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得和克之秋[先婚后爱]》 第1页 [穿越重生] 《温得和克之秋[先爱]》作者:斑筠【完结+番外】 文案 因一场意外,秋疏桐穿越到了21世纪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头顶上方垂落下来一道直勾勾的视线。视线的主人是位高大挺拔、长相极为出众的男人,只是眼神特别冷。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秋疏桐的眸子不自觉闪了闪。 她听到冷漠的男人开口问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秋疏桐:「……还好,请问你是?」 温砚岭:「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秋疏桐:「没有,你是?」 温砚岭笑了声:「怎么,池零露,失忆了?连自己费尽心机都要得到的丈夫也忘了?」 最初,温砚岭瞧不上她,觉得她压根算不上什么演员,100个人当中大概有100个人不认识她。 后来,他会在下班路上,一个人对着公交站牌处妻子拍的gg看很久很久。 用好友厉词安的话来说就是:「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嘴比手术刀还硬。」 是真硬啊。 女演员、飞行员vs现代男医生 架空,1v1,he 【阅读提示】 1.身穿 2.解压之作,如有不适,请及时弃文 3.任何让你不舒服的点都是你的雷点,不必强求自己看下去,也请勿留言告知 内容标籤:时代奇缘世家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秋疏桐,温砚岭┃配角:厉词安,楚恬,夏苒┃其它:先婚后爱文 一句话简介:大明星老婆是民国人 立意:追逐梦想,积极向上 第1章 秋疏桐觉得自己像是被烈火焚烧,灼灼热意不断侵蚀她的身体,热、刺、疼,淬骨的火让她有些遭受不住。 她想要逃离这种痛苦,勉力挣扎了一番,却无济于事。身体仿佛飘在空中,又好像飘在某个虚幻的世界里,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原来死亡是这般滋味,她想,她大概,再无生还的可能了吧? 周身炽热,令人窒息的气体极速燃烧,炮火声响彻云霄。她像是被赤红的火焰吞噬,头晕目眩。 忽然,一道刺目的光线朝她袭来,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说话,声音越来越近,近到仿佛就在耳边。似乎在召唤她,又好像在催促她,催她赶紧醒来。 秋疏桐勐地睁开双眼。 视线所及范围内一片雪白,满屋子的消毒水味。窗帘被拉开一些,窗外蝉鸣喧嚣,铺天盖地,闷热气流流窜在周围,她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因为她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这个医院,同她之前去过的任何一家都不一样。 病房宽敞整洁,房间里医疗设备先进,有光从浅色帘子中透进来。秋疏桐茫然地看着四周,才发现窗外炮火声骤然消失,她深感震惊,不知眼前所见是否为现实。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细细密密的脚步声,接着是轻微的议论声—— 「终于走了,她这一天来闹一次的节奏,我可真是招架不住啊。」 「又来了?这都连着一个多礼拜了吧,有钱人家都这么闲的吗?」 「没办法,人家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听说家产都是留给她的,结果剧组给人炸晕了。」 「还没醒吗?」 「没有呢,也不晓得怎么会晕这么久。」 「毕竟那么大的爆破戏,她又挨得那么近,没被炸成重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声音断断续续,有惊讶,有困惑,有感嘆,最终悉数止于病房前。 病房门被例行查房的护士从外头推开,秋疏桐看了她一眼,来不及做过多的问候,她着急地询问:「外边形势怎么样?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护士被她问得一愣,呆呆地看着她,一时无语。 秋疏桐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急了:「怎么了,情况很不乐观吗?」 「......」小护士显然没有料到病人已醒,还胡言乱语的,明显被她问懵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满目都是病人苍白又着急的神色。 一个多星期前,位于城郊的剧组正在拍摄爆破戏。 由于剧组操作失误,导致爆破提前。轰地一声巨响,眼前蹿起数米火光,爆炸掀飞了剧组的布景,烈焰翻滚。 眼前的病人由于距离爆破物非常近,受到强大的冲击力影响,被甩飞老远。刚送到医院时,医生猜测她的骨骼都被震碎了,内脏受损严重。结果检查下来,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不小心吸入了毒烟、引发休克,以致昏迷不醒。 其实只要等她醒来就好,只是没想到醒后的她精神如此错乱。 护士顿了顿,犹疑着问她:「你是梦到什么了吗?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外头的战况如何。」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注意到护士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睫毛也跟着扑闪了一瞬。 她显然有几分无措,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在病人面前失态。 她几乎可以确信,对面的病人精神状况不太乐观,护士看了她两眼,说:「池小姐,我去帮你叫医生。」 秋疏桐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便见护士快步走到门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没几分钟,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士,个子高挑,梳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髮,神色凝重。来人便是星旅传媒的头牌经纪人陈淼。 没等秋疏桐开口,陈淼便皱着眉走了过来:「你怎样?感觉还好吗?」 她没穿医院的服装,也不像医院工作人员,秋疏桐出于职业敏感性,习惯性地保持沉默。 陈淼赶忙走到病床前:「哎呀,祖宗,我知道你看周苡洁不顺眼,但是人拍戏关你什么事?你非得过去凑热闹。结果人家啥事没有,反倒是你,被炸晕了七、八天。你说说你,这都是什么事啊?」 秋疏桐看着她,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毕竟是经歷了一场意外爆炸,又在医院躺了一个多礼拜,意识难免跟不上。陈淼表示理解,自顾自地往下说:「你已经在医院躺了一周多了,一会儿检查检查,要是没问题,我再给你放两天假,周六去录制节目,怎么样?」 秋疏桐停顿两秒,终于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抱歉,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这会儿,皱眉的人换成了陈淼:「哪个字不理解?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中国话?」 秋疏桐沉默,她觉得这或许是个梦,她还没有醒来。 她缓缓开口:「不好意思,我的脑袋有些晕,能不能过会儿再说?」 陈淼又往前走了几步,气势逼人:「池零露,你又耍什么花招?每次都以头晕做藉口,真不想去,能不能想点别的理由?」她的语气颇为不耐。 秋疏桐双手绞紧床单,她是真的有些头晕,并没撒谎,但是听到陈淼的称唿,也顾不上解释了,匆忙打断对方:「抱歉,等一下。」 她好像听到了某个陌生的名字,包括刚刚护士喊的。秋疏桐的听力极好,一般不会听错,她确定她们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正因为确定,才会感到奇怪:「你刚刚......喊我什么?」 陈淼的表情变得尤为复杂,她搞不懂这位大小姐究竟在搞什么鬼,没好气地说:「池零露啊。」 听到这个名字的秋疏桐瞬间深思凝滞,莫名的焦灼惶恐忽然袭遍全身,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问她:「哪个池?哪个零露?」 「三点水的池,零露漙兮的零露,怎么了?」 秋疏桐的眼神骤然一深,她的脑袋里反反覆覆地回放着「三点水的池,零露漙兮的零露」这句话,整个人都愣愣的。 她为什么要喊自己池零露?还理所当然的?可她明明不是啊。 秋疏桐摇摇头,当即否认:「你貌似搞错了,我不叫池零露。」 这下陈淼是属实搞不明白了,她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人:「池零露,你到底在搞什么?」 秋疏桐再次否认:「我不是池零露。」 她的表情认真,语气听来也不像是在撒谎。可凭藉陈淼对池零露的了解,她早已见惯了这丫头耍过的花招,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尽管觉得此刻的她极为奇怪,陈淼也没放在心上,就当她是在开玩笑吧,随她开心好了。 「行,我不管你是想叫池壹露还是池贰露,这些我管不着。」陈淼说,「但我告诉你,那综艺可是你念叨了好久我才给你拿到的,你可得给我好好珍惜。要不然下次我可不管你了。 说着,她又补了句:「这都24号了,也没几天了,你自己好好准备吧。」 话落,秋疏桐整个人怔住,她下意识地问她:「请问,现在是民国多少年?」 「让我算算哈。」陈淼以为她又在开玩笑呢,于是非常配合地说,「差不多民国111年吧。」 「民国111年......」秋疏桐跟着她念了一遍,还未及感到震惊,只感觉脑袋昏沉得厉害,像是遭受重物撞击,头疼欲裂,她当即晕了过去。 秋疏桐是被身旁的说话声吵醒的,她并没昏睡多久,只是因为不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假装自己还在昏迷。 她听到陈淼着急地跟医生解释:「她不知道怎么了,完全听不懂我说的话,还不记得自己是谁,一直胡言乱语的。」 秋疏桐听到有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她,均匀的唿吸忽然变得错乱,她努力保持平静,只是睫毛还是微微地颤了两下。 很快,她感觉到了冰凉的仪器触在她的身上,从额头至胸口,医生在给她做简单的检查:「应该是大脑受到剧烈碰撞,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了部分记忆神经,导致暂时性失忆。」 陈淼显然不信:「失忆?大夫,她可是演员,你确定她不是在演戏?」 医生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半晌才回:「应该不是。具体的等患者醒来,做个详细的检查再说。」 「行。」 他们又聊了会儿,考虑到她的身体,不便多加打扰,陈淼便同医生一块儿走了。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门口,秋疏桐长舒一口气。 她已经醒了许久,但她始终紧闭着眼,薄薄的眼皮好似遮住了所有情绪。 他们说她失忆了,但她知道,并没有。 她清楚地记得民国二十六年夏,安城遭遇的种种灾难。 那是1937年8月17日,他们奉命轰炸位于此处的r国陆战队司.令.部,以配合地面部队作战。 秋疏桐作为第一批战斗机飞行员,加入了此次作战计划。 她坐在驾驶舱内,目视眼前的雷达屏幕,手指紧握操纵杆,精准快速地击落了一架敌机。在俯冲轰炸地面目标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她感到机身勐地一震。监视屏上闪现警告指示,她心中警觉,勐拉操作杆避开敌军的袭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突然,一枚炸弹擦着她的机翼掠过,飞速落向前方。她深知情况不妙,立刻调转方向,却看到一道亮光直直地朝机头袭来,她所开的霍克战斗机发出悽厉的声响。 几乎是一瞬间,战斗机被炸得四分五裂,从高空坠落。 火光四射、热浪翻滚,秋疏桐忽然感到一阵眼灼。她紧闭双眼,在令人目眩的黑暗里坦然地迎接死亡。 以为自己会死得很惨,却没想到,她又活了过来。醒来便身处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就好像做梦一般。 明明早前她还在亲歷战争,开着战斗机在空中执行任务,亲眼见证整座城市陷入无端的困境。无数人流离失所,昔日繁华街景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战争规模之大,战况之激烈,犹在眼前。 而此时此刻,却恍如隔世。 她的大脑一直保持清醒,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她所经歷的一切。这个地方的人好像一直生活在太平世界,不懂她所遭受的苦难,也不懂战争的可怕,好像活在一个荒谬的梦境里。 秋疏桐的思绪纷飞,灵魂与身体仿佛相斥,她始终不愿相信自己所知所感的一切。不愿相信自己再次活了过来,并且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没有战争的地方。 但她知道,他们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一切感官都是真实的。 包括偶然来到这儿的她自己。 起初秋疏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见了幼时看过的一些小说集情节,但是脑袋昏沉的痛感实在太过强烈,她立刻确定这就是现实。只不过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被人错认成了池零露,也许真正的池零露与她长相十分相似。 她不知道这个状况是怎么发生的,真正的池零露又去了哪里,会不会同她交换,去了那趟执行任务的飞机上。 她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灯管,若有所思。一道清润低沉的嗓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醒了?」 秋疏桐的身子一僵,她仰起头,缓缓转过脑袋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看到头顶上方垂落下来一道直勾勾的视线。视线的主人是位高大挺拔、长相极为出众的男人,貌似在那站了许久,一双眼睛始终钉在她身上。 背着光,那双眼睛暗沉如墨,像是宁静夜色下一泊幽黑的湖。他的瞳色很深,跟他乌木般的发色相当,给人的感觉极其冷漠。片刻,那双眼睛眨了一下,由冷漠转为疏离,散发着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意,秋疏桐的眸子不自觉闪了闪。 温砚岭眼眸微眯,顿了顿,问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秋疏桐没有立刻回答,她不知道眼前的陌生男人是谁,为什么没随其他人一块儿离开,又在这儿站了多久,所以时刻保持警惕:「......还好,请问你是?」 温砚岭打量着她的表情,嘴角扯出一抹带有嘲讽的笑意,随即,他问道:「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没有,你是?」 温砚岭笑了声:「怎么,池零露,失忆了?连自己费尽心机都要得到的丈夫也忘了?」 第2章 起初秋疏桐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待明白过来他说的几个字后,瞬间哑然。她愣了许久,双手垂落于腰侧,目光空茫茫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早前,她的父母曾给她许过亲事,让她嫁给一位安城有名的公子哥儿。那是那个时代常有的事,即便他的父母较其他人已经开明许多,也会讲究门当户对。希望通过联姻扩大家族势力,并成就一番良缘。 但那时她深受西方新思想的影响,极度厌恶不能自由交往的陋习,死活不同意。后来又因远赴异国求学,接着又碰上时运不济,这事便不了了之了。所以,秋疏桐本人是没成过婚的。 现如今,面前的陌生男人却告诉她,他是她的丈夫,多少有些让她接受不了。 毕竟,知道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是一回事,知道自己结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秋疏桐使劲地攥着手心,眉心蹙作一团。她想确认他们是否真的成婚,思虑良久,终于出声问他:「我同你,真的是夫妻吗?」 闻言,温砚岭的眸子顿了顿,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又好似被人捉弄般,可他怎么都笑不出来。他静静地站在病床前,因为背着光,瞳孔显得愈发幽暗、深沉。 须臾间,他眼里浓烈的疏离感便被他很好地收了起来。温砚岭移开目光,表情平静,语气也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道:「池零露,你又想干嘛?」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秋疏桐还是有些微的恍惚,怔然片刻,她才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了。」 话落,温砚岭再次垂眸看她。 「是都不记得,还是选择性地不记得?」好似提及什么不可言说的过往,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下来,「不记得你刁难过的人?还是仅仅只是不记得我了?」 他的语气恶劣,让秋疏桐感到颇为不适。 她猜测池零露跟这人有许多旁人无从知晓的纠葛,至少也是她本人曾经得罪过面前的男人,致使他对她生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其实秋疏桐本人并不是什么温婉的类型,向来都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被人刁难,最直接的方式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她可以反驳他,以他这般冷漠的态度回敬他,然后不予理会。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想法,也是她此刻唯一想做的事。然而如今她并不能做自己,占着池零露的身份,又不曾知晓当中缘由,随意置评、仅凭心性说出语重的话,无论如何,都有几分不负责任。 所以,不能跟他起争执。 秋疏桐暗暗告诫自己,接着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温砚岭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的视线向下,落在秋疏桐脸上,不知看了多久,最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仿佛全然不在意。只是抬腕看了眼手錶,淡淡开口:「一会儿起来做个详细的检查,要是没问题,你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他刚说完,就有护士过来巡房。温砚岭看起来也不想在这久留,又扫了她一眼,便飞快地转头往外走。走到门边,手刚触到门把手,秋疏桐忽然想起什么,慌忙出声喊住他:「等等。」 温砚岭的脚步顿住,慢慢回过头来。 秋疏桐似乎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启唇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唿,方便告知一声吗?」 和她认识近两年,温砚岭是熟悉池零露的嚣张做派的。他一言难尽地望着她,打死都不信池零露会真的失忆。不知道她又在捣鼓些什么玩意儿,温砚岭语气冷冰冰地回道:「不方便。」 下一秒,他就拉开门走了。 随着他的脚步声离去,外头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急诊外科的温医生好帅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诶,没听说过。他这么帅,女朋友得多好看才能配得上他啊?」 「对啊。」 碰巧被刚从值班室出来的厉词安听见了,他撇嘴一笑,立刻无情地戳破她们的幻想:「不用想了,人已经结婚了。」 「真的假的?怎么没听说啊?」 「因为这属于商业机密。」 「那你知道他太太是谁吗?」 一众护士眼巴巴地看着他。 厉词安没有明说,只道:「他太太属于商业机密中的机密,被曝出会炸裂新闻的程度。」 「有那么夸张吗?难不成是个明星啊?」 厉词安笑笑,没说话。看着面前温砚岭逐渐远去的背影,赶紧快走两步追上他,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道:「嘿,听说你老婆醒啦?」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刚巧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护士步子一顿,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可能是感知到温砚岭的目光即将投射过来,她又迅速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温砚岭侧目看向他,目光冷冰冰的,好半天没说话。 厉词安立马闭嘴。 这是,又被她给气着了? 要知道,从认识温砚岭开始,这人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置身事外,像个局外人,永远都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发脾气。 独独面对池零露。 「你老……」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温砚岭出声打断:「你还可以说得再大声点,让整个医院都知道。」 这一句话,吓得厉词安一哆嗦,本来还跟人勾肩搭背的,这会儿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迅速打住话题,看着他认真道歉道:「抱歉,抱歉,一时激动,我给忘啦。」 道完又忍不住问他:「真醒啦?」 温砚岭瞧了他一眼,片刻后又垂下眼眸,轻轻地「嗯」了声。 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但厉词安没注意,也可能是八卦心起,全然忘了他的情绪:「那你……这是又要回老婆家住去啦?」 温砚岭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闲得慌。温砚岭自然没有理会,只是脚步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厉词安跟着他加快,他这人向来就爱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有听到回復,嘴里继续叨叨个不停:「说实话,金窝银窝,都比不过老婆的被窝,我可真羡慕你啊。」 知道他打趣,温砚岭瞬间感到无语,想也不想便说:「这么好的窝,那我送给你,你要不要?」 听到这话,厉词安笑了。笑完像是急于撇开这个烫手山芋似的,慌忙摆摆手:「别了别了,这么大的福气,我可受不住。这么好的被窝,还是得您温公子亲自来。」 温砚岭:「......」 「其实说实话,你老婆人长得是真的漂亮,就是这性子吧,属实刁了点。正常人谁都受不了,也就你能吃得消她。」 吃得消吗?温砚岭忍不住问了自己一声。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过往与池零露打交道的片段,他发现这两年来断断续续的,但是婚后的并不多,多的都是结婚前的。 印象吧,说实话真的不怎么样。 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她要做阑尾炎手术,碰巧主治医生是他。如果知道之后病人会那么难缠,那天温砚岭说什么都会把手术给推掉的。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这么一说。 温砚岭的术后缝合水平高超,在学生时代一直被当做范例演示。那天发挥也很稳定,基本将她的疤痕减少到了最小的程度。谁知池零露不买帐,称自己是演员,要演戏、拍gg、穿比基尼的,身上忽然多出这么大一道疤算怎么回事,以后还在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其实那时候她压根算不上什么演员,连套都没跑过几个,100个人当中大概有100个人不认识她。 温砚岭当然觉得她在胡搅蛮缠,不愿理睬。 奈何人家三番五次跑来医院找茬,要他负责,要他以身相许。时间久了,见温砚岭不愿搭理自己,便把矛头指向他身边的护士,警告她们不要靠近他,不然绝对饶不了她们。 无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更过分的,是在那会儿医闹事故频发、他母亲因为身体状况生病住院,家里公司出现状况、资金周转不过来时,她突然横加阻挠,扬言要搞到他们家破产为止。 那时他并不知道她是燕城前首富的女儿,以为她在说大话,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不过几天,各种与温氏集团相关的丑闻忽然频繁曝出,一个接一个,怎么都压不住。他便知道,她是来真的。 温砚岭作为家中长子,平时不管家业、为医疗事业奉献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肩上没有责任。从小父母给予他优渥的家庭条件,让他可以无忧无虑地追逐自己的梦想。现在家里的公司出事了,他又怎么能够坐视不管? 知道温氏集团备受打压完全是因为自己,犹豫了几天,温砚岭还是翻出了手机通话记录,回拨了之前数次骚扰他的那个号码。 不出几秒,电话就接通了。接通的第一瞬间,他便问她:「池零露,你究竟想怎样?」 话筒对面的池零露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过来找她,轻笑了声:「我想怎样,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温医生?」 温砚岭拧着眉,懒得跟她闲扯,冷漠道:「是不是只要我答应跟你结婚,你就会放手?」 「那当然。」 「行。」 * 直到温砚岭走出去许久,秋疏桐仍旧呆呆地凝望着病房门的方向。 由于男人并未亲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说出自己姓名,加之语气过于恶劣,让她对他们的关系始终持怀疑态度。 可他有必要来冒充她的丈夫吗?池零露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秋疏桐想不明白,她思考了许久,等到护士进来喊她去做检查,才慢慢从床上起来。 这里是vip特需病房,除去偶尔响起的护士讨论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没有幼童的哭闹声,也没有家属的关切话语,周围比她记忆里的医院病房要安静许多,因此什么信息都无法捕捉到。 或许出了这个房门就可以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或许……仔细观察便可得知真相。 脑中充盈着这股想法,从病房到诊室不远的距离,秋疏桐一路跟随护士的步伐,四处留意,不曾放过任何细节,因此步子迈得稍稍慢了些。 诊室就在走廊尽头,电梯旁边。走在前面的护士见她始终没有跟上,数次停下来等她,终于忍不住回头问她:「怎么了?」 秋疏桐摇摇头,知晓她的耐心告罄,立即加快步伐。不过,她也的确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周围除了比她之前所生活过的地方更为精密的仪器、更为整洁的病房,还有悬在墙上不断报号、名为电视的东西,并没什么重大发现。 在这家医院里,貌似什么都找不到,她只得跟随护士的指示去做检查。 检查做完已经挺晚了。再次回到病房,秋疏桐独坐窗前,听着窗外不绝的汽车鸣笛声,忽然生起一丝焦虑。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也没有熟悉的事物和人。无法打听到战况,也得不到池零露这个身份的个人资料以及任何人物关系。 大脑一片空白,仿若真的失了忆。 她静静地坐着,望着窗户外边明媚的夜色失神。 朗空星垂,清宵月明。很美的夜色,可她仿佛看到了那弯银钩背后的阴翳。她鲜少地感到迷茫,为未知境地,未知过往,也为未知将来。 不知看了多久,到最后瞧着月色都觉得忧愁,秋疏桐只得重新回到床边,决定暂时摒除心中杂念,好好休息一番。 她倒在床上,将被子盖过肩部,微微阖上眼睛。 酝酿片刻的睡意渐渐袭来时,紧闭许久的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头大力推开。秋疏桐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穿着打扮极为靓丽的妇人便急匆匆地沖了进来。 妇人不知从哪里赶来,披肩的大波浪卷微微有些凌乱。见秋疏桐从床上坐起,她突然跑到她跟前,情绪激动地一把抱住她,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脑袋,像是找回了遗失许久的珍宝。 陡然暗下来的光线以及陌生的怀抱,令秋疏桐心下一惊。 待双眼慢慢适应,妇人便稍稍退开些,垂下视线,眼含泪光地问她身体状况如何。没等秋疏桐回应,又接着问道:「露露啊,听他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是真的吗?」 第3章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仿佛停止了流动。 摁在她脑袋上的掌心柔软又温暖,却十分有劲。秋疏桐好不容易生出的睡意彷如脱缰之马,霎时跑得无影无踪。她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面前的妇人是池零露母亲。 「我……」秋疏桐想找个理由,迎着面前池母的目光,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急促而混乱,像紧张,又像是心虚。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恳切,秋疏桐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谎话。可她又无法告知她真相,犹豫片刻,只能违心地点了点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那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你健康活着就好。我也不指望别的了,只要你活着就行。」 「你知不知道,当时你小姨给我打电话说你被炸晕了我有多害怕,妈妈都要被吓死了啊,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 「小姨?」秋疏桐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就是你现在的经纪人啊,你真不记得她了吗?」 秋疏桐认真回忆了一番,猜测是刚醒时跟她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的那个女人。 不过,她不是不记得,她是全无任何印象。 「想不起来了。」她略带歉意地说。 池母看着她,慌忙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没事的,你的脑子受了伤,暂时想不起来很正常。你小姨叫陈淼,妈妈叫陈焱,现在记住就好了。」 终于从池母嘴里套出了丁点儿有关池零露的人际关系,秋疏桐微微点了点头。 「医生说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我给你带了衣服,你一会儿换好,跟妈妈回家吧?」说着,她将托特包里的白t、超短取出来递给她。 伸手接过衣服的瞬间,秋疏桐才恍然想起她当时穿的是飞行服,池零露是在地面上拍的爆破戏,定然不可能同她一样。那医院的人见了,不会感到奇怪吗? 「我刚进医院的时候,那衣服……」 「嗯?」陈焱有一瞬没反应过来,想明白她指的是哪天后,又「噢」了声,「你说你那破衣服啊,早被炸得不成样子咯,怎么啦?」 「没事,没事……」说着,秋疏桐拿起衣服走进一旁的盥洗室。 一直没进盥洗室,所以白天秋疏桐并未注意到。这会儿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她才发现她瘦了许多。 曾经的她也偏瘦,但那是健康匀称的瘦。她长着一张端秀的鹅蛋脸,肤白胜雪,黛眉翠羽,一张脸清丽绝俗。如今这张脸却是一点儿肉都没有,好似薄薄的一层皮。 大概是真的昏睡了太久,多日不进食,以至于饿得失了仪态。 秋疏桐无声地嘆了口气,换下身上的病号服。拿起池母给她的牛仔超短,准备换上时,却是一怔。 这裤子,未免也太短了些。他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穿的吗? 她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犹豫不决,怎么都不好意思换上。陈焱已经在外头等了半天,没忍住走到门边敲了敲:「怎么啦,怎么这么久还没换好?」 「抱歉,稍等一会儿。」半晌,秋疏桐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有些一言难尽,太短了,真的太短了。她闭眼深唿吸了几个来回,还是换上了这条裤子。换好的瞬间,秋疏桐才发现,大小竟然是正好合适的。 办理出院手续的过程很快,不一会儿,她就随陈焱乘电梯来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早就有人等在了黑色的库里南车旁,看起来是个新司机。见她们下楼,他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接过陈焱肩上的包,替她们打开车门。 秋疏桐跟着陈焱上车,她是头一次坐这般宽敞的汽车,颇有几分不习惯。仅仅只是后座的一角,便让她觉出这辆车价格不菲。她不懂车,但是这车型是她早前从未见过的,估计绝不便宜。 不过池零露作为演员,身价绝对不低,肯定负担得起。就是在他们那个时代,刚出道的艺人,每个月也有几十块钱。更别提当红的影星了,那可是月入几千的。 秋疏桐认真地想。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一棵棵挂着彩灯倒退的行道树,树后掩映的现代化建筑。一幢幢高楼仿佛拔地而起,又耸入云端,紧密地挨在一块儿。明明是夜间,繁华林立的楼盘却是灯火通明。 这座城市即使在夜晚,也依旧喧闹不停。路上熙来攘往的人群,街头繁杂的公交,全然没有战争的血雨腥风、饥寒交迫。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感知到这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而关于她所生活过的那个社会,似乎早已被时代的尘埃掩盖。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一直没听到身侧动静的陈焱慢慢觉出一丝不对劲儿。 她自己生的女儿,自然清楚她的脾性。天生丽质,家境优渥,自小无忧无虑,便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并且越长大越任性。如今这般安静坐于身侧,反倒让她感到一丝紧张。 她猜测这是失忆的后遗症,忍不住开始抱怨:「当初让你不要进娱乐圈,你非要进,为这事还天天跟我闹,又是绝食,又是哭的。我就搞不懂,娱乐圈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你非要去闯?家里又不是没有钱,何必去吃这个苦呢?现在好了吧?」 说着说着,陈焱的眼眶又红了:「这个剧组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大的爆破戏,剧组这么多号人,竟然还能这么粗心大意。合着被炸的不是他家闺女,就不是命啊?还好你没事,你要是醒不过来,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还有,他们竟然给你送去了那家医院,什么医疗水平,七八天都醒不过来,破医院!」 秋疏桐静静地听着,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得保持沉默。 池母以为她是气她说那家医院的不是,慌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医院的不是,我可没说温砚岭不好啊,你不能因为这事跟我生气。」 「我没有生气。」秋疏桐说,顿了顿,侧目认真地问她,「温砚岭是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陈焱看她的眼神一顿,忽然想起几个月前池零露闹着要结婚的场景。 那会儿她好似非嫁给他不可,天天跟她哭闹。陈焱不同意,她便日日跟她唱反调、三天两头同她吵,恨不得把家里的房顶都给掀翻了。 最后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受不了,同意他们结婚。 谁知,人温砚岭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全都是池零露这丫头一厢情愿。知道这点后,池零露又开始逼着她给人家使绊子。 为她这个婚,陈焱可真是操碎了心。 想到这,陈焱眼里不禁浮上几分笑意:「他是你丈夫啊,你也不记得了?当初不晓得是谁那么坚定地要嫁给他,这会儿连他都忘啦?」说着说着,语气不免带了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好似女儿不记得温砚岭,作为母亲的她才算心理平衡。 秋疏桐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得意劲儿,只问她:「他是医生吗?」 陈焱点点头。 看来那人并未撒谎,他真的是池零露的丈夫。 * 车子开了近一小时,慢慢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别墅的大门敞开,花园里百花争奇斗艳,像极了她幼时居住过的庭院。秋疏桐忍不住多看了眼,就被陈焱拽着胳膊给拖进了餐厅。 餐厅里有许多人在给她们布菜。桌上凉了的菜很快被他们撤走,换上了刚出锅的热菜。 多日未进食,秋疏桐早已饿得飢肠辘辘,此刻就是给她馊了的馒头,她都能毫不嫌弃地咽下去。但是因为习惯使然,纵使再饿,她也做不到在别人面前狼吞虎咽,只是一味地衔着面前的一两道菜吃。 陈焱见她胃口大开,猜测是饿坏了,将问题归根于破医院,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连夹数次,才发现一不小心将她曾经不爱吃的菜悉数夹到了碗里,慌忙停下筷子。 正准备道歉时,却见池零露一脸平静地吃下了那些菜。 陈焱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接着两手一拍,笑道:「没想到,失忆了挑食的习惯也改了,你从前可是死活都不肯吃菇和芹菜的啊。」 闻言,秋疏桐的筷子蓦地一顿,像是被人认出她是赝品般,心脏狂跳不停。 陈焱见她忽然不动筷子了,慌忙道:「早知道我就不说了,不挑食好啊。以前我就让你注意营养均衡,你这丫头就是犟,死活不听。这会儿不是挺乖的嘛,多吃点儿,注意营养。」 秋疏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碗里的菜,表情犹疑着,听池母又劝了几句,才再次拿起筷子。一顿饭下来,属实心惊胆战。 晚饭过后,陈焱去书房接了几个电话,跟公司里的人聊了许久。 秋疏桐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眼睛四处打转。 书房里各类书籍列满整个书架,从《资治通鑑》、《三侠五义》到《资本论》、《国富论》,参差不齐。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都是她现今还不太习惯的简体字。 陈焱见她一直盯着书架看,像是很无聊的样子,才勐然想起什么,慌忙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出她的手机,递给她:「出事后,你的东西都被人送回了家里。手机一直被我保管着,这两天有好些人给你打来电话,我没帮你接。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的,哪还有心思接电话啊,你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重要的?我猜是没有的。」 以她的认知,她女儿成天不务正业的,结交的也都是各类狐朋狗友,定然没有什么重要的电话。 秋疏桐伸手接过,她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呆呆地握着手机,好半天没动静。 陈焱见她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想了会儿,才问道:「想不起来密码了吗?」 秋疏桐没说话。 「我猜应该是你的大拇指指纹,你试试看。」 秋疏桐依言对着输入指纹的位置摁了一下,界面立刻弹出「请重试」的指令,她顿了顿,便没有再试。 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同的,这是遗传基因造成的现象。就算她和池零露长得再像,指纹也是不同的。再试下去,怕会被人识破。 秋疏桐沉默着,思考该以什么理由解释这种情况,手里的手机倏地被陈焱抽走了。 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只道:「也可能不是指纹。」 陈焱盯着屏幕,换了一种输密码的方式,连着输入6个「1」,密码锁顷刻解开。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心思单纯,设密码都只会设这种简单的。看吧,知女莫若母,还是你妈了解你。」 秋疏桐长舒一口气。 考虑到她的失忆症,陈焱尤不放心,拉着她给她介绍手机的功能,主要就是让她记住手机的通讯簿和简讯、微信界面,告知她该如何拨打她的电话、发送消息,以及拨打紧急电话。 这类通讯工具都是她早前从未接触过的,秋疏桐看了好多遍,才记住该如何使用它。过程磕磕巴巴的,并不怎么顺利。 教会她使用手机后,陈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将秋疏桐带到她的卧室,提醒她:「吃完药就早点儿休息。」 「好,您也注意休息,晚安。」 池零露的房间像极了旧时的影院,墙上挂满了各色海报。 起初,秋疏桐还以为满墙都是池零露喜欢的艺人,不过凭藉相貌,她认出了是池零露本人,因为同她极为相似。不仔细看,压根分辨不出她们的区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只不过池零露的五官要更为大气一些,相似的眼鼻在她脸上就有几分攻击性,而秋疏桐看起来就会清冷几分。 秋疏桐静默地盯着海报看了许久,才颇为歉疚地说:「多有得罪。」道完歉,才慢慢卧倒在床上。 第二天,秋疏桐起得晚,陈焱担心她的身体,每隔十分钟便要问她一声:「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秋疏桐摇摇头,但她还是不放心。 整个白天,陈焱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时不时地就会同她聊一聊从前的事。 知晓她关切深重,但这样的关怀到底让她心生负担。 到了下午,她大概需要出去赴约,梳妆打扮后,问秋疏桐:「要不要同我一块儿去喝下午茶?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秋疏桐自然是不愿意的,生怕再跟陈焱多待一会儿就会被觉出漏洞。失忆是个好藉口,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越是熟悉的人,越是能够觉察出她的不对劲。加之她已是有夫之妇,长期待在娘家总归不好,便同她商量:「我想,我该回到温砚岭身边了。」 听到这话,陈焱颇为不满:「回他身边干嘛?待在家里不好吗?」话语间尽是对这位女婿的嫌弃。 秋疏桐闻言一愣,半晌没想到合适的言语应答。 陈焱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找补:「行吧行吧,回去就回去。但你要记得常来看妈妈啊。」 原以为池母会同她母亲一般。秋疏桐的母亲是个很固执的人,咬定的事轻易不会松口。却未曾想,她对池零露完全就是溺爱,从不会做违反她意愿的事。从各种话语里都能听出,她生怕惹池零露不高兴。 秋疏桐想,这位做母亲的也属实不容易,便答应道:「好。」 将近傍晚,秋疏桐才回到池零露与温砚岭的家中。 由于陈焱要去赴约,便将那位新人司机派给了她,送她回家。 和秋疏桐想像中不同,他俩家的装修风格是极为中式的。满墙的泼墨山水画,从玄关至客厅的家具全是胡桃与原竹色,挂画是宋式山水画,屏风是红木框百宝嵌婴戏图,像极了她幼时的家。 保姆正在做晚餐,招唿司机将她的行李送至二楼,同秋疏桐道:「你先休息会儿,一会儿饭就好了。」 秋疏桐在金丝绒沙发上坐了会儿,透过雕花窗子向外望。 这个别墅大到她嘆为观止。 别墅外是占地好几亩的花园,这个季节栽满了各色鲜花,色彩缤纷。花园的东南角有一棵梧桐树,隐在角落里。 她冲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从客厅里出来,缓步走向花园。 花园里有条小道,双脚踩在幽静的小道上几乎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 这块儿光线昏暗,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能够看到不远处梧桐树的轮廓。秋疏桐仰头望着繁茂的梧桐树,记忆不自觉回到幼年。 那时,祖父尚且在世,时常带着她在院里乘凉,同她说着她名字的由来。 秋疏桐生于秋日蝉鸣未绝之时,很爽朗的时节。公馆的院里正好种着一棵梧桐树,枝干粗壮,只不过那会儿枝叶稀疏。祖父便给她起名为「疏桐」,源自唐代诗人虞世南的诗句「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那会儿正值太平年间,世态安稳。只可惜不过几年,祖父便因故去世,之后华夏又遭逢乱世,颠沛流离。 记忆里混乱不堪的爆破声,惊落半树的梧桐叶。那之后,她便再没见过那棵老梧桐了,也不知现今它还在否。 闷热的空气在周围流窜,身后是一派安宁的别墅,身前是勾起前尘回忆的梧桐,强大的冲击感让她有一瞬的迷离。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不知看了多久,秋疏桐正准备折返,蓦地听到几声惊人的犬吠,接着,面前忽的蹿出一条黑背,飞快又直接地朝她扑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正思考该如何迴避,视线一偏,与温砚岭冷漠疏离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浓黑深沉的眼瞳,以及平平淡淡的表情,总叫人想起冬日早晨的雪,裹着一层浓稠的寒意。 她莫名有几分心慌。 温砚岭大概也没料到她会看向自己,蓦然四目相对,也有几分猝不及防。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伸手拉紧狗绳,对那只沖她狂吠不停的德牧喊了声:「autumn,过来!」 第4章 他很快地移开了视线,明明目光已经不落在她身上了,但是那股不易接近的疏离感依旧异常明晰。 两人面对面站着。 温砚岭的个子很高,大约有一八七至一八八厘米。他着一身黑衣,身姿笔挺地站着,从头至脚都是晦暗的黑色,看起来极度深沉。 秋疏桐则穿着一件白t加超短牛仔裤,或许是这个时代最新潮的穿法。 有一瞬间,秋疏桐真切感受到了两人的差距,仅仅只是穿着,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知面对面站了多久,二人始终没有说话,四下也没有其他人。德牧虽然被他拽了过去,但是脾气未消,依旧在冲着秋疏桐狂吠不停。 看起来有九十至一百斤,大概是平日餵养得好,体型较正常德牧犬要大上许多。温砚岭没说话,只是用劲拉着牵引绳。他的皮肤很白,可以看见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因为用了劲,他的指骨分明,衬衣袖口露出的腕骨极为突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似乎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拉住,温砚岭严肃地喊了声:「autumn,听话!」 但autumn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拔了尾的老虎,全身炸毛,不停地在沖身前女子吼叫,怎么都停不下来。 正在餐厅布置晚餐的保姆刘嫂听闻动静,以为外头来了什么生人,匆忙从家里跑出来。看到狗子在沖池零露吠叫,先是一愣,下一秒便小跑过来,接过温砚岭手中的牵引绳:「给我吧,我先把它带回窝。」 回头又对池零露说:「大概是因为你这几天住院,身上消毒水味儿重,它不习惯。」 秋疏桐看着她,表示理解地扯了扯唇角。 但她知道,并不是。 以前在秋公馆,她也养过狗,是一条很小的西施犬。 幼时同母亲生气,她一个人躲到公馆的假山后头,不愿搭理她。家人找了她许久都找不出,以为她走丢了,心急如焚。正准备去外头喊人帮忙时,看到自家小狗围着某个地方转悠,不停地在摇晃尾巴。 彼时的秋疏桐愤愤地沖它说:「一边儿玩去,当心一会儿我让他们发现了。」她下意识地跺了跺脚,试图驱赶它。 奈何狗狗以为她在同它玩闹,还兴奋地吠叫了几声。 动静太大,不得不引人注意。 后来她自然是被母亲训斥了一通,教训得很惨。不过小狗因为表现极佳,被赏了好几块骨头。 之后她去欧洲求学以及各种原因,狗子被家里人转送给了平日来往较为频繁的邻里。在他们的照顾下,小西施犬活泼好动,健健康康。 可惜后来因为年纪大了,状态一年不比一年。她在欧洲上学的第三年,它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听它后来的主人说,它知晓自己将要离开时,曾偷偷地寻了个地方藏身。他们找了好几天,才在院外的某个角落找到它。 所以说,狗这种动物是极通人性的,聪明又敏锐。 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人觉得不对劲,要深究,立刻就能找出异常。单论身上的消毒水味,温砚岭这种长期待在医院的,也不可能比她轻。 常人闻不出、分辨不明,可以理解。 可是狗子不同,它天生嗅觉灵敏,几乎是一瞬间,就闻出了她身上异于池零露的气息。 狗子被刘嫂牵走后,温砚岭便跟着转身,秋疏桐也准备往回走。 这座花园大概平常无人光顾,设计时并没考虑太多,只有一条很窄的小道堪堪走路。因此,二人同时转身,不免撞到了一处。 秋疏桐一惊,下意识地往后让步。 温砚岭垂眸扫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微微顿了顿,接着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朝别墅走。 秋疏桐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她没多想,跟着他往回走。 他走在前面,秋疏桐跟在后头,二人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这一小段路程,温砚岭始终保持缄默,但是兜里的手机却是聒噪不停。只是一小会儿功夫,他就接了两通电话,看起来似乎很忙。 刘嫂将autumn安置好后,便准备回家了。 临走前,想到池零露近日不便出门,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她明早过来上班时,可以顺道帮她带来。 秋疏桐其实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在这儿她根本吃穿不愁。但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属实匮乏,到目前为止,也仅仅了解到一些有关池零露的人际关系。至于各种社会发展、时事变化,她通通不知。 听说手机可以查找数据,但不知为何,她的手机屏幕光线太亮,总让她感到眼睛疲惫,她便不怎么用它。 秋疏桐想了想,对她说:「我想要几份报纸。」 她想,无论在什么年代,报纸都是获取讯息的第一手数据。随意地翻一翻,便能对这个世界了解一二。 刘嫂是看着她长大的,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飞快地点了点头,说:「好。」又交代了她几句,便走出了客厅。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看起来特别丰盛。 只不过这丰盛,是相对温砚岭个人而言的。 他面前摆放的是四菜一汤,一盘红烧狮子头,一盘香辣鸡翅,还有清炒丝瓜、酸辣藕条和西红柿鸡蛋汤,汤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而秋疏桐面前放着的,却是很小的一碗蔬菜色拉。里头仅仅只是几颗西红柿、一把生菜和几缕紫甘蓝。当然,旁边还有一盒无糖酸奶。 她默默地拿起碗中的银质叉子,偷偷地看了对面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分配,他一个人是否能够吃得完。 温砚岭自落座后,便没有抬眼看过来。但是池零露的目光属实炽热,想让人忽略都难。 他抬头看她,见她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平静问道:「怎么了?」 秋疏桐显然没有料到温砚岭会回视,还出声问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温砚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她握着叉子的手指,碗里同往常并无二致的减肥餐,说:「可以。」 末了,又补充了句:「吃不完,可以餵家里的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可秋疏桐的神情却是一滞,她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可细究,又说不上哪里怪。索性不作他想,秋疏桐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戳了一颗小西红柿,塞入口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餐厅光线明媚,但因为大,又只有他们二人,便显得异常安静。 温砚岭吃饭的时候特别斯文,他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蛋汤,送到嘴边,然后才拿起筷子吃菜,几乎不发出丁点儿声音。 无人说话,也无人愿意扯起话题,仿佛他们之间,已经到了没什么可聊的地步,餐厅静得只剩下餐具磕在碗盘上的声音。 秋疏桐想,原先池零露同他在一起,也是这般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吗?互相对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她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可他俩究竟是如何相处的,她亦无从知晓。 想着想着,秋疏桐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然后,她勐地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今天下午,她怕同陈焱再多待一会儿,会被亲近的人识破,所以坚决要回这个家。可是温砚岭作为池零露的丈夫,对她定然也是熟悉至极,回到他身边,又何尝不可怕呢? 他们同床共枕,朝夕相对,即便关系不好,温砚岭对池零露的了解,也是仅次于她父母的。又或者,他比她父母还要了解她。 这么想着,秋疏桐便觉得晚饭都吃不下了。 她死命地攥着手里的叉子,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好好扮演池零露的角色。想着她作为演员,性格定然是活泼的,绝不会让二人相处的时间陷入沉寂。 犹豫了一下,秋疏桐近乎没话找话般问他:「你喜欢狗吗?」 温砚岭又夹了一筷子菜,神色平静道:「不喜欢。」 秋疏桐一怔,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疑问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还要养?」 正在专心吃饭的温砚岭沉默了会儿,手里的筷子没有动,他抬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不记得了吗?那是你的狗。」 「啊?是吗?」这是她始料未及的,脸上不禁浮过一丝慌乱。 温砚岭幽幽地睨着她,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审视意味,他继续道:「你还记得刚把它带回家里的时候吗?」 秋疏桐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就没有回应。 「你说它是仅次于……」 「我」字他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说:「你说它是你的亲人,要时刻带在身边,我以为你有多爱它。你看,你连它都能忘,别人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 很强烈的控诉,几乎每个字都在表达他深深的不满。 那一瞬间,秋疏桐只觉得自己脸色僵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本来还想另起话题,可又怕一踩一个雷,说什么都会招致他的反感,索性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拿过桌上的酸奶,插上吸管,递到嘴边。 不知静默了多久,她听到温砚岭再次开口:「以后宠物店留电话,别再留我的了。」 他下午有台手术,动了四个多小时才下手术台。从手术室里出来,温砚岭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打开手机。 手机简讯告知他有十个未接电话,看到是陌生号码,温砚岭便不予理会。正准备删除信息时,陌生号码再次拨了过来,像是十万火急般,他看了几秒,皱着眉接起。 是宠物店的电话,刚接通的第一瞬间,老闆就称他们家狗已经寄存了一个月了,还要不要了?钱只交了半个月,就算不要,也得过来把钱结清吧? 池零露的狗他向来不管,又或者说,她的任何事,他都不愿参与。所以也就不清楚在她拍戏时,将狗寄存在了哪里。 温砚岭沉默地听完整通电话,平白地挨了几道训斥,一时无言以对。他从办公室出来,驾车驶往宠物店,缴清欠款,接回了池零露的宝贝家人。 听到这话,秋疏桐也是有苦难言,电话不是她留的,可她又不能告诉他自己不是池零露,只得闷闷地点点头:「好。」 一瓶酸奶喝完,秋疏桐看了眼脚边四个颜色各异的纸篓,随手扔进某个套着红色垃圾袋的纸篓里。 温砚岭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出声提醒她:「那是装有害垃圾的纸篓。」 「什么有害垃圾?」秋疏桐一脸真挚地问他。 那道审视的目光再度朝她袭来,黑色的眼瞳带着几分考究,不过一会儿,又转为平静,像是被温润的水给洗去。 他好像认命一般,开始给她普及垃圾分类的知识:「蓝色的是可回收垃圾,红色的是有害垃圾,绿色是易腐垃圾,黑色是其他垃圾。搞不懂哪些垃圾属于哪些类别,可以去问度娘。」 「度娘?」她不明白。 「一种搜索软体。」 「哦,好。」 * 饭毕,温砚岭回到客厅,顺手打开电视。 他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静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其实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节目上,只是情绪复杂,急于找些东西转移,便拿着遥控器一个劲地换台。 秋疏桐见他端坐于沙发上,神情专注,也跟着走了过去。 她仍旧无法控制自己对这个东西的好奇,不仅能够在医院报号,还能播报各类戏曲节目,可真稀奇。 虽然在她那个时代电影已经出现,但大多都是无声的,像这样有声并且色彩缤纷的电器,令她感到惊奇,她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眼。 碰巧切到娱乐频道,屏幕里刚好播到:「女星池零露……」 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温砚岭飞快地摁了两下遥控器,眼睛眨都不眨地切了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她顿了顿,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显然没有料到他动作会这么快。认真地思索了番,猜测是因为他对池零露极度反感,所以压根不想看到她的新闻。 秋疏桐忍不住皱了皱眉。 察觉到视线,温砚岭偏头看她,目光淡淡的,语气也是平静至极:「你想看?」 秋疏桐:「......没有。」 屏幕切到了时事新闻,视频里,记者正在跟进报导某个国家的战争情况。 直播画面里,无数房屋倒塌,一片废墟,数不清的面孔惊慌失措,泪流满面。全然不似和平年代,满目疮痍。 秋疏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眉心皱得越发厉害。她忽然想起什么,侧目问温砚岭:「你能告诉我,安城战役是怎样的结局吗?我方……有没有取得胜利?」 正在专注看新闻的温砚岭侧过脑袋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些,又在搞什么鬼。本不愿搭理她,见她一脸认真,忽然想到曾经听她母亲提起过,她从小在英国上学,一直生活在英语教学环境下。 所以对中国歷史不了解……也算情有可原。 温砚岭看了她两眼,平静地告知她结果。 谁知,知晓结果的池零露眸光明显闪了一瞬,接着,她的眼里染上几分沉痛。像是没有料到般,浑身都蒙上浓浓的哀伤。 温砚岭的神情也跟着变化,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要安慰她。 他告诉她:「但是最后我们取得了胜利。现在,我们国家发展得越来越好了,一年比一年繁荣强大,这都是先辈为我们创造的条件。」 秋疏桐无声地点点头,缓了好长时间,才开口道:「战争是极其残酷的,我极度厌恶战争。」 温砚岭:「没有人喜欢。」 秋疏桐看着他:「你没经歷过,不晓得战争的残酷。」 闻言,温砚岭顿觉这话好笑,他反问道:「你经歷过?」 第5章 秋疏桐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明显地愣了一下,好半天没吱声。 现如今,中国社会发展得特别和谐稳定。他自小生活在和平环境下,所有关于战争的话题,都来自于新闻媒体或者课本,并且不是发生在国外,就是如同上世纪般遥远。 他没有经歷过,所以不懂其残酷性。 可她经歷过。 但秋疏桐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就是那场可怕战争的亲歷者。即便告知他真相,他也不会相信。她只得眨眨眼,撒谎说:「我在梦中经歷过。」 那些过往,可怕得就像是一场梦,一场不愿回忆的噩梦。 温砚岭看着她,就知道她又在胡言乱语,便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没有问她为什么忽然提起安城战役,也没有问她是不是因为新闻报导联想到了什么。只是在听到她这个答覆后,淡淡地收回目光,仿佛刚才的交谈只是她随口一提,就跟她平日做的许多事一样,奇奇怪怪,可又无关紧要。 等他侧过脑袋、继续专注于新闻报导时,秋疏桐还沉浸在刚刚那股复杂的情绪中。电视屏幕里播报的画面,似乎离她十分遥远。可是亲身经歷过的痛,又分明生动鲜活到让她浑身发麻、颤抖,一瞬间停止了唿吸。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好似重新找回了唿吸的能力,艰难地站了起来。从茶几上拿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着水吞下了药,慢慢走回卧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池零露与温砚岭共同生活过的卧房,秋疏桐靠在门上,静静地打量着屋内的布置。 整个卧室宽敞整洁,墙上的装饰画自然简约,头顶的灯光璀璨明亮,西侧的窗帘、房间正中心的床,以及床上的床品,看起来都十分高级。 只是…… 完全不像是两个人生活过的地方,一点儿都不。 他们两人的习惯,向来便是如此吗? 秋疏桐有一瞬的愣怔和不解。 司机将她的行李箱放在衣柜前,秋疏桐走过去,慢慢拉开行李箱的拉锁。 里头的衣服比她想像中还要多,两三件衣摆破破烂烂的体恤,两条拉丝的超短裤、两条超短裙,还有几件粗看便能感觉出暴.露的睡衣。秋疏桐微微拧眉,不得不佩服起池零露的审美来。 她从行李箱里掏出衣服,发现许多衣服还是崭新的,连吊牌都没有摘,她将它们一一整理好、放入衣柜。待收拾完毕,才拿上一套最为保守的睡衣,走进浴室洗漱。 洗完澡,她将手放在金属门把手上往下压,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准备踏出去时,又莫名感到一丝紧张,随即将门合上,往回走。 她在浴室里来回踱步,又在洗手池前站了一会儿,打开水龙头沖脸。 知道池零露是温砚岭的妻子尚且还能够接受,可是想到一会儿即将和他同床共枕,她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先做一番心理建设。 她回忆了一番今天同温砚岭说过的话、各种表现,应该没什么破绽。但是如果待会儿提议分房睡觉,势必引起他的怀疑,让他觉得不对劲,平白让自己一天的努力付诸东流。 秋疏桐紧紧闭上眼睛,听着洗手池里的水流声,试图靠它沖淡自己的焦灼。缓了半天,才慢慢睁开眼睛。 镜子里的她,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纤细的脖颈与锁骨。容貌清丽绝俗,只是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好似一会儿即将面临风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从前母亲也曾给她介绍过对象,但是从未同她提及床第方面的事,她对此不甚了解。这会儿即将同陌生人共处一室,多少让她有些尴尬。 她自小未曾遇见过这种事,因此有几分束手无策。 水声哗啦啦的,不知响了多久。秋疏桐意识到自己在浴室里待的时间有些过于久了,将手伸向水流,又沖了把脸。擦干后,才慢慢从洗手间里出来。 刚踏出浴室一步,还没来得及稳住情绪,她就听到「砰」地一声关门声,近乎于在她耳边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口敲了一下。 刚刚还在客厅看新闻的温砚岭,此刻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见他慢慢靠近,秋疏桐感觉自己一下子神经紧绷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倒退,只是良好的意志力控制住了她。 她感觉,这会儿的卧室就像一个战场,每个角落都深埋着随时会爆炸的地.雷。不知何时会踩中,所以每时每刻都得保持警惕。 「你怎么会在这里?」温砚岭看着她,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出现在他的房间,满目震惊。 秋疏桐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他这句无理头的话,但又害怕露出马脚,只是皱了皱眉,轻声道:「睡觉啊。」 温砚岭简直无语至极,眉心迅速拢作一团,他深吸一口气:「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婚后互不干扰。怎么,你这是打算出尔反尔啊?」 男人的话语平静,可是语气听来却并不怎么温柔。每个字都像是对她的指责,控诉她的蛮不讲理,秋疏桐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心。 她想要反驳,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关于他与池零露先前做过的约定,她一概不知。可她又不能这么做,辩解之后一切都完了。 所以千万要忍住。 可是……男人审视的目光过于让人不适了。 「温砚岭。」秋疏桐眨了眨眼,一字一句地提醒他,「昨天,在你们医院,医生诊断出我失忆了,记得当时你也在场。是否作伪你最清楚不过,不需要我再解释了吧?或许我之前的确同你做过约定,但我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了,也希望你能记住这件事。」 话落,温砚岭低下头。 他的神色很淡,但认真瞧,能瞧出他眼里的嫌恶。 略带几分不爽。 场面忽然冷了下来,秋疏桐深吸一口气,没有吱声。 温砚岭冷着一张脸,眸光深沉地看着她。 面前的女人话说得理直气壮,脸上一丝异样的情绪都没有。又或者说,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早就对毁约之事习以为常,毫不在意。 向来都是她说了算,又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想要的,拼尽全力都会得到,哪怕演技拙劣、花样百出。 温砚岭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完,他道:「池零露,你可以假装自己失忆,不过你不可能一直装失忆。总有一天,你会被人识破的。」 心脏「咚」地一声。 秋疏桐感觉自己的脸色稍稍僵了一瞬,不过很快被她敛去。 她强压下那股慌乱,抬眼看他:「你认为我在撒谎?还是说,你信不过你们医院医生的诊治水平?」 接连几个反问,一下子将话锋转移到了他们医院的治疗水平上,温砚岭顿感无奈。他看着她,道:「我院的水平如何,我再清楚不过。只是对你,我不怎么了解。我希望你玩失忆也得分清楚时间,最好别太久。」 「这个我无法保证。」秋疏桐淡定地说,「更何况,我没在玩。」 说完,她拨了拨刚刚洗脸时不小心被水打湿的头髮,然后一脸平静地走向床边,二话不说地掀开被子、钻进被窝。 仿佛平时她都是睡在这张床上的,她跟他是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 秋疏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假装自己已经困了,不愿再聊。 温砚岭在她侧过身子的时候就移开了目光,他打开身侧的衣柜,从里面取出折迭整齐的睡衣,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很快,浴室里就有水声响起,仿佛近在耳边。 秋疏桐努力让自己不去专注于那个方向,目光空茫地盯着窗外的月亮,总感觉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愈发艰难。 过了一会儿,温砚岭从浴室里出来,打开中间的衣柜,抱出一床新的空调被,扔到床上。 秋疏桐没有往身后看,只是凭藉本能迅速地闭上了眼睛,缓解这一刻的尴尬。温砚岭也平静地躺在了她身边,伸手关了床头的灯。 房间里只剩下窗边漏进的一丝月光,寂静瀰漫在周围。二人背对背睡于床畔,中间仿佛隔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但这一夜,註定谁都睡不了好觉。 温砚岭是因为不习惯跟生人同床,所以怎么都无法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而秋疏桐呢,则是因为预感到自己不幸的未来,心事加重,越想越难以入睡。 床很软,周围也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可她的精神状态实在是过于紧绷。即便身体已经疲惫不堪,脑内活动却是纷乱不停,不停地拉扯着她的神经。 加之害怕惊扰到对方,她始终维持着侧睡的姿势,不敢翻身,入睡变得更加艰难。 等到她真正睡着天都快亮了,秋疏桐始终觉得自己意识是迷迷煳煳的。她似乎做了很多很多个梦,梦里迷雾阵阵,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她艰难地寻找着方向,内心焦灼不安,然后耳边就响起了一阵紧促的闹铃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早上6:30,时间尚早,不过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 秋疏桐赶紧翻了个身,平躺下来。一整夜侧睡使她腰酸背痛、浑身不适,也不知道温砚岭的状况如何。 不过看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早起,一晚上睡相都很规矩,大概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秋疏桐静静地想着,不知道先前池零露是否也有早起的习惯,她眨了眨眼,尽管意识仍旧有片刻的混沌,她还是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换好衣服走到餐厅,她发现刘嫂早就过来上班了,早早便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餐。 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一碟无花果,两片吐司,两根烤肠,一颗煎蛋,几片培根、几颗花椰菜和一杯茶,悉数摆放在温砚岭跟前。 而秋疏桐面前的,则是一杯黑咖啡,浓香四溢。 温砚岭穿着一身白色衬衣端坐于桌前,待她走近,才拿起桌上的刀叉,慢慢地开始品尝自己的早餐,秋疏桐却始终没有勇气端起眼前的杯子。 「怎么了?」刘嫂见她一直不动,慌忙走过来,「胃口不好?」 秋疏桐瞥了眼眼前的咖啡,很难说出自己有食慾。 该不会,池零露从来都是这么过活的吧?为了塑形?还是仅仅只是不爱吃早饭?秋疏桐实在难以想像。 仅仅是两顿饭,她便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她顿了顿,问刘嫂:「还有别的……早餐吗?」 刘嫂看着她,道:「你想吃什么?」 知道池零露挑食,所以秋疏桐不敢随意提出自己的喜好,她淡淡地往温砚岭的方向看了眼,被刘嫂捕捉到:「想要温先生这样的?」 秋疏桐的眼睛眨了眨,迟疑地点了点头:「对,跟温先生这样的。」 听到这话,温砚岭的动作一顿,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回头又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回了几条消息,继续不动声色地用餐。 刘嫂刚打算去餐厅给她做早饭,忽然想起昨日答应她的事,又去客厅拿来一迭报纸,递给她。 「谢谢。」秋疏桐轻声道,等待的过程中,她随意地翻开五颜六色的报纸查看。 刘嫂买的报纸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她想要知晓当今时事动态、各类社会变化发展,而刘嫂给她买的,几乎全是八卦新闻,通篇报导的都是娱乐圈艺人的各种绯闻,还全是横排的文字。 秋疏桐翻了两页,忽然觉得十分不对劲。但她想着,就算是娱乐报纸,也总归是有一些有用的信息的吧?遂继续看了下去。 她迅速地浏览了几页,意外地看到了池零露的名字,不多,都是与爆炸案相关的。 她正好想要了解一些有关这起爆炸案的信息。 只是细看下去,她发现,撰写这篇报导的记者貌似根本不想将重点放在爆炸案上,三言两语便将其带过。接着通过池零露这件事,将话题引申到了剧组别的艺人身上,悉数都在描写他们的花边新闻。 秋疏桐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没有在报纸上看到池零露的照片,或许早已被人拦下,也可能是出于对受害者的隐私保护。眼下出现次数最多的照片,是同剧组一位名叫周苡洁的演员。 秋疏桐看着她的照片,总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这位女艺人的脸也有几分眼熟。还未及细想,刘嫂便端着她的早饭过来了。 秋疏桐慌忙收起报纸。 这时,温砚岭放下刀叉,站了起来,做出一副要出门的打算。 「你......」秋疏桐忍不住抬眼看他,「不跟我一块儿吃早饭吗?」 她总觉得,夫妻感情再差,留她一人用餐也不合适,他应该会继续坐下。 谁知,温砚岭压根就没思考,语气淡淡道:「不了。」 第6章 他说得直白果断,一点儿都没有陪她继续用餐的意思。 秋疏桐愣了愣,不自觉蹙起眉头。 一夜平静,加之早上无言,让她都快忘了他们二人的关系究竟有多紧绷,温砚岭有多讨厌她。 其实秋疏桐本身是一个极其独立的人,凡事都喜欢靠自己。 当年远赴瑞士求学,同哥哥分隔两地,语言不通、诸事不顺,加之思乡情切,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令她极为不适应,她经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但在面临考验时,秋疏桐习惯不给自己留后路。 既然身后早已没有选择,那就只能迎难而上,直面问题。 可她发现,来到这个世界,凡事并不是直面就可以应对的。因为她并不知道真正的池零露性格如何,平时说话、做事态度又如何。或许,像她那样娇惯的,习惯胡搅蛮缠? 秋疏桐咽了口唾沫,试着继续挽留:「陪我吃完早餐吧。」 温砚岭本在回復消息,闻言,他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神情仍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那双眼里飞快地闪过不爽的情绪,敲击键盘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是真的很不爽。 只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了一小会儿,秋疏桐便知道她这一步走错了。温砚岭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神色也很淡,但是那双冷漠的眼睛里情绪味却很重。 餐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秋疏桐面色微讪,连忙补救道:「一个人吃饭,有几分落寞。」 又一阵沉默过后,温砚岭收起手机,开始抱臂看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那是二人相识以来,温砚岭第一次表露出这般恶劣的情绪,出离愤怒,甚至连掩饰一下都没有,他的语气听起来嘲讽味儿十足:「呵……昨天待我房间还不够,是不是要我24小时都守在你身边,你才满意啊?」 其实秋疏桐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后悔了,她想,哪怕是要演池零露,也不需要事事都像她一般纠缠不清吧,她惊觉自己有些用力过度。但仅仅是一顿早饭,就让这人这般不快,也是令她始料未及的。 她微微有些头疼,按了按太阳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吃一顿早饭,仅此而已,这应该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吧?」 她说得很慢,语气也格外平静,可是温砚岭并没在意,冷着一张脸问她:「之后呢?」 「什么之后?」秋疏桐不解。 「吃完早饭之后,你又有什么要求?」温砚岭指骨分明的手指摁在餐桌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池零露,我不像你,可以有很多很多种选择。今天不想演戏了,没事,你可以果断地反悔,转身就走。反正四面八方都是选择,你有很多条退路,怎么玩、怎么闹都没事。」 「可我,只是一名医生,未来想从事的也只有医疗这个行业。」在同秋疏桐说话的时间里,温砚岭的手机始终振动不停,貌似有很着急的事情,他瞥了眼屏幕,将手机设置成静音,继续说,「我们之前谈过,同你结婚是我最后的让步,你答应了。既然接受,我希望你不要再无理取闹。要是影响到了我的工作,我不保证之后还会继续配合。」 秋疏桐看了看他,一时喉咙发涩,再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她勐然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地挽留,很简单的一个请求,几乎一下子踩到了他的雷区,无可挽回。 温砚岭的工作于他而言至关重要,重要到,可以以婚姻为让步。而她偏偏,触及了他的底线。 她默然许久,忽然在这一刻理解了她的母亲。曾经她总是为各种事同秋父吵架,秋疏桐不解,她便同她说:「婚姻并不如你想像中那般简单,许多事在他看来很简单,可对我来说就是极为复杂,极度纠结。他不能同我站在一个立场,无法设身处地地替我着想,我就会十分生气。可你还太年轻,未曾经歷过婚姻,无法理解我的心情。」 秋疏桐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儿理解了。 「我觉得你误会了……」 她这么说着,看起来像是要解释什么,思索了会儿,又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索性放弃。 温砚岭下意识地垂眸看她,耐心地等了几秒,没有等到下文,无所谓地移开视线。他没有再说出什么刺人的话,面色也渐渐恢復了冷清,拿起桌上的手机,淡淡开口:「我先走了。」 他走得很快,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果断,走到大门时,却突然回过头来,接着眸子一顿。 要温砚岭说,池零露是真的很适合当演员,光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很有戏。 她的眼睛很大,仿佛时刻都盛着光,只不过此刻眼神很淡,里头好似蓄了一汪茫然和惆怅。 温砚岭一走,秋疏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她盯着桌上的早餐,发了很久的呆,然后才慢慢地掏出手机。 温砚岭刚将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置于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他以为是医院的消息,划开屏幕却看到是池零露的信息,接连发来两条—— 池零露:【不知道妳的工作紧急,并非有意耽误妳时间。】 是在解释她早上的行为,不是故意的。 只是这个繁体字吧……温砚岭不自觉皱了皱眉。 紧跟着的下一条是—— 【适才无礼,万望海涵。】 言辞真切,得体自然,看起来十分真诚。 温砚岭垂眸看着微信界面,手指悬于键盘上未动。 在这两条消息的上方,他们最近的聊天记录停在两个月前,还是池零露发的,又或者说,是她单方面的通知。 池零露:【在我不拍戏的时间里,你必须搬来我家住。】 很符合她风格的命令语气,一点儿都不带商量的。 温砚岭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池零露,无礼、野蛮、任性,从不会为别人着想,也不会为他人改变。他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眼睛眨了眨,心想:自己可真不是她的对手,刚刚差点就被她的眼睛给迷惑了,不知道她又在演哪出戏。 「一大早就盯着手机,这么忙?」厉词安手里握着一杯咖啡,微抿了口,将驾驶座的车门带上,朝温砚岭走来。 「那是谁?」 「池零露。」 「哟呵,果然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时刻都得接受查岗。不像我们这种单身狗,总是无人问津,我可真羡慕你啊。」 温砚岭:「......」 知道他在说风凉话,温砚岭非常果断地转过身,接着头也不回地朝医院大门走,一点儿都不想再搭理他。 城市另一边的秋疏桐,在发出消息后便一直紧盯手机屏幕。由于她的手机亮度太过刺目,她还不知道该如何调节,只能尽可能地不去看它。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她又将屏幕摁亮,打开微信界面确认。消息始终停留在她发送的那两条,没有任何回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秋疏桐忍不住抿了抿唇,认真检查了一番自己发送的内容以及语气,几乎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温砚岭迟迟没有给予回应。 她不停地打开、摁灭屏幕,反反覆覆,最后无声地嘆了口气。 她人生的头几年,由于年纪过小,许多事都似过往云烟,未曾往脑子里过。再大一些,便开始混迹影片公司。之后又去求学深造,日子向来过得顺遂,在那个时代也算是金贵。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灾难如洪流般席捲她的生活,将一切击溃,她从未体会过苦难,也不懂寄人篱下、同人道歉的滋味。 她做不好道歉这种事,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 秋疏桐不敢再去打扰他,又或许是强烈的自尊心制止了她再去挽回什么。一股微妙的情绪忽然袭上心头,像是委屈,又像是酸涩。她干笑一声,努力让自己恢復平静,拿起桌上的刀叉,开始用餐。 一顿早饭吃得稀里胡涂又无滋无味,刘嫂过来收拾餐桌时,见她始终盯着手机屏幕,好心问道:「怎么了,零露?」 秋疏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可当刘嫂收拾完厨房出来,却见她仍然端坐于餐桌前。 刘嫂猜测是在她去忙碌的空档,他们夫妻二人发生了不快,她想了想,帮忙解释道:「温先生是去上班了吧?也难为他,家离医院这么远,还每天来回跑。我上班早,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起得这么晚。听说早上还得去开会,一大早就接了不少电话,忙得紧,他愣是等你起床了才开始吃早餐。」 闻言,秋疏桐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温砚岭或许比他外表看起来还要生气。 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为难他,但是在他眼里,种种行为可不就是发难吗? 强迫他结婚,强迫他住在这个地方,强迫他陪自己吃早饭、无故拖延时间。 秋疏桐忍不住又按了按太阳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愈发疼了。 刘嫂知道她是因为拍爆破戏进的医院,又刚出院不久,猜她身体又开始不舒服了,颇为紧张地问她:「是不是身体难受?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帮你喊医生过来?」 秋疏桐摇摇头,表示自己只是没休息好,一会儿睡一觉就行。 她提醒秋疏桐要记得吃药,反覆提醒,一直等她吞下药片,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落下。 吃完药,秋疏桐就回了房间。 她将窗户打开,想要吹会儿风,唿吸一下新鲜空气。奈何夏末潮热的空气拂过,愈发让她感到窒息。头疼欲裂,耳鸣阵阵,眼前好似裹了一团黑色的雾气,她差点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秋疏桐飞快地将窗户关上,重新倒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她总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身体也沉,浑身上下都沉甸甸的。她虚脱地蜷缩在床畔,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境。 梦里什么声音都有,从四面八方来,一直围绕在她周围。战争、炮火、哭喊声,以及同温砚岭的争吵……纷乱无常。 秋疏桐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也不喜欢同他争吵。每一句踩在别人弱点上的进攻,对人、对己都是一种伤害。 她感到不适,想要逃离,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死命地拽着她,不让她走。 秋疏桐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这一觉睡得好沉,一个梦接着一个梦,让她即便醒来也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翻了个身,目光空茫地盯着天花板。 刘嫂知道她身体不适,一直没忍心喊她起床,倒是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不知道是谁在找她。 秋疏桐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缓过神,眼神迷迷煳煳的。她艰难地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扫了一眼,看到是陈淼发来的,说一会儿有司机来家里接她,让她先去趟公司。 她呆呆地看着消息界面,像是灵魂走失般,没有任何反应。直到陈淼的语音电话拨了过来,她才好似如梦初醒般,匆匆忙忙地按下接听键。 「在做什么呢?半天不回消息。」陈淼的语气有几分不耐。 秋疏桐蹙了蹙眉,淡定解释:「在睡觉。」 「身体不舒服?医生不是说你没问题了吗?」她猜池零露在装蒜,人压根没事,只是不想回公司,她可见惯了这丫头使性子。 前几年觉得演戏有意思,就撒泼打滚要进演艺圈;这两年感觉拍戏累了,又想方设法要翘班。 成天胡来,想一出是一出。 她可不惯着她。 「没事就来一趟公司吧。」陈淼说。 秋疏桐单手握着手机,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含含煳煳地「嗯」了声,又慌忙摇头解释:「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但我想......」 未等她说出想什么,陈淼立刻接话:「再找个比生病更厉害的藉口?」 「......不是。」 「那就行。」陈淼也不再同她啰嗦,「我想,休息两天也差不多了吧。一会儿司机就该到了。你赶紧收拾收拾,来一趟公司。」 「......好。」 即便不知陈淼来电所为何事,秋疏桐还是依言换上了出门的装扮,坐上了前往公司的商务车。 第7章 司机是个陌生面孔,大概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熟悉池零露的个性,害怕得罪她,开往公司的一路,始终没有吱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秋疏桐静静地坐在后座,不停地往前打量,见他始终专注于驾驶,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也就没有主动说话,透过玻璃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 极其安静的街道,四周只有茂密挺拔的大树。盎然绿意不断擦窗而过,明媚光线时不时地穿过高大树冠落下来,然后掠过她。他们住的地方离城区是真的远,车子行驶了很久才看到一排又一排的建筑,高大、华丽、密集。 下午两点多,车子慢慢停靠在一幢大楼下,从楼下看,一眼就能看到星旅传媒巨大的公司logo。 星旅传媒位于燕城最繁华的商圈,附近高楼林立。而它位于商圈的中心,是一栋独立的大楼,楼层很高。粗看过去,有几十层高。装修得很奢华,建筑从上至下,俱是玻璃幕墙,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星光璀璨。 对面是一家大型购物广场,巨型led屏上正在滚动播放一则汽水gg,是星旅旗下近期最为热门的偶像团体jump代言的。 秋疏桐盯着屏幕上的组合看了一会儿,开始感嘆这个屏幕竟然比家里的电视还要大,这个世界果真无奇不有。 8月末的燕城,到了下午,仍旧十分炎热。她从车上下来,略微犹疑,才慢慢朝旋转玻璃门走去。 大厅的中央空调打得有些低,才朝里头踏入一步,秋疏桐就感到一阵明显的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门口陆陆续续又进来不少人,有的人下意识地往她这边看。秋疏桐敏锐地感知到了他们的视线。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看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走了几步。 然后,她便听到有人说:「我怎么感觉那人有点儿眼熟。」 「能不眼熟吗?上周出意外差点把咱赵总吓死的那个池零露啊。你是不知道,那天听说她被炸飞了,赵总连带着陈总急匆匆地下楼,走路都不稳当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么大的爆破戏,她竟然还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完全没事!」 「能有什么事啊?住最好的医院的vip病房,全院最好的医生都围着她打转,抢救了一个多礼拜,就是死人也该起死回生了。」 「听你这么说,她家境还挺好。」 「哪止挺好?她可真是豪门中的豪门。我之前听人提过一嘴,说她是前首富的女儿,还是独生女,跟我们陈总也是亲戚关系。长得好,又有钱,不过就是脾气不太好。出道才两年,助理都换了四五个了。据说是因为前几个助理都管不住她,她可是个实打实的玩咖。」 没等秋疏桐琢磨明白「玩咖」二字是什么意思,她就已经走到了前台。前台的工作人员见她一步一步靠近,立马收回探听八卦的耳朵,沖她露出标准的笑容,和和气气的。这脸变的,也是没谁了。 秋疏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不过她猜测,那俩字绝对不是什么友好的词彙,索性装作没听见,沖前台的小姐姐笑了笑,礼貌地问:「陈总现在在忙吗?」 前台的工作人员大概是新来的,并不清楚她和陈淼的关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告知她:「陈总还在开会,您可以在一旁的等候区稍事休息。」 「好。」 还在开会,看起来约她见面并不是什么急事。 秋疏桐走到等候区,双手交迭在膝盖上,四下打量了一圈,似乎在熟悉这个地方。 前台小姐姐打量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到她身上,看到秋疏桐回视过去,她们又匆匆忙忙地偏开视线。秋疏桐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在她们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翻开了桌上的一本杂志。 摸到纸质书让她有一瞬间的安然,尽管是横排的简体字。这个世界的人惯于使用各类电子设备,然而手机、计算机于她而言还是太过复杂,她不怎么用得习惯。 这本杂志是星旅传媒的内部杂志,专门放在桌上供人翻阅的。里面有公司简介和近几年的运营方向,还介绍了不少旗下艺人。有几个大概是池零露的熟人,秋疏桐曾在她的手机通讯簿里看到过他们的名字。 她下意识地翻到池零露那页,查找有关她的个人信息。 池零露,英籍华语女演员,身高168cm,体重43kg,血型o型,单身。自小在英国长大,擅长英文和古琴,代表作有《她说》、《穿越时空寻找真相》等。 秋疏桐默默地记下这几部代表作的名字,准备抽时间去看一看。 等她翻完杂志,就有一名自称是她助理的女生走到她面前:「你好,我叫楚恬,是你的助理。」 秋疏桐放下杂志、抬头看她,礼貌地同她打招唿:「你好。」 楚恬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版的池零露,听前几任助理说,这人完全是大小姐脾气,没礼貌、又爱玩,还喜欢耍大牌、到处得罪人。谁爱当她的助理谁当,他们可不愿再受这窝囊气。 最初听到这些说法时,楚恬感到十分为难。但因为家庭原因,她必须尽快找到工作。短期内,她实在找不到比当池零露助理更高薪的工作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想着见招拆招、迎难而上。 刚下楼时,她的内心仍旧十分忐忑。 她看到池零露静静地坐在一楼大厅的等候区。 一身休闲装扮——浓密墨黑的长髮高高束起,简约清爽的白t和深蓝色牛仔裤,腰身纤细,一双腿笔直修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大厅亮白的光线下,她素净的侧脸看起来温柔而安静。和楚恬想像中不太一样,看起来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没等细想,又听到池零露也同她问好,温和有礼。她稍微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感觉和他们描述的池零露不太一样? 楚恬怔愣间,察觉到池零露专注的目光,她才恍然惊觉自己是下来办正事的,慌忙道:「陈总已经开完会,你可以上楼了。」 闻言,秋疏桐点点头,立刻起身跟着她走进电梯。 下了电梯,她一路跟随楚恬走到陈淼的办公室门前,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头传来—— 「什么?你说她又不录了?这么大的架子,你让她不想干就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二人的步子勐地一顿。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陈淼又骂了几声,才不解气地挂断电话。 因为刚接了通不怎么愉快的电话,秋疏桐叩响办公室门时,陈淼还没能立刻恢復过来,冷着一张脸,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待看清来人是谁后,才慢慢收起严肃神色。 秋疏桐尽可能地放轻脚步,力求不影响到她的情绪。走到她的办公桌前,轻轻喊了声小姨,陈淼才好像收拾好心情般,淡淡地「嗯」了声。 「发生什么事啦?」秋疏桐问她。 陈淼抬眸扫了她一眼,见她竟然会关心起自己的工作,顿觉稀奇,忙解释道:「就公司底下一个艺人,很早之前签了个综艺。最近因为新剧播出,有了点儿水花,人立马飘了,说自己看不上那综艺,不干了。」 「刚有点起色就给我摆架子,真到火的时候还了得?一个个都跟你似的,以为我是你妈呢?我可不惯着!」 秋疏桐蓦地被呛了句,喉咙哽了哽。但她早已习惯陈淼的说话方式,没接茬,自顾自问道:「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淼往椅子上一靠,指了指跟前的沙发:「坐。」 秋疏桐依言坐下,又听她问:「这两天身体恢復得还好吧?」 秋疏桐点点头:「还好。」 「是吗?」陈淼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病,装到明年呢。」 秋疏桐:「......」 「身体没事就行,不过你这个记忆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復。」说着,陈淼皱了皱眉,「要不是医生证明,我真会以为你在演戏。可后来想了想,就凭你这丫头的演技,哪能瞒得过我啊?」 秋疏桐猜测池零露的演技不怎么样,忙顺着她说:「对啊,我的演技哪能逃得过您的法眼。」 「行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不管你记不记得,工作还是得继续。」陈淼从文件架上取下一迭文件,递到秋疏桐面前。 池零露要参加的综艺节目採访提纲早就出来了,因为担心她在节目上胡言乱语,各个部门严格把关,审阅了好几轮才将最终版本送到陈淼这里。 陈淼严肃交代她:「那节目受众面广,老少皆宜,你可千万别胡来。公关部已经拟好了标准答案,你回去背一背,到时候照着标准答案回答就行,千万不要随意发挥。」 秋疏桐接过那份文件,就几页纸,挺薄的,应该好记。 曾经她在瑞士的航空学校学习飞行,起初人生地不熟的,加上生活习惯、语言不通,最开始的那一阵,真的不太好过。 但她通过努力,不仅学会了法语,还通过了各项体能、心理、抗眩晕训练,成为当时世上第一个拿到飞行执照的女性。她想,她连异国的飞行执照都可以拿下,区区几页问答,应当不成问题。 只不过这简体字吧,看起来略微有些头疼。 陈淼注意到池零露很安静,要是以往,她早就听两句便没耐心了,哪还由得她在这再三叮嘱。这失忆还挺神奇,把人的性子都给改变了。 她继续说正事:「那个综艺,我听说周苡洁也会参加。我不管你跟她之间有什么矛盾,你可别再找她茬了。」 陈淼想起池零露出事前不久,她要跟周苡洁一块儿去走红毯。临出发前,池零露才得知周苡洁要走在她前头,立马不干了,并且特别不满地沖陈淼道:「凭什么她在我之前?」 池零露三天两头闹脾气,陈淼对此早就见惯不惯了,随口道:「这是早就定好的顺序。」 「早就定好你不跟我说?我凭什么走在她后面?」 平时她发脾气也有个度,被陈淼骂几句也就收敛了,但那天她看起来是真的气炸了,好说歹说都不听劝。两人磨了好久,最后没办法,还是陈淼先低了头,无奈地去找主办方协商,将两个剧组的顺序调换了下,才让她好过。 「这次不许闹事,听明白了吗?」 虽然不知道她闹了啥,但秋疏桐还是妥协地说了声:「好」。 见她这么配合,陈淼总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她继续道:「要是时间来得及,节目后头可能还会安排特长展示,你就随便演奏个乐器得了。」 秋疏桐想到刚刚在杂志上看到的有关池零露的介绍,下意识地反问道:「古琴吗?」 陈淼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不是最擅长了嘛。」 秋疏桐看着陈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暗自腹诽道,她可一点儿都不擅长,古琴她上辈子都没接触过。而且仅凭一晚上,她也很难在这上面有所造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正打算找个理由将这一环节搪塞过去,便听陈淼说:「不过得看时间啦,不一定来得及。」 之后她又交代了几句,一直有人给她打来电话,她便摆摆手,让秋疏桐出去了。 秋疏桐拿着那份提纲,心里有几分茫然。她想,要是可以不去参加那综艺就好了。要不就按刚刚陈淼说的,假装生病得了。 她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可是想到如今自己鸠占鹊巢,占着池零露的身份,却不替人办事,又觉得说不过去。既然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池零露,就得做好她份内的工作,秋疏桐努力劝说自己。 算了,还是努努力,替池零露完成吧。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翻看那份提纲。 车行半道,刘嫂突然给她打来电话,秋疏桐慌忙接起,听她道:「零露啊,我需要请几天假,这几天不能来你家了。」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老伴儿住院了,需要动手术。」她的语气听起来万分着急,像是临时被人打电话通知的,「这两天儿子、儿媳都在外地出差,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我得赶紧去趟医院。」 说完,刘嫂还向她表达了歉意。 秋疏桐说没关系,希望她别着急,并祝叔叔早日康復。 挂断电话,秋疏桐想,刘嫂不在的这段时间,自己应该可以应付。 然而等到司机将她送到别墅后离去,独自面对一整栋黑漆漆的房子,她才勐然意识到自己好似忘了些什么。他们家是密码锁,然而没有人告诉过她密码。 回家的第一步就被难住了。 秋疏桐深吸了口气,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走到大门前,凭藉她对池零露的了解,飞快地输入6个「1」字。万万没想到,在她输完这串数字后,防盗门立刻响起一阵警报,滴滴滴的,警告她密码错误。 秋疏桐顿了顿,手指悬于密码锁上方,想要再试一次,又怕触动什么防御机制,就没敢再试。 她想给刘嫂打电话,想到她刚刚才跟自己请假,要回去照顾老伴儿,应该没时间看手机,便放弃了。 转头又想问温砚岭,可他到现在都没回来,加之早上的消息至今未回,应该也很忙,不便多加打扰。 秋疏桐左思右想着,最终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她轻轻地嘆了口气,朝前走了几步,走到别墅前的石阶上坐下,决定等温砚岭回来。 没过两分钟,对面梧桐树上的蝉忽然叫了起来,叫声持久而聒噪。秋疏桐朝那个方向望了眼,这么远的距离,这声音还挺有穿透力。 温砚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班,但秋疏桐估计会很晚,因此她掏出手机,准备找一部池零露参演过的电影,研究会儿。 手机这种电子设备真是让她又爱又无助,她既为它的便捷感到惊喜,又为自己的不熟练感到忧心。秋疏桐在搜寻引擎那块儿捣鼓了半天,才找到了池零露的代表作《她说》。 片子比较小众,她在里头扮演一对从小失散的双胞胎,在某种机缘巧合下重逢。姐姐过得一路艰辛,时常飢一顿饱一顿;妹妹却一直享受着锦衣玉食。姐姐认为那是属于她的生活,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各种模仿妹妹,试图替代她。通过不懈的努力,姐姐终于练就了让人分辨不出的演技。正当她喜不自胜之时,意外碰到了上门寻仇的仇家,被人当作妹妹,最后死在了那把匕首下。 是个悲剧,但是池零露演得还可以,有的地方或许有些用力过勐,但是整体还算不错。她将姐妹二人迥异的性格演得极为分明,秋疏桐看着看着不禁入了迷。 温砚岭回家时已经很晚,怕影响到池零露休息,他特意将车停得很远。可当他从远处走来,却看到池零露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双手握着手机。手机明亮的光线映在她脸上,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温砚岭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语气听来也有一丝嫌弃:「干嘛坐这里?」 过于专注于电影,秋疏桐并未注意到温砚岭在慢慢向她靠近。蓦地听闻动静,她还吓了一大跳,缓了半天才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温砚岭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又问道:「怎么不进去?」 秋疏桐立即将视频暂停,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记得密码了。」 温砚岭看她一眼,顿觉好笑:「你自己生日,你都不记得了?」 第8章 秋疏桐神情一滞,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想到自己还有失忆这道挡箭牌,于是非常坦然地看着他,承认道:「嗯,不记得了。」 「那你可真行。」温砚岭神色淡漠地扫她一眼,绕开她往前走,「在这坐了多久?」 「看完一部电影的时间。」 温砚岭冷冷地看着她:「我今天要是值夜班一晚上不回来,你就打算在这坐一宿吗?不知道密码不晓得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吗?」 秋疏桐垂了垂眼皮,没说话。 温砚岭很快地移开目光。 他是真的搞不懂池零露了,明明平时有事没事就会给他发消息、打电话,想尽一切办法去骚扰他,关键时刻反而不记得手机的用途了。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她宁可坐着干等,也不找他,让他感到极其荒谬。 他从今早开始就一直忙碌,上午开会时接到110电话,要在城内出诊,忙活了大半天。下午四点多刚准备跟其他医生交班,又接到电话需要去城外出诊,有个脑出血的病人,情况危急,他随救护车一路往那边赶。还好最后病人情况稳定,没出什么大问题。一通忙碌下来,说实话,他今天还真未必就能够赶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所以,他要是不回来,池零露就打算在家门口睡觉吗? 温砚岭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知道自己一路都在散发着「我是真的服了你」、「你是真有病」、「我懒得搭理你」的信号,池零露肯定看出来了,所以没好意思搭腔。 可当他把手指放到密码锁上,准备输密码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你到现在都没回我早上的消息。」 温砚岭输密码的手指一顿,又听她道:「所以我没敢再打扰你。」 喜怒无常、顽劣任性、只站在自己角度思考问题、从不为他人着想的女明星池零露,他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的妻子池零露,如今却说出不敢再打扰他这种话,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平时可没看出她这么有礼貌,让他恍然生出一种面前的人是个假人的错觉。 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懂她了,温砚岭想,明明人就在眼前,可他就是看不懂。 不过也许他从来都没有看懂过。 温砚岭无奈地嘆了声,回头告诉她:「以后看到会回的。」 没有听到回復,他瞥她一眼,注意到池零露的手机屏幕还未熄灭,有个视频快看到结尾了,手机屏幕的亮光属实刺眼,他忍不住问道:「你调这么亮的光玩手机,眼睛不难受吗?」 「难受的。」秋疏桐诚实道。 「那你不调暗一点儿?」 「怎么调?」秋疏桐问,满脸的认真好学。 温砚岭几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是否有戏弄成分。最后什么也没看出,示意她把手机拿过来。 秋疏桐把手机递给他,其实她前几天就感觉到了,但她以为手机的正常亮度就是这样的,所以没好意思跟人说,也就一直让它保持这个亮度。如今听温砚岭提起,她才知道原来亮度是可以调节的,现代科技真是方便。 温砚岭接过她的手机,随便划拉了两下,手机屏幕立时就暗了。秋疏桐觉得很神奇,表情也是一脸佩服。 他倒是没啥表情,似乎已经对池零露各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习惯了。他把手机还给她,回头准备输密码,一边输一边对她说:「别坐地上了,夏天暑气重。」 虽然已是夜晚,但是夏天的热度还未散去,空气仍是绵密而黏人的,别墅前的石阶依旧温热。坐久了,难免会中暑。 秋疏桐:「好。」听话地站了起来。 她看到温砚岭在密码锁上输入了「010101」,发现自己离成功只差了一半,秋疏桐瞬间有些懊恼。 早知道应该再试一试的。 然而温砚岭并未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他拉开门朝里头走,秋疏桐跟着他走进。方踏入一步,关在客厅笼子里的autumn就开始冲着她狂吠不停,秋疏桐侧眸,脚步停了下来。 温砚岭没在意,衬衣穿得他有些不舒服,他自顾自地回房间换衣服去了。秋疏桐见他回房,假装平静地走到笼子边。 刘嫂走时匆忙,忘了给它添加狗粮,狗子应该已经饿极了。但是一看到秋疏桐进来,autumn立刻变得警觉起来,飢饿完全不影响它对她敌意的发挥。 秋疏桐看着一直吠叫不停的狗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先往狗盆里倒了点狗粮,又给它添了点儿水,才小心地走过去将它放出来。 autumn看到晚饭就没再沖她叫,秋疏桐长舒一口气,小声对它说:「以后可别再沖我叫了,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她很认真地在跟德牧商量,然而这狗只顾着吃,全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她也没再继续说话,安安静静地在旁边蹲了一会儿。 温砚岭换好家居服出来时,看到刚刚随他一块儿进门的池零露还蹲在那个地方,并且双臂环抱着腹部,一动不动的。 「干嘛不起来?」温砚岭走过来,手指在她身侧的笼子上敲了敲,「一直在这蹲着。」 还没听到回復,他的目光便是一顿,因为这时池零露艰难地抬起头来朝他看了一眼。他看到她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额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看起来特别脆弱。 温砚岭紧紧盯着她,又问她:「你怎么了?」 「嘶......」秋疏桐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他,双眉紧蹙在一团,仿佛十分难受,她的声音很轻,有几分无力,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来,「.....胃疼。」 她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胃疼,不过她的胃一直都不太好。早年求学,赶课业的时候,时常会忘了吃饭,有时候想着忙完就吃,等到忙完就给忘了。后来又遇上战时,食物紧缺,时常飢一顿饱一顿的,不觉间就得了胃病。 以前时常买不到药,总是靠自己硬挺,缓上一阵就过去了。但今天这阵痛持续的时间未免有些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撕扯,痛得她站都站不起来。秋疏桐用手按着胃部,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肠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里头仿佛翻江倒海,不断绞痛。 温砚岭忍不住皱起眉,然后蹲下身,问她:「吃过药了吗?」 秋疏桐使劲捂着肚子,摇摇头。 「站得起来吗?」 秋疏桐深埋着脑袋,缓慢而艰难地唿吸着,她不停地抖动,仿佛连唿吸都在颤抖,捂着腹部的胳膊也在打颤。 温砚岭想,她一定已经忍痛忍到了极限,才会这样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抓过她的胳膊,准备将她扶起。触到她胳膊的一瞬间,心勐地一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池零露的胳膊实在是太细了,握在手里的腕骨极为突出,仿佛根本就没有肉。她平时看着瘦,说女演员就是要减肥,这是职业素养,但他从没想过她竟然会这么瘦。 沉默两秒,温砚岭捞过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将她带到了沙发上。他将沙发上的抱枕撤去,把她放平:「我去给你拿药。」 秋疏桐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客厅里忙碌的身影。客厅顶灯的光线明亮,几乎能照到各个角落,可她却有一种错觉,仿佛光只打在他身上,秋疏桐的眸光不自觉闪动了一下。她换了个姿势,像是身体不适想找个舒服的姿势,但是胃里被火灼着,无论她换何种姿势都得不到纾解。 很快,温砚岭再次朝她走来,他给她接了杯热水,盯着她把药吞下,才问她:「你没吃晚饭吗?」 秋疏桐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午饭呢?」 「......也没有。」秋疏桐咽了咽嗓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自觉就失去了底气,轻声道,「中午去了趟公司,没来得及吃。」 温砚岭的眉头越蹙越紧:「难不成早饭也没吃?」 听出他的语气不好,秋疏桐赶紧否认:「吃了,一个人好好地吃完了。」 听她这么说,温砚岭的眼睛眨了眨,没说话,下一秒,他转身往厨房走。 冰箱里蔬果齐全、肉类丰富,但是大晚上的也做不了什么大菜,不然一会儿她又该不消化了。他简单地舀了一勺米,清洗完毕,盛水放入电饭煲。 两个月前的温砚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他竟然会在池零露的家里,贴心地给她煲粥。 他以前可从没发现自己会这么关心她,他以为自己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的。他想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因为医者仁心,见不得别人生病,还有他对她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责任。 四十分钟后,温砚岭盛了一碗小米粥递给她:「喝点粥,要不然你这胃受不了。」 秋疏桐接过碗,拿着勺子缓慢搅动,然后才舀起一勺粥,浅浅地尝了一口。粥里加了糖,甜甜的,很像记忆里的味道。 她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喝粥,温砚岭则坐在她身旁,低头看着手机。他紧抿着唇,似乎在看什么重要信息,触摸键盘的手指时不时动两下。 大晚上的也这么忙。 秋疏桐低头,自顾自地喝了小半碗粥,就已经喝不下了。 温砚岭注意到她半天没动静:「喝不下了?」 「嗯。」 「喝不下就把碗给我吧,你去洗漱休息吧。」 「谢谢。」秋疏桐想了想,对他说。 温砚岭起身,走向洗碗池。他将剩余的稀饭倒进厨余垃圾袋,打开水龙头。 秋疏桐回到卧室,洗脸刷牙完毕,她将头髮扎起,去沖了个热水澡,总算好受了一些。一切收拾妥当后,她又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 不过到底没磨蹭太久,也不知是一天舟车劳顿、身心俱疲,还是药效作用,秋疏桐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困了。 卧室里很安静,刚刚聒噪不停的蝉也进入了梦乡,一切都是寂静的,秋疏桐爬到床上,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温砚岭洗完碗、抹干水池的水渍后,便回了房间,池零露给他留着灯。他去简单洗漱了一番,绕到床的另一边,也倒了下去。 这一天他俩都累极了,二人都平躺在床上,原本泾渭分明的界限都消失了,但是没有人注意到。 只是想着就这么睡吧,太累了,然后就都睡着了。 因此秋疏桐不会想到第二天,她是从温砚岭的怀里醒来的。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脖子,头贴着他的胸,身上盖着他的空调被。 而自己的那一床被子,她瞄了眼,早就被她踢到了地上。秋疏桐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睡相这么差,不但踢被子,还趁人之危! 一定是药物作用,加上昨晚她实在累极,不然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轻轻地动了一下,就发现自己的后腰上束着温砚岭的胳膊,她被紧紧地扣在他的怀里。因为她的动作,温砚岭也被她搞醒了,皱着眉对她说:「你总算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秋疏桐瞬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面前男人一直闭着眼,但她能够看出他有几分不爽。 秋疏桐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半晌才对他说:「我想起床了。」 温砚岭一直没响应,秋疏桐以为他没听见,正准备说第二遍时,就听到他开口:「池零露,你这睡姿还挺好啊。」 第9章 温砚岭实在没有想到池零露的睡相这么惊人。 昨晚他也是累极,刚躺下没多久,就感到床上传来轻微的震颤。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发抖。好在持续时间并没有多久,于是温砚岭放心地阖上了眼睛。 迷迷煳煳就快要睡着之时,忽然就被身侧之人捣一下,一下子就给他弄醒了。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继续酝酿睡意,好不容易陷入睡眠,又被她给拍醒,睡意顷刻间消失。 他深吸了口气,准备抱上被子去别的房间睡,身侧之人却先他一步掀开他的被子,整个人钻了进来,一把抱住他。 隐隐约约的月色下,温砚岭皱眉看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池零露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睡梦中一直紧锁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她不停地往温砚岭的怀里钻,将脸贴在他胸膛,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试图从他身上获取庇护。 温砚岭原先是打算将她的手拨开的,见状,抬起的胳膊在空中停了会儿,最终没有落在她身上。然而,沉睡着的池零露却是动作不停,温砚岭实在受不了,最后干脆伸出胳膊、搂住她,不让她再动。 当然,这些画面秋疏桐是不会了解的,她现在最为尴尬的就是此刻自己与温砚岭这般亲密的姿势。 温砚岭就在他面前,身上带着冷冽雪松的味道,唿吸间,那股淡淡的香味便会沁入她的肺腑。 她听到了自己混乱的心跳声,像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慌乱无措、蹦跳不停。不觉间,耳根也染上了一股燥热。她悄悄地往后退了点儿,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尴尬情状隐藏。但是距离太近,心跳声太大,实在无处隐藏。 温砚岭像是瞧出她的不自在,迅速地抽回胳膊,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他收拾完出去,秋疏桐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6:00,她竟然一口气睡了这么久,而且还睡得这般浑然未觉。 秋疏桐的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换好后走出卧室。她走得很慢,像是极尽一切所能拖延时间一般,慢悠悠地挪到了客厅。没有看到温砚岭,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只见温砚岭站在大门前,不知在看什么。 从秋疏桐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高挺的背影和西裤下笔直修长的双腿。他对着门外,似乎在同谁说话。 说着说着,温砚岭转过身来,不知是对着她还是对着门外说:「她来了。」 秋疏桐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说她,慌忙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楚恬已经跟司机过来接她了。 见她走近,楚恬那个表情真可谓惟妙惟肖、形象生动,像是震惊到了极致,又像是恐慌到了极致,实在难以形容。 「怎么啦?」秋疏桐走近,问她。 楚恬的嘴唇抿了抿,站在门口不敢动,也不敢说。 温砚岭猜她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同池零露讲,他在场不方便,索性转身,往餐厅走。 见他走远,楚恬才放心开口:「他是你男朋友?」她心中既疑惑,又担忧,斟酌了半天,才用的「男朋友」这个称谓。 她今天早起来接池零露,又怕太早影响她休息,到时候免不了要挨一顿责骂。一直挺到手机时间过了六点,才鼓足勇气走到门边。却未曾想,开门的竟然会是个男人。 楚恬足足愣了有半分钟。 身前男人眼睛深邃,鼻子高挺,皮肤白皙,一副可以去当明星的好皮囊,让楚恬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走错了,一不小心走到了其他明星的家门口。可她搜肠刮肚、翻遍记忆也没能将面前的人同哪个艺人对上号,她便猜测这人是池零露的男朋友。 可是公司内部杂志以及前任助理交接给她的数据,都只说池零露爱玩,没有一个告诉过她,池零露是有男朋友的。因此,见到这个男人时,楚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好半天,她才好似找回声音般,开口问他:「你好,请问这是池零露家吗?」 男人凝眸看她,问她是谁。 楚恬立刻介绍自己是池零露的助理,他便告诉她,她还在睡觉。谁知,刚说完这句话不久,他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于是男人对她说:「她来了。」 她听到很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毫不拖沓,走得干脆果决,像是行刑的刽子手,楚恬仿佛听到了自己人头落地的声音。 她来了,她带着一堆麻烦事过来找她了。 楚恬是第一次做别人助理,还不怎么习惯艺人的行事作风。但是良好的心态让她做到遇事临危不乱,就譬如现在,明知自己遇到麻烦了,还一脸平静地问池零露,试图从她嘴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做个垂死挣扎。 秋疏桐看着她,她自然猜不出楚恬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和温砚岭的关系是需要保密的,只是非常坦诚地告诉她:「不是。」 她看到面前的女孩长舒一口气,像是握住了保命符,接下来,秋疏桐说:「不是男朋友,是......我先生。」 楚恬瞭然地点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 饶是极力克制情绪,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楚恬也忍不住了:「你说他是谁?」 秋疏桐看了楚恬一眼,像是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震惊,重复了一遍:「我先生。」 「你是说,你已经结婚了?」 秋疏桐点点头。 楚恬感觉自己完蛋了,在她接手池零露工作的第一天,她就要完蛋了。 她原以为那男人只是池零露的男朋友,依照她爱玩的性子,没准过不了多久就会分了。到时候就算被狗仔发现也没关系,凭藉星旅的公关能力,随便在媒体面前打个太极,打死不承认就好了。 谁能想到池零露直接扔给她一个炸弹,炸得她措手不及。 之前就有当红艺人因为谈恋爱遭到粉丝抵制,微博接连数条都被粉丝刷屏,各种辱骂、不满,还把对方的家庭背景、学校履歷各种隐私都扒出来,导致艺人事业、生活直接受到影响的事情出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像池零露这种才刚出道不久,还在事业上升期的,万一哪天走红了,被曝出隐婚,那不得被粉丝骂死啊。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希望池零露只是口误,或者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玩笑。 然而池零露并没说这是玩笑,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楚恬干脆放弃。 她看了眼手机,算上到电视台的路程以及化妆、做造型,时间还算充裕,她把手里一直提着、忘了给池零露的衣服递给她。 秋疏桐伸手接过,见她脸色不太好,犹疑着问她:「你怎么了?很紧张吗?」 楚恬赶紧摇摇头:「不紧张,不紧张。」事已至此,她紧张有毛用。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好解决办法,防止秘密泄露、被人曝光。毕竟目前他们的关系还是隐秘状态,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了,把一切危险状况禁断在源头就好了。 「那......行。」秋疏桐见她一直站在门外,忙招唿道,「你进来坐会儿吧,我先去换衣服。」 「好。」 趁池零露去卧室换衣服的空档,楚恬慢悠悠地走进了客厅,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很大的一套别墅,豪华的中式风格,很符合她对明星家庭的想像。 楚恬看着对面的温砚岭,他端坐在餐桌前,正在低头看手机。 她偷瞄了温砚岭好几眼,眼珠子时不时地往那个方向瞟一眼,就是温砚岭神经再粗条,想装作没看见也做不到的那种程度。 他本在看信息,一大早就被厉词安这傢伙骚扰,跟他分享自己新收的古董,让他评价,还问他一些有的没的,温砚岭耐着心给他回復。冷不丁察觉到一道视线,大胆放纵又直接,他立刻直视过来,问她:「怎么了?」 其实她本来没打算找他聊的,没成想偷瞄竟然被人发现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楚恬双手绞作一团,她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怎么说才会显得不那么没礼貌。 「那个,先生。」 「我姓温。」 「温先生。」楚恬深吸一口气,「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什么?」温砚岭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的眼窝深邃,目光疏离,带着让人不易接近的冷漠。 楚恬被他看过来的目光骇到,感觉自己都有点儿哆嗦。 「就是......」她感觉这话还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斟酌了半天,最后咬咬牙,道,「能麻烦您不要向外人透露您和露姐的关系吗?她还在上升期,我怕这段关系曝光,会对她造成影响。」 她知道她有些多管闲事,也清楚自己有点儿强人所难。人家夫妻间的事,她凭什么管啊?而且他是她丈夫,想公开这段关系就公开,她管得着吗? 楚恬在说完这段话后就直冒冷汗,她以为自己会被他嘲讽一顿的。 客厅安静了一瞬,从楚恬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温砚岭的表情。他的脸色无波无澜,一派平和,可她却觉得他在酝酿一番奚落的话。 然而,还没等她猜出他要如何冷嘲热讽,面前的男人便开口道:「你放心,我比她更不希望这段关系被曝光。」 楚恬长舒一口气,绞在一起的手指慢慢松开。 「什么曝光?」换好衣服出来的秋疏桐,刚走到大厅,就听到这两个字。她有些好奇,不知他俩在聊什么。 「没什么。」温砚岭显然不愿多说,指了指对面,「过来吃早饭。」 刘嫂不在,温砚岭也没那么多时间准备早饭。他随意地煎了几颗蛋、烤了两片吐司、热了锅牛奶。 秋疏桐走过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随着她落座,温砚岭拿起一旁的叉子,瞥了她一眼。 楚恬给她带来的衣服是工作室提前给她准备好的旗袍,面料很好,上乘的蓝色宝石缎,配以精緻的花卉图案,立领下是银丝缝制的盘花扣,落扣于锁骨处,看着既优雅,又风情。 秋疏桐虽然看着瘦,但是身上该有的料一样也不少,特别是穿上这一身旗袍,窈窕身姿、姣好身段一下子就给显现出来了。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昨晚缠在自己身上那阵温软的触感。 她理了理盘扣,拿起桌上的餐具,温砚岭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二人沉默地吃完了早餐,秋疏桐礼貌同他道别,他点点头,她便坐上了来接她的那辆商务车。 一路上,她都在看那份提纲。 她昨晚身体不适睡得早,以至于忘了今天要去录节目。一晚上的辛酸劳累、痛苦难熬过后,本以为会是种解脱,未曾想,第二天该做的事照样推脱不得,甚至还得快马加鞭。 秋疏桐不太了解何为综艺节目,又是怎样一种形式,楚恬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节目流程,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提纲。幸亏这份提纲页数不多,加上她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到达电视台前,她已经大差不差地都记住了。 电视台前围着许多粉丝和媒体,司机绕了个道,将她们送到人少的后门。 楚恬一路将她送到休息室,说要去帮她联繫化妆师、造型师,秋疏桐点点头。唯一一个稍微熟悉一些的人离开,让她有点儿紧张,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极度陌生的环境里。秋疏桐再次翻开那份提纲,又看了一遍。 没一会儿,休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她以为是楚恬,头也没回地说:「这么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没料到回答的却是一道男声,她听到那人说:「好久不见。」 第10章 秋疏桐拿提纲的手一顿。 她回过头来,看到休息室暗黑色的门旁站着一个男人,正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柔。 他穿得十分正式,上身是立领黑衬衫,下身是熨烫平整的黑色西裤。应该是刚做完造型过来,三七分刘海侧背髮型,干净又利落。 要不是这间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秋疏桐会误以为他是在同别人说话,因为她并不认识他。 男人静静地靠在门边,微勾嘴角,似乎在等她的回话。 但秋疏桐不敢贸然接话,她怕一不小心便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怕遇到池零露的熟人,被人瞧出不对劲,只得假装平静地看着对方。 沉默像是胡乱投掷的石头,一块一块朝她砸来,她在寂静中听到自己愈渐混乱的心跳声,混乱而焦灼。 见她没有反应,男人走过来,拉过她身旁的椅子坐下,问她:「最近过得好吗?」 他露出笑容,伸手打算熟稔地碰碰她的脸。 然而秋疏桐并不习惯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自来熟,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然后才出声回他:「还不错,你呢?」 男人尴尬地将手落下,眼睫低垂:「我不太好,我很想你。」 秋疏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之前听公司里的人提起过,池零露这人生性爱玩,但她不知道是哪种意义上的爱玩。现在,她猜是广泛结交男友。 她曾经在西方国家生活过,知晓欧美人生性开放。凭藉她对池零露的了解,她自小在英国长大,秋疏桐便合理怀疑她也是这一挂的。 她没有猜错,原来的池零露的确交过不少男朋友,且各个交往时间都不会超过三个月,面前的男人便是她的前男友之一——冯嘉。 冯嘉和池零露是在一次电台录节目时认识的,二人一见钟情,很快就确定了关系。不过池零露这人天生就比较随性,谈不上有多喜欢他,也谈不上有多讨厌,但她就是腻了。腻了就得换男人,于是非常干脆地同他提了分手。 分手并不是和平分手,冯嘉并不同意,但池零露可不管他。删除微信、拉黑号码,一顿操作下来,彻底将人隔绝出了自己的世界。之后更是避嫌,有他的活动,她绝不会出现。 深深地伤透了他的心。 「我是前几天才听说你出事的,我那几天......」他顿了顿,「在剧组拍戏,那地方很偏,手机一点儿信号都接收不到。等拍完戏出来,我去医院看你,他们说你已经出院了。露露,你还好吗?」 他自顾自地说着,没等秋疏桐回答,又继续说:「知道这事发生后,我去找了点儿关系,托人要监控,却怎么都要不来。那块儿并不是荒郊野岭,公安内的人都搞不来监控,我就觉得很奇怪。而且他们说你是围观别人拍戏受的伤,可是其他人都没事,怎么偏偏受伤的人就是你呢?新闻报导里也只是提一下你的名字,过程一概不说,剧组为什么会突然发生爆炸?真的是工作人员操作失误吗?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剧组总得担责吧,但我听说,有人出手,把那部剧给殉了,其他啥事没有。你好几个月的劳动成果瞬间化为乌有,这对你不公平。」 听他这么说,秋疏桐也感到一丝不对劲。刚开始不熟悉这个世界,所以也没往深处想。前几天听陈淼说,池零露是去凑热闹,结果自己遭了殃。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想,这事绝不仅仅只是剧组操作失误、引发爆炸这么简单,也许很多东西都被他们忽略了。 秋疏桐低头沉思,冯嘉倾身过来、握住她的手:「听说你出事,我真的吓死了,我就想,要是你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如果这世上没有你了,我又该怎么办?」 「所以露露,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他的言辞恳切,眼神真诚,的确让人动容。可秋疏桐不是池零露,真正的池零露兴许早已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已经不见了。 她不能替她承受这样的感情,不能替她做决定,更何况,她现在还是有夫之妇。秋疏桐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认真平静地开口:「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一瞬间,她看到男人脸上痛苦的表情,又迷茫,又无助。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楚恬就带着化妆师、造型师推门进来了。 冯嘉见人多了,不好久留,失落地走了出去。 楚恬朝他离开的方向望了眼,没有说话。 化妆师很快开始给她化妆,造型师也替她这身旗袍搭配了一对珍珠耳饰和一条珍珠项鍊,很衬她的气质。 秋疏桐简单地做了一个头髮,微微盘于脑后。 做完造型后,待其他人都走开,楚恬认真思索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露姐,你是一个正值上升期的女艺人,时时刻刻都需要面对新闻媒体。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暴露你的恋爱史,一旦被曝出来,对你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她刚刚带着化妆师过来,刚走到门边,就听到池零露跟冯嘉说自己已婚,楚恬的魂都快被吓没了。 然而,秋疏桐对她的话并不是很理解:「我不能跟他们说我结了婚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不能,绝对不能。」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到楚恬严肃的表情,秋疏桐还是配合地点头答应。 没过多久,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敲她们的门,楚恬提醒她:「准备开始录节目了,请千万记住要谨言慎行,千万记住。」 秋疏桐答应她:「好。」 一开始秋疏桐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楚恬多次提醒她要谨言慎行,陈淼又为什么要她背提纲,到了直播间,秋疏桐便一下瞭然。 《极限周六》是一档直播综艺,这档综艺原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类脱口秀节目,近几年赶上直播的好时候,节目便改为了直播。 因为直播,嘉宾的表现都被观众看得一清二楚,一点儿破绽都瞧不出。 结果可想而知,话题自然就上来了,热度也越来越高。近几年各个艺人或者剧组为了宣传作品,都会过来参加这档节目。池零露不是来宣传作品的,至于她为什么那么想参加,秋疏桐也不知道。 直播对于秋疏桐来说,是一件很新奇的事。用她的理解就是,节目不再需要通过后期剪辑,他们在这边录,观众就能直接从那个神奇的电视机或者手机里看到,非常快速、便捷。这对于一个刚从上世纪穿越过来、并且在那个时代也才接触电影不久的人来说,特别神奇。 导演宣布直播开始时,主持人便上台做自我介绍,邀请嘉宾们一一上台。秋疏桐先上的台,在她身后上台的,秋疏桐听到主持人介绍道:「让我们掌声欢迎新生代女演员周苡洁。」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她,看到女生的一瞬间,心下一惊。很清淡的一张面孔,只是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但她一时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秋疏桐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直到女生回视过来,才匆忙移开目光。 主持人让他们一一做了自我介绍,每个人都给予了充分的介绍时间。主持人看起来特别专业,临场反应也很绝,录制过程十分顺利,採访的问题也都是之前提纲上准备好的。 这是第一个环节。 第二个环节是演技大挑战,主持人会随机抽取两个艺人,再念一段话,让他们自由表演。 秋疏桐碰巧和冯嘉抽到了一组,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没等她细想,主持人便开始交代故事背景:「两个相爱多年的恋人因为意外分手,女主远赴异乡,多年后在异乡的咖啡厅与男主重逢,这时你们会说——」 是一段久别重逢的戏码,不算太难。主持人喊了开始,秋疏桐立马敛去脸上的笑容,进入状态。 她不是科班出身,但在上世纪电影传入中国时,也曾短暂地接触过默片,演过几部电影,也听过不少戏曲。她认为两个相爱的人久别重逢,第一眼都该是惊讶、克制而隐忍的。 她也的确很好地展现出了那份仓皇与难过。 手捧着咖啡杯,脸微微低垂,她没有说话,眼睛迅速地眨了两下,隐去泪意,接着主动开口道:「好久不见。」 冯嘉很快地朝她走来,沖她微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一号机位正对着秋疏桐的脸,她轻轻地扯了扯唇角,深吸一口气,坦然地看着他:「挺好的,你呢?」 「我不太好,我很想你。」他说了刚刚在休息室里同她说过的话。 秋疏桐微微愣了愣,她觉得冯嘉在和他演不一样的戏,一个在试图挽回,而另一个却在告别过去。 秋疏桐是一个习惯向前看的人,无论是影视作品还是现实,她都坚定地认为,一块镜子破碎了,是没有办法再把它重新拼起来的,无论你多么努力。既然碎了,那自然是有碎的理由的,不是过了多长时间就可以修復的。 所以她很快地演出了自己的态度,她看了眼左手上的手錶,开口道:「抱歉,我赶时间,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聊吧。」 匆匆与他告别。 而冯嘉就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眼神悲伤,几度想要挽留,伸手阻止她离去,手到了半空又慢慢落下,最后收回垂于身侧。 5秒后,主持人说:「好。」他才重新抬起头来,走到休息区,只是眼神里尽是难过,像是还没有出戏。 秋疏桐也回到了休息区,看第二组嘉宾表演。 周苡洁的表演特别用力,神态、动作都有些不自然,秋疏桐静静地看了会儿。这时,第三组要上场的女嘉宾突然捣了捣她的胳膊:「嘿,你有没有觉得周苡洁跟你很像?」 「跟我吗?」 「对啊,尤其是侧脸,你从这个角度看。」她示意秋疏桐侧过身子。 秋疏桐依言往那个方向看。 倾斜角度看过去,周苡洁叉着腰,微拧着眉。别说,那眉眼跟她还真的挺像的。 但她没在意,很快就轮到了第三组嘉宾。 她看到周苡洁下了台,她的助理同她说了几句话,周苡洁朝秋疏桐这边看了眼,很快地移开了目光。 秋疏桐对第三组嘉宾说:「加油。」 她点点头,就上台了。 是个很机灵的小姑娘,五官秀美,很有灵气,演得也很活泼生动。 节目录制得比想像中顺利,趁有空余时间,节目组说要给观众们一个惊喜,安排嘉宾们进行才艺表演。 秋疏桐需要演奏古琴。 她是在听到主持人开心宣告这则消息时,心脏开始狂跳不停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台下掌声雷动,主持人和颜悦色,可她的脑子却仿佛倏地停止了思考,如雷的心跳让她恍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仅仅只是几秒而已,可她却觉得这一瞬间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节目组随意安排了顺序,秋疏桐排在最后。她低头垂眸,不自在地抠了抠手指,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这般无措。 观众席渐渐变暗,一束灯光落在舞台正中央,周苡洁坐在一把大提琴前,开始倾情演奏。大提琴浑厚丰满的音色,加之抒情的旋律,舒缓而缠绵,仿佛在表达恋人复杂而悲伤的情绪,让人为之动容。 秋疏桐目视舞台,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她有几分焦虑,可又怕被镜头捕捉到面上的不安,忍了忍,重又恢復了平静。 嘉宾们一一上台表演,轮到倒数第二个嘉宾上场时,她看到有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跑到主持人身旁,低头跟她说着什么。 秋疏桐看了他们一眼,料想与自己无关,就没放在心上,继续思考一会儿该如何应对。 工作人员又和主持人说了几句话,面上露出几分无措,主持人却很淡定,像是宽慰他般,耐心地说了几句,然后朝她这边看过来。这目光实在太过直接,秋疏桐立刻意识到他们交谈的事是与自己有关的。稍稍愣了下,她指了指自己,见对方点点头,便从休息区站起来,朝他们那边走去。 「怎么了?」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秋疏桐也极力维持住了面上的平静。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双耳下意识地关注舞台上的动静,听到乐曲演奏到曲调高昂之处,台下观众屏气凝神。 接着,她听到工作人员略带歉意地开口:「抱歉,露姐,给您准备的古琴不知道被谁给破坏了,琴弦全断了。」 第11章 听到这则消息时,秋疏桐有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待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后,竟然有一瞬的释然。 工作人员跟她连声道歉,显然也没料到会遇到这种突发状况。明明白天还检查过,器材室的东西都好好的,偏偏这会儿出问题了。 他跟主持人在商量对策。 主持人需要随时控场,随机应变,同时也要照顾到所有嘉宾的参与度,避免镜头太少,招致粉丝反感情绪。 就这么草草结束显然不合理,她的反应很快,当即提出让秋疏桐上台演唱歌曲。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准备了,大概还有一分钟左右。」主持人说,「再去别的地方搞一架古琴来显然不合适,但是直接剪去你的镜头也不行。要不你上去唱首歌吧,我跟伴奏老师打个招唿。」 古琴被毁已成定局,此刻似乎只有唱歌这一种解决办法。 秋疏桐往台上看了眼,又看了看主持人和工作人员,问他们:「节目组现在还有什么乐器?」 工作人员想了想:「不重复其他嘉宾表演过的,现在还剩下一个唢吶。但是唢吶……」 「没关系。」秋疏桐笑着说,「我就吹唢吶吧。」 「这……」主持人看起来不太放心。 「没事的,我以前学过一阵。如果方便的话,还得麻烦你们给我找一张谱子。」 半分钟后,工作人员带着一把唢吶和一张乐谱过来找她。 秋疏桐对他道了声谢,拿着谱子走回休息区。 这是一首她早前从未听过的曲子,曲调凄婉而悲伤,前奏部分是歌手的原声,秋疏桐只需要演奏歌曲的高.潮部分。 她认真地盯着a4纸上打出来的琴谱,一手握着唢吶,灯光缓缓落在她身上,秋疏桐在如雷的掌声中向观众们鞠了一个躬。 然后她往后退了些,笑着说:「很长时间没练,有些生疏,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下一秒,歌手的歌声响起,秋疏桐静静地听着,拿起唢吶。 一阵高昂凄婉的曲声响起,仿佛穿越千年哀愁,猝不及防地直钻人心。初听觉得喜,再听又觉得悲。像是一场跨越生死的爱情独奏,调子扬在演播厅,勾得人心思百转千回。 秋疏桐明明没有吹过这首曲子,从前更是闻所未闻,也不懂歌曲想要表达什么,可她灵动的手指与唢吶却仿佛有着天生的契合度。 其实唢吶这乐器,她也是真的有好长时间没有接触过了,说自己生疏这点的确不是谦虚话。 她父母曾经就读于洋人开办的学校,一路读到大学,这样的学歷在当年实属罕见。受新潮思想影响,秋疏桐很早便开始学习西方文明,文化科技、各类新思想,识字教育也较常人早上许多。 但因为过早地接触这方面的教学,秋疏桐出落得生机勃勃,比那时的闺中少女要活泼许多。在秋母看来,有些过于聒噪了,她便想着找个法子堵住她的嘴。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秋疏桐都师从一位祖上自明末开始便沿袭唢吶艺术的老师学习唢吶。除去上学时间,她日日都与唢吶相伴,直到后来对默片产生兴趣,才渐渐不吹了。 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她仿佛为观众们演奏了一场爱恨离愁,酣畅淋漓。字幕老师在边上标註三个「天哪」,藉此表达自己内心深处受到的极大震撼,滚动的弹幕也纷纷在夸她。 由于太过精彩,演奏结束好半天,观众们才好似缓过神来,纷纷鼓起掌来,主持人对她更是赞不绝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秋疏桐明显松了口气,在镜头前露出松弛的笑容。 很快,#池零露唢吶#这个话题便飞快地蹿上了热搜,她的直播片段被网友剪出来各种转发,话题讨论度一下子超过五万,微博粉丝数也蹭蹭地往上涨,个人超话不断涌现新粉。 随着这个话题热度的高涨,各种有关池零露的tag,像是#池零露演过的剧#、#池零露背景#、#池零露爆破戏#、#池零露冯嘉#也跟着爬上了热搜,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尽是池零露。 回到保姆车,楚恬把手机还给池零露,有种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的感觉:「刚刚主持人把你叫过去,我就知道出问题了。见你拿着唢吶上场,我简直惊呆了。」 她可从来没听说过池零露会吹唢吶,以为他们赶鸭子上架想害她呢,轻嘆了声:「幸好,幸好。」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换成唢吶啦?」 秋疏桐平静开口:「器材室的古琴受损,没办法弹了,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乐器。」 「突然受损?这也太奇怪了吧。」楚恬觉得有些可疑。 然而秋疏桐并未多想,反正她也不会弹古琴。 见她不在意,楚恬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车子开了一会儿,楚恬的手机便开始振动不停,她确认了几条消息,侧过脑袋向秋疏桐传达老闆的指令:「陈总说,让你借着这个热度,发一条微博,挑几个粉丝回復一下,好好维护一下同粉丝之间的关系。照片和文案我都替你准备好了,你点发送就行。」 「微博?」秋疏桐不太理解。 楚恬便给她演示了一下,一步一步教她,让她直接点击发送,然后在评论下面回復粉丝。 秋疏桐翻了翻微博,网友们的发言速度着实太快,她刚准备回復这个,没两秒就被另一个评论给顶下去了。 夸她的粉丝不少,贬她的也很多,评论里时不时就会出现类似「吹得那么烂也有人夸,内娱真的要完」、「现在真的是啥样的人都能被夸」、「还神级演奏,你怕不是对这俩字有什么误解」、「别带我嘉哥,嘉哥独美,谢谢」。 又有些人开始扒池零露的黑歷史,也有人嘲讽她前阵生病住院是自导自演,害他们家哥哥姐姐的剧被腰斩,自己却收穫受害者人设,问她这回是不是又要立「娱乐圈无代餐」的人设了。 不好的评论一条接一条地出现,很多给人的感觉就是毫无缘由地抹黑、讽刺。 秋疏桐静静地看着,内心却无过多起伏。 她想,各个时代的粉丝或许都差不多,有狂热的、恶毒的,自然就有理智的、友好的。每个人的思想不一样,站的角度不同,看问题的眼光自然也会不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内心的坚强坚定。在她们那个年代,红极一时的阮玲玉就曾死于「人言可畏」,她的离去,在当时可是轰动了整个上海滩。 秋疏桐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回覆,楚恬见状,以为她是受恶劣评论影响,因为她已经刷到好几张难以直视的p图了。 楚恬顺势接过她的手机,帮她随机挑了几条留言,致以感谢。 见差不多了,才把手机还给她:「人红是非多,评论自然好赖都有,露姐,你别太放在心上。」 秋疏桐看了眼她回復的几条评论,手指拨动了两下,默然一会儿摇摇头:「没事,我理解的。」 楚恬注意观察池零露的表情,忽然想起什么,告诉她:「对了露姐,刚刚有个叫夏苒的找你,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看你在录节目,就把它挂了。你看要不要回一下?」 秋疏桐自然没有傻到去问楚恬夏苒是谁,她瞥了眼手机通话记录里的未接来电。夏苒这个名字她之前在池零露的微信上看过几次,就是在她生病住院时,她也发来不少问候,想来应该是池零露的熟识。 或许能通过她了解一些有关池零露的个人信息? 正想着,夏苒的消息便发了过来:【我发现了几个绝色大宝贝,你来不来?】 秋疏桐盯着屏幕上弹出来的这句话,颇为疑惑地给她回覆:【什么大宝贝?】 夏苒:【就你最爱的那款啊,好几个呢,要不我先给你点上?】 秋疏桐还是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但她猜测应该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礼貌回绝道:【我现在不喜欢了。】 夏苒发了几个的表情包,接着道:【什么不喜欢啊,人你都还没见上呢。还是说,结了婚后,你准备从良啦?这可不像你,你是这么乖的人?还是现在火了,瞧不上我们这些朋友了?】 秋疏桐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慌忙解释道:【不是的,并没有瞧不起。】 很快,夏苒便发过来:【那还犹豫什么?要不我来接你?】 跟随这句话来的,是三张难以描述的图片,每张图片上都配以「来啊,快活啊」的文字。 秋疏桐深吸了一口气。 夏苒:【快点,再拖一会儿,美好的夜生活就该浪费了。你在哪儿?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接你。】 她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催她,秋疏桐仍想拒绝,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又被她催了声。她想,这趟约,看样子是不得不去赴了。 她问夏苒:【妳在哪儿?】 夏苒立马就把名字给她发了过来。 她回她好,但在赴约前,秋疏桐下意识地先把楚恬送回了家,然后才对司机说:「去『梦幻人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闻言,司机匆忙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平静,也不敢多说什么,依言驶往目的地。 「梦幻人间」的地理位置较为隐蔽,车子七拐八绕地才开到它门口。门口站着许多保安,像是害怕有人过来闹事镇场子的。 秋疏桐见时间不早,让司机先回家休息,她一会儿可以打车回去。司机几度欲开口提醒,想到她曾经的作风,又忍住没说。 秋疏桐走下车,站在「梦幻人间」的招牌底下,听到里头放着嘈杂的音乐,感觉脑袋被震得有些发疼。 池零露大概是这里的常客,一眼就被门口的侍应生给认出来了,引着她一路走到二楼的卡座。路上遇到不少熟人,一个接一个地同她打招唿,秋疏桐谨慎地同他们问好。 这会儿正是夜店里氛围浓厚的时候,一堆人挤在舞池里群魔乱舞,空气中瀰漫着奇奇怪怪的味道,她感到略微不适,忍不住皱了皱眉。 下一秒,秋疏桐便听到有人喊她:「露露,这儿!」 秋疏桐循着那个方向走去。 夏苒染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髮,长短不一,秋疏桐看了眼,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她猜,这或许是这个时代最为新潮的髮型。 夏苒给她点了一排颜色各异的酒水,递给她一杯暗红色的:「好长时间不见了,约了你好几次都约不到,刚刚的消息也都是繁体字,奇奇怪怪的,你咋了?」 秋疏桐伸手接过鸡尾酒,道了声谢,跟她解释:「我记不得以前发生过的事了。」 「真的假的?别不是蒙你妈的吧?你这人鬼主意最多了,也就你妈信你。」了解池零露的过往,夏苒明显不信她会失忆,「还是这回想闹个大的?那个医生这么久了,你也该腻了吧?瞧那舞池正中央的,是不是你最爱的款儿?要不要过去瞅一眼?」 这个地方太乱了,秋疏桐自然没有往那边看,摇头拒绝。 「真那么喜欢那个医生啊?」夏苒漫不经心道,「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 认识多年,夏苒就从没见池零露这人长情过,对什么事都不上心,这个玩玩、那个睡睡,比她还玩得开。 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进娱乐圈,在最没有隐私的圈子里,办事可不就更不方便了嘛? 夏苒不懂。 她还记得之前去影视基地看池零露拍戏,她在剧里演女三。那个地方特别荒凉,下了飞机还得转好几趟大巴,夏苒也想不通自己是有多没事干,才会跑到那么个荒郊野岭地儿去找她玩。 那会儿池零露刚下戏,倚在一棵樟树旁,边上站着一个陌生面孔。她在同他讲话,时不时便会动手摸摸他的脸。夏苒心道,这丫头果然是西方长大的,真是一点儿都不避讳。 没过多久,池零露就告诉她,她把那人给睡了。她还说,你不懂,进娱乐圈才方便办事,娱乐圈亮眼的帅哥多。 再后来某一天,她突然给她发来消息,说自己看上了一个医生,并发来了那人的照片。医生长得英俊帅气,但是看起来就不好惹,跟她之前喜欢的类型完全不同。 有很长一段时间,夏苒都以为池零露只是说着玩玩,过段时间就觉得没意思了。谁知她还真就对他上心了,拉着她去医院闹事,还使性子让她妈出手。 「也不晓得温砚岭给你灌了什么药,还是说,这爆破戏不止让你失忆,还把你的性子给变啦?想当初,我们一块儿在英国时,你可不是这样的。那会儿你可是男女不忌、来者不拒的啊。」 秋疏桐坐在她对面,听着夏苒讲她们以前的事。她们是超过十年的好友,一起留学,一起泡吧,各种场子瞎玩,荤素不忌。 夏苒讲的时候,秋疏桐一直低垂着脑袋,很明显,她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实在没有想到池零露会玩得那么开,着实让人难以接受。她想,今天就不该过来的,她得找个藉口离开。 夏苒瞧出她的不耐烦,轻笑一声:「酒都还没抿上一口呢,大明星,这么不给我面子?让我好伤心啊。」 她露出一脸委屈状,秋疏桐瞬间不敢挪动,只好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上一口,并就她刚刚的言论进行补救:「我之前是爱玩,但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说?」 秋疏桐:「......」 好半天才补了句:「玩不动了。」 夏苒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解释,瞬间乐了,又给她递过来一杯酒。 一晚上,夏苒陆陆续续地给她递过来好几杯酒,她推拒过几次,还是喝了不少。秋疏桐本身就不胜酒力,渐渐感到脑袋有些晕乎,胃也开始隐隐不适,她决定找个理由先走一步。 刚起身,还没站稳,就看到刚刚夏苒提及的男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站在卡座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语气听来也尽是嘲讽:「玩得挺开心啊。」 第12章 晚上夜班医生有事,温砚岭替他值了会儿班才回家,到家已经将近九点。 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收到厉词安的消息,问他:【你签证下来了吗?】 温砚岭回说下来了,就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池零露还没回家,也没给他发消息。他确认了几次微信界面,才放下手机,前往洗手间洗漱。 从洗手间里出来,置于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开始叮咚作响,温砚岭拿起来看了眼,还是厉词安发来的。他以为又是他平时有事没事爱捣鼓的一些古董玩意儿,点开来却发现是一个视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标题为《惊!娱乐圈竟然还有这等神人》,一看就是乱七八糟的娱乐圈八卦新闻,他点都懒得点。 下一秒,厉词安就发过来:【想不到你老婆还会吹唢吶,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温砚岭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给它放了回去,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 见没回復,厉词安索性也就放弃了。 过了约摸五分钟,温砚岭的手机又开始响了,还是厉词安。他一瞬间生出了删除好友的冲动,只见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句话—— 【猜我碰到谁了?】 他想,大半夜的,我管你碰到谁。 温砚岭皱着眉问他:【你有事没事?】 字还没打完,就见厉词安飞快地甩过来一张图片,图片下面附着一行文字:【我碰到你老婆了。】 【大明星池零露诶!!!】 温砚岭简直无语,回他一条:【关我什么事。】 看起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 厉词安也是乐了,立马回给他一句:【行,就你嘴硬,你的嘴简直比你的手术刀还硬。】 没收到回復,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他甩来几张清晰的照片。 温砚岭简直烦不胜烦,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厉词安这人这么关心自己的生活呢,真是闲得慌。 手机屏幕闪了几次,一连串的图片被发送过来。温砚岭垂眸,他倒要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手指滑动了一下界面,看了眼屏幕里的照片,他的眉头渐渐蹙作一团。 图片里,背景真可谓五光十色、眼花缭乱,什么样的人都有。池零露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面前摆了一熘的鸡尾酒,手里还握着满满的一杯。 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她现在在什么鬼地方。 温砚岭握手机的手指慢慢收紧,心想,之前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跟他说:「我是个女明星,结婚这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得时刻小心,以防被人偷拍。」 怎么,现在就不把自己当女明星啦?果真是本性难移。 他简直要被气笑,给厉词安回了句:【随她。】 接着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倒头躺回床上,懒得再管她。 一时间,四下寂静。 晚上窗户忘了关,外头起了风,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听着窗外一阵接一阵的风声,温砚岭忽然感到心情烦躁。 过了不到半分钟,他又从床上坐起来,点开同厉词安的聊天界面,问他:【你在哪儿?】 因为胃病,秋疏桐已经许久没有饮酒。上一次喝酒,还是在遥远的日内瓦。那会儿刚拿到飞行执照,她同哥哥在一家酒吧里畅饮了一番。那时,能同她分享喜悦的,便只剩下了哥哥一人。 她喜欢那种略带甘草香的黑啤,又有一点点咖啡味,不容易让人沉醉,记得那会儿她也喝了不少。 如今回忆起来,却已是特别久远的过往。 久远得仿佛上辈子。 已经喝了不少酒,秋疏桐感到头微微有些沉,她轻轻地晃了一下脑袋,却在侧过脸的一剎那,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熟悉面孔。 夜场的灯光迷离又梦幻,他站在不断变换的的灯光下,一双眉眼简直冷到了极致。 四周都是热情洋溢的年轻人,他就像一个异客,与这儿格格不入。 秋疏桐的脑袋晕晕乎乎,被周围嘈杂的乐声充斥着,还没想清楚要找什么藉口离开,蓦地对上这样一双眼,忽然浑身一颤,酒立刻醒了半分。 「玩得挺开心啊。」她听到温砚岭冷冰冰地开口,那双幽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秋疏桐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反应。 可是温砚岭在说完这句嘲讽的话后,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 秋疏桐盯着那个高大冷漠的背影,忽然喉头髮紧,眼皮狂跳。她下意识地朝他追去,连招唿都没跟夏苒打一声,就跟着他跑了出去。 温砚岭没等她,这家夜店位置太偏,他没把车开进来,停得有些远。他自顾自地朝前走,走到「梦幻人间」外头的花圃前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将池零露拦下,问她:「你好,哎呀,你是不是那个谁?那个那个那个——周苡洁!」 他的脚步顿住,慢慢回过身来。 他看到池零露朝他这边看了眼,然后礼貌地沖那人摆摆手:「不是。」 那人颇为遗憾地说:「不是吗?可你们长得好像啊,我还想问你要签名呢。」 池零露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抱歉,我不是她。」 那人就遗憾地走了。 夜已深,时不时便有人从夜店里头出来。她就站在「梦幻人间」的招牌底下,再站一会儿,难免会被人识出。 温砚岭深吸了口气,开始折步往回走,一步一步地重新走到池零露面前。 他是真的不想管她,可又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医用口罩,朝前递过去。 没看到是什么东西,秋疏桐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下。温砚岭微微一愣,拿口罩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他又往前递了递,没再给她,而是直接伸手给她戴上,又往旁边拉了拉,直到把她的脸遮得密不透风才放下手。 他的眼瞳浓黑深沉,目光疏离淡漠。 秋疏桐抬眸看他,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你生气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没有。」温砚岭垂眸看她,接着冷笑了声,「这不是你的日常吗?」 秋疏桐无措地眨了眨眼,她来这儿的确是个意外,遇到他更是意外中的意外。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差了,她还是耐着心同他解释道:「朋友约我见面,我不知道会约在这个地方,还不小心喝了点儿酒。」 她身上浓重的酒味可不像是只喝了一点儿酒,温砚岭看着她,平静道:「没事,反正也跟我没关系。」他不愿再说。 可是醉酒的秋疏桐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表露出不满,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眉心拢起:「我们是夫妻,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呵,现在倒想起我们是夫妻啦?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 「我没寻欢作乐。」秋疏桐否认道,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有些逾距,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衣袖,「而且我也没忘记我们是夫妻关系,你不许冤枉人。」 「温太太。」温砚岭盯着池零露,眼神比刚刚还要冷淡,「我知道你对这个关系没上过几分心,我也不在乎。但请不要再拿它开玩笑。至少在有效的婚约期限内,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不要做违背道德伦理的事。」 他说了一长串,秋疏桐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只模模煳煳地听到一个「温太太」和「不要拿它开玩笑」,感觉十分严肃又混乱。秋疏桐静静地听着,毕竟这件事的确是她做错了,她作为过错方,有必要接受来自对面男人冷漠又严肃的话语,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话音落下,面前的男人忽然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她才听到他开口:「去那边,我的车停在那边。」 他们一起走到了温砚岭的车旁,秋疏桐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上车后,刚刚陡然退去的酒劲忽然慢慢涌现,也可能是空调的风吹的,她感觉酒精麻痹着她的意识。秋疏桐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望着玻璃窗外飞驰而过的车辆和闪烁霓虹,路上车流如梭、行人匆匆而过,世界好像异常忙碌。 她又回过头来看他,温砚岭开车特别沉默,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仅仅只是不想同她说话。即便是在等红绿灯时,一只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搭在车窗边沿,也没有偏头朝她这边看过来一眼。 秋疏桐从副驾的位置看他,只能看见他始终冷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等红灯等得不耐烦,还是因为生她气。 她总觉得他还在生气。 秋疏桐不敢再看他了,偏过脑袋继续望向窗外。喝了一夜的酒,头晕得天旋地转,这会儿胃又开始传来阵阵痛意,势不可挡。 她感到疼痛难耐,登时痛出了一身汗。她在椅子上缩了缩,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秋疏桐双臂抱紧腹部,试图缓解那阵痛意。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才对身旁的男人说:「温砚岭,我胃疼。」 身侧的男人很安静,似乎没听到她说的话,秋疏桐又说了一遍。 温砚岭朝她这边看了眼,把车往前开了点儿,很快找了个地方停下。他从储物箱里掏出临出门前塞进去的胃药,倒出一粒,又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秋疏桐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药和水,仰头喝下,轻声说:「谢谢。」 温砚岭没说什么,等她缓过那阵劲儿,他才重新发动车子往前开。只是没想到,大半夜的,会遇上车祸。急救车和警车、各种私家车全都堵在了前方,密密麻麻的一片。 没有想到这个点儿车子还这么多,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都回不了家了。 空调的冷风唿唿地往身上吹,身旁的女人缩在椅背里。温砚岭转头看了她一眼,将空调开小了一些。 已经12点多了,温砚岭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支在窗沿,纠结了一会儿,又看了眼前方拥堵的路段,最后像是终于做出决定般,飞快地打了把方向盘,调转了个方向。 秋疏桐已经认出这不是通往家里的方向,但她也没多问,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 车子很快驶出老旧路段,驶向繁华的市中心,最后停在一个高档的小区楼下。 车子停稳后,温砚岭解开安全带,伸出左手去拉车门,却见一旁的人迟迟未动。 他转头看她:「怎么了?」 秋疏桐疑惑地看着他:「这是哪儿?」 「我家。」担心她撞上他父母,他又补了句,「我父母家。」 秋疏桐本来伸向车门的手,蓦地又收了回来。 温砚岭这时也很安静,没有劝她赶紧下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她想干嘛。 「大晚上的,我这么冒失地赶过来,还是第一次登门,有失妥帖。」秋疏桐有些犹豫地说。 「没关系,你从来都不是什么讲理的人。」温砚岭说,「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来。」 秋疏桐倏地瞪圆了眼珠子,她实在是难以置信,好半天才听他开口:「骗你的,下车吧。我父母不在意这些,更何况,已经这个点儿了,他们早就睡了。」 秋疏桐长舒一口气。 乘电梯的时候,温砚岭忽然想起什么,提醒她:「明早如果遇到我母亲,你不要乱说话。我妈妈身体不太好,我希望你礼貌一点儿。」 「好的。」 她最终还是跟温砚岭回了他家,在玄关处换拖鞋时都小心翼翼的,好在没有遇到他家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温砚岭家的装修风格比较简约,主打棕色系,各类陈设都很简单,跟她家完全就不是一个风格的。秋疏桐匆匆扫了两眼,就随他进了他的卧室。 温砚岭从衣柜里给她找出一件他的睡衣,让她将就着穿。秋疏桐点点头,去洗手间换下穿了一整天的旗袍,对着镜子飞快地卸了妆。 洗漱完便倒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睡眠,并且睡得很沉。 温砚岭也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他是在凌晨两点时被身上的温度给烫醒的,池零露的胳膊不知何时又挂在了他腰上,腰腹处传来的温度明显不对劲。 第13章 他感觉身上的温度像是一个小火炉,房间里的温度适中,这温度落在他腰上,他只觉得烫极了。 他伸手打开床头灯,侧过脑袋看她。池零露还在睡,睡梦中的她始终紧锁眉头。 他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果然发烧了。 温砚岭忽然觉得池零露就像一个脆弱的玻璃,禁不住一点儿风吹日晒的。想到她胃不好还跑出去喝酒,他又觉得十分生气。 温砚岭认真注视着她,随即,拿开挂在她腰上的胳膊,起身去客厅医药箱里找退烧药,又接了杯温水,回房间喊她吃药。 可她大概是难受极了,也可能是醉酒后脑子不清明,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是否听见别人的声音,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温砚岭又唤了她一声,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试图将她唤醒。 被唤醒的池零露仍旧不愿动弹,一双漂亮的眼眸仿佛盛了水,眼角挂着泪花,整个人蜷在床上,看起来委屈极了,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起来吃药,再烧下去明天就起不来了。」温砚岭坐在床边,低头看她,一把将她扶起,把水递到她唇边。 池零露大概是真的不舒服,费了好半天才把药吞下去,然后窝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呓语。温砚岭搂着她,努力地分辨她说的话,却什么也听不清。 过了一会儿,她便躺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温砚岭看了她一眼,轻手将她放倒在床上,然后听到她很轻很轻地喊了声:「妈妈……」表情痛苦至极。 温砚岭的眸光闪了闪,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帮她把被子掖好后,又看了她一会儿,才重新躺下。 秋疏桐夜里睡不踏实,翻来滚去的,浑身不适。再次醒来时,她手一伸,发现床的另一侧已经没有人了。她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8点整,她心下一跳。 她惊恐地坐起来,脑袋仍有几分晕乎,刚揭开被子,就看到一旁温砚岭不知何时为她准备好的新衣。秋疏桐拿起去洗手间匆匆忙忙地换好,走到门边,听到外头传来温砚岭的声音:「嗯,她也过来了,昨晚发烧了,还没醒。」 「你签证下来的事跟她说了吗?」 「还没有。」 「那你得抓紧告诉人家,才结婚这么几个月,就要异地。砚岭,说实话,妈妈觉得你这么做不地道。」 秋疏桐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稍稍松开了一点儿劲,她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盯着原木色的门板,等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门外站着温砚岭同他的母亲——朱婉微。 她穿着浅蓝色的裙装,胸口别着一枚祖母绿胸针,头髮随意地挽着,斜插着一枚木质髮簪,整个人看起来端庄秀美。 朱婉微出身于商人世家,世代从商,在大学期间认识了同样家境的温平。大学毕业后,两人就结婚了。不到两年,就生下了儿子温砚岭。 朱家和温家都是燕城有名的商家,门当户对。外人都以为他们的长子会继承他们的衣钵,孰料,高考过后的他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从医,属实令人惊讶。 不过大家认真想了想,又感慨起他们夫妻二人的开明来。 朱婉微一直自诩为开明的母亲,无论温砚岭做出何种决定都会支持他,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直到那时生病住院,公司遭受重创,温砚岭忽然有一天过来告诉她,他要结婚了。 儿子结婚,做母亲的自然是替他开心的,可温砚岭却说她是一名艺人,并且从未带她来过家中。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有些怀疑,这个儿媳究竟是否存在。 后来,她曾让人去做过背景调查,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知晓她家境的同时,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有关她平日作风的风言风语。说实话,她对这个儿媳的印象说不上有多好。 朱婉微向来不怎么看得惯娱乐圈的人,又或者说,她觉得这个圈子太乱,太浮躁,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是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的人。当时她甚至有些生气,气儿子明智二十多年,却胡涂于这一瞬间。 可如今见到池零露本人,她又直觉她与自己想像中的不同,脸上表情逐渐由震惊转为平和。 这天温平有事不在,温砚岭给他母亲介绍自己的媳妇:「妈,这是池零露。」 「池零露,这是我母亲。」 秋疏桐迟疑数秒,轻声喊道:「妈。」 朱婉微朝她走近一步:「听砚岭说,你昨晚发高烧,这会儿感觉怎样?要不要去医院?」 秋疏桐摇摇头:「我已经好多了。」 但她还是听出了她微哑的嗓音:「早上胃口怎样?我做了皮蛋瘦肉粥和海棠糕,要不要尝点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秋疏桐点了点头。 「我做的海棠糕味道比较甜,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的,幼时我总爱吃味道偏甜的。」 「那就行,我怕你在英国长大,不喜欢吃这些。」 闻言,秋疏桐稍稍顿了顿,片刻后又恢復如常,平静道:「我很喜欢吃。」 她们聊得挺愉快,一旁站着的温砚岭静静地听着,忽然朝她伸过手来,秋疏桐没料到,下意识地便往后退了一步。 温砚岭的手停在半空,像是始料未及,但他只是顿了一下,还是往下落了点儿,放在她的脑门上。 他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过后道:「是不烧了,最近饮食清淡些,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秋疏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呆愣地点点头,在朱婉微看来,却觉得他俩感情甚好。 是在上了饭桌,秋疏桐才看到从卧房里慢悠悠走出来的温颐娴的。 今天是周日,所以她起得比较晚,一身家居服,睡眼惺忪,看了好久才认出她是池零露来,连忙高声喊她:「姐,我认识你,你是池零露!」 秋疏桐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来,凭藉那姣好的五官眉眼,她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女孩是温砚岭的妹妹。 温颐娴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一脸兴奋地看着她:「姐姐,我昨天看了你的直播。我本来准备换台的,碰巧看到了你和冯嘉哥哥的对手戏。我就知道我磕的『风铃』cp是真的,你们是真的吧?」 「什么真的假的?」朱婉微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洗漱完就过来吃早饭。」 可温颐娴仍不放弃,继续抓着秋疏桐问:「是吧是吧?你们是真的吧?」 正当秋疏桐对她回以微笑,准备笼统地给予一个回復之时,温砚岭走了过来,一把扯开他妹妹的手:「假的,你不要做梦了。」 「还有,叫什么姐姐,她是你嫂子。」 温颐娴看看温砚岭,又看看秋疏桐,显然不信:「你骗人的吧。」 温砚岭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回到餐桌前。 还在兴头上的温颐娴继续追问:「那嫂子,你和冯嘉哥哥以前是真的吧?」 没等秋疏桐开口否认,就听温砚岭冷冷地开口:「温颐娴,你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家吃早饭了?」 朱婉微也过来劝阻,说不要再为难嫂嫂了,嫂嫂身体不适,让人家吃了早饭再说。 她这才表情讪讪地说好,准备过会儿再问。 大家坐在一块儿吃早饭,谈论的都是些家常话题,温母说了些温砚岭小时候的事。 当时觉得他太闷了,怀疑他有病,还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那时去医院的小朋友都是又哭又闹的,就他安安静静的,一点儿都不害怕,他从小到大就不怕上医院,所以后来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名医生。 秋疏桐偏头看他,心想如此家境,父母又都是商人,按理他去继承衣钵、学金融才是正道。她倒是没问出口,但是温砚岭却瞧出了她的心思,只道:「我不喜欢。」 秋疏桐不禁愣了愣,看他一脸平静,便意识到他在回答她心中所想。脑中忽然又闪现出前些日子他同自己争吵时说过的话,她想,他大概是真的热爱医疗这个行业,才没有盲目跟随父母的步伐,去追随一些看起来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往后也不需要多走弯路的工作。 聊着聊着,朱婉微又问了些有关娱乐圈的事,问她拍戏累不累,听人说需要经常起早贪黑的,冬天拍夏天的戏,夏天拍冬天的戏,季节颠倒,超级辛苦的。 秋疏桐摇摇头,说:「还好。」 饭后温砚岭回书房看书,他今天休息,没事的时候便喜欢待在安静的地方,復盘平时的工作,或者思考未来,思路会变得比较清晰。 秋疏桐无事可做,就跟着他一块儿进了书房。书房里有一张大沙发,秋疏桐走过去坐到他身旁,温砚岭并没有阻拦。 他在復盘一些东西,兜里的手机铃声蓦地响了起来。 是厉词安,他在考虑了一整晚后,还是选择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温砚岭直接划开了接听键,问他有什么事。 「砚岭啊,你跟你老婆还好吧?」 温砚岭:「......」 厉词安没在意他的沉默,几乎是自说自话地问出了他想要问的问题:「昨晚没吵架吧?」 他昨天幸灾乐祸地给温砚岭发消息,刚开始只是看个热闹,谁让他温某人嘴比手术刀还硬呢。后来看他匆忙赶到,又一言不发地绕过他、走到池零露面前,不知说了什么,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那一下,他心想,坏事了。 他看热闹事小,毁一桩婚罪过可就大了。况且他多多少少知道些他俩的事,感情本就不深厚,他还去添一刀,真是要了命了。 长时间的静默令电话那头的厉词安不免紧张,他轻声问道:「真吵啦?你俩闹掰了?」 「没有,你想多了。」温砚岭随口道,一点儿不提昨夜的事,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一旁的池零露还在看手机,像是全然不在意他刚刚说的话。 楚恬给她发来消息,告诉她最近几天没有工作,让她好好休息,微博上现在太乱了,提醒她不要登录微博帐号。 秋疏桐问她:【怎么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楚恬便告诉她:【因为你昨天的热度比较高,星旅便趁机营销了一波,这在行业里是特别正常的。趁热度高,刷人气,对你而言,百利而无害。哪知周苡洁那边看到了,觉得我们在拉踩,本来我们就是对家,他们就买了一堆数据黑我们。然后粉丝就开始掐架了,评论里各种控评、黑图,删都删不干净。本来我觉得这已经是极限了,哪能料到冯嘉的粉丝也杀了出来,他们本来就看cp粉不爽,连带着看你也不爽,便加入了战斗,现在你的微博已经没法看了,广场更是一言难尽。】 秋疏桐沉默了几秒,她不太理解这些行为,只回復道:【那我最近就不登微博了。】 她本来也不怎么沉迷于手机,又回了几条消息,便收起了手机。 秋疏桐环视一圈,问温砚岭:「我可以看书架上的书吗?」 他瞥了眼池零露,无所谓地说:「你随意。」 秋疏桐来到书架前,温砚岭注意到她拿下了一本《中国近代史》,觉得挺稀奇。 秋疏桐静默地坐在一旁翻阅,看一部不屈的血泪史,残酷、艰难、勇敢,百年仿佛大梦一场,可是华夏儿女在这百年来始终奋勇抗争、自强不息,意气风发、永怀家国。 过了大概半小时,温砚岭偏头看她,看到她面上的泪痕,自己却浑然未觉,他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 秋疏桐呆了呆,轻声说了句谢。 他又递给她几粒药,秋疏桐看了好几眼,眼里带着几分戒备地问他:「什么药?」不愿去接。 温砚岭拿药的手顿了顿,心情忽然变得十分复杂。 眼前这人,睡着时会全身心地依赖自己,清醒时又一脸防备,生怕自己伤害她,莫名其妙的,也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他装作不在意,可这防备的眼神,当真有些伤人。 温砚岭平静地回视她:「治肠胃炎的。」 秋疏桐又问:「真的吗?」 温砚岭拧了拧眉:「你昨天发烧了,你不记得了吗?」 过会儿,又补了句:「池零露,你的防备心向来只针对我吗?」 秋疏桐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明白「向来」这个词源自何处,无言地看着他,可温砚岭却在她的沉默中往旁边坐了些。 二人没有说话,温颐娴做完作业跑了进来。平时她都不好来她哥哥书房的,怕影响到他,谁让今天嫂子在呢。 刚刚妈妈一直在拉家常,哥哥又不让她打扰嫂嫂吃饭,导致她一直没能有机会跟她闲聊,这不得抓住机会嘛。 温颐娴一下子就挤到了秋疏桐身边,秋疏桐看了眼,又看了看沙发的另一侧,往温砚岭那边挪了挪。 「嫂子,你最近还有别的行程吗?还录不录综艺之类的啊?」温颐娴问她。 「这两天应该不会录,打算休息几天。」 「那也挺好,那你就住在这里吧,我平时一个人无聊死了,哥哥又不爱理我。你住家里,我们能有话聊。」 秋疏桐看着她,又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温砚岭,忽然特别理解这个小孩,可她还是拒绝了人家:「这恐怕不太行。昨天过来得匆忙,忘了家里的德牧了,再待一晚,它怕是要闹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温颐娴颇为遗憾地说,沉默半晌,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嫂子,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签名?回头我得跟我的同学们炫耀去。」 她没有拒绝,温颐娴便飞快地跑去房间,拿来纸和笔。 秋疏桐习惯用毛笔写字,钢笔于她而言,只是便捷罢了。她一笔一划地写下「池零露」三个字,将签名纸还给她。 碰巧被进来送水果的朱婉微看到了,仅仅只是三个字,但她的字迹刚劲有力,笔锋走势极具风骨,细看犹有碑帖之风。 朱婉微一愣。 她发现自己的直觉果然没错,池零露并不是她以为的娱乐圈那些顽劣挂的艺人,修养谈吐、礼仪姿态都与之前调查的不一致。 她忽然觉得之前请的人不太靠谱。 签完自己的名字,温颐娴又问她:「嫂子,我刚刚查了下,jump也是你们公司的,你下次遇到陆离,能不能帮我要一个他的签名啊?」 秋疏桐并不认识他,但她觉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点点头,说:「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要的。」 一直沉默的温砚岭,直到回去的路上,才同她说:「你不用管温颐娴,她年纪小,对你们这行感兴趣,觉得光鲜亮丽的。很多东西她不懂,但她这个年纪还是得以学业为重,你不要助长她追星的劲头。」 秋疏桐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聊这些,但她觉得温颐娴只是喜欢他们罢了,并没有多过分,便说:「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之后二人一路无言,秋疏桐没提温砚岭刚才为何生气,温砚岭也没问她需不需要回一趟她妈妈家。 还有很多本打算今天说明白的话,一时间都没了说出口的勇气。 第14章 温砚岭忽然一下子变得特别忙碌,也可能不是一下子,他们急诊科的医生总是忙忙碌碌的。他经常早出晚归,又值了好几个夜班,回家频率变得越来越低,就好像刻意避开秋疏桐似的。 那天过后,他就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可秋疏桐认真琢磨,也没搞明白究竟是在哪个环节惹怒了他。可供她追寻的记忆并不多,虽然她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但是归根究底又找不出具体缘由,便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同他道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她这两天特别闲,没有任何工作安排,便一直待在家中。每天看书、看电影,努力地适应这个全新的社会。 也曾打开过手机,搜索关于那档综艺节目的词条。 楚恬告诉她,身为艺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曝光,有流量才会有人气。不管黑的红的,只要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那就是好的。 因此,在「池零露」的广场黑帖到处乱飞的情况下,星旅非但没让人删帖,反倒再次营销了一波,管它黑红还是大红,只要有人关注就行。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池零露的标籤会在热搜上多挂一会儿的时候,一则名为「钱迪吸.毒」的词条突然爬上了热搜,令人防不胜防。这个词条的热度一下子由「新」转为「爆」,并且持续霸占热搜榜第一位数小时。 无数官媒发帖证实这则消息,痛批这类恶劣行迹,跟着,营销号开始第一轮转发。网友开始声讨钱迪,斥责这种行为,问他对得起那些默默无闻的缉毒警察吗?对得起那些无畏的英雄吗?声称要坚决抵制这种艺人。 没等钱迪的经纪公司出来发表声明,下一秒,资本的嗅觉便开始发挥其作用。 钱迪代言的gg商不约而同地删除同他有关的博文,宣布与他终止合作;他参与录制的综艺节目连夜赶工,纷纷删除有关他的镜头;他曾参演过的影视剧也一部接一部地下架,同他有关的合作方统统与他撇清关系,害怕沾着这份晦气。 秋疏桐不认识钱迪这个人,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正在一旁打扫卫生的刘嫂突然收到手机推送,下意识地点进去看了眼,道:「这人不是你前阵演过的那部剧的男主吗?说起来,你那部剧莫名其妙地没了,现在男主角也出事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起初秋疏桐并未在意,因着这句话,她下意识地搜索了一下钱迪这人的百科,发现还挺稀奇—— 钱迪跟池零露差不多时间出的道,从出道开始,便一直担任男主角。一年前,因一部正剧走红,之后星途便顺利得让人惊讶。很多原定是其他男主的剧,后来都莫名其妙地换成了他,让人感到震惊的同时,很难不往资本操控这方面联想。 要说资本,池零露身后的靠山可不比他弱,但她依旧出道两年,归来仍是新人。而钱迪却走得这般顺利,看起来特别不对劲。 不过不对劲归不对劲,钱迪在娱乐圈可一直都是正面的光辉形象,毫无黑料传出,直到这条丑闻曝出。 「好好的,干嘛去吸.毒啊?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哟?」刘嫂边看新闻边说,「不过你们这行也的确辛苦。」 然而秋疏桐并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道:「任何苦衷都不能作为他吸.毒的藉口,他就是再累再苦,也有的是解决办法,不是只有这一条路。都说艺人辛苦,难道警察就不辛苦吗?医生就不辛苦吗?不是所有错误都可以用辛苦来粉饰的。他既然碰了那东西,那就是做错了。错了就是错了,他不值得任何人原谅,也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应有的责任和赔偿。」 她想到孙中山先生曾在给伦敦各大报馆的公开信中写道:「鸦片为中国之巨害,其杀吾国民,甚于干戈疠疫饥馑之。吾今既建设共和政体,切望扫除此毒,告成全功。」 那时国民政府便以严刑峻法来根治鸦片顽疾,现如今,禁毒更该以严刑惩罚,不然难保其他人不会再犯。她觉得只是封杀,对他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刘嫂没想到她会突然变得这般严肃,看着她愈发凝重的神色,也明白了她对这事的态度,点点头道:「说得也是,都这么大人了,他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 秋疏桐不再多说什么,过去给autumn倒狗粮。 最近几日,他们的关系变得融洽了许多。autumn大概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主人不会再回来,开始适应秋疏桐的存在,不再沖她狂吠不停。 倒狗粮的时候,陈淼给她打来了电话。 秋疏桐将狗盆倒满,才拿出兜里的手机,摁下接听键。 「我也是真的服了,你好不容易上次热搜,就被钱迪那孙子给挡住了。什么时候被曝出来不好,偏偏赶在在这种时候。」陈淼一边生气,一边咒骂,又有几分无可奈何,「我买了一堆营销,好不容易把周苡洁那边给盖下去了,钱迪这边又冒出来了。我跟你说,丑闻可比黑料难压,更何况是像他这种的,你哪怕今天是一线,也压不下这桩丑闻。」 短暂的沉默后,秋疏桐点头说:「是。」 「不过好在这热搜也不算是白上,已经有影视方给我发来剧本了,一会儿楚恬过去接你,你来公司看看,我觉得不错。」 秋疏桐「嗯」了一声,说好。 她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楚恬终于赶到。秋疏桐同刘嫂打了声招唿,便上了车,看到她一直在刷手机。 楚恬余光瞥见池零露在看她,忙解释道:「听说新剧的制作班底十分强大,这两年出的上星剧收视率都稳居同时段第一名。露姐,你终于要火啦。」 秋疏桐倒是不怎么在意制作班底,又听楚恬开口:「一会儿看完剧本,你要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立马签合同。新剧过不久就会开机。」 楚恬看起来对这部剧充满期待,秋疏桐便也怀着这份期待的心情踏入陈淼办公室。 陈淼让她坐在沙发上,将剧本递给她。她好像料定了池零露会接下这部剧,边起身边说:「这剧的导演是上一届金雀奖最佳导演奖得主,最擅长拍人物了。编剧也是国内有名的编剧老师,前两年暑期档收视率第一的剧都出自她之手。你进入这个剧组,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秋疏桐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翻剧本,草草地看了几个人物生平简介,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这部剧我不会接。」 陈淼双目圆睁,像是始料未及,情绪从刚刚将剧本递给她的兴奋喜悦到现在的不满不解不超过五秒钟。 她重新坐回办公椅,将视线对上池零露,冷静开口:「说说理由。」 这是一部民京剧,讲述的是民国时期上海滩上的各种风风雨雨,原着小说也极具知名度。秋疏桐要接的角色是女二,是一名地下运动联络员,起初根正苗红的,一心为国;后来因为一场失误,被敌军识破,遭到敌方严刑逼供,她实在遭受不住,便叛变投敌。 编剧极尽所能地刻画了这个角色前后期的心理变化,力图将她塑造得无奈与迫不得已。 或许是真的不得已,然而站在秋疏桐的角度,站在一个刚从1937年穿越而来的人的角度,国恨家仇犹在昨日。她对r国人强烈的恨意是根本无法消除的,也就是说,她是全然无法接受这种不得已的。 没听到池零露的回答,陈淼又问了一遍:「说说看,为什么不接?」 「我没有非接不可的理由。」 「怎么没有?你知不知道这部剧的编剧老师有多厉害,制作班底有多强?人家是看你有点儿热度了才递过来本子的,你倒好,还在这里给我摆姿态,还不接。」陈淼一下子怒了。 「这个角色并不讨喜,我甚至都不明白编剧创作出她的初心。在我看来,她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一个背叛组织、背叛国家的人,这样的角色我是不会去演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空窗期多久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演员的卡位战打得有多激烈?之前好不容易接了部剧,能有作品了,花了大半年去拍,结果就被砍了,你现在可是一点儿存货都没有。」陈淼苦口婆心地劝她,「机会不是你想要就能有的,剧拍了也不一定就能播出。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没有曝光率就等于查无此人,就等于玩完。更何况,你一个英国人,在这跟我谈什么爱国啊?平时可真没看出你这么爱国呢。」 「反正我不会接。」秋疏桐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且这个剧本有篡改歷史的嫌疑,里头的男三秋景予,完全被塑造成了一个心胸狭隘、不顾国家利益的角色,这根本就是在歪曲歷史。」 「不是,我说,你一个英国人,从小就没读过多少中国歷史,上哪知道的人家歪曲歷史?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呢?秋疏桐想,秋景予可是我哥哥啊。 在那个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年代,毅然抛弃良好的生活条件,奔赴瑞士学医的人;战争时期不顾危难参与前线救助、奔波在第一线、至今生死未卜的人,理应受到后世尊敬,怎么可以被塑造成这样的角色? 「如果这部剧还是照这个剧本拍摄……」秋疏桐顿了顿,「我会告诉我妈,让他们整个剧组都完蛋。」 陈焱不管池零露拍戏的事,池零露也未曾藉助过她的关系在这个圈子里平步青云。秋疏桐也不想,但如果他们执意要这么拍,她会去藉助陈焱的势力去进行运作。 歷史可以被淹没,但绝不可以被歪曲。 英雄的功绩不可以被任何人磨灭。 陈淼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池零露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半分玩笑,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愿再听任何劝说。 这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认定了的事就是死活不改,脾气倔得跟头驴似的。陈淼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啧」了声,道:「就知道靠你妈,赶紧给我滚吧。」 这一天的谈论一点儿都不顺利,无论是对陈淼还是秋疏桐而言。 从她的办公室出来,秋疏桐的脑子还在不停地思考秋景予这件事,她在想该怎么跟陈焱开口,怎么合理地解释,以至于楚恬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露姐。」楚恬跑过来,当着她的面喊她,发现她一直没有反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问,「你怎么了?」 她以为她是被陈淼骂了,亦或是受热搜被压的影响。印象里池零露就是个吃不了一点儿亏的人,肯定是受委屈了,但面前的人却只是笑了笑,说:「没事。」 虽然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可她不愿说,楚恬也不好开口去问,一路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侧,不敢打扰她。 她看起来也是累极了,靠在椅背上不久就睡着了。 是在保姆车开到半途,秋疏桐蓦地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第15章 一开始,秋疏桐并不知道来电的人是池零露父亲,因为池零露给这个号码的备註是「贱男人」。她以为是她过往人生里不经意的一段露水情缘,便飞快地摁下了拒接键。 谁知,刚挂断一秒,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秋疏桐心中奇怪,犹豫了会儿,还是接通了,并礼貌地同对方打招唿:「喂,您好。」 电话对面的男人显然被她惊住了,原先准备好的一通话一时间全忘了。 过了好久,他才好似找回记忆般,问她:「听说你跟苡洁一块儿录了综艺?」 秋疏桐沉默着没有回答。 对面的男人于是说道:「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你说只要爸爸保证她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不会去找她麻烦。怎么无端又去跟她录一个节目了?还有之前在剧组,你们明明没有对手戏,干嘛跑过去看人家的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电话这头的秋疏桐被他问得有些发懵,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再出声时神情已恢復如常:「我没有找茬。」 「那你干嘛去录那个节目?」 「怎么,那个节目她上得,我上不得?」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池于礼的声音透过电磁波传过来,略显疲惫,「你要上哪个节目,只要你想,爸爸都会替你想办法,没必要这样。你俩是姐妹,又在一个圈子里,往后还需要相互扶持的,没必要闹成这样。」 「是姐妹吗?」秋疏桐握着手机,下意识地问出声。 「我住院时,她来看过我吗?」没有听到回答,秋疏桐又问了句,「你来看过我吗?」 距她出院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池于礼从未联繫过她,她甚至都要以为在池零露的生命里,根本就没有父亲这号角色。 听到她的质问,对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秋疏桐看到斑马线对岸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保姆车慢慢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对面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她才听到听筒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妈妈不让,她闹得太厉害了,她恨我,恨我们所有人,所以觉得你出意外是苡洁造成的。可她当时在拍戏啊,操作爆破的人也不是她,她哪来的时间去害你啊?你妈妈就是关心则乱,乱到觉得处处都有人害你。」 「那你不觉得吗?」 陈焱纵然是溺爱池零露的,可是她的出发点并没有错,但池于礼的话却是莫名其妙而有失偏颇的。在他这偏向性极强的话语里,秋疏桐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 池于礼是陈焱的丈夫,是燕城有名的影视公司老总,二人属于强强联合。 陈焱出身名门,嫁给池于礼后很快就生下了池零露。 可是周苡洁看起来跟池零露年纪相仿,至少也不会比她年纪小,如此一想,池零露的所作所为便不再让人费解了。 不爱拍戏又为什么会进娱乐圈,为什么会突然跑去看周苡洁拍戏,又为什么要让陈淼替她争取到那个综艺的录制名额,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周苡洁。 她本身就是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被她发现周苡洁这号人的存在,叫她如何受得了? 秋疏桐是1914年生人,早于她出生前两年,《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便颁布了一夫一妻制。不过她父母是受过西式教育的,在这条法案颁布前,便坚定地认为一夫一妻才是维繫夫妻感情的关键。因此,他们二人直到去世前都未曾分开过,一生相伴,一生相爱。 反倒是身在21世纪的池于礼,并不这么认为。 秋疏桐并没有听到回復,但是电话也没挂断,她问了声:「还有什么事吗?」 池于礼不说话。 她又问了一遍:「还有事吗?」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那端出声,带着恳求的语气:「爸爸很久没有看到你了,回来吃个晚饭,好吗?」 秋疏桐一愣。 明明刚刚还在指责她,一颗心不知道偏到了哪个位置,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令人始料未及。她暗自琢磨了一阵,料想池零露到现在也没删除她父亲的号码,父女关系应该也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秋疏桐点点头,说好。 她给刘嫂发了个消息,让她不必准备自己的晚餐,顺带告知了温砚岭一声,跟司机说:「去云山。」 一个小时后,秋疏桐随保姆车停在了城市东郊一栋装修精緻的别墅前。她解开安全带,对楚恬和司机说:「我进去吃晚饭,你们没事就回去休息吧。」 秋疏桐下了车,别墅内走出来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等,看起来是管家。 管家认出她来,毕恭毕敬地同她打招唿:「池小姐。」 秋疏桐轻轻点了点头,问:「我爸爸在哪儿?」 「请随我来。」管家带她一路往前走,绕了好多个迴廊才走到餐厅。将人带到,他便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餐厅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她以为会有其他人在的。 秋疏桐顿了顿,朝前迈近两步,眼睛看着池于礼。 许久未见,池于礼也有几分尴尬:「最近身体恢復得怎样?」 他并不知道秋疏桐并未受很严重的伤,秋疏桐道:「挺好的,无碍。」 「那便好。」他给秋疏桐盛了一碗老鸭汤,汤汁澄清香醇,滋味鲜美。 秋疏桐在他面前坐下,坐得十分端正,她垂眸轻轻地吹着勺里的汤汁,小口小口地喝着。 「你比之前瘦了许多。」池于礼说,「多喝点。」 她的确瘦了许多,但是瘦下来的她跟池零露体重相似,而池于礼并不清楚,秋疏桐也没点破。 「听说你结婚了?」池于礼问她,「怎么没跟爸爸说啊?」 这个问题让秋疏桐愣了愣,她看着池于礼一脸惊讶的神情,感觉有些荒谬。 面前这人就好像是池零露逢年过节才会碰面的亲戚,偶尔才会见面,凡事都靠打听。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样疏离的关系,连亲戚都不如。 秋疏桐放下手中的勺子,语气带着几分刻薄:「这不该问你自己吗?连我结婚都得听别人说。」 池于礼瞬间失语,半晌才道:「你还这么小,就结婚,人家是什么来头你清楚吗?还有,刚结婚没几个月,你就出事,你不觉得可疑吗?」 刚还说陈焱关心则乱呢,这会儿自己就开始疑神疑鬼,秋疏桐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但她坚信温砚岭不是那样的人,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到他头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婚姻不是儿戏,我希望你能够明白结婚的意义。你还在这么个圈子里,被曝光的话就会被无数人放大,结婚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件事,需要好好经营。」 结婚结婚结婚,话题总是围绕着这两个字,听得秋疏桐眉心一皱。 秋疏桐心想,你自己的婚姻都一塌煳涂,怎么好意思来指导别人的?但她始终没说,沉默着捧起碗喝汤。 池于礼喊她回来,原是想说说她和周苡洁的事的,但她显然不愿提及,池于礼也就作罢。他本就不擅长调节气氛,二人对坐着也属实尴尬,都巴不得尽快结束这顿不尴不尬的晚餐。 等秋疏桐放下勺子,池于礼便找藉口说自己有事,要出门一趟。秋疏桐看出来了,但是没有去拆穿他,拆穿他让他难堪属实没必要,她跟着他一块儿出了门。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人给拦住,指着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你来我家做什么?」 秋疏桐正打算告辞呢,看了眼周苡洁,淡淡道:「正准备离开。」 可周苡洁却没让她走:「池零露,是不是你搞的鬼?」 「什么?」 「还装。」周苡洁越发气愤,「我警告你,不许装疯卖傻。」 「我没装。」秋疏桐平静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说听不懂,你明明知道钱迪和我……就是你搞的鬼!」 「我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你……」她说着,顿了顿,「那天那把古琴,是你干的吧?」 「是我又怎么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周苡洁看着她,一点儿都没做错事的心虚,「再看看你,毁人前程,你要不要脸啊?」 一旁观战许久的池于礼显然也没想到周苡洁这会儿会回家,她一般工作日都不会回来的,见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池零露,当即将她拉到身后:「你干什么?」 「爸!她知道我和钱迪在一起,见不得我好。」周苡洁说着,眼眶就红了。 秋疏桐忍不住皱了皱眉:「我没那么无聊,是他自己犯了事,迟早会被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他犯了?万一他是被冤枉的呢?」周苡洁越说越急,「如果是冤枉的,这么多脏水泼在他身上,到时候洗得清吗?」 「他没有被冤枉,官媒已经证实了,你不必再自欺欺人了。」秋疏桐冷静地看着她,「还有,与其跟这种人谈恋爱,不如好好拼事业。男人多得是,不必只爱他一人。」 「你谈过恋爱吗?你这种私生活乱七八糟的,男人可不多得是。你爱过人吗?你有被人爱过吗?说到底,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随你怎么说。」秋疏桐毫不在意,「反正我已经结婚了。」 「骗谁呢?谁能看得上你啊?」 秋疏桐懒得搭理她。 池于礼笑着对她说:「爸爸知道不是你做的,苡洁正在气头上,你别在意。」 秋疏桐「嗯」了声,不愿久留,转身往外头走。 她以为司机已经走了,本打算去路口拦辆计程车的,没想到,他却去而復返。她想让司机送她回自己家的,临上车时,收到了温颐娴的消息:【嫂子。】 她问她怎么了,温颐娴立马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没等秋疏桐开口,就听温颐娴道:「嫂子,今天爸爸回家了,哥哥也回家了,我们准备出去吃饭,你怎么没过来啊?」 秋疏桐并不知道温砚岭回自己家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告诉自己,自己给自己找理由:「我今天临时有事,就没过去,你们在哪啊?」 温颐娴报了个餐厅的位置,那家餐厅秋疏桐之前听楚恬提起过,需要提早一个礼拜预约。 没有听到回应,温颐娴轻声问道:「哥哥没跟你说吗?」 秋疏桐眨了眨眼,语气平静地说:「应该说过的,是我忙忘了。」 「那我让哥哥去接你?」 「不用啦,我已经吃过晚饭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那好,嫂子拜拜。」 温颐娴挂断电话,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朱婉微就站在她边上,听她挂断电话,情绪一下子变得失落下来,问她怎么了。 温颐娴想了想,跟她说:「哥哥来这边吃饭,没告诉嫂子。」 她的嘴唇抿着,眼睫下垂,表情看起来十足郁闷。 朱婉微顺势问道:「露露生气了?」 「听声音听不出来,但我感觉她肯定很伤心,只是不想让我知道。」 碰巧温砚岭把车停好,朝她们这边走来,温颐娴皱着眉看他:「哥,你跟嫂子吵架啦?」 温砚岭当即否认,自顾自地朝电梯口走。 温颐娴赶紧跟上他:「那就是你生气了?你这人就这样,一直面无表情的,又不怎么爱说话。开心是这样,生气也是这样,让人分不清你的心情究竟怎么样。不会是你气极了,人家压根就不知道你不开心吧?」 「她知道。」 「她刚刚的语气可听不出来,难道她是想向我打听你吗?」温颐娴自说自话,说着又忍不住拍了一下手,「哎呀,她刚刚是不是想道歉啊?不小心被我岔开话题了。」 温砚岭看她一眼:「你想多了,她根本就不在意。」 「那……」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温砚岭已经抬步迈入电梯,极其自然地进入人群之中,阻断了她的话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温颐娴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地跟上去。 直到挂断电话很久,秋疏桐仍保持着握住听筒不变的姿势。她靠着窗,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窗外忽然落起了雨,暴雨如注,来势汹汹,又莫名其妙。如同她这一天,匆匆忙忙、乱七八糟的。 她见了不少人,也感受到了不少指责与不善。 这世上总是有许多莫名的恨意,莫名的敌意,莫名的感情和莫名的伤心,就跟窗外的雨似的,突如其来,迅勐激烈,像是要淹没整座城市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秋疏桐恍惚地靠在车后座,听着雨刮器不断运作的声音,看着窗外模煳的街景,细细密密的雨丝仿佛落在她身上。她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窗外的雨,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季节变化,其实不该伤心的,不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难过。可是某一瞬间,望着秋雨的一瞬间,又会恍然惊觉,这个世界这般好,社会和谐稳定,而她想要同人诉说,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具名的人。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她低垂着眼睛,很没精神般,静静地坐在车后座,如同静止,一动不动的。 他在前面等了几分钟,直到池零露将手机放下,伸手触摸窗玻璃,像是要触摸那煳成一片的雨珠。 很安静的一个画面,但他却看出她满眼的失落。 他不好意思出声提醒她,却听身后的人开口说:「回我妈妈家吧。」 第16章 听到她的声音,司机当即懵了,他显然不知道在哪。秋疏桐报了一个地名,他立即打开车载导航,输入地址,然后调转了个方向,将车往城市的另一个方向驶。 雨仍在下,雨珠打在窗玻璃上,一颗一颗的,视野逐渐变得朦胧。远处的大树被裹在斜风细雨里,看起来像一个无助的人。 秋疏桐将车窗打开一些,雨点迅疾地往脸上砸,冰凉凉的,带点儿冷意。 这样的天气她熟悉至极,安城梅雨时节也总是这样,仿佛总有下不完的雨,细细密密地往下落,可她也是真的喜欢这种天气。 那会儿总是打一把油纸伞,一个人走到后院的池塘边,看着枯败的荷叶和塘中戏水的鱼,再看看秋公馆里四季常青的树木,云团翻滚着,天空暗沉,世界静得像是一部默片电影。虽然最后总免不了被母亲一顿责骂,但她到底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找到了属于她的安宁。 明明那个年代跟如今完全无法相比,她却总能列举出各种各样的好来。 这种好体现在方方面面,是宁静夜色下寂静的鱼塘、院里的老梧桐、街口随处可见的海棠糕和刚引入国内不久、给人们生活带来许多便利的汽车。她怀念着从前的各种好,仿佛能够以此掩盖如今面对的各般失落。 秋疏桐将窗子升上去,靠在窗玻璃上,听着外头的雨声,在心里想温砚岭家庭聚餐为什么不告诉她。他爸爸好不容易回趟家,为什么不带上她呢?怕她忙、怕她没礼貌、还是仅仅只是忘了? 但凭温砚岭的记忆,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她想,也许都不是,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带上她。 他最近几天都刻意地不跟她碰面,不是值夜班就是起得特别早,好像一点儿都不想跟她说话。 她其实可以假装不在意,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池零露,没必要站在她的角度难过,温砚岭也不是她的谁。她应该先回家睡一觉,睡醒了或许就会觉得清醒了,这些都不是什么事儿。 秋疏桐盯着窗外的雨沉默。 她问自己,为什么要在意?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只是一顿饭而已,有必要这么不开心吗? 她想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倾诉的对象,或许是因为一天积攒的烦恼太多,她有些疲惫。 思考间,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拿出来看了眼,摁下了接听键。 「露姐,下暴雨了,你到家了吗?」楚恬问她。 没等她回答,导航向左转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等等……我怎么听到了导航的声音,姐你还没到家吗?」知晓池零露曾经的行事作风,听到这个点儿她还在外头,楚恬难免不放心,总怕她出去瞎混。 秋疏桐听出了她的担忧,看了眼导航路线,大概还有1千米,她对那端说:「应该快到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 「好。」 挂断电话不久,司机便将车缓缓停下,出声提醒她已经到家了。他把车门打开,告诉秋疏桐后座的收纳桶里有雨伞。 秋疏桐转过身,拿起雨伞,低声同他道了声谢。 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别墅的灯光明亮。 陈焱还没睡,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电话,突然听到密码锁响动的声音,看到池零露慢慢走进来。 她有点儿惊讶,手里举着手机,目光直愣愣地注视着玄关处的人。反应了一会儿才匆匆忙忙挂断电话,朝大门这边走过来。她看到池零露稍微淋湿了一点儿,风衣上有一大片水珠。 「今天怎么回来了?外头下着大雨,大晚上的回来多不安全啊。」陈焱接过她手里的雨伞、收起来,攥过她的手腕,发觉很凉,又去倒了杯热水给她。 没有听到回应,她又问了句:「怎么了,露露?怎么不说话?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秋疏桐垂于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冷静地摇摇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那就是累着了?」陈焱一脸担忧,「那你早点洗漱,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秋疏桐点点头。 答应得好好的,却未曾想,这一晚睡得极其艰难。 过去她的作息一直都不怎么规律,上学时早上六点钟起床,晚上有时候七八点,有时候忙于课业一两点才去休息。后来为了配合部队,休息时间更是变得异常错乱。但秋疏桐睡眠质量向来不错,她属于那种沾上枕头便能立刻睡去的类型。 可生活中总有许多事来打乱她的作息,比如最初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时,满腔的紧张与担忧;比如此刻心中的郁结,无论如何都无法消解。 她试着强迫自己入睡,闭上眼回忆过往,仍旧睡不安稳。不知道几点,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两声,吓了她一跳。她睁开眼,习惯性地伸手摸过手机查看,结果就看到一些不重要的关注艺人推送。 这个点儿了,他们还在熬夜拍戏,发了几张图,表达自己累并快乐着的心情。 秋疏桐看了两眼,退出了微博,没回復也没点赞,事实上,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人。她点开设置按钮,认真研究了一番,把微博的消息通知点了关闭。 接着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点开微信界面,看到是夏苒发过来的消息,接连好几条,问她出不出去玩。 玩什么、去哪儿玩,不用想也知道,秋疏桐没有回覆。 她点开了同温砚岭的聊天界面,他仍旧没有回覆她的消息。 傍晚同他说的那句【我回我爸爸那边吃饭。】仿佛石沉大海。 秋疏桐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凌晨一点,她才不甘心地将手机放下。 第二天早晨,秋疏桐起得格外早。事实上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方面因为心情不快,另一方面因为习惯了和他人同床共枕,蓦地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索性不再睡懒觉。 陈焱对她早起的行为颇为意外,秋疏桐淡定地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问候她早安。陈焱笑了声,喊来保姆给她送来早餐。 这个保姆秋疏桐之前没见过,做事格外仔细,像是考虑到她挑食,早餐的种类一下子上了好几种。甜的、咸的、中式、西式,各种各样都有。 但是秋疏桐由于没休息好,加上心情不怎么样,胃口也跟着不太好。面前摆着的都是她爱吃的早餐,她却只是看了两眼,没怎么动筷子。 餐厅里只有母女二人,二人对坐着,陈焱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我看你最近又瘦了,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秋疏桐不想被她看出不舒服,轻声道:「我没事。」 可能是因为从来没见女儿情绪这么低落过,一天了还没恢復过来。照以往,要谁惹她不快,她早就哭爹喊娘地闹起来了,哪会在自己肚里憋着,陈焱不太放心:「你是不是在谁那里受气了?告诉妈妈,妈妈替你解决。」 秋疏桐没说话,陈焱继续道:「别难过了,遇事要同妈妈讲,谁让你不开心了,我就让他不爽,不能让你受欺负了。」 她说得很认真,秋疏桐听着,不自觉笑了。 陈焱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的,只要池零露稍稍表露出点儿不开心,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哄她,让她不要难过,毫无缘由地站在她这边。 完全不讲道理。 秋疏桐看了她一眼,想起昨天看过的剧本,顺嘴提了一句:「昨天小姨给我看了一个剧本,一个民国剧本,剧情乱七八糟的,毫无歷史考究,我很不喜欢。」 秋疏桐没有明讲,陈焱却问:「什么样的剧本让你这么不爽啊?」 秋疏桐简单地跟她讲了一下经过,陈焱也没问什么,连池零露突然专研起歷史这个疑点都没瞧出,只同她道:「这还不简单。」 吃完饭,秋疏桐就看她拿起手机,对着听筒一阵嘱咐。 秋疏桐猜到她去干嘛,她想,或许当初同温砚岭结婚,池零露也是这么搞的。 之前温砚岭那么讨厌她,说的话处处刻薄,想来也是不甘心的。 可那会儿毕竟不是她干的,将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对比,也不合适,她想。 陈焱不讲道理地替她解决完事情,问她要不要去书房看会儿书,秋疏桐说好。 看了没几分钟,陈焱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接起来,没一会儿,就同秋疏桐说:「露露,妈妈的公司里有点儿事,我要去趟公司。你记得好好休息,好好吃饭。要是想回温砚岭那边,给司机打电话。」 她交代了许多,见池零露没意见,才放心离去。 秋疏桐待在她的书房看了一个下午的书,一直拖到很晚,她才鼓起勇气喊来司机,送她回去。 两家离得很远,加之晚上的车比较多,路上停停走走,到家已经将近十点。 车子停在他们家门前。 秋疏桐抬眼看过去,除了卧室的灯亮着,其他地方都是黑黝黝的。她打开手电筒的探照灯,一路上了楼。 刚走到楼梯口,夏苒的语音就发了过来,问她:「怎么又不回我消息?上次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唿,你怎么了?」 不回消息到底是不礼貌,秋疏桐迅速编辑:【最近有点儿忙。】 「你不是没拍戏吗?在忙啥啊?我又找到了个好地方,出不出来?」 什么好地方不用猜也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秋疏桐握着手机没有立刻回復,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门未关严实,她听到屋内有轻微的声响。 秋疏桐下意识地敲了敲门,她也不明白回自己房间为什么要敲门。 「进来。」她听到里头很快地说。 秋疏桐深吸了口气,抬腿朝里头走进。 一天没见,今天温砚岭穿了件她之前没见过的衬衣,蹲在衣柜前。听到声音,他抬眼扫了她一眼,又匆匆落下,不再看她。 行李箱摊在他面前,他貌似在收拾行李。 「你要出差了吗?」秋疏桐问,「很着急吗?」 温砚岭只是蹲在那儿,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秋疏桐愣了愣,直接朝他走过去:「你是在生气吗?」 温砚岭不说话,低头整理衣物,慢慢悠悠的,良久才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你之前说看到会回的,是没有看到吗?」说着,她顿了顿,「……一天都没看到吗?」 温砚岭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忘回了。」他的语调平稳,听来也不像是在撒谎,可她却觉得异常冷漠。 他们的距离很近,他就蹲在她面前,秋疏桐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乌木般的头髮。 秋疏桐顿了顿,问他:「忘了一整天吗?」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仿佛没有听见,只道:「我们明天再聊吧,今天挺晚了。」 秋疏桐不想把问题拖到明天,坚持道:「我想在今天把话跟你说清楚。」 「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秋疏桐点点头:「我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我想和你说明白,任何你觉得有问题的事你都可以跟我提,我们可以沟通。」 但他显然不愿沟通,这让她备受煎熬。 秋疏桐攥了攥手心,待指尖刺痛掌心,痛意掩盖别的情绪,她总算完成了自我开解。毕竟年长了他数十载,不能跟他一般计较。 她没再顾忌他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你要去哪儿出差?去多久啊?」 温砚岭:「纳米比亚,不出意外的话是一年半。」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温砚岭没再回答,他不想提自己的事,于是秋疏桐只能聊自己的话题:「我昨天先去了我爸爸家吃饭,后来又去了我妈妈家,在妈妈家待了一天。」 「你是不是也回自己家了?怎么……没喊我啊?」 「我回我自己家。」温砚岭终于抬起眼看她,语气波澜不惊,「跟你有关系吗?」 秋疏桐愣了愣,感觉心脏咚地一声。 「我们是夫妻,你不该告诉我一声吗?」她硬着头皮挤出这句话。 温砚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睛看起来漆黑深邃,仿佛光都照不透。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再次被这种目光注视,还是会感到一阵骇然,脸色一下子由低沉转为难看。 他分明是在同她划清界限,告诉她,他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秋疏桐尴尬地站在原地,静默片刻,转身朝门边走去。 然而走到卧室门口,她忽然停了下来,怒火骤然蹿出,势不可挡。 「出差不需要告知我,回家也不需要跟我说,这些都跟我没关系。」秋疏桐淡淡说着,「好,我明白了。」 她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是觉得闷闷的,而这股窒闷感令她极度烦躁。 秋疏桐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拉开门,接着「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第17章 收拾行李的手蓦地顿在了半空中,温砚岭盯着大门看了两秒,一时间心情变得尤为复杂。他盯着行李箱发了一会儿呆,正准备继续收拾行李时,手机突然来了电,他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厉词安不满道。 温砚岭没说话,厉词安继续道:「我今天跟我爸妈提了嘴要去援非的事,以为他们会夸我呢,多么得医者仁心、胸怀大义、乐于助人啊等等等等,没成想反倒被他们骂了一顿。说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头跑,还说我主意正,怎么不干脆到了非洲再告诉他们呢?给他俩气的哟。」 可能是见惯了这傢伙不务正业,温砚岭面无表情地拆穿他:「你的确不怎么干正事。」 「嘿,怎么说话呢?」厉词安忍不住皱了皱眉,想到什么,又问他,「话说,你去非洲,不会是想要逃避那件事吧?」 温砚岭把衬衫挑出来,准备一会儿熨一下,听到这话,他顿了顿:「逃避哪件事?」 「就……前几年降暴雪,雪天路滑,发生了特大交通事故,一大波人被堵在高速路上。你们随车出诊,结果路上堵的,连救护车都开不进去,那天……走了不少人。」 因为他的话,温砚岭也想起了那天。 那年燕城的雪下得特别大,温砚岭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天气恶劣,道路湿滑,高速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许多车子被堵在了路上。 雪一直不停,交通陷入瘫痪状态,若是等燃油耗尽,将会有一大波人被冻死在路上。那会儿很不凑巧,平日里异常稳定的通讯系统也陷入了瘫痪状态,信号被迫中断,他们无法跟伤员取得联繫。 明明是跟死神抢占时间的时刻,他们偏偏被堵在了外围,还没办法联繫到他们,警车都没办法给他们开道。温砚岭盯着自己「无服务」的手机,一刻比一刻无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好不容易挤到车祸现场,好多人已经因为车子熄火,车内温度过低,抢救不过来了。大雪天天气恶劣,有一家三口直接被冻到休克的,他们赶到时,已经脑死亡。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想起那天,温砚岭都会生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那是他参与工作的第一年,就碰上了那样的事。 无力,无助,无奈。 为此他消沉了很长时间。 那之后不久,他就开始申请援非了。 许多人都猜测他选择援非,就是为了逃避那件事,没想到连厉词安也是这样想的。 温砚岭直接否认:「并不是,这两者并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感觉那边医疗资源匮乏,想做点儿有意义的事。」 「好吧,那是我猜错了,我还以为你不是想逃避那件事,就是想躲开池零露。」厉词安说,「对了,你要出国,跟你家人说过了吗?」 「说了。」 「他们就没啥反应?」 「还行,反应不怎么大。」温砚岭淡淡开口。 「真的假的?你老婆都不生气吗?」 「有点儿,但我感觉不是为这事。」温砚岭如实说。 「什么?」厉词安没理解。 「没什么。」 「难不成是上次那事儿?你俩还没和好呢?」厉词安问他,突然想起来这兄弟最近几天一直在加班,不对劲,特别不对劲,他开始劝说,「听我一句劝,真的,要么趁早和解,要么一拍两散。但你俩这情况吧,一时也散不了,所以说,该低头就低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砚岭低下脑袋,他在思考对方的话,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格外平静:「我没有非低头不可的理由。」 他的语调平稳,语气也是自然至极,让人听不出问题。但仔细听,又会发现问题大了,从各方面来说,说出这句话的人都该被人痛骂一顿,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良久,厉词安开口:「怎么没有呢?无论对错是否在你,人家生气总是真的吧?」 可温砚岭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她一贯来就这样,随她吧。」 「行,就你嘴巴硬,我怎么就没见过嘴巴像你这么硬的人呢?」厉词安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又聊了几句,匆匆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温砚岭蹲在行李箱旁半天没动。厉词安虽然表面一副游戏人间的派头,但他刚刚说的话并没有错。 他盯着被甩上的大门又看了会儿,脑中闪过方才池零露生气的模样,室内灯光明亮,她的脸看起来却像是装满了破碎的光。 她总是耍小性子,总是任意妄为,给人添麻烦,心思让人捉摸不透。温砚岭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刚刚,他却觉得她脸上露出了失败的痛苦。 任谁的朋友要出国结果连告知对方一声都没有都会感到伤心吧,更何况他们还是夫妻,他还说了跟她没关系。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争吵,并以摔门这种暴力方式结束对话。 以前池零露生气,但因为做不到不找他,绝对不会做率先离开的那个人,看样子今天是真的惹她生气了。 他突然想起之前他母亲对他说的:「妈妈觉得你这么做不地道。」他原本不打算同她说的,因为在他看来,他们之间就只是虚假的夫妻关系。可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不适宜。即使他们签过合约,即使他们的婚姻是有期限的,这段婚姻也是真实存在的,池零露不该被他如此对待,他深感自己做事不够稳妥。 温砚岭蹲在那儿许久,也思考了许久,慢慢站了起来。 出了温砚岭的房间,秋疏桐手里的手机又开始振动不停,她没有看,继续朝前走了几步,一言不发地拉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她猜这应当是客卧,只是这客卧的房间看起来比主卧还大。 秋疏桐任自己倒在床上,今天外头没有星光,屋内也是暗沉无光。初秋的夜晚稍带点儿凉意,在这样的房间里躺着,她感到一阵烦闷。 刚刚奋力摔门的一瞬间,她感到痛快解气,这会儿独自一人待在宽敞的卧室里,又觉得心情愈发烦躁。 心不在焉地躺在床上,秋疏桐点开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细看,电话突然响了,是夏苒。 「怎么又不回消息了?」夏苒问她,「在忙啥呢?」 声音通过电流传输过来,背景音听来有几分嘈杂,间或有人尖叫吶喊,声音震得秋疏桐耳膜生疼。 她想快点结束对话,只得撒谎道:「刚刚忘回了。」 「怎么了?」夏苒多聪明一人,立马听出了不对劲,「怎么听起来不太开心?」 「没有。」秋疏桐否认道,「可能是有点儿困了。」 「这么早就困了?这可不像你。出来玩吧,我真的发现了个好地方,不骗你。」 「我不去了,我真的有点儿困。」秋疏桐心情不好,自然不愿出门,更何况还是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她推脱道,「下次约,可以吗?」 「这回不喝酒。」夏苒笑着说。 秋疏桐拿不准她的意思:「那做什么?」 「你猜。」 秋疏桐攥着手机,她可没心情去猜,夏苒倒是猜出了什么:「听你情绪不对劲,该不会是跟你们家医生吵架了吧?」 像是被猜中心事,秋疏桐一下子沉默下来。突然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让她一时间发不出声音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对面仍在滔滔不绝。 「多大点儿事啊。」夏苒轻笑了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儿有的是帅哥,绝对合你胃口。出来不,还是我去接你?」 夏苒不住地邀请她,说着今晚放开了嗨,让她自由一把,可秋疏桐却觉得她仿佛有听力障碍,就好像无论如何都听不进自己回绝的话。 秋疏桐情绪不怎么好,一直盯着窗外的大树,她在思考该如何礼貌地拒绝对方,又让她感到自己的态度坚定彻底。正想着,卧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秋疏桐顿了顿,朝那边看过去,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下一秒,温砚岭又敲了声。 「先不说了,我这边有点儿事,挂了。」秋疏桐快速说了几句,匆匆挂断电话。 她听到门外的人喊了她一声:「池零露,我们谈谈吧。」 秋疏桐没回应。 「池零露。」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很轻,没有听到应答,温砚岭打开了客卧的房门,低声问她:「你睡了吗?」 「没睡的话,我们谈谈吧。」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看样子他也并不是毫不在意。可她这会儿并不怎么愿意跟他谈,秋疏桐冷漠响应:「我不想谈,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谈。」 说完,她便转过身,将背影朝向卧房的的大门,并闭上了眼睛。 过会儿,那边传来房门轻轻阖上的声音,她以为他走了,隔了会儿,却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这声音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仿佛就在她耳边。接着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有人慢慢靠近,挨着她躺了下来。 秋疏桐想装作没听见没看见,可身边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她实在无法不在意身旁的动静——温砚岭似乎翻了个身,将脸朝向她这边。 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奇怪,像是吵架过后的尴尬,又像是尴尬中的暧昧。 这个房间的空间比温砚岭卧室大,然而床却比他房间的小。随着温砚岭躺下,床一下子就变得窄了许多。 距离很近,秋疏桐眨了眨眼,强压着情绪装作冷漠道:「我是真的不想跟你谈,你说需要冷静,我也需要,我们不要待在一块儿,免得再次争吵起来。」 温砚岭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打开床头灯:「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暖黄的光打在秋疏桐脸上,叫她此刻的神色无处隐藏。她瞬间感到几分无奈,看向温砚岭:「那你说,该怎么解决?」 窗外忽然颳起了风,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隔着窗子,可以听到室外的风声,室内却是十足寂静。 温砚岭转过脸看她,睫毛浓郁,深邃的眼睛始终聚在她身上,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审判。 秋疏桐愣了愣。 她也在看着他,看着这双冷漠的眼睛,想要从这双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东西。她总觉得这双眼里容不下任何东西,淡然、空茫又疏离,对什么都不在乎,像是窗外的风。 可他现在偏偏表现得并不像不在乎的样子。 秋疏桐知道他有话要跟她说,等了等,却没听到她想要的答案,半晌,才听到温砚岭说出一句:「昨天我五点半到的家。」 她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轻轻地「嗯」了声。 片刻后,温砚岭开口:「我提前回来,想接你去吃饭,结果你不在家。」 「我回我爸爸那边了,刚刚有跟你说过。」见温砚岭没说话,秋疏桐继续道,「昨天也给你发消息了,是你自己不回我消息。」 「我昨天回家早,手机没带回来。」 「那今天呢?今天也没看到吗?」 温砚岭再次陷入沉默。 事实上,他这几天被池零露针对性的防备态度搞得心情极为复杂,明明刚开始招惹他的人是她,现在要防着他的人又是她,他总觉得她在耍他玩。恶意找茬、无故玩弄,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该习惯的。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温砚岭收拾好情绪回家。想着既然已经同他妈妈见过了,这次他爸爸回来,无论如何都得带她回去跟家人一块儿吃顿饭。 他坐在客厅等她,刘嫂见他这么早下班,同他打了声招唿,便去厨房准备晚餐了。 温砚岭静静地等着,等了许久,等到刘嫂从厨房里出来,下意识地问他:「露露回他爸爸家了,让我不要准备她的晚餐,她有告诉过你吧?」 没有听到回復,她喊了声:「温先生?」 温砚岭一直低垂着脑袋,听到这道称唿,他才好似回过神来,眼中有轻微的情绪荡漾。 说实话,他有一点儿生气,但是仍旧装作平静地回道:「嗯,我知道了。」接着一个人去参加了家庭聚餐。 吃过晚饭后,温砚岭就回到了这个家,可是池零露仍旧没有回来。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许久,直到凌晨都没见她回来。 那一刻,说不清是何种情绪,生气吗?在意吗?还是可笑?好像都有。最真切的一点便是,他放下心中芥蒂,试图让她走进自己的生活,而她却将他隔绝出了自己的世界。 不由分说。 良久,温砚岭才说:「你昨天没有回来,也没有给我发消息。」 秋疏桐想了想,对他说:「嗯,因为你不回我消息。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秋疏桐紧紧盯着他,温砚岭的神色很淡,永远都是一副疏离模样。他的瞳色很深,正在专注地盯着自己,就好像在努力分辨她是否在说谎一般,没有出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秋疏桐默默嘆了口气,试探道:「那我下次有事给你发消息,你也及时回復,可以吧?」 这一次,温砚岭没再保持沉默,他点点头,说:「好。」 不回消息、冷言冷语是他故意,对他设防、不回家是她的问题,谁都有错,谁都该顺着对方的梯子下台阶。 「过两天中秋,陪我回一趟父母家吧。」温砚岭说。 秋疏桐答应得也极快:「行。」 第18章 很快就到了中秋,燕城一下子降了温。 前阵子还可以偶尔穿一下t恤,温度降下来后,薄衣服便再也穿不上了。与降温一道来临的,便是去见温砚岭的父母。 登门拜访总该备些礼物,她上次实在是太失礼了。但是他们家人喜好如何、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秋疏桐琢磨了一阵,也没琢磨明白。 为此,她特地打了个电话去谘询陈焱。 闻言,陈焱非常刻薄地说了句:「大过节的,跑他们家去献殷勤,怎么没见你来孝敬我呢?」 秋疏桐微讪:「算是第一次登门拜访,不想失了礼数。你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我也可以一道儿买了,不过花的还是你的钱。」 这时秘书过来跟陈焱确认行程,秋疏桐听那边说完,问她:「妈妈,中秋你不在家吗?」 「咋了?又突然想回娘家了?」 「本来打算中午回你那,晚上去他父母家的。」 但貌似很不凑巧。 陈焱微微皱了皱眉:「这回过节恐怕没有时间,下次吧。」 她又嘲讽了几句,不过最后还是给出了自己宝贵的意见。 听从她的建议,秋疏桐去买了茶叶、酒水和包包。 温砚岭下班后过来接她,同她一块儿回的温家。路上花了近两小时,到时,他们家人都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客厅内灯火辉煌,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听闻动静,纷纷转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温颐娴第一个出声,好似看不见亲哥一般,眉毛一扬,沖秋疏桐道:「嫂子,你来啦。」 秋疏桐听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温砚岭,微微点了点头,跟随他朝那边走去。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家人团聚的氛围了,旧时秋家也曾是大家族。但那会儿大家都是各奔东西的,至她成年后,便鲜少有机会坐在一起了。 她把礼物递给大家,温平说:「让你破费了,回自己家,不用这么客气的。」 秋疏桐笑着说:「只是一点儿心意。」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温平,看起来是个极为面善的人,与温砚岭一点儿都不像,只是神色有几分疲惫。 听闻温平年轻时就接手了自家公司,同朱婉微向来都是各忙各的。这两年朱婉微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从不间断,他不愿再让她辛苦劳累,便全权掌控了温氏集团。 无人替他分担工作,儿子又不爱参与这些,他变得比以前还忙。经常到处出差,一两个月都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像最近这样着家反倒是稀奇。 朱婉微接过礼物,道了声谢,拉过她的手,问她最近工作顺不顺利,辛不辛苦。 事实上,秋疏桐已经好几天没有工作了,她摇摇头,说不辛苦。 可朱婉微不信,看着秋疏桐的脸,她自顾自地念叨:「怎么感觉变瘦了,最近胃口不好吗?」 其实她最近体重并无变化,较刚醒来时还重了一些,但朱婉微到底是关心则乱,坚定地认为她饿瘦了。于是吃晚饭时,她不停地给秋疏桐夹菜,并叮嘱她注意身体。 知道她今晚过来,朱婉微提前从温砚岭口中探得了一些池零露的喜好及忌口,主要是忌口。她本来准备了香菇准备煲汤的,听说她不喜欢,特意换成了别的。 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十分和谐。 聊着聊着,温平忽然看了眼斜对面的池零露,又看了眼温砚岭,问他:「哪天去非洲?」 他问得很平静,声调也平稳,像是只是随口一提。 温砚岭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后天。」 温平:「那要什么时候回来?」 「一年半之后。」 「中途可以回来吗?」 「不能。」 温平貌似有几分遗憾,微微拧了拧眉心:「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吧?」 他点点头,温平便不再多问,一家人继续愉快地用餐。 朱婉微递给秋疏桐一碗暖胃的汤:「听砚岭说你胃不好,这是我特意熬的,你尝尝看。」 秋疏桐听话地伸手接过,拿起勺子,低头喝了一口。汤是四神汤,里头有山药、莲子、茯苓和芡实,清淡爽口。 「很好喝,谢谢妈。」秋疏桐如实评价道。 朱婉微笑了声,告诉她:「喜欢就好。喝完了,我再给你盛。」 「好。」 晚饭后,温平像是有话要同温砚岭说,将他单独叫去了书房。 他平时不怎么管温砚岭,加上忙碌,也没什么时间管他。特意将他叫去书房,给人感觉严肃异常。 因此,留在客厅的人都有几分惊讶。 温颐娴朝书房看了一眼,问她妈妈:「哥是惹爸爸不高兴了吗?被单独叫过去骂?」 「你瞎说什么呢?你爸爸什么时候骂过你和你哥哥啊?」她轻拍了拍温颐娴的手,叫她别添乱,温颐娴便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朱婉微大概知道温平会同温砚岭聊什么,她回头看向池零露:「砚岭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很有想法,基本上认定的事就不容别人反对。他喜欢自己做决定,也习惯自己做决定,譬如这次去援非,也是他考虑好久,自己决定的事。」 秋疏桐点点头。 「这次其实我们也才知道不久,但我们作为父母,向来不爱插手他的事,只要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们都不会管他。」朱婉微说着,看了她一眼,「但现在到底不比从前了,他现在跟你是夫妻。我认为,凡事都需要同你商量后,再做决定。」 「露露,他这会儿出国,你不怪他吧?」好像为了试探她的情绪,朱婉微犹豫良久,方才问道。 秋疏桐朝她看过去。 她不知道温砚岭是如何向家人介绍自己同她的关系的,让他们误以为他俩感情甚笃,她能干涉他的决定。 可实际上,她并不能。 不过秋疏桐还是如实说:「不怪。我想,作为医者,他有自己的安排。而作为妻子,我应该做的是配合他,而不是约束他。」 闻言,朱婉微明显地愣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善解人意的话,不过一会儿,便被她以笑容掩去:「若是觉得心里委屈,要同我说。」 「好。」 二人愉快地聊了会儿,温颐娴跑过来,递了一把糖给秋疏桐,被朱婉微责怪道:「大晚上的,吃什么糖啊?」 温颐娴摆摆手,颇为不满道:「妈,你不知道,我15岁了,还是第一次吃旺仔牛奶糖。」 秋疏桐看向她,扬了扬唇角,心道,我108岁了,也是第一次吃。 朱婉微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再管她。 书房内只有温平和温砚岭父子二人,温平合上门,转向温砚岭。他确实有话要同儿子说,把人叫进来了,方才明知故问地问了句:「谈谈?」 温砚岭没有拒绝,他朝一旁的沙发走去,沙发对面的书架上摆着的,80%都是他的医疗书籍。 曾经这个书房是大家公用的,但自他开始学医后,这个书房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用。 温砚岭不喜欢被人打搅,写论文又需要极度沉静的心。温颐娴喜欢在自己房间写作业,父母又经常在公司处理业务,所以不用他提,这个书房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他的私人空间。 温平见他一直盯着书架上的书,看了书架一眼,又回头看他,缓缓开口:「记得当初你高考填志愿时,突然说要学医,当时我很惊讶,因为我一直以为你会来接手爸爸的工作。其实你从来都没想过,一直想的都是学医,是吧?」 温砚岭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一时就决定了,或许更早,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温平看着他,深吸了口气。 事实上,在温砚岭很小时,他就该猜到的。那时同他年纪差不多的,亦或是比他小的孩子进了医院,总会大哭大闹,唯有他,始终安安静静的,目光却时常盯着医院的各类器材打转。兴许那时,他就十分嚮往吧。 只是那时,他和朱婉微都以为只是小孩子的好奇心重,并未往深处想,如今想来,好似一切都早有安排。 沉默几秒,温平问他:「这次去援非,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嗯。」 「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温平的视线在温砚岭脸上逡巡。 他的表情平静,语气坚定,一如既往地坚持自己的想法,也相信父母不会反对。 如果他说不同意,温砚岭大概会觉得惊讶,因为他自小就没有被父母约束过,从来都是靠自己做决定的,父母给予了他最大的宽容。 有那么一剎那,温平甚至觉得,是否是自己在他幼时约束太少,给他的自由太多,才使得他从小到大做事总是单凭自己的想法来。如果他当时对他严加管教,时刻严格要求他,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温砚岭是否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性格了? 但只是思考了一秒,温平便清醒过来。以他的性子,属实做不出干涉子女的事来,而且温砚岭并未做错什么。但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是最近才听说的这事,但爸爸一向不反对你的决定。」温平说,「只是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做任何事都得有个考虑。本身工作就忙,你忙,她也忙,去了国外,更是人影儿都见不着,千万不要怠慢人家。」 温砚岭点点头。 父子二人又聊了会儿,温平就让他出去了。 客厅里,朱婉微打开了茶几下面的抽屉,手往里头掏了掏,拿出两枚红色的对象,将它们递给秋疏桐。 是两枚平安符。 「这是我前些日子从庙里求来的,专门为你俩求的,听人说很灵。」朱婉微说,「我是前几天才听说你之前出过意外的,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这会儿砚岭又要跑到非洲去,我想着怪不安全的,所以我特地去求了两枚,希望能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秋疏桐没料到她会送平安符,接过时面色仍是惊讶的。她突然想起幼时也曾跟家人在安城的某个寺庙里求过。 当年大家都说庙里开过光的密宗法器灵验,她母亲也曾为她和她哥哥求过,平安符上还印着她的名字。她一直随身带着,走南闯北的,只是如今,那枚平安符也不知去了何处,哥哥后来也不知道是否平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秋疏桐握着两枚平安符,神色稍怔。 朱婉微以为她不信这些,笑着解释道:「或许你们会觉得这玩意儿特别迷信,但是为人父母的,总是想替子女求个平安。」 秋疏桐微微提唇,将平安符挂在了手机上,挂好理了理末端的流苏。温颐娴瞧见了,一边说着嫉妒他俩的话,一边又给她递来许多颗糖。 过会儿,她便跑回自己房间做作业去了。朱婉微到了点儿,也回房间吃药去了。 秋疏桐独自坐在沙发上,盯着满手的糖果发呆。她笑了声,剥开一颗放入嘴里,看了眼脚边的垃圾桶,将糖纸扔进其他垃圾的垃圾桶。再抬起头时,见温砚岭开了书房门,朝她这边走来。 她没有起身,仍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温砚岭神色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秋疏桐将那把糖递到他面前:「吃糖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糖果,明显地怔愣了一瞬,没有伸手去接。 「你不是不爱吃糖吗?」 上次他妈妈做了海棠糕,池零露没有拒绝,他以为她只是为了配合她,没有暴.露.出自己任性的面目来,硬着头皮吃下去的。因为之前同池零露一块儿吃早餐,她喝的咖啡都是一点儿方糖都不加的。在他看来,她是极不喜欢甜食的。 可她现在却捧着一堆糖果,问他要不要吃。 那双手在空中僵了片刻,倒也没停留多久,便收了回去。 秋疏桐平静开口:「因为吃甜的心情能够变好。」 「你心情不好?」 秋疏桐看着他,半晌没吱声。 她幼时便嗜糖,以前喝中药时,她总是极为不配合。祖父便一手舀着白糖,一手端着药碗,一边哄她喝药,一边骗她说糖能止苦。 那时她真的相信糖能止苦,心中苦时,总爱去找些甜的,然而这些话是不能同眼前人说的。 她扯了扯唇角,开玩笑道:「大概是想到你即将离开,不太开心吧。」 第19章 她本来就是说笑的,笑完便将糖果收了起来,谁知温砚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想要分辨她眼里究竟有几分真心诚意。 那眼神属实骇人,漆黑的眼眸仿佛带着点让人不易觉察的情绪,过会儿便偏开视线眨了眨眼。 「怎么……」秋疏桐才说出两个字,就被温砚岭打断,像是不想再听她胡言乱语般。 他说:「我不信你。」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表情冷静淡然。 秋疏桐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轻嘆了口气:「好吧。」便没再说什么。 温砚岭走到她身旁,靠在沙发里。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都在復盘刚刚的画面。池零露看起来满目真诚,语气听来也有一丝不舍,可他勐然想起她是个演员,自己从来都看不懂她,差点就要被她的演技给迷惑了。 二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秋疏桐把朱婉微求的另一枚平安符递给他。 「什么?」温砚岭看着眼前一枚类似锦囊的东西,上面挂着珊瑚串珠,尾端用深蓝色的线编了几个结,下面缀着流苏。 秋疏桐向他解释:「平安符,你妈妈特意为我俩求的。我的已经系好了,这是你的那枚。」 温砚岭扫了一眼平安符,移开目光,像刚刚听池零露问她要不要吃糖般,仍旧没有接,只淡淡回覆:「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秋疏桐愣了一瞬,又听他接着说:「不信这些。」 这拒绝的话语是她没有料到的,秋疏桐看着手里的平安符,缓缓道:「嗯,我也没有。」 温砚岭侧目看她,显然听出了她还有话要说,他耐心地等着。 下一秒,秋疏桐认真道:「但这是你母亲特地去庙里求的,无关宗教信仰,无关迷信科学,只是让她心安而已。她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这是她的一份心意,我希望你能理解。」 温砚岭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像是在怀疑她的动机一般:「你从前待人可不是这种态度,这是怎么了?」 若是前段时间,秋疏桐或许还会因为他的问话变得敏感、机警,相处多了,便知道他并不是质疑,只是随口一说。 秋疏桐倒也不惧,迎着他的目光点点头:「我从前的确无礼,但你也从没见过我在长辈面前的模样,说实话,你并不了解我。」 温砚岭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半晌,他再次错开目光,不怎么情愿地将手机递了过来。 秋疏桐当然理解他的意思,很快地接过,帮他把平安符系在了手机末端。 他们是六点左右过来吃晚饭的,到离开时,已经将近九点。 朱婉微和温平出来送他俩,在门口叮嘱了一番,朱婉微让她之后温砚岭不在家,要常回家玩。 她说好。 说实话,温砚岭的家庭氛围给她的感觉比较温馨,父母给予子女的约束很少,但是关心却很多。就是对她,秋疏桐也感觉得出来,他们一家人都是真心的。 待她,就如同对待亲女。 而她在池零露的父亲那里却压根感受不到。 她忽然为池零露感到可惜,结婚这么多个月,她却是一次都没有登门拜访过,明明温砚岭一家都是极好相处的人。 想来还有几分可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回程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雨伴着狂风,路上的行道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的。 温砚岭打开雨刮器,并把车速降慢了一些。这雨来得迅勐而突然,叫人始料未及。 温砚岭手握方向盘,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池零露,她坐在那儿,目视前方,没有焦虑,也没有睏倦,始终保持安静的神态,像是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模样。 他忽然想,如果是曾经的池零露,碰到这种状况,大概要坐在车里发脾气了吧?曾经的她可以为各种事生气,天气、食物、衣着,只要让她心里不爽,她从来不会憋在心里。也不可能配合他的母亲,吃饭、收平安符。 可为什么现在变了呢?失忆真的能让人改变这么多吗? 心里想着,温砚岭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打了把方向盘,开始往左拐。 「燕城的雨好多,有点儿像南方。」一直安静待在身旁的池零露忽然开口,偏头看向窗外。 「嗯,今年雨水比较足。」温砚岭回她。 秋疏桐盯着窗外密集的雨量,回头看着驾驶座上专注行驶的男人,问他:「非洲是不是不怎么下雨的?」 她不了解纳米比亚这个国家,只是听闻温砚岭要去这个国家,查过一些有关非洲的资料,知道这块遥远的土地常年缺乏雨水、干旱贫瘠。 温砚岭不晓得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国家来,不过还是认真回答了:「纳米比亚这个国家除了雨季,其他时间几乎不会下雨。」 「雨季是什么时候?」 「12月-1月。」 秋疏桐对着窗外的雨,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去纳米比亚?」 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在暴雨夜的车里显得异常分明。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温砚岭忽然开口:「不是突然,很早之前就计划了,想去医疗条件匮乏的地方看看。」 「那里医疗资源很稀缺吗?」 「不止是医疗资源,像是教育、食物都比较稀缺。」 秋疏桐不由地想起了战时的中国,那会儿这些也都是紧缺的,可那到底是几十年前了。在战争前,社会太平时,他们不曾考虑过食物问题。更何况在那个年代,就是她的父母,也曾受过高等教育。 她以为,在如今这个社会,不会再有人为这些东西而烦恼了。但是世界太大了,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曾被她了解。 一个话题结束,车内安静了几分,唯有车外的雨声喧譁。 温砚岭静静地开着车,像是想到什么,问:「你最近不进组吗?」他大概是看出了池零露总是赋闲在家,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她点点头:「暂时不去。」 「没有剧本吗?」 「不是,接到过,但是不喜欢。」 他没有细问什么剧本,为何不喜欢,想来也是毫无兴趣,秋疏桐便也没有解释。她料定他不会继续问时,他却再次开口。 「我不在国内的时间,如果遇到麻烦,可以去找我父母。」他用的是极其认真诚恳的语气。 秋疏桐一愣,内心忽然蹿过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她才扬了扬唇角,对他说:「好。」 到家已经将近十点,温砚岭看到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于她的母亲,知道是担心他俩,他立即给她回了一个电话过去,让她不要紧张。 第二天,温砚岭照常起床去上班,是到了傍晚,他才提前回家,过来检查行李的。 他是凌晨的航班,家里离机场大概两个多小时,为防止出现意外,他需要提前出发去机场。这会儿回来是做最后的检查的,以免出现疏漏。 他其实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除了重要物品,其他的听说那边都可以买到。 秋疏桐看着摊在衣柜前的两个黑色行李箱,在一旁看他收拾行李,陈淼忽然给她打来电话。 「既然你不想接那部剧,最近又这么闲,干脆去录综艺好了。」 「什么综艺?」 「之前公司旗下那名艺人推掉的,她不想去。正好你有时间,那就你去好了。」 秋疏桐沉默。 「怎么?剧不想拍,综艺也不愿接?」陈淼说,「还是瞧不上别人不要的?」 提起这事,陈淼就冒火,但是更令她恼火的,还是池零露这丫头。 说起来,她也是星旅传媒的头牌经纪人,手底下的影帝影后也带出过几个,一线艺人更是不少。从出道到恋爱结婚,一路都被她安排规划得十分到位,很少有黑料曝出。 偏偏是她这个外甥女,就跟个扶不起的阿斗似的,还没出名就结婚,完全就不给人循序渐进铺垫的机会。进这个圈子也不好好干,同期艺人火的不少,偏是她,怎么都火不了,还总是不按她的规划来。 池零露长着一张专为荧幕而生的脸,这脸是真的俏,就是这个性格吧,属实恶劣。 她也餵了不少资源给她,gg代言也给她接洽过不少,每每要成时,她都会曝出一些有的没的的绯闻出来。最后资本方一番考虑,即将到手的资源都被她给搅黄了。 因此两年过去,其他人该火的都火了,不火的也小红了一把,唯有她,还跟个刚出道的新人似的。 女艺人的花期又短,她要是想好好在这个圈子里混,就得珍惜这段时间。这综艺,她不接也得接,要不然她以后可懒得再管这丫头了,管她是死是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秋疏桐:「没有说不接,就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 听到这话,陈淼才放下心来:「那你一会儿来一趟公司,我当面跟你说。正好我今天要加班,今晚会待在公司。」 「今晚……恐怕不行。」 「又怎么了?」陈淼顿时不爽,「你最好给我找出个象样的理由。」 秋疏桐瞄了眼正在收拾行李的温砚岭,往旁边走了几步,尽量将声音放低,免得被他听到:「今天不行,温砚岭他一会儿就要去机场了。」 「所以呢?」 「身为他的妻子,我想,我应该去送送他。」 「你说什么?你想去送他?」听到这话,陈淼顿时恼了,「你有没有一点作为艺人的自觉?还去机场送他,生怕狗仔不拍你,不曝光你隐婚的事,是吧?」 秋疏桐下意识地扯了扯手机尾端的平安符,继续同她商量:「他要出国一年半,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我觉得还是得去送送他。我会小心一点的,绝不会被人拍到。」 陈淼听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愈发旺盛,语气也变得更不客气:「不是我说,池零露,你进这个圈子到底是图什么啊?是来谈恋爱还是干什么的?人又不是不回来了,差你这一回送行的吗?」 秋疏桐不再说话,安静地握着手机挨她骂,骂完又听她说:「一会儿司机过去接你,你要不过来,行,我也不继续惯着你了,立马封杀你,你求你妈也没招。」说完,立马掐断了电话。 秋疏桐盯着早已退出通话界面的手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时安静下来,温砚岭抬眸看她:「怎么了?」 秋疏桐如实说:「我小姨喊我去公司一趟。」 这么晚还去公司,应该是有要事商议,温砚岭问她:「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一会儿司机会过来接我。」 他一怔,同她对视半晌,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说:「那行,那我一会儿就直接去机场了。」 秋疏桐点点头,温砚岭便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即将到来的分别却是十分漫长的,秋疏桐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你到那儿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温砚岭没有说话,她以为他不愿意,又说:「不用打电话,发个消息就行,让我知道你平安落地就行。」 温砚岭答应了她。 第20章 楚恬大半夜被陈淼叫来接池零露,并交代她,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丫头带到公司,语气严肃至极。她还以为是她失职,池零露犯了什么大事呢,一路心脏都突突突地狂跳不停。待见到池零露好端端地站在她家门口,那颗狂跳的心脏才总算恢復平静。 她让司机把门打开,飞快地下车,看到池零露和温砚岭二人站在门前,脸色都不太好。她猜是因为池零露大晚上的还要出门,夫妻二人吵架了。 池零露的性格她早有耳闻,是一点儿都咽不下火气的类型,可温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是能同她吵架的。那就一定是池零露单方面的输出了,楚恬的眉头蹙了蹙,她忽然有些不敢过去了。 她在车前顿了顿,看到温砚岭站得很直,脸上的表情十分淡漠,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因为楚恬每一次见他,都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其他神色。 楚恬站在那等了会儿,听到温砚岭对池零露说:「不进组的日子,不要总是在外头玩,要记得回家。」 池零露抬头看他:「我没有总是玩,之前被你撞见,纯粹是意外。」 「你的意思是,不被我撞见,就没有这事儿了吗?」 池零露摇头否认:「那次真的是特殊情况,我并不是经常去那儿的。」 温砚岭暂时相信了她这番说辞,但还是叮嘱了几句:「那地方很乱,你职业特殊,以后还是别去了,里头鱼龙混杂,还是少接触为好。」 她知道他在暗指夏苒,解释道:「夏苒跟我是朋友。」 「我知道,你朋友很多。」 这话听着总觉得怪怪的,但池零露没解释。她站了会儿,对温砚岭说:「车来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转过身。 「等等。」温砚岭将她喊住。 池零露听到了,刚抬起的步子又落了回去,她转过头,想问温砚岭还有什么事。 温砚岭朝前迈了一步,同她道:「遇到事情,记得找我父母或者你父母。」 池零露见他表情严肃认真,睫毛低垂,轻轻点了点头。 想到之前的意外,他又对池零露说:「不要从事危险工作,也不要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注意安全。」 秋疏桐知道他指的危险工作是什么,也知道他提的不要好奇的事是什么,但之前的爆破戏总归只是个意外,也不是所有剧组都是那样的。但她不想解释,只点了点头,也对温砚岭说:「你出门在外,也要注意安全。」 说完她便转过身,朝保姆车走来。 楚恬慌忙迎上去。 她注意到身后的温砚岭身旁立着两个行李箱,貌似是要出远门的行头,她好奇地问池零露:「温先生是要去出差吗?」 池零露早已钻入车内,楚恬以为她懒得回答,也没在意,朝身后的男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唿,也跟着上了车。 司机很快发动车子,沿着导航一路前行,开出别墅很远时,楚恬听到身侧的池零露开口:「他凌晨的航班,要去援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她正在给池零露调座椅靠背,没有听清:「什么?」 池零露好脾气地又说了一遍,楚恬震惊:「那不是一会儿就要走了吗?」 池零露「嗯」了声:「要去一年半。」 「这么久。」楚恬道,「那你不去机场送他,应该挺遗憾的吧。」 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妻子,夫妻二人一下子分开这么久,或许会很伤心、很难过、很遗憾吧?可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池零露,并不能感同身受,体会不到她那份感情,更何况,温砚岭也并没有表现得有多遗憾,他俩对对方的感情算是半斤八两吧。 这么说或许不太严谨,只能说他们二人对对方都还不太熟悉,毕竟才认识这么点儿时间,想熟悉起来也比较困难。 不过她不能这么跟楚恬解释,秋疏桐按了按太阳穴。 「有一点儿吧。」秋疏桐倒在椅背上,对楚恬道,「但是作为演员,也没办法啦。」 汽车行驶在去往市中心的路上。 秋疏桐静静地靠在窗户上,家里离公司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市里的道路繁杂,她在这段时间来来回回跑了许多次,但对这些路仍旧说不上有多熟悉。 可是从家里去公司的路她是认得的。 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就被陈淼喊去了公司,她下意识地记了会儿路线,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她的职业习惯。 曾经远赴瑞士,她所在的城市建筑构造以及城市规划都与国内大为不同,于她而言可谓十足陌生,可她又需要经常去附近买一周的食物。刚开始担心自己记不住路,总会下意识地观察宿舍附近有什么特殊标志,什么树,什么样的高楼。时间久了,渐渐养成了习惯。 她想,她也开始慢慢熟悉了眼前的道路。 她来这个世界多久了?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吧,才半个多月,她便感觉自己已经生活了许久许久。 秋疏桐左手触在玻璃窗上,望着窗外逐渐密集的霓虹,浓浓的倦意忽然朝她袭来,车开至半途,她便靠着椅背睡着了。 醒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星旅传媒公司大楼的巨大logo底下。秋疏桐睁开眼,坐起来,见身旁的助理维持一副不知是否该叫醒她的姿势。 她大概已经纠结了好几分钟了,秋疏桐醒来朝她看过去时,见她长舒一口气。 秋疏桐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朝窗外看了眼:「已经到了,是吧?」 楚恬赶紧点点头。 「那就下车吧。」 已经是深夜,但是星旅传媒的大楼仍旧灯火辉煌,大厅前台的工作人员也是爱岗敬业。见她走近,前台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地同她打了声招唿,秋疏桐微微颔首。 下了电梯,秋疏桐径直往陈淼的办公室走。 陈淼正在处理工作,看到她过来,从文件堆里找出一份综艺合同递给她,让她抓紧时间做准备。 秋疏桐见她一脸严肃,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问她:「什么样的综艺?」 「你可以理解为『交换人生』类型的真人秀。」 秋疏桐不解:「交换人生?」 陈淼见她不理解,同她解释道:「换句话说,就跟演戏差不多,是去体验不同职业的人生。节目有自己的规则,你们需要靠体验那个职业的日常工作换取挑战基金,用于日常支出。一共有三个职业,需要去三个地点录制,每个地方待差不多半个月,目前已知的第一个录制点是邻市的消防站,条件还挺艰苦的,需要去体验消防员的生活。」 「嗯,我理解了。」秋疏桐回道。 「理解了就把合同签了吧。」 「可是参加太多综艺是不是不太好?」她之前在微博看到过,有粉丝让她不要参加太多综艺,不然以后路人粉提起她,就只能想起她的综艺节目,至于她曾经参演过什么电影,代表作是什么,一概不知。 闻言,陈淼冷笑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艺人不能频繁参演综艺,容易被定型,也容易招人厌烦。虽说综艺来钱快,但是演员最重要的还是钻研演技,在演绎上有代表作。可这是池零露应该思考的问题吗? 她扫了一眼对面的池零露,语气幽幽的:「你这话就像是在问我,哈佛和剑桥你应该选哪个,这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吗?」 秋疏桐沉默。 「你在家闲了这么久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有曝光度,你管它哈佛还是剑桥呢,没得选!」 「好吧。」秋疏桐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合同上,粗看了几眼,默默在合同上籤下池零露的大名,将合同还给陈淼。 陈淼翻开看了两眼,轻嗤一声:「怎么失忆了,连签名字体都换了?」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只交代池零露:「我明天去跟节目组沟通,完了给你发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就要出发去邻市了,你这几天准备准备。这是个考验集体协作的节目,需要团队配合。进了节目组,记得把你那臭脾气收一收,就是忍不住了也给我憋回肚子里去,别到处得罪人。」 秋疏桐说:「知道了。」 世界的另一边,温砚岭刚从hosea kutako国际机场出来,考虑到纳米比亚同国内有6个小时的时差,他只在微信上给池零露发了个【已到】,便收起了手机。 谁知过去一个礼拜都没有收到回復。 温砚岭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犹豫了一会儿,趁午休时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这会儿秋疏桐刚结束训练,从指导员那里取回手机,腰酸背疼地回到宿舍。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多礼拜,又在家闲了那么久,突然来个高强度训练,这副身子骨属实有些受不住。秋疏桐平躺在宿舍的床上,等到缓过那阵劲儿,才慢慢拿起手机。 她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碰过手机了,是开始录制节目才听说要没收手机的,也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才开机不久,就看到一个礼拜前温砚岭给她发来的消息,秋疏桐第一反应便是,他竟然没忘。 正准备回復,温砚岭的语音电话就拨了过来。 语音和文字给人的观感到底是不一样的,习惯了文字交流,蓦地听闻他的声音,还是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秋疏桐感到既震惊,又神奇,以至于温砚岭已经「餵」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听不到吗?」像是隔了层纱,渺渺茫茫的,温砚岭又问了一句,声音低沉清冷,透过电磁波传来格外动听。 秋疏桐愣了愣,慌忙回道:「听得到,听得到。」 「你在做什么?怎么一直不回消息?」温砚岭问。 秋疏桐心里笑道,看把你急的,让你感受感受不回消息的痛苦。不过她也只是这么想了一下下,便告诉他:「这几天在录综艺,手机被没收了,今天才拿到。」 「在哪里?」 「邻市的消防站。」 那端沉默了几秒,她以为是信号不好,半天才听到温砚岭说:「注意安全。」 「好。」 又说了几句,温砚岭才挂断电话,然后对着窗外的蓝花楹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周,刚下完班,温砚岭去停车场取车,厉词安一把将他拦住:「去商场逛逛不?」 怕他拒绝,厉词安又补了句:「来这么久了,还没逛过这边的商场呢,正好我水果啥的也吃完了,刚好去囤货。」 温砚岭没拒绝,跟着厉词安去了温得和克最大的一家商场the groove mall,他去了商场里一家名叫woolworths的超市买水果,因为厉词安说这家的水果比较新鲜,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得出的结论。 温砚岭拿完水果,推着购物车走到收银台,令他意外的是,会在这儿看到池零露。 第21章 秋疏桐最近一直待在邻市录节目,来回乘坐的都是高铁。 记得最初被楚恬一路紧赶慢赶、带着走向站台时,她好奇地问楚恬:「这是新型火车吗?」 楚恬望着她手指的方向:「你说那个?」 「对。」秋疏桐确认。 「你是第一次坐高铁吗?」楚恬感到奇怪,想到她平日出行不是保姆车就是飞机,又觉得正常了,忙同她解释道,「那是高铁,比火车速度要快上许多倍。」 秋疏桐看到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他们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比火车还要快上许多倍的交通工具,她感到颇为神奇。 她刚结束第一站点的录制,累了大半个月,又赶了一程高铁,精疲力竭,到家便倒在了床上。 一个站点到另一个站点的录制时间间隔一个礼拜,这也就意味着,她有一个礼拜的休息时间。 原先秋疏桐还想大喘一口气,没成想,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喘上,就被陈淼一个电话给惊醒了。电话里,她不容商量地通知她,给她订了机票,过两天就去下一站纳米比亚。 秋疏桐捏着背角没出声,半晌才问她行程为什么这么赶。 陈淼没好气地说:「因为我了解你的尿性,万一你当天过去,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时差又没倒过来,给我罢录怎么办?我可不得防着你吗?」担心她时差倒不过来,所以帮她把机票改签了,让她提前过去,去那边倒。 秋疏桐无奈道:「好的吧。」 她们从燕城出发,到法兰克福中转,再由法兰克福飞往温得和克。 秋疏桐前几天还在为高铁的神奇速度而震惊,蓦地看到汉莎航空的巨型飞机,内心又有说不出的震撼与动容。 上世纪她第一次踏上欧洲的土地,在那个交通还不怎么发达的年代,她同哥哥去瑞士坐的还是远洋油轮。那会儿游轮从上海出发,向南经过南海,再进入印度洋,然后过好望角,再慢慢驶往欧洲。光是路上,就需要耗费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如今却只需要十几个小时。 搭乘舷梯时,她盯着机舱的位置看了好久,实在难掩震撼。 楚恬以为她在盯着驾驶舱上的机长,小声告诉她:「这机长长得帅吧?我感觉他都可以去当演员了。」 秋疏桐看了她一眼,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只是配合地勾了勾唇角。 这一路她睡得混乱无序,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几个梦,一会儿梦到重生之前的事,国家危难,大家各奔东西;一会儿又梦到她坐在驾驶舱内,开着她的霍克战斗机。梦境真真假假,支离破碎,最后她疲惫地睁开眼时,已经快到温得和克了。 窗外是低垂的云层,近得仿佛触手可及,明明一个多月前她还在开战斗机,生死未知,如今却坐在了驶往非洲的飞机上。周围人来自世界各地,穿着代表新时代的潮流服装,唯有记忆在告诉她,那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楚恬在机场门口叫了辆计程车,用不怎么流利的英文同司机交流,沟通了半天,对方才明白过来她要去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司机帮她们把行李箱抬到后备箱,用力关上,才慢慢发动汽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起初车子不知怎么的熄了火,司机转了好几次车钥匙,才算发动起来。没多久,车子便上了从机场通往市中心的宽阔道路,柏油路笔直向前,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看到巨大的云团从远处飘来,天空很低,好像紧挨着地面。 秋疏桐将窗子开了一条缝,干燥的空气灌入车厢,直入肺部,让人神清气爽。 这里是温得和克,遥远的非洲。 司机把车开得很快,但是一路开过来,她们也没看到其他车辆,这儿的人似乎很少很少。 司机很热情,大概是非洲人的天性,知道她们是第一次来,以为她们是来旅游的,好心地当起了解说,给她们介绍纳米比亚当地有名的景点。 楚恬也是活泼的类型,积极地同他聊天,用不怎么流畅的英语跟他聊了一路。 秋疏桐听不懂,也不愿参与,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同燕城四处密集的高楼不同,车开了近半小时,放眼望去,视野尽头除了光秃秃的草皮,便只有几棵伶仃的树木,整座城市给人的感觉是萧条而荒芜的。 「看外头感觉像是国内的秋天,但刚刚司机说,这儿现在是春天。」楚恬扒着窗告诉她。 秋疏桐轻轻点了点头。 「我说外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春天,跟秋天似的,司机说,温得和克根本就没有秋天。」 闻言,秋疏桐神情一滞,有些难以置信:「这座城市没有秋天吗?」 「对,他说这个国家只有春天、夏天和冬天,是没有秋天的。」 秋疏桐回头看她,她感到很神奇。这世上竟然会有一个地方没有秋天,缺少她最爱的这个季节。可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并不奇怪。 温得和克根本就没有秋天,就好像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满是黄色草丛的路上穿梭了四十分钟,过了检查站,车子终于拐了个方向,将她们带到一片别墅区。别墅区的房子一栋挨着一栋,不过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每栋看起来都不一样。 计程车最后停在了一栋白色的别墅前,院子里有一棵茂密的蓝花楹,司机帮她们把行李箱搬下车,然后在空旷的道路上扬长而去。秋疏桐看了眼汽车尾气排放的方向,跟随楚恬,推着行李箱走到院门前。 楚恬在门禁处输入密码,把行李箱推进门,眼珠子四处转悠了一圈,又不放心地过去检查了一遍:「灭火器的数量充足,水电管道也没有问题,日用品、床上用品也都是新的,缺什么我们可以出去买。不过不急,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倒时差,等倒完时差再去也来得及。」 「好。」秋疏桐随意推开了一间卧室,她有一点儿累,打算先躺一会儿,「我先去睡会儿,一会儿再说。」 「行。」 她们在到达温得和克的第三天才第一次出门,因为家里的食物已经严重不足,从国内带来的方便食品也吃完了。 楚恬在门口喊了辆车,一边感嘆这儿的打车方式真够原始,一边耐着心打车。她没有国际驾照,也没有开过右舵车,因此这段时间出门只能依靠打车。 那会儿太阳才刚下山,正是下班路上最拥堵的时段,可是别墅区却好似远离闹市般,一辆车影都瞧不着。她们等了很久,才看到一辆计程车慢悠悠地停在她们跟前。楚恬把车门打开,见池零露落了座,才慢慢坐进去。 「我们要去哪儿?」秋疏桐坐在车子左侧,问她。 楚恬把车门带上,跟司机说了几句,才回身对她说:「去纳米最大的商场。」 那天夕阳很美,云朵被染上淡淡的粉色,让人心情愉悦,以至于没有人会想到意外到来得会那般猝不及防。 是在woolworths逛得差不多,准备去结帐时,楚恬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告知她她爸爸生病住院,情况危急,让她赶紧回去的。 接到电话的一瞬间,楚恬当即就吓傻了,手里握着手机,眼睛看着池零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做什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静静地听着听筒那端的说话声,好半天才好似找回意识般,假装冷静地沖那头说:「行,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她便装不下去了。慌乱一下子攫住了她,楚恬一边跟秋疏桐请假,一边道歉,已经开始手足无措,胡言乱语。 秋疏桐接过她手里的推车,努力让她冷静下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你别慌。」 可是听到她的声音,楚恬反而更崩溃了,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露姐,我爸爸住院了。」 秋疏桐扶着她的肩膀:「严重吗?在哪家医院?」 楚恬深吸了口气,一一告诉她:「在我们老家的医院,刚刚妈妈打电话来,让我赶紧回去,可我……我现在怎么回去啊?」 她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也知道楚恬当初会接下这份工作,就是因为家庭困难。 秋疏桐宽慰道:「你有事你就先回,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跟节目组联繫的,你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要紧。」 楚恬轻轻地「嗯」了声,将钱包里的大部分钱转交给池零露,又叮嘱了她几句,告诉她家里门禁密码,才跑出去打车。 秋疏桐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轻嘆了声,希望她一路平安,也希望她父亲早日康復。她看了眼购物车,已经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念头了,秋疏桐慢慢将车推去收银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她以为自己可以顺利解决所有事情的,只是当收银员扫完所有东西,同她讲话时,她发现自己并不能。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秋疏桐尴尬地握住手指,正准备说一句「sorry」时,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对收银员说:「stic,please(请给我一个塑胶袋)。」 听到这道声音,内心的慌乱无措瞬间被惊喜掩盖,可是仍旧感到震惊,她不可置信地抬眼看过去。 温砚岭也朝她看过来。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她。 刚刚买完东西,不知道厉词安上哪儿去了,温砚岭便决定先结完帐,去超市门口等,于是他便推着车往收银台走。 他静静地等在队伍后面,前面的顾客正要结帐,快要轮到他时,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听到收银员对那个顾客说了句什么,可顾客却毫无反应,收银员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温砚岭抬眸看过去,这一眼,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竟然在温得和克的某个超市里,看到了此刻本该待在燕城的池零露。 她好像听不懂收银员在说什么,站在收银台前有几分焦灼。 温砚岭不忍心,径直朝她走了过去,帮她解围。 她看起来比半个月前又瘦了一些,超市冷调的灯光照射下,脸颊更显干净清瘦,浓密睫毛掩不住眼底的疲态。她今天仍旧穿着白t,光.裸.的胳膊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刮伤般,才刚结痂不久。 温砚岭盯着她手臂的位置看了几秒,眉头微皱,好像一下子心情就不爽了。 收银员将袋子递给他,温砚岭把银行卡递过去,沉默地帮池零露装东西。 秋疏桐很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不知道谁又惹他生气了,于是她自觉地低下头,没有出声。 大约过去五分钟,温砚岭也结完帐,推着购物车走出来。他们站在超市门口不会妨碍到别人的地方,背景音uv的《the story never ends》。 秋疏桐扶着购物车,温砚岭就站在她面前,二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一首英文歌唱完,温砚岭松开购物车的把手,朝她走过来,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手怎么了?」 秋疏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瞬,待注意到他的视线,慌忙解释道:「录节目的时候,不小心擦伤了。」 温砚岭蹙眉看她,看了好久才移开目光,像是料到她不会好好听从他的叮嘱,索性放弃这个话题,又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故意的?」 他以为池零露是因为他才跑来的温得和克,不然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藉口。 然而池零露却摇头否认:「我来这儿录节目。」 他不怎么相信地看着她:「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本来有我助理陪着的,但她刚刚接到一通电话,她爸爸住院了,她得赶紧回国,这会儿去机场了。」 一听就是瞎扯,温砚岭更加不信了,直接拆穿她:「这个点已经没有回国的航班了。」 他以为池零露会有被人揭穿的尴尬,谁知,听到这话,她登时急了:「那她怎么办?不行,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温砚岭立刻拦住她:「她应该知道可以去别的国家转机,知道如何解决问题。倒是你,你不会说英文吗?」 第22章 秋疏桐没想到他会问这句,看着眼前的男人睫毛不自觉抖了两下,她低下头道:「我忘了。」 这话实在让人难以信服,特别是对于一个自小在英国长大的人而言,温砚岭显然也不信,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你说英文的时间比中文还长,这也能忘?」 秋疏桐试图解释,只是嘴唇张了张,半天也没发出声音。 旧时,她的哥哥秋景予曾敦促过她,让她好好学习英文,称英文是世界语言,以后总能用得着。当时身边的富家子弟全都在学习英文,好似学习这门洋文是顺应时代潮流,新时代的人本该如此。 可她那时并不觉得,也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 明明当年连更为复杂的法语都学会了,偏偏是英语,她一窍不通,完全无法跟人沟通。 但这话不能同温砚岭讲,因为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得通,他也必然不会相信。 秋疏桐顿时感到喉咙发紧,但是面上仍旧保持该有的平静,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 「我失忆了。」万不得已,她又使出了这道杀手锏,「温先生,你也知道,记忆是无从选择的,我无法选择记得什么,也无法选择记得谁。就像你,我也是记不得的。」 这样的解释显然也无法让面前的人信服,只是使他神色变得更加冷漠。温砚岭看着她,没有说信与不信,只是感到一阵荒唐。他还想说些什么,厉词安推着车走了出来,他很快地控制住了想要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距离很近,厉词安很快就走到了超市门口。秋疏桐这才发现跟随他一道出来的,还有好几张陌生的亚洲面孔,她陡然想起楚恬先前的嘱咐,下意识地推着车往旁边走了几步。 温砚岭注意到了,看了她一眼,匆匆移开视线。 厉词安走过来:「你怎么这么快?我们刚找了你一圈呢。」 「没什么想买的。」温砚岭说,声音里透着点沉闷的情绪,他停顿了一下,对厉词安说,「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厉词安和身后的同事一块儿看着他,他注意到温砚岭身后的池零露,轻声问他:「又吵架啦?哎,你也真是的,人都跑来非洲找你了,什么事不能好好沟通?别总是使用冷暴力,当心人家休了你。」 温砚岭冷眼看他,他压根就没跟人家吵架,连人啥时候跑来的非洲都不晓得好吗? 但不晓得归不晓得,蓦地在这儿撞见她,还是让他感到意外,甚至于荒唐。特别是看到她一个人在超市里推着购物车,还忘了英语的情况下。 谁知厉词安竟然以为他在对对方使用冷暴力,简直是无语至极。 厉词安见他没说话,但自己了解他的性格,想他应该是听进去了,就没再说什么。招唿身后一直往池零露那个方向瞧的同事:「看什么呢?可以回去了。」 「温医生不回去吗?」 「他还有点儿事。」 「什么事啊?要不着急,我们等等他吧。」 「不用,他应该还有东西没买,得一会儿呢,我们先回吧。」 待人走远,温砚岭才回过头来找池零露,神色淡淡地对她说:「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秋疏桐的第一反应便是温砚岭工作很忙,让他送自己,会不会很麻烦。 「我住的地方离这儿比较远,跟你应该不顺路,让你送会给你添麻烦。」 温砚岭:「你来这儿才会给我添麻烦,可你不是照样来了?」 秋疏桐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下。 温砚岭又问了句:「住在哪儿?」问完便推着车往外头走去,像是料到她会跟上来般,他把东西放到后备箱,才回头找她,但是池零露仍站在那儿没有动。 今天池零露没有戴口罩,她身为演员的自觉总是时有时无的,大概以为这儿天高皇帝远,没人认识她吧,索性放弃了。 温砚岭喊了她一声,让她赶紧过来,她才慢慢朝这边走来,只是走路的姿势有点儿奇怪。察觉到他的目光,又强自恢復了正常。 秋疏桐坐到副驾驶座,好像为了掩饰什么,后背挺直,姿态有几分端庄。 温砚岭坐进驾驶座,扣上安全带,扭头看她:「你脚也受伤了?」 秋疏桐:「没有,怎么了?」 「没怎么。」温砚岭转过头,不再说话。 他看了眼前面的路况,把车倒出来,目视前方地问她:「住在哪条街?」 秋疏桐告诉他哪条街,然后道:「55号别墅。」 听到具体位置,温砚岭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声音冷冷的:「你故意的吗?」 秋疏桐朝他看过去:「故意什么?」 但温砚岭没再说话。 她猜他应该误会了什么,具体误会什么她也不知道,但她仍耐着心同他解释:「房子是我妈妈买的,买得十分仓促。」 至于仓促到什么地步呢?大概就是听到陈淼说要把她安排去非洲,痛骂对方一顿后,着急忙慌买的。 挑房子并没有那么仔细,只是碰巧看到有一套房子正在出售,临时选的。对方大概急需用钱,着急出手,手续进行得十分顺利。 陈焱原本打算跟她一块儿过来的,因为实在放心不下这个臭丫头,但她最近在忙一个併购案,忙得晕头转向的,属实抽不出时间。给她买了房,又听陈淼保证新招的助理极为靠谱,便让她自己过去了。 房子较她国内的那套而言,简直天差地别。没那么富丽堂皇,但也算是有格调,加之秋疏桐本身也不挑剔,又是从战时过来的人,适应得了各种环境。所以于她而言,并无任何区别。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秋疏桐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略感睏倦。温砚岭把车开到别墅区,停在了她家隔壁的一栋别墅前,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秋疏桐以为他认错了,因为两栋房子紧挨着,认错也是自然。刚想出声喊他,便见温砚岭在门禁前输入密码,径直走入了那栋别墅,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竟然就住在她家隔壁,难怪他会认为她是故意的。故意跑来温得和克,故意住在他家隔壁,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秋疏桐忽然感到百口莫辩,种种偶然组成了必然,叫她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秋疏桐静静地看着窗外,整栋房子灯火通明,似乎住满了人,每个房间都亮着灯。时不时能听到里头传出的说话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响。 这儿也有一棵蓝花楹,枝干粗壮,看起来年份比她家那棵还要久远一些。 旧时的家里有一棵老梧桐,是她名字的由来,也是她心灵的寄託。 以前每年盛夏,她都爱躲在下面庇荫。梧桐树粗壮、高大,叶片浓密,躲在下面很凉快。母亲说那棵梧桐树枝繁叶茂的,就像是一个健壮的人,象徵着勃勃生机,让她也该长成那样。 她努力地做到了。 只是母亲已经不在了。 思绪一下子就跑远了,秋疏桐勐然回过神来,忽然想起温砚岭已经进去很久了。 她想温砚岭应该觉得已经将她送到家,不会再出来了。但当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准备下车时,又看到温砚岭走了出来,手里拖着个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放着一个医药箱。 半小时后,56号别墅。 医疗组人员纷纷下楼,准备吃晚饭。 餐厅里人来人往,异常忙碌,端汤的,拿碗、拿筷子的,一下子挤满了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待所有人忙前忙后,忙完愉快地坐于餐桌前时,不知是谁发现了不对劲,问厉词安:「温医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没回来?」 「哦,他刚刚去外边接电话了,应该有急事吧。」厉词安随口道。 「那就行,我还以为他没回来呢。」 「不用管他。」 此时的55号别墅,温砚岭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池零露,让她坐到沙发上。 秋疏桐「嗯?」了一声,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 温砚岭指了指沙发:「你脚也受伤了。」 秋疏桐顿了顿,以为不会被他发现的,仍在做垂死挣扎:「就是脚踝扭了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温砚岭没理她,直接将她按坐在了沙发上。 「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不疼。」秋疏桐道。 温砚岭盯着她的脚踝:「当然不疼,你就快失去知觉了。」 「没有那么夸张。」 「嗯,跟之前完全失去知觉地躺在病床上相比,这的确算不上夸张。」温砚岭开始冷言冷语。 秋疏桐索性不再说话。 她前几天在做消防演练,撤离时,消防服不知道被什么硬物给刮着了,手臂一下子就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伤口大概有五公分长,顿时流了不少血。那会儿情况紧急,秋疏桐没来得及管,匆忙往前跑时又不小心扭到了脚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副身子骨在医院躺了一个多礼拜,到底是缺乏锻鍊,所以一运动就处处遭殃。 温砚岭把她的脚垫高,看着肿得十分明显的脚踝,眉头拧得很紧。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拿出弹力绷带绕着她的脚踝进行「8」字包扎,包完捏住她的脚趾甲,观察趾甲的颜色。 秋疏桐稍稍往后躲了躲。 「别动。」 他捏住她的脚趾没松开,观察到颜色没问题,才慢慢松手。 直到他离去很久,秋疏桐仍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块被绷带缠住的地方,脸颊通红一片。 食物的香味从厨房里传来,温砚岭关掉火,将餐盘端上桌,又走过来喊她:「可以吃晚饭了。」 秋疏桐慢慢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小半碗米饭,同他一块用餐。 到这时,方才羞窘的情绪才算褪去,秋疏桐终于感到飢肠辘辘。她这几天都在倒时差,一天就只吃一两顿,还吃得很不及时,现如今看到一桌子热菜,顿觉胃口大好,低头静静地吃饭,吃得安静又认真。 半晌,她才道:「能在这么陌生的地方和你相遇,看样子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温砚岭停下手中的筷子:「我并不觉得人为制造的巧遇算是缘分。」 「不是人为制造的,真的是偶遇。」 温砚岭斜她一眼。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该对你说声谢谢。」 「客气。」 吃完晚饭,二人便一块儿回了屋。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同床共枕,二人静静地躺在床的两边,睡得很快。 第二天早上七点,温砚岭吃完早餐,问池零露什么时候开始录综艺,需不需要他接送,秋疏桐摇头拒绝,称过两天才开始录,并且会有节目组的车过来接,他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将近午饭时,厉词安忽然走到他跟前,说有事要告诉他。 温砚岭见他一脸神神叨叨的,没理他。 厉词安急忙将他拉到一边:「听说没?刚领队接到国内领导的电话,说后天会有电视台过来录节目。」 第23章 「什么时候说的?」温砚岭忍不住皱眉。 「就刚刚你去给患者处理伤口的时候。」厉词安一脸平静地说。 「什么节目?」 「说是燕城卫视过来的,大概就是纪实观察类的吧。好像有六个艺人,来这待半个月......」 没等厉词安说完,领队就走了过来:「来,过来,正好有事找你们呢。过两天燕城卫视要过来,你们都知道了吧?」 温砚岭没吱声,厉词安接话道:「知道了,正商量着该怎么录呢。」 「也不需要你们作秀,就按实际情况来。这节目是体验型的,到时候不用把他们当艺人,就当普通的医生、护士,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一切如常。如果他们不配合就告诉我,我去跟节目组沟通。」领队说着顿了顿,「也是个宣传我们医院的好机会。」 温砚岭不理解,他并不觉得他们的工作需要宣传,需要被放到电视上受人评头论足。本来现在医患矛盾就频繁发生,多少医生因为这类矛盾受伤、无法再上手术台,再经过节目组的各种拼接、胡乱剪辑,造成的影响恐怕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近几年来他们医院拍摄的节目很多,各种科室、各种类型的都有,但都是医学生,或者是电视剧组过来借场地演戏的。直接像他们这样过来实操的,温砚岭觉得十分无语。 「医疗工作是件十分认真严肃的事情,不是拿来给节目组开玩笑的。医学生至少要读5年,五年才能走进这个行业,他们就在这待半个月,半个月能学会什么?是看得出病人的症状了?还是能对病人的病情做出心理预判?节目组想让我们教会他们什么?半个月能学会什么?」温砚岭严肃道。 听到这话,领队惊讶地看着他:「你还真当他们是来实操的啊?就是走个过场。真的危急情况,就是我敢,你们能放心让人上手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那当然不行,这不是胡闹吗?」厉词安道。 「看诊什么我们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来的,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干。」领队慢慢开口,一脸早有安排的样子,「过两天不正好要去贫民区义诊嘛,别的不说,医疗队的后勤保障他们总可以吧?还有量血压,测视力、是否色盲这些总是简单的吧?再者,给他们进行个医疗讲座、宣贯一下总可以吧?就给他们安排这些。」 「行。」 之后他们便各回各位,来找温砚岭问诊的病人有很多,他一边听,一边做出初步诊断,在病历本上写下病人的情况。一早上接待了至少六七个病人。 吃饭时,厉词安端着餐盘走过来,坐到他边上开始挤兑他:「哎,你说,老婆过来监督,你感觉怎么样?」 温砚岭听出了他话里嘲讽的意思,淡淡开口:「关你什么事?」 厉词安不满道:「怎么不关我事了?这两天他们过来问我你上哪儿去了,都是我好心给你打掩护,要不是我,你金屋藏娇的事早被人发现了。」 温砚岭在心里默默感嘆他这成语用得真好,上学时语文老师肯定没少夸他,懒得理他。 厉词安不在意,继续道:「不过说实话,凑近了看,大明星果真是好看,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你可得当心点,千万不要让人拍到,她应该不想公开吧?」 「我更不想。」 「行吧,就你傲娇。」 * 从前天开始,《不一样的人生》官微就开始发布预告,陆陆续续公布了三组嘉宾。 第一组是刚有大爆作品的珞笙和纪苏,刚合作过一部上星剧,随着电视剧的播出,微博上他俩的话题讨论度就一直居高不下。可就在粉丝沉溺于磕cp的时候,男演员纪苏忽然被曝出了恋情,在地下停车场跟一名圈外女子搂搂抱抱。 虽说最后被经纪公司否认,称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照片是因为拍摄角度问题,但网友已经不买帐了。 本次来录节目,据说是因为双方经纪公司达成了某项合作,决定让他们继续炒作,来固粉的。 第二组嘉宾则是两档选秀节目出身的爱豆,几乎自带流量。节目组刚发出他们的预告片,官博下面便有粉丝开始控评,几乎是整齐划一的评论,还有双方粉丝的骂战,称都是自家爱豆的功劳。会关注这个综艺,全是因为自家爱豆。 话题讨论度噌噌噌地往上涨。 到了第三天晚上,就在网友怀着极为期待的心情等待节目组揭晓第三组嘉宾时,节目组准时公布了池零露与另一个男艺人的预告片,官博配文:「世界是你的,也是我的。生命是布满荆棘的道路,但我们不畏困难。让我们携手,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吧。@池零露@戚灏舟」 【天哪,这是什么官宣文案吗?节目组是要摁着我的脑袋磕cp吗?那我要开始磕啦。】 【这俩是谁啊?不认识。】 【这不是之前打着娱乐圈无代餐人设出圈的池零露吗?这回又要开始卖惨啦?还生命是布满荆棘的道路,我真是无语,能不能不要一直卖惨?】 随着这条留言的发出,一大波吃瓜群众开始盲目跟风,池零露的微博一下子被无脑黑粉给攻陷了。 秋疏桐正打开微博,准备依照陈淼的指示转发官博,刚把她发过来的文字复制到微博上、点击发送,微博评论区就被网友沖了。 她想着是不是应该挑几个粉丝互动,随便扫了眼评论区,却发现都是过来骂她的。 【这节目本来是我家姐姐走红之前签的,公司看我姐火了,就换成了她,真是吸血鬼,怎么都红不了的煳煳,祝你煳穿地心!】 【能不能不要一直捆绑其他艺人,你没有代表作吗?】 【没有作品就去好好磨练演技,演员唯有演技才能在演艺圈立足,想吃快钱录综艺是救不了你的。】 骂她的评论不断增多,并且开始对她的私信进行狂轰滥炸。不过与之一块儿到来的,还有疯涨的微博粉丝数。 秋疏桐不理解,默默地退出了微博。 她跟节目组取得了联繫,并把地址发给了他们,约好明天过来这边接她。 联繫完又接到了陈淼的电话,问她时差倒完没,准备好录制了吗? 「准备好了。」 「行,那我一会儿跟楚恬说,让她明天记得送你过去。」 秋疏桐本来不想让她知道的,但是更不想让她在这时去打扰人家,于是直接挑明:「楚恬家里有事,我让她先回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到时会过去的,绝不撂挑子。」 「什么?」陈淼的音量瞬间提高两度,「你说她已经回国了?这丫头怎么这么不靠谱?」 「她家情况紧急,这不怪她。」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一个人搞得定吗?你之前不还受了伤吗?」 「这会儿关心起我来啦?前几天立马把我安排出国的又是谁?」秋疏桐淡淡道,其实并无指责的意思,只是同她开玩笑。 「你这话说的,想让你红,我为的是谁?」陈淼也听出了她的意思,但还是不放心,「你恢復好了吗?要是实在严重,咱就不录了。一个综艺而已,没必要这么拼。」 消防站的演练是真的很辛苦,在火场里狂奔也的确需要很强大的毅力和决心,她受了伤,但也没到需要放弃的地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没有到那地步,而且我现在并不是一个人,温砚岭也在这边。」 听到这句,陈淼说话的嗓音都变大了:「你故意的吧?故意跑他那里去?」 「小姨,说这话你可得摸着良心,是你把我派来这的。」 陈淼皱着眉:「那你也得注意影响,别以为温得和克中国人少就不避嫌,当心被人拍到。」 「我会注意的。」 陈淼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她出错,交代完,才挂断电话。 正式开录的那天,秋疏桐起得特别早,温砚岭在走之前还好心地问了她一句:「需不需要我送你过去?」 秋疏桐正在回跟拍助理的消息,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一会儿节目组就会过来接我。」 「那行,那你注意安全。」说完,他就发动车子,走了。 是到上了节目组来接她的车子时,秋疏桐才发现这节目的嘉宾并不是固定的,因为她在车上看到了周苡洁和冯嘉,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艺人。 《不一样的人生》是一档体验类节目,也是一档比赛类节目。 节目共有六名艺人,去各行各业争取挑战基金,具体的基金是多少得看排名。第一站点秋疏桐很拼,所以并没注意自己的排名,料想也不会太低,没想到这节目竟然是末位淘汰制。上一站点排名靠后的三名嘉宾,非常不幸地就被节目组给替换掉了。 她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并没注意看,只以为这是个常驻综艺,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之后要想继续待在这里,就得多加努力了。 去录制点的路上,秋疏桐坐在靠窗的位置。 六名嘉宾,有三名是不认识的,一名是关系复杂的亲人,一名是关系复杂的旧情人,秋疏桐权当不认识,反正她也没话要同他们说。 秋疏桐用手支着脑袋,静静地注视着窗外。她的肤色白皙,脸颊似白色宣纸。大巴车穿过几棵高大的行道树,有光透过树枝落在她脸上,使她的脸看起来半明半昧,像是艺术家精心雕制的雕像,唯美动人。 坐前边同跟拍摄像交流工作的跟拍助理注意到了,忙拉着跟拍摄像过来,指了指池零露。跟拍摄像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于是跟拍助理非常果断地开始採访池零露:「露姐,你之前有来过非洲吗?」 正专注于窗外景色的秋疏桐微微一顿,没想到会有事前採访,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反正她没有,她想池零露那样吃不了苦的,大抵也是没有来过非洲的。 「听说你很爱玩,就没有想过要来非洲旅游吗?」跟拍助理继续问道。 这话听来总觉得怪怪的,也有一些冒犯,因此秋疏桐回答得特别谨慎:「之前总觉得非洲太过遥远,一直没有机会过来,感谢节目组给我这个机会。」 「这倒是。」跟拍助理点点头,「下次如果有机会,让你带一个人过来玩,你会带谁来?」 这问题貌似又是一个陷阱,好在昨日陈淼多次提醒她。 「有机会的话,家人、朋友都想带他们过来。温得和克这座城市,其实还挺宜居的。」说完,她伸手指了指窗外,镜头便跟着她手上的动作转向了窗外。 温得和克位于非洲南部,是一座非常德系的城市,人口不多,生活节奏也慢,近来很受发达国家人民的青睐,特别是在冬天,他们会组团过来度假。 跟拍助理接着又问了她几个问题,随着採访结束,大巴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极为荒僻的地方。 * 这天要到温得和克的贫民区进行义诊,医疗组临时搭建了一个棚子,搭在一个犄角旮旯里。 气温直逼40摄氏度,十分炎热的天气,待在室外对所有人来说都像是种酷刑。 节目组今天过来,医疗团队的人便静静地待在棚子里候着。 不知道他们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已经超出约定时间半小时了,节目组的车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节目靠不靠谱啊?都几点了,就让我们在这干等着啊?」有人不满道。 「可能出了点儿意外,我跟导演组联繫一下。」领队说。 他刚给导演组那边打通电话,一偏头,就看到一辆大巴缓缓驶向这边。 导演、摄像一个接一个地下车,然后是六名嘉宾。身边的同事纷纷起身,过去同他们打招唿,一时间,耳边响起了许多陌生的声音。 温砚岭正站在棚子底下,拿着手机回復国内同事的消息。回復完,他收起手机,慢慢抬起头来,朝那边望去。下一秒,他的眉心蹙作一团。 对面的大巴前,站着许多穿着华丽的艺人,好像并不是来体验援非生活的,完全就是来玩的。摄像头对着他们,他们在一一同医疗组的人做自我介绍。 轮到最后一个人时,温砚岭注意到那个早晨不愿让她接送的人,一改往日的装扮,穿得特别简约。只不过为了防晒,外头套了件雪纺材质的防晒衣,整个人看起来纤细、清瘦。 她对着镜头,刺目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但她却表现得十分平静。温砚岭听到她开口做自我介绍,声音也是清冷的:「我是演员池零露。」 第24章 温砚岭静静地看着她。 周围的工作人员在同她说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给她做介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池零露的面前,跟拍摄像正对着她的脸进行拍摄,他看到她又对着镜头说了几句话。还没听清是什么,厉词安就朝他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条,说是他的号码牌,温砚岭顺手接过,没有看。 厉词安也没在意,自顾自地开始给他介绍节目的嘉宾。 事实上,前几天领队跟他们交代完,就收到了节目组那边发过来的艺人名单,发到群里让大家自己看了。厉词安当天就知道了录制嘉宾都有谁,艺人的基本情况也了解了。其实除了温砚岭,其他同事也都了解了,只有他还在状况外。 因为只有他从接到通知到现在,依然保持着不怎么愿意配合的态度。 厉词安手指着因为没有摄像机拍,又躲进大巴车里庇荫的两人:「那两个,就那俩躲着的,女艺人名叫珞笙,男艺人叫纪苏。两人前一阵拍了一部大爆的剧,目前很火,是这群人里面最火的两个。」 「那个走来走去、停不下来的,叫喻宁。演了几部不怎么有名的电视剧,不太火,不过长得还挺好看的。」 温砚岭皱眉看他:「你是在做介绍,还是在做点评?」 「边介绍边点评,这不是在加深你的印象嘛。」厉词安吐槽道,「你本来就不记人。」 「我不需要记得他们。」 「行行行,跟你无关的,你都不用记得,那我现在给你介绍些跟你有关的吧。」说着,厉词安指了指站在池零露附近的男生,「喏,就那个看起来最年轻的男生,好像是流量小生吧,最近还挺火的。」 见温砚岭不感兴趣,他又补了句:「听说是池零露的前男友。」 温砚岭这才抬眼朝那边看过去。 很斯文的长相,安安静静的,很有少年感。 「别看啦,人俩早分了。」厉词安又指了指走到他们大棚里的女生,「那是周苡洁,也挺好看的吧?」 温砚岭没搭理他。 厉词安自顾自地往下说:「最后这个嘛,好像跟我们医院颇有渊源。就是前几年总来我院找茬,三天两头就往我们医院跑。上个月拍爆破戏受伤,在我们医院躺了很久,差点醒不过来。前段时间还上了一个直播综艺,靠吹唢吶出圈的大明星池零露。她好像黑料比较多,目前节目组的官博底下全是骂她的,哎呀,人红嘛,就是是非多。」 听到这个介绍,温砚岭侧眸瞧他:「你有完没完?」 「完啦,刚好介绍完。」厉词安转身便走,走到一半,又退回来,「听说周苡洁和池零露两人不对付,她们参加活动都不愿意同台的。不过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他根本不关注娱乐圈,上哪儿知道去?温砚岭无语。 厉词安轻笑了声,低头看自己的号码牌。 节目组开始给大家宣贯规则,今天医疗队要进行义诊,他们将进行抽籤,抽到哪个号码牌就跟哪个医生去那个项目。 义诊的项目很简单,基本就是量身高、体重、检查牙齿,测心跳、血压、血糖和视力问题,都是一些简便好操作的项目。 主持人介绍完,便拿出了一个抽奖箱:「出于公平起见,也为防止作弊,抽籤我们採取最原始的方式,抽到几号就跟随对应号码牌的医生去进行体检。」 话落,嘉宾们纷纷走到抽奖箱前,按顺序取出号码牌。 六人一一摊开手中的号码牌,秋疏桐抽到的是1号,她在四处找1号牌的医生,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她斜对面的温砚岭。 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 这是秋疏桐自出院后第一次看到温砚岭穿白大褂,一身雪白,内里还配着一件白衬衫。本身气质就比较冷漠,这会儿紧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看起来就更加疏离了。 秋疏桐嘴唇动了动,原先想直接喊他名字的,想了想,又咽回了肚子里。 「温医生。」秋疏桐捏了捏手中的号码牌,告诉他,「我抽中了1号,你是几号啊?」 温砚岭看她一眼,垂眸看自己手中的数字,是2号。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厉词安便笑道:「你怎么知道他姓温啊?」 秋疏桐一滞,她刚刚只觉得直唿其名不太好,倒是没想到这点。现在的情况下,他们就是陌生人,他还没做自我介绍呢,她怎么就直接喊出了温医生啊? 失策了。 秋疏桐抬眸看向温砚岭,忽然扫到他胸口处的胸牌,灵机一动,道:「我看他胸牌来着。」 「可他胸牌上只写着拼音啊。」厉词安故意逗她。 拼音的「wen」姓氏可就多了,温、文、闻、问,都有可能的,她偏偏喊出了「温」。 秋疏桐顿了顿。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往那处想。她至今还没学会拼音,在他们那会儿,用的还是注音来着。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温砚岭突然出声解救她,冷眼看向厉词安:「你闹够没?」 「行吧行吧,那池零露你跟我走吧,我是1号,我们去量血压。」一边说着,厉词安就开始给池零露介绍袖带的正确使用方法,「绑袖带时要与心脏齐平,绑在肘窝上边,喏,就这样。」 他给池零露演示了一下,又道:「量的时候两脚要放平,不能交叉......」 没等他说完,就听到温砚岭那边传来一道女声:「不行不行,我晕血,测不了血糖。看自己的血都不行,更别提采别人的血了,不行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厉词安朝他那边看过去,说话的正是那个他之前说长得还挺好看的喻宁。 节目组只安排艺人过来录节目,并没料到她会晕血,这属于突发状况了。主持人走过来问她:「就见一点点血,能不能坚持坚持?」 「不行啊,我是一点儿血都见不了的。」喻宁摆出了宁死不屈的架势。 主持人没办法,只能介入录制,问有谁不晕血的,跟喻宁换一下。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寂静,没有人站出来。 这时,其它组别都已经进入岗位了,只有厉词安和池零露还在那边介绍规则,主持人看了眼池零露,又看了眼喻宁,自作主张道:「那池零露,你和喻宁换一下吧,反正你那边还没开始。」 温砚岭正准备出声制止,他可不觉得池零露那种动个阑尾炎就怨声载道的,能给别人採血。却听身后的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她不行,她也晕血,还是我来吧。」 温砚岭转过头来,看向说话的男人。 叫什么来着?听厉词安介绍,好像叫......冯嘉。 温砚岭看了眼冯嘉,又看了眼池零露,刚准备同主持人说他这边不用安排人时,听到池零露开口:「我没关系的。」 「露露,你别逞强。」冯嘉急道。 「没事,我可以的。」秋疏桐没管他,坚持说。 主持人立马接话:「那行,就你跟喻宁换吧。」 待人走近,温砚岭不放心地看着她:「你不怕血吗?」 秋疏桐摇摇头:「不怕。」 旧时四处打仗,公立、私立医院到处都是伤员,哥.哥.日.夜奔波于手术台,偶尔回来时,经常会忘了换衣服,衣服上总有大片的血迹。 初看时真的会吓一跳,因为她误以为是哥哥受了伤,见他摆摆手,说不是他的,她才放下心来。 那会儿见多了这种状况,也就不足为惧了。 温砚岭却不怎么放心,但他还是认真地给她介绍了採血的手续:「首先,要安装採血针,接着装试纸,试纸需要快拿快放。然后拿酒精棉片给患者指头部位进行消毒,待酒精风干后开始扎针。试纸採用虹吸法,像这样。」 他给池零露演示了一下:「然后等十秒,记录数值。最后记得把採血针插.入护帽再拔.出,每个採血针只能用一次。你记下了吗?」 秋疏桐点点头。 「确定可以?」 「应该没问题。」 他还是不放心,目光专注地监督她进行实操。秋疏桐大概不怎么习惯这样饱含压力的注视,拿起试纸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她没说话,谨记方才温砚岭的教诲,飞快地装好试纸。 但温砚岭的目光实在是太让人感到压力了,以至于她采完一个人的血,读取完数据后,竟忘了取下採血针。 「你留着这针做什么?」温砚岭问她。 秋疏桐看了眼手中的血糖仪,恍然道:「啊,我忘取下来了。」 温砚岭冷眼看她:「你的行为告诉我,你现在的状态很不专业。」 「一名医生,需要对自己的职业充满责任感,学会谨慎、细緻、小心。」 秋疏桐没说话,好半天才出声道:「我可以学会小心谨慎,但你不要一直盯着我,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 温砚岭顿了顿,非常配合地说:「行,那我不看你,你好好做。」 他不再直视她,余光瞥见秋疏桐熟练地操作了几次后,便忙自己的去了。贫民区人还挺多,一时半会儿未必能体检完。 * 测完所有的血糖指数,温砚岭被他们领队叫去有事,秋疏桐便静静地坐在原地休息。 有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找她:「是不是觉得还挺辛苦的?」 「嗯,感觉你们从事医疗行业的也挺不容易的。」秋疏桐满脸佩服道。 「你多大了啊?我看资料上年纪很小诶。」小护士问她。 秋疏桐想了想池零露的年纪:「21了。」 「比我小两岁,我23了。」 秋疏桐想了想,那跟她现在的身体年龄一致。 「我看你们这些艺人都挺年轻的,还以为资料上瞎写的呢,因为听说很多艺人都会谎报真实年龄的,五年前28岁,五年后还是28岁。」 秋疏桐无奈地扯了扯嘴唇,他们她不知道,但是池零露的确只有21岁。 「我们医疗队的年纪都比你大,除了我,最年轻的就是温医生了,他才27岁。」 秋疏桐没有了解过温砚岭的年纪,听她这么说,明显地愣了一下。 「看不出来吧?他真的超厉害的,很小就上小学了,又跳了级,后来又提前毕业,所以比他同期年纪要小上许多。」 小护士给她介绍道:「别看温医生看着高冷,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刚开始工作时,他要做一个缝合手术,我帮他穿针。但那会儿我实在是太紧张了,一不小心就把线掉铺巾外面去了,还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捡。就很不专业啦,以前没少被我们导师骂。」 她当时一下子就慌了,以为温砚岭也会责骂她,谁知,却听他说:「别紧张,慢慢来。」 小护士想着,忍不住扬起唇角:「那种情况下还能那么冷静温柔的,我真的只见过温医生一人。」 秋疏桐看着她,仿佛她在同她说另一个人:「他平时很温柔的吗?我怎么感觉他很冷漠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小护士垂眸看她,短暂的沉默后,道:「温医生哪里冷漠了?他脾气很好的啊。我就没见过比他还温柔的医生。」 秋疏桐立即露出怀疑的眼神:「你认真的?」 「对啊。」小护士道,「之前医闹事故频发,我都没见他生过气。」 坐在一旁的秋疏桐在心里悄悄说,那是你跟他不熟,不了解他。 二人又聊了会儿,小护士走到后边去给她拿来一瓶水,递给她,又去忙别的了。 秋疏桐刚好觉得有点儿渴,扭开瓶子,正准备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你怎么还敢喝别人递的水?」 第25章 秋疏桐循着声音往后看,发现是喻宁在同她说话。 她不解地看着身后的人。 「池零露。」喻宁也看着她,目光直白,「看样子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秋疏桐眨了眨眼,谨慎地问她:「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吗?难道我们之前很熟?」 「的确不熟,只不过之前在一个剧组待过。」说着,喻宁顿了顿,「你出意外的那个剧组。」 秋疏桐不自觉蹙起眉头,摸不准她要说什么,喻宁忽然伸出一只手,朝她递过来:「我叫喻宁。」 秋疏桐放下手里的矿泉水,跟她握了握:「池零露。」 喻宁朝她这边走来,斜倚着桌子,一只胳膊撑在桌面上,一只手拿起那瓶水,看了眼,问她:「要聊聊吗?」 秋疏桐盯着那瓶矿泉水,抬起头来:「你是知道什么内幕吗?知道那天的爆破不是意外?」 「那我倒是不清楚。只不过那天一大早,剧组就对现场进行过检查,为了确保安全,那一批爆破装置都是进行过测试的,全都没问题。」喻宁淡淡开口。 秋疏桐低眉思考,她总觉得很不对劲,十分不对劲。如果说,那些设备是没问题的,那就意味着那起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造成的,也就是说——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我?」秋疏桐问。 喻宁道:「你的性格恶劣,想害你的人应该不少。」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说风凉话,云淡风轻的,秋疏桐安静了一会儿,半晌才问她:「我之前得罪过你?」 「那倒没有,我俩没什么交情,我只是单纯地看不惯你。」喻宁轻松说道,过会儿,又说,「但那天我看到有人往你喝的水里加了东西。」 闻言,秋疏桐瞬间怔住了:「你说什么?」 「不知道加了什么,我看到你喝下去了。」喻宁神情忽然变得严肃,「那人貌似是你的助理,我本来想提醒你一声的,结果你被人叫走了,导演也喊我过去拍戏,我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没过多久,你就出事了。」 「那你报警了吗?」秋疏桐问她。 喻宁点点头:「报了,警方还对你的血液进行了检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听她说完,秋疏桐恍然意识到,池零露那天直接被炸飞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就算人家报了警,警方经过检测,抽的血、实验测过的数据,也都是秋疏桐本人的,当然测不出什么东西来。 「后来那起事故就被定性成了意外事故,电视剧也被殉了。但我想,要真是意外,需要把电视给雪藏吗?没必要吧。越隐瞒,越可疑。」 就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越不想让人知道,越是漏洞百出。 喻宁看到池零露喝了加料的水是个意外,秋疏桐听闻这件事也是巧合,但是这起事故的发生却不是偶然。如果不是喻宁告诉她,秋疏桐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池零露出现意外前,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一下午,喻宁的话都不断在秋疏桐的脑内迴响。还有那个早就辞职了的助理,她压根就没见过,难以想像她会受人唆使,往池零露的水中下东西。但是现在没有证据,而且无法证明她下的东西跟爆破案有必然联繫。 秋疏桐想不明白,劝自己别再多想。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去了节目组通知的集合场地。是另一个搭建棚,比刚刚做体检的地方稍微小些。但因为背光,比那块儿凉快许多。 节目组的人早已在集合点等候,纳米比亚时间五点半,他们开始宣布这一天的排名。 嘉宾们都坐在棚子底下,主持人面带微笑地说:「节目的规则嘛,大家早就了解了。我们一共有1200纳元的初始基金,每人200纳元,相当于人民币80元,用于这半个月的生活支出。」 嘉宾们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主持人把钱发给大家:「后续的开销就都得靠你们自己的劳动所得了,现在我宣布今天的排名——」 「珞笙和纪苏表现突出,排名第一、第二;池零露和喻宁没有发生明显错误,并列第三;周苡洁和冯嘉的体检数据错误较多,并列第六。」 正当所有人在心里计算这个排名能分到多少挑战基金时,主持人又道:「但由于今天是义诊,是免费的,因此,医疗团队跟我们商量了一下,确定本日没有挑战基金,所以全员基金仍旧为200纳元。」 这也就意味着,今天一天的辛苦,全部白费。也意味着,大家今天都没有钱进行日常支出。 医疗团队果然是会玩,节目组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之时,主持人好心地告诉大家,他们可以跟随医疗队伍一起,去吃当地居民热心提供的晚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说完这句,还补了一句:「但是因为食物是当地人自己种、自己做的,很辛苦,所以选择用餐后,不允许浪费哦,不然会扣挑战基金。」 珞笙不满道:「什么啊?本来这次挑战基金就为0,这还能倒扣啊。」 主持人笑着说:「对,不吃或者吃完,结果都不变,但如果是浪费食物的话,就会扣分,所以要珍惜粮食哦。」 众人无语,但也有几个嘉宾长舒一口气,至少晚饭问题算是解决了。 纪苏想到什么,问主持人:「既然这顿晚饭不用自己花钱,那我们可以打包吗?如果明天挑战基金依旧为0,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 众人纷纷看向他,称他真有想法。 主持人也看着他,满脸笑意地说:「当然,只要你们喜欢,吃完这顿,想打包多少都可以,前提是不允许浪费。」 所有嘉宾都仿佛看到了希望,齐齐端着餐盘去排队。直到他们看到当地的晚饭,大家仿佛商量过般,整齐划一地对原住民说:「a little,thank you。」 晚饭是当地特有的食物nshima,谐音西马,就是用玉米粉倒入铝锅,不停用木棍搅拌熬制而成的。当地人习惯用手抓着吃,将它捏成一个团,蘸菜汤或者鱼汤吃,非常管饱。 但是光是这种不怎么卫生的吃法,就难为住了在场的所有嘉宾。使用惯了筷子的中国艺人们,实在无法接受徒手吃东西。 「这怎么吃啊?」周苡洁气恼地看着面前的食物,「用手抓多不卫生啊。」 「吃不了就倒扣钱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喻宁幽幽道,她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装腔作势、矫情做作,一副高傲的模样,满眼的「你们这一群凡人」、「姐真是懒得搭理你们」,测个身高都能出错,还给人乱测,简直无语至极。 周苡洁转过头,朝她看过去:「吃我还是吃得了的,多简单的事儿。不像某些人,采个血都做不到。」 「我采不了血,那是生理本能反应;而你测身高都能测错,完全就是态度问题。」 的确是态度问题,因为周苡洁参加这个综艺是被经纪公司硬塞进来的。她最近不想参加任何活动,也没心情,做体检时都心不在焉的。可被人这么说,她还是有些不服:「关你什么事?」 纪苏就坐在她俩对面,觉得只是简简单单的吃饭问题,不必小题大做,见她俩吵得不可开交,好心劝道:「消消火,消消火,将就着吃吧,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强吧?」 但二人已经吵急眼了,完全听不进去劝,异口同声地指责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纪苏被她俩怼得瞠目结舌。 行,非常好,我懒得再管你们。 身旁的珞笙好心劝他:「别管她们,我们吃我们的。」 嘉宾们都在担心她们吵得太厉害,录进节目里不好看。可节目组就不一样了,巴不得他们所有人都吵起来,你踩我一下,我踩你一下,如洪水勐兽般反扑撕咬,撕得越夸张越好,到时候先导预告就精彩了。节目组的镜头都快怼到他们脸上去了,绝不允许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片段。 跟拍摄像更是过分,直接给了周苡洁一个特写,完全地记录下了她气得通红的脸颊。 温砚岭倒是没管她们吵得有多厉害,他不关心她们的事,只是看到池零露只打了一点点nshima,吃得很沉重,也很慢。 趁镜头全集中于那群人时,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一会儿你先跟节目组的车回去,我再来接你。」 她没问他接她去做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后,主持人开始总结今日的行程,先大力感谢了一顿贊助商,接着道:「《不一样的人生》就是这样,让你体验不同的人生,有酸有甜,有苦有辣,有争吵,有矛盾,也有理智与和谐,这就是人生百态。」 六位嘉宾皆是不怎么配合地看着他,主持人继续自说自话:「这是我们来到温得和克的第一天,就体会到了许多医务者们的辛劳。接下来的两个礼拜,我们将会继续跟随他们的脚步,看一看属于这片非洲大地的精彩,也了解了解医生这个行业的魅力。」 说完,主持人问领队:「明天医疗队有什么安排?方便跟我们透露一下吗?」 众人都在神游天外,忽然听领队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是周末,我们会有团建,计划去徒步。」 众人立刻神魂归位,心道一声,完蛋。 * 节目组将秋疏桐送回她家,在蓝花楹的树荫底下停好车。秋疏桐从车上下来,在门口输入密码,走进院子里。 她掏出手机,给温砚岭发了一条消息,告知自己已经到家。 院外的车流稀疏,秋疏桐在树底下等了一会儿,听到外头有车声响起,她走出去,看到温砚岭的车慢慢开过来。 秋疏桐非常迅速地拉开车门上车,问温砚岭:「我们去哪儿?」 「joe’s beer house。」温砚岭回答,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安全带。」 秋疏桐扣好安全带问他:「去做什么?」 「吃西餐。」温砚岭飞快地发动了车子,将车从院门口的停车位里倒出来,慢慢往餐厅驶去。 车子汇入晚上拥挤的车流当中,市中心的汽车不少。 本来秋疏桐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窗外,偶然看了眼倒车镜,发现有辆车十分眼熟,好像在上个路口拐弯时就跟在他们身后。她下意识地留了个心眼,然后发现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拐,那辆车都会跟着他们。他们停,它也停,应该不是巧合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她跟温砚岭说:「后面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温砚岭「嗯」了声,看了眼倒车镜,也没在意。秋疏桐却不怎么放心。 他将车慢慢停在了餐厅的停车位,那辆车也停了下来。 温砚岭给她手指了个方向:「那边。」秋疏桐依言往那边走去,但因为心里装着事,没注意到进入大门里头的路全是石子路,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下一秒,她的腰就被后头的人扶住。 距离很近,她能闻到温砚岭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那只手温热有力,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她觉得腰上仿佛都被烫着了。 秋疏桐一下子感到耳朵泛红。 没等她开口道谢,就听温砚岭说:「看好脚下的路,你本身脚伤就刚好,当心以后习惯性崴脚。」 知道他担心自己,秋疏桐宽慰道:「我没事,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 「行行行,你没紧张,我要紧张死了,能别在外头堵着了吗?」身后一道男声响起。 第26章 秋疏桐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是厉词安,稍稍愣了愣,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秋疏桐主动同他问好:「厉医生,你也来这边用餐吗?」 「对啊。」厉词安笑笑,拿出手机正对着她,「我不仅要过来用餐,我还要去举报你。」 站在门边的秋疏桐整个人怔住了:「......」 彼时的她还不知道厉词安是温砚岭的好友,以为他只是个得知她破坏节目规则的见证者,打算收集证据去跟节目组揭发她。 短短几秒的对话使秋疏桐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 温砚岭扫了一眼身后无聊的厉词安,他松开搭在秋疏桐腰上的手,对她说:「别管他,往里走。」 话落,秋疏桐听到厉词安大笑了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开玩笑。确认他不会去举报,秋疏桐赶紧转身往里边走。 这家餐厅由茅草屋组成,墙上挂着许多斑马皮、羚羊头骨,餐桌旁还有花豹和长颈鹿的标本。墙上摆着许多空酒瓶,樑上悬着橘色的吊灯,桌椅是原木的,很有非洲特色。人置于其中,仿佛走进一个原始丛林。 秋疏桐走进去,随意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温砚岭坐在她对面。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煤油灯,厉词安走过来,坐到了她身旁,特别自来熟地问她:「不介意我拼桌吧,温夫人?」 「不介意。」秋疏桐点点头,刚回答完,又勐然意识到什么,「嗯?」 她一脸天真地看着身侧的男人,有些意外和惶恐。因为之前楚恬特意交代过她,不能让人发现她和温砚岭的关系。她最近都挺小心的,万万没想到会被厉词安发现。 厉词安见她露出这般惊惶的表情,顿时乐了,笑得像个傻子。 「他早就知道了。」温砚岭冷眼看傻子,「你有完没完?吃什么?」 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他们,秋疏桐翻开看了两页,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她又看了几秒,面色如常地合上菜单,问温砚岭有什么推荐的。 温砚岭看了眼菜单:「这里有很多野味,还有牛排、猪肘,你想吃什么?」 秋疏桐想了想:「那我要个猪肘吧。」 温砚岭看她一眼,偏头跟服务员点餐,给自己要了一份菲力。 厉词安点了一份500克的t-bone,嘲笑温砚岭:「你那什么小鸟胃,才吃200克的菲力?」 温砚岭没有搭理他。 于是厉词安转头鼓捣池零露:「听说这边的德啤很正宗,我们得开车,喝不了,温夫人不尝尝吗?」 秋疏桐摇摇头:「不了。」 他又继续劝说,温砚岭受不了,让他别再闹了,再闹就去别的桌。 他才作罢。 待菜上齐,秋疏桐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温砚岭为何要那么看她,这猪肘,未免也太大了些,她就是吃两顿也吃不完。她好心问一直在旁边看她笑话的厉词安:「你要尝尝吗?」 厉词安本打算继续搞事,偷偷瞄了眼对面的温砚岭,见他沉默不语,摇摇头道:「不了,我500克的t-bone就够了。」 秋疏桐又转头看温砚岭:「你呢?」 温砚岭:「我不要。」 好吧。 秋疏桐看着面前的猪肘,很久后,她才拿起手中的刀叉。艰难地吃了四分之一,她又看了一眼温砚岭,看到他的菲力很快吃完了,秋疏桐再次问道:「你要不要来点猪肘?」 温砚岭抬头看她,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吃不了还点。」 秋疏桐忙解释道:「我没想到这猪肘会这么大。以前在瑞士一直想尝尝来着,始终没吃上。」 「怎么没吃上?」温砚岭好奇问道。 秋疏桐眨了眨眼,一副深陷回忆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始料未及:「那时候比较拮据,不好在吃食上花费太多。」 温砚岭一脸「就听你瞎扯」的表情,半天才说:「切一半给我吧,看你吃得这么痛苦。」 「哦,好,那我多给你切点。」 「不用,我也是勉为其难才吃下去的。」 话刚说完,坐在他对面的厉词安突然忍不住笑出声,笑得前俯后仰的,吓了身侧的秋疏桐一跳。 「怎么了,厉医生?」 「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感觉自己的笑穴被人点了一下,忍不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温砚岭:「......」 秋疏桐一只手拿叉子摁着猪肘,一只手用刀割肉,有几分费劲。温砚岭淡淡地看着她,把盘子移过去,打算自己动手切。 秋疏桐愣了愣:「我可以的。」 「嗯,我知道,但我用惯了手术刀,切得比较快。」 秋疏桐狐疑地看着他。 厉词安差点一个白眼翻上天。 明明就想帮她,非得胡说八道,什么人啊,真的是。 剎那间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东西,也是突然发现,失忆后的池零露,全然不似事故发生前那般嚣张跋扈。脾气也好像忽然敛了下去,让人能够平心静气地同她说话。 他想起那时候她总来医院找温砚岭,闲了就来,有事没事都来,清晨、傍晚、酷暑天、落雨天……堵他,或者找他麻烦,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执着而顽固。 似乎从那时候开始,温砚岭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对什么都不在意,始终面无表情的,自她到来,他开始不再藏匿情绪。 其实那会儿厉词安都觉得池零露烦了,就是温砚岭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住,更何况那时还是他家最为兵荒马乱的时候。他帮忙喊了几次保安,却怎么都拦不住她。 某天,厉词安忽然发现池零露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医院了,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他以为是她觉得没意思,放弃了。 他几乎带着点儿调侃意味的心情去找温砚岭,却听他说:「我答应跟她结婚,她同意不再来医院打扰我了。」 那天厉词安满脸震惊地盯着温砚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质问他。可他一脸平静,看起来毫不在乎,也不知道同她结婚到底是痛苦的开始还是解脱。 厉词安自以为他是痛苦的,所以经常拿这事去同他打趣,不过也会安慰他:「反正就五年,忍忍也就过去了。」 他不知道现在他俩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从前的温砚岭,或许自小生活在长辈赞许的目光里,对什么都司空见惯,对什么都没什么反应,也对谁都有距离感,冷冷淡淡的。就是再好的朋友,也没办法让他轻易展露自己的情绪,他像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变得好像……生动了一些?就好像被光照到了一点儿。 温砚岭会对池零露表达各种情绪,生气、无语,也会嘴硬地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关心。 厉词安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在那些情绪之下,还有他藏得很深很深的爱意。 他们几乎不怎么说话,而厉词安又怕冷场,只能不断地寻找话题,开始问池零露拍过什么类型的电影或者电视剧。 秋疏桐想了想:「上一部是民国题材的。」 「就是你出事的那部吗?」 秋疏桐没想到他知道那部剧,点点头:「本来在等过审,然后就,嗯……没消息了。」看起来还有几分遗憾。 或许对所有演员来说,自己的作品能够顺利播出比什么都重要吧。 一时间,厉词安也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安慰道:「我家有不少民国时期的古董玩意儿,还有几部网上都找不到资源的老电影。你哪天要是有兴趣,可以让对面的温先生陪你过来看看。」 秋疏桐朝对面看了一眼,温砚岭沉默不语,她也不甚在意,回头对他说:「好的,谢谢。」 * 第二天秋疏桐醒得很早,没有看到温砚岭的身影,以为已经晚点了,她飞快地从床上起来。 温砚岭正在餐厅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秋疏桐走过去:「你起得好早啊。」 「跟平时差不多。」温砚岭平静开口,指了指对面,招唿她坐下吃早饭。 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得太饱,秋疏桐感觉没什么胃口。她只吃了一片吐司,就感觉自己吃不下了,捏着吐司坐在餐桌前发呆。 幼时家里规矩多,绝不允许铺张浪费。秋疏桐在那种环境下,养成了吃多少、盛多少的习惯。可面前的早餐,一看就不是温砚岭一人的食量,他把她的那份也算在内了。 秋疏桐一下子感到有些犯难。 温砚岭以为她早晨没有食慾,提醒她:「一会儿要徒步,你最好还是多吃一点儿。」 秋疏桐盯着手里的吐司,只能勉强自己继续吃下去,吃得很慢,还很艰难。 七点时,突然听到外头门铃响起。秋疏桐愣了愣,习惯性地走到可视门铃前,看到外头站着的一众人后,她的心陡然一沉。 55号别墅门外,节目组正扛着摄像机站在她家门前,主持人还对着镜头说着什么。 站在门边的秋疏桐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目光空茫茫的,背影看来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温砚岭注意到了,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秋疏桐转过头,指了指可视门铃,对他说:「节目组过来了,他们看起来......好像在直播。」 温砚岭沉默。 秋疏桐问:「你怎么办?」 温砚岭看起来很平静:「我从后门去56号别墅,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秋疏桐点头:「好。」 见他出去,秋疏桐慌忙将餐桌收拾了一番,检查没有问题后,才把门打开。 主持人走过来,对她说:「池零露,快来跟大家打个招唿吧。」 她勾了勾唇,走到镜头前,沖屏幕对面的观众们说:「大家好,我是池零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由于《不一样的人生》第一站点的收视率不错,节目组便打算趁热打铁,也算是给观众朋友们一个惊喜,一大早就开启了直播模式。 秋疏桐还是纯素颜状态,因为她才刚起床,完全就是没有准备的状态。 屏幕前的观众也十分震惊:【我的天哪,这素颜状态也太好了吧,皮肤几乎吹弹可破!】 【你信她是真素颜啊?跟你说,这种节目我见多了,说是惊喜直播,其实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嘉宾们也都化了素颜妆,她这一看就不是纯素颜。】 【前面你认真的?这摆明了素颜啊。其他嘉宾才是化了妆的,就她一个被蒙在鼓里,心疼。】 【有啥可心疼的?没准又在立什么人设呢。这回又是什么呢,让我来猜一个,娱乐圈素颜天花板?】 【就这还天花板,内娱是没有女明星了吗?】 【说到天花板,你们看她身后,没有人觉得她住的地方跟其他嘉宾不太一样吗?】 【总算有人发现了,我刚刚也想说!真就是无语,合着节目里最火的珞笙和纪苏都在住酒店,就你不行?就你要搞特殊?】 【无语……】 秋疏桐并未来得及看清弹幕上的消息,只是觉得很热闹的样子。听到屋外传来很大动静,她才发现大家都过来了。 这时,镜头已经转向了门口。摄像大哥示意她过去,秋疏桐忙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同大家打招唿。 很大的一个院子,几乎被悉数照到了镜头里。这会儿,观众们又开始不淡定了—— 【卧槽。】 【还住的别墅,节目组你要不要这么不公平?】 【我姐一个大明星都住那小破酒店,凭什么她池零露就住大别墅啊?】 【啊啊啊真是气死我了。】 一下子,#池零露大别墅#、#池零露搞特殊#的tag就爬上了热搜。 节目组发现势头不对,立刻让大家发表结束语,匆匆挂断了直播。 第27章 这直播来得突然,挂得也是莫名其妙,让屏幕前的观众一脸震惊。 挂断直播后,众人纷纷来到秋疏桐的院子里集合,医生们也从隔壁过来了,开始商议今天的行程,摄像机整整齐齐地架在他们面前。 秋疏桐这会儿才发现,嘉宾们除了自己,都是带妆上阵的,只有她素面朝天。 她忽然想到旧时拍默片电影的那两年,她初试妆容,那时的眉毛纤细而修长,唇妆艷丽,只为在镜头下凸显精气神。那时没有电视剧,因此她无从比较,也就从未发现电影演员和电视演员的妆容是不同的。 如今,她才渐渐发现,不止是电影、电视妆容不尽相同,综艺、直播也是不同的。 但像她今天这样全然素颜上镜,也是从未有过的。 喻宁走到她身边:「说要素颜,你还真素颜啊。」她笑了声,像是没想到池零露会这般单纯。 秋疏桐静默两秒,坦诚道:「没人告诉我今天会有直播。」 「你没看过这节目的第一季吗?」 秋疏桐摇摇头。 「那会儿就搞过这种惊喜直播。某个当红小花没化妆,妆前妆后差别真的很大。由于毫无准备,她在镜头前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黑歷史,经纪公司和她本人怕是至今都想刀了节目组吧。」喻宁同她说,「不过没关系,你的素颜能打。」 秋疏桐却并未觉得没关系。 主持人开始宣布今天的游戏规则。 他们要去徒步的地方位于温得和克远郊,叫daan viljoen,是一座林中小屋,周围尽是绵延不尽的小山坡。他们需要从小屋出发,徒步9公里,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坡,在两个最高点打卡拍照,再回到出发点。按到达终点的先后顺序进行排名,第一名奖励1000纳元的挑战基金,第二名500纳元,第三名则是200纳元,用于一天的日常开销。 加上医生们,他们一共有12个人,分为三个队伍。 节目组让他们自行组队,珞笙、纪苏找了两个护士;温砚岭、厉词安走到了秋疏桐身边,顺道拉过了四处转悠的喻宁;于是剩下的人便自行组成了一队。 节目组给每个组分别发放了不同颜色的运动装,借池零露家进行更换。 大家纷纷换上了运动装,走出洗手间,开始检查装备。 秋疏桐也从洗手间里出来。 温砚岭随意地朝她那边看了一眼,注意到她打得十分随意的鞋带,出声提醒道:「你鞋带没系好,这么绑到时候会松开,走路会很危险。」 秋疏桐垂眸扫了眼自己的运动鞋。 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穿运动鞋,也是她第一次繫鞋带。民国时没有这种类型的鞋子,她从未见过,先前参加活动之类的她也总是穿高跟鞋,因此秋疏桐并不会繫鞋带。 这是她反反覆覆系了许多次才拥有的成果,她觉得重新系未必就会比现在好,于是没有蹲下身重系的意思。 温砚岭无声地看着她,几秒后才问:「不会系?」 秋疏桐也安静了一会儿,像是被人识破有些尴尬,好半天才点点头。 温砚岭真不晓得她是从哪儿穿越来的,英国人都不穿运动鞋的吗? 他轻嘆了声,走到她跟前、蹲下身,解开自己的鞋带,给她演示了一遍。 这种事对他来说大概轻而易举,只见温砚岭的手指随意地拨动了两下,一个好看的蝴蝶结就成型了。由于他的动作实在太快,秋疏桐没有看清,困惑地眨了眨眼,示意他再做一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温砚岭抬眸看她,试图分辨出她眼中有几分撒谎成分,又有几分故意。看不出来,他又给她演示了一遍,并问道:「懂了吗?」 秋疏桐点点头,解开自己的鞋带,按着他教的方法重新系了一遍,但成果似乎不怎么如人意。 温砚岭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奈何池零露一脸真挚地看着他。 他原本打算再教她一次,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忽然听到主持人在门外喊他们,温砚岭索性放弃。他蹲下身子,解开她的鞋带,飞快地系好两个蝴蝶结。觉得不够紧,又绑了一圈。 明明没有碰到她,距离也很远。秋疏桐站在俯视的角度,盯着他指骨分明的手指,却感到皮肤灼热,被火灼了一般。 「给你绑了两遍,应该不会散了。」温砚岭站起来,指了指门外,「出去吧。」 「哦,好。」 温砚岭和秋疏桐先后走出去,大家都已经收拾妥当,背着包准备出发。 喻宁走到她身边,好奇问道:「你俩在里头做什么呢?磨磨唧唧的。」 「没什么。」秋疏桐说,怕她不信,又解释了句,「我换衣服一直都比较慢。」 「行吧。」喻宁看起来也没有特别在意。 很快就到了温得和克郊区,众人一块儿下车,听从节目组的指令在做热身运动。 起初大家的步调都是慢慢悠悠的,跟拍也在身后不疾不徐地跟着,走得特别轻松。 长久不锻鍊的人一开始不能太过心急,要适应一阵再加快速度,所以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速。 走着走着,队伍就开始四下分散了。 珞笙和纪苏因为经常登山,所以这种程度的运动对他们而言就是小意思;周苡洁他们貌似也是经常运动的。唯有秋疏桐这组,不知道是因为心态好,还是缺乏锻鍊,走路始终慢慢悠悠的,一点儿都不着急。 厉词安走在他们这队最前面,回头看大家:「我说大伙儿,你们是觉得自己能稳拿第一,还是索性放弃、开始摆烂了啊?」 没有人理他,秋疏桐深吸了一口气,停下来:「我认为这个速度正好。」 她从前除了在飞行学校进行必要的体能训练,其他情况都不怎么运动。那个时候国人的身体素质并没这个时代的人好,也没锻鍊的意识。加之她又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身体素质更是大不如前。才走了1公里,秋疏桐便感到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但其他人都以为她在开玩笑,也没在意,只是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厉词安和喻宁走在前面,秋疏桐紧随其后,温砚岭跟在她后边。 走到4公里时,到达了第一个打卡点,他们坐在阴凉处休息,跟拍摄像替他们拍下了打卡照。 没过几分钟,又开始继续往前走。 这会儿需要走下坡路,下坡的路更为颠簸,大家走得十分小心。一下子就走到了向阳处,感觉四面八方都是阳光,阳光直直.射.在他们身上,根本无处可躲。 虽是轻装上阵,但耐不住非洲强烈的紫外线,走着走着,众人就开始汗流浃背。 第一天来到纳米时很低的云、很蓝的天,秋疏桐这会儿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她只觉得这太阳晒得她有些难受,眼前模模煳煳的,看东西似乎都出现了重影,并且随着她的脚步移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她发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沉,开始出现暑热的症状。 有一瞬间,秋疏桐的脑中忽然飘过自己晕倒在这座小山坡上的画面,就好像当初坠机那般。 刚刚登山前,主持人说这个山上有许多野兽,这儿不比国内,露宿山头到底是件可怕的事。秋疏桐使劲晃了晃脑袋,把这种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 她开始低头俯视山脚下的树木,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眼前忽然飘过早前在空中飞行的片段,从那个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到绿树成荫,绵延成一抹无尽的绿意,四周都是绿色的。 看着看着,她感觉山脚下真的一片绿意盎然,绵延无尽。 可是,这个季节的温得和克分明是黄色的啊,怎么会让她看到绿色呢?秋疏桐想不明白。 她试图睁大眼睛细看。 「池零露。」温砚岭忽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秋疏桐被石子绊住了脚,险些摔跤,被他扶稳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转头看他。眼睛眯缝着,睁不太开。 「身体不舒服?」温砚岭问她。 秋疏桐没说话,但是遮阳帽下的脸早已被太阳晒得通红,满脸的汗,看起来极为不适。 「很难受吗?」温砚岭又问。 这时,跟拍摄像也停了下来,跟拍助理问她:「怎么了?」 秋疏桐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只说:「有点儿渴。」 温砚岭打开她的书包,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递给她。 秋疏桐接过,仰头喝了好几口,才感觉那股燥热慢慢降下去一些。 跟拍助理看着她,提醒道:「要不我们在这休息会儿吧?休息几分钟也好。」 秋疏桐摇摇头,将瓶子收进包里,表示自己可以继续。温砚岭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无碍,没有阻拦。 路牌显示八公里时,他们一行人走到了一座山脚下,印着「hiking trail end」的标牌不知道被谁动过,指的方向歪歪斜斜的,正好对着两条路线。往左是继续翻越小山坡,往右是一段车辙明显的土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大家盯着标牌没动作。 看了会儿,厉词安指着右边的道路:「那块车辙太明显了,一看就不是人走的路,我们往左边吧。翻过这座山坡,应该就到终点了。」 其他人没有意见,都跟着他往前走。结果走到一半时,喻宁勐然发现这条路颇为眼熟,跟刚刚走到6、7公里时一样。 「你们没觉得这条路很眼熟吗?就跟我们刚刚第二个打卡点下来时一模一样。」 这个地方的小山坡其实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从第二个打卡点下来时,他们看到山上有一块形状诡异的石头,厉词安当时还打趣道:「怎么会有这么丑的石头?」 所以大家印象特别深刻。 而这会儿,他们又走到了这块石头附近。 众人盯着眼前丑陋的石头陷入沉默。 不出意外,这条路他们重复走了。继续往上走的话,只会越爬越高,并且离终点越来越远。大家互相看了眼,还是决定原路返回,回到那块印有标牌的位置。 又往下走了大概一公里,秋疏桐感觉双腿开始渐渐发沉,脑袋也晕乎乎的,她只能凭藉意识勉强地跟着队伍行走。 他们最终选择沿着布满车辙的土路往前走,厉词安走在前面,喻宁和秋疏桐并排,温砚岭跟在身后。走着走着,秋疏桐的速度就开始慢了下来,不觉间便走到了温砚岭身侧,并且越来越慢,慢到被他落在了身后。 温砚岭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但是池零露始终没有靠近。他微微一怔,停下步子,转头看她。 秋疏桐没有察觉,只是在后头慢慢跟着。 他们走到了一棵大树前,放眼望去,还是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坡。喻宁实在累得不行,提议先休息一会儿。于是大家停下,坐在树底下休息,不约而同地拿起水瓶往嘴里灌水。 厉词安:「我怎么感觉这条路也不对,就好像翻过一座山坡便是另一座山坡,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喻宁附和:「对,要不我们打电话求助吧?这么走下去,我们今天怕不是要死在山上了。」 她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下一秒,大家就听到她没来由地痛骂了一声。众人不解,纷纷扬头朝她看去。 「我手机没有信号,你们的呢?」 其他人也慌忙掏出手机,皆无信号。 温砚岭看了眼池零露,回头问跟拍摄像:「能借用一下你们的对讲机吗?」 闻言,跟拍助理当即掏出对讲机,看了眼,发现也没信号。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许无措。 水喝完了,手机没有信号。 他们迷路了。 第28章 他们坐在大树底下,看着布满车辙的道路前端,是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坡,仿佛永无止境。太阳暴晒,大家在阴凉处坐着,脸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安静等待手机信号的到来。 但是并没有。 这一次的情况不容乐观,每个人都有些体力不支。更糟糕的是水喝完了,手机也没有信号,完全无法向山下的人群求助。秋疏桐望着围在一团的队伍,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暗自琢磨了一阵,厉词安忽然站了起来,他看了眼这条坡的坡顶,往前走了两步,提议道:「我先往前走一会儿,找找路,没准翻过这个坡,就能下山了。」 秋疏桐惊讶地仰头看他,见他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喻宁追了上去。 一个人走到底是不安全,喻宁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厉词安回头,端详着她,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 跟拍摄像想了想,不放心他俩,也跟着一块儿探路去了。临走前,还叮嘱秋疏桐和温砚岭两人要注意安全。 温砚岭微微点头,目光自他们的背影消失后转过来。高大的洋槐树底下,池零露正仰着头,她的肤色很白,这会儿被太阳晒久了露出不正常的红。嘴唇紧抿着,像是强忍着某种不适。 温砚岭走过来,放下包问她:「你是不是中暑了?感觉哪里难受?」 秋疏桐感觉头有点儿昏沉,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晕倒在这里。但她不想让温砚岭担心,摇摇头,表示自己再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温砚岭沉默地注视着她,没说什么。 二人在树底下又坐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其他人回来。 秋疏桐站了起来,称自己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或许他们可以沿着其他人刚刚走过的路上去找他们。 温砚岭蹙眉看她:「你确定?我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好。」 秋疏桐摆摆手:「没事。」 温砚岭还是不怎么放心:「这条路是车路,下面一定停了很多车。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往回走,去问别人借辆车,再上来接你。」 往回走又是好几公里,更何况这条路即便是车路,也并没比山路好走许多。再者,让他再重新走一趟,实在是太辛苦了,秋疏桐没有同意。 二人僵持着,秋疏桐望着前方,走出几步,回过头来招唿他:「走吧。」 温砚岭愣了愣,下一秒就跟上她,伸手搀过她的胳膊,同她一块儿往前走。 秋疏桐垂眸扫了一眼胳膊,眼神闪烁了一下。那块儿温度滚烫,仿佛比此刻暴烈的太阳还要灼热,温度自皮肤传到了心脏的位置,因此她的心脏开始狂跳不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她有一瞬甚至想,若是在这时候告诉温砚岭真相,告诉他自己其实并不是池零露。他是否会念及这些时日的交情,念在她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原谅她假扮他的妻子,原谅她这么一个行为不怎么磊落的骗子。 但也只是短暂地思考了那么一剎那,她便收起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或许也是害怕。 今天是休息日,远郊却没多少游人,一路走来都没见到除了节目组以外的其他人。这块路很宽,因此温砚岭一直走在她身侧,搭在她臂上的手指始终没有松开。 这块儿虽说是车道,爬起来却并不容易。坡度很高,气温也高,走的过程中二人都有些费劲。为保存体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行至半路,他们突然遇到从别的山腰处穿过来的珞笙一行人。 珞笙显然有些意外,惊讶地看着他俩:「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不对,怎么就你俩在这儿?」 温砚岭没说话。 秋疏桐轻声道:「不小心迷路了。」 珞笙:「你们竟然也迷路了,这也太巧了吧,哈哈哈。」 秋疏桐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难以想像即便是在这种境地,这人也有这番好心境。 珞笙和纪苏走在前面,秋疏桐他俩跟在后头,一直沉默的纪苏忽然开口:「不过刚刚听之前研究过路线的工作人员说,翻过这个山坡,就可以看到我们的车了,没多少路了。」 秋疏桐不怎么相信,只是跟着他们往前走。不过一会儿,竟然真的让他们看到了山脚下停靠着的车辆。 * 待所有人都下了山,节目组开始公布排名。 前几天一直排在垫底的周苡洁和冯嘉位列第一。他们至少在山下等了半小时,才看到喻宁、厉词安两人慢悠悠地往下走。 因此,他们得到了1000纳元的奖励,至少这一天的开销不用担心了。 珞笙和纪苏这一组,虽然排在喻宁之后,但由于他们比池零露快,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第二名。 秋疏桐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倒数第一,还一不小心拖累了喻宁,二人平分200纳元,她有几分歉疚。 但是喻宁看起来全然不在意,开心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200纳元,顺手递给她一张:「辛苦了,这点钱买瓶饮料应该还是够的。你脸太红了,红得不正常,可以去买瓶可乐,消消暑。」 她以为池零露只是被太阳晒得皮肤过敏,可是下山这么久了,她却迟迟没有摘下帽子。 节目组让大家去换衣服,温砚岭过来问她:「你是不是中暑了?」 摄像头还在拍着他俩,秋疏桐正想回答没有,忽听温砚岭开口:「跟我过来。」 她微微顿了顿,因为跟拍摄像就在她身后,镜头正对着,她不好走过去,因此站着没动。 前面有一个休息区,温砚岭打开了休息区的门,回头等她,见她一直没过来,皱着眉看她。 过会儿,温砚岭便对身后的跟拍助理说:「能麻烦你们暂停一会儿拍摄吗?她需要休息。」 温砚岭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语气倒是不容拒绝。摄像师愣了一下,倒也没有继续跟拍,扛着摄像机转过了身。 秋疏桐迟疑地看着他,见他招招手,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节目组的方向,见没有人走过来,她才慢慢朝温砚岭走去。 她身体很不舒服,总感觉身前的影子在晃,步子迈得极慢。温砚岭大步走过来,再一次握住她的手。秋疏桐下意识地挣了挣,但是没什么力气,只得小声说:「我自己可以的。」 温砚岭把她带到沙发前坐下,摘下她脑袋上的帽子:「不舒服就直接跟我说,不要怕麻烦人。」 秋疏桐有几分侷促,伸手想挡住自己被晒得通红的脸颊,还有此刻因为热汗黏在额上的髮丝。缓了会儿,她才说:「是你总说我在给你制造麻烦的。」 拿住帽子的手一怔。 那双明媚的双眸此刻好像注满了委屈,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的。 一时间,温砚岭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具体哪里不舒服?」他问她,伸过手来。 秋疏桐没有躲,也或许是忘了躲。温砚岭帮她把额上凌乱的头髮拨到两边,将手贴到她的额上。 他的指腹处有薄茧,手指微热,秋疏桐低眼,感受着那股温度贴着脑门传入心脏的感觉。 心脏又开始咚咚咚响。 * 喻宁换好衣服,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没见一人出来,便想找个地方休息会儿。 剧组把整个小屋都租下来了,但她分不清哪个房间是空着的,于是由着自己心情来,随便拉开了一道门。 那道门没有关严实,她随手就给拉开了,下一秒,她就僵在了原地,因为她看到—— 池零露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温砚岭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搭在她脑门上,一只手在拉她运动服的外套。池零露大概是真的不舒服,有点儿依偎在温砚岭的怀中。 喻宁看到温砚岭的神色专注,看起来有几分紧张,不像是会对病人露出的那种表情。 她看着那条拉锁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动,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厉词安大概也是在外头待麻了,无事可做,正往这个方向走来。喻宁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一把抓住人家的胳膊,拽着他往另一个休息室的方向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明明她跟池零露的关系也没多亲近,池零露还害自己成了垫底,她却在千钧一髮之计好心地替她打起了掩护。 厉词安被她拽得一愣一愣的,低头问她:「怎么了?」 喻宁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那间休息室有人,我们去另一间吧。」 厉词安暗自琢磨着「我们」俩字,没来由地笑了声。 喻宁顿时懵住了,抬头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 喻宁「啧」了声,拽着他继续往前走。 「你有没有听到外头有说话声?」秋疏桐貌似听到了一阵动静,警惕地问他。 这会儿她的脸已经不红了,白是真的白,惨白。 温砚岭把她的外套解开,让她深唿吸。他没有探出体温异常,将手放下:「没有,怎么了?」 秋疏桐警惕地说:「我担心有人过来,若被人拍到,对你不好。」 楚恬之前交代过她,让她不要公开自己的婚姻状况。结合温砚岭同池零露的关系,她料想应该是温砚岭不愿意,不想被曝光在镜头前,也不想被大众知道。加上他来录节目也不怎么情愿,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了,他指不定会心里不爽很久。 所以不能让人家看到。 「是你自己不想被人拍到吧?」温砚岭垂下眼睫,沉沉注视着她的眼睛,秋疏桐毫无察觉,但是没有反驳。 他移开目光,拿过沙发上的书包,从包里拿出一瓶藿香正气水,插入吸管递给她:「你没发烧,但肯定中暑了,把这喝了。」 秋疏桐瞧着递到眼下的一小瓶暗色的液体,犹疑着问道:「这是什么?」 温砚岭将药瓶转了个圈,正对着她。 秋疏桐照着瓶身上的字念了出来:「藿香正气水。」但她没有接。 见状,温砚岭看着她:「怎么了?」 「没想到如今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形态,我幼时暑热,家里人给我配的还是丸子状的。」秋疏桐忽然忆及年幼时,轻轻嘆了声。 「你想吃藿香正气丸?医院也有,但我今天没带。」说完便示意池零露抓紧喝,不要跟挑食似的挑三拣四。 「我没有挑,我只是在感慨时代的进步。」 「这藉口听起来实在过分牵强。」温砚岭没理她,并且有些强硬地把药瓶塞到她手里。 秋疏桐也没再说什么,把药瓶凑到嘴边,勐吸了一口,接着眉头一皱。这味道属实不好受,又苦又沖,她感觉有点儿喝不下去。 「不要吐出来,一口闷,一下子就好了。」 秋疏桐皱着眉一口喝完了它,开始感慨,即便时代进步,中药换了另一种形态呈现,但味道却并没改变多少,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秋疏桐睫毛动了动:「温砚岭。」 「嗯?」 「你有糖吗?」 「没有。」迎来一声非常果断的回答。 好吧,秋疏桐不再挣扎。 她看了看周围,指着一个垃圾桶问他:「这是有害垃圾吗?」 温砚岭点点头:「不过这边不需要垃圾分类,你没有发现吗?」 闻言,秋疏桐才恍然惊觉,貌似是这样的,她最近在温得和克各处都没见到类似国内那样颜色各异的垃圾桶。包括今早她收拾餐桌上的东西时,也没发现家里有各种分类的垃圾桶。 她好奇地问温砚岭:「为什么?他们不讲究吗?」 温砚岭淡淡看她:「温饱都没解决,你怎么能要求他们在意环保?」 第29章 宽阔的休息室内,一缕斜阳照了进来。西侧的窗子开着,温砚岭微微拧眉,霞光映在他脸上,在影影绰绰的树影里浮动,略显斑驳。 秋疏桐看着他,听到他刚刚平静语气下出人意料的话语,沉了沉神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惊异于社会发展的现代化,高楼林立、科技发达,因此她误以为全世界都是这样的。 初到温得和克,她们就被司机带到了陈焱替她准备好的别墅里。加之医疗队就住在她隔壁,温得和克这座城市又非常德系,让她以为这便是正常的非洲生活。 然而真实的温得和克,却是与她想像中的截然相反。还是有许多人会为温饱问题犯难、靠着nshima度日、生病了也没有钱去医院看病,整条街的人都住在一个又一个状似房子的铁皮之下。 世界并不都是高度发达、幸福感强烈的中国,有的是贫瘠、荒凉、无力。 她站在高处,所以感觉不到那种贫富差距,以为它们并不存在。然而不止katutura,不止温得和克,许许多多陌生的角落里,此时此刻都有人正在经歷着这些。 「温先生。」秋疏桐喊了他一声,「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吗?你是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温砚岭将背包拉链拉了起来:「只是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没你说得那么伟大。」 秋疏桐听着他平静的话语:「但是抛弃国内优渥的生活,跑来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应该不怎么容易吧?」 温砚岭扫她一眼:「还好,比起你来之前的日子,这几天才算是真的不容易。」 秋疏桐冷不丁被他噎了一下,想到自她来到温得和克开始,陆陆续续的,的确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包括今天,包括现在,也在无端给他增加负担,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导演组在大厅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出来,走过来敲了敲门:「里头有人吗?我们准备返程了。」 「好。」秋疏桐回。 车子慢慢驶离daan viljoen,赶在城区堵车之前,将他们带到了一个不怎么有名的超市前。 秋疏桐累得浑身都疼,双腿仿佛灌了铅。这一天只顾着走路,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也是饿到了极点。 主持人宣布大家可以去超市採购,解决今天的晚饭。即便秋疏桐早已做好心理建设,真的站在超市的货架前,她还是被温得和克的物价给惊了一下。 这座城市虽然位于非洲,但是物资贫乏,大部分商品都依赖于进口,导致这个地方的物价高昂,消费水平基本与国内的一线城市持平。 秋疏桐并没有那么多钱,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自己这般贫穷。加之被摄像组跟着,也不能向温砚岭求助,她只得在超市里兜兜转转,货比三家地挑东西。但是即便挑挑拣拣,100纳元也只够她买一瓶牛奶和一个面包,外加一颗棒棒糖。 一下子便身无分文。 秋疏桐拆开糖纸,刚准备将糖塞入嘴里,导演就过来找她,问她是否可以将晚上的拍摄放在她家。 「我家吗?」秋疏桐顿时停住动作,不怎么明白地看着他。 「对。」导演说。 原本是打算在他们下榻的酒店录制的,节目组也开始整理东西,准备返程了。导演偶然刷了会儿微博,发现今早开直播的那条连结底下骂声一片,都在指责节目不公,竟然连艺人居住的酒店都能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节目组也是真的冤,可又不能直接同他们解释,无奈下,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假借池零露的房子拍摄,让观众误以为大家都住在这里。 「方便吗?」导演问她。 秋疏桐想了想,似乎没理由拒绝,便点头答应:「好。」 于是,大巴车临时调转个了方向,开始朝55号别墅驶。 喻宁坐到了秋疏桐身侧,注意到车子行驶的方向,问她:「这车是不是开错了?」 「没有。」秋疏桐淡淡开口,「晚上去我家录。」 「真的吗?」喻宁讶异,倏尔又道,「那还要一会儿呢,我先眯一下下。」 靠在车窗边玩手机的珞笙忽然惊嘆一声:「靠!」 身旁的纪苏问她:「怎么了?」 珞笙把手机递到他眼前:「你看这条。」 纪苏飞快地扫了一眼:「已经定性了?」 「对,之前还是营销号转发、网友声讨,现在是连工作室的帐号都被註销了,这就证明这事是真的了。」 秋疏桐靠在椅背上,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微微阖上眼睛,下一秒,又听纪苏道:「钱迪也是该,碰啥不好非得碰那玩意儿?」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周苡洁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她双眸紧闭,一言未发。 到家后,客厅里一下子挤满了忙进忙出的工作人员,为了不妨碍他们,嘉宾们纷纷走到了室外。 院子里,倏忽间挤满了人。但就好像早就分好了队伍,一堆一堆地站着,泾渭分明。 秋疏桐没有跟他们站在一块儿,喻宁朝她走过来,看了眼独自站在蓝花楹底下的周苡洁,笑着问她:「你俩真不合啊?」 秋疏桐回头看她,不怎么理解她的意思。 「之前大家都在说你俩不合,有你的地方就没她,有她的场合就没你,我以为是他们瞎传的。但现在这么看,又感觉像是真的。」 貌似所有人都觉得她俩不对付,可是真实原因却无人知晓。 网上喜欢拿她俩作比较,因为她们年纪相当,出道时间也差不多,戏路又很相似。但说实话,秋疏桐看过周苡洁和池零露二人的表演,池零露虽然不够成熟,但是台词功底还算不错,很会抓观众的耳朵。而周苡洁的演技就很用力,给她一杯水,她会演出喝了一桶的气势。 但她俩不合,可不全是因为这些。 喻宁像是想到了什么:「话说,你不会是因为那个钱迪吧?」 「什么?」 喻宁看了看周围,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你俩不合,不会是因为钱迪吧?」 听她提起这个名字,秋疏桐愣了一秒,接着摇摇头。 为他可不至于。 喻宁想了想:「也是,之前在剧组,也没见你跟钱迪有过多往来。」 突然提到那个剧组,秋疏桐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之前说我这种性格会得罪人,我在剧组时,是有得罪过谁吗?」 听她这么问,喻宁倒也没多想,随口道:「那你当时跟剧组里的人吵的架可多了去了,我可不记得。」 秋疏桐皱眉。 「那那天拍爆破戏在场的人员,你还记得吗?」 喻宁帮她回忆了一番:「记是记得,但我不太确定,因为我戏份少,跟其他人也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能保证记住的人就是准确的。」 见她愿意说,秋疏桐平静道:「没事,就随便聊聊。」 喻宁认真想了一下:「那天拍爆破戏的地址位于远郊,是个大场面,剧组请了很多群演,少说也有一百号人了。」 一百多个人,包括剧组的导演、副导演、摄影师、场记等工作人员,还有许多群演。 秋疏桐想了想,群演跟池零露不会有什么交集。池零露再怎么得罪人,也不至于去得罪群演,招人算计吧?那就不是他们的问题,可以排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剩下的,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和主演。 工作人员需要照顾、配合池零露拍戏。她出了事,电视剧被夭折,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了,也没必要吧。 那就只有主演了。 「那天戏份比较多的演员有哪些啊?」秋疏桐问。 「算你在内的话,就四个吧。」喻宁说着顿了顿,「我、钱迪、周苡洁还有你。」 「不过那天根本就没有你的戏份,也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所以大家默认你是过来看周苡洁笑话的,结果一不小心自己遭了殃。」 据她所知,当时周苡洁和钱迪的确是在拍戏,根本没有时间去害池零露。爆破的地点是直接对着他们的,他们根本就没时间撤离。可最终他们毫髮无损,受伤的却是碰巧过去围观的池零露。而且网上的数据也都显示,是因为爆破提前,就这么凑巧吗? 秋疏桐紧蹙着眉,手指不自觉攥紧,是有人要害他们,结果殃及无辜吗?还是本身他们的目标就是池零露,所以在她没有戏份的情况下,把她叫去现场? 她觉得这件事并不是简单的剧组操作失误就可以一语概括的,但是现在她了解的情况还是太少,根本无从下手。 秋疏桐想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忽然从客厅里出来喊他们。 秋疏桐深吸了一口气,将脑内烦乱的思绪强压下去,抬步往里走。 一群人围在沙发前,听节目组给他们介绍游戏规则。 其实并不难,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道具是一个史迪仔咬手指玩具,嘉宾们依次摁玩具的牙齿,谁被咬住了手指就得从主持人手里的纸箱中抽出问题,按要求完成任务。抽到真心话的嘉宾需要将手掌放在测谎仪上检测真实与否。 节目默认参与的人都得好好玩,什么样的惩罚都得积极配合,不允许逃避。 第一轮被咬住的是珞笙,这玩具咬得还挺疼,给珞笙咬得倒抽一口气。 身旁的纪苏急忙问她:「你没事吧?」 她赶紧摇摇头:「没事,别担心。」 珞笙抽到的是真心话。 主持人念道:「珞笙,你已经出道许多年了,一直没有绯闻传出。最近由于新剧大火,网友纷纷磕起了你和纪苏的cp,正巧你俩都来参加这个节目,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声,你俩是真的吗?」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珞笙。 她看起来特别淡定,只是轻笑了声:「嗯。」就将手掌搭在了测谎仪上,测谎仪没有响。 「哇。」一时间,大家都变得兴奋异常。 第二轮开始,大家都摁得极其小心,讲求一个快准狠,生怕动作慢一步就会被史迪仔给咬住。可是千躲万躲,不幸的喻宁还是被咬中了,她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深吸了一口气,嘆道:「别说,还真的挺疼的。」 主持人公事公办地将抽奖箱递到她面前,喻宁伸手在里头捣鼓了一番,半天才抽上来一张纸条,递给主持人。 看到纸条上的字,主持人立刻变得幸灾乐祸:「是大冒险哦。抽到该冒险的嘉宾必须向在座任意一位异性嘉宾深情告白,注意哦,要深情。还有,异性嘉宾必须给予回復。」 「天,这是在惩罚她,还是在惩罚异性嘉宾啊?」厉词安忍不住笑道。 当然,喻宁没理他,眼珠子在四周扫荡了一圈,忽然低头笑了笑,站起来,走到温砚岭面前。 一群人纷纷看向温砚岭。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并没什么心思参与这个游戏,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这会儿大家忽然朝他看去,他才好似有些反应般,慢慢抬起头来。 大家都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和喻宁,只有厉词安往池零露这边扫了眼,见她面色平静,便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朝温砚岭看去。 喻宁站在温砚岭面前,像一位深爱他多年、急于让他知道自己真心的者般,激动地说:「温医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我从前也是不信的。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感觉自己陷入爱河了。」 喻宁绞尽脑汁,一股脑地说了一堆,想到啥说啥,什么肉麻说什么,也不管被表白的人是否尴尬,反正她表白完了再说。 温砚岭静静地听着,目光空茫茫的,又好似落在喻宁身后的某个方向。 直等到她将一腔爱意表白完,温砚岭才抬起头来看她,正准备开口说话,领队忽然过来找他:「抱歉各位,打扰了,但是我有急事要找温砚岭商量。」 第30章 领队拿着手机过来时,发现55号别墅的门是开着的。听到里头热闹的说话声,他走到玄关处,瞥了眼手机屏幕,略微犹豫,还是敲响了他们的大门:「抱歉各位,打扰了,但是我有急事要找温砚岭商量。」 温砚岭正在听喻宁表白,还没来得及响应,就听到了身后传来领队的声音,他转过头,朝他那边看去。领队微微皱眉,似有要事找他。 温砚岭看了眼喻宁,同她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道歉道:「抱歉,我出去一下。」 他跟着领队走了出去,听见客厅内一阵意犹未尽的嘆气声,温砚岭也没在意,问领队:「怎么了?」 领队又往前走了几步,直走到那棵蓝花楹树底下,听不见屋里头的动静了,他才停下。这会儿整个温得和克都很安静,周围的别墅都已熄灯,除了街边的路灯和眼前的这座房子亮着,整座城市都仿佛陷入了睡眠状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领队摊开手,将温砚岭刚刚交由他保管的手机还给他:「刚刚我在写论文,没有听到手机响,等我注意到时,已经挂断两个电话了。」 「什么电话?」温砚岭问。 「是你妈妈打来的,国内时间已经凌晨了。这么晚还打来电话,我猜应该是有急事找你,所以我匆匆忙忙就跑过来了。」 温砚岭神色微怔,像是没料到他妈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来电话,尽量平静地对领队道了声谢。 他伸出手,接过手机,挂在手机末端的红蓝色平安符轻轻晃了晃。温砚岭看了眼平安符下缀着的流苏,那是临出国前,朱婉微特意去寺庙替他俩求来的。 他们家从前并无人信佛,朱婉微自生病后才开始慢慢相信这些。温砚岭本着信仰自由的态度,从未干涉过她,也从来没有跟随她的脚步,去信过这些。 但是某个人告诉他,这是他母亲的一份心意。他明白,无关信仰,只是一份母亲对孩子的惦记,所以自挂上后,平安符一直没有被他取下来过。 这枚平安符陪着他从北半球到南半球,一路颠簸的,像是陪他一同经歷不一样的人生。温砚岭静默地看着,将视线移回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两通来自朱婉微的未接来电,他看了两秒,立刻给她回去了电话。 朱婉微这个点儿还没睡,几乎是电话响起的第一声,她就接了起来。 自温砚岭到非洲的第一通电话后,母子二人就再没有通过电话了。这会儿听到儿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与平时无异,朱婉微才算稍稍感到心安。 「怎么了?」温砚岭问她,「这么晚打过来,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朱婉微坐起来,将枕头竖起,靠在床头,电话里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过会儿才听她道:「没有,你爸爸又去出差了,家里只有我和颐娴,都挺好的。」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国内凌晨3:30,温砚岭踌躇片刻,问道:「那是怎么了?」 「前几天,我做了点儿甜品,给露露打电话,想邀她来家里。但是被她助理告知,她正在邻市录节目,我想想就算了。」电话里朱婉微的声音很轻,像是有点儿遗憾,「今天不是周末嘛,我想着她节目应该录完了,就想让她过来玩,颐娴却告诉我,她也飞去温得和克了。」 「我刚刚睡不着,就看了会儿她录的那个综艺,发现竟然是去消防站录的。预告里,她还受了伤。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伤有没有好。她还跑去了温得和克,也不晓得有没有遇到你。」 听完她母亲担忧的话语,听筒这端安静片刻,温砚岭才开口说:「她在我这儿,你放心,没什么大事。」 听到那端放心地唿出一口气,温砚岭又说:「已经不早了,你要注意休息,有事等白天再跟我说。」 「行,那你也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一直在他身边站着没出声的领队问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略微清楚一些温砚岭家中的情况,知道他母亲身体不好,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 「没有,她晚上没睡好,忽然想起了我,才给我打来电话。」 「当妈的总是不放心自己的孩子的,可以理解。」领队长舒一口气,「要是家里有事,记得告诉我,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好。」 客厅里,这会儿被咬中指头的人变成了秋疏桐。 在众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下,秋疏桐伸手从抽奖箱里抽出一张纸条,递给主持人。 主持人看了眼纸条,立即乐了。 众人不解,但是被激起了好奇心,忙问他:「是啥?是啥?」 主持人便依照纸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请选择一位异性嘉宾,同他/她一块儿表演《分手之后》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片段。」 《分手之后》是去年票房最高的爱情电影,电影里有许多片段被网友剪成了小视频在各个平台传播。其中最为出圈的一个片段便是,下雨天,男主要同女主分手,女主不同意,在他面前细数二人在一起的过往。然而男主不为所动,女主由伤心转为生气,用劲儿推了他一把,将他摁在了布满爬山虎、湿淋淋的墙上,踮起脚尖强吻他。 那个镜头导演用了六个机位正对着,拍得唯美又生动。以至于电影散场,给人留下最为深刻印象的,便是这场吻戏。 在座的都是现代人,票房高的电影几乎都看过,这部当然也不例外。 只有秋疏桐除外,因为她去年还在1936年的安城,看到如此唯美动人的电影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梦的。然而现在她不用做梦了,她需要亲自上场。 秋疏桐问主持人是否有电影片段,她需要观摩一下。 大家以为她在逃避惩罚,劝她不要再做挣扎。 秋疏桐只能抱歉地说:「我没有看过那部电影。」 「真的假的?那部去年可火了诶。」珞笙惊讶地说。 秋疏桐点点头:「一直没来得及看。」 见她不像在撒谎,主持人立马给她找来那个电影片段,递给她看。看完电影片段,秋疏桐立刻陷入了沉默。 抽奖箱里的纸条内容都是嘉宾们自己写的,秋疏桐没有玩过这类游戏,不懂游戏规则,便向喻宁讨教。 那会儿喻宁正写得欢呢,以为池零露在担心综艺尺度问题,便同她说:「你放开了写,这种游戏嘛,自然是玩得越大越有意思,怎么折腾怎么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秋疏桐不懂她嘴里的「折腾」,非常保守地写了向异性嘉宾表白,嗯,就是刚刚被喻宁抽去的那张纸条。至于她抽到的这张,她记得很清楚,是喻宁四五条「玩得越大越有意思」纸条中的一条。 很不幸,被她抽到了。 主持人念完这段话后,对池零露说:「吻戏需要真吻哦,我们的节目不允许借位。」 听到这话,秋疏桐倏地僵住了。 吻戏在21世纪的影视作品中当然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然而在民国时期的中国电影当中,却并不常见。特别是对于一个只拍过极少默片电影、还未及接触过这方面表演的秋疏桐来说,要现场还原这个经典镜头,还是颇有难度的。 见她没有动作,大家齐齐喊她:「快一点,快一点。」 秋疏桐只得无奈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拍吻戏当然得找搭档,加上纸条里指明了需要异性嘉宾,秋疏桐朝在座的异性嘉宾看过去。 冯嘉是池零露的前男友,加上网友对他俩的关系十分忌讳,同他合作不太合适;纪苏是珞笙的搭档,不久前珞笙才承认他们的关系,也不行;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一个人了。 秋疏桐将目光转向此刻一脸乐呵、还不知即将迎来厄运的厉词安。 察觉到她的视线,厉词安立即萎了:「这……不太好吧?」心想你怕不是要弄死我。 别人不知道她和温砚岭的关系,他可是清清楚楚的。选他来,池零露怕不是想要他的狗命? 「这……你要不再选选?」厉词安同她打着商量,他可不想到时候被温砚岭狂扁。 秋疏桐又朝四周扫了眼,确认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就你吧。」 她站起来,慢慢朝靠近玄关处的墙壁走去。 厉词安还在挣扎。 纪苏道:「是个男人你就不要怂,快一点,快一点。」 大家跟着他喊:「快一点!快一点!」 刚走到玄关处的温砚岭便听到了,不知他们在玩什么,满脸兴奋的样子。正准备回到原来的座位,迎面忽然伸过来一双胳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连拖带拽地摁在了墙上。 池零露的手指紧紧地拽着他的衣领,两个拇指摁在他的领口下,他能感受到轻微的皮肤接触的热度。 温砚岭垂眸看她,同池零露对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下一秒,他就听到眼前的人说:「你凭什么不喜欢我?凭什么说算了?」 闻言,温砚岭微微皱了皱眉:「你在搞什么?」 话没说完,池零露忽然凑近他,一下子,脸与脸的距离就只剩下几公分。 温砚岭不适应这样的距离,扫了眼她的眼睛,想让她退开一些:「你……」 才说出一个字,池零露便迎了上来,不容拒绝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第31章 池零露用力地吻在他的唇上,两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领,把温砚岭扯到自己身前,被迫承受她激烈而热切的亲吻。 温砚岭没有丝毫防备,因此池零露勐地凑上来时他也没有躲开,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搂着她的腰,以防她重心不稳、再次扭伤脚踝。于是这样更加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后背的墙壁隐隐咯着肩胛骨,他被她堵在墙与她之间,唇贴着唇,脸贴着脸,她重重地咬着他的下唇。 彼此间唿吸灼热,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似的,一路刺进他心窝里。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比起猝不及防,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出乎意料和不解。 跟拍摄像飞快地调整了镜头,将温砚岭一脸震惊的表情都记录在镜头之内,包括池零露一把拽住他时,他不知所措的神情。 客厅的灯是暖黄色的,坐在沙发上的人如果能看到,就会注意到,他深黑色的瞳仁在那一刻曾闪过一丝慌乱,轻微而匆忙,很快就被他的长睫给掩盖下去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好似害怕惊扰到他们,没敢出声。 不过很快,秋疏桐就松开了他的领子,往后退开一些,帮他整理好被她扯乱的领口,接着沉默地看着他。 这会儿,她又好似变了一个人,两手拽着运动服的衣摆,有些不安地揪着。好像忽然陷入一种极大的惶恐情绪当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主持人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过来告诉他刚刚发生的状况。 听他说完,秋疏桐慌忙补充:「本来是跟厉医生拍的,他没准备好,碰巧你进来了,我就找你了。」 温砚岭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是说,本来你是打算跟厉词安拍?」 秋疏桐点点头,好像是一瞬间,她感觉面前的人神色忽然黯了下去,让她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场景。秋疏桐觉得温砚岭一定误会了什么,赶紧道歉:「抱歉啊。」 她心里愧疚极了,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该一声招唿都不打、就冲动地把人摁在墙上接吻的,动作还那么得......暴.力。 主持人同温砚岭解释道:「原先是厉医生,但你刚好走到池零露身边,因此,她就找了你。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吧。」 温砚岭轻笑了声,没再说什么,也可能是不愿在镜头里多露面。他朝前走去,倒在沙发上,准备让这一part快速过去。 可是,自他坐下,便有人大声喊他:「温医生,要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走得匆忙,还没给喻宁回復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说完,大家齐齐看向温砚岭,都在期待他的回答,秋疏桐也朝他看过去。 温砚岭拧眉沉思,似乎不愿回答,正当大家打算让他别耍赖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来,目视某个方向。 起初喻宁还以为他在看自己,这么认真专注的,还有一点儿紧张,因为她的表白纯粹就是个恶作剧,她可不想破坏人家的感情。不过一会儿,她便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温砚岭微斜着脑袋,那目光分明不是在看她。 她顺着他的目光侧过脑袋,看到池零露紧绷的神情,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嘴唇抿着,似有几分焦灼。下一秒,她就听到温砚岭开口,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到:「抱歉哈,我不能给出任何答覆,家属会看。」 温砚岭的话说得直白果断,拒绝的意思也足够明确,还特意跟众人强调了一番自己的感情状况。 大家都以为他是要避嫌,要跟女嘉宾保持距离,以免家里那位吃醋。只有厉词安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在镜头前暴露自己的感情状况,故意这么说话,分明就是生气了,想要嘲讽谁。 他轻轻地笑了声,这傢伙的嘴啊,真有意思。 对面的喻宁立刻接话道:「啊......我不知道你有家属。真的不好意思哈,希望不至于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她这么说完,众人仿佛心有灵犀般,齐刷刷地朝秋疏桐看去,目光直勾勾的,像是在说:「对哦,喻宁只是当众告白,你池零露却是直接强吻,不会影响到人家吧?要是破坏了别人的感情,这不太好吧?」 纪苏直接说了出来:「那同别人亲吻,家属不会生气吧?」毕竟这可是综艺节目,受众面很广,要是被家属看到了,指不定要跟他闹呢。 话是这么说,但纪苏的脸上却是一点儿担忧都没有,反而有点儿幸灾乐祸。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他,全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镜头也直直地对准秋疏桐,想要记录下她此刻所有的表情变化,再通过后期剪辑,营造出一种混乱纠葛的感情生活。 秋疏桐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演变成这样,她不怎么习惯应付这样的场合,但这帮人看起来都是身经百战、习惯拱火的,并且火烧得越大越兴奋。她就坐在温砚岭对面,察觉到周围的许多道视线,只得微微低下了脑袋。 作为家属的她倒是不生气,但是温砚岭本人看起来有些生气,而她又不能当着镜头的面承认他俩的关系,这就让人有些难办了。 正纠结着该如何回答,对面的温砚岭却突然开口:「不会。」 众人纷纷看向他:「什么?」 温砚岭看着池零露,继续说:「家属不会生气,她应该知道那只是游戏环节,可以理解的。」 他回答得十分平静,既像是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又像是在替她解围。注意到她抬起头来,明显地舒了一口气,温砚岭很难得地笑了笑。 他只是有点儿生气,但并不想让别人为难她。 典型的嘴硬心软,厉词安当时只能想到这个词。 那天节目又录了一会儿,主持人便宣布游戏结束,大家一块儿拍了一张合照。节目组开始收拾设备,嘉宾们也起身往门外走,温砚岭跟随医疗组的队伍走了出去。 一时间,客厅内便只剩下了秋疏桐一人。她累得腰酸背疼,略微收拾了一番,便去浴室洗漱,洗完再次回到客厅,一脸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不知道温砚岭还会不会回来,这个点同他们一道回去,可不一定会再过来。 秋疏桐躺在沙发上,目光正对着窗外的月色,用手枕着脑袋,一时间心绪复杂。明明折腾了一整天,明明身心俱疲,她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几乎是自我开导地想,都已经21世纪了,民风开放,接个吻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理应习惯这个时空的游戏规则。 况且同池零露相比,她今天做的这些,也不算什么吧? 可一想到自己贸然那样对温砚岭,行为极其失礼,她又感觉不成体统。 旧时她并没有拍过这种类型的电影,虽说受过西式教育,但是骨子里还是较为保守的,这类题材她那时还不能轻易接受。因此,比起作风张扬的池零露,秋疏桐还是自愧不如的。 秋疏桐静静地躺着,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琢磨,温砚岭不知何时推开门进来,一脸平静地走到她身边,问她:「躺在这里做什么?」 「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秋疏桐随口回答:「一直都是同你在一起的,先你一步回床上躺着,有些不合礼仪。」 温砚岭有些莫名其妙:「你不合礼仪的事还做了少了?」 秋疏桐:「......」 「很晚了。」温砚岭见她不语,对她说,「回房间睡觉。」 秋疏桐点点头,见他没有主动提起那件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她实在感觉放心不下。 深夜。 秋疏桐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正在一个深山野林里,正在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似乎没有找到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她感到腿疼得厉害,唿吸也有些困难,怎么都喘不过来,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个人穿着一身雪白,步伐坚定地朝自己走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她试图分辨他的表情,认清他是谁,头顶暴烈的太阳忽然直接冲着她的眼睛照来,灼得她怎么都睁不开眼。 视力陷入一片黑暗,听力忽然变得异常敏锐。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池零露,你醒醒。」 秋疏桐倏地从梦中惊醒,看到温砚岭打开了床头灯,正皱眉看她:「做噩梦了?」 秋疏桐还没有从梦里回过神来,怔愣了一瞬,好半天才摇摇头,没有说话。 温砚岭看她一眼,忽然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秋疏桐赶紧追上去,扯住他的衣摆:「温医生,你去哪儿?」 温砚岭垂眸扫了衣摆处的手指一眼:「怎么了?」 「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休息了?那你继续待在这儿睡,我去别的房间。」说完,秋疏桐便准备朝外头走去。 温砚岭伸手拦住了她:「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嗯?」 温砚岭指了指床,让她回去躺着。 不过一会儿,他就端着一杯水回来了,递给她的同时,又问道:「做什么噩梦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像是毫不关心。秋疏桐顿了顿,有些答非所问地说:「我今天......那是逼不得已之举。」 温砚岭静默了两秒:「我知道。」 「你不生气吗?」秋疏桐问。 「生气啊。」温砚岭接过她喝完水的空杯,「但不是为这事。」 「那是为什么?」 温砚岭想了想,漫不经心道:「以后录节目的时候,不要那么大张旗鼓,我并不是很喜欢出镜。」 他的「大张旗鼓」意有所指,秋疏桐顷刻间满脸绯红。 第32章 「所以,你本来是打算找姓厉的的?」温砚岭沉默了一会儿,偏头问她。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瞧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甚至于在晦暗的灯影中,还能瞧出一丝明亮。 但秋疏桐并不觉得他毫不在意,毕竟从厉词安变成姓厉的,还是能听出点儿他的情绪的。 「那是我权衡利弊之后的无奈之举,不过选他自然不如选你。」秋疏桐说着,「但是演戏嘛,你知道的,在我们这行,拍这类戏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她假装淡定地说完,自觉自己就像是池零露附体,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渣女语录。可现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毕竟她有些拿不准温砚岭的意思。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提那一嘴的。 不过好在温砚岭是个体面的人,没有再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也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怎么在乎。若他们的婚姻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他或许会对她提各种要求,要求她不要瞎搞,不要拍吻戏。然而他们的婚姻是池零露强求得来的,中间还夹杂着各种无理取闹,他对她的要求便只是点到即止。 但秋疏桐不能不严格要求自己,虽说这个时代自由民主、民风开放,但她到底是个从旧时代过来的人。她想了想,过几天还是得去跟陈淼商量一下,譬如以后拍戏绝不接吻戏。她得从源头上切断这种意外,将这一计划落到实处去。 这么想着,她听到身侧之人同她道了声晚安。 那一晚两人同往常没有任何分别,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两端,秋疏桐在内,温砚岭在外。窗外有风声响起,叶子沙沙作响,月亮悬于高空。 秋疏桐静静地望着天边的月亮,忽然想起李太白的那句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她辗转多国,甚至还跨越了一个世纪,这个故乡,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秋疏桐的脑子里塞满了事,饶是困得紧,一时半会儿也没睡着,温砚岭似乎也没睡。直到她不再翻来覆去,他才把他那端的床头灯给关上。 第二天早晨,二人坐在餐厅吃早饭。早饭是咖啡和吐司,还有一个煎蛋。温砚岭知道她吃不了苦,所以在她的那份咖啡里,加了好几块方糖。 没有工作的日子,温砚岭也不再穿衬衣,换了件黑色的t恤,简单干练。秋疏桐坐在他对面,这会儿竟然感到了一阵困意,于是大口地喝了几口咖啡。 门铃就是在她喝咖啡的时候响起来的。 她走到可视门铃前,看了眼,听到温砚岭问她:「是谁?」 秋疏桐回头,告诉他:「姓厉的。」 她看到他的表情微微怔了一下,倒是没有提出异议,于是秋疏桐把人放了进来。 厉词安先是喊了她一声:「温夫人好。」见她点头回应,才慢慢走到温砚岭身边,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啊?听说今年申报主治的医生还不少。」厉词安说,「跟我们一届的,论文都发了6篇了,除了他,还有几个老资歷。不过我们这种援非的,也算资歷吧,毕竟条件这么艰苦,又得远离亲人的。」 说着,他看了眼对面的池零露,见她一脸平静地喝着咖啡,故意道:「但你不一样,你这可不算远离亲人,你这是拖家带口。」 秋疏桐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去了客厅。 温砚岭注意到,拧眉看他:「你写完了?所以很闲,是吗?」 「那倒没有,不过比起在国内,现在搞科研轻松了许多。」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在燕城,他们既要干临床,又得完成科研任务。但是一天的时间就那么多,白天需要给病人看病,着急忙慌的,晚上还得继续写论文,几乎把一整天的时间都交代给工作了。所以很多人都拖着没写文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但是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医院评估必须看各项指标。 秋疏桐一面震惊于医生们高效的时间管理,一面又为他们的拼命而震撼。虽说她不懂现代医学,从前也没听说过医生需要完成这么多指标,但她想,科技进步,对科研的要求当然也得与日俱增吧,只不过听着就感觉不简单。 正当她在感慨现代医疗体系的时候,陈淼给她打来了电话。电话里,陈淼先是问了她一些近况,怕她胡来,表达了对她的十万个不放心。 秋疏桐无奈地笑了声:「最近没什么,一切尽在掌握中。」 陈淼只得选择相信,开始同她谈下一步的工作计划:「等你这个综艺录完,就赶紧回国。最近有个大ip准备改编成电影开拍,导演在跟我接洽,要我们公司的艺人,我看看能不能给你送去试个镜。」 秋疏桐问:「什么电影?」 「一部民国题材的。」 闻言,秋疏桐陷入了沉默。 「怎么,不想拍电影?」陈淼蹙眉,「你总不能一直拍综艺吧?综艺的火只是暂时的,艺人立身的根本还是得靠影视作品啊。」 现在大家都知道,综艺来钱快,还容易出圈,容易带火一个艺人。她就参加了这么大半个月的节目,微博粉丝数量便开始蹭蹭蹭地往上涨,虽然大部分都是黑粉。 可影视剧不同,影视剧可以靠同行衬托,可以靠演技抬咖。影视剧带来的效益是综艺节目无可比拟的。 虽说综艺能给观众带来快乐,但是快乐过后,又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呢?到时候别人提起你,除了记得你在某某综艺里露过脸,至于你有什么代表作,他们一概不知。所以,艺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代表作。 「你也知道,公司跟你差不多时间出道的,只要演技够硬,现在基本上都是当红小花了。再不济的,最近也风头正劲,你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秋疏桐沉思了一下,答应她会去参加那部电影的试镜。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陈淼方才挂断电话。 * 周一下午,秋疏桐跟随节目组的车辆来到了katutura医院。 嘉宾们站在摄像机前,医生们也进入队伍,听到主持人开口道:「大家好,这里是《不一样的人生》节目组。目前我们排名第一的依旧是珞笙和纪苏,他们通过各自的努力,稳住了第一的宝座。喻宁和池零露暂列第五、第六,不过不要紧,节目还有好几天,一切皆有可能。」 说完,大家敷衍地鼓了鼓掌。 主持人继续说:「今天我们需要到医院进行实操演练,需要去病房查房,跟医生们一块儿进行门诊。主要是学习医疗知识,帮他们在计算机上记录病人的数据,具体工作由各自抽到的负责医生安排。这一环节我们将交由医疗团队进行打分,根据他们的分数进行排名。这是一个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能否胜利就看各自的表现了。当然,首先还得看你们的运气,看你们能抽到哪个科室。」 主持人拿出了抽奖箱,秋疏桐忽然感到一阵紧张,因为她的运气向来不太好。要是再抽到很复杂的科室,那她大概就完了。 主持人从嘉宾们面前一一走过,大家按顺序抽籤,然后将结果公布在镜头前。 喻宁不知道抽到了什么,打开纸条的第一瞬间便开始哀嚎:「我得负责写英文病歷,我的天哪,就我这英文水平,能写得出来吗?」 听到这话,秋疏桐轻舒了一口气,还好抽中这张纸条的不是她,不然她一个词都写不出来。 秋疏桐抽到了急诊科,上面只写了科室和医生名字,没有交代内容。她愣了愣,抓着纸条规规矩矩地走到了温砚岭身旁,问他:「我需要干些什么啊?」 温砚岭:「拉心电图,很简单的。」 很快,嘉宾们便四散开来,跟随各自的负责医生前往各自的诊室,秋疏桐慢慢地跟在温砚岭身后。 这天下午来急诊的人很少,因此温砚岭有许多空余时间来给她指导工作。他就像带实习生般,事无巨细地给她介绍心电图机的使用方法:「这是十二导联,我们有一个口诀,红黄绿棕黑紫。」 秋疏桐不解地看着他。 温砚岭一步一步教她:「v1夹胸骨右缘4肋间隙,v2夹胸骨左缘4肋间隙,v3夹v2和v4的中点......」 秋疏桐分不太清肋骨的位置:「请问,我应该如何区分第几肋?」 温砚岭看着她:「胸骨角平对第2肋,肩胛骨角平对第7肋......注意区分男女患者。」 「好。」 「怎么操作记住了吗?」 秋疏桐点点头。 但是温砚岭不怎么放心,出于安全起见,他决定让池零露先拿自己当小白鼠实验。 温砚岭脱去了白大褂和衬衣,平躺在病床上。一时间浑身.赤.裸,叫秋疏桐一下子涨红了脸,半天都没有动作。 他看着她:「可以开始了,先用电膏擦涂放置电极处的皮肤。」 秋疏桐深吸一口气,依照他的指令开始动作,有几分紧张。温砚岭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 擦涂完毕,秋疏桐按照顺序夹好电极,温砚岭扫了眼,保持沉默。 秋疏桐盯着心电图屏幕上的监测心率,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机器报警的声音,下一秒,她看到屏幕上出现了好几条平直的线条,她心下一跳:「温医生,你心脏停止跳动了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温砚岭:「......」 他平静地躺在床上:「嗯,我要死了。」 秋疏桐看了眼屏幕,又回头看他:「现在该怎么办?」 温砚岭揉了揉眉心,抬手指了指连接管:「导联脱落了。」 秋疏桐「啊」了声,慌忙接好,重新看向屏幕,慢慢记录数据,然后听到身侧之人轻嘆了声:「我果然不能直接让你上手。」 听到这话,秋疏桐不自觉皱起眉头看他:「失误,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再犯错。」 「看屏幕。」温砚岭用下巴指了指屏幕,总担心她会出错。 等数据记录完了,温砚岭用纸巾擦了擦被电膏涂抹的位置,重新穿好衣服,同池零露一块儿等下一位病人。 「今天是不是不忙?」秋疏桐问他。 温砚岭点点头:「上午没有接诊过重病患者。」 「每天都要遇到那么多病人,应该挺不好过的吧?」 听到这话,温砚岭安静了一瞬,半天才开口:「在国内时,我平均一天要开20张检查单。有一回下雪天,天气很糟,那天我开了至少有30张检查单,准备跟同事交班时,忽然接到了110打过来的电话,让我们出诊。」 他说着,停了一会儿:「地址位于燕城远郊,在很偏的一个地方。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去那里,也是第一次发现国内竟然还有那么破旧的房子,又老又破。病人是一个独居老人,我过去给他拉心电图确认死亡。」 这是他遇到的许许多多患者当中普普通通的一位,而他,每天都要面对这些,面对患者,面对生命,面对生老病死,然后接受自己的无力、无可奈何。 秋疏桐同他一道陷入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兴许说什么都没用。 沉默间,楼下忽然响起了救护车唿啸而来的警笛声,一阵接着一阵。紧接着,诊室内的唿叫铃开始响起。 秋疏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温砚岭接通了电话。对方语气很急,话却很短:「doctor wen,emergency!」 下一秒,温砚岭就跑了出去。 第33章 秋疏桐听见他奔跑的脚步声,沉稳而迅疾,像是已经演练了无数次。她的脑袋空了一下,跑过去探出门往外看,走廊雪白而空旷,温砚岭的背影早就跑远。 15:37,秋疏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听到窗外的救护车声停了下来。 她跑到窗户边。 执勤的安保人员迅速指挥门口的车辆,让他们避开,使救护车顺利停在急诊大楼前。 车子停稳,一辆辆担架车从救护车上下来,秋疏桐看到温砚岭跟随担架车朝急诊室跑去。 听到动静,在其他诊室的嘉宾们纷纷跑了出来,一边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一边往楼下跑,节目组也跟着跑到了楼下。 「接急诊手术室!」温砚岭跟随护士推着担架车往急诊室跑,「给骨科、感染科打电话!」 贫民窟发生了特大车祸,接连四五辆车相撞,夹在中间的是一辆公交车,是放学回家的学生们。一时间,候诊区挤满了人,奔跑的、走动的,人头攒动。节目组也围在人群周围,摄像师扛着摄像机,试图记录下这个兵荒马乱的混乱场面。 领队看到,当即跑了过来,挡住镜头:「不许拍!」 跟拍摄像一愣,准备让开,导演走了过来,同他商量:「我觉得这也是我们节目的一部分,应该记录下来。后期一定会上热搜,也是为你们医院、你们医疗团队做宣传。」 对他的话领队置之不理:「这样的宣传我们不需要,现在是急诊手术时间,患者需要隐私保护,请你们配合。」 导演还想继续商量,领队又说了句:「请你们配合。」 当时秋疏桐刚走到楼梯口,看着围在一团的人群。整个楼道混乱不堪,有节目组不配合工作堵在那儿;有小孩的哭闹声,她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大概是在喊疼;还有安保人员拿着对讲机在做指挥、清场。 而急诊手术室的大门却自她眼前缓缓合上,顷刻间隔绝了所有人,也隔绝了一切喧譁声。 她看着那个方向,紧紧关闭的大门,里头的人,刚刚还告诉她,曾经在一天之内开出过几十张检查单,还随救护车出诊......秋疏桐深吸了一口气,总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她脑子不清醒产生的幻觉。 「又有重病患者了,他就算到国外也闲不下来。」在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厉词安走下了楼梯,来到她身旁。 秋疏桐回头看他:「是很严重的车祸吗?要做多久的手术啊?」 「这可不一定,得看情况,有时候一两个小时,有时候四五个小时,得看患者伤情。这边经常出车祸。」 初来温得和克时,楚恬发现从机场通往市区的道路两边竖着很多十字架,她好奇地问计程车司机:「那些是什么?」 司机告诉她们:「我们这儿的人喜欢喝酒,喝酒了也要开车,那是他们出车祸的地方。家人为了纪念他们,特意竖在那儿的。」 秋疏桐注意到,那块儿至少有五六个十字架,这也就意味着......有五六个人在那儿丧生。 「医院其实比影视剧里混乱多了,是吧?影视剧到底还是影视剧,美化了太多。」厉词安的目光扫了眼楼下的人群,有一对夫妇脚步匆忙,眼眶通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秋疏桐点点头:「每天都要面对各种生离死别,看着一个又一个哭天抢地的场面。身为医者,需要有很强大的心脏和很坚定的信念。」 「看得多了,就会觉得活着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回到楼下,导演跟领队正在商量后续拍摄流程,摄像机暂停拍摄架在一旁。导演有些生气,扯着嗓子说:「你们说上午不能录,我们上午就没来;现在下午也不让录了,这不是摆明了不合作吗?」 领队倒是很淡定,指了指院门:「今天是特殊情况,后续节目要录什么,不出意外,我们都会配合。」 「谁知道你们说话算不算数?」 其他人不想听他俩吵架,纷纷站在一边,随处找了个地儿坐下,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 潮热窒闷的天气里,大家都有些烦躁,也有些不耐烦,纷纷拿手持电扇扇着风,吐槽起这破天气来,不过也有心态好的。 「不知道温得和克有哪儿好玩,既然节目录不了了,出去玩总可以吧?这个点儿去酒吧,我感觉正好。」珞笙说。 喻宁接话道:「好是好,你不怕你们家纪苏生气哦?」 他们的关系许多人并不知晓,都以为他俩是真的,珞笙也不好解释,只能遗憾地表示:「那还是算了。」 「有家属的就是惨。」 这时,有人问了句:「不知道温医生的家属长什么样,他那长相,不进娱乐圈真是浪费。」 「对啊,我还以为他是黄金单身汉呢,结果早就心有所属。」 秋疏桐静静地待在一边,不发一言。 忽然,珞笙凑了过来,问她:「零露,你现在是单身吗?应该不是吧?」 周苡洁就坐在她旁边,闻言,讥笑了声,嘲讽道:「人家玩得可花了,怎么可能让自己单着?」 空气沉默了一瞬,珞笙道:「真的假的?是圈里人吗?」 「那当然是各行各业的咯。」 到底是年轻,非要把自己的怒意宣洩出来。因为池零露之前伤过她,因为她害钱迪事业尽毁,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周苡洁可不管她三七二十一,一定要把她的丑闻曝出来,让她也尝尝无力辩解的滋味。 然而池零露并未辩解,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喻宁坐到她身边:「你怎么都不反驳啊?要是以前,你早就冲过去撕烂她的嘴了。」 秋疏桐无所谓地说:「反正伤不到我,随她怎么说吧。」 「这还真不像你。」 秋疏桐抬头看她。 「我是说,跟发生爆破事故前的你,一点儿都不像。」 秋疏桐扯了扯唇角:「大概是死过一次,所以明白生的意义,对什么都能保持平常心态了吧。」 当手机显示晚上八点的时候,导演组开始收拾设备,通知大家回去休息。 一堆人纷纷上了车,秋疏桐却没有动,喻宁问她:「怎么不走?跟我们的车一块儿回呗,今天反正也不录节目了。」 秋疏桐摇摇头:「温医生还没有给我打分,我想等等他。」 说实话,这个理由简直漏洞百出,但是喻宁没有揭穿。不管池零露和温砚岭究竟是何种关系,男女朋友还是炮.友,都不归她管。同是一个圈子里的,无论他们关系如何,她都不该有太强烈的好奇心。 喻宁看着池零露,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理解。 众人纷纷上了车,只有秋疏桐朝医院大楼走去,不知道车上的人都在议论她。 珞笙朝她那个方向看了眼:「不是我说,他俩什么情况啊?池零露难不成真的喜欢上温医生啦?」 只知道二人有关系,但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的喻宁选择保持沉默。 「温医生看起来那么高冷,应该不好追吧?更何况,人家早就有另一半了。」 「但池零露不高冷啊,她以前玩得那么开诶,结不结婚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吧?只要她想,就没有拿不下的。」 「真的假的?」 秋疏桐回到了医院大楼,她在急诊手术室前的长椅上坐下,时不时地往那个方向望两眼,想等温砚岭出来。 走廊里等待的人有很多,各种面孔、各种肤色的都有,满眼焦灼,只有她,看起来特别平静。或许也称不上平静,暗而窄的长廊里,灯光没什么光彩,似乎很好地掩盖了她的情绪。 国内时间上午8点,纳米比亚时间凌晨2点,那扇门终于从里头打开。 一众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出来,各个都疲惫不堪,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家属们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秋疏桐也跟着起身,踮起脚往那边看。周围人很多,她微微往旁边挪了挪。 温砚岭走在队伍末端,摘下口罩,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秋疏桐愣了一下,看见温砚岭身后,冷白的手术室灯光,周围的说话声很响,然后那盏灯灭了,病人被推出了手术室。 温砚岭一脸冷淡疏离,他本身就不爱说话,不怎么跟他们来往,这会儿也没参与进同事们的聊天局。 以前他妈妈怀疑他有病,总是不爱说话,但秋疏桐以为,他只是不喜欢跟陌生人交往。和朋友间,他并不排斥。 经过秋疏桐身边时,他好似并没注意到她,自顾自地朝前走去。擦肩而过时,秋疏桐瞧见他那双倦意蒙蒙的眼睛,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约过两秒,温砚岭停下脚步,回头找她。 「池零露。」他喊了她一声。 秋疏桐才回过神来,朝他走去。 见她跟上,温砚岭垂眸问她:「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 他以为他会听到在等他回家之类的话,谁知,却听池零露开口:「你还没有给我打分,我今天没有排名。」 一脸正经。 温砚岭的脚步顿了顿,他偏过头来,看向池零露,神情像是在思考,进行大量的、不解的、疑惑的思考,半天他才问出:「你认真的?」 秋疏桐静了一下,好像瞧出温砚岭的疲惫,也是不想同他聊过于沉重的话题,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几秒过去,她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温砚岭笑了声:「行,那我如实告诉你吧。你今天表现太差,我给你打零分,回头自己跟节目组说吧。」 秋疏桐:「......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秋疏桐感觉自己这一趟是白等了,不等或许还能得正分,等了一下子就成0了,瞬间成为倒数第一。 她皱眉站着没有动。 温砚岭也没在意,径直朝楼梯口走去,回了趟办公室。秋疏桐见他走远了,赶紧追上去,跟着他走了进去。 「跟着我做什么?」 「没有车了,在等你的车回家。」秋疏桐如实说。 温砚岭无语,换好衬衣后,又补了句:「我给你打0分,你明天必须去跟节目组说。」 「知道了。」 二人走至车边,秋疏桐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看到厉词安朝停车场跑来,钻入后座,笑嘻嘻地说:「让我蹭个车。」 无人搭理他。 温砚岭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繫上安全带,发动汽车。 一时车内寂静,厉词安不适应,问他俩:「咋了,你俩在这生气,闹别扭呢?」 秋疏桐:「没有,他说我今天表现太差,要给我打0分。」 第34章 一路上,厉词安都在找各种话题,诸如感情的事是很复杂的,不能因为一时矛盾伤了和气;诸如男人同女人交往,要学会先低头,无论对错与否,都得先把歉倒了再说。由于他的观点非常得不合理,加之听起来像是种嘲讽,车上的另外两人都没有搭理他,也可能是懒得搭理,回去的路上始终很安静。 直到厉词安下了车,他还不忘告诉池零露一声:「别听他的,他可不会给你打0分,放宽心。」 秋疏桐点点头,说实在话,她其实并没有多纠结排名问题。大不了就是倒数第一直接回家,她也不会怎么样。 但温砚岭生气却是真的,秋疏桐觉得他看起来像是在生闷气。他依旧会照顾她,譬如在输入门禁密码、拉开铁门后,会让她先走;譬如摁开客厅的灯后,会回头看她一眼。很多个细节,他做得认真又寻常,小心而沉默,也或许,他本身就不爱说话。 一直到倒在床上,他都没有跟秋疏桐说过一句话,那一晚也始终跟她背对而眠。 秋疏桐侧躺着,默默盯着他的背影,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她自然是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的,每当觉得一天风平浪静之时,就会陡然生出一些意外,让他不得不去面对各种生离死别。除去医院的繁杂工作,家里还有一个令他生气的妻子。 如果池零露同他的夫妻关系还算和谐,她或许还有立场去过问他的情况,但他们并不是,而且秋疏桐以为,温砚岭并不希望她在这个时间同他聊过于沉重的话题,他已经很累了。因此,秋疏桐非常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卧室里很安静,他睡在她面前,始终侧躺着。不知静了多久,秋疏桐还是出声同他道了声晚安。 第二天一早,秋疏桐是被闹铃给惊醒的,还差十分钟到九点,她需要等节目组的车去拍第二个站点的宣传片。担心吵醒温砚岭,秋疏桐双手撑在床头,拿过手机关掉闹铃,回头还是看见床畔的那个人动了动。 他好像从来都不设闹铃,起床全凭他强大的本能,也从没有吵醒过她。明明每天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生物钟就好像形成了某种习惯。 秋疏桐担心惊扰到他,轻声地说了句:「抱歉。」 温砚岭没出声。 她轻轻地从床上下来,动作极轻地去浴室里换好衣服,接着走出卧室、走去厨房。 橱柜里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摆放它的人有某种强迫症一般,各类杯碟都由大自小排列。非常秩序规整的排列方式,让人好似看到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的生命,不该出现任何意外。 平时都是温砚岭准备早餐,怕她又犯胃病,所以总会早起准备。但今天他因为通宵做手术,申请调休,就没有起床。 秋疏桐决定自己煮点儿咖啡,她盯着满柜子的杯子陷入思考,因此,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时,她被吓了一跳。 秋疏桐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待铃声响了五六声才接起。 「好久不见,最近忙啥呢?」夏苒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入她的耳畔。 「最近在录节目。」秋疏桐解释道,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中间的杯子。 「那我来找你啊。」夏苒兴奋地说着,不知道在哪儿,她那边听着有机械的语音播报。 「不行,我现在在国外,在很远的地方。」秋疏桐说,打算挂断电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能有多远?难不成去火星啦?」 「没有,在非洲,一个你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国家。」 「嗤,不就是纳米比亚嘛,有啥没听说过的。」夏苒笑了声,「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秋疏桐下意识地说:「酒吧吗?」 「你想去酒吧啊?我懂,我懂。不过我不在酒吧哦,我现在在温得和克的机场,刚下飞机。」夏苒笑着说,仿佛徒手给她扔了枚炸弹,猝不及防。 秋疏桐是真的有些震惊,以至于听到她说这话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杯子,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杯子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 而这一声脆响招来了卧室里刚刚被她吵醒、正准备继续睡的男人。温砚岭不晓得池零露大早上在鼓捣些什么东西,本来不想管,但出于不放心的心理,他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出来,他看到池零露正蹲在咖啡机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正准备收拾地上瓷杯的碎片。 他果然不该放任她一人进入厨房。 「放下吧,一会儿我来收拾。」温砚岭开口。 「不用,我一下就收拾好了。」秋疏桐拒绝道。 「等你收拾完,手又被划破,我还得给你处理伤口。」 听出他的关心,但这话说得真是一言难尽,于是秋疏桐没有再继续。 「我一会儿要去机场路那边拍宣传片,你回城的路上应该可以看见。」秋疏桐说着,忽然将音量放低,「那你一会儿过来找我吧。」 又聊了几句,听出她那边信号不太好,秋疏桐便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放至桌上,见温砚岭已将那堆碎片倒入一个纸盒,用胶带封好,回头问她:「早上想吃什么?」 「我可以自己来。」 「嗯,你可以。现在敲碎一个杯子,待会儿砸坏一个锅。」 秋疏桐:「......」 温砚岭又问了句:「想吃什么?」 秋疏桐没想好,他便自顾自地替她做了决定:「那还是吐司和煎蛋吧。」 「你是只会做这些吗?」因为他总是做这些,秋疏桐便合理地怀疑温砚岭的厨艺仅限于此。 然而温砚岭却说:「我是只愿意给你做这些。」 「好吧。」 * 秋疏桐家离机场不算远,但是节目组下榻的酒店距她这儿有一段距离。因此,她才把闹铃调晚了一些,给自己预留了吃早饭的时间。 吃完早饭后,节目组的大巴车便开到了她家门前。秋疏桐跟随节目组去了机场路附近的railway brge拍摄,温砚岭则因为作息还没有调整过来,回房休息去了。 是到傍晚五点,天色渐渐暗下来时,温砚岭接到了厉词安的电话。背景音听起来混乱无常,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怎么了?」温砚岭问他。 厉词安:「节目组在railway brge那边拍摄,遇到车祸了。」 温砚岭握着手机,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有人受伤了吗?」 「当时大家都在桥底下录制,突然有一辆车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直接朝他们开了过去,听说有人受伤严重。救护车、警车都已经赶到现场去了,但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明朗。」厉词安冷静地告诉他。 录节目节目组必然会清场,像这样直接朝人冲过去的,肯定不是意外。那就是冲着某个人去的。 温砚岭第一个想到了池零露:「是池零露吗?」 这一下,厉词安没能立刻回復,他沉默了会儿,告诉他:「车子开过去的那会儿,她就在路中央。」 「联繫过她吗?」 「打过电话,没有人接。」 温砚岭感觉自己脑子忽然陷入一片混沌,半晌才好似找回声音般:「我去找她。」 临出门前,温砚岭试着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听到铃音自餐厅响起,他走过去,才发现她出门忘了带手机。 温砚岭沉着脸,抓起车钥匙就往大门走。大桥离他们家车程不过十五分钟,他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温砚岭走下车,晚间的风有些大,凉凉的刮在他脸上,钻进他衣领,他始终面无表情。 昏暗的公路上,唯有救护车和警车打着灯。医疗组有人认出温砚岭,似乎对他的到来感到意外。他们正在将伤者架上担架,他想上前去看一眼,被站在一旁的喻宁伸手拦下:「不是池零露,是珞笙。」 温砚岭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庆幸吗?还是不解?他不知道。 他问喻宁:「她伤得很严重吗?」 喻宁点点头:「当时那辆车直接朝她们两人开去,珞笙当时就倒地上起不来了,看起来特别疼,大家都吓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这节目怕是要废了。」 温砚岭敏锐地捕捉到「两人」二字,问她:「那池零露去哪儿了?她怎样?」 「她没有事。」喻宁说着,顿了顿,「她被她朋友带走了。」 「去哪儿?」 「要我没听错的话,好像是……去了附近的酒吧。」 温砚岭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 秋疏桐被夏苒拖拽着带到酒吧,直到坐在二楼的卡座里,她仍旧惊魂未定。 下午,她同剧组在机场路附近的一座大桥底下拍摄,大桥始建于1922年,年代久远,是温得和克的地标性建筑。由于地址位于车流量最多的地方,每拍摄一组,节目组就得清一会儿场,然后接着拍,一天的时间都耗在了等待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那会儿秋疏桐静静地坐在温得和克枯黄的草丛里,她看着纳米比亚最有象徵意义的大桥。 桥上是几幅很卡通的画像,看起来非常具有诙谐感,桥后是即将下坠的太阳。天空是红色的,云也泛红,桥背后的小山坡仿佛也被染成了红色,赤红的,火的颜色。火势蔓延在山坡上,太阳一点儿一点儿往下坠,她想着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休息了,再坚持一会儿就行。 轮到她时,其他人立马退开,把位置留给她和珞笙,让她俩并排站在桥底下。摄影师为了捕捉夕阳最美的镜头,让她们在桥底下站了好一会儿。 拍完准备退开时,秋疏桐忽然听到周围有人着急地喊了句:「快躲开!」 听到这话,秋疏桐才发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径直朝她们驶了过来,眼见着车子即将撞到自己身上,她反应及时,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然而珞笙没有及时听到他们的提醒,没躲开,直接就被车撞倒在了地上。 接着,秋疏桐听到一声汽车轮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声响。车子被拦下,大家纷纷围了过去,将司机堵住。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急,也太混乱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是谁,她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夏苒拖拽着带离了现场,一边拖,还一边说:「不行,不行,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你命里有劫,我得带你去酒吧喝点儿酒压压惊。」 她把秋疏桐带到了一个特别热闹的酒吧,周围劲歌热舞、气氛高涨,雷射灯疯狂扫射,秋疏桐感觉乐声震得她耳朵疼,眼睛也极为不适。 夏苒却极为适应,刚到就在前台点了好几杯酒。不一会儿,服务生就端着鸡尾酒朝她们走来。 秋疏桐盯着面前花花绿绿的酒水,跟夏苒说:「这么多,是我俩的吗?」 「给你一个人的,我的还没上来呢。」 秋疏桐顿了顿:「我感觉我喝不了这么多。」 「蒙谁呢?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你当年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啊。」 秋疏桐:「......我曾经酒量的确很好,但现在有些不胜酒力。」 「才这么点,有啥不胜酒力的?别谦虚了。」夏苒笑着,忽然看到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她跟秋疏桐打了声招唿,便站起来找那人去了。 秋疏桐坐在卡座里,盯着面前的酒杯陷入沉思。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离奇,到现在闭上眼睛,她仍旧觉得惊魂未定。 太陌生,也太慌乱了。 怎么会有车不顾节目组的警告标牌,直接朝人冲过来的啊?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想着,是否是池零露的仇人,可她身在异国他乡,怎么会有人跑到这么远来寻仇呢?秋疏桐想不明白。 夏苒不知道去了哪儿,秋疏桐环视了一番,没找着她,顿时有些坐立难安。她出来得匆忙,没有带钱,也没有带手机,这会儿只能依赖于夏苒。然而夏苒只顾着找男人聊天,这让她很心烦。 秋疏桐皱着眉,忽然,一个高大的白人朝她走了过来,对着她说了一堆话,她听不懂。 正准备起身去找夏苒,她想回家了,蓦地听到有人喊她:「池零露。」 池零露。 这个声音她再清楚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几乎每天都响在她的耳边,语气冷冷的,带着一点儿不耐烦。秋疏桐没想到会在这儿听到这道声音,以为自己被周围聒噪的乐声给刺激得出现了幻觉。 她抬起头,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接着便听到温砚岭说:「池零露,你还真当是死性不改。」 第35章 听到温砚岭声音的时候,秋疏桐不知为何陡然生出一种「人赃俱获」的感觉。明明他早前刚提醒过她,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可她就是觉得特别心虚。 酒吧里人很多,乐声聒噪又刺耳。温砚岭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还是被她听到了,因为这话说得真是难听至极。秋疏桐循着声音望了过去,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似乎出来得急,他穿的还是只有在家时才会穿的黑色体恤,头髮有些凌乱,眼睛盯着自己,一只手垂于身侧,一只手握着手机。 秋疏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瞧出他脸上带有任何表情,犹豫着同他打了声招唿。 那个白人也看见了,似乎瞧出了些什么,笑着看他俩,又对秋疏桐说了一句话。秋疏桐皱了皱眉,听不懂他说的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人便立刻坐在了她身侧,原来他方才说的是「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吧」。 秋疏桐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抬眸看温砚岭。从他的不动声色里,她明白自己肯定做错了事,于是假装镇定地往旁边挪了挪,对那人说:「sorry。」 那个白人男人倒是无所谓,又对秋疏桐说了几句,还朝她眨了眨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便说:「ok,it’s fine。」起身走了。 温砚岭站在她面前,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好像对她的行为完全不在意,一句话也不说。 秋疏桐深吸了口气,有些迟疑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温砚岭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明明同以往并无任何差别,始终面无表情的,也未发一言,但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憋着一股邪火。 他应该是生气的,但是努力地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沉沉地同她说:「来找你,但我想,已经不需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他开着车,一路不管不顾地过来找她,又狼狈,又无力。可你问他这一天最狼狈的事是什么呢?温砚岭将一只手插入口袋,垂眼看着池零露,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不是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跑出门,不是从别人口中听闻她的消息,而是现在。 那会儿他是真的担心她再次出现意外,几乎在挂断电话的第一刻、从喻宁嘴里听闻地址的第一时间,他就马不停蹄地过来找她了。 在酒吧里看到她的第一瞬间,温砚岭发现自己绷了好一会儿的那口气蓦地松了下去。在此之前,他并未发现自己竟然那般紧张。 然而当他看到池零露身侧的男人时,他又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以为她有多害怕,以为她受了伤,以为她心有余悸,原来只是他想太多。 不断变换的雷射灯光落在他身上,温砚岭在她面前沉默地站着,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又紧了紧。手机末端挂着一枚平安符,是她当时给他系上去的。 起初那枚平安符还随着温砚岭的动作晃了晃,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摇晃。不一会儿,它就停止了摆动。 二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直到秋疏桐问他「怎么了」,她想知道温砚岭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然而温砚岭只是瞥了她一眼,接着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 那背影实在是太冷漠了,仿佛完全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秋疏桐不止一次看到过他这样的背影,总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又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一次又一次。 只是这次看起来有些决绝。 秋疏桐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慌忙起身,追着他跑了出去。 温砚岭走得很快,一点儿都不愿等她。秋疏桐没来由地有些心慌,情急之下快跑几步追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完全忘了这个行为有多逾距。 温砚岭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断地加快步伐。从秋疏桐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疏离淡漠的背影,笼在一阵灯红酒绿里。然后他拨开了秋疏桐拽住他的胳膊,就像是拨开什么脏东西似的,看都不带看一眼。 秋疏桐几乎有些受伤地看着他:「温砚岭,你总是这样,连听我解释一句都不行吗?」 「你认为,这个时间、这个场合,还有解释的必要吗?」他看着她,面色平淡。 「为什么没有必要?还有你刚刚说的死性不改是什么意思?」秋疏桐定定地瞧着他,势要从他嘴里听出些什么来。 温砚岭垂眸扫她,接着偏开视线,他咬着后槽牙,语速很慢,语调很冷地对她说:「池零露,你是不是离不开男人?离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是吧?」 秋疏桐被他问得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他便转过身子继续朝前走去。 这之后,一直到走出酒吧,温砚岭都没有再搭理过她。 秋疏桐跟着他往前走,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忍了很久才问出:「什么叫离不开男人?我做了什么让你得出此言?是因为刚刚那个男人吗?」 温砚岭还是没理她。 「他过来找我,说了一堆,可我压根就听不懂,也没跟他发生任何关系。我连话都没跟他说上几句,不存在你说的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情况。」 她自顾自地说着,只迎来温砚岭一句毫不客气的:「闭嘴。」 秋疏桐怔了怔,像是没有料到会从温砚岭口中听到如此失礼的两个字,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她没有闭嘴。因为温砚岭的这两个字,她反而觉得今天非把话说清楚不可,也必须自证清白。 二人走到了车边,秋疏桐继续说:「还有你说的死性不改,我承认,我以前......的确做过许多荒唐事,或许也曾伤害过你,但是失忆后并没有吧?我今天连一滴酒都没......」 话没说完,秋疏桐就看到温砚岭回过头朝自己走来,接着她感觉腰间一热,是温砚岭忽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没等她反应过来,温砚岭就一把带过她,将她推到了车门上。 「碰」地一声巨响,秋疏桐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撞碎了,她疼得皱了皱眉,一脸震惊地立在原地,蹙眉看着身前的男人,下意识地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她就被人摁住,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抓着她的胳膊,用力气制住了她。 秋疏桐抬起脑袋,慌乱地看着温砚岭。 温砚岭离她实在是太近了,这距离说实话让她有些不适应。秋疏桐下意识地挣了挣,然而温砚岭并没有松开她。 他的力道很重,秋疏桐感觉全身都被他压制着动弹不得,顿时有些急:「你做什——」然后便看到温砚岭欺身过来,用嘴堵住了她不停招惹他的嘴唇。 一时间,四下寂静,连风都好似停止了拂动。 秋疏桐一动不动地靠在车门上,长睫随着急促的唿吸扑闪,眼中的情绪明明灭灭。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楚地看见温砚岭的眼睛,很深很沉的眼睛。 让她想起旧时同母亲去戏园里听曲儿,那是在她极其年幼的时候,听的是安城独有的戏种。那会儿年龄小,也或许听曲儿无关年纪,她就是听不明白,完全不懂台上的人唱的是什么意思,表达的又是什么情感。 母亲听得认真,一脸沉醉,可秋疏桐无论如何也听不懂他们嘴里的词句。她想了想,便睁大眼睛,试图看懂他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她认真地瞧着戏剧演员们的眼睛,想要从他们的眼里读懂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读不懂,怎么都读不明白。 可如今瞧着温砚岭的眼睛,瞧着他天生比常人黑上一度的瞳仁,她却好似从里头读出了难过、失落和无力,情绪深沉得仿佛要融进夜色。 秋疏桐看着他,眸光闪动,她仿佛被他眼底的悲伤扎了一下。意识到那与自己有关,所以她尽管慌乱、无措,手抵着他的肩膀,也没有使出力气去推开他。 这个吻很重,也很有情绪,从嘴唇到舌尖,每一处都带着疼,带着怒意,温砚岭似乎也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啃咬没有停止,并且随着他的情绪一次次加深,一次次用劲。 秋疏桐的唿吸越来越急,眼见着有些喘不过来,就要倒下去时,温砚岭适时松开了她。 他看到她眼里的震惊与无措,眼眶微微泛着红意。 温砚岭顿了顿。 「......对不起。」温砚岭说。 秋疏桐陷入沉默。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温砚岭的道歉让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小偷,偷走了本该属于池零露的一切。她的身份,她的爱人,爱人的情绪与吻,全都被她偷走了。 明明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胆战心惊,时常害怕被人瞧出是冒充的池零露,吃饭时小心翼翼,睡觉时也总是半梦半醒,不敢睡得太沉。 没想到才过去一个多月,她便已然适应这个身份,这个角色。就好像她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温砚岭的妻子。 秋疏桐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地狂跳,感到额上的汗水慢慢冒了出来,她眨了眨眼,不自觉地垂下了脑袋,不敢再看他。 没有听到答覆,温砚岭又说了一次对不起。秋疏桐咬了咬唇,她不敢再多想,不敢让他瞧出自己的不对劲儿,那么突兀,那么慌乱。 她故作平静地开口:「没关系,反正我之前也曾这么对过你。」 温砚岭看着她,目光犹疑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就在二人仿若陷入不和的沉默时,温砚岭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冒了出来。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温砚岭回:「我们一会儿过来。」她便知道可以走了。 夜色降临,满天星辉铺洒在空中。车厢内很安静,温砚岭的脸上也不动声色,仿佛在独自承载那股难言的情绪。 秋疏桐很快就发现车子并不是往家的方向行驶,但也没有多问。 直到温砚岭将车停在一个陌生的红色建筑前。 这个地方叫windhoek country club resort,是一家大型豪华酒店,占地面积很大,从保安亭还得驶一两分钟才能到达酒店入口。楼下有大片的绿植,月色下微微泛着冷意。 他们要去的餐厅在二楼,秋疏桐跟着温砚岭上去,在楼梯口朝楼下看了眼,看到许许多多花色的机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温砚岭稍稍等了等她,见她跟上来,将她带入一个早就预定好的包厢。 「我们吃什么?」秋疏桐坐下问他。 「中餐。」 「怎么忽然吃起了中餐?」 「你早上的意思不是想吃吗?」温砚岭一边点餐,一边说,「这家餐厅是温得和克最大的中餐厅,菜品还不错。」 秋疏桐愣了愣。 因为她早晨不经意的一句话,他便将她带来了这里,她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菜上得很快,秋疏桐感念他的关心,忽然不想冷场,于是主动找话题,问他刚刚在楼梯口看见的机器是什么。 温砚岭直白地告诉她:「楼下是赌场。」那自然不言而喻。 旧时代有不少富家子弟曾沉迷于赌场,那会儿赌场遍布大街小巷,因滥赌成性而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政府曾明令禁止,她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国家,赌.博竟然是合法的,还换成了这样的模式。 秋疏桐静静地思考着,往嘴里衔了几口菜,问他:「你有去赌过吗?」 「没有,赌.博会上瘾,我不喜欢会上瘾的事。」 「会上瘾的事......」秋疏桐暗自复述了一遍这几个字,又问他,「那你有没有觉得婚姻也是一场豪赌?我是说,就像赌博一样,你不怕会上瘾吗?」 温砚岭停下筷子,锐利的目光从她认真的眼睛一路往下,滑过她红肿的嘴唇,不自觉地停了停,最后他低头轻声道:「我一直在赌。」 那一刻,秋疏桐只觉得心脏轰然,说不清是何种心绪。 只是后来回忆起她与温砚岭的故事,突然意识到许许多多冒名顶替的感情,她的无畏与坚定,都是从温砚岭那句话开始的。 第36章 秋疏桐和温砚岭刚走到客厅,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夏苒打来的。 温砚岭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似乎稍稍露出了一丝不满,盯着屏幕上的那两个字,虽然静默无声,但眼中的情绪还挺不言而喻的。最终他丢下一句「我先回卧室了」便转身离开。 秋疏桐静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气,方才划开接听键。 「你跑哪儿去了啊?」夏苒的声音听来有几分着急,「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秋疏桐握着手机没说话。 那会儿夏苒跟人聊得你侬我侬的,刚准备介绍给池零露认识,一回头就发现人不见了。她环视一圈,几乎要把整个酒吧的角角落落都看遍,也没见着池零露的人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是她着急忙慌把人拉过来的,人还没带钱,夏苒想着谅她也不能跑多远,就在卡座里等着。结果左等右等也没见她回来,夏苒顿时慌了。 想着那丫头才刚出事没多久,几个小时前又差点被车撞,这要是又出了意外,她罪过可就大了,于是她掏出手机给池零露打电话。 第一通,没人接。 第二通,还是没人接。 夏苒不放弃,接着打,到第三通可算是有人接了。 只是对面半天也不吱声,夏苒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有些困惑地喊了她的名字几声:「你有没有在听啊?不是,你跑哪儿去了啊?我在这等你半天了。」 秋疏桐听着对面刺耳的背景音,光是透过听筒,她便觉得耳膜生疼。适应了半天,她才皱着眉让夏苒早点回酒店休息,表示自己已经到家了。 「什么?你这就回去了?好戏还没开场呢。」夏苒道,「我刚认识一个大帅哥,正准备介绍给你认识呢,你咋就跑了啊?」 秋疏桐想说不是你先跑的吗,犹豫了会儿,改口道:「没找着你人,我就先回家了。」 「可惜了这一桌的酒水,可都是我特意为你点的啊。」夏苒说。 秋疏桐暗自沉默,那一桌花花绿绿的酒,她要是喝完了,今晚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吧,明天带你去别的地方。据说温得和克有一家夜店超级火,里头什么样的类型都有,保证有你喜欢的。」夏苒自顾自地说着,同她预约了明天的时间。 「没有我喜欢的。」秋疏桐否认道。 夏苒:「怎么会?你不会真以为自己爱温砚岭吧?不就是玩玩儿吗?你什么时候认真过啊?」 秋疏桐安静了一瞬。 大家都说池零露对待感情不认真,包括上次周苡洁也那么说,或许她真的只是玩玩吧,可她又不是池零露,不能那般挥霍自己的身体。更何况,在她看来,同温砚岭虽是一纸契约关系,但只要在婚姻存续期间内,她就必须得承担起身为妻子的责任与义务,不该做有损他名声的事。 她这么说,一方面是不想再做伤害温砚岭的事,另一方面也是想彻底斩断池零露热爱风月场所的过往。 于是,秋疏桐认真拒绝道:「以后我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 夏苒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就好像没能理解池零露的意思般,问她:「怎么就不去了?你能忍受得住吗?」 秋疏桐没办法否认池零露的过去,但是实在听不下去这类虎狼之词,于是咬咬牙道:「我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现在对我来说,工作才是最为关键的事。」 闻言,夏苒轻笑了声:「你可得了吧,就你还忙工作呢。大小姐,你是能好好工作的人吗?更何况,你们节目组出了这档子事,这节目怕是又要黄咯。」 说着,她顿了顿:「你说说你,当初干嘛非进娱乐圈不可呢?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非要跑去娱乐圈。这一行是吃青春饭的,你不可能一直在这个圈子里待着,做这些譁众取宠的事啊。」 秋疏桐微微蹙眉,她没想到夏苒是这么想池零露的。身在如此现代化的社会,她竟然还涉嫌职业歧视。 在秋疏桐看来,人人都是生而平等的,没有什么职业高人一等。只要不危害社会、不妨碍他人,都该理解并且尊重别人的选择。再者,这是池零露自己选择的事业,秋疏桐已经占用了她的身份,十分抱歉,再不该做出更多违背她梦想的事来。 秋疏桐严肃道:「我认为,你应该尊重这个行业,人人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吃饭,不该随意置喙。」 夏苒感觉到她这话说得颇为严肃,忙解释道:「哎呀,我还不是担心你吗?你说说你,自打开始拍戏,不是被火药炸、录节目受伤,就是被车撞的,这运气未免太差了些。还不如跟我一样醉生梦死,沉迷男人的怀抱呢。」 秋疏桐沉默。 夏苒说得倒也没错,她来到21世纪这一个多月,除却最初在医院躺的那一个多礼拜,其他时间还受了不少伤,运气的确不够好。但这不代表她就得继续池零露以前的风流生活,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不说了,我要去忙工作了。」 「大晚上的,你忽悠谁呢?」夏苒不信。 但是不管她信不信,秋疏桐都没再继续跟她聊下去,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挂断夏苒的电话便是解脱,没想到刚刚上楼的温砚岭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的身旁,就在客厅的沙发前端坐着,无言地看着她。 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明明她刚刚只是一味地拒绝,因着夏苒的大嗓门,反倒显得她再次心虚起来。秋疏桐不自觉垂下了脑袋,想往卧室走。 「池零露。」温砚岭出声喊住她。 秋疏桐回头,不解地看他,见温砚岭递过来一支药膏。 「刚刚......疼吗?」温砚岭问。 她有些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的肩膀。」 秋疏桐顿了顿,刚刚被撞时的确很疼,但这会儿早已缓过了那阵劲,只要不碰,就感觉不到。 她摇了摇头,但温砚岭还是执意要将药膏递给她,并叮嘱她要记得涂抹。 秋疏桐只得说:「好。」 过会儿,温砚岭才好似想起什么,问她:「当时那辆车是沖你来的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秋疏桐犹疑着点了点头。 「你跟纪苏认识?」 「不认识,录节目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辆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人是纪苏的前女友。」温砚岭说。 秋疏桐一怔。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要撞我,原本的打算就是要撞珞笙吗?」秋疏桐忽然明白他为何会那么问了,为何会问她是否跟纪苏有渊源,原来是因为这场车祸并非偶然,是刻意的人为事故。原先打算撞的人也不是她,从始至终都是珞笙。 刚撞到人时,司机迟迟不愿下车,被节目组的人堵着,又被警车拦下,多次向她发出警告,她才不得不从车上下来。 本来秋疏桐还想不明白,池零露怎么会树敌树到让人追杀到国外,现在忽然就明白了。 她一直以为那人要撞的是她,原来,从始至终,对方针对的人都不是她。只不过她恰好站在珞笙身边,那人没办法避开她。 节目组那边给出的回应是,纪苏当时因为跟前女友在地下停车场被拍,事业面临巨大危机。经纪公司当即发出了否认微博,还让纪苏快速地签了这个综艺,打算同珞笙再炒一次cp,固一把粉。 他在参加这个综艺前便同对方分了手,但是女方不同意,一个人伤心了好久。 谁知,还没等她走出失恋阴影,便在电视上看到了珞笙和纪苏的身影,还有各种营销号捕风捉影的私照。二人恋情瞬间就被坐实,cp粉也开始狂欢。 她想着,凭什么一段感情的结束,受伤的只有她一个人,她绝不能让他们两人好过。 而不让他们好过的方法便是知道他们的行程,给他们添堵。 她费了好大劲才从黄牛那里搞来节目组下一站点录制的具体位置,连夜飞来了温得和克。但因为他们前几天不是在人多的贫民窟做公益、户外爬山,就是在医院录节目,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于是,今天便成了最合适的日子。 那条路客流量多,节目组没办法一直占用主车道,她就先跟着其他车辆一路开过去,趁节目组清场的时候再汇入被清的车流中。反正那块儿偏僻,到处都是草丛和大树,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并不难。 操作起来也的确十分顺利,只是没想到池零露会和珞笙在一组。但当时她已经被气急眼了,也懒得再管前面站的人是谁了。 秋疏桐怔住,她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原来一切的原因都始于情伤。她想,这样的感情未免有些极端、可怕。 珞笙第一时间被送去了医院,当地电视台听闻她是电视明星,也跟着去拍摄。节目组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后续节目是否继续录制、怎么录也成了难题。 「当时他俩总是形影不离,我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毕竟他们表现得就像是真情侣,而且真心话大冒险时,珞笙也承认了他们的关系,谁能想到...... 温砚岭听到这话,非常平静地开口:「你们圈子里个个都会演戏,演得分不清真假,谁能看得出他们的感情是真是假呢?」 秋疏桐沉默,总觉得他这话在内涵自己。 「不早了,洗漱完就睡觉吧。」温砚岭像是对娱乐圈的故事并不在意,一天东奔西跑的,属实有些疲惫。 秋疏桐点点头。 但是临睡前,她还是好奇地打开了微博,想看看新闻热点。 没想到,《不一样的人生》官博底下还真的出现了不少评论—— 【我可怜的姐姐啊,你怎么这么惨,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受伤就得耽搁好几个月,女演员的花期那么短,我姐才刚火,啊啊啊,我要疯了,我要杀了节目组啊!!!】 【听说本来撞的人是池零露,我姐给她挡下来了。我姐真是大好人,池零露怎么不去死啊?】 【池零露滚出娱乐圈!!!】 秋疏桐:「......」 第37章 从参加这个综艺开始,秋疏桐就过得不太顺利。 先不论受过的伤,光是这段时间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就够她受的了。她也不知道池零露当初究竟得罪了谁,怎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大事小事,到最后被骂的人都会变成她,也真是奇了怪了。 秋疏桐把评论往下翻了翻,发现10条当中,几乎有7条是骂她的。她以为综艺粉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没想到刷到后面,直接变成了人身攻击。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索性放下手机,闭眼睡觉。 床的另一边,温砚岭再次收到厉词安的消息,问他:【你老婆状态还好吧?】 温砚岭难得地立刻回了他的消息;【怎么说?】 【你不看娱乐八卦,可能不知道,现在网上都快把她骂死了。几乎每条有关这档综艺的词条,都有人在骂她。】 看到这则消息,温砚岭顿了顿。 因为在他印象里,池零露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演员,压根没什么知名度。加上最近她也没做什么事,还不至于被骂到全网黑的程度。 他问厉词安:【为什么?】 厉词安立刻将那几条骂得最厉害的微博分享给了他。 温砚岭顺着第一条点了进去,随意扫了一眼,果然骂得特别难听—— 《娱乐圈为什么会有池零露这样的艺人存在,天杀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这是这篇博文的标题,整篇文章几乎都在骂她。从她出道开始,到出演的第一部 剧、代言的第一个gg,凡是能抓住一个点,网友就会围绕地球一个圈地对她进行人格侮辱。那些骯脏的词彙,难听的话语,温砚岭这辈子都没看见过。 【池零露刚出道就欺负同期新人,抢占资源,导致那个新人至今仍在跑龙套,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而且她几乎演一部戏,就会换一个男朋友,据我所知,她交过的圈内男艺人就有冯嘉、戚灏舟......真是见一个爱一个,玩一个甩一个。】 【还有之前那部大ip改编的电视剧,就是因为她想看周苡洁笑话,非要去围观,才被炸的,也是活该啊。】 【这会儿录个综艺,还害女神珞笙受了伤,真就是无语。】 文章细数池零露出道至今的各般事迹,见缝插针地对她进行辱骂。这还只是温砚岭看的第一条微博。 他退出这篇博文,搜了搜池零露的广场,发现更加惨不忍睹。 不过也有替她说话的,只不过很少很少。 温砚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黑料,他以为池零露脾气再差,也不至于被骂成这样。 下一秒,厉词安就给他发来:【惨不忍睹,对吧?你老婆没受影响吧?】 温砚岭垂眸扫了一眼身旁侧躺着的人,要是从前,她一定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以一敌百都得爬起来跟别人对骂。然而如今却好似完全没受网际网路上风评的影响,整个人就是风平浪静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温砚岭:【她看起来还好。】 厉词安:【是不是被你骂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 温砚岭:【......】 【我从来都是就事论事,我可没对她进行人格侮辱。】温砚岭回道,过会儿,又问他,【话说,网友发这些攻击性的微博,我可以告他们吗?】 看到这条消息,厉词安赶忙回道:【当然可以啊,转发超过500条,你就可以告他们造谣了。不过应该用不着你动手,星旅那边貌似已经开始撤词条了。】 厉词安说得没错,国内时间凌晨2点,陈淼就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接着就看到了微博热搜。 事故发生在当地车流量最多的路段,避无可避。因此,桥下很快就来了许多当地电视台的记者,跟踪报导时事新闻。 节目组一下子就被围绕在最中间,他们一边忙着跟警察沟通,一边又要接受採访,还要去警局做笔录。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 一晚上的忙碌过后,导演已经对继续录制节目不抱任何希望了。出了这文件子事,还被当地媒体跟踪报导,这节目怕是录不下去了。 然而,现实比他想像得还要糟糕。 资讯时代什么都会被快速传播,珞笙的车祸照片被当地媒体拍到了网上,经过微博营销号的一轮转发,各种添油加醋、胡编乱造,一下子就将节目组推上了风口浪尖。随之而来的,参加《不一样的人生》的嘉宾名字也纷纷挂在了热搜榜上。 其中以池零露最为悽惨,各种唯粉、cp粉纷纷来她的微博底下问候她,骂她行为不端、不知廉耻,结果害惨了珞笙。 陈淼是连夜被艺人管理部经理给电话叫醒的,让她关注热搜,说:「你家外甥女又上热搜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陈淼便感到心脏咚地一坠。料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没想到会被黑得这么体无完肤。池零露这丫头也是绝了,去国外录个综艺,也能给她惹出事端来。 陈淼无奈地嘆了口气,冷静下来,当即联繫公关部去处理黑词条。 「不管怎么样,热搜都得马上给我撤下来。那些造谣的营销号记得记录一下,让法务部给他们发律师函,一个都不要放过。」 热搜充斥着各种怒骂声,在通宵处理了一夜的的黑料后,纳米比亚时间早上七点整,陈淼终是忍不住给池零露打了个电话,问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彼时的秋疏桐刚从梦中醒来,脑子还不够清明,在听到陈淼气急败坏的声音时,一下就被她骂住了。 半晌,她才问出:「我怎么了?」 「你们节目组的事已经传遍全国了,那些骂声够你死一百回了。」 秋疏桐沉默,好一会儿才同她说:「但那事故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啊,是纪苏的前女友来寻仇,要撞珞笙,波及的我。」 陈淼当然知道跟她没关系,但被骂的也的确是她,她想了想,对池零露说:「你这段时间不要上微博,我去联繫节目组和珞笙、纪苏的团队,让他们立刻发出声明,还你一个清白。过段时间我会再给你招个助理,没有助理还是不行。」 秋疏桐说好,她也不想再给陈淼添乱,认为这时候不发声的行为是最为稳妥的处理方式。只是难免会想,如果是真实的池零露遇到这种事,她会怎么办?凭她的脾气,能忍受那么多网友辱骂她吗?她肯定会先发微博澄清,然后再不顾一切地同网友对骂吧。 不过也只是想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认,那样做的结果是无可挽回的。 节目组通知停止拍摄,秋疏桐一下子变得无事可做,于是她便在第二天下午去了一趟医院。 katutura医院门口挤满了各国媒体。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纳米比亚这个总人口不超过300万的国家,亚洲人更是少之又少的地方,她竟然能在院门口看到几十张亚洲面孔。看起来都是珞笙的粉丝,连夜买机票飞来的温得和克,想去楼上探病,被保安拦下了,给门口的保安增加了不少工作负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秋疏桐不想被他们拍到,绕了一圈走到医院后门,又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条长廊,才走到珞笙的病房门前。 她提着应季的果篮,敲响了珞笙的病房门。 「请进。」 珞笙看起来状态很差,脸色苍白,略带憔悴。见到她,珞笙稍稍愣了愣,继而扯了扯嘴角,对她露出一个不怎么舒心的笑容:「是你啊。」 秋疏桐点点头,走到她跟前,问她吃不吃苹果,珞笙摆摆手:「你没发现,非洲的苹果都超级酸吗?」 「是吗?」秋疏桐并未发现,她买苹果只是图个平平安安的彩头罢了,见对方不想吃,也就没有动手去削,坐到床边问她,「你的腿伤得很严重吗?」 「小腿严重骨折,至少要休息3-6个月吧。」珞笙苦笑着说,「原本打算录完这个综艺就进组的,剧本我都看完了。这么一搞,也不晓得啥时候能拍戏了。」 休息完还要復健,那她有大半年都不能进组了,也不知道对于一个上升期的女演员影响有多大。 「说真的,你后悔接下这个综艺吗?」秋疏桐忍不住问她,如果不接下这个综艺,她就不会受伤,也就不会耽误接下来的拍戏计划了。 「娱乐圈互利互惠的事情罢了,有什么可后悔的呢?」话虽是这么说,但秋疏桐还是从珞笙的眼里看到了一瞬的落寞。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她不便再打扰她,便起身告辞。 从病房里出来,秋疏桐刚准备走去楼梯口看看楼底下是否还有那么多粉丝,没想到被身后一人喊住:「露露。」 她回过头来,才发现叫住她的人是冯嘉。秋疏桐顿了顿,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楼下都是媒体和粉丝,我送你回去吧。」 秋疏桐赶忙拒绝:「不用,我可以坐我先生的车。」 楚恬多次提醒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的婚姻状况。可她不想再跟冯嘉扯上任何关系,先不说让温砚岭撞上被误会了,就是他这纠缠不休的样子也给她增添了不少困扰。 「你说你结婚了,都是骗我的,对吧?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对象。」 秋疏桐心想这人怎么就这么难劝呢,她都已经明确表示自己结婚了,他怎么就是不听呢?她有些无语道:「冯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过去的感情于我而言就是过去了,我们都要学着往前看。」 「可是露露,我不想往前。」冯嘉苦涩地看着她。 不知怎的,他的表情让秋疏桐想起前些日子在家中书柜上看到的《围城》一书,书中有段内容大抵就是说,世上有两种人,一种爱挑葡萄最好的来吃,另一种则喜欢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吃。 第一种人看起来生性乐观,因为他吃的每一颗葡萄都是最好的;而第二种人则应该悲观,因为他吃每一颗都是最坏的。 然而事实却适得其反,因为第二种人还能看到希望,而第一种人只有回忆。 秋疏桐觉得很有道理,她不是喜欢陷在回忆里的人。她一直都在学着往前看,她都已经往前看了85年了,认为没有什么感情是逾越不过去的,也没有什么爱是停滞不前的,但这话当然不能同冯嘉说。 她想了想,继续道:「还有,关于我的丈夫,就是急诊科的温医生,他待我很好。我不希望被他看见我俩纠缠不清,被他误会。」她认为必须非常直白地告诉冯嘉,才能打消他的念头。 「你是因为,录了这个节目才和他在一起的吗?」 「不是,我跟他结婚已经好几个月了。」秋疏桐感到有些头疼,她已经没有心情再跟他继续谈下去了,只得说,「不早了,我先上去找我先生了。」 话已至此,冯嘉便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这。秋疏桐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转身上了二楼。 第38章 往温砚岭办公室走的路上,必然会再次经过珞笙的病房。秋疏桐本来也没在意的,加快步伐准备绕过去时,却从病房门口听到了导演的声音。 他们貌似在开会,导演的意思是,这场事故纯属意外,但是他们肯定会对珞笙进行赔偿。不过因为是纪苏前女友惹出的事端,纪苏这边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这节目已经录了这么久了,无论是继续录下去还是停录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于情于理,这方面也应得到赔偿。 他说得很认真,一五一十地罗列好,谁知,却迎来一声冷笑,貌似是纪苏的经纪人:「好一个理所当然、于情于理。拜託导演,当初我们可是签好的协议,要炒珞笙和纪苏的cp。但我看了第一站点已经播出的视频,您可是压根就没炒啊,这算是您先违约吧?这会儿就开始把责任推给我家纪苏啦?都是一个圈子的,办事不是这么个办法吧?」 导演:「签协议之前,你们也保证过纪苏已经和女方分手,和平分手。如今看来,并不是吧?」 纪苏的经纪人顿觉无语:「人家要飞过来,要开车撞人,难道我还有本事绑住她不成?」 一旁站着沉默不语的珞笙经纪人道:「我们珞笙的确是因为你们家纪苏感情问题处理不当受的伤,你这么说可就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了啊。」 「我们推卸责任?当初签协议时,也没见你们家不同意啊?互利互惠的事,这会儿就开始撕破脸皮啦?」纪苏经纪人呛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那你说,既然是互利互惠,我们珞笙得到了什么好处?不仅腿伤了,下一部上星剧也告吹了,而你们纪苏呢?」 几个人在病房里吵得不可开交,安静许久的纪苏终于出声:「大家都别吵了,问题出在我身上,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 一旁的经纪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喊他:「纪苏!」 但纪苏并未理她:「该承担的责任我都会承担,相应的赔偿也绝不会逃避,抱歉,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说完这些,他又转头对珞笙说:「对不起,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人再开口说话。 温砚岭从办公室出来,正准备下班回家,看到池零露,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弯腰垂眸,无声地问她在做什么。 秋疏桐指了指病房,怕里头的人出来,又慌忙拉过他的胳膊,拽着他下楼。 路上,她才同他交代了这个事情的起因经过。 温砚岭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评论。 秋疏桐倒也没在意。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车上。温砚岭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秋疏桐坐在副驾,互不打扰。 突然,她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秋疏桐掏出手机,才发现是关注人纪苏发的微博,他发了一条很长的道歉微博—— 「大家好,我是纪苏。近日网上出现了许多有关我感情问题的话题,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给大家造成了不少困扰。 半年前我和x女士正式开始交往,两个月前我们因为不合适,选择和平分手,双方并没有媒体所谓的感情纠纷。在这段感情当中,我真心付出过,也从未后悔过。只是还是伤害了支持我的粉丝们。 在此,我要向所有喜欢我的粉丝们道歉,抱歉,辜负了你们的期待。也要向社会各界及《不一样的人生》节目组道歉,对不起,给你们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最后,我要向珞笙表达歉意。很抱歉,因为我的感情问题波及到你,影响到你今后的工作和生活。 作为公众人物,今后,我会严格约束自己的行为,谨言慎行,接受所有人的监督。」 此微博一经发出,迅速收到网友们的辱骂—— 【纪苏,你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对得起我们这些支持你的粉丝吗?】 【既然谈恋爱,你就光明正大谈啊,躲躲藏藏算什么意思?是男人吗?】 【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回应?为什么要让无辜的珞笙受伤?cp粉的心也是心啊,你对得起我们吗?】 【三年真爱粉,脱粉了。】 【......受不了你了。】 大部分网友都是跑来骂他的,哪管他真情与否,错了就是错了,只有少部分从他出道开始、陪他一路走来的粉丝选择继续相信他。 随后,《不一样的人生》官博也出来发表声明,称由于纪苏个人原因造成的不利影响,他将退出节目,不再参与后续录制。珞笙由于身体原因,也将退出节目。后续节目组将改变游戏规则,加快录制时间。节目组对此深表歉意,也希望后续观众朋友们能够继续支持。 一下子,与#不一样的人生#相关的话题便沖向了热搜,连带着前几期播出的节目播放量也蹭蹭蹭地往上涨。 看完这些,秋疏桐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一旁驾驶座上的温砚岭问她:「怎么了?」 「感觉这个圈子太复杂了,稍有不慎,便会行差踏错,无可挽回。」秋疏桐道。 温砚岭打了一把方向盘,开始往左拐:「所以你后悔进入这个圈子了吗?」 「那倒没有。」秋疏桐说,她可没有后悔的余地。好似不论几十年前的曾经,还是现在,她都会走上这条路,进入这个圈子对她来说是种必然。 「只是替珞笙感到可惜,她本来即将迎来事业又一春的,如今却不得不回家休息。对于一个女艺人来说,实在是太可惜了。」 民国时期就有许多当红的女艺人,常常在自己最当红的年纪便退出了影视圈。她们的花期也不过三五年,不是因为各种原因息影,就是自愿回归家庭、淡出萤屏。能留在时代记忆里的作品,少之又少。 她也曾在那个圈子里短暂停留过,不过也不晓得是因为战争原因还是什么原因,影视作品好似都被损毁了,没有留存下来。 人生好似泡沫一般,只停留那么一瞬,便消失了。其实不红并不可怕,而是努力过、挣扎过,却功亏一篑最为痛苦。 不过人生好像总是这样的,她在各个行业里挣扎过,然后又了无痕迹地消失,仿佛没有在任何地方存在过。 可她又是幸运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死过一次,又活了下来,并且还来到一个这么好的世界。说起来,她都觉得不可信。 她从前不信佛,可现在想想都得感念她母亲曾经的善意。以前家中曾经来过一个僧人,前来化缘。母亲深受西方教育,从来不信这些。那天也不知是出于善意,还是什么,给了僧人香火钱。僧人便同母亲说了几句话,之后母亲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庙里上香。 她想,她能存活于这个世界,必是当年母亲在佛祖面前替她美言了不下百次的缘故。 「你倒是不担心你自己。」温砚岭说。 他早已脱了白大褂,穿着他日常的白衬衫,双手握着方向盘,继续道:「你在网上被骂得可比他们惨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秋疏桐无奈地眨了眨眼,她也不知道池零露怎么会那么倒霉,好似无论发生什么事,最后都会怪罪到她头上。她真是比窦娥还要冤,可这她又不能同旁人说。或许,池零露之前的确得罪过不少人吧,也可能是把记者都得罪了个遍,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她说话。 没办法,这都是她作出来的,秋疏桐只得默默承受。或许这个她曾经抢来的丈夫便是想要跟着看她笑话,毕竟,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会关注娱乐圈的人,竟然还能注意到她被骂。 秋疏桐回头瞥他,故意道:「那不正合你意?他们把你想骂的,都替你骂了。」 温砚岭扫她一眼,配合道:「对,那些正是我想说的,我该谢谢他们。」 秋疏桐笑了笑。 「有需要帮助的,可以给我打电话。」温砚岭说。 又补充道:「厉词安貌似有几个朋友,也是你们圈子里的。」 秋疏桐点点头,说好。 风从细小的窗缝里钻进来,吹乱了秋疏桐的长髮。她伸手将窗户关上,转头看向窗外的街景。不同于燕城灯光璀璨的高楼大厦,仿佛所有人都在努力工作。 温得和克给人的感觉很安静,很平静,就像温砚岭一样。 隔日早起,秋疏桐坐在餐桌前看节目组发来的拍摄计划,一边喝粥,一边读计划。忽然,微博弹出了关注人的发博提醒,是珞笙工作室发的。 很长很长的一则道歉声明,先是就她和纪苏假扮情侣一事道歉,并表示她与对方公司已经解除了合作关系。 针对最近一段时间不能进组拍戏,她向剧方、支持自己的粉丝们表达了歉意,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最后,她在声明里解释了并不存在「珞笙被撞是因为救池零露,前女友原先要撞的人是池零露」这一说,请网友们不要去攻击她,她在这件事里是无辜的。 一时间,#珞笙道歉#、#珞笙不进组#、#珞笙替池零露解释#、#池零露是无辜的#、#请网友不要攻击池零露#这几个tag纷纷爬上了热搜榜。 秋疏桐好奇地点进其中一个标籤,发现前几天骂自己的评论都消失了,风向渐转,全都变成了—— 【既然我姐说她是无辜的,那我就相信她是无辜的,池零露,对不起。】 【跟着骂了你好长时间,实在是抱歉。】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了,针对这几天的无脑攻击行为,向你表达歉意。】 除了这些道歉的微博,秋疏桐发现自己的粉丝数量也在莫名往上涨,她感觉很神奇。 第39章 《不一样的人生》由于出现意外事故,节目组临时改变了游戏规则,加快了拍摄进度,整整提前一个礼拜完成了拍摄计划。 改变规则后,就没有了原先的末位淘汰制,四人最后排名一致。节目组再通过后续剪辑,剪出多余的几期来。 整个录制过程,节目组都是能坑就坑,能省则省。到了回国前一晚,他们才好似良心发现,开始大发善心,要请医疗组和嘉宾们去吃大餐,让医疗组的同事们相互转告。 临下班时,厉词安去敲温砚岭诊室的门,问他:「忙吗?」 温砚岭在katutura的工作量比在燕城医院时少了许多,偶尔会被icu等其他科室喊去帮忙,但总体来说不算很忙。 他看了眼斜靠在门边的人,问他:「什么事?」 厉词安:「一会儿节目组要去joe’s beerhouse聚餐,喊大家一块儿去。你要是忙完了的话,就跟我车走呗?」 温砚岭:「不去。」 他以为厉词安是有什么正事,才跑过来问他忙不忙的,结果是来喊他吃饭。他不怎么喜欢聚餐活动,医疗组的都不怎么乐意参加,更别提是跟一帮不熟的人了。 「你老婆也去诶,你确定不去吗?」厉词安又确认了一遍。 盯着他看了几秒,温砚岭最终还是拒绝了:「不去。」 厉词安沉默地看着他,注意观察他脸上的神色,因为温砚岭的话往往与他心中想法相悖,不能按照他讲的话来理解。譬如他说不关心池零露的事,那就是很在意;他说不想去聚餐,那就代表他想去。 想明白后,厉词安点点头,道:「行,那我在楼下停车场等你。」 温砚岭简直无语,没有理他。 一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车,准备出发,他也没有下楼。因为那会儿他很不凑巧地被外籍同事喊去唿吸科诊室帮忙,一时间走不开。 餐厅还是选在当时温砚岭带秋疏桐来的那家,只不过这次温砚岭没能同她一块儿出行。秋疏桐猜他应当是在忙工作,加之也不喜欢出现在这种人员众多的场合,才没有过来。 节目组包下了最里边的大厅,数排原木餐桌,无数橘色燃油灯摆放其间,聚餐氛围浓厚。 没有跟拍摄像跟着,大家都轻松不少,加之没有金额限制,点起餐来那是一个比一个豪爽。喻宁更是一人点俩,回头还问秋疏桐:「你要点什么?」 但秋疏桐不像她,可以凭自己喜好来。秋疏桐看不懂英文,盯着菜单也是徒劳,索性放弃了。 她其实想吃猪肘,上次尝过,味道当真不错。然而这会儿温砚岭不在,她一个人是铁定吃不完的,于是她说:「200克的菲力吧。」 「好。」 众人围坐在一起用餐,人手一份菲力牛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几人说说笑笑,说得都是娱乐圈还未传出去的八卦。 直到导演轻咳了一声,开始聊正事,告诉大家温得和克这一站点的播放时间,让大家记得规划好时间,配合宣传。 喻宁边切牛排,边打包票:「导演放心,我肯定会积极配合宣传。」 周苡洁:「有问题,节目组可以跟我们公司联繫。就算是线下的宣传,我也会继续参加的。」 接着,大家开始聊起后续的工作计划。 喻宁要赶回去拍一部古装剧,挺好的一本子,她演女二;周苡洁、冯嘉也都收到了剧本,需要快速进组,用陈淼的话说就是:「机会是不等人的。」 秋疏桐当然知道机会不等人,只是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怅然感来,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或许是太仓促了吧,来得匆忙,走得也急促。还没来得及跟其他人建立好关系,拍摄就戛然而止了。她本来还打算拍完去逛一逛基督城和独立纪念馆的呢,这会儿竟然就要回国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 秋疏桐兀自想着,忽然听到喻宁问她:「池零露,你呢?」 这段时间她跟喻宁相处得还不错,同在一个小组的概率很高,二人互帮互助,熟识了不少。跟她聊天,没什么可避讳的。 于是,秋疏桐告诉她:「我要回国去试镜。」 「电影还是电视剧?什么类型的啊?」喻宁好奇道。 秋疏桐如实说:「是电影,民国题材的。」 「又是民国题材的啊?你倒是不害怕。」她皱眉看池零露。 剧本是陈淼接的,据说是个大ip,她读过原着,知道原着粉丝多,将来定会大爆。会有一大波演员挤破了脑袋去试镜,力图争取到一个角色。 秋疏桐想了想:「应该还好吧。」 喻宁道:「也是,你也不可能总是那么背。不过之前那部没了可太可惜了,你应该也就演过那一部民京剧吧?」 秋疏桐点点头。 喻宁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便告诉她要记得注意安全。 秋疏桐说好。 饭毕,众人沿着石子路往大门的方向走,秋疏桐一边跟喻宁闲聊,一边往外头走去。 走到木门前,迎面突然驶来一辆车,在她面前匆匆停下。秋疏桐一愣,没想到这车会停在这个位置。正郁闷间,看到夏苒从车上下来,朝她走了过来:「好巧啊,你竟然也在这里。」 秋疏桐点点头:「是挺巧的。」 「你吃过了吗?」夏苒问她。 「吃过了。」 饶是如此,夏苒还是拽着她走到了一边,走得很急,秋疏桐忙跟喻宁打招唿说一会儿聊。 她不慌不忙地跟着夏苒往前走:「怎么了?」 夏苒拧眉看她:「你说我怎么了?池零露,两次了,你放我鸽子两次了!」 原是为这事,秋疏桐笑着对她说抱歉,语气慢悠悠的,听来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回回上酒吧,回回跑,你还能不能行了?」夏苒不满地看着她。 秋疏桐立刻坦诚道:「不行了,如今真不行了。」 「我信你个鬼。」 「肌肉勐男不要,帅哥也不要,真不知道你喜欢哪样的。」夏苒一一列举道,「失忆之后连自己的审美品味都变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我认为,我们不能过度沉迷于肉.体,这对身体的损耗太大,应该把目光放到男人的精神层面,你觉得呢?」秋疏桐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我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总不能一天天的光顾着吃喝玩乐吧?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十分荒唐且没有意义吗?」 夏苒并不觉得。 「我们要那么多意义干嘛?每天有大把的钱,花都花不完。不工作也不用为一辈子发愁,所以为什么还要工作呢?」 这玩物丧志、离经叛道的语气简直令秋疏桐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每次都这样,虽然她真的很有钱、可以挥霍一辈子,但是人一辈子都在极力挥霍、坐吃等死,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反正她不敢想像,但她又很好奇:「话说,你没有工作的吗?」 「池零露,不是吧?你连我是干啥的都想不起来啦?」夏苒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会儿好似真的受了伤,「我搞投资的啊。你之前拍的那破剧,我还给你投了两千万呢,结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个赔钱玩意儿。不过赔了也就赔了吧,你倒好,连这段记忆都失去了。」 夏苒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纨绔又任性。大学时跟池零露一块儿浪了好几年,见池零露回国,她也跟着回来了。并且还说要搞投资,要投资她演的电视剧。她爸爸以为她认真的,给了她许多钱打水漂。 别人搞投资是为了挣钱,她搞投资完全是去倒贴钱。可没关系,她不怕赔钱。 秋疏桐听完一阵哭嚎,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搞投资的,那你认识我之前那部剧的工作人员吗?」她到处找线索,却没想过夏苒会跟那部剧扯上渊源。 听到这话,夏苒狐疑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如果能找到他们,我感觉可以恢復一些记忆。」秋疏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不是想让我变回曾经的池零露嘛?」 二人是多年好友,夏苒完全没瞧出她在胡说八道,忙答应道:「那我去给你问问吧,趁早找回,以后我还可以带你去夜店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秋疏桐扯了扯唇角,没吱声。 跟夏苒告别后,秋疏桐从餐厅里出来,乘坐节目组的大巴车回家。 回国的飞机是上午十点的,因此留给秋疏桐的时间不算太多。她早上起了床,便蹲在卧室收拾行李,把一些必备的东西都收进行李箱。 「多检查几次,看看有什么落下的,证件记得带好。」温砚岭在她身旁提醒她,「这边条件不太好,可能饮食方面也不怎么合你胃口,回国记得好好吃饭,保护好胃。」 「好。」 陈淼已经知道她回国的具体时间,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秋疏桐给陈焱发了条消息,告知她到达时间。想了想,也顺道发给了池零露那个不太靠谱的父亲。 五分钟过去,没有一个人回復她的消息。 想着二人应该都在忙,秋疏桐倒也没有多在意。收拾好行李后,秋疏桐回头看温砚岭,问他:「我回国,需不需要告诉你父母一声?」 温砚岭倒是没想到这点,想起前几天母亲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他掏出手机,翻开家族群:【我拉个人进来。】 说完,也不交代拉了谁,就把池零露拉进了群里。 秋疏桐一脸茫然地看着手机屏幕,满屏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图片,她都不知道之前发生了啥。 第40章 莫名被拉进一个多人群聊,秋疏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摸不准温砚岭的意思,只看到满屏的欢迎图片,她整个人都有点懵。 温砚岭也没有替她做介绍,但是群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纷纷向她表达了欢迎。 小温同学:【嫂子嫂子,我哥可算是把你拉进群啦,欢迎欢迎。话说,温得和克好不好玩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非洲呢。】 尽管小温同学在群聊里特意改了备註,但是秋疏桐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温颐娴。不过她也没怎么游玩过温得和克,只能说:【还行。】 小温同学:【有照片嘛?我想看看。】 秋疏桐没有拍过照,但她手里有几张喻宁传给她的照片,于是顺手分享到了群里。有做义诊时拍的,还有在医院学习时的照片。 温颐娴看了眼,问她:【怎么都是其他人的照片啊,没有你们自己的吗?你和哥哥一张照片都没拍啊?朋友圈也没见你们发。】 秋疏桐是还不怎么用得惯微信这个软体,也不怎么喜欢自拍,所以她不发朋友圈。但是池零露倒是很喜欢分享自己的生活,她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照片,各种骄奢淫逸、糜烂腐化的自拍,有些尺度还是秋疏桐这种民国人无法接受的。 她不能否认池零露的过去,也不能抹除她存在过的痕迹,没忍心将它们删除。只是通过百度搜索了一下,将朋友圈的权限设置成了「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以免被更多人看到。 温砚岭倒是个完全不爱分享生活的类型,似乎为了不被他人点评,避免不必要的社交,他的朋友圈始终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秋疏桐翻了翻手机相册,将之前跟拍助理髮的每组的山顶合照发到了群里。 温颐娴看到了,立刻回:【哇,有珞笙诶,还有冯嘉哥哥!】 小温同学:【嫂子,你身边艺人朋友好多啊,我真羡慕你。可以帮我要个签名吗?】 温砚岭正在一旁检查池零露是否有遗漏的东西,一回头,群聊消息就变成了99+。他点进去翻了翻,就看到温颐娴刚刚发的那一条,温砚岭忍不住皱了皱眉,当即@池零露:【你别理她。】 秋疏桐刚准备答应温颐娴,蓦地看到温砚岭这一条,回头问他:「为什么?只是个签名而已。」 「她现在应当以学业为重,你不要惯着她,不然她一天到晚就想着追星了。」 秋疏桐不理解:「她还小嘛,而且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你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秋疏桐想回他一句「我比她大了90多岁好吗」,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大不了几岁」的问题。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温砚岭见她没吱声,又补充道:「而且你这回给她要了喜欢的艺人的签名,下回她喜欢上别人了,还得管你要,我了解这丫头,特别容易得寸进尺。」 「好吧。」 温颐娴正握着手机乐呵呢,想着嫂子肯定不会拒绝自己,突然看到他哥发的这条,瞪大眼睛确认了一番,不满地问她哥:【我又没有让你去要,我问的是嫂子啊。你凭什么不让她去给我要?这不公平!】 温砚岭看到「不公平」这仨字,立刻想到方才池零露同她说的「她还小嘛」。果然还是小孩子,只有小孩才会这般理所当然地讲究所谓的公平,不想这公平是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温砚岭没管她,只回道:【在我这没有公平可言。】 温颐娴一看到这句话,立刻刷了一整个屏幕的哭泣表情包,足以见得她是真的伤心。 秋疏桐想起先前温砚岭同温颐娴说话的场面,看向温砚岭,点评道:「你在教育小孩这方面,总是缺乏耐心。」 「何以见得?」温砚岭收起手机,垂眸看她,「你又没有妹妹,难不成比我有经验?」 听到这话,秋疏桐自觉无话可说,因为池零露的确没有妹妹,秋疏桐本人也没有。但她有哥哥,秋景予待她,就比温砚岭待温颐娴有耐心得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秋疏桐想到这儿竟有些伤感起来,不得不承认,秋景予真的是她见过的,世上最好的哥哥。 秋疏桐不再说话,重新看回手机屏幕,在脑中琢磨该如何回復,以免伤及少女幼小的心灵,忽然看到一直安静、始终不发一言的朱婉微发了一条:【不用给她要,不要惯着她。】 他们家的教育方式出乎意料地统一,朱婉微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竟然也不惯着温颐娴,着实让秋疏桐感到惊讶。 没等秋疏桐答应,朱婉微接着发:【露露啊,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国?】 秋疏桐这才想起正事来,忙告诉她:【一会儿的飞机,明天中午到燕城。】 朱婉微问池零露具体时间,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回了燕城,记得来家里坐坐,一块儿吃个饭。 秋疏桐回:【好。】 于是聊天到此结束。 秋疏桐收起手机、站起来,心里想着即将离开55号别墅,离开温得和克了,她得好好检查检查,以免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环视了一圈。 衣柜里所有属于她的衣服都被她收进了行李箱,由此变得空空荡荡。 洗漱台上的洗漱用品和牙刷倒是没整理。 大床两端的被子折迭整齐,枕头也平整放于床头,床头柜上摆着两个水杯,床尾放着二人的睡衣。这些都不重要,秋疏桐便没整理,感觉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温砚岭见她合上行李箱,帮她把行李箱提到外头去,问她:「一会儿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秋疏桐摇摇头:「节目组的大巴会过来。」 温砚岭抬手看了眼时间,问池零露大巴几点来,秋疏桐说八点半。 他又问去哪里中转,大家是否同一航司。 秋疏桐说去衣索比亚中转,都是埃航。 二人走到院门口等车,厉词安先走了过来,站到温砚岭身边,然后发消息给医疗队的同事们,让大家出来送行。55号别墅门口陆陆续续走过来许多医疗人员,一一同秋疏桐告别。 秋疏桐在他们热情的招唿下,逐一同他们说再见,肿瘤科、唿吸科、眼科等等,事实上,一圈再见下来,她也没能将各个科室与眼前的面孔对上号。 很快,节目组的大巴车就停在了她家门前。工作人员从车上下来,同医疗团队告别,秋疏桐没有过去。 温砚岭也没有,他在轻声提醒池零露要注意安全,手机不要乱丢,记得给他发消息。 事实上,秋疏桐并不像现代人一样,习惯随身携带手机,离了这个东西就仿佛失去生命一般。她觉得手机只是一个为她的生活提供便利的工具,并未到非要不可的地步,毕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没有这东西,她照样好好活了下来。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 温砚岭看她一眼,又说:「回国后,有事可以找我父母。」 又是这句话,记得他出国前也交代过。 不知道是不是秋疏桐的错觉,她总觉得经过温得和克之行,她同温砚岭的关系稍微好了一点儿。虽说他依旧冷漠寡言,但较之更早之前,比如医院那会儿的咄咄逼人,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她点头答应:「好的。」 一旁站着的厉词安长长地嘆了一声,看向温砚岭的眼神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仿佛在说:啧啧,这么多人呢,你俩注意点影响,行吗? 温砚岭回他一个「关你什么事,你有完没完」的眼神,好似在嘲讽他:单身狗。 秋疏桐听温砚岭交代完,便准备上车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二人的眼神交流。 「我要上车了。」秋疏桐推着行李箱往大巴车走,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垂眼想了会儿,又回过头来对温砚岭说,「温医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和帮助,令我受益匪浅。」 她看了看身后的人群,说得很慢,又很认真,一边想一边说:「希望你之后的日子顺顺利利、平安健康。」 温砚岭微微勾了勾唇。 即将踏入车门时,忽听厉词安不满道:「咋的?就祝福温医生啊?合着这些天我没关照过你呢?」 温砚岭看向厉词安,满脸的表情都在说「你又抽什么疯」。 秋疏桐却笑了,好似突然反应过来,即使她表达得十分隐晦,但只祝福温砚岭一人,还是显得太突兀了。更何况,整个行程录下来,除了温砚岭,厉词安也帮了她不少忙,秋疏桐忙对厉词安说:「也祝厉医生工作顺利、事事顺意。」 说完,她便上了车。 大巴门缓缓合上,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朝窗外站着的人摆了摆手。 温得和克机场的游人很少,登机口的标牌也未提示航班延误,一路安检都很顺畅。 顺利坐上飞机后,秋疏桐勐地想起温砚岭刚刚交代她的话,要给他发消息。说实话,她也不确定他交代的是登机后还是到达后。 秋疏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最终还是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我上飞机了。】 第41章 约摸等了一分钟,秋疏桐收到了温砚岭发来的:【好,注意安全。】 她盯着这个回復看了许久,才慢慢将手机关机、收回包里,瞬间感觉心境坦然。于是她戴上眼罩,非常放心地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秋疏桐是被喻宁的叫声给喊醒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她最近录节目太过疲惫,长途飞行也不怎么舒适,一直变换着各种姿势躺着,脑袋始终昏昏沉沉的。秋疏桐听到喻宁在轻声喊她的名字,一只手渐渐贴近她的面颊,像是在犹豫是否应该在此刻唤醒她。 但也没犹豫多久,喻宁再次叫了几声。 秋疏桐扯下眼罩,花了很大力气才睁开眼皮,迷濛着眼睛看她,问她:「怎么了?」 喻宁见她一脸困状,指了指窗外,提醒她:「快落地了,一会儿记得戴好口罩。」 「好,谢谢。」 「小事。」喻宁看着她笑了笑,转头同另一边的工作人员继续刚才未聊完的话题。 秋疏桐没有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偏头望向舷窗外。 飞机已经开始下降了,窗外的云层渐渐稀疏,她看到一座庞大而现代化的钢铁森林。城市的高楼繁华林立,街上的车辆秩序井然,处处透着繁忙与勃勃生机。 她又一次来到了燕城,那个名叫温得和克的城市瞬间变得遥远起来,仿佛只在她梦里出现过。 由于《不一样的人生》前几天频繁上热搜,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粉丝。自他们走到出口处,举着灯牌的各个年龄层的粉丝们便蜂拥而至,将他们团团围住。 还有许多路人,眼见着大家都往那个方向跑,也跟着跑了过来。 其实他们穿着打扮已经足够低调了,帽子、口罩也都佩戴齐全,奈何身材身高摆在那里,走在人群里总是有些扎眼。 本想旁若无人地一路穿行过去,奈何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还发出大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冯嘉,我看到冯嘉本人了,啊啊啊啊啊啊!」 「喻宁,是喻宁!」 「我第一次见到明星本人诶,天哪!天哪!真的假的啊!」 「妈妈,我看到明星了!」 一时间,真爱粉、cp粉、路人粉纷纷涌了出来,全都堵在信道处,导致机场信道陷入瘫痪状态,给其他游客也增加了不少麻烦。 这样堵着实在影响通行,还有安全隐患,随时容易造成踩踏事故。 不得已,节目组的人便临时改走了vip通道。 说实话,这样的热度是节目组始料未及的,也是秋疏桐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以为,那天在katutura医院前看到的已是盛况,再不会比那更夸张了。 没想到还有更夸张的。 所有艺人的助理都赶来了,楚恬还在休假中,因此,陈淼亲自来接的池零露。 她一边走,一边提醒池零露:「一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去,剧本在车上,你回家抓紧时间翻一翻,过两天我们直接飞安城去试镜。」 秋疏桐跟着她往前走,蓦地听闻这个地名,不知怎么的,她张了张嘴,却没有想好该说什么话。 陈淼见她一言不发,以为她又要不配合,瞬间拧起了眉毛,盯着她,目光黑沉沉的。 平时她不配合早就开始反呛,此刻,听闻这则消息却突然安静下来。这种诡异的安静令陈淼不太放心,她总觉得池零露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反正你怎么着都得拍戏的,与其去一百个烂片剧组试镜,试个一百回,倒不如安安心心准备,就试这一回。烂片里你就是演女主,观众也未必记得你;但是好片就不一样了,你就算去演个女五六七八九号,过个十年八年的,也能被人牢牢记住。」 说完,她话锋一转:「当然啦,你不想去也没关系。这样你以后要怎么发展、要接什么戏,我都不会再管了,你觉得如何?」 秋疏桐并没有在思考接不接戏的问题,她只是因为那个自小长大的地名,陷入了片刻的怔忡。 但陈淼这一顿游说也属实好笑,怕她继续念叨,秋疏桐赶紧答应下来:「好,去安城挺好的。」 「知道就好。」陈淼扫了她一眼,问她:「之后录节目还顺利吗?没再出什么意外吧?」 秋疏桐摇摇头。 「那就行。」陈淼道,「门口预计也围了不少粉丝,你一会儿稍稍注意点,别被碰着摔了。」 「好。」 巧就巧在陈淼刚说完这句话,一个不知道躲在何处的粉丝便沖了过来。秋疏桐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安保人员立刻奔了过来,将她拦在了外边。 秋疏桐瞥向那边,见她举着池零露的灯牌,大声喊着:「池零露,我一直相信你的!」 「池零露,妈妈爱你!」 秋疏桐:「......」 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流行的说法,以至于走着走着,微微顿了顿。 她不理解,但还是回头跟她道了声谢,并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然后快走了几步,上了保姆车。 陈淼坐到了她身侧:「看来这个综艺录得不亏,你都有妈粉了。」 「妈粉?」秋疏桐不太明白,听说过真爱粉、唯粉、cp粉、黑粉,倒是这个妈粉,她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把你当女儿对待的那种粉丝啦。」陈淼同她解释道,「你怎么失忆了,连这都不知道了?你以前可是最爱逛微博的,我怎么劝都不听。三天两头就手欠地去给别人留言,啥网络热词都爱瞎用。」 秋疏桐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毕竟,池零露是自小生活在网络媒体发达的社会环境之下的,一出生就被资本环绕,什么高科技产品一诞生,她都能用到第一手,当然不会错过任何流行趋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可秋疏桐本身就不热衷于经营各类社交帐号,也无从了解现代人的乐趣所在,只得感嘆一声,时代变了。 陈淼仍在嘲讽:「还好你只是个小煳煳,没人认识你,也就没人笑话你。要现在去乱评,你就等着上热搜,被人鞭尸吧。」 这小姨还真够狠心的,秋疏桐轻轻抿了抿唇。 说着,陈淼把剧本递给她:「喏,先把这给你,你在家倒时差的这几天,好好看看。虽说这个角色只是女四号,但是这部剧体量大,集数长,就是女五六七八号人物也是丰满立体的,足够出彩。」 秋疏桐随手翻了翻,陈淼好似为防她再次挑事,这次给她看的剧本,只有她要试镜的女四号单人剧本。 不过她还是提起了上一部:「之前那部剧怎样了?」 「你管它呢?手伸那么长,不拍你也要管?」陈淼不满地看着她,见她表情认真,还是解释了一句,「被约谈了,在改剧本中。」 「那就好,免得他们篡改歷史。」 陈淼心道你歷史学得还不如人家呢,成天扯犊子,给了她一记大白眼。 将人送回别墅后,陈淼叮嘱她在家好好看剧本,别出去浪,要被她发现了,绝对饶不了她。得到池零露的再三保证后,她方才放心离开。 秋疏桐推着行李箱走进客厅,刘嫂见她回来了,一边接过她的行李,一边问她:「吃过午饭了吗?」 说实话,已经好久没有尝过刘嫂的厨艺了,秋疏桐还有些想念。所以即便在飞机上用过午餐,她仍旧让刘嫂给她煮了点儿东西。 一直等到吃完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秋疏桐才拎着行李箱回房收拾。一阵忙碌过后,她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倒在床上,才想起来飞行时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忘了给温砚岭发消息。 匆忙开机后,秋疏桐飞快地同他解释:【我到燕城了,刚刚手机没有开机,忘告诉妳了。】 没有收到回復,秋疏桐等了等,可是等了半天,手机仍旧没有动静。 这会儿是温得和克早上九点,应当是他最忙的时段,来不及看手机也可以理解。 秋疏桐没有在意,她平躺在床上,看到光从镂空的窗户缝隙间透进来,落在床尾,渐渐移动起来。她忽然感觉被子沉甸甸的,困意袭来。 躺到晚上八点,秋疏桐从梦中醒来,刚准备起床,忽听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不停。 临睡前她给温砚岭发了消息,想着应该是他的回覆。秋疏桐慌忙掏过手机查看,才发现是夏苒的。 秋疏桐略微有些惊讶。 点开聊天界面,才发现夏苒给她要来了一份那部剧的演职人员名单。只不过人员多到连那段时间跑龙套、煮饭的阿姨名字都有,每个名字后面都附上了联繫电话。 秋疏桐盯着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么多的人名、这么多的联繫电话,要找到谋害池零露的,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可是有总比没有强。 秋疏桐努力研究了一会儿,打开了池零露的计算机,将表格列印出来。对照着上面的名称,首先排除了比较眼熟的钱迪、周苡洁和喻宁,她在他们的名字后面划了红色的叉叉。 接着,她又扫了一遍名单,在龙套和厨师的名字后面划了叉叉。一下子,人员名单就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导演、摄影师、化妆师、场记、制片人以及演员了。 秋疏桐按照夏苒给她列的顺序,决定从上至下,一一联繫一番。 她试着给排在第一位的人打了个电话。 第42章 「嘟嘟嘟」地响了几声,没有人接听。 秋疏桐想,那人应该在忙,索性跳过他,拨打下一个号码。 第二个起初也是没有接听的,电话响了几声后,秋疏桐理所当然地以为又是一个大忙人。毕竟这个圈子里,除了她,大家似乎都挺忙的。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时,那边突然接通了。 秋疏桐一愣,深吸了一口气,对听筒那端的人说:「您好,我是池......」 话还未说完,电话突然就被那人给生生掐断了,非常果断、坚决、没有礼貌。强行突兀的,让秋疏桐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嘴还保持着微张的状态,只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她不甘心,尝试着继续打给他,谁知这会儿语音直接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可真是奇怪了。 太奇怪了。 秋疏桐独坐于沙发上,思前想后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对池零露避如蛇蝎,她应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纵使她脾气再差,性格再恶劣,也不至于做出令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事吧? 秋疏桐捏着手机,又看了眼桌上的人员名单,她现在已经无法判断事态的走向了。究竟是剧组里的人要害池零露,还是池零露要害他们、反被害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必须得找出真相,不然随时都可能会遇上危险。不过今晚她决定暂且先放弃了,毕竟,大晚上的扰人清静属实不礼貌。 这么想着,她便下了楼,开始吃刘嫂给她留的晚餐。 第二天下午,陈淼给她打来电话,问她:「你时差倒好了吗?」 听出她的语气平静,但是秋疏桐仍然无法得知她的意思,只得淡淡道:「差不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陈淼:「那你一会儿搞个直播吧,自从上次让你别登微博,你已经好久没有跟粉丝互动过了。现在粉丝涨势可观,可以稍稍跟他们互动一下。」 陈淼希望池零露能跟粉丝互动,好好固一下粉,毕竟她并不是走高冷路线的,没必要一直端着。 秋疏桐记得上次的直播综艺,但那会儿人比较多,还有主持人,一步步都按照台本来。可这会儿就她一人,她都不知道该跟粉丝互动什么:「我要说些什么啊?」 「你就随便说,然后抽几条评论回復就行。聊不下去了就下播,看剧本去。」陈淼随口道,「记得收拾收拾,别穿睡衣直播啊。」 秋疏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她先去敷了一个面膜,这东西还是之前楚恬推荐给她的。非洲气候干燥,皮肤总是处于缺水状态,敷了面膜效果很好,所以她给秋疏桐准备了许多在身边。 秋疏桐简单收拾了一番,换上一套休闲装,进入了二楼的书房。 这个书房她是第一次进,她对书架上的任何书都感到极为陌生,只是感嘆池零露的阅读爱好广泛,什么类别的书都有,还有好几本超厚的英文词典。 墙上贴着池零露本人的海报,她似乎很喜欢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贴满自己的海报。每每看到,都会让秋疏桐的心勐地颤上那么一下,接着睡意全无。 有很多个瞬间,她都会感到一阵恍然,就好似墙上贴着的是她自己一般。毕竟在这世界上,再找不出比她俩更像的人来。可这世界上,也只有她知道,她是秋疏桐,不是池零露。 每每这时,她又会感到一阵忧伤,接着是恐慌,那种平白窃取池零露人生的恐慌。 但现在不是恐慌的时候。 秋疏桐走到窗边,稍稍拉开一点儿窗帘,看光穿过云层落到檀木桌上,遮住了方才的阴暗。桌上摆着很不符合池零露气质的笔墨纸砚,秋疏桐将它们收到一旁,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百度。 她没好意思去问陈淼该怎么直播,怕被她嘲讽,所以只能自己在搜索软体上研究琢磨。倒腾了半天,秋疏桐感觉差不多理解了,便拿出几本书铺在桌面上,架好手机,打开了直播软体。 池零露最近的粉丝数量勐涨,在她打开直播的瞬间,就涌入了不少观众,不过也可能是路人。 「大家好,我是池零露。」秋疏桐对着手机镜头说,她总感觉怪怪的。 要不是满屏滚动的弹幕,她会怀疑自己在自言自语。 【池零露,你总算出现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素颜也好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也是为露露的美貌折服的一天~】 【好久不见,记得上次看你直播还是吹唢吶那天,你好厉害啊。】 粉丝们好像总是不吝夸赞,这在秋疏桐看来是极为难得的,她向他们道谢,渐渐感觉放松下来。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也不是能在乐器上有一番造诣的人。唢吶是她母亲强逼着她学的,只为让她不再聒噪。当时即使不学唢吶,也会有琵琶、二胡、古筝等着她。但出于安静因素的考虑,母亲觉得还是唢吶比较稳妥些。 母亲肯定想不到,那年强迫她学习的乐器,会在后世的某一天,成为她被人夸赞的优点。 【能不能再为我们演奏一次啊?随便什么曲子都可以。】 秋疏桐慢慢念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抱歉地回復粉丝:「不好意思哈,现在家里没有唢吶。」 怕粉丝伤心,她又补了一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录个视频,发到微博上的。」 【好的,我记住了,你可不要忘了啊。】 【我等着。】 【好期待。】 【露露,非洲好玩吗?有没有晒黑啊?】 秋疏桐抬起自己的胳膊看了眼,道:「没有哦,我每天都会穿防晒衣。」 【看了第一站点的节目预告,看到你在火场受伤了,好心疼啊tat】 【疼不疼啊?现在恢復了吗?】 秋疏桐想起那会儿,其实还是因为自己太着急了,如果稍稍慢一点,或许就可以避免那些意外状况的发生了。不过在温砚岭的照顾下,她也很快就恢復了。 「已经没事了,很早就恢復了。」 【那就行,要注意安全啊,不然妈妈会心疼的。】 【照顾好自己!!!】 「好的,我会的,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别受伤。」 【露露你是在书房吗?我看到书架上的书了。】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包法利夫人》、《梦》。】 【《外科学》、《内科学》、《不可思议的人体》......露露,你家怎么会有这么多医学书籍啊?】 秋疏桐看了一眼评论,事实上,她刚刚只觉得池零露看书比较杂、种类丰富,没有注意到书架上还有温砚岭的书。这会儿被眼尖的网友发现,秋疏桐想装作没看到。 奈何,评论书架上的书籍的网友越来越多,她实在装不了视而不见,只得硬着头皮说:「是之前朋友来家里落下的。」 【什么朋友啊?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是重要的朋友吗?】 秋疏桐为了避免产生各类绯闻,撒谎道:「普通朋友哦。」 「普通朋友?啥普通朋友能把书落人家里啊,你说是吧,温砚岭?」厉词安一边看直播,一边给温砚岭实时播报,噼里啪啦的废话一堆,时不时地点评两句,温砚岭压根没往脑子里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温砚岭双手敲击着键盘,盯着计算机屏幕,自顾自地整理病歷记录,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厉词安倒也不在意,看了他一眼,就把眼睛转回屏幕,不是非要得到他响应的模样。他飞快地敲击了几下键盘,问池零露:【什么普通朋友会把书落在你家里啊?一看就不普通。】 这弹幕一经发出,屏幕里的女明星肉眼可见地顿了顿。 厉词安笑了声,回头又对温砚岭说:「你老婆被我问懵咯,哈哈哈哈哈哈。」 「这直播可真有趣,也不晓得是谁发明的直播,不过某些生活无趣的人就不懂了。」 「......」温砚岭看着厉词安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中难免困惑,他们中医就这么闲的吗?一大早就开始看直播,并且这么大的医院已经容不下他了吗?非得跑他这里看? 温砚岭不知道厉词安从小到大有没有领地被侵犯的感觉,那种自己独立空间被人刻意闯入的感觉。他猜是没有的,不然他不会这么乐呵呵地跑来温砚岭这儿撒欢。 温砚岭微扬下颌,看着他:「你很闲吗?」 办公桌旁的男人向后一倾,视线移开手机屏幕,对上他的眼睛。 那道眼神清冽纯粹,一本正经、坦坦荡荡,温砚岭听到他说:「对啊,要不要一块儿看直播?」竟然还向他发出了邀请。 温砚岭简直无语至极。 「你如果很闲,可以去楼底下的停车场捡垃圾,我看那里垃圾挺多的,够你捡一上午的了。捡完再好好思考一下人生,而不是天天往我这边跑。」 温砚岭的手指朝窗户外头指了指,那意思不言而喻。 赶紧给我滚下去捡垃圾吧,要不然我拿手术针缝上你的嘴。 厉词安就好像没看见,继续播报池零露的直播情况:「她最近在看剧本,什么剧本倒是没说。说是一个人住,家里还有条狗。一个人住诶,这你都能放心?」 温砚岭停下敲键盘的手,目光由计算机屏幕转向诊室的门,手指指了指那个方向,冷眼看他。 厉词安「切」了声。 即使吃了闭门羹,厉词安也不恼,他拿着他的宝贝手机,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特地来看你,给你播报新闻还不领情。」 温砚岭没看他,只是冷冷地回了句:「我谢谢你。」 第43章 温砚岭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沉。他这两天始终睡不好,确切地说,是一直处于失眠状态。 一直以来,他的睡眠质量都还算不错,很少失眠。一年至少有350天是作息混乱的,每天都忙忙碌碌、疲惫不堪,所以基本上沾上枕头就能立马睡着,也不存在认床的情况。更何况这张床他都已经睡了一个多礼拜了,没道理这会儿还认床。 可如今他闭眼躺在55号别墅的床上,平心静气的,却是一直清醒到了凌晨两点。 温砚岭侧过脑袋,看着窗外左右摇晃的蓝花楹,孤零零地立在那儿,玻璃上倒映着床上人的影子也是孤零零的。脑海中的某个念头一闪而过,他问自己,是否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同床共枕,蓦地一个人躺在这儿,才会如此不习惯? 温砚岭闭上眼睛,开始否定这个答案,因为他觉得这实在是太过可笑了。明明池零露没来温得和克之前,他一个人住在56号别墅里,也睡得好好的啊。 然而这种自我否定实在太过徒劳,因为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等到凌晨三点时,他实在是不耐烦了,干脆起床进了书房,着手写起论文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两天,期间他还收到了池零露到家的消息。那会儿他正专注于查阅各类医学资料,将手机设置成了静音,并且倒扣于桌面。 等温砚岭注意到那条消息时,距离消息发送过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他给她回了一个「好好休息」,希望她在家好好倒时差,然而自己却是怎么都休息不好。 周一早晨,温砚岭起床吃了早餐,便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所有医院的周一早晨似乎都是人满为患的,他停好车,揉了揉太阳穴,往楼上的诊室走。在楼梯转角即将拐弯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温砚岭。」 温砚岭回头看他,厉词安连忙快走几步走到他身旁:「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他手里捧着咖啡,脚步轻快,脸上的笑容洋溢着一股朝气蓬勃的味道,注意到温砚岭眼底的疲态,打趣道:「怎么,思乡情切还是思妻情切啊?」 闻言,温砚岭迅速移开目光,淡淡回覆:「没有。」 走到诊室门前,厉词安随他一块进入,四处打量了一眼,问他:「要不,我忍痛割爱,把这杯咖啡给你好了?」 温砚岭坐到计算机前:「不必,回你自己的诊室去吧。」 厉词安立马走了。 不过没过多久,他又捧着自己的手机过来了:「看不看直播?一起啊。」 温砚岭一脸冷漠地拒绝了。 然而拒绝无效,厉词安是一定会同他分享的,不管他愿不愿意。 他用一种幼儿园小朋友分享秘密的激动心情同温砚岭播报直播情况,温砚岭只恨当时没带隔音耳塞,只能被迫听他实时播报。 他被迫地知道了池零露会吹唢吶,但是家里没有唢吶;被迫地知道了池零露家里有很多医学书籍,是普通朋友落在她家的;被迫地知道了她在看剧本,准备试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温砚岭作为一个沉默的倾听者,一言不发地听了半场直播。他始终正对着计算机,自顾自地敲击键盘,然后在脑袋不知道是因为睡眠太少晕眩,还是被厉词安气晕的情况下,非常好脾气地请他下楼去捡垃圾。 厉词安颇为不满,走到门边还不忘问他一句:「干嘛呢?一点儿都不关心你老婆的直播。」 温砚岭:「我在忙正事。」 厉词安:「难道你老婆的事不是正事吗?」 温砚岭看他一眼,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同他说:「当然是,但是与你无关。」 这话有一种「你真的很烦,你属大马路的吗,管得这么宽」的味道,充分地表达了说话者的情绪。厉词安轻笑了声,默默退了出去。 送走厉词安这尊大佛后,温砚岭才感觉头晕的症状减缓不少。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过一旁的手机查看,微信界面还停留在他的那句「好好休息」,之后再无交流。 说来也是奇怪,曾经的池零露巴不得天天出现在他面前,时时刻刻与他保持联繫。失忆后的池零露却懂得与他保持距离,譬如他不主动联繫,她也不会过多叨扰。 可温砚岭总觉得不对劲,就好像一个人在看电视,却不开声音般,总觉得哪里出了点儿问题。 下播后,秋疏桐走到了客厅,她感觉有点儿口渴,喝了一大杯水后才重新回到卧室,翻开剧本看了起来。秋疏桐一边看,一边做笔记,看着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她放下笔和剧本接起电话。 是陈淼打来的,非常愉快地通知她:「明早出发去安城,抓紧时间看剧本。」 秋疏桐问:「明早几点?」 陈淼:「给你订了十二点的机票,提前两小时到机场。」 「我一个人去吗?」秋疏桐问道。 「那当然不可能,就是你有这个胆儿,我也不敢放这个心。」陈淼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秋疏桐站起来,走到衣柜前:「好,那我一会儿收拾收拾行李。」 陈淼提醒她:「也不用多收拾,不管试镜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在安城待太久,最多一两天。」 「好。」 是在vip候机楼等飞机起飞时,秋疏桐看到急急忙忙赶过来的陈焱的。 她看起来是刚下飞机,拖着一个登机箱、拽着一张新的登机牌便跑过来了。看到她,秋疏桐与坐在她身侧的陈淼俱是一惊。 陈淼率先问她:「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焱看着陈淼,话却是对池零露说的:「来送送她。」 「妈妈最近太忙了,刚看到消息。你怎么刚回国,又要去别的地方了啊?」陈焱走到秋疏桐身旁坐下。 「要去安城试镜,很快就会回来。」秋疏桐答。 「听说你在温得和克差点出车祸,是真的吗?」陈焱看着她,「要不就别演戏了,妈妈实在不放心。就在家待着吧,在家随你做什么都行。」 秋疏桐摇摇头:「那我会很无聊的,我想,我还是喜欢拍戏。」 「行吧,我知道我无论如何都劝不了你。但你要保证注意安全,知道吗?别让妈妈再担惊受怕的了,再经歷一次那样的事,我会受不了的。」 秋疏桐点点头。 可陈焱看起来仍旧紧张,她的眼里有浓浓的不安和不舍,但即使这样,她也不会再劝池零露留下。 vip候机楼的光线明媚,秋疏桐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忧愁和无奈,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曾经她要远渡重洋,同哥哥一块儿奔赴遥远的瑞士。那会儿母亲也同陈焱一般,一边交代他俩注意安全,一边不舍他们离去。 当时离船开不过半个时辰,一堆人聚在码头上告别,有人泪湿满襟,有人满怀希望,场面混乱而悲伤。都是为梦想奔赴远方的游子,还有一群默默支持他们的父母。 秋疏桐始终记得那天,母亲的眼里也是布满愁绪的。 纵使她曾经严格要求自己的一双儿女,总是嫌弃他们。真到了儿女远离自己身旁之时,做母亲的,还是捨不得的,可她不会劝他们留下。 这一别,就是许多年。 想到旧时记忆,秋疏桐难免陷入过往情状。不想被人瞧出异样,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那股浓浓的忧伤,从包中取出剧本细细翻看。 陈焱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一直不停地查看手机消息。她似乎也很忙,只是想要等秋疏桐走了,再离开这个地方。 秋疏桐看剧本的时候,陈焱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她皱着眉接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应该是她的下属打来的,同她讲工作方面的问题。这个电话陈焱打了许久,貌似因为来送池零露,耽误了许多事。 等她挂断电话时,秋疏桐告诉她:「妈妈,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我和小姨在这儿,没关系的。」 陈焱却摇摇头:「妈妈不忙,我再陪你待会儿,等你上了飞机,我再走。」 只是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秋疏桐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池于礼」。 陈焱不想搭理他,非常果断地摁了拒接。 但是对方比她还执拗,挂断一次,接着又打了过来。 陈焱没办法,轻嘆了声,还是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秋疏桐听到对方的声音颇为紧张,陈焱却异常淡定:「她没事,有事也与你无关,不要假惺惺的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看样子是在聊池零露。 秋疏桐只知道陈焱和池于礼离了婚,池于礼这人爱人却不忠,为父却不慈。她以为他们是为此离的婚。毕竟,周苡洁都跟池零露差不多年纪了,陈焱定然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不愿同他往来,不愿让他跟池零露接触,她恨透了他们。 然而池于礼却不这么想,听到这话,他还有几分生气:「说什么假惺惺?我可是她爸爸!」 「是吗?」陈焱轻嗤一声,满脸的嘲讽,「可你不止是她的爸爸。」 「你!」池于礼气结,顿了顿,才问陈焱,「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这么关心不应该自己去问她吗?问我有什么用?」 见对方不配合,池于礼也不愿多说,匆匆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秋疏桐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掏出来,看了眼手机屏幕,登时陷入无语。 第44章 秋疏桐不能理解池于礼的心情,你说他爱女心切吧,这爱意又总是隔着时差;说他为父不慈吧,言语间又总是饱含关切。想来他对池零露的感情,是一份比较复杂的感情,或许还带着几分歉意。 池零露对他,又何尝不复杂。或许是经年累月的恨意裹挟,但又始终割捨不下。 可秋疏桐不是池零露,她跟池于礼完全就是陌生人,没什么可聊的。但是念着这层身份,她想了想,还是划开了接听键,问他:「怎么了?」 手机里的声音听来有几分欣喜,估计是没料到会被池零露接通,池于礼道:「没什么事,爸爸就是想关心关心你。」 秋疏桐:「我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 「之前听苡洁说你差点出车祸,最后没受伤吧?」池于礼问她,嗓音透着点儿小心翼翼。 秋疏桐:「没有,差一点儿被撞,不过万幸没有受伤。」 「我觉得......」池于礼斟酌着,「你还是不要去拍戏了,这个圈子太复杂了。你可以找份别的工作,来爸爸公司,或者上你妈妈那儿,你觉得如何?」 秋疏桐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池于礼和陈焱二人虽然感情不合,有诸多矛盾,但在对待池零露工作这方面,意见却是出奇得统一。 但是秋疏桐没有答应他,只道:「若是周苡洁遇上这事,你也会劝她放弃演戏吗?」 「爸爸不是这意思。」池于礼说着有点儿急。 「我知道,但我不想放弃。」秋疏桐说。 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会儿,池于礼又问她:「你去温得和克待的这几天,见着温砚岭了吗?」 「见着了,一直和他待在一块儿。」 「那你这突然又回来了,跟他......感情还好吧?」 秋疏桐正准备回答,看到陈淼看了自己一眼,她稍稍顿了顿,才说:「还好。」 二人又聊了几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聊到最后,秋疏桐跟他实在没有什么可聊的了,池于礼便随意叮嘱了几句,二人道了再见。 挂断电话后,秋疏桐始终握着手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她在思考方才池于礼的话,问她她和温砚岭两人的感情还好吗。 秋疏桐不知道池于礼为何会那样问,但最近几天他们都没有联繫,微信聊天框的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温砚岭的那句「好好休息」。 她没有理由去打扰他,温砚岭似乎也没时间同她说话,但是夫妻二人的关系变成这样,总是让人感到奇怪的。 陈淼注意到池零露一直盯着她和温砚岭的聊天记录,从她飞去温得和克就跟他住一起开始,陈淼就一直憋着气。总觉得她不是去录节目的,完全就是去找他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结了婚似的,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她看着池零露:「我不管你在温得和克发生过啥,有没有被节目组或者记者拍到,这些我都暂且先不管。一会儿要去试的镜,这回真的是大制作,我希望你强打起精神,别再恋爱脑了。」 秋疏桐不解地看着她:「恋爱脑?我吗?」 「你敢说你不是?你敢说你去温得和克不是找温砚岭的?」陈淼瞪着她。 「不是啊。」秋疏桐一脸真挚。 但陈淼不信她说的话,继续道:「反正最近这段时间你不能再传出任何绯闻,对你接戏啥的影响都不好。」 「我知道了。」 飞机即将起飞时,陈焱再次叮嘱池零露,到了安城记得给她发消息。让她注意来往的车辆,走路尽量走慢些,最好不要出去逛,试完镜就回燕城来。 一旁的陈淼听不下去了:「姐你就放心吧,我在她身边跟着呢,还能让她瞎跑啊。」 「行吧,那你们路上小心。」 十二点整,飞往安城的飞机准时起飞。 秋疏桐将手机关机,偏头看向窗外。飞机慢慢开始滑行,接着稳稳地驶入云层。 她静静地看着,一路无言。 陈淼以为她还在为自己让她别恋爱脑生气,把毯子递给她的时候,解释了句:「不是让你别谈恋爱,也没禁止你跟他来往,就是想让你低调点儿,能理解小姨的意思吗?」 池零露没说话。 陈淼侧过脑袋看她,只见她始终用后脑勺对着自己,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她索性作罢,不能在这时候惹恼她,要不然不去试镜了可怎么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她不知道秋疏桐并不是不愿搭理她,只是望着飞机飞行的方向,想到阔别85年的故土,激动心情太盛,让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两个半小时的航班,抵达安城时天色尚早。 等车前往酒店的时候,秋疏桐静静地看着她梦里的故乡。曾经炮火轰鸣,城市岌岌可危,如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如今高楼林立,摩天大楼崇阿如云,像一个年轻人般洋溢着勃勃生机。歷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它始终屹立在这儿,未曾消失不见。 他们下榻的酒店离剧组不远,回酒店放完行李,跟家里人发了个消息后,二人便准备前往剧组去试镜。 陈淼说得没错,因为是大制作,全国各地跑来试镜的演员们几乎挤满了整个大厅。电影目前还没有敲定任何角色,包括男女主角,所以大家都觉得尚有机会。 秋疏桐去领了自己的序号,陈淼陪她一块儿上楼:「一会儿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秋疏桐点点头,事实上,她并不紧张。相反,回到这座自小生活长大的城市,反而让她安心不少。 说着,她们就走入了试镜大厅。 参与试镜的是导演宋征。 秋疏桐不认识他,但是据陈淼介绍,宋征之前一直是电影圈的,在国际上拿过不少大奖。前年开始拍电视剧,一部宫廷剧,电视剧一播出,一举拿下了去年荔枝电视台的收视第一,男女主还分别获得了当年金雀奖电视部门的最佳男女主角奖。 宋征不管是在电视还是电影圈地位都很高,国内有的是演员想进他的剧组。 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扎着一个辫子,很有文青范儿。 秋疏桐礼貌地同他问好,二人寒暄了一会儿,宋征随机抽取剧本当中的一个片段,让秋疏桐和另一个男演员进行表演。 秋疏桐在《海底月》的剧本上看到过这个片段,她要饰演的角色黎应慈与风流浪子陈湛生互生情愫。陈湛生实为爱国人士,碍于身份限制,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感情,于是假装流连风月场所,不欲与她往来。 黎应慈在他的冷淡态度下愈发煎熬,终于鼓足勇气约他见面,想要同他挑明这层关系。然而就在她决定约他在咖啡馆见面之时,有人跑来告诉她,陈湛生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r国人发现、刺伤,刀口不歪不斜,正中他的心脏。 陈湛生不治而亡。 秋疏桐今天要试的片段就是决定去见陈湛生到知晓他遇刺、跑去医院见他的三个场景。 第一个场景是准备去见他,这场戏没有任何台词,全靠她自由发挥。她听到宋征喊了开始,便立刻进入了状态。 十九岁的黎应慈换上一身新买的旗袍,从小弄堂里穿过,准备同陈湛生会面。路上遇到卖花的,花已经不新鲜了,但黎应慈还是买了几支,拿在手上,准备见到他时送给他。 秋疏桐将黎应慈满脸的欣喜和激动都表现得小心翼翼又光明正大,让所有人瞧了都知道她要去同心爱的人会面。 第二个场景是她在咖啡馆耐心等待,面上还有几分焦灼,突然听到有人跑来告诉她:「陈先生遇刺了。」 黎应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传话的人,面色稍顿,然后颤抖着嗓音问那人:「他现在在哪儿?」 周围很静,摄像机正对着他们,导演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秋疏桐其实很紧张,因为这场戏的台词也很少,而且还是无实物表演。她只能通过想像来表现出咖啡的具体摆放位置,然后调动各种表情与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不能太夸张,也不能太克制。 传话的人告诉她:「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黎应慈「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急,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热腾腾的咖啡,咖啡溅到了她刚买的花上,还有几滴不小心溅到了她手背上。然而她根本来不及擦,转身便朝楼梯口跑去,蹬蹬蹬地下楼,直往医院去。 第三个场景是黎应慈跑到医院后,发现一堆人围在病房门口,所有人表情都很忧伤。她一步一步地朝那边走去,忽然听到有人说:「陈先生已走,请大家节哀。」 原先她还跑得气喘吁吁的,听到这话,一瞬间陷入了呆滞,仿佛停止了唿吸。接着,她几乎发疯般冲过去,问那人:「谁说的?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人以为她是来闹事的,急忙喊来保安把她赶出去。她抓住保安的手,哭喊着:「让我进去见他,求求你,让我进去见他。」 最后见到了陈湛生,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头髮凌乱不堪,肤色苍白,就连唇色也是发白的。黎应慈呆呆地站在病床边,面无表情的,只是不断重复着:「谁刺的?是谁刺的?」 这场表演结束,宋征没有任何表态,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让她先回去,回家等消息,因此秋疏桐觉得他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 第45章 她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从前演默片也全是靠自己摸索,然后进入角色。但当时的电影表现形式与如今的可谓千差万别,光是调动情绪的方式,都大为不同。 秋疏桐只能通过幻想,自己设计场景,模拟实境来融入角色。 她自我感觉良好,但或许在宋征看来,还欠缺火候。因为在他长时间的静默里,秋疏桐感觉到,至少对她的表演,他不是特别满意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秋疏桐走出试镜大厅,陈淼挂了电话,走到她身旁,给她递了一瓶水。见她情绪不佳,陈淼收起调侃的语气,问道:「怎么?发挥得不好吗?」 三个场景她都毫无停顿地演下来了,要说发挥得不好,也的确算不上。 但秋疏桐也不知该如何同陈淼说,因为她发挥的演技或许和宋征想要的不是同一种,至少他想要的,不该是这么收敛的、克制的。 秋疏桐接过她递来的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接着便陷入了沉默,像是情绪失落般。 而这种情绪持续了好久,一直到她们回去,她一路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陈淼走在她身边,能看出她的不开心,笑着说:「这么伤心啊?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秋疏桐回头看她:「我以前是怎样的?」 陈淼想了想:「以前也经常去试镜,试完就完了。该玩玩,该浪浪,反正不影响你的心情。而且以前可比现在轻松多了,前两年的你吧,就是那种我让你去试镜,你试完就好像成功了一样,根本不在乎结果。你能拿到的那几部资源,都是我求爷爷告奶奶,硬给你塞.进.去的。」 秋疏桐没想到池零露的心态这么好,瞬间不知该接什么话。 「不过你现在也不用太在意,只是一部电影啦。」陈淼继续说,「这部接不到,我们就去试下一部,总能让你接到戏的。」 「可你不是说,这是部大制作,机会难得嘛?」 「哟吼,这会儿倒是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啦?」陈淼打趣道,「不过,就算是大制作,也不一定就会有高票房、高口碑啦。这两年影视行业不景气,很多大投资、大制作电影,一开始噱头满满,到最后成品出来也没有观众买帐,这是常有的事。加上最近几年的娱乐圈瞬息万变,很多电影你拍了,遇上剧组里的个别演员出事了,这部电影就完了。所有作品的诞生,都是讲求机遇的,或许你的机遇还没有到来吧。」 虽是这么说,语气轻松,但秋疏桐还是觉得她是有一定儿可惜的。毕竟这个机会是她去给池零露特意争取来的,这电影的含金量着实不低,她肯定十分看好这部作品的成绩。 秋疏桐看着她,说:「因为我的缘故,害你白来一趟,实在是抱歉。」 「忽然这么有礼貌,我会怀疑你被别人附身的。」陈淼笑道,「不要紧的,你别多想啦,该来的总会来的。」 秋疏桐微顿,又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出结果啊?」 「这个难说。快的话一两天,慢的话,个把月也是有的。这会儿试镜的人比较多,应该需要挺长时间。」陈淼道,「不说了,忙了一整天,你也该饿了吧?我们去吃晚饭吧。」 「好。」 陈淼在手机上打了一辆专车,招唿池零露上车。秋疏桐看了眼,坐到了车后座。 车子最后停在安城有名的一家饭店门前,就在城隍庙附近。饭店创办于清咸丰年间,建筑风格復古典雅,招牌古老,装修以红木家具为主,无一不透着老安城的歷史氛围。 此时门口站着许多保安,秋疏桐随陈淼下车,乘电梯上了二楼。 穿着中式制服的工作人员领他们走到一个靠窗的座位,陈淼身后的背景墙上俱是黑白老照片,还有几张框在相框里的老报纸。文字皆是竖排的,密密麻麻,记录着那年那月那天所发生的新鲜事。 秋疏桐注意到报纸上的日期——民国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二日。 那天是她的生日。 陈淼不喜欢清淡的安城菜,就随意点了几样,问她:「你看看,还要啥?」 秋疏桐翻着用红色皮革包裹着的菜单,点了一份油爆河虾和桂花拉糕。 正式上餐前,服务员给她们端来几个小蝶,碟子里装着瓜子和蜜饯。 「你在这边坐着,我去上个厕所。」陈淼对她说。 秋疏桐点点头。 等菜上了两道时,陈淼回来了,随着她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秋疏桐不认识,但这男人却认识她,笑着对她说:「好巧啊,你也来安城啦。」 秋疏桐静静地注视着他,陈淼给他介绍道:「这是孙宇,孙导。」 怕她记不得,又补了一句:「就是你之前拍的那部民京剧的副导演。」 秋疏桐仿若瞭然地点点头,同男人打招唿:「孙导好。」 孙宇看着她,脸却朝着陈淼:「她这是......记不得我啦?」 「唉。」陈淼无奈地嘆了一口气,继续道,「何止记不得你。刚出事时,包括我、她妈妈,她都不认识了,整个人都失忆了。」 「啊。」孙宇惊讶地抬高眉毛,「那这可如何是好呢?」 陈淼:「还行,感觉最近在慢慢恢復,不打紧。」 「最好是能尽快恢復,不然耽误了事可就麻烦啦。」孙宇看着秋疏桐,眯着眼睛笑。 秋疏桐扯了扯唇角。 「我这边陪投资商吃饭,先走一步,就不耽误你们吃饭啦。」孙宇指了指身后的某个方向说。 陈淼点点头:「今天太着急了,有时间一定要一块儿吃顿饭。」 「那是自然。」孙宇笑着转身。 不知道是不是秋疏桐的错觉,她总感觉孙宇走到半道,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然而当她转过身去瞧时,却发现人早已走远,压根没回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 「看什么呢?」陈淼见她一直瞧着那个方向,以为她看到了熟人,「有认识的?」 「没有。」 服务员推着餐车走过来,是秋疏桐点的两道菜——油爆河虾和桂花拉糕。 金黄色的油爆虾,虾壳看起来又薄又脆。一片粽叶上盛着四块又糯又甜的拉糕,拉糕上缀着一层桂花,桂花味浓郁扑鼻。 蓦地让她想起了民国二十二年,那时她还在瑞士。 母亲给他们邮来信件,告知国内战事。 那会儿r国军队在安城扩张,遭到中方民众抵制,于是向中方发起战争。事变持续数月,双方死伤数万人,安城城区遭到严重破坏。 母亲来信说,她和哥哥幼时上过的学校已经被r国人炸毁,她深感遗憾。不过虽然我方军队落后,但时刻表现着顽强的战斗力与无畏的牺牲精神,安城市民积极参与抗战运动、保家卫国。 末尾,母亲还告诉他们,她与父亲目前尚好,让他俩切勿挂念。好好学习西方知识,假以时日,回国报效祖国。并让他们不要担心钱的问题,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 那天读完那封长长的信件,秋疏桐一个人待在瑞士的公寓里夜不能寐。 这种状态一连持续了好几天,等到哥哥从别的城市过来看她,她便将这事告诉了他。然后兄妹二人一块儿陷入无奈。 不过秋景予到底是比她年长一些,知道担忧无用,还是得先照顾好自己。那天他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些虾,要为秋疏桐做饭。还取出当时出国,从国内带来的风干的桂花,打算做些拉糕。 做完还有些紧张:「第一次做这些,肯定比不过母亲,不过应该也可以吃。」 秋疏桐衔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桂花味早已不如来时那般浓郁,但是拉糕本身还是绵软可口的。她吃了一块,问哥哥:「国内战事吃紧,我们何时能够回国?」 秋景予告诉她:「待学成之日到来,必能回国。现在不要过于担心,如今回去,也出不了什么力,还不如好好学习,将来帮助更多的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不要让父母担心。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到故乡的。」 陈淼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桂花拉糕,问她在发什么呆。秋疏桐笑了声,告诉她:「想起以前了,这桂花糕,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陈淼不知道她说的以前是多以前,只道:「毕竟你从前常年生活在英国,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才来过中国。算起来,是有十多年没吃过了。喜欢吃,你就多吃点,正好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好。」秋疏桐无声地笑了笑。 吃完晚饭,二人回到酒店。 秋疏桐倒在酒店的床上,双手握着手机,眼睛却正对着窗外的月亮。望着望着,竟困了起来。然而手却是不给力,不知道摁到了哪个号码,竟给对方拨了过去。 温砚岭那会儿正好给别人检查完,回到办公桌,一眼看到桌上的来电显示,慌忙接了起来。 他以为是池零露找他有事,才会在大晚上的打他电话,于是问道:「怎么了?」 听筒那端窸窸窣窣的,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沉默,对方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兴许这个电话是她误拨的。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温砚岭道。 等他准备挂断时,却听那人开口:「有事。」 温砚岭问她:「有什么事?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吗?」 然而对方再次陷入安静,好半天,才轻声说:「我好想家。」 第46章 「想家?你不是在家吗?」温砚岭不解,「还是说,你现在在别的地方?」 他想起前几天厉词安看她直播说的,说池零露过几天要去试镜,因此温砚岭猜测她是到别的城市试镜去了。大概是饮食不习惯,又或者是气候方面的原因,导致她想回燕城了。 温砚岭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道:「那明天回去吧。」 然而话落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復,听筒那端寂静无声。 他等了等,一直没听到动静。 他猜她是睡着了,笑了笑,轻声道了声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温得和克的下午,空气干燥闷热。雨季未来临的季节,连风都是裹着热度的。他关了诊室的门,往楼下的会议室走。 一边走,一边想起刚刚池零露说的话。他猜她明天睡醒,肯定不会记得自己打过的这通电话,也不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秋疏桐从酒店的床上醒来时,是早上六点整。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幼时的安城,她坐在学堂里上课,上完课等母亲接她回家。那天她学了不少东西,一路都在跟母亲分享知识,满脑门子的喜悦。 说着说着,她还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学校。 然而,在她投过去那一眼的瞬间,她看到火燃遍了整个学堂,高楼倾颓,化作一片灰烬。她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在逃跑,陌生的,熟悉的,大人,小孩,哭着,尖叫着......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秋疏桐从床上坐起来,大喘着气望向窗外。她看到窗外干干净净,风吹树晃,哪里还有丁大儿火苗的影子。 她轻舒了一口气,感嘆还好刚刚只是一场梦。 秋疏桐靠在床头坐了会儿,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将视线移向床头柜,看到来电显示「朱婉微」,稍稍顿了顿,俯过身子,拿起手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朱婉微笑着问她:「露露啊,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吃顿饭吧。」前几天就想喊她来家里,但感觉她在忙,一直没打电话给她。 秋疏桐坐在酒店的床上,左手握着手机,双眼注视着窗外安城的景色,抱歉道:「不好意思,妈妈,我现在在安城。等我回燕城,立马来家里。」 「是去安城有事吗?」朱婉微问她。 「嗯,来这边试镜。」 「试镜结果怎么样啊?」 「暂时还不知道。」 朱婉微笑道:「妈妈相信你一定会拿到角色的,我相信你的演技。」在这方面,她实在帮不了池零露什么,只能多说些鼓励的话,给她加油打气。 挂断电话后,秋疏桐便起了床,到楼下三楼的餐厅用餐。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陈淼,一边接电话,一边喝咖啡。看到池零露,陈淼放下咖啡,给她指了指餐点的位置。 早餐是自助的,秋疏桐拿了两片吐司和一个煎蛋、一杯牛奶,回到了餐桌。 陈淼还在打电话,对方似乎在跟她汇报十分着急的工作,陈淼时不时地回一句:「知道了。」 秋疏桐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对面吃吐司,然后便听到她问:「睡得好吗?」 秋疏桐回:「还可以。」 「那我们今天就回燕城吧。反正待在这里也没啥事,试镜结果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陈淼提议道。 秋疏桐点头答应,事实上,她看出了陈淼的忙碌。 为了陪她来试镜,她应该推掉了不少工作。然而陈淼每天的工作并不清闲。 她手下除了池零露这个艺人,还有不少大花小花、流量小生,每天需要帮艺人联繫拍摄时间,处理他们的代言、演出等各类活动,还要安排各种行程、做好艺人的宣传工作。 她一年到头都在围着各个艺人打转,娱乐圈的新闻又总是层出不穷,一会儿就是某某女星谈恋爱了,一会儿又是某某男星在夜场被拍,全都是新闻。稍稍处理不当,便会冲上热搜,导致星途被毁。 她是极怕自家艺人背着黑料上热搜的,所以得赶紧回到公司去。 因此,当天早上,陈淼就跟池零露回到了燕城。 她提前安排好了车辆,一辆送自己回公司,一辆送池零露回家。 虽说昨晚睡了一个安稳觉,经过一路舟车劳顿,秋疏桐到家时,还是感到了满身的疲惫。 刘嫂看出她精神不太好,关心地问她:「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坐了太久的飞机和车,有点儿累。」她走到客厅,拿过茶杯,接了杯温水。 「那你午饭还吃吗?」刘嫂问她。 秋疏桐放下杯子:「吃的,一会儿吃。」 「要实在不舒服,我给温先生打个电话吧,问问看该吃什么药。」刘嫂提议道。 见她掏出手机准备拨电话,秋疏桐慌忙制止:「不用不用,我只是累着了,休息会儿就行。人家那边现在还是凌晨呢,不要打扰他。」 「是不是胃不舒服哟?那我一会儿给你煮点清淡的,免得你吃不下。」 秋疏桐说好。 「温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俩这才刚结婚没多久,就分开这么长时间,这可不行哦。」刘嫂用她的经验在线说法。 秋疏桐只得无奈地听着,等她说完才回卧室睡觉。 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等到休息完,一个人坐到餐桌前,秋疏桐才觉得有些过分冷清。一个人住在别墅里,果然还是太冷清了。 低头吃着饭,秋疏桐忽然想起早晨接到的那通电话,她忙跟朱婉微发消息,说晚上去看他们。 早上还在安城,晚上就来家里看他们,朱婉微还挺震惊的,不过嗓音里的欣喜到底掩盖了惊讶:「那你想吃什么菜?妈妈给你做。」 「妈,你随便做就行,我不挑食的。」说到底,她还是怕朱婉微为了招待自己,特意去商场採购,那样可就太折腾了。 下午五点,秋疏桐提着礼物走到温砚岭家小区门口,恰好碰到了放学回家的温颐娴。 那会儿她刚放学,和身后的同学说了声再见,转过身子就看到了池零露。彼时,池零露还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全副武装的状态。但就是这样,还是被温颐娴给认出来了。 「嫂子。」温颐娴喊了声,朝她跑过来。 秋疏桐朝她招招手。 温颐娴走过来接过属于她的礼物,是秋疏桐从温得和克带来的一点儿小玩意,冰箱贴、芦荟胶之类的,她朝她笑了笑:「嫂子,好久不见啊。」 秋疏桐:「是啊。」 「妈妈说你今晚会来家里吃晚饭,所以我就没跟同学去买奶茶,一放学就回来了。」她说着,摁下了电梯的上行按钮。 秋疏桐朝她扬了扬眉。 两人走进客厅时,温平正坐在沙发上,温颐娴换了鞋便跑到她爸爸身边炫耀嫂子给她带的礼物,秋疏桐跟着她走过去,轻声喊了声「爸」,将茶叶和海狗油递给温平。 「每次来都带礼物,实在是太客气啦。」温平道。 秋疏桐摇摇头:「只是一点儿心意。」 接着又问他:「妈妈呢?」 温平指了指厨房,秋疏桐便转身朝厨房走去,打算帮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不用帮忙,我一会儿就做好了。」朱婉微赶她出去,怕她身上沾着油烟味。 秋疏桐却没出去。 朱婉微笑着问她:「你也会做饭吗?」 这个「也」字用得恰如其分,秋疏桐笑着点头,接着告诉她:「之前一个人住,多少会点儿。只不过平时在家,都是温砚岭做饭。」 朱婉微听到「之前一个人住」,猜她说的是她在英国那会儿,倒也没多想,抬眼看她:「砚岭他倒是自小就会做,只不过不常发挥自己的厨艺。」 秋疏桐点点头,她便不再推拒。 等秋疏桐将做好的菜端上桌,朱婉微才想起来问她:「在温得和克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跟医疗队的人生活在一块儿,不算吃苦。」她没觉得自己在温得和克的日子有多苦,一直都在录节目,也没什么机会去体验当地的生活。 但这话在朱婉微听来却是吃尽了苦头,因为她知道温砚岭他们经常要跑到极其偏远的地方去,过得并不是很好。想着,朱婉微慌忙给她夹了几筷子菜,说她太瘦了,让她多补补身体。 长辈的关怀,秋疏桐实在不好拒绝,只能勉强自己多吃一点儿。 吃饭间,朱婉微忽然提起婚宴的事,说他俩结婚这么久,既没拍婚纱照,又没办婚礼。他们温家该尽的礼数是一点儿没尽,这对女方不公平。 秋疏桐说没关系的,她并不十分在意。 但是朱婉微和温平却极其看重,趁人刚好在家里,便给温砚岭打了通视频电话。 起初没人接,打到第二通才被温砚岭接起。 接通后感觉信号不太好,朱婉微先是同他打了声招唿,见背景有些陌生,便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别的地区义诊,这边信号不太好,有些卡。」温砚岭解释道。 昨天开会讨论的,便是这个偏远地区的义诊活动。这地方位于温得和克北部,开车需要四五个小时。 当地医院治疗水平落后,听说有义诊,村民们纷纷从各乡各地跑了过来。 领队告诉他们,非洲国家的人都是这样的,因为平时看病贵,穷人又交不起医保,生病了就一直扛着,靠自己扛过去。每每遇到中国的医疗团队过来,他们便会抓住机会过来体检。 不过也有很多人是为了凑热闹,觉得医疗器材新奇、好玩,想要试一试,很多人过来都是测血压的。 温砚岭刚戴上听诊器在给一个病人听心脏跳速,发现他平静状态下,心跳速度每分钟都超过了120下,并且杂音很重。他问那人是否紧张,还是平时心脏都跳得这么快。 病人告诉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温砚岭便建议他去正规医院做个心脏彩超,查明具体原因再做针对性治疗。如果是严重的心脏问题,或许还需要进行手术。 然而不管是拍心脏彩超还是进行手术,病人的经济条件都无法承担。温砚岭便只能给他开一些口服药,并建议他平时要注意身体,不要进行剧烈运动。 送走病人后,温砚岭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医生为病人看病、治病,做力所能及的事,希望他们能够早日恢復健康。然而很多问题还是他们无法解决的,比如贫困。 「信号不好啊,那我就不多说了。」朱婉微道,「露露来家里了,你跟她聊会儿吧。」 说着,她就将手机递给了池零露。 秋疏桐没料到朱婉微会突然把手机镜头对准自己,接着又把手机塞了过来,镜头里的女人表情明显错愕了一瞬。 她还是第一次使用视频通话功能,未觉震惊,便瞧出了屏幕里温砚岭的消瘦。明明才几日不见,她便察觉出他瘦了许多,并且情绪不佳。 秋疏桐问他:「你这两天,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温砚岭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忧伤了,秋疏桐从未从他的眼里看到过这样的情绪,从前一直都是冷漠的、愤怒的、讥讽的。 像这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无奈,她还是第一次见。 「很棘手吗?」秋疏桐问。 「有一点儿。」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要注意休息。」 那边卡顿了半天,半分钟后,秋疏桐看到他往空旷的地方走了点儿,然后说:「好。」 手机屏幕面对面的,让人感觉很近,此时又只有两人聊天,耳边传来唿唿的风声,就好像她也在现场一般。然而隔着时差,又被信号阻碍,二人聊天总是断断续续的。 聊到后来,秋疏桐也不知该说什么,静默了半分钟。不过温砚岭以为是他那边信号不好,卡住了,也没挂断。 餐桌上的温颐娴吃着秋疏桐炒的菜,一边夸她手艺好,一边感嘆结婚就是好,爱情可真美好啊。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想让她哥哥听见。 秋疏桐看了她一眼,在思考她说的话,忽然想起陈淼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秋疏桐问他:「温医生,你是恋爱脑吗?」 第47章 秋疏桐感觉温砚岭隔着屏幕看了自己好几眼,但是没有说话。她以为是他那边信号不好,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 第二次问完,她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很浅很浅的笑,恍若挖苦般,又带着一点儿漫不经心。 仿佛她问了什么可笑的问题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恋爱脑。」温砚岭重复着她说的话,好似在认真琢磨这三个字,随后又喊了声她的名字,「池零露。」 「嗯?」 「我猜你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你可以去百度一下。」温砚岭道,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她,非得让她自己去查,秋疏桐料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词,接着便听他说,「我不是,但你是。」 秋疏桐像是没听到后半句话,掏出自己的手机,低头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搜索栏很快跳出这三个字的释义—— 恋爱脑,指一恋爱就把全部精力和心思放在恋人身上的人,始终奉行爱情至上。 瞬间明白了。 秋疏桐把手机屏幕关闭,继续吃她的晚饭,然后状似无意地说:「我也不是。」 温砚岭没回应。 一旁的朱婉微好似忽然想起正事般,凑近屏幕同温砚岭说:「我刚想跟你商量来着,你和露露草草结婚,什么宴席都没办,我感觉这对她不公平。每个女生都期待婚纱、婚姻,但其实最期待的就是结婚仪式。你看什么时候跟她办一个?」 温砚岭思考了一会儿她说的话,愣了两秒。 朱婉微一直不知道他们为何结婚,以为没办婚礼只是考虑到池零露艺人的身份,要保持低调。池零露失忆了,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当初做过的事,不记得为何会同他成为夫妻,可温砚岭再清楚不过。但他一直没有提这件事,因为在他看来,他和她结婚的初衷并不怎么愉快。 他和她是协议婚姻,婚姻有效期为五年,到期便可离婚。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举办婚礼这件事,至于池零露想不想,他也并不在意。不过如果是失忆前的她,听到他母亲的这番话,或许会趁机占他便宜,让他尽快定一个时间,两人抓紧把仪式办一下。 然而现在的她看起来毫不在意,在听到他母亲的话后,反而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拒绝。 温砚岭盯着她,半晌才回他妈妈:「看她时间吧,我都行。」 朱婉微便侧过脸,看向池零露。 在餐厅明亮的光线下,秋疏桐的眉眼非常清晰,她看着手机屏幕,慢慢将目光下移,好似温砚岭说了一句让她很难理解的话,她需要认真思考一下。 但其实,这话并不难理解,只在于她想不想,能不能。秋疏桐知道,自己并不能。 婚礼是神圣而庄严的,或许人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从古至今,所有待嫁女子都会期待这么一场意义非凡的仪式。因为只有举办了这个仪式,在外人眼里,她才算是真正地嫁给了他。 占着池零露的身份已经时常惶恐不安,倘若把属于她的婚礼也给抢走了,秋疏桐会觉得自己真的罪大恶极。 之后若是被温砚岭发现自己的身份,她或许可以解释是形势所迫,但如果他问她为何将错就错,为何要同他结婚,她怕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出来。 秋疏桐思考着,抬眼看向屏幕当中的温砚岭。 温砚岭始终注视着她,丁点儿表情都无,仿佛一个冷漠的雕塑,一动不动的。背景音也只有唿唿的风声,隔着听筒传来,听着有些沉闷。 秋疏桐盯着沉默的温砚岭,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怪异的、难以言状的情绪,缓慢地、轻微地揪扯着她的心脏。她深吸了口气,将它们强压了下去。 为了表现得平静,秋疏桐刻意将话说得委婉了一些,面朝朱婉微说:「这件事以后再考虑吧,目前我的工作还需要谨慎小心,不适合在这时候被曝光结婚的事情。」 温砚岭听出了她的意思,帮她打圆场般,接过了她的话:「正好我现在也在国外,时间也对不上。」 「那好吧,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安排。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爸妈说,不用不好意思。只要你们提了,我都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的。」朱婉微承诺道。 「好。」 好似为了尽快转移话题,温砚岭问她:「autumn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很乖,也不会沖我叫了,身体也健康。」 「它太胖了,记得不要给它吃太多东西。」温砚岭随意地说。 朱婉微听到他们提起一个陌生的名字,便问池零露:「autumn是谁?」 秋疏桐转头解释道:「是我养的一条德牧。」 「你还养了狗?」 秋疏桐点点头。 朱婉微便告诉她,温砚岭小时候也养过一条。他生性冷漠,也不爱说话,不愿同朋友往来。那会儿她跟温平给他买了一条小狗,让他好好照顾它。她以为,温砚岭也会像对待周围人一样,对它爱答不理的。 谁知,他对自己的宠物却极为耐心,常常抱着它看书,能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并且上哪儿都得带着自己的狗,小狗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一直活到16岁。 从聊天当中,秋疏桐得知温砚岭其实很喜欢宠物,便说:「他对autumn也很有耐心的,autumn看到他,比看到我还激动。」 这个朱婉微倒是不意外,她儿子跟动物们还是比较有缘的。 又聊了一会儿,秋疏桐说时候不早了,她得回家了。 念及温砚岭尚在国外,朱婉微不放心池零露一个人在家,要留她住下。秋疏桐摇头拒绝,坚称自己住的别墅安保森严,更何况autumn在家,她还得回家餵狗。 遥远的纳米比亚,厉词安见温砚岭挂断电话后迟迟未动,调侃道:「知道你思妻情切,但才分开这么几天,不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温砚岭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刚刚在跟我妈打电话。」 「哦,是吗?」厉词安笑了声,「我勉为其难地信你一回吧。」 「池零露做什么让你伤心的事了吗?」厉词安问他。 温砚岭重新朝义诊临时搭建的棚子走去:「没有。」 「但你看起来有点儿失落啊。」厉词安道,「总不能是因为我吧?」 「你可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看样子不是我,那就只能是池零露了。怎么,你俩又吵架啦?还是她一回国,又开始浪了?」厉词安说,「但我感觉她失忆后变了很多诶,感觉不太像爱玩的。」 温砚岭淡淡开口:「这就不劳你关心了。」说完,快步朝前走去。 * 过去一周,电影选角都还没有敲定最终角色,也没给秋疏桐发来任何通知,因此她悠闲惬意了一个礼拜。 不过《不一样的人生》越播越火,在网上话题度一直都很高,不停把参演嘉宾的名字带上热搜,给池零露涨了不少粉丝,也让她接到不少通告和代言。 这时是十一月初,空气泛起寒意,秋疏桐接到了一个杂志封面拍摄的邀请,要去国外。 收到邀请时,陈淼告诉她:「这回我不能陪你出去了,我实在走不开。」 「那我一个人去吗?」秋疏桐问道,她很意外陈淼竟然能放心她一个人。 「那当然不可能。」陈淼看着她,认真道,「楚恬家里的事还没解决,但你不能一直没有助理。上一个被你气走的,前几天联繫我,说还想回来继续工作。我考虑了一下,想着她对你的脾性颇为了解,与其找一个生手,倒不如继续跟她合作,所以我又给她招回来了。」 说着,她停了下来,见池零露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反驳,于是拍拍她的胳膊:「你有意见?」 秋疏桐没说话。 过会儿,才反应过来般,问她:「那楚恬之后想回来,还能回来吗?」 「说实话,我对她并不满意,哪有助理干一个月,就撂挑子走人的?还不跟我打招唿。」陈淼不高兴地说。 秋疏桐替她解释:「她家里情况特殊,而且她走前跟我交代过了,也没有耽误我的工作。」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可真难得,以前的助理没一个能让你说出这番话的。」陈淼惊讶道,「她到时候想回,你就让她回来吧。但现在你必须得有助理,这个不容商量,我是一点儿都不放心你。」 「行吧。」秋疏桐道,问她,「我什么时候去拍?」 陈淼:「一周后吧,你的护照倒是好使,不用办签证。杂志社那边签证还没下来,在办加急签。」 秋疏桐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听她叮嘱了几句,便乘车回家了。 一周后才出发,时间尚且充裕。不过她觉得还是提前收拾行李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又落了东西。 碰巧她妈妈来家里看她,见她蹲在衣柜前挑衣服,皱眉问她:「你这是又要干什么呢?」 秋疏桐没料到她会突然来家里,愣了愣,告诉她:「要去拍杂志。」 「上哪儿?」 秋疏桐如实说,陈淼听了却不自觉拧起眉心:「一会儿是纳米比亚,一会儿是安城,这又要跑去瑞士了。你们公司离开你,是不能活了,是吧?」 第48章 没有听到回復,陈焱稍稍缓了缓口气:「不能不去吗?你这身体哪能由你这么折腾啊?」 「没关系的,这次只是去拍个照,不折腾的。」秋疏桐解释道,「而且我需要曝光度。」 陈焱还是不放心:「你想要什么曝光度,妈妈去帮你买热搜。人我们就不跑出去了,好吗?」 听到这话,秋疏桐抬头看她,颇为无奈道:「妈,你真的太紧张了。我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别担心。」 这句话一出,迎来了短暂的沉默,她以为陈焱听进去了,所以不再阻拦。 然而陈焱嘴唇闭闭合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因为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女儿那比驴还犟的脾气,她实在拿她没有办法。 秋疏桐拉开衣柜,低头慢慢地往行李箱里塞衣服,陈焱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什么也没说。 只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池零露这儿待着。 秋疏桐花了整整一个礼拜收拾行李,陈焱便在她旁边看了整整七天。时不时地提醒她一句,别忘了带xxx,生怕她独自在外受苦受累。 秋疏桐莫名觉得有点儿好笑,先不说池零露曾经一个人在英国生活过许多年、足够独立自主;就是这次的摄像团队跟她一块儿去瑞士这点,也该让陈焱放一百个心吧。 但是好像自那次爆破事故发生后,对池零露的事,她怎么都无法做到放松警惕。 杂志社在拍摄前三天给秋疏桐发来消息,将机票改签至一周后,因为他们那边的签证办理得不太顺利。这事又给陈焱抓住了把柄,说:「这杂志社靠不靠谱的?连个签证都搞不定。」 「可能是数据出了点儿问题吧。」秋疏桐随口道。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如愿乘上了飞往瑞士的航班,秋疏桐和新助理孙辰一起。和她同一航班的还有摄影师、摄影助理、后期、主编、造型师和化妆师。 秋疏桐看着舷窗外巨大的云团,仿佛触手可及,她的神情有一种超乎她想像的平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这期杂志的概念是冬末春初,主题是自由和野性,又略微带点儿风情。碰巧那天日内瓦下了一场雪,摄影师要拍实景,便将地址定在了覆着皑皑白雪的森林里。 化妆师在给池零露设计妆面造型时,不断地夸赞她的皮肤:「你真的是素颜吗?这皮肤也太好了吧。」 秋疏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化妆师入行五六年,影视妆容化过无数遍,接触过的影视明星数不胜数,像她这样天然冷白皮的,还是头一回见。 因为秋疏桐的肤质好,化妆师便没有给她上底妆,连薄薄的一层都没打。加之秋疏桐又是非常高级的电影脸,五官协调,骨肉皮贴合,轮廓流畅清晰,化妆师最擅长的就是自然妆容,就没有给她化很复杂的妆容。 秋疏桐的眼神十分冷静,可又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感,因此,化妆师在她的眼下打了一抹腮红,让她看起来不会太过清冷。 造型师给她配的是一条浅色的碎花裙,头顶的花环是垂丝海棠。这个季节穿一身碎花裙实在考验耐力与体力,等工作人员架好灯光道具,秋疏桐方才褪去羽绒服外套,往森林深处走去。 摄影师是杂志社的御用摄影师,喜欢拍正面特写,善于捕捉别人发现不了的美。然而在池零露往雪地里走的过程中,他却抓着她的背影拍了许多张照片。 背景是一片苍茫的天地,池零露是唯一的那点儿彩色。她向雪原里走去,明明看起来那么冷,却给人一种灵魂是自由而浪漫的错觉。 摄影师让她在雪地里摆造型,随便什么造型都可以,可动可静。这话说得随意,让秋疏桐有点儿紧张。因为她是第一次拍杂志封面,又不是专业的模特,并不擅长在镜头面前表达各种情绪。 她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杂志的主题,最后选择倒在雪地上,闭上了眼睛。 「好,很好。」摄影师往前走了几步,将镜头放低,各种变换着角度拍她,「这么做非常自由。」 秋疏桐的眉宇纤细,眼睛大、鼻樑高,看人时会给人一种距离感。然而此刻合着双眼,微勾唇角,从正面拍她,她的神情与气质,给人的感觉却是淡然的、轻松的。 摄影师的镜头直对着她的眼睛,给了她的眼睛一组特写。接下来秋疏桐便依照他的指示变换造型,摄影师在她面前狂按快门。 只是等拍完这一组照片、检查原片时,他看起来却有点儿不满意。 室外的温度实在太低,秋疏桐需要去取一会儿暖。孙辰给她送来羽绒服和暖宝宝,秋疏桐握着暖宝宝,好半天才感受到暖意。 摄影师一边检查相片,一边朝她走来:「你的镜头表现力很好,也很适合这期的主题,但是还不够。」 秋疏桐抬头看他,想听听他的意见,摄影师便接着说:「属于冬天的自由和风情都有了,但是野性还缺乏,没有春天的野性。」 「春天的野性?」 「妆容还得再改改,这妆太淡了,还不够野。」摄影师说,转头又问她,「你会抽菸吗?」 秋疏桐一顿,接着摇摇头。 「可不可以试一试?我感觉你的气质和菸草适配度很高。」摄影师笑了一声,提议道。 秋疏桐犹豫着点了点头。 下一个拍摄点选在山脚,秋疏桐换了一套黑色的风衣,顺带让化妆师给她改了改妆容。 拍摄继续。 天色越来越暗,变成浓郁的蓝色,将她包裹其中,风有些大,刮在脸上有点儿疼。 秋疏桐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摁了好几次打火机才把烟点着,她勐吸了一口,一手握着烟,抬眼仰望苍茫的天色。 有飞机自眼前飞过,尾翼喷洒出浓浓的黑烟,秋疏桐静静地看着,忽然想起许多许多年前,她曾来过这里。 那时的跑道是新修的,她驾驶着飞机破云而下。机体的高度不断下降,触及跑道时沉沉一颠,随之,耳边传来巨大轰鸣,战斗机稳稳向前滑行。 没过几分钟,战斗机停稳,身旁传来不绝的鼎沸的人声。 教官在不远处等着她,给她打最后的成绩。秋疏桐从飞机上下来,匆匆朝他跑去,听他的点评,然后慢慢勾起唇角。 想到这儿,秋疏桐深吸了口烟,再缓缓唿出,目光执着地追随空中的那缕黑烟,眼神在裊裊烟雾里变得坚定自信。 她将捏着香菸的那只手搭在路边的护栏上,侧目瞧着身后巍峨的群山,笑了声,接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步子迈得大而果断,姿态闲适又随意,仿佛什么也不在乎。 「好,非常好,跟我想像得不一样,但是非常不错。」摄影师一路抓拍,试图将她每一秒的表现都记录在镜头里,结合群山,结合天色。 这一次拍摄得特别迅速,拍完还有杂志採访环节。秋疏桐没来得及卸妆,连造型都没换,就跟着主编进入了一个小木屋进行採访。 在她採访的过程中,摄影团队随手剪了一段片花发到了网上,成功地将池零露送上了热搜,并且推送给了遥远的厉词安。 厉词安前一秒还在温砚岭房间里抱怨非洲的生活无聊,网络又差,还看不了国内院线新上映的电影,老电影也不是他喜欢的,他要让家人给他寄一些胶片电影来,缓解思乡之情;下一秒就听到微博推送新闻的提示音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没顾得上吐槽温砚岭不搭理他,厉词安迅速地点进了这条推送,看了眼,笑嘻嘻地对一旁敲击键盘的温砚岭说:「没想到你老婆还会吸菸诶。」 短短几秒的镜头里,池零露的美放浪形骸又张扬任性,看起来野性十足,可又给人一种脆弱的破碎感。 厉词安看不懂,只点评了一句:「这烈焰红唇跟她还挺搭。」 不管搭不搭,反正温砚岭没有搭理他。 採访完,从小木屋出来,秋疏桐接过孙辰递过来的羽绒服和手机,听她小声道:「露姐,刚刚有个叫温砚岭的先生给你打电话了,好像找你有事。我看你在採访就没接,你要不要给他回一下?」 秋疏桐没想到温砚岭会找她,稍稍愣了愣,走到一旁,给他回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温砚岭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你在国外。」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秋疏桐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承认道:「是的。」 温砚岭:「是之前就计划好的,还是临时决定的?」 秋疏桐猜他在问拍摄的事,认真想了想,道:「之前就计划了。」 「怎么没有和我说?」 这一回秋疏桐没有立刻回答,她想到二人的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好几周前温砚岭的那条「好好休息」,上一次联繫,还是用的他妈妈的手机。似乎只要秋疏桐不主动联繫他,他就不会联繫自己,可秋疏桐并没有正当理由去联繫他。 她迟疑了片刻,对他说:「感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听筒那端的温砚岭默了会儿,道:「我现在才发现,其实你这人特别有主意。」他的声线低沉,带着一种专属的磁力,语速又很慢,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秋疏桐当然听得出他这句话的反讽意味,不就是变着法儿说她不听话,出国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说嘛。另一方面又在指责她不重视夫妻感情,做事一味靠自己,全然不在意他。 秋疏桐捏着手机:「可你那么忙,我总不能事事都同你说,去麻烦你吧?」 温砚岭拧着眉:「当然不必事事都同我交代,但我以为,你能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像是这种出国的行程,考虑到你的安危问题,我觉得身为你名义上的丈夫,我有一定的知情权。」 秋疏桐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的话,没有检查出毛病,于是答应道:「好,那我下次记得告诉你。」 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下一秒,又听温砚岭说:「不要抽菸。」 第49章 他的声音很平,但是秋疏桐还是听出了浓浓的不满,还有她意外地抓住的重点。 她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抽菸了?」 温砚岭没有立刻回答。 秋疏桐站在小木屋前静静地等着,没有戴手套的手指被风颳得有点儿疼,也有点儿僵。她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看着亮起明明灭灭灯火的街道。她深吸了口气,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不知道温砚岭是从哪儿得知的她抽菸的消息,是谁碰巧告诉他的,还是他不小心搜池零露的词条,意外看到的。 但是依照温砚岭对她爱搭不理、并不怎么在意的性子,应该不会无聊到去搜索她的新闻。 想到这儿,秋疏桐愈发感到奇怪,却听温砚岭开口道:「吸菸有害健康。」 秋疏桐没有料到他会说这句,微微顿了顿,然后解释道:「今天过来拍杂志,有一个主题需要我展现野性美,摄影师建议我抽菸。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表现方式,推拒不得。」 温砚岭其实也清楚这点,知道她不是沾染上了菸瘾,也并非有什么工作压力需要释放。包括点进#池零露抽菸#这个词条里看到的评论,也没有一个人是在指责她的,全都知道她是在完成工作,还有不少在夸她又酷又飒的。 他只是看到画面里的女人捏着烟,茫然地盯着暗沉的天空,暮色里,她看起来像是一棵寂静孤独的树。 池零露微仰着脑袋,站在萧瑟寒风中静默地抽菸。 日内瓦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天地间一片雪白的街道,叫人无法不感受到她的落寞。 温砚岭沉吟片刻,道:「下次最好拒绝,我认为不论是释放压力还是展现野性美,都不止抽菸这一种方式。」 秋疏桐听着他的话,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出来:「所以,你是点进我的词条看了吗?」 「没有。」被对方一口否决。 秋疏桐不太相信:「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抽菸的?」 「厉词安告诉我的,他看到了你的新闻推送。」 秋疏桐:「好吧。」 见她没有追问,温砚岭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事实上,厉词安在他房间提起这件事时,温砚岭并未在意。只听他一个人在旁边不断念叨,照着微博评论一条条地念,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见温砚岭不搭理自己,还说:「她抽菸,她有不良嗜好,你不管管啊?」 温砚岭只觉得这人是真烦,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抬头看他:「怎么管?」 厉词安:「让人戒菸呗。」 其实厉词安并没觉得吸菸有什么不好,他只是想看看温砚岭对池零露的容忍度究竟有多高。毕竟他自己是属于那种菸酒不沾,并且极其讨厌的类型,池零露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耐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然而温砚岭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好像对他的耐心宣布告罄,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那意思不言而喻,就差把「你这人是真烦,赶紧给我滚出去」说出来了。 厉词安不满地皱皱眉,边走还边念叨:「也不晓得我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是怎么忍受下来你的臭脾气的,我的性格可真是太好了。」 温砚岭:「......」 是在人走后许久,温砚岭继续敲击键盘,忽然想起有一份数据落在家里。他掏出手机,先是打了个电话给他妈妈,让她帮忙去书房看一眼,朱婉微道:「好,你等一会儿。」 温砚岭等了一会儿,很快,朱婉微便给他回復消息:【你是不是记岔啦?家里没有诶。】 因她这话,温砚岭才想起那份资料是落在了他和池零露的家里。 他点开微信界面,想找池零露帮他看一眼,消息都输入了一半,才勐然想起她并不在家。 温砚岭抓着手机,稍稍走了走神。 最后,他抱着一点点好奇的心理,点进了厉词安刚刚提到的那个词条,然后便看到了池零露抽菸的画面。 他看了好几眼,最后退出微博,重新点开了微信界面,在对话框输入—— 【你去国外了?】 删除。 【在瑞士吗?】 删除。 【什么时候回国?】 再次删除。 如果池零露提前跟他打过招唿,告知他自己打算出国工作的消息,温砚岭便可以直接问她何时回国,然而她并未提前告知。事实上,她也没打算告诉他这件事。这让温砚岭感到震惊,还有点儿不解。 明明他们是夫妻,而且还是她强迫的,照理出门应当知会他一声。 像这样只字不提的,反倒让他不知该说什么。 这桩婚姻,始于她的一厢情愿,他的不甘不愿。 到后来,她好似变了一个人般,说的话、做的事都与从前大为不同。从前巴不得事事都来叨扰他,现在却恨不得凡事都不与他相交。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这样变换不定的性格,还有截然不同的做事方式,总让温砚岭陷入一阵茫然,不知该如何维繫这段感情,也不知该怎么走下一步。 她好像一步一步地踏入了他的生命里,而自己却被她关在了门外。 温砚岭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犹犹豫豫的,最后,他还是决定给她打个电话。 「你不冷吗?」温砚岭问她,因为他刚刚看到视频里的池零露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在这样的雪夜里有些过于单薄了,「当心感冒。」 秋疏桐:「刚刚有一点儿,不过这会儿已经换上羽绒服了,不冷。」说着,秋疏桐收紧了羽绒服的领子。 温砚岭:「你们打算在瑞士待几天?」 「明天就可以回国了。」 「好,注意安全。」时间不早了,温砚岭道,「那你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有事告诉我。」 「好。」 第二天回国,秋疏桐正准备给温砚岭回復时,楚恬忽然给她发来消息:【露姐,你快看一眼微博。】 【怎么了?】看她着急忙慌的语气,秋疏桐有些反应不过来。 楚恬回道:【《不一样的人生》放出了最新一期,是你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那期,有你跟温医生,你去看看吧。】 秋疏桐一脸迷茫地点开热搜,事实上,她已经好久没有登录微博了,包括昨天杂志的片花,她都没有上去看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最新一期的综艺把所有嘉宾的名字都带上了热搜,不止嘉宾,秋疏桐还在热搜榜第20位看到了温砚岭的名字。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点开他的词条查看,随意地扫了一眼评论,脸色蓦地一沉。 因为她的缘故,和温砚岭的那个大冒险之吻被各种转发评论,底下还有不少网友留言:【五分钟,我需要知道这个医生的个人信息。】 这条评论底下有超过100条回復,内容都是关于温砚岭个人信息的,把他在哪里上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通通扒了出来,还有他在各个年龄段的照片。 秋疏桐翻着评论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实在难以想像会发生这样的事。温砚岭只是个素人,参加这个综艺也是被逼无奈的,他能做到的极限也只是在这个综艺里露个脸。 像现在这般曝光他的人生履歷的情况,实在超乎她的想像。 她忽然想起之前楚恬多次提醒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的婚姻状况,照现在网友的扒人速度,怕是用不了多久,温砚岭和她的夫妻关系就要被公之于众了。 秋疏桐不敢再看评论,怕下一秒就会被人曝光这件事。 她忽然感到一阵恐慌,莫名的,急促的。秋疏桐揉了揉眉心,退出微博,给陈焱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一直无人接听。秋疏桐不放弃,又接着打。 五分钟后,陈焱终于接通了她的电话,着急问道:「怎么了,露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秋疏桐非常迅速地跟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交代、说明,包括在温得和克拍摄时遇到的情况。她没想到温砚岭会上热搜,也没料到网友会对他产生兴趣。 听到她颇为慌乱的话语,陈焱安静了一会儿,问她:「所以你想妈妈怎么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秋疏桐的脑子一片混乱,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想当然地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去找陈焱,她可以替她解决。 陈焱想了想,问道:「你是想让我帮忙撤下他的热搜吗?」 秋疏桐顿了顿,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我有点儿伤心。」陈焱缓缓开口。 秋疏桐不解:「怎么了?」 「想当年,你被网友骂得狗血淋头、常年接不到戏时,你也从来没有找过我,没有让我给你想办法。这是你第一次让我插手你的工作,却是为了温砚岭。」陈焱深深地嘆了口气,「看样子你是真的在乎他。」 秋疏桐颇为无奈,过了会儿,才问她:「妈妈,你能解决的吧?」 「当然,这个简单。」陈焱答应她,「撤完热搜,记得多回家看我。」 「好。」 二人又聊了会儿,陈淼的电话打了过来,秋疏桐同陈焱告别,接通了陈淼的电话。 她以为陈淼是来跟她说热搜的事,没想到陈淼却说:「池零露,《海底月》的导演给我发了消息,让你去参加第二轮试镜。」 秋疏桐的意识还停留在那条热搜上,没有缓过来,过了约摸一分钟,才好似听明白陈淼说了什么,犹疑着问道:「第二轮试镜?」 第50章 「对,第二轮,预计下周开始试镜。我听说很多角色已经敲定了,包括黎应慈和陈湛生,宋征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陈淼说。 她说了一大堆,但秋疏桐还没从热搜事件当中缓过来,只抓到最后一句,问她:「黎应慈已经定了吗?」 「是的。」 秋疏桐想到当时宋征看她的表情,果然不出她所料,对她的表演,他是不满意的。那为什么又要让她试第二轮呢?秋疏桐不理解。 还没等她想明白,陈淼便接着说:「但是男女主角还没定,宋征满意的演员有不少,愿意给大家第二次试镜机会,所以你这回要试的是角色是简木柔。」 蓦地听到这个名字,秋疏桐陷入一阵困惑,当即问出来了:「可我当时试的不是黎应慈吗?」 她自认为试黎应慈都不行,那自己肯定没戏了,陈淼却突然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让她去二试,想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没有简木柔的剧本。」 「剧本我已经给你拿来了,一会儿让司机给你送去。」陈淼道,「再说了,演女一,总比女三、女四强吧?怎么听你的意思还不太乐意?」 秋疏桐倒是没有不乐意,她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好半天才回她:「乐意的,没有不乐意。」 陈淼安静地听她讲话,总感觉池零露今天的声音蔫蔫的,认真分析了一下她说的这几个字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最后分析不出来,便交代她:「剧本好好翻一翻,下周去试镜。试女主的演员并不比黎应慈少,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好。」 和陈淼通完电话后,秋疏桐再次点开微博,手指仍旧有些颤抖。她从热搜第一条往下扫,一直看到第50条,都没有看到温砚岭的名字,秋疏桐长舒一口气。 陈焱的办事效率果然快,现在就算搜索温砚岭的名字,也看不到他的照片了。 她给陈焱发了一条感谢的消息,陈焱让她记得回家。 看到她的回覆,秋疏桐又给楚恬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家里情况还好吗,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楚恬:【抱歉,露姐,我爸爸的身体状况还不太乐观,我暂时离不开。】 秋疏桐想了想,安慰道:【希望叔叔早日康復,有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 楚恬:【谢谢露姐。】 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秋疏桐才想起忘了同温砚岭说。她当即点开温砚岭的微信,同他报备:【已回国,一切都好,下周会去安城试镜。】 温砚岭给她回了一个「好」字。 一小时后,司机带着《海底月》的剧本来了池零露家。 《海底月》是一部民国题材的电影,故事的主角是一帮爱国青年:女主角简木柔出身于名流世家,祖祖辈辈皆是朝廷官员。但在她的父亲沾染上大烟后,他们的家族便开始走向没落。沾染上鸦.片的父亲脾气逐渐暴戾,动不动就动手打她,各种挥霍钱财,还把祖宅给变卖了。之后由于无钱购买鸦片,便将简木柔卖给了当时一家电影公司的老闆进行抵债。 16岁的简木柔开始拍戏还钱,在工作的过程中,她遇到了公子哥时闻。时闻一直怀揣飞行梦想,知道简木柔嚮往蓝天,便不断鼓励她前往瑞士,去学飞行,拯救国家。 在当时动盪的局势下,二人一块儿学习飞行,一块儿加入战斗,设立难民营,帮助难民。他们的行为被r国人注意,不断派人暗杀他们。在战场上,他们经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厮杀、考验,二人感情愈渐深厚。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点破这层关系时,时闻被派去执行一项飞行任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的战机不幸被敌军击中,坠入大海。 得知时闻牺牲消息的简木柔心如刀绞,她一次又一次地梦到时闻,梦到他的飞机坠毁,战场硝烟瀰漫,而他们还未来得及告别。 简木柔悲痛欲绝,但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所有人都一脸平静,所有人都表现得极为淡定,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为此难过。即使悲伤绝望,简木柔也装作平静地接受这件事,努力地坚持了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最终,简木柔带着同时闻一样的梦想,继续加入战斗。 这是一个外族侵略、国破家亡背景下的绝美爱情故事,然而再悽美的故事在那个民不聊生、人如草芥的时代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秋疏桐通宵翻完了剧本,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和第一次试镜不同,第一次是无实物表演,很多东西都要靠她自行想像。但这一次不一样,简木柔的生平她仿佛感同身受,包括那阵动盪、黑暗、不堪回首的时期,鸦.片肆虐、卖儿卖女,不需要刻意去表演,她便能将自己代入到角色的情绪当中。 往事歷歷在目。 两天后,孙辰陪她一块儿飞往安城。 车子最后停在安城远郊,二人一道下车。 这个地方她从前来过,没记错的话,这块儿应当有个戏台,旧时总是围满了看戏的人。但由于时代变迁,现在早已看不到丁点儿当年的影子,不论是台上还是台下的人,都好似被歷史淹没,了无痕迹。 剧组在这边临时搭了一个棚,架了不少设备,还有一些人在旁边吃着外卖。 秋疏桐和孙辰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宋征吃完饭,坐到棚子底下。 她今天要试的是简木柔得知时闻牺牲的这幕戏。 在秋疏桐看来,当时应该是在傍晚,周围是暗沉而混乱的。她刚回到军营,还没换下飞行服,突然听到有人告诉她:「时闻牺牲了。」 简木柔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耳朵仿佛失聪,什么都听不见。过了好几秒,她才侧过脑袋问那人:「你说什么?」 那人便把话重复了一遍,面露难过。 然而简木柔并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悲伤绝望,她和时闻的关系并没有挑明。加上她从小被她父亲打到大,终年伤痕累累,也习惯了不将脆弱暴.露在他人面前。 但是时闻是她心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物,他的离去,她也不该是面无表情的。 秋疏桐朝那个人走去,步子缓慢而颤抖,她用力攥着手心,咬紧牙关,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不堪,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她问他:「在哪儿?」声音微弱而不甘,像是还是不信他的话,需要一个确切的消息,确切的方向,指明了告诉她,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传话的人抬手指了指大海的方向。 秋疏桐朝那个方向望过去,转身的时候险些跌倒。她静静地望着大海的方向,眼底蓄满泪意,仿佛看到她心中的那轮月亮落入了大海。 宋征在这时喊了停。 秋疏桐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抽离,镜头里,她仍是一副悲伤难过的模样,那颗强忍在眼眶里的泪珠,终是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秋疏桐抬手将它拭去,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宋征那个方向走去。 宋征仍是面无表情的,只不过不是像上次那般一眼便能瞧出的不满意。见人走近,宋征问她:「我刚开始准备拍这个故事的时候,很多人在我的微博底下骂我,说中国近代史上根本就没有女飞行员,为什么要拍这种篡改歷史的小说?这涉及歷史虚无主义。对此,你怎么看?」 这是宋征给她出的题目。 秋疏桐顿了顿,她设想了宋征会提出的一百个问题,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想了想,回道:「并不是歷史虚无主义,中国近代史上,是有女飞行员的。」 宋征抬眸看她:「怎么说?」 「之前看过一些近代史的数据,有报导过这方面的新闻。」秋疏桐解释说,「只不过战争年代歷史文物损毁严重,很多记录旧史的报纸都被破坏了,现在很难找到相关报导。」 后世关于女飞行员的记载很少很少,几乎没有,要通过这些数据找到简木柔的原型是极其困难的。所以很多人会就这点去骂导演,就像秋疏桐当时第一眼看到有关秋景予的剧本一般,全然就是胡编乱造,压根没有任何依据。但是这个剧本不一样,因为秋疏桐的存在本身就可以说明一切,但她不能这么同宋征讲,讲了人家也自然不会相信。 宋征果然露出一脸怀疑:「那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秋疏桐眨了眨眼,随口道:「我看的野史。宋导你也知道,野史并不全然都是胡编乱造的,算是二手资料,还是有一定依据的。」 「这倒是。」宋征点了点头,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又问她,「关于简木柔这个角色,就拿你刚刚试镜的那个片段来说吧,你为什么会这么演?为什么没有演出她强烈的悲伤和绝望?」 秋疏桐思考了一下,告诉他:「在我看来,简木柔这个角色并不是脆弱而单薄的一个女性角色。受她的成长环境影响,她一贯都是坚强而勇敢的,遇事也是克制而隐忍的。知道时闻牺牲,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她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发生再大的事,她都不会嚎啕大哭。她是一个非常坚韧的人物。」 宋征安静地听着她发表关于人物的个人见解,然后笑了声:「欢迎你加入《海底月》剧组。」 秋疏桐稍稍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声:「荣幸之至。」 那时,秋疏桐并不知道宋征为何会选她演女主角。等到许多许多年后,她碰巧看到一篇新闻报导,记者问宋征为何会选池零露演简木柔,宋征笑着说:「因为我从她眼里看到了我想要的眼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什么样的眼神?」 「坚毅、勇敢,还有自信。」宋征说,「我试了几百个演员,以为再也找不到适合简木柔的演员了,然后就遇到了她。」 第51章 主角很快敲定,《海底月》定于12月中旬开机。 为了尽快融入简木柔这个角色,也为了更加贴合这个角色,陈淼特地给秋疏桐报了一个表演培训班,让她好好锻鍊台词功底。 这期间,因为《不一样的人生》播出,她还接到了几个gg代言。现在打开微博,时不时地就能看到她代言的产品。 临近新年,星旅还让旗下艺人回公司拍了一组照片,作为公司新一年度的檯历和宣传照。 秋疏桐早早完成了自己的拍摄任务,但是临出发去安城的前一天,她还是回了一趟公司,因为陈淼有事要交代她。 一楼大厅挂满了星旅当红艺人的照片,秋疏桐随意扫了眼,便在某个位置找到了她本人的照片,下面还附着池零露的个人简介。 秋疏桐匆匆看了两秒,抬步朝电梯口走去。 往陈淼办公室走的时候,某个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人从里头拉开,秋疏桐看到四五个年轻、帅气的男生走了出来。 她觉得有点儿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忽然想起之前温颐娴拜託她的事。因为她的原因,秋疏桐特意去网上搜了这5人的百度百科,因此认出了他们就是今年热度正高的jump组合。五个男生都化了精緻的妆容,穿着打扮也是造型师搭配好的,貌似刚完成拍摄任务。 秋疏桐答应过温颐娴,会帮她去要陆离的签名照。但说实话,她能认出这个组合已是万幸,至于组合中的各个成员,她并不能将其一一对上号。 秋疏桐犹豫了会儿,还是走到一个个子最高的男生面前,冒昧地问他:「你好,请问陆离是哪位啊?」 个子最高的少年垂眸扫了她一眼,看起来有点儿傲,不过不至于没礼貌,他抬手指了指他身侧的男孩。秋疏桐向他道了声谢,侧目朝另一个男生看过去。 不得不承认,从民国到现代,她也在电影圈混了许多年,算是阅人无数。但是陆离这样的脸,她还是头一回见,用好看来形容实在是太过平庸。一双古典绝美丹凤眼,皮相美得惊心动魄,肤色如质地上乘的白瓷,气质似寒冬腊月的梅花,气质好、相貌佳,难怪温颐娴会念念不忘。 秋疏桐忽然感到一阵羞涩,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抱歉,打扰啦。家中小孩特别喜欢你,能不能帮忙讨要一份签名?」 陆离垂眸看他,虽然眼神也是疏离的,但是不至于像刚刚那个男生那般傲慢。他似乎有点儿惊讶,认出池零露也是公司旗下的艺人,并不是外头突然闯入的粉丝,当即点头答应,还好心地让组合里的其他成员都写了一份。 秋疏桐一下子得到了五份签名照,再次向他们表达感谢,接着便将照片拍给了温颐娴。 温颐娴没有立刻回復,秋疏桐想她应当在学习,就没放在心上。谁知,当她把手机收回口袋的瞬间,兜里的手机便开始振动不停。 她又掏出来,重新点开屏幕,就看到温颐娴将她拍的照片分享到了家族群里,还配了很多心理活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嫂子我爱你。】 【我好开心,好激动啊。】 【我只说了要陆离的签名照,结果你一下子就要来了组合里所有人的,快乐x5,这也太爽了吧!】 【我一定要带去学校给我的同学看,他们一定会羡慕死我的。】 【不行,我感觉我今天会激动得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会做梦笑醒的。】 微信群一下子被她刷屏,秋疏桐有点儿难以理解温颐娴此刻的激动心情,正准备回復,手机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她退出群聊,返回上一界面,看到是温砚岭给她发来的消息:【你不用特意去给温颐娴要签名,会惯坏她的。】 温得和克时间此刻尚在凌晨,温砚岭这会儿会给她发来消息,一定是被温颐娴给吵醒的。 秋疏桐给他回道:【没有特意,顺手的事。】 对话框立马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秋疏桐等了等,看到他发过来:【下次顺手也不要。】 秋疏桐并不配合:【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在她发消息的时候,陈淼忽然打开办公室的门,朝她这个方向看了眼,问她:「在外头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 又看她拿着签名照,便问她:「你也追星?」 秋疏桐当即否认,并解释:「是温砚岭的妹妹喜欢,我答应过她要帮她要签名照。」 「温砚岭还在纳米?」见她坐到沙发上,陈淼给她递来一杯咖啡,「你跟他最近感情还好吧?」 秋疏桐不太理解她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陈淼坐到她对面:「这次不是玩玩吧?不会又跟之前似的,玩个几个月就闹分手吧?」 「之前也不是玩玩。」秋疏桐并不了解池零露之前的感情状况,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想要维护一下自己的恋爱品性。 「懒得管你,反正别被人发现你已婚就行,我可不想再给你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了。」陈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以为池零露会反驳,至少也会表露出丁点儿情绪来,但她的脸色一直平平静静的,无波无澜,仿佛一点儿都不介意她这么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竟然不反驳?」陈淼有点儿惊讶。 秋疏桐也端起咖啡杯,浅抿了一口,道:「没觉得你说的话有问题。」 陈淼怔了怔,难得见她贊同自己的说法:「不错啊,最近挺沉得住气嘛。」 秋疏桐并没就这句话发表什么意见,只问她:「所以你找我来是?」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别忘了,除了是你经纪人,我还是你小姨。」 秋疏桐瞬间语塞,半晌才回她:「我以为你让我来公司,是有话要说。」 「的确有话要说。」陈淼开口,「我想问问你有什么职业规划?」 秋疏桐并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只是说:「继续拍戏吧。」 「拍什么类型的?电影还是电视?现实题材还是喜剧?文艺片还是商业片?」陈淼一连串问了她好多个问题,「光拍戏,不接综艺了吗?」 秋疏桐知道陈淼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只是在徵求她的意见,于是说:「什么类型的都可以,任何题材我都想试一试,不给自己设限。综艺的话,也可以吧。需要曝光度的话,我也可以参加的。」 陈淼挑眉看她,突然觉得池零露今天意外地好说话,难不成是突然开窍,想要好好拼事业啦? 不过她这张脸也的确适合大荧幕,而不是流连各种声色场所,被各大媒体曝光,然后被网友抨击、指责,背上一身的黑料。也不应该是出道两年,查无此人的状况。 能拿下宋征电影的女主角,就证明她的演技还是能得到大导演的认可的,那就应该好好给她铺个路。 她应该活在银幕里,追逐演艺圈最高的奖项,更上一层楼。 秋疏桐在陈淼的办公室同她谈了好几个小时,听她交代许多事,让她进组期间谨言慎行,千万不要让人拍到不好的照片。 完了,又说:「等这部电影拍完,我再给你好好规划一下后续发展的路线。」 从大楼里出来已经将近十点,她是下午两点的飞机。 秋疏桐朝保姆车走去,直接让司机送她去机场。乘车路上,她再次想起之前答应过温砚岭的事,又点开同他的对话框,编辑文字:【要进剧组拍戏,近段时间应该会比较忙碌,不必挂念。】 温砚岭很快给她回覆:【并没有挂念。】 过了一会儿,又告诉她:【我最近在乡下义诊,这边信号不好,消息回復不及时也不用担心。】 秋疏桐:【好。】 12月正是纳米比亚的雨季,援非医疗队开车六个多小时到纳米比亚西北部的rundu进行义诊。 这边的条件比温得和克差了许多,当地居民住的房子都不能用房子来形容,只是几块铁皮,随随便便一搭。除了能避雨,其他功能一概没有。 合作的医院条件也较为简陋,没有办法给他们提供宿舍,就腾了几间病房让他们暂住。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便会造成各种不便。这块儿不知是电力系统出了问题还是怎么的,一到晚上就停电,水也经常会停,被厉词安调侃为:「老天知道我平时习惯浪费,所以让我被迫节约地球资源,挺好的。」 饶是如此,他们也不得不接受如此不便的现状,不甘而无奈。 在当地医院,他们主要负责指导临床工作,然后对当地医生开展培训教育。有时,他们还需要去乡下给村民们体检,还有进行爱滋病宣传教育。 rundu地区常住人口并不多,所以在问诊方面速度会比其他地区快上许多。 温砚岭还是负责急诊科的工作,在rundu医院,偶尔也会跟当地医生进行探讨,指导他们工作。 最近比较清闲,但因为信号不好,手机24小时内,至少有18个小时是保持安静状态的。因此,温砚岭回復消息的概率总是随机的。 他和池零露最近去哪里工作都会相互报备,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情况。温砚岭最近手机信号很差,但是到了晚上查看消息时,也能知道池零露的动态。 不过她似乎很忙。 第52章 其实那时候温砚岭对婚姻并没有很强烈的意愿,也没有觉得自己这辈子一定会结婚,他并不觉得结婚是他人生中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他认为婚姻是一份责任,也是一道约束,需要他带着极其坚定的信念,做好一切准备,才会踏入那座围城。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踏进去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他还记得答应池零露要跟她结婚的那天,自己心情超差。池零露却表现得非常开心,好像故意似的,听筒内不断传来她愉悦的笑声。 温砚岭沉默地听着她笑,就像是默认以后这就是他的生活常态,未来的生活就如同这通电话般,是一场笑话。 不过好在那通电话过后,她不再费尽心机地要给他父母的公司使绊子,也没有再出现在医院里给他添堵,温砚岭的生活重新回归了平静与安宁。 只是池零露会要求他搬到她家,及时回復她的消息和电话。 温砚岭盯着微信聊天界面,看着他和池零露的对话,因他提出的报备,二人的对话总是三言两语的。除却这个要求,他们之间好似再没有联繫的必要。 他没有想过池零露会突然转性,临出国前还设想过会被她的消息刷屏,被不断打扰、影响到工作。然而现实却和他想像的相反,池零露压根没有想过要找他,并开始将生活的重心投入到工作当中,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温砚岭从病床上下来,抱着脸盆去厕所洗漱。厕所门口围了一群人,都在排队等待洗漱。应该还要好一会儿才会轮到他,温砚岭想着,便默默地走到了窗边。 外头已经不再下雨了,未合上的窗不时送来几阵风,微微带着凉意。温砚岭心不在焉地抬头往天上望,他看到了一弯下弦月。 国内这会儿应该已经很冷了,或许下了雪,之后只会越来越冷。温砚岭看着窗外,然后他做出了他在清醒理智状态下,永远都无法解释的事—— 他掏出了手机,对着黑漆漆的天空拍了一张照,当即发给了池零露,附言:来自rundu的月亮。 发完,他才想起国内这时正是凌晨,她应当在睡觉。 但他没有撤回。 秋疏桐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手机上的消息,可她不太理解温砚岭的意思。不回復到底不礼貌,于是她也学着温砚岭的方式,拍了酒店窗外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备註:来自安城的梧桐树。 发完,预估了一下纳米比亚的时间,略感抱歉。 她是昨天傍晚赶到的酒店,到酒店后就接到了喻宁的电话,问她试镜成功吗,有没有进组。 秋疏桐笑着回她:「刚到酒店,明天开机。」 「哪个剧组啊?在哪儿呢?要是离我这边近的话,我还可以过去探个班。」 秋疏桐:「《海底月》剧组,在安城。」 「那离我有点儿远呢。」喻宁轻嘆了声,「是宋征的电影吧?据说他拍戏时还挺严的,喜欢封闭式拍戏,还不让带助理。你没让带助理吧?不对,你助理回来了吗?」 「没有。」她知道喻宁指的是楚恬,不过她这回也没带孙辰。 「那你没助理,一个人能行吗?」喻宁问她。 秋疏桐说没关系,她在温得和克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因为喻宁频繁提到「助理」这个词,秋疏桐忽然想起她之前提醒过自己,池零露去看爆破戏前喝过助理下过东西的水。刚想问她之前那个助理是不是孙辰,听到喻宁那边有人喊她。喻宁站起来,匆匆忙忙同秋疏桐说了句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秋疏桐盯着倏然暗下来的屏幕,忍不住皱起了眉。 很巧的是,在她盯着手机屏幕的时候,手机再次亮了起来,是夏苒打来的,秋疏桐顺手就给接了起来。 她听到夏苒问她有没有想起什么,那些数据有帮助吧? 秋疏桐抱歉地说:「还没有。」 夏苒顿时安静了,好像没想到她是这反应,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秋疏桐却没有冷场,问她:「你知道我上一部戏的助理是哪个吗?是不是孙辰?」 「对啊,怎么了?」 「我跟她,关系是不是不太好?」秋疏桐试探着问道。 然而夏苒并未听出她语气当中的小心翼翼,直白地说:「何止不好,你可是天天骂人家,不过也就她能受得了你的暴脾气。她算是待在你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助理了吧。」 「她跟了我多久?」 「据我所知,应该有半年。从你进组拍戏开始,就是她负责照顾你的。」夏苒想了想,继续说,「不过说来也是巧,她上一任负责的艺人是钱迪。你和钱迪当时还在一个剧组,她都不嫌尴尬的吗?」 「钱迪……」秋疏桐默念这个名字。 夏苒以为她不记得了,给她提示:「就上次吸毒,被官方通报的那位。」 秋疏桐想起周苡洁对池零露恨之入骨,下意识地问:「我之前难道跟钱迪在一起过?」 「怎么可能?」夏苒当即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他那样的,你压根看不上。你可不喜欢那种瘦不拉几的。」 秋疏桐顿了顿:「那周苡洁为什么那么恨我?」 夏苒:「她恨你,难道不是因为你爸吗?」 看样子夏苒也很清楚池零露的家事,只不过这点跟池零露遇险这事并没太大关联。她想了想,又问:「你觉得我现在联繫钱迪,能联繫得上吗?」 「你不怕被周苡洁追杀的话,大可去做。」夏苒打趣,接着又正色道,「但我感觉悬。他被媒体通报,又被网友攻击,肯定有一大堆「正义法官」给他打电话去威胁他,估计他把号码都给註销了。」 但秋疏桐不信邪,挂断夏苒的电话后,她还是尝试着翻出那堆数据,找出钱迪的手机号,给他打了个电话。 果然不出夏苒所料,是个空号。 可她总觉得池零露的事与钱迪有关,要不然不会那么巧,池零露的助理正好之前照顾过钱迪,而池零露遇害时又刚好是去看钱迪和周苡洁拍戏。 还是说,有人故意诱导她往这个方向思考,那会是谁呢? 秋疏桐想不明白,她对这个世界的人还是不够熟悉。但距离意外发生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她怕继续拖下去,就算有证据也要失效了。 可她找不到证据。 秋疏桐感到颇为失落。 她就怀着这般沉重的心情睡了一觉。 接下来正式进入拍摄阶段,秋疏桐决定暂时先放下这件事,先投入拍摄,后续再找找机会,看能不能联繫上钱迪。 秋疏桐一开始并不知道扮演时闻的男主角是谁,一直到开机仪式当天,她才发现男主角是戚灏舟。 陈淼好似也忘了这件事,是当天才打电话告知的她,顺道说了她跟戚灏舟的那点儿小九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你说我跟他谈过?」秋疏桐简直难以置信,池零露的情史果真是令她大吃一惊,也不知道后续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秋疏桐不得不再确认一遍。 「对,不过没谈多久。」陈淼说。 「不会这个剧组里,还有其他人跟我有过牵扯吧?」秋疏桐属实不放心。 「应该没有了。」陈淼懒洋洋地回她一句,「不过后续有没有我也不敢保证,但我希望你不要给我惹事。」 听到这,秋疏桐脸色微变,想起什么,又问她:「我跟他在一起,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吧?我是说,剧组里的其他人。不然不至于让我和他合作。」 「那可未必。」陈淼说,「宋征或许不知道,但其他人未必不知情。你之前行事那么高调,保不齐被人抓住了把柄,想借你俩炒热度呢。这电影是奔着拿奖去的,光有演技可不行,总得有点儿热度,观众才会买单吧?」 「不过你也别觉得尴尬,就当不知道,反正你谈过的人那么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必要难为情。」陈淼又补了这么一句。 秋疏桐若有所思地顿了顿,没有反驳。 当天下午,《海底月》剧组简单地举办了一个开机仪式,仪式结束后便立刻投入了拍摄。只不过第一天没有秋疏桐的戏份,她怀着庆幸的心理,提早回酒店看剧本去了。 但是晚上剧组有聚餐,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戚灏舟。 戚灏舟就坐在她身侧,一开始并没同她说话,好似不认识她般。等到剧组敬完一轮酒,大家纷纷起身去厕所,他们的身侧空了下来,他才开口同她说话:「之前录综艺的时候就假装不认识,怎么,现在一块儿拍电影了,也要一直装作陌生人吗?」 秋疏桐偏过脑袋看他,认真解释道:「我没有装,之前出了点儿意外,我不太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了。」 听她这么说,戚灏舟左手支着脑袋撑在桌沿,挑眉看她,似乎在分辨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没有看出来,他便笑了声:「谅你也不是假装的。你池零露谈过那么多人,不至于被我甩一次就玩不起吧?」 秋疏桐显然没有料到他俩的故事结局是这样的,一时沉默,紧跟着便说:「当然不至于。」 戚灏舟见她这么好说话,先是一愣,接着笑了声,又恢復了他那随意的腔调:「毕竟谈过一场,希望接下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二天一早,秋疏桐便早起赶去片场化妆,因为她今天有一幕重要的戏。 她的第一场戏位于简家祖宅,场地是影视基地仿造民国时期房子构造的。 第一个镜头是简木柔从学堂回来,穿着新时代的学生制服踏入院子,看到简父躺在摇椅上吞云吐雾,母亲则在一旁哭泣。 她正准备上前,便看到父亲不耐烦地起身,给了声泪俱下的母亲一巴掌。简木柔赶紧上前两步,拦在母亲面前,也被赏了一巴掌。 秋疏桐认真揣摩过简木柔这个角色,虽说这场戏是她的第一场戏,但是对于简木柔而言,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挨打。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刚踏进院子时,她是一脸平静,甚至于还带点儿冷漠的。 只不过母亲这个角色是旧时代传统而软弱的妇女,惯于听从丈夫所言,不敢反驳,挨打时也不敢反抗。 简木柔对父亲早就不抱希望,但是对母亲还是心生同情的。在撞见母亲挨打时,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阻拦。 但她的阻拦没有用,并且只会招致瘾.君子更大的怒意,一下子就将火气引到了自己身上,简父转身看她:「怎么?想造反啊?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说着就扬起手,朝她挥了过来。 《海底月》这部电影跟她早前演过的电影相比,会沉重许多,因为许多背景都是真实的,和她所经歷的相像。她之前年纪小,戏份不多,演的都是轻松的角色。如今担纲主演,又是演那个乱世,许多场景拍摄下来并不轻松。 这第一场戏就是重头戏,不光是她,饰演简木柔父母的演员压力也不小,一个要不断地哭,一个要不断地动手。 宋征导演的戏不可以用替身,不论是哭戏还是打戏,他都要求演员亲自上场。而且哭必须是真哭,打也必须是真打。 这场戏,秋疏桐挨了实打实的两巴掌,打得脸颊都肿了,简母眼睛也快哭得睁不开了,嗓音嘶哑。下戏后,饰演简父的演员不住向她们道歉,称自己下手太重。 秋疏桐摆摆手,表示理解,转身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冰块敷脸。 进组的前两天,她都在跟简父、简母拍对手戏,到第三场,才跟戚灏舟搭上戏。 第53章 戚灏舟是新晋的一线小生,担纲主演的电视剧不论收视还是话题讨论度都很高,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拍电影。 拍电影和拍电视剧其实还是不太一样的,包括画面的可能性、情景交融和意象的营造、题材内容的选择方面,都是不同的,观众对于演员的要求也不同。 不得不说,宋征的胆子是真的大,竟然敢找他们两人担任主演。不过比起演技生涩的池零露,戚灏舟或许会自然许多。 这部电影里,时闻这个角色是一名出身于军人世家,自幼梦想成为一名飞行员的青年。他总是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飞行服,身姿挺拔,走路气场十足,看起来浪荡不羁,实则赤诚天真、温柔坦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戚灏舟本人似乎也是个温柔的人,虽然说话随意又散漫,给人的印象懒洋洋的,但他一点儿都不端架子,同谁都能聊上几句,表情也是随和自然的。他拍第一场戏就跟周围对戏的演员打成了一片,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人。 秋疏桐也觉得戚灏舟看起来不错,要不是碍于池零露这层身份,戚灏舟这种性格的人,应当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那天戚灏舟化完妆就走出去跟别的演员对戏,秋疏桐同其他几个演员坐在化妆间。 她闭着眼,等化妆师给她抹眼影,忽然听到身旁的女演员同另一人说:「听说《海底月》原定的男主角是钱迪,剧组之前一直在跟钱迪的经纪公司接触,那会儿的第一人选就是他。」 坐在她对面的女演员说:「真的假的?可我们得到这个机会,不都是试镜得来的吗?哪来的第一人选之说?」 「这不是因为钱迪凉了吗?他本来是宋导最心仪的人选,一旦失去了最心仪的,其他人可不得擦亮眼睛、好好挑选。」 那人点点头,可又觉得奇怪:「那你说,为什么会选戚灏舟呢?他也不是男主的最佳人选吧?」 「因为他俩是竞争关系啊。去年钱迪天天上热搜的时候,戚灏舟的剧同时段收视第一。当时就有媒体称钱迪不过是个流量艺人,真正的演员还是得有自己的代表作。」秋疏桐身旁的人说,「然后他俩就开始被媒体用来各种比较了。先是比颜值,再是比粉丝基数,接着便是比代表作及其收视率,还有时尚资源。两个人的资源撕得特别厉害,资方经常在两人当中犹豫,然后从二人当中选一个。双方经济公司也喜欢给对方买黑稿,指不定钱迪这次的黑料里就有魅娱掺的一脚呢。」 魅娱是戚灏舟的经纪公司。 「话是这么说,可钱迪才刚出事,戚灏舟就接了这部电影,不是摆明了跟人作对吗?这不得被钱迪的粉丝骂死啊?」 「剧组要的就是这效果,反正他俩私底下的关系就很差。而且因为接的人是戚灏舟,这话题度啊、热度啊不是一下子就涨上来了吗?到时候不论是戚灏舟的红粉还是黑粉,还有钱迪的粉丝都会去观看,票房一下子就上去了。」 「这倒是。」 「还是剧组考虑得周到。」 她们才刚聊完不久,也不知道是戚灏舟去片场跟人对戏被偷拍,还是有人想要故意黑他,他的名字连带着《海底月》剧组忽然一块儿爬上了热搜。被营销号一通胡编乱造之后,又将钱迪扯了出来,连带着他的名字也上了热搜。 一时间微博热度高涨,各种阴谋论、阳谋论,娱乐圈黑暗的评论纷纷涌了出来—— 【早就听说这是个大饼,也早有传闻称男主原定人选是钱迪。他才刚出事不久,戚灏舟就进组了,应该不是我想多了吧?】 【一直都是对家,之前就因为一件事闹翻了。现在人一出事,你就立马接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最好是假的,我不信戚灏舟会接这部电影。】 【楼上的醒醒,这么好的资源,又是钱迪拍不上的,坐收渔翁之利的事,戚灏舟做梦都该笑醒了吧?还能不接?】 【我从戚灏舟出道开始就一直粉他,他的人品比我喝的矿泉水还干净,我不信他能做出这样落井下石的事。】 【又是一个被戚灏舟的颜值蒙蔽双眼的傻子。告诉你吧,娱乐圈可没你想得那么干净,多得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勾当。之前池零露出事,接着钱迪又凉了,池零露跟钱迪曾经在一个片场,现在她又跟戚灏舟在一起,你们不觉得这很巧吗?】 【楼上的,你说得未免有点儿牵强。照你这么说,那合作过的演员都不能再继续合作了呗?不然怎么都躲不开阴谋论。】 原先网上关于钱迪的讨论度已经消减许多,但由于营销号的功劳,加之网友的努力转发,他的名字再次被带上了热搜,连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说法都传了出来。网上的舆论愈演愈烈,路人看了,早已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些是在声张正义,哪些又是在趁火打劫。 秋疏桐起初只是坐在椅子上等待化妆,双眼紧闭,两耳放空。奈何化妆间被其他两人的声音充斥,并且讨论的还都是有关钱迪的话题,她的脑子一下子就被她们讨论的事情占据,循环播放,乱七八糟。 难道戚灏舟接这部电影,真的是为了打压钱迪?秋疏桐忍不住猜测。 戚灏舟跟钱迪是竞争关系,私底下关系恶劣,但偏偏都跟池零露有牵扯,这是巧合吗?应该不是吧? 可是钱迪跟池零露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钱迪喜欢池零露,但是池零露跟戚灏舟在一起了,二人因此结仇? 不是吧……凭周苡洁之前的态度,池零露和她那势不两立的样子,巴不得井水不犯河水,钱迪不可能喜欢过池零露。那戚灏舟和钱迪又为什么事闹翻? 难道是戚灏舟跟周苡洁交往过,周苡洁转头就跟钱迪交往,戚灏舟因爱生恨? 秋疏桐暗自琢磨着,趁其他人纷纷走出化妆间,她立刻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可惜艺人的恋爱消息保护得太好,百度根本不能提供给她她想要的答案。网上关于他们的介绍,只有几个人之前合作过的电视剧。 秋疏桐盯着手机屏幕,不断滑动滚动屏,认真研究这几部剧之间的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怎么?这么久了,还对我念念不忘呢?」戚灏舟站在她身侧,目光注视着她的手机界面,看到屏幕上出现自己的面孔,满眼都是调侃的笑意。 秋疏桐「啊」了声,慌忙收起手机,从椅子上起身,正了正色,道:「没有,我只是好奇一些事情。」 「什么事儿?」戚灏舟问她。 「你……跟周苡洁熟吗?」秋疏桐尽可能语气平静地问他。 「不认识。」 竟然不认识。 「那冒昧地问一句,你跟钱迪是为什么闹翻的?」 「你猜。」戚灏舟开玩笑说,语气随意。 秋疏桐可猜不出来,于是她没再说话。 不过戚灏舟很快就给了她明确的答案:「都是营销号瞎说的,没有的事儿。不过你之前演的那部电视剧,原先定的男主是我,只不过我没答应。」 「为什么啊?」 戚灏舟笑了笑,随口道:「因为那个导演太脏了。」 秋疏桐想问何出此言,但看出戚灏舟不愿多提,而他俩也不是能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关系,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让他人不适,于是她没再多问。 只是营销号胡编乱造的新闻,秋疏桐近乎麻木地想,自己再次陷入了死胡同。 她闭着眼嘆了口气,问戚灏舟:「你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见你一直不出来,过来看看。」戚灏舟说,「准备开拍了。」 「好。」 那天他俩的对手戏是,简木柔被生父暴打,浑身上下布满伤痕。即便是夏日,周围人都穿旗袍时,她也始终裹着长衣,一眼就能瞧出不对劲。那天的戏是在电影公司,她碰巧被时闻偶遇。 秋疏桐换上蓝色长衫,长度过膝,底衫去地二寸。 其实她的肤色很白,不用过多修饰,但为了凸显她的憔悴,化妆师给她抹了许多遮瑕,眼影特意选的暗沉色彩。化完,整个人看起来苍白而无力。 剧本里写此时正值夏日,烈日炎炎。但他们是反季节拍摄,所有人都穿着单薄,只有她是正常的,反倒抵抗了严寒。 正式拍摄时,导演要求演员嘴里含着冰块,以免说话时,让人瞧出是在冬天。 简木柔在影片公司拍戏抵债,刚下了戏,从片场出来。 夜色浓重,街上人影稀疏,城市孤独而寂寥。 简木柔有一瞬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站在橙黄色的煤油灯底下,双手环抱着思考。 时闻突然在身后喊她,问她:「你怎么不去上学了?」 这会儿她已经被简父卖给了电影公司老闆,失去了上学的资格。而时闻不知道,时闻以为她生病了,所以一直缺课。等了一个礼拜,却听同学说,曾在电影公司遇到过她。 时闻觉得奇怪,简木柔那么喜欢学习,那么想要靠知识改变命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放弃学业,他想不明白。 他一直在电影公司楼下等她,等到日头西垂,晚霞瀰漫,等到月挂柳梢,才看到她慢慢走出来。 她穿着一身长衫,头髮盘于脑后,背对着他走了许多步,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时闻快走几步,将她拦下,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简木柔这才扭过身来,淡淡开口:「同你没有关系。」 她说得冷漠,走得也干脆,可是时闻却没有停下,一直跟着她,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是不好解决的吗?」 简木柔没有吱声。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你的难处。」时闻自顾自地往下说,「但你曾说过,要靠知识摆脱困境,那么现在,你是摆脱了吗?」 背对着镜头行走的身影微微晃了晃。 简木柔紧咬着唇,说不出任何话来。 事实上,这场戏虽然台词不多,但是秋疏桐却拍得异常疲惫。与时闻交谈的画面,总是让她想起曾经的安城,那些破败的巷子里发生过的许许多多伤心事。 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简木柔当时的情绪,先是遇到时闻时的惊讶,接着是难过,然后是无奈。她没有办法告诉他真相,因为真相实在难以启齿,因此她始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简木柔以为时闻不会再来找她,谁知那日过后,他仍旧经常过来,鼓励她不要放弃,鼓励她继续学习,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那几天少女时期和成人时期交互着拍摄,每天拍完,秋疏桐都会感到身心俱疲,以至于常常忘了时间,忘了那天是周几。 有一天刚下戏,导演喊她去监视器那边,看看成片效果。 当时她跟戚灏舟站在一块儿,导演却只喊了她,戚灏舟随即转身:「得嘞,那我回酒店洗澡去了。」说着,就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秋疏桐朝监视器的位置走,躬着身跟导演讨论屏幕里的表演。倏地,整个片场的照明设备悉数关闭,场地陷入一片黑暗。 秋疏桐正疑惑间,戚灏舟忽然给她推来了蛋糕。摄像头正对着他,他走过来,带头唱起了生日歌,接着全剧组的人都开始祝她生日快乐。 很快,电影《海底月》的官博就发了这个庆生视频,网友纷纷在底下留言祝福。秋疏桐躺在酒店的床上,随意扫了眼微博评论,她看到戚灏舟转发了官博的那条博文,并祝她生日快乐。 他最近热度本来就高,因为这条微博,一下子就把他和池零露的名字带上了热搜,引发网友热烈讨论,众人纷纷磕起了他俩的cp。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因为温颐娴的关系,秋疏桐曾去搜索过cp的意思,现在网友开始将她和戚灏舟组成一对儿,秋疏桐觉得有点儿不适。她刚想发微博解释,陈淼便给她打来电话,叫她不要解释,权当为电影造势。 秋疏桐不理解,但是陈淼再三强调,叫她不要胡来,秋疏桐便没有继续坚持,颇为无奈地收起了手机。 下一秒,她又听到铃声响起,秋疏桐俯身靠近床头柜。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消息是温砚岭发来的—— 【生日快乐。】 第54章 秋疏桐看到屏幕的第一瞬间,其实是十分无措的,因为1月1日并不是她的生日。手机始终振动不停,接二连三地便有人给她发来消息,祝她生日快乐。 每个人都来祝福她,仿佛全世界都在提醒她,这是池零露的生日,这是她偷来的人生一场。 秋疏桐紧紧握着手机,看着屏幕明明灭灭,她点开那些消息,一一回復,只是越发感到内心不安。 直到过去好几分钟,她才回復温砚岭的消息,说了句「谢谢」。摁灭屏幕准备睡觉时,温砚岭忽然发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他从来没有给她发过视频邀请,秋疏桐盯着温砚岭的微信头像,犹豫了一会儿,方才接通电话,只是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她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说什么话都是不对的。 「下夜戏了?」温砚岭边走边说,「最近没怎么看到你的消息,是不是很忙?」 他的语调稀松平常,低沉的,缓慢的,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秋疏桐却因为听到他的声音倏地僵了僵,半晌才回:「嗯,最近的戏份有点儿多,你那边呢?」 「刚回温得和克,今天稍稍加了会儿班。」温砚岭似乎在往katutura医院的停车场走,光线不太好,有一阵直接陷入了黑暗。镜头里除了能看出点儿他脸部的轮廓,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接着,秋疏桐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屏幕一晃,像是手机被架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温砚岭坐进车里,镜头正对着他的脸。 「那你早点休息,别太累。」温砚岭说,声音掺杂着漫不经心的关心与担忧。 准备挂断电话时,他又补了一句:「生日快乐。」 温砚岭总是这样,秋疏桐忍不住想。明明身上的疏离感那么重,强烈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可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偏偏对她越发包容与温柔,好像也多了点儿耐心,以至于秋疏桐不知该如何坦诚。 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知道真相,觉得秋疏桐在欺骗自己,觉得她利用他的感情,秋疏桐就感觉特别难过,接着是害怕,害怕他再也不会原谅她。 「我——」秋疏桐一滞,她想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想说我其实不是池零露,我骗了你,对不起。但是她的嘴唇开开合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事情如果只是向温砚岭一人坦诚这么简单就好了,那她何至于怀揣心事、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生怕面对这个全新的世界? 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四个多月,同许多人建立起了联繫,如果现在向他坦白,之后他该如何面对她?秋疏桐又该如何面对池零露的家人?如何继续坦荡地停留在这里? 秋疏桐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你怎么了?」温砚岭见她半天没吱声,感觉有些奇怪。黑夜里,温砚岭的眼睛显得愈发深邃,微微睁大,看起来有几分紧张,叫秋疏桐胸口堵塞。 「没什么。」秋疏桐顿了顿,「温先生,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好。」 秋疏桐将电话挂断。 重新躺下时,她发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她想,要是未来温砚岭发现她是假的池零露,他曾在她身上付出了这么多,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秋疏桐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强迫自己好好睡觉,最近的戏份都不少,不能再想其他的了。 然而纠结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将大亮时,她才睏倦地阖上眼睛。 时间很快就到了2月,这段时间有两场重要的戏份需要拍摄,时间还是挨着的。一场是简木柔离开电影公司、决心去瑞士的场面,一场则是她第一次进行飞行训练的场面。 简木柔拍了很久的戏,才把简父欠下的钱给还完,她很快就跟老闆提出了辞职,老闆当即表示同意。只是这事不知为何被简父知道了,他追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骂她不识好歹,还当街揍她。 抽多了大烟的人好不容易抓着个摇钱树,怎么可能同意她出国。他见劝说无用,便对简木柔大打出手,拳打脚踢的,还扯坏了她的衣服。他以为让她丢人,在满街的路人面前让她脸面丢尽,她便会放弃。奈何简木柔始终一声不吭,下定了的决心,死活不松口。 这场戏的最后一个镜头,街头的灯已经变得昏暗,她穿着一双新买的高跟鞋,跌落在街头的一滩积水里。镜头只拍到她的新鞋,肉眼可见地沾染上了污渍。她用帕子轻轻拭去,随手便将帕子扔远了。 而那群围观的人,好似怕被砸中似的,纷纷逃也似的离去。 第二场戏跟第一场戏间隔一天,需要拍的是简木柔初到瑞士,在进行第一场飞行训练时,不小心从飞机上落下、坠入大海,然后自海面慢慢游回救援队船边的戏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这天安城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下雨,刚开始还是零落的雨点儿。到了九点,雨势就开始变得迅疾。雨点落在酒店的窗子上,覆成一道道模煳的水雾,这样的天气完全无法拍摄。宋征同所有演员们一直在候场,一直等到下午,雨才渐渐停了下来。 这场戏不可能真的租用一架飞机试飞,所以坠落的过程选择用威压进行,打开降落伞的动作也交给后期处理。 宋征在海边和秋疏桐商量威压的高度和坠落的线路,简木柔从飞机上坠落,坠落的过程是很快的,她需要一下子就落入大海,然后再飞快地游回来。 坠落的过程秋疏桐拍得很顺利,她仿佛已经习惯了降落,拍了一次就通过了。只是游回来的场景拍得不怎么顺利。 那天早晨刚下过雨,气温很低,加上飞行服又很重,秋疏桐从宋征指定的距离游过来十分费力。好不容易游回来了,下一个镜头便是救援队将她从海里捞起。 秋疏桐浑身乏力地用双手撑在救援队的船上,将一只手递给救援人员。救援人员需要将手伸到她的腋窝,把她托起来,抱到船上。但是浸过海水的飞行服实在是太沉了,饰演救援人员的演员一下子没使上力,松开了手,导致秋疏桐再次落入水中。 她其实已经游了很久,消耗了太多体力,救援人员伸手接她时,她便将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没想到他忽然松开了胳膊,秋疏桐反应不及,瞬间往下掉,一下子沉了下去。 秋疏桐惊愕地睁开眼,双手费力地拨动,艰难地从水下浮上来。她大口大口地唿吸,接着又往前游了一些,一只手撑在船沿,一只手递过去。 她的脸早已苍白不堪,在海里泡久了的手指微微发白,全身上下都透着疲惫。 饰演救援人员的演员同她道歉,称自己不是故意的。秋疏桐摇摇头,表示没事。 没事的后果就是,这场戏得重新拍摄。 这一次救援人员将她拉了上来,动作很快,但是不够自然,像是预演过般,很突兀。加上秋疏桐的动作也不够迅速,宋征要求继续重拍。 那天的海水冰冷刺骨,而宋征又要求必须实景拍摄,所以秋疏桐在安城冰冷的海水里,反反覆覆地拍摄了无数次。 一直拍到傍晚,天色暗沉,海水刺得秋疏桐骨头都疼。拍摄结束,她从船上下来,工作人员给她递来干毛巾和暖宝宝。 宋征问她:「你还好吧?」 秋疏桐接过毛巾紧紧包裹住自己,刚想回答他的问题,便因体力不支,直接倒在了地上。 剧组的工作人员吓了一大跳,一探她额上的温度,才发现她发起了高烧,立马将她送去了医院,然后着急忙慌地给她送进了病房。 那时秋疏桐已经昏睡过去,早已失去了意识,所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好似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到许多许多年前,她也生过一场病。生病时浑身都疼,疼得怎么都睡不着觉。 那时她好像也是昏睡着的,母亲送她去医院挂水。迷迷煳煳中,她看到母亲焦急又心疼的表情,不断地用手帕给她擦汗,告诉她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 梦里,她跟母亲说:「我还得去学堂。」 母亲告诉她:「已经给你请了假,今天不用去学堂。」 因为不能去学校,秋疏桐的心里陡然涌现出伤心的情绪来,接着便流出了眼泪。母亲又开始给她擦泪水,让她尽快好起来,等退了烧,就可以去上学了。 那时安城下着雪,透过医院的玻璃窗子向外望,可以看到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自天空落下。那是安城少有的大雪,她一直昏睡了多日,才清醒过来。 接着,她又梦到自己给温砚岭打了一个电话,生病的人总是脆弱不堪,多愁善感。 秋疏桐梦到自己哑着嗓子跟温砚岭说她很想家,说了许多遍。温砚岭皱眉瞧她,告诉她,他马上回来看她。那一瞬秋疏桐感到难言的惊喜,接着她便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温砚岭才会立马赶回来看她。 她闭着眼,一瞬间感觉胸口酸涩得紧,那是她从未有过的难过。 原本以为睡醒就好了,等身体舒适,就不会再梦到他了。 然而当她清醒过来时,却看到病床旁边坐着的温砚岭,秋疏桐瞬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一直瞧着面前的人,瞧了许久,意识到他是真实的,才出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温砚岭垂眸看她:「你打电话过来,状态很不好。我不太放心,就来看看你。」 第55章 说实话,温砚岭的声音是非常好听的。相比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面对面地听他讲话,音色似乎还要低沉一些,只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我给你打电话了吗?」秋疏桐惊讶地问他,拿过不知何时被人放在床畔的手机,手指轻触屏幕,点开微信界面。她发现自己意识不清时,的确给温砚岭打了电话,还打了不止一通。 秋疏桐看着聊天记录上面显示的时间,2月3日19:30分,聊天时长3分30秒。更上面一些,还有三条未接通的电话。 她原以为那是梦里发生的事,没想到都是真的。一瞬间,只感到手足无措:「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工作了?没关系吗?」 「没关系。」温砚岭淡淡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事实上,那会儿是纳米比亚时间13:30,温砚岭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回到办公室换下衣服,发现兜里的手机一直振动不停。他掏出手机查看,屏幕上显示好几条微信消息,全都来自池零露。 温砚岭觉得奇怪,因为池零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频繁地联繫他了,加上之前告诉过他,最近戏份很多,有点儿忙,他猜她应当是遇到了什么事。 正准备回拨,下一秒,她又给他发来一个视频邀请,温砚岭慌忙接通,屏幕上没有人,只听到听筒内断断续续的杂音,窸窸窣窣的,但是对方始终没有说话。 温砚岭问她:「你怎么了?」 她好似听不清般,没有回答。 温砚岭又问了一遍,池零露终于将镜头正对着自己,只是脸色很差,苍白得毫无血色。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攥着被子,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温砚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她:「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她又裹了裹被子,声音嘶哑地回答,有些答非所问:「安城竟然下雪了,这是自我出身以来,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好冷啊。」 温砚岭每天都会关注安城的天气预报,他记得今天安城下雨,所以哪儿来的雪? 「你是不是生病了?听你的嗓音不太对劲。」温砚岭说。 池零露侧躺在床上,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断地重复着:「雪好大,这个冬天真冷啊。」 温砚岭蹙眉看着屏幕里的女人,问她:「你是不是烧胡涂了?」 「没有吧,我都没有吃上糖。」秋疏桐想,以前每次发烧都会喝很苦很苦的药,喝完,家人就会给她吃糖。所以她下意识地将糖和发烧这两件事联繫在一起,因为没有吃上糖,所以她也就没有发烧。 尽管知道她是在发烧状态下说出的胡话,温砚岭还是问她:「你想吃什么糖?」 但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光空茫茫的,不知道在注视哪个方向,嘴唇上下张了张,轻声道:「我不想吃糖,我想回家。」 「......想回家。」 镜头里的人看起来已经烧得神志不清,温砚岭的眉心也是越蹙越紧,最后他实在放心不下,告诉她:「我马上回来看你。」 话刚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温砚岭怔怔地盯着微信界面,匆忙跑到领队办公室。 温砚岭拿出一袋旺仔牛奶糖,递给她。 秋疏桐伸手接过,有些不明所以。 温砚岭道:「我随便买的。」 秋疏桐稍稍愣了一下,道:「谢谢。」 「你嘴唇很干,口渴吗?」温砚岭问她,但是没等她回答,他就已经起身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秋疏桐伸手接过水杯,她似乎昏睡了很长时间,嗓子发干,缺水缺得厉害,一下子喝了一大口。 待嗓子滋润了一些,秋疏桐又转头看他,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医院、这个病房的?」 这里看起来是vip病房,无人知晓他们的关系,照理他是进不来的。 温砚岭不由自主地看向池零露,那一刻,他的目光有几分复杂。 起初,温砚岭的确不清楚池零露在哪儿,挂断电话便订了14:30的机票,跟领队请了假,就匆匆忙忙地开车往机场跑。 是在车子开到半道,厉词安打电话给他,问他:「听领队说,你请假了?」 温砚岭没有否认:「我要回国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很急吗?需不需要帮忙?」 温砚岭简短地同他提了一下池零露的事。 听筒那端倏地陷入静默,好半天,厉词安才问他:「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到这时,温砚岭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压根没有搞清楚池零露在哪儿,就着急忙慌地驶向了机场。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打算等到了安城再说,厉词安问他:「我有朋友在那个剧组,需不需要我帮你问问?」 温砚岭没有拒绝,顺道跟他说了声谢。 很快,厉词安就给他发来了医院的地址,温砚岭一下飞机就打车直奔这家医院。 温砚岭放下水壶,看着她说:「厉词安有朋友在你们剧组,他帮我证实了同你的关系。那个朋友跟医院打过招唿,让我进来的。」 听到这话,秋疏桐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他:「其实你不用特意赶回来的,我只是发了烧,吃点儿药、挂点儿水就好了,你不用特地回来的。」 温砚岭注视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秋疏桐继续说:「我只是着了凉,休息几天就行。你这样特地赶回来,我总觉得会耽误你工作,耽误其他病人。事实上,那边的医疗条件不行,他们比我更需要你。」 「也许吧。」温砚岭嗓音低沉,言简意赅,「但我更不放心你。」 秋疏桐愣了愣。 温砚岭的性格是绝对说不出「但我更不放心你」这种话的,对其他人,他本质上是一个极度冷漠的人。包括他的眼睛也是极其疏离的,只是无声地盯着你,便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而这种压迫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他看着秋疏桐,满眼都是温柔和担忧。 那一刻,秋疏桐陷入了极深、极惆怅的情绪里,脸色在医院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只是双眼通红,再说不出一个伤人心的字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温砚岭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又强调了一遍不会耽误工作。他就请了两天假,等过完周末,她烧退了,他就得赶回纳米了。 说完,他又问池零露:「你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烧的?是因为降温,感冒了吗?」 秋疏桐犹豫了会儿,告诉他:「这两天在拍重要的戏份,有一场戏是需要落水的,我在水里待了一段时间,应该是受了凉。」 怕他担心,她又加了句:「不过现在好多了。」 「烧退了吗?还难不难受?」 秋疏桐摇摇头。 温砚岭不放心,手边没有温度计,他便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还是有一点烫,不过吃点儿药就行。 温砚岭准备出去给她办理出院手续,走到病房门口时,才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你饿不饿?我下去给你买点晚饭。」 秋疏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出声喊住他:「温先生,等等。」 温砚岭的步子顿住,转过身来看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不冷吗?」秋疏桐问他,目光里满是担忧。 刚刚只顾着说别的,没有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衬衣,就急匆匆地飞来了安城。纳米比亚现在是夏季,他穿着白衬衣倒也没什么。可是安城这会儿是冬天,室外的温度属实冻人,他这么穿实在是骇人。 秋疏桐看着他:「你忘了带棉袄了,来得这么着急吗?」 温砚岭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他请完假就一路往机场赶,抓起储物格里的护照后,直接办理了登机手续,紧接着就上了飞机。其实在下机时是可以在机场买一件羽绒服的,但他当时只顾着打车来医院,完全忘了这件事。 他不得不承认:「忙忘了。」 秋疏桐忍不住嘆了一声:「这么匆忙,还不忘给我买一袋糖。」 闻言,温砚岭笑了声:「那是我在手机上买的。」 「那你可以在手机上买一件厚一点儿的衣服吗?」秋疏桐问他,「我不知道怎么买。」 于是,在温砚岭的指导下,秋疏桐生平第一次完成了网络购物,给温砚岭下单了一件羽绒服。 等衣服送来病房,她才同他一块儿下楼办理出院手续。 晚饭是在酒店房间里吃的,应温砚岭要求,秋疏桐用手机给自己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喝完粥,她便躺在床上看剧本。 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标註,还贴满了便签,温砚岭注意到,便签上的字迹都是繁体字。 他忽然想到最近池零露给他发来的消息都是繁体字,好奇地问她:「怎么突然学起了繁体字?」 抓住剧本的手轻微地一颤,秋疏桐将它放到膝盖上,侧过脸看温砚岭:「你不觉得繁体字更好看吗?」 温砚岭当然不觉得,但他也没说什么,跟着她瞧《海底月》的剧本。一眼扫过去,他发现整页整页都是不认识的文字。 温砚岭指着某一页,问她:「这是什么语言?」 「法语。」 「你饰演的角色需要说法语?」 秋疏桐点点头:「因为她在瑞士日内瓦学的飞行,需要会说法语。」 温砚岭又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你会说?」 秋疏桐「嗯」了声,怕他不信,又说:「法兰西和英吉利挨得那么近,会法语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吧。」 「正常是正常。」温砚岭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说的是法兰西和英吉利,偏头看她,「可你不是连英语都忘了吗?」 第56章 这无意识的一句问话让秋疏桐心头一紧,她不敢抬头,因为她察觉到自己拿剧本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好半天才止住,她轻声对他说:「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法语更简单吧。」 温砚岭继续看她,更准确地说,是在打量她。 法语比英语简单吗?她连英语都忘了,却记得法语,这是正常现象吗? 温砚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行吧。可以告诉我,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吗?」 他的目光实在太过坚定,执着,让秋疏桐不敢直视,只是双手不停地摩挲着剧本。 她缓了缓,才将故事大概说给了温砚岭听,讲了简木柔的家庭,她的生平、经歷,以及她和时闻的关系。 刚说完,温砚岭就说:「据我所知,民国时期压根就没有女飞行员吧?你们这剧本这么胡编乱造,搞不好过不了审。」 「有的。」秋疏桐转过头认真说,「只不过歷史书上很少记载。」 她的神情该怎么形容呢?自信、明媚、果断坚决,温砚岭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以至于有些晃神。 「是吗?」温砚岭反问她,「其实我高中时歷史成绩还算不错。」 「不过我信你。」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秋疏桐惊讶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长久以来的谎言、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好像都因为这句话而摇摇欲坠。 秋疏桐偏过脑袋,点点头,继续摩挲她的剧本,然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如果我骗了你呢?」 「骗我什么?」 秋疏桐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剧本,上面密密麻麻的法语,都是关于简木柔在瑞士的生活的,她想了想,说:「比如这个故事的剧情大纲是我杜撰的,比如我根本不会法语,比如民国时期根本就没有女飞行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温砚岭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吧?」 「比如我向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例如?让我听听是关于什么的,再决定是否原谅你,毕竟你骗过我的事情还真不少。」温砚岭想,就比如忘了英语这事吧,他到现在还不愿相信。怎么会有人忘了自己的母语呢,她的话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你能接受什么程度的谎言?」秋疏桐问他。 「你撒了什么程度的慌?违法乱纪?还是违背了你的宗教信仰?」 「我没有宗教信仰。」秋疏桐道,「我只是想说,有时候人撒谎并不是真心的,或许是被逼无奈,或许是迫于时机和身份。」 温砚岭长长地「噢」了一声,似是调侃,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但你知道,但凡是谎言,无论你出自什么目的、什么角度,只要它足够欺骗我的真心,我都可以选择不原谅你。所以你是什么情况?」 秋疏桐张了张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要告诉他。刚说了一个「我」字,又像是惧怕打针的小孩,答应家长会好好配合,看到护士拿出针筒便当即决定反悔,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秋疏桐紧紧攥着剧本,她咽了口唾沫,小声问他:「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儿时间?」 温砚岭没答应她,一时间,酒店的房间十分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她到底撒了什么谎?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温砚岭想不明白,可她之前说的话也总是颠三倒四的,让他属实找不到突破口,半晌,他才点点头,答应她:「可以。」 「不早了,先睡觉吧。」 「好。」 答应他要睡觉,秋疏桐却怎么都睡不着。 该如何解释呢?如何用科学的方式解释她的存在呢?告诉他真相,他又是否能够原谅自己呢? 原谅她迫于无奈的扮演他的妻子,原谅她不是池零露。 她让温砚岭给她一些时间,可她并不知道什么样的时间才是合适的。秋疏桐暗自琢磨着,花了好长时间才进入睡眠状态,只是睡得并不太好。 她总是梦到从前种种,梦到许多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哭喊,也有绝望,然后是漫天的大火,无休无止地蔓延,似乎要灼烧了她的全部灵魂。 接着时空变换、斗转星移,她看到自己在温得和克的一家酒吧里,温砚岭朝她走来,冷着脸对她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秋疏桐倏地睁开双眼,大概是受了惊,额上冒出许多汗。她抓起一侧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时间为凌晨2:30,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帘未拉,偶有月光透过窗子漏进来,此时正值农历十五,天上的月亮如玉盘高悬。幼时背过不少诗词,她记得古人惯用圆月表达思念。 秋疏桐忽然想起温砚岭前段时间给她发来的图片,会不会在那一刻,他其实是想她的? 秋疏桐在月色下往旁边挪了挪,凑近温砚岭跟前细看。 月光下,他的表情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惬意。双眼紧闭,丰密的睫毛低垂,秋疏桐伸出手去触碰他的睫毛。 她在21世纪的今天假扮池零露,假扮他的妻子,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戏,入了戏就得学着出戏,不能用情太深。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却在遥远的非洲向她表达思念;在她胡言乱语的电话声里,匆匆忙忙地飞回来看她;这个人,在自己衣服都忘了换的情况下,却记得她爱吃糖。 秋疏桐眨了眨眼,她发现自己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要靠近他,想要亲吻他。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温砚岭,将触碰他脸颊的手指放下,凑过去用嘴唇轻轻地亲吻他的眼睛、鼻樑和嘴唇。 很轻很轻,生怕惊醒他的轻度。 秋疏桐慢慢退开,想要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左手忽然被人捉住。 秋疏桐瞬间感到心跳如擂鼓,身子僵住,声音也有些抖:「......你醒了?」 「嗯。」温砚岭没有否认,「在你靠过来的那一刻。」 「抱歉,把你吵醒了。」秋疏桐突然感到十分歉疚。 月光下,温砚岭的瞳仁漆黑:「怎么,不为你刚刚的行为道歉了?这次不算扯平了吧?」 秋疏桐稍稍怔了怔,说:「嗯,这次算我僭越。」 温砚岭对这话感到惊奇,笑了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不算,是我默许的。」 他们躺在寂静的月色里,秋疏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只感到这块皮肤温热,烫得她满脸通红。温砚岭不自觉又收紧了怀抱,紧紧地搂着她。 第二天,秋疏桐仍在酒店休息,偶尔看一会儿剧本。 先前搭过戏的演员知道她生病,在电话里表达了深深的歉意,说要来探望她,被秋疏桐礼貌拒绝了。 刚挂断电话,她正准备订午餐,忽然听到门铃声响起。秋疏桐愣了愣,从床上下来,随手拿了件温砚岭的羽绒服,走到门边,打开门,只探出一个脑袋。 门外站着的是戚灏舟,他还穿着一身飞行服,像是下了戏,还没来得及换。 秋疏桐没让人进来,戚灏舟显然也没打算进入她的房间,只道:「听他们说,你前几天住院了?」 秋疏桐点点头。 「现在还好吗?」他又问了句。 秋疏桐觉得他一直站在门边也不合适,于是长话短说道:「现在好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没想到你现在拍戏这么拼。」戚灏舟轻嘆了一声,「要是从前,导演多次喊cut,你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哪会像前几天那样啊?」 秋疏桐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些,解释道:「这个剧本我是真心喜欢,所以打算认真对待。」 「可真稀奇。」 就在戚灏舟准备叮嘱她注意身体时,刚在卫生间洗漱的温砚岭突然走了过来,问她:「怎么了?一直站这儿。」 听到他的声音,不论是门外还是门内的二人都愣了愣。 戚灏舟显然是听到了,轻快地挑了挑眉,戏嚯道:「你果然没有变。」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秋疏桐慌忙解释道:「你猜错了,他是我先生,我结婚了。」 这是戚灏舟没有想到的,他怔了怔,笑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秋疏桐轻轻地带上房门,听到温砚岭问她:「他是?」 他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人颇有几分压力。 秋疏桐盛着他严肃的表情解释道:「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平时还挺照顾我的。」 「是吗?」温砚岭垂眸看她,表情略带嘲讽,「应该不只是挺照顾吧?他还记得你生日。」 事实上,他那天看到了那条微博,戚灏舟推着生日蛋糕朝她走去,带动全剧组的人给她庆生,还特意转发微博祝她生日快乐。 听出他语气当中的嘲讽意味,秋疏桐却没生气,耐着心同他说:「是影视方炒作,我想解释的,我小姨不让。我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平时只是正常拍戏。」 温砚岭点了点头,问她:「你告诉他我们是夫妻,他会不会把我们的关系曝光?」 「不会。」秋疏桐说,语气坚定,「他的人品可以放心。」 闻言,温砚岭皱眉看她:「你跟他很熟?」 秋疏桐迟钝的神经不知怎么突然感知到了一点儿危险的信号,急忙摇头否认,问他:「你是不是介意被人曝光?」 温砚岭:「随意。」 秋疏桐不太理解,告诉他上次他上热搜,她让她妈妈把他撤了。 温砚岭沉默了一下,说:「我不喜欢被过度曝光,不喜欢将自己的生活暴.露在镜头下。但是如果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关系,发到了网上,我也不会介意。」 「那就行。」秋疏桐说。 温砚岭想了想,又问他:「你平时,都是跟那人一块儿拍戏的吗?」 秋疏桐点点头:「嗯,跟他的对手戏比较多。」 「有吻戏?」他问话的语气极其平静。 秋疏桐摇摇头:「没有。」 温砚岭淡淡道:「哦。」 见他没再说什么,秋疏桐便准备点餐,刚准备问他要吃什么。这时夏苒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秋疏桐顿了顿,接起来:「餵。」 「嗯?怎么听你声音不太对?是不是昨晚太放纵了?」夏苒笑嘻嘻地说,「终于悄咪咪地背着你们家医生干坏事了吧?」 秋疏桐语塞几秒,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当即否认:「没有,我只是感冒了。」 「真的假的?你确定不是因为那啥啥?」 「不是。」 「行吧。」夏苒静了一会儿,又问她,「你跟那医生这么长时间,他都不会主动找你......发泄吗?」 「发泄」这次用得太好,秋疏桐当即明白了过来,回以沉默。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反正人家也不管你。」 「并没有不管,以为我生病,他特意回国来看我。知道我跟其他演员搭戏,还认真问了问我和他的戏份。」秋疏桐认真说,「你要没事,我就挂了,我准备给他点午饭了。」 「啊,是吗?那你记得给他点份带醋的汤圆,正好今天元宵节。」夏苒好心提醒道。 秋疏桐不解,问她:「为什么?」 「听我的就对了,他肯定喜欢吃。」 饶是不解,秋疏桐仍是依言点了一份带醋的汤圆。 等到温砚岭取回外卖时,看到里头的醋包,还觉得十分惊讶,看向池零露的眼神也是颇为奇怪:「吃汤圆为什么要加醋?」 秋疏桐一脸真挚地说:「你喜欢吃。」 「我不喜欢吃醋。」温砚岭看她一眼,神色坦然地回答。 撇开醋包,他才忽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又补了一句:「我不喜欢吃醋。」 第57章 温砚岭吃完那碗汤圆收拾外卖盒子时,还提起那袋醋包看了眼,心想自己可一点儿都不爱吃醋,他不过是站在正确的立场提出质疑,合理、合规。不过经过这件事,他算是看出来了一点,池零露也并不总是蛮横无理的,其实她也会顾虑到他的情绪。 收拾规整后,他回头看床上的池零露,她仍在专心致志地研读剧本。温砚岭忽然想起什么,问她:「你这次生病住院,助理怎么不在?」 包括之前在温得和克录综艺,他也没有看到先前的那个女生,池零露貌似已经一个人工作好长时间了:「你把那个助理辞了?」 知道他指的是楚恬,秋疏桐当即摇头否认:「没有,但她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一时间走不开。我后来又招了一个助理,只不过《海底月》剧组不让带助理。」 「所以你现在做什么都亲力亲为?不会感到不方便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还好,并没有遇到什么难处,而且剧组里的人也习惯互帮互助。」 带上助理确实会好许多,很多事助理都会帮着干,让她省去不少烦恼。但是宋怔不让带,加上她跟孙辰还不够熟悉,孙辰在身边还会给她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想了想,还不如靠自己。 「但我发现,你每次只要助理不在身边就会出事,感觉还是得有助理。」温砚岭说。 秋疏桐朝他点点头,但其实最初出事时,就是有助理在场的,只不过秋疏桐没告诉他。 又看了一会儿剧本,把下一场戏的台词熟记了一遍,秋疏桐收起剧本,打开浴室的门,进去洗漱。 水声哗哗响起,其实这里的隔音并不怎么好,她可以清楚地听到房间里温砚岭打电话的声音,那么同样的,他也可以听到她的动静。 秋疏桐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刚夏苒的那个电话,一时间,潮.红袭遍了全身。 虽然她没同温砚岭谈过这方面的话题,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些,但是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是她避免不了的,只不过暂时拖着。 某天等她准备好了,等她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她一定要向温砚岭和盘托出,包括偶然来到这个世界,包括阴差阳错地住到了那间病房,她一定会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她还要告诉他,这层身份是假的,但是感情是真的。或许他不能够接受,但她绝对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房间内的温砚岭并不知道秋疏桐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此刻正在面对一个胡搅蛮缠的傢伙。 厉词安给他打来电话,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没有你的温得和克真是无聊至极,连看八卦都感觉离自己十万八千里。」 温砚岭语塞几秒,道:「想打探消息就直说,不必将话说得这么七拐八绕的。」 「嘿嘿,还是你懂我,我这不是怕你留恋温柔乡,乐不思蜀了嘛。」 「什么乐不思蜀?」温砚岭说,「人家身体都还没恢復。」 「这么严重吗?她这是拍的什么戏?」 「有一场落水戏,在海里泡了好几个小时。」 「我去,这天,国内这会儿还是冬天吧?在海里泡几个小时,正常人都受不了吧?」 温砚岭「嗯」了一声,继续说:「感觉她现在变了很多,以前从没听说过她拍戏这么拼的,有种不要命的感觉。」 「你......」厉词安顿了一下,说,「所以你是喜欢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 「当然是现在的,只不过......我不希望她那么拼。」 厉词安听到这,忍不住笑了:「合着人家天天打电话骚扰你,像个无业游民似的,你就乐意了啊?」 「那倒没有。」 「这不就得了,其实无论怎样,你都喜欢现在的她。」 温砚岭没有否认,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下次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别下次了,就这次。」厉词安道,「我本来想让我爸妈给我邮一些胶片电影的,但通过快递到底是不放心。这不正好你在国内嘛,你干脆飞一趟燕城,帮我带过来吧,不然我实在无法度过这贫瘠的日子啊。」 温砚岭:「行。」 电话刚挂断,池零露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温砚岭,似乎不知该做什么,随手打开了电视。 碰巧电视上正在回放《不一样的人生》真心话大冒险那个环节,秋疏桐没有换台,放下遥控器,直接爬到了床上。 温砚岭也跟着上了床,二人坐在床的两边,目光直视电视机屏幕,看得认认真真。 事实上,二人录完节目后,都没有回头去看过,也就不知道节目效果究竟如何,于是都怀着观众的心态直视屏幕。 但等到自己的镜头出现时,秋疏桐还是感觉有些尴尬。 屏幕里,秋疏桐朝温砚岭靠近,然后强吻的画面由暗沉转为明亮,音乐也从温柔变得欢快,配合着他们的动作,配以自然的心跳声,能让人感觉出他们沉醉其间。后期特地将这个镜头延时,让他们的吻变得更加缠绵、迷醉,像是一个美丽的梦。 他们是非常有默契的,秋疏桐的嘴唇甫一靠近,温砚岭就张开了嘴,好似做足了准备迎接她。 以前,秋疏桐曾演过不少角色。活泼的、悲剧的,各行各业都饰演过一些,但是从来没有哪个角色像镜头里的这个这般令她难以面对。或许是因为演对手戏的人是温砚岭,或许是因为他那震惊的表情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如今回看,秋疏桐还是感到有些难为情。 她当时可真是太冲动了,那会儿和温砚岭的感情也不够深厚,那么急迫而激烈的吻,温砚岭事后竟然没有责骂她,想来还挺神奇的。 温砚岭倒是无所谓,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演员般,目光坦荡地注视着屏幕当中的自己,一点儿都不避讳。 秋疏桐觉得不好意思,恨不得拿过遥控器换台,但见温砚岭一脸专注,她只好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翻起了微博。 池零露的粉丝又涨了不少,拜这节目所赐,她现在每次打开微博,都会发现有好几万的粉丝增加,微博私信数和评论数也总是显示99+。 她随手点开了评论—— 【池零露的性格真好,我是被综艺圈粉的,以后也会继续支持你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其实池零露的演技真心不错,感觉比很多流量艺人都要好,你什么时候才能走红啊?】 【要颜有颜,要钱有钱,想红还不简单吗?】 【听说你演了我最爱的小说《海底月》,求求一定要好好演啊,不要毁了简木柔这个角色,别让我塌房啊。】 【热知识:原着小说里头简木柔是清冷挂的,但是池零露是妖艷型的。选角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快不认识「清冷挂」这三个字了。】 【谁说池零露是妖艷型的,她明明就是清冷挂的啊。】 【楼上的你不要睁眼说瞎话,好吗?】 秋疏桐一条条看过去,温砚岭突然问她:「在看什么?」 「看粉丝的评论。」秋疏桐解释道,「你要看吗?」 温砚岭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摇了摇头,又问她:「他们是在骂你吗?」 「嗯......有一些吧,不过不多。」 温砚岭沉默地凝视她,似乎想听她仔细说。 「有一些粉丝说的话的确不怎么好听。不过作为公众人物,我必须得时时刻刻接受大众的审判,无论是怎样的评价,好的坏的,这点儿心理素质还是要有的。」秋疏桐说,其实她在上个世纪就已经明白了这点,「而且我会习惯性地过滤掉那些对我不好的评论,只看那些好的。」 温砚岭意外地挑了挑眉。 看完综艺后,二人再次倒在床上,温砚岭同她说:「我明天回温得和克。」 秋疏桐像是没有料到般,眼神有一瞬的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便说:「好。」 温砚岭并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所以那天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 秋疏桐原以为自己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早就适应了不断告别,然而真当温砚岭站在房门前,她才意识到,她是有些不舍的。或许不是一些,是很多。可无论舍不捨得,他都得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习惯了他陪在自己身边,24小时在一起,秋疏桐总觉得他不会走,所以当他准备离开时,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天是2月6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秋疏桐一路跟着温砚岭走到门边,她不方便下楼,所以只能送到房门口。 离开前,温砚岭对她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事记得联繫我。碰到解决不了的,可以找我父母。」 「嗯。」秋疏桐点头答应,不知道是感冒还未好全还是什么原因,她的嗓音仍有些哑,秋疏桐顿了顿,对他说,「那......温先生,希望你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温砚岭斜倚在门边,歪头看她,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称唿,但他也没说什么,只说好。 旋开门把手时,又回头道:「温太太,明年见。」 第58章 就在温砚岭说出「明年见」没多久,他就在热搜上再次见到了池零露。 而这一天到来时,距离他们告别才过去一个多月。 事实上,那天温砚岭只是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厉词安忽然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诚邀温砚岭观看老电影,称自己从收藏家手里搞来的那几个胶片电影真是有滋有味。 温砚岭心想这人爱好怎么这么广泛,又爱泡吧,又爱古董艺术品,平时工作就这么闲吗?他表示不能理解。 厉词安好心劝说了八百回,见温砚岭不愿搭理自己,正准备继续忽悠时,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他随手掏了出来,点开屏幕查看,认真看了一会儿。 温砚岭便准备转身回房,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厉词安喊住:「吼吼,你老婆又喜提热搜了诶。」 温砚岭:「......」 厉词安:「竟然还有视频,嗯......我倒要看看究竟说了些啥。」 温砚岭思考了两秒,感觉厉词安在诓自己,本不打算回头。可又好奇池零露做了什么事情,想了想,他又重新走了回来。 见他去而復返,厉词安忍不住笑了声,这人真是完蛋咯。 就在厉词安幸灾乐祸的档口,远在燕城的秋疏桐,她的电话几乎快被陈淼给打爆了。打到第22个时,秋疏桐总算清醒过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接通。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简直要气炸了,没等秋疏桐开口,陈淼就不由分说地指责她:「你是不是不给我惹事就不痛快?知道自己招人恨,还敢在公众场合胡言乱语?你说说你这一天天的,怎么就那么多话呢?不时刻找人盯着你就不行了,是吧?」 秋疏桐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醉酒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她缓了缓,问陈淼:「我说什么了?」 「靠,你喝醉酒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啦?」陈淼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好好想想杀青宴那会儿到底说了什么,有没有视频里还没曝出来的,不然我没办法给你解决。」 挂了电话,秋疏桐没有立刻点开微博热搜,她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然后认真思考自己醉酒后的情状。 昨天杀青宴来了不少人,包括之前不让进组的助理们,都纷纷赶了过来,为了接他们回家。 秋疏桐其实不太喜欢这类场合,但她作为女主角,实在推拒不得,不参加自己主演电影的杀青宴也的确不合适。 可是参加杀青宴就免不了要喝酒,秋疏桐实在不胜酒力,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她只能跟在戚灏舟后头,跟随他一桌又一桌地轮番敬过去,以示敬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走到宋征身旁时,她记得宋征当时对她说:「零露,这几个月辛苦你了,包括那场落水的戏,大冬天的还要在水里泡那么久,真是辛苦了。没有你,我们这部电影不会拍得这般顺利。来,这杯酒应该我敬你。」 「不敢当,不敢当。」秋疏桐拿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微微抿了一口。 「你当时发烧,给我们剧务吓坏了,说要给你经纪人打电话,还说星旅肯定要来告我们。不过后来陈淼倒是没来,那个谁来了。他......是你男朋友?」 秋疏桐微微一怔,没想到他当时竟然看到温砚岭了,忙摇头否认:「不是男朋友,是亲人来着。」 宋征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倒也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他笑了声,道:「说实在话,我很满意你在这部电影当中的表现,不是捧杀,我是真心的。我拍电影这么久了,看得出一个演员的潜力。下次如果还有机会,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合作。」 宋征是个很有水平的导演,从新人时期就一路得奖,拍的电影、电视类型不同,但是受众面都很广,很有观众缘。跟着他一块儿拍摄,的确能学到不少东西。加之宋征的性格好,不会给演员很强烈的距离感。这次合作下来,秋疏桐也觉得十分愉快。 她当然知道宋征这段话不是客套,于是也认真地回答:「我也希望,期待下次的合作。」 到这,她的记忆便戛然而止了。 秋疏桐想,自己当时应该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吧。可是人醉酒了难免话多,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之后又说了什么,只能点开热搜查看。 另一边,温砚岭走到了厉词安面前,想要确认池零露说的话,问他:「她说了什么?」 厉词安笑嘻嘻地看着他:「就......一些表白的话吧,什么眼睛、鼻子、嘴巴的。」 温砚岭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猜到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拿过他的手机,自己查看。 微博上关于池零露的视频转发量早已破万。 视频当中的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大衣,头髮随意地披在肩侧。温砚岭没点开视频之前就一眼认出了她,因为参加杀青宴之前,他们刚结束了一个视频通话,她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屏幕里,池零露的姿态比较随意,或许是因为没有料到会被偷拍,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放松。也可能是因为喝醉了酒,她看起来懒洋洋的。 不断滚动的弹幕里,有不少人在夸她的颜值,说她素颜也这么顶,果然是纯天然大美女。 视频应该被剪辑过,开头可以看出有人在向她提问,只不过发布者把不属于池零露的镜头都给删掉了,所以温砚岭听到的,只有池零露的声音—— 「我之前其实演过不少角色,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小配角,没什么感情戏。但我感觉配角也不好演,你需要抓住小人物的情绪,他们的喜怒哀乐有时候比主角还强烈。关于出戏嘛,我有时候也做不到立马出戏,我进入角色状态很快,但是走出来却很难......」 大概是有人问了她之前的经歷,还跟她请教了一些关于演戏的经验。 还挺稀奇的。 温砚岭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想听听她究竟说了什么。 听了约摸5分钟,他也没有抓住重点。屏幕里的人絮絮叨叨的,好似无人阻拦,她就永远都不会停下。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能扯。 温砚岭在纠结是继续往后听还是将视频快进时,忽听屏幕里的人轻声道: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医院。」 嗯?见谁?温砚岭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 「感觉全世界都是白色的,还伴有一股消毒水味儿。其实那天挺慌乱的,匆忙、紧张、不安,我还来不及适应,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那样一双眼睛。」 温砚岭忍不住顿了顿,手指下意识地按了暂停键。他在心里想,池零露在说什么?她遇上谁了?看到了怎样的一双眼睛?怎样的一个人能让她在酒后失态的情况下还念念不忘? 他想不出来,柠眉继续观看。 「那时候我想,怎么会有人的眼睛那般冷漠,冷漠到感觉他谁都瞧不上,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我甚至都想不出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那双眼睛,形容它们带给我的距离感。」 「我以为,我会永远害怕那双眼睛,可现在我感觉......」 「我好像,住进了那双眼里。」 看完视频,温砚岭还没来得及从失神的状态中走出来,厉词安便抽走了自己的手机:「怎么样,好看吧?我一看就知道她说的是你,全世界就数你这双眼睛最冷漠无情。」 温砚岭没有说话,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他以为厉词安说的什么眼睛、鼻子的,是池零露引用的歌词,没想到却是向他的表白。喝醉酒神志不清之时,她竟然还能这样条分缕析地说出这些话。 可真是稀奇了。 自打看了这则视频后,温砚岭的心绪始终无法平静。回房间拿过自己的手机,正准备搜索那个视频,刚点开热搜,他就看到几条关于池零露的词条—— #池零露表白# #池零露未出戏# #池零露喜欢的人# 因为池零露在视频里的指向明确,就是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因此话题下面讨论的都不是她的话,而是那个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温砚岭再次皱起了眉头。 都让她别喝酒了,还不听,喝醉了又总是爱说话。 不知道清醒过来的池零露是否会为自己酒后失言而感到难为情,温砚岭猜测,接下来几天,他大概都接不到她的电话了。 明明当时说好不对外宣称他俩的婚姻状况的,就算他们感情升温,温砚岭也并不觉得这个时候宣布恋情对她来说是恰当的。 但是不管恰不恰当,适不适宜,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视频,是谁想要曝光他俩的关系。随着词条后面的热度越来越高,关于池零露的话题讨论度也变得越来越高,不知道星旅有没有打算撤下这几条热搜。 温砚岭点开、退出微博无数次,手机屏幕也是反反覆覆地摁亮、熄灭,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又点进了一个词条,发现讨论池零露的人还是有很多—— 【是不是因为刚拍完《海底月》,剧组打算先宣传一波啊?是不是原着小说当中的男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不行,我得去翻翻原着小说,看看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词。】 【不不不,楼上的,原着小说我看过八百回了,不论是时闻还是戚灏舟,都是阳光明媚型的,一点儿都不冷漠。池零露说的,应该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那会是谁啊?】 【怎么办?我好好奇啊,恨不得立刻去偷发布者的手机,我猜原视频她肯定说了男主角的名字。】 温砚岭盯着不断迭加的回覆,一楼盖过一楼。他忍不住扬了扬眉,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被全世界围观了一场。 一场告白。 一场关于她和他的爱情。 第59章 秋疏桐看完视频,整个人都陷入失语的状态,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心里非常混乱,她明白自己不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可眼下被人广为传播的视频里,自己说出的那些令人眼红心跳的话,也的确不是假的。 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下次再也不敢乱喝了。 可现下,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们的爱情,在一个醉酒的夜晚,在人潮如海的网际网路,她胡言乱语的,同温砚岭表了白。 可真够令人匪夷所思的。 秋疏桐伸手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这事要被温砚岭知道了准没完。可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自己没做过这事也很难言。 秋疏桐静静地思考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决定先看一眼网上的评论。 她退出微博,打开浏览器,下意识地输入「池零露」的名字,摁下搜索键。很快,屏幕上就跳出许多条有关池零露的新闻,标题都是类似《女星池零露疑似恋情曝光》、《池零露深夜表白,男方或许是?》这样的。 她随意地点进了一条标题比较奇异的新闻,看到底下的评论都是「谁能告诉我这是真是假?男方究竟是谁啊?」、「这表白的话也太另类了吧,好奇特啊,忽然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这人是谁啊?压根不认识,藉机炒作的吧。」 秋疏桐不忍再看下去,她强作镇定,又退出了浏览器,重新点开微博。她发现关于那个视频的转发微博已经铺天盖地,评论又很杂,早已找不出爆料的源头,也就无从找出视频的发布者。 视频的镜头是正对着秋疏桐的,清楚地拍摄到了她的表情,显然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她不记得当时对面坐着人,也不记得对面驾着摄影设备。 或许是她醉了,没来得及发现。 秋疏桐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现在她的脑子十分清醒,正因为清醒,她反倒有些不敢直视镜头当中的自己。总觉得这般光明正大地谈论自己的感情,颇有些炫耀的成分在,可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秋疏桐不露声色地想,《海底月》剧组的人都挺友好的,包括导演、摄像、剧务,她也没在进组期间得罪过任何人。那么谁会无缘无故把她录下来,发到网上呢?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平时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选在杀青宴? 是为了钱吗?如果是为了钱,为什么不直接来联繫星旅?如果是为了影响她的事业,区区几句表白的话,也不足以让她坠入深渊。 那又是为什么呢? 秋疏桐暗自琢磨着,不知过了多久,陈淼再次给她打来电话,她猜肯定是打来骂她的,犹豫着没有接。 电话很快挂断,不出两秒再次响起,响到第五秒时秋疏桐才接起来,那头的人一接通就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睡觉!」 秋疏桐顿了顿,如实回答:「我没有睡觉。」 听她语气平静,陈淼咬着牙才忍住脱口而出的脏话,质问她:「那你干嘛不接电话?」 她在生气,令秋疏桐感到这事特别难办,她轻声问:「不好处理吗?」 那边忽然不说话了,可以听见周围嘈杂的声响,应该是公关部的。秋疏桐听到了池零露的名字,还有「演戏」、「戏瘾」之类的词。 「真的很难解决吗?」她又问了一遍,「需不需要我发微博澄清?」 「你可别给我添乱了。」陈淼没好气地劝她,又同身旁的同事聊了几句,告诉她,「这个爆料并不是什么大事,你说的话也没有指名道姓,网友应该猜不出是谁。公司到时候随便找一个理由敷衍过去,三两天热度应当就下来了。」 应当是综合考虑过后,发现这个视频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陈淼才来给她答覆,秋疏桐问她:「你们准备找什么理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就说你入戏太深,还没出戏,戏瘾犯了。」 秋疏桐知道自己并不是戏瘾犯了,但她也的确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只得接上她的话,配合道:「好的。」 陈淼想了想,又说:「另外,公关团队会发一些东西给营销号混淆视听,你最近不要上微博,不要发东西,也不要随意点赞。直播也别做了,这两天先休息一下。等这个风波过了,我再给你安排工作。还有,千万要记住,下次再这么口无遮拦的,我可不会再管你了。」 虽然每次都这么说,但陈淼从来没有放弃过池零露,秋疏桐忍不住笑了声,回她:「知道了。」 电话挂断,秋疏桐从床上起来,正准备朝洗手间走,身后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秋疏桐有点懵,回过头来,看到是温砚岭的电话,她忽然感到一阵心虚,磨蹭了半天才接通电话,接着保持沉默。 温砚岭开口问她:「最近在忙什么?」 好似随意地提起一个话题。 可他们昨晚才通过电话,他明明知道自己今天是休息的,哪有什么需要忙的事,这么说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秋疏桐犹豫了会儿,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说,「在反省。」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很短暂的一会儿,温砚岭淡淡开口:「我刚刚才看到新闻。」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秋疏桐战术性地保持了沉默。 毕竟他们二人的关系才刚恢復不久,不能因为这事而毁于一旦,她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在探究温砚岭说话的语气,听来还挺平静的,或许并不怎么生气。 「我可以解释的。」秋疏桐说。 听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温砚岭没来由地觉得好笑,淡定地回她:「行,那我听听看。」 「不骗你,我昨天真的喝醉了。作为女主角,导演他们过来敬酒,我实在不好推拒,但我的酒量也属实糟糕,才喝一点儿就醉了。」觥筹间秋疏桐一直十分克制,她不记得自己喝过很多酒,但她就是醉了,「视频也不知道是被谁偷拍的,我当时并没有发现。」 听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温砚岭笑了,笑得十分舒展。然后他说:「让你不要喝酒你还喝,胃难受吗?」 秋疏桐愣了一下,回他:「还好。」 温砚岭:「你的胃本来就不好,还喝那么多酒。赶紧让刘嫂给你熬点儿粥,养养胃。」 「嗯。」 她一直很安静,说什么都不反驳,反倒让温砚岭感觉奇怪:「怎么了?」 秋疏桐小心地问道:「你.......不生气吗?」 毕竟这样的事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的,她先前也答应过他,会尊重他的意愿,不公布与他的婚姻关系。谁能想到一次醉酒,彻底就食言了。 然而温砚岭并没将这事当回事。 「以前或许会,」温砚岭挑了挑眉,「但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有那么一瞬间,秋疏桐觉得自己真的耗尽了所有运气,才会遇到这样好说话的温砚岭。过往所有的不幸、隐忍、颠沛流离,还曾死过一回,原以为这是命运同她开起的恶劣玩笑,却发现现今种种,皆是命运垂青。 温砚岭实在是太好了,太温柔了,温柔到可以包容她的所有缺点,这样的温柔反倒让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不好意思,她嘆了声,道:「抱歉。」 听筒那端轻笑了一声:「为什么道歉?为让全世界见证你的表白这事道歉吗?」 闻言,秋疏桐腾地脸红了,慢吞吞地说:「你别笑话我......还挺丢人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 「嗯。」 毕竟将自己的感情宣之于众,不太符合她这个民国人的气质。就是池零露以前做事再荒唐、再不计后果,也不敢随意公布恋情。这一次,果然还是太失礼了。 「没什么丢人的,旁人听不出你的意思,听得出来的,并不觉得这是件丢人的事。」温砚岭说,顿了顿,「但是下次不要再喝酒了。」 第60章 听筒里,温砚岭又交代了她几句,没再提「醉酒表白」这件事。秋疏桐握着手机,重新坐回床上,忽然感觉内心坦然不少。 说来这事本就荒唐,荒唐中又带点儿丢人的感觉,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够谨慎。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大半年了,随着慢慢适应这边的生活,机警的习惯也仿佛被她给扔回了1937年。 好在温砚岭对这事不太在意。 秋疏桐闭上眼靠在床上,距离元宵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除却温砚岭,她已经好久没有去问候过双方的长辈了。前阵子是因为忙,拍戏进程又赶,实在腾不出时间,但这两天没有工作安排,属实不好再找藉口推脱。 想了想,秋疏桐对温砚岭说:「我打算一会儿去你爸妈家,毕竟过年过节的,都没有去拜访过,有些失礼。」 温砚岭点点头,回她:「好,那我跟他们打声招唿。」 「不用,我自己来。」 秋疏桐给朱婉微打了个电话,约好一会儿去拜访她。 朱婉微在电话里交代她,这次人来就好,不用再带礼物。秋疏桐说好,但她还是准备了上好的茶叶。 换好衣服下楼,刘嫂招唿她过去喝粥,称是温先生刚刚打电话来特意交代的。 秋疏桐怔了一下,不过她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也的确有些受不住了。但是考虑到一会儿要去见温砚岭的父母,她只喝了一点儿,意思了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刘嫂觉得她最近越发瘦了,极力劝说她再喝一点儿:「我再给你盛一碗,你最近拍戏都累瘦了,我得好好给你补补。要不然温先生回来,我都没法交代。」 秋疏桐礼貌地拒绝了,接着说:「我待会儿要出门,去趟父母家。刚好赶上饭点,就不再吃别的东西了,不然晚饭吃不下,失了礼数。」 「啊,好。」刘嫂应了声,又问她,「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不回啦。」说完,正好司机将车停在别墅前,秋疏桐便同刘嫂道了别,提起几个礼盒上了车。 车子一路驶到温砚岭家小区楼下,秋疏桐戴好帽子、口罩,谨慎地走向电梯。温颐娴在家门口等她,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嫂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她跟着温颐娴走进客厅。 已经许久未来,但是温砚岭家变化不大,只是茶几上花瓶里的花换上了白色的洋牡丹。 朱婉微正在厨房里忙碌,秋疏桐进去找她,想要帮些忙。 这天温平仍是不在家,温砚岭也没回来,不过朱婉微像是已经习惯了,并无过多愁绪。 晚饭已经做好了,朱婉微忽然想起池零露爱吃海棠糕,又打算给她做些海棠糕。 她一边用开水稀释豆沙,一边给模具加热,同池零露聊起了温砚岭。 说到她的长子,朱婉微还有几分抱怨:「砚岭这孩子总是很有想法,自己下的决定别人无论如何也干涉不了。就比如这个援非吧,其实到现在我都有些接受不了。」 「哪有当妈的放心孩子一个人漂泊在外的啊?」 她说着一些不安的话,让秋疏桐想起曾经父母送她和哥哥出门的场景。幼时待她那般严厉的母亲,当时站在码头上嘱咐他俩,说着说着,也忍不住落了泪。 时局太乱,各地都是,母亲实在放心不下他俩,可又无法阻拦他们奔赴更好的前程,只得默默吞下难过。 只是没想到昔日各般叮嘱,盼未来再见,却终究再也没有见上。那一别,竟成了记忆当中,她和母亲见的的最后一面。 如今听朱婉微提起,秋疏桐下意识地问她:「但你还是支持他的,对吗?」 「不支持也没有办法啊。」朱婉微思考了一下,道,「只是想起当时的自己,会觉得答应他的人是别人,想不明白我是如何下定决心的。」 秋疏桐没有吱声,总感觉她还有话要说。 「其实这些年来感觉挺对不起砚岭这孩子的。他小的时候,我和他爸爸工作都忙,那时候三天两头要出差,根本没时间照顾他,所以我们一直将他丢给家里的保姆。后来等我回归家庭,他都已经快大学毕业了,想要挽回什么,也来不及了。」 「或许砚岭他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秋疏桐开口安慰她。 朱婉微摇摇头,沉默片刻,才说:「我感觉他后来性格沉闷,不向外人表露情绪,都跟幼年的成长环境有关。」 「你知道吗?露露,他小时候真的很不爱说话,好似对谁都没什么感情,共情能力也极其薄弱,我以为他对谁都是这样的。」 朱婉微一直觉得温砚岭不会改变,然而在池零露面前,他又是不一样的:「在你面前,他还是会展露喜怒哀乐的。所以说露露,妈妈感谢你,谢谢你改变了他,你是个好孩子。」 秋疏桐瞬间哑然。 她根本不是池零露,冷不丁地听她道谢,秋疏桐只觉得心脏骤跳,嵴背僵直。朱婉微对她的感情是很纯粹的,可是将来如果被她发现自己的身份,发现秋疏桐其实一直在冒充顶替池零露,她还会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吗? 秋疏桐忍不住攥了攥手心。 正思考间,躺在客厅沙发上刷手机的温颐娴走了过来,问她:「妈妈,海棠糕做好了吗?」 朱婉微回她:「快了。」 秋疏桐的心虚抵达顶峰时,又听温颐娴开口说:「只能说是遇到了对的人什么都会改变,哥哥之前没有遇到让他想要改变的人。」 朱婉微忽然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致,笑着看她:「你又晓得了?是不是早恋了?」 温颐娴当即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秋疏桐笑着看朱婉微严肃警告温颐娴,让她好好学习,要以学业为重,现阶段不能考虑其他事情。 温颐娴「嗯嗯嗯」地答应下来。 谈及温砚岭,大家都是放心的,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十分踏实,秋疏桐也很喜欢听她们提起他曾经的故事。那是她从未接触到的温砚岭,她对那个时候的他一无所知。 秋疏桐没有在温砚岭家长待,因为她还准备去一趟陈焱家。离开时朱婉微一脸不舍,说她瘦了许多,叮嘱她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砚岭他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你要注意照顾好自己。」 秋疏桐当然理解她的担忧,点头应下,也让她保重身体。 到陈焱家已是晚上八点。 陈焱似乎刚处理完工作,正在餐厅用餐,一边吃晚饭,一边接电话。刚走到餐桌前,秋疏桐便听到她说:「那个项目我会派市场部的xx过去跟进,你负责去安城解决......」 挂了电话就看到池零露在她对面坐下,陈焱不禁调侃道:「哟,大明星,走亲访友的结束,终于想起妈妈来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秋疏桐不解地看着她,疑惑她为什么会知道。 「你出门时刘嫂给我打了电话,她以为你是来看我的。结果我左等右等也没见着你人影,我就知道你跑去婆家了。」 这话颇有几分责备的意思,也的确是她做得不对,秋疏桐无从辩解。 餐桌上,陈焱刻意提起温砚岭,发表了一些异地恋不靠谱的见解,说她既然跟他结婚了,怎么能接受异地恋,这很不符合池零露过往的作风。 秋疏桐没有任何不耐烦,认真地听她讲话,然后解释说:「他是自由的,我不能干涉他的工作。」 态度十分良好。 陈焱却不信:「你干涉的还少吗?这么说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秋疏桐没接这句,问她最近还好吗? 陈焱说:「跟以前一样。」 秋疏桐又提了一句池于礼,说改天去看望他。 桌对面的陈焱停下筷子,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问她:「看望谁?」 「我爸爸。」 陈焱忍不住笑了声,问:「你去找他干嘛?他又不是你亲生父亲。」 如果不是客厅里只有她们二人,秋疏桐会误以为她在说笑话,同她开起了许多父母都会同孩子开的玩笑。 可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话就像是惊天巨雷,炸得秋疏桐措手不及,导致她一时半会儿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既为陈焱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感到惊讶,又为她不经意间扔出的一枚炸弹感到震惊。 可陈焱看起来一脸平静,还为她的反常感到稀奇:「你为什么这么震惊?难道你没发现你住院时,他都没来看过你吗?」 秋疏桐呆呆地注视着她:「......他说是因为被你拦着。」 「他说的话你也信?」陈焱感到无语,「什么被我拦着,他压根就没来好吗?我当时立马赶去医院,他去事故现场处理问题去了。那电影是他主投,加上他的亲闺女还在现场,他能不赶紧过去吗?跑医院看你干嘛?」 「而且我当时打电话警告过他了,要是你醒不过来,我就要他偿命,他才不敢来看你。」 餐厅的灯光明亮,亮得秋疏桐出现了些微晃神,甚至于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知晓周苡洁的身份时,她以为陈焱是接受不了这件事,才同池于礼离的婚。她并没有同陈焱提及过这事,怕戳中她的心事,原来就连池零露也不是池于礼的女儿吗? 可之前明明就有人说她和周苡洁长得像啊。 秋疏桐:「可我和周苡洁长相十分相似,不是吗?」 「是吗?或许周苡洁也不是他的孩子吧。」陈焱随口道。 秋疏桐失语,但她也没过多纠结于这个问题,毕竟她和池零露长得近乎于一模一样,单凭长相是很难看出问题的。 半晌,她才小声问出:「怎么会这样呢?他怎么会跟我毫无血缘关系呢?」 「这有啥?就准他在外头风流,我就必须在家为他守节吗?」陈焱无所谓地说,「我嫁给他没多久,他的孩子就出生了。你说说,谁能受得了这个气?」 聊起池于礼,陈焱就恨得牙疼,到这会儿了,她还不忘踩他一脚:「他有今天还不是靠的我,真以为凭自己那点儿本事就能在燕城立足呢?一个狼心狗肺的傢伙。」 没想到他们的真实关系是这样的。 若是这样,当初住院,池于礼不来医院看她,对池零露的事不闻不问,倒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但他之前又为什么不让池零露进娱乐圈?为什么要插手池零露的事呢?以为她要报復周苡洁,维护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所以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秋疏桐问。 「何止一点儿?」陈焱见她无法接受,嘆了一声,「我当时怀上你的时候,就被他发现了。他深受刺激,实在接受不了,便叫我去打胎。」 「可是凭什么?我当然没有听他的。」 池于礼接受不了,又拿陈焱没办法,便将怨气悉数发泄在了年幼的池零露身上,动不动就惩罚她。 有一次被出差回来的陈焱撞见了,她觉得池于礼疯了,表面待她和蔼可亲,私底下却会责罚她,这人真的太可怕了。 她当下就和池于礼提出了离婚,并将池零露送去了英国。 秋疏桐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池零露了,毕竟在那样的成长环境下,性格刁钻、野蛮无理都是难以避免的。 第61章 秋疏桐只是没有想到池零露的成长环境是这样的。 秋疏桐的父母虽然严厉,但父母与子女的关系还是颇为理想的,不似池零露这般。 不过每个家庭都不一样,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又比较开明,又或者说人际交往要比从前复杂得多,她不理解或许也是正常的。 她暂且不管这件事,同陈焱简短地交代了一下前两天发生的新闻,然后说出今天来这一趟的重点:「妈,你能帮我搞到那家酒店的监控视频吗?」 听完,陈焱当即表露出不满:「你真以为你妈无所不能啊?」 秋疏桐当然不觉得陈焱什么事都能办到,她只是想试一试,看看她能不能找到关系。毕竟那个角度的视频泄露,属实离奇。 她刚开始还觉得可能是偶然被人拍到的,可过后回想起来,又觉得这事不同寻常,应该不是凑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秋疏桐:「万一被人拍到了其他的东西,导致我的星途被毁,那可太冤了。」 陈焱满脸都写着「你是在意星途被毁的人?」,说话的语气也是嘲讽至极:「你要是做事严谨一点儿,多专研剧本、磨练演技,现在何止这个咖位?」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池零露之前进组,心思全然不在拍戏上。合作的男演员里,数不清有几个跟她是有关系的。虽说她每天都待在剧组,说得好听是敬业,说得难听就是趁机谈恋爱,不务正业。 跟她同一批进星旅的,没有飞升一线,至少也是小火一把。唯有她,始终籍籍无名。 陈焱当然没有立即答应,让她好好在家待两天,她才会去帮她查。于是秋疏桐在陈焱家安安生生地住了两天。 两天过后,陈淼给她发来消息,称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她说得果然没错,微博上话题讨论度再高的一件事,不出三两天热度便会下降,网友们并不会去执着于一件小事。更何况,娱乐圈的新闻层出不穷,狗仔们也惯会制造热点。 她这事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女星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什么国家大事,不涉及违法乱纪,也没什么狗血的新料传出。几天过去,网友们便再也提不起新鲜劲。 但因为微博热度加持,池零露的新闻受到不少资方关注,已经有许多剧组给池零露递来了橄榄枝,用非常不错的条件劝她签约。 陈淼筛选过一轮,留下几个不错的剧本,让池零露去公司一趟,自己挑挑看。 秋疏桐跟陈焱道完别,就乘车去了一趟公司,看到陈淼办公桌上的一摞剧本,她稍稍愣了愣。 她挑挑拣拣,状似认真,最后挑了一个援非医疗剧的剧本。 这个本子很简单,她演一个援非医生,为完成组织上的任务,同医疗队一块儿奔赴遥远的非洲大地。她在当地医疗队认真工作,始终坚持在一线,各种危急情况都不退缩。最后却因为突发状况,死在了遥远的非洲。 是一个悲剧,剧本的后期还挺沉重的,但秋疏桐却极为喜欢。女主角是个非常独立坚强的职业女性,人物性格也足够讨喜。加上又是池零露之前没有接触过的类型,秋疏桐觉得可以试一试。 她很快地定了下来,只是陈淼却不怎么满意。因为在她看来,池零露就是跑去谈恋爱的。之前录综艺是,现在接新剧也是,她当即表示反对:「你能不能不要再恋爱脑了?又是录综艺,又是醉酒表白的,现在又要跑非洲去拍电视剧,咱能好好演个戏吗?」 陈淼多次强调池零露是恋爱脑这件事,但秋疏桐接下这个本子,并不是因为温砚岭,而是因为她碰巧在《与你同行》的剧本封面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孙宇。 这个名字之前在安城经由陈淼介绍过,记得他是池零露之前拍摄的那部电视剧的副导演。再次给池零露递来剧本,会是巧合吗? 秋疏桐不信,所以打算试一试,于是她撒谎道:「这是我没有尝试过的题材,故事我还挺喜欢的,或许可以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陈淼知道池零露做事固执己见、不听劝说,几番欲言又止后,开口说:「进组前好好练练台词功底,进组后给我发个消息,其他的......自己注意分寸,不然我饶不了你。」 秋疏桐认真地答应下来,又听陈淼说:「光演戏是不够的,给粉丝的距离感实在太强了,而且还没曝光度。正式进组前,我会给你物色几个真人秀节目,选那种不用常驻的,去录个一两期,添添人气。」 知道池零露不爱录节目,只喜欢拍戏,陈淼继续说:「你就当是去演戏的,换个角度去演戏,随便演演就行,不用太有压力。另外,一个月内再加两场直播,跟粉丝互动一下。」 她说得十分认真,好似各个退路都替池零露考虑好了,不容她拒绝。 秋疏桐也就没有拒绝,拿上剧本,很快地同她道了别。 新戏分为两个国家拍摄,前期在燕城,后期剧组将飞往温得和克。 正式开拍后,由于片场选在距离她家挺远的医院,因此秋疏桐直接住进了剧组的酒店,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角色当中。拍戏期间,夏苒给她打来过几个电话,说很长时间没见了,约她吃个饭。 那阵秋疏桐是真的忙,每天戏份都很重,实在抽不出时间去同她见面。 夏苒便调侃她成大明星了,开始摆起谱来了,秋疏桐感觉十分冤枉。 月中有一天没排她的戏,于是秋疏桐主动给夏苒去了个电话,邀请她吃饭。谁知电话打过去响了无数声,始终无人接听。 秋疏桐又打了一个,这次倒是接起来了,只是背景音嘈杂,一听就是在某个有名的风月场所。 夏苒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激动:「怎么忽然给我打来电话?是要来找我玩吗?」 乐声聒噪得几乎快刺穿秋疏桐的耳膜,她忍了许久,才回:「想请你吃顿饭。」 「现在?」夏苒问她,「那你要来我这吗?」 秋疏桐当即表示拒绝,夏苒也没强求,知道她现在不方便来这些地方,也不喜欢,便说:「那就下周吧,今天怕是没时间了。」 秋疏桐说:「好。」 挂断电话前,还好心地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新片的时间表安排得十分紧凑,又总是赶上夜戏,经常需要通宵拍摄。因此,这段时间秋疏桐并没怎么跟温砚岭联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不过他似乎也很忙,季节变换导致入院的病人增多,他的工作量也随之增加。双方都忙,没办法为对方的时间妥协,一不小心就断绝联繫了大半个月。 秋疏桐在片场又待了一周,约好周日跟夏苒吃饭。 其实当天她本来抽不出时间的,那天下午她还排了戏,一边握着手机准备给夏苒发消息道歉,一边让化妆师给自己补妆,导演突然喊她过去。 那会儿他们在郊区的一家医院,剧组租用了场地,租了几个不重要的诊室。数十号工作人员围作一团,各类器材、设备架在一块儿,场地显得十分拥挤。 冷白的灯光亮起,副导演举着喇叭说:「各部门注意,这场戏特别重要,待会儿场面会比较混乱,大家要记住自己的位置,千万别走错啊。」 接着场记便开始打板:「《与你同行》,第一场一镜第一次,action!」 是一场急救的戏份。 秋疏桐走到担架前,正准备开跑,现场的设备忽然出了问题,几个器材突然倒下,一不小心砸中了她身旁的男主角。器材倒下之时,人群纷涌而上,又造成了一些难以避免的踩踏事故。 拍摄被迫中断。 秋疏桐在人群推挤中不小心被踩中了脚趾,疼得她当即冒出了冷汗,但是缓过那阵劲后,也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男演员被砸得挺严重,额头上冒出不少血,需要去楼下的急诊室尽快缝针。 因为拍摄现场人员众多,不少人掏出手机录像,视频很快就被传到了网上。 秋疏桐朝楼下走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温砚岭的电话。他似乎看到了新闻,开口的第一句便是问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秋疏桐说没有。 但他还是很紧张:「怎么会突然发生意外?」 「当时人太多了,空间又小,设备大概也没架好,不小心掉下来了。」秋疏桐解释道,「加之场记已经喊了action,前排的群演发现情况及时止步。但后头的可能没听清,一直往前跑,没有剎住。」 温砚岭沉默了一会儿,他看过刚刚的视频,总觉得这个意外是可以避免的。这样的状况发生,只能怪剧组的工作人员太过粗心大意。 温砚岭微微嘆了一口气,问她:「你吃过晚饭了吗?」 一阵慌乱过后,秋疏桐这才想起同夏苒约了晚饭:「一会儿和朋友去附近吃。」 「好。」他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便挂断了电话。 秋疏桐跟夏苒约的饭店就在剧组附近,地方偏,店面小,所以人不算多。在等待夏苒赶来的时间里,秋疏桐收到了陈焱发来的监控视频。 视频很长,下载花了不少时间。 她特意将时间范围选在杀青宴的下半场,然后就看到大家起身上厕所的时间里,孙辰东张西望着站起来,接着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下一秒,有个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朝秋疏桐那桌走来。 对方一直埋着脑袋,似乎还戴了口罩,生怕被监控拍到脸,看来做事还挺谨慎的。而且她动作平静,一点儿都不像是摆放偷拍设备,反倒像是在收拾碗碟,因此位于现场的人员并未发现她的举止怪异。 秋疏桐垂眼思索,双手攥紧了手机,因为用力,可以看到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她在剧组期间一直无事发生,偏偏是在杀青宴孙辰来接她时,视频被泄露了出去。这么看,孙辰这助理肯定不对劲。 第一次是给池零露喝了下了料的水,这一次是直接把她的视频给泄露出去。 十分不对劲。 秋疏桐点开微信界面,翻了翻过往池零露同孙辰的聊天记录,最早始于一年前的3月,池零露给她发去—— 【帮我拿水过来,快点!】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能不能行?】 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除了感觉出池零露的态度不太友善,倒也没瞧出她们二人有何矛盾、龃龉。 那孙辰为什么要害池零露呢?甚至于辞了职,还要回来继续整她?真当有那么恨池零露吗? 可又是为什么呢? 孙辰这人有很大嫌疑,但是仅仅一个监控视频并不足以证明她有害人动机,还得找出更多的证据。 秋疏桐捏紧了手机,思考间,夏苒突然走了过来,一边抱怨这餐厅的位置可真够偏的,还这么简陋,一边问池零露:「你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 第62章 她看起来也刷到了那个视频。 有那么一瞬间,秋疏桐也觉得自己是真够倒霉的。 可是发生这么多事,单用「倒霉」二字便可以概括所有吗? 毕竟,倒霉是命里碰到未知的意外。而她遇到的,桩桩件件,发生得实在太过蹊跷,一眼就能让人瞧出并非意外,分明就是人为制造的灾祸。 秋疏桐静静地坐着,神经还是紧绷的,神情也有几分严肃。她盯着手上的手机,脑中浮现出过往发生的不幸事件的片段,遇到的各种人、熟悉的、陌生的面孔,一一自脑海中闪过。 其实最初想到的还是孙辰,毕竟有太多事都跟她有牵扯。如果她是无辜的,那为何这么巧,偏偏这些事接二连三地都与她有关?还是说,她是受人委託的? 还有其他人想害池零露?难不成还有孙宇? 而且,她最近遇到的意外过于频繁,虽然很多个瞬间都与她擦肩而过。就比如今天这场戏,碰巧受伤的人成了男主角,这是巧合吗?还是有人想要给她一个警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秋疏桐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警告,难道上次在温得和克遭遇的那场车祸,也是给她的警告吗? 纪苏的前女友说是为了报復珞笙,一直潜伏在路边,可是纪苏拍单人镜头的时候她不出现,珞笙拍个人照时她也不出现。偏偏在秋疏桐同珞笙一块儿拍的时候,她将车开了出来,这看起来,像是要报復珞笙吗? 夏苒注意到池零露的表情一直特别严肃,在这个狭窄而拥挤的店铺里,她感觉池零露的神情与过往有些许不同。 她注视着池零露,想要从记忆当中翻找出曾经在她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的时刻,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并没有。 因为曾经的池零露属于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类型,再不济,也是今朝有气今朝发,是绝对不会把问题和烦恼憋在心里的。 可此刻她给人的感觉,比起严肃,更多的却是一种带有距离的虚无感。 夏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联想到这么一个词。 她很早就跟池零露认识了,甚至于彼此认识的时间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不认识的时间。但是从前她从来没有在池零露身上看到过这种虚无的感觉,仿佛永远都无法接近,好似很快就会离开一般。 可眼前坐着的人,又分明在提醒她,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无论是二人的关系还是池零露的喜好、记忆都发生了改变。 夏苒这么想着,拉开了池零露面前的椅子坐下,还是特别嫌弃这家面馆,一股油烟味儿。 这面馆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影视基地周围商铺的风格,格局小、光线暗,墙上倒是贴满了明星海报,只是一点儿都不搭。坐在这里,夏苒只感到一阵憋屈。 她几乎都快要同情池零露了,怎么都成大明星了,还来这种地方?夏苒是生平第一次踏进这种地方,实在难以想像这样的地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她也不理解池零露为什么会选在这个地方,唯一可以得到的解释就是,这个地方隐私性比较好。 「你好,需要点餐吗?」一名服务员走过来问她们,指了指桌角的二维码,说,「欢迎扫码点餐。」 秋疏桐见人进来了,退出视频,开始扫码:「你要吃什么?」 夏苒没想好,让池零露先点,给她参考一下。 她以为池零露选在这么个地方,一定是想好了要吃什么的,谁知池零露压根没有胃口,扫完码连往下翻一下都懒得翻,直接点了屏幕上第一行的牛肉拉面。 而夏苒,因为在国外吃牛肉早就吃吐了,就算厨师用一百种花样去做牛肉,她也是吃不下去的。池零露完全没法给她提供任何参考依据,夏苒瞬间感到无语:「你怎么在英国吃了那么多牛肉,还没吃腻啊?」 秋疏桐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手指顿了顿,回她:「有一段时间没吃了,还挺想吃的。」 「是吗?」夏苒随口问了句,点了一份海鲜面。 等面的时候,夏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皱着眉接起电话。 「我记得我们事先说好的吧,就只是睡一觉的关系,睡完咱俩就结束,你答应了。」夏苒说,「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夏苒冷笑了一声:「谈恋爱?抱歉,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玩不起。」 秋疏桐私以为她在聊私密话题,自己不便多听,于是再次抓起手机,点开那个视频,接着往下看。 刚刚没有注意,在监控视频的后面部分,那个架设备的工作人员突然走到了秋疏桐的座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加到了她的酒水里。 难怪她后来会彻底失去意识,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走过来,坐到了秋疏桐的对面。监控只能拍到她坐下去的身影,拍不到她的脸。这人一身简单的黑色棉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引人注目,而且故意挑的监控死角,视频里根本看不出她在做什么、说什么。 接着,秋疏桐就回来了。 又有人过来向她敬酒,她便喝下了那杯加了料的酒水,然后就开始同桌对面的人说话。 看到这,秋疏桐只觉得太阳穴重重一跳,连着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开始加快。 所以那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到底在她的酒里加了什么东西?她和坐在秋疏桐对面的那个人都是谁啊? 秋疏桐想不起来。 毕竟那晚杀青宴来的人特别多,除了宋征这些共事时间比较久的工作人员,还有许多她压根就没有打过交道的。从几百号人当中找出这两个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当时杀害池零露的兇手,她必须得找出这两个人来。 秋疏桐思考着该如何着手,忽听对面的夏苒说:「我警告你,再烦我,我就报警了。正好我认识的人多,不怕搞不死你,你大可以试试看!」 电话那边立刻安静下来。 夏苒笑了声:「那就这样,再见哈。」 挂了电话,夏苒收起手机,忽然发现池零露始终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她愣了愣,解释说:「一点点感情纠纷。」 她随意地揭过这个话题,池零露也没有多问。正巧,她的海鲜面被端上了桌,双方都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静静地吃着,夏苒不得不承认,失忆后的池零露实在变化太多,就光是这吃相吧,就与从前大为不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看着对面的池零露,夏苒总觉得她过于清冷了一些,实在让人难以接近。还有她这细嚼慢咽、珍惜粮食的模样,属实让人震惊。 「你不减肥啦?忽然摄入这么多碳水。」夏苒下意识地问她。 毕竟从前的池零露,为了上镜好看,向来都是能不吃就不吃的,天天就靠咖啡啊奶昔啊之类的续命。也习惯性地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比自己还难伺候。 可现在坐在她对面的人,好似完全不在意这些,连面里的葱花香菜都不嫌弃。 可太神奇了。 「嗯?」秋疏桐怔了一下,夹起一筷子面,解释道,「哦,我最近一直在赶进度,工作强度大,得多吃点儿,不然没有力气拍戏。」 「行吧。」夏苒没干过这行,但也知道她的辛苦,拍戏节奏快,行程又紧张,于是又开始老生常谈,「都告诉你别演戏了,又累又无聊,也不知道你图啥。」 秋疏桐笑而不语。 夏苒继续道:「你刚刚是看到什么新闻了吗?怎么感觉心情不太好。难道是被白天的事吓着了?」 秋疏桐摇摇头。 夏苒放下筷子:「跟我你就不必隐瞒了,我还不了解你吗?遇到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找我,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你解决的。」 秋疏桐迟疑了一下,问她:「什么都可以吗?」 夏苒盯着她,神色平静,眼神认真:「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秋疏桐想了想,问她:「刚刚听你说你认识的人比较多,你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两个人?」说着,她将手机递到夏苒面前,给她看那个视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夏苒皱着眉看了一会儿,「不对,艹,这人往你的酒水里加了什么啊?」 「我不知道,但是那晚过后,我的视频就泄露出去了。」 夏苒抬头看她:「我看有个人坐你对面去了,你认识吗?」 秋疏桐摇摇头,接着问:「另外,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孙辰和孙宇的关系?」 「你打听你助理干嘛?」夏苒问。 「我感觉她给我做助理应该不是偶然,这个视频也能看出来,她看起来有点儿不对劲。」 「行。」 「还有,可以帮我查查纪苏的前女友吗?纪苏之前发了道歉声明,言辞恳切,他应该没有问题。但我现在想,总觉得他前女友去撞珞笙应该只是个意外,她其实想撞的人是我。」秋疏桐道。 夏苒却觉得奇怪:「撞你?可你跟她完全没有交集啊,她都不认识你,撞你干嘛?你跟纪苏也不熟,完全没道理啊。」 「看似毫无道理。」秋疏桐轻声开口,「但因为最近遇到的意外实在太多,我总觉得这些人当中存在着某种联繫。」 夏苒直到吃完饭都没明白池零露这句话的意思,毫不相干的人之间能有什么必然联繫,她怕不是遇到的倒霉事多了,形成ptsd了吧? 但她还是答应会给池零露想办法。 夏苒拿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了一番,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喂,怎么了?怎么突然打我电话?」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夏苒说,「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这几个人的关系?他们之间有什么往来?」 夏苒跟他提了孙辰和孙宇的名字:「还有可以帮我查查xx近半年银行帐号的汇款信息吗?」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人说,「我试试看吧,不过也不一定能查到哦。」 「好。」 挂了电话,夏苒便听到池零露对她说谢谢。 「嗯?跟我客气啥啊?」夏苒笑了声,「只要以后约你去夜店玩,别推脱就行。」 秋疏桐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夏苒倒也没在意,忽然想起什么,问她:「对了,我上次给你找的那些资料有用吗?记起些啥事来了吗?有没有想起什么人来?」 「没有。」秋疏桐看着她,她是不可能恢復池零露的记忆的。 「什么人都没有想起来吗?连我都没想起来?」 「想起来了。」 「想起我什么了?」 秋疏桐怔了怔,一本正经地回答:「想起你的名字了。」 夏苒:「......」 第63章 二人吃完面后,又在餐厅坐了会儿。 很快,夏苒刚刚联繫过的人就给她来了电话,夏苒按了免提,秋疏桐听到那人说:「我给《海底月》剧组举办杀青宴的那个酒店打了电话,打听到那两个人都是酒店的临时工。因为那天有剧组来,人手不够,他们都是临时招进来的,工资也是日结,酒店方面没有他们的任何联繫方式。」 「怎么会这么巧?」夏苒微微皱了皱眉,「那孙宇和孙辰呢?能查到他们的资料吗?」 「关于孙宇和孙辰,我查了下,他们两个除了姓氏一样,其他倒也没什么关系。唯一的联繫就是,二人之前都属于庆逸娱乐。」 庆逸娱乐,那不就是钱迪所在的公司吗? 又是钱迪,这是巧合吗? 秋疏桐低眉沉思,听到对面的人说:「我尝试着联繫钱迪,试了许多次,最后发现他的手机号已经被别人占用了。」 「还有你要查的纪苏的前女友,在几个月前,她的确收到过一笔大额汇款,只不过汇款帐号来自境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来自境外……」夏苒默念着这几个字,「可以帮我查到这个银行帐号的相关信息吗?」 「我试着去查过,不过对方大概料到了。在汇款后不久,他就註销了帐号,我这边只能查到汇款方来自美国。」 所有线索都断了,一下子又陷入了困局。 挂了电话,夏苒说:「要不我们还是直接报警吧,他们就是要害你。你看看他们销毁证据的速度,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或者直接去告孙辰吧,我觉得她就是对你心怀恨意,试图害你,兇手是她没跑了。」 「她看起来是很有嫌疑,但仅凭这个视频作为证据是不够的。」秋疏桐道。 「这证据还不够吗?它已经充分证明了她有害你的动机了。」 「警方查案需要确切的线索,这个即使提供过去,也不能证明什么。」秋疏桐说到这,停了停,才继续道,「其实当时发生意外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钱迪,因为我的事好像总能和他扯上些关系。所以我想从他下手,或许他手里还有一些证据,但我怎么都没办法联繫上他。」 「你怀疑他吸毒的事跟你的事有关系?」夏苒迟疑着问。 「有可能。」秋疏桐看她一眼,「不然不会接二连三地跟他发生牵扯。」 「行,那我帮你想想办法。」 答应池零露会帮忙后,她们又聊了会儿,夏苒赶着去奔赴美好的夜生活,便匆匆同她道了别,秋疏桐就直接回了酒店。 晚上八点半时,陈淼好似后知后觉般给她来了电话,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焦虑:「你现在在哪儿呢?」 秋疏桐如实回答:「在酒店。」 听到她说在酒店,而不是在医院,陈淼这才感到悬着的一颗心慢慢落下来:「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别人都是紫微星下凡,你怕不是扫把星下凡吧?怎么就能够这么倒霉呢?待的每个剧组都不靠谱,以前拍爆破戏、落水戏也就算了,怎么连拍个急诊的戏都能出事呢?我是真想不明白了。」 她倒也不是抱怨,只是这么多糟心事都与池零露有关,实在是太奇怪了。 秋疏桐静静地听着,并不反驳。 陈淼继续说:「男主角游涵伤得重吗?」 「流了不少血,看样子挺严重的。」 「那你等明天去看他一下吧,毕竟是同事,之后还得去国外合作一段时间,得搞好关系。」 听她这么说,秋疏桐犹豫了一下,问听筒那端的人:「医院里人那么多,万一被拍到怎么办?」 「拍到就当它是剧组炒作,你不用担心。」 「行吧。」秋疏桐颇为无奈地答应下来。 其实游涵伤得并不严重,只是碰巧撞在额头上。他的经纪人为了以防万一,怕他被撞出脑震盪来,要求他留院观察几天。 秋疏桐去看望他的时候,经纪人刚从他的病房里出来,见她来了,还特意帮她带上了门。 秋疏桐其实跟游涵没有任何感情戏,在如今以爱情为主旋律的影视剧当中,《与你同行》实在是个另类的存在。这部剧的男女主非但没有任何感情戏,二人还是师徒关系,对手戏都围绕在各类救援方面。 游涵意外于她的到来,但还是礼貌地请她坐下。 秋疏桐关心地问了一下他的伤势,问他有没有很难受。 游涵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我的经纪人不放心,总觉得伤口出在脑袋上很不安全,一定要我在医院多待两天。我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因为我耽误了剧组进度,连带着出国的机票都往后延迟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凡事都得以身体为重。」秋疏桐宽慰他。 二人聊了会儿戏,秋疏桐便礼貌道别:「我一会儿还有一场戏,就先走了。」 然后不出所料,她去探望游涵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还是被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连带着游涵的名字也被带上了热搜。 池零露本来最近热度就高,好似自带热搜体质般,随随便便一件事就能被发到网上。关于她的微博一经发出,转发量总是瞬间就能破万。 一开始网友们都以为他俩在炒作,以为是在为新戏做宣传,但由于最近池零露频繁上热搜,还都是因为这种事,网友们对此已经感到有些厌倦了—— 【又炒作?怎么合作一部戏就和一个男主角在一起,这女主也是没谁了。】 【这部剧是不是没啥亮点了,只能借男女主出来熘一圈?】 【无不无聊啊,我都看腻了。】 不过也有一些好评——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颜值组合啊?我好爱啊。】 【比起戚灏舟,我反倒觉得池零露跟游涵更配诶。】 【是真的吧?一定是真的吧?】 一时间,cp粉忽然冒了出来,这是秋疏桐没有想到的。 探望游涵是陈淼交代给她的事,之前陈淼也提醒过她,很多时候都是剧方炒作,她不用管,因此秋疏桐并没有在微博上作过多解释。 只是在翻看剧本时,翻着翻着,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秋疏桐感觉自己有必要同温砚岭解释一番,免得被他误会,所以在他看到微博之前,她提前给他打去了一个电话。 那会儿正是纳米比亚时间上午八点,温砚岭一大早看到她的来电还有些惊讶:「嗯?怎么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我……」真的等到对方接通电话,秋疏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提这事了,缓了缓才说,「我和新戏的男主角上了热搜。」 办公室门推开,温砚岭走到计算机前坐下,他察觉到了池零露语气当中的谨慎,似乎有些紧张。温砚岭默了一下,问她:「这次是为什么?」 听筒里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秋疏桐解释道:「因为他昨天受了伤,我小姨让我去看望他。其实我有观察过四周的,但还是不小心被人拍下来了。」 对此,温砚岭倒是十分理解:「你们剧组本来就在医院,医院里人多眼杂的,被偷拍是难以避免的事。」 他的语气平静,声音低沉,好像在办公室,秋疏桐听到了时不时敲击键盘的声音。 秋疏桐忽然意识到什么,问温砚岭:「你是不是在忙啊?我有没有打扰到你工作?」 温砚岭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这会儿不怎么忙,没有病人进来。」 「那就好,我就怕影响到你工作。」 「不会。」温砚岭说,「反倒是我,会不会影响到你拍戏的状态?我听说很多演员在拍戏期间都会断绝跟外界往来的,以免影响到自己的状态。」 「那倒没有。」秋疏桐说,「我习惯跟角色保持距离,所以出戏、入戏都挺快的,入戏时就把自己当作她,体验角色的人生,坎坷或者快乐。出戏就回到我自己,不怎么困难。而且跟你打电话,我更容易回到我自己。」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令温砚岭笑了一声:「是吗?」 秋疏桐「嗯」了一声,跟温砚岭说:「我在这边的戏份不多了,过段时间,就会跟剧组去温得和克,拍这部剧的后半部分。」 他们很少聊工作方面的话题,听说她要来温得和克,温砚岭还有些惊讶:「那你好好拍戏,注意身体。最近温得和克在降温,到时候记得带一些厚的衣服过来。」 「好,那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 6月初,《与你同行》剧组一块儿飞往了纳米比亚首都温得和克。 剧组先在独立大道的希尔顿酒店安顿下来,导演给了大家一天的休息时间,倒一倒时差,顺带适应一下温得和克的气候。 这会儿已是南半球的冬天,虽说出发前就做好了打算,但他们还是没有想到,非洲的冬天竟然会这般寒意逼人。 突然从炎热的夏天飞到寒冷的冬天,无论是身理还是心理,大家都有些适应不过来。 导演让他们尽可能地花一个晚上调整过来。 第二天,他就召集大家在酒店一楼大厅集合。 副导演让大家依次上车:「一会儿我们就要坐车去当地的医院进行拍摄,这边的环境不比国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辛苦大家了。」 秋疏桐早就换好了白色制服,在外头裹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她在和游涵聊一会儿的戏份。其实为了后半部分的戏,她还特意去学了一阵英语,效果称不上显着,但是比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已经成长了许多,至少在应付台词方面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车子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是下了车,秋疏桐才意识到剧组安排的医院是在katutura的。她没有想到自己跟这家医院的缘分竟然会这样深。 大家排队上楼,剧组租用的诊室在医院三楼,一会儿还有援非医疗队的医生过来给他们指导工作。 楼道有些昏暗,灯好像坏了没来得及修,也可能本来就是这样黯淡的。墙的颜色也很灰暗,看起来也不怎么平整。 上楼前,秋疏桐和游涵被导演喊过去讲戏,今天的戏份其实并不轻松,是讲医疗队第一次来非洲进行第一场手术的,他们还请了许多当地的群演。 秋疏桐认真地和游涵对戏,对完一遍同他一块上楼。 诊室里,医疗队的医生在给大家做讲解,人群将他围在中间。秋疏桐站在门外,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一只修长的手。 这只手白皙瘦长,骨节分明,食指触在心电图机器上,指着某一条线。 还没来得及听见他的声音,秋疏桐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温砚岭的手。 第64章 温砚岭也几乎在第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她,只不过他要比秋疏桐淡定得多。他只稍稍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继续他的讲解工作。 这场戏需要拍他们刚来非洲时,遇到第一个哮喘病患者的戏份。 温砚岭站在病床边,给他们示范正确的诊疗顺序,先用听诊器听患者的唿吸音,判断听诊器里传出的声音。判断是哮喘发作的话,立马使用解痉药物。 旁边的护士还给他们演示了一下正确的注射顺序,先扎紧压脉带,再找血管、消毒,注射。 「这边的医疗设备没有国内先进,检查的仪器很多数据也不够准确,还有很多东西与国内不同,譬如气候之类的,或许你们已经感觉出来了。」 秋疏桐静静地站在诊室门边,看着病床旁认真解释的温砚岭。温砚岭正同其中一名演员沟通,偶尔低头听对方询问,秋疏桐能感觉出来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非常有耐心。 温砚岭身上有一种令人不易亲近的气质,初识秋疏桐只觉得他冷漠至极,如今却觉得自己莫名想要向他靠近。也不知究竟是她变了,还是温砚岭变了。 明明他看起来跟当初并没什么不同,眼窝深邃,瞳色很深,眉眼间的疏离感还是特别明显,可这双眼如今给她的感觉却带着温柔的情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秋疏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观察着温砚岭,温砚岭忽然朝她这边看过来。 秋疏桐稍稍愣了愣,她直视着温砚岭,他的表情无波无澜,似乎只是随意地看了她一眼。 可秋疏桐却觉得喉咙微微发紧,有一种偷窥被人察觉的窘迫。她又想到在安城的那天晚上,她偷偷亲吻温砚岭,然后被抓包的一幕。 人往往越心虚,越鬼迷心窍,就越容易漏洞百出。 她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刚打算往里边走,手腕突然被身后的人抓住,秋疏桐下意识地往回看,才发现抓住她的人是游涵。 她刚刚光顾着打量温砚岭,听他说话、看他做事,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同自己说话。游涵大概也是说了几句之后,发现身前站着的人毫无反应,才一把抓住她的。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飞快地松开了手,朝外头走了两步。 秋疏桐朝他看过去,思考了两秒,往那个方向走去。她猜游涵应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否则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突然伸手抓住他。 她走到游涵面前,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游涵点点头:「刚刚在和你聊戏,我说了一堆自己的想法,没有听见你的意见,我以为你不太满意。」 这话说得让秋疏桐感到惊讶,事实上,她刚刚压根没认真听,只能抱歉地笑了声:「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 游涵沉默地看着她,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没忍住说:「其实刚刚诊室的人并不多,我就站在你身后,同你说了半天话。我想,那么近的距离,应该不至于听不见吧?你……是不是还在为热搜上的事生气?」 「抱歉,我刚刚是真没注意听。」秋疏桐解释道。她刚刚只顾着看温砚岭,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以至于忽略了其他人。 游涵并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其他人也不清楚,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种隐瞒所有人的感觉,让她陡然生出一种奇妙的禁忌感。 她以为游涵有要事要说,但貌似并没有。他似乎只是担心池零露在意热搜的事,解释那并不是他们经纪公司有意为之,真的是不小心被人拍到的。他联繫过公司,但他们都认为是剧方炒作,配合一下就行,不必太过在意。 如果池零露介意的话,他表示自己可以在微博上发个声明解释。 秋疏桐余光瞥见温砚岭从诊室里出来,应该是讲完了,他朝楼梯的方向走去,看样子是打算回二楼的办公室了,她同游涵说:「没有介意,我们这边也会配合剧方宣传,你不用担心。」 她以为游涵在听她讲话,抬头朝他看过去时,却发现他在盯着温砚岭离开的方向,然后笑了一下:「说真的,你其实很喜欢那个医生吧?」 秋疏桐怔了一下,尽量保持平静地看着对方:「何以见得?」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无聊到去把你的消息发给狗仔。只是刚刚看你瞧他的眼神,让我忍不住这样想,我并没有恶意。」 「我刚刚什么眼神?」秋疏桐蹙眉问他,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但料想久别重逢,喜悦的情绪大抵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怎么形容呢?就……像看初恋的眼神吧,很单纯,很真挚,也很痴迷。」游涵说。 其实刚开始他没这样想,只是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要接下这部剧时,经纪人让他看看池零露的过往作品,了解了解合作对象。 游涵随意地点开了《不一样的人生》这个综艺,随便选了一集,碰巧看到的就是池零露强吻一个男人的片段。 起初他并不能将眼前的医生同节目里的那个人对上号,因着刚刚池零露的表现,实在是太过痴迷,瞬间让他确定了下来。 秋疏桐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视线所及范围内早已没有温砚岭的身影,她朝那个方向看了眼,轻轻地嘆了一声。 游涵忍不住笑出声:「其实跟圈外人谈恋爱也不错,不过你还是得注意点儿。在国外可能还好些,要是在国内,你肯定会被狗仔拍。就你刚刚那眼神,被人拍了发到网上,我认为是没有人可以解释得清的。」 温砚岭回到自己办公室,正准备录一下病歷记录,看到厉词安优哉游哉地朝他这边走来,他几乎一瞬间想站起来,将办公室的门给阖上,不过他到底是忍住了。 厉词安一看就很闲,本身就爱八卦,加上刚从楼上下来,一看就是来找他闲扯的。 温砚岭几乎能猜到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因此他决定假装没看到他。 厉词安大剌剌地走了进来,靠在他的办公桌旁,笑道:「我刚刚看到温夫人了。」 温砚岭紧盯屏幕,没有搭理他。 「我看到她和一个男演员在拐角那里说话。」 他大概是想挑起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吧,但实际上,温砚岭也看到了,而且他注意到池零露同那名男演员保持了距离。 温砚岭从屏幕上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问厉词安:「哦,怎么了?」 厉词安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你都不怕她故态復萌?毕竟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长得都非同一般,跟她传出绯闻的男演员个个都颜值爆表,你不害怕吗?」 温砚岭不知道厉词安的工作为什么这么闲,每天都有这么多的时间在意娱乐圈的新闻八卦,不过他也不太想知道,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多把心思用于工作,少在意这些与你无关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合着是嫌自己多管闲事了? 厉词安在他面前轻轻地嘆了一口气:「温砚岭啊,你这人是真的嘴硬,明明在意,还非得假装不在乎。」 温砚岭无语,并不打算搭理他。 过了几分钟,又听他开口,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事:「我发现机场路那边有个跑马场,里头的马匹还挺多的,要不我们改天去试试?」 「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周末也没事干,怪无聊的,就选个周末好了。正好池零露也在温得和克,可以带上她。」 温砚岭没立即回话,只是直直盯着键盘,半晌,才说:「她不一定有时间。」 「那就挑她有空的时候过去呗,你先问问她啥时候有空吧。」 晚上九点,天已经黑透了,katutura医院却是灯火通明。 温砚岭加完班从办公室出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秋疏桐刚下了戏,正从楼梯上下来,打算往剧组的大巴车走。 楼上还有夜戏要拍,群演和男主角都在三楼等着,灯光师在调试设备,站在楼底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温砚岭听到动静,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池零露朝这边走来。天寒地冻的日子,她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衣,温砚岭朝周围看了眼,没有看到其他人,他朝她招了招手。 秋疏桐注意到了,慌忙朝他跑去。 「不冷吗?」温砚岭问她,伸手拉过她的手,塞入自己的衣服口袋,「先去我车里待会儿,车里暖和些。」 接着又问她:「你是准备去哪儿?」 「坐大巴车回酒店。」 温砚岭:「住哪个酒店?」 「希尔顿。」 温砚岭「嗯」了一声,道:「那我先送你过去。」 秋疏桐下意识地问他:「顺路吗?」已经很晚了,他明天还要上班,她怕他送自己回酒店后再回家,会很晚。 温砚岭点点头:「顺路的。」 「那就行,不然我担心你到家会很晚,影响你休息。」 池零露轻轻松松地提起「家」这个字,温砚岭知道她指的是55号别墅,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住那边了。 「我搬回56号别墅了。」片刻后,温砚岭说。 「啊?」秋疏桐有些惊讶,又问他,「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和人同床共枕,蓦地分开,在那张床上,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吧。可温砚岭不会告诉她,只说:「56号也不错。」 听他这么说,秋疏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或许是没料到他并不住在家里吧,也或许是忽然发现异地其实发生了许多她并不知道的事。 她感觉自己没办法不在意这件事,担心距离产生隔阂,也担心二人变得生疏。 秋疏桐想了想,同驾驶座上的人说:「那我休假的话,你会搬过来的吧?」 温砚岭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问她:「你什么时候休假?」 「下下周的周日吧。」 「厉词安说,附近有一家跑马场,等你哪天有时间,我们可以一块儿去看看。」 「好。」 察觉出她的失落,温砚岭又补了一句:「等你休假,我会回55号别墅的。」 第65章 第二天,孙宇带领a摄制组去拍摄下乡义诊的戏份,副导演则留在katutura医院拍摄支线部分。 这一天女主独自带队,遇到了一位带着突发急诊的孩子来医院救治的母亲。她其实已经有了不少工作经验,独自面对患者时也能够做到临危不乱。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患者母亲也十分配合,可当女主同她聊起手术费用时,患者母亲便犹豫了。 国外看病很贵,特别是对于他们这种没有医保的家庭来说。给小孩看病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她连饭都吃不起了,更别提再掏出更多的钱来给孩子动手术。 女主站在病床旁边,看了眼床上的孩子,瘦小、脆弱,紧闭着眼,无力地蜷缩在病床上。 她帮他调了一下点滴的流速,等待孩子的母亲做决定。 孩子的母亲看着病床上的小孩,双手紧紧绞着衣服的下摆,满眼通红,她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指,重新抬头看向医生。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孩子母亲问她,试图寻找一个稳妥些的诊疗手段,「你知道的,医生,这费用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目前来说,手术治疗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医生看向孩子的母亲,「其他方法都不能根本性解决问题,治好这一次,但他下一次还是会发病。」 孩子的母亲偏开目光,眼神空茫茫的。她注视着孩子病床旁的点滴,不知道这一小瓶药水能帮她多久,能给她带来多久的希望。 孩子的母亲约摸20出头,在国内这个年纪还是青春洋溢、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学生。但她因为操劳过度,或许是为了工作,也或许是为了孩子,看起来已经比同龄人要苍老许多。 她走到孩子身旁,指了指药瓶:「我等这药水挂完。」 有一瞬间,医生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待点滴流完,孩子的母亲抱着小孩一步一步地走出病房,她才回过神来,这个母亲已经下定决心,放弃给孩子继续治疗了。 这场戏很考验演员的情绪,因此他们拍了许多遍。 饰演孩子母亲的非洲籍演员因为是第一次拍戏,一开始很难入戏,拍了好几次才找到状态。然而因为不怎么熟悉中国电视剧的拍摄模式,加之又分不清各类机子的作用,往往情绪到了却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副导演从监视器后头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同她说:「你只需要专注于自己,不用在意镜头。」 回头又对秋疏桐说:「虽然剧本里并没有详写这段女主角的心路歷程,但这会儿你还是一个刚工作没几年的医生,也是第一次脱离老师工作,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案例,面对一个放弃治疗的母亲。你的情绪不该是这样平静的,为什么呢?这么平静的状态只能出现在工作多年、出入手术台无数次、看淡生死的有经验的医生面前,譬如男主那里。所以这里你的情绪还要再调整一下。」 秋疏桐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副导演重新走回监视器后面,给了她们调整的时间,然后才喊:「action!」 秋疏桐重新酝酿情绪,面对患者的母亲。温砚岭刚下班,同别的医生交接完,从办公室走出来,来到三楼暂时作为拍摄现场的诊室,看到了正在同群演搭戏的池零露。 池零露的演技很好,这是他从前从未意识到的事。如今看来,她似乎可以消化任何角色,演什么都像什么。 譬如现在,看着她穿着白大褂同别人沟通,一脸专注的表情,看起来与真实的援非医生无异。 最近相处下来,温砚岭开始慢慢理解为什么网上总能看见网友夸赞池零露演技的了,他从前是不信的,总觉得是她自己买的水军。现在看来,池零露的演技是浑然天成的,很自然,也很贴合角色。 温砚岭在外头看了两眼,怕影响到她的情绪,就往走廊的另一头走了几步。 碰巧手机铃声响起,温砚岭以为是外卖电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却发现是朱婉微的电话。 国内已是凌晨,他以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慌忙接起来。 由于白天午睡时间过长,晚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朱婉微便起来给温砚岭打了一个电话。她先是在那头问了一下他的近况,然后聊了聊家里人的现状,问他池零露最近在哪儿拍戏,她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她在温得和克。」温砚岭朝片场方向看了眼,将手搭在了面前的栏杆上,继续说,「前几天过来的,来我们医院这边取景拍电视剧。」 「又跑非洲去了啊?」隔着听筒,温砚岭都能听到她在那边长嘆了一声,「露露也好忙啊,我感觉她一直在不停地进组,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你这么忙,她也这么忙,你们将来的孩子可怎么办啊?」 「孩子?」温砚岭没料到朱婉微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微微愣了愣,然后才回她,「我们暂时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毕竟,她还太年轻。」 年龄只是一方面的考虑因素,还有工作、职业规划之类的,他们都没详细聊过。二人的生活都未过好,实在不好再插一个人进来。 「当然,这些都看你们自己,你们商量着来就行,妈妈不会干涉你们的。」朱婉微说,又叮嘱了他几句,要他好好照顾池零露,方才挂断电话。 天彻底黑下来,温砚岭收回搭在栏杆上的手,又看了眼片场,貌似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他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知过了多久,温砚岭听到有人敲门,他没有问是谁,直接说:「请进。」 温砚岭站起来把椅子让给她,给她接了杯热水、递过去,接着倚在办公桌前问她:「今天的戏份结束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回答:「嗯。」 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温砚岭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池零露微微垂着脑袋,双手捧着玻璃杯,似乎是不想让他瞧出自己的情绪,一直没有抬眼看他。 温砚岭觉得不对劲,伸出胳膊,轻轻地托住了她的下颌。 池零露仰起头,他看到她的眼眶很红,眼里蓄着泪水。见他瞧着自己,池零露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不让他看。 温砚岭忽然感觉心里一阵苦涩,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池零露哭。过往的池零露刁钻野蛮,唯我独尊,常人根本瞧不到她这般脆弱的模样,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她伤心流泪。虽然现在也并不是因为伤心。 但很奇怪,明知她是在拍戏,明知她只是还未出戏,看到她脸上哭过的痕迹,温砚岭的心里还是会感到没来由地堵塞。 「你不是出戏很快的吗?这是怎么了?」他盯着池零露瞳色偏浅的眼睛,伸手抹去她夺眶而出的泪珠,问她,「今天拍了什么戏?」 「一个母亲放弃给孩子继续治疗的戏份。」秋疏桐同他解释,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走出来,「这个孩子还很年幼,但是生了许多病,他妈妈为救他花了许多钱,最后实在拿不出更多的积蓄,只能放弃治疗。特别残忍的一场戏。我刚开始状态并不悲观,只是忽然想到现实中的医生或许会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况。比如你,或许每天都在面对这样的事,面对无比脆弱的生命。人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温砚岭特别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不久之前他才刚刚经歷过,但在生命面前,许多事都是无能为力的:「生老病死,这些都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那你怎么办?」秋疏桐问他。 大半年未见,温砚岭一直待在非洲,每天都忙忙碌碌的,肉眼可见地瘦了许多。但他从来都没有跟她聊过工作方面的话题,秋疏桐也从来没有想过他每天都需要面对这些。 从前她没办法去补救,如今她只希望温砚岭不要把心思埋在心里,她特别在意他的情绪。这段隔着时差、隔着距离的感情,不该再被其他的东西阻碍,她希望温砚岭可以同她分享快乐,也能同她分担忧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人总是十分贪心,有了感情,便希望对方可以毫无保留。 「没有办法。」温砚岭说,「很多时候就只能被动接受。」 秋疏桐忍不住嘆了一口气,而后对他说:「那以后发生这样的事,你可以同我说。我或许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可以跟你一块儿分担这些烦恼,说出来总好过自己藏在心里。」 温砚岭轻轻点了点头,问她吃过晚饭没有,饿不饿。 秋疏桐摇摇头。 他便将刚刚取的外卖放到微波炉里加热,是一份披萨。温砚岭解释说:「这个地方,只能叫到披萨。」 「没关系,我不挑食。」秋疏桐说。 「嗯?」 「我都可以。」 温砚岭笑了一下:「我点的夏威夷披萨,上面应该没有你不爱吃的东西。」 吃完晚饭送池零露回酒店,她问温砚岭:「你们医疗队平时休息,都做什么放松心情的?」 明白她的意思,温砚岭假装听不出来:「爬山。」 秋疏桐一下子想到之前的那11公里,她再也不敢去尝试了,又问他:「还有其他的吗?」 「去电影院看电影或者旅游吧,但我们一般去不了很远的地方。」 她想想也是,他们工作那么忙,不能跑太远。 秋疏桐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有些遗憾地表示:「那这些我都不能陪你做了。」 她很喜欢跟他待在一起,每天都格外珍惜下戏回酒店的这段时间,也希望能陪他做一些他喜欢做的事。但是旅游他显然没有时间,看英文电影她应该也看不明白。 「那就去骑马吧。」她听到温砚岭提议。 秋疏桐疑惑地看着他。 「昨天和你说的。」温砚岭看着她,「周末去马场骑马吧。」 第66章 约好去骑马的前一晚,秋疏桐正准备去卸妆、收拾东西回家,剧组的工作人员忽然跑过来,告诉她:「抱歉,池老师。刚刚收音设备出了点儿问题,没有录上,这场戏得重新拍一下,麻烦你再等一会儿。」 秋疏桐稍稍愣了一下,放下东西,说:「好。」 她在隔壁的诊室里等着,接到了温砚岭的电话。他今天值夜班,这会儿也还没下班:「你今天的戏拍完了吗?我这边还没交班,你可能要等我一小时。」 秋疏桐左手握着手机,感觉手指被冻得有些疼,她弯腰打开了脚底的取暖器,对着自己吹,然后说:「我也还没收工,有一场戏需要重拍,或许还得让你等我。」 她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因为这天的戏一直拍到凌晨,演员们的状态变得越来越糟,一场戏足足拍了五六遍才过。等秋疏桐下楼找温砚岭时,他早已交完班,在办公桌前等了数十分钟。 二人开车回到55号别墅时均是筋疲力尽,秋疏桐洗漱完毕,甚至连吹头髮的力气都没有,只想着赶快躺在床上,快些进入睡眠。 温砚岭瞧出她实在困极,没有提醒她要吹干头髮再睡,直接从浴室里拿了吹风机走到她身边,让她横着躺:「我帮你吹。」 秋疏桐困顿地将身子调转方向,将头髮垂于床侧。 很快,耳边就响起了吹风机的嗡嗡声。 温砚岭的手指一边拨着她的长髮,一边拿着吹风机细细地吹,秋疏桐感到头皮有些发痒,又很轻柔,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只是醒来时,床边没有看到温砚岭的身影。她急忙拿过手机,这才发现不久前,他给她留了简讯:【我去医院一趟,很快回来。】 温砚岭临时被安排了一个同国内专家探讨的会议,推不掉,一大早起来便赶往了医院。 等他发来消息提醒她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出门时,已经将近十点。秋疏桐早早便收拾妥当,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厉词安正好也收到了温砚岭的简讯,走来这边等他,碰巧遇上了刚打算出门的池零露。 他随意地扫了她一眼,正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唿之时,池零露恰好抬眸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厉词安微微顿了顿,不得不承认,池零露是真的长了一副好皮相,肤质也是真的好,这么近的距离竟然看不出丁点儿瑕疵。她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大衣,背着一个白色的斜挎包,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一股文绉绉的气质。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竟然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斯文,明明从前见她总是嚣张跋扈、带着一身的攻击性,如今看来却是云淡风轻的,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 他跟秋疏桐离得很近,秋疏桐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主动开口问他:「怎么了?」 厉词安没有躲,只不过脑中还在困惑,顺着嘴就问了出来:「很好奇温夫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 这话说得突兀,秋疏桐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厉词安却是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之前第一次在医院遇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怎么说呢?给我的感觉就是咄咄逼人吧。我那时候还想,是不是所有明星都是这样的,在镜头前温和有礼,镜头后就是这般刁钻野蛮、表里不一的。」 秋疏桐感觉出来他在替温砚岭打抱不平,没有打断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跟砚岭从高中就认识了,他这人一贯就没什么情绪。除非是遇到特别熟的,或者特别难缠的,否则他根本就不会表现出来,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偏偏是遇到了你。」厉词安说,一下子又想起了医院里的那些个画面,「你去年是真的给他找了不少麻烦啊,特别是在他妈妈生病期间,竟然提出要跟他结婚。我当时以为他肯定会拒绝的,没想到他最后竟然答应你了。为这事,我还劝过他好几回,因为你的作风……还挺让人不放心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秋疏桐安安静静地听着,毕竟这个身份是她偷来的,占了人家的位置,那么相应的,池零露招惹出来的事端,都得靠她来承受。 厉词安看她一眼,他说了这么多责怪的话,这么多管闲事,竟然没从她脸上瞧出丁点儿不愉快,他感到十分意外:「不过你最近看来是真的变了许多,就好像被谁附身了一样,感觉整个人都变了。我觉得挺好的,对你、对砚岭,都好。」 温砚岭的车子朝这边驶来时,厉词安又说了一句:「只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毕竟他以前从没谈过恋爱,可别让他伤了心。」 眼见着车子越来越近,秋疏桐轻轻地说了声「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秋疏桐走到副驾驶座位前坐下,听到温砚岭问她:「刚刚跟他在聊什么?」 「聊你。」秋疏桐如实说。 温砚岭「哦」了声,回她:「别听他的,他说的话不可信。」 他最近一直在加班,凌晨交完班,又开了好一会儿的车,一大早又往医院跑,现在眼里还有很多血丝,嗓音也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秋疏桐担忧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很累,要不我们今天就别去了吧?」 温砚岭摇摇头,说:「没事。」 但秋疏桐还是不太放心。 正打开车后门的厉词安朝他们看了眼:「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别讲。」被温砚岭一口否决。 「那不行,我必须说。」厉词安走到驾驶座旁,把车门打开,「你俩真是当我隐形人啊,赶紧上后边去吧,我来开。这儿离跑马场还有一段距离呢,去后边补觉去吧。」 秋疏桐本来还想劝温砚岭回家休息,听厉词安这么说,她便扯了扯温砚岭的袖子,让他去后面。温砚岭「嗯」了声,跟她一块儿去了车后座。 没过多久,厉词安就上了驾驶座、扣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温砚岭是真的有点儿困,厉词安才刚往前开出去不远,他就没忍住睡着了。 秋疏桐动作极轻地拉了拉他的手,没敢再发出任何动静,希望他这一会儿能睡个好觉。 厉词安约的跑马场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位置也挺偏的,加之他开得又慢又稳,到达目的地时,差不多用了两小时。 这里是私人场地,平时来玩的人并不多,他们到时,除了两个工作人员,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四周都是枯黄的草和洋槐树。 温砚岭在车上休息了一阵,这会儿下了车,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问厉词安:「你跟人家约好时间了吗?」 「早约好了,约了两小时,现在直接过去挑马就行。」 厉词安领他们过去,指了指其中最为高大健壮的一匹白马:「温夫人,你就骑那匹吧,那匹非常符合你的气质。」 其实厉词安这人长得不错,五官线条柔和,没有温砚岭那般具有攻击性。只不过眼里透着一股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天真与稚气,整个人的行事风格也特别混不吝。 秋疏桐没走心地问他:「为什么?」 厉词安一脸平静地说:「那匹马高大、威勐,有野性,适合你。」 秋疏桐笑了一下:「是嘛。」 「你不信问砚岭。」他说着就转头看向温砚岭,「你就说适不适合她。」 温砚岭当然没听他的,告诉秋疏桐:「你自己挑自己的就行,别理他。」 不过秋疏桐最后还是选了那匹马,因为工作人员说它叫「autumn」,不禁让她想起了家里的狗。 正式开始骑马前,工作人员给他们发了安全帽,让他们签了免责协议,特意交代他们要注意骑行规范。 秋疏桐被温砚岭搀着跨上马背,握住缰绳,双脚轻轻夹了一下马肚,autumn便听话地朝前走了。 骑行的路线并不是平顺的道路,是一座座小山坡。温得和克有许多这样的小山坡,一座又一座,连绵不断,有的地方肉眼可见地就很陡,看起来就不好走。 秋疏桐对线路并不熟悉,便让厉词安和温砚岭骑在前头,她在后面跟着。 起初都是山坡,大家都骑得慢悠悠的。秋疏桐的这匹马是真的有性子,始终想要超过其他马,不愿垫后,她一直不停地扯着缰绳,让它停下。 到稍微平整一些的路段时,厉词安回过头来突然提议:「这么慢悠悠的没意思,我们跑一跑吧。」 温砚岭没答应:「那样很危险,就这么慢慢骑吧。」 但厉词安没听:「我骑我的,不管你们了。」说完,他用力地蹬了蹬马肚,他身下的马便开始狂奔起来,一时间,烟尘四起。 autumn本就极有野性,不甘在末尾,见厉词安的马开始跑起来了,也跟着往前沖。秋疏桐有些没反应过来,身下的马突然开始狂奔,给她吓了一跳。 她试着勒紧缰绳压速,驱使它停下,奈何这匹马不听她使唤,在空旷的路上疾驰。马蹄声急促响亮,一步迈得更比一步大。 突然被超越的温砚岭怔了一下,意识到她这样很危险,赶紧夹了一下马肚,快步往前跑,边跑边说:「池零露,赶紧收紧缰绳停下,你这样很危险!」 秋疏桐又拉了一把缰绳,但是白马始终不停,并且越跑越快。 「快停下!」身后的温砚岭厉声喊道。 可她根本停不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速度太快,她的腿已经夹不住马肚,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秋疏桐扯了扯缰绳,再次尝试让它停下,突然遇到一个山坡,白马嘶鸣了一声,紧急剎住步伐。 秋疏桐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一个重心不稳,「咚」地一声,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尘土飞扬,碎石四射,她直直地跌坐在布满沙石的山路上。 温砚岭吓得心脏狂蹦,胸腔起伏,一把勒紧缰绳、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飞快地跑到她身边,蹲下来问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秋疏桐只觉得浑身都疼,生理性的疼痛一下子逼出了她的眼泪,叫她除了呆呆地坐在原地落泪,做不出其他任何反应。 一张脸疼得失去了血色,寒风吹来,牙齿也跟着打颤。 没有听到回应,温砚岭又问了句:「受伤了吗?尾椎骨疼不疼?能起来吗?」 第67章 秋疏桐紧咬下唇,山间的风唿唿地直往她身上刮,一瞬间感知近乎麻木。她早已分辨不清全身上下的感觉,究竟是冷,还是疼。 眼泪却是扑簌簌地往下掉,有些止不住。秋疏桐深吸了口气,用力将它们拭去,这才抬头朝温砚岭那边看过去,颇为艰难地说:「让我缓一缓。」 知道她痛意刺骨,一时间起不来,温砚岭便在旁边耐心地等待。 这时,跑到前面很远的厉词安突然意识到身后了无动静,朝后头望了眼,发现身后二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蹲在她旁边,顿觉不妙。 他赶紧调转马头,快步往回骑,接着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温砚岭身旁,问他:「这是怎么了?」 温砚岭看了他一眼,眼神泛着几分冷意,厉词安瞬间觉出了他眼里的责备意思,当即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过去几分钟,温砚岭再次出声问她:「是不是很疼?可以站起来吗?」 秋疏桐回:「可以。」 温砚岭不太相信,对她说:「把手给我吧,我带你去医院。」 秋疏桐却没伸手。 其实缓过那阵劲儿后,秋疏桐觉得已经恢復了不少,不怎么疼了。她摇摇头,告诉他:「我感觉应该不是很严重,不需要去医院。」 闻言,温砚岭拧眉看她:「你知道,对于我们这些医生来说,最讨厌的就是听到患者说感觉。如果凭感觉有用,要医学何用?」 秋疏桐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偏题地对他说:「其实有许多东西,医学根本解释不了。」 温砚岭瞧出她在跟自己打太极,但他仍是耐着心问她:「解释不了什么?」 秋疏桐眨了眨眼,认真地同他说:「幼时,我们邻居家的小孩一直高烧不退,一到夜里就开始哭闹,家中长辈带她去看了许多医生,也是像你这样的西医,却总是治不好。后来不知听谁提了一句,说孩子许是吓着了,可以去请一请仙姑。他们便依从指示去请来一位仙姑,来家中做法,给孩子压惊。结果做完法后,孩子当天就退了烧,也不再哭闹了。由此可见,医学和科学也并不能够解释得清所有事情。」 温砚岭知道娱乐圈的大多数人都迷信,但他早些时候问过池零露,知晓她并无任何宗教信仰,如今看来,也不见得。他轻嘆了声,对她说:「不要乱信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要相信医学,相信科学。」 秋疏桐微微垂下了脑袋,此刻她感到心绪有些复杂。她这一段话说得真真切切,甚至连语气都是认真至极,然而温砚岭却只觉得她是在迷信,要她相信他所说的话。 可他不知道,他所谓的医学与科学,并不能解释她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没有谁能解释得了。 温砚岭说完这一通,看着面前的人,终于放弃计较她的任何信仰,把手伸过去、扶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胳膊,道:「我先扶你起来。」 秋疏桐顺着他的臂力站起来,身体紧贴着他,将大半力气都依託在了他身上。离得近了,可以闻到他身上冷冽的雪松味,她听到温砚岭柔声问她:「能走吗?」 秋疏桐点点头:「可以的。」 温砚岭便搀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 还好他们并未骑多远,车子就停在马场外头。温砚岭把秋疏桐带到车后座,扶她上了车,正准备走到驾驶座的车门前,厉词安突然跑了过来,先他一步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他好似心生愧疚,要不是他提议来马场,他把马骑得飞快,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厉词安把马带回马厩后,自愿充当起司机,飞快地占据了驾驶座,于是温砚岭只得坐到了车后座。 坐下后,他听到池零露轻声对他说:「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温砚岭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看着她,总觉得有几分恍惚。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池零露是真的变了许多。 若是从前的池零露,这会儿早就一哭二闹、哭哭啼啼,恨不得把事情闹大、把他逼急了,哪还会顾得上道歉、怕给他添麻烦啊,一点儿都不像她。 其实温砚岭有时候也会担心她是在演戏,假装自己一直在失忆,试图修復他们曾经残破不堪的感情。可有时候他又会不由自主地想,倘若她是真的在演戏,那她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至少他是真的被她矇骗了,心甘情愿地入了这个局。 「没有麻烦,不要放在心上。」温砚岭对她说,回头又叮嘱驾驶座上的厉词安,「不要去katutura了,去离这最近的一家医院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厉词安说好。 恰好这会儿没有车子驶来这个方向,这条路也是又宽又平,厉词安便脚踩油门,将车速提得飞快。秋疏桐侧头看向窗外,看着温得和克一年四季总是枯黄的草木,心情平静。 到了医院,温砚岭又问了她一遍:「尾椎骨疼不疼?腰部、肩膀有没有感觉到痛意?」因为池零露是整个人直接从马上栽下来的,速度太快,他都没有来得及看清她是哪个部位先着的地,也就无从安排她先去哪个科室做检查。 现在,秋疏桐只觉得臀部稍稍泛着疼意,其他地方都还好,就跟温砚岭说:「我觉得不需要做检查,我已经不疼了。」 「你的感觉不靠谱。」温砚岭一口否定,但他也不知道池零露伤到了哪儿,便自作主张道:「去做个全身体检好了,正好你也很长时间没做体检了。」 「没有必要吧。」秋疏桐认为全身体检属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然而温砚岭这时一点儿都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也是在这时,秋疏桐才发现,国外的医疗体系与国内大为不同,光是化验,就需要跑去许多不同的地方。抽血需要b,超声需要去超声室。每个地方都是独立的,她这一趟检查下来,几乎把整个医院东西南北地转了个遍,血足足抽了7管。 但她却觉得特别安心。 曾经在瑞士,她总是害怕生病,怕离开哥哥一人生活时,无人照顾。她总是特别小心,冬天将自己裹得极为严实,生怕感染风寒。平时走路也极其谨慎,总担心磕着碰着,抑或是被车子撞着。 然而到了这个世界,她却总是生病,不是脚崴了、感冒了,就是摔伤了。以前最害怕的事,在这个世界却时常发生,频繁而密集。 可她却不再感到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每次意外发生时,温砚岭都恰好出现在她身边,给予她适时的关照与陪伴,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让她可以放下悬着的那颗心。 体检完,等报告出来需要两天。温砚岭不放心她现在回去拍戏,便让她跟剧组请了两天假,安心待在家里,也方便他照顾。 起初秋疏桐是不同意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摔得特别严重,况且接下来的戏份都很紧张,实在耽误不得。 但温砚岭却说:「前几天我还听说你们导演给男主的戏份往后挪了,你身为女主角,给你往后挪两天,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的语气平静,说出口的话却不容别人反驳,因此,秋疏桐被迫在家休养生息。 温砚岭自己也打算跟领队请假,但是秋疏桐却没让,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的工作:「我会好好待在家里的,但你必须去医院,有许多病人需要你。」 或许是因为目前拍摄的电视剧,她深知温砚岭这类医生的重要性,不能妨碍到他。 最后温砚岭也没再说什么,二人各退一步,达成了一致意见。 还好秋疏桐这次回家带回了剧本,所以不至于在家闲着无事可做。期间陈淼还给她物色了新的剧本,让她赋闲时看一看,是讲缉毒女警的故事的。 近几年,禁毒题材的电影总是十分具有票房号召力,加之这一类型也是池零露早前从未涉及过的,故事好,主角人设也极具正能量,陈淼建议她好好看看。 温砚岭这两天是真的很忙,加之池零露在家一直表现得特别正常,没有大碍,所以直到周二下班时,他才想起忘了去那家医院取回她的体检报告。 他一边给池零露打电话,问她晚饭想吃什么,他一会儿可以去超市买,一边朝停车场走。 秋疏桐并不挑食,对吃喝也很随意:「不用另外买菜了,我看冰箱里还有菜。」 「行。」温砚岭回她,「那我一会儿去取完你的体检报告,直接回家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温砚岭就开车直奔池零露当时体检的医院。幸亏他们还没有下班,他及时地取到了她的体检报告。 因为体检做得很详细,取回的报告纸和片子也比较多。 温砚岭原本打算回家再看,拿到牛皮袋便直往车子的储物格里塞。但是储物格里东西太多,牛皮袋又太大,他塞了几次也没塞进去,还把里头的报告纸给抖了出来。 温砚岭伸手去捡,本没打算多看,可是视线一偏,一眼就瞧到了报告纸上端池零露的拼音名字。 他忽然想起池零露现在并没有恢復记忆,根本看不懂这份英文报告,于是决定先看一遍。他将报告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发现a4纸上池零露的血型栏那块显示为ab型。 温砚岭当即愣在了原地。 之前答应池零露会同她结婚,即使那时他坚定地认为自己以后不会跟她发生关系,他还是要求池零露去做了婚前检查。虽然那时池零露百般嫌弃,不断地对他说:「你嫌弃谁呢?我根本没病好吗?」但她还是配合地去做了检查。 温砚岭清楚地记得,池零露的血型是o型。 第68章 温砚岭抓着这份检查报告,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确认再三,看到上面血型栏那里显示的的确是ab型,他还有些难以置信。 温砚岭想了想,或许是自己记错了也不一定。他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池零露的百度百科,试图找到有关池零露的个人信息。很快,屏幕上就跳出来一大段信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池零露,英籍华语女演员,身高168cm,体重43kg,血型o型,单身。自小在英国长大,擅长英文和古琴,代表作有《她说》、《穿越时空寻找真相》等。 温砚岭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确认百度百科上显示的血型也是o型,他并没有记错,他反而觉得有些荒唐。 一个人的血型是由遗传基因决定的,不可能改变,那么池零露的报告上为什么会显示ab型呢? 检查时,池零露抽了足足有7管血,他陪着她跑了好几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的血液科搞错了样本,错拿别人的试管当作了池零露的。 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毕竟他们这边的医院经常出现差错。 温砚岭这么想着,放回那张报告纸,拿出ct片子,继续看,他发现自己越看越震惊。 ct上显示的,池零露的阑尾竟然是完完整整的。 可她的阑尾炎手术,是他亲手做的。他们恶劣命运的开端,就始于那场阑尾炎手术。是他亲自摘除的,她的阑尾不可能会完整。 可这份报告,这张ct片子也的确是池零露的,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温砚岭心头疑惑,正当他感到满目荒唐之时,置于中控台上的手机忽然开始振动不停,他拿过来扫了一眼,发现是池零露给他发来的微信消息,问他—— 【检查结果如何?】 温砚岭盯着微信界面上的繁体字,一时间心情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之前随口问过她,为什么突然用起了繁体字。记得当时池零露告诉自己:「你不觉得繁体字更好看吗?」 那会儿温砚岭没有反驳,他想,或许池零露说的是对的吧,繁体字的确要比简体字更好看一些。 可如今细细想来,她身为一个英国人,连简体字偶尔都会写错,上哪儿去学的繁体字? 加之她失忆后,连英文都不记得了,如何快速地学会繁体字? 再者,按照池零露那般急不可耐的性子,当然是能简则简,怎么随意怎么来,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字体好看与否?写繁体字不比简体字麻烦多了吗? 无数疑问交织于心头,这些真当是巧合吗? 温砚岭想不明白,也不知该从哪处开始解。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检查报告重新归拢于一处,划开屏幕,回復池零露的消息:【没有问题。】 过了一会儿,池零露又问他:【妳什么时候回来?】 温砚岭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重新落于键盘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马上。】 收起手机,温砚岭坐在驾驶座上沉思,无数念头拂过脑海。譬如池零露出事故后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时,她同他说的话,温砚岭当时只觉得她在胡闹,并未深思;譬如她不记得怎么调手机屏幕的亮度,让他帮忙调;再譬如他去安城看她,夜里躺在床上,她欲言又止后,让他再给她一点儿时间。 温砚岭不是没有生出过疑虑,只是他宁愿相信她有难言之隐,有苦衷,也好过欺瞒自己。 电影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前半部分都在讲男女主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在观众们开始沉浸于主角们甜蜜的氛围之时,冷不丁就会杀出一个事端。一个主角告诉另一个主角,其实一直以来喜欢你都是我假装的,假扮成某某的替身,做着她会做的事,让你爱上我,但其实,我恨透了你,将剧情推向高.潮。但最后他们都会和好如初,因为他或者她,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池零露会有怎样的苦衷呢?温砚岭不敢想,甚至于将她和「替身」这两个字联繫起来,他都感到有些心痛。 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天已经黑透了,今天没有月亮。 温砚岭在椅背上靠了一下,努力恢復镇定,他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没有拿起那份体检报告。他朝大门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快到客厅时,他停下了脚步。 池零露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翻读剧本,头髮披散着,有一些垂落于肩头。似乎察觉到动静,她抬头朝这边看过来,眉眼里俱是惊喜,喊了声:「温先生。」接着,她将剧本放下,朝他这边走来。 屋里空调打得足,温砚岭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至少在秋疏桐看来有几分疲惫,秋疏桐问他:「今天工作很忙吗?」 温砚岭摇摇头:「没有。」 「但你看起来特别累。」秋疏桐说。 迎着她澄澈的目光,温砚岭扯了扯嘴唇,道:「可能开车开得有点儿困了。」 「那就抓紧吃晚饭吧,吃完早些休息。」 「嗯。」 晚饭是池零露做的,她把冰箱里剩余的菜都拿了出来,根据网上找的菜谱一个个研究,做了三四道,外加一碗排骨汤。做完这些,她看了眼时间,预计温砚岭还有十分钟的车程,就在客厅翻了会儿剧本。 果然在十分钟后,温砚岭就回来了。 餐桌上的汤还飘着热气,池零露的厨艺真心不错,这是他第一次尝她做的菜。或许她并不是第一次做,之前在他家,记得她也做过,只是他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了。 池零露就坐在他身旁,沉默地吃着碗里的芹菜,温砚岭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秋疏桐总觉得温砚岭时不时地会看她两眼,像是有话要对她说,只是一顿饭结束,他也没跟她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吃完晚饭,温砚岭起身收拾餐桌,将一堆碗筷端去厨房的洗手池。秋疏桐跟着他走进去:「我跟你一块儿收拾吧。」 温砚岭却没有答应:「就只有这几个碗,我一会儿就洗好了。」说着,他打开了水龙头。 哗哗的水声响起,秋疏桐便没有再管,走到厨房门边,又听到身后的男人说:「我待会儿有点事,要去书房查些数据,你先睡吧。」 听到他这么说,秋疏桐回头看他:「是很急的事吗?我打算看会儿剧本,可以等你。」 温砚岭转过头来,看着她,柔声道:「我应该要挺长时间,你先睡,不用等我。」 秋疏桐点点头,说:「好,那我先睡了。」 一直等到池零露离开客厅、走回房间,温砚岭才僵硬地回过身,继续洗他的碗筷。 他下意识地迴避她,害怕同她说话,害怕与她躺在一张床上,可又不敢出声问她,总担心事情的真相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温砚岭将瓷碗一个个沥干了水,收起来,脸上毫无波澜,脑子里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 明明人还是同一个,可为什么血型会不一样?为什么她的阑尾还在?为什么她现在的行事作风、爱好习性都与从前大为不同?难道真的是因为失忆吗?可是失忆能够解释得了她的生活习惯,又该如何解释得通她的血型和阑尾呢? 温砚岭坐在计算机前,近乎自欺欺人地在计算机搜索栏那里输入「人的血型是否会变」、「割掉的阑尾是否还会长出来」,没等到搜索结果跳出来,他就一一把它们删除了。 没有意义。 卧室里,秋疏桐还是打算等一等他,于是她看起了陈淼给她发来的剧本,只是一不小心,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她下意识地伸手往身旁摸,似乎以为温砚岭躺在她身边,结果摸到旁边空无一物,一下子就把她吓醒了。秋疏桐坐起来,努力平復了一下唿吸,偏头看向窗外,天空黑漆漆的。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查看时间,发现才十点,她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很久。 温砚岭还是没有回卧室,大概是真的很忙。 秋疏桐熄灭手机屏幕,打算继续酝酿睡意时,微信突然弹出新的消息。她看到导演给她发来消息,问她身体是否恢復,明天能不能接着拍。 秋疏桐回他「可以」,立马从床上下来,去书房找温砚岭。 听到房门被敲响,温砚岭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飞快地关闭计算机界面,对门的方向说:「进来。」 秋疏桐打开书房的门。 温砚岭朝她看过去,问她:「怎么了?」 秋疏桐说:「我明天得回医院拍戏了,最近进度比较赶,剧组催得急,实在耽误不得。」 闻言,温砚岭稍稍愣了愣,好似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復工。 接着他又想到上次去安城找她,她发了高烧,也不过休息了两天,就回去继续拍摄了。理解她身为演员的忙碌,但温砚岭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秋疏桐知道他在担心自己,走近一步,宽慰他:「已经休息了两天了,早就恢復了。再说,你不是已经看了我的体检报告了吗,上面不是没有问题嘛?」 温砚岭没有接这句,只是提醒她:「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秋疏桐点点头,说会注意的。 二人安静了一会儿,温砚岭看着她,随口问了句:「你之前拍的那部电影大概什么时候上映?」 料他问的是《海底月》,秋疏桐道:「还在剪辑,没有这么快,最快也得明年了。」 温砚岭眨了眨眼:「记得你之前说过是讲飞行员的。」 「嗯。」秋疏桐道,又补了句,「主要是讲女飞行员。」 温砚岭眉头微蹙,大脑深处疑惑重重,仿佛在认真琢磨她这后半句话:「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时候有女飞行员的?」 秋疏桐毫不迟疑地回他:「之前翻资料的时候看到过,日内瓦有这类飞行学校。」她顺带提了一嘴那个飞行学校。 「是嘛?」 「你不信吗?」 温砚岭摇摇头:「总感觉你对歷史很了解的样子。」 第69章 秋疏桐倒不是说对歷史有多了解,只是她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她就是当事人。一个人对自己所处的时代,多多少少都该知道一些吧。 但她不知道温砚岭为何会突然提起那部电影,她垂下眼眸,问他:「你是打算去看那部电影吗?」 温砚岭靠在椅子里,微仰着头看她,好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又听池零露说:「不是我自夸,那部电影真的挺不错的。至少我在演的时候,真的努力了,尽心尽力了。」 在她印象里,以前每部电影杀青时,她出戏都特别快。秋疏桐觉得自己这点特别好,甚至觉得能将角色的人生和自己的人生区分开,对自己而言,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 只有《海底月》不同。 这部电影杀青后,从简木柔的人生当中退场,秋疏桐有好长时间没有缓过来。她总会时不时地回想起那些过往,想起电影当中的某个片段,总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种绵延不尽的空虚感,也不知是为简木柔,还是为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如果你邀请我的话,我会去看的。」温砚岭说。 秋疏桐回他:「那是自然。」 聊了一会儿,秋疏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过去十分钟,而温砚岭还是没有起身回房的意思。可她刚刚进门时就注意到了,温砚岭的计算机屏幕是空白的,没有任何数据,想他应该是已经忙完了的。 那他待在这儿做什么? 秋疏桐想不明白,便也没有立刻回房。 温砚岭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问池零露:「很晚了,你还不睡吗?」 秋疏桐靠在他椅子的扶手上,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在等你,你还没忙完吗?」 她的表情平静,话似乎是疑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是确信他已经忙完的笃定。 温砚岭愣了一下,仿佛感到意外,他盯着池零露半晌,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她回到了卧室。 秋疏桐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刚将自己吓醒的那个画面,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枕在温砚岭的胸口。头髮太长,有几缕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秋疏桐用手指将它们拨开。 温砚岭转过脸来看她,距离很近,但是从她的眼里,温砚岭读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看到她浓黑的瞳仁,很黑很黑,深不见底。看了几秒,即使心生疑虑,温砚岭还是顺势将她搂在了怀里。 夜已深,窗户外头静悄悄的,什么都看不清。 「其实我刚刚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你还没回房间。」秋疏桐对他说,「你好忙啊。」 「嗯。」温砚岭只回了她一个字。 想到明天的戏份,秋疏桐不得不承认:「当医生真的挺辛苦的。」 温砚岭:「还好。」 秋疏桐没有察觉出他的语气,因为她再次感到困意袭来,声音困顿地对他说:「晚安,温先生。」 温砚岭好像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也或许在想事情,好半天才回她:「晚安。」 这一年的冬天又干燥又冷,温得和克这种非洲城市,虽不至下雪,气温也是越来越低。赶在最冷的天气到来前,剧组在不停地加快进度,其实已经拍了大半了,副导演更是信心十足,每天都能听到他在片场说:「我们这个剧诚意满满,到时候播出了,绝对能爆。」 事实上,身为女主角的秋疏桐并不敢保证。 当下电视剧的主题还是以爱情与梦想为主,这部是专门讲事业的,还是极其沉重的医疗题材。说实话,不一定有观众愿意买帐。不过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是十分用心地在诠释这个角色。 在她看来,演这部剧也并不简单。 虽说医疗剧好似每天都重复出现在医院,场景一致,每天遇到的状况也都大差不差,但其实在她这个女主角看来,还是不一样的。 每天要面对的疑难杂症不同,遇到的患者不同,调动的情绪相对也会不一样。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对她来说拍戏的难度也在不断加大。她白天几乎都待在片场拍戏,一入戏就得脱下棉服,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只穿一件白色制服,还挺考验她的耐力的,特别是在拍摄出外勤的戏份时。 在拍摄《与你同行》的过程中,秋疏桐作为飞行嘉宾的几期综艺也顺利播出了。 她在参加综艺的前两天,陈淼给她要来了综艺的提纲,秋疏桐根据提纲指示,认真地录完了两期节目。 但或许是她不太适合这类真人秀节目,综艺播出时,一大波观众跑来她的微博底下骂她,说她参加个综艺还端着,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其实她并没有端着,她在面对不熟的人时,态度的确算不上有多热络,但是节目组布置的任务,她还是非常配合地完成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剪辑老师了,她说的话、是否活跃都靠剪辑,秋疏桐倒也没有特别在意。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跑到《与你同行》的官博底下骂她,说她录综艺、吃快钱都是这么个态度,演起剧来能有什么好演技。 这人大概是这档综艺的忠实粉丝,连着批判了池零露数十条,然后就遭到了反击。有池零露的唯粉直接怼她:【综艺和电视剧能一样吗?你压根分不清这两种形式的界限,根本不懂艺术。】 那个人立马回她:【行,你分得清,那你来跟我说道说道,为什么你偶像一直是面瘫脸啊?】 唯粉:【你是根本没有看过池零露的综艺和电影电视吧?她一直都是百变的,哪里面瘫?别抓着一个人就无脑黑了。】 这些都是同组演员转述给她的,但实际上,秋疏桐并未放在心上。 她在抓紧时间拍戏,每天都在狂背剧本,背医疗术语,很少会有时间登录微博,怕被外界事物干扰,使自己分心。极其空闲的情况下,她才会跑去楼下找温砚岭,并假借观摩学习的藉口,实则是去找他聊天。 厉词安倒是时不时地就会跑来温砚岭办公室找他,每次都没什么正事,东拉西扯地聊上一堆,天南海北的话题,仿佛总能跟他扯上一点儿关系。 这会儿过来也没什么正事,只是倚在他的办公桌前,也不管温砚岭有多嫌弃,笑嘻嘻地问他:「你想不想知道这次你老婆又是因为什么上的热搜?」 温砚岭仿若并未听见,连视线都没有偏移一分。 厉词安便说:「你不会是害羞,不好意思问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不是。」温砚岭说。 「切,我不信。」厉词安继续道,「网友说她端着,你信吗?」 温砚岭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厉词安知道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换了一个,跟温砚岭分享起自己的那些老电影来。说看完这些得去问他那个研究歷史的朋友,看看他还有没有门路,再搞一些来。 温砚岭正开着计算机,审查患者的出院记录,听到这句话,微微顿了顿,问他:「你有研究歷史的朋友?」 厉词安原本是打算自说自话的,因为温砚岭对他发起的话题从来都是一个态度,爱搭不理。但刚刚他分明是说了话的,厉词安回想了几次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有啊。」厉词安说,「怎么了?」 问完这句,也没顾得上温砚岭的回答,他这人就开始变得神神叨叨了:「你是不是也想看胶片电影?我这还有很多,你要想看,我可以借你。」 听到这话,温砚岭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厉词安看他一眼,心里觉得奇怪,直接问他:「那你问这些干嘛?」 「只是想了解一些歷史信息。」 「哟,突然对歷史感兴趣了?」 「嗯。」他回答得一脸淡定,厉词安也当真信了,说那他问一问朋友,如果方便的话,就把他的联繫方式推给温砚岭。 温砚岭淡淡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进门,温砚岭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秋疏桐朝这边看过来,只不过就看了一下,温砚岭就移开了目光。 厉词安注意到了,打趣地问:「温夫人怎么有空过来?」 秋疏桐看他一眼,解释道:「原本是没有时间的,但今天我们打算去拍摄的那个地方突发火灾,火势蔓延,才一小时就烧到了路的另一边,剧组不得不停止拍摄。」她没有说发生火灾时,孙宇是打算继续拍摄的,只不过被副导演和当地警方给制止了。为此,他还和副导演吵了一架。 听到这话,厉词安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说了句:「又烧起来了啊。」 秋疏桐问她:「这边经常发生火灾吗?」 厉词安点头:「这边太干燥了,外头的草都是枯黄绵密的,一旦出现火苗,根本就挡不住。加上这边没有隔离带,消防办事效率也很低,经常要等火烧了很久才会去灭。不过好在那些地方远离居民区,不会造成人员伤亡。」 「那还好。」 两人就火灾问题聊了会儿,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厉词安约他俩去啤酒屋,秋疏桐不确定温砚岭是否答应,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拒绝,便跟着上了厉词安的车。 点餐的时候,厉词安自作主张地点了一排啤酒,上餐时还给每人分了3扎,也不管其他人喝不喝,要不要开车,很愉快地说:「他家的德啤很好喝,前几次来都没点,今天必须喝他个尽兴。」 秋疏桐将自己面前的酒推开,说:「我酒量不好,就不喝了。」 厉词安当即乐了:「温夫人这是开玩笑呢?」心道,在座的谁不知道你的酒量啊,你可别谦虚了。 秋疏桐仍是拒绝:「真不喝了,我的酒量我清楚,这么大一扎喝下去,怕是今晚要直接睡在这儿了。」 温砚岭也没打算喝酒,他只是感到奇怪:「你喝不了酒?是因为胃不好吗?」 秋疏桐点点头,又补了句:「本身也不太能喝。」 「本身……」温砚岭默念着这两个字,看着她,「之前不是挺能喝的吗?」 秋疏桐顿了顿:「可能是有一阵没喝了,酒量明显下降。」 「这倒是,不常喝,酒量的确会下降。」温砚岭道,心里想的却是池零露常年混迹酒吧,酒力自是很好的,怎么会不太能喝呢? 太奇怪了。 这顿饭吃了近两小时,期间都靠厉词安不断扯话题,讲到最后,给话唠厉词安都快逼得词穷了。 离开时,温砚岭在柜檯结帐,秋疏桐到外头等他。路上有人遛狗,经过秋疏桐身边时,两只哈士奇忽然停了下来,在她的脚边嗅了嗅。 秋疏桐弯下腰,摸了摸它们的头。 碰巧被出来的温砚岭撞见,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想起了去年池零露未经允许,便在宠物医院留下他的号码。店老闆接连给他打了数个电话,温砚岭既无奈,又生气,最后还是开车去接回了autumn。 结果回到家,autumn一见到池零露,就沖她狂吠不停,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当时刘嫂说是因为她身上的消毒水味重,狗狗分不清。 可是消毒水味再重,狗也不至于忘了主人的气味吧?更何况他们养的还是记忆力超群、经常被用作警犭的德牧。 第70章 温得和克几乎没有夜生活,更别提在这种萧瑟的冬季。到了这个点,整座城市都显得十分冷清。除了几家还在营业的餐厅,可以看到从里头透出来的些微光线,整条街都黑乎乎的。 啤酒屋更是昏暗不堪,灯盏本就三三两两,每盏灯之间隔得距离还特别远。到了大门处,暗沉昏黑到感觉连人都看不清。 没有喝过酒的温砚岭此刻仿佛也喝醉了,精神恍惚地站在餐厅的门牌底下,背着光注视着面前的女人,神情隐没在夜色当中,思绪却是异常混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秋疏桐弯着腰,再次摸了摸那两只哈士奇的脑袋。同它们道别后,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转过头来,看着温砚岭问道:「怎么了?」 温砚岭摇摇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说:「看你在和它们玩,我忽然想起了autumn。」 秋疏桐「嗯?」了一声,有些不明白:「怎么会忽然想到它?」 「我就在想,这么长时间不见,它会不会忘了我们。」温砚岭说。 秋疏桐:「不会的,狗狗的记忆力很好,就算过了五年,它也不会忘了你。」 「是吧?」温砚岭淡淡开口,没再说话。 秋疏桐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看他的表情淡然,又似乎并无其他意思,她便没有多想。 因为在外头站得久了,她渐渐感到一阵冷意,于是她对温砚岭说:「我们回家吧。」 温砚岭点点头,这才朝车子走去。 那天晚上,秋疏桐坐在床上看剧本、背台词,温砚岭则坐在她旁边用计算机查文献。 身旁纸张不停翻动,似乎记得很顺利,温砚岭可以清楚地听到她在不停地翻页。而自己面前的文献资料却好似停滞不前,滑鼠始终停在某个位置,一动不动的,屏幕也黑了好几次。 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太多,温砚岭不免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他觉得自己简直魔怔了,看什么都觉得可疑,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这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状态。 他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当一个人对一件事生出疑虑,便会觉得事事都与它有关系,事事都变得可疑。 他这么安慰自己,可还是觉得特别在意。 为什么偏偏这么巧,为什么桩桩件件与她相关的事,都这般疑点重重? 池零露还是同往常一样,待在他身边安静地翻看剧本,也没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看不懂她。 因为心里装着事,温砚岭这一晚都没怎么睡,吃早餐时也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就打算放下。 「你不舒服吗?」秋疏桐见他眼底乌青,有些不放心。 温砚岭当即摇头否认,但为了消除她的担忧,还是坚持吃完了这顿早饭,才起身前往医院。 早上接到急救电话随车出诊,因为机场路通往市中心的路段空旷无垠,大家都习惯性地把车开得飞快,然后就发生了车祸。 万幸两车即将相撞时,司机都将剎车踩死了,并用手臂遮挡脑袋和面部,安全气囊也提供了缓冲。最后二人仅手臂骨折,其他部位都没有明显的伤痕。 温砚岭赶到现场去给他们紧急处理了一番,一通忙碌下来,就到了饭点。 他提着午餐回到办公室,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是他母亲的来电。 他最近都没有跟她联繫,也不知家中状况如何,本想着这周抽空给她打个电话的,没想到她直接打了过来。 温砚岭抓起手机,划开接听键,听到朱婉微在那端问:「最近都没接到你的电话,工作很忙吗?」 「有一点儿,今天还出诊了。」温砚岭说。 「这会儿不忙吧?我没有打搅到你吧?」朱婉微问他。 「没有,现在是饭点。」 「那就好。」 听筒两端沉默了一会儿。 温砚岭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起筷子,忽然开口问她:「妈,你是不是有瑞士的客户?」 那端的朱婉微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说:「有啊,怎么了?」 温砚岭说:「之前听说日内瓦有一座飞行学校,战时还招过女飞行员,我想要了解一下。」 「怎么突然想要了解这个了?」朱婉微不免感到诧异。 温砚岭道:「之前池零露演了一部电影,是关于女飞行员的,她有跟我聊过这方面的话题,感觉还挺有趣的。我答应她之后会去支持她的电影,怕到时候她问我,我答不上来,得提前了解一些。」 其实他并不觉得这所学校跟池零露有什么必然联繫,只是碰巧听她提过,像是一团乱麻中掉出的一根线头,他下意识地便想抓住这根线头。 「这样啊。」朱婉微说,「那妈妈去帮你问一下。」 温氏到底是家大型企业,没过几天,朱婉微就给他发来了几份文件。文件的内容并不多,或许是客户做事严谨,将每个内容都分门别类地建了活页夹。 的确有这么一座飞行学校,名叫ket飞行学校。始建于20世纪初,并于30年代末因为资金问题申请破产。学校总共存在了三十多年,对应国内的时间,差不多就在民国年间。 客户在听到朱婉微问ket飞行学校时,还惊讶了许久,因为现代人已经很少有人听说过这所学校,他们本国人都很少,更何况是外国人,市面上关于这所学校的资料也是少之又少。 不过少归少,但也不至于一点儿都找不到。 ket飞行学校在1930年代面向全球招生,不限性别。 数据显示,在这所学校提出招生计划的第一年,便有中国籍学生申请报名。但或许是当时签了保密协议之类的原因,就现有资料来看,只能看出那名女学生姓秋,于1934-1936年就读于ket飞行学校,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母亲说,更多的,客户也了解不到,毕竟人家只是在日内瓦出生,并不是研究歷史的。 温砚岭向她道了声谢,并让她向客户转达自己的谢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他看了眼学校存在的歷史,正好是国内的民国时期。在那个年代,能去欧洲求学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家庭。这么看来,秋氏应当是名门之后。 在那个重男轻女极度严重的社会,能让一介女流出国深造,想必她的父母思想也极其开明,至少是受过西方教育的。那会儿国内开了西洋学校的,无非就那么几座城市。 温砚岭在脑中列举了几座城市名,想到《海底月》剧组曾在安城取景,他便草率地做了个假设,假定秋氏是安城人。 秋氏在ket飞行学校就读期间,正好是安城电影发展的黄金时期,也是中国电影的第一个黄金时代。 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去欧洲求学,有什么因果关系吗?还是说,只是巧合? 1937年,中国空军曾奉命对位于安城的r国陆战队进行轰炸,秋氏在1936年于ket飞行学校毕业。那么那场战役,是否有她的参与? 记得池零露曾问过他安城战役的最终结果,所以秋氏和她有什么联繫? 温砚岭静静地思考着,他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秋氏能和池零露扯上什么关系呢?二者都不是一个时代的,完全碰不着。加上她们姓氏也不同,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他只是想了解池零露,可这些人、这些事未免离她也太遥远了些。 那池零露又是从什么途径了解到的这所学校和这名飞行员? 明明它在几十年前就不存在了,早于她出生很久很久。 还有秋氏,更是找不到丁点儿数据,她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温砚岭想不明白,恰好这时厉词安给他发来一条消息。温砚岭点开来,是一个名片推荐。厉词安在名片底下备註了朋友的名字,是他那位研究歷史的朋友。 温砚岭当即向其发送了好友申请。 另一边,秋疏桐看完剧本,正当她百无聊赖之际,忽然接到了夏苒的电话。 秋疏桐瞬间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打电话来有什么事。犹豫了几秒,才接通她的电话。 接通的第一瞬间,她便开始后悔了。 夏苒应当是在某个酒吧鬼混,背景音听来十分嘈杂、刺耳,不断有金属乐冲击她的耳膜,一阵一阵,刺得她耳朵疼。还没来得及打招唿问好,秋疏桐就忍不住将话筒挪远一些,远离她的耳朵。 本来还觉着泛起了一丝困意,因为这个电话,秋疏桐瞬间清醒了。 她主动向夏苒问好,并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夏苒过了好久才回她一句:「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秋疏桐无奈,耐着心听她下文。 然而夏苒看起来并没什么正事要说,而且她仿佛很忙,每当秋疏桐提起一个话题,就会有人走过去跟她搭讪闲聊,以至于秋疏桐每说一句,都得等她跟别人聊上半天再回答。次数多了,她也有些不耐烦,想着找个藉口挂断电话。 「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秋疏桐说。 等了她两秒,正当秋疏桐以为夏苒又被别人牵绊住时,忽听她着急开口:「先别挂!有事,有事。」 秋疏桐便没有挂断电话,等她继续说。 又等了几秒,夏苒似乎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那些聒噪的乐声立时消失了。 接着,秋疏桐就听到夏苒开口说:「我找到钱迪了。」 第71章 「真的吗?」秋疏桐一下子从床上下来,惊喜地问她,「他在哪儿?」 「在瑞士的一个疗养所里。」夏苒说。 夏苒的门路广,各行各业的朋友都有不少。秋疏桐想,她找起人来,自然不缺途径。 但事实上,夏苒找到钱迪并不容易,因为他註销了手机号很久,一直都没有办理新号,她通过各种途径都没能找到他的联繫方式。 夏苒便试着去找跟他合作过的演员,但是丑闻曝光后,所有与他合作过的演员都或多或少地被记者围堵,採访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经常挖各种陷阱让他们跳。 过往与钱迪交好的,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发声;过往与他交恶的,也不愿在这事上落井下石。任何发声都会被网友各种解读,继而演变成更大的舆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得多,错得多,倒不如不说。因此,现在大家都对「钱迪」这个名字避而不谈,就算有他的联繫方式,也不敢轻易告诉她。 最后她是通过在瑞士某个疗养所工作的朋友了解到的。 朋友不追星,原先也只当钱迪是个普通人,但那段时间新闻闹得沸沸扬扬,铺天盖地的。她就是再不闻世事,看的新闻多了,也该眼熟这张脸了。 「不过我朋友说,她不能随意泄露病人的隐私,得经由人家同意,她才会放心地把号码交给我。」夏苒说,「但我觉得应该快了,我们再等几天吧。」 「好。」秋疏桐道。既然已经查到了钱迪在哪儿,秋疏桐感觉自己离真相应该也不远了。 《与你同行》在两天后恢復了拍摄,演员们跟随剧组一块儿来到了温得和克的郊区。 那天游涵的戏份比较重,男主在非洲乡下义诊,忙碌了一天后,突然接到了来自国内的跨国电话。彼时是国内时间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给自己打来电话属实让人不安,男主心下一跳,慌忙接通电话。 原来是他的母亲生了重病,为了不让他担心,一直瞒着他,但就在刚刚,他妈妈终于坚持不住,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男主一直是由他妈妈独自带大的,跟妈妈感情深厚,突然听闻这则噩耗,整个人当即僵在了原地。 孙宇觉得游涵的情绪一直不够到位,没能演出男主角深深的遗憾,他一直拉着游涵在旁边讲戏,讲了几次,游涵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状态。 秋疏桐同其他演员在一旁等着,室外空旷,冬日的风吹在身上有几分冷冽。天色渐渐暗沉,残阳如血,连着远处的天都是一片炽烈的红色。盯着久了,总叫人生出几分难过。 当年在瑞士求学,两三个月才能收到一封来自母亲的书信,母亲总会在信中告知她和哥哥当前国内的局势,并嘱咐他俩要互相关照,好好照顾自己。忽然有一天,秋疏桐收到了邻居寄过来的信,告知他俩,他们的父母因战争原因,不幸离世。 得知消息的秋疏桐始终没有实感,抓着那封信看了许多遍,试图证明自己看错了,看着看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如今想起,那份怆然竟然还是这般刻骨铭心。 秋疏桐看着眼前努力在找状态的游涵,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去看他,避免回忆过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将自己待会儿要拍的戏份在脑中过了一遍,快速地加强了一番记忆。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十分钟,中间他们还走过一遍戏,只是游涵的状态始终不对劲,秋疏桐听到孙宇让大家都休息一下,找找感觉。 这时,夏苒突然给秋疏桐发来了钱迪的联繫电话。 趁休息时间,秋疏桐往空旷的地方走了走,试着拨出了屏幕上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对方接通了,秋疏桐主动同他打招唿:「你好,我是池零露。」 钱迪好像意外于池零露会给自己打电话,可又感到理所当然。他记得夏苒,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同他说明时,他就知道要找他的其实另有其人。 钱迪沉默了一会儿,嗓音透着些许疲惫,没有打招唿,只是问她:「你觉得那些新闻是真的吗?」 秋疏桐没有说话。 钱迪却笑了声,不知道是不是秋疏桐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道笑声听起来有几分惨澹,随后,她听到钱迪说:「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真的没有故意去做。而且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沾上了那东西,我是过了很长时间,才觉出自己不对劲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确实是药物滥用了。」 钱迪告诉秋疏桐,他幼时出过车祸,家里人为了给他治病,三天两头就往省城的医院跑,欠了一屁股债。 秋疏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些,但仍耐着心听他往下说。钱迪仿佛深陷回忆,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说那时他们家生活拮据,常常入不敷出,连药费都凑不出来。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许多年。 直到他意外被星探发现,进了娱乐圈,他们家的家庭情况才渐渐好转起来。 「许多人都以为我背后有金主,所以出道不久,就能飞居一线。可是没有人知道,我那两年有多拼。」 钱迪谈到他刚进娱乐圈那会儿,总是无缝进组,什么戏都拍,365天,几乎天天都在拍戏,他不敢放弃任何挣钱的机会。因为足够努力,他取得了应有的成绩。也因为足够拼命,旧疾復发,疼得他经常睡不着觉。 那一阵他是真的疼了很久很久,身体疼,疼到影响拍戏状态,被导演瞧出来了,说他有止疼药,问钱迪需不需要。 起初钱迪并未答应,因为各类止疼药他都试过,经常杂七杂八地买上一堆,但那些药对他根本就不管用。 孙宇说他那个药效果好,药到病除,钱迪没起疑心,就问他要了一回。 之后每次旧疾復发,他都会去问他要药,那个止疼药对他的效果很好。钱迪还问他那药是哪里买的,他可以自己去买,这样他就不必总是过去麻烦他了。 但孙宇却说:「这药是国外搞来的,没有经过国家药监局许可进口的,不好买。」 那时钱迪也没怀疑,只是某次同池零露一块出席活动,在休息室里他突然晕了过去。池零露出于好心地让人给他送去了医院,钱迪这才发现自己是药物滥用。 听到这,秋疏桐问他:「所以我是知情的?」 「嗯,你在了解真相后,一直劝我抓紧时间去治疗,我说等我拍完那部电视剧的,所以你一直等到我拍最后一场戏。」 但最后却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秋疏桐曾经想过许多池零露去围观他们拍戏的原因,譬如她同周苡洁产生了感情纠葛,譬如她要去看周苡洁笑话,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原来池零露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发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试图阻止。池零露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恶劣,她爱玩,爱泡吧,可她也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可她却…… 秋疏桐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觉得那场事故是个意外吗?」 「说实话,我不认为那件事是个意外。」钱迪说,「那会儿我知道了真相,准备跟庆逸解约,大概就在那事发生的前两天吧,然后就发生了爆炸事故。这时间,未免有些太巧了。」 「你是怀疑庆逸。」秋疏桐说,「那你没有想过要同媒体解释吗?」 钱迪停了一下,说:「没有办法解释,他们不会相信我的。我这会儿出声,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的。我也试图同媒体说,但人一旦犯错,做什么都是错的。而我也的确做错了事,无论以什么理由为自己辩解,被迫的或者不知情的,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得到弥补,也不是所有错误都值得被原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所以他现在只能背负所有骂名。 在钱迪出事后,秋疏桐其实上网查过他这一号人。她当时只是想查一查他与池零露的关系,谁知百度里跳出来的,全都是关于他吸毒的新闻。 更有甚者,还扯出了他出道不久就飞升一线,背后肯定干了不少骯脏事。听说吸毒能使人如梦似幻,他后来演技飙升,没准就是靠那些撑着的。 旧时,秋疏桐不是没有见识过抽大烟的人,她认为钱迪的演技应当和这个没什么关系,至于其他的,她也不好妄加论断。 正如钱迪所言,错了就是错了。 「那你和周苡洁……」秋疏桐道,「她貌似还在等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我们刚在一起的那一阵,她父亲曾来找过我,劝我离开她,说我配不上她,我没有听。我那时太天真了,以为感情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事。旁人即使是父母,也无从干涉,或许是我错了吧。」钱迪说着,不由地偏离了话题,「他让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想着我安安心心地在这个圈子里拍戏,不乱搞,他又能怎么着我呢?他后来的确没有找过我,只不过我和周苡洁的感情还是出现了问题。」 钱迪说:「其实拍那部电视剧的最后一段时间,我就打算跟她分手了。你不知道,最后的那段时间,那些止疼药,都是她给我的。」 「我猜苡洁或许不知情,我尽可能地这么安慰我自己,但那已经不重要了。这圈子的水实在太深。」钱迪嘆了一声,「你一定要小心。」 最后秋疏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祝他早日康復,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当时全部心思都在钱迪的话上,暗自琢磨孙宇和池于礼的关系,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动静,像是枯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秋疏桐勐地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朝片场走去,四处看了一眼,碰巧副导演过来找她,跟她说天气愈发冷了,要加快拍摄进度,秋疏桐说好。 第72章 秋疏桐先去临时搭建的休息处补了一下妆,将厚重的棉服放在休息处,换上白大褂后,才重新回到片场。 游涵还在努力调整状态,他今天的戏非常重要,需要一个富有层次感的情绪爆发。但他明显不太能够掌握,情绪表达给人的感觉始终不够对味。 这场戏秋疏桐其实不太重要,她只是个背景板,义诊完默默地看着她的老师向远处走去,不怎么需要演技。 孙宇让大家再走一遍戏。 游涵走到她身边,仿佛情绪耗尽,全身都透着疲惫。 秋疏桐看着他,问他:「需要帮忙吗?」她跟游涵其实不熟,但她觉得他或许需要一点儿引导。 游涵回视过来,带着愿闻其详的表情。 秋疏桐抿了抿唇,认真想了一下,道:「其实我觉得这场戏不需要有特别强烈的情绪爆发,一直放声大哭,很颠覆主角的人设。」 游涵将剧本拿起来,看了眼台词,又看她:「怎么说?」 「首先,男主本身就是沉默的性格,平时遇到医患矛盾也不会展现自己的怒火,遇到大小事都十分平静,说明他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那么,突然听闻母亲离世的噩耗,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震惊但压抑的。其次,考虑到他自小的成长环境,他母亲对他的支持,他的情绪必然是极其愧疚的。然后才是伤心,一种压抑着绝望的伤心。他不会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所以只能远离大家,默默收拾自己的情绪。」 听完秋疏桐的话,游涵好久都没说话,专注地看着剧本,似乎在认真思考。 其实对于他们这种体验派演员来说,情绪的掌控是很需要感同身受和一定的想像力的,光靠别人的指导显然不够。 秋疏桐以为他并未理解,想给他一点儿时间,但是游涵却忽然抬起头来对她说:「谢谢,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秋疏桐看着他,发现他的表情明显松弛了下来,不再像先前那般疲惫。她点点头,说:「那我们走一会儿戏吧。」 「行。」 后来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游涵的情绪显露也是循序渐进的,让导演、副导看了都有些震惊。 那天义诊的戏结束后,孙宇还打算拍一拍池零露随车去城外出诊的戏份,但因为天实在太黑,温度也确实有点儿低,加上到底是在非洲,荒郊野岭的,夜间拍摄属实不太安全,接下来还有很多外景戏,副导演同他商量了一会儿,便将这场外景戏往后挪了挪。 晚上回到酒店,秋疏桐始终惦记着钱迪的那个电话,她总觉得孙宇、池于礼和庆逸娱乐都不太对劲。她给夏苒发了条消息,拜託她去查一查他们之间的关系。 发完消息才勐然惊觉,国内此刻正是凌晨时间,这会儿拜託她,属实有些叨扰。手指摁在键盘上,正准备道歉,立马就收到了夏苒的回电。 「钱迪跟你说什么了?」她似乎还在酒吧,背景音听起来仍旧过分嘈杂。 秋疏桐略感惊讶,没想到她这会儿还没回家,一时间没说话。 夏苒往安静的地方走了走,又问了一遍,秋疏桐才说:「他说他那会儿已经准备跟庆逸解约了,接着就曝出了那样的事。还有,曝出那件事之前,我貌似是知情的。」 夏苒琢磨了一下:「你想起来了?想起以前的事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没有。」秋疏桐抱歉道。 夏苒一脸悲伤:「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復记忆啊?」 「或许永远都恢復不了了。」秋疏桐轻声说。 「别这么说,你要有信心,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夏苒安慰她,「就算想不起来也不会怎样,我们还是朋友,我反正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秋疏桐沉默,半晌才开口:「谢谢。你早些回家吧,这么晚还在外头,属实不安全。」 夏苒想说「这有啥不安全的啊?我们以前可比现在还疯」,念及池零露的关心,她笑了声,说:「行,我一会儿就回。你也早些睡吧,等我查到了消息就告诉你。」 秋疏桐说:「好。」 结束通话后,秋疏桐便倒在了床上,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城市另一头的温砚岭却是怎么都睡不踏实。 以往他总能很快入睡,但最近不知道是太忙太累,还是心事重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说,噩梦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先是梦到了那场爆破戏,他明明不在现场,梦里却仿佛身临其境。 他看到身着一身藏青色旗袍的池零露朝某个方向走去,他想要喊住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温砚岭只能跟着她走过去。 突然响起「嘭」地一声,眼前燃起熊熊烈火,而池零露,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温砚岭朝着翻滚着烈焰的地方走,脚下的路忽然开始震动,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来到了railway brge。 池零露在拍综艺的先导预告片,专心致志地盯着镜头,让温砚岭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只能看见眼前的摄像机,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温砚岭隐隐觉得不安,没等他细想,一辆急速行驶的汽车就朝她沖了过去。 他没来得及听到巨大的撞击声,便陡然从梦中惊醒,满脑袋的汗。 直到听到客厅里传来的说笑声,温砚岭才恍然明白过来,刚刚只是一场梦。 他深吸了几口气,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是下午16点,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他点开来,看到前几天申请添加的微信好友终于通过了申请。 对面主动同他问好:【您好,听词安说你有问题想要谘询?】 【对。】温砚岭如是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莫先生好,我想要了解一些歷史事迹。】 莫先生问他:【是关于哪个时代的?】 温砚岭:【民国时期的,不知您是否有研究?】 莫先生是歷史学博士,长期从事中国近代史教学与研究,听他这么说,还挺惊讶,接着发来一条消息:【不知道温医生现在是否方便通话?】 温砚岭刚回復完「方便」二字,莫先生便将电话打了过来:「你说你想要了解民国时期的事,是想了解什么啊?」 温砚岭如实回答:「之前听朋友提起过,提到民国时的飞行员,她说那会儿有女飞行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莫先生笑了声:「你的朋友对这些倒是挺有研究的嘛,我之前也研究过,那会儿的确是有女飞行员的。」 「你那里是否有关于那名飞行员的资料?」温砚岭问他。 「很少。根据目前国内的现有资料来看,我并不能给你提供确切的信息。我只知道她姓秋,原先是名演员,后来才去学的飞行。而且关于她的生平纪事自1937年便彻底消失了,我猜她大概在那会儿出了一些意外。」 秋氏在1937年之后彻底失去音讯,安城战役爆发于同一年,那么是否能够说明,她当时的确参加了那场战役,并且在那场战事中遭遇了不测? 温砚岭想了想,继续问:「不知道你那里是否可以查到这名飞行员的籍贯?」 「这个我真的查过,秋氏祖籍安城,他们家原先也是安城有名人士。毕竟在那个年代,能学飞行的,家境肯定不会太差。她又是一介女流,想来父母都是接受过西方教育的,思想开明之辈。」莫先生说,「我后来查过资料,安城在民国时期,有一座秋公馆,里头还有一座祠堂,只不过在后来的战争中都被损毁了。」 「都被损毁了……」温砚岭默念着这几个字,顿了顿,又问他,「他们家应该不会只有她一人吧?那秋公馆剩下的人呢?都去了哪里?」 「乱世浮沉,四散飘零,早就不知所终。」莫先生嘆了声,虽说他研究中国近代史已经几十年,对那时的事迹早就习以为常,冷不丁同人提起那段时光,他还是会觉得颇为唏嘘,「不过后来我们团队去安城考察,在安城的城郊,发现了一座墓地,墓上刻着的人名叫『秋景予』。据数据记载,秋景予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曾留学瑞士,是名医生。秋氏也曾在瑞士学习飞行,我猜他们二人应当有某种联繫。」 温砚岭静静地听着,又听莫先生开口道:「说来也是奇怪,在我们发现那块墓地不久,就有剧组过来跟我谘询,说想要了解秋景予的过往经歷。但我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据我现有的资料来看,仅能看出秋景予是名侠肝义胆之士。」 「因为我给的参考太少,他们又实在需要这样一个角色来丰富剧情,编剧便开始自行编造。我本来还挺担心的,怕她给秋景予的人物生平画蛇添足,赋予他许多不必要的感情纠葛。但好在,最后那部电影因为一些原因,未能如期拍摄,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温砚岭微微皱眉:「你知道那部电影叫什么吗?」 莫先生说了电影的名称。 温砚岭记下了,烦请他帮忙查一查秋景予是否有后人,如有后人,麻烦他告知一声。 莫先生答应下来,温砚岭向其表达了诚挚的谢意,二人便结束了通话。 先是女飞行员秋氏,再是演员秋氏,如今又是秋景予,还有一部未拍先卒的电影。看似毫无关联,温砚岭却觉得不尽然。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必然的联繫,或许同池零露有关,或许无关,但他必须坚持查下去。 恰好厉词安走到他房门前,敲了敲,问他:「一直听到你的说话声,怎么还不出来?你今天不是有约?」 温砚岭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到了17点,他慌忙从床上起来,前去洗漱。 从房里出来,厉词安问他:「今天怎么了这是?不怕惹温夫人生气啊?」 温砚岭随口道:「碰到了一些事。」 「碰到啥事了?」 温砚岭没有回答,想到刚刚莫先生提的那部电影,又问厉词安:「你听没听说过这部电影?」说着,告诉了他电影名称。 厉词安没听说过,但不妨碍他想要了解的决心。 就一小会儿功夫,他就从朋友那打听到了消息,告诉温砚岭:「我朋友说是接到了上头的指令,那部电影涉及歷史虚无主义,被压了下来。」 「是嘛?」温砚岭淡淡道。 晚上开车带池零露去吃饭,他们找了家人比较少的中餐厅。 因为是工作日,路上车堵得十分厉害,但池零露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即使他迟到了十分钟去接她也没有生气。 温砚岭瞥她一眼:「不生气吗?」 池零露转过头来看他:「我猜你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 「嗯。」温砚岭没否认,接着说,「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拍戏很累吗?」 秋疏桐先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然后才承认道:「最近在赶进度,昼夜颠倒的,太累了,就没怎么好好吃饭。」 说完,没有听到温砚岭的回覆,秋疏桐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温砚岭说,「一会儿一定要多吃点。」 「好。」 晚饭,秋疏桐同他聊了聊最近发生的事,拍戏时遇到的困难,聊了一会儿,便听温砚岭问她是否听说过一部电影。 秋疏桐问他:「哪部?」 温砚岭告诉了她。 秋疏桐微微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温砚岭看着她,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动,接着说:「那部电影好像涉嫌杜撰歷史人物,杜撰歷史。」 秋疏桐接了一句:「歷史不该被瞎改。」 温砚岭平静地看着她,又问她:「那部电影好像是讲民国时期的故事的,里头涉及不少旧时的名门。」 说着,他顿了顿,就着这个话题继续问她:「你之前在安城拍戏,有没有听说过秋公馆?」 秋疏桐停下手中的筷子,问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今天听人提起旧事,突然对歷史生起了一丝兴趣,想要了解一番。而且安城是个好地方,地灵人杰,是我眼中的真江南。」 第73章 秋疏桐听到他这句话,刚从三鲜菌菇汤里捞起蘑菇的勺子顿在半空,她直视温砚岭,问他:「你是想去安城游玩吗?」 温砚岭从汤碗里不断瀰漫出来的热气中瞥了她一眼,没有否认地「嗯」了一声。 秋疏桐接着说:「安城挺好的,一边是摩天大楼,一边是古老弄堂,传统与现代完美融合。既有歷史感,又有科技感,是一座令人心驰神往的城市。有时间的话,应当去看看。」 这语气实在太有一股主人翁邀请客人前去拜访的意味,说完,秋疏桐就意识到不对,慌忙补了一句:「我也挺嚮往的。」 听她这么说,温砚岭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他看到池零露将那个勺子拿起来,同他示意了一下,温砚岭点了点头,于是她将一勺汤舀进了他的碗里。 盛完他的,她才给自己盛。 温砚岭拿过汤匙舀了一口汤递到嘴边,喝了两口,看到池零露将她碗里的蘑菇都挑拣着咽下去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点餐时,自己竟然忘了考虑她的忌口。 「你不爱吃蘑菇的话,不用勉强。」 秋疏桐仰起头看他:「没有勉强。况且,不吃的话,实在浪费。」说完,她又往嘴里送了几颗蘑菇。 幼时,祖父曾告诫过她,应当珍惜粮食,避免浪费。另外,饮食切忌常飢时饱,不然会得胃病。她始终谨记祖父的话,从不挑食,但早年因为学习,时常飢一顿饱一顿的,还是把胃给搞坏了。 最近被剧组赶进度闹的,她时常会感到胃不怎么舒服。这会儿遇到热腾腾的汤品,秋疏桐觉得自己有必要往胃里多垫一些东西,所以她吃得不怎么含蓄。 温砚岭看了她几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吃完晚饭,这家餐厅差不多也到了打烊的时间,温得和克这座城市也进入了夜间模式。 所有的商场都熄了灯,街上车子寥寥,温砚岭开着车送她回酒店。 「我这段时间就不回家了。」秋疏桐解开安全带,扭过头看他,「剧组得赶进度,一直在拍外景戏,到七月下旬都没有假期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需要我去探班吗?」温砚岭问她。 「不用,你应该也很忙,不用特意来看我。」 「好,那你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别累着了。」温砚岭说。 秋疏桐点点头,打开车门,朝他挥了挥手,踏入了酒店的大门。 那天过后,秋疏桐的戏份大部分都在室外,偶尔回医院补拍一些镜头,拍完就得立马赶回外场,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温砚岭,也就无从知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其实温砚岭这一阵也并不轻松,他接连动了几台手术,还值了一天夜班,在医院的时候始终紧绷着神经,害怕出错。不止是他,几乎所有科室这段时间都变得异常忙碌。 周末在家休息,厉词安实在忍不住,开始搜罗温得和克好玩的地方,试图释放压力。他几乎货比三家地挑选了一番,来到温砚岭房间:「我觉得这个射击场地不错,还是在室外的,看起来挺刺激的。」 温砚岭正在查找文献资料,闻言,抬眉扫了他一眼:「你的老电影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 「倒也不是,只是我的老电影就只剩最后一部啦,看完我不还得另外找乐子嘛。」厉词安说,「怎么样,射击场走不走?」 「不走。」温砚岭淡声回復,并不是很感兴趣。 「你成天对着这些数据,都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厉词安表示不理解。 「哪一行没有压力?」温砚岭反问他,「如果受不了,大可以放弃干这个行业。」 「行吧,谁都没有你卷。」厉词安嘆了一声,想起什么,又说,「不对,你老婆比你还卷。我上次看到她,来医院来得特别匆忙,大概就在楼上拍了一个小时吧,立马就乘车去郊外了。穿得还特别单薄,也是真的拼。」 听他这么说,温砚岭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你不该反思一下你自己吗?」 厉词安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就不该踏进他的房门:「行,我还是滚回去研究我的老电影吧。」 温砚岭并未挽留。 七月下旬,莫先生忽然给他发来消息,称自己找到了秋景予的后人。 看到这则消息,温砚岭当即就给莫先生拨去了一通电话:「你好,莫先生。你说的后人,真的是秋景予的后代吗?」 「是的,我在她家看到了许多有关秋景予的照片,不少还是民国时期的,这个可以保证。」莫先生说。 温砚岭想了想,问他:「这人同秋景予,是什么关系?」 莫先生:「是他的曾孙女,名叫秋思。」 他是在很偶然的机会得知秋思的联繫方式的,最初去联繫对方时,秋思并未答应相见,一来是无法确认对方的目的,二来也是顾虑到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名人,不想面对陌生人。 莫先生便以考察歷史的名义同她商量,称自己是研究中国近代史的,想要了解一番秋景予的生平事迹。 谈了几次,秋思才答应与他见面。 为此,莫先生还特地跑了一趟安城。 只不过正式见面时,秋思仍旧不太放心,问他了解秋景予是要做什么,莫先生便同她解释说:「之前有电影来找我了解秋景予的人物生平,但我给出的资料实在不够详细,给不了任何参考意义。也是通过这件事,我意识到自己在民国史方面的研究还略微欠缺。」 见他一本正经,还带着笔记本之类的不断记录,秋思考虑了两秒,如实告知他关于她曾祖父的英勇事迹。 曾祖父出生于安城望族,自小生活得无忧无虑,却没想到成年后会遇到战争。 那时战火纷飞,社会动盪不安,曾祖父一心向国,决定出国学医。 「那是上世纪30年代,那会儿出国还不怎么方便,去欧洲得坐好几个月的游轮。」秋思说,「听曾祖父说,那时高祖父和高祖母一块儿前往码头送他,曾祖父向其保证,学成必会立马归国。他后来也的确回国了,只是没想到,那一别竟是他和高祖父母的永别。」 「我的高祖父母去世时,曾祖父都未能及时赶回来,安葬二人还是拜託的亲朋。这件事说起来,是他一生的痛。」 说完这些,秋思还列举了不少秋景予的丰功伟绩,称他一路行医,始终沖在战场第一线,无畏敌人。 莫先生静静地听着,突然开口问她:「你的高祖父去世后,便只留下了你曾祖父一人吗?」 秋思回:「不是的,当时还有曾祖姑母,她当年也跟他一块儿去的瑞士求学。」 莫先生继续问道:「方便问一下有关你曾祖姑母的事迹吗?」 提起这位曾祖姑母,秋思扬了扬眉:「据曾祖父说,曾祖姑母当年在瑞士学的是飞行,是一名优秀的女飞行员。」 这与莫先生现有的资料吻合,他忽然感觉离他想要了解的真相越来越近了:「据我所知,学飞行的女子鲜少,更何况还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你的曾祖姑母一定是位女中豪杰吧?」 秋思点点头:「即便在今天,我仍旧十分佩服她的勇气。在那样混乱的时局下,她竟然会有那样的决心。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牺牲了,我的曾祖父一直以为她只是失踪了,找了她许久许久。但是半个世纪过去,他都没有找到她,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我幼时经常跑去曾祖父的房间玩耍,经常会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房间的角落,对着墙上的一支唢吶陷入哀恸的愁绪。那时我并不理解,不理解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母亲告诉我,那是曾祖姑母留下的唯一一件事物,好像还是高祖母给她买的。」 这些都是莫先生不曾了解的史料,他犹豫了一会儿,问秋思:「方便告知一下你曾祖姑母的名字吗?」 「方便的。」秋思说,「她叫秋疏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914年生人,比我曾祖父小三岁。」 莫先生问:「你们家有你曾祖姑母的照片吗?」 秋思摇了摇头,他们家除了那一支唢吶,再也找不出其他同曾祖姑母相关的物品。关于秋疏桐的照片,更是完全没有。 听到这,温砚岭感觉自己再次陷入了僵局,没有照片,那就无从左证任何事情。他想,或许是他考虑得太久远了,也许池零露和秋疏桐并无任何关系。 他对莫先生道了声谢,莫先生说客气,有问题还可以再次联繫。 挂断电话,温砚岭对着手机陷入沉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正当他冷静思考之际,忽然,房门被人从外头大力推开。他连头都没来得及抬起一下,厉词安便笑嘻嘻地对他说:「我刚刚看老电影,发现其中一名女演员跟你老婆一样诶,竟然也会吹唢吶。」 「你看的不是默片吗?」温砚岭抬眸看他,「默片是怎么看出人家会吹唢吶的?」 「这你就不懂了,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人家的神态、握姿,一眼就能瞧出是否真的擅长唢吶。」 温砚岭没理他这句,他不记得自己今天是第几次听人提起「唢吶」这个词了,唢吶是什么通俗简单的乐器吗? 必学不可? 非得人人都会? 温砚岭暗自琢磨着,下一秒,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当时查池零露的资料,明明百度百科上写的是她擅长古琴,厉词安之前发给他的连结却说她会吹唢吶,那她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唢吶? 一瞬间,温砚岭感到胸腔内的热血翻涌,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厉词安:「你上回看到的那个视频,关于池零露吹唢吶的,能不能再发我一遍?」 「干嘛啊?」厉词安不解,但也没睬他,继续自说自话,「这老电影里的女演员,不止跟池零露一样会吹唢吶,你猜她长得什么样?」 厉词安故意卖了个关子,要等温砚岭去猜,但是温砚岭并没有心情去捧场。 「她跟池零露长得一模一样!」 听罢,温砚岭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倏地站了起来,同他说:「让我看一眼。」 厉词安见终于挑起了他的兴致,笑了声,当即带他去了自己的房间,手指指了指屏幕,示意温砚岭看他刚刚说的那个镜头。 透过屏幕,透过不怎么清晰的画质,温砚岭看到镜头里拿着唢吶的女孩慢慢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倏然一滞。 何止是长得一模一样,温砚岭看着老电影当中的这名女演员,一眼就认出了她便是自己朝夕相对的妻子。 第74章 屏幕里,女子穿着深色的旗袍,衬得皮肤白皙异常,乌黑的秀髮高高盘起,再用髮簪点缀其中。她看起来要比现在青涩许多,但是面对旁人的神态与动作却是游刃有余。 有一瞬间,温砚岭感觉自己的唿吸都停止了,他用力地握着拳,深深吸了口气,沉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屏幕,令他本就疏离的眉眼看起来更加冷漠。 少顷,他才重重地唿了口气,沙哑着嗓音问一旁的厉词安:「这电影,有没有可能不是以前的?会不会是现代人伪造的?」 「你这是在质疑我朋友的专业水平和我独特的眼光吗?」厉词安不满道,「这电影可是1933年拍的,就算现在技术再好,也造不出这种老电影的质感吧。而且以现在化妆师的水平,根本化不了那个时代的妆容啊,就算仿得再像,也不可能毫无瑕疵的。」 听他这么说,温砚岭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有什么东西在揪扯着它不断地往下坠,连带着他的情绪都跟着往下跌。 如果厉词安没有说谎,这部电影的确是民国时期拍的,那上面又为什么会出现池零露呢? 温砚岭试图挣扎:「这个电影可以把进度条往后拉吗?」他想让厉词安把进度条拉到演职员名单,看看这个同他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谁。 厉词安不由打趣道:「干嘛?你还能找着她不成?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呢?拍电影的那会儿,她大概才十八、九岁吧,但是这部电影距离现在已经过去90年了。她就算还在世,如今也是一位白髮苍苍的老奶奶了吧。你找她干嘛?」 温砚岭没说话。 他似乎总是这样的,不愿搭理别人时,连表情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直把别人的话语全都拒之门外。 厉词安瞥他一眼,发现这人还真是无懈可击。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非常主动地去同他打招唿。温砚岭倒不是不搭理他,他当时也同样回以问候了,只是表情冷冷的,一副厉词安欠了他八百万的模样。那表情,还不如直接不理他呢。如今回忆起来,厉词安仍旧觉得他当时的表情特别欠揍。要不是自己性格好,又爱交朋友,温砚岭大概整个学生时代都会孤身一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厉词安在心里暗骂了他一句,听话地将手摇把手往顺时针方向转了几圈。随着他转动的动作,收片齿轮与放片齿轮也跟着快速滚动了几圈,厉词安道:「不晓得你要干嘛,但是这部电影特别小众的。就算你看到了演员的名字,到百度上找,也未必能够找到她。」 温砚岭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影片很快播至末尾。 温砚岭的唿吸骤然停止,漆黑的眼珠看到屏幕上的演员名单里,赫然写着——秋疏桐。 「怎么样?不是你认识的民国演员吧?」厉词安说,「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世界还真的挺神奇的,竟然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比双胞胎还像,还隔了快一个世纪。池零露该不会是秋疏桐转世吧?不会吧?不行了,我快要不相信科学了。」 温砚岭只丢下一个「嗯」字,就失魂落魄地从厉词安的房间里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贯条缕清晰的大脑仿佛被人摁了格式化按钮,一片空白。他听不见厉词安说的话,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脑中目前仅存的只有屏幕里的那三个字—— 秋疏桐。 这三个字被不断放大,再放大,直至侵占他的大脑。 「你没事吧?你这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啊?」厉词安追出来问他。 温砚岭淡淡开口:「没事。」 但厉词安仍旧不放心:「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去房间里躺会儿吧,有事叫我。」 温砚岭有几分恍惚地说:「嗯。」 他几乎有些僵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步伐迈得如同行尸走肉,厉词安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早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就不给他看这部电影了,可真是罪过啊。 昏暗的房间里,窗帘紧紧闭合,没有一丝光线,也没有一丝声音,显得外头的动静极其明显。 同事们笑嘻嘻地聊着天,有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窗外的鸟鸣声、街头的车声,一下子使这座城市变得生机勃勃。 没有人知道房间里的温砚岭脑内纷乱繁杂,也没有人知道他在进行多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温砚岭也对外头的动静毫无所觉,他躺在床上,记忆如同书页般哗啦啦地往前翻,往事不断浮现于脑海。 记得初逢时,她问他:「我同你,真的是夫妻吗?」温砚岭不知道她又在折腾什么,以为她又开始胡搅蛮缠了,同她说话时,他几乎没有一丝好气。 再次相遇时,家里的狗忽然冲着她狂吠不停,温砚岭也单纯地相信了刘嫂的话,以为只是因为她身上的消毒水味重。可是比起自己,她身上的那点儿消毒水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家之后,她就从自己的卧房搬到了他的卧室,要跟他同床共枕,全然忘了他们当初说好的互不干扰的约定。 明明时常流连于酒吧、夜店,却称自己不胜酒力;明明脾气不好,爱使性子、爱发火,却对网际网路上的恶评云淡风轻。从前因为一点儿小事就会发消息给他,恨不得占用他的所有时间,失忆后却不再事事与他报备,还会时常担心自己叨扰到他。有意无意间,还曾告诉过他,爱情是一场豪赌。 温砚岭闭上眼睛,烦乱的脑中不断浮现出她的身影,一个个,一幕幕。 会吹唢吶,不挑食,也不减肥,珍惜粮食,爱吃海棠糕,爱吃甜食。 性子委婉,喜欢写繁体字,觉得繁体字更好看,对着《中国近代史》的书籍会忍不住落泪。 说自己忘了英文,但却会法语,称法语比英语简单,会一脸认真地告诉他民国时期是有女飞行员的。 血型是ab型,被他亲手摘除的那颗阑尾还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的体内。 会在梦里不断念叨「妈妈」,非常想回家。 不会调节手机屏幕亮度,不记得家里的门锁密码…… 纷乱的记忆里,复杂的情绪自心口蔓延至舌根,带着苦涩。 温砚岭觉得,好像每次察觉到疑点、快要接近真相时,都会有什么东西适时出现,恰如其分地分散走他的注意力,让他不断安慰自己只是疑心太重。然而现实却在今天给他来个当头一棒,叫他不许再自欺欺人。 温砚岭一直以为她在假装失忆,在演戏,在捉弄自己。原来演戏是真,失忆却是假的。 所以,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她便是秋疏桐吗? 是安城那位出身名门的秋疏桐,是秋思没有任何数据保存下来的曾祖姑母,是秋景予在1937年后便了无音讯的妹妹。所以她当时的确参加了那场战争,并且死在了1937年吗? 那她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穿越吗?可是穿越这种事有科学依据吗? 但如果她不是穿越来的,那她又如何会写繁体字?如何知道民国是有女飞行员的?他又该如何解释她与池零露的性格截然不同?如何解释她的血型和阑尾? 温砚岭想起之前她总说一些神神叨叨的话,让他挂上他母亲去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跟他说科学和医学解释不了许多事情。是不是在那时候,她就在隐晦地告诉他,科学解释不了她的存在? 在安城时,她说她撒了谎,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告诉他。所以一直以来,她对他说的话,都是谎言吗? 温砚岭的脑中不断回放他与秋疏桐相处的每一幕,如同电影画面般,一帧一帧地在他脑内重现。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的言行举止。他在思考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如果她是秋疏桐,那她又为什么要假扮池零露呢? 连父母双亡都来不及赶回国的秋疏桐,靠一股毅力坚守他乡,一心为国的秋疏桐,是如何劝说自己冒充池零露、并且留在她家的?又是如何承受网络上的流言蜚语、替池零露承受原是属于她的骂名的? 温砚岭想不明白,他只感到此刻心绪复杂又痛苦,如蚂蚁噬咬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晚上,池零露照例给他发来消息:【我今晚不回55号别墅。】 温砚岭过了很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半小时,他才僵僵地拿起手机给她回覆:【好。】 事实上,她如果回来,温砚岭也不知道以他如今的心态,该如何面对她,也许连跟她说话都做不到。 温砚岭静静地想着,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秋疏桐给他打来的电话。 温砚岭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近乎有些错乱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电话都快自动挂断时,他才接通电话。 听筒安静了好几秒,秋疏桐主动开口说话:「你在忙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温砚岭说。 「你的声音怎么了?怎么听着有点儿哑,是感冒了吗?」秋疏桐紧张地问,「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记得多喝热水,要注意身体啊。」 「嗯。」温砚岭答应道,「你最近怎么样?一直在拍外景戏吗?」 「对,我接下来的戏基本都是外景戏。」秋疏桐说,心想自己还是比较喜欢拍室内的戏份。 「一直待在外边很冷吧?」温砚岭问她。 秋疏桐:「有点儿,温得和克的冬天比我想像中还要冷,我们同组的演员都在说这一点儿也不非洲。」 温砚岭:「是吗?」 「嗯。」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正当秋疏桐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她说:「对了,我明天下午或许放假,你还在家吗?」 明天是周日,他休息,温砚岭如实说:「在家的。」 「好。」秋疏桐笑了声,无知无觉地说,「那明天见。」 第75章 温砚岭在房间里待了一晚上,始终心绪复杂地难以入眠。大脑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夜过去,都无法保持平静。他的内心翻江倒海,好似被什么东西束在半空,不着天也不着地,迷茫又混乱。 街上偶尔响起的车声,窗外间或传来的鸟鸣,一下子都变得格外清晰。玻璃窗的颜色由黑到蓝,映出他沉郁的侧脸。 早上九点,他终于起身敲响了厉词安的房门。 过了许久,房里才传来他翻身下床的动静,接着,厉词安趿拉着拖鞋过来给他开门,一双眼迷濛着,似乎还没睡醒。 看到温砚岭站在门口,厉词安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呆滞地瞅了他半天,才出声问他:「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温砚岭看着他,问道:「昨天那部电影,能借我看看吗?」 要是以往,听他这么问,厉词安肯定立马就答应了,但此刻即便脑袋昏沉,他也忘不了温砚岭昨天的状态,犹豫了一下,厉词安问他:「你确定要看吗?」 温砚岭点了点头。 可厉词安没有动,他的眉心微蹙,睁开眼瞧他,目光严肃而认真,许久才慢慢问他:「你真的确定吗?」 温砚岭说:「确定。」 天色尚早,清晨的光线照在温砚岭的脸上,使厉词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乌黑痕迹,以及眼中布满的血丝。 温砚岭要比厉词安高一些,将近一米九的个头,站在面前总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加上他的表情冷冰冰的,眼珠子又黑又沉,给人的距离感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然而此刻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透着一股疲惫。 厉词安垂眸深思了会儿,他想,一部影片而已,应该不会怎么样,没有道理拒绝人家。 他把房门敞开,让温砚岭进来。厉词安去找来昨天那部片子,将放映机和胶片一併交给温砚岭。温砚岭伸手接过,对他道了声谢。 温砚岭拿着老式放映机回了卧室,心里仍旧茫然,不知道自己大清早地讨要一部老电影是为什么,也不知道看完之后又能证明或者改变什么,但他还是打开了它,并且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它。 温得和克郊外,秋疏桐拍完了上午的戏份,同剧组演员道别。 「啊,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最近真是要累瘫了。」有人轻唿了一口气。 说完这句,立即有人笑道:「其实这个强度还好,我之前去大西北拍戏,当时在沙漠里,天气不好,导演就想赶快收工,回横店。那会儿我大概连着拍了两天吧,整整48小时都没合眼,可真要把我累坏了。后来回程,我一上飞机就睡着了,不死不活地睡了一路。」 「这么夸张?我还从来没有试过这种拍摄强度呢。」 「那你下次可以去试试。」 「哈哈哈哈哈。」那人笑了声,转头问秋疏桐,「池零露,你回酒店吗?一块儿啊。」 秋疏桐摇摇头:「我打算去别的地方逛逛。」 「那行,那就明天见了。」 「明天见。」 秋疏桐走到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同司机报了地址,安心地靠在后座的椅背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是在快到55号别墅时,手机忽然弹出副导演的消息,通知她:【我看今天天气还行,风不太大。那就下午两点,我们来把车祸的戏拍一下。】 这时已经是12:30,车程一小时,她想着都快到家了,没理由立刻折返,先见温砚岭一面再回去也来得及,就没让司机调转方向。 下了车,秋疏桐直奔客厅,她看到温砚岭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bbc新闻,却没有打开声音。 秋疏桐感到奇怪:「怎么不开声音啊?」 温砚岭收回专注于电视机屏幕上的视线,见她慢慢靠近,随口回了句:「随便看看。」 秋疏桐怀着疑惑的心情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今天不忙吗?怎么突然看起新闻来了?」 「今早看了一部1933年的老电影,觉得还挺神奇的,神奇中又带着一点儿沉重。」温砚岭说,「看完就准备看会儿新闻,放空放空大脑。」 秋疏桐脸上的怔忡只出现了一剎那,很快被她敛去,好似那一瞬的恍惚只是温砚岭走了神。 秋疏桐道:「看新闻有时的确会让人放空。」 温砚岭的眼睛抬了抬,注视着秋疏桐:「你怎么不问我看了什么电影?又为什么感到神奇和沉重?」 二人视线相撞,几秒后秋疏桐率先移开目光,缓缓开口:「没什么好问的,那个时代的电影,大多题材都比较沉重。」 「是吗?你对老电影有研究?」 「没有。」秋疏桐直接否认。 温砚岭没再说话,往后挪了挪,靠在沙发上,继续盯着bbc新闻。 碰巧屏幕切到了某个战场,记者穿着防弹衣,一脸严肃地同主持人播报当地的实时情况。温砚岭看了几分钟,平静开口:「记得你之前问我1937年的安城战役,问我那场战争的结局,你为什么突然想要了解那场战争?」 「......」秋疏桐垂下眼睫,「我那会儿刚好在拍民京剧,我想了解一下歷史。」 「中华上下五千年歷史,各朝各代都有数不尽的战争,你为什么偏偏想要了解那一年的?是因为……那一年对你意义重大吗?」 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一下子攫住了秋疏桐,她几乎误以为温砚岭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突然这么问。要是以往,他才不会跟池零露谈论这些,因为在他看来,池零露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千金大小姐,同她说这些根本没用。 那现在是为什么?他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吗?发现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可是这种违背科学的事实,他又如何得知?如何相信呢? 秋疏桐想,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那瞬间心跳加速,血液流速都好似加快了许多,秋疏桐深吸了一口气,眉目认真地看着他,脸上挂着笑意,好像在说着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我当时只是随口问了句。那一年所发生的事,距离现在几十年,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呢?」 「没有关系吗?」温砚岭低声念着这几个字,復又抬起头来看她,继续问,「若是没关系,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民国时期是有女飞行员的?如何得知她当年是去的瑞士学习飞行?」 温砚岭冷漠的眼睛直视着秋疏桐,客厅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秋疏桐才说:「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 「报纸上看到的。」温砚岭笑了声,目光空茫茫的,不知在看向何处,半晌,他才收回视线,冷声道,「我母亲瑞士的客户不清楚这件事,我学歷史的朋友对民国时的女飞行员也不够了解,你却能那么坚定地告诉我那时是有女飞行员的。那是1937年,对吧?安城战役时期,有一场大轰炸,是吗?那场大轰炸,你就在现场,对吗?」 「你在说什……」 「秋疏桐,你是觉得撒谎不会伤害到我,所以决定一直欺骗下去,是吗?」 温砚岭平时情绪都算稳定,大多时候都是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但这时,他浓黑深沉的目光紧紧钉在秋疏桐身上,被人欺骗、某些情感得不到依託的心情再也克制不住,他以为,秋疏桐对他说过的话都是谎言,包括她给他的爱。 空气一时变得紧绷,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唿吸声,秋疏桐将头低下,垂于身侧的手指渐渐收紧。 她曾经无数次梦到这样的场面,被温砚岭发现,被温砚岭质疑,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却发现,并没有。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一声又一声,她知道,是导演那边在催她。 秋疏桐轻嘆了一声,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我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快一年了,你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我吗?」温砚岭问她,一双眼睛看起来冷漠而难过,「是因为不信任我吗?」 「没有不信任。」秋疏桐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但我想,现在也并不合适。等我不这么忙,等你冷静下来,我再同你解释,可以吗?」 手机不停振动,像是某个号角在不断地催促着她。秋疏桐掏出来看了眼,很快又放下,因为她听到温砚岭说:「等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才算不忙?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时机?」 她握住他的手指忍不住又用了些力气:「今晚。等我把下午的戏拍完,这场戏比较重要,行吗?」 温砚岭想说这戏比我们之间的关系还重要,是吗?想了想,到底没忍心说出口,只是抽出了自己的手,对她说了三个字:「随便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秋疏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55号别墅走出来的,又是怎么匆匆忙忙拦下的计程车。她走得急促又紧张,甚至于打开车门磕到膝盖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坐到车后座,身体不由地颤抖,让她感受到了属于这座非洲城市的冷意,连带着神经都仿佛被窗外的温度给冻住了。足足过去好几分钟,她才好似听到前座的司机问她:「are you ok?」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都被冬天给冻伤了,眨了眨,满眼的水光,秋疏桐呆呆地点了点头:「yes。」 计程车很快朝前驶去,秋疏桐强行使自己恢復平静,她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随着屏幕敲出「抱歉」两个字。 客厅里的温砚岭也没有多好过,他独自在沙发上坐着,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这件事,去想同秋疏桐有关的一切。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再陷入回忆,可是始终没有办法。 最终,温砚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回到了56号别墅。他再次敲响了厉词安的房门,问他:「你之前说的打枪的地方,在哪儿?」 厉词安以为这傢伙疯了,这个点儿过来问他,那地方不是他想去就能去,是需要预约的,好吗?见他脸色比早上还差,终是忍住没说出这些话,冷静道:「我打个电话,预约一下。」 那个地方位于城市的西边,是一个室外射击场,车程半小时。 他们两点半出发,换好装备,在冬日的寒风里射击。 厉词安打了十来发子弹,感觉手臂酸疼得厉害,便摘了消.音.器,走到了空旷的场地。 温砚岭却是感觉不到疲惫,也或许是心中郁结,需要一个释放的途径,一连打了几十发,都没有停下来。 子弹用完,他摘下消.音.器,准备换上新的,忽听身后匆忙而凌乱的脚步声,不断向自己靠近。 温砚岭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他看到厉词安满眼焦灼,额上布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不停地在同自己说着什么,可温砚岭却仿佛瞬间失去了听觉。 过去很久很久,厉词安的声音才总算通过风这种介质传到他的耳朵,他听到他说:「池零露出事了。」 第76章 四周立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厉词安的声音,温砚岭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他握枪的手指不自觉收紧,骨节突出,手指用力到发白。 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他才好似找回了开口的勇气,嘶哑着嗓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厉词安静静地注视着温砚岭漆黑的眼瞳,尽可能冷静地同他复述事件始末:「《与你同行》剧组今天在郊区拍那部剧最为关键的一场车祸戏份,刚开始一切都挺顺的,谁知拍摄中途,油罐车突然起火,发生了爆炸。」 温砚岭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听到「爆炸」这个词了,似乎每次听到这个词都与池零露相关,而每次还都不是什么好事。倏地,他感到心脏勐地抽了一下,继而传来密密麻麻的疼,温砚岭沉着声问他:「然后呢?」 或许是天色渐晚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背着光,温砚岭的瞳孔看起来更加暗沉、幽深,神情看上去也变得更为冷漠。 厉词安盯着他,深吸了口气,告诉他:「火势很大,一下子就把周围的草给燃起来了,将演员们困在了中间。目前得到的消息是,有两名演员已经被救了出来,他们受了轻伤,但是池零露暂时还没有找到。」 其实具体情况厉词安也不了解,他是通过剧组工作人员多方转述之后得知的消息,至于爆炸涉及的范围、池零露的受伤程度,他也无从得知。 温砚岭放下手中的枪,快步朝外头的停车场走去,这一天对他来说实在是艰难至极,到了这时,他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尽管面上表现得极度镇定,内心却早已焦灼不堪,脑内不断有声音在提醒他:秋疏桐出事了。 秋疏桐出事了。 走得着急,他的脚步不免有些仓促、凌乱,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然紧张到失态,血液里不断翻腾着一股不安的情愫,心脏蹦跳不停,仿佛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厉词安实在不放心让温砚岭独自前往,跟着他来到了停车场,并主动坐上了驾驶座。 一路上,他都在不住地安慰温砚岭要保持冷静,或许情况并没有他想像得那么严重,池零露这人一直都挺幸运的,也许这次也一样能够躲过危险。 温砚岭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身子随着路况的变换而微微摇晃。一路都很冷清,只能听到身侧厉词安重复的安慰,但这些话并没能给他带来任何帮助。 温砚岭紧皱着眉头,透过黑色的玻璃,他看到了自己迷茫的面孔:「大概什么时候能赶到现场?」 厉词安扫了眼车载导航,又看了眼眼前的路况,回他:「半小时内一定能到。」 赶到事故现场时,迎接他们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和难以言喻的火势。 救护车、消防车、警车都赶了过来,还有当地的媒体围作一团,试图採访剧组的工作人员。 温砚岭抬眼扫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记者举着话筒要採访副导演。副导演显然没有这个心思,摆了摆手,快步朝剧组的大巴车走去,离他们远了一些。 但是记者不放弃,举着话筒跟着他,用英文大声地问他:「你好,你可以告诉我们事故发生的原因吗?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目前情况如何?是否有人被困?你们又该如何解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抱歉,我们现在不方便接受採访。」副导演再次拒绝。 可记者仍旧不放弃:「请问被困的演员是否为主演?为什么其他人都被解救出来了,她还没有出来?剧组对此不该做出解释吗?」 质疑的声音一道又一道,相机的快门声也不断在耳边响起,但是没有人给出合理的解释,记者被警察阻拦到了另一边。 厉词安将车停在大巴附近,温砚岭很快下了车。 大巴里响起了副导演的声音:「都过去三小时了,人还是没找到,我看你怎么办!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池零露的家世,要是找不到人,我看你怎么跟他的家属交代!」 「这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另一道声音说。 「你没想到?你确定?」孙宇的声音很快被副导演打断,「你没想到这点,会莫名其妙用我落下的手机给池零露发消息?你没想到的话,会在剧组休息时间,突然把她叫回来拍这段戏?这话蒙蒙别人也就算了,孙宇,你就说说,她在你的剧组发生意外,这是第几回了?别告儿我这次又是意外!」 温砚岭的脑子一阵轰鸣,他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说,这次的事故不是意外?之前池零露遇到的爆破事故也不是意外?秋疏桐突然被导演召回,是因为他想要害她?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池零露得罪这名导演了吗?多大的仇恨,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她去死?一时间许许多多的困惑涌上心头,使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温砚岭握紧拳头,下意识就要朝他们走去,被身后的厉词安一把拽住。 温砚岭几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眉头紧拧着,唿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紧咬着牙关,面色沉郁,想问他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拦住他?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厉词安开口说:「就算你现在进去质问他们也没有用,你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故意造成的事故。与其同他们争论,不如去警方那边问问,看看现在具体情况如何,池零露究竟是否脱离危险。」 温砚岭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注视着他,眼眶微红。他很少会出现这样迷惘的状态,似乎不知该怎么办。 厉词安继续说:「现在人还没有找到,争论是谁造成的事故没有意义。等人找到了,确认脱离危险了,我们再来算帐也来得及。」 温砚岭沉默地看着他,眼里压抑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他长长地唿了一口气,才抬步朝事故现场走去。 走到一辆警车前,温砚岭极尽一切所能地保持冷静,询问当地的警察:「你好,可以告诉我目前的状况吗?那名演员……是否找到?」 警察严肃地看着他,或许在思考面前这人的身份,他不方便透露消息。 温砚岭同他解释自己是那名演员的丈夫,警察沉默片刻,开口说:「对不起,我暂时不能透露给你任何消息。」 温砚岭同他说了声谢谢,目光沉重地望着马路对面。 远处的洋槐树底下,火势连成了一片天,那辆油罐车仍在不住燃烧,赤红的火焰不住升腾。 他紧紧地盯着,忽然眼皮一跳。 下一秒,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油罐车再次发生爆炸,气浪翻滚,扑将而来。 现场的记者被吓了一跳,纷纷尖叫着往外撤离。消防人员一边劝他们赶紧离开现场,一边同同事说:「赶紧扑灭这火,加快速度进行搜索。」 有好几秒钟,温砚岭都感到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随着火势越来越大,他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厉词安出声喊他的名字,抬起手将什么东西递到他面前。温砚岭慢慢偏转过脑袋,看到他手里拿着秋疏桐的手机。 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厉词安看到他眼底泛起的忧伤,久久不语。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将手机交给他,解释说:「这是我刚刚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的,她在拍戏时,并没有带手机。」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温砚岭盯着面前挂着他母亲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的手机,恍惚着接过,半晌才对厉词安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等着就行。」 可是厉词安却没有走开。 温砚岭垂下眼眸,手指试探着在这个手机上输入了6个「1」,手机很快解锁。他一眼就看到了微信界面还停在输入框,秋疏桐迟疑着没有发出的「抱歉」二字。 看到这两个字,温砚岭一下子就想到了白天他单方面的争吵,以及最后秋疏桐认真地宽慰他,他同她说的那句「随便吧」。 心脏就好像被石头砸了一下,刚开始只是麻麻的,不过一会儿,痛苦便朝他的四肢百骸侵袭,接着遍布全身。连带着那股悔恨也开始自心口向四周蔓延,压迫着他的神经,叫他一瞬间唿吸不过来。 温砚岭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变得一片漆黑,他问自己,秋疏桐已经在放低姿态了,他为什么不接受?问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发脾气,为什么要揭穿她? 她假扮池零露,或许是万不得已。她来到这个世界,需要一重身份,于她这样的人而言,已然十分愧疚,他为什么要质问她? 他以为她在欺骗自己,可是假扮他的妻子时,她又何尝不感到为难?除了隐瞒了这层身份,作为他妻子的每一个瞬间,那些爱意和真情,又怎么能说是假的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他为什么要那般冷漠? 温砚岭抬手遮住脸庞,内心的自责如同山唿海啸,他忽然觉得没办法原谅自己。 不知道秋疏桐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发生意外之时,是否感到害怕?被他质问时,是否有过一瞬间感到恨他? 他能不能再次见到她? 第77章 池零露出意外的消息被当地记者传到了社交媒体上,经由几轮转发后,很快就被传到了国内的网站。 一时间,在网际网路上激起了千层浪。 网友针对这件事,纷纷在微博上发表自己的观点与揣测,微博上突然出现了各种声音—— 【远在异国他乡,因为意外至今下落不明,池零露可真是太惨了。听说她家很有钱,不用工作就能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本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偏偏贪玩踏入了娱乐圈,现在什么都没了。所以说,剧组的工作人员真的难辞其咎。】 【楼上的,难道你不觉得这是池零露在自导自演吗?她最近一直没有动静,在网际网路上几乎毫无水花。突然来这么一出,瞬间就爬上了热搜,连带着这部正在拍摄的电视剧的热度也上涨了不少,我很难不怀疑她们家经纪公司以及剧组的目的。】 【一次意外可以引发网友同情,但是每次都以这种理由上热搜,网友也是会感到视觉疲劳的。】 【你们怎么会心肠这般歹毒?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新闻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谁会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买热度啊?无不无聊?反正我觉得她是真的发生了意外,希望她平安,希望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都平平安安的。】 【我刚刚搜了一下这部剧的导演,池零露上一部出意外的电视剧就是他导的,也是因为拍摄爆破戏。别怪我多想,这真的是巧合吗?】 【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意外,次次都与这名导演有关,建议好好地查一查他,还池零露与大家一个真相。】 在网友探讨这场意外事故的时候,温砚岭兜里的手机开始振动不停,不光是他的,秋疏桐的那只也是。他知道是天南海北的亲朋发消息过来询问事情进展,温砚岭实在没有心情去解答他们的疑问,索性将手机关机,一个都没有回覆。 他一直站在警车旁边,注视着面前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厉词安实在不忍心,开始劝他:「已经凌晨2点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温砚岭的表情冷漠、克制,但又坚定,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表露出任何要跟他回去的迹象。 厉词安再次劝说:「现在火势越来越大了,你就算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到时候池零露回来,也好让她放心,并且还有力气去照顾她。」 可温砚岭仍旧没有动作。 厉词安看着他,无声地嘆了口气。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温砚岭,仿佛在这场火里丢了自己的魂魄,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时间越晚,留在现场的人便也越来越少,可温砚岭始终站在原地,怀着最后的念想,祈祷秋疏桐仍旧平安无碍。 他想,她或许在事故发生时,就早早地逃去了别的地方,在草木稀疏的地方躲了起来,现在还没出来。 又或者是,她在草丛当中迷了路,一时未能找到方向出来。 但这些念头在烈焰被消防员扑灭,四下搜索了一番,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后什么也没发现,只能朝他们这个方向无奈地摇头时,宣告破灭。 温砚岭沉默地瞧着方圆百里被火烧成碳色的草木,肉眼可见地毫无生机,那个人也是真的找不着了。 这块位置偏僻,车子好几分钟才会驶过来一辆,手机信号时有时无。一个人消失,看起来也是悄无声息的。 熬了整整一宿,晨光熹微时,在警方、消防员的多重搜救无果后,温砚岭理智克制的脸庞终于塌了下来。他的脸色苍白,眼里布满血丝,眼眶很红,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双手垂于身侧,紧握成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这么近的距离,厉词安可以清楚地看到温砚岭的神态与动作,甚至于他略显湿润的睫毛,眼底的疲态,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厉词安伸手拉了他一把,实在不放心他再以这种状态待在现场,打算将他带回家。温砚岭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跟他走了一段,但很快就被他挣脱了。 厉词安下意识地回头看他,抬眼朝他扫去:「温砚岭?」 只见温砚岭径直朝某个方向走去,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全然不像是熬过一整个通宵的人。 那一瞬间,厉词安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像是有某种预感般,他飞快地转过身,朝温砚岭追去,试图阻止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温砚岭直接冲到了剧组的大巴车上,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把揪住了孙宇的衣领,大声喝道:「你是怎么拍戏的?明知这场戏难度大,为什么不加强安全措施?为什么不顾她的死活?她的命不是命吗?啊?」 强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爆发,温砚岭一口气将这一晚堵在心口的郁结悉数释放,可是那股锥心的痛意却丝毫不减。 工作人员没有想到突然会有人闯进车来,就连刚刚在斥责孙宇的副导演也明显愣了一下,出声问他:「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然而温砚岭并未搭理,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似乎想要让对面的人窒息。孙宇被他的气势震慑,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扯了扯。 温砚岭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放松片刻,手指不住收紧,厉声问他:「这么冷的天,她穿得那么单薄,还一拍就是一下午……你不让她休息也就罢了,还直接把人往火坑里推,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她有得罪过你吗?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想要她的命?」 「咳咳……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咳咳……」孙宇被他拽得止不住咳嗽,但仍艰难地解释道,「是意外,我可没想过要害她。」 「是吗?」温砚岭冷笑了声,一手拽着他的衣领,一手握拳径直朝他的面门挥过去。快要砸到他脸上时,却在半道被身后跑来的厉词安拦下。 「冷静点,温砚岭。」厉词安从来没有看到过温砚岭如此失态,他感到震惊的同时,尝试着劝他。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温砚岭大声说,转过头来看厉词安。他想说,你知道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你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有多艰难吗?她不小心来到这个时代,却受尽了委屈,还受到各种伤害。下午刚被他苛责过一番,紧接着又被导演伤害。她做错了什么啊?凭什么要让她来遭受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厉词安安慰他,「会找到的,我们肯定会找到她的,你别着急。」 温砚岭失神地听着,慢慢松开了手指的力度,继而又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冷冷地对他说:「找不到她,你也别想活着回国,我说到做到!」 陈焱赶来温得和克时,温砚岭正独自一人坐在55号别墅的客厅里,不断復盘他最后同秋疏桐说过的话,不断回想自己的残忍,一字一刀地往自己的胸口捅。 陈焱走到他面前时,他的目光仍是空空茫茫的,好似压根不认识她。 陈焱在得知消息之后,连夜买了航班飞往温得和克,失魂落魄地闹到剧组所在的酒店,在导演和副导面前发了一通疯,冷漠地威胁了他们一顿后,方才回来55号别墅。 原本还想找温砚岭算帐,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好过几分,陈焱终是忍住没有说出更为苛责的话来。 她第一次同温砚岭面对面打招唿,其实这个时间很不合适,于二人而言都有几分无力。她尽可能保持平静地对他说:「我已经动用一切关系让人全方位搜索了,我相信,露露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们总能找到她。」 太阳刺目,如烈火炙烤,世界天崩地裂。身体好似被火焚烧,又似被什么东西碾过,钻心的痛意缠绕四肢百骸。头晕、唿吸困难、浑身抽痛,天旋地转。嘈杂的声音遍布四周,过去与现实变换,记忆与感知碰撞。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担忧的话语,嗓音里夹杂着紧张,不停地说着:「她怎么会躺在这里啊?是不是被人打了哟?」 「被r国人打了吗?这可真要命。你看她身上都是血,还有没有救哦?」 「这都躺了好久了,还能不能醒过来啊?要不我喊她两声?」 接着,那道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她耳畔响起:「姑娘,醒醒!喂,姑娘,醒醒!」 秋疏桐倏地睁开了双眼。 阳光透过头顶繁茂的枝叶落在她脸上,在她苍白的脸上布下了一层阴影。身侧站着两个身着浅色旗袍的女子,略施粉黛,头髮盘于脑后,微微俯下身子瞧她,满目焦灼。 见她醒来,一名女子轻声问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会躺在地上的啊?」 秋疏桐保持着静卧的姿势,眼球四下转了一圈,发觉自己所处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略微怔了怔。 好似反应迟钝般,半天才回过神,她问面前的女子:「请问,如今是何年何月?」 那人听到她这话笑了一声,不过并无任何嘲笑的意思,随即告诉她:「今天是1938年8月5日。」 第78章 秋疏桐属实一惊。 她没想到自己会忽然回到旧时的世界,还是在这般突然的情况下。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不知为何,秋疏桐感到心脏勐地一抽,一股痛意不可阻挡地瀰漫上来。 她慌忙偏头看过去,第一眼便看到创办于清咸丰年间的那家大饭店,这会儿饭店的招牌还是崭新明亮的,不像后世那般古老陈旧。然而看到它的第一瞬间,秋疏桐便猝然阖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下午她同温砚岭说过的话,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天。 这次她是真的食言了。 不知道温砚岭现在如何?是否因为无措而四处寻她? 他会不会因为找不到她而夜不能寐? 无数的想法充斥着大脑,撕扯着她的神经,使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黯然。他或许会想尽一切办法彻查真相,然而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个事实,怕是温砚岭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的。 空气仿佛被冻住,不知过去多久,身前女子问她:「怎么了,姑娘?你是不是很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秋疏桐的眼眶渐渐泛红,唿吸仿佛停滞了一瞬,但她仍是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双手撑在布满石子的地上,试图站起来。 那名女子看起来不太放心,伸手搀了她一把,问她:「你真的没事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站在她身侧的女子也跟着问她,眼神紧张,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我没事。」秋疏桐站稳便松开了她的手臂,沙哑着嗓音说,「多谢。」 这时是傍晚,或许是因为处于战争年代,时局不稳,街边人烟稀少,许多餐馆也暂停营业。城隍庙附近许久才能看到三两个人影,汽车更是稀少。 这块距秋公馆很近,步行二十分钟便可抵达。 秋疏桐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她一路向前,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那二人始终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穿过一座拱形桥,又拐过一条香樟繁茂的街道,秋疏桐的脚步渐渐放慢,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曾在温砚岭书房里读过的那本《中国近代史》书籍。若她们说得没错,若今日确实是8月5日,那么距离那场声势浩大的大暴动也就只有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了。 明知人各有命,明知自己也并不能改变什么,秋疏桐还是停下脚步,回头提醒她俩:「现今局势不稳,已有许多人开始逃离安城。如果条件允许,请尽快安排家人离开,以免深陷危难。」 闻言,两名女子安静了一瞬,站立在原处良久,方才道:「好。」 秋疏桐继续往回走,不久便来到了秋公馆的朱门前。 她抬头凝望着位于高处的门匾,已有将近一年未曾踏足。曾经魂牵梦萦的故居,如今回来了,竟无端生出一份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秋疏桐在门前站立许久,才伸手去推门,却没有推开。 她愣了愣,又试了一次,仍是没有成功。 于是她只能抬手敲门,其实她并不确定此刻家中有人。 不过很巧的是,在她敲门没多久,就有脚步声朝这边传来。紧接着,大门被人从内打开,秋疏桐意外地看到一个陌生身影站在她家敞开的门旁。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领口高而贴合,微微勾勒出她颈项的曲线。衣身缀着精美的刺绣,唯美而庄重。 来人明显也注意到了秋疏桐,神思稍怔,接着便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血啊?」 秋疏桐微微愣住。 她此前一直在专注拍戏,身上套着医院的白大褂。拍的是许多车辆同油罐车相撞,她随车出诊,去抢救受伤的驾驶员的戏份。 走戏时一直都很顺利,然而到了正式开拍时,油罐车却突然发生了爆炸。「嘭」一声巨响,身后一棵洋槐树瞬间被炸断,火光沖天,镜头里尘土飞扬,现场一片混乱。 秋疏桐就在这阵混乱中被炸回了1938年。 意外发生得太快,导致她未能及时换下戏服。额前的头髮也没及时整理,有些散乱,看着颇为狼狈。来得又过于匆忙,她不知道在哪儿磕着碰着了,或许是拍戏时沾上了什么东西,裤腿布满尘土,白大褂上血迹斑斑。 因她这句话,秋疏桐才恍然感到一阵痛意,左手的手背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划破了,不住地往外流血,擦得浑身都是。 难怪当时那两名女子满脸紧张,不停地问她是否有事。说实话,正常人瞧见这种状况,都会被吓得不轻。 秋疏桐伸手摸了摸衣兜,试图找出一些纸巾来止血,然而什么都没找到。 门旁的女子显然看出了她的窘境,也没时间问她前来找谁,转身朝客厅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招唿她:「请随我来。」 秋疏桐已经一年没有踏入家门,如今回到这里,不由得红了眼眶。 院里的梧桐一如记忆当中那般枝繁叶茂,客厅依旧如从前一般干净整洁。巨大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四把雕花木椅上放着绣花靠垫,沙发上铺着红色绒布,色彩明艷。茶几上摆着明清时期的瓷器,地上铺着花纹复杂的地毯。 沙发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些名人字画,画旁边还有她母亲当初给她买的唢吶,秋疏桐与它遥遥相望。 她手背处的伤口很深,距离她醒转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这么长时间过去,伤口仍未止血,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女子去卧室给她找来一块浅色的手帕,让她赶快压紧。 秋疏桐到底害怕给人搞脏,犹豫着没有接。 「不必担心弄脏它,帕子就是做来给人用的。」女子朝她递了递,劝道。 秋疏桐向她道了声谢,伸手接过手帕,堵在伤口处,用力压住。 二人面对面地坐着,秋疏桐刚准备找话,问她是谁,为何会在秋家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随即,她的耳畔响起了秋景予的声音:「幼殊,我跟相馆的师傅说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吧。」 他抬步跨入客厅,刚准备朝被她唤为幼殊的女子走去,突然看到坐在她对面的秋疏桐,秋景予明显一怔。 很快,他脸上惊讶的神情便转为了惊喜,慌忙朝秋疏桐走来:「小妹,你这一年究竟去哪儿了?哥哥找了你好久。」 他说话时仍掩不住内心的高兴,遇到秋疏桐分明是意外中的惊喜。然而这份惊喜只在他脸上停留了数秒,未等秋疏桐回答,秋景予便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眉心一拧:「怎么?你受伤了?」 秋疏桐无奈地点了点头。 秋景予掀开她手中的帕子,看了眼伤口,立马回到房间,给她找来一些纱布和酒精,替她清理伤口、包扎,他一边包扎,一边说:「去年安城战役,我方空军全军覆没,伤亡惨重。我一直都抱着你还倖存的念想,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始终未果。这一整年,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发生了一些意外,我去了一个特别遥远的地方。」秋疏桐缓缓开口。 秋景予没有问她去了什么遥远的地方,秋疏桐想,他若是问,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说自己去了21世纪,秋景予也是一名医者,相信科学之人,又如何会信她? 然而秋景予只是问她:「那个地方好吗?」 秋疏桐沉默了一下,客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开口说:「那是一个我这辈子从未想像过的地方,四处高楼林立,和平安定。」 秋景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即问她:「如今竟还有这般太平的地方,那你这一年生活得如何?」 「我过得很好,前所未有得好。」秋疏桐说。 但是秋景予并未相信,看向她的眼神也是饱含怀疑的。那眼神分明在说,若生活得极好,你身上的伤又该如何解释? 秋疏桐蓦地失落下来,瞳孔深处映着吊灯的光,就这么难过了一会儿,才同他解释了句:「这次受伤也是意外。」 秋景予看着她:「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才好,好在你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回来便好。」 秋疏桐恹恹地应了声,道:「但我回来得过于匆忙,许多事尚未来得及同人解释,往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怎地如此伤感?」秋景予颇为奇怪地盯着她,见妹妹表情沉重,又安慰她,「凡事只要心存希望,都会找到合适的时机的。你不必太过忧虑,或许人家并未责怪你。」 「或许吧。」秋疏桐轻嘆了声,忽的抬头看向她的哥哥,「哥哥,你们原先是准备去哪儿啊?」 秋景予这才想起忘了同她介绍身后的女子,其实不用他介绍,秋疏桐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来人便是秋疏桐未来的嫂子。 「我们本来打算去照相馆拍合影的,同师傅约好了时间。」 秋疏桐抬眼瞧他们:「那我是不是耽误你们了?」 「小妹你这话说的,你回来,哥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说是耽误呢?」秋景予不满地说了她一句,接着道,「正好你回来了,赶紧去房里换身衣服,我们一块儿去拍照。」 秋疏桐礼貌地拒绝了。 秋景予却没答应:「走走走,一块儿去。本是去拍一家人的合影的,你怎么能不出镜呢?」 无奈,秋疏桐只得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21世纪的温得和克,温砚岭再次从梦中惊醒。 时间是凌晨四点。 他最近频繁做梦,每天都会梦到残忍到令他无法承受的破碎梦境。 他梦到第一次遇到秋疏桐,二人急赤白脸地吵架;梦到她向他道别,毫不留恋地离去,然后温砚岭就会被吓醒,醒来便再也睡不着。 这样的梦境一连持续了五天,除却工作侵占他白日的时间,其余时间他总免不了胡思乱想。 温砚岭的额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感觉唿吸逐渐变得困难,胸口闷闷地痛。 他长长地唿了口气,缓了许久,才将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在他拿起手机的瞬间,莫先生给他发来一条微信—— 【刚刚秋思联繫了我,说她找到了她曾祖姑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一看?】 温砚岭的脑子浑浑噩噩的,明明还没反应过来,不知怎么就给对方回了个「好」字。 很快,莫先生就给他发来了照片,发的还是正反两面。 网络不好,率先加载出来的是背面那张,上面写着—— 民国27年8月5日,于安城。 温砚岭静静地注视着照片上的字迹,下一秒,正面照就跳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合影当中的秋疏桐,身旁坐着一位身姿笔挺的男人,还有一位面容柔美的女人。 温砚岭紧紧地注视着这张不怎么清晰的黑白照,心脏隐隐作痛。 他一直找不到她,原来是因为,她回去了。 第79章 她回到了民国时期,回到了1938年。 温砚岭紧紧地盯着莫先生发来的这张照片,旧到已经泛黄的黑白照上,秋疏桐轻扯着唇角,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容,旁边二人却是笑得极为开怀。看面貌,男人应当是秋疏桐的哥哥,与她长相相似。女方,温砚岭猜测应当是她的嫂子。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视了一番,一下子就注意到秋疏桐的手背处裹着厚厚的纱布。 她受伤了。 温砚岭瞬间感觉唿吸一凝,脸上挂出痛苦的表情。 蓦地,眼前浮现出不久前在温得和克发生的一幕幕,一会儿是秋疏桐跟随节目组去爬山,不小心扭伤了脚腕,温砚岭皱着眉给她包扎;一会儿是他们相约去马场,她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带她去医院。 好像每次她发生意外,他都会特别凑巧地出现在她身旁。以前温砚岭以为,这是自己命里该得的,他怎么都躲不开爱添麻烦的她。 如今看着不知为何受伤的秋疏桐,温砚岭却只感到无能为力。 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触碰屏幕当中那只受伤的手,却好似触到了一个破碎的梦。 这个梦距离他太远了,中间隔着重重岁月,好似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 温砚岭有片刻的不知所措,抓住手机敲击键盘,问莫先生:【她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张照片?请问,还有更多关于她曾祖姑母的信息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莫先生很快地给他回覆:【没有了,这张照片还是秋思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据我所知,这应当是目前留存下来的唯一一张有关秋疏桐的照片。】 【唯一一张吗?那她后来……】 温砚岭的手指在键盘上停留许久,最后又悉数删除,他猜,即便问了,莫先生也未必能给到他想要的答案。 温砚岭忍不住闭了闭眼,打开百度浏览器,试图查找秋疏桐的生平纪事,了解她的后半生命运。 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搜索栏上输入她的名字。即将按下「搜索」二字之时,温砚岭又飞快地摁灭了屏幕,收起手机,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唿吸。 他发现,自己并不敢知道她的命运走向,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敢知道。 三十年代的安城,面临着战争带来的各种危机,轰炸、逃难、大暴动,无论是哪一种,于他这种长期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而言,都是难以想像兼难以承受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短暂的相逢,不足一年时间的、违背科学理论的缘分,到这便是彻底地断了。 想到这,温砚岭不免感到一阵灭顶的难过。 他整张脸都陷入忧伤,目光空空茫茫的,不知看向何处,以至于厉词安敲了他的房间数声,没听到应答直接打开,他都没有反应。 厉词安走过来,轻轻地推了他的肩膀一下,问他:「你还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温砚岭才好似清醒过来,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厉词安拧眉瞧他:「如果有什么难处,自己无法消解的,记得告诉我。同人分担总比自己一人憋着强,你这么憋下去,迟早会憋出病来的。」 温砚岭保持沉默,他当然理解厉词安的话,但这些事并不是可以同人分担的,于是他说道:「有些事,即使说出口也无能为力。」 厉词安以为他在担心池零露的事,宽慰他道:「人一定会找到的,你不要放弃。」 温砚岭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有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秋疏桐了。 厉词安垂眸瞧他,扯开话题说:「领队一大早起来,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做了很多早饭。你多少也起来吃点儿,给他点儿面子呗。」 「行。」 温砚岭很快起床洗漱,抬步走向餐厅。路过客厅时,他听到电视机里的新闻频道仍在播报5天前的那场爆炸事故—— 「女星池零露距今已失踪5天,纳米比亚警方已经展开了全面的搜寻行动,但目前仍未找到任何有关池零露的踪迹……」 电视机的音量很高,在记者沉重的声音里,位于沙发前的护士说:「这不是当时跟我们一块儿录节目的那位女演员吗?她又出意外啦?」 另一个回答她:「对,热搜都挂了好几天了,好像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她之前上热搜是不是就是因为爆破事故?就在我们医院躺着的那次,你还记得吗?」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儿印象,那次好像也是因为拍戏,说她距离爆破物太近,不小心被炸伤了。那这次呢?难道也是因为距离爆破物近吗?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那名护士答不上来,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别说,还真的挺巧的。上次出意外的副导演和这次的导演是同一个人,别怪我阴谋论,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是说。」 温砚岭听得略怔,没等他回过神,厉词安就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切了一个音乐频道:「来,我们看点儿轻松的。」温砚岭便转身朝餐厅走去。 吃完早餐,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温砚岭看了眼来电显示,很快接起来:「what happened?」 电话里传来值班医生焦急的声音,温砚岭听了会儿,神情变得凝重,他回復对方:「i』ll be right there.」 挂断电话,温砚岭立马往大门的方向走,厉词安意识到不对劲,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温砚岭边走边说:「跟我交班的医生家里临时有事,医院人手不够,让我过去帮忙。」 说完,他就拉开了停在附近的汽车车门,脚踩油门,往医院驶去。 同样的医院,1938年。 秋疏桐应秋景予要求,来到他所在的医院进行简单的身体检查。 陡然从冬季的南半球穿回到夏季的北半球,还跨越了几十年,秋疏桐略微感到有些不适。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浑身上下都凉凉的,冷意刺骨。 秋景予先解开绷带,观察了一下她手背处的伤口。接着,他拿出这个时代颇为新潮的橡皮管双听筒听诊器,将膜片放在她的胸部,听取心脏的心音。听完心音,又将膜片移至她的上背处,听取唿吸音。 秋疏桐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听诊器,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不久前,她才从燕城某个病床上醒来,被护士领着去做检查,面对各类先进的医疗设备,陌生而茫然。如今面对眼前的橡皮管听诊器,该是熟悉至极的,她瞧着竟然也生出陌生的情绪来。 可能是现代社会生活久了,回到民国,反倒有些不适应。 秋疏桐听从秋景予的指示深唿吸,听到他温和地说:「没什么问题。」脑中一瞬间却浮现出第一次遇到温砚岭时的场面,她记得那时他的态度说不上有多好,她以为他从来都是那样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可后来同他相处的日子变多,她渐渐发现,温砚岭的性子里,还是温柔居多。 秋景予收起听诊器,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枚红色的平安符,笑着递给她:「幼殊今早去庙里求来的,让我交给你。我说你才不会信这些,她说不管信不信,随身带着总是好的。」 秋疏桐下意识地就想回她哥哥一句「我有平安符」,伸手想掏出手机递给他看,手指触到旗袍腰间,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手机过来。 那枚平安符是真的,他给的爱也是真的,可偏偏就好像是她做的一场梦。什么都没有带回来,只有回忆留存于脑海。 她就这般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在她想要同他好好解释的时候,在她终于丢弃了那股胆怯、决定向他坦白的时候。 秋景予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问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秋疏桐摇头否认,转移话题问他:「你和幼殊姐是准备结婚了吗?」 秋景予闻言愣了愣,继而扬起嘴角:「你看出来啦?我打算年底同她求婚。」 看出秋疏桐对他们的事好奇,秋景予又补了句:「幼殊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她,希望你也喜欢。」 「那是自然,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在说完自己的事后,秋景予开始问她,问她消失的这一年,有没有遇到过合适的人。 秋疏桐点了点头:「他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一年来始终特别认真地在照顾我,我很感激他。」 从妹妹的话语当中,秋景予能感受出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可他还是觉得奇怪:「那你们现在是?」 秋疏桐被这话问得一懵,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想,说:「距离太远了,我没办法去找他。」 「距离远是挺麻烦的。」秋景予附和道,随即又说,「但是距离不是问题,只要你想和他在一起,哥哥会替你想办法的。」 秋疏桐笑了笑,没有回答这句话。 秋景予以为她是在害羞,慌忙说:「若你觉得不好意思,交给我来说就是。你有他的电话或者地址吗?」 秋疏桐低声回答:「......没有。」 她看着墙上的日历,心想,他正在85年后的未来,即便有通讯地址和电话,她也是联繫不到他的。 日历上显示今天是8月6日,秋疏桐看了眼,下意识地提醒他:「最近时局不稳,哥哥你没有想过要离开安城吗?」 秋景予的目光也跟着看向那页日历纸,眼睛眨了眨,声音不慌不忙:「说实话,如今在哪儿都一样。父母离世时,我们在瑞士,未能及时赶回,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了,这里有我的根。即便如今社会动盪、危机四伏,但我坚信,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听他这么说,秋疏桐不禁感到一丝欣慰,欣慰中又带着一点儿惆怅,于是她说:「哥哥,倘若某天我再次消失,你要记得,不必寻我。你就当我是去了一个特别遥远的地方,生活得非常非常好。」 秋景予一怔,很快答应下来:「好。」 第80章 诊室座钟的时针悠悠地指向vi的位置,秋景予脱下白大褂,站起身来问她:「下班了,我们一块儿去看看父亲母亲吧。」 秋疏桐跟随他站起来,答应道:「好。」 汽车从医院驶向墓园,窗外的街景不断变换,学校、电影院、戏园,老牌饭店被隐在高大的法国梧桐后,街上行人寥寥。接着便是开阔的路,不怎么平坦,车子颠得厉害,两侧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最后车子在颠簸中停了下来,秋疏桐跟着秋景予下了车。 她上一次来这是1936年,距今已经过去两年。 傍晚的天空有些暗沉,墓地冷冷清清。上山的台阶布满泥泞,应是前阵子落了雨的缘故。 二人走到父母的墓碑前,秋疏桐俯低身子,伸手摘去墓碑旁长出来的野草,朝他们鞠了三个躬,道:「父亲,母亲,我来看望你们了。」 当时他们去世,她未能及时回国,后来因为战争,她也鲜少过来看望他们。秋疏桐想,在父母眼中,她定是不孝子女吧。 秋疏桐站在墓碑前,静静地回忆从前。 他的父亲是个十分开明的长辈,不怎么会要求子女去做什么,只是忙于工作,想要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条件。 母亲则会将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在她与哥哥身上,让他们好好学习,将来成为对国家有用之人。幼时,秋疏桐的耳边总是少不了母亲的念叨,她生怕不好好学习会令母亲失望。 可后来她与哥哥出国深造时,打算依照母亲所言成为国之栋樑,母亲又是十足的不放心。 但她也未曾劝阻。 父亲和母亲都十分支持他们,之后他们的联繫便只能依託两三个月一封的信件。母亲会在信里同他们说国家局势、安城现状、天气好坏,让他们天冷记得添衣,却从不提他与父亲过得好与不好。 秋疏桐那时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便在信中一遍遍地问他们。后来母亲终于会写一些她与父亲的事,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还是真的如她所言,信中她与父亲的生活总是过得极好的。 随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到她的信,秋疏桐颇为紧张,给国内的地址去了好几封信件询问。再后来,她收到了新的信件,却是告知她父母亡故的消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原本幸福的一家四口被战争拆散,二人相伴于世,二人长眠于此。 忆及过往,秋疏桐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伤感。不知道是因为遗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总觉得心情特别沉重。那些曾经的记忆,由于隔得太久,不再是她能够轻易想起来的事,反倒让她觉得特别难过。 她伸手去拂墓碑上的灰尘,轻声对他们说了句「抱歉」。在心里告诉他们,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若父母知道百年后的中国没有战争,没有飢饿,不需要四处逃亡,也没有难民,一定会觉得非常欣慰。 秋景予察觉出她的情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从墓园出来,秋景予开车带她回家。路上遇到一个卖海棠糕的小贩,秋景予将车停下,去买了两个,递给秋疏桐:「记得你小时候爱吃。」 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了。 秋疏桐接过来,咬了一口,不由地想到了朱婉微。相差了几十年,这份糕点同未来的那份相比,尝起来味道似乎不太一样。 明明是她记忆当中的味道,明明是她自小吃惯了的,但她好像并没有觉得特别开心。 秋疏桐为了不让秋景予看出她的情绪,又尝了几口,方才放下。 秋景予重新坐回驾驶座,偏头看她,说:「接下来,幼殊打算到医院帮忙,你一人在家,会不会感到不自在?」 秋疏桐微微一愣:「近来医院很缺人手吗?」 「一直都缺,不过也还好。」 其实秋景予的意思,是想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的。若是无聊,也可以去剧院之类的地方转转,不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但秋疏桐显然不这样想,她骨子里其实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愿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那我可否一道前往?」秋疏桐问他,「我也可以学着帮忙的。」 秋景予沉默了一下,显然有些始料未及,于是他没说话。 秋疏桐又问了一遍。 他便笑着说:「你想来,我当然非常高兴,不过还是得在家休养两天。」 秋疏桐是在第三天去的医院,距离那场大暴动发生仅剩5天。 这天安城的气温下降了一些,她换上了白色的衬衣。 医院的消毒水味特别浓,仿佛唿吸之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除却这个味道,还有各类声响也异常明晰,譬如幼儿的啼哭声。 秋疏桐跟随秋景予前往病房,二人一直往前走,碰到一名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往这边来,一边跑,一边喊:「让一让,让一让——」 秋疏桐和秋景予下意识地往旁边让道,那名医生看到秋景予身后的人,还问了句:「秋医生,又有新帮手了啊?」 秋景予顺道介绍道:「这是令妹疏桐。」 秋疏桐贴着墙,同那名医生点头致意,很快,廊道又恢復了安静。 秋景予带她走入病房,同她说:「这几天病人较多,很多行动不便的,你需要给他们餵食,餐食到点会有人送上来。」 说完这些,他又指了指靠门的床位:「这些病人症状比较特殊,你记得留意一下,如有不对劲,及时告知我。」 秋疏桐点点头,答应下来。 另外,秋景予又交代了她几句基本的医疗护理知识,例如测量体温、血压、脉搏等,这些秋疏桐在温得和克学过,她表示自己可以胜任,秋景予方才回到他的诊室。 秋疏桐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好像再次回到了katutura医院。耳边总是响起患者的声音,空气里也一直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 只是这次她不再是演戏,面对病人时,需要担起十二分的用心,因此一天忙碌下来,她的神经总是紧绷着的。 九十多年后的温得和克,katutura医院也是忙碌至极。 随着气温下降,感冒发烧、得流感、得肺炎的患者也变得越来越多。天气干燥,火灾事故频发,救护车每天都会往急诊室送来许多病人。 温砚岭这两天上白班时,工作檯总是围满各种看诊的病人,每天检查单至少要开40张。晚班时,又老是会遇到各类突发状况,譬如今天遇上的醉酒车祸的患者,他的头部被玻璃划伤,有一道10cm长的伤口,深可见颅骨,需要进行外伤缝合。 每天手术室门口都等着满脸忧愁的家人。 从手术室出来,温砚岭同病人家属聊了几句,回到办公室,换下衣服,长舒了一口气。 同别的医生交完班,已是上午8点。 温砚岭走到停车场,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打开车门,抬步跨入,方才接通电话。 是莫先生打过来的,温砚岭感到颇为惊讶,接着便听那端说:「我看现在是纳米比亚时间上午8点,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 温砚岭否认:「没有。你是有什么事吗?」 莫先生道:「你之前不是让我问秋思,还有没有关于秋疏桐的其他资料嘛。」 温砚岭说是。 「我倒是没有问她,但我今天查民国医史研究的资料时,意外地看到了她的照片。和秋景予站在一块儿,我猜她当时大概在当地医院短暂地参与过救助。」莫先生说,「你需要她的照片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温砚岭惊讶了一瞬,说好。 莫先生很快就把照片给温砚岭传了过来,没等他查看,又听莫先生说:「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根据资料来看,当时应该是1938年,但是秋疏桐的照片底下标註着她的出生与死亡日期,死亡时间是1938年的8月8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温砚岭握着听筒,顿觉手指颤抖到快要握不住它,唿吸也跟着暂停了下来。好半天,他才开口问莫先生:「哪天?」 「1938年8月8日。」莫先生说。 温砚岭整个人僵住,仿佛陷入了耳鸣状态,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或许是冬日的温得和克太冷,也或许是没打空调的车内温度太低,温砚岭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浑身发抖。 那个他一直不敢在搜索软体上查找的名字,他一直不愿知晓命运走向的人,他不去看,就如同她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却有人过来告诉他,她早已死在了1938年。 死在了他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年代。 温砚岭大口大口地唿吸,心脏蹦跳不停,好似心悸。他用力地摁着胸口的位置,缓了许久,才出声问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莫先生如实回答:「这个数据上倒是没有记载,但我认为应该是发生了意外。」 恐慌与震惊一下子蔓延至四肢百骸,温得和克的冬日早晨,温砚岭一个人躲在车里陷入绝望。 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到车座底下的,电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谁挂断的,温砚岭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着,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未能说出口的那声抱歉,以后是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就在他陷入无望之时,车座底下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但是温砚岭没有弯腰去捡。 随着铃声挂断,不一会儿,又再次响起。 接连数次,令他本就悲恸的心情更为烦躁。 温砚岭俯下身,试图将手机捡起来关机,大概是太过浑浑噩噩,手指也跟着不受他的意识控制,胡乱地就摁下了接听按钮,温砚岭不满地皱了皱眉。 正当他打算挂断之时,听筒内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温……医生。」 第81章 秋疏桐给最后一个病人测完体温,看了眼温度计,确认他没有发烧,就开始同另一名护士交接工作。她一边告诉她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一边从病房里走出来。腰腿酸疼得厉害,她开始感嘆起医者的不易,这一行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不轻松。 因为是同秋景予一道来的医院,那么回家也该同他一起。秋疏桐慢慢走去他的诊室,看到他仍在忙碌,并且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样子,便同他打了声招唿,表示自己要先行一步,独自下了楼。 医院的患者太多了,明天得早些过来,她得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明早还得问哥哥她还能再做些什么,得多帮他分担一些事情,秋疏桐想。 刚入了秋,夜间的风吹在身上,稍稍带着几分凉意。树杈摇曳,有几只鸟不知被什么动静给惊着了,纷纷从枝头蹿出,扑腾着翅膀飞往远方。 秋疏桐沿着栽满梧桐的街道往前走,夜深了,路上极为安静,偶尔才能看到三两个并肩行走的人。这般寂静的城市,令她不由想起遥远的温得和克,入夜时,整座城市也是寂静无声的。 只是当时温砚岭在她身边,总让她觉得在那座陌生的城市并不怎么孤独。如今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她才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原来真正的寂寞是这样的。 只是这安静的氛围实在令人不适,并且十分诡异,秋疏桐总觉得特别奇怪。果然如她所料,没一会儿,街上就响起了仓促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朝她这个方向靠近。 秋疏桐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一大波举着抗议横幅的人群朝这边涌来,他们高喊着统一的口号,大跑着冲过来。 秋疏桐几乎在第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原应发生在8月13日的大暴动提前了。 抗议者不知道点燃了什么,一股浓重的烟雾开始瀰漫在城市上空,火焰在空中燃烧,点燃了夜空。 政府军的车辆很快倾巢而出,试图分散人群。然而抗议者毫不畏惧,始终高喊着他们的口号,以示不满,冲突一下子升级。很快,她的耳边就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密集而迅速,路上不断有人倒下,有横幅落地。 秋疏桐没有带任何防身武器,即使带了,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也不一定能够派得上用场。她稍稍怔了怔,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人群。有人匆匆朝她跑来,秋疏桐认出是那名白天同她打过招唿的医生,他似乎想要带她躲去安全地带,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然而,就在他喊出「秋疏桐」的一瞬间,一大波人举着枪枝沖了过来,将秋疏桐带着往前走,使她怎么都无法突出重围。 秋疏桐被人推着走,脚步踉踉跄跄的,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她握着拳往前,视野里模模煳煳地看到有人拿着枪对准某个方向,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嘭」一声巨响—— 耳边响起了异常清晰的爆炸声。 她看到赤红的火焰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从大小窗户里,从各类门缝里,混乱不堪的场面下,秋疏桐再次听到那名医生喊了她一声:「秋疏桐——」 没等「桐」字的尾音响起,秋疏桐感到一阵灼烧的痛意,同她飞机坠落时一般,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烧焦了,灵魂蒸腾。可是没等她陷入疼痛的灼热太久,耳边那阵嘈杂可怕的动静突然就消失了。 未等秋疏桐反应过来,她的耳边再次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时不时的,仿佛离她很近,又很远。只不过这一次,这道声音貌似切换成了另一种语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她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迷茫,整个人都呆呆的,只能听到周围有女声在不停地问她:「are you ok?」 秋疏桐张了张嘴,试图回答她,奈何嗓子仿佛被烟火呛着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那名医生快速地拨开人群,加快步子朝她走来。可当他走到秋疏桐倒在地上的位置时,四处打量了眼,也不知是夜色太黑,还是场面太乱,他怎么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are you ok?」身旁一位裹着军绿色棉袄的黑人女子垂眸问她。 秋疏桐怔怔地注视着她,好似怎么都不明白为何会在民国的安城看到黑人,而这人又为何会同自己说话。犹疑了半天,她听到那人再次开口问道:「what can i do for you?you look bad.and don’t you feel cold(我能为你做什么?你看起来不太好。还有,你不觉得冷吗)?」 秋疏桐这才感到一阵寒意,自己穿得未免太过单薄。 她抬眸四处望了眼,停车场里的人纷纷穿着各色的棉服,恨不得将自己裹得越厚越好,唯有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衣,上面沾满了污渍,浑身还带着硝烟的味道。 停车场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从车上下来,走向她对面的商场。这个商场秋疏桐感觉特别眼熟,虽然她只来过一次,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the groove mall! 秋疏桐一脸震惊,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再次回到了温得和克。由于太过惊讶,太过激动,太过欣喜,她的眼里剎那间盈满了水光。 黑人女子显然不放心她,又问了一次,问她感觉怎么样,是否需要帮助。 秋疏桐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忽然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问她:「can you lend me your mobile phone?」 女子欣然同意:「sure.」 她从棉服的兜里摸出一只智慧型手机,解完锁、递给秋疏桐。 秋疏桐伸手接过,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温砚岭的手机号,一边在通讯键盘上输入,一边伸手抹去眼泪。 电话响了无数声,无人接听。 秋疏桐愣了愣,又拨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她猜或许是因为温砚岭在忙,或许是因为他不会接陌生号码拨打的电话,也或许是因为他还在睡觉。然而不论是何种原因,她都不好意思再霸着人家的手机不放,打算把它还给面前这位善良的女士,却听她道:「don’t be afra,try again.」 秋疏桐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摁了下,再次拨出这个熟悉至极的手机号。这次听筒只响了两声,很快被那端接通。 飞快地接通后,秋疏桐却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如何称唿对方,犹豫了一下,喊他:「温……医生。」 听筒那端的人唿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秋疏桐可以清楚地听出他变得越发深重的唿吸声,紧接着,她听到温砚岭出声问她:「......你在哪儿?」 秋疏桐环顾了一圈,告诉他:「在我们第一次遇到的那个商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温砚岭很快答道,声音明显比方才镇定不少,他对秋疏桐说,「你在那儿站着别动,等我过来。不对,你找个暖和一点儿的地方待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好。」 温砚岭在挂断电话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脏不停跳动,像是一个垂死之人陡然获得了新生。出于意外,出于惊讶,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误以为自己接到了秋疏桐的电话,误以为她喊他过去接她。就像她消失的这一个多礼拜,他一次又一次地做梦梦到她一般,梦里无数次出现这样的场面,然而结局都不怎么美好。 但这次,无论是幻听还是现实,无论刚刚那通电话是梦,还是他臆想出来的,温砚岭都没再琢磨,他立刻发动了车子,朝the groove mall驶去。 从医院出来的路上人流密集,混乱穿行于马路上。温砚岭一手支在窗玻璃上,一手扶着方向盘,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最后一个人快步走到了马路对面,温砚岭轻喘了口气,一脚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到赶到那家商场。 他将车停在最靠近商场大门的一个停车位,迅速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下来。 这个商场很大,这会儿客流量也很高,每家商铺都穿行着来来往往的人。 温砚岭思考了一下,凭藉记忆找到了当初第一次遇到秋疏桐的超市,抬腿朝那个方向狂奔。 一路上,有不少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来逛街都着急忙慌的,但温砚岭并不在意。此刻,比起他人的目光,好与坏,他更在意秋疏桐的好与坏。 他很快地来到了woolworths门口,站在巨大的玻璃门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头某个试鞋凳上的秋疏桐。好像心有灵犀般,在他朝她看过去的剎那,秋疏桐也朝这边望了过来,然后很快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来。 温砚岭大步朝她走去,每一步都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似乎想要将这几天丢失的时间都弥补回来。 他走到秋疏桐面前,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很紧很紧地搂着,用力到发狠,生怕她一瞬间就消失了,然后自己恍然惊觉这只是个梦。 温砚岭想问她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想他,能不能原谅他。话语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只是双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秋疏桐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似乎有点儿唿吸不过来,温砚岭注意到了,慌忙松开一些。 接着他便注意到秋疏桐的衣着单薄,温砚岭四下扫视了一圈,离开她,走到衣服区,选了最厚的一件棉袄,取下来,快步走到收银台结帐。 温砚岭将衣服披在她身上,带她走出商场,走向汽车。 开往55号别墅的一路,由于失而復得的情绪太过强烈,温砚岭激动到说不出话来。也或许是这个场景太过美好,他不忍心出声破坏,因此,这一路他都没吱声。 而秋疏桐却是独自思考了几十分钟,脑内风起云涌。以为温砚岭仍旧在生气,以为他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所以即使愿意过来接她,也不愿同她多说一句,他对自己的情义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知为何,秋疏桐觉得有点儿难过,她攥了攥手心。直到车子停在55号别墅门口,解开安全带,她才说:「真是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但我只记得你的手机号,而且我在这里,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温砚岭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秋疏桐理解了他的意思,打开车门下来,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装作平静地走向客厅,准备带上门,将所有情绪都阻挡在门内。 突然,一只手伸了进来,将她即将掩上的门一把推开。 秋疏桐疑惑地回头看,那只手忽而落在了她的下巴上,往上抬了些,随即,他就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第82章 温砚岭的吻有些鲁莽且不得章法,同他过往的性格不太一样,这个吻粗暴、野蛮、兇狠。他不断地啃咬着秋疏桐的下唇,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勾着她的软舌吮吸,唇舌间交织出强烈而深沉的情感。 像是丢失了某件宝贝的人,不停地寻找,不停地寻找,终于失而復得,可又难以置信,在不断地从她身上确认着什么。 秋疏桐感觉全身都在发软,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肩膀,试图寻找到一个有力的支撑点。玄关处的灯光自上而下地落下来,可好像怎么都照不到他的眼睛里,他的双眼仍旧又黑又沉。 秋疏桐感觉有点儿喘不过气,搭在他肩上的手忍不住拍了拍他:「温医生?」 温砚岭感觉到了,稍稍往后退了些,眼皮抬了抬,静静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同她额头相抵。 是在这一剎那,秋疏桐勐然惊觉,几日不见,温砚岭瘦了好多。他的脸颊变得更为瘦削,下颚线条也变得极为突出。 「秋疏桐。」 温砚岭垂下眼眸,轻轻地喊了一声。 秋疏桐没应,他便又喊了一声。 「怎么了?」秋疏桐问他。 他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只是为了确认她在他身边,并没有想要说什么。 在安城的日子里,其实秋疏桐也想过,失去她的温砚岭会如何,会伤心,还是失落?还是无法原谅?她以为他大抵是生气居多的,为她的欺瞒,为她的不告而别。如今看到他这般模样,秋疏桐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想错了,大错特错。 温砚岭这种人,虽然时常不愿直接地表露出他的情感,但他对自己的心却是真实而热烈的。他将一片真心交与她,就没想过要收回去。她也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停地在喊她的名字了。 「秋疏桐。」温砚岭再次喊她,声音低低的。 秋疏桐「嗯」了一声,听到他说:「不要再喊我温医生了。」 「......为什么?」 「因为听起来同他们没什么区别。」温砚岭说。 秋疏桐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抬眸看他:「那我应该喊什么?」 温砚岭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将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处,细细地摩挲着。秋疏桐感觉有点儿痒,又听他在她耳边道:「喊先生。」 秋疏桐神色一怔,随即笑了声,喊他:「温先生。」 他便扭头继续亲她,先是眼睛,再是脸颊、嘴角,最后才是嘴唇,动作仍旧算不上有多温柔。 秋疏桐闻到了他身上雪松的味道,在这寒冷的冬天,如风浪一般,将她紧紧裹挟。她感到自己的内心逐渐趋于平和,再一次伸手抱住了他,用尽全力。 温砚岭将右手手臂搭在她的腰间,一把将她抱起,用左手把她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腰上,凑到她耳边对她说:「我想试一试,可以吗?」 他没有明说,但是秋疏桐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双颊连带着耳根都烧得通红。 虽说她也是受过西式教育的人,但是谈及某些方面的话题,她还是做不到像现代人这般开放自如。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从前父母给她介绍对象时没有,后来穿到现代时也没有。如今听他提起,难免会觉得有几分羞涩。 可一想到是和他,她又觉得有点儿期待。 秋疏桐轻轻点了点头。 温砚岭笑了声,抱着她抬步往卧室走,一路秋疏桐都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不断收紧环抱住他脖子的手臂。温砚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似安抚。 然而真到了床上,他便不再温柔。 温砚岭浓黑的眸子仿佛沾染上了不可抵挡的情.欲,裹着潮水,身上的力道也似浪潮一般,海浪翻滚,不断地打在她身上。 秋疏桐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海,又好似飘至云端。她紧咬着唇,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被为所欲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她的眼尾开始泛红,咬住下唇的牙齿不断用力,接着她听见温砚岭说:「别咬。」 他俯下身子亲吻她,一下又一下,赤诚又温柔。 浪潮迅疾而勐烈,不断拍打在沙滩上。 秋疏桐紧紧地抱住他,如飘荡在海上的人抱着唯一漂浮着的那块木头,然后她的身子勐地抖了一下,眼泪从眼角滑落。 快要入睡时,秋疏桐隐约看到床头柜上,那个多日不见的手机亮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被温砚岭抬手夺过,重又放了回去。 秋疏桐没再去拿,双眼疲惫地阖了起来。 迷迷煳煳的,她感觉温砚岭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双臂收紧。下巴贴着她的头髮,如同抱着自己珍爱的宝贝。 然后不知是不是秋疏桐的错觉,她好似听到温砚岭说:「我失去了你8天,你不能再抛下我了。」 他的话说得十分艰难,恳求中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不要再离开我了。」 * 朱婉微已经担惊受怕了一个多礼拜,每天都在不停地拿出手机刷新闻,期待能够看到好消息,可是每次希望都落空。她不敢打扰温砚岭,他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怕问得多了,他会更加难过。 可惜整整过去八日,毫无消息可言。 这一天,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朱婉微给池零露的手机号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无数声,就在她以为不会再有人接起时,突然被人接通了。 然后她便听到她儿子的声音:「妈妈。」嗓音有些沙哑。 朱婉微心道不好,自己不该打这个电话的。 她暗自琢磨了下,思考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听温砚岭道:「她回来了。」 这个她是谁,不用说也知道。 朱婉微一愣,简直难以置信:「真的假的?你不会是骗妈妈的吧?」 「没有骗你,她真的回来了。」 朱婉微:「那要不我们改成视频通话?我想看看她。」 「......」温砚岭忽然沉默下来。 朱婉微便觉得他是在撒谎,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才故意这么说,朱婉微轻轻地嘆了口气。 温砚岭开口道:「她太累了,现在还在睡觉,不方便通话。」 「那……」朱婉微顿了顿,不知温砚岭说的是真是假,但她不想让他难过,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等她醒来,等她方便的时候,让她给妈妈回个电话。」 「好。」 母子二人又聊了会儿,朱婉微叮嘱他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温砚岭听话地答应下来。 秋疏桐是被温砚岭讲电话的声音给吵醒的,因为实在太过久违,让她误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一下子就惊醒了。 她睁开双眼,朝四处扫了眼,确定不是在做梦,这才放下心来,打算起床。 秋疏桐将手撑在床上,正准备借力起身,忽然看到挂断电话的温砚岭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地又钻回了被窝,将被子掩在下巴下面。 温砚岭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放下手机,朝她靠过来,伸手钻进被窝,握着她的腰揉了揉。 他刚刚找了很多数据,经分析及推理可得,她这会儿一定极其不舒服,甚至于连心情都很不好。 温砚岭柔声问她:「很难受吗?」 为让温砚岭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自己身上,秋疏桐当即否认:「不难受。」 可温砚岭却不怎么相信:「如果难受的话,隔壁有药膏,我去给你拿来。」 「没有,不难受,一点儿都不难受。温先生,不用麻烦的。」秋疏桐接连冒出许多话,话赶话的,果断将他拦下。 温砚岭拧眉瞧她,半晌才说:「饿不饿?我做了晚饭。你要是不难受的话,要不要起来吃点儿?」 秋疏桐说好,但她却没动。 温砚岭疑惑地看着她,二人对视着。 秋疏桐无奈地挣扎了一下,才说:「不过你先出去,好吗?」 瞧出她在害臊,温砚岭当即退出了房间。 秋疏桐很快就洗漱完毕,来到了餐厅,温砚岭给她盛了碗皮蛋瘦肉粥。 她走到他左手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接过那碗热腾腾的粥,一边用汤匙搅拌,一边思考。 现在或许不是谈话的最佳时机,可她需要开诚布公地同他谈一谈。 秋疏桐停下搅拌的汤匙,偏头问身边的人:「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温砚岭回视过来,问她:「你想说吗?」 秋疏桐点了点头,默了会儿,先同他说了声抱歉。然后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跟他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原先的身份和家庭情况,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纯粹是个意外。起初她也感到震惊,无法相信这种没有科学支撑的事实。奈何她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又很巧地被大家错认成了池零露,便只能将错就错。 有许多次,她都鼓起了勇气想要告诉他真相,奈何话到嘴边,又忽的失去了信心。如今提起来,或许是经歷的事多了,她突然感觉其实说出口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秋疏桐说的事和温砚岭了解到的大差不差,因为足够了解事实真相,他不再觉得这事骇人听闻,也不再觉得匪夷所思,只是有点儿奇怪:「你每次在两个世界穿行,都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者说,因为什么契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秋疏桐想了想:「每次好像都跟爆炸相关,我都是被炸走的。」 闻言,温砚岭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次也是吗?」 「是的。」秋疏桐说,「我先前看的数据显示,8月13日才会发生大暴动,但8号那天突然提前了,我不小心被捲入了那个混乱的场面,不过好在没有受伤。」 听她这么说,温砚岭不由想起那天照片上的她,直至昨天,她那只受伤的手仍未完全癒合:「你手背上的伤,是在穿过去的路上发生的意外吗?」 「应该是的。」秋疏桐说。 「你真的觉得那天是个意外?」 第83章 「为什么这么问?」秋疏桐看着他,说。 温砚岭倒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她:「你不觉得吗?」 一连数日,温砚岭的脑中都在回放之前在爆炸现场听到的话,但那会儿他只顾着担心秋疏桐的安危,没有深思。如今细想下来,几乎可以认定孙宇就是兇手,不然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哪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拍爆破戏出事,若非人为造成的事故,实在难以解释得通。 可他为什么要害她呢?因为池零露得罪过他吗?温砚岭想不明白。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是个意外。」秋疏桐缓缓开口。 在安城,或许还可以说爆炸是个意外,毕竟战争形势下,什么都不确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在温得和克,将这事归咎于意外,未免太过草率。同样的事情不断发生,并且越来越频繁,那就只有一个明确的指向,那就是有人不想让她继续活下去。 「或许是因为池零露的手中握着他们的把柄,也或许是因为她挡了别人的财路。」秋疏桐往嘴里舀了一口粥,「也可能两者兼有,说不好。」 温砚岭一个学医的,听着这话总觉得十分荒诞,像是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毕竟影视剧里,什么样的情节都有可能出现,顺着剧情发展,也不会让人感到突兀。可偏偏现实……就是这样的。 这世上最大的矛盾就是经济矛盾,关乎切身利益时,多好的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都会撕破脸、反目成仇,无人能够倖免。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池零露会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温砚岭的表情颇为困惑:「你觉得是不是因为池零露得罪过孙宇?」 「这个很难说,因为我没有证据。包括池零露遇害,他们害她的原因,我都还没有找到证据。」秋疏桐为难地解释了一句。 她又想起钱迪同她说的事,他并没有吸毒,却被人陷害,生生地背下这个罪名,或许也是因为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我怀疑他们有一个很庞大的产业链,涉及毒品交易的。」 「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他们使一名男星药物成瘾,被扣上了吸毒的罪名,还往池零露的水里加过东西。我参加庆功宴的那天,也有人往我的酒水里加过东西。」 听到这话,温砚岭安静了足有一分钟,然后才开口:「但你上次的体检报告里,血液里并没有毒品成分。」 「或许他们并没有投毒,只是在我的酒里加入了一些精神类的药物,想从我嘴里套话,但我不怎么配合。」秋疏桐说,「所以他们决定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想,也不一定准确。我的朋友正在帮我查他们的幕后交易,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温砚岭的眼睛眨了眨,问她:「是夏苒吗?」 秋疏桐没有否认。 「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帮忙的,要及时跟我说。」 「好。」 二人在谈话中结束了晚餐,温砚岭将碗筷收拾好、放入洗碗机,秋疏桐则把桌子抹了一遍。准备回房休息时,客厅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打开了,秋疏桐整个人顿在原地。 她听着脚步声缓缓靠近,停在餐厅门口,疑惑间,那人就沖了进来,一把将她抱住:「你去哪儿了?可把妈妈担心死了。」 秋疏桐僵了僵,反应过来是谁,慌忙回抱了她一下:「发生了一些事,我……昏迷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现在撒起谎来,几乎能够出口成章。 「昏迷了?那可得好好检查检查,别落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之前你就在医院躺了一个多礼拜,这才好了多久。」陈焱担忧地看着她,「这剧我们别拍了,要赔多少违约金,妈妈帮你赔。我们先回国,一切等回国检查完再说。」 秋疏桐低下头,状似思考,半晌才回她一句:「我觉得我现在并无大碍。」 其实是她并不想这么快同温砚岭分开。 「你知道什么啊?要是能够凭感觉,要医生何用?」陈焱气愤地说,十分不满。 正从厨房出来的温砚岭,蓦地听闻这句,颇为贊同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看了她们两眼,为了不影响她们谈话,他先回了卧室。 「听妈妈的,啊,我们先回国,做个检查。体检完了,要没事,你该拍戏拍戏,该录综艺录综艺,怎么样?」 「行,不过……」 没等她说出「不过什么」来,兜里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秋疏桐掏出来看了眼,是陈淼,她将手机举起来,把屏幕正对着陈焱,给她看了眼,陈焱不耐烦地「啧」了声。 秋疏桐笑着接通了电话,其实也没什么正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陈淼先是极其认真地关心了她一番,确认她真的没事后,让她近期安排一场直播,最好是明天,给担心她的粉丝们一个交代,也好刷一刷热度。 秋疏桐将直播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下午,国内时间19:00,她一脸从容淡定地坐在屏幕前,同粉丝聊了半小时。 直播过程中,秋疏桐并没有卖惨,也没有刻意提及爆炸这件事。她表示自己没事,让大家不要担心。 「之后我会更加专注于演戏,也会更加谨慎、小心,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轻易受伤。对待作品也会更加认真,努力拍出更好的作品来,给大家一个交代。谢谢大家的关心与爱,我会继续加油的。」 快要下播时,秋疏桐还给他们推荐了温得和克有名的景点,让大家有机会可以过来玩。 直播结束后,陈淼联繫了一波微博大v,让他们帮忙转发她的直播视频,宣传了一番。池零露的粉丝也很快涌了出来,帮着转发评论,还有不少紧跟时事,刷起了#池零露没事#、#池零露直播#、#池零露答应粉丝会好好拍戏#这类话题,一下子就将池零露的名字冲上了热搜。 评论好坏皆有,有说—— 【没事就好,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会继续支持你的。池零露,加油!】 【终于回来了,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你上线了。听说你出事,我真的要吓死了,还好最后没有大碍。】 【是因为综艺认识你的,知道你是个特别认真的人,相信你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也有说—— 【又在自导自演了吧?谁知道失踪的事是真是假?别不是为了剧组宣传,特意搞出来的噱头吧?】 【真是戏精,我都看累了。】 【又出来作秀,也就她的粉丝信她的鬼话,一群脑残粉。】 不过总体还是好的,至少实时评论都是积极向上的,并且带有池零露名字的tag也越来越靠前。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之时,莫名的黑水忽然泼了过来—— 有网友在微博提了一嘴池零露和钱迪,故意将话题引导到不好的地方:「之前有人在剧组看到过她和钱迪在一起,钱迪现在可是被封杀了,那池零露……」 他特意贴出了池零露和钱迪在剧组的照片,还有之前参加活动的后台照。有一张照片是钱迪不小心晕倒,池零露过去扶他。很短暂的一瞬间,不巧就被路人给拍了下来。拍摄角度极其刁钻,从背影来看,就好似恋人在闹着玩,极度暧昧。 随着照片一道发出的,还有博主的留言:「看吧,他俩多亲密啊,别说只是普通朋友了,说出来,你信吗?既然钱迪已经被大家抵制了,那为何她会倖免?」 因为这条留言,各种不怀好意的猜测纷纷涌了出来。本来只是一场安慰粉丝的直播,不知为何,经过几小时的舆论发酵,变成了池零露的黑料以及对她的控诉。 从照片到池零露的质量,从她的恶劣脾气到违法行为,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有粉丝大受震撼,并且伤透了心:【演技差、性格不好、做事不讲究,这些我都可以忍,唯独吸毒不能忍,一点儿都忍不了!如果是真的,那我要彻底跟池零露说再见了,拜拜。】 【人设崩塌啊,这样我以后还怎么看《海底月》啊,原着粉真的要被气死了。本来就不合适,一点儿都不贴合角色。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我真的要被气死气死气死了!!!】 【吸毒狗,滚。】 一时间,网络舆论甚嚣尘上。池零露的微博被无数人攻击,谩骂声、指责声顷刻间多了出来,势不可挡。微博评论、转发都是过来骂她的,就是私信也是,24小时内突然多出了几万+的私信。 她这人本就自带流量,加之最近又出了事端,微博的话题讨论度高自然不言而喻,只不过这样带有负面新闻的热度并不是星旅想要的。 秋疏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阵仗,陈淼也没遇到过。没有办法,只能连夜喊她回国,去公安机关指定的机构做检测。 因此,这次秋疏桐和温砚岭的道别变得非常匆忙。 陈淼和陈焱亲自带她去做的检测,血液、尿液、毛髮、唾液四种方式都做了。做完,由经纪公司将结果po在了微博上,并向造谣者发送了律师函,要追究其法律责任。声称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要谨言慎行。 经纪公司发完声明和律师函后,一大波人开始站池零露,同她道歉,指责无良的造谣者。 舆论形式逐渐好转的时候,忽然又有博主出来发布了一个视频录像,是在一辆大巴车上,身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不怎么明显的火势。这个视频的像素超高,一看就是用了很好的录制设备,精心准备过的。 有人故意要整池零露。 视频当中,温砚岭不管不顾地冲上剧组的大巴,一把扯过孙宇的衣领,不分青红皂白地痛骂他。骂完,作势要挥拳揍他。 发布者是个会剪辑的,故意剪去厉词安伸手阻拦的画面,将温砚岭塑造成一个阴狠的暴力狂角色。 网友纷纷开始猜测起温砚岭同池零露的关系,猜他为什么要替她出气。 第84章 【这人是谁啊?怎么会突然跑到剧组的车上去的?而且他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好心的网友,帮忙解答一下?】 【看起来应该跟池零露关系不错,那我就大胆猜测一个,难道是她的男朋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这关系不止不错吧,明显就是特别亲密啊,求好心人士速扒!】 温砚岭揍人的视频很快席捲网络,不到几分钟,热搜榜上立刻出现了他的名字,这是秋疏桐最为担心的事。 比这更可怕的,就是在他俩的名字一块儿冲上热搜时,有网友发布了一条微博,特意截取了《不一样的人生》中二者接吻的动图,怀疑他俩因综艺生情,还把两人的手机挂件图放了出来—— 【其他的还可以解释得清,但这同款平安符是我们燕城某个寺庙特有的,还很难求,这总不是凑巧吧?你要说他俩不是情侣,打死我都不信。】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迅速得到了网友们的积极响应,纷纷站出来支持他的观点。于是乎,#池零露谈恋爱#这个话题飞快地冲上了热搜榜前三的位置。 有网友说她年纪这么小就开始谈恋爱,一点儿都不把演艺事业当回事。也有说她就知道谈恋爱,完全不在乎粉丝的情绪。 秋疏桐看到这些微博的时候,十指用力地抓着手机,目光直视着手机屏幕,十分专注。如果有人注意观察她此刻的表情,就会发现,她的眉头拧得特别紧,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些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为了黑她、给她泼脏水。 可是目的是什么呢?是想影响她的事业,使她从此一蹶不振?还是仅仅看她不爽,为黑而黑? 可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呢?是她想多了吗? 秋疏桐自己倒是不在意,她在这个圈子里,早就做好了迎接一切流言蜚语的准备。可温砚岭不同,他不是这个圈子的,没必要因为自己,被捲入到舆论的漩涡当中去。 不能让舆论持续发酵下去,秋疏桐闭上眼想。 温砚岭那么在意他的职业,这样肯定会影响到他,他一定无法接受。 秋疏桐睁开眼,第一时间联繫了陈淼,请她帮忙撤下这些热搜,说:「温砚岭是圈外人,莫名把他带上热搜,不好。能不能把它们撤掉?」 陈淼早就发现了这些微博的存在,但她没有联繫公关团队去处理:「怎么,白来的热度还不要吗?又不是什么黑料,而且网友说得也没错啊,你们本来就有关系。」 秋疏桐摇了摇头说:「但你之前不是说过,让我不要曝光同他的关系吗?」 「我是说过。」陈淼承认道,颇为幸灾乐祸,「但被曝光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已经撤不掉了吗?」秋疏桐继续挣扎。 陈淼笑着宽慰她说:「没事的啦,这种关于感情的热搜,网友吃瓜吃个几天就散了,不会太在意的。你要是去撤,人反倒觉得你此地无银三百两,试图掩盖什么,到时候功亏一篑。而且他不是在非洲嘛,天高皇帝远的,影响不到他的啦。」 完了,她还补了一句:「别说,就你这流量体质,给我省了不少买热搜的钱呢。」 秋疏桐沉默不语,她十分不放心,但也只能被迫接受陈淼的安排。 她以为会按陈淼所言,热度没几天就散了。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的关注度会如此之高,热度不仅没散,还不断飙升,甚至于还有媒体特地跑去了katutura医院,试图採访当事人温砚岭。在他一大早从车上下来时,就把话筒怼到了他嘴边—— 「你好,温先生,请问你和池零露是什么关系?方便透露一下吗?」 「微博上的传闻是真的吗?你们真的在谈?」 「是因为录综艺结识的吗?」 记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朝他砸来,还不停地跟在他身后往医院挤,温砚岭始终保持沉默,隐隐有些不耐。 同他一块儿下车的厉词安看不下去了,帮他拦下记者:「拜託,这里是医院,你们注意点影响,行吗?还有,我们不是艺人,没有接受採访的义务。」 二人快步走向医院大厅,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二楼。 以为这帮记者见好就收,採访不到人立马就撤了。没想到他们还挺执着,就好像收了谁的钱般,一连数日死守在医院楼下,将医院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这严重影响到了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 katutura医院的院长感到十分为难,到二楼来找援非医疗队的领队,同他商量解决办法,他的措辞十分谨慎:「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能不能让温医生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这一下,为难的人倒成了领队,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领队组织措辞组织了半天,才同温砚岭说出让他先回去休息一阵的话来。 他以为温砚岭会十分不爽,谁知,他的表现极为淡定,语气也是淡淡的,只说了个「好」字,令领队颇为意外。 温砚岭回家的那天,秋疏桐正在翻看陈淼给她送来的新剧本。随着热搜加持,虽然之前那部禁毒电影的片方出于敏感角度的顾虑,没再向她发出邀请,但是还是有不少大导演有意接洽她,给她递来了合作的橄榄枝。 秋疏桐坐在沙发上,一边翻剧本,一边接听陈焱打来的电话:「嗯……我知道的,过几天会去你指定的那家医院检查的。我没有故意拖延时间……会去的,我保证。没有撒谎……我是认真的。」 陈焱太熟悉这丫头的性格,一万个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后,方才挂断电话。 秋疏桐长舒一口气,只是没等她喘完气,一回头,就看到玄关处的温砚岭,推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秋疏桐飞快地从沙发上下来,跑到他跟前:「你怎么回来了?」 她刚觉得惊喜,忽而又想到前几日的新闻,眉头不由地蹙了起来:「我还是影响到你了,对吗?」 她说话的时候,微仰着脸,露出一截白皙脖颈,左侧青色的血管尤为明显。因为在家,她穿着宽松闲适的衣服,领口大敞。从温砚岭的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纤细的锁骨。 温砚岭伸手揉了揉她的后颈,轻声道:「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不是你让我去揍人的,也不是你逼我骂出那些话的,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秋疏桐深感抱歉,因为她忽然想起当初温砚岭同她说过的话。他说自己今后想从事的唯有医生这个职业,说话时,目光隐含着对她随意阻挠的怒火,话却是真心的:「可是,你是因为我……」 后颈处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秋疏桐的话蓦地顿住了。 温砚岭淡淡开口:「我回来休息几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之前有一些论文我还没有完成,一直没时间写,正好现在可以静下心来写了。而且,我能在家陪你几天,不也挺好的吗?还是说,你想让我走?」 秋疏桐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慌忙摇头否认:「我只是担心你的工作。」 温砚岭垂眸看她,客厅的灯光明亮,衬得秋疏桐的脸颊格外红润,嘴唇也是。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最近一直没怎么联繫,又因为工作的事心烦,这会儿看着她,温砚岭到底是忍不住了。 他很快地吻住秋疏桐,嘴唇贴着嘴唇,舌尖缠着舌尖,极其温柔地触碰在一起。秋疏桐上一秒还在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会影响到他,这一秒就彻底地沉溺在了这个拥吻里,停止了思考。 八月中旬的某一天,秋疏桐刚准备早起去医院体检,忽然收到了夏苒的消息: 【我感觉我好像找到了一些证据。】 秋疏桐神色微变,立刻给她拨去了一通电话:「怎么说?」 「哟呵,回得这么快,真不像你。」夏苒轻嘆了一声,正色道,「我怀疑他们在洗钱。」 「他们?谁?」秋疏桐不解。 「你不是让我查孙宇和池于礼吗?」夏苒道,「你该不会忘了吧?」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找人查了一下他俩的关系,刚开始没找对方向,一直查不出来。但我不信邪,就投资了池于礼主投的一部电影,发现那部电影的挂名导演也是孙宇。我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发现他俩合作得还挺频繁的。」 秋疏桐陷入沉思,半晌回她:「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 「这当然不能,但我紧接着又查了查,发现他们两人的业务往来特别频繁且密集,註册的几家影视公司也都有关联。这些公司我压根没听过,但他们的确存在,资质平庸,却出品了不少电影。」夏苒平静地说着,「而且你知道最奇怪的一点是什么吗?在这些不怎么起眼的娱乐公司当中,他们二人的关联企业里,竟然还有一家药企。」 「药企?」听到这两个字,秋疏桐只感到震惊,「他们投资药企做什么?」 「那几家影视公司应该是用来洗钱的,我已经把证据交给相关人士了。至于药企,我怀疑他们还有别的产业,应该不好挖。」夏苒对着听筒说,她似乎在办公室,秋疏桐听到了几声敲门声,夏苒移开听筒,对门外的人说,「等会儿。」 接着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貌似是夏苒站了起来,同她说:「我这边有点儿事,我们之后聊。」 「行。」 经夏苒这么一提,秋疏桐想起之前钱迪同她说过的话,他说孙宇有未得到药监局批准上市的止痛药。她那会儿还在想,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那些东西。听夏苒这么一说,秋疏桐想,如果他们投资过药企,那他们得到那些东西,是否就变得便利了许多? 秋疏桐想着,放下手机,准备从床上下来,只听「叮」地一声轻响,手机屏幕弹出了一条陌生简讯:【我们见一面吧。】 秋疏桐看了眼,愣了愣,当是谁搞的恶作剧,不予理会。 下一秒,那端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是周苡洁。】 第85章 秋疏桐微微蹙眉,她仍旧觉得这是个骗局,没有回覆。 谁知,她才刚放下手机没多久,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见一面吧。」连招唿都没打。 秋疏桐并不认为她俩的交情好到可以私下会面,警觉地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周苡洁道:「手机里说不方便,我们见面聊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 那端安静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我手里有你想要的证据,一会儿我把地址发你,来不来随你。」 秋疏桐思考了一下,不能确定周苡洁是否在撒谎,又是从哪儿得到的证据,关于什么的证据,为何突然这般好心,但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从卧室走到客厅,温砚岭听闻动静,正在揉捏autumn后脖子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略感惊讶:「起这么早?」 秋疏桐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要出趟门。」 他抬了抬眉:「需要我送你过去吗?我一会儿也要出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不用,待会儿司机会来接我。」 温砚岭就没再坚持,笑着看她,起身将她拉到跟前,用那只刚刚揉捏过autumn的手掐着她的后颈,淡淡开口:「去做什么?」 秋疏桐发现,他似乎很喜欢按揉她的后颈,像抚摸小动物一样。如果没有看到他刚刚摸autumn,她并不会往这方面想,但偏偏被她瞧见了。因此,秋疏桐对他的这种行为颇为不满,不过她没有挣扎,只说:「去见一位朋友。」 温砚岭倒是没有问是什么朋友,得到回答后点点头:「那我跟你一块儿等车吧,等你出门了,我也正好走。」 「你去做什么?」秋疏桐好奇地问他。 温砚岭却没有告诉她,只是淡淡回了两个字:「秘密。」 秋疏桐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没有继续追问,扬手拍了拍置于她后颈的手指,出声道:「温先生,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这种行为有一点儿不尊重长辈?」 「长辈?」他的手指蓦地一顿,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看她,目光中的情绪难以形容,足足过去好几秒,他才问她,「你现在多大?怎么能算是我的长辈?」 秋疏桐认真地想了想:「按正常算法,我现在已经109岁了,比你大了整整81岁。」 「......」温砚岭没想到她会这么算,深吸了一口气,问她,「生理年龄呢?」 「24岁。」 「我28岁。」温砚岭说,手指不自觉加重了一些力道,「比你大4岁。」 「没有这种算法。」秋疏桐轻蹙眉,同他说。 「现在是21世纪,得按21世纪的算法来。」 秋疏桐斟酌了一下,没再反驳。 司机很快就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同他一块儿过来的,还有许久未见的楚恬。 她比先前瘦了一些,不过还不至于瘦到脱相。看到秋疏桐,楚恬整双眼睛都亮起来,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喊她:「露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秋疏桐道,回头跟温砚岭打了声招唿,「那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 「好。」 约定的地方是一家茶馆,位于商业区,但它闹中取静,位置选得极为隐蔽。门口栽着一排齐整的银杏,这个时节满树翠绿。因为是大清早,这会儿馆内的客人寥寥,几乎没有。 秋疏桐依照门口服务员的指引走到了最里间的一个包厢,只见周苡洁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秋疏桐关上包厢的门,坐到她对面,同她打了声招唿。 周苡洁将茶饮单推给她,问她要喝什么。 秋疏桐摇头拒绝:「我一会儿要去体检,就不喝了。」 闻言,周苡洁顿了顿,她收回单子,道:「是吗?那我就不给你点了。」她将茶饮单交给包厢门外的服务员,重新回到座位。 池零露或许同周苡洁有过许多交集,清楚她的为人,知晓她的性格,但秋疏桐跟她并不怎么熟悉,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周苡洁打破的僵局,她将手搭在桌沿,问她:「你最近有联繫过钱迪吗?」 秋疏桐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她没有否认。 「没关系,我已经不介意了。」周苡洁忽然表现得极为洒脱,朝她笑了笑,「他前几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说了一些事,我猜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秋疏桐没有吱声。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那个药的事?」 秋疏桐「嗯」了声。 「你果然知道。」周苡洁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细看又有几分伤感,「但我其实并不清楚,在他打电话告诉我之前,我一直以为我给他的是正常的止痛药。」 说完这句,她就不再说话了,偏头看向窗外,明明窗外并无任何景色,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过了好久,周苡洁才转过身,从她的托特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对象,像一支钢笔。她把那支笔推过来,推到秋疏桐面前,用下巴点了点,示意她点开来。但是秋疏桐并不能第一时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于是没有接。 周苡洁见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将那支笔拿了起来,拿到自己眼前,翻找到某个按钮,当着秋疏桐的面按了下去,重又向她递了过来。 这次秋疏桐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放在耳边细细地听。 起初是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也有椅子滚轮滑动的声响,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秋疏桐听到这支笔里头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这个声音她只听过几次,并不怎么耳熟,但是秋疏桐还是认出了这是池于礼的音色。 她又将笔挪了挪,贴近耳畔,接着秋疏桐听到录音笔里头传来:「两次了,两次爆破你都没成功,你怎么回事啊?」 池于礼指责的语气又急又躁:「上次你说你让孙辰往她的水里加了大量的安.眠.酮,再托人喊她去拍摄现场,确保结果万无一失。结果呢?人非但没出事,还好端端地出现在你面前,活蹦乱跳的,甚至打起了失忆的幌子。你信吗?别告诉我你信!这次你也答应得好好的,说油罐车指定会爆炸,而且在荒郊野岭的,四处连个监控都没有。最近的警察局离那开车都得四十分钟,她必死无疑,结果呢?」 池于礼明明没有指名道姓,但秋疏桐还是在他出口的第一句话就听出了他在说谁。她握着录音笔,眼睫微颤,手指也跟着抖了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现在她的热度越来越高,指不定哪天就把证据给我抖落出去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录音到这结束,秋疏桐却好似陷入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中,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整个包厢骤然安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打破这阵寂静的仍是周苡洁,她又翻了翻她的托特包,从里头取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交给秋疏桐。 秋疏桐稍稍愣了愣,接了过来。 只见照片上,彼时的池于礼还很年轻,侧脸对着镜头,一手抵着桌上的一份文件,一手接过旁人递给他的一袋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秋疏桐静静地注视着这张照片,静默不语。 良久,她听到周苡洁开口道:「这就是我当时偷偷拿你相机拍下来的。」 秋疏桐抬眸看她,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周苡洁就帮她回忆了一番:「小时候,池于礼经常趁你妈不在,带我去你家。那时候,你并不认识我,只当我是一个同龄的朋友,什么都愿意与我分享。」 池零露自小家境就十分优渥,在别的孩子还在为一台游戏机争抢的时候,她早就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计算机和相机。那会儿刚同周苡洁认识,她和她一块儿研究相机的使用方法,研究的不耐烦了,干脆放下,自己跑去玩计算机去了。 于是周苡洁独自坐在那儿研究,捣鼓了半天,终于搞明白该如何操作,她兴奋地拿着池零露的相机,到处晃悠,四处乱拍。晃悠着,晃悠着,就晃到了池于礼的书房前。 周苡洁对着里头勐摁了一下快门,「咔擦」一声,便准确无误地将里头正在进行的某项事务歷史记录了下来。 她原是没多想的,只是在她拍完的一瞬间,门内忽然响起抽屉阖上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忽然朝她这边传来,又重又急。 周苡洁当即慌了,脸色惨白,慌不择路地往池零露的房间跑。 池零露并未意识到她做了什么,自顾自地打着游戏,没打多久,就被池于礼喊了出去。 池于礼问她刚刚在干嘛,池零露坦言自己在打游戏。池于礼又问了一遍,她还是这么回答。池于礼见她不像是在撒谎,索性放弃。 只是没想到这之后没过多久,他放在书房抽屉里的某份资料突然消失不见了。 说到这,周苡洁从包里掏出一份看起来有十来页纸厚度的文件,放到桌上,朝秋疏桐这个方向推了一把。 资料很快落到秋疏桐面前。 文件明显带着岁月的痕迹,看起来有些陈旧,但似乎被人保存得很好,纸张并无特别明显的摺痕。 秋疏桐翻开来,一眼看到纸张上面印有无数的「6-羟基喹诺酮」字样,顺着这些字样往下看,她还看到了关于它的生产流程、技术、原料和价格。 文件的最后一页,甲方那栏签着池于礼的名字。 第86章 秋疏桐看着文件最末端的签名,心下一动,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撞了一下。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开口问对面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些证据给我?」 「因为我感觉你会需要。」 「仅仅是因为我需要吗?那以前为什么不拿出来给我?」 「因为以前我……特别恨你。」 「什么?」秋疏桐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我恨你。」 周遭立时陷入寂静,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持续了十多年的恨意,穿过经年岁月,穿过漫长光阴,最后落在秋疏桐这个与这件事毫不相干的人面前。 「恨」这个字太重了,中间夹杂着许许多多的恩怨情仇,叫她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打破沉默的仍旧是周苡洁,她苦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一个人深陷过去、自作自受?可你没有经歷过我所经歷的事,你又怎么能懂我呢?」 秋疏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妈妈因为我是个女孩,让她没能靠我拴住我爸,一辈子都在恨我。从小她就在给我灌输她满腔的恨意,所以那时候,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每个月能够见到我爸。可后来爸爸不怎么来我家看我了,不过他会经常带我去你家。也是在那时候,我才突然发现你的存在,突然发现,原来爸爸并不是没时间来看我,他只是拥有了另一个家庭,所以我开始恨你。」周苡洁平静地叙述着过往,很难形容自己年少时那脆弱不堪的心灵在遇到池零露的瞬间有多溃败,有多无力,「但你偏偏什么事都不懂,还对我特别好。让我觉得你是故意的,因为只有在爱里长大的人才会那般天真。」 秋疏桐很难理解她的心情,自小在恨意里长大,拼命地抓取生命当中的那一丁点儿爱。突然某一天,她发现这份爱也被别人瓜分而去,那股绝望感,或许并不是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的。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对他来说特别重要。至于有多重要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我必须把它们藏起来。结果真的不出我所料,在我藏起来没多久,他就发现了,并且去找你了。」说到这,周苡洁顿了顿,注意观察池零露的表情,见她面色无波无澜,继续说,「他那天特别生气,想要教训你,我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在旁边围观,结果没等那巴掌落到你脸上,你妈妈就赶回来了。她满脸惊恐地看着池于礼,快步冲到客厅,一把将你拉过去,挡在身后,开始同池于礼争论。我才发现,原来一个母亲是可以那般维护自己的孩子的,我开始嫉妒你。但是好在,没多久,他俩就离婚了,池于礼重新回到了我妈妈身边,你也被你妈妈送去了国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可你偏偏又回来了,还跟钱迪暧昧不清。」 秋疏桐忍不住出声打断她:「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这你自己心里清楚。」 「嗯,我现在清楚了,钱迪都跟我说了。」周苡洁慢慢道,「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错得究竟有多离谱,又给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发生过这么多事,所以我打算帮帮你。」 她说的是帮,说明她并没有切身地感到抱歉,之所以会选择在今天将事情说出来,也仅仅是因为钱迪给她打了个电话,告知了她真相,令她觉得自己在无形中做了伤害他的事。她选择把证据交给池零露,也是想要向他赎罪。 秋疏桐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手里捏着文件纸,心里有股没来由的气,不知道该对谁发,只是紧紧地盯着周苡洁,唿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沉默对视的时间里,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秋疏桐掏出来看了眼,发件人是陈焱,问她:【露露啊,你今天去医院了吗?】 秋疏桐的眸光闪了闪。 没有多做思考,秋疏桐很快地给她回了:【一会儿去。】 手机不再响起,周苡洁也不再多言。秋疏桐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什么话要说,倏地站了起来,抓起那迭数据走出了包厢。 门口的服务员礼貌对她说:「欢迎下次再来。」秋疏桐向其点头致意,加快步伐往外走。 从茶馆出来,秋疏桐感觉心情格外沉重。明明室外光线大亮,她却感觉自己看到了昏昧的黄。她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天边的太阳,总觉得内心复杂难言。 楚恬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说同朋友吵了一架,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真相如何,楚恬也没有细问。 周苡洁的证据给秋疏桐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可真相摆在面前,她却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 她一直都以为池零露和周苡洁的关系不好,是因为池零露发现周苡洁是她爸爸婚外情的孩子,是他偏心的根源。她不明白一个父亲的心为什么可以偏得那般毫无理由。后来听陈焱提起池于礼并不是池零露的亲生父亲,她又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的行为。毕竟对于别人的孩子,莫名冠有自己的姓氏,任何人都不会感到内心舒适。 如今得知事实真相,回想过往种种,她又觉得特别得荒诞,特别得无力。就因为周苡洁的嫉妒,池零露被池于礼记恨了这么多年。他不断地想要从她嘴里套话,生怕她在媒体镜头前公开他们的事迹,联合孙宇等人,设计各种场景试图害她。 秋疏桐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池零露当时莫名被人喊去拍摄现场的画面,又因为对助理的信任,喝下了那瓶足以令她沉睡不醒的水。 爆破发生的那一瞬间,或许孙宇和池于礼都感受到了解脱,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至于她怎样了,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 如果没有周苡洁的横加阻挠,或许池零露就不会遇到那些意外,说不定现在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做她任性娇气的小公主。 秋疏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保姆车的后排落座。 整辆车都十分安静,周围也没什么人,楚恬和司机朝后看了眼,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去哪里。 秋疏桐侧目望向窗外,手指紧紧地抓住这些资料,在脑中默默思索了一番,视线重又落回眼前的这迭数据。 这里面有对池零露而言极为关键的证据,她不能带着它们四处乱跑。秋疏桐很快地给夏苒打了个电话,问她现在在哪,方不方便过去找她。 夏苒先是奇怪于她会主动联繫,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儿惊讶:「怎么啦?」 秋疏桐回她:「我有事找你,你现在方便吗?」 夏苒微微顿了顿,很快回以「方便」二字,迅速将自己的定位给她发了过来,秋疏桐给司机看了眼地址,让他将自己送去了她家。 这是秋疏桐第一次来夏苒家,很精緻的一栋别墅,大概是定期找人打扫卫生、通风,整栋楼看起来干净又清爽。她迅速地抬手,摁下了门铃。 「来得这么快。」夏苒过来给她开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这么着急。」 「能不能进屋聊?」秋疏桐问她。 夏苒点点头,当即给她让了个道,并邀请她上了自己的书房。 秋疏桐在沙发前坐下,看了眼周围,拿出那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一阵杂音过后,录音笔内的男声传了出来。 这声音实在太过耳熟,刚听到他开口,夏苒的脑中便飞快地闪过一个名字,她不解地看向池零露:「池于礼?」 「对。」 夏苒微愣,问她:「你从哪儿搞来的?」 秋疏桐没有多加解释,示意她继续听。 夏苒配合地保持安静,又往她这边靠近了些,低下脑袋认真听。听完,夏苒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艹,果然是他,他妈的!」 「你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他要置你于死地?」夏苒紧皱着眉头,说话时眼神看起来十分兇狠。 秋疏桐拿出其他的资料递给她,夏苒看到那张照片时,当即明白过来什么,只是觉得十分奇怪:「这照片你拍的?你什么时候拍的?你不是很早就出国了吗?还有,你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些证据?你恢復记忆了?」 之前池零露一直都说自己失忆,过往经歷之类的一概不记得,如今却突然变出这么多证据来,她猜她一定是恢復记忆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秋疏桐很抱歉地摇了摇头:「这是周苡洁给我的。」 「她给你的?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 秋疏桐没有解释,她不想再聊周苡洁,只是问她:「你觉得,这些资料和你当时调查出来的那些,有没有关系?」 「我觉得有。」夏苒不似秋疏桐那般平静,眼底的恨意表露得尤为明显,「他本业是搞影视行业的,既然涉毒了,那么他家公司的资金鍊肯定有问题。那么多收益,一定需要通过各类投资进行洗钱。我手里有一些证据,我会尽快整理出来,搞垮他的。这么恶毒的人,一定不能让他好过。」 秋疏桐静静地听着,紧抿着唇,半晌才出声:「之前我出事,我妈妈去医院看我,池于礼去片场处理,最后的结果是那部片子被封了,其他什么事也没有。但是那么大的事故,竟然没有任何人受罚,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她这么说,夏苒立刻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池零露发生意外时,她去找人要监控,怎么都要不到。原来并不是没有监控,而是有人通过关系运作了一番,故意不让她们看到。 这里头的水比她们想像得还要深,或许她调查的方向有点儿搞错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一定还你公道!」夏苒向她保证。 秋疏桐对她道了声谢。 从夏苒家出来,秋疏桐才想起来她忘了去医院。 怕陈焱再次催她,秋疏桐慌忙让司机带她去陈焱指定的那家医院进行体检。 体检完回家,刚走到客厅,秋疏桐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饭菜香。她恍惚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天着急忙慌的,竟然什么东西都没吃。 满腔疲惫加飢肠辘辘中,她看到温砚岭从餐厅里出来,朝她招了招手,问她:「饿不饿?过来吃晚饭。」 秋疏桐顿时觉得卸下了一身的疲惫。 第87章 过去的几个小时,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场噩梦,惊心动魄。而温砚岭的出现,则是突然将她从那个荒诞无力、混乱不堪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她本应觉得疲惫不堪,看到他,却神奇地感知不到一丝困累,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头顶是明亮的灯光,光线落在温砚岭身上,从他乌黑的头髮到深色的眼瞳,衬得整个人愈发明媚。他就站在餐厅门口,等她过去一起用餐。世界好似突然变得简单起来,没有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也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伤害。 秋疏桐静静地望着他,直到温砚岭对她站在那儿不动感到奇怪、朝她这边走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原地很久了。 温砚岭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尖落在她手腕处,用力握住,轻声问她:「怎么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秋疏桐抬眸看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随着他往餐厅走:「感觉这一天发生的事像是在做梦。」 「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他回头问她,注意观察秋疏桐脸上的神色,她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温砚岭猜这意味着她在思考是否应该告诉他,于是他问她,「想不想说?」 秋疏桐平静地与他对视,冷静了一会儿,认为这不是什么秘密,如实向他说明了今天所发生的事。 温砚岭闻言一愣,直勾勾地看着她,神色里带着出乎意料的震惊,没想到事件竟然变得这么复杂:「说真的,我没有跟他接触过,没想到会是他。」 秋疏桐收回目光,轻嘆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没有想过会是他,更没想到这件事的水会这么深。」 「那你现在决定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这边帮忙的?」 秋疏桐摇摇头:「夏苒那边在帮我收集证据,预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温砚岭低头想了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将她揽进怀中,安抚她。 秋疏桐很快地回抱对方,鼻尖是她熟悉的好闻的味道,她闷着声音对温砚岭说:「你今天出门,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什么麻烦?」温砚岭不解。 「碰上记者之类的……」 「没有。」 「那就好。」 夏苒的办事效率很高,不知道是买通了谁,很快网上就出现了一条文案为「某影视公司和知名导演连手洗钱」的微博,博文一经发出,立刻得到网友的各种转发,底下的评论也是以秒为单位持续增加。大家纷纷猜测起是哪家影视公司,又是哪位导演—— 【博主发的太模煳了,娱乐圈的导演这么多,这个知名是什么意思啊?是大导演,还是近几年刚出来但是成绩不错的新人导演啊?还有,国内的影视公司也是层出不穷,光是有名的,我就可以列出几十个了,所以是哪家总裁呢?你这么发微博,也不指名道姓的,该不会是为了火,胡编乱造搞噱头吧?】 【我感觉博主应该不是胡编乱造。据他描述的,我差不多已经猜到是哪家了。近几年势头很勐,旗下艺人好多飞升一线的。前段时间公司还被曝出税务问题,有不少艺人涉嫌偷税漏税,还有要解约的,整个公司都乱七八糟的。】 【据我所知,娱乐圈这种现象很多吧。人一旦挣得多了,就会变得更加贪婪,会想尽一切办法偷税漏税,例如做出阴阳合同啦、投资不知名电影、入股小公司啊之类的。只不过大部分都没被曝出来,他们也就抱着一时侥倖的心理,得过且过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楼上的,你好像知道点儿内幕,能不能展开说说?有哪些人不遵纪守法的?赶紧给他们扒出来!】 因为这事涉及行业乱象,又是现在全民最为抵制的现象。一时间,微博上话题讨论度、热度持续高涨,一下子盖过了#池零露恋爱#带来的热度。 正当网友讨论得如火如荼之时,忽然有一名网友发了条微博,暗指涉事导演是最近剧组刚出过事的导演,而那名影视公司的总裁则是跟他来往特别频繁的投资人,二者名下的关联企业不下十家。 网友顺着这条线索,一番分析后,将目标锁定在了最近刚在温得和克出过事端的《与你同行》导演,认为他的可能性最大。再顺藤摸瓜地找过去,找到了池于礼,发现孙宇和池于礼的业务往来的确十分频繁—— 【就是孙宇吧,之前池零露拍的那部电视剧就出过事,照理剧组应该小心小心再小心,借他一百个胆,同样的事故也不敢发生第二次,结果又发生了。你们觉得这是意外吗?一次也就算了,接二连三的,别怪我阴谋论,反正我不信这是个意外。】 【而且池零露之前拍那部电视剧,出了那么大的事,几乎闹得人尽皆知,最后也只是电视被殉了,事故责任人之类的什么都没通报。我感觉更加奇怪了,就好像收买了警方似的。】 【这么一想,池零露也太可怜了吧。我要是她,被炸两次,都该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对啊,这娱乐圈也太可怕了吧,孙宇这人好可怕啊。】 网友开始将目标直指孙宇和池于礼,还把两人的名字给送上了热搜,关于他俩的词条不断涌现。 他们公司大概是慌了,开始不停地删除微博,试图掩人耳目。但是越删,网友的逆反心理就越重。你删我一条,我就连发十条,看谁的速度更快。 一时间,网上关于孙宇和池于礼的讨论愈演愈烈,几乎到了资本运作都无法阻止的地步。 就在大家讨论得最为激烈之时,忽然有一名博主曝出,孙宇和池于礼不止涉嫌洗钱,他们名下还有一家药企,涉及毒品交易,引诱、教唆、欺骗他人吸毒。 因为这条微博,不少人联想到了之前刚出过事的钱迪,钱迪出事之前就曾跟孙宇同属于一家娱乐公司。他明明正当事业巅峰期,势头正勐,忽然被曝出那种丑闻,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对劲。之前网友一直以为是他日子过得舒坦了,整个人都开始飘了;或者是行业恶性竞争,有人想要击垮他。如今细细想来,却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钱迪并不是自愿的。 随着钱迪的话题讨论度越来越高,许多钱迪的粉丝纷纷涌了出来,开始表达他们对引诱、欺骗他人吸毒行为的坚决抵制,要求严惩这种恶劣行为,还他一个公道,也还这个圈子一份清净。 随后,由于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警方为此特地成立了项目组,开始介入调查。 由于夏苒提交了足够的证据,不论是关于洗钱的,还是吸毒的,都充分、充足。证据一经提交,池于礼和孙宇名下的企业立马就被查封,相关涉事人员也很快就被批捕。之前被他们收买的人员,该查的该抓的,也一个都没有落下。 在池于礼和孙宇深陷恶.性丑闻之际,陈淼并没怎么关注这个新闻。但她再不关注,也抵不过微博的推送消息。微博给她推送时,还总是附带着池零露的名字。 这个一直令她头疼、经常半夜醒来都会气得牙痒痒的名字。 陈淼眼皮一跳,以为池零露又出了什么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敢点进去查看。结果发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出人意料的事。池零露出事,竟然不是意外,还与池于礼有关。 更令她奇怪的是,网络上关于这个事件的讨论闹得沸沸扬扬,网友带池零露这名儿出场的次数也不下万次,而她那爱女心切、遇到她的事恨不得像孙悟空一样大闹天宫的的姐姐,此刻竟然按兵不动。 应该不会没看到新闻吧?难不成是不在意?陈淼想不明白。 她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开始给池零露挑选剧本。 接连数日,这事的话题讨论度都居高不下,造成的影响也并未削减。因为这件事,网友还开始同情起了不停被孙宇祸害的池零露—— 【池零露也太惨了吧,据说,那部电视剧她都已经杀青了,是突然被叫去拍摄现场的,结果整个人直接被炸到昏迷。】 【还一炸炸了两次,我的小可怜啊。】 【有没有制片方能够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啊?说实话,她的演技真的还算不错的,我看过她之前参加的综艺,她的表现特别自然。请片方多多给予这种有演技的小花机会吧!】 没几分钟,#请制片方给池零露机会#这个话题又被网友刷上了热搜。因为这条热搜,还真的有不少导演开始给池零露送来剧本,邀请她跟他们一块儿合作。 想要跟她合作的综艺节目也变得越来越多,大概是看中了她身上自带的流量,想要靠她提高收视率,或者制造噱头。 不过陈淼没有答应,因为她觉得现在的池零露已经不需要靠参加综艺节目给自己制造热度,所以她一一给她拒绝了。 但是白来的热度不要白不要,陈淼深思熟虑后,决定让池零露到公司开一个直播,响应一下最近的话题,顺带安抚一下粉丝的情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秋疏桐并不清楚她想要自己响应的话题,是那件事故,还是感情问题,她又该如何回答。 陈淼随口道:「我到时候会发你台本的,你就根据台本上的答案挑网友的问题回,我没有给你答案的,千万不要回復,知道了吗?」 秋疏桐:「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秋疏桐被楚恬接去了公司,一路将她带到公司顶楼一间常年用于练习生练习舞蹈的教室。里头围满了工作人员,音效卡、麦克风、监听耳机、补光灯、投影仪早就准备妥当。 秋疏桐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麦克风,戴好,走到一张桌前坐下,同工作人员打过招唿后,便开始了她的直播。 投影仪上的弹幕翻滚得特别快,眼花缭乱的,看了半天,她才记下一条关于《海底月》的问题。问她电影是否已经脱离了原着小说,或者在原着的基础上大加改动,还有上映时间,不知道是否方便透露。 秋疏桐想了想,说:「《海底月》的原着小说我也读过,是一部很有意义的小说。我们的编剧保留了原着的精髓,并在它的基础上扩写了一些歷史细节,我觉得还挺好的。关于上映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大年初一吧,到时候也请大家多多支持。」 回答完这个问题,她继续找下一个,看到有网友问她新戏准备尝试什么类型的,打算什么时候进组。 「现在还在看剧本阶段,目前手里的剧本还挺多的,我还在选择。」秋疏桐道,「都是很不错的剧本,有很多都是我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类型,我想要挑战一下。至于什么时候进组,应该快了吧,哈哈。」 网友问她想要合作的演员或歌手,秋疏桐想到陈淼给她的台本上写着:一定要说自家公司的艺人! 其实秋疏桐对星旅传媒旗下的艺人并不熟悉,脑内认真搜索了一番,也只记得之前温颐娴拜託她去要签名的那个组合。 她微微顿了顿,回答道:「想要合作的艺人吗?其实还挺多的,目前比较想合作的是我们公司的jump组合,对,感觉应该会挺有趣的。」 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投影仪上忽然滚动起关于她恋情的弹幕。 秋疏桐本来想等这一波下去,挑一个别的问题回答,奈何网友们忽然变得齐心协力,统一地刷起了这个问题。 她沉吟片刻,笑着说:「你们猜。」 下播后,楚恬过来跟她说:「陈总让你去趟她的办公室,她有事要跟你说。」 秋疏桐疑惑地看着她,依言走进电梯,去了陈淼的办公室。 以为是有什么问题,结果是要找她聊剧本的事,其实陈淼早就挑好了:「我挑了几个,都是大平台的s级项目,收视率有保障,目前有很多人竞争。你看着要觉得哪个合适……」 正聊着,陈淼置于桌上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她蹙眉拿过来看了眼,划开接听按钮:「喂,姐。对,她在我这里,她没接电话?哦,我们正聊剧本呢。什么?让她现在回去吗?我们剧本还没聊完呢。嗯?你说什么?餵?」 陈淼将手机拿下,看了眼屏幕,发现对方早已挂断,她的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秋疏桐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抬眸看她:「是我妈妈吗?」 「对。」陈淼点了点头。 「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让你现在回去。」陈淼看着她说,见她一脸平静,又补了一句,「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挺严肃的。」 第88章 池于礼的案件引发了广泛的社会关注,打开电视,几乎每个新闻频道都在播报这个案子。 陈焱一边翻看池零露的体检报告,一边听着新闻主播字正腔圆地报导。保姆从厨房来到客厅,颇为气愤地对她说:「今天送菜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完全没有按照我的菜单进行配送。我要的几道菜他们都给忘了,还自作主张地给我送来了蘑菇和芹菜,明明之前就提醒过他们的。」 保姆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这次的责任绝不在她,而现在再去採购新鲜菜品,恐怕晚饭的时间就会推迟。她必须得解释清楚,免得到时候怪罪到她头上来。 平时倒还好,陈女士不太会计较这些小事,但今天池小姐要回家用餐,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家的饭桌上出现这两道菜的,看到它们就来气。 保姆还记得刚来她们家时,因为不清楚她的忌口,做了这两道菜,被池零露骂的哦,她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受过那般委屈。奈何这家给的薪水几乎是别人家的三倍,陈女士脾气还算不错,加之池零露也不怎么回家,为了钱,她到底是忍了下来。 陈焱目光从体检报告上收回,有几分怅惘,又有几分无措,半晌,她才对保姆说:「没关系的,我吃。」 秋疏桐到家时已是晚上19点,别墅门口没有开灯,远远看去黑漆漆的,她以为无人在家。 她从车上下来,就着车灯的光线朝大门走去,本想试着摁响门铃,走近了,才发现,大门是开着的。 秋疏桐推门而入,反手关门,面色平静地往客厅走。 客厅里的电视机还在兢兢业业地播报新闻,主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陈焱坐在沙发上,正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听闻动静,她朝这边看过来,见秋疏桐慢慢靠近,陈焱微微扯了扯唇角,对她说:「这么快,吃过晚饭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秋疏桐摇摇头,问她:「小姨说你喊我回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焱看着她,从沙发上起身,没说什么事,也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道:「先吃晚饭吧,吃完饭我们再聊,好吗?」 「好。」 秋疏桐跟随她来到餐厅,想到方才在电视上看到的,开口同她解释最近发生的事。 陈焱的反应很慢,好似在认真听,又好像在思考,过了好久,她才朝秋疏桐这边看过来,问她:「你没出什么事吧?」 秋疏桐说:「没有。」 「那就好。」她没有过多询问,没有斥责犯罪者,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餐桌上布满四菜一汤,大概是考虑到她会回家,做了两个人的分量。 秋疏桐瞧出陈焱今天的情绪不佳,不知是为何事,也不知她是否愿意同自己说,就没好意思开口询问,只是一味地衔着距她最近的两道菜吃。 一直沉默地吃着饭,快吃完时,坐在她对面始终保持「食不语」的陈焱忽然出声道:「之前你出院回家,我不小心把芹菜和香菇夹到了你的碗里,你没有嫌弃。我以为是因为失忆才使你变化如此之大,但我现在忽然想不明白了。」 秋疏桐陡然听见这句话,握住筷子的手指顿了顿,她看了眼离她最近的芹菜和香菇,然后才抬眸看向陈焱,问她:「怎么了?」 陈焱正满脸失神地瞧着桌上的菜品,眨了眨眼说:「你以前就是死也不会愿意吃它们,我不相信失忆会改变一个人的习性。」 她说话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向自己,语气也是平静至极,可秋疏桐却觉得她的眼神带着审视,舌尖也掺杂着质问的意思。 秋疏桐勐然意识到,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这一秒似乎被拉得无限漫长,明明是夏末,她却感觉自己回到了南半球的冬天,寒意刺骨,冻得她浑身颤抖,险些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直直地看向她,将筷子放下,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陈焱仍旧没有抬头,紧蹙着眉,有些不解地问她:「你希望我发现什么啊?」 「你发现我不是池零露了。」秋疏桐语气笃定地说。 陈焱呆了一下,轻笑了声,近乎有些自欺欺人地说:「跟妈妈开什么玩笑呢?你不是池零露,那你是谁啊?」 失落,难过,慌张无措,是她从未见过的陈焱。 秋疏桐莫名觉得伤感,比起自己欺骗她被她发现,陈焱这种明知真相摆在面前,还是不敢接受的模样令她十分难过。 她在恨自己吗?还是抱怨?秋疏桐不知道。但她可以感觉得出来,比起挑明真相,把事实血淋淋地摆到她面前,陈焱更愿意接受她继续扮演她的女儿池零露。 娇气、任性、不服管教、意气用事,她宁愿她是这样的女儿。 可秋疏桐并不是,而她也不能一直欺骗她。 「我不是池零露。」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陈焱终于抬起头来,苦笑着看她:「那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秋疏桐坐在她对面,没有被质问的紧张,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半晌她缓缓开口:「我叫秋疏桐,很抱歉,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欺骗你。」 「......」陈焱别开视线,定定地望向窗外的某棵大树,「你又在跟妈妈开玩笑,你总是这样。这一点儿都不好笑,再这么说,妈妈就要生气了。」 陈焱这个人,她会为了池零露在医院大闹,会为了她义无反顾地同池于礼离婚。因为池零露想结婚,明知那么做是错的,她还是会为了她,去打压别的企业。用一句话来说,在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比池零露更重要的人或者事物了。 所以明知真相近在眼前,她还是不愿相信,也不愿接受。 「我不是池零露,我是秋疏桐。」秋疏桐又说了一遍。 陈焱落于膝上的手指紧攥在一起,眼底露出难以承受的打击,她盯着秋疏桐:「我不信,如果你不是池零露,那池零露呢?她去哪了?这么久了,她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吧?」 平白无故地消失了,秋疏桐默念着这几个字,眼底不禁浮现出伤感的神色。 她往客厅电视机的方向指了指:「刚刚新闻里报导的,一年前池于礼和孙宇策划的那场爆破事故,池零露在那场事故中……遇难了。」 空气陷入静默,很久过去,陈焱才出声。 「露露,你不要再骗妈妈了,好吗?这玩笑真的开不得,认真一点儿,好吗?妈妈真的不想再听了。」陈焱的表情凝重,眼眶泛红,满眼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她近乎乞求地望着秋疏桐,求她承认自己是池零露,求她别再撒谎了,求她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但是秋疏桐做不到,她也不愿再欺骗她了:「真的很抱歉,我一直在骗你,骗了你好久。我想,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放在桌上:「这是池零露的手机,现在我将它交还于你。那栋房子也是属于池零露的,我会立马搬出去。池零露的东西都好好地放在她的房间里,你可以去检查。给你造成的不便与困扰,我真的十分抱歉,以后我会尽可能地减少出现在你面前的次数,对不起。」 说完,秋疏桐站起来,朝客厅走去。 保姆见她才吃了一小会儿,就匆忙朝外头走,担忧地问她:「池小姐,是晚饭不合你胃口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煮点儿其他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秋疏桐看着她:「不用,谢谢。陈女士或许还没吃饱,记得提醒她多吃一点儿。她大概没有休息好,请在她睡前给她热杯牛奶。」 保姆愣了愣,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时,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秋疏桐走到屋外时,有点儿茫然,不知所措。她径直朝院子走去,越过停靠在外头的车辆,司机犹疑着探出身子,出声喊她:「池小姐,是要回去了吗?」 回去?回哪里啊? 秋疏桐仰头望天,天空暗沉沉的,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无法给她指明方向。 她也不知道她该回哪里。 温砚岭打来电话时,陈焱仍旧坐于餐桌前,电话响了无数声,她才好似惊醒一般,怔怔地接起来。 她听到听筒那端急切的男声传来:「你在哪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陈焱安静了一会儿,才好似听明白他说了什么,对听筒那端说:「她还没有到家吗?」 「......」温砚岭不知道秋疏桐的手机怎么会出现在陈焱手里,顿了顿,问她,「她去哪里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的手机怎么落下了?」 「我不知道。」陈焱的嗓音嘶哑,「她刚刚说自己不是池零露,把手机还给我了,还说会尽快搬出去。出门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拿,我看她也没有带钱在身上,这么晚了,你知道她能去哪儿吗?」 听陈焱这么说,温砚岭一下子明白过来。沉默许久,他才说:「抱歉。」 陈焱今天听到了无数声抱歉,真心的,难过的,惭愧的,可她并不想接受。握着听筒的手指止不住颤抖,眼里的泪水也跟着汩汩地往下落,缓了好长时间,她才开口说话,疲惫而难过:「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的不安全,麻烦你去找一找她,好吗?」 「好。」温砚岭答应下来,认真地思考一番,猜测秋疏桐能去的地方。 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手机,也无家可归,他不知道她现在会去哪儿。 冥思苦想了半天,温砚岭死马当作活马医般,抓起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快步往院里走去。 他发动汽车,朝城市的另一个方向行驶,将车子开得飞快。 半小时后,车子终于在自家小区楼下停稳。 温砚岭解开安全带,快速下车。 今天的天气不好,有风无云,世界是一团浓烈而深邃的黑。 满目黑暗里,他看到楼底电梯门前,那一道熟悉而清瘦的背影。 第89章 已经晚上九点半,整个小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说实话,秋疏桐来过温砚岭家许多次,但是印象里,这么晚来还是第一次。 电梯不停地上下运行,最后停在了1楼,头顶的感应灯明明灭灭,最终彻底暗了下来。秋疏桐盯着楼层显示器,始终不敢上前一步,按下那个上行按键。 她独自站在电梯门前,一张脸迷茫而无措,脑袋也跟着放空,不知在思考什么,仿佛对身后的动静浑然未觉,只是紧紧地盯着那道许久不曾打开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秋疏桐勐然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温砚岭还在家里等她。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口袋,想要掏出手机来。结果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她有些心慌地以为自己将手机弄丢了,想要弯腰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正准备回头,沿着来时的路寻找时,脚刚踏出去一步,她忽然想起刚刚出门时,她将手机还给了陈焱,此刻的她身上空无一物。 心脏传来「咚」的一声,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掷了一颗石子,剧烈晃动后余波不断,振出一阵酸麻感,苦涩泛滥。 秋疏桐觉得好像随着手机交还回去,身上的许多东西也跟着被她弄丢了,但她想不明白是什么。 她不由地站在原地发懵,像是一个在公园丢了玩具不知所措的孩子,迷茫,心慌,无所适从。时间每过去一秒,这种惶恐的感觉便会加深一分。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像是害怕吓到她,声音很轻很轻:「疏桐。」 秋疏桐微微顿了顿。 「竟……」她下意识地回头,视野里水雾瀰漫,她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影子,明明模煳不清,但她还是认出了来人,「竟然被你找到了啊。」 「竟然」这个词令温砚岭心中一恸。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秋疏桐缓慢地抬起头来,朝他看过去,眼里尽是伤感。 暗沉的天空下,温砚岭身着一件黑色衬衣,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秋疏桐眨了眨眼,双眼模煳不清,以至于怀疑他是自己产生的幻觉,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她轻轻地握了握拳头,说:「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就让司机把我送到了这里。但是大晚上的来这儿,妈妈和颐娴肯定会担心,所以我没敢上楼去惊扰她们,还好你来了。」 与其说是害怕惊扰,倒不如说是害怕面对她们。 从陈焱家离开,秋疏桐感到十分愧疚,为自己长时间的欺瞒和谎言。被人揭穿时,比起羞愧,她更多的是害怕,怕令她难过,也怕自己辜负了她这么久的信赖。这种情感在面对陈焱时不断侵袭心脏,面对朱婉微和温颐娴时,想必也不会轻松。 所以她没敢上楼。 电梯「叮」的一声,楼道的感应灯亮起,墙上多出了一道身形挺拔的影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良久,温砚岭才长舒一口气,神色总算恢復了正常:「还好我没猜错,还好你在这里。」 「你找了我很久吗?」秋疏桐这才将注意力凝聚在温砚岭身上,犹疑着问道。 夜风朝楼梯口吹来,温砚岭走上前,伸手将她揽到怀中,风将他身上的雪松味送至秋疏桐鼻间。唿吸间,肺里充盈着这股熟悉的味道,她听到他开口:「没有,但是大晚上的乱跑,真的很危险,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怀里的身子倏然一僵。 体温包裹着体温,她深埋着脑袋,闭上眼,闷着嗓音说:「抱歉。」 温砚岭感觉出了胸口的湿意,勐地一顿。 他想,之前在温得和克,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她是否也像今天这样,偷偷地躲起来哭泣? 秋疏桐是民国人,自小在那种社会环境下长大,经歷得多,又惯于隐忍,不愿意在人前表露情绪。每一次被人质疑,被人盘问,被人识破,她是否也曾想过辩解,但是性子使然,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一想到她被所有人怀疑,在世界各地都无依无靠,遇到任何事情都只能默默自我消化,温砚岭便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紧接着是没顶的难过。 又一阵风吹来时,温砚岭加大了拥抱她的力道。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特别担心你。」 说话时,他的唿吸都在发颤。秋疏桐感觉出来了,回抱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 二人紧紧相拥,温砚岭微低脑袋,同她商量:「疏桐,现在上楼,被妈妈和颐娴看见了,肯定会多想,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许久,埋于他胸口处的脑袋才点了点。 开出小区时已经很晚,街上行人寥寥,世界好像蓦然陷入了沉寂。这一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远处林立的高楼里也只能看到零星的灯光。一路上车子很少,只有他们的车穿行于寂静的黑夜。 温砚岭趁等红灯时,看了副驾驶座上的人一眼。秋疏桐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行道树与街灯自她眼前飘过,可似乎什么都没入她的眼。 天很黑,一丝月光都没有,许许多多未解的情绪就像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一般,围绕着她,久久不散。 她浑身的脆弱,一眼落在他眼里。 她看起来特别孤独。 红灯转为绿灯,温砚岭轻声问她:「你在想什么?」 秋疏桐沉默地回视他,许久才说:「今天,我m……陈女士发现了我的身份。她没有质问我为什么欺骗她,也没有指责我长达一年冒领她女儿的身份这件事,只是一味地不愿接受事实,让我不要再开玩笑了。」 「我就在想,要是我说的真的是笑话就好了,明明她都已经那么害怕了,可我还是说出了真相。明明池零露是她的精神寄託,可我还是把事实血淋淋地摊开在她面前。」 她到此刻都在后悔,虽说这段母女情是她偷来的,虚假的,但是陈焱待她的好却是真实的,而她最后却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给她留。 「或许你以为你做的事对她而言是种伤害,但在我看来,并不是。」温砚岭说,「我宁愿你告诉我残酷的真相,也不愿被你欺骗。我想,她应当也不愿一直被人蒙蔽。」 「或许吧。」秋疏桐听着他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其实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家庭和睦,美满幸福。我以前,也曾短暂地体会过一阵,只是好像无论是上世纪还是现在,我都无法拥有太多,我的亲情缘实在是太浅了,好似怎么都留不住。」 温砚岭觉得这是一道非常难答的题,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家庭完整,成长经歷也足够顺遂,除却池零露的阻挠,几乎无波无澜,可他不想就此保持沉默:「但你有我,我的家庭就是你的家庭,关于亲情缘浅这一点,我并不认同。」 闻言,秋疏桐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 十点半,温砚岭将她带回了自己新买的别墅,这便是她前几日问起,他自称是秘密的地方。其实他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跟秋疏桐说的,想当作惊喜告诉她,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温砚岭一路将她带到卧室,给她介绍了一下洗漱用品的摆放位置,让她别想太多,早些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秋疏桐听话地走进浴室,洗漱完倒在温砚岭身旁,努力使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不知是太过努力,还是这一天实在太过劳累,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适应了陌生的环境。 其实这样突然松懈下来的生活令她十分不适应。忽然失去了工作,也没有手机,不知道外界的消息,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看书,生活过得还挺茫然的。 好在这段时间温砚岭一直陪在她身边,秋疏桐待在书房看书,他就在旁边写论文,二人互不干扰,倒也惬意地生活了许多天。 在没有社交的日子里,秋疏桐的心情也渐渐恢復了平静,只是她总会不时想起那一天。在过去的几天时间内,不管她在做什么,在哪里,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陈焱那一张受伤的脸,双眼通红,悲伤欲绝。 可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立场去关心她。 温砚岭大概瞧出了她的想法,但是怕她伤心,他刻意地不去提及这个话题。每天吃饭闲聊时,也总是同她聊一些曾经的事,譬如上世纪的电影,譬如那个时代的医疗水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忽然有一天,温砚岭好似想起什么,问她:「你穿回民国的时候,有遇到以前的熟人吗?」 秋疏桐停下筷子,如实回答:「见到了我哥哥。我当时受了伤,他替我包扎了伤口,尽管包扎时特别淡定,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吓坏了。」 温砚岭没说她离开时自己也是真的吓坏了,犹疑着开口:「那你回到这,他应该很担心吧?」 秋疏桐没有否认,她长嘆了一声,道:「虽然在此之前,我曾同他说过,如果某天我意外消失了,让他不必寻我。但那天回来,属实太过匆忙,我并没能找到机会同他好好道别。说起来,还挺遗憾的。」 温砚岭默了一会儿,同她说:「虽然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比起让你回到过去,回到你的家人身边,我更希望你能留在这里陪我。你回去的那几天,我真的很不安。」 「如果你愿意的话,哪天有时间,带我去看看你的父母吧?」温砚岭轻声提出自己的请求。 秋疏桐说好。 其实并没有等很久,因为她最近并无任何工作安排,温砚岭的时间也比较自由,所以他们决定第二天前往安城。 原是可以乘坐飞机的,但由于秋疏桐归还了池零露的所有证件,无法乘坐任何交通工具,温砚岭只得选择开车前往。 「没有身份证在这个时代简直寸步难行,等返回安城,我需要同我母亲商量一下,让她给你安排一个身份。」温砚岭一边开车,一边说,「但那时她肯定会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你……会介意吗?」 秋疏桐想了想:「不会,但我怕她会害怕。」 温砚岭:「我妈妈不会的。」 「那就好。」 通往墓园的路要比上世纪平整开阔许多。 在他们踏入墓园时,有一堆人正好从山上下来。 秋疏桐和温砚岭往旁边让了几步,让他们先走。待人经过身边时,他明显看到其中一个女人稍稍顿了顿,嘴巴微张,另一个拉住她,问她:「怎么了?」 她立刻摇摇头,表示没事,走出好远,才恍惚着同身旁那人说:「刚刚那人,长得好像我曾祖姑母啊。」 「你别扯了,人比你还年轻。你这话说的,要让人听见了,准跟你急。」 「哈哈,也是,是我看错了。」 温砚岭忍不住朝她们看了眼,默不作声地往山上走去。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们刚从墓园出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温砚岭垂眸看了眼,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拒接按钮。 但那端好似有什么急事般,在他挂断的瞬间,再次打了过来。 温砚岭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忍住,划开了接听键,只听那端有人扯着嗓音问他:「喂,你是温砚岭吗?池零露在不在你身边?」 温砚岭几乎在顷刻间认出了陈淼的声音,问她:「你找她有事吗?」 「让她接一下电话吧。」 温砚岭朝身旁看了眼,秋疏桐立马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无声问他:「找我?」 温砚岭点了点头,将手机递给她。 陈淼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池零露啊,你是不是又惹你妈妈生气了?」 听她这么说,秋疏桐没有吱声。 「我就知道。」陈淼说。 一连数日,她都没有收到池零露的回覆,想问她剧本考虑得怎么样了,怎么一直没个消息的。忍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主动去找她,结果电话响了无数声,接听的却是她姐姐,声音听起来还十分疲惫:「怎么了?」 「姐,怎么是你啊?」陈淼有些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正事,「上次跟露露聊剧本,没聊多久,她就被你喊回家了。一直到今天,她都没有给我回復。这些都是很好的项目,竞争的人特别多。我就想问问她,到底想好要演哪部没,想好了,我好给她安排。」 听她念了一堆,话筒安静了数秒,过后,只听陈焱开口道:「暂时……先不要给她安排工作了吧。」 「啊?什么情况?她又惹你不高兴了?」陈淼连问好几句,总觉得不对劲。因为从前即使池零露再胡作非为,陈焱也不会干涉她的工作,她猜一定是池零露将她妈惹急了。但无论她怎么问,陈焱都没透露半分,没有给予她想要的答案。 不过不用猜,一定是池零露的错。 「你就说你进娱乐圈,你妈妈什么时候管过你?这次肯定是你的错,她才会限制你的活动。」陈淼对着听筒一顿数落,完了,又说,「听小姨的,好好跟你妈妈道个歉,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秋疏桐平静地说:「这不是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嘿,你这丫头!我就没见过比你还倔的!你就说,凭什么每次都得你妈让着你啊?她爱你,你就一直耍性子啊?就你脾气大,就你不能先低头?」陈淼越说越来气。 秋疏桐默默地受着她的训斥,一句话也不反驳。终于等到陈淼骂累了,主动挂断了电话,她才将手机还给温砚岭。 只是没想到,刚把手机递过去,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秋疏桐以为是陈淼还没骂尽兴,或者是想到什么,又来气了,打回来继续找茬。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按下接听键。 听筒内安静数秒,一直无人出声,寂静蔓延。可是秋疏桐却凭藉那细微的唿吸声,辨出了对方是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她怔了怔,斟酌一番,出口:「你最近过得好吗?」 第90章 秋疏桐紧握着手机,耐心地等待对面的答覆,她并未察觉自己此刻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对面久久不开口,但是也没挂断电话,听筒里只能听见她不怎么清晰的唿吸声。 秋疏桐料想她或许只是摁错了号码,大概也没想到这边会立即接通,所以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其实并未原谅自己。 在家闲住的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她们的关系,思考自己对陈焱造成的伤害。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她鲜红微肿的眼眶,久久不散。 距离告知她真相那天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但是一周的时间并不足以消磨人的情感,也不足以让人放下心中芥蒂。她每天都会想起自己欺骗她的事,那么被隐瞒的人想必更加不易释怀。 秋疏桐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再次道歉时,忽听那端出声,嗓音微哑:「不太好。」 秋疏桐顿觉心口一紧,到嘴的话蓦地又沉了下去,想到是因为自己,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了许久,她才想起忘了问她:「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问她:「回家来,我们谈谈,可以吗?」 没想到她还愿意见自己,秋疏桐静静地站在原地,缓了半天,才说:「可以。」 「今天怎样?」陈焱似乎有很着急的话要同她说。 「可以过几天吗?我现在在安城,可能不太方便。」 听她这么说,那端忽而安静了下来,半晌,才说:「好。」 挂断电话,温砚岭好似了解了情况,问她:「需不需要今天送你回去?」 秋疏桐当即摇头,表示不用。 温砚岭送她来安城后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开车花了5、6个小时,来墓园又花了近两小时,这么一忙,一天就折腾过去了。她尚且感到满身心的疲惫,更别说他了。 秋疏桐实在不放心,提议在这附近找个酒店,先休息一晚。 温砚岭没拒绝。 最后温砚岭在安城的远郊,找了一家快捷宾馆,因为这家在查身份证这方面并不怎么严格。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等秋疏桐洗漱完出来,便看到他背朝着自己躺在了宾馆并不怎么宽敞的床上,双手交迭着落于腹部,看起来不怎么自在。 温砚岭很快地沖了一个澡,头髮还沾着水迹,没来得及吹干,就这样就着这么个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秋疏桐去卫生间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动作轻微地替他拭去头上的水迹,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才轻轻地爬到床上,躺在他身边。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失眠一整晚。 回程的一路,温砚岭都在观察她的状态,似乎很不放心。但秋疏桐一直没说话,他也就没有开口询问。 等到了陈焱家,温砚岭将车停好,转头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忍住问她:「你是不是很紧张?」 秋疏桐疑惑地看着他,迎上他的目光,问他:「怎么了?」 「你昨晚没睡好。」 秋疏桐没有否认,只说:「因为我在想一些事情,在想该如何面对她。」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温砚岭问她。 「不用。」秋疏桐很快拒绝,因为她觉得这是她自己应当面对的事。 「那你进去吧。」温砚岭说,「我在这里等你。」 秋疏桐从车上下来,独自走向了眼前的别墅。 走到门口时,她犹豫了会儿,似乎感觉自己并没有准备好,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门铃,数秒,她才慢慢地摁了下去。 开门的是她们家的保姆。 陈焱在餐厅等她,见她过来,笑着问她:「吃过晚饭了吗?」 秋疏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坐下一块儿吃点吧。」陈焱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秋疏桐依言坐下,拿起桌上的筷子,陪她吃饭。 借着餐厅明亮的灯光,秋疏桐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的人。 陈焱看着比前几天瘦了一些,头髮随意地披在两侧,脸色看起来有几分惨白,是完全素颜的状态。 但秋疏桐记得,之前无论多忙,无论是否出门,陈焱都会习惯性地化一个精緻的妆。所以在她印象里,自己是从未见过纯素颜状态的陈焱的。这么想着,她的内心不禁漫上一阵酸楚。 二人沉默地吃着晚饭,陈焱看着她,说:「你一点儿都不挑食呢,不像池零露。」 池零露的挑食是出了名的,陈焱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想过要给她纠正,奈何这丫头不仅挑食,脾气还大,怎么都改不过来,都是她给惯的。谁让她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呢,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良久,陈焱放下筷子,轻声道:「我忽然开始后悔让她进娱乐圈了。」 如果不让她进这个圈子,她就不会发生意外,也就不会过早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说这话时,陈焱看起来十分难过,眼神空洞得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和以往每一次遇到的她都不一样。 秋疏桐想到第一次见到陈焱时,她的目光里满是焦灼,见自己清醒过来,陈焱几乎喜极而泣。 当时的秋疏桐特别狼狈,莫名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躺在满是精密仪器的医院,周围遇到的面孔皆是陌生且冷漠的。只有陈焱给她的感觉十分温柔,温柔中,又带着满腔泛滥的爱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她也不是一下子想到要假装池零露,明明刚开始还否认过许多次,因为陈焱的关心,因为她眼底的不安,她咬咬牙,竟然到最后都没能说出真相来。 后来陈焱对她越来越好,什么事都顺着她的意思来。顾及她的心情,都不敢说出令她不开心的话。秋疏桐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池零露的爱,而自己不过是偷了一段属于她的爱。 现在陈焱知道真相了,知道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秋疏桐实在找不到藉口,只能对她说:「抱歉。」 「意外不是你造成的,事故也不是你导致的,你为什么要说抱歉呢?」陈焱问她。 秋疏桐:「但我一直在隐瞒她已经去世的真相,并且假扮她欺骗你,实在是抱歉。」 「我并不想听道歉,要说对不起,你一开始就应该跟我说。而不是等到真相大白,等到你已经瞒不住了,才告诉我,把我蒙在鼓里。」陈焱说着,眼眶泛起潮意,「难道这一年的相处,你想对我说的仅仅是抱歉吗?我是真心把你当作女儿来对待的。」 「我并不是有意的。」秋疏桐的眼睛也跟着红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呢?」 秋疏桐没说话,她并不觉得在这时说出自己的出处是个明智的决定,所以忍住没有说。 陈焱也没一直抓着这个话题不放,随口道:「刘嫂说你一周都没回家,你这周并没有工作安排,那你住在哪儿呢?」 秋疏桐如实说:「温砚岭买了一栋房子,在城市的另一边,我这几天一直住在那里。」 听她这么说,陈焱稍稍顿了顿,倏尔轻喘了一口气。 其实身为一名成年人,一周不回家并不是什么大事,问题就在于她把所有证件、钱物都留在家里,还把手机交还给了陈焱,这让陈焱很不放心。 还有,在得知真相的第二天,陈焱就派人去查过她,想要知晓她的身份。令人意外的是,无论通过什么途径,何种手段,公安系统内都查不到丁点儿有关她的个人信息。 对此,陈焱大为震惊,猜测她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才会将自己的信息抹除得如此干净。 可一想到她在假扮池零露的这段时间,并未做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事,也不似曾经的池零露那般,气性大,没耐心,爱哭爱闹爱玩。同自己说话时,也总是温声细语的。 更有甚者,她在查找秋疏桐的真实身份之时,忽然听人提起,秋疏桐在拍摄上一部电影时,曾在冬日的水里泡过许久。过后病了好几天,始终毫无怨言。 她假冒池零露,却在默默承受原是属于对她的伤害,落水、爆破,她从未抱怨过,就好像这些本就是她该承受的。 在得知池零露已经离世的消息后,陈焱去了一趟她出事的地方,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她出意外的原因,她竟然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发现。在她一直被假象蒙蔽的时间里,秋疏桐却在默默地收集证据,试图还池零露一个公道,还她清白。 那一天,她在空旷的郊区对着事故现场泪流满面,对着手机里跳出的真相泣不成声。 所以,要说秋疏桐另有所图,陈焱是不信的。 尽管她一直被欺瞒,被蒙蔽,但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错。凭她对这孩子的了解,假冒池零露或许已是她做过的最过分的一件事,依她的秉性,属实做不出更不磊落的事情来。 所以她没有身份信息,陈焱更倾向于她有难言的苦衷。 「你昨天去安城,是做什么?」良久,陈焱问道。 这一次,秋疏桐并没有否认:「去看我的父母,他们葬在那里。」 陈焱没有问她父母是怎么离世的,揭人伤疤的事她实在做不出来,只是问她:「那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秋疏桐默了会儿,道:「他们都已不在这个世上。」 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陈焱忽然觉得有些感同身受,一样的失去至亲,一样的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我是说,你想要做什么工作?」陈焱问她,「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搞定一个身份,但如果你还想继续演戏……」 说到这,她犹豫了。 秋疏桐好似知道她想说什么,换一个身份再以同样的面孔出现在公众视野,实在是太过诡异。所以要想以秋疏桐的身份存在,那她必须从大众的视野里消失,于是秋疏桐回答她:「我暂时还没想好。」 事实上,她的学歷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除了演员这份工作,她并不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如果你还想继续演戏……」陈焱继续说,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可以继续以池零露的身份活动。」 「但池零露是独一无二的,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陈焱说,「面对外人,你可以假借这重身份,但池零露永远只是池零露。」 「你也是独一无二的,疏桐。」 第91章 「如果你想………」陈焱说着,不自觉抓了抓放在桌上的筷子,朝她看过来,「你也可以继续做我的女儿。」 秋疏桐静静注视着她。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陈焱松开筷子,笑着说,「之后你遇到任何困难,任何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来找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餐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没有碗筷的碰撞声,也没有说话声,秋疏桐感觉自己出现了片刻的幻觉,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焱说:「真这么不愿意啊?」 秋疏桐动了动唇,嘴唇止不住地发抖,好半天,她才问出口:「你不恨我吗?」 「一点儿都不。」陈焱如实说,即使在那天她把真相撕扯在她面前,说话的语气冷静到近乎冷漠时,她也未曾想过要恨她。 秋疏桐做错了什么啊?除了冒充池零露这点,她又有哪点对不起自己的?陈焱想不出来。 而冒认身份这一点,错的又何止她一人。 身为池零露的母亲,整整一来,她与秋疏桐打过的照面也不少,她都未曾生出怀疑。事实上,她自己才比较离谱吧。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但我之前放任池零露进这个圈子后,就不怎么关注她的工作了。」陈焱垂下眸子,「前几天,我找了一些你参加过的综艺视频。有一期,你在节目里吹了一段唢吶。如果我早些看到,一定会怀疑的。因为露露她根本不会吹唢吶,就是那半吊子的古琴水平,也是被我逼着练出来的。」 秋疏桐想到吹唢吶的那天,距离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也就是说,她欺骗了她整整一年时间。如今听陈焱提起,她更觉惭愧:「真的很抱歉。」 陈焱摆摆手:「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如果没有你,在医院那天,我大概就情绪崩溃了吧。你给了我一年缓解情绪的时间,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实在说不出责骂你的话来。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你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所以我不怪你。」 秋疏桐微低着脑袋,眼泪翻涌着滚出眼眶,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落。 陈焱看着她,微微嘆了声:「我都没有责怪你,你怎么还哭上了啊?」 秋疏桐伸手拭去眼泪,很轻地喊了声:「谢谢妈妈。」 陈焱轻轻地「嗯」了声,道:「别哭了,你这样,妈妈也很难过。」 秋疏桐长吸一口气,慢慢平復情绪,过了好久,她才缓过来。 「我打算给露露搞一块墓地,选在安静的地方,让她知道妈妈永远记得她,让她安安心心的。」陈焱说,「其实这丫头除了有点儿任性,性格不算太坏。」 「我知道。」秋疏桐接着她的话说。 「如果你想,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她,毕竟你们也算是姐妹。」 「好。」秋疏桐点头答应。 过了许久,保姆给二人送来饭后酸奶,陈焱问她:「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继续工作?我听陈淼说,有好多剧本在等着你。」 「我想挑挑看。」 「有麻烦的情况,可以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 秋疏桐说好。 又聊了会儿,陈焱回了趟房间,把抽屉里的手机带出来,递给秋疏桐:「这手机你一定要放好,现在出门在外,没有手机是很不方便的。而且这手机上繫着平安符,为你祈愿的人,一定不放心你将它这么随意丢置。」 秋疏桐伸手接过:「我会好好保管它的。」 「接下来,你还是回家住吧。你的肠胃不好,家里有刘嫂看着,我到底要放心些。」陈焱叮嘱她,「还有autumn,这狗子虽然脾气大了点儿,但它很黏人的,你不要忘了它。」 「我不会的。」 透过窗子,陈焱看到了外头的车灯:「温砚岭是在外头等你吗?」 秋疏桐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很爱你。」陈焱解释道,「之前你在温得和克出事,他看起来并不比我好过。如果你也喜欢他,你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我们一定会的。」 谈完事从别墅出来,温砚岭打开车门,朝她走来,想将她带上车,却忽然被人一把抱住,紧紧的,毫无缝隙的,像怕他突然逃走般。她把脸埋在温砚岭胸口,像一个急需拥抱的小动物。 温砚岭低头问她,声音平静而温柔:「怎么了?」 他以为她是被陈焱责怪了,没有马上出声安慰,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问她:「需要我帮你进去解释一下吗?」 秋疏桐没有说要,片刻后,她才发出声音:「谢谢你们。」 温砚岭顿了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声音温柔地说:「我爱你。」 秋疏桐选择用更加用力拥抱他的方式来响应他的爱意。 那之后,陈淼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先是责怪她最近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务正业,数落了一通后,才把剧本给她发来,让她好好挑一挑。 剧本很多,秋疏桐最后选了一部航天题材的电影剧本,故事背景从上世纪90年代发展到本世纪20年代。男女主角都是科研工作者,年轻时因为理念不同而分开,几十年后重逢,尽管物是人非,但双方都成为了这个领域的佼佼者。 剧本的专业性很强,秋疏桐在决定接下前,导演组就同她说明,正式开机前,会请国内航天领域的专家过来指导,帮助演员更加透彻地理解这个行业、这些角色,做好充分的准备。 秋疏桐第一次见到白榆时,十分震惊于她的年纪。她以为剧组请来的专家一定是年龄比较大的,至少也是四十岁往上,而白榆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秋疏桐并未跟她深入接触过,因为她发现白榆除了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能够侃侃而谈,私底下并不是个健谈的人,而她自己也不擅长与人闲聊。 只有在讨论剧本时,秋疏桐才会同她说话。 她曾就剧本上的某个航空知识向白榆提出疑问,白榆非常耐心地给予她回答,怕她不理解,还特地画了一幅草图,供她参考。 除此之外,二人并无过多交流。 某天从剧组的工作间下来,走到一楼的前台处,秋疏桐刚准备掏出手机,给过来接她的温砚岭发消息,告知他自己已经下楼。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倏地站起来一个人,由于动作太快,她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眼。 男人身姿挺拔,身量很高,不过看起来要比温砚岭矮上几公分。他的长相清俊帅气,是那种符合新生代爱豆长相的帅气。 见白榆逐步靠近,他突然转身往外头走,自顾自地朝前走。走出去很远,才发觉身后并没有人跟上,男人的步子勐地顿住。过了好久,他才颇为艰难地朝身后伸出了一条胳膊。 白榆朝他那个方向看了眼,极其轻微地嘆了一口气,好似有几分无奈。半晌,她才慢慢地朝他走去,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当她触碰到他手指的瞬间,秋疏桐注意到,那个男人一直紧绷的嵴背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总算朝身后看了眼,随即拉着她迈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秋疏桐怔怔地望着他们。 温砚岭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怎么还没出来,秋疏桐还愣了好半天。 温砚岭问她:「怎么了?」 秋疏桐说:「我觉得有些震惊。」 「震惊什么?」 「给我们剧组指导工作的那个专家,她和她男朋友的相处模式令我惊讶。」 温砚岭不由地蹙起眉头,十分不解:「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别人了?」 「只是偶然看到的,因为在我看来,她不像是一个会显露情绪的人,感觉有点儿神奇。」 温砚岭默了默,他显然不怎么在意别人的事。 九月中旬,秋疏桐正式进组,温砚岭也被召回了温得和克,二人再次开启异地恋的相处模式。 期间,秋疏桐因为各种路透照上了数次微博热搜,话题总是围绕她的造型,大家都在猜测她饰演的角色职业。剧组为了避免被透露过多细节,开始严防四处蹲守的狗仔和粉丝,小心又谨慎。 秋疏桐只是专注于角色,并未分心关注这些事,也未曾登录过微博,也就不知道自己的照片曾在网际网路上被传了个遍。 十一月,《海底月》官博宣布电影定档大年初一。 夏苒得知消息后,开始动用各种关系给她提高排片率,完事了,还特意给她发来消息求夸。 等秋疏桐看到消息时,她刚回酒店休息,距离夏苒发来微信已经过去大半天。她不知该回復什么,斟酌一番,同她说:【谢谢。】 夏苒立马给她回了一串省略号,紧接着问:【为什么感谢?】 秋疏桐笑着回:【为所有事,包括上次让你帮忙解决的那件事。】 很快,夏苒不满地回覆:【你的感谢跟你的反射弧一样长,简直毫无诚意。】 【不对,应该说你的感谢跟你的失忆时间一样长。】 看到这条,秋疏桐的手指勐地一顿,慢慢同她商量:【抱歉,上次忘了道谢。等有时间,我一定好好请你吃饭。】 夏苒表示自己再也不愿吃犄角旮旯里的面条,礼貌回绝。 但因为池零露的好说话,夏苒又悄咪咪地帮忙增加了排片量。 《海底月》宣布定档后,秋疏桐开始腾出时间来配合路演。她和戚灏舟经常一块儿登机、下机,辗转于全国各地的城市,被cp粉拍下了不少机场照。 由于二人的机场同框照实在太多,俊男美女的,网友纷纷开始磕起他们的糖来。磕糖的时候,还顺道将池零露和戚灏舟交往的歷史给扒了出来,分析他俩有无复合的可能。越分析越觉得,还是过期糖更好磕。 接着,有网友开始分析他俩分手的原因,称二人当中,有一个嚮往家庭,有一个希望奔赴事业,理念不同,所以相爱的二人选择分道扬镳。 见此分析,有网友问:【那他们当中,是谁想要家庭,又是谁想要事业啊?】 一堆人在底下等待楼主的回覆。 还未看到楼主的答覆,便有人在下头回:【啥家庭和事业嘞,cp粉可真能给他们加戏。明明是池零露爱玩,见一个爱一个的,戚灏舟忍受不了了才分的手。】 因为这条评论,底下的回覆层层迭加,粉丝们纷纷涌了出来,让他列出这么说的证据,不然就是空口造谣,双方开始在底下争论不休。 无人在意事实的真相是戚灏舟甩了池零露。 这让秋疏桐颇为无奈,同戚灏舟一块儿路演时,都不免为这事感到难平。 第二年三月,金雀奖公布了年度男女主角的入围名单,秋疏桐凭藉《海底月》当中的简木柔一角入围了当年的最佳女主角。 颁奖礼前夜,温砚岭特意打来视频电话祝贺她,秋疏桐却难得地感到了一丝紧张,不想让他抱有过高的期待,同他说:「只是入围,未必会得奖的。」 「入围已经是大家对你的认可了,说明你的演技符合观众的要求,满足他们的期待。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谢谢你的安慰,我感觉好多了。」秋疏桐轻声说。 视频那端的人笑了声:「反正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继续支持你的,温太太。」 「好。」 颁奖典礼开始前,在后台,楚恬一一给她介绍了许多业内有名的导演、演员,因为她发现池零露不记人,连许多在国际上得过大奖、在国内几乎家喻户晓的前辈她都不认识。 就好像完全不关注娱乐圈,不对,就好像是从民国穿越来的。 但她不能不关注,因为陈淼今天给她布置的任务是,池零露这次入围,得奖还是其次,到现场混个脸熟才是关键,要帮她扩扩人脉。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时,秋疏桐才发现本次同她一道入围最佳女主角的,有两个是国内履歷资深的前辈。因为数小时前,楚恬在给她介绍时,用了不下五个「特别有名」来形容她俩,秋疏桐不得不记住。 先颁发的是最佳和最佳男配,同剧组的女演员得到了最佳女配角奖。在经过秋疏桐身前时,秋疏桐主动伸出右手,向她表达了诚挚的祝福。 颁完男女配角奖后,为给在场的、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些心理缓冲时间,台上适时地插入了歌舞表演。 十多分钟后,才正式开始颁发最佳女主角奖。 屏幕上开始播放入围本届最佳女主角演员们的电影片段,秋疏桐排在最后一个。她的镜头是《海底月》当中落水的那一幕,她失重沉入海面,艰难浮起,然后奋力游向救援船。 揭晓最佳女主角时,颁奖嘉宾故意制造悬念,问在座的各位:「你们觉得这次得奖的人会是谁啊?」 一时间,场下的回答声此起彼伏。 厉词安拿着手机过来找温砚岭:「你觉得谁会得最佳女主角?」 温砚岭从计算机屏幕前探出脑袋,微微歪着头,看他:「你是真的闲,是吧?」 厉词安回头瞥他一眼,又将目光对向手机屏幕,弯起眼角,笑得那叫一个恶劣:「你就是嫉妒我们中医这个科室。」 温砚岭表示懒得理他。 第92章 饶是如此,厉词安还是好心地向他发出了邀请:「你要不要一起看?」 没想到却得到了温砚岭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啧,就你嘴硬。」厉词安忍不住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我迟早要把你这副嘴硬而不知天高地厚的面孔抖落到池零露面前,让你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温砚岭无语地抬了抬眉,没有说话。 厉词安不管他,他一直觉得温砚岭这人不够诚实,不够遵从于自己的内心。看起来对池零露的事不关心、不在意、不感兴趣,知道她出事时,偏偏比谁都着急。 或许他是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表露出对老婆的爱意?厉词安免不了这样想,保不准他走开了,温砚岭就开始偷偷搜索池零露的视频了呢。 但他没有走开,仍旧站在温砚岭面前,双手抓着手机,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当中的颁奖嘉宾。 「获得第24届金雀奖最佳女主角奖的是——」镜头里的女嘉宾笑了一下,拆开手中的信封,取出里头的卡片,对身旁的男嘉宾说,「来,我们一起念出她的名字。」 镜头切换到台下入围的五名女演员,她们的脸上,有淡定,有从容,也有志在必得和一丝紧张。 最后,随着台上的嘉宾一起念出获奖者的名字,画面定格在了池零露的脸上。 她显然有些惊讶,或许是第一次得奖,也或许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赢过其他人,她脸上的难以置信一点儿都不像是演出来的。 「啧啧,没想到还真是她诶。」厉词安也感到震惊。 温砚岭不解地朝他看过去。 厉词安快速摘下耳朵里的无线耳机,将直播声音调至最大,把手机递到温砚岭眼皮子底下。 耳边陡然响起一阵雷动的掌声,温砚岭微微蹙眉。 然后,他看到镜头里,秋疏桐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平静。接着,她十分从容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依次跟身侧同剧组的演员、导演们握手致意。 一一感谢过后,秋疏桐才转过身,朝领奖台上走去。 她今天穿着一条elie saab的春夏高定晚礼裙,一身雪白,仙气飘飘,美到不可方物。 秋疏桐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迈上颁奖台的台阶,走得谨慎而庄重。背影看起来,似乎每一步都在诉说着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 她走到台上,同颁奖嘉宾一一握手、点头致意,接过奖盃,随后走到了舞台正中间的话筒跟前。 台上光芒四射,台下掌声如潮。 待掌声消失后,大家开始聚精会神地盯着今晚颁奖典礼上最为惹人注目的人。 秋疏桐凑近话筒,自然地笑了一下:「说实话,我今天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奖,还挺意外的。」 说完这句,台下立刻有人接上:「你值得。」 秋疏桐微微歪了歪头,向其表示感谢,然后开始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谢谢宋征导演,给了我这次表演的机会,如果没有你,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谢谢编剧老师和原着作者,《海底月》这个故事是一部极其真实的歷史缩影电影,电影中的许多人、事、物,都可以在现实当中查找得到。我演这部电影的时候,仿佛身临其境,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先辈们的不易,如果没有他们的付出,就不会有我们如此美好灿烂的今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谢谢电影当中饰演时闻的男主角戚灏舟,感谢你这几个月来的帮助,和你拍戏真的令我受益匪浅。也谢谢所有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们,要是没有你们,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最后——」秋疏桐直视镜头,像是同镜头外的某个人表白一般,她眨了眨眼,道,「我想感谢我的先生。」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全场譁然,台下众人皆是满脸震惊。场下喧譁四起,议论纷纷,无数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好似没有人料到池零露年纪轻轻竟然已是已婚状态,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结了婚,大家都在讨论她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镜头外的温砚岭也属实感到意外,他没想到秋疏桐会提及自己,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秋疏桐却表现得极为淡定,她对着话筒说:「拍这部电影的过程十分不易,途中坎坷重重。谢谢我的先生在这期间给予我的支持与关怀,也谢谢你的陪伴与付出,你是我在演绎这条路上最坚实的后盾。这个奖盃属于我,也属于你。我爱你。」 因为是现场直播,这边秋疏桐刚发表完获奖感言,另一边的微博热搜立刻就爆了。 她最近本就自带流量,稍有不注意,就会被网友截屏发至网络。偏偏还在这么重要的颁奖典礼上,公布自己结婚的消息。 几分钟内,50条热搜里,就有7、8条是与她相关的,话题从#池零露最佳女主角#、#池零露获奖感言#一步步转变为#池零露结婚#、#池零露老公是谁#,每个词条下的微博数量都在不断增加,话题讨论度也变得越来越高。 【靠,池零露才23岁吧,竟然就结婚了?是谁有这么大的福气啊?】 【一直都有传言说她很爱玩,见一个爱一个的,从不专一。现在突然宣布结婚,她一定很爱这个人吧,才会愿意在这么爱玩的年纪为爱收心。】 【没有人觉得她的表白真的十分令人动容吗?也超级真诚。这个男人一定特别特别好吧?】 【完了,我前段时间还在磕她和戚灏舟的过期糖,今天突然就听说池零露结婚了,我的cp瞬间幻灭了,我的天哪,谁能懂我这种刚入坑的cp粉的心情啊?!!!】 【应该是戚灏舟吧,你们没发现她是对着台下的某个方向说的吗?所以那个人肯定在现场,就是戚灏舟没跑了。】 【楼上的,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要是戚灏舟,那池零露干嘛还要单独感谢他一番?摆明了不是嘛,她先生肯定另有其人。看池零露一直直视镜头,想必她先生今天不在现场。这种场合都不在现场,我猜应该是圈外人,不方便在镜头前露面。】 【我也感觉是圈外人。你听她的获奖感言,就感觉不是这个圈子的。还有,她说她先生在她拍戏期间给予了陪伴,是不是意味着他曾出现在片场啊?有没有粉丝路透照的?求放!!!】 网友纷纷开始八卦起池零露的先生来,有说他是圈外人,也有说他是这个圈子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其中,称池零露的老公是圈内人的网友,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罗列出了各种证据,还把池零露演过的各类影视剧翻出来,找出和她传过绯闻的对象,一一整理出来,各方比对。更有甚者,直接去@了当事人,想要求证。 和池零露得奖无关的话题冲上热搜之时,陈淼就给秋疏桐打了不下十个电话。终于在第十一个电话铃声响起时,被对方接通了。 第一秒,她就对着听筒一顿输出:「池零露,你是不是想死哦?!突然官宣自己结婚干嘛?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因为她的咆哮声,秋疏桐不自觉将手机挪远了些,等她骂完,才一本正经地回道:「之前温砚岭被人扒的时候,你不是说没关系的嘛。那我这会儿公布恋情,也是可以的,对吧?」 「对你个鬼!你就是找骂!」陈淼再次提高音量,「我说没关系,是说被人扒没关系,我有让你主动被人扒吗?」 「那现在……要不我先避避风头,就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等这阵风波过去,我再出面?正好温砚岭那边快结束援非了,我去温得和克待一阵好了。」秋疏桐同她商量道。 「你想得美!最近的採访和代言很多,收到的剧本也不少,视频直播、杂志拍摄邀请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你要赶的通告少不了,你休想跑!」 「好吧。」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秋疏桐开启了疯狂赶通告的行程,几乎每天都在陌生城市的机场降落与起飞。 四月初,秋疏桐为她所代言的一款香水站台,是在一座商场。现场来了许多人,有她的粉丝,也有很多路人。 原先主持人一直就香水的型号与香型给她抛问题,秋疏桐根据记忆一一回答,一问一答,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採访中途,底下的粉丝忽然大喊:「池零露,妈妈爱你。」 「池零露,结婚后要一直幸福哦。」 主持人听到了,忽然就她结婚这件事临时改变了採访的问题:「最近听说你结婚了,新婚快乐啊。」 秋疏桐微微愣了愣,很快收起表情:「谢谢。」 她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站在底下的楚恬却是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 出发前,陈淼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她,一定要好好盯着池零露,别让她胡说八道,免得到时候公关都公关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採访下来,主持人始终没有谈及八卦话题,最多也只是问一问池零露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想好要演什么类型的电影或电视剧了吗?这些其实都是跟香水无关的问题,但好在也与热搜话题无关,所以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就在楚恬放松下来,觉得今天可以风平浪静地度过之时,主持人忽然开口问池零露:「不知道你先生是什么类型的性格或者长相,在我们的产品当中,你是否能够找出一款和他适配的呢?有没有哪款是你一眼相中,觉得适合他的?」 闻言,楚恬心下一惊,看向池零露的目光都不免染上了一层警惕。她在台下默默祈祷,求池零露随便扯两句煳弄过去,不要瞎扯,千万不要瞎扯。 下一秒,秋疏桐便开口:「我先生属于那种对外人冷冷的,但是对关系亲近的人超级温柔的类型,和他在一起会特别有安全感,是那种此生从未有过、未来也不会有人能够超越他所能给予的安全感。他平时爱用雪松味的香水,我们新推出的这一系列当中,有一款就特别适合他。另一款和他适配的香水,我感觉就是poison了。因为他对我来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毒药一样。」 她说话时的神态与动作都极其自然,只不过因为谈及他,眼里不禁溢满爱意,是那种沉浸在恋爱当中的小女生独有的情绪。 想不到她会这样形容自己的爱人,主持人不免感到好奇,追问道:「能不能问问你们是怎么相遇的?又是如何在一起的啊?」 秋疏桐想了想,很快回答:「或许是因为一些意外。」 台下立刻有粉丝好奇问道:「什么意外啊?」 「对啊对啊,什么意外啊?」 秋疏桐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头,笑着说:「这是属于我俩的秘密。」 很好,楚恬想,又给了八卦媒体可乘之机。 不出她所料,这个採访结束,#池零露先生#、#池零露老公同款香水#、#池零露与老公意外相遇#就被网友刷上了热搜—— 【我越来越好奇她的老公了,对别人冷冷的,对自己热热的,是什么忠犬老公啊?好羡慕!】 【难怪池零露年纪轻轻就愿意和他结婚,她老公一定是特别有魅力的类型吧。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意外,能促成这样一段爱情。】 【我的网际网路八卦大师们,怎么还没有人扒出她老公是谁啊?真的好好奇啊。】 远在温得和克的温砚岭,并不清楚最近网际网路上有关他的舆论话题,也不清楚自己有多令网友们好奇。 他最近快要结束援非生活,正在忙着交接工作。一下子松懈下来,总是会将注意力放在平时不怎么关注的事物上。就比如厉词安这几天忽然变得忙碌起来了,还比如医院楼下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上,不知何时贴上了秋疏桐代言的香水gg图。 她一袭黑裙,双眸紧闭,在镁光灯下施展双臂,翩翩起舞,就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神圣而充满魅惑力。 其实在温得和克这座城市很难看到有关国人的gg代言,这是这一年多来温砚岭第一次发现。 这个路段的gg牌陈旧不堪,角角落落里还挂着蜘蛛丝,一看平时就鲜少有人关注,因此秋疏桐的gg图看起来孤零零的。 只是gg图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仅仅一眼,温砚岭就感觉心尖一颤。 许久未见,他的老婆终于成了大明星。 之后,每一次下班路上,他都会不自觉地走向这个方向,一个人对着公交站牌处妻子的gg图看很久很久。 阻止他继续对着gg图发呆的是某一个夜晚,他从医院出来,打算往那处走,刚抬起腿,忽听身后有人喊他:「温先生。」 温砚岭的步子勐地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立刻被凑上来的人袭击了一把。 她踮起脚尖,微仰着头,在昏暗中准确地将唇贴近了温砚岭的嘴角。他们在katutura寂静的医院门口,旁若无人地接起了吻,先是久别重逢的试探,接着是情不自禁的探索,纠缠至难捨难分。 很快,温砚岭的唿吸就变得急促,他停下来,努力平復唿吸,继而问她:「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 「累不累?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吗?」 「不累。」秋疏桐说,「不过现在是什么季节啊?怎么感觉凉凉的。」 温砚岭垂眸看她,随口道:「同你的姓氏一样的季节。」 听他这么说,秋疏桐怔了怔,反问道:「秋天吗?温得和克不是没有秋天的吗?」 「为什么没有?」温砚岭对她这话感到奇怪。 于是秋疏桐解释道:「我刚来温得和克之时,听计程车上的司机说的。他说温得和克这个地方没有秋天,只有春天、夏天和冬天。」 「那可能是你听岔了,也可能是你理解错了,温得和克这座城市四季分明。」温砚岭说。 因他这句话,秋疏桐不觉笑了笑,伸手抱紧身前的男人:「是啊,温得和克四季分明。」 她原以为温得和克没有秋天,就好像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今听他提起,她才知道,温得和克是有秋天的,就如同她这个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好好地存在于这个地球上,在这个时代,在南半球,在温得和克,在她的爱人面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他们在相爱,他们永不分离。 -正文完- 第93章 恋爱绯闻(番外) 陈淼正在会议室里给各部门开会,就公司旗下艺人新一年的工作进行部署与安排。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陈淼让宣发部门发表意见,宣发部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让大家补充。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其他人吱声。 陈淼觉得不对劲,这么安静的氛围属实不对劲,她朝四周看了眼,皱着眉问:「都在忙啥呢,各位?都没想法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扫荡了一圈,最后又落回桌面,表情纠结万分。似乎有要事相告,可又不敢在这会上提。 「发生什么事了?」陈淼将手放在会议桌上,指节轻磕桌面,带着点儿不耐烦,「又是哪个艺人出事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无人说话。 「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大家相互看了眼,始终无人敢做出头鸟。 陈淼继续等了等,听到坐在她不远处的楚恬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一脸视死如归:「池零露在国外被人偷拍了。」 身旁的人补充道,同她一样无所畏惧:「同男性接吻时被拍了。」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因为这句补充,大家都不敢再说话,眼睛慌乱地眨着,在悄咪咪地观察着陈淼的神色。 自从池零露在金雀奖的颁奖典礼上宣布已婚消息后,大家都在猜测她的丈夫究竟是何许人也。有说是房地产大亨的,也有说是演艺圈新人的。众人就她身边来往的异性猜了个遍,感觉所有人都有可能,但是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答案。 只知道那晚颁奖典礼后,陈淼给池零露打去一个电话,隔了老远,都能听到从她办公室里传出的咆哮声,她发了很大的一通火。 楚恬双手撑在膝上,抬眼看着陈淼。 陈淼拿起手机,点开微博跟池零露相关的词条,随意扫了眼,接着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继续开会,仿佛压根不在意这个绯闻事件。但凭藉众人对她的了解,大家知道,陈淼这会儿肯定是在生气,只不过压着没发出来。 直到散会,陈淼率先走出会议室,大家才觉得长舒一口气: 「我的天,真的要吓死我了,我总感觉陈总一直在憋着气,随时都会站起来掀桌子的样子。」 「对啊,吓死了。」 「话说,跟池零露接吻的这人是谁啊?她老公?还是她男朋友?怎么感觉从来都没见过。」 「是她老公吧,颁奖礼上那一通表白,她肯定已经为爱收心了,不可能还出去乱搞的。」 「这可未必哦,毕竟什么事发生在她身上都不奇怪。这背景黑漆漆的,但能看出来这人很高,或许是个模特吧,我猜是她的新男友。」 「有可能诶,我也觉得像。」 「别猜了。」楚恬站起来,走到门边,随口道,「是她老公。」 众人纷纷惊异地看向她,期待她再补充些什么,奈何楚恬浑然未觉,拉开会议室的门就走了出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池零露要完蛋了的想法,还不知道要怎样公关呢,完全听不进去其他人的话。 温得和克时间凌晨4点,秋疏桐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晕乎着接通电话,迎接她的是一顿噼头盖脸的责骂,愣是把昏昏沉沉的她给骂醒了:「工作完成了吗?你就往国外跑!明知自己刚获了奖,最近一直被媒体盯着,还不设防,我都不稀罕说你。你说你到底要恋爱脑多久啊,我的祖宗!还能不能有点儿事业心了?你是以为得了个奖就可以躺平,一生无忧了吗?娱乐圈可没有这样的事。」 「我没想躺平。」秋疏桐微微顿了顿,认真地回復道,「我是完成了工作才出来的,并没有恋爱脑。」 「是吗?那我给你的那些剧本你都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我还在犹豫,不知道要接哪部。」秋疏桐尽量将声音放低,生怕吵醒身旁熟睡的温砚岭。 「没想法?我倒是很有想法。里头不是有个叛逆少女嘛,我觉得你很适合。本色出演,你觉得怎样?」 「我再想想。」秋疏桐说,稍稍挣扎了一下。 「别想了,赶紧给我回国,要赶的通告还有很多,还有几个杂志封面的邀约,有你忙的!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再让人拍到你和温砚岭的照片,我要你好过!」陈淼自顾自地一顿输出后,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秋疏桐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到底还是吵醒了温砚岭,他将枕头竖起,靠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秋疏桐,问她:「怎么了?」 「啊,把你吵醒了。」秋疏桐显然有些慌乱,「抱歉,我应该出去接电话的。」 「没事。」温砚岭揽过她的肩,安抚道,「这么早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秋疏桐侧目瞧他,眼睛眨了眨,轻声说:「我们昨夜在gg牌前......被人偷拍了。」 温砚岭也转头看她,眼神看起来十足平静。秋疏桐以为他会很介意,至少也会感到一阵烦躁,但温砚岭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对她说:「是这事啊,没关系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秋疏桐看了他数秒,伸手搂抱住他的肩膀,将脑袋枕于他的颈侧:「还有一件事。」 温砚岭回抱住她:「什么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小姨让我赶紧回国,有很多工作在等着我。」秋疏桐靠在他肩头,闷声说,听起来特别像是社畜拒绝工作的样子。 「不想上班吗?」温砚岭问她。 「倒也不是,就是感觉太快了点儿,我还想在温得和克多待几天。」 「那就多待两天,等我这边交接完了,跟你一块儿回国。」 「好。」 之后,二人又重新倒回了床上,睡了个美美的回笼觉。 早餐时,秋疏桐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听到温砚岭在餐厅里同人说话。没听清对方是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刚走到餐桌旁,就听到厉词安大笑着说:「哟,大明星来啦,快来快来,能跟大明星一起用餐,我真是荣幸之至。」 温砚岭正端着一杯咖啡,准备递给厉词安,因他这句话,忙拐了个道,递向秋疏桐。 「嘿,干嘛呢?」厉词安慌忙拦下,「说好的咖啡是我的,牛奶是她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温砚岭懒得搭理他。 三人一道用餐,秋疏桐听到厉词安在说他回国的时间,跟他俩差不多,因此三人决定一块儿回国,相互间能有个照应。 「对了。」喝着咖啡,厉词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温砚岭偏头看他,想听听他突然对什么了,有什么可对的。 厉词安也朝他看过来:「你回国要给亲朋带的礼物准备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the groove mall shopping一下?」 「不用,我早就准备好了。」温砚岭婉拒。 「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都准备了些啥?让我参考参考啊。」厉词安还在寻求希望。 事实上,是因为前几天接到父母的一通电话,厉词安才想起这件事的。他想,自己出门在外也有一年半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国,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可他又不知道应该买些什么,对于送礼这件事,从来都是家里人准备,或者别人送他的。至于送他人,他实在没什么想法。 温砚岭应该更没想法,厉词安笃定地想,所以他当即想到要找温砚岭商量,看他能想出什么来。 谁知,他竟然早就准备妥当了。 「没什么,我随便买的,没什么参考依据。」温砚岭淡淡开口。 听闻这话,厉词安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是不满这个回答:「没什么是什么?总不能是空气吧?你不说我就问池零露,来,大明星,你说我该送什么好呢?」 温砚岭扫了他一眼,默了会儿,道:「海狗油、芦荟胶、具有非洲特色的木雕,买什么随你喜欢。再不行就送宝石,人手一颗,你开心就好。」 「这还差不多。」厉词安总算满意了一些,「不过我还是好奇你送了什么。」 但温砚岭没有回答他。 不过没多久,厉词安就知道了,因为他看到几乎每个科室的同事们桌上都放着一瓶香水,这香水他一眼就认出了代言人是谁。 厉词安指着某位同事的桌子,忍不住道:「我真是服了。」 「服啥了?」那医生不解地看着他。 厉词安又指了指桌上的香水:「这香水是急诊科的温医生送的?」 「对啊,怎么了?你没收到?」那医生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厉词安,过会儿,又同他解释道,「这一系列都是池零露代言的,销量特别好,有几款香型还一度被卖到断货,价格炒得超高。温医生一口气买了这么多,我合理怀疑他是池零露的铁粉,是那种愿意为艺人使劲砸钱的粉丝。别说,平时还真看不出来。」 「......」厉词安配合地点了点头,「我感觉他也像。」 心里想的却是,温砚岭这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老婆是大明星,又悄咪咪的样子,不要太好笑了。 第94章 染髮风波(番外) 回国后,秋疏桐只在家中待了几天,就开启了繁忙的赶通告生活。赶完通告没多久,她就进组 了。 温砚岭也很快地回到了医院,二人的交流由此变成了每晚固定时间的三五分钟通话。除此之外, 并不联络。 一来,双方都忙;二来,也是怕因为自己的关系影响到对方工作。 这天交完班,温砚岭给秋疏桐打电话。因为前几天秋疏桐告诉过他她主演的电影今天会杀青,二人约好了去他父母家吃饭。 「你现在在哪儿?需要我去接你吗?」电话里传来轻微的风声。 「我......」四周有些喧闹,秋疏桐下意识地捂了捂听筒,待闹声过去了,她才开口,「我这还有一点儿事,要不你先去吧?等忙完了我就过去。」 「怎么了?」听她这么说,温砚岭忍不住皱了皱眉,「是拍摄遇到问题了?不顺利吗?」 「嗯,可能需要晚点儿回家。」秋疏桐道,看着面前输液架上的吊瓶,一边为自己撒谎而志忑,一 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这时,坐在她斜对面的病人大概是困得睡着了,被路过检查的护士提醒道:「先生,醒醒,你的针管回血啦。怎么睡着了呢,这样太危险啦。」 秋疏桐心下一跳。 但因为她和那人还隔着一段距离,她便在心里祈祷温砚岭没有听到她还有救。 但是不巧,温砚岭听见了。 听筒那端的声音忽而沉了下来:「你在哪儿?」 听出他的情绪,秋疏桐索性放弃挣扎,如实告知他目的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电话很快被对方挂断,秋疏桐愣愣地盯着早已变暗的手机屏幕,忽然生出几分无措。 秋疏桐自己也没想到这场病会来得这般兇勐,也或许是发现了,但为了赶拍摄进度,她并未放在 心上。 毕竟是拍摄宋怔导演的作品,他对自己的电影又向来精益求精,讲究多,要求也多。 在拍摄《海底月》期间,秋疏桐就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性,所以时刻提醒自己,若非身体状况实在 无法忍受,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拍摄进意。 最近剧组辗转了许多城市,因为天气缘故延误了许多进度这两天回燕城,连休息都来不及,大 家就开始继续熬夜拍大戏。 最后那场戏的拍摄中,秋疏桐已经明显体力不支。她在念完最后一句台词,发泄完最后一丝情绪 后,汗水已然浸透了她的衣服。满脑门子的虚汗,将她额前的头髮都黏得湿哒哒的。 秋疏桐去换衣间将戏服褪下,跟宋征说明家中情况,不便参加今晚的杀青宴。宋征知晓她已婚的 情况,表示理解,摆摆手,同她说下次再合作。 秋疏桐走出去,准备让司机送她回家。楚恬朝她走来,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下意识地手 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差点没被她给吓死。 池零露念台词、走戏时一切如常,因此楚恬并未发现她竟发着高烧。 发现后,楚恬说什么也要将池零露送去最近的医院挂水,秋疏桐推拒不得。 从燕城医院出来的一路十分拥堵,温砚岭双手紧握方向盘,眉心拧作一团,看起来有些许焦灼。 忙碌了一天,此刻又听闻秋疏桐生病,还打算瞒着不告诉他,温砚岭的心情忽然变得极为复杂。 一路紧赶慢赶,最后他是在城郊医院的急诊室里找到她的。 这会儿输液室里没有其他人,只剩秋疏桐一人全副武装地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挂着盐水。 温砚岭朝她走去,距离很近时,又蓦地顿住了脚步。 因为他发现秋疏桐染了一头极其非主流的绿髮,头髮长短不一,随意地落在肩上。 他没有想到她的新造型是这样的。 记得即将进组前,秋疏桐去公司谈事,曾打电话告知他,自己即将接拍的电影需要染个发,问他 介不介意。 温砚岭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来问我?」 秋疏桐只得解释道:「我小姨说,染髮这事得徵求一下你的意见。」 温砚岭并不喜欢过多干涉她的工作,加之术业有专攻,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在做造型这方面会比她懂得多,想了会儿,大意地说:「没关系的,你看着来就好。」 没想到看着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 秋疏桐正靠在椅子上,察觉到有视线在注视着自己,她慢慢抬起脑袋,发现是温砚岭,她稍稍怔 了怔。 温砚岭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垂眸扫她,一身黑色衬衣,身形拔修长,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復 杂,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 见他一直瞧着自己,却不上前,秋疏桐以为他在生气,试探着出声喊他:「温先生。」 她大抵是真的难受,眼眶红红的,嗓音沙哑。 温砚岭实在不忍心,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拾手摸了摸她的头髮,问她:「难不难受?」 其实是难受的,但秋疏桐不想让他担心,于是她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不过温砚岭没有相信。 他看了眼输液架上的吊瓶,又转过身来瞧她,最后将揉她脑袋的手指落下,扣紧了她的右手: 「困的话就睡一会儿,我在这边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秋疏桐的确有点儿乏了,因他这句话,顿时感内心平静,便没有顾虑也没有想法地枕在他肩 头,闭上了眼睛。 那天楚恬再三确认过池零露一个人待在输液室里没有问题后,她才放心地出去给她买晚饭。开开心心地提着一碗馄饨回来,刚走到大门前,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意识到是新闻推送,楚恬换了只手提馄饨,掏出手机确认消息。 的确是新闻推送,还是娱乐新闻,还是关于池零露的,是一张偷拍照― 池零露坐在医院的输液室里,一脸放松地枕在一个男人的肩头。 照片一看就是刚刚拍的,池零露坐的位置、穿的衣服都与她方才离开时无异。 因为距离有些远,图片的画质看起来有点儿模煳,但因为是池零露,即使戴着口罩,她也能一眼 认出。 楚恬没料到,只是出门买馄饨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池零露都能被偷拍,她算是见识到了所谓 大明星的热度了。 楚恬慌忙联繫陈,预计自己即将迎来一顿痛骂。 毕竟不久前,池零露偷偷熘到温得和克那回,就被偷拍了。 那次比这次还要过分,即使是在夜晚,即使是在光线不怎么好的角落里,二人的姿势也属实有些 亲密了。就是不放大手中的照片,也能瞧出他们是在接吻,绝不是什么拍摄角度问题,公关团队索性放弃解释。 那张照片在网际网路上疯传,大家纷纷猜测同池零露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但是还没等网友们猜出个所以然来,那张偷拍照就在网际网路上奇蹟般地消失了。 不过照片消失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记忆并不会消散。后来秋疏桐赶通告时,还是会被媒体拉着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问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势要从她嘴里挖出一些料来。 躲避不过,秋疏桐只能笑着承认:「他是我先生。」 得到回答,记者紧接着问她:「请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这个问题其实挺好回答,但秋疏桐生怕媒体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大做文章,只道:「挺久了。」不 知是回答在一起的问题,还是结婚的问题。 「据我们了解,对方是在温得和克工作,请问他是外国人吗?是做什么的啊?」 「不是,他是中国人。」秋疏桐说,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借这个机会,我也想说一声。我 先生是圈外人,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很寻常的谈恋爱,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也没什么值得深挖的料。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希望媒体朋友们不要再过意关注他,谢谢。」 「池零露!」记得当时记者还打算继续追问,但是秋疏桐已经被工作人员带着离开了活动现场。 楚恬挨完骂后回到输液室,一脸无奈地恳求对面的二人:「不是我说,二位。你们秀恩爱能不能 悠着点儿啊?这么光明正大的,是不想给我留活路了吗?」 秋疏桐不明所以,狐疑地望着她。 温砚岭却从她的话语里了解到了情况,配合地点点头:「好。」 但是楚恬并不相信。 到家时是晚上八点,温平还在出差,温颐娴在房里写作业,朱婉微在厨房里忙碌。 温砚岭将客厅的电视打开,让秋疏桐在这待着,他去找温颐娴。 见他走了,秋疏桐也跟着站起来,打算去厨房帮忙。 许久未见,朱婉微看到她明显怔了怔,不过很快收回视线,倒是没说什么。 秋疏桐问她:「妈妈,还有什么没做的?需要帮忙吗?」 「不用。听砚岭说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我熬了点儿粥。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 「真的不用帮忙吗?」秋疏桐再次问道。 「不用,你去休息会儿。拍了这么长时间的戏,你肯定累坏了,去休息吧。」 「好。」 秋疏桐从厨房出来,正撞上往这边跑的温颐娴。 温颐娴一看到她的新髮型,立刻眼睛一亮,夸赞道:「嫂子,你的新髮型好好看啊。」 夸完回头扫一眼温砚岭,颇有一番幸灾乐祸地说:「真的好好看啊。」 起初秋疏桐并未在意,奈何晚饭时温颐娴频频朝她侧目,言行举止又总透着几分怪异。特别是在 她回视过去时,温颐娴总会笑嘻嘻地沖她竖起大拇指。 结合方才朱婉微的目光,秋疏桐直觉不对。 待用餐完毕,回到客厅她才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相关词条。也是到这会儿,她才总算明白过 来进组前,陈森为何会让她问一下温砚岭。 她那会儿还想不明白,吴当是例行报备,随口说了句新电影需要染髮,并未解释是染什么颜色 做什么造型。 如今学习了新知识,秋疏桐慌忙同身旁的温砚岭解释道:「这是因为角色需要,我饰演的角色是 名叛逆少女。我不是故意要染这个颜色的,希望你不要误会。」 温砚岭没说什么。 秋疏桐轻轻地推了推他,说:「因为反覆漂染,我最近的发质变差了许多,可能需要过段时间才 能染回去了。烦请温先生再忍耐一段时间。」 温砚岭点了点头,伸手撩了撩她长短不一的头髮,大地说:「没关系的,你开心就好。 第95章 前尘旧事(番外) 其实听得多了,秋疏桐已经能够分辨出温砚岭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将脸重新转向正对面的电视机屏幕。 那天温颐娴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儿,就乖乖地回房写作业去了。朱婉微走过来,碰巧手上的 手机开始振动,她扫了眼屏幕,是温平打来的她便回了房间,于是客厅又只剩下了秋疏桐和温砚岭二人。 秋疏桐随意地切换着频道,她也不知道该看什么电视机的画面不断变换一个接一个的,过去几 分钟,才总算停在某个类似纪录片的频道。 二人靠坐在沙发上,秋疏桐枕在温砚岭肩头。 屏幕上出现许多几十年前的黑白影像,画质不怎么好,时不时的会有光点闪烁,看起来极具年代 感。镜头里的人群也足够混乱有狂奔的老人,有啼哭的幼儿,也有在兵荒马乱之际,神情意志极为坚定的人群。 他们的身后战火纷飞、硝烟滚滚,古老的安城陷落,人们纷纷逃难而他们好似打算誓死守卫这座 艰难的城市。 终于,硝烟散尽,家国和平,可安城却在无情的战火中容貌大改。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扇残破不堪、有歷史痕迹的门前。接着,镜头往蓝天上空移了一瞬,再落 下时,门的斑驳沧桑转瞬即逝,仿若时空斗转,时移世易。 屏幕里跳出了四个大字——《走进歷史》 随着深蓝色的的字迹渐渐退,高大的朱门前,记者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响了那扇门。 秋疏桐静静地望着那扇熟悉的大门,仿佛能够猜到即将走出来的人会是谁。但很明显,她猜错 了,因为走出来的人她并不熟悉。 是一个看起来约摸30岁的女子,着一身浅色旗袍,微微勾着唇角,神情似一位故人。 记者同她问好,女子报以微笑,并做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秋思,是秋景予的后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大概是事先预演过,屏幕里的女子直视镜头时毫无惧意,脸上还挂着点儿笑,笑着同境头外的人 打招唿,并对他们说:「请进。」 记者随着她的步伐慢慢踏入这座古老的庭院,听她一边走一边介绍:「这里的很多景观还保留着民国特色,但其实已经不符合现代审美了。早些年我亲曾请设计师过来重新规划过,想要在保留古址基调的前提下进行翻新,但我曾祖父不同意。因为设计师说正式设计前,需要移除院里的的一棵老梧桐树,移除后,才能进行更为完美地规划。曾祖说,那是我曾祖姑母年幼时最爱的一棵树,也是她名字的由来,是断然不可移除的。那位设计师也是业界出了名的执拗,向来不愿接受别人对他的方案进行干涉、指指点点,最后双方都不肯退让,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话落,镜头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南边偏了偏,的确有一棵枝干粗壮的梧桐,高大挺拔,枝繁叶 茂。 一行人随着秋思路入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里同从前一致的沙发、座椅,只不过上面铺 着的绒布换成了毛毯,毛毯上还增加了许多抱枕。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唢吶,下面是家人大大小小的合照。 照片里出现最多的,是两位看起来已近百岁的老人,白髮苍苍,面容苍老,但认真看,仍能依稀 辨出一些他们年轻时绝世的容颜。 墙的正中央,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相框。 秋思往旁边走了两步,以便摄像师更好地捕捉到相片上的人物。镜头慢慢由远及近,最后定格在 那张照片前,秋疏桐的眼珠不由地跟着一颤。 她看到了那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自己双手交叠着垂落于膝上,手背处着厚厚的带,身侧坐 着的男人是她的哥哥秋景予,女人则是初见时便待她极为真诚的嫂子幼殊。 秋思同记者说:「位于两侧的人是我的曾祖父与曾祖母,曾祖父是名医生,曾祖母是名护士。在 那个非常混乱的年代,社会动盪、危机四伏,其实他们本有机会离开的,但他们却从未想过要离开中国,反而一直坚持在安城医院工作,日復一日地坚持着,不断为前线受伤的军人提供帮助。」 秋疏桐记得,她随秋景予去医院的那天,便已足够混乱,医生、护士几乎都忙得顾不上休息,累 得满脸疲惫、满身是汗。而那样的日子,却是他们每天都需要面对的,每一天。 电视机里的人继续说着,秋疏桐静静地听下去,仿佛在回忆从前,回顾往事― 秋思指着位于相册正中间的女子,道:「这名女子,是我的曾祖姑母秋疏桐。」 歷史上关于秋疏桐的记载堪称雾寥,几乎没有,身旁的记者显然也没有听说过,便问她:「你的 曾祖姑母看起来很年轻,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个问题秋思似乎已经被人问过多次,回答起来不假思索,并且颇为自豪:「她是名飞行员,在 安城战役时曾参与过对抗r国人的战斗。因为战斗机被敌军击落,她失踪了好久,不知是因为身受重伤还是流落他乡。过了大概一年,她才重新回到家里,后来也曾在医院工作,只不过时间并不长。在之后的安城大暴动中,她再次消失了。这一次,她没再回来。」 「我的曾祖姑母只比我曾祖父小3岁,离开安城时,还不满24岁。自那年开始,曾祖父便一直寻 她,可是始终没有消息。晚年时,曾祖曾告诉过我们,他觉得曾祖姑母一定在中国的某个地方,生 活得很好很好。因为她曾同他说过,如果某天她再次消失,叫他不必寻她,她一定在一个特别远的地方,生活得非常非常好。」秋思道,抬头望向亮着红点的摄像机,继续说,「他说得很认真,但我们都当他是年纪大了,脑子犯了煳涂,错把念想当成了回忆。毕竟他那会儿已经将近百岁了,有时候连刚吃过的药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么久远的过去?不过我和我的家人从未停止过寻找她,以及她的后人。」 「那你们找到了吗?」记者就这个话题问道。 秋思摇摇头,盯着摄像机,忽然说起:「前阵子,我去给我的祖辈们扫墓,在安城远郊,倒是看 到过一个极像她的人。与其说是像,倒不如说是一模一样,因为我很难想像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可我的曾祖姑母如果活到现在,也该是一位110岁的老人,那人看起来却异常年轻。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国内极其出名的一位电影明星。说来也巧,我的曾祖姑母在做飞行员前,也曾短暂地接触过电影,只不过她的作品在战争时期悉数被毁,没有保存下来的。」 话落,秋思向节目组坦言,她本来不愿接受採访的,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採访的。因为前阵 子遇到的那个电影明星,让她恍然意识到,或许上这个节目,可以得到一个机会,藉此找到他们。再不行,也能通过镜头表达她同她的家人们对曾祖姑母的思念。 节目的最后,秋思笑着取下相框,取出里头的照片,翻到背面。 照片的背面标註了一列详细的日期,民国27年8月5日,那是秋疏桐与家人的最后一张合照。 民国27年,距今已经过去整整86年,而他们所寻找的秋疏桐,早已消失于86年前的某个黑夜。 若非意外穿越,意外地来到这个世纪,或许她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秋疏桐怔怔地注视着电视机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起来又有几分失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节目开始播放片尾曲,屏幕上慢慢滚动起秋景予本人在不同时期的照片,有幼年位于自家庭院的单人照,也有年轻时奔赴欧洲求学时同友人一块儿的合照,或笑或闹,时而一本正经。照片的最后,是他与他的妻子、以及祖孙后代们的全家福。 他看起来很幸福,这是秋疏桐最想看到的画面。 然后,电视上开始插播下一期的节目预告,朱婉微也已经接完电话出来了,他们差不多到了离开 的时间。 温砚岭随之站了起来,却未见秋疏桐有任何动作。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她才好似醒转过来。 秋疏桐起身与朱婉微道别,并表示会再来看望她,二人这才从家里出来。 这个纪录片在播完没几分钟就上了微博热搜,因为有眼尖的观众发现思的那位曾祖姑母长得极像池零露,她还特地将池零露在《海底月》里的剧照截出来同她对比。 这不比不知道啊,一比简直是吓一跳! 这两人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于是乎,池零露和秋疏桐两人的名字很快就被捆绑着上了热搜。不少网友觉得新奇,开始感嘆起 前世今生般的命运。也有不少网友认为那张纪录片里的照片是假的,或许那家人是想蹭池零露的热度。 大家争论不休。 不过秋疏桐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只是抓着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删删减减地编辑着一条简讯—— 【哥哥,我的确到了一个特别特别遥的地方,同你相差了几十年。不过别担心,我在这个世界 生活得很好,有爱人,也有家人、朋友,我非常开心,请勿挂念。】 她在收件人那栏填上了民国家中并没有几位数的电话号码,摁下发送键。 很快,屏幕上便跳出一个巨大的感嘆号,感嘆号的后面紧跟着四个字—— 【发送失败。】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