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挽江山》 第1章 追杀 二月飞雪,寒风凛冽,厚重的积雪压着秃枝摇摇欲坠,方圆万里沉浸在一片雪白中。唯有那间破烂不堪的小寺庙,孤立在那处极为显眼。屋顶飘起淡淡炊烟,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生机。。 肆虐的北风透过不算完整的大门,飘进星点飞雪,即便是坐在火堆旁,也丝毫感觉不到暖气。一女子穿着干练的蓝装,面容清秀,她望着对面衣着单薄的主子,纹丝不动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她不由皱起眉头。 她拿出了她们唯一值钱的狐毛披风,欲起身给主子披上。 哪知,“阿酌,你跟了我多年,应该知道我只怕热。” 阿酌举起的双手停滞在半空,不满道,“可夫人,这里不是将军府,仅靠这火堆,根本抵不住恶寒啊。” “无碍,我自有分寸。”言语间,女子未曾抬过头,反倒是目不转睛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看得很是有味道。 阿酌向来是听主子的话,不敢违背。一次反驳不成,她绝对不会再敢造次,即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性子温和,不容易生气。可一想到几日前主子被二房无情的赶出府邸,她不自觉又握紧了拳头。“夫人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她二房竟敢。。。” 这时候,女子才缓缓放下书籍,那双如同清泉般灵静的眼眸定格在阿酌发怒的脸上。“这将军夫人的头衔不过是子虚乌有,我都无所谓,你又何来不甘。” “但夫人依旧是将军夫人啊,即便将军他战死沙场,这将军府做主的本就是夫人您啊。” 女子不再言语,又是低头看书。 可阿酌的脑袋飞快思考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也想不通二房怎么会抓到主子的把柄。再往深处想,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人。“夫人!” “被知道我与将军只不过是有名无实夫妻,这是情理之中。” 顿然间,阿酌已经被主子的无所谓扑灭了所有怒火。有种扶不起阿斗的眼神幽幽地看着她,“夫人,你就是性子软,所以才会被他们有机可乘。” 她跟在主子身边已经数年,主子向来待她如姐妹。关于主子与将军之间的私事,她恐怕是最清楚不过了。就算面对主子的冷漠态度,将军却依然如热火般靠近,宠爱着。 只可惜,她家主子就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好似没有七情六欲的素人,只沉浸在她的书中世界。 阿酌的愤怒与不甘,女子依然无动于衷,她浅浅一笑,仿佛是黑夜中亮起的星辰,“人的一生都是定数,该发生的就不会被随意篡改,所以不必纠结。” 闻言,阿酌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是气得跺跺脚。“夫人,我想你是佛经看多了。” 这回女子不再理会她。 一时间,整个寂静的小寺庙只听得到干柴烧得滋滋作响,以及那北风吹的呼啸。不过,她们主仆间的平静很快就被几个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打破了。 架在火堆上还在翻滚的热水,被阿酌飞腿一踢打中了将要偷袭主子的黑衣人的身上。 顷刻间,阿酌护在了女子身前。她面色严肃,将手中的披风递给了女子。“夫人,待阿酌处理了这些再追上您。” 女子神色镇定,看着在场的六个黑衣人,眉头不由皱起。她自然是信过阿酌的能力,迅速地通过观音像后座的一扇不起眼小门。 白衣飘飘,与天地间相衬着,如同刺骨的短刃的寒风刮过苍白无色的绝容,女子加快脚步。回头一看,那醒目的黑影逐渐逼近。 嗖!一短飞镖正中女子小腿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裙。女子踉跄地倒在雪地上。一转身,那闪着银光的长剑已经顶在喉咙处。“任长央!交出宝藏地图!” 任长央眉头紧锁,丝毫不惧杀气。反问,“什么宝藏!” “死到临头还敢装糊涂,天下人谁不知何东言临死前偷偷命人将江山阙歌图的藏处告诉了他的夫人任长央!” 江山阙歌图! 多少年了,她任长央都是不再听过这五个字。如今再入耳,竟还是这般钻心得痛。家亡、国亡历历在目,清晰地在脑海中如同走马观花重现了一遍。 “倘若这江山阙歌图在我身上,又哪里轮得到你们在这里逼我。”从东翟一路走到边境,踏进赤邡。这途中莫过于是宁葆儿派出来的杀手,可不想这一回并非是追杀者。 哪知黑衣人根本不会听信任长央的话,那剑尖瞬间划过任长央的脖子,一阵冰凉后是股刺痛,但又很快麻木。“说!” 第2章 拯救 雪逐渐变大,又是覆盖了一层大地。还有些温热的掌心陷入厚实的雪中,冷得痛钻进了骨髓,袭遍全身。 任长央次次后退,黑衣人步步逼近,直至留下一道深痕和一双脚印。可又很快被埋没在地底下,直至悬崖边上。她侧过头,看向悬崖下,盘旋在半空中的云雾,使得看不到深处。 突然间,头顶上传来阵尖锐的雕叫声,两人不约而同抬头。雪白的翅膀,宛如黑珍珠般的眼瞳,一遍又一遍的声音回荡在盘山间,久久不散。 雪银雕! 六国仅有一只! 它的存在,不就表示它的主人也在附近吗? 黑衣人诧异的眼神,盯着雪银雕盘旋在上空。任长央看着黑衣人已经有些晃神,她一咬牙,转身便跳下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回神过来的黑衣人就连最后的衣角也是从他掌心划走。他气愤得紧握拳头,俯身眺望下面,万丈深渊,见不到底。根本就是给自己逼上一条死路。 可偏偏,黑衣人想错了。就连任长央也是估计错了。 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快得令她睁不开眼睛,穿过云雾层,她努力将手背挡在眼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地面,盘山而绕的大道,一辆马车缓驰在中间。 任长央觉得那辆马车逐渐变大,还未来得及呐喊,她的整个身体冲撞垮了马车顶。她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清香拂过她的鼻尖,突来的温热令她莫名有种安全感。吃力的抬头,模糊的五官,最终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爷!”望着从天而降的陌生女子,涧亦几乎已经准备剑出鞘,可一瞧那女子昏迷在自己爷的怀中!他先是一愣,后又是警惕的喊了一声。 一袭滚金玄衣,健硕高大的身子盘坐在中间纹丝不动,那对浓密的剑眉下是双深幽而又锐利的细长桃花眼,此时静静地将任长央从头打量,直到双眼落在了与那白衣格格不入的红玛瑙手镯。 不由间,眉间皱起。许久后,薄薄的唇才动了动,“去最近的客栈。” 再醒来的时候,呈现在任长央面前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一手嗯着疼痛欲裂的额头,微微晃动了下,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望着四周,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最终是定格在坐在不远处正喝着茶的男子。 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神,配着一张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俊郎脸庞上,显得气势逼人,以及那与生俱来的傲然高贵。 这是任长央第一次感到震撼的男人,还带着丝丝害怕。 她欲准备下床起身,站在身后的涧亦端着碗药汤,走到她的跟前,“姑娘你受了凉,这是大夫开的药。” 低头一看,任长央那淡如水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波澜,明显得嫌弃。可她也不敢造作,平然地双手接过,带着重重的鼻音,干燥的几乎要冒火的喉咙,疼得厉害。艰难的开口,“多谢。”然后一口饮尽,舌尖竟然有股甘甜徘徊着。 涧亦很快又是接过任长央手中的碗,不言不语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随着男子手中的杯子与桌子碰撞声,房间内戛然而止,没了一点声音。 “北朝公主。”悠悠然地吐出四个字,就像是平静的湖水落下一片叶子荡起微小的波纹。 可也同时像是在任长央的内心扯动着那根埋藏多年的弦,令她以为死掉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她脸上从容自若,眼中的变化仿佛海上的波涛汹涌。“八年前北朝就已灭亡,如今又何来北朝公主一说。”嘴唇微微上扬,四目相对,波澜不惊,“王爷怕是认错人了。” 终于,男子的脸上有了微妙的变化,好戏般的看着任长央,从容不迫,“你观察力不错。” “雪银雕这世间只有一人有,赤邡战神王爷赫君还。”任长央已经起身,几步走到赫君还的面前,行着女子之礼,端庄大方。“哦,民女失礼,如今王爷新的身份是摄政王。” 赫君还深意的打量了一番,脑海中浮现了一只狡猾小狐狸。“这独有的红玛瑙手镯也是当年北朝王送给十岁生辰的北朝公主的礼物,这个秘密至今无人知道。” 须臾间,任长央反常地握紧了左手上的红玛瑙手镯,想要拼命遮住不让看到。“北朝已经不复存在,没有什么北朝公主,我是任长央。” “被扫地出门的将军夫人,任长央!” 第3章 杀手 赤邡的边境,番禺城。 城内各处覆盖着一层厚雪,过了晌午的太阳,光线十足,照射在白雪上,泛着星星亮点,恰似好看。 任长央一拐一拐地走到了客栈大门口,望着周围,光亮的令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大街上来来回回走动的也是背着射弓手拿大弯刀的大汉猎人居多,不然就是摆着小摊子买着水果蔬菜。 一片祥和之气,看不到任何的端倪。 “虚伪的表面装得多了,那反而会变得自然,让人察觉不到。”赫君还不知何时站在了任长央身后,充满磁性而又沉稳的声音,温热的气息盘旋在她的耳根与脖子中。 不由得,任长央拉了拉毛领,半张脸埋在其中。听到赫君还的话,她立即是又仔细打量了四周的情况,就是太过平常,让她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就在那一刹那,任长央与一猎人四目双对。 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从怀中决然拔出一把匕首,可当他一扭手,匕首一变再变,转瞬间就成了长剑。只见他脚下一蹬,整个身体弹跳起来,剑尖对准了任长央的胸口处。 剑尖即将刺入之际,在任长央的右边突现一把剑身,那颗紫红色的宝石镶在剑身中间镂空处。 紫虹剑! 六国名剑! 天下决剑! 紧接着是脆耳的冷兵器碰撞的声音,任长央条件反射下将手臂挡在眼前,一时间又是失去了定力,整个身体往后倾倒。 千钧一发之时,赫君还一手揽过任长央的柳枝腰,护在怀中,一手与杀手对质。招式出奇甚多,赫君还却依然能招招过胜,丝毫是没有将对方放在眼中。 剑身上反映着被阳光折射出的亮光,令任长央眼花缭乱。如若不是赫君还那宽大的手揽着她的腰,那次次逼近的剑尖总是能险些躲过。每一次的心都是提到嗓子眼,可又每一次舒口气。 任长央根本是动弹不得,即便赫君还与人对决,他空出的手依然是有着无穷的力气。 看到任长央有些窘迫的表情,赫君还竟然有种莫名的好心情。 终于,赫君还击退了面前的三个猎人,带着任长央全身退到安全的地方。看着还有几个人正被涧亦缠住,冷冽的喝道,“速战速决!” 得到了命令,涧亦出手的剑也是变得又快又狠,几乎都是一招毙命。 如今的世道一向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被击败的人根本不会有人怜惜。从来都是自顾自暇,只扫门前雪。 直到坐上马车,任长央望着窗外,看到店家受了涧亦的一定金子,便开始招呼人来将尸体抬走,看到那些死者,几乎都是连眉头都不带眨一下。 “怎么?杀不得这些人?”坐在一旁的赫君还闭目养神,却是冲着任长央说。 终于,任长央放下了帘子。“他们的目的是我,他们不死就是我死,何来杀不得。”气质如梅,吐气幽兰,就算刚才又是经历一场生死,可依然乱不了任长央的心。 “看来北朝公主很清楚他们为了什么。”马车驰野在国道上,外面呼啸的风声很响,却也打破不了马车内的沉静。 四目对望,僵持了许久。任长央最终是先挪开了双眼,“王爷,为了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忘了北朝公主四个字吧。” 这回赫君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望着别处的任长央,“那本王是唤你将军夫人?” 他的话顿然间又是惹得任长央有些气败,她知道赫君还是故意,可偏偏自己三番五次都是能被挑起情绪。呼吸一口,她正视了赫君还的眼睛,“要是王爷不介意的可以叫我任姑娘。” “姑娘这称呼还适合你现在的身份吗?”赫君还冷不丁的又是一句,气得任长央连反驳的话都没有,直接是甩脸不再看那张令她生气的脸和挑衅的模样。 不知为何,赫君还一看到任长央有些生气的样子,他就会忍不住继续逗她生气。她越生气,他反而越是开心。 就比如是现在。 没一会儿,任长央不见马车停下来的意思,又是看了看车外。山野间的雪融化了不少,随处可见光秃秃的山头,很是孤寂清冷。只是这个方向是往赤邡境内,任长央并没有打算去。“这是准备去哪里?” “怕本王带你进山杀了你吗?” 任长央决定,今天都不会再同赫君还说话。 马车至始至终没有停止的意思,车外的涧亦时不时呐喊一声,催促着马儿更快的奔跑。 第4章 协商 过了番禺城,便是赤邡有名的江南之城,定州。 快马加鞭三日,任长央觉得自己的身体几乎是要散了架,好不容易着了地,她也是无暇去看定州的美人俏公子和繁华的大街,在小二领着她进了房间,她便是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释放了多日来的劳累。 可不想在她准备惬意的喝着奶酒准备暖身,再静静地看书,门外传来了赫君还的声音。还不等她起身,赫君还是已经等的不耐烦,直接一掌将门上的把手给震碎了。 单手附背,潇洒镇定踏进来。 “王爷,你是不是捉急了些?”任长央静静地可怜了一下那被震得七零八落的把手,习以为常的表情看着无动于衷坐在面前的赫君还。她将书籍合上,双手贴在温热的杯子上。她方才随意的瞄着外头,看到了守在门外的涧亦。 只见赫君还为自己满上了奶酒,豪爽饮尽,“莫非任姑娘忘记这客房是花谁的银子开的?” 不是她,没资格! “莫不是王爷大费周折震碎把手,就是为了来提醒小女子这客房是王爷花银子开的?”任长央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反驳了回去。 都说赫君还是六国最无情最心狠手辣的战神王爷,可为何在任长央的眼中,这赫君还是个最毒舌最斤斤计较最抠门的王爷? 终于,赫君还摆正了脸色,一只食指顶住杯子的边缘,随意的在桌面上开始旋转起来。“任姑娘,这三日来我们一路上遇到不断窜出来的杀手,也是安全到了定州。今日,本王是有几个问题要讨教讨教任姑娘。” “倘若王爷是为了打听江山阙歌图的下落,恐怕是让王爷失望了。”任长央淡然一笑,她猜到赫君还会问自己。“小女子被赶出夫家原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安度晚年,可不想自己身上何时背负了藏宝图的秘密。” 门外楼下的嘈杂声几乎是要掩盖了任长央的声音,赫君还静静地看着她说完话,“当年北朝无故灭亡,难不成任姑娘不清楚其中缘由?” 这本就是任长央不想再回忆的事情,“每个人的生死存亡都有它自己的定数。”她自然是恨那些毁了她国家与亲人的人,可她更不想将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北朝人再次拉到生死的边缘。这种生离死别,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她这下辈子要活得比谁都冷血,更不会让自己有软肋出现。 “本王知道你的感受,但如今你想要跳出这趟浑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赫君还的提醒,任长央心中清楚得很。 “看来是王爷有好的法子帮小女子脱离苦海。”聪明人之间的谈话一向是最直接最明白的。自打任长央被赫君还多次相救后,她便明白自己想要还安然在这世上活着,就得靠眼前这个人。 放眼望去,也只有赫君还有这个能力与实力。 四目相对,一个清冷,一个冷冽,一个如同傲然的梅花,一个酷似高贵的狮子。直至赫君还嘴角微微上扬,算是打破了这场平静。他的嘴唇动了动,张嘴吐出,“成为赫王妃。”充满磁性而有力的声音在任长央的耳边不断地回荡着。 世间女子若是听到赫君还这句话,必然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只是她任长央不觉得,“为了江山阙歌图,王爷你可真会下本。”满嘴的讥讽,她冷冷一笑,回应过去。 任长央的话并没有激怒赫君还,他依然随意的玩弄着手中的杯子,“本王只对北朝一夜之间被埋没感兴趣。”语落间,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深邃难以捉摸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盯着任长央手中的红玛瑙手镯。 对于北朝灭亡,传闻是花样百出,最多的莫过于是江山阙歌图。 销寂了多年的江山阙歌图,而如今再世,难免又是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见任长央不说话,赫君还又是一笑,“本王不会对你如何,只要你配合,本王自然护你周全,帮你洗脱清白。”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个赫王妃的头衔,是足以保护如今处境危险的自己,但是她任长央也不想逃出蛇窟,又陷入狼窝之中。比起那些人的凶残,怕是比不过眼前这个阴险的男人才是。 哐当一声响起,那杯子被赫君还扣在了桌子上,“本王相信只要把你任长央留在身边,一些事物无需本王劳师动众,它便会亲自送上门来。如此,本王何乐而不为呢?” 面对赫君还说得这般直接,任长央险些有些缓不过来。她深知自己对赫君还来说无非是一颗相当重要的棋子,既然对自己是百无一害的,她也不会亏待了自己。“可以,但是王爷可否答应在下两个条件。” “说!” “第一,查出散播谣言之人。第二,我与王爷只是有名无实,事成之后和离。”任长央说得直白干脆,从容自若的神态,那清雅脱俗的妆容被身上白蓝相间的长裙应得越发细致秀丽。她为自己又倒上了杯奶酒,优雅的一口饮尽。 这番话要是说没有触动赫君还心中的那根线,那便是假。当然,他赫君还向来不会掩饰自己,“这世间和离两次的奇女子怕是只有你任长央才做得出来。” “凡事都有第一次。”任长央不以为然,名声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况且若不是自己头上挂着江山阙歌图,想必世间谁会认识一个叫任长央的人。 新人来,旧人忘,人世间的任何都是会一晃而过,烟消云散。 “不过做本王的赫王妃,你可不是虚有其表,那些不必要缠上来的女子,本王相信以你的头脑自然是能轻易对付。” 以为就这样达成协议,可不想最后赫君还还是蹦出来一个条件。任长央莫名的头疼,她最不乐意的就是女子间的勾心斗角。 那些没有硝烟的战场。 第5章 死者 一夜无眠,晨光熹微。 打开窗户,一股冷意扑面而来,任长央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低头望着早已经热闹起来的大街上摆满了摊子,各种各样的叫唤声,讨价还价的声音,应接不暇。 赤邡是六国中的强国,令他国忌惮三分。这一路而来,在任长央的眼中,国泰民安足以体现。而百姓不就是渴望着这样的状态,安逸度日吗? 当她一想起江山阙歌图的时候,心中早已开始忐忑不安。它的出现,只会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昨日,赫君还与自己协商的条件后,她彻夜不眠想了许久,她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自然也是捉摸不透赫君还要江山阙歌图的目的何在。 倘若说单纯只是为了国强而更强,亦或者统一六国。 随着来来回回的人,任长央想得有些出神。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紧随着传来涧亦的声音,“任姑娘醒了吗?” 任长央关上窗户,缓缓走向门口,打开问道,“有事?” 只见涧亦挺直腰板,微微低头,恭敬的应道,“爷有请。” 闻言,任长央走出房门,右手搭在护栏上,看着一楼已经是坐满了人,可她不曾发现赫君还的身影。她的眉头轻微蹙起,不言语。 “爷说请任姑娘一同去太原府办案。”涧亦站在她身后,轻言轻语,解除了她的疑惑。 这时候任长央才回身过来,平静的看着涧亦,一脸的坚定,“你们主仆二人原本的计划可是来定州办案?” “正是。” “可是什么案子?我方便在场吗?” “是官员频繁被暗杀一案,事关重大,交给京兆尹也是毫无头绪。所以爷亲自下来彻查此案。”涧亦如实回答,既然爷叫他前来请任姑娘一同前去,自然也是不打算隐瞒。那如此,他现在说了,也是在理。 想了许久,任长央才开口说话,“我记得太原府是从四品官职。” 原来赫君还在昨个下半夜就赶去太原府,只因亥时第四位官员被封喉流血不止而死。涧亦是被命令留下保护任长央的安全,直到天微亮,他才动身去敲门。 客栈与太原府的距离只不过一条街,听着涧亦对案子的陈述,任长央想了一路。 直到进府,看到了赫君还站在四具被盖着白布的尸体面前,脸色有些难看。想必是案子卡在了死胡同中,并未找到有用的线索。任长央将头上的带帽取下,随着涧亦一同进去。与一只暴露在外的手擦肩而过,她自始自终都是从容淡定。 看着任长央的小动作,直到她走到了跟前,赫君还的脸上也是变得缓和,反而直接问,“有什么要说的吗?” 须臾间,任长央有些诧异的看着赫君还的双眼,“王爷是与我说吗?” “明知故问。” 无奈之下任长央只能是用干咳来化解尴尬,指着这些尸体,随意的问,“我能看看尸体吗?” 此言一出,赫君还嘴角便微微上扬,觉得自己请她来是个明智之举。“打开!” 站在不远处的几位官员原本是被赫君还的气场吓得不敢吭声半句,又在咄咄逼人的方式追问下,令他们苦不堪言,生怕自己说错话被送进大牢。可不想在这位陌生女子出现后,他们意外发现气氛似乎变得舒缓不少,更是震惊一个柔弱女子竟然不怕这些死人! 有一具是相当惨不忍睹,即便是他们看了也是几天吃不下饭。他们似乎能想象得到这位姑娘吓得晕过去的场景。几位官员相继对眼,心照不宣。 四具尸体的前后腐蚀程度很大,而方才被任长央注意到的那只手显然是第一个被杀的官员。他是被一箭刺中心的位置,可是脸上没有丝毫被射中后垂死挣扎的表情。 顺着头部,任长央慢慢将眼神集中在了那只手上,拿起一旁的一块方布,她淡然地举起那发紫发黑的右手,看了又看。“把他指甲中的东西弄下来。” 紧接着,任长央又是看着第二具尸体,若不是靠着脸上尸斑的程度,或许她会认为这是第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是被脱光了衣服,全身上下起了大小不一的水脓包。然而致命点并非这些,而是下体。 他被割掉了男人最主要的部分。 面对任长央对尸体的认真研究,相比之下恐怕连仵作也是很难做到不皱眉头淡然处之的样子吧。 再走到第三具尸体边上,此人是被抽掉了全身的筋脉,如此的拔筋之痛,可她依旧没有发现死者脸上的狰狞模样。逐渐的,任长央感觉到了奇怪。 看着昨夜被杀的官员,他是直接被封喉,那血从脖子被割出的小洞不断流血,从而导致流干血而死。 这些人死前应该都是承受着极大折磨,可偏偏每个人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反而相当的安逸。 “如何?”看到任长央思索中,仿佛是在犹豫什么。 被这一喊,任长央这才抬头,又是同时扫过那些尸体。迷惑不解的表情顿然间就茅塞顿开。“王爷,这必然是一场报复性的暗杀。” “怎么说?” “他们的死法都是相当痛苦折磨,可想而知凶手是多么憎恨,想用这种方式来泄恨。可是凶手偏偏又同时让他们安逸的死去,感觉不到痛苦,这说明凶手连最后的挣扎也不留给他们。”顿了顿,任长央接过侍卫送来的温水洗掉手中的污秽,“王爷,或许你可以从这四位大人之间的关系与他们的交际场合着重下手。当然,也不是不排除有人暗中设局的可能性。至于刚才我要求从死者指甲缝中取出的东西,王爷可以派人去查查是不是迷幻散。” 一阵滔滔不绝,已经是让一旁干站着的官员们目瞪口呆。这些细节,他们的确是不曾发现,竟然还有迷幻散的可能性。 紧随着,赫君还冷冽的扫过那些官员,哼哧一声,“方才王妃的话说得可都明白了?” 恍然间,任长央莫名的有些耳根子发烫,她自然感受到那些官员惊得目瞪口呆,她选择无视掉。反而是抬头狠狠瞪着赫君还,算是警告。 可同时赫君还也无视掉了她的诧异。 终于在涧亦的握拳咳嗽一下,几个官员立马回神过来,连忙鞠躬行礼,“卑职等明白。” “既然明白了还不去查!”一道呵斥,尽显威严,霸气凛然。几个官员吓得踉踉跄跄逃出了房间。 第6章 设局 晌午过后,本是阳光明媚,却突然乌云密布,刮起北风,接着就是一场不大的冷雨,却是寒冷刺骨。还算热闹的大街上也是变得格外冷清,偶尔见到几个人会高抬袖子跑着走。 走出太原府,任长央看到的便是如此的情形。她将毛领提了提,尽量不让冷风吹进脖子。可她还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将双手放在嘴边呼着热气。 任长央对自己的身体感到很奇怪,明明在东翟的时候,自己并不怕冷。可为何对赤邡的冬日如此害怕。 这时候,涧亦已经将马车驾到了太原府门口。任长央根本不知赫君还何时站在自己身旁,并且将自己的双手夺取,还存在着温度的手套入了她的手。 任长央意外的抬头,那张俊俏绝伦的脸硬生生跳进她的眼瞳中,她似乎看到他的疼惜。“这是雪山抓的白貂做的,耐寒!戴着!”直到赫君还的开口,她才逐渐的回神。 结果不等任长央开口说话,赫君还又是反手牵住她的手,护她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扬长而去。 打开帘子,任长央看着飞快而过的景象,脑子里回荡着那四具尸体。沉思半顷,放下帘子,转过头来看着闭目中的赫君还,“不知王爷对这四起凶案有何看法?” 渐渐的,赫君还睁开了眼睛。望着她,“你有哪里不对劲吗?” “我的确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定州虽然是赤邡不可多得的繁盛的城市,可是靠近番禺城,那便是靠近边境。不管这凶杀案有多复杂,这京兆府是何等地方,怎么可能连蛛丝马迹都察觉不到,而最后是惊动了王爷您亲自下来。”越说任长央越觉得诡异,她不再说下去,反而是看着赫君还。 此时此刻的他同样是眉头紧皱,不言语。 直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怎么回事?” “爷!有刺客!”涧亦的语气中充满了警惕性,随着话音刚落,他的剑已经出鞘。 果然,从一开始这便是一个局。 一个引出赫君还的局。 赫君还已经半起身子,低头对着任长央说道,“在里面不要出来!” 须臾间,任长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王爷,这也许是个圈套,不管这些人是谁,但是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死,你且要多加小心。” “这世上要杀本王的人数不胜数,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能力与本王匹敌。”赫君还冷笑着,此时的他如同一头桀骜不驯随时爆发的狮子,散发着逼人的气场。 随着赫君还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任长央立即是起身将双手放在被紧随关上的车门上。很快,她便听到了外头冷兵器碰撞的声音,雨水拍打在各处的声音。 打斗声并没有维持很久,当车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赫君还的脸依然是铁青,而后面嘴唇有些发紫半昏迷的涧亦也被扶了进来。任长央的双眼定格在了那陌生的脸上。 一席墨紫色劲装,面容清秀,尤其是那眉间英气逼人,不容是泛泛之辈。 “馥衣!驾车!” 随着赫君还的一声令下,任长央真切的感受到那最后看她的眼神中,是打量,是不服。 不由得,任长央想笑。她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了涧亦左肩上的暗器上,她靠近一些,看得很认真。 这个六角的飞镖,很眼熟。 此时,赫君还已经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将一颗药丸塞进了涧亦的嘴中。这才坐正了身子,反问任长央,“你认识这种暗器吗?” 这时候,任长央指着那飞镖,有些意外的看着赫君还,“莫不是王爷不知?缙江的皇家暗士有六位掌管六支小队分别保护缙江最重要的皇家人,因此他们就有这种独特的标志,六角棱!” “你是说这暗器是缙江所有?” “六角棱大陆各地都能打的出,但是缙江暗士手中的这六角棱是有特别之处的,每个棱角之处都是无数个齿轮痕迹,这种精湛的手艺唯有缙江才能做出来。” 涧亦虚弱的扭头看了看,未曾发现六角棱上的齿轮,“爷!这六角棱上并没有齿轮痕迹。” “这大陆上有六国,唯有缙江的实力能勉强与赤邡对敌。若想要取胜,自然是少不了挑拨离间。”任长央静静地描述了自己的肯定和结论。 “爷!有人是想要栽赃给缙江,让赤邡与缙江先打起来,然后他们才能有机会趁虚而入。”涧亦也是非常赞同任长央的说法,回想起整个事件,他也是觉得这个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杀官员,只是一个诱饵。 从一开始,赫君还就知道整个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可不想,竟然有人会动起他的心思来。 真是异想天开了。 第7章 利用 一场雨,冲淡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那些躲在暗处的百姓们看得真切,也是怕的真实。这样的场面,令人寒毛竖起,惊心动魄。 马车并没有回到原来的客栈,而是弯进了一个小巷子。 任长央是最后一个下了马车,她抬头一看,那棵几乎压到房梁上的大樟树就立在大门一边,那弯下的树枝极为茂盛,也是完全掩盖住了那门匾上秀气的三个字。 莫水院。 进去之后才意外发现是别有洞天,蜿蜒曲折的石子小道,奇形怪状的假山,就算是没有鲜花相称,也丝毫不减风雅之气。 是个静养的好地方。 “任姑娘,这边请。”馥衣突然出现在任长央的身后,冷淡而有些不屑的语气令她收回了继续欣赏的念头。 她不知自己给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留下如何不好的印象,但是只要对方不越线,她自然也是选择无视。她淡然一笑,静静地看着眼前有些藐视自己的女子,不言语。 馥衣最终是挪开了眼睛,她莫名地觉得这个女人的眼中有些骇人。“爷吩咐叫我带任姑娘去房间。” “走吧。” 一路上,馥衣走在面前领路,任长央紧随在后。直到馥衣推开门,她踏进了房间,“任姑娘,跟在爷身边这种场面随时都会发生,你可能受得住吗?”又是一阵讥讽。 这时候,任长央笑着转过身,悠悠道来,“那你可见过沙漠中被一群红蚁生生啃噬只剩下一堆骨头的场景?那你可见过风雪交加时被一群雪狼撕啃的鲜血飞溅的场景?这些或许你都见过,不过想必一具腐烂的蛆虫乱爬,眼珠子凸起,弥漫着腐烂味的尸体你没见过吧?正好我今日便见了,如今那尸体还躺在太原府,馥衣姑娘可有兴趣想去欣赏一番?” 听到最后,馥衣捂着嘴巴,苍白了脸,跑着离开了。 望着馥衣踉跄的跑开,任长央摇摇头便关上了门。 随着暗杀者出现,按照原本想法去调查也是不成立。赫君还早早就已经派人暗中调查,而四位官员被杀一案,最终以某种恩怨情仇而告一段落。 三日后,阳光高照,回升的暖意让人惬意不已。任长央望着手中的奏折一遍又一遍,笑了两声,抬头看着悠闲自得喝着茶的赫君还说,“用这种理由是不是太唐突了些?” “本王很感激他们除掉的是几只害虫。”轻描淡写的话语,悠然自得的模样,可依然不失威严。 有人天生便是群傲天下。 “他们会死不瞑目。” “本王以为你没有怜悯之心。” “我只是觉得王爷如此草率处理,会不会让外人质疑了京兆府的办事不利。” 眉梢一挑,赫君还似笑非笑的与任长央四目对望,半顷后才动动嘴唇,“若不是他们京兆府办事不利,本王会遇刺吗?” 任长央不再多话,她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再者,京兆府的确是办事不利,才会让敌人趁虚而入,有机可乘。 喝完一杯茶,任长央便是准备起身回房继续看书,如此的生活日复一日,她很喜欢。即便她知道这本不长久,“本王照你的描述并未找到你的侍女。” 仿佛是预料之中,任长央并没有显露太多的失望,“阿酌的武功不差,不带上我她脱险的机会便大些。” 于是,赫君还也不在开口。恰巧是这时候,一个侍卫匆匆来到亭中。见状,任长央俯俯身就悄然离开。 在园中闲逛一番,无意间就撞见了几日不见的馥衣从一个婢女手中接过托盘,并在耳边窃窃私语。这原本没什么,可偏偏馥衣还东张西望,就跟个做贼似得。任长央自然而然就藏住了自己的身体,心中更是好奇的跟上了脚步。 顺着一路走去,眼看着馥衣进了房间,任长央走近一看。透过虚掩着门中看到了躺在床上气色逐渐恢复的涧亦,还有端着药碗坐在一旁凳子上的馥衣。 原来馥衣是为了亲自给涧亦送药啊。 这边任长央准备转身离开之时,无意间听到了馥衣开口说起,“爷非要等到娶了那任姑娘才下手吗?” 闻言,任长央屈身一震,脚下仿佛是扎了根,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外头多少人盯着任姑娘,你又不是知道。” “但是爷也不用委屈了自己非要娶她呀!区区一个手镯罢了,凭爷的身份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寒意袭遍全身,僵硬了许久。任长央缓缓抬手,看着自己左手上的手镯,脸上犹如铺了一层寒霜,横眉怒目。努力压制住心中反常的情绪波动,她脚下飞快,回到房间将自己反锁起来。 原来他同样是为了江山阙歌图。 为了得到,不惜代价甚至是娶自己,不顾自己原来的身份。 想着想着,任长央凄凉一笑,总以为自己早已经看透,原来自己这颗凉薄的心终究还是会被骗了去。即便当初他说过娶自己无非是一个幌子,一个平等条件换来的。但是她任长央依然还是准备去相信一次,可是这根本信不得。 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而已。 第8章 离开 夜色凄凉,寒风凛冽。 任长央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男装换在身上,按照白日规划的路线,她几乎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莫水院的后门,悄声无息得离开了这里。 若不是今晚赫君还不在,她也不会有如此好的机会。 城门只有在卯时才会开启,任长央深怕赫君还会提前发现了她离开,她便来到了城隍庙躲了一晚。 天依然还是灰暗,外面打更人早已经是打过了五更天,任长央抖动了一下早已经冻僵的身体,冷静得查看了四周后才加快脚步赶往城门口。 四个方向,任长央临时决定了往南走。 离开定州一路向南,便是向阳城。那是靠近皇都城的邻城,繁华的程度不比定州差。 赤邡的四季不同边境,夏热冬寒分明。越是南走,这生起的暖意,感觉就像是进入了春夏交间的燥热。 足足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任长央才在驿站的客栈停下脚步歇息一番。 三杯水下肚,任长央才觉得整个人舒畅了不少。按照这赶着来的时间,料想赫君还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太早发现。这顿饭她还是能吃的慢一些。 驿站的客栈中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形形色色之人,遍布都是。 任长央本就是女子,换上男装依然嫩白清秀,那不可多得的容颜也是受到了众人的关注。她淡定自若的吃着菜,时不时望着窗外的情况。 直到一位充满书生儒雅气质的青衣男子,谦卑有礼的站在她的面前。只见这青衣男子抱拳深深鞠躬,一脸得不好意思,“这位公子,在下云书人,是前往皇都城赶考的书生。只是云某赶路欠早,这也是满座,见公子一人用膳,方不方便借用公子一席之地。” “坐吧。” 见状,云书人忙是道谢,放下东西后便招来了小二,点了两盘菜。可又低头看着任长央吃得饭菜,又是多点了两个菜。他喝着茶,解了渴,这才动动嘴皮子,“这位兄台一表人才,看样子也不像是赶考去。” 顿时,任长央夹到嘴边的菜停顿了一下,不言语的看着云书人。 被盯着看的云书人吓得一愣一愣,忙是挥起双手,“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在下没有其他意思。纯属是因为觉得有缘分又出于礼貌。。。” “嗯,我不是去赶考。”任长央打断了云书人的话,继续吃着馒头夹着菜。 面对任长央的忽冷忽热,云书人也是头一次觉得相处是这般的难。“莫非兄台是去向阳城欣赏大元节的百灯会吗?” 听着这个倒是颇有兴趣,任长央好奇的抬头反问,“你是说大元节吗?” 云书人忙是点头,“对呀,再过四日便是大元节,各地都会有不少的节目,不过说起最好玩的莫过于是向阳城的百灯会了,那日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从各地赶过去看。” “那从这里到向阳城需要多久?” “兄台是走水路呢,还是走国道呢?” “哪个快?” “向阳城有四个码头,本就是靠走水路富起来。从这里走水路也只需要两天的时间,若是走国道的话就得花上三天了。” “如此,去看看也好。”如今去哪里都是不会安全,倒不如走到哪算哪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顺其自然吧。 看着任长央很有兴趣的模样,云书人也是高扬起来,“兄台,恰好在下赶到这里的时候先去附近的码头打听了一番,再过一个时辰后会有一艘船是去向阳城的。正好在下也想先欣赏百灯会再赶去皇都城,不然我们同路也好有个伴。” 到时候总是要分离的,只不过姑且是同路罢了。任长央也不计较太多,便爽快的点头。 良久之后,云书人纠结了一番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在下能否再冒昧的问一句。” “但说无妨。”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问完话后,云书人又是紧接着解释,“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这样不够礼貌而已。” 任长央不想自己的不多话,反倒是在别人眼中成了不要冒犯的意思。“乐恙。” “布帆无恙挂秋风!”云书人眼前一亮,念出了这诗句。转瞬又是微微点头,礼貌的唤了一声,“乐兄。” 乐恙这个名字,无非是她临时取的。到了书生的嘴中,反口成了一句诗词。不由得,任长央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谦谦君子。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彬彬文质,尔雅温文。 或许是个不错的书生。 第9章 水上 一顿饭下来,两人也算是相识。久而久之,云书人才发现任长央并非是过于冷漠,而是本身就过于话少好静罢了。 如此,云书人自然也是随着她的习性,不多言语。 徒步到码头,平静的江面上不见一艘船。云书人疑惑的挠挠后脑勺,有些呆然,指着江面,扭过头说,“乐兄,一个半时辰前我真的是打听好会有船是去向阳城的。” 环顾四周,风平浪静。似乎有些静的出奇,这种感觉很是熟悉,任长央不由得提高警惕。 直到云书人站在码头的顶端,朝着任长央挥手,“乐兄,看船来了。” 随着云书人指着的方向,只见一艘船逐渐从芦苇荡处缓缓划过来,头戴斗笠,压的很低,一身灰衣上多处补丁,双手左右摇摆划桨。不知为何,任长央盯着那船夫撩起衣袖的双手,看了许久。 若不是云书人跑过来喊着任长央,或许她还未曾回神过来。 “乐兄,乐兄,这个船家说其它的船都已经客满开走了。他来得比较晚,正好准备去向阳城办点货,二两银子可以顺带我们,今天不会再有其它的船经过这里了。”从这里到向阳城的码头本来是需要五两银子,二两对于云书人来说是非常便宜了。 看着云书人满是兴奋,仿佛是捡到了宝。任长央原本想拒绝,可看到这眼神也就点头应下。“既然能顺带自然是最好。” 于是两人便上了船,任长央与船夫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深意的打量了几番,一种不明的气氛围绕在她的四周,眉头微蹙,见对方将头埋得更低,有些嘶哑的说,“客官,当心脚下。” 须臾间,一股风吹过,令船身有些摇晃。任长央没有在意,险些让身子摔下船。幸好船夫一把抓住她的右肩,一旁刚放下行礼的云书人见状也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乐兄,你吓死我了。” 任长央镇定得朝着船夫点头,“多谢。” 船夫也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交了银子,船开走了。 静如镜的江面,船身就像是一把刀,生生将它分开。不断荡起的波纹一圈圈向四周扩散,时不时还会随着船桨泛起水花。 江水碧绿,却是刺骨得冷。吹过的冷风,也是不禁让人直哆嗦,两人躲在船中间,虽然吹不到风,可依然是冰凉。与地面上的温度差距甚远。 江河两遍都是高低起伏的群山,覆盖着淅淅零零没有融化的雪,偶尔能听到几只白鹭飞过时发出的声音,给这片寂静带来一些生机。 越是离江心近,任长央的内心越是不安。 当她无意间看到了船夫手臂上若隐若现的一个刺青,她的双眼一眯,依然保持淡然处之的模样。故作搭讪的调调,“船家,我听说这九江有一个很美的传说,不知道船家能否说给我们听听。” 听到任长央的话,云书人倒是先好奇起来,他可是从未听说九江还有什么传说的。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也没想到,欲准备说,却被任长央眼疾手快阻止了他开口。 望着任长央一脸的警惕严肃,他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 “我是刚到这九江做事的,这九江的传说怕是还未来得及听说。”船家的回答令云书人更震惊一番,诧异的看着摇头的任长央,继续保持不说话。 “噢?是吗?那真是可惜了。”随着任长央的回话,船夫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还听说近日九江里出现了一种能卖个好价钱的水草,不知是在上中下哪儿段呢船家。” “哦,那水草拔的人多了,如今几乎被拔光了。” “你不是船家!你是谁?”双眼一定,神色凝重,任长央低沉着语气质问道。 咚隆咚隆两声响后,出鞘的剑鸣回旋在耳边,那丢出去的斗笠在半空中盘旋了几次后也是飘落在了江面上。银色的蝴蝶面具,遮挡住了半张脸,可那毫无感情流动的双眼如同死人般,看着任长央。 剑尖一动,脖子处的冰凉意袭遍全身,任长央无动于衷,处事不惊,同样是回视过去。身旁的云书人看到此景,惊得起身想要挡在任长央的面前。 那剑身如同灵活的蛇,晃荡一下,云书人左臂就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转瞬间,银光穿过任长央的眼前,那剑又是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回,任长央右手按住了又准备蠢蠢欲动的身子,“他是无辜。” “交出江山阙歌图。”一字一句,没有任何情绪,冷血得狠。 “怕是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任长央镇定的回过去,丝毫不害怕那剑会划破自己的脖子。对于杀手的逼问,她显然不会太过意外。 “若是没有,赫君还又岂会与你做交易。”剑身一动,脖子处一道细小的血痕显而易见。 “那阁下是觉得这图在我身上,那么赫君还会如此轻易放我走吗?” “你的诡计多端不要用在我身上。”杀手根本是不相信任长央的话,威胁得在那血痕处又加深了伤口。 可是任长央依然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她欲开口说话。整个船身莫名剧烈晃动起来,四方接二连三轰隆声响起,几十个黑衣人突然间从江水中跳了出来。 放眼望去,整个船身几乎是要被黑色所淹没。 如此的仗势,云书人根本连左臂传来的痛感也抛在了脑后,他有些惊心动魄,可他依旧会想着任长央的安慰。“乐兄放心,在下一定不会独自逃走。” 说他云书人是傻还是天真,任长央只是微微一笑,“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白受这委屈。” 说是那时快,任长央抓住了杀手的一个出神的时候,整个身体撞破了薄薄竹条编制挡风遮雨的板面。冰凉刺骨的江水慢慢吞没了任长央的身体,如同一个无底洞。 “不要让她有机会逃走!”一群黑衣人中的谁吼了一声,所有黑衣人纷纷也是冲着任长央掉下去的位置跳下去。 而这边假扮船夫的杀手也被误以为是任长央的人,与几个黑衣人厮打在了一起。一时间还留在船上的云书人望着这一幕幕有些不知所措。可想到任长央的处境,扭头也是跳进了江水中。 平静的江面,此时此刻混乱不堪。 只闻天空的一阵雕鸣划过。 第10章 误会 冰水渗进衣服,瞬间袭遍全身,任长央只是一挣扎,两条腿就已经开始抽筋。她双手不断挥动着,强行睁开双眼,面前许许多多的黑影不断朝着她游过来。 她想逃跑,可是脚下仿佛被吸住了,就连最后的空气也是逐渐消失。 莫不是今日她就要死在这九江当中吗? 好像,还有些不甘心。 意识渐渐的模糊,她只是觉得耳边听到了又一声咕隆。 “这位姑娘只是掉入江中太久又喝入不少冰水,导致身体严重受寒,伤及内脏,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你们要想办法让她将这药汤喝下去,排掉湿气,否则以后会落下病根。”说罢,老医者微微鞠躬便是退了下去。 涧亦送走了老医者,有些一筹莫展,“爷。。。” “退下!”赫君还冷冷地吐出两字,双眼凝重,不曾半刻离开过床上依旧苍白着脸昏迷不醒的任长央。 闻言,涧亦欲言又止,悄悄退下。 这时候,赫君还脸上褪去了冷冽的表情,尽显温柔。他坐在床头,小心翼翼将任长央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为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央儿,你若不醒,怕是本王能占到不少的好处呢。” 一勺苦涩的药入了口,赫君还低头对准了那冰凉的唇上,双眼不曾闭上,他静静看着任长央那薄如蝉翼般的睫毛上,那眼珠有些微弱转动着。 顷刻间,赫君还双眼笑弯了起来,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一天一夜过去,喉咙干燥得似乎要冒火,头疼欲裂,任长央吃力的抬起手,支撑在床上,让自己慢慢做起来。环顾四周,这陌生的一切,让她不经意开始回想发生了何事。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那张熟悉的脸,任长央张不开嘴,指着他。 看到任长央坐起来,云书人喜出外望,跑到面前,看来一遍又一遍,“乐兄,你可算醒了。我马上去通知王爷,我马上去通知王爷。” 不等任长央开口,又是一阵关门的声音,云书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他口中的王爷,令她有些不安。不容她多想,她立即将被子打开,下床落地。 一瞬间,任长央有些眩晕,感觉到脚下有些漂浮。她扶着床头缓了缓,便走向了桌子面前。她准备为自己倒杯水,可是手上并没有太多的力气。 杯子从手中滑落的那瞬间,身体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之中。任长央登时清醒了些,“本王好不容易救你回来,可不想再折腾一次。”语气有些冷。 顿时,任长央有些天旋地转,身体已经被赫君还横抱起来又放回了床上。 站在涧亦身旁的云书人有些目瞪口呆,这场景总是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店小二将药端了上来,涧亦识相的带着云书人退出房间。满是疑惑的云书人始终是忍不住轻轻问起来,“大人,这乐兄与王爷是不是那种关系?” 涧亦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转身离开。 如此,云书人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疑,他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他有些害怕,连忙是躲回了自己的房间中。 房间内,静得有些异常。任长央没有去看赫君还此时的脸色,她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只是对那晚偷偷逃跑的事情有些心虚罢了。 “任姑娘,你是不是忘记了本王有一只会寻人的雪银雕?”此时的赫君还已经是端着药碗,站在了床边。看着低头不说话的任长央在听了自己说的话后,屈身一震。 他仅存的怒气也是荡然无存了。 任长央很是懊恼,她的确是忘记了雪银雕的存在。如此说来,自己那夜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在某人的眼中不曾离开过?她恢复以往的镇定,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王爷,我以为你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可显然你与那些人没有二般。” “本王怎么不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 “你。。。”冷静回来的任长央差点说出了那日自己偷听了馥衣和涧亦之间的对话,她扭过头不说话。 “本王以为你阅览群书,经历比普通女子多,或许蠢不到哪里去。显而易见,你与那些女子也无二般。”说着,赫君还已经将勺子送到任长央的面前,她一转头,那勺子就已经对准了她的嘴前。“你是要本王喂你还是你自己喝?” “王爷金手,小女子承受不起。”任长央一把夺过药碗,一口饮尽。 赫君还笑笑,“那日在番禺城本王同你说过,不要被眼前的景象所欺骗,你倘若用心看,必然是会发现端倪。而那日你在九江上做的不是很好吗?眼见为实未必是真。” 这番话让任长央陷入了沉思,思索了许久。 直到赫君还的离开,涧亦突然出现。 “任姑娘,在莫水院的时候卑职与馥衣的话您误会了。卑职并不知道那日任姑娘就在门外,后来卑职也知道是馥衣故意让任姑娘听见,误会了王爷。”顿了顿,涧亦又是说道,“您离开之后,王爷已经责罚了馥衣不得再靠近您。卑职觉得这件事情还需亲自告诉您真相才好,免得您一直放在心中误会。” 听着这话,任长央有些诧异得看着涧亦,那真诚的表情,不像作假。“你是说馥衣故意让我误会你家王爷,就是为了让我自己离开?” 涧亦点头。 不由得,任长央竟然有些想笑。 “王爷要与任姑娘成婚并非单纯是为了得到这手镯,您与王爷的协商您自己是最清楚的。但是卑职可以跟任姑娘保证,王爷想要江山阙歌图并非是为了那其中的财富,而是有原因的。只是王爷查到这江山阙歌图似乎与任姑娘的手镯有些关系。可是王爷并没有打算拿走您的东西。”涧亦解释的很迫切很认真。 自然任长央听得也认真,她沉思许久,反问,“王爷是为了什么?”被子中的右手抚摸着左手上镯子。 “这个得任姑娘自己去发现,卑职相信不久后王爷会亲自告诉您的。” 任长央的确是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涧亦的话,但她知道一点,她似乎根本逃不出赫君还的视线外。 第11章 灯会 当涧亦离开之后,任长央的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她想要睡上一觉。可不想,云书人又是像个做贼似得,进了她的房间,还做出手势,示意她不要大动作。 只见云书人自行搬来一个凳子坐在床边,先是来了一句,“乐兄,你身体好些没?” 听这称呼,很显然云书人并还未发现自己是女子身。任长央眉梢一挑,一如既往的清冷,“无碍,多谢云兄的关心。” “乐兄,莫怪在下冒昧哈。不知乐兄和王爷是不是。。。是不是那种关系?”云书人比划着手势,说的也是扭捏得很。更意外的是,他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不知为何,任长央有种不好的感觉。“哪种关系?” “就是那种啊!”云书人气得跺起脚来,他以为任长央是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 又见云书人撇过脑袋,指了指袖子。登时,任长央就有些黑下了脸。在云书人眼中反而更像是被人说破了话时的尴尬,“乐兄放心,在下定不会说出去的。王爷和乐兄的声誉重要!声誉重要!” 任长央不想继续听下去,淡然一笑,反问,“那日是王爷救的我们吗?” “对呀!我看见王爷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就跳下江里把你捞出来,还抱着你单手杀光了那些黑衣人。不过那个假冒船夫的人早就跑掉了。” “那个假冒船夫的和后来出现的黑衣人并不是一伙的。”这个任长央可以肯定,她甚至觉得那个人极其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云书人赞同的点点头,“后来王爷直接带着我们来了向阳城,你都昏迷了一天一夜呢。” “你是说我们已经到了向阳城吗?” 云书人点头。 “什么时候灯会?” “今晚!” 夜色中,硕大无比的圆月高挂上空,抬头仰望无数的孔明灯陆陆续续漂浮在上面,宛若星辰。 向阳城的所有街道都是人满为患,左右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买面具,买灯笼,买糖人等等,应有尽有。大街上,最多的便是戴着花样面具的少女少男成群结队,其次便是四处乱窜的小孩。 看到这样的景象,任长央说不上是喜欢,她喜静,却也喜欢看到如此和谐的一幕。 她看得认真,一张奇特精致的面具呈现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任长央接过,看了又看,她的确是没见过这面具上的图案。 然递给她的正是云书人,还有一张被赫君还接走。 面具是金黄色,上面的图案酷似一种神兽,极为精湛。此时,云书人指着两张面具说道,“这两个面具是一对,凤与凰。我看着很特别,觉得很适合你们。”说完,云书人连忙戴上了自己的面具,“乐兄与王。。。咳咳,你们的相貌太过出众,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挡着点比较好。”云书人也是觉得自己胆大了些,深呼吸一口就窜进了人群当中。 “爷,云公子说得也不无道理。”涧亦手中同样是拿着一个面具,面无表情的站在赫君还的身后。 两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的戴上了面具。 千万人群之中,四目中,只有对方。 晃神刹那,任长央觉得左手一紧,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早已经被赫君还牢牢的抓在手中。掌心传来的温热,令她瞬间有些愣住。莫名的紧张感,让她有些失神。 赫君还侧头,附在她的耳边,冷然冒出一句,“要抓紧,虽然本王还会找到你,但是人海带走你,本王怕找得时间太久你反而离得越远。” 听到这番话,任长央竟然吐不出一个字。只能故作镇定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赫君还那邪魅的笑意。直到被他拉进人群中,开始了他们赏灯的开始。 两人和谐的气氛却是没有维持太久,不知何时面前涌来男女两群人,硬生生将他们两人分开。 “诶呀!错了!这是个男的!怎么把男的拉到我们这里来了?”任长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人群中传来抱怨的声音。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人将她推了出去。这时候一个戴着粉色面具的女子站在任长央的面前,微微鞠躬,“这位公子,实在是失礼,我们这是在准备与男子交换许愿灯的,我们这边女子不够多,所以便到处拉人。怕是方才太混乱了,拉错了对象。不然小女子将你送回原处吧。” “无妨,我自己回去便好。”任长央像极了个白面小生,谦谦有礼,尽显君子之气。尤其是最后点头潇洒转身离开的模样,俘获了不少女子的心。 凭着记忆,任长央穿越人群,寻找着某人。 第12章 遇见 穿过石桥,桥下皆是彩色的莲花灯漂流在水面上,岸边蹲满了少男少女,欢喜的写着心愿藏在灯中逐个送走。 走过小廊,成双的男女,和美的一家,甚至是耄耋老人。人人手中都是一盏灯,笑得幸福。 直到又回到了原处,任长央环顾四周,茫茫人海中愣是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具。 就在这突然间,一个壮汉猛地将任长央撞开,一时间她的脚下不稳,整个跌撞进了陌生的怀中。面具与那肩膀摩擦脱落在地上,她立即挣脱,站直了身体。“多有冒犯。” “没事,你也是被人撞到。” 顺着这独特的声音,任长央抬头,入眼的是个高大的身材,就算是戴着面具,依然是掩盖不住那突显的五官,和与生俱来存在的龙威之气。再看到一旁充满警惕性的男子,她确定了心中的猜疑。 怕是自己撞到的是个不寻常人。 然而,当他们看到了任长央的容颜,纷纷都是表露出失惊的模样。甚至那男子想要喊出什么,却被面具男子手快的拦下。他早已经恢复了方才的表情,有礼的问,“相逢便是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乐恙!”任长央微微一点,不多言语。 “乐兄!乐兄!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们好生找你,快!大家都在那边等你呢!”突然闯出来的云书人,直快的将任长央推进了人群中。 面具男子旁的人望着早已经看不见的人,这才低头说道,“主子,那人与死去的皇后娘娘长得像极了。” “世上果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面具男子也是匪夷所思,语气中也是透着一股意外的惊喜。可他非常的淡定,“打探一下赫君还最近身边都是什么人。” “主子是怀疑这人与。。。” “不是怀疑!是肯定!” 而这边,云书人已经将任长央带了过来。赫君还收回了与那面具男子的对视,很是不屑。身旁的涧亦轻轻问到,“爷,那个人不是普通人。” “南平皇帝廖天禁!” 不由得,涧亦又是抬头多看了几眼那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人。他很诧异,南平皇帝会微服来到赤邡看灯会。 “王。。。爷料事如神,竟然真能猜到乐兄会回到此处。”云书人一时嘴快,又是差点喊错了称呼。笑呵呵的化解了他自己的尴尬,低头看着已经坐在亭子里头的任长央身上。 这时候,涧亦二话不说拉着云书人很快的离开了亭子。赫君还的面具不知何时也已经不在,他面无表情的坐在任长央的面前,亭子外到处都是走动成群的人海。“你可知方才你撞上的人是谁?” “能让王爷提起的人怕是不简单。”任长央的嗓音并不重,一出口就被淹没进去。她回想起刚才撞在那人身上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玉佩。 龙玉。 只有天子才能佩戴。 至于是哪一国的年轻皇帝,也是容易猜得到。 “本王一直以来未曾与任姑娘说起一件事情。” 眉梢一挑,任长央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若是王爷想要告知,长央洗耳恭听。” 良久之后,任长央听到了那句间顿了许久的话,“你与南平皇帝死去的皇后长得极相似。” 听完后,任长央并没有意外,反而觉得是个不好的事情,“王爷的意思怕是长央无意间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此时此刻,涧亦与云书人也是买来了许多个莲花灯回到了亭子之中,两人不约而同闭口不在言语,亭子毕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轻重之分心知肚明。 云书人是个神经粗条之人,自然也是不会发现任长央与赫君还之间微妙的气氛变化。他欢快的拿着几个莲花灯摆在任长央的面前,“乐兄,来!写下你的心愿。” 任长央看了看云书人递过来的笔纸,再看面前的赫君还,他的面前同样已经被涧亦摆好了。三人皆是注视着赫君还的手缓缓抬起,干脆地拿起笔开始动手写起来。 三人诧异。 “看本王做什么?你们不打算放吗?”赫君还镇定自若地抬头望着他们,反问。一时间,三人提笔的提笔,坐下的坐下,摆灯的摆灯。 可任长央举起笔,扶着纸条,就开始发呆。直到一旁的云书人开始卷着自己的纸条塞进莲花灯的时候,才开口,“乐兄,你最先提笔,怎么还未写好?莫不是心愿太多?” 太多吗? 怕是想不到一个才写不出来吧。 无奈一笑,任长央随意写下解忧二字,便立即卷上放入了莲花灯中。 世间烦心事无处不在,望不郁结,能解忧。 第13章 调戏 人各有所志,或大或小,或重或轻,或家或国。自然每人所期盼着的也是各有不同。 城内河水一路流动向九江之中,那成千上万的莲花灯密密麻麻的顺着河流缓缓浮动着。每个人望着自己的莲花灯。直至远方看不见,才肯起身离开,接着又是一批人上来继续放着莲花灯。 放心愿灯是大元节最后一个大环节,结束后许许多多的百姓开始准备回家。任长央他们也是如此,她与赫君还并行,涧亦与云书人左右隔差半步,四人折返回客栈。 可是在两街之间的拐角处,任长央被一个喝醉了酒衣着不凡的男子撞个正着,好在赫君还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双臂,护在了怀中。反倒是那个男子,跌倒在地来个狗吃屎。 随即三四个人出现连忙扶起那男子,不断地喊着,“安少爷,安少爷,你没事吧。” 四人不走,看着那个所谓的安少爷被他们扶起来。只见安少爷捂着嘴鼻,气愤地指着任长央,发怒的表情立即变得好色起来,放荡地笑着。“这个怎么看起来比小娘子还美?说起来本公子玩过无数小娘子,也不知道这身下是个如此娇嫩的小生会是什么滋味。” 一时间,那几个男子汉也开始帮衬着起哄起来。 可是那安少爷并没有笑的得意多久,涧亦三两下就将他们几人痛得在地上打滚。尤其是那满嘴污秽,对任长央大不敬的安少爷,直接被涧亦折断了右手臂,连着嘴巴也被他随意在路边拿起的木棍打爆了几颗牙齿。 这动静自然引起了不少人围观。 一看倒在地上的是安少爷,有人泄恨却也有人为任长央他们几人感到惋惜。一位年迈的老人好心的站出来,摆手说道,“我说你们几位,趁着城主大人的侍卫还未到,你们赶紧逃吧。要是被城主大人知道你们如此伤了他的儿子,怕是要将你们生吞活剥了呀。” 云书人愤恨的指着快要昏厥过去的安少爷,“是他先撞了我们,又对我们出言不逊,莫不是如此我们给点教训也不行了?” “可你们不知道他是城主大人的儿子呀!”老人跺脚焦急的反驳。 此时,赫君还的眉间微微皱起,反问,“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只是城主的儿子。” “可他们城主一家是与豫王爷攀着关系的呀!”人群中走出一个年少,吐话间透着一股很不服气的样子。 此话一出,赫君还的脸色有些发黑了。三人皆是感觉到了他的周身散发的气场,任长央走前几步,越过他的身边,站在那年少的面前,“你说城主与豫王爷有关系,不知他们是怎么样的皇亲国戚了?” 听了他们的好言相劝,可见他们根本没有害怕准备逃跑的样子。年少与老人相视一望,最终老人先开口,“其实是城主他们同豫王爷手下的司马将军有着一点远亲关系,这才让他们如此嚣张,连着城内的一些官大人也倍分的讨好他们。这才助纣为虐,成了向阳城的霸主。” “所以平日你们都会被这安少爷欺负?”任长央冷冷地看了一眼独自昏死过去的安少爷,其他几个早已经是逃之夭夭,怕是去告状了。 果不其然,前方的两排侍卫浩浩荡荡地将任长央四人围住,身材魁梧的安城主气势汹汹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所有百姓纷纷缩了缩头,不敢造次。 安城主忙是撑起地上满口吐血的儿子,心疼又盛怒,指着他们四人,“给本城主全部抓起来,吊在城墙上!” “区区城主竟敢如此嚣张!”上前的侍卫都被涧亦的漂亮回旋腿打中倒在地上。“豫王爷在此!谁敢造次!是不要脑袋了吗?”话落后,涧亦已经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金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豫字。 众人震惊,吓得纷纷下跪。安城主先是一愣,可很快又是喝道,“他手上的金牌是假的!豫王爷明明如今在定州调查凶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被安城主那么一说,所有人也是同样有些质疑看着他们。就在此时,赫君还提手放在嘴边,发出了一阵怪异的音,没一会儿夜空中传来雕鸣。 须臾间,雪银雕霸气得落脚在赫君还的肩膀上,他阴沉着脸走向已经脸色苍白的安城主面前,“本王的雪银雕可有作假?” 安城主几乎快要颤抖到抽搐昏厥过去,周围传来齐口同声,“豫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闻,“去把司马将军叫过来,本王倒是要问问他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亲戚!” 第14章 质问 从皇都城快马加鞭赶到向阳城也是需要花上三个时辰之久,一来一去便是已经到了翌日的晌午。 向阳城已经是褪去了昨夜百灯会带来的喜庆欢乐,几乎半个城的百姓将衙门围个水泄不通。各个脸上都是带着看好戏又好似泄恨的表情,情绪高涨得很。 安家父子要被豫王亲自高堂审问。 这是多大的一件事情啊,整个向阳城百姓都在欢呼。 高堂之上,赫君还如同一座大神稳稳当当坐在上头安静的翻阅着昨夜突查安家所找到的账本,冷冽傲然的气场太强,在场的人都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害怕的人连头也不敢抬一下,气势逼人,酷似天灾即将降临所带来的压抑感。 面如冠玉,俊美无涛,一袭玄衣将那逼人的冷酷表露无遗。赫君还摆着脸,望向正静静看着账本的任长央,“如何?” 只是简单二字,就已经吓得下面跪在地上的安家父子瑟瑟发抖,汗如雨下,来不及抹掉。 三本账本一一看完,任长央平静地扫过安家父子,微微点头,“回王爷,安家父子一共受贿一百三十九万两!黄金!”任长央特地重点强调了最后黄金二字,在场听到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安家父子有受贿多处,却不想这数字庞大到惊人地步。 噗通一声,安城主已经当场翻白眼昏厥了过去。一旁的安少爷苍白着脸色,轻而快的拍打着他父亲的脸颊,慌神的呼喊着,“爹!爹!你醒醒啊!” “来人!拿一桶水来,安城主怕是熬夜支撑不了睡过去了。”冰冷的语气从赫君还嘴中缓缓吐出,有些戏谑的俯视着这对父子。 一百三十九万两黄金,这个数目堪比皇宫的宝库数量。可想而知安家父子的贪婪是多么的巨大,赫君还自然也是猜想到这幕后也是一个庞大而又紧密的关系链条。 或许这安家父子上下两头都还有人,亦或者安家父子这便是末点。 既然被他抓到了,他又岂不连根拔起,让这些贪得无厌的人坏了国之根本。 涧亦接过侍卫打来的凉水,直接扑向了那安家父子身上,安城主一个猛力回气,立即是坐了起来,艰难得呼吸着。安少爷见状,忙是帮父亲顺着后背。 只见安城主丢了魂似得,跪在地上直磕头,“王爷!王爷!真是冤枉微臣啊,这一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给微臣的。微臣的府邸就那么大,怎么可能藏的了那么多的金子呢。王爷,一定是有人妒忌微臣的位子,对一定是!” “也是,你安家的府邸就那么大,怎么可能藏的了一百三十万两黄金。”赫君还冷不丁的回应一句,低头玩转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登时,安保生屈身一震,双手支撑在地面上,怎么也按捺不住一直发抖的身躯。一时慌神失了分寸的他,竟然口误,而被赫君还一眼识破。“王爷,微臣当真是被冤枉的啊!” 如今只能死咬不承认就好。 “你是让本王相信整个向阳城百姓的话,还是唯独相信你安保生的一面之词?” 安保生无言以对,面对赫君还的咄咄逼人,他已经脑子一团糊浆,找不到任何的对策。“王爷,微臣对赤邡那是一片忠诚啊。” “本王倒是觉得你对金子是一片忠心!”赫君还冷哼着,双眼给了涧亦提示,让他下去继续搜查一遍安府,顺便再找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而这边的安少爷,他也顾不上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冰冷的黏在自己身体上,而衣袖子还在不断地滴水。他看着静静坐在赫君还左侧昨晚差点被自己调戏的小生,那叫一个悔恨。若是知道这帮人是最不能惹的人,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不敢造次。知道自己昨晚犯了大错,再看那高高在上气势逼人的赫君还,他是连求饶的话都想不出来道不出来。 而旁边跪着的安保生也不知是深呼吸了几次,也无法安抚由心而生的恐惧。“王爷啊,这账本!这账本不是微臣的!肯定是哪个看微臣不顺眼的人偷偷藏在微臣的府邸中的。”面对此时的情况,算的上是老奸巨猾的安保生知道唯一能脱险的只能是抵死不认。 可不想,任长央是一手举起账本一手举起一张写着字的纸,动了动嘴唇,“安城主,不知道这张纸你觉得眼熟吗?” 听着是喊自己,安保生也是循声望去,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纸,正是他准备写给住在老家的老母的信。刹那间,安保生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袭遍全身。“这。。。这是微臣准备给家母写的信。还未曾送出去。”说到最后几乎是消了音。 “如此便好。”下一刻,任长央就悠悠吐出了四个字,如同重锤,字字打在安保生的心头。不等他缓口气,任长央又是接着来了一句,“安城主,我倒是觉得这账本上的字迹同这书信上的笔记差不多,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你说呢?” 话音刚落,一个侍卫飞快脚步走近安保生,抱拳鞠躬,“王爷,司马将军到了。”紧随着,众人望去,一个健硕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撞进众眼球中,还未脱去那身盔甲,风尘仆仆的样子。 深夜被豫王召见,这一路上司马馗可没少提心吊胆。直到了向阳城,他才听说了一些事情,却依旧有些云里雾里。“末将参见王爷。” 赫君还望着此刻有些畏缩着的安家父子,冷冷地才开口,“司马将军,本王记得你亲戚甚少,可有安家?” 被这么一问,司马馗立即是抱拳再鞠躬,“回王爷,末将不曾有个亲戚是安家。” “司马将军,好歹你也终年待在军营,怕是对这些字眼陌生了不少。不妨你仔细看看地上跪着的这位,想想可有一丝印象。” 司马馗不是傻子,面对豫王的一问再问,他捉摸不透。但他也不敢不从,二话不说就低头看了看。立即是起身回应,“王爷,末将人头担保,末将的亲戚中没有这个人。”顿了顿,他又是说道,“在来的路上,末将也是听到一些传言,说是向阳城安城主与末将攀了点关系,因此借用了王爷的名声大噪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末将该死没有及时察觉到这些。” 赫君还无非就是让司马馗意识到自己的失职,他自然是知道司马馗不曾有这样的亲戚存在。“安保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终于。安保生知道自己伪装不下去了,朝着赫君还是一个劲的磕头,“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 “拉下去关起来!听候发落!” 第15章 询问 安保生受贿一案事关重大,许多细节上的调查,赫君还并没有选择在公堂之上来追问。只是他安抚了向阳城的百姓,安家被查封,安家父子被关押在大牢中。 从公堂上下来,赫君还就已经让向阳城的三个官员在后院等候着。 三人窃窃私语,时不时抹了抹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时不时又是在屋内来回走动来缓解自己恐惧的内心。从昨夜他们被紧急召见后。赫君还只是让他们在后院等着。 至于公堂之上发生了何事,他们一概不知。但是预感告诉他们,安家父子这回是劫数难逃了,松口气的同时一想到赫君还,他们觉得愈加的窒息。 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三人立马是站成一排,低头不敢作出过激的举动。 赫君还从他们身旁经过,随意得瞄一眼,便是坐在最高处。登时,三人就跪在了面前,“臣等参见豫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哪知赫君还只是侧头玩转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默不作声。 眉梢微微挑起,正好瞧见三人互相推脱的样子。“让你们想了一夜,本王以为你们三位大人会有很多话要同本王讲。”哼气一声,吓得三人几乎要将脑袋磕在了地面上。 “王爷,臣等失职!罪该万死。”跪在中间的大人大胆向前挪了一些位置,一头栽在地上开始认错。 “说说失职哪里,罪该万死哪里。”还有个胆大的,总比一群胆小如鼠的好些。不由得,赫君还是多看了几眼。 暗红官服,国字脸,眉间透着刚正不阿的正义之气。他正是四品官张然,比起那两个油头滑嘴,这个还是让赫君还顺眼一些。只闻他接着回话,“失职在助纣为虐,罪该万死在隐瞒没有如实上报,让向阳城百姓陷入水声火热之中。” 赫君还深得民心,那都是因为他爱如子民。张然当然也是知道赫君还的这一点,安家父子被关押起来,对于他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可同时他也明白自己会将面临着什么样的结果,他愧对赤邡,愧对向阳城百姓。 他心甘情愿。 赫君还反转将手靠在大腿上,与张然也是只有三尺之隔,缓缓从他身上挪开了视线。冷冷地看着两旁的二位幸灾乐祸的样子,毫无征兆的一声令下,“将他二人府邸给本王搜个遍!” 顿然间,两位不约而同地惊愕,可不敢表露的太明显。支撑在地面的双手已经是暗自在发抖,张然小心翼翼地看着赫君还那阴晴不定的侧脸,不说话。 就在这时候,司马馗已经差人将那两位大人押下去。整个房间内有些静得可怕,只有三人在场。 任长央一袭银绣白兰花的灰蓝锦袍,清雅之气。与赫君还的玄衣冷傲之势有些格格不入。她款款走到张然的面前,将他轻轻扶起。“张大人,你为人清廉,安保生多次想要贿赂你,可你都是拒之门外,所以在这向阳城纵然你是堂堂四品官员,也是处处被压制,好在有百姓护你,这安保生也不敢公然对你如何。” 张然一边听着一边看着眼前这小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再看赫君还丝毫没有变化的表情,他愈加错愕。直到任长央尾声嗯了一声长音,张然才彻底回神,忙是点头,“这位大人说的是,正所谓官官相护,微臣发现安保生为人不正,所以便不与来往,却不想他安保生是城主。”官大压一方。 “李大人和全大人倒是圆滑些,私底下也是收了不少安保生的好处,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人是说。。。”张然这才认真回想刚才赫君还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要查封两位大人的府邸。 “张大人,王爷想要知道这安保生能有什么样的神通广大藏了一百三十万黄金?这钱从何而来?”任长央既然问的出,自然就猜到张然必定在私底下调查过。 可惜张然虽然查过,可他听到这数字的时候也是震惊了一把。“王爷,微臣只知道安保生与国舅爷来往甚密切,只是能力有限,无法深入调查。” “你是说慕容晔!” 赤邡皇帝今年不过十八,豫王被先皇册封为摄政王,辅佐皇帝。可朝廷之上,谁不知晓太后慕容莲向来与赫君还是各有所议,不对盘。 太后出自势力雄厚的慕容家,兄长慕容晔乃是当今国舅爷,在背后一直支持太后,与赫君还旗鼓相当。只可惜赤邡的天下终究是赫氏一族的。 除掉慕容家一直以来都是赫君还的计划。 不过如今,似乎老天也在帮他。 第16章 被杀 果不其然,在司马馗和涧亦的两边的分头行动,各自都是有许多的收获。至于那贪污的黄金,也在安保生夫人的房间地下找到了暗室。 这个隐藏的地下室的空间足足有两个安府那么大。 因为身份的暴露,他们姑且也是住不了客栈,从而临时决定打搅张然的府邸。 当张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受宠若惊这四个字表达是最恰当的。他自然是不能拒绝,忙是吩咐人回去赶紧整理出几个房间来。 赫君还与任长央在衙门处理了一些从三家搜到的赃物后,便是带着东西离开了衙门。 坐在马车里,赫君还依然还是看着手上的账本,他的脸色至始至终都没有缓和过。任长央看了看窗外的大街后,才悠悠道,“在我看来,这安保生贪赃枉法,安少爷似乎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状态。必然是安保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陷入这泥潭中,所以一直都是对安少爷避而远之。” “即便如此,也是改变不了他平日中的种种。” “从账本还有这些书信来往的形式来看,安保生不过是个中间人,上下两边都是还有牵线的。至于这慕容晔是不是最后的关键也还是个未知数,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让安保生亲自写下那些官员的名字。”马车还在平稳而轻快的走着,马车外的喧闹丝毫掩盖不住马车内有些严肃的气氛。 赫君还只是单单发出了一个嗯的音,便是继续埋头看着手中的账本。这里头每一笔账的来源都是令他的情绪一波皆一波的高起,久久无法平静。 贪赃枉法,仿佛是每个地方每一个国家都会存在的毒瘤,即便是拔了,依然会萌生发芽继续从另一处生存。 “安保生出了问题,王爷觉得那些人会对其下手灭口吗?” 终于,赫君还收起了账本,抬头面不改色地直视着从容不迫的任长央,思量间他就动了动嘴唇,“已经差人暗中守着。”赫君还一副早就料想到的样子,很快又是扭过头来,“你觉得安保生被杀的可能性多大?” 马车虽然是封闭的,但是偶尔还是会有冷风吹进来,任长央觉得这风刮在手背上格外的疼,她不自觉地将手臂缩了一缩。那嘴唇何时开始已经有些发紫,“就算安保生不是个关键人,但是从他口中得知的人自然也是重要的人。一个倒,整根绳子上的蚱蜢自然不会继续安然的样子。” 这番话,赫君还不反驳,算是默认。任长央将整件事情捋了捋,忽然间皱起眉头,一种不好的念头从脑中划过,“王爷,你不觉得安保生贪赃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可又很顺利吗?” “如何突然?如何顺利?” “从百姓嘴中得知安保生抢夺民脂民膏不假,安保生知道自己在百姓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那么他自己会有觉悟亦或者上面的人会给予指示,这账本不该留在安府。可偏偏这账本是留在了安保生的书房,而且是最起眼的地方。虽然我们也是突然搜府,可是据张然所说安保生的警惕性是个很高的人。”这其中肯定是有猫腻在。 任长央分析得很仔细,甚至整个人的心思都是投入其中。却也是忽略了此时此刻赫君还一副看戏子般的盯着自己看,直至任长央发现赫君还没有回应自己,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猛然间地,任长央才发现自己是太过认真了。这时候她才收起了内心的猜疑,恢复以往的冷淡态度,“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时候,赫君还同样也是收回了眼神,那嘴角拂过的笑意消失的很快,“本王不觉得你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不想你的分析能力会那么厉害。” 这样一听,任长央表露出了一丝丝不悦,她反而觉得赫君还这样说得有些敷衍。“王爷太抬举了。”她没好气的反驳了过去。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任长央一个不稳身子猛地撞进了赫君还的怀中,她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温热的气息令她耳根子滚烫起来。她立即是挣脱了赫君还放在腰间的手,扭过头坐正了身体。 “若是再让王妃撞到哪里,本王就将你的手砍下来!” 驾着马车的侍卫登时觉得后背发凉,二月寒天竟然也觉得有些燥热。他忙是回应,“属下知错,属下保证不会有下次。” 终于,马车到了张府。 两人前后下了马车,张然带着家眷站在门口已经是等候多时,一看两人已经落地,纷纷跪下行礼。“恭迎王爷和王妃,府邸简陋,还望王爷和王妃莫要嫌弃。” 赫君还正准备开口,身后涧亦骑着马已经停住,神色慌张地跨步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爷,安保生父子被杀了!” 第17章 僵局 安保生被杀,那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李懋和全魏呢?”赫君还显得格外得冷酷,全身散发着戾气,周边的所有人都是震撼的感受到,各个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在赫君还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光明正大在监狱中杀死,那也是头一遭。 显而易见,对方根本不在乎赫君还,甚至是不惧怕。 只是少了一个关键人,这等于是线索断了一半。 涧亦微微弯腰低头,也是绷着脸,“卑职已经派人守着他们两个人,不让任何人靠近。” “你以为有人守着不靠近就能保住他们吗?立即带到本王的面前来。”他必须马上从那两个官员口中逼出有效的线索。 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只见赫君还冷着脸踏进了大门,众人也是跟随在后,跟着脚步,不敢走丢。而这边任长央迅速地拦住了涧亦,问道,“你们的人可有抓到一个刺客?” 顿时涧亦脸上就表露出了一丝垂败,摇头道,“卑职是在安保生出事了后才接到通知的,那些刺客全部都跑了。” 问不出什么了,任长央也只好作罢,放走了涧亦。 涧亦的速度极快,亲自带着李懋和全魏来到了张府,赫君还也是亲自审问,房间的门紧闭,里头只有他们三人。其他人等也是站在门外干等着,里面也是一点消息也未透出来。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房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张然急的也是走来走去,涧亦看了看房门又是望了望坐在凉亭里静静看书的任长央。不知为何,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肯定,于是抬脚就是走向了凉亭。朝着任长央谦卑地点头, “任姑娘。。。”涧亦脱口而出。 “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显而易见是问不出什么,看来那些人知道李懋和全魏根本不会有什么致命的信息在他们手中。”任长央依然是认真地看着书。 “任姑娘可是有法子?” 这时候,任长央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淡然地看着涧亦,“你去把安保生最得宠的小妾请到张府来坐坐。” 闻言,涧亦显然一愣,大胆疑惑的问,“任姑娘要安保生的小妾做什么?” “请来便是,否则的话晚膳可是会吃得极不自在。” 涧亦不敢怠慢,直接是驾着轻功飞出了张府,云书人正好是整理完了今早在公堂上记下的笔记,看到了飞出去的涧亦,满脸的崇拜样子。 他一边望着早已经看不到的人的天空,一边顺利地走进凉亭。本想着拍拍任长央的肩膀,却又是很快的缩回了手。直接将手上的东西摆在了任长央的面前,“乐兄,这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整理好的,头一遭碰到这等子事,着实有些紧张。”其实云书人心中还是很激动的,也很受宠若惊。 云书人知道这都是拜任长央所赐。 此时的张然依旧是一脸的着急,看着凉亭里的两人,三步并作两步也进了凉亭,“大人,在这里会着凉的,不如随微臣进去等吧。” “张大人不必心急,一切照旧即可。哦,另外你帮我再准备一个安静的房间。”任长央好心安抚着心神不宁的张然,这边又是礼貌吩咐着。 听到了任长央的话,张然一直提着的心也是慢慢缓下来,就是脸色也稍微松弛了些。连忙是哈腰行礼,“微臣这就去准备。” 望着张然跑远,云书人还是有些茫然不知的样子,“张大人为何会心急?涧亦大人为什么不走大门要飞着出去?乐兄,你的房间不是早就备好了吗?怎么又要一个房间?难道还有人要住进来吗?” 第18章 小妾 面对云书人滔滔不绝砸过来的问题,任长央也是头疼。 这个白面书生哪里都好,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跟一只麻雀似的。 无奈之下,任长央起身,朝着云书人招招小手,“想要知道就跟我来吧。” 涧亦的动作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带回来了一个相当稚嫩而又漂亮的女子,看着一身靓丽的装裙,圆翘的臀,纤细的腰,高挺的胸,每走一步都是风骚外露。 光想着安保生那一身的肥膘肉,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也是情理之中。 两人皆是选择不再多看一眼,倒是见着了涧亦很是嫌弃地将那个小妾摔在了地上,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果不其然,那小妾娇作的嗯哼一声,满脸委屈的盯着面无表情的涧亦,小手一挥带着股刺鼻的香味,“大人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怕是大人还未开苞吧。” “放肆!”涧亦立即呵斥。 那个小妾嘟着小嘴,也是矫情的扭头不说话,整个房间也是沉浸在一片寂静当中。 谁都想不到这个小妾会如此大胆的问,那涧亦也是被问的红了耳朵,脸上尽显不自然。 看到涧亦的不寻常行为,任长央也只能是同情地朝着他摆摆手,“涧亦,你去看看你家主子的状况吧。” 得到了吩咐,涧亦也是飞快的逃离了房间。 这时候,那小妾抬头仔细地打量了任长央,时不时捂着手帕,笑弯了双眼。她大胆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那双尖锐的眼睛一直放在任长央的身上,就连着云书人也看着人参任长央,任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你看什么?”云书人着实好奇的问。 “姑娘,若你是男子身,怕是妾身也会忍不住扑倒你。”这小妾说话当真大胆无疑。 登时,云书人指着任长央,震惊无比。可扭头又是瞪着那小妾,骂道,“你说什么呢!乐兄可是七尺男儿!” “愚昧的书生,懒得搭理你。” 任长央也不解释,反倒是笑笑,摆摆手,示意小妾可以坐下。“坐吧。” 小妾毫不客气堂皇而之地坐着,惬意地喝了杯茶,“妾身正睡着美觉呢,方才那位大人竟然就直接把妾身从梦中拽出来。真是半点也不懂疼惜女人。” “昨晚安府那么大动静,姨太太竟然都能睡得着?”任长央不免多看了几眼那小妾,有些意思。 “他安保生会有如今这一遭,那也是老天开眼。” “你是被抢过来的?” “妾身是自愿的。” “你既然恨安保生,怎么又心甘情愿跟他?”云书人心中很是嫌弃。 那小妾看着云书人的表情,也不生气,坦然地说来,“因为我的哥哥在安保生下面做事,却不料得罪了安少爷。那时候哥哥就说过安保生对我有些意思,为了救哥哥,我只能心甘情愿做安保生的妾侍。” 一时间,云书人的脸上尽显歉意,不再说话。 这世道悲惨的人太多太多,可慈悲的人并不是谁都能同情过来。 “你进安府多久了?”任长央淡淡地问。 “三个月。” “安保生死了。” 那小妾登时就起身,一脸的惊讶之色,“安保生真的死了?” 任长央点头。 得到肯定后,那小妾似乎全身释然,又坐回了椅子上。“那你们如今找我做什么?” “我想问你,安保生在你的枕边有说过什么话。”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话?”那小妾的语调透着调侃之气,热得云书人浮想翩翩,耳根子也是也是发烫。 “你可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顿然间,房间内传来了那小妾如同喜鹊般灵动的笑声,持久不散。 第19章 人证 “安保生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会疯言疯语,所以我找了个机会让他提拔了我哥哥。在一次喝醉的时候,他曾经告诉过我,他帮我哥哥谋了一个好差事。在我逼问下,他才说我哥哥是在帮他做秘密的事情。”说着说着,那小妾的神色也是变得严肃而又认真起来,“我料想到哥哥定然是在帮他与他上面的人秘密传达信息,我已经三日未见我哥哥了,只要你们能帮我找的哥哥,也许会有你们想要的线索。” “你哥哥叫什么?”任长央平静地问。 “暮年。”名字脱口而出后,那小妾又是抬头看向了任长央,努力回想了一些事情,才开口道,“安保生曾经有一次在我耳边说过一个名字,刘恒。” “刘恒不是二品尚书大人吗?”云书人惊呼。 那小妾并未看云书人一眼,而是继续与任长央说,“安保生说过,刘恒是他的挚友。” 任长央要的线索也有了,只是这个小妾却要求想要她来送自己到张府门口。任长央应了,云书人也是怏怏的折返自己的房间准备温读。 路途中,这个小妾突然间开口,“姑娘,我知道你能站在豫王身边并且差遣豫王身边的人,那你一定是个极其不简单的人。” “我倒是觉得你也不简单。”这话是任长央发自肺腑说的,她的确是从未见过洞察力如此强的人,却甘愿只做小妾,耽误自己一生年华。 “有些事情情非得已不由自主身不由己。”那小妾苦涩一笑,“我叫暮湘。” “任长央。” “任姑娘,临走前送你一句忠告。”暮湘扭头站在任长央的面前。 “洗耳恭听。” “防人之心不可无。”语罢,暮湘就转身大步向前走,举着高高的手卖力挥动着,“我们后会有期。” 眼看着暮湘的身影渐行渐远,任长央那蹙起的眉头才缓缓平复下来,恢复了如常的表情。转过身,恰巧撞上了正面走来的赫君还,“审完了?” “刘恒。” “还以为王爷审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王爷还是自有妙计。”任长央点头。 赫君还与任长央并行走向了小道,“你能想到此计,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这一路来,赫君还一直都是看在眼里,只是不说明而已。 他知道,任长央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别人发现不了,她自己或许也未尝发现。 “暮湘有个哥哥暮年,是在帮安保生与上面的人做交接信息的,已经消失三天了,我相信王爷你肯定有办法比他们先找到此人。”任长央只是淡淡回应了一笑,便是转移了话题,将自己打听到的线索告诉了赫君还。“长央想为一个人求个情。” “嗯?”赫君还转过头,戏虐得看着任长央,“何人还需要你来求情?” “王爷抬举我了,只是我与这暮湘有几分投缘,她也绝非是池中物,还望王爷高抬贵手。”任长央行着女子之礼,谦卑有礼。 只见赫君还双眼微微眯着,收起戏虐之色,“能让求情的人,本王倒是好奇的很。”顿了顿,又是道来,“无辜之人,本王不会殃及。” 两人不知觉已经是走到了小道的尽头,呈现在眼前的正是张府的后院,虽然不及莫水院的清雅,却也是整理的井井有条,简单而又舒服。可想而知,张然是个清明之人。 张然寻了两人多处,眼看着在眼前,也是暗自擦擦细汗,迎上前,“王爷,大人,晚膳已备好,要用膳吗?” 赫君还抬抬头,看着天边落下的太阳,渲染了一层金色,好不美丽。“嗯,是该用膳了。” 第20章 金陵 没了安保生的向阳城似乎变得愈加的热闹些,百姓的脸上也是带着微笑,仿佛是又迎来一次新春,甚至时不时听到鞭炮声。 赫君还将司马将军留下来姑且守护向阳城,而他们一群人带着李懋等人一同前往金陵城。 金陵城是赤邡的皇都,位居最南方,自然也是四季如春,就算是恶寒冬季也是感觉温暖如春。 繁华似锦的金陵城内,随处可见儒雅风流人士把酒言欢,才高八斗文人歌赋相斗,这每一条大街都是热闹不凡,叫器声不断。 进入金陵城后,任长央就拿掉了狐毛大衣,这里的气候令她舒服得很。 如今是回想起阿酌当时说的话,其实自己是又怕冷又怕冷,只不过当初在将军府的别院中,下人日日在屋内放着取暖的火盆,加上自己不出门,久而久之就以为自己是耐寒的体制。 马车缓缓行驶在喧闹的东大街上,车身时不时停顿一下,因为大街上百姓居多,自然车子会不好过一些。 这边的云书人有幸坐上马车,他第一次进城,兴奋不已,打开一个小缝,偷望着外面的景象。放下帘子,云书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听说金陵城有三居,似水楼,闻人阁,玲珑居。那都是权高贵人文雅之人相聚的地方,听说就属似水楼每日来来往往宾客盈门。” “嗯。”赫君还只是淡淡回了一个字。 云书人也是见好收好,不再说话。 马车依然缓慢前行着,外面的热闹根本影响不到马车内肃静的气氛。任长央自然也是收到了云书人向自己求救的眼神,她知道云书人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 任长央这才合上了书,微微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赫君还,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王爷,今早我见涧亦与你说话,可是暮年有下落了?” “嗯。” 闻言,云书人也是意外地喊道,“王爷果然是厉害,竟然仅仅几日就找到了。” 一看云书人的表情,任长央也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赫君还也不是个冷酷之人,说到底还是差人将云书人送往聚集了考生的客栈。云书人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他能与任长央交好,可不是豫王爷。任长央也只是客气地说了句有空会来探望,随后就被赫君还带王府。 却不想,他们的马车才刚停住脚,皇帝身边的红人曹公公已经是在王府大门口站着。一看赫君还下马车,立即上前哈腰行礼,“王爷,奴才恭候多时。” 一见这阉人的模样,赫君还毫不掩饰的表露出嫌弃的眼神,冷冷回了句,“皇上找本王什么事情?” “皇上想要亲口听一听定州官员被杀的案子还有向阳城安保生贪赃枉法的案子,还望王爷挪驾御书房。”曹公公不卑不亢,字字清楚沉稳,娓娓道来。 “向阳城的消息倒是传的很快。”赫君还哼气一声,扭头又是上了马车。 曹公公捏了把冷汗,他好不容易稳住阵脚,却被赫君还最后的那声哼给吓得差点站不住脚。感觉到了赫君还上了马车,曹公公也是立即抬头准备跟上脚步。 差点与站在原地不动的任长央撞个满怀,幸好侯在她身旁的涧亦,快速拉了一把任长央,才免了这遭罪。 这时候,马车上的帘子打开了,赫君还冷酷的扫过他们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涧亦身上,“把她安排在洛水苑,让黛青伺候。” 洛水苑?黛青? 曹公公带着满脸的震惊意外仔细打量了任长央,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懂什么,他很识趣的不再多看,侯在了马车旁。 涧亦浅浅地鞠躬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362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362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