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古城与祈女》 第1页 [穿越重生] 《水下古城与祈女》作者:方欲睡【完结】 文案 许祁无比确信自己正在被一只鱼跟踪。 上课时、运动时、兼职时,无时无刻不被对方尾随。 某天,她忍无可忍,终于将对方给揪了出来。 只见那只鱼开口说话,声音如孩童般天真又古怪。 说是要带她去看传说中的「水下古城」。 许祁微微发愣,她听爷爷说过。 只有当日红如火,酷旱遍布、大地龟裂之时,人们才会看到那座如海市蜃楼般的「水下古城」。 它……是世界的终焉。 [夏日、海浪、蝉鸣、鲸落] [来一场拼尽全力的奇幻冒险吧。] ●动漫风。 ●混不吝女主x破碎感自毁倾向少年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 异能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祁┃配角:周禹京┃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高拯救世界 立意:为未来全力以赴 第1章 第1章 ======================= 幽暗、深沉、压抑。 光线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咕噜咕噜——」 「咕噜噜——」 鼻腔中唿出大量气体在暗涌的海水中形成一连串如沸水升腾般的气泡,发出密集又滑稽的「咕噜」声。 听上去像是快让人溺毙般窒息。 恩? 不对。 哪里来的海水?哪里来的咕噜声? 许祁艰难地睁开双眼,昏暗不透光的海水和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紧锁喉咙,想要将胸腔里最后一丝氧气强行留在喉哽处,脚下如踩空般在深海中胡乱摆盪。 这是哪? 海底?!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拼命地睁大眼睛,想在深不见底的海底深渊中定位自己的位置,可毫无任何参照物的景象让她一无所获。 得益于许祁常年自由潜训练出的肌肉记忆,她熟练地按压在背嵴处,尝试调试bcd浮力控制器的充气阀。 bcd的快速充气能让潜水员紧急从海底上升,从而获得自救。 可经过一阵徒劳的摸索,许祁硬是连bcd的腹管都没接触到。 她疑惑着低头瞄了眼,却发现自己身上并不是贴合皮肤的潜水服,而是在海水里无重力般乱盪的白色衬衣和深蓝长裙。 是标准的女高中生校服。 ??? 鬼知道她怎么会穿着校服出现在海底。 救命。 真的要死了。 许祁想要嘶吼、想要吶喊,可喉咙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她绝望中甚至能预见到第二天的报纸新闻标题。 【某女高中生夜游海岸遇难,疑似为情所困不幸溺毙】 耻辱但却吸睛。 绝对立马登上头条。 能在他们这半大不小的海滨小镇里流传好几十载,说不准还能被后人添油加醋描绘成为一段「可歌可泣」的传世佳话。 就在许祁犹豫要不要将最后一丝力气用来在手臂上用指甲盖写上「不是恋爱脑」几个字自证清白时,一声闷鸣猝不及防地从深渊底部响起。 闷鸣声随着涌流传递而来。 像是要掀翻许祁的耳膜。 那阵闷鸣的声音频率像是超出了人类耳朵可听的范畴,宛如远古时代的巨兽在海底的沉睡中甦醒,浑身的寒毛都在因它而战慄。 像是从海洋的最深处传来,又像是远方雷声的轰鸣。 随着声音的扩散,它逐渐变得高亢而激昂。 听上去,并不像是生物发出的,反而更像是城市中那年久失修的公交车的剎车片与轮毂间剧烈的摩擦声,但要厚重得多。 是……鲸鸣? 许祁朝着发出鲸鸣处望去。 只见深晦的海底深渊中隐隐探出一尾黑影。 由远至近,压迫感却愈来愈强烈。 是深海鲸…… 深海鲸的身体巨大而流线型,几十米的身体长度通体蓝黑。 鳍肢长而有力,在游动中带动着滔天海浪,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与那充斥满整个视野、大如岛屿的鲸鱼相比,许祁那在海水里「弱不禁风」的身体甚至比不上它的一根毛髮。 前提是如果它有毛髮的话。 深海鲸迎着她所在的方向袭来。 拥挤在身前的海水都像是感受到它的噏动,四处逃窜般奔逃。 许祁调转身形尝试着逃离。 可在如此庞然大物前,她那不过20m/min的游动速度又算得了什么。 挣扎无果后,她索性转过身,准备直面深海鲸的撞击。 往好处想,至少不会被流传成「佳话」了不是吗? 她睁着眼睛,凝视着眼前的古老造物,而等她瞧清眼前的深海鲸鱼,许祁有些惊讶。 这条深海鲸,和她所见过的皆是不同。 它不仅体格大得夸张,通体遍布深蓝的纹路,双鳍更是如羽翼般流动。 是未曾见过的品种。 但不多时便也释然,在海洋中未曾见过的物种还少吗? 深海鲸在许祁瞳孔倒映中逐渐放大,像是未曾察觉她那渺小的存在般席捲而来,挟带着海浪肆意撕裂着她的身躯。 碰撞,穿越,直至湮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让深海重新回归平静。 「啊——」 许祁那仅有两只脚着陆的椅子凳终于在深海鲸的「碰撞」下失去了重心,勐烈地抖动了两下后,彻底斜倒在教室的过道上,发出「哐」的一清脆声响。 「唉哟。」 许祁吃痛着揉了揉和地面亲密接触的臀部,朦胧地睁开眼,赫然发现笔记写到一半的同学、粉笔被吓到掐断半截的老师皆是转过身牢牢盯着她。 许祁瞬间反应了过来。 尴尬地咳嗽一声,默不作声地将椅子摆正,坐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像模像样地做起笔记。 直至被她扰乱了秩序的课堂后知后觉般地发出爆笑声。 「安静!」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扎着麻花辫,抬起教尺在黑板上重重拍了两下,严肃地制止了紊乱的课堂纪律。 「许祁。」 数学老师转过身来,盯着许祁问:「你是对这道题有什么别的思路吗?」 许祁慌张摆手:「没有的、没有的,麻老师……哦不,马老师。」 麻花辫老师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抽,可想而知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那你上来,给大家解一下,说说我刚才是怎么讲的。」 许祁感觉自己像一条蚯蚓:「就……不用了吧。」 「赶紧上来。」 许祁扭扭捏捏地站起身来,抡了抡手肘子不动声色地向旁边的夏清清求救。 只见对方也摊了摊手,面露难色地表示爱莫能助。 许祁赶鸭子上架般努力辨识了下黑板上的公式,然而越看越觉得头晕脑胀。 只好硬着头皮说:「马老师……我确实不会。实在抱歉,我等会儿一定认真听。」 数学老师嘆了口气。 转头指了指坐在前排的另一名男同学说:「周禹京,你来试试看?刚除了我讲的以外还没有另外的解法。」 「好的,马老师。」 只见那名男同学笔直着站起来,目不斜视地走上讲台,像模像样地解起写了半黑板的题目。 光是匆匆写下几笔,数学老师生气的模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停了下来,随手指了指示意她坐下。 瞧见终于被放过一马的许祁终于松了口气,翻开课本匆匆借着同桌夏清清的笔记补救了起来。 「喂,许祁。」夏清清拿起笔帽捅了她一下,「你可真行啊,睡成四脚朝天了都。」 许祁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刚想说话却瞧见数学老师那如鹰隼般的眼神正盯着她,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直到下课,许祁去洗了把冷水脸才略微缓和过来。 仰着头看了眼炙热的太阳,还有些惊魂未定般晃神。 「喏。」从小卖部回来的夏清清掰开一支双棒冰棍,递过来半截。 许祁用清水拍了拍额头,接过冰棍咬了一口。 冰凉的触觉让她感觉又重新活了过来。 教学楼外的刺耳的蝉鸣知知叫着。 炙热的盛阳仿佛把空气都晒得扭曲,热浪下让人困意十足。 夏清清凑过来,俯身在栏杆上问:「许祁你刚做梦了?吓我一大跳。」 「还说呢,」许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见我睡着也不叫我一声,差点就死定了。」 夏清清无辜地吐了吐舌头:「我还没叫你?我笔帽都要戳烂了好吧。」 许祁伸手揉了揉左臂外侧,难怪从刚才就觉得有些隐隐作痛。 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揉完手臂,她摊开手掌,觉得有些怪异。 这是什么? 许祁搓了搓眼睛,朝着手心处细细看去。 一颗墨黑色的菱形印记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中央,像一颗黑痣。 她连忙打开水头去擦拭,可怎么洗都洗不掉。 夏清清瞧见她慌忙的样子问:「怎么了?」 许祁将手掌放在对方面前说:「清清你看看,这是什么?」 夏清清仔细甄别一小会儿,没当回事儿说:「长痣了呗,还能是啥。你这叫掌心痣,有福气的人才长呢。」 许祁记忆中自己手心可没有这颗黑痣。 是新长出来的吗? 搓洗了半天也搓不掉,许祁只好抬着手放在眼前,借着阳光打量它。 好奇怪的痣。 怎么会是这个形状。 「说说,」夏清清好奇地问,「你刚才都梦见什么了?能睡这么香。」 先前海底深渊与深海鲸的画面没由来地充斥进她的大脑,让许祁没忍住颤抖了下。 原来那是梦境。 但那……可真是逼真。 许祁差点以为自己死过一回。 「没梦见什么。」 甩了甩脑袋,许祁将骇人的画面甩出脑海。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岔开话题,继续谈论这场诡异的梦让她瘆得慌。 「对了,先前数学老师点上去的那位男同学是谁啊?」 「周禹京啊。」 夏清清睁大着眼睛兴奋道:「别说,他可还真厉害,那道题连我都没找到思路,他上去咔咔两下就给解开了。」 「你没瞧见,」夏清清酸熘熘地说:「周禹京答完后,麻花辫老师的脸上跟开花了似的。」 「周禹京?」 许祁重复了下对方的名字,想要和先前黑板前解题的背影联繫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我怎么感觉以前没见过,才转学来的?」 「拜託,分班后就和我们一个班的,你这脸盲能认得谁?」夏清清白了一眼,许祁这大大咧咧的生活方式,她也是受够了。 「是吗?」许祁讪讪一笑,双手合十:「我错了。」 夏清清朝着班级内偷瞄了一眼,「不过,你对他脸盲也是情有可原,周禹京他超神秘的。」 「怎么个神秘法?」许祁怎么也不能将这个词与高中生联繫在一起。 夏清清小声说:「他从不爱与人讲话,对所有人都礼礼貌貌的,但没有一个关系亲密的朋友,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厕所,放学也一个人走。甚至……都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父母是谁,像是放学后就凭空消失了。」 夏清清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不是他在这次奥数赛崭露头角,我甚至都没注意到他这号人物。」 「连住哪里、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许祁有些意外。 前面不爱讲话、没什么朋友这还可以用重度i人来解释。 在物种多样性缤纷的高中生里算不上奇特。 但在这只有不足20平方公里的海滨小镇,连对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有些夸张了。毕竟毫不夸张地说,基本镇子上每家每户都知根知底。 夏清清点了点头,小声地侧过头说:「有些人在传……」 对方神神秘秘的模样让许祁不禁将耳朵靠了过去。 像是在听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在说周禹京他啊,」夏清清的声音越来越小,「是住在「水下古城」里的,不是人类,而是……人鱼。」 听到最后两个字,许祁转过头瞪了瞪夏清清。 对方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两人相视一秒钟,噗哧一声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来。 「人鱼?」「恩,人鱼!」 两人你逗我、我逗你的,笑得直不起腰,谁也没把刚才的话当真。 这传闻,也实在太过离谱。 虽说他们镇子上的确百年前就有「水下古城」的传说,但谁也没确真见过。 更别提比「水下古城」还离谱的人鱼传说。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两人才慌慌忙忙地从阳台上跑回教室。 许祁朝着前排端坐着的周禹京同学打量一眼。 一身校服很是整洁,像是熨烫过般没有任何褶皱。 干净、清爽,看上去散发出清新自然的气息。 微微蓬松的短髮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去薅上一把。 周禹京同学吗。 不像人鱼,反而像是只柔顺的松狮。 许祁在想,如果有鱼尾松狮这个物种的话,或许也会很受人欢迎吧。 她不介意养一只试试。 「上课。」 收拾好胡思乱想,许祁长吁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在了课本上。 教室外的阳台下方,一滴雨水顺着屋檐滴落。 奇怪的是,分明外面艷阳似火,也不知道这雨露是来自何处。 雨水浸湿地面,本该散乱的水分却像是受到重力控制般拢在一起。 形成一个古怪的形状。 打眼望去,像是一条古怪的透明小鱼。 只是全神贯注盯着黑板的学生们并未发觉它的存在。 「它」游动着身子,小心又谨慎地观察着教室内的学生们。 直至将目光放在许祁身上,短暂停留后便久久不再移开。 「它」发出难以捕捉到的低吟。 「祈女……」 -------------------- 开新文啦,这次是篇小短篇。 欢迎新客老客入内。 - 下本是一篇文《命贱福薄,重生富婆》。 求预收啦~文案如下: 听见走廊外吸血她一辈子的家人们为了谁付住院费吵得不可开交,躺在病床上的许炤灵回首一生深感心寒。 养活他们一大家,却落得如此众叛亲离的下场,她可真是贱。 如若还有来世,她想……去特么的劳苦功高,她只想做一个富婆。 咔,许炤灵嗝屁了。 再睁眼,她重回了九零年代。 眨眼环视,只见物质条件贫瘠,难谈富有。 但好消息是,满级商贩的她终于重生进了「新手村」。 重活一世,谁再被吸血谁是狗。 去特么的命贱福薄,这一世,她要做个富婆,钱比谁都多。 第2章 第2章 ======================= 放学铃声在校园中迴荡。 学生们纷纷从教室里涌出来,人流如织。 许祁起身收拾东西,从储存柜里取回手机,屏幕上准时亮起一则短讯。 【可别忘了今晚的祭祀排练。】 许祁低头瞥了一眼便按熄了屏幕。 垂头嘆了口气。 「许祁,待会要去海蚀洞玩吗?」夏清清从旁边探过身来,「上次我只潜下去4米,你再教教我呗。」 她眼中露出对潜水这项运动的嚮往,自上次许祁带她入门后,便像是着了魔,时常缠着她再去。 「下次吧。」 许祁略带歉意地举起手机晃了下,朝着屏幕指了指。 夏清清立马会意,沮丧道:「啊,对了,你又要去那个……」 许祁无奈点头,瞅见教室里人都快走得差不多了,余光正好瞥见站起身来的周禹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他坐在前排,此时也不急着走,正举着自带的杯子仰头喝水。 但奇怪的是,仰头喝水的动作持续了许久也不见他停下来,喉结仍在吞咽状般上下滚动。 他属水牛的? 人真能一次喝这么多水吗? 周禹京自带的杯子并不是透明的,看不清深浅。 也不知道他是喝得慢,还是当真喝这么多。 这让许祁莫名有些好奇。 鬼使神差地联繫到课间与同桌的谈话,心里总有些难以形容的悸动在跃跃欲试。 与夏清清挥手告别,她一个箭步抵近周禹京的课桌旁。 「周禹京同学。」 正放下水杯、准备离开教室的周禹京听见有些喊他,身形轻轻顿了下。他有些诧异地转过身来,面朝许祁看了眼。 他撩起眼皮带着绒长睫毛盯着她看了些许,礼貌回话:「许祁同学。」 周禹京的声音同面容一道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 像一只云鹤。 反而是对面的许祁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一口就叫出她的名字,不禁为先前对他脸盲而感到失礼。 此时两人离得近,许祁仔细看过去。 只见对方眉宇干练,明眸好似星辰般清亮,头髮柔软整齐,微微捲曲的髮丝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窗外的蝉虫鸣喓声叫得许祁心烦意乱,让她不由自主地避开视线。 「请问有什么事吗?」周禹京瞧她迟迟未动。 「那个,」许祁摸了摸脑袋,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先前在数学课上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遭殃。谢谢啦。」 还真是多亏周禹京及时解题让麻花辫心情缓和不少。 周禹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嘴角扯出笑容回答:「不用谢的,我也没帮到什么。」 「可帮大忙了,不然我少说也罚站半天,」许祁双手合十,「总之,实在是太感谢了。」 周禹京收拾好了东西:「不用客气,许祁同学,明天见。」 「再见。」 许祁朝着对方挥手,瞧对方快要走出教室,又小跑着探出身子补充一句:「如果你想潜水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镇子边上的潜水店就是我爷爷开的。」 「恩,好。」 周禹京向她告别。 目送对方离开后,许祁朝教室外对方离开的方向又思索着打量了几眼。 果然和同桌夏清清描述得大差不差。 说话是客客气气的,让人找不出半分弊端,但却莫名给人一种距离感。像是……不给人过于亲近的机会? 没等许祁多想,兜里的手机又传来振动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爷爷在问她走到哪了。 将包挎在肩上,许祁拖着「不情不愿」的身子刚想走出教室,却发现先前周禹京的桌上还留着什么东西,在斜阳的照耀下发出熠熠亮光。 退两步又倒回去,许祁弯下身子盯了又盯。 是一串钥匙链。 上面还挂着她不认识的卡通人物。 可能是先前她和周禹京说话时背着光阻挡了视线,才让对方无意间将其落了下来。 这周禹京跟个小朋友似的,钥匙链上还挂着卡通人像。 真是好笑。 又甄别了两眼,许祁感觉有些奇怪。 好端端的钥匙链像是被水浸过似的,浑身湿答答的。 抬头往天花板处寻了几眼,也没瞧见水渍源自何处。 难道是刚才他喝水的时候不小心从杯子里淌出来的? 也不像啊…… 「人鱼」「住在水下古城」「不是人类」 夏清清口中曾评价过的几个词语没由来地占据许祁的脑海。 吓得她浑身一颤。 「……不会吧?」 错愕半秒,许祁反应过来抓起钥匙链追了出去。 「没钥匙可进不去家门,得尽快还给他才行。」 离谱又滑稽的猜想被抛之脑后,许祁脚下跟按了弹簧似的,小跑着朝周禹京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无人察觉的是,追逐周禹京的许祁身后,同样也有「人」在追着她。 那是只手掌大小、透明到几乎看不出身形,在半空中诡异游动的鱼形生物。 - 刚追出校门,依稀还能瞧见周禹京离得远远的背影。 「这傢伙怎么走这么快。」 许祁嘀咕一句。 周禹京看起来迈的步子不大,可就算她小跑着步伐都差点跟丢。 「周——」 许祁踮起脚抬手准备叫住对方。 「哐!」 校门口正值放学时刻,黑压压的人群挤得她身形一晃,和前方来接孙子孙女的两名老太太撞在一起。 「抱歉,不好意思,没受伤吧?」 许祁稳住身形,将她们扶起,连声道歉。 得幸人多,两名老太太没有摔倒。 「没事、没事。」她们相互搀扶着朝许祁看过来。 认出许祁的容貌后,老太太们眼中立马换了种神色,双手抱胸恭敬道:「哎呀,原来是祈女大人。」 听见对方口中这个称唿,许祁恨不得将脸埋进衣领子里,转头打量了眼。 幸好放学人多,声音嘈杂,也没引人注意到她们的话。 现在还对她这般礼数的也就属这些老一辈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时常一口一个「祈女大人」让她脸红不已,分明她岁数才和她们的孙女一般大。 所幸这种场面许祁已经经歷过无数次了。 她将脸上的慌张收拾好,熟练露出从小练到大的伪装表情,略带下颌回敬道:「愿司水护佑。」 「愿司水护佑。」两人恭敬回道。 在两名老太关切的目光注视下,许祁火速挤进人群消失在她们视野里。 再不走她怕身上被烤出两道窟窿来。 可惜被这样一耽搁,周禹京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周禹京他到底住在什么方向?他可将钥匙落下了。 难道还真住「水下古城」不成? 许祁一路追一路问。 抠破脑袋向路人描述周禹京那并不突显的外貌特徵。 追了好几条街,好不容易在好心路人的指引下,隐约瞧见视线尽头那周禹京的半个脑袋。 许祁欣喜地抬手挥了下,那声「周禹京同学」还没喊得出口,一袭海风掺杂着海平面特有的咸鲜味迎面唿上了她的脸庞。 给灼热夏日带来凉爽。 嗯?海边。 许祁有些意外。 不知不觉中已经跟着周禹京到海边来了吗? 再朝视野尽端望去。 太阳已经只有一半斜挂在海平面上,将海岸边玩沙滩球的小孩子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许祁走近海岸边,手中攥了攥湿润的钥匙链,懈了口气。 哪里还有周禹京的身影。 「算了,如果他真住「水下古城」的话,应该也不需要这把门钥匙吧。」 空气中瀰漫着闷热。 因为先前追着对方奔跑了不少时间,许祁身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薄汗,粘黏着皮肤有些难受。 她注视着慢吞吞拍打岸边的浪潮。 似乎不死心地想在海面下盯出「水下古城」存在的痕迹。 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幼稚又可笑。 「拜託,许祁你可真能想。「水下古城」这种离谱的传说怎么可能是真的。」 自言自语后她熟练地脱下校服、放下包,露出校服下随身穿着的泳衣。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闭着双眼,在海岸边上跃出一个标准的起跳线,勐地向前一跃扎进了海面。 「扑通。」 水面炸开,海浪四溅。 她像一颗流星般穿透海水,身边带着一片白色的浪花涌入海浪之中。 「咕噜咕噜——」 「咕噜噜——」 随着肺部排出多余的气体,许祁腿部划动,在海水中稳住身形。 她唿吸紧闭,睁开眼朝海底深处望去。 果然,她还是不死心。 阳光只能照透海水的浅层,临近深处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瞧不出什么端倪。 她晃动着小腿,在海水里如鲸豚般游转。 真傻,还真信了夏清清的鬼话。 许祁不禁为自己尝试寻觅「水下古城」的举动而被自己给逗笑了。 这片水域她再熟悉不过了,怎么可能有什么「水下古城」。 浪潮的流动洗净身上的薄汗,让许祁感到舒适不少。 借着拍打而来海浪的力度在水中调转一个弧度,发现鲷鱼群正追着她在泅游,她不慌不忙伸出手指与旁边游过的鱼群戏玩。 毫不夸张地说,拖开潜水店的爷爷的福,许祁她从小就在海里长大。 甚至有可能在海里待的时间比陆地上还多。 如果海里真有「水下古城」的话,她不可能还未曾发觉。 就在她吐出气圈逗完鲷鱼群,摆动双脚准备朝水面浮去时。 先前还围着她转圈的鲷鱼群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迅速四散逃窜,摆着小尾巴游进了海底深处。 不好。 许祁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海洋中的情况瞬息万变,鱼群总是能最快知悉环境的变化。 鲷鱼群向下逃窜的动作,很显然预示着她身后即将有暗涌来袭。 但这可是临海岸的浅水域,又怎么可能会有急湍的暗涌出现。 此时来不及思虑这些,应对突发事件老练的她快速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准备应对暗涌的袭击。 这是最不能慌乱的时候。 身体的接触面越小、受到暗涌的冲击力便越小。等暗涌过去后,自然就能从容地浮出水面。 此时无端地挣扎反而会让人越陷越深。 果不其然,等许祁刚将手环抱在双膝上,一股强烈的冲击力迎在背部,将她「吹」得如一根烛火般摇曳。 该死。 浅水区哪来的暗涌。 好在这次遇见的暗涌虽然力度大,但持续时间并不长。 不多时,海浪又再次恢復了平静。 许祁舒展开身形,揉了揉耳朵,快速上浮和下潜导致的压强让她耳膜有些生疼。 现在只需要回到海平面便安全了。 她调转身形,朝着周围张望了下。 届是漆黑一片,甚至连上方,都看不到半点光亮。 这不正常。 许祁终于是有些慌了。 在海洋中,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 她的上方,真的是海平面吗? 海岸线又在哪? 「咕噜——」喉咙微微一紧。 许祁知道,肺部供应的氧气已经抵达极限了,血氧饱和度在快速下降,她需要尽快唿吸新鲜空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她唿出最后一丝气体,凭藉着浮力定位身形,朝着那个方向拼命游去。 哪怕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这是正确的方向。 未知,这便是海洋最恐怖的地方。 许祁不知道自己被暗涌带到了哪里,又带到了多深的地方。 或许只需再一次摆腿,她就能浮出水面。 又或许,无论她怎样拼命地游动,也抵达不了遥远的海面。 结果是什么,没人能知道。 她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上游动。 在身体的血氧饱和度即将低于临界值时,许祁莫名联想到了在数学课上做的梦。 深海鲸、漆黑静谧的海底。 果真不是吉兆。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煳起来。 脚下如同被绑了千斤水藻般难以摆动分毫,身体的力气在消退。 就在她以为即将登上明天的《海滨新闻》时,一只手伸进了海水里。 许祁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拉住了对方,借着手臂上的力道迎游而上。 直至被温热的太阳光重新洒在她的皮肤上。 「哗——」 破开水面声从夕阳下的平静海面中响起,溅起的浪花被斜阳折射发出彩色的光晕。 许祁深吸了好几口气,肺部火辣辣地跟要了炸了似的。 隔了好一会儿,缓过来后才发出劫后余生的爆笑声。 自己……居然差点死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浅水区。 这感觉,就像是死在自家客厅。 「许祁同学,你没事吧?」 将湿透的长髮掀往脑后,才看清伸手将自己「捞」出来的人,正是周禹京。 海浪打湿了周禹京的半边身子,此时对方正半弯着腰,一脸关切地看向她。 整张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余晖中。 担忧的神情挂在他那好看的眼尾处。 是……「周禹京同学」。 -------------------- 小天使们可千万不能在没有专业人员陪同人下水,极度危险!! 女主具有潜水教练证书,对海域熟悉、经验丰富,却仍然突发了意外。 海洋神秘且可畏! 第3章 第3章 ======================= 「你……真的没事吗?」 周禹京瞧见许祁半晌没有反应,眨了下眼睛有些愕然。 「没事、没事。」 许祁这才回过神来,晃了晃手。 小跑着到岸边将衣服和包捡了回来。 「对了,」许祁将挂着卡通人像的钥匙扣取了出来,「这个还给你,你掉在教室了。」 周禹京愣了下:「你……是专门来还我钥匙的?」 搓了搓湿透的头髮,许祁斜着脑袋道:「可不是吗,你走得可真快,我连追带跑都没跟上。」 许祁气鼓鼓地打量对方一眼。 不去当竞走运动员简直可惜了。 小心接过钥匙扣,周禹京低头说了声:「谢谢你了,许祁同学。」 夏日的微风就跟纯天然的吹风机似的,简单一吹,身上的水分就干了七八分。 许祁将校服套上,询问对方:「周禹京同学,你……就住这在边啊?」 周禹京点了点头,也没有遮掩,伸手指向距离海岸不远处的两层木屋:「就那。」 「那?」 许祁顺着对方所指向的方位瞥过去。 看上有些年岁的木屋便随着海浪拍打礁岸的声音,彰显一种孤寂的感觉。 这栋房子出现在海边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古老而又肃穆。 她有些意外。 她是知道这座房子的,听爷爷说过,这里曾经是灯塔管理员的住所。 说是曾经,那是因为爷爷他也很久没见过那人了。 不确定那名管理员是否还在里面生活。 那栋木屋常年没见有人外出,高耸、遍布常春藤的围栏将房子遮了个七七八八,许祁一直以为是无人居住的状态。 没想到……周禹京竟然就住在这里? 「走吧,」周禹京迈步走在前方,「我请你喝汽水。」 「……哦,好。」 许祁眨了眨眼睛,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分不清是她对这藏在常春藤下的木房子感兴趣,还是对周禹京这冰山一角的人感兴趣。 周禹京用钥匙打开大门,许祁才从对方后背伸出头,朝着院落内的景象打量好几眼。 院子里的物件很少,打理得很整洁。 支架、笊篱等等摆放在植被茂盛处,远没有从外面看上去那般「阴森」。 许祁悄悄地松了口气。 「怎么了?」 周禹京瞧出她心惊胆战的模样,询问道。 许祁连忙摆手,「没、没什么,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周禹京不以为然地继续问。 许祁汗颜,思虑了下还是决定直接回答:「你不知道吗?大家都在传,说你住在「水下古城」。」 「「水下古城」?」周禹京嘴角难得浮现出一抹笑容,他联繫起刚才许祁潜入海中的举动问:「那你刚才是想到海里来给我送钥匙吗?」 这人…… 怎么并不像学校里那般古板,还是会开玩笑嘛。 许祁连忙摇头说:「你别误会,我自然是不信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也就信了七七八八吧。 许祁吐了吐舌头,想锤死十分钟前的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内。 周禹京将掉落在门口的枯叶扫了扫,又小跑到冰箱里翻找一阵,递过来一瓶汽水。 是橘子味的。 「所以……」许祁拧开瓶盖抿了一口汽水,「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厨房餐具的摆放、门口玄关处的鞋子,屋子内的很明显都是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许祁看得出来。 客厅的茶几上,铺放着很多素描练习稿。 有动物的、也有植物的。 周禹京转过头:「恩,我从小就是一个人过的。」 「啊?还能这样?」 许祁抬头望了一眼对方。 她还以为对方只是暂时和父母分居,没想到却听到这个消息。 这……符合公序良俗吗? 对方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 但从刚进门起就熟练地经验行为,就看得出像是一个人生活了不少时日。 「没事,我都习惯了。」周禹京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关上冰箱门,自顾在茶几上收拾起练习稿。 或许是从小失去父母陪伴的「同病相怜」,许祁情不自禁搭起话。 「我听爷爷说,这里以前住着灯塔管理员。」 「现在也是,」周禹京视线落在她身上,表情矜持地说:「自从他离开之后,管理灯塔便是我的工作。」 「工作?」 在距离城镇最远的地方,守着一座灯塔? 这无疑是许祁这学期听过最滑稽的话。 工作这个词从周禹京口中冒出来,许祁不免觉得过于违和。 他们不过是高中生而已,哪有高中生天天把「工作」二字挂在嘴边的。 就算是去兼职也不会用「工作」来替代。 毕竟,这两个字所带来的责任感未免太重了些。 远超于高中生这年龄阶段少男少女们的承受能力。 这种感觉很奇怪,特别是从周禹京肯定的眼神中得到答覆时,更加奇怪。 那仿佛是不属于这个年龄阶段该有的神态。 「那个……」 随着气氛变得越来越古怪,就在许祁准备找个藉口离开时,手机上传来振动声。 「您有22通未接电话」 「您有7则未读消息」 「惨了,忘了时间了,典礼排练!」 许祁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提起包就朝着门外跑去。 「周禹京同学。」 她举着汽水瓶朝对方唤道,「谢谢你的汽水。」 周禹京盯着许祁火急火燎地冲出房门。 歪着头想着真是奇怪的人。 随后继续将手上的练习稿收拾好,顺便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好在播放新闻。 【近日,各地的干旱受灾现象在持续频发,农作物受此影响产量严重下滑。经专家测算,本季度……】 - 等到许祁一路狂奔沖回家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已经可以预见到爷爷火冒三丈的神情了。 「许祁姐姐。」 隔壁开海产店的小不点儿蛮蛮看见迟迟不敢进去的许祁,从院子里探出头来招唿了几声。 许祁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声。 「许祁姐姐你快过来看,」小蛮蛮炫耀似的朝她招手,「你瞧瞧这是什么?」 许祁跟过去看了眼。 是小蛮蛮在花盆里种的番茄苗终于挂果了,青熘熘的。 许祁夸奖道:「呀,小蛮蛮终于种出番茄了。」 这棵番茄苗对方宝贝得不行,看样子已经向路过的每个人都炫耀了一番。 小芒果得意地点了点头:「许祁姐姐,你说小蛮蛮种出来的番茄,会是什么味道的啊,不会是芒果味的吧?」 「也许吧。」 许祁摸了摸他的头,刚想再磨蹭几句,只听见潜水店二楼传来一声怒斥。 「祈女大人——」 那声音,听得小蛮蛮都打了个寒颤,抱着番茄苗就一熘烟小跑回了店铺内。 许祁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迎上对方满带「杀意」的眼神。 哭唧唧。 小命不保。 「爷爷……我这就上来。」 - 翌日。 夏清清一早便在潜水店楼下出现,骑着自行车按响着铃铛,催促着许祁一起去上学。 许祁浑身痛得不行,连下楼都是抖抖瑟瑟的。 夏清清瞧见她愣了半秒,才挤出一句:「昨晚练这么狠啊?」 许祁挥了挥手,可别说了。 要命。 她搭上夏清清的自行车后座,将披肩的长髮扎起。 夏清清骑上车问:「你昨天练到几点?」 许祁愤慨地伸出两个手指头。 「凌晨两点啊?」夏清清龙头一晃,差点让车上的两人摔上一跤。 「难怪你上课要打瞌睡。」 许祁摊手:「没办法,今晚就是祭祀典礼了,临时抱佛脚罢了。」 说完给自己打气道:「挺过今晚就解放了。」 夏清清揉了揉她酸痛的手臂,吐槽道:「真不知道这些老一辈是怎么想的,这么看重祭祀典礼干吗,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 许祁忍不住给对方比了个贊,但也对此无能为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要说他们宗艾镇,最热闹的一天,不是新年、也不是圣诞,而是这祭祀典礼。 好在祭祀典礼三年一次,不然准抢了春节的风头。 许祁小的时候还挺喜欢这天的。 不仅有糖吃、有烟火看,还能看见穿着华丽的祈女大人为镇子祈福。 但自从上一任祈女——也就是她那不靠谱的妈,扔下这一摊子跑去大城市打拼后。 她接过了祈女的担子,这祭祀典礼上的一切都和好玩完全不搭边了。 「答应我,」许祁从后面拍了拍夏清清,「好姐妹,晚上千万不要来司水祭坛。」 夏清清很有默契地拍了回来。 「放心,我懂,我会号召大家都别去的。」 许祁最害怕的就是在祭祀这天碰上同学。 在阿公阿婆的簇拥下,古板又怪异地跳祈福舞,简直不要太丢脸。 更要命的是祈女的妆容,标志性的便是那映在双颊的「红屁股」。 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小瞧的便是处于叛逆期的高中生们起外号的能力。 哪怕被一名同学瞧见,许祁丝毫不怀疑第二天她在学校就要多一个类似「猴屁股」的外号。 并且将持续伴随她到高三毕业。 她可不愿要。 「对了,」夏清清想起来又问,「昨天你是不是跟踪周禹京去了,他到底是不是美人鱼?是不是住在海底的?」 「谁跟你说的?我才没那么无聊。」 「跟踪」这个词用得也太猥琐了点吧,她是必不可能承认的。 夏清清打趣她:「还装呢,我都瞧见了,一放学就追着别人跑了。」 许祁伸手就在对方腰间掐去:「你别乱说。」 夏清清骑得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好、好,我不说了,他追着你跑总行了吧。」 「还说!」许祁使劲掐上一把。 「骑车不许东倒西歪的——」 旁边行驶过来一辆绿色的小电驴,扎着麻花辫的班主任骑在上面呵斥着她俩。 「马老师——」 「马、马老师好。」 两人惊慌一声,龙头彻底失去控制。 只听见「噗通」一声,自行车连人带车倒进了路边绿化带里。 「都怪你,又被班主任逮住了。」 「还不是你乱说,看我不收拾你。」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了好一阵,才从绿化带里探头出来。 「许祁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夏清清探出脑袋侧着耳朵,惊异地听见远处传来的乐器声。 「啊?」 许祁撑着起身,朝远处望了过去。 长长的队伍,被厚重的乐器声围绕着在缓步游行。 中间为首的人正抱着一尊石像,那除了她爷爷还能是谁。 一路行经的所有人皆是围绕着这尊石作着祭拜的动作。 许祁当然对这不陌生。 撇了撇嘴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啦?」她接着说:「人们在祭拜「司水」呢。」 夏清清笑道:「哦对,就是你今晚要出道领舞那个是吧?」 许祁:「……」 什么领舞,她又不是女团。 -------------------- 第4章 第4章 ======================= 光是一想到晚上「潸然泪下」的祭祀典礼,许祁就忧心忡忡,连下午的课都没上好。 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庆典时的流程和祈福动作。 虽然她嘴上总说以祈女身份出席祭祀典礼这件事挺傻的。 但真到这个时候,她还是生怕在这个爷爷分外重视的日子上出岔子,可不能让爷爷难堪。 许祁不在乎镇子里的老人们说她是一名不合格的祈女。 可她不能让爷爷失望,至少不能像她那跑掉母亲那样。 在脑海里将典礼流程过了一遍又一遍。 许祁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本应该坐在前排的周禹京,今天不知为何没有来上课。 周禹京存在感不高,座位空置着,也没有任何人在意。 像是那个座位本就该一直是空荡荡的。 - 迟暮。 随着海边缤纷的烟花秀升腾而起,照亮夜空。 一场围绕「司水」的祭祀典礼正式拉开帷幕。 家家户户簇拥在街道中,身着新衣,拉着自家小孩缓慢前往一个共同的目的地。 仲艾镇难得遇见这般热闹非凡的场景。 小贩的叫卖声、孩童们套圈的玩耍声,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平日里悠然的镇子增添不少烟火气息。 只是许祁没那功夫游玩。 司水祭坛上,随着爷爷一声箫声响起,她抬腿迈起练习了无数次的舞步。 喉咙里吟唱出不属于任何一种语言的音节。 华灯初上,台下蜂拥的人群将祭坛围得水泄不通。 一双双目光注视在她身上,让许祁感觉后背有些火辣辣的,手心都有些冒汗。 朝爷爷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感受到对方鼓励的眼神。 许祁轻吁一口气,跟上乐器声跳起了祈福舞蹈、咏唱古歌。 许祁双颊上画着祈女特有的妆容,身着鲜红华服,裙摆拖地,金翠交织,随着舞步轻轻摇曳。 长发被束在脑后,在红线和玉器的装饰下盘成独具一格的髮髻。 手腕和脚腕处的金色镯子随着舞步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铃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跟悠远的箫声相得益彰,给前来参与祭祀典礼的人们带来视觉、听觉上的冲击。 祈福舞蹈仿佛春风拂柳,飘逸洒脱又不失端庄。 「哇,妈妈快看,祈女大人跳得好漂亮哩。」 被抱在妇女怀中的小孩伸出小手指着台上的祈女,眼神中流露出憧憬的目光。 曾几何时,许祁也是这般孩童模样,嚮往着祭坛上的祈女。 「是呀,」小孩的母亲笑着答:「等你长大后也上去跳好不好。」 「好呀。」 小孩像是真听进去了,伸出小手跟着许祁像模像样地动了起来。 差点让妇女一个没抱住摔上一跤,还好被旁边的男生一把兜住。 「不好意思啊。」 妇女向身旁的男生道歉。 男生笑得眼睛弯起来,摇了摇头:「没事的。」 妇女觉得对方面貌有些陌生,不免多看了两眼。 这小男生明明站在人群中,怎么给人一种置之度外的错觉。 一曲结束,许祁在最后个音符下结束了祈福动作。 她缓缓取出锦盒里准备的青铜号角。 随着她深吸一口气,昂首挺立,将号角的埠对准唇边。 紧接着,一股浑厚而深远的气息注入了号角之中,号角声嘹亮响起。 那道声响如同荒野中的爽朗的狂风,带着凛冽与力量感,席捲大地的每一寸。 音止、曲毕。 只留下号角声迴响在黝黑的夜空。 祈福舞的动作幅度很大,许祁的额头已经遍布汗渍,胸前也因为剧烈运动而剧烈起伏。 许祁忐忑不安地睁开眼睛。 这是她作为祈女后的第一次为镇子祈福,自己跳下来远比看母亲跳要艰难得多。 也不知道有没有让爷爷满意。 怎么这么安静? 好在,短暂的骤停后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许祁朝爷爷望过去,亦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悦。 甚好。 随后的流程便了许多。 她作为祈女,从容地主持着整场祭祀典礼。 镇子里的年轻女性正抱着新生儿快步上前。 许祁从爷爷手中接过司水祭坛的雨滴石穿的「圣水」。 挽起宽绰的祭祀服袖,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水中沾起。 又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新生儿的眉头轻点了几下,留下水渍。 最终道出那句:「愿司水护佑。」 「愿司水护佑。」 得到祈福的女子,蹲了蹲甚至,抱着新生儿兴奋地谢过许祁,便被家里人接走了。 就这样如法炮制,许祁为所有前来祈福的新生儿送去了洗礼。 这是他们镇子里流传数百年的传统。 每一名新生儿都会得到祈女大人的赐福,传说这会为他们的一生驱除灾害。 这也便是她母亲不辞而别,年仅十六岁的许祁匆忙顶上祈女「桂冠」的原因。 这祭祀典礼可以没有祈女,但镇子里的新生儿们不能没有赐福。 将最后的一名新生儿赐福后,整场祭祀典礼才迎来尾声。 人群逐渐散开,游玩在庙会中。 许祁终于松了口气。 长达三个小时的典礼,她快要被那厚重的礼服压得喘不过气来。 转过身刚想下场休整,余光瞥见人群间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去!」 许祁暗叫一声不好,哪里还端得住,和爷爷打了一声招唿便追了过去。 「周禹京——」 听到身后的唤声,男生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这人不正是周禹京吗? 许祁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你……」 刚想多说两句,发现周围的人正注视着他们。 对了,她现在还是祈女,不能失礼才是。 该死的繁文缛礼。 「你跟我来一下。」 许祁咬了咬牙,拉着周禹京就绕到了司水祭坛的后侧隐蔽处。 茂密的树林子将两人身形藏匿。 「你怎么来了?」许祁脸上有些窘迫,「夏清清没和你说吗?」 夏清清答应好的号召同学不要来祭祀典礼的,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漏一人便是满盘皆输。 「她说什么?」周禹京脸上露出疑惑,「哦,我今天有事没去学校,请假了。」 「这样啊……」 许祁嘆了口气,心想怎么让对方守口如瓶才是。 不过,看样子对方也不像是个大嘴巴的人。 不能大意,知人知面可不知心。 「许祁同学,」周禹京抢先说,「你刚才跳得很好。」 许祁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先早的祈福舞,不禁脸上微微一红。 对方到底是在这儿待了多久,竟然连那祭祀典礼的开场都瞧见了。 「周禹京,」许祁抬起头问:「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傻?」 「傻?」周禹京不解。 「不傻吗?」许祁继续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不靠谱的仪式。跳着不明所以的舞蹈、做着毫无意义的赐福。」 她已经做好了被对方好好嘲笑一番的准备。 怕是连去年的她见着自己现在这样子,都要好好笑上一笑。 周禹京这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垂下眼朝对方沉郁的神情看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许祁同学,你知道数百年前,镇子里是哪副模样吗?」 被对方冷不丁儿一问,许祁顿感疑惑,又摇了摇头。 周禹京慢声细语说:「以前的镇子虽然沿海,但因为地势的原因,气流下沉,气温却逐渐上升,具备不了成云致雨的条件,土地沙化越来越严重。」 这些事情许祁是听过的。 听爷爷说,镇子以前的土地荒漠化很严重,寸土不生。先人们饱受飢饿,后来经过数载的勤劳耕作才逐步好转。 但不知道周禹京同她说这些话是何用意。 周禹京继续说:「因为地势少雨,土地长不出东西,耕作和收穫达不到正比,先人们便也就不再乐于耕作,陷入了死循环。」 许祁抬头看向对方说:「不去耕作,土地沙化更无法解决,吃的便越来越少?」 周禹京点了点头,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就在这时,祈女出现了。」 「……祈女?」许祁像是知道了对方想说什么。 「没错,」周禹京指了指远处正兴沖沖学着祈福舞模样的小孩们说:「祈女的存在给予饱受饥荒的人们精神寄託。祭祀典礼流传这么多年,虽然形式一直在变,但祈福舞和给新生儿赐福的环节却一直都保留了下来。」 许祁顺着对方视线望过去。 的确,街道上的小孩们兴高采烈地依葫芦画瓢学着她刚才的舞蹈,跳得不亦乐乎。 周禹京说:「祈福舞,本意是为了让孩童们强体健魄。」 「用祭坛圣水赐福,是因为这里地势独特,水质中富有丰富的钙、磷元素,能有效预防佝偻病的发生。」 许祁瞳孔收缩,她再次看向对方。 他说得倒像那么回事。 「许祁同学,」周禹京庄重地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许祁完全怔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祈女身份背后的意义。 此时被对方点破,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周禹京,你……怎么知道这些?」 圆月洒下银色的余光,被依稀树叶空隙中落下光斑,坠落在对方脸上。 周禹京那严肃的表情一闪而过,转眼便是露出笑容狡黠说:「你真信啦?我刚胡诌的。」 编……的? 许祁嘴角抽扯,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像是酝酿了许久的情绪被浇了盆冷水般透心凉。 完全没发现周禹京这傢伙这么……爱耍滑头。 「周……」 许祁刚想嘱咐对方几句,可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只听见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片宁静。 一群惊鸟从周禹京身后的方向飞出,发出匆遽的振翅声。鸟雀口中发出惊慌的吱叫,像是遇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惊惶失措地在空中盘旋。 许祁下意识地朝惊鸟方向望过去。 只见迎面扑过一阵闷热的热浪,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周禹京侧过身子,朝身后的方向瞥去。 紧接着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那是什么?」许祁读出气场变化。 「许祁同学,」周禹京像是来不及多说,朝她嘱咐一句:「快离开这里。」 甚至都没等她反应过来,周禹京已经转身快步沖向鸟雀惊飞的方向。 三两步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搞什么呢?」 许祁一头雾水,不明白对方突然这是演得哪出。 莫名其妙。 踌躇几分,她背过身子准备离开。 却又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周禹京刚才紧张的神情……不像是装的。 他是遇见什么麻烦事了吗? 那些鸟群,突然惊恐与不安是怎么回事。 许祁侧过头,再次朝周禹京离开的方位瞥了几眼。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算了。 今天是祭祀典礼,街道上人很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想到这,许祁回过头,提着裙摆准备往回走。 「……许祁」 许祁勐地转过身子,朝着黑漆漆的林薮打量一眼。 「谁?!」 「谁在叫我?」 许祁警惕地在视野中寻觅,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是幻听吗? 「……许祁」 虚无缥缈的唤声再次响起,听得她头皮发麻。 许祁无比确信是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瞪大着眼睛四处探寻。 可周围哪里有人? 由远到近的一声童音。 「许祁」 直到唤她那「人」抵达眼前,许祁才终于捕捉到它的身影。 许祁瞳孔勐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人抓了把般骤停半截。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唤她姓名的正是离她身前不过半米的透明鱼形生物。 鱼形生物仅在她面前停留了一秒不到。 晃动着尾巴就朝着林薮深处「游动」而去。 「等等。」 或是受到不可描述的召唤,或是想要去探明突破认知事物的真相。 许祁跟着鱼形生物的踪迹迈进林薮深处,周遭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寂静。 只有手腕处的镯子间发出的金属撞击声,在黑夜里格外刺耳。 许祁在想她可能是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她刚看见的那是什么? 「这是……?」 随着抵临林薮深处,许祁对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一阵后怕。 茂盛的林薮中央,竟然是一处满目疮痍枯萎场景。 枯木、残枝,树皮如同老人的皮肤般干裂,甚至就连地上的杂草也彻底枯死,踩上去发出脆裂的声响。 眼前这幕,散发着沉闷而压抑的气息,入眼之处毫无任何生机。 这些植被像是骤然被汲取生机般凋零,甚至在边缘处还隐约能看见枯萎在扩散。 生命的痕迹模煳不清。 许祁咽了下口水,突遭这幕让她后背有些发凉。 「周禹京?」 她尝试着唤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在这里吗? 直到在视野尽头看见点点微亮。 许祁想也没想便沖了过去,然而被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再次震惊。 视野中,并没有发现刚才的诡异鱼形生物。 而是衣衫飘扬的周禹京。 他紧闭着双眼,双手按在干旱的土地上振振有词,口中发出古涩的音节。 伴随他的字节吟唱,枯萎的空气中仿若飘出吐翠的萤火虫般的斑点,盛出澄碧色光芒。 他像是在吟咏。 「……诵持万迎,使我自然,生生不息」 许祁捂着嘴吶喊:「周禹京!」 -------------------- 第5章 第5章 ======================= 任随周禹京口中的音节轻叩。 许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整个人仿若被吸离这片大地。 接踵而至的是眼前一阵朦胧,眩晕感将她彻底吞噬。 我这是在哪里? 许祁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 她的身体好似漂浮在海洋之中,轻飘飘的。 唯一不同的,是她唿吸顺畅,完全不用担心被海水所呛。 等等。 她刚不是在司水祭坛后的林薮吗?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许祁拼命地睁开眼睛,入眼处却是一只鲸。 大得吓人。 …… 鲸……吗? 许祁的脑子想要解析这场面,却如同短路般超载。 甚至她觉得这只鲸有些眼熟,似乎是……她所梦见的那只。 那鲸其双鳍似翼,大可遮天,形似鲲鹏。 它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座移动岛屿,如同巨龙穿梭于江河之中。 唯有不同的,便是此时它并不在海中,而是翱翔在……上空。 盘旋在天空的鲸,那必定不是鲸。 或许是……鲸鲲。 此时身处的地方好似超脱时间与的概念。 许祁所见事物皆有几分朦胧。 地面好似一面镜子般光洁,清澈透明,在视线末端与天空汇成一线。 给人一种天不是天、地不是地的错觉。 上空并没有太阳的存在,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暖色调,也不知道光源来自何处。 远远看上去「天空」也并不是平整的,像是凹凸不平的镌刻。 这里似乎是低重力环境。 许祁整个身体轻得不行,头髮丝像是在水中飘荡般呈现出海藻般的波浪状。 视野尽端。 犹如亚特兰蒂斯般造型古朴的古罗马风格建筑拔地而起,风化痕迹严重。 「水下古城」 许祁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这个名字。 错愕得失神。 原来「水下古城」真的存在…… 这到底是哪? 一声沉重的鲸鸣让许祁回过神来。 入眼处那只鲸鲲在乱序的空间中游动,像是在与什么东西厮搏。 对了,周禹京呢? 许祁四处张望,憋了口气尝试着喊出对方的名字。 可似乎这里的空间并不传导她的声音。 许祁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来。 她只好朝那鲸鲲望过去。 见得大鲸拍打羽翼,翻身撞击在如镜面般明净的地面空镜上,引发阵阵涟漪。 它似乎急切在驱赶着什么。 许祁努力朝着它身上辨识。 这才发现鲸鲲身上有其他的生物。 那好像是一只鬣犬般的活体。 它浑身布满黑鬃,青面獠牙、面目狰狞。 从体型来看,它与鲸鲲之间相差数以百倍计。 但它却身形迅敏,藏匿在背嵴暗处,在鲸鲲的攻势下频频趋避,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这鬣犬般的生物,她好像与爷爷小时候所讲的故事中有所听过。 叫什么来着…… 只见大鲸振翅而翔,想要将依附在身上的鬣犬抛却。 可被对方锋利的爪刃牢牢禁锢。 大鲸从地面飞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重力所带来的压迫感溅起阵阵漪澜。 蔓延开来空间涟漪拂过许祁的脸庞。 让她感觉这并不真实。 可伸手去触碰如镜子般的地面,阵阵冰凉的触感却格外确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面前厮打在一起的生物又都是些什么? 周禹京去哪里了? 无数的疑问得不到解答。 一鲸一犬不知道厮搏了多久。 眼见旱魃瞅准机会,跃身扑起,袭入鲸鲲的左翼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它张开狰狞的獠牙,狠狠地朝着鲸翼处撕咬而去。 「嗡——」 大鲸勐地摆尾,发出一声惨烈的鸣叫声。 那声响,撞击着许祁的耳膜,像是已经超出了人类可接收的极限分贝。 许祁捂着耳朵,清晰可见对方身上所散发的痛楚。 地面也似乎因为对方的闷鸣而发出颤抖。 鲸鲲愤怒地振开双翼,尝试摆脱撕咬在身上的鬣犬。 鬣犬的牙齿就像是嵌入骨骼般,任由大鲸如何挣扎,也不曾放开一丝一毫。 这两种造型奇特的生物,就像是宿命之敌般用尽一切想致对方为死地。 幸而在庞大的鲸鲲面前,鬣犬实在太过于渺小。 在鲸鲲多次不顾一切地撞击和甩尾中,鬣犬终于力竭,不死心地松开了紧咬在对方翼根处的獠牙。 大鲸哪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待对方松口的瞬间一击振翅将对方抛上半空。 迎接它的,便是那如临深渊般的巨口。 那鬣犬被吞入其中。 - 「许祁同学!」 「你醒醒。」 许祁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境。 旁边像是有人在摇晃她。 许祁依稀睁开眼睛,乜斜间她看见了一张略带担忧的脸。 「周……禹京?」 许祁轻声唤起对方姓名,声音沙哑,喉咙干得不像话。 周禹京瞧见她醒了过来,终于松了口气。 「你醒了?」 许祁头疼得不行,捂着脑袋在对方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我这是怎么了?」 「你晕倒了,」周禹京将他的水杯递过来,「先喝点水。」 许祁这时也顾不得其他,身体里的每粒细胞在极度渴望水分。 抱起周禹京的水壶就仰头喝了两大口水。 随着清凉的液体滑落进喉咙,许祁的意识清醒过来些许。 不对,刚刚她分明追着一只鱼形生物来着。 怎么会突然晕了过去。 还有那橙黄色的空间,那是什么地方?是梦吗? 自己怎么会又梦到那只鲸? 「对了,这里……」 许祁像是想到什么,四处张望起来。 她想起来了,先前这片林薮像是被枯萎袭击过般,所有草树皆是化为干枯。 可许祁话说到喉咙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入眼处,植被繁茂旺盛。 隐隐还能听见燕鸟们的雀跃声。 哪里还有先前枯藁的模样。 「你好好休息一下,」周禹京将她扶起来,「可能是先前祭祀典礼累坏了,你别急,慢慢喝,别呛着。」 许祁只觉得现在脑子疼得不行,思维有些混沌。 难道先前看见的当真是梦境。 喝下几口水,许祁缓和过来,撑着站起身来。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周禹京的脸色在月光下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我送你出去。」 两人并排从林薮深处往外走了出去。 许祁特地留意朝着沿路的方向仔细观察着。 虽然夜色下看不太清,但这些植被完全没有枯萎过的痕迹。 先前她所看见的,恐怕当真是幻觉。 些许真是累着了吧,许祁这般安慰自己。 街道上的光亮很快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许祁隐隐瞧见主持台旁爷爷的身影,心头暗道不好。 「周禹京,刚才谢谢你,我去帮爷爷收拾去了哈。」 向周禹京告别,许祁小跑着朝主持台方向跑去。 「恩,再见。许祁同学。」 身后方传来对方的声音。 许祁下意识地转过头朝对方挥了挥手。 可瞧见对方的模样,挥手到一半的动作又顿了顿。 周禹京……他受伤了? 此时许祁眼中的对方在用手捂着肩膀,脸上表情虽然还强装坦然,脸色看上去却有几分苍白。 先前在光线较暗的林薮里还没发觉。 此时借着街道的光亮看清对方模样,许祁愣了愣。 不等许祁过多反应,周禹京侧过身子便随着人流消失在她视野中。 他左肩怎么了? 怎么会受伤? 「许祁?」 爷爷的唤声从后方响起。 许祁将脑袋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出去。 「来了,爷爷。」 她最后朝周禹京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一股古怪又荒谬的想法出现在心头,转瞬即逝。 - 当天晚上许祁又没有睡好,她再一次做梦了。 但这一次,她梦见了「水下古城」。 也梦见了那频繁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巨鲸。 在睡梦中,「水下古城」还不似那般残破不堪。 依稀还能瞧见城中星星点点的人影,像是真有人居住其中。 那不知名的巨鲸环绕着玄妙莫测的古城上方,时而摆尾、时而振翼。 呈现一幅不太和谐但又冲撞视野的画面。 她呆呆地望着那座城,直至巨鲸发现了许祁的存在。 朝着她游动而来。 「——嗡」 它口中发出闷鸣。 好似暴风雨前的狂风般拍打着「太仓一粟」般的许祁。 仿若再刮一阵风就能将其掀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他在怒吼、在盛怒。 像是不该侵略它的地盘般驱赶着侵入者。 「啊——」 许祁勐然惊醒,她大口喘着气,血液翻涌让她双颊温红。 坐在同桌的夏清清看向她,调侃道:「许祁,你不会又在课堂上做梦了吧?」 惊魂未定的许祁像是捉住救命稻草般,拉着对方说:「清清你听我说,「水下古城」是真实存在的,我亲眼看见了,里面住了好多鱼人。」 夏清清被她吓一跳,皱眉问:「鱼人?」 「对,好多好多,」许祁魂不守舍地说:「他们身上长着鳍,耳朵后面还有鳃……」 不论她怎么描述,面前的夏清清都没什么反应。 许祁越说越着急,额头开始冒汗。 「许祁,你慢慢说,」夏清清拍了拍她的背,「你说你真的看见鱼人了?」 许祁狠狠点头。 真看见了。 夏清清又问:「你说他们身上还长着鳃?」 「是的,就长在……」许祁朝着对方耳朵后侧指去,声音却慢慢顿了下来。 只见夏清清将耳朵掀过来,露出藏在后方的鳃腺问:「耳朵后面?就像这样吗?」 -------------------- 第6章 第6章 ======================= 许祁再次惊醒,喘着大气神思恍惚。 原来……仍然还是梦。 「许祁!」 潜水店外传来夏清清的唤声,吓得许祁浑身一个激灵。 「下来了。」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许祁背着包下了楼。 「怎么这么磨蹭啊?」夏清清抱怨道:「叫你好一会儿了。」 「抱歉,睡过了。」许祁只好道歉。 「算了。」夏清清将自行车架起,「你昨天祭祀典礼应该是累着了,几点回来的啊?」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夏清清转过头问:「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只见许祁正趴在她背上,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耳朵后面,眯着眼睛像是在辨别着什么。 夏清清被对方这滑稽气笑了:「你看什么呢?」 许祁神色紧张地回答:「我在确认你是不是鱼人。」 「有病,又发神经。」 夏清清白了她一眼,蹬着自行车上了马路。 不得不说,昨晚的梦实在是太过真实。 许祁仔细确认了自己同桌好几回,千真万确对方耳朵后面没有鳃腺才放下心来。 真不明白为何会梦到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都怪夏清清要同她讲这些神异鬼怪的故事。 让她接连好几个梦都这般古怪。 抵达班级上课时。 许祁一眼就瞧见端坐在座位上的周禹京。 他跟个没事人似的翻着习题集。 自从看见他起,昨晚所发生的事情便不请自来地浮现在脑海中。 那古怪的空间。 那与鬣犬争斗的巨鲸。 那座残破不堪的「水下古城」…… 这一切都真的是梦吗? 许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昨天自己太累了还没察觉,现在细细想来,有很多地方都无法解释。 比方说,她是确真看见那片林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的。 又比方说,那只唤着她姓名的鱼形生物是什么。 它怎么可以在半空中游动。 怎么能开口说话。 而等她回过神来时,又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她认知中梦境里的那只巨鲸有关。 想到这里,许祁朝着周禹京走了过去。 「周禹京同学。」 她唤了声对方。 周禹京听见声响,转过头来,手上翻动习题集的动作还没有停。 瞧见是许祁,他笑了笑,露出一齿白牙。 「许祁同学,早上好。」 这口吻,和昨日相比并无不同。 「你……」许祁想了想,还是准备从对方受伤的肩膀为切入点来问:「左边肩膀好些了没?」 她盯着对方的校服望过去,只见周禹京在她的注视下活动了下肩膀。 「肩膀?」周禹京低头瞥了眼说:「哦,昨天出来的时候走得急,被树枝剐蹭了下,不碍事,已经完全好了。」 被树枝剐蹭? 许祁在对方脸上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只好继续追问:「周禹京同学,你昨天晚上有没有看见一只鱼,大概这么大」。 许祁伸出手掌在对方面前比划。 「全身都是透明的,还在林薮里游。」 「鱼?」周禹京像是被对方说煳涂了,「鱼怎么会在林子里游,要游也是在水里啊。许祁同学,你没事吧?」 广播里传来上课铃声,许祁抓住机会最后问了一句:「那鲸呢?比山还大的鲸,你看见了吗?」 走廊上已经传来麻花辫班主任特有的脚步声。 班级里的同学慌慌张张地各回各位。 许祁站在课桌间没动,她在等周禹京的回答。 「鲸?」周禹京抬眉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顿了半秒后说:「我昨晚没有看见过。」 「怎么这样,你明明……」 许祁还想再追问几句,教室门口已经响起了麻花辫班主任的呵斥声:「许祁,上课铃都响了你没听见吗?坐不下来就站教室后面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许祁只好悻悻坐回座位。 她盯着周禹京的后背有些出神。 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当真只是幻觉,当真只是梦吗? - 「诶,」坐前排的蓝胖靠过椅子背,仰着头小声对夏清清说:「你说许祁是不是谈恋爱了?」 夏清清没听清,靠前「啊?」了一声。 蓝胖同桌的邱李用胳膊肘子抡了对方一下,示意动静小些,捂着嘴说:「这胖子刚才问你,有没有发现许祁最近有些不对劲。」 「你俩才不对劲。」 夏清清白了两人一眼,听见讲台上老师的咳嗽声,连忙闭上了嘴巴,老实打直了腰杆。 蓝胖偷偷指了指旁边的许祁,示意她去看。 夏清清拗不过他,只好朝着许祁看了眼。 只见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一个人的背影。 顺着目光望过去,夏清清吃惊地发现许祁的视线尽端竟然是坐在最前排的周禹京。 顾不着蓝胖和邱李两人的挤眉弄眼。 夏清清蹬了蹬前面两人的椅子腿,让他们别再装神弄鬼了。 等到午间休息。 「许祁?祈女大人?」 夏清清喊了好几声才让许祁回过神来。 「啊?」许祁眨了下眼睛。 「喊你几声了,」夏清清抱怨道:「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许祁摇了摇脑袋,注视着周禹京站起身来走出了教室。 夏清清终究还是抵不住蓝胖和邱李的眼神,没忍住问:「你和周禹京同学不会是……」 许祁垂眼说:「我只是有些好奇。」 前面两个正竖着耳朵偷听的人,此时一边拉扯一边捂着嘴说:「我就说吧!你还不信。」 夏青青没有搭理前面发癫的蓝胖两人,有些疑惑问:「好奇什么?」 许祁站起身来。 「清清,来帮我一把。」 夏清清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向许祁。 蓝胖、邱李两人更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八卦消息,眼睛瞪得浑圆。 还没等他们出声,许祁敲了敲课桌止住两人的胡思乱想,发出清响的声音。 「你们俩也别挤眉弄眼了,一起来。」 「不是吧?」邱李震惊道:「帮你告白需要这么多人,搞这么声势浩大吗?」 许祁懒得理他,说完便朝着教室外走去。 - 操场上正值晌午,太阳像是要将塑胶跑道晒得冒烟。 「许祁,你叫我们帮你干吗?」夏清清用手挡住太阳问。 他们三人开始还以为是要搞点什么浪漫的事。 哪知道半点关系都不沾。 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他们几人。 许祁转过身来,缓了口气,对这三人郑重地说:「我……感觉我被跟踪了。」 她话音落下,对面三人浑身抖了下,相互对视几眼,立马精神起来。 「什么意思?」蓝胖最先反应过来,气鼓鼓说:「被跟踪?哪个级的?我们告诉老师去。」 说罢就要转身去帮许祁讨回公道。 许祁连忙拉住他,摇了摇头:「你先别急,不是人。」 「哈?」三人明显一愣,一脸茫然。 许祁清了清嗓子,再次说:「我觉得自己被一只鱼给跟踪了。」 提心弔胆的三人松了口气。 紧绷的情绪稍微缓解。 夏清清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对着许祁看了又看才说:「早知道就不跟你讲水下古城的故事了,弄得你疑神疑鬼的,你咋不说被一只虎鲸给跟踪了呢。」 见三人哄堂大笑,根本没当回事儿。 许祁双手合十恳求道:「抱歉,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真的有这种感觉,而且非常、非常的强烈。」 说完,她把自己最近的遭遇一五一十讲给了几人。 只是隐去了周禹京的存在。 她现在也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不想给对方添不必要的麻烦。 她现在只想尽快确认一件事情,所看到的鱼形生物到底是否属实。 「啊?」夏清清听完后第一个跳了起来,「你是说梦见我是鱼人?」 随后又反应过来说:「难怪你早上一个劲地翻我耳朵后面。」 「抱歉啦,给你颁发个铁好人的金水好吧?」许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算了。」夏清清朝蓝胖、邱李交换了下眼神,开口道:「那你想我们怎么帮你?尽管说。」 听见这话反而轮到许祁意外了。 她抬起头惊讶地与对面几人相视。 蓝胖和邱李一人一句地说:「敢跟踪我们祈女大人,管它是人还是鱼,看我们不让它吃不了兜着走。」 「没错。」 几人的话语虽然带着玩闹的意味儿,许祁却听出了几分认真。 他们……可还真是信任自己。 - 操场墙角。 夏清清、蓝胖、邱李三个人跟叠罗汉似的,一人伸出一个脑袋,藏住身形朝着操场上许祁漫步的方向盯过去。 邱李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望远镜,杵在眼镜上一个劲地啥找。 「报告,暂未发现可疑生物,over。」 「收到,请继续以目标为中心谨慎观察。」 两人一唱一和,跟在出演谍战片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不愧是班里的「情报站」,把夏清清看得一愣一愣的。 可惜许祁围着操场逛了好几个来回。 别说诡异的鱼形生物了,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三个人眼睛睁得浑圆,可惜没有一点儿收穫。 大热的天儿,除了他们伵,谁来操场上熘达啊。 盯了半天,邱李发现端倪:「报告,围栏外出现了重要人物。」 快要睡着的蓝胖和夏清清听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什么重要人物?」夏清清赶忙问,抢过邱李手中的望远镜就朝着许祁方向寻觅。 邱李继续说:「……卖烤肠的出摊了,准备出击。」 蓝胖口水下意识地分泌:「收到,果然是重要人物。」 夏清清无语地抬头白了两人一眼,刚想说什么,却又炸毛般跳了起来。 「死胖子,你哈喇子都流我头上了!」 -------------------- 第7章 第7章 ======================= 四人小队在操场鸡飞狗跳一下午,尝试了无数个办法,丝毫没有找到许祁所描述的鱼形生物的踪迹。 「许祁,你再想想,上次见到那只鱼时,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蓝胖咬了一口辣椒面烤肠,与几人合计。 「特别的地方?」许祁沉思想了想。 邱李接声:「对,时间特徵、空间特徵之类的,上次你能看见它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契机。」 「我想想,」许祁蹲坐在草坪上,模煳地回忆几天前的场景,「时间的话……就是祭祀典礼结束那天晚上,我身上的祈女服饰都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就碰见……」 碰见周禹京了。 话到嘴边,许祁又将对方的名字咽了回去。 「就碰到那只鱼了,就在司水祭坛后面的树林子里遇见鱼的,它还……叫着我的名字。」 「它怎么叫的,许祁?」「许、祁!」「许~~祁~~」 夏清清一个弹指敲在发出古怪声调的胖瘦两人头上,认真地接着问:「晚上大概什么时候?」 许祁估摸着:「应该快到十点。」 蓝胖捂着脑袋撑起身子:「发现关键信息,晚上十点、祭祀典礼、祈女服饰、小树林子。」 「啊?」许祁不明白对方提取出这些关键信息的逻辑在哪。 邱李也像是反应过来,拍了下蓝胖的后脑勺说:「对啊。既然我们不知道那只鱼出现的缘由,只要復刻上一次时的情形,说不定就能再让它出现。到时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逮着它后,看我不把它做成烤鱼来吃。」蓝胖斗志昂扬。 「啥都敢吃。」夏清清简直对这个捉鱼小队感到没救,「许祁,怎么说,要去试试不?」 许祁思索半分。 蓝胖和邱李说的话虽然脑洞开得有些大,却也并不是毫无可能。或许真是刚才点出来的其中某项变量才是让鱼形生物出现的诱因。 许祁点了点头:「行,晚上十点,司水祭坛见。」 「得勒。」「一会儿见。」 蓝胖、邱李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地走了。 这两人,完全把「捉鱼」这件事当游戏来玩了。 丝毫不用怀疑,如若真见了那诡异的鱼形生物,这两人怕是要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比谁都快。 「许祁,」夏清清拉了下许祁的衣袖,「你有没有觉得,这鱼的出现,和……」 她认真地瞥了眼许祁,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许祁抬眉朝对方看了眼,帮她说出那句话:「和「司水」有关?」 夏清清垂下头,她和许祁想到一块儿。 「刚好发生在祭祀典礼结束不久,你又刚刚当时祈女……」夏清清眉头紧锁,总觉得这事越发怪异。 「没事的,」许祁拍了拍对方肩膀,扯出一个清澈的笑容:「或许……真的只是我的错觉呢。」 两人相视一眼。 只觉得「司水」这两个神秘又古老的字,最近出现在耳朵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 晚上临近十点。 跟爷爷说了声晚上在夏清清家玩要晚点回家,许祁与捉鱼小队一行准时在司水祭坛附近碰头。 虽说不太情愿,许祁还是再次穿上了祈女祭祀的服饰,厚重的衣袖让她走路都显得笨拙许多。 「哇,许祁女士,」夏清清瞧见许祁身上的穿戴眼前一亮,「这祈女服饰穿在你身上可不赖嘛,你还不让我们来瞧,哪有你想得那么难堪。」 「啊?不难看吗?」许祁向来是时尚绝缘体,只觉得身上穿着夸张,繁缛首饰把人挂得金光闪闪,像个置物架。 「哪里难看了,」夏清清拉起她的衣袖,仔细打量了一番,脸上挂不住地羡慕,「是好看的,不信你问蓝胖他们。」 蓝胖和邱李哪懂这些,露出一副看不太懂的表情说:「好看吧?」「……像一座火山。」 「不解风情。」 夏清清懒得和两人解释,拉着许祁就走进了林薮。 「现在刚好十点,」夏清清看了下手錶,找好藏身的位置,催促着许祁进去,「许祁你放心往里面走,我们帮你盯着。」 蓝胖和邱李此时也各就各位,朝她比着手势。 兜网、望远镜,装备齐全得像是特种兵。 许祁朝他们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朝着林子深处慢慢挪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身上穿着祭祀服饰行动不太方便,她的步子迈得很小。 深夜里的林薮寂静得不行,只能偶尔听见昆虫的鸣叫声。 许祁伸手将挡在面前的树枝挽起。 说来也奇怪,上次在她记忆中,这些树木全都枯萎得像是干柴藁木。 而现在看来,榕树上还挂着花蕾、柳絮时不时还能在半空飞舞、樟树枝头挂的叶子比手巴掌还大。 植被们长得繁盛得很。 「飒飒。」 沿着石头路走了不到五十米,左前方的树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祁的蓝牙耳机里传来夏清清的声音。 「许祁,前面好像有东西,小心些。」 邱李将举着望远镜朝树丛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转头跟其余两人摇头。 夜色太黑了,看不出是什么动静。 许祁咽了下口水,轻踩着步子朝着树丛方向迈过去。 她步子迈得很轻。 也许是怕打草惊蛇,又或许是在害怕。 她轻手轻脚地抵近了树丛所在的位置。 窸窸窣窣的声响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止,反而又愈演愈烈的迹象。 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奔涌而出。 耳机里传来怂言怂语。 「不会吧、不会吧,真找着怪东西了?」 「许祁你别怕~~我们在后面呢~~」 蓝胖说完自己声音都在抖。 许祁屏住唿吸,伸出手将挡在眼前的树枝扒开。 她身后躲藏在树干阴影下的捉鱼小队同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注视着树丛后藏匿的到底会是什么。 蓝胖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棒,邱李探出半个身子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 夏清清用手捂着脸,两只眼睛在张开的手缝里瞪得浑圆。 本来许祁倒是还不觉有甚。 可被后面三人这阵仗一烘托,氛围感立马就上来了,她伸出的手竟也有些发抖。 会是那只奇怪的鱼吗? 它到底找她是为了什么?它是何种目的? 这个答案或许摆在她面前。 心一横,许祁伸手用力将树枝按了下去。 举着手电筒就将光线朝着树丛后方阴影处照射而去。 管你是鱼是鬼。 给我出来! 「呀——」 迎接许祁的,并不是鱼形生物那古怪的生物。 而是一声快要将林薮子掀翻的女性尖叫。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许祁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 树丛后方,一对儿小情侣正搂抱在一起。 脸上跟见了鬼似的看向许祁,手电筒把两人的脸照得煞白煞白的。 许祁松了口气。 原来并不是那只鱼。 哪知道她的心放下来并不等于受到惊吓的小情侣也消停了。 那名男生瞪大着眼睛,指着许祁就大叫:「女鬼啊——」 许祁朝身下看了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祭祀服饰在月光的衬托下「血红血红」的,怕是让对方误会了。 「不……」 许祁伸出手,刚想和对方解释。 只见两小情侣相视一眼,误以为即将被女鬼勾魂般,你叫一声、我叫一声的,连滚带爬地从树林子坡道上滚落了下去。 花了二十分钟。 捉鱼小队才将那对儿情侣的情绪安抚下来。 「实在是对不起,」许祁一脸歉意地向二人道歉,「我不是故意吓你们的,没摔着吧?」 听完解释,看清眼前的几人只是普通高中生后,小情侣丢下一句「有病」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林薮。 捉鱼小队出师便遇上了滑铁卢。 而后几人又围着司水祭坛,在林薮里依葫芦画瓢走了小半个小时。 除了时不时又「逮」出几对小情侣,获得来自他们怒气满满的「祝愿」外,并没有发现鱼形生物的踪迹。 眼见时间越来越晚。 四人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慢慢也消掉了意兴。 「啊嚏,」夏清清打了个喷嚏,「许祁,你说那鱼会不会知道我们在找它,故意不出来见我们的。」 蓝胖觉得有些道路,抱着胸说:「看来它还是怕了本王。」 邱李若有所思:「也许我们的方式还是没找对。」 许祁驻足看了下时间。 「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家吧。」 夏清清好似还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许祁摇了摇头:「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呢,我回去再想想。」 「好吧。」夏清清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 蓝胖和邱李收拾好装备,兴致不高地往回走。 许祁略带歉意地说:「总之,今天还是谢谢大家了。」 「谢啥啊,」蓝胖嘟着嘴道:「鱼都没帮你找到呢。」 许祁摇了摇头,她谢的不是这个。 「谢谢大家这么相信我。」 三人听闻纷纷转过头来。 她、夏清清、蓝胖、邱李四个人从小一块长大,当了好十多年的同学。 在镇子里,没少他们一起胡作非为。 「你说这话就是瞧不起我们了,」蓝胖笑着说:「那要不然……你明天请大家吃雪糕得了。」 「就知道吃。」夏清清伸出手又想扇他。 「一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走出石板路,许祁挥手向他们告别。 鱼形生物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的臆想。 今天这次测试,虽没有找到它,但还是让许祁心里安心不少。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它并不是时时都跟着她。 许祁朝着回家的街道走去。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在石板墙上。 她垂头思索着鱼形生物的事情,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 傍晚的海风比平时来得更加寒冷些。 迎面吹上些许,让人忍不住打几个冷颤。 「飒飒——」 后方的绿化带里传来让人耳熟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祁今晚被这声音弄得有些ptsd了,估摸着不会又是哪来的小情侣。 刚想转身远离,却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 这又不是司水祭坛后面的僻静的林薮,哪来的小情侣。 而且这绿化带的高度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藏俩大活人。 许祁慢慢回过头,朝着声响发出的方向望去。 瞳孔微微收缩。 难不成…… 许祁还没来得及抬脚,正前方的海岸边上又发出「哗啦」的破水声。 一后一前。 让她无路可退。 不等她有所动作,从海水中探头出来的诡异「生物」身形越来越庞大。 「他」迎着许祁惊恐的视野上岸了。 -------------------- 第8章 第8章 ======================= 「周……禹京同学?」 许祁终于看清从水岸中冒出来的人,心里又惊又怕。 任凭她怎么猜,也没想到从海里冒出来的是个人。 从海岸边上来的周禹京似乎也有些意外,脸上挂着难以捕捉的尴尬神色,像是有什么小心思被抓包般。 顾不得两人眼神多交流,身后绿化带里已经传来扑腾的破空声响,许祁这才反应过来后面还有「埋伏」呢。 她警惕地转过头,朝着身后绿化带望去。 只见那藏匿在树丛中恢恑憰怪的身形也终于显露出来。 「喵!`□′」 是一只面露凶光,凶神恶煞的野猫子。 许祁瞧见野猫出现,原本警惕的神情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转身就跑。 顺手拉着刚从海岸边「捞」上来的周禹京。 「快跑。」 「许祁同学你怎么……」 周禹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祁一个侧身拉住往前狂奔。 他还想说什么,转头瞧见追在身后的野猫脸色一变抬脚就跟了上来。 仲艾镇里出名的不仅是丰富的海产和旅游。 更出名的,是牛鬼蛇神皆避之不及的野猫。 这群野猫常年吃百家饭餵养下来,不仅不怕人,反而演变成了追着人讨饭,不给就打的恐怖面貌。 抢包、唬人、揍人,无恶不作。 长年累月下来,已然形成镇子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恶势力」。 「喵——`□′」 瞧见两人想跑,野猫嚎叫一声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追上来。 目光兇狠神似阎罗,盯着两人就像是饿狼看见了鲜肉,张牙舞爪的。 许祁拉着周禹京,狼狈地朝着找不着北的方向遁去。 跑了许久,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的,野猫穷追不捨丝毫不见停下的迹象。 它眼中的绿光在漆黑的夜里跟鬼火似的,分明几个跃身就能扑在许祁身上,可它却刻意放慢脚步般,不紧不慢地追逐着。 像是在戏玩已是手到擒来的猎物。 「怎么还跟着,」许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的体力比寻常人要好些,但也架不住这长时间的马拉松,「平时也就追两条街就罢了,今天这野猫怎么就跟吃定我们似的,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一边跑一边朝后望去。 野猫子看上去势在必得。 让许祁怀疑自己身上是有小鱼干还是怎的。 「许祁同学,这边。」 周禹京手上稍稍用力,带引着许祁朝着右边某个方向跑去。 连滚带爬地翻过了两片灌木丛,许祁抬眼瞧见一扇木门,跟碰见救命稻草般地蹿了进去。 拉着周禹京进来后,眼疾手快地将木门给「啪」地关上。 背靠在木门上,终于松了口气。 「喵——」 眼见快要到手的猎物躲进了房子里,外面的野猫急得跳脚。 所幸这房子里并没有窗户,野猫找不到其他可以追进来的地方。 「九死一生」的两人各自平缓着自己的唿吸,相视一眼后「噗嗤」笑出了声来。 这大半夜的被野猫追着跑也真是没谁了。 捂着脸笑了好一会儿许祁才停下来。 刚睁开眼,就瞧见周禹京递了杯水过来。 「……谢谢。」 许祁接过外观有些古旧的水杯,杯子里的水还是温热的,冒着热气。 环顾四周看了圈,墙壁虽然都是石头拼筑的,但屋子里皆是生活的痕迹。 看周禹京轻车熟路的模样,许祁也反应了过来此时身处何处。 「这是在……灯塔里?」她问。 周禹京点了点头,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椅子给许祁坐。 「许祁同学,你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许祁像是没听见般。 她的注意力全然被灯塔里的面貌所吸引。 这座灯塔有着很长的年岁,她是一直知道的。 但像今天这样从灯塔内部的角度来观摩,还是无比新鲜。 她惊讶于灯塔内部并不像外面看上去那般冰冷。 最中央的炉子里还烤着木头,在寒冷的夜里提供着温度。 屋子里的木制品看上去都有好些年头。 更让许祁在意的,是灯塔里各个角落都随处可见的工作痕迹。 有记录水位的表册、有设备检修的记录单、还有接收天气预测的信息台。 这些,都是出自灯塔管理员周禹京手中。 直到这一刻,许祁才明白。 原来周禹京口中所说的管理灯塔这份工作,并不是玩笑话。 他只是一名高中生。 白天还要在学校上课。 他哪里来的时间做这些? 而且从这些记录来看,这些工作并不是一时兴趣,而是以年为计量。 周禹京他到底多少岁就开始管理这座灯塔了? 「许祁同学。」 周禹京的一声唤声将许祁出神的思绪拉回来。 「恩?」 许祁眨了下眼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眼神放回对方身上。 「我是在问。」 周禹京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不管说什么话都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因为那副天生的好容貌,给人一种潜意识的亲近感。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我……」许祁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又戛然而止。 说什么? 她大半夜不回家,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捉鱼? 谁信啊。 她只好不答反问。 「我还正想问你呢,你大半夜在海里干什么,吓我一跳,别说你也喜欢夜泳啊。」 「也?」周禹京听出她话语中的端倪。 许祁追问:「不是吗?」 周禹京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眼睑下垂思索了下说:「我……是在工作。」 「哈?工作?」许祁脑袋上就差挂满问号了。 这管理灯塔的工作还真不好做,难道大半夜的还要下海不成。 虽然不知道下海是为了管理灯塔的哪个环节,许祁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下去。 「你平时,都在这里吗?」许祁环顾一周,示意灯塔内部。 周禹京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本子,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没事的时候都会过来。」 许祁俯身过来看了几眼。 有些看不太懂周禹京笔下工整的数字和折线。 许祁咂了下嘴巴:「你父母也真是狠心,让你一个人住就算了,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安排你一个人来做。」 「狠心吗?」 周禹京抬头与她对视过来,脸上挂着茫然。 「对啊,」许祁想了想说:「这管理灯塔的工作看起来就挺枯燥的。」 她虽然很小心地组织了话语,但语气上还是免不了透出几分怜悯。 在她的认知里,周禹京自己很小一个人就被父母放养,且守着这么偌大一座灯塔,从事着这么严肃的工作。 许祁本以为自己母亲已经够不靠谱了。 没想到周禹京的父母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年度最佳父母」奖项的有力竞争者。 许祁的话语藏得很小心,但还是被周禹京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弦外之音。 他摇头回答:「不是他们安排的,是我主动争取来的。」 「争取?」许祁更加疑惑了。 这如同百年孤寂般的灯塔管理有什么好争取的。 「跟我来。」 周禹京合上本子,拉着许祁往台阶上走去。 灯塔的台阶也是石头构筑的,呈螺旋式上升。 一眼望不到台阶的尽头。 他们是要爬上灯塔的顶端? 随着越来越往上走,许祁鼻尖闻到一股海浪的味道。 「这里是?」 周禹京拉开一扇吱呀吱呀作响的门。 浩瀚的大海毫无徵兆地出现在许祁的眼前。 迎面的是清爽的海风。 眼前的是波光粼粼的海天一线。 头髮上、手臂上洒满月光。 原来,从灯塔上看过去的海平面是这般模样。 隔着远远的,甚至还看见海豚跃出水面的奇特景象。 「每当我想得很多时,我都会到这里来。」周禹京转过头朝她说:「这里总会让我平静下来。」 许祁兴奋地趴在灯塔边缘瞰去。 原以为这临海小镇都被她探索完了,不会再有任何的新鲜感。 没想到,这灯塔之上还有这般奇异的景象。 还挺有趣。 墙沿边,摆放着周禹京的画架,上面应该是还没画完的水彩。 「你会画画?」 许祁匆匆一瞥,发出一声惊嘆。 「随便画着玩的。」 周禹京像是被抓包的小学生般,立马将身子挡在画前,让许祁看不出水彩画的内容。 他脸上甚至挂着几分不好意思。 真是难得。 许祁见对方窘迫的样子,偷笑两声也没再继续逗对方,专心致志地享受晚风下的海景。 的确正如周禹京所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在这个地方,确实让人心情平静,头脑都清晰了不少。让她将先前没寻到神秘莫测的鱼形生物的阴郁一扫而空。 「周禹京,你是什么时候来镇子里的?」许祁问,她开始对身边的人好奇起来。 「什么意思?」周禹京不解。 许祁诧异道:「你不会从小就住在这儿吧?」 周禹京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只是……很少出门。」 我去。 神仙级宅男。 许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能再继续揭对方伤疤了,她立马转移话题感嘆道:「我就说以前没怎么见过你。那你连镇子西边的庙会也没去过吗?可热闹了,我小时候以前最爱去那玩了。」 周禹京回忆了下笑着说:「去过一次的,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只不过在庙会上被一只猫追着挠过,后面我就不敢再去了。」 许祁转过头来,惊讶问:「你被猫挠的不会是在这儿吧?」 她指着对方小腿上某个部位问。 「对啊,现在还有疤呢。」 许祁撑着身子愣了几秒,指着周禹京笑得直不起腰:「原来那小不点儿就是你啊!」 周禹京朝她望过来。 「你不记得了吗?」许祁兴奋道:「当时你被猫追,我还帮你赶猫来着。那只猫就跟发狂似的不依不饶,最后还是在你腿上抓了一把,你吓得躲我身后哭得可惨了。」 许祁可记得清楚得很。 当时一个比她还矮半个脑袋的小哭包,被猫吓得不行,她见对方长得可爱喜欢得不得了,强行出头,把野猫给赶跑了。 她在庙会上安慰了对方好久,又是帮吹伤口又是帮擦眼泪的。 走时甚至还询问妈妈能不能把对方带回家里养。 无情地被她妈妈在脑袋上敲了个大包。 为此,许祁还独自伤心了好久。 后来再也没看到那个小哭包,想找他一起玩儿也找不到。 原来这小哭包居然就是周禹京。 感受到她视线的周禹京不动声色地直起了腰杆。 好像是在无声地抗诉他的身高现在已经比许祁高上了不少。 小不点儿这个称唿用在他身上已经不合适了。 「那不是我。」 「还不是你?」许祁无情地戳穿对方道:「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咱俩还是得被猫追着逃。」 周禹京脸上一红,将脸别了过去。 许祁越想越好笑,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 「周禹京。」 「恩?」 许祁认认真真地端详对方,转过头朝无边无尽的大海看了眼问:「你认不认识……一只鱼。」 周禹京被她这突然话锋一转有些愣神。 「鱼?」 许祁点头,继续说:「有只鱼,一直在跟踪我。」 -------------------- 第9章 第9章 ======================= 「鱼?」 周禹京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表情微显复杂,看不出他藏在表情下真实的意图。 他的表情总是让人读不懂。 许祁点头,郑重地描述:「体形有些像鲈亚目双边鱼,只有巴掌大,浑身透明。在阳光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周禹京反问:「那你怎么确定它在跟踪你?」 「它叫过我的名字。」 许祁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又补充了句:「就在祭祀典礼结束的那天,遇到你之后。」 许祁的话里也不知道哪句话听上去更离奇。 是那句有鱼形生物在跟踪她,还是那只鱼形生物开口叫她的名字。 如果让寻常人听了去,恐怕没有当场打精神病院的电话将她拖走都是大发慈悲。 但周禹京瞥向对方,脸上的神情并没有认为许祁在开玩笑。 他像是在认真地思索祭祀典礼结束后发生的桩桩件件,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顿了会儿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那只鱼。」 听见对方矢口否认,许祁情绪略微有些激动。 她尝试过寻找鱼形生物的踪迹,可和夏清清几人把林薮子闹得鸡飞狗跳也没有寻着对方存在的痕迹。 仔细回想起来。 和鱼形生物还称得上有关联的人,就只有周禹京了。 那晚和对方见面没多久,那只鱼形生物就现身了,而后她更是遇见了难以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周禹京是她最后的突破口。 她迫切地需要从对方口中得到蛛丝马迹,哪怕只有一丁点儿。 只有知晓鱼形生物真的存在,这才能证明她没疯。 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不然的话…… 可此时,对方却对她的问题茫然,这让许祁脑袋「嗡」地一下懵了。 「周禹京,祭祀典礼的那晚,你在树林子里匆匆离开后,我跟着那只鱼去寻你,只看见周遭的树草全部干枯,所有的生物都像是失去生命迹象……」 许祁急得手脚并用:「我听见你在念着什么符咒似的,再然后……我就好像被拉扯进入什么陌生的空间,身体像是没有重力般轻盈,我还看见了……「水下古城」。」 一连串的话语,像是从子弹般从许祁的嘴里射击出来。 她眼中满是挣扎和迷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她拼命地用仅有不多的记忆回述先前的遭遇。 所发生的一切,虽然每一处都听上去那么离奇,但分明就是她的真实感受。 「许祁同学……」 周禹京听着许祁的话,出言想打断她。 「对了,你看,」许祁瞧见对方不相信,伸出手将衣袖挽起来,将手掌摊开竖在他眼前,「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后,我掌心多了这颗痣,它像是活的一样,周围的波纹在慢慢长大。」 「许祁同学……」 越说越起劲的许祁像是没听见周禹京的唤声般继续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一团泥泞,最近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想不明白。我尝试着使了很多种法子,想证明鱼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 「许祁同学!」 周禹京喝声将情绪激动的许祁唤了回来,迎面有些微凉的风拂面让她意识清醒不少。 她看向周禹京,只见对方脸上仍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许祁喘了几口气,回过神来后觉得自己或许是真是脑子出现了问题,竟然会和周禹京说这些。 她只是迫切地想要将压抑在心中的话宣洩出来。 也许,在对方眼里,自己此时就像个精神病人般可笑吧。 她自嘲般地说:「我……是不是疯了?」 「你没疯。」 周禹京缓了口气,慢慢说:「但我真的不认识你所说的小鱼。」 没等许祁说话,周禹京继续说:「许祁同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找了它好久都找不到它的存在,那或许是因为它本就不可能会被你找到。」 许祁凝视月光下的对方。 周禹京是当真相信了她先前说得天马行空的话?是在认真地帮她分析鱼形生物出现的原因? 周禹京继续说:「它既然选择跟着你,但却没有其他任何动作,那跟着你便不是目的,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 许祁哑言。 周禹京摇了摇头,他又怎么会知道。 「既然你无法找到它,那就别再去管它了。许祁同学,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不要再去追查下去了。」 「梦……吗?」 许祁莫名回想起那陌生空间里,身形遮天的鲸鲲。 这种生物,恐怕也只有在梦中才会存在吧。 许祁离开灯塔时,守在外面的野猫早就寻觅其他「猎物」去了。 木门上还刻着它的几道抓痕,彰显着它的不甘心。 回到家时,灯还亮着。 刚走进家门就瞧见爷爷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着她。 「爷爷。」 许祁小跑过去,将对方搀扶着:「您怎么还没睡?」 她回来得晚了些,自知有些理亏,说话声稍微有些不足气。 爷爷听见她的唤声,睁开眼皮瞄了一眼。 「回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责怪,反而是心平气和地说:「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了?」 许祁低着头说:「在夏清清家多玩了会儿游戏,忘了时间。」 她不敢说在灯塔和男生待在一起。 以爷爷古板的性格,说不准明儿就提着拐杖去砸了周禹京家的篱笆。 「对不起爷爷,我下次一定注意。」 不等对方说话,许祁率先承认着错误。 许祁从小就这样,做错了事承认错误比谁都快,但就是不见长记性。 活脱脱一副「对不起,我下次还敢」的猴像。 「哎,」爷爷只是嘆了口气,轻轻敲了下她脑袋,起身前方卧室,「和你妈一个样。」 许祁吐舌头做了下鬼脸,熘回了房间。 坐在床上,她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周禹京发了则讯息。 【今天……谢谢你。】 谢谢他相信自己,听了她的胡言乱语后没有把她当作胡言乱语的精神病人对待。 没过半分钟,手机屏幕上亮起对方的回讯。 【不客气,晚安。】 - 第二天是周末,因为昨天睡太晚的缘故,许祁眯着眼瞧见天亮又拉上被子准备睡个回笼觉。 可刚将头埋进被子里,就听见楼下传来小蛮蛮清亮的哭声。 哭声惨烈地把喉咙都喊哑了。 就算许祁睡得再好,也禁不住这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她收拾好下楼。 「蛮蛮怎么了,哭这么厉害?」 刚下楼就瞧见小蛮蛮趴在院子里,眼泪哗哗的谁哄都不见好。 泪眼矇眬的小蛮蛮瞧见许祁的身影,蹬着小脚丫就跑过来一把抱在许祁的小腿上。 「许祁姐姐~呜呜呜~」 「到底怎么了?」许祁只好蹲下身子,帮对方擦拭着眼泪,「谁又欺负你了不成,姐姐帮你教训他去。」 小蛮蛮摇了摇头,只是转身朝着院子里的一处指了指。 许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小蛮蛮指向的地方正是她宝贝得不行的盆栽。 里面种着她心心念念的番茄。 许祁记得,前两天小蛮蛮还向她炫耀来着。 说小番茄挂果了,绿油油的别提多可爱了。 此时许祁看过去,只见番茄苗上的果实不见了踪影。 许祁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想来是被哪里来的鸟雀或松鼠给偷食了。 「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就没了,」小蛮蛮泣不成声道:「我昨晚明明都把小番茄抱进屋子里了。」 「没事啊,」许祁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安慰对方,「番茄果果还会再长出来的,以后保准你吃都吃不完。」 「真的?」小蛮蛮抬起头。 「真的,许祁姐姐向你保证。」 小孩子虽然哭起来惊心动魄,但只要找准「哭因」后对症下药,很快就能让对方再次高兴起来。 许祁提着水壶去给丢了果实的番茄苗浇水。 走近了才发现番茄苗的果实并没有被小动物偷食,而是像「坍缩」了般,萎缩成黑乎乎的一小颗躲在叶子后方。 仿佛一夜之间便失去了生命力。 或许是昨晚小芒果屋子里空调吹狠了。 许祁并没有多想,将已经完全失去生命力的茎秆撇下,留下嫩芽。 以镇子里的气候,要不了十天半个月便又能重新长出繁忙的枝叶。 已经被小芒果的哭声唤醒,再想回去睡回笼觉是不可能了。 许祁索性朝着海边走去,醒醒神。 她双手揣兜,低着头慢慢走着。 脑子里不由自主回想起昨晚周禹京的话。 如果鱼形生物跟着她并不只是为了吓唬她,那它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从周禹京的话语中听起来,他像是知道些什么,可又叫她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许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仔细琢磨着周禹京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穷尽办法都找不到那只鱼,是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可能被她找到? 也就是说,除了对方主动现身外,她别无他法? 许祁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点醒般抬起了头。 上一次鱼形生物叫她的名字,是为了引着她前往枯萎中心。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鱼形生物跟着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她传达讯息? 让她前往坍缩附近。 许祁拐进一处暗巷,打量了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她背着身子,朝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方向开口。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寂静的暗巷并没有任何回应。 安静得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一秒、两秒…… 手錶上的秒针走动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许祁低着头,吁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再次抬脚离开时,后方传来水滴落的声音。 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密集。 她心跳加速,手指颤动。 终于……还是来了吗? -------------------- 第10章 第10章 ========================= 许祁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水滴,用一种难以言表的扭曲形态汇集在一起,并且以完全不合理的方式和速度组合起来。 不过是眨眼之间,水滴就汇聚成一只鱼的形状。 它摇摆着尾鳍,像是还在熟悉身体般晃动着身子。 直到感受到许祁灼热的目光才停止了摆动,迎着她的视线瞪大着双目看了过来。 它的身体不是由血肉和鳞片组成,而是纯粹由流动的、清澈透明的水凝结而成。它通体透明,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绚丽。 「你……」许祁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有些抖动,她不动声色地掐了掐手背,用疼痛来缓解紧张。 喉咙紧得有些说不出话。 她咳嗽了声才继续说:「你……到底是谁?」 就算许祁已经在心里做过无数次思想建设,但当真正看见这超自然一幕出现在她眼前时,仍然心里有些发憷。 小腿不由自主地战慄。 小鱼像是没有听懂她口中的这句话般,歪着脑袋看着她,不为所动。 好像听不懂人话,也更不会说话。 它晃动着小脑袋,鼓着腮帮子眨了下眼睛,就像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动物般人畜无害。 如若不是它此时「游」在半空的话,如果不是许祁从它的口中听见过对方唤自己的名字的话,差点就让人信服了。 「说话啊!我知道你会说话,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许祁攥紧拳头做防御状,再次询问。 受到她的情绪影响,小鱼终于开口了。 它的声音有些像小孩子的呓语,童音听上去甚至伪装得几分可怜巴巴。 「因为……」小鱼理所当然地说:「许祁,是祈女啊。」 小鱼惜字如金,只说了几个字。 可是这个回答仍然是让许祁面露震惊。 她听出了想要的答案。 果然和她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小鱼的出现,与她祈女的身份有着莫大的关联。 她开始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畏惧。 不是来自于面前的鱼形生物,而是来自于仲艾镇这个养育了她十六年的镇子。 藏在镇子背后的到底是什么? 流传数百年的祈女习俗,背后蕴藏着什么样的怪异缘由。 她从未想要当过祈女。 从未想涉身处于超自然现象之中。 她只想平平凡凡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可他们、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为何频频找上自己。 鱼形生物的跟着她的目的是什么?是好是坏?总不能是来夺她性命的吧? 该死。 直到此时,许祁莫名想到了她母亲许炤灵女士。 许炤灵作为上一任祈女,肯定知道些什么事情。 不然也不会毅然决然选择离开这个镇子。 可她什么都没说。 如果她要是还在的话,许祁也不会满脑子都是「未知」了。 祈女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分明会遇见这么让人头疼的事情,为什么没有附带《祈女操作指南》之类的教下她啊。 小鱼的声音除了几分童真外,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许祁只好又问它:「你跟着我……呃,跟着祈女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小鱼依葫芦画瓢学着她发出这两个字的音节,像是并不能完全听懂音节的意思。 完全就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童。 好在许祁对付小朋友有一套。 她耐着性子又问:「我的意思是,你……」 她指了指对方。 「我……」 她又指了指自己。 「为什么?」 她摊开手做询问状。 小鱼看着她比划出滑稽模样发出嘻嘻的笑声,像是被她给逗笑了。 笑完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你是祈女啊。」 许祁无奈。 感觉这小鱼根本不具备任何与人沟通的能力。 它到底是谁?或者说……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祁目光迥然地看向对方。 小鱼歪着头颅、甩着尾巴在半空中晃荡的样子,如果不是被先入为主打上了「跟踪犯」的烙印的话,别说还挺萌。 可惜生得好好的一只鱼,做的却不是人事。 许祁继续尝试着手舞足蹈与其交流,张开手刚想比划。 只见小鱼骤然浑身紧绷般朝着西北某个方向瞰去,全身的鱼鳍都好似倒立般竖起。 「许祁。」 它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嗖的一声就朝着西北方向「游」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他视野里。 「诶,你等等。」 许祁眼见话还没问完对方就想跑,连忙跟了上去。 小鱼似乎对镇子的地形很不熟悉,在巷子里转了好几个死胡同。 许祁追着它跑了两条街后明白了它大概是什么意思。 待它再次准备往死胡同里钻时,索性给它指路。 「这边。」 小鱼这下倒是听懂了她的话,毫不停留地朝着她指引的方向腾去。 好在它的游动速度很快。 全身又都是透明状,在阳光下几乎看不大出来。 街道上的路人也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蹿了过去,并未在意,全当是松鼠或是别的什么小动物了。 就连许祁如若不是一早就锁定它的身形,恐怕早就跟丢了。 「这是要去哪?」 眼见跑出镇子离得城边越来越远,许祁心头有些打鼓。 再跑下去就要进入荒地了。 也不知道这小鱼突然这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危险。」 快速游动的小鱼只是简单回了两个字。 可这两个字可把许祁听得愣了又愣。 危险? 这是叫她去还是不去啊。 不会是有危险还带着她赶趟子过去吧,许祁怕是嫌自己活太长了。 咬着牙想了想。 管他的,先跟过去看看,要是有危险立马就撤退。 好不容易有了解开怪事连篇的机会,许祁说什么也不愿意半途而废。 西北方向是镇子人烟最稀少的地方。 因为地势丘陵起伏,不善于耕作,久而久之就长成了天然雨林般的自然风光。 许祁以前来过这片林子,植被杂乱无章、茂密葱郁。 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迷失在其中。 而当许祁踏入这片天然雨林时,着实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焦黄的芭蕉杆散落一地,光秃秃的棕榈树毫无任何生机。 曾经生机勃勃的绿色已然不见,被一片枯黄所替代。 高大的树木枝叶失去了往日的茂盛,干枯地挂在枝头,像是失去生命的干尸。树皮上布满了裂纹,一眼望去满是沧桑。 地面上的植被也同样尽显荒芜,只有一些枯瘦的藤蔓和野草在风中摇曳。它们黯淡无光,空气中瀰漫着一种沉闷的气息,仿佛连唿吸都变得困难。 在这片枯荒的雨林中,没有鸟雀的叽叫,没有节肢动物的窸窣,一切都静止了,只有风吹过时的沙沙声打破这团死寂。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地面,却无法带来一丝温暖。 这地方就像是被名为饥荒的「龙捲风」洗涤过般,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徵兆。 这一幕刺痛着许祁的眼睛。 但让她觉得无比眼熟。 在祭祀典礼结束后的那晚,她所见到的也是般残骸的景象。 原来那不是错觉。 原来一切都是无比真实。 阵风吹过,满鼻腔都是腐朽的气息令人窒息反胃。 这比什么都真实。 甚至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的。 就连踏在这片荒寂的土地上的她自己,身体也像是在加速水分的流失。 失去水分的人类能活多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许祁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一直待在这里,要不了两个小时,不……最多一小时,她就会彻底变成一具枯藁的干尸。 她惶恐地在视野中寻找小鱼的身影。 刚才愣神之下,已然跟丢了对方。 前方的不远处枯木重叠的地方闪过一阵像萤火虫般的碧绿光芒。 许祁心头莫名悸动。 这道嫩绿色的光耀,她同样也是见过的。 带着对解开谜题的亢奋,她毅然决然地朝着绿色光耀方向踏了过去。 好在绿光离她所在的位置不远,不过是几个踏步,许祁掀开遮挡的干枯芭蕉叶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他…… 果然是他。 视野尽端的周禹京此时正双手按在凋零的地面上,口中喃喃自语。 而那道绿色光芒,正是从他的掌心升腾而出。 「……养育群生、诵持万迎。使我自然、生生不息」 随着他口中的音节结束,绿光愈演愈盛,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许祁瞳孔勐地收缩。 眼前被盛光照射的白花花的一片,她伸手挡在眼前。 原来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小鱼的存在是真。 迸发超自然力量的周禹京是真。 在未知的空间看见那只鲸鲲……也是真。 「周禹京!」 她朝着即将消失人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对方的姓名。 周禹京浑身一愣,隔着老远朝她看过来,惊讶的神情在他脸上转瞬即逝,张了张嘴。 因为离得太远的缘故许祁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但从口型来看,对方应该说的是「别过来?」 不等许祁回应。 周禹京的身体在阵阵碧绿色的盛光中化为点点星光。 许祁小跑着来到对方先前站立的位置,愣怔转着身体朝四周张望。 可雨林里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 微风拂起,吹散了他先前存在的任何痕迹。 -------------------- 第11章 第11章 ========================= 许祁站在枯藁的雨林里,并没有就这样离开。 虽然在这凋谢得不成样子的天然雨林里,她既找不到周禹京的身影,也找不到先前带领她前来的小鱼踪迹。 但她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她与真相的距离近在咫尺。 如若许祁第六感没有出错的话,周禹京此时应该在那未知的空间里与犬型生物做着厮搏。 此时的她,无比确信坐在她前排不远、学习成绩格外出色的同学周禹京,就是她那晚在未知空间里所见到的那只鲸鲲。 虽然一切都听起来这般古怪和耸人听闻。 但她却无比确信。 如果许祁没记错的话,上一次鲸鲲与犬型生物抗争时,并没有讨到好处。 就连左肩都受了伤。 这让她莫名心里有些慌。 开始担心起周禹京来。 如果这次对方出来再受了伤,至少她能第一时间帮对方救治一下。 许祁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在学校里所学到的为数不多的急救知识。 默默为对方祈祷,希望这次不要再受到什么伤害才好。 对方分明松软得和小狗似的。 怎能频繁出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他能对付得过来吗? 周禹京进入未知空间后多长时间会出来。 许祁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出来。 但她掐着表,如若超过半个小时对方还是没有出来的徵兆,她就躲到雨林外围去等对方。 至少不能等对方出来时,瞧见外面等他的是一具干尸,岂不是吓死个人。 好在许祁没等上多长时间便再次有了动静。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绿色星光再次从周禹京早先消失的位置凝聚又散开。 他像是凭空消失后又凭空出现,身形淡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这到底是什么魔术把戏? 「许祁同学?」 还未等许祁反应,只见周禹京率先迈着步子朝她小跑过来。 他拉起许祁的手臂,转过来看又转过去看。 「你没受伤吧?」周禹京问。 这句话应该由她来问才是。 这让许祁觉得有些哑言,明明会受伤的人是对方,为何要第一时间来关心在外面等候的她有没有受伤。 心里疑虑太多,她也只是摇了摇。 「没。」 「那就好。」周禹京像是松了口气。 瞧见对方身上衣衫整齐,并没有伤口,许祁忍不住问:「周禹京,你……」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雨林四处同一时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突然间,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瞬间穿透了这片枯萎的树林。原本黯淡无光的空气仿佛被这股力量点燃,闪烁着生机勃勃的光芒。 枯黄的树叶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逐渐褪去了死寂的黄色,重新焕发出生命的绿色。它们像是被春风拂过,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原本干枯的雨林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外围向中心位置开始復甦起来。 枯木逢春、起死回生。 復甦的速度很快,像一阵席捲而来的叶风暴。 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整个雨林跟用油漆上了遍色彩似的,又重新恢復了生机,与先前干枯的模样完全是天壤之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许祁完全被怔住。 「很神奇吧?这便是「復甦」。」周禹京看向復甦的雨林,脸上挂着笑。 「「復甦」……」 何止是神奇,这简直是神迹啊。 可不可以不要这般轻描淡写。 这显得她很没见过世面。 许祁看得下巴微张,眼睛都有些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这真的是她可以看的吗?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神明还能是什么? 想到神明,许祁心头微微一动,两个字毫无端由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朝周禹京看去,眼中很是复杂。 「我明白你有很多话想问,」周禹京隔着袖子拉着她,「先走吧,不然待会儿可就出不去了。」 他示意逐渐茂盛起来的雨林把先前他们进来的路都给封完了。 许祁知道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跟住对方的脚步往雨林外面跨去。 先前进来时只花了两分钟,此时出去时却花了数十分钟。 生长茂盛的丛林地带还真不是普通人来的地方。 许祁一个没注意,手臂上都被锋利的芭蕉树叶子边缘划开了两道口子。 疼痛被麻痹。 她抬头朝周禹京背影看去,两人一前一后。 她没问,对方也没说。 就这般一路无话地走出了雨林。 远远看到了镇子外围的小卖店的霓虹招牌。 周禹京进去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手上提着一小口袋东西,也不知道买了什么。 此时快要临近晌午,太阳晒得人有些直发晕。 街道上几乎看不着人了。 热腾腾的紫外线像是要把柏油路晒得冒烟。 许祁坐在阴凉处的长凳上,眼神有些发呆。 迎面走来的周禹京拧开冰镇汽水的瓶盖,给她递过来一瓶。 回过神来还真觉得有些渴,看着咕噜冒泡的汽水,许祁没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谢谢。」 没怎么客气,她接过汽水仰头喝了口。 又是橘子味的。 「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味道,就拿了我平常喝的口味。」周禹京解释道。 「没事,」许祁只感觉镇了冰儿的汽水从未有过这般爽口,仰头又咽下好大一口,「我挺喜欢的。」 此时的两人就像是寻常下课一起玩耍的高中同学。 谁也没有率先提起先前的「魔幻」遭遇。 「你手受伤了。」 周禹京一手举着汽水,一手用牙撕开棉签袋子,沾了点消毒酒精朝她递过来。 「啊?哦。」许祁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两道不大不小的刮痕,「不碍事的。」 「得赶紧处理才行,」周禹京仍然举着棉签,「在雨林里受伤的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好吧。」 犹豫下,许祁还是接过对方消好毒的棉签,擦拭着伤口周围。 「伤口不能这样擦。」 周禹京瞧见她马虎的动作皱了皱眉,「我来吧。」 从许祁手里抢过棉签顺着伤口割裂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你这样擦会让皮肤表面细菌进入伤口,弄不好会造成二次感染的。」周禹京一边擦一边解释道。 也不知道周禹京这些知识是从哪里学的。 他好像对处理伤口这件事格外得心应手。 「好,我知道了,我自己来吧。」许祁想从对方手里抢回棉签,可对方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先别动,快好了。」 周禹京低头俯在她手臂前专注擦拭着伤口。 莫名这般距离让许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的头髮上。 将他墨黑的髮丝渲染成金光熠熠的。 些许光线透过头髮丝浇落在周禹京的睫毛上。 跟随着眨眼一上一下晃动,有些好看。 她小时候就被对方这副「男妲己」容貌勾过魂。 十多年后,对方已经从稚嫩的面容长开了。 鼻樑挺直、面容清秀,宛如山水画中的亭亭少年。 近…… 太近了。 许祁只觉得脸上发热得不行。 刚咽下还在喉咙管子里的冰镇汽水在火速蒸发。 「啊,对了,你……」 许祁慌忙转开话题,她只是被芭蕉叶子给刮伤罢了,对方可是先前在未知空间里以命相搏。 许祁话说到一半,周禹京就听出她想说什么,按压住她的肩膀回答道:「别担心,我这次没有受伤。」 没受伤? 那还好,让她好一阵担忧。 许祁还清楚记得上次对方伤到肩膀时的模样。 那只兇狠的犬型生物撕咬着鲸鲲的羽鳍,像是要连根拔起般狠毒,光是看上去都是触目惊心,也不知道他的伤养好了没。 直到周禹京又撕开创可贴给她贴上,抬着头看着她,才打断许祁的胡思乱想。 「对不起,许祁同学。」 周禹京率先开口。 话语却让许祁微微一愣,对方突然向她道歉是为了什么。 「这是第二次了,」周禹京接着说,「我又将你置入危险的处境。」 周禹京的话语里听起来有些自责。 这让许祁有些不解。 就算是陷入危险的处境,那也是许祁自己闯进去的,和周禹京并没有什么关联才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而且较真起来,第一次在未知空间里还是周禹京救下了她。 如果不是对方的话,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到这美好的世界。 「怎么会,」许祁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冒冒失失闯进去的,和你无关。」 让枯萎的土地復甦的是周禹京。 她虽然不了解造成枯萎的缘由和復甦的前因后果,可她知道周禹京的身份应该是作好的。 「有关的。」周禹京顿了下说:「守护你们……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他的话语说得很平淡,语气听上去甚至带着几分小鱼身上特有的童真。 像是在述说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但许祁听上去却犹如汹涌波涛般震骇。 她感觉得到,自己已经即将得知真相。 她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为什么你要守护我们?你到底是……」 「因为……」 周禹京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露出他洁白的额头和炯炯有神的眼眸。 他的头髮柔软而光滑,微风吹过,髮丝随风飘动,如同流动的琴弦。 周禹京目光落在她身上,表情略显腼腆地说。 「我就是「司水」啊。」 -------------------- 周禹京:吃了那么多供奉的小鱼干、小虾米。我当然要守护你们才是。"╮(~▽~)╭" 第12章 第12章 ========================= 许祁听后愣了愣。 随后像是听到什么破天荒的事情般笑得直不起腰。 「「司水」?」许祁笑得不行,「哈哈哈哈,你别开玩笑了。」 周禹京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许祁说:「你知不知道,「司水」可是镇子里供奉了千百年的……神明。」 许祁的这句话说得越来越小声。 因为从小就被灌注了「司水」是无所不能的神的认知,当她听到周禹京说自己便是「司水」时,下意识地就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可此时的对方脸上毫无任何戏嚯的痕迹。 他像是在陈述事实般笃定,甚至在好奇许祁笑的是什么。 许祁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 她拧紧眉头,藉由着手中冰镇汽水传来的凉意仔细思索这整件事情来龙去脉。 的确。 如若周禹京不是「司水」的话,他又怎么能化身庞大的鲸鲲。 如若他不是「司水」的话,又怎能「復甦」一片死寂的雨林。 如若他不是「司水」的话,所发生的一切超自然现象又该如何解释。 可就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许祁还是很难将眼前十七八岁的男生与祭堂内所供奉那高高在上的神明联繫起来。 隔了好一会儿,许祁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你……和石像上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噗。」 周禹京听闻差点没把一口还未咽下的汽水给喷出来。 镇子里祭堂里常年供奉的「司水」石像,是鳍指、四手、面目狰狞的半人半鱼模样。 从小在镇子里长大的许祁,潜意识里自然将这番凶神恶煞的模样与「司水」挂钩。 所以当周禹京说起自己是「司水」时,她下意识是不信的。 周禹京挠了挠头:「传闻和现实总是有些出入的。」 他其实也对那尊石像的存在感到头疼。 也不知道那「司水」模样是怎样流传下来的,特别是有次瞧见小孩活生生被石像兇狠的模样给吓哭时,真让他难堪得想要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许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惊讶地问:「那你岂不是活了几百年?」 周禹京连忙摆手:「我和你一样大。」 「那不对啊……」许祁有些好奇。 周禹京解释道:「「司水」是个种族,并不是你想像中无所不能的神明。「司水」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人,你们所听到的传说和典故都来源自我的祖先们。」 「所以,「司水」戏龙、「司水」化岛……这些都不是你?」 周禹京额头冒出黑线:「当然不是。」 「原来如此……」 许祁看向周禹京,将「司水」这层神明滤镜抛开不谈后,其实他也和普通的男生没什么区别。 原来他们也会生老病死、也会受伤。 「对了,」周禹京询问起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指的是先前枯萎的天然雨林。 「我跟着鱼来的。」 「鱼?」 许祁点头,「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起过的那只鱼,今天我又见着它了,它像是能感应到枯萎的发生般,带着我冲过来的,和上次在祭祀典礼时的状况几乎一样。」 许祁现在可以肯定。 那只小鱼预见的,是枯萎的发生。 许祁皱了皱眉头问:「你当真不认识它?」 周禹京听闻仔细地思索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未曾听说过。」 「不应该啊,」许祁说罢转头朝着四周唤起:「小鱼,在吗?快出来下。」 可惜不论她怎么唿喊,对方丝毫没有出现的迹象。 「难不成还怕生?」许祁嘆了口气,「算了,下次见着再带给你瞧。」 周禹京沉凝着点了点头。 「如果它真的能提前感应到「旱灾」的发生,那我真的需要它的帮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旱灾?」许祁看向他。 周禹京郑重地点了点头:「也就是枯萎,每次它的出现都毫无规律可言。我也仅仅是通过空气中水分的变化,勉强感应到它发生的方向。这次如若不是我刚好在旁边的话,「旱灾」就蔓延到镇子里了。」 这么说的话,小鱼对于「旱灾」的感应比周禹京的优先级更高? 她可是跟着小鱼几乎跑了大半个镇子才赶过来的。 她们抵达时,周禹京也才刚抵达不久。 时机对于周禹京来说似乎挺重要的。 毕竟早一分钟解决「旱灾」,灾害扩散的范围就越小。 如若当真扩散到城镇中,引发的恐慌和灾难不容小觑。 看出对方对此的重视,许祁主动说:「那要不这样,下次小鱼再感应到「旱灾」出现,我第一时间带你去。」 周禹京有些犹豫:「这……」 许祁拍了拍手道:「放心啦,我超级贪生怕死的,遇见危险你都不一定跑得过我的。」 「那麻烦你了,许祁同学,」周禹京庄重地抬起眼望向许祁说,「它再次出现的时候,一定要告知我。」 许祁看着对方沉重的模样微微有些愣神。 不论是管理灯塔也好,还是作为「司水」也好,谈起「工作」「职责」这些词彙时,周禹京总是这般认真的模样,像是当真在履行应有的责任。 「……好,」许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回家时,爷爷正坐在藤椅上掰着祭祀用的南瓜籽。 「回来了?饭菜温热在电饭煲里。」 「嗯。」 许祁还不饿,拉了张凳子坐过去,自然地帮对方掰了起来。 她用余光瞟向爷爷,对方神情自若,一粒一粒地掰着南瓜籽,小心又仔细。 在整个镇子里,许祁丝毫不用置疑,自己爷爷绝对算得上是「司水」最虔诚的信徒。 如若让他知晓真正的「司水」其实离人们这般近时,会是何种感想。 犹豫了下,许祁没有选择将这件事说出来。 周禹京肯定也不想让自己的身份弄得人尽皆知。 这应该是……他们俩的秘密。 其实对信奉了大半生的老一辈来说,与其说他们信奉了名为「司水」的神明,不如说他们信奉着的是自己的执念。 这种执念所带来的安全感,远比虚无缥缈的神明所带来的更为强大。 「爷爷。」 「嗯,怎么啦?」 许祁耷拉着眼皮,看着挂在墙上的裱画询问道:「这司水神赋的画里,那角落里黢黑的东西是什么呀?」 爷爷不解地问:「哪有黢黑的东西啊?」 「这呢,」许祁站起身,走到裱画前指着角落里的犬型生物。 爷爷把老花镜戴上盯了两眼后笑着说:「哦,这个啊,这是「旱魃」啊。」 「「旱魃」?」 原来那犬型生物是这个名字。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爷爷缓缓开口道:「传闻那是来自下界的生物,猱形披髮、竭盐池之水,所过之地、寸草不生,贪婪且慾壑难填,如饕餮般吞噬着眼前所有生灵,是引发灾变的罪魁祸首。」 许祁喉咙颤动:「灾变……」 枯藁的雨林、凋零的林薮,怎么不算是一种灾变呢。 她直面过这灾变,更觉心中胆丧心惊。 爷爷还以为他的话吓着小孙女了,拍了拍她的手背解释说:「别怕。」 「这些「旱魃」是逃脱不出「歷海」的。」 「歷海」? 许祁莫名联想到了那片由橙光笼罩着的空间。 其实这些故事在她很小的时候爷爷都讲给过她听。 只不过她全当是童话故事来解乏了,听过便忘了。 「为什么「旱魃」无法从「歷海」中逃脱呢?」 爷爷敲了下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我的小祈女大人啊,还能因为什么,当时是「司水」在啊。」 「「司水」镇守着「歷海」,不会有「旱魃」跑出来祸害人间的。」 爷爷像是在讲述一段传说。 这段传说或许是他的爷爷讲给他听的,他并未真正见识过。 但他的话语中充满的笃定。 他是真正相信「司水」在守护着他们,守护着这不足巴掌大的小镇。 许祁注视着裱画里「司水」那威严的模样。 不能说和周禹京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任何关联。 再一次笃定了绝对不能让爷爷知道周禹京真实身份的想法。 要是爷爷知晓人们的守护神是还没成年的男高中生,怕不是要当场信仰崩裂。 「那如果……」许祁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如果「旱魃」当真逃脱出来了呢?那会发生什么?」 爷爷隙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说:「传闻日红如火之时,酷旱遍布、枯木龟裂,司水之子或将随着日暮而降,那便是「旱魃」肆虐的模样。」 许祁手中掰着南瓜籽的动作骤停。 她记起来了,这段传说她小时候也经常听起。 几乎是下意识地,许祁接着爷爷的话语将那段传说讲述了下去:「届时祈女将携带着他的气息,踏破时空而来,吹响匿于神明的号角,彼时万物復甦、生生不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对了。」爷爷敲了她的小脑袋,似乎有些诧异对方竟然还真记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讲述完这段传说,他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外间说:「你妈妈给你寄了东西回来,一不留神都差点忘了。」 「又寄?」 听到许炤灵女士又寄东西回来,许祁心里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快步跑到包裹处将其抱了进来。 沉重的手感让她越发感觉不妙。 举起美工刀划开快递包装。 映入眼帘的黄配蓝的封面印得许祁两眼一黑。 一箱子快递里赫然是……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笨鸟先飞版]》 -------------------- 第13章 第13章 ========================= 再在学校碰见周禹京时,许祁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一联想到他说「因为我就是「司水」」时一脸郑重的模样,许祁总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毕竟此时大名鼎鼎的「司水」正蒙着头刷题,活脱脱一副小镇做题家模样。 周禹京感受到许祁满眼复杂的目光,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早,许祁同学。」 「……早。」 许祁回復得很僵硬,面向对方从容地一脸微笑显得有些不自在。 旁边的夏清清瞧出她的异样,用胳膊肘抡了下她问:「喂,你和周禹京私下打过交道?怎么感觉你们俩很熟的样子。」 「没,」许祁打着马虎说:「就游泳时遇到过,说了几次话。」 「说了几次话?」夏清清狐疑道:「都说了什么?他住在什么地方?」 许祁心虚地说:「我哪知道。」随后指了指走廊外不断逼近的高跟鞋声,快步回到座位上说:「麻花辫来了,快坐好。」 夏清清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碍于班主任已经抵达教室门口,才悻悻转回身子。 一上午的课堂时间过得很快。 得幸于许炤灵女士寄回来的[笨鸟先飞]练习册,许祁奋笔疾书下去手都差点写断。 终于熬到最后一节的体育课。 许祁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只觉得勾着脑袋坐了一上午,浑身骨头都在噼里啪啦地响。 「许祁。」 蓝胖和邱李转过身来,像是憋了一上午般迫不及待地问她:「你周末又去试过没?找到那小肥鱼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许祁笑到一半的脸骤然凝滞:「没……没呢。」 「啊?还是没找到吗?」邱李鼓着眼睛道:「没事,待会放学咱们又去帮你找,我周末又构思出几个办法,总能将它逮出来做成烤鱼串不成。」 听见吃的,蓝胖赶紧搭腔:「多撒点孜然,我爱吃。」 邱李大手一挥:「准了。」 许祁眼前不禁浮现出透明小鱼被架在烧烤摊上,眼泪汪汪的场景。 「不、不用了,」许祁摸着脑袋说:「我周末又仔细想了想,可能真是我睡觉睡迷煳了,说梦话呢,哪有什么鱼不鱼、鸟不鸟的,你们不用管了。」 「啊?」蓝胖和邱李嘴巴张得老大,就连一旁的夏清清都没忍住朝她瞥了一眼。 「上周的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得斩钉截铁得很哩。」蓝胖气鼓鼓地说。 「不好意思嘛,」许祁硬着头皮扯出笑容,「睡煳涂了,呵呵呵呵。」 「呵呵?」三人目光像是要活颳了她。 许祁背如芒刺:「恩,呵呵。」 三人一人伸了根中指送给她,无语地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 许祁收拾好东西,刚想跟着走出教室,发现坐在前排的周禹京仍然端坐在座椅上,背打得笔直还在做题。 「周禹京。」 许祁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刚喊出后她就后悔了。 这声线,怎么喊得这般亲热。 像是她与对方是有多熟络一般。 好在周禹京神经大条,并没有察觉异样。 转过头来,看向她扯出一个笑容。 许祁其实并没有想好和对方说什么,叫出对方名字也是下意识的反应。 此时被对方这样一盯,心里有些发慌。 「那个,」她指了指挂在肩上的单肩包说:「上体育课了,你不去吗?」 周禹京隔着窗户朝教室外看了看。 眼神有些空洞看不出什么情绪,随后摇了摇头。 「还有些题没刷完,我就不……」 他话还没说完,左半边身子就跟腾空一样受力被「捞」了起来。 转眼就发现许祁正架着他往外走。 「题哪有刷得完的时候,坐一上午也该活动活动了,」许祁鼓着腮帮子将对方架走,「劳逸结合才能提升学习效率,没听说过吗?」 「许祁同学……」周禹京跟个受惊的小鸡似的,「我去、我去行了吧,你让我先把水杯带上。」 「捎上了。」 许祁一个后抬腿拍在他的桌脚,力道将对方那大到离谱的水杯给腾了起来。 在空中滑过一段精准计算的抛物线,径直掉落进她拉开拉链的挎包里。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把周禹京都看呆了。 许祁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不喜欢体育课的。 那可是她的主场。 说来也奇怪,的确以前从未在体育课上瞧见过周禹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他都是不参加的吗? 许祁也没多想,兴致勃勃就拉着对方出了教室。 虽然许祁在学习上算不上拔尖,但在运动上就算放眼全校也找不出能和她比肩的学生,不论男女。 许炤灵女士还因此笑得满地打滚,评价她是「暴虎河马」,天天小河马来、小河马去的叫她。 但能把『暴虎冯河』说成是『暴虎河马』,可见许炤灵女士的文化水平也不见得有多高。 许祁气不过,只能用「生出小河马的那还不是老河马」来回敬对方,把对方呛得只能在家里阴暗爬行。 体育课练习的是排球双打,当然因为是海滨城市的缘故,排球也是沙滩版。 体育老师让把器材领回来后,就叫同学们自行分组。 「许祁,你这次可得和我一组。」蓝胖率先挤到她身边,拦着手就不让其他人近身。 邱李第一个就不干了,「你个死胖子不要脸,上次许祁才和你分一组,又想『霸占』她一节课不成?」 蓝胖耍赖道:「上次……上次下雨了,玩一半就撤回教室下棋去了,那不算。」 许祁在运动方面较为在行。 只要和她一组虽说也算不上「游戏体验良好」,但做她的对手就惨了,几乎毫无游戏体验。 所以每次分组她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这次许祁并没有急着和其他人组成一队,而是透过人群看向了被她强行「薅」出来的人。 只见周禹京抱着球,仍然是保持着那副微笑的表情,拉着看上去就不太熟的同学一个一个问:「同学,你看和我们一队成吗?」 被他问过去的同学一脸惊恐,连忙摆了摆手说:「不、不了,我有队友了。」 接连问了几个,皆是得到这样的答覆。 许祁觉得有些奇怪,留心朝几人小声议论的话语里听了听。 「他今天怎么出来上体育课了?」 「你看他那张假脸,实在是太瘆人,我可不敢和他一队。」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和他一队,弱不禁风的样子别一碰就倒了。」 许祁总算是听明白了。 同学们的话说得难听,但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周禹京在班上没有任何朋友,恐怕除了他自身本就不喜合群的性格以外,和他那张脸也有很大关系。 周禹京长得不差。 甚至仔细看过去,他那张脸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完美=假。 学习成绩好、长相又出众,这对高中生来说无疑是加分项。如果性格再张扬一点,那是会成为学校中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而如若性格内敛,那学习成绩好、长相还出众那便毫无任何加分的作用。 再加上流传在周禹京身上的那古怪传言,只会受到史上最刻薄的物种——「高中生」的排挤,并且逐渐得寸进尺。 想到这,许祁站起身来朝对方喊去:「周禹京。」 听到唤声的周禹京转过身来,一脸迷茫地看向她。 「不是说好我们一队的吗?」许祁跨着大步流星朝对方走过去,「可别耍赖啊。」 「我?」 周禹京指了指自己,他可注意到许祁身边围了不少人争先恐后的。 「不是你还有谁。」 许祁伸手将对方拉过来就举手道:「老师我们这队组好了。」 体育老师挥手示意:「那你们先上吧。」 「许祁,」夏清清小跑过来揪着她的衣袖小声说:「你怎么和……他一队啊?」 就连蓝胖和邱李也是跟过来惊掉大牙。 「许祁,虽然我们很菜,但你也没必要这样无情吧。」 「不是,」许祁摆了摆手,「一直在我羽翼下你们还怎么成长,知道自己菜更要进步才是,到我对面去玩一局。」 「……切。」 蓝胖和邱李甩来鄙夷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许祁「见色起意」。 许祁也不和他们拌嘴。 扎起头髮,拉开挎包就将运动头带、腕带佩戴上。 「你……」周禹京朝她看了两眼,从喉咙里挤出:「装备还挺齐全。」 许祁提着马尾朝后甩去。 「这就叫,文化课唯唯诺诺、体育课重拳出击。」 「发球!」 许祁弹跳起身、双腿自然弯曲。 半秒后便腾在半空之中,整个身体自然般后仰。 轻盈的运动衫短袖挽起在肩膀处,毫不吝啬地将手臂上健康的肌肉线条展现。 只听见「啪」的一声破空声响起,排球应声如鹰击长空般唿向对场。 蓝胖眼疾手快,晃动着浑身婴儿肥,一个垫身就用肉嘟嘟的手腹将即将落地的发球再次抬起。 「有进步诶。」 敏捷的小胖子让许祁不免有些刮目相看。 「夜训可不是白练的。」蓝胖洋洋得意地叫嚣道。 邱李和他的默契度很高,一个跃身就从抬球下方拍起后手。 蓝胖趴在沙滩上叫道:「抓住机会,一击制敌。」 邱李朝他点了点头,一个跳发球就朝着许祁的对角线击打过来,目标正是周禹京。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的捏,打蛇要打七寸。 很不幸,周禹京就是此时许祁队伍里的『七寸』。 邱李这击极为漂亮,力道远超普通新手,球路也极为刁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他们两人虽然自称『菜鸡』,但在许祁的『锻鍊』下实力已经领先寻常同学一大截。 「啪。」 这一球的几道,寻常人是接不下来的。 就连许祁也几乎追赶不上球路,距离她发球的位置实在是太远了,毕竟是双人场地。 就在邱李、蓝胖兴奋地以为他们即将率先拿分,暂时性压倒许祁一头时,只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爆发力抢在了网前,如同黑豹般掠起。 他浑身如泰山般持重,手臂带动手腕,扑身上网就是一个噼杀,落出一个完美的扣杀线。 排球如同被枪管里迸发的子弹般,带着残影触及对方场地线内边缘,发出一声深沉的闷响。 凹陷进半边身子在沙子里,激盪出阵阵扬沙。 蓝胖和邱李看蒙了。 场外还在组着队的同学也看蒙了。 只见周禹京如慢动作般平稳降落在地面上,肩膀轻微耸动了两下,如同一只优雅的金鱼。他屈膝看向许祁,微微侧过头来。 炙热的太阳光顺着对方微微侧过的发梢洒下,露出了那张人畜无害、甚至多少带着青涩的脸。 他开口笑言:「队友,我们得分了吗?」 -------------------- 第14章 第14章 ========================= 周禹京在沙滩排球这项运动上完全不像是个新手。 虽然刚开始几球他连规则都是懵里懵懂的,但当熟络起来后,对面的蓝胖和邱李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一个许祁已经形成碾压的局面,再来个周禹京,将对面的两人打得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半场才刚刚过,胖瘦两人便撂下球就不继续玩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用听也知道在责怪许祁和周禹京联合起来欺负他们。 「下一队,谁上。」 体育老师似乎很看好他们这队,赶忙招唿着其他组好队伍的同学补上。 连蓝胖他们队都溃不成军,哪里还有其他队敢上。 体育老师连续指了好几队,可他们宁愿就地解散也不愿意上场。 「怂样儿。」 体育老师活动了下手腕就抱着球走向对场。 「你们可要看好了,老师来演示一二。」 先前许祁和周禹京的打法看得他手痒痒,忍不住也想来玩两圈。 「不是吧,老师,」许祁抱怨道:「您也来欺负新人啊?」 「少来。」体育老师显然不吃这套,他和许祁熟得很,但在她手里可没少吃哑巴亏,自然不理会她,「让你先发球。」 许祁向着周禹京偷笑,示意尽管玩,别怕。 「那我可发球喽,输了可不许去找麻花辫告状。」 许祁做了个鬼脸,抬手将排球抛弃。 她腿上轻轻用力,刚想扬起手臂发球,突然浑身却像触电般凝滞。 「咚。」 没有受到拍打的排球径直坠落在沙滩上。 「许祁同学?」 周禹京朝她望来。 「周……周禹京,那里。」 许祁指着校园外的某个方向,手指有些颤抖。 她耳边听到了小鱼的唤声。 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周禹京的反应很快。 仅仅是半秒之间,他就看出许祁脸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他电光石火般朝着许祁指向的方向奔去,一个翻身跃过近两米高的操场铁栏。 动作如流水行云,数息之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同学。 隔了半晌,体育老师才回过神来出声道:「他……他突然这是怎么了?」 许祁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像是都在等她给个解释。 她慌张地摆了摆手,硬着头皮说:「那个、那个……老师,他家里临时有点事,先回去了。」 体育老师:「有事?」 「对的,」许祁张口就来,「特别急的事,好像……好像是停电了。」 「停电?」体育老师半信半疑道:「这也叫特别急的事?」 「没错,」许祁咬牙说:「他家养了特别多的热带鱼,一停电就要全部死光光,特别吓人。上次就死了好大一片。」 「是吗?」体育老师狐疑半晌,眯着眼睛看向她问:「养了多少缸啊?」 「二十三缸。」许祁胡诌不带夹舌的。 「许祁,」体育老师像是嗅到点什么说:「你对他家挺熟悉的啊?连多少缸鱼都记这么清楚。」 「没,」许祁舌头有些打结,「咕、咕、随便估的。」 体育老师扯了扯嘴角,一个字没带信的。 然而没过二十分钟,许祁就收到了麻花辫的传唤,被叫去了办公室。 夹着尾巴走进办公室时,班主任正翘着腿在座位上训其他班的学生。 身后那两根麻花辫在她的气势烘托下,差点倒立起来。 吼得许祁一愣一愣的。 虽然还没轮到她,但已经为前一位『受害者』追悼。 「行了,」班主任挥手,「回去吧,再让我逮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名瘦小的男生鞠了个躬逃命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许祁硬着脑袋顶了上去,她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吧。 「马老师好。」 「许祁,来坐这儿。」班主任一声唤声,先前兇狠的气势已经收得七七八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那表情变化之快,让人直觉川剧表演不邀请班主任去简直都是埋没人才。 班主任先是例行地询问了下她最近的学习情况,听上去不痛不痒。 不过许祁知道这是班主任常用的招,先礼后兵,打得人出其不意。 她还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事,实在不敢放松警惕。 班主任语气轻盈地说:「课堂上你最近有什么没听懂的地方吗?」 那可太多了。 许祁紧着嗓子回答:「还……还行。」 班主任又问:「家里呢,许爷爷的身体还好吗?」 许祁松了口气说:「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 「谢啥,应该的,」班主任跟唠家常似的语气又问:「你呢,和周禹京谈得怎么样了?」 许祁顺口一答:「也还不错。」 说完许祁就意识到不对,连忙伸手作暂停键,「撤回、撤回,我刚都没听清老师您问的是啥。」 她就说班主任怎么会突然拉着她唠家常,原来搁这儿等着她。 许祁终于明白了班主任叫她来的原因。 体育老师这老登,说好不去找班主任告状的。这课都还没上完,消息都传回去了。 「马老师,您误会了,」许祁赶紧解释:「我和周禹京只是普通同学,放学碰到过几次,熟悉都算不上。」 班主任问:「那你知道他住哪?」 许祁慌忙摆着手:「就……无意中碰见了,去他家喝了口水就出来了,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还真去过了?」班主任神情严肃起来说:「许祁,周禹京家里可是没有大人的,你家的情况我也清楚,你们俩相互吸引的感觉我也理解,但这时候更需要冷静……」 什么鬼! 什么相互吸引。 第一次被人误会早恋,许祁脸红得不行:「老师,您真的误会了,我和周禹京真的没什么。」 「还没什么?」班主任脸一下子就板了下来,「周禹京逃课,你还扯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帮他打掩护,你说说,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祁有些哑言。 「听老师一句劝,」班主任继续说:「此时此刻,学习最重要,其他的都先放一放。」 许祁只好服软:「我明白的。」 班主任又拉着许祁说了许久。 每一句都离不开早恋的危害,许祁知道不让对方说完是肯定走不了的,硬着头皮接受洗礼。 「都听清楚了?」班主任教训许久,终于迎来了结束语。 许祁就差伸手敬礼:「完全清楚。」 班主任举着手机说:「当真不需要我跟你母亲打个电话说明下?」 「不用,」许祁连忙摆手,「我立马和周禹京划清界限。」 班主任见她态度诚恳,紧提的肩膀松了下来。 「那行吧,你回去吧。」 「马老师再见。」许祁连走带跑地离开了。 等许祁走后,班主任按在拨号键上的手指也终于挪开了。 不禁也松了口气,真要让她给许炤灵打电话,说实话她心里也有些发恘,能避则避了。 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后的许祁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竟然平白无故因为周禹京的关系受了好一顿教育。 自己明明和他清清白白。 但怎么就说不清呢。 拉开教室门,许祁正想找周禹京好好说上个一二三。 可环顾教室一看,他的座位还是空空荡荡的。 「周禹京呢?」 许祁朝前排的同学问。 「他不是翻墙出去了吗?还没回来啊。」 许祁诧异:「还没回来?」 算了算时间,她在班主任那接受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教育,加上体育课的时间,他已经离开了整整一个小时。 许祁是见识过对方「復甦」的,根本花不了这么长时间。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见周禹京上次「復甦」时没受什么伤,她都忘了,在「厉海」里与「旱魃」抗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随时充斥着危险。 「我得去找他。」 此时的许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转过身就朝着教学楼下飞奔了出去。 「诶,许祁?!你去哪啊?」 夏清清瞧见许祁没进教室,喊了一声可早就没有对方的影儿了。 「完了,」蓝胖和邱李对视一眼,无奈摊了摊手,「跟周禹京逃课去了。」 「……」夏清清无语。 出了教学楼。 许祁学着周禹京的模样,一个跨身从铁栏处跃了出去。 「小鱼!」 她焦急地唿唤着小鱼。 「吶。」 透明的小鱼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游荡在许祁脖颈处。 「刚才出现「旱灾」的地方在哪,带我过去。」 「这边」 小鱼飞快扭动身躯,指引着许祁朝着前方跑去。 距离并不算远,只花了不到五分钟,许祁就抵达了先前「旱灾」出现的地点。 是一处废弃的食品工厂。 年久失修,机器上、地板上都长满了苔藓和杂草。 小鱼围着工厂门前转了一圈,深吸一口气后说:「已经「復甦」了。」 还好。 「旱灾」并没有扩散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这意味着周禹京消灭了「旱魃」,可是他人呢。 许祁趴在铁门上朝着空旷的工厂喊了一声:「周禹京!」 除了一声又一声的回音外,并没有回答的声音。 「周禹京,你在哪?」 许祁不死心地又唤了一声,仍然是没有得到答覆。 难道是回学校了吗? 不可能啊,从工厂到学校就只有这一条路,她一路上可没有碰见过对方。 拉了几下不太牢固的铁门锁。 就在许祁准备翻进去时,余光勐然瞥见石墩处淌出的猩红液体。 「周禹京!?」 她惊唿一声,一个弹跳就跃过半身高的栅栏,朝着布满青苔的石墩跑去。 抵达石墩后侧慌张一瞥。 躺在血泊中的不正是昏迷不醒的周禹京吗?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 大片大片的血液从他下腹部流淌而出,将整片地砖都渲染成了紫红色,空气中瀰漫着一股铁锈和血腥的气味。 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许祁瞪大着双眼,血液逆流般翻涌。 喉咙像是被谁掐住般难受。 「周……禹京?」 -------------------- 第15章 第15章 ========================= 「周禹京……」 许祁跪坐在地上,将对方那薄如纸片的身体抱起来,可无论她怎样唿喊,对方都没有回应。 周禹京眉目紧锁,嘴唇几乎要白到透明,丝毫没有血色。 从他腹部流淌出鲜血沾染着许祁的校服,所幸液体还是温热的,应该流淌出来的时间不算太久。 许祁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可就算她将挎包倾倒出来,也没有找到手机的存在,这才想起来上课前便被收进了集中储存柜里。 怎么偏偏…… 许祁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拼命地回想在急救课上学习过的应急知识。 侧耳俯身在周禹京胸前,屏息感受着对方那微乎其微的唿吸和心跳声。 他还活着。 只是心跳声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丝毫不用怀疑,如若再不加以处置,要不了多长时间,周禹京这声微弱的心跳就将彻底归于平静。 别。 来不及多想,许祁从挎包散落一地的物品里摸索,取出了先前运动用的头带。 用牙齿使劲一咬将其撕裂成布条状,朝着周禹京冒出鲜血的伤口处按压上去。 周禹京的伤口处像是被犬齿撕咬。 整个下腹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许祁她对急救知识掌握得不多,但也知道止住血是现在首要做的事。 热滚滚的鲜血透过布条将许祁的手指染红。 眼泪完全止不住就从两颊滑落。 「周禹京,你醒醒!」 许祁按压着伤口,抬起头朝周围环视了一圈,她无比渴望此时能寻求到帮助。 但废弃工厂区寻常哪里有人经过,不论她怎么唿喊终究是徒劳。 虽然她用布条将周禹京的伤口止住了血,依然避免不了对方唿吸越来越微弱的事实。 他的生命在消失,如同枯藁的雨林般凋零。 不到半分钟,对方的鼻腔里就彻底没了出气的动静。 是血液供给不足引发的缺氧。 「周禹京!你不能死……」 许祁摇了摇对方的脖颈,可却毫无受力的支撑,松软地自然垂下。 他需要唿吸。 许祁抬起对方下颌,将其嘴部张合开来,深唿了一口气,便俯下身子朝对方口腔里送去氧气。 许祁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否规范。 她重复着一口又一口地将自己吸入肺部的氧气送进对方身体里。 吸气。 周禹京,吸气啊。 也许是过了一分钟,又或许是过了十分钟。 许祁此时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她机械地重复,一次又一次在对方身前俯去。 她只感受着躺靠在自己腿上的周禹京体温在渐渐流逝。 许祁泪流满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用尽一切办法,可除了眼睁睁看着周禹京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散外,别无他法。 周禹京…… 她开始后悔起来。 她后悔为什么没有跟周禹京一起前来,如果她先前跟着对方前来的话,对方会不会就不会被「旱魃」咬出致命伤。 后悔为什么要给对方指出「灾害」的发生地…… 后悔在学校里,还没和对方多说几句话。 「周禹京……」 许祁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对方苍白的脸上。 她一声又一声地吶喊,直至嗓子嘶哑。 许祁无法接受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她面前流失。 绝对不行。 周禹京骗人。 他不是说自己是「司水」吗? 他可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又怎么会被区区「旱魃」所击溃。 他不是说好要守护大家的吗? 他骗人。 他明明就连自己的守护不了。 他脆弱得就像一张可以轻易揉碎的纸。 绝望—— 无尽的绝望…… 如洪水勐兽般的无助感将许祁吞噬。 她按压在周禹京伤口处的掌心似乎有些微微发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司水」…… 对了,他是「司水」。 如若他真是主宰潺水的神明…… 许祁泪眼婆娑地朝着散落一地的物品看去,那都是先前她从挎包里倾倒出来的杂物。 周禹京那大得离谱的运动水杯正横倒在其中。 许祁慌忙将运动水杯拾起,掀开瓶盖,朝着周禹京微微张开的嘴唇餵过去。 水。 他需要水。 一定是这样的。 杯子里的水将周禹京干渴的嘴唇浸湿。 顺着他未完全闭合的下颚一点一点向他喉咙里灌去。 许祁小心翼翼地举着水杯,尽量控制着让对方不被呛住。 半杯水没用多久就滚进了对方的喉咙。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起了效果。 许祁感觉怀中的周禹京身体像是在渐渐发热。 「周禹京、周禹京!」 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温度一片冰凉,仍然没有要清醒的徵兆。 还不够。 许祁索性将水杯完全倾斜,让更多的水流淌进对方嘴里。 周禹京的身体就像一块海绵,一块蓬松的云。 他贪婪地吸收着水分,手指微微颤抖,喉咙出现了滚动状。 随着越来越多的水被吸收,周禹京那几乎雪白的皮肤开始出现了血色。 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復过来,就像是在……「復甦」。 这一刻,许祁像是捕捉到一线生机,牢牢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终于看见了希望。 周禹京他可能不会死了。 直至—— 「哐」的一声。 杯子里的水全部流尽。 就在她即将以为对方会就此得到救治时,滴水不剩的水杯滚落在地面上无疑给了她响亮一记耳光。 周禹京身上出现的「復甦」骤然停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出现凋败。 「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许祁无声吶喊着,像一个即将见到曙光的盲人被骤然拉进无尽深渊。 明明就…… 明明就只差一点了。 水。 他还需要更多的水。 很多很多。 她从未如此渴望过某件事。 她打从心里祈求着。 神迹。 如若「復甦」是一场神迹的话,那她渴望着奇蹟降临。 游荡在身周的小鱼注视着她,停下了摆动的身体。 霎时,她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在身体内涌动,自己像是受到某种未知的指引,一股陌生又神秘的力量在向她汇集。 许祁的掌心越发滚烫。 她抬着手放在眼前凝视。 只见一圈一圈波纹如同唿啸般的海浪般围绕在菱形黑痣旁不断环绕,紧随着她的手指、手背、手腕开始蔓延开来。 许祁勐地抬起头,双瞳骤然变得碧蓝。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举起被海浪波纹包裹的手臂,朝着上空伸出手掌。 再次睁开眼时,只见一圈一圈无形的波纹围绕着她的指尖游动。 瞬息之间便化为实形,是晶莹剔透的水流,在她的掌间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在太阳光的折射下,将潺潺流水下的二人渲出几分七彩斑斓。 许祁甩掌用手往下一指。 凝聚的水流就像是受到召唤般朝着周禹京身上袭去。 水流如同一只游龙般环绕着周禹京的身体游动。 直至完全将对方裹入其中。 水流毫不吝啬地涌入周禹京的体内。 透过每一颗细胞滋养着他那残破不堪的躯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至许祁力竭,一条条环绕在周禹京身上的水流才凭空消失。 她抱起周禹京,虚弱地将对方枕在膝上。 「周禹京……」 「周禹京……」 许祁埋着头轻叩两声。 仍然是没有任何回应。 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这样了还救不了对方? 是还不够吗? 许祁想要举起手再次唤起那无端而来的水流。 可浑身却像是被浇灌了千斤重般丝毫使不上力气。 「周禹京……」 许祁眼泪不争气地再次落下。 泪珠如断帘般滴落,她真的好害怕。 她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如此无力、恐慌、心悸的感觉。 害怕一条活生生的生灵在她眼前流逝。 害怕周禹京就此彻底离去。 让她悲痛的,不是躺在她膝上「司水」,而是喜欢喝橘子味汽水的周禹京同学。 就在许祁泪水止不住滚淌时。 一根食指抚上她的脸颊,将她滚烫的泪水拂去。 许祁触电般地睁开眼。 入眼是一脸艰难笑着的对方。 此时的周禹京虽然仍然面色苍白,比起平时像生了一场好大的病。 但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好奇许祁为什么要哭般,伸出指腹将她泪水擦干。 「许祁同学……」 他张口露出白齿,声线微弱:「你怎么……哭了?」 听见他能开口说话,许祁的眼泪更加止不住。 「周禹京,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 许祁的后半句完全哽咽,说出来都不像一句完整的句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但周禹京却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咧开嘴角,朝着许祁展露一个算不得坦然的笑容。 「我怎么会死。」 他说:「别忘了,我可是「司水」。」 如果不是周禹京此时还有伤在身,许祁真想一比榔头扇在他脑袋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犟。 「放心。」 周禹京眨了眼睛,注视着许祁碧蓝的瞳孔,像是在直视她的灵魂般灼热。 「我们「司水」,遇水则活。」 许祁满脸泪痕,她伸出手轻敲对方肩膀,生怕一用力又让对方撒手人寰了。 她带着哭腔含煳不清地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早点说啊。」 -------------------- 第16章 第16章 ========================= 两人下午都跷了课。 许祁扶着周禹京小步小步地挪回了灯塔旁的木屋。 许祁本来是想着带周禹京去医院好生检查一番。 可无论怎么说对方都不同意,像是怕医院会剥了它一层皮似的。 许祁本来心里还有些打鼓,这么重的伤口不去医院能行吗? 看见周禹京撕开凝固在伤口上的布条,发现裂口已经有癒合的迹象才被对方说服。 周禹京作为「司水」,果然不能用寻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她不清楚对方的生理构造是否和普通人一样,她也怕如若强行把对方送去医院,被当成研究标本了可怎么办。 周禹京的恢復速度超乎了常理,虽然走起来路来还需要许祁的帮衬,但已经比先前好上了太多。 这时许祁才彻底相信对方口中的那句「遇水则活」。 想来也是。 对方是神明,又怎会如此轻易地以凡人之躯死掉。 许祁侧过头看向咬着牙提脚往门槛后迈的周禹京。 莫名幻视起对方先前躺在血泊中的模样。 那时的他,分明就和普普通通的人类并无区别。 在生老病死前显得那般无力。 「怎么了?」 周禹京感受到她的视线,抬头望过来。 许祁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的游思妄想晃了出去。 她伸手揽起对方手臂,帮衬着对方上台阶明显有些吃力的动作。 「没什么。」 许祁抬手的动作让其藏在袖子下的手臂随之露了出来。 一圈圈波浪般的线条如同纹身般缠绕着她的手背,逐渐延伸至小臂,甚至还有隐隐蔓延的迹象。 「你的手?」周禹京敏锐地捕捉到她手臂上怪异的模样,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许祁将手臂放在眼前。 先前情况紧迫她还没怎么注意,此时仔细看上去,只觉得莫名几分怪异,也不知这纹身状的波纹到底是什么。 回想起先早的状况。 似乎是在她掌心的菱形印记发烫后产生的纹路。 将手翻过来摊开手掌。 许祁朝着手心的『黑痣』看过去。 对方像又进入了休眠般,和寻常的黑痣并无不同。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许祁问向周禹京。 「我……没有见过。」 思索了会儿,周禹京还是摇了摇头。 他作为「司水」的时间也不长,单纯从这件事来说,他所知道的并不比许祁多多少。 许祁撇了撇嘴,将停留在手掌上的视线收回。 也不去猜了。 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也不是一两件了。 搞不懂索性便不去管了,在「心大」这件事上,她随了许炤灵女士不少。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 这海浪状波纹,是她刚才能控制水的缘由。 许祁清楚地记得,是从她手心开始发热起,心里才逐渐生出一种冲动。 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也难以解释。 但不过须臾之间,她便知道自己能让水流在指尖凝聚。 如同天生就会般自如。 跟在周禹京身后走进木屋。 这是许祁第二次到对方家里来。 仍然是一副井井有条的模样。 窗檐下搁放着还未完成的画作,沙发上还搁着明天要穿的校服。 从家具的陈列来看,他过得并不算富裕。 但在精心打理下也算得上舒适。 「咚。」 周禹京拉开房间就一个摔身坐在玄关处,像是光走回到家里就已经用完了全部力气。 吓了许祁好一跳。 原来先前没事的模样完全是强撑。 许祁还真没有见过比周禹京嘴硬的人,明明一步都迈不动了还非说自己遇水则活。 此时显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在周禹京口中问出医疗箱所在的大概位置了,许祁小跑着就在对方家里翻箱倒柜起来。 所幸周禹京的生活用品实在不多。 没翻找一小会儿就将医药箱提了出来。 她提着对方上衣沿着伤口撕裂处掀了开来。 长时间的血浆混合让衣物几乎和血肉几乎粘连在一起,每掀开一寸都能感受到周禹京额头上的冷汗又冒出来几滴。 尝试脱到一半,许祁就彻底放弃了,找了把剪刀就沿着肩膀处将周禹京的衣服剪开,露出了满目清癯的身体。 他怎么会这么瘦,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好生吃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顾不得其他,许祁用钳子将堵压在伤口的布条一点一点撕开。 这包裹伤口的布条还是用她的头巾临时做的,再不换上干净的棉布她实在是担心会让伤口感染。 随着一条条沾血的布条移开。 周禹京那几乎被贯穿整个身体的伤口展露了出来。 虽然伤口的创面仍然让许祁倒吸一口凉气,但与最开始的模样相比,确实是好上了许多——至少她不再能透过这血窟窿看见腹腔了。 许祁用碘附为伤口消毒,又点燃打火机漂了下器械,用钳子小心翼翼给伤口清创。 弄得她满头大汗,才用棉布给对方包扎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许祁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禁抬头朝周禹京看去。 对方像是睡着了般,唿吸均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痛苦。 得空的许祁用温水打湿毛巾,准备给对方擦拭下身体。 他身上都是污水,看上去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抬起周禹京的左臂发现,一个疤痕正藏在他的腋下,看不出深浅。 她顿时明白,这是第一次在「厉海」里见到对方时,他与「旱魃」抗争时留下的伤痕。 虽然已经癒合了,但皮肤表面的疤痕并没有就此消失。 许祁越擦越心惊。 周禹京的身上、背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疤痕。 有的好得七七八八、有的只有还「新鲜」得很。 许祁看得毛骨悚然,她完全难以置信周禹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在无人知晓的「厉海」里,他与「旱魃」之间到底做过哪些生死较量。 他真的……没事吗? 小心地将周禹京拖进客厅,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抱上沙发。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 抱着伤员要多吃才能好得快的想法,许祁拉开对方家的冰箱,扫了几眼开始在厨房捣鼓起来。 周禹京家的冰箱里物品很齐全。 并没有出现一股脑都是速冻食品的场面。 很难想像这是一个男生独自生活的家。 番茄、青菜、鸡蛋、肉类都有。 看来他自己一个人时也是开火的。 许祁做了两碗什锦鸡蛋面。 拜她那不靠谱的妈所赐,她从小就学会了做饭,并且造诣还不低。 香喷喷的气味瀰漫在屋子里,很快就让沉睡的周禹京睁开了眼睛。 「许祁同学……」 他轻声唿唤。 「你醒了?」忙着挑面的许祁转过身,急忙问询:「怎么了?要喝水吗?你别起来,好好躺着。」 瞧见对方想要撑着身子起来的模样,许祁一筷子将对方堵了回去。 她今天可算是怕了,这十六年的担惊受怕程度全加起来也没今儿来得刺激。 些许是许祁语气稍微重了些,又或许是许祁那一筷子将周禹京吓蒙了。 对方乖乖半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有两只眼睛跟着在厨房里的许祁转悠。 什锦面很快就端了出来。 色香味俱全的模样把周禹京眼睛都看得有些直。 许祁看见对方偷瞥咽口水的模样有些偷笑。 让她回忆起来十多年前,她也是瞧见那小男生又馋又眼泪汪汪的可爱模样,才央求着妈妈把对方抱回去养。 现在想来,六岁时自己的想法可真是危险。 活脱脱是个人贩子。 不过……如若当真能将周禹京带回家一起生活的话,他现在应该也不用一个人在这木屋里生活这么多年了吧。 她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 但至少有一点儿好,总是热热闹闹的。 这让许祁突然有些想念许炤灵女士,她走了多久了?两年多还是三年了? 明明说好的等她上高中就一起陪她去考潜水教练证的。 可她都已经上高二了…… 教练证她后来是考下来了,但却是爷爷陪她去的。 许炤灵女士又一次食言了。 「怎么不吃了?」 嘴里还嚼着面条的周禹京见她不动筷子。 许祁摇头,挑了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皱着眉头说:「你家里人都不管你吗?他们知道你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吗?」 谈及家人,周禹京脸上露出几分难以捕捉的惘然。 「我们「司水」一族各自守着一方水土,家里人这种说法并不适合我们,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许祁有些惊讶,「那你爸妈呢?平时都不联繫的吗?」 周禹京看向书架上的平板电脑。 「以前我父亲经常给我打视频电话,每天都要打好几个。」周禹京像是回忆起什么温存的场面,脸上扯出笑容,「他通过屏幕让我吹生日蛋糕的蜡烛,通过屏幕给我量身高。」 这台款式已经淘汰的平板电脑曾经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只是现在已经搁置在书架上落了灰。 许祁听上去觉得奇怪。 什么样的家庭才会一直用视频电话联繫?听上去,一家人像是基本不见面。 所有的一切都透过冰冷的屏幕进行。 「你父亲他在国外?」许祁问。 周禹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以前在津州,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许祁只觉无语,什么样的父母能让孩子这般野蛮生长,完全不管不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想说上两句,又觉得这「孤苦零丁」的状况很是熟悉,她家又能好上哪去。 她也还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去向。 许祁掏出手机递到周禹京跟前。 「?」周禹京一脸问号。 许祁毫不含煳道:「你父亲的电话是多少,记我手机上,下次有紧急的事我好联繫上他。」 周禹京瞳孔怔了怔,轻轻摇头道:「不用了。」 「怎么不用了,」许祁抓起对方手将手机递了进去,「那下次再遇上今天这……状况,你都快死了你父母都不知道。」 许祁声音有些激动,语气让人不容拒绝。 但周禹京鼓着眼睛看了她几眼,还是将手机递还了回来。 「他……应该已经联繫不上了,三年前就断了联繫。」 他说得很平静,许祁听得却哑言。 「他不会是……」许祁愣了愣,张口说不下去了。 联想到今日周禹京所遇见危在旦夕的场面。 周禹京这险巇的「復甦」过程她是见识过的,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他的家人难不成都…… 周禹京没有搭话。 许祁闷声说不出话来。 周禹京的家人不也是「司水」吗?不是遇水则活吗?又怎么会死。 她心中带着疑虑,但看着对方本就无力的面容又问不出口。 她害怕再次揭开对方的伤疤。 「没事,」许祁大口吸熘一口面条,「我妈也是三年前就跑了,咱俩大差不差。你看我这不也品学兼优得很嘛?」 许祁张开双手展示着自己「茁壮」的身体。 好似在说不需要父母,他们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可惜她的形象实在说服力不高。 只见她右手遍布麒麟臂般的波纹「纹身」、兜里揣着刚消毒用的打火机,挎包里试卷上的各科目考试成绩更是「斐然」。 许祁要是再染个黄毛,绝对可以制霸校门口的黑网吧。 -------------------- 第17章 第17章 ========================= 周禹京负了伤。 这两天许祁放学没事就往对方家里跑。 周禹京连续请了好几天的假,她实在担心对方有没有好生照料「病入膏肓」的自己,生怕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幸好欢脱的小鱼也消停了几日,并没有再感应到「旱灾」的出现。 周禹京得空可以好生休养。 他长得白白净净,可藏在衣服下方的身体瘦得不成样,更别提皮肤表面崎岖遍布的伤痕。 观音菩萨看了都要掉眼泪水。 可他反而跟个没事人似的,似乎不把自己身上的伤挂在心上。 仿若痛不在他身上般。 许祁甚至在严重怀疑,周禹京这小哭包有自毁倾向,很严重的自毁倾向。 她必须去督促对方休养,不然晚上都睡不踏实。 许祁每日放学熘得飞快,她的左手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将手背上的波纹遮盖着,下课铃一响就撒丫子往外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赶去食堂抢油饼子吃。 夏清清看在眼里,只觉得最近许祁越来越古怪,想抽机会问她问个明白。 可许祁总是闭口不谈,每次连问题还没问出口就被她打哈哈煳弄了过去。 只有邱李和蓝胖一脸「我懂的,姐们儿你放心飞,出了事自己背」的暗笑表情,像是看透了许祁和周禹京之间不能见人的「地下恋情」。 许祁无语,权当他们俩是把盐打翻在鸡笼里——闲得蛋疼。 等许祁抵达周禹京家门口时,老远就瞧见对方站在窗台下,面朝着大海的方向描绘着那幅还未完成的水彩画。 许祁也懒得敲门了,勾着腰就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朝窗台方向摸索过去。 正专心致志作画的周禹京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等悄悄抵拢窗台下方,许祁一个扑身跃起,撑开双手呈利爪状,嘴里还极其配合地「喵喵」了一声。 果不其然,「胆小如鼠」的周禹京同学后背直挺挺地靠在座椅上,吓得两眼浑圆,全身僵硬。 怕猫怕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见对方被捉弄的样子,许祁笑得不行。 一想到对方可是那大名鼎鼎的神明「司水」,被自己一声猫叫就吓掉半截儿魂就觉得凑趣儿。 反应过来的周禹京眼疾手快,一把将画稿给盖在了身下。 生怕她偷窥。 许祁被对方「矫健」的身形吓了一跳。 看样子腹部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恢復得不错嘛,都能蹦能跳了。」许祁趴在窗台上,将头枕在手上看对方。 周禹京摸了摸鼻子,脸上像是惊魂未定般挂着红。 「今天课上都讲了什么?」 听见对方一开口,许祁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怎么一开口就是学习的事情。 虽然周禹京请了病假,但仍然心心念念挂着学校的事情,还拜託许祁把老师讲的都记下带回来。 这可苦了许祁。 这两天听起课来从未有过的聚精会神,生怕自己一个听岔把班主任口中的「清北苗子」给带沟里去了。 各科老师在讲台上讲。 她在下面笔记做得飞起,「突发恶疾」的她把好几个老师都吓了一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就连班主任都好几次装作不在意地巡到她旁边,想看这突然奋笔疾书的人到底在搞什么玩意儿。 瞧清许祁确实是正儿八经做笔记才一脸见了鬼似的遁走了。 许祁翻出今儿课堂上做的笔记,绞尽脑汁尽可能地一比一还原老师讲到的重点内容。 不得不说,周禹京作为「清北苗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许祁依葫芦画瓢的讲课方式,就连自己都听得满脑子浆煳。 但不论她讲得再零碎,周禹京总是能精准地归纳出她话语里的要点,顺带还帮她也理清了思路。就连她死记硬背下来、完全没听懂的知识点,也被对方拆解、揉碎了似的递到她手里。 到底是谁在教谁呢。 只是被周禹京这样一「点拨」,许祁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痒得不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 哦,原来是脑子,那没事了。 课余之后,许祁伸了个慢悠悠的懒腰,将小鱼唤出来撸两把缓解疲惫。 周禹京见过撸猫撸狗的,撸鱼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看向周禹京,突然有些好奇地问。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厉海」镇守「旱魃」的?」 周禹京思索着回答:「三年前吧,从父亲失去联繫的那天起,我发现了「旱灾」出现,那段誓语凭空出现在我脑中,念出之后便进入了「厉海」,化为了鲸鲲真身。也是从那天起,我才想起了小时候还未曾听懂的梦呓,知晓了原来我便是「司水」。」 恐怕在周禹京父亲失去联繫之前,一直是对方在镇守着「旱魃」吧。 许祁疑惑地问:「在那之前,你都不知道你和你父亲的身份?」 周禹京摇头。 他父亲从未和他谈论过这些,对于「司水」的记忆也仅仅来源于族人世代传承的记忆,只是到他这里已经变得很模煳了。 在读初中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爱吃甜食、爱打电动、爱看漫画,还总会被街上虎视眈眈的野猫「恐吓」。 但在他知晓自己是「司水」那天起,心境骤然发生了变化。 他知晓自己承担着如此沉重的责任。 他是人们供奉的「司水」,他理应将事事都做到完美。 所以,他将宝贝得不行的游戏机和手柄都收了起来。 自己是人们信仰的「司水」,怎么能玩游戏。 他将自己爱看的漫画书整齐码放进箱子里。 自己是人们信仰的「司水」,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去追番。 他鼓起勇气与街对面的野猫对峙。 自己是人们信仰的「司水」,怎么能被区区野猫给威慑住——算了,还是丢下鱼罐头就撤退吧。 三年时间,周禹京已然蜕变。 现在回想起来,还觉着恍如隔世。 细细数来,自己身上人的痕迹越来越少,属于「司水」的姿态倒是越来越多。 许祁瞧出对方脸上的不自然,眉眼里略显郁结。 她找了藉口准备逗逗对方。 「也就是说,」许祁像是在认真分析,「你父亲是在三年前突然就失去联繫了。」 周禹京点头,不知她想问什么。 她攀着对方脖子,戏弄地说:「我妈也是三年前突然消失的。」 周禹京:「……所以?」 「就说有没有种可能,」许祁勾了勾手贴近对方小声说:「我怀疑……我妈和你爸一起,私奔了。」 周禹京怔住,也不知是不是被许祁的离奇脑洞给唬住了。 愣了两秒后,许祁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吗?当真了啊,逗你玩的。」 周禹京这才后知后觉地笑出声。 他觉着对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啥话都敢说。 「对了,」见对方伤好得七七八八,许祁指了指他的身体期待着问:「你在现实世界也能变身成鲸吗?」 变身…… 这两个字让周禹京嘴角抽了抽。 「我又不是奥特曼。」 周禹京觉着和许祁待久了,自己说话都学着对方样给带去了。 许祁切开西瓜,挑了一牙递给小鱼吃:「奥特曼?瞧不出你还懂这个啊。」 周禹京无语地看向对方。 这算啥,他懂得可多了去了。 他摇了摇头,回答上个问题:「只有在「厉海」我才能化身成鲸鲲。」 许祁惊讶道:「那在真实的世界里,你岂不是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瞧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说不准还比不上她呢。 感受到许祁「不怀好意」的眼神,周禹京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连忙紧了紧衣领子。 许祁摆了摆手道:「你这「司水」也当得也……太憋屈点。」 憋屈…… 恐怕「司水」世世代代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个评价。 这评价还是从祈女口中得到的。 周禹京还真感觉一股名为「憋屈」的情绪莫名上涌,拉着许祁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啊?」许祁赶紧把还没吃完的西瓜往嘴里塞,「等等,我还没吃完呢。」 周禹京拉着她小跑到后院子里。 还没等她站稳,对方双手按在泥土上,便吟诵起熟悉的音符。 「北壬癸水,云雨须臾,听之不闻,包罗天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养育群生,诵持万迎,使我自然,生生不息」 「你干吗?」 许祁朝周围打量一圈,树木花草都长得好好的,可不像是有「旱魃」出现的迹象。 周禹京声音不见停。 瞬息之间,一阵绿光闪过。 再次睁开眼时,许祁已经再次身处暖洋洋如空镜般的「厉海」之中。 束在她脑后的橡皮筋掉落,让她长长的头髮散开,飘荡在低重力如太空般的半空之中。 许祁感觉脚下空荡荡的,低头朝下一看。 自己此时竟然踩在半空之中,滞空半秒便开始下坠。 虽说「厉海」跟海水中类似,重力很低。 但从这么高的高度掉下去,光是盯上两眼,都能吓晕好几个恐高的夏清清。 许祁作潜泳状,拼了命地往上『游』,想要控制自己的下坠速度。 可「厉海」虽说名字带海,但和真正的海还是相差甚远。 拼命挣扎的动作只让她越掉越快。 她想向围在脖颈处的小鱼求救。 但对方比她还耸,几乎快要蜷缩成一个球。 我去。 就在许祁以为自己要被摔个落地开花时,一声鲸鸣沉闷地响起。 他从澄净的空镜地面中一跃而起,挥舞着修长的羽翼。 精准地将下降中的许祁接在背上。 许祁瞅着那幸灾乐祸的大眼睛。 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头「欠揍」的鲸是谁。 他将许祁「驼」在背上,载着她破空而行。 这是要去哪? 许祁朝前望去。 他们所前行的方向,正是「厉海」中唯一的建筑群。 是那在镇子里流传了千百年的地方。 传说中的…… 「水下古城」 -------------------- 第18章 第18章 ========================= 对于从小在镇子里长大的人,无论是谁皆是听过一则传说。 甚至改编成了童谣,任谁家小孩都会哼唱两句。 传闻神明「司水」,弘毅宽厚、泽被后世。 他不问世事,不贪奢、不攫取,只在人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有说他们天生八翅的、有说赤面青目的,也有说他们来自混沌,歷行人间的。 人们将「司水」的模煳形象传得神乎其神。 但广为人知并且在众口纷纷中达成一致的,那就是他们所居住的地方。 便是「水下古城」。 也不知这通传说是从哪里捕风捉影来的。 何谈其荒谬。 可那神隐在传说中的「水下古城」,此时便稽留在许祁眼前。 好不荒谬。 古罗马风的建筑完全看不出年岁和朝代的风格。 在暖色调的光线充斥下,散发着古朴的韵味。 建筑群是由青石构成。 墙壁上锈迹斑斑,中央的钟楼停摆不前。 建筑群峦耸起,连绵不断。 像是能容纳万许人。 光是站在这里,莫名的威严从建筑群上蔓延开来。 许祁看着这毫无生机的「水下古城」,难以联想它还「活」着的时候是哪般壮阔。 这里的街道是否也曾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许祁乘坐在鲸鲲的背上,飞快在「水下古城」的建筑群中穿梭。 她像是一个从数百年后来的游客,在周禹京的带领下穿梭在「水下古城」的大街小巷。 「水下古城」的建筑各异。 许祁时常被奇特的造型所惊讶。 可惜这些空房子里并没有生灵。 空荡的城市里,完全没有任何活物存在过的痕迹。 许祁在想。 这座「水下古城」当真是「司水」族人们曾经生活的地方? 他们又因何而搬走。 现在又去了什么地方。 直到当真抵临他们所生活的城市。 许祁才发现「司水」完全是被人类的意志所神化了。 他们本身,虽然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能化身遮天的鲸鲲,能抵御吞噬生灵的「旱魃」。 但归根究底,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种族。 虽然异于常人,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 她在想。 周禹京是否还有其他的同伴。 偌大的「水下古城」在无尽的年月腐蚀下,只剩下了周禹京这最后一位「司水」的话,这该是何种孤独。 鲸鲲并未察觉许祁此时的想法。 他尽情的展示着自己族群曾经的圣地。 像是个小孩子,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气鼓鼓地给许祁炫耀。 许祁伸出手,感受着指尖因鲸鲲游动而留下的涟漪。 此时的她,不需想太多,她只是一名坐在鲸上的少女。 畅览着传说里的「水下古城」 这般奇幻的场景。 着实让人足以铭记一辈子。 - 围着「水下古城」转了一大圈,许祁才发现「厉海」这片空间并不是无限延伸的。 「水下古城」所处的位置便在「厉海」边缘。 再往深处走,便被一堵「墙」给阻挡了。 那堵「墙」和天空一个颜色,暖黄暖黄的。 隔着远了还没看出来。 许祁伸手触碰那堵「墙」,墙面凹凸不平,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顺着视线上移,能看见墙上清晰可见的纹路。 一排一排直耸天际,看不到尽端。 在许祁触碰到墙面时,先早还好好的小鱼立马变得戒备起来。 张开嘴咬着她的衣袖就往外拖。 许祁张了张嘴,才想起她在「厉海」根本发不出声音。 用手指了指墙壁,又尝试着挥了挥手。 在小鱼身上得到肯定的答覆。 许祁会意,离这堵「墙」远远的。 小鱼的意思很明确。 虽不知「厉海」这处空间连接着何处,但这堵「墙」的后方,恐怕就是「旱魃」的来源之地。 传闻「司水」一族镇压着「旱魃」。 这则传闻恐怕还真不是捕风捉影。 就连他们的「快乐老家」水下古城都修建在「旱魃」出没之处。 彰显着镇压的意味。 回到现世时,也不知是周禹京故意的还是怎的。 两人一前一后摔进了海里。 从「厉海」回到真正的海洋中。 许祁感觉这两处截然不同的地方从某些方面来说还真有些相像。 低重力、空荡荡。 外象来看,皆是那般浩瀚壮丽。 可藏在美丽的景象下,是险象环生的危难。 「厉海」与「旱魃」,如同海洋与鲸鲨的关系。 稍显放松警惕,危机便会悄无声息地爬上背嵴骨,给予致命的背击。 周禹京拉着她游回岸边。 两人浑身都湿透了。 许祁瞧见对方如落汤鸡的模样,笑声如响铃般迴荡在海岸边。 周禹京被她逗得脸红不止,让她赶紧去二楼换衣服。 海边木屋的二楼是周禹京的卧室。 许祁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挂在阳台上。 以这炎热的天气要不了一会儿就能晾干。 从对方衣柜里随便翻出件卫衣套上。 宽敞的衣袖正好将她身体完全包裹。 不由自主抬起手闻了闻,卫衣上是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是好闻的。 许祁转身刚想下楼。 回过头朝对方的卧室多看了几眼,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周禹京……」 她唤着对方的名字从楼梯上小跑下来。 周禹京已经换好衣服,擦拭着湿漉漉的头髮,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播报。 「现场记者为您带来报导,墨西哥梅里达爆发严重的蝗灾,蝗虫如黑云般铺天盖地,所到之处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蝗灾,暂时还未找到蝗虫出现的缘由……」 新闻画面上密密麻麻的蝗虫让许祁有些不忍直视。 她再次唤了声对方。 「嗯?」 周禹京转过头来,将电视音量调低。 许祁指了指楼上说:「我刚在上面发现,你的卧室里怎么连床都没有?」 「哦,那个啊……」周禹京眼睛眨了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我不睡床的。」 「干吗?」许祁诧异问:「你睡地板啊?」 她接过对方递来的毛巾,擦拭着头髮,觉着周禹京这人还真是挺奇怪的。 总是能从某些小举动里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哪知道对方听了还是摇头。 许祁嘟囔:「那总不能睡天上吧。」 周禹京凝视着她,抿唇笑了笑说:「我睡在海里。」 「哈?」 许祁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茬了。 周禹京尴尬地笑着说:「我一直都是睡在海里的。」 许祁突然回想起来。 前段时间的某次深夜,她就是在海里碰见的对方。 原以为对方是在「夜泳」,现在想来……难道被她撞见的是「起床」不成? 人的癖好千千万万,许祁告诫自己要见多不怪才是。 可还是没忍住问:「为啥啊?不冷吗。」 他们镇子昼夜温差大,睡在海水里这种事许祁想都不敢想,会冻死的吧。 「这个天气还行,冬天的话……是挺冷的。」周禹京摸了摸鼻子。 许祁打趣他:「那你还去。再说,你又不是海獭,一觉醒来飘到北冰洋去可怎么办。」 周禹京浅浅一笑:「不会,我用绳子绑着的。」 「……」许祁有些无语,但看对方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嘴角扯了扯,诧愕地说:「这海里,是非睡不可吗?」 周禹京露齿而笑:「当然了。因为……不睡在水里的话,我会失去的「司水」之力的。」 「什么?」 他解释道:「「司水」一族本就是来自于瀚海,到我这一代,血脉已经稀薄许多,很难维持「司水」本身的模样,所以我只有在「厉海」中才能化身鲸鲲,现世中根本无法化身。」 听到周禹京谈论起「司水」族群背后的故事,许祁竖起了耳朵。 「如果我不去通过每晚的「海眠」来巩固魂元,我会变成普通人的,也就进不去「厉海」了。」 「变成普通人……」 许祁诧异,如果当真这般容易就能变成普通人,那又何乐而不为了。 与「旱魃」的厮搏那般危险,这份职责过于沉重。 周禹京又何必强行揽在自己身上? 他原来是有选择的权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他也可以选择成为一名普通的男高中生。 「那为什么不……」许祁开口到一半喉咙里便没了声儿。 她又何须问出口。 以周禹京的性格,怎么可能选择成为普通的人类。 如果当真能选择的话,「旱魃」出现时他便可以视而不见。 但「旱魃」所带来的灾难和毁灭,不是可以就此避免的。 「司水」与「旱魃」。 就如同一根紧紧缠绕的丝线,相互交织、不死不休。 「许祁同学。」 周禹京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开口打断接下来的话。 「我今天带你去「水下古城」,其实也是有话想跟你说。」 许祁垂着眉:「恩,你说。」 「「旱魃」很危险,「復甦」这件事也遍布危殆,时刻会遭遇危急存亡的险境。你的小鱼是能发现「旱魃」出现的端倪,但这也会为你带来灭顶之灾。」 许祁不明白对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周禹京侧过身子,将电视上的画面露出来:「刚才你也看见了,世界上时刻在发生「灾害」,镇子里出现的异变只是冰山一角,说不定什么时候新闻中的灾害便降临在你我身边,事态的严重性远超你的想像,所以,我想请求你……」 许祁的视线落在电视画面上的蝗灾。 黑压压的蝗虫蔽空日无色,吞噬着整片天空。 它们翅膀的振动声让人耳膜发痒,所到之处,尽是光秃秃的土地和枯黄的枝干。 压抑的场景让人骇惧。 周禹京继续说:「请求你……远离我。」 -------------------- 第19章 第19章 ========================= 周禹京想让她知难而退。 许祁又怎会不明白。 周禹京拥有选择的权利,他毅然决然选择成为人们信仰里的「司水」。 许祁同样拥有选择的权利,她可以选择忘却周禹京同她讲述的一切,回归平常的普通生活。 这正是对方想要说的。 她和他不同。 许祁回到家时,爷爷正在客厅练着书法。 他手中的狼毫铿锵有力,在宣纸上不断来回。 「回来了?」 爷爷听见玄关开门的声响,抬头询问一声。 「恩。」 许祁沉闷地应了一声。 爷爷眼神在她身上落了一圈,又云淡风轻地收了回来。 「怎么又不高兴了,和夏家那小姑娘吵架了?」 许祁浑身微微一紧。 爷爷总是这样,她细微的心情变化很容易就被对方捕捉。 她没有回答。 换上拖鞋低着头走近爷爷身边,没由来地抱住对方,将脑袋埋进对方腰间。 她的脑子有些乱。 想不明白一些事情。 提着毛笔的爷爷微微一愣。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急着询问,而是像小时候一样轻拍她的背。 他知道,许祁想说的话会主动开口的。 「……爷爷。」 「恩。」 许祁没有抬头,她声音低缓地说:「你和妈妈,当时为什么要选择……收养我?」 爷爷拍着她背部的手掌短暂停顿。 随后又很快恢復过来。 许祁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并不是许炤灵女士亲生的。 毕竟他们生活在只有「半只鞋墩」大的镇子里,丁点大儿的事都能从镇头传到镇尾。 更别说捡到女婴这件鲜少的重大事件了。 在许祁小的时候,没少被这事困扰过。 小朋友之间没有分寸,时常拿这件事出来开玩笑或是嘲笑。 她还记得。 有次她兴沖沖地拉着许炤灵去海边玩。 无意听到聚集在一起的小朋友们在背后谈论她,嘲笑她是被父母丢出来不要的孩子,才被收破烂的许妈妈捡了回去。 她小时候并不知道「被父母丢出来」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在别人的议论声中显得无比羞耻。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浇灭了想去海边游玩的劲头,拉着许炤灵就想躲回家去。 此时想起来还挺好笑的。 风风火火的许炤灵女士哪受得了这种气,拉着她就冲到那群小朋友前面,领着几人就带去他们父母面前。 指着几名家长的鼻子就骂了起来,骂得可难听的,听得那几个大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这事在镇子里弄得沸沸扬扬的。 老一辈出来劝了许久才消停。 可是许炤灵记仇啊。 硬是每次走那几户人家门前过时都要「啧」两嘴,把他们那几家人气得不行,可又骂不过她。 从那以后,许祁也像模像样模仿起了对方盛气凌人的样子。 她发现,只要学着她妈妈的样子,就没有人还敢欺负她。 爷爷听她问起这幢陈年旧事,像是回忆起好笑的事情,严厉的嘴角难得露出笑容。 爷爷摆了摆手:「在收养你这件事,说起来我还挺惭愧的。想当时,我可是持反对意见的,差点没把你妈的腿给打断。」 难得见对方打开了话匣子,许祁望起头来。 她很少听见对方谈及以前的事情。 爷爷无奈地继续说:「可是,你也知道的,我这个老头子说的话你妈哪里会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许祁略微思索了下,也确实如此。 许炤灵女士虽然平时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在有主见这件事上,完全比驴都还倔上几分。 自己认定的事,谁说都不带听的,性格是许祁见过最张扬的人。 「那时你妈才刚刚20岁。」 爷爷眼睛微微眯起,回忆起了十多年前的事情:「她在海边捡到了你,说是没人性的城里人带来的,丢下就跑了,缺德得很。她见你可爱,执意要将你收养在家中。」 「我哪里能同意哩。」 爷爷鬍子微微有些上翘,「当时我正在给她张罗相亲,镇上的好几个不错的小伙儿都让媒人来寻了意儿,我正愁怎么给别人交代。」 「她倒好,冷不丁抱个女娃回来,几个小伙儿一听撒丫子就跑了,信儿都不带留的。」说到这爷爷就来气。 「她自己就是个年轻女娃娃,又捡了个刚出生的女娃说要自己带,这条件镇子上八里地的媒婆听了都直摇头。我苦口婆心劝她,她现在正是相亲成家的年纪,婚还没结,带个娃成何体统。」 「你猜她当时怎么说。」爷爷模仿着许炤灵的语气说:「你妈妈她说,相不成功就不成功呗,反正那些人我一个都瞧不上。我就想带个娃,不想和那些臭男人结婚。」 爷爷说到这话时,花白的鬍子都差点翘起来。 许祁甚至能幻听到许炤灵当时活灵活现的语气,完全能够想像把爷爷气得直跳脚的模样。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爷爷当真把许炤灵女士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 那当仁不让的气度,谁劝都不管用。 许祁虽然称许炤灵女士为最不靠谱的妈。 但心里明白,她虽然没有爸爸,但那不靠谱的妈可比其他任何人的父亲都厉害得多,最不能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爷爷瞧许祁终于心情好上不少,拉着她的手和蔼说:「你妈妈的倔脾气我不置可否,但收养你这件事,现在想来,还真是我们家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最正确的?」 许祁心里一暖,这个词用得有些重,她用额头蹭了蹭对方。 许炤灵收养她,做出这个决定时比她现在也大不了几岁。 从某种方面来说,她妈妈还真是挺传奇的。 「那是当然。」爷爷将晾干得七七八八的宣纸撑开,将刚写的字摊在许祁眼前。 「安康」 「爷爷年纪大了,有时脑袋煳涂了记不着事,」爷爷朝宣纸上吹着气,「唯一想的,就是我的女儿、我女儿的女儿,能平顺安康。」 许祁听了爷爷的话,莫名想到离家三年的许炤灵女士。 鼻头微微一酸。 「爷爷。」 许祁看向阳台上的快递箱,都是每隔几月许炤灵寄回来的东西。 虽然大部分她都不太喜欢,但还是会用上。 她笑得眼睛弯起来:「我和妈妈都会平顺安康的。」 - 周禹京不明白许祁身上为何会怪事频发。 不知意图的透明小鱼、能控制水流的波纹文身…… 这些显然都不是一个普通女高中生能接触到的,它们的出现是福是祸根本不好说。 稍微不注意,或许就会被拉扯入万丈深渊之中。 「復甦」这件事有多危险,周禹京是最清楚不过了。 他们所见到的「旱魃」不过是管中窥豹,谁也不知道藏在后面的危机是什么。 他是「司水」。 从获得传承记忆起,「復甦」便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与别人无关,他不应该感到害怕,也不会感到害怕。 但许祁不同。 她理应感到恐惧,理应远离此等险难,越远越好。 他不愿让许祁无端捲入险难的漩涡。 他也绝不能让许祁受到伤害。 守护人们是「司水」的职责,那些人里当然也包括许祁。 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将许祁拉扯进了危险的境地,事发突然他没办法让其置身事外。 可光是如此依然让对方普通的高中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许祁和他不一样。 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所以,他才请求对方远离他自己。 他知道,「司水」这两个字出现的地方,绝对不会太平。 还将与「旱魃」进行多少次厮搏,他不知道。 但如若哪次他输了…… 许祁就此知难而退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由衷这般想。 而后的整个周末,许祁都没有再来他家,周禹京也许久都没有得到来自对方的消息。 屋子里少她爽朗的笑声和古灵精怪的打趣安静了下来,略显冷清。 但他庆幸,对方或许是要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这样……很好。 她此时的年纪本就该在学校、在操场挥洒汗水,而不是跟着他在「厉海」中流血流泪。 所以,等周禹京再一次踏上「旱灾」之地准备復甦之时。 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已经休养好了。 就算「厉海」中的「旱魃」再穷凶极恶,他也会将其击溃。 他会守护整个仲艾镇。 就他一个人。 但待周禹京抵达山后的枯萎之地时。 令人意外的是,在这里遇见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许祁抱着手坐在枯藁的树枝上,校服外套被她捆在腰上,露出精干的运动上衣,挎包被随意地扔在一旁。 此时的她正逗弄着肩上的透明小鱼。 瞧见周禹京的出现才缓缓站起身来,朝他招着手。 「才来啊?有点慢吞吞哦。」许祁在阳光下有些笑眯眯的。 有小鱼的指引,她对「旱灾」出现的时间掌握得比周禹京更加准确。 「许祁同学……」 周禹京咬了咬嘴唇,他没想到在此处遇见对方。 「你……怎么来了?」 你不害怕吗? 周禹京想问的其实是这个,可这哪还需问出口,许祁展露在阳光下的表情,自信满满,哪里看得出半分害怕的踪迹。 许祁抱着肩:「怎么,我还不能来喽?」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禹京目光中透露着寥落。 许祁调侃道:「你是说,让我离你远些?」 周禹京咬了咬牙。不敢看向对方。 是这样的,越远越好。 「我做不到。」 许祁坚定不移地看着他。 周禹京抬起头,他好似看见对方眼中升腾的火焰。 「……为何?」 许祁笑了笑。 朝着他伸出了那只布满海浪文身的手。 「因为,我是你的祈女啊。」 -------------------- 第20章 第20章 ========================= 「厉海」之中。 周禹京! 许祁抬头朝鲸鲲颔首。 鲸鲲立马会意,转身潜入了空镜之中。 许祁双眼剎那间变得碧蓝,她伸手控制着水流在指尖聚集,片刻之后便形成一道威慑力十足的水龙捲。 正前方二十米开外的三只「旱魃」像是隐隐感受到许祁指尖的威胁,不断朝着她凶神恶煞地咧着牙齿。 许祁抬起头,朝着那按捺不住即将扑面而来的三只「旱魃」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下一秒,水龙捲受到召唤行踪鬼魅地环绕着「旱魃」的身躯束缚而去。 「旱魃」似乎很惧怕水流上的气息,张牙舞爪地躲闪着。 三只魑魅形成的阵势瞬间瓦解开来。 然而水龙捲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 一个向上拍击,便将三只「旱魃」击打在半空之中,失去重心。 就是现在。 许祁眼眸中闪过暗涌。 空镜之下的鲲鹏像是感应到她心中所想般,一个跃升凭空而现。 庞然大物准确地出现在三只「旱魃」身下,张开如深渊般的巨口,将「旱魃」们的身躯吞入了腹中。 再转眼。 周禹京、许祁二人已经回到了现世。 贫瘠的山樑开始「復甦」,断流的瀑布再次涌出浪花,拍打在石头上给空气绽出薄雾。 许祁转身在阳光下找到周禹京,朝他笑了笑,扬着手朝对方走了过去。 「啪。」 两只手轻盈地拍在一起。 这已经是许祁这个月第三次跟着周禹京进入「厉海」了。 周禹京从最开始的态度坚决地拒绝,最后在她的「死缠烂打」下妥协。 直至现在,两人的配合也变得越发默契起来。 许祁左手控制水流的能力在不断增强。 最开始,她只能勉强控制水流维持不散。而现在,她已经能用运转水流形成攻势来对付「旱魃」。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左手上的海浪文身已经蔓延至半个身子,几乎将整个左肩都包裹住。 但许祁发现这文身除了「不良少女」风格突出了点,并没有带来其他的副作用。 这两个月下来,许祁跟着周禹京「復甦」,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学习成绩开始突飞勐进起来,惊得夏清清一愣一愣的。 也不能说许祁比以前多用功了许多。 只能说周禹京单独开小灶的功效确实功不可没。 在最近一次月考中,许祁一跃50多名,直接反超蓝胖摘掉了四人组最后一名的「宝冠」。 气得蓝胖阴阳怪气起来,直说「谈了个学霸男朋友就是了不起」。 荣获许祁白眼两个。 - 「周禹京,」许祁叫住对方,「走去吃沙冰,我请客。」 周禹京将搁在地上的包拾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他抬起脸笑着说:「你还有时间吗?先前不是说要约了夏清清他们浮潜吗?」 许祁听闻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额头上瞬间冒出黑线。 「糟了,忘了。这杀千刀的「旱魃」,早不来晚不来。」 她一边对着先前呲牙咧嘴的「旱魃」骂骂咧咧,一边快速地收拾着「復甦」前散落一地的挎包。 收拾到一半,许祁抬头瞧见周禹京正站在山崖边缘眺望着远处出神。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周禹京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只是最近「旱魃」出现的频次和数量都越来越多,我在想会不会……」 许祁听出对方言语中的不安,打断说:「别担心啦,有我们两个,再多的「旱魃」也让他们哪来哪去,来得再多也只能说他们不长眼睛。」 说完她还不怀好意地打量周禹京平坦的小腹几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真不知道被鲸鲲吃进肚子里的「旱魃」都哪去了。 感受到许祁如高压电般的目光,周禹京下意识将小腹捂住。 「干……干吗?」 「嘁,」许祁摆了摆手,「你怕啥,难道还非礼你不成?」 「我只是想问你……」许祁眨了眨眼睛,好奇宝宝似求问:「好吃吗?」 周禹京:「哈?」 许祁嘆了口气,指着他小腹说:「「旱魃」啊,你一口气可吃了三只,什么味道?」 也不知道是许祁问题刁钻还怎的,周禹京思索了会儿,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像是回味般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橘子味的。」 刚站起身来的许祁差点踉跄摔上一跤。 这傢伙……吃什么都是橘子味。 「周禹京,」许祁朝对方伸出手,「去一起玩吗?」 「我吗?」周禹京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 许祁拉着对方就往海蚀洞方向跑:「对啊,潜水教几个不是教,一起来呗。」 - 海蚀洞是许祁无意中发现的秘密基地。 它处于她家潜水店的后方,海岸边缘的礁壁下侧,陆地上没有任何道路,只有乘船或水性好的人围着礁壁游一大半才能抵达。 这也让平时鲜有人注意到这里。 许祁寻常都是直接游过来的,但带着周禹京,不清楚对方水性如何,还是取了支船划了过去。 等二人抵达蓝洞时,正瞧见夏清清气唿唿地抱着手臂尝试着用眼光杀死她。 「许祁女士——」 不等对方发作,许祁立马堵住对方:「抱歉啦,临时遇到点事情。」 夏清清刚要翘嘴,却发现了她身后的周禹京。 吃惊道:「周禹京?」 周禹京露出标志性笑容和她打着招唿。 「你好,夏清清同学。」 「你……好。」 夏清清挤弄着眼睛,分明就在问许祁他怎么会来。 「路上碰到了,正好一起,」许祁打着哈哈,「蓝胖和邱李呢?」 刚说完,两个小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不怀好意地说:「许祁,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伴手礼。」 说完一个偷袭蹿到周禹京脚下,伸出手一拖就将他拽进了水中。 「诶,你们别乱来。」 许祁连忙出声阻止,蓝洞里虽然水位并不高,比较适合新手练习浮潜,但一不小心还是容易呛到水。 听见她焦急的声音,蓝胖嘴脸偷乐地说:「哟,这就担心起自家君郎了?」 正当许祁薅起袖子,准备冲下水去收拾这两个小王八蛋顺便将落水的周禹京「打捞」起来。 只见掉落进水里的人影并没有想像中的像个扑棱蛾子一样乱腾。 而是如深水炸弹般一个低位潜入。 蓝胖、邱李只觉得一团黑影从身下潜过。 那感觉,像是被一条鲨鱼给盯上般让人心里发慌。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 黑影勐地上腾,跃过一个完美弧度的抛物线,双脚併拢呈甩尾状,唿了两人一脸冰凉的海水。 蓝胖张大着嘴巴根本没来得及闭合。 被海水呛得连声咳嗽。 「不行了、不行了,许祁救命呀。」 听见他认输,周禹京才从水中冒出头来,扬着头像是一只兴奋的海豚。 原来他水性不错。 岸上的许祁终于松了口气。 想来也对,周禹京可是一只鲸。 又怎么会被这点水给难住。 夏清清愣了愣,「周禹京你也会潜水啊?」 邱李接声道:「这哪里叫会,刚那动作跟花样游泳运动员似的,我从未见过这么标准的甩尾动作,简直海豚成精了似的。」 周禹京惜字如金:「学过一点。」 许祁将船上的面镜、脚蹼和唿吸管抛给几人。 「今天争取下潜到8米,可以吗?」 「好耶。」「可以试试。」 几人迅速佩戴好装备,一脸跃跃欲试。 检查好几人的装备佩戴情况,许祁潜入水中观察了下水中环境。 一排排蝴蝶鱼成群结队,隐隐还能在鱼群中瞧见几只蝠魟。 看样子今天运气不错。 她在水下朝几人比了下手势。 率先摆动脚蹼,带领着几人朝着海蚀洞内潜入。 阳光透过清澈的海面,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像是海底的星辰。 他们几人在许祁的带领下缓缓下潜,周围的水波轻轻摇曳,带起一阵阵微小的涟漪,光线逐渐变得幽暗。 优哉游哉的蝴蝶鱼群发现水面潜入的「不速之客」,围着几人的身体转动起来。 一只蝠魟盯上了蓝胖肉肉的小肚子,拍打着「翅膀」朝着他游了过来。 把蓝胖吓得就差双腿一蹬就地去世。 把几人笑得不行。 许祁游动在蓝胖身后,抓住对方的背部跃身划过蝠魟的行径路线。 带着对方往更深入的地方潜入。 几个水面往返下来,最优秀的邱李已经可以跟着她和周禹京潜到六米左右的深度了。 再一次换气,三人浮出水面。 「我游不动了。」邱李大口喘着粗气,慢悠悠地趴到岸边,身体快要提不起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潜水就是这般,在水中所消耗的能量远超过地面。 几次水面往返,已经让三人组精疲力竭。 「你呢?还可以吗?」 许祁问向周禹京。 只见周禹京甩了甩被海水打湿的额前碎发,拍了拍耳朵。 「还可以。」 「那走,再下去试试?」 难得天气这般好,许祁想下去碰碰运气,如果能逮两只龙虾,晚上说不定能加餐了。 「好啊。」 周禹京戴上面镜一个翻身就潜了下去。 许祁询问一边休整的几人:「你们呢?」 「我们休息会儿,你们先去。」 三人连连摆手,趴在岸边窃窃私语,连脚都不想抬。 许祁摊了摊手,一个翻身不甘示弱地朝着周禹京追了过去。 周禹京游在前方,他在珊瑚丛中游荡,动作优美,像是一条真正的鲸鱼。 无意中被水流卷进他身边的小鱼,鼓着大眼睛瞧见是他后,疯狂拍打着鱼鳍一熘烟地逃离了。 跟着对方身后的许祁觉得有些好奇。 周禹京出现的地方,鱼群总是能迅速撤离。 就像他身周有什么保护罩似的,没有任何小鱼敢近身。就连一向兇勐的刺尾鱼,见到他也跟见了鬼似的跑得没影。 许祁无奈,继续跟着对方怕是连龙虾须都摸不到一根。 调转身形就继续往下深入过去。 八月是蓝钳龙虾的繁殖的季节,许祁小时候经常能在浅海区摸到不少。 她眯着眼睛朝下打量一圈,果不其然瞅见躲在暗礁深处的大钳子。 有了 是晚餐在招手。 许祁刚想朝着蓝钳龙虾的背部抓住。 只听见沉闷的声响从海面上传来,隐隐约约地有些听不清。 声音却变得越来越焦急。 透明的小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它叼着许祁的手指就往上拉扯。 许祁意识到不对,转身朝着海面望去。 只见鱼群四散逃离,海岸边上的水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令人更惧的是,海平面就像是退潮般的快速下降。 暗涌将趴在岸边的夏清清他们捲入潮流之中。 发出惊唿和求救声的正是他们三人。 许祁瞳孔勐收缩,她和周禹京相视一眼。 是「旱灾」。 可是「旱灾」又怎么会出现在海里。 -------------------- 第21章 第21章 ========================= 夏清清、蓝胖、邱李三个人已经在退潮中命悬一线。 勐然下降的海浪在海岸边快速退却,露出狰狞的濒海沿岸。 夏清清还好点,她拼命用双手抓在岸边,紧紧拽着让自己身体还未至于坠入海里。 蓝胖和邱李就没那么好运了,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淹没在暗涌的潮水中。 紧随着退去的海平线,即将捲入大海深处。 许祁见过数次「旱灾」。 从未有过如此骇人的场面。 海水骤然消失的场景,犹如一把断开水流的巨剑,硬生生将海岸线给噼开,只留下凶相毕露的泥泞和石礁。 衰退的海水形成的空缺让海平线发了疯似的拥挤过来。 形成波涛汹涌的场面。 「旱灾」想要汲取所有的海水。 而海洋想要吞噬所有的干渴。 就像是一场「旱灾」和海洋之间的较量,要将夹杂在其中的人挤压得粉身碎骨。 周禹京! 许祁再次转头寻找周禹京的身影。 可受到退潮的影响,她的身体也在急速朝着大海深处而去。 胡乱拍打的海浪和激流勇进的暗流将她的五感吞没。 视线范围之内皆是混乱。 「嗡——」 随着左手手心处开始发烫,许祁深棕的瞳孔瞬间褪去颜色般变成碧蓝。 在海浪的夹击下,缠绕在她左手处的绷带散落开来,落出灼目的海浪波纹。 她挥手控制潮水将即将被捲入海底的蓝胖和邱李送了出来。 再次挥手,海浪中伸出一条水鞭,将悬挂在半空中的夏清清给託了起来,安全地放置在岸边。 周禹京在哪? 将三人安顿好,许祁刚想钻入海浪中寻找周禹京的身影。 喉咙骤然一紧。 胸腔里残留的氧气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破开水流,一个跃身踩在暗涌上,操控着暗涌就将自己反向抛出了海平面。 「周禹京!」 随着破水而出,许祁深吸一口气,吶喊着对方的名字。 惊魂未定的夏清清循声抬头看了过来。 只见一个人影跃在半空之中,背着光让她看不清对方是谁。 但无疑先前用诡异的水鞭将她救上岸的便是这人。 随着对方背着太阳缓缓落下。 夏清清扬起头、眯着眼睛,终于在刺眼的日光之下看清对方面貌。 「许……」 她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刚要喊出声,一击余浪拍打在她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撞击在海蚀洞的墙壁上,短暂地晕厥过去。 「周禹京!」 许祁再次朝着海面吶喊一声,眼睛不留余力地在寻找着对方的踪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周禹京的确水性很好。 但如若真被带入了大海深处,他真的会没问题吗? 常年水肺练习的她都已经憋不住气了,可海面却迟迟不见对方踪迹,难不成…… 这次的「旱灾」出现的时机很诡异。 距离上一次「復甦」还不到两小时。 「旱灾」就像是早有预谋的一次埋伏。 借用海汊的手,剑指周禹京和她的一次伏杀。 深深吸入两口气到肺部。 就在许祁准备再次潜入寻找周禹京踪迹时,右下方海面下发出的阵阵碧绿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找到了! 许祁一个跳跃扎入水中,摇摆着脚蹼朝着发出绿色光芒的方向游去。 波涛汹涌下的海浪光是稳住身形都极为困难,更别说向深处游去了。 海平面下的许祁感觉自己就像一艘暴风雨下的帆船,运动轨迹根本不受控制。 她索性手掌向前。 运用水流控制的力量为她开闢出一条水路,艰难地游动到碧绿光亮所到之处。 只见漆黑的海平面下,周禹京紧闭双手,双手合十。 整个人任由海浪无端拍打。 海浪将他的衣襟卷得乱舞。 他浑身散发出绿光,口中念念有词。 许祁知道,对方马上就要进入「厉海」了。 她一个扑身,向着对方所在游去,揽在了对方腰间。 眨眼间,天旋地转。 再次回过神来时,许祁已经抵达了「厉海」之中。 快要被压迫到爆炸的肺部终于得到了喘息,她咳嗽几声,深吸了几口气,快速地恢復着体力。 周禹京? 她用手撑着身子,朝半空望去。 一声沉闷的鲸鸣响起,偌大的鲸鲲出现在视野里,他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朝着对面的「旱魃」游去。 必须要速战速决。 这次的「旱灾」来得诡异,就连小鱼都没有得到任何提前预知的徵兆。 在海洋中出现的「旱灾」意味着什么,许祁不知道。 但如果不尽快解决,恐怕会对海洋带来不小的打击。 许祁伸手将水流汇集在脚下,形成冲浪模样朝着鲸鲲与「旱魃」交战处迎去。 又是三只「旱魃」。 还好。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将水流汇聚在指尖,便朝着对方指去。 水龙捲顷刻间凝聚而成,环绕着身形朝着「旱魃」席捲而去。 就在许祁以为可以復刻上一次的胜利时,只见那三只「旱魃」就像早有预料般踩脚离开了水龙捲的攻击范围。 冒着黑光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许祁,根本不留给她反应的机会,朝着她就奔赴而来。 不对劲。 「旱魃」像是知晓许祁的手段般,准确躲避开来。 他们……在成长? 许祁骤然发现这些「旱魃」或许根本不是个体,而是意识相同的族群。 上次得逞的攻势并不能同样起到效用。 并且瞧这三只目标笃定的「旱魃」,很显然,它们已然发觉了许祁的存在,并将她作为了首要攻击目标。 「嗁——」 眼见「旱魃」朝着许祁所在方向攻去,鲸鲲口中发出一声震鸣,唿啸着调转身形跃来。 许祁哪能知道这三只「旱魃」是吃错了什么药。 以往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基本只与鲸鲲搏斗的「旱魃」,此时却向着她挟持而来。 跑。 许祁虽然胆子大,但脑子灵光得很。 眼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撒丫子转身就跑。 海浪凭空而现,出现在她脚下,乘浪而上。 「旱魃」在「厉海」之中行踪鬼魅。 它们好似不受低重力的影响,踏着鬼魅的步伐追着许祁就来了。 他们像是比以前成长了不少。 完全不是只会杀戮的模样。 三只「旱魃」的包围途径,力图要将许祁朝「水下古城」所在的方向逼近。 许祁心中略显不安。 她知道在「水下古城」密集的建筑群中周禹京的活动受限,很难再威胁到他们。 而在狭小的空间里,她根本逃不出它们的追捕。 宛如瓮中捉鳖。 「旱魃」是何时变得如此狡猾。 许祁明知自己不能被动地被逼入「水下古城」,可「旱魃」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刚瞅准机会要突破开来便被其中一只堵住退路。 眼见扑在眼前的「旱魃」越来越近,她甚至能闻到对方口中散发出的腥臊气息。 朝身后的「水下古城」望了一眼。 许祁一咬牙,钻入了古朴的建筑群中。 眼见目标达成,三只「旱魃」颇有人性地相看一眼,眼中尽是狡诈。 但他们却并没有跟进来的意思,而是调转身形朝着紧随其后的鲸鲲撕咬而去。 不好。 是陷阱。 许祁后背发凉,她立马会意这三只「旱魃」的企图。 还没等她转身,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后背传来。 她下意识地朝身外滚去。 利爪撕开她的上衣,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一串血迹。 淡淡血腥气味散发开来,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许祁没有理会肩膀上的伤,抬眼警惕地朝四周打量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只见一双双眼睛从漆黑的石室中亮了起来,一只又一只「旱魃」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将她逼退到墙角处,仿若下一秒便要将她吞噬。 怎么会…… 怎么有这么多只「旱魃」,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许祁感觉眼睛被这些兇残的物种刺得生痛。 她已经退无可退。 在「厉海」中,她无法发出声音去寻求周禹京的帮助。 更何况这么多「旱魃」,周禹京他真的能对付吗。 它们蛰伏、隐忍,难道为的就是这致命一击? 许祁将左掌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需要更多的力量。 然而「旱魃」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两只正前方的「旱魃」率先对她发起了攻势。 许祁以水为鞭,抽打在「旱魃」的脚踝。 好在水对于「旱魃」的威慑力并没有衰退,随着她挥舞着手中的水鞭,「旱魃」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石室里乱跳。 几个回合下来,勉强怔住了前赴后继的「旱魃」们。 眼见这群呲牙咧嘴的「旱魃」稍缓了进攻,许祁瞅准机会就朝着窗户处移动。只要它们给机会,她就能逃得出去。 可蛰伏已久的「旱魃」哪里能给机会,只听见一声怒吼从密室后方传来。 前方的「旱魃」听受召唤,再次扑咬了过来。 只是这次,跟不要命了似的。 许祁的水鞭打在他们身上,像被浇了开水般发出白烟,肉眼可见的疼痛。 可受到创伤的「旱魃」只是舔舐几下伤口,便又毫无畏惧地沖了上来。 不怕人生路难走,就怕路上遇疯狗。 许祁第一次如此对这句话感同身受。 这些「旱魃」势必要将她活剥似的骇人。 许祁明显可以感觉到身上的海浪波纹在蔓延,逐渐遍布她的躯体。 她能控制的水流也越来越强大,可即便如此,也在无穷无尽的「旱魃」攻势下挂了彩。 小腿上、肩膀上、右腹上,无一不是出现了伤口。 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许祁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旱魃」吞入腹中。 竟然他们这般怕水的话…… 许祁浑身肌肉紧绷,在不停地躲闪中凝聚出一个水球。 水球凝而不散,越来越肿胀,直到比她还高。 水球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侧身躲避着前方的袭击,许祁深深吸入一口气,朝面前那群如「死士」般的「旱魃」凝视一眼。 跃身踊跃躲进了水球之中,任由水球将自己完全包裹。 水球外,「旱魃」们呲牙咧嘴,发出阵阵怒吼。 可偏偏对这水球毫无办法。 它们尝试着扑上球面,可却被水流「烫」得节节败退。 许祁注视着这群「旱魃」,寻找着其他可以突破的办法。 可这群「旱魃」像是猜到她的想法般,层层将水球牢牢围住,不留一丝破绽。 「咕噜。」 许祁喉咙中呛了一口水。 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是被这群「旱魃」杀死,便是被淹死在这水牢之中。 这算不算作茧自缚? 许祁苦笑一声。 算了,被水淹死吧。 被水淹死说不定还能成为水鬼,到时候再找这些「旱魃」索命去。 她睁大着眼睛想要将这些「旱魃」的面貌记清楚。 到阎罗面前再好好找他们算帐。 「咕噜。」 又是一声气泡声,她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就在许祁以为自己即将这般撒手人寰时。 「咚」的一声撞击声传来,将石室中的「旱魃」撞得七倒八歪。 这是…… 许祁转身朝外望去。 只见漆黑大物迎着建筑再次撞击而来,发出轰鸣的撞击声。 周禹京? 许祁意识快要衰退,她好似看见了对方模煳的身影。 「咚」「咚」「咚」—— 又是几声。 在剧烈的撞击下,轰鸣声不断涌现。 终于,在连亘的撞击下,古拙的建筑应声轰然倒塌,藏匿在狭小空间的「旱魃」彻底被暴露了出来。 「旱魃」们像是藏在阴暗处的蟑螂,见到光线后四处逃窜,惊恐地抬起头望向上空的「庞然大物」。 可惜他们对上的,是那大可遮天的鲸鲲满腔怒火的双眼。 迎接它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 许祁:栓q,再慢点人就无了。 第22章 第22章 ========================= 鲸鲲席捲着破裂的建筑残骸,甩尾狠狠拍击在暴露其中的「旱魃」身上。 再转眼,一众「旱魃」开始四处逃窜,像是打定主意要分散鲸鲲的进攻。 然而鲸鲲像是早就察觉到他们的想法,围绕着逃散开来的「旱魃」游动。 速度极快,所带动的空间涟漪在他的搅动下一步步形成漩涡。 受到漩涡中心拉扯力的吸引。 「旱魃」死死钳住建筑残骸上,可惜皆是螳臂当车,不过瞬息之间,「旱魃」们便被力道拉扯入漩涡中心。 迎接他们的,是鲸鲲那足以吞噬天地的口腹。 - 回到现世。 许祁趴在海平面上深深喘气,身上的几处伤口痛得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她转头回望,开口刚喊出一个字:「周——」 只见一只手揽在她的身上,带着她朝岸边游去。 「復甦」结束后,大海的涨潮与先前的落潮呈现出巨大的反差,海浪间夹杂着波涛汹涌。 周禹京游得很吃力,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许祁有些愣怔。 她看向对方的背影,与先前在「厉海」之中那恚怒的鲸鲲模样重合。 她还是第一次在周禹京身上感受到这般情绪。 在印象中,周禹京一直是好学生的形象。 腼腆、温顺、有礼貌,软fufu的。 但刚才怒不可遏的对方…… 许祁莫名回想到前不久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对方向着她说「许祁同学,我以「司水」之名起誓,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原来周禹京是认真的。 等二人抵达岸边,周禹京给许祁几处暴露的伤口包扎起来。 对方低着头,没有直视许祁的眼睛,只是专心致志地处理伤口。 许祁也没有拒绝。 只有在粘连着伤口的衣物被撕开时,刺痛之下让她发出「嘶」声,浑身紧绷不已。 周禹京感受到许祁身上的变化,控制着手上的力度,处理的动作更加轻缓了些。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低着头说:「对不起,许祁同学。」 许祁微微一愣。 周禹京继续说:「还是……让你受伤了。」 对方是在自责。 许祁见识过周禹京伤痕累累的模样,她知道对付「旱魃」并不是件轻松的事,自己也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只是没想到,周禹京会如此自咎。 他自己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时,不已那般风轻云淡吗? 还以为对方真如神明般视生命为草芥。 许祁不知道怎么说,攥紧衣袖说:「让我受伤的是「旱魃」。周禹京,刚才是你救了我。」 周禹京摇头。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陷入如此危险的处境。你也不会……」 许祁打断对方:「我可是祈女,对抗「旱灾」守护一方水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职责。」 周禹京终于抬起头来,他看向许祁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若有所思。 许祁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斜后方夏清清一声尖叫。 「啊——」 夏清清小跑过来,拉着许祁东瞧西看的。 「许祁你怎么受伤了?得赶紧上医院去。」 说完还一脚踢在旁边还没醒过来的蓝胖身上:「死胖子还睡呢,快打120。」 许祁额头一串黑线冒出。 她身上的几处伤口都只是皮外伤,包扎后不要上几天就癒合了。 夏清清这般大惊小怪的,让她恍惚间都以为自己时日不多了。 蓝胖和邱李慢悠悠地醒来,摸着脑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怎么晕过去了,刚才是发生……」 他们思索着先前发生了什么,可惜脑容量不够一无所获。 许祁赶紧出声,硬着头皮胡诌道:「刚涨潮了,一股大浪拍过来,把你们都拍昏了过去。」 「涨潮吗?」邱李抿着嘴巴:「我怎么记得是落潮。」 「对哦,」蓝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着海蚀洞里的植被说:「海水突然就退下去了,还有这些植物也是,瞬间便枯死了。」 许祁胡乱薅了一把海藻:「别胡说,它们这可活得好好的。」 蓝胖更煳涂了,口中说着:「也是,真是怪了。」 夏清清皱着眉:「对了,我还记得,当时我悬挂在岸边差点就支撑不住了……」 她看了看许祁,继续说:「许祁你控制着一道水柱,把我救上来的。」 记这么清楚的吗…… 许祁站起身来,捧腹笑了两声:「你们仨不会是集体做清明梦了吧?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三人一合计,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着天际,眼见几人都没什么事,索性抛之脑后,跳上船闹着要回去吃烧烤。 许祁见三人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免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旱灾」这超自然现象,总不能说他们班上的同学,就是神话中的「司水」吧? 也不知道周禹京当时是如何大大咧咧就将自己身份和盘托出的。 她可不敢乱说。 害怕被关精神病院去。 想到这儿,她看向周禹京,只见对方仍然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 许祁咬了咬唇,划动船桨将几人带了回去。 爷爷早就在潜水店里布置了晚餐,是蓝胖喜欢的烧烤。 等他们回到店里时,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先前突发潮起潮落的新闻。 爷爷站在电视机前发神。 「都回来了?」爷爷听见他们的声音,转头问:「潜得怎么样?」 蓝胖撇了撇嘴,指着电视上的画面说:「可别说了许爷爷,我们刚好遇见那遭,差点有命去没命回。」 爷爷惊异道:「你们也遇上这潮落了?」 「可不是吗?大兇险了。」 邱李、夏清清几人七嘴八舌着,添油加醋地把先前遭遇说了一通。 那命悬一线、虎口逃生的热血场景,如若不是许祁就是当事人的话都差点信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他们几人说得爷爷一惊一乍的。 许祁再不出声阻止,怕是要即刻出殡了。 「爷爷你别听他们胡说了,跟拍电视剧似的。我们就遇到点余波,没什么大碍。」 蓝胖立马跳出来道:「余波把我人都拍晕哩!」 邱李附和道:「就是,要我说,幸好咱们是有「司水」护佑,才平安返回。」 三人说罢就围成圈手拉着手开始祈祷。 口中的「司水」两字出现的频率比他们这辈子说过的加起来都要多。 许祁愣了愣,下意识地朝周禹京看过去。 只见对方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出神。 「没事就好,先吃饭吧。」 爷爷打断三人跳大神似的祈祷方式,招唿着众人围坐在烧烤前。 蓝胖顿时眼冒金光,一眼就瞅准了热气腾腾的龙虾。 什么「司水」护佑全然抛之脑后。 些许是下午受了惊。 晚上几人都胃口大开,生怕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似的,汽水都喝得肚子浑圆。 夏清清汽水喝多了,糖分摄入超标,便开始发人来疯。 说什么都要站在桌上给众人表演一出武松打虎。 不由分说,扮演「虎」的角色自然落入蓝胖手中。 滑稽的表演方式让众人笑得不行。 她指着蓝胖那油嘴滑舌的模样,拍着大腿喊:「周禹京快看胖虎!」 转身看去,对方却不在身边。 人呢? 探着身子朝外望去。 只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起坐在落地窗外,面朝大海凝望着远处。 她随手在旁边取了一支汽水。 想了想,又把汽水换成了橘子口味的,拉开玻璃门,坐在对方身边。 「喏。」 她将汽水递了过去。 「谢谢。」 周禹京侧头看了她一眼,将冒着气泡的汽水攥进手心。 许祁家的潜水店在海岸边缘,黑夜里看过去,整片大海都是漆黑一片。 像是一片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何种危险从中出现。 许祁小的时候很惧怕这片未知的海域。 特别是晚上。 想到曾几何时,自己连水都不敢下的旱鸭子模样,许祁就觉得好笑。 周禹京开口道:「今天……」 「今天在海里出现的「旱灾」,」许祁抢先说道:「是朝着我来的。」 周禹京顿住,再次侧头看过来。 许祁虽然脑子算不上特别聪慧,但这点灵光她还是有的。 颇有预谋的「旱魃」,精心设计的埋伏。 所有一切都很明显,是朝着索许祁的命来的。 这是一次针对许祁的伏击。 而往后很难说还有没有下一次。 她知道。 周禹京更是想到了这一层。 两人皆是不再言语。 「旱魃」到底想做什么。 它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入侵「厉海」,所展现出的已经是全部实力了? 许祁将随手抓在手中的青菜撕成条,将小鱼唤出来逗着它玩。 小鱼似乎很喜欢吃许祁手中的青菜。 三两口吞进腹中,圆鼓鼓的眼睛觊觎着剩余部分,急得打转。 许祁笑问:「好吃吗?」 小鱼呓语,伸出鱼鳍像在招手似的:「好吃呀。」 小鱼的心智像个孩童。 许祁也尝试着问了对方很多次,可大部分问题它都回答不上来。 它到底是何物。 与司水、旱魃之前有何关联。 许祁暂时不得而知。 一人一鱼在月色下玩耍。 隔了好一会儿,周禹京蓦地开口道:「我要去一趟津州。」 听见对方突然说话,许祁转过身来。 「津州?」 周禹京点了点头。 「最近「旱魃」出现的时机和频率很不平常,我觉得可能有事发生。」 「津州是我父亲曾经守护的地方,他现在不在了,我想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旱魃」的出现或许并没有我们想像那么简单。」 原来如此。 许祁眼朝远处深深望了一眼。 「好,我要跟你一起去津州。」 -------------------- 第23章 第23章 ========================= 津州距离仲艾镇两百多公里,坐大巴车转高铁至少需要4个多小时。 周禹京并不知道他父亲以前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只是从以往的视频电话里,依稀记得父亲家窗户正后方看出去,是一口「大锅」状的地形标志。 许祁很少出远门。 她是小镇子里长大的女生,亲眼见到高铁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都惊嘆不已。 「周禹京。」 许祁哪里见过这么多人,在拥挤的人群里挤过去,四处打量着车厢里的面貌,一脸好奇地问:「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诶,你说我们以后会离开仲艾镇出来生活吗?」 周禹京检索着车票,找到两人的座位。 「在外面的世界生活?」 「对啊,」许祁兴奋得不行,活生生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你看到没,刚才只会出现在电视上的明星球员都在广场上打排球。」 后斜方的中年大叔听到她说话,笑了声道:「那只是gg商投影的gg。」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投影?」 许祁显然并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投影,更兴奋地晃着周禹京胳膊道:「瞧见没,就连gg都这么逼真。」 中年大叔听笑了,转过头来打量她一圈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仲艾镇。」许祁坦然问答。 哪知大叔听后一脸会意地说:「原来是老帽啊。」 听出对方毫不遮掩的讥讽语气,许祁惊讶些许。 心想着大城市果真不一样,连讥嘲别人的话都可以说得这般直接,长见识了。 朝对方做了鬼脸便不再理会那大叔。 「诶,周禹京,」她继续探着脑袋问身边人,「你难道不想来大城市生活吗?」 周禹京朝窗外看了看。 顿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许祁还以为对方是不够自信,连忙说:「周禹京你肯定可以的,你成绩这么好,连班主任都说你是清北苗子,以后想不出来都难。」 「可惜了,我……」一想到自己的成绩就头疼,许祁沮丧着垂下了肩。 虽说最近有周禹京帮她开小灶,成绩可以算得上是突飞勐进。 但距离本科线仍然有不小的差距,毕竟她的底子实在算不上是太好。 一想到未来,许祁眼神中的憧憬快要藏不住。 可又想到自己的学习成绩,她又十分怀疑自己会根本出不去。 「许祁同学,我想我应该会永远留在仲艾镇。」 隔了半晌,周禹京才憋出句话来。 「哈?」 许祁瞪大着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成绩这么好,高考一定会……」 周禹京摇了摇头。 和成绩无关。 周禹京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离开仲艾镇。 也从没有将成绩和高考挂钩。 在他的认知里。 他是「司水」,他註定要守护着海滨镇。 许祁张了张嘴,有些哑言。 她明白了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那其他地方呢,难道就没有……「旱魃」,不需要「司水」的守护吗?」 许祁越说越小声。 「其他地方……」周禹京眨了下眼睛,「其他地方有另外的族人在驻守,而属于我的地方,就是仲艾镇。」 许祁急忙问:「要守到什么时候?」 周禹京看了她一眼笃定地说:「直至没有「旱魃」为止。」 许祁哑言。 从家里挂着的裱画来看,「旱魃」的存在起码上千年。 她不知道周禹京那莫须有的信念是来自何方。 她隐隐觉得这对于「司水」来说并不公平。 但又找不到说辞反驳对方,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该死的「旱魃」。 许祁有理有据地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旱魃」。 它不仅凭空出现惹出祸端。 还让周禹京的家人相隔两地无法相见,更是将其死死囚禁在一个地方。 它像是一把锁。 紧锁住了周禹京那饱含无限可能的未来。 「周禹京……」许祁俯着脑袋问对方:「如果有平行时空,你不再是「司水」,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你高考之后会做什么?」 周禹京:「平行时空吗?」 「没事啦,随便说说,」许祁拍了拍对方,「我就常常想,我要是能上大学,在那些高楼大厦里朝九晚五地上班,可别提有多好笑了。」 一想到自己穿着衬衣、包裙,夹着公文包在大楼里穿梭的模样。 许祁恨不得掘地三尺。 「我……应该会是一名原画师吧。」 听见声音,许祁扭头看过去。 才见周禹京涨红着脸,像是终于将这句话从嘴里憋出来般。 「原画师……」许祁思索了下,她的确是记得周禹京好像是喜欢动漫的,时常见着在画画。 他家书架上搁置着漫画。 就连钥匙扣上也挂着动漫角色。 说不定……虽然周禹京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内心还只是个充满烂漫天真的小屁孩儿。 想到这,许祁没忍住偷笑两声。 周禹京红着脸问:「是很好笑吗?」 许祁侧眼看去,对方脸颊浮起红晕,更觉好笑了。 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深吸一口气,许祁沉着眼睛缓缓说:「你放心,我每天都会帮你祈祷,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最、最着名的原画师。」 周禹京错愕:「祈祷?」 许祁点头,认真道:「因为我是你的祈女啊。」 四个小时的旅途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许祁的兴奋劲在上车后的半个小时就褪去了,靠在周禹京身上沉沉睡去,睡相实在说不上是好看。 也不知是被许祁的困意传染还是怎的。 周禹京紧绷的精神也随着列车的驶出缓缓松懈,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很香。 甚至做了梦。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这般安稳的觉了。 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陆地上睡过觉了,都已经忘了原来睡觉并不是冰冷刺骨。 列车上薄凉的冷气吹在手臂上。 酥酥痒痒的,很舒服。 两名高中生脑袋抵着脑袋。 列车高速行驶,窗外的光斑照射在两人脸上,惠风和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如果不是许祁恍惚间听到「列车即将从津州站出发,请刚上车的乘客依次就坐」的广播,两人就要坐过站了。 她一把薅起还在半梦半醒的周禹京,撒丫子就跑出了即将关门的车厢。 终于在列车出发前一秒抵达站台。 两人勾着腰喘气,笑得前俯后仰。 - 比起是来津州找周禹京父亲的住所,许祁觉得自己更像是来旅游的。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嘆声。 津州比起仲艾镇来,那恐怕是比天上与地下的差距都大。 许祁隔着玻璃橱柜见着里面售卖的商品,感嘆道原来的自己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而数万商品标价牌上那一连串的0后,更是嘴角抽了抽。 就连津州的食物都做得很是精緻。 光是在宣传画上看着,都让许祁口水腾腾往上冒。 可盯了盯宣传画上标註的售价,又翻了翻自己的钱包。 囊中羞涩的她只能继续咽着口水。 「这大城市物价可真是高。」 以她一周的生活费,恐怕只能在这里活半天。 许祁和周禹京两人坐在便利店里,掀开用热水冒得冒气的泡面,哈着气囫囵吞枣般将面条塞进嘴里。 真香。 不愧是售价12块的泡面。 许祁透过落地窗,往外打量着形形色色的人。 大城市的行人像是都格外忙碌,要么打着电话、要么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周禹京还在地图上寻找着父亲住所的位置,手指不断在图纸上滑动。 「怎么样?找到了吗?」 许祁嘴里含着泡面,凑过去问对方。 周禹京对于他父亲住所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 除了知道窗户外面有口「大锅」,房子内大概是什么模样外,别的线索少得可怜。 许祁十分怀疑,等晚上再找不到的话,两人怕不是要露宿街头。 她转头朝便利店的营业员笑了笑。 这小女生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待会不然去要几个纸箱子,蹲那桥洞时免得感冒才是。 还好津州的霓虹灯彻夜透亮,跟白天似的。 不像在仲艾镇,晚上谁要是敢出没在街头,那成群结队的野猫定是要你好看。 「从地图上来看,有这四个地方勉强符合外部特徵。」 周禹京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四处。 许祁凑过头去看了眼,都是有圆形构造物的位置。 她三两口将泡面餵进嘴里,兴奋道:「那赶紧走吧。」 周禹京点的四个位置分别在城区里不同的方向。 两人像是木鱼脑袋般,在乘坐公共运输上处处碰灰。 又是轻轨、又是地铁,公交、电梯的,着实将两人转得头晕脑胀。 好不容易抵达商圈中央,许祁指着ifs大厦上的金光闪闪的球形物体。 「是这个吗?」 周禹京围着商场绕了圈,摇了摇头:「……不是。」 乘着地铁前往中央公园。 许祁从公园中央位置用硕大石头雕刻出的圆盘后冒出头来,问:「那是这个吗?」 周禹京眯着眼打量了会儿:「不是的。」 两人又乘坐公交马不停蹄前往津州游乐园。 许祁站在大摆锤处,捂着耳朵,伴随着游客的尖叫大声喊出来:「难不成是这个?」 周禹京直摇头:「恐怕不是的。」 最后,两人抵达山城区,乘坐电梯从1楼来到47楼。 许祁累得直不起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问:「或许……是这个?」 他们面前的,是老城区内的一处水塔。 它像是蘑菇形状的水立方,矗立在老旧的房子中央格外醒目,远远看上去,还真有些像一口「大锅」。 周禹京好生观察了许久,又朝着周围的建筑琢磨几眼。 在许祁满是期望的眼神中,还是选择了摇了摇头。 「不是这里。」 许祁听完只觉得双脚都在打颤。 自己的腿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四个城市里具有圆形建筑的位置他们都找过了。 可却都不是。 许祁无比确信今晚要去蹲桥洞了。 然而老天爷像是听见许祁心中所想,像是要给她增加难度似的,无风的夜空中忽骤下起了细雨。 「好好地怎么下雨了。」 许祁将手挡在头上,拉着周禹京躲进了房檐下。 细雨濛濛并不大,却将灯火阑珊的城市渲染出另一番模样。 许祁正想劝说对方蹲桥洞并不丢人,或许该去尽早抢个位置时。 一声女性惊叫从不远处的街道传来。 小鱼凭空而现。 「它们来了!」 周禹京和许祁脸色凝重地相视一眼。 踏着雨水朝着惊叫声响起的位置奔跑而去。 湿漉漉的沥青地面倒映出两人身影。 是身着红衣的祈女和遮天蔽日的鲸鲲。 -------------------- 第24章 第24章 ========================= 他们二人赶过去时。 人行道上的女生惊慌失措地瘫坐在地上。 周围慌忙躲雨的行人时不时朝她看过去。 周禹京很快奔跑至人行道上,警惕地朝着周围四处打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寻找着异端出现的徵兆。 许祁眼疾手快,将那名女生扶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 那女生的头髮被细雨完全浸湿,此时脸庞上全是一阵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听见许祁的询问,女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身前被挣脱狗绳的犬型生物说:「我……我的狗……」 许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那比熊犬脖子上拖着被断开半截儿的狗绳,龇牙咧嘴地朝着周围的人群嘶吼,吓得路人避之不及。 就连女生作为它的主人也丝毫进不了身。 像是突然发了狾。 比熊犬小巧的身躯里爆发着不属于它的兇残,更是有隐隐黑光藏在它的淹没子里。 许祁瞧着眼熟,瞬间察觉了端倪。 还好,他们距离近,出现得很及时,「旱灾」还没有出现。 但这种「旱魃」附身在实体生物上的状况还是第一次遇上。 许祁与周禹京相视一眼,她朝着比熊犬跑了过去。 「诶,别过去,会被咬的。」女生瞧见她的动作,连忙出声阻止。 许祁回头给她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捡了几把路人刚被比熊犬袭击所吓掉的雨伞,朝着比熊犬所在的位置给团团围住。 果然,比熊犬瞧见她的出现就跟疯了似的,晃动着满是獠牙的嘴巴就想咬过来。 好在早就准备好的周禹京一个扑身覂入雨伞堆里,手掌准确地落在了比熊犬身上。 「……使我自然,生生不息」 一阵碧绿的光芒闪烁,他和比熊犬的身形皆是消失在层层雨伞之中。 眼见碧绿光芒亮起,许祁眼疾手快将雨伞缝隙处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瞧见他们已经成功进入「厉海」,许祁才终于松了口气。 「妹儿,你怎么冲上来,没事吧?」 女生着急忙慌迎了过来询问她。 「没事。」 许祁摆了摆手,瞧见对方想扯开雨伞,她立马阻止。 女生疑惑地问:「我的狗……」 「没事,放心,」许祁拍了拍对方,「我朋友是兽医,专门医治这些的,你让他瞧瞧。」 说完还扯着嗓门朝人行道上围观的热心群众喊道:「内有恶犬、请勿靠近。」 女生虽然觉着许祁有些古怪,却也没有继续尝试掀开雨伞。或许是先前那道眼神,笃定、毫无杂念,不知为何让她感觉可以信任对方。 层层雨伞围在人行道上的一角,在细雨濛濛的城市街道上显得有些突兀。 看热闹的人非但没有散开,隐隐还有种越来越多的趋势。 许祁觉得有些头大。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遍又一遍地广播「内有恶犬、请勿靠近」。 可甭管她喊得再大声,总有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小孩,蹲着身子就扒拉开雨伞往里瞅去。 等对方只留了个屁.股在外面,许祁才发现对方,一把将对方提了起来。 被许祁提起来的小男孩丝毫没有心虚,反而好奇心很重地对许祁说:「姐姐,这雨伞里面没有人。」 许祁满头黑线:「当然没有人,里面有恶犬,嗷呜一下就扑出来把你吃掉。」 说着她还「嗷呜」了几声吓唬对方。 可不知是城里的孩子不怕吓还是怎的,眼见小男孩都敢冲进来,其他几个小朋友跃跃欲试,也想躲在伞下去玩。 待他们一窝蜂冲上来,奈何许祁有八只手怕是也招架不住。 不行,不能让他们靠近。 许祁抬头朝上空望了一眼,「不怀好意」地想到个办法。 她扬起头望着天,将变为碧蓝的双眼藏着。 盖在绷带下的波浪文身开始微微发热,不过须臾之间,天气就发生了骤变。 濛濛细雨转瞬间开始飘起无端暴雨。 而且暴雨来得诡异得很,就以他们这片区域为中心,别的地方丝毫不沾惹。 「真是见鬼了,这雨怎么说来就来。」 「小宝,快来躲雨。」 「怎么跟端了个盆子往咱们这儿泼似的。」 围聚的人群被这暴雨一浇,瞬间散了七七八八,自觉地躲到沿街的铺面下去了。 许祁扑哧一笑,在身边找了把遮挡视线的伞就躲了进去。 只是还没躲两分钟,就听见一声呵斥。 「诶,那里干什么呢!」 许祁冒出个脑袋瞧去,身着反光背心的交警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惨了。 这下要藏不住了。 「这些伞是怎么回事?堵住人行道干吗。」 就在许祁绞尽脑汁想要编个什么理由去应对交警时,交警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伸手就将层层盖住的雨伞扯开。 许祁感觉自己牙关都咬紧了,眯着眼睛提着肩不敢看。 好在雨伞后及时地传来扑通一声落地的声响。 待交警将雨伞拉开后。 藏在雨伞后方的一人一犬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周禹京侧着身子,衣服全然被雨水打湿,他怀里抱着一脸蒙圈的比熊犬。比熊犬伸出个脑袋四处探寻,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舔着舌头乖巧的样子和先前完全是天翻地覆。 所幸回来得及时。 许祁松了口气。 比熊犬在人群中瞧见女主人的身影,从周禹京怀里挣脱出来,跨着小碎步沖了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嘟嘟!」 女生瞧见它恢復正常,一把冲过来将比熊犬给抱住,朝周禹京和许祁两人递来感激的眼神。 回给对方一个没事的眼神,许祁赶紧将周禹京给扶了起来。 「抱歉,叔叔,」她朝交警笑道:「刚才这小狗生病了,我朋友在帮它治病。」 「治病?」交警一脸不信:「治病拿伞挡着干吗?」 周禹京朝许祁看了眼立马反应过来,双手抱拳道:「家传秘方,实在不宜外显。」 动作像模像样,说话的腔调活生生像是老师傅,让许祁简直刮目相看。 也不知交警信没信,还是懒得和他们计较,只是教训了几句不要拥挤在人行道上。 许祁和周禹京虚心接受批评,态度诚恳。 「真是怪了,这雨还真是说停就停。」交警教育完两人,瞅了瞅又恢復正常的天气,转身走了。 许祁朝着周禹京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对方要是再不出来,她怕是要水漫金山了,越发觉得自己像是师承法海。 「姐姐,你骗人。」 先前探进雨伞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挤了过来,拉着她的裤腿。 许祁愣了愣,蹲下身问:「怎么啦?」 小男孩指了指周禹京说:「姐姐你说伞里没有人的,这位哥哥是从哪里出来的?」 许祁满头黑线,这小不点儿还真会较真。 「姐姐没有骗人,」周禹京代替她回答了小男孩的话,「哥哥刚才呀,是在变魔术,叫大变活人……」说完还打了个响指,「啪的一下,人就没了。」 小男孩惊恐地看了他两眼,像是怕把自己给变没了似的,蹬着小短腿就跑走了。 热闹的人行道在交警的疏散下很快便又恢復了从容。 许祁站起身来,迎面感受着放晴后清爽的空气,舒畅地唿了一大口气。 「许祁同学……」周禹京眼神落寞地说:「我父亲的住所,应该是找不到了。」 津州四个潜在可能全都被排除在外,从地图上来看,根本没有其他可能存在的地方。 周禹京的声音听上去沉闷不已。 「让你跟着我白跑一趟,真的很抱歉。」 他继续说着,思索着是就此返回还是怎的。 见许祁迟迟没有答覆,周禹京抬头朝对方看去。 只见许祁正呆呆地仰着头,朝着斜前方眺望。 「喂,周禹京……」她终于开口,伸出手指过去:「……你说的那口大锅,不会是『那个』吧?」 周禹京转过头去,朝着许祁指向的方向眺望而去。 放晴后的天空显得格外干净,将藏在云雾后方的场景不带遮掩地展现出来。 许祁所指的地方,正是随着天气变化而缓缓旋转的「大锅」。 它伫立在老房子外围,夸张的体型,面朝着太阳所在的方向呈现45°角。 是接受风云气象卫星信号的监测台。 周禹京微微有些愣神。 熟悉的场景立马将他拉扯回了多年之前的某个时间段。 他透过屏幕指着父亲身后窗外的「大锅」问:「爸爸,那口锅是干吗的啊?」 「锅?」周禹京的父亲转身看了几眼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笑着回答:「那是爸爸的武器,也是爸爸吃饭的傢伙。」 「吃饭……的傢伙?」小时候的周禹京朦知,转瞬便笑道:「那我知道了,就是炒菜用的……」 回忆与现实重叠。 周禹京眼中不由自主地冒出眼泪,顿足于此。 「当真是那儿?」许祁兴奋得差点蹦起来,「不用蹲桥洞喽。」 她拉住周禹京的手。 「走啊,去看看你父亲曾经生活的地方。」 「……好。」 周禹京伸手不着声色擦拭了下泪光,抬腿跟了上去。 也不知这老旧小区建筑群里为什么会有气象监测台,看上去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气象台。 根据回忆里的角度。 许祁和周禹京爬了好几栋楼才确认方向。 老式小区楼层虽然修得不高,但台阶却密得不行。 没爬两栋许祁就累得气喘吁吁。 「你确定是这里吗?」 周禹京站在楼道,朝着「气象大锅」的方向望出去,伸出手比划了个窗户又琢磨了会儿。 「应该是这里没错的。」 许祁转头朝楼层内的住户探寻过去。 说是住户,这里更像是改装后的商住楼,美发、网吧……开设什么的都有。 顺着门牌一家一家找过去。 最终两人停留在一户挂着白色牌匾的户前。 【世水生态研究所】 挂着的牌匾是生态研究所,但悬挂在锈迹斑斑的住所前未免也太过寒酸了些。 不论是研究所的名字里与「司水」同音的世水,还是生态研究所这概念,都让许祁无比确信周禹京的父亲一定和这里有关联。 「要敲门吗?」许祁问。 但敲门又怎么会得到回应。 这研究所内,还有人吗? 就在许祁与周禹京顿足不前时,楼层转角处发出一声闷响。 抱着购物袋的女性将怀中的食材散落一地。 许祁转过头去,小跑着帮对方拾起滚落在地上的蔬菜。 「阿姨,我帮你。」她将落下的西红柿递拣起给对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抬头望去,忙不迭却见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女性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她看着许祁,张了张口,发出了许祁快要忘却的熟稔声线。 「七七……」 -------------------- 第25章 第25章 ========================= 「妈……」 许祁听见声音,似乎下意识地回了声。 对方背着光的面容也终于是展露出来。 横眉竖眼。 可不是许炤灵女士吗? 几乎是在看清对方面容的同一时间,许祁撒腿就跑。 她转眼就朝着周禹京方向撤去。 眼中好似在说。 快跑!河马来了。 果不其然,许炤灵的耳巴子跟长了眼似的,准确拍打在许祁的后背上。 「你这孩子,叫谁阿姨呢?」许炤灵叉着腰激情开麦:「这才多长时间不见,自己妈都不认识了。」 许祁受疼立马老实了。 绷着身子一板一眼立正在许炤灵身边。 许炤灵抹了把脸,将眼泪擦拭干净,转过头才问:「你跑这儿来干吗?」 许祁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指了指周禹京。 许炤灵看过去,觉着有些眼熟,「你是……?」 周禹京迎过来介绍着自己:「许阿姨您好,我是许祁的同学,周禹京。」 「啊!」许炤灵听到他的名字,惊唿一声瞬间反应了过来,「周坤的儿子?」 周禹京追问道:「阿姨您认识我爸?」 许祁还在心里构思着怎么会在这遇见她妈。 现在又听出她居然认识周禹京的父亲,更是疑惑得不行。 而等许炤灵掏出钥匙打开研究所的房门时,许祁惊得差点兜不住嘴巴。 她悄咪咪抡了下周禹京的胳膊,小声说:「还得是我妈,真找你爸私奔来了。」 可惜她声音再小也没逃过许炤灵的顺风耳,抬起手装模作样地要唿她。 「瞎说啥呢,我和你同学的爸爸是纯粹的同事关系。」 许祁眉毛抖了抖:「哈?」 许炤灵气得嘴歪:「你哈个啥?你连自己妈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许祁蹙着眉想了想。 以前的许炤灵平时都在镇子里做啥? 开着船到处採风、帮爷爷守店却自己先就把售卖机里的啤酒洗劫一空、仗着自己是祈女的身份到处作威作福,还有啥来着…… 这也算是……工作? 许炤灵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一弹食指叩在她脑门上。 「痛!妈!」 「痛就对了,」许炤灵拍了拍手,「你妈妈可是专业的气象记录员,专门帮研究所观测和记录仲艾镇的气象变化。」 许祁捂着头念叨句:「那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提到这儿,许炤灵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周禹京问:「小京,你来这里是有收到你父亲的消息吗?」 许祁听出端倪问:「他不在这里吗?」 许炤灵摇头:「三年前,周坤他着急忙慌地将我召了回来,说是要出一趟远门,把研究所里的事务交代给我就没影了。」 许祁:「所以这三年妈你一直在津州啊?」 提到这儿,许炤灵气得牙痒痒:「可不是吗?一句话让我帮忙就把这烂摊子丢给了我,三年来一个消息都没有。要不是这破仪器一天都停不了,我真撂摊子回海边去了。」 许炤灵虽然嘴上破仪器、破仪器地说,但进门的第一件事还是坐在仪表前记录和调试数据。 动作专业又小心。 许祁听出几分不对,她妈好像完全不知道「旱灾」的事情。 但周禹京的父亲这么长时间又去了哪呢。 「妈,」许祁坐在对方旁边试探性地问:「你知道「司水」吗?」 「哈?」许炤灵脸都不带转的,目不斜视地说:「你是说镇子祠堂里供奉的那石像啊?好像是确实叫「司水」来着。」 许祁无语。 妈你可是上届祈女啊,连自己的「上司」是谁都搞不清楚。 「好像是」这个词用得可真是妙啊。 许祁朝周禹京递过去个眼神。 她母亲似乎并不知晓他们一家的真实身份。 周禹京会意,出声道:「许阿姨,这次是我父亲专门叫我来看望你的。」 「真的?」许炤灵一听来了精神,「他到底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周禹京继续说:「他还在国外脱不开身,短时间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许炤灵愣了愣,短暂停顿后说:「他还说什么没?」 「还说……?」周禹京有些木讷,没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 许炤灵啧了下嘴,搓着手说:「工资啊,他说没说拖欠的工资什么时候发?」 「妈!」许祁汗颜。 许炤灵哪管这些,直言道:「怎么啦?三年没发工资了还不让问啊,再不发工资都饿死了,饿死我你可就没妈了哦。」 周禹京嘴角扯了扯说:「哦,这个啊……」 他看了一圈研究所说:「我父亲说,研究所您可以随意调配,全权由您负责。」 哪知许炤灵听了跟撞了鬼似的,脸上复杂说:「就这儿倒贴钱的玩意?」 说完又像是自言自语道:「靠,早知道周坤这货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无语。 「算了,」许炤灵摆弄好一会儿仪器才终于起身,拍了拍手说:「我煮面去,你们吃了吗?」 许祁立马伸手:「没吃,妈给我加个蛋。」 许炤灵比了个ok的手势,又看向周禹京:「小鲸鱼你呢?」 周禹京听见称唿如触电般愣了愣。 许祁浑身一抖,重复一句:「小鲸鱼?」 许炤灵不以为然:「我们都这样叫他,你不知道吗?他名字禹京倒过来刚好是鲸鱼。」 她口中的我们自然指的是她和周禹京的父亲。 没想到周禹京竟然有个这样的外号,许祁觉着实在是好笑。 但又想起许炤灵给自己起的「小河马」的外号,发觉这「小鲸鱼」的外号多半也是出自她的嘴巴。 许炤灵点了点人头:「一人一个蛋,三个蛋刚好。」 「谢谢许阿姨。」周禹京站起身来。 许炤灵笑着招手:「不客气。」 这房子虽然外面挂着生态研究所的牌子,但里面却跟大杂烩似的什么都有。 监测风向和天气的屏幕,控制「气象大锅」的仪表台。 甚至就连简陋配置出生态循环的绿植,就搁置在开放式厨房的旁边。 等许炤灵做饭的功夫,周禹京起身问:「许阿姨,我可以自己看看吗?」 「当然可以,」许炤灵敲了几个鸡蛋到锅里,指着走廊后方的屋子说:「你爸的工作室就是后面那间。」 周禹京朝着她指向的屋子看过去。 百叶窗将屋子内的景象阻挡得严严实实。 许祁跟着起身问:「去看看?」 周禹京点了点头:「好。」 刚想跟过去,许炤灵跟在唤小鸡崽子似的:「小河马过来帮妈妈煮面。」 「啊?」 「啊啥呢,还想不想吃了,快过来削皮去。」 许祁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翻开冰箱开始给土豆削皮。 她的确也许久没见到许炤灵了。 虽然平时里电话、视频也没少打,但真处在对方身边时,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许祁虽然嘴上不情不愿,但心里还是开心着的。 只不过这股开心劲没持续多久,许炤灵女士便开口问:「小河马。」 许祁头都没抬,气鼓鼓道:「第八十九次提醒,不许这样叫我。」 许炤灵切着菜说:「我上次寄给你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做完了吗?」 许祁浑身一僵。 做个鬼。 许炤灵对她的小动作熟得不能再熟,抄起胡萝蔔就唿了过来。 许祁嘴硬狡辩:「你寄的是笨鸟先飞版!瞧不起谁呢。」 许炤灵嘴抽抽:「笨鸟咋了,笨鸟还知道先飞呢。你倒好,跟个懒鸟似的搁那儿蹲着动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许祁将削好皮的土地递在案板上。 伸出的左手立马吸引住了许炤灵的注意。 她一把拉着许祁的手问:「你受伤了?」 许祁慌忙将手扯回来:「没有。」 许炤灵皱眉:「没受伤缠个绷带干吗?」 许祁胡诌:「最潮流的养生方法,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用的。你们大城市的人连这都没听说过?」 可她哪里瞒得过许炤灵,对方一把将她缩回去的手给拉扯了回来,不顾她的阻拦三两下就把绷带给撕开了。 「妈!」 许炤灵越撕越绝对不对劲,这绷带基本捆绑了许祁整个左边肩膀。 而随着绷带掉落,藏在下方的黑色波纹也随之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大片大片的,刺得人眼睛生疼。 短暂的错愕后。 许祁撒丫子就跑:「妈,你听我解释!」 许炤灵眼中冒出的火气堪比炉灶上腾腾升起的火焰,她一字一顿地吼道:「许、祁!」 许祁躲在柱子后方:「妈,真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是哪样?!」许炤灵跟个直立猿似的,怒气沖沖地走过来,那模样比「旱魃」恐怖一百倍。 「好的不学,一天天地学的是什么?竟然敢纹个大花臂回来。来,乖,把手伸出来,妈给你砍了!」 - 周禹京顺着许炤灵指引的方向,抵达了周坤的工作室内。 内部的构局和他记忆中一般模样。 书架摆放的位置、办公桌上的地球仪,甚至正对着窗户外的那口「卫星大锅」,全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是他父亲…… 已然不再坐在这个位置上隔着屏幕对着他笑。 周禹京走到书架前,扫视过父亲读过的书。 这里的大半对方都给他寄过。 只要周坤读过觉得好的书,他都会再买一本寄给在海滨镇的周禹京。 周禹京遇见读不懂的句子。 周坤会隔着屏幕一句一句讲给他听。 时过境迁,周禹京已经再没有读不懂的句子了。 却也没有解释给他听的人了。 来到周坤的办公桌前,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陈列在桌面的照片。 全是周禹京的。 有他五岁的、七岁的、十几岁的…… 两人唯一的一张合照,便是藏在相片框最后方的那张。 周禹京甚至不记得还有这张照片存在。 他看上去还尚在襁褓,被周坤抱在怀里,眼睛都没睁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周坤笑眼含花,比他记忆中要年轻不少。 「爸爸……」 周禹京嘴唇轻轻颤动。 他拉开第一个抽屉。 一本工作日志便出现在眼前。 周禹京翻开看了看。 几乎都是记载着天气变化和专业数据,只有某些特定的天数上用三角符号代替着天气。 周禹京看得明白,那是「旱魃」出现的日子。 生态研究院只是个幌子,他父亲真正从事着的应该是和「旱魃」有关的研究。 没翻两页,一则图案吸引了周禹京的注意力。 「4月20日,小雨,南风0.2级,湿度60%,降雨量320毫升/h。 今天是小鲸鱼的生日。 记得要给他打电话(划线加重)。 也不知道快递员有没有按时将礼物送达。 小鲸鱼会喜欢吗? 早知道果然还是该买他念叨许久的游戏卡带的,我还真是架不住售货员推销,-,-!!! 算了,下次再买给他吧。 祝小鲸鱼生日快乐!」 记录下方,留白空出了大片纸张。 是对方画出的生日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 画技看上去很是拙笨。 继续往后面翻下去。 越到后面记载的数据越少,三角符号出现得却越平常。 「7月23日,盛阳,▲,风向未知。 ▲又来了。 它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上次的伤还没好,抬手有些困难。 就记录到这吧。 该给小鲸鱼打电话了。」 …… 「7月28日,▲,风向未知。 ▲▲▲ 记得给小鲸鱼打电话。」 …… 「8月4日 ▲▲▲▲▲▲▲ 世界好像乱套了。 要给小鲸鱼打电话。 不能让他知道这些事情。 但……该死的传承记忆就像诅咒一样。」 …… 「8月12日,▲ 厉海出现了裂缝。 我找到了裂缝,但却无能为力。 源源不断的▲从裂缝往外冒。 我该怎么办? 给小鲸鱼……算了,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 「8月14日,▲ 我想起来了! 我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对付▲的办法! 明天、明天就让这些该死的▲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对了…… 最后再给小鲸鱼打个电话吧。」 -------------------- 第26章 第26章 ========================= 日志的内容戛然而止。 不论周禹京再怎么翻阅,日志本后面皆是一片空白。 父亲的记录完全停留在8月14日那一天。 周禹京记得那天是什么日子。 是他三年前最后一次与父亲通话的那天。 屏幕视频上的对方脸色过于苍白,精神有些亢奋、又有些癫狂。 问他这次模拟考试考得怎么样。 问他有没有收到寄过来的游戏卡带,要注意劳逸结合。 那时的周禹京还不明白父亲精神变化的缘由。 只是觉得对方状态有些奇怪。 但未曾想到,那便是父子间的最后一次谈话。 周坤死后的第二天。 周禹京脑子里拥塞大量古老又陌生的记忆。 他开始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他和父亲都是「司水」族人。 原来他除了维护灯塔以外,还有更重要的职责。 周坤死后的第三百多天,周禹京见到了「旱魃」,那刻印在血脉中的宿敌。 传承记忆好似诅咒般,让每一名「司水」捨弃掉了人性、也捨弃掉了自我。 - 「咚、咚。」 许祁的敲门声将出神的周禹京唤了回来。 「我妈说可以准备吃饭了。」 许祁拉开门说完,看见桌前的对方眼眶殷红。 「嗯,我马上出来。」周禹京合上工作日志。 许祁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两秒,转身将门重新拉上。 靠在门框上,她知道需要给对方时间整理情绪。 等周禹京从工作室里出来时,他又恢復了那副三好学生的面貌。 彬彬有礼地夸赞许炤灵做的三鲜面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小鲸鱼还在长身体呢。」许炤灵女士被夸得脚不着地,边谈笑风生边瞪了许祁一眼:「不像某些人,皮还没张开就学别人胡作非为。咱们明儿吃卤猪蹄好哇?」 许祁被扫视得浑身一抖,丝毫不用怀疑自己这左半边肩膀恐怕是活不过明天。 暗自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偷偷熘回镇子里去。 「好,谢谢许阿姨。」 周禹京埋着头,几乎要将整个脑袋埋进碗里。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面,上一口还没咽下去,下一口又拼命地往嘴里塞。 丝毫不带停歇。 许祁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放下了筷子。 她心里明白,恐怕和对方在工作室里找到的记录本有关。 周禹京时时刻刻保持着从容、淳良的面容。 但情绪崩溃往往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诶,慢点吃,」许炤灵瞧见这动静,连忙给周禹京倒了杯水,「别噎着了,这孩子怎么吃这么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周禹京含煳不清的口齿从碗里传来:「太好吃了。」 许炤灵微微一愣,也感觉到对方不对劲的情绪:「吃完许阿姨再给你做哈,慢慢吃。」 将一碗三鲜面胡乱塞进嘴里。 周禹京手中的筷子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佝偻着腰,久久不能抬起来。 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一只刚满月的小狗。 而埋在肩下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周禹京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每一次唿吸都带着沉重的压抑。他的喉头滚动,仿佛在努力吞咽着那些即将涌出的情感。 他拼命地尝试压制自己的情绪。 原以为在工作室内就已经整理好了。 未曾想还是因为许炤灵和许祁之间简单的一个互动便再次让他溃不成军。 不能哭。 停下来。 他可是「司水」。 是人们信仰和供奉的「司水」。 怎么能哭成小孩子一样。 周禹京。 振作起来。 可是…… 他也好想和父亲坐着吃顿饭。 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发牢骚,谈论明天是晴是雨皆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好想…… 好想。 许祁和许炤灵相互看了一眼。 十分默契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充耳不闻地互相磕碜。 许祁夹起筷菜式咂嘴道:「妈,你这胡萝蔔丝也切得太厚了些,都可以用来炒地三鲜了。」 许炤灵回嘴道:「还说我,土豆是你削的吧?连皮都没削干净,真是埋汰。」 「实话实说,许女士,」许祁喝了一口汤,「你这三鲜面的水平的确退步不少,有待提升。」 许炤灵眼角跳了跳,放下筷子就要来抢许祁的碗:「爱吃吃,不吃滚。」 许祁抱着碗就跳起来:「诶,你抢不着。」 两人围着餐桌闹腾了好一会儿。 瞧见周禹京终于抬起头来,争夺中的两人才微微一顿。 「许阿姨。」 周禹京深吸一口气。 他的表情虽然已经收拾干净了,但涨红的脸还没完全消退,下眼睑仍然泛着红。 许炤灵瞪了许祁一眼,坐下来问:「小鲸鱼,有事尽管说。」 周禹京环视了一圈简陋但齐全的研究所,开口说:「你要是想回海边去,随时可以走了。我父亲刚给我发来了消息。」 许炤灵皱眉,半信半疑道:「你爸刚发来了消息?」 周禹京点头。 「他说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处理掉,钱你拿去用就行。」 许炤灵微微一愣:「什么意思?研究所不做了?」 周禹京沉闷点了点头:「恩,不做了,辛苦您了这些年。」 原以为许炤灵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得飞起。 毕竟这研究所可是将她禁锢在津州三年,让她有家不能回的地方。 但未曾想许炤灵听完,唰地一下站起身来。 「那怎么行!」 许炤灵一改以往死皮赖脸的模样,神情郑重地说:「他说不做就做了?凭什么啊。他知不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儿,许炤灵目光扫视了一圈研究所内的仪器,继续说:「最近极端气象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还没有弄清楚原因。我们监控到并推给气象台的数据,预警了山洪提前撤离村庄避免了成百上千人的伤亡……」 许炤灵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和还是高中生的周禹京说这些,他哪里听得懂。 「把你手机给我,我直接和你爸爸沟通。这个研究所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我绝不允许他就这样半途而废。他想逃国外去悠闲?想都别想,他就算是在北极我也要拽回来。」 周禹京怔住。 他没有许炤灵对于这份工作这般认真。也没有想到生态研究所除了研究「旱魃」以外,也在从事着普通的灾害预警,拯救其他地方的人。 他并没有将手机递给许炤灵,而是捕捉到她话语里的关键信息。 「许阿姨,您刚说极端气象?」 「没错,研究所一直研究的重点便是全球的极端气象。」 许炤灵点头,一脸郑重地说:「我们监控到,最先出现极端天气异象的是从非洲大陆板块出现的,但因为那里常年干旱,对人类影响不大,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但是数据显示……它在不断扩散。」 许祁有种不祥的预感:「它……?」 「是「旱灾」。」许炤灵解答了两人的疑惑,「以非洲大陆为首,遍布全球的八个起始点位出现的「旱灾」。」 说完许炤灵将监控图纸取了出来,摆在桌面上。 图纸上如指针如心电图般上下晃动,很明显可以看见颇有规律的指针异常处。 许炤灵调开电视,翻阅到最近的新闻频道:「干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它引发虫灾、山洪、森林火灾、冰川融化、饥荒……」 电视屏幕上,出现的灾害场景让许祁心中满是惊骇。 冰川融化后漂泊在海面上如烛火般摇曳的北极熊…… 枯枝在太阳光折射下引发的熊熊烈火吞噬村庄…… 饥荒遍布、颗粒无收,瘦成皮包骨的人类尸横遍野…… 所有的画面皆是触目惊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这一切……都是「旱魃」引发的? 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祁原以为,仲艾镇里出现的「旱魃」已经是恐怖至极。 不承想原来那只是冰山一角。 没想到世界上有的地方,原来早已乱了套。 周禹京木讷地问:「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炤灵想了想:「十年前,或许更久。」 「三年前小范围爆发过一次,不知为何有所缓解,但最近一年这些「灾害」就像商量好似的,出现得愈来愈频繁、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广。」 周禹京继续问:「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吗?」 「有解决一些,各个国家都在为此焦头烂额,」许炤灵看向电视屏幕,「但这些「灾害」遏制没多久,又会捲土重来。我隐隐总感觉……」 许祁和周禹京朝她看过来。 「它像是有思想一般,像是个刻意隐忍、潜伏,等蓄势待发时,如若几个「灾害」起始点便彻底爆发,同时席捲全球……」 许祁下意识地朝周禹京看过去。 对方正好也看向她。 是「旱魃」。 这种袭击模式完全就是「旱魃」的手笔。 他们阴鸷、隐忍,一点一点地试探对抗者的实力。 等时机成熟时,引诱敌方深入採用伏击的方式将其一击致命。 许祁差一点就死在「旱魃」的伏击下。 她突然一阵后背发凉。 埋伏在世界各地的「旱魃」,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其他地方的「司水」呢,难道他们都已经在这场拉锯战中消亡? 「旱魃」如此预谋,难道它们的目标是…… 地球上的所有……生灵? 「等等。」 许祁瞪大着眼睛诧异问:「妈,你是说你和周叔叔已经研究「灾害」十多年了?」 许炤灵转过头:「是的。」 许祁木讷地张嘴:「那你以前为什么会待在仲艾镇?」 许炤灵朝她看来,深深地看了一眼。 短暂地停顿后说:「仲艾镇……它很特殊。」 许祁不解。 许炤灵深吸了一口气说:「它……就是「灾害」爆发的奇点。」 -------------------- 第27章 第27章 ========================= 当夜。 许炤灵和许祁睡卧室。 给周禹京在工作室像模像样打了地铺——虽然许祁知道他半夜一定会去睡浴缸。 许炤灵怕他们两个小孩听了这些消息后多想,后面无论再怎么问都是闭口不谈。 许祁洗漱完出来时,透过百叶窗还能瞧见工作室内周禹京坐着的背影。 借着百叶窗的缝隙。 隐隐能瞧见周禹京坐在地铺上,仰着头望着窗外的皓月。 今天经歷的事情太多了。 周禹京来津州探寻事情的真相,可这真相的重量他能承受吗。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许祁顿了顿,还是敲响工作室的门。 「周禹京?」 门后传来轻响:「请进。」 等许祁进入工作室时,周禹京已经恢復了端正的姿势。 许祁指了指卫生间说:「我洗好了,卫生间可以用了。」 周禹京点了点头:「好的,我待会就去,还有些睡不着。」 许祁缄默。 听了藏在世界背后波涛汹涌的真相,谁还能睡得着。 「你别被我妈吓着了,」许祁安慰道:「她就是爱大惊小怪的,说不定……事情远没有这般糟糕。」 周禹京摇头,没有回答。 许祁继续说:「我妈说了,这些「灾害」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发生了,他们并不是你我能解决的事端,我们还只是高中生,将目光放在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许阿姨说……」周禹京终于开口:「「灾害」在三年前小范围爆发过一次,却有所缓解。」 许祁身形顿了顿,她知道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周禹京的父亲便是那个时候断掉联络的。 「你知道吗?」周禹京转过头来看了眼许祁,「我父亲在工作日志里说,找到了对付「旱魃」的办法。」 说完他突然情绪有些激动,起身在办公桌抽屉里翻出那本工作日志递给许祁。 许祁错愕着翻阅了几页。 周叔叔的记录随着日期的推进变得越来越潦草,可见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失控。 许祁翻阅到了日志本记载的最后一页。 那一行「让这些该死的▲哪里来滚回哪里去!」灼得人眼疼。 难以想像对方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写出这行字的。 可是。 如果周叔叔当真找到了对付「旱魃」的方法,又怎么会消失了整整三年,生死未卜。 许祁小心翼翼将工作日志递还给周禹京。 她感觉就连自己都有些被日志里的文字压得喘不过气。 「「水下古城」。」周禹京背对着她,毫无徵兆地提起了「水下古城」。 许祁问:「什么?」 周禹京深深凝视着月亮,继续说:「「水下古城」所在的地方,是「厉海」的边缘。」 许祁当然记得。 对方带她去亲眼见证过「厉海」的边缘。 那里被一堵遍布竖纹的墙壁阻拦,保护「厉海」不会受到「旱魃」的侵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周禹京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是鲸纹,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许祁皱着眉重复:「鲸纹?」 周禹京向她解释道:「墙壁上那些狰狞的竖纹。」 被这样一说,许祁骤然回想起那些纹路图案,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对海洋生物颇有研究。 对于鲸鱼这种海之霸主更是极为熟悉。 先前被周禹京带进「水下古城」时就觉着墙壁上的纹路有些眼熟,一时间没有想起是什么。 这时才发觉,原来那一道又一道叠起的纹路,不正是鲸身上的鲸纹吗? 「难道说……?」 许祁不自觉地捂起了嘴巴,眼中满是惊恐。 周禹京对她笑笑:「没错,那是我们「司水」的坟墓。」 坟……墓? 那岂止是坟墓。 许祁眼前浮现出那一道目光不可及的墙壁。 那是「司水」们用肉身堆砌出来的「墙」? 他们用着自己的身躯阻挡着「旱魃」? 虽然说「司水」的体型夸张,还未成年的周禹京已经堪比城市中的高楼大厦。 但那一座一眼望不到头的墙和天空,要由多少只「司水」才能搭建? 一百只? 一千只? 又或者说……一万只? 许祁无法想像在无垠的歷史里,「司水」一族耗费了多少代人、又是如何搭建出这面「墙」的。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理解到周叔叔写在工作日志中那句「该死的传承记忆就像诅咒一样」的意思。 周禹京同她说过。 他父亲并没有向他提过「司水」。 他对于「司水」的认知完全来源于那玄之又玄的传承记忆。 而那些记忆,就像诅咒、就像枷锁。 「指引」着一代又一代「司水」前赴后继地涌入「厉海」…… 如同註定扑向火苗的飞蛾。 哀矜。 将一切串联起来后,许祁能感受到的便只有深入骨髓的悲悯。 那不是对周禹京的,而是对整个「司水」族群的。 他们生而为人。 却和而不同。 他们新生、成长、拼搏、陨落…… 一生都在与「旱魃」所抗争,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守护一方田泽。 甚至他们并不是毫无选择。 他们可以选择成为普通人。 但却仍然义无反顾,经历日日夜夜的「海眠」维持着「司水」化身。 周禹京……。 他早就知道了这些,知晓了「司水」一族悲悯的人生。 但仍然乐观、温柔地生活,对待一切事物。 许祁看向对方温煦的眉宇,他可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许祁同学。」 周禹京仰起头,朝她笑着。 「你听过鲸落吗?」 许祁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紧:「……一鲸落,万物生?」 一鲸落,万物生…… 传说一只鲸的陨落可以供养一套以海洋中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万物藉此復甦。 周禹京点头说:「也许,我註定便会陨落……」 「周禹京。」 许祁声线提高了几分,她听出了对方声音下抑郁的声音,慰藉道:「在我小的时候,爷爷总给我讲一个传说。现在,我讲给你听。」 周禹京侧过头来,不知道她此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爷爷说,」许祁继续说:「传闻日红如火之时,酷旱遍布、枯木龟裂,司水之子或将随着日暮而降,祈女将携带着他的气息,踏破时空而来,吹响匿于神明的号角,届时将万物復甦、生生不息。」 「万物復甦、生生不息……」 周禹京自然是听过这则传说的,毕竟这便是祈女祭祀的由来。 每三年一次的祭祀典礼流程也基本与这则传说吻合。 上次祭祀,许祁最后吹响号角的动作,便是在还原传说中的样貌。 许祁眨了下眼睛,僵硬地挤出个笑容说:「所以啊,你别怕。就算真的有「灾害」来临,不需要什么鲸落,我也会救大家的。毕竟,我可是镇子里众望攸归的祈女。」 传说之所以叫传说,那便因为它是虚无缥缈、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好吧,祈女大人。」 周禹京又笑了笑,他站起身来朝浴室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会安康平顺的。」 「嗯,所有人。」 许祁笑着目送对方离开。 对方看上去像是听信了她的言语。 可许祁知道,周禹京根本不信什么传说,这传说的真实性两人都心知肚明,不过又是一则给予人们希望的传说而已。 周禹京的父亲到底找到了什么方法来对付「旱魃」? 他真的成功了吗? 难道万物终究要註定靠着鲸落的「养分」才能復甦? 难道只能用「司水」的牺牲来换取短暂的和平? 不。 一定不是这样的。 每一只生物、每一条生命都是意义非凡的。 大至鲸、象,小至蝼、蚁,生命皆是属于自己。 没有谁从出生起就註定要陨落。 「司水」同样也不例外。 许祁想了一晚上。 她一定要想出一套说辞,先把自己说通,再好好说给周禹京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因为她感觉得到,周禹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场。 不太对劲。 虽然对方面露笑容,情绪稳定。 但许祁却感受不到初次见到对方时的那种,不知如何形容的生命力。 周禹京身上好像失去了对未来的嚮往。 失去了享受生命的美好。 他像是被宿命压垮的一具……行尸走肉。 - 许祁脑子里事情很多,晚上临近三四点才睡着。 她又做梦了。 梦到了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那只鲸。 她睁了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海底。 飘荡到漆黑一片的海洋中。 她的面前,是那只通体深蓝、双鳍如翼的深海鲸。 正近在咫尺地与她对视着。 和以往不同,她好似并不害怕对方。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着深海鲸的皮肤。 掌心处传来微微的温热。 深海鲸好似撒娇般在她手掌轻轻磨蹭。 原来它并不是想要伤害她。 许祁感到有些诙谐。 比楼房还高、比篮球场还大的深海鲸,竟然在她的手掌间亲昵磨蹭,像只讨人嫌的小狗。 许祁张开双手抱住对方。 开口问:「……你是谁?」 深海鲸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眷恋地磨蹭了几下,转身挣脱开她的手臂,摆着尾转身朝着深不见底的海底深渊游去。 「等等!」许祁有些着急:「别走。」 深海鲸没有回头。 义无反顾地朝着漆黑一片涌去,波澜之后让大海再次归于平静。 - 「别走!」 许祁勐地睁开眼,伸出手盯着天花板上缓缓转动的电风扇。 她想应该是被嘈杂的电视播报声吵醒的。 她在哪?不在海底吗。 对了。 她此时在津川,周禹京父亲的研究所里。 「妈?」 她撑起身子打量了一圈,屋子里并没有许炤灵的身影。 窗户外的太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射了进来。 想来应该大早上了。 电视机像是在播报什么新闻。 主持人的介绍声、人群的嘈杂声,许祁迷迷煳煳地听不出个大概,搓着眼睛走了出来。 「七七!」 瞧见她出来,许炤灵发出一声惊唿声,立马跑过来将她抱住。 许祁愣了愣。 她妈妈这是……怎么了? 她依稀着睁开眼,朝对方看去,才见披着睡衣的许炤灵脸上挂着泪痕。 出事了?! 许祁连忙往电视播报上看去。 屏幕上的画面正是一处「灾害」发生实况。 地面开裂、建筑倒塌,人群们尖叫着在直升机的指引下疏散。 许祁一眼便察觉到了不对。 这些建筑……这些受害者们…… 她为什么会这么眼熟。 是…… 仲艾镇。 「据初步统计,此次仲艾镇地壳变化引起的地裂已经造成56人伤亡,23人下落不明,救援还在进一步进行中,前方记者继续为您带来播报……」 画面切换。 「同一时间,国际站的记者为您来带报导,底特律、梅里达、纽约突发……」 不。 不是地壳变化引起的地裂。 是「旱灾」。 许祁从画面里看见了。 摄像机扫过的场景里,所有的植被全都枯萎、湖泊干涸。 是「旱魃」。 它捲土重来了。 「妈,爷爷呢!」 许祁瞬间慌乱了,她爷爷还在仲艾镇里。一个老年人还腿脚不便……她不敢想像下去。 「七七,」许炤灵手都在抖,「「他们」来了!」 许祁这才发现,研究所里的仪表、指针全都乱了套。 像是中了病毒般乱跳。 这便是……「旱魃」蓄谋已久的伏击吗? 为何来得这般突然、这般置人死地…… 许祁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她太阳穴疯狂跳动着。 「妈,周禹京呢?」 许炤灵摇头:「早上起来就没看见他。」 许祁朝工作室的地铺看了眼,没有睡过的痕迹。 她一把拉开浴室的门,浴缸里的水满满当当,毫无身影。 「妈,我们得回去,回仲艾镇。」 -------------------- 第28章 第28章 ========================= 「妈,走这条路。」 许祁拉着副驾驶的扶手,用导航给许炤灵指路。 因为灾害的原因,列车线路已经全线停运。 许炤灵开车上了高速,一路上全是与他们反方向的逃离车辆。 津州所在的城市还未发生异变。 海滨方向的人皆怕受到「灾害」的波及,蜂拥着逃离以仲艾镇为中心的灾害发生地。 许祁一边用手机开着导航,一边用许炤灵的手机给仍在镇子里的爷爷打电话。 可无论怎么打都是忙音。 让车上的两人心急如焚。 些许是海滨镇的通信设备受到损坏,暂时还无法联繫到里面的人。 车载电台里全是关于「灾害」的广播。 听得许祁心烦不已,索性将广播摁了。 高速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入城方向的车行道已经堵起了长龙,不用想也知道全都是逃往津州的车辆。 仿佛只要躲在人多的城市里。 「灾害」就和自己没了关系。 好在出城方向几乎看不见车。 许炤灵的车一脚踩在油门上,径直上了高速,畅通无阻。 「七七,你是说……」许炤灵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小鲸鱼自己先回去了?不可能吧,高铁停运了,他也没有车。」 他确实回去了。 应该是从「厉海」回去的。 许祁不知该如何解释,伸出手掌凝聚成一股旋转的水流,凭空而现的小鱼环绕着水流畅游着。 「妈,你信我,他一定是回海滨了。」 高速行驶的车辆在路上骤然发生一个摇摆,滑出一道s型胎迹。 「七七你……」 许炤灵睁大着眼睛,惊恐地看向许祁手中之物。她尝试用常识来理解,可瞪大着眼睛根本说不出话来。 「妈,别怕,没事的。」 许祁继续平静地说:「周禹京他应该是去对抗「旱灾」了。」 「「旱灾」?」许炤灵感觉自己要疯了,「他一个小孩能干些什么,怎么能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见许祁没有回话。 她又看了眼许祁手中的凭空凝聚出的水流。 「这世界真是疯了。」 许炤灵一口咬紧牙关,狠狠踩在了油门上。 前往仲艾镇的路途比想像中还要远。 许祁他们不过刚行至一半的路程,就已然瞧见了异象。 天空中冒着浓烟。 不知从何处发生的火灾正在席捲村落。 海滨镇方向的天空已经被黑烟燻成了灰色。 难以想像烟雾下此刻在经歷些什么。 高速行驶跨桥时,还能瞧见平日里缓流的河流已经被波涛汹涌的洪水替代。 泥黄色的激流拍打在河岸边上,涌水量已经远超河道的最大容量,隐隐有漫出来的徵兆。 路上随处可见抛洒的行李、生活物资,让人真切感受到「灾害」真的来临。 许祁伸出手刚想提醒许炤灵这个路口出高速。 一个急剎让近百码的车辆在柏油路上滑出一道抛物线。 剧烈的冲击力让许祁失重半秒。 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右手窗外处已经是柏油路的断口。 高速公路被活生生地拦腰折断。 巨大的地面裂缝张大着血盆巨口,像是要吞噬一切事物般瘆人。 小轿车在惯性的晃动下,处在断口边缘微微晃动。 好似轻轻一用力,整个车身便会被吸纳进地底深渊。 好在许炤灵反应快。 她以极快的速度回过神,一手挂在挡位、一手勐打方向盘,对着油门狠狠一踩。 一声油门轰鸣声后,轿车硬生生从断口边缘挤了出来。 调转方向,冲撞开围在高速路边缘的金属围栏,径直行驶在田地里。 「没事吧?」 许炤灵空出手来握住许祁。 「我没事。」 劫后余生的许祁肾上腺素狂飙,她按下窗户,探出身子朝海滨镇的方向瞥去。 空气中瀰漫着硝烟的味道,有些呛人。 这不像是前往海边小镇的路,反而像是人间炼狱。 孩童的哭啼声、直升机的机翼拍打声、救火车救护车的鸣笛声。 一片嘈杂的声响随着打开的车窗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许炤灵额头冒着冷汗,她紧紧拉着许祁的手。 「七七,虽然妈妈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你手中那只鱼又是怎么回事,但你听妈妈说……」 许炤灵缓了口气继续说:「不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听到了吗?!」 许祁朝对方看过去。 许炤灵紧锁眉头。 「妈,你放心。」 她捏了捏许炤灵的手。 每一条生命都意义非凡,这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只是,周禹京…… 她害怕…… 她害怕这个世界就这样被「灾害」侵蚀。 也害怕周禹京就这样消失,跟他的父亲一样。 行驶入仲海镇外围。 许祁一路瞧着熟悉的建筑倒塌、曾光顾的店铺损毁、学校方向冒着浓烟。 这对她而言,如同世界末日。 进入镇子的路已经损毁得七七八八,根本无法继续驶入。 凭藉着对镇子的熟悉,许祁他们绕了好几处才沿着沙滩行驶到潜水店所在的位置。 「爷爷!」 车还没停稳,许祁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一把拉开玻璃已经完全破碎的玻璃门,朝内唤去。 潜水店内陈列的商品东倒西歪的,像是被龙捲风席捲了般凌乱。 许祁踩着空子,小跑上二楼,拉开所有房间也没有找到爷爷的身影。 「找到了吗?」 许炤灵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没。」 许祁准备下楼。 「那可能是已经转移了,七七快下来,我们也得走了。」 许炤灵的声音还没说完,一阵地震无端出现。 上下起伏的地面让正踩在楼梯上的许祁东倒西歪。 屋子里物品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七七!快蹲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许炤灵急切地喊了一声。 等乒桌球乓的声响过来,许祁才抱着脑袋抬起头来。 所幸砸下来的货架距离她只有几厘米远。 「我没事,妈,你怎么样?」 听到楼下的许炤灵发出一声使劲的闷响后,她的声音传来:「还行,快下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好。」 许祁摸索着扶手下楼,才发现许炤灵手臂被轰然倒下的货架砸伤了。 「不碍事。」 许炤灵看出她的目光,揉了揉乌紫的手臂,拉着许祁就往外走。 两人前脚走出潜水店没多久,许祁静躺了许久的手机终于传来了铃声。 许祁抬起屏幕一看。 发现是爷爷的来电,兴奋地接通电话。 「爷爷你在哪?!」 「爸,你没事吗?」 母女二人着急地询问听筒对面的人。 通话虽然恢復了信号,但那边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询问了很多遍才听清。 爷爷在避难广场。 海滨镇的避难广场正是司水祭坛。 听见爷爷没事,许祁两人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去往司水祭坛的路已经无法再开车前往了,许炤灵拉着许祁想步行到广场和爷爷汇合。 许祁转头朝灯塔的方向看了一眼,松开许炤灵的手。 许炤灵诧异地问:「七七?」 「妈,」许祁抿着唇说:「我要去找周禹京。」 许炤灵还想追问:「可是他……」 但她看见了许祁的眼神。 这股眼神她是认得的,是许祁从她身上学到的执拗的眼神,未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眼神。 许炤灵错愕。 「妈,你先去避难广场找爷爷。」 不等对方阻拦,许祁快步朝着灯塔方向跑去,「我找到周禹京就来和你们汇合。」 「七七!」 许祁唤出了小鱼。 一人一鱼沿着海岸边朝着周禹京家的方向奔去。 先前在车上还未察觉。 此时脚踏实地踩在这龟裂的地面上,许祁才感受到大地裂变的恐怖。 每一脚下去,都仿若踩在棉花上似的。 如若一不小心踩在「空心」的上面,那结果不敢想像。 沙滩上为游客修建的喷泉池子已经彻底干枯。 池子内的狮子石雕不断开裂,往下沙沙掉着石头粉末。 就连一向中意沙滩的海浪,也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似的往后缩,露出狰狞的石礁岸线。 吸附在石礁上的贝类失去海水的滋润也就没那么好运了。 仿若被太阳直射了一百天般,干枯地碎裂。 一阵热风吹过都能将它们坚硬的外壳吹散成粉末。 脚下的黄沙有些烫脚。 许祁谨慎地踩着看起来厚实的地面,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灯塔处行进。 整个海滨镇好似成了座空城。 一路上,她没有瞧见任何活人。 甚至连一向跋扈的野猫,此时也完全不见身影。 镇子里的植物全都失去生机,枯黄干瘪。 她远远看过去,甚至看不见一丁点儿绿色。 抵近周禹京生活的木屋。 许祁远远地朝着木屋和灯塔喊去。 「周禹京!」 可不论她扯着嗓子,用尽浑身力气怎么唿唤,都得不到任何答覆。 许祁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脚就蹬开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 朝内寻去。 「周禹京,你在吗?」 她不知道周禹京父亲所说的对付「旱魃」的方式到底是什么,但她无比确信,对方一定回来仲艾镇了。 周禹京家里哪里还有以往整洁的模样,乱成一团。 书架上的漫画书散落一地。 藏在书架后方的落上一层厚厚灰尘的电动手柄和游戏机随意摔落在地面上。 他虽然把自己伪装得很好,但本质上也只是一个男高中生。 原来他也爱看漫画、爱玩电动。 可许祁找遍了周禹京家里。 他不在。 难道是…… 在「厉海」里? 许祁透过窗户朝外望去。 周禹京搁在窗户边上的画架斜倒在地面上,吸引了许祁的注意力。 许祁鬼使神差走了过去,将它扶了起来。 她记得,对方可对这画宝贝的不行,说什么都不给她看。 而随着她将画架扶了起来。 盖在水彩画上的白布滑落开来,将那幅未完成的画作暴露在了许祁眼前。 看见画作的许祁愣了愣。 颜色还未完全上完。 但许祁认得出。 这画的人…… 正是那天她趴在灯塔上眺望无尽大海的自己。 还记得那天。 漫天星辰下,她睁大着双眼。 憧憬着无限未来。 -------------------- 第29章 第29章 ========================= 将画像搁置在安全的地方,许祁踉跄跑出木屋。 她迷茫地朝四周一片荒芜看去。 周禹京会在哪? 是在「厉海」里吗? 许祁小跑至木屋后侧的院落里。 院落繁盛的植被已经干枯得比纸还薄。 她站在所处的位置上,凭藉着记忆朝某个方向看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周禹京曾在这里带她进入过「厉海」。 她还记得,按照进入「厉海」的方向,从这里往斜后方瞰过去。 那便是「水下古城」所在之处。 如果说…… 「厉海」与现世相互唿应的话。 许祁的视线落在海岸边孤独耸立的灯塔上方。 果然是这里。 灯塔所处对应在「厉海」中的位置,便是「水下古城」。 她迅速朝着灯塔跑去。 「周禹京。」 许祁步至灯塔下方,蹲下身子往地面上摸了摸,眉头深深皱起。 只见荒芜一片的枯草,好似在进行着「復甦」。 枯黄的叶片在逐渐脱落,新的嫩芽从枯萎的枝干中冒出。它们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仿佛是在与时间赛跑。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激烈展开一场名为「復甦」的拉锯战。 只不过「復甦」还没完成,便又被枯萎覆盖。 「復甦」的速度远远不及枯萎所蔓延的速度。 以灯塔为中心,整片土地像是有心跳般,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如此往復。 植被尽管顽强地挣扎,还是未能逃脱枯萎。它们的叶片在寒风中渐渐凋零,最终化为一片凄凉的枯黄。 是周禹京…… 是他在「復甦」。 厉海中到底在发生什么。 为何会无法完成「復甦」…… 许祁双手打着颤,她能感觉到「復甦」的速度逐渐被枯萎所压制。 莫名的恐惧感占据她的全身。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对难以承受结果的后怕。 她要进入「厉海」。 她要去帮助周禹京。 可是以往进入「厉海」皆是由周禹京引领。 她从未自行进入,也不知该如何进入。 许祁学着周禹京的模样,右手覆盖在左手手背上,紧紧按压在土地之上。 「北……北壬癸水,云雨……须臾。」 她绞尽脑汁还原周禹京寻常口中振振有词念的句子。 皱着眉悔恨为何没早点将其背住。 「听之不闻,包罗天地……」 她嘴里快速翻动。 她一遍又一遍地将咒语背诵。 可这些句子生讳又绕口,她根本不知道正确的组合方式。 她只能一句又一句地试、一遍又一遍地背。 可无论她怎样背诵。 手下的土地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枯萎滋蔓并没有就此因为她的动作而停滞下来,「復甦」的速度已经逐渐快要被淹没在一片焦枯之中。 许祁好似能感受到周禹京的气息在缓缓流失。 周禹京…… 周禹京!你别走! 我还进不去…… 许祁急得泪流满面,她就像浑身有一卡车的劲,却使不出丁点儿来。 如击打在棉花上般软弱无力。 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掉落在干枯的地面上。 不到半秒就被蒸发成白烟。 分明说好的,不管有再大的困难都由两个人一起面对的。 他是「司水」,而她是祈女。 他们两人本就双生。 为什么…… 为什么不带上她。 周禹京口口声声说要以司水之名起誓保护她不受伤害。 但他有没有想过,也有人想要拼尽一切保护他。 周禹京的生命对许祁而言,同样重要。 枯萎像是抽走了许祁身体里的所有水分。 许祁喉咙干渴得像是有人在用刀片刮。 她没有停止诵颂。 一遍又一遍重复周禹京口中曾说过的生讳词语,她祈祷着手中出现绿光,那道指引她前往「厉海」的绿光。 也不知道重复了多遍。 许祁感觉身体好像要没了力气,眼前的视野被泪水模煳得快要看不清。 怎么可以这样。 她明明答应过许炤灵的,要保护好自己。 可现在……别说是周禹京了,她连自己都没保护好。 她转过身,无力地躺在枯藁之中,睁开眼朝天空看去。 为什么连天空都是一片荒黄。 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目光空洞而迷茫,凝视着那渐渐被黑暗吞噬的天空。 许祁的脸色苍白,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恐惧、无助和绝望交织而成的泪水。 许祁徐缓闭上眼睛,发自内心虔诚地祈祷。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 请听见她的祈祷,救救周禹京,救救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 然而回答她只有一片沉寂。 她的身体似乎被时间凝固了,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由冷风和尘埃拂过她的面庞。 周禹京对她而言似乎已经遥不可及,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许祁颤悠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许炤灵的电话。 「妈……」 她才刚刚开口,就听见许炤灵近乎哭腔的声音。 「七七!你在哪里,我找到爷爷了,你快来避难广场。」 通话信号仍然没有完全恢復。 对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听不大清。 「妈……」 听见对方的声音,许祁涨红的眼再次泛起泪光。 她的声音微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许炤灵根本听不清她的声音,对着听筒说:「喂,能听到吗?七七?」 许祁躺在枯藁的地面,凝视着天空,寻找着一丝救赎。 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般说:「妈,我进不去……我进不去「厉海」,我找不到周禹京。」 许炤灵听不大懂:「进不去哪?厉海?你在说些什么。」 许祁捂着眼睛,眼泪顺着指缝流出。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復甦」在渐渐衰退,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司水」…… 在消亡。 太阳已经失去了光芒,只剩下一抹惨澹的红光,像是末日的最后一丝灿亮。 要结束了吗…… 她缓缓放下手机,刚想挂断通话时,听筒对面传来了爷爷焦急的声音。 「许祁,进入「厉海」需要的执念。」 许祁微微怔住,她赶紧将手机重新捂在耳边。 「爷爷,您说什么?」 「执念,只有笃信无疑的执念才能带你进入「厉海」,那是藏在现世背后的寰宇。」 许祁喉咙发紧:「可是……我不记得诵词的正确读音和顺序。」 「那不重要。」爷爷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许祁,你要牢记……以存亡为晦明,死生为朝夕,坚定的信念才是打开晦明的钥匙。」 她当然记得。 爷爷同她讲过,「司水」之所以强大,便是来源于供奉之人的信念。 爷爷常用这句话来教导她,要做一名自信的人。 这也伴随着她成长了十六年,潜移默化地将她塑造成内心强大的女生。她没有父亲,但从不自卑自亢,任谁也不敢欺负她。 许祁傻笑了两声。 对啊,她可真傻,就连她自己都不信,又怎能祈求神明听到她的祈祷。 「爷爷,我明白了,谢谢。」 没等听筒那边许炤灵发出惊唿,她快速地挂断电话,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妈。 请容许她再任性一次。 许祁抬起双手凝视一眼。 将脸上的泪光擦拭干净,将脑后的长髮紧紧扎了起来。 「北壬癸水,云雨须臾……」 她一把将双掌按压在地面上,眼中露出坚定,语气笃定不屈。 「覆映吾身,包罗天地……」 她大声唱和着,空旷又虚无的海岸边上,仅有她的声音在迴荡。 远处的海浪声似感应着她的唿唤,拍打在礁岩上发出轰鸣雷响。 「养育群生,诵持万迎……」 她紧锁眉峰,抛开脑中的杂念,将耳边的嘈杂声摒弃。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她一定可以进入「厉海」。 必定能再次见到周禹京。 许祁坚定地完成诵吟,铿锵的声响在空旷的海岸边发出阵阵迴响。 只是……绿光仍然未曾出现。 她并没有就此结束。 直挺着腰杆再次发出诵唱的声音。 许祁抬头朝屹立的灯塔顶端瞥了一眼。 继续诵唱的同时,她一把拉开了灯塔的门,朝着旋转石阶跨了上去。 「北壬癸水,云雨须臾——」 「周禹京,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坚持住……再等我一小会儿。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她一步一步踏着石阶上行,一脚将因地震倒落在面前阻挡的木架踢得粉碎。 「覆映吾身,包罗天地——」 「我不再害怕。 就算前方有再多困阻,亦会成为我踏入明日的砖瓦。」 她步至灯塔之端。 推开露台的门,倒灌的海风夹杂着干旱、了无生机的气息吹进她的胸腔。 她紧握着双拳,手心微微出汗。 「养育群生,诵持万迎——」 「我在此祈祷。 你与我都会再次拂在海风之下眺望明天和未来。 站在灯塔之巅凝望满目星辰。」 她行至灯塔高台的边缘。 朝下方退潮后露出的万丈石峭看了眼,薄雾形成的云层遮盖着石峭上的狰狞。 她轻缓闭上了眼睛。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周禹京。 不要放弃…… 许祁。 不要犹豫……」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復内心的波动。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坚定和决心。 许祁张开手臂,脚尖轻轻用力。 从高台上跃起,向着地面俯冲下去,像一只跃入海洋的鲸豚。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一颗流星般扎入云层。 坠落的狂风颳痛着她的脸颊,一字一顿地唤出最后一句。 「使我自然,生——生——不——息——」 跌坠中,许祁耳边好像听见窃窃细语。 那好似万物復甦呓语。 是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的澎湃激浪。 -------------------- 第30章 第30章 ========================= 许祁感觉自己好像是坠进了水里。 浑身轻飘飘、软乎乎的。 剧烈的耳鸣让她脑袋放空。 任由自己如一只衰败的气球缓缓坠落。 她的身子好轻,轻得没有重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就好像是——失去重力般。 许祁勐地睁开眼睛。 不对。 这是在「厉海」里。 她进来了,她成功了。 许祁调转身形,拼命地睁大眼睛,让眼前的视线从模煳变得清晰。 然而这并不是她熟悉的「厉海」了。 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入眼之处,全是「旱魃」。 飢饿、贪婪…… 它们吞噬着所见的一切,如蝗虫过境般不留下任何残渣。 密密麻麻的「旱魃」拥挤在她的视野里,充斥着「厉海」的每个角落,甚至连「水下古城」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看着那不断蠕动的身躯,许祁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干呕。 这些……都是什么? 等等。 周禹京呢? 一望不到头旱魃刺痛着许祁的眼球,她强忍着不适扫视着「旱魃」所形成的「浪潮」。 这些「旱魃」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数量……足以将整个世界分食。 然而等许祁抬头望向「厉海」的天空时,才瞧见了「旱魃」出现的源头。 巨大的裂缝犹如把天空撕开一道口子。 如开天闢地般将天地撕裂开来。 源源不断的「旱魃」正是来自于那道裂缝。 它似乎连接着「旱魃」原本的空间,攻破了「厉海」的屏障。 而在裂缝之上,那几乎快要被「旱魃」淹没之处。 许祁终于是发现了鲸鲲的身影。 周禹京—— 她想要发出吶喊,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鲸鲲像是拼命用身体阻挡着被「旱魃」撕开的时空裂缝。 他的一部分身躯已经纤维化,鲸纹在纤维化的过程中,几乎形成和「墙」一致的纹路。 周禹京在用自己身躯修补被撕开的缝隙? 他已然要化为了残骸。 可是…… 「旱魃」早已遍布他的身躯,肆意地啃食他的躯体。 他如同螳臂当车般,怎么可能挡得住这数以万计的「旱魃」。 「旱魃」非常狡猾。 显然它们上一次已经吃过周坤叔叔以身为壁的亏,不会再让周禹京得逞。 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缝在扩散、在膨胀。 周禹京并不能完全阻止它。 鲸鲲在「旱魃」的啃食中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鲸鸣。 可他却没有挪动半分。 他扇起尾翼,想要将身上如蝼蚁般的「旱魃」驱赶下去。 可蚂蚁吞象遍布全身,不稍片刻,便会夺去他的全部生机。 周禹京…… 脚下一只「旱魃」早已发现了头顶的许祁,它咧起獠牙,跳起身子撕咬着想要触碰到她。 它的眼中满是贪婪。 许祁坠落的速度虽然不快,但迟早便会落入它口。 就在它以为自己即将饱腹一顿时。 迎接它的,是一道令它恶寒万般的水流。 许祁双眼瞬间变得碧蓝。 绑住整个左臂的绷带顷刻间散开,露出了几乎要覆盖全身的波纹。 她一道水流迎击在身下,将觊觎她肉身已久的「旱魃」全部逼退。 再在脚下形成一滩浪涌。 乘浪而上。 朝着周禹京所在的方向快速奔去。 密密麻麻的「旱魃」队列活生生被许祁噼开一道口子,涌流的浪潮激怒着被满脑子全是飢饿覆盖的「旱魃」。 不过兇勐的激流让它们望而生畏。 拥挤着四散退开。 而在躲避中,稍躲慢半步的「旱魃」,瞬间便在涌流的眷顾下化为一缕白烟。 许祁所控制的水流,对于「旱魃」而言是致命的。 可惜这种致命的畏惧在庞大的数量上,显得是那般微不足道。 「旱魃」阵列很快便对她这不速之客反应过来。 在一声声号召下,「旱魃」开始赴死般迎着涌流沖了上来,一头撞在水流之上化为白烟。 第二头、第三头…… 许祁眉头紧皱。 在这种自杀式袭击下,她脚下的涌流变得越来越稀薄。 迎击「旱魃」的同时,她所控制的水流也在消耗。 见到颇有成效的「旱魃」变得更加兴奋起来,争先恐后地朝着遍布涌流的许祁扑了过来。 好似只要再近一寸,它们就能品尝到许祁鲜活的血肉。 许祁伸出右手紧紧抓着左手手腕。 拼命地激发掌心处的菱形印记。 她手背因为使劲而变得颤抖。 她能感受到身上的波纹在蔓延,几乎要顺着她的脖子长上来,直至长上眉心。 不够…… 还是不够…… 她需要更多力量。 剎那间,争先恐后的「旱魃」在她面前堵成一座山丘,阻挡着她的必经之路。 在乘浪的高速行驶下,许祁肯本来不及调转方向。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下一秒便撞击在由「旱魃」身躯堆成的山丘之上。 剧烈的白烟飘起。 如同烧得通红的铁片掉落进水缸。 像是要把空气烧得沸腾。 「旱魃」们用身体组成的山丘不断涌动。 后方的「旱魃」填补着化为白烟同类的空隙。 只花了片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那如一颗蚕蛹般的山丘中的凸起就在「旱魃」的涌动下逐渐平復。 许祁用激流在「旱魃」队列中撕开的口子,也以极快的速度复合起来。 遍布的「旱魃」再次淹没着这片大地,许祁就像从未出现过般,昙花一现。 归于平静。 「不够…… 这想要击败我,还远远不够!」 眼看着即将归于平静的「山丘」再次变得沸腾起来。 先是一缕一缕白烟升腾。 而后只看见一道激流涌起,如子弹般弹射而出,在半空之中留下由水流形成的天桥。 在那水流之端。 便是许祁的身影。 她的头髮散落开来,在「厉海」低重力空间中如波浪般飘荡。 全身的波纹伸出两根细支,汇集在眉心之处,凝聚成一颗菱形印记。 她伸出手,在海浪的冲击力下,向着那片巨大的时空裂缝扑去。 周禹京—— 她想要喊出对方的名字。 看着伤痕累累、近乎失去全部生机,身体就算完全纤维化也无法阻挡裂缝延伸的鲸鲲。 许祁莫名回想到了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在迷茫、没有半点光亮的深海之中。 她的脚下如同被绑了千斤重的水藻,完全束缚。 她肺部的空气即将全部耗尽。 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将她吞噬。 那时的她,伸出手。 祈求无论是谁都好,求求她。 那病急乱投医的模样,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是啊。 深海之中,又有谁能救得了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坠入冰冷深渊之时,是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握了她。 一般在海水中碰见遇难的人,是不能贸然伸手去救对方的。 濒临绝境的人毫无意识地挣扎,会将搭救之人也扯入险境。 但偏偏那只手,好似有无穷无尽的力气般。 一把将许祁从海水中拉了出来。 她还记得对方被溅起的海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 还记得破开水面盪起的浪花被斜阳折射出好看的光晕。 还记得周禹京笑眼看向她那时的狼狈模样。 还记得对方口中唤起的那句「许祁同学」。 周禹京。 别放弃。 「这一次,换我来拯救你。」 许祁在激流的推进下,跃进了鲸鲲所处的时空裂隙。 她眼前所见一阵白芒,让人睁不开眼睛。 她盯着灼人的光芒,迎面跨入其中。 「周禹京!?」 「周禹京,你在哪……」 她好像恢復了发声的能力,开口唤着对方的名字。 盛芒导致的短暂失明后,许祁逐渐看清了周围的面貌。 没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旱魃」,也没有触目惊心的时空裂缝。 她此时身处一片白皑皑的世界。 整个世界被冰雪覆盖,是一片洁白无瑕的景象,静谧而庄严。 脚下像是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上去深不见底,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年。 头顶飘荡着鹅毛大的雪花,大片大片落在许祁的身上,又被她的体温所烤化。 「周禹京!你听得见吗?」 大雪下的土地让人难以行走,光是迈出一步便会陷入其中。 许祁只能一步又一步艰难地跨起步子。 她想到唤出水流。 可抬手却发现手背上已经没有了波纹。 大雪纷飞的世界中,仅有一片虚无。 除了许祁行走留下的脚步痕迹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痕迹,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 如羽毛般坠落的雪花遮挡着许祁的视线,让她眼睛的能见度很低。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向何处,是否走对了方向。 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朝着某处行径。 当眼前没有了参照物,世界一成不变之时。 人对于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了概念。 许祁不知道自己在这雪地中待了多久,又喊着周禹京的名字几百次、几千次。 她只知道,自己绝对要找到对方。 也不知走了多久。 一小时,又或者五小时,……更或者一天? 许祁的声带在长时间的吶喊周禹京姓名中,已经变成了机械式地发声。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 精神开始涣散。 甚至让她怀疑。 周禹京是谁? 她为什么要喊这个名字?这对她意味着什么…… 就在许祁几乎力竭之时。 她模煳间好似看到前方的大雪之下有一道身影。 或者说是半道身影。 那人像是被埋进了雪里。 身体的大半部分都藏匿在雪地之下,只留出肩膀和头颅。 那人垂着头。 看不出生死。 在大雪滂沱的雪野里,显得那般孤寂和无助。 许祁血液快速往上翻涌。 眼睑瞬间红了起来。 她跨步用尽力气在雪地里朝对方奔去。 口中哽咽着唤出对方的名字。 「周禹京!」 -------------------- 第31章 第31章 ========================= 冷。 好冷。 像腊月的寒风顺着衣领子吹进背嵴般寒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那些啃食自己的「旱魃」呢? 去哪了。 算了。 比想像中要好些。 至少……已经不痛了。 周禹京垂着头,闭上双目,感受着冰雪将他层层覆盖。 他原以为在自己生命的尽头父亲会来接他。 但对方却并没有出现。 也许是…… 自己让父亲失望了吧。 吶。 对不起,父亲。 让您失望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司水」。 我做不到…… 这道裂缝我抵挡不了…… 裂缝中出现的「旱魃」太多、太多,就算我拼尽全力也没能…… 周禹京的身体被厚重的冰雪所覆盖,他已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只能任由其将他掩埋。 他要死了。 他感觉得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在濒死的这一刻他的思绪莫名清醒,脑中闪过一件又一件无足轻重的琐事。 周禹京,你是在害怕吗? ……不,你不怕。 一鲸落,万物生。 这本就是你们「司水」一族该有的命运。 你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 或者可以说,早在你获得传承记忆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不用怕。 周禹京,完全不用害怕。 「司水」族人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们一代又一代地守护着这片土地,这便就是你们的归属。 现在轮到你了。 你应该倍感庆幸才是,你马上就可以和族人团聚。 说不定……还能再见到父亲那张记忆模煳的脸。 你期待了好久不是吗? 只是。 好冷…… 真的好冷…… 深入骨髓般的冷…… 如果此时有团火的话该有多好。 周禹京不知为何,莫名回想起了小时候。 那个腊月的天也是这般寒冷。 窗外下着大雪,把镇子的沿海岸边染成雪白一片。 他蜷缩在家里的沙发上,坐在茶几旁,脚下烤着小太阳。 手里一边抱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一边打着电动。 那是庸庸碌碌的平凡一天。 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小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容易满足。 光是简单的事物都能让人欢唿雀跃一整天,还真是幸福。 周禹京此刻无比怀念那天。 或许怀念的是暖气十足的小太阳。 或许是香喷喷的热汤。 又或许是怎么玩都玩不腻的电动游戏。 再或者,怀念的是……整个人间的过眼烟云。 周禹京。 你要走了吗? 应该是吧。 可是…… 这些「旱魃」还没有得到解决……镇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在学校报名的运动会还没赶上参加……马老师会因为你的爽约而生气的吧。 你趁打折屯了好些橘子汽水还没喝完……真是浪费呢。 还有。 你没画完的那幅画还没来得及送给对方……她能看到吗? 还有好多、好多。 他不甘。 周禹京紧闭着的双眼上的睫毛动了动。 残留在上面的雪迹滑落。 他想要睁开双眼,可眼皮却像是被粘连上般无比沉重。 他这是在哪? 他不是在「厉海」中吗? 他不是成为「墙」的一部分了吗? 可这里……又是哪? 周禹京缓缓地睁开眼睛。 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 视线有些模煳,让周禹京有些看不太清周遭的模样。 他想要抬起手,却使不上一丝力气。 他想要张开干得裂开的嘴唇。 喉咙使不上劲,也发不出声音。 他拼命地挣扎,用尽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却仍然无动于衷。 他那支离破碎的身体,已经逐渐冰凉。 算了。 也许就到这儿了吧。 就算再有不甘也…… 睁眼的动作像是用尽了他的最后一丝力气。 他甚至连再次闭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能任由冰雪掉落进眼眸,融化在他的瞳孔中,模煳他本就朦胧的视线,最终化为一摊热泪。 冰雪覆盖在他无法闭合的眼眸里、挂在睫毛上,将周禹京的漆黑的眸子染得灰濛濛的。 他呆滞地看着前方。 平静地迎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周——」 周禹京耳翼微微颤了颤。 近乎混沌的思绪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谁? 谁在叫他。 周禹京又觉得好笑。 又怎么会有人叫自己。 不过是濒死前的镜花水月罢了。 「周禹京——」 夹杂在风雪下,又是一道唿声。 这次是那般清晰。 周禹京没有动。 也无法动弹。 他的思绪中还停留在抱着热汤玩电动的那个下午。 不觉有异。 「周禹京——」 朦胧的视野中,他怎么感觉有一团黑影朝着他而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是谁? 他想要眨一下眼睛看清对方的模样,可却办不到。 那是谁? 你想要干吗? 「别过来。 这里危险。」 他的想法下意识地冒了出来。 他想要出声提醒对方。 但却开不了口,发不出声音。 黑影好像也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 一声惊唿后,跨着步子艰难地朝他迈了过来。 周禹京只觉得近乎停止的心跳像是感应到什么般再次跳动了起来。 你是谁? 别过来…… 千万别过来…… 雪地里行径虽然极为困难,但那团黑影不知怎的,三两下就抵达他的身前。 她跪下身子,声音哽咽,用赤裸裸的双手刨着雪。 尝试着将他挖出来。 「周禹京!我找到你了。」 「你醒醒。」 「坚持住,我这就带你走。」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周禹京感觉对方的声音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感觉应该是个重要的人。 但他又怎么会忘记对他而言重要的人。 那人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她一下又一下地凭藉着双手刨雪,就算刨雪的速度完全赶不上落雪积下的速度,她也丝毫不见放弃。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快停下,会受伤的。 周禹京眼中像是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冒了出来。 他抖动着干枯的嘴角,撕裂着喉咙想要发出声响来。 「……许……」 那人俯着身子朝他靠来。 「是我。」 「我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周禹京只感觉手臂被一只温热的手拉扯住。 从对方掌心中传来的温度很暖,像一盏炽热的小太阳。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那人将他一把拉出了雪地。 扬起的雪尘拍打在对方冻红的脸上。 飞舞的雪尘在阳光下反射出好看的光晕。 那人不顾他一身冰雪,伸开手一把抱住他的脖颈,借用着身体为他取暖。 「……许祁。」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如同蚊虫。 但对方却听见了。 那人热泪盈眶地回答他。 「周禹京,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 许祁抱着周禹京冰冷的身躯。 感受着冰雪消融。 再转眼,已经回到了「厉海」之中的时空裂缝。 她一记水鞭击飞了扑向她「旱魃」。 许祁伸手触碰着鲸鲲那近乎纤维化的庞大身躯。 在心里默念符咒。 「使我自然,生生不息」 再次天旋地转之后。 她回到了现世。 巨大的高差坠落感让她在海滩上滚落好几圈。 没去管手臂上刚被「旱魃」袭击的伤口,许祁踉跄地站起身来,环视四周唤起。 「周禹京——」 她拼命地在视野里捕捉对方的身影。 她应该是把对方给带回来了,可他在哪里? 许祁只感觉眼前有些天旋地转。 透支波纹所导致的虚脱感席捲她的全身。 她身上的波纹已经很淡了。 几乎已经快要变得透明。 许祁知道,刚才在「厉海」中已经超过了极限。 「小鱼!」 她将小鱼唤出来。 「许祁。」 小鱼凭空而现,欢快地在空中游荡。 许祁急得浑身都在颤抖:「周禹京在哪?我找不到他。」 小鱼这次似乎真的理解了她话语里的意思。 鼓着眼睛看了看她,又游到天上朝各个方向眺了几眼。 没一会儿,它又重新游了下来。 「这边。」 听见找到对方了,许祁心中一颤。 她抬着步子跟着小鱼的足迹走向石礁丛里。 小鱼游动到一处后便打着转。 果不其然,许祁跑了过去,在石礁后方找到了遍体鳞伤的对方。 可他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周禹京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浑身破得像是被一万根针扎过。 血液好似已经流尽般枯涸。 「周禹京!」 许祁将对方抱入怀中,想要将对方唤醒。 可无论再怎么尝试,对方都毫无反应,像是完全失去了生机。 对了。 水。 「司水」遇水则活。 只要还有水。 许祁抬起手掌,想要唤起水流将周禹京包裹,可水流还没唤出来,掌心便是一阵钻心的痛和头晕目眩。 她唤不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对了。 海水。 只要将他放在海水中…… 往已经退潮到远处的海岸线看了眼。 许祁抱起周禹京的身体,朝着海岸线奔去。 对方的身体很轻,比平时轻多了。 许祁怀里抱着的不像是一个人,反而像是一个充了气的气球。 好似轻轻一使劲,对方就会破开。 许祁踏在龟裂的沙滩,一步一步朝着海岸线跑去。 怀里的那个人已经失去了体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但她不会放弃。 只要能…… 只要能抵达海里…… 斜阳将许祁的身影拉得很长,在退潮后的沙滩上留下一截儿黑影。 她追着浪潮。 片刻不曾停歇。 「哗。」 许祁一脚踩在海浪之上。 终于赶上了。 她颤抖着将周禹京的身体放在海水中,任由海浪拍打着他冰冷的身躯。 「周禹京……」 「周禹京,你醒醒……」 许祁用手舀着水,浸湿对方身体的每个部位。 「你不能死,你可是无所不能的「司水」。」 「你还没听见我对你说……」 许祁眼泪开始狂流。 她按压着对方心脏,想要唤回那个傻而不自知的少年。 她趴在对方身上。 可却无法从对方胸膛上听到一丝迴响。 「不是说好的吗?遇水则活……」 她的话语泣不成声。 「你怎么能骗人。」 许祁的哭泣声在海浪中显得格外刺耳,像是被撕裂的绢布,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她的肩膀剧烈地颤动着,无法抑制。 泪水滚落在苍白的脸颊上,迅速被蒸发成咸涩的痕迹。她的双手紧握着周禹京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留住那即将消逝的生命。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她的哭泣声在迴荡。 周禹京。 回来。 你快回来。 微微的抖动从对方手背传来。 许祁错愕半秒,还以为是看到了错觉。 她揪着心抬头朝对方看去。 只见那灰濛濛的瞳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重新变得乌黑。 他盯着自己,眼神游离。 「……我……没……骗……你。」 「周禹京!」 她的哭声瞬间凝固在喉头,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周禹京的脸颊,生怕这一切只是幻觉。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许祁激动得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达,她的声音颤抖着。 许祁伸出手想要给对方一拳,又怕把对方给打折了。 举起的拳头松了又松,只是在对方肩上轻轻推了一下。 两人皆是艰难地笑了笑。 而挂着脸上的笑容没持续半秒就被鸣笛声拉扯回了现实。 许祁转过身,朝如同世界末日降临般的镇子看了眼。 涌上心头的亢奋瞬间被浇灭。 斜阳红得吓人,挂在天边灼人眼眸。 大地如同发生裂变般四处龟裂,处处可见的地裂将镇子里的建筑吞没。 棕榈树、海草、灌木届时化为一摊干枯,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他们该怎么办? 镇子里人又该如何生活下去。 不……「旱灾」蔓延之后,抵达什么时间、抵达什么位置才是终点? 源源不断的「旱魃」们,它们要吞噬的是所有的一切。 不仅是她的家被毁了。 这还只是开端而已。 迎接他们的,将是这个世界的终焉。 「许祁。」 小鱼游在她的身边发出声响。 看出了她眼中的绝望。 许祁木讷地将视线移过去。 小鱼歪着脑袋呆呆地望着她,这灾难的一幕并没有对它产生影响。 似乎在它的认知里,并不知道「灾害」意味着什么。 但它感受到了许祁的情绪。 它口中发出孩童般清脆的声音:「你还有我啊。」 许祁紧绷的全身像是被电流闪过般顿住。 突然觉着这场景有些眼熟。 她勐地转头再次面向即将被「旱灾」吞没的镇子。 爷爷曾跟她说过。 「传闻日红如火之时,酷旱遍布、枯木龟裂,司水之子或将随着日暮而降,祈女将携带着他的气息,踏破时空而来,吹响匿于神明的号角,届时将万物復甦、生生不息。」 以前生讳的句子她还无法准确理解其中的含义。 但此时,她突然醒悟了过来。 这不是传说。 而是预言。 传承了数百数千年的预言。 她看向游荡在身边的小鱼,此刻透过对方的眼睛,剎那间明白了它的想法。 她将虚弱的周禹京轻轻放在海里。 轻声说:「周禹京,这次……」 「哪怕是没有鲸落,我也会遏制这场灾难。 相信我。 我是祈女,我会保护大家。」 -------------------- 第32章 第32章 ========================= 跑起来。 快跑起来—— 许祁踏在坼裂的道路上,朝着避难广场的方向奔跑着。 小鱼游在她头顶领着路。 她需要去往一个地方,在那里有着预言里必不可少的东西。 她要前往——司水祭坛。 偌大的镇子里,好似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活物。 脚下的泥土在不断沙化、在瓦解,她像是在和枯萎赛跑。 许祁双臂紧贴着身体,随着步伐的推进而有力地摆动。 紧咬双唇,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许祁,再跑快些。 就算前方有再多艰虞。 你也能逐个击破。」 「你能保护大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你能保护周禹京。 你能保护……自己。」 沙化的土地踩起来和棉花似的,有些使不上力。 许祁如同蝼蚁般的身影在崩提般的「旱灾」面前,显得那般渺小。 棕榈树在余震下往地面袭倒,许祁跃身躲避。 一脚踩在旁边的废墟上,借靠着坚硬的混凝土弹射到棕榈树后方,再次奔跑起来。 在废墟中。 她时而摔倒、时而踉跄。 但她总会爬起来,朝着既定的方向再次迈开脚步。 「你一定可以的。 你一定能活下去。」 「轰——」 骤然脚下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抬脚迈在半空中的许祁感觉时间仿若凝滞。 她睁大着双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即将不受控制地坠落。 「怎么会这样。 就到这儿为止了吗?」 下一秒,许祁踏在了蛋壳般脆裂的土地上。 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再转眼,一道堪比悬崖的地裂出现在她的脚下。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不过须臾一瞬,身体便被地裂所吞噬。 - 「下面为您插播最新动态新闻。 仲艾镇绝大部分居民都已经集中到避难广场,工作人员正进一步现场清点中。 据悉,受灾情况还在继续中,发生灾害的原因暂时不得而知,本台正在全力排查中。 证据表明灾害将进一步扩散,请临业、罗江、岚州……以上县域的居民前往就近市域避难。 同时,因海滨镇灾害形势越发严峻,救援队已暂时停止搜救工作……」 新闻播报的转播画面切换到仲艾镇的避难场所。 司水祭坛的广场上几乎挤满了人。 镇民们无一不透露出恐慌、迷惘的情绪所笼罩。 广场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 画面中一名女性好似在人群的拉扯中尝试着冲出警戒线。 守在警戒线外围的志愿者将她团团围住。 转瞬间,新闻播报的画面又重新切换到仲艾镇的受灾画面。 大地像是被撕裂般狰狞,吞没着原先生机勃勃的城镇。 镇子里的建筑无一倖免,全都被损毁,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从上俯瞰下来,整个海滨镇就像是一摊流沙沼泽的中心。 带动着整片区域缓缓蔓延。 画面中随处可见裸露的钢筋、混凝土残骸,损毁的车辆随意翻倒在街道中。 在斜阳的照射下,看上去了无生机。 整个饥荒的画面角落里,好似有一团黑影在涌动。 「我女儿……我女儿还在外面,她刚才还和我通过电话。」 许炤灵想要冲出警戒线,可身边的人将她团团围住。 她后悔为什么要放任许祁单独行动,对方还只是要小孩,根本不知道危险是什么。 当听见镇子深处刚响起的那声轰鸣和广播里播报的「灾害正在发生难以预估的损毁,请所有居民原地驻留避难广场不可随意离开」时,她慌了神。 许祁还在外面。 她的女儿还在镇子里。 「许女士,请你冷静一下。」 守着警戒线的志愿者们不是不想帮忙。 只是现在把许炤灵放出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而且镇子里的灾害就像不受控制般地愈演愈烈,为了安全起见,就连救援队都已经暂时停止了搜救工作。 就算许祁还活着,恐怕也…… 「你们让我出去,」许炤灵眼泪迸发,「我自己去找她。」 「你现在不能出去!」 拥挤在避让广场里的人群现在主要分为两拨人在闹腾。 一拨是许炤灵在警戒线边缘尝试着突破出去,发生着纠纷。 而另一拨是以老一辈为主的老年人。 他们围在司水祭坛前,虔诚祈祷。 整个镇子都濒临瓦解,唯有这个地方受到「司水」的护佑。 这让他们对于「司水」的信念更加坚定。 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司水」大人显灵,将摧毁他们家园的灾害遏制,还他们一个平和的家园。 就在两方皆是久久未能取得进展时,小蛮蛮指着广场中央搭建的临时屏幕兴奋地喊起。 「是许祁姐姐!」 她的声音让众人听得心中一颤。 许炤灵立马回过头,朝屏幕上的画面看去。 只见断臂残骸中,一个人影艰难地沿着地裂的边缘爬了出来。 人影只出现在画面角落,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是谁。 许炤灵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捂着嘴惊唿一声:「七七!」 - 许祁全身都在痛。 先前被「旱魃」撕咬过的肩膀更甚,在地裂的撞击下,她几乎快要手臂脱臼。 但她知道,如果就在这里放弃的话,那她就不配当祈女了。 许祁运气很好。 地面裂开一条深渊时准确地将她吞噬了进去。 好在那道裂缝并不是光滑平整的,滚落的她被卡在了半米处的断刯上。 短暂的晕厥后。 许祁睁开了眼。 她用手牢牢抓住可以借力的地方,一点一点朝着地面攀爬。 「这才到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想要击溃你的话还远远不够。」 许祁咬着牙,额头冒着汗。 不顾手臂上传来的钻心疼痛,使劲往上一拉扯,终于将如风中烛火般的身体带出了裂缝。 她躺在悬崖边缘喘息。 身体已经要脱力。 不够。 这还不够。 许祁踉跄着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 提起全身仅有的力气,捂住肩膀,朝着日落的方向继续奔跑了起来。 - 「许祁姐姐……」 小蛮蛮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瞧见许祁终于从地裂中爬了出来,人群中不由自主响起了欢唿。 许祁眼中带泪地指着屏幕:「你们也看到了,我女儿还活着,求求你们,让我出去……」 志愿者们面面相觑,可他们接到的通知是不能让所有人离开。 如果许炤灵贸然出去,遭遇了不幸的话…… 「许女士,你稍等,」志愿者也急得满头大汗,「我们这就转告救援队,如果他们派得出人……」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轰鸣声。 大嗓门如同喇叭般地喊起:「全都给我让开——」 一架小电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冲出人群就朝着反方向的警戒线外围跃起。 因为志愿者们都被许炤灵吸引到了正面来,后方几乎没有人在把守。 不过谁能想到除了许炤灵以外,此时还有谁能往外沖关呢。 蹲在地上的蓝胖、夏清清、邱李三人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鼓着眼睛,张着嘴都没合上,他们同时喊出了对方。 「班主任?」 只见顶着两根麻花辫的马老师一脚电门将小电驴加速到极限,一阵电光带火花地冲进了正在发生异变的镇子里。 - 日落的余光洒在许祁的身上,本该是暖洋洋的。 但此时的她感觉有些像被炭火在烤。 她身体极度缺水。 肾上腺素的衰退带来的后果便是身体虚脱般羸弱。 她的眼前一片朦胧,几乎要看不清路。 抬脚、迈腿的动作完全凭藉意志力。 「快了,不远了。 只要能抵达那个地方。」 许祁步子越来越慢, 她的视野尽端都已经看见了司水祭坛。 但为什么却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好似永远都抵达不了。 她的步子重得不行。 每一次抬脚的动作都耗费她的全身力气。 就在她意识麻木之时。 一个青绿的身影从残骸中沖了出来。 许祁眨了眨眼睛,想看清那是实物还是出现的幻觉。 青绿的小电驴身形矫捷地在龟裂的地面行驶,躲避着一处又一处石岖。 许祁终于看清了对方。 「……马老师?」 没要上几秒,班主任轻巧的小电驴便抵达许祁的身边。 「许祁!快上车。」 班主任朝着她抛下头盔,一把将小电驴急剎横停在她面前。 来不及多问,身后的轰鸣声还在不断持续。 许祁一个跨步坐上了小电驴的后座。 「坐稳了!」 班主任扭动了车把头,一个加速原地冲刺而出。 - 广场上的人们看着屏幕上的实时转播。 所有人都为着青绿色的小电驴抓了一把汗。 它的身后是跌撞而至的地裂。 它的前方,是石岖叠起的困阻。 但小电驴就像是道晴空闪电般,每当人们以为它即将被灾害吞没时,它总是以令人难以构化的角度化险为夷。 等到小电驴成功抵达避难广场时,让所有人的心都紧了又紧。 许炤灵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一把在后排的许祁抱了下来。 「七七!」 她流着眼泪,不断给班主任道谢。 「谢谢,马老师,谢谢你……」 班主任摆了摆手,晃着两根麻花辫不留名地回到了人群之中。 「妈……」 「爷爷……」 许祁看着迎上来的人们。 所幸,他们都没出事。 转头看了眼,夏清清、蓝胖、邱李几名小伙伴也在。 「许祁你没事吧?」 「你怎么现在才来?」 「呀,许祁你受伤了……」 「等等,你要做什么?」 伸手将眼前关切的人群拦开,她站稳脚跟,朝着司水祭坛的方向看过去。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许祁抬手指向司水祭坛上的那尊石像。 「你们让一让,我要将它打碎——」 -------------------- 第33章 第33章 ========================= 许祁不大不小的声音出现在本就情绪低迷的避难广场上。 骤然听见的人全都停顿着朝她望来。 「司水神像?」 爷爷眼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中满是诧异。 她指向之处。 祭祀屋外正聚集着一圈又一圈的居民。 先是由老一辈发起的祭祀仪式。 而后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他们正声势浩大地朝着司水石像朝拜着、祈祷着。 「是祈女大人……」 「祈女大人说要毁了司水神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听见她口无遮拦想要破坏石像的高辈老人,炸了毛似的指着她呵斥:「许祁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是司水大人的神像吗?万万不可亵渎。」 凑过来的夏清清也拉着她问:「许祁你在说些什么啊?为什么要破坏司水的神像。」 蓝胖与邱李跟着身后,冒出小眼睛在大人们的指责声中不敢出声。 许祁沉着头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这场灾难。」 「傻孩子尽说胡话。」 「快给司水大人赔礼道歉。」 「许炤灵,快管好你家女儿。刚从废墟里救出来,脑子还不清醒呢。」 没理会众说纷纭的嘈杂声。 许炤灵小声地问:「七七,你说的……是真的吗?」 许祁点了点头,眼眸中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站起身来,拨开人群。 朝着司水祭坛的方向走去。 瞧见她竟然是来真的,人群中引起了骚动。 「天吶,祈女真的疯了,她要把这最后的护佑我们的地方也毁了。」 「她是被鬼上身了!她要毁了这里。」 「拦住她,快拦住她!」 拥挤的人群在老一辈的号召下挤在许祁身前,将她前进的道路阻拦。 许祁咬着牙想拉开身前的人,可却使不上劲。 许祁喉咙抖了抖。 「你们听我说,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司水石像,它是……」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人群声所淹没。 不论她怎么解释、怎么说,都没人听。 就在许祁在人群中陷入争执时,一声剧烈的铜锣声响了起来。 让群众捂着耳朵,脑袋嗡嗡地疼。 朝那发出铜锣声的方向瞥去。 只见许炤灵站在高处,手里拿着爷爷祭祀用的铜锣,显然刚才敲响之人是她。 瞧见众人向她望来。 许炤灵面露兇手,豪迈地扯着嗓子嘶吼着吶喊:「都离我女儿远点,谁敢碰她试试——」 也不知道是她「兇狠」的模样吓着了众人还是怎样。 拥挤的人群愣了半晌。 许祁瞅准机会,一个跻身钻入人群,迈着步子朝司水祭坛冲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老人连忙指挥着居民阻挡她。 「快拦住她,别让她过来!」 居民们刚想动身,又瞅见「虎视眈眈」的许炤灵,对方可是出了名的啥事都敢干,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老人见情况发展成这样,连忙在人群中寻找着,好不容易找到许祁的爷爷。 「主持!你快管管啊!」 哪知道一向以规教为重的许爷爷摊了摊手,脖子一缩就藏进了人群。 气得老人两眼一黑,伸出胳膊子就想来掏沖在半路的许祁。 许祁肩膀受了伤,奔跑起来并没有那般灵活。 眼见几名老人伸出拐杖就想将她拦住,她竟然一时间躲闪不开。 就在拐杖要触碰到她身体时,一道占满视野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一把将拐杖拍倒在脚下。 老人受力踉跄地摔在地上。 「许祁,快走。」 蓝胖转身朝她笑了笑。 「蓝胖……」 许祁有些意外。 没来得及反应,另外几名老人也沖了过来想将她束缚住。 然而早就在旁边等候多时的夏清清和邱李围在她的身边,彻底将老人们挡在外围不让靠近。 「许祁,虽然不知道你砸「司水」大人的神像是想要做什么,但你放心。」 「我们会帮你的。」 许祁心情复杂:「夏清清、邱李,你们……」 瞧见被拍下拐杖的老人要站起来,蓝胖立马叫道:「快走。」 许祁一脚踩在对方的拐杖上,朝摔倒的老人道歉:「对不起,刘爷爷。」 蓝胖卯足了劲,憋红了脸拾起拐杖狠狠一抬。 许祁借着力,从人群中跃出。 像一只弹射而出的野兔,朝着「司水」石像伸出手去。 「不、不要!」 「愿「司水」护佑。」 「许祁,加油!」 「沖啊——许祁。」 在众目睽睽之下,许祁一跃取下了摆放在高台的「司水」石像。 「就是现在!」 她唤出小鱼。 围在祭坛下的居民们只觉得眼睛一花,好像有一道影子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朝着「司水」石像钻了进去。 「这场灾难。 就由我来终结。」 不待众人反应。 许祁捧着「司水」石像,朝着地面狠狠地摔了下去。 惊唿声、石像碎裂声、斥责声混杂在一起。 充斥着许祁的耳朵,直至石像碎裂之后便彻底消停。 许祁蹲下身子。 扫开石像废墟,将藏在石像中的如碧玉般通透的「号角」取了出来。 「匿于神明的号角……」 看见那枚「号角」,人群平静地没发出任何声音。 就连一早就躲在人群里的许爷爷此时也满脸惊异。 他守护了这尊「司水」石像七十多年。 未曾知晓原来藏匿在石像之内还有这般之物。 不等众人反应。 许祁抱着「号角」,转身朝着天台后方跃下。 「诶,小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许祁,你又去哪?」 许祁没有理会身后人群的声音,她一脚跃过警戒线,朝着枯萎的发生地奔去。 日红如火之时…… 酷旱遍布…… 枯木龟裂…… 司水之子或将随着日暮而降…… 如果传说没有说错的话…… 许祁抬起眼,往海岸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身影逆着光,背靠着日暮颤颤巍巍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周禹京——」 她激动地朝着对方吶喊。 周禹京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顿,他抬起手。 在火红的日落下朝她招手。 像是在说,我在这里。 「太好了。 他真的来了。」 许祁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奔跑。 她踏入松软的沙滩,迎着日暮而跑。 对面的周禹京小心地迈着步伐。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他尝试着迈开步子。 越走越快,直至小步地跑了起来。 两人相迎着奔跑。 在海岸线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脚印。 他们两人口中振振有词,一句又一句地念着生讳的句子。 直至两人相遇。 他们相视一眼。 许祁一把拉住周禹京的手。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诵出了最后的一句。 「使我自然,生生不息——」 - 再次回到「厉海」之中。 这次的许祁已经适应了天旋地转。 她飞快地转动身形,寻找着「水下古城」的位置。 她朝上空瞰了眼。 遨游在她身前的鲸鲲立马会意,一个跃身碾压着身下数之不清的「旱魃」坠入空镜之中。 不到半秒,再次腾游而出,载着许祁遨游在「厉海」之空。 朝着「水下古城」和时空裂缝的方向游去。 距离她上次来到「厉海」才堪堪不过两个小时。 此时的时空裂缝已经扩张为一道难以填补的深渊。 狰狞的场面让一人一鲸无一不后背发凉。 如若再任由其敞开,毫无疑问「旱魃」会侵占所有角落。 皆是将彻底是人间炼狱。 鲸鲲遨游至「水下古城」上端。 许祁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这是她与周禹京的最后一击。 吹响「号角」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如若不能…… 身下的鲸鲲像是感受到她内心的摇摆,发出一声沉闷的鲸鸣。 将出神的许祁唤了回来。 没错。 都到这了她怎么能动摇。 「周禹京,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一定会保护好所有人。」 「每一条生命都极具意义,不该被他们蹂躏。」 「不该出现在这世界的灾害,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 「我坚信——」 「从不动摇——」 许祁将碧玉的「号角」放在身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看向遍布「旱魃」的「水下古城」。 看向深不见底的时空裂缝。 看向那堵鲸纹遍布由司水们组成的「墙」。 「所有的一切,都该就此终止——」 「呜——」 一声悠扬的号角声在「厉海」中响起并迴荡。 它让数以万计的「旱魃」们停下了脚步,一致地朝她眺来。 号角声沉闷又威严。 如晨曦中的曙光,唤醒着沉睡的大地。 悠长的号角声没有停止下来。 许祁唿出胸腔里的所有气息,用尽全身所有力气。 它的声浪像是扔入水里的巨石。 激起一阵又一阵空气涟漪。 与此同时,避让场所内争吵不已的居民们同一时间听到了一道声响。 他们朝着声音迸发处眺望。 那声音是未曾听过的陌生。 但却又像是唤起心中的激昂。 像是…… 更像是…… 「万物復甦的激昂」 许祁涨红着脸,不留余力将肺里的每一丝空气倾泻而出。 悠长的号角声持续了好久好久。 直至戛然而止。 一切……都结束了吗? 她会就此阻拦「旱魃」的入侵吗? 许祁缓缓地睁开眼。 小心翼翼地重新打量眼前的世界。 脚下密密麻麻的「旱魃」望向她和周禹京。 眼神中的兇残瘆人无比。 她抬头看向撕扯中的时空裂隙。 可是却…… 并未…… 发生任何的变化。 许祁怔住,心跳像是漏掉了半拍,唿吸骤停。 就在她快要忘却唿吸时,一道光影从由鲸纹构筑的「墙」上亮起。 那是……? 一道又一道。 近乎透明的光影在号角的唿唤下「復甦」。 许祁认出了他们。 他们的身形和周禹京一样,只不过要大上不少,光是看上去便威严十足。 毫无疑问。 他们是…… 从沉睡着甦醒过来的…… 歷代的「司水」。 -------------------- 第34章 第34章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在那声「号角」下。 周禹京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般。 他在「厉海」死过一次。 许祁将他的身体带回了现世,用海水让他重新恢復了意识。 但恰在此时。 在声激盪的「号角」声下,他感觉自己才是彻彻底底地活了过来。 身体酥麻,那种感觉很熟悉。 像是在……「復甦」。 更让他惊异的是,随着许祁的「号角」声落下。 那道被他称为坟墓的「墙」犹如脱落般出现动静。 他扬起头。 朝那面坟墓看去。 只见一只又一只鲸鲲之魂游荡而出。 在他们身上,周禹京感觉到古老和庄严的气息。 和他们那庞大的身躯相比,周禹京的鲸身就像是个还未长大的孩童。 「他们是……」 甦醒后的「司水」们像是看见了他。 朝他扬了扬尾巴。 那是长辈对孩童的关切。 毫无疑问,他们是周禹京那未曾谋面的族人。 他突然感觉莫名地庆幸。 原来……他的族人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只是沉睡在那里,时刻等待着「復甦」。 周禹京扬着尾翼,迎接着族人的到来。 就在他准备汇入族人的队列,朝着「旱魃」发出攻击时,他好似在族人中看见一位熟悉的身影。 那是…… 周禹京身形顿挫。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布满深蓝色鲸纹的鲸鲲朝他而来,抵在他的头上发出阵阵鲸鸣。 那是…… 他的父亲。 周禹京思绪万千,好似再次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他吹着勺里的热汤,电动游戏上传来了game over的字样。 「啊?怎么又输了。」 他失落地摇了下手柄,下意识地朝还在视频通话的平板屏幕看去。 爸爸呢? 周禹京眯着眼睛,找了好半天都没在屏幕里找到对方。 爸爸他不在吗?是工作去了吗。 就在周禹京倍感失落时,一声充满暖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鲸鱼。」 周禹京勐地转身,瞧见站在玄关处的周坤。 惊讶得手中的勺都拿不稳。 「……爸爸?」 「想爸爸了吗?」周坤蹲下身子,朝他招了招手。 短暂的错愣之后,周禹京将手上的东西一扔,三两步奔跑至对方身前,一把抱进对方怀里。 「爸爸!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周坤笑言着摸了摸他的头,「好久没见我的小鲸鱼了,怎么都长这么高了?」 周禹京身子如筛漏般抖动,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周坤伸出手擦拭着他的眼泪,认真地问他:「小鲸鱼,这么久没见到爸爸了,你自己有没有按时吃饭啊?学校里还过得习惯吗?」 周禹京喉咙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 「瞧你哭的,」周坤被他哭成花猫的脸笑得不行,解开脖子上的围巾给他围上,轻声说:「抱歉,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 周禹京垫着脚将脸埋进对方肩膀,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会化为泡沫消失般珍重。 还和以前一样,爸爸还是这幅从容的模样。 他自己也还是不到十岁的孩童,好似一切都未发生改变。 隔了好一会儿,周禹京才低着声音说:「爸爸,我找到了你的工作日志……」 周坤听了愣了愣,随后笑道:「是吗?看那干吗,都过去了」,他眼中复杂地看了周禹京继续说:「果然你都知道了,该死的传承记忆……」 周禹京摇头:「多亏了它,我才知道您穷尽一生所做的是为了什么。」 颇显成熟的话语从此时孩童模样的他的口中传来,别有几分滑稽的意味。 周坤拉住他,郑重地说:「小鲸鱼,那虽然是我们「司水」祖祖辈辈的传承,但别让那成为了你的束缚。」 周禹京听不大懂,扬起头看向对方。 「在成为「司水」之前……」周坤摸了摸他的脑袋,「小鲸鱼,你要知道,你先是一个「人」。」 「「人」?我……是人……」 周禹京有些迷茫。 说实话,当他知晓自己是「司水」的那天起,对于「人」的概念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他开始放弃了作为「人」的本性。 他爱好看漫画,爱好打电动,爱好在冰冷的天气缩在沙发上消磨时间。 这便是「人」。 但不是「司水」,为了成为「司水」,他摒弃了这些。 他一直认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父亲知道后肯定会为他骄傲。 但现在看来……难道不是吗? 周禹京眼中满是迷茫:「爸爸……要怎么样,才能做一个「人」?」 周坤拉着他坐回沙发上。 用勺子舀了口热汤,放在嘴边吹了吹。 「对「人」而言,最重要的当然是……」周坤将吹得不烫嘴的汤递给周禹京,点了点他手中的游戏机。 周禹京不解:「最重要的就是……打电动?」 周坤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是热爱。」 周禹京重复着对方的话语:「热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热爱生活、热爱梦想、热爱自我、热爱没有是非对错的某个人。」 说到这里,周坤眼中满是星辰。 他曾经又怎不是一腔热血,为了热爱拼尽一切的人呢。 周禹京懵懂着说:「是……活着。」 周坤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不为他人而活,真实、热烈地活着。」 周禹京独自一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又在十四岁失去了父亲。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令父亲骄傲的人,并且一直朝着这努力。 拼命地完成一次又一次「復甦」,他拼命地学习。 在学校老师们的称赞声中,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以让父亲骄傲。 没想到,与父亲所期望的竟然大相迳庭。 他好傻。 原来他一直都误解了活着的意义。 「爸爸,我好像明白了。」周禹京困郁已久的困阻像是找到了纾解的方向。 不为他人而活…… 他错了。 他错了好久…… 「小鲸鱼,」周坤朝窗外看了眼,笑着说:「看,雪化了。」 周禹京跟着对方来到窗前。 的确,上了不知多久的雪,真的化了。 盛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暖意肆意挥洒在整个冰雪世界,破开云层露出漫天晴朗。 他推开窗,才发现窗脚的缝隙中已经长出了嫩芽。 忍不住伸手感受着阳光的照耀。 原来……是这般温暖。 「小鲸鱼,」周坤抱了抱他,「好好活下去。」 周禹京重重地点了点头。 周坤欣慰地看着他,合着手掌搓了搓他的小手。 「那走吧。」 周禹京抬头问:「去哪?」 「该去教训那些不知死活的「旱魃」了。」周坤伸手拉住他,朝着门外走去,「让他们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好——」 - 周禹京在身前那只鲸鲲的牵引下,汇入了浩大的「司水」阵列。 他们与漫山遍野的「旱魃」展开了厮杀。 后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旱魃」对于大可遮天的「司水」来说,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转身,便将无数「旱魃」湮灭为白烟。 胡乱吞噬所见之物的「旱魃」还未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你推我、我推你的拥挤而出。 但迎着他们的。 是歷代「司水」的怒火。 「旱魃」的数量优势,在歷代「司水」的身躯下显得那般可笑。 等「旱魃」察觉到不对劲时,他们那鬣犬般的身影已经被消灭得七七八八。 倖存的「旱魃」开始出现了恐慌。 他们狼狈地躲避着「司水」的袭击,逃命似的朝着时空裂缝往回钻。 可一众「司水」们又怎么可能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只见数以百计的鲸鲲灵体汇集在时空裂缝之上,他们用躯体弥补着裂缝的空隙。 发现空缺后,灵体以极快的速度补了上去,快速地纤维化。 眨眼之间,巨大的时空裂缝便被遍布鲸纹的「墙」所覆盖。 将「旱魃」想要回撤的路封禁得严严实实。 而失去了退路的旱魃,在「厉海」之中。 便如同「瓮中捉鳖」。 「旱魃」好似知道已经退无可退。 面朝着虎视眈眈的「司水」,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怕让它们身体发颤。 转身间便溃不成军、四散逃离。 可这毕竟是「厉海」,再怎么逃,又怎么可能从「司水」的追捕下逃脱。 不过是徒劳。 「嗷——」 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一只又一只「旱魃」便在「司水」的追捕下化为白烟。 直至让「厉海」重回风平浪静。 飘荡在半空的许祁缓缓降下。 她落在「厉海」的空镜之上。 抬头望去,地与天连接成一片,还是如她曾经所见的那般纯净。 她转身回望。 消灭完「旱魃」的「司水」灵体们再次重新伏在了「墙」壁上,重新化为了鲸纹。 像从未出现过般风平浪静。 再次陷入了沉睡。 「水下古城」之上。 周禹京与他父亲做着最后的告别。 鲸鲲发出一声沉沉的鲸鸣,声响中充满着不舍。 面前灵体在他脑袋上蹭了蹭,不作留恋地游回了他属于的位置,扇着羽鳍,像是在与周禹京告别,直至化为毫不起眼的纹路。 鲸鲲看着那道崎岖的纹路,久久未能平息。 - 「下面插播最新一则动态,出现在海滨镇的灾害终于停止了扩散,救援队已经启动了搜救工作。 据生态专家分析,该次灾害出现的原因主要为地壳移动造成。 据悉,在同一时间,底特律、梅里达、纽约等地出现的灾害也在快速缓解。 真是谢天谢地……」 主持人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为口语化的感嘆。 但此时已经无人在意。 黎明下的海滨镇下起了微微小雨。 久旱逢甘露般地温润着这片干枯的大地。 撤开的警戒线,避难广场上的人们自发组成了后勤小队,为救援工作提供微薄的力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许炤灵几人组成了搜索队,她们地毯式搜索着生还者的痕迹。 「许祁——」 「周禹京——」 她们站在废墟中一遍又一遍地唿唤着潜在生还者的名字。 不放过任何一砖一瓦。 翻找着灌木丛夏清清本来还有些疑惑,这些干枯的树木怎么这么快又长出了绿芽。 还没将口中那声疑虑问出口,她勐然瞥见沿着海滩边走来的两道人影。 「许祁!」 她尝试着朝对方唿唤。 兴奋的模样立刻引起了搜救小队的注意。 「许祁——」 「是你吗?」 只见那两道相互搀扶着的身影顿了顿。 像是听见他们的唿唤般,踮着脚伸出手朝他们挥舞着。 「我们在这儿——」 黎明的太阳洒在许祁和周禹京的身上。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受了伤。 只有相互搀扶着才能迈开步子。 但他们的脸上却挂着笑,像是从未有过今天这般开心似的。 他们朝着刚刚露出头来的朝阳招着手。 尽情地挥舞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灾害」已然退去。 他们,都还活着——活得蓊勃。 - 许祁在很小的时候,总是缠着爷爷给她讲故事听。 她对祈女的故事很感兴趣,蹬着小脚丫拽着对方的鬍鬚问:「那之后呢?」 「……哪之后啊?」爷爷盘坐在海岸边眯着眼睛看向她。 「祈女吹响「号角」之后啊,」许祁扎着小辫子,嘟着嘴问:「那些坏蛋们还会再来吗?」 爷爷将手中掰开的果子递给她吃,逗着她说:「会再来的。」 许祁不高兴道:「啊?坏蛋们真讨厌,怎么还要来。那可怎么办呀?」 爷爷瞧她那模样咧开嘴笑得不行,挠了下她的鼻尖。 「别怕,我的小祈女。」 「为什么不怕?」 爷爷看向海洋与天空的交界线。 「因为啊……」 「也许后来的某一天,我们的子女、亦或是我们子女的子女,他们也会吹响这支号角。待那时,我们再从破茧中甦醒,重新守护这片大地。」 -全文完- 《水下古城与祈女》 2024.3.24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