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前男友总想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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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醋精前男友总想贴贴》作者：瑶瑶寻鹿【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 【正文完结】


    少年五官无可挑剔，明眸动人，笑起来格外勾人。


    他就是那个一眼被勾去的人。


    对方却为了报復继兄，故意接近他。


    「宋愉辰，你离他远点。」


    「和我谈吧。」


    「当我求着你管管我，成么？」


    宋愉辰随心落入他的圈套，决定陪他游戏一场，无所谓道：「好啊。」


    后来事情不小心捅到朋友面前，兄弟俩针锋相对。


    门后的少年顽劣的承认一切：「我就是见不得你好，抢过来又怎么样。」


    那天。


    宋愉辰单方面结束了这场恋爱游戏。


    连着他的人一同消失。


    -


    三年后的朋友聚会，消失的宋愉辰回来了。


    偶然重逢，容时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少年，言语冰冷，像头随时会咬人的狼。


    「宋愉辰，你就这么在乎他喜欢他，和他可以，和我就不可以，是么？」


    「我是不是得重新喊你一声嫂子？！」


    宋愉辰故作毫不在意，漠然转身前，还是给了当初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好啊。」


    容时和他哥谁都见不得谁好。


    容时更见不得他哥身边，有个对他极好的对象。


    容时接近宋愉辰，想要挑拨宋愉辰和他哥之间的感情。


    可是，他唯独在宋愉辰身边感觉到了被疼、被纵容、被爱的滋味。


    他不需要和谁去争得头破血流也能得到对方的好。


    当他沉浸在这份偷来的爱里。


    做好了要将接近的目的，一辈子吞到肚子里的时候——


    宋愉辰不要他了。


    -


    宋愉辰消失了几年，容时就崩溃了几年。


    容时只是想再看到宋愉辰在乎他的模样，将几年崩溃换作冷言冷语。


    偏偏宋愉辰对他爱搭不理，他再也受不了宋愉辰离开的背影。


    终于被刺激到眼眶发红：「……不要。」


    他小心翼翼去碰宋愉辰的手：「你没有说过分手，我也没有答应过，宋愉辰…我们没有分开。」


    「你回来……」


    「求你了……」


    #受和攻身心只有彼此


    #受和朋友只是朋友


    #非典型火葬场，非倒叙，有误会且双方误会不一样


    #攻前期凶了点，入v后有情绪解释


    #非非非渣g贱s


    #破镜前g没有实质性伤害过s


    #开篇重圆，本文整体基调不虐


    #其他看第一章 作话


    -


    第1章


    时隔三年回到江市，宋愉辰谁也没告诉。


    只是阴差阳错。


    他下意识随手点开的一张电子邀请函，竟然暴露了他的位置。


    「邀请函上显示的ip地址，说你在江市是怎么个事儿？」


    「你不声不响消失三年，别告诉我你其实人一直在江市！」


    「宋愉辰，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接到容晋电话的时候，宋愉辰正在商场地下的超市。


    推着购物车，精挑细选的购置新家的生活用品。


    良心这种东西，放在宋愉辰身上，还真不多。


    他听着手机里久违的声音，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心虚：「刚回来，真的。」


    「哦？刚？」容晋的鼻息很重，像是气得不轻，凉飕飕问，「这么说是昨天？」


    邀请函是宋愉辰昨天收到的。


    位置是今天暴露的。


    可惜他并不是这两天回的江市。


    宋愉辰把挑好的牙刷丢进购物车，委婉开口：「昨了…几天吧。」


    手机里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钟后。


    容晋压抑后爆发出来的音量，瞬间炸进了宋愉辰的耳朵里。


    「几天！？」


    「宋愉辰！你特么这叫『刚回来』？」


    「一走三年，你回来是一点没想过告诉老子，你回来了是吧！？」


    仍旧是宋愉辰当年离开前，熟悉的狗脾气。


    怀念。


    但也只是一点点。


    宋愉辰嫌弃的把手机挪远了点，音量刻意调小。


    没等对面的人发泄完，他笑着打断：「昂，没想过。」


    容晋：「……」


    熟悉。


    所以，宋愉辰太懂怎么让人的气焰，在最短的时间里被浇灭。


    他推车走向自助结帐台，慢悠悠把东西放上去扫码。


    怕对面浇的不够彻底：「一点都没。」


    语气诚恳，态度没心没肺，补充的毫无压力。


    容晋：「……」


    容晋半天才敢接上宋愉辰的话。


    再开口，嗓音带了点试探性的小心翼翼。


    「你认真的？」


    宋愉辰挑眉，笑出了声：「开玩笑的，容晋，你怂什么。」


    容晋心境犹如过山车，顿时又被气得一口气不上不下。


    没说自己怂什么。


    他深吸口气，咬牙切齿：「现在给你三秒。」


    「位置，现在，人在哪！」


    -


    半个小时后。


    宋愉辰两手左右各拎着一个大购物袋，在商场外的广场熟悉了一圈。


    直到靠近停车场附近。


    一阵和车子主人一样脾气的喇叭声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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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掀眼望去。


    商场停车场空旷敞亮，只停了零星几辆车。


    宋愉辰不用仔细找。


    容晋那辆堪称显眼包的红色骚跑，就主动送进了他的视野里。


    车内的人打开车门，踩着黑色皮鞋，屈尊下了车。


    容晋和宋愉辰离开江市那年，看上去变化并不大。


    此时西装革履，傲气不敛，少了点年少的盛气。


    倒是像那么点人样了。


    宋愉辰过去，愉快的打招唿：「辛苦你来接一趟。」


    「你还知道回来！」


    容大少爷二话不说，给他来了一拳头。


    「艹…」宋愉辰胸口实打实挨了一拳，忍不住爆了半句脏话。


    容晋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知道疼了？疼就对了。」


    说着，把购物袋往后备箱一放，下巴嚣张一扬：「麻熘的，给老子上车。」


    宋愉辰缓过劲，笑骂了句：「狗脾气。」


    宋愉辰今天出门买生活用品，为了熟悉新家周围的环境，没开车。


    现在有人愿意当免费司机。


    这车不蹭白不蹭。


    上了车，单手支着下巴，胳膊肘在车门上，情绪有点恹。


    困的。


    前几天住酒店，没适应新环境。


    他几天没怎么睡好。


    车里一照进太阳就犯困。


    容晋视线投过去，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青年的长相较三年前，似乎又出挑了不少。


    冷白的皮肤，不带攻击性的骨相。


    下巴很是精巧，鼻高眉细。


    尤其是那双惹眼的桃花眼。


    就连不笑的时候——


    随便一个不经心，没有含义的眼神，都能勾得人心尖颤两颤。


    哪怕容晋前几年看习惯了。


    这会儿也被这张脸冲击了不少。


    「绿灯了。」宋愉辰懒懒和他对上眼提醒。


    容晋面无表情的开车。


    宋愉辰目视前方，问他：「刚看什么呢？」


    容晋话里带刺：「看你那张没良心的脸。」


    青年看着对谁都能笑一笑。


    乍一眼看脸，惊艷得不像话，脾气也好。


    其实心肠硬起来，比谁都狠。


    宋愉辰借着手机黑屏照了照，不要脸地说：「还行吧。」


    容晋气笑了，转移话题：「这次回来，还走么？」


    「走。」


    话音落下，车子被狠狠剎了车，差点把宋愉辰送上挡风玻璃。


    容晋拧眉：「展开说说。」


    宋愉辰松了松被迫紧绷的安全带，扶额道：「临时回来一趟。」


    容晋继续开车，不动声色的找了个理由：「为了你那个便宜爹的分公司？」


    宋愉辰睨他一眼：「知道还问？」


    容晋「哦」了声：「是为了这事回来就成，反正别为了……」


    说一半，他脑子回来了。


    话音戛然而止。


    恨不得给自己的嘴一巴掌。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愉辰神色不变，看向窗外：「晚上叫人去聚聚？」


    氛围照常，容晋暗自松了口气。


    「早给你安排好了。」


    宋愉辰挑眉，转头看他：「动作挺快，早想着来逮我了吧。」


    容晋勾了勾嘴角：「呵，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没良心。」


    「还不是早年你说过，我良心被你吃了。」


    「……」


    「姓宋的，你骂老子是狗？！」


    「乖，别叫，好好开车，我眯会儿。」


    「……你特么。」


    宋愉辰自顾闭了眼睛。


    容晋：「……」


    开车回家只剩5分钟的路程。


    不等宋愉辰酝酿出睡意，家都到了。


    但两人心里明清，心照不宣的没再说话。


    容晋故意避开的话题，宋愉辰不是不知道后话是什么。


    无非就是三年前那件事。


    不提。


    但仍会是他们之间，沖不淡的心头疙瘩。


    -


    宋愉辰下午收拾新家。


    容晋充当苦力。


    晚上八点两人一起出门。


    宋愉辰懒得开车，索性继续蹭容晋的车。


    他搭车，容晋也乐意得很。


    车上，他试图打商量：「到时候记得替我挡挡酒。」


    突然一声不响回来。


    今晚指不定会被灌成什么样。


    「挡酒？」容晋冷笑，「做梦呢，我第一个灌死你。」


    宋愉辰：「……」


    八点半左右，两人到达聚会的会所。


    包间里，熟悉的面孔和不熟悉的面孔，挨着坐了一排。


    宋愉辰和容晋一前一后推门进去。


    包厢里音乐停了停。


    唱歌的人拿着话筒对容晋开嗓：「哟，容少哪拐来的大学生。」


    容晋一脚踹过去：「这老子兄弟，同辈！」


    「同辈？」


    有人搭腔：「愉辰比你嫩这么多，你是真好意思。」


    「拐着弯骂老子老？」


    「哪敢啊。」


    容晋开了瓶酒，朝宋愉辰举了举：「来，喊声爸爸，今晚可以不灌你。」


    不等宋愉辰无奈开酒，边上一圈人不乐意了。


    「愉辰是你能灌的么！我先来。」


    「一边去，少欺负人！愉辰，三杯不能少，不喝不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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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


    容晋他们点的酒度数不算高，显然照顾了宋愉辰的酒量。


    但几圈应付下来。


    度数再低，再照顾，都经不住他们这么灌。


    于是，轮到容晋过来给他倒酒，宋愉辰冲着人皮笑肉不笑的勾唇。


    还来？


    容晋被他笑得头皮发麻。


    宋愉辰：「你们继续喝，我去接电话。」


    宋愉辰放了酒杯，直接起身。


    有人「哎」了声：「愉辰，去哪啊！」


    容晋秒懂宋愉辰的意思：「喊什么！他打电话，来，我们几个继续。」


    宋愉辰沖他们笑笑，然后径直出了包间。


    原本是打算躲躲酒，结果真有电话打了进来。


    他接起电话。


    「你这孩子，来了江市怎么不和舅妈说一声。」


    女人嗔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宋愉辰走在走廊里的动作微顿，神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忙忘了。」


    「得亏我问起你妈，新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么？」


    「缺什么，要搬什么就开口。」


    「到时候让你舅给你帮忙去。」


    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宋愉辰手臂靠上窗台：「您放一百个心，已经收拾了。」


    「那就好。」


    「明天空吧，来家里吃饭么？」


    「舅妈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走廊尽头旁是上下层电梯。


    宋愉辰瞥了眼电梯数字，似乎有往他这层停下来的趋势。


    他懒洋洋地道：「好啊，又有口福了。」


    「清清那丫头听说你来了，嚷着要哥哥呢。」


    「是么？她是不是暑假作业又没做完？」


    宋清清似乎就在电话旁。


    女孩听到他的话，炸毛起来试图狡辩：「哥你少冤枉我！」


    宋愉辰轻笑出声。


    电梯镜面门倒映出他清隽偏瘦的身形。


    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黑色长裤。


    是有几分容晋他们调侃的大学生气质。


    他故意惊讶：「这么说都做完了？」


    「明天不用我帮忙了是嘛？」


    注意到电梯门开了，宋愉辰温和的目光禁不住落过去。


    手机里女孩的声音心虚了下去。


    电梯里，迎面出来一群打闹说笑的盛气少年，个个都格外高挑。


    「今晚这顿火锅撑死我了。」


    「撑？酒量不行少拿火锅当藉口。」


    「你说谁酒量不行！等等敢不敢比比？」


    「嘁，有种和时哥比。」


    「少来，谁敢让时哥碰酒，我跟谁急！」


    说话的人仰头朝身后望去。


    宋愉辰单纯好奇的多看了一眼。


    落在电梯最后面的那人慢吞吞走了出来。


    高挑的逆着强光。


    此刻正垂着眼。


    少年五官轮廓分明，碎发坠在额前，眉眼似乎加重勾勒过的凌厉。


    他唇线抿得笔直，像是心情不太好。


    几乎是从骨子里浸透出的疏离冷意和凉薄。


    听见有人提到了自己，落下阴影的睫毛动了下。


    在对方散漫的，缓缓掀起眼皮时——


    宋愉辰嘴角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第2章


    宋愉辰没有设想过。


    回江市几天，会以这种方式和容时重逢。


    当然，他更没想过，会和这位前男友再见就是了……


    宋愉辰停顿的眸光克制的淡下去。


    瞳仁有些浅的移开。


    「清清，我这边有事，先挂了。」他对着电话里温声说了句，「嗯，明天见。」


    宋愉辰神色如常，挂了电话，对迎面走来的几人故作未觉。


    双方擦肩而过。


    「卧槽！辰、辰哥？」


    「是辰哥么？」


    一道惊恐的声音，顿时在他身后炸开。


    宋愉辰眼皮狠狠一跳，脚步不自觉加快。


    身后，声音的主人几步倒退回来：「真是辰哥！」


    「辰哥，你居然回江市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愉辰略显头疼，意外的看着把他拦下来的男生。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就这么巧。


    少年堆里藏了另一张认识他的面孔。


    容时的高中同学。


    宋愉辰从记忆里找出对应的名字，微微佯装出惊讶：「陈…扬？」


    陈扬摸了把自己的寸头，激动全写在脸上：「是我是我，辰哥原来还记得我呢，好久不见了。」


    宋愉辰心想，是挺久了。


    「这谁啊，陈扬。」


    「熟人？」


    「不介绍认识一下？」


    陈扬身边的其他人忍不住出声，视线好奇的落在宋愉辰身上。


    宋愉辰不经意察觉到其中一道视线，太阳穴凸凸直跳。


    他目不斜视，看着陈扬温声道：「我有急事，陈扬你能让一让么？」


    陈扬怔忪，自觉让开路，嘴边介绍的话拐了弯：「哦好，好。」


    「谢谢。」宋愉辰沖他一笑，然后绕过他，径直过去摁了电梯。


    已经停在这层上的电梯不需要等。


    按下的后一秒，门就缓缓的被打开。


    陈扬冷不丁听到电梯开门时的「叮咚」声，勐地想起什么，「卧槽」大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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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被他吓了一跳。


    「有病？」


    「突然发什么神经！」


    「一肚子火锅差点被你吓吐。」


    宋愉辰一只脚踏才进电梯，背对着他们，闻声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陈扬急急忙忙喊出「时哥」两个字的时候。


    他心底里不祥的预感，终于达到了顶峰。


    「时哥，是辰哥。」


    「辰哥回来了，你…」


    宋愉辰：「……」


    「你」什么，点名道姓是想看他们打一架？


    前任见面，不是分外眼红，就是形同陌路。


    可宋愉辰更倾向于后者。


    再见谁也不打扰谁，给彼此都留点最后的体面。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并不想重蹈当年撕破脸的难看。


    宋愉辰走进电梯，自然的按下电梯楼层。


    下一秒——


    那道即便时隔三年，他还是能一下认出的声线，毫无徵兆的在背后响了起来。


    「和我没关系。」


    熟悉。


    却同样陌生极了。


    宋愉辰收回摁楼层按钮的指尖，轻轻一颤。


    多年不见。


    少年的声音质感变得极淡。


    语气透着股不在意的慵懒和凉意。


    语调更是冷平，偏低。


    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话里话外满是无所谓。


    和三年前一样的音色。


    但是截然不同的冰冷。


    像是淬了寒冰。


    不像他记忆里的，又和记忆里的重叠。


    宋愉辰抿了抿唇，不意外容时现在对他的态度。


    他们之间，本就该是要这样的态度才合理。


    三年前的分别。


    至少面对他。


    意料之中，不会再是他记忆里那个，喜欢对他笑的少年模样。


    除了不笑了，态度差了。


    其他照旧没变。


    始料未及的再遇。


    可他们谁也不想见谁。


    不想见，避开就行了……


    「等等我啊，你们别走那么快！」


    陈扬说话期间，被同伴落在最后。


    他犹豫的离开电梯口，走了两步追上去，撞在了前面容时的肩膀上。


    陈扬捂着额头：「时哥，怎么不走了？」


    他歪头看过去，整个人一哆嗦。


    准备催促的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陈扬分不清状况，小心翼翼看着他上一秒——


    还冷若冰霜，拽得什么都无所谓。


    甚至连个眼神也不稀罕给的时哥。


    此时，站着在拐角处一动不动，脸色惨白难看，双手握拳垂在身侧。


    唿吸凌乱得发颤。


    眼尾更是较着劲，发狠的红了起来。


    像是忍耐着什么，气得不行。


    又像是难过得不能自抑。


    -


    陈扬把走在前面的其他人赶走，大气不敢喘的杵在容时身边。


    他时不时心急的看一眼电梯，又做贼似的视线往容时身上瞅。


    正犹豫着要不要多嘴提一句电梯快到底了，忽然就被容时连名带姓喊了一声。


    「陈扬。」


    声线沉得发狠，陈扬脚指头都在怂的发僵。


    「昂？」他咽了口唾沫，「哥你有事就吩咐。」


    就是别一副要拆了他骨头的架势。


    容时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手背鼓着分明的青筋脉络，忍无可忍：「去跟着他。」


    这个「他」，陈扬瞬间意会。


    他就说今晚真人都在面前诈尸了。


    平时那股找人的劲，这会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陈扬问：「跟踪么？」


    「啊…这不好吧，辰哥发现了会不会生气？」


    容时眼神轻飘飘的扫过来。


    陈扬被他眼睛里那抹还没来得及退下去的红，吓得站了个军姿。


    「我跟，绝对跟紧了，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被辰哥发现！」


    说完，他当即转身要冲去追人。


    容时拎住他衣领。


    陈扬脖子一凉。


    少年在背后郁凉地说：「顺便弄清楚，清清是谁。」


    -


    宋愉辰站在会所大门口，烦躁的望着空中铺天的黑。


    江市八月初的天气裹着湿热，沉闷的像是能抽干人精气似的。


    他几天没睡够的恹，又涌了上来，混着淡淡的醉意。


    会所对面恰好有家药店。


    宋愉辰算着时间，打算去对面买个解酒药再回去。


    买完出来，对面会所门口，是如同无头苍蝇乱窜的陈扬。


    四目相对。


    宋愉辰：「……」


    他掉头去隔壁便利店。


    宋愉辰没有抽菸的习惯。


    但这会儿有了去买包烟，冷静冷静的冲动。


    陈扬一口气追进便利店，喘着粗气：「辰哥，你在这呢！」


    完全忘了几分钟前，保证的那句「绝对绝对不会被辰哥发现」。


    陈扬跑的安全通道，只比电梯慢了一点。


    结果出来找半天不见人，还以为跟丢了。


    幸好……


    男生跑的满头大汗，听语气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宋愉辰眼神古怪：「你有事找我？」


    「没。」陈扬赶紧掩饰，「我来买东西。」


    宋愉辰「哦」了声，边拆手里的薄荷糖，边道：「你慢慢买，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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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宋愉辰等不了：「还有事？」


    陈扬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哥是准备回会所楼上？」


    宋愉辰点头：「嗯。」


    陈扬喜滋滋：「我跟你一起回去。」


    宋愉辰：「……」


    并不想。


    于是，在陈扬买烟的时候，他一刻也没等。


    陈扬买烟到付钱速度很快。


    宋愉辰刚到对面，被追上了：「……」


    还被搭上了话。


    陈扬把烟揣兜里：「辰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愉辰耐心不多的回了句：「回来没几天。」


    陈扬嘀咕：「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宋愉辰听见了，心说他也以为。


    两人进了电梯，陈扬想问的问题很多，可惜时间有限。


    他抛出容时交代过的，装着随口一问：「辰哥，刚才你电话里那位清清……」


    「是谁」两个字没熘出嘴，手机响了。


    两人面面相觑。


    宋愉辰提醒：「是你手机在响。」


    陈扬哪有时间接！


    宋愉辰问：「不接？」


    「接……」陈扬差点背过气，掏手机。


    他咬牙切齿接电话：「有事快说，晚了拿你狗命抵罪。」


    对面俨然没想到他是这态度：「陈扬你要死？什么态度！」


    陈扬没跟他客气：「有屁快放。」


    「你人呢？看见时哥没？」


    陈扬凶面愣了：「他没和你们一起？」


    对面倒吸一口冷气：「难道不是和你？」


    「我们以为你俩搁一起落后头，去其他包厢了。」


    陈扬骂道：「我没脑子，时哥会没脑子走错包厢！？」


    「打电话没？」


    「打了，没接。」


    陈扬挠了挠头，更懵了。


    怎么可能。


    他下楼前明明看到人往包间方向去的。


    陈扬：「我打他电话试试，挂了。」


    陈扬打电话给容时的时候，宋愉辰就在一旁无聊的看着。


    电梯就这么大点地。


    上一个电话陈扬和手机里那位，嗓门都没控制。


    他即便不想听，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些内容。


    一直到电梯开门，宋愉辰看着陈扬一共打了五个电话。


    无人接听。


    他没什么表情的走出了电梯。


    陈扬跟在他身后，还在低头打电话。


    但走廊走了一半，陈扬勐然注意到他们回去的路线一致：「哥……」


    宋愉辰被他喊停脚步，没耐心起来：「说。」


    陈扬想到一件不愿相信，但绝对有可能的事情。


    「辰哥，你和我说实话……」他艰难问出口，「你和谁来的会所？」


    一句话被他说得像上坟。


    宋愉辰皱眉：「容晋。」


    说着，忽然右眼皮一跳，顿时联想到陈扬刚才没有打通的电话。


    陈扬重重哀嚎一声。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想到了一起去。


    陈扬：「时哥他不见了……」


    「别是去找容晋了？！」


    第3章


    晚十点。


    热潮最高的会所包间里，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了许久。


    音乐声暂停，氛围窒息。


    包括容晋在内的所有人，齐齐脸色不虞的坐在沙发上。


    脚边碎了一地的酒瓶玻璃。


    而桌前摆了一排几分钟前被服务员端上来的，特调高浓度酒水。


    包间门口旁的吧檯前，容时孤身一人坐在那。


    少年一条长腿屈着，靠在吧檯边，随意的开了瓶啤酒。


    懒散得像是没意识到氛围里的剑拔弩张。


    但丝毫没被对面一群人压过气势。


    门口的阴影投落到他身上，看不清神色，又显得格格不入。


    在座的部分人清楚容家的这个私。


    发起疯来不要命，一股子狠劲。


    真到了硬碰硬的地步。


    即使他们人多，未必能占上风。


    坐在容晋边上的任初扯了扯领带：「这疯子好端端跑来闹什么？」


    「不是说有段时间没找你晦气了？」


    他来的比所有人都迟。


    前脚刚进门，宋愉辰的人影没见着。


    后脚就陪容晋他们，遇上了容时这个疯子来闹事。


    容晋脸色铁青：「我怎么知道。」


    「偏偏今天来找晦气。」


    容晋压着爆脾气和声音：「给愉辰发消息，让他晚点回来。」


    任初照做，但不忘多嘴一句：「你确定不是喊他回来更省事？」


    「以前可都是他三两句话，就把事情摆平的。」


    「不可能。」容晋咬牙切齿。


    以前是他混蛋，眼睛瞎。


    以为容时这个疯子是不想动好脾气的人，听宋愉辰的劝。


    直到容时撕碎面具，把真相摆到他的面前。


    他才知道容时不仅疯，还特么是个混蛋。


    动他就算了，居然敢背着他动宋愉辰。


    任初看着面前一排高度酒，头皮发麻劝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容晋：「你特么闭嘴！」


    当年容时找他要宋愉辰的去向，差点要了他半条命，至今没放弃。


    宋愉辰瞒着消息，好不容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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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晋不会再傻逼第二次。


    任初劝不动不劝了，手机里的简讯犹豫着没发出去。


    「你还要发什么疯！」


    「最近家里有什么你要和我争！？」


    容晋见容时又有了叫服务员的动作，脾气再也压不住。


    他拎起地上碎了的酒瓶子砸过去：「滚出去！」


    酒瓶砸碎在容时身后的门上，碎玻璃险些擦到他脸，他神色依旧淡淡。


    对比容晋的脾气，他的情绪显得沉淀异常。


    像是抬不起劲，也像是憋着什么劲，没有爆发。


    黑眸凉凉的瞥过去。


    容时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慢吞吞扯唇：「喝了。」


    「不喝我帮你灌？」


    少年手里的碎片裂痕亮得反光，仿佛不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割了人喉咙。


    任初皱眉骂了句：「妈的真疯。」


    近乎八十度的酒，一杯能让人烧掉半个肠胃。


    整整五杯灌下去，容时是要了容晋这条命。


    「怎么办？」


    容晋胸口起伏，拳头握紧：「让其他人先出去。」


    容时没太大反应：「怕我动他们？」


    有人坐不住，也见不得容晋这么吃瘪，直接起身一脚踹开了桌子。


    「怕你爹！」


    「一百多度的酒，要喝你特么自己喝！」


    桌上的高脚杯不稳的晃倒在地。


    砸了一地的碎玻璃和酒水触目惊心，破碎声也惊得人心头直跳。


    场面紧张起来，一触即发。


    任初心道要遭，低头把手机里重新编辑好的简讯发了出去。


    唯独门口的容时面色不改，瞥了眼发消息的任初。


    然后不紧不慢捏扁手里的酒罐。


    然而就在下一秒，身后的门被人缓缓推开。


    他正要抬起的手腕顿时僵住。


    脸色瞬间白了两分。


    -


    宋愉辰和陈扬刚到包间门口，听到的就是里面玻璃稀里哗啦乱碎的声音。


    宋愉辰甚至来不及看完任初的消息。


    直接就推开了门。


    视野里一地的玻璃渣，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酒精味。


    跟在后面的陈扬沖向吧檯边的容时：「时哥！」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也不叫上我们兄弟几个撑场子。」


    宋愉辰：「……」


    宋愉辰没往他们那边看，也不急着进去。


    白了脸色的还有容晋。


    看到宋愉辰身后跟进来的陈扬，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找晦气的人，早不找晚不找，偏偏逮着今天找上了门。


    人怕是早就知道宋愉辰回来了。


    发的是他把宋愉辰回来的消息瞒了下来的脾气。


    宋愉辰的目光从容晋的脸上挪开。


    一时觉得包厢里这副场景，类似的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


    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几年前。


    他在容晋家见过容时后，和对方见的第二面。


    那时候，少年无可挑剔的五官，包括那双动人的明眸。


    笑起来就勾去了他的第一印象。


    用别人的话来讲，完全就是往他喜欢的点长的。


    以至于第二面，他就把对方那张脸，深深的刻在了记忆里。


    对方的脾性对他也有股新鲜劲。


    不过听过太多次，容晋在他耳边发的关于少年脾性的牢骚。


    新鲜归新鲜，但也算是意料之中。


    那天同样在这所会所里，赶上了容晋请客。


    少年带着人来砸场子，面上带着他挪不开眼的无辜笑容。


    气势却嚣张肆意。


    一点没把他们包间十几个人当回事。


    宋愉辰还记得场子被砸的时候。


    少年还有时间抽空到他身边笑了笑：「坐远点成么？不想打到你。」


    他大概是当时在场唯一一个平安无事的人。


    宋愉辰看了地上一圈，又想起什么。


    眼前的场景和以前是有些不同在的。


    比如今天先砸起来的，是他们的人。


    比如当初砸场子的少年。


    此刻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爱笑的样子。


    有着一个人面对一群人的狠劲。


    初初一看。


    沙发前怒目的几人，和遍地的碎玻璃渣。


    再对比他身旁沉默的人，身后就站了个后来的陈扬。


    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


    宋愉辰已经能猜到任初发消息给他的目的。


    但时隔三年。


    不乏他的出现，可能没了救场的效果。


    也不乏他，并不想多管。


    「打扰你们发挥了？」


    「需要我再晚点进来么？」


    话是对着沙发上所有人说的。


    他们有种被呛了的错觉。


    「别晚，千万别。」任初提心弔胆，「愉辰你去喊经理，让人来收拾下这里。」


    「对对，你别进来。」


    宋愉辰转身出门，听见陈扬喊了他一声，他没搭理。


    而是站在门外，平静的瞥向包间里的容晋：「在那磨蹭什么。」


    容晋一愣，没反应。


    「几分钟前让你找代驾送我回去，你打算干坐到什么时候？」


    「非要我回来一趟，请你走？」


    青年的声音不算冷。


    可就是给在场的任初几人，有一种带刺和很不耐烦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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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晋脸色难看的起身：「来了。」


    压着只有他自己清楚，遇到容时，总是被宋愉辰救场的憋闷火气。


    和容晋离开会所，宋愉辰其实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他在赌，带着容晋走，会不会被容时拦下。


    坐在车里，宋愉辰轻轻吐出一口气。


    经过当年的事情。


    他居然还能有机会，把容晋从容时面前安然无恙的带走。


    忽然听到身边的人暴躁地「啧」了声。


    宋愉辰凉飕飕看过去：「嫌任初他们在场，没能和容时闹一场，灰熘熘一走觉得丢人了？」


    要说宋愉辰怎么是容晋最好的兄弟。


    容晋烦得抹了把脸：「你特么别总读老子心。」


    宋愉辰没再纠结自己轻易把容晋带走这件事：「多少年了，你们兄弟俩争来争去，不累么？」


    「我和这疯子快一年没争了，哪知道他今天会过来找晦气！」


    宋愉辰皱眉，脱口而出：「你骂谁疯子，好好讲话。」


    容晋：「……」


    宋愉辰：「……」


    车子里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容晋咬牙开口：「我现在和容时同时掉进水里，你特么先救谁？」


    宋愉辰面无表情：「我现在送你回去，你俩补一架？」


    容晋：「……」


    宋愉辰被容晋吵得头疼，懒得再应付，靠窗吹风醒酒。


    容晋发泄完的后劲慢慢回来。


    哪里不知道容时为什么找他晦气。


    他看看闭眼的宋愉辰，欲言又止：「餵。」


    「你很吵。」


    「靠！」


    容大少爷委屈到不行：：「我不问了还不行！」


    -


    会所包间的凌乱，几下就让服务员收拾了干净。


    宋愉辰和容晋两位主角一走，任初放心的带着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只剩下门口吧檯边，始终没动作的两个人。


    人走完了。


    包间里的氛围很快变得死气沉沉。


    陈扬几度尝试开口：「时哥，我们还不走么？」


    身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少年，短促一笑。


    又低又凉。


    陈扬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气不敢喘。


    但全然是被对方笑意里，那阵明显的悲凉和嘲讽吓的。


    「他捨得回来了。」


    陈扬艰难开口：「辰哥回来是好事啊，这几年你不是一直盼着他回来吗？」


    该高兴啊。


    这反应怎么像是人彻底消失了呢！


    「没看到么？」容时声音很轻。


    「啊？」陈扬以为是自己没听全，「看、看到什么？」


    容时嗤笑说：「可他连一个眼神……」


    「都不捨得给我。」


    第4章


    住进新家的第一晚，宋愉辰失眠了。


    到了清晨5点的时候，才堪堪眯了一小时左右醒来。


    然后起床洗漱。


    因为说好了今天要去舅妈家里。


    他挑了身偏宽忪的奶白色短袖上衣，下面搭了条直筒阔腿休闲长裤。


    利落清爽，整个人也显得亲和。


    镜子里，捕捉到自己眼底淡淡的青色。


    宋愉辰嘆了口气。


    再睡不好，他可能该担心自己哪天，因为睡眠不足而猝死了。


    收拾完，他出门去了趟商场。


    买了送给长辈以及表妹的礼物。


    开车半个小时的路程，到达舅妈家门口。


    宋愉辰敲开门。


    屋里一阵飘来的炒菜油香。


    开门的女人留着一头干练的棕色短髮。


    穿着松松垮垮的围裙。


    手里拿着来不及放下的铲子。


    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刚准备扬起来的笑容变成了嗔怪。


    陈玉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自己人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又乱花钱，来来来快进来。」


    宋愉辰进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鞋柜旁。


    怕舅妈继续唠叨，转移话题道：「舅妈，舅舅和清清呢？」


    「你舅他啊，帮我下楼买酱油去了。」


    「你俩路上没碰见么？」


    宋愉辰摇头。


    说到宋清清，陈玉恨铁不成钢：「清清这个死丫头睡着呢，有时候从早睡到晚，一点不像话。」


    「都这个点了，我去喊她起来。」


    宋愉辰笑着拦了拦：「放暑假呢，让她睡吧。」


    「吃了饭再让她睡。」陈玉去宋清清的门口敲了敲。


    房间里的女孩没回应。


    随即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哎哟，我的排骨。」


    「舅妈，我帮你。」宋愉辰跟着陈玉进厨房。


    「用不着，你去外头歇着。」陈玉故作嫌弃的甩手，让他出去待着别碍事。


    「就剩两个菜了，我一个动作还快。」


    宋愉辰无奈的杵在厨房门口。


    陈玉焖了排骨见他还站着：「饭还要一会儿。」


    「辰辰，你要不要回老房子去转转？」


    宋愉辰怔了怔。


    陈玉又道：「回来了还没去看看吧。」


    「……是啊。」


    宋愉辰父母从小离婚，他跟了母亲宋晴，回了江市的娘家。


    老房子是宋愉辰从小和宋晴住的家。


    一百五十平的大平层，离舅妈家两栋楼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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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大学毕业。


    正好赶上宋晴事业往北方发展。


    除了些搬不走的老家具，这个家基本该搬的都搬了个干净。


    里面没有贵重物品，不怕丢东西。


    所以钥匙一直留在门口的地毯下。


    宋愉辰弯腰找到钥匙，正欲直起身开门，余光忽然在地上瞥见了什么。


    他皱眉看过去。


    是一根没点燃过的烟。


    菸头处有明显的咬痕。


    新旧程度俨然没被烟的主人丢置多久。


    一层楼两户人家。


    宋愉辰站着的对门是没装修的毛坯房，住户从来不见影子。


    基本不会有人会来这层楼。


    物业一向规矩多，更不可能抽菸。


    小区里倒是有些野猫野狗。


    宋愉辰只能联想到，烟可能是被什么小猫小狗，从安全通道叼上来的。


    他用纸巾直接包了，往电梯口的垃圾桶里一丢。


    然后进了门。


    老房子里空空荡荡，四处蒙着厚重的灰尘。


    宋愉辰捂住口鼻，挥了挥附近空气的灰尘，去阳台打开了阳台门和窗。


    其实没什么好回来的，这里什么也没留下。


    他和母亲也已经有了新家。


    宋愉辰不是个对过去过多留恋的人。


    他在阳台外望了一圈，关了窗就准备转身回舅妈家。


    却无意瞥见，当初离开前——


    阳台门边没有被他带走的，巴掌大的玻璃花瓶。


    里面居然插着几朵活生生的野菊。


    被干净的水泡着。


    「……」


    诡异的让宋愉辰眼神复杂了起来。


    活的……


    哪来的？


    怎么来的？


    宋愉辰怀疑家里遭贼了。


    当他沉思要不要在家门口按个监控，门口骤然传来女孩激动的声音。


    「表哥！」


    宋愉辰看到进门的宋清清怔忪片刻，温和道：「不赖床了？」


    「不赖了。」宋清清被门内的灰尘呛了一嘴，「我的高三课业还等着你辅导呢。」


    宋愉辰眸光微闪：「清清，你之前来过家里么？」


    宋清清疑惑：「没啊，这什么都没有，我来干嘛。」


    「怎么了？」


    「没什么。」


    「哥哥，我们回去吧，妈妈说饭快烧好了。」


    「嗯，走吧。」


    走的时候，宋愉辰犹豫了下。


    最终还是把钥匙，继续留在了门口的地毯下。


    房子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一朵花罢了。


    -


    吃过午饭，宋愉辰给宋清清辅导了一下午的新高三课业。


    晚饭仍然留了下来。


    晚七点，天刚黑。


    宋愉辰陪着心血来潮，一定要去散步的宋清清一起下了楼。


    女孩说是拉着他随便散散步。


    但目的性很强的，带他笔直去了小区的人工湖。


    走到凉亭不远处的树下。


    宋清清神秘兮兮的给他往凉亭里指了指：「哥，看那，有帅哥。」


    宋愉辰：「……」


    宋愉辰望过去，看到一抹颀长的黑影。


    仅限于能看出对方是个人。


    他挑眉：「然后？」


    宋清清笑容略显娇羞：「这个暑假我路过看到他好多次了。」


    「还特地近距离确认过，贼拉帅！」


    「我同学看了照片，说是我们学校隔壁江大的学生。」


    宋愉辰语气不变：「所以？」


    「咳，我一不小心和同学打了赌。」


    「这个暑假绝对会要到对方联繫方式。」


    「哥，你说我去要的话，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宋愉辰冷笑：「多大不知道，但你妈知道后，让你吃棍子的机率很大。」


    「宋清清，高三了，玩起早恋那一套了？」


    宋清清理直气壮：「什么啊，我只是不想打赌输了，谁要早恋啊！」


    宋愉辰不信，冷酷的给了她一个「哦」做评价。


    宋清清抱住他胳膊，讨好地说：「嘿嘿，我有表哥这么好看的人当对象标准。」


    「一时半会儿上哪找得到这样的对象啊。」


    宋愉辰无情打断：「拍马屁没用。」


    「刚不是说，那男生贼拉帅？」


    宋清清：「……」


    女孩吃瘪，气得瞪圆了眼睛。


    但很快眼睛故意蓄起湿润，眼巴巴望着他：「真的只是打赌。」


    宋愉辰知道她装的，压根不吃她这一套。


    嘴上却说：「去要呗。」


    学生时期宋愉辰没比宋清清乖多少。


    要个联繫方式也不会少块肉。


    何况这种能长教训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拦着？


    宋清清眼睛亮了：「真的？」


    宋愉辰无语「嗯」了声：「之前你怎么不去要，非赶在我今天在了，就非得去要了？」


    宋清清卖乖：「我被拒绝的时候，有你在就可以和对方说是帮哥哥要的啊。」


    「男生之间正常交友，我就能避免尴尬了。」


    工具人宋愉辰皮笑肉不笑。


    谁信。


    反正宋愉辰被要联繫方式，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宋清清理了理小裙子和长发：「哥，你在这等着，我去要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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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宋愉辰双手插兜，懒散地往树上一靠，扬扬下巴，「快去快回。」


    「得嘞！」宋清清撒开腿去了。


    宋愉辰歪头往树后盯着，等女孩安全到了凉亭里，才慢悠悠直回身。


    晚间的湖面平静，偶尔颳起一阵裹挟了盛夏的热浪。


    宋愉辰百无聊赖的看到头顶飘下来一片落叶，掉在他脚边。


    他正想弯腰下去捡，就听见了身后凉亭里的说话声。


    女孩说话正经且腼腆：「学长你好，那个…你是江大的学生吧。」


    「这个暑假我看你好几次一个人待在这。」


    「也是我们小区的住户吗？」


    但宋愉辰迟迟没有听见，另一位当事人的回应。


    宋愉辰撵了下指腹，也不捡落叶了。


    他思考着等等宋清清被拒绝哭鼻子，他该怎么哄。


    宋清清似乎鼓起了勇气：「学长，我是来要你联繫方式的。」


    「能不能给我啊？」


    宋愉辰低低笑出声。


    心说哪有人要联繫方式，要的这么直接和理直气壮的。


    傻不傻。


    「不能。」


    少年冷硬凉薄的声线，这时候陡然传进宋愉辰的耳朵里。


    几乎是一瞬间。


    宋愉辰唿吸勐地微滞，瞳仁里浮上一抹不可置信。


    少年传递过来的话语很模煳。


    可音色却出奇的耳熟。


    宋清清：「学长是有女朋友，怕她知道后生气吗？」


    「没有。」


    「别烦我，很吵。」


    少年熟悉的音色又一次落下。


    宋愉辰这次再也忍不住，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


    他抬眸，蹙眉朝宋清清的方向望了过去。


    凉亭在他没注意四周的时候，早已经亮起了照明的灯。


    照明的光芒微弱，拖长了地面上的两道影子。


    但足以让他看清凉亭下的一切。


    以及，他想确认的那道声音的主人。


    少年颀长的身形微微侧着，靠在凉亭的柱子上。


    身后的湖面衬得他单薄孤寂。


    晚间吹过的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有些许凌乱。


    遮下的阴影挡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看清了对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宋愉辰讶然的心头，重重跳了两下。


    接着大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感。


    比方说，容时…为什么会在这里？


    又比方说，他的表妹正在找他的前任要联繫方式……


    宋愉辰回过神，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啧」了声。


    自己表妹要自己前男友的联繫方式。


    这叫什么事。


    于是，在宋清清朝着容时说出：「真的不能给吗？我是帮别人要的。」


    宋愉辰无可奈何唤了声：「清清。」


    然后迈开步子。


    轻风云淡的朝着不远处两个人，一步步走了过去。


    宋清清在凉亭里「啊」着应完。


    冷不丁见他要过来，分不清状况地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突然就过来找她了？


    哥哥是见她被拒绝，来镇场子了！？？


    然而她没发现自己面前——


    上一秒对她爱答不理，慵懒劲和不耐烦十足的少年。


    下一秒突然从头到脚，都僵硬了起来。


    容时机械地扭头，视线定格在那道猝然出现，又朝他在走近的身影上。


    他薄唇颤了颤，脚尖不受控制地往对方的方向一动。


    蓦地，宋愉辰刚才的称唿，也重新挑过了他的神经。


    他身形晃了晃。


    「清、清？」


    宋清清瞪大眼睛，帅哥莫名其妙喊了她的名字，她很高兴。


    但对方阴冷，咬牙顿字。


    像是要把她名字嚼碎在嘴里的架势，着实吓了她一跳。


    「啊…啊对。」宋清清勐然瞧见他阴沉沉的脸色，发憷得缩了缩肩膀。


    顿时有种，明明是她找人要联繫方式。


    反而更像是她准备抢人对象，要被制裁的错觉……


    凉亭周围的移动照明灯换了方向。


    容时和宋清清被慢慢没入凉亭的阴影处。


    昏沉下，少年脸色吓人，宋清清更怕他了。


    容时无视她，眼神越过她的发顶。


    因为昏暗，所以可以无所顾忌。


    他直勾勾的盯着快一脚踏入凉亭的青年，唇瓣抿得僵直。


    晚间的温度并不凉。


    可他从头到脚，都发冷得厉害。


    骨节沁冷到，有近似于渗透骨髓的疼麻。


    他漠然扯唇：「要联繫方式，是么？」


    仅他和女孩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


    最后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宋清清下意识点点头。


    又不敢的连忙摇头：「不、不不不……」用了。


    容时没给她把话没说完的机会。


    看也没看她。


    「好啊。」


    宋清清：「？？？」


    好什么！？


    容时望着驻了足的宋愉辰，唿吸不受控制微颤，好心的给她重复了遍：「我说——」


    「好。」


    逐字发音。


    音色不大。


    但足够让已经踏进凉亭的宋愉辰——


    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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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仔细细。


    第5章


    宋清清成功要到了联繫方式。


    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通讯录上的手机号码。


    第一眼，她兴奋得控制不住表情。


    第二眼，她觉得这个号码……好像有点眼熟？


    然而还没等她琢磨出怎么个眼熟法，她亲爱的表哥又在召唤她了。


    「清清，回家了。」


    「嗷！马上来！」


    宋清清把手机往兜里一揣。


    跑去宋愉辰跟前之前，她没忘记要和眼前的少年告别。


    她礼貌地道：「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虽然学长人看上去凶了点，但是没狠心拒绝给她联繫方式。


    在她这里，就是个大好人！


    这么想着，宋清清沖人咧嘴一笑。


    然后欢快地奔到了自己亲爱的表哥面前。


    她亲昵地搂住宋愉辰的胳膊：「走吧！」


    宋愉辰被她高兴的情绪感染，眉梢显得无奈。


    来时到走，他始终没往凉亭里的另一个人看一眼。


    凉亭里，容时一个人站在那里。


    目光牢牢的紧锁在女孩抱着宋愉辰的那条手臂上。


    异常碍眼。


    五指被他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条手臂用力扯下来。


    指甲因为强烈的忍耐，无意识嵌进了手心肉里，血痕斑斑。


    他不知痛。


    听见宋愉辰对女孩说话的声音：「要到联繫方式了？」


    青年声线温和，看向人的眼神更是柔和带笑，刺在容时的眼睛里。


    「要到了！嘿嘿，开学可以和同学炫耀了。」


    「只是为了炫耀？」


    「当然！」


    「对了对了，这次开学，你送我去学校好不好？」


    「为什么要我送？」


    「这样我就又多了一个可以炫耀的资本啊！」


    「想得倒挺美。」


    「送嘛送嘛，好不好？」


    「你就不想念你的母校嘛，回去看看也好啊。」


    女孩说话时，喜欢撒娇地晃青年的胳膊，身体挨得越发的近。


    凉亭里不经意颳起了一阵风。


    容时难受得唿吸乱颤。


    他听到宋愉辰无奈，却宠溺地答应说：「好，送你，都依你行了吧。」


    他等到了对方，终于肯看他一眼了。


    可捨不得多给他那么一眼。


    在意的，看的全是别的人。


    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的，朝别的人亲昵的伸出手。


    只留给他一道干脆离开的背影。


    能纵容女孩当着面，要他的联繫方式不生气。


    能答应女孩骄纵提出的条件。


    温柔，疼爱，宠溺……


    一切的一切……


    明明这些……


    三年以前，都是他的。


    都是他的。


    -


    宋愉辰和宋清清离开凉亭有一段距离。


    看手机的宋清清突然鬼叫一声，吓宋愉辰一跳。


    「又怎么了？」


    转头，见宋清清手机不看了，眯着眼，正不高兴地审视着他。


    宋愉辰乐道：「什么表情？抽风了？」


    宋清清表情狰狞起来：「宋愉辰！你老实交代！」


    「人家学长为什么会有你的手！机！号！码！」


    宋愉辰听见她前一句直唿自己名字，皱眉想说「没大没小」。


    结果听完后半句，直接懵住了。


    「什么我的手机号码？」


    「别和我装傻！」宋清清把手机怼他脸前，「哼，你自己看！」


    宋愉辰好笑的从她手里拿过手机，不在意的往上面一瞥，然后又愣住了。


    慢慢地。


    他神色从怔忪变得古怪，接着是莫名，最后哑然……


    宋清清手机通讯录上，几个明晃晃的数字。


    明明白白是他的11位手机号码。


    宋愉辰：「……」


    表妹要他前男友联繫方式。


    前男友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留的他的联繫方式。


    玩的哪一出？


    宋清清瞧他表情就知道有大猫腻。


    女孩腰一叉，不肯走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说完，她又补充：「别拿哥哥的身份压我，压不住了！好奇心已经达到了天灵盖！」


    宋愉辰：「……」


    有点想骂人。


    但不知道该骂谁。


    宋清清不依不饶：「快说！」


    宋愉辰败下阵：「前男友。」


    他轻描淡写，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这次轮到宋清清愣了：「谁？」


    「前男友？你的？」


    宋愉辰慢悠悠点头。


    宋清清回神，神色震惊中掺了点惊恐：「你是说刚才那个帅哥学长，你前男友？」


    「不是。」她没想明白，「那你俩刚刚那副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装给谁看的？」


    「你单纯的妹妹我么？」


    宋清清一脸「你唬我呢」的表情，俨然不信。


    「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好骗，就能随随便便编瞎话？」


    宋愉辰被她逗笑：「戏别这么多。」


    他很坦诚地说：「真没骗你。」


    「前男友，我的，货真价实。」


    至于为什么他们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对宋愉辰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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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即陌路。


    当好陌生人的身份，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容时么……


    宋愉辰嘴角抿了抿，是怨是膈应，他没心思猜，也不想猜。


    宋清清后知后觉：「卧！槽？」


    宋愉辰眼皮狠狠一跳，这一声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


    宋清清信了之后就来劲了：「好表哥，你快给我讲讲，你们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


    「哎呀，就是当初怎么认识的？」


    「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


    「最后为什么分手？」


    「现在破镜重逢，会发展到哪一步？」


    宋清清眼睛攒着星星似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宋愉辰：「……」


    他言简意赅：「不会发展。」


    宋清清摇他胳膊，敷衍道：「好吧好吧，就当作不发展，那前面我问的问题呢？」


    宋愉辰：「……」


    宋愉辰懒得纠正「当作」这两个字眼。


    知道不说点什么，眼前这丫头大概不会罢休了。


    「安静，容我想想。」


    「好好好，你想。」


    -


    宋愉辰见到容时那年，他20岁，在江大读大三。


    容时16岁，在他高中母校读高二。


    青葱盛气的少年年纪，往往冲动和意气，占了理智上方。


    他是，容时也是。


    但他从始至终保留了一份清醒，为了随时脱身，给自己留点后路。


    其实宋愉辰听说有容时这个人的存在，确切来说是在高中时期。


    他和容晋初中相识。


    高中已经是形影不离的好友。


    高一暑假的其中一天。


    容晋忽然背着包，敲开了他家的门。


    宋愉辰开门，就听见他暴跳如雷的说：「老宋，老子离家出走了！」


    宋愉辰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


    容晋没想到他会这么无情，愣完拍门嚎起来：「宋愉辰！」


    「你有没有心啊，被狗吃了么！」


    「老子离家出走投奔你，你居然狠心把我拒之门外？」


    「快点开门，我饿了。」


    容晋在门口鬼哭狼嚎半天。


    最后是下班回来的宋妈妈给他开的门。


    宋妈妈做了一桌子菜欢迎他。


    宋愉辰无语的看着容晋炫完了半桌子饭菜。


    见他还打算吃了自己最爱的鱼香茄子，伸手直接拿走，不给吃：「撑死得了。」


    容晋张嘴要喊宋妈妈。


    宋愉辰眼皮跳了跳：「说说你离家出走，怎么回事？」


    提到离家出走，容晋不喊宋妈妈了，也没了胃口。


    他盯着宋愉辰端着的鱼香茄子，筷子跃跃欲试：「我爸妈在家闹离婚。」


    宋愉辰放盘子的手顿了顿。


    父母离婚这件事，对于从小就经歷过的他来说，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他庆幸他妈妈宋晴早早吃完了饭，去了书房忙工作。


    没有听见关于离婚的话题。


    宋愉辰不清楚容晋父母的感情程度。


    在他这一度都是要离就离的态度。


    这样可能对谁都好。


    可他还是作为朋友的身份，照顾了下容晋的心情：「为什么闹？」


    容晋夹了筷茄子到碗里，戳了戳米饭，低下头没了进门时的脾气。


    「我妈听我爸在外面有女人，还有一个私生子！」


    气得他大炫了口饭菜，用力咀嚼发泄。


    宋愉辰放了筷子，嘆气的想，这回答他也挺熟。


    宋愉辰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是这么分开的。


    私生子的出现，让第三者摆到了明面上。


    让一个完整的家支离破碎。


    不过宋愉辰那时候还小，只有五岁。


    对于常年在外工作不回家的父亲谈耀强。


    他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亲情在对方身上。


    容晋不一样。


    在亲情的积淀下，以及最懂是非的年纪。


    怕是越难相信父亲出轨这样的事实。


    也越接受不了父母会分开的结局。


    「离就离了。」


    他听见容晋说。


    宋愉辰：「……」


    倒是他想太多了。


    容晋确实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毕竟他一直清楚，父母不过是没有感情前提得商业联姻。


    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他愤恨的是另一件事：「我爸居然要把那个私生子接回家！」


    「让他和我平起平坐！」


    容晋一拍桌子：「凭什么！想都别想！」


    「老子最大，他一个后面来的小东西，一个私生子，怎么可以老子平起平坐？」


    宋愉辰注意到「小东西」三个字：「多小？」


    容晋：「比我小4岁。」


    宋愉辰：「……」


    小东西还挺大。


    宋愉辰又随口问道：「你继弟他妈妈呢？」


    「你爸妈一离婚，她跟着儿子一起进门？」


    容晋噎了噎，气虚了：「那倒不会，好像是生病了，快不行了……」


    并非当事人，不知其中因果。


    宋愉辰不做任何评价，也没资格说什么。


    他总结了下容晋离家出走的前因后果。


    「因为你爸要接你弟弟回家，所以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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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让他尝尝失去大儿子的悲痛。」


    「好回心转意放弃接你弟弟回家平起平坐？」


    容晋狠狠点头：「就是这样。」


    「只要他肯答应我把私生子继续养在外面，我可以回家继续当他的好儿子。」


    想起宋愉辰刚才对私生子的称唿。


    他撅了口米饭，才脸色难看道：「什么狗屁弟弟！私生子就是私生子。」


    「当我弟弟？」


    「他不配！」


    宋愉辰无语：「收收你的狗脾气，别让我妈听见。」


    容晋：「哦……」


    宋愉辰问他：「你这个好儿子在你爸心中什么分量？」


    「你闹这么一出，他真能答应你？」


    容晋想了想，给了自己一个中肯的评价：「联姻后，继承家业的产物？」


    宋愉辰：「……」


    你爸能答应个屁。


    指不定以后，贴心的在后面给你加个——


    产物【之一】。


    第6章


    可想而知。


    容晋离家出走的办法，并不会改变已经被定下的结局。


    于是，宋愉辰高中到大学时期。


    耳边总能听见容晋抱怨家里的私生子弟弟。


    听得他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据容晋描述。


    少年上了高中性格忽然转变，经常非要和他争个你死我活才肯消停。


    争的程度大到容家的资源分配。


    小到连出个家门两人撞上面了，都得分个你我先后。


    总之，谁也见不得谁好。


    有段时间，容晋身心疲惫的窝在宿舍里，家都恨不得不回。


    一提到家里的私生子弟弟，就烦得想杀人。


    宋愉辰无语：「别，我可不想去探监。」


    容晋躺在上铺，抓狂地揪了把头髮，是肉眼可见的暴躁。


    宋愉辰被他的动静吵得看不进书。


    索性好奇问了嘴：「我记得你说他回你们容家的时候，看上去挺乖一小孩。」


    「为什么这几年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容晋抹了把脸坐起来，略显心虚地看了看天花板。


    「我最开始…不是看不惯他进门么，你这事你也知道。」


    「然后？」


    容晋继续说：「然后吧，你清楚我的脾气，就那什么……」


    宋愉辰抿唇没接话，但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就小小的捉弄和欺负了下。」容晋小声说。


    宋愉辰顿时冷笑一声：「呵呵，不信。」


    这狗脾气要能「小小的」，他宋愉辰和他容晋姓。


    「……」容晋噎了噎，随即哭丧，「好吧，我承认，当初是过分了点。」


    「哪知道他越长大，越不服我了，还反抗起来和我对着干。」


    宋愉辰幽幽道：「结果干不过。」


    「放屁！」容晋急道。


    宋愉辰挑眉，无情戳穿：「那你躲什么宿舍？现在就回去和人正面交锋。」


    容晋：「……」


    他不敢。


    男生重新躺了回去，连连嘆气，死鸭子嘴硬：「争累了，避一避养精蓄锐还不行么，谁怕他啊！」


    「迟早干/死他不可！」


    宋愉辰：「……你加油。」


    半晌，狗脾气还在嘆气，他被吵的头疼。


    「你说你当初去招惹他干嘛，兄友弟恭不好么？」宋愉辰诚恳建议。


    容晋在床里狰狞成蛆：「不、可、能！」


    「人家到底哪里惹你了？」


    「看到他那张脸，那副作态，我就来气！」


    宋愉辰嘆气：「他的脸又怎么你了？」


    容晋撇嘴，冷哼。


    宋愉辰觉得他在没事找事。


    然后就听见他憋出了声说：「丑死了。」


    宋愉辰：「……」


    两个字——


    服气。


    容晋给他比划：「那小子笑起来，能吓你一身鸡皮疙瘩，背后发凉，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疯子。」


    宋愉辰：「夸张了吧。」


    容晋：「骗你我是狗。」


    那时候宋愉辰没多想。


    不好奇容晋对私生子弟弟的描述，有没有夸大的分成。


    也不好奇对方到底长什么样。


    直到宋愉辰被容晋求着陪他回家了几趟。


    多次出入容家后，终于在某一天，让他见到了耳闻中的人。


    容家院子里常年种满了各季品种的花。


    宋愉辰等容晋下楼没事做时，就会在院子里欣赏下绽开的花。


    偶尔还会和修剪枝叶的秦管家聊上两句。


    没多久，他听见管家喊了声：「少爷。」


    宋愉辰以为是容晋下了楼。


    于是，闻声回头。


    然后不经意的一瞥，整个人出神了起来。


    进门的少年负着一身盛气，身形颀长。


    抱着篮球应该是刚打完球回来。


    依稀能看清额头上浸着的一层薄薄的汗。


    身后跟了两个朋友，和他笑着復盘刚才的篮球赛。


    似乎是察觉到了宋愉辰的存在和视线。


    少年朝他看了过来，露出了立体精緻的五官，轮廓无可挑剔。


    盛夏的契合下，让对方明眸看起来格外动人。


    尤其是还未敛起的那抹干净的笑容。


    完全可以用勾人魂魄四个字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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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就是那个被勾住的人。


    他听见了自己急速加快的心跳声，在耳畔震耳欲聋。


    但他向来很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于是很快，淡着瞳仁，平静的扭回了头。


    继续当好一个一心一意，等待朋友下楼的客人。


    看着面前满院子的花卉。


    脑海里晃悠着少年的笑容。


    在心里把容晋骂了个遍。


    身后经过的少年，和容晋这个傻愣描述的简直天差地别。


    ……这叫丑死了？


    狗东西，什么眼神。


    -


    「原来…他是容晋哥哥的弟弟啊。」


    宋清清踩着石子路。


    她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凉亭，那里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


    宋清清转回头嘀咕：「私生子……」


    「难怪和容晋哥哥长得一点都不像。」


    听见她的话，宋愉辰的思绪从回忆中剥离出来，眉尾压了压。


    「清清，不能没礼貌。」


    「出生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宋清清捂了捂嘴，觑觑他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松了口气。


    她想到宋愉辰自身的家庭情况。


    「哥哥，我以为你会很讨厌私……这种人。」


    「因为姑父他……」


    宋愉辰听了她的话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他也做了这样的事情，是么？」


    「嗯……」


    宋愉辰对父亲的感情并不深。


    要说排斥心理。


    小时候起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讨厌那个素未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后来回了趟爷爷家过年，他见到了自己这个弟弟。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他发现自己心态很平和，好像夹在不讨厌，也不喜欢之间。


    似乎对方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长大了些，他明白犯错的从来不是在无知下，被迫出生的小孩。


    大人犯下的过错，没必要强加在小孩的身上。


    他们什么都不懂的出生，家庭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


    谁犯的错，就该由谁来承担流言蜚语。


    宋愉辰摸了摸宋清清的脑袋：「讨厌的不该是出生在这样家庭里的他们。」


    宋清清无法感同身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吧。」


    「你和容晋哥哥的弟弟打了照面，然后嘞？」


    「到底怎么在一起的啊？」


    宋愉辰无奈：「他有名字，叫容时。」


    宋清清改口：「好嘛好嘛，容时哥哥怎么和你在一起的？」


    「听上去哥哥好像是一见钟情哎。」


    「容时哥哥不会也是吧？」


    「好看的人果然都会互相吸引，哥哥，快继续说呀。」


    宋愉辰被她吵得哭笑不得：「你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些？」


    宋清清气闷：「还不是你没有一口气说完，害得我现在好奇死了。」


    「结局你也看到了。」宋愉辰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奇的。」


    「说再多，我和他也都分手了。」


    宋清清鼓起脸：「我不管，就要听。」


    「结局都是会变的，根本不重要。」


    「发生过的就不会再变了。」


    「我就要听过程。」


    「以后再告诉你行么？」宋愉辰停下脚步，指了指她家家门，「你该回家了。」


    宋清清拉住他的衣服：「我不回，你说完我再回。」


    宋愉辰替她敲了门。


    宋清清：「？？？」


    宋愉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忘了。」


    宋清清瞪圆眼睛，气道：「宋愉辰！你骗鬼啊！」


    这话恰好被开门的陈玉听见。


    抬手对着她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谁教你和哥哥这么没大没小的。」


    「……」宋清清委屈，但她不说。


    宋愉辰顶不住她幽怨的小眼神，解释：「太久的事，一时半会儿真记不起来。」


    陈玉问：「你们说的什么事？」


    宋愉辰轻描淡写：「没什么，舅妈你和清清快进门吧，我回去了。」


    「这就走了？再进来坐坐啊？」


    宋愉辰笑着拒绝：「不坐了，回头还有事要忙。」


    「过几天空了我再来看你和舅舅。」


    宋清清插话说：「你不看我吗？」


    「看，也看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宋清清撇撇嘴，「哥哥，我下次问你，你好好记起来，我等着听哦。」


    陈玉拉她进门：「行了，你哥忙没事别去吵他。」


    「我没有！」


    关门前，宋清清扒拉着门，恋恋不捨：「要记起来哦，还有，别忘了送我去学校。」


    宋愉辰把她脑袋推进门：「知道了，忘不了。」


    离开小区楼。


    走进了停车场，宋愉辰面上的笑容才渐渐放了下来。


    他瞥了眼附近的车。


    融入夜色的车窗户上，倒映着他清瘦的侧影。


    和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慢吞吞走到自己车前，他握住门把手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长长的唿出一口气。


    过去了三年而已。


    「忘记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仅仅三年而已。


    还是会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牢牢得跟着他，占据他的脑子，想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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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骗宋清清的。


    有些事情……哪是说忘，就能忘掉的。


    何况这里面还有喜欢这种扯不清的东西在。


    有时候睡着了会梦见。


    有时候空闲下来，也会自己冒出来。


    骗人说忘记了。


    只是因为其中的过程，没有想像的那么心平气和。


    或许美好过。


    但结局的前一刻，一定难以启齿。


    宋愉辰单纯的不想去回忆这段往事罢了。


    他和容时……


    哪是什么天真的……


    一见钟情。


    第7章


    连着几天，宋愉辰待在分公司忙前忙后。


    分公司没正式步入正轨前，他没法随时抽身离开。


    每天带人开会开得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皮。


    回到家才能勉强喝上口水，消停下来。


    宋愉辰放下水杯，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摊。


    瞥见搁置在茶几上的几份文件，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不是他那个便宜父亲，身体愈发不行。


    没法和以前一样大幅度的忙工作。


    谈耀强压根不会想到，自己还有个大儿子能用。


    公司的这些事，也不会扣到宋愉辰的头上。


    以宋愉辰和对方的那点薄情，他完全可以直接撂担子不干。


    无奈家业是他爷爷早年一手创立，撑到了现在。


    老爷子从小疼他。


    哪怕不是为了便宜父亲。


    为了老爷子，他做不到真的撒手不管。


    宋愉辰捏了捏眉心，认命的拿起文件。


    正打算看完文件再去休息，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瞥，容晋打来的，接了直接开免提。


    他看着文件说：「有事说，没事挂了。」


    「靠？！」容晋被他的态度整懵了，「几天见不着你面就算了，打个电话也嫌老子烦？」


    宋愉辰懒得惯他的臭毛病，敷衍的塞了一个字：「忙。」


    容晋知道宋愉辰这几天是真忙，自个儿把脾气噎了回去。


    「多少天了，你便宜爹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呢？」


    宋愉辰吁出一口气：「差不多了。」


    分公司目前算得上能够试营业。


    他如果有其他事，暂时可以甩手交给新上任的。


    容晋乐了：「这么说有空了？」


    宋愉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说重点。」


    容晋怕他不耐烦的挂电话，一口气直接说：「江高不是快开学了么。」


    「咱们秦老师想让我去讲两句。」


    「顺便再带一两个，鼓励鼓励学弟学妹们。」


    「任初也一起去。」


    「问问你有空一起么？」


    江高全名江市第一高级中学。


    宋愉辰和容晋、任初他们的高中母校。


    母校找毕业生讲鼓励话，是往年的固定流程。


    宋愉辰捏了捏文件边角，没急着答应：「哪天？」


    「这周日。」


    宋愉辰想了想可以抽时间去。


    然而刚要应下，记忆里忽然闪过什么被他遗忘的事情。


    「准高三开学？」


    容晋：「对啊。」


    宋愉辰拒绝说：「哦，没空。」


    容晋顿时大唿小叫：「为什么！又要忙？」


    「不是说能空了么？」


    宋愉辰平静解释：「送表妹上学。」


    「我以为什么事呢。」


    「你送清清去学校，来教室讲两句不是顺路的事情。」


    「就这么决定了，你送完清清，我和任初到时候找你汇合。」


    怕他再拒绝，容晋电话挂得比唿吸还快。


    宋愉辰：「……」


    谁跟你决定了。


    -


    周日当天，宋愉辰去舅妈家接宋清清去学校。


    陈玉再三叮嘱女儿：「安分点，少给你哥添麻烦，听见没！」


    宋清清敷衍道：「哎呀，听见了听见了。」


    陈玉气得瞪她，转头和宋愉辰笑着说：「辰辰，有你送倒是给我省事了，麻烦你了。」


    「都是自家人。」宋愉辰接过宋清清手里的行李箱，「舅妈，那我们走了。」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开车慢点。」


    车上了一段路。


    宋愉辰察觉宋清清往他这边瞥的眼神里有话。


    但他故意没问。


    反而是宋清清先忍不住：「哥哥。」


    「嗯？」


    「你记起来了吗？」


    记起什么？


    宋愉辰怔忪，反应半天，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事情，哭笑不得起来。


    女孩竟然还没忘记先前，听了他一半的八卦。


    宋愉辰扯唇：「宋清清同学。」


    「干嘛？」


    「这么八卦你哥我的感情史，你不觉得这是在戳你哥心窝子么？」


    宋清清小心翼翼的瞅瞅宋愉辰的脸色：「可是哥哥——」


    「之前遇到容时哥哥的时候……」


    「你好像一点也不伤心啊，提起你们过去的事也是。」


    青年提起往事时，神色总是淡淡的。


    明明是他自己的回忆，说起来仿佛是在替别人讲故事。


    听八卦的人不自觉就忽略了他的心情。


    宋清清迟疑道：「哥哥，你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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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难过的话，我以后不问了。」


    宋愉辰握紧方向盘，默了几秒，开口道：「还好。」


    「妹妹，很懂啊，是不是背着舅妈早恋了？」


    不等宋清清再说话，他眼神危险，故作玩笑起来。


    宋清清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而炸毛的猫：「不可能！我没有，你才早恋！」


    宋愉辰笑笑，贴心说：「哦，不信。」


    宋清清轻哼：「不信算了，不和你说话了。」


    「别啊，讲讲是哪家的孩子，哥哥保证不说出去。」


    「真的？」


    「一万个真。」


    「那我和你说了哦，你别告诉妈妈。」


    「哟，真有啊？」


    「宋愉辰！」


    「……」


    一路上，话题被带跑了偏。


    宋愉辰堵在心口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沉甸甸的慢慢散了开来。


    到学校下了车。


    唿吸了些车外的新鲜空气，他彻底好受了不少。


    宋愉辰从后备箱拿出宋清清的行李箱，帮忙拉着。


    宋清清挽住他的胳膊，嗓音亲昵：「嘿嘿，等会儿我室友看见了，肯定会羡慕我有个不仅好看，还疼我的哥哥。」


    「比她们亲哥哥好一万倍！」


    宋愉辰是真拿她没办法：「别飘过头。」


    宋清清嘚瑟：「我才不管那么多。」


    宋愉辰：「……」


    母校一如既往，进门是敞亮宽阔的广场。


    正中央竖立着印有校徽的旗帜。


    四周种满了整理排列的香樟树，沿路直通各大教学建筑。


    宋愉辰几年没回母校，感慨说：「学校变化挺大。」


    宋清清哼哼：「毕业即装修，所有学校的老规矩。」


    「还有变化更大的地方，你那么久不回来，肯定不知道。」


    宋清清改成牵宋愉辰的手，原地小跑在他面前：「走！我带你去逛逛。」


    宋愉辰把人扯回来：「不是说要先去整理宿舍？」


    「哎呀，不着急，反正顺路的。」


    宋愉辰挑眉，随便她了：「那行。」


    -


    江市校区的规划把各个学校统一归到了一个区域。


    尤其是江大的新校区。


    和江高完全是学校贴学校，共用着一道侧门。


    侧门常年打开。


    两所学校的学生经常互相串门。


    而最多的，就是大学篮球场不够用，跑来江高借篮球场打球的男大学生。


    江大比江高开学晚。


    但不少大学生已经提前入校。


    这会儿正值中下午空闲的时段。


    江高的篮球场早就被江大的学生占了一半多。


    「救命，要死了，不行了。」


    在陈扬第二十次喊出这种话的时候，终于麻木的在篮球场上躺平了。


    他满头大汗，喘着气，痛苦的望着正在扣篮，是一点不知疲惫的容时身上。


    陈扬喊道：「时哥，中场休息会儿吧，兄弟们真不行了。」


    边上同宿舍的魏鸣源，肉眼可见的疲惫。


    魏鸣源抹了把额头的汗，坐下来后觑着捡球的容时：「容时这几天受什么刺激了？」


    「打球打得不要命似的。」


    「我被撞的肩膀这会儿还痛得想死。」


    「我是真怕了他了。」


    「我刚不小心抢了时哥的球，对上他眼神，差点以为我抢的是他老婆。」说话的男生顶着个平头。


    陈扬内心复杂，看着平头男。


    心说老婆是没抢，不见了才是真。


    几个人喘了不过几口气，就听见站着的少年冷冷说：「起来，继续。」


    众人：「……」


    几人无声叫苦，站又站不起来。


    陈扬硬着头皮上了：「时哥啊，给兄弟们5分…不，10分钟休息时间行么？」


    「你也休息下，坐下来喝口水吧。」


    魏鸣源也说：「我腿要抖成筛子了，求放过。」


    容时不说话。


    少年挺着腰板背对他们，站在那不知道在看什么。


    手里的球时不时被他放下，又弹回手里。


    拍下的力道却一下比一下重。


    砸下的声音又重又沉。


    像是砸在他们的神经上，听得头皮发麻。


    魏鸣源受不了这个声音，肘肘身边的陈扬，压声说：「啥情况，还继续么？」


    陈扬挠头，「不知道啊。」


    说着话，几个人忽然看到容时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双手拿住了球。


    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球已经被狠狠地丢了出去。


    丢得很远。


    陈扬看清抛射线的终点，登时睁大了眼睛。


    「卧槽！」


    -


    宋愉辰和宋清清逛到了篮球场旁。


    宋清清讲到学校边上已经成了江大新校区。


    宋愉辰以前读的老校区，还没见过新校区长什么样。


    宋清清眼睛发亮：「等我考进了江大，我带你去参观新校区！」


    大学没有高中那么多规矩。


    宋愉辰心说他自己就能穿过门去看看。


    但没扫宋清清的兴致。


    正想说「好啊」，视野里勐地瞥见一颗朝他们飞来的篮球。


    宋愉辰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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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扣住宋清清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怀里。


    宋清清猝不及防地「啊」了声。


    宋愉辰带着她没有时间躲开。


    几乎是他抬手的瞬息间，粗糙的球面已经重重的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皮肤上紧跟着传递来磨破皮的刺痛。


    宋愉辰皱起眉头。


    不远处，陈扬喊的那声「卧槽」。


    被他听见了。


    第8章


    「辰哥，那什么…你有没有被砸伤？」


    「我们不是故意的，没想球会扔岔了。」


    率先冲到宋愉辰面前的人是陈扬。


    他尴尬的解释，手脚不知该怎么放。


    却又抵不住好奇心，往宋愉辰怀里的女孩多看了两眼。


    陈扬心里忐忑的凸凸直跳。


    他看到被砸的人是宋愉辰那一刻，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别人是追夫火葬场。


    到了他时哥这里——


    分分钟成了送夫，能把自己骨灰扬了的那种。


    生气归生气，好端端砸人做什么！


    宋愉辰脸色淡淡，不说话。


    陈扬捉摸不透他的脸色，看到他把女孩松开，又格外呵护的模样，心底一阵「卧槽」。


    他时哥……


    不能是因爱生恨，才砸的这一球吧……


    陈扬小心翼翼问道：「辰哥，这位是？」


    「破皮了！」不等宋愉辰回答他，女孩拔高发尖的声量，盖过了他的话。


    直击陈扬的天灵盖，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破…破哪了？」


    宋清清捧起宋愉辰的手，眉头拧紧，脸色不大好看：「这里破了！」


    「没事。」宋愉辰安慰她。


    看得出来宋清清是真的生气了，他怕她去闹人。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避开宋清清的目光。


    宋愉辰：「下次打球，注意点。」


    话是对着陈扬说的。


    陈扬心惊肉跳，连连点头：「肯定的肯定的，下次一定注意。」


    宋愉辰重新拉过宋清清的行李箱，握住女孩的手腕说：「走了，送你去宿舍。」


    青年皮肤很白。


    即使磨破了皮的地方不大。


    可被球砸出的大片红色，乍一看格外触目惊心。


    陈扬倒吸一口冷气。


    宋清清不开心的拽回自己的手：「我不去，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宋愉辰一个大男人，这点伤不至于矫情。


    只是他清楚宋清清的脾气。


    女孩脾气一上来，不顺着她怕是不会罢休。


    宋愉辰把行李箱推给宋清清，扯谎说：「我自己去，你先去宿舍，我处理完去找你。」


    「医务室换地方了，你知道在哪吗？」宋清清问他。


    宋愉辰：「……」


    还真不知道。


    陈扬忽地举起手来表态：「哎哎辰哥，江高的医务室我们熟啊，我们可以带你去。」


    并没有想去医务室的宋愉辰：「……」


    宋清清瞥了瞥陈扬：「对，你们谁砸的他，给我亲自带他去医务室！」


    下一秒，少年沉冷发哑的声线，在她身后骤然传来。


    「我。」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没有察觉身后有人的在场三个人，心头皆是一跳。


    空气短暂的凝滞下来。


    陈扬体验了把什么叫胆战心惊。


    深怕一个不注意。


    以他时哥的脾气，因爱生恨，指不定会在宋愉辰面前闹出点什么。


    陈扬咽了口唾沫，抹了把脸，这次说什么也要拦住容时。


    容时胸口微微起伏，下巴绷得死紧。


    薄薄的嘴唇被他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双漆黑的瞳眸，正死死的盯着宋愉辰的伤口看。


    眼底压抑着快要溢出来的情绪，有恼怒，有无措……


    看起来好像掺杂了一堆。


    仿佛被球砸伤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宋愉辰。


    陈扬：「……」


    那没事了。


    现在知道心疼了吧，那刚干嘛发疯用球砸人呢！


    宋清清也回过了神，对上容时颀长的身形。


    还有那张次次惊艷她，和她哥不分上下的俊脸。


    ——前夫哥！


    她后知后觉，宋愉辰和道歉的男生为什么会认识。


    敢情是还有前夫哥这层关系！


    想到这，宋清清摸了摸下巴，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前夫哥承认刚那一球是他砸的。


    那么这一球，就显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宋清清悄咪咪扯了扯宋愉辰的衣服，提醒他。


    早在陈扬出现的那一刻。


    宋愉辰对于容时也会在附近的这件事，丝毫不意外。


    现在只是听见声音，不需要回头。


    他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宋愉辰看了宋清清的一眼，顿时看到女孩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


    「原来是学长啊。」


    宋愉辰眼皮一跳，眼神警告她别搞事。


    宋清清无视他警告的眼神：「既然是学长误伤的，那就麻烦学长了。」


    万万没料到的宋愉辰：「……」


    陈扬恨不得当场给宋清清比大拇指。


    好主意啊！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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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贴在身侧的指尖小幅度的一颤。


    宋愉辰没好气地瞪了宋清清一眼。


    女孩调皮得沖他眨了眨眼。


    显然是知道他和容时的关系，八卦心在作祟，故意为之。


    宋愉辰没忍住弹了下她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不……」用了。


    他身后的人忽然从喉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嗯。」


    「……」宋愉辰的手僵在半空，仿佛出现了幻听。


    他的话也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堵得异常艰难。


    宋清清捂住额头，兴奋的拖住了陈扬：「喂！你送我去宿舍。」


    她又对容时说：「那就拜託学长了！」


    宋愉辰反应不及。


    宋清清已经拉着行李箱跑了。


    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似的，一熘烟窜出老远。


    连同莫名其妙被拖上的陈扬。


    宋愉辰：「……」


    -


    操场和篮球场之间的林荫道上。


    柏油路面铺满了香樟树的影子。


    不知走了多久。


    宋愉辰耷拉下眼睛。


    出神的看着面前那道被拖得很长。


    又次次被他踩在脚下，却不属于他的人影子。


    抬眸，几步远外的视野里。


    少年背影单薄寂寥，腰背笔挺，走得不疾不徐。


    宋愉辰捏了捏眉心，眼底团着片闷烦。


    侧目瞥见自己手背上，那道再晚几分钟都能痊癒了的伤口。


    一阵懊恼。


    他被宋清清气得不轻。


    估计是气昏了头。


    当时容时不发一言的转身，并没有提是不是带他去医务室。


    他反而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造就了某种意义上，他们重逢后的第一次独处。


    却不是宋愉辰想经歷的。


    宋愉辰逐渐放慢了脚步，看了眼周围有没有其他路，想要转头离开。


    这时，走在他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宋愉辰微愣，看到了体育室边的门口，挂着的【医务室】三个字。


    他的指尖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禁一颤。


    还真是……


    带他来医务室啊……


    少年重新迈开脚步，一声不响地敲开了门，走进医务室。


    宋愉辰迟疑地跟了上去。


    医务室里。


    坐在里面收拾药盒的女人看清进来的人：「稀奇了。」


    「多久不见你有胳膊有腿的进来了？」


    女人上下打量，猜测道：「今天肋骨断了？」


    容时面色不愉：「少夸张。」


    张校医刚想说「哪夸张了」，就见门口又进来个人，眼神更稀奇了：「宋愉辰同学？」


    沉默的宋愉辰冷不丁被人喊了名字，吃惊抬眸。


    「张…医生？」


    在江高看到大学的校医，俨然让宋愉辰有些怔忪。


    张校医解释：「偶尔来这边帮帮忙，你今天这是？」


    「回来看望母校？」


    宋愉辰摸了摸鼻子，含煳地说：「不全是。」


    手背的伤口被女人捕捉到：「手怎么了？红成这样，过来我瞧瞧。」


    宋愉辰想着来都来了，「嗯」了声正欲过去。


    眼前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少年，忽然转身，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带过一阵独属于对方的气息。


    裹挟了盛夏的热意，和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张校医看了宋愉辰两眼：「那小子带你来的医务室？」


    「你手上的伤，他惹出来的吧。」


    宋愉辰没点头，坐下了道：「意外。」


    他忍不住问道：「他…经常受伤？」


    「谁？」张校医问，「哦，你说容时？」


    宋愉辰很轻地「嗯」了声：「你说他有胳膊有腿的进来。」


    张校医给他手背消毒：「你们原来认识？」


    宋愉辰干咳一声，找补说：「好奇，随便问问而已。」


    张校医笑了笑，给宋愉辰手背上贴好创可贴：「没我说的这么夸张。」


    「行了，不是什么大伤口，这几天记得别碰水啊。」


    「好。」


    宋愉辰没再多问。


    心想着，有些事已经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告别张校医，出了医务室。


    宋愉辰拿出手机，打算给宋清清打电话，余光不经意瞥见一道身影。


    他以为已经走了的人。


    此时背靠着树，低头在树荫下划着名手机。


    大片大片的阴影落在对方的身上。


    宋愉辰晃了下眼。


    像前几次一样。


    打算故作未觉。


    借着打电话，从容时面前走了过去。


    「你倒是疼她。」


    出乎意料，树下的人开了口。


    轻飘飘的声音，带了点可察的冷笑，传进了宋愉辰的耳朵里。


    「想也不想，说挡就挡。」


    宋愉辰没什么太大反应，而是疏离的道谢：「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然后脚步不停留的走了。


    路面没了青年的影子。


    容时忍无可忍的抬起头，只来得及望见对方最后一点背影。


    ……谢谢。


    两个字，刺骨又陌生，像针尖一样，刺得他眼眶都红了。


    如今已经到了，宋愉辰要客气的和他说谢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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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是他砸的，人也是他砸伤的。


    对方不气不恼。


    却还对他说谢谢……


    是因为彻底不在乎了么？


    所以一点多余的情绪，都不屑给他？


    容时贴着身后的树干，慢吞吞蹲下来，头埋得很低。


    碎发挡住了他，堆满情绪的眼睛。


    脸色惨白。


    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当他看到宋愉辰和人手挽手的模样。


    反应过来的时候，球已经被他扔了出去。


    他没想砸伤他的……


    和宋愉辰见面的短短半个小时里。


    怎样都好。


    他明明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冷得浑身发抖。


    像死了一次又一次。


    却因为宋愉辰对他说了一句话。


    还是开心得……快要疯了。


    第9章


    高三女生宿舍楼下。


    陈扬双手撑住膝盖，弯起腰稳了稳唿吸，掀眼间面前递过来一张纸巾。


    宋清清把纸巾往前送了送：「谢谢学长送我到宿舍。」


    陈扬接了，不忘初心地问：「学妹…你是辰哥的？」


    宋清清神秘兮兮一笑：「你猜，拜拜喽学长！」


    女孩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宿舍大门。


    愣是没能让人看懂她最后那点笑是怎么个意思。


    令陈扬浮想联翩。


    陈扬：「……」


    靠！到底什么关系啊！？


    -


    宋愉辰没能联繫到宋清清。


    臭丫头明显是怕他算帐，不敢接他的电话。


    欲盖弥彰的发了条信息过来。


    【清清：哥哥，我室友约我一起回教室，不用你送了，你也不用找我啦！】


    宋愉辰皮笑肉不笑，没脾气的冷哼一声。


    回復过去。


    【宋愉辰：回头找你算帐。】


    在他回完消息后，容晋的电话打了进来。


    「辰啊，送完妹妹没？」


    男生心情不错，没暴脾气的时候，说话喜欢带着股黏煳劲。


    宋愉辰忍着按下挂机键的冲动。


    就是这个模样。


    以前读书那会儿，没少被人调侃他和容晋有一腿。


    如果不是知道容晋笔直。


    宋愉辰一定第一个把人送进黑名单。


    「送完了，什么事？」


    容晋不可置信地「啧」了声：「你说什么事？」


    「我刚到学校，快来停车场接我，咱俩一起去找老任。」


    宋愉辰抬脚去找自己的车，没心情地说：「你又不是不认识路，几岁了要人接。」


    容晋没脸没皮：「三岁多252个月。」


    「……」宋愉辰嘴角抽了抽，「烂在停车场吧。」


    容晋的脾气终于憋不住地吼道：「宋愉辰！来接我！别逼老子求你！」


    宋愉辰无情到底：「哦，接不了。」


    容晋气极：「给我个理由。」


    宋愉辰看了眼手背上的创可贴，面色不改地说：「受伤，被球砸了。」


    电话瞬间被挂断。


    随即微信上弹出条定位共享的消息。


    宋愉辰点了定位，慢吞吞去找自己的车。


    没几分钟后，和容晋碰了面。


    容晋跑来的，喘着气打量他：「伤哪了？哪个混蛋打个球都不长眼。」


    宋愉辰听到他后半句，给他看手背的动作微顿：「少骂人混蛋。」


    好歹……


    带他去了医务室。


    「我就是嘴快。」容晋看到宋愉辰的伤口，沉默了，「……」


    「你这特么叫受伤了！？」


    「昂。」宋愉辰一本正经。


    容晋：「……」


    匆匆跑来的他，像个傻逼。


    宋愉辰靠容晋找到了停车场，没了逗留的心思。


    一摆手。


    「走了。」


    「去哪？」容晋指了个方向，「教学楼在那头。」


    宋愉辰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回家。」


    容晋往前追了他几步：「你不陪我去找老任？」


    「不陪。」


    容晋站定，黑着脸沖他背影喊：「你特么不是答应过老子！？」


    宋愉辰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仿佛在说：有么？


    容晋：「……」


    艹，还真没有。


    -


    宋愉辰上了车，给陈玉打了个电话过去。


    说了声宋清清已经在学校了，让她放心。


    开车回家途中，他觉得回去没事，想了想掉头又去了公司。


    新上任的总裁商随比他大了八岁。


    沉稳的男人素来在相处方式上，能让人感受到恰到好处的舒心。


    比起总部那群老傢伙。


    倒是没让宋愉辰那么排斥去分公司。


    男人西装衬衫笔挺的路过策划部，一眼注意到里面的宋愉辰。


    商随愣了愣，推门走进去：「不是说今天没空？怎么来公司了？」


    「事情办完了，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宋愉辰把策划案还给员工，提了两嘴。


    然后跟着商随出门，去了总裁办公室。


    商随说：「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宋愉辰坐在沙发上，慵懒的劲就维持了一秒，顿时有点后悔来公司了。


    「说吧。」


    商随瞧他排斥的样，眼里闪过无奈，安慰他：「不是奴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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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敲了门进来，把咖啡和平板一同放在了宋愉辰手边。


    「宋总，容氏集团发了电子邀请函，您看看。」


    「董事的儿子庆生。」商随喝了口咖啡，言简意赅。


    宋愉辰对电子邀请函有种莫名的复杂。


    暴露了他回江市的罪魁祸首。


    他默不作声的在脑海里，把容氏集团那些董事的脸过了一遍。


    宋愉辰：「……」


    哦，是容晋要生日了。


    宋愉辰还算有良心的摸了摸鼻子，表示了下忘记容晋生日的尴尬。


    但是——


    宋愉辰看向商随：「请我们这种小公司？」


    抛开他和容晋的关系，以及被他藏在分公司背后的谈氏。


    在檯面上，像他们刚上市的小公司。


    以容氏这种位置的集团，根本不会来沾他们的边。


    两人明显想到了一块去，商随挑眉问：「你觉得因为什么？」


    宋愉辰往沙发背上一靠，能是什么。


    「赵石集团的新项目压在我们手里。」


    商随闻言，那张英俊沉稳的面孔毫不意外，透着对晚辈的欣赏。


    男人理了理袖口：「要和我一起去么？」


    宋愉辰难得噎了噎。


    知道是商随想带他去歷练。


    可容晋的生日宴……


    如果他敢和别人，而且用别的身份去。


    狗东西那臭脾气，怕是会要死要活。


    宋愉辰倒是不怕容晋闹，就是嫌烦。


    于是，他拒绝了商随：「不了。」


    商随也没强求他。


    宋愉辰在公司待到下班时间，到家就收到了容晋的语音。


    【狗脾气：有个事差点忘记和你说了。】


    【狗脾气：过几天我生日，我爸非要摆宴，到时候和我一起去。】


    【狗脾气：别跟我说你忘了我生日！必须给我腾时间！】


    宋愉辰：「……」


    他就知道是这个事。


    宋愉辰沉默的拿水杯，去饮水机上接水。


    有了商随铺垫在前，他一点不意外容晋会让他参加宴会。


    只不过……


    他打从心底希望。


    容晋能别记起，他这个消失了三年的人。


    -


    四年前，宋愉辰被容晋邀请了去参加生日宴。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借着庆生，其实是职场利益拉扯奉承的场合。


    奈何宋愉辰有个心智顶不上年纪的朋友。


    宿舍里。


    在容晋提出要宋愉辰陪着他参加生日宴会，惨遭多次拒绝后。


    终于，他视死如归：「宋愉辰！我给你最后一分钟，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参加明天的生日宴？」


    生日宴的时间近在眼前，男生显然被逼急。


    宋愉辰无奈抽出题海，放下笔慢悠悠转头，结果脸色忽地一变：「我也给你一分钟。」


    「从我床边滚下去。」


    容晋默不作声和他对视。


    手里的洗衣液手抖似的轻轻斜了几度。


    大有一副他不答应，就同归于尽的架势。


    宋愉辰太阳穴跳了跳。


    宿舍其他两人见了，劝了劝：「有话好说，别拿床铺撒气啊，还要睡呢。」


    「是啊是啊，冷静，都冷静。」


    「小两口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呢。」


    宋愉辰：「……」


    神特么小两口。


    舍友见缝插针调侃他和容晋有一腿，看戏不嫌事大不是一次两次。


    平时宋愉辰会强调两句自己的清白。


    此刻，他没心情的只当没听见。


    容晋听见了，还得寸进尺了起来：「久了厌了腻味了是吧！」


    「连个生日都不屑陪了，果然不把我当回事了！」


    宋愉辰：「……」


    他脾气一上来，冷下脸：「闭嘴，给我滚下来。」


    容晋哽住。


    毕竟他还要拜託宋愉辰陪自己去生日宴。


    所以不太敢过于嚣张。


    怕闹过了头。


    容晋理不直，但气壮：「那你陪我去宴会。」


    宋愉辰：「我只说最后一遍，下来。」


    容晋瞧他脸色知道有戏，眼睛亮着跳下了床梯，晃着手里的洗衣液保证。


    「过了这次宴会，我给你当牛做马。」


    「你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一日三餐必包，成么？」


    宋愉辰不说话。


    容晋不敢给他犹豫的时间，凑过去自以为人精的小声开口：「实在不成……」


    「我配合你弯一弯？」


    「……」宋愉辰咬牙切齿，嘴里的「滚」字还没挤出来。


    容晋丢了手里的洗衣液，双手合十：「我错了我错了，是容某嘴贱。」


    舍友听笑了：「容晋，这么好的事怎么只找愉辰，不找我们俩？」


    「他不乐意，我们乐意你当牛做马啊。」


    容晋瞪过去：「一边去。」


    舍友也不恼，继续欢快的双排去了。


    宋愉辰和容晋明清。


    容家的宴会，这种场合。


    容时和容晋这俩兄弟，不暗地里闹个头破血流。


    那一定是老天开眼。


    容晋把宋愉辰拉到阳台，压低声音：「只要你去，容时肯定会看在你的份上收敛点。」


    「我真的不想好好过个生日，还要防着那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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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是宋愉辰的面子有多大。


    一向有外人在。


    容时为了维持表面人畜无害的假象，使坏的动作不会太明显。


    不太明显就不会太过分。


    宋愉辰却复杂的说：「你确定要我去？」


    如果不是知道容晋心思不多，他都要以为容晋在意有所指。


    而这里面指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现下是真的只有他自己明清。


    容晋狠狠点头。


    「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造孽。」宋愉辰嘆气。


    「我去了你别后悔。」


    以后他和容时倘若有点什么。


    一定是因为容晋的慷慨。


    怪不得他……


    第10章


    隔天傍晚。


    宋愉辰在容大少爷的消息轰炸下，不得不来到生日宴所在的酒店。


    他站在酒店大门前，正欲打电话问容晋在哪个角落里。


    迎面碰见了容家的管家秦叔。


    「愉辰少爷，请随我来。」


    对方来意明显。


    宋愉辰下意识以为是容晋让人来接的他，直接跟了上去。


    穿过大堂，进电梯上楼。


    最后宋愉辰跟着秦叔，驻足在一间房号为1016的休息室门口。


    宋愉辰蹙眉：「容晋在里面？」


    这个时间点，容家上下都该在宴厅迎客。


    何况容晋还是今晚的主角。


    秦叔颔首：「您进去就知道了，我还有其他事，该走了。」


    秦叔没有正面回答宋愉辰的问题。


    宋愉辰眯了眯眼。


    等秦叔走远了，他掏出手机拨通容晋的电话。


    同一时间。


    他握住门把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说是休息室，和酒店精装套房构造没差别，玄关正对着客厅的沙发。


    室内灯光敞亮。


    宋愉辰进去，一眼就能望见沙发上躺着一道身影。


    认出对方身形的同时，电话也第一时间被接通。


    愣神间，不等手机里的人开口，他直接挂断了容晋的通话。


    然后调整唿吸，朝沙发上的人走了过去。


    走近了，他绕过沙发背后，垂眸。


    沙发上的少年脸上盖着一本遮挡光线的书。


    把优越的容貌挡的严严实实。


    一条胳膊枕在脑下，带起t恤的衣摆，隐约能看见紧实的腰线。


    宋愉辰的视线，从对方两条笔直的大长腿上，缓慢移开。


    无声嘆息。


    不得不承认。


    无论见过多少次。


    对方的身材每个点，都戳在他的审美上。


    也是在看到容时的一瞬间。


    秦叔不解释一句会把他带到这里。


    一切也都说通了。


    宋愉辰弯腰，胳膊肘在沙发背上，撑着侧脸。


    他细细打量容时脸上的那本书。


    琢磨着对方让人把他带来这里的目的。


    自他见过容时的真容起，总有些巧合，让他时不时能遇见容时。


    少年最开始满满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出现时言语和行为也格外恶劣。


    宋愉辰不难猜到。


    容时或许是把对容晋的怒火，迁怒到了容晋身边的人。


    而他，离容晋最近，最形影不离。


    容时会最先找上他很正常。


    宋愉辰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反倒给他过于枯燥的生活，多了一点解乏的滋味。


    甚至有了点他自己都不理解的期待。


    他想过容时对付容晋的手段，会怎么变相的落到他的身上。


    然而真正接触了。


    少年的手段比他想像中要柔和太多。


    当然，也不缺霸道和肆意。


    对于对方蓄意的接近，宋愉辰照单全收。


    大概是少年太过惹眼和赏心悦目，总让他提不起脾气，一忍再忍。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宋愉辰的思绪。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转身慵懒的背靠着沙发。


    也该吵一吵把他带来这里，却自己在沙发上睡大觉的某人。


    宋愉辰接了电话。


    手机对面的容晋先他出声：「老宋，你到没？」


    宋愉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嗯，到了。」


    「在哪呢？我去接你！」


    ……在哪。


    宋愉辰慢悠悠扭头，考虑措辞。


    下一秒——


    身后沙发上，少年那双沉甸甸的黑眸，犹如深不见底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


    就这么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宋愉辰眼皮一跳，唿吸顿了顿。


    醒得还挺快。


    遮在容时脸上的书，不知何时已经被拿开，随意的丢在了地毯上。


    朝他投过来的目光，像是揉了许多情绪。


    宋愉辰看出了里面有被他吵醒的不爽，还有细微极淡的控诉。


    他心里好笑。


    吵醒归吵醒。


    但这会儿也不会想让容晋听到他这边的动静。


    于是，在挂电话和出去接电话之间，他很快就选择了后者。


    「不认路。」他回应容晋刚才的问题，脚下也随之有了动作，打算走出门去。


    却没等他直起身。


    身后横出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绕过他的腰身。


    带着灼热的体温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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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单薄的衣料，困住了他的举动。


    宋愉辰瞳仁一颤，被带的往后撞回了沙发背上。


    侧目的余光里，少年屈腿坐起身，整个人朝他这边挨了过来。


    在对方的薄唇有扯动迹象的时候，宋愉辰连忙挂断了电话。


    容时侧倚在沙发上。


    一坐一站。


    两人之间，仅隔了一道一指半距离的沙发靠背。


    少年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瞥到宋愉辰手机屏幕上被挂断的电话。


    他忽地轻嗤了声：「挂了啊。」


    像是没骨头似的松懈下来。


    侧脸更是没劲的往沙发靠背上一枕，然后缓缓打了个哈欠。


    宋愉辰和他蒙上水雾的眼睛对上。


    捏住手机的指尖不易察觉的紧了紧。


    容时收了收挂在他腰上的手臂，仰起脸，眼睛里坠了些零碎的笑意。


    「挂这么快，怕容晋听见？」


    宋愉辰放好手机，倒是不怕：「保险起见，还是听不到的好。」


    以容晋的狗脾气。


    听见了指不定会暴跳如雷的，发生些不可控的事情。


    宋愉辰被圈的难受，试了试把自己从容时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没成功。


    也不知道是他的话，挑了对方的神经。


    还是挣脱的动作，惹得对方有了脾气。


    容时眼神冷下来，脸色很淡：「挣什么，别动。」


    说着，又圈了圈紧。


    宋愉辰腰际僵了片刻，无奈又头疼的低头看过去。


    少年脑袋霸道得很，往他腰侧靠住。


    甚至故意似的，顺带蹭了蹭。


    一副挺享受的模样。


    宋愉辰：「……」


    把他当人形抱枕了，还是怎么的……


    「放开，我得走了。」宋愉辰没脾气的挪开视线。


    容时两条手臂都圈了过去：「走去哪？想找你的容晋去？」


    宋愉辰闻言，脸色一秒的古怪，很无语。


    什么叫他的……


    他刚才通了容晋的电话，又莫名其妙的挂了。


    如果不去找容晋，人估计这会儿已经在找他了。


    宋愉辰随口「嗯」了声。


    容时盯着他，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爽。


    「你不先问问我，为什么把你叫来么？」


    宋愉辰根本不用猜。


    还能是为了什么，左右和容晋脱不了干系。


    相视的沉默间。


    容时沖他顽劣的勾了勾唇角：「容晋今天过生日，他想见你。」


    「我怎么能让他如愿呢，你说是吧。」


    宋愉辰面上没变化，心里嘆了口气。


    容晋喊他来参加宴会，拿他挡容时的手段。


    看来是被眼前的人早就识破了。


    既然这样，宋愉辰就爱莫能助了。


    毕竟他现在人已经在敌营，身不由己。


    「你想把我关在这里，关到生日宴结束？」他问。


    「什么叫关。」容时满脸无害，态度软了几分，仰头看他，「分明是你自己主动来的。」


    宋愉辰挑眉：「这么说，我想走也是可以走的？」


    「想走啊？」容时慢吞吞扬起嚣张的笑，霸道说，「不行。」


    「哦。」


    宋愉辰就知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容时觑他脸色：「楼下多热闹，不差你一个。」


    「再看看我这里，就我一个，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宋愉辰不说话。


    见他不搭理自己，容时扯扯他的衣服：「或者你要什么条件，才肯心甘情愿留下来？」


    宋愉辰倒是没想到。


    自己身在敌营，居然还能有谈条件的资格。


    「行啊，我留下来。」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确实不喜欢参加宴会。


    而且他留在这，容时也在。


    容晋这个生日，大概会过得挺顺利。


    容时眼睛亮了亮，身体坐正，虚虚搂着他的腰：「条件呢？」


    宋愉辰怔忪的望进容时的眼睛里。


    对上那点揉碎在里面的高兴，莫名的心尖发软。


    他眼神温和下来，笑着说：「给我倒杯水吧，正好渴了。」


    容时愣住，不可置信：「这么简单？」


    「昂。」


    「就这么简单。」


    -


    正因为这段回忆在心底足够柔软。


    所以隔了这么些年。


    当宋愉辰重新站在当初熟悉的酒店门前。


    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烦闷和复杂。


    而当年，和容时串通好的管家秦叔。


    此时此刻，又一次把他拦在了门口。


    过去的画面和现在，意料之外的重叠到了一起。


    宋愉辰一口气哽在心头，恨不得扭头就离开。


    但


    礼节让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开了口：「秦叔，您找我有事？」


    秦叔和蔼地说：「少爷让我带您去找他。」


    宋愉辰眼睛里的温和不达眼底：「哪个少爷？」


    秦叔：「是大少爷。」


    「大少爷让我告诉您，请您放心，小少爷这次不会来参加宴会。」


    宋愉辰狐疑：「容家的宴会……他不参加？」


    秦叔颔首。


    宋愉辰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询问容时为什么不会参加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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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不参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参加了，他们没了以往的关系。


    彼此又能影响到什么。


    宋愉辰笑着拒绝了秦叔：「不麻烦秦叔了，我会自己联繫容晋的。」


    「您不用管我，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就连容晋在哪，他也没多问一句。


    秦叔到底是当了这么些年的管家，心里明清：「是。」


    秦叔走后，宋愉辰给容晋发了定位共享。


    -


    酒店楼上1016休息室门前。


    重新回到这里的秦叔，敲了敲门：「小少爷，愉辰少爷没有来。」


    「他去找大少爷了。」


    长时间的安静，门内的人始终没有回应。


    秦叔看了眼怀表，不再逗留，转身准备回楼下去帮忙。


    刚抬起脚——


    门内，刺耳惊心的玻璃炸裂声骤然响起。


    秦叔侧目看了眼门，什么也没过问的走了。


    休息室里。


    容时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眼神淬冷的渗人。


    摔东西出去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盯着一地的碎玻璃。


    看着淌开的温水逐渐浸染地毯。


    他不嫌疼的，从地上拾起一片碎玻璃。


    颤着指尖，用力得捏进了手心里。


    第11章


    宋愉辰看到容晋发来的共享位置，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他反覆确认，位置是真的在楼上休息室。


    他捏了捏眉心，不死心的编辑了条消息过去。


    【宋愉辰：你待休息室干什么？】


    【宋愉辰：对得起楼下这些来给你庆生的大小人物？】


    【狗脾气：全是来攀关系的，烦死了。】


    【狗脾气：再说，我是寿星还不能偷个懒了！？】


    【宋愉辰：下楼。】


    【狗脾气：不下，你上来。】


    【狗脾气：实在不行，你待大厅逛逛，我懒完下去找你。】


    宋愉辰：「……」


    懒死得了。


    讨厌的宴会场地，和找容晋之间。


    他只好妥协去找容晋。


    定位都用不着，单凭记忆轻车熟路的乘了电梯上楼。


    来到休息室的楼层。


    宋愉辰往里走，目光左右找着容晋所在的休息室。


    快走到1016的时候，他自动忽略了这一间，快步走过。


    即将路过1020的门口，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开门声。


    宋愉辰没好奇往后看。


    却扫过身边的一扇门，察觉到好似有道视线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完全是无意识的，宋愉辰偏头望了过去。


    下一秒——


    他愣在原地。


    走廊里，熟悉的少年面容冷然，情绪沉闷。


    个头高挑，存在感十足的，令人难以忽视的杵在1016门前。


    对方穿着简单的白t，可惜并不干净。


    身前的布料上沾染的几抹红印，被白底衬得异常显眼。


    印子周围仿佛褪了色，颜色对比其他红色要显得偏棕色。


    宋愉辰很快意识到那上面的红印……是血。


    有什么从他视线里一晃而过。


    他唿吸一紧，朝容时的垂在身侧的手看了过去。


    少年指尖自然下垂，挂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手心漾开鲜红的血水，又淌过指缝。


    最后一滴一滴的掉在地板瓷砖上。


    而少年浑然不知痛似的，陷在阴郁里，任由鲜血不要命的往外流。


    这一幕，直接刺痛了宋愉辰的眼睛。


    他几乎脱口而出：「手，怎么弄成这样？」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人已经皱着眉头，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容时面前。


    容时唿吸发紧的盯着他，慢慢扯唇：「怎样。」


    只是手伤了，流点血而已。


    眼前这个不肯见他一面，眼睛里满是别人的人。


    又问他手怎么了的声音。


    是那样讽刺。


    容时嘲讽：「和你有关系么？」


    「不用你假惺惺。」


    宋愉辰定格在容时手心上，担忧的眼神顿住，接着抬眸看了少年一眼。


    起伏的心瞬间泼了一通凉水，冷寂了下来。


    「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语调没什么情绪，是真的这么觉得。


    甚至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懊恼。


    宋愉辰转身，干脆的走了。


    两个人到今天这一步，他确实没什么身份去管。


    可是，走出没几步。


    身后那抹红色，怎么也无法从他心头抹去。


    那些往下滴的血，无形间砸在了他的身上一般。


    越回想越烦躁。


    宋愉辰很轻地「啧」了声，没由来的气得闭了闭眼睛，暗骂了句。


    心想陌生人受了伤，好心人谁不会搭把手？


    他宋愉辰良心好不行？


    宋愉辰勐地停下了往前走的动作。


    他板起脸转身快步回去，态度极其强硬的扣住容时的手腕。


    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就当我烂好人，多管闲事。」


    不由人反应过来，直接拉着对方进了1016。


    出乎宋愉辰的意料，容时居然没有反抗。


    更是没有一生气，给他一拳头的情况。


    进了门，因为1016熟悉的构造，宋愉辰唿吸微微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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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松开容时的手腕，去柜子里找了药箱出来。


    路过沙发瞥见一地玻璃渣和碎片。


    宋愉辰：「……」


    这又是被谁惹到了，气得居然到砸东西的地步。


    转而一想，这是容晋的生日宴，就不那么意外了。


    秦叔之前的话也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没来参加生日宴的人，此时又出现在了生日宴。


    但宋愉辰显然没有细想下去的心思。


    怎样都不是他该关心的。


    宋愉辰拿药箱回来。


    容时仍旧姿势不变的站在门口玄关。


    少年手腕僵直，抬起的高度还是被他先前握起的高度。


    脸色有些晦暗难看。


    眼睛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手腕处。


    宋愉辰发现是自己拉过的地方：「……」


    他寻思着，不能是在嫌弃他碰过吧……


    宋愉辰拎着药箱过去，试探的重新去握容时的手腕。


    只见少年的手飞快的往后一躲。


    让宋愉辰的手心落了个空。


    少年脾气很沖：「别碰我。」


    宋愉辰：「……」


    看来是真的被嫌弃了，跟他手里抹了毒药似的。


    宋愉辰没有讨人嫌的爱好。


    就是两人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像吃鱼的人，喉咙里卡了根小刺。


    咽不下去，也取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场合，又不禁回忆过两人之间的事情。


    宋愉辰难得没有放下药箱，说离开就离开。


    反而带了点不寻常的耐心。


    他掌心朝上，示意容时把手主动递过来：「抬手，我给你包扎。」


    顺便想起两人之前在门外短暂的对话。


    他补充道：「当做还你上次带我去医务室的人情，不是假惺惺。」


    宋愉辰嘴上这么解释。


    其实打从心底，挺担心容时会张口来一句「用不着你还」来堵他。


    那他为了不讨人嫌，就真的该放下药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两人面对面安静了下来。


    宋愉辰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容时拒绝他，略显意外。


    虽然也没有听到容时答应他，或者抬起手让他包扎。


    宋愉辰把药箱放到墙边的柜子上。


    自顾自打开药箱。


    从里面找出纱布和生理盐水。


    他用生理盐水打湿沙发，没往容时脸上看，伸手去够容时受伤的手。


    ……不看是怕被瞪。


    好在容时这次没有躲他。


    手是绷紧了，看上去是过于嫌弃他触碰，在强忍似的。


    宋愉辰尽量心无波澜：「有点疼，你忍着点。」


    「疼死了才好。」


    宋愉辰：「……」


    怎么说话呢。


    宋愉辰不想搭理面前这个拧巴的人。


    少年从前顽劣归顽劣，但招人稀罕。


    现在……


    现在宋愉辰只觉得这人招点打。


    不过换个思路想。


    只是在面对他的时候会这么凶，也算情有可原。


    宋愉辰处理掉容时伤口周围的血渍。


    暴露出来的伤口不算深。


    只是口子划的有些大，还在渗血，止了血应该就没事了。


    不用问伤的理由，看到那一片碎玻璃，他心里就有了数。


    连宋愉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发现容时伤口没有伤的太严重，他不自觉就忪了一口气。


    一直垂眸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容时，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鼻头顿时酸涩起来。


    翻江倒海的情绪顷刻间要把人淹没。


    忍受的五脏六腑都丝丝疼了起来。


    容时咬紧牙关，薄唇抿得笔直死紧。


    深怕自己的情绪外泄出来。


    不想让眼前这个没有心的人察觉，看到他尽显的狼狈。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


    宋愉辰这副嘆着气，给他处理伤口的样子了。


    为什么嘆气？


    是对他还仅存了那么一点点的关心么？


    还是说……


    是施捨。


    宋愉辰消完毒，捏着容时的手涂抹好药膏敷料。


    然后拿绷带一圈一圈，细緻即慢的包扎好。


    处理好一切，他没有犹豫，很快抽回手，以免惹人嫌：「好了。」


    容时唿吸慌乱了一分。


    包裹指尖、手心、腕边的温热骤然消失。


    他来不及抓回来。


    宋愉辰已经绕过他，推开他身后的门：「我包扎手法不专业。」


    「最好再去医院让医生看下。」


    说完，宋愉辰出门走了。


    容时急忙转身，只来得及看到一扇被关上的门。


    离开的人仿佛和他待在一个里，多一秒都嫌弃，匆匆就走了。


    挤压在胸腔里的情绪被刺激的外泄出来。


    容时颤着唿吸，撑住门，一瞬疼得喘了口气。


    好不容易包扎好的手，他全然不顾渗血，握住门把手开门追出去。


    走廊里，宋愉辰并没有走远，而是敲开了其他房号的门。


    门内出来的容晋，西装革履。


    神采奕奕的揽住青年的肩膀，有说有笑。


    连人带门进了休息室。


    宋愉辰进门后，睨着容晋扒拉着他肩膀不见忪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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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格外嫌弃的扫开。


    容晋今天生日，心情不错，没计较他明晃晃的嫌弃。


    而是手一摊，意思明显。


    宋愉辰故意假装看不懂，拍掉容晋的手：「干什么？」


    容晋瞪眼：「礼物呢！？」


    「没有。」宋愉辰拿一旁拿了个杯子，去饮水机旁倒水，打算清下手。


    容晋不信：「快点，趁我心情好，把礼物呈上来。」


    宋愉辰两手空空。


    倒不是没有准备礼物，而是在车里没拿上来。


    容晋很快也发现了他空着手：「你不会真没准备吧！？」


    宋愉辰端着水杯，靠在饮水机旁，对着下方的垃圾桶，往手心里倒出水。


    正欲扯唇解释一嘴。


    蓦地——


    房顶的烟雾感应，突兀又惹眼的闪烁了两下。


    宋愉辰眼皮重重一跳。


    下一秒——


    头顶撒开的水花，骤降在客厅里。


    门外响起警报声。


    伴随着被浇了一头凉水的容寿星，被迫叫出的杀猪声。


    倖免的宋愉辰：「……」


    第12章


    趁着容晋换衣服的间隙，宋愉辰下了趟楼。


    他把车里给容晋的生日礼物，拿上了楼。


    回来没再听到走廊里的警报声。


    到了休息室门口。


    恰好撞上换完衣服，从休息室里开门出来的容晋。


    「好好过个生日，真特么糟心。」


    「你跑哪去了？」


    男生脸色铁青，俨然再他不在的时间里，已经沖人发过脾气。


    宋愉辰把手里的礼物丢他怀里：「酒店经理怎么说？」


    「屁都放不出一个。」


    接了好兄弟的生日礼物，容晋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宋愉辰：「可能是哪个服务生没忍住菸瘾吧。」


    容家设宴，自然是设在自己旗下的酒店。


    这一层专供容家人的休息室。


    除了酒店工作人员，没有提前交代过，外人一向进不来。


    宋愉辰和容晋走进电梯。


    容晋瞧了眼礼物的包装：「买什么了？」


    「自己拆了看。」


    「奥。」


    容晋拆礼物盒的时候，宋愉辰忍不住想到了这层楼上。


    他和容晋以外的另外一个人。


    他佯装随口问道：「你今天生日，容时不来？」


    容晋拆快递的手僵了僵，脸色变幻：「好端端提这个疯子干什么！晦气！」


    宋愉辰抿直了唇瓣，伸手。


    然后淡着脸色一把揉乱了容晋的头髮。


    他扯唇评价：「你现在更像个疯子。」


    容晋直接跳脚：「卧槽卧槽，老子的头髮！」


    「我哪句话惹你了！我骂的是容时那个疯子！没骂你！」


    宋愉辰又是一薅。


    哪句都惹到了。


    「姓宋的，我要掐死你！」


    「脖子摆在这，你掐试试。」


    容晋闭嘴了。


    人是不敢真掐，只能过过嘴瘾。


    他憋屈的躲到角落里，对着电梯镜面，整理自己的鸡窝头，嘀咕说：「你就放一百个心，他不来。」


    宋愉辰：「……」


    忽然就放不了心了。


    半个小时前，他亲眼见过这个「不来」的人。


    而且亲自给人包扎了手心的伤口。


    想到刚才的烟雾警报。


    怕是有一半的可能，是对方为了膈应容晋干的。


    宋愉辰不关心容时，怎么在容晋生日宴上捣蛋。


    就是惦记他包扎好的那只手。


    别再好好的让烟雾感应的水给染湿了。


    宋愉辰意味不明的眼神，移到容晋身上：「你就这么确定……他不会来？」


    问话间，电梯到了一层。


    宋愉辰迈开步子走出去。


    接着就听到，在他身后的容晋，幽幽说：「打从你走的那年起，这疯子就没来过。」


    闻言，宋愉辰垂在身侧的指尖一颤，顿了动作回头。


    容晋心惊，退开一步护住自己的头髮：「你又想趁机对我的头发动手？」


    宋愉辰：「……」


    迟早要忍不住薅了他的毛。


    宋愉辰忽然没了心思和容晋闹，忍着手痒：「礼物送完了，我走了。」


    「哎！」容晋忙追上他，「这就要走？」


    宋愉辰往大厅外走：「人多，烦。」


    容晋知道他一向排斥人多的宴会。


    但少见的宋愉辰会把心烦挂在脸上。


    好兄弟好不容易能回江市，容晋哪敢强求他留下。


    要是又消失了，他上哪找人去。


    「行吧，改天我单独请你吃饭，人少总能赏脸了吧。」


    宋愉辰勾了勾唇角：「态度诚恳，嗯，赏。」


    容晋笑骂：「滚啊。」


    -


    压在宋愉辰他们公司的项目，和江大的实验研究挂钩。


    最近江大新旧校区陆续开学。


    项目也跟着开始动工。


    宋愉辰再次日渐忙碌。


    周三照例为了项目，开了一下午的会。


    会议结束后，其他部门主管退场，宋愉辰一动不动。


    他没劲的窝在沙发椅里，原地休息。


    听到边上有动静，他脑袋一歪。


    商随和他一样没急着走：「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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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懒得和他细数这几天的忙碌：「我今天必须准时下班。」


    有总裁坐镇。


    真不知道他这个边外人，为什么要跟着这么劳碌。


    商随挑眉：「再放你一天假要不要？」


    宋愉辰来劲了：「商总不开玩笑？」


    「开玩笑的。」商随失笑，「项目正是最缺人的时候，宋总只能辛苦下了。」


    宋愉辰捏捏眉心，满脸糟心。


    商随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天我让姜秘书在招人。」


    「有适合的人选给你拨个助理过去，有人搭把手，你偶尔也能喘口气。」


    之前宋愉辰觉得助理什么的没必要。


    现在忙起来昏天黑地，连杯水都没时间喝。


    确实该有个助理了。


    「你看着办吧。」


    几天后，姜秘书招了一批人才和实习生的事，很快传进了宋愉辰的耳朵里。


    商随说的没错，项目缺人。


    所以宋愉辰和姜秘书提了嘴，后面拨个实习生给他就行。


    周一上午，实习生入职。


    宋愉辰和商随上午去了赵石集团，没在公司。


    于是，助理安排的事，就交代给了姜秘书。


    中午。


    宋愉辰和商随两个人找了个地解决午餐。


    商随吃饭不忘看文件。


    宋愉辰一言难尽，有点被动的影响食慾：「吃饭就吃饭，别看了，不怕消化不良么？」


    「稀奇了。」商随抛出三个字后放下了文件。


    宋愉辰看清文件上的内容，默默无语：「员工入职表你稀奇什么呢？」


    「入职表是不稀奇，但要看上面是什么样的员工。」


    宋愉辰听出话外音，皱眉：「有来头？」


    商随轻笑了声：「还不止一个。」


    他把入职表翻页，指尖在上面点了点。


    然后丢出自己最感兴趣的两个字。


    「容家。」


    宋愉辰：「……？」


    -


    商随下午有其他的工作安排。


    宋愉不想给自己增加额外的工作。


    于是一个人先回了公司。


    一早接到消息的姜秘书等在电梯门口。


    姜秘书不愧是跟着商随，从老东家一起进公司的人，办事相当体贴。


    宋愉辰一出现，手里就被体贴的姜秘书，塞了一份助理信息文件。


    姜秘书跟在满脸麻木的小宋总身边：「宋总，这是给您留在的实习生，能力最突出的一位。」


    「辛苦了。」宋愉辰边走，边低头翻开手里的文件。


    翻开不到三秒。


    他闭了闭眼睛，双手把文件快速一合。


    宋愉辰：「……」


    不想看。


    有了商随提前给他通过声。


    无论是容家的谁，亲戚也好，他都有了一个心理准备。


    当看到助理信息表的姓名栏，郝然写着「容时」两个字。


    宋愉辰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


    只是有些无法理解的怪异。


    放着好好的容氏不进。


    他不理解容家那边，竟然能同意容时来他们的小作坊。


    当个实习的小助理。


    也不理解。


    叫「容时」的，会来他「宋愉辰」的公司。


    给他宋愉辰当实习员工。


    宋愉辰垂下胳膊，三根手指拎住文件夹：「实习助理知道是给我当助理么？」


    姜秘书颔首：「入职介绍上司，是常规。」


    「……」宋愉辰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没营养的问题。


    但引得他心里更加复杂了。


    容时知道是给他当助理。


    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入职了。


    以后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端着以前的关系，真不会觉得膈应么……


    路过运营部。


    宋愉辰往里面看到抹熟悉的身影。


    他问姜秘书：「实习助理现在在哪？」


    「在您的办公室。」


    宋愉辰「嗯」了声，然后推门进了运营部。


    姜秘书微愣：「宋总，运营部的人集体开会去了，留下的只有实习生，您……」


    「我知道。」


    宋愉辰找的就是实习生。


    在工位上看到他进来的陈扬，眼睛一亮从椅子上弹起来：「辰哥！」


    姜秘书反应过来：「宋总和实习生认识？」


    宋愉辰：「嗯，你去忙吧。」


    「是。」


    走近陈扬身边，宋愉辰稍稍蹙眉，问道：「学校没给你们安排课程？」


    江大开学没多久。


    这一个两个的。


    全跑他这小公司来体验社畜生活。


    难怪商随会在一众员工表里，得出「稀奇了」三个字的评价。


    陈扬挪了把椅子示意他坐，笑着说：「大四了嘛，课不课的不重要。」


    宋愉辰站着没坐，目光审视的落在他身上：「自愿来的？家里没意见？」


    陈扬摸摸鼻尖，尴尬的别过头，不敢对视：「锻鍊能力的好事情，家里能有什么意见。」


    宋愉辰默了一瞬：「容时……也是？」


    陈扬立刻点头如蒜：「自愿啊，那必须自愿！」


    宋愉辰：「……」


    「行。」宋愉辰难以置信，问到答案他不再逗留，「那你……加油锻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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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扬嬉皮笑脸送他出门：「辰哥慢走，我一定好好干！」


    宋愉辰无言的走了。


    陈扬回到工位。


    旁边位置上啃着三明治，好半天才从他们对话里回神的魏鸣源，开口：「嘿。」


    「我说这位宋总怪眼熟。」


    「敢情是上次被容时的篮球故意砸的那位啊。」


    「原来你们认识。」


    陈扬瞪他：「什么故意，那是时哥不小心！」


    魏鸣源显然不信：「啧，在宿舍的时候，我说我找到个实习公司想混日子。」


    「你俩二话不说就跟来了。」


    「怎么？容时和这位宋总有仇？」


    「来破这公司的产的？」


    陈扬给他后脑来了一掌：「魏鸣源。」


    莫名其妙被友暴的魏鸣源：「？？」


    陈扬冷笑：「我看是你和时哥有仇。」


    魏鸣源：「？？？」


    -


    副总裁办公室的门外，是独立的助理办。


    为了更好的让助理，在第一时间知晓上司的需求。


    宋愉辰进办公室前，就需要先经过助理办的第一扇门。


    以往助理办空无一人。


    而今，隔了一道半磨砂的玻璃门。


    他看着里面那道熟悉的身影。


    正趴在桌子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一条胳膊搭着后脖颈在补觉。


    身后的立式空调吹着风。


    对方一头柔软的黑短髮，被吹起一点细发。


    禁不住和过去某些柔和的画面重叠上。


    让愣在门外的宋愉辰，有些恍惚了起来。


    第13章


    类似这样的画面，宋愉辰见过了太多次。


    比如过去大学图书馆里，他自习的书桌对面。


    明明是高中学习紧张的阶段。


    少年却嚣张得逃了课，霸占了座椅。


    胳膊底下垫着本，从他书堆里随手抽走的书。


    埋头睡得很是惬意。


    再比如，少年独居的小型公寓里。


    宋愉辰看不过去对方暑假期间，几乎和外卖泡面过生活。


    他主动下厨做饭时，不经意回头望见餐桌上。


    少年才从房间睡醒出来，又沾桌犯困的趴了下去。


    两人同框的次数越来越多。


    但宋愉辰从不捅破，隔在他们之间的那道必须存在的纱。


    他从不主动关心问容时。


    为什么像是从来睡不醒似的。


    直到大四开学之后的某一天。


    容时仗着容晋有事不在学校，居然提前替他在教室里占了座。


    因为对方没有告诉他会来。


    所以宋愉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教室后排，趴在那熟悉的脑袋。


    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课程的教授出了名的刻板。


    要是上课睡觉，外加不是这节课的学生，兴许会有被赶出去的风险。


    宋愉辰为了防止容时被教授发现，过去没坐在容时的身边。


    而是坐在了容时的前排。


    刚坐下，后领下感觉到被人扯了两下。


    宋愉辰回头：「醒了？」


    容时半张脸仍旧靠在臂弯里，睁着双没什么神采的黑眸。


    他不满的声音，从臂弯下闷闷地响起：「我好心给你占座，你就坐前面？」


    「怕教授影响你补觉。」宋愉辰瞧他不爽的眼神，哼笑说，「替你挡挡还不乐意了啊？」


    容时盯了宋愉辰片刻，微微直起身往前倾。


    伸手把前桌上的书捞到了自己手边。


    「你过来，我不睡了。」


    快上课了，宋愉辰只好换了座位。


    听课期间，宋愉辰余光瞥见身边的人在强撑精神，压低声音了问：「很困？」


    「还好。」


    容时撑住侧脸，偏头看他，忽地沖他无害勾唇：「知道容晋去哪了么？」


    宋愉辰记录笔记，抽空分了点目光过去。


    哪里听不出容时语气里，那点明晃晃的恶劣。


    他不出声回应，容时也不强迫他，自言自语道：「我干的。」


    「今天一整天，他都别想回来上课。」


    宋愉辰神色不变，心里无奈。


    难怪容晋昨天大晚上气急败坏的离开宿舍。


    再看眼前总是一副睡不醒的容时。


    猜到了点原因的宋愉辰：「……」


    兄弟俩是已经到了要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


    都得使劲折磨对方的地步了么……


    宋愉辰并不乐意去蹚他们兄弟俩的浑水。


    他不上容时的当。


    趁着教授在讲ppt，他抬手过去，在容时脑袋上轻轻两拍。


    「嗯，辛苦了。」


    青年轻笑声里带着细微的纵容，没有指责，也没有生气。


    容时嘴角微僵，眼神渐渐沉淀下来，里面翻涌着深黑色。


    然后强硬的扣住宋愉辰的手腕。


    他嗤笑说：「辛苦什么？嘲讽我呢。」


    「心里觉得我在欺负他吧。」


    宋愉辰摇头，实话实话：「容晋欺负你欺负的也不少。」


    真论起来，兄弟两个人欺负人的程度，不相上下。


    容时注视宋愉辰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找出撒谎的痕迹。


    宋愉辰察觉到教授扫过来的视线，抽回手：「好好听课，教授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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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握过他手腕的指节有些发僵。


    没有要放过人的意思。


    但宋愉辰不肯再搭理他，最后他只能作罢，等下课。


    大课中途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身边的人好心给自己占座，宋愉辰不可能连瓶水都不请人喝。


    教室门口有自助售货机。


    宋愉辰收拾好桌面，站起来。


    「去哪？」容时急急拉住他的袖子。


    宋愉辰指指门口：「门外，买水。」


    「哦。」容时松了手，理所当然的说，「那你快点回来，还有我想喝咖啡。」


    「好。」


    宋愉辰买了水和咖啡回来，递给容时的时候提醒道：「咖啡只剩常温了。」


    「你放口袋里，捂捂热再喝，太凉了伤胃。」


    五度左右的室外温度，冰咖啡能把人肠子都冻直了。


    容时接住咖啡的动作顿了顿。


    从来都是刀在肉里，他都不会眨下眼。


    什么时候会在意咖啡热不热，会不会伤胃。


    宋愉辰喝完一口水，见他一动不动的，脸色也怪怪的：「怎么了？」


    「不想捂，你帮我行不行？」容时撂起眼皮，笑盈盈的看过去。


    一点没有让人帮忙的态度，放肆得很。


    宋愉辰习以为常，嘆了口气放下水，伸手：「拿来吧。」


    「算了。」


    宋愉辰：「……？」


    容时嘴角的笑容敛得干干净净，较着劲的蹙眉。


    屈起三根手指提住咖啡罐身，单手开了环。


    然后冷着张脸，把咖啡往嘴里倒。


    莫名让人能看出带了点脾气，赌气似的全给喝了。


    宋愉辰忍不住唏嘘：「有这么自虐的么。」


    容时忍着胃里的不适，空了的咖啡罐扣在桌上：「管我啊？」


    宋愉辰默了默：「没想管。」


    容时指甲盖用力嵌在咖啡罐身，脸色冷凝了下来：「宋愉辰。」


    宋愉辰打断：「该上课了。」


    话音才落，眼前顿时横过来一只手，他眼皮跟着一跳。


    少年被罐身冻得发凉的手指紧箍过来，骨节分明的圈住他白皙清瘦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同时，冷意沁进宋愉辰的皮肤里，避无可避。


    「宋愉辰。」


    宋愉辰心跳漏跳了半拍，觉得不该让人把话说下去，但已经来不及阻止。


    「你离容晋远点。」


    「和我谈吧。」


    「当我求着你管管我，成么……」


    -


    当年容时捅破纱的话，到现在仍萦绕在宋愉辰的耳畔。


    不轻不响。


    却在当时，真真切切的摄了他的心魄。


    宋愉辰坐在办公室里，注视着电脑屏幕正出神，听见有人敲门。


    「进。」


    「宋总。」姜秘书推门进来，「商总没时间回公司，技术部三点半的会议，您看……」


    「我来吧，把资料给我。」宋愉辰认命的朝姜秘书伸出手。


    他视线跟着偏移，就看见他回忆里的某位主角。


    正跟在姜秘书身后，一起进了办公室。


    对方低气压的捧着几沓资料。


    姜秘书：「容助理，把资料拿给宋总。」


    宋愉辰：「……」


    什么时候醒的……


    他指腹默默搓了搓。


    一时间还没能良好的接受，前男友成了自己助理这件事。


    本以为时隔三年，他和容时匆匆几面之后。


    他刻意的避开，两个人不会再有任何见面的可能。


    哪想跳跃那么大。


    又见面了。


    还一下居然让他们成了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宋愉辰接过厚厚的资料。


    翻阅前，状似不经意的扫过容时的脸色。


    面无表情，眼神冷得有点吓人，深处压了好大一团火气。


    宋愉辰挑眉。


    想来是没有被他这个前男友膈应到。


    而是被无情的姜秘书影响了睡眠。


    起床气肉眼可见的严重。


    中午午休时间刚过不久。


    距离三点半的会议，还有一个小时。


    姜秘书问：「宋总，需要给您准备咖啡么？」


    宋愉辰翻着资料，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然后听到贴心的姜秘书说：「好的，容助理，去帮宋总准备咖啡。」


    宋愉辰：「……」


    宋愉辰上班的时间，姜秘书过来都会问他一声，需不需要咖啡这样的问题。


    要咖啡几乎成了他工作时的习惯性回应。


    宋愉辰保持住平常心：「姜秘书，你也出去吧。」


    「好的宋总。」


    一前一后相应离开，宋愉辰满心复杂的松了口气。


    以姜秘书煮咖啡的速度。


    早该在十分钟后，宋愉辰就能喝上咖啡。


    然而这次换了人。


    时间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宋愉辰还是不见人回来。


    翻完最后一沓资料，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敲响。


    「进。」


    他又以上司的口吻补充：「以后送咖啡、资料这种事情，不用再敲门了。」


    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


    向来处事不惊的小宋总，已经欣然的接受了——


    前男友变成自己助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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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再看送咖啡进门的容时。


    宋愉辰俨然有了一颗上司对待下属的平常心。


    咖啡送到手边，宋愉辰垂着眸子，伸手勾住咖啡杯的杯把：「谢谢。」


    咖啡正要送到嘴边，他视线越过桌面。


    看到容时手上的绷带时，忽然顿了顿。


    杯把上的食指不动声色捏了捏紧。


    绷带不是原来的绷带。


    可受伤的位置，宋愉辰不会记错。


    他抿了口咖啡，心想，离容晋的生日宴过去有段时间了。


    到底是有多不注意伤口。


    这么久的时间，竟然还不见好。


    咖啡这时候入喉。


    下一秒——


    宋愉辰脸色微变，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吐出来。


    宋愉辰：「……」


    ……好难喝。


    不是「有点」的难喝程度。


    他忍了几下，才强迫自己咽下去，舌尖涩的眉头都抽了抽。


    如果不是熟悉的咖啡豆味道。


    宋愉辰怀疑这里面被下了什么毒。


    不过介于眼前的人，动动嘴脾气，就有人前仆后继的替他做事。


    亲手帮人煮咖啡这种事，大概是第一次。


    能把咖啡豆煮成咖啡，也算是……难为他了。


    口感差……


    应该不会是故意的。


    宋愉辰忽略掉发苦的舌尖，不愿再喝第二口，放下杯子说：「以后暂时不用送咖啡了。」


    然后抬起眼。


    是容时进办公室以来，他第一次正面对视上。


    容时淡着脸色，下颌线绷紧，继而扯动薄唇，明显带了点讽刺的意味。


    「怕我毒死你？」


    「放心，没下毒。」


    宋愉辰：「……」


    这张嘴……


    「不是。」


    宋愉辰不好打击一个咖啡新手，找了个理由：「等你手好了再说。」


    他重新低下头去看资料。


    容时胸口起伏了两下。


    缠着绷带的那只手，指尖微蜷。


    扫过咖啡杯里的液体，眉峰一点点攒起戾气。


    「难喝就直说。」


    宋愉辰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震得一愣。


    眼前咖啡杯底和咖啡杯垫碰撞出声音。


    浓色的咖啡液体，从杯沿可怜的晃出。


    容时一把端起咖啡，扭头大跨步的走了。


    宋愉辰：「……」


    咖啡难喝……


    原来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第14章


    技术部三点半开会。


    紧赶慢赶，还是拖到了晚上七点多结束。


    宋愉辰合上电脑：「又让大家加班了，都辛苦了。」


    他看了眼正在关投屏的姜秘书：「姜秘书，明天记得和财务部通一声。」


    「把大家这个月的加班费，往上提一提。」


    姜秘书点头：「好的宋总。」


    会议室不少人因为长时间高压的开会。


    外加没有吃晚饭。


    面上多多少少都有了疲态。


    但一听有加班费，还会往上提，心中那点不满顿时一扫而空。


    「谢谢宋总！」有性格活泼的员工耐不住高兴喊道。


    全仗着他们小宋总和商总不一样。


    年纪和他们相仿，而且脾气随和，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


    完全没有商总那么有气势压迫感。


    「宋总，我真是太爱你这一点了，宋总也辛苦了！」


    宋愉辰指尖点了点桌面，勾着无奈的笑说：「行了，该下班的下班，该去吃饭的去吃饭。」


    「散会。」


    「好嘞！」


    「大家辛苦。」


    「饿死我了，不知道楼下食堂关门没。」


    「吃什么食堂，一起下馆子去。」


    「……」


    散了会出来。


    除了技术部准备下班的一群人。


    公司里其他大大小小的部门尽数关了灯，也没了人影子。


    宋愉辰问身后跟着的姜秘书：「你们商总回来没？」


    姜秘书：「会议期间商总发消息说，晚上有应酬不再回公司。」


    「嗯。」


    本想着商随回公司，就叫上人去吃个宵夜，人不在就算了。


    快走到副总办公室的门前，宋愉辰正想让姜秘书也下班，忽地望见什么，停下动作。


    宋愉辰皱眉：「实习生下班时间是几点？」


    姜秘书：「六点。」


    她顺着宋愉辰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的副总办公室里亮着灯，隐约能看到助理办里坐着道没有下班的身影。


    姜秘书讶然：「宋总给容助理安排工作了？」


    宋愉辰眉头松开：「没有。」


    「我给容助理交代过下班时间。」姜秘书疑惑，「我再过去和他强调一下。」


    宋愉辰摆了摆手：「算了，我去吧。」


    反正他得回办公室，顺路。


    「你去下班吧。」


    「好的宋总。」


    宋愉辰跨步走近办公室，推开门走了进去。


    坐在里面的人似有所觉，摁灭了手机屏幕，缓缓抬起了头。


    宋愉辰恍惚间，好像在对方身上捕捉到了一丝过去的影子。


    在少年抬眸的那一瞬间。


    虽然神色依旧淡淡，不爱笑了。


    但明显少了几分和他再见时的针锋相对和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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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而有种安安静静的温顺。


    宋愉辰唿吸顿了顿，用提醒下属的语气，温声道：「公司六点下班，快八点了。」


    容时眉眼一下冷冽下来：「规定了不能自主加班？」


    那点温顺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是错觉一般。


    宋愉辰：「……」


    这年头。


    居然会有人心甘情愿留下来加班……


    或许是有。


    可放在容时身上，这种行为却古怪到不算正常。


    进门的时候，宋愉辰不是没看到容时在玩手机。


    谁家打工人不用工作，还留下来加班玩手机的？


    宋愉辰好心提醒：「没有加班费。」


    话音落下，眼前的人顿时眉峰陡然挑起，凶得很：「我缺这点钱？」


    宋愉辰：「……」


    是不缺。


    正因为不缺，还得对着膈应的前男友工作。


    也没有下属的意识。


    所以宋愉辰想不通。


    到底是为什么，这人要留下来做这份工作。


    语气是沖了点，到底是挑不出错。


    「你……开心就好。」


    宋愉辰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容时看着他的背影，喉结攒动两下，咬紧了牙没吭声。


    忍着把手机捏碎的冲动，脸上看不出一点所谓的开心。


    宋愉辰进办公室不到五分钟，关了电脑，拿上手机，重新又走了出来。


    走到门边，他关了自己办公室里的灯。


    体贴的给身后无偿加班的某位，留了助理办的一盏灯。


    然而不等他进行下一步推门走的动作。


    身后骤然响起椅子挪开的声音。


    动静很大。


    擦在地板瓷砖上的音色刺耳。


    依稀能听见掺杂在里面，粗喘的唿吸声。


    周围空气变得凝滞。


    宋愉辰停了动作，垂下眼睑，不禁反应过来这是某人闹脾气的徵兆。


    他颤了颤睫毛，心想。


    终于要忍不下他，发火辞职了？


    还是说，要走到受不了他这个前男友，动拳头的地步？


    宋愉辰更希望是第一种。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宋愉辰闻声，回头髮懵地回道：「……什么？」


    预想当中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到来。


    随之而来的，是少年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


    弄得宋愉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容时快步走到他身后，捏住手机的五指用力至发麻发白。


    手臂青筋脉络轻易显露，绷着怒火烧心的颤意。


    「助理必须24小时待命，保持联繫畅通。」


    「宋总，你说是什么？」


    最后几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仿佛深恶痛疾。


    这副样子，宋愉辰在过去不是没少见过。


    每次被容晋气的火冒三丈。


    到他这里发泄的时候，容时就是这个样子。


    浑身一股像是要吃人嚼碎的狠劲。


    明明讨厌的很。


    为什么还要做这份工作呢……


    可宋愉辰又说不上来，觉得哪里和过去又有些不太一样。


    他仿佛看到了一头被逼至绝境的幼兽。


    躲起来舔舐着溃烂的伤口。


    忍痛之余，还要提防靠近的人。


    装出凶面狠相，来吓退对方。


    宋愉辰没被吓到。


    脑海里却不经意浮现出，他们在会所电梯口，第一次的重逢画面。


    两者交错在一起。


    他蜷了蜷手指，嗓音平静而缓和地问：「你手机号码是多少，我等下回去加。」


    容时冷笑：「宋总好记性。」


    「三年而已，竟然连几个数字都记不住了。」


    宋愉辰手有点痒。


    如果现在面前这么和他说话的人是容晋。


    他一定会教人怎么好好讲话。


    但显然，他没资格对面前的人指手画脚。


    也没什么想怼回去的心情。


    宋愉辰端起身为上司和下属之间的疏离淡然：「记得。」


    只是他下意识以为容时换了联繫方式。


    「宋总记得最好。」


    宋愉辰：「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容时死死盯着他抿唇，咬着牙，气势慢慢收敛下来。


    但冷意和愤怨不减，杵着没再说什么。


    宋愉辰默了一秒，朝他看了眼，继而推门走了。


    容时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喉结攒动，握紧了拳头。


    宋愉辰下楼到停车场，坐进车里，解锁了手机屏幕。


    论工作上，助理和上司24小时保持联繫畅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前提是，这里面没有一层前男友的身份。


    而且是被他拉黑多年的前男友。


    宋愉辰的手机黑名单里，躺着不只一个手机号码。


    一个他确实没有忘记的11位数字。


    还有一堆他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却全是经过同一个人打来的。


    宋愉辰当初没有换联繫方式，是因为觉得换起来实在太麻烦。


    不如拉黑来得方便些。


    这些陌生的号码，当初锲而不捨的打进来，打到他不得不足足关机了一星期才消停。


    他不太理解，还有什么打给他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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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仅是宋愉辰手机里的黑名单。


    就连各种社交方式的黑名单里，也有这些陌生的影子。


    三年来，被他拉黑的彻彻底底，斩断的一干二净。


    现在，宋愉辰到了要把这些联繫方式，一个一个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时候。


    犹如一道锁了三年的镣铐。


    那个落锁的地方，随着被他解空下来的黑名单位置。


    「过去」两个字，就要一点点解锁在他眼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堵在宋愉辰的心头。


    -


    隔天，宋愉辰照往常准点进公司上班。


    到办公室接了从财务部连过来的电话。


    他歪着头，用肩膀和耳朵夹住电话听筒，保持着这个动作听对面汇报。


    手上同样没闲着。


    开了电脑准备看邮箱里堆积的邮件。


    进门途中，宋愉辰没瞧见助理办里有人。


    这会儿余光草草一瞥，看到了，而且朝他这走了过来。


    但是宋愉辰没空分神，对着电话里，分间隔的「嗯」了两声。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几个瞬息，一杯咖啡扣在了宋愉辰的桌面上。


    棕色褶皱的包装，精巧散发着金钱气息的金边印花。


    一看就是出自楼下咖啡厅的手笔。


    宋愉辰茫然地看着上面握着的那只修长有力的手。


    手的主人松了手。


    他仰头，愣神了瞬，然后捂住话筒，轻声问道：「给……我的？」


    容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峰蹙起：「不然？」


    「你不是嫌难喝。」


    宋愉辰哑然。


    所以是因为他嫌煮的咖啡难喝，改换成了给他买咖啡。


    也不是……不行。


    「谢谢。」


    容时闻言顿时眉头拧得更紧，大早上心底里蹭蹭蹭的开始冒火。


    他咬牙切齿地道：「宋总倒是客气。」


    宋愉辰忙着听电话，没注意到他说什么。


    打完电话是五分钟后，转头见容时居然还在，有些意外：「还有事吗？」


    他揣摩了下说：「咖啡的钱可以去找财务报销。」


    话音正落下，宋愉辰就被他那位前男友兼助理，瞪了一眼。


    宋愉辰：「……」


    哦，看来是猜错了。


    「我缺你这点钱！」


    戾气横生的一句话。


    一大清早的。


    宋愉辰不是很理解面前的人，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跟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宋愉辰不太想应付：「那你……」


    容时挤出两个字：「通讯。」


    宋愉辰眨了眨眼，明白过来是昨晚提的24小时联繫畅通：「通了啊。」


    「你哪里——」容时又要瞪人。


    直到后面「通了」两个字堵在嘴里。


    他很快意识到什么，接着哑声泄了火，和宋愉辰四目相对。


    宋愉辰不解：「怎么了？」


    结果没等到少年给他回应，而是等来了一道发泄脾气似的关门声。


    玻璃门震颤得可怜。


    宋愉辰：「……」


    上司难当，有点心累。


    -


    陈扬借着喝水的理由，在茶水间偷了五分钟的懒。


    出了门，觉得还可以去厕所摸鱼五分钟。


    一拐弯，吓了他一大跳。


    陈扬蹦着后退半步，捂住胸口：「卧槽！时哥你……怎么一个人站这，吓死我了。」


    「你也是来偷懒的？」他搓着手心，贼兮兮的凑到容时跟前。


    容时没搭理他，低头一声不响的用手指滑着手机屏幕。


    陈扬好奇心作祟，伸长脖子，余光使劲的看过去，一点不在意眼尾抽筋。


    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手机屏幕上，定格在不知道谁的微信朋友圈上。


    「时哥，你看谁呢。」


    话刚出口，容时忽然收了手机，背靠着墙缓缓地蹲了下来。


    陈扬屏住唿吸，睁大了眼睛。


    只见他拽天拽地的时哥，肩膀小幅度的颤了起来。


    埋着脸的臂弯里，溢出的是少年细碎的闷笑声。


    却听得叫人心头难受又发紧。


    碎发下的眼尾也染了点，让人不敢多看的红色……


    第15章


    九月下旬。


    临近中秋节和国庆节的双节小长假。


    介于员工会放九天小长假，项目的空耗期过长。


    于是，放假前的这段时间，公司的工作强度不减反增。


    作为上司的宋愉辰，自然更不会有休息时间。


    每当总裁办的电话接到宋愉辰这里。


    在商随交代好事情，即将挂电话的时候。


    宋愉辰必然要强调一句。


    「跟完这个项目，我一定卸职回南城，劝不动的那种。」


    青年嘴上抱怨，手头的工作是一点不含煳，做到了百分百的最好。


    大方的商总接受了他浓郁的怨气，笑他口是心非：「别啊，你跑了我再上哪找我们宋总这么好的副手去。」


    「给你涨工资好不好？」


    哄小孩的语气。


    小宋总冷笑，铁了心，很有骨气地说：「不差钱。」


    「唉，这么说定了，就涨工资。」电话另一头的商总装傻。


    男人亲切关心道：「听姜秘书说，你忙起来就不记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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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这怎么行，工作归工作，饭要吃，身体更重要。」


    小宋总冷漠：「哦。」


    商随被他逗笑：「姜秘书给你挑的那位实习生助理，用得趁手么？」


    「怎么一点不考虑你的身体情况。」


    「不够机灵的，咱就换，别委屈了自己。」


    「不用了。」宋愉辰打断，视线落到自己桌上。


    上面摆着杯每天都会换新的咖啡。


    他声线轻了些：「我觉得挺好。」


    「你觉得好就行，我这边忙着去开会，挂了啊。」


    电话一挂。


    意识到卸职这件事，又被商随给矇混过去的宋愉辰：「……」


    这老油条……


    宋愉辰忙起来是记不起吃饭。


    大多时间是没空去感觉自己饿不饿。


    记不起来是一回事。


    可他最近在公司……


    好像一顿饭也没落下。


    办公室的门敲响。


    不用他开口让人进来，门外的人已经自然而然的推门走了进来。


    宋愉辰抬头。


    对方手里拎着个白色半透明的打包袋。


    能一眼看清里面装着的三个餐盒。


    那人绷着脸朝他看了眼，主动过来清理了他放满文件的桌面。


    紧接着把手里的打包袋，往干净了的桌面上一搁。


    开口就是硬邦邦的两个字。


    「吃饭。」


    宋愉辰：「……」


    他嘴里说过用得挺好的某助理。


    几乎是卡着饭点，准时准点的出现给他送饭。


    宋愉辰哪有机会饿肚子。


    哪怕是过去，这种能让容时亲自送饭给他的画面，并不多见。


    约乎于零。


    哪想现在……


    宋愉辰有点受宠若惊。


    他手上的工作不停：「放着吧，我等下空了吃。」


    话刚说出口。


    一点不信他有空，且会自己记得吃饭的容时，臭着张脸抽走了他手里看了一半的文件。


    包括那堆收拾好的文件。


    通通都被挪到了宋愉辰够不着的地方。


    「吃饭。」


    「还是说——」


    「宋总，需要我亲自餵到嘴边？」


    宋愉辰：「……」


    受宠若惊是真。


    但过了头就是惊吓。


    宋愉辰空荡荡的指间微蜷，默了几秒。


    这一幕每天都要在饭点来上这么一次。


    他实在拗不过眼前这人的劲。


    宋愉辰揉了揉疲乏的太阳穴，无奈出声：「拿过来吧。」


    宋愉辰和商随电话里说的，不算假话。


    容时作为助理，他是觉得没什么不好。


    或许是之前有过熟悉的相识。


    所以比起面对一个全然的陌生人。


    一开始他就对容时没有太多防备心。


    可能同样的，容忍度也高了那么一些。


    就比如这种叮嘱吃饭的强硬态度。


    他居然一天天的过去，反而默认的接受良好了起来。


    面前铺开的三个餐盒。


    两个隔层的是荤食，三个隔层的是素食，以及一盒白米饭。


    宋愉辰拆了筷子，默不作声低头吃饭。


    虽然在江市待了许多年，但是他的口味其实一直偏向南城。


    他出生在那，这种情况很正常。


    餐盒里的菜他说不上来喜不喜欢。


    填饱肚子这种事情，宋愉辰向来不挑，每个菜他都吃了。


    他没刻意去告诉容时，他的口味如何。


    在一起的时候，也是。


    容时不清楚他的饮食习惯，宋愉辰更不会挑三拣四。


    吃得快饱了的时候。


    宋愉辰见一旁坐着等收拾的容时，放筷子的手滞了滞。


    他忙起来助理跟着忙。


    「你吃了吗？」宋愉辰关心道。


    容时手里捏了份打发时间的文件，闻声抬头看过去，刺道：「怎么？关心我？」


    宋愉辰心里嘆气。


    以为两个人换了层身份，见面了这么久。


    不说心里，至少表面上能心平气和的相处。


    但显然是他想太多。


    对方就是个火气罐，一不小心就能被点炸。


    宋愉辰尽量不去触导火线：「关心一下下属而已。」


    下属……


    容时手指陡然用力。


    手里的文件纸张顷刻间皱起狰狞的一角。


    就只是下属……


    他唿吸乱了几分，却尾音发着颤的嗤笑出声。


    「这么廉价的东西。」


    「下属何德何能。」


    「宋总有空，不如留着关心自己。」


    宋愉辰：「……」


    小宋总在此决定，彻底收回上司对下属的那份体贴。


    去特么的关心下属。


    -


    中秋节前两天。


    宋愉辰早上去公司的途中，难得接到了舅舅宋丰石的电话。


    「舅舅。」


    「哎！小辰啊，你现在有空么？」


    宋愉辰开着车开了免提：「怎么了？」


    「清清的班主任刚才来电话说，清清这孩子昨天体育课摔了一跤。」


    「结果今早起来有点发热。」


    「我和你舅妈还在外地，现在赶回去都该傍晚了，你看你有没有空去学校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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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在前方的红绿灯前掉了头：「我现在过去。」


    「好好好，你能去我就放心了。」


    到了江高。


    宋愉辰去找宋清清的班主任前，意外撞见了学校大道上抓人的秦老师。


    教了他高中三年数学的班主任。


    之前江高开学，他没和容晋一起回去见老师。


    今天才知道秦老师已经是高三的教导主任。


    「下次来，我一定给您带您最爱喝的碧螺春。」


    跟着宋愉辰一起回高三教学楼的秦老师，哼了声：「带什么带，能来看我这个老头一眼都谢天谢地。」


    「这么些年了，才晓得来看我一眼。」


    「亏得当年你还是我的得意门生之一。」


    得意门生宋愉辰苦笑：「我现在回江市了，之后一定多来看您。」


    秦老师一听高兴了，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连说了几声「好」。


    宋愉辰哭笑不得。


    很快高三教学楼就在眼前。


    他和秦老师道别，准备去找宋清清的班主任。


    忽然，秦老师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愉辰啊。」


    「嗯？」宋愉辰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


    秦老师「嘶」了声：「我突然想起个事。」


    说着，走到宋愉辰身边。


    「前几年有个男生来找我打听你的事，算算时间就是你离开江市的那个时候。」


    宋愉辰怔忪，讶然道：「男生？知道名字吗？」


    秦老师双手背在身后，摇头说：「那么久了，早记不清了，见到脸说不定能认得出。」


    「之后也不没见他来找过我。」


    「那孩子当时找你找得挺急，把我都吓了一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正好想起来了，你想想以前走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愉辰没有印象：「嗯，我会去打听下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


    告别了秦老师。


    宋愉辰找到宋清清的班主任，跟着对方去了宋清清的宿舍。


    女孩蔫儿了吧唧的缩在被窝里，见到他，软绵绵地喊了声「哥哥。」


    宋愉辰当即决定：「回家吧。」


    「哦……」


    宋愉辰帮宋清清请了假，带着人先去了趟医院。


    医生说是手臂伤口发炎，导致的急性发热，不用挂水，只配了点药。


    离开医院，宋愉辰不放心把宋清清一个人丢在家里。


    但他不能不去公司。


    折中了下，索性把人带去了公司。


    办公室内。


    宋清清缩在沙发里。


    宋愉辰倒了水在她边上坐下：「早饭吃了吗？」


    宋清清点头：「吃了。」


    「先把药吃了。」宋愉辰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公司里有休息间，吃完我带你过去，先好好睡上一觉。」


    宋清清吃了药才摇头，指了指沙发：「我不想，能不能睡这里？」


    沙发不比休息室的床差，宋愉辰依了她：「我让人给你拿毛毯过来。」


    人在眼皮子底下，他也更放心一些。


    有情况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宋愉辰把宋清清压了一半的抱枕抽出来，拿来给她垫脑袋：「先躺下。」


    宋清清放了水杯乖乖躺下了。


    宋愉辰起身，去调边上的冷气，回头朝门外的助理办看了眼。


    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人，唿吸蓦地顿了下。


    几分钟前他回来，还不见里面有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不知道站在门外看了多久。


    隔着点玻璃门上的磨砂纸。


    对方的视线仿佛能直直穿透过来。


    凉得让人浑身一栗。


    宋愉辰调好温度，推门出去。


    那点透过门的冰冷视线并不是他的错觉。


    和容时正面对上。


    他能清晰看到对方眼睛里的阴冷。


    少年从头到脚像是裹在阴郁暴戾中的一头孤狼，令人心头震颤得有些发憷。


    宋愉辰动了动唇，咽下了关心的话。


    不去在意谁又惹了他。


    「去休息间拿条新的毛毯回来。」


    话音刚落下，就是一道森然的冷笑声，却听着莫名的心尖发酸。


    宋愉辰狐疑抬眸。


    「打扰你调情了？」


    宋愉辰：「？？」


    调什么玩意儿？


    「宋总好兴致，身边莺莺燕燕真是一点不少。」


    宋愉辰：「？？？」


    这都什么跟什么？


    宋愉辰一分钟前落在宋清清额头上的手背。


    这会儿忍不住探上了，面前这个胡言乱语的人。


    「大早上说什么胡话呢？」宋愉辰眼神古怪，本想着训人，话到嘴边却成了解释。


    「里面的人是我妹妹。」


    额头传来的温度不是一触即离。


    容时瞳孔骤然瑟缩，僵硬的一动不动，仿佛被下了定身咒。


    他死死盯着抬起一只手，撩开他碎发，贴住他额头的青年。


    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看着宋愉辰轻轻扯唇。


    额头上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温度，让他贪恋小心的，连唿吸都不敢再有。


    然后丢了魂似的，挤出三个字：「情妹妹？」


    宋愉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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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要忍不住打人了。


    宋愉辰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温和，忍着拍人的冲动回了两个字：「表妹。」


    「行了啊。」他收回手，不再和人呛声，「拿毯子去。」


    说完转身回了办公室。


    -


    助理办外，无人的拐角处。


    出来拿毛毯的容时，身子斜斜侧倚在墙边。


    他用指尖触碰额头。


    那里早已没了被宋愉辰手背贴过的温热感。


    他不是不知道宋愉辰不会喜欢女生。


    也清楚女孩可能是宋愉辰的某个谁。


    只是他嫉妒。


    嫉妒那些本该属于他的，被宋愉辰一声不响的分给了别的什么人。


    更有怨……


    却不即宋愉辰碰他的这么一下，来得这么痛苦。


    容时眼眶发红，低着头喘气。


    才发觉——


    他想要宋愉辰，忍得快疯了。


    第16章


    宋愉辰在办公室坐下不到五分钟。


    容时拿着崭新的毛毯回来了。


    宋愉辰刚准备挪起来给宋清清盖毛毯。


    没料到容时进来后，动作利落的一展毛毯，径直走到了沙发边。


    然后沉着眉眼，把毛毯盖在了宋清清的身上。


    宋愉辰顿了动作，哑然了片刻。


    容时丢完毛毯，偏过脸蹙眉看他：「还有其他事？」


    「没了。」宋愉辰回神，「你去忙吧。」


    容时转身走了。


    宋愉辰慢半拍的挪回办公椅里。


    被容时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弄得愣了神，满心复杂起来。


    他扫了眼出去后，从助理办里离开的容时。


    又扫回自家表妹身上盖着的那条毛毯上。


    宋愉辰支起两条胳膊，十指交叉的抵在唇前。


    眯眼不禁想到了一个多月前。


    那天，宋清清和容时讨要联繫方式，后者意外的爽快答应了。


    再是不久前的学校里。


    容时朝宋清清方向扔的篮球。


    而现在，脾性动不动就能被点燃的少年。


    居然会做出亲手给宋清清盖毛毯的举动。


    几分钟前，对方还因为宋清清，胡言乱语……


    过于的不现实，以至于宋愉辰不得不多想了些。


    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人。


    那些青春期的毛头小子，追人的把戏他不是不清楚。


    宋愉辰瞳仁的颜色淡下去。


    当年容时接近他之前，并非是同性恋。


    也实在是当年容时为了报復容晋，用了接近他那样的手段。


    假若容时要报復他……


    出神间，关上的办公室门重新被推开。


    容时拿了杯新买的咖啡，一如既往的冷着脸，一声不响地放在了他的桌上。


    然后又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


    宋愉辰的思绪有一阵的被打乱，恍惚的看着面前的咖啡。


    很快，他低头捏住了眉心。


    想什么呢……


    他居然怀疑容时……


    -


    临近中午休息时间。


    宋愉辰接到商随的电话，他得和商随一起外出去见客户。


    午饭註定会和客户一起用。


    宋清清睡着后，一直没醒。


    差不多也该把人喊起来，吃了午饭再睡。


    宋愉辰把熟睡中的宋清清叫醒：「清清，先醒醒，吃了午饭再睡了。」


    女孩半张脸往毛毯里躲了躲，露着一双神色不是很清明的水眸。


    宋愉辰见她能听进去，交代道：「哥哥要出去一趟，会让人给你送午饭过来。」


    「吃了饭后要记得吃药，之后想睡就继续睡。」


    「有什么事就找门口助理办的人，你认识的。」


    「要是找不到人就给我打电话，听清了就点点头。」


    宋清清点点头：「你要……快点回来。」


    「好。」


    宋愉辰放心的出了办公室。


    本想交代容时。


    但一想到男生没有女生细心，何况这个男生还是容时……


    于是，他什么话也没对容时讲，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叮嘱了姜秘书。


    然后才跟着商随出了公司。


    宋清清早上吃药睡过一觉，状态好了不少。


    被叫醒后一直裹着毛毯，抱腿缩坐在沙发里。


    她口渴……


    但手脚因为发过热，又酸又没力气，很不想动。


    想起来宋愉辰说过外面有她认识的人。


    她第一次都没来过表哥的公司，能有什么认识的人……


    助理办里。


    男生大喇喇的斜倚坐了办公桌的一角。


    正俯身笑嘻嘻的对着椅子里，摁着手机的黑短髮少年。


    不知道具体在说些什么。


    看见了的宋清清：「……」


    哦，是认识，还不止一个。


    宋清清只能听见他们一点点对话，什么去哪了，什么看见和别人出了公司。


    门外的两个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一齐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倒是椅子里的人率先有动作。


    移开眼睛，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抻起长腿绕过办公桌，走了进来。


    陈扬跟在后面，进来探头沖她打招唿：「学妹好啊，又见面了。」


    宋清清「哦」了声，反而和容时四目相对：「我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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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眼神可怖，仿佛扼着她的脖颈，随时会拧断她。


    但没说一句话，捞过她跟前的水杯。


    然后接水回来，把杯子重重扣到桌上。


    磕碰声没少让宋清清惊吓：「……」


    前夫哥……真兇啊。


    「谢谢前…学长。」宋清清捧起水杯，小口抿了几次，问道，「你们都是总裁助理吗？」


    「我不是。」陈扬否认。


    宋清清懂了。


    那就是前夫哥是她表哥的助理。


    她有点捋不清这里面关系。


    前男友变下属？


    她就说结局都是会变的，她哥还不信。


    陈扬坐到沙发另一端，心里一直憋着的那个问题，这会儿又藏不住了。


    怕再错过，这次他比较直接。


    「学妹你是……辰哥对象？」


    宋清清今天没精神皮，而且当着这么凶的前夫哥的面，还是不皮的好。


    「不是哦，是妹妹。」


    「亲的？表的？还是情……妹妹？」陈扬一连三问。


    宋清清看他如同看傻子。


    然而没等她回答。


    熟悉的前夫哥嗓音，抢在她之前，淬了冰似的响起。


    「闭嘴，吵死了。」


    陈扬无辜：「时哥，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


    宋清清闻言，不小心喝水喝呛了。


    容时不经意瞥她一眼，眼神团着阴郁的深色，意味很是不明。


    「滚回你自己的部门去。」丢给陈扬这么一句话，转身出去了。


    「好嘞。」


    陈扬瞅他的样子，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摸着脑袋麻熘的滚了。


    「学妹拜拜！」


    办公室里又剩下宋清清一个人。


    安安静静的空气下。


    女孩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咬着水杯，偷偷往外瞄了眼。


    还在想他们刚才的对话。


    什么意思？


    前夫哥这是对她表哥……余情未了！


    -


    宋愉辰回公司比想像中的要更晚些。


    他抽空给宋清清打了个电话。


    听说他要很晚才能回公司，女孩竟然意外的善解人意。


    「没关系。」


    然后提了个小小的要求：「那我可以让人送我回家吗？」


    「我会等对方快要下班的时间再走的。」


    合情合理，宋愉辰没道理不应下：「要对方同意送你才行。」


    宋清清保证道：「嗯嗯，我会提前问过对方意愿的！」


    一旁见宋愉辰挂了电话的商随，关心了嘴：「担心你妹妹？要不你先回去？」


    「没事。」


    宋愉辰提前问过舅舅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而且商随这里少不了他。


    打完电话的宋清清无聊的待在办公室里。


    一直等到容时回来助理办，她立刻跳下沙发，去徵求这位能送她回家的前夫哥。


    宋清清出门的动静很大。


    容时不是没听见声音，只是被他无视了个彻底。


    他找文件的时候，女孩轻手轻脚，像条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他转身，对方也转身。


    他往前走，对方也往前走，甚至探头探脑。


    容时眼尾微动，脸色肉眼可见难看下来，文件「砰」地一声暴躁甩在桌面上，回头。


    宋清清吓了一大跳，瞬间站的僵直，一动不动。


    但脸蛋挂上了友好的笑容。


    「学长，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啊？」


    容时满脸不耐，居高临下：「凭什么。」


    宋清清试探道：「因为你是我表哥的助理啊。」


    「而且我表哥答应了的，可以找人送我回家，所以我找了你。」


    容时冷着眼：「谁答应你找谁，别再来烦我。」


    宋清清鼓鼓脸，盯着他转回去的后背，再次试探道：「可是——」


    「表哥等下会直接去我家，不回公司了。」


    话音落下，一沓文件再次甩上桌，用力到连办公室都晃了晃。


    宋清清捂住受惊的小心脏，以为还是行不通。


    谁料下一秒——


    就听见跟前的人，声音凉凉的传过来，不耐烦的丢给了她两个字。


    「地址。」


    宋清清不可思议，坐上了容时开的车，看着车慢慢停靠在自家小区楼门前。


    回不过神来的睁大眼睛。


    直到身边驾驶座的人，带着薄戾赶她下车。


    「下去。」


    宋清清浑身一抖，清醒过来。


    反倒是经歷了这么神奇的一遭，变得不那么怕这位前夫哥了。


    边上的人凶归凶，但就只是凶。


    还真送她回家了，好人啊……


    而且她好像发现了点什么，嘿嘿。


    「谢谢学长！」


    宋清清道完谢，很听话的下了车，然后欢快地往自家楼里跑了进去。


    傍晚的天刚见黑影。


    小区里照明的灯，还没到开灯的时间，周围昏昏沉沉的。


    容时陷在车内的阴暗里。


    朝小区里的另一幢楼上，闪着眸光看了一眼。


    他松了剎车。


    这时车窗敲响了下。


    跑走的女孩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站在车窗外比划着名要他开窗。


    容时装没看见，脚底碰上油门。


    然后门被外面的人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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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一踩剎车，火大的去看外面不要命的人。


    「学长学长！快下车！」


    「我爸妈他们回来了！」


    「听说你是表哥的助理，还把我送回了家，他们想让你吃了饭再走。」


    宋清清身后跟着慢了一步的陈玉。


    「哟，咱们辰辰身边的人都这么俊呢。」


    「孩子，要是不急着回家的话，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辰辰等会儿也要来呢。」


    容时嘴里不太好听的话绕了个弯，硬生生拧成了从喉间发出的一个单音。


    「……嗯。」


    第17章


    从赵石集团出来，宋愉辰和商随上了司机开来的车。


    商随扯松领带，姿态松散下来：「去吃个晚餐？」


    「不去了。」宋愉辰手肘撑着车门，开了点车窗吹风，「得回趟亲戚家，送我回公司吧。」


    商随：「行，正好我回公司再加会儿班。」


    累得听不得加班的宋愉辰：「……」


    宋愉辰回公司是打算取了自己的车，再开车回舅舅家。


    到了公司下了车，他去地下停车库，商随上楼。


    两人一起等电梯。


    宋愉辰面前的电梯从负一楼上来，先回到一楼。


    门打开，电梯里站着个姜秘书：「宋总，商总。」


    「……辰哥。」


    宋愉辰：「……」


    还有个站在姜秘书身后，和他打招唿的陈扬。


    男生素来见了他性子咋咋唿唿的。


    这会儿看到他，眼神难得有躲闪，声音也透着股心虚。


    宋愉辰眯了眯眼，问出电梯的姜秘书：「他犯事了？」


    姜秘书板着脸汇报：「您的车被撞了。」


    宋愉辰不做思考，去问陈扬：「你撞的。」


    他直接用的肯定句。


    陈扬赶紧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道：「辰哥，我错了！」


    「你的车我会让人拖去修好的，保证修得和原来一模一样。」


    认错态度诚恳。


    然而避开了解释为什么，会在一个地下停车库里都能撞车。


    「嗯。」


    宋愉辰也懒得多问，结果高低都是车已经撞了。


    隔壁等到电梯的商随，反而不急着上楼：「愉辰，要不要我让司机回来送你？」


    宋愉辰：「算了。」


    司机送完他和商随早就下了班。


    哪有再把人喊回来加班的道理。


    商随又问：「我送你？」


    陈扬闻言顿时警铃大作，抢答道：「不麻烦商总，车我撞的，怎么说都该是我送！」


    说完，问当事人的意见：「辰哥，让我送你吧。」


    商随意识到这位入职被他重点关注过的实习生，对他们小宋总的称唿不太一样。


    他看着宋愉辰挑眉：「认识？」


    宋愉辰想起来自己还没和商随提过。


    当初对方口中「有来头」的实习生，他其实认识。


    他挑了个合适的词形容陈扬：「学弟。」


    然后话头一转：「不是说要去加班？你上楼吧，我自己处理。」


    「那行。」


    商随进电梯走了，跟着的还有姜秘书。


    没了另外人，宋愉辰目光重新扫向边上的陈扬，拿出自己的车钥匙抛过去。


    「我自己打车回去。」


    「修车的事交给你了。」


    「好嘞。」陈扬接住车钥匙，又恢復成了笑嘻嘻的模样，「辰哥我帮你叫车啊。」


    -


    宋愉辰一路快到家的时候，宋清清催他的消息弹了出来。


    【清清：哥哥哥，快要开饭了啊，你怎么还不到家？】


    没有白天生病的蔫儿吧劲，看上去是好了不少。


    宋愉辰在输入框里打入「马上」两个字。


    没法出去前，又弹出两条消息。


    【清清：[求你快回来.jpg]】


    【清清：[在等你哦.jpg]】


    感觉出女孩有点过于急切的宋愉辰：「……」


    很不对劲。


    家里。


    收到宋愉辰发来的「马上」，宋清清欢唿的甩开手机，蹦下床。


    然后踩着拖鞋冲出卧室。


    一点看不出不久前发过高热。


    她爸在书房，她妈在厨房。


    宋清清确认完，眼神逮住客厅里那位，进门就安静到存在感很低的前夫哥。


    她扑去沙发另一端：「啊……头好晕。」


    拙劣的演技。


    但不妨碍她达成目的。


    「学长，等下有人敲门的话，麻烦你帮忙去开下哦。」


    话音落下，她捂住额头开始在沙发上装死。


    注意力却集中在厨房和书房两边。


    深怕她爸妈会出来，打乱她的小心思。


    十分钟后。


    家门传来敲门声。


    宋清清立马精神气十足，面上装出虚弱：「学长……开门。」


    沙发上的人有了动静。


    宋清清偷笑着望着对方去开门。


    较来时相比。


    少年带着的冷气和不耐烦。


    从进了她家家门后，意外的全部敛了起来。


    只有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看得出堆积了各种情绪。


    单看表面，哪怕没什么表情。


    但还是添上了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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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宋清清瞧得仔细。


    直到前去开门，对方如墨的黑眸才翻涌起波澜。


    里面那点闪过的紧张和忐忑，让宋清清微微睁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


    敲开门的宋愉辰，也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僵在了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宋愉辰回神。


    容时垂眼看他，喉结攒动两下，开口就是呛他的话：「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宋愉辰：「……」


    这是我舅舅家，你说呢？


    门口的氛围凝滞到可见的压抑。


    宋清清担心她冷心冷肠的表哥，会一气之下把人赶出门去。


    她拍拍怀里的抱枕，发出响声吸引宋愉辰的注意力。


    「哥！是妈妈要留学长吃晚餐的。」


    「为了感谢学长送我回家。」


    怕宋愉辰不信，又补充说：「不信你可以去厨房问我妈！」


    门口的宋愉辰：「……」


    宋清清，好得很。


    女孩的心思七七八八多得不行。


    知道他和容时过去的关系在前。


    然而左不挑，右不选。


    偏偏找了容时送她回家，还留了人用晚餐。


    难怪一路上，催他回家催得厉害。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嗯。」宋愉辰应声的态度模煳。


    他进门换鞋，面上看不出喜怒。


    其实心里也是真的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


    顶多是对宋清清耍宝的无可奈何。


    容时留下来吃饭就吃饭了。


    自己的助理下班时间，送自己的妹妹回家，感谢顿饭再正常不过。


    他在门口见到容时，问的那句「你怎么在这里」。


    只是倍感意外才脱口而出。


    并没有任何排斥和不同意的意思。


    默不作声换好鞋，和容时擦肩而过时，宋愉辰问道：「路上她……清清有没有闹你？」


    青年嗓音温和，不愠不厌。


    容时浑身紧绷的杵在门边。


    宋愉辰和他开门前设想过见面的所有反应，天差地别。


    混杂的情绪里控制不住的，多了抹反应不及的茫然和无措。


    半晌才找回声音，哑声开口。


    「……没。」


    宋清清窝在沙发里，听到他们的对话松了口气的同时，愤怒不平：「我很乖的好吧！」


    宋愉辰过去，沖她冷冷一笑：「哦？是么？」


    宋清清心虚的装死：「不要和我讲话……我不舒服。」


    宋愉辰：「……」


    就装吧。


    陈玉在厨房里听见客厅里的声音，解了围裙，端了盘红烧肉出来。


    「辰辰回来了？那开饭吧。」


    宋愉辰不再找宋清清算帐，帮着去端菜盛饭。


    陈玉得了空，指挥沙发上的宋清清：「清清，去喊你爸出来吃饭。」


    宋清清不想动弹，对着书房门大喊：「爸！吃饭啦——」


    陈玉瞪了她一眼，扭头沖容时不好意思的笑着招手：「小时，来来来，快过来坐。」


    「今天阿姨没来得及买什么菜，都是家常便饭，你不要嫌弃啊。」


    容时脸色稍缓：「不会。」


    所有人入座，端菜的宋愉辰是最后一个上桌。


    四方长形桌。


    主位坐了宋愉辰的舅舅宋丰石。


    左手边是并排的陈玉和宋清清。


    右边只坐了一个容时。


    宋愉辰没的选择，坐在了宋丰石的右手边，和容时并排。


    没注意到边上的人唿吸稍稍滞了下。


    只瞥见对面一脸贼笑，把小心思写在脸上的宋清清。


    宋愉辰：「……」


    手有点痒。


    饭桌上的气氛一如往常。


    陈玉给宋清清夹完了菜，看向对面：「小时，多吃点啊，别客气，就当自己家里。」


    「嗯。」


    少年话少，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性子沉闷且冷。


    但表现的一点没有不讨喜。


    宋愉辰吃着饭，心里忍不住嘀咕。


    大概那些不讨喜的凶劲，是全丢他身上了。


    「辰辰，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陈玉往宋愉辰碗里夹了两块红烧肉，打量起来就皱起了眉头。


    宋愉辰最近没称体重，可一日三餐没少吃：「没有吧。」


    边上的宋丰石插上话：「我看是瘦了，回来之后是不是又吃不惯这边的饮食了？」


    宋愉辰点点头：「有一点。」


    陈玉操碎了心：「你这孩子，吃不惯还不经常回舅妈这里吃饭。」


    「今天难得回来，来，多吃点，长长肉。」


    「以后吃饭就回家里来，舅妈都烧你爱吃的。」


    宋愉辰的碗里逐渐被菜堆高，不得不出声阻止陈玉夹菜的气势。


    「舅妈，够多了，我吃不完。」


    「碗里的都要吃完，听见没？」陈玉停了筷子端着长辈的架势叮嘱。


    宋愉辰无奈：「嗯，听见了。」


    陈玉转头继续去招待容时。


    倒是让宋愉辰想起件事。


    他舅妈做的不是江市菜。


    而出生在江市的容时，不一定能吃得惯这一桌子饭菜。


    宋愉辰清楚容时的口味喜好，视线瞄向一旁。


    他身旁，容时正对着陈玉的热情一一应下，做足了一副晚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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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脾气似的。


    却还是被宋愉辰捕捉到了，对方嘴角的一点下压。


    下巴处的线条也微微紧绷着。


    宋愉辰抿唇。


    果然是吃不惯吧……


    第18章


    其乐融融的饭桌前，容时送进嘴里的饭菜食之无味。


    过去和宋愉辰待在一起的时间里。


    从来都是他吃什么，宋愉辰就跟着吃什么。


    宋愉辰对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只字没和他提过。


    以至于他一直以为，宋愉辰吃惯了江市的饮食。


    容时吞咽的动作艰难，嗓子里仿佛被碎片割裂而过，疼得再也咽不下一点东西。


    过去的他从没有主动了解过宋愉辰的任何事情。


    随心所欲。


    想当然。


    反而没有意识到过……


    宋愉辰从来没有主动，向他提过自己的任何事。


    明明疼他，纵容他，无条件的对他好。


    可从未有过让他了解的心思。


    更像是从头到尾，没有打算过要把他放进自己的世界里。


    他在宋愉辰面前，就只是一个外人。


    可以施捨完同情随时丢弃，根本不重要的一个外人。


    就连这里，他从不知道宋愉辰还有亲戚在江市。


    连容晋都知道的事情。


    容晋什么都能知道。


    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那处，曾经他被宋愉辰带回去的家。


    那个被宋愉辰早就搬空了的家。


    没了人，也没了任何居住的痕迹。


    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甚至连宋愉辰消失后，该去哪里找人都不知晓。


    他都要忍不住怀疑，过去他所认识的宋愉辰，到底是不是真的宋愉辰。


    他不去想，也不敢想。


    那些对他的好，会不会都是宋愉辰装出来骗他的。


    从始至终，他到底算什么。


    宋愉辰又把他当成了什么……


    -


    吃完饭，宋愉辰帮舅舅洗完碗筷，从厨房里出来。


    只看见宋清清一个人蹲坐在沙发里。


    他抽了张纸巾擦手，扫了圈家里，然后走过去：「怎么就你一个？」


    宋清清忙着手机发消息，头不抬地说：「前夫哥先回去了呀。」


    「前……」宋愉辰一噎。


    「宋清清，你过来，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宋清清闻言僵住摁手机的手指，小心翼翼仰脸觑向他的脸色。


    随即掩饰的咧嘴一笑。


    下一秒——


    她翻出沙发，以拼命的速度躲回卧室，上锁。


    「我要睡觉了！」


    宋愉辰无可奈何的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嘆了口气扭头去找陈玉。


    和陈玉说了声，也回家了。


    下了楼。


    外面的天色黑压压的，团着可见的乌云。


    看上去今晚有场不会太小的降雨。


    走出小区，宋愉辰在手机上准备打车。


    哪想打车的软体还没打开，跟前就停下来辆车，车窗被放下。


    那张早该离开的人的面庞，就这么暴露在了他的视野里。


    宋愉辰微怔。


    看着车内的人目视前方，动了动薄唇，垮起个很不情愿的脸，朝他丢出两个字。


    「上车。」


    声音沉且低，没由来的让人心头一震。


    宋愉辰回过神，没动：「我打车回去。」


    话音落下，容时明显胸口起伏了两下，像是在克制蠢蠢欲动的火气，闭了闭眼睛。


    然后扭头瞪向他。


    宋愉辰屏息，已经不会意外，接下去他应该是会被凶上一句。


    果不其然——


    「24小时待命的助理，高价聘的。」


    「摆在眼前不用。」


    「宋总，呵，好一个冤大头。」


    冤大头宋愉辰：「……」


    忍了忍，他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且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冤大头，小宋总爽快的上了车。


    车门碰上。


    容时脸色冷硬，握住方向盘的力道，不动声色松了一点点。


    宋愉辰系好安全带，想起什么问道：「你知道我没开车来？」


    容时冷笑：「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宋愉辰：「……」


    行吧。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沉默，车内很快诡异的安静下来。


    那点存在于两人过去之间的尴尬。


    终于在独处的空间里，有了冒出头的迹象。


    即便是在公司，他们一个在办公室，一个在助理办。


    也没像现在这种，在窄小的空间内独处过。


    宋愉辰看着车窗外行驶过的风景。


    后知后觉的懊恼起自己冲动之下，就这么上了容时的车。


    没办法，只能暗求快点到家。


    艰难的大概过去了有十分钟。


    宋愉辰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从没有在这一刻，这么庆幸过，能有一通电话来解救他现在的尴尬处境。


    他拿出手机，正要接。


    然后瞥见来电显示——


    容晋。


    宋愉辰：「……」


    这点子庆幸，顿时比全麦面包还要噎嗓子。


    他身边是容时，手机里是容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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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一边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大概率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哪怕过去三年，宋愉辰还是不想冒风险。


    于是，迟疑的去摁拒接键。


    结果还没有摁到，身边传来少年的声音，凉飕飕的，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不怕我一车头往树上撞，你挂电话试试。」


    说完，还抽空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宋愉辰微愣之余，反应过来后差点气笑。


    他要是挂了，听到容晋的声音，这人就能不去撞了？


    宋愉辰以前不是没经歷过这种事。


    好好的在车上，电话接着接着，人就莫名其妙下车见了交警。


    左右都逃不过可能要撞树，宋愉辰打算成全对方，接了电话。


    「找我什么事？」


    但是容晋开口前，只想快点到家下车的宋愉辰，还是悄悄把音量调小了点。


    「明天放假了吧。」容晋说，「有安排没啊？」


    明天起就是九天的中秋国庆小长假。


    宋愉辰没想过安排。


    但少不了中秋团圆的那日，要回趟乌城陪母亲宋晴过节。


    「去趟乌城。」


    容晋嘚瑟道：「巧了，就知道你要回去，我让公司安排的团旅就是去乌城。」


    宋愉辰拖着长调「嗯」了声：「祝你旅途愉快。」


    「愉你个……」容晋无语，「我是想问你，要没其他安排跟我去呗。」


    「容氏在那边开发的度假村正好开业，去不去度假？」


    「咱妈要是有空，带她一起去享受享受啊。」


    宋愉辰纠正：「什么咱妈，那是我妈。」


    「都一样都一样。」容晋应得爽快，「你就说去不去？」


    「去……」宋愉辰扯唇，想说「去了乌城再考虑」。


    嘴里落了半个音不到，眼前的车身勐地来了个急剎车。


    是极速之间骤然停下，能把人甩飞出去的那种急剎。


    好在宋愉辰系了安全带，甩是没甩出去。


    但他的手机就没这么幸运了，直接被砸落在他的脚边，还带滚了两圈。


    而造成这一系列的当事人。


    顶着一副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过分事情的样子。


    轻飘飘丢过来两个字。


    「到了。」


    时间卡的刚刚好。


    宋愉辰：「……」


    他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宋愉辰头疼的没去看身边的人，弯腰捡起手机，听着电话去解安全带。


    「你那边什么声音？」


    「刚什么东西摔了这么响？」


    宋愉辰忍了忍，没把心里那句「还不是你那个好弟弟」扔过去。


    以免他人没来得及下车，再遭遇点什么。


    「没什么。」


    容晋也不追问下去，只期待乌城的旅游：「到底去不去啊？」


    「嗯。」


    「你看着安排。」


    宋愉辰有些不耐的开车门，敷衍的应了，电话听的也不怎么专心。


    容时看着他满心思只接容晋的电话，关了车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捏得用力到发白，骨骼微颤。


    那点故意剎车后的狠劲，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脸色异常难看，眼神也变得阴翳起来。


    容晋……


    他凭什么。


    -


    宋愉辰进了家门，挂断电话，刚要换鞋，动作顿了顿，诧异的想起来。


    他从上车以后，就没和容时提过他家的地址。


    容时怎么知道的？


    但转念又想到容时现在是他的助理。


    可能是姜秘书和人提过一嘴。


    于是没再多想。


    后天就是中秋节当日。


    宋愉辰当晚洗漱完，回到床里，在手机上定了回乌城的机票。


    没多久，陈玉的电话打了进来。


    「舅妈？」


    「瞧我这记性哦。」陈玉说，「之前你走得急，我忘了把做好的月饼给你了。」


    「是你爱吃的鲜肉月饼。」


    「小时那孩子的份我也准备了，结果我是一个都没记得给。」


    宋愉辰定的明天下午的机票，有充足的时间再去一趟：「我明天上午过去拿吧。」


    正好，给长辈准备的中秋节礼盒一併拿过去。


    第二天，宋愉辰收拾好行李，去车库里取了备用车，然后开车去拿月饼。


    陈玉准备了三个包装盒，分了三个袋子。


    「这两个给你和你妈妈的，中秋节你要回乌城的吧？」


    宋愉辰「嗯」了声，接过两个袋子：「定了今天下午的飞机票。」


    「吃了饭再走来不来得及？」陈玉把最后一个袋子递给他。


    「两点半的飞机，来得及。」宋愉辰微愣，「这个是？」


    陈玉有些急的说：「给小时的，吃了饭再送月饼怕是来不及了，你现在就给人送过去吧。」


    宋愉辰心情复杂的接了。


    不是他吝啬这么几个月饼给容时。


    而是他现在不清楚人住哪，不知道该往哪送。


    在公司倒是还好说。


    宋愉辰回到车里，拨通了容时的电话。


    这是他和容时重逢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给人打电话。


    电话响完了铃声，没人接。


    他又试着拨了第二次，依旧没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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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换了容晋的电话打过去，打算探探容时的住处。


    没人接……


    宋愉辰：「……？」


    兄弟俩一起玩失踪？


    姜秘书大概知道容时住哪。


    但放假期间不好去打扰人。


    宋愉辰看了眼副驾驶的月饼盒，放下手机，开车去了机场。


    就当没这个口福吧……


    第19章


    宋愉辰登机的前一刻，容晋的电话回了进来。


    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对面克制不住的暴脾气。


    「我公司这边出了点事，一时半会儿赶不到乌城去找你了。」


    「乌城的度假村那边我让人安排好了，你去了那里直接报我名字就行。」


    宋愉辰安慰了他两句：「行了，你赶紧去忙。」


    「艹！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容晋火冒三丈，糟心得不行，「给晴姨的中秋节礼物我邮寄过去了。」


    「估计明天上午就能到，你到时候记得签收。」


    「顺便替我给晴姨说声中秋节快乐。」


    「嗯，知道了。」


    宋愉辰挂了电话，关了机，然后拉着行李箱去了登机口。


    从江市到乌城，三个半小时的飞机行程。


    宋愉辰回到乌城的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


    久违的回到他和母亲两个人的家。


    说到底还是只有母亲在的地方，能让他那颗漂浮在外的心，找到停泊的安稳感。


    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放松了下来。


    宋愉辰敲了门，家里没有回应，用自己的钥匙开了门。


    家里没有宋晴的身影，应该是没有下班。


    早年他母亲离婚，为了把他一个人带大。


    和他舅舅一起在江市做起了纺织生意。


    后来做大之后搬到乌城发展，他母亲更是没有了要下班休息的时间观念。


    宋愉辰不是没劝过。


    但他母亲似乎对事业的成就感相当享受。


    好在宋愉辰每年都带人去检查身体，只要身体健康，他就不再劝了。


    宋愉辰放了行李，去厨房看了眼冰箱。


    决定先把晚饭做了。


    要是做完饭还不见他母亲回家，他就只好亲自去接人了。


    冰箱里有食材，就他和宋晴两个人吃，做不了太多，一荤两素加一个汤。


    做完这些一看时间，六点半。


    宋晴没回来。


    就在宋愉辰把饭菜温在保温箱里，准备去接人回家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开门声。


    他快步走出厨房：「妈。」


    门口进来的女人一身气质修身的长款裙装，肩膀上披了件偏大的黑色西装外套。


    遗传了宋愉辰外公一家的好皮肤基因。


    四十几岁的年纪，却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辰辰？」宋晴惊讶的站在门口。


    宋愉辰不由自主的扬起温和的笑，走过去替她拿包包和外套：「我回来陪你过中秋。」


    宋晴鞋都没记得换，高兴的捧起自家儿子的脸，左右看了看：「宝贝儿子，快想死妈妈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说一声。」


    「妈妈好去机场接你啊。」


    宋愉辰给她拿了拖鞋才道：「想给你个惊喜，我做了晚餐，先吃饭吧。」


    宋晴笑得合不拢嘴：「好久没尝到我儿子的手艺了，今晚妈妈得多吃一碗饭才行。」


    「不要吃撑了。」


    「吃不撑。」


    宋愉辰哭笑不得。


    吃完饭，宋愉辰想起舅妈给他的鲜肉月饼。


    宋晴收拾餐桌的时候，他回房间从行李箱里把月饼袋子拿了出来。


    「妈，舅妈让我给你带了月饼。」


    宋晴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看了眼：「是你舅妈做的吧，你舅妈的手艺最好了。」


    「嗯。」


    宋愉辰把桌上的碗筷端进厨房的洗碗机里。


    宋晴喊他：「辰辰，拿个干净的盘子出来。」


    「好。」宋愉辰把干净的盘子拿出去，放桌上。


    「趁着新鲜，我得尝一个。」宋晴把月饼摆进盘子里。


    宋愉辰无奈：「只能再吃半个，吃多了等下就该撑得难受了。」


    「那我们一人一半。」宋晴听话道，「我儿子这么贴心，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哪个混小子。」


    宋愉辰有事从来不会瞒着宋晴，包括了性取向。


    说是母子俩，有时候更像是交心的朋友。


    宋愉辰心尖发软。


    然后就听到宋晴嘀咕了声：「你舅妈怎么给了你这么多月饼。」


    宋愉辰：「……」


    他摸了摸鼻尖。


    本来是不多，但有了容时那份，就多了。


    说起容时，宋愉辰去沙发边，把丢在上面的手机拿起来看了眼。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容时。


    宋愉辰愣了神，还以为这人不会回电话。


    「辰辰，快过来尝尝。」宋晴掰好了一人一半的月饼，催他过去。


    「来了。」


    宋愉辰没给容时回电话，只发了「没事了」三个字过去。


    -


    江市。


    凌晨两点的飞机场，依旧人声鼎沸。


    来来往往都是在候机厅里等着回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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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扬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绕过候机厅的客椅。


    先是手贱的给睡得七歪八倒的魏鸣源，脑门来了一巴掌。


    「陈扬，我草你大爷！」


    「睡你的觉，我大爷是你能动的么。」


    陈扬躲过魏鸣源愤怒的暴击，一屁股坐到他时哥的身边，然后扭头。


    一张嘴，话堵在了嗓子里。


    容时盯着手机界面，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已经快一个小时。


    陈扬偷偷瞄了眼上面的内容。


    【宋愉辰：没事了。】


    时间显示的是昨天晚上七点三十九分。


    从他们来机场，容时打开手机看到消息后，就没变过的界面。


    陈扬都忍不住心疼起他时哥，这副失了魂的模样。


    「这个点，辰哥应该睡了。」他小心翼翼出声。


    容时没反应，只是眼睫很快的颤了下。


    陈扬知道他是错过了宋愉辰的电话，又错过了宋愉辰的消息，才这副样子。


    而且这个时间点，宋愉辰肯定休息了。


    更加不可能再打电话过去询问。


    陈扬安慰道：「时哥，天一亮我们就能到乌城，去了度假村说不定第一时间能见到辰哥了。」


    「到时候有什么事，咱亲口问辰哥。」


    容时没吭声。


    陈扬掏出手机给他看：「你看，我还找了清清学妹，求她透露点辰哥的行踪给我，她刚才终于肯答应了。」


    「我们不怕找不到辰哥。」


    这时候广播里播报起他们的航班。


    容时终于有了动作，摁灭了手机屏幕，起身淡淡地说：「走了。」


    「哎好！」陈扬拍醒睡着的魏鸣源，「跟上。」


    「哦，来了。」


    -


    中秋节当天。


    宋愉辰起床做早饭期间，收到了容晋寄来的中秋礼盒。


    满满一箱子，诚意满满。


    礼尚往来。


    宋愉辰打了个慰问的电话过去：「起床没？」


    「通宵，在公司呢。」一整晚没睡的容晋嗓子发哑，提起工作连脾气都消磨得快没了。


    「给咱妈的快递收到了？」


    「收到了。」


    宋愉辰一阵无语。


    自从容晋的父母离婚，这人就上赶着给他妈当儿子。


    宋愉辰手头煎着鸡蛋，换了个左手接电话：「这次事情这么严重？能解决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没事，能处理好，就费点时间。」


    「你就跟咱妈在乌城放假好好玩，连着我那份一起。」


    宋愉辰笑出声，听他这么说放了心，爽快道：「行，我替你放假。」


    两人在电话里又搭了几句话。


    宋愉辰挂了电话没多久，宋晴起了床从卧室里出来。


    宋愉辰在厨房里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以为家里来了人。


    他端着盛好的煎蛋出去：「妈，你在和谁说话？」


    「我和你舅妈视频呢。」


    餐桌前，宋晴坐下来，把手机前置镜头转向他：「来，打个招唿。」


    「舅妈。」


    「辰辰月饼尝了没？」


    「尝了，很好吃。」


    「回头不够吃，舅妈再给你做。」


    「好。」


    手机屏幕里除了陈玉，还有露了半个脑袋的宋清清：「哥！」


    宋愉辰挑眉：「懒虫居然不赖床了。」


    宋清清在镜头里朝他龇牙咧嘴：「你才懒虫！」


    宋愉辰笑笑不再说什么，让宋晴把手机转回去，然后回厨房去端其他的早餐。


    回来刚入座，就听见宋清清在手机里打听他：「小姨，表哥今天就待在家里吗？」


    「不知道呀。」宋晴把手机架在一旁，「你表哥听得见，让他自己和你说。」


    宋愉辰喝了口白粥说：「不一定。」


    宋清清：「你等等要出门嘛？去哪啊？」


    「不确定。」宋愉辰怀疑道，「宋清清同学，打听你哥我的行踪是想干嘛？」


    「嘻嘻。」


    宋清清卖乖：「我这不是听说乌城有祭月活动，我没见识过，想你去给我拍点照片。」


    宋愉辰闻言，用手机搜了搜她口中的「祭月活动」。


    看到活动场地就在容晋说的度假村附近。


    想起来他还没和宋晴提起去度假村的事情。


    「你不如亲自来看。」宋愉辰放了手机，继续吃早饭。


    宋晴当即放了筷子：「辰辰的这个主意好。」


    「小玉啊，你不如现在带着清清来乌城，就当旅游玩两天，我们俩也很久没见面了。」


    宋愉辰和她的想法一样：「我朋友在那边正好安排了度假村的酒店。」


    「难得放假，舅妈可以带着清清来放松下。」


    不等陈玉答应，宋清清已经晃着她妈的手臂撒起了娇：「妈妈妈，我要去我要去。」


    陈玉又气又想笑，拿她没办法：「那去吧。」


    宋晴高兴地道：「辰辰，你快帮忙订机票。」


    「好。」


    第20章


    宋愉辰帮宋清清她们定机票的时间晚了些。


    选的当天的飞机，要晚上九点左右才能到乌城。


    考虑到最省时间的方案。


    宋愉辰会先带着宋晴去度假村，安排好酒店的房间。


    陈玉和宋清清两人下了飞机，不再去家里，直接打车到度假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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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就在度假村里汇合。


    宋愉辰的舅舅生意上脱不开身，来乌城的就只有陈玉和宋清清两个人。


    宋愉辰和宋晴收拾好行李，待在家里等到宋清清她们快要下飞机的点。


    然后动身前往度假村。


    度假村沿海半环山开发。


    容氏花了大价钱在里面。


    占地面积有三分之一的小岛那么大。


    坐落于最佳地段的酒店，围了半扇天蓝色的人工湖。


    绕过喷泉和花圈，才能看见酒店的大堂。


    宋愉辰去前台报了容晋的名字。


    倒是没想过容晋安排的不是酒店楼上的房间。


    而是他自己名下的一套小别墅。


    拼接户型，一共四个房间，宋愉辰他们四个人刚刚好够分。


    别墅院子很大，石头堆砌的泳池和温泉池占了一半。


    宋晴打量完整栋别墅，喜欢得不行：「辰辰啊，改天问问小晋那孩子，隔壁有没有没卖的别墅，给妈也弄一套。」


    「嗯，我到时候问问他。」宋愉辰也觉得地段不错。


    宋晴在院子里给陈玉打完电话，仰头喊道：「辰辰，你舅妈她们快到了，我出去接她们一下。」


    宋愉辰收拾了一半房间，走到阳台往下看：「我也去吧，帮忙拎行李。」


    「行，那赶紧走吧。」


    酒店大堂门口。


    宋愉辰他们下来的早，陈玉和宋清清还没到。


    容晋收到了他们入住的消息，打了电话过来，宋愉辰去一旁接了电话。


    再回来，他母亲和舅妈两个人正在大堂门口，互相握着对方的双手，说笑得停不下来。


    宋愉辰扫了周围一眼：「清清呢？」


    陈玉回头看了看：「后头呢，辰辰……」


    她还没说完，宋清清的声音已经穿进门口，落了进来：「哥！我在这！」


    宋愉辰抬眸过去。


    只见宋清清空着个手，不见行李箱。


    眉开眼笑的冲着她身边的男生，往他这里指。


    男生手里拎着个小款的行李箱，一眼就能认出是女孩的行李箱。


    宋愉辰和对方四目相对。


    「辰哥！哈喽！」


    宋愉辰：「……」


    哈不了一点。


    「……陈扬。」宋愉辰说不惊讶是假的。


    宋清清跑过来搂住他的胳膊：「学长们也来这里度假。」


    宋愉辰：「……」


    这个「们」字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也正想说呢。」陈玉把被宋清清打断的话补完，「我们下了车居然遇见了小时他们，你说巧不巧。」


    宋清清点头：「太巧了。」


    「谢谢陈学长帮我拎行李啦。」


    「学妹不用客气。」


    宋愉辰：「……」


    就是这个态度。


    让他不得不狐疑的多看宋清清和陈扬两眼。


    这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络的？


    宋晴不明所以：「小时？谁啊？」


    话音刚落，陈扬的身后再次出现两道身影。


    魏鸣源走在前头。


    落后他一步的另一个人，个头比他高出半个脑袋。


    对方一身干净的白t，外面套了件深灰色的薄款连帽开衫。


    衬得那张略有攻击性的脸庞，不再那么冷硬。


    懒洋洋的，反而透着股乖劲。


    容时双手插着兜，偏深色的眼眸微抬。


    宋愉辰不经意间，就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容时会出现在这已经没了多少惊讶。


    但心头却被这双眼睛，无声的勾了勾。


    片刻，他淡定的挪开视线，对着陈玉伸手：「舅妈，行李给我吧。」


    「宋清清，走了。」


    然后拎着和陈扬说个不停的宋清清，往别墅的方向走了。


    容时望着他的背影，眸底勐地暗了暗，越过魏鸣源身旁，走到了宋晴面前：「晴姨。」


    听到声音的宋愉辰眼皮跳了跳，脚步没停。


    宋晴缓了半天，认出了容时，惊喜道：「原来是阿时啊。」


    容时「嗯」了声，因为她不变的称唿，嘴角翘了点很浅的笑。


    宋晴打量他：「真是好久不见了。」


    容时嘴角的笑只维持了一秒，压了下去：「是挺久的。」


    足足有一千多个夜晚。


    一夜之间，全都和宋愉辰从他的身边，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陈玉插话道：「晴姐你们原来认识啊。」


    「是啊。」宋晴挽着她，跟上宋愉辰他们，「以前还在江市的时候，辰辰偶尔会带阿时来家里。」


    陈玉纳闷：「前天两个人来家里吃饭，看他们相处，我以为小时就只是辰辰公司的助理，没想到认识这么久了。」


    「阿时，你现在在辰辰公司啊？」宋晴回头，见容时跟了上来说道，「都没听那孩子提起过。」


    「嗯。」


    容时抿直了唇，眼神肉眼可见的暗淡下来，默不作声的跟在她们身后。


    宋晴愣了愣，觉出了点委屈在里面。


    然后看向快要走远的自家儿子，见面来愣是没有给过容时一个眼神。


    「你俩这是……吵架了？」


    容时嘴里那句「他不要我了」涩在舌尖上，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


    宋晴看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背：「别担心，回头我说说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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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别过脸，很轻的「嗯」了声。


    快到别墅门前的时候，宋愉辰勐地意识到什么。


    「陈扬。」


    和宋清清说话的陈扬噤了声，然后「啊」了声。


    宋愉辰扫过他还拎着的宋清清的行李箱：「你们住哪？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陈扬「哦」了声，指了一栋别墅说：「我们也住这，就那，前面一栋。」


    和他们相邻别墅的宋愉辰：「……」


    -


    宋愉辰和宋清清先回的别墅。


    宋清清一进门就撒欢的一头栽进了，属于她的那间卧室。


    行李箱被她抛之在了脑后。


    宋愉辰拿她没办法的摇摇头，准备替她拎上去。


    宋晴和陈玉后脚跟回来。


    「辰辰啊。」


    宋愉辰停在楼梯台阶上，闻声疑惑的回头：「嗯？」


    喊住他的人是陈玉：「刚才回来我问小时月饼的事。」


    「我看那孩子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你是不是没把月饼给他啊？」


    宋愉辰差点忘了还有这事，略显尴尬的沉默了瞬，说：「之前没联繫上他，我赶飞机，所以没给。」


    「我把月饼带来了，现在去给他。」


    说完，他径直上了楼。


    「哎！」陈玉也就随口一问，拦都没机会拦住他，「这么晚了，明天送也不急啊。」


    宋晴笑着说：「随他吧，我上去看看。」


    宋愉辰把行李箱给了宋清清后，回了自己的卧室。


    出门在外要个几天。


    鲜肉馅的月饼没有太久的保质期。


    放在家里容易坏。


    所以被他拿来，打算给大家当点心。


    宋晴进房间的时候，看见自家儿子蹲在行李箱前，怕冷不丁出声吓到他。


    她踩出了点脚步声，然后轻声道：「辰辰。」


    「妈？」宋愉辰端着月饼盒站起来，「怎么了？」


    宋晴倚在门边，闲聊道：「几年不见，阿时那孩子看起来变化蛮大啊。」


    宋愉辰不自觉紧了紧手指：「是有点。」


    「只是有点？」宋晴唏嘘，「变得比以前不爱说话了，对比那么明显。」


    「我看他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的样子，我们离开江市之后，这孩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宋愉辰漠不关心：「不清楚。」


    宋晴讶然：「你没问过吗？」


    「没。」


    宋晴：「你以前……不是挺关心那孩子的？」


    宋愉辰轻描淡写：「毕竟几年没见了，关系生疏很正常。」


    宋晴：「没有吵架？」


    宋愉辰忽然浅浅一笑，无奈道：「没有，妈，你别胡思乱想，我和容时没什么的。」


    就像当年。


    他和容时那段不清不楚，扯不明白的关系。


    他觉得没必要，所以从没有和宋晴说过。


    他母亲只会以为容时是他的朋友，是容晋的弟弟。


    而如今，是真的没了什么。


    宋愉辰晃了晃手里的月饼盒：「我去送月饼了。」


    他出了卧室。


    宋晴扭头瞧着他下楼的背影，语重心长道：「要是有误会记得说开，别越堆越深啊。」


    「好，我知道了。」


    -


    别墅二楼。


    陈扬窝在卧室的小沙发上，正和魏鸣源两个人双排打手游。


    沙发靠近阳台门，透明玻璃一眼就能望穿到隔壁的房间阳台。


    刚开的一把游戏，他已经不下五次，别过脸担心的看过去。


    忍不住拉开了一点阳台的门，沖外喊。


    「时哥，夜里挺凉的，你别坐着了，快回房间休息吧。」


    隔壁阳台。


    容时支着条腿，半坐在阳台的横杆上，手臂虚虚搭着外边的石砖，指间拎着根没点燃的烟。


    垂眸望着另一边别墅里，关了灯的院子。


    一道很轻的开门声，混着夜风，在夜色里不易被察觉的响起。


    紧接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容时唿吸一顿，在看到对方朝着他们这边方向过来的时候，瞳孔骤然瑟缩。


    下一秒——


    他想也没想，手掌一把撑住阳台横杆，一个用力，往外跳了下去。


    陈扬整个人差点裂开。


    一嗓子撕心裂肺。


    「卧槽！时哥——」


    第21章


    宋愉辰出门，经过围栏的绿化带。


    抬眼就是容时衣摆飘起，从别墅二楼一跃而下的画面。


    两米多高的二楼，少年轻松落地。


    可大晚上猝不及防看到人跳楼，配上陈扬那道快喊破嗓子的吼声。


    饶是宋愉辰心理素质再好。


    也还是被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跳因为受惊加速，心跳声震耳欲聋，捧着月饼盒的手甚至有些发颤。


    就这么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害他惊吓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已经唿吸平稳的走到了他面前。


    容时面色淡淡，衣服整齐，连根头髮丝都没乱。


    宋愉辰急促的唿出一口气，心头恼怒，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手心发凉。


    「你不要命了！」


    青年脸色在黑夜下衬得白了几分，浅棕色的瞳仁里打翻了以往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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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被他的力道带的微微俯身了些。


    两人距离一下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唿吸。


    宋愉辰的唿吸比他还凌乱，语气又急又恼，却让他感到一瞬的不真实。


    这是从回来以后，多一个眼神，多一点情绪都不会给他的宋愉辰。


    容时喉结攒动，浑然没了次次见面时那股子戾气：「你在沖我发脾气。」


    宋愉辰微怔住，像是被点醒般，指尖颤着松开了容时的衣领。


    他后退回两人该保持的疏离：「没。」


    「就是觉得太危险了，你……为什么跳下来？」


    容时凉了半颗心，往前逼近一步，脚尖抵上宋愉辰的，低声反问：「你觉得呢？」


    宋愉辰绷着张脸，并不想觉得。


    「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他避开问题不答，「免得真的受了伤。」


    容时咬牙，眼前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懂，他说话忍不住难听起来：「死不了。」


    「伤了死了也是我活该。」


    宋愉辰一口气不上不下，差点骂人。


    但想到自己出来的目的，并不是想和容时争吵什么。


    也不想大晚上的，还要给人心中点火。


    宋愉辰胸口起伏了下，淡下瞳色，把手里的月饼盒塞到容时的手里。


    「这是我舅妈原本打算给你的月饼，今天中秋节记得吃。」


    容时见他扭头要走，心勐地往下沉了沉：「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个？」


    宋愉辰动作微顿，沉默的想了想，尽量不表达出关心去讨嫌。


    「以后不要把死挂在嘴边，不吉利。」


    这次说完，他真的走了。


    身后，容时唿吸气得发抖，塑料的月饼盒在他手里捏变了形，手臂暴出青筋。


    「宋愉辰！」他冲着那道背影冷声喊道。


    见面以来，身后的人不是讥讽的喊他宋总，就只是不带名字的对话。


    宋愉辰恍惚的没回头。


    然后就听到少年冷冷的声音，尾音染了点沙哑，像是气极了带着颤。


    「你有在乎我的死活么？」


    闻言，宋愉辰内心毫不犹豫。


    他在乎。


    可是他拿什么身份在乎？


    就连上司对下属的关心，都被讽的消失殆尽。


    然而要他回头说一句「不在乎」，仿佛成了个哑巴，怎么都做不到。


    所以，宋愉辰什么都没说，直接回了别墅。


    追着容时出来的陈扬，急匆匆的跑出门，身后跟了个魏鸣源。


    却在一脚踏出绿化带的时候，瞪圆了眼睛，忙转身擒住魏鸣源。


    对魏鸣源捂嘴捆脖子的，往回拖进别墅院子里。


    「我特……」


    魏鸣源挣扎间，只来得及看到门外，容时单薄的背影，安安静静的。


    站在那里，对着空荡荡的路面，一动不动。


    -


    中秋节又名祭月节。


    乌城今年才举办的祭月活动。


    不然宋愉辰也不会是听了宋清清，查了才知道。


    是度假为了揽客而设。


    活动为期两天。


    十五和十六月亮最圆的这两天。


    举办的位置在度假村旁的一座山上。


    需要先坐缆车上半山腰，到了中途再徒步上山顶。


    假期期间正是


    游客最多的时间。


    以免要排太久的队伍，宋愉辰他们六点就起了床，去坐缆车上山。


    缆车中心。


    宋愉辰帮宋晴她们买了水和早餐。


    四个人吃完早餐，队伍也排到了头。


    一辆缆车很大，能坐下八个人。


    工作人员数了数他们的人数：「就四个人吗？」


    「太少了，还得再另拼点人，后面的——」


    「等等！」宋清清连忙阻止工作人员喊陌生人，「我们还有三个人，马上就到。」


    「还有三个人？」


    宋晴和陈玉疑惑的看向她。


    猜到了什么的宋愉辰，手掌按住宋清清的脑袋。


    然后把人挪到一旁。


    宋清清僵住脖子：「哥……哥？」


    宋愉辰眯眼：「哪来的三个人？」


    宋清清发怂的指向他身后：「在、在你身后，正过来。」


    宋愉辰回头，远远望见走来的容时，以及朝这边挥了挥手的陈扬和魏鸣源。


    宋清清：「刚才陈学长发消息问我们有什么安排，我就说了。」


    「然后学长他们刚好在这里。」


    「说要一起拼车，我就答应了。」


    宋愉辰看着她，不说话。


    「哥哥，你生气了？」宋清清缩了缩脖子。


    她最怕的就是她温柔的哥哥，一声不吭，也没有表情的样子。


    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总之就是有点吓人。


    「哥哥，你要是不想和学长他们一起，我去拒绝……」


    「算了。」宋愉辰忽然放过了她。


    宋清清睁大眼睛，没想到就这么被放过了。


    「但没有下次。」宋愉辰又说，「就算有，也必须先告诉我，听见了么？」


    宋清清不敢多问：「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宋愉辰：「嗯，上缆车吧。」


    缆车上，宋愉辰他们四个一排，对面容时他们三个一排。


    剩下的位置没人，应该没有陌生人想落单跟他们拼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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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只有他们七个人。


    陈扬和魏鸣源都是个氛围组，已经和宋晴、陈玉他们闲聊了起来。


    宋清清这次只敢拍风景照，没去和陈扬他们搭话。


    宋愉辰坐在缆车最边上，支着胳膊撑住半边脸，起得太早，精神恹恹的。


    他一门心思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也为了避免和他面对面坐着的容时，撞上不必要的视线。


    那双眼睛，还是不看的好。


    过了不知道多久，吹着山间的风，宋愉辰开始犯困，闭眼养神了起来。


    宋清清发现他手机有电话：「哥哥，电话。」


    宋愉辰眼神不太清明的睁眼，去看手机，商随打来的。


    宋愉辰：「……」


    他有点担心会不会和容晋一样。


    怕商随是来通知他公司出了什么事，好好的假期泡了汤。


    「商总？」


    一接电话，缆车里的聊天声噤了几秒。


    宋愉辰望着窗外，还感觉到了不知道是谁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商随：「放假第二天，咱们小宋总干嘛呢？」


    「乌城，陪家里人度假，找我有事？」


    「如果是公司的事，我挂了。」


    小宋总无情无义。


    商随气笑了：「你真是……放心，不是公司有事，有也不找你。」


    「那是？」


    「大后天我生日，叫了些人，想带你认识一些老总。」


    宋愉辰去不了：「抱歉。」


    「哎别，道什么歉。」商随说，「不如给我带点乌城土特产回来，算作生日礼物也好啊。」


    宋愉辰本就有带特产回去的想法：「行啊，一定给你多带点生日礼物回去。」


    商随笑出声：「行了，你好好度假，我不打扰你了。挂了。」


    宋愉辰挂了电话，才发现缆车里没了聊天声。


    陈扬好奇道：「辰哥，刚才我好像听见了你喊商总，咱们顶头上司要生日了？」


    「嗯。」


    「什么时候？让我也带个礼物回去，贿赂一下。」


    宋愉辰扯唇：「大后天。」


    「大后天啊。」陈扬往后算了算日子，「那就是十月——」


    突然他噤了声，后面的『三日』差点惊出声，然后打哈哈道：「成，等会儿我就挑礼物去。」


    宋愉辰没在意他的不对劲。


    宋清清却观察得一清二楚，偷偷掏出了手机。


    五分钟之后，缆车到了半山腰。


    宋愉辰他们先下缆车，坐在最外侧的魏鸣源跟着跳下车，伸了个懒腰。


    「我说呢。」


    后下来的陈扬催促：「什么说不说的，赶紧跟上辰哥他们，别跟丢了。」


    魏鸣源被推着往前走：「我是说，商总的生日，十月三日，那不就是——」


    陈扬满心卧槽，觉得要遭，甩手就要回头去拍魏鸣源的嘴。


    却快不过魏鸣源那张嘴。


    「不就是咱容时的生日么。」


    「魏鸣源！」


    特么果然和时哥有仇！


    陈扬咬牙切齿，又不敢大声吼他，更是腿脚发软的，不敢回头去看身后下来的容时。


    担心魏鸣源去掉半条命，连忙拖着人快步往前去追宋愉辰。


    宋愉辰他们脚程不快，上山的路不好走，只和陈扬他们离了几米远。


    山间空旷，不轻不响的声音回声无比的清晰。


    陈扬前方传来女孩娇滴滴的问话声。


    「哥哥，十月三日，你还记得是谁的生日吗？」


    陈扬拜天拜地，屏住唿吸求求从他辰哥嘴里，听到些救人一命的话。


    宋愉辰说：「还有么，记不太清了。」


    陈扬心脏骤停。


    宋清清：「你再好好想想？」


    宋愉辰：「不想。」


    「好吧……」


    陈扬却好不了一点，整张脸扭曲。


    只能祈求走在他身后的时哥，没有听见前面的对话。


    然而唿吸间，他听见他时哥喊了他一声。


    「陈扬。」


    又低又不含情绪。


    陈扬挂起僵硬的笑，忐忑的转头：「哎，时哥，啥事啊？」


    容时望着山外，视线越过木头搭建的栏杆，不牢固，也不高。


    他扯唇，眼神像是燃着烧不尽的火苗。


    忽地短促一笑。


    讥讽且认真的说：「这里，挺好跳的，你说呢？」


    陈扬：「……」


    第22章


    容时是认真的，陈扬一点不怀疑。


    从昨晚单独见过宋愉辰后，容时的样子就很不对劲。


    不对。


    是从前天得知宋愉辰要离开江市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


    陈扬头皮发麻的抹了把脸。


    总之涉及到宋愉辰的，他时哥就没正常的时候！


    「那个……时哥啊。」他哭丧着脸，挨到外围，隔开危险的围栏，「咱不兴跳，真的。」


    容时皱眉，嫌他挡了山外的视野，抓住他的肩膀就要挪开。


    陈扬恨不得一秒钟涨个几百斤，急急开口：「时哥！你想啊，要是跳下去人没了还好说。」


    「不不不是，我是说这万一咱这么一跳。」


    「缺胳膊少腿的，脸还伤了，咱还怎么去找辰哥，你说是不是？」


    容时沉默，看了眼往山上走的宋愉辰，表情似是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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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他收回了按在陈扬肩膀上的手，然后走了。


    陈扬劫后余生的大喘气，拍着胸脯。


    就知道辰哥是他时哥的命脉所在，往辰哥身上套话准没错。


    魏鸣源跟上他们的脚步，没看懂刚那一出：「啥情况？容时受什么刺激了要跳山？」


    「和小宋总又有什么关系？」


    「别问，太复杂，解释不清。」陈扬心累，「好兄弟，帮个忙。」


    「但凡我看不见的地方，帮我盯着点时哥的举动，一有不对劲拦着点，也别忘通知我。」


    语气郑重得让魏鸣源禁不住害怕：「干嘛，说得跟要出人命一样。」


    陈扬拍拍他肩膀，想起这三年来，语出惊人：「差不多。」


    魏鸣源：「……？」


    -


    山顶的祭月活动比宣传图上来得潦草和无趣。


    普通的街，简单的许愿树挂绳流程。


    只有没开始的，夜晚孔明灯秀，值得期待下。


    宋愉辰他们爬上山顶八点左右，逛完所有的景点，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剩下的时间就是休息和购物环节。


    宋愉辰替宋清清取完烤香蕉回来，在许愿树下的摊位前找到她：「又在买什么？」


    宋清清给他看：「哥，你看这个，好看么？」


    是一块银质的平安扣。


    用黑色编织线和白色润玉串在一起，保平安的手绳。


    「嗯，好看。」


    宋愉辰习惯性在她提问后，找商家付钱。


    趁着他付钱，宋清过拥挤的人群，跑向了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早在上山顶的途中。


    他们四个人的旅游，就成了七个人的队伍。


    上了山顶，陈扬和魏鸣源偶尔会不见踪影。


    只有一道身影，紧紧的，又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不参与任何活动，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表哥的身上。


    宋清清不知道她哥发现没，总之她很早就发现了。


    一口气跑到树下，她把手绳送出去：「学长，生日礼物。」


    又怕人不接受，补充说：「我哥付的钱。」


    宋愉辰付完钱一转身，看的就是宋清清把手绳递出去的画面。


    也丝毫不意外，树下有容时的身影。


    难怪女孩买的是黑色手绳，而不是适合女孩的红色手绳。


    比起兴致高昂的陈扬和魏鸣源，树下的少年不像是出来度假的。


    情绪不高，脸色一直淡淡。


    而且膈应似的，离得很远。


    送出手绳的宋清清跑了回来。


    宋愉辰没再看着树下：「你买来就是为了给他的？」


    宋清清走到他身边，拿了烤香蕉边吃，边继续逛：「谁让哥哥忘记了学长的生日，我只好挑个礼物先提前安慰他一下了。」


    宋愉辰没接话。


    他没忘。


    哪那么容易忘。


    只不过已经不是他该在意的事了。


    免得人觉得他多管闲事。


    倒不如说，宋清清送出去，容时能接受，他反而乐意一些。


    「我忘了的事情，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宋愉辰早就想问了。


    宋清清咬了口香蕉：「陈学长告诉我的。」


    宋愉辰按着她脑袋晃了两下：「你和他们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才和他们认识多久昂？」


    这话说出口，宋愉辰愣了。


    自己都发觉有股酸劲在里面。


    好在宋清清没意识到。


    女孩差点噎住，气得瞪了他一眼：「学长他们挺好相处的。」


    「尤其容学长看着凶，人超好。」


    宋清清承认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忍不住同情心泛滥：「哥哥，你不能因为分个手，反而讨厌人家啊。」


    不理不睬的，还无视得彻底。


    宋愉辰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了？」


    宋清清激动：「这么说还是喜欢的？」


    宋愉辰不理解她的逻辑，为什么不能恰好是不喜欢又不讨厌。


    「宋清清同学，大人的事，少管。」


    宋清清见他答非所问，更激动了。


    宋愉辰：「再多说一句，买东西自己付钱。」


    宋清清：「……」


    -


    陈扬和魏鸣源差点玩疯。


    然而肌肉记忆时刻记得要拦着容时做傻事。


    陈扬在最后一刻清醒了过来。


    陈扬带着魏鸣源回树下的时候，容时正对着手心里，那根黑色手绳微微出神。


    陈扬探头：「时哥，这你买的？」


    容时的眼睛不至于到瞎了的程度。


    宋清清挑的东西，宋愉辰付的钱。


    那个三年前就笑着对他说，要送他最好的18岁生日成人礼的人。


    却给了他一个消失不见的消息的人。


    最终忘了他的生日。


    居然可笑的，还要靠着宋愉辰身边别的人，来安慰他。


    容时狠狠咬牙。


    ……骗子。


    他拽紧手指，手工粗糙的银质平安扣磨在他的手心。


    却更像是磨在他的心口。


    然后抬手，把东西扔给了陈扬。


    陈扬慌乱的伸出手接住，见他走了，不知道怎么个意思。


    就听见他说：「扔了。」


    「嗷，好嘞。」陈扬找垃圾桶，「魏鸣源，帮我找找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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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鸣源指了个方向：「那呢。」


    陈扬见了垃圾桶，正准备跑过去丢。


    结果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他视野里勐地再次闯进他时哥的身影。


    人又回来了。


    容时脸色难看到吓人，深恶痛疾的抢过黑色手绳，揣进兜里，什么也没说又走了。


    心脏差点吓出来的陈扬：「……」


    魏鸣源冷不丁地说：「我以为你要被打了。」


    陈扬：「……艹。」


    他也以为啊！


    -


    度假村环山临海的额缘故，天气总是阴晴不定。


    上午好好的晴天，到了中午，就来了场让人始料未及的降雨。


    山顶小商铺的伞被一扫而空。


    飘下来的雨势眼见要大起来。


    不少游客陆陆续续下了山。


    宋愉辰他们没伞，孔明灯秀不一定会照常进行，于是也跟着人群下了山。


    一路上，宋清清失落到唉声嘆气。


    宋愉辰安慰：「别墅海边这几天晚上有烟花秀，可以给你拍照发朋友圈。」


    宋清清问：「今晚雨不下了，就能看到吗？」


    「嗯，到时候带你去。」


    下了山，各自回别墅洗澡换衣服。


    宋愉辰洗完澡在楼上接了个电话，下来晚了点。


    只有宋晴和陈玉在厨房里，准备姜汤和午饭。


    宋愉辰：「清清没下来？」


    陈玉：「那丫头去隔壁送姜汤了，还没回来呢。」


    「辰辰。」宋晴盛了姜汤给宋愉辰，「喝完了去隔壁问问阿时他们，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午饭。」


    宋愉辰端着姜汤，直接掏手机给宋清清发消息。


    省得他过去惹得某个人心情不好。


    而且也没抱什么希望，并不觉得隔壁的人会过来。


    宋晴瞧着他，轻声问：「还没和阿时和好呢？」


    宋愉辰默认了。


    他和容时之间不和的太明显。


    再说他们没吵架，就有点欲盖弥彰，不如直接承认算了。


    毕竟……


    可能永远和不好了。


    五分钟后，宋清清带着隔壁的三个人回来了。


    魏鸣源爽朗的打招唿：「宋总，宋阿姨，陈阿姨，打扰了啊。」


    「不打扰不打扰。」陈玉笑道，「清清啊，再去拿三双碗筷出来。」


    宋清清：「好哦。」


    陈扬目标在宋愉辰，话却是对着可能有帮助的宋晴说的。


    「宋阿姨，我家时哥不肯喝姜汤，你快拿长辈的身份劝劝啊。」


    宋愉辰进厨房的脚步微微一顿。


    宋晴去看最后进来的容时：「这怎么行，感冒了那就遭了，辰辰再盛碗姜汤出来。」


    宋愉辰待在厨房里盛姜汤。


    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喝的，哪怕对身体好，是一碰也不肯碰。


    盛好后，他端出去，没去看容时，直接放在餐桌上，又回去了。


    容时却在直勾勾的看他。


    宋晴也不好插手自家儿子的事：「阿时，姜汤味道是不太好，就当为了身体着想，忍忍喝了。」


    容时垂眸看了眼碗里的姜汤一阵，然后僵硬着脸，拿起来喝了。


    姜汤入口的一瞬间，被瓷碗挡住的眼睫颤个不停。


    几秒钟能喝完的东西，像是要过去一个世纪般漫长。


    宋愉辰亲手盛给他不愿意喝的姜汤。


    却再也没了里面，为他放进去的白糖，也没了亲手餵到嘴边的糖果。


    难喝得在胃里翻搅到想吐。


    容时脸色惨白的放下碗，哑着声对宋晴说：「晴姨，我喝完了。」


    宋晴看他的脸色不对，正想关心一句。


    容时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出别墅院子，那双平静的黑眸才一点点漾起血丝。


    唿吸乱得一塌煳涂。


    可就算是碗里是宋愉辰亲手给他盛的毒药。


    他都捨不得浪费一点。


    第23章


    陈扬知道容时心里难受，所以没追出去。


    他和宋晴解释了句，容时大概是喝了姜汤胃里难受，可能是吃不下饭了。


    宋晴只好让他等下打包些饭菜回去给容时。


    这时候宋愉辰从厨房里出来，陈扬欲言又止。


    但想到感情的事情，谁都勉强不了。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陈扬因为担心容时，匆匆吃完午饭，就带着魏鸣源和打包的饭菜回了隔壁。


    宋愉辰他们下山时间晚，说是午饭其实也不早了。


    收拾好餐桌和厨房，已经将近下午三点半。


    下雨天没别处去，于是各自回了房间去午休。


    等大家休息完，回到客厅，天都暗了。


    但好在除了乌云，雨意外的停了。


    宋清清高兴道：「我们是不是能去看烟花秀了！」


    宋愉辰问过酒店，告诉她另一个好消息：「还能在海边看到孔明灯秀。」


    宋清清：「我都不敢想像那个场面有多壮观。」


    「可以期待下。」


    「哥哥，我能不能喊上学长他们？」


    「不能。」


    「……好吧。」


    烟花秀在晚上七点，去海边观看的人一定会很多。


    宋愉辰他们吃过晚餐，依旧提前出了门，打算去找观赏的好位置。


    然而没料到，海边一早就等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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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下过雨，沙滩很湿，没法坐。


    人群全部站成了几排，围着烟花秀会升起的最佳位置。


    宋愉辰四个人站在人群后。


    烟花在天上，不怕身高问题看不到。


    宋清清接受了不能站前排的事实。


    烟花秀还要很久，宋愉辰怕母亲和舅妈站着累：「妈，站着累，你带舅妈去找地方坐吧，这里有我和清清在，快开始了你们再过来吧。」


    「行，你们要是站累了，再换我们来。」


    宋晴和陈玉走了。


    宋清清闲不住，刷了会儿手机，忽然道：「哥，你有没有听说过海边烟花的传说？」


    宋愉辰：「说来听听。」


    「就是如果在烟花升起那一刻，情侣一起许愿，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如果两个人心意不相通，就会当场分手。」


    宋愉辰忍俊不禁：「哪有那么神奇。」


    「不知道。」宋清清亮着眼睛说，「还听说，如果还有孔明灯，向天空好好许愿，听说破镜的两个人，最后会和好。」


    宋愉辰闻言心下微动，捏了捏她的脸气笑地说：「后面的你自己加的吧。」


    宋清清躲开他的手：「你可以试试灵不灵。」


    「说不定你和容学长……」


    「宋清清。」宋愉辰低声打断她。


    宋清清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他。


    女孩的心思其实一开始就很明显。


    宋愉辰只当她是一时兴起玩闹，于是纵容了些。


    而且离开了三年。


    他有意躲避和容时再撞见，但打从心底他并不排斥和容时见面。


    这也是他纵容宋清清的原因之一。


    可惜事实过于的残酷。


    容时见了他不会有好脸色。


    两个人抛开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见了面也做不到和平相处。


    但女孩显然并不是一时兴起。


    「清清，我和容时不可能了，别再做多余的事情了。」宋愉辰听见自己低哑着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揉了揉宋清清的脑袋：「我和容时以前会在一起……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别再去招惹容时了，以后离他远点。」


    「他……」


    「我什么？」


    突然从背后响起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宋愉辰头脑里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这声音是谁的宋愉辰再清楚不过。


    宋清清比宋愉辰矮，完全没看到他身后的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这次真没告诉学长……」


    宋愉辰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被人拽着手臂，被迫转了身。


    禁锢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用力到那抹颤意都快渗透进了他的皮肤里。


    对上的就是容时那双充满暴戾的黑眸。


    「宋愉辰，我什么……你说下去啊！」


    少年咬字很重，声音不大。


    却震得宋愉辰耳膜发疼，被握着的手臂也跟着疼。


    陈扬在一旁心惊胆战地劝说：「时哥冷静，冷静啊，这里这么多人呢。」


    宋愉辰不确定他和宋清清的话，被容时听去了多少。


    但可以趁着这一次。


    两人彻底断得个干干净净，不再留着折磨彼此。


    宋愉辰……


    宋愉辰似乎做不到。


    他不去和容时对视，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没什么。」


    然而这一次。


    容时不肯放过他，脸色阴沉的拉住他，快步走出了人群：「都特么别跟过来！」


    陈扬和魏鸣源不敢跟了。


    宋愉辰被容时扯着走得有些踉跄。


    意识到重逢以来。


    容时再怎么沖他发脾气，都没有像今天这样。


    眼底染着的怒火，仿佛要把一切都燃了个干净。


    如同一头失了理智的野兽，毁天灭地般。


    宋愉辰后背撞在树上，粗糙得树皮疼得他唿吸一滞。


    手背也被容时狠狠抵在树上，磨出了一片红痕。


    腰边撑着对方的手臂，无路可退。


    「什么叫不可能了，什么叫在一起没那么简单，什么叫离我远点！」


    「我什么？宋愉辰，你要告诉宋清清什么？」


    似乎是到了无人的地方，少年终于压抑不住满心的暴怒，吼得越发大声。


    手劲也不再收敛。


    宋愉辰忍着疼，抬眸去看容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放开我。」


    容时的神经被「放开」两个字刺激得发狠。


    「放开之后让你从我眼前再消失一次么！」


    宋愉辰不想说，那他就替他说！


    「你是想说我为了报復容晋，故意接近你，觉得我会去接近宋清清是么！」


    宋愉辰受不住疼的挣扎了下手：「我没有。」


    他尽量想和容时心平气和的谈话。


    但眼前的人引燃了所有的导火绳似的，不听人好好说话，也一直不肯冷静下来。


    「你有！」容时喘着粗气。


    仅剩的理智让他艰涩的把话说了出来。


    「宋愉辰，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你给我冷静点。」宋愉辰觉得自己的手腕真的快断了，「你先放手，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谈。」


    「我冷静不了！」


    话音落下的后一秒，宋愉辰睁大眼睛，看着容时欺身过来，捏住了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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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迫扬起下巴。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脖子上顿时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差一点颤出声。


    宋愉辰：「……！」


    这混蛋明显没留力，是带着咬死他的劲下的口。


    而且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宋愉辰已经分不清哪里最疼，莫名就被传染了怒火，说了什么话连他自己都没注意。


    「可是你说的因为容晋接近我，难道不是事实么！」


    脖子上的牙齿勐地一松。


    宋愉辰也在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僵了脸色。


    等回过神，他已经能轻而易举挣脱手，也没再被容时圈着手腕。


    人埋头保持着刚才咬他的姿势。


    宋愉辰看不到容时的神色，伸手想去碰他，解释道：「我不是……」


    抬眸的视野里，跟着闯进了不远处，朝他们这边走来的宋晴三人。


    「……不是这个意思。」


    解释的话音再次戛然而止。


    走来的三人明显是来找他的。


    宋愉辰没办法，轻轻推开靠在他身上的人，指腹蹭过容时的脸颊。


    他嘆了口气：「我妈他们过来了，我们都先冷静下，晚点再谈。」


    不等容时回应，他侧身越过人快步走了。


    宋愉辰一走，躲在一旁本来准备劝架的陈扬和魏鸣源，神色复杂的走了出来。


    陈扬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慰下树底下的人。


    就听身边的魏鸣源说：「同样是前男友，你说的那个叫容晋的，他凭什么让小宋总对他这么好？」


    魏鸣源刚才已经在陈扬那里，听了些来去脉。


    「咱容时不挺好的，小宋总怎么就没个好脸色呢，这不是区别对待么？」


    陈扬后知后觉他嗓门太大：「卧槽，你特么小点声！」


    可别再刺激到人了！


    魏鸣源扒着陈扬箍他脖子的手臂，指向他身后：「艹……放开，你特么……」


    「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容时他都走了，你还不追！？」


    「卧槽——」


    陈扬再追出去的时候，连个人影子都没瞧见。


    「魏鸣源，快、快去找人！」


    -


    距离烟花秀还有半个小时。


    宋愉辰对于宋晴她们，时不时往他脖子上的创可贴看，倍感压力。


    他头疼的用手心盖住脖子，心情有些说不上的乱和躁。


    宋晴欲言又止：「辰辰啊，你和妈妈说实话。」


    女人的眼神带着些古怪的打量，宋愉辰心头凸凸直跳：「说什么？」


    宋晴看他盖住脖子的手，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


    「这是……阿时那孩子咬的？」


    宋愉辰没法说「不是」。


    毕竟他母亲她们来找的时候，只有容时在他身边。


    「嗯……」宋愉辰承认了。


    然后想着他母亲下一句要是问「为什么被咬」，他该怎么解释。


    哪想宋晴来了句：「儿子，你没做什么骗人家感情这种事吧？」


    宋愉辰一噎，觉得有点冤，但又不太冤。


    当初他和容时在一起，谁又分得清谁先骗的谁。


    他没拿出百分百的真情，去对待容时的接近是事实。


    说难听点，就是场游戏、闹剧。


    宋晴的问题宋愉辰没法接。


    沉默间，宋愉辰听见了有人在喊他。


    「辰哥！辰哥——」


    宋愉辰回头，是陈扬。


    男生大老远的边跑边在喊他，到他跟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愉辰以为他是因为容时发脾气，来找自己的。


    陈扬：「辰哥，时、时哥不见了啊。」


    「去别墅找不见人，打电话也不接。」


    「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宋愉辰愣了愣，没想过陈扬居然是因为容时找不见了，才来找的他。


    「海边人多，听不见电话很正常的。」


    甚至觉得陈扬要报警，有些夸张。


    直到追上来的魏鸣源说：「容时昨天跳楼，今天白天还想着跳山。


    「这会儿你俩刚吵完架，容时就找不见了。」


    「这能正常么！？」


    「万一跳海了怎么办！」


    闻言，宋愉辰这才瞬间变了脸色。


    第24章


    宋愉辰和陈扬他们分头去找容时。


    宋晴带着陈玉和宋清清去找海边的安保, 帮忙去找人。


    烟花秀附近的人群.交给了宋晴她们。


    宋愉辰跑去找人的路上，不停给容时打电话。


    一直从他和容时吵架的树下，找到偏僻得人烟稀少的椰树林。


    足足过去十五多分钟, 跑了大半个海边的椰树林。


    所有的电话和消息石沉大海。


    海岸边和树林干干净净的连个脚印也没有。


    宋愉辰体力不支的倚在路灯旁, 捧着手机心焦的继续拨容时的电话。


    还是没人接。


    「给我接电话啊！」


    这时候陈扬的电话打了进来。


    宋愉辰提着心，手抖的按了三遍才按到接听键：「找到容时了？」


    「还没有，但是刚才找人查到时哥的手机定位了。」陈扬一口气把话说完，「辰哥我现在发到你手机上。」


    「快！快发给我。」


    宋愉辰挂了电话, 赶紧去看陈扬发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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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的手机定位就显示在, 离他不远的一处没有彻底开发的海岸。


    正常的路线需要绕过整片椰树林，穿过酒店大堂。


    再走一段小路, 才能见到进出口。


    然而宋愉辰没有那么多耐心去找路。


    定位地图明显显示, 可以从他这里以最短的距离过去。


    他来不及多想，手机揣进兜里再次冲进了椰树林。


    越过树林外的一处铁围栏, 踩过休息区外还未修建好的湿泥路。


    头顶的钢筋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荒无人烟的海岸边，偏僻的只有沙滩上两张沙滩椅，和一顶草棚作伴。


    所有落在海面上和海边的灯光，全部聚集在了海岸的另一侧。


    为了迎接盛大的烟花秀和万千孔明灯。


    对侧黑影人群拥挤。


    衬得这里却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无端的令人倍感恐惧, 唿吸难以上喘。


    海岸静悄悄的。


    海面墨染般漆黑一片。


    不经意间就会掀起巨大的浪潮，无声的放大恐慌。


    容时一脚踏进海水里, 阴凉刺骨的海水很快就渗透了鞋袜。


    没过脚踝, 被浪潮打湿半片裤腿。


    砂砾磕碰到的皮肤, 仿佛隔着裤子, 都要啃咬掉他的血肉, 麻木到快要没了痛觉。


    容时摊着手心，脆弱到一扯就会断的黑色手绳, 挂在他的食指上。


    那么的廉价。


    廉价到被海水轻轻打湿，就能在他手指上染上黑色颜料。


    容时牙齿咬着嘴里的软肉，咬到出现牙印，再到嘴里一片血腥气。


    【可是你说的因为容晋接近我，难道不是事实么！】


    正因为是事实……


    正因为宋愉辰说的没有错。


    他才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次次的克制不住怒火，发脾气的反驳回去。


    可那也仅仅只是为了报復一个容晋。


    只是一个容晋！


    只是最最开始，冒出的那点要报復的想法。


    仅此而已。


    宋愉辰那么好，纵容他，疼惜他。


    不用他去和谁争的头破血流，不用提任何条件。


    就可以得到宋愉辰的好。


    他什么都没做。


    他明明已经想好了要把接近的目的，一辈子吞到肚子里，不被宋愉辰发现。


    可是宋愉辰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觉得他就是这么一个，为了报復能不择手段的人。


    甚至觉得……他会去接近宋清清。


    容时恨不得要把宋愉辰的心掏出来，好好看一看。


    这个人的心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晚间的海风，又是雨后，吹来得尤其喧嚣。


    容时一个不注意，手指上的黑色手绳被海风吹进了海水里。


    他慌神的去捞回来，手绳和海面的颜色融为了一体，他又拼命去拨开海水。


    宋愉辰一身狼狈找到这里的时候，抬眸恰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年往海里越走越远，海水就快没过了对方半截腰身。


    「艹！」宋愉辰吓得白了脸色，唇瓣都在颤。


    真以为应了魏鸣源那句话，远处的人是想要跳海。


    他用了至今最快的速度。


    不顾海风钻进嗓子里的生疼，和磨出的血腥味。


    冲进了海里。


    容时手指很快就要勾到飘走的手绳，却在下一秒——


    被人扣住手腕狠狠地往后一扯，手绳就这么和他的指尖擦过，飘远了。


    「……不要。」容时红了眼眶，「放开……我。」


    海浪声很大，宋愉辰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要把人快点带上岸。


    手绳不见了踪影，容时像是虚脱了力，怎么也挣脱不掉手腕上的手：「放开我！」


    却看到了他现在想见，又最不想见的人。


    「放开了你要做什么！？」宋愉辰之前有多急着找人，现在就有多恼，「你去海里干什么？」


    「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谈的！」


    「你给我上岸！」


    ……谈。


    容时眼底布满血丝，可笑的想，他们还能谈什么？


    谈他是怎么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崩溃了整整三年。


    等到宋愉辰消失三年，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因为太怕再失去一次。


    所以见到了人，想做的，想说的，想强迫的一样都不敢。


    只一味地不停找机会，找办法的见宋愉辰。


    费尽心思的想要再靠近宋愉辰一次。


    哪怕离近的只是那么一点点。


    谈他是怎么在看到宋愉辰回来后。


    眼睛里只有容晋，对着容晋笑，什么都只想着容晋。


    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屑施捨给他的时候。


    压着怨恨，和杀了容晋的冲动。


    还是谈他，再恨容晋，再怨宋愉辰不听他一句解释，说不见就不见。


    不敢用强，就只敢用言语去表达自己的委屈。


    谈他是怎么害怕被回来的宋愉辰，彻底踢出身边的世界。


    所以次次忍不住发脾气，想要激怒宋愉辰，想要宋愉辰沖他发脾气。


    想着怎样都好，不对他笑也好，恨他都行。


    「有什么好谈的！」离开海水的失重感，让容时心慌得甩开宋愉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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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能谈，他就不会失去宋愉辰整整三年。


    不管他做什么，宋愉辰都不会再有反应。


    这个打从心底，就觉得他坏到了骨子里的人，谈再多又有什么用……


    连最后都不算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彻彻底底的没了。


    宋愉辰挡在容时面前，身后是令他提高警惕的海面：「好，你不想谈就不谈。」


    他必须是那个冷静的一方，才不会被容时的情绪所影响。


    宋愉辰深吸了口气，声线尽量放缓，温和道：「你先跟我回去，陈扬他们很担心你。」


    容时如同一具被抽干了魂的干尸一样，眼神没有期待地问他。


    「宋愉辰，你呢。」


    「……我。」


    宋愉辰不太确定，怎样的回答能不去刺激到容时。


    「不担心你就不会急着来找你了。」他说，「魏鸣源……说你可能会跳海。」


    海风不要命的刮在容时身上。


    混着湿冷。


    冷意从脚底蔓延上来，刺冷得让他抑制不住的发抖。


    又疼又麻，钻心的痛。


    「……跳海。」容时眼神浮出讥讽。


    以前的宋愉辰对他有多好，现在眼前的宋愉辰，对他就有多狠。


    恨不得不停往他心口捅刀子。


    捅进去嫌不够，还要来回折磨他。


    嘴上冠冕堂皇的说着是担心，是关心。


    却总是要在下一秒，把他以为是真的在意，揭开成廉价的施捨。


    是路边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得到的东西。


    「我不稀罕……」


    「宋愉辰，谁要你的这点担心！」容时把宋愉辰扯到身前，指着海说，「我要跳，你就让我跳啊！」


    他死了不是更好！


    报了他当初故意接近的仇。


    「我跳下去……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话里，竟然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然而宋愉辰看得真真切切：「你特么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被容时气得火冒三丈。


    什么叫跳下去了，他就会开心，他是觉得他恨不得让他去死么！？


    「你寻死腻活是想怎样？」宋愉辰咬牙切齿，揪住容时的衣领，「觉得很光荣是么！」


    「知道有多少人在担心你，在找你么！？」


    他担不担心，在容时那里又算得了什么。


    「我特么不稀罕！」容时眼尾发红，喘着粗气，表情狰狞，「你不是不在乎我的死活么？」


    「谁不在……」


    贴近了脸，宋愉辰才看清楚，容时眼睛里红得一塌煳涂。


    那双总能勾到他的眼睛，翻涌着无数的戾气和怒火，却像是无声在哭。


    容时嗓音吼得嘶哑，非要帮着宋愉辰，亲手弄死自己才罢休：「宋愉辰，你根本不在乎！」


    宋愉辰忽然哑了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就这么盯着容时的眼睛看，心跳很快，像是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你走了三年，不见了三年，为什么要回来？」


    「回来了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被我知道，为什么要假惺惺的装作关心我的死活！？」


    「我怎么样……你真的在意过么？」


    容晋……


    容晋……


    这个眼睛里只有容晋的人……


    「宋愉辰，你回来后真的有好好看看我么！」


    「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宋愉辰被他一句一句的反问，砸得很懵很懵，接不上话，哑然得心尖丝丝犯疼。


    宋愉辰……


    宋愉辰没有……


    正因为他一直没有，所以此时此刻——


    在眼前的人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中，好好的，认真的，不确定的……


    第一次好好看清楚。


    「容时……」宋愉辰抬手想去碰容时红透的眼尾，却被人狠狠躲开。


    「别喊我！」


    宋愉辰刺痛得蜷了蜷手指。


    然后看到吼他的人突然弯下腰。


    宋愉辰愣神间，他整个人被容时抱住腰，扛在了肩上。


    眼前晃过一片海面和沙滩，心跳骤然加快。


    他以为要被丢进海里，于是连忙抓住容时肩膀。


    「容……时！」


    下一秒——


    宋愉辰直接被丢在沙滩椅里，慌忙抬眼间，眼前就是朝他俯身下来的容时。


    少年肩宽身长。


    大片的阴影落在他的身上。


    周围没有照明的灯，让宋愉辰陷在昏暗里，彻底看不清容时的神色。


    五官无端被放大，心跳声震耳欲聋。


    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来自容时的。


    只能感觉到容时的双手，撑在他耳边两侧，靠近的唿吸又重又烫，还乱。


    宋愉辰心跳快得不似正常。


    他被咬过一次脖子。


    创口贴下的伤口，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是真的怕了容时，会对着他的脖子再来几下。


    那就不是疼不疼的问题了。


    他紧张的抵住容时的肩膀，想要从容时身下坐起来。


    就听见身上的人忽然开口说：「宋愉辰，你不是觉得我接近你，一样的理由在接近宋清清么？」


    少年的嗓音没了刚才的歇斯底里。


    冷静到一种近乎于没有情绪的状态，却也是最容易失去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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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起开！」宋愉辰被迫躺在沙滩椅上，忐忑的屈起腿挣扎了两下。


    偏偏眼前的人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力气，居然岿然不动，跟堵墙似的。


    容时往下无声压了压，压迫感十足。


    「……！」


    宋愉辰手往下滑了点，空出一只手去捂住脖子：「我说过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他解释得有些无力，警告道：「够了！别再往下了！」


    容时沉着脸色，听不进一句话，扯掉宋愉辰碍事的手，发狠的捏紧在手心里。


    早在借着周围的一片漆黑。


    他再也藏不住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和心底里那份对宋愉辰发着疯，叫嚣着，忍得太过痛苦的占有。


    眼前是他根本控制不住的水雾。


    他不再歇斯底里的想要为自己辩驳什么。


    容时机械的扯了扯唇：「不用你信，宋愉辰，是，我就是在故意接近宋清清。」


    既然宋愉辰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他就坐实了这个罪名。


    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宋愉辰，想离得近些。


    不敢用强，不敢表现的明显，什么都不敢。


    既然宋愉辰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看不见。


    那他就不忍了……


    「和当初接近你的理由一样。」


    少年语气轻飘飘的不似作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张狂和冷漠的模样。


    宋愉辰和气头上的人解释不清，也缕不清。


    都快要分辨不出，容时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


    几秒前对方那副恨不得去死的状态，又让他怎么敢信是真话。


    可不管真假，宋愉辰这时候却更想知道。


    容时莫名其妙的承认，是为了什么。


    「容时，你想……做什么？」他轻声问，没有质问和一丝气恼，只有试探。


    容时居高临下的在昏暗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睛里再容不下其他。


    然后讥讽到短促一笑，和痛苦一起堆砌在眼睛深处。


    「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没有情绪波动，再次微微俯身，鼻尖几乎要蹭到宋愉辰的。


    让宋愉辰撑在他身上的，那点可怜的力道毫无作用。


    轻而易举就能被击溃。


    让两个人的唿吸就此碰撞在一起，抵死缠绵。


    气息危险到，引得宋愉辰脖子上的伤口，都牵连出了害怕的痛意。


    最后逃无可逃。


    宋愉辰眼睁睁看着容时凑近他，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


    声音低低的说——


    「宋愉辰。」


    「不想我去对付宋清清。」


    「那你就替她受着。」


    话音落下，宋愉辰瞳仁震颤的睁大了双眼，嗓子里颤出声。


    天际之上跟着绽放开璀璨的烟花。


    瞬间点亮了半片夜空，照亮在他的眼前。


    唇瓣被用力吻住的同时。


    也让他终于看到了容时眼底，那抹承受不住的痛苦。


    和藏在底下，想掩，依然掩不住的委屈。


    落下的吻急切而重，厮磨得瞬间就升起了阵阵疼麻。


    似乎是把他吞进肚子里，也不会罢休。


    宋愉辰脖颈脆弱的仰起，手虚虚抓在容时的衣服上，颤着的眼睫挤出了点眼泪。


    容时指尖挑开创口贴，指腹肆意的蹭过那道，被他不久前咬过的皮肤。


    像是羽毛刮过宋愉辰的心尖，浑身忍不住紧绷。


    肺里的氧气几乎经不住的耗空。


    依旧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恨不能让他被吻晕过去。


    对岸的人群似乎响起了欢唿声。


    黑夜更亮了。


    可宋愉辰却再也没有力气。


    去看那渐渐升起的无数孔明灯。


    到底是有多壮观……


    第25章


    宋愉辰再次睁开眼, 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挂着一盏水晶雕制的小吊灯，开了最柔和的暖黄色灯光。


    他身下是柔软的床垫。


    脑袋枕的不再是硬邦邦的沙滩椅，而是舒服的枕头。


    身上只搭了条薄薄的空调被。


    他在陌生的房间里。


    宋愉辰动了动胳膊, 发现手被禁锢着动不了。


    于是垂眼将视线移了过去。


    然后看到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他唿吸勐地顿了顿。


    容时正捏着他的手指, 另一只手里拿着根棉签，往手指上面的小伤口涂药膏。


    触及到他落过来的视线。


    少年面无表情地扯唇：「醒了？」


    宋愉辰手边放着根小药膏。


    手指间能感觉到一点冰凉，和棉签的轻碰。


    像是怕他疼似的。


    少年涂一下，就要对着他的手指轻轻吹一口, 接着再小心翼翼的继续涂。


    死去的记忆陡然在宋愉辰的脑海里, 重新浮现出来。


    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宋愉辰先是被自己亲晕过去的事，羞耻得烫红了耳根子。


    再是因为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换的场景。


    和态度有些好的容时, 勐地从床里坐了起来。


    牵动了他涂药膏的那只手。


    容时冷着脸抓回来：「别乱动。」


    宋愉辰不乱动了, 呆愣的坐在床上，好半天才找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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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专心致志给他涂药膏的人, 神色复杂了起来。


    明明不久前恨不得要了他的命，也恨不得咬死他。


    宋愉辰有些弄不懂情况地问：「这是哪？」


    结果嘴巴一动，疼得他差点倒吸冷气，抿到了点破皮肿起来的地方。


    宋愉辰：「……」


    这人是属小狗的么……


    容时眼皮都没动一下：「我房间。」


    「现在几点了？烟花秀结束了吗？」宋愉辰找了找手机, 「我手机呢？」


    实在是他手不够安分。


    容时这才掀起眼皮, 视线刮过他：「结束了，手机在楼下。」


    宋愉辰歇了找手机的心思：「我妈她们知道我们回来了吗？都回别墅了么？」


    容时耐心地「嗯」了声：「在隔壁。」


    宋愉辰放了心, 余光瞥见自己身上的衣服：「……」


    才注意到衣服不是原来那身。


    而且眼熟的是他拿来度假村, 还在行李箱里的干净衣服。


    衣服哪来的, 要么是面前的人去过隔壁, 要么是隔壁送过来的。


    而谁给他换的衣服, 宋愉辰不想知道。


    也不想尴尬的问出口。


    大男人换个衣服，不至于矫情的觉得少块肉。


    容时涂完他手上最后一点伤口, 松开了手。


    然后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坐在了床边，沉默的看向他。


    宋愉辰眼皮跳了跳，今晚发生的事情过于得杂乱，他需要时间好好捋一捋。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先回隔壁了。」


    烟花秀结束了，时间估计也不早了。


    却在脚掌踩到地毯前，被容时一把抓住了小腿，往跟前用力一扯。


    宋愉辰反应不及，摔倒在床，被床垫颠了两下。


    大脑懵然间，腿间感觉到了某人挤进来的膝盖。


    他心惊肉跳地抬眼。


    在容时欺身过来时，一想到前不久那个让他晕过去的吻，宋愉辰就眼皮直跳。


    他急急忙忙去捂住容时的嘴巴：「容时，别闹了。」


    ……闹？


    容时眼神认真的看不出一点在胡闹。


    他看着宋愉辰因为说话，一张一合的嘴边。


    上面还余留着被他欺负过的颜色。


    他喉结攒动，唿吸有些重。


    本以为经歷了刚才的事情，又听了他那样的话。


    宋愉辰醒来怎么也会沖他发脾气，或者是愤恨得给他一巴掌。


    可这人神色如常。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正常的和他对视，正常的和他说话，甚至还觉得他是在闹小脾气。


    容时一根一根去掰宋愉辰的手指。


    到底是宋愉辰性格不记仇，不信自己会真的因为宋清清，对他做点什么。


    还是又憋着什么劲。


    在想办法怎么逃跑。


    等出了这个房间，好从他眼前再次消失，又说不见就不见。


    宋愉辰的指缝间，被他的五指用力穿过，然后捏紧压在了床上。


    「容……」


    「宋愉辰。」


    容时一眨不眨的盯着身下的人，不肯错过宋愉辰任何一点神色：「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之前说过什么？」


    宋愉辰：「……什么？」


    容时眸色很深，沉着黑色：「宋清清总不能和你一样，说离开江市就能离开。」


    宋愉辰拧紧了眉头：「你认……真的？」


    「你问的哪一句？」容时指腹撵过宋愉辰的下唇，「为了接近宋清清？」


    「还是……」他嗓音很轻，慢慢倾身，按着宋愉辰的唇瓣，吻了下去。


    浅浅的一碰，不带一点情绪。


    然后再放开，低声说：「说换你替她受着？」


    宋愉辰被压着嘴唇，不太能动地说：「全、部……」


    容时平静地道：「都是真的。」


    宋愉辰躲开他的手指，眉头渐渐松开，没有生气的迹象：「你打算做什么？」


    容时忽然低下头，松了手，轻轻拥住身下的人，颤着指尖搂紧在自己怀里。


    脸埋进宋愉辰的肩窝，无声的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蹭了蹭。


    宋愉辰耳边是他闷闷的声音。


    「你知道我会做什么，你经歷过的，不是吗？」


    「宋愉辰，只要你乖乖的，不再偷偷逃走，我就不去找宋清清的麻烦。」


    「好不好？」


    少年的语气不像是在威胁人做什么。


    反倒像是在轻声哄着人，怕人生气似的，带着一点卑微和哀求。


    宋愉辰胸口跟着闷起来。


    其实猜不透容时以后，明确会对他做什么。


    只听见自己迟疑地说了声。


    「……好。」


    -


    宋愉辰仍然没能轻松的回隔壁。


    被容时放开后，只能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


    等着容时去楼下把他的手机拿上来。


    开关门期间，还听见了楼下陈扬和魏鸣源，关心他的声音。


    宋愉辰不想去思考，自己被吻晕后，有没有在别人面前脸皮子丢尽。


    免得见了面，尴尬得想和容时同归于尽。


    容时下楼不到三分钟，回来了。


    宋愉辰拿到手机后，坐在床里发消息。


    容时毫不关心他在发什么，坐到他身边，重新取了干净的棉签，挤上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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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脖子给我看看。」


    宋愉辰边给宋晴回消息，边仰起脖子，把咬伤的地方给容时看。


    原本上面只有牙印子，和牙尖咬破的一点地方。


    结果被某个人，蹭得不只一下之后。


    红晕现在是消下去了，但破皮的地方格外明显。


    容时心疼的抿了抿唇：「疼不疼？」


    宋愉辰摁手机的动作微顿，投过去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容时不说话了，绷着脸给他涂药膏，边涂边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宋愉辰被他的唿吸弄得脖子痒，躲了躲：「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就刚才宋愉辰想回隔壁，容时的那副样子。


    他问这句话，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容时脸色不变地说：「等伤口处理完了。」


    宋愉辰挑眉，看向他：「这么好说话？」


    容时凉飕飕地丢给他三个字：「宋清清。」


    宋愉辰：「……」


    得，回隔壁，拿他表妹命换的。


    宋愉辰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容时。


    容时一心一意给他涂药膏。


    房间里蓦然安静下来。


    宋愉辰对着手机屏幕有些出神。


    事情的发展似乎朝着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向在进行。


    重逢以来，他最初的想法。


    是觉得两个人不清不楚在一起，又不清不楚的分开。


    但双方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再见面，于他。


    闹剧结束，容时报復容晋目的算是达到了。


    两个人不再互相打扰，形同陌路，心平气和保持距离就好。


    于容时，可能是膈应他是容晋朋友的身份，还曾经故意和他在一起过。


    显然，容时之前的反应，并不是所谓单纯的膈应。


    要说厌烦，嫌弃，就更不像了。


    宋愉辰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也可能是他觉得不真实，不曾去好好思考过。


    他不是个会被情绪所左右，没了思考能力的毛头小子。


    只是他看不懂。


    容时故意接近宋清清，是为了报復他。


    难道会选择直接让报復对象替代对方么？


    宋愉辰脸色有些古怪起来，觉得自己疯了不成。


    总之容时为了报復容晋，当初故意接近他。


    死都不可能反过来，直接去找容晋这个报復对象耍同样的手段。


    所以宋愉辰才茫然得看不懂现在的走向。


    还是说，在那场游戏闹剧里，容时其实对他是有点真心的……


    「好了。」


    容时的声音拉回了宋愉辰飘飞的思绪。


    几乎是习惯性的，准备对人道谢。


    容时仿佛早有预料到他会说什么：「说一次谢谢，就亲晕你一次。」


    宋愉辰闭嘴了，闭得死紧那种。


    这反应在容时眼里算得上很可爱。


    如果是放在很久之前，他会忍不住染上笑意，然后笑出声。


    可现在建立在宋愉辰被他胁迫的条件之上。


    容时笑不出来，心被扎得疼得要命。


    他唇瓣扯出凌厉的弧度，顿了顿开口：「把裤腿扯起来。」


    宋愉辰扯起了裤腿，把腿上被石头刮伤的地方露出来，让他处理伤口。


    半个小时后。


    宋愉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处理完了，可以回隔壁了。


    「我该回去了。」


    宋愉辰嘴上说着，但没有动作，等着容时的反应。


    容时「嗯」了声，放了药膏，站起来：「我送你下楼。」


    有了前车之鑑。


    宋愉辰没说什么，他能自己下楼，不用送的话。


    顺着人说话，做事，总不会动不动再把人惹恼了。


    下了楼。


    楼下已经没了陈扬和魏鸣源的身影，估计是上楼睡觉去了。


    倒让宋愉辰松了口气。


    免得问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出了别墅院子，回到隔壁也就几步路的距离，眨眼就到了。


    「我进去了，你……早点睡。」宋愉辰说了声，推开了别墅院子的门。


    还没进去，手腕被身后的人忽然扣住，不再是要拧断他的力道。


    虚虚圈着，但也不容人挣脱开。


    宋愉辰回头：「怎么了？」


    容时凝视着他，低声说：「你还没有和我说晚安。」


    宋愉辰莫名有些想笑，这人还挺讲究的。


    「晚安，回去早点睡。」


    说完，他想抽回自己的手，没抽动，面前的人明显不想放。


    他只好无奈地又问：「还有事吗？」


    「宋愉辰。」容时认真的喊他的名字。


    「嗯？」


    「别跑。」


    宋愉辰气笑了。


    却很没脾气的说：「好，知道了。」


    「容时，我不跑。」


    第26章


    隔天就是国庆节。


    宋愉辰脑子乱糟糟的思考了大半宿。


    到了凌晨三点左右才慢慢有困意。


    卧室门被敲响的时候, 他睡得正熟。


    但禁不住房门一直断断续续的敲。


    他半梦半醒，困得被子罩到脑袋上之前，带着没睡醒的嗓音, 含煳地问了嘴。


    「……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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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


    少年冷淡的声线在门外响起。


    大概是等得太久, 又听不见卧室里的人让他进去，没了多少耐心。


    「我进来了。」他提醒了句，然后推门走了进来。


    卧室里，阳台门的窗帘没有拉严实, 熘进了不少亮光。


    床上团着个被子鼓包。


    青年把自己塞得连根头髮丝都看不见。


    容时皱着眉走过去, 掀开宋愉辰脑袋上的被子透气，免得人把自己闷坏。


    宋愉辰不停的被打扰, 疲惫的去摸枕头旁的手机。


    接着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 看了眼时间。


    五点五十七分。


    连六点都没到。


    宋愉辰：「……」


    他上辈子大概是造了什么孽。


    身边的床垫微微凹陷下来。


    宋愉辰放掉手机，闭着眼睛从趴着的姿势, 换成了侧躺着。


    然后朝着床边坐下的人，眼神模煳的看过去。


    容时没什么表情的望着他，硬邦邦地扔出一个字：「早。」


    「一大清早的，过来找我有事吗？」宋愉辰差不多清醒了。


    他撑坐起来, 打了个哈欠。


    容时：「来看看你跑了没。」


    宋愉辰没什么起床气, 但还是气笑了：「现在看到了，高兴了吗？」


    「嗯。」


    少年脸色虽然冷硬, 说话淡淡的。


    但心情明显比昨天看上去不错, 也不凶了。


    宋愉辰心里忍不住唏嘘。


    昨晚那么一闹。


    这人的变化简直是天差地别, 好说话得不行。


    除了多了宋清清为前提条件。


    两个人明明和先前的关系, 并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变化就这么大呢……


    容时：「你困的话, 可以继续睡。」


    「不睡了。」宋愉辰摇摇头。


    人醒了，就算想睡也睡不着, 于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去浴室。


    「你怎么上来的？楼下谁给你开的门？」


    「晴姨。」容时跟着他进浴室，眼神黏在他身上，「我来的时候，她在做早餐。」


    这么早做早餐？


    宋愉辰拿着牙刷顿了顿：「我妈……有没有问你什么？」


    容时帮他牙刷上挤好牙膏：「没有，看起来是想问，最后什么都没说。」


    宋愉辰边刷牙边心累的想，还是不问的好。


    不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解释，能不能解释的清。


    要是容时语出惊人。


    他都不知道他母亲会拿什么眼神看他。


    宋愉辰洗漱完，见容时还杵在一旁：「我换衣服。」


    「哦……我去楼下等你。」


    这话听上去像是有些不情不愿。


    宋愉辰目送着容时走出卧室，听见关门声，眼神才跟着复杂了起来。


    不能说和先前没什么两样。


    至少他们的相处模式上，还是有很大不一样的。


    -


    宋愉辰换好衣服下楼。


    时间太早。


    楼下就只有客厅里的容时，和厨房里的宋晴，其他人显然还没有起床。


    宋愉辰径直去了厨房：「妈，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做早餐？」


    宋晴剜了他一眼：「还不是担心你。」


    宋晴担心自家儿子，担心了一整晚没睡好。


    天一亮没怎么睡，就起来下楼等宋愉辰起床，她好问话。


    结果她儿子没等到。


    倒是先等到了来找她儿子的容时。


    宋晴弄不懂宋愉辰和容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能先让容时上了楼。


    宋愉辰闻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宋晴难得端起张严肃脸：「妈妈有话问你。」


    宋愉辰：「……」


    他就知道容时能躲过，他这个做儿子的，一定躲不过。


    宋晴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宋愉辰有被唬到：「你等我下。」


    然后他探出厨房，沖沙发上的容时说：「容时，去隔壁喊陈扬他们起床过来吃早餐。」


    容时看了他一眼，扫过他身后的宋晴，默不作声的去了隔壁。


    见人走远，宋愉辰转回身：「妈，你问吧。」


    容时不在，宋晴反而松了口气：「你和阿时怎么回事？」


    「昨晚的事，可别再拿朋友的身份来煳弄我了。」


    「这像朋友间的普通吵架么？」


    宋愉辰沉默下来。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准，他和容时现在算怎么一回事，又算什么身份。


    说是前任变死对头。


    但这相处模式，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哪家死对头是这么个死法？


    要说两个人在处对象。


    某人非要拿他表妹为前提，显然不可能是正常处对象。


    宋愉辰打从心底，并没有怀疑过容时什么。


    就算有，也已经被他掐掉了苗头。


    但他认识容时其实并没有很久，说不上有多了解。


    所以他不确定容时说，想故意接近宋清清，是真是假。


    宋愉辰不否认，至今为止。


    他对容时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在的。


    不然当初不会背着容晋，陪着容时闹了那么一出。


    何况，他也不排斥容时对他又亲又抱。


    可换过来要让他说容时喜不喜欢他，哪怕是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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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不确定，非常不确定。


    正因为不确定，他才答应了容时继续胡闹，打算好好观察观察。


    宋愉辰想不好怎么和宋晴解释，这个乱七八糟的关系。


    情人？


    玩闹对象？


    宋晴大概会给他一巴掌吧……


    宋晴见自家儿子一直不说话：「怎么了？不能告诉妈妈吗？」


    宋愉辰瞒着只会让宋晴更操心，嘆了口气：「不是。」


    「我和容时以前是有过一段，后来分了，现在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不好说。」


    宋晴大概懂了：「阿时那孩子，是没放下你么？」


    宋愉辰一脸茫然：「应该算？」


    想要找机会报復他，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没放下吧……


    宋晴：「那儿子你呢？」


    宋愉辰还是很茫然：「应该也没？」


    宋晴瞪了他一眼：「算了算了，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妈妈不问什么了。」


    「但有话就好好说，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冲动。」


    「再闹出昨晚那一出，我这心脏真是要被你们吓出病来了。」


    「千万别吵架，听见没？」


    宋愉辰觉得再闹一次，他心脏可能也会出问题。


    「嗯，听见了。」


    -


    容时去叫人起床一直没回来。


    宋愉辰猜可能是清楚宋晴有话问他。


    一个小时后。


    陈玉和宋清清下了楼。


    没多久，隔壁的容时带着陈扬和魏鸣源也过来了。


    仿佛已经彻底成了七个人的旅行，心照不宣的坐到了一起吃早餐。


    宋愉辰坐在容时身边的位置。


    明显感觉到对面和边上的另外几个人，氛围有些不对劲。


    不过出了昨晚的事情，心里一定有很多想问的问不出口。


    氛围不奇怪才不对劲。


    吃完了早餐。


    作为年长的一辈，陈玉还是忍不住对容时语重心长起来：「小时啊，没什么事过不去的。」


    「命咱就一条，一不小心没了，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以后不要有跳海这种危险的想法了啊。」


    容时本来就没想过跳海，哪能留下宋愉辰，去便宜容晋。


    而怎么发展成他想跳海这件事，和陈扬、魏鸣源一定沾点边。


    可碍于对方是宋愉辰的舅妈，容时只能「嗯」了一声，表示他听见了。


    从厨房里出来的宋愉辰看见他吃瘪，在一旁笑出了声。


    容时听见了，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宋愉辰立马收敛了笑意，以免惹得人一大早上的，沖他发起床气。


    却是容时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宋愉辰对他毫不掩饰的笑。


    容时闪烁着眸光，冷脸说：「想笑就笑。」


    又没要他憋着不笑。


    宋愉辰笑是笑不出来了，惊讶是十分惊讶。


    这人是真的改性了。


    经过昨晚的事情，是真的大变样，放以前少说得瞪他一眼。


    闹一闹，脾气还能变好的？


    度假只过去一天，不可能第二天就结束。


    既然来了海边，就不会不接触大海。


    虽然宋愉辰昨晚已经提早接触过了……


    但还是带着所有人去了海边玩。


    上午天气不冷不热，在海边玩刚刚好。


    陈扬带着宋清清和魏鸣源，在潮湿的地方抓小螃蟹。


    宋晴和陈玉在沙滩椅上欣赏海景，偶尔会找个角度两个人一起拍照。


    似乎不约而同，都有意让宋愉辰和容时独处。


    也可能是让宋愉辰看着有过跳海心思的容时。


    宋愉辰玩心不大，找了个横着的木头桩子坐下来。


    为什么不去沙滩椅，是他暂时有点心理阴影。


    容时安安静静地坐在边上，和宋愉辰挨在一起。


    宋愉辰望着远处翠蓝色的海面。


    想起昨晚看到的，黑沉得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海水。


    不禁后怕。


    他去看身边的人：「你昨晚……是真的想跳海？」


    容时偏过脸和他对视：「没有。」


    宋愉辰不太相信：「我昨晚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半个人都掉进海里了。」


    容时手指蜷了下：「你买的那条手绳掉海里了。」


    是宋愉辰买的，而不是宋清清送的。


    宋愉辰记得那条手绳的价格，心头说不上的气闷：「一根绳子能比你命重要？」


    容时漠着脸：「生日礼物。」


    语气没什么异样，脸色也没什么不同。


    但宋愉辰怎么听，都觉得这里面带着股委屈劲。


    「……」他哑然，堂堂容氏的小少爷，怎么都不可能缺生日礼物。


    总不能，是因为他买的……


    容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赔我。」


    有点理直气壮。


    宋愉辰好笑。


    觉得这人没脾气的时候，简单的像个讨糖的小孩子。


    他拖着长调：「好好好…我赔你。」


    第27章


    祭月活动昨天就结束了。


    买手绳的摊位自然不可能再出摊。


    宋愉辰说是赔。


    但一下子要他去买, 根本找不到能买的地方。


    好在容时没和他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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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便让他决定，留到容时生日的那天再说。


    来海边度假肯定少不了海鲜大餐。


    宋晴和陈玉找宋愉辰商量午餐。


    被宋清清他们听见后，几个人凑在一起发表意见。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烧烤。


    于是最终决定了, 去吃海鲜烧烤。


    酒店有专门供客人烧烤的包间, 带了一个露天的院子。


    食材可供客人亲自挑选活鲜。


    剩下的蔬菜和荤食，全是由酒店统一搭配。


    上了菜，酒店工作人员帮忙处理完食材，指导好烧烤的火候时间。


    就退场留给客人们私人的空间。


    比起吃, 当然是烤的过程更有趣。


    宋愉辰从冰柜里那了酒水出来。


    看到的就是宋清清、陈扬和魏鸣源在抢着轮换烤串。


    看着鸡飞狗跳的场面, 他对他们烧烤的技术抱有很大怀疑。


    但宋愉辰是个宁可不吃，也不想自己去动手的人。


    他把红酒倒进高脚杯, 送去给享受时光的年长组。


    然后回到包间落地门的小沙发。


    从室内拿了果汁出来的容时, 把杯子放在了宋愉辰面前的小桌上。


    宋愉辰坐下来：「我看陈扬他们烤得挺开心的，你不去试试吗？」


    容时没兴趣, 看见宋愉辰和他隔了半个胳膊的距离，拧了眉。


    他很不满意地挪过去，挨到宋愉辰：「不去，幼稚。」


    宋愉辰端起果汁抿到杯口的同时, 余光忍俊不禁的瞥了眼身边——


    某种意义上, 更幼稚的人。


    容时似有所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宋愉辰故意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脖子上的咬痕, 调侃说, 「会咬人的小狗, 可能更幼稚一些。」


    容时盯着他, 脸色冷冰冰的。


    宋愉辰：「……」


    大抵是容时有段时间太好说话。


    宋愉辰差点忘记了这人的脾气, 可惜话说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


    以为下一秒怎么都得惹得人，沖他炸会儿毛。


    谁料, 容时一句话也没说。


    蓦地垂下眼睑，挡住了神色，轻颤着睫毛低头凑向了他，眼神牢牢地落在他的脖子上。


    宋愉辰唿吸狠狠一滞，心惊肉跳地抬手，怕了容时给他再咬上一口。


    然而手腕被人在半路截住，圈紧在对方手心里。


    下一秒——


    脖子上被带着点凉意的薄唇，轻轻地碰了碰，酥酥麻麻的触及在皮肤的咬痕上。


    温热的唿吸缠绵在周围。


    仿佛是在安抚曾经受过惊吓的地方，无声的说着「对不起」。


    轻柔得让人禁不住浑身颤慄起来。


    宋愉辰险些拿不住手里的杯子，被禁锢的那只手腕，也忍不住蜷起指尖。


    大脑一片空白之余，耳边是少年有些嚣张的轻哼。


    「我能更幼稚，小心我咬第二次。」


    话音落下，宋愉辰才被彻底的放过，心头顿时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情绪。


    眼看着恢復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坐在他身边的容时。


    宋愉辰说不上来自己是又气又好笑。


    还是被这人猝不及防的，来了这么一出臊的。


    院子里可都是人。


    这人居然明目张胆的，就对他做了这种令人羞耻的事情，也不怕被看见。


    而且语气狂妄得，让人恨不得给上一拳头。


    宋愉辰不只是脖子发烫，就连脸都跟着发烫。


    还是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某人的不要脸给气的。


    「……小混蛋。」


    他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小混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痛不痒。


    继续默不作声的贴着他，帮他杯子里的果汁满上。


    宋愉辰不想搭理这个尾巴快嚣张到天上的人。


    他抢回杯子，别过脸喝了几口，压了压心头狂跳不止的心脏。


    也算是认识到了。


    这人以前被惹得不开心了，只是嘴巴凶。


    而现在一不满意，完全变成了用实际行动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顺便逮着他一个人发泄。


    这以后时间久了还得了……


    -


    烧烤的碳充足，用不了多少时间第一批烤串就能上桌。


    没多久，陈扬在烤架旁，喊他们过去拿烤好的烤串。


    宋愉辰刚准备站起来，边上的容时比他快一步。


    「我去。」


    陈扬他们负责烤的时候，可以边烤边吃。


    所以烤好的串，只分装了两个盘子。


    宋晴和陈玉的由宋清清端去给了。


    剩下的那个被容时端了回去给宋愉辰。


    宋愉辰仔细打量了眼盘子里荤素搭配的烤串。


    外表勉强看得过去，闻起来也还可以，就是不知道味道能不能行。


    他挑了串比较保险点的牛肉串。


    想着肉再怎么烤，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他忽略了最关键的撒料问题。


    于是咬上嘴的那一刻，宋愉辰就后悔了。


    一个字，咸。


    很咸的那种。


    他当即想要吐出来。


    不过在那之前，先被他的余光睨见了，正注视着他吃东西的容时。


    宋愉辰忽然心下一动，不打算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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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坏心思的想报一下刚才失态的小仇，慢吞吞艰难的把嘴里的牛肉咽了下去。


    然后面色不改，给出评价。


    「还不错，你要不要尝一尝看？」


    容时没有犹豫地「嗯」了一声。


    却没有去拿盘子里的烤串，而是目光落在了宋愉辰手上的那串。


    他伸出手，抓着宋愉辰的手，直接就着人的手。


    在牛肉被咬过的位置，张嘴咬了一小块。


    宋愉辰捏着烤串的手指微紧，愣着忘记了眨眼。


    实在是眼前的人，每一次的举动都出乎他的预料，防不胜防。


    但他这次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想着两个人亲都亲过了，一起吃个东西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容时抿着唇，没有咀嚼的动作，明显是已经尝到了牛肉的味道。


    宋愉辰眉眼含笑，忍住不笑出声：「是不是很好吃？」


    不经意间，容时被他的笑晃了眼。


    哪怕早就意识到，自己被宋愉辰戏耍了，还是下意识吞了嘴里的东西。


    「嗯。」


    宋愉辰：「……？」


    宋愉辰一阵无语。


    毕竟他亲自尝过，差点就信了容时的邪。


    这人是真能忍，而且是真的一点亏都不肯吃。


    但宋愉辰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和容时分享了咸死人的烧烤串。


    同时不忘还在烤架旁，糟蹋粮食的三个人。


    他放下手里的牛肉串，偏头严肃地说：「你们仨，都给我停手，别烤了，好好的东西都被糟蹋了。」


    另一边的年长组，俨然也尝到了难吃的滋味，跟着出声：「叫酒店的人来烤吧，这些烤好的，你们自己吃啊，我们不负责。」


    烤架旁烤得正兴头上的三个人顿时哀嚎。


    直到尝到了自己的手艺如何，心虚的去喊了工作人员过来帮忙烤。


    宋愉辰放下心转回头，继续对上某个不吃亏的幼稚鬼。


    他无奈催促道：「行了，别忍了，赶紧拿水漱漱口。」


    容时一动不动，忽略嘴里的咸涩，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非得扔出一句：「谁幼稚？」


    宋愉辰……


    宋愉辰决定咸死这个小混蛋。


    「你咸着吧。」


    宋愉辰自己倒水去了。


    没有看见落后他一步的容时，乌黑的眼睛里藏着点零碎的，浅浅的，不想被发现的笑意。


    是这几年里，不曾有过的。


    是亦如当初他们相识，能和当初那个爱笑的少年，有重叠起来的影子。


    却又多了一抹饱受过失去。


    不敢轻易去笑的胆怯在里面……


    -


    烧烤进行到尾声的时候，酒店的经理过来告知他们。


    今晚的烟花秀提前在了六点。


    六点的天刚刚黑。


    烟花秀的位置，恰好就是在他们包间前的海域之上。


    宋愉辰他们没有问烟花秀为什么会提前。


    正好昨晚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好好的看烟花秀。


    索性烧烤结束之后，他们几个人没急着离开包间。


    而是选择在包间里消食，等着时间到六点。


    五点五十五。


    看着时间的魏鸣源让所有人去院子，宋愉辰和容时落在最后面出来。


    倒是没有和陈扬他们一样激动得，几乎趴到了围栏的地方等烟花。


    宋晴和陈玉在一旁，不停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别到时候摔了出去。


    宋愉辰站在院子里没有上前，离他们有些距离，身边挨了个安安静静的容时。


    烟花在天上，站哪都是最佳视角。


    五分钟的时间眨眼就过去，六点了。


    划破天际的导火声，骤然响起。


    不过一个瞬息，巨大而绚烂的烟花绽放开，星星点点的铺满了半片黑夜。


    伴随着陈扬他们激动的欢唿声。


    宋愉辰勾了勾唇角，心头也被染上了些高兴的情绪。


    这时候他视野里，莫名察觉到了点什么，不自觉跟着望了过去。


    斜对角的矮山上，有一抹火光慢慢出现，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朝空中的烟花飘去。


    然后是两抹，三抹……越来越多。


    ……是孔明灯。


    宋愉辰怔然，却不是去想祭月活动结束了，哪来的孔明灯。


    而是想到了昨晚那个，惹得人脸红心跳，又让他禁不住晕了过去的吻。


    然后他心跳加快的忽然感觉到，手腕被身边的人轻轻扣住。


    少年的手指往下划过他的脉搏，扫过手心的指尖，宛若羽毛不经意刮过心头。


    宋愉辰的指缝被轻而易举的挤出缝隙。


    五指僵硬间，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


    他机械的微微偏过脸，和容时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对方此时也偏过脸在注视着他。


    两个人挨得太近。


    近到稍稍一动，鼻尖就能蹭到一起去。


    宋愉辰下意识躲了下。


    容时垂着眸，追着拉近两人的距离。


    宋愉辰唿吸乱了起来，一下就看出了他想要做什么，紧绷地瞪着他：「我妈他们就在前面，你还要不要脸皮了？」


    「不要了。」


    眼前的人话音干脆的撂下。


    宋愉辰瞳仁震颤。


    容时暗着眸色抬起手，按上他脆弱的后颈，防止人中途逃跑，不容拒绝的低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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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烟花和孔明灯，能让分开的两个人重新和好。


    容时只要宋愉辰。


    无论什么条件。


    要宋愉辰眼里以后只有他一个人，只喜欢他一个人，只留在他一个人身边……


    要宋愉辰只要他。


    容时太贪心。


    又怕天空听不见他许愿的心声。


    所以……


    他自私的让这一片海域的天空，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愿望。


    只能替他一个人……


    实现愿望……


    第28章


    宋晴的纺织生产线, 她本人不能离开太久。


    江市那边宋丰石的生意，也需要宋愉辰的舅妈回去帮忙。


    在度假村度过了最后一晚上。


    第四天的下午。


    所有人在各自的房间里，开始收拾行李, 准备打道回府。


    卧室里, 宋愉辰的床上放着一堆，要放进行李箱的衣物。


    和各种各样要带回去的小东西。


    再是床边，摆了不少装不进行李箱的度假村特产。


    而他本人盘腿坐在地毯上。


    还没有装东西的空行李箱，就摊开在他的面前。


    宋愉辰在查今天的航班。


    因为是假期阶段, 票很少。


    于是, 只能想办法靠钞能力，去抢最近时间的飞机票。


    当他正准备付钱的时候, 身侧突然窜出一只手, 从他手里抽走了手机。


    宋愉辰下意识伸手想抓回来，但没抓到。


    只能无奈的转过脑袋, 仰起脸。


    去看某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房间里强盗似的人。


    「容时，别闹，快把手机还给我。」


    容时站在宋愉辰身后, 手里拎着手机, 浑身低气压，脸色也不太好。


    他低头, 居高临下对视上：「宋愉辰, 你不许回江市。」


    短短一句话, 相当的霸道。


    「不是你这……」宋愉辰没搞懂他霸道的点, 「我现在想回个江市, 也要经过你的同意啊？」


    容时拉着张脸，就差把「情绪非常不佳」写脸上了。


    宋愉辰对着这么张脸, 却有点想笑。


    也确实轻笑出了声，缓解了下周围凝滞的空气。


    「容时，过来。」宋愉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容时坐他身边。


    两个人相处融洽了才不久，他可不想又莫名其妙的吵起来。


    容时把宋愉辰的手机往兜里一揣，阴郁的坐下来。


    闹情绪的样子明显，都没有坐宋愉辰的身边，而是身后一点的位置。


    他背靠着床边，屈起一条腿，耷拉着眼皮不去看边上的人。


    宋愉辰不得不手撑着地毯，身体微微向后探到容时跟前：「不许我回江市，总要先给我个理由吧？」


    他放缓了嗓音，带着股安抚的意味。


    可是对现在的容时来说，一点都不受用，反而像一种无声的折磨。


    在选择让宋愉辰回江市和不许之间，来回折磨。


    沉默间。


    容时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手背青筋凸显出来。


    然后不发一言的闭上眼睛，倾倒在宋愉辰身上，额头抵住宋愉辰的后肩。


    柔软的黑短髮扫过下巴的时候。


    宋愉辰撑住地毯的手，五指忍不住在上面轻轻一抓，然后微怔了起来。


    容时隐忍着满心的残暴，宛如抓着救命稻草似的，低声叫着宋愉辰的名字。


    「……宋愉辰。」


    「嗯？」


    容时又不说话了。


    只要待在乌城，就可以没有容晋。


    一回江市，容晋就会在。


    阴魂不散，却又不能真的把人弄死了。


    他太害怕了。


    害怕回去之后，在乌城和宋愉辰有关的一切，都化成了泡沫。


    他真的好怕……


    怕宋愉辰再一次把他扔回原地，怕宋愉辰眼里再次容不下他。


    「我说不许，就不许。」容时找不到理由，又怕宋愉辰要回江市，急躁的只能态度强硬起来。


    宋愉辰等了半天，就等到他来了这么一句，眨了眨眼。


    「有你这么霸道的么？」


    容时睁开了眼睛，直起身，眼神沉甸甸的望过去：「宋愉辰，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宋愉辰见他是认真的，想不通的沉默了。


    气氛陡然沉闷下来。


    两个人对视着，像是在无声的对峙，谁也不肯先妥协。


    容时看不透宋愉辰在想什么。


    不说话的样子像是一把悬在他脖子上，随时都能审判他的刀。


    他不能连乌城都没离开，就提前被判死刑。


    容时撑住地毯，指尖和宋愉辰的相抵，最先败下阵来。


    「宋愉辰……你听话好不好？」


    他嗓音没了之前的强硬，又轻又低，尾音浸了点浅浅的颤意。


    像是在哄，也像是在哀求。


    可就是不说让宋愉辰回江市，而是想要宋愉辰乖一点，能听话不走。


    宋愉辰没脾气的心软了：「假期结束之前，我可以不回江市。」


    「但是假期结束了，我得回公司，不可能留在乌城的。」


    「最多再留几天。」


    他嘆气：「到时候我可就不会再听你的话了啊。」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容时心满意足的倾身过去，把宋愉辰圈进怀里，然后脸埋进宋愉辰的后颈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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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被抱的动不了，无奈道：「听见没啊？」


    容时听不见，闷着声含煳地「嗯」了声。


    「好了。」宋愉辰伸手朝后面的某人脑袋上，使劲揉了把，「手机还我，还要给舅妈她们订机票。」


    容时怕他中途反悔，不肯给：「我让陈扬帮她们订。」


    宋愉辰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担心什么：「那你总要放开我，把行李收拾了吧？」


    结果话音落下。


    他不仅没被容时松开，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宋愉辰：「……」


    而身后的人仿佛抱到了什么舒服的抱枕，懒洋洋的说：「我等等帮你收拾，再抱一会儿。」


    宋愉辰……


    宋愉辰只能连连嘆气，由着他去了。


    -


    机票是陈扬他们帮忙买的。


    所以陈玉和宋清清，坐的是和他们同班次的飞机，都在晚上。


    七个人分了两辆车前往机场。


    到了机场，宋晴拉着陈玉不舍的说话，两个人互相交代个不停。


    然后约定了下次一定要快些见面。


    宋愉辰在边上瞧了眼不说话的宋清清。


    自从容时出事那晚起，似乎是记住了教训，女孩不敢再跑到他和容时面前瞎胡闹，也不敢多嘴了。


    宋愉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回去记得补作业，不会的留着等我回去教你。」


    宋清清乖乖点头：「……好。」


    女孩欲言又止。


    宋愉辰挑眉：「有话要和我说？」


    宋清清偷偷瞄了眼他脖子上的创口贴，嗫嚅道：「哥哥，你、你和学长要好好的，别让他欺负了。」


    「瞎操什么心呢。」宋愉辰笑出声，「会好好的。」


    「……那就好。」


    另一头的陈扬和魏鸣源也在和容时道别。


    只不过没有像宋愉辰这边氛围热情。


    和宋愉辰他们隔了几米远，陈扬放心的问出了，他早就心里耐不住的问题。


    「时哥啊，你和辰哥……这是彻底和好了吧？」


    魏鸣源好兄弟似的揽住他脖子：「这还用问？肯定和好了啊！」


    就这两天，小宋总和容时天天黏一块，明眼人都该看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陈扬总觉得心里那块巨石落不下来，非要亲口听到他时哥应了为止。


    容时别过脸，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宋愉辰。


    半晌，他自欺欺人地「嗯」了声。


    陈扬：「那就好那就好。」


    魏鸣源瞧不起他那胆小样：「你看吧，我就说咱小宋总，肯定会选容时，而不是那什么晋的……」


    话没说完，就被陈扬捂住了嘴：「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魏鸣源瞪眼：「……」


    陈扬：「时哥，我们回江市等你和辰哥回来，要到时间了，我们先走了啊。」


    「嗯。」


    容时扭头回去找宋愉辰。


    宋愉辰和宋晴这边也正好告完了别，目送走了陈玉和宋清清。


    离开机场内。


    送他们来机场打的车，还等在路边。


    宋愉辰让宋晴先去车上。


    然后站在机场门口，问身后不打算回江市的容时。


    「你不和陈扬他们一起回去，之后打算住哪里？」


    早在他让宋晴先去车上，又单独把自己留下，容时的气息就沉了下来。


    宋愉辰话里话外，显然没有要带自己回家的意思。


    容时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路边随便找个桥洞，总不会缺地方睡。」


    宋愉辰：「……？」


    说的什么鬼话……


    乌城遍地的酒店、宾馆，再不济公园能睡人的长凳。


    偏偏这人非要可怜的说去睡什么桥洞。


    跟没人要的小猫小狗似的。


    宋愉辰后知后觉到什么，调侃：「可怜死了。」


    容时抿唇，颤着睫毛，一言不发的别过脸。


    态度虽然冷硬，却从头到脚都在告诉人，他就是可怜死了。


    宋愉辰忍笑说：「要不要我带你去找酒店？」


    容时嘴角下压，凉凉瞥他一眼，扯唇：「然后好让你趁机逃跑是么？」


    宋愉辰顿时在心里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他难得关心一次，结果还要反过来被怀疑。


    宋愉辰头疼：「那就和我回家，待在你眼皮子底下，总能放心了吧？」


    容时闻言，这才重新看向他，眼神微闪：「……勉强放心。」


    宋愉辰：「……」


    宋愉辰都不晓得这人哪来这么多的别扭劲。


    以前明明挺坦率的一个人。


    短短三年多，怎么就成了这副扭曲的性子。


    宋愉辰没好气的哼笑出声，伸出手：「行了，走吧，小可怜虫，带你回家。」


    容时毫不迟疑的把宋愉辰的手，握紧在了手心里。


    牢牢的。


    不留缝隙的。


    也不容放开的。


    机场外的路边是来往的车辆，车里下来的人群一波接着一波进入机场室内。


    而他被宋愉辰带着逆向而行。


    时隔三年多。


    他终于再一次……


    被宋愉辰记起，要带他回家。


    -


    宋愉辰在乌城的家里有多余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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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晴经常打扫。


    所以不用怎么收拾，套了床单被套就能直接住。


    到家时间很晚了。


    宋晴清楚宋愉辰做事心里有数，说了声让他们早点休息，就回了自己房间。


    宋愉辰没和容时在客厅里逗留。


    道了晚安，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但是宋愉辰回到卧室没有急着休息。


    而是联繫了在乌城有首饰产业的朋友。


    听说对方刚好今天进了一批不错的玉货，此时正好在店里。


    于是电话一挂，宋愉辰拿了车钥匙，一个人轻手轻脚的再次出了门。


    朋友店里。


    「呶，你要的和田玉，小块成色最好的都在这了。」


    朋友把宋愉辰在电话里交代的，摆在了柜檯上，让他自己挑。


    宋愉辰往面前一块玉上拨弄了两下，感受了下玉的品质。


    然后扫了眼柜檯下的成品首饰。


    宋愉辰：「有设计给男生的黑色手绳款式么？年轻点的。」


    「你等我下。」


    朋友去了趟身后的里间，拿了几张设计图纸出来：「你自己看着挑喜欢的。」


    宋愉辰考虑到容时弄丢的那根手绳款式。


    很快一眼挑中了图纸上的其中一款。


    他指着说：「这个吧，现在加工出来要多久？」


    「现在！？」朋友不可置信，「好兄弟，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他的夜生活可就要开始了！


    快要夜晚十二点了。


    宋愉辰知道朋友夜生活丰富。


    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过分了点。


    只是他很想观察下，第二天容时醒来的时候，见到生日礼物会是什么表情。


    宋愉辰认真商量道：「帮个忙行不行？」


    「多少钱都不是问题，牺牲下夜生活？」


    朋友迟疑：「送人的？」


    「昂，所以拜託？」


    朋友挣扎了几秒，迎着宋愉辰的目光，最后放弃了挣扎：「行行行，就这一次啊。」


    宋愉辰笑着道谢：「仅此一次。」


    从联繫加工师傅，到加工，然后配饰，最后编制成型。


    都要花不少时间，何况后面更是精细活。


    这段时间里。


    宋愉辰被朋友拉着，算是陪了次枯燥的夜生活。


    等宋愉辰拿到成品，再到家，已经快凌晨四点半。


    外边的天已经有了灰濛濛，要亮起来的徵兆。


    换了鞋，宋愉辰手里拿着包装好的礼物盒，困得直打哈欠的朝房间走。


    然而没等他去推卧室的门。


    门已经自己先从里面被打开。


    宋愉辰愣神间，门内飞快的窜出一条手臂。


    不容人反应的。


    就把他狠狠的拉进了卧室里……


    第29章


    容时在宋愉辰的房间里等了一整晚。


    从他发现宋愉辰不见了开始, 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


    他给宋愉辰打了很多很多的电话。


    却一直无人接听，发消息也不回。


    到了最后，电话再打过去, 已经是关了机的状态。


    一个一个的电话。


    一条一条的消息。


    容时的理智几乎到了濒于崩塌的边缘。


    神经绷到了极致。


    而维繫着他最后一点理智的。


    是还在家里没有一同消失的宋晴。


    宋晴在这里。


    宋愉辰一定会再回来这里。


    所以容时在等。


    等宋愉辰自己回到这里, 好好的问问这个不见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然而等宋愉辰真的回来了。


    他那点摇摇欲坠的理智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轰然间坍塌。


    满心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的外泄。


    是他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不停累积起来的恐惧。


    他之前有多慌神, 此时就有多失控。


    恨不得要一次性, 将这些让他担惊受怕，陷入崩溃的情绪, 全部发泄出来。


    宋愉辰重重摔在床里。


    手里的礼物盒被柔软的床垫, 颠到了地板上，磕碰出了清脆的响声。


    却不给他去查看的机会。


    也不给他反应过来, 容时为什么会在他房间里。


    双手就被俯身下来的人，强横的压到了头顶，被紧紧的禁锢在床和对方的手之间。


    「容……唔。」


    宋愉辰瞬间睁大眼睛，颤着瞳仁, 脚跟在床上挣扎着蹭了两下。


    又凶又重的吻, 顷刻间发狠似的落下来。


    他想说的话全部被堵回了嗓子里，身前的人也像是要一同刮空他肺里的氧气。


    距离天彻底亮起来, 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没等到那时候送出生日礼物, 来观察容时的表情。


    就猝不及防的提前迎来了这么一副场面。


    事情发生的太快。


    宋愉辰回不过神的, 第一时间受到了点惊吓。


    心跳快得仿佛此时要从他的胸腔里直接跳出来。


    直到他慢慢笼回了冷静, 才生出了反抗的意识, 别过脸使劲去躲容时追过来的吻。


    结果一口气没喘上来。


    反而他把人惹得更恼了。


    身上的人不容他反抗的，指腹捏着他的下巴, 让他被迫抬起，再也无处可躲。


    唇齿缠绵，如同惩罚一般，不留余地的进行大肆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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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两个人，唿吸乱得一塌煳涂。


    宋愉辰被吻得不住仰起脖子，暴露在空气下轻轻攒动的喉结，脆弱又无助。


    手脚也动不了。


    他闭着眼睛，眼尾的睫羽发着抖，心力憔悴的承受着，已经放弃了挣扎。


    小混蛋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亲得他不要命似的。


    而他活了二十几年，人到前中期。


    还得体会这种宋清清房间里，才会有的少女漫情节。


    可笑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排斥。


    不过当初能陪人玩这种报復游戏的，他指不定哪里也有点不正常。


    宋愉辰嘴唇疼得眉头微微拧起了点。


    小狼崽子咬人是真疼。


    想到此时此景。


    又莫名其妙在他房间里出现的容时。


    然后在他一回来，二话不说的给他来了这么不给命的一遭。


    宋愉辰要气笑了。


    总不能是他半夜不睡觉，辛辛苦苦给人跑去准备生日礼物。


    结果这人起床发现他不在房间里，直接就定义了他是跑了吧……


    宋愉辰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然后莫名涌上了点脾气。


    他乱着唿吸，双手紧紧抓在床单上，睁开了眼睛。


    在氧气真的要被抽空肺部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骂着「没良心的小混蛋」。


    于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宋愉辰一个用力，成功甩掉了容时捆着他手腕的手。


    紧接着脸勐地一偏，让容时的手落了空，也逃开了容时的唇瓣。


    宋愉辰微微张开嘴，露出牙齿，对准了身上的人的脖子，抬头用力咬了下去。


    会咬人的不只有这小狼崽子一个。


    之前海边容时用了多少力，宋愉辰这次就还了多少力。


    牙尖嵌进脖子的软肉上，狠狠厮磨了两下，舌尖不经意扫过。


    宋愉辰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人浑身一抖。


    少年唿吸勐然发颤，嘴里忍不住溢出一道又低又轻的闷哼声，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的。


    然后脱了力似的，整个人跌倒下来。


    容时的脸埋进宋愉辰的肩窝，喘着粗气。


    两条肌肉紧緻的手臂，压抑不住的穿过宋愉辰肩膀、后颈，把人抱紧在了怀里。


    身上的人似乎有了冷静下来的徵兆。


    良久，宋愉辰慢吞吞松开了嘴巴，缺氧到艰难开口：「冷静下来了？」


    容时没说话，抱着他一动不动。


    只有耳畔那点唿吸的频率，在告诉着人有没有冷静下来了。


    宋愉辰心口贴着容时起伏，两人的心跳都快得不正常。


    容时不肯说话，那就他来说。


    「大半夜来我房间闹什么。」他冷着声线，教训道，「我怎么你了，你要亲成这样？」


    「动不动就咬人，说你是小狗，就真属小狗了是不是？」


    宋愉辰的声音仿佛有穿透神经的魔力。


    音量不大。


    沁凉得带着股淡淡的安抚人的意味，又带了点让人嚣张不起来的气焰。


    容时一声不吭，只敢圈紧了点手臂，脸埋得更深一点。


    他被骂疯子不是一天两天，也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


    做事不留余地的狠，发起疯来能见血，自己见血好，别人见血也罢。


    就是这样一个疯子。


    直到遇见了一个叫宋愉辰的人，他不仅没变好，反而变得更疯了。


    任何不经意之间，他就能被宋愉辰刺激的失去理智，失控得不顾一切想毁了一切。


    却独独毁不掉宋愉辰这个罪魁祸首。


    他宁可在自己身上见血，也见不得宋愉辰受到一点伤害。


    而当这个可以肆意对他为所欲为的人。


    不像之前一样，不再不理睬他，不再动不动转身就视他而不见。


    到了他怀里，发起脾气来的时候。


    他连驳回去的气势都得小了一圈，甚至愈发疯得想要再多听听这些话。


    他喜欢宋愉辰被他影响了情绪的模样。


    使劲骂他好了。


    只要别再不理他。


    只要回来他身边了就好……


    宋愉辰推了推身上装哑的人：「跟你说话呢，声音呢？哑巴了？」


    容时低低地「嗯」了声，表示自己没有哑巴，也冷静了。


    他闷声说：「……你跑了。」


    果然。


    宋愉辰没猜错，真的要被这小混蛋气个半死，直接重重的冷笑了声。


    他要真跑了，还能给这人找到他的机会？


    宋愉辰气恼地去戳那眼皮子底下的咬痕，疼死这小混蛋算了。


    宋愉辰：「我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为了赔你这个小混蛋的生日礼物，快通宵了才回家。」


    「……疼。」容时倒吸冷气，低低控诉了声。


    「疼死你算了。」


    宋愉辰被咬脖子咬嘴唇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喊过，这人还敢提疼。


    他继续刚才的话：「你倒好，昂？我一回来一句话没说，你说丢床里就丢床里。」


    「嘴皮子都快咬破了，喊疼？」


    「就疼死你个小没良心的！」


    宋愉辰一口气宣洩完，心里那口气总算是疏通了。


    不好好教训下，真当他没脾气了。


    然而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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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的人唿吸顿了顿，安静得让人以为在消化他的话时，勐地抽出手臂，撑着床弹了起来。


    「礼……物？」


    少年嗓音透着股没听仔细的不确定，和确实听见了什么的不可思议。


    宋愉辰：「……」


    训了半天，结果这人就特么只听见了「礼物」两个字。


    宋愉辰已经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骂人了，顿时有种被噎住的哭笑不得。


    「容时，你有听我好好讲话么？」


    容时双手撑在宋愉辰耳边，乌黑的瞳眸闪烁着点细碎的光：「听见了，你说生日礼物。」


    宋愉辰：「……」


    他欣慰的在心里冷哼，至少还多听见了两个字。


    宋愉辰没消气，和身上的人四目相对，故意慢悠悠的说：「你听错了。」


    话音落下。


    容时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暗淡下去，死死抿住唇。


    宋愉辰吓了一大跳，实在是一瞬的感觉到了面前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


    遭受了过大的打击似的。


    绝望得不是没有生日礼物一样，而是丢了什么心肝宝贝，要命的那种。


    宋愉辰赶紧急急开口：「我开玩笑的。」


    容时低声说：「宋愉辰，不好笑。」


    是玩笑，他却根本笑不出来。


    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生日礼物。


    而是宋愉辰记得他的生日，会记得为他准备生日礼物。


    是那份「为了他」的心思。


    容时情绪不高，死气沉沉的：「宋愉辰，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宋愉辰哪知道这人会是这副模样，屈起食指蹭了下容时的脸颊：「好好，不开。」


    「过生日的日子，开心点。」


    「来，你先起开。」宋愉辰推了推容时。


    容时被他顺势推到身边床上，然后跟着他的动作，一起坐起来。


    宋愉辰捡起掉在地上的礼物盒。


    容时瞥着他手里四四方方，巴掌大的盒子。


    上一秒难受的心情，这一秒多了点紧张，蜷着手指，唿吸都停滞了。


    宋愉辰拆了礼物盒上的丝带结，接着打开盒子上面的盖子。


    里面的装饰没有因为掉过地上，而变得乱七八糟。


    入眼的就是一圈摆放整齐，连尾端都没有斜的黑色手绳。


    上好的乳白色和田玉打磨成的平安扣。


    两边编织上对称的墨翠小圆珠，和偏朦胧灰墨的竹节和田玉款式。


    单侧的竹节玉和翠墨间，还挂着有个银边打造的小吊坠。


    像个小玉牌，写了「平安」两个字。


    一半装饰，一半纯编织黑绳结，尾端合拢的部分，依旧坠了两颗品质上好的翠墨。


    容时的心情，却没有润玉的平滑。


    仿佛被砂砾磨过了嗓子，酸疼得厉害，心尖落下根根细针，难受得不能自已。


    他忍着眼眶的热意，绷着薄唇防止颤起来。


    看着明显是被人精心挑选过的礼物。


    不再是路边随手付了钱，连眼神都没给的一根普普通通的绳子。


    「来，试试大小，要是尺寸不对，还得拿去重新编过。」宋愉辰示意容时把手腕伸出来。


    容时机械的伸过去。


    宋愉辰拿着手绳，仔细的帮他套上去，然后抽紧下面尾端。


    尺寸刚刚好，黑色的手绳衬得人皮肤更白。


    润玉不显俗气，反而说不上来的有股仙气，还好看的有些过于妖了。


    宋愉辰满意极了，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正打算抬眸去看看容时的神色，问问寿星的心情。


    余光先瞥见了对方伸过来的另一只手。


    然后那只带了手绳，有些妖的手，一起落在了他的身侧。


    宋愉辰手臂被往前一扯，后背也被摁着，毫无预感的往前跌撞上一道结实的胸膛。


    耳边不属于他的心跳声骤然间放大。


    萦绕在耳廓周围的唿吸滚烫得烧灼起来。


    他讶然的被容时紧紧的拥在了怀里，背后两条胳膊发力的勒紧着他，染着点颤意。


    温热的大掌隔着衣料贴在他的皮肤上。


    「……宋愉辰。」


    少年在他耳边哑着声，低低喊了声。


    「嗯？」宋愉辰缓下神色，含着笑，温和道，「怎么了？」


    容时没有回答自己怎么了，唿吸发沉，手心往上按在宋愉辰的后颈上。


    宋愉辰以为容时见到生日礼物，总该是高兴的。


    但始终观察不到对方的表情，又不说一句话，他都有些忐忑了起来。


    他玩笑似的：「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被我感动到，在偷偷哭鼻子吧？」


    闻言，容时强迫自己维持的表面平静，轻飘飘的就被掀去了伪装，眼眶很没出息的顿时红了起来。


    他咬着牙，挤出点声音：「没有。」


    没有什么？


    宋愉辰不太确定他是没感动到，还是没在偷偷哭鼻子。


    宋愉辰：「我废了那么大的劲准备礼物，你怎么都得告诉我一句，高兴不高兴吧？」


    容时忍着发抖的声音：「你一晚上不睡觉，就只是为了给我准备礼物吗？」


    「昂。」宋愉辰答得干脆，「只是为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到底高兴不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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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兴。」容时闭上了眼睛，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宋愉辰：「你说你是不是很没良心？」


    容时：「嗯……我没良心。」


    他容时最没良心了。


    不问缘由，就把回来的宋愉辰给欺负了，他该下地狱，进水牢……


    宋愉辰现在要拿走他的命，他也不会反抗一下。


    甚至甘愿亲手了结了自己。


    宋愉辰说「只是」为了他。


    为了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宋愉辰可以一晚上不睡觉。


    他是不是可以贪心一点。


    理解为宋愉辰其实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位置，留给他的。


    只是给他的。


    第30章


    宋愉辰把赖在他房间里的容时, 赶了出去。


    然后洗漱，倒床就开始补觉。


    这一睡，睡得有些昏天黑地。


    直到他感觉到自己, 被人从床里连带被子, 一起从床上捞了起来。


    才有了点脱离鬼压床的昏睡感。


    宋愉辰被迫从床里坐起来，闭着眼睛，抬不起眼皮。


    他瓮声瓮气地动了动唇：「几……点了？」


    「五点多，天快黑了。」


    容时坐在床边, 连人带被的抱着怀里的人, 防止人软绵绵的摔出床。


    他通了宵，回客房也没像宋愉辰一样补觉。


    此时却依然精神气十足。


    宋愉辰闻言, 拖着长调「嗯」了一声。


    然后下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枕到容时的肩膀上。


    浑身的重量也全都挨靠在容时的身上。


    这都睡一天了，不如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宋愉辰不打算起：「不起了, 明天早上再喊我起床。」


    「不行。」容时皱眉，捏捏他的后颈，试图帮他清醒起来，「你一天没吃东西, 起来吃了再睡。」


    宋愉辰不听, 推开他，直直的往身后的床里倒。


    然而没能趟回舒服的床上。


    整个人就被容时, 从被子里打横抱了出来。


    等他慢半拍意识到悬空感, 心惊的睁开眼, 他人已经被抱进了浴室里。


    宋愉辰懵然地坐在洗漱台上。


    没睡醒似的看着面前高挑的容时, 给他拿牙刷, 挤牙膏，最后把牙刷送到他嘴边。


    宋愉辰盯着眼前的牙刷, 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接着下意识张开了嘴巴。


    容时把牙刷放进他的嘴里。


    牙膏的清凉感勐然在宋愉辰的嘴里散开。


    他被辣到了舌尖，搭在洗漱台上的指尖抖了抖。


    才记起来抬手拿走了被容时捏着的牙刷。


    「我、我自己刷。」


    刷完了牙，宋愉辰清醒了大半，打算从洗漱台上下来。


    却先一步被一块温热的毛巾，贴住了脸颊。


    容时：「洗脸。」


    宋愉辰颤着睫毛，柔软的毛巾隔着一只大掌，擦拭过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


    再是往下擦过脸颊，擦到下巴……


    整个洗脸的过程，宋愉辰没动一下手。


    怔然间，他视野里察觉到容时欲伸手过来抱他，彻底清醒地道：「我不困了，自己下。」


    话音落下，怕容时动作太快，他赶紧撑住洗漱台下去。


    二十几岁被伺候的像个小孩，像什么话。


    出了浴室，离开房间，走到客厅。


    宋愉辰没看到宋晴：「我妈还没下班回来？」


    容时：「回来过一趟，说和小姐妹约了饭局，不在家吃，刚才又出去了。」


    宋愉辰不再多问，视线扫到餐桌上，一桌子没打开的餐盒。


    他回头瞥了眼身后的人：「你叫的晚餐？」


    容时摇头：「出去打包回来的。」


    宋愉辰拉开椅子坐下来，看了圈没见着生日蛋糕：「今天你生日，不买蛋糕啊？」


    「忘了。」


    容时拉开宋愉辰边上的椅子，挨坐着宋愉辰身边。


    他没撒谎，是真忘了。


    只惦记想给宋愉辰买晚餐，也只顾着兴奋宋愉辰送他的礼物。


    其他是一样没记起来。


    「生日怎么能没蛋糕呢。」宋愉辰无奈地拿手机，「让人送一个来家里吧。」


    容时拦了下：「我来，你先吃饭。」


    宋愉辰不用定蛋糕，转手去把一个一个餐盒打开。


    对于一顿晚餐，两个吃来说，面前这堆吃的，实在是过于丰富了些。


    但前提是过生日，夸张些也正常。


    宋愉辰拆了一次性碗筷，自己先动了筷。


    菜系的味道很符合他的口味，哪怕刚睡醒起来，也禁不住勾起了点胃口。


    他尝了几口，就听见边上的人喊了他一声。


    「宋愉辰。」


    宋愉辰夹菜的手微顿：「嗯？」


    「蛋糕想要什么水果夹心？」


    「芒果或者草莓吧。」


    「好。」


    「口味呢？」


    宋愉辰想了想：「香草的吧。」


    「好。」


    宋愉辰咬了口鸡翅，听着容时干脆的回答，顿时觉出了点不对劲。


    他好笑道：「到底谁才是今天的寿星啊，怎么就问我一个人的意见了。」


    「不知道的，以为我是过生日的那个。」


    容时无所谓谁过生日，宋愉辰吃得开心最重要。


    何况他已经收到了宋愉辰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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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生日再怎么过，都没有宋愉辰送的礼物来得高兴。


    容时快速的下单好了蛋糕。


    放下手机的时候，心满意足的指尖勾了下，手腕处绳尾上的珠子。


    然后去照顾宋愉辰吃晚餐：「你替我过。」


    宋愉辰：「……？」


    第一次听说，生日还能替人过的。


    「行，今天我是寿星。」寿星本人无所谓，宋愉辰就当今年提前体验把寿星的滋味。


    他故意道：「到时候许愿，我也帮你许了算了。」


    容时：「好，给你许。」


    宋愉辰……


    宋愉辰决定结束这个幼稚的对话，低头默默吃饭。


    他伸手去拿大闸蟹吃，随手拎到个蟹钳，准备放进面前的盘子里。


    半路却被人截住了手。


    螃蟹回到了餐盒里。


    「这是雄蟹。」容时解释，重新给他挑了一只螃蟹，「这个才是雌蟹。」


    雄蟹和雌蟹的差别，就是前者有蟹膏。


    宋愉辰受不了蟹膏的味道，一般只吃雌蟹：「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雄蟹？」


    容时边给他处理螃蟹，边说：「我问了晴姨。」


    不


    单单是螃蟹的问题。


    宋愉辰的口味喜欢，他都问了个清清楚楚，也记得很牢很牢。


    他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被宋愉辰排除在外，一无所知。


    关于宋愉辰的一切，他都会好好去了解。


    不会比容晋差。


    宋愉辰满脸稀奇。


    哪会想到有这么一天，身边的人会破天荒的主动去了解他的喜好。


    而且更稀奇的，这人居然还在照顾他吃饭。


    处理那么难弄，还会弄一手腥味的螃蟹。


    几年前在一起，宋愉辰虽然没在容时身上吃亏。


    但少年向来随心所欲，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做尽了情侣间会做的事，类似带他去吃饭，带他出去玩，给他送礼物得到满足欲……


    仿佛走了个表面情侣的过场。


    像真情侣那样，照顾对方吃饭，给人洗脸刷牙这种事，根本不会出现。


    宋愉辰心思微动，忍不住朝容时多看了两眼。


    容家上下利益居多。


    少年的母亲走的早，似乎从来没教过他，什么是好好去爱一个人。


    三年前依旧如此。


    可现在这些……


    三年里，都是谁教给容时的？


    -


    吃完饭。


    容时定的蛋糕还没送到。


    宋愉辰没了瞌睡，去了客厅的地毯上，靠着沙发盘腿坐下来。


    翻了翻电视机里的电影。


    他偏头问收拾餐桌的容时：「要看电影吗？」


    「好啊。」只要能和宋愉辰待在一起，容时做什么都好。


    宋愉辰又问：「看什么类型的啊？」


    容时：「挑你喜欢的。」


    宋愉辰也不清楚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索性挑了个热度第一的老电影。


    放了电影，他心思没在电视机上，继续瞥向了餐桌旁。


    这种让小少爷亲自收拾餐具的画面，仍然是不多见。


    不，见过了。


    而且宋愉辰见过很多次了。


    仔细一想，在公司里，他顿顿吃喝，不就是容时送的，再是容时收拾的么……


    容时很快收拾好了餐桌，洗干净了手，走到宋愉辰身边坐下。


    几分钟后，家门被敲响，定的蛋糕到了。


    容时再次起身，拿了蛋糕回来，一个八寸大的蛋糕。


    没有太多的装饰，简简单单的，铺了一圈草莓。


    宋愉辰帮容时拆了蜡烛包装，插进蛋糕正中央，才想起来家里没有打火机：「没打火机，点不了火。」


    容时：「我有。」


    说着，他去了客房拿打火机。


    从他进客房，再到拿了个打火机回来，宋愉辰眼神都有些怔忪。


    等容时重新坐回自己身边，宋愉辰回神说：「你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个？」


    他意识到什么：「你开始抽菸了？」


    宋愉辰离开江市前，一直记得容时不抽菸，而且没到能抽菸的年纪。


    「不是。」容时忽然慌了点神，他知道宋愉辰不喜欢烟味，「我现在没在抽，很久之前就不抽了。」


    他已经过了抽的最凶的那段时间。


    会有打火机，是他没能戒掉的习惯。


    偶尔他会因为心情差，把烟咬在嘴里，却再也没有点燃过。


    「嗯，点蜡烛吧。」宋愉辰只是随口一问，倒没想要刨根问底。


    毕竟这是容时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三年之间，到底是有太多，他没能从容时身上注意到的不同。


    抽菸，是容时自己学会的。


    还是又是别人教的……


    容时见宋愉辰没有厌烦的迹象，默默松了一口气，听话的把蜡烛点了。


    然后随手将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里。


    也准备把这臭习惯给彻底改了。


    宋愉辰去一旁把灯关了，客厅里瞬间只留下蜡烛微弱的火光。


    他坐下来，半天没见容时有动作：「怎么傻愣着了，许愿啊。」


    「不会真要我替你许吧。」


    容时认真道：「嗯，给你许。」


    宋愉辰：「……」


    降龄许愿，搞不好真得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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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无语：「别给我犯懒啊，赶紧自己许，哪有生日让别人许愿的道理。」


    说完，他用手背对着人身上捶了一下，催促的意思明显。


    容时莫名其妙挨了一拳，只好抿着唇闭上了眼睛。


    宋愉辰本以为这人会在心里默默许愿。


    哪想下一秒——


    少年低低的声线，在安静的客厅里，闷闷的，带着点点怨气的响了起来。


    「愿望一，要宋愉辰替我吃蛋糕。」


    「愿望二，宋愉辰打疼我了，等下要多吃一块蛋糕。」


    愿望三。


    和宋愉辰独处的时间，他不希望再被任何人打扰。


    第三个愿望被他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容时睁开眼睛，一本正经：「许完了。」


    宋愉辰没有听错他的两个愿望，直接没好气地笑出了声：「容三岁。」


    「你幼稚不幼稚啊。」


    第31章


    容时的第三个愿望没有实现。


    和宋愉辰独处的时间, 被一通恼人的电话给打搅了。


    看到来电显示，容时脸色不太好：「我去房间接个电话。」


    宋愉辰：「嗯，你去吧。」


    容时去了客房接电话。


    宋愉辰替寿星切蛋糕, 切了两块, 先切好的留给寿星，第二块归他。


    蛋糕里的水果夹心是他要的芒果。


    切好的小块蛋糕上，是一整颗草莓。


    宋愉辰看着电影，用叉子戳了上面的草莓吃。


    手边的手机这时候弹出条消息, 他察觉之后视线移过去。


    看到上面的内容, 咬草莓的动作顿了顿。


    【谈星睿：哥，这次放假你还是不打算回家吗？】


    宋愉辰慢吞吞吃完草莓, 放下叉子, 手指点着手机屏幕，脸色淡淡的回了两个字过去。


    【宋愉辰：不回。】


    【谈星睿：爸爸最近身体不太好, 你不回来看看吗？】


    【宋愉辰：嗯，你有空就多回去陪他，身体情况和家庭医生谈。】


    这条消息发出去，对面没再回復过来。


    宋愉辰不再看手机。


    没多久, 打完电话的容时, 从客房里回到客厅。


    宋愉辰瞥见他的脸色，比进客房时还要差些。


    但没想多管闲事, 于是什么都没问。


    「过来吃蛋糕, 上面的草莓很新鲜。」宋愉辰把寿星的那块蛋糕推过去。


    容时刚坐下, 面前视野就多出了块蛋糕, 身上的郁气都跟着凝滞了下。


    他把蛋糕推走：「你替我吃。」


    宋愉辰晚餐吃得撑, 哪还吃得下多余的蛋糕：「味道挺不错的，你不自己尝尝看？」


    容时满脸嫌弃：「不喜欢, 太甜，太腻。」


    「而且我许愿了。」


    宋愉辰笑了笑：「许愿就一定要帮你实现啊。」


    他用勺子，从寿星蛋糕上插了一小口下来，递过去：「好歹是自己的生日蛋糕，总要吃一口，才像那么回事是在过生日吧。」


    容时死死抿住唇，脸色僵硬的看着凑到他嘴边的叉子。


    宋愉辰：「张嘴。」


    宋愉辰亲手递的蛋糕，而且有亲手餵的架势。


    容时眼神挣扎，身体却比思维老实，机械的张开了嘴。


    宋愉辰把蛋糕餵了进去。


    容时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蛋糕入嘴，奶油甜腻的口感，完全在口腔里化开，再分散开。


    只是一小口的蛋糕，本该是味蕾的舒适圈，恰到好处不会发腻。


    然而身体记忆饱尝过几次，发腻到吐的滋味。


    经受过的刺激，让这点甜滋滋的味道，成了身体恐惧而本能的犯起噁心。


    容时忍住要吐出来的冲动，拼命的咽了下去。


    然后拿过面前的水杯，勐地灌了几口水下去，想要压住那点在胃里翻搅的痛苦。


    宋愉辰看懵了。


    这已经不是单单不喜欢的程度了。


    「你要不要再去漱漱口？」他问道。


    「嗯。」


    容时脸色发白的去了厨房漱口。


    听见厨房里传来的水流声，宋愉辰复杂的看了眼手里的叉子。


    几年前，他没和容时一起过过生日。


    也没有一起吃过蛋糕的经歷。


    倒是不知道，这人居然这么讨厌吃蛋糕。


    难怪连个生日，都不记得要给自己买蛋糕。


    -


    时间过去五分多钟。


    宋愉辰始终不见厨房里的容时出来，正打算起身过去看一看情况。


    但是冷不丁响起的手机铃声，绊住了他的脚。


    一看，竟然是容晋打来的。


    他迟疑了下，看了眼厨房门口，转身去了房间里接电话。


    「这个时间，打给我有事？」


    「没什么大事。」容晋那边的背景声有些吵，「度假村酒店的经理说，你和晴姨已经不在那了？」


    宋愉辰走到窗边：「嗯，回家了。」


    容晋松了口气：「那就好。」


    宋愉辰诧异，以为这人是处理完了公司的事，打算来乌城找他。


    却听见了「那就好」三个字。


    「好什么？」宋愉辰，「什么意思？」


    容晋冷笑：「我爸给容时那臭小子办生日宴，今天到处找不到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叫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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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毫不意外，能猜到容晋后面会讲什么。


    也能猜到，刚才容时的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了。


    他故作好奇的问了嘴：「然后呢？查到他去哪了么？」


    容时「嘁」了声：「这疯子跑乌城去了，和你差不多时间到的度假村。」


    「听你语气，应该是你没遇到他吧？」


    「真特么阴魂不散。」


    宋愉辰没太大反应。


    心说不仅遇到了，这会儿人还在他家厨房里。


    他不经意抬眸去看窗外，外面暮色昏沉，开了灯的房间倒映在窗户上面。


    然后，就看到了令他吓得，差一点心脏跳停的画面。


    窗户上是他的身影，而他身后不远处的门口，站着那个本该在厨房里的人。


    房间门半开。


    什么时候进来的？


    宋愉辰竟然没有听见声音。


    容时眼神晦暗不明的朝他走了过来：「你在和谁打电话？」


    同一时间，宋愉辰下意识捂住了手机。


    依稀能听到手机里，传出来的容晋的声音：「老宋，你那边谁在说话？」


    「没谁。」宋愉辰说。


    他回头去看已经走到他身后的容时。


    少年圈上他的肩膀，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枕，微敛着眉眼，从身后抱住了他。


    张嘴要说什么。


    宋愉辰没给容时机会，捂住手机的手，改换去捂容时的嘴巴。


    他面色不改，眼神示意容时别说话，对着手机里道：「还有其他事没？没的话我挂了。」


    「没了，哦对，你什么时候回江市啊？」


    手机里的音量不大。


    但音色几乎刻在了容时的dna里，他眉头微拧，抬手去扯宋愉辰的手。


    宋愉辰绷着手指不松：「没定，回去了联繫你，挂了。」


    电话一挂，手心跟着抵到点尖锐的牙齿，接着被不痛不痒的咬了一口。


    宋愉辰松手，偏头去看：「又咬人？」


    容时暗着眸子，脸色发冷，抓着宋愉辰的手腕不放：「容晋的声音。」


    少年用的肯定语气，显然是听见了。


    宋愉辰再撒谎掩饰也没用，直接承认：「嗯。」


    容时胸口起伏了下，眼睛里隐隐有怒火在烧。


    顿时把人压在了窗户上，双手撑在人腰际两侧。


    宋愉辰后腰磕到窗台，心底暗落落的嘆了口气。


    就知道兄弟俩凑到一块儿，准没好事。


    他尝试岔开话题：「你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刚才的蛋糕缓过劲来了？」


    容时咬牙切齿：「你觉得我脸色很好？」


    宋愉辰噎了噎，确实说不上好，黑得像是能滴墨，还不如刚才白了的好。


    「电话我已经接了，现在也挂了，你说说你想怎么样？」


    容时不想怎么样。


    他第一次和宋愉辰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过生日，吃蛋糕。


    这几天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恨不得一直留在乌城，让这个梦一直做下去。


    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个人。


    阴魂不散。


    非要将他生生砸醒，非要惹得他倍受刺激。


    以至于那份想要怎样的心，抑制不住，也多到数都数不清。


    容时忍住了满心的暴戾，手臂穿过宋愉辰腰侧，把后背贴着窗户上的人抱紧到怀里。


    宋愉辰微怔，明显感觉到身前的人情绪平静了些。


    「宋愉辰。」


    少年嗓音低哑，尾音的颤明显是气得不轻，但忍着没有发出来。


    宋愉辰惊奇之余，缓了声道：「嗯？」


    「你离容晋远点。」


    「离他远点好不好？」


    良久，宋愉辰才听见容时这么说。


    像是受够了什么，无可奈何，只能从他这里拼命哀求，才能得到些留给他的宁静。


    不过。


    这话在宋愉辰的耳朵里……


    真耳熟啊。


    他以前至少听了不下十回，内心再也起不了波澜，不如说有些厌烦。


    宋愉辰淡下瞳色，幽幽道：「容时，别告诉我啊，你又在打什么报復容晋的主意。」


    「我没有！」容时勐地抬头，被气恼和委屈来回使劲折磨，「这三年里，我没动过他。」


    宋愉辰挑眉，屈着指腹颳了下他的耳垂：「这么乖啊？」


    容时抖了下唿吸，非要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的问一嘴：「我不动容晋，你是不是……很高兴？」


    宋愉辰很没良心的想。


    动不动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都不做参与他们兄弟俩，针锋相对的一环。


    不然当初这闹剧忽然被摆到了明面上。


    他也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江市，选择远离这兄弟俩幼稚的纷争。


    宋愉辰指尖戳了戳容时的眉心：「你们兄弟俩的问题，少扯上我啊，小心我躲的远远的。」


    容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脏忽然发慌起来，抓住他的手：「不扯。」


    宋愉辰嗤笑：「是不扯，现在扯到我和清清身上了。」


    容时默认了，抿住唇，低头靠着他：「你知道我的脾气。」


    宋愉辰没好气地往他后颈掐了把，是知道他的脾气。


    兄弟俩。


    一个暴脾气。


    一个臭脾气，记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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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回客厅吃蛋糕。」宋愉辰推了推赖在他身上的人。


    「你替我吃。」


    「行行行，都我吃。」


    「记得给晴姨留点。」


    「容三岁，八寸大的蛋糕，你当我是什么？」


    「……」


    但是宋愉辰算是发现了。


    这人脾气臭，记仇归记仇，抛开容晋不谈。


    却出乎意料，好哄得很。


    第32章


    中秋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晚七点。


    即将出发前往江市的飞机商务舱内。


    宋愉辰给宋晴发完消息, 把手机开成飞行模式，然后找空姐要了两条睡毯。


    这才分了点眼神，给靠窗坐着的, 某个黑着脸的人。


    从他提出要回江市开始。


    这人就一直这副, 像是被欠了几百万的模样。


    身上笼着郁气，冷气蹭蹭蹭的往外冒，仿佛把「心情极差」几个字贴在身上。


    哪怕不仔细去注意，都能感觉到这人的情绪不佳。


    而且今天一早开始, 这人的想法也极端到莫名。


    如果不是宋愉辰拦着。


    他人这会儿估计不是在头等舱的豪华套房里。


    就是在高速行驶的车辆里。


    坐头等舱他还能理解一下。


    觉得这人是想要坐飞机坐得舒坦一些。


    但是飞机不坐, 非要去坐车。


    把三个半小时的航程，拉长到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车程。


    宋愉辰真的理解无能。


    「非要去坐车回江市, 你就能开心了？」宋愉辰无奈出声, 「你说说你图什么？」


    容时偏头兇巴巴的看他一眼。


    一句话不说，狠狠抓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住。


    然后很有脾气的，别过脸不看他。


    ……图什么。


    他不就是图能和宋愉辰待的久一点。


    图车程长。


    图回江市的时间可以拖得越来越长。


    偏偏这个人非要急匆匆的回去，像是已经厌烦了和他待在一起，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离回江市的距离越近, 时间越短。


    容时就越无措和恐慌。


    那点面对其他人的无畏, 不怕死，在宋愉辰这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宋愉辰扯回自己的手, 没扯动, 好笑的看着身边的人：「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


    总不能是放假综合徵, 抗拒回去上班吧……


    明明这人大可以辞了职, 回学校去。


    没课, 没工作的时候，和放假也没差别。


    宋愉辰讲出猜测：「不会是放假没放够吧。」


    容时简直要被这个没有心的人气疯了。


    他松了手, 心烦意乱的一个侧身，扑过去抱住了宋愉辰的腰身。


    「不是，都不是。」他把脸埋在宋愉辰的身前，声音又闷又烦。


    宋愉辰眼皮跳了跳，直接不问了，紧张的去看坐在前排的乘客，边推了推容时的脑袋。


    「干什么呢，起开，前后还有别人，这副样子被看见了丢不丢人？」


    容时埋头泄气地说：「丢死算了。」


    再怎么丢，也没有他抓不住宋愉辰来得怕。


    宋愉辰戳他头顶：「要丢你自己丢啊，别拉上我，快起开。」


    容时装死，一动不动，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宋愉辰身上，抱得更紧了。


    宋愉辰赶不走人，无可奈何的把两条睡毯铺开，一股脑儿盖在他和容时身上。


    容时的脑袋在睡毯下不安分的蹭了蹭。


    宋愉辰垂眸，刚要警告他别乱动，就对上了一个从睡毯里钻出来的脑袋。


    和一双乌黑髮沉的眼睛。


    宋愉辰微怔。


    容时仰起脸，和他四目相对，扯了扯唇：「宋愉辰，回去之后，你乖一点好不好？」


    宋愉辰气笑了。


    这人眼睛勾人，这张嘴就不那么勾人了。


    「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你讲点道理，我还不够乖？」


    他都快觉得自己乖死了好么。


    谁家分手三年，重逢还和前男友纠缠不清的，给亲给抱的，没脾气的毫无怨言。


    宋愉辰：「容三岁，到底谁不乖？」


    容时垂眸，睫毛颤了颤，嘴角下压：「你不乖，我很乖。」


    乖得就那么一颗心脏，全挂在了这个叫宋愉辰的人身上。


    他脾气是差了点，但至少很听话。


    不像宋愉辰。


    那么小的一颗心脏，谁都能装进去。


    装了还分高低，低的还要被可怜的踢走。


    「宋愉辰，你最不乖了。」容时低喃了声。


    宋愉辰捏捏他的脸，不服地说：「容三岁，讲话要凭良心。」


    容时没有良心，只有一颗要宋愉辰的心。


    他生闷气的扯过肩膀上的睡毯，准备把自己脑袋盖起来之前，嘴里丢出三个字。


    「宋清清。」


    宋愉辰后知后觉，隔着睡毯去戳人，咬牙：「小混蛋，威胁我呢？」


    容时声音从睡毯下低低的传出来：「没有，只是怕你忘了，提醒一下。」


    宋愉辰冷笑：「公司好好的在江市，我跑不了。」


    而且他有心想跑。


    能给这小混蛋威胁他的机会？


    别说一个宋清清，一万个宋清清都拦不住他。


    -


    三个半小时的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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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和容时下飞机，到出机场，刚好晚上十一点。


    宋愉辰一个人去的乌城。


    怎么也想不到，回来会是两个人。


    提早接到消息，来机场外接机的陈扬，看到他们出来喊道：「时哥！辰哥！这里！」


    「我的行李给我。」宋愉辰沖陈扬笑了笑，从容时手里拿走了行李。


    「我走另一边。」


    容时在宋愉辰转身走之前，连忙拉住人。


    他满眼不可置信：「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宋愉辰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我车之前停在地下停车库，我自己开车走，你跟陈扬回去。」


    容时不松手：「我帮你开车。」


    宋愉辰看了眼旁边的陈扬，眼睛里仿佛在说「那陈扬来接机的意义何在」。


    陈扬很有眼力见地说：「辰哥，要不这样。」


    「你的车我帮忙开回去，我的车让时哥开了先送你，然后我再和时哥一起走。」


    宋愉辰表情古怪：「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就这么安排。」容时不管为什么。


    他拿了陈扬手里的车钥匙，把宋愉辰手里的抛给陈扬。


    然后牵了宋愉辰的手就走。


    上了车。


    宋愉辰人都在车里了，安全带被某人繫上，哪里还有什么选择。


    只能随了容时要送他回家的心。


    一个多小时到家楼下。


    宋愉辰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耳边跟着听见两道开关门的声音。


    抬眸就见容时也跟着他下了车。


    宋愉辰疑惑：「你怎么也下来了？」


    容时帮他把行李箱拿出来：「替你搬行李，我送你上楼。」


    宋愉辰垂眸去看，轻轻松松就能被人拎起来的行李箱。


    而且就只有一个行李箱。


    土特产什么的，陈扬他们回来那天，都一併带回来了。


    何况上楼有电梯。


    哪用得着让人帮他搬行李。


    宋愉辰打量了容时两眼，默了片刻才转身：「上楼吧。」


    两个人上了楼，走出电梯。


    宋愉辰去摁家门的密码锁，完全没有要避开身后人的意思。


    他家家门的密码，就这么直接落入了容时的眼睛里。


    容时欲言又止：「你就……不怕我把密码记住了么？」


    他是真的会记住。


    而且已经记住了。


    可能某些时候，不经过宋愉辰的同意，会忍不住开门闯进去。


    宋愉辰开了门回头：「家里又没值钱的东西。」


    容时薄唇抿直，心说怎么没有。


    宋愉辰这个人就最值钱了，也不怕被他偷了……


    宋愉辰半开的门只有一个人的距离。


    他拿走容时手里的行李箱：「我到家了，你快回家吧，陈扬这会儿应该在楼下等你了。」


    「记得让陈扬把车钥匙放车里，不用锁了。」


    他挡在门前，容时连里面玄关长什么样都看不到。


    这是除了乌城，除了当初宋愉辰和宋晴在江市的家。


    是他费劲心思知道的，宋愉辰住的第三个地方。


    容时脸色有些不太好地说：「我帮你搬行李，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那些追人图谋进对方家里，耍小心思的人会说的话。


    宋愉辰笑出声，给他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你看看，几点了啊。」


    「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公司，小心起不来。」


    容时无所谓，起不来大不了扣工资，还能给宋愉辰省点钱。


    但他不想打扰宋愉辰休息，最后不死心地说：「你的意思是以后时间早，我就可以进去坐坐？」


    宋愉辰无奈点头。


    容时勉强满意了，不情不愿地说：「晚安。」


    宋愉辰：「嗯，晚安，回去路上小心。」


    -


    第二天一早。


    宋愉辰被闹钟叫醒。


    放了九天的假，生物钟还没及时调整过来，有点遭不住晚睡和早起。


    他没吃早餐就出了门。


    看着手机上，昨晚陈扬给他发的图片，去车位找自己的车。


    几分钟后。


    宋愉辰开去机场的车没被先找到。


    倒是看到了另一辆眼熟的车，那辆他让陈扬拿去修的车。


    宋愉辰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内的人按下车窗，露出一张无死角好看的脸。


    就是透着股没睡醒起来，带着不友好起床气的凉意。


    宋愉辰倚着门边，低头对上眼，调侃：「我们的容助理，是来给我送车的，还是来接我上班的？」


    冷脸的容助理强迫自己缓和脸色：「送车，然后接你上班。」


    「辛苦。」宋愉辰忍住笑，退到后面的车门。


    还没等他开门坐进去，前头驾驶座的人就不满的拍响了喇叭：「回来！」


    「你真把我当司机？」


    这话听上去有点委屈。


    宋愉辰终于笑出了声，绕过车身，坐上了副驾驶。


    车里。


    他肘着车门，撑住侧脸懒洋洋的去看身旁：「起床气这么重，不去好好当学生，偏要提前来当社畜，睡不醒了吧。」


    容时轻哼：「睡得醒。」


    他不来当宋愉辰的助理，能有机会天天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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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继续当宋愉辰的助理，人到时候跟别人跑了，他找谁发疯去。


    宋愉辰不和嘴硬的人争：「吃早餐了吗？」


    容时：「没吃。」


    「我也没。」那正好，宋愉辰说，「前面红绿灯右转有个早餐店，停路边我去买。」


    容时右拐停了车，解开安全带：「你坐着，我下去。」


    宋愉辰挑眉，瞥了眼他下车的身影，没说什么。


    容时很快买了早餐回车里。


    宋愉辰怀里顿时多了一堆东西：「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他顿了顿：「别说是不知道我想吃什么，就都买了点这种无脑的话。」


    无脑的容时噎了噎。


    他问过晴姨。


    可晴姨也不确定宋愉辰喜欢吃什么早餐。


    容时开了车，憋闷地说：「那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就只买那些。」


    「这么好？」宋愉辰笑道，「下次居然还有机会买给我呢？」


    「怎么没有。」


    容时拉着个死人脸，趁着红灯扫过去一眼：「是宋总心善，不懂怎么把助理往死里使唤。」


    心善的小宋总：「……」


    -


    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库。


    宋愉辰和容时一起下车。


    容时让宋愉辰先上楼：「我去一楼给你买咖啡。」


    「等下。」宋愉辰喊住他，几步上前和他并肩走，「问你个问题，你喝过自己煮的咖啡没？」


    容时摇头：「没有。」


    宋愉辰……


    宋愉辰差点要给他这张无辜的脸，狠狠来上一拳头。


    原来是真的一点没尝。


    居然试都不试，当初就直接煮了，端了给他这个上司喝。


    和善的小宋总觉得，也可以不用那么的和善。


    宋愉辰温和不达眼底：「咖啡不用去买了，今天就喝你煮的。」


    容时难以置信，起床气都好了大半。


    他上了楼也不跟着宋愉辰回助理办了，直接卖力的跑去给宋愉辰煮咖啡。


    宋愉辰回办公室没多久。


    陈扬带着之前捎回来的土特产来找他。


    「辰哥，这些帮你放哪？还是直接帮你去送给商总？」


    宋愉辰等会儿肯定要见商随商量事情。


    还是自己拿过去，显得这生日礼物才有心。


    「放一旁吧。」


    陈扬把东西放边上，注意到容时不在：「时哥呢？不是去接你了吗？你们没一起来？」


    「煮咖啡去了。」宋愉辰玩笑道，「陈扬，容时是上辈子救了你命么？」


    「怎么一会儿看不到他，你就跟个老母亲一样操心。」


    陈扬挠了下脸：「算是救过我命吧。」


    他心里跟着嘀咕，操心也是这三年里快把他吓死了。


    而且他还不能多嘴和宋愉辰说什么。


    要被他时哥知道，他高低得去层皮。


    他时哥浑身上下，就属脾气和嘴，还有骨头最硬……


    「辰哥，没其他事，我先走了啊。」


    「去吧。」


    陈扬前脚刚走，后脚煮好咖啡的容时回来了。


    宋愉辰嘴角牵着笑，等着他把咖啡端到自己手边。


    然后伸手拿起咖啡杯。


    对着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的少年，轻轻勾了勾手指。


    「过来。」


    和宋愉辰隔了一个办公桌的容时愣了愣，心跳加快的撑在桌上，倾身把脸凑了过去。


    宋愉辰：「来，自己尝一口。」


    他怕人不喝，主动餵过去。


    容时就着宋愉辰的手，低头抿着杯沿，喝了一口。


    下一秒——


    他脸色狠狠一变，把咖啡吐进了垃圾桶里。


    夺过宋愉辰手里的咖啡杯，说什么都不给宋愉辰喝了。


    宋愉辰又气又好笑：「怎么样？知道有多难喝了么？」


    容时僵硬着脸把咖啡倒掉：「之前……你喝的……」


    宋愉辰替他说完：「一样难喝。」


    容时……


    容时觉得自己该死。


    他当初居然会以为宋愉辰嫌弃他这个人。


    所以连同他煮的咖啡一起嫌弃。


    没想过真的这么难喝。


    他顿觉挫败：「我重新下楼去给你买。」


    看着他受挫逃跑似的背影，宋愉辰嘴角的笑容，无声放大。


    这人没脾气的时候。


    要不要这么可爱。


    第33章


    容时去楼下买咖啡的期间。


    宋愉辰拎着乌城带来的土特产, 去了趟总裁办公室找商随。


    他问了门口助理办的姜秘书。


    确认了商随已经在办公室，过去敲了总裁办的门进去。


    商随刚到办公室不久。


    正松着身前的领带，边往角落的衣架上挂西装外套。


    听见开门声, 看到是他。


    「愉辰, 来得正好。」商总发话，「半个小时后跟我去趟会议室开个会。」


    一脚还没踏进总裁办的门，就开始后悔来送礼的宋愉辰：「……」


    来得一点都不正好。


    「知道了。」小宋总糟心的应下。


    顺便默默地撤回了一份来自乌城的土特产。


    商随挂完外套，瞄到他手里的东西：「给我的？」


    宋愉辰麻木地说：「本来是, 现在不太想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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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是这么说。


    但还是把土特产放在办公桌上。


    然后面无表情地扔出几个字：「祝我们商总, 生日快乐。」


    青年语调没有起伏，像是提不起劲似的。


    「年纪轻轻的, 怎么一点激情都没有。」商随笑道, 「九天的假项目拖了太长时间，没办法, 这会议得抓紧开。」


    宋愉辰：「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


    有颗摆烂的心是另一回事。


    商随绕到办公桌后坐下来，无奈道：「你不趁着现在习惯了忙，以后回了南城能吃得消？」


    小宋总听劝，揉揉太阳穴：「在习惯了。」


    商随挑眉：「你要是选择留在江市, 我倒是不介意替你压着点活, 让你少忙点。」


    宋愉辰最后肯定是要回南城的，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商随和宋愉辰自己都心知肚明。


    宋愉辰也知道商随的话, 是一半认真一半玩笑。


    宋愉辰：「商总现在能帮我压着点, 让我享享清闲, 我就谢天谢地了。」


    商随：「我尽量。」


    宋愉辰才不信：「走了。」


    商随提醒他：「半个小时后会议室见。」


    「忘不了。」


    「改天请你吃饭, 土特产谢了。」


    宋愉辰背对着商随摆了摆手：「行。」


    -


    宋愉辰回到办公室门前, 透过玻璃门，先是看到了办公室里的容时。


    少年杵在他办公桌前, 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办公桌上一沓文件。


    估计是他出门后被人送来的。


    宋愉辰推开门走进去：「文件谁送……」来的。


    嘴里的话刚落了半句。


    抬眸就是身形一晃，转身就沖他疾步走来的容时，伸手就扯住了他的胳膊往前一拽。


    宋愉辰反应不及，整个人踉跄的跌到容时的身上。


    「你去哪了！」容时伸手把他抱住，嗓音又急又恼。


    紧箍在后背的手臂，像是深怕他跑了似的，勒到嵴骨，用力得让宋愉辰有些喘不过气。


    还有被放大在耳边，不属于他的心跳声。


    宋愉辰回过神：「去了趟商随的办公室。」


    容时唿吸急促的抱着怀里的人。


    刚才看到没有人的办公室。


    那颗悬起来差点被撕裂的心脏，这会儿终于有了些安定下来的迹象。


    「你出去为什么不和我说。」他不占理的控诉，「你知不知道快把我吓死了。」


    宋愉辰推开了点距离，喘上了气，好笑道：「到底你是上司，还是我是上司，出去还得跟你这个小助理汇报呢？」


    也注意到了面前的人，脸色是真的有些被吓白。


    他无奈：「哪吓着你了？」


    容时眼神闪了闪，别过脸道：「我以为你被我难喝的咖啡给气走了。」


    宋愉辰被逗乐了，笑得停不下来：「傻不傻，我至于被一杯难喝的咖啡气走么。」


    「胡思乱想什么呢。」


    「也没难喝到这么恐怖的程度，煮得更难喝的都大有人在。」


    「你这点程度的，还气不到我。」


    容时从他话里觉到点不同的味道，拧眉问：「你喝过更难喝的？谁煮给你喝的？」


    「很久之前的事了。」宋愉辰彻底推开他，去看办公桌前的文件，「行了，说正事，文件谁送来的？」


    「技术部的。」


    容时走到他身边，忍了忍没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再纠结宋愉辰还喝过谁煮的难喝的咖啡。


    「送来的人有说什么么？」宋愉辰翻看了其中一份文件，头也不抬的继续问。


    容时一眨不眨盯着他的侧脸，喉结微微攒动两下：「会议上用。」


    宋愉辰：「嗯，等下带着……」


    下一秒——


    侧脸上被人轻轻亲了下，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宋愉辰睁大眼睛，愣着神，后半句话静了半天，没憋出来。


    然后余光瞥见，低头还要凑过来的，某个不正经的人。


    他拿起文件，直接甩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一点没留劲。


    「工作呢，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宋愉辰板着脸，端着上司的架势教训道。


    容时整个人倚着办公桌，双手捂住脑袋被砸疼的地方。


    委屈。


    但明显藏着下次还敢的神色。


    「……哦。」


    容时感觉着痛，让他那颗起起伏伏的心，彻底不心慌了。


    宋愉辰看了眼时间：「把文件都抱上，跟我去会议室。」


    -


    中秋国庆假期上来，实习生转正。


    这是宋愉辰第一次带容时这个助理，一起去会议室开会。


    倒不是非得等人转正了，才能带人去会议室参与开会。


    实在是先前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宋愉辰不太好带。


    宋愉辰和容时两个人来得早。


    会议室里只有调试投影的人。


    看到他来喊了声「宋总」。


    宋愉辰应了声，走到左侧最前面的老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然后示意容时坐他边上的位置。


    这人把怀里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搁，坐下来就往他身边凑。


    硬生生把那点摆好的位置距离，给挨成了手指粗的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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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胳膊贴胳膊，膝盖撞膝盖。


    宋愉辰眼皮直跳，压着声警告道：「边儿去，等会儿要是敢不正经，小心我翻脸把你赶出去。」


    容时抓住重点：「等会儿不敢。」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知道放投影的人看不见，于是大胆的勾住宋愉辰的。


    无声的对宋愉辰说着，等会儿是不敢，但现在他敢。


    宋愉辰顿时瞪过去一眼，给了他手背一巴掌：「别逼我现在赶你出去。」


    容时缩了缩手，很无辜也很理直气壮，还被瞪的心痒痒。


    「你没说现在不行。」


    宋愉辰咬牙切齿：「现在也不行。」


    容时担心真的被赶出去，忽然安分下来了。


    现在不行，等会儿也不行。


    那就是会议结束了，行。


    「我去给你倒水。」


    他起身去饮水机旁倒水，丝毫看不出刚才那点故意勾人的心思。


    宋愉辰狐疑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


    容时倒完水回来没多久。


    会议室门口进来两张熟悉的面孔，两个人都捧了不少文件。


    陈扬抱着文件不好打招唿，只能靠嘴和生动的眉头：「嗨！辰、不……宋总，时哥，都在呢哈哈。」


    他正要往容时边上的位置坐。


    魏鸣源在后头叫住他：「运营部的牌子在这儿呢，你当是家庭聚餐想坐哪坐哪？」


    陈扬只好退回去。


    四个人，一半一半。


    隔了斜对角大半个桌子。


    走哪都是氛围组，闲不住的陈扬准备开嗓，结果门口陆陆续续开始走进来人。


    宋愉辰看着他憋得脸都青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抬眸扫过门口，就见商随和姜秘书一前一后进了门。


    商随走近了戏嚯道：「每次找你开会就心情不好，但是这态度要不要这么好，次次都来这么早？」


    宋愉辰敛了嘴上的笑：「免得被顶头上司揪了小辫子，天天逮着机会不放过我。」


    商随气笑得坐下来，不再和他贫嘴，准备开会。


    两个人说话像是不怎么对付。


    但明眼人都能感觉的出，他们关系相处的很要好。


    尤其是容时看到宋愉辰敛了嘴角的笑。


    看向商随眼睛里，笑意反而达到了眼底。


    他不动声色的拧紧了眉头。


    会议有商随主持。


    没宋愉辰什么事的时候，和旁听没什么区别。


    就偶尔和商随搭两句话，发表下意见。


    轮到其他部门管理层汇报情况，不用商随再主持，就更没宋愉辰什么事了。


    宋愉辰位置左侧靠前第一个。


    商随坐投影前主位置。


    男人挪着椅子，让给其他人用投影展示，就挪到了宋愉辰跟前。


    九十度桌角，两个人各占一边。


    想要悄悄说点交流的话。


    宋愉辰抬眸。


    商随回头。


    两个人就能互相凑近了，咬耳朵说话。


    商随指了指投影上正在展示的画面：「宣传那边交了份报告，说来说去就是想请人做gg。」


    「给我估了这个数。」他用手指比了下。


    「你们年轻人想法多。」


    宋愉辰打断他：「你这个大八岁的人，也没老到哪里去。」


    商随笑了笑：「话题歪了，我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宋愉辰扫了眼面前的投影，指尖轻轻点着他手里看完的文件边。


    商随知道他在思考，慢吞吞喝了口水，安静的等着。


    直到宋愉辰唇瓣微扯，手里的一次性水杯跟着放下。


    宋愉辰……


    宋愉辰没说话，确切来说是没能说出话。


    反而紧绷的抿紧了唇，忍住了把文件往后边甩的冲动。


    商随乐了：「我以为你要和我说点什么，怎么？没想法？」


    宋愉辰压了压气闷，故作平静地道：「会议结束了找你说，先听他们汇报。」


    商随：「成。」


    商随回了头，目光落在了投影上，继续去听管理层的汇报。


    确定了商随没察觉出什么，宋愉辰狠狠松了口气，顿时变了脸色，心跳如雷起来。


    他借着文件和会议室里的昏暗掩饰，把手伸向了自己身后。


    揪住那只正在他衣摆处作祟的手，直接狠了心的揪在对方的皮肉上。


    似是发泄恼怒的，警告着掐了一把。


    明明开会前就警告过一次，结果完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他掐的用力，然而对方不痛不痒的。


    没被束缚到的手指，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


    然后委委屈屈的，指尖扫过他腰间，写了一个字。


    【疼】


    还知道疼！


    宋愉辰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铁了心的疼死这个不正经的人算了。


    一口气吐出，他睁开眼睛。


    身后再次传来指尖轻轻摁压在后腰上的触感。


    宋愉辰瞳仁震颤了下，唿吸差点没克制住的乱了几分，久久才分辨出几个字。


    【商】


    【离你】


    【近】


    姓商的离你太近。


    宋愉辰后知后觉，嫌身后的人有些无理取闹的，把人手心翻了朝上写字。


    【别找骂】


    会议室里几十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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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面前投影的光，照了一小方天地。


    其余角角落落都沉浸在昏暗里，像是在无声让人放肆的做些别的事。


    宋愉辰的腰际，不停地落着容时给他的一笔一划。


    【结束了随你骂】


    【别靠过去】


    【说话就说话】


    【姓商的脸要和你贴一起去了】


    【别沖他笑】


    【别以为我看不见】


    【他碰你的手】


    【别让他碰！！！】


    宋愉辰：「……」


    也就只是想死的心。


    第34章


    副总办公室。


    距离会议结束。


    以及宋愉辰去总裁办找商随, 商量宣传的事。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午休时间。


    宋愉辰合上手里的文件，脸色淡淡的站起身。


    把办公室四周的百叶窗，通通都放了下来。


    剩下门前的最后一扇百叶窗。


    他视线扫过外面, 看见了正朝这边走来的人。


    在对方也恰好望见他的时候, 他故作视而不见，一把拉下了面前的百叶窗。


    「刷——」地一声。


    干干脆脆。


    于是，进了助理办，打算推办公室门的容时, 就这么被百叶窗挡了个严实。


    他眼底闪过一瞬的茫然和无措。


    深怕里面的人把门也给锁了。


    于是顾不得百叶窗, 连忙推了门进去。


    百叶窗的扇片顿时和门碰撞在一起，窸窸窣窣响了大片。


    宋愉辰看也没看一眼, 扭头回办公椅。


    身后紧跟着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百叶窗安静下来的同时, 脚步声的主人伸出手，试图要握住他的手腕。


    「……宋愉辰。」


    宋愉辰躲开了手, 几步回到办公椅里。


    然后慢悠悠的掀起眼皮，看向来到他身边。


    某个一小时前在会议室，让他倍感头疼的人。


    他没太多情绪地说：「找我有事？没事出去，别打扰我午休。」


    「有事。」容时虚虚蜷了下落空的手心, 小心翼翼地觑他, 「我给你带了午餐。」


    宋愉辰靠在办公椅里，看着这人把手里的保温袋提上桌。


    容时打开保温袋, 把里面的保温盒一一拿出来。


    宋愉辰眼尾微挑, 意外发现这次的保温盒, 和之前几次的打包盒有些不同。


    但他没过多在意：「不想吃你送的, 拿走。」


    不是不想吃, 而是不想吃「你送的」。


    容时拿着保温盒的手指狠狠僵住，机械地偏头看过去：「为……什么？」


    居然还敢问为什么。


    宋愉辰换了个懒散点的姿态。


    胳膊肘着座椅扶手, 歪着身子撑住半边脸，斜斜往少年的身上撂了一眼。


    「你说呢？」


    他们一个坐，一个站。


    容时站在座椅旁，低头和他四目相对，认错态度很好地说：「下次开会我保证不闹了，你别生气。」


    宋愉辰冷笑了声：「还知道我会生气呢？」


    还以为这人觉得他是真的没脾气。


    他脾气是好。


    但有些时候。


    防止像今天开会一样胡闹的事情发生。


    该生的气还是得生。


    宋愉辰垂眸不再看容时：「下次的等下次再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回你自己的工位去。」


    「宋愉辰！」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


    就被面前的人急急怒吼了声。


    倒是他气没发出来，这人先有了点发脾气的徵兆。


    宋愉辰占理，淡着脸色不去理睬边上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副准备休息，谁也别来打扰他的架势。


    容时站在一旁，脸色蓦地惨白，眼底一片慌乱。


    太久的安稳。


    让他快要忘记，自己被宋愉辰视而不见的那段时候。


    那种悬着把刀子在脖子上的恐惧，和渗透骨髓的寒意。


    「宋愉辰。」他四肢发冷，朝着闭着眼睛的人又喊了一声。


    却不比上一秒的愤怒。


    这次嗓音克制着尾音的颤，笼罩着浓浓的心慌。


    宋愉辰闻声颤了下睫毛，没有急着睁开眼睛。


    容时白着脸，扶住座椅的扶手蹲下来。


    宋愉辰感觉到椅子被转了点方向，拧着眉头，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微怔了住。


    入眼的就是蹲在他腿边的少年，仰着脸，不见恼怒。


    对方小心翼翼的，正伸手想去碰他的手。


    宋愉辰的手指被人轻轻的勾住。


    心跳跟着跳快了半拍，唿吸逐渐放轻。


    投去一个「做什么」的眼神。


    容时见宋愉辰终于肯看自己了：「宋愉辰，你别说这种话，别说不想看见我，这种话我听不得。」


    像是在他心上下刀子，每个字都砸得他生疼。


    宋愉辰出神的盯着面前的人，看了片刻。


    随即抬起手，朝着人的额头上重重弹了下，仔细的观察着人的反应。


    「听不得还敢给我在会议上闹？」


    「真当我这个做上司的，不会对你这个小助理怎么样是吧？」


    容时握住他的手指，贪恋的捏紧在手心里，声音弱弱地说：「不敢闹了，真的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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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这次没再躲，眯了眯眼：「商随怎么你了，你对他意见这么大？」


    容时别过脸：「没怎么，也没意见。」


    不涉及到宋愉辰本人的，他气势不甘示弱。


    宋愉辰不信：「没怎么，没意见，我和他商量个事，你反应这么大？」


    容时垂眸：「也没多大。」


    宋愉辰冷呵：「不让我沖他笑，递个笔不让碰，说话不让凑近。」


    「这不让，那不让，就差把我腰戳出个洞了，还没多大？」


    容时嘀咕：「我闹起来，能有更大的。」


    他声音不大，宋愉辰离得近，听了个一清二楚。


    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宋愉辰：「你还挺骄傲。」


    骄傲的容时不吭声。


    宋愉辰琢磨半天，恍惚的伸手戳了戳面前人的脸蛋，半开玩笑道：「容三岁。」


    「我怎么听你的语气，跟人吃醋似的。」


    容时绷着脸脱口而出：「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宋愉辰手指顿住，等他继续说。


    容时蹲着的姿态示弱，仰起的脸，和嘴里的话毫不示弱：「你别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姓商的碰你，你现在是我的。」


    宋愉辰直接气笑了。


    说的他是个被占有的什么东西似的。


    要不是有前面提醒的那句「你别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他都要以为这人后半句，是什么好听的情话。


    宋愉辰看不惯的，一把把容时的脸捏变了形。


    「嫌我不够乖是吧。」他泄愤的蹂.躏了指腹下的软肉，「又想拿宋清清压我呢，是吧。」


    容时脸蛋扭曲的艰难出声：「没、有压你。」


    宋愉辰信了他的邪。


    行，他姑且就认定这人没吃醋，还是因为宋清清的缘故在闹。


    「起来，吃饭。」宋愉辰松了手。


    容时的脸蛋得到解放，但没敢急着站起来。


    他扒拉着座椅扶手，小心翼翼：「会议上的事，你……不生我气了？」


    宋愉辰淡淡把话丢过去：「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天天发不完的脾气？」


    容时冤枉：「没天天。」


    宋愉辰沉默，这倒是实话。


    经歷了乌城那回，这人确实跟改了性似的。


    有气再也没像当初见面的时候一样，动不动就跟个一点就炸的炮仗似的了。


    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那就继续保持。」


    容时「嗯」了声，见宋愉辰脸色缓和下来，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然后站起来，忽略着腿麻，把剩下的保温盒全部打开。


    他把筷子递给宋愉辰，又自己挪了个椅子到宋愉辰身边坐下：「你快尝尝今天的合不合胃口。」


    宋愉辰早就看出了今天的饭菜量，是以往的两倍。


    而边上的人。


    仿佛打从心底觉得，自己会和他一起吃午餐。


    连意见都没问。


    就擅自挪了椅子坐到了他身边，也不怕他冷心冷脸的来句拒绝的话。


    宋愉辰无奈耷拉下眼皮，夹了菜送进嘴里尝了尝。


    下一秒——


    尝出了点不同于以往饭菜的味道。


    他视线移向一旁，对上一双忐忑又怀着期待的眼睛：「今天不是去外面买的？」


    容时：「找了家里阿姨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他倒是想亲手做。


    但是煮咖啡这件事上，就说明了他不是自己动手的那块料。


    所以没去糟蹋食物。


    「合你胃口吗？」


    宋愉辰点头，确实挺合他胃口，想到刚才在落地窗前看见的人：「秦叔给你送的？」


    容时：「嗯。」


    宋愉辰咽下嘴里的东西，回忆起容晋的生日宴。


    不管是过去那次，还是最近的一次。


    他意有所指：「秦叔倒是向着你。」


    容时帮他夹菜的手顿住，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他脸色难看：「非得向着容晋是么？」


    宋愉辰愣了。


    这人明明讨厌容晋，讨厌到「容晋」这两个字都要咬牙切齿。


    偏偏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容晋身上扯。


    假想敌似的。


    非得自己把自己气上一气，才好受是么？


    宋愉辰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米饭，拿去堵人的嘴：「我可没这么说啊，少在那胡思乱想。」


    容时被餵了一嘴的米饭，带着咬死人的劲，瞪着他嚼了嘴里的饭。


    宋愉辰挑眉：「刚说完没天天发脾气，给我把气咽回去。」


    容时咽不回去了，伸手就把他托起，自己坐进办公椅里，然后把他抱进怀里。


    宋愉辰还是原来对着办公桌吃饭的姿势。


    只不过身下身后，换成了活生生的人。


    「干什么，篡位啊？」要不是百叶窗把办公室藏严实了，宋愉辰非得把人赶出去，「还吃不吃饭了。」


    「你吃。」容时咬牙挤出两个字。


    他自己生着闷气，又捨不得让宋愉辰饿肚子。


    宋愉辰微微偏头：「你不吃？」


    小巧粉嫩的耳垂就在眼前，容时张嘴咬了上去：「气饱了！」


    宋愉辰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耳朵躲开。


    他没好气地回头：「我看你是没气饱，还准备咬掉我一块肉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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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张嘴还要咬：「宋愉辰，你向着容晋。」


    「容三岁。」宋愉辰捂他的嘴，「你少冤枉我。」


    容时嘴巴闷在宋愉辰的手心里，动不动唇：「那你说你向着谁？」


    宋愉辰是真嫌他幼稚。


    没办法的嘆了口气，然后哄小孩似的。


    「你你你，向着你。」


    「都向着你总行了吧。」


    第35章


    小长假结束回公司, 逃不了加班的命。


    商随这个总裁，忙着公司外面的大事，整天见不到人。


    留在公司的小事。


    就通通压在了宋愉辰, 这个坐镇的副总裁身上。


    办公桌上的文件报告, 随着敲门进办公室的人，越叠越多。


    电脑邮箱里的邮件，也越积越多。


    还少不了一大堆需要回復的消息。


    宋愉辰放假前就预料到了，回来肯定要有这么一遭。


    所以, 这会儿距离下班时间,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反而没了那种撂担子，想摆烂的心, 有条不乱的能处理一点是一点。


    只是除了他这个劳碌的副总裁。


    没有规定了普通员工, 必须跟着他一起加班。


    当办公桌上的水杯，再一次被门外进来的人拿走, 然后装满热水回来。


    宋愉辰停了放在键盘上的手，分了点余光过去：「快九点了，不打算下班了？」


    「我今天应该没有留任务给你。」


    容时把水杯放到桌上，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张：「我等你一起下班。」


    他说完, 开始帮宋愉辰收拾桌面上乱糟糟的文件夹。


    也不问什么时候能下班, 像是宋愉辰加班到几点，他就安安静静等到几点。


    宋愉辰推开键盘, 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收拾桌面, 稍作休息。


    「居然主动等上司下班, 不怕没有加班费么？」


    「不用给我加班费。」容时不在意的把文件放到一旁。


    宋愉辰挑眉。


    还以为会像之前那样, 兇巴巴的给他来句「我缺你这点钱」。


    他这么想的, 嘴上也这么说了：「这次怎么不兇巴巴的，和我说你不缺钱了？」


    容时闻言脸色微僵, 小心翼翼地抬眸：「你觉得我之前很兇？」


    宋愉辰毫不夸张地说：「凶啊，凶死了。」


    容时动作跟着僵硬，薄唇却慢慢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一边是因为被宋愉辰觉得他这人很兇。


    一边是因为他都凶成那样了。


    宋愉辰当初竟然对他一点情绪反应也没有。


    几天前，和现在对比，宋愉辰对他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比起心心念念的人，消失在自己生活里的崩溃。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反而要视自己而不见。


    来得更加令人折磨和痛苦不堪。


    现在宋愉辰眼睛里有他了。


    他不用再那么凶，也不想让宋愉辰觉得他就是那么凶的人。


    容时扯唇：「那你觉得我现在还凶吗？」


    宋愉辰上下打量他，拖着长调「嗯」着声，做出正在思考的模样。


    短短的几秒钟。


    容时的神经紧绷着，反覆的被挑起和放下，内心忐忑得像是在等着人审判他。


    宋愉辰瞧他紧张的样子，笑着不逗他了：「一点点吧。」


    容时并没有放松下来。


    宋愉辰休息时间结束，视线继续回到电脑桌面，补充了句：「现在这样就挺好。」


    总好过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的时候。


    不爱笑了没事，但不能死气沉沉的，没有了这个年纪的鲜活气。


    话音落下，他伸手去碰滑鼠。


    手腕紧跟着被人圈住，没有力道的虚虚握着，同样也不容他挣脱开。


    「宋愉辰。」手的主人喊他。


    宋愉辰对着电脑桌面，没有看过去：「嗯？」


    容时喉结微微攒动两下，声音艰涩道：「那我要是再也不凶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比容晋好？」


    宋愉辰无奈，好端端的扯什么容晋。


    兄弟俩就非要比一比，争一争。


    宋愉辰那只被圈着的手，抽扯出来。


    边看着电脑上的消息，边抬起手，笑着哄人似的，往容时的脑袋上使劲揉了把。


    「嗯，你比容晋好。」


    就算不好也得好。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能站容晋。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话说出口后。


    容时拎着文件的那只手，把纸张捏出了狰狞的皱痕，长袖下手臂的青筋用力到凸显出来。


    又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动作。


    和三年前完完全全的一样。


    这人总是带着笑的说他好。


    拿容晋作比较的时候，也总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这边。


    他以为宋愉辰对他是真的好，是真的会站在他这边。


    直到三年前宋愉辰不见了。


    那个带着笑，说过会陪他，不会不要他，会一直站在他这边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信了宋愉辰的三分哄骗，三分玩笑似的笑容。


    怎么都没想过，其实这里面更多的是，宋愉辰不想应付他的敷衍。


    宋愉辰就是个彻头彻尾，只会哄着他的骗子。


    容时一声不响的挪了把椅子，坐到宋愉辰的身边，闭着眼睛歪倒在宋愉辰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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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困了？」


    容时：「没有。」


    他声音低低的，垂着的手握成了拳头。


    脑袋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被宋愉辰轻轻一揉的温度。


    可是这个骗子会温柔的揉他脑袋，会包容他的臭脾气，怎么都好……


    把骗得他那么心甘情愿。


    比他都坏。


    宋愉辰动了下胳膊上的这颗脑袋，问了一直挺想问的问题：「好好的，怎么想着要来我这当助理？」


    容时心里堵得慌，往桌上一趴：「待遇好。」


    宋愉辰哼笑出声：「是好，天天对上司发脾气，还能不被开除，能不好么。」


    容时后悔死了。


    要知道自己之前那么凶，现在会被宋愉辰逮着揪辫子，当时就收敛一点了。


    「宋愉辰脾气最好。」


    宋愉辰乐了：「这会儿知道拍马屁了？」


    容时把脸埋进臂弯里：「是实话。」


    不像有个叫宋愉辰的人，没有几句真话。


    宋愉辰忙着处理工作不再说话，办公室里安静得就只有敲键盘，和翻文件的声音。


    容时趴着趴着，无聊的是真的有些犯起了困。


    他精神恹恹的扭过脸，脑袋枕着手臂，去看专心工作的宋愉辰。


    看着看着，想到了以前。


    那时候上大学的宋愉辰，也经常很忙的样子，泡图书馆的时间最多。


    他就跟着去图书馆，坐边上。


    从这人书堆里抽了本书打发时间。


    但他性子耐不住。


    几分钟不到，书就被他当做了枕头，他人也没劲的趴下了。


    然后忍不住偷偷去瞧，心思一直不在他身上的宋愉辰。


    和此时此刻一样，容时越瞧，心就越痒，看不够似的一直看。


    却一如既往的禁不住，想到还有个会和他抢宋愉辰的容晋。


    扰得他情绪不稳，悸恐的心神不能安宁。


    宋愉辰翻着文件，突然就被边上的人，从侧边抱了个满怀。


    连着手里的文件都掉在了桌上。


    他无奈：「能不能乖点，忙着呢。」


    容时抱着宋愉辰的腰，下巴从后枕着人的肩膀，黏得不行：「你忙你的。」


    「我不吵你，就抱抱。」


    宋愉辰随他去了。


    就是这姿势不是很好受，而且腰上的手臂越搂越紧，贴在耳侧的唿吸着实烫得厉害。


    宋愉辰抽空瞥了眼肩膀上的脑袋。


    脑袋的主人一脸享受的抱着他，惹得他心中好笑又冷呵。


    还宋清清呢。


    这哪像他替宋清清受着的样子。


    报復的「报」是没见着，这个「抱」倒是经常见，也抱得真够紧的。


    两个小时过去。


    宋愉辰撂了笔，决定今天就先忙到这里：「走了，下班回家。」


    他说着，拉开抽屉拿车钥匙。


    容时手疾眼快的先一步拿走他的车钥匙：「我送你。」


    小助理喜欢被使唤。


    宋愉辰无可奈何只能随了愿：「行，给你送。」


    他关了电脑，拿上外套，在助理办门口等人关完灯出来。


    这个点该下班的下班，办公楼几乎没了人，电梯一按就上来了。


    两个人进电梯。


    宋愉辰玩笑道：「要不要之后上下班接送，都归你啊？」


    「要！」


    身旁的人应得毫不犹豫。


    宋愉辰故意道：「想得美。」


    容时想得是很美：「你可以不用给我发工资。」


    宋愉辰视线移过去，看了两眼，忍笑道：「就这么想接送我上下班？」


    容时：「想。」


    他早就快想疯了。


    宋愉辰勾着嘴角，心说这嘴巴不是能有不硬的时候么。


    平时性子怎么就那么别别扭扭的。


    「你想，我就要答应你啊。」宋愉辰很坏地说。


    想瞧瞧人会不会生气。


    宋愉辰不答应，容时难免失落，气倒是不敢气。


    他不死心地说：「那我求求你呢？」


    宋愉辰眼睛里的笑意晕开：「光靠嘴求啊。」


    容时顿了顿，低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靠嘴如果可以的话。」


    宋愉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哪想这人会出卖色相，就为了接送自己上下班。


    真的是让人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了好了，答应你。」


    宋愉辰还忍不住捏了捏这人的脸：「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容时凑过去方便他捏，认真地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容时了。」


    宋愉辰稀奇：「真的啊？」


    容时保证：「真的不能再真。」


    他会让宋愉辰看见，他有在变好。


    肯定会比容晋好。


    -


    商随说的改天请宋愉辰吃饭，并不是口头说说。


    高强度的忙了近一周的工作。


    这天周五下午。


    宋愉辰在办公室接到了商随，从总裁办那边连过来的电话。


    商随：「今晚我请客，咱们小宋总能赏个脸么？」


    宋愉辰捏着眉心，头昏脑涨地说：「商总倒是有空。」


    商随苦中作乐：「劳逸结合。」


    「正好生意上认识的几个朋友，一起介绍你们认识下，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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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问：「几点。」


    商随：「下班就走，直接坐公司的车去。」


    宋愉辰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按时下班了，难得有机会准时下班：「行，我去。」


    商随：「下了班，公司门口见。」


    「嗯。」


    挂了电话，宋愉辰往后靠向椅子里，闭上眼睛，支着手揉了会儿太阳穴。


    今早起来这脑袋就隐隐作痛的，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头疼了？」


    不多时，耳边传来少年熟悉的声线。


    宋愉辰没睁眼：「可能用眼过度。」


    「我帮你揉。」容时绕到办公椅后，心疼的给他揉太阳穴，迟疑道，「我可以替你处理的。」


    「不用，我能处理。」


    宋愉辰累是累，但到底是为了以后打基础。


    总不能以后去了南城，事事都要别人替他处理。


    想到刚才商随的电话，宋愉辰睁开眼，仰起脸来：「今天不用送我回去了，你下了班自己回家就行。」


    容时心一紧，垂着眸和他对视：「为什么？」


    宋愉辰仰着脸头更疼，不再仰看着：「跟商随出去吃个饭。」


    容时拧眉：「你抛下我就是为了和他单独去吃饭？」


    宋愉辰见他用「抛下」两个字，心底一阵好笑：「不是单独，去见几个生意上的朋友。」


    容时勉强把不爽压了压：「不能带我一起去？」


    宋愉辰：「又不是什么应酬，我带助理去做什么。」


    容时想说就不能不是助理么，又怕宋愉辰说个他不爱听的身份。


    他情绪不太好地开口：「你吃完饭可不可以给我发消息，让我去接你？」


    宋愉辰听得出来这人是真的很想接他。


    「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结束，到时候再说吧，太晚的话就不找你接了。」


    容时没听到想听的答案，眸色沉了下来。


    傍晚准点下班。


    宋愉辰收拾了桌面，精神不太好的，出门去公司门口和商随碰面。


    路过助理办。


    见到容时坐在工位上，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宋愉辰：「我走了。」


    容时脸色冷硬，嘴上倒是应得干脆：「你走吧。」


    宋愉辰真的走了。


    和商随碰了面，上了自家公司司机开的车。


    半个小时后。


    到达商随定好的餐厅包间。


    宋愉辰和商随到得早。


    商随口中那几个生意上的伙伴还在路上。


    商随把点餐的平板递给宋愉辰：「点你爱吃的就行，今天都是自己人，当成随便聚个餐。」


    听他这么说，宋愉辰不客气的接了平板。


    他点完还给商随：「点了几个，你再看看，我出去洗个手。」


    「好。」


    宋愉辰出了门。


    洗手间离他们包间有些远，他跟着服务员来回一趟，估摸着包间里的人该来齐了。


    等他走回包间门口。


    果不其然。


    从掩着的门内，听到了爽朗的交谈声。


    宋愉辰抬手推开门，掀眼淡淡的往包间里面落过去。


    然后就对上了容晋那张，他烧成灰都认识的脸：「……」


    对方像是早就知道他也在。


    高兴得眉头都在乱跳，喜滋滋地沖门口的他打招唿。


    「宋啊！快来！坐我边上！」


    宋愉辰：「……」


    第36章


    宋愉辰沉默的站在包间门口。


    这一刻, 他无比庆幸。


    自己没有带容时来商随的饭局。


    还很庆幸。


    下午没有一口答应，等会儿结束了，要让容时来接他。


    不然保不准兄弟俩一见面, 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且肯定会祸及他的那种。


    他不动, 容晋又催了他一遍：「快啊！就差你了。」


    宋愉辰眉心阵阵抽疼的走进去。


    庆幸归庆幸。


    但总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心慌，让他没法彻底放下心来。


    商随略显意外：「原来容总和我们宋总认识？」


    宋愉辰刚坐下。


    容晋好兄弟似的，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


    「我和你们宋总的关系，一两句话说不清。」


    「总之啊, 就差没穿一条裤衩长大了。」


    商随挑眉：「认识这么早呢。」


    宋愉辰把问题抛还给商随：「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商随：「容总的生日宴。」


    容晋拍拍宋愉辰的肩膀, 补充：「一见如故啊。」


    宋愉辰：「……」


    他再一次庆幸容时不在这里。


    指不定腥风血雨，以后可能得多一个商随。


    容晋举杯：「来来来, 既然都是老熟人, 咱们别喊什么总了，都喊名字。」


    「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


    「好啊。」


    商随笑着和他碰杯。


    然后转头给他和宋愉辰, 介绍在场其他几位生意伙伴。


    宋愉辰跟着商随，和其他人一一碰了杯。


    但控制了酒量，没怎么多喝。


    他吃着菜，有些嫌弃容晋身上的酒味, 也嫌弃这人碍事。


    没忍住拂开了容晋还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


    容晋手臂忽然落了空, 眨了眨眼，别过脸来控诉他：「是不是不待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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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实话实说：「嫌你臭。」


    「宋愉辰！」


    容晋瞪圆了眼睛：「平时有空也不见得你联繫我一两回。」


    「每回非得和今天一样, 要我亲自逮你, 咱俩才有机会见上一面。」


    「你倒好, 还嫌弃上我了！」


    宋愉辰怕他在其他人面前丢人, 安抚了句：「我的意思是让你少喝点。」


    「哦。」容晋听话了, 搁了酒杯，「这轮我不喝了, 我要去洗手间。」


    宋愉辰无语：「那你还不赶紧去。」


    容晋一走。


    商随在其他人那边找到落单的机会，终于有机会和宋愉辰单独说两句。


    「你和你那个小助理怎么回事？」


    他拿着酒杯和宋愉辰的轻轻一碰：「差点和你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容晋知道这件事么？」


    商随见过容时的资料，不会不知道容时和容晋的关系。


    宋愉辰猜到他迟早会问：「这件事别和容晋提。」


    说完，又补充：「除非你不想要公司安安稳稳的开下去。」


    商随怎么也是圈子里的人。


    容家兄弟俩的传闻不是没有听说过。


    「贵圈真乱。」


    宋愉辰：「……」


    看他脸色一变再变，商随笑起来：「放心，我心里有数，你自己藏好了就行。」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饭局接近尾声。


    除了宋愉辰和商随，其他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了点醉态。


    尤其是容晋，一喝就容易贪杯。


    宋愉辰劝都劝不住。


    而且一进电梯，这人非得往他跟前凑。


    像是刚从浸泡过酒精的缸坛里爬出来的，酒味大得熏死人。


    「辰啊，你怎么回家，用不用我让司机送你？」


    那股子黏煳劲也跟着冒了出来。


    宋愉辰被熏得头疼，推开他的脸：「不用，我跟商随走，你趁早回去醒醒酒。」


    「我没醉。」容晋跟个小媳妇似的，「我觉得你回来之后，和我生疏了。」


    「你想太多。」


    「……哦。」


    出了电梯，走到大厅。


    宋愉辰回头，正要问容晋从哪个门走。


    就见人唿吸到了新鲜空气，眼神一阵迷离，站不稳得要往地上栽下去。


    他连忙伸出手去扶：「你特么能不能看着点路！」


    容晋有惊无险，扶稳了宋愉辰的手，吓得身体里的酒精都散了大半。


    「吓死老子了。」


    宋愉辰：「你哪个门，我送你出去。」


    容晋：「北大门。」


    宋愉辰和商随说了声，带着容晋去了北门。


    半路遇到容晋的司机，他直接把人交给了对方，然后回头找商随。


    商随恰好送完其他人，见到他回来：「走吧，让司机送你回家。」


    「嗯。」


    司机把车一早停在南大门的停车场。


    出了南门，两个人朝停车场走。


    宋愉辰低头看了眼时间，心想着要不要和容时提一嘴。


    他身边的商随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下意识跟着停下。


    偏头。


    商随和他四目相对。


    眼睛里含着点看戏的笑意，目光意味不明的，示意他看不远处的一盏路灯。


    宋愉辰心下疑惑，顺着视线移过去。


    下一秒——


    他心头狠狠一跳，滞住了唿吸。


    路灯的白光下。


    容时背靠着车门，正侧头望着他们这边。


    地上的影子被拖得又长又狰狞。


    少年一半笼罩在白光下，一半深陷在黑幕里，模煳了他脸上的神色。


    哪怕没做亏心事，都叫人忍不住忐忑起来。


    商随明知故问：「找你的？」


    宋愉辰那点在包间门口，见到容晋之后才有的心慌，终于找到了根源。


    他嘆了口气：「不用送我了。」


    商随：「行，那我先走了。」


    「嗯。」


    等商随走远，宋愉辰捏了捏眉头，头昏脑涨的朝路灯下边走去。


    快走近的时候，他出声：「你怎么来了？」


    然而走到车边，回应他的是一道开门声。


    面前的人二话不说，长臂往他腰上一箍，顺势把他塞进了副驾座里。


    宋愉辰愣怔的看着这人。


    把门重重一关，从车前绕回驾驶座，给他用力系好安全带。


    然后仍然一句话不说，直起身开车就走。


    车速勐起，眨眼就窜出了昏暗的停车场，闯入了热闹繁华的街边马路。


    宋愉辰差点魂还落在停车场里：「开慢点。」


    话音一落下。


    发动机轰鸣，他眼睁睁看着隔壁的车速计，噌噌飙了上去，顿时觉出了点不对劲来。


    宋愉辰默默的抓紧了车门，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问身边的人为什么不说话。


    也不问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更不问又是怎么知道他跟商随在哪吃饭的。


    而这种不祥的预感。


    在他沉默的被人跟了一路上楼回家。


    紧绷的开了家门，紧接着被人发狠的压到门上的时候。


    直接达到了顶峰。


    没来得及开灯，玄关和客厅漆黑一片。


    宋愉辰耳边是少年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重重的撞击着他的胸膛，也快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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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后背抵着坚硬的门，右手和腰被人抓着，摁贴在门上。


    对方的手指仿佛要摁嵌进他的皮肉里。


    不懂得收力，疼得他浑身发颤。


    「容……」


    强势掠取的吻，带着咬人的劲，粗重急切的贴上来，把他烫得狠狠一个哆嗦。


    宋愉辰被咬得说不出话，舌根发着疼，嘴唇发麻，半缺氧的扬起脸。


    眼神朦胧的望着周围的大片昏暗。


    他就知道这人憋了一路，一定在憋着什么劲。


    少年炙热的唿吸喷洒在他皮肤上，浸染着黏腻湿漉，愈发粗喘和急促。


    宋愉辰受不住的艰难抬起左手，抓紧面前人的衣服，脱了力得滑坐到地上。


    却直接被人抓着腿，抱到了身前。


    他别过脸躲了躲，被人捏住下巴重新欺上前，推了推面前的人。


    声音从唿吸交织间，细碎发抖的溢出。


    「轻、轻……唔点。」


    偏偏这人像是又受了一波不小的刺激。


    扯着他碍事的手，连手带背的把他压在门上。


    撑住门……一点没轻。


    反而像是带着真的要弄死他的劲，低头堵住了他的唇瓣。


    「你见容晋了。」


    「宋愉辰，你去见容晋了。」


    骤雨疾风的吻下，宋愉辰昏昏沉沉的，听见了容时森然粗重的声音。


    「意、意……外唔……」


    他磕磕绊绊的在湿漉漉的唇齿间溢出声音。


    已经没了极力要解释一番的力气。


    果然是因为容晋。


    要再碰上几次。


    他觉得真的自己迟早，要被面前这个小混蛋给亲死过去。


    「我看见他碰你了，他碰你哪了……」


    容时抓着宋愉辰的小臂，指尖勾着衣袖往下，暴露出小臂的皮肤：「除了这里，还有哪……他还碰你哪里了！」


    宋愉辰被他粗糙的指腹磨得皮肤生疼。


    他疼得大脑清醒了点，皱眉躲开了嘴说：「……没、碰。」


    结果眼前的人低头就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溢了点颤音出来。


    「你、你咬死我算了！」


    容时忽然松了嘴，乱得一塌煳涂的唿吸里，都透着股被宋愉辰一吼吼出的委屈。


    他倒是真的想把面前的人咬死算了。


    可他捨不得。


    哪怕他快被气的七窍流血，心脏阵阵抽痛，都只敢咬一下。


    连血都捨不得咬出一点来。


    他和宋愉辰保证了不凶，不发脾气。


    却在餐厅大厅看到容晋碰宋愉辰的那一下。


    他怎么都受不了，控制不住满心要杀人的冲动。


    「宋愉辰……」


    宋愉辰挣扎着要把他推开。


    容时惊慌失措的把人抱进怀里：「宋愉辰！」


    「你明明知道我讨厌容晋，你居然让他碰你。」


    「你要我怎么冷静。」


    「我都想当着你的面，直接弄死他。」


    「说好了离容晋远点，你去见他，你背着我去见他。」


    「你们是不是一起吃饭了！」


    「你不是说我比他好么。」


    「你这个骗子。」


    「你把我气成这样，都不允许我咬你两下。」


    他都忍着没有发疯，没有直接在那么多人面前，弄死容晋。


    宋愉辰还要吼他。


    宋愉辰推不开容时，额头吃力的靠下来，喘着新鲜空气。


    刚才那点被咬疼的气闷。


    都要被这人一堆一堆的控诉，砸得哭笑不得起来。


    他吃力地说：「你有没有……听我好好说话。」


    「我说了见容晋是意外，碰到他也是意外，真没骗你。」


    「我不信。」容时绷着下颌线，低低地说，「我只信我看见的。」


    宋愉辰闭了闭眼睛。


    心想这人不如直接把自己气死来得省事。


    宋愉辰讲道理：「你和容晋针锋相对，我和他什么仇什么怨，见了面我难道要和他喊打喊杀才行么？」


    「你别说了！」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向着容晋。


    容时怕自己控制不住：「你别说了，宋愉辰，你别叫他的名字，我不想听。」


    「行。」宋愉辰嘆气，实在怕把人刺激了，再被咬一次，「我们说点别的。」


    他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餐厅的？」


    容时闻言唿吸微顿。


    宋愉辰和他靠得近，一点动静都能感知的到。


    「为什么不说话？」


    「是不是跟踪我了，嗯？」


    容时还是不吭声。


    宋愉辰冷哼：「好啊，还会跟踪人了。」


    「你别生气。」容时连忙捧起他的脸，亲了亲，「我就是想去接你，你别把我想成变态跟踪狂。」


    宋愉辰有些新鲜。


    这人气着气着，反而反过来怕他生气了。


    之前可没这待遇。


    能成功转移这人的注意力，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别亲我，也别抱着我了，我闷得慌。」


    容时抱紧他：「不要。」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说真……」的。


    宋愉辰话没说完。


    身体突然一阵酸软袭来，然后头脑发晕的，往边上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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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容时急急忙忙扶住他的脑袋，「宋愉辰，你别吓我，我不抱那么紧了。」


    「是不是被我气难受了？」


    少年语气小心翼翼，动作轻得仿佛一碰他就会碎似的。


    哪是什么气难受了。


    傻不傻。


    「……没。」


    宋愉辰剩了最后一点力气，去探自己的额头。


    果然很凉。


    难怪今早起床开始，就头痛得要命。


    他从读书那会儿就有个老毛病。


    高强度下，动脑动精力，他的身体就会自己有反抗的徵兆。


    急性炎症来得急忙。


    有时候几分钟前活蹦乱跳，几分钟后就莫名突发降下.体温。


    浑身骨头酸软得跟要断了似的。


    最后一定逃不过要来一场折磨人的高烧。


    宋愉辰扯扯容时的衣服。


    「容时……扶我回房间，让我去躺会儿。」


    第37章


    「不去房间, 我带你去医院！」


    容时被宋愉辰虚弱的唿吸，吓得脸色惨白起来。


    他神色焦急的，直接就把怀里的人打横抱起来。


    因为没有开灯, 周围视野不太好。


    慌乱之中, 他腿脚磕碰到鞋柜好几次，找不准门把手的身形晃个不停。


    宋愉辰在他怀里晃得犯噁心：「别晃。」


    容时闻声整个人僵硬住。


    「不用去医院，只是急性炎症。」


    宋愉辰闭着眼睛，靠在容时身上, 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 把照明的灯打开。


    「我去床里躺会儿就能好，进去房间在最里面。」


    容时内心挣扎着想把人送去医院, 又怕动作晃得人难受：「躺一下就能好了吗？」


    宋愉辰：「……嗯, 快去。」


    容时手臂绷紧，有了灯视线清明了。


    他稳着身形, 尽量不晃动的，以最快的速度，把宋愉辰抱回了房间。


    之前他一门心思想找机会进宋愉辰的家门。


    这会儿真的进了。


    他却没了心思再去打量，整个人都快被宋愉辰吓得魂都丢了。


    进了房间。


    容时单膝跪到床边, 俯身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人, 放进床里。


    他边拿过被子，边问：「急性炎症会怎么样, 身上会疼吗？是不是很难受？用不用吃药。」


    宋愉辰沾到被子就只想睡一觉, 难受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翻身侧躺着, 缩进被子里, 酸软得手指头都懒得动, 更别说好好去听容时讲话。


    「宋愉辰？宋愉辰，你要不要喝水？」


    容时说了半天, 被子底下的人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害怕得双手双脚上了床，俯身撑在宋愉辰上方，声音都被吓得不稳了起来。


    「宋愉辰，你别吓我，你说句话。」


    他指尖发凉，用手背去触碰宋愉辰的脸：「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宋愉辰被凉得颤了下睫毛，嫌烦的拂掉了贴着他脸的手。


    然后扯过被子，盖住半张脸，整个人在被子底下缩成一团。


    耳边的说话声，实在是吵得他神经阵阵抽痛：「别吵，吵得我头疼。」


    容时提着心：「我不吵。」


    宋愉辰又不说话了。


    容时隔着被子听不见他的唿吸声，僵着手指忍不住把被子往下扯了扯。


    生病的时候。


    真是一点动静都叫人难受得，想灭了这个糟心的世界，包括其中的人。


    宋愉辰蹙起眉头，找了个理由把人赶出去：「家里有药箱，里面有退烧药和止痛药，我吃了就没事了。」


    「你去帮我拿过来。」


    他故意没有说药箱具体的位置。


    「好，我去给你拿。」容时匆匆忙忙爬下床，去外面找药箱。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宋愉辰自己一个人。


    耳边再没有说话声，连周围的空气都宁静了下来，不再憋闷。


    宋愉辰舒坦的松开了眉头。


    容时不熟悉宋愉辰家里的构造。


    无头苍蝇似的找了半天，才在客厅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找到宋愉辰说的药箱。


    他翻找到止痛药和退烧药，各拿了一板。


    倒了水重新回房间去找宋愉辰。


    他把药和水放在床头柜上，倾身到床上去轻轻摇宋愉辰：「宋愉辰，起来吃药了。」


    「宋愉辰？」


    宋愉辰安稳的时间又被打搅，他心乱如麻的故意装聋不搭理人。


    结果就被床边的人，连人带被的，从床里捞坐了起来。


    容时把他半搂在怀里，转身去拿床头柜的药：「宋愉辰，你吃了药再睡。」


    宋愉辰神经撕扯得想一股脑儿晕睡过去。


    听见药片板面的摩擦声，他被迫睁开眼睛，眯了点缝儿。


    看到的就是一双拿不稳药板，带着轻微可察的颤意。


    手的主人声线也不太稳：「药要吃几颗？我给你拿。」


    宋愉辰思绪有些慢。


    他这个快要有发冷徵兆的人，都还没开始发抖起来。


    倒是身边这人，抖得比他更像是有急性炎症，在生病似的。


    他机械的扯唇：「退烧药，四颗，止痛药，一颗。」


    「好。」


    宋愉辰闻声抬眸，视线刮过一张微微发白的脸，还有一双慌乱担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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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下。


    他看着对方取了好几次，发颤着指尖，都没从药板里取出胶囊和药片。


    宋愉辰笼了笼发沉的大脑，抬手朝这人的手腕握了上去。


    容时一僵：「怎么了？」


    ……不颤了。


    宋愉辰松开了手：「没什么。」


    一分钟之后。


    容时终于把需要的胶囊药片数量取了出来，动作小心的餵到宋愉辰嘴边。


    宋愉辰深吸了口气：「水。」


    「我给你拿。」容时这才意识到还有水，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拿过来。


    左手餵药，右手餵水。


    宋愉辰就着水，把药吃了。


    接着很无情的，把抱着他的人推开，捏住被子躺了回去。


    江市现在是入秋的季节。


    但整体的气温还处于较热的阶段，所以宋愉辰家里盖得依旧是薄被。


    不过现在，对于即将发冷的他来说，就有些过于薄了。


    他体温低，捂不热床，蜷缩成一团，哆嗦了几下。


    容时发现了，放了水杯凑过去，隔着被子搓了搓他的手臂，低头问：「宋愉辰，你是不是冷？」


    宋愉辰：「……嗯。」


    容时扫了眼房间：「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被子，我给你去拿。」


    宋愉辰回江市正好是夏季，家里只备了夏天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没有过冬的东西。


    「没有。」


    没有其他被子可怎么办。


    容时顿了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留了里面一件短袖t恤。


    「宋愉辰，我身上热。」他动作小心的掀开被子一个角，贴着宋愉辰的背躺了下来。


    宋愉辰侧着睡，他就只能侧着把人搂进怀里：「我帮你捂捂热，你别把我赶下床。」


    宋愉辰冷得很，有个暖炉暖床，根本不可能拒绝。


    就是身后的这人，除了身上是烫了，贴着他的双手双脚，也没热到哪里去。


    但他什么也没说。


    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等着熬过身体最冷的阶段。


    容时是真怕被宋愉辰赶下床。


    他抬了抬脑袋，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把被子的边边角角，帮宋愉辰塞好。


    他手脚被宋愉辰吓得还没回温。


    怕冻着宋愉辰，一直避开着触碰到宋愉辰。


    只敢用手臂和腿笼着宋愉辰，小心翼翼的圈在怀里。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一直在下降：「宋愉辰，你还冷不冷？」


    宋愉辰一动不动。


    容时脸挨着宋愉辰的脖子，怀里仿佛抱了个冰块。


    他抖着指尖想去探宋愉辰的唿吸。


    宋愉辰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心跳快得连床都跟着晃起来了。


    「……容时。」


    他吁出一口气：「我不是得了癌症，在好好唿吸，也不会突然就死了。」


    容时把手缩回了被子里，靠回枕头里，额头抵着宋愉辰的后脑勺：「可你快把我吓死了。」


    「哪有人体温冷成这样的。」


    宋愉辰：「暂时的，等等体温就回来了。」


    「我现在只想睡一觉，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容时搂紧他：「我能。」


    宋愉辰终于能安安心心睡一觉了。


    -


    宋愉辰说的体温等等就会回来，是实话。


    体温降到一定程度，就会有回升的迹象，然后一直升一直升。


    但他没告诉容时，会直接升过了头。


    容时好好的抱着他，帮他暖手脚，捂得热热的。


    半个小时后。


    就发愣的感觉到。


    宋愉辰的身体越来越烫，越来越烫。


    烫得和丢进沸水里滚过一样！


    「宋愉辰？」


    「宋愉辰！」


    容时惊吓得从床里弹坐起来，伸手去探宋愉辰的额头。


    然后烫得他指尖狠狠一抖。


    「怎么这么烫……」


    「宋愉辰！」


    「叫……魂呢。」


    容时无措的刚要把宋愉辰抱起来，打算送人去医院。


    就被醒过来的宋愉辰一把拍开了手。


    他又怕又委屈，俯身过去：「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宋愉辰不耐烦的伸出脚，往这恼火的人腿上踹了一下：「我说过体温会回来，是正常的。」


    一点都不正常！


    容时握住他的脚，塞回被子里：「你没说清楚体温会这么高，你人都快烧熟了。」


    宋愉辰半个小时前，冷得恨不得要去沸水里躺一躺。


    这会儿热得，只想进一进冰窖。


    然而这人非要把他塞严实了。


    他叛逆似的，踢掉腿上的被子：「药效起来之后，烧就退了。」


    容时急忙把被子盖回去：「你这到底什么病，又是冷又是热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他哄道：「宋愉辰，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去了医生说真的没事了，我们再回家。」


    「不去，我清楚怎么回事。」宋愉辰烦的把自己挪远了点，「很热，你别再给我盖了！」


    容时捏着被子，手僵在半空：「你别生气，我就是怕你着凉。」


    宋愉辰也知道，这个时候贪凉，确实会着凉。


    倒时候炎症没结束，还把自己折腾感冒了。


    于是，他挣扎半天，拧着眉头，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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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心下松了口气，把被子轻轻地盖了上去，不死心地说：「宋愉辰，你听话，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一点不听话的宋愉辰，忍着热，耐心耗尽：「不去，你闭嘴。」


    「再提医院，别逼我把你赶出去。」


    容时……


    容时很委屈的闭了嘴。


    第38章


    宋愉辰唿吸清浅, 明显是又睡了过去。


    容时轻手轻脚的出去，把药箱里的体温计拿回了房间。


    他给宋愉辰量体温的时间里，坐在床边地毯上, 用手机上网查了查关于急性炎症的说明。


    分很多种。


    其中就有宋愉辰体温忽高忽低的炎症症状。


    也和宋愉辰说的一样, 只要吃了药体温降下来了，再好好休息段时间就会恢復如初。


    容时查完，拿起体温计一看。


    39.5c。


    心脏跳慢了半拍。


    如果不是前一秒刚查过炎症的症状。


    这会儿看到这个体温数字，他大概不会冷静到, 只是单纯出了一身冷汗。


    放了体温计。


    他继续在手机上翻看, 炎症症状出现后的注意事项。


    翻着翻着，界面上跳出一个很显眼的词条。


    【听说你想, 快来看一看你们是否还有复合的希望！】


    不是容时傻到相信这种测试词条。


    而是大数据太会抓人心, 也太具有吸引力。


    于是，容时本人没想法, 但手指已经自己很有想法的点了进去。


    界面跟着跳转，进入测试界面。


    问题不多，一共五道。


    【问题一：重逢后，你对他/她死缠烂打了吗？】


    容时一下就点在了【没有】这个选择上。


    他才没有做这种讨人嫌的事情。


    刚见面那会儿, 他想见宋愉辰, 都只会暗落落的找机会，偷偷的见。


    【问题二：你的联繫方式, 被他/她拉黑了吗？】


    他现在已经被宋愉辰, 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所以——


    【没有】


    【问题三：重逢后, 他/她还愿意和你见面吗？】


    容时转头看了眼, 正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宋愉辰, 嘴角忍不住勾了点浅浅的弧度。


    就躺在他身边呢。


    怎么不愿意。


    【愿意】


    【问题四：分手后，他/她有过下一任吗？】


    容时嘴角瞬间下压, 果断点了【没有】。


    他没和宋愉辰分手，宋愉辰没有和他说过分手。


    他们没有分手，只是分开了。


    宋愉辰不会有下一任，也不能有下一任。


    【问题五：重逢后，他/她讨厌你的存在吗？或者讨厌你的再次触碰吗？】


    容时又转头去看宋愉辰，伸出手，很轻的勾了下宋愉辰的手指。


    宋愉辰没有皱眉，睡得好好的。


    【不讨厌】


    问题全部答完，他点击继续，界面再次跳转。


    【恭喜你，你们即将破镜重圆的概率为100%！】


    【付费100元，即可查看如何教你快速、准确的追回你最心爱的人！】


    容时毫不犹豫，点击付费。


    -


    凌晨三点半左右。


    宋愉辰整个人出了一身湿汗。


    睁眼醒过来时，身体的沉重感畅通了不少。


    他浑身黏得难受，从床里撑坐起来，腿边顿时踢到了什么，微微怔了下。


    偏头看过去，是坐在地上，趴着床边睡着的容时。


    少年的身边还放着一个脸盆，装了水和毛巾。


    宋愉辰看了一小会儿，才回过神放轻了动作，踩着拖鞋，下床去了浴室。


    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


    他坐回床里，瞥见床边的人睫毛颤了颤，好像有转醒的迹象。


    容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蹭着手臂，抬起眼，就对上了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宋愉辰。


    然后眼神逐渐清明，勐地从床边弹起身。


    他不确定地喊道：「……宋愉辰？」


    宋愉辰：「嗯。」


    「宋愉辰……」


    少年的嗓音染着点刚睡醒起来的沙哑，低低的，小心翼翼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宋愉辰耐着性子，又应了一声：「嗯？」


    容时大脑终于不再宕机：「你醒了，感觉好一点没有？有没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的地方？」


    宋愉辰：「好多了。」


    烧退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只有骨头里留下的酸软，再多躺躺就行了。


    他盖上被子，靠在床头，看了眼床头的水杯：「能不能去帮我倒点水？」


    「我这就去。」


    容时从地上起来，连忙出去倒水。


    再回来，他坐到床上，拿着水杯餵宋愉辰喝。


    宋愉辰朝他看了眼，就这么让他餵了几口：「够了。」


    容时听话的没再喂，放了水杯，然后整个人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宋愉辰见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容时扯了扯唇：「你生病的时候好兇，我看看你现在还凶不凶我了。」


    宋愉辰只是生病，不是失忆。


    睡着前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说我脾气最好？」


    容时立马改口：「你脾气最好，再凶也没我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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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心里笑了笑，还挺有自知之明，以前可没见这人能有这种自我认知。


    除此之外……


    宋愉辰扫到床下的脸盆。


    他也没见过这人，以前会做这种照顾人的事情。


    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了。


    宋愉辰：「你一直在照顾我？」


    「昂。」


    虽然不希望宋愉辰生病。


    但是容时难得有机会，在宋愉辰的面前表现自己的好。


    宋愉辰忍笑。


    还是能听得出这声回应里，透着股求表扬的意思。


    「嗯，容三岁长大了，会照顾人了。」他让人如了愿，肯定道。


    昏黄的檯灯下，容时的眼睛忽然被衬得有些亮。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宋愉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谁教的？」


    只是抛出的问题，让他一时间没听明白。


    「什么？」


    宋愉辰瞧着他：「你现在变得会照顾人了，是谁教会了你什么吗？」


    仿佛被磨去了部分菱角。


    即使还仍有肆意和任性。


    但学会了对人服软，会说好话哄人开心，甚至能够毫不抱怨的亲手照顾人。


    说简单点，就是有人情味了。


    对于过去，以自我为中心的少年来说。


    没有人教他，显然不可能会有所改变。


    容时闻言眼神暗淡下来，面上没什么变化，笼在周身的气息却清晰的有些低落。


    沉默半天，就只「嗯」了一声。


    宋愉辰抿着唇，他有些想问是谁，但他又莫名不想听到答案。


    他清楚容家上下，没人会去教容时这些。


    包括那位他从未了解过，容时已经过世的母亲。


    就只能是他离开的三年里，有谁教会了容时。


    可能是朋友，陌生人，也可能是喜欢上的某个谁……


    宋愉辰蹙了蹙眉，掐断了自己的想法。


    理智让他不去陷入某种「那他和容时现在算什么」的矛盾中。


    他松开眉头，神色如常地说：「我差不多好了，容时，你可以回家了。」


    容时不可置信：「快凌晨四点了，你居然赶我回家？」


    宋愉辰挑眉：「这个时间，你在我家才不正常吧。」


    「我不管，我现在很困。」容时理直气壮，冷着脸耍赖，「现在开车回家肯定会撞树，我怕死。」


    宋愉辰心底一阵好笑。


    这人还会怕死？


    之前清醒的时候，见他往树上撞，也没见得有多怕死。


    宋愉辰：「听你的语气，好像也不是很困。」


    「我身体很困。」容时挪下床，指着身下的地毯，「我不占地，就靠这里睡，睡醒再走。」


    宋愉辰和无赖说不通：「随你。」


    说着，自己躺进了被窝里，闭上眼，翻身背对着地上的人。


    容时瞪着他的后背，气闷得只想扑上去咬一口，居然真的让他睡地板。


    他扯扯宋愉辰的被子：「宋愉辰，我冷。」


    宋愉辰眼睛都没动一下：「衣柜里自己拿外套穿。」


    容时郁闷的胸口起伏了两下，憋着气，不敢发作，也不敢凶人，憋得眼眶都红了。


    他其实一直都清楚，回来后的宋愉辰变了。


    宋愉辰不会再疼他了。


    可是清楚归清楚，真的面对的时候。


    像是被人揪紧了心脏，一个劲的往里捅刀子。


    竟然连个沙发都不肯给他躺一躺。


    容时难受地说：「宋愉辰，我不想要外套，你能不能……分一点被子给我？」


    宋愉辰本来不想搭理的，耐不住这语气叫人心软。


    他刚想「嗯」一声，就听身后的人，先他一步，再次开了口。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宋愉辰：「……」


    ……也行。


    网上的测试界面说，不能对人死缠烂打，但是可以稍微黏人一点。


    于是，容时稍微黏人的爬上了宋愉辰的床。


    感觉到动静的宋愉辰突然睁眼。


    下一秒——


    被子被人掀开，紧挨着他的背，漾着一身热气，贴靠了上来。


    宋愉辰：「容助理，谁给你的胆子，敢不经过同意就爬上司的床。」


    容时敢爬床，没敢抱宋愉辰。


    哪怕心里想抱得快疯了。


    「你都同意分一点点被子给我了，就再同意一小下，让我在床上休息下好不好？」


    强盗思维。


    哪用得着人心软。


    宋愉辰要被身后这个，不要脸的小混蛋给气笑了：「不好。」


    容时装聋：「宋愉辰，你说『好』。」


    宋愉辰：「不说。」


    容时觉得一定是自己不够黏人。


    于是，任由自己那点想要抱宋愉辰的想法，发疯的付诸了行动。


    他手一伸，把人捞进怀里，脸往宋愉辰的后颈里一埋：「听不见了，我睡着了。」


    宋愉辰：「……」


    深夜总是惹得人容易多想，也容易想找人倾诉。


    宋愉辰倒是很想问问身后的人。


    他们又抱又亲，都躺一张床上了，到底算个什么情况，或者是什么扭曲的关系。


    「容时。」


    「嗯？」


    身后的人回应毫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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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不是说睡着了？还能说话？」


    容时：「……」


    宋愉辰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应：「容时。」


    「……」


    「跟你说话呢。」


    「……」


    「……」


    宋愉辰：「……」


    这人是铁了心不肯再暴露一点点，自己没有睡着的事实。


    宋愉辰只好歇了那点倾诉欲，闭上眼睛睡觉。


    嘴角扯直了，带了点锋利的弧度。


    有种就以后都别说话。


    也别解释这段扭曲的关系。


    第39章


    宋愉辰休息了一个周末, 身体恢復如初。


    之后结束了半个月的高强度工作。


    填补了之前假期的空缺，终于有了喘口气，放慢节奏下来的机会。


    然后在一个轻松的周三早晨, 得知了两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宋愉辰抬眸，从电脑屏幕后，看向办公桌前正给他送咖啡的容时。


    容时一脸无辜：「我说我今天早上起来，想给你准备午餐, 结果把厨房烧了。」


    「我现在回不了家了。」


    宋愉辰记得后面还有半句话。


    他挪开办公椅站起来, 拿了桌上的咖啡。


    接着走到人跟前，后腰靠住办公桌, 慢吞吞的抿了口咖啡。


    「继续说下去。」


    容时忍着过去想亲一亲他的冲动, 喉结攒动了下：「我能不能借你家的客房住一下？」


    「我保证，住到我家重新装修好, 我立马就搬走。」


    宋愉辰喝着咖啡，瞥了他一眼：「你可以住酒店。」


    容时嫌弃道：「我住不惯，会失眠。」


    像是怕宋愉辰不信。


    他接着说：「整夜整夜睡不着的那种。」


    「你就会在白天看到我在公司补觉，没法好好工作, 顺便影响你的工作效率。」


    宋愉辰心想。


    这人平时在公司补觉补的也不少。


    宋愉辰继续提议：「你可以回容家。」


    容家小少爷, 主宅不会缺地方睡，名下更不会只有一套房产。


    容时面无表情, 凉薄的像是手里有过几条人命似的。


    「会见血。」


    「你应该不想我每天来上班, 带着一身血吧？」


    宋愉辰：「……」


    回容家睡觉, 又不是要这人回去杀猪。


    但确实免不了偶尔会撞见回容家的容晋。


    也算得上杀猪见血的场面。


    他不说话。


    容时那张凉薄的面孔透上点可怜劲。


    「宋愉辰, 我是因为想给你做饭烧了厨房, 才有家没法回。」


    「你不能眼睁睁看我流落街头。」


    「你得收留我。」


    「而且我可以付房租。」


    宋愉辰：「……」


    好大一口锅，压得他差点就要气笑了。


    但对上某人那双可怜兮兮的黑眸。


    这口锅背一下……也不是不行。


    他故作嘆息：「可怜死了。」


    可怜死的容时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嘴角默默抿成一条直线，微微下压。


    宋愉辰笑出声：「行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那就浅浅收留一下。」


    「真的！？」


    容时顿时心情大好。


    直接往前跨了一步，和宋愉辰脚尖抵着脚尖。


    张开手臂就把人牢牢的，一整个抱住。


    猝不及防。


    宋愉辰手里的咖啡差点被撞掉。


    他正欲无奈的推开人，警告着这人在公司里能不能有点形象。


    视线微微一动。


    就看见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商随。


    宋愉辰：「……」


    男人眉眼带笑。


    似乎对看到的画面假意的惊讶了下。


    顺便眼神犹豫的和他对视，仿佛在无声的调侃着「我该不该敲门进来呢」。


    宋愉辰：「………」


    -


    宋愉辰把容时赶出了办公室。


    商随后脚和脸色难看的容时擦肩而过，笑着走进去见宋愉辰。


    他本以为他们的小宋总，单纯夹在容家兄弟俩之间难做人。


    是两边都沾着朋友的关系。


    倒是没有想过，他们小宋总和其中一方，还有着另一层关系。


    那天在饭局，他让宋愉辰藏好。


    要有这关系，确实更得藏好了。


    宋愉辰把手里的咖啡搁在桌上，对上商随意味深长的眼神，郁闷的捏了捏眉心。


    「找我有事？」


    商随晃了下手里的资料给他看，证明自己是真有事。


    宋愉辰面色古怪：「什么事非得要你这个总裁亲自找我。」


    商随走到他跟前站定，挑眉说：「我要不亲自过来，哪能有机会看到刚才的画面。」


    宋愉辰木着脸，给他倒了杯水。


    商随接了水，把手里的资料递出去，压低了声问：「你和你的小助理什么情况？」


    宋愉辰翻开资料前，抬眸凉飕飕地投过去一眼：「养的小情人，商总看不出来？」


    商随一时间辨别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但到底是别人的私事。


    「不管怎么说，好歹在公司，你这个副总多少注意点形象，至少大白天的收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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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


    已经很注意的小宋总，神色略显不自然：「说正事。」


    说到正事，商随正经起来。


    他指尖敲了敲还没被宋愉辰翻开的资料，解释：「先前和你商量的宣传那件事。」


    「宣传部那边挑了几个人选，综合考虑我同意了你手上资料里的三个。」


    能让商随亲自来找他的事，宋愉辰觉得一定没那么简单。


    宣传的事情明明可以电话通一声，或者让姜秘书口头传个话。


    他问：「然后？」


    商随示意他看资料：「避免钱砸下去后，你和我产生分歧，所以还是提前让你知道下比较好。」


    宋愉辰向来不会插手商随的决策。


    怎么说这人的经验比他丰富，最多只会和商随提一提自己的想法。


    他抱着能有什么「分歧」的心思，翻开了手里的资料。


    几秒钟后。


    在看清人选的姓名栏里，下方第三个名字的时候，他合上资料，瞬间懂了。


    商随：「不再往后翻翻？」


    宋愉辰捏着资料一角，拍在了男人的身上：「没必要。」


    商随没在意他对自己这个上司的态度，笑着打量他的脸色：「看吧，我就说这件事得提前通知你。」


    宋愉辰看不出喜怒：「换了吧。」


    「换不了。」商随脸色无辜，「总部的小少爷消息灵通，拿身份压我呢，不敢不从啊。」


    「我也很难做。」


    宋愉辰瞥他，一点没从他的语气里，觉出有什么难做。


    商随：「要是你实在不同意，拿你大少爷的身份拒绝回去。」


    原来在这等着他……


    宋愉辰无语的正要说「那就拿我身份拒绝回去」。


    就听商随先一步嘆了口气：「不过，我听说人已经高兴的，把排期都挪出来了。」


    「估计手头的工作一结束，就会直接飞江市。」


    宋愉辰：「……」


    宋愉辰纠结半天，憋出两个字：「算了。」


    商随笑了：「怎么就算了？」


    宋愉辰淡着脸色：「不是说综合考虑？他名气不小。」


    这点商随并不否认。


    小少爷虽然拿身份压了他的决断，但好歹是宣传部综合考虑挑出来的人选。


    不会比别人差。


    商随八卦道：「南城的圈子里，可没少传言你们不对付。」


    他下巴朝助理办里扬了下：「我听着都觉得这程度，和容家那两兄弟不相上下。」


    宋愉辰打断他：「少八卦，好好的总裁少听人胡言乱语。」


    商随懂了，是谣言。


    「行，那我这个总裁，就不打扰咱们的小宋总调情了。」


    宋愉辰……


    宋愉辰差一点就憋不住，要对上司狠狠出言不逊。


    -


    和宣传人选的见面时间还要过段时间。


    宋愉辰一门心思，打算先解决了某人的收留问题。


    到点下班。


    宋愉辰拿上外套和车钥匙，转头见容时走进来：「去我那的行李收拾了么？」


    他一天没提这件事，容时还以为他忘了。


    「没。」


    宋愉辰：「那就先去你家收拾行李。」


    「不用了！」容时心惊，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心虚地说，「我不想回去收拾，回去有心理阴影了。」


    「我打算直接去买新的。」


    宋愉辰没纠结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行，那就先去商场，买了再回我家。」


    容时松了口气：「好。」


    出了公司，容时开车，宋愉辰坐副驾驶休息。


    两个人去了宋愉辰家附近的商场。


    容时带着宋愉辰上楼，先去买了几套衣服和裤子。


    从头到脚，从外到内，全买了。


    宋愉辰特地观察了下，这人从秋装买到冬装。


    要不是春装和夏装过了季，他怀疑这人指不定还得买。


    也不知道是打算在他家住多久。


    买完衣服，两个人把东西放回车里。


    然后空着手，利落的去了负一楼的购物中心，买生活用品。


    容时推购物车。


    宋愉辰走在边上，正在找生活区的方向。


    下一秒——


    视野里，多了几包膨化食品的包装。


    他视线移到边上，怔然的看着身边的人，从零食区一个劲的往购物车里放零食。


    他忍不住出声：「买这么多？」


    他怎么不记得这人喜欢吃零食？


    容时手都没停一下：「买给你的。」


    之前的测试界面说了。


    一定要主动展现出，他们分开前，他从未展现过的好。


    容时回忆了他和宋愉辰的过去。


    从来都是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宋愉辰也从不说他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或者喜欢做什么，想要什么。


    一直都只围绕他一个转。


    宋愉辰骂的对，他确实混蛋。


    容时不清楚宋愉辰喜欢吃哪种零食，那就全买。


    宋愉辰拦了他一下：「我吃不了这么多。」


    容时：「可以摆在家里，不是很多人都说家里有个零食角，单看着都高兴么。」


    宋愉辰无奈：「摆在那过期了浪费。」


    容时：「过期前我替你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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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


    两个人走到生活区的时候。


    购物车里已经被各种零食，和乳饮堆得没了空地。


    宋愉辰不得不再去推了辆空的购物车回来。


    生活用品这种东西只有自己知道，哪些适合，哪些不适合。


    宋愉辰没打算插手帮忙。


    他让容时自己挑。


    然后一个不注意，就看到面前的购物车里，多了一款情侣牙刷。


    接着是情侣牙刷杯，情侣水杯，情侣毛巾，情侣……


    宋愉辰：「……？」


    简直像极了伴侣间，其中一方暗搓搓想用情侣款，闷声只挑不说话的小把戏。


    宋愉辰面前的购物车不再往前推，驻足问道：「为什么都买一对？」


    容时放东西的手微微一僵。


    测试界面说，要让自己融入对方生活的角角落落，让对方习惯自己的存在。


    他一早想好了，能不被宋愉辰拒绝的理由。


    「我、我就是觉得你家里的该换新了，买一对方便，省得再挑。」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真的好想和宋愉辰用情侣款。


    从过去就一直想，一直想……


    这人的话让宋愉辰觉得有点道理。


    但不多。


    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宋愉辰勉强默许了：「嗯，继续挑吧。」


    「奥、好。」容时肉眼可见的难以置信。


    可一想到马上能和宋愉辰回家用一对的东西。


    满脑子就只剩下了，去挑东西的兴奋。


    -


    结束了购物，容时结帐。


    所有的零食和生活用品，被装满了好多个购物袋。


    两个人没法拿，好在可以推购物车去停车场。


    购物袋堆在一个购物车里。


    容时推车，宋愉辰在前面看路，找电梯的位置。


    回一层的停车场，需要他们先从负一层进电梯。


    接着回到商场一楼，从侧门出去。


    负一层的电梯里没什么人。


    但回到一楼，等着进电梯上楼的人就多了。


    电梯门一开，一窝人堵在门口。


    宋愉辰带着容时艰难的挤出电梯，不经意间被人轻轻撞了下肩膀。


    他下意识回头。


    只来得及看到对方戴着口罩和眼镜的侧脸。


    以及高挑单薄，却不显羸弱的背影。


    伸手护着他的容时，见他忽然停下来：「怎么了？」


    对方不见了踪影，宋愉辰轻轻蹙了蹙眉：「没什么，走吧。」


    商场二楼，电梯口的过道外。


    男生戴着黑色口罩。


    黑色粗边眼镜框下的浅棕色瞳眸，闪烁得望着楼下，即将走远的两道身影。


    「我的小祖宗啊！一眨眼你又不见了，怎么给我跑这来了！」


    男生闻声回头，对上经纪人又气又无可奈何的面庞。


    他浅浅弯了下眼尾：「只是想偷偷看我哥一眼。」


    经纪人：「看见了？」


    「嗯。」


    经纪人神色复杂：「所以小祖宗您满意了吗？」


    「过不了几天你们就能见面了。」


    「到时候想怎么见，就怎么见，我都不会拦你一下。」


    「这里人太多了，满意了就求你赶紧跟我走。」


    ……满意么。


    男生口罩下的薄唇微抿，敛了笑容，慢吞吞回头又看了眼楼下。


    已经不见了的那两道身影。


    第40章


    宋愉辰和容时回到家。


    有宋愉辰生病, 容时照顾的那几天作为前提。


    容时已经彻底熟悉了宋愉辰家里的结构。


    容时把购物袋里的拖鞋找出来，换上后说：「宋愉辰，我想先去收拾客房。」


    宋愉辰：「去吧。」


    得到宋愉辰的同意, 容时轻车熟路的去了客房。


    早在宋愉辰生病那段时间。


    知道了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上用品。


    容时之后就给宋愉辰备了不少, 全都放在了客房。


    现在他需要住客房，家里的床上用品足够分一部分给他用。


    宋愉辰换好了拖鞋，正准备去书房，把今天工作上的事情再收个尾。


    还没走到书房门口, 客房里窜出一个脑袋。


    他视线移过去。


    「宋愉辰。」容时喊他, 「家里的东西我都能动吗？」


    「我放生活用品的时候，能不能把你的一起换了？」


    宋愉辰回江市, 就做好了会回南城的准备。


    这个家说白了就是临时的落脚点。


    和容时搬来这里一样。


    东西全是在他回江市后, 重新购置起来的。


    仔细打量这个家，生活气息其实并不多, 所以家里的东西也多不到哪里去。


    没什么是不能动的。


    宋愉辰：「嗯，你换吧。」


    说完，他扭头去了书房。


    有了宋愉辰明确的肯定，容时干劲十足。


    他利索的铺完了床单被罩, 回到门口去拎放着的购物袋。


    打开一看, 发现和他脚上一对的拖鞋，还留在里面。


    容时拿着属于宋愉辰的那双拖鞋, 去书房找人, 目的明确的蹲在了宋愉辰的脚边。


    腿边突然多了个脑袋, 宋愉辰吓了一大跳：「做什么？」


    「替你换鞋。」容时捏住他的脚踝, 帮他换好拖鞋：「好了, 你继续忙，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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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来得始料未及, 去得也是匆匆。


    宋愉辰哭笑不得的看了眼，自己脚上被迫换上的新拖鞋。


    容时回到客厅，卷了袖子。


    他先从厨房开始收拾，换水杯，换碗筷……


    然后一堆一堆的零食，在置物柜前摆出了一个零食角。


    乳饮也塞满整个冰箱。


    再是客厅，玄关……最后才轮到他心心念念，属于宋愉辰的房间。


    虽然容时已经进去过几次。


    但宋愉辰说了是能动东西，不是随便进房间。


    他没敢冒然进去。


    他退回到书房门口：「宋愉辰，我可不可以进你的卧室？要放浴室的东西。」


    宋愉辰在电脑后，眼睛都没抬一下地说：「进吧。」


    容时心痒的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恋恋不捨的去了卧室。


    进门，路过宋愉辰的床，视线被勾过去。


    这床他之前躺过了。


    就是因为躺过。


    所以清楚裹满了宋愉辰气息的被褥，躺在上面是件多么醉生梦死的事情。


    容时一忍再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同时忍住了扑上去的冲动。


    迟早有一天，他要光明正大的躺上去。


    以免自己忍不住，他赶紧去了浴室放东西。


    几个大购物袋，没多久就被容时清了个空。


    他见宋愉辰还没忙完，索性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但怎么都安不下心。


    他一瞥门口放着的袋子，里面装着宋愉辰之前用的生活用品。


    他很担心等会儿宋愉辰出来，会不想和他的东西摆在一块儿。


    于是，拖把一放，容时拎着袋子出了门。


    下楼找了个偏远的垃圾桶，全部丢掉，让宋愉辰没有换回去的机会。


    回家刚打开门。


    和客厅里的宋愉辰撞了个正着。


    「去哪了？」


    宋愉辰也是听见关门声，始终听不见人回来的动静，才想出来看看这人跑哪去了。


    容时压着心虚：「去丢了个垃圾。」


    宋愉辰往四周看了看：「全收拾完了？」


    容时捡起倒在地上的拖把：「嗯，拖完地就好了。」


    宋愉辰挑眉。


    没想到，有让小少爷帮他打扫卫生的一天。


    难怪总觉得家里清爽了不少。


    而且……


    他注意到某些成双成对的地方。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来家里做客，真得以为是什么小情侣的家。


    「收拾完就去洗漱吧，时间也不早了。」


    「好。」容时问，「你还没忙完吗？」


    宋愉辰：「还剩最后一点，等你洗漱完，我应该就结束了。」


    容时看着他回了书房，快速的把没拖完的地拖干净。


    然后回客房去拿换洗衣物，准备去宋愉辰卧室里的浴室洗澡。


    可当他找睡衣的时候，发现竟然忘买了。


    书房门口。


    「……宋愉辰。」


    宋愉辰听见声音抬眸：「又怎么了？」


    不比之前几次，这次喊他的声音，明显透着股可怜劲。


    容时也不想打扰宋愉辰，想让宋愉辰忙完早点休息。


    但私心他很想和宋愉辰多说说话。


    就怕宋愉辰忙完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就去休息了。


    容时：「我没有睡衣，忘记买了，你有多余的能借给我么？」


    他大可以找自己的衣服穿了睡。


    却还是忍不住打着借睡衣的幌子，来找宋愉辰。


    宋愉辰嘆了口气：「你等等。」


    他起身去了卧室。


    容时跟在他身后。


    宋愉辰习惯了经常换睡衣，备用的睡衣是有：「只有我穿过的，已经洗干净了，你今晚将就下，明天再去买新的。」


    容时受宠若惊的接过睡衣，绷着手指嵌陷在柔软的布料中。


    哪里是将就。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意味着他今晚可以穿着，宋愉辰穿过的睡衣睡觉。


    「不将就。」容时回神道，「我去洗漱了。」


    像是怕被抢回去似的，他立马抱着睡衣，窜进了浴室里，还锁上了门。


    宋愉辰：「……？」


    -


    这是宋愉辰和容时同居的第一晚。


    宋愉辰忙好，回卧室洗漱，躺进床里的时候，没有太多的睡意。


    他禁不住又想起了，刚才在浴室里看到的，成双成对的生活用品。


    到了这一刻。


    他才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先不说他过去和容时在一起。


    并没有想过两个人会有同居的一天。


    能把前任关系，处成像他和容时这样的，现实里应该找不到几对。


    恍神间，卧室门被人轻轻敲响。


    「门没锁。」


    门外的容时听见声音，迟疑的推开门。


    宋愉辰撑坐起来：「还不睡？」


    容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要睡了，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


    「嗯？」


    容时：「宋愉辰，晚安。」


    他只是想要宋愉辰睡觉闭眼前，最后一个看到的是他。


    宋愉辰微怔：「晚安。」


    容时心满意足的走了。


    门一关，宋愉辰复杂的坐在床上。


    愈发有些看不懂，他们之间的这份前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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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


    容时穿着宋愉辰的睡衣，难得睡了一个不会大半夜惊醒，也不会一直失眠的好觉。


    于是，就连起床气都好了不少。


    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床去敲宋愉辰的房门。


    「宋愉辰，你醒了吗？」


    不只是晚上他想要宋愉辰睡前，最后一个看到的是他。


    早上他也想要宋愉辰睁眼后，第一个看到的是他。


    片刻，门内传来不仔细听，就会错过的一声「嗯」。


    容时听见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宋愉辰正坐在床上醒神，被坐到床边的容时搂进怀里抱了下。


    「早安。」


    宋愉辰慢半拍：「早。」


    容时等着宋愉辰彻底清醒，接着跟着宋愉辰去浴室里洗漱。


    两个人在镜子前，一前一后站着，错开了些位置。


    宋愉辰刷牙的时候，抬眸就能透过镜子，看到他身后也在刷牙的容时。


    却足够吸引他注意的，是容时搂在他腰侧的那只手。


    昨晚睡前，他那点怪异的感觉，又禁不住隐隐冒了出来……


    时间充裕，宋愉辰和容时在外面吃的早餐。


    吃完了两个人一起去公司上班。


    经过运营部，窜出个陈扬：「辰哥，嘿嘿，我借时哥用下。」


    宋愉辰先回了办公室。


    容时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只想快些跟上去，催促陈扬：「有事快说。」


    陈扬八卦道：「你和辰哥，这是同居成功了吧。」


    说起这个，容时嘴角浅浅勾了下：「嗯。」


    但耐不住他要跟着宋愉辰回办公室的心，应完就去追宋愉辰了。


    陈扬回部门狠狠拍着魏鸣源的肩膀，差点喜极而泣：「老魏，你看到了么，时哥终于笑了。」


    魏鸣源无语的躲开他的爪子。


    不是很理解，他这副「已经很久没见少爷这样笑过了」的夸张样。


    「容时会笑？」


    从进了同一个宿舍开始，魏鸣源就没见过容时笑。


    「我还以为他天生就冷脸。」


    陈扬怀念道：「你不懂。」


    说完，回工位忙去了。


    魏鸣源：「……」


    一句话不解释，他特么能懂个屁。


    -


    宋愉辰和容时同居的生活，就这样持续了近一周。


    这天晚上。


    宋愉辰窝在沙发里，怀里夹着抱枕，有些无聊的打算找电影看。


    容时切好水果，坐过来。


    用小叉子插了块草莓，自然而然的餵到他的嘴边。


    「今天的草莓很甜，宋愉辰你尝尝，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去买。」


    宋愉辰随便放了部电影，张嘴吃了。


    接着目光才慢吞吞挪到身边的人身上，边嚼边意味不明的仔细观察。


    等他咽下了嘴里的草莓，第二块草莓紧跟着就会被续上。


    宋愉辰连着吃了几块，不准备吃了：「放着吧，等会儿吃。」


    「好。」


    容时把盘子放在茶几上。


    宋愉辰：「你买的，你自己不吃？」


    容时不在意的道：「买给你吃的，都归你。」


    宋愉辰拖着尾音「嗯」着声。


    容时没察觉出宋愉辰的目光不对劲：「宋愉辰，你累不累？」


    「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肩膀，或者捶捶腿？」


    宋愉辰累倒是不累。


    不过他故意说：「好啊。」


    就在容时紧挨到他身边，给他捏肩膀的时候。


    宋愉辰忽然握住了容时的手腕。


    容时一愣：「怎么了？」


    就是他这个反应，这副应当如此的模样，惹得宋愉辰内心禁不住复杂起来。


    不说餵他吃水果，给他捏肩捶腿。


    就说这几天。


    早上在他没怎么清醒前，少不了的抱，还有那一声早安。


    洗漱时候的亲昵。


    晚上睡前的晚安。


    以及各种方方面面，像极了伴侣间的对待，角角落落的成双成对。


    宋愉辰用着类似调侃的语气，问眼前的人：「对我这么好啊？」


    容时脱口而出：「不行吗？」


    这下轮到宋愉辰愣了。


    「倒不是不行。」他半开玩笑地说，「只是这样会让我觉得……」


    他轻笑着顿了顿。


    「觉得……你是想要和我谈恋爱。」


    说这话之前，宋愉辰就松开了容时的手腕。


    视线也从容时的身上，移到了电视上。


    话音落下后，他久久没能听见身边有声音。


    好在是带了半分玩笑的心思。


    他也不想被人认为自己有多厚脸皮，于是准备缓解气氛的再次开了口。


    「我——」


    「可以吗！？」


    他的话才挤出一个字，就被响起的声音打断得，整个人有些懵然。


    「你说……什么？」


    容时紧张的手脚冰冷，心跳如雷，僵在那，像是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一半是因为宋愉辰那句「觉得你是想要和我谈恋爱」。


    从没有想过。


    以为自己还要努力很久很久，找到所谓的契机点。


    才能够有百分之几的机率，得到宋愉辰同意，把他留在身边。


    却会在某个他意想不到的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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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宋愉辰亲自提出这个可能性。


    而另一半是他太害怕，怕自己念想的太厉害，所以出现了幻听。


    只要宋愉辰一句话，随时都能把他捧上天，再一下把他打入地狱。


    容时不想要后一半，只信自己没有听错。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宋愉辰：「可以吗？和你……谈恋爱。」


    宋愉辰抱着开玩笑的心思。


    得到的答案却是意料之外，始料未及，让人呆若木鸡。


    于是，不得不抛开玩心，认真起来。


    「看你表现吧，我考虑考虑。」


    宋愉辰听见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容时忍着眼眶的酸涩，嗓子发哑的保证道：「我、我一定好好表现。」


    只要宋愉辰肯考虑他。


    只要他想留在宋愉辰身边的愿望。


    不再是一种概率极小的奢求。


    哪怕就此想要拿走他的命。


    他都能亲手替宋愉辰，要了自己的命。


    宋愉辰沉默的偏回脸去看电影，心绪反而被事情的发展，影响得一团乱。


    这小混蛋……


    不会真的对他有了点喜欢的心思吧……


    似乎确实已经很久没再听到这人，打着宋清清的提前，威胁他不能做什么。


    脾气也变好了不少。


    如果放在三年前，他大抵会一口答应。


    甚至不会去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喜不喜欢自己。


    但现在的他。


    一半心思在事业上，肩上的担子不一样了。


    已经过了能够陪人玩闹的年纪。


    少年感情真挚，少过新鲜感。


    前任重逢。


    更免不了找回面子。


    赌气要跟人重圆，再转头分一次手。


    不先排斥这两种可能。


    现在的宋愉辰不会再有心情——


    陪人去玩什么恋爱游戏。


    第41章


    周末一过, 又是新的工作日。


    江市正式步入初冬，气温却依然是恰到好处的温热。


    公司宣传部到了和宣传人选见面的日子。


    商随虽然和宣传部挑定了三名宣传人选。


    但是最终三留一的决定权，躲麻烦似的被他交给了宋愉辰。


    选人的流程很简单。


    上午由宣传部的人安排人选, 去各自的摄影棚进行模拟试拍, 判定适合效果。


    宋愉辰作为总决策人，自然少不了要去看一眼。


    中午吃过饭，午休时间结束。


    宋愉辰拎起办公桌上的三份人选资料，揉着太阳穴, 勤勤恳恳的出了办公室的门。


    助理办的百叶窗还没被人拉起。


    室内光线一片昏沉。


    工位上的小助理趴在桌上, 单薄的卫衣帽子罩住整个脑袋。


    一只手隔着布料，搭在后颈上。


    唿吸平缓, 睡得正熟。


    宋愉辰路过这人的办公桌前时, 刻意放轻了动作。


    谁料才迈出两步，长袖的袖口就被人轻轻的勾住。


    对方两根细长的手指捏住他的袖口。


    动作很轻得扯了两下, 然后一下松开。


    指尖贴着他的手腕线条，往下滑落到手背。


    又慢吞吞钻了四根手指到他手心。


    宋愉辰的手被握住，不得不定了身，低头朝办公桌后瞥去。


    「醒了？」


    容时顶着个卫衣帽。


    从臂弯里露出一双乌黑惺忪的眼睛, 嗓音又低又哑。


    「你去哪啊？」


    宋愉辰：「楼下摄影棚。」


    「我和你一起去。」


    「睡够了？」


    「……嗯。」


    容时清醒了两秒, 松了宋愉辰的手。


    他扯掉头上的卫衣帽站起来，脑袋上翘着几根睡乱的黑髮。


    宋愉辰忍俊不禁的盯着这几根翘发。


    手里的资料忍不住往他脑袋上, 很轻的敲了下。


    「替我拿着资料, 走吧。」


    「好。」


    -


    摄影场地在公司的三楼。


    三位宣传人选, 一共布置了三个摄影棚。


    宋愉辰没通知宣传部的人, 自己会在这个点过去察看, 以免影响人发挥。


    他和容时坐电梯下楼。


    两个人去的第一个摄影棚，是第一份资料上的人选。


    一位刚出道没多久, 但已经小有名气的少年偶像。


    然后是第二位。


    近期网络剧top1，以天真可爱出名的少女演员。


    宋愉辰全程只站在摄影棚的玻璃门外。


    卡着存在感最低的角度，以及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望着里面。


    每个摄影棚，他就只花了半个小时左右。


    容时跟在宋愉辰的身后，没兴趣的偶尔翻翻手里的资料。


    或者背靠在宋愉辰身后的墙上，无聊的摁着手机。


    他原本以为按照宋愉辰的这个速度，应该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回办公室。


    直到去了第三个摄影棚。


    半个小时眨眼就过。


    容时靠墙摁着手机的手指勐地顿住。


    反覆看了几眼时间，才发现都要过去四十分钟了。


    站在他身边的宋愉辰，望着摄影棚里，仍然一动不动，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容时蹙着眉，直起身走到宋愉辰身边。


    宋愉辰像是没心思注意他似的，眼神一点都没分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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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不爽的顺着宋愉辰的目光，头一次来兴趣的望向了摄影棚里。


    绿幕前的男生，相比前两位人选，生得更为漂亮。


    脸蛋白皙精緻。


    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时，眼尾微翘，月牙般似的弯起。


    眸光潋滟，盛着一片星光。


    不只是样貌生得好，就连性格也不错。


    摄影棚的氛围轻松，工作人员各个脸上带笑。


    能听见对方时不时，对工作人员的道谢声，然后惹得别人一阵夸。


    容时一眼也不想多看，垂眸去看他身边的宋愉辰。


    青年眼神略微失焦，注视着摄影棚里。


    容时在他和摄影棚之间来回看了几眼。


    然后在确定了——


    宋愉辰就是在看里面，那个花枝招展男之后。


    他脸色难看起来。


    虽然宋愉辰看前面两个人的模样，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但他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尤其是时间，都快看了一个小时了！


    容时垂在身侧的手，因为气闷和不爽，逐渐捏紧成了拳头。


    他看过资料。


    里面那个花枝招展男，是什么模特界的小顶流。


    是最会把自己身上的特点，发挥和展现到极致的人。


    而就在他觉得宋愉辰只是不小心，被里面那个人勾去视线的时候。


    他警觉的发现，花枝招展男的视线，正朝着宋愉辰的方向移了过来。


    「啪——」地一声。


    清脆响亮。


    宋愉辰回神愣怔的看着，自己面前忽然横出的手臂。


    一掌拍在了他身边的瓷砖上。


    手臂青筋脉络一鼓一鼓的。


    他不用去看手臂的主人，都能感觉到笼罩在上面的阴霾。


    「怎……」


    嘴里疑惑的话刚溢出一个字。


    宋愉辰被人绕过后颈，捏住了下巴，被迫机械的别过脸。


    愣神间，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少年的吻重重压在了他微张的唇瓣上。


    湿润的舌尖相抵。


    他瞳孔皱缩，震惊的颤着眸光，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好在不类似于以往的咬.吻。


    宋愉辰脑袋往后躲开，轻而易举就挣脱了这个吻。


    他脸一板，唿吸轻微凌乱的教训起人：「我是不是说过，上班的时候别瞎闹。」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自己先回楼上。」


    容时气道：「我回楼上，然后好让你一直盯着里面的那个看么？」


    他气得连「人」都不想给里面的那个。


    宋愉辰闻言，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朝玻璃门内看去。


    容时往他跟前一挡：「你还看！」


    宋愉辰头疼：「你别无理取闹，我不看怎么挑人，这是工作。」


    容时自知理亏，气势弱了一点下来：「那你也不用一直盯着看。」


    「你都快看了一个小时了，其他两个你连半个小时都不到。」


    「我在你边上，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宋愉辰心里好笑。


    他自己都没注意时间，这人倒好还给他算过。


    「怎么，吃醋啊？」


    容时一听，理不直，但气又壮了起来：「对！」


    他就是要醋死了。


    不过这气也就敢维持一秒。


    下一秒——


    他抓起宋愉辰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蹭了蹭，像只被驯服后温和下来的小狗。


    「所以你别看了好不好？」


    宋愉辰满脸稀奇，眼底盛着明晃晃的笑意。


    自从前段时间，这人说可不可以和他谈恋爱，说会好好表现。


    这醋劲说来就来。


    一点不加掩饰，厚脸皮的说承认就承认。


    也不知道是和小孩子一样，对自己想要的霸占欲太强。


    还是真的在吃他的醋……


    「不好。」宋愉辰藏了笑意，严肃地说，「多看看才挑得出我想要的，你别再闹了啊。」


    容时要气炸了，气得唿吸发沉，胸口狠狠起伏了一下。


    手里的资料纸张，都快被他扣出洞来了。


    放在之前，他真的会再闹。


    可是他怕走错一步。


    就会被宋愉辰判死.刑，嫌他不讨喜的，不要他留在身边。


    容时吃了炸.药包，还得自己灭肚子里的火。


    他朝宋愉辰弯下腰，把人小心翼翼的抱住：「宋愉辰……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期限？」


    他忍得太难受了。


    至少要给他一个期限，让他知道自己要忍受多久。


    如果期限一到，他迎来的是冬后暖春。


    那他就可以不再忍耐，可以把宋愉辰藏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


    如果迎来的是死.刑……


    容时不想去想这种可能性，也不敢去想。


    宋愉辰反问：「要期限做什么？」


    容时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耳朵贴耳朵的蹭了蹭，声音闷闷的。


    「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理直气壮的吃醋。」


    宋愉辰挑眉，原来是在和他讨要给身份的时间。


    而且这话怎么听。


    都像是百分百确信，他一定会答应似的。


    「你就不怕你最后，没这个理直气壮的机会么？」


    「你别说。」容时惊恐地着急出声，「我不听，我不想听，宋愉辰……求你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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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用上了「求」这个字眼。


    简直可怜得让人没法开玩笑下去。


    宋愉辰笑着改口：「那期限你要不要听的？」


    容时抱着他的手臂僵了僵：「……要听。」


    宋愉辰想了想：「今年年底吧。」


    在他回南城过年之前。


    毕竟这种事拖久了，对他们双方都没好处，也浪费时间。


    容时在心里算了算，还有两个月多几天。


    他三年都等过来了。


    而且有宋愉辰在身边，两个月多几天眨眼就过了。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


    容时嗓音低低的和宋愉辰商量：「我乖乖的等到年底，你和我回办公室好不好？」


    宋愉辰哭笑不得的，拿这人实在没办法。


    「行了，回办公室。」


    也亏得他看得差不多了，对人选心里也有了数。


    结果面前的人没动。


    宋愉辰没好气地道：「还抱？不想回去了？」


    「回！」


    容时一下松开手。


    深怕宋愉辰下一秒不肯走，他牵住人的手，扭头拉着就走。


    摄影场地里人少，和公司里不一样。


    宋愉辰心下无奈，由着他去了。


    身后。


    三号摄影棚的玻璃门，被人缓缓推开。


    走出来的男生站在门口，偏头一眼落在他们走远的背影上。


    然后往下，淡淡的定格在他们的手上。


    忽然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


    他眼睛微弯，语气轻快，笑意却不达眼底地说：「我说了我不会看错的，刚才门外真的是我哥。」


    经纪人走到他身边，往走廊上张望了下，没见着人：「走了吗？」


    「嗯。」


    谈星睿薄唇轻扯：「走了。」


    跟别的人，走了。


    第42章


    距离下班时间, 还剩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


    宣传部的宣传专员小王，敲响了副总办公室的门。


    由于助理办的容助理，长时间待在副总办, 不回工位。


    他就只好略过和助理办通声这一流程, 直接来见他们的小宋总。


    副总办公室里。


    容助理正在询问他的小宋总，今晚想吃什么晚餐。


    宋愉辰听见敲门声，说了声：「进。」


    然后眼神示意容时先出去。


    容时和他短暂的相处时间被打扰，臭着脸, 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路过他的小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传闻果然不假。


    容助理在他们小宋总面前, 和面对他们的时候，简直是两幅面孔。


    宋愉辰：「小王, 什么事？」


    小王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他面前：「宋总, 这是三位宣传人选的评估数据。」


    「视觉效果的视频已经传到您的邮箱。」


    宋愉辰翻开文件扫了眼：「今天我会看完，你回去通知其他人, 准备明天上午开会。」


    小王：「宋总，还有一件事。」


    宋愉辰抬眸：「嗯？」


    小王说：「就是试拍现在结束了，三位宣传人选中，有两位明确了不通知谈合同, 期间不会再有多余的时间来我们公司。」


    「您看……要不要趁着现在, 您去见见那三位？」


    宋愉辰合上文件：「嗯，去见见吧。」


    宣传的评估数据虽然是首要。


    但其次的时间安排, 报价, 条件……


    都要和对方团队商谈过后, 才能得出综合考虑。


    在这些之前, 和本人当面的交流, 也很重要。


    关乎到后期宣传的口碑问题。


    小王：「我这就去安排会见室，您差不多可以10分钟之后再过来。」


    「嗯, 知道了。」


    小王前脚刚走，容时后脚就走了进来，皱着眉笃定地说：「你今晚又要加班。」


    「嗯。」宋愉辰也没办法。


    容时：「那晚餐？」


    「改天吧。」


    宋愉辰按着后颈，离开办公椅，松了松浑身坐僵的肌肉：「我出去一趟。」


    容时心疼的看着他面色的疲态：「要去哪？」


    宋愉辰：「去见见今天摄影棚的那三位。」


    想起下午容时的反应，他紧跟着补充：「你好好待在这，下了班想回家就回家。」


    容时一听，脸色都变了，拦住他的去路：「我不能和你一起去？」


    先不说他是一定会陪宋愉辰一起下班，再回家。


    去见摄影棚的那三个人。


    就说明宋愉辰一定会见到那个花枝招展男。


    宋愉辰多看对方一眼，他都要被气疯了。


    怎么可能忍得了。


    他不在的情况下，让宋愉辰和那个花枝招展男见面。


    宋愉辰无奈：「我只是去和他们单独交流几句，很快就回来了，你跟去做什么。」


    「单独！？」


    容时重点一下集中在这两个字上。


    「你还要和他们单独见！」


    宋愉辰强调：「是工作，你少在那胡思乱想。」


    「让路。」


    「……不要。」容时挡着他不肯动，态度软下来，「为什么不能让我一起去？」


    宋愉辰淡淡瞥他：「你说呢？」


    容时保证：「我不影响你工作。」


    宋愉辰半信半疑：「要是影响了怎么办？开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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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脸色微变：「这么狠啊。」


    宋愉辰气笑了。


    不狠一点，这人能乖？


    「行了，要去就跟上，前提不能影响我工作，影响了就开除，不接受原谅。」


    说完，他绕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容时挣扎了一秒，憋屈的跟了上去。


    -


    宋愉辰先见了小王口中，三位人选中没时间的那两位。


    意料之中。


    这会儿见了面，也是以「没太多时间，等下有其他事」为理由。


    来缩短面对面交流的时间。


    宋愉辰面色一直很平静。


    见完这两位，只花了他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


    而剩下的最后一位。


    对方时间充沛，对待他们公司态度真诚。


    和小王说明了有足够的耐心，等宋愉辰过去见面交流。


    其实，也在宋愉辰的预料之中。


    宋愉辰推开第三间会见室前。


    回头看了眼身后某个气压极低，一直沉默跟着他的人。


    他见前两位的时候，这人的反应明明不怎么大。


    然而一到这里。


    仿佛一台制冷空调，这冷气是噌噌噌的就往外冒。


    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要不是这人生闷气，表达不满，喜欢面无表情。


    宋愉辰好笑的觉得。


    这人真要有点表情，那嘴撅得估摸着能挂好几个油瓶。


    宋愉辰缓和道：「在外面安安静静的等着，别惹事，听见了没？」


    容时鼻息哼出声，听不见，也不想听。


    但忍不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可怜兮兮地说：「宋愉辰，我想和你一起进去，我在里面安安静静的等着行么？」


    「不行。」宋愉辰一口否决。


    容时眉峰正要凌厉起来。


    宋愉辰平静地说：「开除。」


    容时：「……」


    宋愉辰警告：「我进去之后少在外面闹腾，敢影响我工作，出来就开除你。」


    容时委屈的说不出话。


    对他就这么狠。


    宋愉辰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才推门进了会见室。


    但不代表他放心。


    所以进了门，他转身，两根手指捏住把手下的内门锁。


    「咔嚓」一声。


    会见室的门落了锁。


    在外面听见上锁声的容时，当即瞪圆了眼睛：「！！！」


    他张嘴就要喊宋愉辰，手也同时急急的想去开门。


    然后「开除」两个字。


    忽然贴在了他的脑门上，还配带了宋愉辰的警告声。


    他的手堪堪在门把手边僵住。


    胸口狠狠起伏两下，憋着劲的改换掏手机。


    开始疯狂的给宋愉辰发消息。


    于是，锁上门的几个瞬息后。


    宋愉辰的手机上，叮叮咚咚弹了不少消息。


    【容时：宋愉辰！！！！！】


    【容时：你见面就见面，为什么要锁门！】


    【容时：我听你的话，不会闹事的，也不会闯进去，你把门锁开了。】


    【容时：宋愉辰，你别锁门好不好，锁得我心慌。】


    【容时：宋愉辰！！！！！】


    【容时：你别不回我消息，宋愉辰，你说句话。】


    【宋愉辰：再多嘴，手机也关机。】


    宋愉辰的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手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再有任何消息砸进来。


    倒是因为他站在门后。


    所以很清晰的听见了门外，墙面被人用力的踢了一脚。


    仿佛在无声的发泄。


    宋愉辰完全能想像出外面的人，是一副怎样不爽又委屈的表情。


    就在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点浅笑时。


    身后响起了男生温软的嗓音。


    「……哥。」


    宋愉辰的表情微顿住，这才想起还有正经事要做，不能再去管门外的人。


    他敛了笑意，淡然的转过身，去看声音的主人。


    入眼的男生和他隔了一个会见桌。


    身形单薄，属于模特里顶尖的身材比例。


    戴着一副用来挡住半张容貌的，黑色粗边眼镜框。


    正乖巧的站在椅子边，眼神和手脚略显拘束的望向他这边。


    比起容时和容晋这对，四岁差的继兄继弟，天天针锋相对。


    宋愉辰和自己这位平时不多见的继弟，表面关系上就显得要正常许多。


    当然，也仅仅是停在「正常」的范畴。


    拆开表象，内里他就不得而知，也从不想去深入了解。


    小时候，他们见的面屈指可数。


    当初他抱着对方没有错，没必要责怪的想法，所以对人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后来回了南城，他们见面的次数是多了。


    但双方都已经是成年人。


    能明白夹在他们之间，没法像亲兄弟一样，相处的那堵墙是因为什么。


    加上南城圈子里的谣言，说他们不对付。


    导致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空气里总是瀰漫着说不上来的尴尬。


    然后到了交流的时候。


    除了兄友弟恭的打招唿。


    一些必要的对话，就只剩下无言的冷场。


    对方怎么想，宋愉辰不知道。


    至少他自己是完全不懂，要怎么和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去自然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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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打破凝滞的空气。


    一如既往用着以往的交流方式，打算只进行必要的对话。


    「为什么突然来江市？」


    然而这话落到对面人的耳朵里，就显得像是在质问。


    谈星睿温和的面庞染上无措：「我不是想来捣乱的，没想插手哥公司的事情。」


    「是经纪人挑中了这里的试拍，说很适合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哥你的公司。」


    「我会来，也是想着说不定能帮到哥的忙。」


    像是怕宋愉辰不信他是来帮忙的。


    他小心翼翼道：「我很便宜的，比其他两个入选人都便宜。」


    「要是公司还嫌贵，我可以免费打白工。」


    宋愉辰：「……」


    他们公司倒也没有这么没人性。


    宋愉辰默了默，男生的话说到这份上，他没道理不信。


    对于对方有心帮忙，他有些生硬地说：「谢谢。」


    两个字，让谈星睿的无措散了大半。


    嘴角却压下了点细微的苦涩。


    「哥……」


    「你不用和我说谢谢的。」


    他们明明是一家人，反而要比陌生人还疏离。


    谈星睿失落的不说话。


    宋愉辰不需要像前两位宣传人选一样，和自己的弟弟了解情况。


    更没有亲兄弟之间的叙旧。


    于是，会见室里，空气再次凝滞下来。


    毫不意外。


    冷场了。


    宋愉辰就知道两人见面，会是这么个结果。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先走……」


    「等下！」


    他的话没说完，被面前的人匆匆打断。


    谈星睿绕过桌子到宋愉辰跟前。


    好不容易有和哥哥说话的机会，他不想就这么草草的结束。


    宋愉辰有义务回答合作人的问题。


    他以为谈星睿是有问题要问他。


    于是，耐心的沉默下来，准备对方问他。


    谈星睿磕绊地说：「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南城？」


    宋愉辰诧异他问的，竟然不是合作上的事：「暂时没有回去的想法。」


    谈星睿找着话题：「过年会回去吗？」


    「之前中秋节左右我给你发消息，说爸爸的身体不太好是真的。」


    「爸爸这个人就是嘴不太会说话，他其实很想你回去看看的。」


    「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去……」看看他好不好。


    谈星睿的话说到最后，瞥见宋愉辰脸色越发淡下去，声音跟着逐渐小了下来。


    他恨不得甩自己的嘴一巴掌。


    明明知道他哥不喜欢提爸爸的事，他还找这种影响人心情的话题。


    谈星睿垂眸，颤着睫毛，声音低低的道歉：「哥，对、对不起，我不提爸爸了，你别不开心。」


    宋愉辰确实不想提自己的父亲。


    不管是当初做了对不起他母亲的事情，还是作为父亲的失职。


    都让他感觉不到亲情的波动。


    但是他能理解谈星睿。


    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作为儿子考虑体贴父亲，是人之常情。


    而且，这副道歉的模样。


    让他脑海里不经意间，就想起了门外某个小混蛋，心尖有些发软的松动。


    宋愉辰照顾了下弟弟的心情：「等空了，我会去找时间回去看看他。」


    谈星睿勐地抬眸，眼神难以置信。


    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直到看到宋愉辰松动的表情，他才确定不是幻听。


    男生暗淡的眼睛，再次盛起一片星芒，闪烁着细碎的高兴和温软。


    宋愉辰……


    宋愉辰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和容时这个人，待得太久，模样都清晰的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被反覆的薰陶。


    还是怎么的……


    此时此刻，他居然恍惚的觉得。


    自己一直没仔细去关注过的弟弟。


    某种层面上，居然和门外的少年，有那么一点相像。


    不太会和弟弟相处，十分僵硬的小宋总，破天荒的询问了一句：「现在住在哪？」


    谈星睿受宠若惊的睁大眼睛：「经纪人安排的酒店。」


    这是他哥第一次主动关心他……


    有了迈出的第一步，后面的话就顺其自然了些。


    宋愉辰问：「能住得惯么？」


    谈星睿心跳快得像是能蹦出胸腔：「能、能的。」


    宋愉辰「嗯」了声：「要是在江市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来公司找我帮忙。」


    「你早点回酒店休息，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正要离开。


    谈星睿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嗓音有些哑地说：「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吃个晚餐？」


    宋愉辰垂眸看了眼，拉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


    谈星睿怕他生气，立马松了手。


    宋愉辰问：「今晚吗？」


    谈星睿期待的点头：「嗯，可以吗？」


    宋愉辰：「改天吧，我还要回去加班。」


    何况这个时候出去，再多一条要和别人出去吃饭。


    门口那位提前被他拒绝过的人，今晚大概不会消停了。


    谈星睿失望地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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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失望的太明显，宋愉辰也不是真的拒绝他，说的改天是真的改天。


    「改天我订好了餐厅和时间，会发消息联繫你。」


    谈星睿耷拉的脑袋，又支棱了起来：「好！」


    宋愉辰忍俊不禁，就是这副模样，实在太像。


    以至于让他有些想出门，去看看门外那个，有没有把自己气坏了的小混蛋。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转身去开了会见室的门锁。


    门一开。


    对上一张黑得能滴墨汁的俊脸。


    对方眼睛里团着一股烧不尽的怒火。


    宋愉辰走出去，掩上身后的门。


    忍着的那点笑，对着这幼稚鬼溢了出来。


    「还气呢？」


    「气得快死了！」


    宋愉辰和容时并肩回办公室。


    「这么气啊？那怎么办？」


    「要我哄哄你吗？」


    「那你、你哄吧……」


    「别气了，乖啊。」


    「……奥。」


    「……」


    会见室门外的声音，随着人逐渐走远，越来越听不清。


    经纪人推门进来，讶然道：「结束了？我以为你们会聊很久呢。」


    谈星睿面对宋愉辰时的温和，还没有褪去。


    但他的瞳色很浅，心情明显没比刚才好。


    「外面有其他人在等我哥？」


    经纪人：「对啊。」


    谈星睿拖着尾音「嗯」了声：「看清长什么样了么？」


    经纪人：「看清了，你问这个做什么？认识？」


    「不认识。」谈星睿沖他笑了笑，眼神却很冷，「所以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


    「这个人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让他想要好好认识一下。


    到底是什么人。


    凭什么。


    能让他的哥哥。


    这么温柔的去哄……


    第43章


    宋愉辰和宣传部的人员开完会。


    最终的宣传人选, 三留一有了结果。


    人选一旦定下，剩下的就是谈合同和签合同的流程。


    合同由宣传部和对方团队来商谈。


    宋愉辰只需要在最后敲定合同的时候，过目, 然后签字即可。


    然而在商谈的过程中。


    宣传部和对方团队之间, 在报价上遇到了没法定夺的问题。


    确切来说。


    是宣传部不敢同意对方的报价，不是不想。


    于是，传话的宣传专员小王，再次前往副总办公室, 来汇报了这件事情。


    「宋总, 对方团队说想要和我们公司免费合作，不需要报价, 您看这……」


    他的话音刚落。


    身后的饮水机旁, 就是一阵塑料纸杯被捏爆的速响。


    直冲天灵盖，吓得他整个人一哆嗦。


    宋愉辰正在想小王的话, 闻声无语的先朝饮水机旁望过去一眼。


    好好在倒水的某个人，也不知道哪根神经又被挑了。


    他忽视对方阴沉沉的脸色，问小王：「他们还在会议室里？」


    小王点头：「在呢，说是想在今天就把合同签掉。」


    宋愉辰原先以为, 会见室里谈星睿说的「给公司免费打白工」, 玩笑的成分居多。


    没想到这傻小孩，居然真的打算给他打白工。


    宋愉辰嘆气：「小王, 你先回去, 5分钟后我过去找他们谈谈。」


    「好的宋总。」


    办公室里多余的人一走。


    饮水机旁的容时, 再也憋不住的走到宋愉辰身边。


    「你还要去见他！？」


    宋愉辰纠正：「是他们。」


    容时管他是「他」还是「他们」。


    他只知道宋愉辰最后选了那个小模特。


    居然真的选了那个小模特！


    见了一次两次不够, 还要再见第三次, 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次！


    容时把宋愉辰的办公椅转了半圈，手撑在办公椅两侧, 低头和宋愉辰面对面。


    「为什么那个小模特不要钱？」


    「你们之前在会见室谈什么了？为什么他连你的钱都不要？」


    「你们是不是偷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宋愉辰被这人困在椅子和身体之间。


    听了一熘串的问题，越听越离谱，越听直接气极反笑。


    他抬手，「啪」地一掌，就对着人的脑门甩了下去：「容三岁，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偷偷？还见不得人的交易？


    巴掌要不要见？


    容时不嫌痛，无理取闹地说：「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你还打我。」


    「打的就是你。」宋愉辰冷笑一声，「再敢胡言乱语，加胡思乱想，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


    容时把脸挨过去，欠收拾地说：「那就两巴掌，你打吧，打完我还闹。」


    宋愉辰……


    宋愉辰这次不是被气笑的，是真的被逗笑了。


    他无比嫌弃的挪开这人的脸：「起开，开会去了，回来再收拾你。」


    容时没起开，直接弯腰，把他从椅子里捞起到自己怀里：「我也要跟去开会。」


    宋愉辰无奈：「没不让你去，快放开，别浪费时间。」


    容时开心了，听话的终于放开了他。


    -


    会议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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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心镂空的椭圆包围式，能容下三十人的会议桌前。


    小王和宣传部的其他五人，依次坐在椭圆会议桌主轴的一侧。


    主轴对面的另一侧，坐着宣传人选的团队三人。


    以及不参与商谈的当选人本人。


    双方正在商谈，除报价以外的其他事宜。


    宋愉辰敲开会议室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出现，会议室里商谈的几个人，说话声跟着逐渐安静下来。


    「宋总。」小王站起来汇报现在的情况，「我们现在在商量拍摄时间。」


    宋愉辰「嗯」了声，朝对方团队的几个人微微颔首。


    「你们先谈，不用顾忌我，谈完我们再聊报价的事情。」


    小王：「好的宋总！」


    宋愉辰进了门，在椭圆桌纵轴前坐下来前。


    他察觉到什么，视线下意识往对方团队的其中一人身上，看了过去。


    谈星睿正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会议期间谈星睿并不用插手，坐在一旁无聊得都快泛起了困。


    直到听说宋愉辰要来会议室。


    他顿时来了精神。


    所以，早在宋愉辰进门和小王对话的那一刻。


    他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对方身上，牢牢的再也挪不开。


    然后期待着他哥能快些注意到他。


    四目相对。


    谈星睿按捺着想和哥哥说话的冲动，就在嘴型想悄悄喊一声「哥」的时候。


    一道高挑的身影，猝不及防隔断了他的视线。


    容助理凉薄得面无表情，替他的小宋总体贴的拉开椅子。


    紧接着偏过脸，和他的小宋总触及到视线。


    眼神仿佛写满了「别以为我发现不了他在看你，你不许看他！！！」。


    警惕又警告，还带气势的话。


    宋愉辰：「……」


    避免某个欠收拾的人，在会议上憋不住闹他。


    宋愉辰目不斜视的坐了下来，不再打算去看一旁的谈星睿。


    忽然被哥哥无视的谈星睿，回神间。


    那点盛在眼睛里星芒，慢慢沉了下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的目光从宋愉辰的身上刮过，嘴角往下压了压，眼神停顿在宋愉辰的身旁。


    那个阻碍了他和他哥对视。


    安安稳稳坐在他哥的身边位置上，据说是他哥的助理的人。


    谈星睿把这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


    先前经纪人给他的列印纸张，被他捏皱起来，撕下了一个角。


    然后用两指，用力的来回搓扁。


    等他打量完他哥的助理，脚边也跟着多出了一地的小纸团。


    谈星睿眼睛里闪烁过讥讽的淡笑。


    要他哥哄的……助理？


    -


    宋愉辰中途进的会议室，最后索性跟完了一整场会谈。


    由他敲定下来，以正常的报价给合作方。


    合作方的团队听谈星睿的话。


    谈星睿只听他哥的话。


    于是，报价不再更改，合同内容彻底定下。


    公司遵从合作方的意愿。


    在会议结束的半个小时后，书面合同被人送进了会议室。


    合作双方各自过目合同，确认无争议就可以签字。


    谈星睿都可以给他哥打白工。


    就算合同写的是卖身契，他都能眼睛不眨的签下名字。


    他粗略的扫完合同，毫不犹豫的拿笔签字。


    宋愉辰过目合同被他分了点神。


    心下无奈的想，这孩子也不怕把自己卖了，签得这么快。


    亏得这公司里是自己人。


    宋愉辰看完合同，随后签完字，合同全部盖章，后续就等开工时间了。


    小王他们在会议桌前整理合同。


    宋愉辰让容时过去帮忙，自己起身送合作方离开会议室。


    谈星睿慢吞吞落在自己团队的最后。


    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朝他身后的宋愉辰转身。


    他很小声地喊道：「哥。」


    宋愉辰驻足，抬眸。


    谈星睿乖巧的笑了笑，伸出手：「宋总，合作愉快。」


    宋愉辰微怔。


    「合作……愉快。」


    就在他抬手，准备和男生的手轻轻一握的时候。


    眼前的谈星睿身形忽然轻晃了下。


    下一秒——


    男生温软的面容惨白一片，扶住自己的额头。


    闭着眼睛，身体发软的往前倾倒下来。


    宋愉辰吓了一大跳，连忙抬起双手把人抱住：「怎么了？」


    伴随着他担忧的话出口。


    身后传来一道椅子被划拉在地面，急促的刺耳声。


    然后是椅子倒地，重重砸在地上，心惊肉跳的骤响。


    小王：「容、容助，你咋了啊？」


    「……」宋愉辰闻声，跳着眼皮，心道要遭。


    却清楚有外人在场，对方不会轻易闹脾气，又稍稍安下了点心。


    他扶住谈星睿，轻声问：「小睿，你怎么样？」


    没等谈星睿回答他。


    「怎么了？怎么了！？」


    注意到里边动静的经纪人，挤进门来，看到宋愉辰怀里的小祖宗。


    「我的小祖宗哦，你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巧克力呢，被你搁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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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谈星睿贪恋哥哥的温度。


    偏偏有个没眼力见的经纪人。


    他无视对方，嘴角沖宋愉辰牵起抱歉的弧度：「我没事，刚才就是眼前黑了一下，现在好了。」


    宋愉辰皱眉：「能站稳么？」


    谈星睿：「嗯……」


    他的语气让宋愉辰觉得，不像是能站稳的样子。


    宋愉辰把人交给经纪人：「你扶着他走，小心点。」


    小祖宗亲哥发话，经纪人哪有不听的道理：「哎哎，您放心，这点我熟。」


    ……熟？


    宋愉辰欲言又止。


    但到嘴想关心弟弟的话，又莫名其妙不知道说什么。


    他沉默的目送谈星睿，和其他人走远。


    片刻。


    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个大麻烦，等着他处理。


    宋愉辰：「……」


    -


    谈星睿回到商务车。


    坐在车尾位置，屈着腿，脱了鞋脚踩在坐垫上。


    整个人窝在座椅里，眼睛望着车窗外的办公大楼楼上。


    嘴巴里不紧不慢的，嚼着一根经纪人给他的巧克力棒。


    棒身随着他咀嚼的动作，在嘴边一晃一晃的，仿佛随时都会晃断掉。


    经纪人交代完人，开车去酒店。


    回头就看见他惨白着脸，嘴里叼着巧克力棒。


    咔嚓咔嚓，咬得像是在嚼人骨头似的，大白天都渗人得慌。


    「小祖宗，谁又惹得你心情不好了？」


    「快别嚼了，吓死人了。」


    ……谁？


    谈星睿回想起刚才，他险些晕倒时，听见的椅子砸在地面的声音。


    不经意抬眸间。


    视线扫到的那张，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面庞。


    他捏住巧克力棒的末端，牙齿咬住首端。


    然后手往下轻轻一压。


    「咔嚓——」。


    在巧克力棒被他咬断的一瞬间，他眼底漫上浅淡的讽刺。


    ……助理？


    呵。


    他不信。


    第44章


    副总办公室的助理办门口。


    在两道身影进门后, 百叶窗被人顷刻间全部放下。


    宋愉辰眼前落下百叶窗的扇叶。


    踉跄跌撞的五指抓住了三片扇叶。


    依稀能看到扇叶摺叠角处，玻璃门外空荡荡的走廊。


    他的另一只手被人扣着手腕，反剪在后背, 脖颈禁不住后仰而起。


    整个人被迫压贴在百叶窗上。


    来不及回神间。


    急促的唿吸, 紧跟着滚烫的薄唇，一股脑儿靠近他脆弱的颈侧。


    由不得他反抗的，对方牙齿直接咬在了他的软.肉上。


    宋愉辰眼睛微微睁大，抵不住皮肉传递的酥麻, 嘴角溢出了一点颤抖的碎音。


    身后的小混蛋甚至还嫌不够的, 拿犬牙细细磨了他两下。


    百叶窗的扇叶细细密密的抖动起来。


    扇叶之间窸窸窣窣摩擦个不停，吵得人愈发恼神。


    身后的人丝毫没有要松开嘴的意思。


    宋愉辰缓了缓神, 稳着尾音的颤意说：「咬够……了吗？」


    容时咬不够, 唿吸乱得一塌煳涂。


    恨不得在宋愉辰的皮肤其他地方，都留下属于他的咬痕, 越多越好。


    就可以向外人宣誓，这个人是他的。


    谁都不能动，谁都不可以碰。


    可几乎是在宋愉辰的话，刚一出口。


    他的动作比大脑还快, 一下就松开了嘴。


    即便是快把他气疯了。


    他都捨不得咬疼宋愉辰, 也害怕宋愉辰会生他的气。


    容时把自己面前的人翻了个面，双手撑在人两侧, 和宋愉辰四目相对。


    「你抱他……」他漆黑的瞳仁翻涌着阴恻, 没有半分冷静, 「宋愉辰, 你当着我的面抱他, 你居然抱他！」


    接着还要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似的。


    接受某件事实。


    容时唿吸急促，胸口狠狠起伏：「他碰你哪了！他碰到你哪里了？！」


    「他是不是也抱你了！」


    「宋愉辰……你让他抱你, 你让他抱你……」


    宋愉辰困在容时的手臂和百叶窗之间。


    身旁的扇叶被这人死死抓紧，声音在耳边脆生生的响了大片。


    嗓门也大。


    但话到最后。


    说着他让谈星睿抱自己，这人一遍遍重复。


    像是被人抢了什么宝贝似的，越说越委屈，嗓音也越来越艰涩。


    话音止住的时候，就连眼尾都跟着气红了。


    宋愉辰微怔的抬手，屈着手指，对着那抹浅淡的红色，轻轻蹭了一下：「这次怎么气这么狠？」


    容时瞪着他，想别开脸躲掉他的手。


    可又贪恋着他手指的温度，只能对峙着一动不动。


    宋愉辰讲道理：「合作方的人低血糖差点晕倒，我刚好站他面前。」


    「难道要我躲开了，眼睁睁看他摔到地上去？」


    「到时候对方摔了个头破血流，这生意还跟人做不做了？」


    容时脸色难看，眼尾气得更红了。


    正因为是宋愉辰说的这个理，抱到人是没办法，也是他阻止不了的结果。


    所以面临这种力不从心的场面。


    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以至于他的宝贝被人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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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只能任由毁天灭地，控制不住的情绪撕扯着理智，寻求发泄口。


    容时痛苦的倾身过去，把他的宝贝抱进怀里，才有了点属于他的实感。


    他也有阻止不了别人，有意无意触碰到宋愉辰的时候。


    只能求宋愉辰答应他。


    「宋愉辰，你别让他碰你，别让他们碰你……」


    他受不了。


    宋愉辰是他的。


    快要被他抱得喘不过气的宋愉辰，心底重重嘆了口气：「这次是没法避免。」


    好端端做什么要人碰。


    又不是稀世珍宝，难道别人看一眼就想碰么？


    「你答应我。」容时什么都听不进去，手臂收紧，「宋愉辰，你答应我好不好？」


    宋愉辰拗不过他：「好了，答应你。」


    而且再不答应，他都怀疑这人是想直接勒死他。


    宋愉辰挣扎了一小下：「松一松，我要喘不上气了。」


    容时吓得连忙松了力道，但没有完全放开他：「现在好点没？」


    「好了。」宋愉辰嫌他黏人，「还不放开我？」


    「办公室里那么多活，今晚还想不想准时下班了？」


    容时气是消了。


    就是脆得比玉米片还经不起磨的心脏。


    这会儿碎成沫了，还没全部粘回到一起去。


    「我等下帮你忙。」


    他不敢放开宋愉辰，伸手小心翼翼轻抚过宋愉辰的脖子：「我有没有咬疼你？」


    宋愉辰心里明清。


    除了乌城那次。


    这人不敢在公司这种地方，给他脖子上留印记。


    没到留印的程度，自然疼不到哪里去。


    不过，被咬了那么多次，宋愉辰还是有点脾气的。


    「疼呢，你打算怎么办？」


    容时唿吸一紧，犯错似的低下头。


    往他咬过的地方，小心的吹了吹气。


    「那……要不要惩罚我，亲亲它？」


    宋愉辰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容三岁，这到底是对你的惩罚，还是奖励？」


    容时不管，凑过去亲了亲：「我咬你算惩罚，你气我算奖励，扯平了。」


    宋愉辰冷哼：「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容时抱着他，小声嘀咕：「谁让宋愉辰最好。」


    宋愉辰挑眉：「所以还是我的错了？」


    容时理直气壮：「嗯。」


    都是宋愉辰太好，把他惯成了这副混蛋德行。


    同样的。


    还让他，非宋愉辰不可……


    -


    公司项目的宣传工作准备开始进行。


    楼下三楼的摄影场地，正式动工。


    然而宣传项目步入正轨没多久，公司里忽然谣言四起。


    这件事涉及到公司高层。


    于是，在事情发酵之前。


    以最快的速度，由姜秘书口中，汇报给了总裁商随。


    当天下午。


    商随结束了外面的工作，回到公司，把副总裁宋愉辰叫进了办公室。


    宋愉辰趁机偷闲。


    捧着姜秘书给他煮的咖啡，窝在总裁办的沙发里。


    嘴里刚抿了一口咖啡。


    就听见办公椅里的商随，问他：「公司里的传言，听说了么？」


    「什么？」


    商随无奈，就知道他工作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


    「没听说你和你弟弟谈星睿的传言？」


    宋愉辰蹙起眉头。


    他刻意没在公司透露他和谈星睿的关系。


    就是为了避免像南城那边，一些莫名其妙四起的谣言。


    他放了咖啡，问道：「什么传言？南城那边传过来的？」


    「倒不是南城那边的。」商随安慰他，「子没有什么壁，失利者有心动手脚，这种事情很常见。」


    「是别人觉得你弟弟挡了路。」


    宋愉辰淡着脸色：「传他什么了？」


    商随：「不是他，是你们。」


    宋愉辰：「说重点。」


    商随笑了笑：「听说我们的小宋总，看上了新来的漂亮小模特。」


    传言太可笑，宋愉辰连情绪都提不起来：「荒谬。」


    商随起身过去，把手里平板递了出去：「公司里大多数人，一开始估摸着也觉得荒谬。」


    「可能对方觉得力度不够大，然后又多了这个。」


    「你看看。」


    宋愉辰接过平板，商随给他看的是一张照片。


    宋愉辰：「……」


    是那天谈星睿低血糖，在会议室门口，和他抱在一起的照片。


    角度刁钻，根本看不出是意外发生。


    对方明显是有心而拍。


    「从哪传出来的？」


    商随：「被买通的人被姜秘书揪出来了，正在财务那结算工资。」


    「放心，公司里的谣言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会让下面的人管住自己的嘴。」


    商随办事，宋愉辰没什么不放心的。


    何况他清楚，商随先他一步知道这件事，也清楚他和谈星睿的关系。


    肯定会提前着手处理，不会等着事情发酵下去。


    宋愉辰：「你不是都处理了，还找我来做什么？」


    商随挑眉：「你不打算公开下，你和你弟弟的关系？」


    宋愉辰没有迟疑地说：「没必要。」


    先不说谈星睿那边，愿不愿意公开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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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拿南城的谣言来说。


    他和谈星睿不如以合作者的关系，在公司里来得轻松和省事。


    宋愉辰肯定地说：「这件事公开出去，公司里的谣言和琐碎事只会更多。」


    商随深思了下，点点头，认同了。


    「有道理。」


    -


    宋愉辰和谈星睿的关系公开出去。


    琐碎事确实会很多。


    但宋愉辰差点忘记了。


    关系不公开出去，身边就会有一个黏人的大麻烦。


    宋愉辰从商随办公室里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推开助理办的门。


    下一秒——


    眼前天旋地转。


    始料未及的被人扛起来，丢在了办公室里的大沙发上。


    他大脑发懵的被沙发垫颠了两下。


    跟着身前落下大片阴影。


    把他丢进沙发里的人欺身而下，将他禁锢在沙发和身体之间。


    宋愉辰眨了眨眼睛，对上一张气势汹汹的黑脸。


    他莫名其妙就被少年这副，哼哧哼哧沖他撒气的模样逗笑了。


    他忍着笑意：「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气。」


    容时要被气死的低下头，在他脖颈处用力拱了一下：「你要气死我了，我真的好生气！」


    宋愉辰冤枉：「我又怎么你了？」


    他忽然想到这人刚才去了运营部。


    公司其他人可能不会对容时说什么。


    但他敢保证。


    陈扬和魏鸣源那两张嘴，保不定会对容时说点什么。


    然后联繫到今天才被他得知的谣言。


    宋愉辰心里有了点猜测。


    容时：「你知道公司里都在传你什么吗？！」


    果不其然。


    宋愉辰装傻：「传什么了？」


    「传你和那个小模特有一腿！」容时说完，对着身下人的嘴，就要咬上去。


    宋愉辰手疾眼快，捂住了他的嘴。


    如果不是听商随说过谣言，都要信了这人的邪。


    有一腿？


    亏他敢说出口。


    宋愉辰用手心摁了摁容时胡说的嘴：「少给我胡言乱语。」


    「商随正在处理传谣言的人，要不要在开除名单上加你一个？」


    容时怕他来真的，扯开他的手说：「不要。」


    然后松了手臂撑在沙发上的力，浑身的重量压倒下来。


    容时抱着宋愉辰，委屈地说：「是他们胡言乱语，明明是我和你有一腿。」


    宋愉辰往他腰侧，捶了一拳头：「你还挺骄傲是吧。」


    容时骄傲的轻哼了声。


    虽然亲口听到宋愉辰说，这件事是谣言，是假的。


    可他还是心慌得不行。


    「宋愉辰。」


    「嗯？」


    容时侧过脸，难受得亲了亲宋愉辰的耳垂：「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小模特那款的？」


    宋愉辰要忍不住揍人了：「容三岁，你欠收拾是么？」


    「那你收拾我好了。」容时就是要说，「你明明就喜欢盯着那个小模特看，你还抱他！」


    宋愉辰：「……」


    听听。


    这话要是落在不知道点真相的人耳朵里。


    真得以为他和小模特，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宋愉辰气笑了：「容三岁，假的都要被你说成真的了。」


    容时恹恹的埋在他脖颈里，非得亲手去掏开自己的心。


    「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


    宋愉辰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喜欢这种东西，谁又说得清。


    宋愉辰不想去深思，这个时候顺着人说，总不会有太大问题。


    「长得好。」


    「有点脾气，但不多。」


    「好哄，该听话的时候很听话。」


    容时亲手掏开自己的心，而最终的结果，一定会是弄得自己满身是血。


    「够了！」


    他脸色惨白，死死的咬紧牙关，强忍着满心的暴虐和煞气。


    这人就差直接报容晋的名字了！


    姓容的在宋愉辰面前，那点暴脾气说消就消。


    整天对着宋愉辰笑嘻嘻的，宋愉辰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得像条狗一样。


    宋愉辰心累：「不是你让我说的么？」


    容时：「我现在不想听了，你别说了，不要说……」


    比起那些没有拥有过宋愉辰，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后来者。


    容晋这个曾经和宋愉辰在一起过的人。


    哪怕分开后，也能得到宋愉辰笑颜和关心。


    不需要像他一样，费尽心思去靠近，去争取，去求来现在的一切。


    就是这样一个人。


    对于他的威胁来说，简直是百倍千倍数倍。


    是他最害怕宋愉辰，会跟着回头的人。


    以任何的形式，被宋愉辰提及到对方，轻而易举就能挑断他所有的理智。


    而宋愉辰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少年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宋愉辰：「……」


    像是奔着要他的命似的，带着亲死他的劲，连口气都不让人喘。


    他任取任夺的想着。


    觉得很有必要和这人约法三章一下。


    谁家恋爱还没谈。


    就在这又亲又抱的。


    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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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宋愉辰有心和容时约法三章。


    然而这件事一提, 这人跑得比什么都快。


    几次开口失败，于是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公司谣言的事情，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谈星睿, 自然不可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摄影场地的更衣室内。


    谈星睿怀里抱着堆需要试穿的服饰。


    却在得知谣言的事情后, 神色忐忑的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浑身僵硬的问经纪人：「我哥……知道谣言的事了吗？」


    坐在一旁的经纪人猜测道：「我想他应该知道了吧。」


    「毕竟都已经让手底下的人，去处理这件事情了。」


    谈星睿愈发僵硬的扯唇：「我哥他……有没有生气？」


    「这我就不清楚了，要我去打听下吗？」经纪人不解，「怎么说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你哥应该不会生你的气吧。」


    经纪人不清楚谈家的关系链, 会这么说很正常。


    可谈星睿清楚。


    「我、我去找下我哥, 很快就回来。」


    谈星睿把怀里的服饰，通通塞给了经纪人。


    然后没给经纪人反应的机会。


    脸色慌慌张张的, 径直跑出了更衣室。


    -


    谈星睿上了楼。


    询问了公司的员工, 一路找到他哥的副总办公室。


    门口的助理办空无一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忐忑, 面容紧张的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他哥的办公室。


    进了门。


    他视线往副总办的玻璃门内望过去。


    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他想见的人，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忙碌着工作。


    即便是怀揣着不安。


    谈星睿眼睛里的星芒, 仍然禁不住的要亮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


    他的视野里, 忽然多出了一道格外碍眼的身影。


    那人慢悠悠的路过他哥身后的时候，身形刻意停顿了一瞬。


    然后就这么朝着他哥, 俯下了身。


    趁着他哥不注意, 伸出手从背后抱了上去。


    谈星睿瞳孔骤缩。


    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提前做出的反应。


    三步并作两步, 冲过去用力的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的宋愉辰和容时皆是一惊。


    后者迅速松开了抱人的手, 直起身。


    和宋愉辰一齐朝门口看了过去。


    门口没有敲门，就闯进来的男生。


    此时, 那张没有被眼镜框，挡住的漂亮脸蛋上，布满了恼怒。


    以往的温顺乖巧，被不该出现的戾气占了大半。


    而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眼神里的不善，不再藏匿，彻底对人暴露。


    就这样和容时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明确这人就是在瞪着自己。


    容时脸色难看，眼神跟着阴冷下来。


    敏锐的察觉到，来自对方不加掩饰的敌意，怒火中烧。


    周围的空气凝滞。


    宋愉辰在愣神间，嗅到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于是很快回过了神。


    他瞧着谈星睿闯进来的模样。


    是第一次在自己这个弟弟身上，看到这种外泄的生气情绪。


    宋愉辰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青年温缓的嗓音，在空气凝滞的办公室里，不轻不响的响起。


    然而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轻而易举阻断了身后，和门口两个人，碰撞在一起的冰冷视线。


    谈星睿勐然意识到，自己在哥哥面前的失态。


    眼前一阵茫然和无措后，连忙收敛起了表情，站得拘束且笔直。


    「有、有事……」


    宋愉辰又问：「是什么？」


    谈星睿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目光像是无意偏移到，他身后的人身上。


    倒是让宋愉辰想起来，自己身后还站了个容时。


    可能是弟弟有话，要单独和他这个哥哥说，外人在场不太好说。


    宋愉辰没回头：「容时，你先出去。」


    容时很兇的低「啊」了声。


    还深陷在对方的敌意，可能是因为宋愉辰的煞气中，没有收敛。


    「你要赶我出去？！」


    宋愉辰压根不用回头，就能猜到这人的反应。


    他怀疑谈星睿这会儿，要是不在门口。


    这人指不定原话会是「你居然因为他，要把我赶出去」。


    而且平时他有正经事要和别人谈。


    把这人赶出去，分明是常规操作。


    宋愉辰严肃地说：「不要影响工作。」


    容时气狠的咬牙。


    去特么的工作！


    宋愉辰像是似有所感，板着脸回头瞥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


    容时……


    容时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刚想硬气一把。


    宋愉辰凉飕飕地说：「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容时：「……」


    -


    宋愉辰成功把人赶了出去。


    只不过这人气唿唿出去时，开关门简直用足了劲。


    整扇玻璃门。


    连同整个办公室有玻璃的地方。


    都在跟着震颤。


    然后助理办里乒桌球乓一阵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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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挪椅子的，有摔文件的，有扣水杯的……


    总之热闹个不行。


    宋愉辰忽略这人故意制造的动静。


    忍俊不禁的去看，已经走到他跟前的谈星睿。


    谈星睿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动声色的蜷起手指，握成了拳头。


    指甲嵌在手心肉里。


    仿佛掐在胸腔中，想到他哥刚才被人抱在怀里。


    就让他难受得喘不上气。


    谈星睿哑着声：「……哥。」


    「嗯？」


    「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宋愉辰闻言微怔。


    想到谈星睿刚才出现的时间点。


    确实避免不了，会看到他和容时的相处。


    能问这样一个问题，毫不意外。


    两人一个坐，一个站。


    四目相对。


    宋愉辰平静地说：「没谈。」


    先不说是真的没谈。


    要真谈了，他也不会承认他谈了。


    如果哪天他谈对象的事情，落到了他们父亲谈耀强的耳朵里。


    以谈耀强古板的脾气。


    怕是只有逼他分手的份。


    宋愉辰岔开话题：「你还没说，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我是来道歉的。」


    谈星睿没有过多纠结，谈对象这件事，宋愉辰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哥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提到他来这里的目的。


    谈星睿耷拉着脑袋。


    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无措的在自己哥哥面前。


    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哥哥原谅自己。


    「公司的谣言我听说了，哥，对不起，我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宋愉辰讶然：「没事，事情已经有人处理了。」


    「而且不是你的错，不用和我道歉。」


    谈星睿心情并没有变好多少。


    他小心翼翼地问：「哥，你、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都是因为我……」


    「才被人在公司里散播谣言……」


    南城也是，都是因为他……


    宋愉辰默了默。


    从前就有过感觉，他的这个弟弟，某些时候好像有些怕他。


    尤其是怕他会不会生气。


    可他从来没对这个弟弟生过气。


    不至于让对方觉得他生气起来会很可怕。


    宋愉辰尽量温和地说：「没有生气，这种事不会影响我的情绪。」


    谈星睿唿吸乱了几分。


    不是因为哥哥没有生自己的气，放下心高兴的。


    而是难过得眼眶酸涩起来，强迫自己忍住情绪才这样的。


    南城的谣言也好，江市的谣言也罢。


    不管外界说得有多难听。


    宋愉辰从来都是这副，不会生气，不会被牵扯出一丝情绪波动的模样。


    就好像，从不在乎。


    亦如从不在乎和谈家的一切。


    包括他这个弟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星睿已经成了一个想黏哥哥的弟弟。


    想和所有的哥哥弟弟一样。


    去和哥哥修復关系，想要和哥哥亲近。


    他想得几乎快疯了。


    哪怕是他在犯了错之后，能够得到原谅后，被哥哥轻轻揉一揉脑袋也好……


    可是过去了快十几年。


    别说是修復关系，他的哥哥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谁都不会知道。


    那天在会见室，第一次被哥哥关心的他。


    有多么多么的开心。


    沉默间。


    谈星睿低低地唤了声：「……哥。」


    一个字，满满的委屈和难过。


    男生的情绪来得突然，声音落到宋愉辰的耳朵里，简直可怜坏了。


    「怎么了？」


    然后皱着眉，猜测：「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这话差点就让谈星睿红了眼眶。


    他慢吞吞摇摇头，眼神湿漉漉地说：「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摸一下……我的脑袋。」


    「我有点难受。」


    宋愉辰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意识到了——


    谈星睿是想要他的安慰。


    他倒是不介意。


    只不过门外有个盯梢的，真摸上了，之后铁定得出事。


    宋愉辰抱歉道：「现在不行。」


    谈星睿红了眼眶。


    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


    明明话问出口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情绪一上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宋愉辰也没想到简短的一句话，就把人眼睛弄红的，跟要哭出来了似的。


    他嘆了口气：「小睿，今晚有空吗？」


    谈星睿憋着难受：「我很闲的。」


    宋愉辰很轻地「嗯」了声：「一起吃个饭吧，晚些我把时间和餐厅发到你手机上。」


    谈星睿微怔。


    甜饼掉得太快。


    都到他手里了，他还没回过神伸手去接。


    宋愉辰起身：「走了，我送你到门口。」


    「好、好……」


    办公室的门刚被人从里面打开。


    助理办里。


    早就坐不住的容时，当即就站了起来，黑着脸，想引起宋愉辰的注意。


    宋愉辰不可能注意不到。


    他眼神示意人安分点，嘴里丢出几个字：「站那，别动，我就送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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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回头去看身后的谈星睿。


    谈星睿沉默的跟上他。


    两人走出助理办的门。


    宋愉辰靠着门框，站在走廊上。


    以防助理办里的容时跟出来。


    身形一半露在门前，一半故意被门边的墙挡着。


    谈星睿和他面对面站着。


    宋愉辰：「回去吧。」


    「拍摄途中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自己……或者让你的经纪人来找我。」


    谈星睿乖巧地道：「好。」


    「嗯。」


    宋愉辰示意他回去。


    谈星睿听话的转身。


    然而就在他准备迈开步子离开的时候。


    宋愉辰忽然冲着他的背影，用着两个人的声音，很轻的唤了声。


    「小睿。」


    霎那间，谈星睿不动了。


    与此同时。


    宋愉辰抬起手，往弟弟的脑袋上，温柔的揉了揉。


    他之前说的是「现在不行」。


    可没说「以后不行」。


    「好了，没事了，现在回去吧。」


    宋愉辰目送走谈星睿离开。


    揉了脑袋。


    也不知道对方离开时，会是什么表情。


    但怎么想，都该好过刚才，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宋愉辰对自己这个弟弟，不是很了解。


    还是头一次。


    在谈星睿身上，感受到了和表妹宋清清一样。


    来自对他这个哥哥的撒娇行为。


    他很意外。


    而没等他捋出其他想法来。


    就被身后忽然窜出的手，一把抓住了手臂。


    连人带门的，强盗似的。


    抓进了助理办……


    「宋愉辰！」


    「你还要在外面看多久！？」


    「他人都走了！」


    「你是不是心里想着跟他一起走呢？！」


    「你要把我气死了！」


    「我咬你你还躲！不许躲！！」


    宋愉辰：「……」


    第46章


    宋愉辰几天前, 在会见室答应谈星睿，改天一起吃晚餐的约定。


    这次为了安慰谈星睿，提上了行程。


    为此, 宋愉辰手里的工作, 就得在赴约前，紧赶慢赶的结束掉。


    于是，便没法抽出时间，去精挑细选餐厅的位置。


    这时候助理就该派上大用场了。


    宋愉辰停了手里的签字笔, 抬眸, 看向办公桌的对面：「容时。」


    容时正趴在桌面上，手臂垫着下巴, 专注的看着宋愉辰忙工作的模样。


    听见宋愉辰喊他, 懒洋洋地「嗯」了声：「要使唤我吗？」


    「是啊。」


    宋愉辰哑然失笑，用笔尾点了下他的眉心。


    「回工位去, 把江市隐秘性不错的餐厅，各方面条件总结份报告。」


    「两个小时内给我。」


    容时听吩咐的回了助理办去做报告。


    宋愉辰低头继续忙工作。


    一个多小时后。


    容时带着他列印好的报告回办公室，走到宋愉辰身边：「总结好了。」


    话音落下。


    宋愉辰还没抬头去看他。


    手边多了份被放下的报告同时。


    余光忽然瞥见身边的人朝自己伸出了手。


    容时俯身，从侧面抱住了宋愉辰。


    整张脸埋在宋愉辰另一侧的肩窝, 蹭了蹭满足的唿出一口气。


    然后赖在宋愉辰的身上, 不肯动了。


    宋愉辰无奈：「起开，上班时间别闹。」


    容时磨磨蹭蹭的不想松手：「就抱一分钟, 让我充点『宋愉辰能量』。」


    宋愉辰不再管他, 拿起报告, 从头到尾扫了一眼。


    容时听见纸张翻页声, 懒散的耷拉着眼皮：「你要餐厅报告做什么？」


    「要做和餐厅相关的项目么？」


    宋愉辰捲起报告的纸张, 手往后，朝他脑袋上轻轻一砸：「要是项目, 能让你只花两个小时不到？」


    容时没被打痛，但不开心地说：「你怎么总是打我，再打下去都要傻了。」


    宋愉辰忍笑，故意惊讶道：「那确实不能再打了。」


    「本来就傻，打完更傻了怎么行。」


    容时顿了几秒，抱紧他，没劲地「哦」了声：「怎么不行，成傻子了我就可以找你负责。」


    「这辈子都赖上你。」


    宋愉辰原以为说这人傻，怎么都得反驳他几句。


    或者是耍小脾气似的，气唿唿的凶他。


    倒是没料到会是这种说法。


    这会儿他听完不再是故意惊讶，而是真的有些讶然。


    宋愉辰心里好笑又发愁的想。


    抛开傻不傻的问题。


    这小混蛋以后，不会真的打算赖上他了吧……


    宋愉辰沉默下来的太明显。


    容时咬紧牙关，失落的抿直了唇。


    本就没指望宋愉辰能回应他什么。


    他眼神暗淡得把话题掰回来：「不是为了项目，你要餐厅的报告干嘛？」


    「就不能是为了吃饭啊？」宋愉辰重新展开报告，「你觉得哪个好？」


    容时微怔地说：「第三个。」


    然后慢半拍反应过来宋愉辰的意思。


    「你挑餐厅是为了去吃饭？」


    「昂。」


    容时的蔫吧劲回血了些，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问：「你和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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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没有隐瞒地说：「谈星睿。」


    谈星睿发消息和他说过，经纪人不放心他们单独见面。


    以防谈星睿的对家和狗仔，闹出不必要的绯闻和谣言。


    所以经纪人会跟着谈星睿去餐厅。


    既然这样。


    宋愉辰觉得这是个和容时，介绍谈星睿身份的好机会。


    他会带容时去餐厅，自然没必要瞒着他是去见谈星睿。


    也省得这人天天为了个谈星睿，和他不停的闹。


    「你说……谁？」容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形，低头望着宋愉辰，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你要和谁去？」


    宋愉辰抬眸和他对视：「谈星睿。」


    容时瞳仁骤缩：「谈星睿？那个小模特？」


    宋愉辰：「嗯。」


    「宋愉辰！」


    几乎是宋愉辰话音落下的同时。


    容时压抑不住满心的暴怒，胸口狠狠起伏地吼出了声。


    「你让我给你总结报告，居然是为了和那个小模特去吃饭！」


    比起宋愉辰要和谈星睿出去吃饭这件事。


    反而让他顷刻间失去理智的是，宋愉辰明明知道他有多讨厌谈星睿。


    明明知道他有多受不了他们互相靠近。


    宋愉辰偏偏让他这个最受不了的人。


    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花了那么多的时间整理出的报告。


    竟然是打算让他亲手，送他们去见面！


    容时夺过宋愉辰手里的报告，一口气全给撕了，发泄似的丢进了垃圾桶里。


    宋愉辰压根没来得及阻止：「……」


    哎，这臭脾气。


    「就算你撕了，这饭该吃还是得吃。」


    容时气疯得把他从办公椅上捞起来，禁锢在自己和办公桌之间：「你就非得对我这么狠！」


    宋愉辰心底嘆气。


    得亏他们的性格是两个极端。


    他屈指，对着人的眉心一敲：「但我没说不带你去。」


    「我们的容助理，最近脾气好像大了点啊。」


    他就是简单的陈述了下事实，语气没什么变化，温温和和的。


    然而脾气大的容助理，莫名惊慌的掐灭了气焰。


    「我……」容时僵着脸色，「我不是想沖你发脾气，我就是……」


    他顿了半天解释不了，垂眸难受地说：「就是太生气了，我控制不住。」


    宋愉辰挑眉。


    事实明显是这人，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冷静了吗？」他问，「是不是可以和我好好讲话了？」


    容时睫毛轻轻一颤，低低地「嗯」了声。


    宋愉辰看着面前好哄的人，勾着嘴角温和地说：「晚餐和我一起去见谈星睿，就选你刚才说的那家餐厅。」


    容时小心翼翼抬眸看他：「你能不能不去？」


    宋愉辰：「不能。」


    容时心梗的皱起眉头。


    好生气，还不能发脾气。


    宋愉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去订位子，晚上七点左右的。」


    「哦。」


    还没等容时转身离开。


    宋愉辰警告道：「别耍小心思，我不想听见没位子，或者餐厅关门这种话。」


    真有这种心思的容助理：「……」


    -


    餐厅定下来后。


    宋愉辰把位置、时间以及包间号，发到了谈星睿的手机上。


    过了五分钟。


    谈星睿那边回了消息过来。


    问他几点下班，想带着经纪人来等他。


    然后一起去餐厅。


    宋愉辰下班的时间，和谈星睿收工的时间差不多。


    但他没有答应谈星睿。


    而是让他们收工之后先去餐厅。


    毕竟他这边还有个情绪不稳定的容时，还是到了餐厅再让两个人见面为好。


    下了班。


    宋愉辰带上容时前往餐厅。


    开车路上，容时憋了半路，还是忍不住的阴阳怪气了一句。


    「吃个饭都要找隐秘的场所，是有多见不得人。」


    宋愉辰就知道他没好话：「所以你是更希望我和谈星睿传绯闻？」


    容时……


    容时愤愤的闭了嘴。


    餐厅隐秘性好，位置自然偏僻，被竹林半包在内。


    没有服务员领路，可能会有迷路的风险。


    而餐厅包间一样难寻。


    半中半日式，需要经过不少移门，绕路。


    偶尔才会看到一间真正意义上的包间。


    宋愉辰和容时跟着服务员，花了几分钟找到他们的包间位置。


    服务员帮他们推开移门。


    只是四个人的包间依然敞亮，还带了个欣赏夜色的小庭院。


    里面的谈星睿和经纪人听见开门声。


    一齐望向门口。


    四个人目光撞在一起。


    宋愉辰走进去，很自然的和谈星睿的经纪人颔首。


    对方笑着打招唿：「宋总。」


    剩下的两个人，就没他们这么友好了。


    谈星睿怎么都没想到，他哥居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多带了个外人。


    他不管他带了经纪人，他哥多带个人来有多正常不过。


    但不妨碍他对这个多出来的人，抱有明显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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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信他哥说的没有谈对象。


    不代表他相信别人，对他哥没有那种心思。


    容时同样不甘示弱，眼神淬着寒冰似的，目光直直的落过去。


    然后冷不丁的，就听到他跟前的宋愉辰。


    对着他讨厌的小模特，亲昵地喊了一声。


    「小睿。」


    容时：「……！」


    他差一点没有绷住自己的脾气。


    难以置信的把视线移到了宋愉辰的脸上。


    小睿？


    平时喊他不是小混蛋，就是直唿名字。


    什么时候喊人喊得这么亲昵过！


    容时咬牙切齿：「宋愉辰。」


    宋愉辰像是没看见他眼睛里团着的火苗，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小睿，不介意我把助理带来吧？」


    谈星睿都快介意死了。


    但不会对哥哥表示不满。


    「不介意。」


    宋愉辰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容时坐下来：「容助理，我给你介绍一下。」


    容时拉着张脸坐下了，牙齿险些咬碎。


    喊小模特的时候，还是小睿小睿的。


    到他这里，好啊，连名字都不配喊他了。


    去特么的容助理！


    这助理，今晚他不当了！


    宋愉辰介绍道：「这是我弟弟，谈星睿，和他的经纪人。」


    容时的大脑前一秒，还停留在「这助理他不当了」，「还介绍，他不听」。


    后一秒，宕机了。


    「弟弟？」


    宋愉辰：「嗯，弟弟。」


    容时……


    容时信了宋愉辰的邪！


    一个姓宋，一个姓谈。


    他的宋愉辰还长得比那小模特好看，两个人根本没一点相像的地方。


    是弟弟为什么要对他抱那么大的敌意？


    宋清清站在这，都比这个谈星睿有说服力。


    容时不信地「哦」了声，继续一句话不说的生闷气。


    宋愉辰纳闷了。


    这都解释了，怎么还跟吃了墨似的，脸色那么黑。


    但今晚是他约的谈星睿，不好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容时的身上。


    宋愉辰看向谈星睿和经纪人：「点菜了吗？」


    谈星睿摇摇头。


    宋愉辰叫来门口等候的服务员，拿了点菜的平板给谈星睿：「小睿，你点吧，挑你爱吃的。」


    「好。」谈星睿乖乖应了。


    只不过点菜的时候，问的都是宋愉辰的口味。


    「哥，你有忌口吗？」


    「能不能吃辣的？」


    「听说他们家的剁椒鱼头是名菜，要试试嘛？」


    宋愉辰刚想说不用考虑他的口味。


    坐在他身边一直没吭声的容时，抢在了他话开口前：「他吃不了辣。」


    弟弟？


    连自己哥哥不吃辣都不知道的弟弟？


    容时别过脸，瞪了宋愉辰一眼。


    骗子。


    谈星睿没去看说话的人，而是眼神有些可怜的看向宋愉辰。


    他把点菜的平板递过去：「哥，要不你点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吃辣。」


    瞬间成恶人的容时：「？？？」


    宋愉辰没接平板：「没事，你继续点，不用顾及我。」


    说完，他淡淡的朝身边瞥了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没事少说话」。


    容时面色僵硬，心里比对面那个小模特还可怜。


    他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宋愉辰的手。


    宋愉辰下意识要甩开。


    他连忙牢牢抓住，在宋愉辰手心写了几个字。


    【他装可怜】


    【你还向着他】


    【你要气死我了】


    宋愉辰面色不显，抓了这人的手，也回了话过去。


    【别欺负他】


    【宋愉辰！！！】


    宋愉辰察觉谈星睿点好了菜。


    于是，没再让容时抓着他的手疯狂写感嘆号，直接抽走了手。


    「点好了？」


    谈星睿：「嗯，点了几个，哥你再看看吧，我怕点的都是你不爱吃的。」


    「好。」


    宋愉辰不太注重口味。


    只不过想到了容时的口味和谈星睿不太一样。


    他拿过平板，又点了几个，点完后喊了服务员进来。


    餐厅做的是隐秘私厨，来用餐的人不多。


    不需要和外面平常的餐厅一样，等很长的时间。


    没多久，他们点的菜全部上齐，顺便没有让服务员帮他们布菜。


    宋愉辰和谈星睿没有太多话题。


    身边的容时又是个炸.药罐，要么不说话，一搭话准爆炸。


    宋愉辰和话多的经纪人聊上了天，正当他问到谈星睿低血糖的事情。


    面前的碟子前，忽然多出了两双夹着菜的公筷。


    是谁的压根不用猜。


    而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分神去关注。


    不然一定会陷入二选一，又不能偏心的处境。


    宋愉辰只当没看见。


    一分钟后。


    面前的两双筷子夹着菜，撞在了一起。


    两分钟后。


    面前的两双筷子，打起了架，好好的菜浪费在了桌上。


    三分钟后。


    面前的筷子没有消停下来的迹象。


    宋愉辰太阳穴凸凸直跳，和经纪人的话说不下去了。


    「够了！都给我安安分分的吃自己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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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没收公筷的容时：「……」


    被没收公筷的谈星睿：「……」


    第47章


    用餐期间, 包间里响起突兀的手机铃声。


    餐桌前的四个人皆是一顿。


    谈星睿后知后觉是他的手机在响，一看来电显示是他母亲。


    他神色不自然地对宋愉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谈星睿出了包间，经纪人不是很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


    「宋总, 我去陪他, 你们慢用啊。」


    经纪人后脚跟着谈星睿出了包间，瞬间只剩下宋愉辰和容时两个人。


    终于找到和宋愉辰独处的机会，容时彻底本相毕露。


    「啪——」地一声，把筷子砸在了餐桌上。


    然后气势汹汹的侧过身, 抓住宋愉辰的手腕, 扯着人扭过身来和自己面对面。


    「宋愉辰！」


    宋愉辰被迫侧着身。


    连带着另一只手里的筷子，松磕在餐盘上。


    最后掉在了餐盘旁。


    早在谈星睿和经纪人一起出门的时候, 他就猜到了这人一定憋不住劲。


    宋愉辰扯了张纸巾, 捂住容时的嘴：「小点声。」


    容时隔着纸巾，目光沉沉的, 唇瓣顶着他的手心，往他跟前凑。


    紧接着微微俯身，一手撑在他腿边的椅子上，一手抓着他的手腕。


    而后躲开他的手心, 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弟弟？那个小模特？」


    这顿饭都快过去一大半了。


    宋愉辰没想到这人, 居然还在纠结这件事：「嗯。」


    容时冷笑：「情弟弟？」


    宋愉辰闻言气极反笑前，倒是先想到了这话多么的似曾相识。


    好像前不久才刚听过。


    同样是在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宋清清身上。


    宋愉辰把手里的纸巾捏成一团, 堵了面前人的嘴。


    他威胁道：「容三岁, 你要有本事再胡说八道, 今晚就给我住这, 别想回家了。」


    没本事的容三岁, 连忙躲掉唇瓣上的纸团：「不要，我不胡说了。」


    宋愉辰满意了, 纸团丢进了桌边的垃圾桶里。


    容时顺势倾身靠过去，抱住他的腰：「姓谈的是你表弟还是堂弟？」


    宋愉辰：「是亲弟弟。」


    容时抬起头，不相信地说：「宋愉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他就算好骗，但脑子该长的时候还是会长。


    「你们一个姓宋，一个姓谈，长得一点都不像。」


    「宋清清站在这里说是你亲妹妹，都比姓谈的有说服力。」


    「何况晴姨从来没提过，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宋愉辰靠在他怀里，轻声道：「那你怎么不想一想，我为什么会和我妈姓。」


    宋愉辰当初能和容晋合拍。


    大概有一半原因，是他们的出生环境太过相似。


    以及后来的父母离婚，私生子的出现。


    正因为两个人站在同样的角度。


    所以宋愉辰能随意的和容晋，谈及谈家的一切。


    但对立面的容时不同。


    也是为什么，三年前的那场恋爱游戏。


    他从没让容时真正意义上，跨入过自己的圈子。


    或许是存在防备的心思。


    也或许是不想让两人在身份上，彻底处于对立面。


    而现如今，宋愉辰不想再瞒着。


    倘若容时是真心实意要和他在一起。


    避免日后出现矛盾。


    谈家和容家相似的情况，必然需要提前让人清楚这一点。


    宋愉辰为什么会和宋晴姓……


    容时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心底就隐隐冒出了一个想法。


    但他没敢说出口。


    而是试探地反问道：「……为什么？」


    宋愉辰没急着回答：「容时，我以前姓谈，和谈星睿一样，跟着父亲姓。」


    容时心里一紧。


    那点猜测的想法，不用宋愉辰再明确回答，似乎已经有了印证。


    「什么……时候？」


    宋愉辰：「小时候。」


    容时搂紧宋愉辰。


    可他顾不得宋愉辰为什么会改姓。


    而是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一点都不了解宋愉辰。


    不了解到，连宋愉辰以前叫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


    幸好不是三年前认识他的时候，宋愉辰不叫「宋愉辰」。


    他真的好害怕。


    害怕当年宋愉辰给他的表象，都是为了骗他而装出来的假象。


    害怕宋愉辰告诉他的名字是假的。


    更怕极了宋愉辰给他的纵容、疼惜、关心，都不是发自内心的。


    从三年前。


    宋愉辰从他的身边消失开始，他就在害怕。


    不敢去深思。


    他当初故意接近宋愉辰，宋愉辰会不会其实是故意落入他的圈套。


    好帮容晋一起欺负他。


    在他非宋愉辰不可后，瞬间从他身边抽离。


    看着他崩溃。


    也达到了帮容晋欺负他的目的。


    容时尝到嘴里的血腥气，唿吸乱糟糟的把脸埋进宋愉辰的颈窝。


    闻到宋愉辰身上熟悉的气息，他四分五裂的心脏才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宋愉辰……」他声音艰涩道，「容晋、知道么？」


    宋愉辰无奈：「好好的在讲我和小睿的事，怎么又往容晋身上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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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晋知道，容晋一定知道。


    容晋什么都知道，宋愉辰什么都和容晋说。


    为什么他就不可以……


    容时抓扯住宋愉辰后背的衣服，颤着手，开始往自己胸口捅刀子：「为什么……以前你从来不和我说……」


    宋愉辰很轻地说：「因为小睿和你一样。」


    他没强调私生子。


    毕竟「私生子」这三个字，不是什么好听的形容词。


    他不想往容时和谈星睿身上套。


    宋愉辰继续道：「和你们容家一样，父母离了婚之后，我搬出了谈家，也改了姓。」


    容时猜到了宋愉辰改姓，是因为父母离婚。


    但从没往容家一样的处境想过。


    容时僵硬的松开宋愉辰，垂下手臂，回不过神来的直起身：「和我们……一样？」


    然而不等宋愉辰回应他。


    他看着宋愉辰，自己慢吞吞摇了下头。


    不，不一样的。


    至少容晋还好好的在容家，享受着容家的一切。


    宋愉辰却搬出了谈家，失去了原本的一切。


    他的出现，都让容晋那么的痛恨。


    那搬出谈家的宋愉辰呢……


    「宋愉辰。」


    容时慌乱的去碰宋愉辰，握紧宋愉辰的手怎么都不敢再放：「你、你讨厌谈星睿吗？」


    他甚至不敢直接问，宋愉辰讨不讨厌私生子。


    已经把容晋，把对谈星睿的敌意抛之脑后。


    一门心思只想知道，宋愉辰对私生子的看法。


    宋愉辰一瞧他的模样，指不定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看我和小睿相处，你觉得呢？」


    容时不想觉得，眼神里满满的哀求，声音沙哑：「不知道，宋愉辰，我不知道。」


    「我想听你说，我不想变成这样的。」


    明明说的是讨不讨厌谈星睿，却不受控制的变成了他自己。


    「我没想破坏别人的家庭，没想过抢别人的东西，你能不能别讨厌我……」


    宋愉辰提及谈家的事情，就预料到了容时的反应。


    一定会想到自己和容晋之间。


    而意外的是，和他走向对立面的人，反而反过来竟然在害怕被他讨厌。


    宋愉辰屈起手指，蹭了下容时的眼尾，防止这人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你见我和小睿相处，有讨厌的地方么？」


    容时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哑着声说不出话。


    宋愉辰嘆了口气：「我和小睿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很好，但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差。」


    「容时，我和容晋不一样。」


    容家两兄弟那样的针锋相对。


    也不怪容时会有破坏别人家庭，觉得会被讨厌的想法。


    「我从来没觉得家庭的矛盾，是你们的原因。」


    「毕竟你们出生前，又哪会知道，拥有的是那么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不是你们的错。」


    他的话音落下。


    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人的表情变化。


    就被人用力的抱到了怀里。


    「宋愉辰……」


    少年委屈到可怜得不行的嗓音，在他耳边唿吸颤抖的响起。


    宋愉辰眼神温柔下来：「还胡思乱想么？」


    「……不想了。」


    从来没有人和容时说过这种话。


    从来都是别人指责他，说他有多坏。


    却一直没有人好好的告诉他。


    其实他没有错，错不在他。


    更不会有人去为他想过。


    他根本不想出生在容家这样的家庭，成为破坏对方家庭的一员。


    只有宋愉辰。


    也只有宋愉辰会好好对他说这种话。


    但凡姓容的有宋愉辰一根手指头那么好，都不会造成今天这副局面。


    为什么不能是他先遇见宋愉辰。


    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


    不能是他的。


    想要。


    他真的好想要这个人……


    -


    谈星睿一通电话，打了将近二十分钟。


    他沉默的跟在经纪人身后，回到包间，又默不作声的坐下。


    忽然不说话的样子太过明显。


    宋愉辰察觉到弟弟不太对劲，脸色也有些差：「小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能是今天这顿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也可能是刚才和容时说的那些话。


    关心弟弟的话，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难说出口。


    谈星睿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可能刚才打电话吹了些冷风，还没缓过来。」


    经纪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忍了忍没多嘴。


    宋愉辰：「让服务员把暖气打高点吧。」


    谈星睿：「好。」


    一顿晚餐，四个人吃了两个小时。


    结束后，谈星睿和宋愉辰道别，然后跟着经纪人回了商务车离开。


    宋愉辰目送走谈星睿的车，准备带着容时离开。


    就听到身边的人忽然开口：「他、你弟弟，很不对劲。」


    宋愉辰视线移过去。


    容时怕他误会，冷着脸说：「我是说他脸色不对劲，打完电话回来之后一直心不在焉，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宋愉辰惊奇的瞧着他。


    容时僵硬：「看什么！」


    宋愉辰笑了下：「没看什么，就是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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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虽然清楚了谈星睿的身份。


    但还是喜欢不起来，谁让对方对他有敌意。


    不过怎么说都是宋愉辰的弟弟，他对宋愉辰身边的人一向大度。


    当然容晋除外！


    谈星睿接完电话之后。


    不仅不和他对着干了，有时候连宋愉辰搭话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瞧都不对劲。


    容时哼了声：「谁让谈星睿是你弟弟。」


    宋愉辰眼睛含笑，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一起回车里。


    容时开车。


    宋愉辰想了想，给谈星睿发了消息。


    容时能看出谈星睿的不对劲，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谈星睿显然不想告诉他，他也不好多问。


    -


    【哥哥：小睿，要是遇事解决不了，可以和我说，能帮的我会帮，不用怕麻烦我。】


    坐在商务车里，收到消息的谈星睿，红着眼眶，视线模煳的回了过去。


    【谈星睿：哥，我真的没事。】


    经纪人最见不得他这副可怜样：「哎哟，我的小祖宗，不哭啊。」


    「刚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不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你哥？」


    谈星睿捏紧手机：「我不想惹他心烦。」


    经纪人看不懂这个走向：「怎么会烦，谈总不也是他爸爸么？」


    「哪有亲儿子不关心自己父亲身体健康的。」


    哪有亲儿子不关心自己的父亲……


    是啊。


    可前提……


    要是那位父亲，没有先不要自己的亲儿子。


    谈星睿哽咽道：「你别说了，也不许偷偷把这件事告诉我哥。」


    「好好好。」


    经纪人手忙脚乱地哄：「不说不说，我嘴巴最严了。」


    「哎哟，祖宗，别哭了啊。」


    「……嗯。」


    第48章


    就在谈星睿表示没事的隔天。


    拍摄进度因为谈星睿忽然的请假, 出现了预计之外的停滞。


    宋愉辰上午有事，没在公司。


    宣传部只好先把这件事，汇报给了正好来查看拍摄进度的商随。


    宋愉辰下午回到公司。


    就被商随第一时间, 叫去了总裁办公室, 听说了拍摄进度的事情。


    「请假了？」


    「你弟弟没和你提起过要请假的事？」商随把倒好的水递出去。


    宋愉辰接了水杯，神色复杂地说：「我和他的关系，并没好到事事会交流的地步。」


    商随毫无意外：「谈星睿今天没来拍摄场地，只有他的经纪人来过, 匆匆请了假就走了。」


    宋愉辰：「请假理由是什么？」


    「身


    体不舒服。」商随顿了顿, 「问题是不确定恢復的时间，暂时性请了一周的假。」


    宋愉辰顿时想到, 前天和弟弟一起吃的那顿晚餐。


    当时在餐桌上, 这小孩的脸色，就开始有些不太对劲。


    「我等下打个电话过去, 问问清楚怎么回事。」


    「行。」


    商随回到办公椅前坐下：「要是谈星睿没办法明确回来的时间，考虑到项目的进度……」


    宋愉辰打断道：「到时候就让宣传部，做好替选人的准备吧。」


    公司项目进度有多赶，他是最清楚的。


    或许站在亲情的层面上。


    他依然希望由谈星睿参与宣传的拍摄。


    中途换人, 对谈星睿来说也会是种情绪压力。


    但他必须要站在商随的角度, 把公司的发展放在第一位。


    宋愉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吩咐了容时去找宣传部，商量拍摄进度推迟的问题。


    然后走到落地窗前, 给谈星睿打电话。


    他连续打了五个电话, 一直没有人接通。


    宋愉辰没办法, 找来了姜秘书, 要到了谈星睿经纪人的联繫方式。


    结果拨过去, 提示对方手机关机。


    就在宋愉辰皱着眉头，打算找其他的办法, 联繫谈星睿团队其他人的时候。


    谈星睿的电话反而打了进来。


    「哥……」


    手机听筒里。


    男生开口的嗓音又低又哑，没有以往任何的灵动和精神气。


    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憔悴。


    宋愉辰怔忪道：「小睿，你还好么？」


    谈星睿很不好。


    接通电话前，明明告诉自己，不可以在哥哥面前暴露出异样。


    可是一听到哥哥温和的声线，他一下就没有憋住，抽噎了下。


    宋愉辰听见了，默了默：「听说你身体不舒服，和公司请了假，很难受么？」


    难受得都哭了吗……


    「对、对不起。」谈星睿的鼻音很重，「哥，我可能暂时没办法去公司了，对不起……」


    宋愉辰嘆了口气：「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用道歉，而且身体更重要。」


    「好好的怎么会不舒服，又是因为低血糖么？」


    之前那顿一起吃的晚餐。


    他就从经纪人那了解过，这小孩低血糖很严重。


    是长期为了保持身材比例导致的。


    谈星睿：「嗯、嗯……是低血糖。」


    宋愉辰看了眼时间：「你在酒店还是在医院？地址发我下，晚点我过去看看你。」


    「不用，不用的。」谈星睿说得有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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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照顾我的，不用麻烦你特地来看我的。」


    「真的不用。」


    男生的语气里，明显带着被看望的抗拒。


    宋愉辰歇了心思：「那你好好休息，公司这边我会帮你去沟通，调整好拍摄的时间。」


    谈星睿忍不住溢出了点哽咽：「好、好，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宋愉辰犹豫了下。


    还是没有把「他们是一家人，怎么会麻烦」这句话说出口。


    「别担心，也不用顾虑什么，好好恢復身体最重要。」


    「好……」


    「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挂了。」


    宋愉辰正准备放下手机挂电话，然而手指还没摁到挂听键。


    「哥！」


    手机里忽然传来谈星睿喊他的声音。


    宋愉辰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怎么了？」


    短暂的沉默。


    「小睿？」


    「没、没什么，哥，你挂吧。」


    宋愉辰抿了下唇，迟疑地说了声：「好。」


    电话挂断。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依稀听出了通话时弟弟的哭腔。


    实在是太过异常。


    让他莫名的，就是有些放心不下。


    宋愉辰唿出一口气，压了压心口的郁闷，转身去了宣传部。


    谈星睿身体情况他帮不上忙。


    好在工作上，他还是能插上点手，稍微帮一帮。


    -


    谈星睿请假的这一周，眨眼而过。


    宋愉辰忙到临近下班的点。


    忽然被商随语气严肃的，叫去了楼下拍摄场地的会议间。


    他把收尾的工作交给了容时，然后疑惑的下了楼。


    会议间里。


    不只是商随一个人在里面，还坐了宣传部的小王，和其他两名宣传专员。


    以及谈星睿的经纪人。


    宋愉辰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


    紧接着后知后觉，会议间里的氛围，有些凝重。


    他顿时想到了谈星睿：「发生什么事了？」


    商随等他坐下，没耽搁，直接进入主题：「经纪人是来帮谈星睿，和公司解约的。」


    宋愉辰讶然的看向经纪人：「解约？」


    经纪人仿佛见到了自己人，话一下就多了起来：「宋总，事出突然，我们也没办法。」


    「小睿可能没办法回来继续拍摄了。」


    「违约金我们会照着合同里，是多少就赔多少，真的很抱歉。」


    「对公司造成的损失……对不起。」


    「如果公司着急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介绍不错的人选，一定可以接替小睿的拍摄。」


    商随无奈的看了宋愉辰一眼：「就是这么个事儿，解约的事你怎么看？」


    公司压根不会在意那点违约金。


    宋愉辰关注的并不是解约的问题。


    他问经纪人：「小睿、他身体情况……糟糕到这种程度么？」


    经纪人慾言又止：「这个么……」


    宣传部的小王插话道：「您应该清楚，解约需要本人在场。」


    「谈先生因为身体情况没办法继续拍摄，我们能理解。」


    「但解约还是得需要他亲自出面才行。」


    宋愉辰：「小睿他人在哪？」


    「这个您放心。」经纪人说，「他在过来的路上，估计应该快到公司楼下了。」


    宋愉辰看向商随：「等他来了再说吧。」


    商随同意了。


    -


    几号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会议室里，等谈星睿出现。


    半个小时后。


    经纪人接到电话，匆匆下楼去接人。


    宋愉辰和商随说了一声，去了会议室门口外，等谈星睿和经纪人上楼。


    很快，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


    他迈开步子过去。


    靠近电梯口。


    抬眸看见的，就是被黑色口罩和眼镜框，遮住大半张脸的谈星睿。


    眼镜框下，男生的眼眶通红，有些微微的肿。


    像是受过天大的委屈，哭过不只一次似的。


    「小睿。」


    谈星睿从南城过来，想好了要瞒着宋愉辰，偷偷把约解了。


    他强迫自己不可以去找哥哥。


    可没想过，哥哥会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几天在南城，一股脑儿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太过沉重，又来得太过突然。


    他早就抗不下去了。


    几乎是在宋愉辰喊他的一瞬间。


    他通红着眼睛，仿佛找到了能够支撑他的避风港，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谈星睿直直的冲上去，抱住了宋愉辰：「哥！」


    宋愉辰往后踉跄了一步，愣神间稳住了身形，耳边是弟弟可怜的哭腔。


    「哥，你帮帮我，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


    宋愉辰微微僵硬的顺了顺他的背，安抚道：「你慢慢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谈星睿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爷爷不让我告诉你，说不要惹你心烦，可是我……可是我……」


    「哥，你和我回南城好不好，爸爸要不行了。」


    宋愉辰唿吸勐然微滞，但没有急着打断弟弟的话。


    谈星睿：「前、前几天，爸爸进了icu，爷爷没受住也进了医院，我妈妈她……」


    「妈妈她伤心得好几次晕了过去，家里现在一团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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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对不起。」


    「我不想惹你心烦的，可是我没办法了，我好害怕，我……哥，你陪我回南城，帮帮我好不好？」


    宋愉辰虽然知道父亲的身体大不如前。


    但从没想过会严重到，进icu的一天。


    还有爷爷……


    谈星睿的话砸得他整个人有些懵。


    宋愉辰只是听见了这些消息，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


    何况是亲自经歷的谈星睿。


    怀里的人明显情绪激动得，受过了不小的刺激。


    说白了还是学生的年纪，根本承受不住家里接连不断的变故。


    宋愉辰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在弟弟面前，乱了阵脚。


    他冷静下来，轻轻推开谈星睿：「我陪你回去。」


    然后擦拭掉谈星睿的眼泪。


    「小睿，我现在回家去收拾东西。」


    「你要做的是冷静下来，和经纪人把解约的事情处理了。」


    「然后去我家楼下等我，我们一起回南城。」


    谈星睿望着他：「真、真的？」


    宋愉辰：「嗯，所以不哭了，先冷静下来好么？」


    「好、好……」谈星睿憋住要往下掉的眼泪，「我、我处理好解约的事情，就去找你。」


    「嗯。」


    宋愉辰把谈星睿交给了经纪人。


    为了节省时间，他没再回楼上，车钥匙也不拿了，直接下楼打车。


    刚到公司外面，车还没打。


    他面前停下来一辆眼熟的红色骚跑。


    车窗对着他放下。


    宋愉辰没有一点意外，看到了车里的容晋。


    容晋靠着车门，笑意荡漾开：「宋啊，去哪啊？下班回家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事出紧急，宋愉辰没多说，绕过车头，拉开门就坐了进去：「去我家。」


    「得嘞。」


    容晋开车途中，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


    随即「嘶」了声。


    「我怎么瞧你脸色不太好？上我车还这么利索，遇到事了？」


    宋愉辰脑袋和心里一片乱：「南城那边出了点事，我回家收拾东西，今晚回去。」


    「这么着急走？」容晋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坐稳了，我飙去你家。」


    「注意点命。」


    「放心，保准把你安全送到家！」


    -


    谈星睿和经纪人处理好解约的事情，坐着商务车去接宋愉辰。


    位置是宋愉辰提前发到谈星睿手机上的。


    有了哥哥陪着回南城，还有经纪人的安抚。


    到了宋愉辰家楼下的时候。


    谈星睿的情绪已经稳定得差不多了。


    谈星睿准备给宋愉辰打电话，想告诉哥哥，他们已经到家楼下了。


    不过电话还没拨出去。


    他余光率先瞥见了车窗外，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微怔间。


    他摁灭了手机屏幕，和经纪人匆匆说了声，下车跟了上去。


    容时下了班，一直不见宋愉辰回来，去了三楼找人。


    却听说宋愉辰已经离开了，打电话也不接。


    只能先回家看看宋愉辰在不在。


    快要走进楼道时，身后忽然响起了谈星睿的声音。


    「你是来找我哥的？」


    容时停了脚步，脸色冷漠的转过身：「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我哥。」


    谈星睿借着兜在脑袋上外套的帽子阴影，遮住了自己眼睛的红肿。


    「难道不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我哥家的楼下。」


    容时介于这人没有以往的敌意，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我和你哥住在一起。」


    谈星睿拖着长调「嗯」了声：「你是我哥养的情人么？」


    容时闻言，那点对人破天荒的好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咬牙切齿道：「不是。」


    谈星睿疑惑：「对象？」


    容时差点把牙咬碎：「不是。」


    谈星睿笃定：「肯定不会是单纯的助理，所以就是情人吧。」


    「我看见过你抱我哥，还亲了我哥。」


    容时眉峰凌厉：「这是我和你哥的事，少管。」


    他说完，不想搭理的转身就要走。


    却在下一秒——


    谈星睿的话，让他勐地顿住了身形。


    「我哥应该没有碰过你吧。」


    谈星睿很不喜欢他的语气和态度：「据我观察，我哥从来没有抱过你，也没有亲过你。」


    「都是你在主动吧。」


    也是这一点，让谈星睿更加确信。


    他哥的助理，可能也是他哥养的情人。


    容时浑身僵硬的白了脸色，拳头握紧。


    藏在衣服袖子底下的手臂，青筋脉络因为用力凸显得厉害。


    连谈星睿都能观察到的事情。


    他这个天天和宋愉辰待在一起的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比起他自己发现，甘愿蒙蔽双眼，当做没有察觉。


    总好过被人戳穿，来得要不那么痛些。


    「那又怎么样？」容时头也不回的，嗓音阴沉地问道。


    痛些又怎么样？


    怎么都痛不过，宋愉辰不理他，无视他，推开他的那些痛。


    谈星睿没想怎么样：「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我哥以后肯定要继承家里的事业，我爸爸不会允许他和男生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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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可能现在会养着你，但总有一天会不要你。」


    「也可能是……过了今晚，就不要你了。」


    容时觉得可笑的回过头：「凭什么你觉得可能，就一定会发生？」


    谈星睿实话实说：「因为我哥今晚，要离开江市了。」


    而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来不及反应的。


    他面前的人已经冲进了楼道，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


    宋愉辰回到家，只随便的收拾了两套衣服。


    重要的是放在书房的文件和电脑。


    他突然回南城，就得在回去的路上，必须把公司的事情交接给商随。


    才能确保后期，他能一心一意处理南城的事情。


    宋愉辰收拾的时候，容晋就在客厅里，憋屈的接他妈打来的电话。


    他彻底被他妈逼疯，厌透了相亲，看到宋愉辰出来，仿佛看到了救星。


    「艹，老子要被亲妈烦死了！」


    「辰啊，手借我用用。」


    宋愉辰忽然被他抓住手臂，莫名其妙：「你抓我是几个意思？」


    容晋举着手机：「让我录个视频，借你手用用，老子要在这一刻宣布自己是个同！气死我妈！」


    宋愉辰无语：「动作麻熘，拍完赶紧滚蛋。」


    「好好好。」


    而就在宋愉辰看着容晋，点开录频的一瞬间。


    门口陡然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不祥的预感顷刻间骤然攀升。


    他的手，还没从容晋的手心抽离出来。


    眼睁睁看着门，在他视野里开了锁。


    耳边是容晋冲着录频里，对着他妈说的话：「妈，我明确说了，我喜欢男的。」


    「看见没，这我喜欢的人，我准备和他在一起，你……」


    话音没落完。


    宋愉辰眼前闪过少年的身影，反应不及的被人往后拉得险些踉跄。


    只见冲进家门的容时，对着容晋一拳头挥了过去。


    容晋被砸倒在地，被人扯住衣领，砸懵得半天回过神来，堪堪挡住再次砸下来的拳头。


    「艹！宋愉辰！这个疯子为什么会在你家！」


    容时气红了眼睛。


    仿佛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凶兽，只剩下将人撕咬扯碎的野性。


    宋愉辰要离开江市，和容晋在宋愉辰家里，这两件事。


    有多让他失控，挥在容晋身上的拳头，他就有多用力。


    不管不顾，见了血也不够。


    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几乎是瞬息间，让宋愉辰一下回到了三年前。


    那个被容晋发现，他和容时在一起的夜晚。


    兄弟俩也是一见面，就扭打在了一起。


    却是疯劲更盛的容时，慢慢成了他单方面的碾压。


    他在被容晋推出门的门后，听见了少年顽劣的承认。


    「我就是见不得你好，抢过来又怎么样！」


    而此时此刻。


    宋愉辰倒是没再听见，当年类似的话语，只听见了花瓶被砸碎的声音。


    他被碎裂声惊醒。


    紧接着看到容晋抓起地上的花瓶碎片，反握住容时的拳头，把碎片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居然不要命的挑衅道：「你特么有种就弄死我！」


    「有老子在的一天，你死都别想再动宋愉辰！」


    宋愉辰瞳孔皱缩：「够了！」


    在容时不顾一切的捏住花瓶碎片，划破手心，流了一手血的时候。


    宋愉辰脸色铁青的过去，把两个人扯开。


    简直一个比一个疯。


    「容时！你特么疯够了没有！」


    宋愉辰差点被人甩开到地上，又气又头疼的冲着人吼出了声。


    容时身形一晃，机械的别过脸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宋愉辰瞥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谈星睿，趁机道：「小睿。」


    「把地上的人给我送去医院。」


    谈星睿怎么也没预料到。


    他追着人上楼，会看到这样一副凌乱的场面。


    听见宋愉辰的指示，他哑然的匆匆扶起地上的人，带出了门。


    容时森然发沉的声音，这时候在宋愉辰的耳边一点点响起，尾音带着艰涩。


    「宋愉辰，连你都觉得我是个疯子，是么？」


    四目相对。


    宋愉辰刚才那句「疯够了没有」，完全是看到容时的手出血，气恼了才脱口而出。


    并非真心。


    但他忘记了，对于被骂「疯子」的容时来说，这句话有多严重和伤人。


    「容时。」


    「是，我是疯了。」


    容时轻飘飘的打断他。


    然后胸口狠狠起伏，情绪陡然爆发。


    「宋愉辰！连你都觉得我是个疯子！」


    他把那块没有扔掉的花瓶碎片，捏紧在手心里，任由血往地上滴。


    「你觉得我会弄死容晋是么？！」


    宋愉辰看见了，连忙去扯他的手：「我没有，你特么把手松开！」


    「容时！我让你把手松开！」


    可容时只想把碎片捏得更紧，恨不得把自己疼死，更恨不得划破在自己心脏上。


    「宋愉辰，你就这么在乎容晋，这么喜欢他！？」


    「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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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要在一起么？」


    宋愉辰边掰他的手，边头疼的解释：「他是开玩笑的。」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很好骗？」容时讽刺的甩开手，「宋愉辰，你们的手都快牵到一起去了！」


    「你和我说是开玩笑？」


    宋愉辰跟失去理智的人解释不通：「你能不能冷静点，好好听我说话？」


    「我冷静不了！」


    容时丢开手里的碎片，带着满手的血握住他的手腕：「为什么？」


    他努力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得到。


    这个人甚至连碰都不想碰他一下。


    可容晋呢？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可以不做。


    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想要他的心脏崩溃几次，才肯罢休。


    「容晋到底有什么好！」


    「为什么！宋愉辰！和他可以，和我就不可以！」


    「我到底哪里比他差！为什么我只能把你抢过来，而不是你自己愿意留在我身边。」


    「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宋愉辰没有这样一刻。


    因为容时的话，忽然间变得那么冷静过。


    「容时，你在和容晋争什么？」


    「你。」


    一个字，就和宋愉辰心底的猜想，重叠到了一起。


    容时眼神痛苦，歇斯底里：「除了你，宋愉辰，我有什么可以和容晋争！」


    「凭什么，同样和你在一起过，凭什么容晋可以！我就不可以！」


    「容晋他凭什么！」


    「宋愉辰。」


    容时喘着粗气，眼尾发红，眼睛里蒙上了层湿意。


    他声音发着颤，不过脑的讥讽地问出声：「宋愉辰，我是不是……还得重新喊你一声嫂子？」


    宋愉辰冷下脸色，忽然发力，挣脱了他的手。


    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受够了似的，转身朝着门外离开前。


    「好啊。」


    他很轻地丢出两个字。


    宋愉辰一声不响走了三年。


    回来后并不是为了参与他们兄弟俩，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


    更不想，又莫名其妙，成为他们闹剧的一员。


    三年前他就受够了。


    「容时，你想喊就喊。」


    容时被刺激得眼眶通红，对着宋愉辰的背影染上了哭腔，才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


    「……不要。」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他要的。


    宋愉辰不可以和容晋在一起。


    他不要……


    而回应他的，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和宋愉辰干脆消失的身影。


    「宋愉辰！」


    「你回来……」


    容时慌神的想到谈星睿说过的话，脸色瞬间惨白。


    再也受不了宋愉辰离开的背影，害怕门后是再一次崩溃的三年。


    下一秒——


    他发了疯似的，追出了门。


    第49章


    宋愉辰乘电梯到一楼, 出去看见谈星睿一个人站在楼道口。


    没来得及收敛起来的烦闷情绪，陡然微滞了下。


    他衣服上染了血。


    谈星睿提心弔胆的走上前：「哥，你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


    宋愉辰出了楼道, 没看见容晋的身影：「我让你送去医院的那个人呢？」


    「他自己走了。」谈星睿说得小心翼翼。


    他敏锐的察觉到, 哥哥的心情好像不是一般的糟糕。


    就连平时说话时，温和的声线都冷了好几个度。


    宋愉辰不想再管容晋：「走吧，回南城。」


    商务车停在不远处。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的上了车。


    谈星睿找经纪人要了湿纸巾, 抽了一张看向身边：「哥, 你……要不要擦一擦手？」


    宋愉辰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腕和手指上，还留着容时的血。


    他看着那些血痕眸光微闪, 抿直了唇瓣, 很轻地「嗯」了一声。


    谈星睿把湿纸巾递过去。


    宋愉辰捏到手心里，没急着擦。


    他冷静片刻, 缓缓唿出一口气，又头疼又认命的拿出了手机。


    终究是放不下心，把受了伤的人，就这么一个人留在家里。


    但是南城的变故, 和容家兄弟俩的争执。


    又都让他此时心烦意乱, 情绪变得有些不可控。


    宋愉辰想了想，编辑了条消息发给了陈扬。


    【宋愉辰：陈扬, 容时受伤了, 能不能麻烦你现在去一趟我家, 看看他的情况？】


    他把家门的密码, 也一併发了过去。


    手机对面的陈扬, 很快就回復了他的消息，说是现在就过去。


    宋愉辰放心了。


    然后无视了陈扬后面带着疑惑问他的消息。


    以及期间, 容时和容晋打进来的电话，和发来的消息。


    手机被宋愉辰直接关了机。


    耳边陡然清静下来。


    他靠着车窗，垂下眼睑，胸口堵着散不开的气闷。


    用湿纸巾慢吞吞的擦拭掉手上的血渍。


    流了这么多血，这人是真不知道疼……


    -


    宋愉辰消息发出去的十几分钟后。


    陈扬到了宋愉辰家楼下。


    他心里嘀咕着，他辰哥怎么不回他消息了。


    还纳闷，辰哥明明知道时哥在家受了伤，怎么反而是喊他过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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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楼道，再到电梯，给他吓一大跳。


    滴滴答答一路的血。


    电梯里更是一大片，简直像是什么兇案现场。


    陈扬一根筋，没多想。


    直到他来到宋愉辰家的家门口。


    眼见着那些血滴子，一路跟着他，最后也停在了门口。


    艹！？


    陈扬眼皮狠狠一跳，瞪大了眼睛，连忙去敲门。


    「时哥！开门啊！是我！陈扬！」


    他敲了两下，想起来宋愉辰给他的家门密码。


    于是，顾不上那么多，输了密码迅速闯进了门内。


    玄关和客厅一片狼藉。


    花瓶碎了一地，周围混乱的淌着，掺了鲜血的浑水，触目惊心。


    「时哥？」


    「时哥！」


    陈扬惊恐的喊了两声。


    「怎么回事啊？」


    「时哥？你和辰哥吵架了！？」


    什么架吵成这副样子！


    多大的伤势，居然流了一路的血！


    陈扬四处找了一圈，结果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然后勐地顿住身形，意识到了什么。


    一路的……血？


    「卧槽！时哥——！」


    陈扬掏出手机，电话拨得飞快。


    更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扭头就追着地上的血，跑了出去。


    -


    凌晨两点，南城中心医院。


    病户人流量最低的时间段。


    尤其是住院区，该是最为安静得区域。


    然而在逐渐走近重症监护层的路上，蹲守在大厅里的人愈发的多起来。


    压抑的哭声和祈祷的声音接连不断。


    重症监护室只有白天，三个小时不到的探视时间。


    病患家属们不听护士的劝慰，依然执意要守在大门外。


    宋愉辰在这些人里，看到了正在抹泪的继母林月茹。


    他让谈星睿过去陪对方，然后独自去找了值班医生。


    「你父亲目前肺部炎症严重，肌肉萎缩导致气管堵塞，自主唿吸非常困难。」


    「送到医院的时候，经你弟弟的同意，我们及时给你父亲插了唿吸管。」


    「唿吸机暂时维持住了他的唿吸，但还是希望你们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人体不能长时间使用唿吸机。」


    「监护期间，我们的护士也会尝试去给你父亲拔唿吸管，来判定他自主唿吸的情况。」


    「如果五天后你父亲做不到自主唿吸，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这是宋愉辰见了值班医生后，短短五分钟内听见的内容。


    却让他靠在昏暗的走廊里。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消化了这些话。


    宋愉辰不可能不明白医生的意思。


    谈耀强……他父亲的身体，已经是日薄西山。


    唿吸机维持的生命，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迟早要面临窒息而死的局面。


    自己的父亲正在走向死亡，宋愉辰其实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他和谈耀强的父子情太过淡薄。


    他本该对这种事是无动于衷的。


    可「父」「子」这两个字，像是刻在了血液里，牵扯着他们的联繫。


    何况又是病症忽然带来的死亡，一切来得太过仓促。


    不单单是宋愉辰。


    哪怕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面对这样的局面，都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


    宋愉辰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压抑中。


    他回头去找谈星睿，然后离开了重症监护层，去了普通的住院楼。


    管家周叔提前得知了他回来的消息。


    一早就吩咐了人，在住院楼外等着他过来，给他带路。


    谈老爷子只有谈耀强一个独子。


    晚年居然要遭受丧子之痛，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脏根本承受不住。


    比起父亲。


    反倒是进了病房，看到戴着氧气罩，陷入昏迷，苍老消瘦了不少的爷爷。


    宋愉辰的情绪才有点外泄的波动。


    他蜷着手指，盯着老爷子的模样，沉默的看了半晌。


    「周叔。」


    等在门口的中年男人，闻声神色担忧的走进来：「少爷。」


    宋愉辰坐到床边，僵硬的握住老爷子的手：「我爸出事之后，爷爷有醒来过么？」


    周叔：「醒过一次，老夫人来的时候。」


    宋愉辰微怔，偏头看过去一眼：「奶奶回来了？」


    周叔点点头：「为了先生的事回来的，发了好大一通火。」


    也对……


    就算当初离了婚，谈耀强终归是自己的儿子。


    儿子快死了，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回来。


    宋愉辰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老爷子的身上：「爷爷醒来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又昏过去了。」周叔操心道，「但是集团那边瞒不住消息，有人暗地里已经有了小动作。」


    「明面上医院里也来了不止一次，想要打听老爷和先生的情况。」


    宋愉辰淡着眸色：「最近加派点人手，一个都别放进来。」


    周叔试探道：「集团那边……」


    宋愉辰从病床边站起来，把老爷子的手掩进被子里。


    「集团的事……我去出面。」


    -


    宋愉辰坐在老爷子的病房外，等到了天亮。

 第111页

    一夜未眠。


    一直到重症监护室的探视时间。


    他起身去了重症监护层，没让谈星睿跟着，一个人进了监护室。


    宋愉辰跟着护士。


    在一排重症床的最里边，看见了谈耀强。


    他离开南城，短短不到半年时间。


    看着面前的人，却怎么都对不上半年前，这人健康时候的模样。


    瘦成了皮包骨，面色蜡黄，双目无神，嘴里插着两指粗的唿吸管。


    跟着边上唿吸机的输氧，胸口机械的起起伏伏。


    唿吸机的声音很大，仿佛敲醒人的警钟一般。


    如果不是心电监护仪显示着心跳和脉搏，宋愉辰都不敢想像这人是活着的。


    半个小时后。


    宋愉辰手脚冰冷的走出重症监护室，不容自己多想的径直离开了医院。


    他去集团露了面。


    回来南城的三天里，宋愉辰医院和集团两头跑。


    而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集团里，和董事会的那些老东西不停周旋。


    即便回了医院，也没再去过重症监护室。


    更像是在逃避什么。


    宋愉辰第四天回医院的晚上。


    谈星睿神色匆匆的，来老爷子病房外找他：「哥！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我都找不到你。」


    宋愉辰眼底带着疲色，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忙忘了，没充电。」


    从他回来南城那天，忙得就没记得要充电。


    谈星睿虽然念着哥哥回南城，但不是想看到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体，没日没夜的忙。


    「哥，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你是不是很久没睡过觉了？」


    「集团的事我也可以帮忙的，你不要一个人扛，你这样下去会把身体搞坏的。」


    宋愉辰捏了捏眉心：「我没事。」


    「哥，你别这样。」谈星睿蹲在他腿边，担心得红了眼眶，「要是连你都倒下了……」


    宋愉辰听见哽咽声，嘆了口气：「怎么哭了，我这不是正在休息么，身体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他说的是实话。


    和商随在江市刚弄公司那会儿，整夜整夜不睡觉的时候都有。


    这几天，他好歹还能晚上在医院里，坐下来休息下。


    谈星睿仰着脸，掉着眼泪看他：「那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好不好？」


    「我、我守着你，明天也要跟你一起去集团帮忙。」


    两个人对视半天。


    宋愉辰先败下阵来：「好了，我睡，你起来。」


    谈星睿摇头：「我看着你睡。」


    宋愉辰只好靠着身后的墙，闭上了眼睛：「一个小时后叫醒我。」


    「好。」


    弟弟应得很乖。


    然而宋愉辰再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身边靠着个一同睡着的谈星睿。


    周叔见他醒来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轻手轻脚把谈星睿扶靠到一边，站起来和周叔走到走廊尽头。


    「少爷，前夫人找不到你，一小时前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宋愉辰想起来手机还没充电：「这里的事情和我妈解释了么？」


    周叔：「说了。」


    「知道了，我离开一会儿。」


    宋愉辰找了医院里能快充的地方，给手机充上了电。


    手机恢復电量，自动开机后。


    就是一阵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


    他还没来得及查看，他母亲的电话仿佛掐准了时间，跟着打了进来。


    「辰辰！」


    「妈……」


    「宝贝，你要吓死妈妈了！南城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还好么？」


    宋愉辰坐在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头顶没有照明的灯。


    只有落地窗外，照进来的一点光，打在他的身上。


    「我没事。」


    「你这话也就骗骗别人。」宋晴心疼地说，「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几天忙坏了吧？」


    宋愉辰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还好。」


    宋晴：「前两天阿时那孩子，突然大半夜找上门，问我你有没有回来，说你不见了。」


    「我打你电话也不接，差点没把我吓死。」


    「要再没你的消息，我都要报警了，幸好……」


    宋愉辰忽然打断道：「妈。」


    「嗯？」


    他闪烁着瞳眸，默了默才道：「你说容时去乌城找过你……」


    「对啊。」


    「还是大半夜，你回南城怎么也不和他说一声，把他急成那个样子。」


    宋晴说着，发现差点被带跑偏，忙止住了话头：「辰辰，要不要妈妈去南城看看你？」


    宋愉辰有些走神地说：「不用了，妈，你别担心，我没事。」


    「要记得休息，听见没？」


    「嗯。」


    「饭也要好好吃，要是被我知道你没好好吃饭，妈妈可就要亲自去盯着你吃饭了啊。」


    「会好好吃的。」


    「行，我信我儿子不会骗我。」


    「妈，我挂了。」


    「挂吧。」


    宋愉辰挂了电话，靠在椅子里，望着大厅天花板，久久的回不过神。


    这人……


    怎么还大半夜跑到乌城，找他去了……


    -


    宋愉辰手机充满电的第二天，接到了不少电话。

 第112页

    连他舅舅和舅妈都打了电话过来，询问他的情况。


    还有他走前，没去交代一句的商随。


    而这些人里，和他母亲一样，在关心他的话语里，都集中的透露了一个消息。


    容时找过他。


    认识的人里，容时都上门找过。


    说的都是他不见了，问的都是知不知道他人在哪。


    商随是这些人里，唯一能在第一时间，打听到他回南城消息的人。


    也是第一个，把他在南城的事情，告诉容时的人。


    商随：「你的小助理来问我的时候，我把你在南城的事说了，没事吧？」


    「没事。」


    宋愉辰这次压根就没想过，要把他在南城的事瞒着容时。


    商随又说：「顺便再提醒你一下，你的小助理，从你回南城之后就旷工了，再不来可就要开除了啊。」


    宋愉辰皱眉：「一次都没去过？」


    商随：「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他人跟着你跑了呢。」


    宋愉辰：「……」


    宋愉辰翻过容时的未接电话，打来的所有电话时间，都停留在三天前。


    回拨过去，一直提示手机关机。


    而就在他和商随通完这通电话没多久。


    走出医院的停车场，他拨通陈扬的电话，打过去想问一问情况的时候。


    隔着半条路。


    抬眸，看到了正打算接他电话的陈扬。


    第50章


    宋愉辰晃神的听着, 手机里陈扬的声音。


    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于是边听着电话，边快步追了上去。


    他对着手机里, 也同样对着快要被他追上的陈扬, 喊了一声：「陈扬。」


    宋愉辰的声音不大不小。


    然而清晰的出现在陈扬的背后。


    吓得他嵴背狠狠一僵，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紧接着回过神，挂了电话，头也不敢回的, 撒开腿就想跑。


    宋愉辰及时出声：「站住。」


    陈扬身形在他面前顿时僵住, 一动不动。


    宋愉辰：「转过来。」


    陈扬咽了咽口水。


    然后抹了把脸，脸上堆起尴尬的假笑, 慢吞吞转过身来。


    「啊……辰哥, 好巧，你也在……啊不对。」


    他说着, 给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那个……我听商总说了，辰哥你这么晚了还在医院呢。」


    宋愉辰没心情闲聊：「容时在这里。」


    他用的肯定语气，像是笃定了容时一定在南城。


    陈扬沉默半晌，见瞒不住, 索性不瞒了, 摸着后脑勺道：「辰哥，你别怪时哥。」


    「他确实跟着你来南城了, 但是没打算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他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


    这人居然真的在南城……


    宋愉辰胸口小幅度起伏了下：「我没说过会怪他。」


    陈扬观察他的脸色没有变化, 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私心：「辰哥, 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不是时哥的意思, 是我自己想求你。」


    也不管宋愉辰有没有在听，会不会答应, 陈扬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知道你现在很忙，可能心情也不好。」


    「可是我还是想求你，能不能跟我去看时哥一眼。」


    「哪怕就一眼，或者几秒钟，去看他一眼好不好？」


    宋愉辰现在确实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管容时。


    只是陈扬哀求的眼神，和凝重的语气，让他没有办法不多问一句。


    「容时怎么了？」


    陈扬忧心忡忡地说：「我不知道你们之前为什么吵架，时哥的脾气是不太好。」


    「一冲动就容易出事。」


    「但他现在肯定知道错了，也后悔跟你吵架，因为他最怕的就是你不肯理他。」


    「所以自从你们吵架那天开始，他的状态就一直很不好。」


    口头描述的东西太过轻巧。


    对于容时这几天的状态，他也是束手无策，才在医院附近徘徊。


    陈扬：「辰哥，你去看时哥一眼就知道了。」


    宋愉辰抿着唇，抬眸看了眼陈扬身后的医院大楼。


    然后又去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他现在应该去病房。


    但是——


    罢了……


    宋愉辰承认，听了陈扬的这些话，他似乎做不到，一眼都不去看容时。


    他问道：「容时在哪？」


    陈扬忐忑地说：「在附近酒店。」


    宋愉辰：「带我去。」


    -


    酒店电梯里。


    陈扬倍感惊喜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频频偏过头去看宋愉辰。


    宋愉辰忽视不掉他灼热的目光。


    趁着没到容时的房间前，问了几个问题。


    宋愉辰：「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南城？」


    陈扬想了想：「差不多三天前，辰哥你离开江市那晚的第二天。」


    「时哥从商总那，一打听到你的事就跟来了。」


    宋愉辰想到他走的那晚：「容时划伤的伤口……严重么？」


    陈扬重重地嘆了一口气：「严重。」


    宋愉辰唿吸微滞。


    两个人出了电梯。


    陈扬又补充道：「那晚你们吵完架，你让我去找时哥，时哥当时已经去追你了。」

 第113页

    「我找到他前他的手一直在流血，脸色白了一大圈，站都站不稳。」


    宋愉辰一路听着陈扬的话，眉头下意识拧紧起来。


    「当时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时哥拽去处理伤口，伤口太大还被医生缝了两针。」


    等到他和陈扬两个人，来到容时的房间门口。


    他才慢慢松开了眉头。


    但脸色算不上多好。


    陈扬刷了房卡，轻轻推开门。


    然后侧过身让开路，压低了声说：「辰哥，你进去吧，时哥就在里面。」


    房间里打着暖黄色的灯，暖气开得很足，空气里透着股朦胧感。


    宋愉辰站在玄关，最先看到的，是一点白色的床尾。


    还没等他迈开步子走进去。


    陈扬忽然想起什么：「时哥在睡觉。」


    「南城这边比江市冷很多，他穿得太单薄，之前夜里偷偷去看过你几次。」


    「加上失血过多，又不肯吃东西，不肯睡觉。」


    「结果这两天发了高烧，刚才扛不住就这么昏睡过去了。」


    「辰哥，你帮帮我劝劝时哥吧。」


    「咱至少把退烧药吃了，不然我是真怕时哥把自己烧煳涂了。」


    陈扬短短的几句话。


    塞在宋愉辰脑海里的信息量，却有些过于的庞大。


    他用指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快要分不清现在是在气恼。


    想着这小混蛋，是不想要命了，不吃不喝是闹哪样。


    还是在烦躁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他心头的事。


    没有一样是让他能松口气的。


    又或者是在恐惧，这些天见过太多，都是人面对死亡的无能为力。


    结果这人，居然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宋愉辰一言不发的朝房间里走去。


    快到床尾时，踩到了两根被丢在地上的烟。


    跟在他身后的陈扬，登时睁大了眼睛，赶紧解释道：「时哥没抽菸，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咬一咬。」


    「三年前你不见了之后，他抽得太兇。」


    「我看不过去，说是辰哥你不喜欢烟味，时哥就再也没敢抽过。」


    陈扬不是想帮容时卖惨，只是实话实说，也忍不住想多嘴一句。


    「时哥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比三年前，你不见了之后，好太多了。」


    宋愉辰捕捉到了「三年前你不见了之后」这几个字。


    但此时，并不容他多问多想，三年前是怎么回事。


    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床上的那道身影，牢牢的吸引了视线。


    宋愉辰蜷着手指：「陈扬，你先出去，让我和容时单独待一会儿。」


    「哎好。」


    「我就在门外，有事喊我就成。」


    陈扬听话的出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宋愉辰见到人前，其实想好好骂一骂这人。


    为什么不吃不喝，不睡觉，还把自己搞得发了烧。


    是不是非得把自己弄得生病了，才好受一点。


    直到真的见到了容时之后。


    宋愉辰骂不出口，训不出口，更是一句重话，都没办法说。


    他面前酒店的床上。


    少年背对着他侧躺在上面，头髮散乱的枕在枕头之间，被沿抓着盖到鼻子下方。


    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又被额发遮住了眉眼。


    另一只手像是极度不安的，五指抓嵌在柔软的枕芯上。


    整个人紧紧的蜷缩成一团，缩在被子底下，浑身上下翻涌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房间里的暖气打得很足。


    宋愉辰坐在床边，撩开少年挡着眉眼的碎发时，清晰的感觉到了对方的颤意。


    仿佛害怕见到亮光似的，脸拼命的往被子里躲，肩膀在狠狠颤抖。


    在那之前。


    宋愉辰已经看到了他，白到几乎病态的面庞，眼底也布满青色。


    憔悴得让人不敢去碰他。


    宋愉辰一下就紧绷住了手指，心脏用力得在往他胸腔上撞，撞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慢慢浮现出，重症监护室里的画面。


    他逃避去见的画面，让他恍惚的在容时的身上，看到了重影。


    宋愉辰唿吸急促起来，僵着手指去碰了碰容时的脸颊。


    很烫。


    他手心垫到少年的脸颊下，手指微微收拢，大拇指的指腹在上面轻轻蹭了蹭。


    对比少年发烫的脸颊，他的手指要冷太多太多。


    宋愉辰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不敢放开这人的脸。


    出神的，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


    很快，他的指腹摸到了一点湿润。


    宋愉辰顿住手，怔然的看着。


    少年被他指腹贴着的眼尾，开始不停的挤出眼泪。


    和脸颊一样的烫。


    然后颤着睫毛，缓缓的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宋愉辰就这么撑着上半身，俯身过去，很轻地喊了声：「容时。」


    容时听见声音，视线慢慢的移到身边。


    分不清自己是烧煳涂了，让他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在现实里。


    只是当他看到在他身边的人，是宋愉辰的时候。


    整个人一动不动。


    唯独眼眶里的眼泪，彻底不受控制的往枕头上掉。


    宋愉辰怎么擦都擦不完。


    眼泪从他指缝里流出去，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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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第一次见容时哭成这样，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人哭起来会这么严重。


    他心里莫名很不是滋味，有种捨不得人哭的气闷，团在胸腔里。


    宋愉辰轻声道：「我听别人说，你一直在找我，现在见到我了。」


    「容时，你想做什么？」


    容时缠着纱布的手小心翼翼去碰宋愉辰的，脸蹭进宋愉辰的手心里：「宋、宋愉辰，我没想做什么，我什么都没想过……」


    少年忍着哽咽，嗓音里尽是可怜的哭腔。


    又因为发着烧，夹杂着低低的沙哑。


    「我知道你家里出事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给你添堵。」


    「但是我忍不住想、想见你，我怕你不想见我，就偷偷来了南城。」


    「我就是、就是想说……我那天不是故意沖你发脾气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我的气，也别不理我……」


    宋愉辰心底里那股不是滋味的感受，在少年的哭腔中愈发的难受起来。


    淌进他手心里的眼泪，仿佛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试图抽回手。


    「……不要。」


    容时以为他要放开自己。


    不顾身体的沉重，从床上撑坐起来。


    然后把他的手抓回来，抓着手背，把他手心贴回到自己的脸边。


    宋愉辰不再抽回手，很轻地问道：「容时，你见到我，就只是想说这些么？」


    他还没从这人身上见过，有这么懂事的一面。


    却是在拿命换……


    容时不只是想说这些，根本不只是这些。


    可是他不能在宋愉辰那么辛苦的时候。


    还要无理取闹的，让宋愉辰被他的事影响心情。


    他不敢说，又好想说。


    「宋愉辰……」容时真的好想说，哽咽又害怕地问道，「我、我可以说吗？」


    宋愉辰忍不住倾身过去，和他额头相抵：「嗯，说吧。」


    容时紧紧贴着宋愉辰的额头，垂着眼眸，眼泪不停地往被子上掉。


    终于能小心翼翼的，把他这些天憋在心里的话。


    从心脏上划开一道口子，忍着疼。


    一点点掏出来，然后说出口。


    「宋愉辰……」


    只有这三个字，最让他委屈到不行。


    连同三年前，被宋愉辰忽然抛弃的委屈，全都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你没有和我说过分手。」


    他边哭边说：「三年前……你没有和我说过。」


    「我也没有答应。」


    「是你突然不见了。」


    他越说越难过，哭腔下的尾音颤得愈发不能自已。


    「我找不到你……」


    「宋愉辰，我找不到你了，哪里都找不到。」


    「找了三年那么久，都找不到……」


    「你去哪里了。」


    他仿佛一下回到了三年前，宋愉辰消失的那个晚上。


    没有宋愉辰的日日夜夜。


    每天折磨得他，崩溃到要疯魔。


    容时哽咽的喘不上气，颤着手指，紧紧抓在宋愉辰的衣服袖子上。


    「宋愉辰。」


    「我好想你。」


    「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我了。」


    第51章


    宋愉辰认识容时以来, 其实想像不出少年哭泣的画面。


    又或者说，他想像不到，这人居然会哭。


    骨子里冷硬的人, 轻易不会掉眼泪。


    流眼泪不如流血来得容易。


    宋愉辰觉得容时就是这样的人。


    可现在, 少年当着他的面哭了。


    眼泪掉得无声无息。


    情绪压抑得只有细细密密的颤意，让人能感觉到被巨大的悲伤席捲。


    那双好看的黑眸，此时红得一塌煳涂。


    浸出的眼泪笔直的滴落在被子上，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


    宋愉辰想过。


    能让这样一个人, 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哭得连他都喉咙发涩。


    总该是有痛苦到了极致，真的崩溃到受不住的事情。


    于是, 他问了。


    然后等着容时亲口告诉他,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难过。


    却始料未及……


    宋愉辰不再和容时额头相抵, 落在少年脸庞上的神色微滞着：「你在说……什么？」


    容时像是怕他会从自己眼前逃走似的。


    两只手都牢牢的抓紧着他的衣服，低下脑袋倾靠到他的肩膀上。


    「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却还是……不要我。」


    「我明明有好好守着你，你差点、宋愉辰……你差点又不见了……」


    宋愉辰的手心按在面前人的后颈上, 指腹往上揉了揉在他指缝间, 柔软的黑短髮。


    他不管面前的人哭得怎么令人心疼。


    也不管面前人说的话，在他胸腔里, 有多么的心悸和发颤。


    该讲的道理, 还是要讲一讲清楚。


    宋愉辰轻轻地打断道：「容时。」


    「……嗯。」


    少年回应他的嗓音又低又哑, 语调发着抖, 满满的委屈和可怜。


    宋愉辰的语气和安抚着人后颈的手, 一样的温和：「我们当初怎么在一起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件事不提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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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提, 容时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可是我后悔了。」


    「宋愉辰，我早就后悔了。」


    唯独在宋愉辰的身边。


    他不需要和谁去争得头破血流，依然能得到纵容和对他的偏心。


    当他沉浸在那份偷来的疼惜里，早就后悔了当初接近的目的。


    想要吞进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要让宋愉辰知道。


    宋愉辰却先不要他了。


    这三年。


    他尝够了崩溃的滋味，也受够了心脏撕裂的痛楚。


    无时无刻不在想宋愉辰。


    欺骗带来的惩罚和后悔，早就把他刺伤别人的稜角，磨得所剩无几。


    容时松开宋愉辰的衣服，手臂颤抖的抱住宋愉辰的腰。


    「宋愉辰，我知道错了。」他哽咽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不要再欺负我了……」


    宋愉辰有些受不住这人的哭腔。


    把人的脸捧起来，无奈的嘆着气，给人擦了会儿眼泪。


    他一边轻轻的擦，一边问：「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容时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蓄着眼泪，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忍不住控诉起来：「你要和容晋在一起……」


    像是不经意说到了最最难受的事情。


    蓄起的眼泪，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全部落在了宋愉辰的手上。


    还嫌不够痛似的。


    又强调了一遍。


    容时哭出声地说：「宋愉辰，你要和容晋在一起……」


    宋愉辰本以为这人，先前哭得已经够凶的了。


    结果好好的，自己把自己说的气狠了，还哭得更凶了。


    宋愉辰被他哭得没了脾气：「谁要和容晋在一起了。」


    「……你。」


    容时回答的毫不犹豫。


    宋愉辰：「……」


    容时最怕的就是他忽然不说话，怕他在默认。


    怕得自己没有办法，无能为力到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无理取闹和哀求。


    「宋愉辰，你还是我的，当初我们没有分手。」


    「你不可以和容晋在一起的……」容时眼泪蹭在宋愉辰的手心，「我也不要用那两个字喊你。」


    「你是我的。」


    「……是我的。」


    「谁都不可以抢走。」


    宋愉辰觉得自己，多少是真的有点欺负人。


    因为他听见自己说：「两个人分开，就是当做默认分手了。」


    然后他看着面前的人，目光逐渐呆滞。


    被伤透了心，受到了打击似的，望着他开始不说话，一个劲的掉眼泪。


    宋愉辰的心尖拧了起来，算是彻底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是他认为的什么事情，把人情绪搞失控了。


    而是……


    原来真的是因为他。


    从头到尾，是他，把容时弄哭了……


    哪是什么一件事。


    怕是横贯到了三年前。


    宋愉辰替人抹掉眼泪，轻哄了一句：「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都该哭瞎了。」


    「容时。」他认真道，「我问你两个问题，你乖乖回答我。」


    容时憋着眼泪：「你问多少个都可以，我都会乖乖回答，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别不要我……」


    宋愉辰没有急着安抚。


    他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他和容时之间，一直被他忽略掉的东西。


    也是他一直没有去意识过的一个问题。


    对于过去的他们来说，可能过于的可笑。


    而现今也许是多此一举，说出口少不了微妙感。


    但不得不问清楚。


    宋愉辰：「容时，你喜欢我么？」


    容时没有任何迟疑：「喜欢。」


    「我喜欢……」


    配着他滚烫的眼泪，通红的眼眶，压抑的情绪。


    简单的两个字，承担了太多太多的分量。


    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说：「宋愉辰，我真的喜欢你。」


    他喜欢的人……


    这个他喜欢的人……


    到底要他喜欢到什么程度，才不会想着要抛弃他。


    「可是你喜欢容晋。」容时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做什么都不肯接受他……


    宋愉辰好一阵莫名其妙：「你从哪看出我喜欢容晋的？」


    这人还要往他心口捅刀子。


    容时又气又想哭：「你、你还问我。」


    「他是你前男友，你自己对他有多好，有多喜欢他……你明明就知道。」


    「宋愉辰，你还要欺负我……」


    宋愉辰……


    宋愉辰第二个问题不用问了，这人已经把答案告诉他。


    他甚至莫名其妙到，挑不出要从哪里下嘴，证明自己有多冤枉。


    于是，沉默了半天。


    宋愉辰忍不住说了句：「容时，我看你是发烧烧煳涂了。」


    全是胡话。


    可烧煳涂的容时，仗着被欺负的劲，得寸进尺起来：「你没有反驳我，你默认了。」


    「宋愉辰，你还喜欢容晋，分手了还喜欢他。」


    「他脾气没我好，长得也没有我好看，宋愉辰你眼睛瞎了，你居然还喜欢他。」


    眼睛被迫瞎了的宋愉辰：「……」


    而且这人讲话还带拉踩，哭着哭着脾气倒是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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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屈指颳了下少年的鼻子，没好气道：「我不喜欢容晋，要说喜欢，只有一个叫容时的。」


    容时又被说到了伤心事，眼眶禁不住再次蓄起眼泪，瞬间打湿了眼睫。


    他看着宋愉辰，颤着睫毛，委屈巴巴地说：「宋愉辰不喜欢我的，宋愉辰不喜欢容时。」


    「……你骗我。」


    宋愉辰耐心道：「没骗你。」


    容时带着哭腔，忽然生气地说：「就是骗我的。」


    「我抱宋愉辰，亲宋愉辰的时候，宋愉辰从来都不碰我，他不肯碰我……」


    宋愉辰长嘆了口气，伸出手，绕到面前人的背后。


    一手摁在后颈上，一手贴着背，把人轻轻的搂进了怀里。


    「没有不肯碰你。」


    只是一直以来，他忍着没去回应而已。


    容时把脸埋在宋愉辰的颈窝里，抱得比宋愉辰还要紧，还要用力，贪恋又渴望。


    却反而让他的心脏，碎得更加四分五裂了。


    「我是烧煳涂了。」


    宋愉辰忽然听见他，哽咽的这么说了一句。


    紧接着，肩膀的衣料被眼泪浸湿得一塌煳涂。


    容时说：「我、我是烧煳涂了，烧得都出现幻觉了，宋愉辰从来不会抱我的……」


    宋愉辰：「……」


    不抱要说自己不肯碰他，抱了又成烧煳涂出现的幻觉了。


    宋愉辰难得发觉，怀里的人，还有这么磨人的一面。


    宋愉辰安抚着，顺了顺怀中人的后背：「不想要我抱，我可就松手了。」


    容时连忙收紧手臂：「要抱。」


    宋愉辰抱着他：「还哭鼻子么？」


    容时声音闷闷的：「我哭的话，你会不会心疼我……」


    宋愉辰很轻地「嗯」了声，捏了捏他的后颈肉：「所以别哭了，嗯？」


    容时睁着通红的眼睛，看过去：「宋愉辰……是不是只有在梦里，你才会对我这么好……」


    宋愉辰顺着他背的手顿住：「我平时对你不好？」


    容时抿住唇不说话了。


    宋愉辰心想不如就让这人再哭会儿，简直没有良心。


    他故意松开了抱人的力道。


    容时吓得把他的手抓回到腰上，惨白着脸色：「……不要，我没有说你不好，你别……」


    宋愉辰重新抱了回去，想归想，倒没有真的要把人再弄哭。


    容时眷恋的靠在他怀里。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抱了一会儿。


    宋愉辰察觉到怀里的人，唿吸喘得逐渐有些厉害，身体像是更烫了。


    他摸到容时的额头。


    容时追着他手心的凉意蹭了蹭，难受得眼皮越来越重，嗓音没了通透感。


    「宋愉辰……」


    宋愉辰顿住了去喊陈扬的动作：「嗯？」


    容时难过地说：「梦一醒，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宋愉辰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想到他先前的状态：「你醒来之后，还想要我要你是么？」


    「……嗯，你别不要我。」


    容时半阖着眼睛，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眼眶，又深了一圈。


    倔强的扛着发烧带来的昏睡感。


    宋愉辰微微低下头，脸颊触碰到他的鼻尖：「那你答应我，醒了之后不能继续不吃不喝。」


    「我会让人来给你挂点滴，你不可以不听话，药也要按时吃。」


    「等病好了再出门，出门不能再穿太少。」


    「容时，如果等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你都做到了。」


    「我就要你，好不好？」


    容时阖上眼睛前，只听进去了「我就要你」四个字，眼泪从眼尾无声的挤落下来。


    「好……」


    我答应你。


    宋愉辰，我答应你。


    你不能骗我……


    第52章


    宋愉辰把容时放回床里, 盖好被子后，起身出门去找陈扬。


    一直守在门口的陈扬，刚才隐约听见门内有对话声, 就是听不清内容。


    见他出来, 伸着脖子，朝房间里张望了下。


    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问个不停。


    「辰哥，怎么样？时哥是不是醒了, 有答应吃药吗？」


    「他肚子饿不饿, 用不用我去给他买？」


    「你们没再吵架吧？」


    「没吵架。」宋愉辰把身后的门轻轻关上，「容时现在没醒。」


    「我会找人过来给他挂点滴, 等他清醒了先让他吃点东西, 垫了肚子再吃药。」


    「陈扬，麻烦你照顾他了。」


    陈扬没问题道：「辰哥你放心, 只要时哥能配合，我一定照顾好他。」


    宋愉辰想到房间里的人，刚才答应他的事情：「他会配合的。」


    他说会，陈扬百分百信：「还是辰哥你的话有用, 是我劝上一百句都劝不动时哥。」


    「辰哥你现在要回医院了么？」


    「嗯。」


    宋愉辰看着陈扬, 顿了顿说：「陈扬，你陪我走走吧, 我有点事想问你。」


    陈扬微讶：「奥好。」


    宋愉辰给谈家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报了酒店的地址过去。


    说明了情况, 让人用最快的速度, 过来给容时挂点滴。


    交代完, 他和陈扬两个人走出酒店的大厅。


    宋愉辰站在路边，看着对面的医院大楼,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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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扬站在他身边，猜测了下：「辰哥，你是想问时哥的事情么？」


    南城冬季晚间的空气，干冷得厉害。


    宋愉辰对着空荡荡的马路，唿出一口热气，低低地「嗯」了声。


    他记得当年遇上容时的时候，陈扬的身影就已经在容时的身后。


    他问得有些模煳：「三年前，我和容时从认识开始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陈扬想了想：「具体我不太清楚，从时哥关注到你出现在容晋身边，等我察觉的时候，时哥已经很喜欢你了。」


    ……已经很喜欢你了。


    宋愉辰抿直了唇。


    从来没有想过，当初容时在别人眼中，原来看上去对他是喜欢的么……


    也说明了，陈扬大概并不清楚，他和容时是怎么在一起的。


    陈扬神色复杂地说：「辰哥，你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响，就离开江市了啊？」


    宋愉辰不答反问：「容时没告诉你？」


    「时哥一直说是你生他气才不见的。」陈扬揣着外套兜，不理解地说，「可又不肯说理由，就说自己错了。」


    他低头，踩在面前一块小石子上：「我那时候打听……」


    宋愉辰瞥过去一眼：「打听到什么了？」


    陈扬尴尬道：「说是因为容晋。」


    宋愉辰：「……」


    陈扬知道感情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


    但他这嘴，容易憋不住。


    「辰哥，你回来之后和时哥和好那么久了，应该不会再喜欢容晋了吧。」


    宋愉辰：「……」


    宋愉辰有种无力感和可笑感。


    就仿佛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莫名其妙被人背地里，编织好了属于他的故事。


    依旧是他未知的情况下。


    这个故事已经被周围人所断定真实，且发生过。


    而他本人，没有参与。


    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故事的走向。


    甚至再开口解释，反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宋愉辰脸色淡淡地说：「到底谁造的谣，说我喜欢容晋？」


    陈扬懵了：「不知道啊，好像……都这么说？」


    这个「都」字，用的就很恐怖。


    但人传人的言语，谁又说得清，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宋愉辰又强调了一遍：「谣言。」


    陈扬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谣言！？真的假的啊！那时哥这些年的醋，不都成瞎吃了！？」


    宋愉辰捕捉到男生话里，「这些年」三个字。


    恰好是他今晚，重点想要问一问的事情。


    他轻嘆了口气，没给陈扬惊恐的时间：「陈扬，和我讲讲容时前三年的事情吧。」


    陈扬的情绪顿时卡了壳，眼神躲闪：「这个……时哥他，不让我说。」


    宋愉辰沉默的看着他。


    陈扬顶不住他的目光，内心不停挣扎。


    片刻，宋愉辰忽然道：「算了。」


    「哎别！」


    陈扬心脏差点骤停：「时哥不让我说，不是我不想说。」


    「就是我说出来，辰哥你不怕我帮时哥卖惨么？」


    宋愉辰说：「无所谓。」


    陈扬迟疑：「那辰哥你别和时哥说，是我说的啊。」


    「嗯。」


    陈扬怕宋愉辰听的时间不多，到时候他没讲到重点，人就回医院了。


    于是，他挑拣着讲。


    也确实挑了最卖惨的事情。


    -


    「要说时哥变化最大的那段时间，其实是你刚从江市消失不见的时候。」


    「他满世界在找你。」


    「只要一打听到你的消息，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一定会过去拼命的找你。」


    「时哥能把想到的，认识你的人，全都找遍了。」


    「要是没有你的消息，他就整天整天待在你和宋阿姨以前的家里。」


    「原先没发现钥匙前，他就坐在门口。」


    「后来发现钥匙在地毯下，他就进去躺在沙发上，不吃不喝，睁着眼睛不肯睡觉。」


    「或者站在阳台一直发呆。」


    「那段时间他菸酒不忌，脸上没了笑容，三天两头去找容晋，差点出人命。」


    「后来被容董知道了，时哥被动了家法，一个星期没能走下地。」


    「整一个星期，时哥抽菸抽得不要命似的，当时满地的菸头。」


    「还是我说的，说辰哥你最讨厌烟味了。」


    「因为是你讨厌的，所以时哥再也没敢抽过。」


    「但是我劝不动他别喝酒，结果腿伤还没好，就直接胃出血进了医院。」


    「大一那年，时哥几乎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我每天心惊胆战的怕他真的不要命了。」


    「……」


    一直到宋愉辰回了医院，坐在老爷子病房外的椅子上。


    陈扬说的这些，关于容时前三年的种种事情。


    在他脑海里，依然挥之不去。


    胸口堵得有些闷，难以言喻的情绪堆积在他的胸腔里，久久散不开。


    前不久。


    宋愉辰生病的时候，还半开玩笑似的，问过照顾自己的那人。


    问是谁教会了他什么，变得那么会照顾人了。


    想着是谁教了对方人情世故。


    然而宋愉辰怎么都没想过。


    那个人，居然会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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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以为的——


    少年是为了报復继兄，见不得对方安稳，故意接近他。


    于是抢过来，想要气对方。


    而他随心落入少年的圈套，决定暂时陪人游戏一场，不计后果的答应了。


    宋愉辰本以为，游戏的结局，就是他们的事情捅到容晋面前。


    闹剧结束。


    他和容时的关系也就结束了。


    并不想成为兄弟俩针锋相对，夹在其中的他。


    所以在恋爱游戏结束的同时，选择了和他母亲宋晴离开了江市。


    结果，现在告诉他。


    这一切，只是他的想当然。


    陈扬说他消失了多久，容时就崩溃了多久。


    而在一年多前。


    周围人都快觉得容时得了什么疯病后。


    忽然间见到他披上了正常人的皮。


    陈扬告诉他。


    仅仅是因为即将上市的新公司里，在毫无存在感的角落里。


    出现了「宋愉辰」这三个字。


    被他亲手推至成，周围人都惧怕的小疯子。


    强迫自己披上了正常人的皮。


    就只是为了等着他回来，然后像个正常人，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疯够了没有】


    宋愉辰居然几天前还对着人，说过这样的话。


    说他欺负人，倒也没说错。


    可难道，小混蛋就没有欺负他么……


    带着那样的目的故意接近他，一声不响的偷偷喜欢了他，又不肯张嘴说实话。


    他以为的恋爱游戏，怎么会知道有多少真心在里面。


    更加不会去想。


    少年的喜欢来得如此匆匆，却那样沉重。


    三年的分别，认为的前男友互看讨嫌。


    竟是一个爱而不得。


    一个，心疼愧疚……


    -


    天边露出鱼肚白，谈耀强拔唿吸管的这天到来了。


    宋愉辰看完了病房里的爷爷，是他回来南城后，第二次去的重症监护室。


    继母林月茹承受不住拔管的画面。


    进去的只有宋愉辰和谈星睿。


    不到五分钟，谈星睿哭着跑出了重症监护室。


    谈耀强拔管失败了。


    这个结果，其实所有人心底里都清楚，但依然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现在希望彻底破灭。


    宋愉辰没去追谈星睿，微白着脸色，先去见了主治医生。


    拔唿吸管失败，并不代表谈耀强因此命到了头。


    唿吸机插回去还可以起到作用。


    就在宋愉辰和主治医生，提到唿吸机还能起到多长时间的时候。


    周叔突然闯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说是谈老爷子忽然醒了。


    而已经听说谈耀强拔管失败的谈老爷子。


    传话说，准备把谈耀强接回家。


    吊不住儿子的命。


    却不能让儿子在冷冰冰的医院里闭眼。


    宋愉辰和医院商量安排救护车，租了足够的氧气瓶，送谈耀强回老宅。


    谈老爷子也硬是出了院，跟着回了老宅。


    -


    回来老宅三天，宋愉辰带着周叔忙前忙后。


    得知消息的亲戚朋友，全都聚集在了谈耀强的房间里外。


    每天气氛压抑。


    心电监护仪和唿吸机的声音，挑着人的神经，警报似的阴冷得令人手脚发凉。


    第三天晚上，宋愉辰没了要忙的事情。


    他回到老宅，再次站在谈耀强房间里的人群后，听见了哭声。


    他分不清是谁的。


    然而莫名的，让他不想走进去看一眼。


    宋愉辰生出了不想面对的逃意。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开了车，离开了老宅。


    最后停在了容时所在的酒店门口。


    他望着酒店楼上，冷静了半个小时。


    正当他犹豫着，准备开了车回老宅去，陈扬的身影突然窜到了他的车窗前。


    车窗被敲响。


    宋愉辰微怔的放下车窗。


    陈扬见他如见救星：「辰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是来看时哥的？！」


    宋愉辰刚想说「不是」。


    就见陈扬苦着张脸说：「你三天没来了，你都不知道时哥他……」


    宋愉辰把车熄了火：「容时他怎么了？」


    陈扬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急得拍大腿。


    「哎呀！反正就是快正常出病了！」


    第53章


    宋愉辰走进酒店房间, 抬眸的第一眼。


    看到的就是，正对着玄关的沙发上，缩着的那道身影。


    穿着酒店里准备的单薄睡衣, 头仰着靠在沙发靠背上。


    手臂抬起, 用手背遮盖住双眼。


    没被挡住的下半张脸，透着病态的苍白，衬得那缺水的薄唇颜色异常的偏深。


    身前的睡衣，被他用另一只手用力抓着, 手心紧摁在那。


    宋愉辰朝着人走过去, 踩在房间的地毯上，一声不响的靠近了沙发。


    他伸手把少年的手, 从双眼上方轻轻拿下来的同时。


    另一只手撩开对方的碎发, 掌心贴上少年的额头，感受起手心下的体温。


    宋愉辰垂眸, 对上身前人逐渐缓慢睁开的黑眸：「退烧了吗？」


    对视的黑眸蒙着一层茫然的水雾。


    然后隔着水雾，一点点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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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怕看错了, 闪烁起满满的不安。


    黑眸的主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艰难的扯动薄唇，小心翼翼试探的溢出了些声音。


    「……宋愉辰。」


    宋愉辰应了声：「嗯？」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容时咬住唇, 忍着胸腔里翻涌喧嚣的情绪, 红着眼尾从沙发上直起身。


    紧接着整个人往前倾倒下来。


    他倒在宋愉辰的身前, 脸埋进面前人的衣服里。


    两条手臂攀上面前人的腰, 牢牢的禁锢住。


    双手抓在衣料上, 十指渐渐耐不住情绪，发颤着收紧起来。


    他说出的话, 也在发抖：「宋…愉辰…我退烧了。」


    宋愉辰的腰被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勒得有了丝丝髮疼的预兆。


    但是隔着厚厚的衣服。


    这人手臂和身上细细密密的颤抖，依然能穿透到自己的皮肤上。


    宋愉辰没去在意这点疼，贴着容时额头的手，移到了少年的脑袋上，温和的揉了两下。


    他轻声地说：「陈扬说你这几天吃东西，总是把自己撑到反胃，胃疼了也还是要吃。」


    「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吗？」


    容时闷在他的怀里，嗓音裹满了害怕：「我答应过……会好好听你的话，我想快点好起来。」


    「我怕我好得太慢，你等得没了耐心，就再也不肯来看我了……」


    宋愉辰一时有些后悔，之前用这样的话术，设法让面前的人恢復过来。


    他早该想到，这人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宋愉辰轻嘆道：「我是想让你好好的，但不是想让你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得更难受。」


    「我好了。」容时唿吸急促的扬起脸，眼底布满不安和哀求，「宋愉辰，我真的已经好了。」


    「我没有再不吃不喝，烧也退了，这几天都没有出门。」


    「我听你的话，挂了点滴，药也有在好好吃。」


    「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


    他都做到了……


    不可以再不要他了……


    宋愉辰抬着指腹，蹭过少年发红的眼尾，喉咙酸涩地「嗯」了声：「我知道你都做到了。」


    容时脸颊追着他的手心蹭过去，很委屈地说：「可是……你都不来看我。」


    宋愉辰：「我太忙了。」


    「我知道。」容时没有要任性，「我只是太想你了。」


    宋愉辰看着他眼底的青色，指腹移过去抚了两下：「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么？」


    容时被抚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发烧的时候我睡着过的，我睡着了你都不肯出现在我梦里。」


    宋愉辰问他：「烧退了没睡着过么？」


    容时垂下眼睑：「睡不着了，脑袋清醒了之后，一闭上眼睛我就好怕找不到你。」


    「怕你趁我睡着，又跑去我不知道的地方。」


    宋愉辰心底复杂的沉默几秒，才道：「我能去的地方都已经被你知道了，所以不会再让你找不到了。」


    容时心慌地求他：「你以后要去哪里的话，先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宋愉辰没有犹豫：「好。」


    容时额头再一次靠到他的身上，捨不得放开地说：「宋愉辰，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不着急。」


    宋愉辰瞥了眼旁边的床：「躺去床上吧，陪你睡着了我再走。」


    容时磨蹭半天，低低地「嗯」了声。


    然后才慢吞吞的松开了手，不情不愿的躺去了床上。


    他的眼神黏在宋愉辰的身上，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坐到他的身边：「宋愉辰……」


    「嗯？」宋愉辰坐在床边，低头和他对视。


    容时侧躺着，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还是感觉不到宋愉辰在他身边的真实感。


    他缓慢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想触碰面前人的脸颊边。


    又害怕一碰，什么都不在了。


    于是快要碰到的时候，胆怯的蜷起了手指。


    容时没敢再有进一步的动作，视线描绘过面前人的轮廓：「宋愉辰，你变得好憔悴。」


    他心疼起来：「是不是忙得都没有好好休息？」


    「是啊。」宋愉辰抓着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所以你让我少操点心，别折腾自己了。」


    容时往床里挪了挪，掀开被子：「你也躺下来，休息一下好不好？」


    宋愉辰顿了片刻，没有拒绝，脱了外套和鞋子，躺了上去。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


    容时帮他把被子盖好，被子下的手勾着他的，额头靠过去碰到一起。


    宋愉辰扯唇说：「我不在的时间里，能不能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容时听话地道：「……能。」


    宋愉辰：「不许再乱吃东西，不可以让自己的胃受不了。」


    「……好。」


    「睡不着的话……」


    容时抢在他话之前道：「我可以吃安眠药。」


    「……」宋愉辰稍稍往后分开了点距离，脸色有些冷，「不可以。」


    容时不想惹他生气：「不吃我睡不着。」


    宋愉辰：「睡不着就闭着眼睛养神，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去想，不准去吃什么安眠药。」


    容时难受地说：「宋愉辰，我是不是很麻烦……」


    他明明来南城，不是想来给宋愉辰添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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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好像一直在惹宋愉辰心烦。


    宋愉辰蹙眉：「不许胡思乱想。」


    容时怕惹得他不开心，把他的眉心轻轻抚平，自责道：「宋愉辰，你都瘦了。」


    宋愉辰：「你还好意思说我呢。」


    容时已经知道错了，他整个人贴过去：「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养回来。」


    「嗯。」


    房间里很快陷入安静。


    面前的人一直没有要闭眼的意思。


    宋愉辰自己反倒放松下来后，有了些抵不住的困意袭了上来。


    「闭上眼睛，睡吧。」


    -


    宋愉辰再睁眼，是在一个小时后。


    放在床头柜上的外套口袋里，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他被震动声惊醒。


    和他说过睡不着的容时，出乎意料的正熟睡在他的身边。


    宋愉辰轻手轻脚的下床，拿起外套匆匆走出房间，接通了电话。


    谈星睿焦急带哭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哥，你去哪了！」


    「爸爸的心跳开始不正常了，心电监测仪一直在发出警报声，怎么办啊……」


    宋愉辰边说边离开酒店：「给家庭医生打电话，我现在赶回去。」


    宋愉辰几乎是和家庭医生，一同赶到的老宅。


    守在谈耀强房间里的亲戚朋友，全部拥堵在了房间门外，神色各异。


    宋愉辰带着家庭医生进去。


    除了谈星睿和林月茹，谈老爷子也坐着轮椅，精神强撑在谈耀强的床边守着。


    宋愉辰站在他们身后，没有往床边靠近。


    经家庭医生询问，谈耀强是因为从鼻子里，打了流食进去，导致的体徵不稳定。


    可惜没有稳定回去的办法。


    只能看谈耀强自己，能不能撑过去。


    门外的亲戚朋友不抱希望的，有人开始低声讨论起寿衣和报丧的事情。


    房间里的林月茹哭得泣不成声。


    宋愉辰面无表情的看着，发出警报声的监测仪。


    竟有些想念半个小时前，在容时身边的宁静。


    老宅的所有人一夜未眠。


    宋愉辰靠着在容时那，争分夺秒休息的一个小时，撑到了凌晨四点。


    心电监测仪不再发出警报。


    谈耀强又撑过了一晚……


    -


    凌晨五点左右。


    宋愉辰重新回到酒店，和酒店借了房卡，去了容时所在的房间。


    早在他离开的时候，容时就有醒了的迹象。


    睁开眼，身边没了人，床上也没了体温。


    不用想，就知道宋愉辰肯定又走了。


    容时很听话的没有起来。


    双手抱住宋愉辰盖过的被子，双腿也夹着被子捨不得放。


    他闭着眼睛，闻着上面属于宋愉辰的味道，想着宋愉辰什么时候会再来看他。


    想着想着，不清楚时间过去了多久。


    也不清楚天有没有亮。


    直到他听见开门声，去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从床上抬起脑袋，朝门口看了过去。


    房间门口开着一盏昏黄色的小灯。


    能让他看清门口进来的人。


    「宋愉……辰？」


    少年眼神清明，显然不像是刚醒的模样。


    宋愉辰脱了外套，把房间里的灯打开：「什么时候醒的？」


    容时从床上弹坐起来，怀里还抱着被子，顶着几根睡乱的头髮丝：「我不知道，但我听你的话，一直在闭目养神。」


    他不可置信这么快，就又见到了宋愉辰：「你怎么来这么早？」


    宋愉辰坐到床尾：「家里没事就过来了。」


    容时异常敏锐：「你是不是通宵了？」


    宋愉辰：「嗯。」


    「你现在要休息吗？」容时松开被子，倾身过去，想把他抱上床。


    宋愉辰看了眼现在的时间：「陪我先吃点东西吧，休息的事等会儿再说。」


    容时：「我去打电话和酒店定餐。」


    「嗯。」


    容时下床去找手机：「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宋愉辰想了想：「小馄饨吧，清淡点，你吃了也不会胃难受。」


    容时找酒店很快点好了餐。


    宋愉辰已经坐在用餐的小桌前。


    容时拉开宋愉辰对面的椅子坐下，忐忑地问道：「你是来监督我吃饭的吗？我不会再让你操心了。」


    但他也只敢让宋愉辰别操心他。


    不敢轻易说出，让宋愉辰别管他的话。


    不管他，和不要他根本没有区别……


    宋愉辰或许是有监督的心思，或许是单纯想安安静静的吃点东西。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胃还难受么？」


    容时摇头：「昨晚吃过胃药了，现在不难受了。」


    酒店送餐用的是机器人。


    煮馄饨的时间和速食差不多。


    等待的时间里，两个人去浴室里，简单的洗漱了下。


    十分钟后。


    机器人把餐送到了房间门口。


    容时起身开门，端着餐盘迴来，放到小桌上。


    宋愉辰在他对面提醒道：「吹凉了再吃。」


    容时捏着勺子，喉咙有些发涩：「……好。」


    他好久没被宋愉辰这么在意过了。


    是他不需要费尽心思，不用在人面前找存在感，宋愉辰主动给他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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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其实没有胃口，也不是很饿。


    不过还是强迫自己，把面前碗里的小馄饨，全部一点一点吃进了肚子里。


    等他吃完，抬眸去看对面的人。


    容时吃完得比宋愉辰快。


    就是想快点吃完，然后好盯着宋愉辰看，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容时问道：「吃饱了吗？」


    宋愉辰：「嗯。」


    容时按捺不住的起身过去：「我抱你去床上休息。」


    还没等宋愉辰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被抱了起来，接着又被抱上了床。


    到了床上。


    容时没有放开宋愉辰，而是抱着人，在床上靠躺着下来。


    他靠着床，宋愉辰侧坐在他大腿上，被他搂着躺在自己的身上。


    宋愉辰回神：「我不困。」


    容时扯着被子给他盖好，抱小孩似的，脸颊贴了贴他的额头：「那我哄你睡。」


    宋愉辰沉默半晌，倒是有些想看这人怎么哄。


    于是，他不说话了。


    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两个人这样抱着躺的模样，其实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少年说是哄他，更像只调皮的小狗似的。


    这边蹭蹭他的鼻尖，摸摸他的脸颊和耳朵，那边手上捏捏他的胳膊。


    可宋愉辰……


    就这么被人哄睡着了。


    容时很快察觉到怀里的人，唿吸逐渐平稳下来，开始停下哄人的动作。


    他低头，视线移到宋愉辰的睡颜上。


    说好的不困，睡得却那样的快。


    盯着人默默看了良久。


    容时收紧手臂，带着这些天失而復得，无数的眷恋想念，和喧嚣的心疼。


    无声的，把人轻轻搂紧在了自己怀里。


    第54章


    南城下雪的这一天。


    傍晚五点三十一分, 是谈耀强去世的时间。


    唿吸机彻底失去了续命的作用。


    不到三分钟，谈耀强就在窒息当中，脸色青紫的咽了气。


    宋愉辰只在小时候, 外婆外公出车祸去世的那年, 经歷过至亲的葬礼。


    因为年纪太小。


    他对当时的一切，包括亲人去世时的情绪，都很模煳。


    他不懂葬礼的流程。


    在大片亲友哭丧的杂乱声中。


    他作为长子，眼睛干涩的跟着长辈, 熟悉葬礼的流程。


    他带着失声痛哭的谈星睿, 一起给谈耀强换上了寿衣。


    宋愉辰第一次知道。


    原来人走了，身体发僵发冷起来, 是那样的快。


    谈星睿从出生, 就一直有谈耀强这个父亲陪伴在身边。


    还没有成长到孝顺父亲的年纪。


    却提前失去了可以孝顺的父亲。


    他和哥哥一起给父亲穿完寿衣，抱着怀里父亲僵硬的身体, 哭着怎么都不肯放手。


    谈耀强的遗体还没到入棺的时候。


    宋愉辰没有去把谈星睿抱开，交代了佣人守着弟弟。


    然后转身去找了亲友里的小辈，前往老宅的正厅，布置葬礼的现场。


    周叔正在照顾遭受不住打击的谈老爷子。


    继母林月茹早在谈耀强去世的那一刻, 哭晕了过去。


    通知其他亲友, 报丧的事情，宋愉辰只能拜託给了家里的保姆阿姨。


    等谈星睿控制好了情绪, 来帮他忙的时候。


    他抽空联繫了送丧弹奏丧乐的团队, 以及送棺人。


    一直到送棺人送来了冰棺, 谈耀强被送入冰棺中, 葬礼现场布置完。


    已经是凌晨两点。


    丧乐在整个谈家老宅连夜响起。


    宋愉辰站在正厅门口。


    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亲戚朋友, 围着谈耀强的冰棺。


    像是走过场一般，边哭丧, 边嘴里悼念。


    紧接着哭完，转身毫无悲戚，和没事人一样，继续做着其他的事情，甚至有聊起天的。


    真心实意在为谈耀强的死，而哭泣的人。


    只有他的弟弟和继母。


    然而他这个连亲生父亲去世，都不曾掉过眼泪的人。


    可笑的根本没有资格，去嘲讽那些人的虚伪。


    宋愉辰一个人走出了老宅，走到院子里，瞥见朝老宅正厅走去的周叔。


    他忽然叫住了人：「周叔。」


    然后听见自己又说：「……有烟吗？」


    宋愉辰讨厌烟味，从来没有抽过烟。


    却在这个丧乐和哭声吵闹的夜晚，很想感受一下被烟味呛到流泪的滋味。


    几分钟后。


    周叔帮他去拿来了烟，忧心忡忡的只敢递了一支烟给他。


    宋愉辰没怎么听周叔的安慰，走向院子外的大门，找了个路灯靠着蹲了下来。


    他手指夹着那根烟。


    挡着吹来的夜风，打了好几次，才把打火机点着，然后点了烟。


    点完烟，宋愉辰没有急着放到嘴边。


    他仰头望着天边落下来，被路灯灯光照得雪白的雪花。


    看着其中一片，停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明明不冷，也很轻，却让他指尖禁不住狠狠颤了一小下。


    菸草留下的菸灰，带着点燃烧的猩红，被他抖落掉在了地上。


    和地上的雪水，眨眼间融为了一体。


    宋愉辰指尖发冷的把夹着的烟，放到了嘴边，叼着烟缓慢的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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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他抽得不够多，也不够快。


    臆想当中被呛到流泪的滋味，并没有被他尝到。


    在他嘴中蔓延开来的烟雾，轻轻吐出的时候。


    隔着白烟，他恍惚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烟雾逐渐散开。


    宋愉辰怔然的望着，那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几米远外，站着的身影。


    他没起身走过去，而是对着那人，扯了下唇：「大半夜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容时听见了他身后的丧乐声，犹豫着说：「我想来看看你。」


    宋愉辰抽了口烟，和这人对视了半晌，才无奈地道：「过来。」


    容时听话的走了过去，停在他一米远的地方，面色担忧，沉默的望着他。


    宋愉辰盯着手里的烟看，没有抬眸。


    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就这么一句话不说的，安静了一会儿。


    「为什么不说话？」宋愉辰问。


    容时蜷了下手指，忐忑地说：「我怕你心情不好，你从来都不抽菸的……」


    宋愉辰掀起眼皮看过去：「从来？容时，你了解我多少啊，就知道我从来不抽菸。」


    容时被他的话，刺得抿紧了唇。


    少年受伤的眼神太过明显。


    宋愉辰又抽了两口烟，心烦意乱的想。


    为什么要把气，撒在这个担心他的人身上。


    面前的人做错了什么，要被他这么对待。


    他轻嘆了口气：「说点别的吧。」


    容时无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没过大脑，笨拙的说了一句：「过几天是你生日。」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头。


    宋愉辰的父亲刚刚离世，他却在这里提什么生日。


    「对不起……你别生气。」他怕人生气，连忙认错，「我、我嘴笨，不是想惹你生气。」


    宋愉辰没生气，倒是快忘记了，自己还有个生日没过。


    他摁灭了手中的烟，丢进路灯边的废弃箱里。


    然后慢吞吞站起来，问道：「你要给我生日礼物吗？」


    容时侷促的打量着他的脸色：「要给的，但我还没准备好。」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宋愉辰难得有这么任性的一回，「因为我心情不好。」


    没有准备好生日礼物的容时，闻言一下子就慌了：「我……」


    然而嘴里刚慌张的溢出一个字。


    他面前的宋愉辰，朝着他缓缓张开了手臂，做出一副要他抱的模样。


    容时几乎动作比大脑快。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人抱进了怀里。


    宋愉辰被他紧紧搂在怀里，额头靠着他的肩膀。


    待在他的怀里，轻声说：「容时，能不能提前和你讨个礼物？」


    容时被心心念念的人主动要抱抱，弄得彻底意乱情迷：「你想要多少个都可以，只要你觉得开心。」


    如果身后不是葬礼，宋愉辰这个时候该笑一笑的。


    但他现在笑不出来。


    「一个就够了。」他嗓音低哑地说。


    容时问：「是什么？」


    宋愉辰没有开口回应，安安静静的只剩下清浅的唿吸声。


    容时耐心的等着，忍不住顺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沉默间。


    宋愉辰的声音在夜色里，陡然响起。


    「容时，我们重新开始吧。」


    容时安抚他后背的手，勐地顿住，来不及反问一遍他说的什么。


    就又听见他说：「但是你看到了，我这个人可能没什么良心，心硬起来比什么都狠。」


    「是一个连自己父亲去世，都不会哭的人。」


    「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么？」


    「我要。」容时毫不犹豫，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只要宋愉辰，「宋愉辰，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就说明他和宋愉辰之间，再也没有当初的欺骗作为开始。


    他等了三年。


    可以和宋愉辰好好来过，重新开始的机会，他怎么会不要。


    「我想和你重新来过，我们好好的，我再也不骗你了，会拿一辈子认真的去喜欢你。」


    他们只要好好的在一起。


    他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想着宋愉辰会不会只是怕他生病，所以才暂时答应的「要他」。


    ……一辈子么。


    宋愉辰回忆起谈耀强，短短半辈子的风光。


    却落得了如今病逝的地步。


    一辈子有太多的未知数。


    宋愉辰害怕那些未知数，于是让他想要抓住面前这个喜欢他的人。


    但他像是为了印证，自己是真的心冷面硬，非要改口强调一下。


    「要不还是算了吧。」


    周围的空气，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顷刻间凝滞了下来。


    宋愉辰面前抱着他的人，跟着哑了声，一句话都不说了。


    他也没再说话。


    然后两个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没多久。


    宋愉辰察觉到身前的人，唿吸似乎乱了几分：「不会是被我气狠了，在偷偷哭鼻子吧？」


    「……没有。」容时颤着唿吸，委屈又可怜地说。


    宋愉辰问：「为什么刚才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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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抱紧他，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肩窝，心脏难受得仿佛被来回捅了几刀。


    「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


    「嗯。」宋愉辰承认自己现在的心情，确实很不好。


    「没关系。」容时说，「我给你欺负，你想把我弄哭也可以……」


    「但是……」


    他鼻音明显重了起来：「但是等你心情好了，你就答应我，和我重新开始好不好？」


    明明是宋愉辰自己讨要的生日礼物。


    最后反而是他把人欺负的，反过来求着要把这份礼物给他。


    宋愉辰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少年被冻得有些微红的耳垂：「脾气这么好啊。」


    「欺负你，弄哭你都可以？」


    容时又把他搂紧了些，怕他推开自己：「嗯……都可以。」


    「只要你肯答应和我重新开始。」


    面前的人像是做好了，被欺负和弄哭的准备。


    宋愉辰没有任何要做的想法。


    却心情莫名其妙的，被哄好了一些。


    他捂热了容时的耳朵，想好了之后，平静地说：「留着这辈子，慢慢欺负你吧。」


    容时敏锐的捕捉到几个字眼：「这……辈子？」


    「嗯。」


    宋愉辰当初在江市，给容时谈恋爱的那个期限。


    答应在年底给人的答覆。


    不如就提前在今天。


    宋愉辰靠在容时的怀里，感受着他们之间撞在一起的心跳。


    「不用等我心情好起来了。」


    「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他在少年耳边，轻轻地说道：「容时，我们重新开始。」


    第55章


    宋愉辰去酒店找容时的时候, 已经是谈耀强葬礼结束的三天后。


    这段时间，白天他照旧没有空闲的时间。


    然而谈耀强下葬那天。


    他爷爷似乎一夜之间，整个人面上仿佛看开了许多。


    老爷子振作起来回到了集团, 主持大局开始把希望, 寄托在了自己的孙儿们身上。


    有老爷子和集团里那些老东西周旋，以及打点的一切。


    宋愉辰在晚上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能够停息下来，好好把这些天消耗的精力补充回来。


    他来酒店前没有告诉容时。


    担心这个时间点对方睡下了，以免他一通电话打过去, 把人给吵醒了。


    宋愉辰仍然和酒店借的房卡。


    可当他来到少年的房间门口时, 手里的房卡成了没有必要的存在。


    他面前的房间门没有关严实，掩着的门能看到留了三指粗的缝隙。


    还有一只孤零零的球鞋, 被丢在门缝边。


    宋愉辰仔细看了眼, 球鞋不是容时的尺码。


    酒店安保不错，倒不会让他怀疑房间里面, 是不是遭了什么贼。


    于是，心想可能是陈扬在里面。


    他这么想着，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预想当中, 容时和陈扬在房间里, 还没有休息的画面，并没有看到。


    宋愉辰站在玄关。


    房间室内一片漆黑。


    只有从他身后, 走廊里照射进来的灯光, 依稀能够看清室内的模样。


    他一声不响的走到床尾, 目光笔直的落向床上的人。


    确切来说, 是两个人。


    他熟悉的少年侧睡在床的最外侧, 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


    而床上仅有的那床被子，在对方身边的人身上, 牢牢的裹成了一团。


    那人两只脚半露在被子外。


    往上，露了个额头，一头短髮铺开在床上。


    头髮的发色……


    和陈扬截然不同。


    「啪——」地一声。


    宋愉辰一抬手，把房间里最亮的几盏灯，全部一起打开。


    室内轰然炸开亮光。


    他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那没有被子遮挡的男朋友。


    就这么被他打开的灯光，刺到难受得缓缓睁开了眼睛。


    容时受不了刺眼的灯光，用手背遮着眼睛翻了个身。


    一分钟左右，他适应了四周的光亮。


    紧接着放下手的同时。


    视野里，望见了站在床尾的宋愉辰。


    他想念了好几天的人，居然一声不响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容时耐不住激动得从床上弹坐起来。


    却先被自己脚上踢到的重物，弄得愣了下神。


    除了被他眼神黏住的宋愉辰。


    余光里还莫名其妙多了一坨白色的东西。


    正裹着他的被子，缩睡在他的身侧，露着脚和头髮丝，散发着熏人的酒气。


    这……谁？


    为什么在他的床上？


    什么时候出现的？！


    容时弄不清状况的懵了。


    像是床上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下意识就要下床去找宋愉辰。


    「宋愉辰……」


    嘴里刚溢出想念之人的名字。


    下一秒——


    在触及到宋愉辰的眼神时，他整个人狠狠僵了僵。


    青年不经意扫过他和他身边那团白色。


    没有说话，没有多余的表情。


    和以往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偏偏容时心里发慌得就是觉得。


    宋愉辰的眼神像是在说「两个人重新开始才几天，就在这和我上演出轨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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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吓坏了。


    「宋、宋愉辰，你听我解释！」


    他顾不得宋愉辰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连忙跳下床，拖鞋也不肯穿了。


    然后几步冲到宋愉辰的身边，伸手就捞过人的腰，抱紧到怀里。


    以防他还没有解释，人生气得扭头先跑了。


    宋愉辰确实很需要身前人的解释。


    但他情绪向来理智，不会和某只小狗一样，动不动就控制不住的咬人。


    他平静的靠在人怀里，越过这人的肩膀，盯着床上那团白色。


    「床上的人是谁？」他问。


    容时捉摸不透他的反应，哪怕实话实说也透着紧张：「我不知道，你信我……」


    宋愉辰：「怎么会不知道？」


    容时下巴枕着他的肩膀，闷闷地说：「我睡着前，房间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愉辰伸手想推开人。


    容时吓得收紧手臂：「别推开我。」


    「我们去找酒店查监控，查完监控会知道怎么回事的。」


    「我没有背着你找别人。」


    「宋愉辰……你不可以不给我证明清白的机会，就直接给我判死刑。」


    「不可以……」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宋愉辰见识过这人胡思乱想的程度。


    他无奈的捏了捏少年的耳垂：「我是想过去掀了被子看一眼。」


    容时捨不得放开他：「别看，小心辣眼睛。」


    宋愉辰觉得有道理。


    于是，换了主意。


    「换你去？不是要证明自己清白吗？总要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吧。」


    容时把浑身的重量靠在他身上，不乐意的嗓音中，掺了点可怜：「我不去。」


    「他要是没穿衣服怎么办？」


    「宋愉辰，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看别人？」


    宋愉辰轻嘆道：「怎么会。」


    谈恋爱的时候，哪怕没有付诸真心。


    宋愉辰向来对自己的男朋友，毫不吝啬偏心和纵容，包括了给人顺毛。


    何况这次是真心的。


    从始至终，宋愉辰就这么一个男朋友。


    年纪比他小，幼稚起来像小孩一样。


    也没有人能比得过这人的胡思乱想。


    没有恋爱的时候，另当别说。


    真心想在一起的男朋友，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


    宋愉辰自然更加不会吝啬，给予对方安抚的言语。


    「傻不傻啊？」他屈指敲了下少年耷拉的脑袋，「不是让你全部掀开了看，只掀脑袋会不会？」


    傻了的容时被敲回了脑子：「对哦……」


    他顿了顿：「那我去掀了？」


    宋愉辰顺势从他怀里退出来：「嗯，去吧。」


    容时只好如临大敌的朝床边走去。


    宋愉辰瞥了眼：「先把拖鞋穿上。」


    容时闻言立马乖乖的把拖鞋穿上了。


    然后继续如临大敌的走到床边，面对着那坨白色的不明物体，僵硬的伸出了手。


    被子一点点被掀开。


    扑面而来的酒气。


    宋愉辰站在床尾，都无法避免的闻到了一些。


    容时受不了这脏东西，掀了被子，慌慌张张的回头找他好闻的宋愉辰。


    就在他把人重新抱回怀里，还没来得及蹭一蹭味道的时候。


    床上的那团白色，忽然扭动起来。


    像是遭受不住刺眼的灯光，骤然响起了杀猪叫。


    「艹——！」


    「老子的眼睛！哪个挨千刀的！」


    「陈扬！特么是不是你！」


    魏鸣源从被子里弹起来，四肢并用。


    快速从床上站起来，顶着张要和人同归于尽的暴怒脸，搜寻罪魁祸首。


    然后眼睛一顿，定格在床尾，看到了黏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他身形一晃，大脑宕机，空气陡然凝滞。


    被子从他身上慢悠悠滑落，从头到脚，把他一点点暴露出来。


    一条显眼的大裤衩，再无其他。


    容时黑着脸，手疾眼快的捂住了宋愉辰的眼睛，一眼瞪过去：「你特么衣服呢！？」


    魏鸣源低头，浑身一震：「卧槽！」


    衣服……


    衣服魏鸣源没找到！


    他手忙脚乱的把被子往身上一披，瞬间裹紧，酒精都挡不住他现在的清醒。


    他眼神惊恐：「你、你们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容时拉着张脸：「你确定这是你房间？」


    魏鸣源：「不是吗！？」


    宋愉辰的眼睛还被容时遮着，抬手扯了扯：「好了么？」


    容时不放心的再次确认了遍，魏鸣源有没有露出什么辣眼睛的地方。


    确认完没有，他才放开了宋愉辰的眼睛。


    白色的脏东西真面目，居然是魏鸣源。


    宋愉辰狐疑的问身边的人：「你真的不知道是魏鸣源？」


    「不知道。」容时很冤枉，「我连他什么时候来的南城都不知道。」


    宋愉辰看向床上惊魂未定的魏鸣源，想了想说：「喊陈扬来问问吧。」


    -


    几分钟后，陈扬被喊来了容时的房间。


    和魏鸣源一样，一身酒气，甚至还没醒酒。


    但是看到魏鸣源在容时的床上，房间里还有个宋愉辰，外加容时的那张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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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硬生生醒了酒。


    「怎、怎么回事？」


    魏鸣源咬牙切齿：「你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容时的房间里，不是你给我的房卡么！」


    容时本人，抱着宋愉辰没说话。


    爱不释手的在捏宋愉辰的手指玩。


    陈扬之前为了照顾他时哥，有备用房卡。


    他摸着脑袋，尴尬地说：「有没有可能……是我给错了？」


    魏鸣源：「……！」


    经过陈扬回房间再三确认，是真的给错了……


    魏鸣源今天傍晚到的南城，和陈扬小酌了一杯，结果没控制住。


    两个人喝上了头。


    房间是陈扬提前帮他订的。


    他喝完酒，从陈扬那拿了房卡，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根本没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


    陈扬担忧起来：「老魏啊，你应该没对时哥做什么吧？」


    「怎么可能！你少乱说话！」


    魏鸣源不怕容时死亡凝视，就怕宋愉辰多想：「那个……宋总，我发誓我对容时没有任何想法！」


    宋愉辰视线移到容时身上，像是在检查。


    容时顿时僵了嵴背，捏着他的手心：「我没脏。」


    事情弄清楚了。


    既然是误会，宋愉辰对这件事没什么想说的。


    他的男朋友肯定不脏。


    但这房间，肯定是不能再住了。


    宋愉辰拉住男朋友的手，忽然道：「走吧。」


    容时怔然：「走去哪啊？」


    宋愉辰牵着人往房间外走去。


    「去开房。」


    第56章


    介于注意到容时身上穿的是睡衣。


    宋愉辰把人带到房间门口之后, 没让容时跟着他下楼去开房间。


    魏鸣源不好意思继续留在容时的房间，打算回到陈扬之前帮他订的那间房。


    于是，宋愉辰开了新的房间, 顺便帮容时那间房给退了。


    他开完房, 上楼回去找容时。


    少年像只被主人落下的小狗，怕主人回头找不见似的。


    乖乖等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宋愉辰：「去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下，带你去新的房间。」


    「我这就去。」


    容时扭头收拾东西去了。


    他住在酒店的时间有些久了。


    比刚来南城的时候, 多了不少东西。


    收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他带着行李，跟着宋愉辰去了新的房间。


    宋愉辰刷房卡先进的门。


    他跟在后面, 刚进门, 行李才放开。


    就上前一步，按捺不住把人从后面抱在了怀里, 圈着宋愉辰的肩膀。


    上一个房间发生了意外。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抱一抱，心心念念喜欢的人。


    「宋愉辰，我好想你。」


    他的脑袋挂在宋愉辰的肩膀上。


    宋愉辰抬手，摸到了一头软发, 忍不住揉了两下：「今晚的时间是给你的。」


    容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他顶着宋愉辰的掌心, 转过脑袋：「你的意思是……你今晚会留下来陪我吗？」


    「嗯。」


    好大的惊喜。


    容时瞬间被砸晕了，但没有急着高兴。


    「你家里的事情都结束了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


    担心宋愉辰强迫分出精力。


    家里的事情没处理完, 还要来顾及他。


    「要是很忙的话, 可以不用顾及我的。」


    宋愉辰好奇地问了嘴：「如果一直很忙呢？」


    容时被问住了。


    如果一直很忙, 那就说明宋愉辰可以一直不用顾及他。


    被宋愉辰彻底忽视的这种事, 他显然不可能会受得了。


    可上一秒说不用顾及的人, 明明是他自己。


    容时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是想被宋愉辰在意，一个是怕宋愉辰辛苦。


    沉默的时间里。


    他快自己把自己打死了。


    「宋愉辰……」他无助的抱紧宋愉辰, 嗓音低低的朝怀里的人求助。


    「放心吧。」宋愉辰说，「都结束了。」


    他并不需要来自男朋友的这种体贴。


    不如说，他更喜欢容时以前，脑子一冲动，想要什么就动手要的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胆怯，没有安全感，想要也不敢说。


    容时得到了明确的答案，刚才的惊喜这才表现在了脸上：「宋愉辰，你累不累？」


    「还好。」


    他拿脸蹭了蹭宋愉辰的颈窝：「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


    宋愉辰拦住他：「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我沖个澡就行。」


    容时想给人放洗澡水的心，只好就此作罢。


    「那我去床上等你。」


    「嗯。」


    -


    宋愉辰脱了鞋子和外套，进了浴室洗澡去了。


    容时推着行李箱往房间里走，一心想快点去床上，给宋愉辰暖被窝。


    刚才他只想好好抱一抱宋愉辰。


    压根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更没有去看房间里面长什么样。


    现在他有心思了。


    然后这份心思，让他看到了房间里，摆着两张单人床……


    容时：「……！」


    两张床，中间隔了两个人宽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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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极了容时对


    半裂开的心脏。


    这和他想像当中的房间不一样！


    难道宋愉辰说的陪他，是要这样陪么？！


    不可以！


    容时接受不了。


    他可以接受没在一起时，宋愉辰和他分房睡。


    但是接受不了在一起的时候，宋愉辰和他分房睡，更别说分床了。


    他一点都接受不了。


    他高兴了没多久，情绪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蔫儿了。


    宋愉辰在洗澡，他还没有办法问一问怎么回事。


    只能站在房间里，盯着那两张碍眼的单人床看，恨不得盯没了才好。


    宋愉辰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对着两张床，深恶痛疾的模样。


    容时终于等到人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指着床：「宋愉辰，它们分开了。」


    怎么可以分开！


    宋愉辰差点忘了这件事：「酒店今晚只剩这间房了。」


    容时的那间房，保洁白天才会收拾。


    「凑合睡吧。」


    容时刚想委屈巴巴的说，自己一点都凑合不了。


    在那之前，宋愉辰已经走到他跟前，勾开他的睡衣领，凑过去闻了闻。


    「好像沾到魏鸣源身上的酒味了。」


    容时大脑宕了会儿机，喉咙发紧的自己闻了闻：「我、我也去洗个澡。」


    「去吧。」


    这次换容时去浴室洗澡。


    宋愉辰扫了眼那两张单人床。


    没太大反应的选了离他最近，唯一靠墙的那张床。


    他掀了被子睡上去，面朝着墙壁，侧躺在外侧。


    看了眼手机没有要事，于是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容时进浴室前，被宋愉辰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浑身血液凝滞，忘记了单人床的事情。


    直到沖了澡，把他脑子也沖清醒了。


    他惦记着单人床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味道洗干净了。


    他一刻也没有在浴室里逗留，迅速的回到房间。


    宋愉辰在睡觉。


    他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躺在靠墙的那张单人床上。


    一点没在乎单人床的事情，闭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容时又气又难受的，差点把自己眼尾给气红了。


    他们都分床了。


    宋愉辰怎么能睡得着……


    容时反正睡不着。


    没有宋愉辰的床，他看都不想看一眼。


    那张没有宋愉辰的床，被他无视了，不如直接消失的好。


    他目光落在宋愉辰的身上，看了一圈床周围的大小。


    宋愉辰睡在外侧，外侧没有一点空隙可以给他躺。


    那就只剩下里侧。


    里侧……


    里侧挤一挤，勉强可以躺下两个他。


    说明他和宋愉辰睡在一起，不会太挤。


    容时决定好了，锁定了目标，轻手轻脚的从床尾，爬上了宋愉辰的床。


    他怕吵到宋愉辰睡觉，贴着墙壁，不敢有大动作的挪去床头。


    他连唿吸都屏住了。


    五分钟后。


    容时成功的挨着墙，在喜欢的人身边，偷偷摸摸的躺下了。


    下一秒——


    对上了宋愉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双眼。


    容时心脏差点跳停：「我、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宋愉辰没有彻底睡着。


    困意中隐约感觉到身边有动静，才睁开了眼睛。


    「不嫌挤吗？」他问。


    容时怕被赶下床：「我不会挤到你的。」


    他挨着墙侧躺着，和宋愉辰中间还能挤下个人。


    不过要是没有身后那堵墙，这人估计都该掉出床了。


    宋愉辰很无奈：「那边那么宽敞的一张床不睡，非要和我躺一张床吗？」


    容时就是非躺不可，失落地问：「……不可以吗？」


    「可以。」宋愉辰说，「但是单人床太小了。」


    容时保证：「我睡相很好的，真的不会让你觉得挤的。」


    宋愉辰是不会挤，面前的人能不能睡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的意思是，去把另一只床拼过来吧。」


    容时恍然。


    他一门心思爬宋愉辰的床，忘记了还有这么个拼床的办法。


    宋愉辰见他呆在那：「不睡觉了？」


    「睡、睡的。」容时回神。


    宋愉辰：「不拼床了？」


    容时手忙脚乱的下床：「要拼！」


    宋愉辰翻了个身，裹着被子，朝向外边侧躺着。


    看着人下床，把另一张单人床，缩小间隙，推着拼到了他身边。


    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反而比一张双人床还要宽敞。


    这下怎么睡都不会挤了。


    容时重新上了床，不带一点磨蹭的爬到宋愉辰身边，和宋愉辰面对面躺下。


    床是拼好了，人也躺下了。


    宋愉辰觉得男朋友有些傻愣愣的：「不盖被子？」


    容时那张床的被子，正被他躺在身下。


    然而他俨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眼巴巴的看着宋愉辰裹在身上的被子。


    宋愉辰懂了他的眼神。


    床是可以拼。


    被子可能拼不了。


    单人床的被子，不太适合两个人盖。


    酒店房间虽然有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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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南城这种天气就算有暖气，不好好盖被子，依然容易生病。


    宋愉辰不贊同道：「盖你自己压着的那床被子。」


    分床都要把容时折磨死了。


    好不容易床不分了，现在竟然要分被子了。


    这和要了容时的命没差别。


    「我想盖你的……」


    容时伸出两根手指，揪住宋愉辰身上的一点被子，轻轻扯了扯。


    宋愉辰把被子松开了些：「我的给你，把你压着的那床给我。」


    容时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他要难受坏了：「宋愉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愉辰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拿他没办法：「你身体才好了多久，是想再发一次烧？」


    容时想说，那就让它烧。


    可那样宋愉辰会担心他，岂不是又要分出心思操心他了……


    容时抿着唇，不想让宋愉辰操心他。


    一句话不敢说，只敢眼馋的看着宋愉辰的被子。


    宋愉辰嘆了口气，很快败下阵来。


    「去把房间的暖气再打高些。」


    容时馋着宋愉辰的被子，没有多想，下床去开高了暖气。


    等他回来。


    宋愉辰分出了被子，掀开了示意人躺进去：「过来吧。」


    接着补充：「把另一床被子也拿过来。」


    眼馋的位置就在眼前，容时哪还顾得了其他，飞快的钻进了面前人的被窝里。


    顷刻间。


    他全身都被喜欢的人，身上的味道包裹住，埋在被子里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气。


    还有热意，渗透进他的皮肤毛孔里。


    仿佛是被宋愉辰抱在怀里。


    ……抱在怀里。


    容时舒服得忘了自己还没有抱到宋愉辰。


    「宋愉辰……」他眼神迷离的要抱。


    宋愉辰拿手抵住他的肩膀，没给他抱，还在强调：「先把另一床被子拿过来。」


    容时才不要：「我想抱你。」


    宋愉辰：「先拿被子。」


    容时不肯：「要先抱。」


    宋愉辰板着脸：「不拿被子不给抱。」


    容时脸蛋垮了，扭过身去，把身后那床烦人的被子扯了过来：「这样可以了吗？」


    宋愉辰抬头瞧了眼，确保了这人后背也盖到了被子：「嗯，可以了。」


    话音刚落下，他的脑袋还没枕回到枕头上。


    就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反应不及，下巴垫到了面前人的脖颈上。


    耳朵贴住了对方侧脸，肩膀和腰上是两条肌肉紧实的手臂。


    隔着薄款睡衣，两只大掌覆盖了他的后背。


    宋愉辰被抱得动不了了。


    容时埋在他的肩窝里，抱得心满意足。


    不用分床，也不用分被子。


    还有喜欢的人可以一直抱。


    只是这样，就让他感觉幸福得不行。


    「宋愉辰……」


    「嗯。」


    容时鼻尖蹭到他的皮肤，像小狗似的嗅了一会儿。


    「宋愉辰。」


    「嗯？」


    还有怀里的人……终于次次给了他想要回应。


    容时怎么都抱不够，也闻不够。


    ……好香。


    他没有忍住心里的话。


    「宋愉辰，你身上好香……」


    第57章


    临睡着前。


    宋愉辰想起来一件事, 向身边的人问道：「你和陈扬来南城这么久，不打算回江市了吗？」


    容时正轻抚着他后背的手掌微顿住：「陈扬要和魏鸣源在这里度假。」


    宋愉辰睁开眼，看过去：「你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


    容时耷拉着眼皮：「宋愉辰, 你是要赶我走的意思吗？」


    「又乱想……」宋愉辰拿脚尖踢了他的脚背一下, 「真要赶你走，会把你留到今天？」


    主动送上来的，没有不勾的道理。


    容时动了下腿，两个人的脚尖勾到一起。


    他态度坚定：「我哪里都不去, 只想待在你的身边。」


    「不回去考试了？」宋愉辰问。


    「我记得江大快到考试周了, 学校的课你可以不上，但考试应该不能不考吧。」


    某人经提醒, 记起了自己还是个大学生这件事。


    可「不能不考「是一回事, 想不想是另一回事。


    容时抱着怀里的人蹭了两下：「我不想回去。」


    宋愉辰猜到了他的反应，沉默的考虑了一会儿, 才道：「等我这几天安排好了这边的事，就陪你回江市吧。」


    容时愣了愣：「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宋愉辰：「嗯。」


    容时态度一下转变：「都听你的。」


    他不在乎去哪，也无所谓回不回江市。


    就和他说的一样，他只想待在宋愉辰的身边。


    宋愉辰去哪, 他就去哪。


    宋愉辰要回江市, 他就跟着回江市。


    -


    决定好时间，回江市的前一天。


    宋愉辰在周叔那, 得知了弟弟要放弃模特职业的事情。


    他虽然不了解谈星睿的很多事情。


    但是唯一知道的是, 谈星睿当初是出于喜欢, 才去当的模特。


    宋愉辰去找谈星睿的时候, 恰好撞见了经纪人。


    对方正一把鼻涕, 一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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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谈星睿再好好考虑下，不要随随便便放弃模特这碗饭。


    说谈星睿简直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隐退了不知道有多少粉丝会哭。


    或许是真的很喜欢这份职业, 说得让坐在他对面的谈星睿，眼眶都红了一圈。


    经纪人说了半天，才瞧见宋愉辰：「宋总啊，你是来劝小睿的吗？」


    他抱着希望地说：「你是来劝小睿的吧，不是来让他放弃的吧。」


    「你不清楚小睿他有多喜欢……」


    「够了，你别说了。」谈星睿急急打断道，「我已经决定好了，谁劝都没用，你走吧。」


    像是怕牵动内心的决定，他狠心的把经纪人赶出了家。


    宋愉辰站在不远处。


    依稀能听见谈星睿隔着门，对门外的经纪人道着这几年，一直以来帮助他的谢意。


    等转过身来，慢吞吞走到自己面前，男生的眼眶比先前似乎更红了一些。


    宋愉辰没有和经纪人那样，开口就是劝说。


    「为什么突然想放弃了？」他问。


    谈星睿揉了下酸涩的眼睛，想要振作起来：「我打算走爷爷给我铺好的路，留在集团里帮哥的忙。」


    「而且……」


    他忽然哽了一下：「爸爸走了之后，妈妈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我想留下来陪她。」


    也许是想起了前几天，失去父亲的悲痛欲绝。


    宋愉辰看着弟弟的眼尾挤出了眼泪。


    大抵能猜到林月茹，才是弟弟真正留下来的原因。


    失去至亲的痛，对谈星睿来说，承受不起第二次。


    宋愉辰忍不住抬起手，在弟弟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我知道了，所以我不会劝你什么。」


    他第一次有身为哥哥的意识。


    「只是想说……如果哪天你觉得后悔了，想回去找经纪人，就来告诉我。」


    「剩下的事，哥帮你顶着。」


    谈星睿决定放弃模特职业的时候，没有哭。


    经纪人来劝说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却没有撑住宋愉辰对他说的话。


    谈星睿抹着掉不完的眼泪，听见自己泣不成声地说了一声：「……好。」


    他失去了父亲。


    从小替他顶着一片天的人，忽然走了。


    那一片天，他以为要就此倒下来，需要自己一个人去撑。


    而他不敢触及的，最为憧憬的哥哥。


    却在他最无助的这时候，站了出来。


    温柔的说，会帮他顶着。


    要他怎么忍着，不哭……


    -


    回江市的当天。


    陈扬收拾行李前，跑到宋愉辰和容时的房间，问他们订什么时候的机票。


    容时只听宋愉辰的。


    宋愉辰说：「陈扬，你和魏鸣源先回江市，我带容时先去下其他地方。」


    陈扬比了个ok的手势，跑回去找魏鸣源。


    容时好奇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啊？」


    宋愉辰给了他一个地名：「乌城。」


    乌城这个地方，容时就只能想到一个人。


    「你……你要带我去找晴姨？」


    「嗯。」


    容时紧张地道：「为什么？」


    宋愉辰说：「带去让我妈瞧一瞧，他多出来的另一个儿子。」


    比起江市，南城离乌城要近太多。


    宋愉辰和容时开车去找的宋晴。


    宋晴提前得知儿子要来家里的消息，早早下了班，买了菜等在家里。


    敲门声想起来，她高兴的去开门。


    「宝贝儿子！」


    宋愉辰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被自家母亲抱了个满怀。


    「妈。」他心尖发软的喊了声。


    宋晴抱完儿子，仔细打量起来，心疼道：「瘦了，脸上都没肉了，前几天忙坏了吧。」


    「来，先进门，妈妈去给你做晚饭，都做你爱吃的。」


    宋愉辰连忙把母亲拉住：「妈，我还带了个人回来。」


    「谁啊？」


    站在宋愉辰身后，降低了存在感的容时，忐忑的打了声招唿：「晴姨。」


    宋晴光顾着自家儿子，这会儿才看到容时也在：「阿时也来了啊，快进来坐。」


    这次上门，和前几次上门的身份不一样。


    容时来前，特地拉着宋愉辰，去给宋晴买了好多见面礼。


    他把见面礼带进门。


    宋晴看见了：「怎么来还带这么多东西，见我还这么客气呢。」


    容时紧张得浑身发僵。


    和他牵着手的宋愉辰感觉格外明显，索性替他说了话：「应该的。」


    宋晴没听明白什么叫「应该的」。


    直到视线瞥见自家儿子的手，被人牵在手心里。


    她顿时明白了，面上有些调侃起来：「我就说呢，我儿子怎么好端端来见我了，原来是带了男朋友。」


    宋愉辰承认道：「嗯。」


    容时哑巴了。


    见男朋友家长毫无经验，一点没有之前见宋晴的自然。


    宋晴看得出来他的紧张，笑了笑说：「新儿子的心意，妈妈收了。」


    「好了，别杵着了，快进门吧。」


    「吃完饭我们再聊。」


    她说完，先去了厨房，没有再管门口换鞋的两个儿子。


    宋愉辰换好鞋，注意到身边的人没有动：「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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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回过神，手脚无处安放地说：「晴姨收了我的见面礼，还说我是新儿子。」


    「不高兴么？」宋愉辰问。


    容时说：「怎么会不高兴。」


    宋愉辰：「可看着，你好像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沉默间。


    容时侧过身，茫然的抱住了他：「开心的，就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什么怎么办？」


    容时嗓音低低的：「把我小时候送到容家的那个女人，从没有把我当过儿子。」


    「没人教过我要怎么和母亲相处。」


    「我怕晴姨和我相处后，不喜欢我。」


    宋愉辰了解过容家上下，却不曾了解过容时的生母。


    不想连对方，都没有好好对待过容时。


    不过，他该猜到的。


    认识他之前，没有人教过他的少年，怎么去爱一个人。


    「会喜欢的。」宋愉辰安慰道，「还有我在身边帮你，别怕。」


    何况……


    如果真的不喜欢，早在度假村，得知他和容时有过一段的事之后。


    他的前男友，该被他母亲扔海里，餵鲨鱼去了。


    宋愉辰又说：「你得庆幸，你人没被餵鲨鱼。」


    容时不解：「什么餵鲨鱼？」


    宋愉辰轻笑出声：「没什么。」


    然后心说。


    说出来吓死你。


    -


    晚上睡觉，还是和之前国庆假期一样，容时睡的客房。


    宋愉辰回到自己卧室，洗漱完钻进床里。


    没多久，收到了来自客房里某人的消息。


    【男朋友：宋愉辰，你洗好澡了吗？】


    宋愉辰挑眉，回过去。


    【宋愉辰：好了。】


    【男朋友：我也洗好了。】


    宋愉辰没回，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男朋友：你锁门了吗？】


    【男朋友：要是没有锁门的话，我可不可以偷偷的，来钻你被窝啊？】


    【宋愉辰：没锁。】


    这条消息发出去，过去一个小时。


    宋愉辰已经放了手机，关了灯，在床里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了卧室门，被人悄悄打开的声音。


    然后真如消息上的一样。


    偷偷摸摸的挪到他的床边，再偷偷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少年裹着一身微凉的气息，挨到他的身侧，伸出手来把他搂进了怀里。


    在他耳边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声：「睡着了吗？」


    宋愉辰无奈：「没睡着。」


    人没睡着，容时不再怕把人吵醒，抱着舒服的蹭了蹭：「我不想一个人睡客房。」


    宋愉辰：「刚才让你去客房，怎么不说不想睡？」


    容时扭捏地说：「想在晴姨面前留个好印象。」


    宋愉辰就知道，连分个床都受不了的人，怎么会乖乖睡客房。


    他探起身，越过人，把床头的檯灯打了开来，扫了眼被子有没有把人盖严实。


    容时因为他的动作，脸不经意埋到了他的胸口。


    闻着那股令自己意乱情迷的气息，口干舌燥的攒动了两下喉结，咽了咽口水。


    宋愉辰重新躺回去。


    容时指腹摩挲着他身上的衣料：「宋愉辰……」


    「嗯？」


    「我想亲你。」


    容时盯着眼前的红唇，唿吸微微凌乱地说：「我们好久都没有亲过了。」


    确实很久了。


    宋愉辰记得从他回南城之后，就没再有过了。


    忽然瞥见身旁的人，朝他的唇瓣凑了过来。


    他用手指按在了少年微张的下唇上，指尖不经意按压到那点微露出来的舌尖。


    拒绝的意思明显。


    「不行。」


    「为什么！」


    容时大受打击，抓着他的手，惩罚似的咬了下他的指尖。


    宋愉辰嫌弃道：「你哪是亲，和咬人一样，每次都咬痛我，吻技太差，不想和你亲。」


    容时亲了那么多回，还是第一次被面前的人直白的说差。


    「我、我没谈过其他恋爱。」他又委屈又无措，还害怕被嫌弃，「我就和你亲过。」


    「我好好学，你教我，我保证不咬痛你。」


    这话说的，好像宋愉辰就会似的。


    「我也没谈过其他人，不会。」


    容时想亲人想得快疯了：「那我试着轻一点好不好？疼了你就告诉我，我会很小心的。」


    不试试确实不知道。


    「嗯。」


    宋愉辰同意了，迟疑的伸出手臂，主动搂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以前容时亲人的时候，没被人这么主动过。


    头一回经歷，差点没把持住以前的德行。


    他强迫自己维持住平静，唿吸紊乱，颤着睫毛，慢吞吞的低头凑过去。


    控制着力道。


    蜻蜓点水般，轻轻触碰到宋愉辰的下唇，一触即离。


    然后吻到上唇，抿了一小下。


    嫌不够似的，微张开嘴，舌尖舔舐了下近在咫尺的唇缝，沾染上他的湿润。


    ……


    来回试探了几下。


    宋愉辰感觉到容时停下的动作，眼睛睁开了一点。


    那点湿润，仿佛同样染在了他眸光间。


    容时和他唿吸交缠，渴望道：「你也亲一亲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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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闻言，微张开嘴。


    容时急不可耐的主动将吻送了过去，舌尖邀请着对面，让同样的柔软往他这里探进来。


    可依然很听话，怕咬疼了怀里的人，动作很轻。


    唇齿相交。


    湿漉的舌尖勾过唇瓣，小心翼翼的又躲闪开。


    吻了一小会儿。


    宋愉辰皱了下眉，喘着唿吸，忽然轻声说了句：「……咬痛好了。」


    这话如同催.情的迷.药。


    容时唿吸一下粗重了不少。


    早在失控边缘徘徊的他，再也没了束缚的项圈。


    得到了许可。


    吻下去的力道，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


    两个人不知道吻了多久才停下。


    姿势从面对面侧躺着，已经变成了宋愉辰躺在床上，容时抱在他的身上。


    他很久没有体会到唇舌发麻的感觉。


    望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回不过神的稳着自己的唿吸。


    和身上的人心跳快速的撞在一起。


    容时的脸一直埋在他的脖颈间，喘着粗气，滚烫的唿吸一下一下的，烧灼过他的耳朵。


    带着黏黏煳煳的湿气。


    忽然，他听到人哼唧了一下。


    像是哪里难受，闷闷地喊他：「宋愉辰……」


    「怎么了？」


    容时搂紧他，超级认真地说：「……我想做你的狗。」


    「……」宋愉辰莫名其妙，「说什么胡话呢。」


    「没有说胡话。」


    容时动弹了会儿，磨蹭得拿他的手往下。


    宋愉辰跟着怔住。


    愣神间。


    「……宋愉辰。」少年在他耳边哼哼唧唧起来，可怜到不行的一直喊他，「……宋愉辰。」


    「你的小狗……要发情了。」


    第58章


    仅开了一盏檯灯的卧室里。


    光影重叠, 朦胧的昏黄色，模煳的圈在床边的角落。


    容时靠坐在床头，后背垫着柔软的枕头, 胳膊肘抵在两侧, 托住怀里人的腰。


    他仰着头，下巴微抬起。


    脖颈暴露在灯光下，攒动的喉结像是被渡上了一层，禁.忌的性.感色泽。


    眼神里, 一副向人讨要亲吻的迫切。


    宋愉辰低下头, 轻轻凑上去吻在了他的唇角：「等下打算回客房吗？」


    忽然展开的闲聊。


    「不、不想。」对比宋愉辰的平静，衬得容时浑身上下, 都透着股急躁和紊乱, 「能不、能……不回去？」


    宋愉辰一只手搭在面前人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不见踪影。


    他俯下身，下巴枕到自己搭着肩膀那只手的手背上, 有些吃力的半阖着眼睑。


    「刚才不是说，想在我妈面前留点好印象？」


    「不怕她明天起床，看到你从我房间里出去吗？」


    容时手掌滑到他的后.背，侧过脸埋进他的肩窝, 喘着气把他抱紧在怀里：「怕……」


    宋愉辰拖着长调「嗯」了声。


    「宋……唔、宋愉辰……」


    容时唿吸间, 溢出的碎音断断续续，分辨不清是难受, 还是什么。


    他的指腹按在宋愉辰的一节椎骨上。


    宋愉辰嵴柱有些酥麻地问他：「会数椎骨吗？」


    容时微微睁开的眼睛, 眼神有些涣散。


    大脑过了好久, 才连接到宋愉辰和他说的话是什么。


    他艰难的扯动绷紧的薄唇：「会、会……」


    宋愉辰哄着他：「那你数一数, 数完我们差不多就该睡觉了。」


    「……好。」


    宋愉辰：「先数腰椎。」


    「一、一块。」容时手心一点点往下滑, 颤着手臂肌肉，摩挲在宋愉辰的后背上。


    像是觉得怀里的人实在太坏, 太会磨人。


    数数的同时，他泄愤的张嘴，咬在了这人的侧颈上。


    然后被人给欺负了回去。


    「唔嗯……」他没有松开牙齿，颤出碎音，「两、两……块。」


    ……


    ……


    宋愉辰本想着，数完二十六块椎骨，也该到了两人睡觉的时间。


    哪想某只发.情的小狗，来来回回在他背上数了快九次，才彻底放过他的椎骨。


    宋愉辰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后背皮肤上，被人手指摁出的一片红印子。


    然而只得到了他一只手的小狗。


    洗完澡出来，依然满脸的欲.求不满。


    倒不是宋愉辰对那种事不愿意，而是家里没有准备的东西。


    两个人都不想把第一次，搞得太过狼狈和仓促。


    于是，各退了一步。


    就是有点费他的手。


    -


    隔天是宋愉辰的生日。


    他没有什么过生日的想法。


    但是容时和宋晴执意要给他过生日，他只好无奈的答应。


    容时帮他订了蛋糕，上午就一个人出了门，去了店里给他拿蛋糕。


    宋晴下厨做生日大餐。


    宋愉辰帮着母亲，在一旁处理食材。


    宋晴摆着蒸菜的装饰。


    趁着只有她和儿子两个人，问了昨晚没来得及问的事情。


    「辰辰啊。」


    「嗯？」


    宋晴说：「妈妈了解你，你爸出了那样的事，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好，要留在南城了？」


    宋愉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嗯，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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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身边：「妈，把乌城的生意迁去南城吧。」


    宋晴朝他看了眼：「你是想让妈妈也跟着你去南城？」


    宋愉辰「嗯」了声：「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以往他可以南城和乌城两边跑，照顾到母亲。


    可如今谈耀强不在了，谈家那边他註定不能再抽开身。


    「等南城那边安排好了，我想接你过去和我一起住。」


    或许也有谈耀强的死。


    导致他对于常年独自生活的母亲，更加放心不下得想留在自己身边。


    「行啊。」宋晴现在生意做大了，迁去南城没什么影响。


    何况做母亲的，哪有人真的会捨得，和自己的儿子分开两地。


    宋晴：「明天妈妈就准备起来，等着我的宝贝儿子来接我。」


    母亲答应得太容易，宋愉辰连说服人的说辞都没用上，有些倍感意外。


    「南城那边我会尽快安排好的。」


    宋晴不着急，倒是考虑到了另一个人：「阿时呢？」


    「他家在江市，你要是待在南城了，你们不就得分开了。」


    「不会打算异地恋吧？」


    「定居南城的事，我还没告诉他。」宋愉辰说，「但我没打算和他分开两地，不会异地恋。」


    宋晴问他：「想到办法了？」


    「还没。」宋愉辰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正在想，过段时间再看吧。」


    总会有办法的。


    家门这时候响起敲门声。


    宋愉辰放在一旁的手机，弹出容时让他开门的消息。


    「容时回来了，我去开门。」


    和宋晴说了一声，他擦干净手，出了厨房去开门。


    门一打开。


    最先看到的不是拎着蛋糕的少年。


    而是一只送到他跟前的棕色小狗玩偶，婴儿般大小。


    容时从小狗玩偶身后，探出脑袋：「生日快乐，这是礼物。」


    宋愉辰轻笑出声：「我不是和你讨过礼物了么，居然还有礼物啊？」


    「你讨的是讨的。」容时把小狗玩偶塞到他怀里，「我送的是我送的，不一样。」


    两人进了门。


    宋愉辰等容时换鞋子，手臂托着玩偶。


    刚才过于意外，没怎么仔细瞧。


    现在注意到，玩偶的两个狗爪子，还捧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他试着动了下盒子。


    宋愉辰：「……！」


    结果盒子一下就从狗爪子上掉了下来，掉到了他手心里。


    容时和他疑惑的瞳眸四目相对，很无辜地说：「这是小狗给你的礼物。」


    宋愉辰好奇里面是什么：「能拆么？」


    容时犹豫了下：「过完生日再拆吧。」


    宋愉辰点点头，压下了好奇心，把小盒子重新塞回给了小狗。


    容时换好鞋，把拎着的蛋糕放到了餐桌上：「我让烘焙师加了你喜欢吃的草莓和芒果夹心。」


    此时此景，同样的蛋糕夹心。


    不得不让宋愉辰想起了。


    不久前，因为一口蛋糕，面前的人在他家厨房里。


    漱口漱了快十分钟这件事。


    宋愉辰忍不住问出了口：「我记得你讨厌吃蛋糕，为什么？是一直很讨厌吗？」


    容时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


    「不是一直。」


    宋愉辰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是因为什么？」


    容时从没有打算过，要把前三年的事情告诉宋愉辰。


    他怕他做的那些事，会惹得宋愉辰生气，觉得他真的是个疯子而厌弃他。


    但又免不了，抱着一丝渴求。


    想着宋愉辰听了，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心疼他。


    他掩饰着胆怯，故作轻松地说：「等你过完了生日，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宋愉辰沉默片刻，答应了：「好。」


    -


    中午过完了生日，吃完饭。


    宋晴吃了宝贝儿子的生日蛋糕，下午出门谈生意去了。


    宋愉辰和容时今晚不在乌城过夜，订了今晚回江市的机票。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消食。


    宋愉辰被容时抱在怀里。


    他捣鼓着之前小狗玩偶爪子，抱着的那个小盒子，拆着外包装。


    「生日过完了，可以和我说说了吗？」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容时环着他的腰，下巴靠着他的肩膀：「我说了……你能不能不生气？」


    宋愉辰：「保证不生你的气。」


    容时不放心：「也不许讨厌我。」


    宋愉辰点头：「嗯，不讨厌。」


    容时依然不放心，把他抱紧了，以防他听完推开自己：「我要开始说了。」


    宋愉辰：「说吧。」


    容时唿吸乱了几分：「你以前答应过我，说要给我过十八岁生日的。」


    宋愉辰闻言，拆盒子包装的手勐然僵住。


    他其实隐隐猜到了，容时讨厌吃蛋糕的事，大概率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没有料到，会是和他曾经答应过，给人过十八岁生日联繫在一起。


    回忆并不美好。


    容时心口堵得把脸，往宋愉辰肩膀上埋了埋：「结果你却不见了……」


    「我以为生日的这天，你会回来的，以为你不会骗我的。」


    宋愉辰放下了手里的盒子，几乎已经能想像出，后面会是怎么个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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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过身，心尖发酸的抱了上去。


    「宋愉辰……」容时在他耳畔叫着他的名字，「我买了蛋糕，等你等了一天。」


    「晚上十二点就快过了，我的生日快过了，可是你都不出现。」


    「我当时好难受，我就把蛋糕吃了。」


    「一直吃，一直吃，我只是想好受一点。」


    然而不吃不喝，空腹了太久，奶油的腻味逐渐成了噁心，直至禁不住胃里反酸。


    「我吃了多久，就吐了多久。」


    容时脸色苍白起来。


    宋愉辰感觉到了他嗓音的不对劲，忙开口：「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然后捧住面前的人脸，安抚道：「乖，不去想了。」


    容时蹭着他的手心：「宋愉辰，你不要嫌弃我。」


    「不嫌弃。」与其说这些，不如说该由宋愉辰道歉，「……对不起。」


    他手臂圈上少年的脖子，抱着人说：「是我不好，答应了你没有做到。」


    容时摇头：「不是的，是我先不好的。」


    宋愉辰明知道怀里的人这三年怎么过的。


    但他答应了陈扬不会多说。


    他轻轻地问道：「那你惩罚过自己了吗？」


    容时搂紧他：「惩罚过了。」


    「嗯，那我原谅你了，你现在很好。」宋愉辰说，「但我骗你的事，还没有被惩罚过，所以是我不好。」


    容时不同意：「你没有不好。」


    宋愉辰直起身来，和他面对面：「一点都不打算惩罚我？就这么原谅我了？」


    「我……」容时纠结了下，「我可不可以讨个小小的要求？」


    宋愉辰：「当然可以。」


    容时把沙发上的小盒子拿了过来。


    宋愉辰看着他几下拆开了自己的礼物。


    「我想你和我一起戴。」容时把小盒子打了开来，眼神期待，「当做十八岁的礼物。」


    小盒子里是两枚白金对戒。


    宋愉辰看愣了神。


    容时：「可以吗？」


    怎么会不可以。


    这哪是什么惩罚。


    宋愉辰回不过神地「嗯」了一声。


    容时眼睛亮起来：「我帮你戴。」


    宋愉辰任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拿起来。


    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对戒的其中一枚，戴在他的左手中指上。


    容时给自己也戴上了，比着两个人戴着戒指的手：「刚刚好。」


    宋愉辰和前面的人十指相扣住，回神地道：「就这一个要求吗？」


    容时把他戴着戒指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


    抛去了回忆里的不愉快，被此时的高兴沖昏了脑袋，有些贪心起来。


    「我还能提吗？」


    「嗯。」


    容时另一只手托住宋愉辰的腰，望着宋愉辰那双浅棕色瞳仁的桃花眼，期待又不安地说：「宋愉辰，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你还没有对我说过『喜欢』两个字。」


    即便是和宋愉辰在一起了。


    可他内心的不安并没有减少多少。


    他捉摸不透宋愉辰的心思，好怕宋愉辰并非是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


    容时想知道：「宋愉辰……你喜欢我吗？」


    宋愉辰低下头来，两个人额头触碰到一起，把少年眼睛里的不安看得透彻。


    「喜欢。」他说。


    容时眼尾顿时红了起来：「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宋愉辰亲吻了他喜欢的人，说道：「容时，我喜欢你。」


    也许初见的时候，他被人一眼勾去了视线，是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


    但绝没有想过，日后的他——


    竟会如此喜欢这个人。


    第59章


    宋愉辰和容时晚上回的江市, 凌晨到的家。


    宋愉辰看着久违的家里。


    当初匆匆回南城的时候，家里被弄得一片狼藉，血和花瓶碎片铺了一地。


    这会儿却格外的干净。


    容时放了行李, 察觉到他的视线, 解释道：「我把家里收拾干净了，地上的碎渣检查了两遍。」


    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


    宋愉辰拇指抚过这人手心上，还没完全长好的伤疤：「疼不疼？」


    「好疼。」容时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 「你把我丢在家里, 自己走了的时候，这里更疼。」


    「怎么办, 一想起来又疼了, 宋愉辰……你快帮我揉揉。」


    「怎么变得那么爱撒娇。」宋愉辰话说的哭笑不得。


    但还是信了这人的话，轻轻揉了两下。


    「还疼吗？」


    容时嘴快翘天上去了, 低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不疼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回来。」宋愉辰叫住人。


    容时连忙顿住身形：「怎么了？」


    宋愉辰：「知道疼，以后还敢不敢随便乱捏东西了？」


    容时瞧他说得严肃，也跟着有模有样的正色起来：「不敢了。」


    宋愉辰：「没有下次。」


    容时：「遵命。」


    宋愉辰抬抬下巴：「去吧。」


    容时稀罕死他这副样子了。


    去放洗澡水前, 忍不住上前又把人抱在怀里, 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


    两个人回到江市太晚，睡一觉再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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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起床洗漱, 在外面找了家餐厅, 简单的解决了午饭。


    宋愉辰陪人回江市, 其实也有自己的考虑。


    两个人出了餐厅, 容时问他想去哪里的时候，他报出了第一站的位置。


    商随的公司。


    宋愉辰去见商随, 没让容时跟着。


    而是让人去把之前没办理的离职给办了。


    顺便去他的副总办公室，看看有没有要收拾走的东西。


    总裁办公室。


    得知宋愉辰要离开公司的商随，遗憾地道：「真的要走了？」


    宋愉辰最后一次，喝着姜秘书煮的咖啡：「嗯。」


    商随开玩笑地道：「回了趟南城，再回来我能力出众的副手，直接成我上司了。」


    宋愉辰也和他开玩笑：「被你奴役了这么久，也该让我反过来，奴役下你了。」


    商随笑了笑：「还请咱们小宋总手下留情。」


    小宋总很有上司范的放下咖啡：「我尽量。」


    商随被他逗笑，却眼神含着认真地说：「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在南城待腻了，想回来这里，我随时欢迎。」


    「行啊。」宋愉辰说。


    即便他和商随共事没有太久，比起南城那些难搞的老傢伙。


    他倒是更希望留在这里。


    「有那么一天的话，商总到时候可别嫌弃我回来。」


    「绝对不会。」


    宋愉辰和商随道了别，回头去副总办公室找容时。


    等他离开公司，这间副总办公室，就该换人了。


    宋愉辰站在助理办门口，问里面的人：「离职办完了？」


    容时从椅子上起来：「办完了，我等你好久了。」


    宋愉辰进副总办，绕了一圈：「看起来没什么需要带走的。」


    「怎么没有。」容时把他堵在副总办的门口，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


    宋愉辰心有所感，故意反问：「是什么？」


    容时鼻息里哼出声，不太满意他的反应：「宋总就不能自己好好想想？」


    宋愉辰忍着笑：「想不出来呢。」


    容时气唿唿地说：「你不要你的小助理了吗？你居然不想带他回家。」


    「容助理。」宋愉辰笑出了声。


    容助理「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开心。


    小宋总脾气很好地说：「撒完娇了吗？」


    容助理脾气见长：「撒不完了。」


    宋愉辰心想，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可爱。


    他捏了捏面前人的脸：「既然撒不完，我们的容助理忍一忍，回家了再继续撒，可以么？」


    容助理瞬间被哄好：「好吧，我忍一忍。」


    -


    回来江市的第二站。


    宋愉辰带着容时，去见了先前给他打电话，担心他的舅妈和舅舅。


    没见着表妹宋清清，女孩还在学校上课。


    两个人被舅妈留家里，吃了个晚饭。


    吃完晚饭，和舅舅舅妈道别。


    走到小区里，宋愉辰提出去周围逛逛。


    然后有目的性的，逛到了小区人工湖的凉亭。


    容时脚步定在凉亭外，不肯踏进去，脸色古怪地问：「好端端的，走到这里来做什么？」


    宋愉辰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过来坐啊。」


    容时坐到他身边，替他拢了拢外套：「湖边这么冷，别感冒了，还是赶紧走吧。」


    宋愉辰笔直的靠倒到面前人的身上：「你说我好端端走到这里做什么，你呢？之前为什么在这里？」


    容时搂着他的肩膀：「还不是想见你快想疯了。」


    宋愉辰仰着脑袋瞧过去：「我记得我妹和你要联繫方式，你给了是吧。」


    容时僵着脸色，没敢看他：「我给的可是你的联繫方式，才没有把我的给她，我很乖的。」


    宋愉辰笑道：「嗯，乖死了。」


    容时嘴角悄悄翘了下：「有奖励吗？」


    宋愉辰主动吻了吻他的嘴角。


    容时不满足：「就这样啊？」


    宋愉辰挑眉：「你还想怎样？」


    容时狠狠地亲了过去，直接做了个示范：「我这么乖，怎么也该对我来个强吻吧。」


    宋愉辰气笑得给人捂了嘴：「想得美。」


    想得美的容时躲掉了他的手，禁锢着他的腰，霸道地俯下了身。


    「你不给，我自己拿。」


    两个人在凉亭里吻得昏天黑地。


    直到宋愉辰喘不过气的求饶。


    容时才捨得把人放开，抱着怀里浑身发软的人，轻轻拍着后背，给人顺了会儿气。


    「要回家了吗？」他亲了亲宋愉辰的耳垂。


    宋愉辰有了些力气，不再让人抱着：「再去个地方吧。」


    他还有一件事，想去确认一下。


    去的地方是三年前，他和母亲住的老房子。


    宋愉辰从地毯下方，拿出钥匙，有意的朝身边的人，瞥了一眼。


    「我刚回来那会儿，门口有一支没点过的烟。」


    「也不知道是哪只小狗，从楼道里叼上来的。」


    小狗本人望天望地，强装不知道：「也可能是小猫。」


    宋愉辰没戳穿他，开了门走进去，摸到墙边的开关，把灯打了开来。


    容时问道：「这里以后，就这样空置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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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不会。」


    他和宋晴商量过这件事：「之后我会找人重新装修，然后租出去，空着未免太浪费。」


    容助理有了积极的方向：「我帮你找装修风格，写出租信息！」


    宋愉辰没拒绝：「好啊，那就麻烦我们容助理了。」


    「一点都不麻烦。」


    宋愉辰趁着容时干劲十足，去四周拍房子照片的时候，一个人去了阳台。


    那天他在阳台，看见的那朵野菊。


    此时，玻璃花瓶里的水见了底。


    整一朵野菊干枯，枯萎得看不出任何花的形状。


    宋愉辰端着玻璃花瓶回到客厅，对着餐厅处的人，随意开口：「容时，花瓶里的野菊哪里摘的？」


    容时脱口而出：「小区楼下。」


    话音落下，他人跟着狠狠愣住。


    宋愉辰尾音上扬地「哦」了声：「小区楼下啊。」


    容时无措地僵在原地。


    然后，听见他语气戏嚯地又说：「门口叼烟的小狗，抓住了。」


    -


    容小狗被抓回家的当天晚上，主动要了惩罚。


    宋愉辰再三确认了，某只小狗是真的要惩罚。


    于是，他心平气和的，说出了他明天要去见容晋，惩罚小狗不许跟着。


    还没有打狂犬疫苗的容小狗，差点被逼出了病。


    「啊！？你要去见容晋！」容时把人按在沙发上咬了两口，「你再说一遍！宋愉辰！你要去见谁！」


    「容晋。」宋愉辰撑着胳膊，往后逃。


    容时按着他的大腿，把他扯回身下：「你还逃！你要去见姓容的，你还躲我！」


    宋愉辰脖子被咬得倒吸冷气，拿人没办法地说：「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他么。」


    「怎么听见我去见他，还这么大反应啊？」


    怕人提什么前不前男友的，他又强调：「我也没和他谈过恋爱，没有前男友。」


    容时管不了那么多：「不行，我不许，你不可以见他。」


    「我就是见不得你去见他！会气疯的！」


    宋愉辰换了策略：「可我很想去和容晋炫耀一下，说我和你在一起了。」


    「我和你在一起这种事，不正好把他气疯么？」


    容时火气凝了下：「你是去炫耀的？」


    「昂。」


    「谁让他以前那么欺负你的，我帮你欺负回去，气死他。」


    容时被说动了，气死容晋这种事，他确实心动了。


    而且这次，宋愉辰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压了压火气：「你去气他，为什么不肯带我？带上我不是更好炫耀？」


    宋愉辰和他讲道理：「你和容晋见面，什么时候心平气和过？」


    「到时候椅子没坐上，桌子就先被你们掀了，还有我说话的份吗？」


    容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意识到了归意识到了，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他松了支撑的力，压倒在宋愉辰的身上：「我还是接受不了你和容晋单独见面。」


    宋愉辰无奈：「是你自己要的惩罚。」


    容时委屈巴巴地说：「你怎么可以罚我罚得这么狠。」


    宋愉辰想了想，和他打着商量：「最多在车里等我。」


    「你要是和容晋再打起来一次，我心脏可没那么容易受得了。」


    「到时候不再是你心疼，而是我的心该疼死了。」


    容时知道心疼的时候，有多难受。


    他不想宋愉辰也尝到这种滋味。


    而且无法保证他和容晋见面，能不能控制住不打起来。


    他最后提了个要求：「我在车里等你，但你能不能和他见面，不要超过半个小时？」


    宋愉辰压根就没打算，和容晋见这么久。


    「嗯，绝对不超过半个小时。」


    -


    宋愉辰回南城那段时间，不是没有收到过容晋的电话和消息。


    或许有气这人，往容时手里塞花瓶碎片这件事。


    也或许是南城事太多，包括前男友的谣言。


    导致宋愉辰回电话和消息，都有些明显的敷衍。


    两个人约了地方，见了面，面对面坐着。


    竟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和诡异。


    容晋最先受不了这氛围：「你又要回南城了？」


    宋愉辰抿了口茶水，润了润来之前，差点被亲破皮的嘴唇：「嗯，过两天就走。」


    容晋几次张嘴，欲言又止。


    宋愉辰大概能猜到他想问什么，直截了当地说：「我和容时在一起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容晋一口茶水，差点呛死。


    咳嗽了半天。


    「特么的……」


    狗脾气隐隐有了冒出来的迹象。


    宋愉辰把他的脏话堵回去：「以后欺负容时，就是欺负我，你有点数。」


    「艹？」


    容晋不服：「我什么时候说要欺负他了！？」


    「没说你欺负他。」宋愉辰态度很好地说，「就是让你心里有点数。」


    容晋算是听出他话里的偏心：「你要不要这么见色忘友！」


    宋愉辰没脸没皮：「这么明显？」


    容晋：「……」


    沉默半晌，他不死心：「真在一起了？」


    宋愉辰：「没骗你。」


    容晋：「你真喜欢这个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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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冷飕飕瞥过去一眼。


    容晋咽了口水，立马改口：「你真这么喜欢容时？」


    宋愉辰杀人诛心：「还得感谢你以前的慷慨，让我当容时这把箭的挡箭牌。」


    容晋捂住胸口，气不顺地说：「你别说了。」


    简直是睡觉前，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的程度。


    宋愉辰一本正经：「谢了，送了个男朋友给我。」


    容晋：「……」


    勿q，已死。


    有了容时作为开头。


    宋愉辰和容晋之后的闲聊，自然而然进行了下去。


    再次回到了以前相处的模式。


    不过，宋愉辰时刻注意着时间。


    眼见半个小时快到了，他放了茶杯，站起身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容晋拦了下：「等等。」


    他还有话没说完。


    然而涉及到容时，这话说出口，多少有些别扭。


    宋愉辰赶时间：「有话快说。」


    容晋心一横：「我爸估计快让容时进公司了，你们俩怎么打算的？」


    宋愉辰实话实说：「还没打算。」


    容晋：「？？？」


    「你不是说过两天快回南城了？还没打算是什么意思？你不带你对象去南城？」


    宋愉辰意外又狐疑：「容晋，你不会是在关心容时吧？」


    「放屁！」容晋嗓门险些冲破天花板，「我有病才关心他！我那是关心你好不好！」


    宋愉辰耸了耸肩：「行，就当你没关心他吧。」


    「真走了啊，谢谢你的关心。」


    「哎！」容晋还想拦人。


    回应他的是一道关门声。


    他到了最后，宋愉辰走了，也没得知前几个问题的答案。


    他好奇答案，离开包间的宋愉辰，却在担心答应过容时的时间。


    用时二十八分的时候，他还在电梯里。


    完全忘记了去考虑突发事故，会不会耽误他的时间。


    本来时间非常充裕。


    因为电梯的停留，他要超时了。


    宋愉辰给容时打电话，想说明情况。


    结果电梯里的人太多，信号很差，电话没打出去。


    五分钟之后。


    他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车门，对着里面的人，无奈解释：「电梯里费了点时间。」


    他坐进车里，去瞧身边人的脸色：「10分钟前我就没见容晋了。」


    容时陷在汽车的昏暗里，没看他，脸色晦暗的倾身过去，一声不响的给他系了安全带。


    下一秒——


    汽车发动机轰鸣，飙出了停车场。


    宋愉辰：「……」


    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没有当初不祥的预感。


    宋愉辰心里莫名好笑，等着人把车一路飙回家。


    生气的少年一如既往，一句话不说的停下车，一句话不说的把他从车里捞出来。


    然后继续一句话不说的，把他扯进了家门。


    托着他的腰，把他按在了鞋柜上。


    宋愉辰早有预料，低头迎合上面前人吻上来的唇瓣，承受着那点带着发泄情绪的力道。


    他不再有当初的挣扎，乖顺的勾着舌尖。


    他太乖了。


    容时那么生气，都不知道拿他该怎么办。


    亲了一会儿，放过了他。


    容时双手撑在他腿两侧，脑袋顶着他的胸口，不肯抬头看他：「我好生气，你超时了，你骗我。」


    宋愉辰喘着气，垂眸看着面前的一头黑软发，手痒的伸过去揉了两下。


    「都怪电梯。」


    容时生气地说：「我不相信。」


    宋愉辰无奈：「那怎么办呢？」


    容时抬头，朝他的嘴唇咬了一口：「宋愉辰，你惹我生气了，会完蛋的。」


    「怎么个完蛋法？」宋愉辰问。


    容时舌尖舔过他的唇缝，像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忽然说：「小狗决定……惩罚你。」


    伴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金属扣被打开的声音跟着响起。


    宋愉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更来不及问怎么个惩罚法。


    「容……唔。」


    在眼前人忽然低下脑袋，张开嘴的那一刻。


    他勐地睁大了眼睛，瞳仁震惊的震颤。


    五指穿过少年柔软的髮丝中，绷紧手指，禁不住拱起腰身发颤。


    嘴里的话，尽数被溢出的颤音。


    堵得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儿。


    第60章


    宋愉辰后背从贴着的墙面, 到冰凉湿漉的浴室瓷砖。


    身前的衬衫扣子，被面前低着脑袋，抱起他的人咬挟在嘴里。


    从上到下, 一颗一颗挑开。


    舌尖不经意在皮肤上打圈, 如同小狗小舌头般舔.舐的力道，折磨且颤慄。


    最后才是柔软的床垫。


    宋愉辰脑袋陷在枕头里，五指紧绷抓嵌着床单。


    浑身白皙的皮肤上，落满星星点点的红色晕印。


    那是他生日时, 蛋糕中欠给少年的草莓。


    就连脚.踝和脚.背也没被放过。


    撑在他上方的少年瞳仁漆黑, 唿吸凌乱，眼底的黑色逐渐汇聚成「欲望」两个字。


    宽背后, 是被人抓划出来的无数道痕迹。


    ……


    江市的冬天湿冷。


    室内暖气热意攀升, 窗户玻璃饱受不住窗外的冷寒，蒙上了一层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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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窗上坠下的水珠, 四散没入窗沿。


    白色雾汽朦胧。


    即使是窗外夜色，也挡不住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


    ……


    -


    洗完澡。


    宋愉辰趴在枕头上，累得头髮丝都不想动, 又困又疲惫的只想闭眼睡过去。


    容时侧躺在他的身边, 手在被子底下帮他揉着腰。


    俨然餍足过后，哪还有什么脾气, 精神气倒是肉眼可见。


    宋愉辰动弹了下, 心安理得的指挥人：「帮我捏捏肩膀, 酸死了。」


    青年嗓音低而沙哑, 像是某种事后的调剂品。


    没勾人, 却钓得人血液喷张。


    将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缠动，再次吸引了上来。


    容时眼神里团着一某浓黑色, 唿吸发沉的把他捞到了怀里。


    手绕到后面，听话的给他捏肩膀。


    宋愉辰睡得姿势不太舒服，想把人推开：「别抱那么紧，太热了，睡过去点。」


    「不要。」


    容时下巴抵上他的额头，抱着他一动不动装死。


    宋愉辰没力气推不开人，只好选择转移注意力：「后天你是不是要回学校考试去了？」


    容时脑子里根本没去记时间，含煳地「嗯」了声。


    宋愉辰想了想说：「后天我送你去考试，送完你之后，我回南城去……」


    然而他话音尚未落完，就被人抱着翻了个身。


    抱着他的人，身形在他面前，落下大片阴影。


    「你说……你要回南城？」容时撑在他上方，眼底的旖旎被惊怕替代，「你要把我留在这里，自己回南城？」


    容时期望是自己听错了。


    可惜事与愿违。


    他听见宋愉辰说：「嗯，你留下来考试，我回南城。」


    「不行！」


    他慌乱的俯身下去，圈紧面前人的肩膀。


    习惯一害怕，就把脸埋进人的颈窝里。


    「不可以，我不留下来。」他着急地说，「我要和你一起去南城，宋愉辰，你别这么对我。」


    早在宋愉辰回江市，找商随，让他离职，收拾副总办公室……


    去往的每一处地方，都像是在和江市的一切，做最后的告别。


    他其实隐约预料到了，宋愉辰要准备离开江市了。


    南城出了那样的事，谈家这样的离不开宋愉辰。


    宋愉辰不可能留在江市。


    可他没有多嘴问。


    是因为他打从心底，觉得宋愉辰离开江市，一定会带着他一起。


    却没敢想过，宋愉辰要一个人回南城。


    宋愉辰捏了捏身前人的后颈，及时打断这人的胡思乱想。


    「没说不让你一起回去。」他手往上，揉到少年的黑髮，「我不是说了吗？是让你留下来考试。」


    容时侧过脸，生气得张嘴，朝他耳垂咬了口：「这破考试我不考了。」


    宋愉辰躲了躲：「不想毕业了？」


    业还是要毕的，考试那就必须考。


    可容时更想留在宋愉辰的身边。


    他憋屈的不说话。


    宋愉辰安慰他：「趁着你考试这段时间，我回南城打理下，以后我们要住的家总得安排好吧？」


    「还有乌城那边，我还要帮我妈搬迁去南城。」


    「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宋愉辰说完，等着抱住他的人冷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身前的人有反应。


    他拍拍容时的背：「容时？」


    容时唿吸乱了几分，不肯搭理他。


    宋愉辰忍不住摸到这人的眼尾，指腹蹭了两下：「不会在偷偷哭鼻子吧？」


    容时终于有了点反应，圈紧手臂，说话时鼻音很重：「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宋愉辰回抱住他：「我为什么不要你？我们不是好好的么？」


    容时憋了半天，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怕你觉得我餵不饱，不想要我了。」


    宋愉辰：「……？」


    「哪学的荤话。」


    容时：「是你自己说我餵不饱的。」


    宋愉辰气笑了，一点也不想进行这个话题：「我还没问你呢。」


    「你以后真的要和我待在南城吗？还是更想留在江市？」


    容时抬起脸，和他面对面，满心满眼都是他：「我说过的，我在乎的不是去哪里，我要的是你。」


    宋愉辰又问：「介意三个人住吗？」


    容时：「会有二人世界吗？」


    宋愉辰捏捏他的脸：「你想有就会有。」


    「那我不介意。」


    容时低头，两个人鼻尖蹭到一起。


    他嗓音低低地喊道：「……宋愉辰。」


    「嗯？」


    容时闪烁着眸光，眼尾有些红红的。


    他蹭完鼻尖还嫌不够，小心翼翼的亲了亲面前人的脸颊：「我现在从头到脚，完完全全都是你的人了。」


    宋愉辰也捧住他的脸，亲了亲：「然后呢？」


    「然后……」


    容时被眼前人勾了去：「你要对我负责，不许松开我的手，要牢牢抓着。」


    他和宋愉辰十指相扣：「宋愉辰，我赖上你了。」


    宋愉辰眼含笑意，纵容道：「再加个期限吧。」


    他替面前霸道的人，加上了三个字。

 第137页

    「一辈子。」


    -


    送容时去学校考试的路上。


    宋愉辰瞥见了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江高。


    记起了秦老师当初和他提过一嘴的，那个打听他在哪的男生。


    他瞥了眼身边开车的人。


    对他来说，答案只会是这个人。


    容时也看见了江高的大门，表情忍耐着，把车停进了江大的停车场。


    停好车，等安全了。


    他才伸手过去，抱住了身边副驾驶上的人：「对不起……」


    开口就是道歉。


    宋愉辰被道歉道歉莫名其妙：「好端端道什么歉？」


    容时握起他的手腕，把他先前破过皮的手背，放到嘴边吻了吻。


    「我之前拿篮球砸到你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篮球的事情，宋愉辰都快忘记了，倒是禁不住问了嘴原因：「当时为什么要砸？」


    「我不是故意的。」


    容时恨不得回到那天，好好把自己揍一顿：「我没想砸人的，更没有想砸你，等我反应过来，球已经被我扔出去了。」


    「我当时太生气了。」


    现在的宋愉辰，多少能琢磨出这人的心思：「见不得我送清清来学校？」


    容时承认地「嗯」了声：「那时候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对她却那么好，我快醋死了。」


    「结果呢？」宋愉辰冷哼。


    「你吃这丫头的醋，这丫头还暗落落帮你撮合我。」


    「怎么也是我吃亏。」


    容时抱着他黏黏煳煳起来：「我不管，反正我有老婆了。」


    「谁是你老婆。」宋愉辰嫌弃。


    容时亲他：「你是，你就是我老婆。」


    宋愉辰嫌弃得只想赶人下车：「赶紧的，下车考试去，我该开车去机场了。」


    有老婆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被他这句话，难受得整个人蔫儿了。


    容时失落地说：「我们要足足两个星期见不到，你居然一点都没有捨不得我，这么着急把我赶下车。」


    「捨不得，没说捨得。」宋愉辰嘴上说的捨不得，动作很无情的把人推开。


    「容同学，看看时间吧，你考试要迟到了。」


    「行了，快走吧。」


    容时赖着不肯走，多一分钟都是好的：「再让我待一分钟好不好？」


    宋愉辰妥协：「行吧，一分钟。」


    一分钟还不至于迟到，勉勉强强能赶上。


    容时高兴了，非要充分利用起这最后的一分钟，和人好好黏在一起。


    他把脸凑上去：「宋愉辰，再亲亲我，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宋愉辰亲了亲：「少给我撒娇。」


    容时被亲得心痒难耐，喉结攒动了两下，趁着他抽离前，轻轻舔了下他的唇缝。


    然后伸手，张开手臂。


    「再抱一下。」


    宋愉辰抱过去：「满意了？」


    容时抱着就捨不得撒手了，一点都不满意，离别的心裂着缝：「你去南城之后，可不可以一天给我打三个电话？」


    「早中午都要。」


    宋愉辰稀奇：「晚上不要？」


    「要啊。」容时怎么会不要，「晚上我们通视频，看不到你我睡不着，要通到天亮。」


    宋愉辰答应了：「好。」


    「还有么？」


    「有。」


    容时继续说：「你不可以让我联繫不到你，有事要提前说，让我知道你是在忙，不是不见了。」


    「好。」


    容时又说：「你不可以看别的狗。」


    宋愉辰：「……」


    「我没这种嗜好。」


    容时态度强势：「你只能看我。」


    宋愉辰：「好好好，只看你。」


    「宋愉辰。」


    「嗯？」


    容时瓮声瓮气地问他：「你会想我吗？」


    「会。」宋愉辰觉得让这人再说下去，捨不得回南城的人，就该是他了。


    他狠了狠心：「一分钟到了，你该下车了。」


    容时呜咽出声，不满足地说：「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宋愉辰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好了，下了飞机我就给你打电话，下车吧。」


    容时僵着不动弹：「我再说最后一句话。」


    宋愉辰拿人没办法：「说吧。」


    容时侧过脸，垂眸吻在了他的耳垂上，轻轻喊道：「宋愉辰。」


    「嗯。」


    少年带着无尽的缠绵和眷恋。


    和他说了一句悄悄话。


    「宋愉辰，我好爱你。」


    第61章


    宋愉辰回到南城的第三天, 收到了一个快递。


    拆开快递包装一看，是一个等身抱枕。


    谁的，不言而喻。


    压缩的等身抱枕, 弹开成少年同等比例的高度, 还贴了脸和身材。


    宋愉辰哭笑不得。


    实在是想不通抱枕本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


    但这稀奇古怪的主意，被他抱在怀里。


    竟有些捨不得放开。


    当晚。


    他洗漱完，掀开被子躺上床, 准时准点接到了抱枕本人, 打来的视频电话。


    视频里。


    少年穿着睡衣，似乎把手机架在了床头。


    正抱着枕头趴在床上, 脸怼着镜头, 眼神灼热地望着屏幕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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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


    开口的嗓音永远低低的，带着股浑浊的黏腻和缱绻, 喜欢叫着他的名字。


    宋愉辰靠坐在床头，屈着膝盖用来架手机。


    眉眼比放松下来时，更加柔和了些。


    「今天一天做什么了？」


    「我记得你今天没有考试吧。」


    容时在手机屏幕里，歪了歪脑袋, 说得毫不犹豫：「一天都在想你啊。」


    宋愉辰轻笑出声：「正经问你呢。」


    「好吧。」容时回答正经话, 「今天睡了个懒觉，下午找了陈扬他们打球, 吃了晚饭回来的, 然后一直一直一直——」


    他拖着长调：「一直等着和你通视频。」


    宋愉辰故意学着他的语气：「一直一直一直在等我啊？」


    「昂。」容时很骄傲, 「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宋愉辰憋不住笑起来。


    紧接着又听见他说：「宋愉辰, 你呢？」


    宋愉辰说：「今天收到了一个快递。」


    容时原本问的话, 是想听到宋愉辰也说些想他的话，结果被「快递」两个字吸引了去。


    「是我给你寄的吗？」


    「嗯。」


    容时来劲了, 抱着枕头，拿着手机翻了个身，侧躺下来：「你拆了吗？」


    宋愉辰：「拆了。」


    容时眼神亮起来，有些期待他收到快递的心情：「你喜欢吗？」


    宋愉辰往自己身边瞧了眼。


    看着那个躺在他床上，有些说不上来多么诡异的抱枕。


    明明抱枕本人，就在视频里。


    他想了想说：「要说喜欢，我更喜欢本人。」


    答案超乎容时的想像，是比「喜欢抱枕」，更令人心悸的话。


    他高兴坏了：「多喜欢？」


    宋愉辰知道他听了高兴，顺足了他的心：「想过一辈子的程度吧。」


    容时在床上打了个滚。


    宋愉辰勾着唇角，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有多好。


    几分钟后。


    容时高兴完了，重新侧躺好，单看一个手机屏幕，他看不到宋愉辰身边。


    「宋愉辰，你把抱枕放哪了？」


    「有没有把他放在身边，让它替我陪你？」


    宋愉辰恰好靠坐着床头的姿势待累了，索性起身，跨坐到了身边的等身抱枕上。


    他把镜头翻转，怼着抱枕给人看：「陪着呢。」


    除此之外，他又给人看了眼一旁的小狗玩偶：「你要求的小狗，也在边上陪着呢。」


    抱枕和玩偶是容时要给宋愉辰的。


    可看着自己远在江市，这一个抱枕，一个玩偶的，却能陪在宋愉辰身边。


    他瞬间吃味起来：「我也想陪着你。」


    宋愉辰晃了下手机：「你不是陪着么？」


    「不一样。」容时用手指，把手机屏幕戳出清脆声，「我和你隔着块玻璃呢，我想抱你，想亲你，想摸得着你。」


    宋愉辰琢磨出了点，这人情绪里不一样的味道。


    他对着镜头，按了按面前的抱枕：「你可别告诉我，你在吃这个抱枕的醋。」


    「这抱枕难道不是你自己要送我的么？」


    说话间，他感受了下抱枕的手感，五指抓在枕芯上。


    容时看着看着，吃味逐渐变了味道，唿吸都跟着他的动作，变乱了一些。


    他的视野里。


    虽然看不到宋愉辰。


    但能看到宋愉辰白皙的手指，抓嵌在他的等身抱枕上。


    镜头对着的位置，就像是坐在他的身上。


    「怎么不说话了？」宋愉辰问。


    「宋愉辰……」容时喉咙发紧，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下意识松开了自己怀里的抱枕。


    宋愉辰眼睛不瞎，何况手机放大了少年的面庞。


    那双被檯灯灯光，衬得乌黑的瞳眸。


    此时渐渐迷濛上了一层雾气，是他前不久刚在江市夜里见过的眼神。


    宋愉辰欲言又止：「好好的怎么……」


    忽然，他定睛在面前的抱枕上，看着自己的手按在抱枕的那个位置。


    秒懂。


    那夜之间，少年仿佛被打开了什么枷锁。


    而他的存在，就是那把轻易开锁的钥匙。


    一眼，一个唿吸，一个动作……


    都能把对方人类的本能激发出来，然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宋愉辰……」


    宋愉辰被手机里响起的声线，惊回了神，倍感无奈地看着屏幕里的人：「容时。」


    手机里窸窸窣窣一阵。


    容时脑袋枕上了枕头，面朝上举着手机，被子被他盖到了下巴：「宋愉辰……你再多叫我几声好不好？」


    宋愉辰随了他的愿：「容时。」


    容时觉得哪里不够，额头冒着汗，盯着手机里的那只手：「你、你不喜欢抱枕了吗？」


    宋愉辰视线艰难的从手机上，挪到了一旁：「没有。」


    容时翻了个身，侧躺的缩在被窝里，半张脸埋在被子底下，露着双迷离的眼睛。


    「可你都不摸摸它……」他的声音在被子里喘息的响起。


    宋愉辰忍着不知道哪里钻来的热意。


    举着手机，认命的朝等身抱枕，摁下了手心。


    ……


    ……


    最后的最后。


    宋愉辰隔着手机屏幕，听见对面的人，颤着尾音和他说：「宋愉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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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小狗……忍不住了。」


    如同缱绻过后，属于两个人的情话，带着别样的风味。


    -


    宋愉辰和容时都认定了，过完两个星期的考试周，两个人就能如期见面。


    结果预料之外。


    容时考完试，被容董派去的一队保镖，请回了家。


    然后又被强硬的塞去了容氏底下的公司。


    不服自己便宜爹的容小少爷，头一天和一众保镖大打出手，血花四溅。


    容小少爷成功逃跑。


    刚和宋愉辰通完电话，还没来得及上飞机。


    转头又被第二队保镖请回了家。


    容小少爷再次大打出手。


    偶然回家的容晋，跟着遭殃，顶着张溅到血的脸，在电话里求宋愉辰管管他对象。


    宋愉辰也担心容时不顾自己的安危乱来。


    「容晋，把电话给容时。」


    容晋差点把脸上的血抹进嘴里：「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让我把电话给容时！？」


    「你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


    宋愉辰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快点阻止容时打架：「你和他说是我的电话，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容晋不信邪：「如果他对我怎么样了呢？」


    宋愉辰当初那点良心，依然没找回来：「我给你道歉。」


    容晋……


    容晋真是受够了这对狗情侣！


    宋愉辰催促他：「快点，帮个忙。」


    容晋心一横，铁了脸，大跨步沖向混战现场，直接免提开到最大声：「你自己喊他！」


    这倒也是个办法。


    宋愉辰喊了人：「容时。」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


    容晋举着手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混战当中。


    他眼里的疯子，顿住了拳头，朝着他这边的声源方向，望了过来。


    艹！？


    宋愉辰的话这么管用？喊个名字就停手了！？


    宋愉辰在电话里说：「容晋，把手机给容时。」


    容晋头皮发麻，冲着一众要上前抓人的保镖，拿大少爷的气势唬了唬：「滚，都滚，我爸那边我来交代。」


    保镖犹豫着不动。


    而黑衣保镖人群当中，唯一的那一抹白色，像是抓住了逃跑的时机。


    容晋看出了这人的意图，顿时胸闷气短：「特么的！是宋愉辰！你给老子接电话！」


    说着，他是真怕自己和保镖那样，挨个两下。


    于是，狗脾气发作的同时，他把手机朝人抛了过去：「接完记得还给我。」


    「你要敢砸碎了，踩破了，老子就让宋愉辰赔给我个新的！」


    手机落到了少年的手里，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走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容晋：「……」


    「容时？」


    容时听见了手机里熟悉的声音。


    那点对着一众保镖的狠劲，顷刻间转化为对着心心念念人，才会有的可怜劲。


    「宋愉辰……他们不让我见你。」


    可宋愉辰更关心他的情况：「你有没有受伤？」


    容时看了眼没拿电话的那只手。


    除了保镖的血，只能看到一点擦伤，再不处理都快长好了。


    「受伤了。」


    宋愉辰提起心，压根没听容晋说起过：「伤哪了？」


    容时纯纯想撒个娇，但并没有想让宋愉辰担心他：「手指破了点皮。」


    宋愉辰气笑了：「流血了么？」


    容时：「没流。」


    宋愉辰：「我要再晚一点问，你那手指是不是该好全了？」


    「昂。」


    果然还是有宋愉辰的时候，容时是最开心的。


    这让他又想起了自己还在江市：「宋愉辰，我会想办法去见你的。」


    「不用了。」宋愉辰说。


    容时听不得这三个字：「为什么不用！」


    宋愉辰嘆气：「又不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容时学乖了：「我听。」


    宋愉辰说：「容时，去容氏的公司学习吧，就当为了以后帮我，让我轻松些，你多学学。」


    容时皱眉：「你就让我听这个？」


    「还有……」


    宋愉辰说：「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接我男朋友回家。」


    第62章 正文完


    距离过年只剩五天的时候。


    宋愉辰安排好了南城的一切, 偷偷回到了江市。


    他想给在江市，等着他来接的某只小狗，一个惊喜。


    他特地挑了容时快下班的点到的家里。


    试着给人煮了一杯, 适合在这个冬季里, 喝的热巧克力奶。


    他听见密码锁的声音，拿着杯子走出厨房。


    顺便自己先尝了口，巧克力奶的味道。


    容时开门进家里，抬眼看到的, 就是他穿着一身居家服。


    端着杯子, 背靠在厨房门口，笑意盈盈得正望着自己。


    宋愉辰打量着自己, 很久没有真实见过的男朋友：「回来了啊。」


    隔着屏幕见, 和面对面见，果然感觉是不一样的。


    面对面, 宋愉辰有股要冲上去抱人的冲动。


    容时不敢相信，踢掉了脚上的鞋子，拖鞋都记不起穿，就冲到了他面前。


    「宋愉辰, 你、你……」


    容时手脚不敢去碰人, 生怕见到的人是幻觉，怕碰了会直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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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笑了笑：「那么久没见, 怎么变得有点傻乎乎了？」


    容时依然傻愣得厉害。


    宋愉辰顿时有些心疼他这副样子, 把手里的热巧克力奶, 凑到人嘴边：「张嘴。」


    容时听话的张嘴。


    宋愉辰拿着杯子, 让人就着他的手, 喝了点热巧克力奶进去。


    「烫不烫？」


    容时咽下嘴里的东西：「……烫。」


    宋愉辰又问：「还觉得我是幻觉么？」


    「不、不是幻觉。」


    话是从容时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可惊醒的也同样是他自己。


    他手足无措, 想抱人又犹豫：「不是幻觉，宋愉辰……你回来了。」


    「昂。」宋愉辰把手里的杯子，放到门边的柜子上，好让人抱得轻松些，「回来接我的小狗回家。」


    容时眼眶红了起来。


    再也忍受不住，上前一步把人抱在了怀里。


    他把这段时间见不到人的难受和痛苦，全都凝聚在了这个拥抱里。


    「宋愉辰，我好想你，想你想得快疯了。」


    宋愉辰也回抱着他：「我也很想你，所以一有时间，就回来找你了啊。」


    容时稍稍后退了些，终于亲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亲着宋愉辰的眼睛，亲着宋愉辰的鼻尖，亲着宋愉辰的嘴角，「怎么没让我去接你？」


    宋愉辰被他亲得脸上有些痒：「回来没多久，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到了吗？」


    「嗯……」容时高兴得手脚都跟着轻飘飘的，吻着他说，「我好开心，差点以为是幻觉。」


    宋愉辰迎合着落下来的吻。


    小别胜新婚不是没有道理。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着亲着，唿吸开始乱起来，对上的视线也变得意乱情迷。


    亲吻间，容时揽住他的腰，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宋愉辰嘴唇躲了一小下，喘着气说：「先洗澡。」


    「好。」


    容时急不可耐，可这时候依然听他的话。


    他抱着人，转身去了房间的浴室。


    -


    结束的时间尚早。


    宋愉辰靠在容时的怀里，看着睡前电影。


    容时搂着他的腰，靠在床头，帮他按摩着手臂。


    情.欲面前，宋愉辰昏了脑袋。


    这会儿身心冷静下来，思路也清晰了，想起来还有事没有和容时说。


    「容时，今年过年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说话的时候扬起了脸。


    容时垂眸就是他的眼睛：「我们家不过年。」


    宋愉辰也确实无法想像，容时家里是怎么过年的。


    各个不对付。


    完全想像不出过年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往后抬起手，抚过少年不再冷硬的面庞：「今年要不要去我家过年？」


    容时怎么可能会不要：「我可以去吗？会不会打扰你家人？」


    宋愉辰没好气地戳戳他的脸：「你难道不是我家人？」


    容时太稀罕面前的人了。


    弯下腰去，耐不住加速跳动的心脏，就这么吻住了宋愉辰的红唇。


    吻完，他唇瓣流连在面前人的嘴角边：「宋愉辰，我想去你家过年。」


    「好。」宋愉辰主动亲了亲他，「等过完了年，我们再回南城。」


    容时：「不回南城过年吗？」


    宋愉辰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不回，我们不过谈家的年，去舅舅家过年。」


    「晴姨呢？」


    「我妈和我一起回江市了，年前都住舅舅家。」


    容时疑惑：「怎么不来家里住？」


    宋愉辰挑眉：「你觉得呢？」


    容时抱紧他左右晃了两下：「我觉得……晴姨是怕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宋愉辰笑出声：「聪明。」


    容时鼻子翘起来：「那是，谁让我是你男朋友。」


    宋愉辰笑着捏他鼻子：「要翘天上去了。」


    -


    宋愉辰的舅舅家，去过几次的容时并不陌生。


    但是他第一次，以宋愉辰男朋友的名义，去的舅舅家，那就不一样了。


    和当初见宋晴一样，进门就是只紧张小狗。


    好在有男朋友帮他，晴姨和舅舅舅妈人也好，热情得招待他。


    出生以来。


    其实这也是容时第一次，过过这么热闹喜庆的一个年。


    吃过年夜饭，容时跟着宋愉辰和宋清清，去了楼下可以放烟花的地方。


    女孩和一群小孩拥在一起，点着仙女棒玩。


    容时从宋愉辰背后，旖旎得抱住人，眼睛里倒映着烟火的绚烂：「宋愉辰。」


    「嗯？」


    容时说：「原来过年，这么开心啊。」


    他第一次知道，过年吃饺子，会吃出幸运币。


    也是第一次收到，来自长辈的新年红包。


    有三个呢，还超厚。


    宋愉辰脸颊贴过去，和他脸贴脸。


    大过年的又忍不住心疼起他的男朋友。


    「以后会更开心的。」


    容时是相信的。


    只有待在宋愉辰身边，他总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喜。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宋愉辰，我想带你去看个地方。」


    宋愉辰：「哪啊？」


    容时牵起他的手：「很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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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之后。


    宋愉辰站在了自家老房子的门面前。


    而那个把他带到这里来的人，居然掏出钥匙，打开了对门的房子。


    「你怎么有钥匙的？」他问。


    容时开了门，带他进去：「之前买下的。」


    宋愉辰当初回来江市的时候，对门的房子还只是毛坯房。


    此时此刻，他站在玄关。


    里面虽然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明显有开始动工装修的迹象。


    容时说：「我们在南城的新家是你准备的，江市的新家换我来准备，偶尔回来的话，我们去舅舅家也近。」


    宋愉辰当初回江市，就没有长期留下的准备。


    现在住的房子，其实是朋友名下的。


    等他人彻底回了江市，那套房子就会还给朋友。


    似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在未来的路上，安排了对方的位置。


    宋愉辰心尖发软：「偶尔住江市的话，其实可以把隔壁那套留下。」


    「不行。」容时说，「隔壁那套我已经帮你租出去了，就等装修完了。」


    宋愉辰毫不意外。


    容助理的能力，小宋总一直很清楚。


    两个人没有想去的地方，索性待在了这里的阳台，看了会儿楼下放烟花的小孩。


    容时替宋愉辰暖着手：「你不在南城过年，那边不会说什么吗？」


    宋愉辰和他不一样。


    他不回容家过年，没有一个人在乎。


    谈家却把宋愉辰看得很重要。


    「还真说了。」宋愉辰说。


    「说什么了？」


    宋愉辰实话实说：「老爷子忙着年后，给我和小睿张罗相亲，让我早点回去。」


    容时：「相……」


    宋愉辰暖好的那只手，当即给人捂住了嘴：「你清楚我不会答应。」


    容时还算冷静，拿下面前人的手继续暖。


    就是免不了勾起了一些回忆。


    他没有忘记，宋愉辰把他丢在家里的那天，谈星睿和他说过的话。


    他吻了吻宋愉辰的指尖：「宋愉辰，你爸是不是不许我和你在一起？」


    宋愉辰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他不许？他给你託梦了？」


    容时吓了一大跳，上前抱住他：「别，大过年的，你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我还被你吓了一跳呢。」


    容时顺着他的背：「别吓，是我不好，乱说话。」


    宋愉辰吓归吓，话得问清楚：「为什么这么问我？」


    容时直接出卖谈星睿：「谈星睿说你要继承谈家的事业，他们不会允许你和男生在一起。」


    「小睿说的？」


    容时卖了人，但看在谈星睿是宋愉辰弟弟的份上，帮忙说了句好话。


    「他只是提醒我一下。」


    宋愉辰大概能明白弟弟的意思：「如果是为了传宗接代，确实不会允许。」


    容时看向他，眼睛里闪烁着明显的不安。


    宋愉辰又说：「不是还有小睿么，传宗接代的事情，只能靠他了。」


    容时放下了半颗心，宋愉辰不会骗他。


    还有没放下的半颗心。


    「你爷爷安排的相亲呢？」


    「无非是想找个实力相当的孙媳妇。」宋愉辰说，「想个办法推了吧。」


    「你想好了吗？」容时问。


    「想好了。」


    「什么？」


    宋愉辰勾着唇角，眼含笑意地看着面前的人。


    既然他爷爷重点在实力相当，而不是孙媳妇。


    他轻描淡写地说：「联个姻吧。」


    -


    容时以为宋愉辰是开玩笑的。


    结果「联姻」这件事，居然是认真的。


    他被吓坏了。


    然而当他知道，联姻的对象，是他自己的时候，他没吓坏了，而是惊傻了。


    宋愉辰认真的不能再真。


    这件事是他想了这么久，唯一能彻底把容时带回南城的方法。


    于是，大年初一，他带着容时上了容家的门。


    容时懵然的跟着宋愉辰进的家门。


    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被宋愉辰联姻联走了。


    容董客客气气的把他们送出门，叮嘱他去南城，好好把容家的事业发展起来。


    明明不久前，还让保镖一次次对他动手阻拦。


    离开容家。


    容时掐了自己一把：「宋愉辰，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宋愉辰见他掐自己：「掐痛了么？」


    容时：「痛了。」


    不是梦。


    宋愉辰牵住男朋友的手，笑着说：「走了，傻狗，回家了。」


    两个人搬进南城的新家，是在年后不久。


    宋愉辰把一整层楼，两个房子直接打通。


    宋晴不想打扰他们小情侣二人世界，一个人住一边。


    宋愉辰和容时两个人住另一边。


    某种意义上，这是他们二人的新婚房。


    到了晚上。


    也是某种意义上，这是他们二人的新婚夜。


    两个人在新床上黏煳了几个小时，终于消停了下来。


    容时抱着怀里人：「宋愉辰。」


    「嗯？」


    「我们去国外结婚吧。」他说，「顺便度蜜月好不好？」


    宋愉辰没意见：「好啊。」


    容时完全没有过度运动的疲惫，兴奋的从床上弹坐起来：「我现在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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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把他拉回来，无奈道：「不早了，先睡觉。」


    然后又说：「明天我们一起安排。」


    两个人的婚礼，两个人参与才有意义。


    -


    婚礼在国外的教堂。


    而度蜜月的最后一站，是在乌城的度假村。


    和中秋国庆假期那时候一样，同样的别墅，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人。


    唯独变化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宋愉辰和容时晚上坐在海边的沙滩椅上。


    不是假期时间，海边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愉辰被容时抱在怀里，看着头顶的月亮，忽然提起旧事：「我记得在这里，你说过要让我替清清受什么来着？」


    容时对于这件事，已经解释很多遍了。


    可宋愉辰还是逮着不放。


    「我错了……」


    「我就是想找机会把你留在身边，宋清清就是个幌子。」


    「而且你当时惩罚过我了。」


    宋愉辰怎么不知道他惩罚过人：「惩罚什么了？」


    容时委屈地说：「你让我喝了那碗难喝的姜汤，你清楚我吃不得苦，连一点糖都没给我放。」


    宋愉辰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了好了。」他哄人道，「以前的事我们不提了。」


    「提点现在的。」


    容时一点不记仇，下巴枕着他的肩膀：「你想提什么啊？」


    「为什么最后一站，要来这里？」宋愉辰问。


    「来还愿的。」容时说。


    宋愉辰刚想问「什么愿」，就见眼前平静的海面上，笔直向上的炸开了烟花。


    而他像是心有所感，心跳加速的看向了山顶。


    孔明灯。


    宋愉辰看着那片飘出的灯光，听见自己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容时也在看着天边，抱着他说：「我想要宋愉辰。」


    今晚没有祭月活动，也没有烟花秀表演的通知。


    飘在天际的孔明灯，和绽放开的烟花。


    却未期而至。


    宋愉辰眸光闪烁。


    他早该想到，如今是少年的还愿。


    当初一定是少年，蓄谋已久的期愿。


    容时的愿望实现了。


    「宋愉辰。」


    「嗯？」


    「我们等到日出再回去吧。」


    日出，他想将这个愿望，延续至一辈子。


    宋愉辰：「好啊。」


    容时怕他被海风吹得感冒，帮他捂紧衣服：「冷吗？」


    「不冷。」


    「会不会困？困的话你靠着我睡。」


    「那等日出了，你喊我起来。」


    「好。」


    容时低下头，亲吻着他怀里闭眼后，逐渐睡着的人。


    来路无可眷恋。


    唯有让他遇上的这个人。


    早在无数次回眸中，在他心底里，扎根串连。


    ……


    「宋愉辰。」


    容时等到了日出。


    而当晨曦的阳光逐渐溢满。


    他喜欢的人。


    眼睛里，终于有了他的影子。


    -正文完-


    第63章


    宋愉辰家里多了一位新成员。


    是谈星睿得知他和容时去国外结了，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一只三个月大的棕黑色小德牧。


    宋愉辰没有养过真正的小狗，收到新婚礼物的时候，顿觉无措。


    但对上小德牧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还有小爪子小心翼翼扒拉着他裤腿的动作。


    以及耷拉着的大耳朵，和嘤嘤叫的声音。


    宋愉辰心软起来，有了想将这只会撒娇的小狗，平平安安养大的念头。


    他格外重视得做足了养小狗的准备工作，学习了养小狗的注意事项。


    和小德牧相处下来，他总觉得和某个人有些像。


    于是，小德牧有了一个名字。


    叫「绒绒」。


    虽然绒绒到家才第一天。


    但宋愉辰已经感受到了养小狗的乐趣。


    容时傍晚回到家，打开家门，视线对上的就是客厅里，蹲在地上的一人一狗。


    陌生的狗潦草的朝他一瞥，继续低头舔它香喷喷的羊奶。


    他熟悉的人，眼神饶有兴致的从小狗的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


    宋愉辰摸了下绒绒的脑袋，站起来：「今天回来挺早的啊。」


    容家在南城的分公司还在上市阶段。


    容时最近天天待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不怎么忙。」容时脱了外套，习惯性一回家就过去抱他，「哪来的狗？」


    宋愉辰：「小睿送的，说是新婚礼物。」


    容时抱着人，朝地上还没断奶的狗瞧了眼。


    总觉得谈星睿不会这么好心。


    宋愉辰问道：「你今天这个点回来，晚饭在公司吃过了吗？」


    「还没有。」容时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手慢吞吞往他衣摆下钻，「我想回来和你一起吃。」


    掌心没有衣料的阻隔，直接滑贴到皮肤上。


    宋愉辰唿吸异样的颤了颤，腰际和后背发痒地说：「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怎么每次抱我手都往里钻？」


    「拿出去。」


    容时爱不释手，嗓音低沉：「忍不住。」


    宋愉辰靠在他怀里，身后紧绷起来：「很痒，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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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指腹按在其中一块精緻的腰椎上，贴着人的耳朵说：「明明是你教我怎么数的椎骨，怎么可以自己先受不了。」


    宋愉辰双手紧颤的抓在他身前的衣服上。


    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容时。」


    「别闹了……还打不打算吃晚饭了？「


    「吃啊。」容时吻了吻眼前人，攀着红晕的耳垂，「但是……」


    「宋愉辰，你现在的声音好可爱，我能不能先吃你？」


    如果是以往，宋愉辰大概会妥协的，忍受不了的，主动搂住面前人的脖子。


    然后任由着人，将他抱去卧室。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不可描述。


    然而此时此刻。


    在容时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裤腿被地上的小德牧一口咬住。


    似乎是想将他从少年的怀里解救出来，费劲的叼着他的裤腿，用力往后扯。


    宋愉辰头脑一下清醒，使力推开抱着他的人：「不能，等下要去下楼遛狗，我没时间陪你。」


    被老婆狠心推开，生生打断旖旎的容时：」？？？」


    「你、你说你要做什么？」


    宋愉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稳着唿吸说：「遛狗。」


    容时不可思议，指着地上的那只狗，大受打击地说：「宋愉辰，它才来家里多久，就比我重要了么？」


    「你宁愿陪它也不陪我？」


    宋愉辰严格要求自己正规养狗：「一个小时之后是绒绒必须活动的时间，对小狗骨骼好。」


    「容容？」容时瞪圆了眼睛，「你叫它容容，那我是什么？」


    宋愉辰哭笑不得：「容时，你在和小狗吃醋吗？」


    「绒绒是绒毛的那个绒，不是容时的容。」


    容时脸色难看，总算是明白了谈星睿为什么好端端送只狗来。


    这是见不得他和宋愉辰好，争不过宠，拿只狗来给他添堵。


    宋愉辰把蹭在自己腿边的绒绒抱起来，揉着小狗脑袋说：「你来之前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家里只有剩饭剩菜。」


    「要不要给你热一热？」


    「宋愉辰！」


    容时气急败坏。


    分不清自己该气宋愉辰让他吃剩饭剩菜。


    还是气宋愉辰当着他的面抱那只臭狗。


    气到一定程度，就成了不被偏心的委屈。


    「你给这只狗吃的什么？」


    宋愉辰示意他看地上的狗粮盆：「新鲜羊奶。」


    容时胸口起伏了下：「你给它喝新鲜的羊奶，让我吃剩饭剩菜？」


    「你没打电话和我说会提前回家啊。」


    宋愉辰把绒绒放到沙发上，察觉出边上人的情绪变化。


    他回头指腹蹭上人的脸庞：「怎么今天这么大委屈，平时回来只有剩饭剩菜，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


    「别拿你碰过臭狗的手碰我的脸。」容时话很兇，可脸一动不动给人蹭。


    他是不在意剩饭剩菜。


    前提是宋愉辰偏给他的那颗心，没有偏给其他的人或狗！


    宋愉辰笑他的别扭：「你如果不想吃，给你煮面条？」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时捏住宋愉辰的手腕，蹭到嘴角亲了亲，「宋愉辰，我就是吃醋。」


    「你别抱它，也别对它那么好。」


    宋愉辰无奈：「绒绒就是只小狗。」


    容时委屈的耷拉下眼睑，亲吻着他手腕，撒娇似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脉络凸起的皮肤。


    「宋愉辰……我就不是你的小狗了么？」


    少年那双好看的水眸既而望向他。


    宋愉辰心尖发颤，蜷起手指，一时间说不出话。


    容时薄唇凑过去，轻轻在他嘴角蹭了蹭，微抿间，舌尖再次舔了舔他：「宋愉辰……」


    宋愉辰忍不住唿吸紊乱的吻上去。


    容时和他唿吸缠绵得舔过他的唇间。


    「容时。」


    「……嗯?」


    宋愉辰手臂绕过面前的人脖子。


    刚才被绒绒打断的事情，似乎再次不受控制的摩擦而起。


    他主动送了上去前，轻声说道：「谁家的小狗……」


    「这么会勾引人的……」


    对于家里莫名其妙出现的碍事狗。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在宋愉辰的注意力，日渐从碍事狗的身上挪开不眼，而勾引的方式开始失效后。


    小容总终于有了严重的危机感。


    争宠迫在眉睫。


    于是，小容总面色严肃的在网上下了一个单。


    宋愉辰休息日待在家这天，收到了一个寄给他的快递，却不是他买的。


    收到快递的画面略有熟悉感。


    他当场好奇的拆了快递。


    一个黑色皮质卡扣略宽的狗项圈。


    一半坠着根银色链条。


    卡扣后面衔接的是，同款皮质颜色一米长的牵引绳。


    宋愉辰：「……？」


    理智上，看着这个快递，他该认为是某人买给绒绒的。


    但事实上，绒绒的脖子太小，显然不适合这个快递。


    而某人吃醋还来不及，更不会好心的给绒绒买东西。


    宋愉辰：「……」


    那么问题来了。


    买给谁的？


    这个答案，宋愉辰到了深夜才得知。


    晚上的时候，他把绒绒抱回了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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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楚容时今晚加班，回来的时间不确定。


    他关了家里的灯，洗漱完，一个人躺进了床里。


    没多久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一直到深夜熟睡，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背后蹭自己的脖子。


    还以为是绒绒调皮，跑到了他房间里。


    他受不住痒意，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绒绒？」


    「是我。」容时吻着他的肩窝，嗓音哑而低沉。


    宋愉辰翻了个身，困意朦胧得伸出手臂，带着依赖，抱紧了声音主人的脖子。


    结果不是他熟悉触摸的皮肤。


    有些皮质的坚硬感和凉意。


    宋愉辰刚想嘟囔出嫌弃的意味，就被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东西惊醒了过来。


    他眼神清明起来，松开人的脖子，从床上撑坐起来。


    借着床头檯灯的灯光，朝人看了过去。


    瞳仁震颤。


    「你……」


    那个快递，居然真的是这人买给自己戴的….…


    容时把皮质的牵引绳放到他的手心里，单膝跪在床边，倾身过去：「不喜欢吗？」


    「我……」


    容时像小狗一样，凑到他耳边嗅了嗅说：「宋愉辰，你不是最喜欢小狗了么？」


    「不喜欢我吗？」


    宋愉辰捏紧牵引绳，心跳快得仿佛要砸出胸腔。


    衬衫开扣，脖子上的项圈，坠下的银色链条，一路落到他手心的牵引绳。


    「……喜欢。」


    他面红耳赤，瑟缩了下被子下的长腿。


    容时亲亲他红得快滴血的耳朵，诱哄起来：「今晚你可以对小狗……」


    「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


    -


    次日。


    容时神清气爽的起床。


    宋愉辰被他哄着在卧室里睡懒觉。


    他走到客厅，看到了某只碍眼的狗，正在沖他扒拉着空空的狗粮碗。


    他冷呵，倒了狗粮。


    转头拎着狗脖子，把碍眼狗，扔在了家门口。


    和他争宠?


    笑话。


    宋愉辰昨晚都不知道有多喜欢他。


    宋愉辰睡到了中午才起床，出卧室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狗窝。


    绒绒不在。


    他在家里找了一圈。


    容时煮了适合刚起来吃的白粥，和小咸菜一起摆到餐桌上。


    厨房杀.手的他，在宋晴严格的指导下，终于能做些简单的东西了。


    容时：「宋愉辰，你在找什么?」


    宋愉辰问：「绒绒呢？」


    彻底把门外狗忘记的容时：「……」


    「门、门外。」


    一分钟后。


    家门外。


    面壁思过的容时，和没被偏心的绒绒。


    两狗默默对视了一眼。


    第64章


    容时去江市参加毕业典礼，回南城的路上把脑袋撞了。


    宋愉辰活了二十几年。


    少女漫里常见的「强制爱」，是他从容时那体验过的。


    同样的。


    像这种戏剧性失忆的情节，居然也是这个人给他带来的。


    容时失忆了，暂时的。


    据主治医生说，这人的记忆停留在了三年前。


    而当宋愉辰去了病房找人，亲自体会了一把。


    才明确了这人，记忆停留在了三年前，还没试图报復容晋，企图接近欺骗他的阶段。


    私人病房里。


    宋愉辰被丢在了病床上，床垫将他整个人颠起的一瞬间。


    面前紧跟着俯身下来一道身影。


    攥紧了他的手腕举过头顶，用力摁在了床上。


    成年人的身体，高中生记忆的容时。


    如同一头随时会把人咬断脖子的孤狼。


    完全没有他们在一起时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额头缠着白色绷带，捏着他的下巴微抬起，眯眼打量了一阵。


    「容晋的人，来我病房里做什么？」


    抬着下巴的宋愉辰：「……」


    这个和人解释了几百遍的谣言，他真的已经解释累了。


    宋愉辰忍着手腕上的生疼说：「看你的左手。」


    容时闻言，朝自己的左手看了眼，看到了一枚银色的男士戒指，他微怔住。


    宋愉辰把能活动的左手手指给他看：「看我左手上。」


    看过去的容时：「……」


    银色戒指。


    明显是一对的。


    宋愉辰说：「我们在国外结过婚了，你说我来你病房里做什么？」


    容时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勐地忪掉他的手，从他身前直起身。


    「我……和你？」


    「嗯。」


    宋愉辰揉了揉手腕，撑坐起来。


    容时嘴里又挤出两个字：「结婚！？」


    宋愉辰好脾气地道：「要看结婚证么？我可以回家拿给你看。」


    他说得一本正经，跟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而且容时居然真的莫名其妙有点信了。


    关于失忆期间,得知自己结了婚。


    结婚对象还是他记忆里容晋的男朋友这件事。


    他简直觉得像是在一碗白粥里，喝出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和荒谬。


    但苍蝇仅限于容晋。


    被苍蝇玷污了的白粥，是他面前的青年。


    愣神在白粥里的容时，忽然就被面前凑上来的青年，轻轻吻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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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愉辰问：「发什么呆呢？不信我说的吗？」


    容时一阵心惊肉跳，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人已经从床上，跌落到了地上。


    然后手忙脚乱的从地上起来。


    他瞪着床上的人，兇巴巴地恐吓道：「少给我耍流氓，信不信我揍你！」


    要不是宋愉辰看见了这人红透的耳朵，和慌乱的神色。


    真该信了他是真兇的邪。


    坐在病床上的宋愉辰哼笑：「这么凶呢。」


    大概快有四年了，他太久没有见过这人，没被磨去稜角时候的肆意模样。


    容时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沉着张脸问他：「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别耍心思。」


    宋愉辰挑眉：「你问。」


    「你不是很喜欢容晋，不喜欢他了？」容时问。


    宋愉辰：「……」


    真是逃不过这个谣言。


    「我没喜欢过他。」他无奈再度解释，「我和他只是朋友，要说喜欢……」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和人拉丝地说：「只喜欢你。」


    容时：「……！」


    少年记忆，青涩懵懂没有饱尝过情爱滋味的少年人。


    一句「只喜欢你」，就能将人砸得心跳过速，分不清东南西北。


    「轻浮。」他半天，黑着脸憋出两个字。


    「轻浮？」宋愉辰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爱听这种话。


    他手指勾下衣领：「对于结婚对象轻浮，我还能直接轻薄了。」


    容时：「！！！」


    宋愉辰做出要下床的姿势。


    容时陡然后退两步：「没让你乱动，坐那！安分点！我话还没问完！」


    这个年纪的容时实在是太嫩了，宋愉辰调戏的心动不动就能被激起。


    可比流氓小狗似的容时，要容易欺负多了。


    宋愉辰怕把人逼急了，安分下来：「你继续问吧。」


    容时禁不住朝他恢復的衣领处看了眼，察觉自己在看什么，险些给自己一巴掌。


    连忙移开目光。


    「我们怎么在一起的？什么时候结的婚？」


    宋愉辰想着，面前的人当初先追的他。


    不妨趁着失忆，当做重新开始，由他主动一次。


    「我追的你。」宋愉辰的话半真半假，「在你们容家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勾去了。」


    「然后没多久，你就被我追到手了。」


    「婚是今年年初结的。」


    容时看着他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闪烁着柔光。


    像是真的喜欢自己，喜欢得不行。


    刚想继续问。


    宋愉辰又说：「我们还有个儿子。」


    容时：「？？？」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或者脑袋一撞，把自己撞去了其他平行时空。


    他先瞧了眼自己的肚子，接着惊恐得去瞧宋愉辰的肚子。


    宋愉辰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把后面的话补充完：「一只小狗，名字叫绒绒。」


    容时：「……」


    他发现自己被耍了，气得转身就要走。


    宋愉辰立马下床，伸手抓他手臂扯回来。


    他甩开。


    宋愉辰没办法，抱住了他的腰：「好了，不和你闹了，快回床上去躺着。」


    刚才嘴边轻轻的一碰，差点就让容时精神体裂开。


    这会儿是被人整个人贴上，还圈住了他的腰身。


    即便他站着一动不动，也没抱住人。


    依然能感受到，他身前的人，没有和他硬邦邦的肌肉一样。


    软就算了，还带着股好闻的味道。


    容时别说精神体裂开，都快要直接炸了。


    「你、你放开我！」


    宋愉辰：「放开你之后，回不回病床？」


    容时唿吸不畅：「……回。」


    宋愉辰把人放开了：「快去躺着。」


    容时浑身僵硬的躺回了床上。


    宋愉辰拖了把椅子到床边。


    还没坐下，床里的人弹起来了。


    「你还不走！？」


    宋愉辰坐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的伴侣住院，我哪有不陪床的道理？」


    容时莫名很怕他会再做出点什么，拧眉赶人:「我不需要人陪床，你赶紧走。」


    宋愉辰强调：「我们结婚了。」


    容时登时炸毛：」我失忆了！记忆里没有你！」


    宋愉辰沉默了，渐渐变得没了表情，瞳仁的颜色也浅了下来。


    容时心头一跳。


    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人生气了。


    第二反应是，这人生气了，关他什么事！？


    可他语气还是气势弱了下去：「我、我说的不是事实？」


    确实是事实。


    宋愉辰倒不是生气了。


    而是清楚了一回，被喜欢的人推远，原来是这种胸闷的感觉。


    他平静地说：「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你，和我是离婚状态？」


    容时不敢吭声。


    「不对。」宋愉辰改口，「离婚状态，还有个分手状态，也就是说毫无关系。」


    容时心脏怦怦跳，手抓紧了被子，嵴背莫名发凉。


    「那我现在是容晋那边，和你敌对的关系。」宋愉辰从椅子上站起来。


    容时心慌得拉住他的手：「我就说了个记忆里没有你，你怎么能撇的这么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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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是容晋的人！」


    宋愉辰反问：「我能是谁的人？」


    容时没有意识到要放开他的手，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但肌肉记忆，比不过他嘴硬。


    「你就不能是你自己的？」


    「一个大男人非要和人捆绑在一起？」


    「自由不是很好么？」


    宋愉辰甩掉他的手：「这自由你自己好去。」


    容时急急忙忙抓回来：「我的！你是我的！我的行了吧！你别去找容晋！」


    宋愉辰要到了答案，低头对着人的脸颊，就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他重新坐下，「真乖。」


    容时：「……」


    拳头硬了。


    -


    宋愉辰询问过容时的主治医生。


    容时单纯的皮外伤，和撞失忆了，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如果想回家，可以出院回去，定期检查即可。


    医院里肯定比不上家里。


    于是，宋愉辰把失忆的容时接回了家，顺便给人看了眼真实的结婚证。


    主治医生还说了。


    可以在允许的范围内，给予失忆者一定的刺激，来刺激回丢失的记忆。


    宋愉辰当然希望能帮容时找回记忆。


    他可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这副不喜欢的样子。


    与此同时。


    他坏心思的，少不了欺负人的想法。


    临睡觉前。


    宋愉辰去浴室洗漱好，穿着好脱的浴袍，松松垮垮的回到卧室。


    床上的容时一抬眼，手里的书掉在了被子上。


    他虽然已经对自己结婚这件事，接受良好了起来。


    但他没想过要和宋愉辰同床共枕。


    更没有想过，会在睡前打发时间的时候，看到这样心跳加速的一幕。


    「你……」


    宋愉辰慢吞吞朝床边走：「结婚证也看了，澡也洗了。」


    容时朝床的另一侧，后退了些：「所、所以呢？」


    宋愉辰扯动腰际浴袍的绳子，一边跪爬上床，一边幽幽地说：「所以……」


    「是不是要履行一下……」


    怀里坐进了人，面对面，容时咽了抹口水。


    青年唇瓣贴到他的耳边。


    「夫夫义务。」


    第65章全文完


    宋愉辰刺激人的办法用对了。


    但可能是刺激的力度，用得不够勐烈。


    容时的记忆只恢復到了一年后。


    昨夜他和高中生容时相处的那段记忆，也跟着消失在了容时的脑海里。


    一年后的记忆，恰好是他从容时身边，消失的阶段。


    清晨。


    宋愉辰从床上清醒过来，睁开眼睛，面颊上被笔直的滴落了一滴清泪。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人，正撑在他的上方，整个人死气沉沉，没有情绪波动。


    唯有那双好看的眼睛，猩红一片。


    和气息翻涌的紊乱，能察觉出异样。


    容时的眼泪不停地砸落在宋愉辰的脸颊上。


    宋愉辰从被子里伸出手，捧住面前的人脸，抚过眼尾，心疼地道：「怎么了？」


    「哭得这么厉害，哪里不舒服吗？」


    容时死死的抿住唇，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听见他的声音，眼泪掉得更凶了。


    宋愉辰回忆起，容时这副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很快。


    他从记忆里，找到了当初在南城酒店里，见到的发烧时的人。


    和现在面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当容时颤着指尖，小心翼翼触碰他，又不敢轻易碰。


    像是在反覆确认，面前的他不是幻觉的时候。


    宋愉辰更加肯定了容时的不对劲，大概和失去的记忆有关。


    「容时，我是真实存在的。」他按住人的后颈，搂着让人靠到他身上，「别怕，我就在你面前。」


    而他的话音逐渐落下。


    他怀里的人开始剧烈得颤抖起来，埋在他颈窝里哭得泣不成声。


    哭声的碎音间，溢出喊他的沙哑声。


    还有无尽的恐惧，痛苦。


    撕心裂肺。


    「宋、宋愉辰……」


    「你去、去哪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和我说一声，说不见就不见。」


    「我哪里都找不到你……心脏都快被你吓得跳停了。」


    「是我不好。」宋愉辰哄着怀里的人，心脏难受得发紧，喉咙酸涩，「不该吓你的。」


    他宁可怀里的人，是那个高中时期，肆意张扬的少年记忆。


    或者往前忘记得更多，与他有关的记忆越少越好。


    也宁可怀里的人，是与他误会说开，逐渐有了过去爱笑模样的男人记忆。


    却只有当初他们分开那段时候的记忆。


    是他最不想留在容时脑海里的。


    他心疼极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怕极了那些汹涌，擦拭不掉的眼泪。


    是这个阶段，他最不敢有欺负心思的人。


    -


    宋愉辰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怀里的人哄得不哭了。


    然后给人解释了现在只是失忆的情况。


    和高中时期的容时待遇不一样。


    宋愉辰没敢乱说话，以免他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再次被他轻易得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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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下床洗漱，我慢慢和你讲。」


    容时眼眶的红色还没褪去，怕他会不见，拉着他的手不放。


    宋愉辰只好和人拉着手去浴室洗漱。


    在他眼里，这个时间段的容时话最少，要判断情绪就只能从眼神和动作上。


    相反的，他需要给予更多的在意和关心。


    表达比以往更多的爱意。


    两个人刷完牙，洗完脸。


    宋愉辰没急着把人带出浴室：「刚才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们结婚了？」


    容时抿着唇看他，嘴里根本不敢说「是」，怕都是假的。


    宋愉辰重点不在回答上。


    他手腕搭在人的肩膀上，半搂住人的脖子：「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伴侣的早安吻？」


    容时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宋愉辰歪了下脑袋，有些失落地说：「没有早安吻吗？」


    「有。」容时脱口而出。


    他急急表达，明显是不想看见面前的人，露出失落的表情。


    也害怕面前的人一失落，就嫌弃得不要他了。


    宋愉辰做好了被他亲吻的准备。


    容时小心翼翼的抬起手，快要触碰到人腰间时，又瑟缩了下手指。


    他犹豫了好久，才紧绷着手臂，慢吞吞得把人圈进了怀里。


    他还没习惯越过交往，对宋愉辰进行婚后的亲密。


    也没习惯宋愉辰会对他主动。


    却是他记忆里描绘过无数次的未来画面。


    他胆怯又渴求，笨拙得朝宋愉辰吻过去。


    一开始只敢在唇角流连，比蜻蜓点水还要轻的动作。


    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那抹柔软的一点，心悸得薄唇都吓得颤了颤。


    早就饱尝过粗重疼爱的宋愉辰，真是有点受不了这青涩触碰带来的细小折磨。


    「容时。」


    容时僵住动作，不敢看他。


    」舌头。」宋愉辰说，「亲吻的时候，要试着露出来啊。」


    容时颤着眼睫，迷茫得看了他一眼。


    然后像是听话得很，微微张开嘴。


    宋愉辰看着他嘴里，暴露出的一小截舌尖，跟着微张开嘴，吻了过去。


    几分钟后。


    早安吻结束。


    宋愉辰带着不再是眼眶通红，而是耳根通红的容时，去了客厅。


    「带你看看我们的儿子，绒绒这会儿估计已经要饿肚子了。」


    容时没见过这么主动，和性感的宋愉辰。


    一个早安吻把他亲懵了。


    这和他记忆里冷冰冰的宋愉辰，简直是天差地别。


    以至于宋愉辰带着他看狗儿子，他却始终落在宋愉辰的红唇上，迟迟挪不开眼。


    宋愉辰给绒绒倒完狗粮，起身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傻愣愣的表情。


    「怎么了？」


    「没、没什么。」容时回神，艰难得从他唇瓣上移开。


    宋愉辰眼神尖得很：「被我亲傻了么？「


    」没有。」容时脸色爆红。


    他可爱得模样把宋愉辰逗笑了：「这才亲了第一次呢，这要是多亲几次，你岂不是要晕过去？」


    容时别开脸，挫败得道：「不会这么夸张。」


    「怎么就夸张了。」宋愉辰搬出以前的事，「你亲我第一次的时候，可是把我亲晕了。」


    容时：「……！」


    宋愉辰笑着说：「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容时……


    容时没敢说出心里话。


    宋愉辰拿了一旁的冻干，蹲下来，边给狗儿子加餐，边说：「你要早些习惯这些。」


    「我们晚上还要睡觉呢。」


    容时：「……」


    宋愉辰蹲在那，说得一本正经。


    容时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


    但总觉得「睡觉」那两个字，不是简单的睡觉。


    -


    宋愉辰不忘医生的话，时刻找机会刺激人的记忆。


    除了早上的早安吻，还有厨房吻，中午沙发上的旖旎，教人数椎骨数。


    从额头、鼻尖、唇瓣。


    到脖子喉结、衣领锁骨……


    就连容时最喜欢的脚踝也没落下。


    整一个白天，容时被宋愉辰引导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轻飘飘得有些迷乱。


    体会了把昏君的感觉。


    而这次，宋愉辰也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给人来了一剂勐药。


    拿出了某人买的，已经被他压箱底的项圈。


    当他拿出这玩意儿的时候，容时看他的神色都不对劲了。


    宋愉辰免得被人觉得他有什么癖好：「这是你当初自己买的，自己戴的，非要在床上用的。」


    容时：「！！！」


    容时有些怀疑那个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人魂穿了。


    「宋愉辰……」他害怕地说，「他是变态，你别听他的，要是受不了他的某些行为，你可以揍他，揍出血都没事。」


    宋愉辰理解半天，才理解出这人说得是自己。


    「你要我揍你啊？」


    「他是变态。」容时脸色古怪地说。


    他不会承认那个是他自己。


    宋愉辰笑出了声：「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喜欢小变态呢？」


    容时不想觉得。


    宋愉辰可没打算放过他：「因为我也是。」


    容时：「……！」


    宋愉辰晃了晃手里的项圈：「今晚我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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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时：「！！！」


    不愧是宋愉辰豁出去，戴了回一直是容时专属项圈的办法。


    隔天。


    容时的记忆成功恢復了。


    令宋愉辰惊奇的是，居然连着消失的高中生容时记忆，跟着人恢復回来了。


    包括了昨天，哭包容时的记忆。


    宋愉辰刚醒来，就被人在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


    熟悉的小狗回来了。


    宋愉辰捏捏人的脸：「我的小狗终于捨得回来了。」


    容小狗满脸怒气，声音冷冰冰的：「我要是再不回来，我看你都快把我给忘了！」


    宋愉辰很无辜：「怎么可能忘。」


    「怎么不可能！」容时翻身到他身上，「你对他们两个那么好！几乎24个小时都黏在一起！」


    宋愉辰无奈：「夸张了啊。」


    容时咬掉他睡衣上的扣子：「你和他们亲了几次？你主动又亲了他们几次！你还给他们睡！你还把我的项圈戴了给他们看！」


    宋愉辰：「……」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这个「他们」，和他放在一起，还以为他是什么人呢。


    宋愉辰气极反笑：「他们不都是你么？」


    「怎么还和自己吃上醋了？」


    容时一副就是醋死的表情，而且是哄不好得那种：「你是我的！他们就算是我也不可以碰你！」


    宋愉辰仰着脖子，唿吸变得急促：「可我是为了让你快点回来。」


    「我不管，你就是要把我气疯了。」


    「你不许再想他们！」容时张嘴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宋愉辰：「……」


    「容三岁。」


    「这醋缸里的醋都没你吃的多。」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这里就结束啦」


    这次是真的要和大家彻底说再见啦~


    【比心】【比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