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深林》 第1页 《鹿鸣深林》作者：闻人不识【完结】 文案 那片森林深不见底，树木通天，漆黑一片，像是藏着一只强壮高傲的巨 有一只警惕灵动的小鹿，正低头喝着沼泽里的溪水，用那双干净漂亮眼睛注视着那片森林， 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暴虐而又温柔的盛宴 背景架空he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鹿鸣湛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只小鹿的故事 立意：双向 第1章 =============== 夜幕降临，霓虹灯彻夜不眠，吸引着无数在阳光下伪装成正常人的怪物，争先恐后地奔向夜生活，显露出不为人知的本性。 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一家名为「fair」的会所闪着耀眼的红光。 看起来像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但是如果你能进去，就会看见里面正上演着一场精彩的表演。 台下的皮质沙发上几乎坐满了人，手边的茶几上放着香槟，仔细看，有的旁边还跪着…… 湛林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观看着这场表演，他从公司过来，身上的黑色正装还没有换。 他刚回国半年，办完父亲的丧事，将公司剩余的部分接手过来，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忙，上周收到之前国外认识的朋友秦二的消息，给了他这里的svip卡，他倒也没拒绝，一系列手续办完，今天他才第一次进来。 本来他都把fair忘了，是秦二今天一大早给他打电话他。 秦二：「我昨天给你发了十万条消息。」 湛林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昨天有个时差会议，提前睡了，什么事儿？」 秦二：「你去fair了吗？」 「没有。」湛林淡淡地说。 「你知道柳深明是谁吗？」秦二像是故意卖关子一样。 「见过。」湛林想起来，「是原力的老闆？」 「他还有一个名字，」秦二笑了一声，「叫扶苏。」 湛林微微挑了挑眉，扶苏这个名字他在国外就听过，他是fair背后的老闆，还是——秦二三夜情的对象。 秦二回国后上赶着往人家身上贴，努力了一两个月才得到扶苏的勉强点头，现在看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个便宜爹说要给我找个班上。」电话那边又传来秦二的声音。 「不会就是原力吧。」湛林说，秦二的身份……算是个私，他亲爹在他小时候一直都没联繫过他，他和他母亲也过过一阵儿艰难日子，直到秦二快大学毕业了才急急忙忙找人，说实话，秦二完全可以在国外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湛林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他那个亲爹认回来，但不管怎么说，亲爹的家业还要他继承。 「昨天刚吃过饭，你能想像我们三个人……」秦二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 「宋岩还说，我应该叫柳总哥呢。」 「你说我俩这名儿取的，真他妈太有缘分了。」 「好了，我要去给扶苏先生端茶送水了。」秦二看了眼时间，他要来不及了。 「助理？」湛林问了一句。 「我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秦二说，「这朝夕相处的，我不得迷死他，分分钟拿下！」 「祝你好运。」湛林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湛林和秦二不同，他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他只是宣洩，从不喜欢做额外的事情。 即使如此，也有无数人冲着他那张脸，愿意往他身上扑，虽然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回应。 湛林就是那种天生的帝王相，眉眼大气，眼尾微微下垂，高挺的鼻樑，精緻的下颌线，身材管理也极佳，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胸肌明显，腹肌流畅，很难让人不心动。 没过几分钟，台上的节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吸引人，却不影响台下的观众依旧聚精会神，除了湛林。 台上的表演显然没达到他的预期，他的目光停留在离他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身上，白色的灯光直直打下来，那男人穿着很薄棕色的风衣，隐约可以看出来手腕很细，脚上的黑色皮鞋在灯管下一闪一闪的，很亮。 那男人翘着腿，脚尖晃动，皮鞋上的光点一上一下的，彻底吸引的湛林的注意。 他晃动的很有节奏，仿佛听到声音一样。 哒哒哒—— 反倒是耳边是皮鞭刺破空气的声音吵了些，湛林示意服务生过来。 「给那位先生一杯柠檬汽水。」湛林说。 服务生点了点头，很快便给那个桌子送去饮料，似乎还在那男人耳边解释了几句，可男人最终也没回头，也没碰那杯水。 很有安全意识，湛林想。 表演结束，观众也准备离席，纷纷站起身。表演一结束，他们要么离开，要么去干自己的事情，湛林看见那男人站起身，自己也站起来穿过人群，往他那边走，脚下的步伐格外急促。 「先生，」眼看着那人就要离开，湛林开口叫住他，男人回头，有些偏长的头髮随意散落在额角，灯光还是正照着他，显得皮肤很白，眼睛尤其亮，他很诱人。 「有事吗？」男人很有礼貌地说。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喝酒，我刚刚给你点了一杯饮料。」湛林的嗓音低沉，很有磁性。 「我不渴，谢谢。」男人依旧很有礼貌，说完却转身就要走。 第2页 「等等，」湛林再次叫住男人，「您想跟我试试吗？」 男人轻笑，「您真是直接，」他顿了顿，「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圈里的人。」 「刚刚看表演的时候，我从您的眼神中读出了渴望，」湛林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想跟您试一试，我也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什么规定。」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唇边泛着笑意，「那您怎么知道我们是不是撞了？」 「直觉，」湛林如实回答，「让我试试，我觉得您会喜欢的。」 「如果您不乐意，我不会强迫您的。」 男人看着他，像是思考了几秒，点了点头。 沈鹿鸣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前段时间工作太忙，经常加班到八九点，好不容易这个项目结了，他才有时间来fair放松一下。 他拿到fair的会员卡两年了，却不是特别经常过来，只有在有公调或者表演的时候来，也不是没被搭过讪，沈鹿鸣都拒绝了，实在不行就消失一段时间。 可今天这个男人……可真就像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一样，声音磁性、彬彬有礼，和这里的很多人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他也说自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吧。 可就在进电梯的前一秒，沈鹿鸣还是觉得自己欠考虑了。 算了，反正每个决定都不算正确。 「您是svip？」沈鹿鸣表面上强装镇定。 「嗯，一个朋友给我的。」湛林如实说 fair一楼以上的楼层需要vip卡才能进入，而svip在三四楼有自己专属的房间，当然也可以随意带人进去。 湛林刷门卡开了门，自觉后退了一步， 「请进。」他说。 沈鹿鸣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显然湛林的绅士礼节让他十分受用，便也没有再客气，抬腿走了进去。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映着暗灰色刷过的墙，气氛略显压抑，落地窗帘是红绸的，抬头就可以看见精緻的吊灯，带着几分欧洲中世纪的味道。墙角有一套银色沙发，旁边是玻璃茶几，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木质大床。 不仅沈鹿鸣是第一次来到三楼，湛林也是，所以二人都站在玄关愣了几秒，湛林率走到沙发前，抬了抬手。 「请坐。」 沈鹿鸣抬腿过去坐下，再一次翘起腿，湛林的目光不由自主被他闪着光的皮鞋吸引，那个光点是那么耀眼。 「先生，」沈鹿鸣开口，把话挑明，「对于……我真的不是很懂。」他再次强调自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没关系，我也不是很懂。」湛林的目光从皮鞋转移到沈鹿鸣那张漂亮的脸上。 「但我很乐意为您效劳，如果您不接受，那我们可以去二楼吃个饭，就当认识一下。」 沈鹿鸣犹豫了一下，他显然动摇了，只是认识一下而已，还是帅哥，还是绅士的帅哥。 「那你需要我叫你什么吗？比如说……」沈鹿鸣的脸有些泛红，显然，他对这些词语感到有些羞耻。 「那倒不用。」湛林抬手整了整领带，「你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会避免。」 沈鹿鸣轻笑了几声，「我觉得没什么吧，我……没玩过，不是很清楚。」 -------------------- 更六休一～感谢在2022-12-09 13:07:49~2022-12-11 19:1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sk 28瓶；怜生楚客道晚宁 7瓶；62931453 3瓶；5934694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章 =============== 「那你说一个词吧，如果过程中你有不舒服，说出来我会停下。」 沈鹿鸣想了一下，开口，「月落吧。」 「好，」湛林点了点头，「那……你需要我提供什么吗？」他斟酌再三，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觉得事前有必要谈一下。 「什么？」沈鹿鸣没听明白。 「就是你需要……我买给你什么吗，比如香水、手錶，或者其他什么。」湛林解释道，这种事之前他觉得挺天经地义的，表情十分认真。 沈鹿鸣反倒被逗笑了，刚刚才酝酿出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他站起来，走到湛林旁边坐下，伸手抓住湛林的黑白相间的领带，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压低声音开口， 「先生，我不是鸭子。」 湛林脸微红起来，连忙解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沈鹿鸣松开他，随意向后一靠，「看你问的这么诚恳，应该不是想要羞辱我。」 「我们……开始吗？」沈鹿鸣殷红的双唇下露出一颗虎牙，眼睛里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光，湛林手向前一支，吻了上去。 沈鹿鸣能感觉到，这人吻的很认真，像是高中的物理公式那样严谨，隔几秒就会换一口气，细緻而不张狂，可却牢牢控制着节奏。 过了几分钟，湛林松开沈鹿鸣，开口道， 「脱了衣服，过来。」 他自己走到床边坐下，特意背过身没有看沈鹿鸣。 接完吻后，沈鹿鸣也被撩拨起来，况且湛林的绅士风度让他极为心动，他迅速将衣服脱光，赤着脚向湛林走过去。 「跪下。」 湛林坐的很端正，语气虽然短促，但却没有一丝命令的意思，沈鹿鸣腿一弯，朝着湛林跪了下去。 第3页 清晨，湛林被生物钟叫醒，伸手一摸，床那边一片冰凉，他抬手看了一眼表，七点刚过，他穿上衣服起来，发现椅子上那个男人都衣服也不见了。 湛林低头，不禁勾起嘴角，想起昨天晚上在浴室……没办法，他哭的太好看了。 湛林唇角的笑意突然停止，他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忘了问那人的名字，湛林的表情显得有点懊悔，那男人偏偏还跑了，这真是…… 沈鹿鸣坐在工位上，思前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疯了。 在fair，跟陌生男人，一夜情。 沈鹿鸣，你可真牛逼。 再一醒来是五点多，沈鹿鸣刚想翻身再睡一觉，突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家，又想起昨晚……沈鹿鸣的脸整个红起来，立马跳到地上，身上的伤疼的他勐地一咬牙。 床上湛林还在熟睡，这男人侧颜也很好看，沈鹿鸣抓了把自己的头髮，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急忙穿好衣服，做贼一样跑出fair，又故作心虚地忍着不适，走到最近的地铁站才打车回的家，换了身衣服，又急急忙忙往公司赶。 「鹿鸣，想什么呢？」李勛碰了碰他，「徐经理要的报表你整理好了吗？」 「马上弄。」沈鹿鸣嘆了口气，手在滑鼠上晃了几下， 「哈哈，别弄了别弄了，我已经吩咐实习生去做了，徐立那个傻逼骨折了！」李勛语气极其激动， 「全公司都传开了！而且和盛江的合作负责人要重选了！今天早上赵总亲口跟她秘书说的。」 「那还真是好事儿都赶一天了。」沈鹿鸣淡淡一笑， 徐立是他们设计部的经理，天天的官威先是提到董事长级别，每天给所有人轮流挑刺，以至于沈鹿鸣看见他，心里就浮现出来两个字， 傻逼。 「说不定你有机会呢！苟富贵，无相忘啊！」李勛拍拍沈鹿鸣肩膀，被沈鹿鸣无情地打下去。 「做什么梦呢，要轮也是轮第二继承人啊。」沈鹿鸣说着翻了个白眼，李勛又拍拍桌子。 「我操，这下刘小浩这个逼可算是要上位了！」 刘小浩是他们的副经理，人就是个势利眼，把徐立舔的跟自己亲爹一样，也不知道人家把没把他当亲儿子看。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了。 刘小浩一手叉着腰走过来，见没人理他，又清了两下嗓，娘里娘气地开口， 「都听说了吧大家，咱们徐经理，由于工作到太晚，睡眠严重不足，在楼梯间摔倒，不幸骨折，他真是为了公司鞠躬尽瘁，」刘小浩说着特别悲壮地皱了皱眉，配上他那又尖又细的嗓音，尤其可笑， 「我作为咱们部门的副经理，现在徐经理不在，我就要挑起大梁，我希望各位在我的带领下，勤奋工作，让公司变得更好！」 刘小浩完成即兴演讲后，又自顾自地叉着腰走进办公室，脑子里幻想的掌声已经雷动了。 关门声响了之后，李勛轻轻嘆了口气，「山中无老虎啊。」 「猴子称霸王。」沈鹿鸣接了句， 中午，沈鹿鸣藉口眼睛疼想休息一下，让李勛顺便把他的外卖拿回来，他实在是不想走路牵动伤口，要不是椅子上有软乎乎的坐垫，他怕是坐着都费劲儿。 一上午他都没往椅背上靠一下，包括现在还是趴在桌子上，从肩膀一路到膝盖弯，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眼睛还疼吗？」李勛把外卖放桌子上，一巴掌拍在沈鹿鸣背上，给他疼得几秒钟没说出来话。 「没事了应该。」沈鹿鸣吸了口气缓解。 「感觉你这状态不太行啊，要不然我下班陪你去趟医院，可别瞎了！」这一上午沈鹿鸣确实有点儿蔫儿。 「真没事儿，等咱下班儿恐怕急诊都下班了。」沈鹿鸣开了句玩笑，含煳过去。 今天工作量到不算大，沈鹿鸣快六点的时候就从公司离开了，他今天这样也坐不了地铁，在路口拦了辆车进去。 高峰期总要堵一会儿，等他到家已经七点过了，通常这个点他都会顺路买点什么带回来吃，今天实在没力气，只能趴在沙发上，点了一份外卖。 等外卖的时候，沈鹿鸣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浴室，把上衣脱掉，镜子里似乎比昨晚湛林让自己回头看到时候更加严重，紫红的的伤痕一道一道交错着，骨头明显的地方泛着青，怪不得能疼一天。 可是确实，很美。 他出了浴室，却是仰着往沙发上一倒，更强烈的疼痛感瞬间袭来，让他不禁眉头一皱， 虽然但是，这种感觉很舒服。 等沈鹿鸣吃完了外卖，他就什么也不想做了，草草沖了个澡，便趴在床上，昨晚的睡眠严重不足，身上又疼又酸的，今天他的确要好好补个觉了。 闭上眼睛，那个叫湛林的男人又出现在他脑海中。 不得不承认，他很满意那个男人。 -------------------- 感谢在2022-12-11 19:14:22~2022-12-12 17:0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usk 10瓶；今天想吃糖醋里嵴、伊菡 3瓶；恋喻、折枝赠晚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 第二天沈鹿鸣还是在闹钟响了六次后才艰难起了床，看了眼表，又来不急吃早饭了。 第4页 可是今天不吃早饭之后两天是周末，自己肯定不会起床，沈鹿鸣边刷牙边懊恼，周一大概率应该也会睡过，那就是四天，好烦。 ［上班了一样没早饭吃，真可怜。］ 「你他妈闭嘴。」沈鹿鸣漱一下口，没往镜子里看一眼。 总不能天天打车，沈鹿鸣今天已经往地铁站走了，虽然没吃早饭，但是他掐着点来了公司。 「你这点儿踩的，刘小浩刚走。」李勛喝了口豆浆跟他说。 「说我什么了？」沈鹿鸣坐下去，努力保持脸上的表情不变。 「没说，就让你十点前把这周的问题总结打好给他送去。」李勛说，「还对着你的工位摇了摇头。」 沈鹿鸣嘆了口气，伸手去开电脑，「给我默哀呢。」 旁边李勛乐了几声。 毕竟人家还是副经理，沈鹿鸣只是个当牛做马的打工人，没到十点，他就把打好的报告装进文件夹里，往刘小浩办公室走。 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来刘小浩的声音，沈鹿鸣低头看了看，门没关好，留了个小缝。 「赵总，赵总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这个项目老徐都跟我说了很多次，让我务必干好这个项目，您看我也不能打徐大哥的脸吧！」 「哎呀赵总！我在设计部也是有威信的！我熟悉他们的跟什么似的！我带队肯定能保质保量！」 「之前老徐那个错误您都不知道我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您说说他还是犯了！这这这把我气的呀！要不然他们都说我比老徐心细呢。」 沈鹿鸣勾勾嘴角，真好，徐立那个傻逼还不知道他被他家狗卖了。沈鹿鸣没兴趣继续听了，抬手敲了敲门。 「刘经理，这个……」沈鹿鸣该要说话，就看见刘小浩瞪着他疯狂把手往下压，大概就是让他别出声，然后重重指了指自己的桌子，又赔笑开口，「赵总您听我说……」 沈鹿鸣没看他，把文件放他桌子上就走了。 小人得志啊，狗仗人势啊。 中午他点了份盖浇饭的双拼，饿但是没有什么胃口，还疼，不过他倒是能习惯了。 「刚刚范秘说刘小浩又在办公室发脾气呢，也不知道谁惹他了。」李勛在吃麻辣烫。 「说不定下午倒霉的就是你了。」沈鹿鸣拿他开玩笑。 「那我肯定拉你垫背。」李勛瞪他一眼，恶狠狠地说。 下午三点没到，赵总的秘书突然过来，把沈鹿鸣叫走了。 「程姐，赵总真是叫我吗？」沈鹿鸣不禁反覆确认。 「是是是，别担心，好事儿。」程秘笑着说，抬头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出来一个女声，听着很是干练。 「赵总。」沈鹿鸣进去叫了一声。 赵总穿了一件短款西装外套，头髮梳了个高马尾，发梢隐约还带着点卷。 「沈工，你来公司也快四年了，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你们徐经理请病假的事情你知道了吧？」赵总的手往桌子上撑了撑。 「知道。」沈鹿鸣如实说。 「盛江的项目之前是他负责的，现在我想让你来做这个总负责人。」 「我？」说实话，沈鹿鸣有点震惊，公司还是很看重和盛江的这次合作的，这种掉馅饼的事怎么会轮到他头上。 「别有压力，你能力挺不错的，我希望你能把这当做一次机会，锻鍊一下自己。」赵总的语气和缓了一些。 「谢谢您赵总，可是我毕竟这方面经验太少，而且今天刘经理说……」沈鹿鸣还是觉得自己经验太不足了，也不想得罪刘小浩那种人，索性直接和赵总挑明了。 「你不用管刘小浩，他再搞这些有点没的，我裁员第一个就裁他，」赵总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这次合作主要是我们和盛江，还要其他几家大公司投资，成功的话，不仅是我们公司能提升知名度，也能帮助你在业内打响第一枪。」 「当然，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决定权在你。」赵总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望着沈鹿鸣。 沉默了几秒，沈鹿鸣开口，「我想试试，赵总。」 「好，」赵总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u盘递给他。 「资料都在这里，下周一盛江的boss要来我们公司，你准备一个presentation，要是那边满意的话，你就可以马上挑五个人跟你一起过去盛江，把这个项目跟完。」 「下午你也可以不在公司待了，回去把ppt和文案尽快做出来，我看好你。」赵总给了他假，沈鹿鸣道谢后出了办公室。 这可真是……狗屎运，沈鹿鸣脑子里想。 「哎，你去哪啊？」李勛看沈鹿鸣收拾东西，凑过来问。 「微信跟你说吧，要是刘小浩问，你就说不知道。」沈鹿鸣无意树敌，盛江的项目他之前只是听过，要赶紧回去翻翻资料，在地铁上跟李勛一五一十讲清楚了。 小李开心心：woc！大哥求带！我也想去盛江！我也想拿补助！ 小李开心心：兄弟苟富贵啊兄弟！ 呦呦：带你带你。 小李开心心：感谢大哥！随叫随到！绝不划水！ 小李开心心：那刘小浩岂不是要气死了，咦惹，幸好明天是周末。 呦呦：他爱咋咋吧。 小李开心心：看我大哥说话就是大气！哎你知道盛江现在的boss好像才回国不久，听说长的比小鲜肉还帅。 第5页 小李开心心：我要是长的又帅，还要那么多钱就好了。 呦呦：请问精神状态还好吗？ 小李开心心：打扰了。 沈鹿鸣根本来不及关註明江的小报，ppt和文案做了好久，还有各种市场调研的报告表格，可以说是整整忙了两天，等他全部弄好，已经是星期天的下午了。 他点了炸鸡和烧烤，过度劳累后需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沈鹿鸣躺在床上，身后的伤不算太疼了，但是还有感觉，他故意扭了扭，好让疼痛感刺激一下自己。 最近运气好的有点过分了，这让他不禁有点害怕，通常来讲他要是顺风顺水要遭报应的。 「你明天最好不要给我找事。」沈鹿鸣望着眼前明晃晃的灯，歪了歪头。 ［那可不一定。］ 「闭嘴谢谢。」沈鹿鸣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摸正在震动的手机，接了外卖小哥的电话，准备下床拿外卖，起来的有点勐，扯到了身上的伤，让他吸了口气。 等忙完这一阵吧，还挺想再去fair的，要是还能遇上湛林，就好了。 -------------------- 第4章 =============== 周一沈鹿鸣几乎比平时早到了半个小时，没想到赵总已经到了，沈鹿鸣跟她打了个招唿。 「你等会儿直接进会议室就行了，我去接盛江的人，九点半准时开始。」赵总说。 「好。」沈鹿鸣点点头。 「放松，别有压力。」赵总笑着看他。 「好，谢谢赵总。」沈鹿鸣硬挤出一抹笑。 怎么可能不紧张，更何况他抗压能力从来都是一言难尽，沈鹿鸣深吸了口气，走进会议室，李勛已经提前在里面布置了。 听见门被推开，程姐说着「里面请」，沈鹿鸣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转身。 「欢迎各位……」沈鹿鸣微笑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来到信华。」 你看，报应这不就来了。 湛林一身正装，黑白相间的领带和那天晚上的一模一样，沈鹿鸣觉得血液都倒流了。 「湛总您请。」赵总拉开凳子，笑着请湛林坐下。 「谢谢。」湛林礼貌道谢，坐下来翘起腿，看向沈鹿鸣的嘴角不禁向上勾了勾。 「沈工，你开始吧。」赵总坐下后，眼神示意沈鹿鸣。 「我是本次项目信华的总负责人，沈鹿鸣，下面由我为大家讲解。」 「此次项目分为四个板块，各位请看……」 「关于市场调研的饼状图，我们可以发现……」 「因此我们公司对此方案充满信心，相信也可以为在座各位带来满意的收益。我的讲解到此结束，谢谢各位。」沈鹿鸣放下遥控器，投影一直照着他的脸，他不由眨了眨眼睛。 要不是背得非常熟，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讲完的，整个过程甚至他的眼神没有一瞬间停留在湛林身上，心里全都是。 不至于吧，不至于这样吧。 这世界真是他妈的。 而当他放下遥控器，湛林第一个抬手鼓起掌，然后满屋子的人都鼓起掌，赵总看他的眼神，真是要多欣慰有多欣慰了，跟亲妈看儿子似的。 他们出了会议室，湛林停下脚步，开口。 「赵总，剩下的就让关总监和你对接了。」湛林开口，他的声音比较低，又自带磁性，会让人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认真仔细地听。 「好的好的，真是辛苦湛总来这一趟了。」赵总笑着说。 「贵公司的项目小组，准备什么时候过来我这里呢？」湛林开口，却不等赵总回答，又接着说，「周三吧，怎么样？」 「可以可以，我们这边随时都可以。」赵总本来想着下周一，她既然决定把刘小浩那帮人边缘化，这次的小组里就不能有一个他的人，带新人需要一段时间，沈鹿鸣自己经验也不多。 不过既然湛林开口，她怎么也不能拒绝。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湛林又开口，赵总愣了一秒，连忙朝沈鹿鸣伸手。 「沈工，带湛总去洗手间，去办公室里的单间。」 「麻烦了。」湛林低头看了一眼沈鹿鸣。 「湛总这边请。」沈鹿鸣下意识笑着往前走，湛林跟了过去。 不算很短的一段路，二人都没再说话，沈鹿鸣倒是脚步愈发沉重。 「湛总，我……」沈鹿鸣停在洗手间门口，刚想说不打扰了，湛林却把手往他腰上搭了搭，很快又移开了。 「进来吧。」他说。 沈鹿鸣心跳明显快了，他微微咬了咬牙。 那是甲方爸爸，他得进去。 办公室的单间洗手间很大，装修的也很好看，专门拿来会客的，他刚进去，湛林就反手把门锁上，将他抵在墙上。 「湛总……」沈鹿鸣一下没喘过来气。 「你那天晚上可不是叫我湛总。」湛林脸上没笑，语气却是轻快的。 「这是公司。」沈鹿鸣轻轻推了一把湛林，语气显出不快，于是湛林向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湛林说，「我就是想问问你的伤好了吗？那天太仓促，没有做事后。」 「好的差不多了。」沈鹿鸣低头，那天晚上的事，想起来他多少有一点脸红。 「我能看看吗？」湛林看着他说，他眼睛本来就深邃，这会儿像是染了点担心的神色，让人不由顺着他。 第6页 「嗯。」沈鹿鸣点完头就后悔了。 妈的沈鹿鸣你是不是有病，这是在公司，你在工作，他的话里到底有什么啊？！ 不过沈鹿鸣还是伸手，解开了衬衫上的扣子，把肩漏了出来，隐约还是能看见纵横交错的痕迹，已经发青发紫了。 「腰上是不是更严重一些？」湛林语气没什么变化，而沈鹿鸣撩开了衬衫，的确，腰上更严重。 「下面就别看了。」沈鹿鸣开口，正想把衣服重新穿好，突然感觉腰上冰冰凉凉的，他回头，看见湛林半蹲着，手上沾了什么东西正往他腰上抹。 「有的地方破皮了，用这个好的快一些。」湛林说，看得出来，他很认真地在忙手上的活， 「谢谢。」沈鹿鸣撩着衣服，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你，是不是跟很多人玩过？」沈鹿鸣突然来了一句，掩饰着自己强装出来的镇定。 「怎么这么说？」湛林挑了挑眉，手上又沾了点药膏往沈鹿鸣背上抹，动作很轻。 「要不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沈鹿鸣轻声笑了笑， 「是想给你的，想着或许我们就突然遇到了，像今天这样。」湛林说。 「我在国内没跟人玩过，你是第一个，在国外，也没跟同一个人玩过第二次。」湛林说完过去洗手。 「好了，我没有厚涂，这个药吸收的很快，你可以穿衣服了。」 沈鹿鸣把衣服扣好，理了理袖口，就要往外走，又被湛林叫住。 「加个微信吧，别又跑了。」湛林拿出手机，打开扫码界面。 「怎么会呢，您可是金主。」沈鹿鸣把二维码放在他面前。 forest，他验证通过。 「周三见。」湛林对他说。 「嗯。」沈鹿鸣拉开门出去了，随后湛林也出去了，一直被送到地下车库，湛林上车前，又看了一眼沈鹿鸣。 -------------------- 第5章 =============== 接着沈鹿鸣又被赵总叫走，定了五个人，又聊了聊细节，但沈鹿鸣的脑子一直有点儿发昏，集中不了精力。 「沈工，你脸色怎么有点儿白啊？」赵总按了电话，让秘书送进来两杯咖啡。 「没事赵总，我……」沈鹿鸣勉强一笑。 「紧张的吧，」赵总满脸的我都懂，「慢慢就好了，你表现的很不错了。」 「谢谢赵总。」沈鹿鸣只能点头。 「行了，你们六个人把手头工作都交接一下吧，专心研究一下项目，周三公司派车送你们去盛江。 「好，我们就细节部分再讨论一下。」沈鹿鸣拿着咖啡出了赵总办公室，走了几步，耳鸣的厉害，他撑着栏杆喘了口气。 ［你终于要暴露在阳光底下了。］ ［炽热的阳光会把你烧成灰的。］ ［你这个怪物。］ ［所有人都会知道。］ 「我不是，你闭嘴。」沈鹿鸣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走进会议室。 「湛总说让我们周三就过去他们公司，各位都知道了吧，」沈鹿鸣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 「小梁小于，你俩把这个数据重新看一下，计算不能有失误。」 「宁哥，关总监说你这边图纸还要改一下，详情我发你邮箱里了，你看一下。」 「李勛，你去一趟市场部，把他们最新的调查问卷要过来。」 「陈姐，你看一下这个步骤还需不需要再简化。」 时间很紧，沈鹿鸣几人一直忙到晚上七点，连午饭都是随便对付一口。 况且这种情况沈鹿鸣需要自己忙起来，最好忙的跟狗一样，要不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会占据他的脑子。 他下了地铁才感觉到自己要饿得不行了，路过楼下小吃摊的时候一口气买了炒面、麻辣烫和炒年糕，像是报復性吃饭一样，但他也没想到真的吃完了。 沈鹿鸣身材说不上有多好，去健身房全靠周嵌拖着他，可周嵌工作忙，周末有时间才能去，所以沈鹿鸣也理所当然地摆烂了。 可沈鹿鸣还是偏瘦的，皮肤又白，正因为肌肉不多，摸起来软乎乎的。 他刚把打包盒扔进垃圾桶，就听见手机在沙发上震动了一下，他抬手看表，八点多了，可千万别是工作消息。 那会不会是…… 他手指轻轻碰上屏幕，屏幕就亮了。 forest：下班了吗？ 沈鹿鸣暗骂了一声，打字回復。 呦呦：嗯。 forest：周三是不是太赶了？ 呦呦：还好，之前我们公司有准备。 forest：好。 沈鹿鸣把对话框里的话反覆删除，最终什么都没发出去，想着对方可能会看见「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又不禁狠狠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害怕太刻意。 周三再说吧。 这一天可真是身心俱疲，沈鹿鸣去沖了澡，躺到了床上，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了「盛江」。 湛家在盛江的股份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多，可以说是绝对控股了，之前的董事长湛青已经去世，应该是湛林的父亲，网上的照片隐约能看出来湛林和湛老先生眉宇之间有些相似。 湛林只在一个採访中出现过，还戴了墨镜，但也没能挡住他那张脸，被媒体吹得天花乱坠。 还真是湛林。 第7页 湛林，确实帅，湛林……怎么会是湛林…… 沈鹿鸣想起来又皱了皱眉，关了手机，翻了个身。 他这运气……真叫人绝望。 那湛林为什么要加他微信？是想跟他…… 因为你是负责人啊，人家加负责人的微信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湛林那么大一个总，怎么会亲自加一个小负责人的微信？ 操，能不能别想了，你管人家为什么呢！ 那怎么就能是湛林呢！ …… 失眠了。 他们这个项目初步估计大概三个月，周三一早公司派了两辆奥迪a8，车开进了盛江大楼的地下车库。 关总监人挺好的，给他们腾的地方很大，在十一楼，沈鹿鸣甚至还有一个单间。 「沈总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关总监笑眯眯地说。 「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沈就行。」沈鹿鸣笑着说。 「今天你们就做做手头的事，熟悉一下公司环境，明天早上再开会。」关总监对他说。 「好，合作愉快。」沈鹿鸣伸出手。 「合作愉快。」关总监笑着握上去。 一早上沈鹿鸣也没闲着，又把设计图纸看了一遍，这是他们公司负责的部分，又是重中之重，一点错都不能有。 关总监还给了他们公司食堂的卡，刚到午饭时间，李勛就来敲他的门了。 「又摸一早上鱼？」沈鹿鸣笑他。 「哎呀我从明天开始绝对好好工作。」李勛把他往外拉。 「快走去看看大公司食堂什么样！他们说伙食可好了！」 确实，盛江的伙食确实好。 是个自助餐厅，装修的特别有情调，东星斑波龙倒是没有，但也是从前菜到甜点安排妥当的，旁边的咖啡机、鲜榨水果机、还有不限量的哈根达斯，李勛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第一次吃自助餐。 沈鹿鸣拿了一份炒饭，炸鸡和芝士玉米沙拉，还要一碗甜汤，菜量不大，比起李勛这可以算是餵猫了。 他感觉没什么食慾，不知道为什么。 有点不安，有点……害怕，可能他每到一个新环境都不怎么适应。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意外。 而且湛林……明明之前还给他发消息，怎么他来了不见见呢。 ［人家一个大boss凭什么来见你呢，有点儿数吧。］ 沈鹿鸣嘆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吃完的饭。 「你就吃这么点，吃饱了吗？」李勛头都没抬说。 「我再……吃个蛋挞吧。」沈鹿鸣起身，过去拿了个蛋挞，还热着，又软又甜。 「今天真就五点走？现在都四点五十了，这也太不合适了吧。」李勛把刚打好的表拿给沈鹿鸣，明天开会要用的。 「那您再加会儿班吧。」沈鹿鸣故意说。 「那当然不……」李勛话没说完，关总监敲了敲门。 「那当然不能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去改。」李勛干笑两声赶紧退了出去。 「关总有事？」沈鹿鸣站起身来。 「我没事儿，」关总监摆摆手，「湛总让您去一趟办公室。」 「啊，好。」沈鹿鸣差点儿把牙齿磕在一起，跟着关总监往电梯间走。 湛林的办公室在二十一层，电梯的数字一点点往上走，沈鹿鸣不由心跳越来越快。 你怎么回事儿，之前人家不见你说人家忽视你，现在叫你了你又这副德行。 作死你算了沈鹿鸣。 他默默嘆了口气。 电梯很快停在二十一楼，关总监压着电梯对他说。 「我就不进去了，你直走右拐就到了。」 「好，麻烦了。」沈鹿鸣点了点头，出了电梯。 湛林让关总监亲自跑一趟，是不是……还挺在意他…… 你能不能不想这些有的没的！ 沈鹿鸣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是湛林的声音，沈鹿鸣推门进去。 -------------------- 第6章 =============== 「你找我？」沈鹿鸣走了几步，语气故意装酷。 「嗯，公司环境还适应吗？」湛林站起来，他今天穿了件纯黑的衬衫，可以凸显出来他流畅的肌肉。 他走到门口，锁上了门，沈鹿鸣看见他这个动作本能后退了一步。 「挺好的，明天一早开完会，就正式开始了。」沈鹿鸣说。 「你先坐，咖啡可以吗？」湛林走到咖啡机旁按了几下，和餐厅的不同，他这台应该特别高端，飘出来的味一点儿也不香油。 「都可以。」沈鹿鸣点了点头，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给。」湛林把咖啡端过来，放在沈鹿鸣面前。 「谢谢。」沈鹿鸣刚想拿起来，湛林就很自然地摸上了他的手，甚至一路往上。 「湛总，还在工作。」沈鹿鸣没看他，但是声音沉了沉。 「已经下班了。」湛林的手轻轻触了触手腕上的手环，显示5：01，又往沈鹿鸣跟前凑了凑，两个人靠的极近，是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还在公司，湛总，别这样。」沈鹿鸣站起来，他都能听出来自己声音有点抖，手心潮潮的。 湛林的手抵住墙，堵住了沈鹿鸣的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贴上去，他没感觉到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第8页 感受到湛林的唿吸声慢慢靠近，温热的气息逐渐逼近他的耳廓，沈鹿鸣没有抬眼，睫毛轻轻颤抖。 「湛林，我不喜欢你这样。」他的喉咙已经有点哽住了。 湛林迟疑了几秒，站直了身体，甚至后退了几步。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不好意思。」湛林似乎又回到那天晚上的样子，十分绅士。 「你要是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我就先走了。」沈鹿鸣感受到危险，不想多待。 「嗯，慢走。」湛林也没多说，走到门口帮他把门开了，沈鹿鸣从他身边离开。 进了电梯，沈鹿鸣才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沈鹿鸣，床都上了这会儿矫情什么呢？］ 那是因为我不愿意。 ［你还知道不愿意呢。］ 你闭嘴。 ［有人会管你愿不愿意吗。］ 沈鹿鸣回到办公室，见李勛还没走。 「哎湛总找你什么事啊？」李勛靠在墙上玩着手机问， 「工作问题，没什么事。」沈鹿鸣拿了包，往一楼走，李勛跟在他后面。 「我怎么觉得你唿吸有点儿急啊，你爬楼了？」李勛看了看他。 「可能走这几步路累的。」沈鹿鸣开玩笑。 打完卡，在公司门口他就和李勛分开了。 沈鹿鸣一路上都没什么情绪，就是……感到很疲惫，回了家也没什么食慾，躺在床上，想睡觉，可是睡不着，沈鹿鸣用被子把自己裹好。 「现在安全了，不怕，不怕……」他闭着眼睛，轻声哄着自己，身体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喂，」湛林接了电话。 「在哪儿呢？」手机里传来一个很酷的男声。 「公司。」 「我过去，陪我喝一杯吧。」 「我正好想见你。」湛林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他喝了几口的红酒杯。 「见了说。」那边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进。」湛林说， 进来一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穿的不是正装，应该是某潮牌，五官让人无法挑剔，眉眼分明，下颌线也很突出，皮肤透着白亮，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他和湛林是在美国就认识的。 「晚上吃了吗？」湛林看着他坐在自己对面，问了一句。 「哪有心情。」秦二抬手拿起湛林的杯子，一口把酒喝完。 「我让送了两份晚餐上来，估计再有五分钟。」湛林说。 秦二胡乱应了一声，又给自己找了个杯子，把酒倒上。 「你的方法一点儿也不靠谱。」湛林淡淡看了他一眼。 秦二倒是没狡辩，还点了点头。 「确实，太不靠谱了。」秦二摇了摇头。 「你也失败了？」湛林挑眉，突然来了兴趣，「你不是会……」 「害，哪儿那么快起作用，再说那可是扶苏先生。」秦二长嘆一声，「我看他中午没吃饭，好心好意给他送到办公室，他还不领情，周围也没人啊，我就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跪着，就马上过去吃饭。』然后他看了我一眼朝我走过来，用膝盖一下顶在我肚子上，我的妈狠死了！我声儿都没发出来！」 「你看你看！现在还青着！」秦二撩开衣服，确实青了一大片。 「那你的方法没用了？」湛林说。 「有用，等着吧。」秦二一脸心中有数的样子。 「别跟他玩那个。你既然要进这行，原力在行业内很有话语权，和你们也一直有合作关系，他如果反应过来……」湛林后面的话没继续往下说。 「他不可能反应过来，」秦二对自己十分有自信，「你随便问之前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反应过来。」 「他们只会不由自主地依赖我。」 湛林冷笑一声，秦二在美国出名，不仅是因为他技术好，更重要的是，他尤其擅长，精神控制。 可柳深明那个人，不是秦二靠这方面就能拿下的，但秦二虽然年纪小，也是个成年人了，湛林也不想多管他。 秦二又喝了口酒，「你怎么回事儿，也被拒绝了？」 「嗯，」湛林微微皱了皱眉，「感觉跟骚扰他一样。」 「还玩这一套呢。」秦二挖苦他。 「我真没这方面经验，之后呢，我怎么办？」湛林也喝了口酒。 「我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能让你花心思。」秦二沖他挑了挑眉。 「他的皮鞋很亮，脚腕很细……」湛林回忆。 「你本质上是个……」秦二歪头看他。 「别打岔。」湛林说。 「要不然你问清楚了，万一人家对你没意思，就玩个一夜情呢？」秦二说。 湛林嘆了口气，「好。」他说。 「哎呀大哥不会的你放心吧，」秦二世看着他笑了两声，「就你这脸，你这身材，或者就沖你的亿万家产，不可能对你不动情，放心吧。」 -------------------- 下次再见就是后天啦～感谢在2022-12-15 16:39:37~2022-12-16 17:0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妖子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 第二天的会倒是顺利，毕竟前期已经非常完备了，快结束的时候湛林也露了个脸，和关总监、张总和沈鹿鸣聊了几句，接着跟沈鹿鸣进了办公室。 第9页 「你……」沈鹿鸣看见湛林进来，习惯性后退。 「我是想道个歉，」湛林把门关上，没有锁。 「昨天真的不好意思，我希望……」他还没说完就被沈鹿鸣打断。 「放心吧，我公私分的开。」沈鹿鸣说。 「不是，我是想说……」这次湛林还是没能说完，沈鹿鸣的肚子叫了一声。 没错，声音还挺响的。 沈鹿鸣咬牙，心中喊出了无数个卧槽。 这怪他吗？妈的早上有时间吃饭吗！ 妈的办公室为什么这么安静！ 妈的为什么又是湛林！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你……早上没吃饭？」湛林问他。 「嗯，没时间。」沈鹿鸣破罐子破摔，不想狡辩了。 还是换个星球生活吧。 他是真属于起床困难户了，一星期能吃上早饭的最多一两天，周末他根本不会起床吃早点。 「这样对身体不好。」湛林说。 「住的远，早上时间真的挺紧的。」沈鹿鸣说。 「我一般早餐会在公司吃，给你也送一份吧。」湛林看着他说。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沈鹿鸣拒绝，虽然他每天早上都想吃早点，尤其是路过排着长队的小吃摊的时候。 但那是正常人做的事。 「不麻烦，顺手的事。」湛林说。 「湛林，你不可能天天管我。」沈鹿鸣直接说，有些事情就不能开始，开始就会习惯，习惯就会有幻想，有幻想就会失望，失望就会想死。 他是在保护自己。 「我觉得，我可以。」湛林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我不打扰了，你先工作吧。」湛林自己开门出去了。 沈鹿鸣看着被关上了的门，心里忍不住想的很多。 湛林他……不能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得了吧沈鹿鸣，人家那么大一个总，你他妈凭什么，不过是看上你欠操的脸了。］ 我都这样了，有什么区别。沈鹿鸣轻轻勾了勾嘴角，回到椅子上坐下，忽视了脑子里那句［真骚］。 「湛总，明天下午我们要去工地看看，您去吗？」关迪问湛林，其实湛林很少去工地，放平常他肯定是不会多问这一嘴的，可他突然发现老闆格外看中这个项目。 换句话说，是看重信华。 「信华的人也去吗？」湛林问。 果不其然，关迪微微笑了笑，「去的，沈总和李工都去，还有鼎明的胡总和何总。」 「嗯，把具体时间时间告诉我秘书，明晚我请请客。」湛林点了头。 「谢谢湛总。」关总监笑着退出去。 秦二说得对，当面问问吧，毕竟湛林还想争取一下。 很难得遇到这样的人。 周五早上沈鹿鸣看见桌子上的早点，才明白湛林说的不是客气话，原来是真的。 而且和公司餐厅的早点不同，应该起码是个几个星酒店的级别，虽然是用打包盒装，但是能明显看出来差距。 比如沈鹿鸣刚打开牛奶就闻到了很正的奶香味，吃烧卖的时候也吃出来一整颗比他手指长的虾仁。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吃早饭的心情，非常认真，非常……珍惜。 虽然他平常确实吃不到这么高级的早点，但真不是这个原因。 哪怕只是一碗豆浆，之后也可能没了。 毕竟谁能一直记得他呢。 大家总是想起来他了对他好一下而已，这让他感到难过，矫情但是难过。 早上很忙，午饭就对付了一口，下午忙完还要去工地。 但是他没想到，那么大一个总的湛林，也跟着去工地了，开着他的劳斯莱斯幻影。 关迪开公司的车，带着他助理和胡总何总，沈鹿鸣和李勛不知所措了一会儿，关迪示意让他俩上湛林的车。 「这不合适吧？」沈鹿鸣皱了皱眉。 他俩坐着让湛林开车？人家可是金主，又不是司机。 要是让他开，劳斯莱斯……开不起。 「上车。」湛林降下车窗说了一句，沈鹿鸣和李勛只好上车。 坐立不安形容的就是他俩了，主要是李勛，沈鹿鸣好歹有点心理准备。 毕竟在fair就问过他用不用包养他。 湛林在车上还很沉默，沈鹿鸣也不开口，李勛简直是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到工地，李勛下车后简直像是体验了一把劫后余生，并没有觉得劳斯莱斯幻影有多么舒服。 沈鹿鸣也是晕车成习惯了，走了几步还没缓过来。 他们在工地转了转，细节部分又讨论了一下，尤其是那两个总看见湛林在，显得特别特别积极。 李勛还是一个不敢说话的状态，倒是沈鹿鸣让他记的重点都记了。 湛林不怎么吭声，只是在前面走着。 闷骚，沈鹿鸣想，又被自己的想法悄悄逗笑。 待了有两个多小时，该敲定的也差不多了，关迪开口，「辛苦了各位，晚上我们湛总请客，犒劳一下大家。」 湛林在旁边微微点了点头。 最终选了旁边商业街的一家居酒屋，那条街也是盛江的，可以看出来这家居酒屋的品质很高，食材很新鲜，人也不多，他们要了一个一个包间。 毕竟在工地转了一下午，沈鹿鸣确实有点饿了，但是湛林就坐在他旁边…… 第10页 总能想到那天晚上的睡觉经歷和湛林那句「没有同一个人跟我玩过两次」，并且前天自己还拒绝了湛林的办公室调情行为，场面不太好看。 那我大概是被白睡了，沈鹿鸣想。 不然呢，也不能真出去卖吧。 可是他还给我送早餐诶，是因为我没要他的钱吗。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算了，明天就是亲爱的周末了，精神点儿。 ［自作多情。］ 沈鹿鸣咬了一口提灯，在嘴里爆汁， 他之所以想这么多，是因为不得不说，和湛林那次很舒服，简直堪称完美了。 确实很想接近他，即使自作多情。 可整顿饭吃下来湛林没看他一眼，还真是，没人能跟他玩第二次。 到了停车场，李勛说什么也不上湛林的车了，不过倒是凑巧，李勛和那两个总家都在一个方向，关总监一起送了，他秘书自己回公司整理一下文件， 沈鹿鸣脚步顿了顿，看着不远处的地铁站开口。 -------------------- 第8章 =============== 「要不我……」 「上车。」湛林说， 沈鹿鸣嘆了口气，1果然有1的气场啊。 他拉开幻影的门，刚要上车。 「坐前面来。」湛林又说， 沈鹿鸣犹豫了一下，坐进了副驾，毕竟湛林开车，他一个人坐后面属实是有点分不清主次了。 工地离他家倒是不远，即使是高峰期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停路边就行，麻烦了谢谢。」沈鹿鸣说完就要下车，拉了一下，发现拉不开，他看向湛林。 「我们谈谈。」湛林看着他说。 谈谈，沈鹿鸣还挺喜欢这个词。 「谈什么？」沈鹿鸣问他。 「关于上次，」湛林顿了顿，「你……还有感觉吗？」 「你什么意思？」沈鹿鸣的心跳莫名快起来。 「我们还能，再来一次吗，或者再来几次。」湛林表情很认真。 沈鹿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他真是没想到湛林居然会这么说。 「大哥，你这节奏真是反反覆覆啊，我真是有点跟不上了。」沈鹿鸣看了湛林几秒，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他根本摸不清湛林在想什么。 「怎么了？」湛林一脸不解。 「来的时候，在工地，刚刚吃饭，你可一句话都没跟我说。」沈鹿鸣感觉湛林真是忽上忽下，忽冷忽热，甚至是都没看他一眼。 「我以为你不喜欢在公司的人前那样。」湛林开口解释，他记得沈鹿鸣在办公室说不喜欢，才小心避着。 「……确实不喜欢。」沈鹿鸣想了想，确实是自己说不喜欢的，他只能点点头，平復了一下心跳。 「你不是说过你不和同一个人玩第二次吗？」沈鹿鸣又问。 「那是之前，没遇到过合适的，」湛林说，「可是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湛林说话总是不经意地撩，沈鹿鸣也是真吃这一套。 「你是认真的？」沈鹿鸣抬头看他， 「特别认真。」湛林说， 「好，现在去fair。」沈鹿鸣调整了一下坐姿，湛林的车也是一下就开出去了。 很好。 又回到那个房间，被湛林按在墙上吻，沈鹿鸣感觉全身上下都反应了一遍。 没办法，太带感了。 「我明天要是还下的来床，就是你不行。」沈鹿鸣喘着气说完他的衬衣就被湛林撕开了。 谁比谁更疯。 第二天沈鹿鸣醒过来，看见遮光帘被拉开了一半，天已经非常亮了，他微微动了动，痛觉就像爆炸了一样，就这还下床呢，动都动不了一下。 想起来湛林在，沈鹿鸣故意哼唧了几声，湛林的声音果然响起来了， 「醒了，难受吗？」湛林坐在他旁边，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头髮。 虽然但是，沈鹿鸣的心一下就踏实了。 「有点儿疼。」沈鹿鸣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的不行了， 湛林拿了杯水，盘腿坐在了地上，杯子里还很贴心地放了根吸管，沈鹿鸣一歪头就能喝到。 「早上我还给你上了遍药，你应该没醒吧。」湛林说。 「没有。」沈鹿鸣微微偏头。 「还很疼？」湛林的嘴角扯了扯，表情有点担心。 「不然呢？」沈鹿鸣抬眼看了看他，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撑过来的， 「我……下次注意。」可以听出来湛林的语气很诚恳。 「没事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沈鹿鸣笑了笑，他又没有真的怪湛林。 湛林说得对，他俩的确很合适。 「几点了？」沈鹿鸣问。 「十一点多，我让他们把早点送上来吧。」湛林拿手机准备打电话。 「十一点多吃早饭吗？」沈鹿鸣一脸地不可置信。 「反正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晚一点吃午饭。」湛林说。 「你身体有点弱，要多吃点。」湛林想起来昨晚他非常地就能反扣住沈鹿鸣的双手，脚腕也是轻轻一攥就能把人带过来。 「你才弱。」沈鹿鸣瞪了他一眼，却不由笑了，他喜欢这样，喜欢可以吃三顿饭，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饭很快就送上来了，是西式的，三明治，配了巧克力浇汁的吐司，还有各种点心，玉米浓汤，还有杯摩卡。 第11页 挺丰盛的。 「我……怎么吃啊……」沈鹿鸣倒是饿了，可是如果让他坐下的话那还是不用吃了。 毕竟现在最舒服的姿势就是趴在床上。 「要不然……跪着吃？」湛林犹豫了一下说，显然是好好思考了，表情特别认真。 「那也太色情了。」沈鹿鸣双眼含情，笑得却有几分无奈。 他们好像总是用着最体面的语气，做着最下流的事。 最后还是湛林坐在地上一口一口餵给沈鹿鸣的。 沈鹿鸣擦了嘴，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让湛林这么照顾他，于是开了口。 「那个，你周末有事吗？」 「有。」湛林回答，顺手把空了的碗放在桌子上。 沈鹿鸣的心又勐地提起来。 「这两天我都在这儿，陪你。」湛林又坐了回去。 沈鹿鸣笑着瞪了他一眼。 真玛丽苏。 「你对我还满意吗？」湛林突然来了一句。 「我怎么觉得你的沟通方式这么……」沈鹿鸣早就想说了，他俩老是不在一个频道。 「怎么了，这样不好吗？」湛林眼神里有点不解。 「我想跟你确定一下关系。」湛林换了种说法。 「你不是说你不是圈里人吗，」沈鹿鸣笑了。 「我就是，很希望能知道，我们的下一次在什么时候。」湛林说。 「你想确认一下时间吗？」沈鹿鸣问，其实他心里也很想，会有安全感。 不等湛林说话，沈鹿鸣又开口，「每周五怎么样，时间比较多，而且两天都可以不上班。」 「隔周吧，不然都没完全好，」湛林说，「对身体有损伤。」 「你不懂，带着伤……」沈鹿鸣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会更爽。」 湛林在他额头上吻了吻，本来想说一句「别这么疯」，但还没说出口，身体就起了反应。 像是遇见了同类，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 -------------------- 第9章 =============== 「湛扒皮。」周天晚上沈鹿鸣穿好衣服，下床还是一瘸一拐的，忍不住想要骂一句湛林。 「要不然你请几天假？」湛林问他。 「说什么呢，下周忙死了好吗。」出了房门，沈鹿鸣还是努力维持了一个正常的姿势的。 「那我上下班送你吧。」湛林说。 沈鹿鸣连忙摆手，「别，我可坐不起劳斯莱斯幻影。」 「我还有其他车……」湛林说。 「真不用，你就无情到底就行。」沈鹿鸣开车上门。 「你这个是不是按一下门就可以自己收回来？」沈鹿鸣指着一个小按钮说。 「嗯。」湛林点头。 「有钱人是真快乐。」沈鹿鸣看着车门慢慢靠过来说。 「你想要的话……」湛林刚开口就被打断。 「我不想，我又不是，出来卖的。」沈鹿鸣微微皱了皱眉。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湛林解释。 「我知道，我们就……这样就行。」沈鹿鸣大方地看了眼湛林，他俩之间又没有感情，有高潮就可以了。 「我不想努力的时候会告诉你的。」沈鹿鸣靠在座椅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回了家，沈鹿鸣还是感觉很累，一下就躺在床上，过了两天身上有些地方好像更疼了，在生理泪水流出来之前他翻了过去。 很舒服。 第二天起床，他一动身上的伤就扯着疼，沈鹿鸣微微嘆了口气。 或者说，更满足了。 湛林说的没错，一个星期肯定是消不下去的。 到了公司，早点已经在桌子上摆着了，很好吃而且不重样，还没有什么的味道，沈鹿鸣其实已经提早了一会儿出门，足够在九点之前把早点吃完，不影响工作。 其实这么早他也可以自己去买早饭，然后在路上吃完。 但是……算了。 他刚咬了一口千层酥，门突然被敲响。 「请进。」沈鹿鸣急忙擦了擦嘴。 关总监笑眯眯地走进来。 「不好意思关总监，我……」沈鹿鸣伸手就要收桌子上的打包盒和包装袋。 「没事儿没事儿，还没到上班时间。」关总监说。 「那您是……」沈鹿鸣问。 「我是来送员工福利的，」关总监把身后的盒子放到桌子上。 「公司人手一个，湛总特意吩咐我给你送过来。」 「麻烦你了，谢谢。」沈鹿鸣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关总监走后，沈鹿鸣把那东西放在椅子上，坐了上去。 是一个绿色坐垫，很厚，软乎乎的，上面有一只小鹿。 沈鹿鸣借着扔垃圾出去，眼神往其他同事那里瞟了瞟，确实人手一个，有人打开了，有人没打开， 沈鹿鸣的脸还是可耻地红了，想了想又觉得好笑。 湛林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前期工作还是比较忙的，沈鹿鸣下班后又加了会儿班才走，他刚下楼，手机就响了。 「喂，」他接起来。 「好久没见了，我周五调休，去你那儿还是出来啊？」 「来我这儿吧，正好我前几天买了点酒。」沈鹿鸣说， 「你又不能喝还买。」 第12页 「喝一点还是可以的，」沈鹿鸣笑了笑，「我可能要加班，你先自己过去吧，密码我发你手机上。」 「行，您就回来等着吃吧少爷。」 沈鹿鸣挂了电话，不由笑了。 打电话的是周嵌，他高中同学，虽然没上一所大学，但联繫断断续续一直没断过，沈鹿鸣也觉得挺神奇的。 居然能有人和他保持这么久的联繫。 周嵌是片警，平时忙的恨不得在所里睡了，难得调休，沈鹿鸣准备前一天去买点周嵌爱吃的菜放冰箱里，毕竟还是人家周嵌做饭。 忙忙碌碌一个星期，周五快到五点，他有和关迪几个人急急忙忙到湛林办公室汇报工作，这应该是他这周第一次见湛林。 湛林几乎不用微信，他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 或者被屏蔽了？不至于吧。 「好，几位下班吧，沈总留一下，我有几个问题。」湛林双手撑着桌子，目送几人离开了他办公室。 沈鹿鸣袖子里的手指不由攥了攥，我留一下？湛林是想…… 他还没接着往下想，湛林就开口了。 「我们的材料商没定，你这里的设计对材料要求太高，如果满足不了就相当于废了。」湛林说。 他还真聊工作……沈鹿鸣咽了咽口水，是他小人之心了。 「嗯，我回去再跟他们谈一下，把这里改了。」沈鹿鸣说。 「还有这里，角度太小，很容易出现安全问题。」湛林接着说。 「这里的小角度设计是为了美观，不会有安全隐患的。」沈鹿鸣说。 这个细节设计组想了很久，李勛头髮都快掉没了。 「好，明天让刘明看一下，如果可以就这么做吧。」湛林想了几秒说。 「还有什么……」沈鹿鸣话没说完就被湛林吻住了。 得，都是小人。 但是湛林轻轻吻了吻就松开了。 「大哥，你门都没锁。」沈鹿鸣抱怨，但幸好是没锁门，不然他肯定…… 「不会有人进来的，」湛林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还疼吗？」 「好一点了。」沈鹿鸣撒谎，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谢谢你的垫子，你其实不用这样。」 「有点儿用就行。」湛林低了低头。 「不过所有人都有啊，贵公司的福利真是好。」沈鹿鸣故意说。 「可你的是我挑的图案，小鹿，喜欢吗？」湛林问他。 「一般吧。」沈鹿鸣又装。 「去洗手间吗？」湛林在他耳边说。 一起去洗手间，对小女生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他俩来说刚刚好。 进了隔间，湛林把沈鹿鸣抵在墙上，两个人深沉而又炽烈地吻在一起。 「别……留下痕迹，我还约了人。」沈鹿鸣推了推在他锁骨上又亲又咬的湛林。 湛林站直，看了看他，像是想说话的样子。 「怎么了？」沈鹿鸣感觉湛林一瞬间变得很严肃。 「你……带着伤和别人玩吗？」湛林的表情说不清楚，担心又有点……落寞。 沈鹿鸣没忍住笑了出来，狠狠推了一把湛林， 「我朋友，高中同学，你想什么呢！」 可他的笑容又一瞬间僵在脸上，转身把湛林按在墙上，眼神却垂着，没有看他。 「我不是说过我不是鸭子吗。」沈鹿鸣还是抬了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点难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湛林解释，「我没说你是……鸭子的意思，我见过很多，呃，同时维持关系的，你懂吧就……我以为这很正常。」 比如秦二，那个傢伙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对多很正常。 「不是谁约我我都会答应的，还是你想说，我水性杨花？」沈鹿鸣带了些尾音，听着很勾人。 「我没有……」湛林皱了皱眉。 「那你是吗，同时维持很多关系？」沈鹿鸣看着他说。 「不是。」湛林回答的很干脆，他之前连关系都没有确定过，更谈不上一对多了。 「那麻烦你也把我往好里想想，谢谢。」沈鹿鸣松开他，理了理衣服。 「好了，今天真有事，下周见。」沈鹿鸣拿了桌子上的文件夹出门，甚至都没看一眼湛林。 -------------------- 感谢在2022-12-19 16:36:34~2022-12-20 16:3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景深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 湛林站在原地，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他以为秦二的做法就是大多数人的做法。 也是刚好，这时候秦二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你前两天那个酒……」秦二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有很多伴吗？」湛林问了一句。 「啊？」秦二被问得有点懵。 「你会同时和他们发生关系吗？」 「我这，不是，我之前是约调的对象不固定好吗，我现在和扶苏公子有合约的，你这么说就……」秦二努力为自己解释。 「水性杨花。」湛林学以致用，挂了电话。 秦二：「……」喵喵喵？ 沈鹿鸣在电梯里觉得自己真他妈矫情。 人家误会你是鸭子怎么了！你俩什么关系啊！你真以为在这谈恋爱呢！ 第13页 ［毕竟看上你都是因为你那张欠操的脸。］ 「你闭嘴。」沈鹿鸣狠狠皱眉，拿了包就出了公司。 「哟，您今天下班挺早啊！我这刚开始弄呢！」周嵌正围了个围裙在厨房。 「没事慢慢来，我买了牛杂，先垫着。」沈鹿鸣说着解开包装袋，用竹籤扎着给周嵌餵了一口， 「靠，要不我也搬着来吧，你家楼下这夜市也太香了！」周嵌忍不住说。 「直接来跟我合租多好。」沈鹿鸣自己也吃了一大口。 周嵌像是在认真思考，还是摇了摇头，「那不行，你即将体会丧偶式婚姻。」 「为人民服务吧你。」沈鹿鸣乐了。 「一说起来这个，你知道我昨天十二点过了才回所里，一七八岁小孩丢了，监控死角，那父母哭的跟什么似的，我们又走学校又去找他的同学，找到十一点多，给我师父担心的以为什么拐骗儿童连环案呢！嘿你知道结果吗，就是他捉迷藏玩入迷了！没找到就一直藏着！人家回家了他还藏着呢！」 「那父母激动的啊，上去就要打，孩子就死命哭，我们这好一通劝，又是批评又是教育的我的妈呀，可算把这事儿了了。」 「希望人没事。」沈鹿鸣没忍住笑了。 「我是真他妈不行了。」周嵌提着刀就冲着案板上的黄瓜砍下去。 尤其是是做笔录的时候孩子明显被吓到了情绪不好，这时候领导来喊了他一声，谁知道家属蹭一下就站起来了。 「我们要一个女警察过来，我家小孩害怕，就你说的什么叫什么周倩的。」 坐在他们对面的周嵌一脸黑线…… 周嵌住的比较偏，可住习惯了也懒得换了，硬是被逼着学会了做饭，平时工作没时间，手下速度也快。 半个多小时，周嵌麻熘儿地弄好了四菜一汤。 「手艺精进了啊。」沈鹿鸣拿着碗筷坐过去，给他俩盛好饭。 「饿死我了，给我压瓷实点。」周嵌先夹了口菜吃，是真饿了。 「你这周呢，忙不忙？」周嵌接过来沈鹿鸣递来的碗问他。 「就那样，」沈鹿鸣嘆了口气，「我们公司和盛江合作了个项目，我后面三个月都在盛江。」 「呦，大公司啊！是不比你们公司好多了？」周嵌问。 「那当然，又大又亮堂，高级死了。」沈鹿鸣笑，可是又想到湛林。 哎……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周嵌做饭确实好吃，没一会儿盘子就都见了底。 「我还以为能给我明天留点儿呢。」沈鹿鸣说着把最后一点儿汤盛完。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剩的东西根本不会动。」周嵌笑他。 「有时候还是可以勉强吃一下的。」沈鹿鸣也不自觉地笑了。 「你坐那边去，我洗碗。」周嵌说着站起来收拾碗筷。 「哎，你饭都做了，还是在我家，我洗。」沈鹿鸣上去按周嵌的手。 「大哥您平时根本不洗碗，这会儿跟我谦让起来，好像我没在你家洗过一样。」周嵌瞪了一眼他。 确实，沈鹿鸣平时基本都点外卖，他也是真的不喜欢洗碗。 可是他今天心情……不知道好不好，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或者说找点麻烦。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来我来。」沈鹿鸣端起盘子就要走，周嵌伸手拽他，没控制好，把他的t恤顺着肩拉了半截。 背上的青紫露了出来，一道一道，纵横交错。 「你……」周嵌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手一松衣服弹了回去。 已经一览无余了。 沈鹿鸣把盘子放下，将衣服拉好，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这下好了，真就麻烦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属于是。 「你不是说你不玩吗？」周嵌看着他，眉头皱了皱，语气静得可怕。 周嵌之前在所里听人提过fair，刚好有一天正巧撞见沈鹿鸣从那里出来。 可当时沈鹿鸣解释说自己不玩，就是看看，周嵌就罢了，谁还没有个特殊癖好了。 可是今天…… 「我……没玩，是……」沈鹿鸣咬牙，不知道下一句话往哪儿编，只能嘆气。 破罐子破摔吧。 「周嵌，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别管我了。」沈鹿鸣不想再找藉口了，语气故作不在意。 「沈鹿鸣，」周嵌叫他名字叫的格外认真，「你是我朋友我才管你，换一个人你看我管不管！」 「今天说清楚，不然谁也别走。」 「我又不是嫌疑人……」沈鹿鸣抬眼看了看他。 「说，别废话。」周嵌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就是，」沈鹿鸣闭了闭眼，「我们是在fair认识的……」 他说了湛林的存在，不过没说湛林的名字，也没提工作上的交集。 「我们，各取所需罢了。」沈鹿鸣说。 「你这什么毛病？」周嵌皱眉盯着他。 「欠打的毛病。」沈鹿鸣自嘲地笑笑。 「不至于。」周嵌往他手上按了按。 「周嵌，我刚说过，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沈鹿鸣说得很慢，「我自残自虐的事你都知道。」 「但是这……万一你出什么事儿……」周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第14页 「我没事，你放心，我……懂分寸，能照顾好自己。」沈鹿鸣说。 「你真的，想这样？」周嵌感觉自己实在没办法理解。 「目前为止。」沈鹿鸣表现得很清醒。 「沈鹿鸣，如果有一天你不想了，告诉我，我帮你。」周嵌说得认真。 「谢谢你周嵌。」沈鹿鸣笑了。 他知道，没有人能帮他。 「那我……先走了？」周嵌咳嗽两声，不知道说点什么。 「碗给我洗了再走啊。」沈鹿鸣笑着说，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啊，好。」周嵌顿了顿，端着碗去了厨房，房子里只剩水声和陶瓷碰撞的声音。 其实沈鹿鸣的手都快被他自己铰烂了。 ［周嵌会走。］ ［周嵌早晚回走。］ ［周嵌一定回走。］ ［你看，周嵌走了吧。］ ［没有人愿意跟你这种人待在一起。］ 沈鹿鸣甚至笑着把周嵌送到门口，可他关上门，过几分钟，突然怒不可遏地把手边的玻璃杯砸在地上。 -------------------- 第11章 ================ 「你闭嘴！又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看见的！之前的事也都是他自己发现的！你凭什么说我！」 「他自己看见怎么了！他不管我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他是我朋友又不是你朋友！」 「我不是你！」 沈鹿鸣喊完，捂着耳朵蹲下来，耳边的轰鸣声很尖锐，他缩在角落里，眼泪像是彻底失控一般，沿着他的下颌落下去，等他哭完，那声音才重新响起来。 ［至少我没有像你一样这么想被人救。］ 「闭嘴。」沈鹿鸣的声音弱下去很多，眼睛疼得有点睁不开。 ［别怕。］那声音仿佛软了软。 「我好疼……」沈鹿鸣干脆坐在地上，脑袋靠在墙上，右边身子都是麻的，像是触电一般的疼痛，疼得他脸色都变了，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示弱了。 ［很快就好了。］ 「我想去床上……」沈鹿鸣喃喃自语，像是在向什么人请示，站起来走到床边，蜷缩起来。 手机屏幕亮着，是湛林的微信界面。 四月十九号这个日期被记录，往上翻还有密密麻麻的无数个日期。 床头柜上放着一把漂亮的匕首，旁边散落着几张血迹模煳的餐巾纸。 「我好疼……怎么这么疼……」沈鹿鸣眼泪又涌出来，不安地踢了几下腿，又蜷缩起来。 右边身子的疼痛一刻都不曾松懈，他手心脚心都是潮的，左手手腕使不上力。 直到太阳升起来，微光隐隐约约透进窗帘，沈鹿鸣都没合眼，哭，或者发呆。 但是不敢睡觉。 「我害怕……」沈鹿鸣的嗓子已经哑了。 ［不怕。］ 「我想藏起来……」沈鹿鸣硬撑着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衣柜，动作十分熟练地钻进那个角落里，这一刻他才算平静了一些。 「我害怕……」沈鹿鸣又说，可是他已经没力气了，眼睛闭上，又坠下去一滴泪。 ［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沈鹿鸣微微启唇，在那个黑暗狭小的里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推开柜门，已经到了傍晚，天半黑半亮。 噩梦做得他脑子发懵。 他站起来微微活动了一下，很快就呲牙放下了手。 腰酸背痛。 他看了眼手机，有一条周嵌的未读消息，指尖又迅速传来痛感。 倩倩：我买了早点，顺路给你送过去，挂在把手上了，你先睡。 沈鹿鸣这才回他。 呦呦：谢谢您嘞。 倩倩：您别说您现在才起。 呦呦：这不是放假了，浅睡一下。 倩倩：……行。 沈鹿鸣走到厅里开门，果然门把手上挂着早点，包子，胡辣汤，还有豆浆油条。 沈鹿鸣把东西拎进来，脸上微微笑着，虽然他知道他眼睛肿得见不了人。 像是在像谁展示什么，看见了吗，大家都对我很好的。 他洗掉了手腕上的血迹。 把胡辣汤和包子拿去热了热，他先在茶几上吃着完全凉了的豆浆油条，又点了个炸鸡披萨的外卖，他已经快饿死了。 周一沈鹿鸣去得早，他吃完饭刚把电脑打开，李勛拎着豆浆敲了敲门，「给你的，我记着你说喜欢这家红枣的，我今天正好碰到了。」 「谢谢啊，我好久都没看到这家出摊了。」沈鹿鸣接过来，立刻扎开喝了一口，「他家是真好喝。」他笑着说。 「他家科技味儿确实不重。」李勛点头肯定。 「鹿鸣，我怎么感觉你黑眼圈重了，你周末干什么了？」李勛盯着沈鹿鸣说。 「我周末睡了两天好吗，怎么可能，警告你不要吓唬我。」沈鹿鸣笑了，丝毫听不出来掩饰在里面。 「行吧，可能是我没睡醒。」李勛揉揉眼睛出去，帮沈鹿鸣带上来门。 沈鹿鸣的笑僵在脸上。周末干什么了？当然是管理情绪了，不然哪儿能这么疲惫。 但他早就习惯了，这病隔三差五犯一回，情绪像潮水一般铺天盖地，他都要忍着，花时间去管理情绪，在公共场合努力装成一个正常人。 第15页 没办法，既来之，则受之。 接下来的时间好像又陷入了循环，上班，回家，睡觉，吃饭，还有和湛林…… 而且忙起来之后，每天累得他只想死在床上，好像晚上也没有那么疼了。 只是偶尔疼一下而已。 沈鹿鸣无所谓。 他知道他只要活着，就永无宁日。 但是也不能把活儿都赶周五啊！沈鹿鸣在心里骂自己，今天早上还有个小会，开完肯定要修改方案，明明昨天要把表做完的，怎么就睡了啊！ 沈鹿鸣抓起手机出门，在地铁上构思了一下从现在到下午六点的时间分配——今天fair有表演，晚上七点就停止入场了——那他需要一刻不停地忙下去。 你他妈明明知道晚上没法加班，这不是没事找事儿！沈鹿鸣难得早出门了几分钟，可是他却给湛林发微信。 呦呦：今天别给我送早饭了。 呦呦：在家吃过了。 forest：好。 沈鹿鸣合上手机，两眼有点出神。 一是因为今天确实很忙，二是……需要提醒一下自己，不要没事找事， 小惩大诫吧。 惩罚过了，就不会遭报应了。 但是他出地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看早点摊，这个时候人很少，只有摊子上的铁板微微冒着热气。 ［你不会想去买早饭吧？］ 「……我没有。」沈鹿鸣回过神，没再往早点摊那里看，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起来，仿佛是被人揭穿了的心虚感。 ［我看午饭也别吃了吧。］ 「……行。」沈鹿鸣嘆了口气，挣扎了两秒还是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其实本来他也没给今天留吃饭的时间，但这个时候肚子却叫了一声，像是抗议，沈鹿鸣装作没听见。 怪谁呢，只能怪你昨晚睡着了。 从沈鹿鸣到公司打开电脑的那一刻，他确实就没停过，改方案改了一中午，下午又去细扣设计图，有几处数值都不精确，讨论很久。 沈鹿鸣胃里没东西，一直发酸，走路脚下都一飘一飘的，他也根本没理，把所有事情都忙完，他看了眼表，刚好六点过了三分钟。 他在手机上叫了辆车，刚好一下公司楼车就到了，沈鹿鸣关车门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有辆黑色迈巴赫跟了上来。 那是湛林的车。 沈鹿鸣难得能在计程车上休息一下，一天没吃东西，他这会儿竟然也不觉得饿，也可能是饿过了。 下了车，沈鹿鸣走进fair，这里的环境总是让他既熟悉又紧张，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湛林站在电梯间的走廊那边，沈鹿鸣快步走过去。 -------------------- 第12章 ================ 不得不说，可能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穿正装，但是湛林一站在那里，就自带聚光灯，永远是人群当中最耀眼的那个，让人忍不住有下跪的欲望。 路过湛林的人没有一个不回头的，沈鹿鸣看见低头笑了一声。 看什么看，那是我的人。 「走。」湛林按开电梯，另一只手护了护沈鹿鸣的腰，在这个相敬如宾的环境里，两个人都感觉到很舒服。 「我好累。」进了房间，沈鹿鸣靠在沙发上，头歪向一边。 「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湛林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这个姿势让他的西装更紧了些，更显他的肌肉线条了。 「你还问，湛扒皮，今天差点儿忙死我。」沈鹿鸣瞥了他一眼，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我听关迪说了，最近辛苦你了，」湛林坐到沈鹿鸣身边，把他的头靠到自己肩上来。 「要是太忙可以跟我说，别把自己累成这样。」 「资本家还有良心呢！」沈鹿鸣蹭了蹭脑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很奇怪，他每次和湛林待在一起的时候都很轻松，好像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了一样。 「你觉得盛江怎么样？」湛林突然问他一句， 「这用我觉得？您这么有名的龙头企业。」沈鹿鸣眼睛微闭，懒懒地说。 「那你来盛江工作吧，待遇我……」一听见湛林又说这种话，沈鹿鸣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睁开眼睛看着湛林，看见他的表情既诚恳又认真的，笑着撞了撞他， 「你怎么三句话不离包养啊！」 湛林一皱眉头，又想解释，他是有意关注沈鹿鸣，这么多天沈鹿鸣作为负责人，工作能力很强，而且非常自谦。 一只优秀而又自谦的小鹿，招人喜欢。 可沈鹿鸣朝他摆了摆手，「好了，我们公司虽然比较小，但是我挺喜欢的，做的也是我喜欢的事情，你们公司节奏挺快的，我这脑子，还是算了吧。」 「可是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湛林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湛总，你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沈鹿鸣伸手扯了扯湛林胸前的领带。 「好啦，我们开始吧。」他的尾音上挑，说得自己耳尖都红起来，主动去解自己的衣服。 湛林喉结动了动，起身去床边拿过来一个檀木盒子，还挺大的，沈鹿鸣半敞着上衣，伸头过来看。 「这是什么？」 「给你定做的。」湛林不卖关子，直接打开了盒子， 红色的绒面上，是一根光亮的长鞭。 「我没力气了……」沈鹿鸣的语气竟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又把埋在湛林胸前的头拱了拱。 第16页 「那就算了。」湛林立马就妥协了，还亲了亲沈鹿鸣的额头。 「那我抱你去洗个澡，然后睡觉好吗？」湛林和他商量。 「嗯……」沈鹿鸣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湛林，轻轻开口。 「你说，这会儿还有外卖吗？」 湛林失笑，原来是饿了呀，他看了眼手錶，还不到九点，外卖肯定是有的。 「fair的餐厅提供晚餐，我叫他们送上来吧。」湛林说，想了想又补充。 「只是送到门口，不会进来。」 「好。」沈鹿鸣已经饿的胃疼了，刚刚又大量消耗体力，他这会儿已经有点发晕了。 「我看你晚上没吃饭，中午也吃少了吗？」湛林打完电话，拿着药膏坐在床边。 沈鹿鸣腰上好几处都破皮了，其实说实话，湛林今天晚上是收着力的，毕竟是长鞭，用全力就不只是破皮了。 其实偶尔约束一下自己的感觉还是挺好的，湛林第一次这么想。 「我中午也没吃。」沈鹿鸣枕着胳膊，药膏有一点点蛰，他轻轻喘了口气。 「早上吃的什么？」湛林皱了皱眉。 「……没吃。」沈鹿鸣笑了一下，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为什么一天不吃饭？」湛林停了手上的动作，捏了捏沈鹿鸣的脸。 「太忙了，而且没什么胃口。」沈鹿鸣把头随意一歪，一句话带过。 他还没想和湛林聊这个话题。 「不能这样，」湛林揉揉他的脑袋，「这样下去身体要出问题的。」 「好了好了，我没事。」沈鹿鸣拉过湛林的手，就那么拉着没动。 晚餐送上来了，是西式的，量倒是挺大的，沈鹿鸣甚至都不想用刀叉，牛排没怎么切就塞进嘴里，湛林把自己的牛排切成小块，移到沈鹿鸣盘子里，沈鹿鸣也没客气，照单全收，湛林怕他噎住，把厚蛋吐司和培根也切了切，自己喝了两口汤，在旁边陪着沈鹿鸣吃。 他晚上不太饿，但是早想到了沈鹿鸣吃一人份可能不够。 吃完饭去洗了个澡，湛林又给沈鹿鸣上了一次药，关了灯，两个人躺在床上。 「湛林，」沈鹿鸣轻轻叫他， 「嗯？」 「今天我们没有……你会不开心吗？」 「不会。」 「可是我们之前每次都会……」 「我们每次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沈鹿鸣听见湛林的话有些疑惑，他们认识快两个月，来了fair快十次，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吗？ 湛林一时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的这句话，不是为了这个，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可他就是这样感觉的，他和沈鹿鸣，不仅仅为了这个，也不仅仅是为了宣洩和享受暴力。 至于为什么，湛林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睡吧。」湛林说，凑过去吻了吻沈鹿鸣的额头。 周一沈鹿鸣又是踩点，匆匆吃完早餐后，盯着设计图看，这个项目已经快接近尾声了，工地那边也已经动工。 他想起湛林那句「我想每天都见到你」，心似乎突然沉了沉，他好像也想每天都见到湛林。 真矫情沈鹿鸣，就算合作到期离开盛江，和湛林还不是每周都会见面，微信电话都有，这有什么可感概的。 李勛敲了敲门，「鹿鸣，开会了。」 「来了。」沈鹿鸣站起来，走了出去。 开完会，他又和关迪在茶水间聊了一会， 「沈总年轻有为，工作能力又强，在信华着实有点屈才了。」关迪聊完工作，开玩笑似的来了一句。 其实他早就奇怪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湛总想挖沈鹿鸣吧，怎么到这会了还没动静。 待遇没谈拢还是薪资不合适？ 关迪感觉他有必要亲自谈谈，要是真能把沈鹿鸣留下来，湛总肯定…… 「害，我一毕业就进了信华，算起来也工作了很久了。」沈鹿鸣一笑，明白关迪肯定是揣测湛林了。 「湛总很器重您。」关迪看着沈鹿鸣，就差直接开口了。 「之前和湛总说过这件事，」沈鹿鸣斟酌着语言，语气也尽量轻松，「他还挺满意和我们信华的这次合作，可能是感觉信华比较年轻，比较新鲜吧，还说以后有机会还会选择信华。」 「当然和盛江合作确实是我们高攀了。」沈鹿鸣也开玩笑。 「怎么会，沈总说笑了。」关迪挑挑眉，干笑了两声。 按沈鹿鸣这句话的意思，湛林不是满意他，是满意信华，关迪毕竟是自己猜的，湛林也从来没明确过他的意思。 这事……还是不管的好。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就回去工作了，快到饭点，沈鹿鸣正翻着外卖不知道吃什么，门就被人敲响了。 -------------------- 后天再见哦～ 第13章 ================ 「沈总您好，这是湛总吩咐给您送上来的。」前台小哥把袋子放到沈鹿鸣桌子上，就开门出去。 「好，谢谢。」沈鹿鸣微微皱了下眉，湛林怎么突然送他东西，他拉开袋子看了看。 北京烤鸭？ 打包盒里是卷好的饼，还有一份蘸料和几个配菜，一碗鸭架汤，还热着。 这不年不节的，湛林怎么突然…… 第17页 沈鹿鸣在手机上点了两下，还是解了锁，给湛林发微信。 呦呦：怎么突然给我点午餐？ forest：怕你不按时吃饭。 呦呦：害 呦呦：我一个大活人，知道吃饭，不用管我。 沈鹿鸣对着黑屏笑了，湛林是对他好的，大家都是对他好的。 但是吧，他其实没那么喜欢这种突然的惊喜，这么说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但是他吃不吃饭，湛林又能管他几天，本来早点他都没觉得湛林能坚持多久。 他不喜欢这种施捨的好意，而且一旦养成了这个习惯…… 毕竟大家总是想起来他了对他好一下而已。 可手机又震了震，是湛林发过来的。 forest：这是一周的早餐午餐菜单，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有想吃的前一天给我发消息。 forest：晚上你自己看着吃，下班前会给你送一些水果。 呦呦：…… 呦呦：其实你不用…… forest：我还有个会要开，你休息一会儿。 呦呦：……好 呦呦：谢谢 沈鹿鸣看着桌子上还在冒热气的汤，突然心里就安静下来了。 好像他现在随手一抓，身边都不是空的了。 是他喜欢的、不必担心的、雷打不动的、很安全的关系。 「你这是把他当幼儿园的小朋友养呢？」秦二世看着湛林，满脸的不能理解。 「他说他有的时候懒得吃饭，有的时候又不知道吃什么，我想帮帮他。」湛林点了根烟，轻轻吐出烟圈。 「你怎么对个炮友这么上心？」秦二世再次发问。 「嗯。」湛林没否认。 「为什么呢？」秦二世很不理解，之前他们在国外的时候，什么金髮碧眼的，混血的，身材好的，粘人的那不有的是，也没见湛林这么上心过。 「我第一次见他这种人，」湛林说，「工作上优秀自谦、进退有度，性格随和谨慎，矜持……放荡，他很完美。」 「你不能是……认真了吧？」秦二感觉事情的走向有点儿不对了。 「怎么才算认真？」湛林不太理解。 「那他知道你……」秦二世欲言又止。 湛林听见他这话，摇了摇头，表情似乎变得有点焦躁。 「马上就六月了，三号你不是过生日吗，一起玩玩去？」秦二看出来湛林的情绪，把话题转移了。 「不去。」湛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们真是，少爷。」秦二似乎想起来什么，不由笑了出来。 「柳总的生日是不是也在六月？」湛林说。 「嗯，也就后天了，比你早一天。」秦二说完才感觉到不对，「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你怎么知道？」 「听别人说起过，这又不算秘密。」湛林说。 「可是那天他要去出差，回来估计很晚。」秦二没纠结，他虽然这么说，可表情却没有丝毫落寞，「但我都计划好了，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你……」湛林欲言又止，他总觉得秦二和柳深明在一起有点儿不搭，说出来可能不太礼貌，秦二收拾好看着也挺贵的，但站在柳深明旁边，总给人一种柳深明随时会拿出来绳子把他拴着一样。 湛林看了一眼在一旁傻乐的秦二，嘆了口气。 2号晚上，看见柳深明从机场出来，秦二连忙下车，从他秘书小陈那里把箱子接过来，然后帮柳深明拉开车门，秦二把箱子放好，也上了车。 柳深明脸上明显带着点儿疲惫，「开车吧。」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秦二没说话，发动了汽车。 柳深明微微闭眼，这一趟他是真累了，感觉自己马上就能睡着，可车开了十几分钟，秦二一句话都没说，他顿时感觉秦二和平时不太一样。 「程遇。」柳深明叫秦二的名字，但实在没力气睁眼了。 「怎么了？」秦二看向后视镜，柳深明的脸今天苍白得有些病态，看来是真累了，殷红的嘴唇轻轻抿着，看得秦二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这趟小陈半年前就把他们的底模透了，他跟着我方便一点儿。」柳深明担心秦二还在为没带他去的事情生气，强撑着神经解释，「而且今天去忙了一天，你要真跟着，我也顾不上你。」 「我知道，你前两天不是跟我说了。」秦二说。 「看你一直不说话。」柳深明开口，用手指搓了搓眉心，想要打起点儿精神，「听话，下次带你去。」 「我是看你太累了，要不你先睡会儿，反正还要开一会儿呢。」秦二咽了咽口水，他哪是生气啊，明明是不敢说话，他生怕自己多说几句柳深明就看出来，那惊喜不泡汤了！ 「那我先睡一会儿，到了你叫我。」柳深明没拒绝，他在车里拿了眼罩戴上，头微微偏过去，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看着柳深明的侧脸，秦二已经记不清楚这是柳深明第几次在车上补觉了，每次看见这样的他，秦二都有点儿……心疼。 所以这次，他其实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要给柳深明庆祝一次生日。 「柳深明，醒醒，到了。」听见秦二的声音，柳深明抬手摘下眼罩，微微适应了一下光线睁眼，但外面并不是自己家的车库。 「这是哪儿？」柳深明刚睡醒，声音有一点儿哑。 第18页 「抬头。」秦二答非所问，指了指天窗。 柳深明随即抬头，满天星辰瞬间映入眼帘，整个夜幕缀满繁星，仿佛触手可及一般，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样的景象他记忆里只见过一次，立刻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市区，于是看向秦二，惊讶是眼神里带着迷茫。 「这是郊区的一个山顶营地，那儿是我们的帐篷。」秦二抬手指了指， 「为什么……」柳深明轻轻皱皱眉，秦二大晚上带他来山顶干什么。 「你不是说只在你姥姥家的庄园见过一次星星，那天听你的语气感觉你很想再看一次。」秦二的声音融进这温柔的夜色里。 「生日快乐。」 柳深明看着秦二，有点儿发怔，他今天忙得没时间看手机，真的忘了生日这回事儿了，秦二他…… 「谢谢。」柳深明开口，他以为自己会生气秦二的自作主张，但他的心脏却一阵阵发紧，他真的……很感动，几乎没有人会因为他的一句无关利益的话而如此上心。 「今天晚上，好好放松一下吧。」秦二递过来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难以掩饰他被夸了眼底的激动。 「我不吃苹果。」感动归感动，看见秦二手里的苹果柳深明还是略显嫌弃地推开了。 「知道了少爷。」秦二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了一个玻璃碗，开始给苹果削皮。 「这儿附近有个果园，苹果是特色，很甜。」他说着削着，手上动作很快，把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碗里，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包酸奶淋了上去，把水果刀插在上面递给柳深明。 「蛋糕在冰箱里，你用这个凑活一下。」 柳深明伸手接过来，扎起一块放进嘴里，的确，很甜。 夜已经深了，柳深明躺在副驾驶，这片星空缩影在他眼睛里。 「你不是累了吗，回帐篷里睡吧。」秦二说。 「不要，」柳深明摇摇头，眼睛盯着夜空不动，「你听。」 他早就把车窗降了下来，可以听见广场上篝火木头燃烧的声音，让人踏实。 他很久没有这样踏实过了。 「那明天去我家吃蛋糕吧。」秦二凑过来，眼睛亮亮的，像一只小狗。 「嗯。」柳深明轻轻应了一声，小狗肉眼可见的开心，自己靠回座椅上。 「程遇，谢谢你。」柳深明又说了一遍。 「不客气。」秦二拉起柳深明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像是在行绅士礼。 -------------------- 大家元旦快乐哦～感谢在2022-12-23 16:57:50~2023-01-01 17:3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祈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 呦呦：明天fair有表演，去看吗？ 沈鹿鸣最近有点儿累，想找个方式缓解一下。 forest：好。 但台上的表演没有让他觉得有多好看，好像自从认识了湛林，其他人就……表演结束，沈鹿鸣看着身边的湛林不禁挑了挑眉，可惜了明天还要上班，要不然……换一种方式放松也不是不可以。 「走吧。」沈鹿鸣站起来，刚想往门口走，手却被湛林攥住。 「别走了。」湛林看着他，发出邀请。 「明天还要上班……」沈鹿鸣轻轻挣了一下，湛林好像带着天生的魅力，每次都让人很难拒绝。 「明天我生日。」湛林说。 「啊？你……」沈鹿鸣瞪大眼睛，有些吃惊，湛林这也太突然了，「真的？」 「真的。」湛林立刻掏出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确实是6月3号。 「怎么没提前告诉我？」沈鹿鸣有点尴尬，这连准备礼物的时间都不够。 「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湛林看着沈鹿鸣，语气里隐隐带着些期待，像小孩子要玩具赛车一样。 沈鹿鸣笑着嘆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湛林要的可不是玩具赛车，可他过生日诶。 「上楼。」沈鹿鸣往前走了两步，才冲着湛林勾了勾手，湛林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明天下班，我请你吃饭吧。」沈鹿鸣靠在湛林肩上小声说，他已经快睡着了。 「好。」湛林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再给你订个蛋糕，过生日，要吃蛋糕的。」 「好。」 沈鹿鸣的唿吸声渐渐平稳，湛林知道他睡熟了，轻手拉开床头柜，拿出药膏给他涂了涂，又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才放心睡去。 周五下了班，沈鹿鸣偷偷熘到了湛林的迈巴赫上。 「在看什么？」湛林看见沈鹿鸣在划拉手机，没急着开车。 「你吃奶油吗？」沈鹿鸣问他。 「吃。」湛林凑过来。 沈鹿鸣似乎有些吃惊，「感觉你们这些霸总都不爱吃甜的才对。」 「这个可以吗？」沈鹿鸣拿手机给他看，「但它不是很贵，你会介意吗？」 「没事，」湛林把沈鹿鸣搂在怀里，「我没怎么吃过。」 「你们不是应该从小就有那种很高级好几层的蛋糕吗？」沈鹿鸣下完单，歪着头问他。 「有，都是宴会上给人看的，我没吃过。」湛林说。 沈鹿鸣好像想到了什么，嘴不自然地抿了抿，蹭蹭湛林的肩窝，「蛋糕要过会儿才能取，我们先去吃饭吧。」 第19页 「你想吃什么，说好了我请啊。」 听了这话，湛林认真思考了好几秒，「火锅吧。」他得出答案。 「啊？」沈鹿鸣有点惊讶，他以为至少是家西餐厅吧，毕竟湛林一直在国外，胃口应该洋一些。 「你上周不是就说想吃火锅吗？」湛林看沈鹿鸣的反应，还以为他不愿意。 沈鹿鸣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这是你的生日啊！」沈鹿鸣嘴上满不在乎，「你看你想吃什么，别考虑我。」 「我也想吃火锅，」湛林说，「我其实没有去过国内专门的火锅店里吃。」 「那好吧，」沈鹿鸣笑着看他一眼，「今天我就带你去吃火锅界的天花板。」 「那这个……」湛林把什么东西塞到他手里，在他耳边唿着热气。 「你他妈……」沈鹿鸣低头一看，差点把这东西砸他脸上，这男人一天天脑子里…… 但他一看湛林那张脸，明明是冷着的，眼角、嘴角都是微微向下的，可他怎么就总觉得那么温柔。 暴虐温柔。 「看在你生日的份上。」沈鹿鸣瞪了他一眼，拿着爬到了后座上，湛林在他身后勾起了嘴角。 「您好先生，请问咱们几位？」刚好是饭点，服务员把沈鹿鸣和湛林迎进去。 「两位，我们坐窗边吧。」沈鹿鸣看见窗边刚好透了点阳光进来，心里很舒服。 「好的，两位里面请。」 「你能吃辣吗？」沈鹿鸣扫了码，问湛林。 「可以。」湛林点头。 「那我可要点特辣了，」沈鹿鸣看着湛林笑了一声。 「算了，还是中辣吧，你连火锅都没吃过。」 「是没在店里吃过。」湛林纠正他。 「好好好，点菜点菜，你有什么想吃的？」沈鹿鸣问他。 「按你的口味来吧。」湛林说。 「那你有什么忌口吗？」沈鹿鸣又问。 「我不吃腌制燻肉，不吃除生菜外的青菜。」湛林如实说。 「好。」沈鹿鸣点得全是招牌，几乎是满桌子的肉菜。 「少爷，这么多人，你不习惯吧。」沈鹿鸣环顾四周，几乎已经坐满了，火锅店的环境肯定算不上好。 「没有，」湛林摇头，冲着沈鹿鸣挑眉 ， 「是你不习惯吧。」说着他拿出遥控器在沈鹿鸣眼前晃了一下，按下启动。 「你……」沈鹿鸣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他自己死死咬在嘴里，这玩意儿劲儿太大，眼泪一下就上来了。 刚好这个时候他们的锅上来了，沈鹿鸣坐在一边快要把牙咬碎，十指死死攥着裤边。 服务员看见他双眼泛红，还以为他是被火锅味儿呛到了，不禁提醒他。 「您可以坐的离锅稍微远一点，不行您去洗个脸或者去门口透透气。」 沈鹿鸣实在说不出话，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湛林坐在他对面，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 「好了，不折腾你了。」湛林按了关闭，把遥控器推到沈鹿鸣那边。 「你这样我心疼。」 沈鹿鸣气鼓鼓地把遥控器装进自己兜里，另一只手抹了抹眼睛，真的，湛林但凡再慢一秒他都要哭出来。 「算你识相，」沈鹿鸣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要是锅开了你打扰我吃饭，就你这样的，我一个干死十个。」 湛林失笑，看着沈鹿鸣耀武扬威，可眼角还红着呢。 「锅开了，先涮毛肚吧，七上八下就行。」沈鹿鸣夹起一片放进锅里，给湛林演示了一遍，又裹满自己的蘸料，满是香菜，夹给湛林。 「我还没吃，你先尝尝。」 湛林一口放进嘴里，牛油锅底混合着小米辣和蒜泥，辣得他吸了两口气。 「好吃。」他说。 沈鹿鸣笑起来，又夹了一片在锅里涮，「好吃就行。」 这家火锅的确好吃，没到一个小时桌子上的菜就没了个七七八八。 比较大的黄喉、比较长的鹅肠、比较厚的牛肉，都在沈鹿鸣碗里，都是湛林夹过去的。 「下周我就要交接工作了，估计再待一两周就要走了。」沈鹿鸣把刚放进去没几秒的土豆片夹出来吃，他每次都这样，就喜欢吃脆的。 「真的不留下来吗？」湛林这句话竟然说得有些可怜。 「我不是要包养你，我是认真的，你工作能力很强，很适合盛江。」 「谢谢，我不留也不影响我们。」沈鹿鸣笑了，被人夸是很开心的事情，但是他的理智一直要求他公私分开。 况且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盛江，想什么呢。］ ［留你是因为你能卖。］ 沈鹿鸣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还是我来吧，你都给我买蛋糕了。」湛林结帐的时候拦了一下沈鹿鸣。 「说什么呢，你过生日我请你吃个饭还不行。」沈鹿鸣态度很坚决，把湛林推到一边，但前台太小，结帐的人又多，他和湛林贴在一起，能清楚地听到湛林胸膛里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强劲有力。 很有安全感。 -------------------- 第15章 ================ 呦呦：我晚上可能会晚点儿再过去。 呦呦：客户临时加了条件，我们要改方案。 第20页 forest：好。 呦呦：餐厅可以把预约时间推迟一点吗？ forest：可以，我去说一下就行。 呦呦：好。 沈鹿鸣放下手机，用快要瞎掉的眼睛盯着电脑。湛林上次说有一家私房菜很好吃，他约了很久才约到，本来沈鹿鸣还打算下了班回家换身衣服再过去，可他为了这个方案他从早上忙到现在，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打工人真是……不算人。 「我想死。」李勛瘫在椅子上，眼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你别死，让我死。」沈鹿鸣接了一句，眼看着快八点了，窗外一片深蓝混着霓虹灯光，繁华里又透着点孤独。 「我给客户发过去了，大家可以回去了，辛苦。」沈鹿鸣的手离开滑鼠，活动了一下。 办公室里一下乱了起来，都是边收拾东西边骂了几句，沈鹿鸣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今天大家过得都不算容易。 「我明天一定要睡到下午，我觉得我脑细胞今天都快死完了。」李勛把外套穿上，打了个哈欠。 「你那点儿脑细胞，死得过来吗。」沈鹿鸣临走不忘毒舌一句，他没再管李勛，掏出手机给湛林发了条消息。 呦呦：我这边完了，马上打车过去，很快。 forest：我在你公司旁边的路口。 forest：过来。 沈鹿鸣立刻把手机关上，脸莫名有点儿红 这种做法真的太湛林了。 沈鹿鸣走到路口，看见辆黑色宝马停在路边，车牌连着三个8，肯定是湛林的车，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等了很久？」沈鹿鸣问湛林。 「没有。」湛林发动汽车，转个弯到马路上。 刚刚车都熄火了。 「现在八点多了，那家店……」沈鹿鸣有点儿不好意思，现在早过了预约时间了。 「我跟那家店的经理联繫了，他说今天可能会没位置，让我们先过去看看。如果没有，我们可以去吃日料，很近，就在旁边。」湛林透过后视镜看见正在咬嘴唇的沈鹿鸣，眼神微微动了动。 「没关系，我预约了下周五，下周我过来接你下班。」湛林说。 「啊，那万一今天我们有位置的话，那不是浪费了。」沈鹿鸣嘴上虽然那么说，但脸上却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我感觉你会喜欢他家的口味，连续吃两次应该不会腻。」湛林微微勾了勾唇，加快了些车速。 车停在一处精緻的洋房下面，一个戴着耳麦的西装小哥帮他们拉开车门，一路带到大厅。 经理一看见湛林，连忙迎上来，「湛先生是吗，实在不好意思，我们……」 经理的话还没说完，楼梯上就走下来一个男人，那人脸上的桃花眼异常夺目，鼻樑上架的无框眼镜倒是为他添了几分冷气，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一楼不算大，那人脚步又急，脸上似有若无带着几分怒气，看见湛林，那人的脚步不由停了一下。 走到脸前了，招唿不能不打。 「湛总。」那人开口。 「柳总。」湛林也开口。 没错，这位就是原力的boss、fair的老闆，柳深明。这名字是他爷爷柳老先生亲自取的，足可以看出来他对这个孙子的重视。而且能让湛林记住的人并不多，之前秦二一提他的名字湛林就能想起来，确实是柳深明的能力。 果然，楼上追下来一个人，是湛林的倒霉朋友秦二。 看得出来秦二今天特意收拾了，胸前的胸针格外耀眼，可他那件板正的西装上水渍还没干，连头髮都在滴水，看上去有点儿狼狈。 应该是被人一杯水泼上去淋了个透。 湛林偏了偏头，打算假装不认识。 「湛林！」秦二直接喊了出来。 湛林：「……」 湛林看了一眼柳深明，柳深明现在脸上……写满了丢撵。 「湛林，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秦二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走过来，「这是柳总，我老闆。」 「这是湛林，我朋友。」 「这位是……」秦二的目光移到沈鹿鸣身上。 沈鹿鸣微微张嘴，他确实没想好怎么向湛林的朋友介绍自己。 「我朋友，沈鹿鸣。」湛林往沈鹿鸣身前移了半步，显然不想让秦二多接近沈鹿鸣。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们是不是没约上位置，他家确实不太好约，那一起吃点儿吧，菜都还没动呢。」秦二根本不顾及自己现在的形象，又往湛林面前走了一步，小声说，「哥，求求你了哥！」 湛林挑眉，准备开口，他打算直接拒绝的，谁知道秦二又把脑袋伸到沈鹿鸣那边，「哥，帮帮忙哥！」 沈鹿鸣：「……可以。」 「那走吧走吧，楼上左边第二间，柳总，请。」秦二立即跳回柳深明旁边，向他打了个手势，柳深明碍于脸面，最终挪动了脚步。 湛林冷笑一下，要是沈鹿鸣摇头，秦二下一步估计都要直接跪下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惹到的柳深明。 但湛林并没有立即跟上他们，他转身问沈鹿鸣，「如果你不习惯跟他们一起吃，我们可以换地方，说一声就行。」 「没事儿，来都来了，上去吧。」沈鹿鸣也不是没看出来秦二的窘迫，既然是湛林的朋友，做一个人情就做一个人情吧。 第21页 进了包间，十八个人坐的桌子上摆了十几道菜，确实是一口都没动过，菜量虽然不算大，但四个人吃也是绰绰有余了。 秦二顺手把ipad递给湛林，「你俩看看加什么。」 湛林看着沈鹿鸣，沈鹿鸣摇摇头，「不用了吧。」 「那我加几个你应该会喜欢的。」湛林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色，接着加了几个上去。 -------------------- 感谢在2023-01-02 16:05:45~2023-01-03 16:0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 饭桌上，柳深明和湛林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公事，这个时候柳深明开口，「湛总，你和他怎么认识的？」说着他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秦二。 「在国外。」湛林说。 「校友？」 「不是。」 「freedom？」柳深明其实早就猜到了。 「算是吧。」湛林点了点头。 他和秦二认识，先是在一家餐厅里，秦二是个服务生，被几个醉鬼撞到，手里的酒洒了湛林一身。那几个醉鬼还骂他没长眼睛，那时候秦二还小，冲上去就跟那几个人扭打在一起，保安进来了才被拉开，少年蹭掉嘴角的血迹，走到湛林身边说会把衣服的钱赔给他，湛林把外套脱下来，带着一张一百美元的小费一起放在了秦二手里。 湛林当时就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 再见面就是在freedom了，秦二的名气很大，那天正好他有一个表演，站在台上，聚光灯全都打在他一个人身上，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底下的湛林，表演结束，在全场的掌声里，他下台走到湛林身边，「我技术好吗？」 「是我见过最好的。」湛林如实说。 「那我陪你玩一次，咱俩就算两清了。」 「陪我？」湛林有点儿想笑。 「怎么，你还不乐意啊？这里想跟我玩的人可以排队排到华尔街了。」秦二说着十分得意，周围也不断起闹。 「行。」湛林笑了两声，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站起来，跟着秦二走进了包间。 等第二天工作人员敲开包间的门时，各种牌子的洋酒混在一起堆了满地，秦二倒在墙角烂醉如泥，而湛林，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回工作邮件。 湛林和秦二这就算是认识了。 「那湛总，来过fair吗？」柳深明开口。 听见这句话，沈鹿鸣忍不住呛了一下，前面他确实一句话都没听懂，fair，原力的柳总怎么会知道fair？！ 「嗯，很不错。」湛林评价。 「沈先生来过吗？」柳深明突然看向沈鹿鸣。 「偶尔。」沈鹿鸣笑了笑，有些尴尬，好在柳深明没继续说什么。 饭基本上吃完了，沈鹿鸣刚擦完嘴，手机就响了，是赵总的电话，八成还是今天方案的事。 「不好意思，工作电话。」沈鹿鸣站起来微微欠了欠身，就出去接电话了。 「大晚上的，你们公司这么忙？」秦二看着湛林嘟囔了一句。 「不是我公司。」湛林说。 看着秦二还想问几句什么，湛林先开了口，「照片的事怎么回事？」 秦二立刻瞪了湛林好几眼，妈的他怎么没事找事！ 「我先走了，失陪。」柳深明站起来，脸色又差了好几分。 「哎哥……」秦二也站起来想解释，被柳深明狠狠瞪了一眼，「饭也吃完了，下周一前我要是再见到你——」 「就打死你。」柳深明这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秦二这个时候要是敢追上去，他真能动手。 秦二确实没再敢有动作，等柳深明甩上门，他才嘆了口气倒在椅子上。 「你他妈的……」秦二点了根烟，实在不知道骂湛林什么。 「不然呢，还想去爬人家的床？」湛林笑了一声。 「你他妈知道我爬上他的床有多费劲儿吗！」秦二骂了一句，把烟掐了，「第一次他说他不需要事后，我想怎么可能，屁颠屁颠地去给他热牛奶，谁知道我他妈没钥匙，出了他房间就进不去了！差点儿被fair的工作人员说我撬扶苏先生的门！」 「第二次我记着不能出去，妈的给他上药的时候我就说了两句，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说是不是他没被人照顾过。他也不理我，我就把他手腕轻轻拧了拧，我操一脚给我踹地上了！妈的根本不知道刚刚被打的是谁！我感觉他能打死十个我！」 「人家跆拳道黑带，拿过奖的。」湛林没忍住笑了几声，「然后呢？」 「然后就让我滚了啊！」秦二一点儿好气都没有，「第三次好不容易看我顺眼了点儿，勉强点头了，妈的在公司一下都不让碰，我感觉多说一句话他都要打我！」 「那你还闹这齣，」湛林淡淡地说，「把你亲爹夜总会的照片放到网上，股价跌了不少吧。」 「你们刚刚就是为这件事吵吧。」 「妈的，」秦二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你们怎么都知道是我做的？！」 「我猜的，」湛林说，「但我要是想查，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所以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是我第一次干没经验，柳深明说他已经处理好了，」秦二翘起腿，有点儿烦躁，「他把照片摔我脸上，又一杯水给我从头浇到底，说他不管我和我那爹到底有什么仇，再出现这种事就让我滚蛋。」 第22页 「可惜了，早知道我们应该早点儿来。」湛林忍不住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 「早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坐大厅方便你看笑话啊！」秦二把酒杯扔在桌子上。 「原力和你们一直是合作关系，他生气是正常的。」湛林说，不过柳深明帮他处理……毕竟关系到原力，倒也应该。 「上周他过生日我还以为我们关系缓和了，而且就是我做的怎么了！」秦二非常不满，「他活该！」 「你到底……想干什么？」湛林皱了皱眉，他之前以为秦二是回来继承家业的，但现在…… 「湛林，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自主创业了，现在美国的公司每年盈利养活我不成问题。」秦二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你说，我回来干什么。」 听见他的话，湛林的眉头越皱越紧，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沈鹿鸣推门进来了，「柳总呢？」他坐到湛林身边说。 「去公司了。」湛林说，「走吧，我们也回去。」 他说着站起来，拿起衣服，不忘回头跟秦二说一句，「找个时间，我去原力。」 「不送。」秦二对湛林翻了个白眼，朝沈鹿鸣轻轻点了点头。 包间里只剩秦二自己，他显然气还没消，靠在椅子上一个人喝闷酒，这时领班进来，「先生您好，一共消费一万三千八，请问怎么支付？」 秦二只能把卡递出去，在心里骂了一句，湛林你可真是个人。 「柳总怎么会……」上了车沈鹿鸣终于问了出来，柳深明提到fair的时候简直吓了他一跳。 「你知道扶苏先生吗？」湛林说。 「当然知道，他……」沈鹿鸣说一半停住了，他其实没见过几次，而且离得都比较远，也看不清脸，但那阵仗，真跟玛丽苏小说男主出场差不了多少。 此刻两个身影在他脑海里完全重合，沈鹿鸣咽了咽口水，「不能是柳总吧？」 「就是他。」湛林肯定了他的答案。 沈鹿鸣瞪大双眼，即使他刚刚猜到了还是会震惊，「那你一开始说给你卡的朋友，就是扶苏先生？」 「不是，是……坐他旁边的那个人。」湛林说着轻轻嘆了口气，他终于明白今天柳深明的感受了，介绍秦二……好像确实有点儿丢撵。 「你应该不认识他，他在国外比较出名，叫秦二世。」湛林还是说完了。 「他是扶苏先生的……」沈鹿鸣试探着问。 「目前是。」湛林说话很严谨，毕竟秦二……感觉早晚要被柳深明打死。 「那他们这名字起的，太有缘分了吧。」沈鹿鸣轻轻笑了一声。 「确实。」湛林说。 -------------------- 第17章 ================ 「就这么走了，还有点捨不得盛江。」回了信华，李勛大早上在工位上感慨。 「你是捨不得盛江的食堂吧。」沈鹿鸣笑他。 「我以为我们回来还有个欢迎仪式呢。」李勛喝了一口豆浆。 「说的你走的时候有送别仪式一样。」沈鹿鸣说。 突然前台小哥跑过来，「沈哥，有你外卖！」 「我外卖？」沈鹿鸣皱眉，一头雾水，这大早上的，怎么可能点外卖。 看见包装盒那刻他就明白了，这和他在盛江的一模一样。 是湛林送的。 湛林，湛林，湛林。 沈鹿鸣想起来他一开始拒绝湛林早餐的时候。 「我觉得，我可以。」当时湛林是这样说的，沈鹿鸣不相信。 可是今天…… 没有人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也许对于湛林来说很容易，但对他而言，不心动是假的。 沈鹿鸣拿了外卖到工位上，今天他来的早，时间还算充裕。 「这怎么这么眼熟？」李勛被香味吸引过来。 「一家店买的。」沈鹿鸣没过多解释，分给他了一个烧卖。 原来离开盛江还有啊。 湛林。 喜欢湛林。 沈鹿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可能，就只是炮友而已，你和他差距这么大，怎么可能。 ［别想没有结果的事，没意义。］ 我没想，沈鹿鸣在心里反驳他，但心情丝毫没被影响，给湛林发了条消息。 呦呦：那个……你中午不用帮我点外卖了，我和同事一起吃就行。 forest：好。 呦呦：谢谢你。 forest：不客气。 沈鹿鸣笑着关了手机屏，毕竟早上吃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呦，这么闲呢！」这娘里娘气的声音，沈鹿鸣根本就用不着抬头。 「经理，还没到上班时间。」沈鹿鸣没带任何感情。 也没必要装了，这次盛江的事，刘小浩肯定恨得牙根痒痒。 「哎，沈总现在真是不一样了。」刘小浩阴阳怪气得来了一句。 「徐经理周三就回来了，你的赵总这个月怕是回不来了吧。」 沈鹿鸣看着他，没说话，刘小浩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 赵总出差了，这事儿沈鹿鸣知道。 可刘小浩怎么突然提这个，而且徐立回来……想想就头疼。 妈的，早知道留在盛江了，沈鹿鸣被自己气笑。 「我艹，几个月没见，怎么还这么傻逼。」李勛真是忍不住。 第23页 「别理他了。」沈鹿鸣把虾饺一口放进嘴里，收拾垃圾。 徐立回来，李勛愿望倒是成真了，欢迎仪式开了快一个小时。 干啥啥不行，形式第一名。 下午徐立路过沈鹿鸣的工位，还特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极其不友善。 算了，反正他也从没友善过。 但沈鹿鸣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按理说沈鹿鸣可以给他汇报一下这次盛江的事，可他觉得有刘小浩在自己说了也白说。 这耽误的沈鹿鸣下班还加班做了一张表。 下了班，沈鹿鸣还是给赵总打了个电话。 「小沈啊，」赵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赵总，您忙吗现在？」 「没事，你说吧。」 「我就是想问一下，现在徐经理回来了，我需要把盛江的项目跟他汇报一下吗？」沈鹿鸣说，今天徐立和刘小浩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啊，」赵总似乎是嘆了口气，「没事儿，说不说都行。」 「小沈，我很看好你，但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不在公司，他们俩……」赵总没把话说完。 「我明白赵总，我是想着和您说清楚，毕竟后续还是您和盛江沟通。」 「小沈，我实话跟你说，公司把我派来南边，这边这个项目急得很，我在这边回不去，明天又要进山。昨天又给我发邮件，盛江那个项目后续让程副总跟，你也在公司呆了四年多了，徐立和程副总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 「今天你不给我打这个电话我也会给你打电话，这俩人看你年轻，摆明了没安好心。」 「那我……」听了赵总的话，沈鹿鸣感觉胸口闷得慌。 直白点说，不就是抢功吗。 这种事情沈鹿鸣见的也不少了，果然真能发生在他身上。 「小沈，机会是我给你的，我当然希望你能把功劳守住，」赵总像是已经看见结果，语气里都带着点惋惜。 「但换句话说，这次算是运气不好，但你还年轻，机会还有的是，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亏也吃的不少，所以即使这风头让别人出了，也别太放在心上。」赵总说得很隐晦。 要是徐立和刘小浩真抢，他也不能真撕破脸。 「我明白了赵总，您忙，我这边会小心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理解赵总，她对自己已经做得很多了。 要是真被人抢了，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了。 都他妈什么破事。 晚上看着窗外的浓云缓缓飘过，纱帘被轻轻吹起来，沈鹿鸣躺在床上，真觉得这么多年，自己的心态还是这个样子，遇到点事情就失眠。 上天好像总是愚弄他，并且乐在其中。 ［知道为什么吗。］ ［谁允许你吃早饭了。］ ［这就是报应。］ 「闭嘴，我要睡觉了。」沈鹿鸣皱眉，压低声音，翻了个身。 快天亮才睡着，噩梦见缝插针。 还没等他去找徐立，第二天徐立就让秘书叫他去办公室。 -------------------- 第18章 ================ 「你说徐立和刘小浩，」连李勛都看出来了，「他们不会……」 「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沈鹿鸣嘆了口气，这件事如果不解决，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沈鹿鸣瞟了一眼小幅度抖个不停的右手，皱了皱眉，用左手按住了，他站起来往办公室走。 沈鹿鸣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刘小浩也在，就站在徐立旁边。 「经理。」沈鹿鸣叫了一声。 「呦，还知道我们是经理呢！」刘小浩又阴阳怪气，沈鹿鸣站在桌子前，没吭声。 「盛江那个项目，是你牵头的？」徐立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是。」沈鹿鸣说。 「现在进展怎么样了？」徐立继续问。 「基本上已经完工了，后续施工过程中如果出现问题我们继续提供修改方案。」沈鹿鸣如实说。 「好了，」徐立朝他摆摆手，「这个项目你不用继续跟了，后续由我们负责。」 「徐经理，可是这个项目我从一开始就开始负责，是赵总说……」沈鹿鸣心里一紧，这是要生抢啊。 「行了，」他的话却被徐立打断，「你不要拿赵总压我，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他哪是不懂啊，分明是不肯！」刘小浩边说边往沈鹿鸣边上走，「劝你识相点，自己几斤几两拎不清楚吗。」 「你出去吧。」徐立大手一挥，直接赶人，刘小浩轻笑了几声。 沈鹿鸣在原地站了几秒，还是转身出去了。 却是是他拎不清楚了，他只是一个打工的，能怎么办呢。 可是他努力了很久啊。 他的努力就这么不值钱吗。 周五下午五点半过了，沈鹿鸣刚出公司，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他。 他转身，是之前一个小组的陈丽。 「陈姐，有事吗？」他问。 「走这边，边走边说吧。」陈丽拉了他一下，走上人行道。 「沈工，我就直说了，」陈丽没走两步就开口了。 「徐立找我了，他说周天有个针对这次合作的酒会，行业里很多人都去，是他和程副总牵头的，boss也会来。」 「我看名单里没有你和李勛的名字，这……」 第24页 虽然早就知道，可沈鹿鸣还是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 没想到连李勛也被他连累了。 「他说，这个项目后续不用我跟了。」 「陈姐，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沈鹿鸣问陈丽。 「昨天，他和刘小浩，还许诺了奖金，应该是除了你俩剩下的每个人都说了。」陈丽说。 沈鹿鸣心里一阵苦涩，尽量保持着自己面部表情不变。 原来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这次的人还是他自己挑的，人心啊…… 「沈工，我就是想给你说一下这件事，赵总现在不在公司，我建议你，」陈丽皱眉，停了停， 「别跟他们硬来，毕竟，你还要在这个公司里工作。」 沈鹿鸣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陈姐，谢谢你告诉我，我不会说是你的。」 「没事儿，我年轻的时候，也碰到过这事儿，忍一忍就过去了，慢慢熬就行了。」陈丽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那我先走了沈工，我还要去幼儿园接女儿。」 「好，再见陈姐。」沈鹿鸣礼貌打完招唿，转身往地铁站走，可全身上下仿佛只剩腿在走。 徐立和刘小浩要把功劳全部揽走，连一勺汤都不肯分给他。 沈鹿鸣坐在地铁上，想起赵总和陈丽的话。 还年轻、别硬来、熬一熬就好了…… 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真正的付出，在权势面前，永远这么廉价吗？ 还是就他沈鹿鸣廉价呢？ 手机震了震，是湛林的微信。 forest：我在fair等你。 ［其实你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为了这件事去求他，你真的要我出去卖吗，沈鹿鸣感觉浑身没力气，他其实不想去了，编辑了几次的对话框，都没发出去。 最后还是回了一个好。 沈鹿鸣刷了湛林的卡进去，看见湛林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文件。 看见文件，沈鹿鸣心里不由又重了几分。 说吗，要说吗…… 「我洗过了，你先洗澡吧。」湛林看着他，没感觉哪里不对。 「嗯。」沈鹿鸣转身走进浴室。 喷头的水淋下来，带着淡淡的雾气，沈鹿鸣感觉他喘不过来气。 就是喘不过来气。 ［矫情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作祟，洗完澡他没穿平时的浴袍，而是又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 湛林已经把文件收起来了，看他出来，湛林站起来。 「怎么没脱衣服？」湛林似乎有点不解。 沈鹿鸣的十指攥紧了几分。 湛林倒没注意什么，走过去把沈鹿鸣抵在墙上，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向上吻去。 沈鹿鸣没动，手指也一直没松。 「湛林，」沈鹿鸣的头微微偏了偏。 「怎么了？」湛林松开了他。 「我，有个事想问你，」沈鹿鸣喉结动了动，耳尖有点红。 -------------------- 后天再见啦～ 第19章 ================ 「什么事，」湛林看着他，随后又向后退了一步，「坐这边说吧。」 二人在沙发上坐下，「就是，你知道周天我们公司办了一个酒会，关于我们这次合作的，你知道这件事吗？」沈鹿鸣说话的时候手心一直冒汗，唿吸节奏似乎都有些乱。 「怎么了？」湛林直接问。 「公司没有通知我，可能是要办一个庆功宴，要把负责人换了……」 「换负责人？」湛林听出来其中的意思。 「嗯，是吧。」沈鹿鸣有些局促不安，脸上已经烫起来。 「我打个电话问问关迪。」湛林说着就拿出来手机。 「啊，那要不然算了吧，挺麻烦的……」沈鹿鸣这才反应过来湛林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可湛林已经拨通了电话，开了免提。 「喂，湛总，」关迪的声音传出来。 「信华在周天是要办一个酒会吗，邀请我们了吗？」湛林直接问，沈鹿鸣坐在旁边又捏起自己的衣角。 「是一个他们公司主办的小型酒会，有给我们发邀请函，」关迪没想到湛林突然问他这个，语气有些犹豫。 「但是我推了，湛总，他们公司办的酒会其实就是一个庆功宴，请的都是他们那些小公司圈里的，咱们……」关迪把想说的「犯不着」和「去了掉价」都咽了回去。 湛总怎么关心起这件事！怎么又是信华！又没把沈工留下！湛总还真看上这公司了不成！ 湛林看向沈鹿鸣，发现他低着头，叠在一起的双手微微有点儿颤抖。 「联繫一下信华的人，说你去。」湛林大概明白了。 「我……我？」关迪处于震惊状态。 「算了，说我去吧。」湛林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关迪：「！」不是吧不是吧！ 「好的湛总，稍后时间地点我发您邮箱。」关迪忍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是打工人最后一份倔强了。 「我到时候去接你？」湛林看着沈鹿鸣，他感觉事情的原委沈鹿鸣今天并不想细聊。 「好，谢谢你。」沈鹿鸣抬头，眼眶里沉甸甸的眼泪，他在忍。 怎么就突然这这么想哭，心里的那份屈辱感不可控制，要不是他自己没本事，也不至于……破坏他和湛林的这种关系。 第25页 是他自己没有用。 「湛林，」沈鹿鸣开口，「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需不需要其他东西，这算吗？」 香水手錶，豪车支票，他这算什么呢？ 说着他的眼泪就从他脸上滑下来。 湛林看着他，心突然揪了一下。 「不算，这是公事。」湛林站起来，坐在沈鹿鸣身边，但没有肢体动作。 沈鹿鸣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可又流下来，右胳膊不可控地疼起来。 ［你他妈怎么这么矫情］ 湛林慢慢伸手，把沈鹿鸣往怀里搂了搂。 「好了，没事了，不哭了。」他轻声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哭，能感受到沈鹿鸣在他怀里抖。 很奇怪，这又不是他第一次见沈鹿鸣哭，可却和之前每次都不一样，湛林的心，揪着疼。 他第一次萌生了一个念头。 他不想让他哭。 「谢谢……」沈鹿鸣已经很努力忍着自己的情绪了，他心口疼得厉害，那个人似乎有意无限放大他的这份屈辱感，让他不敢正视湛林。 「没事了，不用和我说这个。」湛林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髮丝。 「你……想做吗，可以去床上……」沈鹿鸣擦干眼泪，一唿一吸都能感受到心脏传来的巨大压迫感，但他还是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甚至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他不想让湛林觉得他为了一点儿小事就矫情。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我今天有点累，睡吧。」湛林说出来这句话，自己也有点惊讶。 不做，为什么不做呢。 因为他哭了吗。 还是因为他求我了。 以前他在会所酒吧也见过哭着、跪着、满地哀求的人被羞辱的一文不值，他甚至没有施捨过一个眼神。 可沈鹿鸣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可以低三下四，唯唯诺诺。 他天生就应该站在阳光下，不能跌入尘埃里。 听见湛林的话，沈鹿鸣的动作僵了僵。 「湛林，你觉得我是卖吗？」他的声音很小，屈辱感占据大脑，他清楚湛林不管做不做他都会有这种感觉，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是，我自愿的。」湛林的语气总是带着诚恳。 沈鹿鸣转过头，眼泪砸在地上，在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痕迹也被他抹去。 他俩还没意识到，湛林每个下意识的动作，下意识的话，都是沈鹿鸣想要的。 「那睡吧。」沈鹿鸣很慌乱，却强装镇定。 「好。」湛林说。 关了灯，沈鹿鸣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全身的肌肉都是绷紧的状态，不然他会忍不住痉挛。 疼得撕心裂肺，不能叫出来…… ［你好没用］ ［你好贱］ 湛林在床那边也睡不着，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做了，但他看见沈鹿鸣今天的样子，好像就突然没了欲望。 想陪着他好好睡一觉。 为什么呢，是他满足不了我了，需要换一个了？ 怎么会呢。 湛林看向沈鹿鸣那边，黑暗中却感觉被子在一抖一抖的。 「怎么了？」湛林靠过去，把沈鹿鸣搂到自己怀里，看见他脸上亮亮的泪痕。 其实沈鹿鸣这个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可听见了湛林的声音，还是毫不犹豫地扑到他怀里。 就像是溺水时会本能地抓住一切自救，他抓住湛林，是为了活着。 -------------------- 不好意思有点儿晚呜呜～ 第20章 ================ 遍布全身的疼痛，像是一个具象，在他血液里流淌，沈鹿鸣额头上全是汗，眼睛根本睁不开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抓我了…… 「好疼……好疼……好疼啊……」沈鹿鸣的声音很小，下意识开口，仿佛忘了湛林在身边一样。 「疼？哪里疼？」湛林半坐起来，很担心沈鹿鸣。 「你别管我……」沈鹿鸣推了推他，可是又抓紧他的衣服。 「别走，别走……」 「我不走，」湛林感觉沈鹿鸣是在说梦话，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就在这里，不怕。」 额头不烫，应该没发烧。 这次实在疼得太厉害，沈鹿鸣下意识催眠自己，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睡着了就不疼了。 而且被人抱着他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可是会吓到湛林的吧，可是好累啊，好疼，明天再说吧…… 沈鹿鸣一边哭着，意识逐渐模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可他在梦里也丝毫不安生，只要他活着，就永无宁日。 门被拉开，他躲在楼梯底下不敢出声，只能听见皮鞋一下一下踩着地面，那声音一点一点，离他越来越近。 ［抓到你啦。］他说。 沈鹿鸣要逃走，却被他抓住头髮，狠狠摔在地上。 ［别想跑。］他说，哼起了一首小调，拖着沈鹿鸣往前走去。 「求求你！求求你……别把我关起来！我会听话的！会乖的！」沈鹿鸣看不见他，身体被拖行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只能无助地求饶。 地上出现一串血印…… 可那人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拖着他往前走。 来到那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勾起沈鹿鸣内心深处的恐惧。 第26页 他曾无数次被那个人关到这里，这里很黑，满是青苔，很潮，很冷，很害怕……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沈鹿鸣精神简直要崩溃了，他不断拍着那扇铁门，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可那人却晃着钥匙一蹦一跳地离开。 放我出去，别缠着我了…… 湛林真的不知道沈鹿鸣怎么了，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总之就是一直在抖，哭得很厉害。 他身上没有什么伤，怎么一直喊疼，上星期也没有怎么做啊…… 湛林到了深夜也没睡着，怀里的沈鹿鸣唿吸虽然平稳了，可头上全是汗。 很担心他。 第二天早上沈鹿鸣醒过来，和之前一样，浑身没什么力气。 湛林还在他身边。 沈鹿鸣轻轻翻了翻，湛林立刻就醒了过来。 「醒了，眼睛还疼吗，我早上用冰袋给你敷了敷。」湛林说。 沈鹿鸣看见湛林，想起来昨天自己还是开口了，不禁嘆了口气。 他总是善于给别人制造麻烦。 说到底……还是他们相差的太大了，不应该…… 「还好。」沈鹿鸣揉揉眼睛，不是很肿，之前他几乎连睁都睁不开。 沈鹿鸣坐起来，发现自己衣服没脱，莫名松了口气。 昨天没做，就不算真的卖吧，他试图说服自己。 「昨天晚上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湛林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语气里隐约透着担心。 沈鹿鸣的心一下悬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右手飞快的疼了一下。 他昨天晚上一定是犯病了。 湛林不会发现什么吧，发现了……会离开吗。 「什么怎么了？」他故作镇定。 「突然哭了，然后喊疼，你哪里受伤了吗？」湛林很认真地看着他。 「啊，」沈鹿鸣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记不清了，可能是做噩梦了吧。」 「你昨晚情绪波动挺大的，叫你也叫不醒，」湛林说，「经常这样吗，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沈鹿鸣听见这话，像是心脏突然被人掐了一把似的。 「不算经常，」沈鹿鸣笑得有点心虚，「可能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有点儿焦虑，情绪一下到那儿了。」 看医生……为什么要看医生，沈鹿鸣微微张开嘴来辅助自己唿吸。 湛林他是不是看出来…… 为什么会说……让他看医生…… 可是明明很多人都知道他生病啊，也有人见过他犯病，要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么直接拍屁股走人。 只有湛林…… 在这件事上，沈鹿鸣意识不到他的思维和正常人不同，他越是努力伪装，越是容易慌不择路。 「你想做吗，想的话现在也可以。」沈鹿鸣说完这句话，按住了又开始抖的右手。 ［你真贱啊。］ 「不了，我送你回去。」湛林鬼使神差地说，他其实还没明白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的。 到底为什么不做，这个不是让他们两个人都快乐的事情吗。 可他看见沈鹿鸣，能感觉到，沈鹿鸣不想做。 「行。」沈鹿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很快恢復如常， ［湛林已经嫌弃你了。］ ［谁会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在一起呢。］ 调整唿吸，沈鹿鸣调整唿吸，慢慢来，好了，没事了……沈鹿鸣在脑子里不断对自己说，胸腔里的压迫感，手臂的疼痛，都让他喘不过来气，可他还是面色如常地坐在湛林的车上。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你做的很好，很棒，很快就到家了。沈鹿鸣抹了抹手心的汗，看向窗外，没注意后视镜里湛林的目光。 车停在小区门口，「明天下午我来接你，你提前准备一份发言稿。」湛林帮他开了车门。 「好，我走了，路上小心。」沈鹿鸣显得十分礼貌，可下了车头也没回一下，倒是湛林停了好一会儿才走。 他感觉沈鹿鸣不太对，是不太对吧…… 他不知道，毕竟…… 但怎么说呢，沈鹿鸣他，看着很委屈，很让人心疼。 湛林开着车，心情有点莫名的烦躁，索性给秦二打了个电话， -------------------- 第21章 ================ 「怎么？」响了好几声秦二才接起来，似乎是被吵醒，语气满是不耐烦。 「出来喝点。」湛林没说其他多余的话。 「哥，大早上的，你他妈……」秦二咬牙切齿。 「不去挂了。」湛林勐地踩油门。 「哎，去去去，你说个地方。」秦二大概是了解这位爷的脾气，连忙整了整自己的起床气，松了口。 湛林沉默了两秒，脚上的油门一直没松。 「去拳馆。」他说。 「大哥，昨天不周五吗，没去发泄一下？」秦二慢慢悠悠地拎着瓶威士忌走过来，湛林站在拳击台上，满身是汗。 「还是昨天晚上不满意？」秦二见湛林不理他，挑了挑眉。 湛林还是没理他，加快了出拳速度，人偶被他打得直响。 「就应该把我家那位叫来给你陪练，他能打死十个我，换算一下，能打死五个你。」秦二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得意。 「我不需要陪练。」湛林这才停下，摘了拳套，拿毛巾擦了把汗，拿起早早倒好的酒杯喝了一口。 第27页 「怎么了，大清早的手痒？」秦二把威士忌放进冰桶里，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也喝了一口。 「如果一个人就在我身边，我不想跟他做，怎么办？」湛林抬头，一颗汗珠顺着他的眉毛滚下来。 「那还怎么办，换人啊！」秦二说得理所当然。 「那他不想跟我做呢？」湛林继续问。 「怎么，你满足不了他？」秦二没忍住笑了出来。 湛林嘆了口气，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净。 「你谈过恋爱吗？」他说。 「高中的时候谈过。」秦二说。 「后来呢？」 「后来他发现我放学去酒店后厨洗盘子，就分了。」秦二语气里带着点笑。 湛林又嘆了口气。 「你想谈恋爱？」秦二反问他。 「他……不一样，看见他哭，我会心疼。」湛林没有正面回答。 「多玩几天，别急着下结论嘛。」秦二看着他说。 「这不是玩。」湛林瞥了他一眼，拿着拳套上了拳击台。 他几乎是在拳馆待了一整天，心里很烦躁，闷得慌，晚上他才看见关迪给他发的信息，回了个电话过去。 「邀请函明天早上十点左右送到我别墅，你就不用去了，我自己开车过去。」 「那董事会这边……」关迪忐忑的心又悬起来，毕竟湛林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盛江的身价，万一董事会的人知道湛林去一个这样的…… 「让他们管好自己。」湛林眉头一皱，挂了电话。 到了家，他换了一套简单的家居服，看见了桌子上那些显眼的小盒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吃了几片。 果不其然，头立刻就开始疼了。 信华公司—— 「盛江答应了？湛林亲自来吗？」程副总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您看……」徐立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难看。 「关迪呢，他来吗？」程副总继续问。 「不知道啊姐夫。」徐立老老实实的。 「湛林一个人还好说，毕竟他也不可能真的有时间管这项目，」程副总点了根烟，眉头紧锁。 「要是关迪来就不好说了，听说项目主要是他和沈鹿鸣负责的。」 徐立连连点头，别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哎我就不明白了，盛江怎么会掺和这事！」程副总真是想不通，盛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万一明天盛江问一句主负责人沈鹿鸣呢，那么多人面前，他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姐……姐夫，我觉得，盛江犯不上为了这么点小事让我们下不来台，毕竟，我们也是合作伙伴不是。」徐立在一旁恬不知耻地说。 「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他到底来干什么！你配当人家的合作伙伴吗！」程副总瞪了他一眼。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盛江，应该犯不着吧。 周天下午，湛林的迈巴赫开到负三层，停好车，沈鹿鸣从车上下来。 湛林出来，锁了车，刚要往电梯间走，沈鹿鸣拉住了他的手。 「湛林，我是不是不应该……」沈鹿鸣黑眼圈很重，他昨天晚上无数次打开他和湛林的对话框，不是他做作，那要是他不认识湛林怎么办，或者妨碍到湛林又该怎么办。 不要麻烦别人，是从小就懂的道理。 「没事儿，走。」湛林轻轻扶了扶沈鹿鸣的腰安慰他，隔着西装外套，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那触感仿佛是在问他。 谈恋爱吗。 和沈鹿鸣吗。 宴会厅的门一推开，多数人的目光就集中到湛林身上了，程副总的笑在脸上僵了僵，还是笑着迎过来，但看见他身后的沈鹿鸣，又不知道怎么笑了。 他怎么来了！还是和湛林一起来的！ 「湛总湛总！有失远迎！您百忙之中能抽空过来，我们荣幸之至啊！」程副总说得满是感情。 「你是？」湛林看着他挑了挑眉， 「程楠，信华的执行副总监。」湛林一句话，已经让程楠有些尴尬了。 而他身后的徐立和刘小浩，除了惊讶之外更是大气不敢出。 「啊，这次合作很成功，贵公司人才辈出。」湛林淡淡说了一句。 「这次项目的主负责人沈鹿鸣，昨天我请他和我们公司项目部的人一起去工地看了看，赶上暴雨，就在旁边的酒店包了一层，今天一起过来了，程副总监不会介意吧。」湛林的语气丝毫没有问他的意思。 「瞧您说的，」程楠嘴角都要抽了，「沈工说是周末要加班，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沈工可是这次合作的大功臣！」 沈鹿鸣站在湛林身后，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湛总这边请，上座上座！」程楠伸手示意湛林往前走，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湛林让沈鹿鸣走在了自己前面，一路跟着程楠过去。 程楠几乎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妈的沈鹿鸣是什么时候攀上这条高枝的！这么一来他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生气之余，程楠听见边上的人小声议论， 「信华一个庆功宴，湛林居然亲自来了！」 「看来盛江很看好信华啊！」 「不简单啊不简单！」 程楠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下，安排好湛林和沈鹿鸣的位置，去后面把徐立和刘小浩拎到前面来。 第28页 -------------------- 第22章 ================ 「等会儿我会先上去，提到你你就上来，可以吗？」湛林问他。 「嗯。」沈鹿鸣点点头。 眼看着宴会要开始，徐立连忙凑到程楠边上。 「姐夫，那一会儿发言还……」看见湛林带着沈鹿鸣，徐立也是发憷。 「叫程总。」程楠站在舞台边上，翻了个白眼。 「哎哎哎程总，那您说……」 「这不得看湛林的脸色！如果你去也不能说你是负责人，要提沈鹿鸣，只能把你俩包括在内。」程楠眯眼看着湛林和沈鹿鸣的背影。 「啊？那不是……」徐立不情不愿的。 「闭嘴！有没有点儿眼力见！」程楠骂完迅速调整表情，就像戴面具似的，来到湛林身边蹲下，刚想开口，却被湛林抢了先。 「程副总是吧，你安排一下流程，我上去讲两句。」湛林都没有正视他一眼。 程楠愣住了，湛林这话可以说是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直接把主动权抢了过去。 为了区区一个沈鹿鸣，不至于吧。 「怎么，不方便？」湛林这话压迫感十足。 「怎么会怎么会，您亲自发言真是太给我们面子了！我这就去安排！」程楠陪着笑起身，他可不敢跟湛林讨价还价。 他一边笑一边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沈鹿鸣。 确实不简单。 宴会正式开始，程楠也是不敢怠慢，第一个就让主持人介绍了湛林。 「下面有请盛江集团的湛林先生发言！」主持人刻意咬重了「盛江」和「湛林」。 湛林起身，正好背着光，突显出他身上一丝褶皱也没有的高定正装的同时，他天生凌于万物的气质也被完美展示，随着他的移动，灯光打在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的。 「这次和信华合作，我能感受到这个行业里的新鲜血液，特别是信华的总负责人沈鹿鸣先生，」湛林说着顿了顿，余光瞥见程楠正和主持人交待着什么。 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为了沈鹿鸣特别关心这个项目的，但在工作的时候，他也是能注意到沈鹿鸣的个人能力的。 他较之同龄人，是出色的，优秀内敛，是不可多得的品质。 「我们盛江很满意这次合作，也相信信华，未来可期。下面有请沈鹿鸣先生。」湛林也就是只简单说了这么两句，说完瞥了一眼程楠，程楠马上鼓起掌来，满场也响起了掌声。 沈鹿鸣坐在台下还是有点儿紧张，听见湛林提到自己，立马起身，上台时正好和湛林擦肩而过，肩膀不轻不重地撞在一起。 「大家好，很高兴这次的项目能圆满成功，」沈鹿鸣拿着话筒。 「首先感谢公司给我这个机会……」 「感谢我的同事，李勛、陈丽……」 看着台上的沈鹿鸣，在聚光灯下，就像在fair湛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像是一只在深林里的小鹿，月光照在身上，轻轻喝着小溪里的水，灵动，优雅。 谈恋爱吗，和沈鹿鸣，湛林又问自己。 沈鹿鸣说完，会场内掌声雷动，程楠一边鼓掌心里一边正暗暗骂徐立，惹了个最不该惹的。 基本环节全部结束，湛林看见程楠过来，站了起来，看着沈鹿鸣。 「我就先走了，等到结束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他声音不小，程楠刚好能听见。 「好。」沈鹿鸣习惯性地把手往他手上放了放，可能是刚刚的紧张劲儿还没缓过来，他的手心潮潮的，还有点发抖，湛林的心脏却是像漏跳了一拍一样。 他走说时候看见程楠，点了点头。 「程总，这个沈鹿鸣……」刘小浩说着就要往沈鹿鸣那边走，语气十分不善，被程楠一把拽回来。 「站住！你想干嘛！」程楠眯着眼睛瞪他。 「你俩给我听好了，不许过去找事儿，听懂了没！」 「可是他……」刘小浩忿忿不平的。 「爱待待，不待滚蛋！」程楠骂了一句，走了。 而沈鹿鸣这边刚拿起酒杯，就被搭讪了， 「你好，我是mq公司的经理，我姓王，方便和您换一下名片吗？」 「沈工真是年少有为啊！能获得盛江这么高的评价，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啊！」 两个多小时后，湛林的手机响了响。 呦呦：这边结束了。 呦呦：你不用接我了，也没多晚，我叫个车，很方便。 forest：来车库找我。 看见湛林的消息，沈鹿鸣不由眼睛睁了睁。 他竟然没走。 竟然一直在等他。 沈鹿鸣拉开车门进去，湛林发动了汽车。 「今天谢谢你。」车还刚开出车库，沈鹿鸣转头看着湛林。 「你应得的，不用谢。」湛林说， 「如果不是认识你，就是别人的了。」沈鹿鸣低头，轻轻嘆了口气。 要是没有湛林在台上那一句「总负责人」，他沈鹿鸣算什么东西。 「但是我们认识，而且，没有那么多如果的。」湛林也转头看了一眼他。 沈鹿鸣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脸微微有些红，没有那么多如果，这句话让他很舒服。 「我下周请你吃个饭吧。」湛林突然说。 「啊？」沈鹿鸣没跟上湛林的思路，「明明是你帮了我……」 第29页 「不是这件事，」湛林说，「下周五是中秋节，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需要回家过节吗？」 「方便，」沈鹿鸣很干脆，「但是我请你吧，不管是这件事还是过节。」 「已经订好了，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私房菜厨子，到时候去我家。」湛林说。 去他家？沈鹿鸣的脸皮稍微有些不自然。 「就我们两个人。」湛林像是看出来沈鹿鸣的想法。 「可以吗？」湛林问。 「好。」沈鹿鸣答应下来。 湛林想通了。 深夜，在程楠家， 「姐夫，那个沈鹿鸣，以为自己抱上盛江的大腿就了不起啊！今天真是出尽了风头！」徐立没一句好气。 程楠燃了根烟，没理他。 「竟然能得到盛江老总的青睐，谁知道使了些什么手段！搞不好出去卖都有可能！」徐立越说越过分。 「够了，」程楠把烟掐了，「别管人家怎么上来的，我告诉你，以后你不能给我招惹他。」 「今天宴会结束，boss给我打电话了，因为盛江的事，提了好几句沈鹿鸣，你懂了吗？」 「过一阵儿你就去销售部当经理，我再找个由头，把刘小浩裁了，反正赵晶晶看他很不顺眼，我就当卖她个面子，省得说我抢她的功。」 「然后提沈鹿鸣做经理。」 「不是姐夫，为什么呀，就因为湛林？」徐立脑子还是没转过来。 「滚滚滚，记住别惹他就行了。」程楠不想再浪费口舌了。 爬到他这个位置，哪有什么亲情友情，都可以捨弃，只有利益最重要。 -------------------- 第23章 ================ 中秋节本是团圆的日子，可沈鹿鸣几乎从小到大都没团圆过，渐渐就忘了这节日本身的意思。 湛林把秦二叫了过来。 「我想追他，直接说可以吗？」 秦二刚喝进嘴的一口水一下喷出来了。 「追他？」秦二看着湛林。 「嗯。」湛林点头。 「追了然后呢？」秦二继续问。 他知道湛林没谈过感情，就等着湛林说亲嘴□□，然后反问一句不是和现在一样吗。 果然湛林沉默了，是啊，追了然后呢，他不知道了。 秦二就坐在那，看了湛林好久才开口。 「你是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少爷，你真的了解他吗，了解他是哪人，他的家庭状况吗，他又了解你吗？ 「我不知道我……算了解吗？」湛林垂着头，眼神里看不出明暗。 「他每天都会加班，一般七八点才从公司出来，去最近的地铁口，坐八站，再走六百米左右，进第二个小区。」湛林的语气平常地仿佛在说下一顿吃什么。 沈鹿鸣没有注意到，几乎每天，他家小区门口都停着一辆黑色suv。 秦二怔了怔，笑得有点无奈，「大哥，这叫跟踪，不算了解，算违法。」 「我……」湛林欲言又止，如果这不算是了解，那他想起沈鹿鸣，好像只能想起来他是一只很优秀的小鹿。 「你是不是……」秦二犹豫着，似乎想问点儿什么。 「不是。」湛林一口否决。 「我吧，也没谈过几次恋爱，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什么，」秦二接着说，「但是你要是真的认真了，就坦诚一点，有一个问题你是躲不掉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听了他的话，湛林的眉头果然皱起来了。 「为什么不能跳过呢？」他不太理解。 「大哥，」秦二笑了，「这种问题能跳吗，你不自己说，他有一天就会发现，」秦二顿了顿，像是要找一个委婉的词语。 「他可能会被吓跑。」秦二抬眼，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委婉的话了。 湛林抿着唇，没出声，像是在认真思考，他那么大一个总，这会儿像个小学生一样。 「或者你去见见……」秦二刚起了个话头就被打断。 「不去。」湛林拒绝得干脆。 「不去就不去，别生气。」秦二笑了笑。 「走，请你吃饭，刚发了工资，三千呢，你争取一顿饭给我吃完。」秦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打工真是太不容易了，□□都陪了，迟个到还扣我工资。」 湛林拿起外套，脸上还是说不出的表情。 那个问题很严重吗。 他会害怕吗。 会吓跑吗。 和秦二吃完饭，湛林一个人靠在副驾的椅子上，在市中心的路灯下，似乎分不清楚黑夜白昼。 头疼。 最近他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了，即使去拳馆待两三个小时，晚上还会失眠，手心全是汗。 想把什么东西撕碎。 回到别墅夜已经深了，湛林洗完澡，就不想动了。 他需要去思考，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直勾勾看着玻璃柜里的药瓶，身体向前倾了倾，径直走过去，也没数倒了几颗，就放进来嘴里。 他上次吃药是在前天，上上次他忘了，但都是不知道倒了几粒就吃了，也不知道吃的是哪一种。 这样是他们期望的吧。 那是不是就会好了。 湛林感觉胸口有点儿发闷，躺回了床上。 周五是放假的第一天，沈鹿鸣醒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么睡到自然醒真是太爽了。 第30页 他揉了揉眼睛，随便叫了份外卖。 湛林下午五点来接他。 有点期待。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期待过节，小时候越到过节，看着邻居们高高兴兴的，老妈越会没来由找事骂他两句，扇他两巴掌，而且不理他，饭也吃不饱。 上了高中大多数节也是在宿舍过的，阿姨让他有点儿眼色，别打扰人家一家三口过节，但好在能吃饱了。 而且只要一过节他就必须一个人待着，因为大家都有家人要陪。 不喜欢过节。 可是湛林邀请他了。 那以后过别的节呢，他是不是也会有一个家了呢。 沈鹿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等他自己打消掉，那声音先开口了。 ［你配吗？］ 沈鹿鸣心脏勐地抽了一下，大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刺激了，刚好这时门被敲响。 「不劳你操心。」沈鹿鸣冷笑一声，起身去拿外卖。 车上—— 「你们这边好漂亮，别墅区就是不一样。」从看见门口的喷泉沈鹿鸣就开始说。 「这里也不算最好的地段，」湛林说，「不如临江的那套平层。」 「江景大平层！那怎么不去那里？」沈鹿鸣有点儿激动，话说出来才觉得有些冒昧，但湛林在这方面总是颠覆他的想像。 「那套的装修比较简单，这里显得隆重一点，」湛林清了清嗓，「毕竟是过节。」 沈鹿鸣笑了，他确实很喜欢湛林这种仪式感，严肃中带着点……色情。 车开进房子的车库，沈鹿鸣没走车库电梯，而是从前门进去。 「你这……也太大了吧……」沈鹿鸣在玄关一眼看过去，感觉自己都能在客厅骑自行车了，而且这装修，跟那欧式古堡一样。 有钱真他妈好。 -------------------- 第24章 ================ 「我要换鞋吗？」沈鹿鸣看着能照出人影的地板说。 「新买的。」湛林指着一双看起来很舒服的拖鞋说。 「这么大，还这么干净，给你当保洁都能发家致富了吧。」沈鹿鸣往客厅走了几步，还是不由感慨。 「特意收拾了一下，平时也没有这么干净。」湛林看着沈鹿鸣心情很好。 湛林这点沈鹿鸣最喜欢，家财万贯，但是不装。 「湛总，沈先生，晚餐还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开始了。」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吓了沈鹿鸣一跳。 操，忘了私房菜厨师了。 「知道了。」湛林点了点头，看着沈鹿鸣，「坐吧。」 「我刚刚是不是，有点儿丢人？」沈鹿鸣连忙贴近湛林捂了捂嘴，耳尖红红的，「我以为就咱俩呢。」 「没事儿，」湛林摸了摸他脑袋，「想说什么都可以。」 沈鹿鸣还是撇着嘴，怪可爱的。 「这个房子是你小时候和爸妈一起住的吗？」沈鹿鸣问了一句，不然气氛有点儿尴尬。 「不是，那套是最早的一批，已经处理掉了。」湛林说。 「啊，怎么没留着家族聚会什么的，你们这种应该挺频繁的吧。」沈鹿鸣说。 「那倒没有，本来也没剩几个人，」湛林说。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早就和她家那边断了联繫，我有个大伯和姑姑，都自杀了，去年我父亲也去世了。」 秦二说要坦诚，这算不算坦诚呢，湛林看着沈鹿鸣。 沈鹿鸣反而愣了几秒，「不好意思我……我不是要……」沈鹿鸣不知道这话怎么说了，自己怎么就把话题带到这上面了呢。 「没事儿，」湛林的声音很温柔，「我还怕我这个时候约你太唐突了呢。」 「我这，也没什么去处，」沈鹿鸣说，「我也一直一个人过节，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我上高中之前跟着我妈，后来跟着我爸，人家都有自己的家庭了，我比较多余。」 湛林语气放缓，「他们有其他的孩子？」 「我妈是我上初中那会儿找的，没过几个月就把我推给我爸了，之后也没联繫过，有没有孩子不清楚，我爸有一个女儿。」 沈鹿鸣说完已经想死了，人家可能就随口一问，你说这么详细干什么，你是来卖惨的是吗沈鹿鸣，他在心里骂自己。 妈的二十分钟怎么这么长！ 「以后你可以和我一起过节。」湛林突然说。 沈鹿鸣看着他，有点儿惊讶，因为湛林说了做的事，就一定会做，他好像从没有随口说什么。 「好。」沈鹿鸣忘了自己是不是点头了。 「湛总，沈先生，可以开席了。」厨师过来说。 「走吧。」湛林站起来，往餐厅走。 「我在国外吃惯了西式，但今天是个传统节日，所以就都有一些，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就行。」 「你真讲究。」沈鹿鸣看着这一大桌子笑了。 湛林他，很周到，很细心。 厨师走了，湛林亲自给他俩倒上红酒。 「我，第一次有这么，固定的关系，」湛林显然听进去了秦二的话，没有直接示爱。 「希望我们能继续维持下去。」 「节日快乐。」 「您真正式。」沈鹿鸣被他逗笑了。 「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关系，节日快乐。」沈鹿鸣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 第31页 湛林的话，让沈鹿鸣高兴又惆怅。 稳定的关系让他放松，可继续维持这段关系。 就是不打算进一步了吧。 沈鹿鸣你想什么呢，人家什么身份，跟你进什么一步呢。 说白了就是床伴，谁也别多想。 沈鹿鸣想着，吃了一口芥末酱也没在意，一下就直冲天灵盖了。 「咳咳咳！」沈鹿鸣勐地咳嗽了几声，拿起红酒喝了一口，还把自己呛住了，酒杯也没拿住，领口被红酒浸湿。 妈的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湛林赶紧倒了一杯水给他，「喝慢点。」他轻轻拍着沈鹿鸣的背。 沈鹿鸣喝了好几口，才唿吸顺畅，「那个红酒……地毯被弄上了……」沈鹿鸣第一句话就是担心地毯，一眼看上去就不便宜。 「没事儿，可以换新的。」湛林看着他，眼尾是被呛出来的泪，连着脸也有点红，白衬衣上都是红酒渍，更像一只小鹿了。 湛林喉结动了动，他凑近沈鹿鸣，舔掉了他下巴上的红酒，沈鹿鸣也被他弄的起了反应，好好的饭就吃到了床上。 没办法，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这大概是固定节目了。 湛林的嘴还咬着沈鹿鸣的脖子，仿佛那里还有酒渍一样。 「我……后天有个……同学聚会，你别……别留下太多痕迹……也……别打我……」沈鹿鸣被他弄得说不清楚话。 「好，」湛林轻轻舔舔他的锁骨，「什么聚会？」到了床上，他还不忘了解沈鹿鸣这个任务。 「高中同学，就一起吃个饭。」 「在哪儿？」 「世纪酒店……」沈鹿鸣倒吸一口气，痛感让他本能地想躲，整个人却被湛林抱住，动不了一点。 第二天早上湛林坚决拒绝了沈鹿鸣的「这些明明一口都没动过」，点了份新的早餐，被沈鹿鸣骂了一早上的败家。 「明天用我送你过去吗？」湛林问他。 「没事儿不用，」沈鹿鸣说，「世纪酒店离我家很近，五点开始我四点半走都来得及。」 「那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湛林说。 「那个，你觉得我……」湛林说了一半停下看着沈鹿鸣。 「怎么了？」沈鹿鸣抬头看他。 湛林把「了解你吗」咽了回去，秦二说过，这种话不能问，要自己了解。 「怎么话不说完？」沈鹿鸣推了他一下。 「你明天早上再走好吗？」湛林说。 沈鹿鸣笑了，凑到湛林面前，「那今天晚上只能做一次。」 「你说了算。」湛林在他唇上亲了亲。 -------------------- 后天再见啦～ 第25章 ================ 其实沈鹿鸣没多想去这个同学聚会的，周嵌工作忙早就推了，是同桌小何一直叫他一起去，还有后桌一起打球的几个兄弟，确实平常很难凑到一起。 但一想到这次聚会是班长张宇牵的头……沈鹿鸣就不是很想去了。 没别的，那人就是一个傻逼。 算了算了，说不定过了这么多年，就和那时候不一样了呢。 沈鹿鸣走进酒店大堂，还是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黑色suv。 这两天天气倒是很清爽，至少沈鹿鸣推开包间的门之前心情还很好。 小何坐在靠里面的位置，立马站起来跟沈鹿鸣打招唿，沈鹿鸣刚想过去，旁边声音就响了起来。 「呦，这不是沈鹿鸣嘛！都多长时间没见了！变样了啊变样了！」张宇叼着烟，和旁边几个人嘻嘻哈哈、烟雾缭绕的，丝毫不顾还有其他女同学在场。 沈鹿鸣不想理他，径直往里面走。 「沈鹿鸣你怎么来的啊，住哪儿啊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哥们儿刚提了新车！」张宇还不死心，亮了亮一边钥匙上挂着的捷豹车钥匙。 「宇哥这车小一百万了吧！」立马就有舔的跟上来。 「小意思小意思！」张宇显然十分享受。 沈鹿鸣坐到了小何旁边，「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看着张宇的操作，沈鹿鸣真是不理解了。 「哎别理他，他一直那个德行。」小何不在意，脑袋往身旁偏了偏，「这是大强和二壮，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鹿鸣精神了啊！比我这个当老师的都文质彬彬！现在在做什么呀？」大强是睡在沈鹿鸣下铺的好兄弟。 「哪有哪有，就给公司打工，忙得996的。」沈鹿鸣笑笑。 「害，谁还不是个打工人了！」二壮说，「这两年跑业务跟孙子一样，好在能快攒到房子首付了。」 「还是小何舒坦，弄了个研究生读，这才毕业一年吧？」旁边一个人问。 「啊我……」小何表情有点僵。 「上研哪有那么容易，咱们当初可考不上，考上了也不一定按时毕业呢，哪来的舒坦。」沈鹿鸣边笑边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就没再继续说了。 「一会儿别做他那桌，晦气。」沈鹿鸣看着张宇在那儿即兴演讲就来气。 「行。」小何点了点头。 果然不管过多久，傻逼还是傻逼。 眼看着人差不多齐了，包的是个宴会厅，有上四五桌，开席前张宇还讲了好几句。 「真那么牛逼就把这顿请了啊！还让我们a什么！」二壮也被张宇逼叨烦了，小声骂了一句。 第32页 好不容易开席了，吃了没一会儿张宇那个傻逼又开始挨个桌敬酒，真他妈不知道今天是他新婚还是满月。 「来来来各位！我敬各位一个！」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张宇醉醺醺地来到沈鹿鸣他们这桌前面。 「之前上学的时候，承蒙各位关照，我先喝一个！」张宇说着仰头就把一杯酒灌下去。 接着目光就落到了沈鹿鸣身上，沈鹿鸣翻了个白眼。 「鹿鸣啊，现在在哪儿工作啊，一个月多少挣钱呀？」张宇问他。 「就普通打打工，挣不了几个钱。」沈鹿鸣并不想参与他们的装逼游戏。 「害，你有问题找哥啊！哥们年薪小三十万呢！」张宇指手画脚的。 「所以说啊，有些时候还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鹿鸣他上学那会儿，考过多少次全班第一啊！哪个老师不喜欢你！这这这高考没考好，影响一辈子你说是吧！」 「先管好自己吧。」沈鹿鸣看了他一眼。 「管好自己？！那都是没出息的人说的话！哥们儿也是为你好你说是不是！」张宇大手一挥。 沈鹿鸣没接话，他不想跟这种傻逼纠缠。 「小何，这刚毕业找到工作了没，有困难跟哥说好吧！」 「这这这当年看你学习也不咋好，谁知道给咱考了个硕士文凭！这他妈的！听哥的以后好好赚钱吧！为你这文凭你爸妈不定花多少钱呢！」 我操，沈鹿鸣在心里骂了一句，说自己说两句沈鹿鸣就算了，懒得跟他计较，这个狗逮住老实人乱咬他火蹭就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小何的脸一下就红了。 「张宇，你家文凭是用钱买的啊。」沈鹿鸣看着他说。 「哎哎哎这就是你们不懂了！今年我手下两个人才买的硕士，这里面水深着呢！」张宇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看得沈鹿鸣想抽他。 「来说名字！你说了我马上举报，说不出来，就是你在这瞎编。」沈鹿鸣真是不想惯着他了。 「哎哎哎我怎么……」张宇话没说完，门就被敲响了。 「请问哪位是沈鹿鸣先生？」服务员有礼貌地问。 「我是，怎么了？」沈鹿鸣望向门口。 「打扰您一下，湛总听说您同学聚会，送了一个蛋糕给您。」 后面的服务员推进来一个整整三层的大蛋糕，在推车上和人一样高了。 听见服务员的话，沈鹿鸣的火瞬间消下去了些。 湛总？湛……林？ -------------------- 第26章 ================ 果然湛林的声音下一秒就响起来，「沈总你好，在车库里看见了你的车，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唿。」 沈鹿鸣在原地怔了怔，他怎么会来？这唱的哪出？ 服务员把车钥匙送到了沈鹿鸣面前。 车？什么车？ 「我操可以啊鹿鸣！大奔啊！」之前舔张宇的人眼尖，看见是奔驰的钥匙。 沈鹿鸣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你能买得起大奔？」张宇也是喝上头了，见风头被抢，十分不爽。 「我看是你拿人家的车撑场面吧！」他挥手指了指湛林。 「这位先生，」湛林几乎是立马接上了他的话。 「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说完这句倒是停了几秒，语气一贯地礼貌，说着把自己车钥匙扔到了桌子上，目光刻意停在了一旁张宇的车钥匙上。 「什么垃圾。」他说。 「你！」张宇瞬间气得说不出话。 「艹劳斯莱斯！」有人看见湛林的车钥匙，忍不住惊唿了一声。 「鹿鸣，这位先生是……」有人问了一句。 「啊……他是……」沈鹿鸣张了张嘴。 「之前和沈总公司有过合作，我们算是……朋友？」湛林回答。 「您是盛江的湛总吧？」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是。」湛林点头，周围立刻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过来还是太冒昧了，打扰各位，抱歉了，这顿单我们酒店给沈总免了，再送几瓶酒给各位助兴。」湛林说完看向沈鹿鸣。 「那我先走了沈总，回头联繫。」 「湛总慢走，再见。」沈鹿鸣顺台阶下。 湛林的酒很快送上来，有几个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来。 「这酒我之前在酒会上见过，可贵了！」 「就是就是，几个月工资呢！」 「这世纪酒店都是盛江的产业！」 「鹿鸣，混得挺牛逼啊！」有人起闹。 「叫什么鹿鸣！那叫沈总！」 「谢谢沈总免单！」 「鹿鸣跟我们还不说实话啊，」二壮表情有点微妙了，「这还打工人呢！盛江的老总都能给你这么大面子！」 「这不是前一阵信华和盛江有个合作，你们都知道的啊！」沈鹿鸣习惯性解释，声音还刻意放大了些，他其实不想让人误会。 「有个合作也不至于这样吧，盛江那么大一公司。」二壮继续说。 「那可能……是想挖我吧。」沈鹿鸣说，他也编不出其他藉口了。 「那也不至于……」二壮又要说话，被小何打断了，「哪不至于，现在人才紧缺，很抢手的好吧！」 「那你还不答应？」大强疑惑了。 「压力太大了，也配不上那么大公司。」沈鹿鸣实话实说。 第33页 「湛总都这样了，哪能啊！」二壮被顺利带跑偏。 「大哥，真过去就不这样了，你还不懂嘛！」沈鹿鸣也开了句玩笑，暗暗压住了自己发抖的手腕。 他可以无视张宇和其他别的同学的目光，可以无视二壮说的话。 可是湛林怎么会突然过来呢。 而且时机这么巧。 还有这车……他什么意思。 沈鹿鸣被这些想法弄得有点烦，想赶紧回去，和湛林当面说清楚。 他的生活中不能出现一件不属于他的事，否则他是要遭报应的。 又熬了几十分钟，同学们眼看着都要走了，沈鹿鸣拿衣服站起来，跟小何他们几个说。 「那我也走了，还有点儿工作没做完。」 「鹿鸣你开车来的，送送我们呗！」二壮见状开口，大强也看着他。 「啊……行。」沈鹿鸣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车停在哪里。 都要走到门口了还觉得张宇恶狠狠的目光粘在他身上。 随便吧。 门口的服务员却很热情地迎了过来。 「沈先生吧，您的车停在我们酒店vip车位了，请跟我来。」 二壮拍了拍他，满眼的「兄弟可以啊」。 沈鹿鸣嘆了口气。 湛林啊…… 任何人都不能在他的生活里找事，他真的会遭报应的，很惨的…… 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回去之后，沈鹿鸣就近把车停在了路边，熄了火。 湛林突然来这么一出，让他有点儿措手不及，难道在湛林眼里，他沈鹿鸣是需要靠一辆他买不起的车撑场面吗。 ［不然呢，难道让全班同学看你的笑话吗。］ ［我早说你就不应该来同学聚会。］ 你闭嘴，沈鹿鸣把头磕在座位靠背上，五指陷进头髮里，狠狠抓了抓，张宇的话也在他脑海里响起来。 「考过多少次全班第一！」 「哪个老师不喜欢你！」 「高考没考好，影响一辈子！」 可是当年高考…… 五月公布了考场，不少人都直接在考场边上订了酒店，省的孩子跑来跑去。考场离老爸家比较远，沈鹿鸣本来那天想下课自己打电话订房间的，可他运气太差，电话还没打通，就被路过的教导主任当场逮住，没收了手机，还是班主任放学陪他要回来的手机。 酒店早就被订完了，算了，跑几趟就跑几趟吧，沈鹿鸣想。 果然等他周末回老爸家拿衣服的时候也没有人关心他考场或是高考的事情，他拎着衣服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街上人很多，妈妈抱着儿子，爸爸牵着女儿，那样的生活与他擦肩而过，却又把他远远落在后面。 沈鹿鸣攥了攥被塑胶袋勒红的手，有点儿疼。 好在他成绩好，至少可以考一所他心怡的高校，学他喜欢的专业。 可最后沈鹿鸣只考了一所双非一本的随便一个什么专业，所有人都说是他在大考面前发挥失常了。 那是因为命运太过于薄待他了。 五号下午沈鹿鸣一个人看完考场，回到老爸家敲敲门，却没有人应，他一直敲，敲了很久，天都黑了还是没有人。 给老爸打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 阿姨……一直不给他钥匙，他没办法进门。 沈鹿鸣站在门口，衣角下面的手不住抖动，熟悉的疼痛感从肩膀延伸到指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楼梯间坐了一会，额头上全是冷汗，沈鹿鸣稍微冷静了一点，好在他准考证身份证笔袋都随身装在包里，他现在…… 可以去考场附近的网吧休息一下，第二天去考试就可以，沈鹿鸣面前站起身，搭车回到考场附近。 没关系的沈鹿鸣，这样明早还能少走很多路，是好事，沈鹿鸣安慰自己，反正这一点儿时间也用不着学什么了。 沈鹿鸣在网吧找了个角落窝着，随便翻了两篇作文，周围键盘的敲击声像是催眠，他迷迷煳煳就睡着了。 可不知道是谁半夜把空调温度调到了16度，整个网吧和冰窖一样，沈鹿鸣身上只有一件短袖，第二天他醒来脑子一直发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沈鹿鸣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在去考场的路上还责怪自己娇气，可去凉水洗了脸也不管用，没办法，他只能强撑着先把语文数学考完。 「我真是他妈的！这数学简直比去年还噁心！」周嵌出了考场一边走一边骂。 「明天要是理综也这样我就彻底没学上了！哎鹿鸣，你选择十一题选的什么？」周嵌撞了撞身边的沈鹿鸣。 「十一题……我忘了。」沈鹿鸣只是被他轻轻一碰，立马感到一阵噁心。 「是不是d？那题我算了十分钟呢，你想想啊！」周嵌心里一阵慌，可不等他再去碰沈鹿鸣，沈鹿鸣两步跑到路边的树下，弯腰吐了出来。 「哎！你怎么了沈鹿鸣！你没事吧！」周嵌吓了一跳，连忙往他身边跑。 「我没……我没事。」沈鹿鸣一手扶着树，胃里噁心得难受，眼前的眩晕让他什么都看不见，双腿直打颤。 「那你先吐着，我去商店给你买瓶水啊！」周嵌拍了拍他，跑去路边商店买了水回来。 沈鹿鸣漱了漱口，抬起头面色惨白但脸颊上却带着红，周嵌伸手摸了摸，沈鹿鸣的额头就像烧开的水一样。 第34页 沈鹿鸣这才知道自己发烧了。 周嵌拉着他就要和自己一起回酒店，沈鹿鸣推了推，毕竟这是高考，自己还生着病，他不想影响周嵌。 「发烧又不传染！赶紧回去让我爸去给你买退烧药！」周嵌边拉他边说。 回到酒店量了体温，沈鹿鸣几乎已经烧到了39度，把周嵌父母都吓了一跳，连忙去买了退烧药，但第二天也没完全退烧，沈鹿鸣还是顶着低烧去考完了试。 最后沈鹿鸣的班主任知道了给老爸打电话，才知道原来是老爸的女儿依依吃东西过敏了，一直在医院，当然顾不上沈鹿鸣了。 可同样都是孩子，怎么他就这般无足轻重呢。 成绩下来老师劝他復读，他拒绝了，他不确定还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变故，他赌不起了。 -------------------- 感谢在2023-01-15 12:11:45~2023-01-16 09:2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cong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 沈鹿鸣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手机，所以湛林，是不是也算新的变故呢，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许根本不应该认识。 你看，这就是报应。 他拨通了湛林的电话。 「你在哪儿？」沈鹿鸣说。 「你家楼下。」湛林说。 沈鹿鸣把车停在路边，看见湛林正站在花丛旁抽菸，火星在他唇边一明一暗的。 「上来吧。」沈鹿鸣说。 「好。」湛林掐了烟，跟上去。 沈鹿鸣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的，但小区环境和地理位置都不错。 「进来吧，有点乱，最近没怎么收拾。」沈鹿鸣开门看见自己扔在沙发上的衣服突然有些尴尬，还好最近太忙，没时间把家弄得很乱。 「布置的很舒适。」湛林说。 「你的车。」沈鹿鸣没再接他的话，而是把钥匙放在桌子上，推到湛林那边。 「你不喜欢这个车型？」湛林语气有些疑惑，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沈鹿鸣有点头疼，每次看见湛林这个样子他准备好的脾气都没地方发。 「我不需要你的东西，」沈鹿鸣把头扭到一边，「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个包间的？」 「你告诉我的。」湛林莫名心虚。 「我只说了在世纪酒店，根本没提包间号。」沈鹿鸣皱眉看着他。 「……是我跟着你，那家酒店是我集团旗下的，很容易。」湛林没想再隐瞒。 「我一直在监控后面看着，看到那个人找你麻烦，我……」 「大哥，你是天天闲的没事干吗。」沈鹿鸣打断他，语气很不爽，他突然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你是第一次，还是之前就跟踪过我？」 「……有，在你每天下班之后，」湛林低着头，「我担心你……」 「你什么毛病湛林？」沈鹿鸣提高了点声音，「你现在可以监视我，以后是不是就要把我绑起来关着了啊！」 「你在这儿跟我玩24/7呢吗？」沈鹿鸣觉得湛林是不是脑子有点儿毛病。 「你担心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哪种人，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在别人面前装逼的人，还是等着金主包养的人！」沈鹿鸣火气上来，吼了一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后不会了……真的。」湛林认错的语气带着点儿委屈。 空气沉默了几秒，只剩秒针嘀嗒嘀嗒。 「湛林，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不希望你做多余的事。」沈鹿鸣每次发完脾气都会后悔，他凭什么朝别人发脾气呢。 湛林又有什么错呢，是他自己的问题。 「什么算是多余的事？」湛林有点儿茫然。 「就像是今天的事，这种……不属于我的生活的事，」沈鹿鸣看着湛林的样子，又感觉到愧疚，湛林又不了解他，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情，但他还是接着说了。 「我不需要你的施捨，从一开始我就说清楚了，我不是那种需要在别人面前装一下的人，面子在我这里没有那么重要，也不想让我的生活变得虚假，就像你今天送我的车，不属于我的生活，会让我感到不真实，也不现实。」 「我知道了，」湛林沉默了几秒，「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施捨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沈鹿鸣皱了皱眉，真没想到湛林这么说。 「这辆车，是我早就想要送给你，本来我去酒店是想等你出来送给你，买的时候写的就是你的名字，我想帮你省更多的时间，有时间吃饭，仅此而已，」 「换句话说，这辆车，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东西，不是虚假的。」 「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今天当着你同学的面送给你，不是你想在同学面前装一下，是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有的东西，你也会有。」 「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得到。」 沈鹿鸣看着湛林，心跳突然起了速。 「我跟踪你、监视你，都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湛林看着他， 「别生气，也别拒绝我，行吗？」 「我是真实的，看。」湛林说着，轻轻碰上沈鹿鸣的手，讨好似的捏了捏，一种微妙的电流在他们俩直接传递。 第35页 沈鹿鸣指尖冰凉而又灼烫，第一次体会到被一个人拿捏的死死的是什么状态。 「我没生气，」沈鹿鸣压住眼眶的温热感，「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车……你还是拿回去吧。」 见湛林还要开口，沈鹿鸣连忙又说，「我这里没地方停，公司车位也满了。」 「这个小区对面的酒店是我的，那里的svip停车位有专人打理，你可以把车停那，想开的时候开。」湛林说。 「可是……」沈鹿鸣没说出话。 湛林每次做事，总是把方方面面考虑的很周到。 「可是这车太贵了。」沈鹿鸣实话实说。 「可是这个车型很配你。」湛林也实话实说。 「我看见了，就想买给你。」 沈鹿鸣每次面对湛林的真诚坦荡，都没办法反驳。 那就先停着吧。 「太晚了，我就……」湛林抬手看了眼表。 「明早再走吧。」沈鹿鸣不由自主地说。 「先说好，我不是为了车啊。」他笑了两声。 「我是为了你。」湛林说完立刻吻了上去，沈鹿鸣被亲得喘不过气，推了推湛林。 「……明天上班呢，只能做一次。」 「好。」 沈鹿鸣的床只有一米五，睡觉的时候，他和湛林靠的很近。 湛林的唿吸声逐渐平稳，沈鹿鸣看了看他，看了看窗外。 可是被窗帘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湛林说，这是我想要就能得到的东西。 湛林说，只要我想要，就可以得到。 只要我想要吗……都可以吗…… 那他会不会…… 能不能…… 沈鹿鸣眼皮越来越沉，唿吸声变得和湛林一样平稳。 他人真好。 -------------------- 感谢在2023-01-16 09:27:03~2023-01-17 18:2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里嘎多美羊羊桑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 「我送你过去吧，留点时间吃饭。」湛林站在镜子前打好领带。 「不要，你的车太扎眼了。」沈鹿鸣从洗手间出来，把钥匙和ipad扔包里。 「在到你们公司的前一个路口放你下来，好吗？」湛林走近，在他鼻尖上蹭了蹭。 「好。」沈鹿鸣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唿出的热气。 他每次都拒绝不了这样的湛林。 湛林如约把车停在了前一个路口，却没急着开门。 「不想让你走了，怎么办？」湛林说话的语气像一个宿醉的人，尤其是他轻轻勾起的唇角。 「捨不得呀？」沈鹿鸣看见他这样子没忍住笑了，伸手捏他的脸。 「嗯。」湛林的语气难得示弱，拉着沈鹿鸣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乖，上班呢，听话。」沈鹿鸣又在他脸上摸了几下，湛林嘆了口气，开了车门。 看着沈鹿鸣的身影消失在马路上，湛林直接把车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头疼胸闷，不舒服。 他给秘书打了个电话，「今天我不去公司，早上的会你过去吧，有事就打我的私人号码。」 开车去拳馆的路上湛林把车速提到了最高，他狠狠咬了咬牙。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沈鹿鸣，把他拴在身边。 把他亲手弄碎。 很漂亮。 不行。 不能这么想。 湛林摇了摇头，下车把钥匙扔给门童，进了拳馆。 戴上手套对着沙袋，汗珠直直地砸在地上。 只有在这里可以，湛林对自己说。 只有在这里才可以毫无保留地、肆无忌惮地、无所顾忌地宣洩。 别的地方不可以。 尤其是对沈鹿鸣。 这些话在湛林脑子里不断重复，一拳又一拳打在沙袋上，像是在增强肌肉记忆。 直到服务生过来问湛林需不需要用午餐，他才反应过来已经四个小时了，刚走了两步就眼前一黑，他连忙蹲下。 「没事，帮我准备午餐吧。」湛林推开来扶他的服务生说。 现在好受多了。 沈鹿鸣今天被提升为经理了，其实刘小浩一走已经清净很多了，现在徐立也被调走了。 比较爽啊。 可例会开完，除了李勛傻乐傻乐的，沈鹿鸣能明确感觉到，其他人都各怀鬼胎。 算了，职场难免的嘛， 可他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就听见里面议论的声音。 「听过设计部那个新经理，才三十岁不到啊。」 「就是就是，人还挺帅的。」 「是不是就他做的和盛江的项目？」 「就他就他，搞不好那边有人哦。」 「搞不好上面有人吧！」 「哈哈哈哈哈你别说了！」 沈鹿鸣嘆了口气，没进去。 ［怎么，人家说错了吗，你没被人睡吗？］ ［敢做还怕别人说啊。］ 「你闭嘴好吗，这是我自己的事。」沈鹿鸣面无表情。 当了经理也就能多拿点钱了，说就说吧，无所谓。 晚上八点多他才从公司走，刚进小区，就看见湛林那晃眼的车在楼底下停着，湛林正靠在车边抽菸。 第36页 「你怎么……」沈鹿鸣没说完就闭了嘴，笑了笑。 「刚好，我买多了，」沈鹿鸣扬了扬手里的烧烤袋子，「上楼。」 回了家，沈鹿鸣从厨房拿了几个盘子，把烤串装在盘子里，和湛林在餐桌旁坐下。 「加班了？」湛林问了一句。 「嗯，当经理了。」沈鹿鸣拿起一串羊肉一口吃掉。 「恭喜。」湛林说。 「托你的福。」沈鹿鸣想起来白天茶水间的话，笑得有点儿无奈。 「你有能力，来盛江也会让你当经理的。」湛林说。 「知道了湛总。」沈鹿鸣又拿起来一串烤土豆，脆脆的，辣味很重。 能看出来，湛林不喜欢吃这些，就是浅浅意思了一下，沈鹿鸣旁边的签子已经要摞起来了。 看见沈鹿鸣擦嘴，湛林舔舔嘴唇，「去洗澡？」他迫不及待地问。 「我去洗澡，你洗碗。」沈鹿鸣笑着看他。 「好。」湛林爽快答应，不过三四个盘子的事，沈鹿鸣却像捡了大便宜一样，哼着歌进了浴室。 -------------------- 感谢在2023-01-17 18:27:45~2023-01-18 19:2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里嘎多美羊羊桑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 第二天湛林还是把他送到了路口，接着沈鹿鸣就开始了他忙得不如狗的生活。 刚好赵总也回来了，对他当经理这事还挺震惊的，看他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深意。 沈鹿鸣无所谓，又不可能真把工作辞了，凑合过吧。 周一晚上九点多，原力大楼几乎每层都亮着灯，柳深明也还在会议室里。 秦二靠在椅子上，眼神落在身前的落地窗上，似乎是在欣赏夜景，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太阳什么时候才能升起来呢，他在心里想，只要太阳升起来，就可以结束了吧。 会议室的门开了，柳深明走出来，步子有点儿急，秦二看见他站起来。 「把里面的这周的资料打两份，一份送去市场部，一份送去策划，让他们看完改一下合同，下班前拿给我。」柳深明递给秦二一个u盘，边说边往办公室走。 「好。」秦二点头，正准备往电梯间走，又被柳深明叫住，「也不早了，你别等我了，送完就回去吧。」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秦二说，「我回去也没事儿，不如留下来加班。」 「你可想清楚，你加班没有加班费啊。」柳深明说着轻轻笑了一声。 「都听你的，boss。」秦二大方摆摆手，进了电梯。 他把列印好的资料送到市场部经理手里，刚出办公室门准备坐电梯去策划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市场部几个人在他后面嘀嘀咕咕的。 那一瞬间他的感觉不是很好，还没走到电梯间，兜里的手机就震起来，秦二倒吸一口凉气，掏出手机—— 柳深明？看见来电显示秦二皱了皱眉，接了起来，「怎么了？」 「现在来我办公室，立刻。」柳深明的语气很严肃。 「可是我还没去策划部……」秦二有点不理解。 「这个你不用管了，现在上来。」 「好。」秦二答应，那种预感更加强烈，不会是…… 临进电梯前，秦二低头看了眼手机，微信有好几个红点，他看着屏幕怔了几秒，随即关了手机，走进电梯。 他突然很想听柳深明亲口说。 柳深明他……会是什么反应…… 电梯停在二十三楼，秦二刚出电梯，柳深明的秘书小陈就把他手里的资料接过来，「柳总在里面等你。」 秦二点了点头，径直走进柳深明的办公室。 他推门进去，看见柳深明正坐在桌子前盯着电脑，手上滑鼠滑动的速度很快，见他进来，柳深明立马停下手上的事儿，站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秦二走到柳深明桌前。 柳深明却没着急开口，往会客沙发边上走，「坐。」他说。 秦二跟着走过去坐下，眼神里的疑惑又加重几分。 柳深明自己先吸了口气，「程遇，你知道五年前松南在北河码头的那个项目吗？」 秦二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是松南的事。他是松南集团私生子的事原力挺多人都知道，怪不得…… 但他还是对着柳深明摇了摇头。 「刚刚有一位自称受害者家属的人，指控松南私自排污，北河大部分受到污染，她五岁的儿子因为中毒去年离开了人世。」柳深明似乎在试着寻找合适的语气， 「这位受害者在向媒体曝光后，从新南大楼上跳了下去，已经上了新闻头条。那个项目当时的负责人，是你父亲，现在应该已经，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了。」 听完柳深明的话，秦二的脑袋突然嗡了一下。 跳楼？什么跳楼？谁跳楼了？ 他的计划里，没有人会跳楼啊。 「程遇，看着我程遇，我说的是目前的情况，但事情还在调查中，你别……」柳深明看着秦二发白的脸，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在柳深明心里，即使秦二和他爸闹得不愉快，但怎么说都是他亲爹，这个时候肯定会担心…… 第37页 「她死了吗？」秦二微微启唇，声音有些颤抖。 「谁？你说那个受害者家属吗，三十三层恐怕……」柳深明皱了皱眉，没往下说。 秦二没再说话，把手伸进裤兜里掏手机，没拿稳手机掉在了地上。柳深明见状，弯腰替他把手机捡了起来。秦二伸手想接，柳深明却把手缩了一下，没给他。 「程遇，你听我说，事情才发生，一切都在调查中，你先冷静下来，好吗？」柳深明看着他，试探性地把手机递过去。 「我现在，特别冷静。」秦二顺势接过手机，他知道现在没时间处理情绪，他自己该怎么做。 「那他会坐牢吗？」秦二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殊不知他现在正被柳深明当成装坚强的小孩儿。 「我说了还在调查，你先别想这么多，我一会儿还有个跨洋会议要开，让小陈开车送你回去，我明天要去德国，你后面几天也不用来公司，就在家待着，不许去松南，听清楚了吗？」柳深明像交待小孩儿一样对秦二说。 「知道。」秦二低下了头，倒真有几分可怜样子。 柳深明的手抬到半空中，停顿了几秒还是选择落在了秦二肩上，他轻轻捏了捏，「别太担心了。」 「我知道。」秦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这不由让柳深明的心又紧了紧，「我送你下去吧。」柳深明在他肩上拍了拍。 柳深明一路跟到了地库里，临上车前，他又低声嘱咐小陈，「看着他上楼，在楼底下待一会儿再回来。」 「明白。」小陈立刻领会柳深明的意思。 大g经过柳深明，秦二放下车窗，「我走了，哥。」 「好好休息。」柳深明说。 汽车驶离车库，完全看不见了，柳深明紧紧攥着的手指才松了几分，掌心留下来清晰可见的红印。 差一点儿，他就把「我陪你吧」说出来了，甚至不想开会，不想去德国…… 这么大年纪了还上头，柳深明边往电梯间走边骂自己，可是看见秦二的眼神…… 算了，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可秦二的眼神在出车库的那刻彻底变了，看着手机里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他恨不得把手机砸了。 这么点儿小事，办成这个样子…… 秦二的眉头狠狠皱起来，发红的眼睛正好对上小陈往后视镜里看……小陈立刻移开视线，专心开车。 算了，当务之急是处理后面的问题，这次必须把他送进去！ 否则这一切都是白做了。 秦二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手机上编辑消息。 -------------------- 感谢在2023-01-18 19:27:30~2023-01-27 12:4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y. 10瓶；r.、30453860 3瓶；徐嘉成、海海不嗨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 秦二几乎是后半夜才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有人砸门，秦二揉揉眼睛敲了敲发晕的脑袋，伸手随便拿了件衣服穿上，站起来往客厅走。 这么早能是谁，松南的人？秦二一边盘算，一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先看了看，随即轻笑一声，拉开了房门。 确实是他高估松南了，这会儿全公司上下怕是都忙得脚不沾地，哪顾得上他？ 「这一大早的，你……」秦二话没说完，湛林一步跨进来关上门，抬手拎着秦二的领子把他抵在墙上。 「程遇，我之前说的话都说给狗听了吗？」湛林手上力很大，秦二整个领口都攥在他手里，明显有点儿喘不上来气。 秦二真想翻个白眼，之前湛林说去原力找他，结果那天下着暴雨，湛林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原力地库，开着迈巴赫直接逼停秦二的车，严肃地说自己已经把松南查清楚了，董事会里的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很多人比秦二更期盼他爹早死，好趁机捞一笔。 秦二当然知道，这就是他那个便宜爹想起来他这个私生子的原因，不然指不定被多少人惦记自己。 湛林不理解秦二都明白怎么还能整那出，他只要熬死他爹，抢到股份，后半辈子可以天天躺着数钱。 他怎么就…… 「松开，我今天没心情跟你打架。」秦二的气息已经不稳了，湛林见状，只能先放下手。 秦二微微弓腰咳嗽了几声，随即站直身体直视湛林，「我还是上次那句话，这是我的事，我有我自己的处理方法。」 「你的处理办法？」湛林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危险意味明显，「你跟我说这是你的处理方法？」 「闹出人命吗！」他大吼。 「是！」秦二勐地向前一步，湛林这句话仿佛戳在他胸口上，火辣辣地疼，「你不是已经下定义了吗，没错，人是我杀的！是我逼她去跳楼的！」 「程遇你……」湛林狠狠皱着眉，可他的话却被门铃声打断。 「你有客人？」湛林看着秦二，气还没消下去。 「我哪知道。」秦二也心烦的厉害，怎么一大早全跑他家来！来开会吗！ 他走近猫眼一看，脸色立刻变了变，立刻退到湛林身边，「快快快！你先藏起来！」 「谁啊？」湛林一头雾水。 「柳深明！柳深明来了！」秦二一边说着一边把湛林往卧室推。 第38页 「不是，他来我躲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听见来人的名字，湛林更不理解了，索性站在原地不动。 「是见过，但你一大早出现在我家让人家怎么想？」秦二硬推着湛林走了几步。 「那他不也一大早来了吗？！」湛林实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藏起来，反正就……感觉怪怪的。 「他脖子上戴的是我给他买的项圈，你脖子上戴啥了！快快快，进去进去！」秦二好不容易把湛林推进卧室。 「原来你也怕别人误会啊。」湛林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他要是发现我在你卧室，那不误会更大了吗？」 「他不会进来的。」秦二看了眼手錶，伸手想把门关上，「他要赶飞机。」 「你真是有毛病，柳深明根本不会怀疑我们。」湛林用脚把门挡住，他还是觉得这种做法太奇怪了，他湛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话听话！」秦二手忙脚乱地把湛林塞回去，这边儿门铃已经响半天了，他来不及整理就拉开了门。 「怎么这么久，你……刚醒？」柳深明穿着一套白色风衣，靠近他似乎还能闻到一点儿秋意。 「啊，刚刚在卧室就没听见。」秦二调整了一下唿吸，幸亏是这房子隔音好。 「那个，我去机场路过，就顺道来看看你。」柳深明的嘴角有些不自然，秦二也看出来了，不管是公司还是他家，去机场根本不可能路过这里。 「进来坐坐？」秦二把门让出来。 「不了，」柳深明果然拒绝，「我还要赶飞机，这个给你。」他从小陈手上把保温盒拿过来。 「昨天晚上就吩咐人炖的鸡汤，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先把这个喝了吧。」柳深明递到秦二手里。 「啊，柳总专门来关心我来了啊。」秦二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路过，我是怕你太担心……」柳深明嘴硬，耳尖却已经不自觉地红了。 「那是，毕竟是我亲爹，我能不担心嘛。」提起他，秦二皮笑肉不笑。 柳深明还没察觉到秦二的情绪变化，以为他是真担心，连忙说，「虽然你父亲还在警局配合调查，但松南集团那边肯定也在想办法，还配合还是要配合。」 「柳总，你这次不怀疑我吗？」秦二看着柳深明问出来，眼底似乎没有分毫波动。 「你胡说什么，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柳深明瞪了他一眼，但眼神根本没有怀疑，「上次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才可是人命官司，怎么可能是你，别胡乱往自己身上扯。」 「也是，」秦二勾起嘴角点点头，「这房子、车子都是他给的，他要真进去了，我可怎么办啊。」 柳深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多想了，我这边也派人留意着，有情况肯定会通知你的。」 「嗯，」秦二打了个哈欠，「你赶飞机吧，我在睡会儿去。」 「嗯，那我……走了。」柳深明示意小陈按电梯，「你回去吧，穿那么少再冻着了。」 「路上小心。」秦二还是坚持看着他们进来电梯才关门。 进了屋，秦二没动地方，低头望着手里的保温盒，指尖发凉。 湛林从卧室出来，秦二回过神儿，往客厅走了几步，似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保温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让你们都失望了，是吗？」秦二淡淡地说。 盖子被磕开，鸡汤洒进了垃圾桶里一些，瞬间香味儿四溢。 的确是炖了很久的鸡汤。 湛林看着秦二的举动，他也稍微冷静了点儿。 「哥，我说我没让她跳楼，你信吗？」秦二自嘲似的笑笑，他抬头看着湛林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明明她只需要带着证据报警，全市最有名气的律师名片也在她手里，我全都帮她设计好了，明明她只需要打一个电话，一切都解决了……」 「我发誓，我从始至终没有一句暗示她放弃自己生命的话，也要算到我头上吗？！」 「是她自己要跳楼！」秦二眼眶逐渐开始发红，「我把前面的所有路都铺平了，她还要往河里跳，也要怪我吗？！」 「好了，别说了。」湛林打断他，「你就这么想报復他？」 「是，」秦二立刻回答，「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时时刻刻想要他死。」 「怎么，你是怕自己活不过他？」湛林真的不能理解秦二的行为。 「你不懂，」秦二的目光突然变得狠厉，「他这种人，根本不配安享晚年。」 「你知道现在最明智的选择是熬死他，只有这样你才能拿到你应得的东西。」湛林还是在劝他理性一点。 「你错了，」秦二说，「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就一件也不会过去。」 「他那样恶事做尽的人，就应该烂死在地狱里。」 「我就算倾尽所有，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秦二对上湛林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避。 「他确实恶事做尽。」湛林像是想到什么，嘆了口气。 「他手上的人命不止一条。」湛林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秦二，「有什么查不到的，就打这个电话，他会帮你。」 秦二刚准备接，湛林又抬了抬手，「但是我警告你，不管是这件事，还是你的私人情感，」他说着看了眼扔着鸡汤的垃圾桶，「都要有尺度，别把自己搭进去。」 第39页 「知道。」秦二不耐烦地夺过名牌。 湛林整理好衣服，转身准备走，「警察很快就能查到你，先想想怎么说吧。」 「实话实话啊，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秦二看上去理直气壮。 湛林没再说话，推门就要走，秦二突然在背后叫住他，湛林回头，挑了挑眉。 「你这两天，有没有身体不舒服？」秦二看着湛林，他扯开自己是领口，一大片红印看着都有点儿发紫，「这么收不住。」 「抱歉。」湛林开口，只看了一眼秦二就迅速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但是你先管好自己吧。」 湛林说完就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现在只剩秦二一个人在屋子里了。 好像终于，安静了。 鸡汤…… 「我配不上喝，是吧。」秦二嘆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力。 「不管我有什么理由，都是狡辩，还是怨我，对吧。」秦二朝着垃圾桶走过去，低头望着还飘着油花的鸡汤，眼神一点点暗下去。 「你凭什么，相信我……」秦二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他双手紧紧攥着拳，指甲已经嵌入皮肉。 良久，他微微松开手，「那就用我的阳寿还吧。」 秦二抓起茶几上的勺子，直直坐在垃圾桶边，舀起一勺保温盒里剩下的鸡汤放进嘴里。 还带着余温。 「柳深明……」秦二启唇，眼角划下温热。 -------------------- 第31章 ================ 周五早上，赵总突然给他发邮件，让他周末跟她去杭州出趟差，今晚就走，沈鹿鸣赶紧叫了车回去收拾东西。 路上他点开和湛林说聊天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把消息发出去。 还是打个电话吧，毕竟之前他俩谁都没在周五鸽过对方，显得有诚意一点。 他拨通了湛林号码。 「喂，」那边很快接起来。 「喂，那个，我今晚要去杭州出个差，这周就不过去了。」沈鹿鸣说。 「……好，我知道了。」湛林沉默了几秒，随后的回答很官方，听不出他的语气就挂了。 沈鹿鸣看着黑屏了的手机，有点儿生气，到时候可别瘾犯了，他对着手机在心里骂了一句。 而另一边湛林却紧皱着眉头，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又在旁边敲了两下。 很烦，烦得莫名其妙的。 他的目光又停在了桌上装着白色药片的瓶子，他拿过来，吃了几颗。 湛林的手有点儿抖，这药……好像什么用都没有一样。 沈鹿鸣回家已经周日下午了，一进门他就瘫在了沙发上，真是他妈的累死了，下周还要处理一个比较大的项目设计，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算了算了，都是为了钱。 果然，沈鹿鸣这周直接加了四天班，每天都赶着最后一班地铁回去，社畜真是不算人。 周五午休的时候他在洗手间给湛林发了条消息，湛林已经很多天没联繫他了。 呦呦：我去fair找你吧，今天不想做。 forest：来别墅这边吧，我派车过去接你。 呦呦：那倒不用，我自己过去。 forest：好。 沈鹿鸣是有点儿想去fair，连续忙了这么久，他需要那种环境舒缓压力。 就像他说不想做，就是很明显地需要另一种方式得到满足。 不过去哪儿都可以，主要是能满足自己的人在哪儿。 湛林合上手机，点了根烟，身旁的菸灰缸几乎要满了。 他皱了皱眉，把烟掐了，顺手拿起旁边的粉色药瓶，吃了几粒。 手脚发冷的厉害。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可到底没拒绝沈鹿鸣，他明明已经吃药了，就能控制好自己的，对吧？ 晚上沈鹿鸣叫了车开到别墅区，湛林早就把门禁给他，沈鹿鸣来到别墅前输了密码，推门走进去。 很奇怪，一楼连灯都没开，沈鹿鸣关上门，只能靠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夕阳勉强看清屋内，朦朦胧胧的，有点儿压抑。 「湛林？」沈鹿鸣站在门口没动，贸然走进去好像有点儿不太礼貌。 「上来，我在二楼。」 沈鹿鸣抬眼一看，二楼某个房间露出了一丝亮光，他慢慢走上去。 「我进来了？」沈鹿鸣说着推开那扇门。 这个房间很大，像是一间健身房，可里面的东西却和健身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厚厚的窗帘把整个落地窗盖得严严实实，地下铺着的是价格不菲的地毯，一个巨大的展柜，里面摆放着各种样式的工具……可以看出来房间主人的用心。 而这间房间的主人湛林，正站在展示柜旁边，似乎正在挑选等会儿要用的东西， 「你……这……」沈鹿鸣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进来吧。」湛林看着他。 沈鹿鸣走过去，此时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他们俩不算均匀的唿吸声。 「喜欢吗？」湛林开口。 「……很漂亮。」沈鹿鸣如实说。 「可以吗？」湛林一如既往地徵求他的意见。 「开始吧。」沈鹿鸣的笑带着几分狡黠，已经开始伸手解上衣的纽扣。 湛林的手攥了攥。 …… 「湛林……我不行了……」沈鹿鸣忍痛开口。 第40页 可湛林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朝他 身后走。 「月落了湛林，我说……月落了……」沈鹿鸣提高了点音量，几乎是等着湛林过来给他松绑了。 沈鹿鸣大脑一片空白。 剧痛几乎让他无法唿吸。 沈鹿鸣一瞬间觉得自己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湛林没有停下。 自己明明说了安全词，湛林为什么还没有停下。 这种让他完全接受无能的疼痛将他整个人缠绕包裹，拖向深渊。 可他为什么，没停下呢。 …… 沈鹿鸣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这次眼前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意识也模煳起来，连轻轻挣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不停下呢。 他这是，把我当做什么呢。 工具吗。 还是物品。 物品…… 我是一个物品…… 沈鹿鸣跌进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里。 「你就跟你那个死爹一样！」，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来。 「我真是命苦！拖着你这么个累赘！」 「真能够折磨人的！」 「滚一边儿去！」 「我给你养儿子养了十五年了，现在要上高中了，你这个当爹的该管管了吧！」 「你看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了，他过来实在不合适，我给钱行吧。」男人不耐烦地解释。 「我不管，你养也得养不养也得养！你有家庭我就不能有家庭吗！」 「你讲点道理……」 耳边都是父母的吵骂声，沈鹿鸣缩在卧室的门边不敢开灯，也不敢出声。 他明明已经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怎么还是…… 争吵中老爸摔门而去，当天晚上沈鹿鸣就被扔了出去。 「去找你那个爹去！」老妈喝多了朝着门外吼，把门反锁起来。 沈鹿鸣身上只有几十块钱，他也不敢直接去老爸家里，只能找一个网吧窝着，点了一碗泡面。 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可他却不知是该干什么。 虽然平时老妈骂他打他，可他还是不能理解怎么就能不管他了呢。 老妈一定不会的。 可他第二天天亮再回家，依旧是反锁的家门。 他在漆黑的楼道里坐了一天，一直到太阳下山，也没有丝毫动静。 他只能再去网吧窝一晚上。 眼看着手里的钱就要花完了，沈鹿鸣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去找根本没见过几面的老爸。 好像是在被时间推着走一样，疲惫焦虑难过都在他心里炸开。 老爸一开门，脸色果然沉了下来，阿姨摔盘子又摔碗的，才几岁的妹妹指着沈鹿鸣问爸爸他是乞丐吗。 那一晚上，沈鹿鸣在书房的地铺上不敢合眼。 而从那之后老妈就再也没出现过，听说她在沈鹿鸣上高一的时候又结婚了。 沈鹿鸣其实一直想不通，同样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他就像一个物品一样被人推来推去呢。 高兴了养几天，不高兴就扔掉。 没有分毫留恋。 怎么他们就有这样的权力呢。 怎么他就没有人喜欢呢。 而今晚沈鹿鸣在晕过去之前突然认识到自己就是湛林的洩慾工具，那一种莫名熟悉的恐惧感就涌上心头。 之前的一切都是沈鹿鸣在催眠自己他和湛林是各取所需。 都是假象。 他们这些人，总是有这样的权力。 好累。 等湛林从沈鹿鸣身体里出来，已经弄脏了地毯。 湛林迅速向后退了好几步，甚至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的沈鹿鸣简直称得上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轻轻松松就可以撕碎他。 可是，这是沈鹿鸣啊。 湛林额前的汗珠滚落，像是突然恢復了意识，立刻站起来，去桌子边拿起手机。 「过来，我出事了。」湛林的声音可见地颤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自己一动不动地看着伤痕累累的沈鹿鸣。 像是一只狼在看自己的猎物。 几分贪婪，又有几分悲悯。 他的喉结动了动，身体不断想往沈鹿鸣身边走，可另一只手死死拽住桌角，不让自己动弹。 不行，你不能再靠近他了…… 很快，房门就被敲响了。 「在哪？」进来的人背着个很大的包，长得斯斯文文一脸白净，衣服上的消毒水味儿还没散干净，好像是着急出门，衣领乱了几分。 「二楼卧室。」湛林在他前面带路。 到了房间门口，那人却把湛林按在门口。 「叫你再进来。」那人说。 湛林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在外面待着。 「你万一再犯病，我又打不过你，再把他弄死了，我可不负责。」那人的单眼皮轻轻抬了抬。 「好。」湛林低头，退到了墙边。 整栋别墅里，只能听见摆钟的声音。 湛林一直没动地方，身体黏着背后的墙，双手紧紧扣在一起，这个时候愧疚感涌上心头。 他不想这样的。 他不想对沈鹿鸣这样的。 可是……他已经…… -------------------- 感谢在2023-01-28 17:36:52~2023-01-29 20:4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1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海不嗨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 门把手轻轻响了响，江醒从里面出来。 「他怎么样？」湛林唿吸有点儿急促。 「皮外伤、肠道撕裂，导致失血有点多了，人才昏了过去，我已经处理了。」江醒边下楼边说。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湛林一步步紧跟着他。 「这我就不确定了，药我放他床边了，打完了你记得换一换。」江醒坐在沙发上，冲着湛林挑眉。 「你是不是好久没去我哥那儿了？」 「嗯。」湛林的眉微微皱了皱。 「我就说嘛，」江醒一副被我猜到了的表情。 「我走了，有时间去找我哥吧。」江醒站起来，拍拍湛林的肩膀。 「他伤得很重，是吗？」湛林目光有点儿呆滞。 「你说呢。」江醒看他。 「他会死吗。」湛林开口。 「死倒是不至于，可能得赔一辆跑车才能把人哄好，」江醒带了些玩笑语气。 「不过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江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湛林，推开门走了出去。 湛林一个人怔在了原地。 他推开卧室的门，沈鹿鸣的唿吸声很细，但也平稳了下来，可满身都是狰狞的伤口，泛着青紫。 湛林没敢多看，转身又退了出去，坐在了卧室门外的地上。 差一点儿就把他弄坏了。 湛林拨通了一个号码。 「湛林？」那边的声音显然没睡醒， 「是我，找个时间，我去找你。」湛林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 「可以，你过来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那边像是嘆了口气。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用不用叫小醒过去？」那边又问了一句。 「来过了。」湛林说。 「我知道了。」那边开口。 湛林挂了电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深深颤抖着。 他骨子里流淌的血，迫使他最重要成为那种人，那种他最厌恶的人。 像是又被人往海底拽了几步，无法唿吸，眼前只有无垠的黑暗。 沈鹿鸣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正好也躺在他脸旁，眼前还有些模煳不定，他条件反射地要拿手机看看时间，身体微微一动，痛觉神经仿佛传递了百分之一百二的信号，沈鹿鸣的五官立刻皱在一起。 这房间也不是他家，他是在……湛林的别墅里。 湛林……那天晚上……想起来了。 沈鹿鸣忍着痛爬起来，床头柜上放着整整齐齐的衣服和他的手机，他打开一看，已经是周天早上十点了。 衣服的标籤还没剪，沈鹿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分钟也不能多待了。 他有预感，他自己马上就要犯病了。 「你醒了。」突然门被拉开，是湛林。 沈鹿鸣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直直看着湛林。 或许那种目光湛林是第一次见到，或许湛林还沉浸在愧疚里，他没有和沈鹿鸣的目光对上，而是低下了头。 就这样沉默了好几十秒。 沈鹿鸣突然朝湛林走过去，尽管每一步都会扯到他身上的伤。 「抬头。」沈鹿鸣语气很短。 湛林闻声抬头。 一声脆响，湛林的左脸有些发麻，强烈的刺痛感浮上来，整个人向右偏了偏。 沈鹿鸣扇了他一巴掌。 「你把我当什么了湛林，工具是吗！」沈鹿鸣眼眶发红，对着湛林吼，「还是我他妈就欠打！」 「不是。」湛林的声音有点儿小，带着几分慌乱。 「滚开。」沈鹿鸣不想再跟他废话了。 「对不起，我有话要对你说，」湛林退到门口，用身体抵住门。 「让我把话说完，就几句话，行吗？」湛林没有真的等沈鹿鸣回答。 「对不起，我，我那天晚上太失控了，我是想说……」一向坦坦荡荡的湛林此时却吞吞吐吐起来。 「我是想说……我，我不是一个正常人，就是，精神上……有问题……」 沈鹿鸣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你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是真的，我有……精神上的疾病，这是我的……诊断说明。」湛林从背后拿出来一沓订在一起的纸，塞到沈鹿鸣手上。 「我不是想让你原谅我，我想请你，请你离开我。」湛林把排练了无数遍的话说出来，但语气完全乱了。 「你真他妈是神经病！」沈鹿鸣根本不想听湛林这个时候在说什么，「我用你让我走，你是觉得我没长脑子还是没长腿！」 「我再说一遍，滚开！」 湛林没再说话，让出了路。 可就在湛林抬头轻轻看了眼他的时候，第一次见湛林的时候他递给自己体检报告的样子在沈鹿鸣心里一晃而过。 沈鹿鸣径直出去，摔上了门。 这太荒缪了。 沈鹿鸣出了别墅区直接拦了辆车，他打开手机，发现里面都是周嵌的未接来电，他这个时候却没有回过去，他太疲惫了。 这时他突然发现他手里还拿着湛林那本所谓的「病歷」。 沈鹿鸣半信半疑地翻开，好几个熟悉的字眼映入眼帘。 第42页 建议入院治疗、精神残疾、应服用……缺乏…… 沈鹿鸣像触电一般迅速把病歷合上。 什么东西……湛林怎么可能有…… 可沈鹿鸣完全脑子里空白了一下，这几个词也出现在他那年大学的暑假里，出现在他自己的诊断报告上。 ……不能是真的吧。 ……如果是真的呢。 沈鹿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汽车开进了自己最熟悉的路口，他脑子还是空白的。 做决定，沈鹿鸣，快做决定。 他付钱下了车，站在小区门口，没敢回家。 寒风像一把利刃，恶狠狠地向他身上扑，身上的伤口不停向他叫嚣，可沈鹿鸣始终没有动作。 这个世界对一只小鹿来说太危险了，他不知道该干什么。 应该回家和湛林断了一切联繫，还是应该……回去说清楚。 ［还用怎么说清楚，湛林已经说他是神经病了，病歷还在你手里攥着。］ ［呦，你不会是……想救他？还是看见他精神也有问题，可怜他？］ 如果湛林是真的……那他需不需要…… ［他需要什么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可怜别人之前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你身上的伤还站得住吗，你有人救吗？］ 你闭嘴，我的事也跟你没关系，我又没真的想活多久，沈鹿鸣咬了咬牙，往前走了几步，抬手就拦了辆车。 别后悔，沈鹿鸣别后悔。 没关系的，反正每次做的决定都不怎么正确。 ［你在给自己找事。］那个声音说。 你管不着我，沈鹿鸣只有这个时候才硬气。 门被敲响，湛林开了门见是沈鹿鸣，竟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 第33章 ================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真的……是沈鹿鸣吗？ 「你说，你精神上有问题？」沈鹿鸣直接开口。 湛林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 「你摔过脑子，还是经歷过什么大挫折？」沈鹿鸣想不出湛林怎么会有这方面疾病。 「家族遗传。」湛林抿了抿唇。 这样仿佛说的通了。 「你是犯病了还是没吃药？」沈鹿鸣皱眉，似乎极其熟悉这个流程。 「我不知道，我吃药了……」湛林回忆了一下，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真的对不起……」湛林低下头，他虽然不知道沈鹿鸣回来是要干什么，但这么看上去好像湛林才是受害者。 「湛林，你刚刚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吗？」沈鹿鸣倒吸了一口气，身上的伤一刻不歇地疼着，可他硬忍成表面上一点事都没有。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湛林说得十分诚恳。 「我……」湛林似乎还要说什么，可语言组织得十分费力，他根本没想到沈鹿鸣还会回来。 他想请沈鹿鸣离开他的，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两个字了。 像是黄昏路上的一个小男孩，看见花坛里的耀眼的玫瑰，想要伸手去摘的时候又想起自己贫民窟里的家，满是污泥，配不上这支高贵的花，可他走到时候，却一步一回头…… 「你……能不能见见我的医生？」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湛林自己没有勇气毁掉他所珍视的东西，但别人可以。 沈鹿鸣昏迷期间，江沉打电话来问过，他一直觉得湛林的状态无法正常与人交流。 一旦沈鹿鸣见了江沉，他肯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啊？」沈鹿鸣有点懵，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回来是要干什么，湛林这个样子应该不能一个人待着……可自己留下算什么，犯贱吗？ 沈鹿鸣你真的是脑子有问题。 「见了他，你再做决定，好不好？」湛林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他一直垂着的手动了动，却不敢去碰沈鹿鸣。 两个人都处在极其矛盾的心态里，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仅仅是想待在一起而已。 「我很害怕……」湛林不觉抖了抖。 「好。」沈鹿鸣下意识答应，他像是在湛林身上看见了一面镜子一样，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自己。 沈鹿鸣上了湛林的幻影。 湛林的眼睛一直在瞟沈鹿鸣，像是最后的晚餐一样，那眼神无比地眷恋与贪心。 他在心里说了一万次如果沈鹿鸣要走他绝对不会拦着，可是沈鹿鸣真的走了，他竟还是想拉住他。 这个想法不可以有，他在心里警告自己。 锁好了车，湛林拉开了沈鹿鸣的车门。 「这是一家私人疗养院，私密性很高，江家和我家是世交，江沉我也认识他很多年了。」湛林按开电梯，让沈鹿鸣先进去。 「你别……害怕。」湛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对医院不会害怕。」沈鹿鸣说。 「我有点儿，」湛林如实说，「我很久没来过了。」 「所以你才犯的病？」沈鹿鸣挑眉看他。 「算是吧。」湛林低头，沈鹿鸣没再接话了。 电梯门打开，二人走了出去。 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博物馆，装修的既简约又气派。 「湛林先生，请跟我来。」前台坐着的小姐立马站起来带路。 穿过一条走廊几道门，前台小姐站在了一旁。 第43页 「请进，江教授在里面等您。」 湛林点头，自己推开门，让沈鹿鸣先进去。 「来了啊。」书桌前坐着的男人，透过无框镜片望向门口，带着很浓的书卷气，眼尾又微微上挑，颇有几分灵动气，他把手里的书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放。 二人走到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还带了朋友啊，这位怎么称唿？」江沉看向沈鹿鸣，唇边带着笑意。 「您好，沈鹿鸣。」江沉的笑很有感染力，沈鹿鸣不由自主也微微笑了笑。 「我是江沉，湛林的医生，也是他很多年的朋友了。」江沉的语气一直很放松。 「江沉，我来是想让你……」湛林的话还没说完，江沉就笑着向他摆摆手， 「你急什么，我们先去做几个检查，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江沉站起来，往湛林身边走。 「鹿鸣，湛林需要先做几个测试，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江沉的语气就像一个认识多年的老熟人一样，不容人拒绝。 湛林看着沈鹿鸣，没动，在徵求他的意见。 沈鹿鸣下意识点了点头。 「好的，我们很快就回来。」江沉轻轻拍了拍湛林的肩膀，两人向门外走，湛林还回头看了看。 门锁轻轻响了一声，这间高端豪华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沈鹿鸣一个人，他轻轻靠在沙发上，身上的痛感让他清醒异常。 精神病院……是长这样吗…… 精神病院中的劳斯莱斯幻影吧。 那我在这里干什么呢？ 陪湛林看病吗？ 证明了又怎么样呢？ 我究竟要干什么呢？ 沈鹿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嘆了口气。 ［又干了一件没有丝毫意义的事。］ 别想了，晚上回家再想吧，好吗，沈鹿鸣在心里哄了哄自己，脑子里开始想下星期要开的会和设计稿。 两个多小时后，江沉才又进了门。 「久等了啊不好意思！」他轻轻把门关上，「好不容易湛林自己来了，我要先看着他做几个重要项目，让你等这么久，实在是怠慢了。」 「没关系，湛林他……」沈鹿鸣只看见江沉一个人进来， 「啊，他还要过一会儿。」江沉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光闪了闪。 「你和湛林是在谈恋爱吧，还是要结婚了？」江沉的语气很轻松。 「不……不是，我和他……就是朋友。」沈鹿鸣反倒是吓了一跳，表情立马不自然了。 床伴这个词，他还说不出口。 「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江沉依旧是笑着说的，「毕竟，他还没有带过朋友来这里呢。」 「他说了，让我把他的病如实告诉你，丝毫不用隐瞒。」 「他真的有……精神上的……」沈鹿鸣犹豫着措辞。 「当然了，可严重了呢。」江沉又笑，让人不确定他的话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这就要说很久了，要不然，我先叫人帮你处理处理外伤，血有点渗出来了。」江沉看向沈鹿鸣的腰间，的确，微微渗了些红。 「不用了。」沈鹿鸣低头，有些尴尬，江沉是湛林的医生，又是他朋友，肯定知道他私下…… 其实按理说沈鹿鸣这伤应该下不了床才对，但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着，仿佛习惯了这剧痛。 -------------------- 感谢在2023-01-30 19:05:40~2023-01-31 18:2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里嘎多美羊羊桑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 「那好吧，你的伤处理过，应该已经不会出太多血了，」江沉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分深入。 「我说稍微简单点吧，湛林他暴力倾向非常严重，甚至有些畸形了，但同时他人格又有点自闭孤僻，导致他的一些行为非常病态，」 「并且他的症状是间歇性发作，需要依靠药物，但是湛林吧，他自己对于药物非常排斥，对于他自己的病情也十分排斥，」江沉说着摘下眼睛轻笑一声。 「所以我刚刚才那么急切拉他去做检查，真是失礼了。」 「可他跟我说他吃了药的……」沈鹿鸣微微皱眉。 「是吃了，但是因为他长时间断药，又突然加药，而且没有定时定量，而且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吃，想吃几粒吃几粒，才造成了这次的失控。」江沉认真解释。 「吃药是特别注重时间和剂量的，他这个样子，又是家族遗传病，说实话，比较棘手。」 「他真的……家族遗传……」沈鹿鸣想像不到盛江的湛家竟然…… 「是，他父亲兄妹三人都确诊了，他姑姑和大伯很多年前已经自杀了。」江沉的声音难得低了下来。 自杀的事湛林提起过，沈鹿鸣想起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自杀……这么严重吗…… 江沉像是看出来沈鹿鸣在想什么，接着说，「这种病，自杀率的确算高的了。」 「那他不需要……呃……入院治疗之类的吗……」沈鹿鸣的双手握在一起，用了几分力。 「当然是他不愿意了，」江沉挑眉，「没人管得了他，盛江没有他也不行。」 第44页 「这么多年，我其实都没有弄明白他问什么这么抗拒治疗。」 「那他也不请一些，就是专业的人来照顾他吗？」沈鹿鸣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他连我这里都不肯来，更别提什么专业的人，跟他说了多少次，他身边最好不要离开人，他才不听呢。」江沉的表情像是提起了自己家的顽皮孩子。 「他这样很危险的。」江沉严肃起来，又轻轻嘆了口气。 「湛林的情况你也清楚了，所以我希望，」江沉看向沈鹿鸣， 「你能离开他。」江沉说， 「啊？」江沉话锋转的沈鹿鸣反应不过来。 他们不是多年好友吗，他不是说不是湛林身边最好不要离开人吗，他这是…… 「他测评出来的数据很不好，一旦犯起病来，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情绪，那天的事情非常有可能再发生，」江沉慢慢给沈鹿鸣解释。 「所以，你最好也是最安全的选择就是离开他。」 「他不是你的最佳选择，相信我，你会遇到更好的。」江沉看着他，语气里透着真诚。 「江医生，你说，湛林之前一直不愿意吃药？」沈鹿鸣避开了刚刚的话题。 「嗯，他啊……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江沉揉揉脑袋，「我见过很多很多患者，湛林……他并不想真的伤害到别人。」 「那药可以控制他的病吗？」沈鹿鸣接着问。 「理论上说是可以，不过他的病……很难痊癒，我也没办法保证湛林他按时按量吃，乱吃比不吃还危险。」江沉说。 「我知道了。」沈鹿鸣点头，手不自觉地搓在錶带上。 江沉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鹿鸣，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我会认真考虑的江医生。」沈鹿鸣点点头，表情有点儿凝重。 「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说，就随意聊聊天也好。」江沉说。 「那也太浪费你的时间了，江医生你的谘询费肯定不会便宜。」沈鹿鸣笑了笑。 「你还知道谘询费啊，看来对我这个行业颇有了解啊。」江沉始终面带微笑。 「啊，那个我有朋友是学心理的。」沈鹿鸣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样啊，」江沉的目光落到了沈鹿鸣手腕的表上，他注意到沈鹿鸣从进门开始右手就叠放在他的錶带上，并且时不时用力按几下。 「你这块手錶真精緻，可以给我看看吗？」 「啊，」沈鹿鸣第一反应是用另一只手遮住了手錶。 「就是块杂牌表而已，戴习惯了罢了。」沈鹿鸣眼神有些闪躲，心跳一下快了起来。 「我正说最近买块表呢，没事儿，我待会儿问问湛林，他应该比较懂手錶。」江沉见状，岔开了话题。 可沈鹿鸣还是用手不断摩挲着錶带，直到感觉到疼痛了，才安下了一点心，他担心有人注意到他。 ［你必须要这样，要这样活一辈子。］ 门被敲响，是湛林回来了，人显得有些憔悴，脸上还带着些许戾气，他的目光第一个找到了沈鹿鸣，可当沈鹿鸣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把目光投向别处了。 「湛林回来了啊，那我也不留你们吃晚饭了，我送送你们吧。」江沉站起来，和他们一起往停车场走。 湛林给沈鹿鸣拉开了车门，让他先进去，自己又回到江沉面前。 「你都跟他说了吗？」湛林问他。 「放心，该说的都说了，」江沉拍拍他，「说好了的，你回去按时吃药，半个月来一次。」 「嗯。」湛林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医生再见。」沈鹿鸣放下车窗，有礼貌地说。 「再见。」江沉微笑着挥了挥手。 直到汽车开出他的视线，江沉小声说了一句。 「说不定真的会再见呢。」 车内，二人都沉默着。 「我送你回去。」湛林先开了口。 「嗯。」沈鹿鸣应了一声，余光看见湛林的汗已经流到了脖子上。 「你怎么了，这么多汗，不然换我来开？」沈鹿鸣不由担心。 他们好歹刚从医院出来，湛林这个精神状态怕是不能开车了吧。 「没事儿，」湛林嘴唇有些干，「就是有点不舒服，没关系。」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去。」 沈鹿鸣没接话。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路边，两个人都下了车。 「你晚上没吃饭，我给你点了一份套餐，大概九点的时候会送过来，比较清淡，多少也要吃一点。」湛林说。 「嗯。」沈鹿鸣看着他。 「我……之后就不会再打扰你了，但是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发微信打电话都可以，我会尽力满足。」湛林继续说。 夜空是深紫色的，一辆辆汽车飞驰而过，晚风生生从心头碾过去。 「这个是伤药，你晚上睡觉前涂一涂，好的快一点。」湛林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 「可能会有点儿疼。」湛林皱起眉头补了一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咬了咬嘴唇。 沈鹿鸣接过来了。 「不管怎么样，是我对不起你，沈鹿鸣，你很好。」湛林这句话说得真诚，他欠了欠身，转身要回到车上。 第45页 「湛林，」沈鹿鸣开口。 湛林回头。 「我走了。」沈鹿鸣说。 湛林轻轻点了点头，回到了车上。 沈鹿鸣转身走进了小区。 两个仿佛永远不会相交的灵魂就此分开，繁华的马路渐渐冷清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曾有过。 -------------------- 第35章 ================ 做了选择的人，是要承担的后果的， 可也不能为了不付出代价，就永远不做选择。 沈鹿鸣，有他自己的选择。 又是一个新的工作日，早上的风颳得人脸生疼，沈鹿鸣在去地铁站的路上打了个电话， 「喂，」那边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惊讶。 「湛林，我们同居吧。」沈鹿鸣说。 或许人在早上才是最不清醒的吧。 但是轻松。 「你他妈什么情况？」傍晚沈鹿鸣刚从公司出来，就看见周嵌边吼边沖他走过来。 沈鹿鸣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忘了个人。 「大哥三天了！三天了你知道吗！我他妈蹲点都没这么勤快过！我差点儿就要给你立案了！」周嵌丝毫不顾公共场合，引得路人侧目。 「哥哥哥，你小声点儿，」沈鹿鸣把手搭在周嵌肩膀上，被周嵌甩掉，后背瞬间传来一阵疼痛，他无奈，忍着再一次搭上去。 「我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就没有……」沈鹿鸣斟酌着开口。 「少他妈扯淡！你家根本没人！周五我就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周六我直接过去，你家就跟没住过人一样！我甚至在你家沙发上睡了一晚上也没等到你！周天我值班，我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又跑过去，还是一个人没有！」周嵌瞪他。 「你别不信，我今天要是还没见你人，我真就给你立案了！沈鹿鸣，你那手机要是没用能不能捐了！」 「失踪好玩吗？今天你要是不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翻脸速度。」周嵌非常严肃。 「那咱找个地儿吃饭成不成？边吃边说，我请我请。」沈鹿鸣轻笑，说了就说了吧，再遮遮掩掩就没必要了。 两个人坐在路边的小摊上，周围一片嘈杂，刚上来的五花肉还在滋滋冒油，沈鹿鸣抿了口啤酒，对面的周嵌早已等不及。 「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前几天，我和……他玩的时候，没掌握好，我晕过去了，医生说我最好休息两天，就没看见你的消息。」沈鹿鸣点了根烟，很随意的吐出一口气，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对面的周嵌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把你打晕了？」 「差不多吧。」他想含混过去。 「不是，你们不是有那个什么安全词的吗？」周嵌汗都要冒出来。 「啊，我说了，他没停。」沈熙鹿挑了挑眉，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 「我操，这他妈明显神经病啊！你身上是不是有伤，给我看看。」周嵌站起来，说着就要拉沈鹿鸣的衣服。 「哎哎哎！在外面儿呢，我已经没事了。」沈鹿鸣把他的手拍到一边。 「沈鹿鸣，我不跟你开玩笑，」周嵌见状又坐回去，「你去验伤，我去抓人，高低让他进去蹲上一阵。」 「他，不会坐牢的。」沈鹿鸣垂着眼，声音非常轻。 「你什么意思？」周嵌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他这儿，」沈鹿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确实有点问题。」 周嵌神色比之前更严肃了。 「那更要报警了，」周嵌一字一顿地说，「说句不好听的，哪天他把你杀了，他都不用判死刑。」 「报警，现在就报。」见沈鹿鸣没反应，周嵌自己掏出手机。 「周嵌，我要跟他同居了。」沈鹿鸣把菸头按灭在菸灰缸里。 「什么？！」周嵌的声音再一次提高，「大哥你是有什么大病！你在这作死呢！」 沈鹿鸣嘆了口气，没接他的话。 「你脑子也出问题了吗！都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还不跟他断了？」周嵌是真的理解不了沈鹿鸣。 「要不你也去检查检查，不能是那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徵吧？」周嵌难得冷静一下。 「或许，」沈鹿鸣开口，「因为他给我买了半年的早餐。」 「不是，这他妈跟早餐有什么关系？」周嵌简直想把烧烤摊掀翻。 「你不懂，」沈鹿鸣轻轻笑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好了这么久。」 「可能对他来说，给我点个早餐就是顺便的事，也不用耗费什么精力，这点钱他也不在乎。」 「但他会每周跟我讨论下周的菜单，会记住我想吃的东西是什么，而且不是想起来了才问我，是每周都会问我。」 「所以呢？」周嵌的语气表示他还是无法理解。 「我就是感觉他没有随意地对待我，他很细心，很在乎我，也很温柔。」沈鹿鸣说。 「温柔？把你打的两天下不来床叫温柔！」周嵌反问他。 「我不是说……」沈鹿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来温柔这两个字，嘆了口气，「他就是……挺温柔。」 「而且他的医生说，他身边最好不要离开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嵌真是忍不了，在他的世界里，不理解这家暴的神经病和温柔早餐有什么关系。 第46页 或许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理解不了吧。 「你是在跟他谈恋爱吗沈鹿鸣？」 「不是，」沈鹿鸣立刻否认，「我……就是想帮帮他。」 「你怕不是个圣母吧！我真是服了你！」周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不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沈鹿鸣又接着点上一根烟。 「那你知不知道，你跟他在一起有生命危险？」周嵌看着他问。 「我知道，」沈鹿鸣吸了一口烟。 「如果我真的死在他手上，那我也是谋杀自己的共犯。」 -------------------- 第36章 ================ 「沈鹿鸣！」周嵌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别生气别生气，」沈鹿鸣笑着说。 「周嵌，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知道个锤子！」周嵌真是不明白沈鹿鸣怎么就油盐不进。 「大哥，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这么长时间了我连他叫什么哪儿人都不清楚！」 「他叫湛林，是……本地人吧。」沈鹿鸣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清楚。 「湛林？盛江那个湛吗？」周嵌问他。 「对，盛江的boss。」沈鹿鸣说。 「你……这不能是职场潜规则吧！」周嵌五官都要皱在一起。 「想什么呢！」沈鹿鸣笑出来，「我不是说过，我们是在会所认识的。」 「你也不是图他家产的人啊！」周嵌眨巴眼睛，费力帮沈鹿鸣找理由。 「怎么不是呢，」沈鹿鸣开了句玩笑。 「好了，我刚刚说了，没什么人对我好，他……真的很想着我。」 「可他这次……」周嵌真是太明白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 「他只是生病了，又不是故意想要这样，医生说他只要吃药就可以控制。」沈鹿鸣解释，眼中像是闪过了什么。 「那他一辈子治不好，把你打死了怎么办呢？！」周嵌看着他。 「我跟他同居又不是领证，我要是不想，随时都可以走的。」沈鹿鸣说，「治不好的话……那也没什么办法了。」 「我就是想帮他一下，我们确实是差太远了，不会真的在一起。」沈鹿鸣见周嵌不说话，又说。 「那你帮他干嘛？」周嵌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积德啊，」沈鹿鸣语气玩味，「就当是帮我自己了。」 「你真是有病。」周嵌实在是恼了，站起来拿上手机就要走。 沈鹿鸣没追，他今天也追不动，先让他发会儿火，晚上在打个电话哄哄八成就能好了。 ［你即使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本来也不是为这个。」沈鹿鸣看着桌子上还在冒泡的啤酒和要黑透的天，嘆了口气。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行，我是，行了吧，」沈鹿鸣结了帐，往回去走。 「如果有人也会帮我一下，我不至于是这个样子。」 ［想得倒美。］ 「我现在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沈鹿鸣拦了辆车，坐了进去。 「我中午给房东打电话，说我能不能和我朋友一起住，房东问我两个人一居室是不是太小，他那里还有个两居室的，刚好离我公司近，我就订下来了。」 「房租我们肯定会aa的，你放心。」 「分了之后刚好你过来跟我住啊！」 「你别担心，我要是不舒服肯定会找你的。」 挂了和周嵌的电话，湛林又打了进来。 「怎么了？」沈鹿鸣真的有点疲惫了。 「我认真想了想，」湛林说。 「我们还是不要住在一起好。」 沈鹿鸣不觉笑了，「湛林，你拒绝我？」 「江沉给你的建议，是不要跟我在一起，」湛林的声音听着低沉，「我会伤害你的。」 「是啊，你们都没见过我这种上赶着找揍的人是吗，」湛林和周嵌的话如出一辙，沈鹿鸣真的很疲惫。 身体是他自己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什么总是有人要管呢。 这话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大家都是为了他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湛林解释。 「江医生也说了，你身边最好不要离开人，你要是能自己控制好我们就不在一起了，」沈鹿鸣打算给他立个目标。 「我要是能控制好我就和你在一起了。」湛林这话一出，两边都沉默了。 还是那个问题，谈恋爱吗，和沈鹿鸣。 湛林迟疑了。 就他现在的状态，和沈鹿鸣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儿时记忆里的样子。 而沈鹿鸣，最终也会变成吊在空中的白影。 不行，绝对不行。 「地址发你微信，周五搬过来，房租跟我a。」沈鹿鸣说完挂了电话，手有点抖。 他俩这差距，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想太多了。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我一直都有谢谢。」沈鹿鸣不想理他，开了窗户，点上了烟。 如果错了呢。 那就换一条路再走。 不怕。 沈鹿鸣的东西不算多，多多少少也就装了三个箱子，一个箱子还是问周嵌借的。 临锁门的时候倒还有点捨不得了。 第47页 别怕沈鹿鸣，别怕，他深吸一口气，锁上了门。 他故意去早了些，湛林那位少爷，养尊处优的，肯定打扫不了，他早点去可以收拾收拾，虽然他也不擅长。 没想到他到的时候湛林已经到了。 「这是……」沈鹿鸣看见房子里还有两个人。 「小时工，先把卫生打扫一下，生活用品也买了一些，你看缺什么再买。」湛林说。 沈鹿鸣进去，刚进客厅就感觉不太对了。 「这电视得有70寸吧，合约里不是……」沈鹿鸣没往下说，而是看着湛林。 「膜还没撕？」 「啊，我空手来感觉不太好，就买了一台，已经跟房东说过了。」湛林如是说。 沈鹿鸣忍不住笑了，「大哥，你来做客呢，你交了房租的好吧，有什么好不好的，你点我呢吗？」 「不是，」湛林连忙说，「我就是，你之前不是提过你喜欢看球，世界盃快开始了，我就……」 沈鹿鸣真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当时也就是浅浅提了几句。 「那谢谢你了。」沈鹿鸣转身往屋里看，耳尖有点儿红。 这哪是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呀，这分明是让沈鹿鸣觉得他至少有一箱东西是白带了。 卧室床垫褥子床单被罩都铺的整整齐齐，浴室的置物架上也摆满了，甚至连厨房的盘子碗都摆好了。 也许这才是拎包入住吧。 钟点工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才走，沈鹿鸣租了这么久的房子，从没有感觉哪次这么新过。 有钱还是好。 「你要哪间？」沈鹿鸣其实注意到湛林的两个黑色箱子放在侧卧门前，但他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 「这间。」湛林指了指侧卧。 「那间给你，採光比较好，空间也稍微大一点，看着不压抑。」湛林说。 「还是你住吧，我在家也不怎么工作，要桌子没用。」沈鹿鸣看见主卧里的书桌。 「别跟我客气。」湛林好像微微皱了皱眉。 「行。」沈鹿鸣笑了，把自己的箱子推进去了。 可能是湛林天生的气质吧，沈鹿鸣收拾主卧的时候总感觉是自己抢了他的房子一样。 但仔细想想，又有点儿爽。 「晚上出去吃饭吧，我请。」湛林走到沈鹿鸣房间门口，没有进去。 「太累了不想动，」沈鹿鸣合上衣柜的门，「点外卖吧。」 湛林点头，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沈鹿鸣，我们可以谈谈吗？」湛林的手轻轻搭在门框上。 -------------------- 第37章 ================ 「谈什么，」沈鹿鸣说着走出来，「我以为我们在电话里已经谈清楚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和我同居。」湛林站在原地没动，「如果你反悔了，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随时离开。」 「湛林，你那天真的想打死我吗？」沈鹿鸣坐在了沙发上，语气异常平静。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湛林有点儿慌乱，唿吸都快了一些。 「我知道，我们认识也有大半年了，」沈鹿鸣抬头。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湛林，你让我害怕了。」 「对不起。」湛林抿了抿唇，垂着的手好像有些发抖。 他害怕了，沈鹿鸣害怕了，就像……妈妈很害怕…… 「我永远不会再伤害你。」湛林急于表达自己的内心。 「我会记着你的承诺。」沈鹿鸣看他。 「坐这儿，」沈鹿鸣拍了拍沙发，湛林乖乖坐下。 「是不是感觉不受控制，你是不想的，对吗？」沈鹿鸣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带着冰碴子的小溪，透着彻骨的寒意，却也真的有在慢慢消融。 「是。」湛林头皮有点发麻。 「所以我和你同居，」沈鹿鸣的语气恢復如初。 「江医生说，你好好吃药好好配合，是可以控制的。」 「可是我让你见江沉的本意不是……」湛林想解释。 「我知道，」沈鹿鸣打断他，「但我的本意就是，我想帮你一下。」 湛林盯着他，眼神有几分错愕。 「怎么，你也觉得我在犯贱吗？」沈鹿鸣轻轻勾起嘴角。 「不是，」湛林否认。 「我就是没见过你这种人。」湛林说。 「我是哪种人？」沈鹿鸣轻声问。 「很优秀、很完美的人。」 「我？」沈鹿鸣这次笑了出来，「湛林，你觉得我正常吗？」 「我不知道，但是这不妨碍你是一个优秀完美的人。」湛林说。 这次轮到沈鹿鸣心跳加快了。 会有人这么想吗。 至少湛林这么想了。 是啊，不正常，就不可以优秀了吗。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湛林起身去开了门。 「湛总，您的晚餐到了。」来送餐的男人笑容有些僵，可能是没想到他的湛总如今屈居在这么个九十多平的小房子里吧。 「嗯，放那边吧。」湛林头朝餐桌那边扬了扬。 看着跟进来的四五个男人在餐桌旁忙活着摆盘，沈鹿鸣站起来，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真不是看上他的钱了吗？ 沈鹿鸣把自己逗笑，还得硬忍着。 第48页 「本来就想带你过去吃，味道还不错。」湛林走到沈鹿鸣身边说。 岂止味道不错啊，眼力价儿也不错，走的时候还轻轻带上了门。 这一天也确实累了，吃完饭沈鹿鸣的困意就上来了。 「你收拾吧，我太困了，」沈鹿鸣打了个哈欠，「我先进屋睡了行吗。」 「已经叫人来收拾了，你睡吧。」湛林抽了张纸擦嘴。 沈鹿鸣打着哈欠点头，确实，人家那么大一个总怎么会自己收拾。 湛林抬头看见沈鹿鸣嘴角一点儿饭渍，习惯性抽纸去擦，可还没碰到他，就被沈鹿鸣躲开了。 动作非常大地躲开。 湛林愣了一下。 沈鹿鸣看了眼湛林，自己抽纸擦了擦嘴，「我嘴上有东西？」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嗯。」湛林应了一声。 「现在呢？」沈鹿鸣问。 「干净了。」湛林说。 「那行，我先睡了。」沈鹿鸣站起来走进房间，顺手反锁上了门。 听着清脆落锁的声音，湛林怔住了，连家政上门的声音都是第二次才听到。 沈鹿鸣他……不让自己碰，还把门反锁了。 应该的应该的…… 他害怕了…… 你让他害怕了…… 你会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而他的下场——也是吊死在楼梯上。 其实那天在疗养院湛林问过江沉。 「我可以谈恋爱吗？」湛林在治疗室的电脑前问。 「就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不建议。」江沉如实说，他跟湛林说的每句话都很直白，湛林最是清楚自己病情的。 「好吧。」湛林垂眼，即使心中有了答案，但听到的那一刻，多少都有点失望。 「是和沈鹿鸣吗？」江沉笑着问他。 湛林点了点头。 「那你还要我全部告诉他啊，我说了之后，他十有八九会离开的。」江沉的声音很轻。 「要不然你再考虑考虑？」江沉想看看湛林的反应。 「不，」湛林摇头，「全都告诉他。」 「那你可别怪我不保护你的隐私，」江沉又轻松起来，「喜欢他是吗？」 「喜欢。」湛林说。 「那还把他打成那样，」江沉把手搭在湛林肩上。 「我知道，你不想伤害他的，所以你要配合我一点，现在不能谈恋爱，不是以后都不可以谈，明白吗？」江沉耐心地说。 湛林点了头。 「关于沈鹿鸣，你了解他吗？」江沉突然来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他怎么了？」湛林问，毕竟江沉是一个医生。 「没什么意思，」江沉挑了挑眉，「湛林，你的世界里不能只有你一个人，你要试着去了解别人，人的压力一大，时间一长，再加上很多不可抗因素，都会生病，这没什么稀奇的。」江沉的语气很温柔。 「我会的。」湛林说。 沈鹿鸣是真的累了，进了屋基本上倒头就睡了，他躲湛林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家政走后，湛林在客厅呆坐了一会儿，站起身。 「按时吃药……」他喃喃着，拿起好几个玻璃瓶子倒出药，认真数清楚，才放进嘴里，又深深看了眼沈鹿鸣的房间。 好好吃药，他就会回来的。 可能是江沉的语气显得有些轻描淡写，或者是湛林与旁人无异甚至极为绅士的表现，让沈鹿鸣真的相信了那次就是意外。 他低估了湛林。 -------------------- 第38章 ================ 周四下午，沈鹿鸣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天天加班到十点，他回家连饭都没胃口吃，草草和湛林说了两句话就回屋了，几乎刚挨到床就睡着，湛林又听见锁门声，手指不由攥了攥。 他房间的电脑还开着，隐约能听见扇叶转动的声音，而湛林坐在了床边，眼睛盯着玻璃柜里的药，一盯就是几十分钟。 沈鹿鸣睡眠轻，一有响动就要醒一下，而现在湛林的手机不知道在客厅响了几回了，这么晚打过来，应该是很重要的工作电话。 「湛林，接电话。」沈鹿鸣从睡梦中被吵醒，头晕得厉害，他喊了一声，接着把被子蒙到头上。 「湛林，你手机响了！」沈鹿鸣又喊，皱着眉蹬了两下腿。 可铃声还在继续响。 「湛林！」沈鹿鸣真的是忍无可忍，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忍着眩晕拿起湛林的手机敲了两声湛林的门就推门进去。 「你怎么不接……」沈鹿鸣一只手还在揉眼睛，可眼前的景象把他的瞌睡彻底吓没了。 湛林坐在床边，周围全是装药的玻璃瓶，他手里捧着大半把药片，地上也有几粒滚下来的。 他嘴里还有好几片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仔细看，周围的瓶子空了好几个。 沈鹿鸣瞬间清醒了，怔怔地看着湛林。 「你……你是不是有病……」过了快十秒，沈鹿鸣才吐出几个字，他走上前去，直接打掉湛林手里的药。 「吐出来。」他拍了两下湛林的脸。 湛林倒是听话，乖乖吐出去。 沈鹿鸣不觉唿吸加重，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湛林拉住。 「别走。」湛林的声音难得听上去可怜又委屈。 第49页 「你也跟我走！」沈鹿鸣转身吼了一声，赶紧去拿衣服手机。 「江医生，我是沈鹿鸣，就是你给湛林开的药，」沈鹿鸣觉得自己都整理不好语言，「他吃了很多，现在……我……」 「我把定位发给你，我现在不在市区，你马上送他过去，我这就回去。」江沉说的很干脆。 「好。」沈鹿鸣说。 「你坐后面，我开车。」沈鹿鸣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谢谢湛林这次开的是宝马不是幻影，尽管如此，沈鹿鸣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抖个不停。 「你是不是有病啊湛林！」沈鹿鸣等红绿灯的时候终于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湛林就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我真是想楔死你。」沈鹿鸣深吸了一口气。 「不许睡觉，现在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湛林说。 「你吃了多少？」沈鹿鸣又问。 「不知道。」湛林低了低头。 「你他妈……」沈鹿鸣真是不知道骂什么了，看着绿灯亮了，他选择了闭嘴，一脚油门出去了。 到了疗养院，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们了，立刻把湛林送去洗胃了，沈鹿鸣等在外面。 已经很晚了，大厅里几乎没有人，他一个人等在病房门口，这感觉让他不好受，细密而又熟悉的疼痛感在他身上蔓延。 沈鹿鸣想起湛林，眉头不自觉皱在一起，腿也不自觉地晃起来。 很焦虑。 病房的门开了，一个医生出来，沈鹿鸣连忙走过去。 「医生，他怎么样？」 「病人送来得很及时，洗过胃就没事了，」医生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您是沈先生吧，江教授吩咐了，现在病人情绪比较稳定，住院或回家静养都可以。」 「这是湛先生的私人病房，您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了，我就不打扰了。」医生说。 「好，谢谢您。」沈鹿鸣礼貌地说，他推开病房门的前一刻看了眼手錶。 凌晨一点三十六。 真好。 他走进去，湛林靠在床上，脸色带着几分苍白。 沈鹿鸣站在病床前，冷冷开口，「湛林，自杀有意思吗？」 湛林刚洗完胃，还有点儿噁心，他低着头没说话。 「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沈鹿鸣皱着眉，竟然轻轻笑了一声。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可以。」 「我没有想要你做什么。」湛林有点儿迷茫。 「湛林，」沈鹿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即便如此，他还竭力压着，「我已经下贱到这一步了，你还不满意吗？」 听见沈鹿鸣的话，湛林的眼眶莫名红了起来。 「我身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好，我天天带着它们加班到晚上十点，只要轻轻一动就浑身疼，还必须要在别人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被你打成那样还赖在你身边啊！」 「我没有……」湛林似乎想要解释。 「那你告诉我，」沈鹿鸣打断他，「我到底是哪件事对不起你，让你大半夜吞药自杀啊！」 沈鹿鸣完全顾不了形象，这段时间他工作压力确实大，夜里经常失眠，今天好不容易睡着了……他真的快要崩溃。 湛林看着沈鹿鸣，手指和被子攥在一起。 「我希望你可以冷静地、清醒地想一想，应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沈鹿鸣的语气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当然，你有你的自由，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也无权干涉，就是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彼此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沈鹿鸣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右臂已经疼得发麻，他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可湛林却以为沈鹿鸣要彻底离开他。 「别走！沈鹿鸣！别走！」湛林匆忙从床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来追沈鹿鸣，全然忘了自己刚洗过胃，果然他眼前发黑，脚下一软，跪在了沈鹿鸣的脚边。 湛林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拽住了沈鹿鸣的裤腿。 「别走，好不好？」湛林抬头仰视沈鹿鸣，生理上的头晕噁心感和心理上的巨大恐惧感同时向他施压，湛林的眼尾泛起晶莹。 沈鹿鸣攥着抖个不停的右手，疼痛感已经蔓延全身，他现在极度地需要冷静一下。 沈鹿鸣深吸一口气，也是精神上和生理上的双重压力同时挤压着他，让他无法面对湛林，他需要几分钟独处时间调整他自己的情绪。 去抽一根烟，抽根烟就好了沈鹿鸣，他安慰自己。 ［毕竟刀不在身边。］ 「松开。」沈鹿鸣皱眉，狠狠推了一把湛林，趁着湛林松手快步走了出去，湛林连气都来不及喘，立马站起来就要去追，又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即使如此，湛林也不敢耽误一分一秒，立刻追出去。 -------------------- 感谢在2023-02-04 14:51:45~2023-02-05 15: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sbefore 7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 沈鹿鸣的皮鞋在楼梯上发出轻快的敲击声，湛林追着扶着楼梯的把手，脚步已经乱了。 「沈鹿鸣！」湛林喊他，甚至有几分失态，他是真的慌了。 第50页 他不知道他喊住沈鹿鸣是要干什么，但是他这一刻，特别想要留住沈鹿鸣，其他的全然抛诸脑后了。 沈鹿鸣就要走出大厅，胸闷噁心让他急需唿吸几口空气，他真的很需要冷静几分钟再处理湛林的事，以他现在的状态，说多错多。 突然，他被人叫住，「鹿鸣，」江沉从大门进来，头髮被吹乱了几分，大衣上还带着冷气。 「湛林他……」江沉很少见地语气急促了些，但很快，他看见了沈鹿鸣身后大口喘气的湛林，江沉闭上了嘴。 沈鹿鸣站在原地狠狠咬了咬牙，他几乎感觉到了喉咙里翻上来的血腥味，心脏瞬间传来剧痛，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江沉，身后的湛林也离他只剩几步距离。 江沉感受到了这奇怪的氛围，他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鹿鸣，现在方便聊两句吗？」他选择性忽视了衣衫算不上整齐的湛林。 「好。」沈鹿鸣点头，这种情况，他只好忍一下了。 江沉转身往他办公室走，沈鹿鸣抿了抿唇，正要跟上去，余光看见湛林还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后。 「去车上等我。」沈鹿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湛林垂眸，乖乖走向停车场，背影带着些许委屈。 沈鹿鸣进了江沉的办公室。 「别紧张，喝点水。」江沉拿了瓶水走到沈鹿鸣身边，他显然看出来沈鹿鸣的状态不对，甚至比起湛林还要差些。 「谢谢江医生。」沈鹿鸣接过来喝了两口，深深喘了口气，江沉每次都好像有魔力一样，真的好像平静了一些。 「湛林他不会……」沈鹿鸣不由关心湛林。 「没事儿，他来的时候没有出现休克之类的症状，洗个胃就好了。」江沉轻声安慰他。 「是我，我不该把药都放在他那里的……」沈鹿鸣有些懊恼。 「没关系的。」江沉笑着说，丝毫没有严肃。 「他这两天有什么预兆吗？」江沉开口。 「没有啊，我觉得他很正常啊。」沈鹿鸣真不知是问题出在哪儿了，嘆了好几口气。 「江医生，他真的，真是这么严重吗，随时有……这种倾向？」沈鹿鸣皱起眉，他还是不了解湛林，这样很危险。 「湛林他是一个有精神方面疾病的患者，他的病，确实很严重了，」江沉这才严肃起来。 「但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过这种倾向，这次……我觉得也不一定就是要自杀，需要和他沟通沟通，」 「可他总是不太听我的话。」江沉略显无奈。 「你们刚刚……吵架了？」江沉试探着问。 「不是……」沈鹿鸣下意识反驳。 「我……被他吓到了。」沈鹿鸣嘆了口气，现在想起来，他刚刚对湛林确实冲动了。 会很兇吗？ 「正常，不过湛林眼眶红了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江沉浅笑，「我还挺震惊你们还在一起的，毕竟在他身边，风险很大。」 「等他稳定一点了我就走。」沈鹿鸣轻声说。 「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江沉语气很温柔。 「感觉你气色不太好，最近压力大？」他说。 「嗯。」沈鹿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江沉真的太了解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这么晚了还给你找麻烦，真是对不起。」江沉扶了扶眼镜，笑容里带着歉意。 「别这么说江医生，辛苦你大老远跑回来了才是，我……也是自愿的。」沈鹿鸣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江沉对沈鹿鸣说，他能感觉到沈鹿鸣现在是在强撑。 「那湛林……」沈鹿鸣还是不习惯有人关心他，把话题重新转到湛林身上。 「你抽个空和他谈谈吧，」江沉说，「我个人还是认为他没有自杀倾向，但我也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就……」 「行。」沈鹿鸣点头，眉头不觉皱在一起。 要是湛林不想自杀的话，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当然，语气可以凶一点，最好像今天一样把他吓哭。」江沉开玩笑地说。 「我……」沈鹿鸣顿时有些尴尬。 「我认真的，先不说湛林有没有自杀倾向，就他现在这个状态，你需要让他明白，什么事儿可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江沉的语气严肃起来。 「也只有你能让他明白了。」他嘆了口气。 「我知道了。」沈鹿鸣说。 「好了，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送你下去。」江沉看了眼手錶，已经两点半过了。 「湛林的外套还在楼上，我去拿一下。」沈鹿鸣注意到刚刚湛林出去的时候只穿着单衣，专门上去拿了一趟，江沉把他送到电梯口，沈鹿鸣下到负一层，开门上了车。 湛林看见沈鹿鸣上车，立马坐了起来，明显看出来有点紧张，沈鹿鸣没理他，直接发动了汽车。 夜里马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显得格外空旷，寒风隔着玻璃都要吹进来，湛林坐在副驾驶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都有几分泛红。 车开进小区，沈鹿鸣没有急着下车，甚至车门还锁着，车窗紧闭，他点了根烟，烟雾瀰漫整个车厢。 湛林坐在位置上也没敢动，二手菸熏得他很不好受，肺部有些隐隐刺痛，他忍着没吭声。 第51页 沈鹿鸣一根烟彻底燃尽才开了车门，他锁了车，提起了点精神，上了楼。 -------------------- 第40章 ================ 「过来，我们聊聊。」沈鹿鸣边说边坐在了沙发上，语气还是能听出来疲惫感。 「对不起。」湛林像一个很乖巧的孩子一样，但这不是沈鹿鸣想要的。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湛林，」沈鹿鸣的怒气已经褪了一点儿，更多的是无奈，「你真的想死？」 「我没有想自杀，」湛林低着头解释，「就是忽然一下，我脑子里就只剩吃药这件事。」 「我想，我想快点好起来。」他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不是你一个留学的高材生，那么大一个总，不知道要按医生的剂量吃药吗！」沈鹿鸣吼了一句，他想想还是后怕的，万一自己没听见呢，万一就真的睡着了呢，那岂不是…… 「对不起。」湛林又道歉。 「我是不是又让你害怕了？」湛林低声说。 「是，」沈鹿鸣嘆了口气，「我很担心你，担心你明白吗。」 「是我这两天做了什么你不高兴的事吗？」沈鹿鸣想起江沉说的预兆。 「没有。」湛林否认。 「跟我坦诚一点，什么都可以说的湛林，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误会。」沈鹿鸣看着他，到底还是没忍心像江沉说的一样把湛林吓哭。 湛林沉默了，良久启唇，「我不想你害怕我。」 「你只要不做这种事，我就不会害怕你，」沈鹿鸣有点儿莫名其妙，「我要是真的害怕你，就不会留在这里了，明白吗？」 「我不想变成……」湛林的喉咙哽了一下，似乎说不下去。 「变成什么？」沈鹿鸣皱眉，语气放缓了一点。 「……变成他，变成让人害怕的人。」湛林难得眼神闪躲。 「我说了，我不害怕，好吗？」沈鹿鸣虽然不知道湛林在说什么，语气还是软下来了一些。 「他是谁？」沈鹿鸣问。 「可是你晚上会锁门，也……不让我碰你，」湛林声音很小。 「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真的，请你相信我。」 「啊？」沈鹿鸣皱眉，没想到是这件事，那这似乎……就说的通了。 「锁门只是我的习惯而已，跟你没关系，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会锁门的。」他向湛林解释。 「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比较……缺乏安全感。」 「为什么？」湛林有点儿迷茫。 「没什么，就是习惯。」沈鹿鸣没深入说这事。 「我不让你碰我，你委屈吗湛林？」沈鹿鸣轻轻笑了一声。 湛林看着他，没吭声。 「你把我打成那样，我追究了吗，还是你觉得我扇你一巴掌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真的，真的不会了……」提起这件事，湛林又低下了头。 「我就是不允许你碰我，你要是不接受，现在就可以走，」沈鹿鸣顿了一下又说， 「或者你再把我绑起来，你不是喜欢那样吗？」 湛林摇了好几下头，甚至往后退了一点儿，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那样对沈鹿鸣了。 「当然，如果你乖的话，还有机会。」沈鹿鸣说。 湛林听见这话抬眼看向沈鹿鸣。 「会乖吗？」沈鹿鸣又问了一遍。 「会。」湛林认真回答。 「行，你的药都放在我这里，每天吃完饭我按计量给你，可以吗？」沈鹿鸣问他。 「好。」湛林点了点头，眼神在沈鹿鸣身上一刻都捨不得离开。 「江沉说你不喜欢吃药吗，也不配合治疗，为什么？」沈鹿鸣问他。 「我会不舒服，会头晕噁心失眠，很乏力。」湛林说。 「而且我的病，是遗传病……没有用的。」说白了，是他觉得吃药也没用了。 「很多人想吃药治病，都没有机会。」沈鹿鸣突然来了一句。 「那你犯病的时候不会难受吗？」他紧接着问。 「会。」湛林微微皱了皱眉。 「那怎么办呢？」 「去拳馆，或者会所、酒吧，发泄一下。」湛林似乎自己都没有底气，声音很小， 「你喜欢这样吗？」沈鹿鸣抬眼看着湛林。 「不喜欢。」湛林说，他是真的不喜欢，他不想伤害别人，可却不受控制。 很矛盾。 「要相信科学，」沈鹿鸣的声音轻柔了些，「也要相信我。」 「好。」湛林看着沈鹿鸣，身体不由往那边移了移，沈鹿鸣真的，让他无限地想要靠近。 「好了，我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沈鹿鸣打了个哈欠，心脏传来的刺痛感警告他再不睡觉就不跳了。 「不许给我找事儿，不然打你。」沈鹿鸣也不忘警告湛林一下。 「嗯。」湛林很乖地点了点头。 只要沈鹿鸣还要他，怎么样都行，他甚至觉得现在这样就很舒服，这样才是他期待的生活。 -------------------- 第41章 ================ 第二天沈鹿鸣下了班往回走的时候，给江沉打了个电话。 「江医生是我，我昨晚跟湛林聊了聊，」江沉跟他说过，了解湛林对帮助他进一步治疗有好处。 「他说是我晚上锁门让他很……焦虑，」沈鹿鸣不知道怎么说，所幸换了一个熟悉的词。 第52页 「他怕我会害怕他，就是呃……你懂我意思吧。」沈鹿鸣正好走到马路边，高峰期满街都是人，阵阵车笛声让他的话断断续续。 「害怕……」江沉像是在认真思考。 「然后就是保证不会伤害我之类的，上次那件事后，我们就没有身体接触了，呃，是我的问题。」沈鹿鸣穿过马路，往地铁站走。 「没关系，只是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江沉隐约觉得好像有点联繫。 「之前我说过湛林的父亲也有这种病，他……家暴湛林的母亲，有的时候甚至不会避着湛林，他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就上吊自杀了。」 沈鹿鸣的脚步停在了原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像是一个异类。 他听见江沉的话的同时，细密的疼痛感流遍他的全身。 没有妈妈会很难过的，他亲身体会过。 「他初中的时候就出国了，很少回来，也没怎么跟我提过他父亲，还是有牴触情绪的，」江沉仔细想着。 「这么多年湛林也很少伤人，他应该是……」江沉没继续往下说了。 沈鹿鸣想起来湛林那句「不想变成他，变成让人害怕的人」。 他应该是不想成为他父亲那种人，沈鹿鸣在心里替他补全了。 「我知道了江医生，谢谢。」沈鹿鸣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跟着人群向前走，可脚下却感觉飘着。 心口突然就疼了一下，即使晚风吹过来，也丝毫不见削减。 亲眼目睹暴力，如今要成为施暴的人。 多少有点残忍了吧…… 地铁上没有座位，拉着把手，有些摇摇晃晃。 沈鹿鸣又想起来昨天湛林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药顺着他嘴角掉在地上，他看向自己时，眼神里的惊恐、错愕与不安。 他好可怜呀。 ［是因为你吧。］那个声音在他脑子里来回打转。 ［是你不让他碰你的。］ ［他自杀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锁门，你害怕他。］ 沈鹿鸣这次没有否认，只是手指微微用了力点儿力。 凌晨三点，沈鹿鸣床头的檯灯还亮着，暗黄色铺满地板，悄悄从门缝熘出去了一点儿。 沈鹿鸣右手拿着那把很漂亮的匕首，刀刃映得暖光都发寒。 他轻轻把刀放在不知道割了多少次的左手手腕上，指尖发力，一个平整的切口出现在手腕上。 沈鹿鸣啧了一声，像是不太满意，伤口不深，只是渗出血珠来。 他仔细看着皮下青色的血管，努力抑制着想把它彻底挑破的想法，又划了一道。 好在这次伤口深，达到了沈鹿鸣的预期，鲜血一瞬间涌出来，趁着沈鹿鸣拿纸的功夫都流到了肘部，没一会儿就浸红了一整张纸。 这才算是平静下来。 看见了吗，别再找我的事儿了，我们俩的事儿用不着你管，沈鹿鸣在心里说。 ［可他还是因为你啊。］ 沈鹿鸣没来由的眼泪就流下来，身上的肌肉又在抽搐着疼，很难受。 是啊，是因为他吧。 ［你能不能少给别人添麻烦？］ 沈鹿鸣眼泪流的更凶了。 他不是圣母，就是……犯病了而已。 况且如果他没有介入湛林的生活，湛林也犯不着吞药差点儿弄死自己。 还是因为他。 沈鹿鸣彻底陷进了自责中。 即使被生生疼晕过去的人是他，被施暴者也是他，受害者也是他。 那有什么，是因为他该啊。 他一直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对待的东西。 forest：我的会快开完了，今天去接你行吗？ forest：就在你公司前面那个路口。 沈鹿鸣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看，是湛林的消息。 呦呦：好 刚好今天事不多，应该能按点下班。 湛林的黑色宝马已经停在了路口，沈鹿鸣走过去拉开副驾的门，上了车。 「世纪大桥那条路走不了了，要换一条路。」湛林说，这会儿车还不算特别多。 「嗯。」沈鹿鸣轻轻应了一声，他有点儿晕车，一直看着窗外。 「走这条路啊，」沈鹿鸣看见熟悉的建筑。 「前面是不是我们……」沈鹿鸣显得有点激动，手扒在了车窗上。 「是，」湛林说，「进去看看吧。」 「不了吧，挺麻烦的。」沈鹿鸣嘴上这么说，可眼睛还是盯着外面不放。 湛林调转方向，开进了工地。 这儿就是盛江和信华合作的那个项目，施工已经接近尾声了。 「咱们能这样进来吗？」沈鹿鸣显得有些兴奋，转过来看着湛林。 「可以。」湛林停了车，刚好负责人看见不明车辆走了过来。 「等我一下。」湛林先下去，顺手打了个电话，沈鹿鸣看见他把手机递给了负责人，那人接完电话立马变了个样子，吩咐手下拿了两个安全帽过来。 「来，下车吧。」湛林拉开沈鹿鸣这侧的车门。 沈鹿鸣下来，接过安全帽戴好。 「湛总，您这边请，这边已经快完工了。」负责人陪着笑欠了欠身。 湛林轻轻揽了揽沈鹿鸣的腰，二人跟着负责人一同往里面走。 盛江确实是财力雄厚，沈鹿鸣看着周围原本都是图纸上的设计，如今精緻又美观。 第53页 「请问能上去看看吗？」沈鹿鸣看着眼前的建筑心里亲切，这是他们信华设计的。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负责人说着要上来带路。 「你在楼下等我们吧。」湛林开口，带着沈鹿鸣走了上去。 现在的沈鹿鸣才更像一只小鹿，走路都要蹦蹦跳跳的了。 「湛林，你看这里，你当初还说存在安全隐患呢，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个设计很巧妙？」沈鹿鸣笑着对他说。 「嗯，确实很巧妙。」湛林看着沈鹿鸣，也不由笑起来。 「我都没有过来看过，你们真的是完全还原啊！比我想像的还漂亮。」沈鹿鸣一路看一路往前走。 -------------------- 第42章 ================ 「湛林，你看这里，你当初还说存在安全隐患呢，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个设计很巧妙？」沈鹿鸣笑着对他说。 「嗯，确实很巧妙。」湛林看着沈鹿鸣，也不由笑起来。 「我都没有过来看过，你们真的是完全还原啊！比我想像的还漂亮。」沈鹿鸣一路看一路往前走。 「你喜欢吗？」湛林跟在他身后问。 「当然喜欢啊！」沈鹿鸣尾音都是上扬的。 「你可别说买下来送给我啊，」沈鹿鸣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着湛林笑。 「我希望别人也喜欢它，不光仅仅是我喜欢。」 「一定会的。」湛林说。 二人整个逛了一遍就下了楼，沈鹿鸣显得有点意犹未尽的，一路上都在扭头看。 「喜欢我们可以天天过来。」湛林对沈鹿鸣说。 「那倒不用，」沈鹿鸣又看了看，「就是，还挺有成就感的。」 「我第一次和别人说这种话，不许笑我啊！」沈鹿鸣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却透着轻松。 「二位，从这边走就可以出去了，这边还在施工，二位小心。」负责人在前面带路。 看到实物和看到图纸的感觉简直天差地别，沈鹿鸣确实挺有成就感的。 自己终于干成了一件事情。 就快要出去，沈鹿鸣最后转了一次头，不过一恍神儿的功夫，就听见上面的人喊「小心！」 接着他整个人就被抱在了怀里。 湛林感觉腰上撕裂一般的疼痛袭来——一块钢板贴这他的身体滑落，要不是他手疾眼快，沈鹿鸣就要被噼成两半了。 「你没事儿吧湛林！你有没有事儿！」沈鹿鸣还没回过神来，手就立马往湛林身上摸，负责人和楼上失手的工人差点儿没吓傻。 湛林用手按着腰上的伤口，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指缝间粘稠的液体不断涌出，这会痛意上来了让他不由躬身，刚刚脱了的西装外套还拿在手里，白色衬衣已经被染红一大片。 沈鹿鸣也摸了一手血，手抖个不停，「湛林……你，我们去医院，你坚持一下。」显然他也被吓到了。 「湛总！给您叫救护车吧湛总！」负责人脸色已经白的像纸一样了，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结束。 「不用，我车就在门口，扶我过去。」湛林头上已经渗出汗，但声音依旧镇定。 的确，盛江董事长在自己家工地上救护车要是被拍到了，基本就预订这几天头条了。 「好嘞好嘞，您慢点儿！」负责人赶忙上来扶着。 沈鹿鸣把一只手压在湛林按着伤口的手上，鲜红还在疯狂向外晕染，湛林微微皱了皱眉。 沈鹿鸣小跑两步，拉开后门，让湛林侧着身进去，自己又两步并做一步拉开驾驶室的门，一脚油门沖了出去。 「还一直流血吗湛林？」沈鹿鸣开着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像打鼓一样咚咚咚震个不停。 「还好。」湛林答了一声。 「你忍一下，马上就到了，很快就到。」沈鹿鸣不由加快了车速。 「医生！医生！」这时已经下班了，沈鹿鸣扶着湛林进了急诊。 湛林身上的血还在往下滴，两个小护士见状赶紧过来搭把手把湛林扶进了间诊室。 「医生，他……」沈鹿鸣还没来得及开口，立马的医生已经起身，熟练地拿剪刀剪开他染着血的衬衣。 「这要缝针的，怎么弄成这样？」医生给小护士使了个眼色，小护士立马跑进去拿了消毒工具出来。 「是在工地上，被一块钢板掉下来砸到了，」沈鹿鸣急得都有点哽咽，「医生他这严不严重啊，以后会不会影响什么？」 「不算特别深，我消一下毒缝针就好了，家属不用担心。」医生看沈鹿鸣都快哭出来了，不由安慰了一声。 医生动作很快，用镊子夹了酒精棉球直接擦在了伤口上，沈鹿鸣的心揪着一疼，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没事儿。」湛林用手握住沈鹿鸣的手，可自己的唿吸都不稳了。 带血的棉球堆成了一个小山，湛林的伤口渐渐显露出来，伤口有一拃长，切口倒是整整齐齐，微微向外翻着。 医生撒了些药粉，立马拿着针穿了进去，刚刚消毒湛林都没吭一声，可这一下沈鹿鸣明显感觉到湛林手上用了力。 「那个医生，不能给他打个麻醉之类的吗，这也太疼了。」沈鹿鸣看着就眉头狠狠拧在了一起。 「这里有神经，不能打麻药，就缝几针，忍一下。」医生没停下手里的活。 第54页 沈鹿鸣深吸了几口气，「忍一下啊湛林，很快就好了。」 「你疼的话就掐我，这样就不会很疼了。」沈鹿鸣说话都有点儿哆嗦。 「没事儿，不太疼。」湛林说着，可汗都顺着他的脸流到了下巴上。 沈鹿鸣的眼眶不由红起来，恨不得被缝针的人是自己。 本来就该是他的。 医生的动作也确实快，他将线剪断打结，又把涂好药的纱布贴上去。 「好了，每天换一次药，两个星期之后拆线。」医生弄完拍了拍手。 「好的好的，谢谢您医生，麻烦您了。」沈鹿鸣边说便扶湛林出去。 拿了药，他先让湛林坐在后座，自己上了驾驶室。 「还疼得厉害吗，你侧着点儿身别碰到伤口，很快就到家了。」沈鹿鸣不断通过后视镜观察湛林的情况。 「嗯。」湛林也看着沈鹿鸣，听到「家」这个字，他苍白的脸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 停好了车，沈鹿鸣又急匆匆地拉开车门扶湛林出来，其实不用扶湛林也可以走的，但近距离感受着沈鹿鸣的体温，湛林就没再开口了。 回到家，沈鹿鸣把湛林扶到了床上。 「你直接躺下吧，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拿，省得再碰到伤口。」沈鹿鸣站在床边一脸担心。 「你是不是饿了，我先点个外卖吧。」沈鹿鸣又忙掏出手机。 「医生说要清淡饮食，你喝个皮蛋瘦肉粥吧，我也跟你一起喝粥。」沈鹿鸣迅速下了单，继续看着床上的湛林。 「你这样躺着万一晚上翻身……我给你背后垫个枕头吧。」沈鹿鸣立马跑到自己房间拿了两个抱枕过来，垫在了湛林身后。 「好了，我没事，几天就好了。」湛林不禁反过来安慰他。 「要不然我晚上睡这吧，你有什么事叫我方便，我拿褥子铺地上就行。」沈鹿鸣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又要跑回房间拿褥子。 「别睡地上，太凉了。」湛林轻轻拽着他的衣角，他还是不敢主动去碰沈鹿鸣的。 「我是觉得你一个人，万一要起来什么的……」沈鹿鸣解释。 「你愿意的话，睡这里。」湛林轻轻拍了拍床。 「那怎么行……你这床本来就不大，万一我半夜挤到你，你再碰到伤口……」沈鹿鸣有些激动，他这个时候倒是来不及想别的。 「我没事儿，」湛林说，「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我不是要……」 「对不起。」沈鹿鸣低头咬了咬嘴唇，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奋力掩饰着慌张。 湛林是为了他才受伤的。 「别道歉，」湛林的语气很恳切，「我是自愿的。」 「今晚你可以在这睡吗？」湛林抬头眨了眨眼，轻轻问他。 「嗯。」沈鹿鸣点了点头。 说来真的很奇怪，即使那件事过后，沈鹿鸣也没有真的害怕湛林，湛林身上……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他没理由地想要信任，夸张点儿说，湛林的每句话都让他深信不疑，让他很有安全感。 这也算是让他留下的理由之一吧。 况且湛林都这样了，他是肯定要照顾的。 -------------------- 第43章 ================ 第二天早上，见湛林没有起床的意思，沈鹿鸣就先下楼买了一趟豆浆和千层饼上来，也没叫醒湛林，而是给他发了条微信说早餐在桌子上，这才去上班了。 中午沈鹿鸣下楼拿外卖的时候，才给湛林打了个电话。 「醒了吗，早餐你吃了吗？」沈鹿鸣边走边说。 「醒了，没吃完。」湛林的声音有些懒洋洋。 「我刚刚给你点了个红枣玉米粥和几个素菜，待会儿敲门你去门口拿一下，这两天你吃清淡一点。」沈鹿鸣说。 「好。」他的语气好像带上来淡淡的笑意。 二人没聊几句就挂了，湛林把手机放在床头，此时他正躺着床上等着沈鹿鸣给他点的外卖。 他确实笑了，突然一种满足感涌上心头，他已经忘了上一次不去公司大白天躺家里是什么感受了。 而且这次他有沈鹿鸣了。 湛林刚吃完饭，手机又响了，他以为还是沈鹿鸣，正要接起来，可看见来电显示原本舒展的嘴角又拉了下去。 「什么事？」他接起来。 「你在公司吗，晚上下班我过去找你，喝一杯。」秦二听起来闷闷不乐的。 「不在，不去。」湛林直接拒绝了他。 秦二：「？？？」 「你没去公司？你出差了？」秦二表示不理解。 「我在家。」湛林说。 「在哪儿，江边的平层还是别墅？」秦二问他。 「都不是，你……我最近，事情太多了，都没来得及问你，松南的事……」湛林皱着眉，最近确实一件事接一件事，他真的完全顾不上秦二这边。 「结果前几天就出了，具体……我不想再说了，你自己看新闻吧，」秦二提起来这事语气实在算不上好，「总之就是，他没进去，我失败了。」 「受害者大庭广众之下跳楼，都没进去？」湛林有点儿惊讶。 「嗯。」秦二嘆了口气，「这老傢伙牵扯很多人的利益，上面肯定有人保他。」 「你知道她为什么选择了跳楼吗，她是一位母亲，孩子被人害死，告了这么多年都听不见一声响儿，她害怕，她想抓住机会，所以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指望着事情闹大，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第55页 「没想到啊，这次也是一样的。」秦二在电话那头轻蔑地笑了一声。 「出来喝酒吧，见了面再详细跟你说，就去离你公司最近的那个。」 「换个时间吧，我这两天受了伤，不能……」听见这样的结果，湛林也想见见秦二，可他实在是…… 「受伤？不是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在哪我去看看你啊！伤哪了严不严重？」秦二一听立刻就急了。 「不严重，有人照顾我。」湛林说。 「谁啊，不能是……」秦二话还没说出来就闭了嘴。 「是，我现在和他住在一起。」湛林接着说，「要不然你找个时间直接来我公司，我们……」 「你都受伤了还去什么公司！盛江没你又不是就不转了！」秦二在电话里说，「我也没什么事，结果都出了，这件事也没有讨论的意义了。」 「你好好休息吧，闲了再去找你。」没等湛林再说话，秦二就先挂了。 他靠在沙发上，盯着面前新换的彩电，出结果那天，家里不少东西都被他砸了，电视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没什么用，但他知道，只要他活着一天，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不会放弃。 秦二翘起腿，眉头不自觉就皱在一起，他点了根烟，拿起手边刚放下的手机，瞄了瞄右边的墙角。 心烦，手机也换一个吧。 他抬手刚要砸出去，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秦二只能先停止动作，来电显示是柳深明。 手机……先不换了吧。 秦二轻轻滑动屏幕，「餵。」他接起来。 「李勛，这份材料你能不能帮我整一下，明天开会的时候要用。」沈鹿鸣走到李勛工位上。 「可以啊，你怎么今天走这么早？」李勛有点儿惊讶，沈鹿鸣自从当了经理几乎就没按时下过班。 「嗯，有点事儿。」沈鹿鸣简单说。 「鹿鸣，你是不是，」李勛的语气多少有点不怀好意，「谈女朋友了？」 沈鹿鸣：「……」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哪有，天天忙得跟狗一样。」沈鹿鸣轻笑了两声。 「得了吧你！我中午都听见了！你给哪个小姑娘点红枣玉米粥呢！」中午那会儿李勛就走在沈鹿鸣身后，本来想去打个招唿，可听到沈鹿鸣说什么红枣玉米粥，那语气明显是跟情人说话啊，李勛立即就放慢速度，悄悄跟着沈鹿鸣。 兄弟哪有兄弟的八卦重要啊！ 「真没有，就一个朋友，受了伤不方便我才帮他点外卖的。」沈鹿鸣笑得有几分无奈。 「好好好，朋友朋友，你赶紧去找你朋友吧！」李勛一脸「懂的都懂」轰走了沈鹿鸣。 沈鹿鸣也没再解释了，这种事，越解释越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买了份小馄饨带了回去。 湛林竟然还躺在床上，一只手拿着ipad慢慢划。 「今天还疼得厉害吗？」沈鹿鸣走到床边。 「没有很疼。」湛林把ipad放在旁边， 「那先吃饭吧，我买了小馄饨，吃完饭我给你换药。」 「我再给你洗一点青提，吃一点甜的。」沈鹿鸣说着走出去。 落日的余晖洒在沈鹿鸣的白衬衣上，就像他带着光走了一样。 在湛林的记忆里，他和某个人的身影重合。 「还难受吗，妈妈给老师请假了，明天不去上学了。」 「来吃饭吧，妈妈给你切了黄桃，特别甜，你肯定会喜欢的。」 那抹吊在楼梯上的白影，长长的裙摆搭在脚腕上…… 变成了沈鹿鸣的脸…… 湛林像突然惊醒一般，勐地起身，扯痛了后腰的伤，可他却来不及管，脚步不稳地冲到客厅。 沈鹿鸣正站在厨房的水槽边洗青提，刚好逆着光。 还好，他身上的光还在。 「湛林，你怎么了？」沈鹿鸣扭头看见湛林。 「没事，」湛林调整自己的唿吸，「我，那个药，我什么时候吃？」 「吃完饭吧，」沈鹿鸣端着洗好的青提过来，「你感觉哪里不舒服了吗？」 「没有，」湛林连忙否认，「吃饭吧。」 饭后湛林吃了药，沈鹿鸣小心翼翼地拆开纱布帮他换药。 「怎么现在还渗血呢？」沈鹿鸣啧了一声，「不行我们再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儿，是我刚刚起勐了。」湛林说， 「下次别自己起来，叫我扶你。」沈鹿鸣微微带了点责怪的语气。 「好。」湛林答应。 沈鹿鸣把药膏抹在干净的纱布上，慢慢贴上去，尽管动作很轻，可湛林还是抖了一下， 「忍一下，一下就好了，吃点提子。」沈鹿鸣赶紧腾出手去把果盘拿到湛林面前。 「把我当小朋友哄。」湛林微微笑了一下，还是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咬开的瞬间满口都是清甜。 「你明天也别去了吧，下周一再去行不行？」沈鹿鸣本来就坐在地上，他把脑袋放在沙发上。 「真的不算疼了，公司还有事等着我。」湛林委婉地说。 「不能再等等吗？」沈鹿鸣的语气颇显委屈。 「我不能消失那么久，乖。」湛林语气软得像一滩水。 沈鹿鸣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勾人。 确实，盛江的要是连续四天不现身，到时候肯定说什么的都有。 第56页 「那你记着动作幅度别太大，也别压着伤口。」沈鹿鸣不放心地嘱咐。 「知道了。」湛林说。 晚上，沈鹿鸣还是睡在湛林床上，他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好不容易回了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湛林头疼得快要裂开。 有些事一旦被翻出来，便会一直缠着他，他在黑暗中看着沈鹿鸣熟睡的脸，把止不住颤抖的手藏在了被子下面，攥出了汗。 不会的，他不会像妈妈一样的。 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现在不可以谈恋爱，会弄伤他的。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里只有湛林眨眼的声音。 -------------------- 第44章 ================ 「……天天出去喝酒！天天出去喝酒！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烦不烦！人家都没你这么多事！」 这套房子隔音不算太好，隐隐约约传来隔壁夫妻吵架的声音。 沈鹿鸣几乎是瞬间睁开眼睛的，是他受到外界刺激后大脑的本能反应。 隔壁的夫妻还在吵。 「孩子长这么大你管过吗！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这个点儿了，你非要闹是吧！」 尽管沈鹿鸣非常困了，但脑子不允许他睡觉，甚至越来越清醒，他只能被动地听着。 突然好像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动静挺大的，沈鹿鸣立马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害怕。 沈鹿鸣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他想去摸床头的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可他的身体却动不了。 隔壁的夫妻还在吵架。 沈鹿鸣睁眼躺着，心脏跳的飞快，过了好几分钟才感觉到有目光注视，他勉强扭过头，正好对上湛林的目光。 「你怎么醒了？」沈鹿鸣有点惊讶，想活动一下手腕，一阵酥麻感涌了上来。 「你睡不着吗？」沈鹿鸣看着湛林，又换了一种问法。 「是腰上疼吗？」他几乎没给湛林回答的时间，接着问。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湛林嗓音有点哑，显得比之前更加磁性。 「你先说。」沈鹿鸣微微皱眉，他很担心湛林腰上的伤。 「不疼，我就是，没睡着。」湛林说。 「现在几点了？」沈鹿鸣问他。 「三点四十二。」湛林看了眼表。 突然隔壁又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沈鹿鸣条件反射地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怎么了？」湛林问他，沈鹿鸣第一次往被子里钻湛林以为他是感觉冷冷，但这次显然不是。 「你……能离我近点吗，我害怕。」沈鹿鸣的声音都有点儿抖。 湛林立刻往他那边挪了挪，但想起沈鹿鸣之前的话，没有真的碰到他。 「怎么都出汗了？」湛林借着月光看见沈鹿鸣的额头潮潮的。 「你听见隔壁在吵架了吗？」沈鹿鸣的声音轻飘飘的。 「听见了，隔音不太好，但是声音也不大，」湛林的手轻轻搭在了沈鹿鸣背上，见沈鹿鸣没有反应，他也就没把手挪开。 「你是被吵醒的？」 「我睡觉比较轻。」沈鹿鸣说。 「我以为你睡熟了。」湛林说，确实，沈鹿鸣的唿吸一直很平稳，明显是睡熟了。 「可是他们在吵架，」沈鹿鸣眼神沉了沉。 「我对这种声音，很敏感。」 沈鹿鸣能感受到湛林手掌的温度， 「小时候我爸妈还没离婚，经常在家里吵架，」 「我一直，很害怕这种吵架的声音，就算是睡熟了，也会一下就惊醒。」 沈鹿鸣说的时候一直盯着房门，仿佛看见了曾经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光。 而门的另一边，是他吵嚷不休的父母。 而他只能缩在被子里，眼泪无数次浸湿被角。 「不怕，我会保护你的。」湛林说得认真。 「你真的不是伤口疼吗？」沈鹿鸣想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不是。」湛林轻轻摇头。 「那是不是……」沈鹿鸣没说完，「我去给你拿几粒江医生开的药吧，安眠的。」 「嗯。」湛林没反对。 沈鹿鸣想坐起来，可身体还是僵的，完全使不上劲儿。 「等一下吧，我现在……动不了。」他带着几分无奈。 「我去吧。」湛林从床上下来。 「在我电脑包里，我也想吃，我也，睡不着。」沈鹿鸣不想一直睁着眼到天亮，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只能吃半粒。」湛林拿了药回来，掰了半粒给他，沈鹿鸣也没挑，仰头就吃了。 什么样的两个人才会在床上分安眠药吃呢。 「你为什么睡不着？」等待药效发作的时候，沈鹿鸣问他。 「头有点疼。」湛林如实说。 「为什么头疼？」沈鹿鸣继续问。 「我今天感觉，你特别像一个人。」 「谁？」 「我母亲。」 沈鹿鸣没接话，他想起来江沉说过湛林的母亲是…… 「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湛林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不易察觉的情绪。 「我父亲长期家暴，她是自杀的。」 「吊在了楼梯上。」 「我的病是家族病，所以当我有了暴力倾向，我就……」湛林皱了皱眉。 第57页 「很担心你会想我母亲一样。」 「原生家庭对我们的影响这么大啊。」沈鹿嘆了口气。 「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吗？」沈鹿鸣说。 「嗯，我会保护你的。」湛林的话总是让人很踏实。 隔壁夫妻的吵架声停了，沈鹿鸣也慢慢合了眼，可是他今天有点儿累，但却睡不着，而且睡了觉夜晚很快就会过去的，他不想让晚上过得太快。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他感觉到湛林似乎坐了起来，接着他就感觉一种熟悉的触碰感，沈鹿鸣翻身攥住了湛林的手腕。 「我……就是想看看你睡没睡……」湛林被抓包，显得有些慌乱。 「我不是故意……故意要碰你的。」湛林抽了抽手，沈鹿鸣攥得很死，他抽不出来。 「对不起。」湛林低着头。 「湛林，」沈鹿鸣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飘渺。 「现在我允许你碰我了。」 湛林有些错愕得坐在原地。 「睡吧。」沈鹿鸣松开湛林，翻了个身。 今晚没有噩梦来找他。 「你明天下午有重要工作吗？」过了几天，沈鹿鸣在吃饭的时候问湛林。 「没有。」湛林说，周一他确实没什么事。 「我明天下午请假，陪你去拆线。」沈鹿鸣说。 「不用，」湛林刚想拒绝，沈鹿鸣伸腿踢了踢他。 「我假都请了，就这么定了。」沈鹿鸣把筷子架在了碗上。 好在医生夸湛林恢復得不错，现在用手轻轻按上去，也就有一点点刺痛，沈鹿鸣这才算放下心来。 回家的时候，沈鹿鸣把车开进停车场，但没急着下车。 「那我今晚，就回去睡了。」沈鹿鸣轻声问湛林。 听见这话，湛林低着头，没吭声。 沈鹿鸣当他是默认了，正要下车，衣角却被人拉住，回头就看见湛林带着几分无辜的眼神，沈鹿鸣只好又坐回车里。 「湛林，我需要有独处空间，就像我睡觉锁门一样，是我的习惯，」沈鹿鸣解释。 「那以后呢？」湛林问。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毕竟，我没有想和什么人过一辈子。」沈鹿鸣说，他觉得早点儿把话说开对大家都好。 过一辈子，他怎么配呢。 ［还挺有自知之明。］那声音见缝插针， 拜你所赐，沈鹿鸣不客气地怼回去。 湛林沉默了，眼睛里染上了失望的神色。 「不过，」沈鹿鸣清了清嗓，「以后我们还可以每周一次。」 湛林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沈鹿鸣凑了过去，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走吧，我们去买麻辣烫。」 「好。」 -------------------- 第45章 ================ 下午快五点，湛林刚开完会，正要回家，刚走到一楼大厅就看见秦二翘着腿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来了？」湛林走过去问。 「关心一下你的生活状态，毕竟你都去人家家吃软饭了。」秦二站起来。 「上去说吧，他六点多下班，抓紧时间。」湛林转身往电梯间走。 「咖啡？」回到办公室，湛林问了一句。 「行，」秦二回答，他搓了搓手，有点儿沉不住气，「你俩最近怎么样？」他直接问， 「挺好的，」湛林把咖啡递给他，「怎么了？」 「没怎么，挺好就行。」秦二有挠了挠头，「那什么，我前两天碰到醒哥了。」 本来湛林说他受伤了秦二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听江醒一说，秦二几乎是一刻都不想等，在湛林下来之前，他已经在大厅坐了两个小时了。 秦二几乎已经忘了湛林上次失手是什么时候，但清楚地记着是什么样子。 他再也不想看见被暴力和愧疚同时操控的湛林了，那种痛苦是很容易让人共情的。 「放心吧，我去见过江沉了，也在吃药，他知道的。」湛林朝窗边走了几步，眼神往窗户外瞟了瞟。 「啊，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秦二很注意自己的措辞，心里却对沈鹿鸣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知道还能让湛林住家里去，这人……还挺不一般的。 「倒是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湛林开口， 「什么事？」 「他下周要过生日了，我应该，」湛林之前看过沈鹿鸣的资料，记得他生日是12月28号。 「应该送什么吗，那你随便，车表房子不都可以。」秦二随口就说。 「不是，他好像不是很在意那些东西。我是想跟他好好过一下，又怕他，不愿意。」湛林说，那天刚好是个周三，年底了沈鹿鸣天天忙的不行，要是说了怕他拒绝。 「我明白了，还没告诉人家，想整个惊喜？」秦二问他。 「嗯，我想换个理由约他出来。」湛林说。 「那还不简单，等他下班给他打个电话，就说你们上次的设计稿有点问题，让他来这儿找你，」秦二站起来走到湛林旁边，「相信我，工作原因最不容易让人起疑。」 湛林思考了几秒，点了头。 「哎，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像你的情感军师了，」秦二把手搭在湛林肩膀上，笑着说， 「下次让我出主意记得交费。」 第58页 「你最好是能出几个好主意。」湛林瞥了他一眼，秦二每次给他出的主意都一言难尽， 「放心，这次绝对是好主意。」秦二拍胸脯保证。 湛林走到办公桌前，伸手从抽屉里拿出支票签上名字，递到秦二手里。 「你这是干什么？」秦二没反应过来。 「谘询费啊。」湛林开了个玩笑。 「你有病啊！我又不是没钱，你这样我走了啊！」秦二推开湛林的手，作势要往外走。 「好了，之前确实是事儿赶到一起了，松南的事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湛林往前走了一步，「听我的话，违法的事情不要再做了，松南的规模不算大，如果你真的想报復他，我认为可以从股权入手。」 「你的事情，柳深明都知道吗？」湛林问他，秦二摇了摇头。 「跟他说说吧，问问他有什么主意，你年龄还小，没有这方面经验，我们又不会害你。」 湛林把支票塞在他手里，「拿着吧，金额随便你填，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谢了。」秦二也没再推辞，收下了支票，湛林说得对，总要有备无患。 信华的茶水间—— 「过什么生日啊，赚钱重要。」沈鹿鸣在电话里跟周嵌说。 「你爹我调休都调了，桌儿都订了，就这周天，滚出来吃饭。」周嵌也没跟他多废话。 「行，您是我大哥，谢谢大哥。」沈鹿鸣笑了笑，答应下来。 他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挺喜欢生日的，不过有没有人陪他过，他都挺喜欢生日的。 就是可惜了今年生日在周内，太仓促了。 算了，要是在周末，他更懒得应付。 挂了电话，沈鹿鸣撕了包咖啡倒进杯子里，最近这大夜熬的，一只脚都要踏进阎王殿了。 看着眼前的饮水机，沈鹿鸣莫名动了动手指，这个饮水机最近有点儿问题，出水的时候气压不稳，可能会溅出来。 他左右看了看没人，就没像别人那样把杯子放下按水，而是用手拿着，按下了按钮。 出水时伴随着一点儿机器的噪音，滚烫的热水果然溅了几滴出来，落在沈鹿鸣的虎口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红。 沈鹿鸣微微皱了皱眉，按着按钮的手没松，直到热水离杯口还剩几厘米满，他才松了手。 虎口周围已经被烫出了无数个小红点。 此时指尖传来的灼烫感让他顾不上欣赏，而是加快脚下的步伐往办公室走，所幸办公室离茶水间不算远，可当他把被子安全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指腹还是被烫成了深红色，摸上去有些刺痛。 一些奇奇怪怪的满足感占据了他的大脑。 很舒服。 周六晚上，沈鹿鸣临睡觉的时候跟湛林说，「我明天加班，晚上要去和朋友吃个饭，你不用等我了。」 湛林抬眼，沉默了几秒钟，缓缓说，「好。」 沈鹿鸣回了房间，他本来就没打算跟湛林说，而且也没什么可说的，年底大家都忙。 周日下午快五点，沈鹿鸣才从公司出来，周嵌找的地方还挺偏，他打车过去都用了快一个小时。 「祖宗您可算来了！我都快把他家菜单背下来了！」周嵌把手里的ipad推到沈鹿鸣面前。 「这地方不错啊，放血了啊。」沈鹿鸣从进门开始就能感受到这家餐厅的高级感了。 「我大概点了几个菜，你再加两个。」周嵌眼睛都要饿出绿光了。 「咱俩能吃六个菜吗大哥。」沈鹿鸣看见周嵌已经点了四个。 「能能能，这家菜量不算大，我都饿一天了。」周嵌把自己的烟盒打开又合上的。 沈鹿鸣加了个青花椒鱼，又点了两例什么肉混合起来熬的汤，直接下了单。 好在这家餐厅上菜速度还是可以的，而且色香味俱全，热油淋在青花椒上滋滋响，鱼的鲜味一下就出来了，两个人谁也没客套，直接动了筷子。 「你最近还累吗？」沈鹿鸣小心地把刺吐出来。 「累死了好吗，忙得我都不记得我一天吃了几顿饭！」周嵌埋头苦吃，都没空回答沈鹿鸣。 「你们年底也沖业绩？」沈鹿鸣开玩笑， 「就是到年底了，要把事情都理清，让大家都好好过个年。」周嵌大半碗米饭已经吃完了，这才勉强停了停筷子。 好险，差一点儿就饿死了！ 「喝一杯吧，马上你就二十七了，」周嵌给他俩倒上。 「平平安安就行。」两个人碰了一杯。 「给，生日快乐。」周嵌把一个木质盒子递给他。 「呦，给我的啊，」沈鹿鸣故意装出来几分不好意思，被周嵌一眼识破。 「好像哪次没给你一样。」周嵌鉴茶第一人。 「海黄手串啊，真是破费了大哥。」沈鹿鸣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海黄带着它独有的光泽。 沈鹿鸣曾经在周嵌面前提过海黄，没想到他还记着。 「你喜欢就行，好好盘啊，我想看看包浆了的啥样。」周嵌又喝了一口酒。 「得等我忙过这一阵的。」沈鹿鸣把盒子放进包里。 「你和他怎么样？」周嵌突然来了一句，也不算突然，他其实一见面就想问来着。 -------------------- 第46章 ================ 第59页 「还那样，最近大家都忙。」沈鹿鸣想草草带过去。 「他那个……还好吗？」周嵌指了指脑袋，有点儿说不出口。 「医生说已经比之前稳定了。」沈鹿说。 「你别嫌我多事，不问清楚我不放心，」周嵌又给两人满上。 「怎么会，知道你关心我。」沈鹿鸣笑了笑。 「他没再……没再那什么你吧。」周嵌舔了舔嘴唇。 「没有，那套房子是两室两厅的，我俩都不住一起。」沈鹿鸣边说边夹了口菜。 「啊，」周嵌显然松了口气，「没住一起好。」 沈鹿鸣抬眼看见周嵌这个样子，又笑了一声。 「实话说鹿鸣，」周嵌抿了一口酒，「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你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不等沈鹿鸣说话，自己又接着说，「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吧，也不一定需要所有人都理解。」 「说得好。」沈鹿鸣十分认可周嵌的这句话，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 「放心，我现在没有那么想死，我会注意安全的。」 「反正你自己有数，」周嵌一下喝勐了，夹了几口菜压了压，「鹿鸣，你也二十七了，对自己好一点儿吧。」周嵌没抬眼，却说得发自肺腑， 沈鹿鸣是一个好人，很正义很善良很有能力，就是对自己，太不好了，他俩兄弟这么多年，周嵌比其他人都有感触。 「行，都听你的。」沈鹿鸣笑了，至少在这一刻，这么说一句也没什么不可以，被人放在心上他很开心的。 但有些事儿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和解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两个人聊到餐厅快要打烊才走，喝的不多但也不算少，出了餐厅就各自打车走了。 回了家沈鹿鸣看见湛林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出来几声湛林的声音，可能是在开视频会议，沈鹿鸣进浴室沖了个澡，回了房间。 暗黄色的灯光让人非常有安全感，沈鹿鸣靠在床上不想动，可右手还是不觉伸到床头柜里拿出那把漂亮的匕首。 他摘了手錶，之前的痕迹还没消除，甚至血痂都没掉完。 这证明留给他发挥的空间不多了， 沈鹿鸣轻轻比了比，很快就规划好了一条线路。 血珠冒了出来，这次划的挺深，伤口周围都变了色，很快就淤青一片，再加上之前的划痕瘀血也没消，看上去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直到血快要滴在地板上沈鹿鸣才抽了张纸压住伤口，斑斑血迹让他安心了不少。 这次确实不为什么，就是单纯想让自己平静平静。 周三早上一睁眼，沈鹿鸣就收到了各大平台的生日祝福，他洗漱完没急着出门，而是跑到阳台狠狠唿吸了几口空气，好像二十七岁的空气都不一样了。沈鹿鸣正要穿鞋出门，湛林从房间里出来。 「我先走了，我刚刚把阳台的窗户开了，透透气，你走的时候记得关上。」沈鹿鸣穿上鞋，手已经按上了门把手。 「好。」湛林说，那边传来关门声，算是回应。 午休的时候，李勛抱着个箱子进来了。 「鹿鸣，祝你生……」李勛话还没说完，沈鹿鸣一秒起身拽住他，关上了门。 「哥小点儿声哥。」沈鹿鸣现在毕竟是个经理，他可不想让同事知道他生日，至少不能当第二个徐立和刘小浩。 丢不起那人。 「哎放心，这会儿外面没人了。」李勛把盒子放到墙边，他知道沈鹿鸣这种事情从来不愿意高调。 「给你买了个伸缩架，台式、笔记本都能放，你之前总叫着肩膀疼，别过几年颈椎真出问题了。」李勛和沈鹿鸣也认识四年多了，部门里也就他俩关系好点，生日当然不能缺席了。 「谢了兄弟，晚上下班我请你吃饭吧。」沈鹿鸣本来无意过这个生日，但有人惦着他，心里还挺舒服的。 「今天不行，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一提起来这事儿，李勛就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说我也不着急，我妈直接就跟我拍桌子了，说今年过年我要是还一个人就别回家了。」 沈鹿鸣听着笑了，还好，他没有这方面烦恼。 「那行吧，那我先欠着，等周末我……」沈鹿鸣觉得高低要请人家吃个饭。 「哎这有什么欠不欠的，你过生日呢，」李勛也是熟悉沈鹿鸣这个人。 「这样吧，刚好我中午还没点外卖，我想吃新疆炒米粉。」李勛提起来吃，眼睛都亮起来了。 「行，刚好我也还没点。」沈鹿鸣迅速下单了两份他俩常吃的那家店。 「你晚上相亲中午还吃这么辣的，不怕突然爆个痘？」沈鹿鸣开他玩笑。 「可是它香啊！」李勛的理由十分充分。 吃完了午饭，沈鹿鸣靠在椅子上浅眯了一会儿，下午还有个会要开。 四点刚过，沈鹿鸣正翻着刚刚的会议笔记，手机突然震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是湛林。 奇怪，湛林怎么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了。 「怎么了，」沈鹿鸣接起来。 「你下班来我这边一趟吧，之前那个项目现在在招商，开发商对几处设计有想法，你过来一趟看看。」湛林在电话那头说。 「啊，急吗，我可以现在就过去。」一听说是项目出了问题，沈鹿鸣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第60页 「不急，我和关迪在，你下了班过来刚好。」湛林说。 「行，我下了班过去。」沈鹿鸣挂了电话，眉头不觉皱在一起。 ［有人过生日要加班喽］ 「闭嘴。」沈鹿鸣翻了个白眼。 五点半沈鹿鸣就已经到了盛江的大楼，进了电梯直接按了21层，刚出电梯，就看见秘书站了起来，「沈先生是吗，请跟我来。」 沈鹿鸣匆匆点头，差点儿走的比秘书还快，秘书帮他推开门，就自觉地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有湛林一个人。 「开发商呢，已经走了吗？」沈鹿鸣见状连忙问。 湛林往旁边走了两步，露出了桌子上那个精緻的蛋糕。 「生日快乐。」湛林说。 沈鹿鸣眼睛不由睁大，愣在了原地。 湛林怎么会知道他生日的？甚至还…… 「那你说的开发商……」沈鹿鸣愣了好久好不容易开口的这句话还没过脑子。 「骗你的，想给你一个惊喜。」湛林笑了，秦二这次好像还真的有点靠谱。 「过来，许个愿。」湛林轻轻招了招手，用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的一根蜡烛，蛋糕倒是不大，但很漂亮。 -------------------- 第47章 ================ 沈鹿鸣走过去，闭眼，十指交叠放在胸前。 事事平安，这是他许了好几年的愿望。 别的愿望太过奢求了，他不敢。 沈鹿鸣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嘴角不由上翘。 看见了吗，湛林在给我过生日。 沈鹿鸣扭头看向湛林，湛林拿出来一个绒面礼盒递给他。 「礼物。」湛林语气十分温柔。 沈鹿鸣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镶了钻的百达翡丽，他连忙又把盒子扣上。 「这不合适，这也太贵重……」他想把盒子还给湛林。 「我看你一直戴手錶，以为你会喜欢。」湛林这话多少带着点无辜。 「我是一直戴表，但这也太贵了。」沈鹿鸣又把盒子往前递了递。 「是我送你的，也不行吗？」湛林看着他，伸手把盒子往回推。 「我没怎能给别人挑过生日礼物，很担心你会不喜欢。」湛林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茶里茶气的发言。 「我喜欢，但是……」沈鹿鸣不出意外地上了绿茶的套。 「喜欢就拿着，你能喜欢，我很高兴。」湛林笑了出来，看着他的笑容沈鹿鸣也不好拒绝了。 「算是也暂存到我这儿吧。」沈鹿鸣想起来抽屉里的奔驰钥匙，果然所有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你试试吗？」湛林想给沈鹿鸣换上，他那块表的錶带已经有点掉漆了。 「不用，我回家供起来。」沈鹿鸣一边开玩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戴着手錶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那先吃块蛋糕吧，我注意到你不是特别爱吃西餐，就订了家粤菜，吃完蛋糕我们过去。」湛林拿出切蛋糕的刀递到沈鹿鸣手上，自己又按着他的手，从蛋糕上切下去，里面夹心的芋泥都快要溢出来了。 芋泥，喜欢芋泥。 湛林把切好的那块放到盘子上，拿出叉子递给沈鹿鸣。 沈鹿鸣尝了一口，绵密的芋泥充满整个口腔，很甜。 「好吃，你尝一口。」沈鹿鸣甚至都没有换叉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湛林吃。 看着递过来的叉子，湛林下意识张开了嘴，可沈鹿鸣的手却有点儿抖，把叉子怼到了湛林的唇边，奶油蹭到了湛林的脸上。 「对不起……」沈鹿鸣急忙道歉，甚至踮起脚想帮湛林擦干净，谁知手指刚碰到奶油就被湛林攥住了手腕。 在湛林眼里，沈鹿鸣此时就像一只惊慌的小鹿，指尖和嘴唇上都沾着奶油。 感觉会很甜。 湛林歪头吮掉沈鹿鸣指尖上的奶油，向前一步，一只手拖住沈鹿鸣的腰，吻了上去。 沈鹿鸣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倒在了湛林怀里。 湛林的舌头轻巧地撬开了沈鹿鸣的唇，在里面肆意扫荡，另一只手按耐不住，探向沈鹿鸣下面。 沈鹿鸣双眼勐地睁大。 办公室里明晃晃的灯、不透一丝光的窗帘、被禁锢的感觉、下面传来的触感……完全重合了。 电流般的痛感流遍全身，沈鹿鸣伸手使劲儿推了推湛林的肩膀，眼眶一下红起来。 而湛林也没想到沈鹿鸣会有这么大反应，被推的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沈鹿鸣自然就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湛林看见沈鹿鸣摔倒，连忙伸手要扶，却被沈鹿鸣吼了一句。 「别！」他的尾音颤了颤。 湛林站在了原地，办公室里静了下来。 沈鹿鸣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就坐在了地上，没有任何动作，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抬手抹了抹脸，睫毛有点儿湿润。 他差点儿噁心的吐出来。 见沈鹿鸣要站起来，湛林的手都伸出去了却又缩回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生怕沈鹿鸣再生气，只能像个幼儿园小朋友那样，把手乖乖背后。 「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湛林犹豫着开了口。 沈鹿鸣的脸色白了几分，他嘆了口气。 「对不起。」沈鹿鸣道了歉，刚刚那几分钟的安静，已经足够沈鹿鸣把生理泪水憋了回去，还够他想了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过激了。 第61页 是有点儿过激。 毕竟湛林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了？」湛林有些无措。 看着湛林自责而又茫然的表情，沈鹿鸣身上刚刚褪下去一点儿的痛意再度来袭，他咬牙忍住。 「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在办公室和你……」沈鹿鸣没说完。 「对不起，」湛林立马道歉，现在想起来，刚刚实在是他有点儿上头。 「我以为我们现在熟了……」湛林第一次说话底气不足。 「是我的问题，你别生气。」湛林再次道歉，眉头自责地狠狠拧在一起。 还是让秦二滚吧。 「不是，」沈鹿鸣皱了皱眉，出了汗的手心捏着衣角。 「是我的问题，是我不能……接受在办公室里，我对这里，ptsd。」 沈鹿鸣被自己的心跳声震得疼。 怎么会是湛林的问题呢，分明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算了，说来话长了。」沈鹿鸣强撑着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可越是想装作若无其事，越是…… 沈鹿忍了许久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滴在了湛林的心尖上，仿佛用眼睛就能感受到那滴不轻不重、带着独特温度的眼泪。 「不哭，」湛林想上前一步却没敢真的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见沈鹿鸣哭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抓着，很难受。 「我们今天有很多时间。」湛林回答上面那句「说来话长」。 沈鹿鸣的眼睛里还闪着泪，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惊讶和……惶恐， 湛林这个人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怎么会在别人说了「说来话长」后接「今天有很多时间」这种较真儿的话呢。 但这都不重要了。 湛林从来没有忽视过沈鹿鸣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表情。 所以沈鹿鸣今天非要暴露在阳光底下不可，即使被灼伤、被烧成灰，他也会迫不及待地展示他的伤口，算是送给他自己27岁的礼物。 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温暖也是值得的。 「我能坐下说吗？」沈鹿鸣深吸了几口气。 「嗯。」湛林点头抬手，看上去有些紧张。二人坐在了会客沙发上，中间隔着很大一段距离。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他试着说出来。 「就是，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词儿，现在应该叫——」 「欺凌。」沈鹿鸣尽可能说得云淡风轻，可眼睛还是忍不住眨了好几下。 -------------------- 感谢在2023-02-13 17:34:00~2023-02-14 16:5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翊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 湛林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又皱得紧了些。 他隐约想起来自己在国外亲眼看见的那些校园欺凌的场面，他厌恶有一方是被强迫的暴力行为，甚至不愿意接近。 「可能也是小孩子不懂事儿，」沈鹿鸣习惯性地替别人找藉口，「他是教导主任的儿子，人缘很好，他带头孤立我、扔我的东西、打我骂我。」沈鹿鸣不在意的语气是硬装出来的，任谁听了都会心疼。 「他为什么这么对你？」湛林问他， 听见这话，沈鹿鸣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记得，当时也有人问过他这句话。 「他为什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老妈把菸灰往桌子上弹了弹。 「他说我，说我，没有爸爸……」小沈鹿鸣眼睛红红的，眼看着眼泪又要落下来，让人心疼。 「你没爸爸怪我吗！怪我吗！」老妈突然站起来狠狠推了一把小沈鹿鸣，他摔在地上，被吓得大哭起来。 「闭嘴小崽子！」老妈大声吼他，「要不是你我早走了！会在这儿被人指指点点吗！现在怨起我来了，你就和你那个遭天谴的爹一样，活该被打死！」老妈此时像一个疯子，小沈鹿鸣捂住嘴，眼里满是惊恐。 「死了才好！都死了才好！」老妈开始疯狂地砸东西，小沈鹿鸣就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老妈摔门而去，留下小沈鹿鸣一个人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他还是没敢动，在原地坐到天黑，小手还捂着嘴。 之后他就再没有跟老妈说过这件事，尽管身上经常青青紫紫的。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没人管，还没有爸爸。」沈鹿鸣对湛林说。 「一开始我还会还手，可是他们人多，我打不过，还会被打得更疼，后来我就不还手了，想着毕业了，上了初中就好了。」沈鹿鸣嘴唇颤了颤，喉咙不觉哽住了。 他以为太久了，就可以忘了那段经歷，可被人按在教学楼后面扇耳光、被一脚踹下楼梯、走在操场被足球砸中脑袋、在垃圾桶里翻找作业本和笔……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夜夜出现在他的噩梦里，刻进了骨头里，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是他自己不敢回忆。 「可是我运气太不好了，他初中还是跟我在一个学校。」沈鹿鸣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再不笑眼泪就要溢出眼眶了。 「他知道我不还手，也不敢吭声，就变本加厉，我当时，很害怕。」沈鹿鸣的声音已经隐隐带上哭腔，却还是在极力忍着。 第62页 被堵在男厕所逼着下跪、作业被扔水里被老师赶出教室、被菸头烫出伤疤…… 这些沈鹿鸣都得忍着。 他没有地方去说，更不能给自己再找麻烦。 生活已经够艰难的了。 「你是不是想问，这和办公室有什么关系？」沈鹿鸣看着湛林，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 「我上初一的时候，有一个音乐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结了婚有了孩子，他很多次上课夸过我声音好听，」沈鹿鸣语气变得平静，却冷了好几度，手指也不由蜷了起来。 「有一次他们在厕所抽菸，用菸头烫我胳膊，我之前的伤还没好，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就喊了出来。」 那人一巴掌就甩在了沈鹿鸣脸上，沈鹿鸣嘴角都渗血了，用手捂着胳膊，没再敢出声，他以为巴掌要再一次落下的时候，门开了。 「你们几个！干嘛呢！」胡老师吼了一声，反倒把沈鹿鸣吓得抖了抖。 看见是老师，那几个人没再敢有动作了。 「八班的是吧，我现在就去找你们班主任，一个也别想跑！」胡老师指了指那群人，拉着沈鹿鸣出了厕所，回了他办公室。 「就这么由着人家打啊，你一个大小伙子。」办公室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胡老师在抽屉里翻找酒精棉球，沈鹿鸣乖乖站在办公桌前，没敢说话。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胡老师找到酒精棉球，拉过沈鹿鸣的手，轻轻擦上去。 「下次被欺负，就来找我，知不知道？」他推了推眼镜，说得很温柔，「给我当课代表好不好？」 沈鹿鸣看着他，点了点头。 胡老师会保护他的对吗，有人会保护他的。 后来那些人再想找他麻烦，胡老师真的赶走了他们，每次放学都会和沈鹿鸣一起走，还会和他聊天。 「我看你年级排名挺不错的，以后想考哪所高中呀？」 「一中。」沈鹿鸣低着头，但胡老师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 「你肯定没问题的，」胡老师笑了，「只不过可惜你不走艺术，你声音条件真的挺好的。」 「老师，你是哪所高中毕业的？」沈鹿鸣抬头问他， 「我啊，我其实就是一中的，只不过我当年是走艺术的。」胡老师说。 沈鹿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我要去接我家孩子了，你路上注意安全。」胡老师转身朝幼儿园的方向走过去。 「好，老师再见。」沈鹿鸣乖巧地向胡老师挥手再见。 他也要上一中，沈鹿鸣在心里暗暗发誓，在那间烟雾瀰漫、破败不堪的小房间里，在麻将声和咒骂声里，沈鹿鸣真的在发奋努力，草稿纸用了好几沓，手都写酸了，那盏小小的檯灯还亮着。 他在为他敬爱的老师而努力，想想就让人开心。 到了初二，见到胡老师还是他们的音乐老师，沈鹿鸣开心坏了，而二人的关系仿佛又近了一步。 「鹿鸣，帮我接杯热水。」 「鹿鸣，帮我把教材拿到你们班去。」 「鹿鸣，给你块饼干吃。」 沈鹿鸣每次被胡老师吩咐都蹦蹦跳跳的，动作特别快地干这干那，丝毫不觉得累。 谁做高兴的事情会感觉累呢。 可就在那个炎热的下午，蝉鸣声快要把玻璃震碎，他把录音机提到办公室，胡老师走在他身后，锁了门。 办公室里厚厚的窗帘拉着，里面没有人，总是一种独特的木头的味道。 沈鹿鸣像往常一样把录音机放在架子上，正要出门，却被胡老师叫住。 「鹿鸣，过来。」胡老师向他招手。 沈鹿鸣跑过去。 胡老师的手直接放在了他身上，沈鹿鸣受到刺激，勐地向后退，胡老师的另一只手却紧紧钳住他的腰。 「老师……」沈鹿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些迷惑地叫了一声。 胡老师没有理他，就在快要……上课铃响了。 「这是我们的秘密，不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哦。」胡老师恢復了之前的样子，推了推眼镜说。 沈鹿鸣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上课去吧。」胡老师朝他挥挥手。 沈鹿鸣走到门前，门被锁住了，沈鹿鸣不知道怎么开。 「我帮你。」胡老师又出现在他身后，开了门，却吓得沈鹿鸣一激灵，跑回了教室。 一节课都没听进去。 -------------------- 第49章 ================ 胡老师为什么要……那样？他怎么了？ 沈鹿鸣趴在桌子上，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人告诉他那些行为代表什么。 可下一节音乐课下了，沈鹿鸣把录音机放下又想直接走，胡老师还是锁了门。 「过来鹿鸣。」胡老师说。 沈鹿鸣后退了一步，还是走过去了。 胡老师的手将沈鹿鸣环在怀里，用了些力气。 「亲我一口。」胡老师把脸转过来，指了指脸颊。 沈鹿鸣没有动，为什么要……这样，他不理解。 「快点儿。」胡老师不耐烦地催了一句。 沈鹿鸣条件反射似的俯下身，小鸡啄米地轻轻碰了碰，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真棒，回去上课吧。」胡老师笑了，松开了他。 第63页 「记着，这是我们的秘密。」 沈鹿鸣跑了回去。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 胡老师，为什么……他不明白。 是不是，大人做的事情，小孩子就是不明白呢。 比如爸爸为什么会离开，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他，沈鹿鸣想。 可能是吧。 胡老师还是对他好的。 可是次次这样，沈鹿鸣心里的牴触情绪越来越强，甚至觉得……噁心。 可他还是没有拒绝的，一次都没有，他不知道要怎么做。 一次放学后，教士都留下来开会，沈鹿鸣落了单，好巧不巧，碰上了那帮人。 「呦，今天怎么一个人了，你的胡老师呢？」为首的捡起一块石头，砸到沈鹿鸣脚边。 或许真的是碍于胡老师，那些人都没动手，就是瞪了沈鹿鸣好几秒，为首的走到他身边。 「你就好好抱着胡老师的大腿吧！」那人说完，狠狠推了一把沈鹿鸣，沈鹿鸣跌进了路边的土坑里，那些人从他眼前走了过去。 沈鹿鸣爬起来，脑袋有点发懵，浑浑噩噩地往家走，手心全是汗。 是不是，是不是应该问一问妈妈，沈鹿鸣想。 可是胡老师不让告诉妈妈…… 不告诉妈妈，只是，只是问一问，对，只是问一问，沈鹿鸣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家跑去。 他用钥匙开了门，正好碰上老妈手里拿着现金往出走。 「妈……」沈鹿鸣叫了一声。 「滚开！」老妈见到他就骂了一句，「从哪里搞得脏不兮兮，别影响我财路！」 老妈抬手把他推到一边儿，径直出去甩上了门，沈鹿鸣本来就脚步不稳，脑袋磕在了鞋柜上，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他坐在地上没动，小小的房间里一股霉味儿，灰暗的，只剩下玻璃窗映着的夕阳这一点颜色。 沈鹿鸣晚上什么都没吃，可却能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反胃感，他实在忍受不住去了卫生间，吐的一塌煳涂，感觉都快要把肾脏吐出来了。 就是……噁心。 吐完沈鹿鸣用冷水不停地沖脸，直到他体力不支，倒在了水池边。 再醒过来夜已经深了，沈鹿鸣从地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儿发抖，这时候他想起来老妈手里的现金，连忙回房间翻了翻。 果然，压岁钱没了。 沈鹿鸣倒在床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力气。 他真的只有抱紧胡老师的大腿了吗。 不然就会回到之前那个样子…… 可是哪种更难受一点呢，沈鹿鸣想不出来。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就什么都不做了吧。 看见课表上的音乐课，沈鹿鸣不再感到喜悦，而是恐惧和噁心。 甚至进别的老师办公室他都会紧张得冒汗。 唯一庆幸的，沈鹿鸣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可笑，胡老师只是猥亵，没有往那一步走…… 初三就没有音乐课了，功课也忙起来，胡老师还是来找过他几次，沈鹿鸣一下课就躲去了别的教学楼的洗手间，反反覆覆几次后，胡老师只是警告他不能把「秘密」说出去，就没再找过他了。 可却无数次出现在沈鹿鸣的噩梦里。 一个已婚有孩子的人，他怎么能……每次想起来，沈鹿鸣可能一两天都吃不下东西。 真可怜。 中考之后，其实沈鹿鸣的分数达到了一中的分数线，但他报了三中，强制住校的三中。 里面有一定家庭原因，但沈鹿鸣真的不想去一中了。 难受。 「对不起。」湛林听完了，看着沈鹿鸣的眼神软得快要化了。 「我当时，不知道他的行为叫猥亵，」沈鹿鸣双眼空空的，脸上的泪痕已经被他擦干净了。 「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能……碰你吗？」湛林小心翼翼地说。 沈鹿鸣一时没明白他意思，但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湛林移过来，一点点把沈鹿鸣搂在怀里，动作非常轻。 「我想对你，更好一点，就是再好一点，我很担心我做不到。」湛林说着轻轻皱了皱眉。 「已经很好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沈鹿鸣反应过来说，眼眶不禁又红起来。 确实，湛林对他这么好了，他们又不是在谈恋爱，没有任何关系，他又要要求湛林什么呢。 就算是在谈恋爱也已经非常好了。 这生日过的，真够精彩。 晚上吃完了饭回家，看着湛林一直兴致不太高，沈鹿鸣在车上就后悔了。 真是的，为什么要说呢，徒增别人的烦恼。 人家高高兴兴给你过生日，这事整的。 很多时候，沈鹿鸣都忽视了，往往他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回了家沈鹿鸣简单洗漱完，就要进房间睡觉，关门的时候，门突然被拦了一下。 「今晚我能陪你睡吗？」湛林看着他。 「不用，」沈鹿鸣反应过来，嘆了口气，「如果你是因为我今天那些……」 「不是，」湛林语气十分肯定，「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沈鹿鸣挣扎了两秒，松开了门。 「进来吧。」他说， 他本来就不擅长拒绝别人，更别说是想要对他好的人。 第64页 前几天刚下了雪，这几天都阴阴沉沉的，果然快十二点，就听见外面的雨在拍打玻璃。 「下雨了。」沈鹿鸣躺在床上喃喃着。 「嗯，」湛林应了一声，拉过沈鹿鸣的手，轻轻吻上去。 「睡吧。」他说， 沈鹿鸣本来以为他今天一定会失眠的，可听着外面的雨声，还有房檐的滴答滴答，困意不由涌了上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湛林可千万别生气，沈鹿鸣迷迷煳煳想着。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淅淅沥沥了一夜，沈鹿鸣睡熟后，可能还是能感受到身边有人，他不断往湛林那边移，蹭到了湛林的怀里。 「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不让你遭这么多罪。」湛林的声音很轻，在雨声的衬托下更显温柔，仿佛和这雨夜融为一体。 他低头，在沈鹿鸣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沈鹿鸣就像一束光一样照进深海里，隐隐约约的，很微弱，甚至可能让人忽视，但却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可越靠近他，湛林就忍不住会想问。 你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来到深海的…… 而越了解他，就越让人担心，让人心疼。 -------------------- 第50章 ================ 第二天湛林正在办公室处理邮件，门被敲响。 「进。」湛林说。 「湛总，秦先生要见您。」秘书说。 「让他进来吧。」湛林嘆了口气，盯显示屏盯了太久，他轻轻揉了揉有些酸的眼睛。 秦二一进来，湛林就忍不住说了一句，「年底了，你天天是没有工作吗？」 「别提了，人家竞标去了，没带我。」秦二装得满不在乎，可嘴里的话满是孩子气。 「爱带不带。」秦二靠在沙发上踢了踢退。 「今晚去fair玩吧，一个人怪无聊的。」他坐起来，看着湛林。 「有约。」湛林揉了揉眉心，拒绝了他。 「周四你有什么约啊！」秦二骂了一句，又看了几眼湛林，「怎么，盛江今年业绩不行，你都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最近太忙了。」湛林揉了揉肩。 「那就更要出去玩了，认识点新人，换换心情。」秦二说。 「不去。」湛林语气很坚定。 「不就是个床伴嘛，不知道的以为你谈对象呢！」秦二翻了个白眼，「你又没有跟他……」他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提前回来了？」秦二接起来，表情有些惊讶。 「行，我现在就去机场。」对方说了什么后，秦二应了几声，挂断了电话。 「哎，我也玩不成了，」秦二对着湛林嘆了口气，看起来有点儿欠揍，「我主人叫我回去接他。」 湛林几乎不可见得笑了笑，「那你快去吧，晚了抽你。」 秦二一熘烟跑出去，湛林早就看出来秦二只是嘴上抱怨着柳深明不带他，接了人家电话高兴得都要蹦起来，要是秦二有尾巴的话，绝对摇的跟什么似的。 车上秦二哼着小曲儿，柳深明那边已经顺利拿下项目，才提前了几天回来，秦二这时候被叫回去加班也乐意，后天就要跨年了，本来以为今年见不到柳深明了…… 在机场，秦二把柳深明的箱子放在后备箱，接着又帮柳深明拉开副驾驶的门。 「小陈呢，怎么没见他人？」秦二坐回驾驶位，发动了汽车。 「他先回公司了，」柳深明揉揉肩膀，竞标结束后他一刻都没多待，这会儿感觉骨头都要断了，「我u盘放在郊外那套别墅了，咱们现在过去，拿了也回公司。」 「好嘞。」秦二调转方向，他明显看出来柳深明疲惫的神色，「项目已经拿下了，怎么没在那边玩两天再回来，前几天不还下雪了，刚好泡温泉。」 「这个项目年后有得忙，先把准备工作做一做。」柳深明说，「而且大冷天的，泡什么温泉。」 秦二乐出了声。 「那个，」柳深明清了清嗓，「我明天要去工地，后天晚上也有个会要开，开完估计零点过了，今天晚上去世纪酒店吃个饭吧，就当跨年了。」 「今晚？」秦二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柳深明会约他吃饭，「……可以啊，那我打电话订个包间……」 「我已经订好了。」柳深明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有点儿脸红。 「啊，原来柳总赶场是为了我啊。」秦二不要脸地说，柳深明没理他，也没否认，扭头看向窗外。 柳深明这小模样，分明就是害羞！秦二心里开了花似的，又哼起小曲儿。 他们没发现，身后不远处跟着辆suv，车上的人拨通了电话，「老大，柳深明没走去市区的路，看样子不回原力，反而往北郊走了。」 「北郊？」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他有套房子在北郊，八成是去那儿了！好啊！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叫人过去，抓住机会，就在那儿动手！」 「他是一个人吧？」电话那边问。 「是，就带了个司机。」这边说。 「好，你们跟紧他，事成之后老闆把尾款打过来，兄弟们都有钱过年！」 「明白老大！」 拿了东西，柳深明回到车上关上门，「走吧。」 秦二发动汽车，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柳深明，果然小手冰凉。 第65页 「好好开车。」秦二的手被柳深明拍开。 「你怎么没找个人来帮你拿，非要自己跑着一大圈，机密文件？」秦二有点儿心疼。 「那倒不是，」柳深明把手放在暖风口，「我不习惯别人进我的房子。」 「那趁着这会儿睡一觉吧，离市区还远，到了我叫你。」秦二说。 「嗯。」柳深明轻轻点了点头，靠在座椅上，头向着右边歪了歪。 秦二听着柳深明平稳的唿吸，唇角不由上扬，这一路上没什么车，他刻意把车速放慢了一些。 可没过几分钟，前面的岔路突然冲出来一辆车横在路口，秦二一个急剎车，才堪堪没撞上。 「怎么了？」柳深明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没……」秦二这句话还没说出来，他们的车便被另一个路口冲出来的车狠狠撞到路边的废弃厂房里。 巨大的撞击声让他们有一瞬间的耳鸣，被震碎的玻璃落在秦二身上，在他胳膊上划了好几个口子，还有溅起来的玻璃渣，正好擦着柳深明的眉骨过去，往外冒了点血。 「你没事吧？！」秦二第一反应是先检查一下柳深明有没有受伤，所幸就眉骨那一处。 「你这……」柳深明看着秦二的胳膊，鲜血已经浸透了袖子。 「没事儿，小伤。」秦二动了动胳膊，伤口不算深，皮外伤而已。 挡风玻璃没被完全撞碎，隐约可以看见有两辆面包车停在这里，这时候人都下来了，正往他们这边靠。 加上外面的suv，估计二十个人左右。 「柳总，下来看看呗。」有人喊了一句。 柳深明和秦二又不傻，很快就明白髮生了什么，这是被对家找上了。 「你报警，我下去看看。」柳深明那侧的车门还能拉开，他说着就要下去，可手腕却被秦二攥着。 「你留在车上，我下去。」秦二语气坚定，手指都在用力。 眼看着那些人越走越近，柳深明强行拉开了秦二的手，「听话，你不许下来，先报警，他们人多，你打不过，我就不一定了。」 柳深明捏了捏秦二的手，拉门下了车。 「你哪位？」柳深明活动了一下肩膀，看着迎面走过来戴着大金鍊子的络腮鬍，冷冷开口。 「呦，我的名字在柳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络腮鬍拱拱手说。 「知道就好。」柳深明冷笑一声。 络腮鬍的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但还是笑着开口，「柳总，我就是一打工的，替我们老闆传个话，您这一年拿下了不少新项目啊！昨天还竞标成功，西边的桥又归您了，真是家大业大啊！」 络腮鬍语气一变，「可再怎么着，也不能一人独吞了不是，给兄弟们也要留条活路啊！」 「所以我啊，接到我们老闆的命令，来让柳总长长记性！」络腮鬍说着拿起地上的钢条，在手里挥了挥。 「你们老闆？谁啊？」柳深明开口，一点一点往车尾退，这个时候他脑子里过了好几个名字，倒是……不止一个人。 「这您就慢慢猜吧！」络腮鬍说着向旁边的小弟使了使眼色，都把武器拿了起来。 「呦，车里的兄弟是报警呢是吧！不过这儿离市区太远了，等条子来了柳总怕是已经没力气爬起来了吧！」络腮鬍显然注意到了秦二的动作，又笑着说， 「放心，兄弟几个肯定不能搞出人命，也断个胳膊腿的事儿！」 「看来你老闆是没跟你说清楚啊，就凭你们几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柳深明装作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后备箱，应该还能打开，这种时候没有武器太吃亏了。 「知道知道，可三拳难敌四手不是！今天兄弟们人多，柳总，比划比划？」络腮鬍说着，拿着钢条沖了上来。 -------------------- 第51章 ================ 柳深明迅速拉开后备箱，抽出高尔夫球桿握在手里，挡住络腮鬍砸下来的钢条，接着一脚上去，把络腮鬍踹到地上。 周围的小弟见状全围上去，手里拿的东西全往柳深明身上招唿，柳深明迅速往反方向跑了几步，挥起球桿打倒两个，又换到另一个方向，总之不能站在一个地方把人全招来。 撑到警察过来，应该不算太难，柳深明想，可他手上的球桿却突然被人打掉，柳深明无奈，直接徒手抢过来那边的铁棍，手被震的发麻。 那边却死不撒手，柳深明余光看见自己背后有人扬起木棍朝他过来，他只能偏了偏身体，准备用肩膀挨过来，只要不是头，应该没多大事儿。 木棍从中间断裂，可剧痛并没有到来，柳深明回头，看见秦二拿着棒球棍挡开木棍，站在他身后。 「你下来干嘛！不是说了让你别添乱！」柳深明有点儿生气，抬脚踹在面前人的胸口，彻底把铁棍抢过来。 「你知道刚刚拿一下要是打你身上，你可能就起不来了。」秦二咬着牙，拿棒球棍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刚刚差点儿吓死他！ 「那是你。」柳深明冷笑，抬手又抽开两个围上来的人，「保护好自己，别让我分心。」 秦二虽然不是专业的，但这些年架也没少打，对付这群人还是绰绰有余，况且柳深明一个人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但见这群人不要命地往前沖，柳深明下的也是死手，能从地上爬起来的人越来越少。 第66页 外面响起警笛声，仅剩的几个站着的顿时慌了神儿，也顾不上柳深明，自己赶紧往后面跑。 柳深明转身，往秦二那儿看了一眼，见他那边也没事，就扔下了手里的棍子。 也许是知道警察来了自己肯定要进去蹲一阵儿，可柳深明几乎连皮都没蹭着，倒在地上的络腮鬍想起来老闆的话，狠了狠心，撑着拿起一边的板砖，对着柳深明就扔过去。 秦二刚好正对着柳深明，他几乎来不及思考，两步跑过来就把柳深明护在了怀里，砖头结结实实砸在了他背上。柳深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秦二闷哼了一声。 「程遇，你怎么了！」柳深明立刻挣开，看见他背后摔在地上的砖，一下子瞪大双眼，捡起砖就要照着络腮鬍脑袋砸过去，秦二急忙攥着他的手腕让他把手里的东西扔掉。 「我没事，你别动，警察要进来了。」他在柳深明耳边说，果然他话音刚落，警察就沖了进来，「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是谁报的警？」一位警察问。 「这里警官！」秦二喊了一声，扯到了刚刚被砸的地方，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程遇先生是吧，我姓张，你说你和柳深明先生在行驶的路上被撞了，接着被二十多人动手威胁？」张警官看着满地嚎的混混，皱了皱眉。 二打二十啊？ 「警官，我是柳深明，」柳深明从兜里掏出来身份证，「我朋友受伤了，能不能先送他去医院？」 张警官又扫了一眼程遇，点了点头，领着二人先往外走，「我们接到报警电话的时候就通知了急救中心的同志过来，现在已经在外面了。」 「哎我真没事……」秦二还想解释，被粗暴地柳深明推上车，「上去让医生看看。」 「柳先生，我们已经让交警调取附近监控，等会儿还要麻烦你和程先生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张警官对柳深明说。 「应该的。」柳深明点点头，看见车上秦二撩起衣服青了一大片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个，你……没受伤？」张警官看着柳深明跟没事人一样，又看了看另一边担架上蜷在一起的，不得不怀疑一下。 「啊，我跆拳道和柔道都在国际上拿过奖，平常也会玩一些兵器，没伤到我，警官。」柳深明解释，眼睛还在秦二身上挪不开，秦二也发现了柳深明的目光，腾出手比了个耶。 这人真是…… 他们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晚上了，「柳先生，后面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你要是想起来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张警官送他们到门口。 「好，麻烦了警官。」柳深明伸手和他握了握。 小陈看见他们出来立刻下车拉开门。 「今天的事，你没跟别人说吧。」柳深明坐进车里说。 「没有，您之前吩咐过。」小陈说，「您没事吧，要不要叫私人医生过来？」 「不用，我没事。」柳深明说着瞥了一眼秦二。 「看我干嘛，我也没事儿啊！」秦二摊摊手，语气有点儿委屈。 「柳总，送您去哪套房子？」小陈发动了汽车说，见柳深明没反应又叫了一声，「柳总？」 「公司附近那套吧，」柳深明思考了一下，「明天下午和晚上都有会，让司机早上八点去接我。」 「您……要不要另换个时间？」小陈注意到柳深明眉骨上的伤口。 「不影响。」柳深明说。 「那我……」秦二正想开口，就被柳深明打断，「你闭嘴。」 秦二只能悻悻闭嘴。 到了柳深明的公寓，秦二进去就靠在沙发上伸直腿，「你这套房子我没来过啊，这也离公司太近了吧！」 柳深明背对着他，脱了外套，单手把领带解了下来。 「你明天那么多事儿，今天晚上这饭也没吃成，你是不是得找个时间补偿……」秦二晃着腿，摸兜准备掏根烟出来，要是柳深明不让抽，他就乖乖滚出去。 还没等他抬眼观察，柳深明先开了口，「程遇。」 「啊？」秦二被吓了一跳，烟差点儿掉地上。 「你今天为什么下车？」柳深明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秦二刚想开口，柳深明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在车里带着吗，你知不知道眼红原力的有多少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柳深明的声音微微颤抖，手上的骨节攥在一起，隐隐发红。 柳深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秦二受伤的时候好像心跳都变了速一样，有别人在的时候还算能控制情绪，一旦只剩他和秦二两个人，他内心就像汹涌的海平面一样，随时会喷涌而出。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秦二笑了几声，伸手想拉柳深明坐下，却被柳深明躲开。 「好？那你胳膊、背上的伤……」柳深明眼眶控制不住地变红，牙像是要咬碎了一般，「……怎么说？」 「这都是小伤，很轻的。」秦二慢慢坐正。 「柳深明，我不可能坐在车上看着，再说了，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就应该……」秦二已经察觉到柳深明的不对劲儿，可他还来不及反应，便看见柳深明对着他直直跪下来。 扶苏先生的跪姿一向标准。 「那作为……主人呢。」柳深明仰视他，水晶灯下晶莹的眼泪刚好从眼角滑下，「我应该保护好您……」 第67页 「柳深明。」秦二迅速起身，单膝跪在柳深明身边，伸手把他揽进自己怀里。 「柳深明，你看清楚，这里是你家。」秦二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他们并不是在游戏中，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怀中人的肩膀在不住颤抖。 「这不是你的问题，不是因为你，明白了吗？」秦二一下一下拍着柳深明的背，让他慢慢情绪稳定下来。 「柳深明，就算我坐在车里也不会是安全的，我也是在保护自己，知道吗？」秦二开始缓解柳深明的负罪感，「至于最后那一下，是我自愿的，不要想了，好不好？」 「放松，调整唿吸，很好，慢慢来。」 …… 秦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他太清楚柳深明刚刚为什么会那样了，要放之前，秦二根本不会主动缓解他们的情绪，甚至会添一把火，好让他们……更容易掌控。 可秦二今天下意识挡在柳深明身前，也不是出于什么目的，仅仅是因为—— 那是柳深明。 秦二突然想起来湛林那句话，他不应该和柳深明玩这一套。 他嘆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被柳深明勾着的两根手指。 是啊，不应该的。 -------------------- 第52章 ================ 跨年那天刚好是周六，沈鹿鸣本来想着在家随便吃点就行了，毕竟自己生日才出去过，时间离得这么近。 但湛林已经预约好了江边明峰塔的花园餐厅，是观赏江景的最佳位置，又俯瞰整座城市。 沈鹿鸣一边骂着湛林败家，一边心里又有点儿小期待。 仿佛和湛林在一起，他才有了生活，并不是指要开着什么车去什么塔上点几位数的餐。 而是希望明天早一点到来。 周六沈鹿鸣睡到了一点多，起床他翻出冰箱里的泡芙随便垫了一口，湛林房间那边隐约有说话声，应该还是在开会。 总不好当，钱不好赚啊。 沈鹿鸣非常悠闲地躺在了沙发上，开了电视。 看了会无聊的电视剧，快三点的时候，湛林出来了。 「忙完了？」沈鹿鸣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他刚刚差点儿再睡一觉， 「嗯，让你久等了。」湛林已经穿得整整齐齐了，黑色正装配着别这领带夹的酒红色领带，仿佛手里就缺根鞭子了。 「没事儿，你……」沈鹿鸣抬眼，一时没说出来话。 他好久不见湛林穿正装了，平时湛林走的比他晚回来的比他早，在家的衣服都很休闲。 「怎么穿这么正式？」沈鹿鸣的喉结动了动。 「我好像忘了告诉你，那家餐厅要穿正装。」湛林微微笑了一下。 「那我也……」沈鹿鸣正想说他去换，湛林就回房间拿出来了个礼袋。 「送你的。」湛林说， 「这……不好吧，」沈鹿鸣看见礼带上是湛林平时穿的高定牌子，「我都没有给你准备跨年礼物。」 「你答应我已经是礼物了。」湛林把礼袋放在他手里。 答应他？答应他什么？沈鹿鸣又没反应过来， 答应……他吗。 「好了，快去换吧，」湛林轻轻推了推沈鹿鸣的腰，「预订的时间是五点。」 啊对，答应他去吃饭，沈鹿鸣走进房间。 ［又自作多情。］ 沈鹿鸣关上了门，脸上有几分尴尬。 他打开礼袋，是一套灰色的西装，布料摸上去就很舒服，腰线附近似乎有意收了收，很显身材，衬衣上隐约有一些暗纹，配上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沈鹿鸣照了照镜子，感觉自己大概是要去参加盛江的年会了。 里面还有一枚金色的胸针，形状像颗星星，四周还散发着光晕，中间嵌了个不小的钻石，仔细看，和湛林领带夹上的图案有点像， 沈鹿鸣把胸针别在了左边领口上。 路上堵了快两个小时，幻影的路算是比较畅通了，餐厅在57层，一上去门就被服务生拉开。 「先生您好，请出示预约信息。」服务生向前欠身，湛林亮了亮手机， 「湛先生，沈先生，里面请。」服务生用他带着白手套的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餐厅的装修应该是湛林喜欢的，欧式復古，每个桌子上都有漂亮的烛台，一些锃亮的银制餐具陈列在展示台上，靠近中间有一个舞台，几个卷着头髮的外国友人正在演奏，餐厅里每个人都穿着正装礼服，一眼看过去，像极了铁达尼号的宴会厅。 「先生请坐，这里是观赏江景的最佳位置，祝您用餐愉快。」服务生把餐具上齐就离开了。 他们身侧是块非常大的落地窗，却只在中间设了一说用餐位，窗户两侧是经典的红绸窗帘，这让沈鹿鸣想起来第一次在fair见湛林，不禁想笑。 「这家意餐是我义大利的朋友推荐过的，主厨的家族在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初是义大利王室的御用主厨，你应该会喜欢。」湛林解开西装的扣子。 「那可惜了，我不懂这些。」沈鹿鸣更觉得自己配不上这里了。 「味道应该会合你口味，肉酱很浓，帕尼尼很软，冰激凌很甜。」湛林已经摸清了沈鹿鸣的口味，换成了他能听得懂的词。 看着湛林，沈鹿鸣的心跳突然加速，湛林好像一个王子，高贵却温柔，他的脸不觉红了。 第68页 这时服务生端上了两杯开水，装在很漂亮的水晶杯里，微微冒着的热气与外面飘着的雪花形成鲜明对比。 沈鹿鸣盯着杯子，鬼使神差地想要用手去碰一下。 昨天他没注意，手指被划了一下，今天伤口正好肿了起来。 「别碰，水还烫着。」湛林看见沈鹿鸣的动作，下意识阻拦。 而沈鹿鸣抬头看了眼湛林，眼神里透着些许狡黠，他几乎是毫不犹豫，把手和杯子贴在了一起。 湛林想拦都没来得及。 接触的那一瞬间强烈的痛感激起他的生理反应，眼眶一下就泛了红，手指几乎是弹开的，原本就泛红肿胀的伤口像是又被撕开了一回，痛感袭遍全身。 沈鹿鸣只是短暂地皱了下眉，等他再抬起头看向湛林的时候，已经笑得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了。 「我看看。」湛林拉过沈鹿鸣的手，看见了伤口。 「不是说了让你别碰吗？」湛林语气有些严肃。 「还挺带劲儿的。」沈鹿鸣还在笑。 「怎么弄的？」湛林低头，轻轻吹了吹气。 「不小心划了一下。」沈鹿鸣感受到了指尖传来的凉气。 「以后不许这样。」湛林松开了沈鹿鸣的手。 「知道了。」沈鹿鸣乖乖点头，下次还敢。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伤害自己，就是忍不住。 湛林后知后觉的有点惊讶，原来他也会阻止别人伤害自己吗，他不是应该……感到兴奋吗。 可能是江沉的药真的有效。 也可能因为，这是沈鹿鸣。 这家餐厅虽然人不少，但上菜速度还是挺快的，他们没要酒，上的是气泡水和果汁。 「新年快乐。」湛林拿起杯子。 「新年快乐。」沈鹿鸣和他碰了碰。 今年都要过去了，他和湛林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了，沈鹿鸣有点出神。 湛林的病情现在非常稳定，再过一阵，是不是就不需要他了。 可他已经习惯湛林了怎么办呢。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你又在痴心妄想。］那声音总是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闭嘴，沈鹿鸣毫不客气，我想想你也要管我吗。 ［你生命里的一切都会消失。］ ［除了我。］ 那声音刚停下，沈鹿鸣的心脏就传来刺痛，像是在宣誓主权。 沈鹿鸣轻轻调整了下唿吸，这大好的日子，沈鹿鸣不想理他。 -------------------- 第53章 ================ 甜品是提拉米苏和开心果味的冰淇淋，又细腻又绵密，湛林才吃了一半的时候沈鹿鸣就都吃完了。 其实整顿饭都很符合沈鹿鸣的口味。 「再上一份甜点吧。」湛林问沈鹿鸣， 「可以吗？」沈鹿鸣笑了，轻轻舔了舔嘴唇。 湛林抬手向服务生示意。 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霓虹灯逐渐亮起，隐约有几个烟花在视线范围内爆炸，这家餐厅的氛围感让沈鹿鸣差点忘了今天是跨年夜。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在国外的时候会过农历新年吗？」沈鹿鸣问。 「会和几个华人朋友小聚一下，很简单，更多的还是过圣诞。」湛林说。 「在国外一个人会……孤独吗？」沈鹿鸣想起来过年的氛围，就感觉湛林很可怜。 虽然他过年也是一个人，但起码有个氛围。 「会，」湛林点了点头，「但我是自己要去国外的，我父亲控制欲很强，要不是我能在国外站住脚，也许很早就会回来。」 「我不想留在这里，从小我就像一个展示品一样，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所有行为都要被批准，这让我喘不过来气。」 沈鹿鸣想起来湛林小时候连生日蛋糕都没吃过，而且他母亲……那时候湛林才十岁。 那么小啊。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吧。 「今年我陪你过年吧，」沈鹿鸣说，「我们可以去超市买年货，贴对联包饺子看春晚，好不好？」 「好。」湛林笑了。 每次和沈鹿鸣在一起的时候湛林就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普通而又平凡的人，要工作，要过节，要吃饭。 普通却鲜活。 这时候屋顶的吊灯突然晃了起来，接着谁的银制餐具就掉在了地上，叮叮咣咣的，乐队停了演奏。 湛林沈鹿鸣面前的盘子也开始了轻微的晃动，二人谁也没意识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 「地震了！」 餐厅瞬间乱成一片，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慌乱，甚至有好几个人往门口跑，想要下去，但这会儿晃动正是剧烈，站着的人大多数都没站稳。 「各位先生、女士，听我说，」一个人突然喊，似乎是餐厅的经理。 「请各位先原地蹲下，最好躲在餐桌下面，或者找个东西遮住头部，等到震感不太强的时候，有序疏散。」 展柜上的玻璃杯被震到地上，有几位女士尖叫出声，众人照着经理的话做了。 「地震了？」沈鹿鸣像是才反应过来，放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抖起来。 「蹲下来。」湛林缓缓蹲下，掀开桌布进去了，沈鹿鸣也跟着进去。 桌布本来就挺厚的，桌下的空间对两个大男人来说过于狭小，但却像是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一样。 第69页 沈鹿鸣喘了两口气，「湛林，地震了。」 「对。」湛林的唿吸也变得有点儿急促，担心沈鹿鸣是不是害怕。 「地震了。」沈鹿鸣的嘴角不由翘起，看向湛林的眼神炯炯有神。 「怎么这么兴奋？」湛林察觉到沈鹿鸣的情绪。 「地震了诶。」沈鹿鸣的语气里确实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他往湛林那边爬过去。 「小心别碰到头。」湛林一手垫在桌子下面，另一只手把沈鹿鸣拽到怀里。 「世界末日就要来了。」沈鹿鸣凑到湛林耳边说，热气呵在他耳侧。 「没那么夸张。」湛林揉揉他的脑袋，却发现自己的安慰似乎是多余的，嘴唇直接被沈鹿鸣吻住。 沈鹿鸣倒还没有这么主动过，整个重量都压在了湛林身上，湛林一只手撑住地才得以维持平衡，沈鹿鸣柔软的舌头全部探进湛林的口中，肆意横行，仗着没人看见擦枪走火也在所不惜，热烈而诱人，他根本没有想着要换气，直到彻底喘不上气，才松开湛林的唇，停在他的胸口喘息。 「给你一个末日前的亲吻。」沈鹿鸣又在他嘴上咬了咬。 湛林忍不住，一手托住沈鹿鸣的脑袋，狠狠吻了上去，疯了一般地吮吸他的唇瓣，使其迅速充血，颜色鲜艷。 这种亲吻中的窒息感，尝过一次就让人忍不住怀念。 湛林一松开他，沈鹿鸣就开始大幅度的喘气，抬头看向湛林的时候伸出来刚刚耀武扬威的小舌头，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嘴唇。 这模样就是勾人犯罪。 「这么野？」沈鹿鸣笑了。 小小的、阴暗的桌布底下，此时像一个大型淫靡场所。 这时震感小了许多，经理在外面开始疏散。 「下楼的时候身体贴着墙壁，不要跑，有序撤离。」 沈鹿鸣从桌布下探出脑袋，餐厅里少了一大半人，留下的人议论纷纷。 「现在不能走，说不定有余震呢！」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五十七楼诶！我还穿着高跟鞋的好吧！」 「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 沈鹿鸣又把脑袋缩回去。 「湛林，我们也跑下去吧！」沈鹿鸣眼睛都是亮的。 「这里是cbd，楼又高又多，跑不跑都是一样的。」湛林知道沈鹿鸣不怕，担心他再累着了。 「可是这样有末日逃亡的感觉。」沈鹿鸣凑近了，甚至掩饰不住生理反应。 「走。」湛林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向沈鹿鸣妥协了，哪怕很多行为都很幼稚，可看见沈鹿鸣笑，比看到他哭心里要满足许多。 二人从桌布底下钻出来，湛林掏出自己的卡给一旁还蹲着的服务生，出于职业素养，服务生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来刷了。 而门口站着的沈鹿鸣显然迫不及待，仿佛给他一把武器就可以立马去打丧尸。 湛林刚把卡放回兜里，手就被沈鹿鸣牵住了，拉着他就冲进安全通道里。 应急灯微弱的亮光，空荡荡的白墙水泥地，急促的脚步声，手心里的温度，这一切都让人心跳加快。 看着眼前沈鹿鸣的侧脸，湛林耳边唿唿生风，好像很不真切，可却又那么真切，他提快了了速度，和沈鹿鸣比肩。 而沈鹿鸣也感受到自己和湛林的手逐渐变成十指相扣，他俩也不知道下到了几楼，两个人的唿吸都变得剧烈，变成了湛林在拉着沈鹿鸣跑。 沈鹿鸣可能是一开始太激动了，这会儿反倒有点儿岔气，可他也不愿意停下脚步，而看着在他身前的湛林，牵着他的手的湛林。 沈鹿鸣从来没有感觉到他俩靠得像现在这么近过，好像湛林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他也不再是那个当牛做马的社畜。 就像……那个什么一样。 或许可以叫爱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耳边的嘈杂声逐渐多了起来，眼前也出现一片亮光，两个人从酒店正门跑了出来。 街上一眼望过去人很多，却很暗，只有路灯还亮着，他俩站在树下勉强喘了喘气，湛林毫不客气地吻上了沈鹿鸣的唇。 一片一片雪花飘下来，在他们的脸上融化，眼前昏沉的天空，仿佛也点亮了爱意。 是爱，湛林把心中唿之欲出的爱吻在了沈鹿鸣的唇边，他之前的所有疑惑犹豫全都不作数了。 是爱，湛林想和沈鹿鸣谈恋爱。 「沈鹿鸣，我……」湛林松开沈鹿鸣的唇，双手紧紧抓着沈鹿鸣的肩膀，差一点儿就要说出口。 江沉的药却让他在这个时候清醒。 「你现在不能谈恋爱。」江沉的声音响起来。 「我不是要跟你谈恋爱。」沈鹿鸣的声音响起来。 「湛林停下，我让你停下！」耳边都是沈鹿鸣的尖叫声。 湛林的眼眶难以控制地红了，他忘了，他还是个病人呢。 「怎么了？」沈鹿鸣眨了眨眼。 「交通一时半会儿恢復不了，我们今晚去江边那个平层住吧，很近的，走过去估计半小时左右。」湛林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好，下雪了诶，我们可以在雪地里走很久。」沈鹿鸣兴奋劲儿还没过，一下就蹦到了湛林前面，伸手接了几片雪花。 沈鹿鸣想起来楼道里自己幼稚的想法没忍住笑了笑，湛林是需要他，怎么会是喜欢他，但沈鹿鸣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他和湛林或许没什么可能，但这不妨碍湛林是他在那个楼道里的限定爱人。 第70页 真浪漫。 一辈子浪漫这么一次就够了。 「沈鹿鸣，」湛林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鹿鸣回头，笑了出来。 深夜湛林起身去阳台抽了根烟，雪还在下着，估计一晚上都停不了了，融进江面里，完成不断坠落的使命。 「我会好的，你等等我。」湛掐了烟，眼神望着卧室的方向。 -------------------- 第54章 ================ 一月的风简直像是不要命一样，巴不得所有人都被冻死，但街上还是张灯结彩的，是在为了迎接新年做准备。 那天夜里，湛林枕边的手机突然震起来，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秦二？ 湛林看了眼手錶，凌晨两点四十二，这么晚了，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一旁的沈鹿鸣翻了翻身，他一向觉浅，似乎快要被吵醒，湛林赶紧拿着手机去了客厅。 「餵。」湛林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哥，这么晚了我只能想到你了，」秦二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我找不到醒哥电话了，微信他也不接……你能帮我跟醒哥说一声，让他来我这儿一趟。」 「你出什么事了？」湛林皱眉，大半夜找江醒无非是一个理由，但是秦二下手虽然狠，可他向来不是没轻没重闹到进医院的人啊。 而且柳深明……真不是夸张，就秦二那样的他真能打死十个，怎么可能…… 肯定是秦二不知道从哪里带回去的人。 「……别问了，你让醒哥快点儿过来。」秦二的语气有些心虚，湛林也没再多问，「好，我马上也过去。」 「哎，大晚上的你就别过来了吧。」秦二连忙说。 「我不去，你醒哥得跟你动手。」湛林边说边穿衣服。 「那倒……不一定。」秦二嘆了口气。 湛林过去的距离和江醒差不多，两人刚好停完车在楼下碰到。 「妈的这个小崽子！一天到晚净胡闹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我今天非得收拾他！」江醒边等电梯嘴里边骂，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头髮都没来得及梳，顶着一脑袋起床气就出门了。 「要是没我哥劝我，我根本就不可能来管他这破事儿！哎我就不明白了大晚上的不能老实睡觉吗？！」看着电梯一点点升高，江醒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湛林：「……」 到了秦二家门口，湛林输了密码开门，一进门没看到人，江醒大喊：「程遇！给我滚出来！」 「我在这。」卧室里传来秦二的声音。 「等我请你呢！」江醒撸起袖子就往卧室里走，刚推开门眼前的一幕，真可以说是太精彩了。 门口是摔碎的玻璃杯，地板上酒渍还没干，秦二正靠床坐在地上，脸上青了一块，嘴角还残留着血。 看见他们进来，秦二开口似乎要说话，却只嘆了口气。 「噗嗤——」江醒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是真没想到秦二有一天还能搞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笑。 秦二：「……」 「醒哥，我真的是疼得动不了了才给你打的电话，你能憋会儿吗。」秦二抬起右手扶了扶额。 「不好意思，那什么，」江醒努力憋住笑，「湛林你先客厅里坐坐吧，我那个……给他看看。」 「哦，行。」湛林转转手上的戒指，转过身的那一刻也不禁勾起了唇角，他也是第一次见秦二这个样子。 单方面挨揍，还被揍的这么惨。 那应该是柳深明了。 没一会儿，江醒从里面出来，湛林感觉他面部肌肉都要笑僵了。 「他没什么事儿吧，刚刚怎么嚎起来了？」湛林问他。 「没事儿，都皮外伤，就是疼的。」江醒控制不住还想笑。 「太精彩了，真是太精彩了湛林！他秦二世能有今天我真……」江醒说一半又笑得说不下去。 「你别说那位下手真是挺狠的啊！他身上那伤，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真是雨露均沾！那青紫碰一下疼得呲牙咧嘴的，背上那印子整整齐齐的，好看得我都想带他去fair巡演一圈！」 「而且他右脚脚腕脱臼了，你说他俩玩的什么能把脚腕玩脱臼！哈哈哈哈哈我真是没见过……」江醒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就是他左手小拇指感觉是轻微骨裂，等会儿我带他去医院拍个片。」 「那还等什么，他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一起下楼吧。」湛林说着站起来。 「他说想跟你单独聊聊再走。」江醒示意湛林进去。 「我俩有什么聊的，路上说一样。」湛林不太明白。 「别啊，就当进去参观参观！真的你一定要参观一下！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哈哈哈哈哈！」江醒说着又笑起来，「待会儿你把他带下去，我在车里等他，我得先下去消化一下。」 「行吧。」湛林拍了拍江醒肩膀，转身走进秦二房间。 「怎么，真让我进来参观参观？」湛林带上门，看着秦二正靠在枕头上，脸色非常不好看，额角还冒着几滴汗，看来是真疼。 秦二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怎么惹人家了，给你打成这样？」湛林坐在床边，心里猜是秦二又没管住他那张嘴，「又说什么了，你就不能把嘴闭上吗？」 第71页 秦二没吭声，还是嘆气。 「怎么了？」湛林看着他。 「我今天，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说了很过分的话。」秦二声音很小，「都是我自找的。」 「我……」秦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让我别跟他玩那一套，别跟他玩精神控制……」秦二咬了咬牙，喉咙好像是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湛林默默把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捏了捏。 「你知道他今天看我眼神里那种可怜、臣服、依赖……」秦二为了控制情绪狠狠皱了皱眉，「已经很多次了，我不想看见他……那样，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卑微……」 「我后悔了，我不想跟他玩了。」秦二慢慢闭上眼睛，内心似乎在挣扎什么。 「还有机会。」湛林轻轻拍拍他，「有的时候把话说清楚，就还有机会。」 「怎么会，」秦二苦涩地笑了笑，「他要是真知道我……那就不是打我这么简单了，可能都得把我埋了。」 「江医生说，恋人之间应该坦诚。」湛林说。 「我们又不是恋人。」秦二摇了摇头。 「那也需要坦诚。」湛林说完站起来，「穿衣服，先去医院。」 「嗯。」秦二点点头，从床上下来，抬手抹了抹眼睛。 「刚刚那句话醒哥说的？」 「江沉。」 「我就说嘛！」 -------------------- 第55章 ================ 沈鹿鸣的心情算不上太好，眼看着明天就到周五了，年前碰了个特别难缠的客户，稿子改了得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遍，遍遍不满意，但这位客户来头不小，沈鹿鸣只能小心伺候着。 说着客户那边电话又打过来了。 「喂，沈经理啊，你们修改好的稿子什么时候能拿出来啊，我好派人去你们公司，见面谈谈。」 「王总，我们最迟周一下午就可以，我相信这次贵公司会满意的。」沈鹿鸣努力挤出了点笑。 「周一下午啊，我下午有个高尔夫局啊，可能到不了啊。」 「那周一早上也可以，您看十点怎么样？」 「周一啊，啧，晚了点吧。」电话那头明显不满这个时间。 沈鹿鸣吸了口气，「明天王总，明天下午四点，欢迎贵公司的人过来。」 「好好好，我明天派人过去，辛苦。」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鹿鸣骂了一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懒得过来，接着深深嘆了口气，确实，周五一过，双方的耐心肯定都没了。 果然上午赵总就把他叫去了办公室。 「小沈啊，你明白这个客户对公司有多重要，我希望你这周一定给我把他拿下来。」 「好的赵总，我尽量。」沈鹿鸣嘆了口气。 赵总把桌子上的咖啡往他那边推了推。 「小沈，这段时间确实是辛苦你了，我一直很相信你的工作能力，即使跟盛江那边有关系，在工作方面你也是尽职尽责的，对吧？」赵总的语气充满试探，沈鹿鸣一下就清醒过来了。 「所以你是没有想要去盛江的想法的吧，我知道你一毕业就过来了，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的。」赵总笑了几声，搅了搅咖啡。 沈鹿鸣感觉窗户外的冷风直接吹进了他脑袋里。 我为了这个项目熬夜加班，您在这儿试探我跳不跳槽呢。 「赵总，我真的没想去盛江，」沈鹿鸣深深吸了口气，「没达到客户的要求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我们整个部门都加了很久的班了，肯定会尽全力拿下这个客户的。」 「我就是问问，你别多心，」赵总解释，她倒不藏着掖着。 「毕竟马上就到新季度，公司各方面都会有调整，我总是要问问你的。好了，你忙去吧。」 「我明白赵总，那我先去工作了。」沈鹿鸣站起来，走了出去。 明白个锤子。 调整？难道想把他裁了不成？ 而且他跟盛江有什么关系？！ 沈鹿鸣伸手扶了一下旁边的玻璃，喘气都变得艰难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像是要被人捏碎。 算了，他和盛江，在公司早就传遍了吧。 他当这个经理，要说里面没有湛林的事，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工作能力强的人多了，没这种机会的人也多了，往往有十分的人，能活出两三分都实属不易了。 可现在湛林和他还算是有点儿关系，那以后要是彻底没关系了呢。 ［那就没人再会正眼瞧你了］ 沈鹿鸣已经懒得反驳了，拖着自己走到办公区。 「开会。」他说。 一直讨论到下午，晚上走之前好不容易把设计图的初稿定下来，明天跟客户约的是下午四点，早上再把细节弄一下就行。 「陈姐，辛苦你晚上把介绍再重写一遍，明天你跟我去。好了各位下班吧，辛苦。」沈鹿鸣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身心俱疲。 沈鹿鸣出了公司，远远看了眼地铁口，毅然决然地拦了辆车。 如果明天那破客户还让他改，他立马就辞职。 这班儿谁爱上谁上吧。 坐在车上他还是忍不住打哈欠，他靠在车窗上，揉了揉带着表的手腕。 到时候就让湛林包养我，都传成这样了，变成现实未尝不可。 第72页 这个想法持续了几秒就被腰斩了，毕竟他也就是想想而已，过过瘾。 回了家湛林已经坐在饭桌前了，桌子上不知道又是哪家摆盘精緻的私房菜，沈鹿鸣扯开了领带，扔在沙发上。 「怎么了？」湛林感觉到沈鹿鸣的情绪不对。 「如果世界上没有甲方，我起码能活到六十。」沈鹿鸣靠在湛林对面的椅子背上，就快要跟椅子融为一体。 「感觉你都忙了十几天了，你的客户是谁，我认识吗？」湛林看着沈鹿鸣眼下的乌青，忍不住心疼。 「他还配不上让您知道，」沈鹿鸣冷笑一声。 「没事儿，过了明天我又是一条好汉。」沈鹿鸣坐起来，拿筷子的手都有点儿抖。 湛林拿公筷往他碗里夹了一个虾球。 「我们今天晚上能做吗，我真的快累死了。」沈鹿鸣歪头看着湛林。 「你精神不太好。」湛林说。 「哎呀我没事儿，再不做我就挺不到明天了。」沈鹿鸣简直要哀嚎。 「只能做一次。」湛林没坚持，他觉得现在他能把握好度了。 「行行行，那吃完饭我去洗澡。」沈鹿鸣说着，把虾球在嘴里咬爆。 在浴室里，沈鹿鸣里里外外清洗干净，但没好好做事前。说实话，他精力体力都不算多了，但他今晚极其需要—— 疼痛，他需要疼痛来清醒一下。 尽管异物感让他很不舒服。 但他真的非常需要清醒。 而且明天和客户的最后一次沟通非常重要，他需要，让报应来的早一点。 不管是谁罚的，只要他受到伤害就都算罚过了。 ［挺识时务。］ ［我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所以还不如是我。］ ［我今天不满意，你明天就别想好过。］ 「行行行，会做到让你满意的。」沈鹿鸣想起湛林的尺寸，这种没做什么事前的情况下，可能一下就会把自己弄哭。 ［记得哭好看点。］ 「谢谢，滚。」沈鹿鸣拿毛巾把自己擦干，穿上睡衣走了出去。 -------------------- 第56章 ================ 见沈鹿鸣进来，湛林就合了电脑放在床头。 「你有工作？」沈鹿鸣跳上床，头在枕头上蹭了蹭。 「回个邮件，没事。」湛林过来轻轻吻上沈鹿鸣的眉骨，沈鹿鸣抬手就搂住了湛林的脖子。 仿佛空气也在慢慢升温。 很好，很好，再忍一下。 感受到沈鹿鸣的不适，湛林轻轻开口「你不舒服？」 沈鹿鸣没吭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再也忍不住。 湛林的动作放缓了些，可撕裂的感觉还是一点一点折磨着沈鹿鸣，他耳边逐渐出现轰鸣声，疼得他唿吸不过来，抬手便把手腕磕在了床头柜上。 湛林送的百达翡丽他肯定是没戴，手腕上还是那块有些掉漆的旧錶，这么一磕，不知道是哪个零件松了，錶带脱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而沈鹿鸣还沉浸在疼痛中，丝毫没注意湛林已经停了下来。 卧室里是暖黄色的灯，不算多明亮，但也足够清晰。 能清晰地看见沈鹿鸣手腕上一道一道的伤疤。 有些发暗，有些发白，有些地方向外凸起，有些地方向里凹去，有的已经变淡，有的才刚结了痂……新疤旧疤摞在一起，在沈鹿鸣原本白净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它们之前都好好的隐藏在錶带下面。 「怎么了？」沈鹿鸣好不容易喘过来口气，见湛林没了动作，他调整了一下唿吸，坐了起来。 「你手腕上……怎么弄的？」湛林皱着眉，这伤明显看上去不是别人伤的。 「啊，」沈鹿鸣才感觉到手錶不见了，他晃了晃手腕，嘆了口气。 太投入了，这种伤……应该没办法编了吧。 「没事儿，」沈鹿鸣习惯性地说了一句，「我高中的时候，抑郁症。」他轻描淡写地想带过。 「可你手腕上还有没完全掉完的血痂。」湛林看着沈鹿鸣。 「啊，」沈鹿鸣又嘆了口气，「最近压力大，我缓解一下。」 「你抑郁症……一直没好吗？」湛林听见他这话问，有哪个正常人会靠自残缓解压力。 「不知道，好了吧。」沈鹿鸣不想再继续下去，主动凑上了吻湛林。 可却被湛林躲开了。 「你是一直没看医生吗？」湛林很认真，他在江沉那里的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江沉的抑郁症患者。 「看了，我大学那会儿看过。」沈鹿鸣靠回去耐心解释，湛林看见了，多问几句也是正常的。 「然后呢？」湛林问。 「然后就没了啊。」沈鹿鸣回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不继续看医生？」湛林又皱起眉。 「少爷，」沈鹿鸣低头笑了。 「我那时候就是个穷学生，把生活费都买了药，那我还要不要生活了。」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可陈述的确实是事实。 「那你爸妈……」湛林说到一半，想起来沈鹿鸣的父母已经离了婚，可离了婚也会管孩子的吧。 「他们不知道，也不会想知道我的事。」沈鹿鸣眸色暗下去，语气淡淡的。 「是因为……校园欺凌还是……」湛林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第73页 「不知道，都有吧，也可能是别的。」沈鹿鸣有些烦躁，拉起来被子。 「能跟我说说吗？」湛林的语气很诚恳。 「没什么可说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沈鹿鸣把头偏过去。 「继续吗？」他真的不想跟湛林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想听一听。」湛林坚持。 可他的话却惹火了沈鹿鸣。 「你现在非要跟我说这个？」沈鹿鸣提高了声音，莫名的烦躁。 可能是因为湛林揭开了他长期以来完美的伪装，让他毫无遮挡的、血淋淋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再问你一遍，继续吗？」沈鹿鸣已经失去了耐心。 「可是你生病了。」湛林看着他说，这句话像是攥住了沈鹿鸣的心脏使劲儿扯了扯。 对啊，他生病了，已经很久没人知道他生病了…… 「哪有怎么样呢，你怕传染吗？」沈鹿鸣嘴硬，实际上心跳已经突破了正常标准。 「江沉说，抑郁症很痛苦，你，会难受吗？」湛林是真的很担心他。 抑郁症很恐怖的，妈妈那时候每天都很难过，身上有和沈鹿鸣一样的伤疤，湛林竭力控制着自己不继续想。 「关你什么事，湛林，你问这些究竟想干什么？」沈鹿鸣的眼眶已经红起来，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湛林的真诚，会让他抱有毫无意义的幻想。 「我……很担心。」湛林说，语气很坚定。 「担心什么？担心我什么时候自杀吗？湛林，你不会以为跟我睡了大半年，就能了解我了吧。」沈鹿鸣站起来穿上浴袍，把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腕藏在了衣袖下面。 「了解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湛林，你付得起吗？」沈鹿鸣说得很慢，语气里不经意带着嘲笑。 没有人愿意付这个代价的，他再没有那么清楚了。 「我可以试试。」湛林说。 「湛林！」沈鹿鸣恼羞成怒，眼尾染上深深的红色。 「很多人都知道我什么样，他们就站在那看着我，看着我一天天腐烂下去，看着我死在他们面前，」沈鹿鸣的胳膊上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是他犯病的预兆。 「你，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吗？」沈鹿鸣咬牙，语气愈发狠厉，可眼泪已经不知道在他眼眶里转了几个圈了，他不等湛林回答，又继续接着说。 「再说我们什么关系啊，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湛林张了张口，没说出来话。 确实，他好像是没资格管沈鹿鸣。 「要么做，要么滚。」沈鹿鸣看着湛林，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犯病了，也算是正常，可再说下去只能是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见湛林没有动作，沈鹿鸣深深吸了口气。 「滚，」沈鹿鸣说。 「现在，滚出去。」 湛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沈鹿鸣已经先一步拉开了门，手控制不住在抖。 「出去。」他说。 湛林低头，穿上鞋出去了，沈鹿鸣锁上了门，房间一下就变得空空荡荡。 -------------------- 第57章 ================ 沈鹿鸣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好疼，全身的肌肉都疼起来，像是想要了他的命，为什么会这么疼。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那扇紧闭着的门上，视线模煳不清。 ［别看了，湛林已经走了。］ ［你自找的。］ 沈鹿鸣抹了抹眼睛，眼泪仿佛已经轻车熟路，在他脸上划出温热的弧线。 没有人会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对吗，沈鹿鸣唿吸紊乱，双手死死捏着床单。 ［那是当然了。］ 沈鹿鸣脑袋发晕，眼睛已经疼得睁不开了，本来这几天就没有休息好，再闹这一通，他已经体力不支了。 我算是受到惩罚了吗，虽然身体上还是一阵一阵的传来痛感，但沈鹿鸣已经没力气管了。 ［还不够。］ 好，沈鹿鸣坐在床上，眼神透过床头柜的抽屉，看见了那把漂亮锋利的匕首。 床头柜上多了几张被血浸红的纸。 要是还不够，明天再说吧，要不然你就直接杀了我，沈鹿鸣倒在床上，勉强压了灯，定了闹钟。 ［好了，睡吧，你太累了。］ ［我会陪你的。］ 先逃避一下吧，明天再说。 沈鹿鸣睡着了。 半夜，不知道几点，窗帘后面一丝亮光都没有，沈鹿鸣醒了过来，但意识算不上清醒。 屋子里熟悉的漆黑让沈鹿鸣不由把被子裹得紧了紧，可身体微微一动，痛感就再一次流遍全身，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沈鹿鸣轻轻喘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可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他的嘴唇忍不住轻轻抖了抖。 「湛林……」沈鹿鸣小声呓语。 他后悔了，不该沖湛林发脾气的。 他不想湛林离开。 怎么偏偏又是在他面前犯病。 「我好疼啊……」沈鹿鸣把头缩在被子里，哽咽声也被他压在枕头下面。 他说的今年一起过年，难道也要失约了吗。 好像有了湛林以后，他才能记住春夏的样子，可是一年不只有春夏啊，还有秋冬。 沈鹿鸣闭上眼，睫毛上带着晶莹。 第二天手机在枕头旁嗡嗡直响，沈鹿鸣勐地惊醒过来，花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五的早上，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所幸他把闹钟时间订早了些，今早公司事情还多呢。 第74页 沈鹿鸣找到拖鞋跳下床，一眼瞥见床头柜上已经变成暗红色的纸，手里正在系扣子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一道道刚结了痂的伤口，血迹斑斑的。 沈鹿鸣嘆了口气，低头又看见断了錶带掉在地上的手錶，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已经錶盘已经不走了的表戴在手腕上，扣上的瞬间有点儿疼。 他把那几张纸攥成一团塞进兜里，把匕首放回原处。 好了，都处理好了，还有什么。 还有湛林。 沈鹿鸣看见自己锁上的那扇门，迟迟没有走过去。 这个点儿湛林应该还在睡觉，要不然就是……已经走了。 应该已经走了吧。 走去哪了？公司，别墅，还是他的平层？ 沈鹿鸣想到这不由握紧了手，肌肉紧绷。 没事儿没事的，放松，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等今天谈完合同，就去哄他几句，做上几次，就好了。 别担心。 湛林精神还不算太稳定，他会需要你的沈鹿鸣。 别担心。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从此断了，那你不过是回到了你原本的生活而已，别担心，别害怕。 沈鹿鸣调整了一下唿吸，习惯性的看了眼手錶，忘记了这块表已经坏了。 他轻轻拉开了门—— 一个习惯了事事先考虑最坏结果的人，已经默认了这种结果的出现，对于突然发生的反转，往往不知道怎样去面对。 比如这个时候的沈鹿鸣，看见了坐在他房门前地上的湛林。 湛林就靠在旁边的墙上，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随意横在地上，胳膊搭在膝盖上，眼睛微微闭着，这姿势也算不上舒服，可他却像是睡着了。 那一瞬间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沈鹿鸣就站在门前，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时间停滞了一样。 湛林，湛林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吗…… 他为什么没走呢？ 湛林似乎是被门的响动声吵醒，他睁开眼抬头，正好有一束晨光映在他脸上。 「你醒了，」湛林站起来，沈鹿鸣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看见湛林，沈鹿鸣竟不知一时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十分错愕。 「你一直……坐在这里？」沈鹿鸣开口，声音隐约有些哽住。 「担心你。」湛林说话时微微皱了皱眉，丝毫不掩饰他眸中的担忧。 「湛林……」沈鹿鸣不禁开口，眼眶湿热，心脏一瞬间仿佛停摆，情不自禁将所有的底牌亮了出来。 阳台的窗户没关，风吹了进来，纱帘轻轻飘动。 他好像等到那个人了。 「救救我……救救我可以吗……」沈鹿鸣眼泪夺眶而出，他跪在了湛林面前，双手攥着湛林的衣角。 「救救我……求求你……」沈鹿鸣的精神高度紧绷，他不敢不死死拽住他脱离深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这样慌乱的沈鹿鸣，湛林慢慢蹲下来，把他轻轻抱进怀里。 「好，不怕。」他说。 沈鹿鸣掩饰多年的情感像雪崩一般，他把湛林的衣角攥得发湿，不愿松手。 冷风悄悄从他们身旁经过，变得这般温柔，没有带走湛林胸口的一分温度。 「今天要上班的……」沈鹿鸣从湛林身上起来，脸上还透着委屈，他好像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 「今天不去了，我给你请假。」湛林抬手，擦掉沈鹿鸣脸上的泪痕。 「不行……我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沈鹿鸣从地上站起来，理智并不给他多少发泄的时间。 「那我开车送你，就停在之前的路口。」湛林也站起来，看了眼时间，倒不算晚。 沈鹿鸣揉揉眼睛，也顾不上别的了，跑到洗手间用凉水消肿。 湛林看着他，心口不觉有点儿发痛。 心疼。 他还只是一只小鹿呢。 -------------------- 第58章 ================ 湛林把车停在路口，他伸手去解沈鹿鸣的安全带。 「湛林，」沈鹿鸣没下车，垂着眼，没什么语气，「你会走吗？」 「不会，」湛林拉起他的手捏了捏，「晚上我来接你，还在这里。」 比起空话，实际的许诺更让人安心。 「好。」沈鹿鸣拉开车门，下了车， 公司的环境倒是能让他迅速投入到工作里，今天也是真的忙，沈鹿鸣中午饭都没吃两口，准备了很多材料，就等着下午四点和客户见面了。 湛林今天没去公司，去了江沉那里。 「你今天怎么来了，是哪不舒服？」江沉看见湛林还挺惊讶， 「你让我多了解沈鹿鸣，」湛林越想越不对，「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什么了？」 「哦？沈鹿鸣怎么了？」江沉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湛林。 湛林没有继续往下说。 「好了，」江沉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见的病人多了，你也知道我很敏感，沈鹿鸣的一些行为在我看来确实有点不对，但也不排除他是被你那次吓到了才会这样的，让你关心了解他没有其他意思。」 「真的？」湛林问他。 「当然是真的。」江沉点头。 那次见了沈鹿鸣，江沉确实感觉不太对。 第75页 「沈鹿鸣怎么了？」江沉继续问。 「他……」湛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没徵求沈鹿鸣的意见是不是…… 「快说啊，你又什么都不懂，再把他耽误了。」江沉站起来，走到湛林身边。 「专业的事要让专业的人去做。」 「他说，他有抑郁症。」湛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他确实没办法帮到沈鹿鸣。 「他手腕上有很多伤疤，像是拿刀划的。」 「你知道，我母亲自杀前，身上也有很多这样的伤口，我很担心他。」昨天整整一夜，湛林都守在沈鹿鸣的门前不敢动。 「没事的，放松湛林，」江沉当然知道，「带鹿鸣过来好吗，他会没事的。」 「决定权在他，不管他是不是选择治疗，我都会尊重他。」湛林说。 「肯定会尊重他自己的意愿的，放松湛林。」江沉把手放在了湛林肩上，「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去我休息室躺会儿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江沉看出来湛林非常紧张，他肌肉都是僵硬的。 湛林的母亲确实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 湛林现在一定非常……害怕。 晚上快六点，客户终于在合同上签了字，还是在第一稿的基础上提了些要求，沈鹿鸣的脸都快笑僵了才把这瘟神送走，剩下他们部门又简单开了个会，七点左右散的，沈鹿鸣远远就看见了湛林的车。 他还在，真好。 沈鹿鸣拉开车门，坐上去对着自己的手呵气，「今天好冷，我想吃小馄饨。」沈鹿鸣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等会儿路过去买。」湛林说。 回到家，沈鹿鸣打开刚刚买的小混沌，里面放着致死量的香菜，水汽在盖子上凝成水珠。沈鹿鸣坐下就开始吃，他倒也没有那么饿，就是在湛林面前……不知道做什么。 有点儿别扭。 湛林煎好牛排过来，沈鹿鸣已经把小馄饨吃完了，他擦了嘴就要站起来，湛林却先开了口，「我们谈谈，好吗？」 谈谈，时间好像倒流了一样，沈鹿鸣一瞬间恍惚，但他又立刻回过神来。 「如果是因为今天早上，我……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儿大，你其实不用管……」沈鹿鸣还是习惯上逃避这件事。 「我今天去找江沉了，」湛林走过去牵住了沈鹿鸣的手，「他明天一直闲着，我们挑一个合适的时间过去，好不好？」 「呃……」沈鹿鸣看着湛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去找江沉了，他居然真的去找江沉了，他居然真的……想着我…… 沈鹿鸣心里又惊又喜，好像有了湛林在，这件事就能很快地被解决。 这件事可以……被解决吗？ 「明天……太仓促了吧，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沈鹿鸣心底还是害怕的。 「没关系，我们就去看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湛林拉起沈鹿鸣的手亲了亲，「不怕。」 沈鹿鸣真的不敢相信湛林的话，以至于被他牵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是有人要救他了吗。 好像是的。 原来那个人真的会来啊。 第二天他们来到疗养院，江沉还是坐在之前的办公室里，看见他们进来才放下了手里的书。 「又见面了鹿鸣。」江沉笑着推了推眼镜。 「江医生。」沈鹿鸣有些不好意思，一下从监护人过渡到病人，看见江沉还是有点儿尴尬。 「随便坐，那个湛林，小醒今天在，你和他去做一下检查。」江沉对着湛林说。 湛林没动，看样子是有点儿不放心。 「哎呀快走快走，我又不会欺负他。」江沉简直哭笑不得，手动把人轰走，沈鹿鸣耳尖有点儿红，他朝湛林使了使眼色。 「以前真没看出来湛林是这样的。」江沉关了门，没坐回他的椅子上，而是坐到了沈鹿鸣旁边，这个距离不近不远，反而让人舒适。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高兴的？」江沉轻声问。 「……很早了吧，从我小学就开始了。」沈鹿鸣说，「那时候我爸妈还没离婚……」 沈鹿鸣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父母离婚双方都不想要他、校园欺凌还被老师猥亵、高考失利也没敢復读、求职艰难还被上司刁难、一个人租房子吃泡面、犯病时那难以忍受的疼痛、失眠头晕辗转在一个个黑夜里…… 说起来倒是……还挺多的，就这么说了一下午，真的就像朋友聊天一样，天都已经黑透了，江沉尽量保持平静，可眉头还是不自觉地皱起来。 沈鹿鸣过得……真的很辛苦。 「上帝总把我的门关上，我告诉自己，他是虚掩着的，却一直不敢推开，等我真正有勇气去推了，才发现，啊，原来落了锁。」沈鹿鸣说完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 -------------------- 第59章 ================ 「而且……有个声音一直在干涉我的生活，我真的能听见江医生。」沈鹿鸣解释了一句。 江沉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幻听，他示意沈鹿鸣继续。 「他就是……一直缠着我，我做一些事的时候，必须要得到惩罚，他才会满意，他在……控制我。」沈鹿鸣眼神不断闪躲，唿吸也乱了不少，「他总是……干扰我，他控制我……」 江沉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沈鹿鸣第一次见江沉的时候就幻想自己能成为江沉的病人，所以他迫不及待向他袒露一切。 第76页 沈鹿鸣真的非常渴望被救。 「你们平常会对话吗？」江沉开口。 「会。」沈鹿鸣点点头。 「他会……用什么手段来惩罚你？」江沉问。 「……自残，或者自虐，不吃饭之类的。」沈鹿鸣声音很小，「江医生，我精神上是不是……」 「那他的声音你听着像你曾经见过的人吗？」江沉没有丝毫怀疑沈鹿鸣的话，他见过类似病例的，他明白沈鹿鸣有……多么痛苦。 「像……」沈鹿鸣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像是一种扭曲了的、我自己的声音。」 窗外雾蒙蒙的，天空阴沉着，办公室里很暗，仿佛不会有光进来。 江沉的心提了起来，但他没有表露出来，「我电脑里有几套题你先做一下，等会儿我们再去做个检查。」 「好。」沈鹿鸣嘴上答应着，可他的腿像是僵了一样，一点儿力气也用不上。 「别担心，我保证，你会没事的。」江沉站起来，把沈鹿鸣拉着站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别怕，沈鹿鸣别怕，沈鹿鸣在心里说，坐在了江沉的电脑前。 检查结果出来了之后，江沉把沈鹿鸣的检查结果仔细放在抽屉里，又把湛林叫了过来。 「鹿鸣年前还忙吗？」江沉问。 「不忙。」沈鹿鸣想了想，那个方案已经签了，年前的事儿应该就不算多了。 「等会儿走的时候去拿一下药，你需要药物和疏导结合。」江沉嘱咐他。 「江医生，那个药的话，不会影响我工作吧？」沈鹿鸣咬了咬嘴唇，就像当年一样，他需要进行必要的取捨。 「沈经理生病都不会影响工作，治疗怎么会呢。」江沉笑了笑，「我相信你。」 「那前期治疗还需要你配合一下，周内你下了班过来可以吗，湛林，你负责接送鹿鸣。」江沉说。 沈鹿鸣正想说他自己可以过来，湛林先答应下来，「好。」他说。 「我这里还有点儿事，就不送你们了，小醒在门口，让他送送你们吧。」江沉扶了扶眼镜，脸上的笑容略显疲惫。 「谢谢江医生，那我们先走了。」沈鹿鸣站起来礼貌地说，湛林沖江沉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揽上沈鹿鸣的肩离开。 几分钟后，江醒敲了敲江沉办公室的门。 「人送走了？」江沉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走了，哎哥你知道湛林一下午和我坐在那儿心神不宁的，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江醒随意坐在沙发上，想起来湛林不禁笑了几声。 「那个……他的病严重吗？」江醒问了一句。 「小孩儿少管。」提起沈鹿鸣，江沉不禁揉了揉眉心，检查结果是重度抑郁、重度焦虑，他能活到今天，真挺不容易的。 「我和湛林一样大好嘛哥！」江醒不满地嘟囔了几句，「那他俩在一起，真没问题吗？」 江沉笑了一声，没接话，他俩要是真有一个人正常，反而…… 回了家，湛林先去浴室洗澡，沈鹿鸣坐在沙发上盯着他放在玄关的包，里面的诊断证明像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让他反而不知所措。 怎么向湛林开口呢？ 沈鹿鸣的手放在了手錶腕带上，用力按了按。 湛林从浴室出来，头髮还潮潮的，他坐在了沈鹿鸣旁边，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气。 「湛林，那个费用……」沈鹿鸣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他其实很不想和湛林讨论一切关于他的病的事，但肯定不能让湛林帮自己付这个费用，况且逃避根本一点儿用也没有。 「你不用管这个，」湛林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你会好起来的。」 「湛林，」沈鹿鸣抽回手，「可是你都不知道，我生了什么病，对吧？」 湛林看着他，眼里的光微微闪了闪。 「我的病……」沈鹿鸣的声音开始颤抖，他还是做不到坦然面对这件事情，这让他想起来当初湛林告诉他他的病时应该花了很大的勇气。 「湛林，」沈鹿鸣又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敏感多疑，脾气暴性格不好，每天都很消极，被折磨的快死了，已经碎掉了，你要从垃圾堆里面把找出来，一片一片拼好，最后可能根本拼不全，或者拼好了也不是你想要的，你……准备好了吗？」 沈鹿鸣问出最后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迫切希望湛林回答他，可却又不想听到湛林的回答，他很没有底气。 「准备好了。」湛林几乎没有犹豫，答案脱口而出。 沈鹿鸣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不敢相信湛林的话。 湛林是说着玩儿的吧，对，他是说着玩儿的。 「鹿鸣，」湛林很轻很轻地把沈鹿鸣抱到怀里，在他耳边说，「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沈鹿鸣的下巴垫在湛林肩膀上，睫毛微颤，眼尾泛起红，他本来不想哭的。 「等我们好了，就在一起，好不好？」湛林说。 「湛林。」沈鹿鸣的眼泪一瞬间涌出来，划过脸颊，消失在湛林的浴袍上， 「湛林。」他又叫了一声。 「我在。」湛林说。 「湛林。」沈鹿鸣哭腔很重，湛林吻在他的颈侧，一点一点侵入他的心脏。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沈鹿鸣闷声说，他用力地揽住湛林的脖子，两个人肆意地吻起来。 第77页 他再也不用担心熬不过冬天，再也不用无比眷恋夏天，因为他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 第60章 ================ 卧室整个暗着，连月光也被窗帘遮住了，客厅的灯没关，从门缝里透进来光。 秦二可以清楚地看见柳深明在门口的影子，显然门外的人为了调整到标准跪姿花了不少力气，木地板都响了几声。 那他膝盖一定会很疼，秦二望着他的影子想，狠狠皱了皱眉头，从床头柜里掏出来从湛林那儿顺的安眠药，仰头吃了两粒。 他倒不是想自杀，就是被失眠折腾得心烦。 秦二倒在床上，用胳膊挡住眼睛，「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就把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喃喃自语。 尽管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告诉他柳深明还在外面跪着，但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果然这时候还是要靠安眠药啊，他想。 他如愿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多，秦二睁开眼睛坐起来，他搓搓手，立刻下了床，转身在自己衣柜里拿了一件t恤，走到门口。 他昨晚说了，今天早上就结束了。 现在他和柳深明只隔着一扇门了，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却犹豫了几秒，才开了门。 柳深明跪在门口，姿势很标准，见他出来，微微抬了抬头，还能看出来脸上干了的泪痕。秦二没有正眼看他，径直走到冰箱边上，往他刚拿的t恤里舀了好几块冰包好，慢慢走到柳深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柳深明没敢再抬头，他知道秦二心情不好，所以柳深明一直低着头，睫毛微微颤抖着。 看着柳深明，秦二嘆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停在离柳深明的脸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看着柳深明主动把脸贴过去蹭了蹭他宽大而骨节分明的手。 这是他们之前常有的互动方式。 秦二蹲下来把柳深明抱了起来，走进卧室。 在秦二怀里，柳深明还在轻轻发抖，他用手捏住了秦二的衣角。秦二把柳深明放在床上，用钥匙打开了他的手铐，看见柳深明被勒得青紫的手腕，秦二从床头柜里拿出药膏，用手抹在柳深明的手腕上。 柳深明看着秦二，眼神湿漉漉的。 涂完药，秦二躺在床上，把柳深明揽进自己怀里，用包着冰块的体恤轻轻贴在柳深明还有些红肿的脸上。 「还疼么？」秦二问了一句，柳深明轻轻摇了摇头。 天已经亮了，窗帘的缝隙处透过光进来，和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看着那束光，秦二突然就不想说接下来的话了。 让这一刻在延续十五秒，十五秒就好，秦二想，他在心里默默数了十五个数。 「扶苏，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与我解除契约关系。」秦二开口，他把目光从那束光上挪开，闭上了眼睛。 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肌肉紧绷了起来。 「您……不需要我了吗？」柳深明的声音有点儿哑，听着让人心疼。 「你讨厌我吗？」秦二睁开眼，突然来了一句，可他没等柳深明回答，再次开口， 「柳总，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秦二换了对柳深明的称唿。 「我在ppt你，word、excel你啊柳深明，」秦二无奈地笑了一声，又小声说，「我在pua你。」 「……什么？」柳深明没反应过来。 「你cpu现在烧了，所以你想不明白，」秦二轻轻把柳深明往自己怀里抱了抱，但没去看他的眼睛，「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仔细想想我们认识以来我对你做的每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明白。」 「我就是一个烂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代价，你应该清楚这点的。」秦二自嘲地说了一句，「现在你需要睡觉了，等你睡醒了再想，好吗？」 「你会走吗？」柳深明不由攥了攥秦二的衣角，即便听见了秦二的话，他潜意识还是在依赖秦二。 「不会，等你睡着了我再走。」秦二说。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柳深明的手心渗出汗，浸湿了秦二的衣服。 「因为……」秦二喉咙突然有些干涩，没再继续往下说，「睡吧。」他吻了吻柳深明的额头，看着柳深明闭上了眼睛。 因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吗，从他秦二嘴里说出来这句话，应该会很可笑。 柳深明跪了一晚上已经疲惫得不行了，很快就睡着了，等他的唿吸声一平稳，秦二就轻轻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他也不知道去哪儿，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能是流浪的那个人。 湛林说得对，他不该玩那一套的，到了最后，他的世界也会支离破碎。 秦二走到湖边，一阵一阵的冷风掠过湖面，往他怀里钻，他低头看了看快要结冰的湖面。 真的很想跳下去。 冬天天黑得早，还没到六点就快要黑透了，秦二几乎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骨缝里都渗着冷气，这才准备往回走。 他不敢回去，换句话说，他不愿意面对那个结果。 可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秦二走着不禁苦笑，周一去了公司又该怎么办，真的到了一年就走吗，从此天涯各一方吗？ 可如果再做一次选择，他还是会告诉柳深明。 第78页 因为柳深明就应该天生高高在上，不沾一点儿灰，不应该对任何人顺从，包括他。 秦二站在门口，把钥匙插进门锁里，轻轻一扭，很明显，房间里没人。 即使已经知道结果，秦二还是没忍住嘆了口气，他关上门，一个人倒在沙发上。 手机里也没有未读消息，柳深明大概，是真的走了。 不然呢，他那么聪明，话都说到这儿了，你还指望他留下来吗。 屋里没开灯，秦二也没力气再动弹，干脆就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秦二被闹钟叫醒，他照例洗漱完换好衣服，可却站在玄关迟迟没有出门。 他不确定柳深明现在还想不想看见他，他去了大概率应该是柳深明一脚把他踹出公司。 还是去吧，至少，可以再见一面。 秦二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去一楼咖啡厅给柳深明买了一杯他常喝的咖啡。站在门前深深吸了口气，秦二抬手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柳深明的声音。 秦二推门进去，他刻意没去看柳深明，只是把咖啡放在桌子上，顺手把旁边的文件整理好。 但他余光看见了柳深明伸手去拿咖啡，秦二才微微松了口气。 可柳深明的手碰了一下就缩回去了，「换一杯冷的。」他似乎电脑上忙着什么，眼睛没离开屏幕，说话也没什么语气。 「天太凉了，冷的会刺激胃。」秦二下意识说，说完了他才意识到不对，抬起头发现柳深明已经看着他了。 秦二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迅速走上前拿起咖啡，「对不起。」他说完低头往外走。 「程遇。」柳深明叫了他的名字，秦二回过头。 「我仔细想过了。」柳深明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秦二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儿好，略显僵硬的腿也只能站在原地。 「我们谈恋爱吧。」柳深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桌子前。 「什么？」秦二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我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手段，现在我爱上你了。」柳深明轻轻抬眼，他清冷的语调仿佛不是在示爱，隐约透着些责怪。 「柳总，你可能不了解……」秦二咬牙想要解释，他只能当做柳深明还没有意识到。 「程遇，我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柳深明的语气不容反驳。 他确实仔细想过，也知道秦二pua他，那段时间他是越来越离不开秦二，总会想起来秦二，可是，那个给他买蛋糕、削苹果，带他去山上看星星，挡在他身前的程遇，怎么就不是真的了呢？ 他柳深明是一个很高傲的人不假，但如果是他自己愿意臣服的话，这两者又有什么冲突的呢。 「你喜欢我吗？」柳深明再次开口。 秦二沉默了几秒才直视柳深明的眼睛，「很喜欢。」他说。 「柳深明，你说的话，不能反悔。」秦二感觉他自己的声音都在抖，「你说，我们谈恋爱，对吗？」 「对。」柳深明答应得轻松，可看见秦二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我……」秦二眼眶瞬间有点儿发红，刚往柳深明那边走了几步，却看见柳深明沖他摆手。 「去给我买咖啡，今天一堆事要做，其他话晚上再说。」柳深明坐回椅子上。 「我……现在就去！」秦二立刻转身往外跑，这一刻他只能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和柳深明那句「我们谈恋爱吧」。 -------------------- 第61章 ================ 二月初，离过年越来越近，沈鹿鸣下了班都会去江沉那里，然后等着湛林把他接回去。 之前沈鹿鸣的幻觉非常严重，除了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别的，或者看见一下什么，但自从用药了之后，他们出现的频率好像是越来越低了，可是药物的副作用也不算小，让他总觉得……不太清醒，脑子里总是不断出现空白，某一刻就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但沈鹿鸣还是打算坚持，他觉得他想像的要坚强一些，或许这只是治好的一个过程而已。 这天已经很晚了，沈鹿鸣刚到车库，就看见湛林靠在车边抽菸，沈鹿鸣朝他跑过去，带着一身冷气扑到湛林怀里。 「mπαμπ?。」沈鹿鸣抬头，狡黠地叫了一句。 「你叫我什么？」湛林有些惊讶。 「mπαμπ?啊！」沈鹿鸣又叫了一声，「你不觉得我很像等着家长来接的小孩儿吗，」他凑到湛林耳边说，「还没有人接过我放学呢。」 湛林喉结动了动，「上车。」他说。 沈鹿鸣笑着进了车后座。 就是可惜了，那可是幻影，沈鹿鸣嘟嘟囔囔了很久这个事儿。 第二天江醒还给湛林发消息。 down：你昨晚怎么凌晨一点多才从车库走？ forest：你很闲吗。 down：怎么，幻影比床宽敞吗？ down：你早说就不让你们走了，随便找个休息室的事儿。 forest：截图发你哥了。 down：湛林我操你大爷！ 而且，很快就要过年了，是沈鹿鸣和湛林约定好的新年。 也就是大年二十九沈鹿鸣又被叫回公司加了半天班，果然过年不过年跟社畜都没有任何联繫。 「要不然我等会儿去接你吧，然后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儿你爱吃的东西。」湛林对他说。 第79页 「不要，」沈鹿鸣匆匆穿鞋，「我想明天再去，明天一大早去。」 「好。」湛林也不问为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虽说已经大年三十了，超市里还是人山人海的，难免有人忘了什么赶着这天来买。沈鹿鸣倒是一点儿也藏不住，刚进超市就用胳膊撞了撞湛林。 「湛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今天来超市吗？」 「为什么？」湛林看着如今连拿推车都要排队的会员制超市，确实不是很能理解。 「因为今天最有氛围。」沈鹿鸣拉出来一个推车，说得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确，今天的超市几乎是人挤人，到处都是春联窗花，广播里还在不断地「恭喜恭喜」，过年的氛围感的确拉满了。 「你以前经常今天来超市吗？」湛林也推了一个购物车，和沈鹿鸣并肩。 「没有，」沈鹿鸣摇头，「我从来没有在三十这天来过超市。」 「为什么，感觉你很喜欢这个时候的超市。」湛林说。 「因为我一直是一个人啊，你没看所有人都是一家子一家子来的嘛。」沈鹿鸣笑着说，「而且我自己用不着买太多东西，不像其他人，就挺……格格不入的，所以我一般都会提前买好，不凑这个热闹。」 在沈鹿鸣这里，过年逛超市仿佛必须是一家人的固定项目、必须要採买大量年货才行，否则就算扫兴，大过年的，他不想扫了别人的兴，也不想扫了自己的兴。 他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敏感又多疑的自己。 「这会儿太挤了，你应该也不喜欢这时候来吧，」沈鹿鸣偏头笑了笑，「没关系，我们下次也可以早点……」 「我喜欢。」湛林说，他是认真的，这样熙熙攘攘的超市他几乎从未见过，几个男人站在酒柜前挑今晚要喝的酒，妈妈带着女儿去买喜欢的零食，偶尔还会有三五个孩子从他腿边跑过，去够冰柜里的酸奶…… 嘈杂，却让他感觉到踏实。 果然沈鹿鸣喜欢的东西都像他一样美好。 「哎我们有买饺子馅吗，过年要吃饺子的。」沈鹿鸣看见前面有卖饺子馅的，特意提醒湛林。 「晚上那家餐厅送过来，有你喜欢的鰲虾鲍鱼，还有东星斑。」湛林说。 「可是过年是要自己包饺子的，我们买一点儿过了零点包吧。」沈鹿鸣拉着湛林往卖饺子馅那边走，可以想起来鰲虾还是咽了咽口水。 「那个……那过几天还能订饺子吗？」 「当然。」湛林被他逗得想笑，拉着沈鹿鸣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那我去买那个猪肉大葱的饺子馅吧，再要一点儿猪肉玉米的，那个很好吃。」沈鹿鸣快走两步过去。 「好。」湛林跟上他。 湛林早就订了餐厅，下午五点开席，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年夜饭。 湛林本来想今天就带沈鹿鸣去假日酒店，可他非要吃了饭就回家看春晚，就把时间推倒了初二再走。 「湛林，你会包饺子吗？」沈鹿鸣在回去的路上问湛林。 「不会。」湛林老实说，「但是我可以学。」 「我也不太会，应该教不了你，就凭感觉吧。」沈鹿鸣笑了，「我之前都是吃速冻的，但是，我一直想边看春晚边包饺子，等倒计时结束就初一了，刚好吃饺子，简直太完美了。」 「好像这些都是我的愿望，你……」沈鹿鸣担心自己会不会忽略了湛林。 「能帮你实现愿望，我很荣幸。」湛林把两个购物袋拎到一只手里，另一只手牵住了沈鹿鸣，丝毫没有掩饰自己。 「都快中午了，我们对联还没贴呢。」沈鹿鸣脸有点儿红，加快了脚步。 最近真是过得太顺了，这让他非常担心后面的报应他能不能承担得起。 算了，管他呢。 回了家，沈鹿鸣把凳子搬出去，非常坚决地接下了贴对联这个任务。 「往上一点儿，再往左一点儿，好了我帮你按着。」湛林给沈鹿鸣撕好胶带，帮他压着对联。 「好了，搞定了。」沈鹿鸣从凳子上跳下来，「你看我的手。」他先给湛林展示了一下被染红的手。 「看看你的。」沈鹿鸣拉过湛林的手，果然指腹也被染红了。 「去洗手吧。」湛林稍微搓了几下手。 「我不洗，这是福气。」沈鹿鸣举着手在屋子里跑了好几圈，临走了才把手洗干净。 -------------------- 小鹿说的是希腊语，建议翻译成可爱版的英语食用(? ???w??? ?) 第62章 ================ 这家餐厅选的就很衬沈鹿鸣的心意，从装修到服务员的服装都非常有年味儿。 「五凉五热，我们应该吃不完吧。」沈鹿鸣看了眼菜单，倒都是很常见的年夜饭菜色。 「量很小的，肯定能吃完，还能留着肚子回去吃饺子。」湛林说。 「那好吧，如果吃不完就打包吧，说不定晚上会饿。」沈鹿鸣说。 事实证明，沈鹿鸣确实是多想了。红烧肉是按块上的，糖醋里嵴居然只有五块，凉拌牛肉居然只有六片！ 「这餐厅，真的是含泪赚了一个亿吧。」沈鹿鸣吐槽了一句，湛林说是什么肉他也没注意听。 什么肉也不能贵成这样啊。 但的确非常好吃。 第80页 他们吃饭的时候，窗外就在非常应景地下着大雪，等他们吃完了，地上的雪已经积起来了。 沈鹿鸣抬头望了望路灯，在他仰头的瞬间，仿佛这千万片雪花都是奔他而来，他终于在这刻成为让他自己心悸的主角。 「上车吧，春晚要开始了。」湛林扫落沈鹿鸣肩上的残雪，为他系上白色围巾，沈鹿鸣笑了，牵着湛林的手上了车。 他不需要千万雪花，只要湛林一个人就够了。 回了家，沈鹿鸣达成了他的愿望——坐在茶几旁边的地上，边看春晚边和面。 「烦死了，我明明是按网上的步骤来的，怎么不成型啊！」沈鹿鸣满手是面，他已经弄了快两个小时，仿佛连脾气都被黏在一起了。 「我来吧。」湛林第无数次提出来。 「你来你来你来。」沈鹿鸣也实在是累了，拖着已经麻了的腿去把手洗干净，躺在沙发上看相声。 也不知道湛林是不是真的有点天赋在身上，相声刚演完，白白的面团就乖乖躺在碗里了，就是被面粉弄脏的黑衬衣格外明显。 「总裁真是什么都会，你把手洗了吧，面要醒上十五分钟。」沈鹿鸣用脚碰了碰湛林，被湛林攥住，亲了一口才放开。 「烦死了，你手上都是面粉。」沈鹿鸣迅速把脚收回来，在脚腕上拍了好几下。 接下来沈鹿鸣就要收回湛林什么都会的话了，饺子皮半天才擀好一个，包更是不知道从哪儿捏起，沈鹿鸣都没眼看下去，自己一个人快速弄完。 虽然不算好看，但好歹有的吃。 「湛林快去烧水！差十分钟就零点了！」 沈鹿鸣包最后几个的时候指挥湛林，湛林非常听话地跑到厨房烧水，沈鹿鸣包完就赶紧把饺子下了锅，咕嘟咕嘟的热气不断冒出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子也显得格外热闹。 电视里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沈鹿鸣扔了漏勺，又跑回客厅，「湛林湛林快来要倒计时了！」 「来了。」湛林捡起来漏勺，把那十来个饺子盛到盘子里，端着走过去。 「十，九，八……」沈鹿鸣站在电视机前，非常兴奋地跟着倒数。 「三，二，一！」 外面的烟花鞭炮声也在这一瞬间响起来。 「大年初一了，新年快乐！」沈鹿鸣回头看着湛林，眼睛里的光特别亮，他最近好像过得特别顺，愿望都得到了满足，让他不太敢相信。 或许是因为过年了。 又或许是因为湛林。 「新年快乐。」湛林低头吻上沈鹿鸣的唇，窗外的火光一闪一闪的，电视机里也是一片喧闹声，这个吻恰到好处地让湛林体会到沈鹿鸣挂在嘴边的年味儿。 很喜欢。 湛林一只手揽着沈鹿鸣的腰，都快要把沈鹿鸣单手托起来，还是不捨得放开沈鹿鸣，干脆直接把人抱起来，往卧室里走。 「饺子还没吃呢！」 「不管了。」 沈鹿鸣吃上饺子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了，湛林在边上帮他轻轻揉腰。 「初七上班，我们初六回来对吧。」沈鹿鸣吃饱了向后一倒，倒在沙发背上。 「嗯。」湛林点头， 「那等会儿去把东西收拾一下吧。」沈鹿鸣用手去摸遥控器，调出来春晚的回放。 倒是没看多认真，主要就是听个响。 「其实酒店里什么都有，不用带什么。」湛林往沈鹿鸣这边靠了靠，沈鹿鸣喜欢这样偎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 「有套吗？」沈鹿鸣故意说。 「什么都有。」湛林轻轻在他耳边呵气。 确实，湛总的酒店里什么都有。 总统套房快和三个沈鹿鸣租的房子一样大了，那大床、大沙发、大浴缸……连顶楼的自助餐大厅都是只供他们两个人使用。 「还是太有钱了。」沈鹿鸣坐在窗边的吊椅上便赏雪边喝茶，湛林过来坐在他身边，把他往怀里揽了揽。 「等会儿吃完饭，去泡温泉吧。」湛林吻了吻沈鹿鸣的头髮，带着淡淡的香味。 「好啊。」沈鹿鸣点头。 天已经黑下来了，空气里瀰漫着冬天独有的冷气，让人畏手畏脚，却又迫不及待。 温泉池子在室外几步的地方，池边还放着点心和酒。可到底还是在室外，沈鹿鸣一开始裹着浴袍还嫌冷，下了水才算好。湛林也把浴袍随手放在岸边，下了温泉池。 由于温差明显，温泉池此刻正不断地往上冒着热气，雾气氤氲让沈鹿鸣想起来他和湛林第一次在浴室……他甚至都看不清湛林的脸，水汽、眼泪和汗融为一体。 原来他们已经认识快一年了啊。 「在想什么？」湛林主动靠过来，胸肌上还挂着水珠。 「没什么。」沈鹿鸣正想怎么编个藉口，远处突然放起了烟花，「快看，湛林，那边有放烟花的。」 湛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注意力才算被转移，「你喜欢放烟花？」湛林问他。 「拜託，这可是过年。」沈鹿鸣笑着说。 「那我们明天也放。」湛林说。 「其实我们看看就……」沈鹿鸣话还没说完，就被湛林吻住了，在水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湛林身体的变化。 这没用的默契能不能少一点啊！ 「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湛林把沈鹿鸣横抱起来，拿起浴袍盖在他身上，进了卧室。 第81页 -------------------- 第63章 ================ 纵慾真好。 当然第二天沈鹿鸣也是睡到了大中午，吃完饭又跑到吊椅上晃来晃去，淡淡的日光照在他的脚腕上，衬得他愈发白。 「湛林，我们什么时候去放烟花？」沈鹿鸣嘴上说着不用，这会儿却又兴奋起来了，主要是小时候没有吧。 「等天黑了，随时都行。」湛林说。 「那刚好，今天两场球呢。」沈鹿鸣说着从吊椅上站起来，「都怪你，我昨天晚上没看成。」 湛林也没否认，默默帮他把小影厅的投屏弄好，把球赛回放找出来，那里像一个小窝一样，刚好让两个人窝到晚上。 「湛总，我们好颓废啊。」趁着中场休息，沈鹿鸣枕在湛林腿上说。 「因为我们在休假。」湛林低头亲了亲他，「而且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和沈鹿鸣在一起的时候，湛林丝毫不会为眼前没有尽头的路而担心，每分每秒都值得珍惜。 解说员激情的声音配上温暖舒适又柔软的小毯子，任何人都会感到安心。 「明天我们可以去玩点儿别的。」湛林提议。 「好。」沈鹿鸣蹭到他怀里，点了点头。 晚饭后，沈鹿鸣裹好羽绒服来到酒店的广场上，这里放烟花的人还挺多的，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仙女棒和小呲花。 「我们的烟花呢？」沈鹿鸣不由着急，蹦到湛林面前。 湛林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刚好，「在这儿。」他指了指天空说。 一瞬间礼花的声音响起来，原本漆黑的夜幕被炸得五彩缤纷，每一响都绚烂夺目，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烟花下的酒店宛如一个城堡，他们就像是在迪士尼的童话里。 沈鹿鸣的嘴微微张开，他不敢相信他说他想放烟花，湛林就给了他一场烟花秀。 这明目张胆的爱情。 「我之前不知道你喜欢，昨晚我才和小郑说的，时间有些仓促，只有颜色顺序是我设计的，最后一响是你喜欢的蓝白色。」湛林凑在他耳边说。 「我……谢谢。」沈鹿鸣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是这烟花秀太过震感，他莫名感到了喉咙阻塞。 「你说过，你很容易没有安全感，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感受到我。」湛林拉起沈鹿鸣说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他胸膛里有力的跳动。 「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沈鹿鸣微微皱眉，像是纠结了很久，语气有些无奈，「这样如果有一天你想走了，我可能会控制不住纠缠你，会让你觉得很麻烦……」 「沈鹿鸣，你想要的东西，我希望你都能得到。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请相信我。」湛林没有正面回答他，他拉起沈鹿鸣的手吻了吻，绅士又斯文。 「you are the special one.」湛林望着沈鹿鸣，深情地说。 沈鹿鸣微微抬头看着湛林，原来这种时候真的会感动，他从来没有过如此深信过一句话，也从来没有如此深信过什么人。 或许有湛林在，沈鹿鸣就是安全的。 烟花还在继续，最后一抹蓝白映在了沈鹿鸣眼底。 接下来两天，射箭滑雪保龄球沈鹿鸣都尝试了一遍，他还是几乎不能相信有一天他能毫无压力地吃了睡醒了玩。 可这些都是真实的，就像湛林是真实的一样。 「真不想走。」初六早上沈鹿鸣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其实明天直接去公司也来得及。」湛林总是纵着他。 「算了，毕竟还要挣口饭吃，尊重一下吧。」沈鹿鸣从床上爬起来，他也就过过嘴瘾。 「等你想来的时候，我们随时都能来。」湛林把外套递给他，帮他整好衣领。 是啊，或许他想来的时候都可以来，他好像可以过他想要的生活。 收了年假后一切如常，却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 有点短(? ???w??? ?)那就更两章吧～ 第64章 ================ 收了年假，每个人几乎都还没从过年的气氛里转换过来，办公区的气氛不能算是好，尤其是柳深明出差了之后。 秦二把办公室里的电视声音关小，靠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把飞刀，看见手机屏上的来电显示，懒洋洋地接起来。 「喂，我不是说了别给我打电话吗，这就着急了？」秦二冷笑一声，放下飞刀点了根烟，「尾款我会按时付给你的，我给的可是杀人的价格，就让你吓唬吓唬他，怎么算都是你赚钱吧。」 「他的行程我已经发给你了，就按我那天说的办，明天他要去南区开会，你找两个人在世纪大桥上撞他，他是松南集团的董事长，现在刚收年假，肯定要给媒体朋友找点事情做，到时候再处理成酒驾就行了。」 「记住，你的人必须专业，我不希望看见额外的事情。」他的语气隐约透着威胁的意味，「好了，我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秦二没管那边在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了。 几乎不到一秒钟，他办公室的门就被人踹开了。 「柳深明？你……不是去美国了吗？」秦二站起身，看着破门而入的柳深明，眼里满是震惊。 「你刚刚接的是谁的电话？」柳深明开口，没有任何语气，他一步一步走到秦二面前，压迫感十足。 第82页 「我……」秦二吸了口气，明显心虚，说不出活来。 「你现在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干啊。」柳深明低头轻轻摘下腕錶放在办公桌上，「我管不了你了，是吗？」 他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秦二被打得整个人都向右偏了偏，左脸瞬间红肿起来。 「还是说你早就干了，我不知道而已。」柳深明扯着秦二的领带，强迫他看着自己，「你的人在我这儿，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嗯？」 柳深明根本不等秦二开口，抬腿膝盖便狠狠撞在秦二的腹部，秦二甚至都没叫出声，他不由弓下身，额角已经冒出冷汗。 柳深明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他拎起秦二的领子，一下把他撞在墙上，用手抵住秦二的咽喉，「程遇，买兇伤人你都敢做了，下一步呢，准备干什么？」 秦二看着柳深明那张愈发生气的脸，似乎还没从他刚刚腹部那一下缓过劲儿，但他能确定的是，柳深明应该全知道了。 「说啊，你不是挺会说的吗，说啊！」柳深明眉头狠狠皱在一起，手上微微用了些力。 他一直有预感秦二背着他在做些什么，过年好不容易轻松几天，他藉口去美国出差，就想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没想到真让他撞见，秦二居然真的对他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 「是，是我做的，不管你知不知道，我都会做。」秦二声音断断续续的，缺氧越来越明显，额头上的青筋爆起来。 柳深明咬牙，勉强松了手，秦二立刻弯下腰咳嗽了几声，调整了唿吸。 「柳深明，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秦二站直身体，腹部的疼痛感又向他袭来。 「你自己的事？」柳深明不禁笑出来，「程遇，是不是现在哪怕你做错事，我也不能说你一句了？」 「那你滚啊！跟我说分手啊！」柳深明吼出来，他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提到分手，秦二明显愣了愣，他似乎还不太适应他们这段关系，他一直是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老妈再，他一直无法想像自己还会和一个什么人牵扯到一起。 所以他经常忘记，或者说不敢想起，柳深明已经是他男朋友了。 可他的眼眶却不受控地红起来。 「你既然要干掉你爸，你应该也能想到那时候我他妈月月去局子里探你的监，对吧！」柳深明干脆把领带整个扯下来，他实在是想不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能干出这种事情，能干出把自己毁了的事情。 「他不是我爸。」秦二轻轻启唇，声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语。 「知道你是私生子的人不在少数，你现在纠结这个有什么用？」柳深明又皱起眉，「他和他老婆一个孩子都没有，他千里迢迢跑去美国认你不就是为了让你回来继承公司吗。」 「我说，」秦二突然提高了声音，「他不是我爸！」 此时秦二泛红的眼眶里满是愤恨，眼神儿像是要吃人一般，宛如一头野兽。 「柳深明，你只知道我妈怀了孕去了美国，你根本就不了解……」秦二狠狠咬了咬牙，「好，你不知道，我现在一个字一个字讲给你听。」 -------------------- 第65章 ================ 「知道的人都说，我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我是她想上位的私生子。」 「没人知道，他根本不是出轨我妈，是□□。」 秦二说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攥的手轻轻颤抖。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我妈怀了孕去告他，他怕闹大就动用关系压下来，并且让我妈原来的公司把她开除了。他拿着一万块钱砸在我妈肚子上，威胁她滚出这个城市。」 「我妈她……本来已经去医院打胎了，可她说我突然踢了她一下……」秦二深深吸了口气，企图压住情绪。 「然后我出生了，我妈没有办法就去了美国，打算一个人抚养我长大。你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们就住在很乱但房租很便宜的红灯区，出租房子不透气，总有一种发霉的味道。我家楼上□□，楼下就是街边混混的赌场。」 「等稍微长大了点儿才搬到别的地方，我大概十三四岁，放了学没有一天闲着，去餐厅洗盘子去酒吧打零工反正什么都干，我们才勉强在美国活下去。」 「他来美国找我们的时候，我知道他就是因为没有儿子害怕他董事长的位置坐不稳，拉我回来让那些人不敢有小动作而已，可我还是回来了。」 「我妈再婚前跟我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让我应该向前看，可是我每个夜晚都被困在噩梦里，恨意已经在我脑子里扎了根，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这个样子。」 「所以你说，我能放过他吗？」秦二虽然已经竭力在忍了，可是他的所有愤怒与不甘都在试图入侵他的泪腺，察觉到眼角温热的那刻瞬间抬头抹去泪水。 「我……」柳深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看着秦二的样子，似乎用一种无形的力压在他胸口，干扰了他的唿吸，他不知道秦二身上竟然…… 柳深明无法想像秦二之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他究竟吃了多少苦，才能变成现在这样呢。 第83页 「我不可能让他安安稳稳活到死，」秦二深深吸了口气，「柳深明，我之前的话依然有效，你可以随时……跟我解除关系，不管是哪种关系。」 秦二说完看着柳深明，看见窗外的阳光轻轻洒在柳深明身上，刺眼的痛像是撕开了他的心脏一般。 也许他和柳深明註定不是同路之人。 「是不是让他从松南董事长的位置下来就可以？」柳深明开口，他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什么意思？」秦二不明白柳深明怎么会这么问。 「他之前出过那么多事儿，特别是去年，而且他这个年龄已经没什么价值了，只要不牵扯根本利益，或许他上面的人根本不想保他。」柳深明已经猜到了那些人之间的利益链，有了计划，「所以我们应该先从公司董事会入手，他们董事会不团结人尽皆知，如果你能拿到切实的股份……那就不一样了。」 「怎能会有人把股份转让给我呢？」秦二皱眉，觉得不可能。 「松南规模不算大，根本比不了原力和盛江，如果在今年的房地产市场上被针对，那些股东可就坐不住了，恰好这个时候董事长再出了事儿……价格只会越来越低。」柳深明似乎已经看见结局，他慢慢走到秦二身边，「我记着你和湛林关系不错？如果原力和盛江达成一致，事情就很简单了。」 「你是不是在美国有个公司，我让人查过，利润很不错，这样资金也没什么问题了，如果还不够我可以借给你。」柳深明靠在办公桌上，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着。 「不用，我有。」秦二想起来湛林之前的支票，还真能派上用场。 「最多两年，松南就会姓程。」柳深明说完抬眼看着程遇，眼神像午后慵懒的阳光一般，「叫声老公，我就帮你。」 秦二呆呆地看着柳深明，脑子里似乎还在思考他刚刚说出来的粗略步骤，又或者，在思考他最后一句话。 柳深明轻笑了一声，站起来平视秦二，「看见了吗，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程遇，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人会理解你。」 秦二的喉结动了动，他向前走了半步，伸手紧紧抱住了柳深明。 柳深明显然被他这一举动惊到了，可随即边也伸手在秦二背上拍了拍，「以后不许再做犯法的事情，也不许对我说那种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说，别把我们的关系想的那么轻易。程遇，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所以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商量，我都会帮你，明白吗？」 柳深明话音刚落就感受到秦二在他肩上点头，接着耳畔就传来了一句—— 「老公。」 -------------------- 第66章 ================ 但如果事事都这么顺遂的话，那就不是沈鹿鸣的生活了。 他最近真是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方案接着一个方案出，客户因为不是五彩斑斓的黑各种不满意，甚至一个客户直接把他们公司拒了，当然大概率是费用没谈妥，但领导还是把他骂了一顿。 沈鹿鸣顶着乌青的眼圈趁着午休把表做完了，最近几天胳膊疼得像是要断了一样，他自己知道，是要犯病了。 也该犯病了。 算了，晚上要去江医生那里，和他聊聊吧，如果有时间的话。 其实沈鹿鸣都是顺着江沉的节奏来，很少主动说什么。 他不太想主动招惹麻烦。 ［最近不太顺哦。］ 要你管，沈鹿鸣满身怨气，可以养活十个邪剑仙那种。 下了班沈鹿鸣还有个数据没做完，他本来想跟江沉说一声不去了，但他又害怕自己表现出来什么让江沉多想，刚好今天湛林也有会要开。 反正就是事情都堆在一起了。 「江医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沈鹿鸣敲了门之后进去， 「没事儿，坐。」江沉把眼镜摘下来，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而是和沈鹿鸣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最近很忙吗鹿鸣？」江沉开口。 「嗯，确实事儿有点多。」沈鹿鸣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都可以按你的时间来，你不要把来我这里当成压力。」江沉说， 「不会不会，跟你聊一下我觉得很有帮助。」沈鹿鸣说得很顺口。 「鹿鸣，你知道你不用去迎合什么，我知道你最近事情很多，慢慢来好吗，你会没事的。」江沉的声音很柔很轻，「来，我们先调整一下唿吸。」 墙上的挂钟眼看快要指到十点，流程基本走完了，可江沉表情却一直挺严肃的，像是内心在挣扎着什么。 沈鹿鸣已经去拿外套准备走了，江沉却叫住了他，「鹿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江沉走到门口，把他捏红了的指节藏在身后。 「怎么了江医生？」沈鹿鸣抬头看他。 「你之前提过，你会从一些疼痛行为中收穫快感，对吗？」江沉的眉微微皱起来。 「……嗯。」一提到这件事，沈鹿鸣的眼睛就不自觉乱瞟，不知道该停在哪里。 「那……你小时候呢？」江沉斟酌着用词。 「什么意思？」沈鹿鸣没听懂江沉的话， 「就是……你在学校，被那些人……」江沉说着自己都不往下说了，他明知道这种问题会深深伤害到沈鹿鸣，却不得不…… 第84页 他总得搞清楚。 「不会。」沈鹿鸣抬头，眼眶已经微微有些发红了，「他们是在……欺负我、羞辱我，我不会有快感。」 「我知道了，对不起。」江沉咬了咬嘴唇，「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高中或者……我真的忘了。」沈鹿鸣如实说。 「……是在初中那个事情之前还是之后呢？」江沉说。 沈鹿鸣立马反应过来江沉在说什么事，但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我是说，你觉得那个人他，会不会，对你的性取向有一定……」江沉这句话说的特别困难，他简直感觉自己太混蛋了，怎么能问一个受害者这种话，但这确实是一个重要因素。 「江医生，」沈鹿鸣开口，「我不会……对一个侵犯过我的人……就是……」他语言还没组织好，眼泪就已经流下来了。 ［真矫情啊，能不能别哭了。］ 沈鹿鸣迅速抬手擦掉眼泪，接着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男人，但是，肯定和他没关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江沉不住道歉。 沈鹿鸣吸了口气，「江医生，你会觉得，我很下贱吗？」 可江沉伸手抱住了沈鹿鸣，都没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对不起鹿鸣，我不该说那些话，是我的问题，是我胡说的，我……对不起。」 沈鹿鸣其实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有点儿恍惚，其实这和江医生没什么关系，那些记忆就放在那里，隔三差五就要被血淋淋地揭开，展示那满地狼藉，不是江沉，还有别人。 甚至是他自己。 江医生是为了他的病情考虑，是为他好。 ［是你自己想治病，现在又怪医生，真可以。］ 可为什么没有人为他考虑？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沈鹿鸣抹杀了。 没有人需要为他考虑。 「没事儿，我没事江医生。」沈鹿鸣努力扯了个笑容出来，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我真的……对不起。」江沉很自责，沈鹿鸣他，太让人心疼了。 「没关系，我知道这都是必须的，真的没关系。」沈鹿鸣看了眼表，「我就先走了，下周我会按时过来的。」 「好。」江沉目送沈鹿鸣进了电梯，摘了眼镜嘆了口气。 电梯自动降到地下车库，沈鹿鸣没看手机，他希望湛林会还没开完，这样他就能一个人走回家了。最近刚好倒春寒，风像是要渗进骨缝一般，他穿的又很少，说不定……能发个烧什么的。 而且工作强度很大，带病工作的话，说不定……能少活几年呢。 刚好如你的愿，他在心里说。 可他刚出电梯的门，就看见湛林站在车前抽菸，燃着的烟在湛林唇边忽明忽灭，随着湛林的手抬起又放下，虚幻又真实。 但不凑巧。 湛林远远看见他，掐了烟，为沈鹿鸣拉开车门。 「走吧。」沈鹿鸣从他身侧上车，还能闻到湛林身上淡淡的菸草味。 湛林上车刚准备发动汽车，却注意到了沈鹿鸣通红的眼眶，「怎么了？」他看着沈鹿鸣，有些紧张。 「没什么。」沈鹿鸣垂着眼，他不想说话，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一样。 「是不是江沉……」湛林皱了皱眉。 「不是，」沈鹿鸣否认，努力想装的轻松一些，可不知为什么他看向车窗外的眼睛又蓄满了眼泪，「湛林，我想回家。」 「好。」湛林发动了车。 一路上沈鹿鸣都没再吭声，藏在衣服里的手抖个不停，电流般的痛感从他身体上划过，疼得他想死。 犯病了，肯定是犯病了，真烦人啊。 进了家门，沈鹿鸣鞋都不想换就往卧室走，他太清楚现在自己是个什么状态，根本不想面对湛林。 好难过。 湛林却一把抓住了沈鹿鸣，「鹿鸣，你怎么了。」他很少这么叫沈鹿鸣。 -------------------- 第67章 ================ 沈鹿鸣感受到湛林炽烈的眼神，可他不愿意抬头，不愿意对上湛林眼中的坦诚。 「我……」他嗓音又哑了起来，听着很委屈，「我犯病了……需要睡觉。」 湛林微微使了点劲儿，把沈鹿鸣拥在怀里。 「你干嘛。」沈鹿鸣挣了挣，感觉浑身在发抖，根本使不上力。 「湛林，我好疼啊。」沈鹿鸣把整个人靠在湛林身上，渴望从他身上得到缓解，从右手指尖一路连到他的大脑里，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真的犯病了。 湛林吻过他绷紧的脖颈，吻过他发抖的手腕，吻过他没干的泪痕，他说。 「别怕，我在。」 沈鹿鸣紧紧攥着湛林的手，即使虎口发酸都不愿意松开，这是他唯一的自救方式。 「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陪我睡？」沈鹿鸣抬头看着湛林，鼓起勇气说出来。 他害怕被拒绝，可是他也很想表达，很想……得到关注。 「好。」湛林吻了吻他的额头，把身体有些僵硬的沈鹿鸣抱起来进了卧室。 把沈鹿鸣轻轻放在床上，湛林想站起来把门关了，可手还是被沈鹿鸣攥着不松。 「我去把门关了。」湛林蹲下来，视线和沈鹿鸣平齐。 第85页 「不要。」沈鹿鸣摇头，「别走，你走了我会被抓走的。」 湛林没坚持，而是坐在了床边，沈鹿鸣立刻往他怀里蹭了蹭，「那边是什么东西过去了。」 草木皆兵，惊弓之鸟。 湛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他就在我周围，会抓走我的……」沈鹿鸣越说声音越小，他怕湛林不相信。 谁知道湛林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在他耳畔说，「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什么能够伤害你。」 「你是不是，什么也没看见？」沈鹿鸣知道，那些东西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你相信我的话吗？」 「信。」湛林没有丝毫犹豫，把沈鹿鸣往怀里抱了抱，「我会保护你的，好吗？」 「为什么……」身体上的疼痛让沈鹿鸣额前渗出冷汗，湛林为什么，凭什么总是无条件相信他，他沈鹿鸣算什么东西啊。 「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湛林轻声说。 「我不要你在这里……」沈鹿鸣推开湛林，滚到床的另一侧。他犯病了，就应该一个人沉浸刺骨的水塘里，不能妄想从湛林身上获取温暖。 可湛林轻手脱了鞋，从背后抱住了沈鹿鸣。 屋子里没开灯，漆黑一片，窗帘也将月光挡在窗外，只透出雾蒙蒙的光。 可总归是有亮。 「我犯病了，你没听懂吗。」沈鹿鸣带着非常重的哭腔，眼泪已经阴湿枕头，「我可能会凶你，会说很伤人的话，你……应该离我远一点。」 「我不想离开你。」湛林说。 沈鹿鸣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湛林，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湛林的气息唿在他颈侧，「江沉会把你治好的。」 沈鹿鸣的眼睛勐的一酸，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不会的……」沈鹿鸣攥着被角，妄图借力来压住自己的哭声，「我永远不会好起来了。」 他的语气不像是发泄，更像是陈述事实。 「怎么了？」湛林立刻警觉起来。 「因为我一直在讨好你们，不会有人真的了解我。」沈鹿鸣推开湛林，自己滚到床脚，湛林看见想过去，又被沈鹿鸣推开。 「江医生说我表现好，说我配合，是因为我一直顺着他的意思走，我担心他发现……我的样子，怕他发现世界上有我这样的存在！」沈鹿鸣情绪像是要喷发而出，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抖个不停， 「我讨好我周围的每一个人，讨好爸爸讨好妈妈，讨好周嵌讨好李勛，还讨好你。」沈鹿鸣看着湛林，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可无论我怎么卑微都没有用，你们总有一天会发现真相，你们……都会离开我的。」 他确实是讨好型人格，总是观察着身边每一个人，顺着他们去改变自己，有时候甚至几句话也可以左右他的情绪。 特别小心，特别辛苦。 「我小时候害怕妈妈会把我扔掉，她说养我浪费钱，我就说自己不爱吃肉，不爱吃零食，只爱吃便宜的菜。我跟同学说我怕麻烦，不用书皮，不用那些流行的文具。」沈鹿鸣的语气融进黑暗里，像是他仿佛就该在黑暗里一样， 「可是她最后还是把我扔掉了。」 「我上高中了之后，在我爸家里住，阿姨很不喜欢我，我爸也只能勉强维持一下，好在我上的是寄宿学校，不经常回去。」 「可我还是会讨好他们，我用我的零花钱在妹妹过生日的时候给她买了个小蛋糕，被阿姨当着我的面扔掉，我……」沈鹿鸣说着眼泪不自觉往外冒，一方面是病，一方面可能是真的委屈。 「我讨好我爸，高一的时候我发现他喜欢羽毛球，我就买了一副羽毛球拍。」沈鹿鸣说着，回忆主动来攻击他—— 「鹿鸣，走啊打球去啊！」周嵌抱着篮球过来叫他。 「我不去了，我跟小何打会儿羽毛球去。」沈鹿鸣说， 「你会打羽毛球？」周嵌有点儿惊讶， 「不会啊，这不是跟小何学吗。」沈鹿鸣笑了，带着几分得意，他很快就要和老爸有共同语言了。 那个周末，他拿着羽毛球拍去找老爸，碰巧老爸正在看羽毛球赛。 「爸，那个等会儿您忙吗，学校老师教了羽毛球，您能不能陪我练一下啊？」沈鹿鸣有点儿没底气，声音不算大。 「可以啊，」老爸果然来了兴趣，「正好楼下新修了球网，之前不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喜欢羽毛球？」 「嗯，喜欢。」沈鹿鸣说。 他的确如愿了，那天他们打了一下午球，老爸讲了许多小何讲过的规则，沈鹿鸣都像是第一次听一样频频点头，那天仿佛沈鹿鸣和其他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可当他下一次回去想继续跟老爸打球的时候，老爸明显面露难色，「这周工作太忙了，下次吧。」 「这周要带你妹妹去公园玩，下次下次啊。」 「这周有个饭局，生活费放你桌子上了。」 沈鹿鸣一开始还不明白，他明明看见老爸还在看电视里的羽毛球赛，总不能是不喜欢了吧，可当他看见他的球拍被阿姨和杂物堆在一起的时候，他全都明白了。 就像车轮碾过泥泞的地面，留下清晰的痕迹。 「就像我喜欢的不是羽毛球一样，他喜欢的，也不会是我。」沈鹿鸣喃喃着，光总是避开他，照在万物身上。 第86页 -------------------- 第68章 ================ 「他们都不会要我，即便我已经……这么卑微了……」 沈鹿鸣脑子里固化的记忆像山洪一般，让他找不到一条干净的路，因为心里地位的不平等，沈鹿鸣把和周嵌李勛之间代表兄弟情义的事情称之为自己的卑微讨好，没有丝毫自信可言。 「湛林，我真的，很想死。」沈鹿鸣说出这句话，像如释重负了一般，他终于把自己完完全全展示给湛林了。 「过来。」湛林伸出手拉住了他，把他从床脚拉到自己怀里。 「我好疼，我好疼湛林。」沈鹿鸣闭上双眼，整个人缩在湛林怀里。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怕。」湛林轻轻拍着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你现在看见了这样的我，还会喜欢吗？」沈鹿鸣的眼睛哭得发酸，他真是非常害怕湛林离开他。 「会。」湛林立即就给出了答案，「我说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湛林把沈鹿鸣紧紧圈在怀里，可怀里的人不断发抖，一唿一吸都让湛林心疼。沈鹿鸣的眼睛痛到睁不开，已经很晚了，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而且，湛林还在呢。 窗外下起了雨，把整个世界都淋湿了。原本下雨天会让人睡得踏实，可这天夜里沈鹿鸣却不断醒来。 「湛林……」 「我在。」 …… 「好疼……」 「好了，没事了，放松。」 …… 「我好害怕……」 「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 「湛林……」 「我在。」 直到带着泥土味的潮气偷偷从窗户缝熘到沈鹿鸣的鼻子里，他微微睁开双眼，看见一缕阳光躺在湛林的手臂上，而湛林的手，还搭在他身上。 原来天亮了啊。 沈鹿鸣微微动了动，左手手腕上没有传来熟悉的痛感，这让他很不适应。 可他这一动却把湛林惊醒了，「别怕。」湛林下意识把他往自己怀里抱了抱，可以看出来他睡得并不好，眼下带着乌青，下巴上冒着青碴。 人家好好一个总，怎么搞成这样了。 「湛林……」沈鹿鸣想开口说些什么，湛林又下意识回答，「我在。」 沈鹿鸣突然感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知道湛林昨晚一直在他身边，一直哄着他，没有离开过…… 他怎么能……对我这么好。 「湛林，」沈鹿鸣又轻轻叫了一声，「你知道我犯病的时候最想让你对我做什么吗，」 他也没管湛林到底听没听，自顾自地往下说， 「揪着我的头髮，一个一个巴掌扇在我左脸上，直到我嘴角渗血再停下来，然后把我扔在地上，抽出你的皮带把我打的一下都动不了。」 「或者把我摁在床上，绑住我的双手，用手捂着我的嘴让我叫不出声，直到我眼泪止不住、全身发抖不停。」 「可是你却把我抱上床，在我耳边悄声安慰我，亲吻我的额头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哄着我闭上眼睛，早上还能在你怀里醒来。」 沈鹿鸣的眼角再一次被润湿，他真的不敢相信湛林一晚上都守着他，没忽略他的任何一句话。 「沈鹿鸣，我很爱你。」湛林突然开口，声音很小，语气也很轻，像一阵暖风吹过沈鹿鸣刚淋过雨的心头。 「我可能要一辈子这样了，隔几天就犯病，隔几天就……」沈鹿鸣眉头紧皱在一起，说不下去，「我想去喝杯水。」沈鹿鸣从被子里缩下去，他要去调整一下情绪，不能再在湛林面前失控了。 「我去吧。」湛林起来，往客厅走，在他心里沈鹿鸣现在非常脆弱，保不齐就会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又或者被开水烫伤，都有可能。 可他刚站起来就感觉到头一阵阵钝痛，不是没睡好，像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去了客厅。 沈鹿鸣躺在床上，双眼有点儿失神。这次醒来，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或许是因为湛林怀里很温暖。 而且湛林说爱他。 能感受到爱是一种能力，并不是人人都具有的。 突然沈鹿鸣听见客厅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他赶紧跳起来跑到客厅。 湛林单膝跪在餐桌旁边，玻璃杯碎在他身侧，水洒了一地。眼看着湛林想要伸手捡玻璃渣，沈鹿鸣急忙喊了一声，「别碰！」 他跑到湛林身边，「你怎么……」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湛林的不对，湛林脸色惨白，额角甚至渗出了汗。 「你怎么了湛林？」沈鹿鸣一瞬间慌了起来，他连忙把湛林扶到沙发边坐下。 「没事，起的有点勐而已。」过了几分钟，湛林的脸色缓过来了些。 「吓死我了，你……低血糖吗，没有吧。」沈鹿鸣皱了皱眉，眼神刚好飘到了电视旁边的玻璃柜上。 湛林的药和他的药都放在里面，钥匙在他这里。 犹如一道惊雷掠过，沈鹿鸣冷汗出了满身，他怎么能把这件事忘了！ 「我昨天，是不是没给你药？」沈鹿鸣的手又抖起来，站起来就要过去拿。 「没事，那边儿有水，你别过去。」湛林拉住了他，可沈鹿鸣转过来的那刻眼泪直直滑到了湛林身上， 第87页 「对不起，湛林对不起……」沈鹿鸣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了，他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湛林那苍白的脸和他渗的每一滴汗，都和他沈鹿鸣脱不了干系。 是他在害湛林。 「没事，看着我鹿鸣，我没事。」湛林把沈鹿鸣拉过来，轻轻帮他帮他把眼泪擦干净。 「对不起，我……对不起……」沈鹿鸣的手紧紧攥着，指甲甚至陷进了皮肉里。 「放松，没事的好吗，没关系。」湛林拉过沈鹿鸣的手，把自己的手附在他掌心。 「你罚我点什么吧，让我能记住……」沈鹿鸣指尖没有一点儿温度，冰得湛林心头滚烫。 「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这很正常，好吗？」湛林轻声说，「没有人会惩罚你，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还……会喜欢我吗？」沈鹿鸣微微抬头，眼里闪着光， 「会。」不管这个问题沈鹿鸣问过多少遍，湛林都会耐心而坚定地回答他。 -------------------- 第69章 ================ 「你喜欢我什么呢，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呢。」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的所有都是假的，一都是虚构的……等你真的发现……」沈鹿鸣太清楚他自己的状态，他本该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像一个脱离世间的游魂，很多东西他想都不能想，更是碰都不敢碰。 「鹿鸣，我只相信我自己看见的，你很好，很真诚，很善良，我很爱你。」湛林不厌其烦地向沈鹿鸣表达着他的爱意，一点一点击破了沈鹿鸣的心防。 他是被人爱着的。 「可是我以后可能经常会这样……」沈鹿鸣不得不担心，还是之前的话，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也可以，那五次六次、七次八次呢？湛林早晚会失去耐心的。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但都不是顺利的。我很喜欢我们的生活，这就够了，别担心将来的事，好吗？」湛林轻轻亲了亲他，「想吃饭吗，我叫人送过来。」 「我想再睡一会儿。」沈鹿鸣没什么食慾，他知道湛林没睡好。 「听你的。」湛林把沈鹿鸣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自己躺上去又把他圈进自己怀里。沈鹿鸣可以听见清晰地湛林的唿吸声。 真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身上……好像也不疼了。 沈鹿鸣倒是没有睡意，等湛林的唿吸声平稳后他轻轻下了床。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玻璃柜里的瓶瓶罐罐发呆。 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那个数据还没有做完，去把那个做了吧。 可他的电脑在他房间里，他害怕会吵醒湛林，就准备去湛林房间里，湛林的密码他知道，之前也没少用湛林的电脑。 可他刚进湛林的房间，就看见原本摆着盆景的书架上现在密密麻麻全是书，什么中阶心理学、抑郁与焦虑、焦虑的缓解疗法…… 全是关于他的…… 沈鹿鸣真的不知道湛林已经为他做到了这一步，他怎么能…… 可现在想起来，湛林的很多话都和江沉的感觉越来越像，原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他呢，那他做了些什么呢。 他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沈鹿鸣从湛林的房间里出去，看见一眼自己的卧室，里面很暗，但却好像有光透出来。 沈鹿鸣轻轻开了门，来到楼梯间，拨通了电话。 「江医生，我有一些事想要告诉你。」 楼梯间里飘着淡淡的烟味，渗入水泥墙里。 「鹿鸣，你……真的骗过了我。」江沉笑得有些勉强，似乎又把他的眼镜摘了下来，沈鹿鸣听见了镜腿与镜片轻轻的撞击声。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江医生。」沈鹿鸣很愧疚。 「我没什么，鹿鸣，你要好好考虑你的以后。」江沉的语气难得严肃了些。 「我以后真的会配合的，呃……我是说，」沈鹿鸣语言组织得有点儿困难，「江医生，我很想，好起来。」 「好，」江沉放下心来，「我们重新开始。」 挂了电话，沈鹿鸣还坐在楼梯间，又点了一根烟，菸头被挤进来的风吹得猩红。 他真的太难感受到别人的爱意了，以至于他总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地站在雨里。他也总期待能有人来给她撑把伞，但却忽视了走出那片雨地是需要他自己抬起脚的。 可湛林的出现让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沈鹿鸣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想好好活着，湛林还需要他，湛林还爱他。 不知道还有多久的话，就能活多久算多久吧。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湛林。 他想好好的，站在湛林身边。 那片沼泽里，一定会留下一个又一个，通向天明的脚印，哪怕染着鲜血——他要抬起脚了。 沈鹿鸣掐了烟，回了房间，钻回湛林怀里。 湛林动了动，隐约要醒过来，「少抽点菸。」他闻见了沈鹿鸣身上残留的菸草味。 「好。」沈鹿鸣点头，把自己埋进湛林的胸口。 周一晚上，湛林被江沉约谈了，沈鹿鸣一个人在车里等他。 沈鹿鸣按下车窗，点了根烟。 真的很像被叫家长的小学生啊。 第88页 「你们周末出什么事儿了吗？」江沉看着湛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没有。」湛林否认，「怎么了？」 「没什么。」江沉笑了笑，「就是你还挺厉害的。」 「是不是沈鹿鸣……」湛林有点儿心虚，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江沉，他又担心周末的事会刺激到沈鹿鸣。 「湛林，你既然是沈鹿鸣的家属，我希望你之后能好好表现，」江沉微微顿了顿，「你应该是唯一一个能让沈鹿鸣不再折腾自己的人。」 湛林沉默了几秒，「我会的。」他说。 「祝你们幸福。」江沉郑重地说。 「谢谢。」湛林说。 湛林开门上车的那刻，沈鹿鸣被吓了一跳，湛林没有立即开车，反而看着沈鹿鸣。 我是唯一一个能让你不再折腾自己的人，湛林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看向沈鹿鸣的目光愈发柔和。 这只小鹿，是他的小鹿，是他需要好好照顾的小鹿。 「怎么了？」沈鹿鸣被看的有点忐忑，他清了清嗓，「是不是我……最近状态挺不稳定的……」 沈鹿鸣接着嘆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还会犯病，可能又会被你撞到，那我先说声抱歉。」 「这段时间，你能不能……多担待一下我，我会很努力的。」沈鹿鸣眼眶已经有点儿泛红，湛林的喉结动了动，「闭眼。」湛林说。 沈鹿鸣微微闭眼，下一秒湛林整个人就压了过来，献上他热烈而又深沉的吻，强势到要在沈鹿鸣身上打上标记一般，没有任何节奏地肆卷而来。 直到沈鹿鸣真的要喘不上来气了湛林才堪堪松开，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 「沈鹿鸣，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湛林的声音酥到了沈鹿鸣骨头里，让沈鹿鸣顾不上调整唿吸，抬头搂住湛林的脖子，用自己已经红透了的嘴唇吻上湛林。 「好。」沈鹿鸣松开湛林笑了，「那你可以给我买小馄饨吃吗，我饿了。」 「走。」湛林又在沈鹿鸣额头重重落下一吻，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汽车驶过宽阔无人的马路，留下一地尘埃，再黑的夜，都会变成明天。 -------------------- 明天更最后一章啦～ 第70章 ================ 入了夏，太阳就越留恋人间，一阵晚风吹过路旁高大翠绿的树，发出沙沙的声音，能听来几许清凉。窗外的蝉鸣声到了深夜越来越响亮，当然沈鹿鸣也顾不上管这些，今天上班在外面跑了一天，他刚沾上床就立刻闭上了眼睛。 本来以为一觉就到天亮了，可沈鹿鸣却在一个毛坯房里醒过来。像是他跑过的某个施工工地，房子很大，沈鹿鸣揉了揉眼睛，隐约可以看见阳台，没有封上的窗户外，夕阳半遮在山后，万里无云，天上铺满了晚霞，空气里瀰漫着盛夏炎热的气息。 沈鹿鸣想往阳台走，可走了至少有几十步，他还是只能远远的看着窗户。 「餵。」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吓得沈鹿鸣赶紧靠墙，粗糙的水泥墙让他感觉摸了一手灰。 他看见一个少年影子站在楼梯口，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出来那人身上橙色短袖和泛白的牛仔裤。 「你是谁？」沈鹿鸣警惕地问，可刚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回到了变声前。 怎么回事？沈鹿鸣低头，看见自己身上也穿着橙色的短袖和牛仔裤，他记不清这是自己什么时候的衣服了。 「你不记得我了？」少年开口，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我记得。」沈鹿鸣回答的同时不由想要往后再退一步，奈何后面是墙，他退无可退。 这个人，几乎夜夜出现在他的噩梦里，勾起他最深的恐惧。 这个声音也时时刻刻在他脑子里，控制着他的一切，他已经记不清楚多少年了。 「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少年又笑，「没什么，我就是来说一声，我要走了。」 「啊？」沈鹿鸣有点儿茫然，那个人要走了，他……怎么会走呢？ 「再见。」少年没有多余的话，利落地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沈鹿鸣连忙向他的方向跑去，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在地上，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少年的脚步果然顿了顿，他这才走进这个屋子，把沈鹿鸣从地上拉起来。 「别怕。」少年帮他把身上的土拍干净。 「你……真的要走吗？」沈鹿鸣开口，有点儿怯生生的。 「干嘛用这种语气，你不是天天希望我离开你吗？」少年反问他。 「我没有……」沈鹿鸣连忙摇头否认，「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湛林会照顾你的。」少年说。 「他不会离开我吗？」沈鹿鸣问。 「不会的，他很爱你，你知道的。」少年说。 对，湛林很爱我，我知道的，沈鹿鸣又在心里说了一遍。 「那他万一走了呢？」沈鹿鸣还是不放心，有一种恐惧感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你可不可以别走，陪着我……」 「如果他真的走了，我会回来的。」少年开口，「不会留你一个人的，别怕。」 「真的吗？」沈鹿鸣努力抬头，还是看不清少年的样子。 「真的。」少年点头，「好了，这次我真的走了。」 第89页 少年的身影从楼梯间一闪而过，临走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希望你能快乐，沈鹿鸣。」 「别害怕。」 瞬间整个世界崩塌，大楼也不復存在，沈鹿鸣跌进了窗外那一片晚霞里，失重感席捲全身。 「湛林！」沈鹿鸣下意识叫出声，企图抓住什么来阻挡自己的下坠，却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湛林。」沈鹿鸣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攥着湛林的手腕。 「做噩梦了？」湛林也醒了过来，用另一只手把沈鹿鸣往怀里揽了揽。 沈鹿鸣没说话，这好像……不算噩梦，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我在呢，别怕。」湛林在沈鹿鸣耳侧说，「今天周末，多睡会儿，明天我们去游泳。」说完他亲了亲沈鹿鸣的额角。 「我不怕。」沈鹿鸣小声回应他。 沈鹿鸣微微睁开眼，隐约看见几缕阳光透进来，他轻轻抬手碰了碰，发现那阳光对他并没有恶意，只是轻轻附在他手上，暖暖的，外面也肯定是个好天气。 -------------------- 正文完结啦!感谢大家的陪伴，非常感谢大家对小鹿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