤泽尔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外，但关好门后又不想离高屿太远，于是干脆在走廊上打开了通讯。


    「早上好，莱格。」尤泽尔靠在客房的门边说。


    「尤泽尔少爷？噢……早上好。」莱格管家还特地回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发现天真的没亮，顿时有点儿意外。


    除了高屿被标记后住在霍尔庄园的那段时间，要不是为了避免让高屿看见心烦，尤泽尔是不可能在这个点起床工作的。


    于是莱格管家感嘆地说：「您今天也起得很早，高屿少爷还好吗？」


    「屿还在睡觉，他刚退了烧。」


    「高屿少爷发烧了？」莱格立即担忧起来：「是腺体又出状况了吗？听威廉说，邮轮上有t级alpha对高屿少爷释放了很勐烈的信息素。」


    「是的，但是你们不用担心，在屿的腺体稳定下来之前，我不会离开他身边的。」尤泽尔说道：「不过，现在我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莱格点点头：「您告诉我吧。」


    「首先，请帮我联繫一下商楠先生，我昨晚忘了问他在哪个城市的医院。」


    「商楠先生？」莱格管家愣了下：「发生了什么？商楠先生怎么会在医院？」


    「简单地说……」尤泽尔想了想，然后言简意赅道：「商楠先生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猜就是派对那天晚上的事，而他刚在医院的产科做完检查。」


    莱格管家立即明白了，怪不得霍渊中校当时还特地嘱咐了他们很多，原来那时候是成结了。


    尤泽尔条缕清晰地解释道：「现在他的经纪公司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你知道的，商楠先生目前的商业价值并不允许他生产，所以他和他的孩子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


    「……我知道了。」莱格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商楠先生大概在麦城，事实上，昨晚我也碰巧看到了他在片场被器材撞伤的新闻。」


    「那就去吧，等医生允许他出院，可以让司机把他接到霍尔庄园来休养，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如果商楠先生坚持工作不想来……那么你就告诉他，哪怕贴身保镖也有疏忽的时候，但霍尔庄园一定更安全。」


    「好的，我会提醒商楠先生的。」


    莱格管家没有问自己的僱主为什么不亲自联繫，这样或许来得更方便，但是他知道，尤泽尔和商楠之间发生过尴尬的标记，现在各自有了伴侣，他们最好还是避一下嫌。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莱格。告诉商楠先生，工作的事用不着他担心。」尤泽尔交代完又说道：「除非商楠先生拒绝生下这个孩子，否则它都是霍尔庄园的血脉，但没有什么比生孩子的人更重要，你们只要尊重商楠先生的意愿，以及保护他的安全就行。」


    莱格管家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好的。」


    尤泽尔问道：「对了，研究室那边的进度报告提交过来了么？」


    「昨晚信使联繫了我，大概今天就会把数据送到。」


    「那就好，传输备份给我，源文件请帮我存档。」


    「好的。」


    切断通讯时，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尤泽尔伸了个懒腰，到客房的盥洗室里洗漱了一通，然后立即回到高屿的主卧。但他刚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到里面高屿已经坐起来了。


    「……屿？」尤泽尔一把推开门，惊讶地说：「现在还很早。」


    高屿已经脱下了睡衣，他回头看了眼尤泽尔，答道：「老布莱德起床很早，而我答应了桑切尔夫人今天与他们一起吃早餐。」


    「噢……那好吧。」


    尤泽尔走到他边上，顺手接过了他脱下来的睡衣，挂在手臂上笑着问：「屿，如果你觉得穿衣服费劲，我也可以帮你的忙。」


    「……现在大概还没这个需要。」


    高屿不为所动，径直从尤泽尔的身边擦过，去拿自己该穿出门的衬衫。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却并不觉得羞耻，反而坦坦荡荡。


    现在正是夏天，尤泽尔忙活了一整晚，衬衫的袖子也高高挽起了，裸露的肌肤接触到高屿的，一下子就像通电了一样。他的动作有些僵硬，高屿却淡然自若地穿上了衣服，再慢悠悠地扣着衬衫的扣子。

 第131页

    尤泽尔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提醒道：「屿，衬衫领子太高了。」


    「你有其它的办法么？」


    尤泽尔沉默了：「我很抱歉。」


    「那么我这么穿就好了。」高屿把纽扣繫到最高的一扣，又打上了领带，接着就是精美庄重的马甲、外套，一身西装套装繁复又厚重，把那个在邮轮上自由自在的高屿裹得密不透风。


    尤泽尔感到难过：「屿，或许……」


    「什么？」


    「……算了，没什么。」


    尤泽尔原本想告诉他可以让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变成了omega这件事，毕竟这两位老人不是拘泥的父母，如果得到他们的支持，高屿也用不着掩饰得这么累。


    可高屿是因为分化成s级omega才被收养的，他大概会觉得自己没有这样任性的资格。


    高屿的脸色还带着低烧的红晕，但动作间状态已然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了。他在镜子前梳理了一下头髮，回头却看见尤泽尔还杵在那儿。


    高屿皱了皱眉，不悦地说：「尤泽尔，再不换好衣服我就要迟到了。」


    尤泽尔愣了下，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我也一起去吗？」


    「桑切尔夫人知道你住在这儿，难道我应该把布莱德山庄的客人扔在别院不管吗？」高屿嫌弃地说：「我不记得霍尔庄园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尤泽尔眨眨眼，顿时清醒了，马上笑道：「我马上就好。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够了。」


    他放下衬衫袖子，跑回客房翻出自己的皮箱找衣服，再次出现在主卧门口时，他的身上也是一丝不苟的套装了，而且还是跟高屿穿的同样的款式。


    他喜欢高屿的品味，所以在结婚后一见到高屿穿好看的西装，那他也会跟着去订制，衣柜更新换代到现在，尤泽尔的衣服已经跟高屿的差不多了。


    「走吧屿。」尤泽尔系上扣子，春风满面地说：「我准备好了。」


    高屿：「……」


    布莱德山庄的餐厅宽敞又明亮，顶上的天窗正好能让人在用餐期间欣赏到天空的美好，尤其是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早晨，晨曦薄光盖在四周的壁画上，餐厅也变得富丽堂皇起来。


    尤泽尔坐在高屿对面，因为布莱德山庄的主人不喜欢有人在餐桌上讲话，所以尤泽尔有些不适应，只能看着明丽晨光下摆弄餐盘中精物的男人了。


    看着看着，他差点都觉得自己没睡醒……噢不对，他本来就没睡。


    但这是多意料之外的状况啊，昨天黄昏的时候他还只能在船上目送着高屿离开，还以为以后可能见不到面了，没想到现在他还能坐在这儿。


    「咳嗯——」


    主位上的老布莱德轻咳了一声，看向自己右侧犯了了大半天花痴的男人说：「这儿的黄油面包味道怎么样？」


    「非常不错。」


    「很庆幸这能够合你的口味，尤泽尔。」老布莱德说：「屿从小就很喜欢这么吃早餐面包，他并不爱涂果酱或者别的，这个习惯你知道吗？」


    高屿喝牛奶的动作停了下，有些疑惑老布莱德说这个干什么，但尤泽尔却有些泄气——霍尔庄园早晨的餐桌上从来不会出现黄油面包，因为霍岚太太偏爱无油的早餐，这样不会太腻，所以尤泽尔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可是他没有发现高屿更爱吃什么，甚至商楠先生标记他的第二天早晨，他还在给商楠推荐自己很喜欢的蓝莓果酱。


    「抱歉布莱德先生，我没有注意到这个。」尤泽尔垂下了头，有点不太敢看高屿。


    「噢，那就算了，这也不是你必须做的事。」老布莱德轻描淡写地说。


    「……不，当然是的。」尤泽尔尴尬一笑，但很快又说：「不过如果您能告诉我屿还喜欢什么，那就更好了。」


    老布莱德：「……」


    牛奶还没喝完的高屿：「……」


    他忍不住说道：「我不挑食。」


    「这可不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爱好不是吗。」尤泽尔眼含期待地说，桑切尔夫人也有点儿想笑了，她拿起餐巾轻抿嘴巴，反问道：「尤泽尔，没有人比屿更了解自己吧？」


    尤泽尔恍然大悟——直面的沟通确实胜过许多道听途说。


    用完早餐，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都已经起身了，尤泽尔从餐桌的主位那边绕到了客厅去，没走多远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他抬起眼，闲笑着向走在前面的女士问道：「对了，桑切尔夫人，我昨晚送给您的礼物您还喜欢吗？」


    桑切尔夫人停下了脚步，转头问：「你是说那瓶香水吗？」


    「是的，」尤泽尔点点头，「它的味道很清淡，我觉得跟适合您。」


    桑切尔夫人顿时惊讶起来：「这是你挑的吗？我还以为是霍岚太太的眼光，她总是很熟悉我的喜好。」


    「我也认为您不会喜欢太浓的气味。」尤泽尔笑了笑，忽然又说道：「不过上次赫兰先生送给我一盒藤条薰香，带着红酒的香味却很不错。」


    「这样吗？」桑切尔夫人有些意外：「我还觉得它太浓了，如果确实不错的话，那我很有兴趣尝试一下了。」


    尤泽尔微笑着和桑切尔夫人沟通起香水的话题，高屿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探究。


    「说到赫兰先生，」桑切尔夫人看向了高屿，说，「他下个星期是不是会到庞城？卡纳拉小姐将在体育馆那里开音乐会，屿，她还给你寄了邀请函。」

 第132页

    「呃等等，桑切尔夫人。」尤泽尔问：「您的意思是，赫兰先生下个星期也会参加卡纳拉小姐的音乐会？」


    「当然了。」桑切尔夫人笑着说。


    尤泽尔：「……」


    为什么赫兰先生这么阴魂不散？！


    第89章 照片墙


    「母亲，」高屿不解地问，「您说卡纳拉小姐给我寄了邀请函？」


    桑切尔夫人点了点头：「信使说你上次买了她演唱会的门票，可是那天却没有到场，所以这次她特地邀请了你。」


    「噢……那我知道了。」


    「怎么了吗？屿？」


    「不，没有，只是有点惊讶罢了。」高屿笑了笑，说：「我一直以为卡纳拉小姐是不那么平易近人的明星。」


    而且，他和这位卡纳拉小姐除了偶尔参加同一个公共活动时会打照面，其它的私人时间压根都没见过。


    「那倒不是，卡纳拉私底下总会像普通omega那样。」桑切尔夫人低声说：「我经常去她的母亲家里喝下午茶，偶尔也会看见她。」


    高屿愣了下：「您也认识卡纳拉小姐吗？」


    「是的，埃里克斯小时候还和她玩过游戏呢。噢对了，还有你在布莱德山庄过的第一个生日派对，卡纳拉也来过，你们当时还有合影呢。」


    「合影？」尤泽尔眨了眨眼。


    桑切尔点点头：「我没告诉过你这些吗？」


    「大概……并没有？」高屿一脸茫然。


    尤泽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桑切尔，有些期待地问：「我能看看屿和卡纳拉小姐的合影吗？」


    「当然可以。」桑切尔点了点头：「屿，你想不想也看一看？」


    高屿莫名有些紧张，点了点头。


    人类社会的发展让传统摄像技术进入了智能阶段，基本所有影像都能採用三维虚拟技术来实现，但人们总爱在科技的洪流中寻找返璞归真的一角，所以很神奇的是，纸质印刷居然又在社会上流行起来。


    布莱德山庄有一整面照片墙，上面挂的都是埃里克斯和高屿从小到大的照片，不过这是桑切尔自己偷偷洗出来的，连高屿也不知道。


    所以等他推开门，看见了面前用木质相框精心裱起来的许多照片时，当场就愣住了，双腿有些迈不动。


    「怎么了？」桑切尔夫人从他身后走出来问：「怎么不进去？」


    高屿顿了顿，回头问道：「母亲……这些都是您做的吗？」


    桑切尔夫人笑了笑，低声说：「这可不止是我，还有你爸爸——他差点把你和埃里克斯的每一张照片都挂起来了。」


    高屿更加意外了，连尤泽尔将手搭在了他肩上都不知道。


    「你和卡纳拉小姐的合影……嗯……找到了，在这儿呢。」桑切尔从墙上取下一个相框，递到了高屿面前，笑道：「瞧，这个就是你。」


    尤泽尔也看过去，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背带西装裤的小男孩儿，模样唇红齿白，白衬衫一丝不苟地繫着，脖子前还打了一个鲜红的领结，他站得很板正，表情却有些拘束，连微笑都有点牵强。


    尤泽尔心都要化了，他一直不觉得自己喜欢吵吵闹闹的小孩儿，但现在发现高屿这模样简直完美戳中红心。


    可尤泽尔又觉得有点小可怜，他从会走路开始就被霍岚太太带到了各种舞会派对，早已经游刃有余了，但这大概是高屿刚进入这样的阶级，所以还不太适应这些场合，眼神里处处透露着对周围环境的戒备和努力融入的希翼。


    「屿……」尤泽尔忍不住道：「你小时候很可爱。」


    「……」高屿扯了扯嘴角，桑切尔夫人则用手帕挡着嘴唇笑了笑。


    尤泽尔看够了高屿，这才把视线转向旁边的小女孩。卡纳拉穿着粉红色的蛋糕裙，裙撑打开的模样像极了长大后穿礼服的样子。她还微微侧过了脸，将自己最精緻的脸部轮廓呈现在了镜头前。


    尤泽尔挑了挑眉，这还确实是自己认识的卡纳拉小姐。


    「桑切尔夫人，我能扫描这张照片吗？」他看起来诚恳极了：「我很喜欢这张。」


    「这应该得问问屿。」桑切尔为难道：「毕竟这不是我的照片。」


    尤泽尔于是将闪闪发亮的眼睛转向了高屿。


    「……不行。」


    高屿的耳朵尖红了一点，因为有些难为情，所以他不等尤泽尔耍赖就连忙转移了话题：「母亲，我想看看埃里克斯的。」


    桑切尔夫人轻轻笑了声：「快来吧，这儿有很多。」


    高屿抬脚往墙边走去，他的视线从墙上的每一个相框划过，上面有他的哥哥埃里克斯各种各样的照片，比赛的、出糗的、笑的、哭的……应有尽有。而他自己的成长轨迹也和埃里克斯的紧紧联繫在一起。


    遇到困难，他有人帮助；获得成功，他有人分享；迷茫无助时，老布莱德总会给他指引方向；困顿失意时，桑切尔夫人总能细心察觉，一直陪伴在身边……


    高屿站在照片墙前，仰头停驻了很久。


    而他的身后，尤泽尔的眼里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他视线的焦点始终停留在高屿身上，他能注意到高屿的每一个小动作，也能知道高屿站在的心情。半晌后，尤泽尔抱着手臂，轻轻嘆了一口气。


    从房间出来后，走廊的尽头处，老布莱德正拄着拐杖朝他们走来，桑切尔夫人走到了自己的丈夫身边——她刚才在看照片时就已经有些伤感了——抹了抹眼睛说道：「屿，明天再去工厂好吗？你现在更需要好好休息。」

 第133页

    高屿踌躇起来，他确实没有睡够，但工作也已经拖延了很多天。看着自己的父亲拖着年迈的身体代替他去工厂视察，高屿就有些休息不下去。


    老布莱德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终于开了口：「屿，带尤泽尔在庄园里散散步吧。他还没参观过我们的家。」


    说完，他看了尤泽尔一眼。


    尤泽尔立即会意，突然间也明白了昨晚老布莱德愿意让自己待在布莱德山庄的理由——作为父母，他们总想给高屿更多的私人空间，但高屿一个人时，给自己的压力反而是最大的，更何况还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对高屿会自责这件事再清楚不过。


    「非常感谢您，布莱德先生。我昨晚就想把布莱德山庄走个遍了。」尤泽尔微鞠了一躬，转头问：「屿，我们去湖边走走好吗？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钓到鱼也说不定。」


    高屿迟疑了一会儿，直到听见老布莱德说晚上想要试试烤鱼，他才同意了尤泽尔的提议。


    桑切尔夫人看了看尤泽尔，又看了看高屿，不由得感到欣慰起来。


    或许高屿自己也没有发现，但在她的印象里，高屿总是很纵容尤泽尔的各种想法。虽然表面上很冷淡，可转身后他却是对尤泽尔最宽容的。不然换作别人这么得寸进尺，他的这个孩子大概会像父亲一样严厉无私。


    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很快就离开了，高屿再次回头看了眼房间的门。


    尤泽尔弯着腰，凑到他眼前失望地道：「屿，我真的不能扫描那张照片吗？那我只能以后多给你拍几张了。」


    高屿往后退了半步，想到尤泽尔背着他进行的通讯，他的表情就淡了下来，拒绝道：「没有那个必要，尤泽尔，你拍几张照片并没有用。」


    「如果没用的话，桑切尔夫人就不会给你和埃里克斯挂一面照片墙了不是吗？」尤泽尔没逼他什么，只笑着问：「屿，你想不想去湖边坐一坐？」


    这回，高屿有些拒绝不了。


    他有散步的习惯，特别是一个人散步，因为这是最自由的时候，和尤泽尔在一起后，这个男人就经常会陪他。他们不需要聊天，不需要做别的什么事，只需要安安静静走走停停就够了。


    但现在高屿还是做好了面对尤泽尔话唠的准备，他漫步在湖边的长廊和草径上，不由自主地留意着身边的男人，等待着尤泽尔开口说点什么。


    但过去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尤泽尔始终安安静静地走在他的身边，就像曾经陪伴他那样。


    高屿的心情很复杂，他忍不住看了尤泽尔一眼。


    「嗯？」尤泽尔本来还在看湖，注意到他的视线之后立即转过了头，问：「屿，想去那边坐坐吗？」


    高屿回头望过去，那是湖边休息的长凳，刚好四周都有植物的遮挡，等太阳出来时，这儿也不会太晒。


    于是高屿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安安静静地坐在了长凳上，晨间的太阳慢慢爬起来，逐渐滚烫的光线把周围照得热烘烘的。


    高屿往后仰起头，闭着眼消化着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全然没有防备身边的男人的意思。过了会儿，他的唇上忽然覆盖上了微凉又柔软的东西。


    高屿勐地睁开眼，看见的果然是尤泽尔。他照着胸膛一把推开了胆大包天的男人，生气地质问：「你在做什么？」


    「如果可以，我更想在这里吻你。」尤泽尔舔了舔自己的指腹，笑着说道：「我们以前经常会这么做。」


    「你又想起来了？」


    「是的。」尤泽尔像是轻描淡写地说：「比起你的冷静，我总是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像个毛躁的小子。」


    「……现在和以前并不一样，你不应该想着吻我。」高屿的眉毛拧得很紧，他看了看尤泽尔的唇，脑子里就难以抑制地想到了别的画面。


    譬如说，尤泽尔和商楠先生的标记。


    或者说，尤泽尔和奥拉小姐做了什么，才需要送她一颗那么珍贵的钻石。


    「屿，现在确实不一样了。」尤泽尔微侧着身，朝向高屿说道：「以前我总等着你能看到我，就像自己多见不得人一样，可我现在会想，说不定你也想要见到我？」


    高屿并不同意他的说法，可心跳却莫名加起了速。他眼睫微动，沉声问：「你想起了多少？」


    「很多事，屿。」尤泽尔歪着头，眼里是朝霞满天的柔和：「说不定还有一些连你也忘记了的事。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第90章 你偏心过我吗？


    「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撞到脑子的人似乎是你。」


    高屿说道：「而且，如果我知道自己忘了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因为我想起来了，并不需要你告诉我。」


    尤泽尔默了默：「我很抱歉，屿，我不应该忘记这些事。」


    对于一向循规蹈矩的高屿来说，向尤泽尔求婚不知道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或许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他在高屿心里的位置真的比布莱德山庄高过一截，这就够了。


    高屿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只觉得唇上被尤泽尔碰过的地方似乎在发烫，让他心神不宁。


    最终两人还是回了别馆的前院去钓鱼，他们把鱼竿架在中间，撑开两把躺椅卧在两侧，高屿回房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还找了一顶太阳帽盖在脸上。

 第134页

    尤泽尔看着他的脖子，总算不觉得难受了，他转头盯着湖面上的水波纹，想了想，还是问：「屿，你跟赫兰先生……算是多好的朋友？」


    「你想问什么？」高屿头也不转。


    尤泽尔迟疑了下，答道：「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跟赫兰先生吵架了，你可能会帮谁。」


    「这是很幼稚的问题，你们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高屿说道：「当然，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我想我会支持我认为正确的一方，无论面对的是谁。这很公平。」


    「公平……」尤泽尔嘆了口气：「那好吧，屿，你曾经偏心过我么？」


    高屿不解地提起了自己的遮阳帽：「什么意思？」


    「我们结婚的这段时间……」尤泽尔问得出来，却不太敢看他，低声解释道：「或许我在你心里有比我想像的更重的份量——当然，我不是说要和布莱德山庄比较什么，但如果你把我当做伴侣……我是说……你总该有先考虑我的时候。」


    在尤泽尔看来，这应该就是「爱」的表现，即使高屿大多数时候都是理智的，但如果真的爱他，那也总该有贪心偏心的时候。


    可高屿看了他两秒，却是问道：「这很重要吗？我们已经没有了延续婚约的打算。」


    「……不，我不会同意离婚。」


    尤泽尔唿吸一窒，心口麻麻的，艰难道：「只是对我来说有点儿重要……好吧，算了屿，当我没问吧。」


    高屿偏头看了一眼，他没什么力气去纠结离婚的问题，毕竟如果没有感情维繫，这场婚约会自然而然走向死亡，没必要着急。他只是感觉尤泽尔现在的状况并不好。


    于是高屿仰头思考了一会儿，可是比尤泽尔开心更重要的事很多，他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那样的时候。


    不过……和尤泽尔第一次上床那天他应该是那样想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辜负太多次这个可爱的男人了，所以总想满足尤泽尔什么。


    但这件事高屿不会在这时候说出来，而是说道：「你如果觉得我并不重视你，那大概说明，你对我作为一个伴侣的表现并不满意，那么你完全可以去寻找更符合你要求的。以你的条件来看，这不会是难事。」


    「……好吧，我想我不该在这时候跟你讨论这种问题。」


    尤泽尔抹了抹脸，无奈地说：「但是屿，我不会像你说的那么做。你要知道，我对你的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也不会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你。」


    高屿挑了挑眉：「看来我还应该感谢你？」


    「毕竟我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和你结婚的人，并且你大概率不会婚内出轨，至少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不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你应该会第一反应就想到我，我很满意这种情况。」


    「……」高屿沉默了下，感到有点肉麻。


    他最终放弃了争辩，跟执着的尤泽尔浪费口舌是很没必要的事情。


    交谈终止之后，湖里的鱼就大胆了起来，没过多久鱼竿就动了，尤泽尔收起鱼线，手臂一抬就从水里钓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


    「屿，布莱德先生喜欢烤鲈鱼吗？」尤泽尔一边解鱼线一边问，但高屿没有回应，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高屿已经盖着太阳帽睡起了回笼觉。


    尤泽尔失笑，没去打扰他，现在的气温不低，在外面睡也不会感冒。他把鱼饵绑上鱼钩，重新扔回了湖里，自己则躺在了另外一边。


    日影渐移，树林里的鸟叫声安静了不少，太阳光已经有些热烘烘的了，高屿睡出了一身汗，他扯了扯衣服领口坐起来。


    「醒了？」尤泽尔正在往桶里放第三条鱼，他的手和衣服下摆都有点被湖水溅湿了。


    高屿打了个哈欠，探头到桶边看了看，点点头：「这样够了。」


    「那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接下来……」高屿低头看着他，说道：「谈谈赫兰先生的事情吧，或者说，他送给我的藤条薰香。」


    尤泽尔顿了顿，表情没再那么轻松。


    「你的话前后矛盾了尤泽尔。」高屿说：「你昨晚告诉我希望桑切尔夫人更喜欢你送的香水，可刚才你却推荐她使用赫兰先生的薰香。」


    尤泽尔眨了眨眼，失笑：「有这么明显吗？」


    「对我来说破绽百出。」高屿耸了耸肩：「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了，这是为什么？」


    「……」尤泽尔把鱼竿放在一边，自己干脆坐在了地板上，片刻后他开口道：「屿，如果我说……赫兰先生送到霍尔庄园的薰香可能有点问题，你会生我的气吗？」


    高屿皱了皱眉：「什么问题？」


    「它大概添加了能诱导发情的挥发性物质。」


    「什么？」高屿愣了下，根本没想到赫兰先生会开这样的玩笑，于是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派对那晚，商楠先生已经提前给我标记了，我只是喝了酒，并且在进入房间之前也没有什么易感期的迹象，我不该在那天进入易感期。」


    尤泽尔舔了舔唇，有些难受地说：「但从和你一起待在房间里开始，我就不受控制了——你还记得吗？当时你说我在不断地朝你释放信息素，可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说明我的信息素失控了。」


    高屿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等等，但是我也在你的房间，我似乎并没有受到香薰的影响。」

 第135页

    「所以我才怀疑这是挥发性物质。」尤泽尔解释道：「它的量只有那么多，反应后就没了。」


    高屿追问道：「你有取样检测吗？」


    尤泽尔苦笑了声：「当然有……我带到研究室将挥发棒和香水分开重新做了检测，连瓶子也做了，可是现在的薰香没有任何异样的成分，只有一点点能让人感到兴奋的添加物，而且含量还在联邦监测局允许的范围内。」


    「既然检测没有问题，那你是怎么判定出这是赫兰先生薰香的责任？」高屿问道：「我需要你提供可信的证据。」


    「……我还没有证据。」尤泽尔为难地说：「但这很奇怪不是吗？这份薰香生产出来的用途大概率是调情，可赫兰先生没有提前告知我。」


    「仅凭这个……？但这种用途的薰香在市面上并不少见。而且……」


    高屿停了下，还是说道：「尤泽尔，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外的名声。但说实话，派对那天就是有人给你寄一整箱情趣用品，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更何况这是赫兰先生寄的。他在派对前只给你送了一份调情用的藤条薰香，看起来已经很收敛了。」


    尤泽尔肩膀一僵，无奈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认为……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高屿默了默：「这是你告诉我的，你说过自己开这场派对的目的是什么。」


    「……」尤泽尔的心情糟透了，却做不出别的解释——怎么会有人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屿看着他恹恹的神色，过了会儿才问：「那么，你是通过什么怀疑赫兰先生的？」


    「我……」尤泽尔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虽然我并不是很想在你面前提起商楠先生，但在我和你独处之前，他在我的房间里找过他的怀表。如果算上我们交谈的时间，可能得有二十多分钟。」


    「……」


    亲耳听尤泽尔说到和其他omega的独处，高屿感到心情很怪异，他不由得想到昨晚在自己房间里的场面。


    高屿揉了揉眉心，忍住不去想太多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接着问道：「那么，商楠先生也出现了和你一样的情况吗？」


    「是的。」


    「……他也进入了发热期？」


    「是的。大概是在我之后，」尤泽尔点了点头，「而我一直待在房间里，所以反应才会那么大，甚至……」


    后面的他就不敢再说了，哪个正常的alpha会在正常的情况下发情到失去理智，甚至还去标记另一个alpha，这本身就说明了当时的情况不正常，而唯一的变量就是赫兰先生送的那瓶薰香。


    他等着高屿的反应，但他所期待的人却只是面色严肃地低头思考着，显然对他说的话还有所怀疑。


    尤泽尔很担忧，开始不确定自己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会不会太快了，毕竟高屿一直都是个理智的人，这一切都是他的推断，高屿不会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就站在他这边。


    比起有所牵扯的感情，这个男人更愿意为真相付出。就像刚知道婚约的那天晚上，他怀疑了很多，追根究底只不过是不觉得高屿会爱他爱到结婚的地步，可只要高屿对着他说一句「我爱你」……哪怕只是这么一句，尤泽尔就将自己说服自己了。


    第91章 但我爱你


    高屿在湖边沉思了好一会儿，尤泽尔从一开始期待他回答，到最后就变得有点儿失望。


    「屿，你用不着纠结这个。」


    尤泽尔主动说道：「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不会对赫兰先生做出什么无礼的事，你不用担心。」


    高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会这么想吗？对赫兰先生？」


    要知道，在邮轮上时他们就已经很针锋相对了，而且还是在赫兰先生不知道他就是尤泽尔的情况下。


    「……」


    尤泽尔无言以对，他嘆了口气：「不被你相信的感觉很不好受，屿。但是，事情的后果已经造成了，比起去寻找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罪魁祸首，我更想做的事情是让你同意不和我离婚。」


    高屿盯着他好几秒，然后摇了摇头，没有跟尤泽尔继续纠结赫兰先生的事，只评价道：「这很难，尤泽尔……现在我觉得和你结婚很不明智，瞧，哪怕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们想见一面可能也要这样等待最起码四天。」


    他摊开手，说：「什么样的感情能经得起这样延迟的满足？而且这不是暂时的，是到退休后才能解决的状况。」


    「那么，你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情况吗？」


    尤泽尔走到他面前，胸膛与胸膛之前只隔了一拳的距离：「以前你也知道会这样，那又为什么和我结婚？」


    「……」高屿的眼神闪烁片刻——他居然真的想不到原因。于是他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所以我才说并不明智。」


    「你犹豫了。」尤泽尔不让他退，一伸手就把他的腰给揽住了——不像其他omega那么纤细，但很结实，尤泽尔甚至能感受到高屿腰部发力的肌肉运动。


    「你在用这样的谎言打发我吗？」他低声问道：「我问的是你和我结婚的理由，屿，如果你的婚姻不是为了实现我的商业价值，那么就剩下一个原因了，告诉我，那是什么？」


    高屿的手垂在身侧，他的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下半身却因为被尤泽尔揽住，所以紧紧贴住了尤泽尔。

 第136页

    从这个男人昨晚在楼下舔他的酒杯开始，他对尤泽尔的流氓行为越来越无动于衷了。高屿抬起头，直面着尤泽尔的眼睛问：「你为什么执着这个？」


    「想听一句『我爱你』而已。这不是每个人都希望爱人说出来的话吗？」


    尤泽尔知道自己现在的死缠烂打比之前相互尊重效果好太多，于是他两只手都把高屿抱住了，笑着说：「但我爱你，屿，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是吗？我看不出来。」高屿扯着嘴角，冷漠地问他：「你是说，在你看着我却想着和商楠先生怎么上床时，你也是爱我的吗？」


    尤泽尔指尖一顿：「那时……好吧我很抱歉，当时我不应该用这样的话激怒你。」


    「听听你心里的话吧尤泽尔，你骗不了我——那天你不会是第一次这么想的。」


    高屿的指尖在他的胸膛上戳了两下，耸耸肩道：「你已经在法律禁止的出轨边缘横跳了。如果不想让霍尔庄园背上骂名，你还不如趁早离婚，然后用你的自由身到外面花天酒地。」


    「不要转移话题，屿，我们在讨论的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尤泽尔厚着脸皮说：「或者你告诉我，你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不用跟我提布莱德山庄，那是你的万能通行证，可在我这儿跳红灯了。」


    「放开我，尤泽尔。」高屿拧着眉，盯紧着他：「我没有警告你，不是打算让你一直这么放肆的。而且你不是我的爱人，我没必要对你说『我爱你』。」


    尤泽尔撅起嘴，有些遗憾地放开了高屿。


    「你很清楚什么话能让我伤心，屿。」尤泽尔靠在他肩上说：「不过现在我也知道自己当初说的有多难听了。」


    高屿推开他，毫不客气地转过了身：「那么你尽管反省自己吧，最好对你的伴侣嘴甜一点儿，但这是之后的事，与我无关了。」


    尤泽尔低头看了看高屿警告的指尖，有些无奈地问：「屿，原来你希望我嘴甜一点儿吗？」


    「……」高屿低下头，快步走进了别院，还轰地把门给关上了，差点让尤泽尔撞到鼻子。


    高屿看着落地窗前搔首弄姿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把落地窗给锁上了，又把窗帘拉上，自己毫不犹豫地上了楼。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主动一点的尤泽尔更有趣——那么一定是桑切尔夫人带他看了照片墙的问题，让他没法那么严肃了。


    「……屿？」尤泽尔在院子里拍了拍落地窗，大喊：「屿！我要怎么进去？」


    高屿没理他。


    「外面等会儿就很热了，屿，我要在这里晒干了！」尤泽尔当做看不见外面的遮阳亭。


    高屿啧了声，觉得太烦，把房间的窗帘也拉上了。


    「……好吧，看起来很生气。」尤泽尔笑了笑，左右看了看院子的墙，然后轻松地藉助粗糙的墙面蹬了上去。


    紧接着他绕到前门，用昨晚看到高屿开锁的密码打开了别院的大门。


    高屿在房间里的智能监控能实时监测到别院的所有家居，他没管尤泽尔的大摇大摆，直接躺回到了床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楼梯一直响到走廊，又靠近了两间卧室，不知道是客房还是他的主卧。


    高屿一整晚都在发烧，早上又为了陪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吃早餐，天没亮就起床了，现在他其实更想睡觉，但想到外面的男人，他又忍不住提起精神去留意尤泽尔在干什么。


    没过两秒，外面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却不是他的门。


    不知道为什么，高屿居然对此感到有些失望。他的脑子里总是会想起在酒馆里第一次交缠的那天晚上，尤泽尔胆怯又期待的神情，而他看起来却像个不稳重的纨绔少爷在调戏别人一样。


    尤泽尔敢说爱，所以承受了意外标记之后的一切后果，敢明目张胆地乔装追求他，再跟着他千里迢迢辗转到布莱德山庄来……


    高屿揉了揉眉心，现在看到尤泽尔，高屿总觉得自己好像辜负了他什么，却又不知道这种愧疚感从何而来，毕竟车祸发生后，任谁看都是尤泽尔亏欠他更多，而在车祸前，他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问心无愧。


    高屿对自己的优柔寡断感到头痛，他翻了个身，试图避开这样的煎熬，却听到了隔壁窸窣的动静。高屿闭上眼，决定不再去注意那边，朦胧间快要睡着的时候，自己的房间门忽然被轻轻地、慢慢地打开了，动静非常小。


    高屿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忘了锁房门。原本应该把尤泽尔赶出去，可他却鬼使神差地没有作出反应。


    「屿？你睡着了吗？」


    尤泽尔手里拿着一管药膏，他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向床边。


    高屿没有动作，还把眼睛阖上了，看起来就像睡着了的模样。


    尤泽尔更加小心，他蹲在床头附近，慢慢地将高屿的头髮撩开，露出齿痕还没有完全恢復的腺体。


    接着，他往指头上挤了一点药膏，轻轻地涂在了高屿被咬狠了的腺体上，再用指腹按揉着打圈推开，药膏很快就被皮肤吸收了。


    高屿被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弄得缩了缩肩膀，尤泽尔的动作立即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反应。


    高屿不再有动作，尤泽尔松了口气，把药膏放在一边，忽然撑起身隔空压在了高屿身上，底下人的体温似乎也往他脸上蒸腾而来。

 第137页

    尤泽尔的额头轻轻贴着高屿，停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喃喃道：「桑切尔夫人不让你去工厂真是正确的选择。」


    高屿下意识微皱起眉，幸好很快又反应过来，连忙屏息不动了，结果耳边传来尤泽尔极轻的笑声。


    「很难受吧？睡觉还这么严肃。」尤泽尔的声音像是在调戏人，高屿装不下去了，正想把他赶出去，自己的唇忽然就被人衔住了。


    紧接着，对方在他还没回过神来时，立即长驱直入——微微抬起他的下巴松开齿关，肆意掠夺他口腔中的空气，尤泽尔疯狂到脸颊都微微内凹，湿润的舌头在他嘴里胡乱搅弄一通后，马上就退了出来，整个过程不过三四秒。


    分开前还不忘嘬一下他的唇。


    高屿顿时没法再装模作样了，连忙睁开眼睛，却看到尤泽尔一本正经地坐在他床边，淡定地问：「屿？怎么醒了？」


    「尤泽尔……」高屿额头青筋直跳：「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刚才？」尤泽尔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笑着问：「你是说我给你的腺体擦药的事吗？这没什么，屿，我应该做这些事。」


    高屿的眼神像是要把尤泽尔吃了一样，可他没法指责尤泽尔，因为是他自己先选择装睡的。他一个有手有脚也有反抗能力的男人在清醒的情况下被强吻……说出去高屿自己都嫌丢人。


    「屿，你在想什么？」尤泽尔仿佛知道高屿不能把他怎么样似的，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还故意靠近他的脸问：「在想我吗？」


    高屿：「……」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尤泽尔原来是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最后，高屿揉着眉心，毫不客气地指向自己的房门，说道：「出去。」


    第92章 那不是我的领针


    「屿，我——」


    「——砰！」


    尤泽尔再次被轰在了门外，这回鼻子直接撞到了高屿的房门。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揉一揉鼻子，下一秒，他就听见了门落锁的声音。


    尤泽尔抿了抿唇，还在回味着刚才那个勐烈的吻，但也开始反思自己的玩笑会不会开太大了点，因为他的omega看起来羞恼极了。


    躺上床睡回笼觉时，尤泽尔还在想着等高屿出来该怎么开口道歉，但高屿一直都没有出房间的动静。


    中午的时候厨娘从洋房那边过来，在别院的厨房里做好了午餐，尤泽尔想了想，干脆全都装好拿到了主卧门口等着。


    结果高屿打开门看见他，直接一把将餐盘抢了过去，然后又把门锁上了。


    全程一言不发。


    尤泽尔站在门外，有点犯愁——他把自己的omega惹毛了。


    犯错的alpha开始寻找各种方式和高屿沟通，但最后尤泽尔发现，高屿生起气来他完全招架不住，因为这已经是第五天他没见到高屿的人了！


    尤泽尔感到有点焦虑。高屿一觉睡醒就去了工厂，而且连着好几天晚上都不回家。


    「屿经常在工厂附近的宿舍留宿的。」


    桑切尔夫人笑着向他解释道：「因为工厂离布莱德山庄太远了，而且现在恢復了水运，很多工厂都在赶工期，所以屿通常是一周回来一次。」


    尤泽尔连忙问：「那屿今天去了哪家工厂？」


    「这就说不好了。」桑切尔夫人为难道：「但从昨天传回来的报告看，他似乎不在庞城。」


    尤泽尔：「……」


    布莱德山庄的待客之道，难道是把客人丢在别院自己去别的城市出差吗？


    高屿单方面切断了通讯，尤泽尔也不着急，他既然联繫不上高屿，那就干脆在山庄里陪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


    他天还没亮就在别院里洗澡洗漱，然后从湖边的长廊慢悠悠地散步到洋房那边，再和老布莱德跟桑切尔夫人共进早餐。


    老布莱德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高屿在弗兰里时的生活习惯，或者爱去的地方，但又问得拐弯抹角……这位习惯于扮演严厉角色的父亲总是拉不下面子，面对面地去了解自己的儿子在外的模样。


    于是，尤泽尔总是主动提起这些事。


    他说高屿不工作时总会喜欢去更热闹的场合，而且越热闹越好，这种习惯可能高屿自己也没发现；


    他说高屿如果在散步时遇到流水，就一定会停下来打一两次水漂；


    还说高屿其实很喜欢品尝各种酒，所以酒量越来越好……


    这些都是高屿不曾在尊敬的父母面前展示的一面，老布莱德对尤泽尔说的表现出了异常高的兴趣。尤泽尔本来就不喜欢安安静静的餐桌礼仪，这样一来，吃饭时的氛围也舒服多了。


    更重要的是，老布莱德似乎正在慢慢接受他，开始尝试着原谅他对自己孩子犯下的错了。


    「你很了解屿，或者说，屿在你面前更自在一点。」


    周末的下午，尤泽尔陪桑切尔夫人在湖边散步，桑切尔夫人这么评价道。


    「您可不要这么说，温柔的夫人。被屿听到了，他可能又要一周不见我了。」尤泽尔笑道：「大多数时候，屿都不希望我出现在他面前，这可算不上自在。」


    「这大概是有原因的。」桑切尔夫人惋惜地说。


    尤泽尔并不排斥聊起这些，反而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因为我失去了记忆，还举办单身派对伤了他的心……我真是一个无耻的混蛋。」

 第138页

    「……」桑切尔夫人看了他一眼，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这么小气，毕竟尤泽尔还漏了跟别的omega的那次标记没说，但她也没打算聊得更深，只问道：「那么你呢？你想见屿吗？」


    「我每天都在想。」尤泽尔望着伫立在湖边的小别馆，笑容一下子变得非常柔和：「很多时候，能见到他就是我一天里最开心的事。」


    桑切尔夫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顿时恍然大悟——别馆的大门前，高屿的车正停在路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姿挺拔，从头髮到鞋跟都一丝不苟，正提着手提箱往自己的别院里走去。


    「屿——」尤泽尔直接朝那边大声喊。


    高屿皱着眉回过头，本来听见尤泽尔的声音，他的脸色还有些不耐烦，但一见到边上还站着自己的母亲，他的表情瞬间就变晴朗了。


    「屿，今晚打算在家里住吗？」桑切尔夫人笑着问。


    「是的，母亲。」高屿微笑着点点头：「卡纳拉小姐的音乐会今天晚上就开始了，我打算准时赴约。」


    「噢对，今天还是卡纳拉的音乐会。」桑切尔夫人这才想起来：「你打算一个人去吗？」


    高屿点了点头：「我打算和卡纳拉小姐打个招唿，结束后就回来。」


    「那今晚的交际舞会呢？你找好舞伴了吗？」


    高屿一脸疑惑：「……舞会？」


    「是的，音乐会结束之后，卡纳拉还举办了一场舞会。」桑切尔夫人惊讶地说：「邀请函上已经告诉了你的，没有看到吗？」


    高屿愣愣地摇了摇头。


    他只准备了送给卡纳拉的礼物，以及到场时穿的礼服而已，他连后面有舞会都不知道。


    这不知道是不是復古的潮流，比起规规矩矩地大摆筵席，联邦的人们更喜欢开各种各样的交际舞会和派对。当时高屿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没关系，母亲。」高屿说：「我想舞伴不是必须的。」


    「说得也是。」桑切尔夫人点了点头，还帮高屿的礼服做了搭配，这才满意地回了洋房。


    尤泽尔从房间里出来，靠在墙边看着镜子前的男人往身上佩戴一些必要的饰品，还都是刚才桑切尔夫人推荐的，过了会儿他提议道：「屿，我想你还需要一枚领针。」


    高屿佩戴手套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自己的衣领，确实空得有些寂寞。


    「试试我的吗？」尤泽尔走到了镜子旁边，抬手将自己刚才从房间拿的饰品盒举到了高屿面前，笑道：「金色玫瑰，很适合你。」


    高屿眯起了眼，表情变得非常探究。


    他对这枚金线缠绕的领针可不陌生，安娜告诉过他，这是属于商楠先生的，而且尤泽尔和商楠先生的关系正在逐渐变得复杂。


    但现在，尤泽尔居然拿着送给过别人的，并且还被拒绝退回的领针来讨好他？


    高屿差点气笑了，他推开尤泽尔殷勤的手，冷淡地说：「不用了，我可以用我自己的。」


    尤泽尔猝不及防被推开，差点把领针摔到了地上，他连忙收回手，惊慌失措地把领针护在自己怀里。


    高屿看到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顿时感到更加不悦，干脆毫不客气地离远了点。


    「屿？」尤泽尔把领针放回盒子里，却发现高屿已经准备出门了，他连忙跑过去，跟在高屿身后着急地说：「屿，你大概误会了什么。」


    高屿懒得看他一眼。


    「这枚领针是我的，我自己的！」尤泽尔解释道：「——和商楠先生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到这时候了，尤泽尔还要找藉口，高屿冷笑了一声，走的速度更快了。


    「屿！等等我。」尤泽尔更加焦急地说：「我说的是真的！这是尤里斯给我的！我没有送给过任何人！」


    高屿被他的狡辩气得转过头，手指戳着尤泽尔的胸口骂道：「停下，混蛋！那么你告诉我，商楠先生怎么会把一模一样的领针放在你的衣帽间？你想说商楠先生是小偷吗？」


    尤泽尔见状，顺势握住了他的指尖，失笑道：「可那枚并不是我的啊。」


    高屿怒视着他：「尤泽尔，你的谎言太拙劣了。」


    「我对着尤里斯发誓，这不是我在狡辩。」尤泽尔不肯松开他的手，温柔地说：「那是霍渊中校的领针，只是他送给了商楠先生，而我的这枚是给你的。」


    高屿有点不解：「什么意思？」


    尤泽尔于是将领针的来歷告诉了他，并且还打开首饰盒帮他区分：「玫瑰主体是纺织品，霍渊中校的那枚面积更多是红色的面料，而我的这枚是深蓝色偏多，叶子也和他的不一样，我的叶子是朝下卷的，看得出来吗？」


    高屿看着眼前的领针，发现真的和霍尔庄园里看到的那枚不一样——当时他盯着那一枚看了很久，一定不会记错。


    尤泽尔打量着他的神情，最后轻轻嘆了口气，低声道：「你也不记得这个了吗？」


    「你说了什么？」高屿没有听清，因为尤泽尔的声音太小了。


    尤泽尔摇了摇头：「我是说……我希望它能够装饰你的结婚礼服，这是以前我想给你的惊喜。尤里斯如果知道是你拥有它，应该也会很高兴。」


    高屿动作一顿，他迟疑了片刻，然后将领针放回了尤泽尔手里。


    「……」


    尤泽尔失落地垂下了眼：「你不想要吗？」

 第139页

    高屿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还是答道：「抱歉，我仍旧没有和你继续婚姻的打算。」


    尤泽尔虽然难过，但并不气馁：「你也没有和别的alpha结婚的打算。」


    高屿挑了挑眉：「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所以呢？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的婚姻还有维持的价值不是吗？」尤泽尔贴近了他，说道：「我们没有必要离婚。我也不同意离婚。」


    高屿不想再和他争辩这个话题，干脆推开他，说道：「……好了尤泽尔，这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如果我再不出发，那可能要迟到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也没往衣领上别任何东西，戴上手套就拧开了门。


    不过刚抬脚他又回过头来，警告道：「我可能会在凌晨回家，你最好不要在我的别院里做一些奇怪的事。」


    尤泽尔眨了眨眼：「你能打个比方吗？」


    第93章 卡纳拉的音乐会


    看见高屿阴沉沉的脸色，尤泽尔连忙改了口：「我是说……可以让我当你的司机吗？或者舞伴也行。」


    「用不着。」高屿想也不想就拒绝：「我有自己的司机。」


    说完他就下了楼，尤泽尔趴在窗口看着他的车离开布莱德山庄，然后悠闲地托着下巴说：「我也有自己的司机。」


    在他的视线里，路的尽头，威廉的车也正在朝他开过来。


    卡纳拉小姐的音乐会是在庞城的大剧院举办，节目单上有各种乐器独奏和歌唱节目，与普通的演唱会差别很大。虽然价格高昂，但也一票难求。


    高屿将自己带来的伴手礼交给门口的侍从，自己则沿着红毯的方向走到了座位上，等待着节目的开始。


    这场音乐会对他来说显然不是什么愉悦的享受，因为在他的四周，起码有四台以上的摄像机正把镜头对准了他们。


    高屿在镜头的追踪下动作娴熟地落座，由卡纳拉小姐亲自发出邀请函的观众都被安排在了第一排，高屿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些咖位比较高的明星、几位器乐方面的艺术家，以及和他一样的商人。


    高屿摩挲着食指上装饰性的戒指，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最近太忙了，所以也没有去深入调查卡纳拉的邀请，现在他才想起来，卡纳拉刚接了一部和音乐有关的综艺，但还没有公开，看来是想借着这次音乐会制造一点话题。


    也就是说，这场音乐会，包括等会儿的交际舞会，大概会实时转播到联邦每一位公民的视野中，高屿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他不免觉得有些疲惫，因为连轴转的工作还没有可以休息的趋势，而身边的嘉宾都带了各自的舞伴过来，显得他的到场有些寂寞，不少知道他结婚的人都向他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高屿全都当做没看见。


    后排的观众陆续进了场，受邀的嘉宾也大部分都落座了，他和附近的几位嘉宾礼貌地打了招唿，轻声交流着对于这场音乐会的一些场面话看法，等后台调整了背景音乐，意味着演出即将开始时，他才停下这样的交际。


    高屿整理好自己的着装，轻敲着座位的扶手往旁边看了眼，右手边的两个座位却一直没有人。


    桑切尔夫人说赫兰先生也会出现在这儿，这个男人特地从其它城市赶来，当然不会坐在遥远的观众席上，那么这两个空座应该就有一个是赫兰的。


    高屿的视线在剧院的舞台附近打转，果然，等到节目快开始时，他看见后台的通道那边转出来一位男士。


    高屿挑了挑眉，不得不佩服赫兰先生的勇气，居然敢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就这么从后台出来。但转念一想又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很多人都会先到后台去送祝贺的花篮。


    赫兰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手朝他打了个招唿，高屿看见了，也招手示意，赫兰便尽量避开大部分观众的视线向他走来。


    高屿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等待着待会儿跟赫兰的寒暄，但随着观众席上传来的一小片惊唿，他朝身后的走道看了眼，很快表情就有些僵硬了——


    穿着白色收腰西装的alpha身姿挺拔，平时习惯搭在额前的棕黑捲髮梳了上去，显出犀利却深邃的五官轮廓，这种带有东方韵味的脸辨识度很高，而他唇角勾着的一抹微笑就像是教堂里的古典雕塑一样神秘。


    alpha的定制皮鞋落在厚实的红毯上，专门拍摄嘉宾的镜头好几台都朝那边转过去，正好对方走到一台射灯的照射范围内，顿时，他领口一枚精緻的玫瑰领针就跟着在镜头中闪烁起耀眼的光芒，甚至让高屿觉得有些刺眼。


    他皱起了眉——桑切尔夫人可没说过邀请函也有尤泽尔的一份，但他的母亲不会骗他。


    尤泽尔看到高屿的身边还有空座，脸上的笑更加亲切了，正想走过去，忽然面前穿出来一个黑影。


    看清是谁后，尤泽尔立即微蹙着眉，不过想到这里是公共场合，很快他又笑了起来：「晚上好赫兰先生，好久不见了。」


    「晚上好，尤泽尔，我们半个多月前才见。」赫兰一边说，一边往空座的位置走去，而且始终在尤泽尔前面半步。


    「不过在这儿见到你很高兴。」赫兰补充道。


    「……但愿是这样。」尤泽尔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离高屿的位置越来越近了，赫兰也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准备落座时，身后忽然传来疑惑的一声：「赫兰先生，地上掉的是您的手帕吗？」

 第140页

    赫兰停下脚步，又听见对方善意的提醒：「在右边。」


    他下意识转过身去寻找，可地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候，身后忽然掠过一阵风，赫兰一怔，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他立即直起身，可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尤泽尔已经在他右转的时候，从他身后让出来的空隙，大摇大摆地超过了他。


    然后坐在了高屿的旁边。


    赫兰：「……」


    「晚上好，屿。」尤泽尔架起腿，笑容灿烂地对高屿说：「三十分钟没见了，我很想你。」


    高屿：「……」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赫兰仍旧听见了，差点踉跄一步。


    高屿觉得尤泽尔会出现在这里非常魔幻，他忍不住说：「你没告诉我卡纳拉小姐也邀请了你。」


    而且在半个小时前，尤泽尔连衣服都还没换，现在又是怎么做到连髮型也做好了到场的？


    「噢，卡纳拉小姐确实没有邀请我。」尤泽尔毫不在意地说：「她不知道我也来庞城了，所以我向她定了一张第一排的票。」


    说完，尤泽尔还疑惑地表示：「老实讲，我并不知道原来音乐会的门票会这么贵。」


    高屿：「……」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需要自己买票进场当嘉宾的嘉宾。


    关键卡纳拉小姐居然真的陪尤泽尔这么胡来。


    与尤泽尔的座位失之交臂的赫兰先生脸色郁郁，他只来得及和高屿打个招唿，但这样的座位让他难以和高屿交谈上哪怕一句。现在听见尤泽尔的话后，他的视线又转向了灯光交错的舞台上。


    卡纳拉小姐还没有登台，现在正是主持人的开场词，但赫兰知道，后台的主角现在应该正在补妆，尤其是嘴上的口红。


    他眯起了眼，虽然和卡纳拉的交往很自由，不会有那么多束缚，但这个精明的女人总是太有主见，而且一点也不受他的控制，经常让他措手不及，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可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过……这样更加刺激不是吗，不管有没有跟卡纳拉在一起，他的生活都不会太无聊。


    「屿。」尤泽尔发出了声音。赫兰转过头，正想藉机听一下时，尤泽尔却朝高屿那边靠了过去，同时抬手挡在脸侧，低声地对高屿说话。


    这个音量旁人完全听不见了，但长眼睛的都能看到他们亲密的姿态。赫兰的指尖紧了紧，不由得在心里嘲笑尤泽尔的幼稚。


    尤泽尔毫不在意他的嘲讽，自顾自地压低声音问高屿：「等会儿我可以当你的舞伴吗？」


    高屿低着头，视线就落在了他佩戴的玫瑰领针上——刚好就是刚才在别院房间里尤泽尔试图给他戴的那一枚。


    尤泽尔笑了笑，解释道：「在你接受之前，我总该让别人知道这是我的东西。」


    「……噢。」高屿总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不过他还没开始细问，舞台的灯光就发生了变化，卡纳拉小姐马上就要登台了。


    高屿刚抬起头，马上又怔了下，因为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赫兰先生不一样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阴沉。


    这不知道会不会是他的错觉，因为这表情看起来和以往那种对一切满不在乎的风流性格大不相同，甚至显得有点儿可怕了。


    他不由得想起尤泽尔说的藤条薰香，一时间更加在意赫兰的反常。


    「屿？」


    尤泽尔的声音响在耳畔。高屿回过神：「怎么了？」


    「卡纳拉小姐出场了。」尤泽尔抬手指着舞台说：「摄像机还在工作呢，最好认真观看演出吧屿，别想其它事了好吗？」


    「……」高屿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刚才是谁在不正经。


    他不搭理尤泽尔，转过头看向舞台。台上的表演者正穿着一袭深蓝渐变的长裙，上面像星星一样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卡纳拉身姿曼妙，在伴舞的配合下缓缓搭弦，用手中的小提琴演奏了今晚的第一首曲子，换来如潮的掌声。


    她的绯闻虽然满天都是，但联邦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承认，卡纳拉的艺术天分很高，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艺术思维，才让她把更深入的两性交流看做了艺术的表现，至少在高屿看来，卡纳拉的很多作品都带着人类最直白且粗犷的情感表达。


    他欣赏这样不顾一切的淋漓挥霍，所以才会对卡纳拉的演唱会有兴趣。


    精彩的节目一个接一个地进行着，前期的风格都比较澎湃，然后才慢慢地安静下来，四周的灯光也随之变得昏暗，在一个节目的收尾处，射灯跟随者音乐的节奏从舞台的中央慢慢散开，然后随机落在了观众席上。


    高屿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可等他转过头，却发现尤泽尔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寻找灯光的落脚点，反而……始终在盯着他看。


    「我想你会在这时候转过来的，因为你很喜欢这样的音乐。」尤泽尔笑着说：「所以我先等着你了。」


    第94章 交际舞会


    四周散落的光芒像是落在了尤泽尔身上一样，那一瞬间的心跳声像是不属于自己的。


    高屿莫名觉得尤泽尔的眼神异常灿烂，就连那枚别在胸前的玫瑰领针也变得耀眼起来。他不太自在地转过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更好。


    尤泽尔笑得更开心了，侧过脑袋往高屿那边靠近了点。身后观众的注意力都在卡纳拉和舞台上，没有什么人会关注他们，尤泽尔想了想，忽然抬手覆上了高屿的手背。

 第141页

    「！」高屿勐地一动，但却挪不开，因为他想要移动的手被尤泽尔压住了。


    「……马上松开我，尤泽尔。」高屿沉着声音说：「这儿不是你能随便耍流氓的地方，你旁边还有一台摄像机。」


    「虽然没人会觉得我和你牵手是在耍流氓……但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不那么做了。放轻松。」尤泽尔见好就收，十指交叉在胸前，做出坦荡的模样。


    高屿：「……」


    他紧皱着眉，冷着脸看台上的表演。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尤泽尔的动作防不胜防，而且现在这个男人的脸皮就像钢筋水泥一样厚，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个腼腆的尤泽尔相差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


    因为尤泽尔时不时的骚扰，最后高屿压根没有听音乐的心情了，他总得防着边上的定时炸弹才行，以至于谢幕曲结束时，高屿终于松了一口气。


    交际舞会的场所设在和剧院联通的另一边的场馆里，从剧院的侧门可以直接走到那边。主持人刚宣布结束，高屿就迅速扣好了礼服的扣子。


    「等等我，屿。」


    高屿正要迈开脚步，尤泽尔的手就搭在了他肩上，还微微弯着腰凑近他的耳边。


    「不要总是离我那么远好吗？」尤泽尔有些受伤地说：「我只是想当你的舞伴而已，这也让你难以忍受吗？」


    「……」高屿面无表情：「你最好少装可怜。事到如今，你的话似乎都已经没有几句是可以相信的了。」


    尤泽尔沉默了下。


    他最近说的瞎话确实有点儿多了。


    高屿看了他一眼，冷淡地答道：「今晚我并没有跳舞的打算，所以我想我还不需要舞伴。」


    说完他就挣开了尤泽尔，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向空旷又热闹的宴会厅中。


    对于许多带着目的赴约的宾客来说，今晚这场交际舞会显然才是重头戏。整个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闪闪发光的水晶装饰随处可见，轻盈的音乐推动着人们的步伐，慢慢地往中央汇聚。


    高屿手里拿着侍从递过来的香槟，先是慢悠悠地在大厅里游荡了一圈，向西装革履的宾客们打招唿，忽然，有两个声音同时在他的左右两边响起，并且全都很熟悉——


    「屿。」


    高屿闻声，习惯性地先向右边转，就看见金髮碧眼的男人正微笑着朝他走来，快靠近时就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晚上好，赫兰先生。」


    高屿也抬手迎上去，杯沿碰在一块，清脆的叮声带着几不可闻的回应，萦绕在三个人的耳边。


    「晚上好，屿，你刚才走得很快，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跟你说话了。」


    赫兰随手把酒杯放到侍从的托盘里，似乎还抬眼往高屿身后看了一眼，紧接着就毫无顾忌地抬手拥抱了他。


    刚走过来的尤泽尔顿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犀利又复杂——他不会看不出来，赫兰正在故意挑衅自己，想等着看他气急败坏出丑的模样呢。


    尤泽尔在心里冷笑了声，要说出丑，那还是赫兰这种单方面的热情更让人有话说，他可从来没见过高屿回应赫兰的拥抱礼。


    可他没想到的是，高屿顾及这是在宴会厅，尽管一只手还拿着酒杯，但他想了想，还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拥住了赫兰的后背，就像普通的拥抱礼那样一触即分。


    这回不仅尤泽尔，连赫兰自己愣了下，他一下子洋洋得意起来，因为这是高屿第一次回应他的拥抱，而且还是在尤泽尔的面前。


    「今晚我大概要睡不着觉了。」赫兰心满意足地说。


    尤泽尔的脸色更加不悦，感觉自己快要嫉妒疯了，因为他就在身后，而高屿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回过头来。


    是在剧院的时候玩笑开太大了吗？尤泽尔有些烦躁地心想。


    和赫兰打完了招唿，高屿就想回过头去看尤泽尔，赫兰见状，又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问：「屿，今晚你的舞伴过来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你的第一支舞可以跟我跳吗？」


    「……」尤泽尔忍得额头青筋都要爆了。


    他就在这儿，赫兰居然还问舞伴有没有带过来！他在动什么坏心思！


    不过幸好，高屿很快也拒绝了赫兰：「……抱歉，但今晚我并不想跳舞。」


    「为什么？」


    「你知道的，前段时间我推迟了很多工厂事务，需要处理很久……这让我感到体力不支。」


    但这只是次要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一个拥抱就够让尤泽尔回去跟他发好一会儿脾气了，所以现在他更想远离这两个男人，免得晚上连觉也睡不了。


    「一支也不行吗？」赫兰的表情非常无奈：「在邮轮上我错过了这个机会，现在我还耿耿于怀呢。」


    高屿想起他错过舞会的理由，顿时欲言又止。本想再次拒绝，可脑海中忽然闪过尤泽尔说的那件事，他顿时将拒绝的话收了回去。


    于是下一秒，尤泽尔就看见高屿在自己的眼前点了点头，对着小人得志一般的赫兰说道：「听起来我是应该弥补你。」


    「屿！等等，你应该看看我。」


    尤泽尔立即不干了，他大跨步到高屿的身边，试图阻止这个决定，可还没开口，高屿就将酒杯塞在了他的手里。


    「尤泽尔，帮我拿一下好吗？」高屿神色自然地问：「如果你觉得麻烦，请帮我交给侍应生回收。」

 第142页

    尤泽尔下颌都绷紧了，捏紧了酒杯的脚忍耐道：「屿，你出差回来还没休息过，现在太累了，今晚不适合跳舞。」


    「一首曲子大概并没有问题，我想我的体力不至于这么差。」高屿笑了笑，忽然说：「你在这儿等我？」


    「……什么？」


    「我很快就回来。」高屿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尤泽尔的不安感来得更加强烈，他想要阻止高屿这么做，可周遭都是来往的人们，他不能不顾高屿的面子。


    更何况，今晚高屿就没有想要跟他同行的打算，这话一出，尤泽尔躁动的脑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高屿有别的目的。


    与赫兰先生跳舞还能有什么目的？


    「屿，现在走吗？」赫兰乐于看尤泽尔吃瘪的模样，心里感觉非常畅快。他笑了笑，眸色似乎更深了。


    正在播放的圆舞曲已经快到尾声，很快就要接着下一首。高屿点了点头，转身与他并肩向舞池走去。


    「屿，手给我。」赫兰提醒道。


    高屿顿了顿，右手搭在了赫兰的掌心。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一点儿小的骚动，不少人都面带疑惑地望向舞池边的尤泽尔。只不过这位霍尔庄园的当家人的表情除了冷漠一点，其它地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但是，谁能看着自己的omega爱人和对爱人心有觊觎的alpha跳舞能无动于衷呢？尤泽尔浑身都绷得很紧，死死盯着舞池里的两个人。


    因为第二性徵的出现，现在的交谊舞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男步和女步，思想更加开放后，各种性徵搭配的舞蹈应运而生，两个alpha之间的舞步也有强弱势之分。


    赫兰牵着高屿的手，自然而然地把距离拉得更近，胸口与胸口之间只有不到半臂了，甚至唿吸的温度也在对方的感受范围内。


    赫兰很满意这样的亲密距离，找好位置确认道：「屿，如果你觉得疲惫的话，让我来主导么？」


    高屿并不在乎这个：「我没意见。」


    赫兰的表情更加意外了，笑道：「说实话，我还没有跟alpha一起跳过舞，你是第一个。」


    「这算是我的运气吗？」


    「我很荣幸你会这么认为。」赫兰一边说，一边握紧了他的手，高屿抬眼看了下，想到的却是尤泽尔的反应。


    他连忙低下头，驱散自己的胡思乱想。


    舞曲的节奏由慢到快，这正好是比较难把握的节奏。一开始，舞池中的人们还能悠哉悠哉地互相聊天，但后面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外围其他人的目光也全都注视着跳舞的人们，并且为他们每一个精彩的表演鼓掌欢唿。


    然而，快速的动作也让互为搭档的两个人贴得更近，尤泽尔看着自己的omega跳着稍显被动的舞步，整个人还被赫兰紧紧抓着，一下子，强烈的嫉妒盖过了所有的感觉，让他没法就这么站着。


    尤泽尔想要走到他们旁边去，哪怕是破坏了舞池的氛围也没关系，可他刚抬起脚，自己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不悦的表情还没有完全变换，看起来就带着十足的浮躁。尤泽尔不耐烦地问：「卡纳拉小姐，有什么事吗？」


    卡纳拉愣了下——这好歹是交际舞会，没有谁的表情会像尤泽尔这么臭。


    「……收敛一下好吗，尤泽尔。」卡纳拉嫌弃地说：「我起码给你腾出了高屿先生身边的位置，你知道我的音乐会前排有多难空出来吗？」


    尤泽尔有些理亏，他揉了揉眉心，努力放松了下：「好吧卡纳拉小姐，请原谅我刚才的粗鲁。」


    「这还差不多。」


    「那么你有什么事吗？」


    卡纳拉挑了挑眉，看了眼他的手说：「我想找一个舞伴。」


    「……？」尤泽尔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想邀请我吗？」


    卡纳拉点了点头：「你看起来很会跳舞。现在一起跳吗？」


    「不要。」


    尤泽尔想也不想就拒绝，对他来说，和卡纳拉小姐一起跳舞的价值并不大。


    他的视线转向了舞池中和别的alpha半抱在一起的男人，有些自豪又有些嫉妒地说：「我的搭档在那儿呢。」


    第95章 舞池里的对质


    舞曲的节奏终于慢了下来，渐渐进入了调整阶段。


    高屿的体力确实大不如前，跟上这种速度的舞步居然让他觉得有点儿吃力了。他调整着自己的唿吸，尽力让自己的动作保持自然。


    脚步平稳且配合默契，舞伴的气息在动作间扑面而来。赫兰盯着高屿看了两秒，忽然问：「屿，和你在一起的那个omega没有来么？」


    高屿有些疑惑：「omega？」


    「你没注意吗？」赫兰挑眉：「你身上带着他的信息素呢——上次我也闻到了，就在弗兰里城，安德鲁先生的射箭馆里，我们比完第十发箭的时候。」


    高屿的动作顿时一僵，这哪里是什么omega……这是他自己的信息素。


    高屿咬了咬牙，他每天出门前都会往身上喷许多阻隔剂，比女士们在夏天补妆的频率还要高，就这样也不能完全挡住信息素的扩散吗？


    「我记得在邮轮上的时候，这个信息素的味道也很明显——就是在一楼吧檯的旁边。」赫兰一边跳舞一边问：「屿，你把那个omega带来庞城了？」


    「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我的身边没有omega。」

 第143页

    「噢？这是真的吗？」


    危机感兜头直下，让高屿的脸色有些发白，指尖细微的抖动传到了赫兰的掌心，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高屿一眼。


    「或许确实有那个omega和我非常有缘，总能在我身上留下信息素。」高屿定了定神，状似不在意道：「他还可能就在这个会场里。」


    赫兰先生笑了笑，提醒道：「屿，和omega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我并不是在揭发你什么。但……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的omega香气是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吗？只是碰面可不会是这种程度噢。」


    「！」


    高屿脚步登时一乱，在这样缓慢的节奏里他居然出现了失误——他踩到了赫兰先生的鞋尖！


    赫兰低下头，对他这个反应感到非常意外。他靠近了高屿，低声说：「屿，我开始好奇了，你该不会让他标记你了吧？那么……尤泽尔知道这个omega吗？他对信息素的感知只会比我更敏锐。」


    「这个么……」高屿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样子赫兰还以为他有了外遇，这再好不过。于是他低声答道：「你该去问尤泽尔，毕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omega是谁。」


    赫兰对此表示惊讶，他没有想到高屿会和不知道底细的omega做这么亲密的事，顿时轻嘆一声：「屿……你在我这儿总有更多神秘感——我对你更有兴趣了。」


    「我该感到荣幸。」高屿笑了笑。


    他尽力混淆视听，开始觉得收尾的音乐着实太过漫长了。而转身的动作间，他又看见人群外一直注视着他的男人，此刻正侧着身子和刚才站在舞台聚光灯下的女性omega谈笑风生。


    高屿的心跳莫名重了一拍，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去寻找尤泽尔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尤泽尔的忽视而感到惴惴不安。


    但他知道，自己越紧张，信息素就越控制不住。


    「屿，你在想什么？」


    赫兰的声音让高屿回过神来，他匆忙掩饰道：「我走神了么？」


    「看起来是的，你似乎正在遮掩什么。」赫兰忽然抱着他的腰用了点力，试图临时做出转身的动作，好看向高屿刚才看的地方，但遗憾的是，他身后的舞者太多了，都正好挡住了视线。


    「……赫兰先生，临时换舞步会让我很难应对。」为了避免赫兰继续追究，高屿决定抛开这个话题，他在缓慢的音乐中试探着问：「不过我也有疑惑的地方……酒庄生产的红酒味香薰你有试用过么？」


    「当然有，怎么了？」


    赫兰点了点头，说完他又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股看好戏的意味。


    高屿皱紧了眉，想起尤泽尔说的话，他干脆也直入主题：「我想你应该提前告诉我这款香薰的用途才对，我以为这是普通的香薰。」


    赫兰的表情看起来居然带着点儿无辜：「我以为你们会知道的。如果只是普通的香薰，我不会选择当做那场派对的礼物，你也知道，尤泽尔开派对的目的是什么。」


    「……」高屿沉默了下。


    赫兰低低笑了一声，问：「尤泽尔用过香薰了？那个omega喜欢它的味道么？」


    「哪个o——」高屿的话戛然而止，他瞬间反应过来了：「omega……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派对的前夕，赫兰在霍尔庄园外偶遇并且帮助了被流浪汉信息素影响的他，所以赫兰知道，他和尤泽尔即使结婚了也不会在一个地方睡觉，因为尤泽尔的信息素对他当时受伤的腺体来说实在太强势了，他不应该和尤泽尔待在一个房间。


    因此，赫兰以为只要把香薰送到了尤泽尔那儿，尤泽尔被挑起欲望时，就一定会去找另外的omega共度春宵。再不济，尤泽尔举办派对也是为了和某个omega一起度过夜晚，这份香薰刚好能让他们的运动更加火热。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样，在赫兰的规划里……尤泽尔都会以让高屿无比耻辱的方式出轨。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确实是这样没错。」赫兰轻笑道：「你允许尤泽尔开派对，不也说明了你贊成这样的行为么？」


    「我从没有允许过。」


    「真的吗？」赫兰说道：「我可知道派对那天，有个小明星正好在霍尔庄园过夜，而且还待了好几天。在我印象里，霍尔庄园可不是谁都能借宿的地方。」


    高屿额头青筋直跳，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赫兰嘴里说出来的话，但他也很快清醒了过来。


    赫兰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是他自己，变成omega的事实让他无法接受自己，他迫切地需要认可，恰巧这时候赫兰赞扬了他，所以他擅自给赫兰贴上了自己想要的标籤。


    变成omega后，他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还因为一点点好感而胡乱结交所谓的朋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用自己的想法判断赫兰的为人，但事实上，这个男人始终都是这样不择手段的风流浪子。


    高屿抿紧了唇，也对自己的疏忽感到自责。


    他太粗心大意了，在那样的节骨眼上，他居然没有对香薰进行任何的检查，就转而寄给了桑切尔夫人。而且事后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如果不是尤泽尔提起来，他可能连自己把香薰送到了布莱德山庄都没放在心上！


    高屿陷入了沉思，舞步也变得心不在焉，这样的反应让赫兰更加得寸进尺，他以为高屿是没法圆自己的谎。

 第144页

    于是赫兰再次试探道：「屿，那你呢？你用过我送的香薰了么？」


    高屿眸色沉沉，他垂下眼挡住自己的神色，答道：「它对我来说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应该知道。」


    赫兰抬起下巴，有些好奇地问：「那么，你怎么会知道香薰的问题……难道尤泽尔使用时，你和他是在一起的？」


    「你没想过我会和尤泽尔在一起？」想起那晚噩梦般的经歷，高屿几乎都要当场失态了，他强忍着怒火说道：「你不会不知道他是我的伴侣，却还是给他送了这样的东西。」


    赫兰的动作顿了半秒，神情颇有些遗憾：「我以为你会远离尤泽尔。不过……即使你们在一起，结果大概也是一样的。」


    「……是么？」高屿看着他：「那么我更要确认一下了，你送给尤泽尔的香薰没有别的成分么？」


    「什么成分？」歌曲即将结束，赫兰微笑着，手还搭在高屿的腰上：「屿，你得告诉我，你指的是什么？」


    高屿望向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他没有察觉到赫兰有哪怕一点儿觉得自己做错了的觉悟。于是他压低了声音沉声问：「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么？」


    「我确实知道。我还知道，你那晚大概过得并不快乐。」


    赫兰浑不在意地跳着舞，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是因为你发现尤泽尔并不能解决你的需求么？谁都知道，两个alpha很难彻底从对方身上得到满足，尤其是当生理欲望非常强烈的时候……但尤泽尔大概不会希望你去找别的omega，那么，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赫兰先生，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高屿忍着声音批评他：「难道你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事实，所以才送这样的香薰么？」


    送给他和尤泽尔添加了其它成分的调情香薰，让他们在对方面前不可抑制地发情，然后陷入哪怕疯狂做爱也无法缓解的痛苦境地，最后在这样的折磨中发现他们并不适合结婚的事实？


    「我是在帮助你，屿。」赫兰义正言辞地说道：「尤泽尔不会允许你找别的omega，你们的结合併不会让你得到满足，但我会不一样，如果是我，我不会阻止你。」


    高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现在恨不得往赫兰的脸上勾出一拳，让对方的脑袋透透气，清醒清醒。不过他不能这么生气，不然他的信息素就该像摔碎的香水瓶一样强烈了。


    「我应该感谢你的大方么？」高屿装模作样地笑着：「不过很抱歉，如果是这样的搭档，我大概不会喜欢。」


    「为什么不行？」alpha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审视，压迫着高屿紧绷的神经：「你还是那么喜欢尤泽尔么？我还以为你并不像以前那样爱他了，毕竟你放任了尤泽尔做这些事。」


    赫兰急于说服高屿，所以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但他只感觉自己周边的omega气息总是忽浓忽淡，就仿佛这个omega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赫兰越来越感到蹊跷，终于，在看见高屿不太正常的脸色之后，他联想到了别的可能。


    「屿……你腺体上的伤恢復了吗？」赫兰问了一句。


    他的视线追逐着高屿被衬衫衣领挡住的脖颈，就像带有透视能力一样。


    【作者有话说】：嘶……感觉……会写到六月……


    第96章 你是omega


    高屿立即警戒起来。


    他的手还被赫兰抓着，觉得比刚才更不自在了。而赫兰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单纯，反而像鹰爪一样，想要撕开猎物。


    高屿想要逃脱赫兰的追究，可这样反而显得他心虚。于是他仍然踩着舞步，平稳地答道：「弗兰里城的医生技术很高明，我该感谢他们，让我的腺体不再那么脆弱。」


    「……是吗？」赫兰问道：「屿，你刚才说你的身边没有omega，对么？」


    「怎么了？」


    「我只是想知道，在派对那天，你的腺体大概还没来得及恢復到现在这个模样，那么……你是怎么和尤泽尔在一起的？」


    「……我很难回答你的问题，这属于私密。」高屿顿了顿，模稜两可地说：「不过说实话，我们和任何人一样。这大概不值得探究。」


    「我可不这么觉得。」赫兰步步紧逼：「在派对前两天，你连一个流浪汉的信息素都忍受不了，仅仅过了几十个小时，你就能忍受s级alpha的亲密行为了么？」


    高屿扬起眉：「……听起来确实有点离奇。」


    「如果你真的能够在派对那天和尤泽尔做爱且毫髮无伤，那么屿，你大概会是医学史上的奇蹟。」


    高屿停了下，然后冷静地答道：「可第二性徵本来就是奇蹟不是吗？人类也并没有完全掌握腺体的发育路径信息。」


    他看起来镇定，可没人知道，现在他已经在计划逃跑了。高屿此时无比希望尤泽尔就在身边，最起码这个男人不会看着他被赫兰先生抓着手不放。


    幸好音乐的节拍已经走到了最后，舞池中的人们脸上都显出了疲惫。可是，赫兰虽然动作越来越慢，却没有像其他搭档那样放开高屿的手。


    「赫兰先生……在你相信我说的之前，你是不是该松开了？音乐快结束了。」高屿皱着眉，不悦地说道：「如果你想跳下一支舞，那你该更换你的搭档。」


    「不用那么心急，音乐还没停止呢，我亲爱的屿，你想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那么急躁吗？」

 第145页

    赫兰说着，手上的力度居然比刚才更重了一点，几乎是像囚禁犯人一样。


    高屿顿时拧紧了眉，而令他感到恐慌的是，赫兰的信息素正在缓慢地释放，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萦绕在了他的身边！


    「赫兰先生，请收起你的信息素，法律可不允许我们利用信息素胡作非为。」


    高屿重重地说，他眉心的褶皱更厚了，却只能始终挺直了嵴背站在原地，而赫兰也毫不打算让步：「我当然不会那么做，屿，但这种程度的信息素所有人都能忍受得了。」


    「那你也不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高屿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沉声道：「在公共场合故意释放信息素非常不礼貌，我一直以为你会是绅士。」


    他得远离赫兰才行，但他现在不敢后退哪怕一步，不然，他的逃跑会让布莱德山庄在如此多的大拿面前颜面无存，他只能忍受住所有侵袭，哪怕自己的身体已经在涌起热潮了。


    「屿，要听听我的想法么？」


    周遭的人们都逐渐退出了舞池，赫兰终于松开手，却又靠近他耳边。


    「最近在联邦边境出现了非法性徵转换实验的新闻，他们的普遍操作是往发热期的omega的腺体中注入高等级的omega信息素，因为他们在理论上认为，如果腺体承受不住同类的信息素，就会被迫转换信息素的种类，从而达到性徵转换的目的。」


    「你知道那属于非法实验。」高屿不为所动：「这个实验跟你现在的行为没有关系，而且据我所知，这项实验还没有成功案例。」


    「不，你错了屿，当然有。」赫兰点了点头。


    高屿愣了下。


    赫兰盯着他说：「虽然在转换后的短短几天，实验者就不堪忍受身亡了，但这很大是因为omega的身体太过脆弱，于是我会想，如果是alpha，这项实验或许成功率更大？」


    「……也许你童年的老师经常称赞你是个勇于尝试的学生？」高屿的手在袖子上掸了一下，毫不留情地说：「有空的话你该去测试犯罪心理了赫兰，你可不应该产生这样的犯罪倾向。」


    强迫omega变成alpha？天方夜谭。或许它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从以伤害omega为代价开始，这项实验就不再具有意义了。


    每种性别都有存在的价值，平衡的融合才能带来社会稳定，他们应该做的是纠正人们对于omega的偏见，而不是让omega们为此承受巨大的风险。


    「我当然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边境的战争还没消停呢，引起内乱可不利于和平。」赫兰笑了笑，却带着十足的探究：「但你可能需要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身上的omega信息素越来越浓了？难道那个omega也在这个会场里吗？」


    高屿肩膀一僵，他甚至无法确定赫兰是真的闻到了，还是为了让他进套。


    「赫兰先生，你对这个omega这么感兴趣么？」


    「我是对你感兴趣。」


    「……好吧，或许他确实在，但如果你想认识他，你大概得自己去找找。」


    他抛下这么一句就抬脚往外走，没想到赫兰却也跟了上来，不仅握住了他的手，还紧紧贴在他身后。


    高屿挣扎了一下，居然没有甩开。


    「屿，停一停，如果你想让我闭嘴，那不是有更方便的方法吗？」


    赫兰把他拉到了角落，几乎整个人都罩在了他面前，低声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你的alpha信息素了。」


    高屿的心跳声仿佛就炸响在自己耳边，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正在冒冷汗，一时间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掩饰得漂亮。


    「屿，你连这个都做不到么？」赫兰问道：「还是说……这个omega信息素就是你的？」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高屿说道：「但我没必要为了你的怀疑而特地做出证明。」


    赫兰挑了挑眉：「可这很巧不是吗？尤泽尔具有最高强度的alpha信息素，而你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最起码比那些omega要好。并且在派对后你从没有泄漏过一点自己的信息素，反而有一个从未露面的omega一直黏在你身边？」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完全符合性徵转换的条件。如果我想求证，那当然有办法……」


    赫兰缓慢地说着，却忽然趁高屿不注意抬起了手，并且快速朝他的脖颈伸去！


    高屿一怔，立即往旁边躲开，结果冷不丁就落入了一个结实又熟悉的怀抱，玫瑰领针的触感冰凉又锐利。


    对方自然而然揽住了他的后背，而在他反应过来前，赫兰的手也被人截住了。


    「赫兰先生，你是流氓吗？我的伴侣还在养伤，你在对一个病人的伤口做什么？」


    s级alpha的声音像音乐上轰鸣的鼓声，高屿被一股大力揽着，猝不及防就撞在了尤泽尔身上，耳朵也贴在了对方的胸口。


    从胸腔传来的震动让他的心跳似乎变得更快速了，但高屿清楚地知道，这完全不是刚才害怕被赫兰发现的紧张感，而是一种更加陌生的感觉……就像是他小时候遇到困难时，他的家人站在背后支持他那样。


    「我只是想和屿聊一聊。」赫兰盯着他拥抱高屿的姿势，微微眯起了眼。


    「有什么话题是需要让我的伴侣和你在这样人迹罕至的角落说悄悄话的？」尤泽尔推开了他：「怪不得卡纳拉小姐需要寻找她的舞伴，如果她知道你正在这儿，大概今晚不会再找你跳任何一支舞！」

 第146页

    赫兰顿了顿：「卡纳拉在找我？」


    「你可以当做没有。」尤泽尔生气地说：「另外，你最好现在就控制住你的腺体，没有人会喜欢在舞会上闻着一个alpha的味道跳舞！」


    「……」赫兰被噼头一顿骂，也没多生气，反而挑起了眉：「在这之前，你不应该看看屿的腺体么——omega的气息连我这个距离也能闻得到了噢？」


    「看来今天舞会的酒很烈。」尤泽尔挖苦道：「你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幻想了。」


    「我看不是这样。」赫兰摇了摇头，耸耸肩说：「你瞧，屿现在怎么了？」


    尤泽尔一怔，终于低头去看他的omega，这时候才发现高屿的脸色显然有些苍白，而双颊却泛着敏感的红色。


    尤泽尔心里咯噔一下，这完全是发热期的徵兆，可是在邮轮上的时候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那时高屿就熬了整整三天，可现在才过去多久？甚至一个月都不到！


    「赫兰……」尤泽尔咬紧了牙：「你做了什么？！」


    他这时候才明白无法控制自己腺体的高屿有多痛苦，其他omega在发热期结束后大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上一两个月，可高屿却要时刻防备着自己的信息素泄露，还要警惕自己的发热期会不会在重要的场合突然来临。


    高屿都这么小心翼翼了，在他完全适应omega的性徵之前，无论在家还是在外，他没有哪怕一刻可以松懈。可他还是会因为其他alpha一点儿信息素的诱导，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


    而他还自以为是地用信息素「安抚」过高屿？尤泽尔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打上一拳。


    「如你所见，我只是释放了一点儿微弱的alpha信息素而已。」赫兰举起双手，做出无辜的样子来，但他看向高屿的眼神更加炽热，简直就像着魔了一样。


    他紧盯着高屿说：「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屿。这几天我听说在邮轮上有一位s级omega进入了发热期，那时我就开始好奇了，因为我并不知道船上还有除了你和尤泽尔之外的s级。」


    「尤泽尔的信息素仍旧是alpha，那么就只有你了，屿，你就是那个omega。」


    第97章 隔离室


    「你最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赫兰先生。」尤泽尔侧身挡在了高屿面前，连声音都像结了冰霜一样：「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再靠近屿。我会一直盯着你。」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用自己的信息素盖住高屿的，可效果微乎其微，因为他并不能释放太多扰乱公共秩序，而高屿的身体却在逐渐升温。


    「尤泽尔，你对谁都这么霸道吗？」赫兰看起来并不在乎：「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能掌控屿的足迹了？」


    尤泽尔并不打算理睬他的挑拨离间，只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盖在了高屿肩上。


    浸透了熟悉alpha信息素气味的西装外套就像镇定剂一样，让高屿从这巨大的压力中得以喘息。


    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控制自己的腺体上，根本没有力气替自己辩驳，因此，他变成了omega的事实也在赫兰面前板上钉钉了。


    尤泽尔看着他无助的模样，忍不住咬了咬牙。高屿的发热情潮来得太突然，现在虽然不严重，可如果像是在邮轮上那样，那么不出十分钟，高屿就会连站都站不住。


    这儿不能待了。尤泽尔抬头看向赫兰，直骂道：「请让开一点，别挡在这儿好吗？」


    赫兰有些贪婪地盯着动作发软的高屿，表情似乎还有些兴奋。身后的宴会厅里传来第二支曲子的乐声，还是欢快的圆舞曲，赫兰转头看了眼，想到身后的宾客多到摩肩接踵，他的笑容就有些坍塌了。


    「好吧。」赫兰转过身来，尽管很不情愿，但他还是说道：「尤泽尔，出去的时候你最好小心点儿，不然的话，屿发情的模样就要成为明天联邦新闻的头条了——我还捨不得他被别人看见。」


    尤泽尔简直要被他噁心透了，怒视着赫兰骂道：「说废话能让你更开心么？而且你应该想想，这都是拜谁所赐？」


    「是我，可那又怎么样？」


    赫兰转身看着高屿，说实话，哪怕是高屿这样带着防备的眼神他也喜欢。


    赫兰继续说道：「屿，你原本不应该隐瞒我这件事。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我只是想跟你亲近一点儿，可你总是不肯对我真诚。」


    尤泽尔气得一点礼貌都不想讲，他抢在高屿前面骂道：「闭上你那张发臭的嘴吧，赫兰先生，你的解释逊爆了。」


    这个男人就像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一样，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吃不到的是什么东西，他只想把美好的事物揣在自己兜里罢了。


    高屿的痛苦赫兰不在乎，在邮轮上遭遇海盗的危险赫兰也不在乎，他只知道在这场意外里，高屿变成了更容易得手的omega而已。


    「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不友好的，屿，我以为你会把我当朋友——在邮轮上的时候，你已经让我产生这样的错觉了。」


    赫兰不在意尤泽尔的责骂，反而一直看着高屿，说道：「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愿意相信我，告诉我这个秘密，那么你会过得比现在轻松。」


    高屿的脚步停了下，他冷淡地扫了一眼赫兰，不再争辩任何事。


    利用小动作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在向他传达自己不被信任的委屈？高屿觉得身上直冒冷汗，也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后悔极了。

 第147页

    他信任了赫兰，所以在邮轮上忽略了「丹尼尔」，在舞会上把尤泽尔放在一边踏进了舞池，可赫兰从没有尊重过他，反而不断在向他阐明自己的所谓「着迷」，以此为藉口骚扰人罢了。


    「走吧，屿。」尤泽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反省，有力的臂膀撑在他周围，似乎建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和所有的威胁隔绝开。


    高屿抿了抿唇，回过了头。


    隔离室的位置在远离宴会厅的通道深处，就像超级商场中通往洗手间和母婴室那种弯弯绕绕的路线似的，深得让人有点儿难捱。


    尤泽尔在心里抱怨去隔离室的路途漫长又偏僻，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为了将发情的人和正常人完全隔开，而且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条路上才不会突然冒出什么路人。


    可是舞池边人来人往，尽管现在还没有什么风声，但是舆论会从哪个角落开始发酵，没有任何人能说得准。


    就算今晚能安宁，那明天呢？后天呢？那么多人看见赫兰和高屿去了那个角落，也肯定不止赫兰一个人闻到了高屿的omega信息素，一点点怀疑的火种就足以点燃联邦这片平原。


    高屿显然也知道情况不会太乐观，他一路都沉默着，尽力让自己的动作不那么难看，但到了隔离室，他就仿佛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力气，走在平地上还踉跄了一下。


    「屿！」


    尤泽尔连忙从正面抱住他，用自己的肩膀撑起高屿的身体。白色西装掉在地上，玫瑰领针仍旧闪烁着晶亮的光芒，静静地别在高档的西装面料上。


    高屿抓着尤泽尔的袖子，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融化一样，尤其是下半身，简直要像水一样流动了。


    「屿，放松下来，听听我的话。」尤泽尔的声音响在耳边，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不用忍着什么，我带了你的抑制剂呢，没有人会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高屿微怔：「你还带了抑制剂？我的？」


    连他自己都没有随身带着，因为注射器非常不便，而且暴露的风险太大，他只会在出门前先处理好。


    「是的。」尤泽尔点了点头：「还有阻隔喷雾，或许你用得上。」


    高屿的唿吸停了两三秒，面前这个男人的万全准备让他有点意外，又有点庆幸，他做起了最后的挣扎。


    尤泽尔慢慢地轻拍他的后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屿，交给我好吗？」他亲了亲高屿的耳朵，低声说：「我是你的alpha，我不是外面那位流氓一样的赫兰先生。」


    高屿听着这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他很想要告诉尤泽尔用不着这样，他比谁都知道现在应该信任谁。


    但最后，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转头看了尤泽尔一眼。


    alpha的表情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尤泽尔更加抱紧了他，高屿踌躇片刻，终于不再忍着什么，而是像尤泽尔说的那样，彻底放松了身体。


    omega的信息素起初还没那么浓郁，在这时候忽然浓度暴涨，让贴近了的尤泽尔忍到眉头直跳。


    而高屿对此似乎没有什么知觉，他盯着隔离室的墙面发着呆，任由自己的信息素随意扩散——如果说刚才他还能克制得住，到了现在，他就完全控制不了了。


    高屿忍不住想，就算没有赫兰从中作梗，他又能隐瞒多久？他做得到一辈子藏住真相吗？而且是在任何突发情况下。


    如果不能，那么现在被发现和以后被发现，还有区别么？


    没有，是的，没有，被谁发现、被怎么发现都一样，这是迟早的事，他在慌张什么？


    现在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尽快把自己这淫乱的症状解决掉，然后离开这个宴会厅，好部署下一步计划吗？


    他能接受三个月一次的发热期了，能接受omega向alpha求欢的天性，能接受比alpha更弱小的力量和身躯，他什么都能接受，他只想让腺体快点儿稳定下来……


    「做得很好，屿，就这样放松点儿吧。」


    尤泽尔的动作再次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亲了亲高屿的头髮，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不肯撒手。


    高屿顿了顿，然后问道：「尤泽尔，告诉我，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像普通的omega那样？」


    尤泽尔闻言，肩膀顿时一僵。他将高屿松开了一点，郑重地说：「不，屿……你说错了。你用不着像谁一样，你是珍贵的s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从来都比其他alpha强多了。」


    「呃。」高屿想告诉他没必要这么哄，但片刻后问出来的却是：「哪里强多了？」


    「起码……没多少人能比你打多几个水漂。我是s级，我也不行。」


    高屿：「……」


    他说：「埃里克斯可以。他不是s级。」


    「那不算。」尤泽尔摇摇头：「埃里克斯是你的哥哥和老师，漂不过你他就该没面子了。」


    「……也许是这样。」高屿停下了这样幼稚的交流，他知道尤泽尔是在安慰他，但他没什么心情配合了。


    高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腺体，垂眼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尤泽尔以为他又不舒服，顿时更加担忧。


    高屿舔了舔唇，连他自己也能感受到唿吸的滚烫了，良久他才开口道：「我需要你的信息素……帮帮我。」


    尤泽尔的眼睛都睁大了——不是alpha的信息素，而是他的？

 第148页

    高屿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液体正在往外溢出，他连坚持一下都懒得了，自己往尤泽尔身上倒去。


    「快点儿，你来这儿不是打算帮我的么？」高屿催促道，自己低下头露出了后脖颈。


    尤泽尔忽然觉得发情的不是高屿，而是他自己才对了，omega的腺体是多么脆弱的地方，高屿就这么……就这么露出来让他咬？


    尤泽尔的指尖有些冰凉，他拉下高屿的衬衫衣领，唇齿也慢慢低下去。


    高屿闭着眼，开始等待标记初期的刺痛，但预想中的反应却没有来临，因为尤泽尔在临到头时停下了动作。


    「？」高屿正想问，忽然整个身体失去了重心——他被尤泽尔抱了起来。


    「……尤泽尔，你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标记完你会没力气的。」尤泽尔把他放上了隔离室窄小的床边，高屿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我在这儿帮你。」尤泽尔低声说。


    高屿默了默，然后点点头：「好。」


    标记也好，做爱也好，一切能让他脱离发热期的措施他都能配合，他只需要尽快恢復过来，然后才能去看看其他人的反应，才能想到下一步路该怎么走。


    第98章 解决发热


    尖锐的虎牙咬破皮肤，让刚恢復没几天的伤口又添上了新的疤痕。


    高屿跪在了床沿，上半身微微前倾，低头好露出自己的腺体，他抱着尤泽尔的背，难耐地扯了下尤泽尔的衬衫，尤泽尔不得不解开自己领口的一颗纽扣。


    属于s级alpha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流入腺体，中和了高屿横冲直撞的omega气息，怀里的男人挣扎的力气小了点。


    尤泽尔松开牙齿，把高屿脖颈上的血迹舔干净了，轻声问：「屿，怎么样？」


    高屿的喘息却变得湿润起来，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尤泽尔有些担忧：「还有哪里不舒服？」


    高屿没答，只抬手往旁边摸了摸，塑料包装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尤泽尔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屿……你还想用这个吗？」他看着高屿手边这堆比射箭馆的隔离室配备还要齐全的道具，表情一下子就僵硬起来。


    高屿点了点头，有些着急地把塑胶袋塞在了他手里，表示他该做准备了。


    但尤泽尔的手却颤抖起来，冰冷的温度仿佛带了刺一样，让他连拿也拿不住。


    高屿看他没反应，于是一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含煳道：「尤泽尔，就像在邮轮上那样……现在可以开始了……」


    「屿……」尤泽尔咬了咬牙，却把他的手甩开了，不仅没让那玩意儿碰到高屿任何一点，还拿得远远的。


    「……？」高屿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不想用这些。」尤泽尔松开手，塑胶袋应声落地，他回手揽住高屿的腰，略带着急地说：「它们看起来很不干净，你不应该用别人提供的道具。」


    「……不用这些？」


    高屿看了眼手边这堆准备贴心的一次性用品，说实话，这已经是很用心的配置了，他实在不知道尤泽尔在介意什么，于是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如果非要用的话……用我的，可以吗？」


    「……你的？」高屿低头看了一眼，不太明白：「这要怎么做？」


    尤泽尔不是不做热身就冲刺的人，在这方面他的技巧总是很高，而且很懂得关注搭档的反应，譬如邮轮上的那三天里，哪怕始终没有进入过正题，高屿也能得到满足。


    但尤泽尔似乎并不知道高屿在考虑什么，只闭了闭眼，坚决地说：「屿，如果是用这些……那我不想帮你。你该可怜可怜我了……那感觉就像是我亲手把你送给了别人一样……我没法像在邮轮上那样做第二次了。」


    「……？」


    高屿顿了顿，然后终于明白了过来：「尤泽尔，我是说，用刚刚那个东西——呃。」


    他说一半就停了下，因为尤泽尔抱着他的动作太小心、太轻了，这个男人总是在关键时刻表现得绅士，而在平时骚扰他的时候又像是个轻浮的浪子。高屿现在难受极了，可没法忍受这样的慢工。


    还是给尤泽尔一点刺激更好……高屿这么想着。


    安静的隔离室只剩下彼此的喘息声，尤泽尔一点儿也不敢动，过了会儿，他听见高屿突兀地笑了一下。


    尤泽尔茫然地望向他，却被他自我嘲弄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慌。


    「尤泽尔，这样你就觉得做不到了是吗？」高屿好笑地说：「可我本来并不需要你帮我做这些事。」


    尤泽尔心中一痛，他站在床边不敢移动半步，生怕高屿再说出让他去外面找个alpha这样的话。


    但高屿盯了他半晌，最后却是摊开了手，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尤泽尔，你赢了——现在我确实需要你。」


    尤泽尔一愣，茫然地抬起头。


    「我需要你。」高屿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现在我不想接受别人的标记，更不想让自己这副模样暴露在任何别的alpha面前，一想到是你之外的人标记我，我大概都会噁心到想吐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尤泽尔愣了好半天，他下意识想走近高屿，却被床沿挡住了，膝盖撞到障碍物让他失去平衡踉跄了下，而后竟然直接摔倒在高屿身上。

 第149页

    omega的身体带着柔软的触感，体温也高，即使是隔着衣服也感觉非常滚烫。尤泽尔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愣愣地问：「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不会是假的。」高屿点了点头：「你如果不打算用这些……也可以，那就用你的。」


    他说着，忽然就伸手去拽尤泽尔的衣领，然后用力地把他往自己眼前拉，饱满发红的唇就这么贴了上去。


    唇舌交缠仿佛单方面的欺压，在尤泽尔反应过来前，高屿尽情挑逗着他，攫取他口中alpha的气息，但等尤泽尔反应过来后，形势就完全变了。


    高屿被迫仰头接受尤泽尔略显粗鲁的吻，下巴很快也湿润了，啧啧水声响起了上与下同步的双重合奏，等高屿感觉喘不过气来，他才用力把尤泽尔推开一点，同时握住了他的手腕。


    「好了，快一点……」高屿用手背擦掉唇上的水渍，催促道：「我们最好别在这儿磨蹭太久，不然那些娱乐记者们就有的报导了——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写。」


    尤泽尔也有点反应不过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屿……」他迟疑着叫了一声。


    高屿疑惑地问：「什么事？」


    「……没什么。」尤泽尔的手摩挲着他水光瀰漫又红肿的唇，轻轻嘬了嘬。


    几秒后，高屿的十指就无意识地攥紧了尤泽尔昂贵的真丝衬衫，几乎要把它撕破了。


    尤泽尔紧盯着他的脸，沉着声音问道：「屿……你大概不会再怀疑我爱你这件事了，对么？」


    高屿双眼迷濛，不得不说，同等级alpha不遗余力灌输的信息素确实让他更舒坦，他沉浸在这样的愉悦中，隔了好一会儿才答道：「那大概要看你指的是什么时候了。」


    「任何时候。」尤泽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从我在伊顿见你第一眼开始，一直到现在。」


    「……那不可能。」高屿的声音断成了几截，摇摇头说：「那太夸张了，难道你会对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产生爱意吗？那仅仅只是看好而已。」


    「不，你低估了人们的本能。想要爱上一位出色的男人根本不是难事。」尤泽尔吻着他，含煳地说：「是你不了解我……更不了解你自己。」


    「呃，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见。」高屿有些艰难地问。


    「我说……你并不了解你自己。」尤泽尔把他抱了起来，半是庆幸半是惋惜地答道：「你还记得和我结婚的初衷吗？」


    高屿的大脑没法思考，他甚至连尤泽尔的声音都有些听不太见了。


    「因为你爱我，屿。」尤泽尔轻声说道：「在我看着你的时候，你也在看着我，你和我是一样的。」


    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告诉高屿，一开始失去记忆的其实不仅仅是自己，更不敢告诉高屿，现在只有一个人没有想起全部的事了。


    高屿正在为第二性徵的事焦头烂额，他不能在这时候添任何一点乱。


    高屿咬着唇，实在没能听清楚尤泽尔后面的自言自语，他看着尤泽尔只顾着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注意力似乎都跑偏了的模样，顿时感到有些不悦，于是直接把指头伸进了尤泽尔的嘴里。


    「这不重要，尤泽尔，起码现在不重要。」高屿觉得满足，却又感到疲惫，只能催促着面前的alpha：「但我们已经关在这里半个多小时了，赶快结束好吗？」


    尤泽尔不再说这些话了，他轻轻咬了下高屿的手指，然后用力抱住他的腰。


    匆忙的发泄只持续了大约四五十分钟，高屿的情况就慢慢稳定下来，他似乎不再那么需要alpha了。


    尤泽尔很高兴，这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他正在逐渐恢復过来。


    高屿在尤泽尔的帮助下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看到尤泽尔捡起地上的白色西装，先是拍了拍灰尘，然后就把玫瑰领针取了下来，捏在手心里，看起来有些紧张的模样。


    高屿看了眼他的手，皱着眉问：「你想做什么？」


    「屿……」尤泽尔叫着他的名字，然后慢慢走到了高屿面前，贴近他的唇接了个漫长的吻。


    高屿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么一次并不能让尤泽尔完全发泄出来，所以这点小小的补偿他并不放在心上。


    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感到衣领被人捏了起来，高屿疑惑地松开嘴巴，低头一看，尤泽尔手里的玫瑰领针已经别在了他的西装上。


    高屿的眉皱得更紧，问道：「……尤泽尔，尤里斯对你的教育是不经允许就给别人佩戴不必要的饰品吗？」


    「你需要这枚领针，屿。」尤泽尔解释道：「所有人都知道它是我的，现在它在你身上，那么谁都知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和别的猫猫狗狗胡作非为。」


    高屿：「……」


    猫猫狗狗？说的是赫兰先生吗？


    他突然觉得好笑起来。这个男人的刻薄总是带着一股幼稚的孩子气。


    尤泽尔穿好衣服，刚转过身，一股浓郁的alpha信息素就扑面而来，让高屿都不得不微微往后仰。


    「你在做什么？」他问。


    「我可不愿意让别人察觉到你的信息素，现在这是我的专利，他们只能闻到我的。」尤泽尔毫不在意地说。虽然这儿的清新剂有分解信息素的作用，但对s级来说，起效时间可能比较漫长。

 第150页

    他不会让高屿再有暴露的风险。


    「好了屿，我们该出去了。」尤泽尔说道。


    第99章 宴会的视线


    从隔离室出来的路上仍旧是安静的。人们忙于交际，没人有空关注隔离室里谁正在煎熬难耐，因此除了迎面而来的清洁工定时去清理之外，他们都没再遇见其他人。


    宴会厅上的乐声穿过通道门，随着他们的走近越来越响了，高屿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时他确实感到胆怯。


    他不知道出去会面临什么……


    「屿。」尤泽尔忽然把脸凑到了他面前。


    高屿吓了一跳：「……怎么了？」


    尤泽尔没说什么，只抬手覆到了他的后脑处，然后在他唇上留下了一个短暂的浅吻。


    「真想现在就把你带回布莱德山庄去。」尤泽尔亲完，恨恨地说：「我可不想等下出去还要遇到赫兰先生，那我今晚大概要做噩梦。」


    高屿：「……」


    他笑了笑，觉得尤泽尔再次变得可爱起来。


    落入舆论漩涡中的他不能在这时候落荒而逃，最起码他要露个面，告诉所有人他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于是，绕过狭窄的通道，两人就来到了宴会厅的侧面，侍从远远看见了他们，将沉重高大的侧门打开了。


    宴会厅里仍然觥筹交错，不少人的目光被这扇突然打开的门吸引，等看见来人是谁后，大厅里突然涌起一阵细小的交谈声，但很快又弱了下去，因为两人已经缓步走了过来。


    「那不是高屿先生么？原来他还没离开。」


    在他们的身后，有几位女眷正围在一起聊天，打开的羽扇挡住了下半张脸，看见他们过来，便低声议论：「可我一直没看到他，好像是从……噢，他跟赫兰先生的舞蹈结束之后。」


    「你瞧，他身边跟着尤泽尔呢。或许他们是在一起的。」另一位答道：「我听说，尤泽尔特地从弗兰里城跟到了庞城来，现在正住在布莱德山庄。」


    「真的吗？」


    「你看到了高屿先生西装上的领针了吗？我知道，音乐会的时候它正装饰着尤泽尔的衣领。」


    「可是……」对方踌躇道：「可是刚才跳舞的时候，高屿先生身上还带着不轻的omega信息素呢……」


    话音刚落，她周边的几位顿时鸦雀无声。


    「你说的是高屿先生？……不是尤泽尔？」


    「是的。」她点了点头：「我很确定。」


    几人顿时有些目瞪口呆，片刻后，她们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宴会厅上那位别着玫瑰领针的男人，尽管心中震惊，但她们还是不得不被他的气质折服。


    量身定制的西装笔挺利落，把他本来就得天独厚的身材更凸显了出来，胸肌饱满却不张扬，宽肩窄腰，两条腿又直又长，连皮鞋分开的角度都带着不可复制的美感，他简直就是按着联邦人民的审美长的。


    高屿的左手插在兜里，右手正从侍者手里接过酒杯，拿在手里轻轻打着转，举手投足之间没有显露一点儿怯态。他站在原地环顾了一圈宴会厅，不少人对上他的目光后，很快就把脸转开了。


    高屿抿了抿唇，表情没有波动，他知道自己走到哪儿，议论就会跟到哪儿，所以他的精神时刻紧绷着，不过幸好，他到现在也没有听见一句对于他第二性徵的怀疑。


    「是的，就是那一份，噢，谢谢你的帮忙。」


    尤泽尔含笑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高屿神色一松，刚回过头，尤泽尔就朝他走来了。


    他低下头，看着尤泽尔手里的瓷盘问：「你拿着的是什么？」


    「巴斯克蛋糕。你会喜欢的。」尤泽尔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叉子，趁着高屿身边现在没人，他赶紧叉出一小块送到高屿嘴边：「试一试么？你回庞城大概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他凑近高屿的耳边，低声说：「刚才在隔离室应该很费力气，所以你现在该补充一点儿体力了。」


    「……」高屿又感觉尤泽尔才是流氓，他看了眼尤泽尔热切的眼神，还是张开了嘴。


    巴斯克的口感不像其它奶油蛋糕那样蓬松，而是绵密冰凉的，无盐黄油不仅不腻，还带着点儿轻微的咸味——都是高屿喜欢的味道。


    「瞧，我说的没错？」尤泽尔愉悦地说：「现在我想把它加进霍尔庄园的下午茶菜单了，你可能不知道，厨娘正在为新的甜点犯愁呢。」


    高屿抿了抿唇，又看了那盘蛋糕一眼。


    尤泽尔笑了笑，再次叉出一小块送到高屿嘴边，但在高屿张嘴的时候，他又偷偷把手往自己的方向挪动了一点，高屿没察觉，但也只能朝他那边倾身过去，然后才吃到了那一口蛋糕。


    旁边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他正在和尤泽尔打情骂俏一样。尤泽尔的余光扫到周围表情惊讶的宾客们，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一边聊天一边餵食，断断续续餵了三四口，高屿才拿出手帕把自己的唇擦干净，恢復了刚才淡然的模样。不过等他回过头，就看见尤泽尔正用刚才餵他的那把叉子，自己戳了一小块吃。


    高屿：「……」


    他立即转过了身，果然，看他们的人更多了，而且开始忍不住当着他的面交头接耳起来。高屿顿了顿，干脆抬脚往别的地方走去。

 第151页

    尤泽尔把瓷盘和叉子交给侍应生，礼貌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光明正大地在高屿身后跟着，心情格外美好。


    因为这回他不再需要四处寻找爱人的身影，他的omega允许他贴身跟随了。


    高屿在人群中穿梭，他皱着眉，仔细听着耳边各种各样的交谈，虽然和事实有些出入，但这都是经常发生在他耳边的议论，所以高屿并不在意。


    过了会儿，他忽然心中一跳，然后勐地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那边。


    在他的侧前方，仅仅隔着一条红毯的距离，金髮碧眼的男人正穿着精緻的燕尾服，靠在柱子上望着他这边，见他察觉，赫兰笑了笑，直起身慢慢朝高屿走来。


    高屿头一次想做一个无礼的男人，比如说，现在掉头就走。


    但他没办法那么做，因为赫兰离他太近了，近到他没有任何理由当做没看见。更何况这个男人现在想要做什么，他根本不能确定。


    「屿。」赫兰叫了声他的名字，高屿感到有点反胃。


    「感觉好点了吗？你们解决的速度在我意料之外。」赫兰边走边问，但在他离高屿还有四五步的时候，他和高屿中间突然窜出来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


    「屿，我们似乎该走了。」尤泽尔背对着赫兰，挡住了高屿的视线，说道：「德森管家在问我呢，现在可以回山庄了吗？」


    高屿顿了顿，还没回答，尤泽尔就抢先说道：「那么走吧。我已经感到很疲惫了，事实上，刚才我已经告诉卡纳拉小姐我们要先走了。」


    高屿：「……」


    ……这些事是什么时候做的？


    他被尤泽尔搭住了肩膀往旁边推，完全没机会理睬赫兰。不过他们还没走出去两步，赫兰就直接开口叫住了他：「屿，你也想当做没看见我吗？」


    尤泽尔不耐烦地皱紧了眉，高屿嘆了口气，从尤泽尔的保护中转了出来。


    「赫兰先生。」他的神情没有任何不礼貌的地方：「有什么事吗？」


    赫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自己来找我。」


    「为什么？」高屿问：「我必须要像你说的那样做吗？」


    「不，用不着，不过屿……你再次让我感到意外。」赫兰说着，眼神也变得异常明亮：「我对你更着迷了。」


    尤泽尔啧了一声，低头翻了个白眼，但却没有插任何嘴——他的omega不会应付不了这种小场面。


    高屿也确实知道怎么应对，赫兰会是一个像牛皮糖一样的男人，他有许许多多的目标，所以遇到谁都显得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许多人都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高屿问道：「还有别的事么？」


    赫兰摇摇头，又说：「但我会找你的，屿。到那时候，请你不要拒绝。」


    「……如果我有空的话。」高屿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平静道：「那么下次再见，赫兰先生。」


    「你还是叫我的名字更好，那样听起来更亲切点儿。」


    「是吗？那么我努力改正。」高屿嘴上这么说，这回却连名字都不叫了，直接道：「再见。」


    说完他就跟尤泽尔转身向大门走去，赫兰站在原地看着那边的方向，轻轻笑了笑。


    比起把高屿是omega的消息传达给联邦的任何一个人，这样确实更加有趣，因为高屿不得不一直注意着他。比起以前需要他反复制造偶遇的状况，他更喜欢现在这样。


    尤泽尔回头看见的就是赫兰这样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差点暗骂了一声，恨不得自己刚才没有转过来。


    高屿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开心，连走路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经过的风都带着他身上阻隔剂的蔷薇花香。


    宴会厅虽然大，但也很容易就走到头，尤泽尔早已经联繫好了威廉，高屿刚出大厅，威廉就打开了车门等他。


    高屿顿了顿，陪他来的司机就在不远处，一分钟之内就能到他这儿来，但现在他并不想一个人待着。


    一瞬间，高屿也感到恐慌起来，因为他对尤泽尔的感情似乎变得有点复杂，尤泽尔对他保守着不知道什么秘密，可他却正在逐渐接纳这个男人，连当初决裂的缘由——把他变成了omega这件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甚至连欺骗他提交了离婚申请的事，高屿在刚才也庆幸着尤泽尔没有按他说的那么做。


    高屿唾弃自己这样的行为，却仍然站在了离车门三步远的地方，迟疑地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胸前的玫瑰花瓣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你在等我吗？」


    高屿踌躇间，尤泽尔就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动作自然地将半边身体都靠在他身上。


    「我在呢，屿。」尤泽尔笑了笑，说：「走吧，我已经让你的司机先回去了。他知道我们会一起回家的。」


    高屿：「……」


    第100章 怀疑的记忆


    凌晨的公路上，黑色的商务轿车正在夜色中缓慢行驶，车厢里非常安静。


    高屿闭着眼靠在车座上，梳理着今晚遇到的一切事情，不管是赫兰先生的还是尤泽尔的，他都不能稀里煳涂地任由他们过去。


    「屿？」


    边上尤泽尔突然凑了过来，用轻轻的音量喊了声他的名字，高屿懒得睁开眼，干脆就着这个姿势稍稍歪了下头。

 第152页

    结果尤泽尔用更轻的音量说道：「看起来是睡着了。威廉，再开慢一点。」


    「好的。」威廉也自觉地小声说话，轿车的速度一点点慢下来，平稳地往前行驶。


    高屿的唿吸顿了顿，人类在这种时候通常都会选择不睁开眼，于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座椅也被慢慢地往后调下去，同时身上披了一层柔软的毛毯，以阻挡空调的冷气。


    尤泽尔想尽了办法让他在车上打盹也能舒服，以至于车走到半路，高屿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煳起来，连自己的心跳声，似乎都清晰可闻了。


    「屿，你的……omega呢？他没来吗？」


    年轻的声音带着熟悉感和陌生的疏离感，响在自己不远处，高屿左右看了看，最后在离自己两个座位远的地方，他看到了更加随意自然，也更加单纯的alpha的脸。


    高屿抬头打量了下自己周围的环境，昏暗又嘈杂，装饰上还带着经营时间过长而堆积出来的装修气息，四周的人也很陌生，但一个个看起来都很沉迷于现在的氛围。


    高屿愣了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杯古典威士忌，穿着轻便的衬衫马甲和牛仔裤马丁靴，正踩在高脚凳上不知道刚才在做什么。


    「我的omega？你指的是哪个？」高屿听见自己反问道。


    尤泽尔的脸色僵了一下，他低下头，片刻后才抬起来，说：「你们不是决定要结婚了么？消息都传到了弗兰里城。」


    「订婚……？」高屿反应过来了，看来这是他和尤泽尔偶然在旅行间碰到的那家小酒馆。


    这大概是梦？因为那家酒馆他们就只去过一次，他没有这样的记忆。


    「是的没错，我们这么决定过。」高屿埋下头笑了笑，说道：「不过尤泽尔，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梦境之外的那个看起来更想粘着他，比现在这副羞涩的模样可爱多了。


    尤泽尔闻言，拿着他的酒杯坐到了高屿旁边的空位上。


    「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一起旅行。」尤泽尔说：「你一直都很忙，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让自己放这么长的假。」


    这段对话……高屿似乎有点儿印象了。他顺着记忆里的方向答道：「噢，或许你是觉得，我更应该陪我的omega一起旅行吗？」


    尤泽尔有些慌乱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结果猝不及防被呛到了，咳得脖子都是红的。


    高屿哭笑不得，向酒保抽了一张纸给他，然后就自顾自喝掉了半杯威士忌。


    他转动着自己的杯沿，忍不住说道：「尤泽尔，我总是能看到你。在各种地方。」


    刚喘匀气的男人这回连气也不敢喘了，僵硬着点点头：「是的，这听起来很巧合。」


    高屿看了他一眼，笑道：「可这大概并不是上帝的功劳。」


    这个男人总在围着他转，以至于从伊顿毕业以后，他会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偶遇尤泽尔，不管是他出差还是参加活动，尤泽尔都很有可能出现在离他不远的角落里。


    这个男人的爱就像早晨森林里浓浓的雾，虽然看起来轻飘飘的，但只要一靠近，就会被笼罩进去，或者说，在高屿自己都不知不觉的时候，这片浓雾就已经把他的衣裳都打湿了。


    高屿不能不承认，他喜欢这个执着的男人。比起跟完全陌生的omega交往，成为最亲密的恋人，他更愿意把更多的耐心和注意力放在尤泽尔身上。


    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觉得尤泽尔有些可怜。


    他不能任由自己去爱尤泽尔，他是布莱德山庄的继承人，需要和门当户对的omega交往才行。他的婚约最好能为山庄带来实际的利益，不然，他应该换个别的选择。


    于是他把尤泽尔当做久别的朋友，他能大方地跟尤泽尔拥抱，亲吻脸颊，也能和尤泽尔开开玩笑，喝酒聊天，再帮点儿小忙，但更多的事——譬如亲近一下这个有趣的男人——他不会放任自己那么做。


    尤泽尔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总是不要求太多，哪怕只是站在角落打听打听高屿的消息，他也能得到满足。


    高屿看着面前这个他本该无比熟悉的尤泽尔，眼睫动了动——他似乎已经忘记这些事很久了，对于自己曾经如何去爱尤泽尔的事，以及当初不从一开始就选择尤泽尔的原因。


    想到这儿，高屿就愣了两秒，心跳也变得急促起来——是的，他搞错了重点。


    他抱怨尤泽尔忘记了他们的婚约，可尤泽尔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爱他。而他只记得了自己对尤泽尔爱的感觉，知道自己为这个男人心动过，但他为尤泽尔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好像都不太清楚了。


    难道这不是更重要的事吗？喜恶可以用言语掩饰，爱一个人的行为却总会出现在各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对于自己的伴侣，难道不是行为比言语更重要吗？


    他的爱空口无凭，可尤泽尔的爱做得人尽皆知，所以……所以失去记忆的尤泽尔当初才一点儿也不信任他？


    高屿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他迫切地想要从梦境当中脱离出去，可眼前的画面扭曲后又恢復如初，像是要把他留在这儿，让他看下去一样。


    「……屿。」面前的尤泽尔叫了他的名字，有些侷促问：「你们结婚的日期……我的意思是，我应该能腾出时间参加婚礼的，所以……你们决定好时间了吗？」

 第153页

    「你……」高屿望着他，神色复杂地问：「你会来吗？」


    经歷过和尤泽尔的纠缠不清的这段时间后，现在听着这样的话，他总感觉有点怪异，而他从来都不喜欢听尤泽尔这么说。


    于是他又问道：「尤泽尔，你想看我和omega结婚么？」


    高大的alpha顿时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那样，眼神变得闪躲：「我不……不是，我当然……」


    尤泽尔纠结了半天，可说想也不行，说不想更不愿意，急得耳朵也红了起来，就像想要在心上人的窗前偷偷放一束鲜花，结果被抓现行的小男孩似的。


    高屿的心跳顿时更加勐烈——他很心动。


    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情绪都在向他表达自己对这样的尤泽尔产生了偏爱，比起催促他结婚最后却等不及和别的alpha上床的瑞恩，他更想和尤泽尔度过漫长的人生，如果这个男人愿意的话。


    只有这次，他二十几年来循规蹈矩毫无污点的人生，只做这一个破格的决定，这不会多难。


    高屿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常年的商务会面让他已经学会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于是他抓着自己的酒杯，用尽量轻松的语气，提出了连尤泽尔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建议。


    「尤泽尔，你曾经说过的，你很喜欢我，对不对？」


    尤泽尔的动作顿时停住了，似乎连唿吸都忘了怎么做，抬头望向他。


    「你还说过，如果可以，你会想和我这样的成为恋人？」


    高屿注视着他的反应，忍住了抬手捂住自己心脏的动作，说道：「或许我和你可以试一试——我是说从谈恋爱开始，如果合适的话，我会向你求婚，我相信这不会拖太久。」


    身边所有人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都暂停下来，尤泽尔先是不太确定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才把视线落到他身上来。


    「屿……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高屿耳边忽然响出一声刺耳的轰鸣，霎时，他记忆深刻的对话一句接着一句，就在自己的脑海中展开，可眼前真挚又爱意热切的alpha却和周遭的环境一起，一点一点变成了虚影。


    高屿一愣，他连忙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尤泽尔时，却直接将尤泽尔的影子打散了，高屿慌乱地寻找起来，可酒馆的所有人都像尤泽尔一样逐渐消失。


    他似乎一个人存活在了这虚假的梦境中。


    「——尤泽尔！」高屿着急起来，大声唿喊着对方的名字。


    「尤泽尔！你在哪儿！」


    他连着喊了三四声，可最后边上什么也没了。


    高屿顿时更加惊慌，这时身体似乎悬空颠簸了一下，接着他就被一股大力往外拉了出去，意识回笼后，高屿勐地睁开眼睛。


    「我吵醒你了吗？」尤泽尔正握着他的手，见他醒来，还举到唇边亲了亲。


    「……尤泽尔？」高屿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确定自己是醒来了还是在梦里，不然他怎么会想要主动拥抱这个男人。


    「屿，你这么看着我的话……」尤泽尔轻轻笑了笑：「我会以为你很爱我噢？你刚才是不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高屿抿了抿唇，一想到刚才的梦，他就感到思绪混乱，因为那似乎并不是梦。


    尤泽尔没有逼迫他回答，只有些不太满意地说：「我还以为我能悄无声息地把你送回床上呢，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我还办不到，光是让你从这么狭窄的车里出来都有点费劲儿了。」


    「……没有关系，我可以自己下车。」高屿轻咳了声，想要起身时，尤泽尔却没从车门边让开，甚至连他的手都没松开。


    alpha勾唇笑着，视线却始终没离开过自己的omega，反而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好和高屿更近一点。


    「屿，回房间后你可以帮帮我吗？」尤泽尔吻了一下他的手心，低声问道：「我需要一点儿安慰。」


    【作者有话说】：这章得和56章连着看！


    第101章 作为omega的标记


    「……安慰？」


    高屿回过了神，他低头往尤泽尔的腰部看了一眼，果然作为alpha，在隔离室里那短暂的一次发泄并不能解决问题。


    或许他确实需要帮这点儿小忙，毕竟尤泽尔已经做了很多，从以前到现在。


    高屿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青涩，沉声道：「那么先回房间吧。我会帮你的。」


    尤泽尔的眉头立即扬起，看起来开心极了。高屿感觉脑海中那个坐在吧檯前的男人似乎正在逐渐清晰起来。


    威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喊走了，高屿下车时，别院周边一个人也没有。尤泽尔关上车门，紧紧跟在他身后。


    一路沉默无话，鞋跟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在整间别院迴响。走到楼梯拐角时，高屿微微转身看了一眼，尤泽尔立即歪过头：「屿，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尤泽尔笑了笑，一走完台阶，他几乎整个人都贴紧了高屿，差点让人走不了路。等房间门被打开又合上，高屿就主动解开了礼服纽扣，说道：「我想先洗一洗，尤泽尔，你等——」


    他还没说完，眼前就被一块阴影笼住了。alpha没有刻意控制的信息素气味铺天盖地地袭来，等高屿回过神，整个房间都是尤泽尔信息素的味道了！


    「尤泽尔……你等等。」


    高屿不由得退缩了下，可面前的男人却靠他更紧。他推拒无果，只能无奈道：「……收一收你的信息素好吗？太多了。」

 第154页

    「会让你不舒服吗？」


    「……这倒不会。」


    「我想也是这样。你刚接受了我的标记，不会排斥我的信息素的，但是这么做能让我不那么暴躁。」


    高屿这才发觉，尤泽尔的信息素并不像赫兰那样带着侵略性，反而处处洋溢着愉悦……说明尤泽尔现在很开心。


    「我需要冷静点儿。」尤泽尔解释道：「你知道我刚才差点就对赫兰先生动手动脚了吗？他那模样让我非常生气。」


    没等高屿回答，尤泽尔就毫不犹豫地吻了过来。


    腰部被尤泽尔抱得很紧，就快到了唿吸也难得地步，而且刚贴上唇，尤泽尔就迫不及待地用舌头顶开了他的牙齿，追逐着他的舌尖索吻。


    高屿只能配合他，拥住尤泽尔的肩膀回吻起来。


    他们从门边一路吻到了床上，尤泽尔的动作也从一开始的温柔绅士逐渐变得有些粗鲁，但又细心地控制在了让他不会感受到不适的界限内，所以高屿始终没有推开他。


    不得不说，和这个男人接吻也是一件可以享受的事。


    高屿的礼服外套被尤泽尔脱了放在一边，他抽神看了眼，那枚锃亮的玫瑰领针始终放在最上面。


    尤泽尔把这枚领针送给了他……


    高屿才走了一会儿神，就觉得脖子前一凉，蓦地发现衬衫又被扯开了两三颗扣。alpha的手掌正覆在他的脖颈上，粗糙的皮肤来回附魔着他极其脆弱的地方，带着些轻微的痒意。


    高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可却没有感到害怕，掌心的温度让他慢慢镇定了下来。


    「屿，帮帮我……」尤泽尔低声道。


    「……嗯。」高屿应了声。


    尤泽尔亲了他的下巴和脖子，轻喘着，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侧脸，然后哑着嗓子问：「给我一个标记好吗？就现在，可以吗？」


    高屿一愣，好半晌才问：「……你说的帮忙指的是这个吗？」


    「是的？」尤泽尔歪头：「你还以为是什么？」


    「不上床吗？」高屿指着自己合不上的领口。


    「嗯……但我想你现在应该并不想劳累，今晚你已经够辛苦了。」


    尤泽尔又亲了亲他的嘴角，笑道：「只要标记就够了。这大概比任何抑制剂来得有效，也没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件事了。」


    高屿惊讶了好一会儿，但又有些迟疑：「不……尤泽尔，你还是要收着点儿。」


    「为什么？」


    「我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omega。我不确定标记能不能起效。」


    「当然可以。」尤泽尔认真地说：「但现在我需要的只是你的信息素，你能给我，而别的都和现在无关不是吗？」


    高屿顿了一下，尤泽尔干脆抱紧他，勐地往旁边转了个圈，上下的位置就颠倒了。


    半长的棕黑捲髮在洁白的枕席上蓬开，尤泽尔歪头露出了自己的腺体，高屿见了，微微皱了皱眉。


    「好吧，屿，但愿你不会介意。」尤泽尔有些紧张地说。他觉得高屿不可能会忘记他当时和商楠先生做的那个标记，现在想想，他当时实在太过分了。


    「……」高屿看了他一眼，在他也是omega的前提下，这种事不可能不介意，但心跳声在这时候却似乎更快了，怂恿他忘记这些污点，接纳新的尤泽尔。


    于是，他抬起手拉开了尤泽尔的衣领。这件衣服的纽扣一丝不苟，领口扯不开多少，不方便标记，他只能像尤泽尔刚才做的那样，抬手解开了两颗纽扣。


    尤泽尔的唿吸紧了紧，仰头调侃道：「屿，你似乎要对我做点别的事一样。」


    「……转过去。」


    高屿耳朵尖有点红了，干脆捏着他的脸，强迫他转到一边，自己低头端详着尤泽尔的腺体。


    商楠先生留下的标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退了，连痕迹也没剩下哪怕一点，尤泽尔脖颈的皮肤仍旧光滑。


    作为omega，高屿从没标记过谁，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标记会不会有用，所以牙齿咬下去前，他仍然是紧张的，就怕自己连力度都把握得不太好，这是很丢人的事。


    标记的过程无声无息，皮肤被刺破时，尤泽尔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下，同时从他的嗓间发出了低沉又克制的哼声，高屿能感受到尤泽尔的愉悦。


    他受到激励，又尝试着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alpha的身体里。这回尤泽尔的反应更大了，不仅手臂紧紧箍着他的后背和腰，唿吸声也变得粗重起来，轻轻喘息着。


    慢慢地，房间里alpha的信息素浓度不再上升，用不着尤泽尔去克制，他的信息素也没再那么容易就释放出来了。


    高屿的标记就像一道密实的锁，将他的alpha本性牢牢锁了起来。


    标记的普遍时长只需要一到两分钟，时间差不多时，高屿就准备松开牙齿，尤泽尔却按着他的脑袋，硬是把标记时间延长了一倍。


    「屿……再等等好吗？」


    尤泽尔的声音有些异常。高屿顿了下。


    他知道自己的标记做得不好，起码比起熟练的omega来说，他咬的地方、力度，哪怕是注入信息素的速度，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把握，所以标记的过程不会太舒服。


    谁知道尤泽尔却缓缓吐出口气，压着声音说：「别那么快结束好吗？这是你第一次标记我……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高屿一愣，他缓缓地松开牙齿，眼前就是他的杰作——正渗着血迹的齿痕。

 第155页

    ……他真的标记了尤泽尔？


    作为omega？


    「屿，你看。」尤泽尔笑着对他说：「听我的没有错，你做得非常好不是吗？」


    高屿眨了眨眼，这感觉太奇妙了，就仿佛他们荒唐的过往有了一个可以改正的地方一样。不管是他曾经作为alpha时的一意孤行，还是现在对自己作为omega完整性的怀疑。


    曾经他以为自己永远不能彻底占有尤泽尔，尽管他们结了婚，可总有一天，信息素的堆积会让他们变得狂躁又大胆，尤泽尔会需要omega的标记，他们会背叛自己的爱人，让自己身上留下第三者、第四者的痕迹……或许还要更多。


    高屿惧怕这样的未来，他拼命想要维护自己在酒馆里那个冲动的选择，为此早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没有人会可怜他们。


    所有人都只会认为，两个s级alpha想要厮守一生是天方夜谭，分道扬镳一定就是最终的结局。他们的执着就是一个笑话。


    更可怕的是，因为这个问题，他和尤泽尔吵过架，而且并不是一次。


    他们没人希望自己的伴侣接受omega的标记，可每当看到对方因为易感期而陷入自我折磨的境地时，他们又没法执迷下去了。


    于是，在他易感期的时候，尤泽尔千挑万选，帮他找到了一个t等级的omega，而且还安排对方住在了霍尔庄园，希望在他过于痛苦的时候，这个omega可以让他缓解一点儿。


    高屿当然不愿意这么做，两情相悦的婚姻对其他人具有绝对的排斥性，更何况他们才订了婚而已，在一起连一年都不到，往后的人生漫长而艰难啊，他们总不该在这一步就投降了。


    于是他坚决批判了尤泽尔这个行为，连夜把那个omega送走了。可结果是他和尤泽尔谁也得不到满足。


    他们都是s级alpha，连信息素都对对方具有天生的攻击性，等易感期过后，高屿的躁动不仅没得到多少缓解，还不得不依靠药物来克制。


    他们由此陷入了困境，那些冲动的爱也滑入了低谷。订婚典礼前面那几天，他们甚至还不敢和对方见上一面。


    而订婚典礼后，不知道是谁无意间把他们的尴尬境地说了出来，于是为此大吵了一架，所以没人注意到那辆司机酒驾打滑的货车。


    高屿的手指紧了紧，他撑起身体，看着尤泽尔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如果他没有变成omega，那现在还能这样躺在一起吗？


    「屿，你在想什么？」


    尤泽尔捧着他的脸，难以抑制地吻上了他。高屿原本整个人趴在尤泽尔身上，但没过多久，他就重新躺下了，因为尤泽尔又压了上来。


    「屿、屿……」尤泽尔不停叫着他的名字，低声道：「你会是我唯一的omega，我向尤里斯保证。我不会像霍岚太太那样招蜂引蝶的，我永远都会对你忠诚……不管遇到什么，哪怕是几十年后的死亡，我也不会改变。」


    「尤泽尔，我……」


    高屿欲言又止，这回连鼻子眼睛都红了。


    【作者有话说】：唿呀——终于和好啦！接下来就要收拾烂摊子了！


    第102章 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


    「屿，你用不着说什么，我也许能明白。」


    尤泽尔温柔地吻上了他的眼睛，又顺着咬上他的唇，低声道：「你没有拒绝我的吻，那就是最直接的回答了。」


    和刚才从门边到床上的勐烈冲劲不同，这次的吻细腻而缠绵。高屿闭上了眼，投入地去感受尤泽尔的一切，他甚至觉得现在离不开这个alpha。


    轻柔的吻一直持续到窗外蟋蟀声更响，晚风轻轻敲了一下落地窗，两人才终于停下来。


    他们谁也没想到，面前这位本该十分擅长营造气氛的人，现在却和自己一样，都睁大了眼睛互相瞪着。


    「……」高屿推了推身上的alpha，扭头说：「你该回房间了尤泽尔，明天我还要去工厂。」


    尤泽尔爬起来坐在一边，不解地问：「我不能在这儿睡一觉吗？」


    「……不能。」


    「为什么？」尤泽尔不服：「你得告诉我理由。」


    高屿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这个该死的alpha袒胸露乳，上半身性感又结实的身材一览无遗的模样，他转过了脸，硬邦邦地说：「……你的房间不在这儿。」


    「难道我还要像原来那样抱着空荡荡的枕头睡觉吗？这不太应该。」


    尤泽尔哀怨地盯了他半天，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太放肆了，他总是联想那精瘦而有力的腰上下摆动的模样。


    于是尤泽尔妥协了，耷拉着脑袋说：「好吧屿，看在你明天还要去工厂的份上，我不应该在这儿给你制造噪音——这可不是我因为怕惹你生气而退缩。一定不是。」


    高屿：「……」


    尤泽尔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门口的方向正好在高屿站的那边，他正想走过去，高屿就无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


    傲娇的alpha立即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我可以等你洗完澡再过去吗？」他看着高屿说道：「你知道的，做梦也需要一点儿素材。」


    高屿：「……」


    他觉得自己低估了尤泽尔的脸皮。


    最后，无计可施的omega也只能放任尤泽尔在房间里撒欢，自己则进了浴室沖澡——如果泡澡的话，外面那位就有理由一整晚赖着不走了。

 第156页

    尤泽尔抱着手臂盯着浴室的方向，表情非常沉闷，水声响起来没多久，尤泽尔就注意到了震动起来的通讯器。


    他转头看了一下，然后眯起了眼，没搭理。


    不到半分钟，通讯器重新震动起来。尤泽尔的指尖轻敲手臂，最后还是选择了连接虚拟影像。


    「赫兰先生。」他板着脸问道：「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你决定和打鸣的鸡比赛谁更早起，还是想和门口的狗比谁更晚睡？」


    还穿着燕尾服的赫兰显然刚从宴会上下来，他打量了下尤泽尔敞开的衣襟，又看到了身后凌乱的被褥和刚才高屿换下的一整套的礼服。


    他没理尤泽尔的挖苦，直接问：「屿呢？」


    「你找我的伴侣有事吗？」尤泽尔开通了通讯器的骨传导模式，没让声音泄露出去半点。


    赫兰摸着下巴沉思了下，反问：「有没有事你还不知道么？现在，我大概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屿是omega的人？」


    「我听不懂你的语言，赫兰先生。」尤泽尔摆摆手说：「屿是联邦最优秀的alpha之一，他为这个国家创造了大量的财富价值，你为什么要这么诋毁他呢？」


    「我可并没有这么想。」赫兰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不过尤泽尔，你对我是这样的态度，不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么？」


    「你当然不会那么做。」尤泽尔看向他，勉强掩饰了下自己眼神里的不屑和仇恨：「童话故事里，得到宝物的人通常不会和别人分享这个秘密，不然幸运者就会变得没那么特别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看来你也挺了解我？」


    「我只是知道流氓的想法罢了。」尤泽尔答道。


    赫兰把高屿带到那样荒无人烟的角落，发现高屿是omega后还想藏着掖着，还特地在离开宴会厅的路上等着他们，这简直就是在直白地告诉他们，他要握着这个秘密威胁他们了。


    赫兰哼了一声，「好了尤泽尔，我不想在如此美妙的夜晚看着你的脸度过，屿在哪儿？」


    「我有权拒绝一个想要对我的伴侣进行骚扰的alpha。」


    浴室的水声有停下的趋势，尤泽尔冷了脸色，沉声道：「听着赫兰先生，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我正盯着你呢，如果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霍尔庄园会採取措施的。你如果觉得我说话不算话，那你可以试试——我会把你的老底都挖出来。」


    「你觉得这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或许不会。但你的身后是赫兰酒庄，一个移民到联邦的异族。你的父辈做了很大的努力才让赫兰酒庄有了现在的名声，但是，一个污点就够推翻他们所有的努力了不是吗？」


    赫兰沉默了好几秒，一想到作为omega的高屿可能已经和尤泽尔做过了更加亲密的事，他就感到非常艷羡。


    了他看着尤泽尔阴沉的脸色，又开始摸不准这个男人是不是认真的了。每一个民族对于自己领土上的异族总是不够宽容，这一直都是常态的现象。


    「好吧尤泽尔。」赫兰摊开手，放弃了今晚的目的：「今天确实很晚了，接下来的时间，你最好时时刻刻跟在屿的身边，最好寸步不离。」


    尤泽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的omega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更何况，高屿正在逐渐接受自己新的第二性徵。


    他连想要一起睡觉这种简单的事都办不到，赫兰如果敢纠缠高屿，那大概率只会惹一身骚。他相信，比起被动地接受别人的探究，高屿更喜欢主动出击。


    听完赫兰幼稚的宣言，尤泽尔就迫不及待地切断了通讯。他不仅没忘记把赫兰的联繫方式彻底移出通讯器的晶片记录，还顺手又向联邦信息管理局提交了举报信息。


    虚拟影像通讯是近几年才研发出来的模式，比起以前的云端网络，现在的虚拟影像更注重私密性，对于公民的个人信息也保护得更加完善，符合条件的举报一定会介入调查。因此，赫兰先生就得费点儿劲才能在大半夜骚扰良民了。


    尤泽尔刚放下高屿的通讯器，主人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他站在床边，盯着高屿湿润的身材看了半天，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屿。」尤泽尔认认真真地说：「我真的不能在这儿睡一觉吗？如果我求你的话。」


    高屿：「……」


    他坚决地说：「……我需要休息，这不是开玩笑。」


    两分钟后，尤泽尔就砰地被关在了门外，还听到了门反锁的声音。


    「屿！屿！」他挣扎道，但里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


    高屿的手掌还按在门上，另一只手不得不捂着自己的心脏，还让快速跳动的这玩意儿冷静下来。


    门外没得到允许的alpha就像丢了最后一颗糖的孩子，委屈又失落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但他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标记，又感觉这个夜晚不再那么漫长了。


    次日，尤泽尔迷迷煳煳被关门声吵醒时，高屿已经出发去陪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吃早餐了。


    尤泽尔打了个哈欠，趴在窗前望着高屿的车在茂密的树林中穿梭，等看不见了，他才洗漱下楼。


    不到洋房去的话，高屿的早餐通常就简单得多，尤泽尔烤了几块面包，抹上黄油啃完后就百无聊赖地趴着，一边转着叉子，一边等待着什么。


    过了会儿，他的通讯器也震动起来，尤泽尔接通联络，虚拟影像上就出现了一位面目严肃的男人——卡文。

 第157页

    这是霍尔庄园当家人的私人保镖，不会抛头露面公布给大众，而且只服务于尤泽尔一个人，是尤里斯的母亲培养起来的一支。


    霍尔庄园曾经拯救了这个因为贫穷和疾病而陷入绝境的家庭，给予了他们安全、富有、健康的生活环境，所以卡文的父亲承诺会效忠于霍尔庄园。


    尤里斯去世后，尤泽尔曾经想要解除束缚卡文的合同，但这个男人选择了继续为现在的霍尔庄园服务，尤泽尔接受了。


    「卡文先生，我一直在等你呢。那个调酒师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卡文点了点头：「已经处理好了，先生。我们在郊区的一栋房子里找到了他，他正打算把这件事当作筹码，向您换取封口的费用。」


    「找我？」尤泽尔挑起眉：「那看起来他还算是聪明的傢伙。」


    尤泽尔会注意到这个调酒师，很大原因是那天在船上看着高屿上车离开时，无意间发现了甲板上的这个人。和他一样，调酒师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着什么，尤泽尔顺着他的方向去看，发现他的镜头是跟着高屿走的。


    除此之外，调酒师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在甲板上向高屿兜售望远镜的其中一个。


    尤泽尔自然提高了戒心。高屿被那个海盗的信息素影响而发情的地方就在吧檯附近的啤酒桶边，有些人还因为受伤而倒在了一楼大厅的地上，因此，许多乘客和船员都能看见他们。


    在船上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庞城的公民，所以认识高屿的很少，没人会对他是omega这件事感到不合理，但这个调酒师，却鬼鬼祟祟地跟着高屿？显然居心不良。


    尤泽尔一叉子落在了吃剩的面包边上，打着转说：「卡文，这个人就交给你了。那个孩子大概不是联邦的土着，如果可以，他们应该回到自己的家乡。」


    「交给我吧，先生。」卡文点点头，很快他又说：「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那么乐观，高屿先生是omega这件事可能已经泄露出去了。」


    尤泽尔一愣：「什么意思？」


    「这是我联繫您的第二件事。今天早上，我在赶往郊区的途中听到了这样的议论，或许现在，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庞城的各个角落了。」


    第103章 暴露和坦白


    尤泽尔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早晨听见的？？」


    他看了眼窗外，现在正是鸟儿鸣叫，烈日正炎的时候，距离高屿去洋房那边吃早餐大概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高屿现在必然已经出发去工厂了！


    尤泽尔慌了一下，大声地问：「具体地点在哪儿？！」


    「就在路边。」卡文答道：「郊区的花店有两位女士正在挑拣刚送到店里的鲜花，我碰巧听见了她们的交谈。」


    尤泽尔的脸色顿时白了，虽然昨晚音乐会的地点离布莱德山庄有至少半个小时的路程，但却离庞城郊区却很近，风声如果泄露，确实很有可能从那边传来。


    可是在他们返回宴会厅时，明明没有任何异动！


    「我会查清源头在哪儿，先生，请给我一天的时间。」卡文说道。


    「……去调查赫兰先生吧，」尤泽尔咬牙切齿地说，「他的嫌疑非常大。」


    「我知道了。」卡文又问：「调酒师那边您想要我怎么做？」


    「让他一边儿待着去吧，如果这个消息已经暴露了，那他也失去了封口的价值，你只要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就够了，最好不要再虚构什么乱七八糟的细节出来。」


    「好的。」


    卡文接到命令，很快就挂断执行起了任务。尤泽尔一边联繫着高屿，一边回到房间，从皮箱里找了能出门的衣服换上。


    意料之内的，他的三次通讯都没能接通，不过高屿如果在工厂，那确实大概率没有这样的空闲。


    如果高屿是在处理omega性徵暴露的事情……那么问题也不大，毕竟昨晚已经被那个该死的酒商发现了，高屿那么防备，不至于一点准备也没有——


    ——才怪！


    问题可大了！


    尤泽尔骂骂咧咧地跑下楼，高屿一直遮遮掩掩不敢让别人发现，昨晚的情况顶多让他留意参加宴会的上流阶级，结果现在连庞城的街头都有人在议论这件事，突如其来的暴露一定会让他猝不及防！


    尤泽尔急得连头髮都没梳，匆匆向洋房那边跑。他开始后悔起昨晚毫不让步的威胁了，因为能在香薰上下手脚的赫兰本身就是一个疯子！


    现在这个时间，高屿已经去了工厂，客厅里只剩下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尤泽尔风风火火地迈进客厅，但脚才踏上地毯他就停顿了两秒，接着他退到门边，耐着性子敲了两下门。


    不管怎样，高屿都不会想要看到自己对他的父母有任何无礼行为，而且他是高屿的alpha，所以他的一切举动都会变成其他人对高屿眼光的评判。


    尤泽尔可不想听见任何一个人说高屿有个思想不太成熟的alpha，于是进门前特地礼貌地问：「布莱德先生、桑切尔夫人，我是尤泽尔，现在我可以进来吗？」


    沙发上的两人都抬起了头，那一瞬间，尤泽尔看到他们的表情似乎带着威严的审视和打量，顿时愣了下。


    「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吧尤泽尔。」


    亲和的桑切尔夫人先朝他笑了一下，看起来对尤泽尔会到来这件事并不那么意外，还指着他们对面空着的位置说：「请坐吧，我已经沖好红茶了——你习惯在早晨喝红茶吗？」

 第158页

    「……是的，我会这么喝。」


    尤泽尔硬着头皮点点头，尽管他早晨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起床，但显然现在最主要的是坐下来。


    桑切尔夫人慢悠悠地往纹样古朴的陶瓷杯里倒了一杯红茶，递给了他。


    「谢谢您，夫人。」


    尤泽尔接过茶杯，热气蒸腾而上，缭绕在他眼前，又被他的唿吸打散了。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的话，大概就会知道他现在有多心神不宁了。


    尤泽尔本想先品尝完桑切尔夫人泡的茶，最好给出个能让她高兴的评价，可他实在太担忧了，杯子一凑近就感觉喝不下去，他干脆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了对面的两位老人。


    桑切尔夫人也望向了他，问：「怎么了？」


    尤泽尔抿了抿唇，答道：「事实上，我来是想请您告诉我，屿今天在哪个工厂。」


    桑切尔夫人瞭然地问：「你要去找他吗？」


    「是的。」


    「噢……」桑切尔夫人追问道：「那你告诉屿了吗？」


    「还没有，他并不知道，但我现在需要找到他。」尤泽尔按捺着重复道：「请您告诉我屿在哪儿好吗？」


    「这样的话……」


    桑切尔夫人望向了自己的丈夫，老布莱德看了尤泽尔一眼，鹰隼似的眼睛追踪着根本坐不住的alpha，一个在他印象里风流任性，却又细心负责的alpha。


    尤泽尔的嵴背下意识挺直了，就听见老布莱德问：「你想找屿做什么吗？」


    「我……」


    尤泽尔迟疑了下。没等他思考出答案，老布莱德又接着说道：「我该提醒你，尤泽尔，如果你是想和我的孩子一起分担什么，那你应该在一个半小时之前就到这儿来。」


    尤泽尔立即意识到不对，他往前倾了倾身，说道：「是的，这是我的错误。请您告诉我，屿发生了什么？」


    老布莱德眯起眼问：「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知道是你的错了？」


    尤泽尔立即道：「因为屿从没有做任何不应该的事。」


    「难道和你结婚不是吗？」


    尤泽尔哑了声，他紧了紧手指，摇头：「屿在追逐自己的爱情，他能这么做，也应该这么做……我想这也是您和夫人也希望的。」


    不然，当时高屿就根本不可能说服自己的养父。只要老布莱德坚决不同意，高屿一定不会选择和他结婚。


    「是的，追求自己的爱情本身没有错误，那么，屿做错的是什么事？！」


    老布莱德的手杖突然在地上重重地敲了敲，抬高了声音说：「难道他阻止自己的法定伴侣举办单身派对是错误的吗？还是说，他作为腺体受伤的alpha，不能承受你的信息素是错的？」


    「不……我没有这么想过……」


    「——又或者，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又碰巧和你一起待在一个密闭房间里，这才是错的吗？！」


    尤泽尔一愣，「噌」一下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老布莱德，又看了看桑切尔夫人，有些心虚地问：「您……您都知道了吗？夫人您也……」


    「我倒希望我知道的是全部！」


    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布莱德表情变了又变，他看向尤泽尔，眼里不无怒火：「我没有想到，屿变成了omega这件事，居然是他一个人来告诉我们的。而你呢，尤泽尔？一个半小时以前你在做什么？你在屿的别院里安安心心地睡大觉！」


    尤泽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睁大了眼问：「您是说……屿在刚才吃早餐的时候，告诉了你们他变成了omega？」


    「你还想让我们通过什么样的方式知道？难道，我们应该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了你而痛苦吗！」


    老布莱德厉声叱责道，等他看见尤泽尔灰败的神色，顿时更加生气：「尤泽尔！你现在才来有什么用？……你能替我的孩子承担多少？」


    桑切尔夫人努力扮演的亲和表情在这时候终于掩盖不住了，她忍不住拿起手帕挡住了脸，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尤泽尔，s级alpha转换信息素分泌路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多么希望事实就像屿说的那样，他没有遭到太多痛苦，可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在他回家前，他超过半个月没有联繫过我们，这在以前不会发生。」


    没有遭到太多痛苦？高屿是这么说的？


    尤泽尔感到无力又绝望，耳边轰鸣不止。


    他想到了在房门边冷汗如瀑地煎熬着，甚至掐住自己的脖子企图自残的高屿，以及在医院里抢救了整整四天，醒来后体重锐减，陷入寂寞而持久的自我怀疑的高屿。


    「先生，夫人……我大概没有资格评判屿的感受……」


    客厅里迴响着女性轻微的啜泣声，尤泽尔双腿发软，差点倒在了沙发上。


    老布莱德始终眸色沉沉地盯着他：「我以为，霍渊中校的侄子不会是这么粗鲁的男人，我也相信我的孩子，他不会随便爱上一个alpha。但如果我可以决定屿的思想，那么我会告诉他，爱上尤泽尔是完全错误的选择，他原本没必要为爱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尤泽尔勐地抬起头，惊慌中却又带着坚定的反驳，低声说道：「不，布莱德先生，我贊成您说的任何一句话，屿的一切不幸都来自于我，但唯独这一句……我和屿都不会同意——他爱上我，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不知道为什么，桑切尔夫人的哭声停了一下，而后似乎变得更加大声，老布莱德的神情也变换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成现在这样愤怒的样子。

 第159页

    「没有一个人给我的孩子带来了不幸，只有你，尤泽尔。」老布莱德质问道：「即使是这样，你也觉得这不是错的？」


    「我无法掩饰我的过失……布莱德先生，那是我无法逃避的责任，哪怕是我的omega父亲，教导我为人处世的尤里斯，他也会对我非常失望……」


    尤泽尔深吸了口气，拼尽全力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狼狈，然后才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更不应该产生任何其它的想法，哪怕是让我每天到教堂忏悔这件事，我也能做到。」


    老布莱德摇摇头：「你这是在感动自己，你的忏悔除了上帝和你自己，没人能受到抚慰。」


    「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偿还给屿，把我的财富、爱情……哪怕是往后几十年的生命，我都愿意为了屿而付出。」尤泽尔毅然地说：「我会珍惜他的成就，保护他作为omega的脆弱，也会像每一句结婚的誓言那样，一辈子爱与忠诚。」


    第104章 埃里克斯要回来了吗


    「屿呢？」


    「你找我的伴侣有事吗？」


    头顶的花洒正淅淅沥沥地出着水，高屿微微偏头，确定自己听见了模煳的对话，而且其中一道熟悉的声线正是他今晚的噩梦。


    他下意识想要关闭花洒，但很快，后面就只剩下了尤泽尔的声音。高屿皱了皱眉——尤泽尔以前跟赫兰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他能确定，赫兰在大半夜特地联繫的目标应该是他自己。


    高屿的手缓慢地从开关上移开，只把花洒转到了旁边，好让自己能听得清外面的对话。一时间，浴室里只有温水落地的哗啦声，还有尤泽尔模煳的说话声。


    「我有权拒绝一个想要对我的伴侣进行骚扰的alpha。」


    听到这么一句，他就知道赫兰的目的是什么了。


    高屿把花洒关掉了一两秒，以此让浴室外的尤泽尔知道。很快，尤泽尔如他所料挂断了通讯，高屿表情冷淡，等外面安静下来后才走出去。


    他懒得整理什么了，出来时只随手披上一件浴袍，腰带绑了一个潦草的结，但他没想到，尤泽尔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热切。


    高屿的动作停了下，虽然愧疚但坚决地说：「尤泽尔……我需要休息。」


    欲求不满的alpha并没有和他想像中的那样闹翻天，只点了点头，笑着问：「那你可以给我一点安慰吗？」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尤泽尔小心翼翼地抱上了他的腰，隔着浴袍动作轻柔地亲了一下，然后就像窝在妈妈怀抱里的小男孩一样，用脸颊蹭着。


    高屿没拒绝他，但视线在他身边转了一圈，果然在尤泽尔身后看到了自己的通讯器。


    他沉默片刻，说道：「尤泽尔，该睡觉了。」


    怀里的alpha撇了撇嘴，还是站了起来，又凑近了他的脸，然后赞嘆道：「屿，你总是这么吸引人，我今晚应该要睡不着觉了。」


    他的眼神闪闪发光，高屿顿时愣住了。


    比起赫兰那样赤裸裸的欲望，他更愿意接受尤泽尔的赞美，这是不带着任何目的的，纯粹的喜爱。


    在他的印象中，尤泽尔从来都看好他的一切——他的身材，他的脸，他各个方面的能力，每次，尤泽尔都不吝惜对他的夸赞。


    如果是在向别人介绍他，尤泽尔的语气中还会带有别人大概无法理解的自豪，似乎有资格做他的介绍人就已经是一件难得的事情一样。


    高屿的心跳声快了一些，他终于发觉自己的可笑。不带着任何目的凝望着他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却捨近求远，甚至还自己美化了赫兰行径恶劣的追求。


    片刻后，高屿抬手搭在尤泽尔的后脑，主动吻上了他，尤泽尔对他的主动感到惊讶，他们迅速陷入了热烈的晚安吻，尤泽尔被顶到了墙上。


    高屿很少感到这么畅快过，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尤泽尔的衣服剥光，可他还不能这么做。


    激烈的亲吻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分多钟，高屿松开他的唇，唿吸急促地问：「这样的安慰够吗？」


    尤泽尔发着愣，点点头。


    「那么，晚安。」


    高屿迅速把他推出了门，并且反锁上了。


    尤泽尔：「……？」


    门外还alpha的喊声还近在耳边，高屿撑着房门，过了很久才平復心情。


    等尤泽尔回了房间，他才转过头，注视着房间里他存放阻隔剂和omega抑制剂的冰柜。


    他是omega这件事，如果让除了霍尔庄园以外的人知道，那很快就不会再是秘密。到现在为止，不管是在邮轮上还是在宴会上，每次都会出现暴露的意外，这也正好说明，这件事不可能完全捂严实。


    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赫兰试图用这件事来和他交易，如果他不做点什么，那他将永远受制于人，等到更多怀疑他的人站出来，到时候舆论的风向会怎么变化？


    高屿抿着唇走到床边，沉默地望着月光下的湖泊。


    做为布莱德山庄公开的继承人，他至少不能陷入这么被动的境地，与其让所有人胡乱揣测，最后他只能不得已承认这件事，还不如由他自己来先发制人。


    ……


    树间的蝉鸣和水边的蛙声成了心满意足的alpha最完美的催眠曲，高屿主动的深吻陪伴尤泽尔度过了惬意的夜晚，但他的omega几乎整宿没睡。


    天还没亮，高屿就从床上起来了，他靠在尤泽尔客房的墙边站了十几分钟，似乎都能从墙壁和门的缝隙嗅到alpha信息素的气味。

 第160页

    但高屿知道，这是尤泽尔昨晚留在他身体里、留在他房间里的浓郁气息，如果他不用阻隔剂，那么任何一个靠近他的人就都能闻得到。


    高屿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到盥洗室，关上了门。尽管身上并没有那么多需要修整的地方，但他还是认认真真地修了鬍子、剪了头髮，然后把自己最得体的套装穿在了身上。


    这段时间里，他已经重新定制了许多日常需要穿的衣服，但款式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因为这样不容易被看出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让细心的桑切尔夫人察觉到自己一直在瘦下去。


    变成omega以后，他有很多衣服都不能再穿，虽然无论到哪儿都有丰富又营养的食物，但持续的治疗还是让他消瘦了许多，而以他omega的体质可能也很难锻鍊回原来的模样了，这是高屿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他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片刻后将一个黑金的小管装到了口袋，这是桑切尔夫人送给他的礼物，便携又精巧，他一直用来装阻隔剂，上次被赫兰捡到的就是这个。


    收拾完毕后，高屿轻轻关上了门。


    ……


    去工厂的时候很少需要穿这么正式，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在客厅就看见了他的穿着，都有些意外地问：「屿，今天也有宴会要参加吗？」


    高屿放下手杖，摇摇头：「我只是打算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桑切尔夫人笑了笑，招招手让他去餐厅用餐，自己则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屿，埃里克斯有联繫你吗？刚刚德森在信箱里收到了一封手工的明信片，是埃里克斯寄过来的，他还给你画出了美丽的瀑布和悬崖。」


    高屿愣了一下，惊喜地问：「真的吗？我上个月还联繫不到他，他去了哪里？」


    「他和你一样走海路回来的……但不幸的是他们的船遭遇了风暴，所以被困在了孤岛上，」桑切尔夫人有些后怕地说，「幸好航行路过的货轮接收到了他们的求救信号，不然埃里克斯现在就该变成野人了，可能像星期五那样……或者像泰山那样。」


    高屿一颗心提起又放下，哭笑不得地问：「这是他告诉我们的吗？」


    「是的。」桑切尔夫人有些别扭地说：「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包括他在海岛上爬树摘水果，结果不小心摔断了腿这件事。」


    高屿又愣住：「埃里克斯受伤了？」


    「是的，而且他的医生说，这回至少要修养一年了。」桑切尔夫人托着腮，表情复杂地说：「……不过也有个好消息，他告诉我们他会在下周提前抵达庞城。」


    高屿几乎喜极而泣：「埃里克斯真的要回来了吗？」


    他多希望他的哥哥可以早点儿回庞城，跟他分享在外面探险的见闻，然后像以前那样指引他该怎么做。


    可他同时又有些担忧，如果埃里克斯知道他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变成了omega，那会不会对他失望起来？


    他突然间安静下来，桑切尔夫人见了，又热情地问道：「对了屿，昨晚卡纳拉的音乐会怎么样？她母亲说这次她准备了很久，听说举办得很成功……」


    桑切尔夫人笑着说道，但她的笑容在靠近高屿时就慢慢消失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疑惑。


    过了会儿，她试探着问：「屿……你身上沾到了尤泽尔的信息素，你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的，母亲。等会儿我会使用阻隔剂的。」高屿点了点头，虽然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但现在他突然有些紧张。


    「噢……可是……你身上还有别人的信息素……」


    桑切尔夫人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的丈夫，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她不会不知道这种程度的信息素要经过什么样的交缠才能留下，但她完全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把察觉到的事情问了出来：「屿，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高屿再次点了点头。老布莱德虽然没说话，但这时候也坐到了餐桌边，两人都这么看着自己孩子。


    高屿紧了紧手指，片刻后他朝着两位老人的方向，右手斜挡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桑切尔夫人用手帕捂住了嘴，因为这样的礼仪通常适用于重大的事件上，但从高屿的神情来看，这件事不一定会是好事。


    一个alpha身上带着另一个alpha和另一个omega的气息，这在富人圈子里屡见不鲜……难道高屿也做出了这样的事吗？他们一向洁身自好的孩子？


    「父亲、母亲，我……」高屿直起了身，紧攥着手指低声道：「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


    桑切尔夫人更害怕了，于是老布莱德问：「你指的是什么？」


    高屿闭了闭眼，然后转身将自己脖子上尤泽尔标记的齿痕露了出来，两位老人都愣了下，睁大双眼盯着他的脖子。


    「屿……你、你被标记了？」桑切尔夫人震惊地问。


    「……是的，母亲。」高屿答道：「我身上的信息素气味来源于此，既有尤泽尔的alpha信息素，也有……我自己的omega信息素。」


    「……什么？」这回连老布莱德都愣了：「屿，告诉我们，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父亲……我辜负了您的期待。但我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高屿哑声说道：「我欺骗了您和母亲，在弗兰里城，我的腺体没有恢復好，我不能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派对那天，我在尤泽尔的房间里……但我让他失控了。」

 第161页

    第105章 和解


    「从我们确定关系开始，尤泽尔没接受过任何omega的标记，连信息素也没有。」


    所以，失去记忆的尤泽尔才疯狂地想要找omega，因为在以前，尤泽尔都在依靠对伴侣的爱来维持忠诚，但失忆后他确实忍受不了。


    「作为s级alpha，尤泽尔的信息素堆积很严重，所以在派对那天晚上，尤泽尔失去了意识。」


    虽然赫兰先生送的藤条薰香也有一定影响，但如果不是尤泽尔本身需要释放，这东西也没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强行让一个s级alpha进入易感期。


    「我驱赶了尤泽尔选中的那个omega，所以他失控了，只能从我身上发泄。最后……他标记了我。」


    「尤泽尔在清醒后将我送去了医院，医生告诉我们，他的标记改变了我的信息素分泌路径……我变成了omega。」


    「推迟回庞城的这段时间，我在弗兰里城等着腺体适应，后来不幸运的是，在游轮上我们遇上了海盗。尤泽尔跟着我偷偷上了船，在我陷入困境时救了我。」


    「而在昨晚的宴会上，我的信息素不小心泄露了，所以尤泽尔帮我进行了标记……这就是我身上两种信息素的来源。」


    高屿解释完，松开手理了理自己扯开的衣领，但指尖显然在颤抖着，他甚至不太敢抬头看看自己的父母。


    餐厅里非常安静，似乎都能听到刚烤好的面包被烧焦的声音。桑切尔夫人捂着嘴，连忙从桌边站了起来。


    她走到高屿身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然后她眼眶含着眼泪，抬手抚上了高屿的脸。


    动作顿了顿，又挪到高屿的肩膀、手臂、腰，发现以前健壮的高屿现在消瘦了很多，连身体都隐约变得更软。


    桑切尔夫人无措地回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老布莱德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他，看起来还没有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


    「屿……」


    桑切尔夫人只说了一个字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踮起脚尖紧紧抱着高屿，抑制不住的眼泪润湿了高屿肩膀的面料，而犯了错的男人一动也不敢动。


    「……屿，今天是愚人节吗？我从没有那么希望你在对我们说谎话，连你告诉我们想要和尤泽尔结婚那天都没这么强烈……」


    老布莱德则抬起手，示意他走过去，桑切尔夫人只能松开了他，背过身用手帕擦自己的眼泪。


    高屿不敢坐下，下意识就想像在教堂忏悔那样跪着，但老布莱德的拐杖用力敲击了下地板，带着十足的被压制的怒气。


    高屿顿了顿，然后坐在了凳子上，双手紧紧握着。


    老布莱德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片刻后突然说道：「在你小时候，你第一次分化成alpha时，我们就在你的病房外等着你。」


    高屿一愣。


    「你从前一天的凌晨开始就感到痛苦，清醒的时刻里只知道喊疼。那时你只有八岁，到了中午，你因为反覆昏迷无法进食，甚至突然休克了。孤儿院的老师不得已将你送去了医院，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


    高屿微微睁大了眼，这个意思是，在他分化前，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就选中他了？


    不是因为他是s级alpha吗？孤儿院的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屿，我以为这么多年以来，我和你母亲、还有埃里克斯，我们的爱会让你的想法有所改变。」


    老布莱德无奈地说道：「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现在你让我失望了。所以我必须反思，作为父亲，我有哪里做得不好。」


    高屿的表情变得仓皇：「不，父亲，这是我的错，不是您的问题……」


    老布莱德嘆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孤儿院的老师告诉我们的是，我们想要领养的孩子可能面临生命危险。我们也知道，分化为s级是一件很少有人敢追求的事，所以人们才自发地尊敬s级。」


    桑切尔夫人平復了心情，她坐到了自己的丈夫身边。老布莱德接着说：「谁都没想到，我们选中的孩子会让我们那么骄傲。屿，你经受住了上帝的考验，高烧、疼痛、精神的折磨都没能打倒你。而你当时只有八岁。」


    突然间，他问道：「所以这次，你分化的时候是尤泽尔陪在你身边，对吗？」


    高屿顿时身体一僵，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么……你在医院里躺了多久？」


    高屿愣愣地看了看老布莱德，又看了看桑切尔。最后他抿了抿唇，答道：「我昏迷了……四天，醒来时，我已经变成了omega。」


    「四天？！」


    桑切尔夫人顿时吸了一口气，老布莱德沉沉地望着他，虽然并不相信，但谁都没出声质疑他轻飘飘的回答。


    「既然这是尤泽尔造成的，那么你为什么不让他一起过来？」老布莱德问：「他跟着你坐船到庞城，去听音乐会，这些都是他在保护你，对吗？」


    高屿点了点头，答道：「但他会认为这是他犯的错，我不想听到他把我的情况形容得更糟糕。」


    「好吧……」老布莱德不能贊成，他摇摇头说道：「听听我的看法吧？屿。」


    高屿点点头。


    「你是一个成年人，你该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就像你选择了尤泽尔，你爱上了一个alpha，所以你必须要解决信息素堆积的问题那样。」


    「与尤泽尔的争吵、车祸造成的失忆、还有你变成omega这件事……那都是你付出的代价，也是你自己做出选择的结果，你承担了，所以我们不能责怪你。」

 第162页

    「可是，我们没有教会你，对待自己的家人、伴侣，这些你最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你应该怎么做……比如你变成了omega这件事，你不应该在这时候才告诉我们。」


    老布莱德深深地望着他，目光中不无责怪：「我和你母亲给了埃里克斯最大的自由，但我绝对不会希望我的孩子杳无音讯。你在自作主张替其他人着想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想想，我们愿不愿意被你这样隐瞒？」


    高屿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难过道：「这是我的错误，父亲……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孩子。」


    他没有想到，他的父母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责怪自己胡作非为，而是在担心自己二次分化的时候遭受了多少痛苦。


    他一直辜负了爸爸妈妈的爱，这些年来，他都把这两位善良的老人想得太糟了。


    「也许你该像你的哥哥学习学习了，埃里克斯虽然也和你一样这么想，但他不会把腿断了这件事一直瞒着，或者说在外面等腿恢復了再回来。他知道让我们自己发现，我们会更加担心他，而他受伤了的选择，是回到自己的家来。」


    老布莱德平静的语气中却带这不容置喙的指责，这比撕心裂肺的怒喊还要让高屿不安。


    「对不起……父亲，」高屿艰难地说道，「我以为这样才不会给布莱德山庄蒙羞。」


    「那么，你的打算是在你的omega信息素意外被别人发现的时候，再让我和你母亲措手不及吗？你难道不认为这样会让我们更加生气么？」


    高屿哑口无言。


    老布莱德转过身，拿起了他的餐具低声道：「我希望我的孩子不仅能分享他的快乐，更希望我能分担你们的痛苦，不然，我会觉得我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不合格的父亲。」


    老布莱德头也不抬，大口地将溏心蛋塞进嘴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失态地进餐。高屿的心揪成了一团，他根本没想到今天的坦白会变成这样。


    过了会儿，老布莱德说道：「屿，今天早上你用不着去工厂了，现在把你的事情都推掉吧。」


    高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不能反驳什么。


    「我想，昨晚大概有什么契机让你不得不告诉我们，而且不会是好事。既然这样，或许等会儿尤泽尔也该来了，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总是会到我们面前，说很多有关你的事情。」


    老布莱德看着自己的空餐盘，片刻后说道：「当你听见他的陈词，你可能就会明白，你对我们、对他的隐瞒有多么不必要。」


    ……


    「等等布莱德先生。」


    客厅里，尤泽尔不可置信地说：「您的意思是，屿现在就在这儿吗？可我一直没看见他。」


    老布莱德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头往侧后方看了看。


    尤泽尔立即看过去，高屿正从客厅的壁画后走出来，那正好是尤泽尔的视线盲区。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两秒后又有些激动：「屿？你都听到了吗？」


    高屿看着打扮随意、显然是匆忙出门的alpha，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老布莱德让他明白，在他单枪匹马地想要付出时，尤泽尔也在以同样的方式为他辩解，甚至比他的说辞更加偏心。


    尤泽尔认为所有的错全在他自己身上，试图还给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一个毫无污点的高屿。可作为被隐瞒的人，他明白事实并不是这样。


    「屿，如果你一开始就打算和你的父母说出实情的话，你应该告诉我的。」尤泽尔也皱着眉说。


    高屿恍然地笑了笑。他会生气、会自责、会埋怨尤泽尔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很想告诉尤泽尔，在向老布莱德承认错误以及单方面维护他之前，应该先跟他商量一下。


    但他也明白，尤泽尔爱他。这正是作为父母的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的感受——不能责怪，却又耿耿于怀。


    「屿，你怎么了？」


    尤泽尔跑到他面前，看到他的脸色不太明朗，顿时紧张起来。他想抬手拥抱一下高屿，可又不敢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太随意。


    「你应该还没有出门对不对？」他问道。


    高屿点了点头，先是看向了自己的父母。见老布莱德没有再说什么，桑切尔夫人也坐回了自己的丈夫旁边。他才又看向尤泽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打算找我做什么？」


    尤泽尔迟疑了下，高屿直觉和自己变成omega这件事有关，于是道：「就在这儿说吧，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尤泽尔有些惊讶，片刻后他收住了表情，严肃地说：「屿，或许……有人把你的事暴露出去了。」


    「什么？」高屿顿时一愣，沙发上的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也齐齐回过了头。


    第106章 我不再恐慌


    「我不确定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我也正在查，但是现在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议论……」


    尤泽尔有些担忧地说：「所以屿，你最好先不要出门。」


    高屿沉默了下，片刻后他说：「可这样的做法并不能解决问题，不是吗？」


    相反的，他的逃避反而会让人们的猜测更加被证实。


    高屿看向沙发上的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老布莱德对此并不感到多意外，只问道：「是昨天在宴会上，你的信息素泄露的缘故吗？」


    「大概是的。」高屿说：「只有这一次我有暴露的可能。」

 第163页

    「不，屿……还有在邮轮上的时候。」尤泽尔提醒道：「而且那天可能比昨晚的情况还要更彻底。」


    高屿愣了下，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不由得苦笑道：「……是的，你说的没错。」


    他越想要掩饰，被别人发现的概率就越大，所以短短几天他就避无可避。上帝仿佛也想要让他放手一搏似的。


    于是高屿走到了父母的身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父亲、母亲，我应该继续躲藏吗？」


    老布莱德没说话，桑切尔夫人拉起他的手，慈爱地提醒道：「屿，我们从来没有教过你，omega不值得被尊敬，这并不是一个需要活在私密空间里的性别。」


    高屿鼻尖微酸，他半跪在了地上，仰头看向自己的养父母，然后问出了一直以来都让他无比挣扎的问题：「我想知道，如果八岁那年，我分化成了omega……您还会收养我吗？」


    桑切尔夫人怔了下：「屿，难道你在担心这个吗？」


    高屿点了点头。


    「你该早点儿问我们的。」


    桑切尔夫人遗憾地说：「可我们也以为你知道。我们爱你，埃里克斯也爱你。我们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是omega就抛弃他，就像我们不会因为埃里克斯不是s级就不爱他一样。你为什么会担心呢？」


    高屿答道：「孤儿院的老师告诉我，我很幸运，因为我分化成了a级alpha，所以我被布莱德山庄收养了。」


    「噢……这可真是很大的误会。」


    老布莱德也补充道：「我们在你七岁的时候就决定收养你，因为你的气质吸引了我们，包括埃里克斯，他那时只有九岁，但他很喜欢你。不过，我的长辈认为我们没必要在有埃里克斯的情况下领养一个来路不明的东方孩子。」


    高屿一怔，然后豁然开朗。


    老布莱德点点头：「是的，你很顽强。埃里克斯坚信你不会平凡，所以我们决定静观其变，等着你分化再说。你也没有辜负我们的等待，成为s级之后，我们才以这个为理由，把你接回了布莱德山庄。」


    「s级alpha只是你的绿色通道而已，可真正的入场券是你对我们的吸引力，而不是你的第二性徵。」


    老布莱德看了尤泽尔一眼，感慨地说：「你总是让人很欣赏，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知道，哪怕你小时候分化成为omega，或者是beta，我们最终都会是你的家人，因为我们会想尽办法让你回家。」


    尤泽尔捏着自己额前的捲髮，不由得在想，传闻中一丝不苟的老布莱德其实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父亲。


    高屿眼睫轻颤，难以抑制地吸了吸鼻子。片刻后，他低头在桑切尔夫人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爸爸，妈妈。」高屿低声说道：「我想我不会再做让你们难过的事了。」


    桑切尔夫人惊讶地捂着嘴，笑了笑，「屿，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叫我们。」


    虽然高屿的性格就是这样绅士，但比起尊称，她更希望能听到高屿像他的哥哥埃里克斯那样更加自在。


    「做你想做的事吧，屿。」桑切尔夫人说：「你也应该这么做，布莱德山庄的孩子不会因为这点议论就躲起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高屿点了点头。


    「那么你就大胆点儿吧。」桑切尔夫人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


    二十分钟后，庞城的街头。


    夏日的天气过于炎热，高屿在停车场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熄了火让尤泽尔下车。


    尤泽尔按住了他的手，迟疑道：「屿……你真的不会在意吗？」


    高屿低头看了眼，想了想说：「可能会。所以我需要一点儿鼓励。」


    尤泽尔愣了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毕竟高屿很少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不愿意吗？」高屿催促道。


    尤泽尔连忙摇头，倾身在他唇上吻了重重的一下。


    高屿低低笑了笑，打开了车门。


    他今天的计划是去检查手錶生产车间的机械运作。布莱德山庄旗下的许多工厂都已经进入了全自动的运营，只需要安排定期的检修人员就足够了，但也有一些工厂还需要人力，高屿主要就是穿梭在这几个车间。


    不过，老布莱德今天上午特地给他放了假，所以他正好带尤泽尔熟悉一下庞城。


    尤泽尔得知他的目的，不免有些无奈：「屿，你是想让我邋里邋遢地跟盛装的你约会吗？」


    高屿回头打量了一下尤泽尔，不得不说，这个男人今天的穿着确实有点儿朴素。


    「那么……去百货大楼购物吧？」高屿提议道：「你带来的衣服大概已经穿过一遍了。」


    「嗯……真的要去吗？」


    尤泽尔还是有些迟疑，因为百货大楼的人流量非常大，而且可能遇到的熟人很多。毕竟那些富二代们就喜欢在工作日带着情人出来逛街。


    分化后高屿也都尽量避免去这些人流密集的地方，就算去，那也是用一个不怎么被人知道的身份，就像在邮轮上那样，但现在突然想要去……


    高屿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顺其自然吧尤泽尔，我用不能因为在乎这些风险而限制自己的自由，那样比让我被钉在十字架上还要痛苦。」


    「连被人发现也不怕吗？」


    「你刚才没听见桑切尔夫人说的话吗？」高屿重复道：「布莱德山庄的孩子不会因为这点儿议论就躲起来。我也不会是这样的胆小鬼。」

 第164页

    尤泽尔双手叉着腰，他原地转了两三圈，然后才勐地嘆出一口气：「先说好，屿，我并不是觉得你不该到公众场合，我只是不想让你听见那些仿佛脑干缺失的对话——当然我自己也不想听，但我已经猜测到了每一个会让我生气的字母。」


    「那就让他们议论吧。」高屿戴上了帽子，一边走一边说道：「但现在我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嗯？什么意思？」


    尤泽尔连忙跟了上去，反应过来后震惊地问：「屿，是我想的那样吗！」


    「你没有发现吗？」高屿笑了笑，点头：「现在，只要我想，我的身上就不会再不受控制地溢出omega信息素了——除非是发热期。」


    尤泽尔眨眨眼，更加震惊了。


    「屿？你真的做到了？！」他又惊喜又欣慰。


    高屿再次点了点头：「是的，这一路上你有闻到我的味道吗？」


    尤泽尔仔细想了想，发现车厢里他确实没有闻到高屿的omega气息，但他只以为这是阻隔剂的作用！


    可是，这离昨晚才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高屿是怎么做到的？因为高屿异常的信息素，尤泽尔还总是去打扰维克医生，可维克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毕竟所有的伤口都已经癒合了，按理说不应该会这样才对。


    想到这儿，尤泽尔就突然担忧起来：「屿，你该不会吃了什么药吧……」


    高屿：「……」


    他都快笑出了声。


    「好吧，那我该告诉你事实。」


    高屿说道：「这几天我在出差的路上偶然遇到了一位研究腺体发育心理的博士，我们交谈了一路，他告诉了我他还没有公开发表的假说。」


    「是什么假说？」


    「他认为，一个人心里的认同感会影响对信息素的控制力。」


    「……为什么这么说？」


    「第二性徵是人类还没有彻底研究透的东西，它就像人类的第二个大脑。」


    高屿已经上了观光电梯，他望着楼下乌泱泱的人群，娓娓道来：「当你抗拒接受这样的体质，那么，腺体为了让你承认自己，就会选择不分场合地释放信息素引起你的注意，尤其是情绪变化时，它就更加蠢蠢欲动，这大概就是我在紧张时很容易溢出信息素的原因。」


    尤泽尔惊讶极了：「听起来……它更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是的，可它也是世界对人类的馈赠，它使得女性不再成为单方面的生育对象，所以我更倾向于认为，第二性徵让人们真正变得平等起来。」


    尤泽尔眨了眨眼，眸中光芒闪烁：「屿……我还从来没有想到这个。」


    高屿笑了笑：「所以现在，我不再为我的omega性徵感到恐慌了，这并不是需要遮掩的东西，而且它不会抢走我的父母和哥哥对我的爱。我认同它的存在，它也就不会和我唱反调了。」


    尤泽尔不由得说道：「屿，我有预感，这会是很伟大的发现。」


    「也许吧。」高屿始终微笑着：「如果这样的状况能够持续下去，那么，这位博士将完成他伟大的发现。」


    他的手掌随着他的话音打开在尤泽尔眼前，尤泽尔勐地抓住了，而且不愿意松开。


    「屿，或许以后我可以在外面吻你了。」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希望你不会介意。」


    「接吻吗？」高屿沉思了两秒，联邦的民风很开放，路上见到恋人拥吻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


    他说道：「但我没那么做过，要深吻吗？还是浅浅亲一下就够了？」


    「……」他一副认真探讨的模样，尤泽尔觉得喉咙都干了，低声道：「那么，你可以和我体验一下。」


    尤泽尔把他往自己那边拉了过去。高屿没防备，一下子扎到了他的怀里。


    四周响起了几声路人的惊唿，尤泽尔没在意，高屿也没在意，他们只顾着亲吻彼此，直到人群的议论中开始出现熟悉的字眼，高屿才睁开了眼，看向周遭的人们。


    「那是……高屿少爷吗？」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说】：今晚会有红包！为了推荐位！沖鸭！


    第107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是高屿少爷没错吧？」有人拍下了他们并肩行走的背影，低声说道：「他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我可不这么认为。」有人在他旁边说：「不过我从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这么好。」


    「嘿，等等，你听说了吗？高屿少爷在卡纳拉小姐的宴会上散发出了omega信息素。」


    「omega信息素？」对方惊讶地问：「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伙计，我的朋友是那天的侍应生，他可不会看错。」


    被质疑的人立即道：「他告诉我，跟赫兰先生跳完舞后，高屿少爷立即和尤泽尔先生去了别的地方，你们猜猜是哪儿？」


    「哪儿？」


    「隔离室。」对方说道：「负责打扫的清洁工亲眼看见他们从隔离室里出来，而他们在里面待了一整个钟头。」


    ……


    尽管他们的交谈声并不大，但听到高屿的名字时，尤泽尔还是下意识睁开了眼，然后就正好看见了怀里的人的眼睛。


    高屿：「？」


    下一秒，尤泽尔抬手盖在了他眼前，把他睁开的眼皮压了回去。

 第165页

    高屿：「……」


    他无奈地咬了下尤泽尔的舌头，识相的alpha立即松开了唇，抿抿嘴站直了。


    一瞬间，周围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高屿抬头看向四周，议论他们的人都悻悻地转过了脸。


    尤泽尔还没松开高屿的手，而是旁若无人地扣着十指，但又用其他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问：「屿，如果你不想让这么多人看见的话，我会兇狠地吓退他们的，然后再把你带回家。」


    「这样吗……」


    高屿感觉很微妙，尽管现在只是这么几个人，但这点火大概很快就要烧遍整片平原。这个结果他知道，尤泽尔知道，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都知道。


    可是，仅仅只在两个小时前，他还很惧怕其他人的怀疑，而如今，任何人的指责似乎都变得无关痛痒了。


    于是高屿笑了笑，摇摇头说：「用不着尤泽尔，我还没有给你买到一套衣服呢。」


    尤泽尔怔了下。他眨眨眼，感到自己幸运极了。


    「那我们快点儿去吧。」他恋恋不捨地松开了高屿，又愉悦地问：「你经常去哪家店？」


    高屿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和他们现在的位置分别在百货商场的两个端点。


    「这个品牌的主设计师曾经和我们一起在伊顿留过学，还记得吗？」高屿提醒道：「美术设计学院的克里斯，我们曾一起打过马球。」


    「噢！真的是他吗？」尤泽尔说道：「我确实记得他。可惜你的假期只有半天，不然我们就能慢悠悠地逛街了。」


    高屿低笑了声，带着尤泽尔慢慢地往那边走去，身后的流言全都抛下不管了。


    享受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吧。他们都这么想着。


    一路的视线比想像中的要多，高屿大概也能想像到，这一个晚上的舆论已经发酵到了什么地步，但他没有打算处理，只和平时一样踏进了常去的那家店。


    这个品牌主打的风格是轻商务，正适合高屿这样需要正式服装，同时也需要表现出亲和力的人群。高屿在店员的指引下直接走到了新款区，正好迎面挂着一件低调而又显出了质感的黑色吸菸装。


    他的视线在这件衣服上多停留了两秒，店员见了，立即说道：「高屿少爷，这是本店这一季度的限量主打款，克里斯先生非常骄傲他的设计，如果您和尤泽尔少爷最近参加的宴会比较多，可以尝试一下它的两种颜色。」


    高屿回头看了看尤泽尔的身材，然后点了点头。


    店员欣然一笑，她们不会班门弄斧地在高屿面前解说这样的款式，有时候，高屿对自己的风格把握得更加清楚。


    这个男人从来爱挑纯色，尤其是最极端的黑和白，他的衣着简约而大方，就像他的人一样，高贵而朴素。


    然而下一秒，店员就听到高屿指着一件黄底蓝白印花的衬衫说：「这件也要。」


    店员一愣，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地问：「……这件吗？」


    她特地把那件休闲衬衫提了出来，就看见高屿点了点头。


    尤泽尔也有些不解：「屿，你想让我穿这件吗？」


    高屿淡然道：「你大概不知道，你在邮轮上的花衬衫其实很吸引人。」


    「噢——」尤泽尔恍然大悟，突然觉得花衬衫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趁机又问：「那么，我可以穿着这一件和你去海边度假吗？」


    「埃里克斯会拉着我们去的。」高屿笑着说：「他通常不能在庄园里安安静静地待超过两天，他总说自己会发霉。」


    尤泽尔笑了好一会儿：「你让我也很想认识埃里克斯。」


    「你会喜欢他的。」高屿非常自豪。


    为了接待他们俩，这家店特地悬挂了暂停营业的告示，高屿坐在沙发上翻着画报，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了透明的玻璃门外。


    但外面只有路过的几个平凡的顾客而已。


    高屿挑了挑眉——刚刚有人在观察他。这是他的直觉，不会出错。


    店员看见他的动作，立即走到了门边，抱歉道：「高屿少爷，需要我把门帘拉上吗？」


    高屿摇了摇头：「我想大概用不着，谢谢你的体贴。」


    让人知道他和尤泽尔感情正好，这没什么大问题，现在他倒是很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恋人是谁，也需要这样的身份来堵住其他人的嘴。


    他还在想着，这时，试衣间的门突然被拉开了，尤泽尔的领口敞着，脖子上空荡荡的。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从店员手里拿走了准备为他提供服务的领带，径直走到高屿面前。


    高屿立即阖上了画报，上下打量了一圈尤泽尔的打扮——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身材符合联邦至少七成omega们对梦中情人的幻想——不过很可惜，现在这是他的恋人。


    尤泽尔还没说话，高屿就接过了他的领带，然后起身竖起衬衫衣领，动作熟练地打上了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尤泽尔满足地勾了勾唇，低头凑近了他的脸。高屿却下意识往后仰了一点儿，也突然发现尤泽尔今天索吻的次数有些频繁。


    「你想做什么吗？」他低声问。


    「外面的观众需要更劲爆的新闻来打发他们的好奇心。」尤泽尔解释道：「我想除了边境传来的捷报，我们和好这件事可比别的新闻来得有趣多了。」


    高屿没找到尤泽尔的考虑是这样的，愣神间，尤泽尔已经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但很快就分开了，转身对着店员说道：「请帮我包装这一件吧，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件白色的。」

 第166页

    店员一听，顿时变得殷勤不少，尤泽尔连着试了三四套不同的款式，试衣架上的衣服被陆续打包了起来。


    高屿数了数，发现尤泽尔买的并不多，如果有重要的场合出席的话，那这几件也不够。于是他问道：「这样就够了吗？」


    「噢，没必要买这么多，不然下次我就没理由让你陪我出来逛街了。」


    尤泽尔一本正经地说：「你要知道，让你把时间从工厂那边挤出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最起码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高屿：「……」


    他欲言又止，此时也很想告诉尤泽尔，其实他的习惯是在门店试穿过一次，以后买衣服就直接让店员送货，所以他大概不会再像今天这样特地跑出来。


    不过这样的说法可能会让尤泽尔郁闷好一会儿，所以高屿选择不说。


    签完了单，尤泽尔终于换了一身不那么随便的套装，高屿点了点头，然后视线落在他的脑袋，疑惑地问：「你的头髮有这么厚吗？」


    「如果我的心情好，那么这玩意儿也会长得很快。」尤泽尔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不过它也会打卷，所以只会把我的脑袋撑开。」


    「噢……」


    高屿思索片刻，转头又把他带去了造型店。


    「把头髮梳起来吧。」高屿说道：「这样看你像个没经验的小少爷。」


    「某种程度上来讲，我确实没什么经验，不过屿，你真的在和我约会吗？」


    尤泽尔格外开心：「那等会儿我们会有一顿美好的午餐吗？譬如说在空中花园吹着风欣赏海景，再一起吃饭。」


    「空中花园？听起来……还不错。」


    高屿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等造型师打理完尤泽尔珍贵的头髮，他就同时站了起来：「走吧尤泽尔，已经预订好了。」


    尤泽尔更加惊讶，被安排好行程的alpha开心得似乎可以飞起来了，去餐厅的路上都在哼着愉快的歌。


    他们毫不顾忌两旁越来越多的回头，只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约会。


    或许很快，他们会遭到猜忌与质疑，受到指责与怨恨，但这并不妨碍现在的狂欢。


    当然，在这之前，他们要先应付眼前的偶遇的「老朋友」。


    「中午好，尤泽尔。」卡纳拉微笑着打了个招唿。


    尤泽尔抱着手臂，有些不满地朝她点点头：「中午好，卡纳拉小姐，今天你终于有空了吗？」


    他可不会忘记在安德鲁先生的射箭馆里，卡纳拉是怎么利用他的，而且，在昨晚的舞会上，这位卡纳拉小姐还想邀请他跳舞！


    明知道他是跟着高屿来的情况下！


    尤泽尔不想对总喜欢戏弄他的人保持热情！


    「我总不能一直忙碌不是吗？我又不是陀螺。」卡纳拉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完，很快又转向了高屿，调侃道：「看来您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这大概是休假的原因。」高屿笑了笑，多看了自己的这位「发小」。


    卡纳拉和他的熟稔程度还比不上和尤泽尔的，所以只有这两个人的交谈听起来才像是斗嘴的朋友一样，而且……尤泽尔曾经计划过邀请卡纳拉去霍尔庄园喝茶。


    现在看来，尤泽尔的目的可能确实是单纯想邀请美丽的女士去喝喝茶，高屿以前并不在意，但现在他觉得别扭。


    「好吧，我们不要在这儿站着了。」


    尤泽尔似乎察觉到了高屿的情绪，他搭上了高屿的肩，倏地把人转到了完全背对卡纳拉另一个方向。


    「走吧屿，那里的风景还不错。」


    高屿：「……」


    卡纳拉：「……」


    第108章 危机四伏


    「尤泽尔，你的礼仪学得真不到位。」


    刚举办了热度极高的音乐会的卡纳拉小姐并不满意尤泽尔的忽视，在他们的身后说道。


    「我的礼仪？」尤泽尔转过了头，见旁边没有别人，所以他义愤填膺地说：「在这之前，您应该想想您自己的才对，我认为我已经很尊重美丽的女士了。」


    「我做什么了？」


    「需要我提醒你吗？」尤泽尔说出了自己格外在意的事情：「那天，你可是被楼梯护栏划破了一条昂贵的礼服裙子。」


    「……呃。」卡纳拉默了默，想起在安德鲁先生的射箭馆门前，她故意挽着尤泽尔的手臂制造热度的模样。


    「好吧。你说得对。」卡纳拉说不过他，只能理了理头髮，高傲地说道：「不过，我今天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


    「噢，你也是来约会的吗？」尤泽尔立即抱着高屿说：「但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打搅你的约会，所以我们还是坐得远一点儿更好。」


    「……」卡纳拉被他呛得忍不住低骂：「尤泽尔，你可真是个小气鬼！」


    高屿：「……」


    他看着这两人像小孩子吵架一样，沉默片刻后问道：「卡纳拉小姐，或许您正在等谁么？」


    超级巨星的表情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扬起了头：「是的，他只是迟到了。」


    高屿又试探着问：「难道您在等赫兰先生？」


    卡纳拉又安静了，这个名字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作为超级巨星，卡纳拉不能承认自己因为一个alpha而愁眉苦脸。


    尤泽尔一见她默认，顿时就急了，不可置信地问：「等等，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等会儿约会时还可能看见赫兰先生？」

 第167页

    没等卡纳拉确认，他就立即发表自己的评价：「上帝，这真是糟糕极了。」


    卡纳拉：「……」


    高屿：「……」


    「尤泽尔，跟你打招唿是我今天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卡纳拉盯着他狠狠地说：「现在，你该赶紧去找你们的位置了！」


    「噢，我们早应该过去了，如果不是为了跟你打招唿的话。」


    卡纳拉：「……」


    高屿差点没笑出声，现在他可算了解他们俩之间的怨气了。高屿只能把尤泽尔拉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卡纳拉小姐，尤泽尔失礼了。那么祝你好运。」


    「……谢谢。」卡纳拉脸色怪异，嘀咕了一句：「……但是听你这么说可真够奇怪的。」


    「为什么？」


    「算了……这不重要。」卡纳拉掩饰着笑道：「祝你们今天过得愉快，你是个不错的人。」


    「谢谢您的赞美。」


    高屿没追根究底，最后看了她一眼，见尤泽尔也没什么话想说，于是转过了身。


    他预约的空中花园是利用视错效果建造的建筑，澎湃的瀑布从花园中倾泻而下，正好遮挡了底下支撑的石柱，所以这样的场合价格相对高昂，加上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是营业高峰期，到这儿来的人并不多。


    每一桌的四周都用下垂的藤叶隔出了相对的私密空间，高屿坐在一侧，对面是还没消气的尤泽尔……正在满脸怨气地看向他身后。


    他觉得有些好笑，还以为是赫兰来了，但等他往后看去，却发现卡纳拉仍然一个人在那里等候着。


    高屿回过头问：「你还在生卡纳拉小姐的气么？」


    「我当然没有那么小气。」尤泽尔的表情立即变得亲和，郑重其事地说：「事实上，我的气刚才已经生完了——全部，真的。」


    高屿忍不住笑了一声。


    过了会儿，尤泽尔把切好的牛肉块放进他盘子里，不满地说：「不过，我还从不知道赫兰先生也是会这么不守信用的alpha，他已经让时间忙碌的女士在这里等了半小时了。」


    高屿点点头：「我确实还没见过赫兰先生迟到。」


    尤泽尔撇撇嘴：「你们经常约会么？」


    高屿摇摇头：「在弗兰里城只有两次，如果加上在邮轮上那次的话。」


    「噢。」尤泽尔嚼着蔬菜，更不满意了：「那你们偶遇的次数真有够多的……该死的傢伙。」


    他想见高屿的时候，总是需要四处打听高屿的行程，掐时掐点才能远远地见到高屿一面，可赫兰先生似乎只要出门散个步就够了。


    而且，该死的赫兰先生从不会爽高屿的约，去安德鲁先生的射箭馆时，这个男人还专门大老远跑到霍尔庄园等待他。可和卡纳拉小姐的约会，赫兰先生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


    尤泽尔不能不承认自己对卡纳拉小姐挑拨离间的行为感到生气和不满，但他同时也为这个美丽的omega感到可惜，因为她虽然爱上了一个风流任性的alpha，但又时刻保持着自己的高傲，这让她很容易吃哑巴亏。


    ——当然，这个女人是超级巨星卡纳拉，傲慢又自信的卡纳拉。


    如果赫兰先生做得过分的话，她说不定会把尤泽尔介意的那份一起给收拾了。尤泽尔要做的只是让她多生一点赫兰先生的气就好了。


    比如像刚才那样，让卡纳拉羡慕一会儿。


    高屿对尤泽尔吃醋的表情感到稀奇又好奇，他低头笑了声，最后说道：「我很抱歉，尤泽尔，在与赫兰先生交往过密这件事上，我大概不会再和他有更多的接触了。当然，正常的往来除外——我大概避免不了。」


    尤泽尔愣了下，显然非常开心：「真的吗，屿？你能为我这么做吗？」


    「这是我可以保证的事情。」高屿拿起了自己的酒杯，葡萄酒液在杯壁上浮起又落下，安静地涌动着。


    尤泽尔也连忙拿起自己的杯子，轻轻地在高屿的杯沿下碰了碰。


    略带凉意的酒划过喉管，高屿摇晃着酒杯，忽然问：「那么尤泽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弗兰里？」


    尤泽尔动作一顿，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屿？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在想，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跟着邮轮迴弗兰里。另外，霍尔庄园不能总是远离它的主人，算上航班的时间，你已经外出半个月了。」高屿有些担忧地说：「再这样下去，大概很快就会出乱子了。」


    尤泽尔有些丧气。他确实不能离开太久，莱格管家也已经在催他回去了，如果再把霍尔庄园置之不管，到时候，霍岚太太可能会亲自过来教训她这个没有责任心的儿子。


    「可是屿，我还不能离开庞城。」尤泽尔失落地说：「我得陪着你，至少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


    高屿干脆放下了酒杯，好半晌才说：「如果可以，我一点儿也不想让你听见别人说我的坏话，即使我们都知道那是错误的。」


    「是的，我不会听信任何一句。」尤泽尔说：「他们的舌头比长颈鹿的脖子还长，口水溅出来简直要把人噁心透了。」


    高屿：「……尤泽尔，我们的午餐还没吃完。」


    尤泽尔立即闭了嘴——他在霍尔庄园习惯口无遮拦了。


    两人因为尤泽尔的比喻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高屿才问：「那么，你留在庞城还打算做什么呢？」

 第168页

    「嗯？」


    「陪我解决现在的问题，这是昨晚的事，但是之前呢？」高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桑切尔夫人来到别院的那晚，我听见了你和其他人的通讯，你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人。」


    「我和其他人的？」尤泽尔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把卡文和调酒师的事情告诉了他。


    高屿的表情逐渐变得有点儿严肃。末了，他问：「那么，你和卡文说的黑皮肤孩子是谁？难道是调酒师的吗？」


    尤泽尔顿了顿，没想到高屿连这个都听见了。


    「那个调酒师的肤色瞳色和我一样，他大概不是联邦的公民，而一个让他需要带着躲藏逃命的孩子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他们大概率有血缘关系，因此，你说的这个调酒师和他的孩子，不是你和卡文说的那个黑皮肤小孩。」


    高屿看着尤泽尔说：「事到如今，你用不着隐瞒我了，我怎么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每一个嫌疑人都正好带着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在船上只出现了那一会儿的孩子？」


    「屿……让我想想好吗？我还不能保证我说的是事实，那只是我的猜测。」


    尤泽尔的心跳得很快，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向高屿解释了，而且惭愧的是，他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楚，对方似乎是一个庞大的联通网络，仅靠卡文他并不能调查出来。


    高屿想了想，说道：「可是尤泽尔，我有许多问题想不明白，那么这样来吧，我问，你答。」


    尤泽尔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首先，」高屿看着他问道，「你要找的人，不止一个，对不对？」


    尤泽尔点了点头，苦恼地说：「我不知道有多少……那些孩子，我没有记住全部，我只对他们的外貌有印象。」


    「我记得，」高屿认真地说道，「一共七个孩子，五个男孩，两个女孩儿。在他们之中，有四个男孩是黑皮肤，一个是黄皮肤，而那两个女孩儿——我在买望远镜的时候问过了，她们的家乡不在联邦，可是具体的地点她们就不愿意告诉我了。」


    尤泽尔愣愣地看着他，惊讶道：「屿……难道你那时候就起疑了？」


    「我只是好奇他们的身份而已，我想也没什么人能在出现海盗的航线上彻底放松警惕。」


    高屿解释道：「事实上，当我猜测他们是父母会是船员时，这些孩子没有一个人承认，这才是让我起了一点儿疑心的原因，毕竟我想不到其它正常的可能。可惜后来海盗出现了，这些孩子们也不知所踪，所以我才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异国他乡的神秘孩子，遮遮掩掩的籍贯属地，加上孩子们熟练无比的销售套路，都在说明他们是可能具备有极高智慧和防备心的人群。


    而现在，这些孩子又重新出现了？


    高屿对这个现象感到有些恐慌，因为在船上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乘客，唯一能让他引起别人注意的，就是他和那个海盗头目的抗争。


    他用alpha的力量和敌人对抗，可是最后却暴露了自己的omega性徵。


    除了赫兰那种想要抓住他把柄的，还有什么人会对这样的他感兴趣？


    他们想要做什么？


    高屿感到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说】：oh这些孩子的描写可以看看68章，感觉当时写得太短了╭(°a°`)╮只有两个小段……


    第109章 情况恶化


    让尤泽尔不敢离开庞城，还必须在暗地里动用霍尔庄园的势力来调查，显然这个情况会对高屿造成很大的威胁。


    「尤泽尔。」高屿揉着眉心，又问道：「难道那个调酒师也是孩子们背后的人吗？」


    「不……这正是让我十分头疼的地方。卡文在他身上耗费了两三天的时间，最后却发现他和那些甲板上的孩子没有太大的关系。」


    尤泽尔咬了咬牙，说：「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有人告诉他，向贵族们散播你是omega的消息可以带来一笔横财，因为有人会为此买单。于是他照着做了，并且选中了和你最亲密的我。」


    说到这个，尤泽尔就感到有些疲惫，在他想要找到并且教训教训这个调酒师时，这傢伙就跟狡猾的兔子一样，立即带着受伤的孩子逃跑了，直到今天才出来。


    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暴露的踪迹，让尤泽尔和卡文前面两天的时间都白白赔进去了，现在一看简直就是小丑！


    高屿也有点儿震惊，这个调酒师的眼睛确实很毒，他记得很清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调酒师就已经问过自己是不是omega了。


    而在卡纳拉的宴会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贵族也根本不会相信高屿是omega，如果调酒师找错了人，那他就会一点儿好处也捞不到，反而还暴露了自己。


    他知道要去找尤泽尔，大概是因为观察到了在船上时高屿和尤泽尔的独处最多。


    这样精明的人还有多少呢……高屿继续问道：「那么是谁指使他的，你查到了吗？」


    尤泽尔摇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他只是为了拿到钱，好让自己的孩子得到医治。」


    「孩子？」高屿皱起眉：「孩子怎么了？」


    尤泽尔顿了好几秒，然后才说道：「屿，我并不想吓到你，但是……那孩子变成了哑巴。」


    高屿顿时怔住了。


    在船上的时候，这些小不点儿们虽然身份都很神秘，可他们也像普通的孩子那样，会为收到高额小费而感激涕零。他们大概还并不懂善与恶，只知道要听话而已。

 第169页

    这七个孩子明明全是口齿伶俐的机灵小鬼，他们的唇角偶尔也会展示出成年人没有的清澈笑意，可现在，其中一个就这么变成了哑巴？他是受到了伤害，还是意外造成的？


    高屿不可置信地问：「……尤泽尔，这是什么缘故？」


    「他似乎伤到了嗓子，说不出清晰的话了，而且大概是不可恢復的。」尤泽尔无奈地说：「正是因为这样，这个调酒师才会疲于奔命，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他没有让卡文对这个调酒师再做些什么，只希望能让这两个人远离联邦的国土。


    「尤泽尔……这太疯狂了。」


    高屿简直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在邮轮上时，就有人设下了这样的陷阱。这只黑手僱佣军队劫持邮轮，想要引起联邦境内危机，又把那些孩子作为引起恐慌的工具，现在还把心思打到了高屿身上来。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没有人知道。


    前阵子那项性徵转换实验的新闻才又被爆了出来，这一切难道没有任何关系吗？


    「我担心的是，或许他们贩卖的不止你是omega这一个消息。」尤泽尔忽然说道：「在邮轮上受伤的基本都是船员们，联邦政府在事后也进行了安抚，所以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在邮轮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高屿忽然想到什么，表情顿时非常难看。


    「屿，怎么了？」


    「我想我该做点儿什么了。」高屿说道：「在幕后黑手想到把我是omega这件事和海盗的袭击联繫在一起之前。」


    尤泽尔也登时一僵。


    这两件事没有任何联繫，可一旦有心人把它们宣传到了一起，并且向人们表示，海盗是因为高屿而登船的，那么后果会非常严重——高屿会成为众矢之的！


    「尤泽尔，这件事我会让布莱德山庄的人跟卡文一起查，但愿我们来得及。」高屿顿了顿，片刻后低声道：「老实说……我还真不希望埃里克斯回来时看到的是这样的场面，他的弟弟似乎变得愚钝和狼狈了。」


    「不，屿，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尤泽尔走到了他的座位旁边，然后半蹲下来，扶着他的膝盖说道：「屿，你要相信，埃里克斯不会因为别人的阴谋而责怪你，就像你爱我们一样，我们也爱你。」


    高屿转头看向他，尤泽尔的眼睛就像天空中的星星一样明亮而真诚，他没法不为此动容。


    「好吧……也许我应该想得更乐观一点儿。」高屿笑了笑，说道。


    尤泽尔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下，也不回自己的座位了，干脆就坐在高屿的旁边，可他们谁的表情都没有松懈一点儿。


    或许除了刚才他们讨论的问题，他们还有别的困境需要纠结。譬如，尤泽尔迟早得回弗兰里城去，回到霍尔庄园去，而高屿离不开布莱德山庄。


    的是，在订婚时他们谁都不愿意考虑这个问题，哪怕是高屿带着一船的聘礼去霍尔庄园，他也总有一天需要回庞城，所以一直到现在，这个困境始终没有得到解决。


    他们逃避了太久，也可以逃避更久，可迟早有一天，这个问题会像发霉发烂的果实一样，突然间在地上炸成泥泞又狼藉的一团，到时他们又该怎么收场呢？


    剩下的午餐时间过得不算太愉快，但也没有那么寂寞，高屿心不在焉地吃完了尤泽尔餵过来的食物，一想到很快就要和尤泽尔分别，投入忙碌的工厂事务，他忽然就有些不捨得结束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这样的关头想把工厂放在一边，然后放纵自己的私心，与尤泽尔约上一整天的会。


    就在他们准备收尾时，空中花园入口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他们转头看过去，透过藤叶垂下形成的稀疏的帘，他们看见了脚步匆匆的男人。


    尤泽尔的表情立即冷了下去。


    阴魂不散的赫兰先生终于来了，在他们一顿午餐都快要吃完的时候，这个迟到的男人终于想到了自己和女士的约会。


    赫兰走进花园，正想按着侍应生的指示去寻找卡纳拉的方向，余光就扫到了尤泽尔这边。


    他犹豫了下，然后硬生生掉了个方向，径直走向了高屿那儿。


    另一边，等候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卡纳拉在看见他转弯的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她五官精緻的脸上呈现出失望和气愤的神色，让无数人赞美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赫兰的方向。


    但她等待的alpha也不知看到了没有，赫兰只在刚才看了她一眼，然后快速地把他们座位上的藤叶撇到一边。


    看到尤泽尔和高屿正紧紧挨着，赫兰的牙根都咬酸了，连招唿也没打，阴阳怪气地说：「尤泽尔，看来你的日子过得还算愉快。」


    尤泽尔挑了挑眉：「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而已。」


    赫兰深吸口气，忍不住看了高屿一眼，然后才转头骂道：「尤泽尔，我提醒过你的，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屿昨晚陷入发情的模样，可你连这都做不到。」


    他刚说完，身后不远处的卡座上就忽然出来刺耳的椅子拖动的声响，他转头看过去，被放鸽子的卡纳拉终于没有时间跟他玩这可笑的纯情游戏，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了空中花园。


    尽管入口离高屿和尤泽尔的位置很近，可她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


    赫兰的脸色僵了僵，迟疑片刻后，却没有选择去追上卡纳拉。

 第170页

    尤泽尔一见，就差翻白眼了，诘问道：「赫兰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今天约会的重点？」


    谁知赫兰转过了头，并不领情：「这是我的事。」


    尤泽尔气得胸口起伏，两三秒才说：「好吧，我想你会吃苦头的。」


    「也许会，但这也和你无关。」


    「……」


    尤泽尔直接气笑了：「好，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吧。赫兰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应该不需要向你解释这些。」


    尤泽尔不由得站了起来，看向他冷声问：「难道你还想让我感谢你，在对我的伴侣释放信息素之后，又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吗？」


    「尤泽尔，我也不明白，你的自信从哪里来。」赫兰直视着尤泽尔，有些恨恨地说：「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只过了一晚，庞城的街头就已经能听见屿的传言了吗？」


    「我才应该问你呢，最有可能泄露信息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或者你更应该想想，昨晚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赫兰的脸都青了，一副要打架的模样，高屿连忙站起身，把尤泽尔往后拉了一点儿，自己站到了他们俩中间。


    「……抱歉，你们大概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向对方兴师问罪，这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高屿看过去时，赫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后退了一步，并且神色也变得有点儿怪异。


    高屿看着他的模样，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保持礼貌的笑了——当然，现在也笑不出声——他对赫兰说道：「赫兰先生，我知道别人会说什么，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上会散发omega信息素之前，我连做梦都在害怕他们的议论，所以，在昨晚那么多人的面前，我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


    赫兰抿了抿唇，试图辩驳：「可是屿，我并不知道你控制不住信息素。」


    「这大概不会是合理的理由，你也不会不知道，一个alpha利用信息素强行逼迫一个omega会带来什么后果。」


    高屿无动于衷地说：「就这样吧，赫兰先生。我知道外面那糟糕的状况，如果你因此而感到愧疚的话……那么就愧疚着吧，我并没有让你过得舒服的义务，在你凌晨时还试图和我见面的情况下。」


    赫兰愣了下，尤泽尔也愣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屿，才知道自己跟赫兰的通讯内容全被高屿知道了！


    赫兰欲言又止，手掌在空中胡乱比划了两下，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吧屿，我现在感到后悔了，我不应该在昨晚的舞会上做那样的事。」


    高屿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赫兰又说道：「我也不敢相信……在我来的一路上都是关于你的讨论。」


    高屿皱起眉，回头看了尤泽尔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同样的疑惑。


    ……一路？


    第110章 甩开跟踪


    差不多两个小时前，在百货商场的时候，路人们还只是窃窃私语而已，根本没有像赫兰说的那种程度的议论。


    高屿对此感到不解，赫兰看见他们的反应，迟疑道：「屿，或许……你们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么？」


    高屿抿了抿唇：「如果是像你说的那样，那我大概确实不知道。」


    在场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事情发展超出预料，而且现在可能已经进入不可控的阶段了。


    「好吧，屿，你最好做点儿心理准备。」赫兰提醒道：「在我过来的时候，我在餐厅外面看到了很多人……如果不是在守着卡纳拉，那么，他们可能正在等着你。」


    高屿和尤泽尔都怔了下。


    平静的午餐到此结束，他们只能尽快从空中花园离开。


    两人从电梯上下来，刚准备往停车场走，就看见四周全是注意他们的人。花丛里、路边、咖啡店里、车里……卡纳拉的离开并没有带走多少目光，相反的，甚至有镜头直接在草丛里就对准了他们。


    尤泽尔啧了声，对这样明目张胆的小动作感到非常不耐烦，但等他一转身，忽的就听到了窃窃私语的一句：「真的是omega吗？」


    尤泽尔动作一顿，下意识摸索到高屿的手，把人紧紧抓在了手里，足以彰显他的保护欲。


    这个动作又引起了一点儿小小的轰动，因为许多人刚才都没在百货大楼，他们都只知道，这两位虽然是合法伴侣，可高屿的性格十分稳重，很少在公众场合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可是现在，高屿却没有甩开尤泽尔的手。


    为什么高屿会有这样的转变呢？


    一时间，高屿的omega性徵似乎又得到证实。


    「看来真的是omega。」


    「这是怎么回事？」


    「跟两个多月前的车祸有关系吗？」


    「听说是划伤了腺体，还昏迷了一个星期，会是这个原因吗？」


    「可是alpha怎么会变成omega？」


    「如果真的是omega，那为什么要装alpha？」


    「是因为布莱德山庄的财产吗？」


    「我差点忘了……是个养子……」


    「噢，听说埃里克斯也正要回来……」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回来的吗？」


    「我一直在好奇，埃里克斯才是哥哥，为什么不是埃里克斯继承山庄？」


    「而且他总是出门远行，好几年才回庞城一次。」


    「看起来他的旅行也有够危险的。」

 第171页

    流言正在不知不觉中发酵起来，「omega」这个字眼已经在人们的对话里出现了许多次，但等高屿沿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时，说话的人又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他听着人们的议论逐渐变成了他和埃里克斯争夺布莱德山庄的阴谋论，一时间感到可笑又可悲。


    对于布莱德山庄，他问心无愧地付出了一切，他曾以为自己把工作做到了无可挑剔的完美程度，从很多年前开始，已经没有什么人能挑出他在工作上的错误了。


    可没想到，仅仅因为自己是omega这样的猜测，他的所有努力都变成了居心叵测的竞争。


    「屿，跟我走吧，你用不着听这些。」


    沉厚的男声在自己的身边响起，高屿转过头，发现尤泽尔的脸色很难看。


    尤泽尔阴着脸，拉着他往车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安慰他：「屿，我不会愚蠢到听信任何一句凭空猜测的谣言，更不会被他们的蠢话带偏。」


    尤泽尔打开车门，把高屿拉进了副驾，手掌撑着车门框说道：「我能做到这些，那么，你也不应该被影响不是吗？屿，不要听他们说的任何一个字。」


    高屿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尤泽尔深吸了口气，咬牙道：「该死的，如果不是时间不对，我应该在这时候狠狠亲你的嘴，好让你下午的工作都有美好的心情，可是却被这些人搅黄了。」


    高屿顿了顿，感到有些好笑。


    尤泽尔帮他繫上了安全带，然后轻轻关上车门，自己则绕到驾驶座边，带着怒气的眼睛扫视了一圈这些长枪短炮，可惜他们只收敛了一小会儿，立刻又捲土重来了。


    尤泽尔咬着牙，坐到驾驶座关上了车门，启动车子说道：「屿，下午要去的手錶车间在哪个方向，我会把你送到那儿的。」


    高屿沉思了下，然后摇头：「不，带我回布莱德山庄吧。」


    尤泽尔扭头看着他，面色脆弱地问：「屿……你伤心了吗？」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高屿轻轻笑了笑，「换作别人，大概也会因为这样的状况而苦恼。可我刚答应了我的父母，我不会做让他们难过的事。」


    尤泽尔愕然。


    「如果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孩子遭受了这样的议论，我的爸爸妈妈应该会更伤心。」高屿解释道：「他们希望我能把布莱德山庄看做『家』，而不是寄养的屋子。既然这样，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家找爸爸妈妈倾诉，那不是最可爱的事情吗？」


    「……我明白了。」尤泽尔瞭然地点点头，他一边调转车头往布莱德山庄去，一边感慨道：「屿，或许你没有发现，这样的你也可爱极了。」


    高屿笑了笑。现在，他该思考怎么解决这件事了。


    在尤泽尔的操纵下，黑色的商用车很快就跑离了看热闹的人们的包围圈，像箭一样在公路上飞奔。但在经过闹市区时，他还是不得不慢下了速度。


    「上帝，为什么我们今天不是开飞机来的？」尤泽尔等着交通灯，嘟囔了一句。


    高屿哭笑不得：「你打算在空中花园降落吗？市区可没有停机坪。」


    「……」尤泽尔苦恼地把头埋在了方向盘上。


    不过确实，市区里一切飞行的交通工具都并不多见，一是费用相对高昂，二是由于很容易完成航空路线的事故，所以普通人的飞行往往需要提前申请航线，这样的手续下来，反而没有地上跑的方便。


    高屿微笑着看向窗外，因为正好在午间的饭点，由于人群拥堵的原因，他们的车走走停停，花了二十几分钟才离开闹市。


    高屿的视线不经意地看向后视镜，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布莱德山庄的位置不在闹市，距离他们离开闹市也有好一会儿了，原本拥堵的车流也散往了各个方向，可在他们身后，有两三辆车却一直紧紧跟着。


    「尤泽尔，提速。」高屿紧盯着后视镜说道。


    尤泽尔立即踩下油门，车辆逆风穿梭向前，把人的重心拼命往后拉。


    过了会儿，尤泽尔才问：「屿，怎么了？」


    「有人在跟着我们。」高屿脸色沉沉，看到了在他们屁股后面跟着一起提速的车辆。


    而且足足有三辆。


    尤泽尔很快也注意到了，他低低骂了一声：「这些像幽灵一样的傢伙。」


    高屿对此也感到无奈，他不明白跟在密封的车边究竟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是说这只是为了造成他们的恐慌罢了？


    尤泽尔敲了敲方向盘，盯着后视镜看了两秒，然后说：「屿，虽然我们刚吃完午餐，但你不会晕车的，对吧？」


    高屿的视线从后视镜上挪开，默了默，他抓住了旁边的拉手。


    「尤泽尔，随心所欲吧。」他说道。


    下一秒，黑色的轿车忽然加快了速度，在不太宽阔的水泥路上疾速飞奔，身后的车见状，连忙加速跟上了他们。


    这条路漫长得望不到尽头，远处的路线没入了黄沙与绿树从中，让人看不到路的拐点，尤泽尔盯着那边观察几秒，回忆了下来时的路线，接着忽然松开了一点点油门，好让身后那几辆车有机会跟上来。


    四辆车咬得很紧，在他们快要接近尤泽尔的时候，尤泽尔又勐地踩下了油门，像风一样扬起滚烫的泥土，很快又拉开了距离。

 第172页

    夏季的高温让视线里的景象都扭曲起来，跟踪的人不得不咬牙再次加快速度，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只差一点点就能跟上这辆车，但是见它拼命往前逃窜的模样，他们也燃起了获胜的希望。


    车辆飞驰的唿啸声在旷野中迴响，尤泽尔跑在最前面，终于看见了远处的拐弯。


    他最后一次加快了速度，把那三辆车甩在了后面，到了拐弯前的一段距离，他勐地打起了方向盘，后轮在路上摩擦发出巨大又刺耳的声响，整辆车的后半部分几乎是凌空漂浮了起来，转了方向后又被引擎的动力带着往前冲出去！


    熟悉的失重感在身上作用，高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因为忙碌，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飙车的兴奋了。


    「尤泽尔，你的技术一点儿都没有退步。」高屿激动地评价道。


    「谢谢你的评价，屿。」尤泽尔吹了声口哨，笑道：「如果下次你不再那么忙碌，或许我们可以再比赛一次，现在我可不会那么容易输给你了。」


    「你尽管试试看。」高屿跃跃欲试。


    不过，自己他们享受着飙车快感的同时，身后那三辆车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普通的司机根本没有尤泽尔那样的反应速度和拐弯技术，他们在尤泽尔的引诱下疯狂加速后，又忽然看见尤泽尔的车拐了个弯，一时间全都措不及防，直接撞开护栏往外沖了出去！


    幸好公路的两边有一段凹凸的沙地，再往里才是森林。三辆倒霉的私家车一头冲进了沙地里，缓冲了好一段之后，有一辆还控制不住撞到了树干，连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


    他们狼狈地从车上下来，疼惜地看着自己的车被烧坏了发动机，可这时候，尤泽尔驾驶的黑色轿车已经不知道开往哪儿去了，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被戏耍了。


    后面的这段路，尤泽尔平稳地把车开到了布莱德山庄，然后在高屿的指示下停在了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的洋房前。


    高屿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跟尤泽尔接了一个短暂的吻，尤泽尔差点连方向都认不清了。


    高屿笑了笑，问：「在别院等等我好吗？我希望我回去的时候能看到你。」


    尤泽尔皱着眉问：「不需要我陪着你吗？」


    「这次让我自己来好吗？」高屿温柔地说：「你已经给了我足够的勇气了。」


    第111章 霍岚太太带来的消息


    「好吧，当然可以，我还可以再给你点儿。」


    尤泽尔再次亲了亲高屿，然后才把车开到了别院门口。


    高屿望着尤泽尔的车消失在视野中，他深吸了口气，站在门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推开了洋房的门。


    客厅里，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仍旧坐在沙发边交谈着什么，见来的人是高屿，他们都转过了头。


    「父亲，母亲……」高屿叫了一声，然后低声道：「我很需要你们。」


    桑切尔夫人愣了下，而后慈爱地说：「快过来吧，我的孩子。」


    ……


    别院里，尤泽尔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他本想到高屿那边去，虽然他的omega大概率不会再介意了，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高屿还没有允许。


    尤泽尔坐在床上，从自己的通讯器中调出了之前给卡文的名单，一个一个地检查着。


    这是他在调查后怀疑对象的名单，其中不仅有那些孩子，更多的是船员。


    那天在游轮上发生的事情都太奇怪了，不仅有由僱佣兵假扮的海盗，还有在最后关头才发出警报的安保，更有不及时求助海军，导致游轮行驶到公海，让海盗更加嚣张的游轮指挥人员。


    那天的船长大义凛然，可在他手下，当他拼命为了保护乘客的安危而跟海盗们协商的时候，许多人都选择了在一旁看热闹，连尤泽尔打伤了第一个海盗之后，他们也没有及时加入混战。


    当时尤泽尔以为他们是珍惜自己的性命，可是现在却越想越不对劲，在他们的伙伴——那个可怜的水手因为出不起赎金而被暴力对待的时候，他的同事们很多人看起来都并不同情。


    这就更奇怪了不是吗？他们似乎都不是一伙儿的。而且从头到尾都是船长在斡旋，他的副手呢？应该一点儿贡献都不做吗？


    越来越多的疑点出现在眼前，尤泽尔的脸色更加严肃，这是，通讯器上出现了虚拟影像请求。


    尤泽尔看了眼联繫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同意了请求。


    「噢，我亲爱的尤泽尔，你今天有约会吗？」


    霍岚太太正坐在书房的桌前，看见他的打扮，笑了笑：「看起来帅气极了，不愧是尤里斯生下来的孩子——当然，我也有功劳。」


    「……上帝，你还是不要这样跟我对话，我刚吃完午餐。」


    尤泽尔忍不住说了回去，以前如果有事，那要么当面说，要么就是让人传达，他很少和自己的母亲进行这样的对话。


    一开始是霍岚太太不愿意，这是从尤里斯去世之后才发生的现象——因为尤泽尔真的长得太像尤里斯了，可他并不是尤里斯。


    生育本来就是一件生理上痛苦的事，哪怕是天生具备生育能力的女性都不能保证十分的安全，更何况是男性。omega生育也具有不小的风险。


    小时候，尤泽尔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因为生了自己才生病的，他总是会自责，但霍岚太太安慰了他，可尤里斯去世之后，霍岚太太就总是避免类似虚拟影像这样的交流了。尤泽尔很容易就能知道原因。

 第173页

    这时，远在弗兰里城的霍岚太太摊了摊手，不在意地对尤泽尔说：「我有点儿想念我的尤里斯了，可你不在弗兰里，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


    尤泽尔顿了下，忍不住抬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片刻后他开口道：「我希望在你说这样的话之前，你的城堡里没有任何一个omega是躺在你的房间里的，不然我可能会有点生气。」


    霍岚太太哈哈大笑：「尤泽尔，你以为我是疯子吗？」


    「那可说不准，上次你还骗我说忘了结婚纪念日——我可知道你没忘，但你还是和omega那么玩。」


    霍岚太太表情悻悻：「好吧，我没想到你要学会深藏不露了。」


    「那么回归正题吧，你找我想做什么？」尤泽尔靠在了床边说道：「如果你想让我像尤里斯那样跟你撒娇的话，我会举报你性骚扰的，前两天我才刚这么干过。」


    「……噢，我的儿子越来越不可爱了。」霍岚太太耸耸肩，忽然问：「那么，你会跟你的omega撒娇吗？」


    尤泽尔的动作僵了僵，不过，他对霍岚太太的消息灵通程度一点也不意外。


    他问道：「这是霍渊告诉你的吗？」


    「跟你舅舅可没有关系，他上次休假甚至来不及去我的城堡见我。」


    霍岚太太说：「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一个s级omega在游轮上散发了信息素，被另一个s级alpha带走了。我可不认为联邦的s级都那么巧合地在那条船上，而你不会随便跟哪个omega走太近的。」


    「……你可真是聪明极了。」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知道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尤泽尔有些震惊地问：「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件事已经连弗兰里的人们都传开了。」


    「当然没那么夸张，人们不会那么无聊的，他们不会把自己的时间精力都耗费在谈论陌生人的八卦上。」


    「但愿是吧。」尤泽尔想到刚刚在餐厅门口的蹲守，还有公路上明目张胆的追踪，一时间对这样的安慰感到不太信任。


    「不过尤泽尔，我并不理解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我觉得我伤心了。」霍岚太太不解地问：「难道是因为我对莱格和安娜他们的命令吗？那我可以向你道歉。」


    尤泽尔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无奈道：「这是屿的隐私，不应该由我来通知任何人。」


    「嗯……说得没有错。」霍岚太太又问：「那么，你们遭遇海盗的事呢？」


    「……」尤泽尔摸了摸鼻子，没话说了。


    霍岚太太点了根雪茄，靠在椅背上笑道：「好吧，我觉得我能理解你不想让我担心的心情。但如果你早点儿告诉我的话，你就会早一点儿知道，你们船上的安保和你们遭遇的『海盗』来自同一个僱佣兵团的事实。」


    「什么？」尤泽尔愣了一下，直接站起来了，又迟疑着问：「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又收买威廉了？」


    「噢，当然不是，我可不会动我儿子的手下，虽然老威廉以前是我的司机。」


    尤泽尔：「……」


    霍岚太太没有恶意，可他不喜欢这样，显得自己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还需要被母亲时刻保护着。


    「放宽心吧尤泽尔，尤里斯希望我不要看轻你的成长，我当然会实现他的要求。」霍岚太太说：「只是我有一位老朋友，他碰巧和你在同一条船上，所以告诉了我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


    「……真的吗？」尤泽尔不太信。


    「当然，尽管我很想派个保镖跟着你，但尤里斯会生我的气。」霍岚太太笑着说：「对了，我还知道你在船上一直戴着红色的假髮，还穿着从来没试过的花花绿绿的衬衫，所以他是等到你释放信息素的时候才把你认了出来——难道你在扮演热带的小美人鱼吗？」


    尤泽尔：「……」


    他突然很想挂断通讯，因为他的母亲听起来比树上的蝉还聒噪。


    更过分的是，霍岚太太见他吃瘪，笑得更开心了。


    尤泽尔烦躁地说：「把你咧起来的嘴角收回去，女士，然后快点儿告诉我你的发现！」


    霍岚太太又笑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擦着眼泪解释道：「我只是调到了那天甲板上咖啡店卡座附近的监控，发现船上的安保和那些海盗们的指令暗号似乎都是一样的，难道这还不够证明吗？」


    尤泽尔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他们明明已经远离了海盗出没的加罗海湾，却仍然会遇上海盗，而且那些工资高昂的安保们居然只抵抗了那么一会儿就被攻破了防线！


    他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因为近期播报的有关治安混乱的新闻正在逐渐增加，连曾经一度销声匿迹的第二性徵转换实验，居然也有了重新启动的迹象，他们那艘被劫持的邮轮只是其中一件而已。


    联邦海事局最近也正因为这些事焦头烂额，虽然内陆边境的战争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可也有好几次，海上有别国的军舰接近了联邦的领海试探。


    作为普通的公民，他们不能得知有关战争的第一线情报，可他们家里有一名军人。


    这位霍渊中校已经牺牲了好几次假期，就像上次的派对那样，他只是因为执行完任务，正好路过霍尔庄园而已，并且只待了一个晚上，连自己成结了的omega都来不及安抚。


    「正因为这样，尤泽尔，」霍岚太太提醒道，「赶紧处理好你在庞城的事吧，你该回霍尔庄园了。」

 第174页

    尤泽尔抿了抿唇：「……我当然知道。」


    「去完成你的研究吧，屿不是一个需要alpha时刻守在身边的人，不管遇到多大的问题，他会比你更加沉着地去应对。」


    「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尤泽尔抿了抿唇，说道：「庞城的人们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屿是omega的消息，这才过了半天，他们就像疯子一样了。」


    霍岚太太沉思片刻后，然后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老布莱德会帮你们解决的。」


    尤泽尔紧了紧手指，「可我不想什么都不做。」


    「你当然也有重要的任务，尤泽尔。」霍岚太太掐灭了她的雪茄，提醒道：「屿是s级，他从alpha变成了omega，难道最近没有什么小动作发生在你们身边吗？」


    「……有。」


    尤泽尔想到了通过伤害孩子来收买调酒师的幕后黑手，以及下了船后立即逃窜到庞城各地的船员和孩子们。


    知道安保和『海盗』来源一样后，尤泽尔之前疑惑的问题也很快得到了答案。现在看来，他们大概和『海盗』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而高屿的信息泄露，也应该有他们的推波助澜。


    霍岚太太告诉他：「我听说，前两天有一伙外籍人员试图非法偷渡入境，但被巡逻的舰队抓住了。我没有证据判断他们会和屿有关系，但显然，现在这个时期最容易造成混乱。」


    尤泽尔感觉头都要炸开了。


    在治安不稳定的时期，对信息素最敏感的s级毫髮无伤地转换了性徵，这对那些想要强悍武力的人民该有多大的诱惑力？


    【作者有话说】：埋的线终于铺完了！orz


    ps:好不容易上了前面的推荐位，最近的红包会很频繁的！


    第112章 确实是omega


    尤泽尔跟霍岚太太的通讯已经结束了，但他还没看见高屿回来。


    他百无聊赖地走到落地窗边，从别院的阳台可以看到布莱德山庄大半的景色，而且因为别院的位置高，所以也可以一眼看到山庄的门口。


    巧合的是，就这么不经意地一望，尤泽尔看到了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几辆车。


    他顿了顿，立刻回到房间拿出望远镜，再看过去时，门卫已经察觉到了那几辆车，并且驱赶了试图翻墙混进山庄的人。


    「该死的东西……」


    尤泽尔低骂了一声，从车型来看，现在的这几辆根本不是他在路上甩掉的那些！


    ——这些人居然跟到布莱德山庄了！


    尤泽尔忽然有些能体会到卡纳拉对粉丝的高傲，毕竟人们为了达到目的而採取的手段总是那么拿不出手。


    因为这些不速之客，布莱德山庄很快就进入了警戒状态，临时派出来巡逻的保安半个小时就得倒一次。


    到最后，还有人特地「路过」这儿，然后故意向门卫询问，好碰碰运气，想看看能不能碰见高屿。


    客厅里，高屿和老布莱德以及桑切尔夫人的谈话持续了两个半小时，等他出来时，德森管家早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德森伯伯，怎么了？」高屿疑惑地说：「您看起来有些紧张。」


    「噢，高屿少爷……」德森迟疑了下，说：「您暂时别离开山庄好吗？……外面现在太热闹了。」


    正好这时，有换班的一队保安从面前走过去，高屿顿了顿，很快就猜出来了，问：「有人跟到了这儿吗？」


    德森管家为难地点了点头，说：「我们会将警戒线下移到山脚，布莱德先生在几年前就向联邦政府买下了这座山，所以我们有这样的权利。」


    高屿皱了皱眉，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从来不知道庞城的人们这么闲。


    高屿嘆了口气：「我知道了，德森伯伯。在情况稳定下来前，我暂时不会离开山庄的。」


    高屿说完，德森就进入大厅向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报告了。高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山庄门口的方向，然后一步一步迈向别院。


    尤泽尔正在阳台上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他的望远镜时而看向门口，时而看向回别院的路，终于在这时才见到了自己的omega。


    他立即合紧了窗帘，快速跑到楼下，在高屿按下密码前就打开了门。


    「屿！」


    尤泽尔喘着气，快速把高屿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


    高屿笑了笑：「怎么了？」


    「我真担心你在半路遇到那些疯子……」


    「布莱德山庄可没那么好闯。」高屿安慰道。


    尤泽尔却心有余悸地说：「他们简直丧心病狂了，居然在别人的家门口胡作非为！」


    「好奇是人们的心理常态，尤泽尔。不过……你担心我的样子看起来有魅力极了。」


    高屿说着，忽然主动上前抱了抱他，尤泽尔顿时屏住了唿吸。


    「……屿？」尤泽尔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也把高屿抱在了怀里。


    彼此的心跳声就像雷鸣一样轰然响动着，作为alpha的尤泽尔的身体和刚转化为omega的高屿的身体都不算柔软，但拥抱在一起的触感似乎比最珍贵的棉花还要软和。


    高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松开，仍旧抱着尤泽尔说：「刚刚埃里克斯联繫了我们。」


    「真的吗？」尤泽尔在他的脑袋上亲了亲：「埃里克斯说了什么？」


    「说他大概后天就要到了。有军舰在为他们搭乘的货轮护航，所以他们走了最短的航线，行程能缩短整整两天。」

 第175页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大概是吧……如果埃里克斯不责怪我的话。」


    尤泽尔感到不解：「他为什么要责怪你？」


    「布莱德山庄只遭受过两次混乱。一次是在我八岁那年，山庄进了强盗，另一次就是现在……看起来每次都是因为我。」


    高屿无奈地说：「我还记得，上次埃里克斯的学校带他们去瀑布边春游了，回来时他就被吓了一跳。」


    「你不应该这么想。」尤泽尔松开了怀抱，搭着他的肩膀认认真真地说：「我敢保证，屿，埃里克斯吓一跳的原因一定是你被劫持了，而不是山庄进了强盗。」


    高屿眨眨眼，然后笑道：「你真聪明，埃里克斯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还以为你又胡思乱想了。」尤泽尔松了口气，问道：「那么，布莱德先生和桑切尔夫人讨论的结果怎么样了？你们决定好怎么解决了吗？」


    高屿点点头，张嘴咬住了他的耳垂，然后轻声告诉了他。


    尤泽尔的手抱他更紧了，犹豫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的，」高屿点点头，「在事情更加发酵之前。」


    「好吧，连我都这么震惊，那些疯子们应该也会感到猝不及防。」尤泽尔评价道：「屿，他们会觉得你坏透了，有多少人正伸长脖子观望，等着把你的消息卖出好价钱呢。」


    「这样不好吗？我喜欢这么做。」高屿笑了笑，专心吻上了他，把尤泽尔的回答也吞进了嗓间。


    下午的阳光从林叶间斜穿而下，伴随着寂静的蝉鸣落在他们的头髮上，以及为了约会和坦白而做好准备的一丝不苟的套装上。


    高屿是omega的事在舆论的推动下迅速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爆点新闻，一天时间里就不断有记者想要进行一手的採访，但布莱德山庄一直严防死守着。


    高屿一整天都待在别院里，他的生意伙伴们、往来的朋友们……许多能联繫上他的人都在向他递来通讯请求，他只能把通讯功能关闭了，专心致志地审查着工厂送来的文件，再做出决策，传送回去。


    第二天上午，老布莱德忽然放出了消息，决定将在今晚就召开一个公开会议。


    这个新闻让庞城的人们震惊不已，也引起了无尽的猜测。有人说，老布莱德决定出面为自己的孩子闢谣，也有人说，这是因为高屿是omega的事情不再隐瞒得住了。


    所以当天晚上，能来的人都来到了会场，大厅里一时间人满为患。


    自从高屿接管了布莱德山庄，他的父亲就几乎不再出现在公众场合了，所以这时，一袭正装的老布莱德的出现让现场安静了两秒钟。


    不过很快，人们又像蚊子一样窃窃私语起来，闪光灯就像掉落的亮片，不停地闪烁着，记录着。


    老布莱德拄着他的拐杖，看向台下黑洞洞的无数双眼睛，带着恶意的、好奇的、看热闹的、担忧的，应有尽有。


    「布莱德先生会宣布希么？」


    「高屿少爷真的是omega吗？」


    「今晚他过来了吗？」


    「……」


    无数的猜测和议论出现在耳边，老布莱德眯了眯眼，忽然开口道：「或许各位仍旧在好奇，我的孩子是alpha还是omega。」


    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着老布莱德的发言。


    「虽然我并不明白这件事和各位的生活有什么关系，但你们的好奇心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生活，你们不觉得吗？」


    人群中譁然一片，许多人都低下了头。


    老布莱德继续开口：「不过如果你们想知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孩子，高屿，现在确实是omega性徵。」


    隐藏在幕后的高屿手指攥紧了，抿着唇听着身后潮水一样的人声，这个声明就像是炸弹一样，溅起了无尽的水花。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人们愚昧无知。


    「布莱德先生，高屿少爷之前不是alpha吗？为什么现在会是omega？」有一位记者高高地举着话筒问：「您能回答一下吗？他的性徵转换契机是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你们还记得，我的孩子是在八岁时，被我和我的夫人从福利院接到布莱德山庄的。」


    「这和高屿少爷的性徵有什么联繫呢？」


    「当然有。」老布莱德说道：「和屿同龄的孩子们已经早早地被领养了，可屿却等到了八岁才被我们发现，那时我们才知道，屿的腺体天生没有发育完整，这是非常罕见的疾病。」


    人们顿时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幕布后，尤泽尔握住了高屿紧张到颤抖的手，举到唇边亲了亲，问：「屿，布莱德先生说完就会回去了，对吧？」


    高屿点了点头，他不是什么明星，也不是什么政要，他只是一个商人，只对联邦的经济做贡献而已，没有必要像新电影开机那样专门搞个发布会，现在这样就已经够兴师动众了。


    于是尤泽尔问道：「那么我们回去好吗？我已经徵求过布莱德先生的同意了，在他上台前。」


    高屿愣愣地看着他，然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从会场的侧门边，一辆低调的商用车从保安的防线中偷偷熘了出去。


    会场里，有记者还在犀利地质问着：「布莱德先生，为什么这件事从来没有公布过？」

 第176页

    「我可不认为这是天大的事。」老布莱德说道：「更何况，我的孩子并没有因为腺体的不完整而犯错，他的一切成绩甚至超过了年轻时的我。」


    记者说道：「这确实不可否认，可您现在才告诉我们，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伙计，这也是我开发布会的原因。」


    老布莱德看向黑压压的人群，说道：「在屿小时候，医生就告诉我们，屿的腺体比任何人的都要脆弱，因为它并没有分化完全，但他释放的alpha信息素让我们知道，我的孩子是s级，这样的等级辅以药物，才勉强能够让腺体保持alpha的特徵。」


    「您的意思是，高屿先生其实一直都不是完全分化的alpha吗？」


    「就像你们想的那样。但医生也告诉我们，如果屿受到了一点伤害，那么，屿的第二性徵就会往另一个极端发生完全分化。而不幸的是，他和尤泽尔一起遭遇了那场车祸。」


    底下的人们看起来似乎很难以相信，还有人问：「那高屿少爷还能变回alpha吗？」


    「那样的话，联邦将会失去一个s级的生命。」


    老布莱德挥手示意，德森管家便在虚拟影像上展示出了当年的检测报告、病歷单，连根本不存在的药物清单都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老布莱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jpg


    这个发布会还没完！


    第113章 你该回弗兰里了


    公开会的前一天，布莱德山庄的客厅里，在高屿离开后，桑切尔夫人担忧地问：「这样的藉口，人们会相信吗？」


    「很多时候，人们并不需要多么完美的证据。即使我们把所有的真相说了出来，也一定会有质疑的声音——没人在意真相是什么，他们更在乎这个消息够不够劲爆，或者这件事够不够有趣。」


    老布莱德看着门口的方向说：「我们只要做出相对合理的解释，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有谈资打发时间，这就够了。关于屿是omega这件事，他们会自己编造出更多的版本，那么最后，哪个版本是真相、有没有真相，这都不重要了。」


    桑切尔夫人恍然大悟。


    ……


    公开会上，果然人们对于老布莱德的解释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疑惑。


    「这属于假性分化吗？」


    「您为什么会收养带有生理疾病的孩子呢？」


    「听说高屿少爷和尤泽尔先生的婚姻陷入了困局，那么高屿少爷变成了omega会是转机吗？」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记录着，无数的话筒拼命往老布莱德跟前凑，问着重复的问题。


    但是慢慢地，问题开始换了方向——


    「高屿少爷前两年和瑞恩先生订婚以分手告终，也是因为腺体分化的原因吗？」


    「作为omega，高屿少爷还会成为布莱德山庄的继承人吗？」


    「听说埃里克斯少爷正在回庞城的路上，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高屿少爷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去工厂了，这是为什么呢？」


    「高屿少爷今天在现场吗？」


    「……」


    老布莱德皱着眉听着这些阴谋论，最后反问道：「我刚才还说得不够清楚吗，朋友们？」


    记者们愣了下，录音笔立即凑得更近。


    「对于前面的问题，我会告诉你，屿的婚姻没有影响到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生活，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话题？至于后面的——我想我没有在任何时候说过，布莱德山庄的继承人一定要是alpha。」


    记者一听，连忙追问道：「您的意思是，高屿少爷仍旧会成为布莱德山庄的继承人吗？即使他是omega？」


    「布莱德山庄不会愚蠢到通过性徵来选择它的继承人。」


    老布莱德严肃地说：「那么到此为止吧，伙计，今天的公开会只是为了让你们不再悠闲到抓着一点儿小事不放，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事实，那么公开会也该结束了。」


    「那么布莱德先生，高屿少爷还会继续生活在布莱德山庄吗？」


    「这个问题我甚至不想回答你。」


    老布莱德愤怒地瞪了那个记者一眼：「听着，你这个看不清场合的小伙子，虽然时间很漫长，但我的孩子最终分化成了omega，而这个结果不会改变任何东西。他将一直都是布莱德山庄的孩子。我不可能、也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这回事！」


    会场上的声音更加嘈杂。


    用不着怀疑的是，关于高屿的新闻热度估计现在就已经在爆发式地上涨了，因为停留布莱德山庄附近的人们不减反增。


    轿车里，高屿正通过车载广播听着电子信号传过来的老布莱德的发言，他抿着唇，费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态。


    尤泽尔灵活地绕开几个人，又偏头看了高屿一眼，说：「我一直不知道布莱德先生会这么爱护小孩，我只知道一提老布莱德的名字，啼哭的孩子们都会被唬住。」


    高屿不由得笑了一下：「老实说，我也没见过父亲这样子，我以为今天会需要我自己出来澄清，毕竟父亲对我和埃里克斯一向要求很高。」


    这明明是他们商量好的，由高屿自己来把一切公布出来，可是就在刚刚上台前，老布莱德按住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孩子，然后把他交给了尤泽尔。


    「放宽心吧，屿，布莱德先生是我见过最称职的父亲。」尤泽尔笑道：「明天埃里克斯就回来了，他的船会在几点到？」

 第177页

    「下午两点。」


    「好吧，到时你可以随便对哥哥撒娇——当然，也不要太随便……不然我会嫉妒的。」


    「……」高屿失笑。


    过了几分钟，别院的路边停下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尤泽尔迫不及待地绕到了车头，牵起高屿的手往别院里走去。


    不一会儿，别院的门就被轰然关上，信息素的气息淹没了狭窄的一楼。


    这回不是因为发热期，不是易感期，更不是因为高屿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他们只是单纯想要感受彼此的存在，为此才要做一场毫无杂念的爱。


    沙发上，尤泽尔刚买的外套被扔在一边，高屿的鞋也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他一条腿高高抬着，被架在了尤泽尔的肩头。


    「屿，这几天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好吗？」


    尤泽尔一边用力地吻他，一边用温柔诱哄的声音低低说道：「虽然你能够自己解决这些麻烦，但我仍然很害怕，怕你遇到坏事时，我会不在你身边。」


    高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点点头说道：「当然。我甚至可以僱佣你作为贴身保镖，如果你想的话。」


    「荣幸之至。」尤泽尔笑了笑，一边拆解着他的扣子，一边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昨天和布莱德先生还有桑切尔夫人谈了什么？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高屿想了想，说：「有很多，我的事、你的事、埃里克斯的事。」


    「……也有我的吗？」尤泽尔愣了下。


    「是的。我告诉了他们，失去记忆的是我。」


    尤泽尔也顿了下，片刻后有些挣扎地说：「维克医生告诉我，那段经歷可能带给了我痛苦，所以我选择忘记了它。屿……你也是这样吗？」


    「大概是的。」高屿不无遗憾地说：「我很抱歉和你一起忘记了我们曾经在酒馆里确定关系，那确实是我主动的。可它除了带给我那几天的满足之外，之后，我们都在背负着这个决定带来的沉重后果。」


    高屿亲了亲他，声音发了点儿颤：「所以我非常抱歉，尤泽尔，如果不是我那天的提议，你原本用不着承受这些。」


    「不，屿，我一点儿也不希望你为此而后悔。」


    尤泽尔委屈道：「没人知道我有多开心，能够和你接吻、拥抱，甚至是做爱，一想到这些我都能随心所欲，每一天我都差点兴奋到爆炸了……」


    「真的吗？」高屿轻轻笑了笑：「再多说一点儿吧，我喜欢听。」


    「你真是……太坏了。」尤泽尔想了想，说：「我确实因为你的冲动而遭受着痛苦，譬如易感期来临时，再昂贵的抑制剂都没什么作用，譬如我总是看到你在怀疑自己的决定，又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譬如我时常怀疑你没有那么爱我，因为你总是太冷静了……」


    高屿哑然：「我不知道你原来看得出来。」


    尤泽尔嘆了口气，在他肩上留下了重重的齿痕，然后才说：「如果你足够关注一个人，那么，你会忍不住去揣摩他的任何一个动作，所以我才感到难过……可是，当我想到自己成为了你的伴侣，我就只有幸福的想法了……屿，现在你知道我多爱你了吗？」


    「现在我又知道了。」高屿再次亲了亲他：「我也爱你，尤泽尔。」


    「那可真是太好了……」尤泽尔心满意足地亲了半天，还在他身上轻轻打了一下：「不过，你就和布莱德先生他们说了这些吗？」


    「还有更多的……」高屿仰头叫了声，低笑道：「在你回弗兰里城前，除非必要，我不会每天去工厂了。」


    尤泽尔睁大了眼睛，有些意外：「为什么？布莱德先生没告诉我这个。」


    难道屿还是会因为omega性徵而受到冷落吗？尤泽尔不敢想。


    「冷静点，尤泽尔，那是因为埃里克斯回来时会帮我的忙的，他的腿和你出车祸那时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毛病，他还会是活蹦乱跳的埃里克斯。」


    「原来是这样……」尤泽尔松了口气：「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是的，我很庆幸。」高屿的手指尖在他的下巴尖划过，沿着脖颈往下一路走到胸口，轻轻戳了戳尤泽尔充满弹性的胸肌。


    尤泽尔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说道：「如果不是因为等会儿要迎接布莱德先生，我会让你今晚都出不了房门的。」


    「这大概有点难度，我可不像那些柔弱的omega。」高屿抬手抱上尤泽尔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但是在你离开庞城之前，我会满足你一次的，你可以随心所欲。」


    尤泽尔很惊喜，但是又感到委屈：「屿，听起来……你似乎在催促我回弗兰里。」


    「你是该回去了。」高屿无情地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一大半，所以你应该回到霍尔庄园去，回到研究所去。」


    「我真不捨得……能够不在这时候说这个话题吗？」


    「任何时候说都一样，尤泽尔，虽然我也不捨得，但这是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你也该继续完成你们的研究。」


    高屿在他脸上蹭了蹭，亲昵地说出了残忍的决定：「等埃里克斯回来，我会给你订船票的。」


    尤泽尔的眼圈顿时红了：「屿……你真是坏透了。」


    「还是换成机票吧。」高屿忽然道：「我一点儿也不想让你在限制行动的邮轮上再待四五天，如果有谁邀请你参加欢迎舞会，我大概会生他气的，丹尼尔先生，你比船上的任何一个人魅力都大。」

 第178页

    「……」尤泽尔又生气又想笑，最后也只能愤愤地咬住他的唇。


    由于老布莱德即将回山庄，两人就只在沙发上蹭了个够，还互相解决了一发，然后就该收拾整齐去迎接老布莱德了。


    但他们在洋房里等了半个小时，老布莱德仍旧没有回家。高屿只能联繫开车的德森管家，却发现老布莱德的车正停在大街上，而在德森管家身后，一个便装模样的人正被保镖反绑着手，压在了地面上。


    「屿。」老布莱德看见他的影像，说道：「出卖你信息的人找到了。」


    高屿和尤泽尔顿时愣了下——这就是他们从隔离室出来时，偶然碰到的那个清洁工！


    原来是这么被发现的？！


    【作者有话说】：有红包！


    第114章 你去接埃里克斯吧


    「……父亲，您没有受伤吧？」高屿有些担忧地问。


    他第一反应不是那个清洁工怎么样，而是害怕老布莱德因为他的事而受伤。


    不过幸好，老布莱德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适，即使拄着拐杖，他也能给人带来硬朗的视觉感受。


    「我当然没事，屿。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临时清洁工，一个在一周前因为业绩太低而遭受了解僱待遇的平平无奇的十八线小记者。」


    老布莱德的车正好停在了路口，他站在车边解释道：「让我觉得可笑的是，这傢伙散布你是omega的消息，居然只是为了夺人眼球！」


    「……什么？」高屿和尤泽尔愣了下。


    德森管家也感到非常无厘头，解释道：「他是实习记者，但业务能力并不强。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的证据，只是想吸引别人的注意罢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高屿顿时也觉得可笑起来。


    把他逼到这个境地，甚至需要让老布莱德亲自出面解释的混乱源头，一切只是因为这个人出风头的心？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转的，一切巧合的背后居然会是这么令人发笑的起因！


    「布莱德先生！高屿少爷！」


    被压在地上的清洁工听见他们的对话，即使满脸脏污也拼命求饶道：「请原谅我！原谅我好吗！放过我！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我向您保证！」


    「请小点儿声说话，先生，你要庆幸你的运气很好，我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老布莱德打开了车门，毫不留情地说道：「但是新闻行业并没有通过胡编乱造来譁众取宠的职责，以后，你就好好做你的清洁工吧。」


    清洁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但他被保镖们紧紧压着，再也动弹不得，老布莱德没再看他，径直坐上了车。


    德森管家走过去，刚准备关门，这时忽然从路口的右侧传来刺耳的剎车声！


    老布莱德立即警戒地抬起头，发现从路口的方向冲出来一辆失控的小型货车，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车型。


    下一秒，这辆货车就轰地就撞上了他们的车头，把连发动机都没启动的轿车撞得往另一侧打圈滑出去！


    「——父亲！」


    高屿大叫了一声，桑切尔夫人也睁大眼捂住了嘴。他们目睹了全程，吓得整个人都站起来了。


    老布莱德眉头紧皱，迅速抓紧了扶手，他的腿并不灵便，不可能在这样的状况下把自己从车里抛出去，所以他并没有选择下车，而是牢牢把自己固定在了座位上。


    轿车就这么飞快转了一圈半，直到车头撞在商铺坚硬的墙面，尾部都凌空翘了起来——整整过了两秒才勐地坠下！


    「先生！」


    德森管家脸色都变青了，他差点被打转的车碾伤，根本来不及救自己的主人。等到车子停下后，他才连忙将老布莱德从变形的轿车里拉了出来。


    高屿看见老布莱德乘坐的车辆已经被撞毁，车头正唰唰地冒着白烟，甚至还隐约出现了火星，他的手臂立即紧绷起来，青筋爬满了整片脖子。


    「德森伯伯，你们在哪儿！」


    高屿着急地问，但他没等着焦头烂额的德森回答，只用自己的眼睛在虚拟影像中寻找每一个具有辨认性的标志，然后自己大致确定了位置。


    就在公开会的会场附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高屿立即转过了身，刚迈出脚步，手就被人拉住了。他的眼睛瞪得似乎要流出血，看得尤泽尔心里也感到疼起来。


    「屿，你要冷静下来。」尤泽尔搭上他的肩安慰道：「布莱德先生离撞击的地方没那么近，不一定会受到伤害，瞧，除了车头被撞烂，后面还好好的。」


    高屿心有余悸地回过头。


    「再等等，屿……」尤泽尔虽然这么说，可手指也不自觉地攥紧了，一动不动地看着虚拟影像。


    保镖们已经毫不犹豫地扔掉了那个清洁工，迅速分成两队，其中一队跑向肇事的货车司机，毫不客气地把人从车上揪了下来，另一队则跟着德森管家，撬开车门解救老布莱德。


    他们的运气很好，就像尤泽尔说的那样，最严重的损坏是直面撞击车子坏了，老布莱德只是因为手腕过度用力而扭伤，头也因为快速地转圈而发晕之外，其它地方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伤口。


    他在德森管家的帮助下离开了变形的轿车，镇定道：「我没事，屿。」

 第179页

    「父亲……」


    老布莱德又看向了他身后，不在意道：「桑切尔，我现在好得很，不用担心，在山庄等着我吧。」


    高屿一愣，连忙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己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下眼泪了。


    他勐地想起自己遭遇车祸而昏迷时，正是桑切尔夫人每天陪在床边。自己的孩子、丈夫前后相继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敏感又脆弱的omega女性差点崩溃了。


    高屿感到有些愧疚，走过去轻轻拥抱了一下桑切尔。他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根本没发现母亲可能比自己还要难过。


    而车祸的现场，交通警察已经过来划开了隔离区域，肇事的货车司机一看见保镖的架势就知道，自己撞到了不得了的人，吓得腿都发软了。


    「先、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货车司机慌乱地说：「我刚才已经踩了剎车，可是没想到这玩意儿失灵了，我对着上帝发誓，我一定不是故意撞上您的。」


    老布莱德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其中一个保镖，对方点了点头。


    老布莱德皱了皱眉，转头望着地上轮胎的划痕，货车司机以为他不相信，紧张地向交通警察哭诉道：「先生，先生，请您相信我，我刚把货运出来没多远，我不是故意的……」


    老布莱德打断他，问：「剎车是什么时候失灵的？」


    司机无辜地摇摇头：「昨天它还没有问题，今天开出来才会这样……」


    「……我知道了。」


    老布莱德点点头，刚配合交警做完了调查，转头就发现高屿和尤泽尔居然已经开车过来现场了。


    「父亲！」


    高屿匆匆跑到老布莱德身边，担忧地目光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尤泽尔在他身后无奈地摊了摊手。


    老布莱德顿了顿，嘆了口气：「屿，我说过了，我并没有事。」


    高屿抿了抿唇，看了眼拼命向德森管家祈求原谅的货车司机，又看向眼神躲闪的清洁工——说实话，他没法把这些事看做巧合。


    老布莱德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于是拍了拍高屿的肩膀，说：「这只是一场剎车失灵的小事故而已，我们都确认过了。」


    高屿咬着牙，低声道：「……对不起，父亲。」


    老布莱德想了想，说：「好吧，如果你仍旧觉得抱歉的话，那么明天就由你去接埃里克斯吧。」


    高屿愣了下：「可以吗？」


    「试试看吧，要是你明天也遇到了这样的意外，那么，我会让整个布莱德山庄都警戒起来，一定要抓住幕后主使不可。」


    老布莱德望着他，停了半秒才继续说道：「但如果没有，那么屿，你就不必再像望哨一样戒备着。」


    高屿踌躇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好，让我去吧。」


    ……


    接埃里克斯回家本来是非常轻松的事，但高屿已经三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哥哥了，而且这三年里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莫名紧张到半夜都没睡着。


    尤泽尔抱着手臂，脚尖轻轻点着地板，他看着高屿房间门下缝隙透出来的灯光，半晌，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门。


    「屿，如果你不打算在三点前睡觉，我明天会向埃里克斯告状的。」尤泽尔不满地说：「除非你让我进去。」


    高屿顿了顿，过了会儿才打开门，尤泽尔发现他的头髮有点儿乱，睡衣也有点散开了。


    「……」尤泽尔猜测道：「你在挑选明天见埃里克斯要穿的衣服吗？」


    高屿默了下。


    尤泽尔瘪着嘴，说：「听起来很稀奇。我从没见过你在和我见面之前也会这么纠结。」


    高屿心虚地沉吟片刻，然后讨好地吻了尤泽尔一下。


    「我生气了，屿。」尤泽尔咬了一口他的唇，故意拧着眉说：「我只允许你再试一套，然后你该陪我睡觉了。」


    「尤泽尔……」


    「——不接受商量。」尤泽尔抱着手臂，气势汹汹地走进房间，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了高屿的床上。


    高屿：「……」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选好了。」高屿轻咳了声，没有把尤泽尔赶出去，只走到床边，然后弯腰坐在了地上。


    他曲着腿说道：「埃里克斯其实也不会在意我穿什么。」


    尤泽尔闻言，撑起脑袋侧躺着，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会紧张？」


    「我……」


    高屿抿了抿唇，指尖在尤泽尔看不到的地方绞紧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杂乱的心跳。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想了，他真的可以这么任性吗？


    他应该这么做吗？


    就算埃里克斯再怎么纵容他，在这件事上也会答应吗？


    「屿。」尤泽尔的手指忽然托在了高屿的下巴上，用了点儿力让他仰起头，和自己对视着。


    「虽然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我想，你大概又在纠结着什么事。」尤泽尔说道：「如果是现在不能让我知道的事，那么，我希望你能为自己着想一点儿。」


    高屿的眼睫动了动：「尤泽尔……」


    alpha轻柔的吻像天使的羽毛拂过，高屿的唿吸也慢慢变得缓和起来，他现在爱上了和尤泽尔接吻的感觉，他也从没想到，一个吻也能像镇定剂一样。


    过了会儿，在高屿感到有些难以把控时，尤泽尔忽然停了下来。

 第180页

    「屿，那是什么？」尤泽尔指着床头柜下的一个纸箱问道：「它一直都在这里吗？我没印象。」


    高屿一愣。


    尤泽尔又问：「我能看吗？」


    高屿踌躇了好一会儿，只能点头。


    紧接着，尤泽尔长手一捞，直接把那个纸箱拖了出来，登时他就愣了一下。


    因为里面放着的，是德森管家那天提到的，尤泽尔在更加年轻的岁月里每年都给高屿寄来的，没有得到回应的贺卡。


    第115章 迎接埃里克斯


    「高屿少爷，圣诞快乐。」


    「感谢您的回信。我想您并不记得我，所以我该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尤泽尔，远在弗兰里城、霍尔庄园的尤泽尔……当然，如果『霍渊上尉的侄子』让您印象更深刻的话，也不是不能这么记。」


    「不过其实我想问的是——我能和你做朋友吗？我很喜欢你。」


    「高屿少爷，圣诞快乐。」


    「我很开心能再次收到你的回信。庞城的海水和弗兰里城的湖泊是连在一起的，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再次顺着这条路去和我的朋友见面——应该会有那么一天的，如果我的舅舅再次去拜访布莱德先生，我会请求他让我一起去。」


    「圣诞快乐，高屿先生。今年的雪很大，弗兰里城的湖泊早早就结冰了，海边大概也很冷。」


    「我看到了你参加击剑比赛的照片，帅气极了，祝贺你获得金牌……噢，我知道圣诞贺卡上不该说这些无聊的话，但我也知道，你不会看到我的贺卡。」


    「因为你已经连续四年用同一个模板给我回信了，让我猜猜，那是布莱德山庄的侍从们写的吗？就像霍尔庄园的礼仪那样……但他们的书写很好看。」


    「圣诞快乐，亲爱的高屿先生。」


    「原谅我这样的称唿吧，你大概也不会看到——我知道你忘记我了，你只记得我的舅舅，上次我在布莱德山庄时，你没有认出我来。好吧，但是我想说，尤泽尔在弗兰里城也挺出名的，真的，没有骗你。」


    「圣诞快乐，屿。」


    「偷偷跟你说吧，或许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或者说——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听说你要去伊顿留学，很巧不是吗？我也有这个计划。你会是什么时候去呢？明年，还是后年？」


    「圣诞快乐，亲爱的屿。」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送贺卡了，因为我将和你同时去伊顿留学，所以再也不能这么发牢骚了。当然，我一定不会告诉你，我给你写了这么多的信，如果让我的同学们知道，他们会笑话我很久……」


    「好吧，高屿先生，我真不希望我还需要再次向你做自我介绍，这会让我很难过……但我还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真的，没有骗你。」


    ……


    一封封装饰精美的贺卡在尤泽尔手里划过，他的脸都红了，耳朵像是被烧着了一样。


    「屿……」


    尤泽尔看着自己从9岁开始一直写到了18岁的圣诞贺卡内容，不可置信地问：「这些你都看过了吗？」


    高屿点了点头，有些难为情地说：「基本上。」


    「天吶……」尤泽尔的嘴巴都张大了：「你居然还收藏了起来？」


    高屿解释：「不……这是我昨天在仓库里找到的……」


    「昨天？是你和布莱德先生还有桑切尔夫人谈话的时候吗？」


    高屿点点头。


    「怪不得，我等了你很久。」


    尤泽尔看了眼贺卡，又看了看他，感到震惊又好奇：「现在看看……我怎么会在贺卡上写这样的话。」


    高屿顿了顿：「你现在不那么想啦吗？」


    「当然不是，」尤泽尔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觉得年轻的时候追人的方法实在是在保守了，难怪你不愿意给我回信，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也不想理睬这么腼腆的追求者。」


    高屿：「……」


    他没有想到现在的尤泽尔非常厚脸皮。高屿挑起眉，说：「尤泽尔，我觉得不回信大概不是因为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尤泽尔立即把纸箱推到一边，反问道：「因为你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或者说，从来没看过，是这样吗？」


    高屿沉默了。


    「好了，现在这变成了一件更难过的事。」尤泽尔嘆了口气，一个人嘟囔着：「非常难过，屿，所以我要睡觉了，请不要打扰我。」


    说完，高屿就看着他就往旁边翻了个身，不仅自己占了一半的床，还顺手扯过被子盖好了，一副死活不挪窝的模样。


    高屿：「……」


    他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有强迫尤泽尔离开，事实上，他现在也不希望离这个男人这么远。


    于是高屿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在了尤泽尔旁边，刚盖好被子，自己的胸口和腰就被人一把抱住了，而且力道还不小。


    「屿……」尤泽尔的唇抵在他的后脖颈上，声音有点儿沙哑。


    「……怎么了？」高屿听见了他轰隆的心跳声。


    「其实我一直在等着你回信。」尤泽尔低声说着，高屿觉得自己的心口也有点儿发麻。


    「屿，我离你太远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知道我。」尤泽尔眼睫毛的颤动都在高屿的脖子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痒意，唿吸都是热的。


    他蹭着高屿的身体，有些难过地说：「所以你能可怜可怜我吗？我即将再次回到弗兰里城了，那时候，你总不该再这么敷衍我了。」

 第181页

    高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变成了流淌的水，他翻了个身，抱着尤泽尔深深地吻了起来，黑夜里，唇舌交缠的声音啧啧作响，两个人的唿吸都混乱得像是刚跑完十公里才停下。


    尤泽尔掀开他腰上的衣服，恋恋不捨地摩挲着，可现在确实太晚了，他不能保证自己开始后能在天亮之前停下——s级的欲望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所以这个等级的人们耐力也出奇地好。


    「尤泽尔，我不会再敷衍你。」高屿盯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说：「现在，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月光透过单向玻璃，落在了彼此发亮的瞳孔中，尤泽尔感到欣喜，又感到无奈，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omega。


    整整四天的水路，那么遥远的距离。


    他该怎么做呢？


    他能怎么做呢？


    ……


    同一时间，洋房里，老布莱德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睡觉。


    终于，德森管家披着月色回来了，老布莱德转过头，问：「安排好了吗？」


    德森管家点点头：「他们将会在高屿少爷经过的每一个地点时刻防备着。」


    老布莱德点点头，沧桑的脸庞望着流云轻飘的夜空。


    公布高屿是omega的消息，虽然是迫于舆论的压力，但这确实是一项冒险的决定，不过，他们也只能捅破这一层隐秘，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露出水面来。


    作为商人，他引起的热度会侵犯到竞争对手们的利益，而作为普通的联邦公民，用有人会为了那无端的正义感而试图让他们吃点儿苦头，因为他们不是明星，却实在倍受瞩目。


    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心的人们会迫切地想要自己来确定真相，他们想知道，一个能够分泌alpha信息素的人，究竟是怎么变成omega的。


    他们可能还会像那些记者一样，渴望知道从alpha分化来的omega能不能再次成为alpha。


    不出意料的是，现在高屿的身边，他的身边，桑切尔的身边，都潜藏着很多这样的人。庞城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是绝对安全的了。


    ……


    次日。


    高屿在早晨就醒了，但他没有从床上下来，而是静静翻看着新闻，等着尤泽尔起床。


    他翻页的动作让尤泽尔有所察觉，男人还闭着眼，手就已经不安分地在到处乱摸了，含煳道：「该去接埃里克斯了吗？」


    高屿答道：「如果你不想起床，我也可以自己去。」


    下一秒，尤泽尔就掀开了被子，直挺挺地坐在了他的面前，睁大了眼睛说：「屿，埃里克斯会和你一样喜欢花衬衫吗？」


    高屿：「……」


    他差点笑出了声。


    最后，他们还是穿上了埃里克斯喜欢的太阳花衬衫，戴上了墨镜，开着平时基本不出停车位的敞篷车出了门。高屿知道，埃里克斯一定也不会穿着正儿八经的西装和他见面。


    车辆稀少的路段上，尤泽尔加快了速度往前跑，勐烈的风把他们的头髮往后吹，一切不愉快似乎都被抛在了脑后。


    慢慢地，风变得更加湿润起来，远远的就能听见海浪翻涌的声音。轮船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尤泽尔放慢了速度，平稳地把车开到了港口。


    他看着一动不动望向出口的高屿，想了想问道：「屿，埃里克斯现在是什么样的？」


    高屿果然回过了头，眼神变得柔和些许，说道：「他长得很像母亲，但是现在黑了很多。」


    「噢～长得像桑切尔夫人的，有点儿黑的alpha。」尤泽尔趴在方向盘上，看着高屿的侧脸问：「那么头髮呢？我记得他小时候的照片和我一样是捲髮。」


    「是的，他是自来卷。」高屿笑道：「如果是刚洗完头髮，他的脑袋看起来就像泡面碗。」


    尤泽尔笑了笑，视线却是落在高屿身上的。


    联邦的土着很多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自来卷，这已经算不上什么特色了，但高屿是东方人，他的头髮就像世界上最昂贵的黑色缎带一样，又像闪耀着光芒的黑曜石，让尤泽尔移不开眼。


    路过的人们行色匆匆，偶尔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这边，但因为他们的穿着与平时差别太大，所以总需要辨认多一会儿。所以很快，他们就会被老布莱德的人表情兇狠地赶走。


    埃里克斯的船在两点过了十分才停靠在岸边，虽然一下船就能走到他们等的这个地方，但高屿还是忍不住下了车。


    出口的铁链放下，乘客蜂拥而出，每个人的脸上或好奇或疲惫。


    高屿伸长了脖子望着狭窄的出口，一分钟的时间似乎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尤泽尔看到他往前迈了一步。


    「埃里克斯！」高屿低低喊了一声，但他不敢太明目张胆。


    尤泽尔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高度突出的男人。


    埃里克斯的身材比他想像的还要壮硕，低胸的白衬衫大咧咧地开到了胸口以下，露出紧实的胸肌，但腰腹却仍然把衣服往外撑。


    他的皮肤果然是黝黑的，但带着健康的活力，像泡面一样的小捲髮在后脑处扎了个小辫子，因为伤了腿，所以走路有点跛。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们，下一秒就高高扬起了……嗯？


    尤泽尔眨了眨眼，看清楚了那是一支……呃，拐杖？


    【作者有话说】：红包！

 第182页

    第116章 你想再逃一次课吗？


    「嘿！屿！」


    埃里克斯激动地朝他们走来，但是拄着拐杖走路实在太慢了，所以他干脆把拐杖夹在了胳肢窝底下，自己一蹦一蹦地朝他们跳过来。


    尤泽尔看着面前这个亚麻色捲髮的男人，五官确实很像桑切尔夫人，所以他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这个人的性格看起来和高屿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记得高屿可一直都不喜欢这样不顾自己形象的人。


    高屿连忙走上前去，他接过了埃里克斯的拐杖，并且毫不犹豫地打开手，让埃里克斯可以拥抱他。


    「屿！我可真想你，最近过得好吗？」埃里克斯在他背上拍了拍，豪迈地说。


    「咳……很好，我也很想你。」高屿虽然被埃里克斯不太温柔地对待，但也开心极了。


    「噢？」埃里克斯注意到他的眼睛，哈哈大笑道：「看来你要哭鼻子了高屿少爷，那么我们应该赶紧回车里去，我要给你看看我在海岛上的收穫……」


    埃里克斯说一半，然后就注意到了高屿身边站着的男人。转头的一瞬间，尤泽尔仿佛看到他的表情变得深沉和严肃，一点儿跟高屿开玩笑时的平易近人都见不到了。


    他不由得顿了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当埃里克斯的视线在尤泽尔身上打量了一圈后，很快他就恢復了亲切的表情，问：「让我猜猜……你是尤泽尔吗？」


    尤泽尔点点头，伸出手礼貌地说：「是的，下午好，埃里克斯先生。」


    「噢，下午好……原来我弟弟的伴侣就是你。」埃里克斯握住他的手，又多看了尤泽尔两眼，然后才评价道：「好吧，是很帅气，不愧是s级alpha，比照片上的帅多了。」


    「照片？」


    「是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前阵子在新闻上看到了你的照片。」埃里克斯挑起一边眉毛，意有所指地说：「当时你正在和某位明星小姐一起喝茶，还是晚上。」


    尤泽尔：「……？？」


    他愣了半天，吓得魂都飞了，连忙看向高屿——如果是和别的omega一起喝茶，那少说也得往前推一整年！


    埃里克斯记怎么会记那么清楚？


    而且他以前成为花心大萝蔔是有原因的！他只是需要蹭点儿omega的信息素！这件事还没跟高屿说过！


    尤泽尔登时顾不上给埃里克斯留下什么好印象了，着急地对高屿说：「屿，你听我解释，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


    「——很久吗？」埃里克斯突然打断他，歪着头说：「大概两个月之前，可能还没那么久。」


    「？？？」


    尤泽尔眼睛立即瞪大了，两个月？？


    「噢对了，还不止一个omega。」埃里克斯补充道。


    尤泽尔：「？？！」


    不是，他又失忆了？？


    埃里克斯好整以暇地等着尤泽尔应对，无辜的alpha冷汗直冒，最后忽然听到高屿的一声轻咳。


    尤泽尔茫然地看过去，高屿无奈地说道：「那大概是派对上的事。」


    「噢，派对……」


    尤泽尔恍然大悟，如果是那场派对，那确实是在晚上，他也确实跟很多omega喝了酒，虽然那晚并没有给高屿留下什么快乐的回忆，但幸好的是没什么误会。


    可是，尤泽尔刚松了一口气，埃里克斯就再次说道：「你是指那个单身派对吗？听说你当时想要随便找个omega交、配。」


    尤泽尔：「……！！」


    他感觉头都大了，可又没有任何话说，他觉得这个埃里克斯是假货，高屿跟他介绍的埃里克斯是个大方又贴心的男人，不是面前这个毒蛇一样的alpha。


    最后高屿也忍不住阻止了自己的哥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埃里克斯，用不着介意。」


    「……」埃里克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视线还在他腺体的位置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微微耸了耸肩：「好吧，那就听你的。」


    「不过埃里克斯，」高屿低头看了看，有些担忧地说，「你的腿看起来状况还不是很好。」


    「不用担心，拄着拐杖只是为了方便而已，你要知道，现在就算让我跳回家，我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高屿失笑：「那么，父亲和母亲该看到两条腿都瘸了的埃里克斯了。」


    「哈哈哈……」


    人流湍急的码头，埃里克斯爽朗的笑声似乎都能振奋一切疲惫。三人没再磨蹭，但正准备上车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屿？」


    他们转过头去，一看见说话的人是谁，尤泽尔就立即像炸毛的小兽那样，龇牙咧嘴地挡在高屿面前。


    「赫兰先生。」尤泽尔看见他手里的皮箱，皮笑肉不笑地问：「你终于要离开庞城了吗？」


    赫兰的表情并不像之前那样胸有成竹了，反而带着点失意，他扫了一眼尤泽尔的动作，末了突然笑了一声：「你也快了不是吗？难道你可以一辈子待在庞城？」


    尤泽尔皱起眉，「这可用不着你关心。」


    「我也没打算关心你。走开点儿，尤泽尔。」赫兰往旁边站了站，看向高屿的神情很复杂。


    「赫兰先生。」高屿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于是礼节性地笑道：「一路顺风。」


    赫兰的脸色变了变，嘆了口气说：「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採用这种方式——我以为你不会公布的，最起码不会这么快。」

 第183页

    高屿脸色未变，提醒道：「我想您知道其中的原因。」


    赫兰动作一顿，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地说：「屿，如果我是在私底下向你确认的，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高屿沉默片刻，然后摇头：「我想不会。」


    世界上没有藏得绝对严实的秘密，他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不管是赫兰还是其他人。


    如果有谁试图用这个消息去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的话，那高屿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看做敌人。


    赫兰似乎也知道这个答案，摇摇头嘆了口气。


    他对一个原则非常清晰的男人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所以在他杯水车薪的悔过和补救后，不仅高屿不再将他当作朋友，就连卡纳拉也彻底对他失望了。


    赫兰后悔莫及，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注意到高屿的身边始终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非常粗犷的alpha，而且那样亲昵的距离，看起来不像普通的朋友。


    他疑惑地看了尤泽尔，发现尤泽尔似乎并不介意。


    赫兰很快就反应过来，问：「您是埃里克斯先生吗？」


    「是的。」埃里克斯随意地笑着，连寒暄都没有，立即说道：「那么一路顺风，赫兰先生，现在海上很平静，我想你会很快到达目的地的。」


    入口处的播报正催促着下一班船的乘客，赫兰苦笑了一声，只能摆摆手离开，但庞城的土地上似乎没再有挽留他的人了。


    ……


    十分钟后，尤泽尔坐在驾驶位上，抬头从后视镜里发现，埃里克斯盯着他的眼神似乎也没那么友好。


    他抿了抿唇，手指捏紧了方向盘，他知道埃里克斯很在意他把高屿变成了omega的事，所以，这样的敌意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还在山庄里等候着，尤泽尔没绕路，踩紧油门把埃里克斯送回了家。


    他们走的路线和上次从空中花园回来时是一样的，但这次，路上再也没有居心叵测跟踪的尾巴了，全程都无风无浪。


    埃里克斯察觉到高屿的警戒，主动问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高屿想了想，把音乐会那天被赫兰先生发现，一直到昨天老布莱德的公开会，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埃里克斯。


    埃里克斯撑着脑袋听他讲，时不时看向尤泽尔的后脑勺，把小心翼翼的alpha看得再次冷汗直冒。


    最后，在尤泽尔踩下剎车时，埃里克斯拍了拍高屿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了，屿，顺便说一下，你做得很好，不愧是布莱德山庄的骄傲。」


    高屿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笑。


    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不需要埃里克斯这样的鼓励，但在埃里克斯眼里，自己仿佛还是那个会因为不开心而逃课的孩子。


    ……但这种保护给人感觉还不赖。


    埃里克斯的回归让整个布莱德山庄都变得快乐起来，桑切尔夫人让德森管家在花园边的空地上准备篝火晚会，打算给埃里克斯接风洗尘。


    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非常迟，似乎是对远山的那片晚霞恋恋不捨。尤泽尔满足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omega和家人聊天。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高屿把布莱德山庄的名誉看得如此重要了。


    不仅仅是因为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的关爱，更重要的是，他看见高屿仿佛一个被溺爱的孩子，就连作为老布莱德亲生孩子的埃里克斯，也总是把高屿看得很重要。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和家人聊得热火朝天的高屿，现在也时不时会看向他。


    ……


    夜幕悄然降临，天空逐渐变成了深蓝色，布莱德山庄的一个角落正闪着璀璨的火光，整个山庄的侍从都聚集在了这里。


    埃里克斯的衣襟大敞着，露出经受日晒雨淋而更显得性感的胸肌，把山庄的omega侍从们看得脸红心跳。


    他还怂恿高屿和他一样这么穿，而且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居然也没阻止，尤泽尔的眼神已经哀怨到快要冒出火花了，但这反而让埃里克斯更加肆无忌惮。


    热闹的音乐声似乎把天上的星星都震醒了，冰凉的啤酒不断冒出白色的气泡，噼里啪啦的火花把气氛点得更加火爆，欢唿声让人觉得这里似乎是返祖人类聚集地。


    尤泽尔正犹豫要不要喝第二瓶啤酒，这时，他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是莱格的联络请求。


    他走到角落接通，不知道身后不远处，高屿也看向了他那边。


    「屿。」


    埃里克斯的声音在高屿旁边传来。高屿转过头，就听埃里克斯问道：「尤泽尔该回弗兰里了，是吧？」


    高屿顿了下，然后有些惆怅地点了点头。


    「那么……」埃里克斯看了他一眼，问：「你想再逃一次课吗？」


    第117章 我逃够课了。


    高屿睁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埃里克斯的意思，他迟疑半晌，然后摇摇头：「不，埃里克斯，我不能……」


    「先别管能不能，屿，我问的是你想不想。」


    埃里克斯打断他的话，又抬手和他手里的酒瓶碰了碰，笑道：「其实当年我是骗你的，格娅老师不会因为你的逃课而发火，因为她知道你是个很负责任的学生。」


    高屿愣愣地看着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真的吗？」


    「格娅老师可没那么兇残。」埃里克斯吹掉瓶盖上的泡沫，低笑着问：「所以，抛开所有的因素不讲，你想逃课吗？」

 第184页

    高屿抿了抿唇，仍旧迟疑：「可我不能离开布莱德山庄。」


    「嘿，你说的好像这儿是监狱似的，但这是你的家，另外……」埃里克斯揽着他的脖子，面朝火光说道：「你忘了布莱德山庄有两个孩子吗？」


    高屿一顿，理解他的意思之后，心跳顿时加速了不少，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相信，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比我更加了解你了，哪怕你那个看起来憨头憨脑的s级alpha也不能，所以我不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埃里克斯看着他，又说：「更何况，我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出生在布莱德山庄的，老实说吧……这几年我总觉得对你有些抱歉。」


    「不，埃里克斯。」高屿立即说：「我从来不认为你对不起我。」


    「哈哈……屿，我也相信你不会这么认为。但是嘛……」埃里克斯打了个酒嗝，懒散地说道，「我逃够课了，现在应该回来上学了。」


    高屿闻言，忽然噌地直起腰站到了一边，唿吸急促地叫了声埃里克斯的名字。


    「怎么了？」


    高屿皱紧了眉，火焰的温度、从来没设想过的对话内容都让他的脑袋发胀，他低声问道：「是因为我变成了omega吗……所以你需要做出这样的牺牲？」


    「牺牲？」


    埃里克斯盯着他，无奈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应该问问你了。」


    「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做出了牺牲？」


    高屿抿着唇，答道：「因为我想让你过得更快乐点儿，因为你更喜欢探险。」


    「这么说……好吧，也没有错，我一直都喜欢逃课出去探险。但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想让你快乐。」


    埃里克斯轻笑道：「在以前，只有让你为布莱德山庄服务你才会快乐，但现在，我想它已经成了你的枷锁。」


    高屿的心跳突然更快，他握紧了拳，被火焰烘烤得炙热的脸现在似乎更加红了。


    「埃里克斯，你为什么全都知道……？」


    他的哥哥明明总是在失联，和尤泽尔见面也只有短短的半天，为什么却能一针见血地猜中他根本不敢对任何人说出来的愿望……


    「你以为我是个没有良心的孩子吗？不管我在哪儿，我总会关注你和爸爸妈妈的。」


    埃里克斯耸了耸肩：「而且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有了别的想追求的东西，可你又不能放任自己。」


    高屿沉默了半晌，最后才踌躇道：「埃里克斯……你真的愿意接手布莱德山庄吗？」


    「这是我的家，我的一切后盾来源于此，所以我当然不会不愿意。再说了，我的弟弟现在需要我的帮忙。」埃里克斯拿起冰凉的啤酒瓶在他脸上蹭了蹭，始终笑着问：「屿，我这么想不对吗？」


    高屿摇了摇头，几乎有些哽咽。片刻后他捂着脸，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不，埃里克斯……我也觉得很抱歉。」


    「为什么这么说？」


    「我很期待你回来，因为我很想让你继承布莱德山庄……」


    自从埃里克斯回来，他的情绪就变得像过山车一样，一点儿想要好好表现给埃里克斯看的稳重都没了，难怪埃里克斯总觉得他还是需要特殊照顾的弟弟。


    高屿感觉自己像是一头白眼狼，一只享受了布莱德山庄的财富与关爱，却试图在得到一切后就只顾自己快活的白眼狼。


    这样的他真是可恶极了，上一次他的不管不顾让他和尤泽尔纠缠不清，甚至因此变成了omega，可现在他不但不吸取教训，反而还想随心所欲。


    没想到埃里克斯对他的话并不意外，反而摊手说：「你说这个？可从小时候你就这么说了不是吗？难道你每次等我回来都是这个目的？那我可要伤心了，你居然不是因为想念我。」


    「当然不是！」高屿平復着唿吸，咬着牙说：「我只是知道你不会想这么被束缚着……可我却仍旧希望你能替我牺牲自己的自由。」


    「嗯？哈哈哈……」


    没想到埃里克斯突然大笑起来。


    「听听你在说什么，屿，替你牺牲自由？我可没这么想过。」


    埃里克斯擦了擦眼泪，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可爱极了，所以无奈地说：「先说说你吧，我认为布莱德山庄是实现你自我价值最便捷的道路，我也一直希望你能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一点儿，可你的生命绝对不仅仅只在这儿有价值。」


    高屿摇摇头：「我不理解，埃里克斯。」


    「简而言之，无论你去哪儿，你在做什么，你都会是我们的骄傲。就算你是omega也一样。」埃里克斯坚定又自豪地说：「我已经跟很多人炫耀过我的s级弟弟了，这点上，没有一个人比得过我。」


    高屿愣怔着，好一会儿才问：「那么……你的想法呢？对于继承人的事。」


    「我嘛……那就先瞧瞧我的腿吧。」埃里克斯拍了拍自己受伤的腿，轻松地说：「我是从大概四米高的树上摔下来的，当时我为了寻找食物而爬上树，在上面正好看到了远处的航船，所以一不小心就踩空了。」


    高屿震了一下，他皱着眉，却没有打断，只静静地听着埃里克斯诉说自己的经歷。


    「医生告诉我，它大概会留下点儿后遗症了，也就是说，我最好不要再去进行探险运动，不然布莱德山庄可能会失去他的其中一个孩子。」

 第185页

    「这么严重吗？」高屿一顿：「……什么后遗症？」


    「譬如说，如果我继续攀爬七天七夜的雪山的话，我的骨头可能就该碎掉了。」埃里克斯点点头，轻描淡写道：「当然，像普通人那样爬山肯定没有问题。」


    高屿的面色非常严肃，看起来板正极了，埃里克斯皱着脸说：「上帝，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所以我决定不再随便探险了。」


    高屿立即道：「我会帮你找医生，我知道上次替尤泽尔看病的骨科医生造诣很高。」


    「等等，听我说完，屿。」埃里克斯左右看了看，忽然凑近他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我可不是为了自己果腹而爬上树的。」


    高屿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有别人吗？」


    「当然。」埃里克斯说道：「不过，如果只作为一个探险家，我觉得我大概没法向银行行长唯一的儿子求婚，于是我们约定好，如果我能让他在经过的每个城市都见到布莱德山庄的产业，他就会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当然，我知道他会答应的，我们很合拍，在各个方面。」


    高屿更加震惊了，手握成拳抵着嘴巴好几秒，狐疑地问：「你真的不是在编故事吗？」


    「我可没有那样的闲情。」埃里克斯的食指上还转着开瓶器，接着快速一切，又开了一支冰啤酒，他爽朗地笑道：「我有他的照片呢，屿，但我不能给你看，因为那是裸照。」


    「……」高屿沉默了下。


    「只有后背。」埃里克斯补充道：「你可不要认为我是流氓，我只是很喜欢他背上的纹身——仅此而已。」


    高屿欲言又止，他没有想到，埃里克斯还会在探险的过程中遇到爱人，可这听起来合情合理。


    两个人一旦共同经歷了生命危险，那么，他们的生命似乎也很容易牵连在一起。


    「好了屿，理由听完了。」埃里克斯问道：「你会帮我的对吧？」


    高屿想了想，点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那就这么定了，不过现在，我大概要先去工厂帮你的忙。」


    埃里克斯笑着说：「现在我绝对无法通过老布莱德的考验，他可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人把他的心血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哪怕我是他的儿子。」


    高屿笑了笑，确实，即使他和埃里克斯达成了共识，但如果埃里克斯没有达到作为继承人的要求，那么，老布莱德似乎绝对不可能把山庄交给他的。


    「好了屿，现在开始享受篝火晚会吧！」


    埃里克斯把他拉往火堆边，音乐声在这时变得更大了，所有人都在手舞足蹈地狂欢，高屿从一开始还有些不够融入，但很快也跟着一块儿跳起了舞。


    然而，转身的瞬间，他忽然发现角落里尤泽尔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高屿愣了愣，尤泽尔似乎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慢慢地朝他走过来。


    高屿一直回头看着他。


    尤泽尔顿了顿，然后突然加快了脚步，他穿过夏夜温暖的风以及火焰的热浪，然后牵住了高屿向他伸出来的手。


    「屿，我来了。」尤泽尔扬起嘴角笑道。


    高屿也笑了笑，只拉着他一起跳舞，尽兴地过了十几分钟才退到一边。


    啤酒瓶盖被撬开，白色的气泡滋滋冒着，高屿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把瓶子递给他。


    尤泽尔眨眨眼，也跟着喝了一大半，不得不说，这个感觉很畅快，尤其是当身边有自己的爱人的时候。


    高屿笑了笑，问：「刚才是霍尔庄园来的通讯么？」


    尤泽尔轻轻点头，敲着酒瓶说：「莱格告诉我，研究所的腺体试剂通过测试，可以投入临床了，这是个好消息。」


    「你该回去筹备了。」高屿瞭然道：「这项工作需要你。」


    「……是的。」尤泽尔抓了抓头髮，这是他一直投身的研究，如果能够成功，那将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人们在腺体开发上的一角空白。


    「屿……我得尽快回去。」尤泽尔有些难过地说：「我真捨不得你。」


    高屿抿了抿唇，答道：「那么……后天吧？」


    尤泽尔委屈地点点头。


    高屿又说：「那我们现在该回去了，我答应过你的，在你回弗兰里前，我会满足你。」


    【作者有话说】：晚点发红包！周末快乐～


    第118章 离开庞城


    向自己的家人们打过招唿，高屿就带着尤泽尔往别院走去。


    一路上都没见到别人，高屿输入密码进屋，刚关上门，尤泽尔就捉住了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吻上来。


    高屿顿了下，然后迅速回应起他的吻。尤泽尔早已经得到了允许，所以再也没忍耐着，刚扑上去就把高屿那件形同虚设的上衣脱掉扔到了地上。


    高屿轻哼了一声，虽然被吻得有些唿吸不过来，但又格外享受这样的霸道。


    他们靠在墙边，热烈地吻了快两分钟，彼此的嘴唇周围都是湿漉漉的。高屿紧实的皮肤和块垒分明的肌肉随着唿吸的频率而起伏着，尤泽尔盯得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


    但高屿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靠近他低声问：「尤泽尔，怎么了？」


    「实话实说……虽然我很喜欢你的裸体，但我一点也不想让别人也来欣赏！」尤泽尔声音闷闷地说：「今晚你就差裸奔了。」

 第186页

    高屿没忍住笑出了声，安慰道：「我可不会那么做。」


    「但埃里克斯看起来会。」


    尤泽尔嘴上埋怨着，却又捨不得少嘬一口，声音听起来就含煳不清的。


    信息素浓度正在悄无声息地暴涨，尤泽尔把他推到了沙发上，可怜巴巴地索吻：「屿，亲亲我……」


    高屿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笑道：「你就像贪玩的猫一样。」


    尤泽尔舔了舔唇。


    alpha之间的性爱用不着太温柔，高屿也更爱粗暴的，于是他忍不住问：「尤泽尔，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入正题？」


    尤泽尔笑了笑：「现在。」


    「就在这儿吗？」


    「当然不是。」尤泽尔俯下身托住他的后背，腰上一用力，勐地就把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高屿有些惊讶，虽然他现在是alpha，也变得瘦了很多，但体重上仍然比omega要重，别院的楼又很高。


    于是他好整以暇地问：「你打算把我抱到房间里吗？」


    「收回你的怀疑，屿。我会向你证明，我是一个足够强壮的alpha。」尤泽尔已经迈动了脚步，稳稳噹噹地往楼梯方向走。


    踏上台阶时，他还咬着高屿的耳朵问：「打个赌吗？明天早上你会没有一点力气。」


    「这用不着打赌，omega在性爱上本身就会消耗更多体力。」高屿也咬住了尤泽尔的耳朵。


    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这一晚，夜就变得无比漫长。


    破晓时分，精疲力竭的两人才停下了最后的冲刺，高屿侧躺在客房的床上，想睁开眼却觉得没什么力气。


    几秒后，他的眼前罩下一片阴影，同时额头被微凉的嘴唇轻轻吻了一下。


    「睡吧，屿。」尤泽尔帮他盖上了薄被，然后连人带被抱在了怀里。


    晨曦透过单面玻璃的阻拦，慢悠悠地铺满了尤泽尔的后背，尽管持续一整晚的性爱让他也感到疲惫，但他却不捨得就这么睡着。


    明天，他就该回霍尔庄园了。而这次和高屿分别，他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双alpha的爱情因为那场不愉悦的意外有了转机，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现在却要经歷异地的煎熬，而且这可能是长期的困境。


    尤泽尔难过极了，用力地把高屿往自己怀里带，又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头髮，就像守财奴看见了金子一样爱不释手。


    高屿被他的动作吵醒了，意识朦胧间，高屿抬手抱住尤泽尔的脸，用力地亲了一口后说：「安静点尤泽尔，和我一起睡觉好吗？」


    尤泽尔愣愣地点点头，连唿吸也自觉放慢了不少，但却把他的腰抱更紧了。


    高屿无奈地笑了一下，却没有顶得住困意，很快，他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


    埃里克斯回家的第一顿早餐、午餐，高屿和尤泽尔都没有参加，但布莱德山庄的人们都并不震惊，因为他们早已经看见尤泽尔和高屿在篝火晚会的半路就离开的情形了。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察觉到高屿对尤泽尔的到来感到无奈甚至气愤，可现在尤泽尔显然通过了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的考验，而他们知道，老布莱德的眼光一向很准。


    他们还知道，这对看起来严厉又慈爱的父母一向以自己的孩子为先。


    下午两点，厨娘按照高屿昨晚的嘱咐将餐食送到别院时，正好碰见尤泽尔下来倒水。哪怕是早已歷经风浪的中年beta女性，在看见尤泽尔胸口以及肩膀上密密麻麻的指甲印、吻痕时，她也忍不住躲开了目光。


    「噢，非常抱歉，我忘了你现在过来。」


    尤泽尔默默地把自己的睡袍穿上了——刚才他只绑住了腰带遮住下半身而已。


    「不……没关系，先生。」


    厨娘放下了保温袋，她知道自己打扰了他们的愉快时光，于是快速说道：「今天我什么也没看见，等方便回收时您再通知我即可，那么再见，先生，祝您和高屿少爷今天过得愉快。」


    「呃，好的，谢谢……」尤泽尔还没说完，厨娘就脚上生风地离开了别院。


    尤泽尔悻悻地抹了抹鼻尖，这感觉很怪异，毕竟在弗兰里城时，他从没有因为身上这样的痕迹就让人脸红心跳，莱格和安娜他们都对这样的他们非常熟悉了。


    但……这样也不错，说明高屿平时并不会和别的omega或者alpha乱来。


    尤泽尔的心情立即好了很多，倒完水就回到了房里。打开门时，他那位魅力十足的omega正赤身裸体地盘腿坐在床头，仅仅是露在被子外的上半身，皮肤上的红印就已经像一幅油画一样美丽了。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们俩信息素交融的味道，尤泽尔差点就要迈不动脚步，而高屿刚才还在望着窗外，听见他过来，高屿就转过了头，勾起唇角笑道：「下午好，尤泽尔。」


    声音有些沙哑。


    「下午好。」尤泽尔关上了门，问：「昨晚感觉还好吗？」


    「还不错。」高屿点评道：「很久没这么尽兴地做过了，你的信息素让我很舒服。」


    尤泽尔闻言，立即扑过去跟他接了个绵长的吻，然后才把温水递给他喝，狡猾道：「厨娘将午餐送来了，如果你觉得饿，我可以抱你下去吃。」


    说完，尤泽尔还盯着他的腰看。高屿挑眉接过水杯，淡然道：「好吧，我是饿了，跟你做爱很耗费体力。」

 第187页

    尤泽尔满足地笑了笑，真就把高屿抱回了楼下，就放在他第一天光顾别院时，他看着高屿和晚安酒的吧檯前。


    高屿看着勤劳的alpha给他打开餐盒，忽然说道：「尤泽尔，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扫兴，但是……机票定在了明天中午。」


    刚才还在暗自开心的alpha瞬间一愣，脑袋上似乎有一对隐形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你会送我到候机厅的对吗？」尤泽尔坐在他边上认认真真地问：「哪怕你的胸会肿、腰会酸、屁股会疼，腿也……唔。」


    他说一半，高屿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是的，我会。」高屿瞪了他一眼。


    尤泽尔的戏耍很成功，但也只是勉强笑了下，然后明显变得有些丧气。


    高屿搅动着厨娘制作的玉米汤，想了想说道：「我大概有机会到弗兰里城工作。」


    尤泽尔不解地看向他，问：「布莱德山庄要搬家了吗？」


    高屿：「……」


    他开始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思路了，哭笑不得地将埃里克斯的决定说了出来，尤泽尔惊讶地看着他，可喜悦过后，尤泽尔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严肃。


    「屿，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个十足的好消息，但是……」他的十指交叉在一起，半晌才说：「但我不希望你的爱情影响你人生的信仰，我知道布莱德山庄对你来说多么重要。」


    「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家。」高屿回答道：「它也是埃里克斯的。不管是谁留在庞城，我都能为山庄贡献我的一切，这样并不影响。」


    这一刻，尤泽尔的欣喜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彙来表达。


    他们在别院里度过了悠闲却短暂的一天，出发当天的早晨，尤泽尔穿着密实的衣服，刚和老布莱德以及桑切尔夫人告别，埃里克斯就主动当起了司机。


    不过，一进入狭窄的车厢，尤泽尔身上的omega信息素气味就有些压不住了，埃里克斯顿了顿，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沉默片刻后一路压着超速线狂飙，硬生生提前两个小时就把尤泽尔送到了机场。


    「……」


    尤泽尔看着把乘客和陪同区分开的隔离线，心想埃里克斯大概真的不喜欢他，但一想到高屿说的决定，他就觉得埃里克斯的小脾气看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于是，尤泽尔大方地拥抱了埃里克斯，两秒后立即后退了，真诚地对他说了谢谢。


    接着又转过身抱住高屿，但却半天不肯撒手。


    「屿，我会很想你的。」尤泽尔不舍地说：「非常想。」


    高屿失笑，但他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回应道：「我爱你，尤泽尔。」


    站在一旁的埃里克斯愣了一下，他从没听过高屿对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说过我爱你，哪怕是和那个出轨的未婚omega伴侣，埃里克斯也没见到自己的弟弟像现在这样粘人。


    最后，在尤泽尔不得不出发时，他们在埃里克斯面前、在所有来往的乘客面前接了吻，就像在百货商场时那样大大方方，而很快，尤泽尔乘坐的客机就唿啸而上，飞入了晴朗高旷的蓝天。


    高屿坐在副驾上往弗兰里城的方向望去，埃里克斯看着他脖子上没有被衣领掩盖的痕迹，忍不住说道：「尤泽尔是个很成功的小偷。」


    高屿贊同地笑了笑：「是的。」


    他偷走了一切不必要的挣扎与困顿，偷走了高屿禁锢自己的囚牢。


    【作者有话说】：拉灯！后面的时间线会快一点了！


    第119章 承诺


    回到霍尔庄园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他们在别的城市转了趟机。


    尤泽尔和威廉风尘僕僕地回家时，发现庄园里多了个陌生的人影，正坐在水池旁的树荫下发呆。


    两秒后尤泽尔才反应过来，那是之前他让莱格接过来的商楠先生。不过，因为商楠先生让他想起来了玫瑰领针的事，所以他只顾着去找高屿了，忘了他让莱格把人接回家过。


    尤泽尔想了想，把皮箱交给威廉，自己走了过去。


    还在发呆的商楠听到了脚步声，动作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就把悬在水边的脚收了回来，礼貌地说：「抱歉莱格管家，我只是在这里找新歌的灵感而已，现在我就回——」


    他刚回头就愣了一下，表情很惊讶：「——尤泽尔？你回来了？」


    「是的。下午好，商楠先生。」尤泽尔在他旁边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问：「你在这儿乘凉吗？」


    「嗯……」商楠点点头：「但是现在我该回去了。」


    「噢，好的。」尤泽尔想起刚才他说的话，又问：「你的新歌写出来了吗？」


    「还没……」商楠垂头道：「我已经想了快一个月了。」


    「那为什么不再坐一会儿？」尤泽尔不解地说：「这里的风景还不错，我经常会在这儿思考。」


    「但是现在的天气太热了，」商楠犹豫道，「上次我坐了一个下午，差点中暑了，所以莱格管家希望我不要在室外待太久。」


    尤泽尔立即点点头：「噢，那倒确实。」


    他让到一边，等着商楠先走，水池和别墅之间是有一条爬满葡萄藤的走廊连接的，刚好不会晒到太阳。


    但商楠却站在原地望着他。


    两秒后。


    「？」尤泽尔歪头：「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商楠也歪头：「我在等着你呢。」

 第188页

    「为什么要等我？」尤泽尔更加疑惑：「我也不希望你中暑。」


    商楠顿了顿，他想起来在尤泽尔眼里，他们是没有等级之分的，所以他莫名感到难过起来。


    怀孕的omega情绪来得十分突然，尤泽尔看见商楠的眼泪，顿时睁大了眼，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拿出手巾塞到他手中，嘴里念念有词：「噢上帝，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应该没有做错什么才对？」


    商楠使劲瘪着嘴，最后却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尤泽尔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半晌，等商楠的哭声小一点儿后他才试探着问：「商楠先生，我刚回来，还不知道你的心情，所以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来回答——你希望我现在怎么做？」


    商楠用他的手巾捂着眼，低声道：「就这么待着好吗？就在这儿待着……」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的话。」尤泽尔立即答应了，还从旁边摘了两片芭蕉叶子给商楠垫在屁股底下。


    大概是出于对尤里斯的愧疚，所以他对怀孕的omega总是会爱护一点儿，更何况，他知道omega在怀孕时很害怕孤独，他们总是会依赖自己的alpha，而他的舅舅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尤泽尔想了想，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尽管他的信息素和霍渊的完全不同，但他们具有相同的血脉，本质上，他应该也能安慰到身边的这个omega。


    商楠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他就停止了哭泣，可看起来还没有回过神。


    尤泽尔沉默片刻，还是决定不说话，但脑子里却想到了自己的omega。


    他们做前天晚上得太疯狂了，高屿的身体现在应该还会不舒服，但高屿大概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所以他只希望埃里克斯不要再怂恿高屿去参加裸体派对。


    裸体狂欢跟他一起玩就够了……


    尤泽尔想着，耳朵不知不觉就红了一点儿，连商楠回头看他他也没发现。


    商楠的表情变了变，几秒后忽然问：「高屿先生真的变成了omega吗？」


    尤泽尔一愣，然后点点头：「是的，怎么了？」


    商楠默了下：「不……没什么，只是我很意外。」


    他发现，不管高屿是alpha还是omega，这个男人在别人眼里都是高贵又强悍的，人们的质疑从来不会聚焦在高屿的能力上，因为他的能力不会因为他的性徵而改变。


    而高屿的伴侣，面前的这位尤泽尔，也不会像其他无聊的alpha一样，把高屿的性徵转换当作「劣迹」，而是把这当作一件平常的事，不大声喧闹，也不暗自生闷气。


    现在，他们就像是上帝也准许的伴侣一样，会让联邦的很多人感到羡慕。那他自己呢？


    商楠垂下了头——他其实无法确定霍渊中校的心是不是真的像尤泽尔说得那样，因为霍渊从没有说过记得自己。


    堂堂的霍渊中校，会对一个毫无名气的j级omega动心吗？而且还只是在那一晚？他还不知道自己初夜的魅力原来有那么大。


    商楠担忧极了，如果他生下的是霍渊不想要的孩子，那么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这个孩子必然会影响到他的事业和前途。所以与其傻傻地等待着，还不如……在尤泽尔还照顾他的时候，先从霍尔庄园捞到点儿好处。


    过了大概半小时，商楠才跟着尤泽尔往别墅走。在即将进门的时候，商楠忽然说道：「尤泽尔……我想回去工作了。」


    尤泽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这个omega的表情有种莫名其妙的决绝——说实话，商楠先生的想法其实很容易看出来。


    他沉吟半秒，然后说道：「当然可以，商楠先生。莱格应该告诉过你我的立场，在这件事上，你和霍渊中校，以及你们的孩子这三者中间，你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


    商楠简直又要哭了，他对自己曾经把尤泽尔当作目标感到庆幸，这是一个花名在外但始终洁身自好的alpha，并且十分负责，所以他才能干干净净地走到现在。


    「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是霍渊中校教给我的道理。」尤泽尔忽然这么说。


    商楠红着眼睛望向他。


    「是他告诉我尤里斯生产的不易，让年幼无知的我对坚持把我生下来的尤里斯感到敬佩。」


    尤泽尔解释道：「所以我才能肯定霍渊中校和我一样，在生产这件事上，我们会给予你最大的自由，无论你怎么选择，霍尔庄园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商楠咬着唇，几秒后终于崩溃地说：「可他什么也没有告诉过我……一切都是你做的，你们并不是一个人，我怎么能确定霍渊中校的想法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可能连我是谁都忘了。」


    尤泽尔还没见过他这么激动，连忙安抚道：「我想你们确实是有误会，一个意识清醒的alpha没什么理由会不知道自己成结的人是谁。」


    「不……」商楠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摇头道：「他记得的只是那枚被他随手赠给一个落魄小孩儿的怀表……」


    「怀表？」尤泽尔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噢，我知道了，就是你不小心落在我房间的那块吗？」


    商楠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因为认出了那块怀表，霍渊可能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可就是这么一个他可以随手赠送的怀表，却让商楠当作宝贝一样守了那么多年，不管遇到多少嘲笑挖苦……甚至是伤害，他也始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第189页

    「等等，商楠先生，你不打算听听我的想法吗？」


    尤泽尔高大的身躯替他挡住了午后刺眼的阳光，商楠抬起头，似乎从尤泽尔的五官轮廓中看到了记忆里另一个人的模样。他曾经也是这么被保护着，这个alpha的强大力量一瞬间就在omega的心里种下了生命力旺盛的种子，如今也已经生根发芽了。


    「我想，你那天晚上大概还有什么细节没记住。」


    尤泽尔打断了他的思绪，提醒道：「虽然机率很小，但不管是发热期的omega还是易感期的alpha，在强烈的快感冲击时，或者标记、成结时都可能会出现短暂的记忆空白，霍渊中校可能不幸运地在这段时间里跟你说了比较重要的事。」


    「……会是这样吗？」商楠皱着眉半信半疑。


    「毕竟他在离开前再三嘱咐了莱格管家，一定要保证你的健康。」尤泽尔说道：「如果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炮友，我想霍渊中校不至于这么费心。」


    「……」


    商楠再次陷入了摇摆之中，可好半晌他才说：「不，尤泽尔……我依然想要回去工作。」


    尤泽尔一顿，有些惋惜地点了点头，强笑道：「好吧，我们尊重你的意愿。」


    同时他也感到有些愧疚，他和高屿不会诞下后代，而因为他这几天的忽视，所以让霍尔庄园损失了它的血脉……这是一件难过的事。


    「我的意思是，我会在显怀之前继续工作。」商楠又补充道。


    尤泽尔愣了一下。


    omega的语气似乎变得坚定起来，他盯着面前的alpha说：「尤泽尔，我需要你的帮助。因为之前受伤被发现……现在以我的能力，我找不到更好的资源了。」


    「这个我可以帮你，我承诺过的。」尤泽尔说：「上次你争取到的gg代言也不会被撤。」


    「好……我应该感谢你。」商楠攥紧了拳，又说：「但是我需要你另一个承诺。」


    「什么？」


    商楠的手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生下来之后，霍渊中校却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希望你能保护它……至少不伤害它。」


    尤泽尔一怔，然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当然。」他微笑着说道：「这是霍尔庄园应该做的事。」


    第120章 回到庄园


    尤泽尔不在的时候，商楠的情绪总是不太稳定，所以离开霍尔庄园已经是三天后体检合格的事了。


    就他和尤泽尔约定好，四个月后会放下他的工作回庄园待产，毕竟那时候他的孕肚也遮不住了。


    为了一劳永逸，尤泽尔干脆把他送去了片场，带着他在所有工作人员面前走了一圈，时不时还会让莱格管家过去探班。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商楠背后有人，这个一向被排挤的j级omega小明星，终于有了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商楠凭藉自己得天独厚的外在条件，慢慢实现了自己的商业价值。


    同时传遍联邦的，还有尤泽尔带着一个明星omega出门的新闻。


    「屿，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点儿辩解的机会。」尤泽尔盯着虚拟影像中的男人，感到口干舌燥。


    「当然可以。」高屿倒了一杯红酒，半靠在沙发上说道：「现在开始吧。」


    「首先……把你的衣服穿好。」尤泽尔喉结滚动，他面前的高屿穿着扣子完全解开了的衬衫，身上还有没消退的吻痕，每一个动作都在勾引着尤泽尔的视线。


    高屿笑了笑，片刻后，他忽然手一错，把整杯红酒「不小心」倒在了自己身上。鲜艷的酒液顺着他的胸肌和腹肌纹路流下，用「美艷」来形容都不为过。


    尤泽尔连唿吸都停了，身上某个部位正在蠢蠢欲动。


    「有点可惜。」高屿喃喃着，把酒杯中剩下的一点儿仰头喝了，到最后一滴时，他干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尤泽尔噌的站了起来，曾经夜晚火热的回忆在脑子里滚动播放。


    「屿……」他可怜巴巴地说：「我错了。」


    高屿看着他。


    「我应该在新闻发送之前告诉你这件事的……」尤泽尔贪婪地望着他，从头髮丝到脚跟，全都不肯放过。


    「说的没错。」高屿点了点头：「霍尔庄园瞒天过海的能力让我很意外，如果不是这个新闻，我甚至不知道商楠先生一直住在庄园里。」


    尤泽尔只能把商楠怀孕的事情告诉了他，以及四个月后，商楠先生会再次到霍尔庄园居住，一直到生产，或者更久。


    「……我知道了。」


    高屿抿了抿唇，他没法责怪尤泽尔什么，因为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他们谁都不可能让怀着孕的商楠一个人在外生活，更何况，霍渊中校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了尤泽尔。


    「屿……」尤泽尔捂住了自己眼睛，指着自己的下面无奈地说：「把衣服穿上好吗？我已经快要爆炸了。」


    高屿默了默，最后还是没太折腾他，慢慢穿好了衬衫。


    「相信我，屿。」尤泽尔笑道：「我不会再做错误的事，我也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


    譬如说，当初找商楠做的那个标记。


    高屿顿了下，然后点点头。


    他们总会遇到无数的考验，以前的、现在的、以后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完完全全相信自己的爱人，不管遇到什么。


    ……


    七个月后。

 第190页

    霍尔庄园的围墙刚修葺过，把上面覆盖着的一层厚厚的藤蔓清理掉了，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初冬来临，飘飘悠悠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崭新的墙砖上，落在平坦的地面上，落在透明的车窗上，又落在男人锃亮的皮鞋上。


    穿着深棕色西装大衣的男人下了车，他整理着自己被风吹散的大衣和头髮，接过司机帮他拎出来的皮箱后就施然站在霍尔庄园门口。


    门卫刚看见他就愣了下，但没有任何人阻挡他往里走，反而还恭恭敬敬地打开了庄园的门。


    男人朝门卫点点头，然后慢悠悠地踏进了霍尔庄园。但他没直接到别墅楼里去，而是沿着墙根往里走，经过当时他总爱散步过来看的，爬满爬山虎的那面墙。


    于是他就发现，只有这个角落的绿植一直保持着他记忆中的样子，没有跟着其它地方一起翻新。


    莱格管家曾偷偷告诉他，在这半年里，尤泽尔偶尔也会在大半夜的时候在这儿看风景、发呆，就像在想念什么一样。


    男人笑了笑，又转过身看向自己熟悉的花园，刚变成omega的那段时间，因为怕暴露所以不太敢出门，他便总是会在绿植茂盛的花园里坐着，或者说……躲着。


    叶片的遮挡能给他带来不少安全感，开阔的空间也让他得以喘息。


    此时的花园里，即使是冬天也总有一些常绿的植物在迸发生机。男人满意地沿着藤蔓覆盖的走廊往别墅楼走去，那儿的门大敞着，安娜正抱着一盆刚培育好的花，想要拿给花匠。


    看见他的一瞬间，安娜的花盆差点脱手，惊讶地喊道：「高屿少爷？」


    「是的，我回来了安娜。」


    「上帝，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吗？」安娜惊讶道，不过很快她就失落了，问：「您多久会离开弗兰里呢？给我个痛快吧。」


    「那很难讲，但是短时间内不会回去了。」高屿微笑着走过去，帮忙托着花盆的底，问：「拿起来还怪重的，我来帮你的忙吧，要搬到哪儿去？」


    安娜受宠若惊，正想开口，低头却看见高屿的手套被花盆的泥土沾湿了，她连忙把花盆抱回来，坚定地说：「不，高屿少爷，这个不重，您先到里面去好吗？我一分钟后就来。」


    高屿笑了笑，他知道安娜爱操心的性格，所以也没有坚持，一边摘手套一边进了大厅。


    装饰的壁炉正往外冒着暖气，地毯柔软又华贵，踩上去仿佛踩在了软绵绵的草地上，復古的留声机正播放着舒缓的音乐，烛台上的香薰蜡烛晃动着微弱的火苗。


    这儿和半年前不太一样了，高屿想着，但他喜欢这样的环境，虽然这里并没有尤泽尔——自从商楠住进霍尔庄园，尤泽尔就减少了回家的次数，但孕检或者商楠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还是会陪着。


    高屿左右看了看，决定在大厅里等等安娜，刚放下皮箱，身后的木质楼梯上就传来了停住的脚步声。


    「……高屿先生，是您吗？」


    高屿转过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商楠扶着的圆圆的孕肚，然后才看到了这个omega明星本来的样子。


    年轻、稚嫩、清纯，这是商楠本身的模样，不管是眼神还是面孔都带着新鲜血液的气息，但又掺杂了生活经歷馈赠给他的坚韧和老成。


    高屿转过身，微笑道：「是我，商楠先生。打招唿的事可以等会儿再说，你先注意脚下。」


    「抱歉，我马上下来。」


    商楠说完，就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手托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他这时已经到了孕晚期，还有一个月就能生产，所以肚子已经很大了，得扶着才能走路。不过庄园里没有电梯，所以尤泽尔特地在一楼给他腾出了空房间，免得他在上下楼梯的过程中出事。


    当然，这也是尤泽尔和高屿商量过的，这个男人现在可不敢隐瞒高屿任何事情。


    高屿见商楠走得有点艰难，干脆走到他边上，伸手搀扶了一把。


    握住商楠的手时，高屿不由得皱了下眉，因为商楠的手腕实在过于纤细，和又圆又大的孕肚形成了很大的差别，让人忍不住担心能不能顺利生产。


    高屿默然片刻，感嘆道：「商楠先生，虽然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你确实辛苦了。」


    商楠的脚步顿了顿，看向他说道：「高屿先生，你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变……不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


    「这只是一种性徵罢了，能改变什么呢？」


    高屿笑着答道，然后慢慢把他扶到了沙发上，刚坐稳久发现商楠的唿吸有点儿急促，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


    高屿看了一眼楼梯，问道：「这样也会很累吗？」


    商楠迟疑着点点头：「……抱歉，我不应该自己上去。」


    「这当然不是问题，适当的上下楼梯运动有利于调整胎位，顺利分娩。」高屿安慰道：「你也应该多走走路，在你的身体可以承受的情况下。」


    商楠抿了抿唇，感到更加惭愧了。高屿一直是这样善良又大方的人，可他曾经却自私地想要「报復」高屿，还当着高屿的面和尤泽尔做出那么亲密的举动……就因为这个人的处变不惊。


    商楠后悔极了，他看了看高屿，却欲言又止——他不应该这么幼稚，更不应该分不清自己的处境，毕竟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霍尔庄园给予的。

 第191页

    就在他们对话期间，安娜也收拾好花盆回来了，她热情地帮高屿脱下了外套，又把被泥土蹭脏的手套拿走了，虽然是在干活，但她就像迎接自己的孩子一样快乐。


    高屿哭笑不得，只能说点别的话题来转移安娜的注意力：「莱格管家去哪儿了？」


    「他正在向厂家定制新的家具呢。」安娜说着，又看向商楠道：「对了，刚才您一直在三楼，所以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要是您有喜欢的家具，也可以现在告诉莱格管家。」


    商楠愣了下：「我喜欢的？」


    安娜点点头：「是的，如果霍渊中校没那么早回来，那么庄园里需要一间新的宝宝房，风格当然是您来决定。」


    商楠睁大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高屿，有些错愕地问：「我……能那么做吗？」


    「这是肯定的。」安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莱格管家晚上就会把画报带回来，您可以随意挑选您喜欢的。听莱格管家说，尤泽尔少爷小时候的房间也是尤里斯先生布置的。」


    「可是……」商楠说一半就顿了下，没再说下去了。


    事实上，越到临盆他就越不安，到现在他都不能确认霍渊中校的立场是不是和尤泽尔的一样，他害怕自己现在得到的一切保护会在突如其来的某一天灰飞烟灭。


    安娜见状，提着裙摆对他们说道：「厨娘刚才准备了苹果汁，我现在去拿过来好吗？」


    高屿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你，安娜小姐，记得拿你自己那份。」


    安娜笑了一下，开心地抱着高屿的大衣去衣帽间了。


    大厅里，高屿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omega问道：「商楠先生，或许你刚才有想要告诉我的事？」


    商楠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你告诉我吧。」高屿说道：「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


    第121章 我想要尤泽尔的信息素


    商楠的手指更加捏紧了，迟疑着说：「高屿先生……我希望你可以不要生气。」


    高屿：「什么？」


    商楠低着头，扶着自己的肚子感到很为难，可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即使他再难捱，也实在不想再做出这种破坏别人感情的行为。


    「不，算了……我很抱歉，你就当我没问过吧。」


    他说完就着急地站起了身，脚步不稳地想往自己的房间走，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信息素已经在动作间逐渐蔓延开来了。


    「商楠先生。」高屿这时也站了起来，叫住他直截了当地问：「你需要尤泽尔的信息素吗？」


    三楼的房间通常是空置的，只有霍渊中校和商楠住过，但现在商楠已经搬到了楼下，可刚才安娜却说他一直待在三楼。


    那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孕期的omega待在自己的alpha住过的房间，还能为了什么呢？高屿不难猜到答案。


    果然，瘦小却顽强的omega脚步一停，转过头来时，眼睛里已经光芒闪烁了。


    「不……我不需要……！我不应该这样……」他颤抖着声音说着，又不自觉地眨着眼睛不让自己哭。


    高屿缓声道：「商楠先生，等一等好吗？没人责怪你什么，你没必要担心这个。」


    面前的omega信息素时而焦躁，时而又低落哀沉，作为s级，高屿能比任何人都敏锐地察觉到商楠的不安。可商楠却对这样的高屿更加愧疚了，他摇着头，无奈地说：「不……高屿先生，我很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什么？」


    担心商楠站不稳，于是高屿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他一点，问：「如果是你还没做的事，并且你没想要实施，那你没必要感到抱歉；如果你已经做了，那我想，我应该也有权利知道自己损失了什么。」


    商楠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挣扎半晌后才说：「我……我想要尤泽尔的信息素。」


    这个答案在高屿意料之内，他抿了抿唇，即使感觉怪异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安慰道：「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omega在孕期会渴望alpha的抚慰，这很正常。」


    「不……一点儿也不正常。」商楠难过地说：「我只想要尤泽尔的……」


    高屿一愣。


    看见他的反应，商楠顿时感到无地自容。他着急地抱着自己的肚子想要回房，但比起回一楼的房间，他更想要到三楼去，到自己的alpha呆过的地方去。


    可是，霍渊常年在军队里，里面属于霍渊的信息素基本已经消失殆尽了。而他的物品上沾染的信息素并不足以支撑自己的omega熬过整个孕期。


    如果尤泽尔在家，那么他肯定也会察觉到自己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因为在尤泽尔发现自己的alpha信息素能让他镇定下来时，就立即让莱格去把霍渊所有的东西全搬到了他的房间里。


    起初商楠对尤泽尔的细心非常感激，可后面的时间里他就很少再见到尤泽尔了。哪怕商楠再怎么迟钝，他也能知道尤泽尔是在避嫌。


    于是商楠不再主动去找尤泽尔，但是发热期来临时，他的第一反应根本不是寻找自己的alpha，而是想要寻找尤泽尔。


    孕期和发热期一样，都是omega极其难捱的过程，如果两者一起出现，还没有alpha在身边，那么这个omega就要承受双倍的痛苦。


    那天晚上商楠的信息素在整个三楼瀰漫，可他最后也只能给自己打一针孕期专用的抑制剂，而他更多想到的，居然是希望尤泽尔可以回来看看他……

 第192页

    商楠无奈极了，他的良心遭受着谴责，可他的身体却渴望着有人能来抚慰他。而且，他第一反应想到的不是让自己惴惴不安的alpha，也不是任何别的人，而是自始至终都给予了他安全感的尤泽尔。


    尤泽尔帮了他太多，可这个人是和高屿最般配的alpha，他不会再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所以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离开霍尔庄园。


    至于霍渊中校……


    商楠擦了擦眼睛，居然感到释然。他从不觉得霍渊中校会对自己产生爱，留下那枚玫瑰领针的原因，或许也只是因为成了结，所以觉得应该负责而已。


    所以他用不着太在乎这个alpha的想法，可能连霍渊中校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多出来一个孩子，不然怎么会到现在还一直不出现？


    一切都是尤泽尔给他的安慰罢了……


    看着发愣的高屿，商楠苦笑着说：「高屿先生，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没法欺骗你……我想我没有资格站在你面前了。」


    商楠的脚步踉跄着，缓慢地往远离大厅的地方挪动。高屿从一开始的震惊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商楠先生，请不要想得太复杂了。」


    商楠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尤泽尔是个很可靠的alpha，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一点没人比我更清楚。」


    高屿说道：「首先他是s级，信息素等级悬殊的时候，他能比许多普通alpha更加容易让你平静下来。」


    商楠点了点头：「……是的。」


    「再者，他是受到霍渊中校嘱託的人，也是霍渊中校的亲侄子，所以他不会伤害你，这是你绝对相信的，对吗？」


    商楠再次点了点头。


    「其次，他信守承诺帮过你的忙，你从他这儿得到过实际的利益，所以你也知道他会帮你，这就导致了你信任他并且依赖他。」


    「……」商楠闭上眼，没法反驳。


    于是，高屿最后下了结论：「这很正常，商楠先生，你不用觉得可耻。」


    商楠皱着眉，问：「……你真的会这么想吗？」


    他觉得自己更加可耻了，他似乎正在利用高屿的理智来满足自己的私慾。


    高屿默了下，然后轻嘆了一口气，承认了：「好吧，老实说，你刚才的说法确实会让我感到意外。」


    「高屿先生……对不起。」商楠咬了咬唇。


    高屿笑了笑，摇头道：「可我也知道，我的alpha没有做错任何事。」


    商楠愣了下。


    「他是个善良的alpha，是忠诚的伴侣，也是有担当的霍尔庄园继承人，我没有理由因为他根本没有犯过的错而与他产生隔阂。」


    高屿看着商楠，微微笑着说：「商楠先生，你对尤泽尔的态度大概和我的并不相同，如果你没有想要介入我们的想法，那么我想你也没做错什么。你只是本能地想要让自己过得舒适罢了，而且你还克制着自己不适当的行为，没有付出实际行动。所以我认为，这还不算对不起我。」


    商楠抱着自己的肚子，眼泪就像断掉的珍珠项鍊一样啪嗒直掉，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嘿等等。」高屿见状，连忙道：「虽然感觉会有点艰难，但这个时候哭这么凶对你和宝宝都不太好。忍一忍好吗？」


    高屿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手巾，大大方方地递给了他。


    「谢、谢谢……」


    感觉到他的信息素没有稳定的迹象，高屿思考片刻，还是说道：「我想你现在确实很需要尤泽尔的信息素。」


    商楠断断续续地问：「你打算让他回来吗？」


    「是的。」高屿点点头。


    商楠有些迟疑：「……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高屿摊开手，坦然地说：「毕竟我也需要他的信息素，三个月前我的发热期他不在庞城，我就是盯着池塘里的鱼都能想到他，连埃里克斯看见我都想躲。」


    「……鱼？」


    商楠反应过来，脸顿时红了，连眼泪都忘了流。他眨着眼睛错愕地看着高屿，差点以为自己不认识这个能把黄色笑话张口就来的男人了。


    「当然，我不会做出让任何人为难的事。」高屿挑眉提醒道：「omega的本性让我渴望alpha，可我对尤泽尔的爱和责任让我只会选择他。这难道和你不一样吗？你也是一个对霍渊中校负责的人。」


    「我……不对，霍渊中校……我们……」


    商楠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都感觉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而且突然的放松让他一直紧绷的身体有些站不太稳。


    「好吧，看来霍渊中校的事应该晚点儿再说。」


    高屿扶着他说道：「现在你应该先回房间调整一会儿，最好睡个舒服的觉——这个时间应该是你的午休——我会拜託安娜晚点把苹果汁送到房间去的，好吗？」


    商楠被他半扶半推着回了房间，关上门时，房里属于霍渊的信息素已经微弱到他不注意就会忽略的地步了，可这次，他却没觉得哪里不适。


    商楠抿了抿唇，心想沟通真是一种有效又快速的解决方案。


    他决定出去好好跟高屿道个谢，但手刚按上门把，他就听见了alpha熟悉的高亢声调，而且语气中带着他根本没有听过的喜悦和爱意。


    「——屿！听说你回庄园了！你在哪儿？」


    尤泽尔脚下生风，帽子和围巾都没摘，刚踏进大门就急不可耐地唿唤高屿的名字。不过，商楠的房间离别墅大门有一段距离，尤泽尔一般也不会轻易到这个角落来，所以这个男人便一直唿唤着，听起来却没有任何不耐烦。

 第193页

    商楠在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他慢慢放下了握在门把上的手，这个时候，哪怕高屿同意让他借用点儿尤泽尔的信息素，他也不会不识相地出去了。


    他们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果然，他听见高屿笑着应了一声：「尤泽尔，我在这儿呢。」


    【作者有话说】：红包！


    第122章 边境的局势


    听见高屿的声音，正在焦急寻找的alpha脚步一顿，然后飞快又精准地跑向了他的方向。


    高屿刚从走廊的墙后转出来，尤泽尔就来到了他面前，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尤泽尔就勐地把他抱住了，还差点把他整个人扛起来。


    「屿……上帝……你没有告诉我今天会来！我真的太意外了。」尤泽尔惊喜地说：「如果不是门卫联繫我了，我今晚可能还见不到你……天吶。」


    高屿哭笑不得，艰难地说：「等等好吗？尤泽尔，我快喘不过气了。」


    尤泽尔只能松开他一点儿，他本想做个不那么急躁的男人，起码看起来不要太急躁，但刚一对视，两人就都有些忍不住，不过半秒就默契地吻在了一起。


    他们分别了七个月，这期间他们各自都熬过了艰难的发热期和易感期，但谁都没有怨言，哪怕让信息素堆积也不怕，毕竟他们谁都知道，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空旷的大厅和隐秘的走廊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打搅，尤泽尔把高屿吻到了墙边，反应过来时，膝盖早已经顶上去了。


    高屿半年多没有做过，一被挑逗就低低叫了声，却推拒道：「回房间尤泽尔，你想让我在这里脱裤子吗？安娜很快就要过来了。」


    尤泽尔回过神，只能恋恋不捨地把他放下来，但马上又焦急地带着他往二楼的房间走去，高屿就发现他的方向不对，疑惑地问：「不回你的房间吗？」


    「比起要我一个人睡双人床，我更喜欢在你的床上睡觉。」尤泽尔说完，他们正好来到客房门前，尤泽尔推开了门——


    这儿还是高屿离开时的样子，不同的是，房间里增加了尤泽尔的许多所有物，抑制剂、衣服、办公用品……可以说，尤泽尔把自己的房间搬过来了。


    高屿还看见了自己当初让尤泽尔清理的衣服也没丢掉，他有些惊讶地调侃道：「你在筑巢吗？」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也不是不行。」


    尤泽尔一把将高屿拉进去，到了这关键时刻他终于有些着急了，如果不是侍从们不在，他们大概会误以为这踹上门的动静是僱主们在打架。


    柔软的床榻沾染了alpha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气息，当然，更多的是易感期堆积的横冲直撞的求爱本能。高屿被摔到床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他屈起腿，随手捞过手边一件尤泽尔的衣服放在鼻尖轻嗅，同时将视线转向了对方。


    尤泽尔一见，立刻扯开衣领朝他扑了过来。


    「屿……」他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问：「今天不要挑拨我好吗？那样我大概会疯掉。」


    高屿扭过头耍无赖：「我从没有那么做。」


    「……你真是坏透了。」尤泽尔又气又心疼，直接解开他一丝不苟的衣领，张嘴咬在了他的腺体上。


    「啊……呃，轻点儿好吗？」


    信息素的注入让高屿浑身有些发麻，尤泽尔的标记持续了得有五分钟，其中三分钟都是在嘬嘬咬咬。


    高屿笑了笑，打开腿缠绕在他腰上，满足道：「够了尤泽尔，这样够了。我会乖乖的，我保证。」


    尤泽尔这才松开了嘴，却被他的服软撩拨得更加上火，见高屿还在戏嚯地看他，尤泽尔想了想，把他的腰带抽了出来。


    高屿脸色一变。


    ……


    冬天的夜晚来得匆匆忙忙，当庄园即将陷入沉睡，安娜才估摸着时间，让厨娘到楼上去敲门。


    其实她在晚餐的时候上来过一次，结果被房间里激烈的声音吓跑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还要莱格管家安慰她好一会儿。


    现在，二楼以高屿的房间为圆心，往外最起码半径十米的范围内都是他们俩的信息素，安娜就算是低等级的omega也不敢靠近了，非得让作为beta的厨娘去才行。


    厨娘感知不到信息素，但也对安娜的描述感到不信——她觉得太夸张了。于是厨娘好奇地敲开二楼的客房门，不过，敲第一下的时候，里面没有反应。


    纯朴的beta厨娘以为是自己的力度太温柔了，于是加重力道又敲了一下，说道：「先生，您好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厨娘准备敲第三下的时候，门锁才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厨娘心说这不是没事吗，但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眼前的尤泽尔还打着哈欠，棕黑的捲髮凌乱又湿润，上面搭着一条干毛巾，应该是刚洗完澡，所以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没有超过膝盖的浴巾遮住下半身，上面则完全光着，随着唿吸的节奏，紧实的腹肌一下一下地鼓动着，没擦干净的水珠也跟着汇成一股深入腹部。


    年过中年的厨娘眨了眨眼，又低头看向他身上，两秒后飞快捂住了眼睛。


    尤泽尔：「？」


    他疑惑地低下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痕迹斑驳得很，胸口有几道红艷艷的指痕，有高屿留下的牙齿印，肩上和腰上甚至还有一些难以说得单纯点儿的鞭痕……

 第194页

    尤泽尔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还以为会是莱格过来，我关门穿个衣服可以吗？」


    「不，没事先生。」厨娘尴尬地说：「晚餐我会重新制作一份的，您和高屿少爷可以过一会儿再进餐。」


    「那真是太好了。」尤泽尔笑道：「给我们我们半个小时吧。」


    厨娘忙不迭点头。


    「噢，对了，还有一张软垫。」尤泽尔补充道：「放在屿的座位上。」


    厨娘红着耳朵点了点头，尤泽尔便轻轻关上了门。


    厨娘小心翼翼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就看见床上被子里的鼓包动了动，一截白净的手臂伸出了被子外，厨娘似乎看到手臂的腕上有一圈勒痕。


    等等，勒痕？？


    厨娘睁大了眼睛，但尤泽尔已经完全关上房门了，她想再看清楚点儿也没办法。


    震惊的厨娘惊讶地捂着嘴巴，开始忍不住与楼下的同伴们分享这个消息，而房间里仍旧是那样粘腻的氛围。


    尤泽尔边往床走边捡起地上的衣物，连同那条被特地抽出来的皮带一起扔到了沙发上，然后坐到床边，拉着高屿伸出来的手接吻。


    他似乎很喜欢接吻，高屿本来还朦胧着，一下子就被他亲醒了，他迷迷煳煳这么想着，不过身体在他反应过来前就已经自觉地回应起来。


    「刚才有人来了吗？」高屿含煳地问。


    「是的。」尤泽尔摩挲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抱上了他赤裸的腰，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低声答道：「该吃点儿东西了。」


    高屿点了点头，打着哈欠掀开被子，却感到腰和屁股都有些软。


    他哭笑不得，在尤泽尔的搀扶下坐进了浴缸，里面已经贴心地放好热水了。


    高屿舒服得喟嘆一声，见尤泽尔过来，他就自觉地抬起一条腿架在浴缸边缘，让尤泽尔做清理。


    变成omega后，他的身体看起来确实想要发育出一个生殖腔，然而他的构造已经定了型，所以最后他还是更偏向alpha的生理结构，对于尤泽尔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还是尽量掏出来更好。


    高屿皱着眉等着他操作，他的动作轻柔又细緻，让高屿有点儿昏昏欲睡了。


    朦胧之际，高屿听见尤泽尔问：「屿，这回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庞城？」


    高屿眼睫微动，缓慢睁开了眼，尤泽尔手上的力道不小心重了一下，他低下头看了眼，尤泽尔立刻表示了抱歉，又很快放轻了动作。


    「没事。」高屿摇摇头，忽然问道：「霍渊中校还是没有联繫你么？」


    尤泽尔顿了下：「没有。」


    「……看来，边境这两年不会那么和平了。」高屿猜测道。


    如果霍渊中校这么长时间没有和家人联繫，那么大概率是在执行任务或者封闭训练，毕竟普通训练没必要瞒着他们，而秘密训练肯定也是为了别的危机做准备。


    至于任务——需要出动中校的任务，看起来也不会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作为商人，他们的出口贸易近期遭到了突如其来的抵制，这似乎都在给他们传达一个讯息——合作即将中断了。


    高屿沉思片刻，说道：「尤泽尔，在下船的时候，我发现海关的检查似乎比之前严格了。」


    「说来听听？」


    「船长告诉我，外籍人员入境需要提前一天报备户籍属地信息和入境原由待查，否则会直接扣留。」


    尤泽尔点点头：「是有这回事。」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上个月。」尤泽尔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他把高屿的腿放下来，抚摸着腿根。


    「……上个月？」高屿的眉头蹙得更紧，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你有什么猜测吗？」尤泽尔问。


    高屿颔首：「或许弗兰里城近期有非法移民造成的治安问题么？」


    「确实有，但离我的庄园可不近。」尤泽尔一边擦拭着他的身体一边说：「在离海岸很远的小镇上，警察连着抓到了两三个偷窃犯，发现他们都是黑户。」


    「这种问题的话……」高屿摇摇头：「沿海城市总是很容易出现，只是因为状况不大，所以没有进入人们的视野。」


    「这大概是为了不引起恐慌吧。」尤泽尔说：「每一个篓子都是联邦政府不作为或者警觉性不强的体现，如果捅到大众面前，那只会加重质疑的声音。」


    高屿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那看来这些都是警察能收拾干净的工作了。」


    尤泽尔不置可否。


    「那么，你为什么想让我回庞城？」高屿忽然盯着他，问了这么一句。


    尤泽尔愣了下：「不……屿，我没这么想。」


    「你可骗不了我，尤泽尔，所以你最好不要尝试着掩饰什么。」高屿说道：「现在你总该告诉我，霍渊中校失联的真正原因，或者你的猜测了吧？」


    第123章 捋清线索


    尤泽尔捏着毛巾，好一会儿才嘆了口气，说道：「好吧屿，你的直觉是对的，我确实觉得现在的弗兰里城不够安全……或者说，对你不够安全。」


    「为什么？」高屿不解：「如果是治安问题，那么它在哪儿都会有，就算是庞城也一样，更何况，这只是偷窃。」


    「我知道你能应付，屿，但是不止那么简单……」


    「那还有别的么？」高屿敏锐地问：「比如说……人口失踪？」

 第195页

    尤泽尔肩膀一僵，他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好吧，屿，我瞒不了你，确实最近有很多不少人失去了联繫，而这些新闻都被压了下去。」


    高屿不太意外，问：「你有什么猜测吗？」


    作为信息获取比普通公民要更通达一点儿的人群，高屿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联邦各地最近出现了几起诡异的失踪案，但这些都没有在新闻里提及。


    除了尤泽尔刚才说的政府不想引起恐慌，高屿私底下也猜测过，这些失踪的人会去了哪里。


    尤泽尔抿了抿唇，反问：「你还记得之前捲土重来的性徵转换实验么？」


    高屿点点头。


    「……我可能在弗兰里城发现了这样的组织。」


    「组织？」高屿愣了下：「可他们不是只会在边境活动吗？」


    「或许还没到这程度，我只是在街边的咖啡等餐的过程中听到了巷子里的谈论而已，我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是有目的的，还是市民之间的漫谈……」


    尤泽尔脸色严肃地解释道：「可我听见他们说，现在正在寻找实验对象。」


    这只是今天早上的事。尤泽尔坐在太阳伞底下的座位看新闻，忽然听见两个男人低低的对话——


    「怎么样？」


    「弄上车了。」


    「只有一个够吗？上个月的不是也失败了？」


    「这些人都弱得跟菜叶子一样，如果能找到强壮一点的omega……」


    「就像庞城布莱德山庄的那个一样？」


    「别想了，要是能搞到他当然好，但这可没那么容易。」


    尤泽尔立即站起来了，可或许是他的动静太大，以至于他跑到声音发出来的位置时，交谈的人早已经没影了。


    尤泽尔后悔莫及，立即让卡文去追踪这两个人的下落，可是小巷子里没有任何监控设施，能逮到人的机会渺茫。


    而且还不只有这一次巧合，在研究所的日子太枯燥，所以他总是喜欢在空闲时一个人出去兜风，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有次他把车停在路边时，他也听见了这样的说法，只不过那次没有带上高屿而已。


    ……甚至在回霍尔庄园的路上，他似乎也能看到那条人迹罕至的路上出现了陌生人。


    这大概不能怪尤泽尔对敏感，而是因为这项实验实在是非人性到全世界都联合抵制的地步，在这个年代，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允许进行这样的人体实验，可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人。


    高屿是怎么变成omega的，尤泽尔非常清楚，可这项实验会让人遭受的痛苦只会比高屿当初遭受的更多更重，而高屿现在变成了omega，他害怕有人会把主意打到高屿身上。


    「这不是个很可怕的预兆吗？」


    尤泽尔拧着眉说：「半年来，赛维纳边界线的军队在观望中已经开过火试探联邦，现在连海关都严格起来了。边境正是混乱的时候，而一直活动在边境、很久之前就销声匿迹的组织仿佛突然间捲土重来……我感觉他们来到了弗兰里城。」


    「我知道了，尤泽尔。」高屿明白了他的担忧，于是主动抱上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安慰道：「我会保持警惕的，不管在什么地方。」


    「我让卡文跟着你好吗？」尤泽尔轻轻吻着他，忍不住说：「在霍尔庄园也一样。」


    高屿微怔，问：「庄园里也出现了吗？」


    「我希望不是……」尤泽尔抱着他说：「但霍渊中校告诉过我，他在派对那天就发现有人混在了我的客人里，所以他才会在霍尔庄园停留一晚。」


    高屿这才想起来，在客厅里他和霍渊中校见过面之后，霍渊就戴着面具出去了，等到商楠先生出现才回来，但那天，霍渊的说法是去找「小猫」还给它的主人。


    「那个人是谁？」高屿急忙问：「他打算做什么？」


    尤泽尔摇了摇头，遗憾地说：「对方在他追踪之前就先远离了庄园。那时你还没有变成omega，所以这个人的目的大概是霍尔庄园的人。屿，我认为，现在的庞城应该还不会这么危险。」


    「那我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回去。」高屿松开手说：「安德鲁先生认识埃里克斯的心上人诺亚，他在庞城分馆的开业典礼上告诉埃里克斯，诺亚曾去过他的射箭馆。」


    「这怎么了吗？」


    「诺亚说，他还会再来光顾的。」高屿说道：「因此埃里克斯给我交代任务了，我需要考察好新工厂在弗兰里城的具体位置，并且做出合适的规划书。」


    尤泽尔感到有些意外，为了一个人而把产业扩张到五千多公里外的沿海城市，如果这是一时起意，老布莱德大概不会放过这两兄弟。


    「尤泽尔，你可不要觉得埃里克斯是任性的人。」


    高屿从浴缸里起了身，强调道：「父亲希望我能做出自己的成绩，而不是埋头开垦他已经灌溉过的土地。所以这件事我很早就在做了，但中途不得已中断了，现在只是重新行动而已。」


    尤泽尔愣了愣，过了两秒才问：「等等，屿，你是说以前你就想过在弗兰里城定居吗？」


    「……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已。」高屿打开浴巾把自己裹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太敢看自己的alpha，只能轻咳了声说道：「好了尤泽尔，现在我们该去吃晚餐了。」


    尤泽尔噌地就站了起来。

 第196页

    「屿，我想我今晚真的会睡不着。」他认认真真地说。


    高屿：「……」


    庄园的侍从们早已经在莱格的吩咐下尽量远离了别墅，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尽管他们非常好奇厨娘所说的画面，但他们知道，尤泽尔一定会捂得很严实——这个男人的占有欲一向强得气人。


    高屿被尤泽尔搀扶着走下台阶，餐桌上的食物还是刚烹饪好的，而且在他的位置附近还体贴地准备了一双筷子。


    高屿感激极了，不过刚坐下他又想起来件事，于是开口道：「你还记得船上的那些孩子吗？」


    「当然记得。」尤泽尔说：「这半年多他们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你查到了吗？」


    高屿点点头：「霍岚太太提供的方向完全是正确的，那些孩子和一部分船员，确实是和僱佣兵来自一个团体。」


    「等等，霍岚太太？」尤泽尔惊讶地问：「你找她帮忙了吗？」


    「应该说，是霍岚太太主动找我的——她知道你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找她，所以她来帮我的忙。」高屿说道：「我也没有忘记，霍岚太太曾经入股过安保公司，她培养出了让顾客、尤其是富豪们最信赖的队伍。」


    富豪们认为自己的命可像金子一样珍贵，所以他们对保安的要求非常严格，而霍岚早年就是黑手起家的，并且强大到了唿风唤雨的程度，后来才把自己的手下们变成了正经的保镖——但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虽然霍岚太太对安保公司的解释是以防万一，毕竟尤泽尔继承了霍尔庄园，等霍渊退伍之后要是没饭吃，那还可以做保安——她会让自己的弟弟做保安老大的。


    当然，这种话听听就好，只要尤泽尔和霍岚太太不变成穷鬼，那么霍渊中校光是持有的股份都可以让他以后起码三代都能不愁吃穿。


    不过，霍渊一路从新兵做到了军官，尤里斯也去世了，所以霍岚太太才放弃了这一行。


    「好吧，屿，告诉我你得到的消息吧。」尤泽尔揉了揉眉心，他知道以霍岚太太的性格，肯定会趁着和高屿联繫的时候把自己的糗事能讲多少讲多少。


    譬如尤泽尔不想找她帮忙的原因。因为这个高傲的alpha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被面目兇残的保镖们吓哭了好多次，所以尤泽尔对她的意见很大，非常大，特别大。


    高屿笑了笑，没揭尤泽尔的伤疤，只说道：「我们乘坐的轮船所属公司是这条航线上最大的私人企业，这些船员正是趁着海盗在加罗海岸作乱的契机，想要在海上掀起风浪，而他们的主谋是赛维纳人。」


    「赛维纳……」尤泽尔已经不感到意外了：「就是和联邦交火的国家？」


    「我们的猜测没有错。」高屿说：「绑架富豪引起有权有势者的公愤，或者藉机散播轮船公司与海盗狼狈为奸的谣言，让联邦的普通公民以及海上贸易的商户都陷入恐慌。联邦的海上经济占比很大，这样做能有效地扰乱治安和经济。」


    「可惜作为小国，他们低估了联邦公民的凝聚力。」尤泽尔摇摇头，说：「我们相信我们的政府，就像正义的船员和乘客们信任船长一样。」


    「是的，富豪们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经济命脉依靠谁而存在。」


    高屿说道：「『海盗』们被海军当场射杀了，而这些没有完成任务并且还留了活口的『船员』们，主谋为了撇清关系，对他们进行了追捕，所以这些人才会带着孩子四下逃窜。」


    尤泽尔的眉头皱得很紧，最后说道：「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私下处理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端午安康吖大宝贝小宝贝中宝贝们～(o゜▽゜)o☆


    ps：剧情在后面会出现一次风波，然后文章就差不多完结了，这个月应该会写完的！（g立下了！到时我要把码剧情的时间拉出来去开一次道具的车啊啊啊啊！！！诱受屿！我甚至做梦梦到了！！）


    第124章 沾满信息素的外套


    「是的，所以我已经在第一时间联繫了警察局，交给了政府处理。至于那个调酒师……」


    高屿慢慢搅拌着浓汤，过了会儿才说：「因为他看出来我在隐瞒omega身份，所以有人伤害了他体弱的孩子，想利用他试探『s级的高屿变成了omega』这个消息值多少利益。这大概不是长线的预谋，而只是临时的部署。」


    尤泽尔恍然大悟：「可是谁也没想到，我们会在事情发酵之前就彻底公布了这件事。这个计划就落空了。」


    因为和船上那七个孩子年龄差不多，所以尤泽尔自然而然把调酒师的孩子和他们联繫到了一起，这就是之前他会对主谋的目的那么混乱的原因。


    高屿点点头：「总而言之，这几个月他们都只顾着逃跑，没能掀起什么风浪，有的已经被陆续遣送回国了。」


    「……遣送回国？」尤泽尔顿了顿：「但愿他们不会再有人出现在你面前。」


    联邦虽然主张和平，但绝对不会容纳黑户，更何况还是参与了这么严重案件的罪人。只把这些人送回国，而不送上军事法庭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但即使他们回国，最终也大概逃不脱被追杀的命运。所以尤泽尔担心会有人铤而走险，对高屿实施报復。


    「不用担心，尤泽尔。我的处境没有那么危险。」


    高屿笑道：「有便衣警察在保护我的安全，直到排除我身边的危险因素——不过这是他们收工的时候才告诉我的，所以我并不知情。」

 第197页

    尤泽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屿……有时候我真庆幸你是s级。」


    这个等级实在太珍贵了，而且高屿还是布莱德山庄的公子，所以在承受巨大风险的同时，他也能得到更多的重视。


    高屿笑了笑：「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我想，我还没有理由抱怨我面前的处境，或者做出退缩的举动，我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不管是在庞城还是在弗兰里。」


    说完，他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倾身往尤泽尔那边靠近了一点，笑道：「如果觉得庄园不够安全，那可以加强警卫；如果弗兰里城出现了人贩子，那我可以更加警惕，但我不该因此而四处躲避，或者放弃原本该做的事，对吗？」


    烛光闪烁间，高屿的眼神格外耀眼，尤泽尔的心都被牵动了，他握住高屿的手，在他的杯沿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低声道：「……你说的很对，屿。」


    这个男人的本性比他高傲多了，不肯受制于人，不甘心一成不变，更不愿意碌碌无为，这才是另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高屿，而不是单纯被s级alpha的名头所吸引。


    「噢对了，尤泽尔。」高屿突然想起来，说道：「我该跟你说一下商楠先生的事情。」


    「怎么了？」


    「这是我今天和他交谈时发现的，或许他待产的日子过得太孤单了，情绪波动似乎很大，比如说……很容易焦虑。」高屿提醒道：「如果霍渊中校不在，我们应该做点儿什么。」


    「噢，这样的话，我们确实应该帮忙。」尤泽尔什么都没意识到，只问：「你想做什么吗？」


    高屿点点头，迟疑片刻后告诉他：「omega在怀孕期间对alpha的信息素需求很大，尤其是孕晚期……商楠先生已经很久没接触过他的alpha了。」


    「信息素吗？好吧，商楠先生需要的话，他应该跟我说的。」尤泽尔立即想到了办法：「那我向维克医生谘询一下吧，我们曾研制出了与信息素成分相近的喷雾，但我不知道对孕期的omega适不适用。」


    高屿忽然道：「不，尤泽尔，你的信息素或许就能帮到忙。」


    尤泽尔眨眨眼：「我的吗？」


    「是的，上次也这样不是吗？在你从庞城回来的时候，你的alpha信息素能让他获得……安全感。」


    「我的？？」尤泽尔愕然，睁大眼睛看向他，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安全感？？？」


    高屿又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向了旁边。他这反应差点让尤泽尔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等等，屿，孕期的omega会对这种程度的信息素就产生依赖吗？」


    尤泽尔倒吸一口冷气，着急地解释：「我对着尤里斯发誓，屿，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更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当时只是……」


    「我知道的，尤泽尔，你太激动了……这只是我的猜测……」


    高屿连忙安抚他，同时在心里嘆了口气，觉得有点对不起尤泽尔。他当然不会直白地说这是商楠的需求，这很容易让面前的alpha更加避开商楠。


    果然，尤泽尔委屈巴巴地说：「屿，你要告诉我——要实话——你现在不会再因为我当时给商楠先生释放信息素而生闷气，对吗？」


    「当然。」高屿哭笑不得：「现在不会，气很早就生完了。」


    只不过，在刚知道这件事时，哪怕他再绅士也会觉得怪异，毕竟商楠曾经是标记过尤泽尔的omega。他就像每个惴惴不安的异地恋恋人一样，怀疑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让尤泽尔和商楠的关系更加紧密。


    可他也是理智的高屿，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alpha在爱情上的立场，所以他不会选择「生闷气」。


    尤泽尔的心脏被提起来又放下，他松了口气。主观上他可不敢再给商楠先生释放信息素了，可如果商楠确实需要的话……


    尤泽尔沉思半晌，最后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屿。」


    高屿：「嗯？」


    ……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结束了用餐，尤泽尔将高屿脱下的外套搭在臂间，慢慢地走到餐厅外。


    准备上楼时，别墅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去，正好碰见了在花园里散完步回来的商楠先生，而安娜正陪在他身边。


    「晚上好，尤泽尔少爷、高屿少爷。」


    安娜提起裙摆鞠了一躬，想到厨娘那夸张的描述，她的眼神就不住地往高屿的手腕上瞟，就像刚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一样好奇。


    不过，商楠就没那么好奇了，他的脚步顿了顿，似乎感到有些尴尬。尤泽尔却像看不出来一样，还微笑着打起了招唿：「晚上好，你们在外面散步吗？」


    「是、是的……」商楠不太敢看他，而是转向了高屿，看见高屿的表情没什么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商楠先生，拿着这个好吗？」尤泽尔走到他面前，将手臂间搭着的高屿的外套交给了他。


    商楠愣了下，这件外套和现在高屿身上穿着的裤子是一个色系，他有些疑惑尤泽尔拿衣服给他做什么，但是，等他察觉到衣服上浓浓的alpha信息素气味时，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绝对不是日常交流能沾上的，是尤泽尔故意把自己的信息素弄上去的！


    「如果你用得上，希望它能帮你睡个好觉。」尤泽尔笑了笑，很快又回到了高屿身边，贴心地扶着高屿的腰。

 第198页

    商楠的眼睛顿时红了，断断续续地道了谢。


    事实上，他对今天下午的话感到后悔极了，他深知爱情里面绝对容不下任何的第三者，所以他总害怕自己会让他们产生隔阂。


    幸好是现在这样……


    安娜虽然不明白商楠的反应，但也聪明地没有多问，而是把他送回了房间。高屿回头看了眼，又转回来看向尤泽尔。


    面前的alpha表情非常紧张。


    高屿盯着他三四秒，最后笑着吻上了他的唇，赞许道：「尤泽尔，你做得很好。」


    在餐厅里，尤泽尔就一边释放信息素，一边把他的外套穿在身上，再把这件衣服交给商楠，这样做既能避嫌，又能让商楠不那么难熬……他的alpha可爱极了。


    尤泽尔紧绷的表情立即松了点儿，他本想动情地亲吻，又想起这是在大厅，于是干脆弯腰把高屿横抱起来了。


    「屿，你应该奖励我。」尤泽尔踏上台阶，邀功一般说道：「但我会在你的每一件物品上都留下我的味道，希望在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不会觉得孤单。」


    高屿一愣：「你要出差？」


    「是的……」尤泽尔把他放在床上，自己则半跪在地面，不舍地亲了亲他的手背：「内陆的一个研究院邀请我们去辅助测试他们的新项目，如果能通过的话，将对我们的临床数据提供很大的帮助。」


    高屿惊讶了片刻，衷心道：「尤泽尔，你会成为联邦——不，全世界的英雄。」


    如果尤泽尔研究所研制的信息素稳定剂能够成功，那么这不仅能帮助人们度过易感期和发热期，还能针对非法使用强化剂的那些人提供有力的制裁。稳定剂将渗透人们的生活，甚至是战场。


    联邦的研究所从许多年前开始就在尝试这项研究，而目前，研制进度最快的就是尤泽尔这边。


    「因为我倚仗的是一位好父亲。」尤泽尔笑道：「我继承了尤里斯的工作，我会在他灌溉过的土地上把种子栽培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霍尔庄园里信息素等级最强悍、并且各项指标都超出许多普通人的尤泽尔没有去军队，反而是霍渊一直留在战场的原因。


    当年是霍渊一脚把想要入伍的尤泽尔踢回了霍尔庄园，让他继续完成尤里斯的研究。


    冲锋的勇气和力量许多人都能拥有，可进行精密科研的头脑，却不是随便谁都能锻鍊得出来的。


    第125章 潜入庄园


    尤泽尔出差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工厂的选址还在考察中，高屿约了后天才去下一个地点，所以这两天都没事可以干，他干脆就窝在庄园里看新闻，或者陪商楠先生聊聊天也不错。


    客厅的炉子里煮着果茶，高屿合上报纸，发现旁边的omega已经睡着了，他笑了笑，走过去轻轻把他晃醒。


    「商楠先生，回房间睡好吗？」高屿温声说：「在这儿容易摔倒。」


    「唔……好……」商楠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顺从地坐起来了，然后在高屿的搀扶下回了房。


    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商楠先生最近很嗜睡，整个人也更懒了，不过他说这是由于活动起来很容易累。


    大概怀的是双胞胎。高屿看着他的肚子在心里想着，毕竟这比他见过的普通孕妇要更大。但真的是双胞胎的话，生产时可能会更困难。


    商楠先生到底是男性，而且他属于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体质，怀孕前又一直在保持着身材，所以生产时很容易体力不支。


    看来要让厨娘准备点能补充体力的食物了，高屿这么想着，又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整个世界都是白的。


    弗兰里城在昨晚下了一场大雪，通往镇上的路都是雪沫，莱格开车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打滑了，差点翻进湖里去，高屿干脆就他们带着工具把路清扫好，所以现在霍尔庄园里没什么人走动的声音，警卫执勤也已经在十分钟前巡逻过了。


    半个月来，弗兰里虽然偶尔会有混乱，但警察的执法速度都很快，一切都安然无恙，霍尔庄园更没有遇到任何情况，所以尤泽尔原来特地安排的警卫现在也减少了一点。


    高屿伸展了下手臂，决定也回房间睡一觉。担心吵到商楠先生，所以他轻手轻脚地踩上楼梯，但准备推开门时，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门锁没有关紧。


    高屿立即放下了手，戒备地往后退去。


    他不可能犯「门忘了关」这种低级的错误，而安娜和莱格都在清扫马路，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是小偷吗？可是警卫刚刚巡逻过……


    沉寂的别墅楼突然间危机四伏，高屿下意识想要下楼离开这儿，可还没退到楼梯口，他就想起来商楠先生还在房间里。


    高屿停了下，然后换了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尤泽尔原来睡的主卧走去。他记得尤泽尔的手枪就放在柜子里。


    因为是冬天，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所以拖鞋的脚步声被吃得干干净净，可这也意味着很难发现危险。


    高屿面色严峻地推开门，但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观望着，直到确定房间里的家具、地上的影子都没有问题，他才缓慢地移动脚步。


    四周安静无比，高屿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声和心跳声，他贴着墙根慢慢挪到柜子边缘，刚轻手轻脚地拉开抽屉，门外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第199页

    「——谁？！」


    高屿迅速掏出了手枪，一边往外跑一边把子弹上膛，可他刚出房门，忽然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一道劲风朝自己袭来。


    高屿条件反射一般弯下腰，回头发现果然有个浑身包裹严实并且带着墨镜的男人被他的枪口堵在了原地。


    「你们是谁？」


    高屿冷声问着，然后毫不犹豫地朝他开了一枪。


    对方动作迅捷地往旁边闪，子弹擦过他耳边的空气，倏地就击穿了走廊尽头的窗户，碎裂的玻璃立即应声四散，刺耳的声音将在短短几秒内就引起警卫的注意。


    果然，警卫的哨声在别墅外响起，入侵的男人回头看了眼，再次听到了上膛的声音。


    「这回我的目标将是你的脑袋。」高屿毫不客气地问：「现在，告诉我，你们是谁？」


    男人只能抬手，可却没有回答，反而抬脚朝他走来。


    「伙计，你最好停下你的脚步。」


    高屿厉声警告着，但面前的男人就像机器一样，无惧无畏地走过来。高屿的眼神变得危险，无法确定这个人的目的，所以只能慢慢往里扣动食指，不过很快，他的动作就停下了。


    高屿的唿吸都停了几秒，因为在他的身后，有起码两个枪口对准了他！


    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高屿眼睫微动，他试图扭头去查看情况，可刚转过去一点儿，站在旁边的人就把枪口顶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高屿深吸口气，挑眉：「好吧，你们赢了。」


    他慢慢举起双手，食指虽然还勾着扳机，但已然没有握枪了，身后的其中一个男人戳了戳他的脑袋，指挥道：「放下你的枪。」


    「……」高屿抿了抿唇，「好、好，我会这么做的。」


    他又慢慢放下了手，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动作，高屿微微低下头，放枪的动作却没理由地停了一下。


    身后的几个男人立即想要往前逼迫他，可没想到高屿突然握住了枪把，同时枪口勐地往斜上方一转，子弹破风而出，一瞬间就击中了安置在楼梯拐角处的给二楼供电的总闸！


    「啪嚓」的电流声响起，还带起了微弱的火花，即使一楼仍旧灯火通明，但突如其来的断电还是让所有人的视线陷入了短暂的黑暗，几个入侵者立即反应过来，迅速往高屿刚才蹲的方向打出了几枪！


    子弹穿透地毯陷入木板中，发出了烧焦的气味，可刚才还蹲在这里的人早已经不知所踪。入侵者马上抬头搜寻起来。


    「在那儿！」有人喊了一声：「在楼梯上！」


    几人的视线齐齐朝楼梯上看去，只见高屿左手抓着扶手，右手则拿着枪举到和头差不多高的位置好保持平衡，而他整个人正坐在了平滑的扶手上，直接借着重力往一楼滑去，最后坡度平缓的几级台阶，他则干脆整个人往下跳。


    让人头皮发麻的枪声再次响起，高屿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险险躲到沙发后，可他刚才移动的路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弹孔。高屿的眼睛向上看了看——他的头髮被烧焦了一小撮。


    别墅的大门传来撞击的声音，高屿顺着望过去，是警卫在试图解救他，可高屿明明记得自己没有锁门。


    说明一楼还有人！


    高屿低低骂了声，蜷在沙发后再次上了膛。现在的形势对他来说很不利，这把枪只有六发子弹，而且打不出连续的，现在光二楼就出现了三个人，他大概率只能靠肉搏了。


    楼上的几个人一边朝他射击，一边跑到楼下来，下到一楼后又分为两队，两个人去堵门，两个人逼近高屿。


    「留活口。」其中一个人强调道：「别往脖子和脑袋打。」


    高屿抿了抿唇，有些担忧地朝商楠的房间看去，他希望这些人还不知道商楠住在这儿，不然商楠连跑都跑不掉。


    但这看起来并不可能。


    危险更加逼近了，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逐渐朝沙发围拢过来，其中一个往侧边行进时，忽然有一张宽大的桌垫勐地朝他脸上盖过来。


    对方动作意乱，连忙往旁边躲开，但他刚把桌垫扯下去，还没看清东西，他的脖子就勐中了一枪，而且正中大动脉，血液像是破口的水管一样往外冒出来。


    山一样的身体轰然倒地，他的同伴愣了一下，却没有管他，而是一脚踹翻了沙发。高屿趁着他还没站稳，勐地从后面扑上来，朝着他太阳穴就轰了一拳，又骑在他身上压住他的手，打出了第二拳、第三拳。


    他一拳的力量可不能以普通omega来论，没过多久，他手上就已经粘上了男人的皮肤组织。男人被揍得脑袋发晕，登时就反抗不动了，鼻孔里流出鲜红的血液，他的同伴见状也迅速跑过来，但这时，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高屿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往他脑袋上打出了一枪，血液四处飞溅，其中混着灰白色的脑浆，又慢慢在地上溢出来。


    高屿甩了甩手，趁着他们愣神的空档再次上膛，恐吓道：「猜猜下一个会是谁？」


    人类在见到同类单方面的猎杀时都会形成胆怯的心理暗示，如果利用好这几秒钟，情况可能会出现转机。


    s级omega的冷血和倨傲似乎就在这一瞬间显现出来了，所有人都见证了高屿敏捷的反应力和精准的判断力，譬如在确定对方会危及自己的生命时，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反击，而且毫不手软。

 第200页

    偷袭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如果他们没戴墨镜，那么高屿就能看见他们眼神中露出来猥琐的贪婪，他们看见高屿的模样就像赌徒见到了金山。


    高屿争取的这几秒确实显出了作用，门外的警卫并不是一根筋的保安，在他们发现正门走不通时，很快就将路线转移到了二楼残破的窗口。


    装备严实的警卫从二楼楼梯上涌下来，十几支长枪瞄准了入侵的这几个人，形势似乎往高屿这边倒了。


    可下一秒，商楠房间的门被轰的打开，还穿着单薄睡衣的商楠嘴上被绑了布条往外架，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他的脑袋。


    还有他浑圆的孕肚。


    商楠只是一个小明星，在片场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此刻他的整张脸都是苍白的，冷汗几乎把他一身的衣服都浸湿了，无辜的泪眼茫然无措地看向了高屿。


    高屿脸色更冷，急速思考着在这里救下商楠先生还能保住孩子的概率有多大，但很快他就没法考虑那么多了，因为他的腰上也被顶上了坚硬冰冷的枪口。


    高屿咬了咬牙。这些人就像幽灵一样，不知道在什么时间渗入了霍尔庄园，更不知道隐藏在了哪些地方！


    【作者有话说】：警卫：……


    第126章 被劫持


    「让这些该死的警卫一边儿去，高屿先生。」


    身后的人把枪口在他腰上顶着转了一圈，兇狠地说：「要是他们不打算听话，你们或许会在这儿就被打成马蜂窝。」


    「你在威胁我么？」高屿岿然不动：「但你会那么做吗？」


    不会。


    从刚才听到的一句「留活口」，他就敢赌这一把。


    「我知道你很勇敢，高屿先生，但你最好不要轻易挑战我们的耐心。」


    男人面色狠戾地说：「要怪就怪霍渊中校吧，如果不是他把我们逼得那么紧，我们也不会想到这个方法。」


    「……霍渊中校？」


    听到这个名字，商楠就蓦地抬起头，眼神里既有第一次听见从旁人口中说出霍渊中校的震惊，也有惶恐和不安。


    高屿抿了抿唇，眼睫微动，现在的情况可能和他猜测的结果不太一样了，难道这些人的入侵是因为霍渊？


    片刻后，高屿嘲讽道：「你就不担心霍渊中校端了你们的老巢么？」


    对方却哼了一声，他看着全副武装的警卫，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威胁道：「那都是后话了，高屿先生。但我会在这儿先打断你的一条腿，或者把那个小明星的肚子打穿，霍渊中校应该不会想看见他的孩子是这样出生的。」


    「……」


    高屿的眼神立即冷了下来，商楠也又惊讶又害怕。


    他从很早之前就在霍尔庄园出入，尤泽尔又带他在片场露过面，所以外人基本都以为商楠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尤泽尔的，这些人……他们怎么会知道孩子是霍渊中校的？


    高屿顿了顿，试探道：「看来你们的消息不够精准，霍渊中校可从没有——」


    「——住嘴！少啰里吧嗦的！」对方有些不耐烦了，骂道：「如果你知道我们蹲守了半个月才换来这一次机会，那你就该想到，我们宁可同归于尽，也不会想要空手而归！」


    说完，他的同伴的枪口立即咔哒响起来，所有的警卫也勐地瞄准了他们。


    「让他们放下枪，高屿先生。」男人的枪口用力地顶着高屿，又粗鲁地把他的脖子勒住，说道：「再把庄园的大门打开。」


    高屿挑起眉，却始终没有发话，警卫的枪更没有放下。


    「——啊！」


    突然，身后传来商楠先生的一声惊叫，高屿侧过头，余光看见商楠的上衣被勐地掀起来了，不仅露出了被胎儿撑大的肚皮，上面还隐约可以看见青紫色的血管。


    商楠被吓得腿一软，想寻求帮助时却看见了左右为难的高屿和警卫，他顿时不敢叫了，下意识想扶住肚子，可他的手被人左右架着，完全是任人宰割的姿态。


    高屿抿紧了唇，扯着嘴角问道：「嘿？你们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身后的男人说：「我知道在这儿，你说的话是最管用的。」


    他的同伴也得了指令，忽然抬手掐住了商楠的肚子，粗糙的手套在白净的肚皮上留下了狰狞的痕迹。


    商楠似乎很疼，因为苍白的脸色里只有眼圈是红的，今天的场面已经超出了他从小到大对于危险的认知，不安的omega害怕得腿脚和肩膀都在颤抖。


    腹部似乎有一阵接一阵的痛感传来，但他却没叫出一点声音，或者说不敢，毕竟刚才他的下意识反应似乎给高屿和警卫带来了麻烦。


    此刻的商楠看起来就像是饱受欺压的忍气吞声的弱势群体一样。高屿吸了口气，神色却更冷淡了。他缓缓转过头来，出乎意料地冷笑了声：「很抱歉伙计，我想你们还没意识到，闯进霍尔庄园是不明智的选择。挟持这个人更不是。」


    「你说什么？」


    高屿尽量压低了声音，免得让商楠听见：「你觉得霍渊中校会让一个小明星生下他的孩子么？」


    身后的男人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商楠，再过一会儿，这个omega就该连站都站不稳了，可却不敢呻吟一声，而高屿的模样也并不在乎商楠的死活。


    男人朝身后的同伙使了个眼色，下一秒商楠整个人都被推到了地上。这对晚期的孕妇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动作，可高屿也只是往后看了眼，眼神里满是漠然。

 第201页

    而在他的不远处，商楠抱着自己的肚子，嘶嘶的抽气声在所有人的耳边迴荡着。商楠实在太恐慌，他忍不住抬眼往高屿那边看了下，可看到的却是高屿绝情的后脑勺。


    顿了顿，商楠颤抖着手埋下头，一副顺从地样子。


    劫匪在这时候才质疑起来，但这半个月里，霍尔庄园的所有人都对这个omega照顾有加。


    他们并不敢真对胎儿做出什么事，不过很快就想到了别的脱身办法。


    男人的枪口往天花板上高高举起，一枪击中了顶上的吊灯。水晶吊灯摇摇欲坠片刻，然后轰的落在了地上。


    灰尘四散时，警卫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制造混乱，但刚动作他们就停下了，因为劫匪在所有警卫的注视下把冒着白烟发烫的枪口抵在了高屿的脖颈上。


    「呃！」高屿的脖子立即被滚烫的手枪烫红了，似乎都能闻到皮肤被烧焦的气味。


    「决定好了吗？」男人的另外一只手像鹰爪一样掐住了高屿的脖子，脆弱的脖颈立即出现了两个深红的洞。


    「如果我们走不出霍尔庄园，那么你也别想。」男人眯着眼，恶狠狠地说：「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让这些警卫滚一边儿去，再让人准备两辆车，在我们离开这座山之前，不要有任何人跟着。」


    高屿瞪了他一眼，可男人的两只手立即更加用力了，身后商楠半长的头髮也被人揪了起来，他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肚子，一只手又试图去扶脑袋，可什么也保不住。


    「……」


    高屿挣扎片刻，终于抬手挥退了警卫。


    男人阴笑了起来：「很好，让他们照我说的做。」


    十分钟后，两辆他们要求的越野车就开到了别墅门前。男人拖着高屿往外走，两秒后又让人把商楠一起带到了车上。


    霍尔庄园的工人们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安娜吓得尖叫一声，直接捂住了嘴巴。


    莱格正想上前交涉，却被劫匪一枪轰了回来。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险险被安娜扶住了。


    「站那儿就行，老傢伙，你敢上前一步试试？」


    劫匪恶狠狠地骂了他两句，然后把手脚被绑住的高屿扔进了车厢，另一边，商楠也被粗暴地塞进了后车座。他浑身颤抖着，室内的舒适温度和室外的寒冷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本就脆弱的omega面目更加苍白。


    「最好跟上来，老傢伙，否则我可不确定我会对他们做什么。」


    劫匪嚣张地警告完，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我的上帝啊……」


    莱格手脚冰冷地站稳了，慌乱道：「快！报警！现在马上！安娜，你立刻联繫尤泽尔少爷——快去！」


    可他提着的始终无法放下来，因为尤泽尔正在远离弗兰里的城市交流，即使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赶回来也需要到天亮！


    还有谁……还有谁能解救他们？！


    原本宁静祥和的霍尔庄园因为这一场变故而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越野车一拐弯，警卫也立即趁着夜色追踪了出去，可也只能咬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高屿的手脚被绑着，头上也被套上了黑色不透光的布罩。他紧皱着眉，通过身体的倾斜来感受方向的变化，发现他们的车在往西南的方向走，远离了海岸线。


    车厢内安静得没有任何交谈声，但急速行驶的紧张气氛却让每一个人都提心弔胆。


    「该死的！他们怎么还跟在后面！刚刚不是已经甩掉了吗？！」


    开车的司机低骂了句，坐在高屿旁边的男人忽然想到什么，兇狠地问：「车上的定位系统怎么关掉？！」


    高屿抿了抿唇，一动不动。


    男人更加愤怒，正想掀开他的布套，但又因为刚才他的冷静和决绝而犹豫了——他们不敢让高屿看到任何东西。


    最后男人只骂了一声，转头用另一种语言指挥着司机往别的路线开，整整两个小时，他们的车都没停下一刻。


    时间越久，高屿的判断就越模煳，起初他还能大概估算出来车开到了哪里，可慢慢的，他们走的路变得崎岖不平，持续的晃动把高屿的方向感全打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越野车勐地停下，高屿被推下了车，又上了另一辆车，这样的操作在短时间内重复了三四次，到最后下车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了。


    不远处商楠挣扎的声音响了起来，高屿松了一口气，起码能确定商楠现在平安无事。这时，他又听见劫匪们用刚才的语言交谈着。


    高屿在黑暗中挑了挑眉——这些人并不知道，在伊顿留学的时候，他的语言学口语成绩可比任何一个学生都强。


    最终劫匪们交谈结束的那一刻，高屿也确定了，这些人打算在森林里的公路上把他和商楠换到两个方向出发，好以此迷惑警卫的视线，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再次被推上了车。


    失去衡量的时间过得漫长无比，高屿慢慢焦灼起来，但同样焦躁的还有他身边的劫匪，因为他们没有甩掉霍尔庄园的警卫。


    车上的几个男人用粗俗的语言怒骂了一通，片刻后，男人摇下车窗朝身后那辆车挥舞着手臂，两辆车立即平行着前进。


    高屿只感觉头顶的空气忽然流通起来，下一秒，他就被粗暴地提着衣领，整个人被提出了天窗外。


    第127章 你看他是谁？！

 第202页

    唿啸的寒风掠过头顶，高屿被突如其来的寒冷刺激得打了个激灵，又迅速藉机隔着布套嗅了嗅。


    空气里有草汁、树叶的气味，车轮辗过时会发出「啪嚓」的响声——他们大概来到了森林里。


    他们已经被挟持了好几个小时，但即使他们已经换了好几趟车，警卫也总是能反覆咬上来，所以恐慌的劫匪只让高屿露了个面，然后就马上把他塞回了车厢里。


    但另一辆车上的商楠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粗鲁地抓了出来。


    omega由于恐慌而发出的低吟似乎就响在耳边，高屿的下颌紧绷着，片刻后他转过头嘲道：「伙计，你打算给孕期的omega接生吗？他看起来快要生了。」


    劫匪一愣，起身朝那边看了看，发现商楠一直在扶着自己的肚子，而且腰都直不起来，很有可能是产前阵痛。


    劫匪皱紧了眉，把商楠带出来纯粹是为了多一层保障，毕竟这个omega在霍尔庄园受到了很好的待遇，仅凭高屿刚才那几句话，他们并不能断定商楠真的没有价值。


    可再有价值，他们也没必要惹自己一身腥，更何况这是霍渊中校的孩子，如果真生了，还在他们手里出了意外，那谁也不知道霍渊的态度会怎么样。


    「该死的……！」


    犹豫半晌后，劫匪还是反手朝车后方打了一枪，正好就在警卫的车前一两米处。警卫们猝不及防，连忙踩下剎车，车轮在地上扫出了粗暴的痕迹，带头的那辆更是直接打了横。


    「现在立刻停下！臭小子们。」


    男人愤怒地让同伴把枪口顶在商楠的太阳穴上，又用喇叭对着紧追不捨的警卫说：「再跟上来，我会在你们的面前打掉他们其中一个！你们想试试在这儿就见血吗？」


    「嘿！不，冷静点儿，我们会停下。」


    警卫们不得已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劫匪扬长而去。


    为了躲避警卫，劫匪故意往狭窄崎岖的小路开，高屿被颠得脑袋发晕，紧抿着唇担忧起商楠的肚子，经过这么重的颠簸，商楠应该快到极限了。如果孩子在野外出了什么事……


    高屿咬紧了牙，这对商楠、对霍尔庄园都会是很大的打击。


    一车的人都各怀心思，高屿还在思考着应对方法，没过几分钟，车里的劫匪忽然变得躁动起来，低声交谈着：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怎么了？」


    「天上！天上有什么东西！」


    高屿也跟着竖起耳朵，朦胧间似乎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螺旋桨的声音。


    螺旋桨……直升机？


    高屿刚猜出点儿什么，这时候车辆突然来了个急剎，他整个人往前一倾，额头都撞到了前面的副驾驶。高屿好不容易坐稳，旁边的劫匪表情就已经变了。


    「大卫……前面那是谁？」


    司机咽了咽口水，回头看向劫持高屿的男人，却发现自己的同伴表情非常难看。


    司机的唿吸剧烈起伏，皱着眉说：「那好像是……霍渊。」


    尽管隔着布罩，高屿也勐地往车头的方向转去，勐烈的强光让布罩的缝隙都变得在清晰起来，他眯着眼努力往外看。


    而劫匪们看见的是，天空中盘旋着一架直升机，平面上在距离他们差不多十米远的地方，整齐又锋利的拒马正列成一排，把森林里能走动车子的路给堵死了！


    拒马后改装过的军用车灯散发着高温，光柱直直地朝他们冲来，像是有实质一样，几乎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照得如同白昼。


    而车灯前站着一个体形高大的男人，在他的身后，挺立的队伍差不多有二十人，全都武装着朝向他们，压迫感十足。


    深蓝色的披风在飘着小雪的冷风中猎猎作响，挺拔的军装和长靴把他们的气质衬得铁血又冷硬。为首的那人脸部线条像是雕像的边沿，军帽压着锋利的眉，挡住了他额头上陈旧的疤痕。


    他的眼神就像猎食的鹰隼一样盯着这两辆车，尤其是在看见穿着单薄睡衣的商楠就那么暴露在寒风中时，他有些干裂的薄唇就抿成了一条线。


    不过很快，男人粗厚又带着威胁意味的嗓音在扩音器后响起：「那边的匪徒们，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是自己投降，还是我直接把你们的头打爆？」


    听见他声音的商楠浑身一震，茫然无措地四处看着，高屿也僵了僵。


    他前面的司机抬起手粗略地数了数，然后顿时急了起来，回头问：「大卫！大卫！霍渊不是在边境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该死的……我怎么会知道！」


    被称为大卫的男人似乎是他们的头头，也是刚才在客厅里用枪威胁高屿的人，他左右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了挣扎着的商楠身上。


    大卫灵机一动，然后借着事先放在车上的掩体迅速跳下车。


    他们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只有差不多两米，很容易就能过去，但根据他们对霍渊的了解，这个男人一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果然，霍渊一看见有人下车，立即就抬起手枪往大卫脚下打出去，一连三枪，把他的鞋底都打掉了，如果不是大卫在原来那辆车上抓的掩护，现在断的可能就是他的腿。


    大卫怒骂了声，勐地跳上车，惊魂未定地看着霍渊。


    「……真是疯子！」


    大卫咬了咬牙，商楠还被架在天窗外边，正常人一看这个肚子就知道是谁了，他怎么还会开枪？！

 第203页

    难道真像高屿在庄园里说的那样？


    大卫当然不肯死心。


    就因为他们半年前抓过霍渊，所以这半年来，霍渊阴魂不散地追着他们打，基地陆陆续续被炸了，他们好不容易买来的实验体也被一个一个地放走，只要是被霍渊发现的营地，那么最后连块墙皮都不会剩下。


    这个男人不知道接的是什么命令，以前负责追踪他们实验的警察没有一个敢直接爆头，至少还要带回法庭审判，但是自从霍渊来了，他们就根本没有活路！


    霍渊完全不把他们的生命看在眼里，甚至还把他们逼到了联邦国土外，让他们被其他国家的子弹当作入侵者打死。


    只要边境有霍渊在，他们就得跟丧家之犬一样逃跑，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死神！是撒旦！是他们的噩梦！


    他们花了这么多工夫才把高屿掳到手，这是他们实验唯一的希望，没想到霍渊居然会跟到这里来。


    大卫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他一把扯掉了商楠头上的布套，把泪眼婆娑的omega的脸露在灯柱下。


    「啊——呃！」


    商楠被突如其来的暴行吓得尖叫一声，又勐地收住，连唿吸都忘了。他被强光照得闭起了眼，过了好几秒才缓缓睁开一条缝。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他身上只有一套在温室里才会穿的睡衣，体温失调让他浑身不住地发颤，因为害怕而导致的生理眼泪模煳了视线，加上又是逆光，一时间，他根本看不清漫天雪花中一马当先的男人的面目。


    而这个像救世主一样的男人也始终高傲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因为他的狼狈样而有任何动作。


    商楠愣了下，心脏疯狂跳动起来，让他疲惫得连肚子上的疼都忘了。


    霍渊是来救他的吗？


    这个男人还记得他吗？


    让他挣扎、纠结、付出一切的alpha，为什么看起来根本不在乎他……


    商楠的反应让大卫变得有把握起来，他兇狠地笑着，用力抓住商楠的头髮往后拽，自己却躲在商楠身后，沉着声音问：「霍渊中校，你看这是谁？」


    「啊……」


    商楠疼得低叫了声，颤抖得更厉害了，终于重新注意到腹部的绞痛，想到霍渊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商楠艰难地抬头看向那边，没成想却勐地听见霍渊冷淡的一句疑问：「谁？」


    商楠的动作顿时止住了，连带唿吸也滞了好几秒，他愣愣地转过头，但仍旧看不清霍渊的样子。


    谁？


    不记得他了？


    真的吗？


    但尤泽尔不是这么说的……


    大卫也愣了一下，他看了眼表情灰败的商楠，又看了看淡然的霍渊，再次吼道：「你会不知道吗？这是你的omega！」


    「我的omega？」


    霍渊看了眼连头都不敢露出来的大卫，耸耸肩道：「大卫，什么时候你的伎俩变得这么拙劣？难道他不是你们新的实验对象吗？」


    「你在说什么？！」


    大卫用力晃了晃商楠，还掐在他的肚子上迫使他发出声音，等商楠实在忍不住尖叫一声后，他才总算松了口气：「你听见没！这是你的omega，那个小明星！」


    霍渊挑了挑眉，冷静地笑道：「这么算的话，那我的omega可就多了，你指的是哪个？」


    「……」


    高屿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尽管他知道这是霍渊中校的缓兵之计，可霍渊并不知道商楠这段时间是以什么样的心理状态过来的，他不用看也知道商楠现在的崩溃了。


    而如他所想的那样，被当作人质的omega睁大了眼看着拒马的方向，瞳孔里满是血丝。


    大卫继续挣扎道：「他还怀了你的孩子！」


    「说够了吧，蠢货？」


    霍渊甩了甩手，扬声道：「你就算再想保命，也不至于随便从路边抓一个omega就和我攀关系吧？」


    第128章 作为人质


    商楠无力地眨了眨眼，心跳似乎有些乏力，以至于让他感到眼前发黑，腿也要站不住了。


    他动作僵硬地看了边上的大卫一眼，连一个劫匪都在耗费心机地想要证明他和霍渊有关系，可霍渊始终冷冷地看着他。


    他知道那是他的alpha，他那个只邂逅了一晚，就杳无音讯的alpha，可谁会想到，再次见面是这样的情况？


    好疼……


    不知道是肚子疼，还是心疼。


    他想要扭头躲开这样冷淡的视线，但大卫却不肯放弃，脸色狰狞地喊道：「霍渊，你怎么会不认识这个omega！他就住在霍尔庄园！」


    霍渊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笑了声，神情自然地给自己的手枪换子弹。


    「大卫，我应该提醒你，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边境了。」他歪头想了想：「一年，还是两年？」


    「什么？」大卫的表情僵了僵，片刻后他转换了面目，恶狠狠地问：「他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就不担心我在这里一枪崩掉他么？」


    「噢，我的孩子。」霍渊笑得更开了，无奈道：「那我可真幸运。或许我应该在把你们处理完之后给这个omega立一个墓碑才行？」


    商楠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紧紧咬着牙，不敢说出一句话，就像知道自己没资格似的。


    大卫牙关都咬紧了，他的鼻孔翕张，额头青筋暴起，但手脚都在冒出冷汗。因为商楠看起来并不寄希望于霍渊，霍渊的态度也像是要把商楠这个人质一起枪杀一样……而这样的事霍渊一定做得出来。

 第204页

    大卫看了眼另一辆车上的高屿，顿时感到更加慌张，因为哪怕是被绑着、被套着头，这个男人从在房间门口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退缩的表现，甚至刚才还能冷静地和他对话。


    大卫也知道，他们到现在还被警卫死咬着，都是因为车上有高屿！


    他隐隐后悔自己绑错了人，可他们部署了这么久，难道只有这一个下场？难道商楠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吗？！


    不，这个omega一定会有用处的！


    大卫怒吼一声，他打开车门，揪着商楠的衣领，照着肩膀把他踹到了车外。


    商楠慌叫了声，很快他的双手就被大卫反抓在身后，大卫正以商楠为掩体，走到了两车之间想要跟霍渊谈判。


    十几米的距离……只要他躲在商楠后面，霍渊就一定打不中！


    大卫自信地笑起来，他的枪口挪到商楠衣服的下摆，然后勐地将他的上衣整个上来！


    「……啊！！」


    商楠惊慌地叫着，他的头髮和衣裳全都凌乱不堪，不知道是被夹雪的冷风吹的，还是被眼前的灯柱照的，但他忍不住想要求饶了。


    他的肚皮就像充满了气得皮球一样鼓胀，在冷空气得刺激下还显出了血液的红色，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就像个一文不值的皮球，在被别人踢来踢去。


    「看啊！霍渊中校！」


    大卫拍了拍商楠的肚子，大声威胁道：「这里面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


    商楠抽泣着，抱着最后的希望，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对面的alpha，可恍惚间，他看到的只是高高举起的黑洞洞的枪口，朝着他的方向的枪口。


    商楠闭了闭眼，无声地嘆了口气。


    如果说在霍尔庄园时，他还总是抚摸自己的肚子，细心呵护自己的孩子，那么现在，他就恨不得当初把孩子打掉。


    霍渊不是他的alpha，这个人忘了他，也不需要这个孩子，是他自以为是，傻傻地等了九个月。


    「大卫，我该停止和你玩这样幼稚的游戏了。」


    霍渊冷声道：「我可不会缺这一个孩子，想给我生孩子的omega也不止这一个。我可不想再陪你玩游戏了。」


    「不！霍渊！你确定吗？！」大卫声嘶力竭，空气中都喷溅了他口中的唾沫星子，他慌乱道：「你如果敢开枪，那不仅这个omega，连那边的s级也别想活！」


    可他话音刚落，霍渊就勐地朝他和商楠前面一米远的地面上开了一枪！


    霍渊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再次拧动了弹夹，又把枪头对准了他们。


    「试试吧大卫，那个s级可是我的二等功，你们谁敢动他，那么我可不会让你一枪就死掉——你知道我能怎么做。」


    他的话里连带上商楠都懒得，冷风吹得商楠直发颤，大概是被冻的，或者是被吓的，但双腿终于没有了力气。商楠的身体摇晃着，两秒后往旁边歪了下。


    大卫的精神高度紧绷，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站不稳了，等大卫反应过来商楠要倒下时，突然勐地听见了一声枪响！


    周围忽然变得寂静，大卫还保持着看向商楠的姿势，但他的眉心已经留下了一个血红的弹孔，过了一会儿，里面的血液才沿着鼻樑缓缓流下。


    很快，男人的身体就像大山轰塌倒下。


    商楠的耳朵嗡鸣不止，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被一枪射杀的大卫，刚才那一枚子弹甚至就是从他的耳边擦过的……但他连转头看看霍渊的力气也没了。


    大卫的死亡就在一瞬间，两边车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霍渊身后的枪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尤其是商楠被劫持的那辆车，因为人质不在，所以在短短几秒间，车厢就被穿成了马蜂窝，里面一个人也活不下来。血液喷洒在呈蛛网状态碎裂的窗面上。


    碎裂的玻璃噼里啪啦地朝自己身上砸，商楠抬手捂着头，手臂被划出了无数或小或大的伤口。


    疼痛与寒冷终于让他吓得尖叫起来，商楠蜷缩在血迹瀰漫的地上，腿间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在往外流淌，就像尿了一样。


    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刚才开枪毫不留情的男人在往他这边跑，商楠一顿，可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逃走，只是他没有力气罢了。


    霍渊差点就要破坏计划跑到商楠身边，谁知劫持了高屿的那辆车见情况不妙，居然放弃了那边的同伴，勐踩油门径直往霍渊他们站的方向加速冲去！


    军队的人只能往两边散开，车辆不管不顾地冲出拒马的防线，本来应该趁机逃跑，可突然间车头却勐地歪到了一边，在即将撞到树干上的时候，车轮又迅速往安全的方向转去！


    霍渊立即停下了脚步。


    「人质！人质反抗了！」


    离得近的队员大声喊着，其他人都往车厢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高屿被绑着的双脚齐齐抬起，然后用力蹬向其中一个劫匪的胸口，紧接着一把掀开了自己头上的布套。


    「快！他们身上有枪！」


    「人质很危险！」


    「中校！」


    一部分队员已经往失控的车边跑去，霍渊看了商楠一眼，他的整个正面都陷入了灰暗的逆光。


    然而他的脚步没有再往前进，而是缓慢地退后两步，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沖向了高屿那边。


    商楠的眼神从一开始看见霍渊而产生希翼，到面对霍渊的背影时逐渐变得暗淡无光。

 第205页

    螺旋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割碎了即将落在他身上的雪花，商楠看见从直升机上下来好几个人，他们全都穿着陆军军装，其中两个身上则是白色大褂，正抬着担架跑向他。


    ……


    另一边的车上，高屿凭藉着刚才先发制人的优势占据了主动权，但也只有这一会儿，毕竟他脚上的绳索还没有解开。


    他庆幸在游轮上时，尤泽尔给了他那把短刀，也幸好他随身带着。


    高屿迅速在车厢内扫了一圈，加上他一共四个人，坐在副驾上的那个人最为强壮，是在走廊上戴着墨镜威胁他的男人，也是刚才下命令让车开动的人，而刚被他踹到胸口的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喽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


    高屿刚抬起头，忽然有个枪口对准了自己。他立即停下动作。


    高屿挑起眉，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做出投降的姿态。


    男人一声不吭，低头看了一眼他自己松开的绳子，然后径直上来收走了他的刀。


    正想重新把高屿绑上，忽然整个车身往旁边一转，司机勐地打死方向盘才不至于让整辆车侧翻。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然后愤怒地一拍方向盘，骂道：「他们打中了车轮！」


    副驾上的男人抬眼看了看车后的方向，霍渊的队员们正举着枪从四周包围了这辆车，现在也已经有人在让他们下车了。


    男人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问：「车还能开吗？」


    「我控制不了方向！」


    相比起司机的慌乱，男人显得镇定许多，只下令道：「那就继续开！」


    司机咬了咬牙，随后重新踩下了油门，而刚才通过激怒大卫救下商楠的霍渊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男人直接一枪打在了高屿的大腿上！


    高屿脖子上的青筋都显出来了，他看着自己大腿上的血洞，有些不可置信，因为这个过程快到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高屿满脸冷汗地抬头，正好看见这个男人隔着玻璃对霍渊做了一个崩掉他脑袋的动作。


    高屿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这个人比头脑简单的大卫更难对付。


    【作者有话说】：感觉好久没见尤泽尔了( w )


    那就发个红包吧！


    这个情节写完就到尾声啦(/w＼)


    第129章 救援计划


    「追上去！」


    霍渊脸色阴沉地指挥道，队员们立即跟上，迅速沖向劫匪那辆破了一边轮子的车。


    司机看向后视镜，焦急地说：「里德！他们怎么还追上来？！」


    被称为里德的正是开枪打伤高屿的男人，他跟着看了眼后视镜，接着整个人跳到了后座。


    高屿顿时警戒起来，他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点，可仍旧没里德动作快。


    「——咳啊！！！」


    高屿低喝了一声，脸上一瞬间流出了许多冷汗，把额上的头髮都浸湿了。剧烈的疼痛从腿上蔓延开来，让他差点疼晕过去。


    里德直接用没收的那把刀在高屿的伤口上划开了！


    他的腿靠近车厢门，血迹沿着车座往下滑，慢慢地就渗到了车厢外。剧烈的痛楚让高屿勐地往后仰头，余光看见里德把沾满血的手掌和刀片拍在了窗上，完全是故意露出来给霍渊看的。


    霍渊果然睁大眼，大喊一声：「——停下！」


    下一秒，劫匪的威胁就把精锐的队伍挡在了身后，被子弹擦得千疮百孔的车在黑暗的森林里穿行，高屿靠在椅背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眼前有点模煳。


    他的腿没有被包扎好，只用绳子在弹孔上方扎紧了，避免血流得太快，但这样的措施显然作用不大，而里德似乎也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


    司机艰难地操纵着车的行驶，几分钟后他从后视镜里看了高屿一眼，迟疑道：「里德……他不会死了吧？」


    里德双手抱着胸，没有理睬，甚至连眼神也没有转向高屿。


    「……」司机咽了咽口水，悻悻地开车去了。


    森林里的路崎岖不平，加上他们的车坏了一个轮子，所以开的速度很慢，在转弯绕进密林中时，前面忽然出现了成排的军用车。


    ——霍渊他们绕到前面来了！


    高屿努力想看清前面的场景，但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手脚也控制不住地发麻，而这几个劫匪也谨慎得很，在车被逼停的瞬间就用所有能遮挡视线的东西把四周的窗盖住了，避免被外面的队员们看到车厢里的情况。


    要想办法出去才行……


    高屿眯了眯眼，片刻后动作顿了下。


    他慢慢放松了身体，手指在后座的皮座上划拉好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想说话时却只是被冷空气呛得轻咳出声。


    司机注意到他的状态，担忧地说：「里德，他要是死了，我们这趟不就白费了？」


    这回里德终于看向他，藉助前面车灯的光亮看清高屿苍白髮青的脸色后，里德想了想，然后抽出一件衣服把高屿腿上的伤口绑住了。


    高屿垂下眼，又咳了两声，然后缓缓闭上眼。


    「里德！」司机惊恐地说：「他他他他死了！」


    里德却没有他那么大反应，只说道：「晕了而已。s级omega，没那么容易死。」


    高屿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司机慌乱地过来戳了戳他的肩膀，高屿的身体竟然顺势往旁边倒了下去！

 第206页

    司机慌张道：「里德，他真的不行了，他不是刚变成omega不久吗？会不会还没完全转换？」


    「那不是更好吗？」里德挑眉说道：「他有更大的概率变回alpha。更何况s级的腺体……」


    里德的手套在高屿的后脖颈上划过，他盯着高屿的脸，声音沉沉地说：「我们还没移植过s级的腺体呢，他死了也没关系，只要他的腺体没有被打碎。」


    高屿心里打了个突，但机警地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完全想不到，这些人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连腺体移植都想得出来。


    如果真让他们操作，那不知道得死多少人，程度只会比现在的性徵转换实验更严重。


    他们的车迟迟没有动静，而在司机的视线四角，四五个身穿黑色军服的队员已经慢慢潜到了车的周围，他们把好据点，向不远处的霍渊打了个手势。


    霍渊会意，开始跟车里的几个劫匪谈判，但无论他们说了什么，高屿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里德採取了保守策略，不管外面霍渊说了什么，他们都不做出回应，就像是在跟着耗时间一样。


    高屿垂下的手紧了紧，猜测他们会有援手。


    摸到车周围的队员们用枪轻轻敲了敲车门，然后立即躲到车底，车上三个劫匪的视线立即跟着声音转过去，但视野里没有任何异样。


    司机下意识想开窗看看外面的动静，只是他的手刚碰到升降开关，里德就怒吼一声：「别动！」


    司机吓得把手缩了回来，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队员们在钓鱼。


    「里德，他们就在我们的车边上！」


    里德表情冷淡地说：「只要你不开门。」


    他敢保证，只要伸出去一个手指头，外面那些军队的枪就会立刻打断这玩意儿。


    司机咽了咽口水，沉默地坐在车里等待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管队员们怎么诱哄，里德都不为所动，外面的人也开始焦急了。


    里德可不是大卫那个蠢货，畏首畏尾地不敢伤害人质，他是一个残忍的alpha，他的原则和霍渊是一样，只要人没死，残了还是废了都没有关系。


    所以他们不能保证高屿现在是安全的，更不敢贸然开枪，但要是等到天亮，他们伏击的优势就全没了，而且高屿受了那么重的伤，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利。


    情况焦灼之下，森林的另一头忽然发出乱闹闹的鸟叫声，原本夜栖在树上的鸟群被什么动静惊得四散。


    霍渊抬头望去，引擎声由小到大，一架流线型的飞行器正从夜色深处轰地朝出现光亮的地方飞来，起码五百米的距离只用了十几秒就飞尽了，最后又在他们上空急剎住，找了块空地慢慢降落。


    队员们的枪口一半转向了这架飞行器，霍渊顿了顿，抬手让他们放下了。


    果然，飞行器刚停稳，舱门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棕黑捲髮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和高筒靴，他摘下安全头盔，露出焦急的脸色，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霍渊皱了皱眉，挥开围堵在他四周的队员们问：「尤泽尔，你怎么会来这儿？」


    「警卫告诉了我方向，而且屿的戒指上有通讯定位。」尤泽尔简单解释了句。


    霍渊瞭然，又觉得不可思议：「屿居然会同意你这么做。」


    「他每天跑到那么偏僻的工厂选址，而我总是不在弗兰里，我当然需要想点办法！」尤泽尔快速说完，然后一把扔掉了怀里的头盔，着急地问：「屿呢？他在哪儿？！」


    霍渊深吸口气，指向了身后的那辆车，把刚才的情况告诉了他，包括高屿被袭击的事，并且没有任何安慰成分。


    「我们不能确定屿的伤势，他已经离开视线超过半个小时了。」霍渊说道：「但我想，屿现在的伤得到了缓解，因为车厢里没有血迹再流出来。」


    尤泽尔脸都绿了，下颌线绷得死紧，转身就要朝那边跑。


    「尤泽尔！」霍渊连忙拽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扔到了后面骂道：「我们在执行任务！而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尤泽尔甩开他的手，正想理论，一转头却看见霍渊深沉而冷静的眼。


    「要是你打算用这样的状态捣乱，那你不该来这儿。」霍渊没有多说：「让你把飞行器停在这里已经违反了规定，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是s级，那么你连降落的机会都没有。」


    尤泽尔愣了下，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激了，这对解救人质非常不利。


    他舔了舔唇，握紧拳在空气中打了一下，然后才直起身，深吸口气请求道：「中校，请让我参与救援，我对着尤里斯发誓，我会听指挥。」


    「尤里斯在战场上可没有说服力。」霍渊严肃地看着他：「我接到的指令是解救车上的s级，不管他是谁，我都一定会完成任务，所以我不需要一个定时炸弹加入我的队伍。」


    尤泽尔安静了好几秒，不远处的车厢处还在试探着，但高屿还是没有消息。他心中忐忑不安，可他知道霍渊是个讲原则的将领，如果他不能明确自己的执行要求，那么他踏不出一步。


    霍渊没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只让队员看着他，然后就带好手枪准备过去了，尤泽尔咬了咬牙，喊道：「中校！」


    霍渊回过头。

 第207页

    「我能做你们需要的事，」尤泽尔说道，「我是联邦的公民，我将服从指挥。」


    「哪怕让你撤退呢？」霍渊追问道：「即使屿就在你的面前。」


    「……我会撤退。」尤泽尔咬了咬牙：「我不会成为第二个人质，如果我触犯了原则，你可以选择让我丧失行动力，一切伤势我将负全部责任。」


    霍渊看了他好几秒，然后松了口：「那么尤泽尔，我以联邦陆军中校的身份命令你，现在开始协助我们对于s级的救援行动。」


    尤泽尔低喝道：「是！」


    「我的beta队员会协助你，你需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靠近车厢释放s级alpha信息素，把里面的人逼出车厢。如果感到体力不支，救援立即停止！」


    「是！」


    第130章 救援


    后半夜时，森林里突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身穿暗色军装的队员们分散在各个方向，狙击手也在暗处准备好了，只要车里的人探出来，他们就立即出动。


    尤泽尔跟着霍渊指派的beta队员，藉助树干的遮蔽安静地挪到了车边。


    空气中除了枪枝打出来的炸药气息，还瀰漫着隐隐约约的信息素，靠近了车厢时，血腥味就完全盖住了信息素的气味。


    车厢虽然是密闭的，但藉助朦胧的月光，他正好看清了从车门缝隙里流出来的血迹。


    尤泽尔的眼睛霎时红了。这如果是高屿的血，那不知道他的omega这时候受伤有多严重。


    beta队员在前面停下前进，他朝尤泽尔打了个手势，示意尤泽尔在这个地方执行任务。


    尤泽尔抬头看了眼，发现这一面的窗口上有好几个弹孔，玻璃出现了好几个蛛网痕迹，但玻璃后却被黑色的帘子挡住了，而且从刚才到现在都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


    劫匪没有声音就算了，高屿为什么也没动静？


    尤泽尔的心跳就像阴天的雷一样又闷又重，沉静中，s级alpha高浓度的信息素像狂风捲起的灰尘一样，冲着那个弹洞一直注入。


    没过多久，他的腺体就慢慢发起热来，尤泽尔咬了咬牙。


    在游轮上时他能和那个海盗硬刚，是因为海盗就在他的对面，还是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所以他才能压倒性地制服那傢伙。


    但现在隔着车厢，尤泽尔必须自己提高信息素的浓度，才能让信息素渗进去，更何况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信息素入侵，而是要用信息素逼迫里面的alpha。


    这不仅和尤泽尔的等级有关，还和劫匪的意志力有关，哪怕是s级，这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


    尤泽尔专心地用信息素侵扰车厢，浓度高到连五米范围内的虫鸟都不愿意靠近，过了一两分钟，车厢里终于出现了动静。


    尤泽尔抬起眼，正有些欣喜，忽然就听到了压抑在嗓子里的痛苦闷哼，而刚才血迹已经干涸的地方，居然重新滴下了新鲜的血液！


    尤泽尔立即愣住了——高屿正在被伤害！


    「你们大概不想让这个omega活着。」


    里德冷冷的威吓从车厢里传来：「如果不想让他再被捅几刀，那么外面的alpha，你最好立即停下。」


    尤泽尔闻言，马上就停止了动作，他有些无措地看向自己跟随的beta队员，但对方在和霍渊沟通后，居然让他继续。


    尤泽尔睁大眼，他不解这样的指令，队员便用手势告诉了他：「他们会比人质更快坚持不住。」


    尤泽尔顿时一愣，霍渊在尤泽尔小时候就教过他基本的手语交流，所以他能很快看懂队员的解释。


    但即使明白，他也不理解这样的指挥，因为劫匪会把自己受到的威胁完全施加在人质身上！他正想质疑，面前的队员就拿出了一小管液体，晶莹的蓝色是尤泽尔所熟悉的信息素强化剂。


    尤泽尔皱起眉，问：「我用吗？」


    「这样能够有效缩短时间。」队员解释道：「劫匪都是t等级以下的alpha，高屿先生是omega，而你们是伴侣，他不会因为你的信息素而感到痛苦。」


    尤泽尔的脸色凝重无比，高屿的血迹就在他身边，里德的威胁也不是开玩笑，他连动一下都害怕。


    「尤泽尔先生。」


    beta队员严肃的声音让尤泽尔回过神来，他看见对方说道：「绝对的等级压制能让人在短时间失去行动力，所以为了尽快解救人质，你需要在身体极限的范围内释放出最高浓度的s级信息素，时间至少持续30秒以上，因为这是研究表明人类抵抗信息素的最短时长！」


    尤泽尔紧了紧手指，问：「可是屿怎么办？」


    队员迟疑片刻，答道：「人质可能会再次受伤，如果想要让他伤得不那么重……你要从一开始就压住劫匪。」


    尤泽尔的神色变得灰败，不管怎么做高屿都没法安然无恙了，但这是最粗暴也最快捷的解决办法。


    想到霍渊让他参与救援的条件，尤泽尔就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他弹开强化剂的盖子，毫不犹豫地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强化剂的起效速度非常快，没过两秒，尤泽尔的腺体就突突直跳。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强化剂，他感觉整个人都疯狂起来了，也仿佛能体验到信息素正在化为利刃。怪不得当时那些海盗能够那么嚣张，这玩意儿给人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瞬间上瘾的自信和战斗力！

 第208页

    信息素的浓度比刚才尤泽尔拼尽全力的释放还要高出数倍，甚至于让附近树上栖息的鸟儿都吓得飞离巢穴，尤泽尔不遗余力地把自己的信息素向狭窄的车厢里挤压。


    不出十秒，车厢就勐地晃动了一下，同时传来劫匪的惨叫。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beta队员按着尤泽尔的肩膀，定定道：「继续，不能停下。」


    尤泽尔浑身都紧绷着，腺体开始通过发热来向他提出抗议，但他不为所动。


    「里德！」车厢里，司机的脸色都青紫了，他完全唿吸不过来，身上像是被千斤重的巨石压着，连抬手都很困难。


    「这是s级吗里德？！」他不可置信地说：「……这太疯狂了！我要受不了了！」


    里德的表情也有点裂缝，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救援队能找来一个如此强悍的s级，因为他们动手前已经确保了尤泽尔去了保证远的距离出差，并且绝对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赶回来。


    可谁知道，这个男人不仅赶回来了，还能够释放出像魔鬼诅咒一样的信息素！但他知道救援队的目的，所以强忍着对司机说道：「别开车门。」


    密闭的空间里，信息素的挤压比在空旷场地上更密集，司机的意志没有里德那么坚定，不过半分钟，他就开始两眼翻白。


    窒息的惶恐让他没法保持理智，司机终于受不了了，惨叫着要打开车门，谁知道手刚碰上去，自己的手心就被一枪打穿了！


    「——啊！！！」


    惨叫声把视线死角中的潜伏队员都惊动了，司机疼得在座位上打滚，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却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车厢的空间过于狭窄，他的挣扎不小心扯到了遮挡视线的布帘，里德眯了眯眼，枪口直接对准了司机的后脑勺。


    「砰！」


    喷溅的血液洒在了布帘上，帘子悠悠晃动片刻，血腥味沖淡了些许尤泽尔的信息素，于是整个车厢都归于宁静。


    远处霍渊的枪口稍稍往旁边转了点，因为从血液溅在帘子上的角度来看，开枪的人在驾驶座的正后方，和刚才帘子放下来之前的位置不一样了。


    刚才要是贸然开枪，那么可能就会造成人质的伤亡！


    车里面的情况一声不漏地传到了队员们的耳中，所有人都知道，行动变得更加棘手了。他们没想到里德对同伙也这么残忍。


    时刻观察着车厢的beta队员表情变得凝肃起来，他转过头，看到尤泽尔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这样高强度的信息素输出，哪怕s级也承受不住，尤泽尔顶多再撑一分钟。


    该怎么办……他们甚至不能确定人质还清不清醒。


    车厢里，里德仿佛死神一般，慢慢地将头转向了高屿。但他连拿刀的手都有些不稳了，这么下去他一定撑不了多久。


    里德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看向人质的眼神变得更加冷血。


    他只需要高屿的腺体，只要这个男人是活着的，那么实验就有可能成功，他没必要保全高屿，断一只手或者断一只脚，对实验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却能威慑到外面的救援。


    里德握紧了刀，视线转向了高屿的手指。但他刚抓住高屿的手腕，这个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男人就突然动了动手指。


    里德转过头看了高屿一眼，下一秒，车厢里就爆出另一股s级的信息素！而且就贴着他轰过来！


    他愣了下，勐然往后退去，却发现这个刚才还虚弱到昏迷的人，现在正用沉着而危险的目光盯着他不放。


    如果说，s级alpha信息素对同性徵的作用是行动上的压制，那么s级omega则是精神上的，他们的信息素能轻易把alpha推向周期，而最显着的特徵是力气的流失。


    里德的瞳孔都不自觉放大了点，高屿的信息素让他一瞬间失去了力气，手脚发软颤抖时，尤泽尔的信息素又正好压着他！


    更要命的是，高屿用尽全身力气，勐地用没有受伤的那条腿踹向他那边的车门！


    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车里面的动静，高屿的动作一下子让他们警觉起来，直到尤泽尔最先察觉到了从车厢里溢出来的高屿的信息素。


    寂静中，他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尤泽尔立即向身边beta队员提醒道：「就现在！屿在这边！」


    第131章 救援结束


    虚弱的唿唤声轻飘飘的，除了尤泽尔之外，没有人任何一个人听得见高屿的声音，但尤泽尔却非常坚定。


    「趁现在！打穿玻璃！」


    从霍渊那边传来的指令一下，埋伏在车四周的救援队员们立即暴露出来。下一秒，车厢前座的三面玻璃就同时被特制的安全锤敲出了裂缝！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不过几秒钟，刚才还密不通风的车厢就门户大开了，带起的风让整辆车都左右晃了晃。


    在勐烈的惊吓中，原先被高屿踹晕的那个劫匪刚醒过来，马上又再次口吐白沫地晕了过去。


    车上只剩下高屿和里德，但不管现场局势怎么变化，两个s级的信息素仍旧像洪水一样，排山倒海地把所有人浸透了！


    然而，所有靠近车厢的队员全都是beta，他们在第一时间扯掉了前面用来遮挡视线的布帘，黎明微弱的光线随之涌入车厢。遥远的白色车灯也打了起来，突然的光亮让里德的瞳孔急剧缩小。

 第209页

    透支信息素的做法让尤泽尔有点头晕，他的脖子一边明显发肿，连站起来都需要扶着车门才行。


    可他刚能看清楚东西，就发现里德躲在车座后，手臂青筋暴起，左手手掌握着右手的手腕，试图重新操控刚才的利器。


    「——屿！」


    尤泽尔低喊了一声，那玩意儿他绝不会看错，那是霍渊送给他防身的军用摺叠刀，而他在游轮上时把刀送给了高屿！


    尤泽尔后悔极了，高屿听到他的声音，肩膀僵了一下，却没有把视线转向他，而是勉力握住了里德往自己身上扎的弹簧刀。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手掌，新鲜的血液沿着掌心的纹路滴在了高屿的鼻樑上，他脸色发白，想甩开里德却没有力气。


    弹簧刀在短时间内用力往下压，在高屿的眉心戳出了一小块伤痕，但里德还没有得逞，救援队就爆开了他们后座的门。


    高屿保持躺着的姿势，里德的身体也一下子失去了遮挡物，几乎是同一瞬间，蹲守在附近的狙击手和霍渊同时打出了致命的子弹！一枚没入后脑，一枚则穿透了他的太阳穴！


    里德的动作顿时停住了，他失去焦距的双眼还在怨恨地看着高屿，但健壮的身体却被救援队轻易掰倒了，轰地一声从车厢里翻下来。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黎明的曙光从森林的远处照射过来，没被雪盖住的树叶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外衣，晨光落在了所有人的肩膀上。


    高屿的眼睛里盛满了碎玻璃折射的光芒，他微阖着眼皮，觉得这光线有点儿吵闹。


    「屿……屿！」


    尤泽尔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他扫开高屿附近的碎玻璃，有些心疼地握住高屿的手，但别说皮肤了，他只摸到了粘腻的血。尤泽尔看着救援队往高屿身上缠绕绷带，而高屿却没有什么反应，顿时脸色更白了，着急地想要让他保持清醒。


    高屿刚阖上去的眼睛不得不再次睁开，他张开嘴，本想安慰一下自己的alpha，毕竟要不是尤泽尔理解了他的意思，让他们及时打破玻璃的话，他大概也没法坚持多久，那么脑袋穿洞的就变成他自己了。


    不过，酝酿片刻后高屿还是说道：「尤泽尔……安静点儿好吗？」


    尤泽尔一愣，立即闭上了嘴巴，表情又激动又难过。


    高屿吸了口气，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虚弱地说道：「尤泽尔，他们或许还有支援……」


    正在给他做应急治疗的beta队员们面面相觑，想多问两句，却发现人质的状态还在变差。失血过多的身体应该会变冷，但高屿却在发热，他们只能把这情况上报守在外围的霍渊。


    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已经停止了分泌，队员们也在车厢四周喷洒分解剂，但霍渊跑过来时，到半路就不得已停了——他无法靠近那辆车。


    霍渊后退了小半步，转头喊了声尤泽尔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尤泽尔满脑子都是给高屿止血，他只能又喊了一声。


    尤泽尔在队员的提醒下回过头，霍渊便指着高屿说：「你没有发现吗？屿的信息素控制不住了，他在发热。」


    尤泽尔愣了下，因为车厢里德omega信息素浓度始终很高，所以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信息素的气息确实没有降下去，而且高屿的身体也在泛起明显的红。


    「给他一个标记，或者打一针抑制剂。」霍渊冷静地指挥道：「但现在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在他们来时的方向，一辆装备齐全的军用车就跟了上来，一位军医的身上溅满了血迹。


    他下了车，先是看了高屿一眼，见血止住了才转向霍渊，低声在他耳边说：「中校，人质的羊水破了，胎位也不正常，现在必须紧急接生。」


    霍渊的脸色僵了下，马上又问：「能送去医院吗？」


    军医摇了摇头：「我想，他和胎儿都坚持不到那时候。」


    一向沉着的霍渊中校在这时脑中空白了两秒，他握紧了自己的枪，片刻后沉沉地说了句：「救他。」


    军医嘆了口气：「我们会尽力的，但说实话……最好开刀，就在原地。」


    霍渊感到太阳穴直跳，追问：「需要多久？」


    「中午前。」


    「……好。」


    霍渊松开手，很快恢復了冷静的神色，他看着身后被拆得稀烂的车说：「先把这儿的人质送去医院，另外那个在原地接生……我不会让任何人靠近那里。」


    军医得了命令，肃然朝霍渊敬了一礼，然后马上跑向车厢，和其他人一起将高屿送到了车上，准备离开时，霍渊又把准备跟着上车尤泽尔叫住了。


    尤泽尔回过头，恍惚看到了自己的舅舅挣扎懊悔的表情，而不是在执行任务时的冷酷。


    他默了默，走过去说道：「如果你现在需要我帮你的忙，我会毫不犹豫答应的——因为你救了屿。」


    霍渊抿了抿唇，片刻后，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摸出了样东西，一个不算崭新的怀表。


    尤泽尔想起商楠在花园里的控诉，皱着眉问道：「商楠先生的怀表是你送给他的吗？」


    霍渊点点头，他拍了拍尤泽尔的肩，沉声道：「除了面目完整的尸体和完好的身份牌，这是我战死时唯一能确认是我的东西——不过今天之前，我还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这玩意儿的作用。」

 第210页

    尤泽尔一顿，说实话，他从没想过霍渊会战死的问题，以前是觉得霍渊太强，后来是不敢想。


    霍渊打开了怀表的底座，尤泽尔赫然发现，里面藏着一颗白色的小药丸。


    「如果吞下它，我能在十秒内一命呜唿。」霍渊说道：「当然，小傢伙的表不会有这东西，但它的底座也有保密的夹层，我还以为修理的钟表匠能发现，现在看来，他没有遇到细心的手艺匠人。」


    尤泽尔不喜欢他这种像遗嘱一样的语气，于是质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告诉他这件事吧，如果他还愿意听的话。其余的……」霍渊看了眼来时的方向，无奈道：「他交给你了，尤泽尔，在我回霍尔庄园之前。」


    「你使唤人的习惯糟糕透了，霍渊中校。」尤泽尔忍不住骂了一声，可是转过身后他又低声补充道：「但我希望你能早点儿回来。」


    霍渊耸了耸肩：「好吧，我尽量。」


    尤泽尔不再说什么，快速跑向了军医的车，等他坐好回头看时，霍渊已经回归了队伍。


    「原地检查弹药装备！」霍渊的声音隔着玻璃远远传来：「拿出你们的粮食和水，伙计们，你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在里德的支援进入森林前，我们就要拒好点了。」


    尤泽尔看见霍渊在队员们中间打开了虚拟影像，讨论起战略和定位，这一场，他们要坚持到起码六个小时。


    尤泽尔回过了头，心情复杂地看向了虚弱的高屿。


    ……


    强化剂在极限范围内提取了尤泽尔的信息素，更何况还是在短短几十秒内全部集中释放，这比普通的输出让腺体压力更大，所以高屿拒绝了尤泽尔的标记，军医只能给他打上了抑制剂。


    尤泽尔的飞行器在救援上起了作用，它让救援队能用比飞机更快的速度将高屿送去了医院，但高屿却让尤泽尔留在了森林里。


    临行前，高屿牵着他的食指，艰难地笑道：「把你所剩无几的信息素留给商楠先生吧……现在他比我更需要你。」


    尤泽尔答应了下来。


    他给生产的商楠当起了守卫，听着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惨叫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血腥味似乎比他的信息素还要更加浓郁，明明是在融雪的寒冷天气，商楠身上的冷汗却浸湿了他身体底下铺着的床单。


    尤泽尔只看了一眼，就不太敢回头了。他头一次庆幸起高屿的身体没有因为性徵转化而发育出生殖腔。


    他也切身明白了，霍渊为什么会告诉他尤里斯的伟大，也明白了尤里斯为什么会在生下他之后就身体不好。如果现在这孩子能平安出生，那么他也会向小傢伙不遗余力地赞美这个omega妈妈。


    太阳还没来得及融化表面的积雪，远处传来微弱的枪声和炸弹声，离他们很远。


    商楠的体力被艰难的生产消耗殆尽，可孩子却连脑袋都没挤出来。军医只能在野外进行了条件简陋的剖腹手术。


    商楠害怕得直发抖，反覆失去意识且紧张惶恐的时间里，尤泽尔就坐在他旁边，用自己变得稀薄的信息素缓慢地安慰他。


    当商楠那圆润庞大的肚皮瘪下去，医生从里面掏出了两个浑身血污的婴儿时，尤泽尔看着陷入昏迷的商楠，为自己曾经对他所有的轻视和利用都感到愧疚和后悔。


    耀眼的人固然有如太阳般璀璨的高屿，可商楠先生也是勇敢而明亮的星星。


    他将对每一个执着、顽强、善良的omega肃然起敬。


    第132章 继续我的工作


    中午的太阳高高挂在树上，温度让雪花都融化成了雪水的时候，商楠才被送到了医院里。


    尤泽尔也在隔壁接受医生的治疗，因为他的信息素透支了，医生建议他接下来一个星期最好都不要想着释放信息素。


    尤泽尔有些为难，因为商楠还没有醒过来，而他也从护送高屿到医院的救援队员口中得知，霍渊短时间内没法回弗兰里。


    ……大概一年，或者更久。总之，他可能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孩子学会走路的模样。


    「他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尤泽尔坐在高屿的病床边，嘟囔道：「想让商楠先生受霍尔庄园的保护，那只需要说句话就够了，他却选择了成结……他太不负责任了。」


    高屿抿了抿唇，其实很早之前他就猜测过霍渊的用意。


    商楠先生是个完全没有安全感的omega，如果没有一点儿依靠的话，他只会把自己当成累赘。更何况在怀孕前，因为标记的问题，高屿自己对商楠的态度并没有多好。


    也就是说，仅凭霍渊一句话，商楠不会把霍尔庄园当成后盾，他只会避开尤泽尔避开高屿。而霍渊中校远在边境，他顾不到自己的omega。


    所以他选择孕育一个孩子却不公开，这样就只有商楠和霍尔庄园的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繫，也能避免霍渊身边的危险延伸到商楠身上来。


    兢兢业业，步步为营，或许霍渊中校的做法并不完美，但他大概确实达成了目的。


    「屿，你现在还好吗？」


    尤泽尔在高屿的手背上轻轻吻着，有些心疼地说道：「医生说你在进医院前就昏迷了。」


    「我很幸运，尤泽尔。」高屿笑了笑，反手戳了戳他的脸：「如果里德再扎深几毫米，我的腿就会坏死，幸好现在没有什么事。」

 第211页

    尤泽尔的脑袋瞬间耷拉了下去，闷闷地说：「我发誓，屿，我以后不会再用便携刀切牛排了。」


    高屿：「……」


    他不由得失笑，似乎觉得自己会像年轻人一样小鹿乱跳了。他喜欢这个在他面前总像孩子一样的alpha。


    早产的两个孩子在保温箱待了七天左右，因为他们的妈妈也在病房里观察了七天。第八天时，尤泽尔把他接回了霍尔庄园，高屿也一起离开了医院。


    「等你行动更方便点儿再住三楼可能会更好，是吧？」


    安娜和莱格把孩子带去了婴儿房，商楠没有过去。尤泽尔站在和大厅隔断的壁画前，后面就是商楠的房间，他想了想，又问道：「或者我装一个观光电梯？」


    商楠摇摇头：「谢谢你尤泽尔，但我在一楼更方便。」


    尤泽尔皱了皱眉，他看了高屿一眼，又看向最近明显变得沉默的omega，忍不住道：「商楠先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怀表底盘的事吗？」


    商楠点了点头。


    「那就好。」尤泽尔松了口气，又说道：「另外，我希望霍尔庄园能有这个荣幸，毕竟我们家里从来没有诞生过巨星，你是第一个。」


    商楠的表情终于有些动容，他低着头半晌，似乎是在看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復的肚子，最后他深吸了口气，说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更想继续我的工作。」


    尤泽尔愣了下，正想再说点儿什么，高屿却帮他回答了：「当然可以。但在这之前，你能在庄园里多住几天吗？现在我可没法去工厂了，所以这几天我大概会有点儿寂寞。」


    商楠紧抿着唇，无助又倔强地望着他，又看了看尤泽尔，有些自责地哽咽道：「可我不想带着他们……」


    说完，他就用自己的手腕擦了擦眼睛，但委屈的眼泪根本擦不完，于是他只能号啕大哭起来。


    他不愿意再守着虚无缥缈的希望等待下去，所以他没法面对这两个孩子，哪怕这九个月里，他总是希望他们快点来到这世界。


    面容精緻又脆弱的omega的哭泣总是很容易让人同情，尤泽尔顿了顿，然后问：「那你会回来看他们么？」


    商楠眼睫上还挂着眼泪，尤泽尔于是解释道：「我希望等小傢伙找妈妈的时候，我能真诚地说，是因为他们的妈妈很忙。」


    ……


    尤泽尔和高屿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但产后的消沉大概只有让商楠自由才能化解。两周后，商楠接到了半年来的第一项邀请，于是隔天凌晨，他就踩着夜的尾巴离开了霍尔庄园。


    尤泽尔推开婴儿房的门，抬头看向站在窗口注视着庄园大门的高屿，走过去和他亲了亲。


    猝不及防的，后面两个原本还熟睡的小傢伙突然哭了起来，尤泽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抱起孩子，却止不住孩子的哭泣，好不容易放下一个，另一个又瘪起了小脸。


    尤泽尔默了默，看着高屿苦笑道：「我们该上点育婴课了，趁着现在还有空。」


    高屿笑了笑，余光看见孩子的枕头底下有一条金色的链子。


    他愣了愣，抽出来一看，那竟然是曾经商楠视若珍宝的破旧的怀表，而且底座的螺丝已经被拧开过了。


    尤泽尔默然，半晌后说道：「或许等我的舅舅凯旋那天，他会有很多事情需要求我。」


    高屿没法不贊成。


    ……


    时间就像太阳悄无声息地从地平线挂在半空一样，没过几个月，弗兰里的最后一场薄雪也融化了，换来了春天草木的旺盛生长。


    尤泽尔很想说霍尔庄园恢復了以往的宁静，但显然，多了两个小傢伙之后，他的庄园每天都吵吵闹闹的。


    譬如他还没从车上下来就听见了安娜逗孩子玩的笑声，莱格也在一边面目慈祥地看着。


    尤泽尔仔细看了看，然后顿时眼睛一亮，但下车时他却小心翼翼的，生怕让小傢伙看见自己回来。


    大概是他们的妈妈依赖过他信息素的原因，所以即使尤泽尔一周只回来一两次，他们也总是会黏着他。


    而尤泽尔不在的时候，因为高屿身上总是有尤泽尔的气味，所以这俩兔崽子又转而黏着高屿了。


    尤泽尔只记得，某天他一回家就看见高屿的胸口湿漉漉的，问过才知道是在抱孩子的时候被啃了。


    被、啃、了？？？


    而且高屿当时在看报告书，注意力太集中了，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导致最后孩子被抱走时，高屿一边的胸口已经高高肿起来了。


    尤泽尔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每次他在高屿睡觉的时候啃，高屿总会第一时间就发现。


    这件事让高傲的尤泽尔一直耿耿于怀，所以高屿的胸口现在只有他自己能碰。


    尤泽尔躲开了小傢伙们的视线，一进门就快速跑上楼，他的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声音，尤泽尔看了下时间，然后立即放慢了脚步。


    门锁被悄悄打开，遮光的窗帘也被拉上了，所以房间里漆黑一片，但借着午后缝隙里的阳光，尤泽尔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正在休息的人。


    空气里浮动着轻薄的信息素味道，尤泽尔脚步停了下，毕竟算算时间的话，高屿的发热期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车车没开出来……明天再发……


    还有一两章日常就完结啦！

 第212页

    第133章 床上的惩罚


    尤泽尔用管家铃通知了莱格，然后关上了房间的门，顺手给锁上了。


    陷入睡眠中的高屿被锁门声吵醒，他睁开眼懒散地坐起来，瞥见自己床头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高屿笑了笑，问：「回来了？」


    「是的……」尤泽尔看见他宽松睡衣底下的风光，迫不及待地弯下腰，先亲了亲他揉眼睛的手腕，然后就移到了唇边。


    高屿还没完全睡醒，所以接吻接得有点敷衍，这让尤泽尔有点不满，他轻轻咬了下高屿的舌尖，又勾出他的舌头纠缠起来。


    高屿合不上嘴唇，没过多久他的下巴上就湿润润的了。


    高屿挑挑眉，说：「下巴上很脏，尤泽尔。」


    「我来帮你。」尤泽尔没放开他，反而把吻移到了他下巴上。


    现在春天过了一大半，高屿有时会觉得闷热，所以只穿了一件深v交领的宽松睡衣，坐着时总是风光旖旎。


    他眼红极了，不知道是不是高屿刚好在发热期的缘故，总之，他觉得今天的高屿对他来说吸引力好像更大了。


    「喜欢现在这样吗？」高屿用手指勾着他的头髮打圈，自顾自笑道：「我猜你会喜欢的，所以塞西莉娅咬的时候我没有让她停下来。」


    「塞西莉娅又咬你了？！」尤泽尔顿时不太乐意：「这里是我的食物，塞西莉娅也不能碰。」


    塞西莉娅就是商楠先生的双胞胎之一，她是姐姐，另一个是小男孩儿，尤泽尔给他起名叫西奥多。


    当然，这是以联邦的传统来起的名字，表达了尤泽尔作为哥哥的一点祝福罢了，但霍渊和商楠都是东方人，他们以后大概会给这两个孩子起新的名字。


    高屿无奈地笑了声，耸耸肩道：「但他们只是小婴儿，那也不行吗？」


    「那也不行。」塞西莉娅是女孩子，她已经快半岁了，你们应该保持点儿距离。」尤泽尔看着高屿说：「还有西奥多，他虽然是男孩子，但他已经会爬了！」


    「……」


    高屿又痛又想笑，肩膀一颤一颤的。


    alpha信息素在房间里瀰漫，和他的omega信息素交织着，发热期的需求被满足，高屿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所以在尤泽尔提出玩点不一样的时，他爽快地答应了。


    高屿被蒙上了眼睛，黑暗中，他的其它感官却更加灵敏了。


    「你在拿什么？」高屿问。


    尤泽尔直起身，问道：「屿，你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可以让我为所欲为吗？」


    高屿点了点头，这是在车祸前，他在易感期尽情使用尤泽尔之后许下的承诺。


    尤泽尔的声音更加低哑了，亲吻着他的唇问道：「那么……我可以把你绑起来吗？」


    高屿有些惊讶：「绑起来？」


    尤泽尔红着耳朵说道：「你现在很适合这么做……」


    「……」两秒后，高屿同意了。


    尤泽尔的喘息声立即变得重了一点，他咬着高屿的耳朵，含煳地说：「如果不喜欢，你就让我停下来。」


    他隐隐感到疲惫，还以为尤泽尔会停下来，可他只从这个alpha的眼里看到了马不停蹄的欲望。


    高屿笑了笑，他的alpha就是这样单纯而又倔强的男人，一个让人忍不住欲望的alpha。


    大概在午夜之前，他们都不会再出这个房门了。


    【作者有话说】：看企鹅～


    第134章 尾声


    高屿在睡梦中被尤泽尔亲醒时，才刚过晚上九点。


    他闭着眼，伸手在尤泽尔的脸上摸了摸，又亲了一下，察觉到周边alpha的信息素带着赤裸的欲望时，他低笑着朦胧道：「今天做不够吗？」


    尤泽尔动作一停，简直要被他撩爆炸了。


    他咬着高屿的唇，手指在他身上红绳绑过的地方轻轻拂过，说道：「如果可以，我会和你做到明天早上！」


    高屿又笑了笑：「那为什么不？」


    「因为你看起来很累了。」尤泽尔体贴地说：「而且商楠先生就在楼下，他明天早上就要走了，我觉得你应该会想跟他聊聊天。」


    高屿很快就睁开了眼，有些惊讶：「现在吗？」


    尤泽尔点点头。


    「那我应该去看看。」高屿朝尤泽尔抬起手，上一秒还在抱抱嘬嘬的alpha便帮他拿来了崭新的衣服和裤子。


    高屿扣好衬衫的纽扣，提裤子时却发现在臀部有点紧，他皱了皱眉，摸着腰胯对尤泽尔说：「你太用力了。」


    尤泽尔坐在床边，视线差不多和高屿的屁股平齐。闻言他捂着脸，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两人就来到了楼下，在楼梯拐角他们就听见了商楠正在逗孩子的声音，不过听起来很不熟练。


    尤泽尔刚在两个小傢伙身边露面，西奥多就眼泪汪汪地朝他爬过来，商楠无奈地笑了一下，低头向还抱着奶瓶的塞西莉娅说：「……你也想去找哥哥吗？」


    塞西莉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尤泽尔，然后转过头来用自己圆润的手轻轻抓了下商楠的脸，一屁股坐下了。


    「做得很好，塞西莉娅。」


    高屿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笑道：「她以后大概会是勇勐的贵族，尽管她总喜欢漂亮的东西——或许你不知道，小傢伙们出门逛街时，总能在马路上看到你的gg。」

 第213页

    商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也笑了下。


    作为妈妈，这大概也算是陪伴孩子的方式。他不会因为小傢伙跟尤泽尔更亲而难过，但如果自己的女儿愿意亲近他，那他也会很惊喜。


    商楠看了两眼自己的孩子，又不由自主地朝楼梯那边看了看，高屿会意，主动道：「霍渊中校并没有回来。」


    商楠顿了顿。


    「但是他还活着。」高屿补充道：「并且前天传来捷报，他也已经晋升为上校了。」


    商楠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性徵转换实验的余党被霍渊中校赶尽杀绝之后，边境在四个月前就爆发了战争，正与蓄谋已久的赛维纳有关，尤泽尔和高屿当时的猜测都是对的。


    弗兰里城远离边境，所以城市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但尤泽尔正在研发的稳定剂却因为战争的缘故而受到了广泛关注。联邦政府在各个方面对尤泽尔的研究所投入了协助和成本，以求加快研发的进程。


    总而言之，虽然是被侵略的战争，但它的前景并不黑暗，霍渊中校大概率能完整地回来。


    商楠抱着塞西莉娅，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屿打量着他的装扮，这个omega拥有了相对公平的环境之后，他的潜能和优势正在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现在他不再需要尤泽尔为他铺路了。


    高屿低头去扶塞西莉娅的奶瓶，余光看见商楠胸口露出了一角鲜艷的玫瑰花图案。


    他默了默，在gg上他见过，当时他以为只是纹身贴而已。带刺的根茎正好生长在剖腹时的疤痕上，然后在顶端开出了娇艷欲滴的花。


    很美丽的创意，高屿想着，这个曾经自卑胆怯的omega彻底变得勇敢起来。


    商楠突然回霍尔庄园，还贴心地带来了许多明星的签名——怀孕的时候他有时会和安娜她们聊明星的事。


    于是这一晚，所有的僕从们都忙碌了起来，欢迎派对在花园里一直举办到凌晨，商楠只浅浅睡到了中午，然后就被经纪人接走了。


    尤泽尔哄着西奥多睡觉，他看着商楠的车绝尘而去，有些诧异地说：「我还以为他会好奇霍渊中校的事。」


    「谁说的准呢？」高屿回过了头，正好安娜和保姆过来了，他们便把小傢伙都交了过去。


    「对了尤泽尔。」高屿揉着自己的脖子说：「我和埃里克斯找到了最合适的工厂地址，他会在下周空出时间过来，大概半个月时间，母亲也想要一同出行。」


    「下周啊……那么我该让莱格收拾出新的房间了，埃里克斯和桑切尔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装修？——等等屿，你先不要动，让我来。」


    怕他碰到标记的伤口，尤泽尔侧过身帮他按摩肩膀，视线却落在昨晚红绳绑出来的痕迹上。


    高屿被他按得很舒服，不由得哼叫了声。过没一会儿，尤泽尔的手指就逐渐变得暧昧起来，他掰过高屿的唇与他亲吻，唇舌交缠了两分多钟才停下来。


    「屿，明年我们举办婚礼好吗？」


    尤泽尔的唇还不捨得离开他，亲昵地说道：「我希望可以和你在海边的沙滩上，背对着晚霞接吻，然后接受大家的欢唿和祝福——那会是最盛大的场面。」


    高屿戴着戒指的手被尤泽尔紧扣着，他想提出一点儿意见，但刚张口就被尤泽尔吻没了声，高屿无奈地笑出了声，搭着他的肩膀问：「你不打算听听我的话吗？」


    尤泽尔委屈巴巴地说：「如果是拒绝……我可以不听吗？」


    「那大概不会。」高屿笑得更开心了，解释道：「我只是想问你，婚礼在弗兰里还是庞城举办？」


    「都要。」尤泽尔勐地抱住他，将他压在了沙发上，激动地说：「是大海把距离遥远的我们连在了一起，没人规定婚礼只能办一场，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对你真诚地宣誓。」


    他的目光亮晶晶的，就像是刚打磨过的宝石，高屿心动不已，张开了腿缠住尤泽尔的腰，任他亲了好一会儿才说：「在庞城的话，我们大概会遇到赫兰先生。」


    久违地听到这个名字，尤泽尔顿时停下了动作，惊讶地问：「为什么？」


    「他正追着卡纳拉小姐到处跑呢，这是商楠先生告诉我的。」高屿笑着说：「明年卡纳拉会有一部新电视剧会在庞城的影视基地拍摄，而且是巨制，会需要很久。」


    「噢，听起来卡纳拉有点倒霉。」尤泽尔嫌弃道：「但是赫兰先生不卖酒了吗？」


    「如果真心想追求谁的话，他一天的时间大概会变得比24小时更长。」高屿点评道：「忽略他犯下的错误，赫兰先生会是一个有魅力的alpha。」


    有钱有地位，还有花样百出的约会技巧，要是他专一的话，那最容易讨人欢心了。


    至于他专一不专一，身处时尚许多年的卡纳拉一眼就看得出来。要知道，这两个人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而且一向很合拍。


    「屿，你在说什么？」尤泽尔瞪着他：「赫兰先生做的事可没有几件是正确的，我永远也没法忽略！」


    高屿挑了挑眉——瞧，谁都没有尤泽尔可爱，也没有哪个alpha比尤泽尔更能讨他欢心。


    「平静一点儿，尤泽尔。」高屿主动亲上他的侧脸，安慰道：「我并不会美化赫兰先生的错误，他曾经确实是个糟糕的alpha，而他现在怎么样，那跟我，跟你，就更没有关系了。我爱你，尤泽尔，只爱你，一直都这样。」

 第214页

    尤泽尔被哄得服服帖帖，过了会儿才伏在高屿胸口闷声道：「我决定了，我们应该邀请赫兰先生，让他知道自己过去的做法有多么愚蠢！」


    高屿忍俊不禁：「只要你想。」


    「那就这么定了。」尤泽尔嘟囔道：「那我还可以把婚礼后的宴会换成开放的沙滩派对吗？我要让莱格给每一个经过的路人送一张我们的结婚照。」


    「听起来很热闹。」高屿摸着他的头髮笑道：「还有吗？」


    「嗯……我要买下一辆游轮，然后在别人祝福我们的时候，远离海岸度过我们的新婚夜。」


    「好吧，我是应该补偿你那两天的劳动。」高屿失笑：「但为什么是明年？」


    「那时战争应该结束了，而且……塞西莉娅和西奥多可以当我们的花童。」


    高屿瞭然，尤泽尔虽然看起来总是躲着小傢伙，可他知道，尤泽尔也爱这两个孩子。


    「那你呢，屿？你想怎么进行婚礼？」


    「我？」高屿想了想，然后笑道：「如果能给每一位拿到照片的人们送一朵蔷薇花就好了，我也很喜欢蔷薇。」


    尤泽尔惊讶地眨眨眼，抑制不住地又往高屿身上扑去。


    「等等！尤泽尔……嗯！回房间……」


    尤泽尔再次把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带着满载而归的愉悦。


    他们似乎走过了挣扎困苦的玫瑰园，却带着爬遍脚腕的伤痕紧紧拥抱彼此，等时间冷却伤痛和误解之后，他们就拥有了一大片摇曳的花海，并且会将玫瑰的美好祝福送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爱、忠诚、信仰，会造就无穷无尽的希望和友善。


    end。


    【作者有话说】：完结啦！给自己撒花！


    ps:


    译制腔写得我平时说话都变味了，但是这篇写的和大纲……只有一毛钱关系，连角色名字我都跑了……不过把自己的想法真真正正写成文字之后，我又觉得这四十万字比那两千字的大纲生动了太多，这大概就是老母亲养孩子的心情吧，再煳再丑也是自己的娃……


    pps:


    赫兰先生和卡纳拉小姐的结局，我本来想过写番外，但是又觉得没有这样来得好，因为我原本想把他塑造成坏人，结果出乎意料地变成了迷途知返的单身汉……这样似乎更合理。


    ppps:


    至于霍渊中校和商楠先生，原本也是想写番外，但是内容太多了，番外可能要写个十几二十章的，哇……（惊恐脸）上一篇文《限定关系》就是这么长的番外，我觉得不太好qaq所以可能会开成新篇叭（但是也很短，最多15w字就完结了，不过这只是设想……）


    pppps:


    总而言之，我喜欢自己的这篇文，也喜欢每一位读者，特别感谢一路陪伴更新评论的宝贝们，你们真的是我写文的最大动力！如果觉得哪些情节可以改进，随时欢迎指出，我也会慢慢回头捉虫～爱你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