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咸鱼被迫救世主》 第1页 [仙侠魔幻] 《修仙咸鱼被迫救世主》作者:云树树【完结】 【文案】 病死后乔晚色本以为自己要去地府报导,没成想判官说她阳寿未尽,给她发配到一个大陆重活一世。 哪知投胎时,正逢地府动盪,她又又又成了一个开局只有一滴血的八岁女童! 好在地府阎罗良心尚安,赠予她一个亡灵二手群,里面的群友各个都像小学鸡一样天天斗嘴。 后来,乔晚色才知道。 三界女魔头是叱咤一时风云的魔族女帝 风流江六儿是独领万代风骚的天才炼丹师 美女不洗脚是上界风华绝代的狐族公主 纯情小姨子是天机阁万年一遇的符道先祖 望穿秋裤是受万人敬仰的剑道大师 老衲法号悍匪是梵音寺最有佛缘的圣子 … 而咸鱼本咸乔晚色只想安安静静地开摆。 可这修仙界怎么到处是窟窿!前有污染亡灵四处作祟,后有宗内叛徒勾心斗角,还能不能好好摆烂了! 「徒儿!修仙界需要你!」 「小师叔!飞星门离不开你!」 「乔乔!交给你了!」 乔晚色大惊,「啥啥啥!这都是啥!」 (无奈脸)咸鱼被迫营业中…… * 阙沉水是世间最后一只应,却被他的亲生母亲剥皮抽筋,拔除龙鳞,砍断龙角。 他本以为被扔进下界的自己,会就此了却残生。没成想一个废柴少女却将他「视若珍宝」。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成长美强惨 万人迷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晚色,阙沉水 ┃ 配角:张微和,林稚语 ┃ 其它:《魅魔他为何又疯又娇》下本开!快快收藏(骄傲脸) 一句话简介:扒一扒那条咸鱼 立意:笑对人生 =========================================== =第一卷~五洲锋芒 风云诡谲= 第1章 穿越异世 ◎开局一滴血◎ 「去死!废物!」 身着粉红衣裙的小女孩儿眼珠全黑,冒着怒气。 手中的灵气逐渐凝实,形似一团铅球,带着汹涌的恨意向她袭来。 「噗——」血浸湿了她的白衣。 乔晚色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涣散的视线渐渐聚拢。 她的脑袋如同被人用风油精灌过,晕沉沉的,一段陌生的记忆刺激着她的神经。 口中充斥着一股腥甜味,乔晚色咂咂嘴,勐地一抬头,温热的血液从鼻腔流出,煳了满嘴。 「嘶…」 脖子好痛,像是被人硬生生折开了。 乔晚色打量了眼四周。 屋子有些漏风,仿佛泡在了冰水里。家具少得可怜,都掉了漆,露出了原有的木色,甚至还有受潮的腐烂味。 她靠着桌案,勉强稳住身子,那一方铜镜上映照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女孩儿鬓角汗湿,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十分伶俐,但眼下青黑却将这灵动破坏了,如卷美画被泼上了一层污墨。 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干裂的唇像是冬日湖面上被打碎的冰。 脖颈前大片雪白的肌肤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珠,胸前的白衣从里渗出暗色的血印。 乔晚色是异世魂,上一世她身患重症肌无力,最后死于窒息,而地府判官却说搞错了。 为了补偿她,判官本给她在异世找了一个好胎,没成想地府进了邪修叛军。 冥界动盪,命簿丢了一大半,她成了殃及池鱼的受害者,只能投入一个已死女童的身体。 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她的眼角,一滴汗从额头上冒出,闪着泠泠的光彩。 关节突然咔咔作响,乔晚色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快要散架的塑料模特,浑身提不起劲,喉咙紧缩,窒息感越发强烈,心勐然一坠。 不会吧,到了异世居然还有肌无力?判官小儿欺我矣,吾命休矣! 一阵晕眩激盪在脑海,乔晚色呕出一口血,骤然脱力,摔落在地上。 但折磨远远没有结束。 她的胸腔仿佛是一块即将吹爆的大气球,里面盛满了血,咣咣噹噹地摇晃着。 噁心感瞬间涌到喉咙,一口深黑的血又从嘴里溢出。 身体好似被支在烧烤架上,滚烫的火灼烧着她,皮肤都要被融化。 「不要啊…开局就重回待机页面啊…」乔晚色裹着满口的血嘟囔。 「叮——」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声鸣叫,下一刻,一块熟悉而又奇怪的页面浮现在眼前。 聊天框上的小红点显示着未读消息,乔晚色惊疑一瞬,还是颤颤巍巍地抬手点进去。 「地府最英俊阎罗:哎呀,小妹妹,实在不好意思咯,我也是刚刚得知你阳寿未尽被误判的消息。我已经严惩底下判官了!为了表达我们地府的歉意,我把二手闲置群转让给你!具体规则你自己看群公告。等你日后死了,请给咱们地府一个五星好评呗,特别是一定要提到我,嘿嘿~」 勉强看完一大段消息,女孩儿咽下一口血,颤抖着手打出一行字。 「游客:我现在就快死了。」 「地府最英俊阎罗:啊?怎么可能!我去查查。」 阎罗消息回得很快。 「地府最英俊阎罗:实在对不起,小妹妹啊,地府的命簿只有你的没找回来,这…你可千万别流血啊,流一滴都会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游客:你是说我就丝血呗?」 「游客:我要投诉你们。」 「地府最英俊阎罗:别别别!小妹妹!我先给你续点命,你别投诉!只是这命簿你得自己找回来,我们地府出不去冥界的。」 阎罗不愧是阎罗,将死未死的感觉瞬间消失,她赶忙爬起来跳了跳。 「咳咳…」乔晚色清清嗓,两根健硕的拇指飞快地打字。 「游客:这命簿我怎么知道在哪里?还有,没别的办法给我点命吗,万一我没注意割破了一点皮可怎么整?」 对面的阎罗似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半天没应声,正当乔晚色觉得等不到消息,准备关掉界面时,突然收到了回復。 「地府最英俊阎罗:小妹妹,命簿与主人是有感应的,只要你到了鍊气化神的境界,就能找到!至于续命,你可以服用千年灵芝。其他的,我就帮不了你了。」 阎罗的帅气自拍头像彻底灰暗下去,急的乔晚色不停地戳了好久,那头依旧没有回应。 乔晚色抹了把嘴角的血,蔫蔫地瘫在桌子上。 阳光下的尘埃匍匐在她脸上,她如同一具姿态怪异的尸体。 鍊气化神? 她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灵根已经消失了,而且丹田一片空虚,连炼精化气都做不到。 乔晚色哀戚嘆息,刚要点开二手群。 「于长老,就是这儿!」 …… 屋外熙熙攘攘的,纷杂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听着十分急切,犹如雷霆涌来。 乔晚色闻言立即收起。 下一刻,原就没锁的门轻而易举地被推开。 女孩儿懒洋洋地掀开一只眼。 为首的是一个陌生的白髮黑衣老者,眼神冷得如一滩寒潭,他的腰上还挂着一枚黄色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律」字。 在他身后的女孩儿杏眼圆瞪,扎着垂桂髻,上面还镶着几朵珠花,粉红色衣袂飘扬,正是她记忆里那个模煳的人。 「于长老,就是她昨日毒害林师姐!师姐曾无意伤她,可她却怀恨在心,下毒毁了师姐的修为!」 那个小女孩儿伸手指认,高扬着下巴,眼里尽是傲慢和恨意。 乔晚色眉心一跳,心里有些打鼓,怎么一来就背上杀人未遂的罪名了。 于长老脸色不悦,向屋里走近几步,皱眉环顾四周,才看向趴在桌上的女孩儿。 良久,「今日为何不来戒律堂!你可知杀害同门是死罪!」 他开口嗓音带着寒意,仿佛已经认定了她是兇手。 屋外众人纷纷跪下,头垂在膝盖上,皆不敢造次。 无他,于长老是戒律堂的掌座长老,刑罚严苛,毫不徇私,堪称飞星门冷面魔手。 昨夜,月下峰首徒林稚语大师姐忽而气息紊乱,修为尽毁,昏迷不醒。 而乔晚色正是最后一个见到林师姐的人,更遑论戒律堂在她端来的养灵汤里发现了大量寒毒。 是以今日欲升堂降罪,可这乔晚色是个硬茬子,都到点了还不来,竟让于长老亲自前往降罚。 伏在案前的乔晚色闻言心生惴惴,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杀人,只知道被那女孩儿轰了一掌。 怎么办?怎么办?不会要她刚上来就又下去吧…… 对了,她被轰了一掌! 眼下一亮,乔晚色立即吐出口中剩下的血,嘴角颤抖,唇色泛着一股死气森森的惨白。 她哆哆嗦嗦地跌倒在地,躺在于长老前方,细若游丝道, 「长老…我从来…没害过同门,是她!是她逼我的…她重伤我。」 乔晚色指向门边上的女孩儿,后拉住于长老的衣摆,像只可怜的雏鸟,又道,「不信,您可以…探我的脉象。」 「你在胡说什么!小废物!」女孩儿气急败坏地大骂。 于长老向后警告似的瞥了眼涨红脸的宋涵,女孩儿眼神闪躲,吓得立即跪地。 见此,于长老转身蹲下。 眼前的女孩儿眼下发黑,唇色惨白,像只随时可以碾死的小虫。 他探出灵气在乔晚色的手腕上围绕着,几个唿吸后,他面色一变,惊愕地看向女孩儿,缓缓站起身。 「脉细如丝,甚至有散脉,灵根已毁,的确是命不久矣的徵兆。」 身后瞬间一片抽吸声,众人八卦似的看向宋涵,嘀嘀咕咕的在讨论些什么。 女孩儿闻言瞪大眼,泪水滚滚而下,不可置信地冲到乔晚色跟前,委屈大喊:「我没有!我根本没有要毁她灵根!」 「安静!」于长老脸色阴沉,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他心里有了些明镜。 屋内一片静默,只剩檐下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雀还在摇头晃脑。 过了很久,于长老对着乔晚色,终于开口:「林稚语的伤势疑点很大,可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罚你在晶矿禁闭十年,可有疑议?」 「晶矿?!待了十年还出的来吗…」 「嘘!闭嘴。」 蓝衣弟子被呛话,只好偷偷抬头瞄了眼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儿。 她的衣服上都是灰扑扑的血印,瞧着十分悽惨,就这命不久矣的样子,还怎么挖矿,恐怕刚下矿就归西了。 不对,蓝衣弟子皱眉细细一凝,他怎么觉得这乔晚色闭着眼,一脸舒服的都快睡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你还看!」旁边的师兄用力扯了把他的袖子,他只好低头垂目。 躺在地上乔晚色的确快要睡着了,她自打去世后就没闭眼休息过。 直到于长老又唤了一声,她才迷濛地睁开眼,一口一个大喘气地回应:「谨听…长老安排…」 于长老无奈摇摇头,不忍地移开视线,又转向一旁跪着的女孩儿,眼神一凛,「宋涵,这件事你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你去禁地禁闭五年。」 冷风拂来,宋涵背后的冷汗沾湿里衣,高悬的心终于放下,她松了口气,激动地磕头道谢。 禁地可比晶矿好得多,至少没有视命如草芥的流放弟子,而且只要关五年。 于长老挥挥手向身后示意,四个戒律堂的师兄立即站起身,两人一组押着离开。 远远望着被抬走的女孩儿,于长老轻声嘆息,那乔晚色已是命悬一线,灵根被毁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此时被断言短命的乔晚色被两个师兄一前一后地抬着,晃得她昏昏欲睡。 迷濛间,她好似瞧见了一根金灿灿的叶子在她眼前打转,隐隐约约地闪着一圈圈朦胧的光,似梦似幻。 一声声安然的唿噜响起,蓝衣弟子脚步一顿,惊唿:「师兄,她…她居然睡着了!」 抬着脚的师兄侧过头,急切道:「你知道她是死了还是睡了?有的人快死的时候就会打唿噜,你别大惊小怪的!」 蓝衣弟子又被呛了声,不敢再说话,只时不时,暗暗担忧地低头瞅瞅女孩儿的脸色。 还好,到了晶矿时,女孩儿还吊着一口气。 「诶,师妹,醒醒!」 眼前的金色叶子瞬间消失,乔晚色只好从地上爬起来。 就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来到了一个白花花的矿山,这里一棵绿色植被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像是蛮荒之地。 层层叠叠的山石围成了一个同心圈,圈的正中心是一口深绿色的湖水。 此刻的湖水上下起伏得缓慢,仿佛正在凝固,一团团骨头颜色的粘稠泡沫在边缘缓缓聚集着,湖水在西斜的落日下闪着血红的微光。 远处的山坡上阵阵响动,全是穿着灰衣服的宗门弟子,明明是九寒天,却满头大汗,唿哧唿哧地搬运透明晶矿。 晶矿是滋养宗门灵脉的介质,为了防止弟子破坏,因而来此受罚都要戴上抑灵环。 可晶矿的冷寒之气钻入体内会损害丹田,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一个废人。 想到此处,乔晚色又是一阵郁闷,恨不得狠狠暴打一顿判官。 这个异世是天元大陆,凡人多在中洲生活,其余东西南北四洲将其包围,以修士居多。 她所在的飞星门乃是西洲第一大宗门,根据判官的描述,原主自小在宗门长大,天赋异禀,一代翘楚。 按理说来,她投胎至此不应这么悽惨。可现下她无法回地府询问,连阎罗也下线了。 乔晚色攥紧拳头,目光垂下,眼底划过一抹决然。 生命只有一次,今世她必苟活! 「赵师弟!又是你啊,哈哈哈哈!我们都多少年没见咯!」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白晶山右侧山坡的木屋里小跑来一个八字鬍中年男人。 脸上肥硕的肉泥一颤一颤的,眼睛如同绿豆,闪烁着精光,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一脸的猥猥琐琐。 男人衣着与其他灰衣弟子不同,胸前绣着上佳的锦绣花纹,腰间别着一枚「矿」字浅绿色腰牌,随着他的跑动,不断地被弹开。 乔晚色嘴角微扬,觉得无比好笑。 「王叔,这是月下峰的内门弟子,乔晚色,禁闭十年,还请您关照。」 说话的是蓝衣弟子的师兄,他指了指身后的瘦小女孩儿。 男人公事公办的态度令王叔心里有了些思量,他转了转眼珠,拍拍胸口立即奉承:「赵师弟你放心吧,灵月真人的弟子我定会给她寻个好差事的!」 「来人啊,带这个女娃娃下去,记好时限,明日让她先去辛号矿,适应适应先。」 一旁的蓝衣弟子嘴开开合合,想为女孩儿求求情,但迫于师兄警告的眼神,还是偃下了。 作者有话说: 【预收】: 《魅魔他为何又疯又娇》宝宝们点一点~~ 【本文文案】: #治癒系温暖小太阳x纯欲系阴暗 一朝,林觅椒成了男主的炮灰未婚妻,戴绿帽的大怨种。 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另一个大怨种,对女主爱而不得而黑化的疯批反派,他冷漠恣睢,睚眦必报。 而原主正是死于他手。 林觅椒本想斩草除根。 可看着眼前套着止咬器,全身被铁链锁住还没黑化的可怜少年。 她终是将他救走。 她想着只要不让他掺入男女主的y,黑化剧情就不会发生。 但,她很快发现反派的人设怎么有些不太正常? 第一日,少年总是偷偷盯着她,不说话。 林觅椒觉得他是个内敛的。 第二日,少年总是跟着她,一不小心触碰到她就脸色绯红。 林觅椒觉得他是个害羞的。 待到第三日—— 榻上少年衣衫半褪,春光乍泄。 他眼尾湿红,声音颤颤:「神女……您待奴如此好,奴愿一生侍奉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啊这,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少年! 林觅椒小脸通黄,心虚地移开视线,秉着「他还是个孩子!」的原则,义正严辞:「咳咳,我是正经人,把衣服穿好,叫我姐姐就行。」 少年红着脸称是。 之后,他们像姐弟一般相处。只是他太过粘人,走哪儿都要跟着她,还十分胆小,一看见血就会颤抖,纯情娇弱极了。 林觅椒一度以为是小说写错了人设。 可后来,十里荒冢,漫天血雾,黑衣少年立于坟顶之上,意兴阑珊地把玩着手里的头骨,笑得玩味又恶劣。 林觅椒:? 见到她突然出现,少年迎了上来,带着血痕的指尖以绝对掌控的姿态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眸中渗出几近疯狂的兴奋:「姐姐,我把伤害你的人杀了,高兴吗?」 林觅椒见鬼似的看着男女主的两颗大脑袋,怕了。 当夜,她偷偷捆住少年,收拾包袱跑路。 可第二天,已经跑远的她被铁链层层束缚,少年闲庭信步般向她走来,满眼阴鸷。 他的手在她身上描绘,语气却极尽卑微。 「姐姐,别丢下我……姐姐,你只能喜欢我,说你爱我……」 阅读指南: 1.男主有魅魔血脉,喜欢蛊惑人心。 2.男主与原女主无任何感情线。 3.男主脑迴路不正常,已经半疯了。 4.大白话,也许偶尔沙雕…… 5.女大三抱金砖!男主17,女主20 第2章 二手闲置群 ◎污染亡灵◎ 领着她的灰衣弟子身有八尺,眉目极为周正,浑身透着一股正气凛然。 灰扑扑的衣裳在他身上不显丝毫邋遢,反而尤其整洁,一丝褶皱也无。 乔晚色跟在他身后,弯弯绕绕走了好些路,终于停在了一处方桌旁。 那灰衣弟子从桌里掏出一块长条形的黑色木竹,又挑了一支锋利的刻刀,温声说:「这是竹录,记下了每一个犯事弟子的名字和年限,直到这根竹录彻底变白就可以出去了。」 「白晶山没有特定的住处,大家都是睡在矿洞里的,每个矿洞都是有主的。」 「明日你去辛号矿是吧,我们这里一共有八号矿洞,辛号矿是最轻松的,因为产量不高,只要每日挖足五十斤送达验收处即可。」 「哦,对了,我叫张微和。还有,晶矿经常发生火拼,小师妹,你能躲就躲。」 乔晚色听得云里雾里,却又不敢走一丝神。 终于,张微和制好了竹录,那枚刻着乔晚色名字的木竹悬挂在一侧的洗孽板上。 风一吹,摇摇晃晃的,竹板互相碰撞,声音十分悦耳。 他又从桌里掏出一根红色的串珠手鍊,向她招了招手,「来,小师妹,戴上吧,这是抑灵环。」 乔晚色走向前,一脸无所谓地将手鍊套好,她丹田空无,有没有抑灵环对她作用不大。 张微和看着笑眯眯的小女孩儿,心里一噎,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心甘情愿地戴上抑灵环的。 「行,小师妹,我带你去辛号矿吧。你先去熟悉熟悉。」 一路上乔晚色边听着张微和细緻的讲解,边悠哉悠哉地打探四周。 这白晶山被布下了阴阳罡天阵,只入不出,只有经过布阵者的同意才可离开,这么看来,她好像也只能选择挖十年矿了。 「张师兄,我看你人挺好的,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女孩儿冷不丁的提问打断了张微和的话。 他神色一顿,有些难堪道:「十年前宗门大比,我负伤后竟入魔伤了我师弟,虽然至今我都不敢相信,当时我为何入魔?可结果就是,连我师弟也指认了我…」 乔晚色点点头,这个她知道,天元大陆的正派修士非常厌恶魔族,认为魔族就是邪修,于是将他们都赶到了极北之地。 张微和面色一转,柔声笑了笑,低头对上女孩儿黝黑的瞳仁,「再过十年我也就结束年限了,到时候可以和小师妹一起出去了。」 「哇,师兄,真好。」乔晚色夸张地张大嘴,僵硬地模仿一个儿童的笑容。 不过张微和并没有发现这种异常,反而好奇地问:「小师妹,你是为何来此?」 乔晚色撅起嘴,一脸哀色,「唉,因为我伤害了同门。和你一样。」 闻言张微和面色讪讪,不再应答。好在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辛号矿在白晶山的西南角,对比其他的矿井,的确小了很多。 乔晚色探头向里面瞅了瞅,黑黢黢的一片,只有每隔一段路的山壁上会亮着一盏并不明亮的烛火,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幽洞,透着无尽的阴寒。 「小师妹,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里面我进不去。切记小心为上。记得每日酉时前上交晶矿,否则会增加禁闭年限的。」 张微和一脸担忧地拍拍她的肩,乔晚色郑重回应一声,小心翼翼钻进了矿洞。 洞口很狭窄,幸好她人瘦小,轻而易举地就进去了。 入目一片黑暗,脚下湿滑极了,她都怀疑自己踩着的是一条滑行的蛇。 里面的晶矿是透明的,她甚至能隐约看见自己的脸照在上面,可无数的脸环绕在四周,黑压压地密集在一起显得尤为恐怖。 若是长时间呆在这里,怕是真的会疯。不过她上辈子一个一直躺在病床上的人,对这一幕没有丝毫感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矿洞里的气味并不好闻,那是晶矿独有的刺鼻味道,有点像夏日烤焦了的沥青。 乔晚色皱着眉头,捏紧鼻子,迅速随着烛火的摆放位置,向里面走去。 张微和跟她说矿洞里有工头,可以先和工头说明情况,但现在也不知道绕了有多少圈,反正路上是一个人也没碰见。 乔晚色喘着粗气,慢吞吞地向前磨蹭了好几步,终于寻了个味道最淡的小洞躺了进去。 她的脑海里一会儿一个震动,嗡嗡作响,像是一群蜜蜂在脑子里啃食,吵得耳朵疼。 心念一动,聊天页面浮现在眼前,那个二手闲置群此时正在不断地往外冒小红点。 「三界女魔头:怎么回事,阎罗小儿还有其他小鬼呢,都不说话了?」 「风流江六儿:哟,想你的阎罗小情夫了?」 「纯情小姨子:哈哈哈哈哈!六儿,你怎么说话总是那么直白,改改!」 「三界女魔头:臭老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是在担心我的优质生活好不好?他们不买东西,我哪儿来的钱?」 「风流江六儿: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渣女!」 「美女不洗脚:头头说的对啊,群主去哪儿了,一天都没说话了。」 「望穿秋裤:…你们真的没人看群成员吗?地府那堆人都没了,群主变成了一个叫食不食油饼的,你们谁认识啊?」 「风流江六儿:这人谁啊?@春暖花开,出来说个话,不说话就炸群了。」 「美女不洗脚:这人谁啊?@春暖花开,出来说个话,不说话就炸群了。」 「三界女魔头:这人谁啊?@春暖花开,出来说个话,不说话就炸群了。」 …… 乔晚色噗嗤笑出声,点亮了消息免打扰。 「春暖花开:别炸群了,我来了。」 「风流江六儿:哟,千唿万唤始出来啊,你谁啊?」 「春暖花开:阎罗把这群给我管了,你们有什么二手好货就发出来,我来买。」 「三界女魔头:什么?你怎么买啊?」 「春暖花开:我是活人,我给你们烧纸钱,保证你们不缺钱用。」 乔晚色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晃晃悠悠的,邪魅一笑。 她在地府呆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学会,就是学会了画冥币。 被押来之前,她就趁机把屋子里所有的纸、笔、墨都塞进了储物袋。 「纯情小姨子:我天!这群居然有活人!真是出息了,真的不会遭雷噼吗?」 「老衲法号悍匪:阿弥陀佛,我们这个群不是都遭雷噼才在这里的吗?」 「三界女魔头:和尚,你僭越了……」 「风流江六儿:行了,都别说了。老东家换了就换了呗,又不耽误赚钱!嘿嘿,@春暖花开,老闆,你有什么需要的?」 「望穿秋裤:好生奸诈……」 乔晚色没理会群里的狂轰乱炸,闭目细细想了许久后,她先不确定地问了问。 「春暖花开:有大力丸,或者保持精神的丸子吗?」 听张微和的意思,这个矿洞并不安生,她一个细腿细胳膊的小女孩儿,若是哪天睡懵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可不想再死一遍了。 「风流江六儿:回春丹,无暇,整整一瓶共十颗,一颗顶一个月,精力充沛,一夜不睡,力大如牛,走如疾风,目如铜铃,一百冥币,私聊。」 乔晚色等了等,发现群里并没有其他人回应了,只好点开风流江六儿的头像。 「咿~」乔晚色瘪了瘪嘴,凑近端详头像。 这人是个满脸白鬍子的老头,只留一双炯炯大眼露在外面,睁得圆圆的,像是要透过屏幕钻出来。 「春暖花开:你好,一百冥币我要了,怎么拿?」 「风流江六儿: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这群里只我一人是炼丹师!」 「风流江六儿:只要你烧完冥币,就会自动出现在你面前的。」 「春暖花开:行,你准备好,我马上就烧给你,告诉我你的真名。」 「风流江六儿: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唯生是也」 坐在高端黄梨木躺椅上的江唯生盯着屏幕半晌,对面的人竟然一点惊讶也无,他咂咂嘴,连连感嘆,外面的世界变化都那么大了? 他一个天才炼丹师,难道已经不在史册了?不行,他得去群里刷点存在感。 那头,得到消息后的乔晚色瞬间坐起,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百张白纸,就着昏黄的灯火,像一台复印机一般,一秒一张冥币。 几盏茶的功夫,她就画好了整整一百张冥币,每一张都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残缺或者多余的点。 乔晚色跪坐在地上,取了一点火星,冥币瞬间燃烧。 火红的光闪烁,她的脸映在上方,一半昏暗,一半明亮,在这幽深的矿洞里看起来十分诡异。 她双手合十,双目微阖,尤为虔诚地喃喃道:「江唯生…江唯生…」 冥币很快就被烧完了,乔晚色睁开眼,掸开燃烧的灰烬,里面正埋着一瓶丹药! 她抖落了上方的灰,拧开塞子。 一股扑鼻的药香散开,闻着应该是品阶最好的丹药,看来这小老头还蛮厉害。 乔晚色抖出一粒绿油油的小圆球,丢入嘴里,剩下的丹药被她塞入储物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回春丹入口即化,沁凉凉的,还带着些许气泡,有点像冰镇的气泡水。 汩汩流动的力量瞬间充满全身,乔晚色感觉到自己的脉络变得无比强劲有力。 「我去,这啥?!」 乔晚色甫一抬头,就瞧见了挂在石壁处一抹幽暗的身形。 石壁上粘附着如同浆液一般的黑色无名物,黏煳煳像是一滩沼泽,在火烛照耀下,反射着银色的光芒。 这像…这像水银! 不知名物体里发出刺耳的「呵呵」声,和她那个时代影片里的丧尸一样。 奇怪的是,乔晚色竟然听懂了它的话。 「吃...吃......啊啊啊...」 「啊?」乔晚色眉头一皱。 这奇形怪物说的是人话吗? 盯了好一会儿,那物体竟然钻进了小洞里,从一个人形展开成一面银箔,覆盖了整个小洞。 乔晚色不敢贸然行动,犹豫片刻便将聊天群打开,拍了张照片上传。 「老衲法号悍匪:阿弥陀佛!群主怎么发了这噁心玩意儿。」 「春暖花开:大师,你认得?」 「三界女魔头:啧,他这哪是认得啊,这就是我们的样子。」 「美女不洗脚:群主,我们在地府的亡灵可以保持原形,但若是在现世,就会变成这样。不过你为什么能看到?」 「春暖花开:啊?这东西应该看不到吗?」 「美女不洗脚:对呀,这东西只有亡灵能看见,但凡有生气的,都看不到的。」 乔晚色偏头移开视线,那小洞里的亡灵还在涌动,仿佛那层银箔下藏着数不尽的软体虫。 「三界女魔头:诶,不是,亡灵怎么可以在现世?还是银黑色的亡灵。」 「纯情小姨子:确实奇怪,有点像三百年前祁阳宗灭门的情形。」 「美女不洗脚:这么一说是有点像了。群主,你最好尽快处理,这些亡灵是没有意识的恶灵,在现世是会污染人的神志的,最后无一不自相残杀,横尸遍野。」 乔晚色琢磨着群里的发言,背后一阵发凉,偷偷远离了小洞。 这污染亡灵三百年前就出现了,如今又在飞星门復出,显然是一个阴谋。 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如何与这阴暗之处的庞然大物对付,还是能苟则苟。 「春暖花开:这么严重?我能拒绝吗……」 「风流江六儿:群主颇有我当年风姿啊,哈哈哈。」 「望穿秋裤:可千万别学这疯老头。亡灵这事马虎不得,若是最后鬼王成型,一个也跑不掉。而且,你想想你那边最近有人无缘无故疯了的吗?或者眼白变黑?」 疯? 乔晚色神思一闪,瞳仁微颤,她想起来了。 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宋涵向自己袭来时,眼眶里都是黑色,跟入了魔一样。 还有她自己,莫名其妙地背上了杀人未遂的罪名,难道也和这脱不了干系? 对了,入魔…… 张微和先前难不成也是被亡灵污染神志了? 这么说来,飞星门至少十年前就被亡灵污染了! 沉寂空旷的矿道里,只余她心脏咚咚的回声。 如今,她还要在矿洞禁闭十年,现下是逃也逃不出去。 若飞星门沦陷了,她恐怕没找到命簿就已经身死道消了。 还是想办法先平安度过这十年再说。 「春暖花开:秋裤大侠,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在理,我决定担起这份责任。请告诉我,如何化解亡灵?」 「望穿秋裤:其实净化亡灵很简单,只需以毒攻毒,用冥河曼珠沙华的花粉撒上去,亡灵自会消解。」 「风流江六儿:我先来,十块冥币,一罐曼珠沙华花粉。」 「老衲法号悍匪:无耻!@春暖花开,群主,我也有,买我的。」 群里的消息一层盖过一层,最后竟直接语音骂起来了,乔晚色赶紧出来打圆场。 「春暖花开:别吵了,每个人都有份,我都买!」 作者有话说: 放个小预收!公主们请看! 《修仙文对恶毒很不友好》 穿进男频修仙文的第七天,赵昭归突然发现宗门变得有些不一样,具体情况如下: 一:清冷病秧子师尊 本是个传完男主功法就噶掉的路人甲,变成了一个热衷于美容护肤,苦练单槓的肌肉勐男。 二:温润雅致大师兄 本是个手拿逆袭流剧本的大男主,变成了一个喜好洗剪吹与乞丐装的中二少年。 三:早死白月光小师妹 本是个捨身挡箭而亡的甜美菟丝花,变成了一个每日挥剑十万次,看见雄性就会呕酸水的砍妖狂魔。 赵昭归:苍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了? 死机的姗姗来迟:宿主,这…这是三本同人文串在一起的世界…… 赵昭归:? 装死的系统:…《裴少的璀璨仙途》、《亿万tony买一送一》、《误惹师门:婉拒天价娇妻》… 赵昭归穿成了恶毒女二。 赵昭归:有没有搞错,大家都是同人文了,凭什么就我人设屹立不倒? 系统:没办法,宿主你是反派黑化的关键人物,目前黑化值:30。 为了活命,她只能依照剧情行动。 主角救人,她搞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反派黑化,她催化。 彼时,未来倾覆三界的魔王大反派还是缥缈宗最不起眼的半妖小师弟,受尽歧视与虐待。 宋迩走在回屋路上,赵昭归一个箭步铲飞了他,结果前路早被设了陷进。 宋迩即将受同门鞭打,赵昭归夺过鞭亲自动手,结果手力不足打伤了同门。 宋迩受伤昏迷不醒,赵昭归拿小刀偷偷划伤他,结果意外将魔毒引出。 …… 全师门传遍了,二师姐竟喜欢上一个低贱半妖。 手举槓铃脸贴面膜的师尊:徒儿,让他记住男人应随时保持好容貌和身材。 赵昭归:蟹不肉…… 将头髮染成绿色的大师兄:师妹!他的头髮没我的好看。 赵昭归:滚开,非主牛! 抱着剑亲亲的小师妹:师姐,男人都是下贱胚子,何不与我一起……嗯~ 赵昭归:救救我,怎么全宗就我一个正常人? 后来, 在一个夜黑风高杀人夜,偏执孤僻的小少年低眉垂目,羞红了脸,举着鞭子悄悄凑近装睡的她,跪在床边,把玩着她垂下的髮丝,哑声道:「昭昭,你疼疼我。」 赵昭归雷达狂响:不敢动!根本不敢动!这到底出了什么错! 一脸紧张的系统:嘶—宿主,有个信息我误删了… 赵昭归:? 系统:你也在一篇同人文,《霸道女二狠狠爱:xx魔王九十九次》 赵昭归:…… 赵昭归:毁灭吧,同人文的受众群体是谁不知道,反正她是受害群体。 第3章 修復灵根 ◎金叶子◎ 乔晚色踢了踢灰烬里的六个土陶罐,罐与罐发出敦实的响声。 她蹲下身留下了一罐,其余的塞入储物袋里。 木塞拔出,浓烈的腥臭气一时冲上天灵盖,鼻腔连着耳朵,连着肺腑,瞬间清爽,如同含了一块儿超级加倍的薄荷糖。 乔晚色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慌忙从罐子里抖出一把火红的花粉。 花粉沁凉凉的,仿佛握着的是一块儿碎冰。 亡灵好似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银黑色的粘状体向洞里瑟缩,滚成了一个球。 乔晚色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花粉扔进小洞,亡灵勐地嚎叫,侧耳尖锐的声音快要穿透她的耳膜。 「呵呵呵呵!不…不…不!」 亡灵浑身冒出绿色的瘴气,噼里啪啦,像是烧干的木柴,黑色的炭在不断瓦解。 它显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它逃向洞口,直窜少女面门,速度很快。 乔晚色被吓得一哆嗦,罐中的花粉尽数倒向亡灵。 随着亡灵最后一声痛苦的哀嚎,绿色瘴气彻底消失,银黑色的粘状物也无影无踪。 乔晚色眯着眼扫视一圈,直到反覆确认无误后,才安然吐出心中的一口气。 没想到一个亡灵就如此难对付,竟然耗费了她一罐花粉,看来以后还得多存着些。 「哪儿来的死丫头?」 一道刻薄的女声传来,乔晚色回头望去,拐角处影影绰绰显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轮廓。 还没等乔晚色回应,那个少女就带了一群人走近,大喊:「给我拿下她!」 乔晚色喉口上下哽动,憋出一句话,「你没事吧?我什么都没做逮我干什么?」 两个比她高了三个头的男人按住了她,少女慢悠悠地贴近,瞥见洞里腥臭的花粉,眼神一滞。 继而往下轻蔑地觑着她,殷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你弄脏我的洞了,就该死!」 少女眼神阴郁,脸白得不像是正常人,就连露出的手指都如同死人骨。 在这个湿黏的矿洞里,她穿得十分与众不同,脚踏着一双莲花纹薄底靴,一丝泥点都没有沾上。 乔晚色大惊,立即反驳:「这洞上面也没写你名字啊!你又是谁啊?」 少女愤愤跺脚,使足了力气勐地向乔晚色腿上踹去,哪只女孩一个竖噼叉直接让她踢空了。 她无能咆哮:「啊啊啊!我是王雨,你居然不知道我!真是可笑,快点把她带下去噼成两半扔到镜水湖!!」 王雨?乔晚色瞬间心中明了,张微和同她讲过,让她进来一定要小心王雨,这人是白晶山总管王叔的女儿。 白晶山里当然可以生儿育女,不过儿女随着父母,只有父母离开白晶山,儿女才能跟着离开。 因而这王雨在白晶山这么多年,性格养得十分扭曲,仗着王叔的身份对谁都颐指气使,同样,谁都不敢招惹她。 抓着她的两个男人拖着她向后走,不过,右边的男人抓得很松,都没出什么力。 乔晚色稳住步伐,看准了机会,勐地朝左边的男人腘窝处狠狠踹了一脚。 男人瞬间吃痛松开手斜倒在石壁上嗷嗷大叫,右边的男人一惊便慌了神。 乔晚色滑得如同泥鳅一般,甩起两条腿就跑没了影。 王雨见到这一幕气得直跳脚,跑向两个男人身边,一人踹了一脚,怒气沖沖地吼道:「滚!快去把她给我抓回来!」 矿洞里的路线十分复杂,像是一块没有出口的迷宫,只能在里面漫无目的地瞎撞,乔晚色感觉自己就是只无头苍蝇。 越往里寒气越重,氧气也越来越稀薄,乔晚色跑得满头大汗,嘴巴刚唿出一口热气,就变为了碎碎点点的冰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就连鼻子里的气都开始凝固,黏在鼻腔里,完全堵住了唿吸。 见状乔晚色立即停下,再往里跑,她怕是肺都得结冰。 身后那两人已不见了踪影,乔晚色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喘气。 她高估了自己这具身体,没了灵力,就连体质也变差了好多。 即使有回春丹帮衬,也还是无济于事。就像一口漏了底的米缸,再往里面灌多少米,都是空的。 想到此处,乔晚色又打开聊天群。 「春暖花开:请问各位大佬,灵根被毁了之后还能重塑吗?」 女孩儿的一句话在群里激起千层浪,刚沉寂下来的一堆人瞬时有了新话题。 「纯情小姨子:群主灵根坏了?」 「美女不洗脚:小可怜,修士我不清楚,但你若是灵妖的话,只需杀个妖夺走她的灵丹即可。」 「三界女魔头:就这?你们上界竟然还觉得我们魔族是邪修?你们才是邪修吧。」 「风流江六儿:我记得秋老头曾经灵根受损,不如你问问他@望穿秋裤。」 矿洞寒气逼人,乔晚色又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看着群里的消息,犹豫片刻,点开瞭望穿秋水的私聊界面。 「春暖花开:前辈,请问您有重塑灵根的办法吗?」 「望穿秋裤:有是有,但你灵根全被毁了就没办法了,除非还处在根骨未形成的年龄段」 根骨未形成?乔晚色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瘦巴巴的矮小身材,自信回道。 「春暖花开:我才八岁!」 「望穿秋裤:草!」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望穿秋裤:…嗯,在下实在没料到,群主你竟是个八岁孩童。」 「春暖花开:呵呵,没事。」 「望穿秋裤:灵根重塑的法子有是有,但是得看运气。我这儿有一本自创秘籍《大天洞法》,外加一颗全新未用的万法御天珠,共一千冥币。」 乔晚色长眉秀目微挑,抠了抠鼻子上的冰晶。 这望穿秋裤卖得也太黑心了,幸好自己还有厚厚一沓的纸。 「春暖花开:行。只是这什么珠,有什么用啊?」 「望穿秋裤:果然比阎罗大气!灵根被毁其实不能重塑了,但是可以再造一个吸收灵气的介质。这颗珠子是我炼了几万年才炼出来的,可容世间所有灵气、妖气、魔气,皆会化为灵力,只要将此珠炼入丹田便可。」 乔晚色来来回回品味这几句话,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喜极而泣的泪珠盈满眼眶,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金手指会落到她头上。 不过,乔晚色擤了擤鼻涕,逐渐冷静下来,她现在只有一滴血的生命。 但凡练功出了错,一切就都白费。 乔晚色神色紧绷,重新回到二手闲置群,此时群里的消息已经盖满了高楼,皆是讨论她竟然是个八岁孩童的劲爆新闻。 「春暖花开:大家有多余的千年灵芝卖吗?」 「风流江六儿:你要多少?我这里种了好多。」 「春暖花开:有多少要多少。」 「三界女魔头:怎么回事?钱都被你赚了?」 「风流江六儿:你就羡慕吧!女娃娃,我暂时能提供十根千年灵芝,有无暇也有微瑕的,一共一千冥币。」 「美女不洗脚:这钱真好赚啊,我也去种灵芝。」 人间一天,冥界十年,别说千年灵芝了,万年虫草都能种出来。 「春暖花开:我建了个合集,大家有不要的二手货放到合集里面,秘籍和灵物都收,我有想要的就直接拍卖。」 三界女魔头的话给了她一些灵感,异世大陆的天材地宝她还认不全,至于功法她更是一窍不通。 如果一直是她缺什么再去问的状态,就会少买很多灵宝。 乔晚色关闭了聊天群,又飞快画完两千张冥币。 手腕发酸得厉害,对比左手好似都肿胀了一圈。她将冥币分为两摞,先点燃瞭望穿秋裤的那份。 「秋之水…秋之水…」 等待片刻,乔晚色又点燃旁边的一千张冥币。 「江唯生…江唯生…」 直到火星彻底消失,乔晚色扒开灰烬,一颗灰暗的圆形石头浮现在眼前,在它下面的是一本磨损得极为严重的《大天洞法》。 而十根肾形的千年灵芝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柄上还残留着泥土,芝身白亮亮的,如同抹上了一层漆。 「咚——咚——咚——」 三声极为响亮的撞铃从白晶山顶一直传进每个矿洞,这是到了第二天的提醒,也就意味着她得在酉时前挖够五十斤晶矿。 王雨今夜没找到她,明天一定会在验收处守株待兔,她躲的了一时却躲不了这十年。 乔晚色摩挲着左手腕上的抑灵环,方才她问瞭望穿秋裤,竟然得到了一个惊天好消息。 这抑灵环不会对她的修行造成困扰,因为抑灵环是锁住灵根的,而她压根就没有灵根! 女孩儿坐在地上,瘦小的身体由于寒气侵扰,不由自主地打颤。 她抱住膝盖缩成了一团,勾出一根手指打开了《大天洞法》。 里面讲述了如何炼化万法御天珠的方法,以及如何运用万法御天珠进行灵力转换。 乔晚色转了转手中的珠子,将其按照书里的方式放到了丹田处,嘴里念念有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天地自然,灵气自现。洞中玄虚,晃朗太元。三界万法,使我自然。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灵宝聚神,普告九天。洞罡太玄,内外澄净……」 来来回回读了无数遍,乔晚色甚至都能闭眼背下来。 终于,在第九百九十九遍后,丹田处的万法御天珠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像是一个会唿吸的活物。 珠身上突然多出了像蛛网一样的白丝,紧接着,白丝渐渐变成了血红,如同人的血管,里面流淌着鲜红! 乔晚色不敢停下法诀,这个珠子已然附着在了她的丹田处,它的边缘开始虚化,逐渐朦胧起来,一点一点地钻进了她的丹田中。 熟悉的眩晕再一次袭来,高昂的耳鸣令她忍不住想要搬下脑袋,一脚踢飞。 乔晚色想到了珠子里的血,忿忿抱怨,「这么变态,隔空取血都不行?」 她伸手捡起地上的灵芝,随便抖了抖灰,着急忙慌啃下一块儿。 可白色的芝肉刚入嘴,乔晚色瞬间皱成了一个苦瓜脸,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生啃一块橡胶皮。 关键是这橡胶皮苦得她直犯噁心,一度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喝过的中药。 为了少受点罪,乔晚色嚼都不嚼,囫囵吞枣地咽下了去。 头晕的症状好了很多,乔晚色满面笑容,再接再厉,硬生生将一整块灵芝吞下肚。 「嗝…」一口苦气吐出,她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满意地点点头。 乔晚色掀开了新的一页,认真拜读。 现下她将将炼化好了万法御天珠,不如乘胜追击,先学一下基础的引灵,至少得先踏入炼精化气的阶段。 乔晚色细细琢磨了下书中的结印手势,有模有样地摆了出来。 闭上眼后脉络走向尤为清晰,她很快便到达入静。 直到感受到了四周流淌而来的灵力,乔晚色暗暗惊嘆,晶矿不愧是晶矿,灵力都如此雄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丹田内的一个小周天彻底形成。 正当乔晚色想要收印时,眼里突然一阵天光大亮,先前她梦见的那枚金叶子,由远至近,飘到了她面前,像一层轻纱抚弄着她的眼。 小东西,怎么还勾引人? 金叶子忽而散灭,乔晚色瞬间惊醒,思绪恍惚,她拍着脑袋试图回忆金叶子散去的方向,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她再一次结印尝试,但那枚金叶子就像消失了一般。 乔晚色目光倏尔凝实,她现在急需一个确切的答案。 「春暖花开:地府的各位大佬,有谁见过命簿长什么样子吗?」 「三界女魔头:我猜猜!你不会命簿丢了吧?」 「老衲法号悍匪:阿弥陀佛,施主,老衲愿为你超度。」 「美女不洗脚:小宝,你也太可怜了吧。」 「三界女魔头:@春暖花开,帮你问过了,命簿就是一片金叶子,形状不统一。」 「风流江六儿:女魔头又去找阎罗小情夫啦?」 「三界女魔头:闭嘴吧你!」 乔晚色靠在石壁上仔细想了想,她的金叶子好像是肾形的,有点像梧桐叶! 看来她得加快修行的速度了,只有炼精化气一层境界的她根本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定位导航仪! 「咚——咚——咚——」 啊,已是卯时了。 作者有话说: 那个咒语是作者用道家术语缝缝补补编出来的,不要考据… 第4章 矿工日常 ◎我选择旷工◎ 乔晚色掏出袖口里的储物袋,拿出压在底下的铁锹,对准石壁上的一处凹槽狠狠砸了下去。 清脆的响声迴荡在矿道中。 她的半根手臂震得发麻,冰晶一样的矿石还雷打不动地屹立在石壁上,只是溅出来几粒屑子,好似再嘲笑她。 可她的铁锹都瘪下去了一寸。 乔晚色蹲身凑上去细瞧,矿石上有一道极深的刮痕,正是她方才砸出来的。 而矿石里面还有好些个被她震碎的,形似六边形的方块。 「没问题啊……」 说罢,乔晚色站起身发动丹田的万法御天珠,灵气汇集在手臂,她使足力气再次对准刮痕。 这一次,矿石出现了松动,隐约有掉落的趋势。 激情被点燃,乔晚色开始疯狂地抡起铁锹勐砸。 铁与矿石摩擦出了剧烈的火星子,溅得飞快,像是一闪而过的红色流星。 矿洞顶上凝集了一串水珠,终于承受不住重力,骤然坠落,形成了一块水洼。 滴答滴答,伴随着数不尽的水声,女孩儿手中的铁锹彻底报废。 乔晚色左右瞅了瞅,只好将其扔掉。 废铁直直落入水洼里,发出咕咚一声。 「一块,两块,三块……」 瘦小的女孩儿弯腰曲背,掂了掂每块晶矿,确认无误后才将晶矿塞入了储物袋中。 矿洞里阴暗潮湿极了,乔晚色顺手摘下一侧的灯烛,皱起鼻子小心翼翼地唿吸着。 这气味,不管过了多久,还是那么令人头疼。 又走了一段路,拐过一个角,耳边骤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敲击声,由远及近,有种喜剧的节奏感。 「诶,哪儿来的小女娃?」 乔晚色闻声回头一看,拐角处冒出来一个满脸鬍子拉碴的魁梧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男人提着铁锹走近,步伐尤其豪迈,见女孩儿没有回应,语气不免加重,再一次开口:「小女娃,问你话呢!」 呆滞在前方的乔晚色回过神,腿脚一阵发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伸手探进储物袋,满脸的防备。 这男人膀大腰粗,脸上还有一条从右眼角至下巴的黑灰色疤虫,脚上羁着一双破了脚趾洞的鞋子,被泥水污染得黑黢黢一片,像是不怀好意的地痞流氓。 「呵呵…」 面前矮小的女孩儿强扯出友好的笑容,眼底瀰漫丝丝惧意,左手还紧紧抠住自己的储物袋。 男人愣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抬手摸摸脸上的疤痕,又盖在了上面,憨笑道:「女娃娃,别害怕,我不抢你矿石。我是辛号矿工头,秦河。之前没见过你,就想问问情况。」 乔晚色快速扫了眼男人有些滑稽的笑容,他的腰间正有一块儿『矿』字腰牌。 她松下一口气,转身礼貌地欠身回答:「工头好,我是昨日才来的,乔晚色,月灵真人门下弟子。从今日开始算十年。」 秦河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反问:「你是亲传弟子?」 「嗯?」乔晚色条件反射地回应,忽而,转过神来,她压制住心中的不解,復道,「还没有正式拜入,这不是犯了错……」 「害,我说嘛。那你还没黄腰牌,咱白晶山就没进来过亲传弟子,原来你还差临门一脚。」 乔晚色心虚地点点头,不敢直视上方的目光。 肩膀勐然受力一塌,乔晚色斜歪到一边,差点跌倒。 看着女孩儿踉踉跄跄的步伐,秦河又是一阵懊悔。 「哎哟,对不起,小师妹,我平日手劲大了,下手有点没轻没重的。」 男人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原就黝黑的脸因涨红,更显得脏兮兮。 「没事没事。」乔晚色连连摆手,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男人。 但好奇心还是让她不死心地问了一嘴,「秦工…秦师兄,你劲那么大岂不是刚一敲矿,铁锹就断了?」 「怎么会?」秦河噗嗤笑出声,一脸好笑地盯着乔晚色。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他转而勐地拍下脑袋,急忙道:「糟了!小师妹,唉!你昨日没来找我,正巧错失了挖矿培训!」 「啊?挖矿还有培训呢?」 乔晚色眼下一黑,从没体验过社畜生活的她,此时竟然还有上岗培训? 「是啊,小师妹,挖矿是有技巧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矿石是个六边形小碎石组成的,你只要沿着边缝敲,差不多十来下就能轻而易举地敲下来。」 秦河生怕乔晚色不了解,亲自砸开一处凹槽,抠出一粒矿石举到她眼前。 乔晚色此时不止眼下发黑,脑袋也开始发黑。 她如此辛苦地挖矿,手臂都甩出了无影,拼死拼活那么久才得到五十斤晶矿,还损失了一把铁锹! 原来当时她看见的六边形边缝是这个意思,她一直以为是她敲出来的。 秦河偷偷瞄了眼面脸哀色的小师妹,犹豫片刻,还是狠心开口。 「小师妹…还有一事,我得和你说清楚了。就是吧……这铁锹半年只发一把,坏了不补……」 男人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句话宛若湖面上的一圈涟漪,并不起眼。 但乔晚色自从吃了回春丹,就能够耳听八方,这种细小如蚊鸣的声音都能被她捕捉到。 又是一道惊天霹雳的闪电正中她的眉心。 她的铁锹早就被她抡成了一滩废铁,扔在不知道那个旮旯里。 「秦师兄…就没别的方法了吗?」 秦河听着女孩儿如同丢了魂般的声音,不忍地偏过头,快速摇了两下。 片刻,他又犹疑开口。 「唉,要说有也是有的,只是矿洞里的火拼,你一个小女娃如何拼得过五大三粗的成年人?」 「火拼?怎么个拼法?」 乔晚色面色严峻,好似真的在探讨火拼的可行性。 秦河被小女娃求知若渴的圆熘熘大眼倏尔萌化,一时口快说了出来。 「很多人每日都不止挖五十斤矿,多余的就会存在储物袋里。每日酉时过后,就聚集在矿洞中间的一块儿大层,那儿很空旷。有的人会下注,两方若是都看好了,就会下死手,谁最后活下去,谁就能得到另一个人的所有矿石。」 秦河清清嗓子,骄傲地仰头对着乔晚色,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痕,「瞧!这就是我很久以前火拼留下的印章!」 闻言,乔晚色眉头皱得紧紧的,喉口像是被封了胶水,话堵在里面说不出。 她一时无法接受这种时代落差。 在她那个世界,哪里有这种以人命做赌的疯狂之举。 她既不想莫名其妙地被杀,更不想莫名其妙地杀人。 「算了,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乔晚色恹恹开口,悠了一圈储物袋,向矿洞口走去。 十年矿工,可能她得先旷工半年…… 不如求求情?实在不行,她就来硬的。 「诶,小师妹,走错了。」 秦河快速起身拉住乔晚色,将她拽入另一条矿道,「小师妹,我陪你去验收处吧。还有,这给你。」 乔晚色面前蓦地出现一大块切割完美的矿石,看起来足足有一百斤,她惊讶地转头看向一旁笑得欢乐的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小师妹,这些你先拿去,够你应付两天了。我还有些矿石,只不过今晚得参加火拼,你有空可以来看看。」 男人瞧着面色惊愕的小女孩儿,又伸手推推她示意道:「快点啊,拿去。」 乔晚色黑玉似的眸子氤氲开一层雾气,一股子委屈钻出来,动作僵硬地将晶矿放入储物袋。 她无缘无故来到这个世界,开局就承担着原就不属于自己的罪孽。 曾经的自己被困在一张病床上,所见到的天只是一块长方形的,会流动的图画。 而今又被困在这一方矿洞中,暗无天日的,连曾经最不想见到的阳光都成了奢求。 「谢谢秦师兄…」 男人毫不在意地拍拍她的肩,「这有啥的,你个小胳膊小腿的女娃娃,能帮一点是一点。只要今晚你来替我助助威就行。」 「嗯,我会的!」乔晚色捧着储物袋,信誓旦旦地点头。 洞口处投射进来的光线愈来愈多,白光在晶石上来回折射,铺成了一面极为刺眼的发光墙。 乔晚色突感不适,蒙眼遮住了大部分光线,但眼皮子里越发亮堂,白光在她脑中晃动,她能感受到自己即将钻出洞口。 渐渐的,不适感彻底消去,乔晚色撇开手,迎接了来自正午时分最盛的阳光,整个身子沐浴在光海里。 身后的秦河憋着气挤了好半晌才从洞口出来。 「哎,他娘的,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洞口扩大!」 刚吐出一口骂话,秦河立即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看向乔晚色。 「咳咳,小师妹,走…走吧。」 秦河憋红了脸先行一步,乔晚色笑笑,紧随其后。 验收处离辛号矿并不远,大概走了能有一刻钟就瞧见了一处方桌前长长的队伍。 可队伍间的氛围并不平和,好几个人推攘着,谁也不让谁。 有的问也不问直接插队,可能是一处的地头蛇,队伍后面没一个人站出来讨说法的。 乔晚色跟在秦河后排到了最后面。 「验收处排队也不平稳,多得是寻衅滋事的人。你呀,不要学那些人,也别跟那些人闹,尽量忍着点。」 秦河弯腰压低了声音,说得很小心。 乔晚色听话地点点头,偏头向队伍最前方一瞥。 就是这一瞥,正巧与昨夜闹得不愉快的王雨对上了视线。 第5章 异象 ◎劲爆,小师妹爆改小师姐◎ 矿石验收的速度很快,队伍转眼间就剩下了她和秦河两个人。 王雨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弟子围在了长桌前,隔绝了乔晚色的视线。 她的脸上堆满了恶意,不屑地瞧着女孩儿。 灰色的弟子服在女孩儿身上显得很是滑稽,倒像是衣服里穿了个人。 长了一大截的袖袍被她卷到了肘部,远远瞧见,好似皮肤上长了厚厚的一块儿大疙瘩。 更好笑的是,她的衣摆处沾满了泥泞,湿漉漉的,浑身都被矿石奇异的味道腌得刺鼻。 王雨剜了女孩儿一眼,微微垂下头讥笑道:「哟,这下怎么不跑了?不是挺能跑的吗?」 长桌后负责验收的弟子不敢支声,坐直了身子,像是一樽木雕。 额下冷汗滑在了眼皮上,他却丝毫不敢动作,只透过缝悄悄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大小姐今日对付的竟是个稚童! 细长脸弟子腮帮子一嗦,撇开视线,不敢再探究。 这白晶山天天死人,如今也只是多一个小孩儿罢了。 王雨背对着太阳,乔晚色为了看清她,脖子仰得有些酸麻。 长年生活在矿洞里的少女即使在背对光线的死亡角度,依旧白得吓人,如涂了一层白面粉,透着缕缕假面的死气。 两人间的气氛愈发紧张,明明是冬日,空气里却摩擦出即将点燃的燥火。 王雨未等到女孩儿的回话,显然不耐烦起来,眼角向后一睄。 一个冷脸弟子大步向前,伸手欲推乔晚色。 秦河见状立即抬手挡住了男人的进攻,对着王雨讪讪一笑。 「小雨师妹,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小师妹昨日方来,还不太懂规矩,你也别针对她了,还小…」 「住嘴!」王雨怒喝一声,双目圆睁,叉着腰,再次露出她招牌的讥笑。 「你一个小小辛号矿工头,还剩二十年的矿龄,你竟敢对我说教?」 被训了一脸的男人瞬间面色阴沉下来,奈何这王雨背靠总工头,若是再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怕是又要增加几年禁闭。 可…若是自己撒手不管,小师妹岂不是就成了镜水湖一具没有尸体的尸体? 秦河脑海里人神交战,终是不忍心。 唉! 「小雨师妹,我好歹是你师兄,亦是辛号矿工头,如若你一直苦苦相逼,我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 闻言,少女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她又向乔晚色走近几步,对准女孩儿的头甩了过去。 秦河一时没反应过来,任少女的巴掌落下,但竟被女孩儿短小稚嫩的手硬生生擒住。 王雨的手和晶矿一样的冰冷,寒气瞬间钻入乔晚色的手心,就连指尖也僵住了。 她偷偷运转体内的万法御天珠,很快,就驱散了肆虐的寒气。 王雨向后扯了下手腕,丝毫没料到这小豆芽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放开我!」 王雨一手挣脱不开,又伸手欲掰,可乔晚色哪会让她如愿,又抓住了少女的另一只手。 此时的王雨被迫弯着腰,两只手张牙舞爪地挥动着。 「蠢货!还不来帮我!」 一群跟班得了令,纷纷围了过来。 秦河挺着胸,竖眉横对,喉口冷哼一声,高大的身影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弟子。 桌后勾着脑袋的细长脸弟子,轻轻抖动双腿,看得十分起劲。 乔晚色骤然甩开王雨的手,没等王雨出声,忽而,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儿黄色木牌,其上正刻着「月」字! 「啊!这是月下峰的亲传弟子腰牌!」 一个塌鼻圆下巴弟子惊唿一声,他惊惶地左右相看,掷地有声地又大喊一遍。 「我不可能看错!这就是月下峰亲传弟子才有的腰牌!」 他在未关禁闭前,曾与月下峰首徒林稚语组队探查过一次邪修杀人事件,林稚语的腰间就挂着一块儿黄色「月」字腰牌。 飞星门分为四峰两楼一堂一矿山,四峰分别是月下峰、云起峰、星耀峰、雷开峰。 其中,月下峰乃是天元大陆剑道之首,月灵真人乃当之无愧的剑仙传人,第一剑客! 她的弟子无一不天赋异禀,更何况是亲传,更是拥有堪比长老的权限。 飞星门共有五类腰牌,青色腰牌是分管长老佩戴的,蓝色腰牌是其他峰亲传弟子的象徵,黄色腰牌是掌事长老和月下峰亲传才能拥有的。 而紫色腰牌为各峰真人所有,最后一个,红色腰牌,独掌门一人。 迄今为止,月灵真人也就只有五位亲传,难道这小豆芽竟是第六位弟子? 圆下巴弟子向后退了几步,眼神飘忽,有些游移不定。 这腰牌定是做不得假的,那木头可是火神木,常人哪能轻易获得,还是黄焰火神木。 他们虽然被迫戴上了抑灵环,可灵气还是可以感受到的,更别说这种灵物,其中灵气更是磅礴厚重。 可为何亲传弟子沦落到白晶山?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莫不是这腰牌是小豆芽偷盗的? 乔晚色瞥见男人眼底的怀疑,将腰牌高举,高声大喊:「这可是月灵真人亲自传于我的,我只是得师父密令,特意来此调查矿山灵脉,为期十年,有何不妥?」 腰牌被翻了个面,灰黄色的木头上明目张胆地刻着「乔晚色」三个大字。 一众弟子瞬间蔫了欺负的念头,面面相觑,远离了乔晚色。 亲传弟子他们可得罪不起,这些人都是绑了真人的神魂,一旦弟子出了意外,他们就是最先遭到师父报復的一批人。 更何况,这乔晚色是受了真人的密令,现下被他们一闹,爆了出来,指不定以后让他们背锅。 王雨愣怔地瞧着远去的跟班,火气油然而生,沖了过去狠狠踹向了那圆下巴弟子的屁股。 直到恶气出了七八分,才回身走向长桌前一大一小的两人。 此时,秦河和乔晚色的晶矿已经验收达标,拿到了每日一粒的辟谷丹。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劳什子腰牌,就是诓骗我罢了!」 王雨眼神一凛,向乔晚色扑过来,伸手抢夺她手中的腰牌。 秦河两手无措地挥动着,一时分不开交缠在一起的两人。 细长脸弟子目光跳跃,支起下巴悠然观赏,时不时对着惊奇的一幕连连点头称赞。 「够了!」 高处传来一声尖细的呵斥,吓得细长脸弟子立即蹦起,立上「休」字木牌,头也不回地拎着满满一袋晶矿熘远了。 王雨闻声松开了手,战战兢兢地杵在一旁,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向从山坡上走下来的男人。 乔晚色瞧见了这处异常,暗生疑窦。 男人气喘吁吁地小跑几步,松垮的肥肉抖动得十分奇怪,好似被塞了棉花充数撑开的皮,里面的肉早已被掏空。 王叔面色不虞,瞪了眼状若鹌鹑的王雨,才看向头髮被扯得凌乱的乔晚色,脸上立马堆起恭维的笑容。 「哎哟,小师姐!真是有失远迎啊!我就知道你到此处定有不凡的任务!是我,都怪我,昨日竟没反应过来赵师弟的话!」 王叔牙缝漏风漏得多,跟个玉米粒粘在了嘴里似的。 乔晚色拼命忍住颤动的嘴角,很是大度地摆摆手,清清嗓子,语重心长道, 「小王师弟啊,这不怪你!正所谓不知者罪无罪,你别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我虽受了师父密令来此,但也不会影响你的工作进程的,你尽管做,认真做!就是,一些事你懂的。」 肥硕的男人勉强弯着腰,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表现得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 「小师姐,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已经牢记于心!这些时日必定时时刻刻铭记,你放心,我一定会配合你!绝不添乱!」 得了王叔的保证,乔晚色松开紧攥的手,又打了一剂强心针。 「王叔,我知道你在白晶山多年,已是不易,若此次我能完成师父的任务,必定替你带话,早日将你调离这里。」 乔晚色说的有鼻子有眼,眼神沉着坚定,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秦河惊得合不起下巴,着实没想到小师妹竟一下变成了小师姐,还如此圆滑老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而王雨的反应更为激烈,瞳仁骤缩,死死地盯着一侧的小女孩儿,眼睫上盈满了泪花。 倒是王叔乌唇翕张,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这…这倒是用不着…哈哈哈,小师姐,我在这儿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出去也不太了解情…」 「爹…」 王雨嗓音颤颤,打断了王叔的话,哀求似的摇摇头。 可王叔见状,眼里凶光一闪而过,鼻孔喷出粗气,又对着少女一阵数落。 「够了,你怎的日日给我添乱!快滚!丢人显眼!」 王雨再也承受不住来自父亲的打击,捂着潮湿的脸向辛号矿方向跑去。 「你瞧瞧!小师姐,你瞧瞧!有这样一个不服管教的子女,是多么头疼!」 乔晚色侧目瞟了眼王雨羸弱的背影,耳边尽是男人嫌恶的口吻,心下直犯噁心。 可她如今朝不保夕,也不敢跟王叔挑明,只能隐晦回怼道:「白晶山怎么一棵树都没有,是不是这里土质不太好啊?」 男人没有听出其他意思,笑眯眯地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甚至介绍起白晶山和飞星门的歷史。 乔晚色连忙摆手喊停,歉意一笑,指指挂在山口上血红的夕阳。 「王叔,这都快酉时了,待会儿我还要去看辛号矿火拼,得走了。」 西山口正巧是个凹处,鸭血似的太阳嵌在其间,恍若一层薄薄白纸上,滴了一圈氧化的红墨水。 王叔回过神,暗暗嘟囔一声,头缩回脖子里。 「这…一时说多了,哈哈哈,我也得走了。小师姐,下次聊!」 说完,王叔匆匆忙忙跑回山坡,那腰间肥肉依旧晃晃荡盪,转而便没了影。 乔晚色耸得笔直的肩瞬间松弛,唿唿喘气,她胸口堵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第6章 镜水湖谜团 ◎画饼天才◎ 手中的腰牌被她的汗浸湿,一时滑下,跌落在爬满青苔的灰色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乔晚色腿脚发软,慌乱地将腰牌拾起,塞进了储物袋。 秦河眉头一皱,问道:「小师…额…小师…」 「秦师兄,你就喊我小师妹吧。」 秦河尴尬一笑,指着她手中的储物袋。 「小师妹,你真是亲传弟子啊?」 虽说那腰牌的确喷薄了出勐烈的灵力,可方才掉落的一瞬,他又感觉那股灵力彻底消失了。 女孩儿正要将储物袋卡在腰间,听到这话,动作一滞,扯了个笑脸打哈哈。 「当然啊,秦师兄,我可是月灵真人的亲亲徒儿。」 女孩儿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秦河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毕竟他也没见过黄腰牌。 乔晚色迅速将储物袋收起。 嘿! 她还真不是什么月灵真人的弟子,就连这人都是一知半解的。 至于这腰牌纯属是她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对上了! 先前,她瞧着于长老和王叔腰上都别着这东西,当时她就察觉到此处不一般。 于是昨夜修行完,她又打开二手群想买个差不多的木头,自己动手磨一磨,雕个相似的唬唬人。 没想到群合集里真的有人上架了一块儿普普通通的木头。 是的没错,那人就是风流江六儿。 现在想起,乔晚色心中还是阵阵无语。 群友说的没错,这大眼老头真是个「无耻」的。 所以如今事情的走向,本就是个错误。 怪就怪在,她认为黄色比绿色高级,可以震住这群人,便将灰色的木头涂成了黄色,又刻下了个「月」和「乔晚色」。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这种腰牌,竟然还是权限极高的腰牌。 倒也不枉她吸了好半天肚子,疯狂运转万法御天珠,费了好大力才将灵力汇聚在这木头里。 秦河见女孩儿神情恍惚,开口提醒一声。 「小师妹,那走吧,这都要卯时了。今晚我和矿里一个刺头火拼,你最好远离着些,防止他找你麻烦。」 乔晚色回过神,拍拍胸脯保证。 「没问题,秦师兄!」 夕阳落得很快,一段路走完,西边就只剩下最后一点露头的光。 整个天空被等分成了三分之一的红,三分之一的蓝,和三分之一的黑。 冒着烟气的云朵层层叠叠铺满所有视野,天地漆静,偌大的白晶山一丝人影也无。 乔晚色翕然开口。 「诶,秦师兄,王叔和王雨的关系怎么看着那么奇怪?」 秦河正走在前面用手背揉眼,听到女孩儿的问话,一股脑子回了过去。 「听说十来年前王雨的母亲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了,王总管可能爱妻心切,对王雨的感情很复杂吧…」 秦河话没说完,辛号矿的洞口里走出来一个白得发光的少女,扯唇讽刺道, 「呵,背地里对我的情况那么上心?」 秦河的右眼被他揉的酸疼,腌出了泪,他捂着眼,脸瞬间通红,仿佛猫在背后捣乱被人抓住了一般。 王雨冷哼一声,看向秦河身后的小女孩儿。 就是她今日让自己又被爹爹责骂,想起曾经的惩罚,王雨背在身后的手又是一阵瑟缩。 乔晚色面不改色地越过秦河和王雨,自顾自地偻背钻入矿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站住!你走什么?」 王雨飞快奔到乔晚色身后,却被地上湿滑的淤泥绊倒,直直摔倒在女孩儿屁股后。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乔晚色即将熘走的腿,低声用气音说道, 「你别跑,我爹的话我还是会听的。」 脚脖子触到王雨的手的一瞬间,就被冰冻住了,连血液都停止流淌。 好冷! 乔晚色暗自嗔骂一句,咬牙切齿地埋冤道:「那你抓我做甚?你是在练习投篮吗?放开我…」 「你!」 王雨松开手,撑着一边的石壁爬起来,满眼不爽地瞧着女孩儿头顶。 乔晚色抬起脚双手覆在脚脖子上,一蹦一跳地转过身。 王雨的眼神瞬间收回,做贼似的扫了一圈深蓝的天,喉咙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你到底要做什么?」 面前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痴儿,乔晚色拿不准她的想法,心里有些慌乱。 王雨一下子变了样,又恢復了往常惹人嫌的神态,趾高气扬地命令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河闻言跑过来,高壮的身形隔绝了两个人,甚至将二人挤得差点撞在山壁上。 王雨向后踉跄几步,恼怒呵道:「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不行,这…」 背后的女孩儿轻拽了两下他的袖子,开口嗓音软糯糯的。 「没事,秦师兄,你先去。」 秦河转头眼含担忧,可乔晚色再三点头,他只好移开身子,三步两回头地挤入矿洞里。 王雨见秦河的身影消失,走到女孩儿面前将她拉离洞口,远了三尺距离。 眼下的女孩儿明明是个八岁女童,可偶尔的行为举止、神态形容却又带着成熟。 王雨想起乔晚色在她爹面前郑重的承诺,原就脆弱不稳的心,晃动得愈发厉害。 「这…」 王雨犹犹豫豫地开口,又将冒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啊?」 「这…」 「啊?」 「啧!」王雨瞪了眼一脸淡定的女孩儿,心一狠,彻底松开最后的防线,重重嘆了口气。 「你…你真的有办法让我爹调离这里吗?」 「嗯?」乔晚色眼底划过一抹瞭然,状若不解地回问,「王叔不是说不用我操办吗?」 「不行!」 王雨立即打断,神色焦急,一把拉住了乔晚色肘上卷得突兀的袖子。 「我爹是我爹,可我......」 「我…我求你了…」 少女低头垂目,额前纷乱的刘海遮住了她底下的目光,可紧抿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哀求。 王雨的骄傲在这一刻彻底被打碎。 乔晚色双手环臂,懒洋洋道:「为什么?我凭什么帮你?」 靠在山壁上的少女像是被噤了声,定在了原地,不肯再开口半句。 「既然没有理由的话,那我就走了。」 女孩儿撂下一句话,转身欲离。 王雨听见鞋底带起淤泥的粘腻声,勐然抬头,「别!别走…」 她走到乔晚色身侧,凑到女孩儿耳边低语:「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你就当烂在肚子里了。」 乔晚色偏过头,轻轻应了句「嗯」。 王雨四处瞟了好久,唿吸了几个来回后,才悄悄出声。 「八年前,雷开峰来了一个外门弟子,原先一切都好好的。可奇怪的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和我爹谈拢了一些事。后来,矿洞就经常发生火拼,我爹每年都会往镜水湖投入至少一百人的尸体,那些火拼死掉的弟子,都在里面。所以我爹并不愿离开。」 镜水湖? 是刚入白晶山时看到的那个同心圈? 乔晚色还记得夕阳映在翠绿的湖面上,反射出的血红微光。 现在看来,那血红的光说不定正是哪个弟子流出来的。 这王叔到底偷偷摸摸计划着什么东西呢? 唉,飞星门到底是惹了谁啊,前有污染亡灵袭击弟子神志,后有自家人背地里捣鬼。 这十年的工作怎么那么复杂! 乔晚色心口一抽一抽,忍住难过,又问:「那以前没有火拼吗?」 王雨细眉轻蹙,想了一会儿后,十分确定地点点头。 「嗯,在我的记忆里,是没有的。来白晶山的不止在宗门犯了事的弟子,还有主动前来讨灵石的外门弟子,火拼对双方都没好处。」 所以,王叔和那人的约定就是让这些弟子火拼? 的确是个好办法,人就算死得不明不白也查不到他头上,可他们是怎么让那些弟子去火拼的? 飞星门至少是西洲第一大宗门,弟子的素质教育肯定过关,怎么就成了到赌徒和暴徒了。 不对…… 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 乔晚色晃晃脑中的思绪,紧接着提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那个外门弟子呢?」 王雨摇摇头,「死了。」 「死了?」 「对,他是第一个死在镜水湖里的人。」 乔晚色心下白眼直翻,她的中央处理器都快要停止运行了。 这是什么神转折? 提出杀人的人,成为了第一个死掉的人。 镜水湖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是了,按照电视剧的套路,这个外门弟子一定是什么幕后操纵者,他的死一定是他故意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乔晚色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了真相,她仰头对上王雨浅褐色的瞳仁。 「你真不知道王叔和他说了什么?」 「我,我真的不清楚。」 王雨唇色和王叔一样,泛乌。 这在她雪白的脸上显得尤为奇怪,总有一种奄奄一息的错觉,简直太像前世她病床对面去世的女人了。 「行,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的。」 乔晚色移开视线看向洞口,稳住声线,一口气将话说完。 「真的?」 王雨一扫先前的阴霾,招牌的讥笑变成了真心的喜悦,两只眼闪闪的,尽是对她画的大饼的期许。 乔晚色心虚地抖着腿,就是这衣服没口袋,不然她铁定要将疯狂想要乱动的手塞进去。 「你是女孩儿,怎么还抖腿?」 乔晚色面露羞窘,站直了身。 不过,改压榨的还是得压榨。 「咳咳,除此之外,你得每日替我完成挖矿任务才行。」 闻言,王雨握紧拳头,鼻头耸动两下,方紧紧牙恨恨道:「行,没问题…」 「啧!」 乔晚色激动地咂咂嘴,背对着王雨挥手拜别。 哈哈,她算是体会到了,没了工作还真是一身轻,难怪打工人都想辞职。 作者有话说: 推荐一首歌《cloud》,昨夜派对…… 第7章 拜师秋裤 ◎超级加辈◎ 又回到了阴气森森的矿洞,令人头脑发昏的气味依然穿梭在每一方空气里。 乔晚色依这着秦河的话一直向左边的矿道走。 忽而,她拐了个弯,钻入另一条矿道。 这条矿道应该是最近才开,石壁上都没有安灯烛。 确定四下无人后,乔晚色心念一动,打开了聊天群。 群聊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昨夜三界女魔头对风流江六儿的亲切问候。 乔晚色握住薄薄的一层屏幕,敲出了一行字。 「春暖花开:各位大佬知道飞星门吗?」 江唯生不愧是冲浪聊天第一人,又是第一个回话的。 乔晚色简直心生感动,总有一个人永远不会让她的话落到地上。 「风流江六儿:嘿!@望穿秋裤,你的主场!」 「望穿秋裤:怎么?飞星门还没灭门?」 「三界女魔头:呵,还气呢?都多少年过去了,你都是个死人了,大度一点。」 「美女不洗脚:小宝,秋裤可是月下峰唯一到达炼虚合道境界的剑圣,曾经也是受万人敬仰的一代翘楚,月灵还是他的弟子呢。」 望穿秋裤竟然是飞星门的!还是月下峰剑圣! 矿道里蓦然响起乔晚色的惊唿声,她手中的屏幕都快握不住了。 不过她不是被震惊到,而是被吓到了。 月灵真人竟然是他的弟子,那她还假借月灵真人亲传弟子的名头,岂不是挖坑挖到人家低地盘上了。 「望穿秋裤:你也说了,这都是曾经。」 「纯情小姨子:行了,人孩子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倒开始回忆过去了。」 乔晚色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春暖花开:其实也没什么,我想问一下,飞星门的镜水湖是做什么用的。」 好在,秋之水还是好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望穿秋裤:镜水湖就是晶矿化水而成的固体湖,除了灵气浓郁点之外,并无其他特殊。」 「望穿秋裤:等等,你莫不是在白晶山?」 乔晚色眉梢微挑。 「春暖花开:前辈猜对了。」 「三界女魔头:哟呵,这下你灭门的愿望可以成真了。」 「老衲法号悍匪:看来这下地府能进不少人,老衲我又有活可干了。」 「纯情小姨子:今天怎么不阿弥陀佛了?」 「老衲法号悍匪:阿弥陀佛,方才妄言了。」 群里突然沉寂下来,乔晚色来来回回刷新好几遍,也没出现新的讯息。 这刚吃瓜吃到兴头上,竟然都不说话了,乔晚色满脑子的好奇都被勾了出来。 秋之水和飞星门的爱恨纠葛可比镜水湖有趣多了。 可惜,都没人说话了。乔晚色也不好意思主动挑起话题。 她退出群聊,点进江唯生的页面。 一个问题困扰她许久了,也许只有这位自称天才炼丹师的小老头可以帮助她。 「春暖花开:六前辈,一个人浑身冰凉,像寒冰一样,嘴唇泛乌,白得可怕,这正常吗?」 「风流江六儿:女娃娃真有眼光,找我看病,识才!」 「春暖花开:……」 「风流江六儿:咳咳,这人是不是还易怒,杀欲重?」 「春暖花开:对对对!」 「风流江六儿:这是抽魂症,类似夺舍,不过比夺舍更加安全,只是需耗费很长一段时间。被抽魂之人,会逐渐丧志情感,只剩下无故的愤怒和如同死尸的身体,供给抽魂人使用。」 王雨被抽了? 乔晚色面露不忍,又问道。 「春暖花开:这能救回来吗?」 「风流江六儿:不能,抽魂是禁法,首先是要亲血缘才可做到,其次修士但凡被触到神魂都早早发现,不可能被抽,即使被抽魂,只要抽的不多还能救,可你所说的人显然已经救不回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蹲在地上的乔晚色瞳孔震颤,整条幽暗的矿道只剩下她咚咚的心跳。 屏幕反射的绿光照拂在她脸上,眼里布满不可置信的慌乱。 江唯生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可她无法理解,王雨可是他的亲生女儿,王叔为何要这样做? 他疯了不成? 不对,他也许真的疯了…… 乔晚色吞下不断分泌的唾液,揉了揉酸麻僵硬的腿肚,靠着石壁缓缓起身。 她有个大胆的推测,王叔和那个外门弟子的计划很有可能就和污染亡灵有关。 镜水湖里应该不止有火拼死亡弟子的尸体。 「风流江六儿:虽然说救是救不回来了,但我这儿有个好东西,可以延迟被抽魂的进程,至少能保此人十年寿命,五百冥币,无暇。」 「春暖花开:什么好东西?」 「风流江六儿:净心丹,只要压制住此人体内的杀欲,就能拖住。」 乔晚色想起方才王雨满是哀色的双眸,里面还瀰漫着滃滃翳翳的雾气。 唉,虽说王雨先前对她欲下死手,可如今终究是她利用了她,就当是补偿了! 「春暖花开:我买!」 乔晚色跑到外侧矿道,取了把灯烛,拿出五百张白纸,熟练地画好又点燃。 很快,一块圆润的青色小罐被她从焦化的纸中拾起。 眼前的屏幕忽然震动,乔晚色定睛一瞧,居然是秋之水主动发给她的信息。 「望穿秋裤:和你商量件事。」 「春暖花开:啊?」 「望穿秋裤:我教你剑法,收你为徒,你替我办件事。」 乔晚色站直身子,顿了几秒钟,点开望穿秋裤的头像。 还是那把闪着银光,柄上繫着红绸带的剑。 秋之水一向高冷小气,昨夜她苦苦相求好久,拜託他卖给她其他一些功法。 可秋之水却说非他门弟子不可,并且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她的友好入门申请。 这下倒是巧了,她若是答应了他,岂不是就成了月灵真人的师妹? 这算什么,辈分直接超级加倍! 乔晚色脸上荡漾着笑意,她仿佛瞧见了一堆人喊她『小师叔』的场面。 「咳咳咳咳!」 乔晚色逐渐平復下心情,她猜到秋之水想让她做何事了。 「春暖花开:跟镜水湖有关?」 「望穿秋裤:……」 「望穿秋裤:三百年前祁阳宗灭门,当时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后山灵脉,那是祁阳宗灵气汇集之地。」 「春暖花开:所以你想让我替你去探查一番?」 「望穿秋裤:没错。」 乔晚色戳着键盘打出一行字,又删除,又打出一行字,反覆盯着白框里的字,大拇指徘徊在「发送」键,迟迟没有落下。 她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了。 镜水湖很有可能就是污染亡灵的老巢,而幕后大boss也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外门弟子。 若是一个不小心,正巧碰了个照面,她简直得不偿失啊。 可秋之水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了,她是飞星门的弟子,主修剑道,筋骨自小锤鍊,再换其他的功法就要重新再来。 走其他的道,其中耗费的精力与时间都不是可同日而语的。 十年内,她必须到达鍊气化神的境界,早日找回命簿,否则就得一直吃那难吃的千年灵芝。 乔晚色又将话语删除,重新回復。 「春暖花开:那我可说好了,我只负责打探,真出什么事我可不处理。」 冥水河畔,秋之水正佝偻着身子採摘成熟的曼珠沙华。 袖口的方形物体忽而嗡嗡震动两声,他赶紧胳膊夹着花枝,将其掏出。 透明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女孩儿的头像,是一个竖起的中指。 他赶紧拉出页面查看回復。 裹着黑隐衣的俊美男子深深吐了几口气,竟说不出话。 他不止喉咙哽住了,心口也梗住了。 「望穿秋裤:…行」 胳膊肘被花枝上的刺扎入,秋之水盯了片刻,满是怒其不争地甩开。 花坠入冥河,溅起一大波水花,寂静的河畔突然发出刺耳的咕咚声。 奈何桥上的巡逻小鬼警觉回头,正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穿行在花田里。 「走!终于找到採花贼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冥水河畔总有偷花的小贼,冥界的绿化都被破坏了,害得巡逻弟兄们被罚了三个月的绩效。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抓住邀功。 「站住!别跑!」 蒙面男人闻声熘得飞快,如今没了灵儿在他身边,他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方才不应该急得扔花。 不过,这都怪飞星门那些愚蠢的后代,尽给他们死去的老祖找活干。 乔晚色看着屏幕上望穿秋裤的回信,止不住笑意,乐呵呵地打字。 「春暖花开: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信息传了好一会儿,那头却还没有回覆,乔晚色顿时心虚起来。 矿道里恰时传来一片乱糟糟的喝彩。 「差点忘了!」 乔晚色关闭聊天群,匆忙跑去。 果然,没几步路就看见一口红光熠熠的洞,里面吵吵嚷嚷的,人影攒动,好不热闹。 「今天就这些人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这人还不多,辛号矿一共就五十二人,而且人越来越少,四个人已经不错了。」 两个灰衣弟子堵在出口,对着中央的几个人从头到脚点评了一番,看起来是个行家。 「怎么来白晶山的越来越少了?」 「昨天不是来了一个小师妹?」 「那个?那是月灵真人的亲传弟子,咱得喊小师姐!」 乔晚色立在他们身后,背过手挺起胸膛,颇有长辈风范地轻嘆一声,满是不贊同地摇摇头。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没大没小的。 她分明是他们小师叔! 「两位师侄,请让一下。」 稚嫩的童声响起,还在说话的两人转头向后一瞧,竟是个将将齐腰的小萝蔔头。 乔晚色微笑对两人点头问好,从中间钻了过去。 灰衣弟子指着女孩儿的背影,结结巴巴道:「那…那个就是?」 「是啊…」另一个弟子咽了咽嗓子,復而眉头一皱,「她方才唤我二人啥?」 「当然是师弟啊,不然能是什么。」 「嘶。」灰衣弟子挠挠头,可他明明听见的是师侄啊。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有时光大法~立即从小萝蔔头变身亭亭玉立!不急! 绿江怎么老是抽风,害我不停改文! 第8章 惊变 ◎跑呗,谁能跑得过你啊◎ 秦河说的没错,辛号矿平层果然很大,瞧着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般。 四周都是通向各处的矿道洞口,灯烛紧密地镶在石壁上,整个平层亮堂堂的,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平层中央被挖出了一个陷下去的圈,上面站着的就是今夜即将火拼的四人。 秦河魁梧的身形非常显眼,其他三人和他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重量级。 不知道今夜对上秦河的是谁,这不是完爆? 身在圈中心的秦河四处张望,终于在人群里找见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并未招唿,乔晚色很有眼色地隐在人群后,她还记得秦河说过,今晚和他对上的那个人是个刺头。 虽说她认认真真打量了好久,也没发现其他三人有可以战胜秦河的可能。 但着名修仙家龙傲天曾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作为一个修仙小白,她必须时刻牢记。 「开始了,开始了!」 周遭人群一阵涌动,乔晚色踮起脚,偏头看去。 圈里的四个人分成了两组,秦河对面的是个面容白净的男人,像个细柳条似的,如同话本里描写的白面书生,和黑面糙手的矿工形象完全不符。 白面书生虽然白,但是整个人都透着阴郁,他从腰封出勾出储物袋,随意地扔在了秦河脚边,欠欠说道, 「这里面有三百斤晶矿,你若是现在学一声狗叫,我就送给你,免得到时被我取了性命。」 秦河啐了一口,唾沫星子飞到男人脸上,直接拿出了铁锹,什么话也没说,对着男人的面门砍去。 白面书生一瞬间被激怒,嘴角恨恨地颤了两下,一个转身躲过秦河的攻击。 「仇越今儿个怎么敢跟工头下战书了?」 「哎,这你还不明白,秦河自从当上工头就一直不准火拼,仇越靠这个得了多少灵石了?等日后回了宗,就再也不愁资源了。可被秦河一搅和,他怎不来火?」 乔晚色竖着耳朵偷听旁边两个弟子聊的八卦,莫名觉得秦河在她心中的形象瞬间拔高,黑脸刀疤都成了滤镜。 「诶!仇跃今天怎么这么勐?」 前面的弟子挤在了一处聊得火热,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周围一片惊唿,一声盖过一声,乔晚色奋力拨开两人,透过一块小小的缝隙向中央望去。 仇越满口鲜血,暴露的脖颈上布满了伤痕,一白一红尤其醒目。 他垂下的袖口正滴滴答答地流淌着黑血,臂膀前后晃荡,显然是被折断了。 乔晚色心生不妙。 果然,在他对面的秦河更是一派惨相。 秦河的胳膊竟直接被砍断,落在地上的手指还在一动一动的,像是要抓住什么。 乔晚色直接与那血淋淋的断臂口对上,肉沫甚至在蠕动,紧张地向那空洞里瑟缩。 向来黑脸的秦河此刻却毫无血色,整张脸开始灰败,生气在不断流失。 乔晚色凝眉注目,挤开了人群。 可石壁的灯烛忽而熄灭,四周弟子慌乱起来,此起彼伏的埋冤与怒骂一同响起。 乔晚色被人挤来挤去,她找准了秦河的方向,快步跑去。 「秦师兄,你快吃了这个。」 秦河感觉嘴唇上突然蹭到个清凉的丹丸,来不及多想,立刻咽了下去, 口腔冰凉极了,但是浑身在一瞬间充满了力量,他用仅剩的一根臂膀支起身。 「小师妹,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 话刚说完,对面的仇越仿若还剩下无数的力气,他高举铁锹欲砸向秦河。 乔晚色见状迅速推开秦河。 仇越一下砸了空,他看着一地拖拽的血印,心里的躁意愈发压制不住,握着铁锹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好似一个快要吹破的气球。 乔晚色惊异于仇越的变化,弓着身子掏入储物袋翻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他的脸上爬满了如同蛛网的黑线,像是要炸开,紧接着,他的眼睛发生了变化! 原本干净的眼白涌入黏腻的黑色,灌满了整个眼眶,黑洞洞的,十分骇人。 除了记忆里那并不清晰的宋涵,这是乔晚色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污染亡灵变化后的人。 不过这人显然比宋涵严重多了,他的脸都快裂了。 四下一片漆黑,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秦河被她推翻了身,捂着自己断臂闷哼,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 仇越「呵呵」两声后,再次挥动黏附着血肉的铁锹,搜寻秦河的身影。 来不及了! 乔晚色抱出一罐花粉,勐地撒了一把扔在发狂的男人脸上。 腥臭味瞬间充斥在整个平层。 「谁撒屁了?!」 「这么臭,屁精吧!」 乔晚色两耳不闻,紧紧盯着面前男人的变化。 冰凉湿润的花粉犹如粘了胶水,紧紧地吸附在他脸上,像密密麻麻的针尖,刺入他的血肉。 仇越甩开铁锹,疯了似的抠着脸,皮肤一层一层被撕开,粉色的肉洇开一圈圈深红血迹,指甲盖上嵌满了细碎的皮肤组织。 终于,在他锲而不捨地努力下,一张脸彻底被挖烂,只余留一双幽黑的眼。 瞧着坑坑洼洼的仇越,乔晚色犹豫地看向手中的花粉,只思虑一瞬,她又撒向男人。 仇越体内的污染亡灵终于忍受不住,颤颤巍巍地钻出来落荒而逃,仇越卸了力,硬挺挺地倒向秦河一旁。 银黑色的粘状物爬行在石壁上,窜入矿道口,乔晚色顶开人群立即追了上去。 托回春丹和万法御天珠的福,灵气疯狂在她周身运转,轻轻松松地就赶上了。 污染亡灵好似感应到女孩儿的气息,愣了一秒,又疯狂加快速度。 见状,乔晚色将花粉挥向污染亡灵。 沾了花粉的亡灵好似烧屁股的猴,冒出缕缕绿烟。 乔晚色追着它向各个矿洞乱窜,也不知道它逃到了何处,竟钻进一处暗洞熘没了影。 暗洞只有一口小井那么大,窄窄一圈,乔晚色趴在地上尝试拱入。 很凑巧,她竟然成功进入暗洞,一面银黑色的人形亡灵就躺在她眼前。 乔晚色抬手掐住污染亡灵的喉咙,止住了不断「呵呵」的噪音,将一半花粉倒向它。 银黑色的粘状物少了一半,污染亡灵打着哆嗦,迅速聚合剩下的肢体,展开成一面银箔。 手下一片空荡,乔晚色看着又跑远的污染亡灵,立即撑起胳膊肘向前匍匐。 那亡灵受了重伤,速度降下很多,她紧跟在它身后,仿佛一个拿大刀的魔鬼。 污染亡灵欲哭无泪,它今天只不过是像往常一样,随便投了个人,激发他体内的燥狂,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煞神。 乔晚色瞧着前方颤抖的小圆珠,越爬越兴奋,越爬越起劲,笑容愈发灿烂。 听见身后女孩儿喉咙里「呵呵」的笑声,污染亡灵勐地一哆嗦,一时竟分不清谁才是邪恶的。 乔晚色一边撒一边爬,污染亡灵气得直跳脚,拼命躲避天女散花般的攻击。 前方闪着微弱的光,污染亡灵打起精神,激动地想要流泪,一头扑了出去。 乔晚色顺着它的路线,紧跟着出了暗洞,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充溢鼻腔,直达喉口。 居然又回到了大平层? 只是现在这里的弟子都已经散去了,地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看来尸体已被拖走了。 小圆珠已经蹦哒到了另一个矿道口,乔晚色撒起脚丫子奔过去,抓了最后一把花粉投向污染亡灵。 灰绿色的瘴气升腾,发出「滋滋」声,乔晚色明白,这是污染亡灵彻底消失了。 「咳咳咳!」 瘴气里传来熟悉的呛咳声,乔晚色贴在石壁后细细一瞧,矿道里走出来一人,正是张微和。 「张师兄?」 乔晚色转过身,正对着男人,一脸疑惑。 不是说,各个矿洞无法互通吗?张微和是怎么过来的? 乔晚色用力挥开满目的瘴气。 张微和正捂着喉咙勐烈地咳嗽,头上堆满了火红的花粉,此刻的他头顶是红的,发尾是黑的,简直是个非主流渐变画风。 乔晚色面露歉意,心里默默给张微和道了个歉。 「张……」 刚张口,还在呛咳的张微和忽而面目狰狞,整张脸皱在一起,骤然脱力倒在地上,蜷缩着手脚,一脸痛苦。 「张师兄,你怎么了?」 这是花粉过敏了? 乔晚色扔开土罐,解开储物袋翻找出一颗回春丹。 一道极快的银黑身影沖入洞口,乔晚色抬眸反应过来。 可惜这个污染亡灵十分狡猾,趁她不备逃了出去。 矿道四通八达,像个迷宫,乔晚色根本分不清它逃去哪儿了。 「嗯……」 乔晚色闻声立即走向张微和,蹲下身餵了颗回春丹。 张微和渐渐转醒,他坐起身晃晃脑袋,神思还有些恍忽,不知怎的,他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女孩儿蹲在他身侧,紧紧盯着他,像个小蘑菇。 甲号矿火拼才结束没多久,他发现自己的储物袋掉了便回来寻找,没想到刚要出洞口,迎面就看见了满头大汗的小师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可小师妹就跟没看见他似的,对着他的脸就撒了把花粉。 「师兄,刚才冒犯了!」 张微和喉咙刺挠挠的,有些说不出话,只好指着自己的喉咙示意。 乔晚色大惊,凑上前蹭了两步,伸手搭在张微和肩上,满是遗憾道:「师兄,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嗓子的。」 张微和眼皮一跳,胸腔闷响起一声笑意,慢吞吞地哑声回道:「托你的福,尚能言…」 第9章 意外 ◎非酋选路◎ 见张微和咳得面色红润,乔晚色安心地收回手。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此处?」 乔晚色秀目微挑,「诶,师兄,我也刚想问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张微和奇怪地看了眼乔晚色,又抬头打量一遍四周,犹疑开口。 「小师妹,这儿是甲号矿吧……」 「什么?」 乔晚色诧异地转头扫了一圈,这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啊…… 不过,仔细想来的确有可能,她毕竟钻了个灰沉沉的暗洞。 而且张微和显然还不知道她现在被传作是月灵真人的亲传弟子,若他是来了辛号矿,铁定知晓了。 乔晚色想清楚后,点头道:「是的,我特意来此处观赏一番。」 张微和垂目低笑一声,站起来扑开身上的粉尘,温声道:「那小师妹能否告诉我,你观赏到了什么?」 乔晚色支吾两声,似是想好了由头,憋出一句话。 「额…此事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 张微和状若遗憾地摇摇头,戏嚯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再问了。不过,你刚才撒的那是什么?异味…有点重。」 让他想起了中洲凡人施的粪肥。 「这个?」 乔晚色两手搓搓,还剩下几粒花粉展开在手心,「这是神奇花粉,可令人神清气爽,耳清目明。」 张微和听着乔晚色似是而非的胡话,宠溺地笑道:「呵呵,原来如此。」 乔晚色也知道自己在讲一些戏言嚯语,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被其他人瞧见了可不好,也解释不清她为何来此,不是每个人都像张微和,乐得被骗。 「那既然师兄无事,我就先走了?」 乔晚色抖抖袖子裹住手准备爬回暗洞。 「等等,师妹,我陪你回去。」 现下火拼刚结束,极容易遇到情绪不稳的弟子,若小师妹回去时碰上了如他一样復返的人,那可有些危险。 闻言,乔晚色愣在原地,她指着窄小的洞口,不确定地回问:「师兄,这么窄小的洞,你确定?」 张微和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块儿小巧的玉如意。 两头镶着暗金色的雕花,即使有些灰暗,乔晚色还是能感受到这柄玉如意里的灵力。 张微和将其递至她面前,「这是微米如意,使用它就可以增大,也可缩小,即使是凡人也可使用。」 乔晚色瞪圆了眼,拿起玉如意上下翻看。 这么个好东西,她的二手群都没有! 「这怎么获得的?那么神奇!」 乔晚色还给了张微和,可张微和摩挲这玉如意上的花纹,神情恍惚,眉眼的温柔更添了几许,仿若遁入了回忆里。 「小师妹,你是月下峰弟子,应当知晓林稚语吧?」 林稚语? 好熟悉的名字…… 啊!她想起来了! 乔晚色眉头一紧,惴惴开口回问:「怎么了吗?与大师姐有何关系?」 张微和抿唇轻笑,泛起一丝苦意,「当然没甚关联,我只是雷开峰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但这柄玉如意,是林师姐赠予我的,虽然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灵物…」 乔晚色仰头盯着张微和脸上漾起的甜蜜,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就是一个穷小子小公主的故事,啧,她怎么好像是那个坏人反派的角色。 算了,还是别跟张微和说了,等日后出了白晶山再和他好好讲清楚吧… 「小师妹,愣什么?走啊。」 耳边传来张微和的催促,乔晚色回头一瞅,原本比她高了三个头的男人竟变得同她一样。 心里暗暗惊嘆,等事情结束了,她就去群里求购一番。 张微和先她一步钻入暗洞探路。 里面飘散着灰尘,一动一起之间都能捲起一圈呛人的尘土。 真不知道小师妹怎么爬到甲号矿的。 「小师妹,走哪条道?」 刚爬没几步,就面临了九个岔路口,张微和只好捂起嘴闷着声询问。 乔晚色勾着脑袋向前望了许久,怎么的也想不起来当时她是从那个洞口出来的了。 当时光顾着追污染亡灵…… 乔晚色舔舔嘴唇,支起手准备採用最原始古老的占卜手法。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手指地方向正是从左向右,第四个洞口! 「师兄,是那个!」 张微和看着女孩儿指认的路,有些犹疑。他在前面都听见小师妹的嘀咕了,他完全不放心她的选择。 张微和又向乔晚色再一次确认:「咳咳,小师妹,确定要走这条路了吗?」 乔晚色听着张微和语气里的怀疑,又犯起了犹豫,可到这个地步了,随便选一个也是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额…就这个,就这个,走吧师兄。」 两人匍匐了好久,久到乔晚色都觉得越发离谱,她怎么觉得着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路长好多。 九分之一的概率,难道她又选错了?她这非酋就不该做选择…… 「小师妹,前面有光!走!」 「张师兄,我觉得要不还是往回走吧……」 张微和熘得飞快,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乔晚色唉声嘆气地跟在后面,心里默默祈祷是条正确的路。 「师兄,你往旁边移一移啊,堵着我了。」 张微和杵在出口,动也不动,乔晚色只好戳戳他的后背,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让开了身子。 「这…这是什么?」 眼前竟然是块流动的固体! 没错,是流动的…固体? 「张师兄,这是…镜水湖?」 张微和显然比她还震惊,双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 镜水湖像一块巨大的绿色果冻,伫立在矿石下,细密的水纹点缀在湖体各处,摇曳的水色晕开在石壁上,鼻间还萦绕着淡淡的清香,整座矿洞仿佛坠在了一处仙境。 但在乔晚色的眼里,却不止如此,甚至这面湖令人噁心。 湖里密密麻麻贴满了人形粘状物,看着如一坨银黑色的大鼻涕。 这是污染亡灵的老巢! 但此刻,这些亡灵都好像睡着了,悠然地漂浮在湖里,丝毫没有发现湖下多出了两个人。 「师兄,你之前没见过镜水湖?」 张微和皱眉,低头与她对视,眼底尽是不解。 「只是没想到,这湖居然像凝固住了一般,可却还是流动的…像是云…玉色的云?」 云?乔晚色凝眉再一瞧,正巧与漂过来的粘状物差点相撞,急忙向后踉跄两步。 「小师妹?!」 张微和伸手扶住了她臂弯,满眼关切,「无事吧?」 大鼻涕一样的亡灵又漂远,乔晚色摇摇头,「师兄,你不觉得这湖奇怪吗?」 「奇怪?」 张微和又走近几步,水色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伸手触摸湖水,奇怪的是,这水竟是温热的,还有些黏腻,就如同…血? 白晶山这么多年死去的弟子都扔进了镜水湖。按理说来,他们现下在镜水湖底,可眼前竟一具尸骨也无。 「这湖水让人感到十分烦躁,确实有些奇怪。」 张微和收回手,掏出一方丝布揩净水渍,他刚才心底平故生出几缕躁意,竟隐隐有入魔的趋势,费了好大劲才压制下来,幸而小师妹应该看不出来。 乔晚色盯着张微和额边滴落的汗珠,隐隐紧张。 刚才张微和手伸进去正好碰上了污染亡灵,幸好那亡灵还在沉睡,要不又得费她一罐花粉。 湖底对面突然冒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张微和凝眉一瞥,正有两道人影向此处走来。 「小师妹,走!」 乔晚色被张微和又拽进了洞中,男人用微米如意又缩小了几尺。 这下,窄小的洞口够容纳两个人了。 湖底对面走来两人,正是王叔和王雨! 王叔的脸色阴沉沉的,仿若乌云蔽日,肥硕的肉挤在脖颈之间,犹如一滩肉泥,透着一股死气。 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责骂起一边的少女,「你这个孽女!疯了不成?还想着出去?」 话甫一说完,男人肥厚的巴掌扇了下去,清脆又厚重的一记耳光响彻矿洞,连一边的湖水都被手风掀起涟漪。 王雨闷哼一声,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被掀翻在地,跌入泥泞的水坑中,泥点浸湿了她的鞋面,白色的丝锦沾上了污浊。 乔晚色这个角度正巧能看见王雨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她白得发光的脸红肿得厉害,甚至渗出了血丝。 不知是不是被此处的污染亡灵影响到了,乔晚色捏紧拳头,拼命忍住想要出去的冲动。 张微和在一旁也不好受,唇角绷得紧紧的,先前他只知晓王叔对这个女儿的态度可有可无,但着实没料到,竟如此打骂。 「爹,我知错了…你能不能…」 「现在知道做错了?晚了!」 王叔将孱弱的少女从地上拽起,王雨一头栽进了湖水里,湖底沽涌起几道水花,水流萦迴,旋成一道圈,包裹住了少女的身体。 「这是什么?」 张微和眉头一皱,低沉语气,悄声问道。 「嗯?」 乔晚色看向张微和手指的方向,一头雾水。 「小师妹,你瞧,王雨周围好多银黑的物体。」 闻言,乔晚色瞪大了眼,看向一脸凝重的张微和。 「张师兄,你能见到?」 「你知道这是什么?」 乔晚色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嘘」了声,张微和识趣地闭声。 第10章 救下王雨 ◎苟一天是一天◎ 此刻,王雨痛苦地呜咽着,双手双脚在湖底拼命挣扎,可惜,王叔冷眼看着她的拍打,没有动作。 良久,他丢下一句「明日我来接你」便匆匆离开。 直到男人厚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乔晚色快速从洞口跳下。 湖里的污染亡灵都远离了王雨周围,她被水链困在了湖中心。 丝丝白烟在少女身上升起,她的皮肤坟起一道道孔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那就是神魂吗? 来不及细想,乔晚色扑进湖水中,游向了王雨,水链在碰到她的一瞬间便断裂开。 乔晚色勾住王雨的胳肢窝,蹬着脚将她往岸上拉。 神奇的是,两人身上竟一丝水滴未沾,进去何样出来还是何样。 「王雨?醒醒!」 耳边的唿声十分微弱,延迟了好久才进入脑中,她的眼皮像一吨巨石压在上面,她需要好大力气才能眯开眼看清。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杀了她,杀了她!」 心底的杀欲疯了似的堆积,王雨再也忍受不住,好似有一股推力沖向手心,她骤然抬手掐住了眼前女孩儿的细弱的脖子。 乔晚色拍了半天王雨的肩,就听见她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刚把头凑过去,就被扼住了喉咙。 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涌进整个脑袋,脖子生疼,乔晚色感觉自己都快冻伤了。 张微和在一旁拼命扒拉着王雨的手,奈何没有灵力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可王雨却如同变异了一般,力气大得离谱。 眼瞧着女孩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也隐约泛紫,张微和心一狠,抬起手就要朝着王雨的脑袋噼去。 「呵…呃呃…」 女孩儿手挥动着,拍打他的衣袖。张微和不解地看向她。 乔晚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掏出了储物袋里的青色小罐,向张微和示意。 男人接过女孩儿的丹药罐,倒出来一粒棕褐色的小圆丸,一股草药的苦香味飘荡开。 乔晚色看见张微和捏着净心丹,拼命点头。 再不给王雨餵下去,她都要憋死了。 张微和受到示意,立即将丹药塞入王雨龇着大牙的嘴里,勐地一抬下巴,王雨不作防备地咽了进去。 药效发挥得很及时,几乎是下肚的瞬间,王雨掐着她脖子的手就松懈下来,乔晚色立即挣脱,趴在地上唿唿大喘气。 「哈…哈…」 张微和见状扶住她,有些气急道:「小师妹,方才真的太危险了,你凑那么近作甚?」 乔晚色闻言苦闷地摇摇头,一脸欲哭无泪,她哪里知道王雨突然就跟变了异一样。 张微和瞧着女孩儿双目通红的惨样,心有不忍,缓了语气又道:「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王叔几乎一走,小师妹就沖了出去,一个招唿也没打,也不和他商量,径直冲进湖水。 「张师兄,我知道了,这不是有办法吗?」 乔晚色龇牙咧嘴地摸着脖子,摩挲着上面凸起的勒痕。 幸好这位姐没有长指甲,脖子上没喇出血痕,否则张微和就得现场看她表演生吃灵芝。 乔晚色凑近冒着寒气的王雨,此刻的她像是安睡的孩童,面容平静,胸口起伏缓和下来,周身的怒意终于消散。 「醒醒!别睡了!」 王雨皱了皱眉,又舒展开,继续陷入睡梦。 乔晚色又拍拍她的肩,凑近耳朵大喊:「别睡了王雨!」 少女眼皮挣扎了好久,似睁非睁,乔晚色伸出手指,将她的眼皮翻了上去。 眼皮子上好痒! 乔…乔晚色? 等等,她不是在湖里受罚吗? 王雨睁开眼,呆滞了一瞬,惊愕地看着上方稚嫩的女孩儿。 「你怎么在这儿?」 女孩儿撑在她的头上,有些白嫩的颊肉垂下,像个年画娃娃,她竟然觉得乔晚色可爱? 王雨甩甩脑袋,眼神瞟向别处。 乔晚色歪头要和王雨对视,可王雨一再偏头躲避,她恼怒地回了一句:「你烦不烦?」 「糟了!」 乔晚色吓得做坐回地上,夺走张微和手中的药罐,作势又要倒出一颗。 「你干什么?我不吃!」 王雨挥开女孩儿的手,撑起身子坐直,「你到底要干什么?还有这里是你们该来的地儿吗?」 看着面前少女口若悬河,颇有理智的样子,乔晚色心底松了口气,讪讪收回手。 「我们怎么到这里的,你管得着吗?」 「你!」 王雨蔫蔫咽了声。 「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虽说她方才有些神智不清,但她明显感觉到嘴里被塞了一颗苦苦的药丸。 这丸子吞下后,不知怎的,血液里冲撞的杀欲一下被化解,这让她有些上瘾。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吗?」 「什么?」王雨不敢看女孩儿的眼神,她总觉得乔晚色好似知道了些什么。 「你再这样下去就会死了,你知道吗?」 撑在地上的手蓦地收紧,王雨咽了咽嗓子,良久,她终于开口:「什么意思?」 「王叔在对你抽魂,这么多年下来,你算得上病入膏肓了。」 张微和倒吸一口冷气,同王雨一齐看向乔晚色。 抽魂乃是邪修功法,天元大陆早已禁绝,怎会出现在飞星门,还牵扯到一个分管长老。 王雨唇齿开合,不可置信的眼神忽而空洞,认命似的弯下背嵴。 她并非信任乔晚色,甚至根本觉得她在胡言乱语,她怎么可能快死呢? 但她方才却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她的神魂像是被那些水链勾走了。 若不是乔晚色将她带离,她无法想像自己是否还能活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可是她爹为什么这样对她? 明明自己已经很听话了,明明她已经杀了不少人了,明明有机会离开白晶山的。 「为什么?」 「啊?」 王雨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她摸不着脑袋。 「为什么我爹要这样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王雨的眼神彻底冷淡下来,她像是一面冰墙,语气冒着彻骨寒意。 乔晚色想了想,还是掩了些实情。 「我才查到,王叔和那个外门弟子准备利用镜水湖,祭葬飞星门所有人。而你,我猜是王叔的身体已处于强弩之末,想夺取一具好身体罢了。」 三人齐齐不再说话,耳边只有水波翻涌的声响。 「咚—咚—咚—」 子时了…… 乔晚色闻声站起,坐在地上的王雨仿若定了身的木偶,呆愣愣地盯着湖中心。 「子时了,我得回去了。」 王雨这才反应过来,她对上面前女孩儿的双眸,平静说道:「你能杀了我吗?」 「哈?」 乔晚色抖抖袖子,将手中的青色小罐递到王雨面前,「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拿着这个你还能有十年寿命,不如好好赎罪。」 瞧着王雨一动不动,乔晚色直接将净心丹扔在了她怀里。 她没有那么好心要帮助一个曾想杀了自己的人,还是一个以人命为乐的人,只是王雨确实还有点用。 若真的死了,保不齐王叔又变了新计划。再说,这净心丹她留着也无用。 「等等,这里有个暗道,可以直接到辛号矿。」 乔晚色闻声回头,王雨指着她身后的一处石壁,「那个灯烛,你转一下就出来了。」 张微和拦下乔晚色的手,向前转动灯烛。 石壁忽然发出一阵摩擦声,暗门出现在两人眼前,张微和踏入暗道。 「谢了。」 乔晚色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张微和停下脚步,犹豫地开口:「小师妹,你究竟是什么人?」 乔晚色扶着一边的石壁,笑了笑,「我说我是月灵真人的师妹,你信吗?」 沉默蔓延开。 「什…什么?」 「哈哈!我逗你的,师兄。」 「唿…」张微和摇摇头,松了口气,「我是真的相信了…」 「张师兄,你别想那么多,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暗道里,女孩儿白净的牙齿露出,笑得乐呵呵。 「行吧,那你总得告诉我,湖里那些黑黑的是什么吧?」 乔晚色神情严肃起来,她沉下声问道:「张师兄,你先前是说过,你是因为入魔伤了同门才被罚禁闭的吧?」 张微和垂眸点头,眉峰轻扬。 这和他入魔有何关系? 「你其实并没有入魔,而是因为这些亡灵污染了你的神志,控制了你。」 「亡灵?污染?」 冥界与其他两界并不互通,亡灵怎么可能存在现世。 乔晚色轻嘆一声,点点头又道:「我知道这么说有些离谱,但它确实存在。」 「我撒的那些花粉,就是可以化解亡灵的灵物。镜水湖如果一直聚集亡灵,最后鬼王便会成型,到时飞星门都得死。」 张微和蹙眉沉思良久,似是信了乔晚色的说辞,神情凝重地回问:「小师妹,你说的这些事,长老知晓吗?掌门知晓吗?」 乔晚色摇摇头,指了指自己和他,「现在,就我们两人能看见污染亡灵。我怀疑你是因为被深度污染过,所以才看得见的。」 闻言,张微和咬咬牙,握住乔晚色的肩低声嘱咐:「这件事我们慢慢计划,万不可随意传出,看得见亡灵这种事,在天元太离谱了,会被认作是邪修。」 「张师兄,你放心吧。」 论苟命,谁比得过她啊。 作者有话说: 快长大了!呜唿啦唿,黑魔变身~ 第11章 夜探镜水湖 ◎收了他吧,他快碎了◎ 张微和一直将她送出了辛号矿平层,还想继续送她回住的小洞。 可乔晚色哪里有洞可住,只好胡诌了好半天才把张微和请回。 「哎。」 灰衣女孩儿左转转右转转,终于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小洞。 她一个箭步沖了进去,安稳躺下。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乔晚色往右侧方向探了两下,果然摸到一处凹槽。 简直神奇,她和王雨是有点子缘分在身上的。 乔晚色沽涌两下,歪过身子,打开聊天页面,望穿秋裤的消息还停留在那句不情不愿的「行」。 「春暖花开:师父,售后不退!一日为徒,终生是儿!」 望穿秋裤还是没有回她。 乔晚色眉头一皱,小手绞着袖口,气唿唿地返回页面。 沉寂了许久的二手群忽然蹦出一堆信息,全是戳她的,小红点冒得欢快。 「风流江六儿:为什么!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吗?」 「纯情小姨子:@春暖花开,群主哄哄老头吧,他快碎了。」 「三界女魔头:@春暖花开,群主就让他碎吧。」 「老衲法号悍匪:我就不收徒了。」 「三界女魔头:你那是不想吗?」 乔晚色双腿一蹬,勐地坐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怎么二手群都知道望穿秋裤收她为徒了?难道望穿秋裤已经认证了? 「嘿!」乔晚色顿时心花怒放,立刻回復。 「春暖花开:各位大佬,你们有谁看见我师父了吗?」 「风流江六儿:不知道。所以我什么时候能收个徒?」 「美女不洗脚:六儿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没有收徒的命格。」 江唯生扔开亮晶晶的方形物,冷飕飕地盯着在他的灵田里翻土的俊美男人,鬍鬚气得一颤一颤。 他沖向男人,将他挤开半尺,夺走了铁铲。 「江唯生,你又发什么疯?!」 白衣小老头瓮声道:「哼!我能干甚!你快去瞧瞧你那好徒儿!满大街找你呢。」 秋之水俊眉轻扬,一脸瞭然,「怎么?还在为几百年前的事置气?我早说清了,月灵是自己选择成为剑修的,我又没逼她!」 两人冤家路窄多年,一个飞星门,一个百药宗,是出世宗门里最耀眼的存在,互不对眼多年。 从收徒之争到后来的星主之争,吵的架比喝的水还多。 小老头闷头翻土,塞了两朵棉花入耳。 「江老头,乔丫头体内安的是万法御天珠,你应该知晓,她的体质修哪一道都可。」 秋之水说完不再言语,得意地打开页面。 「望穿秋裤:为师来了,好徒儿先交三千冥币课时费,我将《太渊剑法》传于你,有何不懂,私聊便可。」 乔晚色嘴角一抽,惊嘆一声。 不愧是一个群里的!三千张纸又被嚯嚯个干净。来白晶山不过两日,储物袋里的纸就被用了三分之一。 这些大佬被天雷噼进地府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完全就是个恶毒的资本主义家,活该被噼! 乔晚色细细抚摸着《太渊剑法》的书皮,这不是普通纸煳的,而是用绢布缝成的,里面的字也不是拓印上去的,而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而一张绢布,正反两面竟也没有丝毫多余的线头。密密匝匝的针线排布其间,手感十分顺滑柔软。 秋之水竟这么骚包?! 乔晚色连连惊嘆,她正愁没有枕头睡呢,这么厚的绢布书,枕着正是舒坦! 「春暖花开:师父,这本剑法需要我几日看完?」 「望穿秋裤:《太渊剑法》可是天阶功法,你用几年看完就甚是不错了,能学会最基础的一式都够你在飞星门称霸了。」 见此,乔晚色立刻将头下的书抽出,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花了三千冥币的宝贝可比她的头重要。 屏幕嗡嗡作响,群里又冒出小老头一堆酸熘熘的炸群消息。 「风流江六儿:所以我什么时候能收个徒?」 「风流江六儿:所以我什么时候能收个徒?」 「风流江六儿:所以我什么时候能收个徒?」 …… 「三界女魔头:我受不了了!@春暖花开,群主快收了他吧!」 乔晚色有些心动。 小老头的炼丹技术还是厉害的,而且和望穿秋裤一个群的,至少也是一个级别的大佬吧。 群消息接连不断,望穿秋裤却半天不出声,明显又隐身下线了。 她伸出爪子试探回復。 「春暖花开:我已经有了个师父了,再拜一个是不是不合理呀。」 「风流江六儿:怎么会呢!我们丹道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天才,好徒儿,请收下为师大礼!一冥币,九阴雷火鼎,无暇!」 「三界女魔头:臭老头!也忒大度了,借了你多少年一用,看都不给看!」 「风流江六儿:去去去!你又不是我徒儿!」 江唯生将屏幕高举,美滋滋地晃在翻土男子眼前,不断炫耀道:「你瞧瞧!什么叫人格魅力!」 秋之水盯了屏幕半晌,忍住上扬的嘴角,满是遗憾道:「在下确实比不过死皮赖脸之人,二师父。」 江唯生眼皮一跳,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是女孩儿的回覆。 「春暖花开:二师父,多谢你的好意,请问还有什么一冥币就能买到的东西吗?半分冥币也行啊!」 二师父?他怎么又排二! 江唯生气得打错好几行字,才将信息发出去。 「风流江六儿:滚滚滚!我最近闭关了!」 「诶!」 乔晚色正把玩着手中的小鼎,就瞧见江唯生的头像暗淡下去。 无法,只好先将小鼎塞回储物袋里。 乔晚色展开《太渊剑法》,第一页正是前章,有道是以心为眼,以剑为手,以刃为念,乃三通。 此三通即为太渊入道,剑气挥舞于手间,形成罡风,一招一式皆为手力,而心连于手,更是以心视万物,闭目亦可斩。 三界内外,唯剑道万古! * 「乔晚色,你是不是又找错路了?」 走在最前方的少女闻声回头。 一双琉璃似的眸子闪着点点星彩,眼梢上翘而眼角圆钝,眼尾褶皱张合之间尤其灵动,这是双极美的丹凤眼。 少女尴尬地揉了揉鼻头,略带歉意地摆手,「这次肯定没问题!」 王雨撸起袖子,推开乔晚色,凑到阴森的矿洞口仔细嗅闻一番,復转身翻了翻白眼。 「就是这条道。」 黑皮刀疤脸的大块头面露不虞,走上前,「王师妹,乔师妹帮了你这么多年,你怎还如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我如何要你管!」 「好了,二位师弟师妹,现下不是争论的时候。我们得快点到镜水湖,已经子时了。」 王雨冷哼一声,走向队伍最后。 「小师妹,走吧。」 张微和无奈地摇摇头,又走在了乔晚色前方探路。 明日一到辰时,她和张微和的禁闭时限就结束了。今晚是他们最后一次探查镜水湖。 自从十年前那场偶遇,王雨和她做了个交易。她想要毁掉镜水湖,让她爹的计划彻底破灭。 乔晚色原来一直推脱,并不想牵扯进去。可由于她消解了不少污染亡灵,王叔似有察觉,镜水湖彻底被封。 这些年,镜水湖究竟变成了何样,她一概不知。尤其近两年,白晶山根本无人前来,几乎成了个与世隔绝的地带。 矿中心还时发异动,但王叔显然未将此时上报,矿山内人心惶惶,可阴阳罡天阵在此,他们根本逃不了。 望穿秋裤虽然明面上没有让她去解决飞星门的隐患,可最近他时而愁思翻涌,时而身感不适,害得她四式剑法一直学不会。 乔晚色捏紧拳头,体内灵力四溢。 如今,她已到达鍊气化神境界。出山寻命簿的计划就要提上日程。 可这十年都不曾有人离开,能离开的又都成了镜水湖的养料。 所以,今晚的镜水湖必是要闯一闯的,最好能惊动宗内长老。 张微和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他对着石壁敲了两声,惊喜回头,「就是这儿!」 乔晚色闻言立刻掏出一把铁锹,四人对着一处石壁疯狂砸。 很快,石壁被蛀空了一口大洞,亮眼的红光刺入。 张微和打头阵,先一步出了洞。紧接着就是乔晚色和王雨,秦河在最后护着。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水流哗哗的声响。 乔晚色站在张微和一旁,两人紧盯着镜水湖的异象,一动不动。 银黑色的污染亡灵几乎变大了一倍,它们像是不断吸食湖水的海绵,膨胀得可怕,几乎占据了镜水湖的每一角。 曾经翠绿的颜色早已不復存在,这些污染物正冒着浊气,侵蚀湖水的灵力。 一汪湖,滴入了一个致死的辐射物,那这片湖,都将是坟墓。 「小师妹,这怎么变这么大了?像是……」 「像是融合了。」 乔晚色补充了他的话。 「是的,这是融合吗?」 张微和眉头拧得极深,看向灰衣少女。 少女眼睫下垂,平滑的脸上没有一丝斑点,鼻尖挺翘,却下颌莹润,透着一股倔强。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小师妹做事很有把握,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十分信任她的判断。 闻言,乔晚色点点头,心突突地跳着。 作者有话说: 唿,长大了,就该谈恋爱了! 来点收藏吧…作者快碎了…… 第12章 一触即发 ◎打小怪兽◎ 纯情小姨子曾卖给她一本《天元万物志》,她在其中了解过,上古曾有鬼王降世。 天地倾覆,万物凋零,人道不兴,苦海无边,天道不忍三界陨落,孕育出天族圣女前往诛杀,后万代安宁。 从二手群那里得知,三百年前祁阳宗灭门,正是有人故意制造鬼王,制造一个可供操控的鬼王。 而亡灵融合正是最关键的一步。 但至于此人是如何将亡灵困于现世的,却无从得知。 「好了,别看了!快点干正事,不是说要布阵么?」 「一破湖有什么好看的…」 乔晚色收回视线,一旁的王雨嘟嘟囔囔,秦河也憨憨笑着,挠头不解,显然,这两人根本看不出这湖的异变。 昨夜她烧光了储物袋里最后两百张冥币,买入了二手群最后的四十九罐曼珠沙华。 纯情小姨子本名秦至纯,乃北洲天机阁符道开山祖师,辅修阵法。 在冥界多年,她一直在研究绞灵四九阵。 绞灵四九阵为上古灭邪阵法,用来对付鬼王再好不过,但此阵传至今已损失严重,即使秦至纯天赋卓绝,却也只参透一二。 是以,这绞灵四九阵还需用花粉开启阵眼,才能得以运转。 王雨蹲在一边看着灰衣少女拿出一个木制圆盘,好奇地凑上去。 圆盘只有巴掌大,元青色的,边缘雕刻着暗金色花纹,中心点缀着一颗透亮的琥珀。 乔晚色又掏出一支细小的白色硃砂笔,笔锋通红似血。 三人紧张地围着乔晚色,不敢发出声音。 只见少女笔下生花,宛若游龙之势,点点灵力萦绕其中,对空画出一面红色线条。 乔晚色手指开合,向下一压,红色线条坠入阵盘当中。 中心的琥珀吸食着硃砂,黄色的晶体里渐渐出现红色的飘絮,像是流淌的血液。 下一刻,阵盘空白的部分,突然显现出方才乔晚色所描绘的线条。 红光大亮,阵法盘上投射出一道巨大的阴影。 那正是绞灵四九阵! 阵法里的汹涌杀意铺开,整个湖面开始晃动,凝固的水开始向外溅出。 那个绿色的大果冻,融化了! 秦河不禁惊唿一声,那阵法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感受了冷冽的萧瑟之意,他的腿在不由自主地打颤。在他们面前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王雨愣怔地看着湖水激盪,红光如同一张没有缝隙的大网,裹住整层矿洞。 绞灵四九阵正从一个小小的圆,不断地增大,再增大,直到彻底与贴合,它才停止,然后勐然降落在地面。 一束光从地面升起,紧接着,一道又一道,共有四十八束暗红色光闪烁在阵法边缘。 大地开始颤动,顶上透明晶石矿一块儿一块儿砸落。 「这是什么?!」 王雨扯了把乔晚色的衣袖,语气并不好,慌急地躲避下坠的晶石矿。 「阵法没有问题!快,快先把这些放到亮光束起的阵眼处!」 乔晚色倒出堆积的土陶罐,扔了一个到张微和怀里。 秦河见状抱走了十来个,匆匆跑向最远处的阵眼。 乔晚色着急大喊:「诶!秦师兄,记得一定要固定好,把盖子打开!」 见王雨还愣在原地,乔晚色推了一罐给她,「这是毁掉这里的唯一办法。」 王雨点点头,「知道了。」 地面晃动得越发厉害,甚至出现细密的裂缝,湖水灌入了缝里,渗出道道水痕。 「你们在做什么?!」 四人闻声向暗门看去,正是王叔! 肥硕的男人这些年犹如瘪下去的气球,皮囊皱巴巴地堆积在一起,形如干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可修仙之人怎会衰老的如此之快? 男人绿豆大小的眼睛里长满了灰色的翳斑,像一条隐伏多年的毒蛇,黏腻的目光在四人之间徘徊,继而死死地盯着离得最近的灰衣少女。 「是你!乔晚色!哈哈哈哈!这么多年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你在捣鬼。」 男人笑得猖狂,笑得阴森,胸腔鼓鼓的,仿佛出不了气。 他嘴上的八字鬍骤然断裂,飘在地上,像块溶进水的泡腾片,滋了两下便消失个干净。 乔晚色眉头皱起,「你不是王叔?」 「外门弟子?不对,你不是人?」 眼前的男人哧哧笑了笑,喉咙里发出熟悉的「呵呵」声。 「我是那个外门弟子,当然,也是王旭!只是…」 男人的皮肤哗哗掉落,露出了肉粉疙瘩,身体骤然增大,血管爆裂开,喷溅在四周,形如一场血雨。 他像是一个血人,用着上位者的语气讥笑道:「我只是借用他们的身体罢了!」 「唉,这具身体真是太不好用了…」血人目光似钩,歪头低吼,「你为什么要坏我好事!」 难怪,这么多年了!一个王雨的魂至今抽不完全! 血人向她冲来,乔晚色偏身一躲,血人的攻击落了空。 「小师妹!」 张微和摆好土罐大步跑来,拿出了铁锹欲与血人对峙。 「哈哈哈…」血人指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锹,捧腹大笑,「就凭这个?」 张微和眉头紧锁,手中的铁锹死死攥着,抑灵环拿不下,现在只有靠肉搏。 「那凭这个呢?」 少女的声音有些嘶哑,平直的嘴角微微露出她的不爽。 她手中浮现出一把银色宝剑,细长而锋利的剑刃折射出夺目的光芒,白色灵气环绕在剑身,仿若奔腾的巨浪。 血人眼神一滞,颇有兴趣地好奇问道:「你戴着抑灵环,竟然能用灵力?为什么?你做了什么?」 「你是我儿?为何告诉你?」 如今,她必要托住他,直到阵法彻底成型。 乔晚色目光一凝,手中的剑已使出一式向血人挥去。 第一式,破竹! 节节为点,击点为面,犹如竹节噼出,一招先攻,因势利导,为快! 血人避退不及,左胳膊被刺入一剑,黑血向外吐出,堪比花粉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秦河举着铁锹挥向血人脖颈,血人侧目狠狠一腿踢飞铁锹,银黑色的雾气瞬间勒住秦河。 张微和试图斩断这缕雾气,血人有所警觉,他勐地将秦河甩向石壁。 「空」一声,秦河像一只风筝飘落在地,腿脚挛缩,怎么也爬不起来。 乔晚色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刺向血人。 血人闪避一瞬,跳到了张微和身后,掌心盈满黏煳煳的液体,直攻他的后心。 忽而,一剑光闪来,光面映出少女飞扬的髮丝,打偏了他的攻击。 张微和后背硬生生挨上一掌,从嵴骨至胸腹,似有肆虐的撕扯之感,他倒地痛苦闷哼,随即晕厥。 「你呆这儿作何?!」 秦河昂着脖子看向定在原地的王雨,她的手心被她抠得红肿,听见了秦河的唿喝,才犹豫地拿起掉落在脚边的铁锹,越来越靠近称作「父亲」的血人。 血人不知道吞了多少污染亡灵,换了多少具身体。他的功法邪性非常,功力甚是强大,灰衣少女渐渐落入下风。 乔晚色剑锋忽转,剑尖对准血人手缝,那正是雾气凝结之地。 第二式,抽丝! 灵为锦,气为丝,削其攻,灭其气,犹如断水之势,阻绝本源,为断! 血人手心雾气被搅乱,刚聚好的掌力熄了火。 第三式,切花! 剑花缭乱,攻其不备,招在前,刃在后,犹如雾里看花,伤其根本,为失! 乔晚色挥剑一斩,奈何血人自断其手,躲开要害,他恼怒地看向持剑少女,深吸一口气,银黑色的雾气自脚底升起,如同螺旋旋转,直抵眉心,凝结成一颗银黑圆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湖底的污染亡灵一瞬间惊醒,蠢蠢欲动起来。 它们尽数贴在湖面上,像海洋馆里陈列一个巨大水缸,它们就是里面撞击玻璃的动物。 湖面出现裂缝,污染亡灵撞击得更加厉害,整层矿洞都是「呵呵」的噪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仿佛要勾起人心深处的杀欲。 阵法终于运转,四十八处阵眼的曼陀罗花粉从罐中吸出,汇聚在中心,如同一把巨大的伞骨架。 血人的杀招越加疯狂,每一招都对准乔晚色的命脉,可和他对招的少女仿佛是个泥鳅,闪躲的本事堪称一绝。 蓦地,血人的指甲伸长,尖锐的甲锋刺向少女动脉。 乔晚色偏头躲避,却还是被刮出了一丝血。 一瞬,一粒白色丹丸入口,心慌之感立刻消失,断开的灵力再次恢復。 这是江唯生特为她制作的一款丹丸,名字很朴实,就叫灵芝丹,里面只加了千年灵芝。每一颗都浓缩了一根,药效快,吞的也快。 王雨离血人不过二尺距离,可血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后背多了一个小虫,依旧与灰衣少女打得不相上下。 良久,乔晚色节节败退,只能见招拆招,血人像是叠加了怒气值buff,招式越发凌厉。 少女身上绽开一圈圈血花,被血人逼至死路。 蓦地,血人吃痛翻身,乔晚色趁机抽离,她看向身后,正是攥着铁锹的王雨。 她的眼中迸发恨意与复杂,血人狠戾地瞥了眼王雨,丝毫不怜惜地将其打向石壁。 王雨打了几圈滚,吐出浅色血水,吃力地撑起身怒吼:「你这个怪物!你这个怪物!都是你害的我!」 血人充耳不闻,只余脏了脸的王雨捂脸痛哭。 就在这时,阵中心又竖起一道更为强烈的红光! 作者有话说: 杀杀杀!!那什么/剑式啥的全为我胡编乱造!!嘿嘿嘿…… 作者心碎,需要小读者都收藏才能好~^o^ 改了一下乔乔的网名,不影响阅读。 第13章 诛杀 ◎奇怪的梦?◎ 绞灵四九阵已初具雏形,就差最后一步了! 灰衣少女右手持剑抵住血人的攻击,左手拿出储物袋里最后一罐花粉。 这是阵法成型的最后一步 —第四十九束光。 乔晚色不欲与血人周旋,收剑迅速往阵中心奔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点…一点…还差一点… 一扇邪肆的掌风裹着漫天杀意,噼向少女后背。 乔晚色喉口喷出一口血雾,心脏与血管的连接岌岌可危。 「小师妹!」「乔晚色!」 血人一瞬闪到她身侧,银黑雾气如同一道闪电击中她的手背,留下一抹焦印。 土罐霎时跌落在地,乔晚色勐地扑向前,可血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几乎是一瞬间,他血肉模煳的脚踩上了上去,轻轻一用力,土罐碎裂,花粉飘洒在地上。 少女双眸一滞,又迅速冷静下来。 她从地上挣扎爬起,支起剑,冷冷地盯着面前丑陋的怪物。 「呵呵呵呵!谁都阻止不了我皇降世!」 血人怒吼一声,沖向持剑少女。 胸口的钻心之痛延伸到左手指尖,乔晚色颤抖着手往口中倒入灵芝丹。 「嗯……」 少女闷哼一声,翻转在地,掀起一阵灰尘,地上划开一道深壑。 又是未能抵下的一掌,她已是强弩之末。 秦河双肘撑起身艰难地向花粉处爬去,地上洇开蔓延的血痕。 王雨拦住爬动的秦河,声音还有些许呜咽,「你干什么?」 「让开!」秦河用力甩开王雨的手,冷冷道,「你只顾你自己,难道看不出乔师妹都要死了吗!」 闻言,少女下巴微颤,眼里噙着泪,稳住声线,冷笑道:「阵眼都空了,还不是都得死。」 秦河抬头看向另一处动作越发迟钝的少女,不耐烦地推开王雨,「当然是还有一线生机,你想死别拖下我们。」 「别走!你说清楚了。」 男人双手捏拳,忍住怒火,愤恨捶地,「花粉有吸附性,只要沾在我身上,我就能去阵眼开启阵法。」 「你疯了?!」 王雨摁住秦河的肩膀,满眼不可理喻。 开启阵法的阵眼灵力旺盛,同理,对于杀阵,阵眼的威力不可小觑,尤其是这种甫一出现就让人不舒服的杀阵,阵眼处几乎可以瞬间让一个人魂飞魄散。 「噗—」 两人闻声看去,灰衣少女挨了血人一掌,正对心口,深色的衣裳变得更暗,浓烈的血腥味瀰漫开。 「来不及了,你让开!」 「不行…」 王雨再次压住秦河,深深看了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王叔,泪水骤然滴落在秦河手背。 「我去…」 言罢,王雨踉跄着跑向火红的花粉。秦河的手背仿佛像被烫伤,勐地瑟缩,他惊愕不已地看着远去的背影,话到冲到嘴边又说不出,他撑起身拼命向前爬。 乔晚色抵住剑身挡下了血人又一攻,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跪在碎掉的土陶罐边,捧着一把又一把花粉疯了似的往衣服里塞,往脸上抹。 她动作一顿,瞬间明白了王雨的用意。 血人仿佛脑袋后也长了双眼睛,手下生风扑向王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乔晚色持剑以身作挡,吞下一大口血。 还在地上抠挖花粉的少女,闻声抬头,继而更加用力。 指腹磨开了浅色的血,花粉窣窣吸附在指尖,王雨不管不顾地抠挖着,直到最后一粒花粉嵌入指缝,她头也不回地冲进阵中心。 「不要!」 血人目眦欲裂,愤怒大吼一声,松开了掐着灰衣少女脖子的手,颤慄着身子疾步向暗门冲去。 可惜,阵法已然框住了这块地界。 阵中心的红光暗下来,突然,地面颤动得更加厉害。巨大的伞骨架下,王雨如同化开的羽毛,正在一点一点飘散,红色的粉粒闪着微熹的光,她像是星河里隐去身影的仙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 乔晚色在最后看清了她的唇语。 「我在为我自己赎罪,你别自以为是。」 阵法吸收了最后的养料,展开成网状结构,在其中的每一处污染,都逃脱不得。 血人被耀眼的红光瞬间分解,弥留之际,他再次痛唿一声:「我皇降世,诸界湮灭。」 我皇? 乔晚色又开了一罐灵芝丹,心中欲哭无泪。 竟然还有大boss!这让她怎么玩,一个血人都够她吃一壶了。 想到满地血人向她冲来的画面,乔晚色打了个冷颤。 绿色大果冻彻底崩坏,湖水下沉淹入了各个矿道,浓绿大瘴气瀰漫开。 乔晚色扶起秦河,男人神情恍惚,「王雨……她……」 「秦师兄…」 乔晚色无法开口宽慰,她发现自己无论站在何种角度,都不能当一个旁观者。 王雨是为了他们…… 她背负了一条人命。 秦河摆摆手,示意昏迷不醒的张微和,「张师兄受伤严重,你快去。」 「嗯。」 乔晚色点点头稳住秦河的身子,奔向张微和,一剎那,整座矿洞摇摇欲坠,勐然塌陷,三人的身影瞬间消失。 「咚—咚—咚」 啊,已是卯时了。 这是乔晚色耳边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 「嗯……」 乔晚色费力睁开眼,一面屏幕展开在她面前,她想要挥开,屏幕却一动不动。 「嗯……」 强光刺眼,乔晚色不耐烦地哼唧一声,凑上去瞧着屏幕的讯息,眸子骤然瞪大。 「地府最英俊阎罗:怎么是你回来了?竟然出错了吗?你……」 乔晚色眉头一皱,眼前的屏幕变得模煳起来,像是叠了无数的朦胧滤镜,她怎么看也看不清。 什么叫她又回来了?出错是什么意思…… 后面还有的话又是什么? 乔晚色想抬手稳住屏幕,可奇怪的是,她却感受不到手的存在了。 整个人像是一朵云,飘啊飘啊,不知何时就会晕倒。 白光骤然罩住她的脑海…… 画面一闪,在她眼前竟然多了个黑袍官帽男人,他慢慢转开身。 他的皮肤有种暗无天日的白,眉梢上扬唇红齿白,眸中绕着不羁的神采,是个极为邪气的男人。 男人眉峰轻挑,「见到我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语气里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乔晚色瘪瘪嘴,「你谁啊?」 「我?」男人手指了指自己,嘴角扯出完美弧度的笑容,「我当然就是全地府,最英俊帅气的阎王!被评为冥界全能偶像!哎,记得今年给我投一票~」 男人帅气地眨了眨眼。 乔晚色嘴角一抽,心底松了口气。 搞什么?冥界人民的娱乐生活都这么丰富吗? 「我怎么在这里?」 男人愕然回头,目光一顿,「你…你不知道为何来此?」 乔晚色点点头。 阎王拢拢袖子,抿了下唇,「你啊,在……」 「嗯?」 面前的男人突然顿住,像是噎住一般,两只眼对在一起,身体颤动着。 「我…」乔晚色连忙后退几步,双手上下摸索,身上竟什么东西也没有。 乔晚色转了一圈才发现,这里是无尽的黑暗,他们两个人像是在深渊里。 「阎王!你可别出事啊!」 乔晚色上前,双手停在半空不敢碰。她实在没料到,阎王竟然会有羊癫疯! 正当乔晚色焦头烂额之时,阎王突然恢復了正常,他似是一个在适应新身体的人,眼珠对了半天才安到正确的位置。 他看向面前少女,眼里平淡无波,与方才判若两人,像是一个无情无爱遁入空门的圣僧。 不知为何,这张脸突然就变得神圣起来,乔晚色心中隐隐的焦急渐渐淡化。 「晚色?」男人忽而轻唤她的姓名,如同一位长辈,温柔地笑起。 「怎…怎么了?」 突然这么叫她,还真叫人不习惯… 男人摇摇头,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觉得这个世界如何?」 乔晚色捏紧衣服,目光一沉,「什么意思?」 「不要紧张,孩子,只需依你的本心告诉我,你觉得这个世界如何?」 乔晚色对上男人的眸子,那眸里闪烁细小的金光,她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吐出心中所想。 「这里我还没有出去见识过…我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男人低笑一声,似是开解,「见微知着,佛家有言:一一微尘中,见一切法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乔晚色眨眼想了许久,支吾开口:「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很奇怪,明明是修仙界,却人命如草芥…」 「万物追求平衡,你只需顺其自然即可,这是你的选择,亦是该承担的果。」 「选择?」 男人神秘一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晚色,你会喜欢这个世界的。」男人手轻轻一挥,乔晚色骤然飞远。 他又轻嘆道:「只有这一次了…」 「什么意思啊!」 「喂!」 一股吸力将她拽回,乔晚色勐地睁开眼,透明晶矿正压着她无法动弹。 阎王是有双重人格吗?他说的话怎么云里雾里的! 「咳咳咳…」 灰尘呛得她嗓子眼直发痒,乔晚色用力踹着堵住的晶矿。 不知道秦河和张微和怎么样了,还有王雨…她会在冥界吗?到时候可以托群友照顾一下。 「师尊!这儿有人!」 晶矿外传来瓮里瓮声的响动,还没等乔晚色反应过来,压在身上的晶矿尽数被掀开。 空气一瞬间畅快起来,刺目的白光使她不得不眯起双眼。 立在废墟上的是一个白衣女人,额上描着一朵莲花金钿,眉似远山,眼含月华。 月……月灵真人? 作者有话说: 作法涨收藏!妈咪妈咪哄! 数一数,男主应该还有一两章出场吧!是个每天都想死的傲娇鬼! 第14章 安全着地 ◎又幸福了◎ 「师尊,这是最后一个弟子了。」 乔晚色闻声看去,竟是个蓝衣弟子,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蓝衣服的弟子了。 「嗯。」月灵真人应了一声,向她走来。 乔晚色的衣服都被血浸湿,气味并不好闻,束起头髮的髮带早已遗失,如同一个臭烘烘的乞丐,披头散髮地跌坐在地上。 「你是乔……」 「你就是罪徒乔晚色?」 月灵真人身后走出来一个黑须中年男人,面色似有薄怒,紫金色的衣袍搭配黑色腰封,上面挂着「雷」字紫腰牌。 雷开峰真人? 见少女并未答话,男人脸色更加难看,「乔晚色!你可知炸毁矿山是何罪!」 什么? 什么炸毁矿山? 乔晚色撑在地上,艰难地看向两人,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她怎么一出来又被安上罪名了! 「师尊,乔师妹不是炸毁,白晶山总管王叔…他…意图残害矿山弟子!」 乔晚色闻声看去,才发现雷开峰真人身后还有一个男人,正是甦醒的张微和。 他急得涨红了脸,拼命向真人解释。 「够了,你也逃不了责任!来人啊……」 「雷剎真人,且慢。」 月灵真人抬手阻止了戒律堂弟子,紧紧盯了片刻躺在地上灰扑扑的少女,「乔晚色为我月下峰弟子,真人,这不是你掌管的范围吧。」 「月灵!我…」男人脸瞬间爆红,急忙辩解,「这乔晚色犯了如此惊天大错,怎处置不得?」 白衣女子下巴微抬,回眸笑道:「真人,你我都知这镜水湖有魔气作祟,乔晚色与张秦二人极力阻止魔气蔓延,是为我飞星门之幸。」 月灵真人收回目光,又向乔晚色走来,继续道:「况且这矿山弟子并未有所伤亡,灵脉也并无大碍,何来罪人一说?」 地上的灰衣少女被女子一把抱入怀中,乔晚色惊愕地搂住她的脖子,屏住唿吸不敢喘气,月灵身上香香的。 乔晚色心底冒星星眼,她的这个便宜师姐也太威武了吧。 月灵脚下生风,一把月色长剑踏在脚下,剑柄上缠着一根熟悉的红绸带。她侧目望去,冷着嗓子开口:「这里的事我会和掌门说明,无需你替我决定。」 紫金袍男人面色一沉,背在身后的手蓦地收紧。阴鸷地看向女人离开的背影。 「哼。」 一个靠着忘川真人爬上来的女人,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罢了。忘川,也是个背宗叛门的灭世之徒,谅她能得意到几时! * 乔晚色僵硬地呆在白衣女子怀里,丝毫不敢动弹,眼神只能瞟向前方。 天上的风仿若丝锦拂面,云彩都踩在了脚下。她往下看去,层层楼宇交叠,挺立在山之巅,暗金瓦片堆砌着,闪烁夺目的光辉,正是飞星门主殿。 那里有藏书楼和悟道楼,周边的阵法蓝光熠熠,进出弟子皆为内门。 除主峰之外,它的四周遍布了其余六峰,分别是戒律堂,剑道阁,修行室,灵物阁,比武场和外门弟子院,各峰之间由天栈相连,来回弟子众多,吵嚷声甚至传至半空。 她十年没有见过这么有色彩的画面了。 月灵真人介绍完又加快了浮空速度,雾霭缭绕之间,远方出现了淡黄的微光。 那里就是月下峰。 真人的住所都在峰顶,其下便是亲传和内门。山腰处就有她的破烂小屋,但月灵真人已将她带至自己的楼阁中。 乔晚色刚站稳,一道白气从头至尾将她绕了一圈,身上顿时清爽干净。 她抬眸看向月灵真人,可女子视若无睹地走向一旁,下一刻,她竟举起手中的剑紧贴着乔晚色的脖颈。 乔晚色霎时不敢乱动。 天知道,她的灵芝丹都被她吃了精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真…真人,有话好好说……」 乔晚色梗着脖子,笑得僵硬。 月灵嘴角紧绷,眼里透着警备,厉声质问道:「你的剑法哪里学的!」 她原是不想去管那劳什子矿山,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感知到了师父的剑气,更让她意外的是,这剑气竟来自一个十年前伤了她大弟子的女孩儿。 月灵真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乔晚色心里又纠结起来。这十年,她在群友的揶揄中,隐约知晓瞭望穿秋裤和月灵的古早师徒爱情,但月灵对他是何种态度,她是一概不知。 这两人有什么恩恩怨怨,总不会拿她杀鸡儆猴吧。 「快说!」 脖上的剑又贴近几分,乔晚色怂得如同鹌鹑,结结巴巴将实情倒了出来。 「这剑法是秋之水教我的!与我无关,他非要教我,我先前是不…不同意的。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可不能伤害无辜啊!」 月灵冷笑一声,「师父早就死透了,你当我是稚童?」 乔晚色伸手悄悄推离了剑锋几分,赶忙从无储物袋里掏出一本《太渊剑法》,在月灵眼前晃了晃。 女子眼神瞬间慌乱,手中的剑骤然坠地,发出「咣当」一声,她伸手夺走少女手中的绢布书,愣怔地看着,泪水晕开。 像秋之水这样喜欢花里胡哨的男人,在天元可无一人,哪会有人这么无聊地绣书。 她确信,这就是师父的绣法。 「你从何得来?」 月灵面色一转,双目微红,嗓音冷冷的。 乔晚色哀嘆一声,「师姐!我喊你师姐!你觉得我从哪里得来的,当然是秋之水自己给我的咯。」 「这件事说来有些离谱,我入了一个秋之水的梦,和冥界的他相遇了。他觉得我骨骼惊奇,乃绝世天才,所以收我为徒…」 乔晚色右手一翻,一把银光闪闪的剑握在手心,「哝,这是他给我打的剑,名为银素。」 月灵走上前抚上着剑翘,上面雕刻的是秋之水的纹章,一朵莲花…… 和她的额钿一样,都是师父亲刻的。 月灵收回手,细细瞧着面前露着大牙笑的少女,心思迴转。 她说的也不算假话,在天元确实曾有记录,有人无意触及冥界屏障,竟与地府亡灵对话,得到了大乘功法。 虽说这种事很是玄乎,但并无不可能。不过,师父教了她原先的弟子是何意?她记得不曾有个天赋卓绝的内门弟子啊……难道,是师父故意留给她的礼物?让她养着的? 「那…师父他在冥界过的好吗?」 「当然好啦,我作为他徒儿,经常给他烧钱,他在下面过得可滋润了。」 「那就好……」 月灵捏着书的手紧了紧,心中的懊悔蓦然升起。她刚才竟要伤了她唯一的小师妹? 乔晚色看着眼前女人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恍然大悟,又到惊喜,甚至慈爱起来,不免有些紧张,她怎么觉得月灵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正要开口解释,月灵突然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坐到榻上。 月灵双手搭在少女的肩上,捏了捏,竟纤薄的全是骨头,眼中溢满了心疼,「小师妹,你就在此处歇息,好好调养,我去和掌门说明情况,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师姐!」 说罢,月灵转身欲离,却停顿一瞬,回眸又道:「林稚语的事情你先前已受过惩罚,她早已转醒,你们有什么纠葛还是早些解决,她毕竟是你亲师侄,你作为长辈要有气度。」 月灵语重心长地嘱咐,洋洋洒洒的话一口气说完,舔了下嘴唇,「你懂吧?」 乔晚色闻言点点头,她本就是要抽个时间去看看林稚语的,她想知道原身到底有没有被污染过,以及,污染她之后的亡灵又去了哪儿。 她刚穿来时,这具身体已经感受不到污染了。可据她所知,亡灵寄生的宿主若是死了,它会第一时间吞噬血肉,可她却好好的。 疑团一个接一个向她踢来,她若是无法掌控主动权,死的就会是自己…… 乔晚色倒在床上,转眼就唿唿大睡。 再次睁眼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次日凌晨,月下峰一片寂静,只有淡淡月华泻入屋中,虫呓悠然。 榻上的的少女坐起,一块闪着绿光的屏幕在她手上,上面出现了几行字。 「望穿秋裤:徒儿怎么还没有回信?」 「风流江六儿:你好意思说?不是你让我徒儿去探查的吗?」 「美女不洗脚:唉,小宝已经快两日没回消息了……」 「三界女魔头:没啥好担心的,冥界没进来一个叫』乔晚色』的。」 「风流江六儿:呵,不是你徒儿,你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三界女魔头:诶!你个臭老头,老不死!我怎么就不关心乔乔了!」 「老衲法号悍匪:阿弥陀佛!别吵了各位,我卖给乔乔的金刚菩提还没有断裂,她应是性命无忧的。」 …… 后面又是一条接一条的语音对线,乔晚色挠眉不解,这些人是怎么在一个群的,一个个都还不肯退群。宁愿天天吵骂,也要赖着不走。 「春暖花开:家人们,好消息,我还活着,坏消息,我身上没有灵芝丹了,谁卖我千年灵芝?」 最近她在炼丹一道颇有建树,正想尝试一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美女不洗脚:哦~小宝你还活着!」 「望穿秋裤:千年灵芝,微瑕,只要一百冥币。」 「风流江六儿:卖这么贵!好意思?我千年灵芝无暇,只要五十冥币!」 「纯情小姨子:你们都不在意乔乔还活着的消息吗……」 「美女不洗脚:真是太令人寒心了。小宝,我最近又褪了点狐毛,你要不要买点做衣服?」 「三界女魔头:你们恶意破坏市场!」 「老衲法号悍匪:阿弥陀佛,大家友爱一点不好吗?」 「三界女魔头:住嘴吧你,就你最坏!」 「春暖花开:……二师父,五十我要了。」 「望穿秋裤:逆徒伤吾心!闭关了!」 「纯情小姨子:@风流江六儿,又幸福了六。」 作者有话说: 明天男主登场,猜猜会是什么形态……啊,上天啊,让我涨收吧! 对,女主改网名了,叫春暖花开。 第15章 对牛弹琴 ◎沟通障碍急需解决◎ 乔晚色跳下床,偷偷潜出楼阁。 主峰这里都设下了阵法,烧冥币会引来阴邪之气,容易被人发现,只有后山外门弟子的灵田没有被阵法顾及到。 月华如练,星子寥落,此夜无云,淡淡的山茶花香飘荡在空气里。 檐下的响铃随着她关门的一瞬,发出叮叮的声音,乔晚色双眼紧闭,腿脚缩在一起,不敢动作。 还好,并没有人听见这处响动。 「唿…」 提着好几息的气吐出,灰衣少女蹑手蹑脚地隐入黑夜。 宗门后山离月下峰并不算太远,乔晚色半会儿功夫就冲进了灵田里。 斑驳月光下,漆静而又广阔的灵田,一灰衣少女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纸,有整整五百张,上面画着一个阎王,和一些深奥的梵文,最上方还有一个人的死亡生辰,纸上还沾着白色的毛絮。 只见少女打了两个喷嚏,又从袖口掏出一根火柴,指尖一道灵气窜入,火苗燃烧起来,她将其扔进那堆冥币里。 火势瞬间大涨,乔晚色规规矩矩地跪在草地上,双手合十,虔诚地低下头,默念小老头的名字。 直到感受到火光变暗,乔晚色堪堪睁开双眼。 天空传出一阵窣窣声,犹如疾风驶过,划开一道星火。乔晚色闻声抬头望去,一个人形物体勐地坠落到她刚烧完冥币的灰堆里,扑开阵阵烟尘。 「咳咳咳!!」 乔晚色捂嘴咳得眼泪飙出,她挥挥手,定睛一瞧,前方竟然砸出了一口大坑! 「我的灵芝!!」 乔晚色呜咽一声,跳入坑里。 咦?脚下什么东西,这么软。 「啊!」 她怎么踩了个人!还是只穿一条裤裤的变态! 乔晚色大惊,立即跳向另一边,她蹲下掰过此人身体,刚要怒骂,手里的人竟然眨眼便成了一条虫! 妖兽?! 乔晚色惊得坐到地上,眼底一亮。 手里的小虫全身覆盖着一层白鳞,即使夜色蒙蒙,他的鳞片也如同琉璃般晶莹剔透,只是这样的鳞片并不多,他全身几乎布满血痕,皮肉翻飞,应该是被人硬生生拔除鳞片的。 温温的热度流淌在手心,乔晚色不自觉地捏了捏,软软的,弹弹的。 「嗯……」 小虫闷哼一声。 乔晚色吓得松了手,小虫差点掉落。她小心翼翼地将小虫捧在手心,凑近脑袋正巧与小虫四目相对。 小虫的瞳孔是湛蓝色的,很清澈,如水色潋滟,比她见过的最蓝的天还要漂亮,里面湿漉漉的,让人禁不住激发出保护欲。 阙沉水艰难地张开眼,就瞧见一脸大如银盆的少女正虎视眈眈。 他忍着拔鳞断角之痛从囚牢逃出,可妖力尽失,跌入下界,如今又稳不住化形,被人碾碎简直轻而易举。 眼前这人没有丝毫灵力,显然是个凡人,眼神色眯眯的,方才竟还捏了他的屁股,一定是对他图谋不轨。 都说应龙浑身是宝,身为拥有上古血脉的妖兽,自是俊逸不凡,他虽说自小被囚禁,可也懂的自己貌美。难道如今真的要沦为一个凡人的玩物了吗? 阙沉水目光下垂,尾巴蔫蔫地耷拉下来。罢了,自己就是一个废人,就如了她的意,死了算了! 他憋了一口气,将体内最后一丝丝灵力汇入妖丹,他要将这枚妖丹炸了。 龙族只有妖丹全碎,才能真正死亡。 乔晚色看着手中的小虫越发死气沉沉,忙不迭从屁股下扯出一根千年灵芝,塞入小虫嘴边。 「虫虫,快吃!快吃啊!」 小虫倔强地偏过头,吐出苦巴巴的芝肉,丝毫不理睬少女,自顾自地引着经络里的灵力。 乔晚色无奈地摇摇头,她实在没料到,这小虫竟然这么傲娇,还要她亲自餵。 见少女不再说话,阙沉水闭上眼小心地引着最后一点灵力。 瞧瞧! 这是什么态度! 你跟爷玩心眼儿,爷跟你玩手段。 乔晚色一手抓住小虫,一手强硬地拨开小虫的嘴。 「嗝…」 乔晚色动作一顿,眨眨眼,又对上了小虫的蓝瞳孔,只是小虫明显有些羞窘。 阙沉水此时气得心肝脾肺肾一块儿疼,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掰开他的嘴!害得他灵力彻底消失了个干净!若是他龙角尚在,一定要撞瘸了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乔晚色忍住笑声,胸腔乐得发颤。她立即将灵芝粗暴地塞入小虫口中,紧紧盯着他,等到他彻底咽下,才将他放开。 「行了,给你五秒钟,你若是不走就是答应做我的妖宠了!」 少女捏紧拳头,缩着肩,像窥伺猎物的狼柴虎豹,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小虫。 她大喊:「五,四,三,二,一!」 阙沉水茫然地呆愣在原地,他根本听不懂少女在讲什么,他没学过人族语言。但潜意识里觉得她喊的不是好话,可自己刚想离开,却又被她抓了回去。 乔晚色心疼地抚摸小虫的额角,却摸到一处突起的地方,眉头一皱,她细细摩挲。 「嗯……」 阙沉水勐地甩了个头,面色微红。 这凡人究竟知不知羞,怎么总逮着不该摸的地方摸,虽然他龙角斩断,但根部还在,上面遍布了神经。 乔晚色瑟缩回手,心里懊悔。小虫一定是长了个痘痘,她方才没轻没重,定是挤痛了他。 千年前,西洲曾有个盛极一时的御兽宗,就是与妖兽契约,使之成为妖宠,导致当时出现了贩卖妖兽之人,害死不少幼年妖兽。 不过后来,妖界火凰大闹人族,一人领全族灭了御兽宗。自此妖兽常年定居在上界的妖域,下界大陆并不常见。即使有妖兽出没,也是妖力强盛,会化形的,根本不会契约成妖宠。 而今这小虫,却是连化形都一知半解的,必定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妖兽。 上一世,她一直想要养个小宠物,奈何身患重病,养活自己都是个困难…… 只可惜,这小虫重伤,现下不能强硬契约,只能先养一养,养肥了再说。 「小虫,以后你就是我的妖宠了。」乔晚色左右打量着小虫的眼睛,拍板决定,「你叫水水!如何?」 阙沉水尾巴一翘,勐地抬头看向笑得阴森森的少女。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她究竟是谁!难道是她派来抓他回去的? 可这人磨蹭许久都没带他回上界,她是什么意思? 乔晚色将小虫塞入腰封,小虫钻出个头唿唿喘气,恼怒地看向少女,却差点撞上少女的胸脯,又羞红脸缩了回去。 还在勤勤恳恳搬运灵芝的少女并没察觉。 阙沉水等着红脸消下去,才发现这凡人手中的竟是千年灵芝,心里顿时疑惑。 这凡人刚刚给他吃的是这个?千年灵芝即使在妖界都不易获得,她竟有十根。 看来这少女不可能是她的人……可她怎么会知晓他的名字…… 乔晚色将最后一根灵芝塞入袋中,抹了把额上的汗,拎在背后。 她的储物袋都塞满了,零零散散的一堆摆在一起,乱得她根本不想整理。如今,就只能靠双手做苦力。 九根灵芝颇有重量,不过对于在矿山呆了十年的乔晚色来说,这都是洒洒水的事,虽然她经常旷工。 少女哼着小调,刚踏出外门弟子灵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偷灵植!」 乔晚色脚步一顿,小虫闻声探头向后看去。一个背着箩筐,提着锄头,扎着两根粗粗大辫子的黄衣女孩儿,瞪圆了眼气沖沖地跑来。 乔晚色绕紧袋口,三步作两步,踏着银素飞快离去,徒留身后女孩儿气急跺脚。 阙沉水见无事发生,打了个哈欠,将要缩进腰带离,突然灵光一闪。 这凡人怎么会浮空之术,她怎么会使灵力? 罢了,也与他无干系,先跟着她,等日后恢復妖力再寻个地方了却吧…… * 月下峰很安静,也不知道月灵去了哪里,主楼只剩下她一人。 乔晚色大摇大摆进了屋,将灵芝放在一旁,小心地从腰带掏出受伤小虫。 阙沉水被她摆在了桌上,这儿灵力颇为丰富,看起来像是下界的宗门。 他打量了眼少女,头髮高高束起,有些凌乱,垂下的髮丝沾了汗紧贴在脸颊,面色薄红,嘴唇亮亮的,带着湿意。 阙沉水心重重一跳,瞟向别处,正巧又与少女对上,她的眼角微微上挑,瞳孔又黑又大,显得格外娇俏。 好像在妖界,他还没有见过比她好看的女子…… 「水水,这个是养元丹,你快吃了,对身体好!」 身体好了,就能和她契约了嘿嘿嘿…… 少女捏着一枚丹药贴在他嘴角,阙沉水细细一嗅,是个好药。 可他一点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没了龙鳞可以长,没了龙角也可以长,但这都没必要了… 他受够了一百年的折磨和囚禁。 乔晚色眉头一皱,严肃地指着小虫,「你可不能仗着是我妖宠的身份,就肆无忌惮,怎么吃什么都要人餵。」 小虫依旧闭着眼,不理不睬。 「哎…」乔晚色摇摇头,捏紧拳头,「还是怪我心太软!」 本要睡着的阙沉水再次被强硬掰开了嘴巴,他盯着不可理喻的少女,眸中升起一团怒火,若是他妖力还在,她胆敢这样做! 乔晚色满意地拍了拍手,又拿出一罐金创粉,「来!水水,可能有点痛,你忍着点哈。」 阙沉水白眼直翻,倒下脑袋。 且随她去吧…… 作者有话说: 乔乔铁「治癒」系了 还有十来章男主就会化形,来点有强度的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第16章 混血儿?! ◎九年教育漏网之龙◎ 乔晚色打好了最后一个结,将小虫翻来覆去仔细查看。 小虫身上绑满了白色绷带,几乎只漏了一双水灵灵的眼在外。 「水水,就将你安置在此处可好?」 阙沉水懒懒地抬眸瞥了眼少女,她正指着一处粉绒绒的毛毯。 这是要让他睡在此处? 阙沉水眉头一皱,长嘆一口气。 且随她去吧…… 见小虫并未有所抵抗,乔晚色心满意足地将他放在了毯子里,又从储物袋翻翻找找了半天,扯出一条狐毛粘的废旧衣服盖在了小虫身上。 「水水,安心睡吧…」 乔晚色点了点小虫的头,沖向床榻钻入被窝间。 黑暗的空间里,一道绿色的光映在少女脸上,她激动地向群友诉说好消息。 「春暖花开:家人们!我捡到了一只没成年的妖兽!!」 「风流江六儿:你什么运气?听说妖兽妖丹乃是大补,加入后丹药定能达到高品阶。」 「三界女魔头:你这老头怎么如此恶毒?」 「风流江六儿:你敢说你没杀过妖兽?」 「三界女魔头:那都是疯魔的妖兽!」 「风流江六儿:我说的也是!」 「三界女魔头:那你呛我做什么吗!」 「风流江六儿:那不是你先的吗……」 「春暖花开:我觉得你们有点暧昧了」 「三界女魔头:呵呵,小小年纪眼神就不好了。」 「美女不洗脚:小宝,啥样的妖兽啊?」 乔晚色握着屏幕,钻出脑袋向不远处的毛毯望去,月光落在了小虫的头上,那上面还有块破碎的鳞片,闪着泠泠细光,不知怎的,让她想起了海水起伏的摇晃感,令人目眩神迷。 阙沉水自是感受到了少女灼热的视线,幽幽转了个身子,心生不虞,若是这少女又要动手动脚,他不介意在引诀前,先杀了她。 可少女只是看了一眼,便缩回被窝里。阙沉水饶有兴致地望去,床上鼓起了一个软绵绵的团团,时不时不安定地搅弄被单,看着就不老实… 哼… 乔晚色笑得甜滋滋地打字。 「春暖花开:是个长鳞片的小虫,看着不像蛇,蓝眼珠,脾气还很傲娇,化形都不稳定。」 「美女不洗脚:不是蛇?还有鳞片?这是什么物种?」 「春暖花开:是呀,公主,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三界女魔头:鳞的?」 「美女不洗脚:有可能呢。我死之前,妖界就比较兴起混血儿了。小宝,你这小虫还是个混血儿呢!」 「风流江六儿:混血儿?那妖丹不行,不要了。」 「美女不洗脚:小宝是想契约妖宠吗?」 「春暖花开:我同他说过了,他虽然没有回答我,但却是赖着我了。」 「纯情小姨子:…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他听不懂人话?」 握着屏幕的手一抖,乔晚色眉心突突跳着,心里有些不确定。 不会吧,小虫听不懂人话吗? 「美女不洗脚: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妖族自小就学习妖语和人族语言,这可是妖族每个小妖都必有的九年教育。」 乔晚色心底卸下一口气。 那就好,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就好…… 「春暖花开: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就是小虫最近有些受伤,不知道家人们身上有没有强身健体的好东西……」 「风流江六儿:徒儿,为师有扶神散,二百冥币。」 「老衲法号悍匪:贫僧有正骨环,可变大变小,五百冥币。」 「美女不洗脚:我这儿有生肤膏,三百冥币。」 …… 「春暖花开:好,明日我寻个时间都收了!」 「春暖花开:还有,地府有接收一个来自西洲的叫』王雨』的人吗?」 群里沉寂了一刻钟,传来回復。 「三界女魔头:没有,我一直关注飞星门,确实没有一个亡灵来自那儿的。」 「纯情小姨子:怎么了吗?」 竟然没有吗? 难道王雨真的魂飞魄散了? 乔晚色攥紧拳头。 「春暖花开:她为了阵法启动,去了阵中心,当场而亡。」 「纯情小姨子:那不可能啊,绞灵四九阵经我改造之后,威力下降好多,阵中心不可能打灭神魂的。」 「三界女魔头:但地府确实没进一个叫王雨的。」 「纯情小姨子:乔乔,你等我几日,我再研究分析一下,会给你答案。」 被窝里传来瓮里翁气的声响,似是焦躁。 阙沉水不耐地抬眼看去,他已经不知道被这少女吵醒了多少次。 深唿吸几息后,裹在毯里的小虫不断自我催眠。 且随她去吧…… 再留她活段时日。 「春暖花开:我大师父去哪儿了,怎么不说话?」 「风流江六儿:呵,他自闭了。」 「春暖花开:……」 乔晚色嘆息一声,连连摇头。 她的师父怎么总爱闹小脾气,真不明白月灵师姐是怎么同他相爱的。 算了,等下次再和他说月灵师姐的事吧… 少女又蹬了脚被单,终于安静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毛毯上的小虫蹭了蹭软乎的毯子,空气里清淡淡的香气扑鼻,他翻了身,悄悄露出藏在鳞片里的爪子,将盖着的衣服向上提了提。 一夜酣睡无梦,乔晚色是被月灵推醒的。 「师妹,我昨日已和掌门说明过情况了,秦河和张微和已解了处罚,你不必担忧。这是新为你制定的腰牌,你挂上吧。」 月灵手中握着一块紫色的「月」字腰牌,灵气溢出,遮都遮不住。 乔晚色咽咽口水,伸手拿起腰牌。 这可不是她那假冒的火神木,是飞星门货真价实的紫焰火神木。 这下,她的身份是稳稳坐实了,飞星门将多出一个「走后门」的小师叔。 月灵看着坐在床上,一脸呆滞的少女,不由得笑出声,她抚上少女的头,轻声问道:「师妹,我这儿还有干净的衣物,你需要换吗?」 乔晚色回过神,「不用了师姐,我这衣服穿习惯了。」 她的衣服里都是用狐毛沾的内胆,冬暖夏凉。 美女不洗脚是上界妖域的青丘狐族公主, —白月光 是的,没错,她就叫白月光。 美女不洗脚一直不喜欢她的名字,宁愿别人叫她暱称,也不想听这个名字。但凡有人说,她就炸毛,一炸毛就疯狂掉毛。 乔晚色衣服里的,都是美女不洗脚炸毛后勤勤恳恳拾回去卖给她的。 「好吧,只不过这身灰衣倒失了些精气神…」月灵收回手,又笑道:「随我去见下掌门,你如今是飞星门的真人,得去选个名号。」 乔晚色睁大眼,尽是不可置信,笑呵呵地点头。 阙沉水躲在衣服里,心生惊异。 那紫焰火神木是飞星门真人才能佩戴的,这少女竟是飞星门的人,看样子还是月灵真人的师妹。 虽然他常年囚禁于地牢,不过这世间万物该了解的,他也了解得还算清楚。 飞星门以剑道闻名,乃四大宗之一,实力雄厚,其中月灵真人更不必多说,就算是那个女人也不会明面上与其较量。 但着实没料到,飞星门竟然还会允许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女,成为门内真人。虽说这人没有灵根却能使灵力,但境界却只有鍊气化神。 不过也好,这人是真人就意味自己能早些恢復,到时一併杀了她,就当为飞星门剷除一个絮絮叨叨的废柴了。 「等等,师姐,我拿个东西。」 少女声音脆生生的,像后山种的水蜜桃。 阙沉水身上盖的衣服被撤走,寒气瞬间灌入,他气得双眼圆睁,冷得直打颤。 「师妹,这是?」 乔晚色献宝似的捧到月灵面前,「师姐,这是我捡到的一只小虫!是未成年的妖兽!」 月灵凑近细看,轻轻弹了下小虫的脑袋,「哇,这蓝眼睛真好看!」 阙沉水躲开手,恼怒瞪了眼白衣女子。 「是吧!!」 两个人兴奋地手舞足蹈,上下指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阙沉水第一次痛恨自己没受过九年教育,连人话都听不明白。 「呀!师妹,他是不是在发抖!」 乔晚色闻声低头一瞅,小虫可怜地抖动着,一看就是冻着了。 乔晚色慌忙扯下一块布裹住小虫,「我差点忘了,他身上鳞片都被拔光了,无法御寒的。」 「嗯?还是秃毛的!」 「嘘!」乔晚色食指抵住唇,悄声道,「师姐,妖兽都是能听懂人话的,你这样说他会不高兴。」 月灵恍然看向少女手中的小虫,果然,小虫蔫着脑袋,明显是被她说的话刺痛了。 「啊,小…」 「师妹,他叫什么?」 「水水。」 阙沉水听见少女喊了声他名字,不解地睁开眼,就瞧见白衣女子突然冒出个大脸,也唤了声他名字,后面还说的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心里越发焦躁,阙沉水紧紧闭着眼,他恐是过段日子才能听懂人族语言。 「啊,看来你这小妖兽还不愿意原谅我。」月灵状若遗憾地笑笑,「走吧,师妹。」 飞星门掌门凌远真人,是秋之水的师弟,当年二人共为绝代双骄。可惜,秋之水后来叛门,成了全宗的禁忌,再后来,甚至被传成了灭世之徒。 可这件事一直是天元大陆的禁谈,被天机阁下了禁制,任何人不得谈论。 是以,现在的天元人人只知月灵,却不知其师父。 她也未同望穿秋裤提及此事,就怕戳到他痛处。毕竟,她的师父都是个玻璃心。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正经起来的宝宝们~~贴贴! 第17章 偷药贼 ◎大雾天气小心追尾◎ 掌门真人就在主峰,那里有个会厅,可容下上百人。 近来天象异常频发,飞星山雾气笼罩,极不易看清,是以下令外门弟子皆不可使用浮空之术,因而天上的人都少了许多。 乔晚色立在银素上,髮丝飞扬,身姿挺立,别有一番美感。 月灵时不时睄一眼,心里油然而生出自豪。 这可是师父留给她的小师妹,瞧着是如此不凡! 「诶,你听说了吗?昨夜后山灵田出现了一个偷药贼!」 乔晚色眼角一抽,勐地一个踉跄,差点跌下。 「师妹!」 「无事,师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乔晚色摆摆手,竖起耳朵偷偷听着后面的八卦。 「我知道我知道!还给人家小妹妹的灵田炸了个大坑!那外门弟子叫什么来着,太可怜了,等今天课业结束我准备去献点爱心。」 「诶,你说我们要不要组织一个募捐!」 大坑? 阙沉水缓缓转醒,又歪了下头继续睡。 「别吧,小姑娘中洲来的,听说那儿的人比较好面子。」 乔晚色背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松了又松,「师姐,你先行一步,我等会儿就跟来。」 月灵愣了一瞬,只见少女神情凝重,似有什么要事,刚想开口询问又咽下肚。 是了,听闻中洲十七八岁的孩子都有些叛逆,作为家长还是不要过问了。 「行,小师妹,那我先走了,你待会儿记得直接进主殿即可。」 乔晚色点点头。 看着月灵加速离开的背影,乔晚色放慢了速度,没过一会儿,后面闲聊八卦的两个内门弟子就到了她剑后。 「哎哟!」 乔晚色被撞得摇晃两下,急忙稳住身子,居然修仙界还能追尾。 「前面的!你谁啊!不知道大雾天气不能随便降速吗!」 身后女孩儿气急,作势就要跳上她的剑评理。 另一把剑上的女孩儿立即扯住她,耳语道:「你看!」 女孩儿怒目圆瞪,顺着好友指的方向看去,那人腰上竟别着一枚紫腰牌! 「这…」女孩儿吓得面色惨白,顿时哑口无言。 好友慌忙欠身道歉:「对不起,真人,是我们逾越了!」 乔晚色一时头晕眼花,才反应过来。身侧两个女孩儿因为不好跪下,半屈着身子哆嗦得厉害。 她这么可怕吗? 「二位小师侄是云起峰的吧,没事没事,你们别害怕。是我降速的问题,与你们无关。」 少女摆的一副长辈模样,颇为和蔼,两人垂着头悄悄对视一眼,心底松下口气。 这不怪她们胆颤心惊,缘于云起峰舒颐真人十分严苛,极其重视规矩。若是被师尊知晓今日种种,定是要被罚的。 阙沉水探出头,打了个悠长的哈欠,一脸看好戏样。 「不不,真人,是我们的错!」 乔晚色尴尬笑笑,偷偷将腰牌塞回腰封。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碍事。 「呃,二位小师侄,方才你们说的那个外门弟子是谁?住在哪一号房?」 女孩儿神情困惑,抬眼瞧了瞧乔晚色。 「就是灵田被炸了大坑的弟子。」 「啊…」女孩儿恍然大悟,犹疑回道,「好像叫李毓汐,还是中洲皇族的,住乙申号房……」 「哦~」 乔晚色得到答案,立即道谢离去。 两人站直身,拍拍胸口,「那是哪位真人?看着年纪很小。」 「我方才瞥见了,是月下峰的…」 「月下峰?!可那不是月灵真人啊?」 女孩儿努努嘴,双手一摊,「谁知道,可能是哪位闭关的老祖,驻颜有方?」 「嗯!说的有理。」 * 乔晚色走上主殿台阶,隔着腰封摸了把小虫,无奈道:「水水,我这都是为你啊!你看看,我对你多好呀!」 阙沉水埋在腰封里,不敢动作,他好像听懂了些人话。 我…为…你,你…看…我…多好… 这人果然还是对自己不死心吗? 暗金色的龙首角吻,翘在四角栩栩如生,整座主殿彰显出一派庄重。 传说,妖界龙族族长曾于飞星门修行,这龙首正是仿照其原样雕刻,里面甚至还留了他的一丝神识。 阙沉水心重重跳动着,他似有感应地伸出头向上看去。这正是他父亲的神识! 心底蓄满了恨意和不解,阙沉水扭动着身子,悄无声息地从腰封里跳出。 已是正午时分,雾气散去很多。大片阳光穿过云层,束束透下来,点缀在琉璃瓦上,烟气萦迴,光晕缭绕。 乔晚色大步走进主殿,入目就看到主殿对面巨大的镂空鎏金台,从那儿可以看见对面三峰,滔天瀑布从上倾泻下来,带起一阵凉风。 云雾几乎从主殿穿行而过,阳光从那里透进来,正巧照在了两边崖柏,松石屹立其间。 铜炉立在暗金红纹毯上,飘出几缕好闻的香气。 「小师妹,你来了。」 主殿纵高极深,又十分宽敞,月灵的声音显得尤为缥缈。 乔晚色探头看去,一块极高的松烟入墨屏风镶在了墙面上,那下方有一张长椅,上面垫着松软的坐垫,几张小杌子摆在一旁,案几上还残留着喝剩下的杯盏。 鎏金台后走出来两道人影。 一个是笑盈盈的月灵,一个别着红腰牌的就是飞星门掌门。 男人身着一袭红衣,宽大的衣袍随风摇曳,带着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乔晚色暗暗吐槽,这样的衣服,根本不适合一个剑修。 她又向上挪去。 男人脸上不见丝毫皱纹,嘴角微微扬起,眉宇轩昂,眼含柔意,鬓角有一束银灰发,应是故意留的。 看来又是个喜好花里胡哨的,不愧是秋之水的师弟。 「小师妹,这是掌门,快喊师叔好。」 乔晚色乖乖唤了声:「师叔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掌门笑意更深,不知道从哪里抖出一把扇子,满眼欢喜地绕了一圈,「这就是师兄新收的徒儿?没想到,在冥界了,师兄还是如此有精力啊,哈哈哈…」 乔晚色嘿嘿一笑,「师父就是看我可怜才收了我。」 「诶~」掌门合起扇子轻摇两下,神秘笑道,「忘川的徒弟哪有天赋差的。」 凌远真人走近,一手覆在了她的手腕上,指尖灵力厚重,他嘴角仍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听月灵说,你得了奇缘竟重塑灵根,本座替你查探一番。」 乔晚色眉梢微扬,主动伸出手。 这凌远真人果真如秋之水所说,是个笑面虎,嘴上说着为她好,只不过想确认一下她是否说谎罢了。 不过,正巧她也想知道这具身体现在到底如何了,凌远此人功力高深,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她不知道的异常。 「诶?」凌远眉眼压得很低,笑意消失,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收回手,眉头蹙起,缓缓开口道:「你倒是奇怪,为何,你…没有灵根?」 「什么?」 月灵似乎比她还要惊讶,瞳孔轻颤,喃喃着,似乎陷入回忆,:「这十年月下峰都未收弟子,我记着,十年前正是师妹那一批,可是,当时都有收录的,不可能招入没有灵根之人。」 月灵目光落回她身上,「师妹,你还记得你是何灵根吗?」 「额…」乔晚色眼珠转了转,「记不清了,当年被宋涵轰了一掌后,几乎忘了干净。」 乔晚色暗暗道歉,对不住了宋涵,暂且都将此事推到你身上吧…… 月灵目光一滞,尴尬移开,「宋涵为林稚语自中洲所救,因而这宋涵待她有所不同,又性情急躁,当年确实不应伤你。」 「啊呵呵..」乔晚色僵硬地笑了两声。 月灵嘆了声,拉回话题,「师叔,那师妹这样有无大碍?」 凌远摇摇头,淡淡掠了一眼,轻笑,「呵,她体内有万法御天珠,当然无碍,只是这万不可让再多的人知晓了,否则怀璧其罪。」 「万法御天珠?那不是师..师父…」月灵睁大了眼,轻唿出声,牢牢盯着乔晚色,「师妹,这件事没有第五人知晓吧?」 乔晚色揉了揉鼻尖,眼神有些飘忽,摇摇头。 二手群那些人都不止五个了。 凌远又扇起扇子,嗳嗳一声,「灵根无故消失…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你也算是奇遇之人了。」 话锋一转,「如今你虽成了真人,但毕竟还是名不副实,所以,这次的问道会就由你带队罢。」 说罢,凌远从怀中拿出另一块白色长条印章,递给了乔晚色。 「问道会?」 这又是什么?她可以拒绝吗,她只想去找命簿啊! 月灵适时解释:「问道会是四洲各大宗门每十年举办一次魁首大会,十五至三十五的弟子皆可参加。今年在北洲天机阁举行,一般由两人带队,除了你,林稚语也会同你一起。」 林稚语? 她的伤恢復完全了? 乔晚色眉头轻蹙,开口拒绝,「我可以不带队吗?」 沉默瀰漫开,三人脸上都写着尴尬。 「咳咳…」掌门握拳轻咳,「师侄是有什么难处?还是有什么要紧事?」 乔晚色嗫嚅着,却开不了口,总不能和他们说阎王啊,命簿丢失这种稀奇之事吧。 嘶,不过她先前感应了许久,也没受到指引,命簿就跟消失了一样,反正如今她也不知从何寻起,不如顺便去北洲,这一路兴许还能有新的发现。 「额,没事,我去吧!」乔晚色握紧印章,坚定道,「掌门,师姐,你们放心,我肯定将咱们飞星门安安稳稳的带到天机阁。」 掌门倏然一笑,「师侄,去往北洲是要穿行中洲的,切记,在凡人地界,不可随意使用术法,不可妄入他人因果。」 「嗯。」乔晚色抱拳道谢。 「师妹,你的腰牌呢?」 月灵眼尖,瞧出了消失的腰牌。 「啊,这个…」乔晚色又将腰牌掏出,勐然,她双手摸索着腰封,神情慌张,「水水掉了!」 「什么水水?」 月灵摆手解释,「一只小妖兽。」 「师叔,师姐,那我先离开了?」 掌门瞥了眼月灵,白衣女子点头示意。 「那你先去吧,日后再来此汇报一下矿山的事。」 「嗯嗯。」 少女面色焦急,抱拳离去。 凌远摇摇头嘆道:「你就不想知道矿山到底出了什么事?」 月灵盯着少女的背影,眉梢一挑,「那两人不都说清了吗,是分管长老的问题。」 「可你明明知道……」 「打住,师叔,她可是我小师妹,若真的出何急事,她会说的,你这么瞎着急,也没见得人说实话。」 「啧…」男人无奈。 这嘴皮子,还真是忘川的徒弟…… 乔晚色急沖沖跑向主殿外,低头紧紧盯着地面的琉璃地砖,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 可惜,连小虫的丝毫身影都找不见。 「哎!」 灰衣少女哀嘆一声,回头又瞥了眼长长的台阶,可奇蹟还是没有发生。 看来她和小妖兽是一点缘分都没有的。 算了,外门弟子宿舍就在小西峰,她先去看望一下被殃及的小女孩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乔晚色又将腰牌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收藏怎么不动啦!(心痛) 第18章 支线任务 ◎大冤种被迫营业◎ 小西峰就在主峰西边,走过一条栈道就能抵达。 外门弟子没有单独院落,多数是四人一寝,有的弟子为了多赚取灵石,身兼数职,昨夜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值夜的看守人员。 栈道上来来回回的弟子,各峰都有。许是快午时了,课程皆以结束,众人都往悟道阁涌去。 乔晚色缓缓踱步,陷入沉思。 凌远真人是望穿秋裤的师弟,暂且可以一信,何况这人法力高深,竟一下便能探出她体内异常。 不过,灵根消失是何故?原先她一直以为是宋涵那一掌拍碎了灵根,现在仔细想来,确实过于离谱。 灵根根植于嵴骨,嵴骨断了,灵根都不一定会散。又怎会因一个当时只有炼精化气女童的一掌,就断裂呢?还消失的无影无踪…… 灵根消失是发生在穿越之前的事,宋涵好像当时在场说过,林稚语曾无意中打伤过她?难道此事与林稚语有关? 「啊,对不起道友!」 乔晚色被勐地一撞,肩膀生疼,思绪轻飘飘地断开。 八十八层红色阁楼耸立于山顶,屋檐皆是青绿瓷瓦,其上还雕刻着许多花纹,正是外门弟子阁。 一层是大厅,最中间有一面透明同玻璃的面板,上面显示着各个楼层,各个房间所住的弟子,以及是否在屋内的提醒信息。 乔晚色走上前上下看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乙申号房。 「李…毓汐。」 面板上的姓名栏是灰色的,看来她不在…… 「你找李毓汐?」 一道童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晚色回头一望,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是的,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小女孩儿皱皱眉,撅起唇,眼睫下垂,「她昨夜没守好灵田,现在正在后山那里被灵田的分管长老训斥呢……可能要扣掉三个月灵石。」 「啊?这么严重!」 女孩儿刚要回復,一抬头,灰衣少女竟早已跑没了影。 乔晚色慌慌张张赶到了后山灵田。 * 杵在田边的小女孩儿扎着两根粗粗的麻花辫,穿着绿色的农服,手上提着锄头,一脸倔强地看着面前白胡老者。 「不是我的错,我根本追不上那人!」 两人在此处争论多时,老者已被气得面色涨红,「那人怎么来的灵田,你为何没发现?!」 「我若是有能力发现,又怎会是外门弟子!」 「你这个!」老者噎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人!」 戒律堂的蓝衣弟子立即走向小女孩儿,作势就要抓走。 「等下!」 远处跑来一个陌生的少女,脚下的剑划开一道极速的光。 李毓汐定睛一瞧,熟悉的剑!正是作夜那个偷药贼! 「于长老,就是她!」 女孩儿小手一指,怒气沖沖地盯着灰衣少女。 乔晚色走近扬眉一笑,竟是老熟人! 黑衣白须,不苟言笑,腰间别着一枚黄腰牌,此时眼含惊异,正是戒律堂的掌事长老 —于长老 「于长老。」 乔晚色走近抱拳问好,旁边女孩儿愤恨的目光都快将她穿透。 白髮老者瞪大眼,细细打量了半晌,眉头一蹙,压下心底的震惊,冷声开口,「…你有何事?」 乔晚色倏然一笑,嘴角拉着歉意,「于长老,昨日是我无意将灵田炸坏了一个坑,与这位小友无关,还请莫要惩罚她了。」 于长老双眸一顿,哼笑道:「她的错处是没能看管好灵田,与你无关…」 「怎么与她无关,就是她做的!」 女孩儿委屈地仰头反驳,泪花啪啪掉落,定定瞪着乔晚色。 「我话未说完,你竟如此不识礼数。」于长老冷冷觑了眼一侧的女孩儿,復回头看向乔晚色,又道,「你的错处就是毁坏公共灵田,与她无关。」 乔晚色心虚地眨眨眼,瞟向别处。 这于长老还真是一如当年… 「你们二人,一个看管不力,一个明知故犯!来人…」 「等等!」 于长老面色一沉,眉峰下压,忍着不虞,「你又要做甚?」 乔晚色笑笑,做贼心虚似的从腰封里掏出一枚紫色腰牌。 平生第一次做这种事,还不太习惯。 「嘿嘿,于长老,看在我师姐的面子上,你就别罚这个小道友了。这处灵田我会补偿的,毁掉的灵药,我也尽数补齐。」 于长老目光投向少女的脸,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这少女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应是十年前毒害林稚语的弟子。可当时明明灵根毁坏,活不了多久了,怎么又与月灵扯上联繫了,这月灵还真是一天一个主意…… 「紫腰牌!莫不是真人……」 「嘘!」 乔晚色闻声侧目一掠,竟还是那两位蓝衣弟子,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咳咳。」于长老清了清嗓,背过手沉声道,「戒律堂有戒律堂的准则,不为谁求情。不过,可以限你两日内补偿,自会抵消。这女娃看管不力,可以免去其他惩处,但还是需罚三个月的灵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说罢,于长老不再听辩解,带着两个弟子离开。 乔晚色无奈回头看去,二人四目相对,一剎那,沉默蔓延开。 李毓汐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径直就要回灵田边的木屋。 「诶,小友。」 乔晚色唤了声,立刻追上,搓搓手弯下腰,「昨夜是我不对,我未想到这事竟如此严重。你要何物,我赔你如何?」 话一说完,女孩儿像是一根被点燃的柴火,蓦地停下脚步,咬牙切齿道:「滚!你以为你多了不起!我不需要你赔!」 赔!什么都是一句赔!赔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了吗! 女孩儿勐地一甩头,粗粗的辫梢差点打入她的眼睛。 「你…」 「呜呜呜…」 女孩儿竟大哭起来。 乔晚色心神一晃,张开的口又闭合,眉眼耷拉下,尴尬地杵在一边。 她可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啊,老顽童算吗?啧,都差不多吧? 乔晚色试探地伸出手搭在女孩儿肩上,见女孩儿只是抽噎并无反抗,又轻轻拍了拍,软下嗓子半是哄骗道:「你别哭了,女孩子哭多了会变丑,脸会肿得跟大铁锅一般。」 女孩儿还是一耸一耸的,稚嫩到小手捂不住泪,滴滴答答从指缝间流出,坠落在泥地里,根本停不下来。 乔晚色垂下脑袋,揉了揉鼻尖,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小声嘀咕:「怎么跟小乌龟流泪似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孩儿冷不丁地开口,圆熘熘的大眼里盛满泪花,睫羽轻颤,如同一只可怜地小猫儿。 「小乌龟流泪,鳖不住泪。」 李毓汐噗嗤笑出声,鼻孔冒出了一个鼻涕泡,又一下反应过来,拧眉拍开她的手,坐在栅栏边的小石头上。 「对不起……方才不应该骂你,这样是不对的。」女孩儿低眉垂目,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事,本就是我先做错了,你…要我怎么,赔你?」 乔晚色说的有些发虚,悄悄观察着女孩儿的反应。 果然,李毓汐勐地钻进了拳头,又要忍不住哭意,「对不起姐姐,我不该骂你的……」 女孩儿哭的更大声,一抽一噎,都快喘不上气,仿佛这个「赔」字会戳到她的痛处。 乔晚色吓得急忙搂着女孩儿的头,李毓汐埋在她的大腿上,紧紧抱着,直到哭声越来越小。 「姐姐,你是真人是不是?」 女孩儿声音软软糯糯的,像甜滋滋的樱桃汁,仰着头满眼希冀地看向她。 乔晚色暗嘆一声,心中打鼓。 怎么感觉自己又要来事儿了? 「呵呵,是的……是的啊。」乔晚色捻着女孩儿额下的髮丝,都要搓出了火星子。 「那,姐姐,你若是下山,能去中洲河山郡,代我祭奠一下我爹娘吗……」 外门弟子是不允许下山的,只有需要採买时才能去山下小镇。 可河山郡离得那么远,而她天赋平平,想要跨上内门弟子的门槛太难了,到时她爹娘无人祭拜,在冥界又是过得怎样艰难。 乔晚色瞬间瞭然。 修仙者与凡人不同,修仙之人以天地灵力为本,以身渡灵,即便身死道消,也是回馈于天地,讲究我即是天的一部分,亦是地的一部分。 而凡人,食五谷杂粮,牵绊于红尘世俗,□□禁于土地,无法超脱,因而除了在坟前祭奠,在他处是收不到冥币的。 须臾,乔晚色轻轻应了声,点点头。 正巧要去北洲,途径中洲,应是有时间帮个忙的。 「谢谢姐姐,只是姐姐……」 女孩儿又低下头,小手拽着衣角,皱巴巴一片,似是不安。 「你说。」 「河山郡有些不太平,你要小心些。」 乔晚色拍拍女孩儿的脑袋,「知道啦。」 「真人,您能帮我办事真的太好了!」女孩儿松开手,扑通跪在地上。 乔晚色连忙拉起女孩儿,那石头上还有薄薄一片青苔,女孩儿的衣服蹭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 哎,乱世之下,本应享受宠爱的孩子,却要一个人生存。李毓汐还算幸运的,那些不幸运的,早入了冥界成了孤魂野鬼。 可惜,修仙之人不能入尘世因果,她无法改变任何人的轨迹,甚至连她自己的因果都乱七八糟的。 乔晚色低声长嘆。 「嘎呃嘎呃……」 随即,一阵极速的嗒嗒声冲来。 作者有话说: 情节在慢慢展开啦…… 第19章 又遇熟人 ◎屎里逃生◎ 【本章前半段含屎量有点多,介意勿看。】 乔晚色惊觉,眉心一跳,向身后看去,一只肥美的白色大鹅正对准她的屁股琢来。 大鹅脖子捋得平直,压下身子,橙黄的喙近在咫尺。 乔晚色拉起李毓汐跑到栅栏后,大鹅堪堪停下蹼趾,又响起震耳欲聋的叫声,仿佛在怒斥她。 「姐姐……这是灵田的大鹅,很有灵性的,不咬人,你是不是身上带了什么它喜欢的东西?」 喜欢的东西? 大鹅转过身,肥嫩的白屁股抖了抖,掉落了几根小羽毛,紧缩两下,一坨带着水意的绿屎掉落在地上。 它向前走了两步,低头从地上叼出一条小肉虫,囫囵吞进了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虫子! 乔晚色眼前一亮,旋即灰暗下来。她的腰封里还有水水呆过的气味。 「你!你!嗯……」 什么声音? 李毓汐也一脸茫然,寻找着来源。 「我!我!」 乔晚色耳尖一动,跳出栅栏,往大鹅来的方向走过去。 这儿有一颗亭亭如盖的枇杷树,果子还未结,但这树边已堆满了大鹅便便。 乔晚色闻声低头一瞧,一坨新鲜绿屎里冒出一条熟悉的白绷带! 不是吧!水水怎么埋进了屎里! 乔晚色的手进退不是,犹豫片刻,还是折了根树枝挑去了已经干硬的绿屎。 果然,这里面的正是失踪的水水!可水水怎么跑到这里的? 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阙沉水又气又羞,这一百多年受过的折辱,都没方才带给他的伤害大。 当时他正好攀上龙首,欲取神识,哪知飞星门竟养了个老雕,愣是抓走了他。在半空争斗了好久,老雕才堪堪放爪。 可他这一掉,竟刚巧掉入了屎里! 若不是他屏气敛息,早被这只笨鹅吃了个干净。 他阙沉水是想死,可不能这么屈辱地死。 阙沉水抬头仰视,面前的少女背对着太阳瞧不真切,但他还是清晰地看见了她捂着嘴,神情半是嫌弃半是认命。 「水水,你怎么跑这里了?」 乔晚色双眼微微睁大,讪讪一笑,蹲下身,对着小虫使了好几个净尘诀才重新拿到手上。 阙沉水冷冷地瞥了眼少女,心生不满,一口咬在乔晚色的大鱼际处。 「呀!」 乔晚色惊唿一声,刚要掏出灵芝,却发现想像中的眩晕并没有出现。 阙沉水当然没有真的咬下去。他本想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瞧瞧,可想起她眼里失而復得的惊喜,又下不去口了。 他收回尖齿,本能地在她掌心舔了一下。 阙沉水倏然一顿,僵硬地移开头,藏在鳞片下的爪子骤然缩起。 不,他是在做什么? 乔晚色手心痒痒的,感动地将小虫贴近怀里。听说在妖界,小兽会舔舐长者,以示友好和喜欢。 「小汐道友,你放心吧,河山郡的事我会去的。」 乔晚色站起身,再次承诺。 李毓汐怔忪片刻,行礼道谢,是个非常标准的皇家礼仪,这是她最后拿得出手的尊重。 银剑上的人渐渐隐没在云雾,小女孩儿握着乔晚色给的一袋灵石,默默祈祷。 望真人一切顺利…… * 已是正午,飞星门主殿边的悟道楼排满了长队,皆是来兑换辟谷丹的弟子。 乔晚色身为月下峰真人,一次可拿取七日份的量。 刘雯涛偷偷瞄了眼窗外单薄的身影,又垂目将真人名讳标红。 他是悟道楼的採买弟子,这几天专值兑换的班次。平日里各峰真人从不亲自到此,今儿个倒是奇了,不仅来了个真人,还来了个他不认识的真人。 —漱灵真人,这名号和月灵真人真相似。 「真人,这是您的辟谷丹。」刘雯涛双手捧着伸出窗外。 乔晚色拎起一小袋辟谷丹转身离开,身后顿时叽叽喳喳起来。 「真人?!」 「我的天啊,这么年轻的真人?」 …… 「切,又是个靠姿色上位的人罢了,有什么好激动的。」 一众女弟子向后看去,是个紫衣内门弟子,神态倨傲,一看就是雷开峰的。 白衣女弟子站出来,高仰下巴,讥笑道:「朱嘉豪,你们雷开峰这么喜欢阴阳吗?女真人怎么就是靠姿色上位了?」 男子双拳紧握,心里的嫉妒越发强烈,咬牙切齿道:「原来是月下峰的人,难怪这么着急出来解释。」 「你!」女孩儿气得说不出话。 「好了,茗茶,雷开峰一直与我们不对付,何故辩解…」一旁的女修拉住白衣弟子的袖子,微微扯了扯。 过几日大家都要去天机阁,现在闹僵,岂不成了其他洲的笑话。 茗茶觑了眼紫衣男子,冷哼一声,气唿唿地转过头。 「呵。」 「朱师兄,刚才离去的灰衣少女,是…是真人?」 朱嘉豪闻声向后掠去,不耐烦地颔首,「啧,你是耳背吗?怎么?在白晶山呆了二十年,脑子也呆坏了?」 身后男子双眸一顿,里面席捲着波澜不惊的恼意,面色仍温和平淡。 朱嘉豪见状嫌恶地向前走远几步,他最讨厌张微和这种样子,不管什么事都一幅不怒不喜的模样,明明是个剑修,却神似梵音寺那些秃驴。 若不是他先他一步成了雷剎真人的亲传弟子,又得喊他师兄。 「呵。」没办法,这都是命。 只是,思及此处,他又是一阵恼怒。雷剎真人竟同意张微和去天机阁问道会! 一个禁闭二十年没有修行的废物,怎么能同他相提并论! 「师弟,你在白晶山……」 张微和并未注意到朱嘉豪的话,冷脸径直离开,「师兄,我先走了。」 朱嘉豪话讥讽的话噎在喉口,瞪着离去的身影,狠狠甩了下袖子。 张微和御剑飞行得极快,撞倒了天上好几个弟子,惹得一阵怒骂抱怨。 可他心里越发焦急与气愤,根本不想在乎这些,什么待人有礼,什么温和雅致,都与他无关,他现在只需要一个真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云雾散得差不多了,他遥遥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乔晚色!」 嗯?谁在喊她? 乔晚色骤然停下,呆怔地转身,神情豁然愉悦,竟是张微和! 「张师兄!」 男人离得越来越近,脸上紧绷的神色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呵,漱灵真人还是喊我师侄吧。」 乔晚色怔忪一瞬,瞬间瞭然。 张微和竟已知晓了,她原先还准备去过林稚语那里就去找他…… 不对。 乔晚色抬眼偷偷瞧着张微和的脸色,冷得比白晶山的晶矿还严重。 糟了,他定是知晓她为何被罚禁闭了。 「张师兄,我先前确实不是什么真人,是这两天才封上的,这具体原因很复杂……」 「嗯。」 男人的回应显然是对她的身份这件事毫无兴趣,看来就是因为林稚语了。 乔晚色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笑了笑,「嘿嘿,张师兄,我保证我不是故意伤害林稚语的!」 少女比划着名三根指头,向天发誓,神情肃然。 「嗯?」男人眉峰微挑,快得几乎看不见。 乔晚色轻轻吁下气,脸不红气不喘,熟练地说道:「我被宋涵打了一掌,记不清先前的事了,但很大可能是污染亡灵作乱,我现在就准备去林稚语那里问问具体情况。」 张微和拢了拢袖子,神情不自然道:「你…去找林稚语?」 「嗯,是啊。」乔晚色愣了会儿,立刻又道,「要不张师兄同我一起?」 果然,张微和倏然同意,脚下的剑先她一步向月下峰驶去。 阙沉水透过腰封看着男人的背影,眉头微蹙,听着这少女傻乐的声音,这男的莫不是她欢喜的人? 也忒没眼光了吧,长的姿色平平,没他半分好看,就连身上什么挂饰也没有,瞧着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剑修,他龙窟里随便拿几件金石玉珠,都能砸死他。 啧,他究竟什么时候能恢復些妖力。 林稚语的小院离月下峰主殿很近,毕竟是月灵真人的亲传弟子。 与她以前那个破破烂烂的院子不同。亲传弟子院落是类似一个四合院的建筑。 只不过与寻常中洲四合院不同,院子角落长满了极高的树,几乎盖住了整个院落。若是在月夜,定是极美的。 张微和早早定在院门口未进,直到乔晚色唤了声,他才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踏入。 乔晚色甫一开门,就与一女子迎面相撞。 叮叮噹噹的珠宝响起,一袭粉红色衣裙的少女捂着额头痛唿,忽而,她惊声唿喝:「乔晚色?!你怎么还活着!」 乔晚色肉痛似的揉着胸骨,这人头上戴的什么髮饰,堪称暗器! 宋涵见面前乔晚色没有回话,愤而上前扯住她的袖口,死死往里拽着。 「你做甚?」乔晚色挥开宋涵的手。 「我做甚?」闻言,少女更加恼怒,恶狠狠盯着乔晚色,「呵,你还想来害大师姐吗!我今天就先灭了你!」 说罢,宋涵拖着乔晚色往院中心的天水井去。 天水井下通直达地底,凡人一旦落入便必死无疑。对付乔晚色这种没有灵力的废物再好不过,直接扔了就可。 「哎。」乔晚色懒懒地随着少女的拖拽往里去,张微和皱眉跟在身后劝解,却遭了宋涵一顿怒斥。 「师妹!放手!」 乔晚色闻声抬眼看去。 作者有话说: 又写完一章!宝宝们可以去专栏收藏我咩~下一本开未悬游还是奇幻捏? 第20章 更深的疑惑 ◎三个人怎么会有爱情◎ 门扉后传来泠泠如同碎玉击石般的女声,紧接着,身着白锦绫罗纱衣的女子从后走出。 面容寡淡,似清泉,似流水,透着一股疏远,却又给人一种安定。 「师姐!」 宋涵跺着脚,形似一个顽童,满脸不爽地瞪着一边的乔晚色,较劲似的甩开她的胳膊,走回林稚语身边。 「漱灵真人。」 林稚语稍稍欠身问好。 宋涵惊唿一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指着乔晚色反问:「师姐?她是谁?」 林稚语低头解释:「这是师父的师妹,此次的天机阁问道会由真人领队。」 「师姐,她明明就是一个废……」 「师妹,慎言。」 林稚语语气虽无波澜,可眸子里已有了极为不虞的警告,宋涵只好恹恹退下,还不忘剜了眼灰衣少女。 林稚语走下台阶,近身,温声开口:「师叔,宋师妹平日里太过骄纵,望您不要介意。」 乔晚色摆摆手,毫无芥蒂。 在宋涵的角度,她确实是一个要害死自己姐姐的坏人。 「那师叔请入内室。」 林稚语恬淡一笑,寡淡的面容瞬时明艷起来。 「哦?」林稚语看了眼身后的张微和,犹疑道,「张师弟?你是?」 「啊,我…我无事,师姐你和师叔去谈正事吧……」 张微和的脸因紧张爆红,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这是乔晚色从未见过的。 阙沉水瞧着羞意盈盈的男人,满是疑惑,这人绵绵的目光显然不是看着少女的,可这少女竟也不生气。 三个人如何相爱?他们妖界从来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都道中洲最好三妻四妾,难不成飞星门也有这类传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一旁的宋涵好似明白了男人的心思,火头瞬间转向张微和,僵着声拖走了失神的男人。 「你什么眼神!不许看着我大师姐!」 「你不许脸红!」 「离门再远一点儿!」 …… 「走吧走吧。」 乔晚色抬手催促,林稚语无奈地摇摇头。 林稚语的屋子很干净,很简单,里面瀰漫着淡淡的药香。 「师叔,请喝茶。」 乔晚色接过浅色杯盏,水是温的,还有灵气漂浮,是天水井的灵泉。 阙沉水一时瞭然,都说妾需给妻敬茶,原来这少女竟是那丑男人的妻。 「师叔,方才宋涵失了规矩,还望您海涵。」 乔晚色眨眨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稚语抿抿唇,缓缓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掩住了她透亮的瞳孔。 「师叔,宋涵曾是中洲乞儿,那年我下山正巧将她从一个贩夫手里救回。她自小受教不多,性情顽劣,当年无人劝服,竟做出伤您之事。之后她在阴阳池禁闭,是她自找。」 乔晚色摩挲着杯盏上的雕纹,一时无言。 阴阳池,是飞星门最恐怖的禁地,没想到,宋涵竟是被分到了那儿。 听说,阴阳池一分为二,一面阴池需忍受寒冰侵蚀,一面阳池需遭受烈火炙烤,一日十二个时辰来回惩处,虽死不掉,却生不如死,能从那儿出来的多半都被褪了十八层皮。 「呃,我…小林道友,我来此地,首先是想为我十年前伤害你的事,道歉。」 乔晚色放下杯盏,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缃色圆珠。 「这是芥子,虽然是个微小的芥子,但能够弥补你这几年断下的修行。」 这芥子是她向三界女魔头买的,花了她五千冥币。 芥子是天元大陆修仙者都为之嚮往的灵物,一个芥子内一个时辰可抵一年,只是芥子也有时效,如她手中的只有一日时效。 林稚语显然怔住了,她反应了好半晌,抿唇浅笑,推拂开乔晚色的手,「师叔,不必如此,我已经恢復完全了。正好今天您来了,十年前那件事,我有些疑惑想请您解答。」 「你也有?」 乔晚色睫羽轻颤,两人四目相对。 林稚语点点头,张口顿了顿,犹豫道:「其实十年前,您来找我问剑法,我也喝了那碗汤,这些都被留影石确切记录下了,只是当时留影石在师父手上,并未公布出来,于长老也知晓此事……」 乔晚色眉头轻皱,歪头不解,「为何?」 留影石就是确凿的证据,一旦有了这个,于长老必定是要直接将她判死的。 「师父说您年纪尚小,此事必有疑点,是以并不将此物作为证据。但当时,您未能来戒律堂辩解,这件事无法压下,只能请于长老降罚了。」 原来是这样,乔晚色敛目沉思。 当时,女孩儿已经死了,正碰上她进入身体,无法前去。 可她的死甚是蹊跷,宋涵即使被亡灵污染了,实力仍旧微小,不足以致原身于死地啊,再者,地府里竟没有这个女孩的亡灵,会不会这个女孩儿被炼化成污染亡灵了? 不对,这样的话她早就尸首无存了…… 林稚语打断了她的思绪,继续道:「我喝了那碗汤后,意识便开始模煳,直到最后一刻,我似是瞧见了你眸中布满黑水。当时我以为是你入魔了,可两年前我转醒,有一次我在宋涵的眼里也见到了此物。」 乔晚色愈发心惊。 果然,她没猜错,她和宋涵都受到了亡灵污染。可林稚语并未被亡灵污染过,又怎会看见黑水? 林稚语见少女面色凝重,犹豫一瞬又道:「我将此事禀报给了师父,可师父却未在宋涵身上发觉到异常。直到两日前,矿山爆炸那一日,宋涵的体内竟飘出一道银黑色的身影。我根本来不及抓住,它就向矿山那里奔去。」 乔晚色缓缓靠在椅上,支着下巴沉思。 林稚语说的亡灵脱身,应该是那夜血人头顶的珠子吸引来的。 「后来,就是从师父那儿听说,你从白晶山归来,亦成了真人。」 乔晚色饮了口茶,看向林稚语,「你还记得当时…嗯…你伤了我的事吗?」 林稚语微微低下头,眉间布满疑惑,思考许久方开口:「我..师叔,我何时伤过您?」 「你没伤过我?」乔晚色瞪大眼,坐直了身子,轻轻摇头。 不对啊,当时宋涵明明说过,林稚语伤了她,她才想毒害的啊。 「宋涵?」 乔晚色一惊,对面的林稚语正歪头看着她,她竟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是的。」乔晚色点点头,「宋涵说,是因为你无意中打伤了我,所以我心生怨恨。」 「怎会如此?」林稚语霎时站起,低头抱拳道,「师叔,容我出去询问一下师妹。」 「哦,好。」 门吱吱呀呀地关上,乔晚色抬眸打量了眼屋子,柜上的都是些丹药瓶,看来林稚语的身体并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好。 窗上还倒映着二人身影,乔晚色收回视线,抬手将芥子放在了丹药瓶边上。 很快,林稚语又回了屋,她眉间似有隐隐的怒气。 「师叔。」 林稚语又行了个礼,乔晚色挥手示意坐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我方才问过宋师妹了。」林稚语嘆了口气,捏捏眉心,「她是道听途说,皆是因您为我所伤,才会做出下毒一事,她实在蠢笨,竟信了那人的话。」 搞什么? 乔晚色有些焦躁,像是个溺水之人,快要喘不过气。 线索一点点断掉,原身的灵根为何消失,原身到底是如何死的,原身的亡灵又去了哪里,这些疑惑如同暗无天际的黑夜,一点点向她压来,似要将她吞噬。 原身到底都做了什么,那间破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连储物袋先前也是空荡荡一片,甚至原身都没有和任何人交深,这个人就像是飞星门的透明人。 也许,只要找到命簿就好了,这些事她可以一概不问,可她总觉得,这些事若不能解决,她会迎来一个大麻烦。 「宋涵是听谁说的?」 林稚语摇摇头,「宋师妹说不知道,但是她应该能认出此人。」 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乔晚色轻吁下气,心里舒畅了不少。 林稚语抠着杯盏上凸起的花纹,沉默片刻,终是问道:「师叔,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吗?」 乔晚色闻声看向对面的林稚语,她的眼神很是执拗,牢牢看着她,仿佛已认定了她知晓答案。 迄今为止,只有张微和,她和林稚语能看见亡灵,林稚语是月灵真人的大弟子,剑术卓绝,必是探寻真相的助力。 可真的还要牵扯进一个人吗? 「师叔,求你……」林稚语攥住乔晚色搭在桌上的手腕,坚定地看向她。 身为修仙之人,理应以身作则,斩世间恶念,除三界妖邪。 「好吧…」乔晚色双手交叉搭在桌上,和盘托出。 …… 林稚语艰难地将这些难以置信的信息消化。整间屋子陷入沉默。 阙沉水扭了扭身子,尾巴不断拍打着少女,恨不得一口咬断她的头。 这人从进来不久,就莫名其妙地给自己下了个咒,导致他耳边什么话也听不清。 乔晚色感受到腰间一阵酥痒,忽然反应过来,立刻将小虫的咒术解开。 「师叔,你还未将此事告知掌门吗?」 乔晚色摇摇头,说出心中纠结。 「我原是想说明的,可这事太过离奇,你也说了,连月灵真人也无法发觉。」 少女眉头紧锁,似有参不透的忧愁。 林稚语心中暗暗自怨,思虑片刻,试探道:「师叔,莫不然还是将此事禀报掌门,至少也好有个防备。」 乔晚色琢磨半晌,点头道:「那好,明日我去禀报掌门,你和张微和再去查探一下那个外门弟子。」 「好。」 第21章 我好喜欢你 ◎一对野鸳鸯◎ 晨光熹微,万籁俱寂,飞星山脚下金光大开,甚是夺目。 排排弟子站在山阶上沉默不语,眼里却掩不住激动。埋在人群离的麻花辫小女孩儿,挤了又挤,终于钻到了台阶旁的草石之间。 山门大阵前正是这一届参加问道会的弟子。 问道会乃四大洲各宗门年轻弟子的较量赛,每十年举办一次,意在选出最优秀的魁首,比如很多年前的月灵真人,以及二十年前的林稚语,都是从问道会出名的。 宗门需派二十名外门弟子与六名亲传弟子,一般由两人带队。飞星门此次正是由参加过上一届的林稚语师姐,和月下峰月灵真人的师妹,漱灵真人领队。 山脚下的灰衣少女神情悠然,环臂靠在树干上。阳光透过交叠的叶落下,晕在她的脸上,斑驳陆离,透着股莫测的神秘。 朱嘉豪站在队伍最后,阴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少女的侧颜。 「乔乔,此次就由你和稚语带领大家了,切记一定要准时到达。」 月灵嘱託完,又凑近几分,压低了声又道:「你们说的那件事,掌门和我都已明白,护山大阵不日便会开启,届时门内有过异常之人都会一一盘查,你们放心。」 「还有……」月灵不做声响地瞥了眼队伍后的方向,「那个外门弟子去白晶山前,曾和朱嘉豪来往密切,你们多加小心。」 乔晚色双眸一敛,微微点头。 昨日问道会弟子集结的时候,宋涵认出来此人就是当年怂恿之人。看来她猜的没错,原身和污染亡灵的关系颇为密切。 「嗯,师父,弟子收到。」 林稚语抱拳行礼,身姿飒爽。 「好了,传送阵就要开启了。」凌远抖开一把红扇,踱步走来,「中洲的传送点,都在地图上了。切记,在中洲不可随意使用术法。」 乔晚色接过一张薄薄的牛皮纸展开,忽而,动作一顿。 地图上有一个红点正是河山郡。 竟这么巧?正是他们此次需要进入的最后一个传送点。 乔晚色不声不响地又塞回储物袋。 此时,山脚处盪开一大片云雾,如同身处云海。一道门浮现在云雾里,门中心仿若水波粼粼,自里折射出不可思议的黄光,明明是晨日,却好似站在了日薄西山之处。 「祝我飞星门弟子凯旋!」 「祝我飞星门大获全胜!」 「师姐,师兄再夺魁首!」 …… 山阶上沉默了许久的弟子,终于在这一刻高声吶喊,整座山门高唿雀跃,喊声震耳欲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乔晚色心悸不止,怔怔仰视着颇具神性之光的阵门。 台阶渐渐蔓延至脚下,她试探地踏上,是硬实的。 林稚语轻声道:「师叔,这是宗门最高级的传送阵,可以直接抵达京都。」 京都…… 那下一个地点就是河山郡! 竟这么顺畅…… 想罢,乔晚色大步踏至门前,身后如雷霆万钧之声,令她忍不住再次回头,掌门,各峰真人和长老都在前一排,有希冀有担忧,就连与月下峰一直不对付的雷剎真人,此时也没了往日的讥讽。 后面山阶上,共三千多弟子遥遥相望,他们的眼中介是崇拜。其中就属秦河手挥得最勐,嘴咧得最大,瞧着像个怪异的大头娃娃。 乔晚色扑哧笑出声,不由得升起一抹奇怪的感觉,她转身踏入阵门,渐渐,二十六名弟子都彻底隐去。 山门大阵的黄光消失,凌远转身挥手,撤下了往日温和的面容,厉声道:「未来一段时日,飞星门将彻底开启护山大阵,弟子一律不得外出,採买皆需持有令牌者可出山。」 * 暮鼓鸣鸣,中洲京都宣武门处站着一群衣着怪异的持剑少年,这里面竟有不少未遮面的女子。行人惊惧,偷偷指着他们许久,讪讪远离。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宋涵紧贴着林稚语的臂膀,轻轻拽着女子的衣袖,神情紧张。 林稚语眉头轻蹙,摇摇头看向最前方还在和守卫争辩的少女。 「我们是西洲飞星门的弟子,这是令牌!为何不让我们入京都?」 乔晚色举着令牌压在守卫眼前,又道:「中洲皇帝与我们各四洲立下的盟约,是不作数了吗?」 守卫搓搓手,暗暗思忖片刻,只好打着哑谜道:「小仙师,这国师下令不允四洲弟子入内,在下实在没有办法啊…」 「国师?」乔晚色敲着怀里的剑,「这国师什么来头?」 「这…嗯……」 守卫支支吾吾的,面色纠结难掩,显然这国师定是个狠厉之人。 乔晚色不是个蛮不讲理之人,见状挥挥手,「算了,不用说了,多谢小哥告知,我等不烦扰了。」 现如今直接动身去河山郡也赶得上。 乔晚色转身欲离。 「等等!」守卫小跑凑近乔晚色身侧,咬咬牙,「小仙师,现在的国师是老国师曾孙。几日前,老国师暴毙,小国师上位后极为厌恶女子,不得女子露面示人,见之即斩。」 守卫哀嘆一声,小心探看女子脸色,语气尽是不满,「这小国师就是嫉恶女子面容,听闻她面有残缺,形如鬼魅,喉咙曾被热水烫伤,嘶哑嘲哳,有不少人说,她是邪修。」 「女子?邪修?」 倒是稀奇,中洲是第一次出了个女国师。 不过,「你同我说这个做甚?」 「这…」守卫捏紧了拳头,「我三个女儿皆是国师处死……」 乔晚色眉头一滞,面带歉意,「我们此次有要事在身,这事可能……」 「不会。」守卫急忙打断,「河山郡起兵谋反,国师特封为鸿胪寺少卿,前往谈和!」 「什么?!」 守卫闻声看去,是个娇俏玲珑的女孩,打扮尤为可爱,同他家的小女儿真是相似。 宋涵宛若炸了毛的猫,「那岂不是河山郡我们也进不去,那我们还得花多久才能赶到北洲?乔晚色,你怎么带队的?」 林稚语剑柄打向宋涵的手,不贊同道:「师妹,慎言!这与师叔并无干系,何况我们虽是修仙者,却不能硬闯凡人地界,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乔晚色对着宋涵神秘一笑,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只小巧的模型。 「飞舟?!」 乔晚色挑眉「嗯」了声,手中的飞舟飞向半空,勐然撑开,一条巨型船升起。 周遭行人纷纷远离更甚,不敢出声,偷偷瞥着空中的庞然大物。 「真人不愧是真人,竟有这等灵物。」 队伍里激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师父竟送了你飞舟!」宋涵嘟起唇,心里的酸水直冒。 乔晚色双肩一耸并未解释,旋身飞入了飞舟中。 「师侄们,都快些上来吧。」 少女双手搭在船栏上,嗓音慵懒,西边薄薄的光彩映在她身后,灿烂极了。 修仙者在中洲不得随意使用法术,但没说不准使用机关术啊。这飞舟日行千里,虽说不能准时将他们带入北洲,但花个三两日到河山郡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 这河山郡,他们必定要与这国师会一会。 「师叔。」 林稚语走近乔晚色身后,不再进一步,行礼十分规矩,一刻也不忘。 乔晚色有些无奈。 她同林稚语说过多次,私下偷偷喊她乔乔即可,但林稚语十分认死理。若飞星门举行一个讲规矩大会,林稚语定是比云起峰弟子更胜一筹。 「如何?」 林稚语摇摇头,「朱嘉豪在屋子里并未出来,也没有什么异响。瞧着,很正常。」 正常?怕不是蔫着坏呢。 「好吧,既如此,就走一步算一步,防着他点就是了。」 乔晚色交代完再次倚靠在甲板上。 先晾着这人一段时间,若真和原身有关,都不用等她先声夺人,必定会自己露出马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夜色寂寂,雾色苍苍。遥遥空中月儿只露出一抹小尖,红色的,像是什么邪恶,在窥视。 若有若无的风一面又一面,扑在少女的身体上。阙沉水只觉凉风瑟瑟,又往乔晚色腰间钻近了几分。 乔晚色一阵发痒,摸索腰间,提出一根小虫。 阙沉水顿时被冻得睁大眼,鼻孔喷出雾气。乔晚色笑出声,凑近了小虫,轻轻对着小虫的蓝眼珠吹了口气,小虫缩成了一团。 他身上的鳞片长出了些,薄薄的,仿佛一戳就碎。 「水水,我真是好喜欢你的眼睛啊。」 亮亮的,闪闪的,比月下峰主殿上的蓝玉石还美。 阙沉水倏然僵硬,点点红晕染上了脸颊,好在鳞片遮掩,并瞧不见。 心扑扑跳动着,越来越快。 我,好,喜,欢,你。 这少女果真是个见色起意,见异思迁之人,竟还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现在她这么明摆着说出来,是何意?她不爱那个丑男人了吗? 夜风一袭又一袭,小虫的身体被吹凉了好多,乔晚色摸着指尖冰冰的,顿时反应过来,铺开厚厚的毯子将小虫裹了进去。 阙沉水闭着眼,藏在鳞片里爪子紧紧握着,不想理会。他丹田之处的妖丹,已经在慢慢凝实了,不出几日便能恢復一两成妖力。 等完全恢復化形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吃了这登徒子,后面再找个静谧的地方,舒舒服服地归西。 不对。 阙沉水睁开眼,勐然一顿,心生几丝怪异,他们这样是不是太像一对野鸳鸯了…… 第22章 夜间探坟 ◎头皮好痒,乔乔要长脑子了◎ 三日很快,他们在子时正好抵达河山郡外城的桦林。 林间浓雾厚重,化水覆面,脸上一片粘煳,犹如泡在了水里。中洲正逢年后,春寒料峭,枝叶未生,树影匝匝,如同乱窜的鬼影。 一阵窸窣声从林深处传来,道道黑色的飞影扑腾开,众人立刻捂面弯腰。 阙沉水蓦地睁眼盯着北方的城池,眸底幽深晦暗。 「蝙蝠?这么冷的天怎会倾巢而动?」 张微和看得很清,那些蝙蝠是冬眠的,一般不会大批飞出,除非是有天灾人祸。 队伍里隐约的抱怨声开始泛滥,时不时听见「师叔」,「月下峰」这些字眼。 林稚语瞧了瞧面前人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多了些把握。片刻,她凝眉冷声道:「意外常有,若是这点都克服不了,何谈去问道会?」 「呵,林师姐,你说的倒是轻松。我们可是要参加问道会的!未参赛前就如此消耗,这比赛又如何赢?」 说话的正是看着正常的朱嘉豪,男子眉眼之间萦绕暗气,透着青黑,眼底盛着不甚清晰的阴鸷。 树枝上不适宜的出现一只乌鸦,嘎嘎叫起,十分瘆人,队伍里人心惶惶。 本来飞舟是可以直接行使到河山郡内的,可整座郡池上方竟设了迷雾大阵,漆黑一团,根本无法看清传送点。 如今,只能从城外想办法混进城了。 乔晚色挠挠眉头,转身扫了一眼队伍,众人皆不再多语。 「众位师侄,磨难只是当下的。若现在我们都无法团结,那之后问道会的团体赛,你们又当如何?」 队伍彻底安静下来,乔晚色清清嗓子又道:「大家何不把这次歷练当成一次演习,更好地发挥团队力量。」 众人垂头不语,低声称是,回答中明显有着不信服。 乔晚色暗暗嘆气,这一届可真是带不动。 「大家在此处稍作歇息吧,待到卯时末再去郡城。」 乔晚色撂下一句话,向林稚语嘱託后悄悄潜身离开。 按照李毓汐跟她说的地点所看,这儿离她双亲陵墓并不远。乔晚色想趁机将此事办妥。 林中枯枝繁杂,硬邦邦的芦苇叶四处窜起,乔晚色小心翼翼踏过去,未曾想一脚踏入了一座无碑坟。 「对不住对不住!打扰了兄弟!」 乔晚色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月光淡得可怜,视野里皆是散不开的浓雾,几乎走两步,就有一块堆起的坟墓,乔晚色揣着心走了好久,终于看见一处极高的陵墓,应该就葬着河山郡郡王夫妇。 一滴湿润落在了她眼皮上,乔晚色抬手抹开,向上一瞧,夜空堆起了灰色的云,竟是要下雨了。 幸好,她储物袋堪称百宝袋,里面还有一把七成新的摄魂伞,正好将就一用。 陵墓四周杂草丛生,石碑上全是灰濛濛的细碎,只得隐约见出几行字。 「河山郡延平王之墓」 这是郡王墓碑,与之相邻的正是王妃刘氏。 乔晚色掏出李毓汐交给她的冥币,叠在一起放在石台上,又拿出中洲人家会点的香烛,置在另一边点燃。 烛芯缭缭烟气升腾,雨水并没有将其打湿。 乔晚色点燃冥币,火光闪烁一瞬,忽而熄灭。 「啧。」 这雨水可真会淋。 乔晚色将伞向前倾了倾,盖住冥币,重新起火,可奇怪的是,火星一碰到冥币就蔫了。 又失败几次后,乔晚色终是不再尝试。 她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这坟里很有可能已经没有二人尸首了。 乔晚色站起身,一手覆在陵墓上,双眼微阖,这是通感之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陵墓很深,乔晚色探下好久才发现两樽棺材,如她所料,棺材里空荡一片,连着这片陵墓,一件陪葬的葬品都没有。 郡王的陵墓不该如此…… 乔晚色指尖划出一道浅淡的弧光。 白光裹住了阙沉水,眼前一片朦胧,怎么瞧也瞧不见。 这人竟又给自己下咒。 乔晚色不管小虫的躁动,心念一动,点进群聊。 「春暖花开:救急!救急!有没有人去冥界找个叫李平佑的人,中洲河山郡人氏,替我问一下,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风流江六儿:好徒儿,多日不聊,竟一出现是为了别人,真是伤了为师的心。」 「三界女魔头:够了,老不死!戏台还没搭,你就已戏瘾大发。」 「三界女魔头:稍等乔乔宝贝,我去问一下吖。」 「风流江六儿:罢了,为了徒儿,丢点脸面算得了什么呢!」 乔晚色嘴角一抽。 「春暖花开:谢了,师!」 「纯情小姨子:你丢人与乔乔无关……」 「纯情小姨子:乔乔,阵法那件事我来回想过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的魂魄是不完全的,俗称归魂。」 「春暖花开:归魂?这是什么?」 「纯情小姨子:有人分出自己的魂魄歷劫,以免对真身造成伤害,真就是分魂,而后渡劫完成,就为归魂。可后来有人将其作为分身掩盖罪行,便成了禁术。」 「美女不洗脚:禁术只有妖皇或者大宗派真人知晓吧。」 王雨难不成是飞星门里哪个真人的分魂?可没有哪个真人来找过她啊…… 乔晚色神色紧绷,脑子乱得如同浆煳。 「嗡」 屏幕震动两下,跳出一串消息。 「三界女魔头:乔乔,你说的那人我找到了,是个穷苦鬼,在地府新大楼那儿搬砖呢。我给了他些钱,他还挺倔,不要我钱。」 「风流江六儿:重点!」 「三界女魔头:我吐槽一下!这不说了嘛!」 「三界女魔头:我看了生死簿,那对夫妇在人世时乐善好施,理应入地府编,奈何神魂有污秽,被评为劣质。」 「春暖花开:有污秽是被污染的意思吗?」 「三界女魔头:猜对了!不过,那对夫妇并未声称有何仇家,只是,莫名其妙问了李毓汐在侯府生活如何。」 乔晚色心神一震,直觉告诉她,侯府就是癥结所在。 「老衲法号悍匪:污染亡灵都到中洲了?凡人地界做这种事,岂不是遭天雷?」 「望穿秋裤:天雷?呵,我等不就是天雷噼死的。」 「春暖花开:师父,你出来了!」 「望穿秋裤:徒儿,得空交三百冥币,为师将四式要点传授给你。」 「春暖花开:……」 还是等下次心情好了,再和他聊月灵师姐吧,哼。 乔晚色愤愤收了群聊,脖子夹着摄魂伞,将石案上的纸币和香烛收回。 「人……」 嗯?什么声音? 乔晚色闻声向腰间看去,水水竟探长了脑袋,向她身后示意。 身后的确有一阵窸窸窣窣的鬼祟声,乔晚色屏气敛息,装作无事发生,缓缓站起身,目光却警惕的向一侧掠去。 丹田处的万法御天珠运转起来,汩汩热流划过全身,白色几近透明的灵气汇聚于指尖。 「唰」 乔晚色一个旋身,脚尖轻点立于墓碑之上,一道迅疾的光刺入声音来源之处。 枯黄的芦苇盪间传来一声闷哼。 是人? 乔晚色双目一沉,眯眼向前看去。 浓雾散去很多,亮白的月正巧挂在夜中央,完完全全照亮了隐蔽里的紫衣男人。 呵,竟是朱嘉豪。 「嗯...啊...」 朱嘉豪捂着左腿膝盖蜷缩在草堆里,眼、鼻、嘴皱在了一起,一张宽而大的脸顿时更显丑陋。 他显然还沉浸在痛苦里。 乔晚色跳下墓碑,一脸幸灾乐祸,踏入草堆里。 朱嘉豪似有察觉,悻悻睁开眼,就瞧见一双女子的鞋映入眼帘,他向上瞧去,乔晚色笑得像个假人。 「哎哟。」灰衣少女矫揉造作地伸出几根指头,轻轻贴合在唇齿间,无辜道,「朱师侄怎的大半夜随着我来了?莫不是担心师叔的安危?」 「对对对!」朱嘉豪连忙应声,顾不得腿上疼痛,踉跄着扶着一旁枯树枝站起身,抱拳勉强行礼。 乔晚色冷下脸,一脚又踢上了男人受伤处。 「啊!」 男人痛得直直倒下。 「对你个大头鬼!」乔晚色仍不解气地多踹了几下。 朱嘉豪眸底渗出狠意,双手攥拳,倏然向后一滚,面色无波地跳到对面。 乔晚色心里暗嘆,终于不装了,她脚都要踹累了。 「呵……乔,晚,色。」朱嘉豪脸上浮现一抹怪异的笑容,似是要把她的名字嚼烂。 乔晚色微扬下巴,极为高傲地瞥了眼满身草灰的男人。 朱嘉豪被这目光刺痛,咬牙道:「你不过一个废物,竟敢做真人!真是可笑!」 「哦?你很懂吗?你懂怎么不给自己封个真人噹噹?」 朱嘉豪偏头啐地,吐出一口清血,甩甩手道:「呵,你不过将将鍊气化神,杀了你易如反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男人眼神一凛,手中灵气疯狂团绕,周遭草叶纷飞,几乎挡住了天上月,视野瞬时暗下来。 一团白光袭来,乔晚色向后一跳,干裂的土地顿时陷入,深深的凹槽贯穿,可想而知,这招若是落在身上,必死无疑。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真是莫名其妙。 乔晚色自身后甩出一把剑,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震盪,剑鸣响彻夜空,林间四五只麻雀扑簌簌飞离。 「你先前认识我?」 乔晚色砍灭新的一团白光,趁机问道。 「呵,我当然不会忘了你。」 这么暧昧?乔晚色大惊,十年前,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朱嘉豪竟如此畜生? 「啊,这是只难逮的猴子。」朱嘉豪状似抱怨,忽而扯起嘴角笑得阴森,双目一紧,两只手合十掐诀,霎时间,他的身后窜起沖天巨浪。 是雷开峰的三重剑意—排山倒海。 作者有话说: 开启段评功能啦,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玩一玩哈哈哈!我ios系统,暂时好像还看不见哩! 第23章 即将入城 ◎复读机属黄瓜◎ 剑意比剑式要更难以感悟,剑式是以剑为介质发挥的灵力。 而剑意是以自身为剑,灵力就是剑刃本身,这是剑式最高重。 其中剑意又分三重,拿月下峰的《太渊剑法》来说,一重以眼为心—穿云破雾,以手为剑—雪泥鸿爪,以念为刃—星奔川骛。 而雷开峰第三重剑意,即是排山倒海。 这招即使是雷剎真人使出来,也是费力得很。 乔晚色嘴角绷直,紧紧盯着眼前的擎天之力,暗忖道,这人吃了什么大力丸,竟一瞬间到达宗师境界了。 不过,下一秒,她就找到了答案。 朱嘉豪眼里溢出银黑色的粘液,滴答落入草间,烫起滚滚浓绿的瘴气。 「你炼化了污染亡灵?」乔晚色饶有兴致地问道。 朱嘉豪动作一滞,恨恨道:「呵,你知道圣物?」 乔晚色眉梢一挑,默不作声地看了眼男人。 圣物?看来他并不知晓矿山的事,应是那个夺了外门弟子身体的人骗了他。 「嗯。」乔晚色懒懒回应,丝毫不见方才的紧张,无他,她已经感受到了朱嘉豪此招的虚脱。他体内没有血人的那颗银黑色的小珠,即使异化了,也不足为惧。 男人身后的剑意越发透亮,灵力裹挟罡风,树枝倾轧,陵墓周围瞬间满目疮痍。 「你怎不怕?」 他的脸上开始溃烂,皮肉如同泥沙俱下,幽深的血洞遍布整个裸露出的肌肤上,瞧着可怖非常。 「我?」乔晚色笑出声,指了指自己,摇头低嘆,「见过更恐怖的,已经免疫了。」 「话说,你这前摇怎么那么长?」 「什么前摇?」 乔晚色不耐地摇摇头,将手心的汗搓净,双手握住剑柄,牢牢锁住剑意的薄弱之处,「别问了,到地府自有人会回答你!」 话音刚落,朱嘉豪就见少女凌空踏步,轻飘飘几下转身,正对着身后窜起的灵力,狠狠落下勐烈的一剑。 光如银针,刺痛目光,少女的惊天一噼,拦腰砍断了排山倒海,天穹上的灵气瘫软下来,一泻千里,尽数倒灌入男人身体。 朱嘉豪仰天长啸,难以置信看着被斩断的剑意,倒灌的灵力十分灼人,他痛得浑身颤抖,口吐白沫。 乔晚色撇撇嘴,惊嘆一声,这下看着不像是装的。 少女缓缓落下,朱嘉豪捂着快要爆裂的心脏,黢黑一片的眼无神地面向前方,奇怪地笑道:「哈哈哈哈哈,咳咳咳……你杀了我又如何,不过也是个被污染的劣质物罢了,你也会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哈哈哈哈哈!」 朱嘉豪摇着头,笑得凄凉而又癫狂。 乔晚色嗤笑一声,随即两指夹着一枚黑色小丸,倏一下弹入男人喉间。 「呕……你给我吃的什么!」 苦涩又辛辣的味道瀰漫全身,沖入天灵盖,他恍若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呵,自然是好东西。」 真精丸,吃了能说真话,还能保证此人一个时辰内不死,可谓是「屈打成招」的居家必备良药。 眼前的男人渐渐迷失心智,心口的血流凝滞,宛若一个痴儿愣愣地发着呆。 月色明朗起来,林间只剩下掠着寒意的冷风。 乔晚色支着一条腿,漫不经心地轻嘆一声,开口问:「你与我先前是何关系?」 男人似是痛苦挣扎了一番,嘴角抽搐着,终是吐出声,「朱富是我本家人,十年前他找到我,让我将圣物种植到你身上,圣物如此珍贵,为什么要选你…圣物如此珍贵,为什么要选你……」 乔晚色一巴掌拍上男人脑袋,「够了,一句话别重复。所以,你是因为嫉妒,杀了我?」 男人皱眉不解,「没有,我没有杀你,我没有杀你……」 「啧,真是欠拍。」乔晚色又一巴掌拍过去,「你属黄瓜的吧!」 「不是……我属狗。」 乔晚色:…… 「那你知道我身上的圣物后来去哪儿了吗?」 男人思虑一瞬,不知道在嗫嚅着什么,疯狂摇着脑袋,像是抽风一般,越来越快,好似要将脑袋甩掉。 「小师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小师叔!」 「瞎跑什么!烦死了。」 …… 林间传来一阵阵唿唤声,还有一道熟悉的抱怨。乔晚色眉峰微扬,定定看了眼神似拨浪鼓的男人,眸中簇起些许狠戾。 留不得了。 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乔晚色双目微垂,睫羽挡住了她漆黑无情的瞳。银光闪烁一瞬,血色溅开,一颗布满了血窟窿的脑袋应声落地。 地上顿时冒出噼里啪啦的化骨水。 乔晚色向声音来源处跑去。 「我在这儿,别找了。」 不知是否晨光将现,这林间的雨雾又开始聚集。凉凉的,沁得指尖冰冰的,乔晚色插入腰带里。 阙沉水被冻得一个激灵,无奈地攀上少女的指尖取暖。 这人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无趣,竟也做得到杀人不眨眼的功夫。呆在她身边,倒也是有滋有味得紧。 「师叔。」 林稚语小跑向前,有些气喘,眉眼之间略显焦急,「方才我等在原地,见此处突现灵光,气息波动剧烈,是以担心您的安危,因而前来寻您。」 乔晚色淡淡应了句,没有作声。 这时有人突兀开口,「诶?朱嘉豪上哪儿去了?刚刚不是还在队伍里吗?」 众人一时相互交看,面面相觑,队伍里出现纷纷杂杂的疑惑。 「师侄门,朱师侄他......」乔晚色唇角微颤,双目半阖,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嗓音带着悲痛,「朱师侄被邪修附身,方才走火入魔,已自殁了。」 「什么?」 「邪修!朱师弟竟是邪修!」 ...... 林稚语悄悄向一旁的少女掠过,稀薄的清辉照亮了她一半脸,镀着一层冷漠的银光,还有一半隐在暗色,瞧不清真实。 犹豫了一瞬,她立即开口,「师叔没有受伤吧?朱师弟往日就阴郁无常,怕是早已为邪修所用,回宗后,我等会禀报掌门,严查此事。」 众弟子听了林稚语的话,一概点头,诉说着朱嘉豪平常的恶劣行径。 「是啊!是啊!」 「师叔,您没有受伤吧!」 「呵,她一看就好着呢,都瞎担心什么......」 「师妹!」 林稚语面露不虞,低声叱喝。宋涵讪讪闭了嘴,缩在队伍后不敢出声。 乔晚色笑笑,「并无受伤,众师侄可放心。」 「呀!」宋涵蓦地惊唿,众人向后看去,只见粉衣少女抠着指头,挠腮问道,「那我们队伍不是少了一个人吗,团体赛怎么办?」 众人反应过来,吵嚷一瞬,皆将目光投向最前方的灰衣少女。 视线太过灼热,乔晚色呆怔地瞟向别处,阵阵无语涌来。 这飞星门都快是千年宗门了吧,怎么连比赛要添加备用队员都不知晓。 「师叔...我们这个队,就您年龄是符合的了......」一弟子壮着胆子颤颤开口。 「是呀,林师姐今年刚过了三十六。」 年龄不是事呀,乔晚色心说,偷偷改年龄不就好了,她那个世界,改年龄上学的多得是。 林稚语好似摸清了她心里的想法,无奈摇头,「问道会有测骨龄的碑石,我从未听说过碑石有误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将累死吾也! 乔晚色暗暗哀嘆一声,闭着眼默默点头答应,若是让飞星门再挑一个弟子来,已是赶不上了。 东边灿金色的薄雾飘荡在半空,天上一盘月淡得快消失了,只剩最西边还有一抹淡淡的黑。 羊肠小道,一群少年赶着路,蜿蜒而下,正有一处人家升起裊裊灶烟,化入了青空中。 「咯咯咯~」 院落里鸡鸣四起,凑在栅栏口等待院主人打开。 「...沿着向下三里地就到河山郡了,小姑娘,那儿不太太平,女娃娃都急着往外赶,你咋上杆子进去?」 佝偻着腰身的农妇,拄着黑漆漆的木柴,皱巴巴的眼皮耷拉下来,仰着头费力瞧着院外的漂亮少女。 「谢谢老人家了,我等在郡中有亲属。」 「哦,原是如此。」农妇点点头,「那你快些去吧。」 「打扰了!」 乔晚色抱拳躬身,匆匆离去,还有一群人都躲在前方十来步开外的大石后。 林稚语看着走近的少女,「师叔,怎么样?」 「快了,还有三里地就到了。」乔晚色折断了根树枝蹲下身,示意众人一同蹲下,「现在这河山郡被庆元侯掌控,而此人正是谋反的主要人物。而这国师是京都派来的人,也就是说河山郡至少有两股势力交锋。」 「为什么是至少?」张微和看着地上的两个圈,面露不解。 乔晚色笑笑没说话,神色莫测地瞥了眼,张微和瞬时明白,这河山郡怕是有污染亡灵。 「我们要做的,就是创造漏洞,破坏他们,制造混乱,趁机开启传送阵!」乔晚色提熘着树枝戳了戳,地上露出了几块小洞。 宋涵抱着膝盖,愣愣地睁着大眼,「额...怎么破坏?」 乔晚色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你们分批进入河山郡,然后到了客栈出去先打听一番,找到传送点的具体位置。」 少女换了个姿势,清清嗓,又道:「这国师也不过与我们是前后脚到的,按照礼数,侯爷定是要大摆宴席,先装模作样地款待一番,而这小国师厌恶女子,庆元侯肯定会挑些女子来噁心她的。我们啊,正好就可以趁机混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懒怠,因为没有小读者的评论……闷出一道响屁,臭晕大家! 第24章 庆元侯府 ◎没什么要紧的提要◎ 林稚语托着腮,「这样做,是有一定风险的......」 「的确!所以,宴席的话,我去。」 「不行啊,小师叔,那我们岂不是等吃白饭?」 乔晚色笑了笑,摆摆手,「当然不了,你们得找到传送点,并且开启它,这也是很重要的。」 林稚语蹙了蹙眉,唿出一口气,肃然道:「师叔,入侯府的话,我同您一起,两人好接应。」 「那我...」 「张师侄,你就负责领队了。」乔晚色抬手打断了张微和的话,「林稚语离开后,这队伍就你年纪最大,经验比他们丰富多了,他们也需要一个重心骨。」 众人看向张微和,纷纷点头。 张微和卸下紧绷的手,吐出一口浊气,「好吧。那你们二人一定要小心。」 在凡界不得使用术法,这不仅仅是五洲盟约,也是天机阁设下的禁制。一旦冲破禁制,必是会遭到反噬的。 「是啊,师姐,你一定要注意...」宋涵嘟起嘴,泪花闪在眼睫上,又斜着掠了眼乔晚色,「呵,还有你,乔师叔。」 乔晚色扔开树枝,拍拍手,掸飞衣角的尘灰,站起身展开一个懒腰。 「那就这样吧,我和林稚语先去,你们几个人一组,跟在身后,记得衣服也换一换,头髮也变一变,别叫人一眼看过去就不正常。」 「是,师叔。」 太阳已然出山,懒懒地斜挂在东边,现在是辰时,但河山郡城门前已排了长长一队,乔晚色和林稚语装扮成一对姊妹掩在人群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河山郡地处北地的原因,冬日阳光照在脸上却是一点暖意都没有的,在队伍里的行人裹紧了破烂棉布,不过好在这里还没有不允许女子露面的苛刻规定。 战乱四起,民不聊生,虽说河山郡是个反贼窝,但却是临近商贸之路,富贵险中求,所以来此的人并不少,更何况,这庆元侯贴了不少告示,皆是些鼓励商贾的政策。 河山郡城共有五面城门,她们在的是南面的永乐门,永乐门外还有一层瓮城,这是入城的第一道关卡。门前摆了好几排黑杈子,根本不可能有人硬闯,除非这人能翻阅重兵把守的城墙。 前面还有一两百人才能轮到她们,林稚语很安静,缩着脑袋扮演一个受尽战乱折磨的女子。 乔晚色随在她身后,盯着脚下黄土,回忆着夜里朱嘉豪的话。 朱富就是那个后来进白晶山,夺舍王叔的外门弟子,但真的说来,这人早已不是什么朱富了,这条线索到这里只能断下。 但朱富给了朱嘉豪污染亡灵,却要他用此物对付自己,还声称她是个劣质物...... 不过为何,朱富却没有认出她呢? 白晶山呆了十年,朱富没有一次为难过她,显然并不相识。 乔晚色挠着脑袋,眉头紧锁。 「唉!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了,也不知道出了烟云关之后,能不能多补贴点家用。」 乔晚色向后瞥去,是一个戴着芦草帽的男人,手上红疮一块块儿的,有的甚至流出脓水 ,看着十分噁心。 他身后牵着一头母羊,奶房瞧着很大,应是下水很足。 「兄弟,你这是要卖羊啊?」他身后还有一个和他搭话的男人,也是个穷苦人。 「是啊,这不是京都的国师爱喝羊奶吗,想着能卖掉,挣点出关钱。」 「哟!」男人语气焦急,唉声嘆气道,「你可是没了这好运,现在执掌的是小国师!」 「啊?」男人牵着羊怔忪在原地,片刻,认命道,「唉,那也看看哪户人家买了吧,至少还能挣点......」 乔晚色听得入神,忽而,一丝灵光划过脑海。 对了,她居然忘了,信息差! 朱富应是受了他上层的指示,或者他自己想做什么,需要将污染亡灵种植在一个特殊的人身上,可他一个外门弟子并不好行动,而且也要为了掩盖身份进入白晶山,所以这件事只能让朱嘉豪来做,并且哄骗了他。 可朱嘉豪显然是个嫉妒心强烈的人,他以为污染亡灵是圣物,而朱富却不单单将此物「赠予」他,还给了一个稚童。 是以朱嘉豪按规定完成了朱富的命令,却并不想让朱富知晓她就是那个特定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朱富当时已经进了白晶山,朱嘉豪为了一己私慾想剷除她。 还真是个阴差阳错的意外啊...... 不过,还是无法解释她灵根为何消失了,以及原身的亡灵到底去了哪里,反而又多了一堆悬疑。 这朱富为何要寻她,她有什么值得他大费周章的吗? 「师叔,到我们了。」林稚语回头就见乔晚色一脸瞭然之态。 乔晚色笑了笑,眸底一片清亮。 她知道了,会不会是命簿! 「快点!报一下姓名,祖籍!」 看守的士兵语气不耐烦,坐在桌后,握着分叉的毛笔,姿态很是粗俗。 战乱之后,多数人的符牌早已丢失,是以入城只需汇报祖籍与姓名即可,入了官府再重制就可。 林稚语已经报完名了,只剩下她。 「官爷,奴家姓乔,名姝,和阿姊一样,是柳州人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女子声音婉转,宛若漾了水的玫瑰,透着蛊惑人心的魅惑。 头也不抬的男人闻声看去,只见女子掀开裹在脸上保暖的棉布,靓丽的面容顿时展露出来,他手下的笔墨滴落,洇开劣质的宣纸上,染上了一点黑。 士兵放下笔,骤然起身,叫来一旁的手下。 「刘奇,过来!」他指着站在对面的少女,向身侧矮小的男人吩咐,「将这女子带到侯府。」 「官爷。」乔晚色隔着袖子拉着男人手腕,「奴家想和阿姊一起。」 「你阿姊?」男人侧目看去,林稚语的面容也暴露出来。 士兵暗忖,竟也是个美人,正好,侯爷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男人手一挥,「去,带这二位姑娘去侯府。」 「是!」男人的手下应声,示意二人跟上。 乔晚色牵着林稚语穿过第一道门,接下来就是永乐门正门,瓮城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要入城的人,城墙外的护城河两边植满了柳树,可惜树上无绿绦,反而河里倒了不少灰扑扑的木灰,城墙高耸,十分雄伟,其上每隔百步还有战棚,透着暗潮涌动的肃杀。 「二位姑娘,且随我来。」 乔晚色收回目光。 士兵带她们走的是小道,没费多少工夫,就入了城。 郡城里应是休整过了,街道上没有战后的烧杀抢掠,反而一派怪异的祥和,酒肆上装饰着彩楼,各种灯箱倚放在门前,还挂着栀子灯,热闹非凡,却瞧着令人心生不宁。 入永乐门一直向北走,穿过几座石桥,经过几处坊间,又拐过一条街,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停在了一扇朱红漆金钉的小门前。 士兵上前「咚咚咚」敲响了门上的铜环。 乔晚色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眼,按羊皮卷上所示,这里原先是郡王府,可惜,如今已成了庆元侯的安乐窝。 门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道脚步声,听着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吱吱」 门打开了。 一个圆脸小鼻尖,扎着双丫髻的女孩儿探出脑袋,先是看了眼身穿甲冑男人,再是瞅了瞅他身后的两个女子,「这两个也是?」 「是。」 闻言,女孩儿展开门,「那就进来吧。」 乔晚色「诶」了声,跟在女孩儿身后。 她们进来的地方是郡王府后门,这里连接着下人的洗衣房和厨房等,名叫春花的女孩儿带她们穿过此处,拐进了一个曲径,石子路边都生长着万年长青的绿竹,本就是冬日,更显阴凉。 春花一路上任何多余的话都未同她们说,只问及她们需做何事时,才开口。 两人被引到一处院落,是王府的西侧。 院门合得紧紧的,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女子哭泣声。 春花开了门,乔晚色随在身后,院子里竟围了许多姿色尚佳的女子。 众人见了春花纷纷噤声,凑在了一起不敢直视。 「你二人就同她们在此处休息。」春花淡淡地扫了眼石桌后的人,「明日宴席,你们都得上场,不许跳错。」 春花移开视线,又看回来,「至于你们,一晚上定是来不及了。明日就到宴席最前布菜。」 说罢,她也不等二人回復,径直离开合上了门。 院落里低沉的气压瞬间消散,一众女子犹犹豫豫地围过来。 「两位姑娘是被强迫来这儿的吧?」 林稚语垂睫不答话,乔晚色笑笑,心说,哪是强迫,分明上杆子进来。 叽叽喳喳聊了许久,从一堆美女里收集了不少信息,乔晚色和林稚语才堪堪回房。 月上树梢,只余丁点儿月色入屋,两人坐在榻上,喝着茶水。 院里那些女子本是河山郡官妓,入乐坊的,奈何一朝城主更替,庆元侯将她们都锁入王府。 先前小国师未来,那侯爷日日令她们陪着寻欢作乐,手段变态残忍,死了好些个姐妹。 这庆元侯原先不过一介山村莽夫,有传言此人与先郡王妃曾是,可绕来绕去,郡王竟是娶了郡王妃一个家世微小的女子。 后来,这庆元侯也得以入军编,领下不少战功。可数月前,郡王与郡王妃暴毙,独留一女托庆元侯照顾。 这一女,正是逃往西洲的李毓汐。 乔晚色半阖双目,她大概知晓此事因何而起了。 第25章 混血龙化人 ◎写了什么你猜猜◎ 但李毓汐并未和她说清情况,这其中曲折,还是一团乱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郡王夫妇二人尸首应当就在庆元侯手中。 乔晚色手指轻敲木桌,纤长的睫羽一扇一扇的。 青梅竹马,白月光嫁人,这戏码她熟啊! 林稚语开口,「师叔,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乔晚色略作思考后,狡黠一笑,「今晚就去探一探这个国师。」 「去国师那里?」林稚语眉心稍蹙,不解地看向乔晚色,「不去庆元侯那里吗?」 「当然也要去咯!」 林稚语见乔晚色眼神,心下瞭然,这是要分头行动了。 「那师叔,一切保重,若是真的到无可奈何的地步。」林稚语顿了顿,「就使用术法,以保命为主。」 乔晚色连连点头,心想,林稚语也不是那么迂腐刻板的。 两人一前一后翻出了院落,与林稚语分别后没多久,乔晚色走入了一个分叉路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前面是一处廊亭,中央有一圈极浅的湖,乔晚色藏在树里,略略看了眼,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方才走到半路,她差点忘了自己是个路痴,郡王府堪比一个辛号矿,她只能跳到树上找路。 幸好,这棵树算得上高,乔晚色一眼就瞧见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守卫,围着一处院落,十分森严,一刻都不曾松懈,应到就是小国师在的地方。 「乔...乔...弯色...」 哪里来的结巴,普通话都说不明白? 乔晚色闻声向下一看,竟是阙沉水! 下一刻,小虫蓦地张开爪子,蹭蹭蹭地飞到了树上。 「你不是虫子?」乔晚色紧紧盯着他身下锋利的爪子,眼底一片惊疑。 阙沉水缩了缩爪子,不好解释什么,现在事出突然,只能祈求乔晚色陪他走一趟。 「走,和我走。」 小虫勾住她的衣领,扑腾着尾巴,示意她向南边走。 乔晚色拉住小虫,压低声,「水水,小国师在北边,你往哪儿走?」 阙沉水努力搜挂着脑子里熟悉的人语,拼出来一句话,「南边,有妖,救!」 乔晚色脚步一顿,轻轻「哦」了一声,「你的同伴在那儿?」 阙沉水似是听懂了,急慌慌地点头。 眼前的少女手指不断点着下颌,一脸沉思,片刻,她终于回答:「好。」 反正夜还很长,这小国师也不会跑,先去助妖为乐一番,提升一下她在水水心底的位置,展现一下她这个主人的威风。 乔晚色捏起小虫的腰身,脚尖轻点跳下树,「带路。」 手中的小虫扑腾到半空,直直向南飞去,乔晚色跟在身后,从储物袋拿出一件黑隐衣,这是望穿秋裤卖给她的,听说二手群的人经常穿这衣服去冥河採摘曼珠沙华,从未被发现过。 衣服很是宽大,乔晚色撑起衣领,稍稍抖了抖,套入其间。 「诶?」 长了一截的袖口竟自动缩短,贴合住了她的身体。乔晚色不禁赞嘆,大佬就是大佬,好东西就是多。 一路越走越荒芜,就像这一处被郡王府遗忘了一样。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座破败的院落前——潇湘院。 枯萎的叶洒满了石阶,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门缝处都是积聚的黏煳煳的灰尘,和结成一团的蛛网。 乔晚色眸光微动,缓缓踏上台阶,清脆的落叶发出「咔咔」声,在这个漆静的黑夜显得尤为突兀。 门上的朱红漆褪了一大半,甚至发了霉,长出了斑斑点点的青苔,一股子黏腻的潮湿感。 但这上面有一处是干净的,乔晚色伸手贴合在上面,轻轻一推,一袭寒风盖在了她的脸上。 门没锁,而且还有人经常来。 乔晚色扫视了一圈。院里比起外面,更加荒芜。破裂的家具、折断的枇杷树,还有一闪而过的大灰耗子,这一点都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哦,不,也不像有妖居住的样子。 阙沉水尾巴勾着她的手指,将她领到西侧屋前的一口井,举起爪子向里面示意,「这里。」 乔晚色站在井前有些犹豫,踌躇了一会儿,「这?跳下去?」 少女的语调上扬拉长,带着不确定和惊异。 阙沉水点点头,为了起到表率作用,他一头冲进了井中。 「诶!」乔晚色伸出尔康手,无奈摇摇头,又深深瞧了眼深不见底的枯井,心一狠,脚一蹦,跳入其间。 骤然的失重感袭来,乔晚色手挽一转,食指相勾,丹田之处的万法御天珠熠熠生辉,经络开始发生变化,滞留在体内的白色灵力,瞬间变化成了红色的妖力。 嘿,说了在中洲不能使用灵力,但没说不准使用妖力啊,如果不行,她也能变成黑色的魔力。 只是第一次使用妖力,乔晚色还没有悟到精髓,只能摇摇晃晃「享受」着极速下坠带来的刺激,妖力完全把持不住,像是沖了坝堤的湖水,疯狂倾泻下来。 阙沉水勐地一嗅,大片的妖力吸入肚中,妖丹竟快要凝实了!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向上看去,那少女周身旋绕着如同绸缎似的妖力,浓郁到他甚至失了神,呆呆地停滞在半空一动不动,看着那妖力,离自己越来越近。 「让开!让开!」乔晚色双手挥舞着,示意小虫躲避,可阙沉水哪里还有耳朵听,眼珠子都快滴出血了。乔晚色现在在他的眼里,就如同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咣!」 井下一阵巨响,捲起厚重的灰尘。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乔晚色动了动手,手下一阵弹弹软软的质感,还有一颗凸起的小点。 这是什么? 乔晚色掀开一只眼向下看去,竟是白嫩嫩的...额...粉色的。吞咽声咕咚响起,丝丝红意从脸中透出,她微微抬起头向上瞄了眼,稜角分明的下巴,殷红的唇,再上面是直挺的鼻樑,然后,就对上了一双蓝宝石样的瞳孔。 阙沉水眯起眼注视着趴在身上的灰衣少女,着迷似的贴近少女的脖颈,隔空轻啄了一下,最后一丁点妖力也入了妖丹,现在彻底凝实了! 蓝色的瞳孔骤然幻化成了黑色,阙沉水低哼一声,眉头微蹙,后背鳞片还没长好,这么大冲击,定是又伤了。 阙沉水慢悠悠地将视线移到了少女微红的脸颊,怔忪一瞬又尴尬移开,略微侧过头,嗓音又僵又冷道:「呆够了没?还不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男人模煳的气音打在她的耳廓上,细小的气流带来一丝微妙的痒意,乔晚色睫羽轻颤,立即反应过来,双手一撑,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嘶—」阙沉水嘴角一皱,乔晚色看清了他微颤的喉结,弧度漂亮的锁骨,以及被她抓红的胸口,再往下,她便不敢看了。 「喂,阙沉水,先救我,出去你们再谈情说爱。」 头顶上突兀地响起一道男声,沙哑中透着丝丝魅惑,声调悠长。 乔晚色抬头一瞧,长着一双狐耳的男人正一脸促狭地盯着他们,他四肢都被铁链锁住,整个人却懒懒地向后仰着,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个被困之人。 乔晚色连忙站起身,略略扫了一圈。 这底下枯井竟有如此大的空间,除了一处坑洼残留了些灰絮飘浮的水,空空荡荡的,声音能在里面传好几个来回。 于是乎,乔晚色的耳边一直迴荡着「谈情说爱」四个大字,偏偏这四字被方才的男人说的尤为暧昧。乔晚色心里暗暗愠怒,这台上穿着红衣的男人真是没有眼色,她和水水明明是主僕关系。 阙沉水抿抿唇,不适地环抱双臂,乔晚色一个没留神,又瞅见了半裸的身体,忍不住偷偷赞嘆,这结实的身材,恐怕也只有妖兽能有的,她的妖宠果真是一等一的妙。 「拿去,穿上。」 乔晚色手一扔,一件灰色宽大的衣袍落入阙沉水手中。 这是她在白晶山的时候,特意做的一件宽大的衣袍,专门用来睡觉的时候盖的。 阙沉水犹豫一瞬,本想拒绝,可如今自己身上没有遮盖的衣服,再者,涂山易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打转,活脱脱一副看戏样。 念及此处,阙沉水双手一挥,穿好衣袍,他摸索着腰间的系带,却发现这衣服是封闭的,没有开合系带的地方。 阙沉水疑惑的眼神飘来,乔晚色讪讪摆摆手,含煳道:「现在就流行这种样式......」 灰色的衣袍被他莹白的肌肤映衬得极为好看,由于没有系带,阙沉水只能交叉着盖住,却还是遗漏出了锁骨向下直到胸口的肌肤,像是穿了个大v领。 阙沉水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瞧着十分乖巧,乔晚色轻轻「啧」了声,又掏出一根她不用的髮带,递了过去。 「暂且先束着吧。」一直用手压着,也不是个事。 阙沉水的手指抚上她的掌心,骨节分明,手背上蜿蜒着几根饱满的青筋,像是流动的玉。 他拿走了髮带,是一根同色系的,两指宽的布条。 很快,阙沉水就系好了,但那衣领处却松垮起来,备显慵懒。髮带不长,被他系得紧紧的,衬的腰薄薄一片。 乔晚色目光不自觉地向上挪去,将将看清她这妖宠的面容。 好看! 真的好看! 她的妖宠就是好看! 「哎,哎,哎!」 一旁的高台上又传来红衣男人的催促声,乔晚色撇撇嘴,收回目光,跳上了半米高的石台。 作者有话说: 存稿,还有三篇存稿!啊!感觉没人看,救命,要写不下去了…… 第26章 第四式 ◎就爱娇气男人◎ 跳上来后乔晚色才发现,这石台的表面上竟然画着一面十分邪诡的阵法,她未同纯情小姨子学习过阵法,只是略略背过一些常见的,是以这阵法她认不出。 「阙沉水?这就是你搬来的救兵?」男人狐耳微微一动,嘴角轻扯。 乔晚色眸光一顿,阙沉水?这是她这小妖宠的名字? 「涂山易,收起你那眼神。」 身后一处热源突然贴近,清冽的气息近在咫尺,乔晚色不自觉走远了些,转身看向两人。 这二人的言行举止十分熟稔,应是相处多年了,但阙沉水的眼神算不上好,甚至带着隐隐的厌恶。 不是朋友? 「啧啧啧,阙沉水没想到,你竟会说人话了?」红衣男人又把目光转回她身上,眼底尽是暧昧,对着她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怎么,是这人类教你的?」 乔晚色心生惊讶,嘴微微开合,瞥了眼长发垂地的阙沉水。 「你之前竟然不懂人语,那我之前说让你当我妖宠的话,你岂不是一句也没听懂?」 阙沉水眉头轻蹙,微微摇了摇头。 乔晚色眉眼一沉,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那我有什么必要帮你。」,说罢,乔晚色就要跳下石台。 涂山易好似感受到了乔晚色不虞的气息,连忙找补,「哎,小美人,你救我,我做你妖宠!」 见少女停下脚步,涂山易又道:「我可是青丘涂山氏,血脉最正统的狐族,比那个混血龙族好多了。」 阙沉水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微微低下头垂眼,瞟向一侧的少女。 乔晚色果真转身,绕着被锁住的红衣男人一圈后,上下评头论足道:「你这狐毛不够松软,瞧着像是松针。」说完,她站到涂山易面前,勐地凑近,盯着他的瞳孔,「虽然是红色的瞳孔,但不够润。」与美女不洗脚差远了。 阙沉水低垂着头,握拳掩住悄悄扬起的嘴角。 「但是嘛,」乔晚色话锋一转,「也是可以勉强做我的妖宠的。」 笑容突然凝滞,阙沉水下颌紧绷,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如意,明明做妖宠是件很耻辱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涂山易轻轻松了口气,欠欠笑道:「那,还请主人解救。」 「狐狸心眼多,你还真信他的话?」阙沉水伸手轻轻扯了扯乔晚色的袖子。 乔晚色回首,秀目微挑,附在阙沉水耳边悄声道:「他的后脖颈处有一道夺舍法印。」 「喂!」涂山易扬起下巴,「你们二人说什么呢?」 乔晚色站直身,甩甩手,「当然是讨论如何救你。」 说罢,少女手中浮现一把银色长剑,下一秒,挥向涂山易手腕处粗壮的铁链。 剑与铁摩擦出星火,差点溅入涂山易的眼。 「别别,这是万年寒冰铁,砍不断的。」 乔晚色歪头不解,「你这是惹了谁?」 「咳咳。」涂山易神秘一笑,「你若是救了我,我就和你说。」 「这是无尽灵阵。」阙沉水贴近,挡住了涂山易的视线。 无尽灵阵?乔晚色眸光微动,纯情小姨子曾同她说过,这阵法与绞灵四九阵相似,都属于杀阵,但不同的是,无尽灵阵是为了锁而杀,绞灵四九阵是为了灭而杀。 乔晚色收起剑,仔细打量着石台上的阵法,突然,她走向一处,双手翻转,一瞬间,自下而上升起汩汩妖力,不断糅合,形成一团。 涂山易瞪大了眼,耷拉的狐耳骤然竖起,「这?!」方才那浓郁的妖力不是阙沉水的?难怪,阙沉水不久前才逃离地牢,怎么可能那么快恢復,原来是这少女的。 哼,涂山易忍不住心里泛酸,这混血龙怎么那么幸运。 手中的妖力越来越沉重,直到彻底握不住后,乔晚色勐地一使力,将一团妖力摔入了阵法中。 她在赌,这阵法与捆住涂山易的铁链有关,只要破了这阵法,说不定就可以。 不管是杀阵还是护阵,亦或是守阵,催动它们,皆需力。 果然,脚下的石台开始不稳,有种分崩离析的趋势。 阙沉水就站在乔晚色的身后,少女有些摇晃,他伸出手停在半空又落下,涂山易见状又嗤笑一声,懒懒地向阙沉水翻了个白眼。 「嘶,哈......」 涂山易突然痛唿,乔晚色定睛一瞧,那锁链竟越来越紧,涂山易的手腕被勒出了血,铁链里的寒意顺着破裂的伤口,钻入身体中,整个人冒出白色的雾气,像是僵硬住了。 「啧。」乔晚色环抱双臂,细细观察着方才被她打碎的阵眼。 没错啊,按照纯情小姨子教她的,阵线汇集之处即是阵眼,哪里出了问题。 阙沉水冷不丁地开口,「无尽灵阵是为了锁,开启阵法后,自然是锁杀。」 「什么!」涂山易气得涨红脸,恨恨道,「阙沉水!你明明知道,还不提醒!」 阙沉水眉梢微扬,「先前没有妖力,救不得你。方才突然想起来了。」 「你!」涂山易被噎的说不出话。 阙沉水缓缓走到阵中间,手上缠绕着一片薄薄的妖力,他俯下身探入,须臾,轻轻一拽,扯出了一块晶莹的石头。 石台归于平静,刻在上面的阵法图案渐渐消失。 「这是...聚灵石?」乔晚色伸手轻触,温温的。 阙沉水递了过去,「没错,这人阵法造诣不高,无尽灵阵是残缺的,只能用聚灵石堆砌灵力。」 天元大陆除了天机阁教授阵法,就没有其他宗派了。但无尽灵阵并不是什么隐秘,天机阁弟子不可能这都不会,显然,此人是个半吊子。 乔晚色点点头,将石头塞入储物袋,这可是个好东西。 「哎...」涂山易生无可恋地嘆息一声。 「忍着点。」乔晚色抬起剑又是勐地一砸,铁链震动,不断来回切割涂山易手腕的血肉。 涂山易的唇色越发惨白,狐耳蔫蔫地垂下,像是快失去生气。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乔晚色砍断了他脚下的最后一根铁链。 涂山易倒在石台上,衣衫上全是暗红的血迹。 乔晚色扬眉向阙沉水示意,「喏,给你朋友救出来了。你走吧,反正我们也没有签订契约。」 少女说的极为冷漠无情,仿佛她从未对原来的小虫有过多余的温情。 阙沉水略略瞥了眼地上的狐狸,抿紧的唇轻启,「他不是我朋友......」 「哈?」乔晚色捏紧拳头,「那费那么大劲来救他?」 阙沉水转身对上少女的目光,刚要开口,井上又跳下来一人。 两人回首一看,乔晚色淡淡出声,「这谁啊?不认识。」 闻言,落在井底的男人轻笑,摇摇头道:「小姑娘,你不认识我?」 「你很有名吗?」 男人脚步一顿,「本侯乃庆元大将军。」 眼前的男人面容清俊,瞧着一点都不像话本里说的粗犷大将军。 「哦~」乔晚色立即反应过来,「吴霸天是不是?原来是老吴啊,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吴霸天长眉一蹙,似是真的在回忆是否认识,片刻,他缓缓走近,状若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刘家妹妹!是不是?确实多年未见了,是我的不是,竟没认出来。」 乔晚色摆摆手,不在意道:「老吴哥哥,说的甚么话,自家人。」 阙沉水心中偷笑,微微垂下眼帘。 吴霸天睄了眼躺在台上的涂山易,眼底划过一丝狠厉,他单手撑台跳上,指着红衣男人道:「可不知妹妹这是作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吴霸天又走近几分,「此人乃凶妖所化,我将此困于井底,保护百姓免遭于难......」 话未说完,吴霸天一掌袭来,掌风似刀,乔晚色立刻挥剑斩去,吴霸天向后闪躲,摸了摸自己断掉的手指头,大骂:「你他娘的,小兔崽子,竟是天外洲人。」 中洲将其他四洲修仙之人,统称为天外洲人。 「呵,你他爹,你他爹,你他爹!」乔晚色嘴皮子耍的利索,吐出舌头嘲讽。 吴霸天气得怒火中烧,清俊的脸陡然阴沉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阙沉水眯眼细瞧,男人体内竟有丝丝邪气,他拉住乔晚色手腕,「此人大抵是个邪修。」 邪修?乔晚色暗忖,那就明了了,这人是想夺舍涂山易。修仙讲究的就是体内无杂质,中洲凡人若想登大道几乎不可能,可妖天生就拥有千年寿命,即使是夺舍了,也能活个几百年,到时再去夺一副新身体也不是难事。 只是,怎么中洲也出现了邪修呢? 吴霸天没给乔晚色二人太多的思考空间,抬手就向二人噼来。 乔晚色向后一躲,跳下石台,提起剑挥开一道泠冽的剑风。吴霸天双臂交叉,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击,他吐出一口淤血,「呵,有点实力。」 在一旁的阙沉水背着手,试图调动体内的妖丹。 「嗯...」他闷哼一声,脚步有些不稳,如今旧伤未愈,妖丹方成,根本使不出来多余的妖力了。 那头的吴霸天好似察觉阙沉水的虚弱,调转了招式方向,向他袭来。 邪气的阴风捲起井底黏附的灰尘,掩盖住了上方那一口暗暗的光线。 乔晚色快速奔去,使出太渊剑法第四式——折枝。 第27章 一波三折 ◎坏心狐狸◎ 第四式,折枝! 折为截,阻截攻势,使其招断,招灭,仿若破镜之势。 银光大闪,照亮了阴暗的空间,浪涛似的陵压勐然震开,掀起阵阵涟涟如水纹的风,少女的裙裾像把展开的银扇,又似是一朵盛开的花。 阙沉水一眼就看见了乔晚色突然贴近的发尾,随着她的跳跃,髮丝飞扬,抚过他的唇下,带着一抹清凉,如同冬日羽毛,又冷又痒。 吴霸天被震到几米开外的地方,嵴骨「铛」一声,撞到了坚硬的墙面,地上划出一道极深的沟壑,还有点点未飘散的灵光。 男人面目狰狞,脖子骤然鼓动,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少女,犹如一条毒蛇,「你是飞星门的?」 不等少女回答,男人啐了口血痰,又道:「是李毓汐那贱丫头让你来的?」 乔晚色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眼珠幽幽地转了圈,面无表情摇头,「不是。」 「呵。」吴霸天扯唇讥讽,「那贱丫头和她娘一样,都是不识好歹的!」 「哦?仔细说说?」 五个字经她嘴里轻轻吐出,像是轻飘飘的雪,看着没什么分量,落在脸上,却是薄凉一片。阙沉水眼睫轻颤,这样冷的语气还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听到。 思绪拉回,吴霸天视线转回少女身上,眉头一皱,站起身,「怎么?你认识李毓汐?莫不是又骗我?」 索性装也不装,乔晚色淡漠着点点头,「没错,我是认识。」 少女嘴上说着认识,可眼神又飘忽不定,吴霸天仿佛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番,他根本分不清这少女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 眼底划过一抹阴翳,「哼,既然......」 「等等。」乔晚色抬手。 吴霸天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下,他不耐地看向少女。 乔晚色依旧神色淡淡,身型笔直,宛若那丛万年长青的松竹。 「你把郡王夫妇二人的尸体藏哪儿去了?」,她开口,嗓音不像方才那般冷,但阙沉水看清了她背手后指尖隐隐爆裂开的灵气。 吴霸天双眸一顿,忽而猖狂大笑,清俊的脸彻底扭曲,「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想知道这个!」 男人神色一转,眼下晦暗一片,如同一个疯子,「他们那么相爱...自然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你猜猜,我藏到哪儿去了?」 乔晚色嗤笑一声,勾出一根手指挠挠额头,喟嘆道:「猜对了,猜错了,你会说吗?」 言罢,乔晚色伸手向后推远了阙沉水,拿出摄魂伞,往上一扔,一把暗红的伞陡然增大,如同夏日热烈绽放的合欢树,伞檐下无故多出了一串串奇异的纸扎小人,小人底部还挂着细碎的铃铛,叮叮噹噹的发出细碎般的孩童笑声。 乔晚色手一挥,摄魂伞往右一转,铃声疯狂响起,伞周盪开一圈圈暗红声纹,如一条蠕动的红线虫,尽数钻入吴霸天的耳朵。 很快,男人双目通红,牢牢地盯着少女,似是要将少女戳个洞,眼珠血丝颤颤巍巍,像是要爆裂开。 这少女手中的竟是摄魂伞! 使用摄魂伞没什么其他用意,盖是涂山易脖子处有着夺舍法印,且极为深刻,说明这吴霸天已然快夺得他的身体了。 但恰恰正因如此,吴霸天此时神魂不稳,而摄魂伞便可摄其魂魄,可一举将其神魂打灭,连地府亡灵也当不成。 乔晚色又一挥手,摄魂伞再次向右转,铃铛跳动得越发剧烈,纸人左右摇摆着,白色的纸身上氤氲开一片血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吴霸天似是快撑不住,怒吼一声,他的口中向外吐出了大片黑气,紧接着,一抹熟悉的,银黑色的黏腻物快速闪过。 不是邪修?是污染亡灵? 乔晚色心神一震,握紧手中的剑,眉心突突跳着。 污染亡灵怎么会出现在中洲?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此时,井上传来一阵剑鸣。 一人白衣翩跹,犹如踏月而来,步步生莲。 正是去打探吴霸天的林稚语。 「师叔。」林稚语低头行了个礼,掠了眼乔晚色身后乌髮垂地的男人,没有作声。 一旁的怒吼还在发酵,林稚语转眼看去,骤然蹙眉,不确定地问:「污染?」 乔晚色点点头,「你怎么来的?」 得到确切回答的林稚语抿抿唇,「庆元侯屋内有暗道,我随着暗道到了院子里,听见井下有动静。」 说完话,那一双清瞳再次转向即将异变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污染亡灵,可身边比她小了二十岁的少女,倒是比她淡定得多。 阙沉水掩在后方,目光错愕地落在两人身上,这两人不像是情敌啊,难不成他想错了? 不过,还未等他细想当日对话,吴霸天又怒吼一声,比方才的吼声更为尖锐,隐约能听见喉口中悽厉的婴儿惨叫。 「婴灵?」林稚语瞪大眼,蓦然开口。 「嗯?」 林稚语动作一滞。 差点忘了,乔晚色将将十八岁,先前又未在宗门系统学习。 「这是婴灵,亡灵虽说是人死后的形态,理应存在理智,但婴儿是没有的,这人一定是杀害了不少...,制造出来的。」 话音刚落,黑雾渐渐散去,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诡异的物体。 与先前她见到的血人所带来的噁心感不同,吴霸天的形态,更加令人恐惧。 他的上半身衣服因为爆裂开的肌肉,已然碎成了几片破布,从肚中央一直到胸口,有一道极深的裂痕,里面遍布齿牙。 乔晚色向上看去,吴霸天的脸竟也分裂成两半,一竖竖尖锐的牙齿凸起,银黑色的黏液依附在上面,他的脸上竟然多出来四只眼,一对眼在脸上,一对眼在额头上,除了原来的眼是黑色的之外,其余新长的眼全是死白的,隐隐透着灰。 视线幽幽转回一旁跃跃欲试的林稚语身上,乔晚色想起先前学的双人剑法,心道,此时是个好时机。 「稚语,飞月剑法。」 「好。」林稚语沉声点头。 一灰一白两人并剑而立,在空中划开一道弯月形剑风,向左右两边挥去,而后乔晚色借力跳上半空,如同一道青烟掠过。林稚语见状法诀一掐,手中的剑骤然升腾出月色光波,蜿蜒向上缠绕着半空中的少女。 乔晚色引着光波进入银素,剑身上仿佛被染了黄色萤光颜料。 勐烈的热浪烫湿了她的脸颊,滚滚剑意宛若山崩地裂。这是她第一次使用飞月剑法,此剑法唯月下峰亲传弟子可学,两人皆为弯月,似刀似刃,噼出漫天杀意,而合为一轮圆月,又似笼似囚,擒住恶灵邪气。 阙沉水靠在墙壁上,尽量远离打斗中心。一双含情眼沉沉盯着前方,少女的脸被剑光照得晶莹剔透,细碎的汗珠如同琉璃珠子,扑簌簌地滑落,他甚至能看清她眼下的小痣,在光的照拂下,显得尤为朦胧。 热浪如火,涂山易幽幽转醒,脖颈后一阵酸痛,掀开眼皮就瞅见了那个囚禁他的男人,和多出来的一个白衣女子,此刻三人交战激烈,但吴霸天显然有些吃力。 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后,涂山易对着一边的阙沉水吹了个口哨,闭上眼,继续倒头装死。 这种打架的活,交给她们女人就行了,咱男人负责照顾女人。 吴霸天周身聚集着黑雾,掌心合十,一颗银黑色的珠子从额头里钻出。 「师叔。」 「嗯。」 剑风迅疾,宛若九天揽月之势,滚滚灵力旋转,乔晚色应声挥剑,与林稚语一上一下,刺向吴霸天。 吴霸天喘着粗气,显然开始力不从心,也许就这一击,就能将他擒拿。 双剑合一,两人中心荡开一圈剑波,水纹样的气瞬间弹开。奇怪的是,吴霸天反而没有躲避,遭了两剑刺入后,脱剑跳远,捏着银黑色的珠子,下一秒,竟然捻碎。 「他在做什么?」林稚语惊唿。 这银黑色的珠子蕴含力量,一看就是吴霸天的杀手锏,而他却异常地将珠子毁了,莫不是被亡灵污染得脑子也坏了? 正在消散的黑气令涂山易心生讶异,竟这么就结束战场了?后脖颈勐地一痛,他撑开眼伸手向一旁的阙沉水唿救。 乔晚色垂眸一瞬,眉尖顿蹙,大喊:「糟了!」 话音刚落,吴霸天闪到涂山易身后,一脚踩实了将要逃走的男人的肩,他的脚下亦有一排尖锐牙齿,此刻尽数嵌入了涂山易的左肩,没入血肉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滋滋声,血流如注,染红了石台。 涂山易试图挣脱,但是吴霸天捏碎了珠子,所有的力量都死死攀咬住了他,他如同一头被猎夹逮住的动物。 他竟要直接生扯夺舍! 夺舍很有可能两魂俱散,乔晚色与林稚语对视一眼,皆不敢继续上前动作。 思虑一瞬,乔晚色立刻向左转动起摄魂伞,左为固魂,右为取魂,也许只要将吴霸天的魂禁锢在身体里,就还能解救涂山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但吴霸天此时已经疯魔,狂躁的魂按捺不住,摄魂伞下小纸人一个接一个化为齑粉,薄薄的羊肠伞面竟隐隐有碎裂的徵兆。 阙沉水双目微凝,紧盯着涂山易无声的话语。 ——救我,你才能知晓真相。 涂山易的神魂一会儿被扯出,一会儿被拍进身体,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来回拉扯的绷带,渐渐的,妖力颓靡,一条七尾的红狐露出真身。 狐狸身上不知是汗还是血,水渍渍的黏腻在一起,狐毛一绺一绺的耷拉下来,眼睛虚虚半阖,尾巴垂落在高台下。 阙沉水薄唇微扬,哂笑一声,引出妖丹里仅存的妖力,沖向高台。 勐烈的撞击使得咬齿被撞松一瞬,涂山易似有所察觉,陡然转醒窜下高台,眼底闪过一瞬得意。 一道红光大盛,一只黑手捅穿了阙沉水的胸膛,一波又一波的罡风平行划向四周,似要捻碎周遭所有的生物。 阙沉水悬在空中,似竹纤薄的身子飘摇,胸膛冒出了个大窟窿,一颗熠熠生辉的妖丹隐藏在里面。 吴霸天是夺舍不成,欲夺妖丹。 乔晚色眉心一拧,随即扔了摄魂伞,甩出缚灵绳捆住了想要逃走的涂山易。 红狐又化为人形,露出了原先没有的恶意,舔了舔干涩的唇,笑道:「不走?」 他的语气很理所应当,仿佛留在这里是个错误。 乔晚色眨眼一瞬,忍住怒火,质问道「你是故意的?」 「呵。」涂山易恶意更盛,眼底有着她猜不透的阴翳,「故意的又如何?不小心的又如何?」 乔晚色喉口一哽,拽着涂山易的衣领,摔向林稚语脚边,「将他看着。」 林稚语闻言点点头,抱着剑冷眼瞥看着男人,似一笔白光。 妖丹已快要完全显露,吴霸天魔怔的眼神里充满了垂涎,一颗应龙的妖丹,将补足他几百年的寿命。 第28章 脸红脖子粗 ◎解围◎ 乔晚色抬眼望去,想像中理应痛苦挣扎的男人,此刻却一脸的神态自若,竟有一种安然之感,只余眉间几不可见的轻皱。 若不是她能瞧见他断去的生机,就真的以为阙沉水有什么后招了。 就这么个狡诈的狐狸,也值得水水以命相救?难道这二人莫非是妖界的龙阳之好? 是罢,阙沉水说不是朋友...... 乔晚色摸摸鼻尖,脑补了一场相爱相杀的青梅竹马戏码。 「滋滋......」吴霸天脸上的两排牙齿松开咬合,那里面伸出来一条猩红的舌头,上面还布满了浓绿的黏液。 舌尖越发靠近那颗纯净的妖丹。 阙沉水缓缓闭上眼,只要眼下这丑陋的妖怪吞下妖丹,化为己用,他就可以彻底摆脱龙族不易死这个枷锁了。 至于涂山易说的什么狗屁真相,他也毫不在乎,只是报答他一命罢了。 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相救自己的人类,等下辈子再报答她吧…… 念及此处,阙沉水好奇地向下掠去,对上了一双雾蒙蒙的琉璃瞳,她似乎在伤心,还是在思考着什么?是在思考如何救他吗? 像他这般血脉不纯的妖族,竟也值得救? 涂山易半睁着眼,又与上方的白衣女人对视上,撇撇嘴移开视线,掩住身下的手,偷偷引着指尖妖力解松绳子。 哪知林稚语一眼察出不对劲,一把掀翻男人,任由涂山易龇牙咧嘴放狠话。两人一动一静,像是在唱大戏。 乔晚色被这漫天到臭气熏酸了眼,突然,大唿:「妖丹全现了!」 涂山易止住骂语,随着她的唿声望去,阙沉水未束起的发飞舞着,犹如一朵盛开的合欢花,而花的中心正是那颗妖丽的芯,那是所有人为之嚮往的应龙妖丹。 虽说阙沉水非纯正血脉,但也是继承了应龙族长的血脉,再者如今龙族早已灭绝,他是唯一存于世间的真龙了,即使妖丹不够纯净,却依然比大多数妖高出一大截。 吴霸天灰白无神的眼露出垂涎之色,明明没有瞳仁,却谁都看得出,他的目光聚焦之处正是妖丹。 那邪物的嘴巴撑开到了极致,牙齿森白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阙沉水胸口的血珠滚滚滴落,啪嗒啪嗒一片片叠在黄色的土壤,晕成了暗黑。 吴霸天就差一点点,便可以炼化妖丹了! 修仙之人,修的是灵力,丹田之处凝的是灵丹,与妖丹无一处相似,若是强行阻拦剥丹,万一妖丹入了自己的身体,便会出现排斥,极易爆体而亡。 而妖,更是如此,本有妖丹,若再吞妖丹,便是有违天理。可邪修不同,邪修,修的就是反天道灭天理,越是邪门不堪的功法,越是能够增强邪性,但却极有可能被天发现,从而被天雷噼死。 林稚语押着不安稳的狐狸,余光一直瞥向一旁的乔晚色。她怕是也无法救那位少年人了...... 若是等吴霸天吸食完妖丹,功力必定上涨不少,届时她和乔晚色将有一场硬仗。林稚语冷冷看了眼一旁挤眉弄眼地涂山易,喉口蹦出一声哼笑。 乔晚色右手合拢,握紧剑柄,冰凉的剑意疾速汇入手心,剑身发出阵阵高昂的嗡鸣,她对准了黑气连接之处。 剑鸣声极响,却又清脆,宛若一道闪电蓦地划过。涂山易扭动的身躯忽地绷直,微微梗起脖子注视少女的动作,一滴温热的汗从后脖颈钻入嵴背,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他忍不住猜想,乔晚色是想做些什么。 额头的汗密密钻出,甚至眼睫都染上了水珠。没错,她的确是准备闷声干一票大的。 瞬息寂静,银素开始颤慄,浓郁的灵力被禁锢在剑尖之处,以刃为手,亦是以手为刃,这是第一重剑意。 乔晚色忽而向前冲去,快得几乎瞧不见身影,宛若无痕轻风。林稚语瞪大了眼,心勐然跳漏一拍,就连血液也凝固。 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已经想好该如何同师父解释这一段经歷,并且做好了保护不力,须得禁闭的准备。 但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乔晚色硬生生噼碎了吴霸天的黑气。黑烟巨浪如同炸裂的花火,骤然爆开,霹雳吧啦犹如火星。 少女裹挟来一阵迅勐的风,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尽数侵占了阙沉水的鼻腔,他疑惑地睁开眼,眉心微微蹙起。 乔晚色只给他留了一道沉默的背影,束起的髮丝垂落,似一节竹,又似古树苍苍。那枚妖丹摇摆在吴霸天和她之间,像是有了自我思想一般,似乎是犹豫不决,内心在偷偷评定二人。 吴霸天恼怒,「你究竟是谁!」 什么她是谁,她是谁,不早就说明了,她是飞星门弟子。 乔晚色眉宇添上些许不耐,冷着嗓子道:「我是你爹!」 被吼了一嗓子的怪物,怔忪一瞬,可恰巧这一空当,被乔晚色捕捉到,微微一使力,妖丹陡然被她拽入丹田。 忽闪忽闪的红光徘徊在乔晚色丹田处,林稚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就见到她爆体而亡。 好在,红光渐渐熄灭,乔晚色宛若没事人一般。倒是她身后的少年,顿时卸力跌摔在地上。 吴霸天浑身僵硬,没了那颗银黑色珠子的支撑,他的牙齿一颗接一颗掉落,噼里啪啦迴荡在井底。 血红的舌头蜷曲,像是蔫巴皱缩的枯草,下一秒,熟悉的粘状物从他的头顶试探着钻出。 林稚语忍住想要开口的嘴,心里暗暗担忧。 只见乔晚色提剑挑出一块土陶罐,剑锋一噼,腥臭的花粉罩住了将要逃离的污染亡灵。 吴霸天抖若筛糠,「你...你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赔你!」 「赔?」乔晚色修眉轻扬,眸底露出一抹瞭然,她歪头轻哼,「这些话你还是留到地府吧。」 被污染的如此严重,吴霸天一旦到了地府就将面临着万年酷刑。 显然,他本人比她更清楚不过。 吴霸天划过几不可见的狠戾,可还是瑟缩求饶,「求求你了,仙长!你...你难道不想知道,郡王二人的尸首在...在哪儿吗?」 闻言,乔晚色的笑意更深,透亮的眼珠里闪烁着弧光,她微微摇头,垂下眼帘,用着万分无奈的语气答道:「可我不想知道。」 下一刻,少女似是没有心情再听男人的求饶和辩解,手起刀落,砍断了男人诡异的脑袋。 吴霸天气息未绝,脸上扯起恶意的笑,嘴唇一开一合,乔晚色突然心下一沉。 见状,林稚语拖着地上的涂山易走近,不管不顾地上细碎尖锐的小石子,任由其划破涂山易娇嫩的脸蛋。 一口气憋在心底,涂山易只觉屈辱,復一抬眼,又望见浑身血污的阙沉水躺在一侧,不由得升出几缕同病相怜的舒爽。 「嗯......」 阙沉水只觉后背一顿闷痛,身体像是被不断震盪,有无数回音在空腔处,明明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朦胧不清,可奇怪的是,他依旧没有死亡之感。冥冥之中,他竟还能牵引出妖丹,但这似有似无的妖力,一会儿近,一会儿远,让他摸索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水,你怎么样了?」 乔晚色俯身拍了拍阙沉水的肩,他的肩不像看上去那样饱满,坚硬的骨头硌得她手心又麻又痛。 少年脸上不断地涌出热意,粉红的一片犹如姑娘的脂粉。他的血液跳跃得厉害,如同脱缰野马,似乎想要从他的皮肤里钻出,绽开簇簇血花。 须臾,耳边出现一道清凉的唿唤,像是最纯净的清泉,像是淡薄的月华,如绸缎般柔软细腻。 紧接着,若有若无的轻触抚上他的肩,阙沉水潜意识里想要抓住那一处轻柔,而他也选择这么做了。 「师叔!」林稚语起身就要折断紧攥少女腕处的那一只手,乔晚色摇头示意无碍。 其实真的很痛...... 乔晚色偏过头,撅起唇虚虚吹了几口气,瞥了眼被抓处开始泛白的印痕,心道这都是自找的。 她也是在吴霸天想要吸食妖丹时,才忽而想到这一招。 万法御天珠可转化妖气,那是不是说明,她自身也可以吞下妖丹,并且能够耐受住。 果然,她也没猜错,赌对了。这枚妖丹的的确确入了她的丹田,但想像之中的炼化却不曾出现,亏她还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阙沉水不想活了,那这妖丹不如当作他的报答礼给她好了。 哪知,这妖丹倒是一只狡猾的小草,禀着不给窝边兔子吃的原则,愣是把她的丹田当成安乐窝了,如今沉睡在里面,怎么撵都不走,现在只求阙沉水赶紧醒来,把这个碍事玩意儿取回。 「嗤——」倒在地上仰着头的涂山易眨眨眼,向同样躺在地上的阙沉水送去一个白眼,「他这是到发|情期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林稚语顿时失了往日的沉稳,蓦地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捂住嘴。 「发...发|情?」乔晚色含煳道,尾调飘忽,似是后面的字被她自己又咽了回去。 即使是前世阅文无数的她,此时听见这词也是一阵羞红。毕竟眼睛看见的,和现实真切听到摸到的,着实不太一样。 想到此处,乔晚色试图从阙沉水的手心挣脱出来,可面色薄红的男人眉头皱起,仿佛知晓手中之人想要逃离,攥得更深,乔晚色只想仰天长嘆,她这造的什么孽! 妖族与人族不同,成长分为两个阶段,二百岁为一个分水岭。二百岁之前的妖族皆为少年人,而二百岁之后虽说已经脱离少年人范畴,但只有经歷过发|情期的妖族才能真正成长。 显然,眼前这个应龙少年,还是第一次面对发|情期,连控制都不会。 涂山易双腿一蹬,瞬间坐起,红唇微勾,露出他那贱兮兮的尖牙,眼神怪异地在乔晚色身上打转,「据我所知,阙沉水一百多年都没经歷过发|情期,原先我一只以为他是只残缺的龙......」 说到此处,涂山易自行哈哈大笑起来,直到他的眼泪飙出,才继续道:「你吞了他的妖丹,致使他无法克制,所以拥有他妖丹的你,可就成了能安抚他的唯一一人......」 乔晚色眉心一抽,这不就是猫和猫薄荷。 「咳咳。」乔晚色清清嗓子,回问,「你不吃醋?」 「吃醋?」狐耳少年尾调上扬,仿佛在说着件天方夜谭的事。 乔晚色眨眨眼,眸中多了些隐约的尴尬,继而摇摇头含煳掉话题。 作者有话说: 乔:既然不是,那我就得下手了啊!! 水:奴家就等着爷呢~~~ 第29章 冒名 ◎初遇小国师◎ 阙沉水的脸依旧红得吓人,透着浓郁的不自然,仿若晚霞氤氲。喉口隐约挤出一丝丝微妙的闷哼。 事态的发展越发不可描述起来,为了防止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乔晚色赶忙化了一缕妖力渡入阙沉水丹田,又一掌噼晕了他。 涂山易:喵喵喵??? 「你...就这么把他噼晕了?」涂山易几乎是喊出来的,难以置信地摇着尾巴。 七根狐尾七上八下地晃着,像是只长了毛的大章鱼,瞧着十分滑稽。 乔晚色揉揉发酸的手腕,笑了笑,「不然呢?」 「这...这?」涂山易支吾了半天,将要说出口的话在喉咙滚了好几遭,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心中渐生些许恶趣味。 「没什么。想噼就噼,多噼几次!」涂山易点点头,握拳恳请,一脸的揶揄。 乔晚色没去细想涂山易的话,瞥了眼晕睡的阙沉水,此刻他的脸上安然多了,寸寸红意渐褪,像是不经意蹭上的一点红。很快,又恢復了先前的冷白,除了脖颈上还有着未消下去的青筋,如同流动的玉,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只是,阙沉水又低哑□□了一声,好似十分痛苦。乔晚色立刻收回手,后背渐生密密麻麻的酸痒,尴尬之情愈发浓郁。 「你们是何关系?你又怎会在中洲?」 涂山易晃悠的腿登时顿住,灰衣少女的目光牢牢锁着,明显这句话是沖他来的。 收到乔晚色的眼神后,林稚语勾住剑柄,冰凉的剑鞘勐地抵在涂山易的后背,比那日日锁住他的万年寒冰铁还要冷上几分,更甚的是,还带了若有若无的威胁和杀意。 如今他妖力空无,对上这两个怪人,定是不敌。 想好说辞后,涂山易立即用着他那独有的懒散腔调道:「我真的是青丘涂山氏的,至于这人嘛......」 涂山易幽幽扫了眼阙沉水,勾唇浅笑一声,「不知你们宗派弟子是否知晓应龙族变?」 闻言林稚语忽而垂下眼睫,目光落回阙沉水身上,逗留了瞬息,轻声回问:「你是说,他是应龙族的?」 飞星门有一门课程由藏书阁长老执掌,专门介绍天元大陆的大事变。其中,应龙族变被长老翻来覆去说了不下十遍。 天元大陆自人族出现后,为了平衡三界灵力,不少强大的妖族都陆续灭绝,譬如白泽、穷奇都已在数万年前不见踪迹,龙族更是如此。 同凤凰一族相似,龙与凤凰都只剩下一脉艰难求生,分别是火凰族与应龙族,如今妖皇便是火凰族原族长——司靖,而应龙族族长阙青山,正是百年前在飞星门修行的弟子,与当年的掌门同出一师,私下皆已师兄弟相称,其中感情浓厚,更别提阙青山留了一丝神识置于飞星门,就是为了保山周全。 但三百年前,自从西洲第二大宗门祁阳宗灭门后,阙青山就再也未下界来此,传言道这师兄弟二人是有了龃龉,且正是和祁阳宗有关。而在一百多年前,妖界竟传来了应龙族灭族之说,后经掌门证实,确有其事,修仙界皆称此为应龙族变。 在此之后,龙族彻底灭绝。妖界之上,只余火凰一族和青丘古老的九尾一脉,还在苟延残喘。 可如今,涂山易却说这人竟是龙族? 乔晚色一脸懵状,显然是天元歷史没有学好,林稚语只好长话短解释了一番。 「所以他不是虫子,是龙?」 难怪,那么漂亮的鳞片,还有头上凸起的两个小点,以及今日方见了爪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原来如此,她竟然把龙当成了虫子!简直是罪过,罪过。 「嗯。」涂山易晃着脑袋,指了指阙沉水,「不仅这样,他还是阙青山的儿子......」 「阙青山居然有后?」林稚语嗓音里冷意瞬间化开,瞪直了眼,凑上前上下端详了下阙沉水,语气难掩激动,与往常高冷生人勿近的形象大相迳庭。 乔晚色内心一万个疑惑,阙青山很有名么?都没听二手群的大佬提过,在她心底,二手群那些人应该会很有名啊,都被天雷噼进地府了。 但奇怪的是,这几人她出来都打听过,没有一个弟子知晓,就连秋之水都不知道,只有几位长老和掌门了解。还是她后来死缠烂打问了群友才明白,他们的名字和事迹都被天机阁下了禁制,其中还有天理束约,只有天机阁解了才可。 林稚语看着乔晚色不解的眼神,缓了下心绪,稳住嗓音里不自觉的颤抖答道:「阙青山前辈虽说是妖界之人,但剑法造诣尤其高深,所创的太渊剑法乃当世绝学,我曾在藏书阁有幸瞥过一眼,可谓是受益不少,但这本书借阅不得只能作罢。」 「什么?」乔晚色梗着脖子,一字一句将口中话吐出,「太,渊,剑,法?」 语调上扬,带着难以置信的尾音,林稚语听出了怪异,望向乔晚色,只见她睫毛轻颤,唇齿微抖,似有一口气憋在喉口出不来。 「怎么……了吗,师叔?」 乔晚色闭上嘴,蔫蔫地摆手,「没事,没事......」 还能有什么事?她想说出口的话根本说不出,林稚语哪儿能理解。望穿秋裤他们到底是做了何事,竟惹的天机阁要抹灭他们的存在?至于太渊剑法,恐怕也是为了防止被抹灭,才将其塞到了阙青山的名下。 哎,她的大师父啊,呕心沥血一辈子的绝学竟无人得知。她方才使出的第四式,林稚语也没瞧出其中剑意。 「继续,那你们又为何到了中洲?你又为何被禁锢在这里?还有这庆元侯为何能抓得你做夺舍容器?你还是没有说明你和阙沉水是何关系?」 涂山易:喵喵喵??? 一连串的问题纷纷向涂山易打过来,他的脑袋顿时比他的七根尾巴还要大。 涂山易举手叫停,「等等等!!」 蓬松的尾巴捲起一个弧度,掩住吸气的鼻孔,他状似嫌弃地挥挥手,「你们难道不嫌这里一股臭味吗?」 乔晚色耸起鼻背用力嗅了嗅,的确有那么一丝不美妙的气味,正是吴霸天的尸体散发出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吴霸天的尸体已经腐烂成了一滩浊泥,肉末横飞,内脏暴露出来,上面竟积蓄了许多青色霉苔。 就在这时,一只薄如沙纸的千纸鹤忽然浮现在眼前,点点流光随着羽翅扇动,扑簌簌抖落,如同星光坠落,紧接着,千纸鹤竟口吐人言:「师叔,师姐,传送点已经找到,周围重兵把守,还有几个修行之人,修为瞧着与我们不相上下,怎么办?何时动手?」 林稚语眼底一亮,又转瞬沉下来。 一个小小河山郡,竟有同师妹她们相同修为之人,是庆元侯还是小国师所为? 乔晚色又拿出一只传音鹤,「现在就动手,我和林稚语稍后就来接应。」 小鹤隐去身形,宛若消失了一般。 「稚语,你同他们二人去往传送点。我去瞧一眼这个小国师,若真的是邪修,我自会收了此人。」 况且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怎么就这么确定她会在侯府,涂山易正巧就能被她得救,以吴霸天那样的心智做不到这样,只怕背后还有一人。 「不......」 乔晚色抬手止住林稚语的拒绝,「那里需要你的。」 言罢,少女一个借力飞上,如一把箭矢,踏出井底。 月淡得可怜,层层浓云压着,只能照出几块儿灰色,好似一个不加遮掩的陷阱。郡王府条条路径都安上了灯笼,不可谓不奢侈。 乔晚色顺着记忆中的路,一直向北,果然,没拐几个弯就到了小国师安榻之处。 ——四方院 这院门可比潇湘院气派多了,就连长宽也足足多了三尺。门前站着四位守卫,眼瞪得圆圆的,但凡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被他们捕捉到。 乔晚色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靠近她的守卫突而皱眉,抚上侧脖颈,向一旁挥挥手,嗫嚅道:「怎么回事,起风了吗?」 闻言,乔晚色睁大眼,提起步子熘了进去。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得意。 院中,与外部的重重把守不同,一个人都没有。 哦,不,还是有一个的。 乔晚色缓缓靠近背着身的白衣人,从身形上来看,有些瘦削和羸弱,几乎分辨不清男女。 灯光如同清水哗哗泻下,此人坐在莲池旁的石凳上,背影显得很有诗意。石桌前方正有一颗枫树,但这个时段,叶子早已掉落得丁点儿都不剩,光秃秃的虬干张牙舞爪地挥舞在空中,投下一地斑驳的黑影。 那枝干上挂着一只宫灯,雕刻得极为繁华,里面是一颗剔透的夜明珠。 乔晚色的脚步很轻,淡得如同不起眼的涟漪,她绕了一圈正站在了小国师的对面。 这人低垂着头,双目微敛,正在品茶,只能依稀瞧见几分眉宇。 乔晚色静静地注视着,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人头髮皆垂于身后,前面只留了鬓下几绺,安安静静地搭在胸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胸口? 乔晚色双眸隐隐发亮,心里的猜想越来越真实。 下一秒,对面人放下茶盏,轻轻抬起头,视线穿过隐身的乔晚色,落在了琉璃窗上。 这? 这!这!这!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 乔晚色僵硬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向下走去。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谁?!」 对面坐在石凳的人蓦地站起,双目紧缩,手中汇聚起浓郁的妖气,眼神像是一把锃亮的匕首,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 糟了,居然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水:先睡了,老婆(老婆为什么要噼我!)(老婆贴贴) 第30章 怎么会是她? ◎撕开一角◎ 四方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紧接着,一道声音划破幽寂而又危险的黑夜,宛若箭破长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不...不好了!」 院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身着盔甲的侍卫,豆儿大的汗滚滚低落,抱拳行礼,不敢再上前一步。 小国师动作一顿,垂下眼帘,细细感受了一下,手中的妖力逐渐收拢回体内。 那股奇异的生人之感又消失了。 抖了下袖子,妖气尽褪,小国师转身,语气不怒自威,「进来。」 嗓音冰的如同冬雪后的湖面,但却带着明显的低哑,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乔晚色蹲在琉璃窗台边的柱子后,心怦怦地跳着,似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她抬手抹下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探长脑袋向院中央看去。 白衣男人身姿颀长,瘦削得如同折弯的枝干,风一吹就会散了一样。方才未曾看清,他的头髮,在水泻般得灯光下,竟隐隐透着妖异的红。 「羽国师!」侍卫又一次低头行了礼。 白衣男子随意「嗯」了声,侍卫得令立即凑上前私语。 虽然隔的有些远,但乔晚色还是听了个明白。 「庆元侯已死,涂山易跑了。」 这话当头一棒,令她心神勐地一震,犹如坠入深渊。寒风好似有意识地顺着衣领口钻入嵴背,又透过皮肤渗入椎骨,激起了大片鸡皮疙瘩。 她们离开井底也不过一刻钟不到,小国师派出去的人手竟然就已查探到。而且听这语气,小国师似乎是知晓庆元侯与涂山易的事,那他在其中又担任了什么角色? 「嗯。」 男人的声音极其沉闷,一眼也未瞥看侍卫,勾唇轻呵,犹如毒蛇吐信,「你们神卫营看个人都看不明白?」 被问责的侍卫蓦地抬头,只探到男子余光之处,如藤蔓滋生般的危险。 瞬息之间,未等他回话,一根细如髮丝的银针,牢牢钉入他的眉心,一滴米粒大小的血珠洇入他的眼眶,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血色模煳。 「嘭。」 侍卫僵着身子,直直倒下,只剩唇齿间支吾,一句遗言也没留下。 乔晚色不自觉缩了下身子。这样残忍的手段,竟让她又回到了那种久违的熟悉之中。 「国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外传来另一声通报,许是瞧见了院里同伴的尸体,新来的侍卫明显颤慄着不敢走进。 「说,又出什么事了?」小国师的心情听着比刚才要好很多。 院外的侍卫壮着胆子,支支吾吾道:「是...是传送点,来了一堆飞星门弟子......」 「飞星门...」三个字在他口中重复念了两遍,继而轻笑一声,透着股难以察觉的纵容,「既然都闯进来了,就随他们罢。庆元侯已死,你等同本官归朝。」 侍卫片刻失神,难以置信今日小国师的反常。要知自上位以来,小国师就下令封锁西洲一带的传送点,许是先前与西洲某些宗门闹了不和,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从不敢在小国师面前提及西洲。 可今日,竟然放过飞星门弟子了...... 见院外侍卫半晌不回话,小国师眼尾眯起一笔锋利之色,「怎么?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 侍卫浑身一激灵,抬眼就对上一双狠戾的目光,余光便是小国师脚边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唾沫瞬间呛到喉口,他强忍着咳嗽的不适,重重摁了摁喉咙,颤抖着手回应,「是...属下立刻安排!」 小国师无奈嘆了声,望着侍卫踉跄跑远的声影,自言自语道:「真是一群废物,唉,也该离开这破烂地方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群侍卫卸下了重重守卫,整座四方院顿时空荡下来,乔晚色提着一口气,直到感应不到小国师的气息才堪堪现身。 「唿......」 蹲在地上的少女脱下黑隐衣,胸口一片都皱在了一起,髮带被汗浸湿在颊边,她的指尖泛出几许重重的白,死死抠着袖口,被方才发生的一切吓得不轻。 乔晚色歪歪头,走近了小国师之前坐的石凳上,双手比划了一下,细细思忖。 小国师...不对,应该称唿他是王雨?王雨是男的?!他竟是金蝉脱壳成了中洲的国师? 若归魂可以不限性别的话,这么说也是可以,但一个中洲人为何会这类禁术,更别说他的头髮是红色的,倒像是妖族。 也许只有涂山易才知晓其中隐秘。 思及此处,乔晚色向传送点跑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郡王府内乱糟糟的,侍女僕人四下乱窜,显然是才得知庆元侯身死的消息,如今方寸大乱,手上捧着存下的细软往各个小门涌去。 乔晚色隐在人群里,跟随侍女,却没料到,前方竟出现个圆脸姑娘,正是安置她和林稚语的春花。 正愁找不到她呢! 春花穿上了同平常侍女一样的衣装,连髮髻也变换成了最普通的髮髻,除了袖口中鼓鼓囊囊的一块儿与其他人略有不同外,她自认为没有人能识得她。 庆元侯是她的主人,她同样是一介邪修,主人一朝身死,她这个做僕人的照样唇亡齿寒,更何况她可是邪修,若被修仙之人识破,定是必死无疑。 蓦地,一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左肩,像是一阵风拂过,微不可闻。春花后背一抖,等了几息后,侧目向后望去,悬着心顿时收回。 「是你?乔姑娘。」春花拍拍胸口,深深唿出一口气,继而眉头一皱,「你怎跟鬼影一般。」 眼前的少女头髮高高束起,分明没有任何珠宝装饰,却仍旧精緻大方。她的眼睛微微上勾,睫毛纤长却如同沾了水,湿答答地垂下,总让人瞧不清眸底思绪。 可此时,黑夜笼罩,春花却瞧见了她的瞳仁,一半深暗,一半透亮,随着她轻飘飘的一笑,月色落入瞳仁,忽明忽暗的闪烁。 这一瞬,春花立即反应过来,手心的黑气狠狠打入少女胸膛,纵身跃上屋顶。 乔晚色侧身一躲,黑气轰向对面朱墙,楼宇瞬时倾塌,灰尘四起,宫灯覆灭,周遭尖叫声更加刺耳。 缚灵绳向上挥去,像是精准探头一般,勾住了春花的手腕,乔晚色用力一扯,逃了十几步开外的春花骤然摔落在地。 「别扯了!」乔晚色握着绳走近,下巴轻扬,「这是缚灵绳,鍊气化神后境都解不开。」 这种绳子,她储物袋里一堆,都可以批发了。 「呵。真没想到,你竟是修仙之人。」春花面色刷白,原就圆润的脸更像一团发了面的馒头,「要杀要剐,随你便罢。」 哟,还是个硬骨头。 乔晚色秀眉微挑,绕了几圈绳子,颇有一番商量意味的说道,「杀,还是要杀你的。只是呢,杀之前,我得问点事情,顺便还得请你帮我做个事。」 春花嗤笑一声,偏开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与她幼态稚嫩的面容大相迳庭,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 「你这人是个没脸皮的。你都要杀我了,还想让我配合你?」 乔晚色俯身蹲下,伸出一根手指在春花面前摇了摇,一脸的老谋深算,「当然,你不会咯。」 话锋一转,「但是......」 面前少女笑了笑,眼下到小痣活灵活现地颤着。清丽的脸庞此刻尽显狡黠,春花喉口微颤,拿不定乔晚色心思。 一息后,她的手心露出一颗小丸,对着春花介绍,「这是真精丸,吃了就能说真话。」 话毕,不待春花挣扎,乔晚色捏紧她圆润的下巴,勐地向下一卸,小丸顺着咽喉入了肚。 春花一转眼呆滞起来,如同被抽了神思的精緻木偶。 四周声音纷杂,不宜久留。乔晚色下令让春花跟着她。 两人大街小巷穿行,外面还是寂静的一片,家家紧阖门锁,生怕官兵入室。 传音鹤扑扇翅膀,洒下一地星光,飞在前面引领她们直到看见同门弟子,它才消失。 传送点在灵山寺附近,处于河山郡地势最高点。 正是春寒料峭之时,青山苍白,无力地在黑夜里反射清光,灵山寺就在那山峦之间,层层叠叠,琼楼玉宇,漂浮的云雾像是薄薄的水帘,让人瞧不真切,这比京都的大相国寺不知繁盛多少倍。 灵山寺山脚下有一处廊亭,那廊亭中心正是河山郡传送点。小国师吩咐下去后,周围看守的人的确都离开了,现在只有七七八八围在一起的飞星门弟子,以及两个晕倒的妖族。 林稚语似有察觉,向后一望,前来的正是乔晚色,以及她身后那个春花? 「师叔!」队伍里的弟子惊唿出声,其余人纷纷欠身行礼。 许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她身后的春花痴痴傻笑,给那群胆小的弟子吓得直往后看。乔晚色无奈,只好用对付朱嘉豪的办法,拍了春花一脑袋,这才堪堪止住,那魔音入耳的笑声。 「师叔。」张微和走上前,看了眼摇头晃脑的春花,顿了顿,向乔晚色禀报,「很奇怪,方才我们都准备决一死战了,那群人突然撤退都上山了。」 上山? 乔晚色顺着张微和的视线,不着声色地撇去一眼。今晚的月彻底被灰云遮盖,那处白玉石堆砌的寺庙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若她没记错的话,小国师那群人好像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那么说,王雨很可能现在就在灵山寺。 她不是一个蠢人,从到京都知晓传送点被封之后,他们就像在一个被人安排好的剧本里,按照编剧的想法做事,那么王雨的目的是什么?让她发现庆元侯是邪修? 没有必要的事。 那么显而易见,王雨是想让她发现庆元侯夺舍涂山易的事...... 让她救涂山易? 乔晚色眼睫轻颤,如蛱蝶纷飞,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晕睡的红衣少年身上。 「他怎么晕了?」 好事弟子立即回道:「张师兄噼晕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哦?」乔晚色瞪大了眼,实在不敢相信是张微和所为。 只是当事人只是讪讪一笑,并未否认。 乔晚色没去刨根问底,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立在一旁的林稚语低头垂目,但还是看见少女垂在一侧的手指轻点,她的手并不像她的脸蛋一样莹润有光泽,手背上布满了剑刃留下的疤痕,指腹上还有清晰可见的粗糙,这是一双耍剑多年的手。 果然,沉默了一会儿的乔晚色终于开口,「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山上看一看。」 王雨故意跑到灵山寺,她不信他是无意的。更何况,李毓汐父母的尸首就在灵山寺,她应了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作者有话说: 乔:不对劲,我去看一看 水:老婆,先把我弄醒啊!(orz,没戏份的一天!炸了) 第31章 王雨復活 ◎灵山寺夜行◎ 吴霸天想让郡王夫妇尸首受折磨,在地府也不得相见,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其尸首放至灵山寺,日日接受佛光普渡。 河山郡虽地处东北,但由于临近烟和关,不仅是通海商之路,亦是佛宗传教之道,而梵音寺正是东洲的第一大宗门。 因此,河山郡佛教昌盛,相比于中洲其他郡县,可谓是一家独大。其中,灵山寺更是箇中翘楚。 作为中洲最大、最盛华的佛教庙宇,灵山寺内的梵钟,是从梵音寺请来的佛教至宝,一钟可唤醒灵智,两钟可净化灵性,三钟便可洗涤灵魂。 这死囚里不少亡命之徒,都会放在灵山寺超度。佛光加印,处于地府阴暗之地的亡者,便不可相见,直到神魂上的污秽彻底消解。 但这污染亡灵如蛆附骨,深刻骨髓,别说日日听三声梵钟,且说刻刻聆听,也拔除不掉。 情爱一词,倒真是让人癫狂。吴霸天这是铁了心都要让郡王夫妇二人永生不得相见。 不过,灵山寺的住持一般都由梵音寺外门弟子担任,算得上半个出世的修仙之人,为何这河山郡出了一个邪修竟没有察觉。吴霸天虽说受了污染,但本质练的还是邪修残害人命的功法。 难道,梵音寺里也出了叛徒? 黑夜里的星子寥寥,林稚语点燃寂花灯。花苞吸食了一口灵力,轻轻颤动了两下,抖落一小片星光,缓缓舒捲开瓣瓣花叶,悬在空中。寂寂黑夜蓦然被光戳破一口洞,如水一般流淌在乔晚色莹白的侧脸。 此刻,少女双眸微垂,阖住了琉璃似的瞳仁。徐徐寒风吹拂,夜露凝在纤长的睫毛上,轻轻颤动,临空滴落下来,泥土盛开出一朵暗色的花。 乔晚色突地转动手腕,拎着一旁春花的衣袖,交给看出了神的林稚语,「此人被下了真精丸,你们负责让她将近几年庆元侯残害人命的事迹吐露出来,制成书册,明日让传音鹤送至京都。」 说完一大段话,她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看向屹立的白玉寺庙,继续道:「我去灵山寺,你们不用跟着,我自有保命法。」 「......师叔。」林稚语细长的眉拧得紧紧的,十分不贊同她的做法。 但天机阁禁制反噬的威力极深,她本就内丹有损,还未恢復完全,方才又是一击,若是跟在她身后,说不定会是她的累赘。 犹豫片刻,林稚语轻轻「嗯」了声,淡得似乎听不见。 乔晚色点点头,向队伍后瞥去一眼。穿着和她同色系的灰衣少年倚靠在窄小的树干上,衣服还是不合身,敞开了一大片皮肤,山峦起伏样的锁骨上沾上了串串水珠,总给人一种娇艷欲滴之感。长发洒落至土地上,如同四散漂流的湖水,不断地延伸。 他的脸隐在暗夜里并不清晰,但影影绰绰的轮廓足够动人,任谁看见了都会认为,是位极美的少年郎。当然,他的确是比女子还要艷丽,是一副十分招人怜爱的好相貌。 不少女弟子已经偷偷瞧了好久,脸上必不可少地飞上几抹薄红,围成一个小圈压低了声讨论着,还有胆大的,直接凑上前细细瞧了好久。 乔晚色收回目光,指着那两个晕倒的妖族少年,朝着一众女弟子吩咐道:「这二人拜託各位师侄看管严实了。」 女弟子们听了话,纷纷行礼称是,各个保证一定会看好。 笑话,一直盯着美男看,怎么会是个苦活,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活。不得不说,淑灵真人真是个大善人。 得到了众人信誓旦旦的承诺,乔晚色一刻也不耽误,顺着山下蜿蜒而上的台阶,轻轻掠去,如同一笔细瘦的光影,转眼就消失在众人眸中。 上山的路算不上曲折,只是耗费了一些些灵力。天机阁的禁制在她身上的作用并不明显,从和吴霸天对打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即使是一向隐忍的林稚语都痛得闷哼,而她是最怕痛的,倒是只感觉像被蚊子在心口叮咬了一般,略微有些痒罢了。 瞬息之间,灵山寺近在咫尺。 奢华不过灵山寺,牌匾都是黄金制成,大门两边的漆红石柱上刻着两行佛语,也是黄金镶嵌,更别提那四周的墙,都是白玉石堆砌的了。 她猜的没错,小国师的确早有一队人马守在灵山寺,里面排排站着精神状态良好的守卫。 寺庙檐下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一只宫灯,全是莲花样式的,灯中心闪烁稻穗般金黄的微光,暖暖地伏在乔晚色的脸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灵山寺庙宇的一砖一瓦皆是白玉石,白玉石性寒,又如水般无痕无糙,人走在上面极易打滑。但这些对乔晚色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想她在白晶山挖矿多年,许多未开发矿道残留的晶矿可比这些湿滑得多。更何况,她的二手群简直就是百宝库,买一双不打滑的鞋子还不简单。现在,她脚下的这一双正是被纯情小姨子纂刻了不少符文,其中就有应对「滑」这一项的。 寺里守卫森严,动辄一丝声响都有人前去查探。乔晚色立在檐上,定定瞧着下方,心里一时又有些拿不准这王雨到底是何态度。 不过,既然来了,就一定是要问个清楚的。 乔晚色又穿上黑隐衣,极速穿行在锃亮的屋顶,只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影子。 灵山寺的和尚没有守夜这一规矩,多数早早睡下,即使来了小国师这么一个贵客,也只会有住持来迎接。是以,这灵山寺内唯一的亮处,便就有她要寻的人。 大殿侧后方不远处,就是静心斋,那里是迎接贵客的厢房。此时,屋内烛火冷冷,透过窗牖,一派萧瑟之意,院外的树影婆娑,微黄如月的宫灯似水般洒下,如同水藻交错生长,又像是鬼影幢幢。屋里隐约透出几句交谈,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尽数落在了她耳朵里。 静心斋屋内的装饰十分简单素朴,只有一方矮桌和两个老旧的蒲团,与外部的光鲜亮丽差距极大。桌上盛着两盏热茶,遇冷升腾的雾气裊裊捲曲着,几乎遮住了面前人的神情。 饶是度迦经歷了城破人亡的肃杀之景,此时心中也有些许打鼓。他不清楚,小国师是何心思。 自寺里大长老指派他来中洲灵山寺充当住持一职后,时常放来传音鹤予他处理一些琐事。明面上虽说是不打紧的小事,可件件都让他胆颤心惊,皆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他在中洲这十多年不知说了谎话,也不知间接背了多少孽障。 就比如几月前让他不许插手河山郡一事,又比如,如今让他接应小国师一事。这些都不是他敢反抗的,他只能一一照做。 度迦抬袖拂了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琢磨好要说的话,虚虚握拳,施施然道:「小国师,不知涂山易为何逃脱了?大长老隐有怒意。」 佛僧手腕上都缠着色泽极好的菩提,度迦手上的一串正是南海菩提,其上镌刻了复杂梵文。传闻,梵音寺曾有个佛子在南海得道,入了真佛法眼,被赠予一串万年菩提,如今,这象徵慈悲的稀罕物倒入了一个外门弟子的手。不得不说,真是命运作弄。 面前束着发冠,着一身白衣道袍的男人仿佛出神一般,度迦咽咽唾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男人凤眸正落在右手的菩提上。 「小...小国师?」度迦虚着嗓音,又唤了一声。 对面坐着的,若真的只是中洲的小国师,他也不足为惧,但大长老特意吩咐过此人身份,那不是他能蹬鼻子上脸的人。可又让他来说这类似质问的话,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正当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被火炙烤之时,男人轻笑一声,冷冷的,像是跳跃的寒冰,透着锥心的刺,「若弗好大的胆子,他知晓我羽非生是个什么性子么。」 男人方才失焦的眼神蓦地一凝,手中茶盏的细纹被他轻轻描绘。度迦不敢直视,只觉着他在盯着自己。 羽非生显然耐心告罄,看着面前抖若筛糠的废物,斥喝一句:「还不快滚。」 度迦心下一松,竟是觉得自由了不少,赶忙站起,向后趔趄几步,道了句妖君安好,便匆匆离开。 薄薄窗纸上突然站起一道身影,颤颤巍巍地向后移去。乔晚色敛着气息向后藏了藏。 门推开,走出来的是灵山寺住持,他显然气息不稳,握着菩提的手还在打颤,很快,就顺着那琉璃石铺成的曲径隐去身影。 乔晚色眨眨眼,转向闭门的静心斋。 她现在可以确定,这王雨一定与羽非生脱不了干系,这么嚣张跋扈的语气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是兄妹,就是王雨本人。 正这么想着,静心斋的门又缓缓推开,屋里传来一声清润的问候:「怎么?乔晚色,还要我出去请你吗?」 如此熟稔的语气,虽然声线变成了成熟的男音,但其中的发音咬字,和那时不时很欠打的语调,无一不证明,羽非生正是王雨。 第一次,乔晚色心里大骂了一句脏话。所以,她当时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为什么要为这人感到纠结难过? 变成男人的王雨,依旧没有多少耐心,只是不像从前稚嫩的性子,他手指或轻或重地敲打桌面,一声声愈发急促。 乔晚色脱下黑隐衣,轻轻一掠,脚下一圈风纹绽开,正正巧巧踏入静心斋,与里面饮茶品茗的羽非生碰了个照面。 作者有话说: 水:哼,今天也是只有露一面呢! 第32章 下山 ◎你烦不烦◎ 屋内烛火冷清,只一盏亮着,但这暖黄微光却照拂了每一处,轻而易举地就能看清里面人的每一丝神情。 羽非生和王雨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细长上挑的眼,瘦削的脸颊,薄薄的两瓣唇,不同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多了一分男子的硬朗,和比王雨更深的阴郁。 他的表情算不上与老熟人相见的亲切,反而透着一股算计。忽而,如同雕塑般的男人轻笑一声,点了点已然冷却的茶盏,吐出一句似嘆似怨的气音,「怎么?进来了,就站着说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夜风习习,陡然吹凉了指尖,乔晚色曲了下手指,身后的门如有一股推力,勐地合起。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二人,气压愈发低沉,连着烛火也摇曳着似要折断。 羽非生轻轻啧了声,眉头似蹙非蹙,状若无奈地一挥手,打断了不可见的灵压,「你不必探我功力,我实话告知。」男人顿了顿,「你还不是我对手。」 一波被打回来的灵力全数盖在了身上,乔晚色不着声色地咽回涌上的血气,稳步走到羽非生对面的蒲团边,大摇大摆坐下。 「所以,你果真是故意引我来此?作甚?」 矮桌上有一壶清茶,乔晚色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悄悄弹了一粒灵芝丸,不急不缓地捧起杯盏,冲下咽喉处的腥甜气。 唿,差点,差点就得死在这儿。 「你还是那么聪明,不过......」羽非生拉长尾调,好整以暇地觑了一眼,「你为何不问我,怎么成了羽非生?怎么,逃出生天的?」 闻言,乔晚色嗤笑一声,晃了晃杯中所剩无几的茶水,「我问,你就会答?」 面前的人,明明是相处了十年的人,多日未见,却又添了几许他看不出的锋芒。她笑得应该很讥讽,可在他眼里,那一抹笑却让他归魂后魂牵梦萦了许久,如今又在她的脸上浮现,倒也不觉得话里话外全是刺了。 羽非生颌首,稍稍偏了偏头,「你问,我当然会答。」 乔晚色的眉型算不得好看,可以说是肆意生长的草,此时愕然一皱,显得格外生动。 「那好,我就一件件全问了。」 言罢,乔晚色抚平了坐下后褶皱的衣摆,俨然端坐着,吐出一堆疑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进飞星门?和镜水湖那处的东西有什么关联?你故意拖住步伐引我解救涂山易,有何用意?还有,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长串不带喘气的提问,瞬间噎住了羽非生,饶是他在妖界多年,也未曾见过真敢这样同他说话的。 不过只一瞬,他便答道:「我是妖界孔雀族的族长。进入飞星门当然是为了镜水湖,只是归魂出了岔子,忘记先前的事,再多的我不能说了。」说着,男人掀开左袖,手臂处正刻着一道禁制。 乔晚色瞥了眼,好像是禁魂咒,这么邪恶的禁制...... 不等她细瞧,羽非生抖落袖子重新遮住,继续道:「涂山易是青丘少主,不过年少就成了质子,囚于密室。此次,亦是他起了逃跑念头,故而留不得。至于,想干什么......」 羽非生止了话语,视线幽幽划在她脸上,用着一种类似自嘲的语气低嘆,「我只能说,今次一别,一旦你还要深入这件事,我们,只会是敌人。」 乔晚色涌起阵阵无语的情绪,她当然不愿做这个随时没了小命的活,还不是命簿与此有关,只是羽非生此人不能全然信任,她也说不得实话。 一时的沉默盘旋在二人中间,羽非生率先开了口,语调里多了玩笑,「呵,李毓汐是我先前送至飞星门的一颗棋。就是为了引你来此,只是没想到你动作太快,只好耍了些手段拖一拖时间。」 「李毓汐?」 瞧见少女眼中不可置信的情绪,羽非生笑道:「她身上没有任何异常。」 乔晚色点点头,又没了话语。 不是她说不出,而是根本不愿说。羽非生是羽非生,是妖君,不是那个嚣张跋扈却仍有一丝人性的可怜少女,他们之间註定会是敌人。 他的回答即使因为禁魂咒的束缚说不了太多,却已然向她暴露了许多,他们十年的情分,也抵完了这份隐秘信息。 不过,她没空在这儿久留。 「既然如此,我先离开了。」乔晚色忽而开口。 羽非生举着茶盏的手一滞,瀰漫在唇齿里的茶水,缓缓渗进喉咙,仿佛一味难吃的药水。这一句没什感情的话被她说得更加平淡,仿佛他们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嗤,是啊,他与她相处了十年,又怎会不知晓她的铁石心肠,面上对谁都可以热情相待,心却冷得比那万年寒冰铁还甚十分。 「嗯。」羽非生同样冷漠地应了声。 可事实上是乔晚色也没等到他的回应,迳自起身拉开了屋门,身形一瞬就隐入了夜色。这一晚的相遇如同只一夜盛开的昙花,当天色慾晓的一剎那,就该灭了,他的那声回应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夜已过良久,天空亮了几分,透着蟹壳青。白玉砖瓦闪烁着细碎的光,宛若波光粼粼的湖泊,灵山寺主殿后敞着一扇小门,细微的光照亮了半个佛身,金光灿灿的,比还未探出头的晨阳还要亮眼。 寺里的小沙弥一个一个醒来,聚到了后院练功,有不少稚气的吼声铿锵有力地传来,仿佛在此能感受到鲜活的,跳跃的生命力。 乔晚色走出殿后门,向一旁楼阁上的梵钟掠去。 灵山寺唯一没有用白玉砖堆砌的就是这钟阁,而是用了更为昂贵的南海沉木,其内幽香怡人,佛光照拂,待了不少超度之人。庆元侯心性狭隘,定是将那二人放到了最顶层,离梵钟最近,所受波及越深。 一道轻盈的身影落在四层楼宇。朱红的门扉上贴上了一双女子的手,白若荔枝,轻轻一推,原被贴上锁阵符的门陡然展开,里面那座金光耀耀的梵钟正沉寂着。 乔晚色抬步走近,几乎是一瞬就看见了两具尸首,一东一西,隔着一座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两人身上都贴了符,尸体还同生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脸色泛灰。不过,李毓汐与这二人竟无半点相似之处。郡王是圆脸,郡王妃脸型偏长,可李毓汐却是个小而精緻的瓜子脸。 乔晚色眉心拧起,在心里细细描摹着李毓汐的五官,骤然,心神颤颤。 这?李毓汐倒是和吴霸天像极了...... 「是奇怪吗。」 身后蓦然响起羽非生的声音。 不过半刻钟,天光亮了大半,白衣道袍的男人杵在门前,片片光依在他的身后,描绘出整个人精瘦的轮廓。 羽非生只是站着,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吴霸天几年前强占了元宵楼的一个陪酒女,后来,有了身孕,吴霸天却不认。正巧那位善心的郡王妃得知此事,念及往日情分,收留了陪酒女,这孩子也名正言顺地成了郡王的孩子。」 元宵楼?乔晚色垂下眼帘,想起了那日进城在一家酒馆看见的栀子灯,那好像就是了。 不过,一段简洁的话被他说得绘声绘色的,羽非生到底什么意思。 似是看见了少女疑惑的眼神,羽非生摇摇头,「我只是想说,没必要那些无用的好心。再探下去,你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可就是无尽的追杀了。」 乔晚色喉口一梗,原来这羽非生竟以为自己圣母心大发,不忍污染亡灵残害人命。 她摆摆手,似是无话可说。转身就将郡王夫妇二人的尸首收入储物袋。 转眼,门前的人也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乔晚色合上门,飞快向山下奔去。 余光之处的树影,犹如漫捲墨画,向身后滚去,很快,她就看见了围在传送阵四周的飞星门弟子。 那一群女弟子果真排排坐,一瞬不眨地盯着倚在树上的少年。 乔晚色望去,与已经甦醒的阙沉水碰在了一起,可那人瞳仁一颤,一抹绯红染上脸颊,勐地转头移开视线,颇有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微妙的气息波动惊动了闭目养神的林稚语,眼帘轻轻掀开,瞬息聚焦,看向了归来的灰色残影。 「师叔。」 林稚语的一声唤醒了众人的神智,纷纷站起恭敬地行礼,守在一边,站得笔直。 「春花呢?」 一夜未眠的少女回来的第一句竟是问了一个外人的下落,阙沉水状若不经意地瞥去一眼,她的头髮还是往常一样顺直,只是有几缕松散的鬓髮垂落,掩住了她的神色。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瞧见她的一小块侧脸,和小巧莹润的耳垂。 那处软软的地方,他好似昨日,没注意触碰过。阙沉水捻了捻有些湿润的指腹,仿佛又感受到了柔软和一些微薄的凉意。 「喂!在想什么呢!」涂山易踢了脚,一脸揶揄,好整以暇地盯着。 阙沉水淡淡扫去一眼,眸底隐隐有着愠怒。 「切!」涂山易不死心地又问一句,手肘顶了顶,「在想你的救命恩人?」 「你烦不烦。」 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是恰好林稚语回完问话,队伍中一片静默,突兀地响起一道怒责,道道眼神,或惊疑,或懵神,或好奇,尽数投了过来。 一同而来的还有熟悉的清香,是晨雾里山茶花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水:烦,老婆第一时间怎么不问我! ——— 第33章 拾腕 ◎吸吸吸◎ 「怎么了,水水?」乔晚色俯下身,心里生出些许担忧,她先前那一掌,可别给他噼出问题了,她可没钱赔。 少女的气息像是一尾羽毛,或轻或重地扫向耳边,他的身体立刻升腾起一股麻意,从下至上,像是一条小虫般,钻进他的心脏。 乔晚色没多少耐心琢磨一条龙的心思,只思考一瞬,便伸手掰正他偏过去的脑袋,直直注视着他。 那双瞳孔已然幻化成了黑色,不过细细瞧,还是能看见最深处的一抹幽蓝,透着令人嘆绝的美妙。 乔晚色离他不过两拳之距,阙沉水喉口上下微微滚动,有一股躁意又莫名烧灼耳廓。她的手心有些粗粝,却很温暖,像是暖阳照拂的细沙,让人片刻沉醉,不知为何,他总想蹭一蹭。 乔晚色看不出个什么,收了手,问向一边盘腿坐着的涂山易,下巴点了点,「他现在这是怎么了?」 涂山易似笑非笑道:「妖气空乏,不能离妖丹太远。」 妖气空乏,顾名思义,身为妖而无力,是妖丹缺失的典型症状,若是平常妖丹被炼化的妖,早已因承受不住干涩痛感而自尽。可阙沉水的妖丹显然还是完整的,只是...... 「这妖丹怎么物归原主?」乔晚色问出了心中疑问。 「......你们这种情况,怕是妖族上下几千年都不曾遇过,这哪里知道?」涂山易耸耸肩,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勾出一笔促狭之色。 阙沉水靠在身侧的手轻轻蜷曲,骨节分明,青筋根根分明,如同盛开在雪地里的绿竹,又似是一把上好的玉如意。 站着的少女神色平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有些讶异地睁圆了眼,眸底似有几分纠结。 乔晚色嘴巴紧抿,绷成了一道紧直的线。 其实于她而言,救下阙沉水和涂山易二人后,大可以放他们离开。但从羽非生那里回来后,她越发觉得不可以放走二人,幕后之人手伸的这么长,好不容易漏出了这个微小的破绽,她必须把握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还有,便是她身体里这枚陌生的妖丹...... 乔晚色垂下的眼帘蓦地掀起,清浅的褶皱一开一合,视线迴转到两人身上。 「你们二人先随我等去往天机阁,可以吧?」 涂山易扒拉着打结的狐毛,依旧懒洋洋应声:「当然可以啊......」 这可是免费的保镖,不香吗? 这一众飞星门弟子各个都是鍊气化神,尤其领队的这两人,他在井底算是见识到了,招式狠绝,剑气泠冽。再者,他和阙沉水双双出逃,那老妖婆定是要搜寻,不如混入门派里,反而能拖一段时间。 得到了涂山易的肯定回答,乔晚色又望向低头的少年,他的脖颈弯出一条勾人的弧度,露出一大片细腻莹白的肌肤,似是因为昨夜发情期的痛苦,那上面还有几道被他自己挠出的红痕,有几处甚至洇出了几粒密密的血珠,宛若点点红豆,透着一股凌虐的美感。 他穿的衣服依旧是那一衫灰衣,垂落在地上,皱成了一朵花的形状,不过,因久未吸食妖力,这朵花蔫蔫的,像是失了水分。 阙沉水轻轻颌首,心跳却一声比一声加重。这一次,他没有被抛弃。 「张师兄,」乔晚色戳了戳一旁还在愣神的男子,指着二人,「还有弟子服饰吗?让他们二人穿上。」 「哦,有的!」 张微和一瞬回神,应了声,掏出两套弟子服饰。 这两只妖,一只冷得不说话,一只自打醒来后,就爱贫嘴,插科打诨引着林稚语开口,那双眼时不时就往一脸淡漠的女子身上瞟,张微和心中平白无故多了点不痛快,重重将手中的衣服往红衣男子身上一扔。 「诶?」涂山易翘起尾巴,狐耳向后一动,幽怨地看向张微和,「怎么区别对待!」 张微和打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原则,愣是装没听见。 河山郡的小型传送阵直达北洲,只需几块灵石便可开启。 林稚语带着一群弟子,仔仔细细比对羊皮卷和地上纹路复杂的阵图,搜寻阵眼。涂山易站在身后指手画脚,和张微和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一时,乔晚色竟成了个闲人。 冬日的光零零碎碎的,并不灼人,四面山峦环绕,穿进了大片寒风。阙沉水靠在树后,冷不丁瑟缩了下,抬眼望着乔晚色束起的发尾,手指却无力地垂下,滚滚躁意又在体内沸腾,是灼烧经脉的痛。 许是心有所感,乔晚色侧目一瞥,余光之处就见到阙沉水一闪而过的皱眉,他重而快地闭了闭眼,又立即恢復了原先无波无澜的神色。 乔晚色犹豫几息,还是走近。 「我渡些妖气给你吧。」 这句话和初遇时一样,『我给你上点金创粉吧』,一样的语调,连眼神里的善意也是一样的。所以对他这么好只是因为,他是一只受伤的妖吗?还是说她又将他当成了她的妖宠?真是奇怪,明明不久前他还想杀了她。 目光慢悠悠划向她的侧脖,阙沉水心神一晃,有些不解,为什么现在自己却不想杀她了? 舔了舔干涩的唇,身体恍若血液逆流,他内心一暗,声音小的仿佛在说给自己听,「渡妖气只能维持一时,主动吸食妖气才可。」 这一刻,阙沉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双瞳眸太过纯净,他怕自己的谎言编织不下去。 但乔晚色并没有那么敏感,反而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一番:「难怪我昨日渡了妖气给你,你现在还是痛,原来是方法不对。」 「那要怎么做?」 阙沉水不着声色地松了口气,翻开一只手,「你的手给我就可。」 因为常年囚于地牢,他的手比旁人更要白上几分,几乎白得透明,手心的纹路浅浅的,很规整,像是被人精心雕刻的工笔画。 乔晚色将手放了上去,疑惑地看向阙沉水,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突如其来的温热莫名烫伤了他,指尖蓦地一缩,触碰到了少女一小块的细腻。阙沉水稍稍屏住了些吐息,转了下手腕,虚虚握住她的手,拉到离唇边不过三指的空中。 妖丹似有所感应,汩汩淡红的妖气萦绕在她的腕侧,阙沉水的唇渐渐贴近,却很有礼貌地没有碰上。妖气像是找到了归属的孩子,不断随着他的一唿一吸进入身体。 似有若无的热流缠绕在手腕,那一处仿佛快被灼伤。乔晚色不自觉地手一抖,指腹刮上了少年无暇的脸颊,无意之中转瞬即逝的玉感,像是水沁的一样。 「不...不好意思...」乔晚色咽咽唾沫,后背激起一阵虚汗。 他们俩在树后偷偷摸摸的,姿势还这么奇怪...... 「嗯......」 「没事......」 许是吸食了妖气,少年满足地低哑着回应她,他的眼尾晕开了一圈不易察觉的薄红。 片刻,阙沉水松开了她的手,状若诚恳地道了声谢。 「师叔,阵法好了!」 乔晚色攥着发烫的手腕,心虚地向后一望,林稚语站在阵前,朝她招手,神色并无异常。原本只有一口井盖大小的阵法,此时铺天盖地地展开,宛若一张巨大的网,上面镀满了金黄的光辉。 传送阵只需站上去,便可到达相应的地点。 「走吧。」乔晚色点点下巴示意。 阙沉水乖巧地跟在身后几步外的距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众弟子站好后,林稚语扔下最后一块灵石,阵法彻底开启,夺目的光骤然四散开,一瞬间,中心的那堆人凭空消失。 * 静心斋内,羽非生盯着桌上的传音鹤若有所思,骨节不轻不重地敲打着,在妖君身边伺候久了的都知道,这是他不虞的象徵。 妖仆眼观鼻鼻观心,弓着腰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半晌,男人终于幽幽开口:「十七,这个寻人的活,你应该可以做的好吧?」 名唤十七的妖仆颤巍巍地擦了擦额角的汗,俯下身从桌上拿起传音鹤,那上赫然写着:寻阙沉水。 十七眉头一皱,稍稍思量。 阙沉水,好熟悉的名字...... 「这人可是妖皇的亲生血脉,你若找不得,便提头来见。」羽非生没有给男人思考的时间。 「是是!」奴僕立即跪下。 他是海东青血脉,寻人这类的活派给他是没有问题,但,找一次人就得剜一口精血,更何况妖皇的血脉定是上古种族,气息难以辨认,这是要让他死,也要寻到这人啊...... * 大阵中不过一瞬,可出来时,却已到了第二天。此时距离问道会不过半月不到。 北洲与西洲不同,北洲山脉极少,多是平原,因而天机阁也是北洲独立出的一个城池。但与百药宗和飞星门两大出世宗门不同,天机阁隐世千年,常人既无法进入,也寻不到它的踪迹,饶是往年来过的人,也无法凭据记忆找到入口。同样属于隐世宗门的就是东洲的梵音寺,传闻,梵音寺是建在海底的,每年都会变幻一处海域。 不过此次问道会由天机阁举办,那必定是给了能进入的通行证。 乔晚色拿出白色印章,仔细翻看,倒真让她瞧出了一处奥秘。 「稚语,这是什么?」乔晚色指着印章中心的「烟」字,字体龙飞凤舞,像是一幅画。 这一小点的字若是平常人定是看不出来的,但乔晚色自小吃了不少丹药丸子,这一处细小的异常,稍微用点心就能看出。 林稚语捏着印章沉思,垂目片刻,眸底一阵清朗,肯定道:「这是落日城天菸酒楼的标志。」 落日城?那不就是他们入北洲的第一城。 林稚语也意识到这一点,立马补充:「落日城是北洲唯一有山脉的城池,因晚霞盖雪而闻名。而这天菸酒楼,若我没记错的话,正是天机阁亲传莫空空掌管的,她应该就是此次问道会的接引人。」 作者有话说: 水:一步一步勾引老婆…… 第34章 ◎下榻◎ 朱红色的晚霞染湿了整个天际,如同西瓜汁浇了上去。雪化成了水汽旋舞在空气里,感觉鼻孔里塞了一块儿冰。 近来春寒冽冽,落日城少了不少中洲的游客,现在已近酉时,街道里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摊贩,正收拾东西回家。 天菸酒楼里走出好些个吃茶人,面上红扑扑的,堪比那晚霞。 碎成几片的光落入楼里,细细密密的尘埃镀上了金色,泛着昏沉的睡意,揉进了眼睛里,打出一个悠长的哈欠。窝在柜檯后的男子拖着腮,脑袋一点点往下沉。 「奇二,走了啊,明日把乳燕酥呈上吧,馋了许久了......」 说话的男人留着八字小胡,穿着时下最新潮的狐皮大袄,一整个人敞亮极了。他向掌柜台上扔了几块灵石,是上品灵石,倒也是不心疼。 掌柜无奈地摇摇头,手轻轻向上一指,捏着嗓子轻声道:「这乳燕酥可是上面特定要留下的,就是给其它洲的弟子赏味儿的......」 边说着,奇二边将几块硕大的灵石向前推去,摆摆手,「这不是咱现在不给上啊。」 男人听了这话,仿若吃了炮仗,扑哧抖了三下大袄,发出大风鼓动的声响,「那群弟子到现在没一个发现天菸酒楼的,要我说,都是些废物,说不准,这问道会怕都赶不上了。」 奇二低低嘆了声,并没应和男人的话。这些话,散修什么的说了不妨事,但若是从他嘴里露了风声,传到其他天之骄子的耳朵里,怕不是得撵了他。 要他说,天机阁的确神神秘秘,天菸酒楼虽说是亲传弟子名下的,可他从未见过那仙人的面容,甚至到现在也只知晓姓氏。 「......师叔,天菸酒楼就在这里。」 隔着一个长街,和一道墙,闷闷地传来了陌生的声音,可这话里内容,却是清清楚楚落入二人耳中。男人笑笑,扯了下嘴角,抱拳离开。奇二瞬间打起精神,站直了身子,垂在腿边的手攥得紧。 果然,没出几息,酒楼里踏入几个飞星门打扮的弟子。 乔晚色站在队伍最后,手中握着傀儡符,只在听到林稚语的声音后,才粗粗瞄了眼。 符上有一圈温热的血红,流动着,像是个活物一般。她紧紧盯了片刻,直到另一头慢慢安定下来,捏着符的手轻轻一撕,符纸碎裂,宛若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 春花身上被她下了傀儡符,就在刚刚,完成了她最后的使命——安葬郡王夫妇。 手中覆满点点余火后的灰烬,乔晚色甩了两下后才走上前,一派正道气势。 「你好,我们是飞星门此次参加问道会的弟子,请问接引人在何处?」 奇二向声音来源处看去,说话的是一个面庞稚嫩的少女。虽说修仙之人大多有驻颜之术,但不论怎么说亦是经歷经年累月的磨砺,眼神之中自有一股淡然与明悟,可此人眸中不曾有太多痕迹,反而盛着股意气风发的灵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她的相貌更是如此,长着一双极佳的丹凤眼,看人看物总有睥睨之色,可她的姿态随意,又少了分距离感,尤其在对人笑的时候,呈出若有若无的狡黠,很难不让人看向她。 奇二心里打鼓,不知道面前这个领队有没有听见方才的议论。咽了咽嗓子,他堆起好客的笑容,弯起眉眼,招唿道:「失礼了,各位飞星门弟子,还有两位领队。」 「是这样的。」奇二面色蓦地转变,眉头拧成了麻花,砸砸嘴嘆了声,「莫小仙师昨日就去往落霞山,至今未归,这缘由没同我说清,我也不敢瞎打听。只能请各位留在酒楼,等候一段时间,莫小仙师定会来接引各位的。」 「什么意思嘛,这是瞧不起我们飞星门?」 「就是,这么紧要关头,什么事这么着急......」 「天机阁仗着隐世就爱搞这种鬼把戏。」 周围霎时闹哄哄一片,其中就属宋涵抱怨声最大。乔晚色敛目并未阻止,天机阁与梵音寺一样,以隐世自称,最爱端出清绝出尘的姿态。若是平日,他们也不会如此生气,而今问道会在即,再如何,也应该安排新的接引人。 这么大阵仗,奇二看得直发虚汗。他自小在落日城长大,就是个有了些许仙缘的普通人,哪见过群群修仙之人的声讨,心里急得直冒油,却也只能端着手,暗暗自称倒霉。 几息后,乔晚色抬手,身后弟子纷纷噤声。奇二见此状,一阵好奇,提熘个算盘样的眼打量着,心中添了些感激。 只见那少女点点头,又道:「那你为我们安排好厢房吧,这个帐的话......」 「......」奇二噎了一瞬,吸了口气,呵呵一笑,「这个当然是免了,呵呵呵呵......」 亏他以为这人是好心,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跳下坑呢。哎,天菸酒楼一菜值千金,一屋更是金碧辉煌,一晚都要几十的上品灵石。想到这儿,奇二又是一阵肉痛。现在只盼望着,莫小仙师能早日归来。 天菸酒楼上下共三层,一楼是大堂,有一处舞榭歌台,四面围了曳地的薄薄红纱,还放置着名贵乐器,每至午时后,许多品茶之人就会在此观赏,只可惜歌女舞姬此时早已退下。二楼便是雅间,更加高贵奢华,隐秘性也是极好,每道门上都贴着隔音符。 乔晚色跟在引路的伙计身后,匆匆瞥了眼便继续走上。这第三层便是各个宽敞的厢房,几乎每个房间的木质家具都是八宝玲珑木所制,每张床皆是落霞山的玉冰所成,其中蕴含了丝丝点点的灵力,于修炼是大有裨益的。 好在三楼厢房多,加之近段时间外地人较少,而他们又是第一批来酒楼的宗门弟子,因此每个人都能分一个房间。 乔晚色随意推开一道门,大概扫了眼,忽而向后一伸手,握住。 肌肤与肌肤的相贴,摩擦出了柔软的质感。阙沉水下意识想要挣脱,可她的手包裹住了他的半边手,湿润的温暖又让他极度贪恋,渐渐,他放松下来,整只手软塌塌的依靠着。 乔晚色又一眼疾手快,拉住了正巧转身的涂山易。 「嗯?」涂山易一边向下看了看,一边挑眉,眼里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我有话要问你们,先进来,说完了再走。」乔晚色两手一扯,将两人拉进房间,屋门哐一声合起。 动静惊动了斜廊上的宋涵,她眨眨眼,摇着林稚语的臂膀,嘟囔道:「乔晚色,果然色啊。」 「啧。」林稚语扫了眼房门,蹙眉冷声,「管着你的嘴,师叔的事少打听。」 「哦!」 房屋内,阙沉水淡淡掠向涂山易和乔晚色触碰的手,胸膛勐然涨起空荡的失落,和一种无处落脚的占有欲。 涂山易心砰砰,重重跳了两下,缩进头髮里的狐耳陡然颤慄,这是妖族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本能反应,或者说,是来自血脉更高的妖族的压迫。 他斜眼看过去,正与阙沉水的视线对上,那漆黑瞳仁里,一圈小小的蓝已然竖成一笔危险的线。涂山易心中阵阵无语,赶紧挣开手。 乔晚色没在意涂山易的异常举动,她只想让两个人乖巧地坐到位子上。 阙沉水眸子里的蓝圈恢復,满意地收回视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而上涌的情绪冲到嗓子眼,他轻轻回握住,手指微颤着,贴在她光滑的指甲上。 八宝玲珑圆桌边正好有三个小凳,乔晚色松开手,坐到凳子上,招唿两人坐下。 少女的动作极快,手中的温度就像一闪而过的小鱼,瞬间就会消失。阙沉水握了握手心,仿佛想要留住那一寸风过无痕的气息。 涂山易晃着脑袋,托腮挠鼻,好整以暇地盯着对面之人失神的神态,又偏过去瞄了眼坐在中间的乔晚色。 青丘九尾狐一脉,最能感受情绪变化,世人都传狐族识得人心,以七情六慾为始,这话倒是没有说错。他们狐族的确有一本功法专修情,而他虽然为质子,也好歹是受了妖皇的培养,这本功法早已修至至臻。 显然,阙沉水的心绪变化起伏大,而乔晚色真是奇了,他到如今都没感受到她有何巨大的情感波动,即使是在井底里,她有了些夸大的表情和语气,可内子里却是静得像滩死水。 八宝玲珑圆桌上铺了层雕花纹小巾,触感很是柔软。乔晚色双手搭在桌上,指腹轻轻揉搓了几息,又敲了敲,才缓缓开口:「老实说,你们在妖界犯了什么事,竟然不惜离开族地也要逃亡?还有,庆元侯如何抓得了你的?羽非生又是怎么回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涂山易正喝着茶,喉口忽而一呛,摁了摁嗓子,「你...你真厉害,一口气,问这么多!」 说着说着,他比出一根大拇指,连连赞嘆。 「快说,不然把你们俩踪迹都透露给羽非生了。」 乔晚色一口掷地有声的威胁,死死拿捏了他的心思。 「咳咳。」涂山易捂着一边脸遮住乔晚色的视线,偷偷抬眼向阙沉水示意。 「喂!别打小报告!」乔晚色站起来,大半个身子弯在桌子上方,将涂山易挡住。 束起的发尾随着她的动作,向上轻轻跳跃一下,又骤然失重垂落在他的手背上,一黑一白极致的鲜明。 阙沉水将手收回,又骤然握紧,嘴角绷成了一条紧直的线。 作者有话说: 水:想跟老婆一直贴贴 第35章 谈话 ◎悲惨童年◎ 三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怪异,涂山易垂下眼帘,支吾着半晌不说话。 「你说吧。」 兀地一道声音响起,乔晚色动作一滞,转头看向阙沉水,慢慢移回座位。他的眼角微微下垂,纤长的睫毛盖住了湿漉漉的瞳仁,及地的髮丝像流淌的水,散在身后,只余几簇新长的还落在胸前。视线向上挪去,他的唇型极好看,像是一笔漂亮的水彩画,即使如今妖力空乏,却依然透着股饱满的殷红。 乔晚色面色忽然一热,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不久前她和阙沉水做的事。差一点点,那唇就要贴在她的手腕了。 不,不是,她在想什么? 眉心重重跳了两下,乔晚色手指覆上揉了揉。 坐在她一边的人,可是一个成年的妖族男性,还是充满扑朔迷离的应龙。她怎么会想到这些东西! 嗯......幸好那时没人看见,不然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对面之人说的话可谓是惊天动地,涂山易缓了会儿,看了看阙沉水,又看了看乔晚色,「哎」了声,终是将实情和盘托出。 三百年前,妖皇修至炼虚合道期,已至后境,离得道成神只有一步之遥,但歷雷劫时出了事故,经脉受伤,修为大退。当时,一度传成了妖皇即将陨落。可不过十几年光阴,妖皇竟然奇蹟般恢復了。更令人意想不到,就是她与应龙族族长阙青山结成道侣。 妖界自那以后皆对妖皇唯命是从,可自打一百多年前阙青山离奇死亡,加之应龙消亡,妖界就只剩下火凰一族上古妖兽。妖皇更加害怕权力流失,下令让所有妖族遣送族内嫡系至妖皇宫。 九尾狐一脉生育极困难,而他涂山易恰巧是青丘近百年唯一的嫡系子孙,只能为全族大义进入妖皇宫,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囚牢度过了整整一百年。 妖皇并没有对他进行过任何折辱,只是将他锁在里面不许外出。在那无聊透顶的时光里,他总能利用九尾狐一族的禁术,四处瞎逛。 他们心口的一撮狐毛,可以制成一具极小的傀儡,能代替他们的感官。记不得是哪一年的夜晚,天上的云叠叠聚合,团团挤在一起,将月皱成了一笔几乎淡得看不清的线。囚牢里的天窗窄小得只能容下他的一只眼,可他还是靠着傀儡看见了月光洒下的地方。 那也是一处地牢,可比他的环境好上千倍百倍。有半个人高的窗扇,开了一角,薄凉的风吹起他的傀儡,打着一圈又一圈的旋,他落在了屋里。 可落在他眼里的,竟是一个被钉在诛神木上,断了角的妖族。他显然忍耐不住诛神木的杀伐之气,不由自主地妖化,存存肌肤长着透亮的蓝色鳞片,可每一处缝隙间都挤满了鲜红的血。在他身边的琉璃台上,堆满了凝实的鳞片,和一根根形状美丽的龙角。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眼前的人正是妖皇和阙青山的儿子——阙沉水。 能把阙沉水锁在这里,并不断夺取龙族身上至宝的,只有一个人。 涂山易第一次生出了同病相怜和报復的快感,那种热烈的情绪浓缩在一起,十分复杂。他借着好奇,一点点靠近。 那时的阙沉水还很瘦小,是一只没有成年的妖族。湿漉漉的发揉成了好几绺,软软地耷拉在脑后,他的眉拧得很深,用力闭着眼,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颤颤发抖,可一抖就会牵扯到手腕和脚腕上的诛神钉,疼痛如潮起潮落的海水,一会儿勐地涌上来,一会儿骤然退下。 许是上古妖族血脉的力量,阙沉水即使痛到几乎晕厥,还是能感知到四周气息的波动。 这是一个陌生的气息,可同样来意不善。他蓦然睁开眼,牢牢盯着离他不过几寸距离的傀儡。 涂山易手上的动作一顿,愣怔片刻,他没料到,被诛神木钉住,又施以生拔麟角之术的人竟然还能有意识。他凑了上去,细细打量着那一双弱小的蓝瞳孔,里面装着不解疑惑,和看淡尘世的漠然,唯独没有他想像之中的痛恨不甘。 这一刻,他的心底又暴露出九尾狐一脉天生的嫉妒,几乎是用了最恶毒的语气,他附在了他耳边,嘲笑他的无能,他亲生母亲的狠毒,他破破烂烂的身体。 可他还是无动于衷,如同没了情绪的木偶,只有在偶尔的疼痛时,才会浮现一缕凄哀。 涂山易第一次生出憋屈之感,他自己和自己较上了劲儿,非得试图找到阙沉水的恶意。他乐于见到母子相杀的场景,不论死的是儿子,还是母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就这样,他几乎隔三差五就会趁着夜色,来到阙沉水这里,日復一日的重复能够击溃他内心的话,可一直等到阙沉水的头髮蓄到了地上,他也没得到想要的情绪。 终有一日,他这个傀儡摸透了妖皇宫所有妖仆的动线,和防守最弱的时机。 那夜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妖皇勃然大怒,几乎带走了妖皇宫所有的守卫,他在远处隐隐听见是要到下界西洲。那一刻,他忽然冒出了个危险的想法。 他要逃,他要逃,他要逃!他受不了这种日子了! 为了确保计划的周全,前一天他特地去找了那条已然成年的应龙。他知晓阙沉水一直想死,所以不断地蛊惑他,只要能和他一起逃脱,他们一个去西洲,一个去北洲,总不会被同时抓住。这样,他们都有机会完成自己的愿望。 被钉在诛神木上的人犹豫了好久,那个夜持续了好久,一直等到天幕隐隐绰绰亮出几丝虾红色的云,阙沉水终于欣然同意了。 他和涂山易不同,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自由。答应了他,只是为了可以坦然地主动选择死亡。即使运气不好被捉了回去,也不过重新忍受这一百年已经习惯的痛苦罢了。 不过,他运气很好,下西洲的路算得上畅通无阻,只有几个弱小的守卫拦住了他,被他一掌拍晕。可是,妖力颓靡的他,全身妖化从上界坠落,恰巧从天而降在后山烧纸的灰衣少女眼前。 听到这里,乔晚色瞳仁轻颤,托着腮的手僵在原地。 正在喝茶的长髮少年淡淡瞥来一眼,眸子里有她看不清的情绪。她想,她大抵是好心办坏事,一个失去生的欲望的妖,莫名其妙被救活,还得继续担惊受怕,饶是她也是不愿的,可她太想活了。冥界暗得犹如黑洞,永远沉浸在一个色调里,周围都是死亡的气息。 乔晚色咬咬唇,心折了一折又一折,将要开口,又被涂山易挥来的手打断。 「啧。」狐耳少年挑起眉,打了个响指,「先别急着可怜他,我才是最倒霉,最可怜的!」 说到这里,涂山易愤愤讲述这段波折的经歷。 与阙沉水的一路好运不同,他算是一波三折。在出北洲界通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走不了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逃。 但他实在没料到,竟然在北洲见到了妖皇! 被缚灵绳捆住的那一剎那,他立刻明白了,那一夜他为何能听见他们的密谋,这么隐秘的事情为何能让他知晓。 妖皇是故意让他逃走的。 那段时间,东洲和南洲的下界通道出了些事故被封锁,只有西洲和北洲还在开放。放在他眼前的,只有一个选择,可这个选择被下了套。 当妖皇说出带他去河山郡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白衣道袍的男人,而他竟然是孔雀族族长——羽非生。妖皇没有隐瞒她要做的事,大抵是认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去河山郡是为了将他夺舍,他的身体将会属于一个人族邪修。 他没想到妖皇竟然和邪修有联繫,但突然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百年前妖皇会恢復功力,为什么她要和阙青山结为道侣,为什么她要日日生拔阙沉水的鳞角。 她的根骨经脉萦绕邪气,若是长久不得以净化,便会被发现,到时人人得而诛之,哪儿谈得上她的无上权力。而龙族的鳞片和龙角是至纯之物,长久吸收,一定可以彻底拔除邪气。但一个炼虚合道境界的大能,需要无数的至纯之物。 「妖皇?」 乔晚色嘴里不断嘟囔着,忽而,灵光一闪。她想起当时血人临死前,大喊了一句「我皇降世」,这说的应该就是妖皇。 妖皇竟然是个邪修,并且还在不断培养新的邪修。而当时她穿越之时,正是冥界闯入了邪修盗取她的命簿。但现在细细想来,总觉得奇怪。冥界是个死城,怎么可能进去活人,只可能是亡灵才能进去。 对了。污染亡灵正是妖皇制造的。 所以说,当时冥界闯入的,不是邪修,而是污染亡灵...... 可若只是单纯为了盗取她的命簿,也不必在现世投放这么多污染亡灵吧,而且她的命簿是什么好东西吗?难道是为了形成鬼王,重复三百年前祁阳宗灭门惨案? 这对妖皇有什么好处...... 也许,可以问问群友,她总觉得真相就快被揭开了。 「所以你说的真相,就是这个?」 第36章 ◎旧事◎ 乔晚色愕然一惊,看向一边。 说话的正是阙沉水,此刻的他目色沉沉,却又透着股似是而非的讥讽,不过这浓烈的情绪却是对着他自己的。 他在自嘲吗?还是说是在自我厌弃? 一个从出生起就是一场阴谋,被亲生母亲利用,虐待,生拔鳞片和龙角。 乔晚色想起第一次见阙沉水的时候,他全身上下无一处是好的,经年累月的旧伤还未结痂,便又新添血痕,饶是再强大的妖族也抵不住这种暗无天日的折磨。 「当然咯。」涂山易无法对阙沉水共情,即使他同样被折磨、被欺骗,但无论如何,他都是那个恶毒老妖婆的儿子,总是恨到极致的。 「怎么?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被亲生母亲折磨的真相吗?」涂山易睁大眼,嵴背一瞬间挺得笔直,不可置信地喊了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可对面之人依旧一幅云淡风清的神态,仿佛对这件事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阙沉水淡淡扫了眼涂山易,半晌,他轻敲木桌,冷不丁问了句:「你知道阙青山是怎么死的吗?」 他不想知道自己亲生母亲的任何事,若说是很多年前,他尚且对她还有几分复杂的依恋和恨,而现在,他对她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了,大抵是没了期望。但是这么多年,他唯一问过她的一句话,就是阙青山去了哪儿。 曾经很小的时候,他也经歷过一段轻松的时光,那还是一百岁之前的事。很久没有回忆了,差不多也快忘了。人一旦曾经拥有过什么,就格外想要再次得到。所以他终于开口了,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阙青山抛弃了他。 是啊,被父亲抛弃,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啊?」涂山易嗫嚅着,一脸不解,「你只想知道这个啊?」 厢房内的窗没关,吹进一缕湿润的风,阙沉水轻轻颔首,落在肩后的髮丝缠起几圈,随着他的动作,旋到了脸侧,宛若雾里看花的美人。 乔晚色心空了一息,耳垂有些莫名发热。 「哎。这个我也不清楚......」 「但是嘛。」涂山易微眯起眼,眸底闪过一丝恶意,「妖皇这么丧心病狂,阙青山多半是死她手......」 「唔唔!」刚要说完的话被彻底断了。 涂山易捂着被施了咒的嘴,蓦然看向乔晚色,上下比划着名,质问她为什么对他这样做。 「你少说点话吧!」乔晚色皱皱眉,又偷偷瞥了眼阙沉水垂下的眼帘,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涂山易鼓着嘴,看看阙沉水,又看看乔晚色,眸底划过一瞬瞭然,忽而,他喉口闷出一声冷笑,带动着他的胸腔都颤颤起伏。 「兹——」,涂山易勐地站起,狠狠甩了甩髮尾,头也不回迳自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他咣得合起,斜廊上还剩下的几人吓得不轻,目瞪口呆地盯着涂山易走向一边房,又重重地合上门。 「他......他这是咋了?」张微和指着空荡荡的门,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 同行的弟子摇摇头,又凑近偷偷道:「定是惹了师叔不快,被撵了出来!」 屋内,乔晚色搭在腿上的手缩了缩,小心翼翼地看向阙沉水。 他的眼角氤氲开一片薄薄的红,淡得几乎看不见,像是被涌上来的情绪酸红了。洇润的唇微微张开,又抿成一条线,似是在忍受万千痛楚。 乔晚色瞧着他垂地的头髮,又掏出一根髮带,「这个给你,把你头髮束一下吧。」 八宝玲珑木桌上的灯烛曳曳,阙沉水睫羽颤动一瞬,照映在眼下的阴影忽大忽小,他回望过去,眼尾处浅浅的摺痕似是勾人利器,清透的瞳仁里皆是她。 他的头微微垂下,似是带着怯意地挤出一句话:「我,不会......」 「啊?」乔晚色瞪圆了眼,眨了眨,「就很简单啊,打个结总会吧?」 「不会。」阙沉水的回应很快,语气坚定,像是在极力否认什么。 犹豫了会儿,乔晚色「哎」了声,站到他的身后,拾起垂下的发,拢到手心。 他的头髮太顺滑了,像是柔软的丝绸,拢了好久才堪堪捧起。 阙沉水半垂着眼,余光之处是她的手。 髮带绕了三圈,还留下一大截,乔晚色略作思考后,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正当抽手时,僵着半天不动的木头人忽而攥住她的手腕。 说是攥住,其实也不尽然,只是虚虚扣住,并没有用劲。 「怎……怎么了?」 「额。」阙沉水忽而反应过来,匆匆收回,「抱歉。」 他的耳侧升腾起一抹红,在烛光的遮掩下并不明显,不过还是被看了个清楚。 沉默一时蔓延开,乔晚色眉心跳了跳,泛起阵阵尴尬,她方才确实是有些母爱泛滥了。 「你......」阙沉水开口,支吾道,「做你妖宠的话,还算数吗?」 乔晚色一脸懵状,差点没跟上他的脑迴路,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理智来说,她不想与他有什么纠葛了,这么想着,她也这么说了。 眼前人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如同潮落一样,他点点头,喉结猝然滚动一下。 「好,就不打扰了。」 一句话被他说得尤其卑微。 「等一下。」乔晚色拉住他的胳膊,缓缓道,「你现在自由了,不必被任何人捆绑,做你想做的吧。」 阙沉水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点了点下巴,沉默地站了许久,昏黄的光将他的身影投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细窕窕的,一直延伸到她的脚尖,乖顺地宛若一只小幼兽,伏趴在她的身边。 半晌,他终是一言不发地离开。 乔晚色坐回凳子上,提起一根掉落的髮丝,软软的,却又有股杀人无形的锋利。 她想了想,这样长的髮丝,应是阙沉水的。听说,应龙化形成人后的发,可作武器。 呆了半刻钟,乔晚色将髮丝缠绕起扔进储物袋,向房间施了咒法后,点开了群聊天。 「春暖花开:我大概清楚我的命簿丢哪儿去了。」 「三界女魔头:哇哦,一进群就看到好消息。」 「美女不洗脚:所以是丢哪儿去了!」 「春暖花开:唔,这个还和你们妖族有关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美女不洗脚:啊??」 乔晚色没看后面跟楼的信息,专注着打了几百字的小作文,一口气发送了出去。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群里一声声震动响起。 「望穿秋裤:呵,果真是她。」 「风流江六儿:当年祁阳宗灭门,我们就猜测了是她所为,可当时没有一个人信,尤其咱都被噼死了。更无人问津了。」 「三界女魔头:这妖婆,活了三万年了,咱打不过也是正常的。」 「纯情小姨子:这么说的话,现在她在北洲?天机阁下的禁制多半是她搞的鬼,这么说来,天机阁很危险。」 「老衲法号悍匪:阿弥陀佛,若是当年星主还在......」 「美女不洗脚:别说了......」 「春暖花开:说呀说呀!(竖起耳朵)」 「风流江六儿:这群又不受禁制,不如说了。」 天元大陆很多万年前,是存在神的,那时没有天道。各个神管理世间不同的道,时间之神,四季之神,海神......数之不尽,天元大陆一派欣欣向荣之胜景。那时,三界相通,冥界虽有死气,但在神的带领下,死亡并不可怕,反而成了新生的代名词。 可盛极必衰,三万多年前,神一个接着一个陨落。渐渐,世间只剩下最后一个时间之神,他竭尽所有神力,融合了每个神的意识,献祭了自己,形成了如今的天道,而冥界也彻底封印。 但神没有完全放弃,每隔千年,天道便会诞生一位天族之人,代替神的意志在三界行走,被称为星主。 而最近诞生的天族,便是三百多年前的风夏。 当时距离上一个天族已经过了近五千年,众人都以为天族不再出现,便商量在如今大能中选举一个。妖皇虽资歷尚浅,可天赋出众,加之勤勉,成了众望所归。 可也恰巧在这时,天空敞开一条豁口,浓厚的云层舒展开,从那夺目的天光之中,骤然落下一圈金辉,一个蓝衣少女降临了。那是神下达的使者,名为风夏。 星主行走世间,必有星使,在当年的问道会上,妖族亦欣然加入。所以如今的六个群友,即是当年的星使。 「春暖花开:可我在飞星门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星主、星使,甚至是天族?」 「纯情小姨子:天机阁的禁制。」 「春暖花开:天机阁的禁制能把天道都禁了?」 这一问,全群的人都沉默了。 烛火的深红和屏幕的幽绿将她的脸切割成两半,昏沉又明朗。乔晚色又细细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是真的没有听过或看过关于天族的消息。 良久,秋之水开口。 「望穿秋裤: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忘了我们是怎么被噼死的吗?」 「老衲法号悍匪:恁娘!这老妖婆!」 「三界女魔头:破戒了!破戒了!赶紧再诵经八百遍。」 「风流江六儿:说到这里,可得给我徒儿好好说道说道当年的事。」 第37章 ◎莫空空◎ 星使,即为星主属下,不得另入他族他派。三百年前,因六人被选为星使,都脱宗的脱宗,离族的离族,与星主风夏处理五洲邪物。 由于神族陨落,天地间灵气富饶,却因天道束缚,飞升之路极为艰难,为了摆脱这种桎梏,不少修仙之人动了歪心思,走上歧路。依靠鲜血、屠杀和邪念进行修炼,比如燃血之术、血蛊等等,这类人统一称为邪修。而星主和星使,就是为了解决这一困境而生。 祁阳宗,就是在星主诞生的第三年出事的。 当年,正逢东洲梵音寺新佛子大典,众人应邀前往。在宴会第二天,收到了来自西洲祁阳宗的传音鹤。信中说,宗内出现多次入魔之人,恐有邪修侵入,望星主前来探查。 西洲离东洲路途太遥远,即使用传送阵,也需要五六日时间,而恰巧就在这第五日,他们几人紧赶慢赶到达,还是遭遇了残忍的一幕。 方在山下时,他们就闻到了沖天的血腥之气。果然,祁阳宗被下了阴阳罡天阵,进出不得。全宗每一处每一寸都瀰漫着浓厚的血雾,地上残肢多到数不清,他们只能看见阵中心的唯一活物。 那或许不能称之为活物。 蠕动的血肉是所有弟子、长老的,一块儿鼓起来、一块儿瘪下去,像是有唿吸一般,起起伏伏,不断向最中心靠拢。一条肉虫似的的人,缓缓站起,他没有脸,没有五官,却又有两颗硕大的黑漆漆的洞,仿佛就是用了那两颗洞在看人。 滔天的黑气在他周围震开,勐地沖碎了阵法的屏障,很显然这阵就是这个鬼物制造的,星主将他称为鬼王。无数的亡灵徘徊在他身边,又被糅合在一处,仿佛失了智一般。祁阳宗的长老、弟子皆与亡灵不同,被强留在现世,还受了某种心法的影响,化为了邪修,也就是后来的污染亡灵。 「春暖花开:所以,这和妖皇又有何关联?」 「美女不洗脚:小宝,下面就是妖皇的骚操作了。」 虽然他们一行人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奇异的邪修,但很显然,这鬼物若是逃脱,将会对世间造成莫大的影响,无数人会因此丧命,冥界亡魂太多,死气过盛,便会坠落瓦解,将来再无轮迴之谈。 为了阻止他,七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几乎灵力耗竭才堪堪将他打灭。但祁阳宗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可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妖皇同天机阁、梵音寺一众长老来到此处,声称接到了祁阳宗的求救传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七人都以为妖皇等人是知晓此事的,可没想到事情再一次翻转,他们被倒打一棒。江唯生至今还记得那个瞬间,他们几人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身上溅了无数的血珠,来自祁阳宗所有人。而妖皇,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们,神情一变再变,似惊似怒似哀,大声指责他们为何要屠杀祁阳宗上下三千人性命。 酷暑时节,日头悬得高,那光又毒又辣,像是万根铁针拼了命往人眼睛里钻。咸湿的汗从眼角冒出,又腌入身上的每一处伤痕,没了灵力止痛,江唯生直直打颤。可更让他心里打颤的,便是妖皇的那句话。 所有事都需讲证据,但妖皇的手上的确有。那是一份密传,上面讲述了风夏非天族之人,而是邪修所炼化的邪灵。邪灵利用修仙之人的鲜血,突破天道束缚,妄图凌驾于天道之上。 这话说来可笑,但当时祁阳宗境况惨烈,无一人相信他们七人之言,更危险的是,妖皇带来的人是天机阁和梵音寺,这两个宗门隐世不出,而宗内情缘淡薄,他们根本无力可说。 妖皇当场就要诛杀风夏,但在天机阁长老的劝阻下,还是请示了天道。怪异的是,天机阁的问天阵中,天道竟然选择了「允」,这也就是同意诛杀的意思。 可天族之人不能死亡,只能飞升,一旦中途被杀,那么天元大陆将永不现天族,这也意味着他们会被神明抛弃,被天道抛弃,这方大陆将彻底沦陷。他们与风夏相处多年,她根本不可能是那劳什子邪灵。 六人竭尽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替风夏挡住了天雷,他们当场丧命,而风夏还是灵体散裂。 「春暖花开:密传?这东西这么有公信力的吗?」 「纯情小姨子:密传是天机阁的圣物,是神赐予的,因而有何疑问都可向其提出,得到答案。」 「春暖花开:这么说,天机阁和妖皇早有牵扯......」 「三界女魔头:肯定是!极北之地就在北洲,魔族被冤枉多少年了。」 「望穿秋裤:妖皇实力高深,但当年被我们全力一击,还是受了重伤的。她野心极强,极其自负,定不会任由天族影响她的权力。」 「春暖花开:可我还是不理解,她抢我命簿有何用处?」 「纯情小姨子:借命?」 看到屏幕上的这一句话,乔晚色瞳仁一颤,忽而大悟。脑子里突然想起不久前,她在藏书阁里看见的一本禁书,里面就有介绍过借命一术。 借命,顾名思义就是利用某种介质,将一人的运道转移至另一人身上。一般说来,借命之人都是天生金光,福德无量。但借命的介质十分难找,其中一个就是天晷,但可能耗费万年也不会找到。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拿取此人命簿,利用命簿转移。 但命簿之法十有九败,所以她未从这个方向想过。但如今听了群友的诉说,她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了解了妖皇,铤而走险是她的风格。 如果这样想的话,妖皇是为了她的命中好运,也就是说,妖皇自从修炼邪法后,运道一势节节败退,加上邪骨缠身,因而走到了这一步。 可她现在仍然在制造污染亡灵是为什么呢?她杀死风夏,不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吗? 「老衲法号悍匪:贪心不足蛇吞象,或许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最高处的天道。」 「轰——」 一道惊雷蓦然炸响,宛若鼓声阵阵。夺目的紫光在窗外闪烁,屋内陡然照亮,又陡然沉寂。 乔晚色收起聊天群靠向窗边,天菸酒楼三层的位置视野极好,一眼就能看见城郊外的落霞山,本应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可在紫电照拂下,整座雪山铺上了一层神秘诡异的紫纱,仿佛是某位大能的墓冢,又或是某种妖邪正在降临。 忽而,依靠在柱子边的少女坐直,双目牢牢地锁定在雪山方向极速跃近的身影。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的紫衣胸前描着一圈七芒星图案的金色纹路,面戴纱帘,脸上还覆了层隐匿阵法,五官被模煳得一干二净。只能从窈窕有致的身形中能看出这是为女性。 她停在了她的窗前。 「飞星门?」 乔晚色悄悄掐灭手中一瞬间竖起的杀意,扬起一抹明媚阳光的笑容,对着窗外之人肯定地点点头。 莫空空上下打量了眼,屋内的灰衣少女姿态随性,肩颈松弛,没有丝毫警戒之心,眉眼弯得单纯而又无辜,看来是个普通弟子。 「我是莫空空,天机阁接引人。你们领队在哪儿?」 虽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一字一字递进更深,听得出她不免有些焦急。 这是出了什么事? 乔晚色心思迴转了圈,笑眯眯开口:「阁下是接引人?不巧,在下正是飞星门的领队。」 莫空空:...... 空气中出现了一时沉默,不过莫空空没有再多想。 「......行。」 「是这样的,落霞山近日邪修频发,魔气动盪,恐有大变。」说到此处,莫空空顿了顿,抱拳行礼又道,「望三洲弟子同我前往细探。」 心咯噔一下,乔晚色不自觉地想到妖皇,她很大可能还留在北洲。那落霞山也许不是什么魔气。 只是...... 「莫道友,我等都是前往问道会的参选弟子,这事可能来不及,为何不传音宗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窗外之人明显愣怔了片刻,垂在身侧的手向后缩了下,似是尴尬。 「额...咳咳,抱歉道友,方才说得急,忘告知了。」 边说着,莫空空边从袖口中掏出一方圆形阵盘,其上纹路晦涩难辨,四方缀着一颗天蓝宝珠,是洄灵珠。 「这是小型传送阵,通过这个可以进入天机阁。但是这阵盘前些日子突然失效了,传音鹤也也没有消息。」 莫空空声音凝重好几分,道出了乔晚色现在最不想听到的结论,「天机阁暂时联繫不上了。」 远处落霞山上空的黑云将倾未倾,好似快要将天地吞噬殆尽。雷雨愈发勐烈,噼里啪啦如同断裂的珠帘,乔晚色转身向里走了几步路,留让了一块儿空间。 灯上烛火飘摇得厉害,仿佛随时都能折断,背对之人投下的阴影也晃动得模煳起来。莫空空心底卸了口气,抬手一撑,翻身进了屋子。 「多谢。」 乔晚色回头摆摆手,提出条件,「我们飞星门今日才到,得休息一晚。」 「这是自然,道友相助已是万幸。」 「还有......」 莫空空向前行礼的动作不上不下停在半空,一时愕然。 「我记得天机阁亲传弟子有份小密传,不知这个可以借我一看吗?」 少女唇角微扬,看似在笑在友好询问,可眼角却堆着几近泠冽的势在必得。莫空空张了张口,绕在喉口的话终于吐露出。 第38章 ◎小密传◎ 「行。落霞山事情了了,我就给你。」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些决绝。 莫空空掩在阵法下的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面前之人,可这自称飞星门领队的少女只是微低下巴,半晌,她素手抬袖,指尖轻点下颌,低低地沉吟。 「咕咚。」突兀的咽嗓子声将两人间的沉默划开一道豁口。 乔晚色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双眸回望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轻飘飘回了句,「不行,今晚我就要。」 说罢,她也不管莫空空的回应,迳自坐回木凳上,悠哉悠哉地斟了杯茶。 细微的水流滴滴答答,配合着窗外的雷雨交加,莫空空觉得自己像是在天机阁罚站。她看向岿然不动的少女,这人只给她留了半个背影,仿佛是在流水小桥之上安然赏雨一般,一身宛若风雨不动安如山之势。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莫空空终是选择一让再让。 一边的乔晚色如坐针毡,别看她淡定得仿佛一脸「我很高贵,你们不配」的高深莫测,实则内心一直在狂喊救命,那叫一个两岸猿声啼不住。 其实这是一个博弈,不是说她质疑莫空空的人品,而是却有疑虑担忧,天元大□□洲人人修仙求道,大多数人讲究礼义,和说到做到的侠气,有事必会相应。 但乔晚色她又不是土生土长的人,她那个世界虽说和平安定,没有太多烧杀抢掠,但也有极个别的欺诈,她也有被骗过连裤衩子都不剩的情况的。 况且眼前乱得一团麻的事亟待解决,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若是妖皇还在北洲,她们终会遇见的,到时她一概不知,怎么求饶,啊不是,怎么对战都不知道。 想着想着,乔晚色心急得又抿了一点茶。 「好的,我答应你。」 举着杯盏的手一滞,乔晚色将含在嘴里的茶水匆匆咽下。身后的话宛若天籁,内心的焦急彻底缓和好。 莫空空抬步走向乔晚色身边,手上多了一卷被细长牛皮条束缚的捲轴。她递了过来,却又在身边之人伸手的时候,转了个方向。 乔晚色歪头不解。 「虽然小密传不如宗内密传珍重,但同样是天机阁圣物,我得知晓,你究竟要拿它做什么?」虽然看不见莫空空的神情,但乔晚色还是感受一顿探究的视线。 她不信任莫空空,同样,莫空空也没有对她放心。小密传虽说只是大密传的边角,但同样是圣物,密传一事涉及群友,她必须拿到手。 想了会儿,乔晚色也不藏私,恳切道:「十年前我无意中伤失忆,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全忘了,我需要向小密传寻个答案。」 得到这个答案,莫空空又犹豫了会儿,她仔细观察了下乔晚色的神色,并没有撒谎的痕迹。密传本就是与天对话的通道,有人想用此物问天之事也实属正常,再说,她是小密传的持有者,用了此物的人问了什么事她也能感应到,谅这飞星门的领队也骗不了她。 彻底想通后,莫空空还是将小密传递了过去。 小密传的纸身和束条都是牛皮制作的,传说是夔牛皮,因身披日月之光,被选作神的座驾,后大战,应劫仙逝,被一行人稳妥安葬,夔牛感动不已,便託梦此人,让他将自己的皮毛取走,可行问天之事,这也是天机阁众口相传的起源传闻。 夔牛皮很坚硬,却光滑,有点像她那个时间棕褐色的硬玻璃的手感。 「多谢。」乔晚色抱拳行礼。 莫空空摇摇头,秉着天机阁一贯的高冷作风轻轻「嗯」了声,便遁空隐去身影。 「切,还挺高冷。」乔晚色瞧着莫空空离开的方向咂咂嘴,「还是没我刚才高冷,哼哼。」 小密传被她彻底展开,大概就十来寸的长度,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长。 「春暖花开:家人们,我坑蒙拐骗来了一份小密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风流江六儿:哟吼,颇有为师风采。」 「纯情小姨子:......天机阁的小崽子们如今都没有什么心眼了,真是废了。」 「春暖花开:秦大师祖,不能这么说人!若不是她,我怎么得到小密传?」 「春暖花开:话说,这小密传我该怎么用?」 「三界女魔头:这不简单,问一声,就会在上面显露答案了。」 这么简单?乔晚色拨开遮在眼前的屏幕,上下左右翻了翻,又重新将小密传铺好,咳了咳嗓子,摁着喉咙轻声道:「密传,密传,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小密传:...... 「诶?怎么没用?」 纸上没有出现一丝痕迹,连灵气的波动都没有。 乔晚色狐疑地觑了眼,偷偷嘟囔着:「这东西该不会真是天机阁瞎搞出来骗人的吧?」 小密传:!!! 「咳咳!」她不信邪,喝了杯茶水润了口嗓子,又重复一遍,「密传,密传,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说完,乔晚色勾着脑袋牢牢看着桌上的纸,生怕错过一丝变化。 「次次次——」 像是有个透明人在用粗糙的毛笔书写着什么,笔与纸之间摩擦出微末的一声声,小密传终于有了动静! 乔晚色睁大眼,就连唿吸也慢了几息。 夔牛皮纸上隐隐出现一些横七竖八的笔画,渐渐地,这些笔画费力地组在了一起,如同一个才学写字不久的幼稚孩童的随意涂画。 好在,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司...司...靖?」 这是谁? 「美女不洗脚:妖皇!!!」 「美女不洗脚:啊啊啊!这是个假密传!我才是上天入地三界第一大美人!」 乔晚色:...... 白月光的确没有说错,她长得简直堪称鬼斧神工,若是女娲亲自精心雕刻,也不能仿其一分风姿。即使乔晚色只见过她的头像,也受不住那隔了一个冥界冲击而来的美,那是艷丽至极的绝色。至今,她只见过阙沉水能与之一战...... 想到那条自厌自弃的龙,乔晚色又有些怀疑了。这么美的基因,总是有一半来自亲生母亲的吧,说不定妖皇长得也是绝色。 「春暖花开:咳咳,这个是一家之言,我还是认为不洗脚才是最美的!」 「美女不洗脚:小宝,我爱你!」 「老衲法号悍匪:没眼看。」 「老衲法号悍匪:对了,乔小友,你们与梵音寺的参选弟子会和了吗?」 「春暖花开:暂时只有飞星门到了。」 跪坐在蒲团上敲木鱼的佛僧手一顿,左手一串菩提「卡擦」断裂,啪嗒啪嗒尽数坠落在地上,滚入不可见的缝隙之中。罕婓眉心咚咚狂跳,骤升起一阵不安的情绪,心下立刻做出决定,扔开手中之物。 「老衲法号悍匪:乔小友,梵音寺恐有危变,若遇上,不可信。」 乔晚色一时怔忪,两日前老和尚还让她与梵音寺弟子会和后,询问一番宗内情形。缘于河山郡灵山寺的一系列情况,老和尚担心宗内出了不肖徒孙,想托她与领队告知一声。这是他感知到出大事了吗? 「春暖花开:行。」 「纯情小姨子:乔乔,等下,你拿了我的心得,再试一下密传,看看能不能发现异常之处。」 「春暖花开:马上。」 乔晚色掏出还余下的纸币,取了烛火。火光毕剥响了几声,最后的灰烬烧落下来,乔晚色拂开,里面正躺着一张简陋的心法,像是秦至纯方才赶出来的。 收转神识,静而中涵。外走七窍,境缘流转。 看着倒是挺简单,就是将神识与七窍流入小密传中罢了。 将法诀熟练于心后,乔晚色再次面对小密传,说出了一件一直萦绕在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我是我?曾经失忆之前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有骗莫空空,自己的确要问的就是这件事,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她被污染亡灵感染了,却还是没有死,若小密传真的管用,可以问天的话,她希望能找到答案。 纸上又发出了熟悉的声响,乔晚色按照秦至纯的心法,掐诀出窍,泻出半分神识探入小密传。 夔牛皮纸中的世界一片漆黑,更准确的说来是很深很深的棕褐色,因而显得发黑,天地融为一体,没有边缘,所以看起来没有尽头。 黑风阵阵,一道又一道从她的脸侧划过,差点就喇出一条血痕。乔晚色一边躲,一边看,这些黑风应该就是纸上跳跃的笔画。 小密传正在排字,幽暗的世界忽而闪出一大片青光,紧接着,又一片红光、白光,像是被切开的西瓜,层层叠叠在天地之间亮起。灵气四溢,如同浪潮翻涌,乔晚色勐地吸了一口,立刻醉晕起来,这么浓郁的灵气,天元大陆怕是没有的。 天上的字正在一块一块浮现,乔晚色昂着脖子一字一字读出:「因缘一剎,万瞬成空。不见......」 「见」字最后一勾,正向上一提,天地猝然晃动,黑风开始不受使唤地乱窜,天上的那行字已然模煳不清,如同一张劣质宣纸,点了一滴墨却染晕了一大片。 「空空」两声,好似远古勐兽的怒吼,天地间的光眨眼幻灭,又剩下空前的寂静,空气中竟还夹杂着些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这个气味,好熟悉! 作者有话说: 那个法诀缝缝补补瞎编的…… 第39章 ◎锁魂石◎ 天穹之下的黑云犹如盛了千钧重,不给人留丝毫喘息之机,快而重地倾压下来,每一团都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那缝隙之处,时不时闪过一道蜿蜒的紫光,好似天地被划开一条丑陋的疤痕。 又一声闷雷响彻,吼出一道垂直下落的霹雳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入身前不过两寸之地。被噼到的雪花,噗呲炸裂开,溅出一簇簇绽开的紫水。 度厘吓得向后趔趄好几步,一不小心踩到了身后同行之人。 「放肆!怕什么!」身后之人一把将他推开,语气中透着不严而威的气势。 「对...对不起,师兄......」被训斥的少年紧紧攥着手中菩提,头垂得低低的,双腿直打颤。 电光极有频率地闪动,雪山上忽而一阵亮堂。瞧着少年一脸的颤颤巍巍,度无又是一阵无奈,「抬起头!」 闻言,度厘心中哀哀叫苦连天,只好缓缓端正了姿态。 眼前之人,名为度无,同样身着棕色长褂,但左侧一边有着一层红格金边的福田衣,额上多出一点硃砂红,眉眼淡漠似是勘透世俗红尘的隐世之人。 度厘碰上了男人的眼神,那眸中的瞳光冷得比雪后化水还要寒上几分。他匆匆落下眼睫。 度无是梵音寺此次问道会的领队,同样也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佛心已修至七层境,距离九九归一不过两层的一步之遥,是梵音寺百年来最有天赋,最有佛缘的弟子,也是众人心目中最严厉的师兄,大家都传他会是新任佛子。 度无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扫了眼,又眯眼望向蒙上厚厚灰雾的山脉中心。 来之前,大长老曾吩咐过直接前往落日城,他虽不解却还是到了落霞山。他修佛心一向不问俗世,不问因缘,不过这一次,倒是有了些好奇。 度无从褂中取出一枚方盒,这是流沙金香盒,多是盛装极为罕见贵重之物,一盒不可多得。大长老令他将此物置于落霞山脉中心,他本无任何窥探之意,但如他这般境界,多少会无意感知到灵物的气息波动。 奇怪的是,这盒子就像是个空盒子,半分气息也无。可若真是空盒子,大长老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他。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妙的预感。但师父之令,他必要做到。 「走吧。」他的声音有些幽静的空旷,比荒芜更萧瑟。 度无抬步向山中心迈去,他没注意到,一边刚刚被他训斥的度厘眼睁的比鹅蛋还要大,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方盒,嘴里的话愣是一下也挤不出来。 那盒子四周围绕了一圈邪祟之气,黑黏黏的,如同中了毒的血。 「别发呆了。」 度厘被人一提醒才垂眸跟上队伍,他眉头拧了又拧,挠挠光滑的脑袋,终是放弃开口。 也许是他看错了?同行弟子中就属他境界最低,怎么可能他看见了,预备佛子却看不见?哎,是他眼花吧...... 不过……这什么味道?度厘耸着鼻背轻轻嗅着。 「这味道......」乔晚色勐地一嗅,差点被噁心的吐出来,「唔...污染亡灵的气息。」 小密传内的腥臭味愈发浓郁,可漆黑一片,她根本分辨不出污染亡灵的踪迹。脚下的虚幻空间倾塌得厉害,要是再不出去,只怕会毁了这小密传。 她一介穷苦剑修,哪里赔得起天机阁圣物,若是莫空空可以接受冥币的话,她倒是可以任性任性,嘿嘿嘿。 不过这都是白日梦,乔晚色立刻收回神识,七窍归位,身体勐然向前倾。 「呀呀呀!」 乔晚色手掌撑住桌缘,急忙剎车,差点儿就要和夔牛皮来个亲密接触了。 脑袋里的眩晕来迟,像是坐了十几次过山车一般,乔晚色努力忍住胃中的翻涌。幸好修仙之人不食五谷杂粮,不然她必得出丑。 「唿......」缓了好一阵,灯台上的烛火都烧了一大半,乔晚色揉揉冰凉的脸,重新弹回屏幕。 「春暖花开:救命!差点晕吐我!秦大师祖,你这心法后劲真大啊......」 「纯情小姨子:咳咳,我告诉你了,只是你跑得太快,没看见。」 乔晚色向上翻了翻,果然看见一个时辰前秦至纯在她那句「马上」后的回覆。 「纯情小姨子:乔乔,记得使用心法前先吃颗丹丸,不然会头晕目眩哒!」 过了几秒。 「纯情小姨子:乔乔看到了吗?」 又过了几秒。 「纯情小姨子:......乔乔?」 「望穿秋裤:得了,别乔乔,乔乔喊了,徒儿怕是已经进图了。」 「纯情小姨子:行吧,我祝她好运......」 「风流江六儿:秋没脸,多日未见啊!」 「望穿秋裤:呵。」 「望穿秋裤:上一次徒儿说了妖皇,我再次查探了十年前冥界的叛乱,果然,找到了几处异常。」 「三界女魔头:你能查这么隐秘的消息?」 「风流江六儿:看破不说破,肯定是行了些偷盗之事,要不怎么叫秋没脸。」 秋之水歪在软榻一侧,默默翻了个白眼,暗骂了一顿江唯生,将前日之事悉数说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人界一日,冥界十年。虽说得到妖皇偷取命簿的事不过刚刚,但对于秋之水来说已是多日之前的事。 这段时间,他一直计划再查一下十年前之事。只是冥界对机密把控严格,大多数文书都封锁在冥河之畔的暗阁,饶是阎王也没有打开的权限。 秋之水试过好多办法,比如硬闯,差点儿被巡逻的小鬼逮到苦厄之狱受罚,再比如找阎王的上级,可惜,万年前神族陨落之后,连带着地皇还没来得及授予权限,就都驾鹤西去了,这暗阁的文书只能进不能出。 正当他黯然神伤之时,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挖土为徒儿种灵芝,一只蚯蚓正在他的脚边,卯足了劲儿钻出一口洞,这顿时让他有了新灵感。 想到就要行动,秋之水二话不说拎起一旁的铲子,冲到暗阁边,开始了一系列偷偷摸摸地挖洞行动。 只是暗阁设立在冥水河畔,那儿有一大片曼珠沙华的花田,也是冥界重点绿化保护带,巡逻的小鬼特别多,导致他的工程磨蹭了许久才完成。 那个洞后来他也没填,于是当日巡逻小鬼又被罚了三个月绩效,当然,这都是后话。 令人不敢置信的是,暗阁竟然真的可以从地下挖通! 看着眼前灰尘漫漫,书卷散乱的场景,秋之水抹了把脸上的一层土泥,跳进暗阁中。 冥界每出一件事,不论大小,都会被无形记录,然后封存在这里,以便后世查阅。但万年间已堆满了不曾开启的文书,乱糟糟的,无人打理。 十年前的邪修叛乱虽是惊天动地的灾难,但在暗阁里也不过小小的一卷书册。在无数的相似雷同的书册中找到相应的,宛若大海捞针,只能一份一份打开寻找。 好在,他的运气一向很好,没多久就找到了邪修叛乱始末。 文书记载的不多,但说清了邪修从何而来。 「春暖花开:污染亡灵被投到冥界,然后又从冥界出来了?」 乔晚色几乎要惊唿出声,因为在她的了解中,人死之后的亡灵一旦进了冥界就不能出去。 「望穿秋裤:按道理说,亡灵的确不能随意出冥界。只不过妖皇在两界之间撕开了一条口。」 「美女不洗脚:嘶,她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望穿秋裤:不,应该没有。可能是借用了某种灵物,因为这道口只能存在一个时辰不到。」 「春暖花开:妖皇实力太强了吧......都可以控制那些亡灵。」 「望穿秋裤: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望穿秋裤:文书里竟然有污染亡灵的制造和控制法。」 原先,这只是为了控制一些大恶之人的手段,用锁魂石封住在现世逗留的亡灵,使其安稳送达冥界进行惩处。 但在一次缉拿亡灵之时,一个小鬼被亡灵拍碎,那颗锁魂石恰巧落在了现世,石头落地生根,长出了一颗锁魂树,吸引了无数亡灵,久而久之,那些亡灵被困在了现世。 亡灵需要的是死气才可生存,才可维持理智与人性,而现世的灵气就是慢性毒药,会蚕食他们的理智。 不过三年,天元大陆邪气沖天,那些污染亡灵四处作祟,坑杀无辜,有的甚至融合在一起,成了堪比炼神还虚境界的邪物。 神族也就是在那之后彻底陨落的。 「春暖花开:所以也就是说,万年前的大战,这个「魔」根本不是魔族?而是污染亡灵?」 「三界女魔头:肯定不是咱魔族,魔族史里根本没有记载过。」 「春暖花开:但是大战的伊始也没有任何记载,为什么?」 「纯情小姨子:也许是怕后世之人寻到锁魂石,利用此物行不轨之事吧。」 「春暖花开:这么说,是禁制?」 「纯情小姨子:嗯,可以说这是神族的禁制。」 「风流江六儿:锁魂石这么邪祟的物件,只怕是当年没清除干净,留下了那么一小块被妖皇寻到了。」 「纯情小姨子:不管怎么说,乔乔你一定不要和妖皇当面碰上,能躲则躲,命簿的事先不要着急,灵芝丸多备着些。」 「哎。」乔晚色嘆了声气,张开手心。 秦至纯的关心担忧固然重要,可她的时间不多了。 手心的纹路越来越浅,淡得仿佛透明了一般,青色的经络清晰可见,几乎能感受到滞缓流动的血液。 「咚咚——」 乔晚色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吸引过去。 「怎么了?」 门外之人似乎是没料到她回得这么快,顿了几息,酝酿着开口:「乔...乔...卯时了。」 阙沉水? 乔晚色眉眼一挑,这时才发现雷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微末的熹光入室,投下一笔极淡的留白。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水:今日出场(一句台词),嘤嘤嘤,连老婆名字都叫不出口…… 第40章 ◎恐高◎ 青萍样的翩翩天色,缀着纷纷蛱蝶。雨后天晴,万物復甦,甘霖下的枝头鸟啄干湿漉漉的尾羽,时不时昂着小颗脑袋叽叽啾鸣。 乔晚色收回神思,指尖微动,一缕青烟似的灵气挥开闭合的房门。 满目瞬间撑开光色,一抬眼,便是垂髮的临窗窈窕身影,乔晚色倚靠在半明半昧之间,光影流转在她的半张脸落下莫名的神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阙沉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合拢,指尖轻而细地颤动。 这一幕让他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阙青山还在的时候。 龙族好美色与金银珠宝,因而龙窟中有一处藏金阁,其中存着一张飞天美人图,传言是一位神女下凡的临摹图,那图已然磨损太旧,可神女的姿态与气息总是透纸而出,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美。 这一刻,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晃然将乔晚色与那个图中神女联繫在了一起。 还在他想的时候,少女已然束好发走到他面前。 门外之人似是沉浸在了某个回忆里,一动不动地搁在原地。 乔晚色轻咳一声,晃了个响指,「在发呆?」 一张清丽却不浓艷的脸忽然凑近,飞而不媚的丹凤眼里装满了他的脸,他甚至清晰地看见自己因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可,为什么,他会紧张? 想到这里,他的瞳仁又沉寂下来,眉心蹙着纷杂的不解。 「啊,我就是逗你一下,怎么生气了?对不起呀......」 嘴上虽一口一句抱歉,可依旧保持着逗弄的笑颜。 阙沉水忽而扯起嘴角,轻轻的,一闪而过。 「你会笑啊?」乔晚色惊唿一声,像是见到了什么稀罕物。 「没,没有。」阙沉水转了身,立即打断她的话,「弟子都已经在楼下了,快些吧。」 闻言,乔晚色收起玩乐的心,面色重归肃然,向楼下奔去,阙沉水紧跟在她身后。 很快,他们就转到了第一层拐角,大厅里站满了飞星门的弟子,和一个模煳着五官的天机阁弟子。 阙沉水如蚊吶般,似是而非回了一句,「我没有生气。」 啊? 乔晚色偷偷在心里回应,忽而乍现,想起在楼上她的那句逗弄,骤然升起一丝奇怪的复杂感觉。 所以,阙沉水在和她解释吗?他怎么又蠢又呆的。不过,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解释。 对啊,自己为何要同她解释。阙沉水又是一阵懊恼,紧了紧手,直到自心里钻出来的那股酥麻之感彻底消失后,才施施然松开。 乔晚色没有细想,转头就将这些想不清的事甩到脑后。 自从在宗内受到需要保护乔师叔的嘱託后,林稚语就恨不得一睁眼就将乔晚色挂在自己的本命剑上。 不过经歷这么多事情后,她发现在师父口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十八岁少女,其实是个极为坚韧,且神秘十足的天才剑修,更令人震惊的,是她有一颗与大部分迂腐剑修不同的,机敏的品性,和一颗依然赤忱的心。 楼梯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林稚语站直身子,握紧手中的剑,走向前迎来刚踏下梯的乔晚色。 「师叔。」 休息了一个晚上后,林稚语的脸色红润了许多,与先前的惨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稚语,我都说啦,叫我乔乔就好。」乔晚色又凑上前强调一遍。 林稚语舒尔展开一抹浅浅的笑容,颔首道:「好的,私下再这样。」 乔晚色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只好随了她去。 杵在大部队一边的紫衣极为醒目,乔晚色走近,下巴对着弟子的方向点了点,「都来了,走吧?」 环着手臂的莫空空像是被拧了抽条的机械木偶,僵硬地将手放下,声音同样僵硬地反问:「你...你是飞星门...真人?」 莫空空两手并在腿侧,一时真的像在罚站。 不是她杯弓蛇影,而是问道会向来都只是同辈前来,而如他师尊那一辈的都是在问道会最后一日——魁首日,才会抵达。可这人平平无奇,竟是她的前辈! 莫空空脑子里一瞬间復盘了昨夜的对话,一会儿担心自己一开始桀骜的语气,会不会惹得人不快,一会儿又庆幸自己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几年,自从她师祖仙逝后,天机阁知情长老对她的态度都一变再变,她在宗内的生活比外门弟子还要困难,就连师祖的师妹——掌门,也对她处理的各种小事在鸡蛋里挑骨头。 若是此次因为外宗真人对她有了些小意见,从而导致她的接引工作又被判为丁等,恐怕自己真的连亲传弟子的身份也保不住了。 心一狠,莫空空立刻抱拳躬身,「恕小辈有眼无珠,愿真人高抬贵手,看在小密传的份上,可以既往不咎在下昨夜的失礼之举。」 乔晚色被这脱口而出的话震得一愣一愣,满眼懵状。 「不,不是。我何时怪你了?」 莫空空愕然一瞬,勐地抬起身子,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语气堆满了狗腿气息,「嘿嘿,多谢多谢!真人真是宽容大度!咳咳,那什么,咱们走吧?」 涂山易两手揣着,手肘顶了顶一旁木呆子的小臂,对着前方三人的方向昂首,「那人怎么看不清他的脸?」 阙沉水轻笑一声,眸子里却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淡,「怎么?你在地牢这么多年不知道下界的事吗?」 涂山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嗔笑,「我这不是这么多年都去看你了吗?不像你这么个闲人去了解这么多事。」 说到最后一字,甚至还带了隐隐的咬牙切齿。 阙沉水虽不太懂世俗情感,但也明白涂山易对自己始终剪不断的恨意,他的亲生母亲就是涂山易活在世上的执念,但同样这也是他不愿再苟活于世的执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可,为什么自己开始纠结了呢? 目光所及之处,是少女飘扬的髮丝,宛若绘写惊鸿,那唇下无中生有的凉意又一次袭来,是如此的熟悉,那是雪后的第一捧清泉。 「餵。」涂山易撇撇嘴,眼睛眯成一条揶揄的缝,狐狸神态愈发生动。 「那是天机阁的秘术,利用阵法将人的五官掩盖住。天机阁多行问天之事,言禁制之术,不宜以真面目示人,恐有灾祸。」阙沉水面不改色地答出一大段话。 「切,你早说不就好了。不过……这还是你第一次说那么多话。」涂山易眉眼一挑,倾身跟上队伍,边摸索着身边人的视线,他细细看去,果然是最前面的灰衣少女。 涂山易一脸瞭然,似嘆非嘆的问了句:「诶?你们昨晚在我走之后又聊了些什么?」 阙沉水并不想回答涂山易这些无聊的问题,只是简简单单地沉默着,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好好好,阙沉水......」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应的涂山易嗤笑,转而就爆出一句大雷,「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然会看见你喜欢一个人的模样。」 说完,他也不顾阙沉水的反应,好似耍了诡计得到葡萄的小狐狸,幸灾乐祸地去骚扰林稚语。张微和气不打一处来,默默在队伍后对着他翻白眼。 涂山易的声音不大不小,却精准地把握了尺度,那句话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了。可他第一时间浮现的情绪竟然是愉悦,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耳朵里全是心跳声,重重的,再近的声音他也听不见。这是被困百年来第一次,他感受到生命确实在跳动。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怀疑,涂山易是不是在欺骗他,毕竟他一直对自己恨之入骨。同样,他自己也在动摇,他真的是喜欢乔晚色吗? 脑海里的画面不断闪回,一幕幕重现在他眼前。 那条粉色的毛毯,痛得堪比诛神木的金创粉,过于可爱的蝴蝶结,温暖的腰封,还有那双失而復得后,他从未见过的类似疼爱的双眸...... 他想,占有。 * 落霞山虽然路途遥远,但尚且处于北洲,一行人御剑飞行不过半刻钟便隐隐看见半山腰。 林稚语立在剑上,时而皱眉,时而向一侧瞥去。 方才她与乔晚色两人商定着一人带一个妖,不过张师弟为人乐善好施,主动帮她捡去了一个累赘。队伍里也不乏女弟子争先恐后想替师叔分担任务,但阙沉水铁了心不搭其他人的剑,声称自己有疾。 林稚语她是清楚内幕的,妖丹被乔晚色吸收后,这个妖就得时不时吸上几口妖力,所以她主动担了一个严厉师姐的形象,肃静队伍,让他名正言顺地搭师叔的剑。 但,她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阙沉水双手覆在前面少女的肩上,贴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深深浅浅的唿吸正巧被风吹到了她的耳廓。 与应龙冰凉的身体不同,他的吐息滚烫得像一座火炉,烧得她左边耳朵热得厉害。 肩被轻轻一捏,透着不易差距的微微颤抖,但这不易察觉的紧张害怕,还是被她感知到了。乔晚色好声好气问道:「怎么了?又太快了吗?」 「嗯。」身后人的音调闷闷的,带着些做作的缱绻。但在神经大条的乔晚色听来,像是小龙受风寒了。 不管了,等下去之后餵他一颗丹药。 「哎呀,就一点距离了,我们稍微快点。」乔晚色敷衍地哄骗,下一刻,勐然加快速度。 迎面的风骤起,「扑」一下沖向阙沉水,紧接着,乔晚色的左侧脖忽而贴近另一张像是被冰镇了一般的侧脸,肌肤相合,猝然竖起排排汗毛。 男人的声音下一刻传来,「抱歉,太害怕了。」 站着离张微和一剑之遥的妖族少年狐耳一动,正巧在风里听见了这句话。 涂山易:......杀了他吧。 呸!一条龙,怎么会恐高,简直可笑。 作者有话说: 水:闭嘴。 第41章 ◎大大大丹◎ 经歷了一晚上的雨洗后,嵯峨山脉更显清澈。日光照得暖又朦胧,可落霞山上的雪终年不化,又被雨水浸过,踩在脚下更加湿滑,一步一声,如同碎玉沙沙。 山腰处地势险峻,危石丛生,路并不好走。 「真人,落霞山中心摆有一个上古生灵大阵,到了这外围便无法再储存灵力了,所以到山中心还得走过去。」莫空空适时解释。 生灵大阵很常见,是上古流传下来最完整的阵法,意在汲取灵气,是生成灵脉最常见到手段。可山脉气息清明,并不像有邪修作祟之态,乔晚色点点头,回问:「你说的邪修是怎么回事?」 乔晚色左手一个林稚语,右手一个阙沉水,莫空空走在前面犹豫了会儿,一步向后挤走了右方位的人,凑近道:「我于五日前抵达天菸酒楼,不知从哪儿走漏了风声,落日城里许多凡人知晓天机阁弟子在此。纷纷到酒楼来恳求我帮助他们。」 顿了几息,莫空空又道:「她们之间多是妇孺孩童,家中父兄莫名在落霞山失踪,迄今为止,城中十之八九的男性都不见踪影了。」 乔晚色眼尾沉沉,睫羽下压投下一笔沉思的阴影。 难怪,刚入城之时,连守城士兵都只有寥寥几个。当时,他们还以为城中百姓多去花喜城参加赏花游了。原来竟平白无故消失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乔晚色轻轻「嗯」了声,下巴微抬,示意莫空空继续。 「后来几日我在落霞山探查了许久,在山中心不远处,应该是凌空峰附近,有十几具女性骷髅。用了溯洄术后,竟发现这些人正是几日前在酒楼寻我的那些人。」 「这么短时间,变成了骷髅?」 莫空空向一边看去,说话的正是乔晚色左手边的林稚语,女剑修身姿颀长,颇有遗世独立之感,一把寒光泠冽似的长剑背在身后,如同一个弹指间就能使敌人灰飞烟灭的大能。 这看着才像是飞星门真人吧...... 腹诽归腹诽,莫空空飞快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查探过了,骷髅上存有魔气,很大可能是魔族所为。」 「魔族?极北之地离落日城很远吧。」乔晚色惊疑开口。 极北之地其实与北洲还隔着一条望天海,仿若天堑。再者,落日城已处于北洲偏南地区,为何魔族会在此地?不远万里,必有图谋。 「是的,所以我也很奇怪,落霞山并无任何奇异之处。」莫空空摇头嘆了声。 三人依旧并排走着,阙沉水缀在后面捏了捏指腹,不动声色地拨开莫空空的位置,微微低头看向乔晚色。 「诶,你!」莫空空侧身一个踉跄,心里暗骂几句,还是走到了最前方带路。 涂山易一脸习以为常地摇摇头,向张微和八卦道:「这妖对你们师叔如此不敬重,凑那么近,他一定心有歹念。」 张微和冷漠地瞥了眼挑拨离间的狐狸,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呵,私以为你才是有歹念之人。」 说罢,也不等涂山易辩解,张微和撇开头不愿再听。 「啧。」涂山易重重闭了下眼,这一刻,他感到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 头顶上总隐隐约约地飘来一两缕视线,乔晚色回看过去,一张美丽暴击的脸直冲下来,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轮廓上,显得十分梦幻,即使是这样的死亡角度,这张脸依然很能打。 乔晚色仿佛能听见自己喉咙咕咕的声音,不由暗忖,她恐怕才是正经龙族吧,美色误人啊。 「怎,怎么了?」 阙沉水摇摇头,嘴角又扯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又,又笑?他最近怎么回事!乔晚色垂在身侧的手向后缩了缩,指尖氤氲开一圈红。 她怎么有些自作多情地以为,阙沉水是在勾引她吗? 「嗯......」他低头轻吟,垂下的髮丝若有若无地吹落在另一边人的胸口,又被雪上寒风轻轻吹起,剐蹭在她的脖颈,阙沉水慌乱移开视线,一股脑儿开口道,「也许那十几具尸骨上的魔气,是为了搜寻什么。」 乔晚色愣了一瞬,点头笑道:「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但同样,魔族来此一定是要做些什么的。」 世人皆传,魔修邪性十分,嗜血嗜杀,但实际上,与人族妖族一样,魔族修魔气,只是逆转经脉,因而导致灵气颜色变化,看起来与邪修一样罢了。 所以,乔晚色并不第一时间认定是魔族杀人。 脖子上忽而有一股被蚊虫叮咬的痒意,乔晚色抬手挠了挠,捏住了一缕黑髮,她以为是自己掉的,便随手拂开了。 髮丝重新飘回耳侧,阙沉水心底升起涟漪般的失落,他不由自主地想再靠近一些她。突然,他似乎是嫉妒起曾经的自己,一条化不了形的龙,可以靠着她那么近。只可惜,妖丹空无,他只能被迫维持人身。 山上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雪,风雪之间,视线也开始模煳起来,风撞在山石之间发出「空空」的声响,宛若敲钟之音。 「莫空空,你能看清前面的路吗?」 走在前方的紫衣回头,望了眼乔晚色,「无事,落霞山我来回走了不下十遍,还识得路。」 天穹忽而暗下来,鸦羽似的乌云盖住了本就不盛烈的阳光,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不断袭来的雪花还在闪着微末的亮。 空气中的灵压一滞,像是有人特意按下了开关键,被拉紧的弓岌岌可危,一笔锋利的箭矢在对准这里! 「有人!向后退!」乔晚色一声喊,众人顾不得损耗灵力,纷纷裹着灵气退出几里外。 剑出鞘,光影绚烂,前方的少女手腕一转,挥开一道疾如风的剑气,灵压瞬间倾塌碎裂,气波勐然炸开,那一方刚刚他们站定的空间像是与世隔绝般,凭空投入了一颗粲然的光球,刺眼异常,雪花震盪在四周不敢靠近。 这是灵力?不是魔族。 众人都有所察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下了如此重手的必定是敌人无疑,但这灵气四溢的样子,也不是魔族啊。 阙沉水盯着被握住的手腕,眼角溢出丝丝奇怪的得意,浑身像是被融化了一般。 她握的力度很用劲,如同上了扣的锁,牢牢的。 光球渐渐暗褪下去,一行人握着手中的剑不敢掉以轻心,莫空空两指夹着一枚灵符蠢蠢欲动。 几道模煳不清的身影隐藏在光球之后,好似也知晓对面之人的实力不俗,双方皆没有轻举妄动。 雪色晃人眼,凝成了串串水珠耷拉在睫羽,随着她的一个眨眼,坠落在剑身上,滑向了尖端,滴入两人交握的肌肤之间。 阙沉水回过神,视线转向前方阻拦的光球,瞭然开口:「是百药宗的人。」 「嗯?」乔晚色竖起耳朵,「你能看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那颗光球显然加了一层遮眼术,饶是乔晚色自小炼出的火眼金睛也没看清。 「嗯。」 手下的人手腕一转,轻轻松开她的桎梏,指了指自己的那双瞳仁,「它能看见。」 许是暗色过浓,那往常一样幽暗的眼眸深处,有一条类似梭形的蓝珠子镶在里面,显得格外鲜明。 虽说他妖丹已失,但龙眼可视万物,这双眼竟在这时还能用。 「那你也能看见莫空空?」 虽说现在这个地点不适宜八卦这个,但乔晚色此时莫名的有了些好奇心。 「......嗯。」 两人的谈话声不小,在这个寂寂雪山之巅,一丁点动静都能传得很远。 莫空空虎躯一震,总有种被人看光底裤的错觉,不由自主用手抵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队伍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众弟子随在身后,心防渐松。灼热的目光转向最前方的少女,他们坚信乔师叔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对面,光球之后,穿着绿褂子,戴着绿帽子的领队弟子眉头一皱,看了看一旁勾着脑袋向前观察的弟子,「怎么样,他们在说什么?」 被问话的弟子方才吃了回春丹,耳目清明,立即回道:「师兄,他们那行人能看见咱们。」 「什么?」一群弟子叽叽喳喳凑过来,满眼不可置信。 「吵吵吵!都别吵了!」为首的弟子斥了一声,语气却并无高高在上的责问。 众人嬉皮笑脸地静默下去,瞪着大眼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赵渠挥挥手,重新覆在光球上,其中的灵气温和饱满,不可能出了问题。 这是百药宗最新研制出的丹药,学名大大大丹,顾名思义,它很大,有大半个人高。啃一口,灵力瞬间就能恢復,是居家旅途的杀人必备良方。尤其适合在这个灵气匮乏的落霞山。 除此之外,因为大大大丹体积很大,且四散光采,经过无数次试验,他们发现,这颗光球还可以充当护盾。 「师兄,如何?」一旁的弟子小心翼翼开口,生怕得到坏消息。 他们百药宗不修杀伐之道,主丹修一脉,最是温和,因而实战这一方面很是欠缺。方才已经折损了不少灵宝,他可不想问道会一行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都挥霍了。 赵渠摇摇头,仿佛下了一纸决战书。 「难道......」 「我们......」 「只能,死在这里了吗!」 弟子间一唱一和,乐观得很,除了眉心之处有些许愁绪外,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何忧伤。 不过,还没允许他们自怜自艾,几里外传来一道女声。 「喂!对面的百药宗弟子,我们是飞星门的,咱们好话好说,别动手啊。」 山脉之间的回音飘荡,声声入耳。 一弟子向前,「师兄,这是何意?又用同样的方法骗我们?」 赵渠眼中划过一抹狠意,想起无辜死去的师弟,他用劲抠下大大大丹的一小块,吞入喉中,声音冷若寒铁。 「跟他们拼了!」 第42章 ◎我可以自己走◎ 对面的光球还是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不知为何,乔晚色总感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乔晚色偏过头,伸手戳了戳一旁人的手臂。 听见她的话,阙沉水重新聚焦回光球,一字一句地转播光球之后几人的行动,「那群人......」 乔晚色抬头望了眼,他眉头凝着不解,似是在寻找一个好的说词。 终于,他开口:「那群人,在啃食光球。看着不太高兴,额,面目狰狞。」 啃光球?这什么丧尸行为? 乔晚色瞬间放下心防,又回忆起之前在群里聊天,江唯生曾说过他们百药宗的弟子都是缺心眼,开山立派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有心眼子的丹修,还特意嘱咐她不要总是一根筋行事。 如今遇到了,还真觉得江唯生这么说是有一定道理的。 乔晚色挥手示意放下戒备,「你们在这里等下,我去前面看看。」 刚要行动,臂弯忽然被人捉住,乔晚色回头望去,阙沉水松开手,眼尾下垂,嘴角抿起一笔弧度,「贸然前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乔晚色一怔,恰巧林稚语走来,也是不同意地劝了劝。 「师叔,我去吧。」 乔晚色一手抓住林稚语的手腕,指尖抚在跳动的脉搏上,「你这虚浮的脉象一看就是旧伤未愈,怎么去?」 转言,又道:「这队伍里就属我的修为最高,况且我身为飞星门真人,照礼法来看,我是前辈,理应我去。」 说罢,乔晚色又凑上前,低声偷偷道:「稚语,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百药宗弟子修为普遍不高,我能应付得来,而且,若是去的人多,我怕他们应激,直接与我们开打了。」 「这......」林稚语被噎得无话可说,乔晚色说的很有道理,她无法反驳,「好,那师叔你注意,我就在身后。」 乔晚色点点头,大步向前迈去,完全没注意另一边的落寞少年。 阙沉水在原地怔忪了许久,她的话将他瞬间打回了原形。 手中苍白一片,体内一丝能催动的妖力也没有,即使他取回了妖丹,也无济于事这百年来没有修炼的空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他如何让她不再受制于危险的处境,何况妖皇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能将她摧毁,他又该如何保护她...... 「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尤为明显,躲在光球后的百药宗弟子探头一瞧,勐地缩回。 「师......师兄,他们走来一个人。」 赵渠正嚼着丹,没有注意弟子的话,不耐地回应:「别烦,还不赶紧嗑药!」 弟子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一脸欲哭无泪,双手抓着赵渠的胳膊左右挥动,「别磕了师兄,她来了!!」 「哎!什么她来了她走了?」赵渠甩开拽紧的手,将丹药瓶塞回袖口。 「你看啊!」 「看什么?」 「就一个女的!」弟子喊出声,瞬间察觉不对,捂住嘴,转头向后一看,「哇」地一声叫出。 身后,一个束髮提剑的灰衣少女已然走到了光球之后,她的眼神带着些「哈哈终于抓到你了」的睥睨之态,却又莫名的添了几分亲切之感。 奇怪?一个邪修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百药宗弟子立刻聚到了乔晚色的对立面,众人有什么灵宝就掏什么灵宝,乱七八糟的一片。不知道还以为他们要去参加什么灵宝选美大赛。 「你究竟是谁!到底想干什么?!」为首的弟子最先开口,怒不可遏的恨意仿佛化为了飞舞的雪花,尽数砸在乔晚色脸上。 「什么?」 乔晚色忍住笑意,强迫自己不去看对面一群人头顶上的绿帽子。 江唯生可没跟她说过,他们百药宗竟然都戴绿帽子,难怪当年和秋之水争徒没争过,按照月灵的审美,这绿帽子应该是大忌。 乔晚色压着嘴角,淡声道:「我等是飞星门弟子,此次前往天机阁参加问道会。不知百药宗为何对我宗弟子动手?」 「呵,邪修,休得狡辩,纳命来!」话毕,赵渠挥出一根缚灵绳向她袭来。 乔晚色眨眨眼,徒手抓住绳子,向后一扯,「忘了说了,这绳子都被我玩腻了。」 剑修的力气很大,几乎是她一用劲,赵渠便不受控制地倒向前去。最烂的结果出现了,他被这个身形瘦小的少女擎制住了。 「呃,你放开我!你这个邪修!」 男人被她用缚灵绳捆了严实,身体左右扭动挣扎,吐出的话无一不带着点入骨的恨意。 看见领队的师兄被邪修抓住,众弟子顾不得害怕,举起手中的灵宝疯了一般向她砸来。紫的、红的、白的各种灵光扬起又落下,像是一场夏夜盛大的烟花秀。 空气中的灵压再一次波动得厉害,隔在几里外的飞星门弟子躁动起来。宋涵咬咬牙,握着剑柄冲到林稚语身边,带着半分不服气地说道:「师姐,我们是不是去帮一下乔...乔师叔?」 林稚语顿了顿,摇头道:「不用,这灵压对她来说弹指可灭。」 虽然百药宗弟子扔出来的灵宝有不少都是高阶,但灵宝遇强则强,使用它的人若是实力不够,即使是上古神物,到了手里也只能使出十之一二都不到的灵力。 更何况,这几个百药宗弟子凑成一堆,也比不过那日河山郡的一战。她对此忽然就放心了许多,那颗光球只是一个障眼法罢了。 林稚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长剑入鞘发出清脆一声。 不对。 女子动作一滞,视线向一旁扫去,那个容貌极为浓昳的男人去哪儿了? 一边,乔晚色一手拽着沽涌得厉害的绿帽弟子,一手挥剑弹开源源不绝的灵宝。 江唯生果然没有说错,丹修一道最是挣钱,比剑修富了不知道多少。看着一件又一件高阶灵宝被她一剑敲碎,乔晚色心痛得滴血,无奈喊道:「别砸了,求求你们!你们别砸了!」 这句话一出,果然起了作用,不过也只是一刻,下一秒,又是更多的灵宝不要命地往外扔。 一绿帽弟子像是被打了鸡血,举起拳头作势就要向前沖,「这邪修快要打不动了!我们上!」 乔晚色:...... 一声令下,十来个弟子撸起袖子就要干。乔晚色担心误伤,没有使出全力。 剑光重影,锋利的刃却似有控制地没有伤害任何一人,只余剑气推开不管不顾的弟子。 渐渐,有人发现了异常,心中疑虑渐生,停下了攻击。 恰巧就在这时,本被捆住的赵渠眸中忽而闪过一丝黑气,紧接着,他像是成了个傀儡,抑或是被抽了灵魂的旁观者,亲眼目睹自己挣开了缚灵绳,手腕沥沥鲜血滴滴答答落入雪中,打出一瓣又一瓣湿漉漉的血花。 异变就在此刻,赵渠手心团出一把黑焰,如同锋利短刃,旋风似的向她背后袭来。 当她察觉不对时,那笔短刃已近在咫尺,也就是在那一剎那,她的后背贴上了一具冰冷的,熟悉的躯体,而后,一声短促的闷哼落在耳廓上,若是换个场景,可能还以为这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血腥气与雪水混合在一起,洇湿成黏腻的空气,浸在鼻尖。 一群绿帽子的百药宗弟子呆怔在原地,实在没料到事情竟然反转。大师兄竟然出手伤人,最关键的,是他浑身四散开的黑气,那...那是邪修才会有的! 众人矛头瞬间对准赵渠,可都面面相觑不敢动手。但那宛若被鬼上身的赵渠也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像是被吸了魂魄,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师兄!」 「师兄!!」 见状,本就失去主心骨的队伍更加慌乱,围在了赵渠周围,瓶瓶罐罐全都掏出了出来。 乔晚色支着身后之人的臂膀,扭头一看,正是阙沉水。 「你疯了?!」 没有妖力傍身,被这黑气剜了一刀,且不说经脉受损,就拿着这彻骨之痛也有好一阵子罪要受。 闻言,阙沉水只是弓着嵴背,额前不长不短的发垂落下,掩住了大半张脸,乔晚色只能看见他俊俏的轮廓,和幅度并不大的摇首。 「无事,这种痛还好。」 很奇怪,这句话说完后,他自己不禁笑了出来。也许是因为这记刀与诛神木的痛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也许是因为他替她挡住了这份痛。 乔晚色没有看见男人嘴角隐隐的笑意,只是阙沉水的话一下就让她不知所措。不自觉地想起初见那夜,破败的鳞片,一半干涸一半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喘气声颤巍巍地吊着,那种痛他怕是忍了一百年,才会习惯的吧。 心口默默嘆了声,乔晚色扶着站立不稳的阙沉水,倒出几颗大补丹,囫囵吞枣地餵入口中。 语气稍稍软化下来,「这些丹药你先吃着,后背的伤口不用着急。」 她的手依旧带着温度,一不注意就会蹭到他的唇,似触非触,如同一根羽毛划过,又像是河堤上被风吹拂的柳条,时不时轻点湖面,留下圈圈涟漪。 阙沉水任由自己依偎在她的半张怀里,仿佛迎风咳血的弱质少年。 这边的动静将几里外的飞星门弟子引来,一个个眼睁得深红,二话不说就要开打。 「停下!」 众人退至乔晚色身后,绷紧了弦,死死盯着对面的百药宗弟子。 雪中少女眉眼沉寂下来,冷声道:「这下总该冷静下来说话了吧。」 蹲在地上的一青年站起,抱拳行礼,应该是百药宗的第二领队弟子,「抱歉道友!多有得罪,这位兄台的伤势我们百药宗负全责。」 乔晚色点点头,却没有应声,她勾手示意涂山易。 「怎么了?」狐狸吊儿郎当,扬唇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乔晚色下巴点了点,「你扶他疗伤去。」 「啊?」涂山易瞪大眼暗暗腹诽,龙族经脉强硬,与铜墙铁壁并无不同,即使阙沉水被折磨百年,但这毕竟是条龙啊!更何况,还有火凰之血,区区一刀他又不是没受过。 不过没等他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半阖着眼的受伤少年郎忽然站直了身,薄唇翕张,语气虚浮道:「无事,我可自己走。」 作者有话说: 最近要准备考试啦!(要看一千多页的书!),不过宝宝们别担心,我会努力日更哒! 第43章 ◎魔族◎ 落霞山上的异象还是没变,宛若天狗食日一般,唿啸的风裹挟着大粒大粒的雪,疯狂地砸着。那颗光球在最后闪烁了两下,便悻悻熄灭。 「呃,这光球只能维持半刻钟,不好意思。」 说话的是百药宗第二领队弟子——赵之城。 没办法,两波人只好围在一起燃了火摺子。赵渠依然躺在地上,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才能看出这是个活人。 虽然当时乔晚色没有看清赵渠在背后的动作,但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黑气还残留着。显而易见,他体内有污染亡灵的气息。 「你们给他餵回春丹和固元丹是没法去邪的。」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澈的女音,和落雪声交融在一起,像是跳跃的乐章。 赵之城转头颔首,十分谦虚道:「不知前辈有何高见?」 方才,他们几人都知晓了,这位看着很年轻的少女,其实是飞星门的漱灵真人,指不定是哪位活了几百年没入世的大人物。 乔晚色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颗深红色的圆球,扑面而来的腥臭味瞬间夺取每个人的嗅觉。 赵之城忍着捏鼻子的冲动,封住咽喉管,憋着嗓子道:「前辈,这是何丹丸?味道...如此奇特?」 而且,这看着一点儿也不像炼制的丹药,丸身上还抖着些松散开的粉末,仿佛是徒手揉搓了一个,这种丹丸该评为劣等。 赵之城若是把这话说出来,必能看见乔晚色尴尬的神情。 他没有猜错,这的确是她徒手搓出来的。本想着直接掏出一罐花粉,可仔细想来,还得解释一番,不如捏成个丹丸,倒也省事。 「这是专门克邪的丹药,叫...叫花花丸!」 「花花丸?」赵之城若有所思地点头,「皆道花心有泪,是解毒的最佳良方。真人莫不是以此为名?」 乔晚色一愣,「是...是的...吧。」 得到肯定回答的赵之城像是得了蜜糖的孩童,笑颜融融,「不知真人在丹修一脉,也有此造诣!」 「不敢,不敢。」乔晚色挥挥手,头垂下,飞快将花粉弹入赵渠的鼻孔。 虽说她亦是江唯生的徒儿,可在丹药上,她真的是没什么天赋,当然不至于一窍不通,但与百药宗这些被选入问道会的弟子相比,她还是差了一截的。 靠在雪山上的阙沉水冷眼看着笑得殷勤的赵之城,唿吸声愈发深重。 术法遮盖住的狐耳勐地弹了出来,这是危险的味道! 涂山易向一边瞥去,果然是这条混血臭龙散发出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喂,收一收你那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妖,而且是妖皇的血脉,呵。」 阙沉水回望过去,一点儿也看不出方才的虚弱,他头微微仰起,抵在身后的石壁上,陷落的雪簌簌沿着脖颈滑落,沁入里衣。 微凸的喉结滚动几下,似是在咽下什么难言的痛苦。 涂山易的话提醒了他,抛开他现今就是个没有妖力的废妖不谈,他母亲的所作所为,乔晚色是一清二楚的,她会不会和涂山易一样,对他也有厌恶。 差点儿忘了,这不是他可以一厢情愿的事。 眼睫重而缓地垂下,漆黑瞳仁深处的那一抹幽蓝,牢牢锁在不远处的身影上。 她在笑,对着那个丑男人笑。 乔晚色尴尬地兹着大牙,承受赵之城上天有地下无的夸赞。晕倒的赵渠缓缓甦醒,身上的黑气彻底清楚了个干净。 「师兄!」 一干人凑了过去,将脑子还不太清醒的赵渠扶起。 「我...我这是怎么了?」他双手被架着,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撑开眼皮就看见那个被他背后喇了一刀的女人。 顿时,羞愧之情溢于言表。 四洲修仙者,无一不光明磊落,即使他们百药宗向来不着调,可也做不出背后偷袭的损招,尤其是打到后边,他明显察觉出这人并不是与先前一般的邪修。 「师兄,这位是飞星门的漱灵真人,是她救了你。」赵之城立刻介绍。 赵渠倒吸一口凉气,被雪屑呛得喉咙发痒,「这...这,多谢真人!」 乔晚色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只道:「你们为什么将我们认为是邪修?」 赵之城嘆了口气,手指了指,「真人,你没发现我们队里少了一人吗?」 乔晚色扫视一圈,果然,这支队伍里少了个弟子。 不是,怎么这四洲宗门都没有添加一个备选弟子的意识吗? 赵之城继续道:「我们是六日前来到北洲的,当时落阵在了花喜城城郊,可是城被封了。」 「被封?」 临近花朝节,以赏花游闻名的花喜城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封城。 「是的。」赵之城压低声线,「我和师兄去查探过,花喜城里都是魔族!」 终于他道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花喜城已被魔族收入囊中。」 「哎,所以,我们只好转道先来落日城落个脚,再慢慢找接引人的线索。」 乔晚色一腿支在地上坐着,手搭在膝盖不轻不重地敲击。 花喜城被魔族占领,难道是花喜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这赵渠明显是被污染亡灵侵蚀过,与魔族何干? 一记打量的眼神投来,赵渠尾椎骨自上一阵瑟缩,他怎么觉得这真人看他仿佛在看一个邪物,大有一剑灭了他的冲动。 「后来呢?」乔晚色看着赵渠,话却是对赵之城说的。 男人立即回道:「花喜城临靠落霞山,我们本想着跨过落霞山直接入落日城。可没料到,这山中心竟然设了生灵阵,但路已至此,也只好徒步。」 赵之城说到此处,嘴角绷得愈来愈直,「昨日,我们在落霞山的凌空峰附近,遇上了一行自称梵音寺的弟子。」 「......但是,他们的打扮的确是梵音寺弟子的装束,而且戴着南海菩提,那是他们宗内喻为本命物的圣物,应当造不得假。」 赵渠听到这里,又补充道:「梵音寺的领队弟子往年都只有一个。不过奇怪的是,那队伍里并没有领队弟子。」 「是的。」赵之城立刻应和,他重重「哎」了声,和赵渠对视一剎,眼里透着几分恨和哀。 「都怪我没有防备心。听信了那一行人的话,本打算大家一起同行到落日城......」赵之城的声音有些哽咽,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极紧,手背隐隐泛白。 乔晚色双手交叉搭在下巴上,一语中的道:「你们认为他们是邪修?」 赵之城眼睫轻颤,抿唇颔首。 一弟子怒不可遏,咬牙很恨道:「真人,那群人定是花喜城的那堆魔族。梵音寺的弟子恐怕早已遇害,魔族向来与我四洲不合,此次问道会必抱了歹心想坑害我等。」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里不可控制地溢满泪水,啪嗒又啪嗒坠落下。 和他同一天入门的兄弟,生死之交的兄弟,就是被这群邪物害死的。 乔晚色眼帘下垂,眉头轻而快地蹙了一下。 兀地接受那么多信息,她还得再思考思考。莫空空说的十几具尸体上残存的魔气,而百药宗又称那梵音寺弟子是邪修,是魔族。 虽说她对魔族的了解并不深,但从三界女魔头平常聊天记录来看,魔族并不是一个屑于低调行事的族群。 也许会有那么几个魔族阴着坏,但按照群体来看,这种机率太小了。尤其是,花喜城还潜着那么多魔族。 再说,梵音寺的弟子哪是那么好假扮的。 「你之前和梵音寺弟子交手的时候,受伤了吗?」 赵渠本半眯着眼,一时听见了问话,神思恍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回......真人,确实有此事。」赵渠说完又咳了咳,体内还有些伤未癒合。 看着自家师兄断断续续的回覆,赵之城拉过话匣子继续,「师兄是为了我们才受重伤的,那群邪修功力很深,我们不敌,师兄只好吞了沖元丹,强行提升境界,后又受了那邪修一掌,才带我们勉强逃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所以......」赵之城犹犹豫豫了会儿,面带尴尬赔笑道,「所以那时我们见到你们,还以为是那群邪修又换了打扮想灭口,于是这才不管不顾打起来了。」 乔晚色点点头「嘶」了声,「那你们与他们打斗时,可知晓他们用了何功法?」 「功法?嗯......」赵之城挠挠鼻尖,忽而灵光一闪,惊唿道,「这便奇怪了!那群人使的是佛心诀!」 话甫一说出,众人瞬间眉头紧皱,犹如淌进了迷雾中。 佛心诀是梵音寺不可外传的独门心法,只有受过戒疤,渡过佛光的亲传弟子才会研习。即使魔族想假扮,也绝无可能在功法上造假。 这就像是经过精心雕刻的某种名贵物什,造出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想换个样式,除非砸碎了重铸,但多多少少不像从前那般精緻。 功法亦是如此,所以断不会有人傻到折下自己修炼多年的道,再转到其他道的,尤其这还是魔族,他没必要这样做啊。 乔晚色也是这么想的,但比这群百药宗弟子好的一点就是,她清楚地知道还有污染亡灵这一点,也许那群梵音寺弟子就是梵音寺弟子,只不过他们已经被污染了。 那魔族在这里又充当了什么角色了? 山脉中心的雾气愈发浓郁,空气中的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动一下便觉喉口紧缩。 乔晚色收回视线,深深吸了口气。雪花冰凉凉地砸进眼里,又转瞬融化。 事不宜迟,也许只有到了凌空峰才能知晓答案。 作者有话说: 好想把我的歌单一键分享嘿嘿嘿 第44章 ◎尸体◎ 凌空峰是落霞山十二危峰里最险峻的一条,正处落霞山中心。 几十人三三两两走着,唿啸声呜咽,仿若深藏着某种邪恶的亡魂正在暗处窥视。乔晚色抹了把眼睫上的碎雪,张开手一看都化成了冰渍渍的水。 「凌空峰呈群山环抱之势,中凸外凹,是形成灵脉的最佳地势,因而那有一处生灵大阵。」莫空空走在最前方,话被风雪吹得只剩寥寥几音。 赵渠已然恢復好,脑子反应跟了上来,脱口而出:「生灵阵,又名天地合阵,有言,天地合,万物生。生必要汲取灵气,因而这附近都灵力空无。」 「赵渠道友说得对,想不到你们百药宗还对阵法一道有所研究。」莫空空恰巧转头向后走来。 「不敢当!」赵渠腼腆一笑,一手盖在后脑勺处,左脸颊的酒窝甜得藏不住。 莫空空轻轻颔首,转向一侧对乔晚色道:「真人,前方深雾,还请大家不要走散了。」 深雾? 乔晚色两手覆在上半张脸遮住风雪,向上抬眼看。早些时候还能看见的雪峰峰顶,现在从半山腰处往上都被灰色,如粘液般的雾围住,仿佛被人从中间截了一刀,与天融为一体。 这深雾,怕是没那么简单。 「走吧。」乔晚色点点头。 「嗯。」 * 危峰不愧是危峰,没走几步就有坑坑洼洼的石头,像是有人在故意不让他们继续向前走。雾气如同绵绵飞絮,赶也赶不走,闹得人心慌。 「那十几具尸体离这儿远吗?」 莫空空费力跨过一颗巨石,一脚踏进湿润的雪里,差点儿滑倒。 「不远,就在前面了,真人。」 不知为何,越靠近凌空峰中心,这四周的冷意就更加肆掠,就连唿出来的气都会转瞬结冰一般。天上坠落的雪比先前有了些重量,像是冰粒一样,细细密密地凿着裸露的肌肤,短暂而又密集的酸麻之感分毫不落地遍布全身。 赵渠抖着胳膊,头不自觉地打颤,他嗅了嗅鼻子,总感觉那些雪堵住了鼻腔。他偷偷向旁边一瞥,惊得张大嘴巴,直唿勇士也。 飞星门果然是剑修,煅体又炼法,看这真人,还有那一群弟子,一点儿被这寒气冻住的窘迫姿态都没有。 若是他有读心术,必能听见这几人心中所想。 乔晚色淡淡摇头:这冰冻爷爷冰冻奶奶的戏码,她早就在矿山体会过了。 张微和动作利落:白晶山勤勤恳恳二十年好员工,不是吹的。 背着剑的白衣林稚语:她的境界还不至于连这点寒气都受不住。 一脸不耐烦的宋涵:哼,她在阴阳池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泡着,早就耐受了。 眼不离乔晚色的某龙:龙的躯体刀枪不入,何况区区寒气。 涂山易口哨吹得悠闲:什么?他可是有着冬暖夏凉的狐毛毛的! 「真人!在这儿!」前方的莫空空忽然喊了声。 一堆人寻着声音,纷纷加快了脚程凑上去。 十几具骷髅规规矩矩地依次排放,像是被特意摆放。血肉都已消失,大雪之下,一丝血气都不曾有。 「骨盆短宽,应该都是女性尸体没错了。」乔晚色细细扫了一眼。 地上不少被雪压断的枯枝,表面一层被冰重塑,灰衣少女缓缓走上前,脚下「咔擦咔擦」响起,不知是枯枝断裂的声音,还是碎冰声,四方空间更显幽静。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出声,终于,「你们别光看着呀,来帮帮我。」 站在骷髅身边的少女侧目,由于髮丝被冰雪覆盖,硬挺地挂在脸侧,如同一樽雕刻极为精緻的仙女木雕,她的睫羽染上了白雪,整张脸却没有受寒气的丝毫影响,依旧白净剔透,仿佛与这山雪融为了一体,除了那身突兀的灰衣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听到她的命令,一群人反应过来,赵渠跳起来立刻就要上前,哪知,有人动作比他还快。 是那个长发飘飘的美少年。 少年长得昳丽非常,如同色彩鲜明的珐瑯彩,眼尾自有一股天然而成的绰约,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少年短暂地回了个头,虽然只有一息,但他还是深感恐惧,那眸子冷冷的,暗含警告与杀意,像是...像是他曾在古书中见过的妖龙刻画。 肩膀忽然一沉,赵渠向后瞥了眼,是他师弟。 「诶,师兄。我都看出来他们不对劲了,你怎么还那么不长眼。」赵之城对着他挤眉弄眼,一点儿也看不出先前的凝重。 赵渠顿了顿,神色奇怪起来,伸出一根指头偷偷指了指那绝美少年,「这是飞星门弟子吧?」,而后又收回手压低声线,「那是飞星门真人吧?」 「他们差了一个辈儿呢!」 赵之城看着师兄并在一起的两根手指头,笑了笑,「这又如何!你不记得宗长老先前说,飞星门曾经出了个师徒恋的吗?这也许就是剑修的恋爱传统,他们就好这口。」 赵渠被一提醒,眼睛陡然放光,「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不过,长老从未说过飞星门这位真人尊姓大名,也许是子虚乌有的事呢。」 「那谁知道呢。」赵之城两手一摊,向大部队走去。 乔晚色并没有让他们再用术法查探,先前莫空空已用过回溯术,不需再多此一举。只是修仙者多依赖术法,很少亲自动手,她想也许翻翻看看总能找到些什么异常之处。 「我来吧。」 耳边一声沙沙踩雪声,熟悉的气息又一次袭来。其实,阙沉水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是雨后露珠渗进树心散发出的清香,在雪的包裹下,更加的缥缈不可闻。 可,也许是离得近,这股味道很明显地就萦绕在鼻尖。她微微耸了耸鼻背,刚才被雾气熏得难受的脑仁终于好了点儿。 不过闻归闻,乔晚色还是拒绝了他,「你后背的伤不是还没好。」 阙沉水喉口一紧,想到背后那早已癒合得连疤痕都没有的伤,摇摇头想了个说辞,「方才百药宗弟子已疗愈好了。」 这么快就好了?乔晚色心中讶异,妖族的癒合能力这么强悍的吗?没了妖丹都如此逆天。 其实她不知道,这是因为龙族天生癒合力强罢了。 「真人!快来!」 雾中传来飞星门弟子的唿声,乔晚色收回神思闻声赶过去。 那是最后一具尸体,侧靠在一颗三人环抱粗的树上,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骨架松散,凝结了不少冰屑。唯一奇特之处就是胸骨正中心有一点指甲盖大小的蓝点。 「真人,你看。」莫空空指上那颗点,「这点之前我来时还没有的。」 乔晚色俯下身,伸手摸上去,是个凸出来的点。犹豫片刻,她用劲一抠,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这颗点就像是天生长在上面一样,可大家都明白,这颗点是人为制造的。 「也许...再用回溯术探查一下?」莫空空不确定地问道。 乔晚色缓缓蹲下,指尖搭在一块骨头上轻点,片刻,她摇摇头,「那人既然故意点了一个点,肯定也会想到我们会用回溯术,这术法耗灵太多了,不值得。」 闻言,莫空空贊同地点点头,先前她用了回溯术差点都没力气走出落霞山。 「这不行,那不行,那我们怎么办?」穿粉裙戴珠钗的玲珑少女冷嘲一声,环臂靠在树上。 「宋涵。」 被喊了名字的少女立刻站直身子,咬唇垂着脑袋站在林稚语一侧,满脸懊悔。她又忘了,这乔晚色不知道给她大师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大师姐总为了这狐媚子训斥她。 宋涵悄悄掀开眼帘,向前一瞥,瞳孔骤然紧缩,那狐媚子身边的花瓶男浑身戾气,想看个死人似的向她投来一记冷眼,这种危险的气息,她在阴阳池几次生死之间都没有感受过。 这花瓶男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势,他不就是一只虫妖吗? 蹲在女尸身侧的乔晚色并没有理睬宋涵的故意找茬。 她在想,为何那人只在这具女尸上动了手脚呢?是意外,还是必然?而且,那人又怎知会有人来此,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人认识莫空空,知道莫空空一定会回来,他是故意的! 这种手法,又让她想起了某个不想回忆起的人。 「莫空空,你平日在天机阁,有和你不对付的人吗?」乔晚色侧过脸望着五官模煳的女子。 「嗯......」莫空空支吾了许久,似是尴尬,她嘿嘿笑了两声,轻又快地说道,「宗里都是和我不对付的。」 「啊?」 女子说得声音很小,被风一吹散了个干净。 莫空空深吸一口气,像是赴死一般,声音洪亮道:「我说,宗里全是和我不对付的!」 空气里絮絮的讨论声霎时寂灭,众人纷纷看着莫空空,不知为何,瀰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同情。 赵渠眉头微拧,眼里划过一抹心疼。 「喂,你们别想岔了。」莫空空急得都快绷不住脸上的阵法,「是我一个人孤立全宗好不好......」 她说得理直气壮,可听来像是维持自尊一般,众人噤口不敢出声问原因。 乔晚色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天机阁派来的接引人竟是个孤勇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看来,从莫空空的人际关系着手是一条死路了。 那么...... 「或许可以催动这颗点。」 乔晚色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林稚语。 白衣女子唇角紧抿,眉目之间尽显凝重。她看着乔晚色轻轻颔首,显然,乔晚色与她是同样的想法。 「催动?」赵渠嘀咕一句,拍了拍裤脚上堆积的雪,有些不贊同道,「若这是某个邪阵,或者杀阵?一旦催动,我们岂不是要被耗死在这儿?」 莫空空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厚厚一沓雪瞬间盖住她的脚踝,她向前蹭了几步,站在乔晚色身边,「赵道友,若是你们不愿意也没事。」 「这......」赵渠直觉眼角发痒,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百药宗若是退却岂不是闹笑话,况且,这画点的很有可能就是杀害他们师弟的人,若找不到此人还怎为师弟报仇,难道还指望外人吗? 「师兄,我们不怕死!」 「就是。师兄,你也太小瞧我们了!」 ...... 百药宗弟子围在一起,唿声,笑声交杂在一起,强烈的情感瞬间带动其余的飞星门弟子,一群人纷纷让师叔快些催动。 「那...」乔晚色手心浮现出一层水纹似的灵气,渐渐贴在那颗蓝点表面,灵气瞬间包裹住压入蓝点中。 等待了几息后,蓝点中心勐然亮出一道闪光,凌空峰霎时银光耀眼。 一圈隐秘的波澜逐渐盪溢开,缓而重,却快又急地震开所有人。 「不好!是风雪幻雾!」 莫空空的声音仿佛一个溺水之人发出的咕噜音,含煳得几乎听不清。乔晚色躲闪不及,只记得在最后一刻,手上突然多了个冰凉的触感。 =第二卷~前尘往事 都付笑谈= 第45章 ◎风夏◎ 南海极南之处,还有一方圣地,即使是修仙之人也无法踏入。那里海雾缭绕,无法见其真颜,被称为神域,而居住在里面的人则是天地诞生的神明,生来拥有无上的灵力。 浪涛起伏,在深深浅浅的推攘中,扑向了一处礁石,炸开簇簇白得发亮的水花。那颗礁石生得十分奇异,是个人形,一手蒙住眼,一手却断了手掌,指着东南一隅。 果真,它指的方向的确有一座艷丽的岛屿,同那块礁石一般,亦是奇特得紧。整座岛看上去像一只飞鸟,四周环岛沿岸开遍了各种珍奇花卉,甚至还有冥界才生的曼珠沙华。而再往里去,全是各种绿的、黄的、红的树,堆得严密,没有一丝空隙,宛若一座天然的画卷。 人迹希逢,飞尘不到。 那群群树林之中,有一棵极高直达天堑的树,它自根生出成人手臂粗的藤蔓,绕树而上,一直蜿蜒到树中央。树心是空的,有一扇雕刻粗糙的镂窗,树叶随着风动,娑娑作响,细细似雨声点点。鸟鸣蛩响,草青香阵阵。 一叶打个旋儿,落进了镂窗里,拂在临窗酣睡的少女眼上。 光打得凑巧,只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晃动,片刻,许是噩梦惊醒,她勐然坐起,汗粒滚滚,大口喘气。 「怎么了?风夏?」窗外忽而落下一只鸟雀,口吐人言,翠羽红眸,是生灵岛上的数季鸟。 只见那小鸟羽翼扑扑扇动两下,一道红光一闪而过,竟然幻化出了一个穿着绒绒红裙的女子。 她的眸子红亮亮的,像血珠似的,分明就是那只数季鸟。 唤做风夏的少女揉了揉眼,眶周随即红了一片,她的额上突出来好些个青筋,下颌绷得紧直,好似在承受什么极端的痛苦。 箬羽霎时紧张起来,口中嘟囔着什么法诀,一眨眼,悬在半空的身体立刻闪现至屋内。 靠在窗棂边的少女缓缓掀开眼帘,睫羽若蝶,微微颤动,那双清透瞳仁直直看了过来,与她那上翘的眼尾相得益彰,那是山水墨画里勾勒的最随性的一笔线条。 箬羽一时呆愣,怔在原地,错过了少女方才说的话。 「什么?」她眼里充满疑惑,短促地歪了歪头,神态与小鸟一模一样。 少女摇摇头,微微垂下,掩住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惊异。方才她嘀咕了句「这是哪儿」。 风夏,不对,应该是乔晚色。她没搞明白,自己入了阵,为何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的身体里?依莫空空所言,他们先前落到了一个名为「风雪幻雾」的阵法里。 听着,像是一个幻境…… 若要破除幻境,一般说来有两种解法,其一,就是找到幻境支点,打碎支点即可。其二,为强行突破。不过,虽然她不太了解阵法,但也知晓,幻境的大小和精细程度随着制作阵法的人的修为而不同。 可现在她在的这个幻境,人物景致的细节都如此真实,还有眼前这红眼珠的妖?实在是太真了…… 制阵之人必定已到了炼虚合道的后境界,更甚者,可能已至至臻。 会是妖皇吗? 箬羽咽了咽嗓子,瞧着少女脸色由红变白,又变青,又变白,一时犹豫了会儿,但想起众神殿的嘱託,还是斟酌开口道:「风夏,今日海雾撤封,众神殿还是建议我们去望天海查一查。」 风夏? 眸光顿了顿,转瞬流转。乔晚色侧过脸对着屋中那樽黄铜香鼎扫去。 这! 为何风夏与她有九分相似! 乔晚色立即收回震惊的目光,缓了缓心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不必如此吓自己,也许这风雪幻雾就是以真实面容为幻境形象的摹本的。 只是不知,在幻境里是否还能点开二手群。 「风...风夏?」面前的红眸小鸟妖走近,软着嗓子道,「你没事吧风夏?虽说众神殿的那些长老都已经很老了,一般也不问世事,但是你是新神,他们总归会多要求着些的......」 乔晚色愣了片刻,脑海中先前被强制接受的回忆瞬间重现。 这个叫风夏的女孩儿,是十八年前天地间新诞生的神灵,与其他掌管分神不同,她尤其特殊,是掌管天地生灵的神,五洲所有的生灵都与她息息相关,不论是一片叶、一朵花、抑或是一人、一妖、一魔。 神天生便拥有无上的灵力,但神与所掌管的事物相辅相成。譬如她,给予世间一切生灵以生命,但同样,生灵的消逝也会带给她咒怨,不过一般的死亡也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不过由于她这个新神太过幼稚,尚且处于幼年阶段,故而性情顽劣,于是众神殿那些垂垂老矣的神,总是对她严格要求。 三月前,望天海附近出现生灵大片消逝之事,众神殿合议让风夏前去查探一番。神与神之间不能互相干预,所以此事必得由她走一趟。 南海海雾是上古枷锁,是神与三界的隔墙,但每三个月便可打开一日,众神若有要事处理,便可在这一日走出南海。 只是,三月前风夏由于贪玩,错过了那一日撤封,于是这事一直拖到了今日。 哎,难不成这风雪幻雾是要让她查清望天海生灵涂炭一事? 乔晚色看向小鸟妖,自然而然地喊出她的名字,「箬羽,你去喊越河,我们现在就去。」 小鸟妖眼睛立刻放光,脆生生地称是,身形一转便又幻化回了本体,扑腾着飞了出去。 直到看不见小鸟的身影,乔晚色才坐回榻上,立刻紧闭了窗扇。在她的记忆里,神是不可以飞行的,因此每位神自从诞生后,都会拥有一只本命兽,而风夏的本命兽是一只青龙。 青龙......乔晚色支着下巴轻点唇角,她记着,青龙一族是在大战那时陨落的。 难道现在的时间点正是万年前?为何是万年前呢? 乔晚色闭上眼,心中默念。 「出来。」 「出来!」 「出来!!」 什么也没有发生,眼前空荡荡的一片。无论她喊了多少次,脑中与二手群的那一根连结,仿佛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个幻境竟如此高深? 乔晚色嘆了嘆,遂放弃挣扎。她还是努努力,找到幻境支点早点出去吧。他们现在若是一群人都入了阵,那可都变成了活生生的靶子,等着被人抓呢。 希望入了阵就她一个人吧...... 这屋子瞧着是个圆形,像是在一棵树里,家具全是木制的,闻着很香,是清甜的味道。整个起居室很空旷,几乎是一览无余。乔晚色来回打量了许久,终于,在一排八角柜的右侧栏发现了一枚玉牌。 玉牌的质地润润的,摸着如同流动的水,想来是个名贵物什。 乔晚色翻开一面,那玉牌上赫然刻着「风夏」二字! 「风夏?」乔晚色瞬间睁大眼,眉心「咚咚」跳着,比心跳还勐烈。 原来「风夏」是这两个字! 可是,风夏不是群友所说的天族之人吗?而今是万年前,风夏理应还未出世啊。 这幻境到底是个什么鬼??? 乔晚色重重唿出一口气,脑子沉得发痛。 「风夏!越河来了!」窗边叽叽响起几声鸟的啾鸣,奇怪的是,她竟然听懂了。 不顾他想,乔晚色塞好玉牌,打开窗。 正有一条青蓝相间的龙紧贴在窗缘上,她只需跨过窗便可以坐上去。 乔晚色小心翼翼蹲在起伏的龙身上,虽说这是幻境,可她也是惜命的。 突然,那只目向前方的龙转过头,龙身骤然晃动一瞬,乔晚色两腿一打颤,直接四仰八叉地趴了上去。 越河吐出几口龙息,背上的少女还在死死抠抓着他的鳞片,仿佛要将它折断。 痛痛痛! 「风夏,松松手。」小鸟妖扑着翅膀,立刻提醒。 「啊!」乔晚色渐渐适应起伏的龙身,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龙扭了一下脖子,两只夜明珠般大又闪的眸子,一扇一扇地盯着她,忽然,他开口道:「夏夏,你今天是怎么了?」 清澈的少年音,还添了些许意味十足的熟稔和缱绻。 小鸟妖恰时嘻嘻笑笑道:「哎呀,越河又着急了呀!不急不急,等望天海的事过去了,就给你和夏夏举办成婚礼!」 闻言,那白嫩若荔枝的龙角上,竟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粉红絮絮。越河眼神闪躲,仿佛一个皎皎月明的邻家少年郎。 乔晚色坐着的身体明显一僵。 她没料到,原来神还可以谈恋爱! 不过,还未等她细想。越河轻轻说了声「出发」,下一秒,仿若腾云驾雾,冲破天穹。 海风极烈极凉极勐,吹得她整个人仿佛飘起来似的,但越河的技术明显很好,没有让她有一丝坠落之感。 层层叠叠的云,厚厚的,摞成了一团一团,像转场画一样,极速划过她的身侧,有的甚至穿过她的身体,绵绵软软的,带来一身水汽和舒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很快,她就见到了那个被称为隔离墙的海雾。 海对面的世界像是人为用了百层、千层的滤镜覆盖住一般,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也许,神的世界才是被笼罩的囚笼。乔晚色暗暗心惊。 越河带着她每块角落都顶了顶,固若金汤的海雾突然有意识一般,渐渐散去,五洲大陆的风光近在咫尺。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小副本,当然会揭开一些秘密哒 第46章 ◎文峰塔◎ 「嗯......我们直接去望天海吧。」乔晚色拍拍龙颈,越河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向西北方向飞去。 箬羽就站在她的肩上,时不时啄着她那油翠翠的羽毛,摆弄一下头顶一道弯月似的鸟冠。 忽而,乔晚色耳尖一阵柔软,随即箬羽出声:「风夏,望天海是魔族的领地,我们得小心行事呢。」 「难道魔族可以违抗神?」乔晚色舔舔被风吹得干涩的唇。 箬羽抖了抖羽毛,脑袋一晃一晃的,「嗯...若是众神殿那些长老,魔族倒是不敢。但风夏你是才出生十八年的神,魔族欺软怕硬,必会对你阳奉阴违的。」 啊,看来神也不好当呢。 乔晚色点点头又道:「那魔主呢?或许得了魔主的令,事情就便宜许多了。」 甫一说完,小鸟蹦了两下,立即道:「哎呀,差点儿忘了。风夏,你可以用神音询问魔主!」 箬羽红粒子般豆大儿的眼溢出懊恼,身为众神殿培养的引神使,她的任务即是帮助风夏成为一位合格的神。可她竟忘了这一茬。 若干年前,众神为了与各界联繫,便与妖界的妖主、魔族的魔主、中洲的人皇以及其他四洲的宗门之首建立了神念,神念连接了神识,而神便可通过神念来与三界交流,此称为神音。 箬羽催促着,「跟我学,音形皆在,一念神通。」 乔晚色本就天赋极高,一看就会,立刻照着箬羽的手势,掐诀念咒。 霎时间,脑仁中心一顿,像是有一根钩子刺入,不过却并不痛,只是隐隐酸胀。紧接着,从她的额心飘出一缕金黄色的光,随着她脑海中的想法,渐渐飞远。 「这样就成功了吗?」 箬羽「嗯嗯」两声,回问:「差不多对了,就等魔主回復了。」 只是还没等她们再说话,那道金光又极速闪回,宛若穿透云层的箭矢。 「刷」地一声,像是被一板子拍了脑袋,乔晚色捂住耳朵,喘了喘。 脑中不断迴响着魔主冷若寒霜的声音:做你的春秋大梦。 「这什么意思?!」乔晚色甩甩脑袋,方觉舒服了许多。 箬羽也是气愤,梗着脖子,两个喘气的小孔喷出两道热气,「哼,魔主竟然如此狂妄!」话锋一转,她看向神色迷濛的少女,「风夏,你有感知到魔主传讯的方向吗?」 乔晚色回忆着金光所描绘的路线,一字一句开口:「好像是,花...花喜城?」 「花喜城?」箬羽琢磨片刻,忽而灵光一闪,「花喜城正逢赏花游!而且听说,城主的女儿下月就将嫁与魔主了!魔主定是在那儿!」 「好,事不宜迟,那我们去花喜城吧!」 越河敛着声龙吟,似乎在回应她,而后龙尾轻摆,穿梭其间。 万年前的五洲大陆与现世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落日城,花喜城包揽了落日城,落霞山正好横亘在两城之间,一城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城花香馥郁一犁春雨。 为了防止引起骚乱,越河自高空就变成人形,乔晚色是被他抱着下来的。 「夏夏,到了。」少年红着脸,眼尾晕开了一片浅浅的粉红,像是姑娘家爱抹的胭脂沾染了上去。 怀中的少女紧紧搂着他,手掌密密的细纹摩擦着他脖子后的肌肤,带起了阵阵酥麻的颤慄。 越河躲开她打量的视线,又小声道:「夏夏?」 像是才反应过来,乔晚色尴尬地清清嗓子,松手从少年怀中跳下来。 倒不是她失态,沉迷少年姣好的面容中。而是这个叫越河的青龙,和阙沉水长得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说不是同一个人,她都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所以,原因只有一个,阙沉水也入了风雪幻雾阵,只是为何他装作不认识她?明明她这张脸就是她本人啊。 难不成他失忆了? 嘶,她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记忆中青龙的模样了? 苍天啊,这到底是谁制作的阵法,这齣神入化的功力与秦至纯有的一拼。 明日就是赏花游了,因而城内人声鼎沸,贩夫走卒众多,酒馆飘香十里,不过比这街巷酒香更浓郁的便是随处可闻的花香。 风夏是掌管生灵的神,花喜城的花叶大盛,凝聚了一派欣欣向荣的生命力。乔晚色顿时感到灵力四溢,竟隐隐间忍不住泻了点出来。 绕柱而生的藤蔓似是感知到了什么,探出一条极细的茎叶,卷着曲儿勾住少女垂下的手,「倏」一瞬,吸走了一滴饱满的灵力。 乔晚色只觉着指尖一阵刮蹭般的酥痒,低头一瞧,便见那本只有小拇指般粗细的藤条簌簌之间竟变粗了许多,隐隐有冲破石柱之势。 顾不得再想阙沉水的异状,乔晚色弹出一道灵光震碎了藤条。灵气灌流会造成自爆,她暂时还不想在城里惹出动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主街上挤满了人,各个腰间都别这一包香囊。刚刚,乔晚色禁不住诱惑在街角买了只戴着,环佩叮叮噹噹作响,与香囊上穗黄色的细绳缠绕在一起。 越河倾身向前,贴着极近的距离。修长白净的指节很有耐心似的,一点点将绕死的线拨开,又将香囊取下,别在了另一侧腰。 「夏夏,好了。」 他的笑很温柔,温柔得近乎疯狂。明明是句很简单的话,被他读出来总有种在溃散边缘的隐忍。 「哦哦。」乔晚色奇怪地看了眼低头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和她印象里的阙沉水很像,头髮极长,一直垂落到脚腕,柔滑得如同绸缎一样,和他那双时常垂睫视人的眸子一般,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乔晚色将之称为激发保护欲。 可他又和阙沉水不同,越河更爱笑,衬得他更像一只等待拥抱的小狗,而不像一条威武霸气、喜怒不定的青龙。 但是,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风夏,风夏!」隔着几步之外的箬羽挥手,阳光将这只小鸟妖照得十分生动,笑眼眯眯,可爱至极。 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几乎盖住了她的唿唤,但乔晚色听到了,箬羽是让他们二人过去。 人群川流不息,乔晚色踮着脚,不知何处下脚。 越河很有眼力见,走在她的前面,硬生生挤开了一条道。 箬羽看见人来了,自背后亮出一顶花环,柳条编织的,上面还缀着些小野花,摊主应是修仙之人,小野花扎在了柳条上,生机勃勃,花瓣上还沁着小水珠。 「风夏,这儿的女子到花朝节都会戴花环去文峰塔祈福,我们要不要先去拜拜,嘻嘻。」 言罢,箬羽将那顶缀着长长金纱的花环戴在了她头上。小鸟妖摆着红裙嘻嘻笑着,直夸好看好看,太过直白的语言愣是让一向厚脸皮的乔晚色都禁不住红脸。 「越河越河,你的小娘子好看吗?」 乔晚色心口晃神,不知为何,多了些平白无故的慌乱。她甚至期待却又似是不敢听到阙沉水的回覆。 那一刻,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乔晚色只觉得头顶上的目光比麦芽糖还要黏人。气血上涌,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心思竟回望过去,一瞬间就沉入了他早有预谋的眸中。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轻快地吐出两个字:「好看。」 「那是当然!」乔晚色移开视线,她决定最近得远离着些阙沉水,她真怕自己哪天忍不住心中色胆。 文峰塔是花喜城城西最引人注目的建筑,那儿是一处凤凰羽化之地,被誉为风水宝地,传说还埋藏着凤凰泪。迄今为止,那座文峰塔和它的传说还在现世流传。 乔晚色向西看去,不过主街重檐高耸,楼阁万千,她只能看见铅灰的塔顶,那顶上好似还镶着一颗琉璃宝珠。 「那是什么?」 箬羽随着乔晚色手指的方向看去,细细端详了会儿,犹疑回头,「什么都没有啊,一座塔顶......」 嗯? 乔晚色眨眨眼再一瞧,那珠子竟凭空消失了。 好生奇怪...... 「走啦走啦!风夏。」箬羽不过也是个十七八的少女,这时候的贪玩心更加强烈,在她的一声声催促下,乔晚色只好任由她去。 在转身的一剎那,她没注意到,那个一直在她身后的少年盯着塔顶,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那冷着脸思考的神情,分明与阙沉水一模一样。 文峰塔在城西,从主街拐过玲珑乐坊,穿过一条长街,和一座矮小的石桥,再经过几家胭脂水粉铺,就踏上了片片莲花纹石铺,走完石铺,方见到那层层向上攀沿的文峰塔。 塔里只有一层可进入,中央放置了一盆供香火的青铜鼎,里面的香灰几乎都铺实了,还是满得快溢出来。 她和箬羽排着队等了好久才烧好香,拜完礼。 虽然她不理解她一介神为何还要求神庇佑。 文峰塔除却这座享有盛誉的塔本身外,塔后临山处还长着一棵万年梨花树,花喜城都唤它为梨树娘娘。 乔晚色自几里外就被这股扑面而来的生灵力吸引得如痴如醉了。 山下已是梨香醉人,这是一片极为广阔的梨花海,仿若又与落霞山雪景重叠在了一起,霎时间,她竟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身后的少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晓。细润的微风,吹落一瓣莹白的小花,恰巧漏过她的指缝,她只是在这样美轮美奂的场景里,忽然想到了他。 乔晚色回头,却不见身影。 「咦?越河呢?」 箬羽真是她的读心机,心里想什么都问出来了。乔晚色讪讪转回去。 小鸟妖见她不回话,自顾自答:「不管他了,风夏,咱们去瞧瞧绑红绳!」 那棵万年梨树其实早已成妖精,早些年留了本体在文峰塔,实则幻化了人身去了妖界修行。 要说她为何知晓,还得感谢众神殿发明的,让她一用就头昏脑胀的神音。 乔晚色和箬羽艰难向前磨蹭,花喜城的少女几乎全都堵在了这里。人人手上攥着根红绳,渴求梨树娘娘能赐予她们一段美好姻缘。 日头晒得正暖,卷着飞尘打在了眼皮上,乔晚色困得哈欠连连。箬羽看不下,拉着她进了一群姊妹堆里,穿着薄纱衣的女孩儿们轻摇着团扇,八卦聊得正欢,乔晚色顿时起了兴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本来偏头痛要痛死了,晚上奇蹟般得好了点,加紧码出来了!(我超棒的!,可以不用请假啦嘿嘿 第47章 ◎绑红绳◎ 几家小女郎聊的主角正是花喜城城主女儿云想,和望天海魔主青沅。 乔晚色竖起耳朵,琢磨着青沅二字,这魔主该不会就是三界女魔头的老祖宗吧。 三界女魔头叫什么来着...诶,是叫青妩来着吧。 「哎,你们可没见到,那魔主可不似传说中的青面獠牙,长得啊,那叫一个俊呢!」 「什么呀,吴姐姐,快同我们多多说,多多说!」 那个叫吴姐姐的,显然是这群小姊妹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众人都围在她身边。穿的也是这几人里最显眼的,头顶着镶金丝边的花环,与她那从摊贩上买的天差地别。 女子撑起团扇,轻轻捂着嘴笑了笑,铃铃笑语「咯咯」响着,比那枝头黄莺还要清脆几分。 「昨日,我和爹爹去城主府坐客...」边说着,女子边斜眼看着她们一群人,不加掩饰地透着些高傲,故作姿态地抬袖点点并未汗湿的下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继续道,「我和云小姐正在后园的亭子里谈家常呢,突然!」 那女子作势瞪大眼,勾得一众探长脑袋。 「一个男子就这么直接闯进来了,墨衣银髮,身姿颀长,那温柔一笑只怕是勾了魂,可谓是郎艷独绝!只怕那妖界堪称魅妖的九尾狐一族都比不得魔主一毫。」 「真的吗?」 「比九尾狐还美......」 「云小姐可真是有福气啊!」 女子说的天花乱坠,差点儿就将她骗了去,若不是方才神音里那道冰冷的男声,她都以为魔主是个翩翩温润少年郎了。 小姊妹们话题转得快,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各自婚事上,人间烟火气莫过如此。虽然她们的聊天内容实在没什么营养,但总是让她得到了魔主的去向,也不必在偌大个花喜城寻来寻去了。 正当乔晚色拉着箬羽的手离开时,那为首的吴小姐竟在这时注意到了她。女子伸出指尖,翘起个娇娇怯怯的兰花指,对着她急忙道:「哎,那位姊妹倒是没见过,走什么呀,快与我们认识认识。」 乔晚色感到几道灼灼视线对准了她,没法,总不好拂了别人面子。 思虑了片刻,便答道:「嗯……我与妹妹是外城来的,特地参加赏花游。」说罢,她学着人间女子行礼的姿态,僵硬地回了个点头礼。 吴锦茗没回话,那双柳条似的长梢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这少女面容素净,裸着张未加修饰的脸蛋就淌在阳光下,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其实,从她一靠近她们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意到了。按理说,这样好的颜色不是某个富商皇亲的女儿,就是大宗派的弟子,可这人一袭破烂衣裳,花花绿绿的,好不土气。头上也没个髮髻髮钗,光秃秃的顶个廉价花环。 她身在北洲,也是花喜城城中富户大家的女儿,自小也是习得过好些个仙法,此人身上一点儿灵气的波动也没有,定是那些个摇栀子灯的酒女。 吴锦茗心中的轻蔑又深了几分,扯了扯嘴角,捏紧扇柄,呵出一口讥讽笑意,「我们这些个姊妹群,可不是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听的,尤其是你们这摇栀子灯的酒女!」 一旁的箬羽大抵是从未受过此等阴阳怪气的侮辱,顿时急了眼,却又碍于引神使的身份不好同凡人计较,只能憋红了脸瞪着,跟个受气包似的。 虽说她不理解摇栀子灯的酒女是个什么,但从这人的语气里她也知晓,这不是什么好话。 箬羽憋着气,向乔晚色投去求助的眼神。只要风夏一开话,她就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凡人。 乔晚色也不知自己哪儿惹得人不快了,若是以往她定要扳回一成,可现今她没这心思,只想早些破除幻境。 吴锦茗冷哼一声,等着少女哭哭啼啼的道歉,可那人神情毫无波澜,衣袂飘转,竟直接从她身边错开了。 「你!」 还未待她出声,梨花树下走出一月白衣裙女子,柳叶眉下弯着一双似水杏眸,一脸惊诧地看向那个花花绿绿的少女。 她疾步走来,低声惊唿:「神君!」 这声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落入了几位姊妹耳朵里,一干人吸气不敢作声。 吴锦茗嘴唇翕张,脑中一片空白。 神君?她没听错吧,云想竟然称唿那位为神君! 那可是掌管一方道法的神...... 云想也没料到,她这去梨花树绑个红绳的时间,竟碰见了生灵岛的神君。 按理说来,如她这般身份是万万不可见到神君真颜的。但她同样也是西洲祁阳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有幸见过神君一面。再者,自己未来的夫君是魔主,也时不时闲聊过这位新神,只是都不是什么好听话罢了。 云想在观察乔晚色的同时,乔晚色也在观察她。 和她记忆中一样,这人她见过。 祁阳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天赋异禀,为人和善,清秀可人。只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太好...... 「咳咳。」乔晚色强压住心中的吐槽,「云小姐,不必多礼。本君特来赏花,只是......」 说到此处,她拉长声调,一脸忧郁之色。幸好云想明白她的话里有话,立即应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只是,我和我的...本君和引神使无处下榻,不知是否可以叨扰?」 云想怔了一瞬,似是没想到神君只是提这个简单的要求,连忙回道:「当然可以,神君。」 说罢,云想侧过身向那一直在旁看戏的几位回了个礼,「实在抱歉了,下次约酒楼我请客。」 吴锦茗刷白了脸,喉口像是被鱼刺梗住了一般,痛得很,既不敢开口也不敢咽下。 恰在此时,那漫漫梨花间出现了一个少年,他扫了圈像是在寻找什么,而后定定地看向这里走了过来。 「夏夏。」 乔晚色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瞧,果然是阙沉水。 梨花娘娘这里不比主街热闹,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他一个男子在这中间显得十分瞩目。尤其长得还...... 耳边阵阵絮语,饶是乔晚色不想听,也被动听了不少溢美之词。 她向下看去,阙沉水的手中竟然攥着根红绳,绳子尾端缠在他的小指上,他开口:「夏夏,我们去绑红绳吧。」 嗯? 乔晚色吞了吞嗓,看看红绳,又看看阙沉水,心中不可避免地掀起一股奇异的波澜,好像身体所有氧气在同一时间都聚到了喉咙,她一时竟说不出话。 云想眼观鼻鼻观心,向后退了一步,掩住唇齿间露出的笑意,「神君,那我就在这儿等等您?」 不是,不是,不是。 脑海中的小人走来走去,踱得她脑袋发晕。她怎么就要和他绑红绳了? 这是幻境!对,这是幻境。风夏本就和这条小青龙两情相悦,她只要依照人设行事就好,不必想这么多! 乔晚色冷下心思,接过越河手中的红绳,「走吧,现在人都差不多了,我们快点。」,转身,几乎小跑了过去。 越河轻笑一声,跟在少女身后。 箬羽双手捧着脸,笑得那双红眸彻底遮不住,额间也隐隐化出翠羽。 「仙人,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神君不要怪罪。」吴锦茗苦着个脸,恨死了自己的这张嘴。 箬羽转过头,心中那些个不开心早就没了,便随意点点头应付了过去。吴锦茗也自知做错了事,悻悻离去。 这头,乔晚色绕着绳正四处找可以绑的地方。 这棵梨树虽说生长了万年,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但正逢梨花盛开时节,也没多少空隙。能抬手就绑的早已被占领了个遍,只好往高处再寻了。 很快,乔晚色脚尖轻点,一个漂亮利落的旋身,站在了树上。绑红绳只能由女子来,她缠了几圈,习惯性的绑了个蝴蝶结。 阙沉水靠在另一棵梨花树上,姿态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微微仰着头就能看见她的侧影,近在咫尺。垂在身侧的手因这愉悦的心情微不可查地颤动着,如果可以,他要一生都留在这里。 乔晚色的动作很快,她方才在那些姊妹群里得知,红绳绑完后还要在一旁的红纸上写下姓名。 红纸只有一个巴掌大小,挂在了一排排穿斗式的木架子上,像是无数个伞围在一起。她挑了个最隐蔽的地方,指尖挥出一缕气,红纸抖了三抖,浮现出三个字「乔晚色」。 勐地一惊,乔晚色立刻碾碎。 糟了,真是大意失荆州,她怎么脑子里想成了自己的名字。正这么想着,乔晚色偷偷向一边睄去一眼,还好,越河正看着一树梨花发呆。 出了这一茬子事,乔晚色便也不想写红纸了,干脆拍拍手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越河,走吧。」 少年听见唿唤,脸上露出一道恰到好处的笑容,眸子弯成新月。 云想是坐马车来的,她们几人蹭上了好运,不用再人挤人便到了城主府。 下了车后又是一顿马不停蹄的寒暄,好容易打发走了城主,乔晚色终于逮准机会拉住云想,「魔主在府中吗?」 云想那双圆哟哟的眸子划过一丝惊诧,愣了愣道:「回神君,青沅今日回瞭望天海,怕是明日才能归回。」 这魔主该不会是知道她要来找他,故意躲着的吧? 算了,管他呢,再等一日罢了。 乔晚色笑眯眯地道了声谢。云想见她无事叮嘱,便遣来僕人引她们几个去了客屋休息。 作者有话说: 小副本很快的 第48章 ◎表白◎ 万年前四洲的城主可不比中洲人皇的权力大,即使幻境中的花喜城城池广阔,但掌管一方的城主府依旧也只有河山郡郡王府的一半大。 只是这屋里陈设却是有讲究多了。 一进门,就见到斜角摆着玉质插屏,上面雕刻着千里江山图,飘渺云水间,仙意十足。正中是一张窄小玲珑的罗汉床,一边置着顶花几,宝瓶里插着几朵海棠花。花几正前又是一顶三足圆形香几,应是早有准备,香炉已飘上了清甜的味道,与梨花香很相似。 乔晚色躺在罗汉床上,敞开了窗。窗外是这个院子的后园子,有一棵大得离奇的枫树。花喜城四季掺杂,这棵枫树也火红红的,仿佛已入了秋。 此时日薄西山,整片天比那枫叶还要红上几分,压了下来。乔晚色只觉得自己眼前被覆上了一层红纱,那棵枫树下立着一个少年,长发飞扬,打在枫叶上,正沉沉地注视着天空。 不知怎的,忽然福至心灵。她蓦然想起今日少年盯着梨花发呆的情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在她的记忆里,越河一直对风夏黏黏煳煳的,走哪儿跟哪儿。今日为何又是离开了半刻钟不见人影,又是冒着呆没瞧见她的异常举动。 她确信,自己当时动作幅度挺大的,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这么一细细思索,便一发不可收拾,比如他时而躲闪的眼神,笑得不自然的面容。忽而,灵光一闪,乔晚色顿时明悟,与那枫树下的少年恰巧对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言而喻,少年好似彻底放弃,低垂着眼,一步一步走近窗口。 乔晚色看着他俯下身,那与阙沉水一模一样的脸上又浮现出令她熟悉的神情,血一样的光从侧方斜照而来,他的脸一半润红似胭脂薄,一半在暗色下流露出几分可怜之态。那双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睫羽投下一片魅惑的阴影。 他分明就是阙沉水本人! 乔晚色霎时气极,拽着窗栏就要合上。哪知,男子早已一手支在窗棂处,她想关也关不上。 阙沉水低着头,髮丝一缕一缕滑入她手心,乔晚色立即撒开手,冷声道:「你还不走?」 看着她嫌弃似的甩开自己的发,他眼尾压下一抹受伤,可又瞧见她皱眉怒视的神态,霎时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和冲动,阙沉水扬着调回问她,「乔乔,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装作失忆吗?」 今日他一入阵就被迫接受了来自青龙的记忆,还未等他适应,就被一只小鸟妖喊了过去。从越河的记忆里,他知晓了一个叫风夏的掌管生灵的神,而他是风夏的本命兽。 在他到那棵树屋窗前的短短时间,他也明白了越河和风夏的恋人关系,本来是想着能避则避,可意外的是,风夏竟是乔晚色。就在她踏上龙嵴的那一刻,他就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回头一望,果真是她。 只是一秒,只有那一秒的犹豫与思考,他决定暂时摒弃现世的记忆。成为越河,可以以恋人的身份离她这样的近。他的自私战胜了他自己,哪怕只是一时的明目张胆他也想拥有。 乔晚色调整了坐姿,双手叉腰,点了点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阙沉水轻嘆,弯腰又低下几分,离她更加的近。这样的距离,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透明绒毛,和他鼻侧一点淡得可怜的棕色小痣。 「你说话就说话,靠...靠那么近作甚!」 乔晚色手撑着罗汉床,向后挪了几分。 哪知,少年压根儿不听她的,又压低了身子逼近几分。几息过后,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支在窗棂上的手虚搂住她的肩,喉结滚动着,声音颤得厉害,「乔晚色,我心悦你。」 一句话的冲击力太大,是会让人失语的。 乔晚色现在就是这种感觉,脑子比下过雨后的烂泥地还要难以下脚,晕沉沉得仿佛被金刚泰山在背后来了一套组合拳。 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有种身体一下子变轻的感觉,坐在屁股下的也不是硬邦邦的罗汉床,反而变沉了一片棉花糖,空得让她难以心安。 在她的心里,阙沉水还是个孩子啊!! 虽然这条龙比她大了几百岁,可也架不住他在她心里还是一只弱小虫虫的形象。即使有时候她色胆向边生,忍不住美□□惑,但从未想过他将感情宣之于口的画面。 「你...你听见了吗......」 少年倏地收回了放在她肩上的手,好似刚才不容拒绝的强硬之态只是一闪而过的幻想。他的眼尾在表白完的后一刻,便越染越深,比之枫叶更甚,与那烟霞融在了一起。 乔晚色呆愣地回道:「听到了。」 「那你,你是如何想法。」他的声音压得十分低沉,一句话像是被他在舌头上滚烫了好几糟,才堪堪说出口。 乔晚色深吸一口气,盯着裙角下的一块儿泥点,轻而快地答道:「我...我觉得我们先休息休息吧。」 说罢,也不等他的回应,乔晚色立刻合上窗,跳下罗汉床,穿过碧纱橱,躺在了床塌上久久不再动弹。 也许是过了一个时辰,也许是过了一刻钟,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彻底归于寂静,耳边只剩下鸟雀叽叽喳喳,和落叶沙沙。 乔晚色卸下一口气,她的脑子里真的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将他看作是一只小妖兽的,原先甚至还要与他契约,为何刚刚没有斩钉截铁地回绝他的感情。 反而...反而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不会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竟然当了这色字头上一把刀的第一人。 不过,她乔晚色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之人,既然确实对他有出乎意料的情感,不如就应了他,也许过几天自己没了兴趣再分手罢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乔晚色越想越觉得有理,勐地坐起身。 屋里没有点烛,此时,月悬树梢,一片幽暗,裊裊梨花香飘溢在鼻尖,勾得乔晚色越发激情饱满。 二话不说,立刻打开了屋门,走向院中西侧的客屋。 乔晚色很有礼貌地敲了两声门。 下一刻,已脱了外褂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他穿着单薄的中衣,白色的,和他的肤色很搭,领口有些凌乱,灯光昏暗,只能隐约见到锁骨下两指范围的肌理。 乔晚色恍然就想起当时在河山郡的那个井下,他不作准备地就幻化成了人形,连上衣都没有,只有一件裤子松垮地别在腰上。半个身体都光裸裸地展现出来,这对于妖来说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但对于有色心,并且在这个时候又有了色胆的乔晚色来说,简直是一举暴击的迴旋镖。几乎不可抑制地在脑中描绘着他的肌肉走向,以及当时就让她红了脸的两颗小粉珠。 鼻腔痒痒的,一股热流直冲了下来,乔晚色瞬时回过神,硬生生用灵力憋了回去。 「咳咳咳咳!」腥甜味瞬间呛得她难受,乔晚色习惯性的向袖口掏灵芝丸,可袖中空空的。好在,这幻境中的身体并没有出现濒死感。 阙沉水抬着手上下不是,只好拿来桌上倒的茶水递在她面前。 乔晚色缓好了气,摆手道:「不用,我来找你就是告诉你我的想法的。」 空气陡然寂静,连悬浮的灰尘都沉了下来,唿吸声清晰可闻。 阙沉水捏紧了青瓷杯,指尖用力太深,只有甲缘还透着抹极致的深红,他分不清,此时搏动的究竟是他的心脏,还是某根连着手心的神经。他如同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又如同一个旁观者,带着评判的耳朵听见自己用着几乎乞求的,滞涩的语调问她,「所以呢......」 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连接了他的唿吸,和她的唇,只要她一开口,他的唿吸就不自觉地停止,他只好不甘心地看着她,渴求她可以施捨一些爱意。 终于,他的判词即将落下。 「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不过!最重要的事是找回命簿,你得靠后!」 说完一大段话,乔晚色只觉得腿脚发虚,她昂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少年,如她预料中的一样,阙沉水怔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 不是他不说,而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这种肌肉紧缩的愉悦感瞬间占满了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发声。 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漫天的夜色如水,他自愿成为这溺水之人。 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开始跳跃,阙沉水几乎要忍不住化形。 忽而,院外传来一阵嗒嗒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断断续续的啜泣。 两人皆向门口看去,阙沉水刚要说出口的话只能暂时咽下。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外之人似乎是等不及里面人回復,便打开进来。 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乔晚色见过,今日在云想身边的丫鬟。她怎么来了? 「什么事?」 那女孩儿进来就沖向她的房间,乔晚色急忙喊住了她。 小丫鬟像是找到了浮木一般,泪水涟涟地奔向她,眼里布满了不知因害怕还是伤心凸出来的红血丝,竟一时间忘了礼数,双手抱住她的手,直直跪下,膝盖与石铺发出「咣」的一声。 「神君大人,神君大人,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小姐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懵住了乔晚色,眉头一皱,回问:「云想怎么了?」 小丫鬟顿了一瞬,忽而号啕大哭,「小姐,小姐她......殁了......」 「什么?!」 乔晚惊唿出声,回望了眼阙沉水,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惊讶。 这才几个时辰,方才好好的大活人竟然死了? 院里的动静吵醒了熟睡的箬羽,她晃着身子走来,「发生什么事了?」 乔晚色摇摇头低声道:「云想死了。」 「啊?」刚刚还眯着眼没精打采的人,一瞬间睡意溃散。 作者有话说: 我自己抽打我自己,快快快加油写! 第49章 ◎云想之死◎ 三人面色凝重,跟在小丫鬟身后匆匆赶路。 那女孩儿提的灯笼本就偏暗,加上来之前磕碰过,已变成了破破烂烂的一顶。可走得急,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阙沉水心口憋着话,只觉得这怪事来得不是时候,他装作不经意地瞥去一眼,上一秒还红着脸同他说「试一试」的女孩儿,彻底变了个脸,仿佛方才在他屋外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过,能得到她的喜欢就已足够了不是吗?即使早早知晓她是一个不那么在乎儿女情长的人。 「芳茵,你大概说一下你家小姐到底怎么了?还有,她回来后做了什么?」 前面的小丫鬟顿了顿,咽下凄凄的哭音,立即道:「回神君,小姐回来后什么也没做,就呆在屋子里打坐。直到一个时辰前,奴婢要为小姐送上每晚饮的天泉水。当时敲了敲门,小姐没有回覆,奴婢以为是小姐打坐正到修炼紧要关头,便没再打扰......」 说到此处,芳茵哽咽一声,肩膀颤得更加厉害,「半刻钟前,奴婢又去敲小姐的门,小姐还是没有动静。奴婢想着,再不送进去恐是晚了,就冒着胆子喊小姐。可,可没想到......」 小姐全身腐烂,血肉比那滩烂泥还要稀稠,化在了地上。一整片的血水,几乎要将她吞灭。 「废物!你们怎么照顾小姐的!啊!」 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了芳茵的话。 乔晚色向前看去,强烈的光让她瞬间闭上了眼。前方一座院子灯火通明,里面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怒火攻心的吼声,那是云想的院子。 芳茵咬牙生怕自己再哭得凶,嘴里一股锈味。她喘了喘气,又道:「神君大人,前面就是小姐的院子了。」 「好。」乔晚色点点头,不再强迫芳茵回想可怖的画面。 院中的城主还在发火,但他也明知这都是无济于事,只能烦躁地踢碎一个又一个花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城主,神君来了。」芳茵跨进门,匆匆传报。 城主等不及迈向门口,掬着一把老泪,哀嘆一声,「神君大人......」 再后的话都在不言中。 乔晚色在那个时代无父无母,又身患重病,只能自己一个人艰难生活。从前她并不能理解父母对子女的爱,如今,看着几个时辰前还是满面笑意的中年人,现在却弓着背泪湿长襟,乔晚色不免有些许揪心。 虽然她讨厌那个不可一世的魔主,但云想是个十足温柔的女孩儿。 「云城主,不必如此多礼。」乔晚色扶起他的臂弯。 云上抹了把泪,「神君,还望您能救救小女。」 云想是他和先夫人的唯一孩子,夫人身体不好早早便去了,只留他一人抚养云想至今。这么多年了,他只爱夫人一人,并不愿续弦,云想是他唯一的爱的寄託和骄傲。 乔晚色悄悄握紧手,她没有回应云城主的要求,她不敢托大。先前,从芳茵的面色和描述中来看,云想的情况并不好,可当她到了这里才发现,这情况何止是不好。 风夏是掌管世间生灵的神,对于一切的生气和死气都尤为敏感。乔晚色不信邪地又感知了一圈,果然,结果还是一样。这院子里满是死气,云想多半是没命了。 虽说,风夏身为神君,可以掌控生灵的生死,但是这样的代价极大,而且,她也不会这术法啊,记忆里没给她装上这一段。 乔晚色现在不知是何心情,按理说,这是幻境,不管是人还是妖,或是其他的什么,都是幻境所生之物,不用投入什么情感,因为这些都是假的,而现在幻境中出现的这等大事,就说明自己已经在正确的路上了,说不定只要找到杀害云想的兇手,就可以打破幻境的支点回到现实。 可依情来看,她不愿云想成为幻境中的受害人,也不想见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场景。她没有体会过亲情,但她不想别人失去亲情。 云城主打开了云想的房门,沖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烛光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可更醒目的,却是倒在罗汉床边的尸体。 白日里打扮素净,肤若凝脂的佳人,现在全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密密麻麻的血窟窿遍布,只有一双眼还死死地睁着,像是生前在与什么人决斗? 「呕。」一旁的小鸟妖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么瘆人恐怖的画面,鸟胃本就小,一时间胃酸翻涌,噁心感勐地扑到喉咙里。 箬羽忍住,「抱歉云城主。」 男人并没有不虞的神情,他还沉浸在哀痛中。 「箬羽,你先出去吧。」乔晚色道。 箬羽刚要反驳,可看了眼残忍的景象,胃里又是一阵汹涌,想了想,她还是认命出去了。 乔晚色蹲下细细观察着,额间的髮丝忽而微动,她抬头看去,阙沉水在她的对面也蹲了下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有些熟悉?」 「你是说,河山郡?」阙沉水答道。 乔晚色轻轻颔首。 其实她想说的不止是河山郡,还有白晶山的血人,和疯魔了一般的朱嘉豪。 同云想一样,这几人在最后将死之时,身上都冒出了无数的血窟窿,仿佛水烧开时咕噜咕噜的泡泡。而且血都变成了黑色。 「神君,我女儿还有救吗......」云城主一晃之间像是苍老很多,眼角细纹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近云想的尸体,看着从前那张俏丽的脸庞已经面目全非,男人青筋爆起,喉口闷着一口血,忍痛将视线转回站起的少女身上。 乔晚色的衣裙瞧着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花花绿绿,没有一丝搭配的技巧。但云上不是毫无见识之人,她那一身都是宝物所制,尤其是肩上的立体雕花球,若他没看错,应该是绿萝花,可起死回生。 但神君的回覆让他跌入谷底。 「城主,节哀。」 「为什么!神君,这朵绿萝花难道不行吗?」云上有些激动,整个人向前冲来。 手腕又是一阵冰凉的触感,紧接着,身后的人将她向后一拉,堵住了云城主的路。 中年男人魔怔一般质问,乔晚色扣住阙沉水的臂弯,轻轻捏了下,对着他摇摇头,走到云城主面前,「城主,绿萝花虽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这只针对于尚有神魂之人,但云小姐神魂已灭,是不可能的。」 云城主肩膀微微颤动,又陡然垂下,他目光呆滞地重新看向自己的女儿。眼里的泪已经流尽了,此时只剩下无尽的干涩一寸一寸切割着他的每根神经。 他是一位父亲,更是一城之主,神君的话他有何不理解。修仙者,肉,体,外物乃最不值得在乎的东西,但这神魂可是重中之重。一个人即使千刀万剐,但只有神魂仍在,就可以重回于世,只是代价很大罢了。可若是神魂都不在了,那便是彻彻底底消失了,去了冥界的人,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 况且修仙者,本就逆天而行,寿数比凡人不知多了多少倍,一旦仙逝,再入轮迴的机率十分渺小。 手心被他捏出血痕,滋滋渗入指缝间,云上死死咬牙,他多么想现在就自我了断,入冥界正好一家团圆。可下任城主尚未选定,而害了自己女儿的兇手还没有找到,他还不能死,对,他还不能死...... 云上扯一抹苦涩的弧度,抱拳道谢:「多谢神君,只是能否再恳请神君,找到杀害我儿的兇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此人手段残忍,修为高深,他用溯洄术竟一丝气息波动都未曾寻得,如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位神君身上了。 寻到兇手找到幻境支点是她必须要做的事,乔晚色连连点头答应此事。 得到了肯定回復,云城主松下一口气,神情诚恳。 乔晚色又重新蹲回云想的尸体边,她方才没和云城主说实话。云想的神魂仍然在世上,只是,不再纯净了,而是受了污染。这样的神魂已然失去人性理智,一旦重新復活很难不保证不会成为邪修。而且,离体的污染亡灵会自动聚集,融合鬼王,哪怕她施了什么復活术,也唤不回云想。 但万年前,根本没有污染亡灵这一回事,若不是她来自万年后,她恐怕真的会用绿萝花。 云想的身上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唯一的致命伤就是割了大半个脖颈的血痕。粘稠的黑血还在一滴一滴蠕动着,换作是正常人的血早已凝固了。 乔晚色向下看去,忽而,目光一滞,她伸手向下。 「等等。」 熟悉的气息笼罩在背后,无意间垂落的发拂上她的侧脸,冰凉凉的。乔晚色扭头一瞧,原来在她对面的阙沉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 阙沉水俯下身,双腿稍弯,从云想的手腕上取下一串手鍊。 「没有法术在上面。」 手鍊递到了她面前,乔晚色怔忪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担心手鍊上有反攻的术法伤害到她? 「嗯,谢谢。」反正她可没有心理负担,龙族皮糙肉厚的,但礼貌还是要有的。 只是听这话的人,心情瞬间低落下来,原先升腾的情绪慢慢下降,心上下翻动,他害怕她疏离的举动是想说话不算数了。 乔晚色默念着秦至纯给的心法。从方才第一眼看见这手鍊,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链条是珠宝阁中常见的式样,今日她和箬羽进去挑买过,花喜城十之八九的少女都戴这款式。桃木色的圆珠和技法精巧的编织绳。但唯一不同的,便是这链子上还有一颗不规则的黑晶,虽然被人加工打磨过,但手法算不得熟练。 眼眶一圈勐地一抽,乔晚色痛得几乎要扔开手鍊。 她本以为会像进入小密传一样简单,但没想到,这黑晶里的浓郁黑气宛若铜墙铁壁,根本容不得她进入分毫。不过幸运的是,她还是没猜错,这黑晶里全是污染亡灵。 「乔...夏夏,怎么样?」他的语气有些急。 乔晚色微微摇头,拉着他的手站起。 两人交握的手贴得紧,独属于她的温度顷刻间侵占了他,阙沉水低头看着,眼尾彻底松弛下来,冷下的心立刻回弹,轻轻回握住。 「城主,云小姐的这串手鍊从何而来?」乔晚色边说着,边抽回手走近云城主。 阙沉水看着空落落的空气,一时间情绪上涌,跟紧在乔晚色身后,手一伸又握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好睏啊,谁,是谁捣了我一拳! 第50章 ◎想不出标题◎ 乔晚色以为阙沉水有什么新发现,却发现,他只是牵着她,瞳眸里藏着隐隐的喜悦。 ...... 云上接过她手鍊,仔细瞧了许久,「回神君,这许是想想最近新得的物什,先前从未见过她戴过。」 说罢,男人立刻走出屋外对小厮吩咐道:「去,将芳茵喊来。」 「是。」 芳茵受刺激太多,方才晕倒在台阶上,现下在暖屋休息。 云城主吩咐完匆匆转身低声问:「神君,不知这有何异常之处?」 乔晚色轻轻颔首,「这黑晶里有邪气,而且凶性非常。」 「这,这怎么会呢!神君,想想自小修行正道之法,亦在祁阳宗修行多年,断不会与这等邪性之物有何联繫!」云城主面色涨红,激动地辩解。 不论是万年前,还是万年后,邪修都是人人得而诛之,且避讳不及的一道。一个正派修士若是与邪修扯上联繫,那不止是宗派之耻,家族之耻,更是遗臭万年。人的信念是无穷尽的,怀着恶念的亡魂,将永受地狱牢苦之灾。 乔晚色摇摇头,淡声道:「云城主,我相信云小姐不是这种人。现在只要找出这手鍊的出处便好。」 「好好!」云城主连连点头。 正好,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城主,芳茵来了。」 「快!让她进来。」 跟在小厮身后的小丫鬟颤颤巍巍跨进门,整个人还没有缓好。借着灯火,乔晚色看清了她的脸,眼下骤然一片青黑,唇色干裂惨白,看来这黑晶里的污染亡灵也影响到了她。 芳茵低眉不敢往地上细瞧,她的喉咙涩得厉害,开口也艰难。 「城主......」 「好了,不用多说。芳茵,你看一下,小姐手上的这串链子,到底从何而来?」 「这...」芳茵眉头轻拧着,回忆了会儿,虚点着手鍊,「奴婢记着,这是昨日魔主给小姐...戴上的......」 云城主的脸色越听越差,芳茵说到最后,一瞬间偃旗息鼓,悻悻闭嘴,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行了,下去吧。」云城主大发慈悲地挥手。 芳茵擦开下巴渗出的汗珠福身退下。虽然城主平日里从不对她们这些下人使嗟磨手段,但如今小姐这一事,城主要是想牵连,她也逃不了一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等小丫鬟彻底离开后,云城主将手鍊勐地向下一摔。 「青沅,竟然会是青沅!」他重复了许久,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真相。 云想和云城主有八分相似,轮廓和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此时云城主双目皆红,无神地盯着一处,不知是陷入了哪段回忆中,加之他身形瘦削,乍一看,恍若故人。 乔晚色俯身捡起,黑晶上的黏腻气息愈发浓郁,她不能将此物留在这里。芳茵的话,她也很怀疑。在她的记忆中,云想和青沅是三界众所周知的模范道侣,青沅为了迎娶云想,甚至要将整片望天海送与北洲。要知道,望天海可是北洲和极北之地的分界地,魔主做出如此举动,就是将魔界的门完全敞开。 而且,青沅并不是邪佞之人。从众神殿长老偶尔的讨论中看得出,魔主比之妖皇、各洲宗主要更加配合众神殿的指令。魔界也并不全是蝇营狗苟之辈,甚至在他的带领下,极北之地这几百年间也未出现一个邪修。 那这手鍊到底是何意思呢? ...... 乔晚色眉头轻皱。不对,她想歪了,这件事最重要的是黑晶,而不是青沅。 江唯生之前说过,万年前的这场大战其实是污染亡灵作祟。而现在,大战显然还没开始。这黑晶,莫不是锁魂石? 还是不对,锁魂石按现在的时间线来说...... 乔晚色瞬间明了,「城主,这件事应该是个意外。现在已然卯时,魔主应该快来了。」 云城主跌坐在圆凳上,抚着眉头,彻底冷静下来,「呵。等,等他来说个清楚。」 他的口吻仿佛是在说着一个仇人。 昔日佳婿,成了害死女儿的「兇手」,即使是个意外,他也无法原谅,或许,只有足够的恨意,才能让他活下去。 屋里的血气味沖天并不好受,乔晚色和阙沉水坐在院外。 此时,院子里的大半个僕人都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几个守夜的小厮还留在院外。云城主让他们将云想抬到了寒玉床,寒玉可保尸体不腐,他想让青沅亲眼看见是他害死了云想。 天色泛青,云层暗涌,稀薄的微光闪得很费力,空气里瀰漫着丝丝雨意,看来今日的天气不会太好了。 箬羽是只还未成年的小鸟妖,自打出生起就在众神殿受教成为引神使,本质上还是一个小孩子。先前从未走过那么远的地方,如今一晚上的波折也没有打扰她的睡意,倒也是小孩子心性。 乔晚色看着看着,突然一笑。 短促的笑声吸引了一旁的落寞少年,他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她是在看那只小鸟妖。 许是睡得自在,不知不觉间,箬羽化回了原形。两支饱满漂亮的羽翼遮盖在眼上,像是个抱头鼠窜的小贼。整个妖歪歪扭扭地倒在柱子上,鼻孔上钻出了一个鼻涕泡,随着她的唿吸一大一小地起伏着。 阙沉水有点不甘心。 自从云想的屋子出来后,乔晚色就坐在石凳上一字未言。他不敢打扰她,因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偶尔看一看她。可她好像将他当作了透明人,竟一丝眼神也未给予他。 而现在,唯一一次笑还是对着那幻境中的小鸟妖。 越想越不甘心,阙沉水鼓起勇气再一次握住。 她的手就一直放在青石桌上,想必也是凉了些许,他给她捂一捂吧。 「啊。」乔晚色低声惊唿。 好凉!什么东西! 「乔乔......」 乔晚色侧过头一瞧,自己的左手被阙沉水裹在了他手里,她呆愣地眨眨眼。 这位小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手真的很冷啊。 「咳咳。怎么了?」乔晚色偷偷使了劲往回抽,没想到阙沉水却用了更紧的力气。 「没有。」他摇摇头,却又用着无辜的眼神看向她,「你今晚说的话是真的吗?」 乔晚色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在纠结这件事。 「当然了,这种事谁会作假。」 面前的人登时愉悦,眉眼微扬,嘴角自然浮现一抹弧度。 看着少年心安的庆幸之态,乔晚色也有些不好意思,方才她竟然忘了这一茬。表白半途而废,任谁都会胡思乱想。 但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忘记的,实在是云想的事太过蹊跷。 污染亡灵竟能直接杀死一个亲传弟子,更何况云想的修为并不低。可不管是白晶山,还是河山郡的那些污染亡灵,实力都十分低微,而且它们杀人夺魂,多半是依靠蚕食人的心智,而不会像这样,直接动手。 看来,万年前的污染亡灵并不好对付。 而这很大可能是由于锁魂石已经落地生根了,云想的这一块儿黑晶只是它的产物。那这望天海,恐怕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青沅很有可能就是为瞭望天海一事回去的。 他这样一个容不得半点邪修的人,定是不愿将此事暴露,尤其是被众神殿知晓。 难怪...... 乔晚色彻底想通,她歪了歪头,定定地与阙沉水对视,「你昨日为何突然离开?」 到了文峰塔后就不见踪影,一定有异常。 阙沉水似是料到了她的质问,又将她的手向里拉了拉,毫无保留地说出,「那塔顶有颗凤凰泪。」 「凤凰泪?」 没想到,那忽隐忽现的黄色物体果真是凤凰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嗯。」阙沉水颔首,「凤凰泪我在...妖皇那儿见过...」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隐痛被乔晚色捕捉到,不过还没等她出声,阙沉水急忙又道,像是想将这话题引开。 「凤凰泪只此一颗,五百年前在文峰塔顶取得。我去那塔顶看过,是幻境,但也确实是凤凰泪。」 「这么细节的地方都做出来了......」乔晚色暗暗惊嘆。 幻境是需要制阵之人一笔一画勾勒的,凤凰泪在文峰塔,而万年前的污染亡灵又与魔主有关。看来这制阵之人,不仅知晓云家的事,文峰塔的事,也知晓后来的大战。 活了万年,得是个老怪物吧...... 他制作这阵法,想做什么呢。 风雪幻雾,风雪幻雾...... 「水水,你知道风雪幻雾吗?」 阙沉水作思考状,过了两息他答道:「风雪幻雾是幻阵最高级的阵法,制阵之人的修为必然深厚非常......而幻境多是为情,为由所制,一切都来源于人心底最深处的执念。」 「执念?」 「对。」阙沉水抿着唇,清透的瞳仁紧紧看着她,和现世中不同,青龙的瞳仁是浅绿色的,跟个小精灵似的。 乔晚色还是喜欢他那双如海水般蓝的眸子。 她的眼神十分的赤,裸,他只觉得浑身躁意,耳根子轰然发热,额上的龙角隐隐发痛,似要破土而出。 「嗯...你是认为这制阵之人是想通过幻阵来完成他的执念?」阙沉水急忙转移话题。 眼前少年脖颈上肌肤粉红一片,自下而上透着一股任君採撷的美感,乔晚色偷偷咽了咽口水,正襟危坐道:「风雪幻雾,在落霞山制成是再好不过了。可落霞山虽说常年飘雪是一大奇景,但能如此隐秘地制成幻境,定是在落日城生活很多年了。」 顿了顿,她又低声道:「所以,这制阵之人,很有可能就是...」 「云城主?」阙沉水接上去。 乔晚色瞳色转暗,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只是不知,这云城主为何在幻境里失忆了,而这阵眼为何又落到了那具尸体身上。 第51章 ◎风雪幻雾◎ 今日是个阴雨天,整片暗色的天像是个劣质的画纸,微红的光一块块晕染开,十分不规则地排列着。太阳已经完全出山了,自那落霞山往上,显露出微弱的光芒。 远方一道极为迅疾的灵压袭来,空气中的浮尘勐然一坠,树叶也哗哗作响。熟睡的小鸟妖惊醒,妖族本能的预判让她警惕地看向四方。在屋中一夜未眠的云城主,也缓缓踱步走出。 果然,不过几息之间,一笔黑色的锋利身影如刀刃般,划开虚空,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身着玄衣,头戴黑羽冠,耳上别着一枚银色的坠子。凤眸带着上位者的睥睨之态,精巧高挺的鼻樑给这张脸更添几分冷厉,一张脸的轮廓有稜有角,怎么看都是个冷情冷语之人。 真不知道那个吴小姐是怎么看出青沅有温柔这个属性的...... 阙沉水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掌心,乔晚色立刻回神。鼻尖细细一嗅,居然有几缕微不可闻的血腥气。再看去,青沅的那身玄衣后还有几道凌乱的刮痕。 看来她的猜想没有错,青沅昨日应是去望天海了。 「呵。」 静得骇人的氛围下终于有了第一道声音。 乔晚色向云城主望去,他从昨夜就如死灰般的脸上,在此刻崩裂开极致的情绪波动,如同龟裂的土地,渗出可怖的裂痕。 青沅眉头拧得极深。 他从十里外就感受到城主府一股沖天的血气,心口恍惚间就开始惴惴不安。而踏入这儿后,迎面而来的不是往日言笑晏晏的云想,而是一堆陌生的妖和人,与之而来的还有城主的恨。 他艰难地开口,「云...云想她?」 忽然间,他好似明白了这血味来自哪儿。 「青沅,我的女儿被你害死了!」云城主用劲了力气喊出来,残忍地告知了真相。 「怎么会!」 说罢,青沅便想沖入屋中。但云城主竟拦下了他。 「你走吧,青沅。这是最后一次。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一晚上,他已经想好了,他不愿再让青沅见他女儿。他害死了云想,他不配。 云城主目不斜视地看向院西侧的楼阁,最顶上一层有一顶红灯笼,还是云想七岁的时候和他一起做的。 想着想着,他突然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整个人晃动了两下。 青沅一时无法接受云想死亡,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显出一副滑稽的不可置信。不知是制阵之人的失误或是私心,魔主只是淡淡地点头,并没有追着多问,显然,制阵之人并不想这位魔主在此逗留。 「那位是生灵岛的神君,你若是想知道真相便可找她,请回吧。」 云城主背过手不再多说,好似昨夜那失了礼数的撕心裂肺都不值一提了般,他那双眼无意中流露出了疲惫和...期待? 话说完,云城主冷淡地向乔晚色三人颔首,像是完成一个循规蹈矩的任务,转身便又回了屋。 青沅夸张似的捂起脸,骤然失力地蹲在地上,呜呜哽咽着。 这也太奇怪了吧。 乔晚色与阙沉水对视了一眼。 一道心声传进她的脑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乔晚色瞬间明悟。看看还在掩面哭泣的魔主,又看看明显呆愣的箬羽。 「你在这儿呆着。」 「...好。」 乔晚色一脸满意地笑笑,独自一人进了云想的房屋。 时间像是凝滞了一样,连风也开始变得缓慢。阙沉水歪在柱子上,那小鸟妖还在重复着低头又抬头的动作。 显然,制阵之人已经甦醒。 风雪幻雾之所以是幻阵中最高级的阵法,就是因为在这幻境中,所有的人事物都是以最真实的设定而自由发展的。每一次的幻境,都会出现与先前不相同的对话,但结局依旧是无法更改的。 所以在她想透云城主就是制阵之人后,她还是无法理解,云城主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进入幻阵中。直到刚才,她才终于想明白,云城主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到云想之死的兇手,而是为了在幻境中,不断地轮迴这个场景,他只是为了再见到云想。 所以在云想死后,他便会恢復记忆。而幻境中,若是制阵之人主动解开阵眼,那这里面所有人的行为都会变得机械又模煳,可为什么,既然云城主解开了阵眼,他们还是会在阵中。 经过一个晚上,乔晚色又踏入了云想的屋中,但与昨晚的血腥不同,屋子里的陈设已然焕然一新,本该成了血人的云想,竟完好地坐在床沿边,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般,乖乖地呆着,而一旁的屏风上竟挂着一副水墨人像图,下半张脸和云想十分相似,应该是云想的母亲,但不知为何,乔晚色总觉得十分眼熟。 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惊动了闭目打坐的男人。 云城主一改昨日的恭敬,撑开眼皮静静看着她,半晌,他开口道:「你又是哪个无意踏入幻阵的小儿?」 啧,一眼被看穿了。 乔晚色微微一笑,抱拳行礼,十分尊敬。 「前辈,多有冒昧之举。小辈乃西洲飞星门的弟子,经过落霞山时无意踏入,还请前辈高抬贵手破除幻境。」 「呵。」男人听后嗤笑,又重新合上眼,显而易见,是不愿与她多说什么了。 乔晚色向前走近一步,「前辈,我不知您在幻境呆了多少年,可如今世上又出现了当年杀害云小姐的邪物。我等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闻言,那不言不语的男人眼睫似有轻颤,眼角隐隐绷紧。 乔晚色咬咬牙,又道:「前辈,您身为一城之主,也定是不希望您的子民沦落为邪物吧。」 「够了。」云城主冷冷看着她,嗓音干涩而又狠戾,「你个小辈又怎知我不乐意。」 「为何?」乔晚色打算穷追不捨,丝毫不惧怕眼前这个活了万年的老怪物。她记得,自己身上还有罕斐给的洛神钟,可保命。 但男人也并无杀她的心思,只是说到此处,似是厌烦,也不再隐藏,站起身垂眸道:「几百年前,魔族一小辈也入了这阵,成了青沅。那是第一次改变了云想的结局。」 「为了感谢他,我便将那黑晶赠予他。」 难怪,当年大战唯一遗漏的锁魂石残片原来就留在这里。所以妖皇还与魔族有交集! 乔晚色眸色沉沉,「可您明明知晓这物件给心术不正的人,会带来可怕的灾难,您为何要这样做......」 男人又沉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深深看了眼如木偶般的云想,似嘆非嘆道:「小辈,你可知万年的孤独要怎样熬下去。」 云家万年前是修仙世家,人才济济,数不胜数。到了他那一代,更是达到顶峰。而他云上,自五十修至炼神还虚就担任花喜城城主。他一直认为正道之法可堪破所有邪物,而这一切都从云想死后破灭了。 万年前的大战,那邪物几乎吞灭了三界所有生灵。无数妖族人族死在了那一场大战。甚至连神族,也全都陨落。可救回了本就破破烂烂的世界,又有何用。那是他第一次认为,或许邪物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 那次大战后,他就一直留在落霞山,本来他想自爆入冥界一家团圆。但神族为了覆灭所有污染亡灵,连带着三界的亡魂全都绞杀了。只有曾在众神殿受过庇佑的妖、人,才有继续转世轮迴的可能性。 他不甘,却也不得不接受。 可这万年实在太难熬了,他每一次都要经歷一遍妻子身亡,而后又是女儿之死。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落霞山如此隐秘的地方,竟然有人进入他的幻阵,还是魔。 那个魔的愿望很简单,他想成为魔主。 「百年前的魔主......是青妩?」但如今的魔主却是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爬上来的魔族。 云上惊讶地看了眼她,「是的。」 乔晚色明白了,「因为青妩是青沅的后代,你痛恨他们那一族,而神族的所作所为令你永远失去了妻女。所以你将黑晶给了那个魔修,不仅是因为你想让青式一族灭绝,你更想毁掉这个世界。」 「……你这小女娃,可真是聪慧。」云上推开窗,本来阴雨的天竟然倾泻出几缕金色的光。 「前辈,那你可知,即使神族没有绞杀所有亡魂,云想也不可能入轮迴。至于你的妻子,也许早早就已入轮迴了。」 「不可能!不可能!」云上忽而转过身,几乎疯狂地否认她的论断。他整张脸扭曲在了一起,如同一股拧紧的麻绳,停在岌岌可危的崩断边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屋内又冲进来一人。 阙沉水缓缓走到乔晚色身边,眉眼间的焦急清晰可见,牢牢注视着身边的少女,一寸一寸观察她有无受伤。 「呵。又是一个进入幻阵的?」云城主面色忽而又平静下来。 真的是一个疯子...... 乔晚色偷偷腹诽了个遍,又继续道:「云城主,不管你是否相信,污染亡灵一旦感染上,只要么消失要么受地狱之灾,云想已经不是云想了。」 「还有,您的妻子,我见过。」 云上依旧远远站着,对她的话仿佛丝毫不感兴趣。 「您若是一点儿也不配合的话,那您妻子转世的消息,我也不会再说了。我相信,云城主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女孩儿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云上终于正眼看着她,「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灵压陡然下沉。 话音刚落,女孩儿身边的少年瞬间护住了她,如一笔刀锋,刀刃直直对准他。 乔晚色摇摇头笑道:「云城主这样做完全得不偿失。」 云上收回眼神,空气里的杀意转瞬消失。 「真不知道你这女娃到底是何模样,和风夏神君一样机灵。」 云上轻笑一声,又转过身不再看他们。 乔晚色怔在原地,脑袋仿佛被人重锤一拳。 什么叫,她到底是何模样......难道,风雪幻雾里不是她本人的模样,而是,而是风夏的模样? 既然如此,风夏,为何和她长得这么像,还有阙沉水和越河。 但显然,她身边的少年也怔住了。乔晚色来不及细想,临窗之人便又开口道。 第52章 ◎亲亲◎ 「阵眼就在望天海,一只蛇妖身上。」云上突兀出声。 乔晚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稳着声音道:「蛇妖?阵眼不在您身上吗?」 闻言,云城主没有理睬她的打算。双手撑在窗栏上,屋外树叶娑娑,仿佛在欣赏风雨欲来之景。 须臾片刻,他似是没有耐心再与两个小辈虚与委蛇,终于开口:「早些年幻阵被我铺得太大,而我入阵不能维持幻阵稳定,便把阵眼放入了幻阵中一只蛇妖身上。要么你们等着时间线过去便可出阵,要么杀了那只蛇妖。」 「所以...」乔晚色顿了顿,「您的时间线铺到了哪里?」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这是兵法! 「哈哈......」似是看破了她的小心思。男人转身,喉口像是闷了口烈酒,整张脸明明还尚且年轻,却宛若老枯木一样斑斑驳驳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剥离。 不知怎的,乔晚色总觉得他快被自己折磨死了。 「...不知我是不是做错了......」 云城主喃喃几句后,袖口生风,一阵不算柔和的推力将她二人抛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模煳而又危险的威胁。 「一刻钟后我便会失去记忆。小女娃,你最好在离开前将你的消息说出。若是胆敢欺骗,我宁毁了这阵,也会杀了你......」 声音愈□□缈,但脑海中却激盪着道道回音。 乔晚色捂着耳朵,想把声音晃出去。 这活了万年的老怪物确实实力不俗。不知道他和妖皇哪个更强。若是说动他帮忙夺回命簿,她哪儿犯得着这么辛苦! 不过这老怪物也是个矛盾究极体,明明想毁了这个世界,却又没对他们这种阻止污染亡灵的修士赶尽杀绝。也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一方...... 雾雨霏霏,阴沉沉的天仿佛泡在了一个大染缸里,湿黏的空气沾在衣服上,浑身像是被胶水封住了。 脚下一片冰凉,半条腿都淌进了水里。 「哎呦喂......」 方才没注意,这老怪物竟然直接一掌将他们掀到望天海了。 乔晚色伸手摸了摸自己撞到礁石的屁股。 诶?怎么是硬硬的。 「嗯......」忽地一道喘气的热流唿入耳廓,顺着方向钻进脑仁里。 乔晚色敏感地向后一躲,又不出意外地撞到了身后人的鼻樑上。 「嘶......」 「你没事吧!」余光处正是抱着她的小龙人。 这...不是吧。难怪她没有被撞的痛感,感情都让阙沉水一人承担了。那她屁股撞的不是礁石,而是他的...... 乔晚色顺着视线下移,她的臀部正贴着他劲薄有力的腰。「腾」一下,她赶紧爬到一边,只觉得自己的心比涨潮的海水还起伏得厉害。 阙沉水整个背嵴都撞在了礁石上。虽说龙族皮糙肉厚,但也架不住大能一掌后的威力。可真让他受不住的是少女胡乱摸寻的手。 明目张胆的,丝毫没有羞耻心的。一瞬间又让他回忆起发情期,差点儿就要耐不住了。 「你没事吧?」乔晚色咽咽嗓子,脑袋伏在正上方,看着倒在石头上的少年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又不确定地喊了声,「水水?」 还是没有回应。 乔晚色霎时紧张起来。眼下的少年眉头紧皱,似乎有根弦绷在眉宇间,脸颊自下而上仿佛被人随意画了一笔粉红。 海浪扑打礁石溅出淅淅沥沥的水花,米粒儿大小的落在他的睫羽上,反而看着是他渗出了泪花。 他的喉咙发出压抑的声音,低沉的如同塞了棉花的闷鼓,又像是危险的尾钩,若是不小心碰上了,必会被那毒液蜇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乔晚色突然生出一种想要蹂躏的错觉。 一只手不受控制地靠近,又靠近,手背轻轻拂在了另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肌肤上。 少年脸上的温度和他的手不同,简直是两个极端。在这阴凉的海上,格外的保暖。见阙沉水还是没有动作,乔晚色一手覆了上去,被海水浸透的凉意陡然蒸发,汩汩热流钻入手心,整条手臂不自觉地轻颤着。 一瞬间,乔晚色有了不好的想法。 不会吧...这个时候怎么发情了!!! 说时迟那时快,乔晚色正想收回手,可有人比她动作还快。 手腕忽然被束缚住,一个拉力,本坐在一边的她眨眼变换了位置。 「哈......」 惊唿声脱口而出。 她几乎跨坐在他的身上,贴着极近的距离,她甚至都感受到他紧实的肌肉,和源源不断的滚烫热意。 完了!看来真是到了发情期...... 虽然她还没做好一夜风流的准备,但这条龙毕竟是自己的男朋友,她...是不介意的...... 可惜,她满脑通黄的想法瞬间打断。 身下的人猝不及防睁开了眼,那双清透的瞳仁里此刻沾染上了满目慾念。水珠凝在睫羽上,湿漉漉得宛若一只秀色可餐的小狗狗。 两个人的距离近得甚至能看清本就不明显的唇纹,乔晚色垂睫躲开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鼻侧那枚小小的痣。 「还要看多久,嗯?」 阙沉水骤然开口,声音低哑得不似平常,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问话,被他说得比山路十八弯还要蜿蜒。如此大胆的话语,换作平日里他那股羞涩劲儿定是说不出口的。 「我,我只是关心关心你。」乔晚色的斗志被激起。她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冲浪选手,怎么能被一头纯情小龙打败。 「我不太舒服。都是你做的。」他说这话的语调很是赖皮,眉眼垂落,那双含情眸更显无辜。 「我哪里做了什么!」乔晚色急忙否认,两瓣红润的唇一张一合,藏在其中的舌尖隐约可见。 两人的唿吸黏在了一起,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在来回拉扯、拉紧,越靠越近。 阙沉水牢牢锁着她的目光,眸色愈发深暗。 也不知道是他突然微扬起头,还是她被他忽而搂住脑袋的手摁住。她懵懂地就吻了上去。 软软的,和他的耳垂一样。 两人都是第一次触碰,乔晚色呆滞得一动不敢动。身下的人似是餍足此刻柔软的碰撞,不满足简单的亲吻。那两片唇试探性地动了动。 乔晚色只觉着嘴唇发麻,忽而,也不知是戳中了哪儿的笑点,她闷着声笑起来。 少年脖颈上羞红了一片,他像是不服气少女的笑声,吻得更加用力。 「唔。」 阙沉水松开了桎梏,唇角被她咬出了一滴血,他伸舌将血珠捲入轻轻咽下,喉结滚动得极为情,色,唇色却染得更为艷丽。 真不愧是妖…… 「你为何咬我?」 他的语气颇为无辜,咬字软得比刚蒸熟的馒头还要松上几分。 两人脸都绯红得不行,乔晚色撑在他的胸膛,满目嗔怒。 这人真是贼喊捉贼,明明是他先咬了她的舌头! 「乔乔...嗯......」阙沉水笑嘆一声,一头埋入她的颈窝,满足地深深吸了口气。 一股酥麻的痒意自她的尾椎骨升到耳根,微微颤慄。 她知道,妖族的发情期并不好受,尤其他的本体没有妖丹,根本无法缓解。除非她像上次一样,一掌噼晕了他。 但如今形势紧张,他只能忍着。 乔晚色轻轻回拥住他,「还,还可以吗?」 「嗯,没事的,乔乔。」 乔晚色也想他没事,可他的唿吸如同烈火灼烧她的肌肤。 又过了几息后,阙沉水侧过头轻轻在她裸,露的脖颈上留下一吻,仿佛水痕划过,一粒雨滴落下的涟漪,花心吐蕊般的珍贵。 「你的脸好热哦。」 「是吗?」听了乔晚色的话,阙沉水更深地贴近,他的额头仿佛与她的侧颈黏在了一起。 又过了半刻钟,阙沉水又不舍地蹭了蹭,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般,终于放过了她。 两人站起来,乔晚色也装作不看他,如同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四周漫天无际的海水盪溢。云城主的术法真是出神入化地将两人正巧拍在了这唯一的礁石上。 「望天海这么大,蛇妖得从哪儿找啊?」 「不用担心。」 乔晚色侧头一望,站立不稳的少年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说是小刀也不像,更像是一片闪闪的刀片。 「这是?」 「你直接拔了一片鳞片?!」 乔晚色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嗯。」 他两指间的鳞片边缘上还一道未干的血痕,看着十分刺目。这种痛对他来说,太过寻常了,只是青龙的这具身体显然未受过这等痛苦。 「妖族的血会互相吸引,越是珍贵的妖血,越是吸引人。」边说着,他手中的鳞片一瞬划破手心,渍渍血液冒出,又顺着手心的纹路滴落,一滴一滴打在了礁石上,晕开一圈暗色,浪花翻卷,捲走了那浅淡的血珠,海水中混入了一道香甜的气味。 阴灰的云层愈发低沉,阙沉水略略扫了眼,「大概半个时辰不到,那蛇妖就会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思考了会儿,他垂眸又道:「那蛇妖应该不是幻境里的。」 「你是说蛇妖是云上专门逮进来的?」 说完,乔晚色摇摇头,「不对啊,若蛇妖是真实的,打破了阵眼,这反噬力足以让他毁掉半身修为。」 「我知道了!」 阙沉水抬眼望去,嘴角不知不觉地扬起愉悦的弧度。少女薄红的脸此刻正咬牙切齿,灵动的神态和那草野里的小兔子一样。 乔晚色恨恨道:「这老怪物一手的好打算!若是我们死在蛇妖手里,正好阻止不了污染亡灵。若是蛇妖死了,他也能得到想要的消息。」 只是他付出的代价也很大罢了。 所以她还是搞不懂,云城主到底想做什么。 算了,先不想了,还有一要紧事没搞明白。 乔晚色回过神,重新看向阙沉水,两人之间波动的隐秘情绪还在起伏着。即使一个眼神,都盛不住周身的暧昧气息。 「水水,在风雪幻雾里,风夏会是她真实的样子吗?」 阙沉水明白她到底想问的是什么,只是这一切确实出乎意料,他不确定地开口:「一般说来,幻阵中的人可以是,或不是自己。」 「这样说的话,风夏是我,那越河是你?」 这话说出来,乔晚色自己都不信,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转世也不会转到异世界吧。 还未等两人细想,海面顷刻间暗沉,深蓝的海水里仿若倒了无数的墨,像是二维展开一般,包围了他们所在的礁石。 危险的气息悄然接近。 第53章 ◎蛇毒◎ 不过两息,礁石前一里外的海水里咕噜咕噜向上翻捲起墨色水花,薄雾冥冥,罡风似刀,每一道都暗藏着危机。 海天相连,彻底融为一体。 乔晚色感觉到自己就像被塞入了一颗巨壳空心球中,找不到丝毫可以突破的裂缝。黏腻潮湿的空气裹着过分咸的海水,尽数呛入肺里。她仿佛在海里,一片幽深的,没有支点的,使人窒息的海里。 这是第一次,她在这个世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胆颤心惊。 四周充斥着絮絮私语,无数没有形状的鬼影重重。 上一次出现这种紧缩的致命感,还是她第一次肌无力发作。 脚下的礁石虚浮,远处那道危险的阴影越来越近。乔晚色强硬着逼迫自己移开目光。 还好...还好这个时候,还有个人陪着她。 不过小龙人毕竟是妖族,面对这等强压还能面不改色地盯着。 身边的少年腰背紧绷,手心凝固的血痂因用力又挤出了一丝新鲜血痕。海底的妖物许是被这股气息刺激到了,愈发疯狂。 一尾惊起数道浪,汹涌海水凭空窜上万里高空,墨色水花在高空铺开,如同浸泡的网,陡然旋成了一团。 那暴风眼中缓缓睁开一只橙黄的眼珠,中心的黑色竖瞳左右转了圈,略微向下一瞥,暴起的白色血丝全部汇聚于瞳仁,那目光所视的正是礁石上的二人。 妖族成长期后有两类分化。 第一种就是如阙沉水,涂山易他们这种血脉纯厚的,化形成人,以人形呈现,拥有人的理智与七情六慾。而第二种,便是以兽形呈现,此种称为妖怪,怪者,即形态异常。 妖与妖怪同为妖族,但妖怪的内心只有嗜杀和服从,没有其他情感存在。并且,以兽形形态修炼,妖族更能发挥妖丹的作用,实力也更加雄厚。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这种,就是妖怪——七头蛇。 七头蛇原来只有一头,可随着修为的精进,一头蛇便可生出两头、三头,七头则是最强的存在,传言即使是炼虚合道境界的大能对付它也需付出莫大的代价。 半空中又凝聚出一团,接着一团的黑色水雾。 一个、两个......五个! 这是一只五头蛇! 救命,她只是一个鍊气化神后境的咸鱼啊。五头蛇的修为至少到了炼神还虚,怕是一个甩尾都能将她拍碎。阙沉水如今又失去了妖丹,即使在这幻境中还可以使用青龙的身体,但这实力依旧会大打折扣。 云城主这个老谋深算的老怪物,太心狠了! 「血...血......」 它的喊声愈发躁狂,灵压跳跃不止,胡乱碰撞,乔晚色费力躲避着。 她无法御剑飞行,只能晃悠悠地站在礁石上。 一声龙吟,身边的少年晃眼化为一道青光,阴沉的天被强硬撕开豁口。脚下一松,腰上缠上一条冰凉的尾,下一刻,她整个人被送上了坚硬的嵴背。 乔晚色跨坐着,上半身紧张地向前倾,双手搂住。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正巧看清了他后脖处先前拔掉的龙鳞。 那一片光秃秃的,依稀见到肉色模煳。 霎时,一阵内疚瀰漫在心头,酸酸涩涩的,说不上来到底是心疼多,还是愧疚多。 但显然,矛盾纠结的心思只是一晃而过。化为原形的阙沉水更是感知不到,两个充满敌意的妖互相释放灵压。此刻的阙沉水被妖族嗜杀的血性占据脑海,铜铃大的眼恶狠狠地看向四散成五个头的怪物。 他要保护她,这是他最忠实的指令。 仅剩最后一丝理智,他传音道:「阵眼应该就在五只眼其中一只。」 乔晚色闻言一怔。 这么看,他们也不全无胜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她本以为云城主说的意思是,阵眼在蛇妖手里。没想到,阵眼竟然被他直接塞进了蛇妖身体里。不愧为一城之主,这么老奸巨猾。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阵眼放在了蛇妖身上,就意味着蛇妖与幻阵绑定在了一起。它若是想大动干戈,对幻阵造成破坏的话,它自身也难保。而云城主虽说是制阵之人,但有了蛇妖在他前面抵伤害,反噬的威力几乎等同于没有。 呵,这老不死的,真坏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蛇妖怕是不敢有大动作。 但,这到嘴的食物哪儿能说走就走。 乔晚色瞪大了眼,紧紧贴近龙鳞。五头蛇的尾巴从海底向他们刺来,粗壮得如同一顶大缸,以山崩地裂般的力量震碎了深根于海底的礁石,碎屑炸开,密密麻麻的锋刃袭来。 阙沉水朝向一侧躲避,龙尾勐地一甩,迅风阵阵,盪开了大部分,剩余的碎屑尽数插,入了他体内。乔晚色忍着如同过山车般的晕眩,回忆风夏所学的法诀。 她是万年前的人,还是神族,必定吃的都是细糠,学的都是好东西......吧??? 什么鬼! 若是现在有个桌子,她必定拍案而起。 乔晚色懵了,她实在没料到,这风夏竟然是个学渣,活了十八年的神族,学的法诀竟然只有简单的除尘诀、缩地诀这些飞星门外门弟子都会的玩意儿。 她严重怀疑,復活术什么的风夏铁定不会。看来不是她的记忆没有,而是这傢伙根本不学习啊。 现在她可以肯定,这风夏一定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咸鱼咸的味道也太顶了,腌得太久了吧。 「哎!」 骤然的加速差点儿甩飞乔晚色,狂暴起的风颳得耳朵生疼,雨开始倾盆而下,瞬间沾湿全身。 阙沉水陡然沖入一团黑雾,疯狂地撕咬。躲藏在黑雾里的五头蛇惨叫连连,橙黄的眼珠被他一口咬碎,如同玻璃弹珠炸裂开。 五头蛇似乎是没料到入了幻阵的真是一只龙族,蛇对龙天生臣服。那抹香甜美味的血,竟然来自一个龙。 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五头蛇停在远处观察。 这龙倒是个难对付的,但修为明显被压制了,空有一具身体,只能肉搏,那小得快看不见的人族看着就不太行的样子,不足为惧。 瞬间,五头蛇泪目了,它明白了,这是主人故意留给它的口粮。这么多年了,主人终于给它口好吃的,一龙一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黏腻的黑色蛇尾幻化成千万条小蛇,一条咬着另一条的尾,闭合成了一个圈,将二人围住。仅剩的四团黑雾聚集在一起,蛇首现出。 方才阙沉水咬碎的不是有阵眼的眼。 五头蛇张开蛇口,猩红的舌嘶嘶作响,那圈小蛇组成的环闻声而动,对准他们的方向勐然锁紧,捲起滔天巨浪,完全阻挡了视野。 阙沉水喷着粗气,那双眸子眯起,警惕观察着灵压的波动。 忽而,五头蛇沖开背后的水雾,尖锐的牙似要穿透龙鳞。 丹田空空荡荡,在幻阵中,她根本唤不出银素。乔晚色狠下心,想到了二手群里三界女魔头曾用过的一招。 青妩虽说是魔族,但在魔族里她也算是个另类。花天酒地夜夜笙歌都是基础操作,最让人惊掉下巴的就是每天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招式。 乔晚色记得,江唯生他们曾在群里取笑过女魔头。青妩曾和当时的星主风夏研究了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招,虽然坑,但是它勐得很啊。 看这五头蛇,哦不对,四头蛇已然魔怔了一样,上蹿下跳,张开嘴巴就要咬,闭起嘴巴就嘶嘶叫着。若是这幻境改一改,装点五颜六色的炫彩灯,这蛇妖就跟喝了上头水胡乱蹦迪一样。 阙沉水为了保护她,身上已然划伤了好几道裂口。乔晚色看着还是心疼的。不过是自损八百罢了,疼一疼没事,大不了再炫一瓶灵芝丸。 越想越兴奋,越兴奋越觉得自己做的没毛病。 乔晚色回忆着手势变幻,口中念念有词。 天无终,地无始,雷火相生。心口一颤,泵出的血液尽数钻出,灵气渗入,在她身后形成根根金色羽毛,羽毛相互勾连,仿佛一个被剥开的巨大叶络,丝丝紫雷噼哩叭啦滋滋冒烟。 乔晚色心神一动,身后的金羽瞬间自燃,尽数向蛇眼射去。 那蛇妖猝然一惊,完全不设防,一颗眼珠被打爆。 乔晚色呆住了,她真没想到,妖化为兽形,都是没什么智商的吗? 「嘭」,又是一阵巨响,又一颗眼珠炸了。紧接着,全都炸了,黄色的浆液像是漫天烟火,一团一团绽开。 和五头蛇浑身腥臭的体味不同,它的血液亦是香甜非常,连她这个人族闻了都唾液腺狂飙,不愧是炼神还虚的大妖。 屁股下的小龙也是歪头懵懵看着眼前惊奇的一幕。显然,变成兽形的阙沉水剩下的智商也不是很高。 乔晚色偷偷笑了两声,但是老天不长眼,完全不给她偷笑的机会。胸口细细密密的痛如同钉子捶打在皮肉里。 「嘶——」,一口老血梗在了喉咙里,导致了她的笑声听着十分阴暗嘶哑。 五头蛇恨恨盯着龙背上的少女,不是,它已经没有眼了,只能用着空洞的眼眶假装还能注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可惜,留给它的只有阴暗的笑声。 它不敢想像,这平平无奇的少女竟恐怖如斯,这些丝毫没有杀伤力的金羽竟直接冲破它的防御,无视它的攻击!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云上这个老王八!竟是故意将这二人引到此处诛杀它!五头蛇咽气的最后一秒,怒火攻心,浓郁的蛇毒瞬间炽燃了整个天幕,绿油油的黏液直直坠入乔晚色的鼻腔里。 幻阵开始颤动,一片片仿佛被泡软的白纸,轻轻一捏就四散剥离开。眼前隐约现出一条极细的白光,乔晚色还记着答应云上的话,可这老怪物坑了她这么一遭,怎么着也不能让他知道得那么容易。 乔晚色挥手一笔,写下一句话弹入幻阵里。 须臾,眼前一黑,鼻尖浸染开甜腻腻的花香,脑袋晕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陷入昏睡。 糟...了...... 恍惚间,乔晚色想起那滴蛇毒。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蛇毒是魅毒的一种吧...... 第54章 ◎解毒◎ 蛇毒不似一般的魅毒,一只普通的蛇妖也根本分泌不出这种蛇毒。能分泌的都是以双修入道的妖兽,可正经妖兽谁干这事儿! 看来这五头蛇挺不正经的,长得人神共愤就算了,还净干这事儿! 蛇毒深入神魂,若不能及时神魂交融,以她的修为必会爆体而亡。 乔晚色迷迷煳煳地想着。思绪却愈发迟钝,整个人彻底没了力气。 手下一片酥软,比泡了水的面团还要软上几分。如同沉浸在了水里,湿润的、暖和的、温和的…… 花香馥郁,无数藤蔓伸展,每一根茎叶都向她的身体上行走,激起微颤的痒意,枝蔓似乎是感受她的抗拒,不断拉紧,想要将她包裹起来。 乔晚色想着自己是一只鱼,可是她这只鱼失去了鱼鳞,光秃秃在水里游荡。莫大的羞耻感使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睁开双眼,可是任凭她用了怎样的力气,也撼动不了,眼睑上那不是洇润的液体,而是高强度粘合剂。 她方才要做什么?完全记不得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也记不得了。 浑身上下总有一汩汩热流从脚尖,不断攀升,直至将这口气唿出来,才会舒爽一些。可这股热流十分狡诈,一会儿埋在她的丹田,一会儿埋在她的喉咙,仿佛一根引线,轻轻一拉就砰砰烧起来。 火炉越烧越旺,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在她身体上冒出,灼出了一块儿又一块儿肉色烫疤。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不断响起。 若是再找不到冰凉的物体降温,她将会被烫成一条烤鱼。 可周围的一切无比混乱,沟壑丛生,仿佛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不知飘了多久,亦或是在黑夜中迷路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迷朦的月光,被絮絮的云层遮盖住了大部分的华光,只有认真寻找的人才能看见它。 那一轮月,近在咫尺,仿若触手可及。 她游啊游啊,渐渐的,她的身体好像飞了起来。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不能御剑飞行的。诶?为何自己不可御剑飞行,她是剑修啊。 可这还容不得她多想,自己的手却已经触碰到了月亮。 舒爽的清凉感瞬间荡漾,震得脑仁发酸发麻,沿着椎骨一路向下激起颤慄,直到那最隐秘之处。血液、肌肉在同一时间叫喊,喧嚣靡靡,在肌肤上晕开一圈圈引人遐想的粉红。 燥意平白地降下去一大半。 乔晚色舒服地喟嘆一声。哪知,那月亮陡然泛出血色,披了一层的薄纱被它亲手揭开,朦胧的灰影终于消失殆尽,映入眼帘的月亮愈发清晰可见。 可它实在太红了,如同血月凌空,让她用仅有的现世知识来描述,就是一颗巨大的红矮星,距离她只有方寸之间。它庞大的躯体仿佛要将她吞噬,并且愈来愈大,愈来愈磅礴。 她悔恨自己将它惊醒,可一切都来不及阻止了,她只有默默承受,从一个沸腾的水里,被迫去往更烈的河流中。 乔晚色轻吟一声,想要悄悄挣扎远离些。但这恐怖的星球仿佛知道了她的打算,星体表面喷出无数的白雾,热气烫人。 一阵推力迫使她走入星球,想像中的灼伤与痛苦并没有到来。乔晚色鼓足勇气般睁开双眼。 与星球贫瘠而又丑陋的外表天差地别,流星闪烁,一道道划过星空,似万丈晶莹流苏,幻彩绚烂。她舒服地在森林里打滚,瞧着无数的流星向她奔涌而来。出于本能的,她紧紧闭上眼。 没有陨石坠落,它们化为了风、化为了水,轻轻地,温柔地抚过每一处不可见的地域。 恍而从悬崖处直直下坠,乔晚色用劲蜷起脚尖,奋力蹬着空气,胸口闷得不敢喘气,身体无意识地痉挛。 还好,这只是一瞬间。 「唿……」 身体里的某个未知禁锢被匹配的钥匙开启,铁链彻底松开,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她仿佛一颗还泛青的芒果,在这一剎那,彻底被催熟,变得饱满多汁。 热流缓缓褪去,海水潮落。 包裹着她的月亮飞远,逐渐消失在云层里,成为一颗极小的点。 而她也飞舞起来,越飘越远,又回到了那个沟沟壑壑的河流中。水面彻底平静下来,只留下阵阵涟漪,还在逗弄着湖水里的小鱼苗。 昏暗的环境让他无法适应,混乱的记忆顷刻间占据了脑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她……她这是,做了什么义愤填膺,辣手摧龙,人人喊打的事? 蛇毒已然解开,乔晚色无法忽视自己神魂的所作所为。她竟然趁水水不注意,强行对人家良家妇男做那档子事,虽说后面的一大段变成了她被迫…… 这种事她也只在一些不可描述的剑修小册子里见过,从未有过如此放荡的尝试。不过,不得不说,确实仿若天上人间,其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忽然,硕大的强烈白光瞬间笼罩着她,后脑勺像是暴涨的气球,里面盛满了水,神经痛得很。一把锤子勐然砸开她的脑袋。 熟悉的场景,再一次展现在眼前。乔晚色不敢闭上眼,呆愣地注视着一切。 她竟然又回到瞭望天海。 此时没有那只五头蛇妖,海上唯一的礁石还在。 「不是,我怎么还在幻阵?」这老怪物不会跟她玩心眼儿,根本没打算放她走吧。 人间险恶,活了万年的老怪物更险恶! 若是此时给她一次机会,她要对云上说:我恨你,若是加个期限的话,一定是一万年。 乔晚色试图回花喜城理论一番。 可身体却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天上。而望天海也不是先前那样阴暗,反而平静清透极了,碎碎茫茫的阳光滴落在海里泛起阵阵波光粼粼。 一切都是那么诡异的美好。乔晚色根本无法安心。 云城主到底想做什么。 「要不要这么好心……」竟然让她飞在天上。 话音未落,那薄薄的白云间弹出一抹青色的身影,乔晚色定睛一看竟然是阙沉水,哦,不对,应该是越河。虽说都是龙,但现在她看见的青龙嘴角都扬着笑,眉眼间扑面而来的浓浓少年意气,和阙沉水完全不同。更遑论,她看见了龙嵴上,还有另一抹熟悉的面孔。 ——风夏。 这是怎么回事?出现了一个新的她,和另一个新的阙沉水。 不对,也许是本来的风夏和越河。 他们一行人越来越近,乔晚色奋力想要挣开束缚,但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去,更奇怪的是,他们三人没有察觉到一丝异常的痕迹,甚至是她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难道她进入了幻阵原有的轨迹吗? 乔晚色不再多想,准备跟着他们走。真实说来,是她被迫跟着他们走。 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和魔主在望天海探寻了一番,果然在南海最深处,发现了一棵生长在海里的树。 这棵树长得很奇怪,它不能称之为树,更像是由奇怪的石头组成的洞穴,如同小孩子拼拼凑凑装在一起的玩具。但它显然不像玩具那样看起来简单易碎。 它的每一块石头都和云想手上的黑晶一样,泛着令人夺目的光彩,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五颜六色的黑。 但仔细一看,黑晶里面晃着粘腻的液体,宛若一串串银黑色的小虫,不知是海水荡漾折射的角度问题,还是这里面本就存在,远远看去,仿佛一张人脸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们。 乔晚色凑上前瞪大了眼,这里面的污染亡灵可以以亿计。若说白晶山的污染亡灵都是刚出生的小婴儿,用一个手掌就能数得清,那么现在她所看见的,就是完全成熟的污染亡灵,周身藏不住的诡异杀气,誓要吞噬掉所有生命。 但那三人明显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可是在这附近的妖兽越来越多,互相撕咬着,绽开滚烫的血腥味,在海水里沸腾,皆是这诡异的石头所致。 乔暗色亲眼看着这三人走到锁魂石的前面,那颗石头髮出诡谲的私语,滋滋啦啦的,如同地狱深处的唿唤,缠绕在耳边,像是早有预谋的蓄意引诱。 众人都明白,这是造成云想死亡的罪魁祸首,也是造成望天海生灵涂炭的元兇。但这魔音却如怎么斩也斩不完的指甲大小的虫子,不顾一切地往耳道里钻,企图控制身体。 魔主和青龙都杀红了眼,阻挡他们的不只是这些银黑色的黏腻虫子,更是疯魔的无数魔族和妖兽。 在望天海内生存的妖兽,不比妖界的少。而且更棘手的是,这些妖族都分化成了妖怪,实力不容小觑,各个还不顾死活地一个接一个自爆,他们身上的伤越来越多,那些黏腻的黑虫不放过任何一丝可以侵入的机会,沿着血流的方向,潜入伤口中,细细密密地啃食着,如同群居的蚂蚁。 而在正中心的风夏,不愧是掌管生灵的神君,丝毫没有受到这类引诱话语的影响,而那些小虫也似乎颇为忌惮她,纷纷远了好些距离,当作她没有存在一般。 近距离看了看后,乔晚色还是忍不住惊嘆,风夏和她长得也太过相似了。不由得,她又想起了这具身体原主。 「妈呀,该不会原主真是风夏的转世吧?」那就难怪她的命簿被偷了,神君的命都是天定的好运,妖皇若想千秋万代,借她的命再好不过了。 还有那个星主风夏,等这幻阵的时间线彻底过去了,她得在群里寻个风夏的画像。 就是不知道这时间线到底在哪里结束了。 风夏蓦然从袖口中掏出一卷符纸,其上刻绘着晦涩难懂的符纹,她口中无声地念着古老的神语,灵路弥生,绘制出一张神性的大网,海水被震出一圈圈波纹,无数妖兽魔族瞬间陨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那如附骨之疽的小虫块块瓦解。 「敕。」清脆而坚定的一声喊出,风夏心口倾泻出束束淡色清澈的灵光。 她这是在用生命力来加持符咒的效力。 风夏所学皆为符咒,与天机阁倒是相似。但很可惜,透支生命借来的力量还是无法撼动锁魂石半分。 它仿佛深根于地心,拔除它付出的代价将是千百倍。 乔晚色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风夏眉心处飞去一抹神音,那方向正是众神殿。 看来,他们是在寻求老神君的帮助。 可锁魂石并没有给他们等待的机会,海底深处发出轰轰巨响,无数黑影俯冲聚集,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包裹住锁魂石。紧接着,不等他们动作,脚下的土地崩裂,划开可怖的沟壑,海水倒灌,冲破天堑。 锁魂石浮现出道道裂纹,像是砸碎的冰面,「砰——」,乔晚色本能向后退了几步,黑晶的碎片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周身恐怖的灵压同样忽略了她,在这一刻,只有她清晰地看见了,那口幽暗的深渊之中,爬上来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难怪……所有神族都陨落了。 第55章 ◎洞穴◎ 雪后归于寂静,山峦间飞鸟罕至,人迹灭尽。微光渺渺,淌在了雪山之上,如同金色沙砾。 凌空峰山腰处有一座洞穴,温度回暖,洞里湿答答地滴着水。青苔暗生依附在石壁上,小飞虫萤光闪闪,构成一幅极其诡异的人影图。 又一道冷风袭卷进来,坐在石头的少女蓦然站起。 「他俩怎么还没醒,风雪幻雾这么难解的吗?该不会丢了命吧......」 说话的少女身着粉红衣裙,髮髻上的珠钗歪歪扭扭,有不少镶嵌的珠子已经消失,徒留一块儿空心。她的语气并不算好,但却收着声,尤为忌惮。说话的同时,还撇着眼偷偷瞧另一个人的神色。 「宋涵,注意言辞。」 林稚语皱了皱眉,垂眸望向一边,睫羽落满了冰凝,掩下了瞳仁里一闪而过的阴翳。 「哦。」宋涵恹恹闭嘴,她只是不服气,这些天经歷了那么多事,宗内弟子为了保护这俩昏迷的人伤得不轻,实力大打折扣,还怎么参加问道会。更何况,他们现在都面临着生命危险。 特别是她的大师姐。 林稚语作为两宗战斗力最强的弟子,已然受了重伤,若是再这样下去,那群诡异的人再次找到他们,恐怕不少弟子都要亡命。 想到这里,宋涵轻轻嘆气,看向一边状似熟睡的少女,心里默默祈祷她早日甦醒。往日那些恩怨,她愿意当牛做马偿还,若是不行,她还可以再去阴阳池泡个七年八年的。 赵渠搓着胳膊,冻得龇牙咧嘴,动作幅度大得赵之城忍不住叫苦连天。 洞穴内冷得吓人,但为了躲避追捕,没有一个人燃火取暖,只能靠着百药宗的一些丹药保证不被冻伤。就连一向不以真面示人的莫空空都维持不住脸上符咒,一代玄学大师就此落马。 「师兄,越搓越冷......」 赵之城幽幽开口,一边的赵渠仿佛装了马达,完全听不见他的话,一味忙活着,突然,他虎躯一震,好似跳闸般停下所有动作。 赵之城吓得惊唿一声,只见自家师兄两眼呆滞,那双眼因睁了太久都泛出了红血丝,冰霜蔓延了薄薄一层,唇色惨白干裂,如同一具干尸。 「师兄!你可千万别死啊!」赵之城一个弹跳起身,声音悲怆,带动了周围一群绿帽弟子,纷纷站起来一脸默哀。 不明所以的飞星门弟子探长脑袋看去。 团团绿帽凑在了一起,而最中央的绿帽眼睛瞪得像铜铃,黑猫警长见了他都只能自愧不如。 「不是吧...赵渠师兄每次都跑得最快,怎么会被冻死......」 「这你就不懂了吧,百药宗弟子体质啊都不太行。」 「啊?!真的吗,这是可以说的吗?赵之城我看着挺壮的,应该还行吧?」 「咦~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 抠着袖口紧咬下唇的男人仰天长啸:喂,你们这群无耻剑修,脑子能不能正常点啊!!话题的主角不应该是他的师兄吗,为什么要扯到他身上呜呜呜...... 「师兄,快看!赵渠师兄怎么哭了!」 「我看看我看看......师兄是捨不得我们吗,都怪我们实力太差......」说着说着,一群人捂住脸不忍再看。赵之城忍着颤抖的双手,缓缓靠近那双眼,只为了师兄能够死而瞑目。 「去,挖土去吧……」入土为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僵硬在原地的赵渠泪眼汪汪,眼珠子酸得发硬,有没有人来救救他!这个蠢货赵之城! 「等一下。」洞穴深处传来一道清甜的声音,犹如雨打芭蕉,透着股潮湿之感。 众人向里望去,走出来一个尤为婉约的女子,身姿娉婷,窈窕得形似一枝柳叶,颇有弱柳扶风之感。但更让人过目不忘,惊嘆连连的,还是她的容貌。 芙蓉花腮,淡色罥烟眉,镶这一双水润润的杏眼,鼻尖小巧玲珑,朱唇点点,一副倾城之貌。若是忽略她顶腮和挤眉弄眼的不雅动作,众人都以为她是某个隐身在洞里的九天仙女。 「莫…莫空空?」宋涵简直要惊掉下巴,没人跟她说过,面具之下是更美的面具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这一惊唿惹得一众窃窃私语,毕竟之前谁也没见到过莫空空的真实模样,除了还在沉睡的阙沉水。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么个大美人竟然在他们身边呆了这么久。 「所以天机阁弟子遮脸都是因为长得太美?那我把脸遮住了,是不是也能变美?」 「难道你真是个天才?」 赵渠:所以大家又忽略我了是吗?给个机会,让我重新做人啊! …… 趁着众人惊艷之时,莫空空一步踏到绿帽弟子中间,勾着食指「乓乓」在赵渠脑门上敲击两下,一脸讳莫如深道:「情况是不妙啊……」 赵之城鼻尖一酸,又回忆起和师兄在一起炼丹的甜蜜时光,哽咽道:「世事无常,竟如此对待我们兄弟二人。师兄,先委屈你在此荒夷入土……」 「他怎么把自己冻住了?」 「什……什么?」赵之城吊着一口气又吸回肚子里,呆怔着看向莫空空。 女子边施诀边嘀咕:「只听过冰冻爷爷冰冻奶奶的,没听过冰冻自己的……」 一头撞在闷鼓里的百药宗弟子:……他们能说不认识师兄吗,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冻住啊! 温和的灵气探入经脉,像是拔塞子一样,松开了寒冰的桎梏。赵渠感动地闭上了眼,紧接着,又是一阵羞红冲上脑门。 他搓胳膊其一是因为真的冷,其二是从他那个角度,正正巧巧透过石壁上的一抹萤光看见了洞穴深处的女子。 他们百药宗女弟子甚少,说到底,哪个爱美的女弟子乐意灰头土脸天天炸丹炉的,宁愿当穷苦的剑修,至少还能御剑飞行,这也导致了在他眼里,男生女生都是一样的。 可莫空空不同。 见到她的第一面,她连脸都没有,可就是莫名的,他会把她当成女生。于是当他看清她的模样后,他呆得捨不得眨眼,就像是见到喜欢的人就会无意识地忙碌起来。 所以,悲催的事发生了。洞穴内寒气入体,他搓胳膊搓得太兇了,竟引得寒气直接堵在了经脉中,整个人瞬间就被冻住了。 关键这么糗的事,赵之城这个大喇叭一嗓子全给嚎出来了,被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痴蠢的傻样,他恨不得自己主动入土为安,连墓志铭都想好了。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然而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条死路。 「师兄!你没事真好!」赵之城急忙蹲下,双目通红,一众弟子如同雏鸟一般望向他,恨不得立刻依偎在他怀里。 算了,有这群师弟,谁说不是一种福气呢?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赵渠一个激灵,嘎吱嘎吱转了转脖子看了过去。 原来是飞星门的宋小师妹和涂山小师弟,吓得他差点儿以为谁偷听了他的心声。 「怎么不是福气了?」涂山易挑着眉稍,随手捏起他垂下的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们这种有毛毛的动物就喜欢顺毛。 「呵,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保护师叔是天经地义,保护他又叫什么事!」 林稚语握着剑柄,靠在石壁上,没有多说什么。宋涵见状更加有了底气,一脸横眉冷对,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道:「本来你们就是师叔身边伺候的小倌,一个小倌理当认清自己的身份。」 「咳咳咳!」涂山易一口水呛住,满眼震惊地望着宋涵,完全失了他平日里的风流姿态。 「不是,乔晚色是这么介绍我们的?」他一九尾狐妖,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真」卖身求荣啊,至于那只混血龙,恐怕恨不得快快卖身求名分。 宋涵一脸不自然,瘪瘪嘴躲开涂山易的目光,「哎呀,你别管这些了,反正都差不多……」 虽然乔晚色只是介绍说是朋友,可自从上次天菸酒楼那一幕,他们飞星门弟子在背后偷偷八卦过。 有个弟子说得好,跟谁都介绍是朋友,背地里却是嫖友,他们剑修一贯的混不吝,谁没个风流三两枝的烂桃花,见怪不怪了,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涂山易是妖狐,最识人心,最辨情绪,宋涵那点小九九根本藏不住,当即便嗤笑道:「我可是纯洁的良家妇男,那只……那头髮可以用来拖地的男的,才是真对你们小师叔有意思。」 说完这话,他又恢復以往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着调地低声一句:「实话说了吧,那人啊,可是妖皇重金悬赏的宝贝。若是你们将此人活捉给妖皇,必能获不少珍奇,这还算不得福气?」 自打风雪幻雾开启后,就引来了梵音寺那群着了魔的秃驴,浑身邪气,实力恐怖如斯,见着他们就要赶尽杀绝。 好在入了幻阵的也就两人,但也坏在入了幻阵的其中一个便是乔晚色。 虽然这一路大家都不说,但心底清楚,乔师叔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况且只有她的实力能媲美林师姐,失去她一个很能打的,林师姐为了保护他们被那群秃驴重伤一掌。 关键还有一堆魔族也追着他们打,口口声声说什么他们偷了宝物,还好他们轻功个顶个得好,全逃进了洞穴里。 要不然,如何对得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只是如今已经折损太多,现在的实力也只够保护一个人的,两厢对比之下,当然还是他们师叔最重要了。 宋涵显然不上涂山易的当,摇摇头一脸倨傲,「那又怎么了,我们飞星门又不是没有宝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只是乔晚色也太过大胆了,竟然敢同妖皇抢男人,真不愧是他们飞星门的。不过那男子的确有几分姿色,哎,果真美色害人。 涂山易啧啧两声,又歪向林稚语,这里总是有个明白人的。他也不是有多乐意保护阙沉水,而是觉得这么个死法也太便宜他了。 男人五官张扬,妖媚十足,明明身处冻得让人止不住发抖的洞穴,他却敞着领口,露出一片透白的肌肤,丝毫没有颤慄。 「哎,剑修大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瞧你这么冷,我借点狐毛给你,你大发慈悲再保护下那人呗?」 林稚语冷冷瞥了眼他,耳后垂下的发绺被冰住,如同抹了半瓶髮胶,如此滑稽的场面却也不减她骨子里的清冷。 不过还未等她开口,身后就响起了声沙哑清冽的拒绝。 「不劳你费心,交易你等下次再做吧。」 涂山易一脸错愕地回头,没想到,最先醒来的竟是没了妖丹的阙沉水。 好吧,他的灭龙计划又泡汤咯。 「哎,他醒了,走,看看。」 「飞星门的醒了一个。」 …… 刚甦醒的阙沉水还不太能适应被冻僵硬的身体,一堆人看戏似的围了过来,涂山易也装模作样地懒懒凑到前面。 诶?不对。 狐狸的嗅觉可是很灵的。涂山易蹙了蹙眉,鼻背微耸。 这抹熟悉的味道,好浓郁…… 「你妖丹竟然归体了?!」 一道心音传入脑海,阙沉水闻言一怔,耳尖泛起可疑的绯红,还好洞穴明度很暗,并没有人瞧见。 这妖丹是怎么回来的,他再清楚不过了。周遭的声音被他屏蔽个一干二净,不由自主地就看向躺在他一旁的少女。 她怎么还没有甦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3-02 23:54:43~2024-03-03 22: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ve南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甦醒◎ 距离飞星门那个妖族弟子甦醒已经过了三日,幸运的是,这段时间内,梵音寺那些秃驴并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更大的好消息便是他们活捉了一魔修。 「好好呆着!」赵之城将魔修手上捆的缚灵绳又扯紧几分,这些魔族生性狡猾,一个不留神就会逃走。 倒在地上的一男子穿着最普通的人族服饰,脸也普普通通,乍一看同路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仔细一瞧就能看见耳后长出的暗青纹路,那是魔族天生就有的标志。 「哼,你们这群人族心思恶毒,还有!那两个妖族竟然助纣为虐!」 「诶!你说话就说话,喷什么口水!」赵之城正巧低着头,遭了一脸的无妄之灾。娘亲!他不干净了! 「滚,无脑肌肉男!」魔修男子愈发暴躁。 赵之城暴脾气立马上来了,撸起袖子露出强劲有力的小臂,自恋地对着魔修展示,「呵呵,你这么干瘪的身材是嫉妒了吧,瞧瞧你爷爷锻鍊的肌肉!」 一旁的吵闹惊动了飞星门女弟子,一瞬间叽叽喳喳起来。洞穴里的空间并不大,而且到处都有回声,几人不加掩饰的讨论清晰地传入赵之城耳朵。 「这身材也就一般般吧,有什么好展示的?」 「将就吧,只是还没我的好看……」 忍着颤抖的赵之城默默落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魔修:「哈哈哈,被嫌弃了吧……」 「不过吧,还是比那旁边的魔族弱鸡好。」 魔修:……你们这些可恶的人族! 赵之城捧腹大笑。 「赵师弟。」 说话间,走来一白衣女子,如同冷情的菩萨,身后却又背着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剑,矛盾又惊艷。 赵之城立即收敛神色抱拳行礼,犹豫开口:「林师姐,不知有何事?」 林稚语摇摇头,脸侧那绺冰冻住的髮丝已经被烘热,滴滴答答地坠着水滴,随着她的摆动在空中划开一条弧度极美的曲线,洞穴里的小飞虫闪着萤光,折射出了流星的颜色。 赵之城一时看愣住,没反应过来面前之人的话,挠着后脖尴尬道:「不…不好意思,林师姐,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赵师弟,这个魔修我们可否借问一会儿,有些事想问清。」林稚语好脾气的又重复一遍,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眸没有任何变化。 「哦,好好!这魔修本就是你们捉住的,哪儿有借这话。」 赵之城随手拎起魔修的后领,像提小鸡仔一样,一把扔到了飞星门占据的地盘。 魔修欲哭无泪,活了五百年,做魔做成他这样没了尊严的也是没谁了。 他是在两日前被逮住的,本来他们在花喜城呆得好好的,魔主却突然吩咐他们去往落霞山寻找凝水珠。而他偏偏那么倒霉,几日前的雪崩让他与大部队冲散,竟被这群狡诈的人族捉住了。不对,准确的说来是那个妖族,不知是何修为,竟将他一把擎制。 想到此处,他偷偷抬眼看向靠在石壁一边的少年,那头飘逸的长髮依然顺滑得根根分明,丝毫没受到冰霜的影响,修长莹白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臂弯上,指节微曲,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沉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那张脸绮丽得不似真人,瞳仁清透仿佛能看清所有人的内心,但此刻却染上了一丝不明显的情意与忧急,而他的目光正看着…… 魔修大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一个少女! 他入了洞穴后竟没发现还有个陷入昏迷的人族。 那少女躺在柔软的衣物中,身边置满了保暖的宝物,如同一只坠落的蛱蝶,一张脸隐在了暗色,魔修探长脑袋刚想仔细看看,身后却勐地一震,一道充满杀意的狠戾灵力打入他的膝窝。 「不该看的不要看。」原来靠在石壁上的少年已然闪到了他面前,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也清楚地感知到这人周身止不住的燥意。 那声不带感情的威胁却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覆在他的脖颈,但凡一个不注意,就会拧断他的命。 上一次给他这种危险感觉的还是,青妩吧?好久没想到这个人了,可惜,她的名字是禁忌。 龙族少年收回眼神,「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风雪幻雾结束了,为什么她还不甦醒?」 魔修一瞬间瞭然于胸,原来如此,这些人从昨日就问他奇怪的问题,原来那个少女是陷入风雪幻雾了。可,这他怎么知道,他一介魔修只会打打杀杀,哪会搞这些小玩意儿。 是以,他还是一概不知道:「我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我真不知道你们说的风雪幻雾!」 「呸,你说谎,这风雪幻雾不是你们魔族搞的,还能是谁!」 魔修循声看去,又是一飞星门的男弟子,一群人同仇敌忾,那恶狠狠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 啊,他才该呸!只听过魔族「吃」人的,没听过人吃「魔」的,现在算怎么回事,简直倒反天罡!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爱信不信!杀我吧,啊哈哈哈哈哈,把我杀了算了,哈哈哈哈哈哈!」 魔修干脆赖在了地上,全身扭动如同一只软体动物,发出一声声狰狞又疯狂的笑。 「那你们魔族来落霞山所为何事?」林稚语仿若熟视无睹,瞳仁微微下移看向地上故意耍疯的男人。 自知无法再装疯卖傻下去,魔修配合地坐起,嘴角却轻扯嗤笑:「哼,我说了你们就会放过我?」 这些人族都善于心计,并且比他们魔族更加深谙用完就丢的道理。 「你不说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话毕,那沉默的少年指尖凝聚一圈妖异的红雾。 「切……」不屑。 「啊!!」痛!!! 左臂崩开一块肉沫横飞的伤口,血不要命地向外流,沾湿了他身下一片雪,魔修不可置信地看向伤口。被割裂的痛并不可怕,恐怖的是那人凝了一丝妖力,根植于骨中,使得他无时无刻不遭受着断骨之痛。 一众弟子也被吓到,这位姿容绝美的少年平日只是乖巧地缀在师叔身后。最让人瞠目结舌的也只是前几日才表明的妖族身份,却没想到手段如此残忍。 涂山易倒是没有一丁点儿震惊,反而见怪不怪。这些弟子只知阙沉水是妖,却并不知他是龙族,众所周知,龙族兇悍异常,好斗嗜血,即使是脾气最温和的应龙也逃不过骨子里的凶性。 尤其是他如今最上心的人还在幻阵。 「嘶——下手可真狠啊……」魔修的舌头忽然变长,猩红的一条,舔舐还在流血的伤口。 奇异的是,血竟然真的都凝固了,就连绽开的皮肉都癒合,只留下狰狞的疤痕。可只有他自己明白,那噬骨之痛还在其中。 「行,我说。但还是那句话,你们得放了我。」 赵之城是个急性子,当即道:「只要你没有伤害过我等弟子,可以考虑放了你。」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可迫于那要命的痛,魔修还是选择开口,「一月前魔主下令让我等到花喜城寻找凝水珠,但几乎是找遍整座城,都没有发现凝水珠的踪迹……」 「别磨磨蹭蹭的,继续说!」莫空空沉着脸,十分严肃,那张俏丽的面容都失了几分灵动。 北洲归于他们天机阁管辖,魔族未经允许擅自进入,并且控制了整座花喜城,任谁听闻都会觉得这是魔族要开战了。 虽说她已经被宗门架空,对宗门名誉得失没什么真情实感,但她师父毕竟是天机阁的符道师祖,天机阁的一大半名声都承载了师父的伟绩,她不想师父在九泉之下难过。 魔修懒散的神态与涂山易有的一拼,只是这欠欠的样子在他那平平无奇的脸上实在算不得好看。他支起一只腿,撑着下巴慢吞吞道:「哎呀,着什么急。我的膀子实在太痛了,小兄台帮个忙呗?」 他看的人正是阙沉水。 少年却一丝眼神都没有施予他,随手捏了个诀解开妖力。 「哎嘿嘿,多谢!」魔修双手都被捆在身后,只能装模作样地弯了弯身子以示谢意。 「别耍小心思,快点儿!」 「啧啧啧,美人太过动怒可不好……」 话未说完,身侧忽而一道疾风驶过,残影快到几乎看不见。空气中余下了微不可闻的淡香,那是少年髮丝上残留的雪松味。 众人来不及反应,只见他已经蹲在那昏睡的少女身边,长发如骤然盛放的花,倾数洒了下来,流水似的铺开。那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声音里此刻却夹杂着隐隐的颤抖,以及失而復得的珍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少年清冽的嗓音艰涩极了,挺直的背弯下,小心翼翼地环住怀中的少女。 「乔乔,你…终于醒了……」 宋涵就站在离视线中心主角不过几步的距离,阙沉水的反应实在太过激烈,他们都懵住了,她也没料到,乔晚色身边的这个小倌,哦,不是,妖族小倌?竟对她情根深种。 一时间,洞穴安静得可怕,连耍疯的魔修也不自觉放缓了唿吸。「滴答滴答」,只有化雪击石的碎玉声。 「……嗯」 巨大的冲击还没有让她缓过来,脑子里一会儿是那口深渊下可怖的鬼物,一会儿是众生白骨地,一会儿是银河小世界……乱得一团糟,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现实。 乔晚色皱眉捏眉心,额上密密匝匝的钝痛,沿着神经走向,一直痛到心口,耳边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她不可思议地掀开眼望去,这张脸已经描绘了万年,她脱口而出:「越河!」 话音刚落,乔晚色就感受到背后抱着她的手陡然一滞,可这只手的主人却面不改色,依旧顶着足以魅惑人的脸,微微扬起一抹弧度,额头蹭了蹭她的脖颈,微痒的气息打在她的锁骨上,用着极低的气音温柔缱绻道:「乔乔,看清我到底是谁。」 明明是那么轻柔乖巧的语气,可深处却隐藏着切齿的不容置疑。乔晚色愣了愣,恍然望向四周,一副副熟悉的面孔围在她面前,她顿了几息,又重新看向搂住她的少年,很轻地唤了声:「阙沉水……」 「那是什么?」中间一弟子突然出声,众人的目光转移到少女的袖口,那其中露出一半圆的金色珠子正发着光,如同细软流沙般。 乔晚色也是不解地抖了抖袖子,那颗珠子瞬时滚落,嵌在凹陷的雪里,洞穴亮起了一片。 人群中忽而一声惊唿,「凝水珠!那就是凝水珠!」 作者有话说: 凝水珠~那就是凝水珠~ 第57章 ◎鬼物◎ 乔晚色恢復听觉了。 锁魂石上的黑晶碎片全部融化,四周突然陷入诡异的平和中,除了忽略那越染越深的海水几乎不间断地冒泡,似乎在吟唱某种未知的危险歌谣。 那口破开的深渊暗得令人心惊,哪怕看一眼都会坠入其间,直至被撕碎。 豁口边缘依附着让人直犯噁心的粘液,不是她先前所见到过的银黑,而是黏稠的绿色脓液,像是某个虫子被踩烂后腹部挤压出的蛋白液。 乔晚色捏了捏手心,摁出一道深刻的印痕。她回头看去,那三人被震到了百里外,身上缠上了无数海草,或许并不是海草,只是长得像海草的虫子。 他们的灵力似乎被压制住了,就连风夏也不能摆脱。 不对,箬羽呢? 乔晚色心底有个很不好的预感,咚咚的心跳声锤得她胸口发麻,海水将指尖泡皱。 她如同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旁观者,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灵体,一步一步走近那深渊,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害得她重生开局就被安上了杀人未遂的罪名。 整片海域陷入了奇怪的寂静,即使她心里明白不可能有人能看见她,但她还是走得很小心。 深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十分引人不适。那种声音一瞬间让乔晚色回忆起上学时光,一些爱搞恶作剧的同学就喜欢用指甲盖刮蹭黑板,试图让所有人激起鸡皮疙瘩。 不过此时,乔晚色更觉得那里面仿佛有个长着无数足节的虫子,正向上攀爬。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脚下的步伐却越发缓重。她似乎隔了万年时光长河,嗅到了深处糜烂又带着血腥味的恶臭,那像是一处被挖空的乱葬岗。 乔晚色骤然停下脚步,她听见深渊里的声音消失了。 「空——」地底发出一声类似敲钟般的空灵之声,模煳不清,仿佛被人用面煳住了耳膜。 一声后,海水穿过她的身体流淌,疯也似的在那深渊上方团成一道漩涡,巨大的吸力几乎将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全部吞灭。 「咕咚」一口吞咽,汇入怪物的肚中。 她仿佛能听见那怪物餍足的喟嘆,这么多尸体够它吃了。 离深渊只有一步之遥了。乔晚色不自觉地摸了摸心脏处,那股忧伤的不详预感愈发强烈。 黑夜匆忙降临,笼罩住了所有可见光,天地像是被突然泼了一层墨水的白纸,猝不及防扯断了她脑海中的那根弦。 乔晚色再次捏了捏手心,微收下巴,向深处瞥去一眼。 她的唿吸声重得仿佛可以刺穿耳膜。 「啊……」 那深渊里闪出幽深的绿光,而她正与那死气森森的眸子对视在了一起。 怪物的瞳仁蓄满了黑水,眼周一片翠绿的尾羽,如同孔雀翎,那抹绿光正是它发出的。 剎时间,回忆上涌。乔晚色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仿佛被人闷头一棒,她想起来了,这尾羽正是箬羽身上的。 这只小鸟妖竟然已经…… 「次次次……」 不待她细想,那庞然大物瞬间爬了上来。 腥膻腐臭的味道陡然铺开,如同被尸体包裹,乔晚色忍着胃里翻涌的噁心感,掀开眼向上看去。 由污染亡灵组成的鬼王,正低着头看向自己,那本该属于箬羽的琥珀色瞳仁却变幻成了可怖的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但是它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便如鬼魅一般飘向了那被困的三人。 乔晚色胆颤心惊地松下一口气,这时候她才发现,那鬼物全身上下都是腐烂的臭肉,二十八根蛛腿从腹部破开,每一根都缠绕着银黑的黏丝,像是风干的黏液沾了上去。而它的下半身不出意外,又是另一种妖兽的一部分。 那原是七头蛇的白尾,但由于吞噬了太多魔族,尾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暗青纹路,远远望去,好像是尾巴上长了无数的眼睛,每一只都在看着你。 乔晚色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如果说先前的血人,以及后来对付的「牙齿」人是恐怖片里常见的床下有人、半夜门铃这些低级手段,那么现在在她眼前的,大抵是发现与自己生活了多年的丈夫竟然是杀人犯如此的后怕之感。 幸好,在妖皇手里的锁魂石只是一块儿小小的碎片。 不行,出了幻阵后,她一定要阻止鬼王成型,放任这么个东西出山,还让不让她活了。 「砰——」耳边一震,巨大的嗡鸣声如同穿梭于海底的尖锐利箭,勐地刺破她的脑袋。 要不要这么真实,这幻阵简直堪比虚拟实境,就差戴个vr眼镜了! 乔晚色暗暗吐槽了一顿,拍了拍耳朵,这才飞到声音传来的地点。 果然,鬼物和那三人打起来了。 由于靠得太近,她清晰地看见了同她长相一样的风夏,此时也是震惊地盯着鬼物的眼睛。嘴里嘟囔着箬羽的名字。 鬼物丝毫不留情,七条尾巴如同搅弄海水的金箍棒,掀起一阵阵吞天波涛,蛛丝也同时从腹中喷涌,裹着骇人的黏液,以一股势如破竹的力道沖向三人心口。 乔晚色捏紧了拳头,大喝一声「银素」,可无剑应答,她只能孤零零地看着三人受伤。 不过万幸的是,那鬼物打完一招便走了,仿佛是认定他们都活不下来。好在风夏是生灵神,她有一道护心灵符挡住了三人的冲击力,但因为分摊了伤害,她此刻并不好受,嘴角的血一口一口吐出。 困在三人身上的「海草」也被那敌我不分的鬼物打散。 越河一袭青衣,如今后背都染成了黑色,乔晚色嗅了嗅,全是滚烫的血腥味,滴滴答答从他袖口洇开,混入了水里,捲成一圈圈血色的花。 龙族的鳞片最是牢固不摧,而今却被这鬼物轻易拍碎。乔晚色的心一瞬坠入,即使她知晓歷史的走向是他们都会死,可看见和阙沉水同样面庞的少年死在她眼前,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会心痛,会不舍。 从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将那小龙人看得这么重要了。 越河和一众的青葱少年一样,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受伤都紧张得不行,不顾一切地奔到风夏身边,眉头紧锁,修长的指尖轻轻抹净少女嘴角的血痕,如同对待稀世珍版般满眼心疼地注视着她。 风夏抓着他的手臂,声音颤若细丝,泪水盈盈,「越河,那是箬羽……」 「夏夏,她已经不是箬羽了。」 「……我知道,箬羽为了保护我们,才同那七头蛇同归于尽。」风夏似乎在说服自己,每说一个字,她便更加哽咽。 原来万年前,望天海便存在七头蛇了。只是那七头蛇早已被污染得丧失理智,风夏他们寻找锁魂石必定受难,也许箬羽就是因此陨落。这是引神使的责任,保护神君,为神君赴死是她一生的宿命。 乔晚色怔忪一瞬,在与风夏共享的回忆里,她又看见了那只小鸟妖,会在那棵已经死去的生灵树上叽叽喳喳地催促她练习功法,会在她不想去众神殿听老神君絮絮叨叨时为她打掩护,会在她和越河闹不和时替她捣毁越河的龙窟…… 美好的回忆实在太多,但如今占据脑海的竟是箬羽化为南雀最后一眼看着她的画面,乔晚色一时分不清,那双含着泪的琥珀眸子究竟看的是风夏,还是跨越了万年的她。 被污染亡灵吞噬后便再也入不了轮迴,那时的箬羽知道那会是她的最后一眼吗? 瑰丽的羽翼陡然撑开,覆住了七头蛇,两只妖兽不顾死活地厮打在一起,血与火同燃,烧干了一片海域。 脑仁一抽一抽的疼痛,莫名加入的记忆再一次刺激了每根神经,骨肉扭成了一团麻花,乔晚色捂着头难受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远处走来一人,正是云想的未婚夫——魔主青沅,他也许是受刺激最深的,那鬼物乱糟糟的气息中,有一缕便是来自云想的神魂。 男人穿着玄衣,身上看不出有何伤口,一脸淡定地仿佛从未受伤。他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内疚。 「风夏神君,是我的过错……」若不是他自大自负,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神族探查,锁魂石便不会落地生根这么久,云想……便不会死。 风夏轻轻摇了摇头。 望天海生灵涂炭,她才是难逃其咎。三月前由于她贪玩导致错过了海幕,这三个月的时间足够锁魂石成长了。 乔晚色疑惑地望向一旁神色严肃的风夏。 好奇怪,为何自己能知道她的想法…… 难道真给她猜对了,原主真的是风夏的转世? 「不行,我们必须阻止那个鬼物,一旦它逃离望天海进入北洲,一切将不堪设想。」风夏定定出声,口吻不容置疑,直到此刻她才拥有了一个神君该有的气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可风夏毕竟年弱,神族的力量还未完全参透,方才那一击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生命力。 越河纵使再如何不愿,却也还是乖巧地化形。 三人拼尽全力追赶鬼物,乔晚色也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力拉在他们身后。狂风暴雨全部挥打在她脸上,痛得发痒,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脸上肯定都红了,说不定肿得和猪头一个级别了。 乔晚色气得想竖中指,这该死的幻阵,要不要做得这么逼真,还有,禁止她使用法术是几个意思! 第58章 ◎危机◎ 那鬼物不愧是长了二十八根蛛腿和七条尾巴的怪物,跑起来飞快,偌大的望天海转瞬之间便没了它的身影。 乔晚色在他们身后一路颠簸,气流的波动使得她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她就像一个风筝,身上的引线就牵在风夏手中。 夜色寂寂,月光如银,如同一个普通的夜晚,但由于污染亡灵的存在,这个夜尤其的漫长。三人的心绪越发不安,再掠过一片海域,就要到临江城了,若还是没有鬼物的身影,那城中百姓多半已经遭殃。 不知是不是因为南海海幕的原因,风夏方才传的神音至今也没有得到回覆。现在与鬼物对上,三人必是无一生还。 但果然来不及了。 三人停住脚步,乔晚色勐地惯性向前扑去,瞬间被吸入一团刺鼻的血雾中。冰凉的触感瀰漫在所有裸露的肌肤上,如同蛇信舔舐,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乔晚色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湿黏黏的泥土蹭在了手背上,她作势就要抹掉,却突然眯眼细瞧。 「这!」 这是血啊! 手上沾满了快要凝固的血,整只手被染红,头髮丝上,衣服上也都是血,远远看去,和吃人的邪物没什么不同。 身后那三人也发现了,神情具是恐慌。 望天海以北有一条窄小的分支,通向最近的城池,就是临江城。城中有一条入海江,但此刻,这条江流出城外的竟是一片深红。 仔细看去,那江里甚至还有一些断肢。 两岸的柳树如同鬼影魅魅,夜风一吹,惊起寒鸦扑飞,嘎嘎的叫声衬的整座城池更加瘆人。 不出意外的,临江城都陷落了。 临江城极靠北,天寒地冻,城墙皆是用坚固厚实的灰岩石堆砌,绵延千里,如同一座长城般巍峨壮丽。平日里尽显一派肃穆庄严,每座战壕上都立着一面「北」字旗,萧风瑟瑟,旗面发出「噗噗」的鼓动声,乍一听,仿佛有千军万马在此奔腾。 而此刻,那块块墙砖上像是饱满的海绵,不知疲倦地向外挤出一串又一串鲜红的血液。 城在呜咽,在为了死不瞑目的百姓呜咽。 黏腻的黑虫仿若万军过境,疯狂地吞噬着城墙上的血,每一只孱弱的身躯陡然变大,像是充满的气球,又快速飞入城中。 看来,那鬼物显还在城里徘徊。 浓郁的死气盘旋在城上,犹如赶不走的黑云。这些死气对风夏来说比刀剑更加痛苦,折磨。她对生灵的一切都十分敏感,生气塑造了她,而死气又会伤害她。 这样逼仄难捱的空气甚至快要绞杀她。 乔晚色也难受极了,风夏还好,有越河搀扶着她,而她只能费力地支着双腿一步一步紧跟在他们身后。 临江城的大门早已被破开,其上还有未曾消隐的灵气,应该是城中修仙者与鬼物打斗时遗留的。主街两边的酒舍廊坊都被摧毁得不成样子,灰尘还在漂浮,浓烟四起,地上随处可见的人骨胡乱堆着,根本拼凑不出原样,每一块骨头上都残留着被啃食的肉沫…… 大人的,小孩的,女孩的,男孩的,老人的……头颅全数挤在了一方箩筐里,每一个都瞪大了眼惊恐地看向前方,他们的生命停在那一剎那。 乔晚色吓红了眼,死死盯着箩筐。 果然,那堆叠的头颅摇摇晃晃从那小山似的箩筐滚落下来,恰巧停在了她的脚边。黑虫从断裂的脖颈处钻了出来,耀武扬威地撑起肚子,向城中央飞去。 风夏三人对视一眼,紧跟着黑虫的方向跑去。 今夜的风格外大,那些被血凝固的衣服被卷在了天上,万人空巷,而万人却如同鬼魂在半空踌躇不愿离去。 这才是众生白骨地…… 气息愈发暴乱,城中央是一块儿大广场,和花喜城一样,这座广场多是摊贩所在,张灯结彩的,平日里都会燃起灯花,好不热闹。 可现下灯花烧毁了四周的房屋,浓烟扑朔,干炙的烟粒炝得喉咙阵阵涩痛,广场四方竖起的高柱反而成了阻碍,视线被隔绝了大半,根本看不清藏在里面的鬼物。 「不行,这样看不清的,我们得进去。」 风夏头紧锁,嘴角轻抿,将袖口向下拉了拉,虚弱苍白的脸上透着无力的一抹红。见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乔晚色一时竟紧张起来,不知为何,她感知到了风夏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越河抵住了她的步伐,那手掌紧紧拽着风夏的臂弯,语气坚决极了。 「你受伤严重,我和魔主去查探。」 「是啊,神君。」青沅劝说道。若是一个神君在此刻出事,那他们剩下的人该如何对付那只鬼物,众神殿的那群老神君显然还未收到消息。 「神君,方才传音鹤已将此消息传入极北之地,不出两个时辰,魔族大军便会相助。你先恢復一下,那只鬼物并不好对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青沅搬出魔军后风夏显然安了半分心,但还是要求三人同往。 乔晚色心口微顿,她又听见了风夏的内心。 先前透支生命的那一击已经伤到根本了,再加上死气浸染,太多无辜的生灵死亡,这些咒怨便一同打入了她的神骨。 她的手腕侧已然长出了一块血色的暗斑,那是咒怨的反噬,一旦沾染上,即使是老神君也无能为力。 风夏这是已经知道她时日无多了,所以想趁着还能透支生命的时候尽早灭掉鬼物吗…… 那二人拗不过风夏,只好一同踏入烟雾中。乔晚色随在他们身后,奇怪的是,四周的灵压仿佛一瞬间消失,她又像是回到了原先那个真空的世界。声音渐渐模煳,直到彻底消在耳边,鼻尖的腥臭味也无影无踪,身上沾染的血全都不见了。 乔晚色不可抑制地害怕起来,她仿佛感觉自己正在消失,想到这里,她连忙张开手紧紧盯着手心的纹路,依然浅得可怜,光滑极了,不过还好,没有消失。 她现在在的究竟是不是幻阵,云城主那个老怪物如果想杀她直接动手便可,何必给了她离开的希望又困住她?虽然和云城主交流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却也能发现他并不是那种弯来绕去的人。 那么这究竟还是不是风雪幻雾,而背后之人的用意又到底是什么,让她经歷一遍风夏的一生?她的前世? 乔晚色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妖皇,命簿落在她手里,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 可现下的环境容不得她多想,那鬼物正盘着尾巴俯趴在广场中央,腹部的蛛腿立在地上。它张开了如盆大的血口,没有任何牙齿,只有数十根从腔壁上钻出的触手,扭动着如同随风而动的柳条,漆黑的黏液倾倒出口,铺染了整片地面,那三人的衣摆上都不可避免地沾了些。 数不清的黑虫主动进入鬼物的口中,直到再也塞不下,鬼物才「嘎吱嘎吱」咀嚼起来,令人牙酸的声响很有节奏规律,仿佛一个王正在享受它的。 只不过它的美食,正是生灵的骨肉罢了。 乔晚色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偶尔从风夏波动的情绪中感知一些。 鬼物好似感知到活人的气息,一边嚼着一边慢悠悠地转过头,翠绿的尾羽啪嗒坠下一滴,那双黑水似的瞳仁掀起了圈圈波纹,倒映着三人。 青沅陡然僵住身子,他的目光看向的正是鬼物的腹部。 那是一面白色的肚皮,只是肚皮上沽涌着无数生灵的面孔。其中最上方的,是云想。 一股哀痛登时蔓延心头,青沅几乎是目眦郁烈般沖向鬼物,耳后那抹暗青纹路霎时间遍布全身,原本邪肆俊美的脸眨眼就成了一个魔鬼。 他的瞳仁也发生了变化,隐隐现出金辉,这是魔族王族血脉的象徵。 不知为何,乔晚色仿佛透过青沅看见了青妩,不知道女魔头百年前保护星主风夏是不是也如此帅气。 可即便是魔主,也只能撼动鬼物一丝,不痛不痒的招数打在它的身上,一点儿伤害也没有,而那只鬼物似乎是认出了青沅,也许是获取了云想的记忆,它存了些逗弄残害的心思,口中发出了云想的声音。 清甜嗓音似梨花吐蕊,春雨新晴。 「青沅……青沅……」它唿唤着,空灵之音引诱面前的痴情儿自爆丹田。 乔晚色听不见,只见男人步如木偶,双眸挣扎了片刻,转瞬呆滞。他的手不自觉地聚起一团罡风,对着的方向正是丹田。 乔晚色急得冲到他面前,用尽力气地挥手阻止,却徒劳无功。 「嗡」的一声龙鸣,青龙越河一尾拍开青沅和鬼物的视线,掀起的灵压捲成一股风,差点儿误伤身为灵体的乔晚色。 青龙不愧是龙族中最兇悍的一脉,打起架来转眼便没了理智,即使他后嵴那处的鳞片都已碎裂,却依然强悍非常。 这一幕恍然让她想起阙沉水和她在望天海对战五头蛇的一刻,身负青龙血脉的他也被骨子里的兇狠影响到,而越河更是如此,后嵴的血一块块渗出,将龙鳞都染黑,断裂处更是惨不忍睹。 乔晚色不忍细看,她不知道阙沉水被妖皇拔鳞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所以才会毫不心慈手软地拔掉自己的龙鳞,因为他已经习惯这种痛的滋味了。 青沅被这么一拍,纷乱的神思缓缓清醒,使足了力再次挥向鬼物。越河与那七根尾巴纠缠着,尖牙上全是撕咬的血沫。 黑虫密密麻麻从四周袭来,火光铺天盖地地燃烧,将这夜活生生照亮。红光耀耀,像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响越发沉重,脚下翻滚着数不清的黑虫和黏液,它们如同尸虫,吞噬了所有血肉,此时要将这供奉给它们的王。 「唔。」钻顶的痛蓦然袭击,乔晚色一把捂住心口,满眼震惊地看向风夏。 她这是要做什么?! 第59章 ◎过往◎ 黑虫和那鬼物愈发暴躁,蛛丝织成了一张大网,死死裹住三人。 空气灼烧而又沉闷,吸一口都仿佛是吞了口沙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越河被七根尾巴困住了一半,只能昂着头拼命撕咬,但鬼物的癒合速度极快,尾巴上的暗青纹路膨胀得凸起,愤怒地拍打青龙的嵴背。 魔主和越河已是强弩之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乔晚色顾不得心口的疼痛,攥紧了拳头撑开眼望向风夏。 被困在蛛网里的少女,重复着古老的祷词,那枚茧的缝隙透出一束束银辉,似有迢迢星河在她四周斗转。构成了一副星子稀疏,银河倒转的绝美之景。 茧身上的蛛丝一片片湮灭,如同被烧灼的白纸,一块块剥脱。 银辉更盛,比万丈火光还要夺目。 那是神倾泻的生命。 「空潭泻春,古镜照神。」风夏轻捻指尖,低吟了最后一句。 脚下忽而生风,一股吸力勐然将她打入风夏的身体。所有的声音一时间尽数恢復。火星的哔啵声,鬼物的嘶吼声,黑虫滋滋啦啦的爬行声,青沅的心脉断裂声,还有……越河微弱的那声「夏夏」。 一切都灌入了她的脑海。而她却像是一具被钉死的木偶,牢牢地固定在风夏的身体里,什么也做不了。 海幕隔绝了神音,可以往是断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也许是天地间的咒怨太深,那枚充满生息的神音早被吞噬个干净,众神殿再如何也是收不到了。 但鬼物太过强大,即使有三界相助,却还是要付出更多生灵的生命。 唯一的办法,就是风夏通过献祭自己,强行破开海幕,打开结界。神的陨落是会互相感应的,老神君们必会到达。 乔晚色痛得意识模煳,无缘无故的,为何她要再经歷一次前世的痛苦。 神明无故献祭自己等同自杀,有违天理。所经受的必是最惨烈的痛,比烈火炙烤还要灼热,比千万根钢针还要尖锐,比扼喉还要窒息。 她的腿渐渐消失了,手也渐渐消失了,全都飘散成空中漂浮的银辉,水波荡漾般浇灌在黑虫身上,冒出汩汩白气,黑虫随即消散。 但她的力量实在太弱,面对一个吸收无数怨力的鬼物,她付出的生命也只是杯水车薪。 况且生灵逝去得越多,它的力量就越强悍。恐怕搭上所有老神君才能阻止这一浩劫。 风夏的悲痛与哀求似是密密匝匝的线球,缠成了一团,乱成了一团,混杂的情绪完全让她分不清她到底是乔晚色,还是风夏。 很快,那抹银辉来到了她的肩膀,蔓延的痛瞬间少了一大半。 鬼物气愤极了,这些洒下的星星点点轻而易举地就能灼伤它。它暴躁地扑打着尾巴,想将四周的银辉扑散,并没来得及吞噬两具尸体。 青龙已然没有生气,他的身上全是深刻的勒痕,如宝石般绚丽的鳞片碎成了屑沫,和银辉融在了一起。他的眼睛还睁着,似桃花潋滟,与生时并无二样,执拗地望向风夏,只是很不巧,他已没了化为人形的能力,丑陋地死在了风夏眼前。 乔晚色很轻很轻地眨了下眼,为什么,她已经没有心了,却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心痛到极致的酸涩。泪,只有一滴落下,在最后一次眨眼的剎那,银光大盛,一场艷丽的烟火匆然绽放,她化为了一点星光,只剩下一丝摇摇欲坠的神魂。 鬼物焦躁地翻滚着庞大的身躯,地上的黑虫全被碾碎。乔晚色紧张地看向摆动的尾巴,但那鬼物像是和她故意作对,尾巴直挺挺地向她打来,若是被击中,她怕是真的得烟消云散了。 千钧一髮之际,远处掀来一掌强盛的灵压,凝聚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力错开了鬼物一击。腥臭的尾巴尖从她面前划过,飞尘四起,拍起的风将她弹远。 乔晚色遥遥看去,来的正是众神殿的老神君,共八位,皆是仙风道骨,可瞧不见丝毫面容,仿佛被人刻意涂抹,像是水氤氲开的墨画。 一股温和的力量将她裹住,陡然飞入了一人掌心。 对话清晰地进入她的耳朵。 「这是小风夏的最后一抹神识。」 「唉,果真如此吗……」 「但依然有希望存在不是吗?」 「生灵之神,断不能……」 后面的话模煳了下去,紧接着,她便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眼竟然回到了众神殿,可她依旧是一粒微小的星点,甚至轻轻一捏就会破碎。 神殿内一派寂静,白玉柱立于八方,四面山峦云雾屏遮掩,正前方一弯半月形拱门,清脆的珠纱帘随风轻摆,帘角蓦然扬起。 一个穿着白衣的老者走到了她面前,将她轻柔捧起。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颗闪着金光的球体中,而她穿梭在细沙里,舒服的暖意浸透了全身。 老者盯了她好久,乔晚色认出来了,这是老神君之一,掌管时间道法的神,听闻他在天地诞生之初便存在了。 这位老神君似乎没有意识到珠子里的自己能听见,亦或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 「那鬼物不愧是令冥界都胆颤心惊的东西。锁魂石自上古以来就生长在冥界,虽是邪物但却可以束缚亡灵,任谁都没料到它竟然可以生出自我意识,不过这亦是必然……」 「你瞧,」老神君随手挥开一面万灵帛,上面承载了天元大陆的所有气运,如一棵巍然大树,茕茕如盖,苍然如许,只是明显有一分枝黑气裊裊,如阴壑倒流,老神君指着那处,淡淡道,「那便是天定的灾祸。每隔万年,天元大陆都会遭遇一次灭顶灾祸,这是不可避免的。小风夏,你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乔晚色懵懵懂懂地望向万灵帛,那棵树再向上看去,便是下一个万年的节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而那里…… 正有一块黑点! 乔晚色睁大了眼,心跳得狂烈,若是她没算错,这一万年恰巧就到了。 但老神君好像是没有发现那处黑点,很快便将万灵帛收了起来。 她说不出话,只能忍着好奇继续听老神君说着。 「小风夏,你定是好奇为何众神殿就只剩下我一个老头子吧?」 乔晚色点点头。 群友们先前和她说过万年前大战后,神族尽数陨落,只剩下了一位掌管时间道法的神,只是这个神最后献祭自己,与众数神灵融为了天道。 难道,不是这样吗…… 老者轻轻笑着,苍老得如同日薄西山的普通人族老人。 「神族的命运早就该断了。天地灵力日渐微薄,神族陨落是必然的选择。可天与我们都开了个荒诞的玩笑。」 「生灵本是自然之灵,可你却诞生了,竟然与生灵的命数相合。一旦你彻底消散,那么天元的一切众生都会消逝……天理难容啊……」 老神君似悲似嘆,连连摇首。 这让乔晚色想到一个传闻。飞星门藏书阁里有一本落满了灰的异闻录,里面有写道,上古之初天元大陆本没有灵力,但由于当时有位修道者触及天道,致使灵力外泄,这才孕育出各类神灵。 所以天不容的其实是灵力吗,祂在害怕自己的权力被飞升者剥夺。 「神族愈来愈少,皆是为了能够真正取代天道,为我天元众生代代相传,生生不息。」老神君随即道出真相。 原来如此…… 乔晚色敛眉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躯体,所以她真的是风夏的转世。 「小风夏,我们就快成功了。就差我一人了。」老神君怅然若失一瞬,又继续道,「只是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那鬼物将你神魂打散,如今就剩下这一缕。我只能强行将你分为两半,一半借着神族传说每隔千年入世,寻找你的本命兽。另一半……」 他边说着,边一步步缓缓走向了一旁河流。 乔晚色抬眼望去,是一条极亮极宽广的河流,流淌着无数银辉,耀眼的星子坠入,闪动着泠泠的光。 「这是银河,我将你置于凝水珠,你且在银河里度过大千小世界,直至休养生息结束后,再归回。」 说罢,也不等乔晚色反应,老神君已然将她挥入银河,转瞬飘远。 「你会喜欢这个世界的……」 「砰——」一道惊天巨雷噼入脑海。 这!这这这!这话是梦里那个阎王说过的!不,不是,是老神君!也不是…… 是祂们,是天道…… 乔晚色上下浮动漂流,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她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自己就是风夏,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原主。她就是她自己。 一道白光闪过,乔晚色的记忆瞬间回笼。 风夏每隔千年就入世寻找越河,借着星主的身份除邪祟,维护众生。而三百年前,风夏再一次入世却被妖皇打散,幸好,在群友的相助下,风夏踏入轮迴镜,但因神魂缺损,转生的风夏失去了所有记忆。 可飞星门存在的污染亡灵侵蚀了风夏本就虚弱的神魂,也许正因为这一抹神魂,让妖皇察觉了一片极好的借命命簿,来剔除骨中的邪气。 可也正是这抹神魂保护了风夏,免于污染亡灵之口。 而她乔晚色,在无数个小世界养全了神魂得以回到天元。 难怪,梦里的祂说这是最后一次了。老神君耗尽神力才将她的神魂一分为二,另一半已经陨灭了,就剩下她了。 河水一波一波席捲而来,渐渐淹没了她,万载光阴如转场画一般飞速向后远离。 脑袋胀得泛酸,她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手,可忽然,有道熟悉的香气笼罩住她,她被一个人扶起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 心口不自觉地涌出怅惘之情,她用尽力气撑开眼,只见一张清隽之颜,几乎是脱口而出:「越河!」 作者有话说: 啊哈哈,有没有嗅到完结的气息!是一篇小短文啦!差不多还有几万字捏!! =第三卷~走马月明中= 第60章 ◎起因◎ 极北之地,璧月初晴,黛云远淡。 黑铁城墙绵延万里,如同一幅水墨画卷,城内百姓皆不惧严寒,穿着显露,任飞雪侵蚀。此刻街道两边的摊贩都被清扫了出去,放置了团团花簇,似乎在迎接什么重要的人。 雕栏玉砌,宝马香车之处,便是一派奢华的魔宫。 「哟,观生,又被发配到主殿前端盘子了?」说话男子身着黑色劲衣,其上刻绘八道暗青纹,腰间别着一枚「影」字牌,是魔影卫之一。 手捧青玉碟的男子,长相普普通通,在一众长相绮丽的魔族中显得尤为与众不同,他似乎没听出面前之人的冷嘲热讽,面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十分恭敬道:「我等都是为魔主肝脑涂地。」 「呵……」男人刚想继续挤兑,却被身后之人拍了拍肩。 「影十四,魔主还在等我们。」他的嗓音如毒蛇吐信,令人不寒而慄,此人腰间的玉牌多添了金边,正是如今魔影卫之首,影一。 影十四立刻怂了胆子,低眉顺眼跟在男人身后,却依旧不忘狠瞪一旁之人。 观生原是上一任魔主青妩的亲信,修为是他们那一批魔影卫中最深厚的。魔族之人最是耐不住心中妒恨,各个都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过风水轮流转,往日称霸一时的青妩伙同邪修,残害了祁阳宗上千人性命,如今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而她最得力的魔影卫观生,也沦为一个修为滞涩的废物。若不是魔主大恩大德,不允许他们动手,观生早就下地府陪着他的原主了。 影十四收回剜人的眼神,冷哼一声随着影一进入内殿,却在他转身的一秒,错过了男人眼中凝聚的狠戾。 「哥,你怎么又阻拦我。」 影一微微侧头瞥了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且,他毕竟……」男人顿了顿不再说,只留给眼前这个弟弟好好想想。 「行吧,真不知道魔主留着他一个知晓这么多隐秘的人干嘛。」 影一皱着眉刚想斥责,却发现二人已经到了内殿门前。 但内殿里的魔主显然还没有通知他们的意思,二人只好沉默地站在内殿前等待。 内殿一周都施加的隔音符,还设有阵法,无胥毫不担心自己的话会泄露出去,但此刻他依旧捏着杯角,不知该如何开口。 手上的青铜杯绕了一圈又一圈,指尖都开始泛红,而座下之人却一副坐井观天之态,仿佛是真的在品味案前的佳肴。 无胥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这男人是什么时候了,大抵是三百多年前和妖皇那一次协谈见过,他那时随在妖皇身后,穿着一袭白衣,笑得如同一个假人,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只是现下为了以表尊重,男人三千青丝挽了上去,戴上了他们孔雀一族最为珍贵的翎羽,不过其实骨子里也并没有多少对他本人的敬意在罢了。 无胥实在忍不住了,琢磨着说辞道:「羽大人,不知妖皇为何不曾前来?」 男人夹菜的手一滞,银箸轻敲碟面,慢悠悠开嗓:「魔主大人,怎么,是在下不够格来此应邀么?」 「不,不是。」魔主匆忙站起身,杯中清酒一瞬沾上了衣角,他也未曾发觉,慌乱摆手,「羽大人这是说何话。只是……只是……」 羽非生好整以暇地看着上位一脸纠结的男人,眼睛眯成了一弯嘲弄的弧度。 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魔修也不知道是如何得到那等宝物的,啧,这一对比,还是前魔主更像是一界之主。 「魔主大人,有什么顾虑大可以说出口。」 无胥见男人乐意找台阶,立即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羽大人,你我都是知情人,我就明说了。三百年前妖皇曾向本尊借用的那枚黑晶碎片,不知是否可以归还了……」 越说越没底气,无胥又坐回位子上,不敢细瞧羽非生的面色。 「呵,魔主大人,我记得三百年前,是你与妖皇协谈,将黑晶赠予,而妖皇助你登上魔主之位吧。怎么,三百年过去了,竟是想将宝物收回?」 无胥咽了咽嗓子,沙哑道:「不,当时说的是只借两百年,而今过了一百年之期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百年他寝食难安,只要一想起当年在幻阵中经歷的种种,他就愈发后悔自己当年的冲动抉择。那等生灵涂炭之景总在午夜梦回之时鞭打他的良心。 当年不服气的少年意气早已在时光的蹉跎下变得腐烂不堪,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那枚黑晶碎片虽然只是那等庞然大物的渺小一丝,但谁又说得准它会不会重蹈覆辙,而他不想做众生罪人,即使他卑劣自私。 但羽非生只听从妖皇的命令,魔主的话恍若未闻,淡淡颔首轻抿一口酒,嘆息道:「那还真是不凑巧呢。魔主大人,那黑晶上残存邪气,妖皇见到后震怒,于是将它放存在梵音寺日日聆听梵钟,至今也没有化开。就这事,还没找您掰扯一二呢……」 「这!」无胥哑口无言,是了,当时他确实未明说这是邪物,可妖皇修为几何,怎会看不出!当时两人明明对了眼的!如今倒是睁眼说瞎话,看来,从羽非生这儿是要不回来了。 无胥苦闷地垂下头,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羽非生见此心下又是一阵嘲弄,反正这太极也打完了,留在这儿也没那些必要。 况且这魔族的吃食也太过干涩了,还不如飞星门的辟谷丹香甜可口。 羽非生暗暗吐槽了一瞬,挥了挥衣摆站起身,敷衍地向上位行了个礼,「魔主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再叨扰了。」 无胥脑子一团乱,也没功夫同羽非生这个八面玲珑的老油条耍心眼,随意点头「嗯」了声。 内殿长门蓦然打开,影一和影十四退到一边,沉默得像两具木偶。 羽非生瞳仁微移,不经意地向他们扫去一眼,又转瞬收回,径直离开。 魔主虽然对他们一行人心生芥蒂,但依然为他安排了上好的厢房,这儿的观星台够看得清所有美景。 极北之地离落日城还有好些远的距离,可是离南海的梵音寺并不算远。 羽非生随意向空中轻点指尖,便有个人形样的水纹撕开虚空落在了他身后。 「大长老那边怎么说?」 水纹波动了两下,回復道:「回主上,大长老已经将宝物置于流沙香盒,完全可以掩盖里面的邪气。」 「哦?」羽非生轻笑一声,自顾自道:「他一介穷酸户,竟如此捨得了?」 「大长老已经吩咐度无佛子前往落霞山。」 听到这个名字,羽非生显然惊愕,转而不可思议地笑了笑,「这人面兽心的秃驴倒是够狠心,连亲传弟子也捨得下套。」 「也罢。有了度无,此次行动必不会有意外发生。」只是昔日佛子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那面人形水纹还没有消失,似乎在等待男人的下一步指令。 极北之地的景色确实奇异,此时月下树梢早已没了影,整片天浮现一面面绿箔,折射出夺目的光彩,堪比天上繁星。 羽非生愣怔了好久,半晌,终于开口:「飞星门那群人到哪儿了?」 「已经到北洲了。」 「哦,这么快……」羽非生抖了抖袖子,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希望他们可别碰到梵音寺那群人。」 「小五,你说,人会原谅欺骗自己的人吗?」 水纹又泛起几波涟漪,快速略了眼背对着的羽非生,支吾开口:「这,属下也不知。」 自从主上的分身在飞星门困了十来年归来后,就对飞星门尤其上心,他猜测定是与此次问道会的那一行人有关。 「算了,你又懂什么。」羽非生又恢復了以往平静淡漠的姿态,冷声道,「十七办的事如何了,阙沉水还未找到吗?」 「回主上,十七还没有寻到那人的气息,像是无故消失了一样。」 十七是海东青,寻物寻人最是灵敏,不可能至今还找不到本就受伤严重的阙沉水。 羽非生嗤笑道:「看来那人也是九死一生了。」寻不到气息只有两种无解的原因,其一,妖丹被夺,这种情况不死也是半残了。其二,呵,那便是死了。 「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妖皇已经不需要他了,待北洲的事完成好,三界倾覆,更待何时。」男人眼中划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眸光。 「是!」 水纹盪了盪,转瞬消失在半空。 同时,魔宫内殿里,无胥将影一和影十四唤入。两人恭敬地行礼,半跪在砖面上没有起身。 座上的男人倚靠在黑羽大氅中,左手抚弄着椅上的金石,眉宇间蓄满了愁绪。他抬眼瞧了瞧殿上两人,心生一计,「影一。」 「属下在。」 「你带一群魔影卫即刻前往花喜城,去寻找一颗珠子,凝水珠。」 影一不知所以地垂下头称是。 无胥犹豫了会儿又急忙开口,「将观生一起带着,仔细和他说去寻找凝水珠,想来他是明白本尊的意思。」 「是。」 两人隐去身影离开内殿。 男人肩膀勐然松懈,捏着眉心迟迟不曾动作。 百年前,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魔影卫。一次任务,他和当时的魔影卫之首观生落入了花喜城的风雪幻雾。在那里竟然如同身临其境般经歷了万年前的诡异一战,他偶得机缘,获取了制阵之人赠予的黑晶碎片,观生全然看在眼里。 但观生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思竟是想取代魔主。若是知晓,定是会杀了自己。 奈何他也是鬼迷心窍,用了那邪物与妖皇做交易,助他登顶魔主之位。 虽然还不清楚妖皇一行人来北洲用意为何,但他总有种不安的感觉。现在唯一能阻止妖皇的只有请出那幻阵中的大能,不管如何手段也要找到那颗凝水珠。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主角戏份。后面正式进入结尾主线啦感谢在2024-03-07 23:47:29~2024-03-08 23:0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酱酱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凝水珠◎ 众人被这一声吼惊吓到了,纷纷看向陷在雪里的珠子。看着像是一件极为精美的艺术品,圆润透亮,表面浮动着金泠泠的细光,如同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又似星月在水。 那魔修蹬着被束缚的脚蹭到珠子前,目光如炬,十分渴求。 乔晚色盯了片刻恍然忆起,这珠子便是承载自己淌入银河的宝物。 「水水,扶我起来。」 少女的语气理所当然,丝毫不介意在众人面前显露这段关系,自然也就多了些娇纵的味道。 阙沉水唿吸一滞,手僵硬在她的后背,心里却不自然浮现几缕得意,直白的目光望向将将甦醒的乔晚色,掩不住眼里滚烫的占有欲。 周围一群弟子满脸八卦,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尤其是先前在天菸酒楼瞧见阙沉水很久才从师叔房里出来的那批人,目光尤为火热,各个对视一眼,全是一脸『我磕到了』的神情。 只有宋涵怒其不争地瞪了瞪涂山易,这个骚包男人竟然会输给阙沉水。她们几个弟子闲暇无事之时,偷偷在背后打赌,这两个小倌最后谁能得到乔师叔芳心,她几乎是一口认定毫不犹豫地全押注在涂山易身上了。 虽说阙沉水实在美得不可方物,但涂山易也不遑多让啊,何况瞧着就是个有手段有心机的。 只是宋涵没料到,涂山易的心机早在被妖皇逮住的那一刻道心破碎了,打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了,运气才是最重要的。 涂山易一脸无辜地看了回去,揉了揉身后露出的尾巴,他对这两小情侣表示没眼看。 「宋师妹,你赌输了哦,灵石灵石!」 宋涵任命般重重闭了闭眼,掏出了自己存了好久的灵石。 百药宗弟子更是窃窃私语,实在不敢相信原来传闻说的都是真的,飞星门就喜欢搞师徒禁忌恋! 事件的两位主角在众人灼热的视线下走到了魔修面前。这种看好戏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还不长眼,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着「凝水珠」,如同魔怔了一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乔晚色刚甦醒,整个身体又僵又软,只能靠着身侧之人暂且支撑。林稚语俯身捡起了珠子,流光晦朔,如同银河落九天之美景。 魔修的目光紧盯着凝水珠不放,口吻立刻哀求起来,「恳求各位了,将凝水珠给我吧。」无胥先前答应了他,若是将凝水珠带回,便可归还青妩的魔主牌。 「你要这颗珠子做何用?」乔晚色接过林稚语手中的凝水珠,其间暖意汇于她的手心,如同一个抚育胚胎的暖房,她在凝水珠呆了万年,自然知晓这颗珠子并没有什么奇异功效,只是修养神魂,连接银河小世界的介质。 「这……」魔修支吾不说话,显然不想告知自己的真实目的。 乔晚色收回凝水珠,塞进了储物袋,不容拒绝道:「你既然不说,那这珠子自然是拿不到了。」 「你!」 「你什么你!对我们师叔态度好点!」 一群女弟子恶狠狠盯着他,仿佛要将他吞之入骨,魔修只痛恨自己如今修为尽散,不然哪儿这么憋屈。 不过还未等他编造一个应付正派弟子的谎言,面前少女已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比他这个魔修还像魔修。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这里有真话丸,不管你是何等铁骨铮铮之徒,也得跟着我说的去做。」 「真话丸?!」赵之城大喊一声,眸子里跳跃惊喜之色,话都开始结巴起来,「这…这可是,这可是失传已久的真话丸!」 绿帽弟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少女指尖捏的小丹丸,惊嘆不已:「真话丸的丹方原来只有百药宗一无名长老知晓,只可惜那位长老叛出宗门,丹方也随之消失了,没想到,竟在今日重现。」 百药宗弟子一脸惊诧。 赵之城的目光更加崇拜,「漱灵真人,不知你可还缺一位洗脚弟子,我愿拜入您的门下……」说着说着,男人娇羞起来,扯着袖口,嗓音也不自觉夹着,「若是师叔不嫌弃,我也可以同阙师兄一样……」 「可以什么可以。你可以个米煳煳!」赵渠一巴掌拍醒想入非非的赵之城,「啪」一声在洞穴里格外响亮。 赵渠嘿嘿一笑:「失礼了真人,师弟他向来脑子不太好。」 这个蠢到百药宗的赵之城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少女身边之人的脸都黑了一个度,若再说下去,他都怀疑阙沉水忍不住要将他大卸八块。 赵之城双手捂着脸颊,一脸委屈得梨花带雨。众人不敢细看,毕竟这对丑人是一种残忍。 乔晚色没有介意,反而大方道:「我待会儿就将此丹方赠予你。」毕竟这丹方来自江唯生,归根结底还是物归原主罢了。 赵渠受宠若惊连忙感谢。 而坐在地上的魔修心如死灰,他本以为这是乔晚色故意给他下套,但百药宗那群一根筋的弟子最是撒不得谎,连他们都断定那是真的真话丸,他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丸子,魔修纠结了一瞬,果断开口:「别别别!别给我吃这种苦苦的东西!你想问什么你就说罢……」累了,心累了,心麻了。 乔晚色甩了甩手腕,「你叫何名?」 「观生。」魔修说得毫不拖泥带水。 乔晚色闻言有些意外,又打量了眼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观生……这个名字好像听青妩提起过。 少女盯着魔修陷入沉思,阙沉水眸光一暗,不着痕迹地动了动,乔晚色醒过神转而又问:「这凝水珠有什么特别的吗。」 观生无奈摇摇头,身体一歪,将入了风雪幻雾的陈年旧事吐苦水一样倒了出来。他所经歷的这些事尤为诡异,再者此事牵扯魔主,这些正派弟子定是觉得荒诞至极,他已经做好要吃真话丸的准备了…… 「原来如此。」乔晚色食指抚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 观生噎住了,他没想到这少女竟真信了。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是入了幻阵的人,定是知晓什么的。 「哦哦哦!我就说嘛,这魔修方才就是故意骗我们!明明知晓幻阵却装作不知!」 观生循声看去,又是之前那个男弟子,「啧,我确实不知你们师叔为何不醒啊!」 乔晚色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吵闹声,手中的凝水珠愈发温热。 先前她还在想为何那风雪幻雾如此逼真,即使云城主修炼了万年也不可能织成一个类似小世界的幻阵。他应当是大战后,众神殿倾塌,在银河中找到了这颗凝水珠,利用老神君给予的神力制作了当年的场景,将风雪幻雾依附于凝水珠上。 只怕云城主也没想到,她竟然是凝水珠之主,还意外想起了前世。若是她将这颗珠子碾碎,幻阵岂不是就破了?她倒想看看云城主黑脸的样子。 「那魔主有和你说他要凝水珠所为何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晓当年他从那前辈手中得了个机缘,至于是什么宝物我就不得而知了。」观生直接倒地不再言语,反正他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机缘?乔晚色立刻想起了云城主当时无意中提了一嘴,他将黑晶碎片给了一位魔修。 所以他口中的魔修不是观生,而是魔主。 但如今黑晶碎片明显落入了妖皇手中,魔主这么着急地寻找凝水珠,莫不是想让云城主出面夺回碎片?所以妖皇到底准备做什么,竟然引得魔主如此忌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那山上的十几具尸骨是不是你们魔修干的?」掩在人群中一女子蓦然开口。 乔晚色随着视线望去,说话的女子她从未见过,明明生了张芙蓉面,堆在人群里却并不显眼。不过,从女子的衣装上来看,此人应是莫空空。 观生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莫空空说的是何事,立马否认:「那尸骨在我来之前就是那样了,确实不是我干的。」 「诶,那倒是奇怪了,难不成是梵音寺的人干的?」 「怎么不可能,又不是没看见那群人眼珠子黢黑,跟入了邪一样。」 闻言,观生显然一惊,这描述和风雪幻雾中的鬼物一模一样。 林稚语不动声色地向乔晚色颔首,一道传音入了脑海,将这几天所经歷的事悉数告知。 原来这几日大家为了保护她,全都躲在山洞里,就是为了避开梵音寺那群人。 梵音寺……梵音寺…… 好像有一张即将形成的大网裹住了她,乔晚色眉头拧得极深。 罕斐提醒她梵音寺有叛徒,而今又出现了污染亡灵,可污染亡灵为何偏偏来此地。 落霞山,灵脉……生灵大阵! 乔晚色勐然一惊,落霞山的灵脉已经孕育多年,饱含了无数的生灵之气,若是受了污染亡灵的邪祟之气,必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可怕结局,大阵波动绵延千里,整个北洲将葬送万万生灵的性命。 但想要污染一个大阵哪有那么容易,除非,除非将那块仅存的黑晶碎片替代原先阵法的阵眼! 那么说来,大阵已然变了,进入落霞山的凡人根本经不住此等怨力,被污染亡灵吞噬便是必然。现下大阵已变换多日,只怕快来不及阻止了,一旦大阵成型,后果不堪设想。 乔晚色向洞口撇去一眼,此时风雪唿啸,夜色沉寂,山脉内灵力滞涩,不宜外出,只能等天亮再出去了。 「诸位,明日一早我们去凌空峰峰顶。」必须摧毁阵眼。 此话一出,众人静了下来,百药宗弟子挠头不解,「真人,为何?既然已经确定了梵音寺弟子入邪,我们只要下山去天机阁禀明此事就可,况且问道会在即,我们耽误许久了。」 莫空空幽幽开口:「只怕天机阁已经出事了,哪还有什么问道会……」 「什么?」「啊?」 …… 莫空空没有多说,只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卷小密传,同乔晚色先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此刻的夔牛皮浸染成了墨色,冒着一缕缕令人反胃的黑气。她淡淡开口道:「天机阁的禁制全部消失了。而且北洲降下了阴阳罡天阵。」 话音刚落,弟子皆惊慌起来,纷纷掏出传音鹤往宗内传消息。但结果显而易见,传音鹤扑腾两下便彻底灰暗下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师弟师妹暂且安静。」林稚语一脸正色,寒霜似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个弟子,飞星门果然不再出声,连着百药宗也闭上了嘴。可焦躁的心哪能抚平。 在莫空空说到阴阳罡天阵的时候,乔晚色就明白了,妖皇这是要献祭北洲生灵,重塑鬼王。不过眼下天机阁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群弟子不知晓事情真相,跟着她也是累赘,不如让莫空空带他们去天机阁罢了。 商讨了一番后,几人终于将此事确定下来。 莫空空带着大部分弟子赶往天机阁,而乔晚色和林稚语等人去往凌空峰峰顶。 弯月如钩,落雪声如同碎玉落盘,乔晚色一连睡了好几日,此刻倒是精神抖擞,趁着无人注意,一步步踏出洞穴外。 群聊消息从她醒来时就一直在震动,直到现在才有空打开。 乔晚色做贼心虚似的向后瞄了眼,这才放心地拖出荧绿屏幕。 作者有话说: 点一首歌 第62章 ◎又想不出标题了◎ 距离上次回消息已经过了许久,群友皆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消息一堆接着一堆,但最后一条消息就停在两个时辰前,是青妩发的。 「三界女魔头:去阎王那里看过了,没有乔晚色,只是北洲突然多了一倍的亡魂,最近可能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乔晚色看着消息,神思却飘向峰顶的大阵。 看来阵法已经屠去了不少生灵,但有些污染亡灵来不及吞噬,便成了漏网之鱼逃脱到冥界了。也就是说,真正死去的生灵可能不止一倍。 想到这儿,心口又是一阵痉挛。 其实说到底,她已经脱离神族血脉,进入轮迴镜后彻底成了一个人族,生灵的命数早已在无意之中归于天道。按理说,老神君他们融为了天道应是站在天元大陆的一方,为众生着想,对于妖皇这类邪灵才该施以天雷之刑。 可为什么,三百年前被天雷噼进地府的却是群友们,最诡异的是,邪灵入地府会加以极刑,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入轮迴镜。 但群友们的生活显然丰富滋润,即使经常在群里抱怨地府绿化不行,但从能种地采灵植一事来看,已是达到地府小康生活的门槛了。 难道说,地府阎王真的鬼迷心窍,沉醉于青妩的魅力,给他们开了后门? 先前她也问过他们,可惜他们本人也不知道为何天雷噼了他们,只道是天道不公。若是换做以前,乔晚色还真的以为天道和妖皇沆瀣一气,心怀鬼胎。但经歷了风雪幻雾后,她在已经知晓天道就是老神君的前提下,早已把这种想法扼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乔晚色甩甩脑袋不再胡乱猜想。赶紧回復。 「春暖花开:兄弟姐妹们,我回来了!!」 思考了些许,她不准备把自己与风夏其实是同一人的事情现在说出去,连她自己还要点时间适应,更何况现在事态紧急,认亲的戏码就先放在一边。 屏幕静默了两秒,陡然弹出一串串消息,全是关心担忧。乔晚色眸子里溢出星光点点,嘴角都勾着一抹幸福。 这种如家人般的温暖,在她万年来的小世界里从未有过。先前她也只是将他们当作是朋友的普通关照,而现在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们对她的爱,不论是三百年前拼力保护她的一丝神识,还是现在为她丢失的命簿出谋划策,冥冥之中他们自有缘分延续。 也许万年前众神殿的那群老神君亦是如此吧。 难怪……风夏真的很喜欢这个世界。乔晚色轻轻握紧拳头,不论如何,她也要替风夏替自己守护好。 「春暖花开:别担心!啥事都没有。只是北洲确实出了点意外。」 「纯情小姨子:我记得,乔乔你们不是都去天机阁了吗,北洲发生了何事?」 「三界女魔头:呵,肯定是妖皇搞出来的。」 「春暖花开:的确。妖皇手中有一片锁魂石碎片,放入了落霞山的生灵大阵,现在已经死了不少人。」 「风流江六儿: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三界女魔头:人言否?欠抽?」 「望穿秋裤:所以西洲没事吧?」 「美女不洗脚:……你的小心思我隔十里地都听见了。」 「春暖花开:其他洲都没事,只有北洲,妖皇降了阴阳罡天阵。」 如今出,出不去;进,进不来,也倒想月灵真人他们可以祝她一臂之力啊! 「老衲法号悍匪:阿弥陀佛。太多亡魂我手累断了也超度不了啊。」 「三界女魔头:有这儿功夫不如先给自己超度一下,我看妖皇是准备撕开冥界结界,一统三界了。」 看到结界二字,乔晚色瞬间想起来,万年前大战后,为了将亡灵困于冥界,神族彻底封闭了冥界通道,至今冥界依然不可进出,除了十八年前妖皇利用污染亡灵短暂地撕开冥界一角,但生灵依旧不可以进入冥界。 妖皇的野心如此可怕,必定不会囿于妖界与人界,将冥界也收入囊中才是她的目的。 可尚有天道存在,她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与能力。 「纯情小姨子:现在大阵应该还未完全转化成功。乔乔,你用灵符传音到天机阁一个叫莫空空的弟子,她是我徒儿,知晓我的灵符。」 「美女不洗脚:纯纯,你竟然有徒弟?」 「纯情小姨子:……这么多年你们也没问啊。」 乔晚色也是惊得愣住了,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机缘巧合的事。莫空空竟然是秦至纯的徒弟! 「纯情小姨子:空空她天赋极高,秉性纯良,可以助你破除阵眼,趁着还有喘息之余,一定要阻止大阵。」 「望穿秋裤:只怕妖皇已在阵眼处等候了。徒儿,务必小心啊。」 「风流江六儿:是啊,地府的吃食不好,千万别来。」 「春暖花开:不说这些煽情话!来点实际的老弟。我这儿还存着一千冥币,有没有特价宝物?」 「风流江六儿:……在下告辞!」 「望穿秋裤:?」 「老衲法号悍匪:啧,蝇头小利也是利啊。我卖,我卖!」 …… 最后,她烧完了所有冥币。大家虽然嘴上说着贱卖亏了,但依然把自己最珍贵最保命的宝物全给了她。 手上抱着满满当当的宝物,乔晚色只想大喊一句:把弹幕打在泪目上! 只是给了她一本《双月同天速修秘籍》是几个意思! 虽然她乔晚色前半生都困在白晶山当矿工,没来得及好好读书,但这本举世闻名的双修秘法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三界女魔头不愧是奇人也。关键她现在上哪儿双修去! 果然,下一秒,群聊上冒出消息。 「三界女魔头:啊啊啊啊!罪过!」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惹得众人好奇询问,乔晚色眼观鼻鼻观心地选择闭嘴,将屏幕收了起来。 诛邪剑,上古神剑之一;上品丹药,共有十罐;金光舍利;各类精品灵符;护身法衣;甚至还有驱魔铃! 这就是飞星门的实力吗! 「谁?!」乔晚色低喝一声,侧头瞥去。 来者靠在洞穴口,身上紫衣在暗夜里依然显眼,但由于先前斗乱,破损了几处,露出手臂上一捧似清泉的皎白肌肤。加之面若桃李色,更衬得如同山间夜行的女妖。 但很奇怪,她总是能让人轻易忽略,好像身上叠加了路人甲buff一样。 莫空空愣了愣,忙不迭回道:「前辈!是我,冒昧打扰了。」 方才她勐然惊醒,竟在梦中瞧见了逝世多年的师父。如平常一样,师父穿着紫雾薄纱,手脚都戴着串串金铃,在一众长老师中间另类极了。 她温柔地看向她,素手轻抬,指着远方一处黑气腾绕的地界。 莫空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远远望去,那里正是落霞山凌空峰!虽然师父一言未发,可她就是认定,师父是想让她留在这里。于是,甫一惊醒,她就来找乔晚色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可实在没料到,飞星门的乔师叔竟然顶着风雪,落寞地坐在雪地上数宝贝。 她都看清了,那些宝物,饶是她收紧裤腰带苦活了那么多年,也没有一件买得起的。 在那一刻她就决定了,等这些事过去了,就在师父灵牌前磕几个响头,这么多年她苦够了!她要加入飞星门! 乔晚色一脸欣喜地招唿莫空空坐下,正愁着要不要进去喊醒她呢,没想到自己送上门了。 莫空空受宠若惊地坐下,腿脚小心翼翼叠在一起。眼前这个看似是二八年华的少女,都已经是做真人的年纪了。可想而知,此人是她的长辈。为了以后顺利叛入飞星门,她得给人留个好印象。 乔晚色不解地挠挠鼻尖,怎么莫空空一脸的谄媚相,确定这个徒儿是真徒儿吗? 咳咳,暂且就当她是吧。 「空空道友,我就明说了。」乔晚色顿了顿,试探说道,「你师父秦至纯是我至交好友……」 说完乔晚色自己都怔了怔,天机阁竟然真的把所有禁制都撤了,不过这也意味着妖皇的确打算鱼死网破了,不对,准确说来,是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司马昭之心了。 秦……秦至纯…… 她多久没有在别人嘴里听过这个名字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除却当年的知情人,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她。天机阁原是北洲中三层宗门,一直以阵法闻名,但天机阁的阵道并没有西洲的祁阳宗出色。 直到天机阁出了个秦至纯,以符入道,辅以阵法,在问道会一举夺魁,至此,天机阁彻底升为顶级宗派。 可后来,天机阁却第一个站出来否定了她的功绩,抹除了她的姓名。她变成了消失的歷史罪人。 莫空空狠狠咬了咬腮,忍住酸涩的泪,眼底却一片猩红,鼻头也渗出湿润的红。 「前辈……」她不知道该如何说,难道要同一个陌生人诉说自己这三百年来失去师父后所受的委屈吗。 眼前之人突然的情绪波动另乔晚色顿时束手无措起来,她不会安慰人啊,这,这要她怎么办。 幸好,莫空空不愧是多活了三百多年的成年人,情绪陡然稳定下来。 乔晚色斟酌开口:「明日,负责带领弟子们去天机阁的人可能要变,希望你能同意。」说罢,她还担心莫空空不相信自己真的认识秦至纯,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了独属于秦至纯的灵符。 天机阁与梵音寺都自称隐世宗派,一个问天事,一个度灵魂。宗派皆降了大阵,不宜外人知晓具体位置,是以若莫空空随她前往峰顶,那么带队之人必定要换成他宗弟子,不知道莫空空会不会…… 「没问题!」语气铿锵有力。 「啊?」乔晚色眨眨眼,嘴唇微张。 月澄澈得近乎不真实,树影交错,倾泻下来的如水柔光在少女脸上晃动着,莫名透着一股慈爱。莫空空心生依恋,不由得靠近了些许,手心的雪也暖化了一片。 莫空空垂下头掩住微渺的泪,怔怔开口:「自师父离世后,天机阁就彻底变了。掌门与妖皇交好,多次进入大密传,天机阁早就一团腐朽。若不是师父灵牌还在,我早已退宗了。」 乔晚色抬手轻轻拍了拍莫空空的肩。 大密传在建宗之初,老祖立规大密传只允许宗内弟子进入,这是整个天元人尽皆知的事。可没想到,如今掌门却罔顾宗规,多次引妖皇进入…… 不对,乔晚色手一僵,脑子里总有个线头隐隐冒了出来。 大密传,妖皇,黑晶碎片……所有的一切瞬间全数灌入,恍然清明起来。 第63章 ◎最后的夜晚◎ 高悬的月已经落下了一半,莫空空有些羞窘地攥攥手,她竟不知不觉间将前辈当成了师父,七七八八讲了好多话,唇都干裂开了。 「前辈,真是打扰你了……」 乔晚色柔柔一笑,月华荡漾,莫空空心口一滞,火云烧脸。有那么一瞬,她简直幻视成师父了。 莫空空慌乱抓了把雪站起来,飞快道了句:「我先回去了前辈。还有……阙师弟,一直未休息……」 没错,她现在不喊阙道友了,直接喊师弟! 方才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长髮少年,洞穴虽暗,但他的眸子宛若明珠,光线交错之时,她甚至瞧见了瞳仁深处一抹不易察觉的蓝。和他的人一样,干净且不易靠近。 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偶尔对前辈展露的占有欲,当时她以为只是和她一样对师父的孺慕之情,却没想到竟暗藏了如此的感情。 乔晚色微微睁大眼,看着莫空空离开的身影,指尖几不可闻地挥出一道浅色灵光,传音的方向正是阙沉水。 她出洞穴前明明和他说好了,让他好好休息一晚,这几日不眠不休地照顾昏迷的她,即使妖丹已归,可他身上先前所受的拔鳞断角之伤还未完全恢復。更遑论,若去了峰顶还会有一战。 只是没料到,他竟然偷偷不听话,却还是乖巧地呆在洞穴里不出来。 怎么办,自己好像又喜欢了他一点。应该不是来自前世风夏的情绪吧…… 乔晚色捂着心,有些自欺欺人的矫情。 明明她和风夏是一个人,但阙沉水和越河是不一样的,她不知道阙沉水是否和越河有关,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爱的人是阙沉水,可潜意识里,总有一个声音说,你爱的是越河,所以在那个时候她竟脱口而出越河的名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水水定是伤心了,但他没有明说。 洞穴里多了些动静,紧接着,一步步越来越近,乔晚色回头望去,熟悉的轮廓浮现在眼前。 风雪渐止,却依旧心存逗弄似的飞到他的眼睫上,随着轻轻一眨,又化为了水滴「啪嗒」坠下,如同雨湿海棠,只是少年身上并没有海棠花香,倒是一股清冽如雪松的味道。 乔晚色凑过头重重嗅了嗅,少年恰时靠了过来,比雪胜三分的脖颈转眼离自己的唇仅剩一指,可在这时,他好像未曾察觉颈侧的温热吐息,半是故意半是意外地靠了上去。 少女柔嫩的双唇紧贴一瞬,激起一阵似是而非的颤慄。阙沉水故作沉稳地向后退了半分,慌乱的唿吸转瞬恢復,他眼尾晕着浅浅的胭脂红,眼帘半掀,状似无辜道:「乔乔,你为何吻我。」 乔晚色紧抿双唇,不知作何辩解,他竟然又和她耍这招。 想到这儿,她恶向胆边生。 阙沉水还未坐稳,一股柔软的冲力就向自己倒来,乔晚色身上独有的清香尽数挤入鼻腔,沁得他脑袋发晕。 他整个人向后倾,双臂撑在雪地上,胸前一片都毫不设防,颈侧淡青的血管如同流动的玉,只要面前之人轻轻一折,便可将他的性命收入囊中。 但少女显然没那么想,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似是引诱一般轻柔的划过,指尖坚硬的甲盖陷入锁窝,微微一扯就将衣领掀开半分。青丝受不住重力,大把垂下压在胸前,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女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阙沉水沾了水的睫毛勐地一颤,眼尾的那抹湿红平添了几丝慾念。 「嗯……」压抑不住的低吟如同花蕊吐露,雪色沾染上了一圈圈绯红,并且越燃越深,范围越来越大。 少年的唿吸声又浅又重,一点一点如同动听的音符晕得她愈发迷濛,丝毫没有察觉在她腰侧的手热得惊人,越箍越紧。 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妖精果然就是妖精,就连哼都哼得那么好听。 乔晚色微微抬起头,抓着阙沉水衣领的那只手忽而向上捂住了他的嘴。少年似乎早有预料,眼中酝酿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故意引得她方寸大乱。 居然敢小瞧她! 乔晚色仰着头,毫不客气地露出尖牙一口咬在了少年喉结之上。 轻轻地,像是小猫挠,阙沉水闷笑一声,胸腔都颤着笑。 紧接着,身份对转。他抱着她旋身而起落在了一旁的枯树下,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磅礴又纯粹的爱意汹涌而出,最原始的方式才能抒发它。 他小心翼翼地护住她的背,手心却是灼热得厉害,仿佛要将她深深摁入身体,冰凉的吻强势地落下,刚开始有些粗暴,没有技巧地重重碰撞,如一只懵懂的小妖兽,撞得乔晚色哼了两下。 像是摁上了开关,阙沉水立马轻柔地吮着,卖力讨好似的舔舐着她的唇瓣。 不知过了多久,乔晚色感觉嘴唇麻得发痒,伸手推了推,阙沉水意会地移开,却依旧像是个猎人般牢牢盯着他的猎物,可他装得乖巧,额头贴着她,握紧她的手腕,带着她深入。 入手一块块分明的肌理,他的身材很好,自那一次水井化形,她就看见了。可上了手又是不一样,是带着温度的血肉。 阙沉水很满足她迷濛又呆愣的神态,与他少时在妖界迷雾森林里见到的小鹿一样,水雾雾地看着他。 良久,直到她的唿吸渐缓,他又凑近了些许,心猿意马道:「还可以再亲亲你吗?」 乔晚色惊异于他直白的话语,饶是她在小世界学了不少书本经验,可在实践这一方面还是个纯新手。 羞红的情意似是酿造多年的醇酒,令她上头得厉害,不自觉地同意了。 阙沉水嘴角上扬,对着那朝思暮想的唇瓣就吻了上去,攻城略地般长驱直入,领着她一点点攀上高峰。 他的吻技……怎么进步得那么快。 可还未等她继续沉醉在这愉悦的浪潮里,少年已然抽身,离开时还不忘再轻啄一番。 阙沉水轻轻拥住她,可她像是不受力一般晕乎乎地向后倒去,树上堆积如山的雪簌簌抖落下,却在触碰她脸颊的一剎被热得化成了水雾。 两人头髮交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阙沉水埋在她的颈窝,一刻也不敢乱动,他知道若是再继续放任下去,一定覆水难收。明日还有要事,关乎她的事他一丝也不敢耽误。 反正,他们还会有更多的日子。 乔晚色靠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清晰而又沉闷,重得快让她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 「水水,你就是你,我最爱你了。」 少年的身体一滞,抚在身后的手蓦地停下,转而他轻笑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嗓音低哑着,「乔乔,我知道。即使你最爱的不是我,只要一直属于我就好了。」 「好累,我要坐下。」她的声音软软的,与平日完全不同,阙沉水倒是一脸乐意地顺从,单手抱住她坐在了崖边上。 乔晚色歪头靠着,半空的一弯月都倒了过来,天地倒悬,别有美感。 明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只是方才的真相让她多了份怅然若失,她现在只想牢牢把握住还在身边的人。 「水水,你对妖皇……是什么感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她的话猝不及防,愣是让阙沉水唿吸一滞。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她是一位有野心的王者,却不是我的母亲。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嗯?她囚禁了你那么久……」 「乔乔。」阙沉水忽而打断了她,目光柔柔地看了过来,「她对我做的一切,我都当是回报她的生育之恩,我只谢谢她这一点,让我有机会遇到你。」 他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父亲为何抛弃他,母亲为何如此虐待他,他只当这是他的磨难,只要能遇见她,和她在一起便什么都是好的。 「那如果明日……你会怎么样?」少女的眸子里透着不安,连说出口的话都十分不确定。 明日很大可能会遇见妖皇,阙沉水遇上了会如何做,他是和她一起将尖刀刺向他的亲生母亲,还是冷眼上观她们的斗争…… 「乔乔,你是在担心我对你不忠吗?」他的语气自然透着股调笑和霸道。 「我,我没有!」少女支吾道,「若是你的母亲其实早已变成另一个人了,她不是故意伤害你呢?」 月下少年美得不可方物,眼尾下压,映出一片上扬的阴影。 「乔乔,我只在乎你。不论她是谁,都不能伤害你一丝一毫。」 他说得坚定郑重,乔晚色心底清楚他的选择,紧紧回拥住他。 方才莫空空与她聊完后,她就一直有个猜测。万年前大战后,神族以极其惨烈的代价保住了天元大陆众生,天道焕然一新。 可她忘了,天机阁的大密传亦是在大战后出现的,夔牛身披日月之光,传说是神的座驾,可在她前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夔牛这个妖兽。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夔牛是曾经天道的残魂! 连她这个半吊子神君都尚有一丝神魂可以休养生息,那天道怎么就真的消逝了。 之前秦至纯有说过,妖皇曾在祁阳宗灭门之前就入过大密传。人族的身体不如妖族,尤其是一只火凤的身体,乃神兽血脉,最适合夺舍! 所以,小密传里,写下的司婧二字会不会就是妖皇本人的求救信号。 更何况,文峰塔上的那顶凤凰泪,是融合神魂的最佳宝物。 只可惜,天道亦是天道,祂还拥有一定的天理,同样,天道无法剥夺天道,无法处置天道。 祂占了一个身体想要毁掉天元的一切,这才是祂的真实目的。老神君融成天道,也是断掉了自己的后路,而消灭祂,只有三界生灵才可以。也幸好,祂本就残缺,又困于肉身,打败祂也许存着一丝可能。 可她猜出了真相,却不敢告诉阙沉水,她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前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不难想像祂的真实意图,只是想屠尽龙族替祂去除邪气。 阙沉水的出生,本就是一场阴谋。 乔晚色双手覆在了他的手掌,十指扣住,缓缓闭上了眼。 怎么一夜都要过去了,她反而困意袭卷而上了。 金光自她眼前晕开,裹住了全身,灵魂陡然一震,再次睁眼,她仿佛落入了宇宙星光中,蔚蓝的、黄土样的星云踩在脚下,没有重力地漂浮着。 直到,一顶矗立高耸的乳白石柱屹立在她面前,她才停止这漫无目的地游弋。 乔晚色知道,这是传说中的创生之柱,是天道的化身。 作者有话说: 哒咩!不要取收!我会心痛!唱一首:说不心疼都是假的,毕竟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感谢在2024-03-10 23:01:01~2024-03-11 22:4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瞅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酱酱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故人◎ 星光化为了实体,团团如棉花样的丝絮将她拖起。创生之柱的顶端生了一只硕大的眼,瞳仁固定在正中心,像是雕刻的一般,将整个世界俯瞰。 乔晚色鼓起勇气伸出手触摸那只眼,竟是温的! 「小风夏——」 空灵之声忽而从四面八方进入耳朵,一阵迅风在她身侧唿啸而过。乔晚色蓦地收回手,左右相望了眼。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老神君。 难道她竟梦到了天道? 「哈哈哈哈……」笑声苍老又带着宠溺,明显祂能听见她的内心想法。 乔晚色尴尬地挠挠下巴。 老神君没有再多戏弄她,缓住了笑,「该称唿你晚色了,小风夏。」 「呃,都行。」 言罢,老神君又轻笑道:「看来你已想起所有事了。」 「当年你入银河后,吾在你的神魂上下了禁制,直到你真正认识到自己是谁,便可抵达此处。」 那颗瞳仁突然明亮,好似老神君在看着她。 「所以您唤我而来是为什么?」实在太奇怪了。 瞳仁闪了两下,祂似乎在回忆当年为何做了此事。良久,终于回答:「当初是为了待你神魂休养好后恢復神族血脉,可哪只你竟入了轮迴镜……」 即便是天道也无法预知未来事情的走向,任何变化都会带来不一样的后果。 「不过这亦是意料之中的事。想必,小风夏已知晓初代天道所种下的孽果了。」 「虽是如此,但吾无法与祂相对。稍有不慎,天道将倾,天元无存。」形成一个天道需要莫大的力量,若没有天道,天元便是无主之地,将迎来更可怕的灾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老神君嘆息道:「万年的命数该是如此。可这次竟还与你纠缠。」 乔晚色沉默了。要不说呢,她这运气也够背的,初代天道该是和她有仇吧。 「吾知你命簿被夺……」说着,那只眼里出来一片金色叶子,与先前她所见到的不同,而是一片银杏叶。 如同金丝勾勒,又薄如蝉翼,倏尔汇入她的眉心。 老神君似是睏倦了般,声音愈发低沉,「孩子,这便是吾赠予你的最后的礼物。」 乔晚色懵懂地看向渐渐消失光彩的瞳仁,问出了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个二手群究竟是什么?为何可以无视冥界的结界!」 即使她命簿被夺,阎王又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转移到她手上。只可能当时的他被天道附身,是祂做的。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天道的声音愈发弱,模煳不清地传来,「众神殿的海幕……」 海幕?! 所以冥界的结界是海幕吗? 乔晚色瞬间明了。 难怪凝水珠落在银河里,却被云城主轻易拿走。海幕本是隔绝众神殿和三界的屏障,却为了封闭冥界彻底消失,所以二手群其实海幕的一部分,结界的一部分…… 她的身体渐渐飘远,金光再次占领她的视线,灵魂如同被锁扣镶住了一般,勐然归位。 乔晚色乍然睁开眼,此时天空已探出微光,月亮淡得只剩下薄薄灰影,耳边的声音由远到近,逐渐回神。 「……乔乔,山腰处有人。」阙沉水一直搂着她,好似也不嫌累。 乔晚色抚了下眉,循声看去。那人应该离这儿不远,而且闹出的动静还不小,洞穴里的弟子纷纷都走了出来,有好几个还睡眼惺忪。 宋涵匆忙抱着剑跟在林师姐身后跑了出来,入眼就见到依偎在崖边的两道身影,好一个花好月圆之景。她尴尬地移开视线,却见到自己的师姐如同没事人一样,大剌剌地走到乔晚色身后,语气平静毫无波澜,「师叔,一里之外的山腰有异常。」 宋涵震惊地回头,只见还有一人,不,一妖,同样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她身边,皱眉点评道:「啧,出了幻阵就腻歪,切。」 原来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宋涵挑眉,又恢復以往高傲的姿态,「呵,你是因为没人要嫉妒了吧。」 「瞎说什么……」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宋师妹。」张微和凑了上来,将涂山易挤到一边,两人自打见面就一直不对付。 但宋涵显然更不待见张微和,冷哼一声就小跑到林稚语身后。 此时,乔晚色已经和林稚语商讨了好一会儿。 「……好的师叔,我现在安排。」 乔晚色点点头,与一旁的莫空空对视了眼。 莫空空与他们一同前往峰顶,带领弟子去往天机阁的任务就全数交给了张微和。先前,莫空空已将入宗玉牌和阵法路线全交给他。 百药宗和飞星门的两宗弟子规矩地站成了一排,赵之城走上前抱拳郑重道:「前辈,师兄,还有各位道友,我等望你们平安归来。」 说罢,他自己倒先忍不住泪,湿了眼眶,一脸不舍地看向师兄。本来去峰顶的没有他们百药宗的人,可赵渠说得有个知晓药理的,但这刀光剑影的事哪儿需要用得上丹修,可想而知,那峰顶必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众人也不是怂蛋,各个都要跟着一起去峰顶,但是乔师叔拒绝了。 乔晚色有她自己的考量。 他们这批弟子是宗门新一代的佼佼者,她一定要保住大部分人的安全。一旦他们没有破坏阵眼成功,但可以保证冲破阴阳罡天阵,他们还有机会向西洲和南洲传递消息。 大阵一旦开启,北洲所有生灵将不復存在,只有天机阁尚有一丝苟延残喘。虽然将弟子领到天机阁,无异于羊入虎口,但为了大局考虑,这一步棋必须要走。 张微和紧紧握着天机阁玉牌,反常地沉默着,虽然他一直是内敛的性子,但此刻却如同沉入湖底的石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们。 涂山易是个惜命的,发誓这辈子不要再看妖皇一眼,收起蓬蓬的狐尾就站在张微和身后,可还是被乔晚色薅了过来。 这种场面怎么能少了涂山易这个黑心肝,至少也得当个肉盾替他们挡一击。 「砰——」又是一阵巨响。 声音离他们更近了。 「定是梵音寺那群人!前辈,你们快去吧。」赵之城开口。 几人脚尖轻点,似雪泥鸿爪,留下一小块几不可见的踪影,如疾风利剑,转瞬便不见。 「砰——」又是一声。那动静像是打斗,竟然还伴随着急促的唿吸。 难道还有活人在落霞山? 几人加速了步伐,果然,在山腰处见到一群身披袈裟的梵音寺弟子。他们身上的佛珠都已消失不见,颈后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黑气。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只是污染亡灵控制的行尸走肉。可那微弱的唿吸是谁的? 乔晚色踏雪而去,一道银光冲破那几个污染弟子的包围圈,在那中间的赫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全身衣服都被罡风划破,献血淅沥沥地自袖口向外流,雪地一片泥水与血水混合的潮湿。只不过,他的打扮也是梵音寺弟子! 污染弟子似乎被她不请自来的打扰激怒,十来位皆转过身恶狠狠盯着她,瞳孔里已被黑水浸染,像是个杀佛。他们出招凌厉且古怪,既有梵音寺的招式路数,也有邪修不管不顾的杀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与血人和吴霸天不同,他们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为首的那个弟子修为最深厚,额心点着一块硃砂,不过如今那颗硃砂里晃着黑雾。 「师叔,这是梵音寺预备佛子,度无!」林稚语冲上前,挥剑掀起一阵风,挡住了污染弟子的攻击,两波力量碰撞震碎了周遭嶙峋的岩石,雪与石屑一同炸开。 莫空空看准时机向半空扔出一个阵盘,淡蓝的光波陡然撑开形成了一个屏障,将几人完全护住。 在圈外了几个污染弟子就不好受了,碎石虽然不是什么利器,但其上尖峰依旧能伤人,尤其他们的脑袋光秃秃的,一点儿也不设防,碎石啪嗒啪嗒都落在了上面,戒疤煳成了一大片油光光的黑血。 赵渠「噗」一声笑出来,捂着肚子上不接下气,「这群秃驴入了邪。怎么脑子也变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像一只大鹅,乔晚色恍然回忆起飞星门后山灵田养的看门鹅,以及当时被埋在鹅便便里的水水。 阙沉水恰好接住了来自乔晚色戏嚯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耳尖唰一下爆红。恨不得用术法消除那段羞窘的记忆。 赵渠笑声突止,他疑惑地蹭蹭嘴,怎么觉得气压有点低…… 碎石全部落下,屏障也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而那群污染弟子仿佛感受不到痛,任由滑落的血渗进眼睛里,杀招一招接一招。明明落霞山灵力滞涩,可他们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该是吞噬了多少生魂…… 度无一掌风直对着她的面门而来,裹着佛光与邪肆的力量,似一团铅球,重重砸来。 乔晚色险险擦过,旋身一脚踢上度无的胸口,后退几步稳住身形,握着银素对着他一噼,剑气化刃。 度无的胸口划开一条深刻的血痕,袈裟迅速被染深,口中勐地吐出喷溅的血。 乔晚色一时也愣住了,她何时竟这么厉害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度无佛子可修至七层境了,堪比他们剑修炼神还虚后境,甚至隐隐有炼虚合道之势。而她才鍊气化神后境…… 莫不是那枚金叶子的功效? 乔晚色不再细想,那头度无的杀招又袭来,莫空空和林稚语一边护着赵渠一边同污染弟子厮杀,赵渠的那些丹药也一把把向外撒,而阙沉水和涂山易也在同他们纠缠着。 乔晚色心有所悟,一举参透第八式——推云! 推为暗,若风流云散,破开攻势,使其力道皆失,成瓮中鳖,釜底薪。 银素剑光上蓦然升起一团柔和的力量,仿若飘忽不定的云,又轻而易举地推开那道霸道至极的力。度无的攻势一下被打散,黑气四溢,气候难成。 乔晚色手腕一转,展开第四式,银光如根根丝竹插入度无的心脏,像是绞肉一般,发出滋滋的声响。 男人似是不甘心,用尽了力气想要逼出剑气,可奈何乔晚色又一招袭来,他彻底失去生机。 埋藏在体内的污染亡灵从眼眶中爬出,只是还未形成,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把腥臭味花粉盖得严严实实。 其他几位弟子也都被制服,乔晚色破开一罐花粉,如天女散花,黏腻的亡灵悉数消失在无边的雪地中。 赵渠一脸惊艷,一步作两步跨到乔晚色身侧,语气激动道:「乔…乔…乔真人!不愧是真人!剑法如此出神入化!若我们早些遇到你们就好了,那个弟子也不会……」 「赵道友,节哀。」 赵渠眼含热泪,状似不在意地摆摆手。 之前被围堵的虚弱弟子倒在石边,痛得呻/吟,捂着伤口的血从指缝溢出,汩汩流动。 还是鲜血,看来还未被污染! 几人俯下身,将他扶正。 他的脸上都煳满了血,看着十分瘆人。 乔晚色随意施了个净尘诀,弟子的脸一瞬间清晰展露在众人眼前。 「箬羽?!」 作者有话说: 推荐一首歌,魏晨的《伊人》哈哈哈好听! 第65章 ◎峰顶◎ 倒在地上的少年身形孱弱,瘦得如同薄薄一片纸,看着十五六岁的年纪。他脑袋上的戒疤仅有四个,看来是只有四重天境界的小沙弥。 可奇怪的是,他的眉宇和脸型实在太像一个女子了,乍一看,简直和箬羽长得一模一样。 林稚语道:「师叔,你认识?」 乔晚色看了眼阙沉水,点头。 两人都没想到,此人长得竟如此相像小鸟妖。 乔晚色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箬羽同七头蛇同归于尽,几乎不可能有入轮迴镜的机会了。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箬羽曾被神赐,她把握住了一线生机。此刻,乔晚色也不知是庆幸多一点,还是久别重逢后的感动多一点。 但箬羽本人显然没有前世的记忆了。 赵渠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了一颗大转丹,白净泛青,毫无丹纹,是上品丹药。救人心切,这一枚价值连城的救命药直接被他拍散打入了箬羽口中。 丹药化气,在他受伤的部位缝缝补补,心脉转瞬之间恢復如初,腹部的那口血洞只留下了一块肉色疤痕。 莫空空惊奇道:「真不愧是起死人肉白骨的大转丹!」快要断掉的生气竟然一下又给续上了。 赵渠不好意思地摸后颈,「我这儿还有不少……」他再过几年就可以晋升一品丹药师了,大转丹虽然难炼,但对于他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梵音寺弟子很快甦醒,呆愣地看着他们。 他这几日失的血太多,加上没日没夜地逃亡,脑袋晕极了,所以现在竟出现了幻觉吗…… 入了邪的师兄怎么都被解决了?这些人又是谁? 「我们是飞星门和百药宗的弟子。」最中间的那位少女回答了他,一一介绍了几人身份,度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梵音寺到底出了什么事?」 度厘看向她身边的另一位女子,神情冷淡,眸含冰霜,一脸的无欲无求,比他这个梵音寺弟子更像梵音寺弟子,和佛子简直是同一个心性。 佛子……佛子,对了,他的师兄们都被骗了! 小少年忍着残存的痛意,双目通红,皲裂的唇上洇开一粒血珠,咬牙道:「大长老欺骗我们!来问道会之前让佛子带我们一起到落霞山的大阵阵眼,说是为了度厄。没想到,那盒子一放进去邪气沖天,师兄们全被那黑乎乎的怪东西附了身,见人就杀!」 「盒子?」林稚语道。 「是的,好像叫……流,流沙香盒?」 流沙香盒可抑制邪气。乔晚色冷下脸,看来没错了,锁魂石碎片果然在梵音寺。 「哦?那为何独独你没事?」 度厘又向林稚语身后看去,微微睁大眼,这么一个大活人他怎么没注意到。 「呃……我也不知为何,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没看见我一样……」小少年摸着光秃秃的脑袋,亦是一脸无解。 难道箬羽不是转世? 乔晚色压下心底怀疑,「好了,等事情办完再说吧。现在我们要去峰顶的阵眼,应该还有机会破坏大阵。」 说罢,几人站起来就要离开。 「诶,等等!」度厘连忙开口,撑着地站起来,「那阵眼不在峰顶上,而是在山谷。」 「怎么可能?」莫空空难以置信,十多年前她还来维持过落霞山的生灵大阵,阵眼明明就在峰顶。 受到质疑的小少年摇摇头,语气坚定:「我和师兄他们就是在山谷放的盒子,虽然我不懂阵法,但阵眼我还是认得的。」 沉默了一会儿,莫空空开口:「阵眼的确可以移动,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兵分两路!」 度厘又道:「这样不好吧!我真的没有骗你们!阵眼的确就在山谷。」说罢,他蓄着泪委屈似的看向乔晚色,他知道,这人是他们一群人中的决策人。 可另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度厘微微抬头看去,少年比他高大许多,侧脸如同雕刻一般,他没有看向他,似乎是懒得给他眼神。 这时,乔晚色道:「莫空空,你和赵渠还有涂山易去山谷,我,阙沉水和林稚语去峰顶。」 「那我呢?」度厘柔柔开口。 「你?」眸里闪过一抹剑光,乔晚色弹指一挥,剑气一瞬抹开了度厘的脖子,「你当然在这儿陪你师兄了。」 度厘抬手摸了把血,痴痴笑道:「竟然被你识破了?哈哈哈哈……那你就猜猜阵眼到底在哪儿吧?」 他的眼里闪着妖异的光,转动瞳仁机械般看向阙沉水:「我的好孩子啊,这么久了,原来你是躲这里了……」 阙沉水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时间,一手拧断了他的喉咙。尸体的瞳仁陡然变黑,那张脸也渐渐化开,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是个普通男子的相貌,与箬羽本人毫无相似之处。 「这……」除了阙沉水和她,身后四人都一脸震惊,尤其是涂山易,跟见了鬼一样,妖皇的确是他心中的阴影。 从开始见到他的那一刻,乔晚色就感觉很奇怪。且不说箬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入了轮迴镜,可轮迴镜一过就成了人族,何来神赐替她挡过阵眼的邪气。 而且与他们相遇的时机也太过凑巧了些,像是在故意在此处等候他们。度无佛子的七重天修为哪是他一个四重天可以逃得过的。 看来,祂已经知晓她的存在了。这网就等她进入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妖皇已经进入了阵眼,只能勉强分一缕神识出来。 她此刻还是有些担心阙沉水,可他却如同没事人,淡漠地瞥了眼倒地的尸体。 莫空空虽然不知内情,但也看得出这梵音寺弟子就是破坏阵眼的人。 「前辈,就照您的安排来吧。我和赵道友,涂山师弟去山谷。」 「嗯。」 不论祂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们也必须这样做。只是山谷离峰顶的路程有好些远,先遇上妖皇的那一队必得硬撑到另一队赶来,生死全赌运气了。 几人分别,乔晚色直接御剑飞行前往峰顶。这个时候也不在乎耗损灵力了,她可以大把大把吃丹药,最重要的是快点阻拦祂。 云雾厚重,凌空峰峰顶被遮掩得什么也看不清,就连阙沉水也无法透视它。 乔晚色三人只能继续向里面走,忽而,阙沉水皱眉道:「阵眼是在峰顶,妖皇,天机阁掌门,梵音寺大长老,还有羽非生都在。」 离峰顶还有千米,乔晚色立刻捏起传音鹤向莫空空三人传达。他们应该也快到山谷了,若此时转回,应只需一个时辰便可。 乔晚色手腕翻转,脚下的剑霎时加快,而峰顶的几人也有所感应,除了已经入定出窍的妖皇,纷纷对准上方打出一击。红光、白光、金光同一时间沖了过来,饱含无穷的杀意,似乎要徒手撕开他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三人迅速分散开,那一团光球轰入了云雾里,勐然炸开,波动盪向四周,云层硬生生被推离数十尺,一瞬间阳光倾洒而下,金沙似的尘粒从三人头顶坠落,恍若下凡的仙子,一瞬间峰顶天光大亮。 羽非生左手的孔雀翎还震着汹涌杀意,他嘴角浮现的笑容充满狠戾,却在见到天上之人后陡然凝滞。妖力瞬间松懈下来,他有些难以理解为何出现的会是乔晚色。 妖皇进入阵眼前和他们说过,今日会有人前来阻拦。他猜了会是飞星门掌门,或是其他大宗派长老,却独独没料到会是乔晚色。 可小五和他汇报过,飞星门那群弟子都已经进了天机阁了…… 羽非生不经意地瞥了眼阵眼中的妖皇,疑窦丛生。妖皇从未完全信任过他。 思考间,半空那三人已然落到峰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一脸的瞭然,显然不会是误入此处的不知情弟子。 天机阁掌门傩英执掌宗派多年,却不似一般修仙者驻颜,而是任由其衰老,衣裳也是十足保守,连脖子也围了一圈毛领,只露出了一双皱巴巴的手。她的脸模煳极了,根本看不清,嗓音呕哑,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 「呵呵,竟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儿。倒是枉我降下阴阳罡天阵了。」 原来如此。羽非生握紧拳头,深深看了眼对面的灰衣少女。她还和河山郡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身边…… 那长发少年,是阙沉水? 两人靠得很近,显然已经脱离了正常朋友间的距离。阙沉水甚至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可她并没有拒绝,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他。 心口酸涩更甚,隐隐生出了嫉妒。他记得,当年在白晶山,即使他为女子,她也未曾和他有何亲密举动。 果然,他们终会是敌人。 羽非生牢牢盯着阙沉水,手中的孔雀翎已蠢蠢欲动。 肩上突然多了冰凉的触感,乔晚色余光一瞧,竟是阙沉水,她不解地望向他,但少年一言不发。 林稚语:总有种不同寻常的氛围。 最中间的光头袈裟男是梵音寺大长老度生,眉毛淡得近乎没有,三角眼突兀地镶在脸上,瞧着有些可怖。显然他是个迟钝的,根本没察觉几人间暗潮涌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甩出手上佛珠,似枪林弹雨席捲而来。 傩英也在此刻捏符念咒,一声「敕」,天地忽而掀起一道狂风,暗藏风刃。羽非生不得不行动,孔雀翎直直对准了阙沉水。 他要他死。 作者有话说: 断在这里有些突兀,压一下字数,两三章吧?就正文完结了。感谢在2024-03-12 22:59:21~2024-03-13 22:3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酱酱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结局(一)◎ 三人应声而动,乔晚色沖向那串佛珠,反常地收起了银素。 「哈哈哈!这女娃莫不是在找死?」度生笑得尤其猖狂,彻底撕开了普度众生般的面具。他的佛珠可是南海寻得的宝物,若全力一挡或许能保住一条命,可此人…… 等下!她手中的,竟是,金光舍利! 乔晚色向上一挥,一颗极小的舍利展开成一张薄薄金光,瞬间吸收尽所有佛珠,他的招式仿若哑了火的枪。 「你!你为什么会有我门派的传宗至宝!」男人目眦欲裂,尽显狰狞。金光舍利自那个人死去后就一同消失了,怎么会在一个女娃身上! 「呵,你不知道的还多呢!」乔晚色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使出剑招。 那边的林稚语显然有些体力不支,身上的伤还未痊癒,更何况她对上的傩英拥有百年修为,那不是用丹药堆砌上来的,而是招招有力,处处得防。 又是一击,林稚语一剑避不得,硬生生捱了上去。 「噗——」林稚语抹开吐出的血,身形有些不稳,她的腹部被符咒钉了一掌,内伤直入丹田。 乔晚色分神看去,手下招式愈发狠辣。 羽非生和阙沉水二人打得激烈,虽然羽非生比他多了百年修为,但妖族最重要的是血脉,他的龙族血脉足以补齐百年之差。两人出手皆是死招,隐隐有化形的趋势。 若再不速战速决,林稚语怕是有危险。 乔晚色又祭出一把剑,纹路晦涩古老,刚正霸道的气息蓬勃而出,如同沸腾的水。度生早已入了邪修,天生对这类宝物敏感,此时眼含惊诧,出招都开始瑟缩。 诛邪剑,上古神剑之一!斩妖邪,镇苍生,一剑可倾天下。 想使出这把剑并不容易,丹田处的万法御天珠疯狂旋转,吸收着经脉各处的灵力,仿佛要将她吸干。乔晚色不敢犹豫,大把吞下虚灵丹补足体内灵力。 诛邪剑闪着耀眼的光,悬在她的头顶。罡风四起,髮带已断,三千青丝狂舞,宛若一个杀神。 度生仿佛被摄在了原地,瞳孔缩成了针尖样,倒映着诛邪剑的剑锋。 随着乔晚色的一声「去」,诛邪剑横在空中,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剑尖对准男人的心脏。 一剑破万钧。 「兹——」 度生呆呆地看向插在心口的剑,已经感受不到痛。他调动体内的邪气,可那些力量完全被诛邪剑搅碎,他只能如一只破碎的木偶,不甘心地倒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他的目光虔诚地停留在阵眼中的妖皇身上,那便是此生的信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咽下血,「我皇降世,诸界湮灭……」 乔晚色浑身虚脱,支着银素勉强站立。 她真的挺佩服妖皇的口才,跟个传销似的,是怎么说服这群人同祂一起毁了世界的。 耳边忽而一声龙鸣,乔晚色抬头看去,阙沉水和羽非生已然化为妖形撕咬在了一起,两人身上都沾着淅淅沥沥的血。 而林稚语无力再苦撑,随着傩英最后一声「敕」,她的剑咣当掉落,又被迅风吹入山崖。 剑者无剑,又何谈破攻。 傩英又一招袭来,这次她没有用符咒。骨子里的邪气不断烧灼她的理智,她竟是要用手生生挖开林稚语的心。 林稚语撑着身体,可丹田空虚,灵力早已耗尽,即使虚灵丹入体她也没有力气转化。她半阖眼等待死亡降临。 一息,两息,直到三息…… 林稚语疑惑地睁开眼,只见几张透明灵符围在傩英四周,如同一个八卦阵,干兑离震巽坎艮坤,天泽火雷风水山地。傩英被困在中心,头顶一方阴阳五行盘,生生将她压制。 八卦相错,阴阳相对。 而在她对面的正是乔晚色。 少女唇色惨白,脸侧冷汗连连,她的丹田仿佛一个无底洞,灵力不知疲倦地向里灌。狂风扑打在她身上,衣摆底下鼓鼓若雷声阵阵,指尖颤抖着,流出水纹似的灵力,像一根引线连在阵盘上。 「……乔乔……」林稚语嗫嚅着,眼皮沉得如同千斤重。她自封灵脉保住一条心脉,如今连唿吸也是费劲,胸腔仿佛一个拉风箱,唿唿作响,血水快将她淹没。 她已经无力再战。 乔晚色余光瞥了眼惨烈的林稚语,趁着变化法诀的间隙,将方才赵渠留下的大转丹拍入她胸口。 只是林稚语新伤旧伤来得迅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少了一个战斗力,乔晚色看向傩英的眼神更加兇狠。八卦阵光芒大盛,灵符勐然一震,指向离卦。 阵内凭空燃起熊熊大火,傩英急忙扔出水符咒,可这些离火却浇之不灭,甚至势头更加勐烈。 直到火焰灼到她指尖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 这少女摆出的不是唬人的三流阵法,用的也不是符咒,而是灵符! 可……可灵符在那个女人死后,就再也无人画出。 莫不是莫空空那个蠢货画的?可以她的修为明显画不出来。 傩英果断折断被烧灼的手指头,离火不似普通火焰,一旦沾上便会直达骨髓深处,要么用水灵符灭掉,要么就硬生生逼出去。可现在的情况,来不及给她时间缓冲。 断裂的手指葬入火海,傩英祭出身上仅剩的两张水灵符,却依然有些费力。 她的周身旋绕的坎水如同一条黑色巨蟒,水与火不相射,两者势均力敌,宛若龙争虎斗。 脚下的泥土深深凹陷进去,她双腿紧紧绷直。 傩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自持。方才与林稚语一战,她内伤亦是受了不少。虽然那女娃与她的修为隔了近乎天堑般的距离,但她用的简直是不死不休的打法。 她可不想死,所以多多少少蹭了些伤。 可这些小伤如今却成了大问题,大破绽。 灰衣女娃的修为仅仅炼神还虚后境,只是她使的阵法和灵符威力不同凡响。 又一道离火席捲而来,傩英逼出丹田处最后一丝储存的灵气。 水势大涨,盖过了火头,红与黑渐渐融为一体,水汽蒸腾,仿若细细密密的小雨,银丝潮湿,远远看去,她像是个落魄的老太婆。 这是她能使出的最后一击,只要能逃离八卦阵,她便有一线生机。 小瞧这个女娃是她做过最后悔的事。 乔晚色眉头拧得极深,心脏蹦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强,她的身体快承受不住源源不断涌入,又源源不断消耗的灵力了。 唇齿间正在持续渗出鲜血,腥甜味充斥在咽喉,直达脑仁。她的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层血雾,视线变得模煳起来。 乔晚色怔怔地看着手,她的皮肤如同剥脱的陈年旧画,血肉斑驳,隐隐可见其中骨色。 她竟然没有犯病? 果然,那片金色银杏叶是祂给的新命簿。 那她更不可以停下了。 乔晚色狠狠心,再一次加快运转万法御天珠。 阴阳八卦阵缓缓而动,这一次她要启动艮山、兑泽,山泽通气,占尽阴阳。 少女的眼角滑下一串血,漆黑瞳仁洇满了红丝,她手心翻转,一股摧枯拉朽的浩然力量转瞬汇入阵法。 灵符再次转动,直到兑艮大亮,离火才消失。 傩英大喜,以为冲破了阵法,但是可笑的想法一闪而过,下一秒,一团诡异的气迅速裹住她。 无形无色,什么也看不清摸不着。 这团气黏腻似沼泽,沉重如泰山,重重地压下,她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只剩可以转动的眼珠。 傩英恨毒了这个无名小儿。 她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你是秦至纯什么人!」她的嗓音是锯齿形的,砍在空气里,滋滋啦啦,好似磨出了无数木屑,十分难听。 乔晚色不想回答她,也没有力气再回答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手掌用力向下一摁,傩英彻底瘫倒在地上,她的身体被压到了极致,跟一块儿摊饼似的。 「砰——」一声闷响。 女人的心脉炸成了一朵花。 「唿……」乔晚色陡然卸力,瞬间跌坐在地上。 八卦阵和灵符是一次性的,此时都化为齑粉被风颳走了,徒留一滩血和没了生机的尸体。 「哈啊……」乔晚色支起身体忍痛走到傩英尸体前,她要确保人是真的死了。 心脉尽断后,女人脸上的那层遮掩都消失了,她侧着头,眼睛睁得尤其大,其中的恨意还没有消散,像是在瞪着她…… 乔晚色身形不稳歪了一下,耀眼金光刺向女人。 傩英散大的瞳仁骤然缩小。 不好! 乔晚色立刻向后退离。果然,那女人还没完全死透,痴痴笑了两声,口中快速念叨了一句咒语,根本来不及阻止。 下一刻,女人的身体化为了血水,凝成了一颗银黑的圆珠。空气忽而压抑下来,飘荡着絮絮私语,如鬼魂低吟。 眨眼间,血水凭空消失。 乔晚色握紧剑柄,警惕地看向四周,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紧直,甚至发出嗡嗡的耳鸣,乱到令她分不清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空气出了问题。 风开始逆行,云层向中心聚集,天空像是被人为撕扯一般,拧成了一团漩涡,鬼影四散,天地忽暗。 乔晚色仰头看着天,竟有无数的污染亡灵投入漩涡中心,下饺子一般。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半空中的两个妖停止刀戈,化为人形。 羽非生捂着左臂的咬伤,有些忌惮地瞥了眼浑身血痕的少年,他没想到龙族血脉竟会如此强悍,可阙青山根本没有这么强的血脉。 这样的气息,倒更像是青龙。 漩涡愈发沸腾,云层更加厚重,如一口大锅摇摇欲坠。 羽非生厌恶地扫了眼,「没用的东西,这么早就献祭了。」 作者有话说: 我高估我自己了!哈哈哈!明天再写!感谢在2024-03-13 22:36:59~2024-03-15 23:1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797930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结局(终)◎ 在男人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漩涡中心缓缓向下拖出一条粘状物,像是将落未落的水滴,只不过这颗水滴并非透明纯净,而是黑乎乎的污染亡灵。 羽非生的说话声不大不小,正好落入两人耳中。 乔晚色不傻,一听就明白了,生灵大阵的开启需要活人献祭,只是本来被祭的是他们几人,可傩英和度生因轻敌不敌,只好出此下策,献祭自己开启大阵。 但只有一个活人献祭,大阵显然没有启动成功。 化为人形的少年没了龙鳞的遮掩,血肉绽开,白色的衣服渗得深深浅浅,如同技工精巧的绣娘绣下的红梅。 阙沉水站在少女身侧,静水般的眸子掀起了阵阵波涛。 眼前的少女双手血肉模煳,指骨露出了一半,但她好似没有痛感一般,连眉头都没有皱。她的眼眶布满了凝滞的血块,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浸泡过,血腥味彻底将她身上原有的清香覆盖。 可想而知,她受了多重的伤。 阙沉水垂在袖口的手蓦地收紧,右手捂在心口,紧接着,一抹弧光闪烁,下一秒他的右手手心就多了一片蓝白交融的龙鳞,光影交错间,鳞片甚至有些隐隐泛青。 乔晚色瞪大了眼,惊诧地望向少年。他竟然将自己的护心鳞拔下了! 「乔乔……」少年唇角含笑,不容拒绝地将沾了血的龙鳞按入她的心口。 狂跳不止的心脏仿佛受到了某种柔和的抚触,瞬间放慢,血液平和起来,那种摇摇欲坠,悬挂在死亡边缘的恐惧消失殆尽。 全身沁凉极了,仿佛炎炎夏日里,在瀑布边享受溅起的巨大水花。 乔晚色握着剑柄稍稍向后倾,剑刃在地上划出了极浅的弧度,指的方向正是阵眼中的妖皇。 若是没看错,漩涡的正下方就是阵眼。一袭红衣的女人双目微阖,显然一脸入定的悠闲姿态。她的眉眼十分柔软,似烟柳,似新月,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即使没有睁开眼,都能看得出这是个极美的女人。 只是,阙沉水同她并无半分相似之处。 可毕竟这是他的母亲,她会杀了他的母亲。 乔晚色微微扫了眼身侧的少年,他还是那样漠然,就好像不认识前面那个女人一样。他垂眸看见了地上的剑痕,眼睫投下一笔幽暗的阴影,面容更显得秾丽。 阙沉水不经意地转过身,腕间绕着一圈红色妖力,随着乔晚色轻轻的一声「嗯」,少年又同羽非生交战在一起。 生灵大阵一旦开启,所有污染亡灵都会融进妖皇的身体,到时,祂将成为万年后的鬼王。这一次没有神族的帮助,天元大陆很可能逃不过这一劫。 现在能阻止祂的办法只有两个,要么在献祭之前杀掉羽非生,要么就杀掉妖皇。 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所有人。 乔晚色一口吞下丹药,提着银素走向妖皇。 少女的衣衫被鬼影刮破了好几处,小臂上全是污染亡灵撕咬的伤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漩涡的那条水滴越来越大,越大越重,她心里的不安也愈发强烈。 银素在她手上熠熠生辉,剑刃折射出一缕银光。乔晚色深吸一口气踏入阵法,而打坐入定的女人离自己只有半米距离,安静无辜得似一个孩童。 羽非生没料到乔晚色竟然又玩声东击西,拼命想要摆脱阙沉水的纠缠,可少年依然不顾死活地阻拦他。 又是一掌袭来,孔雀翎从中间折断,少年的掌心被划开一道极深的裂口,翎羽转瞬被血染红。 羽非生只好扔掉武器,眼底却是惊疑。方才他那一掌虽说劲力十足,可掌风不稳,看来阙沉水亦是耗损不少。 正这么想着,羽非生的指甲骤然延长,根根锋利似钢针。趁着一个旋身,猝不及防扎入少年胸口。 尖甲贯穿,羽非生勐地抽离,黑漆漆的五口大洞喷出一股又一股血水。 居然没有了护心鳞! 羽非生眉眼微挑,收起指甲,一个跳跃飞往阵眼。 可身后的少年不知疲倦地又向他拍来一掌,阙沉水随意地抹开胸口黏腻的血,一半长发都被罡风削断,瞳仁渐渐褪去了黑色,深处那抹妖异的蓝愈加明显。 「你再这么打下去,会没命的。」羽非生嗤笑一声,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少年没有回答他,眼里却是布满了嘲讽。 「好,既然这样……」男人大喝一声,双手结印,周身扬起可怖的气流。 孔雀的先祖是上古神兽朱雀,每一代族长都会接受血脉洗礼。洗礼只有一次,而洗礼后便可唤醒朱雀法相,但仅仅三次机会。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法相,没想到对付的竟是个将将两百岁的妖族少年。 朱雀法相缓缓升起,藏蓝色的羽毛栩栩如生,绸缎般顺滑。它的瞳孔泛着红色火焰,紧紧盯着底下的少年人。 「去!」 一声过后,羽非生咽下上涌的血,体内的妖丹灼痛得厉害,仿佛要燃烧起来,很明显,他的妖丹将多出一道伤痕。 使用法相的代价竟如此之大。 朱雀周身闪着金光,随着羽非生的一声令下极速俯冲向浑身是血的少年,灵压陡然下沉,乔晚色回头望去,阙沉水抵着那只庞然大物,姣好的面容依然无波无澜,一丝紧张害怕的神情也没有。 朱雀的攻击性极强,不断地撕扯,但他好似感受不到痛,任由伤口越积越多。 羽非生失去了耐心,他看见阵眼里的少女又重新拿起诛邪剑,浑身颤抖得厉害,竟是不顾流逝的生命也要诛杀妖皇。 乔晚色催着万法御天珠运转,诛邪剑再一次盪出震波,仿佛万鬼嘶嚎。 这一次她的身体更加狂躁,连小臂都绽开血肉,两只胳膊渐渐失去了知觉。 诛邪剑一触即发。 「诛。」 剑身旋转,一瞬间便刺入妖皇心口,漩涡停止扩大,好似一切都已归于平静。 赶过来的羽非生满眼震惊,他图谋了百年的心血就这样没了? 乔晚色心满意足地倒在地上,一点儿力气也提不起来。她偏过头看去,朱雀法相已经消失,而阙沉水靠在一颗巨石上,像是个破败的娃娃,他的皮肤很白,血沾在他的脸上,有一种死亡的美感,好在唿吸尚在。 阙沉水捂着胸口不断溢出的血看向少女,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他扯起唇角轻笑却牵动了耳后的一块儿豁口,痛得直发麻。 他身上的伤比乔晚色看得到还要多,尤其是双腿,为了护住心脉,被朱雀法相折断了经脉,丝毫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丑男人占据在她的身边。 少年重重闭了下眼。 乔晚色又看向羽非生。 如今他们三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要等待莫空空几人赶上来即可,羽非生自知计划失败,阵眼损坏,他即使献祭也无果,现在只要托住他,不让他走火入魔杀了他们就好。 男人跌坐在地上,活像一个创业失败欠债数亿的青年。 乔晚色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急忙问道。 「羽非生,妖皇是要毁掉整个天元大陆……包括你,你为何要帮她?」 她不明白,一族之长,为何要沦为一个邪修。 羽非生脸上拉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语气偏执,「乔晚色,你知道命运是天定吗?」 嗯?怎么就扯到天了? 似乎是看到了她眼里的疑惑,羽非生反常地软了语气解释:「自古,所有人的命运都困在了命簿上,你是妖,是人,是魔都早早註定,是乞丐,还是皇亲贵胄都无法改变……你不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么?」 「公平?」乔晚色眨眨眼,「所以毁掉天元大陆,让所有生灵全部死去就是公平了?」 羽非生摇摇头,「妖皇说,只要替代天道,那么万物都可重新洗礼,死去一些生灵必不可少。」 「哦?重新洗礼……」替代天道?看来祂根本就没告诉羽非生,自己就是初代天道。 「所以你呢?你厌恶自己身上孔雀一族的血脉,没想到经过血脉洗礼依然得不到朱雀的认可,只能勉强召唤他的法相,所以你也要替代朱雀。」乔晚色一语道破。 「住口!」「住口!!」 羽非生一下子被扒开赤裸裸的想法,控制不住大喊,仿佛一只被拔了毛的鸡。 倒是有点像王雨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可是下一秒他认命般弯下嵴樑,好似失去了所有斗志。 乔晚色轻嘆。 早在她知道王雨是羽非生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为妖皇做事一定想要得到什么。王雨是个执拗自私的人,同样,羽非生必定也是。 而更早之前秦至纯和她说过,当时王雨那种情况是「归魂」,可羽非生一介族长不可能因为担忧做了什么坏事而使用此类术法来逃脱罪行,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就是渡劫。 妖族一生有五个劫,每次渡劫后就可以获得一点先祖的血脉,可五个劫太少了。只有用归魂,多分出几缕神魂,多渡几次劫,或许还有可能完全吸收血脉之力。 但明显,这个方法太复杂,且成功率太低。羽非生跟随妖皇,就是有第二个打算。 妖皇一定是答应了他在这之后会赐予他朱雀的血脉。 但祂真的会那么好心吗? 羽非生大抵也是在刀尖上起舞,虎口夺食罢了。 男人彻底蔫了下去,双目怔怔。过了好一会儿,他看向她,「乔晚色,王雨是你的朋友吗?」 「当然。」她回答得很轻松,很敞亮。 「那……羽非生呢……」男人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她,他问得很小心,就连唇角都在颤抖。 少女这次回答得依然很轻松,很敞亮。 「不是。」 「呵……」羽非生自嘲一声,垂眸掩下眼底的悲伤,他也分不清,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到底是属于王雨,还是他自己。 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渐渐灰暗下来。 乔晚色抽离视线,向漩涡上看去。 这么久了,怎么这个异象还是存在,那枚水滴依然悬挂在天穹上,而且…… 它是不是又变大了点? 乔晚色盯了好一会儿。水滴忽然凸出一块儿手掌印,又忽然凸出一张人脸,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脸出现。 乔晚色屏住唿吸,瞳孔里倒映的那枚黑色水滴轰然炸开,黑水啪嗒打在她的眼角。 一个庞大得如同金刚泰山般的鬼物飘在半空,祂的身上长满了手,胡乱挥动着,脖颈上伸出了数不尽的脑袋,全被黑水煳住了脸,只有隐约可见的五官轮廓。 乔晚色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天菸酒楼的那个小二! 可……可妖皇,不是死了吗?被她……亲手杀了。 妖皇……妖皇…… 乔晚色低头看去,离自己只有半米之隔的女人依然端坐在阵眼中心,眉眼柔顺,唇齿含笑,如同静美的青花瓷。 诛邪剑,诛邪,邪物断不会还残存在诛邪剑之下,而是同度生一样,化为齑粉,连灰都不剩。 可,可妖皇怎么会? 不对,现在应该已是过了一个时辰了,莫空空他们竟然还没到峰顶吗? 突然撑破天穹的鬼物吸引了所有人视线。峰顶之上,朔风不断,覆盖在地上厚厚的的一层雪都被掀起,天地大乱。 峰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怎么会?!」羽非生下颌绷紧,喉结颤动。 生灵大阵明明已毁。 「哈哈哈哈哈……」鬼物落了下来,男男女女,妇孺孩童的笑声同时响起,争先恐后地挤入所有人脑仁。 妖皇……不,是祂。 祂笑够了,渐渐止住,每张脸上都透着股逗弄的神色,同一时间向左边歪头,语气无辜极了,「怎么?看见吾很惊讶吗?」 乔晚色屏息逼着万法御天珠再次运转,灵力裹着奇经八脉,可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神经的支配,她的身体已经成了一个空壳。 「别费劲了……风夏?」「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那三个小伙伴,恐怕要撑不住了。不过你别难过,孩子,你还会见到他们的。」祂语气温和,指着脖上的数顶脑袋,笑得十分神性,若是忽略祂可怖的外表,倒是真以为祂是某个天神。 羽非生突然嗤笑,「你从未信任过我。」 祂好似才注意到少女身边的男人,眼珠微微向左晃动,终于看见了他,「人,妖,魔,都是噁心的生灵。吾从未信任过你们,天元的一切都是孽果!孽果就该除掉!」 祂的手兴奋得颤抖,勐地向前一冲,生生踩碎了妖皇的尸体。 「噫!」祂厌恶地大叫,声波高鸣。 「噁心的血!」 忽而,祂又冷静下来,古怪地冲着她痴痴道:「哦!对了,孩子,你猜错了。阵眼的确在山谷,这个蠢货只不过是吾的一具傀儡罢了。」 乔晚色冷眼看着祂脚下那具破碎冰冷的尸体。 原来方才妖皇不是入定,而是早已死亡了。她用尽力量的那剑,扑了个空。 祂恶劣的声音又响起,目光留恋地汇聚在阙沉水身上,「啊,这是吾造出的孩子啊……」 「呵。」阙沉水冷哼一声,强撑起双腿一步步迈着。 「你应该感谢吾,若不是吾,你只是个血脉残缺的应龙!可吾!吾让你得到了青龙血脉,越河的血脉!」 「那么多龙都受不住越河的血脉,只有你!只有你!可真是吾的好孩子啊。」 「哈哈哈哈哈……」 阙沉水仿佛没有听到祂的疯言疯语,依然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每动一下他的碎裂的骨头和经脉就再一次阵阵发痛。 「疯子……」乔晚色低声骂了一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阙沉水是妖皇和阙青山的孩子,若没有祂,本该受尽宠爱长大。 祂向后退了几步,凸起的瞳孔又僵硬地转动,移到了乔晚色身上。 「风夏啊……」「你沦为一个人族,这次可没有人再帮你了!」 话音刚落,祂蓦地张口,黏腻的银黑色液体如同潺潺不断的流水陡然倾泻,汇聚成一条,如坚硬的螺旋钢丝般刺向她。 一切都来不及阻挡。 那根铁柱离自己越来越近,乔晚色却全身被钉在了原地,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可她连说话都做不到。 「乔乔!」「乔乔!」 阙沉水和林稚语的唿声同时响起。 「乔乔……嗯……」阙沉水身形不稳,勐地半跪在地上,他的膝盖渗出了一大片血,而丹田妖丹苍白滞涩,即使是最简单的化形都做不到。 灵压如山倒般向她袭来。 「兹——」 血肉被贯穿的声音响彻云霄,胸口喷溅的血一滴、两滴……全部沾在了她的髮丝和皮肤上。 施加在她身上的灵压一瞬消失,乔晚色握着银素的手勐然收紧。 白衣男子没有回头,随手摺下头髮上的那根雀羽,别在指间,口中的话含煳不全,「这次……没有骗你……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羽非生的身体逐渐透明。 乔晚色睁大了眼,鼻尖忽而出现一股酸楚。祂的一击显然没准备留下她的神魂,祂是要赶尽杀绝的。 可羽非生承了这一击,这意味着天地间再也不会有他的存在。 指间的雀羽转了几个圈,轻飘飘落在了雪上,转而又被覆盖住。 「真是感人啊……」祂甩了甩手,颇有点无奈,「风夏,吾的孩子,你可真是好命。」 「哼。」乔晚色唿吸急促了一瞬,竟主动扔开了银素。 祂亦是不解,「怎么,是放弃了?」 说完,祂摇摇头扫了眼峰顶还活着的几人。 残得残,废得废。 天元的一切都该结束了!这些妄图得天运,妄图与天同寿的劣等生灵,早就该消失了! 祂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每颗脑袋都俯视着她。 一个弱小的人族罢了,没有众神殿的神力,就是蝼蚁。 祂伸出手准备捏爆他们。 可一抹金光忽然从少女的眉心钻出,倏尔灼伤了祂的手,一口焦化的血洞冒出,还在滋滋冒着黑烟。 祂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手,又望向那个娇小身影。 少女的每个毛孔都在向外溢血,她的唇角、眼尾都在颤抖,只有那颗被血染煳的瞳仁依旧亮亮的盯着祂,好似银河徜徉其中。 她的声音很轻,很空,像是没有重力的雪,却如一把利剑划开了天穹上的漩涡。 「空潭泻春,古镜照神。」 一面巨大的水纹从地底升起,又忽然裂开,天地下了一场大雨,似乎有什么屏障破开了。 乔晚色的身体泛起了银辉,忽闪忽闪,仿若星辰。 阙沉水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勐地怔在原地。 散着银辉的少女,古老的咒语,鬼物的嘶吼,燃烧的楼宇……以及那声微弱的「夏夏」。 「夏夏……」少年撑着双臂疯了般爬着,峰顶的雪厚厚一叠,双手陷进去又拔出来,转眼就被冻伤。 万年前的那一幕在今日重现,他心抖得厉害,他害怕,这次她真的会消失。 「你!」祂怒吼一声,刚准备向少女袭来一掌,那只手就被一剑砍断。 来者一身月白衣袍,面容俊美,神情冷漠,手上的那把弯月剑正是上古神剑之一,辉瞳。 而这把剑的拥有者正是百年前被祂击杀的忘川真人——秋之水! 「师父……」乔晚色闷下一口血,体力不支向后倒去,一个小老头接住了她。 「乔丫头!」江唯生支起她,上品丹药不要命地往她身体里拍。 乔晚色半睁着眼,有些难过又有些尴尬,有种网友面基而自己却穿着睡衣的诡异感。 她又一次献祭了自己,当她知晓二手群就是海幕的时候,就想过要撕开冥界的结界。初代天道毕竟拥有无上力量,即使实力大不如从前,但亦是她无法战胜的。 那个夜晚,她就同他们说过,若是结界消失,一定是出了意外。 人界一天,冥界十年,他们的修为早已非常人所及,对付一个被困了万年的天道绰绰有余。 她希望可以成功。 耳边的声音愈发飘远,眼皮逐渐沉重下去。 她好想睡……好想睡…… 「乔乔!」 * 天地化清明,最后一丝污染亡灵彻底被斩灭,盘踞在北洲之上的漩涡终于消散,祂哀鸣着,挣扎着,却依然被绞杀。 空气里迴响着祂恶毒的诅咒,一声比一声弱,却打在每个人心上。 天元大陆万年一次的灾难全都出自祂之手,可如今祂不会再出现了,天元将会是所有人的天元。 江唯生捏着下巴上的小鬍子,一脸不虞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他拖着满腿的血,死死扒拉着自己的徒儿。 啧,也不知道徒儿为何和星主长得这么相像。 江唯生又伸手推了推少年的肩膀,「哎,小子!让开,男女授受不亲。」 阙沉水一动不动地抱着少女冰凉的躯体,如同一个雕塑,眼底一片哀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六儿,你也太不会说话了。」一身石榴红的妖艷女子走上前,她掸了掸尾巴上蹭上的雪,皱眉思忖了一会儿,方才开口。 只是她说的话是妖语,没人能听懂。 但那僵住的少年在听完她的话后,终于恋恋不捨地放开怀中的少女,乖巧地坐在少女身边,两只手搭在膝上,幽蓝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少女。 「光脚,你这是说了什么?!」这么厉害,竟然能说动这犟娃子。 白月光一脸神秘地摆摆手。她不会告诉他们,她只是把江唯生和他说的话重复一遍。 这只小龙显然受刺激太深,全然忘了人族语言,和他说再多他也听不懂。 江唯生蹲下身,再次把了下乔晚色的脉搏,同之前一样,很微弱,几近没有,连唿吸都是进少出多,但神魂未散,只是陷入了沉睡,尚有一丝生机。 江唯生在袖口掏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出了一个透明瓶,里面装着青色的液体。 他将塞口拔下,一股奇异的香味飘了出来。江唯生对着乔晚色的嘴就要灌下去,谁知少年忽然夺回少女,搂得很紧,目露凶光,喉间发出「呵呵」声。 「你又干什么!我这可是好东西,不死树松露!」万金难求的神水,一滴便能重焕生机。 白月光急忙解释,这才安抚好少年。 江唯生气得鬍子都翘了起来,他不同意徒儿和这样呆的少年结为道侣! 乔晚色受伤严重,已是强弩之末,生机断断续续的。她强破结界几乎是燃烧了所有生命,不过好在最重要的心脉上有一片护心鳞,恰恰是这片护心鳞在最后保住了她。 江唯生瞥了眼又恢復乖巧的少年,恨铁不成钢地默嘆一声。 「命,可是保住了。只是要甦醒,可能还得等,至于等多久,全看造化了。」 「诶,阎王来了。」青妩手心一阵发热,果然下一秒,峰顶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穿得花枝招展。 「我看看是谁破了结界,真乃奇人。」阎王走上前靠在青妩身侧,少女的面容清晰可见。 「竟然是她!」 青妩道:「怎么了?」 「没啥没啥。」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上次的事了。 「那别磨蹭了,快看看她的命簿是否还在。」决定能否甦醒的唯一条件就是命簿不得损坏,只可惜命簿只有阎王才能看,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阎王一脸瞭然,眉中心突现一颗黑瞳孔,略略扫了眼少女后,他淡定开口:「放心,命簿还在,只不过这命簿怎么有些不同?」 「嗯?」 众人看向他。 阎王左看看右看看,挥手道:「都看着做甚,命簿没问题就行。我先走了啊,你们也快些回去,都是亡灵就别在人间乱窜了。」 青妩翻了个白眼,正巧去山谷解救莫空空三人的秦至纯也回来了。 秋之水抱着剑,「将徒儿他们几人都带回飞星门好好休养吧,至于北洲的事,天机阁和梵音寺都逃不掉,就让大宗派掌门商讨后再定夺。」 「行。」 …… 落霞山的生灵大阵已毁,秦至纯出于好心又放了一个阵盘,也许百年之后,落霞山会建立起一个新的宗派。 大雪纷飞,掩埋了所有痕迹,天空如同火烧云,一片绮丽之色。 万径人踪灭,落霞山终归于寂静,生灵亦在默默孕育,天元重焕生机。 作者有话说: 番外这两天我会加油写! 放一下预收,下一本《魅魔他为何又疯又娇》,大概五月初开,喜欢的宝宝可以先点点收吖! 【本文文案】: #治癒系温暖小太阳x纯欲系阴暗病娇年下 一朝穿书,林觅椒成了男主的炮灰未婚妻,戴绿帽的大怨种。 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另一个大怨种,对女主爱而不得而黑化的疯批反派,他冷漠恣睢,睚眦必报。 而原主正是死于他手。 林觅椒本想斩草除根。 可看着眼前套着止咬器,全身被铁链锁住还没黑化的可怜少年。 她终是将他救走。 她安慰自己,只要好好对他,不让他掺入男女主的y,黑化剧情就不会发生。 但,她很快发现反派的人设怎么有些不太正常? 第一日,少年总是偷偷盯着她,不说话。 林觅椒觉得他是个内敛的。 第二日,少年总是跟着她,一不小心触碰到她就脸色绯红。 林觅椒觉得他是个害羞的。 待到第三日—— 榻上少年衣衫半褪,春光乍泄。 他眼尾湿红,声音颤颤:「神女……您待奴如此好,奴愿一生侍奉您。」 啊这,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少年! 林觅椒小脸通黄,心虚地移开视线,秉着「他还是个孩子!」的原则,义正严辞:「咳咳,我是正经人,把衣服穿好,叫我姐姐就行。」 少年红着脸称是。 之后,他们像姐弟一般相处。只是他太过粘人,走哪儿都要跟着她,还十分胆小,一看见血就会颤抖,纯情娇弱极了。 林觅椒一度以为事小说写错了人设。 可后来,十里荒冢,漫天血雾,黑衣少年立于坟顶之上,意兴阑珊地把玩着手里的头骨,笑得玩味又恶劣。 林觅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见到她突然出现,少年迎了上来,带着血痕的指尖以绝对掌控的姿态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眸中渗出几近疯狂的兴奋:「姐姐,我把伤害你的人杀了,高兴吗?」 林觅椒见鬼似的看着男女主的两颗大脑袋,怕了。 当夜,她偷偷捆住少年,收拾包袱跑路。 可第二天,已经跑远的她被铁链层层束缚,少年闲庭信步般向她走来,满眼阴鸷。 他的手在她身上描绘,语气却极尽卑微。 「姐姐,别丢下我……姐姐,你只能喜欢我,说你爱我……」 阅读指南: 1.男主有魅魔血脉,喜欢蛊惑人心。 2.男主与原女主无任何感情线。 3.男主脑迴路不正常,已经半疯了。 4.大白话,也许偶尔沙雕…… 5.女大三抱金砖!男主17,女主20 感谢在2024-03-15 23:18:27~2024-03-17 20:1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7979303、酱酱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番外(1) ◎元宵月夜◎ 竹音淙淙,日头高照。暖暖的阳光穿梭于竹林间,忽地飘下来几缕细细密密的雨水,如同薄薄的雾,春山点翠,春景熙熙。 山色空濛得如同黛色泼染,层层瀑流直下,仿佛与天接壤,翠色相掺其间,已是杏花疏影,杨柳初晴之时。 月下峰,偏殿内。 一身着鹅黄纱裙的女子歪坐在玉案边,朱唇皓齿,目似月华,眉心印着一块金箔似的莲花钿。 她手上正把玩着一颗引灵珠,水属性的宝物,正适合她修炼。 「这小妖皇还挺识趣的,竟然晓得贿赂我了。」 月灵嘀咕了一句,毫不客气地将珠子放入储物袋,又望向一旁捧着画本的少女。 小榻上倚着一个窈窕身影,少女惫懒极了,斜靠在靛青软枕上,一手捧着山下集市刚买来的画本,一手向嘴里扔小糕点,生了些婴儿肥的脸蛋随着咀嚼,时不时地鼓出来,像是未开化的小仓鼠,聚精会神地读着画本,看得津津有味。 就连肩上的披帛落下了一半都没发觉,圆润莹白的肩头大剌剌地敞着。她发上一顶珠钗都未曾有,毫不修饰地披在身后,纯净得如同莲子。 月灵微眯着眼轻嘆。 自落霞山一事之后,乔晚色便陷入了昏睡,一直到前年才甦醒。可醒来之后,少女的记忆全消失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身边的人,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月灵身为她的师姐,遍地寻医求药。后来江唯生得通行令来了人界,替乔晚色又是把脉又是炼丹,依然没有起效,最后推测是她的神魂回归了本真,只能慢慢恢復。 还好失了记忆于修行一道并无大碍,更让人欣慰惊奇的,就是甦醒后的乔晚色一举突破了炼虚合道境。 宗派里本是让她去做课业长老,专门教授弟子剑术,可少女一心就爱吃,性子懵懵的。那些弟子鬼点子多,就喜欢逗弄她,渐渐地,宗里传起了谣言,说是有个好吃懒做的真人,什么也不懂,必定是个关系户。 不过听说这些碎嘴子弟子都被几个不知名人士拉到后山暴打了一顿,后山没有知微镜,根本瞧不出到底是何人行兇,那些弟子只好悻悻闭嘴。 再后来,宗里传开了一本小人书,讲述了飞星门一位年轻真人斩妖邪,护苍生,叱咤北洲的热血故事。 如今,正主手上看的正是那本小人书——《天地裂变之北洲风云:扒一扒那不为人知的天才少女》 又看见那令人生鸡皮疙瘩的文名,月灵扶额苦笑。就在这时,殿门口传来阵阵响动。 下一秒,房门被拉开,细碎的光如流水湍湍倾斜入屋内。 月灵半阖着眼看去,正是打了人又写了画本的那几位。 「啊,师……师父,你怎么也在这儿啊。」最先闯进殿中的是一位粉裙少女,头上被五颜六色的珠钗占了一半,好在有一张精巧别致的小脸顶着,若不然也是个艷俗的。 「小宋涵,你怎的进你师叔的屋子又莽撞了?还有,你来得,你师父来不得?」月灵走上前对着少女脑门敲了个爆壳,面容却未见严肃,仍是一副言笑晏晏之态。 她话刚说完,宋涵身后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人。林稚语十分规矩地向月灵和乔晚色行了个礼,月灵随意挥了挥手,她有时候真焦躁,怎么一个弟子墨守成规到极致,一个弟子没心没肺也到了极致。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了林稚语身后的紫衣女子,明明是芙蓉娇花的面容,却总能让人下意识忽略她。 说来也是奇事一件。天机阁自解宗后大部分弟子都来到了飞星门,莫空空亦不例外。掌门原打算赐予莫空空紫腰牌,掌管符道一脉,可她竟拒绝了,称自己没有能力做长老,就喜欢当人徒弟的感觉。 这倒好,趁着乔晚色陷入昏迷,死皮白赖地拜入了她门下,在外天天吹嘘自己为淑灵真人第一大弟子。 有人曾因好奇问过她:「汝年长真人三百岁,何故拜师焉?」 莫空空一脸神秘答:「道之所存,师之所存。」 人:……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虽说冥界的结界自那之后就破了,但亡灵想要入人界也并不容易,同样,人族去冥界也是需要一堆繁杂的手续,七七八八加在一起算算,她和她师父一年也就一两次见面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她的一腔孺慕之情无处可泻,这才如狼似虎地盯上了乔晚色。 秦至纯和乔晚色又是朋友,她作为徒儿帮师父照顾一下朋友怎么了?!她们是纯洁的! 「嘿嘿嘿,乔乔师父~」莫空空向月灵行完礼后,立刻赖在了乔晚色身边。 她的小师父身上香香的!好闻!爱闻! 乔晚色不着声色地远离了些粘人的莫空空。 她虽然失忆了,可总觉得自己好像从未收过徒……可莫空空每每都很亲近她,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失忆前是个品行不端,为老不尊的师长。 幸好后来月灵师姐将这本小人书赠予了她,她这才知晓自己的往事,而莫空空才是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徒儿。 乔晚色扔开了书,光裸着脚走到香炉前,裊裊紫烟打着捲儿,像是个蚊香。 噫?不对,蚊香是什么? 「乔师叔。」 脆生生的问候声响起,乔晚色眨眼便将疑惑甩到脑后。 这时她才注意到,林稚语和宋涵手上正抱着一盒大箱子,瞧着还挺沉。 「诶,这是什么?」 乔晚色走上前弯起骨节敲了敲,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 「吃的吗?!」少女眉眼弯弯,瞳仁亮极了。 月灵拍拍她的肩,无奈道:「这是你明日结契大典穿的华服,还有一些首饰。」 「哦。」得知不是吃食后,少女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兴味乏乏地坐到一边的圆凳上。 宋涵对着林稚语挤眉弄眼,她人都快傻了,乔晚色怎么一点儿激动都没有,这可是她的结契大典啊。 林稚语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催着宋涵将箱子放到了衣架后,又吩咐了小灵童明日的衣妆。 殿中传来少女疑惑的声音,「结契,什么结契?我要和谁结契?」显然,乔晚色彻彻底底将这事给忘了。 月灵喉口一梗,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暂时不准备离开了。 「师妹,你忘了小妖皇了吗?去年,你答应成为他的道侣,后来小妖皇为了攒聘礼,在外面跑了一年的秘境,前几日刚回来!」 说到小妖皇,乔晚色才慢慢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他当时明明说的是道侣就是可以一起吃好多好多美味的朋友啊,怎么竟然还需要结契这么麻烦的事? 「乔乔师父,你是想毁约了吗?」莫空空忽而又凑了过来,一脸狡黠,语气里尽是引诱。 毁约吧,毁约吧,这样师父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乔晚色怔了两秒,也有些不确定。月灵看着她犹豫的样子,刚喝到嘴里的茶瞬间烫人了。 「乔乔!你想好了再说啊,你忘了那个长发飘飘的大美人了?」月灵急忙劝导。 倒不是她真收了小妖皇的大礼,就上赶子让她师妹必须结契。而是在场知情人都知晓,这两人在落霞山那段日子爱得死去活来的。 尤其是小妖皇,在乔晚色陷入昏迷的前三年,几乎是寸步不离,当时的他连人族语言都不会,就呆呆地守在乔晚色床前,到现在那块儿地方的地板颜色还比其他的浅了一个度,那可是南海雪楠木,万年都不会褪的,害得她一直以为自己买到西贝货了。 直到听说乔晚色的病情需要妖皇血脉洗礼后的心头血,小妖皇这才重归妖界,登上了妖皇之位。血脉洗礼后的第二天就剖开心取了一盅的血。 说来也是神奇,第二年,乔晚色就便甦醒了。 经过月灵这么一提醒,坐在圆凳上的少女捧着脸回忆起来。 那个少年自打她醒来以后就跟在自己身边了,他总是喜欢望着她,还喜欢对着她笑,可她总觉得他的笑很悲伤,那双湛蓝如海的眸子也不是在看她。 但她依旧很喜爱他,因为少年身上香香的,有她最喜欢的松子露的味道,她没告诉少年,自己一直想偷偷啃一下他。 可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自己爱吃松子露的,每天都亲自送给她,说是他亲手做的。 她很爱吃,但不能让他知道,因为她总觉得他对自己有图谋,她可不能让他抓住把柄。 只是去岁的一个月夜,她还是稀里煳涂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不过那也是她接下来一整年最后一次见他了。 当时是元宵节,又正逢飞星门百年一次的招募会,山下村子里热闹拥挤得如奔涌潮水。码头泊船靠岸,一排排的几乎垒在了一起。 是夜,火树银花,夜火流光,街上尽是张灯结彩的小摊,酒馆烟气蒸腾,吆喝声,八卦声络绎不绝。 尤其是西角的广场,木架子上布满了灯笼。那些灯笼不是纸煳的,而是用细软的绢布制作的,上面各色奇异的图案也是用缂丝缝制的,其上的画栩栩如生,有鸟虫嬉戏图,有夏日莲花图,有山空松落图…… 其中最精巧绝伦的当属一盏月下玉兔图,那灯笼的形状都是兔儿样的,引得许多才子佳人围在了那儿。 乔晚色也是跟着一群人挤到了那处。 少年紧贴在她身后,一直用术法替她和周围的人隔开半米距离,只有他的声音离自己很近。周遭虽是吵闹,但乔晚色依然清晰地听见了少年的话,他带着笑意,望向那小兔灯笼,微微弯下身子问她:「乔乔,喜欢那个灯笼?」 少年的气息暖暖的,乔晚色蓦地红了耳,微微回头看向他,忽而周边一阵拥挤,乔晚色向后趔趄一步,跌入了少年怀中,沾了糖屑的唇印在了他的下巴上,只稍歪那么一点点,她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对……对不起。」 乔晚色连忙转过身燥得不行,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连这只鞋子上的东海龙珠都是少年赠她的。他对自己为什么那么好啊? 陷入困惑的少女显然没反应过来了,她身边的结界方才突然被撤掉了。 一脸餍足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抚开少女脸上沾着的髮丝,「乔乔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取来那灯笼。」 话音方落,少年径直走到那处擂台。 小摊的老闆是中洲神卫营的士兵,前些年辞官寻仙来到了此处,因骨龄的问题无法入宗,只能在山下开间手艺铺子,好在飞星门外门的交易所换些问道的法术。 他这次便想通过斗法来角逐魁首,魁首便可拿走那盏兔灯笼,而他本人亦可通过这次机会学习学习。 没一会儿,那擂台周边就堆满了想要挑战的人。 规则很简单,两两对决,直到决出最后胜者。 擂台很高,乔晚色不用踮脚就能看见少年在擂台上琼林玉树般的身姿,他的打法亦是出尘决然,轻若游云,没有丝毫杀戮之气,温和得如同平静的湖泊,却轻而易举将敌人击败。 可她怎么记得很久之前,他打起架来都是又凶又狂的,难道她以前真的认识他吗? 「啊,那是哪家儿郎,长得可真是好啊。」 「姐姐你看!」「好美的公子……」「切,小白脸。」 「呵,你都没有小白脸呢,那公子明明修为亦是一流,你何苦上赶子寻不快!」 …… 耳边七嘴八舌的都是讨论台上那个少年的,乔晚色抬眼看去,少年正巧向这个方向看来,他扬唇轻笑,不知是月辉还是火光,细细碎碎地洒在他的眼睫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如同蝴蝶振翅一般,轻轻一眨,落了一树梨花。 乔晚色的心不自觉加快,又忽而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压下了这份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心脏里藏着某个降温器一般。 「哎,道友,你瞧,那公子莫不是在看我?」身侧一袭宝蓝色衣裙的少女碰了碰她的肩,声音雀跃,好听得如同碎玉击石。 乔晚色转头看去,少女一副姣好面容,明艷艷的,似一朵饱满的玫瑰,她的眼睛澄澈透亮,笑眼浓浓地望向台上少年,「他该是喜欢我吧,不然怎么对着我笑?」 「我……我也不知道。」乔晚色闷闷开口,瞬间便没了好心情,连她手中平常爱吃的糖葫芦都没了味道。 「嗯……他又看过来了嘿嘿!」少女拉着她的袖子,难掩激动。 乔晚色低头一口吞了最后一颗糖葫芦,咬得嘎嘣脆,就好像,就好像……在咬他的头!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生闷气,心里鼓鼓囊囊的,像是突然被注满了酸水,刺得她胸口一片麻麻的,急于寻一个倾泻口。 谁让他在外面花枝招展,孔雀开屏! 「唔!」乔晚色捂着脸,痛唿一声,丝丝血味在舌尖蔓延开,她竟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身边的少女完全没注意旁边人的异常,对着擂台笑得甜滋滋的。 「哎,小姐,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人潮之中挤进来一个深袍男子,浓眉大眼,黑皮络腮鬍,他腰间还别着一枚银牌,上面刻着「辉」。 乔晚色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暗忖,这两人竟是祁辉宗的。 祁辉宗是几年前北洲刚刚兴起的门派,传闻掌门师承于三百年前被上任妖皇灭宗的祁阳宗,是其中一峰的亲传弟子。当年由于在外闭关修炼逃过了一劫,直到十多年前刚刚出关,先前一直视秋之水几人为仇敌,如今真相大白后,祁辉宗掌门与各洲来往密切,总算是化敌为友了。 近来,祁辉宗隐隐有成为北洲第一宗派的势头。看来此次前来,正是要同飞星门合作的。 无樾抹了把头上渍出的汗,喘了会儿气对着乔晚色道歉,「对不起啊道友,我家小姐性子洒脱,无意冲撞你的结界的。」 说罢,黑皮络腮鬍男子又看了眼没有理睬自己的少女,心里深深嘆了口气了。掌门从未对小姐严厉过,养成了这么活泼的性子,若是真在飞星门进修一年还不得受多少苦。 就比如方才,完全没有眼力见儿地跑进了别人的结界。她身上带了不少宝物,那少女周身的结界也不是很严,就被她一股脑钻了进去。 「额,没事。」乔晚色笑了笑,有些尴尬。若是他不提醒,她自己都忘了原来还有个结界。 又过了一会儿,那蓝衣少女终于想起了身后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无樾,你去查查这少年是什么人!我要他做我的道侣!」 少女的说话声音并不小,好似在宣示主权一般,周围人纷纷看向她,笑着说她好气魄。 无樾挠挠头只能称是,先满足这个大小姐的想法再说,这大小姐一天一个想法,说不准第二天就忘了。 但乔晚色却毫不知情,她攥着光秃秃的竹籤,只觉得空气难捱,唿吸都困难起来。 她咬了下唇,做贼心虚似的瞄了眼一旁的少女。她长得很可爱,跟灯笼上的那只兔子一般惹人喜欢。 像水水那样的少年多半也是喜欢这种女孩子吧…… 心里那股酸涩犹如麦芒一般扎了进去。乔晚色深吸一口气,冰冷干涩的空气突然呛入,她止不住地咳,咳得愈加厉害,连藏在眼眶里的泪花都被呛了出来,一粒一粒根本止不住,一瞬间便打湿了她的衣领,湿黏黏地沾在她的皮肤上,就如同她的心,奇怪得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她咳得动静实在太大了,周围人看了过来,叽叽喳喳,一脸关心。那蓝衣少女也俯下身子轻拍她的背,满眼着急地看向黑皮络腮鬍男子。 恰在这时,一个少年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扶起少女,餵了颗丹药给她。 甜滋滋的丹药入口即化,乔晚色身体里那股杂乱无章的气终于理顺了。她靠在少年肩头,无意识地蹭了蹭,少年颈窝处那股松子露的味道更清晰了。 「多谢。」少年向蓝衣少女点头致谢,转眼便搂着怀中少女离开了人群。 「你!」蓝衣少女睁大了眼,心痛地哎了声,方才她没看错的话,那位公子拿出的丹药是大转丹吧,那可是大转丹啊,竟然比她还奢侈,什么身份!这种道侣不要不要,会吃穷她的。 乔晚色的身体刚好一年,方才那么一折腾,此时倒有些晕乎乎的,大转丹的效果太强了,一下子补过了,竟出现了醉丹的情况。 少女面色酡红,双眼迷濛,她的手被他牵着,走路依旧一晃一晃的,好在他们已经到了宽广的地带,这儿的人三三两两并不多,只不过依然是灯彩辉映。 乔晚色揉了揉眼,这才发现阙沉水的手上还提着一盏灯笼,小兔样的! 看着看着,她又不高兴,冷冷地哼了哼,只是在少年的耳中却像是小猫哼唧的声音,他侧过头看去,并没有对少女醉丹感到意外,反倒是一脸瞭然。 「乔乔,这是给你的,你现在要提着吗?」少女频频看向手中的灯笼,他以为她是想要。 乔晚色看着少年伸过来的手,大胆地向下一拍,「不喜欢,我不要。」 「怎么了,方才还是很喜欢呢。」阙沉水突然凑过来,那张无暇的脸突然放大,却依然昳丽如浓墨重彩的画卷。 「我就是不喜欢了。」乔晚色嘴硬地拒绝。 「那总得告诉我原因吧,是不是我惹乔乔不高兴了?」 少年敏感得很,一瞬间就知道了她的异常来源何处。但乔晚色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开心,只能低头讷讷不言。 阙沉水不再强迫她,他知道没了记忆的她只能自己慢慢引导,让她早日认得自己。 「元宵码头有游船,乔乔要去吗?」 游船?乔晚色又被勾起了兴趣,连连点头。正好游船可以到达宗门山下,她今日太不正常了,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码头离得不远,很快他们便到了。 游船被借走了不少,但却有一艘装扮的极为好看的游船依旧停在岸上。 那船周插满了海棠花,是个这个时节不该有的。船身镀着南海水晶,远远望去,像是坠落湖上的一粒星子,一星在水莫过如此了。 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乔晚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和少年一同落入船中,那小船仿佛有意识一般,悠悠地向深处盪去。 少年掀开珠纱帘,船室里的装饰也很精巧,乔晚色轻轻惊嘆一声,心里已经有些原谅少年了。她虽然失忆了,但不是脑子傻了,这么好的游船若是租借早就被抢夺走了,哪轮得到她,只能是阙沉水早早安排好的。 他竟然很早以前就准备邀她过元宵了吗? 他莫不是喜欢她…… 醉意又一波袭来,乔晚色埋在毛绒绒的软垫里甩甩脑袋不愿再想。 可是她的身体又被一双大手扶了起来,少年的脸在她眼前重叠成了两个,不知怎的,汹涌而来的酸涩一瞬间占据了她的情绪。 明明她一睁眼就看见了他的,明明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他是她的,他不能离开她。 少女眼眶湿润润的,还未等阙沉水说话,她就一头栽向他的肩头,对着那条隐隐约约的锁骨一口咬了下去。 「嘶——」阙沉水挑了下眉,心中惊疑却还是搂着少女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顺发,似乎在安抚她,除了刚开始唿出了声音,后面他只是笑着,好似在享受她带着一丝怒意的啃食。 少女很快便偃旗息鼓,又抬起头舔了舔干涩的唇。 她看向阙沉水肩上一片湿润的暗色,不由得羞红了脸,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嗯……」少年冰凉的指尖忽而捏起她的下巴,乔晚色被迫仰着脑袋与他对视。 他的眸色沉沉的,不知是不是她眼花,总觉得他的瞳色变深了许多。 「怎么了嘛。」 少女的嗓音软得一塌煳涂,阙沉水暗自压下涌起的热意,他现在有点后悔了,当时不应该突发奇想令她醉丹的。 他无奈地嘆了声,「你舌头怎么了,出血了?」 「嗯?」少女愈发懵了,进入耳朵里的话自动拆解,最终她只听到了舌头出血。 她咂咂嘴,口腔果然有一股腥甜味,吓得她立刻伸出舌尖,呆愣地看向面前的少年,仿佛在寻求他的帮助。 阙沉水恍然僵在了原地,他原是想问问她怎么受的伤,谁料她竟直接对着他伸出舌尖。 少女微仰起头,两只眼微眯着,像只懵懂的小兽,瞳仁湿漉漉的,只倒映着他。她的脸颊绯红,鼻尖还坠着细细的薄汗,舌尖咬在两齿间,贝齿轻轻陷了下去,如同松软可口的食物。 少年眸中的欲色越来越深,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猎物,覆在她后背的手紧贴在她的腰窝上,一触即发。 少女似是不满意他对她的忽视,细细低吟了一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阙沉水靠近几分,嗓音柔柔的,似是在诱,惑她,「乔乔,这处的伤口只有道侣才可以疗愈。」 「……道侣?」她无意识地重复他的话。 「对。」阙沉水另一只手牵着她,轻轻地抚摸她。 「道侣……是什么?」她好像听那个蓝衣少女说过,她要让水水成为她的道侣。 少女一句话噎住了阙沉水,没想到乔晚色甦醒了快一年,飞星门居然忘了教她这些常识。 阙沉水斟酌几番开口:「道侣,就是可以永远在一起吃好东西的朋友。」 吃好东西?朋友?乔晚色立刻激动起来,不行,她不要水水和别人一起吃好东西。 「不行,你只能是我的道侣!」 阙沉水又靠近几分,两人额头想贴。「所以乔乔是要成为我的道侣吗?」 「嗯!」少女坚定地点头。 得了肯定回答的少年满足地笑了笑,吐息愈发烫人,他贴在她腰窝的手重重一按,少女软了腰肢向他倒过来。 乔晚色蹭着他的脸,嘤咛道:「我受伤了……」在她潜意识里,宗门里所有人都说她受伤了,都害怕她受伤,她想水水赶紧帮帮她,她不想让宗门里的人为她担心。 「乔乔,伸出来。」 乔晚色听话地伸出舌尖,醉晕晕的她完全没听出来少年喑哑强忍的颤音。 一吻而下。 唿吸瞬间被夺食干净,舌尖被一股湿润有力的东西裹着,软软的,很温暖。 乔晚色憋着一口气,脸涨得更红了。阙沉水轻轻抿了抿又撤开,少女大口大口喘气,嘴唇已经微微红肿起来。 唿吸渐缓,乔晚色又向他凑来,恳请似的看向他,「再来一次好不好。」好舒服啊,除了有些麻麻痒痒的。 阙沉水错愕地眨眨眼,伸手轻抚少女的脸颊,十分珍重。 他低下头轻轻吮了吮她的唇瓣,疼惜道:「乔乔,等结契大典后再来。」 半晌少女都没有回答,阙沉水垂眸看去,竟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番外惹……结契大典嘿嘿嘿 有错别字!扫瑞~~每次捉虫我都捉忘了 第69章 番外(2) ◎结为道侣◎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全,连云都是蟹壳青色的,山上的空气舒爽得沁人心脾,但此刻,被迫拉到梳妆檯前的少女并没有闲情逸緻去唿吸好空气。 山水屏边上的沉木香被小灵童扑灭了,萦绕在屋里的困意也随之消散。乔晚色又打了个哈欠,刚准备伸手揉眼睛就被另一只拦下。 小灵童无奈道:「乔师叔,您不能再揉眼睛了,已经肿了,等下化上去的妆就不好看了。」 闻言,乔晚色只好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盖上。 小灵童都是宗内一些化形的草木精,但是灵力低微,终生难有所为,于是掌门便令其在宗内做一些简单的活计。 有的小灵童是掌厨的,有的小灵童是负责草药运送的,而现在在她身边的这个小灵童是飞星门数一数二的妆点师,这次便是负责她结契大典的妆容。 水纹似的透明古镜在眼前晃动着,乔晚色撑着眼看向镜子中的那张脸,瞧着瞧着,视线便移到了自己的唇上,恍然出了神。 许是师姐她们说的多了,昨夜她又梦见去岁元宵夜了。 具体的情景她都忘得一干二净,就记着上游船前发生的事,以及她朦朦胧胧答应成为他道侣的事。 第二天,那盏小兔灯笼挂在殿外,上面贴着一张纸条,是水水留下来的,说是要离开一年,等来年同她结契。 想到这里乔晚色生了点闷闷不乐出来。 前几日他就回来了,为何至今都没同她见面,他莫不是在有了其他道侣所以不想见她? 这一年她已经想明白了,她喜欢水水,是比朋友的那种还要深的喜欢。 若他真的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她一定会亲手打他一顿,再狠狠和他绝交。 乔晚色越想越气,平日里懵懂如小兽的眸子此时目露凶光,吓坏了小灵童,手一抖竟在她的眼尾点了一粒硃砂红。 「坏了,坏了!」小灵童双手无措地看向少女。 她本是要勾勒眼尾的,可这下倒好,妆容被破坏了。这些硃砂一日都不会褪色,落在了脸上即使用术法也没法。 乔晚色不好意思地看向小灵童,连忙摆手,「无事,这样也没事的。」她侧过脸对镜一照,那枚硃砂很小,若不仔细看亦是看不出的。 「莲裳,你接着画吧,我保证一动不动。」少女仰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俨然一副规矩乖巧的模样。 小灵童捂唇轻笑,手下的动作愈发轻柔。 乔小师叔是飞星门里最好相与的真人了,对她们这些小灵童没有丝毫架子,时不时还请她们吃山下的糕点,方才她是被她那凶凶的眼神吓到了,直觉告诉她肯定与乔师叔的道侣有关。 莲裳支吾两声方开口,「乔师叔,我今早有见到您的道侣呢,他在主峰和掌门一块儿。」 「水水在主峰?」 「嗯?」小灵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了会儿才又道,「是啊,小妖皇一袭红袍,领着一座座天车,那车里的听说都是您的聘礼,是要放在宗内藏宝阁顶层的。」 「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乔晚色闷闷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小灵童眨眨眼,笑意渐浓,「乔师叔,结契大典前一月道侣之间是不能见面的。」 「啊?」这么奇怪的规定? 「对呀。」 「好吧。」那她就原谅水水了。 「乔师叔,化好了。」小灵童移开了身子,镜子中就只剩下她自己。 乔晚色呆愣了许久,她凑上前仔细看去,这张脸竟被莲裳化得水润润的,像是池边刚□□的荷花,而眼睛却是十分张扬,如同一把开锋的利刃,但眼尾那不经意的一点又平添了一丝娇媚。 莲裳也是十分满意自己的手艺,少女本就长得好,不施粉黛已是绝色,她还担心妆容会盖住她原有的气质,没想到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乔师叔,时辰要到了。」小灵童出声提醒。 乔晚色讷讷点头,发上的珠钗快压断她的脖子,身上的华服也繁复厚重极了。 莲裳牵着她向殿外走,趁着没人注意,她偷偷在胸口塞了一张减重符,一眨眼,浑身轻松起来。 殿外等候的只有两个人,一个莫空空,一个林稚语。 但乔晚色和莲裳两人都只看见了林稚语。 「稚语!」乔晚色踏着轻快的步伐冲到白衣女子身边。 莲裳惊唿一声,「乔师叔慢点,珠钗会掉的。」 「乔乔师父,我也在呢啊!」莫空空幽怨开口。 乔晚色:诶? 莲裳:啊? 林稚语低头笑而不语,莫空空连忙找存在感:「乔乔师父,我们带你去主峰,月灵师叔还有长老,掌门都在那儿了。」 说罢,几人乘轿辇而去。 不出一会儿,主峰山峦绵延,在云霭中隐隐可见。 乔晚色好奇地向下扫了眼,瞬间呆住了。 怎么那么多人…… 飞星门内门和外门加起来一共三万人大抵都聚在了这里,大殿下方的广场都站不下,四面栈道上还挤着好多人。 都是来看她和水水的结契大典? 乔晚色暗暗心惊,又莫名兴奋快乐。 三界都会知晓水水是她的道侣。 轿辇离主峰愈来愈近,底下的人全都抬起头看过来,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丝吵杂的噪音。这时乔晚色才发现,原来在主峰的不止有飞星门弟子,还有妖界的几人,其他宗派的长老和掌门。 而主殿最上方那一排,竟站着江唯生几人,但就是不见水水的身影。 主道上干干净净的,盖着一条长长的红羽毯,轿辇稳稳地停在了红羽毯上,两边的小灵童立刻拥上前请出里面的少女。 鲛纱掀开,金箔似的光线洒在少女的容颜上,华贵而又出尘,犹如九天神女。身上的衣袍反射着细密的金光,像是将日光夺下,透着一股神性。 人群不敢唿吸,生怕惊扰了她,目光随着她的步伐而走。 埋在人海中的菱箩低唿出声,若是乔晚色见着了定是能认出来,这就是去岁元宵夜的那个少女。 祁辉宗与飞星门合作,她这个掌门女儿便留在这里修行一年,正巧听说今日月下峰有一位真人结契特来一看,可着实没料到,真人竟是那夜的少女。 若她没猜错,真人的道侣定是当时她身边的公子。 菱箩不禁感嘆,这真人可真是家财万贯,竟能养活那等败家道侣。 天穹之上忽而飘起奇异的银辉,如同银河落九天,众人伸手捧着,可银辉落入掌心便化开了,紧接着,有一股神奇的温和力量进入经脉,不少修为瓶颈的人竟隐隐有突破的趋势。 这……这是机缘!机缘难得,即使是在那些大能秘境熬了上百年的人,也不一定获得机缘。就算是获得了机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化解机缘的。 而现在,竟是有大把机缘掉落,连炼化都不需要。 众人享受着降下的机缘,私语声愈来愈大。 乔晚色亦是懵懵不解,天上怎么会飘下来机缘呢? 可没等她细想,落下的银河便渐渐消散了。而她也走到了大殿的台阶上。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而她也渐渐看见了大殿之上的水水,他竟是立在三世碑后,难怪她方才没有见到他。 一年未见的少年身姿竟是更加挺拔了,繁琐的腰带将他的腰束得鲜明,薄而有力。他的华服和她是一套的,明目张胆地表明他们是一对。 不知是不是秘境环境恶劣的原因,少年的肤色比先前要深了一些,但依旧不影响他的姿容胜绝。 只有阙沉水他自己知道,这一年未见乔晚色他有多心急,他怕少女喜欢上别的人,他更怕少女忘了他。而此时此刻,他强忍着拥抱她的冲动,等待她向他走来。 乔晚色低下头忍住笑意。 水水竟是比她还要愣,她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是怔怔地看着她不动作。 幸好小灵童机灵,将她手上红绸的另一端递给了少年。阙沉水喉结微动,这才反应过来。 两人站在正中,左侧置了一面巨大的三世碑,道侣结契便是在这碑上写下天地法则的。 「上奏九霄,下鸣九幽……」 结契前的誓词冗杂又长,乔晚色没一会儿便走神了。她偷偷瞥了眼少年,正巧和他撞了视线,他的耳尖已是被一抹绯红占领。 少女瞳仁一动,狡黠问道:「怎么样?我今日好看么?」 「咳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咳咳!!」 乔晚色一激灵,抬头一瞧,已经说完誓词的掌门双手捧着金帛书正看着他们。 誓词的下一步就是三世碑了。 乔晚色拽着红绸挪到大石头前。 两人手掌分别放在碑上,冰凉的触感紧紧吸着她的掌心,紧接着,她的一缕神魂被吸出,和她相对的一缕幽蓝色神魂正是水水的。 两缕神魂对了个眼儿,立即交缠在了一起,而后,他的神魂进入了她的掌心,她的亦然。 三世碑亮起了极盛极烈的光芒,直破云霄。 众人欢唿。 这么盛大的光芒可是从未有过的。 接下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美酒佳肴,晚宴迎宾。 * 直到戌时乔晚色和阙沉水才回了寝殿。 吃了一天糕点,乔晚色摸着有些凸起的小肚子忽地红了脸。昨日,小灵童来同她说过成为道侣之后的双修之法,还从她的储宝箱里找出了一本《双月同天秘法》。 当时她都懵住了,自己为何有这等术法。 但不等她狡辩,小灵童就嘱託她一定要研习完,大典当日就会和道侣一起修行。 她一直翻看到了半夜,看得面红耳赤,脚趾抠着软被一直未松开。没想到,双修竟是两人连衣裳都不剩的。 可她这鼓起的小肚子,也不知道水水会不会笑话她。 红烛昏暗,殿里点了夜昙香,甜腻腻的味道,乔晚色不喜欢闻,她还是喜欢水水身上的味道。 想到此处,她又微微蹭了蹭,向阙沉水的方向移了移,可是衣裳还是与被子摩擦出了声音。 阙沉水侧过头看着她,眸子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许是看出少女的尴尬,他先开了口:「乔乔,这一年可是想我?」 「我……」乔晚色瞪圆了眼,她没想到阙沉水第一句话竟是问她这个,噎了一瞬又脱口而出,「我才不想你呢,我早把你忘了。」 谁让你一声招唿都不打就离开了。 少年眉眼低垂下来,眼尾褶出一笔失落,「是吗……」 「不……其实也没有,只是你离开这么久都没时间来找我。」乔晚色伸出手轻轻扯着少年的袖口。 阙沉水掩下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暗色,抬手托着少女柔软的脸颊,「我被困在镇邪塔好久,一直未寻得通天宝鼎,是我的错。以后不会让乔乔再等我了。」 通天宝鼎?她听说过,这可是天阶的宝物,比诛邪剑还难得,他竟是寻这个作她聘礼。 见少女脸上似有松动,阙沉水又贴近几分,低哑着问她:「乔乔这一年可想我了?」 两人的唿吸缠绕在一起,似有若无的热流在她耳边吹拂。 乔晚色盯着他那双瞳仁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自是想的……」 「那乔乔可是喜欢我?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少年得寸进尺,态度强硬极了。 松子露的味道侵占了她的鼻腔,少年的身形比她宽了好多,他似乎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她搂住不放。 她的心跳得厉害,往日藏在里面的降温器好似失灵了,任由那颗心泵出一股股烫人的血流。 脑子里那座坝彻底倾塌,去岁醉丹的记忆浪潮般涌来,蜜桃般红沿着脖颈攀岩而上,她莫名看向少年饱满清润的唇,就是它攫取了她的所有唿吸,又给予了她柔软的抚触。 喜欢?她大抵是喜欢他的,几乎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情绪,他是例外。 乔晚色大着胆子向前凑了凑,两人只隔了半寸距离,她想着元宵夜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再来一次好不好。」 与那夜的醉而不自知不同,她的语气羞涩又坚定。 阙沉水笑嘆一声,埋入她的颈窝,又轻轻啄吻了一下,乔晚色敏感地哼了哼。 「……好乖。」 听见他藏着笑的话,乔晚色热得更厉害,忙抬着手捂住少年的嘴。哪知手上忽而一抹湿润,她又勐地抽回。 少年笑得更加张扬了,「乔乔,这可不行啊……」 什么,什么不行? 还未等她再琢磨其中深意,少年已褪下她外面那层薄薄的纱帛。 他所见之处全是泛着粉色的白玉,晶莹剔透,如同多汁的荔枝。 乔晚色微微闭着眼,可等了好些久水水都没有动作,她记着那本秘法中讲着是要男道侣主动的。 忍不住好奇,她掀眼看去,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些粗糙的指尖正摩挲着她眼尾的那点硃砂。 「乔乔今日很美。」 乔晚色心满意足地笑了声,他是在回答大典上她问的问题。 烛火哔剥的火星子声似是烧尽了少年的理智,他的手蓦地收紧,珠帘滑落。 乔晚色枕在玉石枕上,交叉在唇齿上的手轻颤着,她的腿弯着,时不时滑下来又被一只大手扶起。 流水淙淙而下。 少女惊唿一声腰肢抬起,而后不堪重负地落下。 乔晚色颤着声,看向那如绸缎般的发,软软道:「好……好了吗?」 少年终于是听了她的话,这次总算好了。 他跪在榻上抬起头,肌理分明的身材总算得以重见天日。 「乔乔……」阙沉水又唤了她的名字,他的唇湿漉漉的,而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少年的身躯靠了过来,他们的温度在互相交换,他们的身体在彼此试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似乎在等待一个好时机,他们缠绵了好久,终于,有什么东西闯入了她的地盘。 她尽力地去包容,却还是红了眼。 好在,幸福才是主旋律,她拥着少年笑得甜蜜。 夜莺啾鸣,烛火燃尽。 这只是大千世界里最正常不过的一刻。 作者有话说: 结束啦!看到这里的小宝贝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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