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和霸总先婚后爱了》 第1页 《离和霸总先婚后爱了》作者：狂小白【完结】 简介： 微博帐号今天温鹿离婚了吗持之以恆更新五年零三个月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婚期第二千六百二十一天 鹿鸣和丈夫温朝闻离了婚 普天同庆，太好了，内娱第一拖油瓶aka吸血鬼终于远离影帝，余生烦请不要指教，影帝独美谢谢 在粉丝眼中 鹿鸣煳，没资源，腿上有残疾还是个老倒霉蛋 温朝闻拿了影帝后事业再无起色全是被他拖累的 然而离婚当日，民政局门前，鹿鸣前脚和温朝闻领了离婚证，后脚便和华国顶级继承人万千男女的梦中情人季明森官宣领了结婚证 温朝闻粉丝人傻了： 假的吧？ 季明森怎么看得上鹿鸣 一定是协议结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自那天后，季明森和鹿鸣的恩爱细节隔三差五上热搜骑脸 温朝闻粉丝一开始气愤 而后开始每天挖掘两人物料破糖，试图找到俩人是协议夫夫的证据 谁知最后，森鹿夫夫破糖bot下，前影帝粉丝排队—— 【每日一问，今天森鹿发糖了吗？】 【小夫妻今天再不发糖我就要闹了！】 【呜呜好甜，谁懂，本来是想破糖来着，结果磕到了怎么办？】 【啊，但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这次又离婚……】 又后来季明森无意瞥见该bot，光明正大转发回覆： 没有这种万一。 cp粉当场把心收到了肚子里。 * 其实cp粉们不知道，一开始鹿鸣和季明森的确是协议结婚 鹿鸣也没觉得季明森能看上自己，找到他只是因为俩人曾是高中同学知根知底罢了 直到某日清晨 鹿鸣自季明森买下的豪华大平层里睡醒 脖子上多了几个乍眼的红痕 季明森告诉他是蚊子叮的—— 可这里是二十层，又是顶级公寓，怎么可能会有蚊子？ 第1章 「我们离婚吧。」 整洁干净，菜品摆放地琳琅满目的饭桌前。 温朝闻如是开口。 他说完以后，长久的沉默瀰漫在整个饭厅的中央，半晌，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方手指颤抖，给他夹了一块儿他最喜欢的清蒸鲈鱼。 青年低声说：「要不，还是先吃完饭再说吧。」 可往日非常管用的一句话。 今日却彻底失了效。 温朝闻半垂着眼，神色平静，坚持说：「阿鸣，不要逃避了。都一个多月了，这样下去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不好。」 青年去盛汤的手指于是再度颤抖。 咔嚓一声—— 瓷制的汤勺掉在了地上，摔成两半。 鹿鸣垂着脑袋，看着地上那格外乍眼的两半汤勺，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而温朝闻则自顾自地开口：「你放心，我们结婚这么多年，虽然签了婚前协议，可我不会亏待你的。房子，车子，存款，我都会分给你，哪怕离婚后你也会有一个不错的生活。」 鹿鸣还是不说话。 温朝闻继续道：「离婚协议我不是已经发给你微信了吗？你应该也看完了，如果对上面的条件有什么不满，你完全可以提出来。毕竟——」 他顿了顿，看着青年头顶温顺的黑髮，语气轻柔说： 「我们结婚七年了。」 …… 是啊。 鹿鸣和温朝闻结婚已经七年了。 七年前，鹿鸣才刚满20岁，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七年后他27了，年少不再，岁月在他的身上无情留下痕迹。 懵懂青涩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属于成年人的温柔坚韧。 鹿鸣其实成熟了不少，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上。 可再怎么成熟，他也还是暂时无法接受结婚了七年的丈夫忽然有一天回家，和他提出离婚这件事。 明明离婚前也没有任何吵闹。 他们的婚姻生活非常和谐，温朝闻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 但温朝闻还是选择提了离婚。 为什么呢？ 鹿鸣其实想开口问温朝闻。 但他没有。 因为他心知肚明，去开口只会自取其辱。 其实鹿鸣自己也非常清楚，温朝闻忽然和他提离婚，不是因为他不好，也不是因为温朝闻七年之痒厌倦了他，而是因为温朝闻本来就从来没有爱过他。 但就在两个月前。 温朝闻真正爱的那个人回国了。 他叫白树。 是温朝闻的初恋。 鹿鸣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毕竟就算温朝闻不说，可他的那些年少浪漫爱情故事他身边的朋友亲人也都知道，偶尔会说漏嘴了提起。 一开始的时候鹿鸣还会吃醋。 觉得大家为什么总是提起初恋这么一个过去式。 后来鹿鸣连吃醋都不会了，因为他偶然的看到了白树的照片。 简单来说，白树和他长得非常像。 换句话说。 白树是鹿鸣的高配版，鹿鸣是白树的平替。 他们的五官眉眼虽然很是相似，可气质却大不相同。 白树一看就是那种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少爷，眉宇间便显露着自信与张扬，而鹿鸣呢？虽说五官也算清秀好看，但鹿鸣的家庭出身可以说是贫穷，鹿鸣本身的成长经歷也乏善可陈。 第2页 单独看倒还好说。 可若是把两人的照片放在一起比较，气质高下立现，是个人都会选择白树。 所以鹿鸣瞬间明白了结婚后，温朝闻那些朋友们看自己的眼神中那份古怪到底意味着什么，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温朝闻一个前途无量的演员明星，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原来，从最开始的时候就错了。 不是温朝闻对自己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他只是沾了这张脸的光。 因为长得有几分像白树，所以温朝闻才会看上他。 可惜鹿鸣明白这个道理太晚。 他看到白树照片的时候，已经是他和温朝闻结婚的第五年。 如果在结婚第一年，他和温朝闻感情还没有那么深的时候遇到这件事，也许那时候的鹿鸣会选择离婚。 可第五年了，就算是陌生人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温朝闻是他朝夕相处的丈夫呢？ 他理所当然觉得，五年的时间过去了。 也许温朝闻已经忘记了白树，也同样喜欢上了自己。 平心而论。 温朝闻是影帝，行业地位远超同龄竞争者，长相气质更是不需多提。 他一米八零的身高，温文儒雅的气质，五官不算顶级出色，却非常适合上镜。鹿鸣不但喜欢生活中的他，也喜欢大屏幕里他所塑造出来的各式角色。 而除了外在条件都非常拿的出手外。 作为丈夫，温朝闻这些年做得也还不错。 虽然他越来越红，还拿了影帝，可他从没有因为此而嫌弃或者说看不上鹿鸣过。圈里所有人都知道，影帝温朝闻已婚了，有一个叫鹿鸣的同性伴侣，两人感情非常好。 温朝闻年纪轻轻便封了帝，前途无量，娱乐圈里自然不乏有人看上温朝闻，想主动贴上来。 可温朝闻处理的非常有分寸感，从未有过越轨。 而且每次拍戏，只要时间一长，温朝闻就会把鹿鸣也带去，让鹿鸣在剧组适当的出现一两天。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影帝的态度。 也就不会去自讨没趣。 温朝闻在金钱上对鹿鸣也相当大方。 鹿鸣没有工作全职在家，温朝闻每个月给鹿鸣的生活费是三万，买东西另算。 对鹿鸣来说，这笔钱非常足够了。 他本来就没什么过分的消费欲望。 每个月恐怕也就买菜用钱多一些，可买菜的钱，温朝闻给了他另一张卡单独取用。 所以这么些年来，其实鹿鸣就靠这笔生活费也攒了不少钱。 离婚协议鹿鸣也看了，条件非常不错，一套市中心的两居室，一辆新买的宝马跑车，另外温朝闻还允诺直接给他一百万的补偿现金。 如果鹿鸣足够知足聪明。 其实他应该选择尽快放手的。 毕竟温朝闻才是这段婚姻里的主导者，他如今愿意给鹿鸣做出补偿，是他看在两人七年的情分上；可若是他真的不愿意补偿……鹿鸣其实也拿他没办法，两人毕竟是有婚前财产协议。 但悲哀的是。 鹿鸣既不够知足，也不够聪明。 他不知足，因为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温朝闻这些经济上的补偿，他想要的是温朝闻的爱，想要的是这个家能够继续维繫下去。 他也不聪明。 知道白树回国以后，其实距离温朝闻和他摊牌也还有一段时间。 如果他够聪明，这段时间里他应该想方设法抓住温朝闻的心。 他大抵也是有优势的。 毕竟白树缺失的可是温朝闻人生中最重要的七年。 而这七年里，都是鹿鸣陪伴着温朝闻从谷底到巅峰。 可鹿鸣在这方面竟笨的可怕。 27岁的人了，却根本没有过什么恋爱经验的他完全不懂得要怎么样才能让温朝闻选择自己。 所以最后，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七年的感情上。 他想，这七年他和温朝闻一路走来，他不信温朝闻一点都不喜欢他。否则那些温柔体贴算什么，否则床上那些激烈交融算什么？ 日久见人心。 时间敌得过一切。 但……鹿鸣到底还是失算了。 和他苦苦经营七年的感情相比。 到底还是对初恋浓烈的爱与意难平更胜一筹。 白树回国不过一个月，温朝闻便有了显着的变化。一个月后，温朝闻面对他开始支支吾吾，有意无意提及离婚相关事宜。 鹿鸣起先选择装傻，后来则是选择逃避。 可到了今天。 终于是再也无法逃避，温朝闻在饭桌上，将一切直白摆在了檯面上。 …… 「阿鸣，说话，你又不是哑巴。」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同意了吗？」 不等鹿鸣回答，温朝闻皱着眉头。许是这一个月地等待让他失去了耐心，又许是鹿鸣逃避的态度让他非常烦躁，他语气不怎么客气： 「但其实你不同意也没什么用，我已经让助理去帮我们申请离婚了。等冷静期一结束，我们就去领离婚证。如果你不愿意去，那我就只好走法律程序起诉离婚，可是鹿鸣，我们夫夫一场，你也不会愿意我们闹到法院那么难堪吧？」 「……法院？」 鹿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温朝闻为了离婚竟然要去起诉他？ 第3页 七年的感情竟然要这样收场吗？ 可温朝闻的表情是那样冷酷，这代表着一切都是真实的。 鹿鸣眼眶灼热，眼泪就差一步就要掉出来。他不想哭，至少不想当着温朝闻的面哭，这太丢人了。 但眼泪根本止不住。 一想到七年的婚姻最后竟然可能落得对簿公堂。 鹿鸣觉得自己悲哀的可怕。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慌张之下，他只好抬起头来用哭得湿漉漉的眼睛去看温朝闻，祈求地看着温朝闻，希望温朝闻能回心转意。 因为温朝闻曾说过他眼眶红红的样子很可爱，就像小鹿一样惹人怜爱。 如果用这幅表情去看他的话，什么要求都会被满足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当他用这样的眼神抬头去看温朝闻的时候。 温朝闻的确有一瞬间的心软。 但一看到鹿鸣的脸，温朝闻便又会想起另一个人来。 白树。 没办法，谁让两人长得实在是相像。 白树是他年少时的渴望，是他从未放下过的妄想。这么些年过去了，温朝闻其实从未忘过他，正是因为对白树的那点儿不甘心，才让温朝闻咬着牙在娱乐圈一步步向上爬，为的就是能够和白树相匹配。 如今白树回来了。 不仅如此，一次聚会偶遇，白树还对他释放了单身信号。 原来白树也还在等着他。 他们俩都未曾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而鹿鸣呢？ 鹿鸣最开始就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鹿鸣是很好。 可替代品就是替代品。 永远都比不过本尊。 想到这里，温朝闻闭上眼，狠下心肠： 「鹿鸣，我再重复一遍，离婚。」 「……」 沉默片刻后，就在温朝闻以为这一次也不会收到回应的时候，微弱的抽泣声中，温朝闻听到鹿鸣轻轻地说了一声： 「好。」 像是一块儿大石头落了地。 一切尘埃落地。 温朝闻本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当他看着鹿鸣在答应签字以后沉默收拾饭桌的模样，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久等啦！ 第2章 温朝闻心情复杂。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喜欢鹿鸣。 鹿鸣总是觉得自己其貌不扬，可在娱乐圈见惯了美人的温朝闻却觉得鹿鸣非常好看，是那种乍一看上去不亮眼，却细水流深，越看越有滋味的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 作为白树的替代品，温朝闻偶尔甚至觉得鹿鸣的眼睛漂亮的超过了白树。 鹿鸣鹿鸣。 人如其名，他真的是有一双像小鹿一样清澈又楚楚动人的眼睛。 温朝闻最喜欢的就是他用这双眼睛可怜巴巴看着自己，小声叫「老公」的模样。 而除了长相外，鹿鸣的性格也是真的很好，温柔体贴。 每一次在他回家后，就如同今天一样，饭桌上保管会摆满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 虽说到了他这个地位，请保姆也是轻松的事，可保姆做的饭菜和鹿鸣的手艺完全不能相比。 鹿鸣会记住他的每一个忌口喜好。 还会及时更换菜单。 也会根据他每一部戏的身材需求为他量身打造饮食。 而除了吃饭外。 鹿鸣会把家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任何时候都是干净整洁。 温朝闻要忙着拍戏，一些东西他自己都忘记了放在哪里，可只要一问鹿鸣，鹿鸣保管会又快又好的帮他找到，拿出来。 鹿鸣和他在床上也非常和谐。 虽然鹿鸣腿上有残疾，行动不方便。 可是他的皮肤细腻白皙，该有的地方都有，温朝闻可以说是爱不释手。已经七年时间他还没腻过，每次一回家，保准会抱着鹿鸣折腾半天。 方方面面来看，鹿鸣真的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妻子」。 除了他不是白树外，简直没有一处缺点。 可人就是这样奇怪。 鹿鸣很好了。 可他还是想白树。 也许是少年时的执念在作祟吧，白树是温朝闻的初恋，也是可望而不可即。当年两人不是自然分手，而是被白家硬生生拆散。 如果当年两人一直谈恋爱，也许也会走到分手吧。 因为白树的脾气实在是不敢恭维。 可偏偏，两人是正爱到浓烈之际被拆散，理由还是因为白家认为温朝闻没前途。所以这些年温朝闻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他一直觉得如果当年他更强大一点，白家就能够接受他了。 如今他封了影帝，在娱乐圈的地位也非常巩固，哪怕是白家的大哥见了他也会恭敬地叫一声「温老师」。 白家当然不会再看不起他了。 所以白树回来以后，两人再度重逢的宴会，甚至是白家大哥亲自攒局。 温朝闻对此其实心知肚明。 可已婚的他几乎也是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因为他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压抑自己。 本来，他就是喜欢白树的。 七年前和鹿鸣结婚也不过是看鹿鸣与白树长得有几分相像而已。况且，他扪心自问，这么些年来他对鹿鸣也不差，鹿鸣一个瘸了腿的高中毕业生，能够享受如今这种优渥的生活，不都是靠他在外打拼吗？ 第4页 离婚协议里，他甚至还允诺了鹿鸣那么好的离婚条件。 鹿鸣如果聪明识相，该走的。 说不定他还会心软再给鹿鸣一些补偿。 所以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温朝闻觉得自己对鹿鸣已经是仁至义尽。 至于鹿鸣自己想不通……那是鹿鸣自己的事。 他也迟早要想通的。 想到这里，温朝闻收回了自己复杂的心绪，干脆利落地起了身，转身后咯吱一声推门而出，离开了家里。 而温朝闻走后。 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嘈杂的水声尽头，鹿鸣失神地站在洗碗的水槽前，大滴大滴的泪水终于是不受控制坠落了下来。 …… 鹿鸣还记得温朝闻给他求婚的那一天。 那天事实上是他出院的日子，他的伤势还没完全好，左脚打着石膏，需要用拐杖行动。 母亲要打麻将，同学朋友也要忙着上班。 所以鹿鸣已经做好了自己走到医院门口打车回家的准备。 可他才刚刚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就停在了自己面前，车窗被摇下，露出温朝闻一张英俊温柔的侧脸。 鹿鸣心漏跳了半拍。 他没想到温朝闻会记得他出院的日子来接他。 他更没想到温朝闻还给他准备好了出院庆祝仪式，准备带他去一家高级餐厅吃饭。 那天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平常，鹿鸣隐隐意识到有事会发生。可他本以为温朝闻只会和他告白，让他做男朋友的。 却没想到温朝闻直接在餐厅里单膝跪地，求了婚。 不仅如此。 原来说着要去打麻将的妈妈，还有那些平日里都很繁忙的朋友同学，居然都在。 温朝闻为他准备了一场惊喜。 让刚刚出院的他受宠若惊。 那一年他才十九岁刚出头，也没谈过恋爱，哪里受过这种冲击？于是一时冲动，在亲朋好友的怂恿下，他点了头。 而那时他记得非常清楚。 温朝闻的唇角勾起了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顶，说： 「小鸣，以后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一辈子。」 这三个字鹿鸣记忆犹新。 其实鹿鸣不是天真的孩童，他当然不会觉得一辈子有说的那么简单。远的不说，就看近处，他的父母不就是早早离婚了吗？ 可人是善于欺骗自己的动物。 面对那样诚恳的温朝闻，鹿鸣果真信了。 他感动地热泪盈眶，并在多年以后仍然对那天发生的一切细节记忆犹新。直到刚刚，他在来到厨房以后颤抖着手指点开微博搜索了白树的帐号，看到白树两个月前发了一条状态。 2023.3.13——2030.3.13。 整整七年，我回来啦~ 从配图照片来看，3.13是白树离开s市坐上去美国飞机的日子，可滑稽的是，3.13，也正好是鹿鸣与温朝闻的求婚纪念日。 原来，一切都是虚假的。 从最开始就是。 他以为3.13日那天，温朝闻是特意为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惊喜，却没想到，那不过是温朝闻得知白树出国后的一时气愤而已。 鹿鸣的心冷了下去。 他的眼泪还在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但事实上，情绪已经麻木，不再有什么波动。 如果说方才点头同意离婚，但他的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话，此时此刻看到白树微博状态的他彻底幻想破灭。 温朝闻不喜欢他。 七年前就是。 他是白树的替代品。 七年前就是。 所以他为什么要厚着脸皮继续留在温朝闻身边呢？ 正如温朝闻言语间所暗示的那样。 难道要温朝闻真的出手赶他他才肯走。 不，鹿鸣不要这样。 他已经在爱情里一败涂地，不能连最后的尊严都捨弃。 他必须离婚，必须走。 虽说这七年里他早已习惯了有温朝闻的生活，但往后的日子还长，一开始可能不习惯，时日一长，他也迟早会习惯的。 只是麻烦的一点是七年里他并没有工作。 因为温朝闻工作繁忙的缘故，由他做出牺牲，一直操持着家里。 如今离开温朝闻，他是一定不能继续做家庭煮夫了，可接下来要干什么呢？他感到迷茫。 另外，离婚协议里的那套房子开发商事实上还没有交房。 所以在交房前，鹿鸣要搬出去就要另找地方住。 搬去哪里呢？ 要不要去和朋友合租。 还是先找工作，暂时住在酒店。 各种问题同时迎面而来，鹿鸣一时有些昏头转向，他机械性地洗着碗，收拾着厨房，想着等收拾好了以后再去慢慢思考这些问题。 可就在这时。 微信忽然跳出数条消息。 文文：【在？】 文文：【快去看热搜！！！】 文文：【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鹿鸣看到消息后心里咯噔一声。 文文是鹿鸣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是个善良活泼又热心的女孩儿，她一般不会这么给鹿鸣发微信，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可他能有什么事可以闹上热搜呢？ 还不是温朝闻相关。 第5页 而能够让文文这么惊讶……鹿鸣唿吸停滞了片刻拿起手机。 果不其然，热搜第一。 #影帝温朝闻疑似出轨# 鹿鸣点开热搜话题，看到话题首页那明晃晃的温朝闻与白树约会的照片，只觉得自己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刀。 他很想骗自己两人并不是那样的。 温朝闻并没有婚内出轨。 两人只是好友聚会。 可是温朝闻脸上的笑意是那样明显，和自己在一起时鹿鸣从没有见过这么开心的温朝闻。 更何况。 另一个人可是白树。 鹿鸣死死咬住了下唇，脸色苍白。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 热搜话题才仅仅只是个开胃菜。 接下来他所看到的一切才差点将他整个人都摧毁。 回过神来以后，鹿鸣下意识低头去看热搜的评论区。按理来说，明星出轨，还是一直以好男人爱家人设自居的影帝，评论区应该非常愤慨才是。 可不知是温朝闻的工作室下了场带节奏。 还是网友粉丝本就是这么想的。 在这条微博热搜底下，评论是这样的—— 【好耶！支持影帝出轨！】 【啊啊啊啊，开心，谁懂啊，早就想温朝闻离开那个拖油瓶了。】 【既然都出轨了，那就速速求个离婚不过分吧？】 【求离婚加一，我温粉，实在是受不了他总是被那个老婆拖累了。】 【问题又来了，这个男小三是谁啊？】 【不管是谁反正比鹿鸣强吧，首先不残疾就赢了，而且虽然这张看不到脸，但能看得出来他穿搭是有品位的，手錶也很贵。】 【不错，新嫂子看上去蛮有品味的，入股不亏。】 【喂喂喂，你们还真想入股啊，万一来个吸血鬼2.0怎么办？】 【吸血鬼就吸血鬼吧！好歹来个拿得出手的吸血鬼啊！】 【确实。】 【有道理，只要不是鹿鸣。】 【只要不是鹿鸣加一！】 一直刷了几百楼。 才终于有路人看不惯，评论道： 【……你们粉丝要不要这么缺德啊，鹿鸣到底对不起怎么温朝闻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今天有二更，惊不惊喜？ 其实还有三更啦 第3章 是啊。 鹿鸣也想问这些粉丝。 他到底哪里对不起温朝闻了？ 除了不是白树。 不是温朝闻的初恋。 不被温朝闻爱着。 扪心自问，鹿鸣觉得自己这个伴侣做得还算合格。 对内，平日里操持家务，做饭洗衣就不说了；对外，他从来不像娱乐圈有些伴侣一样高调惹事，可以说是谨言慎行。 可在这些粉丝的眼里。 鹿鸣简直罪大恶极。 甚至鹿鸣还看到一个离谱的说法—— 【说实话，温朝闻封帝后这么长时间没有更进一步提升都是被这个老婆害得！】 鹿鸣疑惑极了。 且不论温朝闻封帝后才没两年，圈子里走到这地步再想往前进一步都难上加难，就说他一个家庭主夫，到底是怎么才能影响到温朝闻的事业的？ 难道他拦着温朝闻的手去接那些大导的戏不成？ 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温朝闻在事业上的事几乎从不让鹿鸣插手。 鹿鸣偶尔也有给过意见，可毫无意外被一口否定。 后来鹿鸣便也知道了，温朝闻并不想让鹿鸣干涉他的事业，哪怕丝毫。 鹿鸣便就不插手了，也无所谓，反正鹿鸣本来也就不是专业人士，他只要把家里操持好，让温朝闻生活上过得舒心就够了。 但在这些粉丝眼里。 显然不是这样。 鹿鸣觉得奇怪，便去温朝闻的超话里搜了搜。 出轨负面热搜登了顶，此刻超话里正热闹的厉害，连许多已经沉寂的老粉都跑出来凑热闹，也正是因为如此，许许多多的老帖子被顶了上来。 而这些老帖子的核心内容，自然都是控诉鹿鸣如何如何的。 鹿鸣点开一看。 瞬间明白了会造成这种舆论的原因。 原来，在过去的七年里，温朝闻拒绝过不少角色，而其中许多角色后来都爆了，而温朝闻遗憾的与之失之交臂。 因为已经结婚了。 所以温朝闻的粉丝里其实以事业粉居多。 事业粉最看不惯这种情况。 于是事发后各种辱骂工作室，乃至于辱骂温朝闻没眼光，闹脱粉。 而这时，工作室为了让温朝闻本尊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便会出一些甩锅通稿。甩锅通稿里有的理由是档期不合适，有的理由则是人设不合适，而更多的理由则是鹿鸣—— 「老婆不让拍亲密戏，爱吃醋。」 这话是温朝闻在一次节目里自己说的，后来便被「聪明」的工作室引用多次，作为拒绝角色的理由。 这样的拒绝角色理由，时间一长。 温朝闻的粉丝怎么可能不讨厌鹿鸣？ 况且鹿鸣的情况他们也都一直非常清楚，他们知道鹿鸣没有工作在家做家庭主夫，他们也知道鹿鸣出过车祸有残疾。 一个没有收入来源，也没有外型条件。 第6页 而且还经常阻碍丈夫工作的「嫂子」，可不就是「拖油瓶」？ 鹿鸣想。 如果他不知道实情。 恐怕也会讨厌自己。 至于另一个标籤，「吸血鬼」，那就更来得可笑了。 来源又是温朝闻的一次採访，温朝闻说到自己曾出钱替鹿鸣的妈妈还赌债。在粉丝眼里，什么，还赌债，还是帮岳母还？ 理所当然，「吸血鬼」无疑了。 可鹿鸣悲凉地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没办法去找工作，而是温朝闻说，自己工作忙，如果两个人都工作没人照看家里，家里就会一直冷冷清清没有家的感觉，所以要他做出的牺牲。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本来也是好好的健全的身体，可惜一场酒驾车祸毁掉了一切。而这个酒驾的司机不是旁人，正是温朝闻。 至于赌债。 当年车祸的事发以后。 温朝闻还没有和鹿鸣结婚，是为了堵住他们一家的嘴，主动提出的替母亲还钱。这份协议是白纸黑字写在调解合同上的，鹿鸣至今都有保存。 并且这笔赌债对当时的温朝闻来说也并不算多，只有十几万。 十几万，和一条健全的腿来说。 到底孰轻孰重？ 又有没有一种可能。 温朝闻封帝的那部文艺片，里面有许许多多大尺度场面，甚至无法上映。 可鹿鸣半句话都没说过不。 但这些，温朝闻和他的工作室绝不会说出来，自然，粉丝也不会知道。 鹿鸣看着出轨热搜下大肆叫好的粉丝评论，仿佛被从头到脚泼了一整盆冷水，寒冷透彻骨髓。 其实，他不怪这些粉丝，真的。 粉丝知道什么呀？ 这些内情，真相，如果鹿鸣不说温朝闻不说，又哪个粉丝会知道？ 粉丝只可以看得到温朝闻和工作室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而已。 粉丝只是单纯的信任和支持温朝闻而已。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年轻影帝，私下里竟然也会酒驾，也会眼光不好，也会错失机遇。 粉丝没错，错的是温朝闻，还有他的工作室。 鹿鸣非常清楚这一点。 可还是愤怒。 控制不住地出离愤怒。 那一字字一句句，像针扎，又像刀割。 身体的血液仿佛被冰冷冻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慄。 鹿鸣其实是脾气非常好的人，温朝闻和朋友都经常说，谁要是能让鹿鸣生气反击，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罪大恶极的坏人。 鹿鸣也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 他就好好呆在家里，生活无忧，会遇到什么坏人呢？ 可今天他懂了。 这个人原来就躺在自己枕边。 原来对他最坏最坏的人不是旁人，是温朝闻，他的丈夫。 温朝闻也许不是故意的。 但他间接的行为，导致了粉丝对鹿鸣的口诛笔伐。 在粉丝，又或者说在大众网友的眼里。 鹿鸣几乎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他身体的残疾被嘲笑，他为家庭的付出被当做理所应当。 甚至，温朝闻都已经出轨了，和白树约会了。 情况都已经这样。 他们还会不吝于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鹿鸣—— 【不过鹿鸣肯定不愿意离婚吧？】 【肯定了，我要是他我也不离！离了还哪里有闻哥这个冤大头坑啊？】 【唉，可惜，也不知道当初闻哥是怎么看上这个鹿鸣的。觉得他脸好看吗？我承认是还不错，但也没到倾国倾城，让闻哥神魂颠倒的地步吧！】 【说不定床上很浪呢~男人么，你懂得，都喜欢这种。】 【那他完蛋了，以色侍人，色衰而爱迟啊！】 【也是他活该啊，谁让他笨，什么都不会做，这些年来但凡搞点事业运营个帐号当网红也好呢。】 【没错，影帝同性伴侣这个噱头还是够的，也不需要拍啥，拍点日常生活炫炫富都行。】 【鹿鸣要有这个脑子就不是鹿鸣了，他要是真聪明，当初他就不应该让闻哥拒绝小柳那个角色，那个角色如果被我们闻哥拿到，二次封帝不是梦！】 【害，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现在只能指望闻哥赶紧离婚了。】 【但我赌一百包辣条，鹿鸣不离。】 【何止不离，鹿鸣恐怕连跑出来发小作文说且行且珍惜的勇气都没有，估计这会儿正哭着求闻哥别离婚呢。】 【天，求闻哥心狠一点啊，外面的年轻小哥哥不香吗？】 【现在就只能这位小三给点力了……】 【小三给力恐怕也不够啊，别忘了闻哥身上还有那种家庭用品代言的，估计为了形象会按下去吧。就是可惜了@今天温鹿离婚了吗？这位大哥，都多少年了，还没守得云开见月明。】 【艹，这哥们还更新呢？】 【可不，都五年了，每天按时打卡。】 【我的妈呀，这毅力放在考试上，现在恐怕都研究生毕业考公上岸了吧？】 【离婚哥志不在此啊，懂不懂！】 【不懂，单纯就是佩服，他一定是闻哥死忠粉吧。】 【那必须死忠，我甚至怀疑是生命粉。】 【佩服，五体投地！】 第7页 【我这就去打卡膜拜一下——】 【我也去，安慰安慰，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 …… 鹿鸣将评论拉到最下，看到最后歪楼的评论区竟然也一时忘记了气愤，有些意外。 说起来，这个帐号他是有印象的。 正如温朝闻的粉丝所说，这帐号开始更新的非常早。 大概在他结婚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刚官宣已婚就开通了。 而那时候其实温朝闻还没有彻底红起来，只能算圈子里一个三线演员，微博粉丝一两百万。 稍微懂点粉圈的人都知道。 一两百万的微博粉丝，其中真实有效的关注恐怕不到十万。 而这十万中真正关心他动态的粉丝更是少之又少。 以至于温朝闻看到这个帐号时非常惊讶，还给鹿鸣看过。 温朝闻说的话鹿鸣现在还记得： 「没想到我也有这么死忠的粉丝。」 鹿鸣当时心里不太舒服，毕竟这粉丝死忠归死忠，可这个完全没盼着两人好。鹿鸣和温朝闻当时正是新婚蜜月期，哪里想得到今后两人真的有走到离婚的这一天。 不过鹿鸣倒也没不舒服太久。 毕竟网络上这种帐号实在是太多了，有些粉丝一时气愤就会改。 过阵子不气了，或者脱粉了就会换掉。 有些粉丝可能毅力强点，会坚持打卡。 可再怎么毅力坚强，像当时温朝闻那种情况，坚持个个把月已经算非常厉害。 但鹿鸣没想到。 一晃五年多过去了，温朝闻粉圈换血的差不多了。 这个粉丝还在。 不仅在，而且还每日打卡。 放眼望去他的微博首页，全是一长串的：没有，没有，没有。 别说，一整个翻下来。 连鹿鸣都感到动容。 「还真是死忠啊，是男友粉吗？」这样揣测着，鹿鸣心情平静登录了自己许久未登录上线的大号。 与此同时，他艾特了这位死忠粉，发送了一条微博。 @不是呦呦是鹿鸣： @今天温鹿离婚了吗？ 恭喜你。 作者有话说： 三更结束 之后暂定更新时间都是中午十二点，有变动我再说 感谢大家支持，今天发红包哦~ 第4章 鹿鸣的这个帐号当年官宣两人结婚时用过，所以基本上温朝闻的核心粉群全知道，粉丝数也有十多万。 尤其又在这个出轨热搜的风口浪尖上。 所以几乎是鹿鸣的微博刚一发出来，回復转发量就全爆了。 理所当然。 一开始来得都是温朝闻的粉丝。 【？？】 【卧槽，我没看错吧！】 【靠靠靠靠，真要离婚啊，鹿鸣够刚的。】 【那确实要恭喜一波离婚哥了，五年啊，人能有多少个五年？】 【但等等，鹿鸣发这条微博，不就是实锤闻哥出轨的意思吗？】 【emmm，毕竟夫夫一场，这样下场不好看吧？】 毕竟是温朝闻的粉丝，维护温朝闻的名声倒也正常。 可鹿鸣想，怎么，温朝闻出轨被偷拍的时候你们叫好不觉得不好看，反而是原配发文肯定离婚觉得不好看吗？ 鹿鸣觉得荒谬也觉得滑稽。 好在，热搜高位以后，也有一些路人涌进来看热闹。 路人么，都是看乐子，再说句公道话。 再加上鹿鸣的「坏名声」基本上仅限于温朝闻粉圈，也因此来看热闹的路人不少对温朝闻粉丝不要脸的言论进行了批判。 两方一时之间在鹿鸣的微博底下打了个不可开交。 粉丝说鹿鸣下场不好看，路人就说你家影帝出轨更不好看；粉丝说鹿鸣拖油瓶活该早就该被离婚了，路人说离啊离啊但是离了你家影帝净身出户就行。 路人和粉丝共同努力，短短时间内就把转发轮到了两万条。 不仅如此，当鹿鸣微博下线的时候还看到，#温朝闻伴侣回应出轨#的词条也上了热搜。 虽说还在热搜低位。 可相关词条已经爆了。 再加上温朝闻这些年在娱乐圈向上爬也一定不会是谁都不得罪，故而鹿鸣毫不怀疑，要不了多少时间这个词条就也会跑去前排。 到时候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来审判温朝闻吧……而温朝闻和工作室也一定有的要忙。 但鹿鸣一点也不后悔。 甚至发完以后，他看着那些帮自己说话的路人评论，隐隐心中有一丝报復的快感。 他温顺了太久。 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没脾气。 所有人都觉得他好欺负。 可鹿鸣也是一个人啊。 他也是有血有肉，会难受会委屈的人。 为什么这段婚姻中，他没有错，却要无缘无故背负那么多骂名？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温朝闻说清楚也就罢了。 如果他说：「鹿鸣，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协议，你来扮演好影帝伴侣，白树替身这个角色，偶尔再帮我背锅，我给你钱。」 那鹿鸣一定二话不说，拿钱走人。 可并不是这样的。 直到五年前，鹿鸣还以为自己是温朝闻的真爱；直到十五分钟前，鹿鸣还以为温朝闻会像承诺好的那样在公众面前保护自己。 第8页 但现在算什么？ 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吗？ 鹿鸣不想承认自己爱了七年的丈夫是个人渣，但从目前的事实来看，似乎他的确所託非人。 而如果鹿鸣没有猜错的话，要不了多久，不久前才冷漠离开的温朝闻恐怕就要给他打来电话了。 果然。 鹿鸣才刚刚收拾好厨房没多久。 温朝闻的电话便火急火燎来了。 手机急促地震动着，可鹿鸣却没了当初见到温朝闻电话就立刻高兴秒接的心情，他看着屏幕上老公两个字，心情复杂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地接通了电话。 而不出所料。 温朝闻的质问来得非常迅速： 「你那条微博是怎么一回事？」 鹿鸣垂下眼睫，语气平和道：「没什么，只是一句简单的恭喜而已。」 「简单的恭喜？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简单的恭喜会给我和工作室造成多大的麻烦掉多少代言？鹿鸣，你长本事了你，我要离婚你不服气就用这种手段报復我是吧？」 温朝闻的质问有如连珠炮般响起。 而鹿鸣依旧是没什么情绪变化。 他没有选择回答温朝闻的问题，也没有选择替自己辩解。 反倒是用一个新问题结束了温朝闻的火气： 「那你那些粉丝说我的话，你知道吗？」 「……」 温朝闻一时哑了火。 他当然可以狡辩说不知道，但两人心知肚明，怎么可能不知道。的确，舆论是工作室引导的，可工作室引导也有他默许的成分在。 如果他一早和工作室说了不许这样，工作室又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他也并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在外打拼，而鹿鸣反正又不混圈。 把错失角色的责任扔给鹿鸣，一方面可以让温朝闻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有利于他的形象塑造，另一方面，他赚了钱固了粉，鹿鸣也跟着受益不是吗？ 可无论是温朝闻和工作室都没想到。 两人竟然有离婚的一天。 离婚当然不是简简单单一纸协议，一张离婚证，而更多的是共同利益的分割。那代表着从今往后鹿鸣与温朝闻都没关系了，也是理所当然，鹿鸣凭什么替一个陌生人去背锅？ 这事儿换了温朝闻自己也不会同意。 可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温朝闻走到如今这个地位，愈加是。 他也习惯了鹿鸣对自己的百依百顺。 他便不由得想，这件事的确是我错了不假。 可鹿鸣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我知道你不满意，可不满意你发微博控诉我出轨给其他人留攻击的又有什么用，到时候离婚了那些对手又不会给你钱。 给你钱，给你房子车子，供养你生活的人是我。 你到底懂不懂？ 但这些话，温朝闻到底是没有当着鹿鸣的面说出口。 七年的婚姻让他也非常了解鹿鸣，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鹿鸣还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 这么些年他都没有出去工作过，更没有受过没钱的委屈。 他怎么可能懂得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温朝闻当初喜欢他，也是喜欢他骨子里这点纯真，不市侩。所以说走到这一步，两人其实都有责任，而温朝闻自己的责任恐怕还要更大些。 罢了。 电话那头，温朝闻嘆了口气。 他说：「那你想发就发吧，反正结果已经造成了，但是接下来我希望你一个字都不要在公关平台上发表了，别忘了，我们的离婚协议还没有签。」 说完，温朝闻挂断了电话。 …… 温朝闻是什么意思鹿鸣懂。 无非就是拿钱来威胁他闭嘴。 鹿鸣是涉世不深，单纯，可他不是傻瓜。 他知道因为那纸婚前协议的存在，让家里的一切财产都与他毫无瓜葛。他也知道，如果温朝闻铁了心一点东西都不分给他，他似乎也真的没办法。 但鹿鸣同样也知道。 哪怕他多么想潇洒的一走了之，说，我不稀罕你这些钱。 可事实情况却是，他确实需要。 今年鹿鸣已经27了，没有学歷便不说了，就算是有学歷，七年没有工作经歷也会让学歷变成一张废纸。 而鹿鸣比起寻常人更难找工作的一点是，他腿脚不便。 当年车祸的后遗症让他连去送外卖开滴滴都做不到。 鹿鸣也无法做什么体力活。 他的身体偏瘦弱，腿脚不利索，做体力活根本不够格。 若说去做脑力工作，没有工作经验的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想来想去，唯独就只能靠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积蓄还有离婚协议里的补偿款作为过渡，然后他再去学习一门行业技术，缓缓地进入工作状态。 但温朝闻的话却提醒了他。 就连他以为的那些积蓄和补偿款，最后也不一定真的落在他手中。 鹿鸣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他选择了求助于法律。 是的，找律师，诉诸法律途径竟然是他深思后想出的唯一解决办法。 而且面对强势的温朝闻和他的工作室团队，他必须也找到相匹敌的律师才行。 第9页 趁着如今写着自己名字的银行卡还没有被法院强制收回。 鹿鸣没时间去悲伤，当天晚上就在网络上到处搜罗s市离婚相关律师的信息。 现在网络很发达，网络上各种经验分享帖也很多，所以哪怕是没什么人脉关系的鹿鸣竟然也找到了s市最顶级的律师事务所。 可第二天到了事务所门口。 缺乏社会经验的鹿鸣到底还是吃了亏。 他因为没什么经验，所以就穿着自己平常的衣服，白色t恤，牛仔裤运动鞋，看上去和一个男大学生没什么两样，甚至他还背着双肩书包。 可律所前台一看他这幅打扮。 当即就对他的态度很是轻蔑。 「有预约吗？」 「没有。」鹿鸣拘谨地摇了摇头，随后轻声问：「我是在网上看到资料来的，请问在哪里可以预约？」 那前台小姐问：「你想预约谁？」 「曲海律师。」 鹿鸣说出了一个律师名字。 「又是一个看了贴吧那个攻略帖跑来打离婚官司的。」 前台小姐嘀咕着，不耐烦地说：「曲海律师没档期，而且他现在很贵的，早八百年不是那个帖子里写的谘询费一千了。」 「我有预算。」 鹿鸣连忙补充说。 前台小姐却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有预算也不行，说了，他没档期。」 「可是……」 「既然曲海没档期，就让施柏宗来。」 鹿鸣的可是还没说完，后半句完全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响起一道极度冷淡高傲的声音，同时吸引了前台与鹿鸣的注意力。 鹿鸣下意识扭头去看来人。 一入眼还看不清脸，只觉得他身形格外高大挺拔。着装上，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高级西装，打着黑色的领带，脚上踩着一双一尘不染被擦到锃亮的皮鞋。 第一眼看上去，只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昂贵，且带着些高不可攀的男人。 而前台小姐似乎在忙看电脑，根本头也不抬，嗤笑道：「口气还真大啊，曲律都请不起，还敢请施律，你知道施律是谁吗？」 「小秦！」 又是一声厉喝。 前台小姐听到这声音却当即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施施……施律。」 人到中年的施柏宗脸色难看，眉头紧紧皱起：「说了要你工作态度认真一点，你就是不听，快给季总道歉。」 「季总？」 前台小姐失神地眨了眨眼，这时才终于看清方才说话那人的面容。 当即，她吓得花容失色： 「季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我给您道歉。」 可对于他的道歉，季明森只是冷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应该道歉的不是我，是他。」 说着，季明森信步走到鹿鸣身旁。 而走到了如此近的距离以后，鹿鸣方看清了他的脸。 可直到季明森那双略带冷淡却异常漂亮的浅灰色瞳孔与他平行对视，鹿鸣的脑海中才终于浮现出一个许久未听闻过的人名来。 「季明森，是你？」 作者有话说： 攻出现啦！ 忘了说一句本文同性可婚背景了，不过我这个标题应该懂得都懂了~感谢在2023-05-11 09:25:14~2023-05-12 07:1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点 10瓶；3.14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季明森，真的是你！」 意识到来人身份后，鹿鸣十分惊讶，难得高兴起来。 他想起来了。 季明森，他的高中同学。 虽说只是短暂地在高一下半学期与高二第一学期当过同学，可那一年里，两人的关系很不错，还当过同桌。 鹿鸣从小朋友并不算多，故而和他关系好的他都会记得。 无疑季明森算其中之一。 只是季明森如今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鹿鸣打量着季明森现如今的模样，不无惊艷地感慨：「你现在变得好帅，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如果不是季明森那双极具特色的浅灰色瞳孔。 还有前台小姐口中的季总。 恐怕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成熟男人和当年那个瘦小的季明森联繫在一起。 毕竟当年季明森的年纪小。 算是跳级来了他们班。 那时候他应该还没完全发育吧，印象中瘦瘦小小不说，皮肤也黑，虽然五官和眼睛都漂亮精緻，但整体看上去就有些不起眼。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季明森长高了。 从前就知道他以后一定会长高，可鹿鸣没想到他会这么高，温朝闻有一米八，可是他看上去比温朝闻还高个小半头，都快一八七一八八了吧？ 男人一高就显得有气场。 更何况季明森如今的穿着打扮也非常得体。 鹿鸣这些年跟在温朝闻身后也算有些见识，虽然季明森身上的这些衣服没有特别的标志，但一看就非常昂贵，造价不菲。 而他手腕上的那只表更是不一般。 没记错的话是理察米勒的限量款吧？ 温朝闻想要，可没捨得买来着。 第10页 但其实都不用看衣着打扮，只看那位前台小姐，还有他身边这位施柏宗律师对他恭敬有加的态度，就知道他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一般。 这里可是s市顶级写字楼顶级律所。 施柏宗他其实也知道，查资料的时候就看到了，施柏宗是这家律所的创始人兼高级合伙人。 若说离婚财产分割相关。 施柏宗才是大牛，曲海只能向后靠。 但施柏宗如今已经不接离婚案了，所以鹿鸣才会找曲海。 可如今…… 鹿鸣没想到的是，季明森一句话，就让施柏宗破了例。 「说说你的情况吧。」 宽敞明亮的合伙人办公室，施柏宗亲自为季明森和鹿鸣沏了一杯茶，态度温和有礼地说。 鹿鸣坐在黑色的皮沙发上，其实有些拘谨。 他到底是没什么社会经验，也没在正式场合和施柏宗还有季明森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尤其是刚刚前台小姐疯狂给他道歉请求他原谅的模样让他很尴尬，所以他很侷促，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其实他很想说。 不必麻烦的季明森，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离婚协议问题。 用不着让施柏宗这样的大牛来替我解决。 可季明森已经开了口，施柏宗也同意了，再去拒绝就显得鹿鸣这人事多麻烦。季明森作为老同学已经帮了鹿鸣忙了，鹿鸣没道理再给他添麻烦。 想了想，鹿鸣最终还是犹豫着开了口： 「我的丈夫和我提了离婚，但是我们现在离婚协议还没签，我想请您帮忙看看我们的离婚协议。另外，结婚前我们是有过一份婚前财产协议的。」 施柏宗倒没什么反应。 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所以只是问鹿鸣带没带两份协议。 带了的话拿出来先让他看看。 鹿鸣当然带了，于是当即从书包里把列印好的协议附件拿出来递给施柏宗。 而施柏宗接过协议以后就开始翻看。 他翻看地极快，鹿鸣甚至觉得拢共不到五分钟他就看完了。 看完后他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先是抬了抬眼镜，随后不急不缓问鹿鸣：「你先说你有什么需求吧。你是想直接让这份婚前协议作废了，还是想让离婚协议签的更偏向于你，又或者说，你干脆想让这人净身出户滚蛋。」 「啊？」 鹿鸣傻了眼。 怎么还会有净身出户这个选项？ 施柏宗却很笃定地说：「最后一个需求虽然难操作了点，但也不是没办法做到，你是季总的朋友，我可以直接给你说实话。」 「不不。」 鹿鸣慌不迭地摆手：「我不要让他净身出户，这太过分了，家里的钱都是他赚的，我只是想要这份离婚协议正常生效罢了。」 「嗯？」 施柏宗意外的挑了挑眉尾：「如果你想让协议生效，直接签字不就够了吗？」 鹿鸣抿了抿唇，看了身旁的季明森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在律师面前实话实话：「是这样的，施律。离婚协议我是可以签字，但主动权掌握在我的丈夫，不，我的前夫手里。如果他忽然改变主意了，那我可能面临一分钱都拿不到的情况，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其实施律我跟您实话实说，我现在的状况就是当了七年的家庭主夫，没有工作和收入来源，所以我非常需要这份离婚协议上的补偿。」 「懂了。」 施柏宗点了点头。 说罢施柏宗低头，用黑色的签字笔在手边的便签上写着什么。鹿鸣安静地等待着，这时忽然，从进门开始就保持着沉默的季明森开了口，他说：「你不能这么说自己。」 鹿鸣愣了一下。 季明森扭头看他，鹿鸣看到那双漂亮的浅灰色眸子里映出自己的身形。 季明森的眼神总是冷的，总是带着一股无形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可当他此刻凝视着鹿鸣的时候，鹿鸣竟然会从这双眼里读出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是错觉吗？ 不等鹿鸣想个明白。 季明森的话已经接踵而至： 「你们是合法夫夫，那是属于你们的婚内共同财产。其次，没有你的付出奉献，难道他可以那么舒服在外工作吗？」 鹿鸣被说得又是怔楞在原地，许久没回过神来。 其实，季明森说的道理他也懂。 他也从来没有妄自菲薄到真的否定自己这七年。 否则他否定的就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千千万万为家庭牺牲的女性、男性。 可现实是，他不能这么说。 没有人会真的认可一个家庭主夫的价值。 就连当初的他自己其实也是不认可的。 他只是出于爱来承担了这份责任，做出了这份牺牲。 但牺牲一旦做出，便没有回头路。 此刻的他是在为当初那个被爱情沖昏了头的自己付出代价罢了。可他没想到的是，明明是该温朝闻说出口的话，会从季明森的口中听到。 哪怕季明森说这些可能只是单纯地想维护他，安慰他。 却也够了。 鹿鸣忍不住眼眶灼热，笑了笑：「谢谢你，季明森。」 谢谢你肯定我。 也谢谢你帮我。 我们已经十年没见了，十年过去，许多人许多事都变了很多。但很庆幸的是，我们俩之间的这份友谊没有变。 第11页 但明明是很简单的道谢。 季明森却显得分外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说：「谢什么，我说实话罢了。」 还是老样子啊。 鹿鸣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心想。 高中时候就是一个别扭的小孩儿，明明心里很高兴，非说不在乎，明明很想要，非要说不要。 可就是这样，才是季明森。 才亲切。 这时，施柏宗也说：「季总其实说的没错，婚姻中往往像鹿先生这样的身份往往更吃亏，所以我才不建议你选这份离婚协议。你的这位前夫，当初他签订婚前协议时应该是笃定你不会看吧？这份协议简直是漏洞百出，如果你想，我们通过一些手段，可以完全让这个协议失效。」 「这……」 鹿鸣眨了眨眼。 这倒是鹿鸣没想到的进展。 但其实，能够理解。 温朝闻在鹿鸣面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他从没说过看不起鹿鸣，可鹿鸣知道，他也的确没把鹿鸣当回事。 鹿鸣大学没上完，退学了。 所以他只能算一个高中学歷。 一个高中毕业生，家里又只有一个欠了赌债的母亲，鹿鸣能有什么见识？ 所以他随便就拿了一份婚前财产协议来让鹿鸣签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鹿鸣当初的确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就签了。 但鹿鸣此刻的想法很简单，温朝闻赚得更多，那是事实。鹿鸣是不聪明，赚钱能力也不强，可他老实本分，他知道不属于自己的钱他不要，拿着也亏心。 再说了。 他要是真的让这份婚前协议失效，或者是让温朝闻净身出户。 温朝闻怎么可能愿意？ 想也知道温朝闻一定会疯狂纠缠他，搅合地他不得安静。 事实上，此刻的鹿鸣也对这场婚姻和温朝闻都感到疲惫，只想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所以哪怕是施柏宗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 他还是选择摇了摇头：「不了施律，谢谢你的建议，但我只要离婚协议那部分就够了。」 「那倒也简单，你担心他不愿意给你，你把我写给你的婚前协议漏洞发给他几条他就知道了。没认错的话这位温先生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自己会甄别利弊的。」 「好，多谢施律。」 鹿鸣点了点头。 施柏宗又说：「那你给我个微信号吧，我加一下你，回头把具体文件发给你。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及时跟我联繫。」 鹿鸣自然立刻把手机掏了出来，可没想到他加了施柏宗以后还想去加季明森的时候，季明森却拒绝了他。 「我们有微信好友。」 季明森说。 「有吗？」 可是，他的微信号是高考结束以后才申请的啊。 那时的季明森应该早就去国外念书了。 鹿鸣有些迷茫。 正在这时，滴的一声。 微信图标亮起。 鹿鸣打开一看，与施柏宗的好友申请几乎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头像看上去非常陌生的微信号发来的消息。 「1。」 而顺着「1」往上看去，仍有数条消息发来。简短的祝福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整齐，风格看上去似曾相识，只是不知为何，鹿鸣竟从未回復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2 07:13:27~2023-05-13 08:2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脆桃好吃 3个；花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诶咯来咯哦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 「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 …… 鹿鸣是从后往前翻看的，一直翻到最顶层，陡然空荡出现在那里的是两年前元旦那日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 再往上翻就没有了。 但鹿鸣却清楚知道，那是因为自己两年前换过手机的缘故。 换了手机原有的微信聊天记录就会被清空，所以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一年开始，他加了季明森的微信。 但他看着那每一年准时两次的问候与祝福，感到格外愧疚。 「季明森，你怎么不说你是谁啊，我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你。」 他嗔怪道。 和温朝闻结婚以后，鹿鸣也算是在社交圈中有了存在感，因此许多人来加他的微信。鹿鸣并不是谁都会加，但偶尔也会加一些印象并不深刻的人。 再加上季明森这个号发来的问候太像群发。 又从未见过他发朋友圈照片。 所以鹿鸣没认出他来倒也非常正常。 可季明森怎么加好友的时候也不备註一下？如果当初好友申请里备註了姓名，鹿鸣绝不至于让他在好友列表里孤零零躺了数年。 想到这里，鹿鸣手指微动。 给季明森改了备註。 「小森。」 他还记得，当年他就是这么叫季明森的。因为当年的季明森确实很小，叫一声小森也完全不为过。 可如今季明森这么高大成熟，再叫小森就难免有些不合适。 不过，嘴上叫归嘴上叫。 微信备註又是另一回事。 第12页 还是小森更亲切一些，鹿鸣想。 而这一幕其实也被坐在他身畔的季明森尽收眼底，季明森没有说话发表意见，可那总是冷淡的唇角却分明浅浅上扬了几个弧度。 季明森的心情很好。 看到「小森」心情好，帮鹿鸣离婚心情更好。 而当与律师的对话结束后，鹿鸣主动提出要一起吃饭叙旧的时候，好心情达到了顶峰。 电梯里，鹿鸣说：「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 季明森表情却恹恹地：「外面的食物都一个样。」 「怎么会呢，你是不是不知道s市好吃的馆子，那不如我来介绍你几个，你现在喜欢吃什么菜系？清淡点还是味道重点？」 「都不喜欢。」 季明森摇了摇头。 「啊？」鹿鸣便登时眼神有些无措。 其实，请客吃饭叙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鹿鸣想感谢季明森今天的帮忙。如果没有季明森，以那前台小姐的态度，他今天是绝对白跑一趟。 可季明森出手后。 不止律师见到了，还是顶级律师施柏宗。 施柏宗给的意见那可是千金难买。 虽然两人的确是有着高中同学的关系在，可两人都十年没见了，季明森帮了自己这么一个大忙，他说什么也得好好感谢。 当然，感谢的方式不仅限于请客吃饭。 只是目前来看请客吃饭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可季明森不喜欢吃，这可怎么办才好？ 鹿鸣这个时候就终于察觉出自己这七年全职生活的弊端来，他实在是太缺乏社会经验了，季明森只是简简单单一句「都不喜欢」，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是温朝闻在。 一定又会骂他笨拙吧？ 可鹿鸣是真不知道了。 好在季明森也看出了他的无措，很快不急不缓提出了解决办法。他状似不经意地看向鹿鸣，问：「不如，你去我家里，我们做饭吃？」 「可以啊！」 鹿鸣眼前一亮，一听当即同意了。 本来么，他的手艺就不错，这些年的经验下来什么菜系都会一手，甚至连烘焙都不在话下。 无论季明森想吃什么，他都可以满足季明森的要求。 而且说实话。 这事儿他也的确是欠考虑了，以季明森现在的身份，什么昂贵的餐厅他吃不到？恐怕早就吃腻了吧。 所以他刚刚才会说「外面的食物都一个样。」 想到这里鹿鸣便又懊悔了： 「唉，我好笨，你刚刚说不喜欢外面食物的时候我就该想到这一点的。」他揉了揉脑袋，把自己头顶柔顺的黑髮揉的有些乱，有些头髮翘了起来。 可这样随意自然的头髮在他头顶非但不会显得潦草，反而更显得他可爱。 让季明森莫名生出一种想揉揉他脑袋的冲动。 但这才是两人十年后第一次见面，想了想，季明森还是忍住了。 而鹿鸣对此一无所知，他还沉浸在终于解决了该如何感谢季明森这个问题的喜悦中，兴沖沖地盘算着：「那你想吃什么，我什么菜都会做哦，我们可以直接去买菜。」 「不用了，家里有食材。」 季明森说。 说完，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这台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可鹿鸣没想到的是，车库竟然只停了一辆车。 是一辆崭新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 「季先生请进——」 一身黑色西装的专属司机打开了后车车门，可季明森却错开身形，要鹿鸣先上车。 鹿鸣亦步亦趋拘谨地上了车，坐好以后心中不无感慨。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如今的季明森真的很有钱。 这款劳斯莱斯幻影同样也是温朝闻喜欢的一款车，可整车配置下来，几乎要一千五百多万才能拿得下。 虽说温朝闻的银行存款里也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 但到底是捉襟见肘。 毕竟温朝闻是影帝，他拍电影很多时候不看钱，更看口碑和奖项。可众所周知，那些拿奖的片子大多票房堪忧。 也因此，这影帝说起来风光无限。 可实际上赚钱能力完全不如现在圈子里没什么演技的流量小生。 至少让他随随便便买幻影，是买不起的。 可季明森呢？ 他不仅有幻影，还有专属司机。 这也就罢了，他甚至在s市顶级写字楼底下拥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停车场。 这需要怎样的能量与权势鹿鸣其实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如今的季明森和当年的小森。 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对鹿鸣来说，倒是区别不太大，因为无论是现在的季明森还是曾经的小森，都是一样的对他很好，他知道这个就够了。 坐上车以后。 鹿鸣问季明森：「有什么想吃的呀？」 季明森扭头问他：「你会做什么？」 鹿鸣信誓旦旦说：「我什么都会做！」 季明森便说：「哦，那到我家以后，冰箱里有什么食材就做什么食材。」 鹿鸣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满口答应了：「好呀。」 这还不简单吗？ 无论季明森家里有什么样珍贵的食材，什么帝王蟹和牛澳，他都有烹饪的办法。温朝闻在吃这方面可是很大方的，他也挑嘴，每次点名要的都是顶级食材。 第13页 可鹿鸣万万没想到的是，半个小时后，当他打开季明森家里厨房的冰箱，登时傻眼了—— 「这什么？鸡蛋，小青菜，火腿肠？」 鹿鸣快哭了：「怎么只有这些东西啊。」 季明森却又是不急不缓，指着冰箱顶放着的方便面说：「喏，还有这些。」 鹿鸣：「……」 他当即选择掏出手机：「我来看看外卖。」 现在的外卖很发达的，什么食材都叫得到。更何况季明森这里他也清楚的很，这里可是市中心最寸土寸金的地方，顶级楼盘，一平方米单价达到了二十五万，周围一定有高级生鲜超市。 可季明森却拦住了他：「那么麻烦做什么，我饿了，我们就吃这些吧。」 鹿鸣面露为难：「可是，这些就只能做碗泡面。」 季明森说：「我喜欢吃泡面。」 「……」 鹿鸣又无语了。 怎么会有霸道喜欢吃泡面！ 可仔细一想也合理，如果季明森不喜欢，怎么会在冰箱里储备着。 唉，罢了，千金难买他喜欢。 鹿鸣深深嘆了口气。 虽说他其实今天是想大展厨艺的，可既然季明森说自己喜欢，那就还是由着他吧。 想到这里，鹿鸣当即开始动手： 「行，那就煮泡面。」 话又说回来，冰箱里的食材虽然真的很简单，可煮泡面该有的配料却也都有了。煮泡面也简单，根本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鹿鸣轻车熟路就将所有食材准备好，不多时，一碗盖着煎蛋与香肠的热气腾腾又香气扑鼻的麻辣牛肉面便摆放在了季明森面前。 「尝尝。」 鹿鸣笑着说。 季明森于是低下头，去看自己手边的泡面。 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碗煮泡面。 泡面的牌子很普通，就是最经典的康师傅。 鸡蛋很普通，只是用油简单煎过；香肠也很普通，是这些年大众已经不怎么看得上的双汇王中王。 然而。 刚出锅的泡面冒着热气。 雾蒙蒙的热蒸汽却将季明森原本清晰的视线遮挡住了，不知不觉眼前有些模煳。 而就在这一片模煳中，坐在季明森正对面的鹿鸣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回忆中，似乎也是有着那么一位少年，又黑又瘦的，坐在他的对面低头去吃眼前的泡面。只是那少年当时显然是饿急了，根本就是狼吞虎咽，和现在慢条斯理去搅开面条的季明森仿佛判若两人。 隐隐约约，鹿鸣仿佛还听到少年还略显青涩的声音： 「哥哥，你不吃吗？」 鹿鸣记得自己摇了摇头：「不吃，我才刚吃过。」 少年于是松了口气般：「那我就全吃完了。」 鹿鸣笑：「好啊，煮给你的就是要你全吃完，汤也不许剩下。」 「好！」 说着，咕嘟咕嘟，黑黑瘦瘦的少年果不其然将汤也喝完了，喝完后还不自在地打了个嗝。 鹿鸣却有些心疼了：「傻瓜，要你喝你还真喝啊，汤里都是调料！不健康。」 少年摇头，浅浅笑了：「好喝，谢谢哥哥。」 鹿鸣说：「但下次不许喝了，知道吗？」 少年问：「还有下次吗？」 「当然有下次，不过下次等我暑假工赚到钱了，我们就不吃泡面了，带你去吃肯德基。」 「肯德基是什么？」 「一种快餐，有汉堡薯条，可乐。」 「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 「那我请哥哥吃。」 「那可不行，我是哥哥，我请你吧。」 「我以后也会有钱的，也会长高的！」 「哼，长高了也是弟弟。」 「弟弟也可以请哥哥的。」 「好吧……那就你来请我，下一次。」 可鹿鸣和当时的少年却都没能够想到，这一声下一次，眨眼便过了十年。 作者有话说： 请收藏我，不许说下次一定！感谢在2023-05-13 08:28:59~2023-05-14 08:0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脆桃好吃、花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诶咯来咯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都十年了啊。 鹿鸣第一次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那天小森坐在自己对面吃泡面的样子仿佛还是昨天，一眨眼的功夫，他变得这么高大，也变得这么成熟体贴。 曾经的小森只会一口气将那碗泡面连面带汤都吃干净。 而如今的季明森将那一碗泡面平均分成了两份。 煎蛋，香肠，都分成两半，就连青菜也数的清清楚楚，一人五根。 鹿鸣却懊恼地挠头：「怪我，该多煮一包的。」 季明森说：「不觉得这样两个人分一包才有从前的感觉吗？」 鹿鸣点点头，眼睛明亮，笑道：「说的倒也是，不过那时候是因为穷，现在条件都这么好了，再多加两个大虾都没问题。」 「下次吧。」 季明森说。 鹿鸣听到下次就不由得会心一笑。 和季明森的偶遇让他倍感亲切，季明森又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当然是想有下一次见面的。 第14页 但他说：「下次可以，但泡面不行，下次我说什么都要好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可不知为何。 季明森听到这句话，脸色却微变，眼神不由得黯淡几分。 鹿鸣低头吃泡面，并没有看到季明森眼神变化，直到过了一小会儿，他方才听到季明森问：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鹿鸣眨眨眼，没有抬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不好吧，其实也还算不错。 嫁给温朝闻以后，物质生活温朝闻没短缺过他，至于感情上，白树没出现前的那七年时间里，他们也算模范夫夫。 可若是说好，不就显得如今的境遇有些滑稽了吗？ 十年前他虽然贫穷。 可他却有着这世上最为珍贵的东西，那便是未来与希望。 那时他的身体还很健康，读书成绩也不错，虽然因为师资力量的缘故大概率不是什么985211的料子，可是考一个普通一本没问题。 考上了大学。 他就能找到一份工作。 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可现在，他大学退学了，腿上也落下了永久的残疾。七年婚姻惨澹收场，他甚至连在网上痛斥丈夫出轨的资格都没有。 这怎么能算好呢？ 他自嘲地苦笑。 在季明森的面前，他不至于说谎。 于是只好说：「不好也不坏吧。」 也许生活本身就是这样，大部分人都会平平淡淡有好有坏的过一辈子。也许鹿鸣就是生活中那种偏倒霉一点的人，在他生命的重要时刻，上天总会和他开一些玩笑。 但没关系。 鹿鸣习惯了。 他现在还好好活着，就已经值得珍惜。 「你真的不考虑施律师的提议吗？」 「哪一个提议？」 「第三个，让那个人净身出户的提议。」 季明森不自在的偏过了脑袋，语气有些奇怪，似乎很避讳提起温朝闻的名字。但鹿鸣并没有多想，他以为季明森只是不认识温朝闻。 「不了吧。」 鹿鸣放下筷子，还是这么说。 「为什么？」 「其实，我和他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把他逼到那一步。而且他给我的离婚补偿其实也足够了。」 鹿鸣顿了顿，说：「我对金钱的要求不高。」 季明森安静了片刻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想通了这个问题，方才开口，用很随意的语气： 「算了，他那点儿资产也没必要。」 鹿鸣听得胆战心惊。 什么叫没必要？季明森如今的口气可真是大。 温朝闻虽说不是圈子里的顶级有钱人，但事实上资产也不算少了。好歹是影帝，倘若鹿鸣真的铁了心要和施柏宗合伙搞他，恐怕鹿鸣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愁了。 鹿鸣之所以不要。 还是那句话，这个钱到底还是温朝闻赚的。 不过……也许对季明森来说是真的没必要吧。就拿此刻两人所在的这套房来说，前两年听说一平米就达到了25万，这两年只会更贵。 而25万一平米的地方。 季明森这套房子粗略估计起来有二百多平。 啧。 一套房就是五千万。 一辆车又是一千五百万。 这一见面，季明森就差点给鹿鸣展示出了快过亿的资产，而这些绝不仅是全部，只是隐藏在浩瀚海底下的渺小的冰山一角。 鹿鸣倒不嫉妒。 他单纯只是好奇：「季明森，你这些年都做什么了？」 反正季明森刚刚也问过他，那他去问季明森也不过分。 至于回答，季明森想说就说，不想说煳弄过去也行。鹿鸣也不是真的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是如何一转眼的功夫，成了亿万富翁的？ 而季明森的答案非常简单：「国外上学，上学的时候我和朋友一起创业，有了些积蓄，后来则是被叫回国内继承家业。」 「继承家业。」 鹿鸣咋舌。 原来季明森是富二代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不过，这是属于季明森的秘密，鹿鸣不会多问。 鹿鸣非常贴心地错开了这个话题，说：「那也挺好，毕竟我们都是华国人，回国还是比留在国外亲切。」 「嗯。」 季明森看着鹿鸣，眼眸深沉了几分。 鹿鸣没有发现这个有些过分专注的眼神，他见季明森也吃完了饭，下意识地就想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毕竟季明森肯定是不会刷锅洗碗的，他一个豪门继承人，哪里有这种时间？ 而鹿鸣在家里做惯了这些。 顺手就做了，也不会太麻烦，却会让厨房恢復整洁。 可鹿鸣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做了个起身动作，下一刻，季明森已经先他一步，将自己和他的碗筷全部端了起来走进厨房。 「唉，季明森，我来吧？」 鹿鸣连忙说。 季明森却头也不回：「坐着吧，我来。」 话音落下，只听熟悉的水声响起。 半透明的厨房玻璃内，季明森的身影微微弯起腰，紧接着，他动作似乎很娴熟的洗刷起了碗筷。 第15页 鹿鸣便不禁一时心情复杂，感慨良多。 其实，这幅画面本应当是在家里出现的场景，他想像中的婚姻生活就是这样。他可以负责做饭，但饭后丈夫应该主动承担收拾洗碗的活。 又或者说，他来负责收拾碗筷，丈夫去帮他放洗澡水。 总之，他原本所设想的婚后生活绝不是曾经那样，他负责了家庭里几乎所有家务，而温朝闻只需要回家放松享受就可以。 当然。 温朝闻工作辛苦，他也很体量。 温朝闻毕竟要赚钱。 可如果家庭里的所有分工要以金钱作为衡量。 那婚姻关系算什么呢？ 员工离职尚且可以依照法律在僱主那里拿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伴侣想要离婚却要走威胁警告暗示的桥段。 这太滑稽了。 鹿鸣无奈的想。 但当初身在局中的他却仿佛被蒙住了眼，看不清这个事实。直到今日季明森走进厨房，他才意识到，原来的温朝闻其实也可以做到这些。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家务而已。 温朝闻是影帝不假。 可他也是人，是他的丈夫。 可惜，一切醒悟地太晚，事到如今再去和温朝闻掰扯这些，却也只是徒增烦恼。 鹿鸣深吸了一口气。 还好，他要离婚了。 …… 季明森在厨房洗刷的时候，鹿鸣也没自己闲着。 他怔楞了片刻后，很快想用纸巾把两人用餐结束后的饭桌擦拭整理干净。只是顺手的事，也不会辛苦。 可他正要起身问季明森家里有没有湿巾纸的时候，忽然，咔嚓一声，从身后的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清脆声音。 鹿鸣很快想到是不是风吹倒了花瓶。 可门窗都紧闭着，哪里来的风？ 鹿鸣正茫然无措，这时，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这一次却不是咔嚓声。 而是带着些许呜咽，又带着些许委屈。 「喵呜，喵呜……」 一声接着一声，从小到大，愈发声嘶力竭。 直到最后，一只巴掌大的白色毛糰子出现在饭厅和鹿鸣打了个照面，鹿鸣惊呆了。 「这，季明森？」 「别怕，小猫而已。」 季明森已经快速地洗好了锅碗，从厨房里有条不紊走了出来。 面对小毛糰子，他神态很是淡定。 显然，这一人一猫不是第一次见。 鹿鸣却显得格外手足无措起来，因为毛糰子在看到季明森以后，便像是见到了什么好吃的，直直朝季明森走了过来。 而也是理所当然。 寻找季明森的途中，它和鹿鸣相遇了。 小傢伙没见过鹿鸣，却也不怕生，只是用好奇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鹿鸣，随后就在鹿鸣以为它会掠过自己继续去找季明森的时候，它竟然不走了，用尾巴打着圈在鹿鸣的腿上蹭不说，还试图「猖狂」地想要把鹿鸣当成人型猫爬架，顺着他的腿爬上去。 「喵呜，喵呜！」 小毛团激动地叫着。 鹿鸣紧张死了，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颤抖。 这时季明森走了过来，一把抓过小毛团放在饭桌上，呵斥道：「不许乱跑。」呵斥完以后问鹿鸣：「你没事吧，要是你怕它，我把它先关我房间里。」 「不不不。」 鹿鸣却连忙摇头，「它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怕它呢。我就是紧张激动罢了，我还没亲眼见过这么小的猫，它看起来才一两月大吧，好小哦。」 「确实只有两个月。」 季明森轻笑了一声，半垂着眸，修长好看的手指则放在小猫的头顶轻轻抚摸着。小猫被摸的舒服，也不计较季明森刚刚才呵斥了他，舒适极了地眯起双眼，小声唿噜唿噜了起来。 鹿鸣羡慕地看着季明森的手。 他也好想撸猫。 天知道鹿鸣有多喜欢猫咪，这只小猫没认错的话好像是银渐层吧？包子脸大眼睛，恰巧就是鹿鸣最喜欢的猫咪品种。 鹿鸣有阵子痴迷银渐层到，把自己的微博微信头像都改成了银渐层的图案。 也在网上下载了一堆银渐层的图片。 每次温朝闻在外拍戏，鹿鸣一个人百无聊赖在家，鹿鸣看着自己的头像和这些图片都会想，如果他要是有一只猫就好了。 是银渐层最好。 不是也行，他可以救助一只小流浪。 他会好好照顾它，养大它。 可惜……温朝闻说自己猫毛过敏，说什么都不许他养。不仅如此，温朝闻还是一个坚定的狗派，当鹿鸣提出可以养无毛猫防止过敏的时候，温朝闻还是一口回绝。 「养猫还不如养狗呢，养狗还可以每天出门遛，正好强迫你多出去锻鍊。」 作者有话说： 没有黑狗狗派的意思（感谢在2023-05-14 08:04:50~2023-05-15 07:2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木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可是温朝闻。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出门的理由并不是懒，不喜欢，而是出门不方便？ 连每次出门买菜都需要至少一个小时起步。 更何况活动量更大的遛狗。 第16页 鹿鸣也不是完全不喜欢小狗，小猫小狗都很可爱，但城市不比农村，正如温朝闻所说的那样，狗需要每天遛。 但以鹿鸣如今的身体。 恐怕是做不到这件事。 最后只好作罢，鹿鸣便再也不提了。 他成为了现下网络上最流行的云吸猫一族，顾名思义，就是自己不养猫，但却在网上天天看猫咪图片和视频。 只是鹿鸣没想到的是。 图片和视频到底是拍不出这些毛茸茸们千分之一的可爱。 就好比此刻，饭桌上的那只小毛糰子，才两个月大。 谁能想到这么小的毛糰子，竟然都学会摊开肚皮恶意卖萌了呢？ 鹿鸣心快化开了。 他的心软软的，也痒痒的，他好想也去摸摸小猫。可小毛团毕竟是季明森的猫，季明森会愿意他摸摸它吗？ 而且他的手会不会不干净。 需不需要用消毒液先消消毒？ 鹿鸣的脑子一团乱麻，正纠缠着，这时，季明森却已经二话不说，将正躺平卖萌的小猫又是一把抓起，放到了鹿鸣怀里。 鹿鸣吓坏了，连忙双手去捧。 小毛糰子却半点不害怕，躺在他手掌心里还歪了歪头，大大的墨绿色眼眸里满是好奇。 「和它玩吧，它不伤人，就是有些淘气。」 季明森说。 鹿鸣当即反驳：「这么小的猫不是淘气，只是单纯地活泼罢了。」 「哦？你很了解它啊。」 「当然了解啊！」 鹿鸣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完他脸不自觉有些发烫，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喧宾夺主，毕竟小毛团是季明森的猫。 季明森都没说了解，他一个外人说个什么劲。 虽然，他也的确是很了解小猫。 因为云养猫的缘故，他了解了许许多多猫咪常识，他甚至清楚小猫不同的粑粑状况代表着什么样不同的身体状态。 可这些话若是说给季明森听。 他一定会觉得好笑吧？ 鹿鸣半垂着眼，拘谨地看着手掌心里的毛糰子，小声找补说：「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 「哦。」 季明森淡淡哦了声，平平常常的语气，却接了一句叫鹿鸣无比震撼的话：「我本来说，要是你了解喜欢的话，就把它送给你呢。」 「什……什么？」 鹿鸣一着急咬了舌尖，甚至开始结巴。 他完全没想到季明森会这样说。 而季明森不紧不慢，浅灰色的瞳孔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说：「本来它就是我侄女的猫，家里人觉得小孩子养猫不好，强行把猫送给我。但我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太有时间照顾小猫，所以我本来就是打算过两天把它领养出去的。」 「网上找领养吗？」 鹿鸣问。 季明森点头：「嗯。」 「网上找领养有时候不太靠谱，现在网上有很多变态，装作很喜欢小猫的样子但是一旦到手就会虐猫，还有人单纯就是为了不花钱拿猫，转手就去咸鱼当二手贩子。它还这么小，需要好好照顾的，不能随便在网上找领养。」 鹿鸣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 说完后，房间安静了数秒钟。 这时，小毛团：「喵？」 鹿鸣回过神来，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他很懊恼，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全职家庭主夫当久了，怎么连最基本的人沟通能力都丧失了。 好在，对面是季明森。 是他曾经的高中同学。 听完他这一番长篇大论，季明森没有感到冒犯，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问鹿鸣：「所以，你要吗？」 鹿鸣：「……」 要，想要。 内心的声音在强烈驱使着他。 他看过那么多银渐层的图片和视频，没有一只比手掌心里这只可爱。当然，可爱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才这么小，他会不放心它去一个陌生的，毫不了解的领养人家里。 可是，自己真的会是一个更好的领养人吗？ 仔细想想。 那些养猫需要的理论知识他似乎是具备了。 工具他也可以买。 但他现在暂时还住在和温朝闻的家里，温朝闻对猫毛过敏，想要养它，鹿鸣就要立刻从那栋住了三年的别墅里搬出去。 而鹿鸣目前没有其他房产。 离婚协议也没有生效。 原本鹿鸣的打算是先去慢慢找房子住，等离婚证领了再搬出来也不急，可是带着小猫的话，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需要找到一个允许养猫的房子。 且那个房子还做好了封窗。 其实这是一个不太简单的事，合适的房子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找，鹿鸣虽然缺乏社会经验却也知道这件事的困难和复杂。 但就在这时，掌心里的小毛团却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鹿鸣的指腹。 鹿鸣：「……」 「我养。」 他像被妲己迷晕了的商纣王一样，当即做出了决断：「不过季明森，可不可以暂时还是把它放在这里两天，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后再接它过去？」 季明森问他：「你是想租房吗？」 鹿鸣诚实地点头，说：「对，离婚协议里那套还没交房，恐怕要一年后才能开始装修，这段时间我都只能租房。」 第17页 其实倒也不麻烦。 租房虽然也要花钱，可毕竟s市房价太贵了。 再买一套现成的并不划算。 如今鹿鸣和温朝闻离了婚，虽说按照离婚协议的内容是可以得到一笔财产，可这些绝不够在s市再首付一套。 所以鹿鸣最好的办法就是租房过渡。 而在s市，虽说允许养猫的房子不好找，却也不是完全找不到。 鹿鸣甚至已经想好了租房的大致地理区域，以及他需要的空间大小。 但季明森却说：「何必这么麻烦？」 鹿鸣眨了下眼，茫然：「嗯？」 「我这里不是有这么多房间空着吗？空着也是空着，你来住吧。」 季明森说。 鹿鸣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季明森，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情节进展。 而季明森给出的理由却相当充分：「我们本来就是同学，没必要这么见外。而且这里这么大，我一个人住太空荡了，有你和猫在，从公司里回来还能说两句话。」 「可是……」 鹿鸣一时卡了壳，不知该如何开口。 季明森此时却暴露了性格中强势的一面，态度却变得无比坚决起来：「没什么可是的，就搬过来住吧，我替你收拾好一个房间。」 …… 鹿鸣找藉口婉拒了季明森。 作为一个十年没见过的高中同学来说。 季明森是不是有些对自己太好了？ 回家的路上，鹿鸣独自坐在幻影的后座，想到今天一整天的经歷，不禁陷入了沉思。 鹿鸣是缺乏社会经验。 但他不是傻瓜，一些基本的道理他也懂。 高中同学见面，还是曾经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顺手帮一个忙听上去似乎很合理。可当年再怎么熟悉的同学，毕竟十年没见了，会邀请他和自己同住吗？ 像季明森这种人，难道不会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被打扰到？ 而且回家的时候。 如果不是鹿鸣拒绝，恐怕季明森还要亲自送他。 季明森的工作不繁忙吗？ 可明明在这一晚上的时间里，季明森的手机亮起过很多次。虽然季明森都按掉了，没接。 可是鹿鸣知道他一定很忙。 温朝闻都那么忙，他管理着家族企业一定只会更忙。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忙人，却不惜牺牲了自己接近大半天的时间完全陪着自己。陪着他在律所和律师见面，陪着他吃饭，陪着他聊天，陪着他和小猫玩耍。 直到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鹿鸣要回家了。 季明森方才有些不太乐意地说：「好吧，那我送你。」 鹿鸣拒绝了季明森。 因为就在不久前季明森的手机又连续亮了几次。 他不能再让季明森浪费时间陪自己了。 而且其实，离开了有季明森在的空间以后，鹿鸣后知后觉，也逐渐有些清醒过来。他隐约觉得，季明森到底是和当年的小森不太一样了。 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时间太久远，他也说不上来。 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季明森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到底为什么呢？ 鹿鸣暂时没有找到答案。 这时，一直在前排沉默开车的司机却忽然开了口： 「鹿先生，请问接下来该怎么走？您住在几号楼？」 鹿鸣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熟悉的小区门口，说：「不用了，你就把我放在小区门口吧。」 「那怎么行，季先生交代过，一定要把您安全送到家门口。」 司机固执地说。 鹿鸣拗不过，只好无奈说：「那行，进吧，最里面的别墅区28号，一直顺着往里开就好。」 「好的。」 司机应声，随后调转方向盘进入小区内部。 而鹿鸣这时想到什么，忽然问：「司机师傅，季先生对所有人都这么贴心吗？」 「……」 不知为何司机沉默了半晌。 就在鹿鸣以为司机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车缓缓停在别墅门口，下车前，他听到司机用很小的声音很拘谨地说： 「季先生他，是个好人。」 好人？ 所以他对所有人都好喽？ 鹿鸣在想这句话的含义，一边往前走，想要指纹解锁进门。但当他开门的一剎那，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嘈杂声一下子自客厅里传了出来。 热闹的人群中，一个人影站在鹿鸣眼前，神色里闪过慌张与无措。 「嫂，嫂子……你怎么回来了？」 第9章 说话这人叫夏时立，鹿鸣也认识。 是圈子里一个三线演员，不算红，但和温朝闻一向关系好处得来。 夏时立叫鹿鸣嫂子也是之前就有的事。 作为影帝，温朝闻在圈子里当然有自己的社交圈，而这个小圈子大多叫温朝闻闻哥，也是自然而然，鹿鸣成了他们的「嫂子」。 鹿鸣其实对嫂子这个称唿并不算特别排斥。 本来么，兄弟们开玩笑，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今天夏时立的表情明显不对劲，眼神躲躲闪闪，似乎是做了什么愧对鹿鸣的事一样。 第18页 可夏时立能怎么愧对鹿鸣？ 鹿鸣蹙了蹙眉，意识到什么，很快便错过夏时立的身影往别墅里看。 别墅里很热闹，人很多，似乎是在聚会。 这倒也正常。 从前鹿鸣和温朝闻没闹离婚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在家里小圈子聚会，而温朝闻作为「嫂子」，每次都会贴心地为他们准备好各种食物和游戏工具。 但这一次…… 鹿鸣往里看，夏时立下意识想要挡他的视线。 可夏时立再怎么挡，也挡不住视线尽头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说他熟悉是因为鹿鸣实在是看过太多次他的脸，也听过太多次他的姓名和相关事迹，可说他陌生也是对的，因为纵然在照片和视频中看过那么多次，现实里，却还是第一次见。 「白树。」 鹿鸣轻声说出了他的名字。 而似乎是若有所感，原本坐在远处正和其他人说话的白树忽然回过头来，和鹿鸣的视线在空中对接。 一瞬间。 他的视线僵住。 和夏时立一样，他的眼神里闪过一剎那的无措。 可白树的气质与夏时立又是不同。 夏时立虽然是演员，但并不算帅气那怪，擅长演得也是底层小人物。但白树呢，单单简单的坐在那里，就已经能看出他气质漂亮、特别。 果然好看。 鹿鸣在心中感慨。 白树大抵也不算上镜，现实中的他比照片里的他更显得年轻漂亮。 同样都是27岁，岁月怎么就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看上去还完完全全和七年前那个照片里金尊玉贵涉世未深的白家小少爷一模一样。 难怪温朝闻见了他没多久就魂不守舍。 又有谁对自己的初恋可以完全释怀呢？ 可白树是他的初恋，鹿鸣又算什么？ 鹿鸣此刻站在别墅门口，看着门内热闹的人群，一时觉得自己今天是不该出现的。他好多余，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就仿佛阿杜歌里说的那样：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鹿鸣从前不懂阿杜为什么要去车底，现在却分外理解，原来，有的时候人真的会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车底也好。 隐藏在黑暗里，不要被任何人所看到。 可鹿鸣却没有阿杜那么幸运，眼前连个让他躲起来的车都找不到。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别墅门口，也就那么干脆利落，被客厅里所有人发现。 「嫂，嫂子……」 夏时立见状不对，连忙去拉鹿鸣的胳膊，试图和他解释：「你听我说，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小庞过生日没地方去，我们就来闻哥这里聚一聚。」 「嗯。」 鹿鸣轻声应了声，想了想，还是往门里走。 这时其他人也意识到氛围尴尬，纷纷站起来和鹿鸣打招唿。 「嫂子，你回来了啊。」 「嫂子今天回来的好晚，刚刚闻哥还说今天怎么不见你。」 「嫂子你饿不饿，这里还有蛋糕你要不要吃两口？」 鹿鸣扫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已经被这些人切的乱七八糟，只剩残骸。而蛋糕以外，其他东西事实上也惨不忍睹。 酒瓶子，小龙虾，烧烤。 一大堆食物的残渣摆放在桌面上，有的落在地毯上。 明明鹿鸣出门时还干净整洁的客厅，现在乱的不像样子。事实上，鹿鸣若是在的话，绝不会让他们把客厅弄得这么脏乱。 因为若是鹿鸣在，虽然鹿鸣也坐在人群之中，可鹿鸣只是偶尔参与他们的话题，大多数的时候鹿鸣就像服务员一样忙来忙去。 切分食物，收拾残骸，擦拭茶几。 忙活半天往往鹿鸣吃不了太多东西，最后等人走后，还要进行一波彻底的清扫整理。 没有任何房间会永远干净整洁。 永远干净整洁的，是人罢了。 可现在…… 鹿鸣看着那些残渣不知为何感到噁心，明明是以前做惯了事，如今他半点没有动手的欲望。 于是他只是简单摇了摇头，说： 「你们吃吧，我先上去了。」 说完鹿鸣径直上了楼梯，徒留一群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 直到过了一会儿，别墅的另一个主人温朝闻从阳台回来了。夏时立连忙凑了上去，负荆请罪道：「完了完了闻哥，嫂子回来了，你不是说他不在吗？」 「他刚刚确实不在。」 温朝闻也有一瞬间慌张。 但转念温朝闻想，他为什么要慌张？这里不是他买的房子吗？虽然鹿鸣的确是他的伴侣不假，但两人已经要离婚了。 对，他们要离婚了。 想到这里温朝闻安心几分。 而当他抬起头，却不意外撞到白树咬着下唇，颇有些害怕的模样。 「闻哥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该来的？」 「鸣哥他会不会生气，要不我去给他道歉？」 温朝闻最见不得白树这幅模样，连忙快步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道歉什么？你又没有做错，我去解释吧。」 「可是……」 白树仰头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 温朝闻心更软，暗地里偷偷攥紧他的手心，强势地说：「别怕。」 第19页 「……好。」 白树松了口气。 虽然还有些拘谨，但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 「但今天也确实有点晚了，要不你们回吧，我们改天再约。」 温朝闻对所有人说。 而其他人正巴不得他说这句话，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有人甚至提前就把包和外套全穿好了。 「那闻哥我们就先走了。」 「闻哥下次见。」 「下次见。」 温朝闻站在别墅门口，目送所有人离开。 白树是最后一个走的，可虽然他已经走了，却忽然又回来了。 他对温朝闻说： 「我想了想，虽然你们要离婚了，但是茗园那个地方不是还没交房吗？鸣哥肯定是没地方住，你这个别墅也要卖了，不然你让他暂时先住我哪里？」 「傻瓜，你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温朝闻心疼道。 白树却很坚持，夜色里他的眼睛分外明亮，像是星星一样闪烁着光芒：「你告诉他吧，别说是我的，就说是一个朋友的。毕竟……你们离婚我也不是没有责任，我对他感到很抱歉。」 「别想太多，快回家吧。」 温朝闻轻轻抚摸着白树的头髮。 「好。」他乖巧地说。 可临走前，他却又忽然踮起脚尖，偷亲了温朝闻嘴角一下。 亲完他立刻狡黠地跑了： 「闻哥再见！」 温朝闻唿吸微滞，反应过来以后白树早就跑远了。而他看着白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摸了摸唇角，仿佛那里还带着白树的温度。 他不无感慨。 白树还是七年前老样子。 他还是那么会给他惊喜，让他对每一次见面都充满期待。 还记得那时候和白树谈恋爱，每次约会完温朝闻都会躺在床上激动难安许久。有时是一个偷吻，有时是一次牵手，又有时是一次出乎意料忽然出现。 虽然白树也非常喜欢和他吵架，闹脾气。 和那时候不是年纪小不成熟吗？吵架又怎么了，哪有情侣不吵架。 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七年的时间过去，平淡如水的日子过得太久，温朝闻如今就连吵架都觉得是一种情趣。 他喜欢的是白树。 他现在更加确信这一点。 可就连温朝闻自己也没想到，明明上一秒还在缅怀着白树离别前那个吻，确信自己依然喜欢白树。但在看到鹿鸣在卧室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时，他竟勃然大怒。 「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简直怒不可遏，仿佛鹿鸣犯了什么大罪一样。 可鹿鸣其实什么也没做。 他就是拿走属于自己的衣物而已。 鹿鸣抬起头来，眼神里有一瞬愕然。 温朝闻却更生气：「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里？」 还有今天下午，温朝闻明明是等着回来和他谈判的，可鹿鸣竟然一整个下午都不在，打电话也不接。 其实后来都像是赌气一样。 温朝闻这才让朋友进来闹。 但鹿鸣的态度却相当平和，他垂着眼，温顺地说：「我没想去哪里，就是把东西搬到隔壁客房睡。」 这么晚了，鹿鸣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更何况，非要这个点儿去外面找酒店住，会显得鹿鸣像是在和温朝闻赌气一样。 但其实没有，不是的。 鹿鸣已经不生气了。 甚至在见到白树以后，他还有一丝释然。 白树果然很漂亮啊，和自己不太一样。 难怪温朝闻喜欢他。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想，去客房对付一晚就好了。 然后等到明天，再直接搬走。 而温朝闻听到这话以后才怒气消散，放松几分，可怒气消散以后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反正两人都要离婚了，鹿鸣去外面住不是正好吗？ 可不知怎的，方才那一瞬间温朝闻看到鹿鸣收拾行李的场景，那种愤怒的怒火会不由得从心底里冒出来。 温朝闻深唿了一口气，心想。 也许只是不习惯。 对，不习惯罢了。 七年了，他和鹿鸣又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陡然有一天另一个人要走，谁都会不习惯吧？ 这并不代表着他依然留恋鹿鸣。 温朝闻想。 但他还是口是心非，说：「搬去客房做什么，麻烦，就睡在这里吧，我又不会赶你走。」 「这样不太好。」 鹿鸣却摇了摇头，又补充说：「不过客房也只是暂时的，等明天我就搬走，你放心吧，不会打扰你们聚会的。」 温朝闻愣了愣：「你怎么会这么想，而且你搬走后去住哪里？酒店吗？酒店不……」 「不是酒店。」 鹿鸣打断了温朝闻的话。 从不撒谎的他今天却撒了谎：「我去找我一个高中同学，他家里正好缺一个室友，要我尽快搬过去。」 第10章 「高中同学？」 温朝闻皱起了英俊的眉峰，语气不怎么高兴：「哪个高中同学？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么熟的高中同学。」 鹿鸣神色不变，说：「嗯，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他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最近一年才回国内。」 第20页 「哦，海归啊。」 温朝闻不无嘲讽地扯了扯唇角：「他是靠家里首付了房子吗？还是租房？」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鹿鸣忍不住道。 他又强调：「我们已经要离婚了，不是吗？」 温朝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生硬地说：「是，我们是要离婚了，可你别忘了，我们的离婚协议还没有签，离婚证也没有领。在此之前，你都还是我老婆。」 「……」 鹿鸣嘴唇嗫嚅几下，一时陷入沉默。 是，温朝闻说的没错，他们的确还没有领离婚证。 法律意义上来讲，他们仍然是伴侣。 可温朝闻和白树在外面约会的时候，把白树请到家里聚会的时候，有想过这件事吗？ 想必是没有吧。 鹿鸣嘲讽地想：原来所谓的规矩，都只是用来限制他的。 至于温朝闻，则可以肆意践踏。 鹿鸣的心于是更加冷硬，他没有再和温朝闻多费口舌，而是自顾自地继续低头收拾衣物。 只是收拾着收拾着，忽然觉得这些衣物也根本没什么收拾的必要。 只要留一套去隔壁的睡衣就好了。 至于其他的，全扔掉都可以。 想到这里，鹿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起腰来便要往隔壁走。 温朝闻高大的身形却堵在了卧室门口。 不让他通过。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行举止太过分，此刻的温朝闻神色显得有些许心虚。他不自在地说：「阿鸣，对不起，我刚刚太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 鹿鸣摇了摇头，也不去看他，只是说：「没有。」 温朝闻语气顿了顿，接着道：「但我还是要说明一下，我不是看不起你那个同学的意思，只是你去打扰别人不太好，这样传出去会让人觉得我怎么亏待你了。」 「……你考虑的只是这个问题吗？」 鹿鸣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 鹿鸣觉得现在的温朝闻好陌生，自打白树回来以后，似乎温朝闻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那些曾经鹿鸣所喜欢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全数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自私自利，薄情寡义。 如果七年前的温朝闻是这样，那鹿鸣想，他一定不会点头同意和温朝闻结婚。 温朝闻却说：「我当然考虑的不止是这个问题，还有你身体情况的问题，如果你真的想搬出去，我觉得你至少也要搬去一个距离市区比较近的地方。这样吧，我在康语路那里还有一套房产，已经装修好两年了，你可以暂时搬过去住，住一两年都行。」 「不，不用了。」 鹿鸣还是摇头：「你不用操心，他的房子离市区很近。」 温朝闻眼里闪过不满：「你到底在犟什么？」 「犟什么？」 鹿鸣觉得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他哪里犟了？ 从开始到现在，非要犟着堵在卧室门口的不是温朝闻自己吗？ 「不是吗？你现在不就是在跟我赌气？」 温朝闻无奈嘆了口气，说：「鹿鸣，你今年都27岁了，能不能成熟点。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分对错，只有利弊。」 鹿鸣沉默了片刻。 忽然，他意识到了温朝闻的话外之音是什么。 从刚开始到现在，温朝闻似乎都陷入了一个应对假想敌的状态。他颇具敌意地将鹿鸣口中的高中同学看成了自己的敌人，非要和季明森分出个高低。 可滑稽地是。 鹿鸣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要去和季明森当室友而已。 他又不是要去和季明森结婚。 再说了，就算退一万步说，他真的要去和季明森结婚。 又和温朝闻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早就义无反顾选择了白树吗？ 说来人也真的是很奇怪。明明两天前，鹿鸣还在逃避离婚这个事实，完全不想和温朝闻离婚。可短短的两天，鹿鸣竟然已经受够了这场婚姻，成为了两人中更迫不及待想分开的那一个。 而既然都要分开了。 鹿鸣发现自己也不再想惯着温朝闻了。 「你放心吧，我就是权衡了利弊以后才做出的决定。」 鹿鸣语速飞快说： 「我同学的小区在华誉天府，距离市中心非常近，不仅如此，他的房间也够大，有二百二十多平吧。他叫我过去也是这个原因，房间太大了，一个人住有点孤单，所以我算是陪他。」 「华誉天府？」 温朝闻愣了片刻，有些不太想相信。 华誉天府可是s市的顶级小区，比他现在所在的别墅区房价贵了不知多少。而且还有二百二十平，那可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鹿鸣有这么厉害的高中同学吗？ 鹿鸣却没给他继续质疑的空间。 说完以后，他像是要证明自己一般，当着温朝闻的面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鹿鸣的手机里有今天下午他在季明森房里拍的小猫照片，虽然重点是猫咪，可猫咪背后明亮的落地窗却让小区外的景观一览无余。 而那景观之中，最显眼的无疑是一尊黑色的断臂天使雕塑。 温朝闻认识这尊雕塑。 它是雕塑大师汤姆·萨利的作品，由华誉天府的开发商华誉集团买下，随后便摆放在了华誉天府小区内，成为这所顶级小区最为标志性的建筑物。 第21页 鹿鸣的高中同学竟然真的是在华誉天府住。 温朝闻为这个事实感到震惊。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会是鹿鸣的高中同学。 可不等他震惊结束想出个所以然来，鹿鸣却已经收好了手机，从容地从他身边掠了过去，转身去了隔壁的客房。 温朝闻看着鹿鸣清瘦的背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客房已经许久没人住过了，但在鹿鸣此前的定期打理下，也非常干净。鹿鸣只需要从柜子里重新拿一套床品换上就能够直接躺下。 可鹿鸣实在是太累了。 从隔壁走进来，不过短短五六步的距离，鹿鸣却觉得似乎是耗尽了自己浑身的精力一般。进了客房以后，他只勉强用最后的力气将房门反锁上，接下来便失去了任何行动的能力，躺倒在了没有铺床单的大床上。 可虽然身体非常疲惫。 头脑却格外活跃。 鹿鸣双目失神看着天花板，大脑被迫去回顾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先是在律师事务所遇到刁难的事情。 他想，他的确是和社会脱节的太久了，缺少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前台小姐刁难他，他是可以去投诉的，作为客户，他有投诉的权利。 而投诉结束后。 他既可以仍旧选择这家律所，也可以选择更换一家服务态度更好的律所。 像这种离婚财产纠纷，事后他想，应当不会太复杂。 不一定必须要这家律所服务。 但当时鹿鸣一时紧张，竟然忘记了做出反应。 之后，便是季明森出手帮忙的事。 毋庸置疑，偶遇季明森真的是他今天最幸运，也是最开心的一件事。 虽说后来他感到有些奇怪。 但已经十年没见过的同学，却忽然出现在他眼前，非但如此，还帮了他一个大忙。这简直是电影里才会发生的幸运情节，鹿鸣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就不说了，季明森竟然还要送给自己一只猫。 一只小小的，非常可爱的银渐层。 叫团团。 鹿鸣心都要化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季明森才好。 所以正是因为如此，怎么还能再继续打扰麻烦到季明森呢？ 鹿鸣也知道，季明森出手帮忙也好，请他和自己同居也好，都是看在曾经两人的情谊。但情谊归情谊，鹿鸣很清楚，在人和人的关系之中，没有任何人是欠另一个人，活该单方面付出的。 所以鹿鸣还是坚定地打算不去和季明森同住。 至于温朝闻这边…… 想到这里，鹿鸣忽然唇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眶又再度湿润了几分。 但他到底是没哭。 这些天来，他的眼泪仿佛已经流干了一样。 就好比他对温朝闻的感情，明明是积攒了整整七年，却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地速度流逝而去。 鹿鸣承认。 在看到白树出现在家里的那一刻。 他的心彻底麻木了。 心冷是心冷，麻木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那是已经死去了多时，不会再有情绪波动的感受。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生气，会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对着温朝闻和他的一众朋友歇斯底里，可事实上，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掠过了白树，回到房间收拾东西而已。 甚至当他打开窗户。 看到白树亲了温朝闻一下，内心也是毫无波动。 本该就是这样的。 他想。 这栋别墅本该就是属于白树和温朝闻的。如果没有鹿鸣，恐怕白树回国的时间还会更早一些，说不定两人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也不一定。 至于鹿鸣。 这场婚姻关系早在七年前就错了个彻底。 如今温朝闻只不过是让两人的关系重新回到正常轨道而已。 当然，一切到底还是改变了。 最直接的改变便是，鹿鸣不会再做家庭主夫了。 家庭都没有了，他去哪里做主夫？ 可就算有家庭了鹿鸣也不会再做了。 这话七年的经歷告诉他，婚姻是虚假的，丈夫是虚假的，甚至连银行户头上的存款都有时是虚假的。 只有工作能力和强大的心态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鹿鸣想，他要找工作，要继续学习，要开始习惯过一个人的生活。 哦不对，一人一猫的生活。 他要有猫了。 一想到这里，疲惫不堪的身体似乎终于有了些许动力。他勉强挣扎着起身，把手机拿了出来，想要看看手机里今天拍下的团团照片。 而就在这时。 嗡嗡嗡—— 微信里今天才终于确定了身份的季明森帐号给他接连发来三条消息。 鹿鸣点开一看。 第一条第二条都是团团。 一张是团团吃饭，一张是团团在挠沙发。 而第三条则是一条文字信息： 「我上网查过，资料显示这么小的猫最好不要频繁更换住所，否则小猫不适应就会应激。所以，你要不还是考虑住过来吧。」 「……」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家里有事，耽误了 第11章 鹿鸣握着手机，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回復。 第22页 可季明森却完全没打算停歇的样子。 他接连发来消息： 【最近房子也不大好找。毕业季，刚毕业的学生们都要租房，网上的租房消息也是鱼龙混杂，你没有经验，不一定一次就能找到合适的房子，万一遇到奇葩的房东和舍友就麻烦了。】 【还有就是，就当帮帮我吧，哥哥。】 【我刚刚回国不久，在s市没什么熟悉的朋友，回家后连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有你在房间里，至少晚上家里能留盏灯。】 …… 不得不说，鹿鸣还是心软了。 如果说团团可能应激这件事让鹿鸣微妙地想法有所松动，那么后来季明森说自己没有朋友说话的事，便让鹿鸣彻底开始犹豫不决。 本来在律所他就欠了季明森人情。 后来虽说他给季明森做了一碗煮泡面吃，可那只是那么简单的一碗泡面，根本及不上季明森的帮的忙哪怕半点。 何况季明森是他的同学，曾经的好朋友。 就算他根本没帮鹿鸣忙，鹿鸣也会非常乐意帮他。 而且……季明森叫他哥哥。 这一声哥哥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以文字的形式打在微信聊天框里。可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勾起了鹿鸣曾经的回忆。 已经过去十年了。 可他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小森站在他面前叫他哥哥的场景。 那时候鹿鸣也很穷。 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又喜欢打牌。 鹿鸣每天的生活费只有五块钱，白馒头就榨菜充飢。 可季明森比他看上去还可怜，于是鹿鸣就拿出了他攒了一礼拜的零花钱，给他煮了碗泡面。 那时候是真穷啊。 连泡面都买不起第二包。 可那时候的开心却也是真的开心。他记得季明森在吃完泡面以后神神秘秘带他去了一个土山坡上。 他以为是随随便便一个土山坡。 却没想到这个山坡俯视而下，不远处竟然是体育场。 当时体育场正在开演唱会。 一个叫做无畏的新人乐队正在登台演出。 演唱会完全没有坐满，看台也好vip也好都很空荡，但乐队的主唱在台上却表演的相当激情澎湃，音响声音大到鹿鸣他们在山坡上也完全可以听清。 鹿鸣还没听过演唱会。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乐队的魅力。 他兴奋地在土山坡上跳起了舞来，而季明森就浅笑着坐在他的身旁，替他打着节拍，轻轻拍着手掌。 现在回忆起来，也许那天傍晚是鹿鸣过往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没有生活的烦恼。 没有赌债的压力。 没有车祸，没有结婚，没有遗憾。 就只是那么单纯快乐地跳着舞。 而鹿鸣当然也不会忘，这一天是季明森带给他的。 想到这里，鹿鸣结束了自己的犹豫，简简单单用一个字给季明森回復了消息： 【好。】 小森的备註名很快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奇怪的是，足足两分钟的正在输入中，最后出现在对话框里的，却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那我明天去接你。】 鹿鸣想到他工作很忙，回覆说：【不用麻烦，我东西不多，而且还没收拾好。等你下班在家里有空了给我发个消息，我自己叫车赶过去就行。】 然而季明森的回答却是第二天一大早七点钟，天刚蒙蒙亮，他就让司机开着一辆加长林肯来到了鹿鸣的别墅楼下。 鹿鸣被电话吵醒。 脸还没洗，季明森已经在楼下准备好了一切： 「没事，你继续睡，打这个电话只是告诉你我到了。等你睡醒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鹿鸣被吓了一跳。 他连忙拉开窗帘向门外看去。 果不其然看到季明森高大挺拔的身形格外明显。 哪里还睡得着？ 鹿鸣简单刷了个牙，脸都没洗，就穿着睡衣出了门。 「小森，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开门便气喘吁吁地问。 季明森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他，只见原本还是冷漠神色的漂亮脸蛋上一瞬之间唇角微微勾起，紧接着，他听到季明森语气柔和，说：「正好今天早上没有工作，顺路的事情。」 鹿鸣眨了眨眼，隐约觉得这不太合情理。 可季明森的态度是那样自如。 反倒显得鹿鸣太大惊小怪起来。 「那你可能需要稍微等等，我东西还需要收拾一下。」 鹿鸣说。 昨晚他为了躲开温朝闻在客房早早睡了，也就没有收拾行李。而今天早上季明森又来得太早了，他才刚刚睡醒，更是没有时间收拾。 一想到这里鹿鸣就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但季明森拦住他急匆匆转身的脚步，说：「不重要的东西就扔了吧，再买就是。」 鹿鸣想了想，点头说好。 说罢他转身回到了别墅，开始匆忙收拾行李。 这间别墅其实很大，上下一共三层。 以往鹿鸣大扫除的时候，哪怕是配合上两个钟点工阿姨一起工作，也往往需要忙活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但今天时间紧急，季明森就在门口等着。 第23页 再加上鹿鸣自己的东西也的确是不多，所以鹿鸣只用了十分钟不到，就把除了主卧室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至于主卧室…… 鹿鸣在门口深唿吸了一口气，随后笃笃笃敲响房门。 果然，过了好几分钟。 温朝闻才顶着一张明显睡眠不足很烦躁的脸起床开门，而一开门知道是鹿鸣后，温朝闻头也不抬就黑着脸不耐烦地说：「不吃早饭，我要补眠。」 昨晚莫名其妙失眠了。 吃了褪黑素也没用。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鹿鸣，可本尊竟然毫无所觉，这么早就来吵醒他。 温朝闻想，自己态度不好也是应该的。 可是他没想到鹿鸣的态度却更加不好。 「我不是来叫你起床吃早饭的，我来拿我昨晚收拾好的东西，放心，就两分钟。」鹿鸣说。 温朝闻听清楚他的话以后困意消退几分，缓缓蹙起眉心，看他：「这么早你拿那些东西做什么？」 其实温朝闻没告诉鹿鸣的是。 昨晚趁着他离开，温朝闻把他收拾好的行李翻出来看了。 鹿鸣的东西真的很少，除了各种证件，银行卡，还有就是简单的几件换洗衣服，牙膏牙刷这些。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几样东西。 只要带走了，鹿鸣在这个房间里存在过的痕迹也就消失了。 温朝闻昨晚对着那些东西失眠了很久，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过，离婚对自己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鹿鸣已经和他结婚七年了。 七年了他们都没有吵过架，一直和和睦睦。 以后就算和白树结婚了，温朝闻所能想像到的幸福婚姻也不过如此。可为什么要捨近求远呢？温朝闻想不明白，只是头疼。 但显然。 温朝闻还陷入抉择的困难泥沼之中，鹿鸣却不知不觉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拉着一个拉杆箱走进房间里，十分轻松地就把那些昨晚拿出来的东西放进了箱子里，肉眼可见，那箱子竟然没塞满。 可鹿鸣说：「剩下的东西都不要了，你让阿姨直接扔掉吧。」 嗡地一声脑袋炸开。 温朝闻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拽紧鹿鸣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放手，你拽疼我了。」 鹿鸣被拽地生疼，白皙的胳膊上当即就红了一圈儿。 温朝闻知道这具身体有多么细皮嫩肉，稍微一触碰就会落下痕迹，可他就是不放，倔强地说：「你说清楚了再放。」 鹿鸣很是无奈，可比力气，他也的确是比不过温朝闻。 「行，那我就说清楚。」 他深唿了一口气，冷静看着温朝闻，说： 「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要搬走罢了。我们已经决定了离婚，难道你想让我继续赖在这里不走吗？」 「……可是，我们还没有签离婚协议。」 温朝闻唿吸微滞，眼神躲闪。 他看着眼前的鹿鸣。 分明是最熟悉不过的人，最熟悉不过的眉眼。 可今天他却忽然觉得鹿鸣如此陌生。 到底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鹿鸣忽然这么坚定地要离婚了，还想这么快搬走。 他原本不是很逃避，很不想离婚的吗？ 难道他也有了新欢？ 是那个他要去投奔的高中同学吗？ 一想到这里温朝闻忽然觉得特别无法忍受。他不接受鹿鸣会和旁人在一起，哪怕是他主动和鹿鸣离婚的。 但鹿鸣的态度却依旧冷淡：「谢谢你提醒了我我们还没签离婚协议，那现在签吧，你手上应该有文件吧？」 「不，我不签。」 温朝闻生气地道。 鹿鸣用很神奇的眼神看他，觉得他特别莫名其妙：「温朝闻，事到如今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想离婚了？」 温朝闻愣了愣。 这句话仿佛将他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叫醒了一般。 是啊，事到如今了。 他难道还能选择不离婚吗？ 白树还在等着他，他怎么能不离婚就和白树在一起。 可鹿鸣。 温朝闻暗自咬了咬牙，忽然做出一个尤其无耻的决定来。 他避开鹿鸣的眼神 ，冷着脸说：「离婚协议的条款我还没想好，我觉得如果你有住处的话，那我可能要更改其中的某些分配，比如那套房子。」 他一说完，鹿鸣忽然就沉默在了原地。 而温朝闻说完其实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属实是混蛋了些，为了不让鹿鸣这么快离开，竟然想出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主意。 鹿鸣跟了他七年。 他说什么也不该连一套房子都不留给他。 他不该这么无情的。 可就在他懊悔不已决定道歉的时候，忽然，别墅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好啊，那就重新商议条款，最好连婚前协议的条款也好好商议商议。」 「你是谁？」 温朝闻看着不请自来的矜贵男人。片刻的怔楞后意识到，他就是鹿鸣口中的那位住在华誉天府高中同学。 温朝闻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520唉 大家怎么过？ 第12章 浸淫娱乐圈多年，温朝闻的表情管理当然是相当出色。 第24页 可面对季明森，曾让他被多方夸赞的表情管理却忽然失了灵。 原因有二： 其一，这个男人竟然长得相当英俊。 温朝闻其实很少对人的外貌做出高评价，因为在娱乐圈呆久了，再美的美人也见怪不怪，就连白树，其实在温朝闻的心中也不过占个「少年感」三个字。 可季明森的长相是无可挑剔的。 甚至以一个男性的身份来说，他的五官英俊到有些漂亮夺目的程度。 温朝闻甚至不由得想，若是在娱乐圈，这张脸还不知道要红成什么样？ 其二，自然还是因为华誉天府的事。 温朝闻对华誉有执念，就如同他对自己年少未曾得到的白树有执念。 对温朝闻来说，华誉天府不仅是一个小区，更象徵着一种地位。 从以前郊区的房子搬到如今的独栋别墅，温朝闻自己耗费了十年还有余，期间不知流过多少血汗泪，可季明森如今却看上去这么年轻，这么轻松。 温朝闻难免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 该不会是某种行业的工作者吧？ 靠着一张脸蛋，到处招摇撞骗。 甚至可能脸蛋也是假的，全是科技。 温朝闻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人，乍一看上去也是人模人样，可只要一张口就吐露出其出身低下粗鄙不堪。再仔细盘问，就会知道那些昂贵的奢侈品和车子手錶其实来歷不明，不过是用来装点门面招摇撞骗的伪装，是真是假都还不一定。 不过，温朝闻承认的是。 最近的造假技术确实不错。 …… 温朝闻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明森，最后却轻蔑地瞥了一眼他，根本不愿意去搭理他，以免降低自己的身价。 鹿鸣却截然相反。 趁着温朝闻愣神的功夫，鹿鸣挣脱了他的束缚，拉着行李箱径直走到季明森身旁，低声问他： 「小森，你怎么进来了？」 虽说鹿鸣的腿脚不便。 这一小段路程他走的并不算快。 可温朝闻却硬是生生从他的背影里解读出了一种「急不可耐」的感觉来。 为什么如此着急？ 就这么迫不及待摆脱他吗？ 温朝闻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本就没有睡好的大脑更觉昏胀不堪，一时竟产生出个莫名其妙的猜想出来。 该不会这又是鹿鸣的「新把戏」吧？ 为了让自己吃醋，回心转意，所以不知道从哪里僱佣来一个男人。 可温朝闻只觉得好笑。 鹿鸣不会真的以为这样有用吧？ 这样想着，温朝闻冷哼一声。也懒得惯鹿鸣的毛病，便哐当一声关上了卧室房门，任由鹿鸣离开。 他想。 等鹿鸣知道错以后就会回来道歉的。 又或者说，等鹿鸣被骗完了钱也会回来低头的。 总之，他绝不相信鹿鸣是真的遇到了一个所谓的好心高中同学想要帮助他，更不相信这个高中同学真的是什么惹不起的权贵富豪。 这种虚假的像电影里才会发生的情节是不会发生的。 就算发生，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可能发生在鹿鸣的身上。 温朝闻如此笃定着。 但其实，温朝闻不知道的是，鹿鸣原本也是这么笃定的。 坐在加长林肯的后座，感受着汽车平稳起步，周边熟悉的景色缓缓自眼前掠过，鹿鸣产生了一种极其不真切的感受。 明明就在昨天。 他还在为和温朝闻的离婚而伤神难过。 可今天，他竟然就要搬走了。 不仅如此，他还是要搬去和季明森同住，搬去和小猫同住。 这太不真实了。 就好像做梦一般。 他不由得去问季明森，去重新确认：「小森，这是真实的吗？」 季明森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用手碰了碰鹿鸣的脸颊。他的手是冷的，带着冰凉的触感，被陡然这么碰触鹿鸣一下子打了个寒颤。 可正是这冰冷的触感。 让鹿鸣终于找回了片刻真实。 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两颗虎牙：「果然是真的，可是小森，你的手好凉。是因为在外面等久了吗？」 季明森摇头：「不是，天生的。」 「哦对，我想起来了，你的手确实一直很冷。」 鹿鸣嘟哝说。 十年过去了，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煳。不过提起来还是会有隐约的影像闪过，似乎是一个冬天，又似乎是一个雨夜。 小森冷的手掌发青。 于是鹿鸣二话不说，将他瘦小的手掌攥进了掌心里，又塞进自己衣服的口袋。 「捂捂就不冷了。」 「嗯。」 当然，那时候还小，没什么避嫌意识。 鹿鸣小，季明森就更小。 现在就不同了，两人都是成年人，鹿鸣还和同性结过婚，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但鹿鸣仍然是有方法，他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找出一个暖宝宝，撕开递给季明森： 「喏，用这个吧，会好一些。」 季明森看着暖宝宝，愣了愣，但没有拒绝。 片刻后他低头，说：「谢谢。」 可鹿鸣却从他的语气和神色里，看出他并不是怎么开心。 说起来，自打从别墅离开，季明森的情绪确实有些低落。 第25页 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早起？ 鹿鸣只能想到这个原因，因为温朝闻就有严重的起床气。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睡眠对温朝闻来说尤其重要，但凡睡不好，就会非常暴躁。 季明森的工作压力一定比温朝闻还要大。 想到这里，鹿鸣有些举足无措起来。 他以为是因为要来接自己的缘故，导致季明森被迫早起的。 可还不等他开口道歉，季明森却忽然转移了话题，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 「……」这次轮到鹿鸣愣在原地。 他手指交握，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不少人都问过他。 为什么当初会选择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迈入婚姻？ 毕竟那时候他才刚满20岁，刚到结婚年龄。 但当时他还没有准备离婚，于是理由是充足的，甚至是甜蜜的—— 「他对我好。」 「他很温柔体贴。」 「我喜欢他啊。」 可如今，都要离婚了。 鹿鸣不得不去重新审视这段婚姻的开始。 「因为，别无选择吧。」 他的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 但实际上，当时的鹿鸣确实是别无选择。 在别的同龄人都还在上大学的年龄，鹿鸣被迫背上了母亲的赌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尝试去兼职赚钱，可在送外卖的第一天，竟然就出了车祸。 就在这种极度黑暗见不到天光的日子里，他遇到了温朝闻。对当时的鹿鸣来说，哪怕其实温朝闻是那场车祸的缔造者，可他的温柔体贴，他的慷慨，却仍然是不可避免地让鹿鸣深陷其中了。 就好像悬崖峭壁上方忽然垂下的一根稻草。 鹿鸣只能选择抓住他。 所以其实哪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鹿鸣是不恨温朝闻的。 一切的选择都是他自己做出的，不是吗？ 但季明森的反应却叫鹿鸣觉得奇怪。 在听完了鹿鸣的回答以后，季明森说：「对不起。」 好奇怪。 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呢？ 这件事和季明森又没有任何关系。 季明森却又转头，用那双浅灰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再度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 鹿鸣被他眼神里的认真所震撼。 但鹿鸣却没想到的是，此刻的震撼才只是刚刚开始。离开别墅以后没多久，车就开到了华誉天府。 季明森没让司机跟上去，自己帮鹿鸣拿着行李箱和书包。 而当电梯抵达终点。 昨日那扇熟悉的大门被打开后，鹿鸣震撼地发现，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他竟然就要不认识这里了。 一切的装饰，家具，家电，全部换了。 季明森原本的公寓风格非常极简，是很冷硬的黑白灰三色调，一看也是出自设计师的大作，看上去非常高级有格调。 可这一次推门而入，房间里的风格全部换成了的田园家居风。 白色，米色，暖黄色， 这也就罢了，凭藉着对家居装饰很敏感的嗅觉，鹿鸣很快发现，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变成了双份。 玄关处的拖鞋。 茶几上摆放的玻璃杯。 就连沙发靠垫，也忽然换成了两个。 鹿鸣：「……」 他现在觉得自己出门前拿的那个牙刷有些多余了，因为都不必去卫生间，他也意识到季明森一定替自己准备好了。 可他不是昨晚才说要搬过来的吗？ 鹿鸣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季明森：「小森，你别告诉我你通宵准备了这些。」 难怪情绪不高呢，谁一整晚不睡觉会情绪高？ 但季明森却否认道：「没有通宵。」 鹿鸣：「是是是，没有通宵，只是准备到早上五六点，然后睡了半个小时就去接我，是吗？」 季明森于是垂眸，便不说话了。 鹿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明明他才是这个家的客人，可见到季明森这幅模样，不由得便又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自己还是当人哥哥的模式。 当即，他把书包和行李往客厅随意一堆，拉着季明森的手腕便往他的卧室走。 季明森初开始自然有些无措，想要抗拒。 可他被鹿鸣主动拽着手腕，竟浑身僵硬使不上力气。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却被一米七八还腿脚不便的鹿鸣给直直拽到了卧室床边。 随后鹿鸣只是简单一推。 季明森便躺倒在了床上。 「睡觉。」 鹿鸣强势地说。 季明森眨着眼眸，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竟然问他：「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鹿鸣：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感谢在2023-05-17 06:44:04~2023-05-21 08:1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什，什么一起！」 鹿鸣惊得咬到舌尖，结巴道。 季明森却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休息啊，你不累吗？」 他的态度是那样自如，神色是如此自然，以至于鹿鸣完全觉得是自己误解了他的含义。也许，是鹿鸣一时想多了吧，季明森可能就是要他也去隔壁客房休息的意思，邀请他睡在一张床什么的……都多大的人了，小森怎么可能如此不懂得分寸。 第26页 鹿鸣缓过神来，笑道：「没什么，我还好，昨晚睡够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隔壁把房间收拾收拾。」 说完果然季明森又要起身。 可鹿鸣早有预料，强势地按住他，又给他盖上被子，命令道： 「你不许去。」 季明森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鹿鸣按住他的手。 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却最终是乖乖听话，没有再动。 而那厢，安顿好了季明森，鹿鸣这才有功夫去处置自己的行李。 他的行李其实真的不多。 就一个行李箱，一个书包。 书包里装的贵重物品，各种证件，笔记本电脑；而行李箱里则简单放着一些衣物和日用品。 当然，他和温朝闻一起过了七年，不可能真的东西这么少。 可正如季明森在别墅门口所说的那样—— 「不重要的东西就扔了吧，再买就是。」 鹿鸣深以为然。 再说了，季明森其实也完全没有给他留下装那些旧物的空间。 足足二十平米的客房里家具日用品一应俱全。 连拖鞋也贴心到准备了凉拖棉拖各两双。 浴室里更是不必多提，各种洗漱用品，毛巾浴巾通通摆放地整齐；而打开衣柜门便会发现，季明森甚至还给他准备了衣服。 家居睡衣，日常t恤，出席正式场合的西装。 尺码一看就是属于鹿鸣的，因为显然如今高大健壮的季明森并穿不上这些衣服。 可这一切……竟然都是一个晚上准备好的么？ 他是在哪里买到的。 晚上的商场难道不关门吗？ 鹿鸣咋舌。 他愈发对季明森如今的身份感到好奇起来。 但鹿鸣虽好奇，却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他与朋友交往很讲究分寸。 如今他已经是占了小森极大的便宜，既然季明森不愿意对他多提起，他也不会去多问，或者暗地里调查。 简单收拾好行李以后一看时间也不过早晨八点。 鹿鸣便也换了身衣服，浑身轻松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可鹿鸣是睡着了……城市的另一端，有一个人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阖眼。 …… 鹿鸣走后，温朝闻以为自己会迅速睡着。 他对睡眠的需求很高，每天不睡到六小时以上身体便会像停止运转一般浑身不适。可从昨晚到今早，一切乱了套。 先是看着鹿鸣收拾好的行李箱失眠。 后则是想着鹿鸣果断离开的背影失眠。 他烦躁极了，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已经决定好要离婚。 明明也已经确定要和白树在一起。 为什么现在却表现出一副不捨得鹿鸣的样子？难道七年的习惯真的如此可怕吗？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一个人。 可温朝闻是绝不会承认自己被鹿鸣改变的。 鹿鸣是替代品。 这是一早他心知肚明的事实。 而且，虽说温朝闻从不明说，可其实，在鹿鸣面前，他总是秉持着高人一等的想法。 他觉得他是有这个高人一等的资本的。 因为无论是从社会地位，个人成就的方方面面评价标准来说。 他都远远高于鹿鸣。 用一句俗点儿的话来说—— 「鹿鸣能攀上他，是鹿鸣的福气。」 这话可不是温朝闻自己自吹自擂，而是当年结婚时，鹿鸣的母亲亲口所说。 温朝闻把这句话记到现在，七年的婚姻中，在种种方面不自觉显露着自己的高傲。而对于这种高傲，鹿鸣总是顺从的，仰慕的。 温朝闻喜欢鹿鸣用那种仰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会让他产生一种其实他是全世界中心的错觉。 当然，其实并不是。 温朝闻很清楚，哪怕他三十岁封影帝，这世界的中心也并非他。他在娱乐圈浮沉多年，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谁又不喜欢被人仰视，谁又不喜欢被人全身心的爱着呢？ 一想到这样的目光也许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又或者是出现在别的男人身上，温朝闻心脏钝痛，一种难言的失落伴随着失眠的痛苦同时袭来。 他难耐地捂住胸口，一瞬间，竟有打电话给鹿鸣低头的冲动。 然而电话在此时响起。 却是来自于白树。 看到屏幕里那熟悉的两个字，温朝闻却不知为何失去了往日的期待，变得有些许烦躁。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接通了电话。 「餵？」 「喂，闻哥，你醒了吗？」 白树的嗓音带着些许激动，语气听上去很是开心。 「醒了，怎么了吗？」 温朝闻的嗓音因为熬夜变得有些许沙哑。 可沉浸在喜悦中的白树并没有听出来，一听说温朝闻已经醒了，迫不及待就开始说话： 「那太好了闻哥！今天有一个忙你必须帮我，我人都在你家楼下了。」 「什么忙这么着急？」 温朝闻蹙了蹙眉心。 他隐约觉得白树这样的行为不大好，毕竟鹿鸣搬走的消失他还没有传出去，白树这么直接就来家里，万一又遇到鹿鸣怎么办？ 第27页 但此刻显然白树顾及不了太多。 他说话有如连珠炮/弹：「顾不得给你解释太多，你直接下楼吧，我们当面说。」 一晚上没睡好的温朝闻自然不愿意下楼，只好道： 「那你直接进来吧，他不在。」 他，自然指的是鹿鸣。 白树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但听说这个消息，白树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现在才早上八点。 就算是搬家，搬家公司来这么早吗？ 莫非是昨晚就闹着离开了？ 想到这里，白树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但这种愧疚很快被兴奋感所沖淡。温朝闻在楼上给他开了门，他轻车熟路就进了别墅大门，又一路走楼梯直奔主卧，咚咚拍门。 「闻哥闻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温朝闻已经换了身衣服，也洗了脸，可脸上的黑眼圈与疲惫却遮都遮不住。他合上房门，将白树往一楼客厅里引。 白树跟在他身后，就像初出茅庐的少年一样叽叽喳喳，活力无限： 「是工作上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想採访一个大人物的事儿不？但在我们杂志社这活儿太抢手了，我的竞争者是总编亲侄子，我让我爸我二哥还有你去帮忙说情都没用。结果你猜怎么着，明天就採访了，结果总编侄子感冒了！你说是不是天赐良机！」 温朝闻一听也想起这么个事儿来。 他挑了挑眉：「哦，那还真是个好消息。」 因为他还记得，白树这次採访的对象是季明森，就是个那个传闻中极其神秘的华誉集团继承人。 自打华誉上一任老总病退后。 他的侄子季明森就接替了华誉老总的位置。 原本以为，这位侄子年纪轻轻，一定坐不稳位置。毕竟华誉可是华国排名第一的房地产开发商，集团旗下产业更是包罗万象。华誉老总资产不可估量，说声华国首富也不为过。 可没想到季明森上位后不到半年，华誉内部井井有条不说，上下还对他交口称赞。 后来才有消息传出。 原来季明森在海外读大学时期就开始创业。 不到二十五岁已经是亿万富豪。 其与合伙人联手创办的网际网路企业前景良好，在美国上市，估值几十亿美金。 回国继承华誉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就算没有华誉，季明森也会是商界科技新贵。 这样一个人物自然吸引了媒体圈注意。 多方金融媒体，新闻媒体都想争取到第一个採访季明森的机会，奈何这位大人物神秘的紧，不仅行为低调，更是拒绝一切专访。 直到数日前。 白树所在的《每日金融》杂志才经过多方协调，得到了这个无比珍贵的採访机会。 也是自然，这个机会在杂志内部也是被争破了头。 毕竟是如今业界排名第一的专业金融杂志。 饶是白树如此出身学歷，也没争得过另一位有力的竞争对手。 温朝闻也曾被白树拜託过疏通关系。 可温朝闻混娱乐圈，虽说在新闻媒体界也算有些人脉资源，但显然，那些资源和《每日金融》都不太搭得上边。 但无论如何。 最终这个机会能又落到白树手里，温朝闻很替他开心。 「等你好好完成了这次採访，转正肯定不用愁了吧？」 温朝闻问。 白树不住点头，眉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喜色：「对啊对啊，那当然了，那可是季明森唉！」 「不过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温朝闻又问。 白树想起正事儿来，这才正襟危坐起来，道：「说来也简单，我就是想在闻哥这里演练一下，免得到时候正式採访紧张。」 「毕竟你也知道，时间蛮紧的，我昨天大半夜才忽然得到的消息。虽说手头上也早早准备好了材料，但这不还是担心时间紧出错吗？而且我想闻哥你混娱乐圈这么多年，也参加过各种各样的採访，肯定经验丰富，你也能帮我挑挑错不是。」 白树说。 温朝闻想了想，也觉得白树说的有道理。 再加上这次机会也的确难得，于是哪怕是睡眠不足心情不佳，温朝闻也仍然是点头同意了白树的请求。 「行，那就照你说的办。」 「好嘞！太谢谢你了闻哥——」 说罢，白树快乐地扑到了温朝闻的怀里，又吧唧一口，亲在了温朝闻的脸颊上。温香软玉在怀，总算温朝闻的心情好了不少。 可他的好心情不过持续数秒。 十秒后，在看到白树递给他的资料后戛然而止。 「他是谁？」 温朝闻指着资料第一页的高清彩色照片，面色铁青。 白树却不明就里，高兴地科普道：「季明森啊，没想到吧，大名鼎鼎的小季总竟然是个大帅哥。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也惊呆了……唉，闻哥你怎么了，你揉这张照片干什么！这张照片很珍贵的！」 作者有话说： 温朝闻：说出来你不信，我才刚见过本人。感谢在2023-05-21 08:15:01~2023-05-22 07:1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猫专家 3个； 第28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骨节分明的大手不自觉按在彩色的列印照片上用力，力度之大，看上去似乎是要将这张照片直接抓破一般。 也是自然白树不乐意。 毕竟季明森行事低调神秘，从不接受媒体採访。 这张照片可是他废了多方功夫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珍贵资料，若是被温朝闻就这么毁了，他跟他可没完。 然而温朝闻的神色看上去也的确是不怎么对劲。 白树于是先将照片从他手里「抢救」过来，宝贝地倒扣在一旁，这才奇怪地看向温朝闻，问他：「闻哥，你怎么了？」 温朝闻如鲠在喉。 又怎么肯告诉白树自己不久前才见过季明森。 只好从咬牙绷着脸说：「没事。」 可白树如此了解他，这种拙劣的谎言怎么可能骗得过白树。 「撒谎，你的表情一看就是认出人了。」 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谎言，随后白树面露好奇：「不过你还真见过啊？他真人怎么样，是不是和照片里一样帅？哎呀闻哥你就说说呗，我快好奇死了。真的没想到像季明森这种大佬竟然长得也这么好看，上天真是不公平。」 温朝闻想到今早倚在别墅门口的冷漠青年。 心想，上天的确不公平。 不久前他还猜测此人该不会是什么特殊行业从业者，是被鹿鸣僱佣而来。没想到短短不过一小时，他便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 季明森，他竟然是季明森。 凭什么他能是季明森？ 哦，对了，鹿鸣叫他「小森」来着，原来是同样一个「森」字么。 苦涩的味道自心底里袭来。 温朝闻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是真的输了。 换做这世上旁人，温朝闻还真不一定输得心服口服。毕竟这世上人无完人，有一颗聪明头脑的人大多没有好看的脸，而拥有一张倾倒众生皮相的人，大多愚蠢。 可季明森却偏偏两个好处都要占。 占了还不说，两个都是顶尖。 哪怕是娱乐圈人人追捧的影帝，在季明森面前，也一瞬间失去了其光彩。 可温朝闻最想不明白的其实还是。 季明森这样的人，是怎么认识鹿鸣的？ 鹿鸣说他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可鹿鸣今年27岁，距离高中时期已经过了十年之久。十年前的浅薄同窗情谊，可以维持到如今吗？ 反正温朝闻是不会对高中同学这么好的。 就连一个简单的微信好友，他也懒得去加。 至于季明森……温朝闻的眼神逐渐深沉，尤其看着那张被白树紧张护在身后的资料册，不甘心地攥紧了掌心。 …… 鹿鸣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已经是日上三竿。 不出所料，隔壁主卧里季明森已经不见人影。季明森给他留了纸条，大意是自己已经去公司工作，让鹿鸣安心在家休息。 但鹿鸣已经休息够了。 自然没有继续躺平的想法。 起床后，他先是将床铺简单地整理了一番，而后，才在偌大的公寓里到处找猫。 毕竟他可没忘记，起初要搬到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团团。但团团实在是太小，又太淘气了。 这么小一只猫，随便钻到某个角落其实很难被发现。 鹿鸣找了一番无果后，无奈祭出「大招」，嘎巴一声，打开了一个幼猫罐头。 声音刚发出，果不其然，一个毛茸茸的小糰子嗷嗷叫着，支棱着小短腿从电视柜的角落里飞速钻了出来，眼巴巴地凑到鹿鸣身边。 「小吃货，没吃的还叫不出来你是吧？」 鹿鸣不客气地用手指轻点着团团的脑袋。 团团却也不生气，而是讨好地用脑袋蹭鹿鸣。 鹿鸣被蹭地心要化了，哪里还肯和它生气，当即把罐头给它倒进了空空如也的饭碗里。 而团团果然不出所料。 头也不回钻到了饭碗前，吧唧吧唧就开始吃得很香。 看着团团毛茸茸的背影，鹿鸣感慨： 果然，小猫咪就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宝藏。 它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简简单单存在着，就能够让人心情轻松愉悦，喜欢的不得了。 鹿鸣甚至不禁后悔。 怎么就没有早点养猫呢？ 但现在说这个确实也有「马后炮」的意思，鹿鸣既然已经决定了向前看，便不必再回头了。 想到这里，鹿鸣又最后摸了把团团的脑袋。 便起身换了衣服，准备出门了。 今天下午他约了文文，就是那个非常关心他状态的好友。自打温朝闻出轨的消息传了出去，文文就一直非常在意他的状态，和那些站在温朝闻立场上劝他想开冷静的「朋友」不同，文文自始至终站在他的立场上，并坚定的支持他离婚。 如今鹿鸣搬了出来。 和温朝闻的离婚也算是板上钉钉告一段落。 自然，鹿鸣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文文。 意料之中的是，文文果然对他的选择表达了强烈的支持与贊同：「太好了，你离婚了，以后我们就有更多的机会出来逛街看电影。」 鹿鸣笑着说：「这么喜欢逛街吗？」 文文理所当然道：「哪有女孩子不喜欢逛街的？但我在s市没什么朋友，也就和你能聊得来，你不陪我我可快无聊死了。」 第29页 文文都这么说了，鹿鸣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当即点头应声：「好，等我忙完这一段，天天陪你逛街。」 「好耶，有逛街搭子了！」 文文高兴地拍着手，开心极了。 但她也没光顾着自己开心： 「不过其实我还以为你要和□□僵持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你们俩离得这么干脆。怎么，他知道自己出轨是过错方，所以对你予所欲求？」 鹿鸣想到那份至今未签订的离婚协议，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文文愣了一下：「那你怎么……抱歉，我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倒也没什么隐私之说，只是我运气好，遇到一个许久不见以前关系很不错的高中同学，他帮了我。」 鹿鸣将在律所遇到季明森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文文听完后果然也咋舌惊嘆：「你也太幸运了吧，那可是施柏宗唉！」 鹿鸣温声附和：「对啊，我也这么觉得。但后来我想，也许上天给一个人的运气是守恆的吧，前二十七年倒霉的事我遇到的太多，二十七年后也该我转运了。」 「这倒是……」 文文想起鹿鸣这些年的遭遇，心有余悸。 总之，如果是她自己接连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可鹿鸣不但撑住了，还顽强又乐观地生活着。 这正是文文佩服鹿鸣的一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文文一直和鹿鸣保持着密切的友谊关系。 「不过话又说回来，离婚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文文关心地问他。 「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特意约你出来。」鹿鸣微不可闻嘆了口气，随后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在文文面前，他毫不遮掩：「文文，我不怕和你说实话，但在家当了全职主夫七年，我觉得自己要当废了。离婚以后我需要一份工作是肯定的，但这几天我不是没有上网查招聘信息，可那些工作需求不是要求学歷就是要求工作经验，而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鹿鸣既没有学歷，也没有工作经验。 27岁的他如今初入职场，就如同一张白纸那么简单。 又有哪个公司肯僱佣一张白纸呢？ 也许是有，但想必那份工作不会太清闲。而对腿脚不便的鹿鸣来说，显然，体力劳动并非首选。 所以他才找到文文，想听听她的想法。 别看文文年纪和鹿鸣相仿，但大学毕业以后工作了五年的她如今已经是行业中流砥柱，看人做事都有自己一套准则。 比起没什么社会经验的鹿鸣来说。 显然文文在这方面更有发言权。 「首先我觉得你不要着急，找工作这事欲速则不达，一定要找适合你的工作岗位。」 文文理性地分析道。 鹿鸣点点头，很是认可这个说法：「你说的对，我不急。我现在手里还有些积蓄，倒也够我生活，至少这辈子吃吃喝喝是不愁的。所以我想找到的其实不是一份餬口的工作，而是一份可以自己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 「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很好。」 文文毫不吝啬夸赞之语：「但既然是事业，起步阶段肯定很困难。鹿鹿，我完全不怀疑你能吃苦耐劳，但我想问的是，你想好自己的方向了吗？」 「我，其实……」 鹿鸣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垂着眼眸，语气颇有些犹豫卡壳。 但文文是职场人精，哪里看不出鹿鸣这个表现是什么意思。 鹿鸣分明就是有了想法，可又羞于提起。 倒也正常。 鹿鸣这个年纪，又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一定会怕自己乍一开口说出来的想法会被人嘲笑天方夜谭。 可文文并不这么想。 天方夜谭就天方夜谭呗。 谁还没有个天方夜谭的梦想了？ 想当年读大学的时候，文文天天把成为女明星的职业梦想挂在嘴边，被人嘲笑也是自然的。 但文文不气馁，就把它当做笑话说。 后来虽然文文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这辈子与女明星这种光鲜亮丽的职业无缘了，但她最后成为了一名影视策划，也算是和女明星有了些许关联。 文文于是鼓励鹿鸣：「别怕，大胆说。这里只有我在，又没有别人，哪怕你说你的梦想是当奥特曼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 鹿鸣脸色通红，慌忙摆手说：「不过倒也不至于是梦想这么宏大，我就是对它很感兴趣，之前私下里也稍微做过一些练习。现在想到要工作，也算是顺理成章吧，我想试试看。」 「嗯，练习？」 文文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什么工作还是能练习的？ 但文文没有质疑，而是说：「你说说看，我帮你参谋参谋。」 鹿鸣鼓足了勇气，终于肯将隐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想法公之于众。他语气不急不缓，认真又笃定：「其实，我一直对影视剧很感兴趣，也陪温朝闻看过一些剧本。」 「你想当演员，和前夫打对台戏？？」 「不不，当然不是了，我根本没有表演的天赋。」 「那你是？」 「……我想当编剧。」顿了顿，鹿鸣终于说出了口。而如释重负一般，当那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也终于可以坦诚面对自己： 第30页 「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异想天开，二十七岁了，却做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文字梦想。但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想试试看。」 文文颇感惊讶地看他：「怎么会，我觉得很好啊。而且编剧这个工作很适合你，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工作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鹿鸣颇为雀跃地道。 文文点点头，又问：「那你刚刚说你有过练习，是自己私下里写过剧本喽？写过多少字？」 「具体字数我倒是没有计算。」 鹿鸣老实交代：「不过我写了十个剧本。」 「……等等，你说多少个？」 「十个，是不是很少？」 文文非常无语地瞥了一眼鹿鸣，狠狠吐槽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狠人，没想到你不仅是个狠人，还是个狼灭，比狠人还多一点。十个，你怎么做到的，据我所知有些从业十年的编剧都写不了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会越来越好的。 下面还有一更√ 第15章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文文以膜拜的目光看鹿鸣。 而鹿鸣眨了眨眼，回想起眨眼便过去的这七年： 「倒也不是有意为之。一开始只是有想法，在家里呆着无聊，你知道的，温朝闻经常要出去拍戏参加活动。他一出门，我在家就没那么多事做。」 「先是尝试着写了一两个故事，以现在的眼光看肯定都不能称之为剧本，因为太不专业了，格式什么的都不对。」 「后来写了两个后，对这一行彻底感兴趣。就去买了相关的书，也看了网上一些教学资料，尝试着写了第三四五个。其实还是不满意，甚至有一度不想写了，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相关的天赋。可是放下一段时间以后，还是忍不住想写。」 「于是就这么写了下来，第六本，第七本……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第十本了。」 「但很神奇唉，我认识的作者或者编剧除了有很强烈的表达欲外，无一例外也都有着很强烈的分享欲。你写了十本，都没有一次是想把作品发表出去，或者投稿出去让别人看看的想法吗？」 文文好奇地问。 可提起这个话题，鹿鸣却低下头，不太自在地说了句：「没有，我不太自信。」 文文没有追问，只当鹿鸣是真的不自信。 只有鹿鸣知道这其中曲折。 鹿鸣当然不是一开始就不自信的，甚至，在某段时间里，他相当自信，甚至产生过自己的作品可以真的被搬上萤屏的幻想。 但当他将写好的作品准备拿给温朝闻看的时候。 温朝闻却不屑一顾地忽略了他。 「别闹了，你会写什么剧本？」 鹿鸣已经忘记了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復，只记得那一天的心情非常沮丧。连最亲密的枕边人都不信任他，他又怎么赶去奢求旁人的信任和认可呢？ 投稿的念头就此作罢。 后来他其实都是抱着自娱自乐的想法在写。 只是如今离婚了，才终于想起这事儿来，想要重新开始尝试入行。 「别怕鹿鹿，新人嘛，写不出什么名堂来也很正常。我刚开始入行的时候也傻不拉几，天天被我领导骂。你看现在，不也很顺利。」 文文宽慰鹿鸣说。 鹿鸣点点头，笑道：「你说的对。不过我现在还好，就把自己当一个纯粹地刚入行的新人来看待就好。」 「不错。」 文文肯定道，转眼又说：「那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吧。虽然我不是编剧，但我们做影视策划也难免会跟编剧打交道。我不太清楚你之前的写作是什么水平，但我觉得现在你有时间了，你可以考虑先打个基础入门，和行业接轨，你觉得怎么样？」 「我就是这个想法。」 鹿鸣连忙急切地说：「之前都是闭门造车，自娱自乐。现在我想正式地去干这一行，一定是要和行业接轨的。但对于这一点我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文文，你有办法吗？」 「当然有啊，我什么办法没有？」 文文调皮地挑了挑眉，笑道：「你算是问对人了。正好我才在朋友圈看到，编剧协会那些人要和x大合作办一个周末线下的进修班，有专业的编剧去讲课，我看阵容还蛮靠谱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鹿鸣立马说：「有介绍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文文道：「当然可以。」 说着，文文拿出手机，在自己朋友圈翻了一阵子。很快，鹿鸣微信上就收到了来自文文的一条消息，那是一个招生连结。 正如文文所说。 这是一个大学与编剧协会合作的编剧进修班。 主要目标人群是有意愿进入编剧这一行的从业者。 鹿鸣在讲课的编剧名单里见到了好几位熟悉的编剧笔名，都是有过脍炙人口代表作的大编剧。 而这则连结来自x大官网，x大是s市顶尖学府之一，不存在是骗局的可能性。 当然，这进修班不是免费的。 价格也不算便宜。 可为知识付费，鹿鸣是相当乐意的。 当场鹿鸣就决定掏钱报名。 他想得也很清楚：「一则，我去上课，听听别人已经成熟的大编剧是如何理解这一行业的，可以更深入地了解这个行业，看看自己的不足之处；二则，能掏钱来这个进修班上课，我的同学肯定也都是相关从业者，认识他们对我没坏处。」 第31页 「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文文连口称赞，分析说：「你想啊，咱们认识不了那些大编剧，但肯定能交几个同学当朋友，到时候这些人就是你入门的初步人脉了。话说得直白点儿，就算是投稿，也要有投稿邮箱不是？」 「不错。」 鹿鸣按捺住激动地心情。 也没耽误，说话的功夫，他就已经顺着那条连结的指示付款成功。 虽说开课还有一段时间。 可付完款，鹿鸣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瞧你高兴的，看来你是真的对这行有兴趣。」 文文说。 鹿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前就很有兴趣，只是一直没机会。所以这次要多谢你了文文，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支持我，还帮我。」 「那不得高低请我吃顿饭？」 文文说。 鹿鸣正色道：「请客是一定的，想吃什么，只要是在s市随你点单。另外——」 顿了顿，鹿鸣卖了个小官司。 忽然，他从自己的背后掏出一个纸袋子来。 一看到纸袋子上的logo，文文当即惊唿出声：「这什么，lv，你要干什么呀？」 「送你啊。」 说着，鹿鸣站起身来将袋子递给文文。 文文瞪大了眼，当然是拒绝：「不不，鹿鹿你别跟我这么客气啊。咱俩多少年的关系了，帮你这么一点儿小忙还不至于，请客就够了。」 「谁说我是感谢你帮忙的？」 「那你是——」 鹿鸣正色说：「前两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忙着离婚的事情顾不上祝福你。今天出门前才想起来，觉得太对不起你了，就在附近的商场买了这个包，你不要怪我的祝福来的太迟才是。」 鹿鸣这么一说，文文脸上的抗拒明显少了许多。 虽然还在拒绝，说这份礼物有点贵重，可转眼的功夫，文文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打开盒子看了眼款式，开始想穿搭了。 「鹿鹿你的品味真好，我一直挺想要这个老花牛角的。」 文文心花怒放，遮掩不住地开心：「那我收了哈，谢谢鹿鹿！」 「就像你说的，我们俩的关系，客气什么。」 鹿鸣道。 文文抱着包包笑得合不拢嘴。 而鹿鸣看着文文的笑容，心里也是踏实了不少。虽然他和文文是朋友，可鹿鸣一直没觉得朋友之间就要无私奉献。 文文这么支持他。 又给他今后的事业出谋划策。 送她礼物是应该的。 甚至鹿鸣想，以后等他编剧这行赚了钱，还要继续给她买包才行。 朋友之间就是要这样有来有往，互帮互助，关系才会一直维持地紧密。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和文文喝完咖啡说完话以后，鹿鸣便打算回去了。 文文有些惊讶：「唉，这么早吗？我还想说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呢。」 鹿鸣说：「今天有点晚了，下次我们早点中午约饭吧。」 「为什么要中午？你现在不是离婚了吗？」 文文问。 鹿鸣也不隐瞒她：「确实离婚了，但我现在不是暂时借宿在我同学家里吗？他晚上六点下班，我免费在人家家里借宿，他又帮了我那么大忙。我就想至少等晚上他下班回家有口热饭吃。」 「原来是这样，倒也是这个理。」 文文点了点头。 但她很快又坏笑起来：「等等，你这个同学样貌如何啊？他这么帮你，你们又这样朝夕相处的培养感情，不会离婚以后我很快就又要吃你的喜糖了吧？」 「瞎说什么啊。」 鹿鸣觉得文文的脑补能力实在是太离谱了。 甚至有些天方夜谭的地步了。 季明森如今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 鹿鸣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在他看来，小森之所以对他好，也还是看在十年前的情分上罢了。 但文文却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啊，你想想看，如果不是喜欢你，谁会邀请你去他家里住？和人同住很麻烦的，现代人但凡有点钱，谁不想有独立的空间？」 鹿鸣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文文又开玩笑道：「希望他是个大帅哥，到时候狠狠打一波影帝的脸。」 …… 鹿鸣没有告诉文文，季明森的确是个大帅哥，甚至长得比温朝闻还要好看。但这样一个帅哥，如今又继承家业前途无量，怎么会去喜欢一个刚刚离婚27岁又一事无成的自己。 所以，饶是鹿鸣也觉得文文说的很有道理。 季明森对自己的好的确超出了普通朋友的限度。 但鹿鸣却半点没有怀疑季明森会喜欢自己。 故而，文文的玩笑话在鹿鸣的内心短暂掀起波澜，很快便又復归于平静。他没有放在心上，和文文道别后，自顾自去了附近的生鲜卖场，买了今晚晚餐需要的食材。 上次匆匆忙忙给季明森煮了泡面。 虽说季明森很喜欢，但鹿鸣一直觉得有些怠慢。 于是这一次，他在生鲜超市里挑选了许多上好的食材，准备回厨房大展身手。可鹿鸣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他满载而归回到小区的时候，走时空旷的房间里却陡然多出数个人来。 其中一个带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他告诉鹿鸣自己是季明森的助理。 第32页 至于剩下的几位……如果鹿鸣没看错的话，应当都是厨师。 助理向鹿鸣介绍道：「不知道鹿先生喜欢什么样的菜系和口味，所以我就多安排了几位来试菜。现在摆放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他们各自的代表菜品，鹿先生尝尝吧。」 作者有话说： 双更一下 第16章 鹿鸣不自觉低头看去。 只见干净整洁的饭桌上，并排摆放着四份色香味各有千秋的菜品。 距离鹿鸣最近的是西餐，这位师傅准备了茄汁意面和煎牛肋排，配上一份搭配健康低脂的牛油果蔬菜沙拉。 其实就是最简单也是最日常的西餐。 不过要做好吃可不简单。 但以鹿鸣粗略一眼扫过去的目光来看，这位师傅的牛排煎的恰到火候，少一分则不熟，多一分则老，至少是个米其林餐厅主厨的水平。 而再往左边这位师傅则准备了川菜。 精緻的餐盘里一共有四道菜。 夫妻肺片，宫保鸡丁，麻婆豆腐，还有一道清淡口的开水白菜。 川菜一般重油重辣，但显然这位师傅的川菜是改良版，在保留了川菜特色的同时，极尽可能的少油、少调料品。 鹿鸣没有用筷子品尝。 可是仅仅只是站在饭桌面前，川菜那股勾人的气息就已经扑鼻而来，勾得人胃口大开，只恨不得再多配两碗米饭，现在就坐下来大快朵颐。 至于其他二位……一位主打是淮阳菜系，口味相对清淡，用料精细丰富，摆盘十分精緻；另一位也精緻，不过比起中餐，日料又是另一种精緻法。 鹿鸣心中不禁咋舌。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么？ 登时他觉得自己平时还算拿得出手的那些菜一下子显得黯然无光起来。说到底他是业余选手，又如何和这些专业的大厨相比。 可鹿鸣其实不理解的是。 这些厨子的主要任务应当是帮季明森做饭才是。 可又为什么季明森要他来试菜呢？ 难道是季明森没时间？鹿鸣想了想，觉得极有可能。毕竟他也实在是想像不出季明森一本正经西装革履坐在饭桌前试菜的模样。 想到这里，鹿鸣将手中的食材放下，说：「我先去洗个手再来好吗？」 助理自然点头同意。 鹿鸣洗好了手，便拿起筷子，郑重其事开始试餐。 试餐和平时吃饭自然也不太一样。 试餐要细嚼慢咽，仔细品尝菜品的口味和厨师的火候手艺。 吃饭的时候则只要不到难以下咽的程度就行。 但鹿鸣自问这些年也对和厨艺有些研究，可当他一道一道菜色品尝过去的时候，竟然一时分辨不出个高低。 他有些为难了： 「都很不错。」 在他看来，这四位师傅应当都是有十来年经验的大厨。每一位拿出去，都是能在星级酒店当主厨的水平。 四位的水平不分高低，但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若非要做出一个选择的话…… 「还是得看看季明森的口味偏好。」 鹿鸣问助理：「你是他助理，你应当很了解他的饮食习惯，他平时喜欢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口味清淡还是偏重。」 却不成想助理摇摇头，说：「季总平时对饮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他吃的也很少，基本上就是工作餐。」 「那这就难办了，因为饮食口味很私人，我也没办法帮他做决定。」 鹿鸣面露难色。 助理却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鹿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些厨师并不是帮季总请的，而是季总帮您安排的，所以只需要考虑您的口味喜好就好。」 「什……什么？」 鹿鸣一时惊呆了。 这些厨子竟然是小森帮他请的？ 他何德何能！ 助理却紧接着道：「当然，如果您选择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使用轮岗制，让四位师傅轮流上岗。」 「……」 鹿鸣完全惊得说不出话来。 助理又说：「那如果您这边儿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帮您初步排一个工作时间表出来。另外，如果您需要单独的甜品师傅也可以帮您安排。」 鹿鸣此刻已经完全陷入震撼之中，不知所措，根本顾不得助理在说什么。以至于当他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位能干的助理已经帮眼前这四位师傅排好了班。 周一西餐；周二川菜；周三日料，周四淮扬菜。 周五助理让那位西餐师傅继续上岗，因为他除了会做意面牛排意外，法餐义大利餐也不在话下。 助理甚至还贴心的留好了周末的自由安排时间。 鹿鸣可以选择让几位厨师们仍旧上岗，也可以选择外出进食。 此外，他还拿出了一张二维码来，并告诉鹿鸣这是一个点餐小程序。通过小程序，他可以提前点单，预约自己喜欢的菜品。 助理和师傅们走后。 鹿鸣尝试着扫了一下小程序，只见小程序里陈列着师傅们引以为傲的各式菜品，分门别类五花八门。 简直比一个大商场的菜品供应还要全面。 但鹿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小程序菜单，又看着此刻已经空空如也的厨房，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第33页 …… 季明森回家前，他还是照原本的打算做了晚饭。 三菜一汤。 丰盛而不铺张。 用的是最好的食材，刀工摆盘也是极尽可能漂亮精细。当然，和那些专业的厨师比不了，但鹿鸣看着这些熟悉的菜餚，反倒心里有一种踏实感。 季明森回家以后。 他把做好的菜摆放在饭桌上，递给季明森干净的碗筷。 「尝尝。」 可季明森接过碗筷，看着桌上明显是鹿鸣做好的饭菜，眉宇闪过不快：「金乐山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了要他安排厨师吗？」 金乐山应当就是下午那位助理。 精明能干，办事效率极高。 鹿鸣对他的印象其实并不差，于是连忙替他说话找补：「是我要金助理和厨师们先回去的。因为我今天打算自己下厨，已经提前买好了食材。」 「你出门了？」 季明森问。 鹿鸣点头：「对，去见了一个朋友，回来的路上顺带买了些食材。今天有点想吃螃蟹。」 看着桌上已经处理好的蟹腿蟹肉。 季明森的脸色这才放松不少。 不过他说：「以后不要这么辛苦了，做饭的事情交给厨师去做就好，想吃什么就告诉他们。」 鹿鸣勉强笑了笑，说：「其实，我正好要和你说这件事儿。」 「好。」 季明森道。 「小森，你帮我这么多忙，我真的很谢谢你。」 鹿鸣看着季明森的眼，真诚地说：「但我真的不需要你这么照顾我，真的。其实借住在你家我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你还帮我找这么多厨师，不夸张的说，今天下午我人都傻了。」 「这几个厨师口味不合你心意吗？」 季明森不解。 「不，不是。」鹿鸣一时无奈极了，他算是发现了，季明森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一样，难怪会忽然找这么多厨子来。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 鹿鸣必须把自己的想法完完全全告诉季明森才是。 他组织了一番语言，片刻后方开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厨师。我会做饭啊，平常的家常菜我顺手就做好了，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而且就算我哪天犯懒不想做了，现在外卖这么发达，我点外卖就好。」 「外卖不健康。」 季明森说：「做饭会浪费你的时间。」 鹿鸣听了正要反驳，季明森却接着道：「而且，我不想再见到你做饭了。」 鹿鸣愣住，眨了眨眼：「为什么会这么说……」 季明森低头，眼神定格在鹿鸣的手上。 那本该是一双非常漂亮，温暖的手。 季明森至今仍然记得十年前握着那双手的感觉，是那样的柔软细腻，像最上等的羊脂玉一样。 鹿鸣的本意是给季明森暖手。 可季明森握着他的手，注意力却不自觉转移。 季明森想，这样的一双手，就像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一道艺术品一样，应当被好好的保护起来，用最坚固结实的玻璃阻绝来自外界的一切伤害。 然而一晃十年。 季明森虽没再握过鹿鸣的手。 但那天一见他在厨房忙碌的熟稔模样，季明森立刻变了脸色。 鹿鸣本来是不会做饭的。 他很清楚。 那一年他在厨房里给自己煮泡面，笨手笨脚的厉害，甚至连调料包都洒在了锅外面。 可如今怎么会这么熟练呢？ 季明森如此聪明。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不会不懂。 也正是那一日，季明森便下定决心，再也不要鹿鸣进厨房。也是同一日，他让助理着手安排厨师。 只是他自己的话并不需要。 季明森对食物的需求很浅，只要能够果腹就行。 但对鹿鸣，季明森一向是不吝奢侈。 可此中心绪自然是不能对鹿鸣和盘托出。 若鹿鸣知道了……会吓跑吧？ 季明森自问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却在面对鹿鸣的时候意外地敏锐。 于是他垂着眼眸，说起一件往事来：「哥哥，还记得从前我有一次想辍学去打工吗？」 鹿鸣点点头，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 「对，我记得你是想去电子厂，但我把你劝回来了。哪有小孩子该读书的年纪去打工的，而且你成绩这么好，天赋那么高，如果接着念下去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但我那时候实在是太饿了，每天都吃不饱。」 季明森说：「是你拿出来自己的零花钱，说以后要和我一人一半分着吃饭，让我安心念书，不要去打工。」 说起曾经的往事，鹿鸣不由得笑了笑：「其实也没多钱，所以咱俩很多时候就是馒头就老干妈吃。后来就是因为这回事，我再也闻不了老干妈那个味儿了。」 「是我拖累了你。」 季明森说。 鹿鸣摆摆手：「都过去了，还说这个做什么？再说了，也没多久，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季明森却坚持道：「可是那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改变了我的一辈子。」 鹿鸣怔了怔：「……小森。」 「哥哥，你买食材回来，是想以后在家里给我做饭吧？」 季明森打断了鹿鸣的话。 第34页 鹿鸣沉默，没有反驳，因为这的确是他原本的打算。 季明森帮了他太多忙了。 而鹿鸣无以为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厨艺还算拿得出手。 可直到今天下午，鹿鸣发现原来厨艺季明森也不缺。 季明森那么有钱，他随随便便可以找来四个大厨来轮流在家里做饭。所以事实上在得知那些厨子竟然是给自己找的以前，鹿鸣是挫败的。 直到得知事实真相。 「我不缺饭吃，哥哥。」 季明森道：「对我来说，我最希望的是你能尽快走出原来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过更好的生活。我想你喜欢的一定不是做饭，毕竟我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想当厨师。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学音乐，想写小说，想去拍电影……也许现在你的想法已经有所改变，但你不想去试试吗？」 「……」 鹿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復。 但泪水却不知不觉滑落眼眶，滴落在饭桌上。 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其实，他不喜欢做饭，讨厌油烟味。 可是结婚以后，为了照顾家庭，也为了照顾温朝闻挑剔的胃口。鹿鸣被迫成为了一名家庭主夫，开始日夜出没于厨房。 当然，在熟练了以后他也不是没有从中找到乐趣。 烹饪当然也是一种很有趣的事。 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可从没有任何人问过他喜不喜欢。根本没人在乎，温朝闻不在乎，就连他自己也不在乎。 直到今天季明森说起这件事。 鹿鸣恍然惊觉： 是啊，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一名厨师。 并不是看不起厨师这个职业。 鹿鸣也非常尊重厨师。 像今天下午来到这里试菜的几个师傅，哪一个不是十来年的苦功夫才有了今日的手艺。 可鹿鸣事实上今天下午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开始正式为成为一名编剧做准备。 他入行的时间太晚，今年已经是27岁。 报了那个进修班以后。 鹿鸣回来的路上又在车上查了一些资料，在网上买了许多相关专业书籍，准备开始慢慢学，做读书笔记。 所以鹿鸣的时间其实是非常紧张的，他必须要付出加倍于寻常新人的努力才可以尽快入行。 但这件事鹿鸣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就连文文也只是略知一二，更别提季明森。 鹿鸣原本的打算是尽量压缩一下自己原本的睡觉时间，从原来的八点起床改成七点起床，从原先的十二点睡觉换成一点睡觉。 这样一来一回两个小时。 每天够多看很多书了。 可小森他…… 鹿鸣的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他从未想过，十年前的一份情谊竟然真的会维持到今天。 更没想过竟然就连十年前的同学，都比温朝闻更为体贴。 但他仍然忍不住地抽泣着：「可是……我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小森。」 「我不需要你的回报。」 季明森站起身来，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鹿鸣： 「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作者有话说： 之后改到晚上更新哈。 第17章 夜色已经深了。 宽敞整洁的卧室里，檯灯彻夜亮着。 向来夜间清醒的团团都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皮，鹿鸣却坐在书桌前，面对着电脑和笔记本，始终没有困意。 下午和季明森一番对话让他感慨良多。 不单单只是在谁做饭，要不要请厨师这个问题上。更多的则是，季明森提醒了鹿鸣在过往的七年里，他浪费了多少时间。 他今年竟然都已经27岁了。 而他去搜一位自己很喜欢的编剧时发现，在27岁那年，这位编辑竟已经写出了大名鼎鼎的代表作。 可他在做什么呢？ 帮温朝闻洗衣做饭，操持家务？ 是，的确。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温朝闻的事业蒸蒸日上，赚了不少钱。 可这些钱和事业又与他有什么干系。 一朝离婚。 他发现自己竟孑然一身，在这场婚姻里什么都没有得到。 实在是太愚蠢了。 鹿鸣毫不留情的批判着过往的自己。 与此同时，他发觉自己的心变得更加坚硬强大起来。他也想清楚了，和温朝闻的事，必须尽快有一个了断， 正如季明森所说，他没有时间再继续停滞不前了。 想到这里。 鹿鸣把温朝闻从自己的微信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与此同时给他主动发去消息： 「温朝闻，我们谈谈离婚协议的事吧。」 …… 和温朝闻的离婚申请事实上已经在排队。 如今华国的法律规定，无论夫夫夫妻在离婚前，都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 冷静期的开启必须由婚姻一方在处提出申请。 这件事温朝闻已经办好了，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但半个月以后，离婚冷静期结束，若想离婚成功的话。 要么离婚协议，要么起诉离婚。 而为了干脆利落地离婚成功，无论是鹿鸣亦或者是温朝闻，自然是都不愿意走到对簿公堂那一幕。 第35页 于是离婚协议的签订，变成了重中之重。 「我对你之前发过的离婚协议没什么意见，所以已经签好了字。」次日下午，静谧的咖啡馆二楼包间，鹿鸣从包里掏出事先列印好的两份文件，面无表情地道。 可明明是从前迫不及待想要鹿鸣签署的协议。 温朝闻看着眼前的文件，却不屑地冷哼。 他死死紧盯着鹿鸣，眼神玩味中又带着些许气愤：「你不是已经搭上了华誉的老总么？怎么，还看得上这点赔偿。」 鹿鸣皱了皱眉，没听懂他的意思： 「什么？」 「怎么样，华誉天府的小区住的还舒服吧，是不是很方便？不过这位小季总也是真够小气，出门连司机都不配，还需要你打车出行。」 温朝闻刻薄地嘲讽道。 听到小季总三个字，鹿鸣算是后知后觉听明白。 原来温朝闻是误以为他和季明森在一起了。 可鹿鸣觉得好笑——他和谁在一起和温朝闻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已经要离婚了吗？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正在商量是我们两人的离婚协议，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和小森更没有关系。」 鹿鸣强调道。 「小森……」 温朝闻听到这明显非常亲密的称唿，兀地眼神暗了下去。 才短短几天，他们竟然就如此亲密了吗？ 犹记得当年鹿鸣性格害羞，他要他叫老公，结婚两三年都没成功。最后也不过是勉勉强强随着其他人一起叫了闻哥。 可所有人都在叫的闻哥，和独属一人的小森，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但明明，他才是他七年婚姻的丈夫。 七年的感情，还不如这短短几天的新鲜感吗？ 温朝闻自然是不甘心的。 而一想到季明森的身份，想到他卓越的外表。 那种不甘心很快便转化为强烈的嫉妒。 嫉妒是最易叫人扭曲的情绪……哪怕是温朝闻也不例外。 他很快变得不像自己，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又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沖鼻的酸劲儿。 「哦，是么？」 温朝闻冷笑，说：「我还以为他绝不会允许你问我要钱。毕竟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堂堂华誉继承人的情人，看上这么一小点前夫的资产，摆尾乞怜。」 「温朝闻！」 鹿鸣忽然厉声叫停了温朝闻的发泄： 「够了，不要再去随便揣测我和小森的关系，且不说我们俩清白的很，就说你有什么资格去揣测呢？你和白树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约会见面的事你不会已经忘了吧？不要告诉我你们俩只是老友叙旧，这事儿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你想要离婚，我已经满足你了，也祝福你和白树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又何必在最后的关头锱铢必较，更何况，我不觉得离婚协议上的分配我有半点不配。如果你执意不肯给，要我净身出户的话——」 鹿鸣深唿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从书包里掏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我们的婚前协议，你自己看。」 温朝闻愣了愣，有些不明白鹿鸣此举的原因。 婚前协议他自然是看过的，且非常了解，所以他才有自信在离婚协议的分配上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可今天鹿鸣的态度却强硬地有些不同以往。 这让他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想到这里，温朝闻紧锁着眉心，将鹿鸣拿出来的婚前协议打开。而果不出所料，当他打开详细阅读后不到五分钟，他忽然神色大变。 「你这是哪里来的东西，简直荒谬！」 鹿鸣却淡定极了，说：「文件的末尾不是有相关律所和律师签章吗？你可以自己看。」 温朝闻连忙慌乱地将文件翻到末尾，而末尾处，「施柏宗」三个大字格外刺眼。 身为影帝，温朝闻不会不认识施柏宗。 毕竟施柏宗可是s市顶级律师之一。 温朝闻曾也有法律相关问题想要谘询施柏宗，可施柏宗排期太紧，收费又过高，最后只能作罢。 可温朝闻绝没想要的是。 有朝一日鹿鸣竟然找到了施柏宗。 非但如此，施柏宗还给他出具了这样一份文件。 一旦这份文件真的被摆在法庭上。 温朝闻就完了。 这么些年来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资产，很有可能真的要被分走一多半给鹿鸣去。 虽说这七年来温朝闻并不想否认鹿鸣的贡献。 和他在离婚协议上纠缠，也不过是憋着一口气。 最后温朝闻一定还是会签字的。 可要他没想到鹿鸣会做到这一步，更没想到鹿鸣会做得这么绝。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温朝闻质问道。 「嗯。」 鹿鸣没有否认，没什么情绪波动地道：「当然，如果我们正常签订了离婚协议，那就不至于走上对簿公堂这一步。」 「你在威胁我？」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温朝闻沉默许久，忽然他看着鹿鸣，说：「你变了。」 「我变了么？」 鹿鸣想到昨天与季明森和文文的对话，又想到自己在搜索那位编剧履歷时所感受到的震撼，狠心道：「我早该变了。」 第36页 只怕是这变化来得太晚才对。 若来得早些，他也不会蹉跎岁月到如今。 从一开始，发现自己是白树的替代品时，他就该果断退出这段感情；又或者说，需要更早。 早到婚姻的一开始，温朝闻和周围所有人要他辞掉工作时，便意识到这是不公平的，不对等的。 当然，现在也不算太晚。 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太晚。 「所以，你怎么选择？」 鹿鸣问温朝闻： 「是选择签这份离婚协议呢，还是要真的跟我走到法庭上对峙？事先说好，如果你真的选择后者，我不担保我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说出什么话来。你是公众人物，你应当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 温朝闻当然明白。 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又是打着好丈夫顾家的人设出圈，他怎么会不懂和鹿鸣对簿公堂所造成的毁灭性影响。 更何况，一张床睡了七年。 鹿鸣知道自己的许多秘密，就连经纪人和助理也不清楚。 这些秘密无疑是温朝闻的死穴，关乎着他能否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甚至比现有的那些资产还要更重要。 可温朝闻不明白的是，为何鹿鸣忽然会变成这幅陌生的模样？ 他所喜欢的鹿鸣应当总是温顺的，柔和的。 他不会对自己的决定作出任何反驳，更不会做出丁点儿损害他的事来。他总是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做温朝闻的支撑，只要温朝闻一回头，就可以望见他温柔似水的眼。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只因为那个季明森？ 温朝闻虽最终还是只能在这种胁迫下籤下了离婚协议，让两人的婚姻真正走向尽头。 但分别前，他仍然是不甘心留下一句： 「你会后悔的，阿鸣。」 「你一定会后悔因为这个男人而推开了我。你以为他会一直对你好吗？告诉你，像他这种人，只是会以玩弄别人的感情为乐，不会有半点真心。等你被他抛弃以后再来回想我的话，你会发现，今天会是你人生最糟糕的一天，因为你做出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 但鹿鸣甚至还没有走出这间咖啡店。 楼梯的转角处，他瞥见甜品柜檯处季明森那熟悉的身影。 「小森。」 他惊讶地叫他名字。 季明森于是回过头来，手里拿着打包好的蛋糕，朝他浅浅一笑：「哥哥，好巧，吃巧克力蛋糕吗？」 阳光斜斜洒在季明森身上，让总是带着冷意的他变得有几分温暖。 手中握着刚刚签署好的离婚协议的鹿鸣于是觉得—— 温朝闻说谎。 这哪里是最糟糕的一天？ 分明是最幸福的一天了。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感谢在2023-05-24 20:49:35~2023-05-26 20:2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喝仙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起名废*n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真的好巧，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鹿鸣走向季明森，完全没发觉这次凑巧的偶遇有半点不对劲。 而季明森的理由也非常充分：「下班了路过门口，想到这家巧克力蛋糕在网上口碑不错，就想买回去和你一起尝尝。」 鹿鸣扭头看向柜檯。 浓郁的巧克力蛋糕看上去确实精緻华美。 表面还洒着一层生可可粉。 饶是鹿鸣不怎么喜欢甜食，也觉得应当非常美味。 于是他点头道：「好啊，不过可能要晚一点。」 季明森微微挑了挑眉尾，漂亮的浅灰色瞳孔里也显露出些许好奇：「哦？什么原因呢？」 「今天有好消息。」 鹿鸣毫不遮掩地笑了笑，同时朝季明森扬了扬手中刚刚签署好的文件：「我请客，吃大餐。这你总不能拒绝我吧？」 季明森当然不会拒绝。 但他眼神定格在鹿鸣手中的文件上，唿吸忽然滞住半秒： 「这是……」 大庭广众之下，鹿鸣没有直接告诉他这就是离婚协议书，也是他的「新世界申请书」。 他只是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随后，又换上轻松的笑脸： 「所以不要拒绝我，陪我吃饭庆祝一下，好吗小森？」 「好。」 季明森眨了眨眼，当然同意。 两人提上方才已经付过帐单的巧克力蛋糕，并排往门口走。午后的咖啡馆安静空旷，再加上消费颇高，所以饶是两人有着超乎常人的英俊长相，也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直到踏出咖啡馆的一瞬间。 从角落里忽然窜出一个人影。 来人穿着白色的运动套装，白色的板鞋，却带着黑色的棒球帽。棒球帽上，奢侈品的logo格外乍眼。 显然他是奔着季明森来的。 哪怕鹿鸣才是第一个出门的人，可他直奔季明森而去。 「季总，打扰一下，就五分钟的时间好吗？」 季明森看清来人长相，眼里闪过不耐：「怎么又是你？ 来人却相当坚持：「季总，您是拒绝了我，但我真的不甘心啊。您知道我和我们社为了这次访谈耗费了多少心力吗？光是採访稿子就足足检查了五轮，人选更是层层选拔。」 第37页 「所以，和我有什么干系？」 季明森不客气地道。 他的态度相当冷漠，和与鹿鸣在一起的状态截然相反，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捨给来人。 但来人脸皮很厚，被如此拒绝还是不改笑脸： 「季总，别这么凶嘛。大家都是同龄人，有话可以好好说的。我就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您到底为什么忽然拒绝我们的採访？是不喜欢我们杂志社的採访风格吗？可是，这一点在预约之前，您的助理应当就已经和我们沟通过了。」 「你真的想知道？」 季明森反问道。 白树点头说：「当然，知道了理由我才能改进不是？说不定您说出来，我现在就能给您改了，然后你就能改变主意了呢。」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 季明森轻笑了声。 他笑起来的模样很是漂亮，以至于白树都怔楞了片刻。可怔楞消失以后，季明森无情的话打破他全部防线。 「我不是不喜欢你们杂志社，只是不喜欢你罢了。」 白树愣在原地，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讨厌他？ 从小到大，白树的人缘相当不错。 家境优越，外貌上等，人又活泼开朗。 可以说白树是被善意簇拥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就算季明森身份高贵，不对他有好感，可也不至于产生恶感吧？白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事实上，今天早上才是他们两人见到的第一面。 白树准备充分，兴致勃勃。 可季明森抬眼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对助理冷漠地说，採访取消。 白树怎么能甘心？ 为了不让这么多天以来的努力白费，也为了能够在《每日金融》真正站稳脚跟。白树只能剑走偏锋，选择了跟踪季明森。 他想找季明森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再不济，要一个说法也行。 可白树却怎么也没想到。 季明森的理由会如此直接—— 「不喜欢第三者需要理由吗？」 白树身体僵住，大脑嗡嗡乱响乱做一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为自己辩驳。身畔响起另一道声音，有些许熟悉。 「小森。」 鹿鸣忍不住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 倒不是觉得季明森这样说对白树很残忍，只是并不想将两人的私事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公之于众。 肉眼可见，因为白树的出现，不少路人的目光汇聚在三人身上。 鹿鸣甚至看到有人拿出了手机。 这怎么能行？ 「小森，我们先走吧。」 鹿鸣扯了扯季明森的衣袖，眼神略带祈求地道。 而季明森在回头面对鹿鸣时，态度忽然变得极度缓和下来：「好。」 说罢，二人掠过还正出于怔楞中的白树，径直走向了不远处停靠的的黑色轿车。今天季明森下班没带司机，所以由季明森开车，鹿鸣则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去哪里？」 季明森发动车辆，问。 鹿鸣打开手机搜索一个地址，又打开导航：「去这家吧，一家法国餐厅，我之前吃过味道还不错。」 「好。」 季明森没有太多意见。 鹿鸣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很快车子平稳启动，离咖啡馆越来越远，而后视镜中白树那落寞的身影，也逐渐消失不见。 也许是鹿鸣烂好人吧。 看着社交网络里那么活泼，此刻却忽然这么落寞的白树，他有些不忍。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 鹿鸣垂眸，说：「都是温朝闻的错，白树也许也不清楚。」 「他怎么会不清楚。」 季明森面无表情地道。 鹿鸣颇有些哑口无言，想替白树反驳，可又找不出理由来。 是，正如季明森所说，白树怎么会不清楚。 温朝闻已婚的事全天下都知道，白树作为前任，又怎么会不清楚呢？更何况，网络上也不乏鹿鸣的照片。 但凡白树看到鹿鸣的脸。 就会明白一切。 鹿鸣曾想过若换做自己是白树会怎么做？ 也许实在割捨不了这段感情的话，是可以接受与温朝闻复合的吧。 可就算是复合，重新在一起，也不会在温朝闻的婚姻存续期间。 这是原则问题。 但有时鹿鸣又想，所谓的原则究竟是什么？ 他又凭什么去用自己的原则去要求白树呢？ 想来想去最终没有答案，只余一声嘆息。 但让鹿鸣没想到的是。 季明森竟然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拒绝白树的採访。 这让他感到分外讶异。 讶异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小森是怎么知道白树的事的？就算网络上温朝闻出轨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可事实上，白树并未被拍摄到正脸照片，而后来这件事也被温朝闻的工作室公关成为了朋友玩闹。 离婚不过是感情变淡。 至于出轨，莫须有的罪名。 其二，这个原因鹿鸣不敢说出口，但内心深处却非常好奇。 鹿鸣承认，在白树面前，自己是有些许自卑在的。 也许本来没有，可当温朝闻将事实的真相揭开以后，便不自觉有了。因为两人有着相似的五官，所以莫说旁人，鹿鸣自己都忍不住和白树做对比。 第38页 想也知道。 其结果必然是惨烈的。 无论是长相，人缘，学歷，工作，家境……种种方面。 白树胜过鹿鸣太多了。 就连健康的身体，白树也要胜过鹿鸣一筹。 课本与网络上总是宣扬人人平等的观念。 但鹿鸣却知道。 不，是不平等的。 就好比他和白树……也许会有人见到他的第一面会因为他的残疾和内向而讨厌他，可讨厌白树，怎么会呢？ 哪怕白树有着成为第三者的不光彩的经歷。 可温朝闻那些朋友、粉丝，包括温朝闻自己，不照样还是更喜欢白树一些？ 就连鹿鸣自己，其实对着白树那张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孔，都很难说得出讨厌二字。可小森他…… 鹿鸣没发现。 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咚咚作响了起来。 他承认，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偏爱。 他只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被偏爱的人会是他自己。这太虚幻了，仿佛做梦一般，而这个梦境一直到两人抵达餐厅后仍旧未醒。 直到季明森在他的对面举起红酒杯，恭喜他： 「离婚快乐。」 高脚杯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将他唤醒，他懵懵懂懂举起杯子，将红酒一饮而尽：「离婚快乐。」 「小心，你喝的太急了。」 季明森伸手，很自然地用纸巾替鹿鸣擦拭他唇角的酒渍。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又也许是季明森那张漂亮的脸蛋离自己太近的缘故。总之，鹿鸣的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今晚很开心，可以多喝一点。」 季明森说。 鹿鸣还是很不好意思，不敢开季明森的眼神，红着脸：「我酒量不好，接下来还是不要喝酒了，免得出丑。」 「有我在，怎么会。」 「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才不能给你你添麻烦啊。」 「添麻烦也没关系。」 顿了顿，季明森说：「我愿意给你解决麻烦。」 作者有话说： 离婚正式倒计时，结婚也可以撕日历了感谢在2023-05-26 20:29:54~2023-05-27 19:5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708097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鹿鸣果然还是喝醉了。 红酒的度数并不算高，在点单时鹿鸣特意选择了年份高，味道醇厚，品质高级，却并不容易喝醉的类型。 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呢？ 酒不醉人，人自醉。 摇曳的红酒杯中。 逐渐地，眼神变得迷离，周遭的一切开始模煳。 鹿鸣也变得大胆起来。 不记得自己是否说了一些话，吐了一些苦水，只记得有那么一个瞬间，季明森离自己非常近，近到可以清晰看清他修长的睫毛。 「你的睫毛好漂亮，像羽毛一样。」 他毫不加掩饰地夸赞。 「你从前就这么说。」季明森低声道。 「哦，是么？从前的事很多我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酒精作用下，鹿鸣话变得很多，絮叨着：「毕竟都过去了十年，第一次见你，我都没有认出来。」 「你觉得我变了吗？」 「一开始觉得。」 「那现在……」 「现在觉得，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小森啊。」 说着，鹿鸣眉眼一弯，朝季明森笑了笑。 接下来的事鹿鸣便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自己果然是喝醉了，给季明森添了麻烦。 因为一觉醒来，鹿鸣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在餐厅，而是躺在熟悉的大床上。枕头右侧，一只毛茸茸的小傢伙伸了个懒腰，同样睁着惺忪的睡眼看自己。 鹿鸣愣了一下。 而后反应过来，已经是第二天。 但身体并未有宿醉的头疼感，反而有一种睡够了休息好了，相当清爽舒适的感觉。想来应当是季明森餵他喝了解酒药的缘故，而且…… 鹿鸣低头看了看被窝里的衣服。 果然，昨天白天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套崭新的棉质睡衣，舒适干净。 可再往底下看去，竟然连内裤都换了新的。 鹿鸣：「……」 不知怎的。 他无法想像现在的季明森替他换衣服的场景。 哪怕当年两人曾无比亲密。 脸有些微微发烫，但鹿鸣倒也接受的很快。毕竟昨晚他喝醉了，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换做了他，也会帮季明森做这些事。 不过是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罢了。 没什么好害羞的。 只是…… 「啧。」 身体的感觉甦醒以后，脖子处有些微的异样感传来。鹿鸣忍不住挠了挠，又照了镜子，发现脖颈处不知为何竟然起了一圈淡淡的红痕。 「莫非是酒精过敏？」 鹿鸣看着那异样的红痕，有些不解。 可鹿鸣没什么酒精过敏的既往病史啊，他从前确实很少喝酒，但陪温朝闻的应酬场合也并不是没有喝过。 从前喝酒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 「也有可能是昨天的食物有什么过敏成分。」 第39页 鹿鸣这样想着，并没有多疑。 他决定起床先洗个澡，洗掉一身的酒气与疲惫，等清醒过来再去和季明森道歉自己昨晚的失态。 可不巧地是。 他才刚从床上起身。 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通话请求来自文文，鹿鸣想也没想就接通。而电话那头文文听到他的声音简直快急死了：「我的老天爷，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鹿鸣登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同时他解释：「昨天晚上喝了点酒，所以一直没看手机。」 「当然出事了，还出的是大事！」 文文意简言赅地说： 「总结一句话就是，你和你那位同学的同框图被人拍了下来传到晚上，现在全网都在带节奏是你婚内出轨在先。」 「……」 鹿鸣无语了半晌：「就这件事？」 「怎么，这件事还不够大啊！」 文文讶异。 鹿鸣松了口气，语气平缓道：「倒也确实需要澄清一下，不过我和小森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网友们就算热议恐怕也热议不了太热闹吧。」 文文却说：「鹿鹿，那你可就失算了。虽然说你确实不算什么公众人物，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高中同学是。」 「小森？」 鹿鸣唿吸微滞。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叫季明森啊！」 文文在电话那头尖叫。 而鹿鸣后知后觉，语气懵然：「小森……是很厉害的公众人物吗？」 「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确实知道小森的家世很不错，但他处事很低调，又不混娱乐圈。」 「家世何止是不错啊。」 文文感慨：「那我换一个问题问你，你知道s市首富姓什么吗？」 鹿鸣其实并不清楚。 可文文能够这么说，他就明白了。 应当是姓季。 「……我现在就去发声明。」 鹿鸣心乱如麻，已经顾不得去思索太多，只想要尽快去处理自己所造成的公关危机。 可万万没想到文文却叫住了他：「行了，不用了。」 「嗯？」 鹿鸣不解。 文文说：「等你发声明，那黄花菜都凉了。不需要了，昨天晚上舆论刚出来的时候确是大家骂你和骂季明森都很兇，可是没多久有一个温朝闻的大粉帐号忽然倒戈，发了温朝闻出轨在先的证据。现在大家都已经掉头开始骂温朝闻和白树了，这会儿你前夫超话出周边的可以说是排成了长龙！」 「大粉倒戈？」鹿鸣不自觉皱起眉心，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温朝闻的大粉他再清楚不过，大部分都是工作室的职粉。 也曾有过路人想当大粉，但无一例外都被工作室那几个职粉挤兑走了，原因是觉得不好控制。 而既然是职粉，怎么可能倒戈。 除非是工作室内讧。 「是大粉倒戈啊，没记错的话这个大粉还挺有名的，你还艾特过他。」 「是什么？我去看看。」 「这个我还真知道，因为他太经典了。」 「……难道是今天温鹿离婚了吗？」 「对对对，就是他！」 文文没忍住笑出声来：「他这还真有意思，而且我去看了后发现，他竟然足足顶着这个打卡了五年多唉。这么长情的粉丝都倒戈了，可见温朝闻这次出轨有多下头。」 「……」 鹿鸣沉默了片刻，一时间脑海内数种情绪与猜测翻涌而来。可那猜测着实太离谱了，他不能没有证据凭空猜测，于是当即给文文说：「文文，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先不跟你说了，自己去网上了解了解情况。」 「好好好，你慢慢了解，了解完了记得跟我说说你同学的事儿哦，我可好奇他了。」 「ok。」 嘟的一声，文文挂断了电话。 而鹿鸣挂断电话后立刻打开微博，果然，平日里安静无比的微博帐号如今已经被挤爆了。 私信转发评论全都在999+。 还好鹿鸣早就关闭了消息提醒，否则手机一定会被卡爆。 但诸多信息扑面而来，鹿鸣却毫无兴趣，他径直顺着自己的微博首页，找到了今天温鹿离婚了吗的帐号。 还记得那天鹿鸣艾特他时。 这个帐号只有五万多粉。 可几天的时间过去，吃瓜人群疯狂涌入，帐号竟然突破了二十万粉。而点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他的最新微博，正是文文口中所说的「倒戈」微博。 微博非常简单。 甚至没有文案。 但高清的九宫格图片里，不仅可以清晰看到温朝闻和白露说说笑笑，牵手亲吻的清晰图片。 甚至在一张照片里，还恰巧把日期拍了进去。 说实话。 鹿鸣这些年来也见过不少明星塌房。 可是锤成这样的塌房还是第一次见。 照片怎么会这么清晰，还这么全面？ 甚至底下的网友也惊嘆于此。 连温朝闻出轨都懒得搭理了，直接说：「哥，内娱就缺你这样的狗仔，怎么样，考虑转行吗？」 这条评论在该条微博底下被贊了十万加。 可以说是相当恐怖的数据了。 哪怕温朝闻的国民度还不至于出圈，但这么风骚犀利的评论也一定是出了圈。 第40页 鹿鸣毫不怀疑，此刻的温朝闻和他的工作室正被这条微博搞得焦头烂额。而也是理所当然，温朝闻和白树的大名被吃瓜网友们齐力送上热搜。 但鹿鸣其实并不在乎这一条。 也不在乎什么热搜。 因为顺着本条微博，按照时间线再往下看，他很快发现今天温鹿离婚了吗在事件发酵前竟还发了一条微博。 这条微博的互动量甚至比上一条雷神之锤还要多。 评论转发均已破了二十万。 而这条微博的内容是—— 「想出轨季明森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作者有话说： 季明森：你早该跟我婚外情了！（不是感谢在2023-05-27 19:55:06~2023-05-28 20:0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起名废*n 10瓶；小书童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几乎是下意识，鹿鸣点开了评论区—— 【靠，你还真别说，你还真别说。】 【确实啊，博主说的是大·实话。温朝闻和季明森之间，就算是瞎子也会选季明森的，更何况鹿鸣还不是瞎子，那差距就更明显了。】 【就是！扪心自问，如果季明森要跟你们搞婚外情，你们不愿意吗？】 【我他妈不仅愿意，还愿意当场和老公离婚好吧？】 【所以我说家人们，也别怪鹿鸣了，他不过是犯了一些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怎么就只准温朝闻犯错，不准鹿鸣犯吗？】 【说的倒也是。不过真的没人好奇，为什么鹿鸣竟然能搭上季明森吗？】 【怎么没人好奇！我们群里好奇地都快疯了！那可是季明森啊，高冷到现在还没有一家媒体能正面採访到他，除了工作平时他也绝对不公开露面。谁能想到他第一次露脸竟然是在和鹿鸣的婚外情八卦里——】 【唉唉唉，用词严谨点好不好，什么叫婚外情。鹿鸣和季明森不过是同框被拍到，但照片里可没像影帝一样不要脸嘴都亲上了。万一俩人只是朋友呢？】 【……但说实话，要说两人是朋友，比两人婚外情还不可信。】 【确实，季明森什么身份，鹿鸣又是什么身份。这两人能认识，除了爱情我真找不到理由。】 【但爱情就不离谱了吗！】 【离谱啊，可是有一位不知名小学生曾说过，排除过所有不可能答案以后，剩下那个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 慌张之下，鹿鸣也没往底下接着翻。 可只是简简单单翻了这么一整页，却也足够了。 他意识到，正如文文所说，季明森绝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的素人。甚至他在网络上的知名度还非常高，否则不会这样一条消息就被转发评论了二十多万。 可正是因为如此。 此刻的情况就变得更为尴尬起来。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鹿鸣是季明森的情人了，并且十分良好地接收了这个事实。可问题是，鹿鸣和季明森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的确，正如评论所说。 像他们这样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能够成为朋友实属天方夜谭。 可网友们却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始于十年前。而那时的季明森还不像现在一样，那时的鹿鸣也不像现在一样。 等于是阴差阳错，开启了这份关系。 鹿鸣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简直比之前他发微博说自己离婚还要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澄清是一定要澄清的。 可怎么澄清呢？ 用什么措辞，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 鹿鸣想，像季明森这样的身份，手底下管理着这么大一个集团公司，一定在个人形象上非常讲究。 万一鹿鸣一个不小心，把话说错了造成小森的损失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鹿鸣觉得这事儿必须澄清，也必须解决。 可如何解决，要等季明森回来以后，和他商量过以后再做决定。 另外…… 鹿鸣在意的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便是关于今天温鹿离婚了这个帐号。 原本他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这个帐号是温朝闻的死忠粉，可如今一看，似乎并不是。 死忠粉，又粉了如此多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倒戈鹿鸣。 而且他发出来的那些照片……正如网友们所惊嘆的那般，比专业狗仔还要清晰。 他是怎么办到的？ 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去跟踪了温朝闻呢？ 这个问题过于复杂，以鹿鸣现在掌握的信息量，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分析出结果来。不过，看着今天温鹿离婚了吗那一长排整齐的打卡微博，莫名其妙，鹿鸣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人该不会是小森吧？ 一瞬间，鹿鸣的脑海中跳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鹿鸣知道，这个念头很疯狂，很离谱。 而且完全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可鹿鸣的第六感非常强烈，尤其是今天温鹿离婚了吗的头像，竟也是一个全黑色的框。 微博默认头像不是黑色。 微信也不是。 这世上会有多少人会刻意将两个社交帐号设置成全黑色呢？ 至少在鹿鸣的朋友圈里，只有小森一个人会这样。 第41页 而且。 之前鹿鸣找到季明森微信号，看着他曾发过来的消息觉得似曾相识，现在鹿鸣终于想到为何会似曾相识了。 因为那种定时定点的打卡方式。 没有标点符号，没有任何表情符号的纯文字信息，他在今天温鹿离婚了吗的也同样见过。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可如果不是巧合…… 鹿鸣心兀地一痛，各种情绪扑面而来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罢了，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吧。 他想。 小森怎么会等他离婚等了五年？ 五年前，小森应该还在国外读书，有着大好的前程和前所未有丰富的生活。鹿鸣并不怀疑在国外时小森也会偶尔想起自己，想起他这个相识于微末的「哥哥」。 可是，日復一日的等待。 这究竟要有多么深刻的执念。 而鹿鸣并不觉得自己是值得这份执念的存在。 …… 想通了这一点后，鹿鸣便合上手机，不再纠结了。 他深唿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按照方才的打算，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可接下来的打算却没能如意。 鹿鸣本是想叫口外卖随便对付对付，然后开始看书的。可才刚刚洗完澡，咯哒，门锁被打开。 一身西装的季明森提着一个极大的保温饭盒，信步走了进来。 「哥哥，你醒了。」 季明森换了拖鞋，看着头髮湿漉漉便出来迎接自己的鹿鸣，唇角微微上扬，显得有些高兴。 鹿鸣连忙接过他手里的饭盒，说：「醒了醒了，怎么你还带了这个回来。我自己随便解决一口就行。」 「你是可以随便解决了，我可不行。」 季明森说。 同时他松开领带，将西装外套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唉？今天不在公司用午饭了吗？」 鹿鸣把饭盒放在饭桌上，将里面装好的菜品一一摆放了出来，好奇道。 虽说是继承家业。 可据鹿鸣观察，季明森的工作也是相当繁忙的。 他才不是什么混日子的富二代。 通常情况下，季明森每天早晨六点就起床洗漱，六点半便用过司机送来的早餐，准备去公司了。 而去公司以后，中午季明森是不回来的。 鹿鸣隐约听司机提起过，季明森的行程安排非常忙碌，中午也不得清闲。 有时是和合作伙伴的商务饭局。 有时是加班开会。 有时又是临时出差。 总之，季明森没什么中午回家的时间，只有到了晚上六点以后，他会准时下班，然后把下班后的时间都留在家里。 也是自然，鹿鸣以为今天也同样。 所以在看到季明森手上的饭盒以后，他理所当然以为，是季明森不放心他宿醉，专门带回家来照顾自己。 可不同以往的是。 季明森摇了摇头，否认了鹿鸣的猜测。 「不是。」 他说。 鹿鸣眨了眨眼，看着季明森平静中似乎带着一丝心烦意乱的神色，唿吸滞了滞。 「是我们照片的事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片刻后。 鹿鸣坐在季明森的对面，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他没想到。 这次又猜错了—— 「照片，什么照片？」季明森蹙了蹙眉心，不怎么理解：「我们有照片吗？」 「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鹿鸣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季明森一早就知道了。 但他也没敢放下心来，而是立刻把情况给季明森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 「就是昨天我们俩在咖啡馆门口，被狗仔拍到了，现在网上都传闻说我们婚外情。」 「哦……这件事啊。」 季明森给鹿鸣夹了一筷子虾仁，表情没什么变化：「无所谓，不需要在意。」 鹿鸣心咯噔跳了两下，说：「可是，我们俩之间是清白的。我是无所谓，这样会不会影响你的名声？」 季明森却反问鹿鸣：「我需要什么名声？」 「……」 鹿鸣一时哑然失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季明森说：「你放心吧，我不混娱乐圈，不需要这些虚名。他们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好了，无所谓，反正过段时间就会消停。」 鹿鸣说：「那我简单澄清一下？」 季明森却忽然犹豫了片刻。 「怎么？」 鹿鸣感觉今天的季明森好像尤其不对劲，吞吞吐吐的，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再加上方才他郁郁寡欢的模样，鹿鸣猜，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当即鹿鸣表示：「如果不是涉及到公司的事，我们俩之间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小森，你之前说你愿意替我解决麻烦，那换做我也是一样的。」 「真的吗？哥哥？」 季明森原本黯淡的浅灰色眼眸里登时闪过一丝期待。 他都这么说了。 鹿鸣怎么可能不答应。 于是鹿鸣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你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帮你。」 同时鹿鸣心想。 假如他真的能帮上忙的话，那就太好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真的是受了季明森不少照顾，虽说两人关系好，可关系好也讲究一个有来有回。 第42页 他太想报答季明森了。 可鹿鸣没想到的是。 的确，季明森没想让他杀人放火。 可这件事对他来说，却也相当为难。 「哥哥，我需要一个结婚对象，你和我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 将婚外情坐实到底。感谢在2023-05-28 20:07:02~2023-05-29 14:2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茶拾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嗡的一下。 鹿鸣脑袋快要炸开。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季明森的表情是那样期待，语句又是那样清晰。甚至，为了让他能够相信自己，他还又重复了一遍。 「哥哥，我们结婚吧。」 「……」 鹿鸣却懵住。 过了大约两分钟之久的时间，鹿鸣方才从这种强烈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当然是要问季明森：「为什么？」 而季明森回答的语气是那样自如： 「哥哥，你知道的。我年纪轻轻就接替了我舅舅的岗位，其实集团里有很多人对我感到不满。包括董事会的那些傢伙，一直看我不顺眼，想要挑我的刺，把我从位置上赶下去。」 鹿鸣点了点头：「明白。」 这倒也很合情理。 说到底，华誉集团牵扯的利益太大了，总裁的职位一定也有不少人垂涎。 季明森虽然足够优秀，又是董事长的亲侄子。 可只凭董事长一句话，难免无法服众。 「可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 鹿鸣问。 季明森眼神暗了暗，说：「我的一个堂哥最近回公司，找了几个股东撑腰，想要和我叫板。而我们今天开会，董事会那帮老古董竟然以我堂哥已经成家所以性格更为稳重的原因，想要让他把我取而代之。」 「……离谱，难道总裁这个岗位不是能者居之吗？」 「呵，那帮人觉得我之所以干得好，全是靠底下那些高级经理和助理做得好，根本不承认我的价值。」 「他们也太过分了。」 「是啊，可是就这么过分的一帮人，却掌控了公司的决策权。如果他们联合在一起，是很有可能通过董事会投票真的把我的权利收回去的。」 「那怎么能行！」 鹿鸣一听这话，当即替季明森怒火中烧起来。 季明森此时却显得超乎寻常冷静：「所以，我必须结婚。」 鹿鸣怔了怔。 此刻他也明白了季明森这么着急想要结婚的目的，可是：「小森，你没有喜欢的对象吗？」 「没有。」季明森说。 「那合适结婚的对象呢，应该有许多吧？」 鹿鸣问。 其实都不必问，以季明森如今的条件，想和季明森结婚的对象可能从这里一直排到法国还不够。 可季明森说：「哥哥，我只相信你。」 …… 鹿鸣于是沉默了。 他没有说话，季明森也没有立刻逼着他说话。 两人在这种奇怪的沉默氛围中吃完了午饭，吃完午饭以后季明森便又回去上班了。而出门前，他收拾好了饭盒，怎么带回来的又怎么带走。 同时，他留给鹿鸣一句话： 「哥哥，我不逼你答应我，但是你考虑一下再答覆我，好吗？」 说完季明森转身关门走了。 咯哒一声，门再度被锁上。 团团见到他走，原本正在沙发上玩得好好的，忽然着急地跑过去，喵呜喵呜地叫着，不想让季明森离开。 可季明森已经走远了。 鹿鸣于是将团团抱在怀里，哄它：「乖，哥哥去上班啦。」 团团听不懂他的话，只知道一个哥哥走了，另一个哥哥还在陪自己。于是不再难过，高兴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鹿鸣的掌心。 掌心很痒。 鹿鸣有些想笑。 可发生了方才那件事，心事重重的他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的确，季明森没有逼他。 可是如今小森遇到了困难，他怎么忍心看他烦恼？ 就算没有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 鹿鸣也不会忍心。 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鹿鸣和季明森朝夕相处，感情比起十年前只有更好。 可……这是结婚。 不是什么小事。 结婚。 如果放在七年前，温朝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鹿鸣凭着一腔热血，一定想也不想就答应季明森。 婚姻对那时候的他来说很简单。 就是一张纸罢了。 可过去了这么久，才刚刚经歷过这么一场让人伤痕累累的婚姻。鹿鸣就算是再迟钝，愚笨，也不会觉得婚姻很简单了。 它就像是一根刺。 随着时间的推移，刺越扎越紧。 起先只是突破了皮肤表层，而后很快遇到了血管，再然后它竟然会顺着血管熘进身体内部，抵达五脏六腑。 等终于想要拔掉这根刺的时候。 它竟然出现在了心脏处。 那种痛苦，那种煎熬，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的，也不是外人可以感同身受的。 鹿鸣是绝不想再经歷过一遍这样煎熬的过程。 第43页 就连午夜梦回想起，也会浑身发抖。 其实与温朝闻离婚以后，文文还问过他这个问题。 「以后还想再找吗？」 鹿鸣当时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了：「不，不了。」 他以后宁肯单身一辈子，孤独终老。 也许有可能恋爱吧。 但结婚是不会了。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鹿鸣也不例外。他在这段婚姻中受了伤，受了疼，好不容易伤筋动骨才走出去，又何必不长记性，重蹈覆辙。 可那个人是季明森。 是这么多年一如既往关心他，照顾他的小森。 是那年自己都吃不饱肚子，却愿意周末去当兼职，忙碌整整两天给他买生日礼物的小森；也是后来十年未见，可第一次见面就愿意帮他联繫律师的小森。 更是全心全意支持他的梦想。 坚决不要他下厨做饭的小森。 说实话，鹿鸣和父母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好。爸爸妈妈离婚离得早，爸爸在外面出轨有了小三，鹿鸣很小的时候他就和妈妈离婚了。 妈妈则喜欢打牌，赌博。 鹿鸣记事以来，家里永远没有热饭。 偶尔妈妈赢了钱会大发慈悲扔来十块叫他去外面买，偶尔输了钱在家发泄，会用扫把狠狠抽在鹿鸣屁股上，骂他是赔钱货。 当然，大多数的时候鹿鸣见不到母亲人。 母子后来的关系缓和，还是因为鹿鸣嫁给了温朝闻，成了她口中「有出息」的孩子。 但鹿鸣其实并不愿意和母亲因为这种原因亲近。 种种因素堆积起来，导致鹿鸣其实没什么亲人了。 而小森愿意叫鹿鸣哥哥，鹿鸣就真的拿小森当亲弟弟那么疼，只要弟弟不嫌弃他这个哥哥没用就好。 可如今骤然告诉鹿鸣，他拿来当弟弟的孩子，要成为他的结婚对象了。 鹿鸣承认。 一时半会儿他真的接受不了，也无法做出决定。 他在网上买的编剧专业书到了。 原本的打算是下午看书学习的。 可鹿鸣坐在书桌前，对着书，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就这样反覆煎熬地过了两个小时。 文文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发微博澄清。 鹿鸣这才从那种复杂的情绪纠结中抽离了出来。 他此刻也终于意识到为何方才季明森在他说要去澄清时犹豫。 因为倘若他真的和小森结婚了，那这条微博不就是在撒谎吗？ 网友们可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结婚，纸包不住火，最终他和季明森的事也一定会曝光出来。 所以季明森犹豫。 而此时此刻，别说季明森了。 鹿鸣自己都陷入了犹豫。 都说旁观者清，于是他忍不住去问文文。省略了季明森和自己的姓名，问她：「文文，有一个问题我想替我朋友问问你的意见。」 「朋友？」 文文的声音有些古怪，但还是说：「行，你问。我今天正好休假没事做。」 鹿鸣放下心来，尽量以客观的语气说：「是这样的。我那个朋友有一个关系特别好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那种，本来两人的相处非常融洽。可最近那个弟弟遇到一些麻烦，忽然和我朋友说，想和他结婚来解决这个麻烦。我朋友现在很纠结。」 「一个字，结！」 「这么干脆？」 鹿鸣傻了眼。 文文却相当利落，毫不遮掩：「鹿鹿你就别掩饰了，我知道你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季明森想和你结婚是吧，快答应了，千万别犹豫。」 鹿鸣：「……不是，文文你听我解释。」 文文：「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就告诉我，当他告诉你他遇到麻烦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鹿鸣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他对文文说：「好的，谢谢你文文，我知道了。」 文文还想追问：「唉，知道什么了，你怎么想的啊，能跟我透露一下不？」 鹿鸣这次却谨慎地没有回答。 而是随便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和文文的这通电话事实上非常短，而且文文也并没有帮鹿鸣分析什么。可文文那个犀利地问题却提醒了鹿鸣，跟随自己的第一反应。 而当时。 当季明森说出那些话以后，除了震惊。 鹿鸣的第一反应事实上是—— 「想帮他。」 无论如何都想帮他。 鹿鸣怎么可能忍心不帮他？ 既然如此，一切的顾虑都不重要了。 鹿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打开微信，给季明森简短发了一条消息：【小森，我想好了，可以。至于具体的细节，要怎样操作，等你回家我们在商量。】 往日里总是最快速度回復消息的季明森这一次却并没有秒回。 可半个小时后。 咯哒—— 已经睡着了的团团忽然竖起耳尖。 门被再度打开。 有些气喘吁吁的季明森跑了进来，说：「哥哥，那我们21号去领证好吗？」 「……」 鹿鸣沉默了片刻。 季明森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哥哥，那天你要忙吗？」 还是他领悟错了微信的含义。 鹿鸣却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不忙。」 第44页 也就是早晨预约了和温朝闻在民政局离婚罢了。 应该不怎么耗费时间。 而且领离婚证和结婚证都在民政局，刚好，省地再跑一趟。 作者有话说： 和编辑商量了一下明天入v哦，会零点更新九千字大肥章，全职小透明作者，希望大家可以支持一下正版。另外入v当天留评我会发红包滴。 v后我的承诺是至少日更，尽力日六，如果有事会提前请假，请大家监督我~ 这里再推一下我的预收文，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提前收藏一下 《负心受重生了》 冰冷的枪口抵在楚尧的太阳穴 他领了结婚证，名义上的丈夫狞笑着：「白厉，今天要么你死，要么他死，二选一。」 位高权重，一生没服过输的男人冷冷瞥了楚尧一眼，说：「做梦。」 楚尧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砰—— 一声枪响，倒在血泊里的人却是白厉 楚尧登时崩溃：「为什么！」 不是说，再也不会爱他了吗？ 他负心，他卑鄙 联合了仇人背叛白厉，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口口声声说着再也不会要他的白厉，却为他而死了 * 看着白厉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 楚尧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而再睁眼，他竟回到了五年前，自己还没遇到白厉的时间 排雷： 攻比受大十五岁 年龄差/狗血预警 第22章 「那好, 我现在就去预约。」 季明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 鹿鸣却有些迟疑：「唉，等等小森……我还没领离婚证，可以预约吗？」 「可以的。」 季明森说：「预约不做资格审查, 领证当天才会检查相关身份信息。」 鹿鸣于是点了点头：「行, 那就预约吧。」 同时他想。 21号那天若一切顺利，离婚证也应当到了他手里。 季明森很快在手机上完成了操作，对鹿鸣说：「好了。」 咯噔一声。 心口大石落了地。 鹿鸣觉得很奇妙，明明不久前他还在反覆纠结要不要答应。而半个小时后, 这件事竟然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想像中的惶恐和紧张半点没出现。 反而是看着季明森如释重负，满带笑意的眉眼, 内心油然而生出一股轻松感。 要知道当年和温朝闻领证时都没有那么轻松。 虽然他那日一时冲动答应了温朝闻领证, 可也许恐婚是所有人的必经之路，那日点头后再到去领证的一个月间隙里, 鹿鸣反反覆覆失眠了二十多天。 因为温朝闻有戏约在身的缘故。 领证前一天晚上两人才再度见面。 而见到鹿鸣第一面，温朝闻惊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鹿鸣当然不肯告诉他自己失眠。 于是只是说，最近胃口不好，不打紧。 温朝闻也没有多问，只是心疼地抱了抱他，然后当天晚上带他去吃了一顿大餐。就这样，第二天鹿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便头一铁，稀里煳涂领了证。 …… 现在回想起来这段经歷。 鹿鸣想，也许不是旁的原因, 就是因为单纯他还和温朝闻不熟的缘故。 那时两人满打满算认识还不到半年, 也没正经谈恋爱。 也许因为一时冲动, 再加上周围人怂恿, 他点头答应了结婚。可事后人的本能发作, 一定会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对劲。 只是当年的鹿鸣还太小了。 到底也是没什么社会经验。 并且也并没有人告诉过他，结婚是一件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大事。 他的母亲只会在旁边反覆强调： 「快答应吧。」 「你以为你是什么条件？现在不嫁，以后哪里还有人愿意娶你。」 懵懵懂懂，鹿鸣领了结婚证。 又稀里煳涂，这么一结就是七年。 不过如今的情况和七年前又是不同。 鹿鸣长大了，成熟了。 在种种经歷磨鍊的摧残下，他觉得自己应当能保护好自己。 而更重要的不同是。 结婚对象换了人。 这一次，他要结婚的对象变成了季明森。一想到这里，内心深处竟半点不惶恐，反而只感觉到安心。 「小森，需要我签署婚前协议的话尽管拿给我就好。」 鹿鸣说。 季明森却没有搭话，只是心情颇好，用手指轻轻刮着凑过来找他撒娇的团团脑袋：「晚上不要吃外卖了，我们去外面庆祝一下吧。」 鹿鸣愣了一下：「嗯，需要庆祝吗？」 季明森的语气却那样理所当然：「当然啊，不需要庆祝吗？」 鹿鸣隐约觉得这事儿似乎走向不太对劲。 如果两人是两情相悦，求婚成功，当然是需要庆祝。 可现下两人的情况，难道不是协议结婚吗？ 话是说的直白了些，可道理是那个道理。 鹿鸣心知肚明，就算领了结婚证，也不代表两人真的就成了夫夫。本质上，只是多了一张结婚证，可两人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小森说想要庆祝……也许他是想庆祝自己的麻烦终于解决吧？ 第45页 「可以庆祝，不过能不能不要是今天。」 鹿鸣真挚地说。 季明森问他：「怎么，哥哥今天晚上有事？」 「也不是有事，而是昨天出门玩今天早上又喝醉睡懒觉。中午和你吃完饭想东西也没空闲，所以晚上的时间我想留着看书学习。」 鹿鸣说。 「学习？」 季明森忽然来了精神，浅灰色瞳孔光芒闪过。 他登时坐直了身体，将还在玩闹的团团推去一边，说： 「哥哥，你想要重新考大学了吗？太好了，我非常支持你。不过你这么久没接触过课本，要不要我辅导你？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我有当人家教兼职。不说其他科目，只说数学理综还有英语，我都是可以帮上忙的。」 鹿鸣不由得想笑：「哪有人27岁才考大学啊？」 季明森却说：「27岁怎么了，你还很年轻啊，而且哥哥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轻松考上。」 「承你的吉言，不过，我还暂时没有重新考大学的打算。」 「那你是？」 因为是季明森，所以鹿鸣也没想瞒着他：「我以后想当编剧，所以最近买了些工具书自学。」 「编剧？」 不知想起什么，季明森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可他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积极热烈： 「倒也不错，不过你真的确定了方向吗？」 「嗯，确定了。」 鹿鸣说，同时他告诉季明森：「我还报名了进修班，过一段时间就开始上课了。」 「……好吧。」季明森语气颇有些委屈，垂着眼：「如果是编剧的话，我帮不上忙了。哥哥你知道的，我的语文一直是弱项。」 「哈哈，当然记着。毕竟可不是谁都能语文考30分，同时英语数学理综全考满分的。」 「这件事你竟然还记着？」 「那当然，我记性可好了，别忘了我的语文可是全年级第一。」 「没忘，怎么会忘。」 回忆起往昔，季明森的神色忽然柔和几分，说道：「我还记得每次考完试，语文老师都会把哥哥的试卷贴在教室后面，让大家参考学习你的作文。」 「对，这位老师姓周吧我记得，前几年我还偶遇过。」 鹿鸣说。 季明森唇角微勾：「是姓周，我那时候因为总被她罚，课本上写满了『该死的姓周的』。」 「哈哈哈……不过周老师虽然人很严厉，人还是很好的。」 「确实，她很喜欢哥哥。」 「对，上次见我，她还问我有没有继续深造。可惜，深造是不可能的，但我倒是可以拿起键盘，继续写点东西。」 「这么说来，当编剧倒也很适合哥哥你。」 季明森说。 「适合不适合的，还不好说，毕竟我还只是瞎忙活，根本没经过观众和专业人士的检验，不过——」 鹿鸣顿了顿，忽然眉眼一弯，笑了：「我想试试。」 「好，那就试试。」 …… 一番对话。 季明森便不再坚持晚上出门庆祝了。 他给鹿鸣留出了充足的时间去学习，而自己则也干脆在书房开始工作，电脑键盘啪嗒作响。 两人都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时间。 偌大的一间公寓安静极了，唯独只有小团团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去陪哪个哥哥才好。 最后团团决定要一碗水端平。 于是它选择了窝在两个房间中间的过道里，既可以照顾到鹿鸣，又可以看到季明森。 只是过了一会儿团团便困了，很快伴随着轻微的键盘敲击声与书翻页声睡了个肚皮朝天，鹿鸣出来接水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以为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毛绒地毯。 一看是团团睡着了，又好笑又觉得小傢伙可怜。 于是鹿鸣轻轻地把小猫抱起来放在床上，给它盖上了小毯子。 迷迷煳煳中团团睁眼，但很快哼唧一声，自己卷进了小毯子里继续睡了。 鹿鸣照顾好它。 自己则接着看书，做笔记。 认真起来以后时间过得飞快，但因为是在学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半点不觉得枯燥乏味，反而有种「我怎么不早点开始」的懊恼。 但鹿鸣也没有过分苛责自己。 只稍稍懊恼了一会儿，便很快又调整好心态继续学。 而鹿鸣不知道的是，自己这边儿岁月静好，一切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去。城市的另一端，有另一帮人却忙得焦头烂额。 朝闻工作室。 已经晚上九点，早就到了下班时间。 工作室却仍然灯火通明。 从上到下，一共十多个员工，全部拿出了浑身解数加班加点工作。没有任何人在偷懒摸鱼，全都全神贯注。 可饶是如此。 经纪人程青接了个电话，很快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又有一个商务要和我们解约。」 他说。 助理小吴第一个有了反应：「啊，哪个商务啊？」 程青不客气地瞪他一眼：「还有哪个！我们现在剩下的不就只有一个了！」 小吴很快意识到是那个所有代言中最为□□的车代。 这个代言当初拿来的可不容易。 是温朝闻拿了影帝风头正茂时，对方才勉强同意代言。 第46页 车代毕竟是艺人代言里除了相对较难拿到的东西，甚至比某些批发奢侈品大使都难。因为汽车单价高，动辄几十万，很要求代言人的格调。像温朝闻代言的这个牌子，虽说也不算贵是个国产，可买下来也需要二十多万了。 「可是，我们已经代言了他们这么多年，品牌之间深度绑定。难道就因为一个出轨丑闻，他们就要抛弃我们吗？」 另一个人工作人员不解：「娱乐圈谁不闹闹出轨啊，又不是底线问题，也没见他们那些人掉代言。」 「一群跟风的墙头草罢了。」 程青冷哼：「你说得对，我们和他们深度绑定了，解约金也很贵，所以他们其实并不愿意主动解约。不过，合同下个月就到期，他们不打算续了。」 「这……」 所有人面露难色。 程青说的其实有道理，这些商家不过是墙头草。可墙头草顺势而为，接连倒下的时候却也会产生不可估量的效应。 原本事可能还不大。 但吃瓜群众一看忽然掉了这么多代言，事不大也变大了。 「所以我还是不懂为什么。」 方才那个工作人员说：「闻哥又不是成了法制咖，待遇怎么比有些法制咖还差。」 「是因为季明森吧……」 又一个工作人员插嘴道：「这些商家都不怎么想得罪季明森的样子。」 他说完，原本还算热闹嘈杂的工作室登时安静下来。 的确，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若这只是一件简单的婚外情丑闻，事情绝不会发展到此等境地。 可牵扯到季明森……一下子就变得麻烦起来。 以季明森如今的身份地位。 就算华誉不亲自出手，那些最是墙头草的商家和媒体，一定都会闻风而动，为了讨好季明森争先与温朝闻割席。 说到底。 温朝闻虽然是影帝，在娱乐圈也算根基深厚。 可与偌大的华誉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可怕的是，事发以后经纪人程青已经立刻行动多方找公关公司。然而对面一接电话一听要求，便都客气地婉拒了工作室的要求。 毕竟，底层逻辑摆在这里。 无论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冒着得罪季明森的风险。 「要不程总，我们联繫一下华誉吧？这件事毕竟季明森的名誉也有所受损，如果季明森愿意接受和我们合作的话，只要他释放出这个信息，我们在业内办事就会容易许多。」 程青却冷笑：「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一点吗？我第一时间就托人去联繫华誉那边了。可你知道他们的回应是什么？」 「什么？」 「他们说，季总不在乎这个名誉。」 「……」 「怎么会这样，这不应该啊……」 说话那助理面露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程青面无表情道：「无非是为了讨情人的欢心罢了。」 「什，什么！」 不少工作室员工咋了舌，大跌眼镜。 「季明森真跟鹿鸣好上了啊？」 一助理瞪大了眼。 半晌没人说话，过了会儿又一个工作人员感慨：「乖乖，真是人不可貌相，鸣哥平时看上去这么温柔无害，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狠角色。」 「我猜大概率是。」 程青说。 虽然那张同框照片并没有拍出什么亲密动作，网络上季明森的那些梦女粉丝也不承认两人在一起。 可事发后程青观察过温朝闻的脸色。 他看着季明森的表情……简直是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定然是看情敌的眼神。 而没什么人会比前任更加能够分辨现任。 故而程青判断，鹿鸣应该是和季明森好上了。 不过时间线应当就在不久前。 反正是肯定晚于温朝闻和白树勾搭在一起的时间。 不过话虽如此，身为业内资深经纪人，程青其实并不在乎俩人之间的感情问题。谁先出轨，谁又后变心，都所谓。 他只在乎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温朝闻艺人生涯还能否继续。 而显然，如今这个情况已经是走到了最艰难的地步。 要想破局，只能破釜沉舟。 …… 「你们继续忙，我去找朝闻商量。」 程青撂下一句话，推门而去。 工作室人员在一楼上班，而温朝闻则在二楼。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没什么心情和白树谈情说爱了。事实上自打事发以后他就来了工作室，和工作室人员一起加班，以防出现突发事件。 但显然。 他非常心烦意乱。 程青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阳台上抽菸，从菸灰缸里的菸头来看，恐怕他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许久。 程青很了解他，温朝闻的自控能力其实在艺人里算非常出色。 他几乎不抽菸。 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温朝闻也支撑不住，在崩溃的边缘了。 而程青见了他这幅模样，又哪里还火大的起来，只剩下一声嘆息。 他于是走到温朝闻面前，用温朝闻的菸头将自己的烟点燃，同温朝闻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情况怎么样了？」 第47页 温朝闻低声问。 程青无奈地摇摇头：「还能怎么样。」 他没有直说车代也保不住了。 可一见他这幅神色，温朝闻自然也明白情况很是严峻。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温朝闻懊恼道：「我不该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所有人的工作。」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是谁犯的错都好，总之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这件事，让你的职业生涯能够继续。」 「你说得对，程哥。」 温朝闻深唿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从昨天到现在其实我也在想该怎么解决。首先，在照片这么清晰的情况下，狡辩已经没用了，倒不如狠心承认，和大众道歉。」 「虽然道歉承认是下策，会短时间内遭受无数损失。但长远来看是好事，等时间一长，大众对这件事的关注度降下来了。我再慢慢用作品说话，让大家重新接受我。」 但程青面色不变，说：「朝闻，我当然不会怀疑你的业务水平可以东山再起。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关键其实已经不在于出轨，婚外情，而在另一个人身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温朝闻忽然咬唇，眼里闪过强烈的不甘心。 他不是傻瓜，自然清楚程青指的是谁。 可按照程青的意思，解决这件事便要去求季明森高抬贵手。这要一向高傲的温朝闻如何接受？ 且不论温朝闻不喜欢求人。 就算他求了。 以季明森如今和鹿鸣的关系，他会愿意高抬贵手吗？ 想也知道会受到怎样的侮辱。 这简直比杀了温朝闻还难受。 「不，你不知道，你以为我说的是季明森对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你和季明森有什么交情，我看恐怕没有交情反倒有仇吧。你去求季明森，碰一鼻子灰还好说，最怕是求了也没用。所以在我看来，解铃还须繫铃人。」 「你是说……」 「对，就是鹿鸣。」 程青勐地将抽到一半的菸头按在菸灰缸里，扭头看着温朝闻，神色认真：「你和他七年婚姻，我不信你俩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去求季明森没用，但你要是和鹿鸣道歉，求他，让他出面帮你圆场，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 温朝闻却沉默了。 他万万没想过，程青想出来的办法竟然是要他去求鹿鸣。 说实话，求季明森，温朝闻想过。 哪怕他十分万分的不愿意。 可季明森的权势到底是太大了，大到他必须低头。但鹿鸣呢？鹿鸣有什么权势。甚至在说出这句话以后，温朝闻觉得这事儿发展到现在很是滑稽。 谁能想过从头到尾在婚姻里都占据着主导权的温朝闻，有朝一日竟然会沦落到要去求鹿鸣的地步。 这太荒谬了…… 温朝闻当然下意识想拒绝。 可程青说：「朝闻，别任性。你难道真的想看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温朝闻登时脸色难看：「当然不想。」 他辛辛苦苦，没有任何圈内人脉背景，从一个普通的表演本科毕业生演群演演起。多年来苦心钻研，打磨演技，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凭什么几张图就让一切都付诸东流？ 这份演员事业是温朝闻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甚至可以说比和白树的感情都要来的重要。 如果现在穿越回一个月前，告诉他和白树重归于好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那他一定会想也不想删掉白树的联繫方式，和鹿鸣继续踏实过日子。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也不可能回到一个月前。 所以饶是再怎么抗拒，他也必须去考虑程青的提议。 想来这个决定应当下的非常艰难。 因为温朝闻通宵熬了一整夜。 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意识到又是新的一天开始，而所有的问题仍旧没能解决。看着全网铺天盖地的抵制和嘲讽，焦虑无比的他才勐地打了个寒颤。随后，他拿出手机，给鹿鸣发去微信。 「我们见一面吧。」 微信里这么说。 …… 鹿鸣在一个小时后看到消息。 现在鹿鸣的起床时间也在他努力下，主动朝着季明森靠近。季明森早上六点就起床洗漱，六点半出发去公司。 六点对鹿鸣来说还是太早了，可在他努力下，竟然可以达到六点半在季明森推门而出的声音中懵懵懂懂甦醒。 因为醒的太早的缘故，头脑还很昏沉。 不过若是这时贪恋被窝和怀里小猫的温度继续赖床，那便一切前功尽弃了。 鹿鸣曾问过季明森，为什么每天要起这么早？ 季明森的回答是，因为早上是一个人头脑最清醒也是效率最高的时间。所以其实季明森很少熬夜，每天最多不过一点钟，他一定睡着了。 鹿鸣想了想，觉得季明森说的很有道理。 他便也跟着调整作息。 短暂的昏沉过后，他强迫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床后，先沖泡好一杯热咖啡，随后再把昨天晚上已经准备好的全麦吐司放进烤箱里。完成这些工序后，去洗漱刷牙，刷完牙后正好吐司也烤好了。 第48页 而冷水洗过脸后。 整个人清醒过来。 鹿鸣先给睡得迷迷煳煳却也跟着自己一起醒来的团团添了水粮，随后自己才坐在饭桌上，享用简单的早餐。 吃早餐的时间里，鹿鸣给自己的安排是将接下来一整天的学习任务计划好。 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有了计划然后才能按照计划进行。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 计划存在的终极意义就是被打乱。 鹿鸣自然也不例外。 事实上，这才是鹿鸣第一次决定实施这样的作息和计划。可方才实行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温朝闻的一条微信给打乱。 鹿鸣看着微信里简短的文字，一时觉得棘手。 温朝闻要找他见面。 两人都已经签订好了离婚协议，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鹿鸣可没那么自作多情，以为温朝闻会找自己再续前缘。事实上，这几天只要稍微上网，就能明白温朝闻为什么想见自己。 但对于温朝闻的遭遇。 鹿鸣不能说是幸灾乐祸，却也的确半点同情不起来。 两人一步步走到现在，离婚，闹上网络。 没有一个是鹿鸣想看到的，也没有一件事是鹿鸣愿意去推动的。 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鹿鸣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为此而负责。 于是乎，鹿鸣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他拉黑了温朝闻。 是的，他竟然没有回覆温朝闻也就罢了，还拉黑了他。 这放在从前几乎是不可想像的。 因为在两人的关系中，鹿鸣几乎总是处于一个被动的等待中。 等温朝闻回家，等他开饭，等他消息。 如此漫长的等待时间中，不知不觉，温朝闻似乎也习惯了，总会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所以那条微信里并没有道歉，也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有干巴巴的一句： 「我们见一面。」 也许温朝闻以为。 有什么事情，见面可以详谈。 哪怕两人上一次的见面不欢而散，可正如程青所说，两人毕竟是有七年的感情在。 等见了面。 温朝闻态度平缓下来，好好地跟鹿鸣商量。 难道鹿鸣会真的「见死不救」吗？ 不，鹿鸣不会的。 温朝闻和程青都非常了解鹿鸣的性格。 他绝对是一个温柔且富有同理心的好人，有时甚至会有一些同理心泛滥的程度。届时温朝闻只要态度柔和一些，好言相劝，必要时候再服服软，给鹿鸣一些额外的经济补偿。 这事儿大约就会有八成的成功机率。 可温朝闻却忽略了一点： 凭什么鹿鸣要和他见一面？ 尤其是鹿鸣已经做好了今天的规划。 连着几天忙碌，出门，鹿鸣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在家好好学习上一整天的。 温朝闻干巴巴的一句话却又试图打乱他。 鹿鸣选择拒绝。 他想，他拥有这个拒绝的权利。 签订了离婚协议以后，两人就算没领那张证，也算是彻底离婚了。离婚以后，鹿鸣便失去了温朝闻伴侣这个法定身份，理所当然，他不必再惯着温朝闻了。 想到这里。 鹿鸣神色轻松许多。 拉黑温朝闻后，想到温朝闻也许还会打来电话，鹿鸣干脆直接关机了。 当然，关机前他没忘记给季明森发去消息。 告诉小森自己想专注学习，所以关机，如果有要紧事直接回家找他。 季明森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公司了。 但还是秒回復了鹿鸣的消息： 【ok。】 简简单单的回覆。 鹿鸣看完放心不少，登时毫无负担地选择了关机。 不过，他这么做，自己是舒坦了。 却苦了那头等待的温朝闻。 温朝闻其实也算擅长等待。 在娱乐圈混，哪怕他是影帝，他有累积多年的资源和人脉关系，但仍然也是需要等待。 等待导演，等待制片，甚至等待其他同行、明星。 许多人都夸赞过温朝闻，说他耐心好，为了等待一个知名导演的不确定角色，竟然敢空窗大半年。 圈子里诱惑这么多，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可温朝闻却并不擅长等待鹿鸣。 他很少给鹿鸣主动发消息。 总是一睁开眼就能看到鹿鸣一大早的早安问候。 哪怕远隔重洋，熟悉的早安总是如期而至。 他也习惯了自己偶尔发消息过去，总是会第一时间得到回应。当然，今天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他发消息过去的时候不过早晨五点半。 鹿鸣一般的起床时间在八点。 所以五点半到八点的这段时间里，虽然等待。 可温朝闻的心情勉强还算平和。 发完消息后他如释重负，再加上一晚上没睡，干脆定了个八点钟的闹铃睡了一觉。也许是心里踏实了，这一觉竟睡得相当沉，以至于闹铃来来回迴响了五六次他都没醒。 最后还是九点钟了。 程青上楼来看他情况，才把他叫醒。 「你问鹿鸣了吗？」 程青道。 温朝闻人还懵着，没彻底醒过来，但一见是程青脑袋里那根弦便自动绷紧。 第49页 「问了，但我刚刚竟然睡着了，没看回復。」 温朝闻懊恼着，想着待会儿得给鹿鸣道歉了。 可当他拿出手机后发现，没有。 鹿鸣竟然没有回覆他。 温朝闻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检查了下网络，将wifi切掉换成5g信号。可仍然是没有，对话框里空荡荡的。 程青看着他的神色意识到不对：「怎么了？」 温朝闻那瞬间心中掠过前所未有的失落和心悸，但他勉强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估计是还没醒。」 「九点钟了。」 程青说：「要不你直接给他打个电话吧。」 温朝闻想了想，说：「好。」 程青倒也很识趣，没有继续堵在这里听两人对话，当即推门走出去了。房间里于是只剩下温朝闻，于是他不需要再有任何隐藏，情绪立刻全部迸发了出来。 他给鹿鸣打电话。 鹿鸣的电话号码前如今还带有a的标识，没有删，非常容易找到。 但短暂的停顿后。 那头传来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了？ 温朝闻感到愕然。 难道昨晚熬夜了，这个点儿还没醒？ 但温朝闻不想承认的是，在听到鹿鸣只是关机，并没有故意不回消息的时候，他竟然会有些开心。 不过既然关机了再打电话也无益。 温朝闻想了想，便又打算给鹿鸣发条微信，告诉他等他醒来第一时间给自己回电话，他又重要的事和鹿鸣商量。 可不幸的是。 这一次的消息发出去后，却仍旧只得到一行机械的系统提醒： 「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先添加对方好友。」 「……」 温朝闻彻底破防。 鹿鸣删了自己的好友。 他竟然敢删自己的好友？ 明明早上发消息的时候还顺畅无阻，结果才过了几个小时，就被删除了好友。但凡温朝闻是有点脑子的人一定想明白，是鹿鸣看到了消息，但不愿意回应才删了好友。 可让温朝闻感到不解的是—— 为什么？ 鹿鸣为什么不愿意回应？ 难道两人七年的感情，连再见一面都不可以了吗？ 很难用文字去形容温朝闻此刻的心情。 焦躁，苦闷，气愤……种种情绪复杂纠缠，饶是温朝闻自诩是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此刻也是终于绷不住了。 他不愿意接受鹿鸣已经不想再搭理他的事实。 可不管他愿不愿意，那就是事实。 而最严峻的问题自然还是，如果连鹿鸣都不愿意出面，那温朝闻就彻底完了。 代言，口碑，商业价值。 这些对明星来说都是致命的损耗。 一想到自己多年的努力可能就此付诸东流，温朝闻难受地像是浑身有蚂蚁再爬。所以这个时候，什么高傲，什么尊严，通通都不重要了。 他确实情绪崩溃了一会儿。 但没多久，他便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简单放弃。 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不想见他。 那好，他就去主动见他。 温朝闻知道鹿鸣现在住在华誉天府，而他也知道华誉天府小区的具体位置。虽说温朝闻不是业主没办法进入小区内，可人怎么可能一天从早到晚都不出小区？ 怀着这样的想法。 温朝闻没有告诉任何人，便装开车去了华誉小区门口蹲守鹿鸣。 他耐心十足，不达目的不罢休。 从十点钟到中午十二点，他甚至滴水未进，就一直盯着小区入口。 当然，除了行人以外。 他还关注到了驶出的车辆。 网传季明森的车牌号是88888，倒也非常乍眼。 也许温朝闻今天还算幸运吧，两个多小时以后，他便在门口看到鹿鸣的身影。鹿鸣的身影非常好认，因为他脚上留下残疾，虽说后遗症不严重，但走路姿势总还是有些蹒跚奇怪。 但他没想到的是。 季明森竟然也在。 鹿鸣的身后，那位盛传性格非常古怪高冷的华誉继承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鹿鸣的身后。 两人有说有笑过了马路。 而走到马路对面，正好路过温朝闻车前时。 忽然，开着的车窗传来季明森有些冷淡的声线： 「累不累，哥哥，要不要我背你？」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来啦 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可爱们，别忘记留个评论我给你们发红包哦~ 第23章 「什么？」 鹿鸣怔楞了一下, 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明森又重复：「我说哥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 「不累啊, 就这么一小段路程,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鹿鸣笑道。 季明森却说：「路程不短了，都怪我，忽然想吃什么门口的烤肉还要你陪我，结果没想到从房间里走出小区这么远。」 鹿鸣想到这一路上的行程, 感慨：「确实也不算短，这个小区真的好大。」 不仅大, 而且在绿化和小区环境上也下了大功夫, 有林荫小道，有花园, 还有小喷泉，走出来像是走逛了趟公园一样。 不过鹿鸣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 第50页 之前独自出门见文文的时候便走过。 他蛮喜欢小区里的环境，走着也算舒适。而且虽然他的腿脚不便，可正是因为如此，每日他也需要一定的运动量。 他无法跑步。 走路这种运动刚刚好合适。 「傻大傻大的，哼。」 季明森轻哼了一声，语气里似乎带着丝不满意。 鹿鸣想笑：「你家的产业也不满意啊？」 季明森说：「就是因为是我家的产业, 所以不满意。」 鹿鸣道：「明白，人总是会对从前的作品不满。」 就好像他也是一样，现在去看之前写的那些作品, 只觉得从头到尾到处都是缺点。当初他是怎么有勇气把它写出来的, 可能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吧。 而小区规划……鹿鸣虽不懂。 但也算是作品吧。 虽说在他眼里华誉天府已经很好了, 各方各面都堪称s市顶级小区。可季明森毕竟如今是华誉的总裁, 感到不满也很正常。 「华誉目前在开发一个新小区, 是由我经手的，哥哥之后可以看看。」 季明森说。 「好啊，不过看看就好了，我可买不起。」 鹿鸣调侃道。 两人并肩行走，有说有笑，不一会儿烤肉店已经近在眼前。服务生帮两人打开门，热情地欢迎他们。 「二位坐在哪里呢？」 服务生问。 鹿鸣看此刻一楼还是空荡荡的，便下意识想说一楼就好。 可季明森却不容置喙地道：「二楼包厢。」 服务生一听立刻打开对讲机：「好的，请两位上楼。楼上注意接待贵宾两位。」 话音落下，服务生便邀请两人坐上了专属电梯上楼。 鹿鸣倒也没有多问为什么。 反而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疏忽。 毕竟季明森和他现在也都算半个公众人物，上次同框被拍就已经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虽说季明森不在意，而且两人很快也要领证了。 但多注意些隐私，总归是好事。 「我要不要也去买一顶棒球帽和墨镜带着啊？」 入座包厢以后，鹿鸣说道。 季明森将菜单放在他眼前，又给他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挑眉不解：「嗯？可以啊。是想出门旅游吗？」 「不不，不是。」 鹿鸣矢口否认，无奈扶额：「只是怕被偷拍，我看那些明星出门都是这样打扮的。」 季明森哦了一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样。」 「我还是买了吧，有备无患。」 说着鹿鸣就要拿出手机，立刻下单。 可忽然，季明森伸出胳膊，按住了他拿手机出来的手，神色不变道：「回家再买吧哥哥，现在先吃饭，吃饭的时候我们都不要看手机。」 鹿鸣迟钝地眨了眨眼。 他觉得今天小森的举动似乎有些奇怪。 但也没有多想。 「好，那就先吃饭。」 鹿鸣说。 季明森这才勾唇，轻笑了笑：「哥哥你来点吧，我听你的。」 「喂喂，明明是你想吃烤肉，怎么到头来还是我点单啊。」 「我只是想吃烤肉，但我不挑食，所以什么烤肉都行。」 「你意思是我挑食喽？」 「不挑吗？」 「……」 鹿鸣竟然无法反驳，因为两人之中，他还真算是那个比较挑的那个。因为季明森真的是对食物毫无任何偏好，对他来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至于口味，做法，食材，一概不重要。 鹿鸣和他相比就显得挑剔许多。 鹿鸣不吃香菜，不吃苦瓜，不吃胡萝蔔。 在肉制品的选择上，鹿鸣也不爱吃肥肉，不爱吃内脏。 当然，从前都是他做饭。 厨子是不会挑食的，因为厨子只会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但现在不同了，鹿鸣许久不下厨，偶尔叫外卖，偶尔季明森会叫餐回来。偶尔又会像这样，两人一起出门吃。 所以鹿鸣点单的时候就格外谨慎。 生怕点到自己不吃的食物，毁了一整餐的胃口。 「点好了。」 鹿鸣很快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然后将菜单又递给季明森：「你再看看，想加点什么不？」 季明森稍稍瞥了一两眼，似乎是觉得不够。 又加了两种肉，一份牛肉一份羊排。 毕竟是两个成年男人，又是大中午，肉点多一点不打紧。 但鹿鸣好奇的是：「为什么忽然想吃烤肉了？」 住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季明森对吃饭有要求，所以他好奇。 季明森却垂着眸子，手指在饭桌上轻轻敲击，漫不经心地说：「只是忽然想吃。」 「难得你想吃，那就多吃一点。」 鹿鸣道。 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以为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下馆子改善伙食罢了。 虽然时间是工作日的中午，虽然季明森甚至特意从公司里回来了，可一切似乎都是说得通的。 而吃饭的时候不看手机，就更说得通了。 鹿鸣其实也讨厌吃饭看手机。 从前温朝闻就有这个毛病。 鹿鸣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温朝闻不夸赞也就罢了，坐在饭桌上就开始看手机。 第51页 有时是回消息，有时是刷视频。 其实大多不是什么紧要大事需要立刻处理。 只是玩罢了。 都是成年人，又在外工作忙碌了这么久。 回家后想放松能理解。 所以鹿鸣也不会去制止他。 但打心底里，鹿鸣是不怎么开心的，甚至会觉得温朝闻是对自己劳动成果的不尊重。 明明是他好生央求自己做饭照顾他，觉得外面的食物不干净。 可回过头来，怎么吃饭的时候都不专心呢？ 鹿鸣从未当面指责温朝闻。 但这是不对的。 他知道这是不对，所以他自己要求自己不要那么做。 但鹿鸣却忘记了一点。 此刻和温朝闻的情形有所不同。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的手机还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早晨是为了不被温朝闻打扰专心学习。 中午是没顾得上，小森一声不吭就回了家，说要去吃烤肉。 正好鹿鸣也饿了，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忙忙和他出门。 一直到坐在包厢里。 鹿鸣方才本来是想开机的，却也被季明森所制止。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直到两人都吃完饭了。时针指到下午一点，走出烤肉店以后，望着头顶高悬的太阳。 刺眼的光芒中，鹿鸣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他努力想让自己想起来。 可这一顿烤肉吃的着实是过于满足了。 血糖上升带来晕眩感，原本清晰的头脑也变得有些昏沉起来。 鹿鸣觉得自己需要睡个午觉。 毕竟今天起得早，而且工作强度很大。 今天一早上的工作目标简直是超额完成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拥有一个四十分钟午睡的权利。 他本想定个闹钟的。 可鹿鸣和季明森一起回了家。 季明森说：「哥哥，你睡吧。我今天下午不去公司，就在家里办公，你想睡多久我待会儿可以叫你。」 鹿鸣这会儿已经困得眼皮睁不开了。 但季明森竟然还是精神奕奕。 明明早上他起得比自己还早，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吗？ 鹿鸣承认自己的确没办法抵抗生理性的睏倦。 便很快点头说好。 但他不想睡太久，于是告诉季明森四十分钟以后叫他。 季明森满口答应了下来，说：「好。」 鹿鸣便心安理得地躺在了床上。 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香甜，几乎是头刚沾上枕头鹿鸣就睡着了。也没做梦，大脑一片空白地陷入了休息。 醒来以后果然神清气爽。 只觉得世界都变得明亮许多。 但鹿鸣下意识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 「啊？怎么都五点了？」 「喵呜。」 床尾陪他一起睡的迷迷煳煳的团团叫了声，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往他身边爬。鹿鸣心快化了，也顾不上懊恼，连忙就把小猫抱进怀里揉脑袋。 「唿噜唿噜唿噜——」 小傢伙不一会儿就开启了拖拉机模式。 那声音治癒极了。 鹿鸣不由得便情绪平缓下来。 而这时，听到房间里动静的季明森也走了进来。 鹿鸣刚想问他你怎么不叫我。 季明森漂亮的脸蛋颇有些委屈：「哥哥，你睡得好死，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鹿鸣：「……」 原来是他自己的错，错怪小森了。 「估计还是早上起太早了，再加上吃的太饱。」他有些懊悔，这么大好的时光竟然全用来睡觉了，但睡都睡了，也没办法。只好总结经验教训道：「以后中午不能吃太多，然后多定几个闹铃。」 「嗯。」 季明森点头。 鹿鸣笑了笑：「好啦，不怪你，你去忙你的吧，我洗个脸就起床工作。」 季明森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忽然凑近他，手指轻轻在他脖子上点了点。鹿鸣正感到奇怪，他说：「是有蚊子吗？哥哥你这里红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鹿鸣也察觉出异样。 正好床边就放着镜子，鹿鸣照了照。 「奇怪，似乎是真的有蚊子。」 鹿鸣看着脖子上与上次极度相似的红痕，嘟哝道。 上次他以为是酒精或者食物过敏来着，可这次却没喝酒。 「夏天到了，是有蚊子。」 季明森一本正经地说。 鹿鸣却道：「但也不能买蚊香，蚊香里成分对小猫不好。」 说着，鹿鸣把在一边卖萌凑热闹的团团又抱进怀里，轻轻点着小傢伙的粉色鼻头：「你呀，吃了那么多罐罐，是不是该干点活儿？」 「喵？」 团团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并不懂人类在说什么。 鹿鸣笑了：「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就饶你一马吧。」 季明森说：「我帮哥哥买花露水。」 这件事便这样揭过。 洗完脸后。 鹿鸣终于想起来要打开手机。 这会儿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关机以后任何电话都打不进来，也不会有通话记录。不过其实无所谓，因为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如果有重要的事可以发微信留言，或者发简讯。 第52页 所以鹿鸣并不担心会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事实上，鹿鸣的社会关系很简单。 这一整天下来，也确实没有消息重要到需要立刻回復的。 至于温朝闻…… 鹿鸣拉黑了温朝闻的微信号。 但苹果手机没有拉黑手机号码的功能。 鹿鸣不确定温朝闻有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但简讯里，温朝闻只留下了一句话： 「21号记得带你的证件。」 鹿鸣看到这条消息，心情比想像中平静。 也许放在从前他还会情绪波动一会儿吧，可是一想到21号还是他与季明森要去领证的日子，就完全不觉得紧张了。 而且这段时间和温朝闻很久不见面。 他偶尔会觉得，这段婚姻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 现在的温朝闻可能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而对陌生人能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呢？反正鹿鸣是没有的，所以他礼貌却又冷淡地回復了一个字过去： 「嗯。」 就一个字，一个标点。 多余的什么话都没有。 而温朝闻那头也没再回復了。 就这样，鹿鸣度过了相对平稳的一个多星期。 这一个星期可以说是鹿鸣有生以来最充实的一个星期了。 他每天的生活相当规律，早起，学习，午睡，继续学习……鹿鸣如饥似渴地摄入着知识，各种前所未有的观点和看法叫他无比惊奇。 他本以为自己27岁了。 也许再度进入从前学习备考的状态会不适应。 可也许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一个多星期下来他完全没有感到半点的不适应，反而相当如鱼得水。 同时他也更深刻的理解到了。 什么叫做，学习一门技术最好的时间要么是十年前，要么是现在。 只要有心，愿意去学。 任何时候都不算晚。 鹿鸣很高兴自己在27岁这一年迎来了新生活的起点。 不过，另一个人便没有这么好运。 …… 温朝闻最近过的很不好。 他很少用不好来形容自己的状态。因为他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从小到大，母亲告诉他，就算自己兜里再穷，心情再差，在外人面前的时候，都要表现出一副我很好，我非常有底气的状态，这样旁人才不会轻易看轻他。 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全世界都知道他很不好，他再强挺着姿态又给谁看呢？ 不过是徒留笑柄罢了。 其实，事情原本没有到这种境地的，温朝闻本可以放下自己的尊严和面子，像程青所说的那样，去求鹿鸣。 可当他把车开到华誉门口堵鹿鸣的时候。 却意外遇到了鹿鸣和季明森一起出门的画面。 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毋庸置疑刺痛了温朝闻，甚至，温朝闻还听到季明森要背鹿鸣。 虽说鹿鸣拒绝了。 可他的脸上半点不见抗拒，只有温柔的笑意。 温朝闻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其实他已经知道了鹿鸣和季明森如今关系不一般。 可亲眼见到的时候，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情绪爆炸。 仿佛一瞬之间血逆流到了头顶，嗡的一下，他失去了所有理智。他几乎有一种冲动冲出去，打开车门，把鹿鸣从季明森的身边拽回来。 可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下。 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想要行动时却为时已晚。那两人早已身影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温朝闻不死心地开始给鹿鸣打电话。 结果电话仍然是关机。 他又给鹿鸣发简讯，疯狂发各种文字，哪怕知道此刻的鹿鸣根本无法看到。 这时他的行为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只想发泄自己一身的戾气。 但最后的结果……至少在温朝闻离开小区门口前，鹿鸣并没有回应。 最后，温朝闻是被程青带回去的。 情绪失控的他根本失去了开车的可能。 程青看他出门后一直没回来，担心他给他打电话，才得知他被困在了车里。 于是程青很快打车赶来。 原本程青还抱有期望温朝闻这次出门能把事情解决了，结果一看温朝闻在车里如此颓废，整个人都埋在方向盘上，也就得知了情况。 「程哥，对不起，我做不到。」 温朝闻说。 程青无奈嘆了口气：「行吧，我知道了。」 「我真的做不到……」 温朝闻痛苦地锤着车地方向盘，喇叭声突兀地响起。 「别这样朝闻，没做到就算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就是。你知道最怕的是什么吗？最怕的是连你也丧失了斗志。」 程青鼓励他说。 温朝闻却非常颓丧，整个人像是完全失去了精气神一样：「我还能怎么办呢？」 程青说：「道歉吧，就像你昨天晚上和我说的那样。诚恳的道歉，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粉丝。」 「我不对鹿鸣道歉。」 温朝闻双眼通红，攥紧了拳。 程青愣了一下，隐约觉得温朝闻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本是一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这会儿却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难道他和鹿鸣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第53页 程青又哪里知道。 温朝闻连鹿鸣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吃了个闭门羹。 但程青到底和温朝闻一条绳上的蚂蚱，于是他说：「行，就照你的想法来吧，你现在就编辑微博，我去跟工作室的大家说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 「好。」 和程青见面说话以后，情绪好多了。 温朝闻深唿吸了一口气，强自打起精神来。 最后几经斟酌讨论，他微博发的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我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微博发出去后立刻爆了。 回復和转发铺天盖地的袭来。 温朝闻甚至觉得，自己当年获封影帝都没热闹过。 也是意料之中。 大部分的评论都是喷他的。只有少数他的粉丝表示，知道错了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好好拍戏就好。 温朝闻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此时风口浪尖，评论区里自然是义愤填膺多管闲事的吃瓜路人居多。 但等过一段时间路人注意力转移了，只要核心粉丝还在，他就还有救。 不过，众多评论中，仍然是有一条评论刺痛到了温朝闻—— 「你该道歉的对象是鹿鸣。」 内容倒是平平无奇，和许多路人网友的话一模一样。 但非常显眼，显眼到温朝闻几乎想隔着网线喷他的程度。 「你算什么东西？」 「我和他的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恶狠狠发去这两条私信以后。 温朝闻拉黑了这个帐号。 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今天温鹿离婚了吗这个帐号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却不知道。 这条私信很快被帐号主人发现，并截图发在了网上。 配文是： 不好意思，还真有这个资格。 接下来便又是一番网络口水战。 身处娱乐圈，温朝闻其实早该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不过这次他处于风暴中心，自然要比往日难熬。 这段时间每一天他都过得无比煎熬，完全睡不好觉。 而时间就这样恍恍惚惚过去。 过了快一周多，网友们似乎终于吃烦了这个瓜，对温朝闻的热情度锐减。但打开手机温朝闻却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到21号了。 21号是他和鹿鸣约好去领离婚证的日子。 说实话，他完全不想去。 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他就是不想去。 但日期是早就定下的，且若是他不去，还不知道鹿鸣和媒体届时又在网络上做什么文章。 没法子，温朝闻只能准时出现。 而城市的另一头。 理所当然，鹿鸣同样也打算准时出现。 但与温朝闻抗拒消极的态度截然相反，鹿鸣的内心是完全宁静平和的。这天早上，他甚至比平时还要早起。 六点钟就起了床，洗漱好，吃过早饭。 对他来说，这一天仿佛就与过去的一周一模一样。 直到七点半，他下了楼。 季明森从公司赶来，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接他。 熹微的阳光下，曾经孱弱的少年如今身穿一身白色西装，身材挺拔斜斜倚靠在黑色的宾利车旁。 向后看去，车的后备箱则打开着，暴露出车厢里数以千朵的红色玫瑰花。 鹿鸣在原地愣住了。 而季明森意识到他的到来，忽然抬眼，笑了笑： 「哥哥，我觉得我欠你一个求婚，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儿童节快乐哦宝宝们 因为是儿童节所以今天依然发红包=3=感谢在2023-05-30 22:26:15~2023-05-31 22:5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噫呜鱼 10瓶；林灵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鹿鸣想。 哪里还需要他觉得？ 这么多玫瑰花摆放在后备箱里, 难不成他还有拒绝的权利？ 以他与季明森的关系。 本该开口吐槽的。 多少年的好兄弟了，忽然整这一遭做什么，就算小森有钱, 可钱也不是拿来这么糟践的。 但馥郁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 清晨明丽的阳光灿烂耀眼。 阳光下, 季明森的笑容清浅，如高山寒冰被一朝融化。鹿鸣的内心壁垒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敲碎了一般。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不敢去直面小森滚烫的眼神—— 好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他与小森不是兄弟吗？ 为什么小森开玩笑和他求婚, 他竟然也会产生心动的感觉。 这种玩笑以后可不能多开了。 「不用求了，我答应。」 片刻后, 鹿鸣慌忙避开季明森的眼神, 说道。 季明森却很固执：「不行，这是必须要有的程序。」 「嫁给我, 好吗？」 说着，季明森竟然不顾鹿鸣的反对，自顾自单膝跪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戒指盒子来。 戒指盒是很老土的心型，黑色的天鹅绒质地。 打开以后，里面装着一枚造型精緻的单戒。 不同于女性求婚会用到的巨大钻石，这枚单戒一看就是专为男士打造。乍一看上去很是低调, 并不算打眼，可仔细看便会发现，戒身四周细密地镶嵌了一整圈碎钻, 在阳光下发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第54页 ……那种不自然地心跳加速又再度袭来了。 鹿鸣慌张极了。 季明森忽然跪在地上和他求婚打破了他一切的计划, 他对此根本毫无准备, 只能跟随自己的本能去行动。 当然, 他第一时间就想要把季明森扶起来。 可平日里很好说话的小森这会儿却倔强的厉害。 「你先答应我, 答应我我就起来。」 「……」 鹿鸣口干舌燥，额头急得冒出一圈细密的汗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鹿鸣想。他自然是答应的，不答应他此刻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可那个答应和现在这个答应却不一样。 他很清楚。 他与小森的婚姻不过是暂时帮助小森走出眼下的难关罢了。等以后小森在公司里站稳脚跟，或者是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他就会立刻退出，祝贺小森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 但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看上去两人似乎是要真的开启一段真正的婚姻那样。 甚至，和真正的婚姻还有所区别。 过来人的鹿鸣很明白。 真实的婚姻往往充满了妥协，鸡毛蒜皮。 就像张爱玲曾经那句话说的那样：婚姻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数不清的虱子。 可季明森如今所展现出来的一切。 只有华美，没有虱子。 只有幸福，没有妥协。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还是说鹿鸣在做梦。 说出来也许旁人会嘲笑他，但此时此刻的鹿鸣真的有种置身梦幻世界中的感觉。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结婚是，小森是，求婚更是。 可略带冰凉的戒指擦过他的指间。 鹿鸣清醒了过来。 他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无名指处的戒指，睁大了瞳孔：「小森——」 「哥哥一直不答应我，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季明森说。 鹿鸣低头看着他毫无瑕疵的皮肤，又黑又长的睫毛，一时滞住了唿吸。 「会生气吗？」 「……不，不会。」 「那哥哥扶我起来，膝盖要跪疼了。」 鹿鸣回过神来，连忙把人搀扶了起来。 而随着季明森起身，方才两人之间那种奇怪的氛围总算消失不见。 「你吓死我了。」 落座副驾驶以后，鹿鸣心有余悸道：「以后可不许这么忽然恶作剧，我还以为你来真的。」 驾驶座上，季明森低声笑笑，没有正面回应。 车厢里满是玫瑰花的香气。 鹿鸣上车后才发现，为了尽可能弄出玫瑰花的爱心造型，车里的后座竟然被拿走了。 这里可能有足足上千朵玫瑰，每一朵都是那样的娇艷欲滴。 而除了玫瑰花，车厢里还有气球、灯带。 总之，该有的什么都有，氛围感极强。 一切就像一个真正的求婚仪式那样正经。 「那些玫瑰花要怎么办啊？」 鹿鸣却因为这个发了愁，他小声嘟哝：「不然做玫瑰豆沙糕，小森你喜不喜欢吃甜点。」 「哥哥做得我什么都喜欢吃，不过——」 季明森顿了顿，问鹿鸣：「你不拍照吗？」 「唉？」 「别人都会拍照的，发微博，朋友圈。」 「哦……我就说你忽然搞这个，原来是为了发朋友圈。」 鹿鸣恍然大悟。 「我就不必了，我朋友圈常年失踪客户，就算我发了，应该也多少人会关注。」鹿鸣碎碎念：「但你可以发一发，你是不是加了那些董事会的成员，发出去的话会让他们更信任你吧？」 「我会发的。」 季明森说。 但他又说：「哥哥你也要发。」 鹿鸣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要发的必要。可转念又一想，似乎发也行。如果发了能让这件事变得更为以假乱真的话。 思考了片刻。 鹿鸣点点头：「好，那就拍一下，发出去。」 季明森今天似乎尤其冲动，说做什么立刻就要做，当即踩了剎车说：「我现在就停车拍照。」 但鹿鸣想到自己和温朝闻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叫停了他：「等领了证回来再拍照也来得及，小森。」 「嗯？」 「我和温朝闻定好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说着，鹿鸣眼神瞥了车里的时间： 「现在已经七点五十分了。」 「好。」 不知想到什么，季明森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重新启动了车子。 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 一大早的马路上并不算通畅。 早尖峰时间，二十多公里的路程，硬是生生走了半个小时才到。 但走到民政局所在的街道以后道路便宽敞起来。 因为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鹿鸣又是赶了早上刚上班最早一批，所以民政局门口并没有什么人。 但这时鹿鸣却收到温朝闻消息—— 「我可能要迟到半小时。」 鹿鸣看到手机里的消息，不自觉皱了皱眉。 虽然他如今和温朝闻分道扬镳，但这七年也算了解温朝闻吧。温朝闻不是一个不守时的男人，尤其今天又是离婚这么大的事。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第55页 不自觉便有些担心。 但很快鹿鸣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担心什么。 温朝闻一个成年人能出什么事。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呢。 「他人呢？」 季明森也发现了不对劲，问道。 鹿鸣说：「刚刚给我发消息说会迟到一会儿，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堵车。」 「哦。」 季明森的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鹿鸣发现，说起温朝闻的时候小森总是这幅模样，不怎么高兴。也许其他人看不出来，觉得季明森和平时冷漠的模样没什么区别，可鹿鸣太了解季明森了，他的每一个微小动作与神色变化鹿鸣都能感觉到。 就好比此刻。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神情波动的小森，说话的语气却忽然冷淡了好几个调子。 明明方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方才说起拍照发朋友圈，他的语调是那样轻松，似乎尾音里都带着微微的上扬。 但现在一下子语调就掉了下去。 像是忽然得知今天只能吃一个罐罐的小猫一样。 好可爱。 应当不是滤镜发作。 鹿鸣想。 这样的小森真的很可爱啊。 爱憎分明，什么情绪都摆在明面上。 鹿鸣承认自己就是那种觉得弟弟什么都好的哥哥，不过，他倒也不觉得季明森是吃醋，小森单纯就是选择了站在他的阵营里，讨厌这个婚内出轨的男人罢了。 「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停车？这里人来人往的待会儿可能不方便。」 鹿鸣说。 季明森点了点头：「可以。」 说着季明森发动车辆，把车子往更隐蔽的地方停靠去。 这里位置绝佳，不仅不会挡到往来的行人和车辆，而且还可以清晰可见地看到民政局门口。 温朝闻随时到。 鹿鸣随时都可以下车。 不过，今天温朝闻看来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麻烦。说晚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并不是谦虚。 …… 「好慢。」 季明森不客气地抱怨着。 鹿鸣安慰他：「不急不急，要不小森我们先拍照吧？」 「这里拍照不好看。」 季明森说，他似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绝佳的拍照场地，语速飞快便说出了口：「等待会儿领证结束，我们去香积海，那里的景色很好。」 「唉，但那里不是私人的地盘吗？」 鹿鸣感到好奇。 香积海说是海，但其实是市内一片人工造的湖景。只是不知设计师用了什么，湖面竟然十分蔚蓝，配合上人造沙滩，竟然真的有海边的感觉。 刚开始网上曝光出图片以后。 s市许多人都感到稀奇。 毕竟是内陆城市，有这样一片小人造海还是挺壮阔的景观。立刻有不少网红就想蜂拥而至前去打卡，但很快被告知： 这里是某富豪的私人度假区。 并不对外开放。 只偶尔邀请好友与商务合作伙伴前往。 后来香积海就成了网上的一个传说一样的地方，不是大富大贵有权有势的人，根本没办法进。 连温朝闻也没进去过。 有次还跟鹿鸣说起，言语间满是遗憾。 但季明森自然又是不同。 提起香积海，他口吻轻松：「我朋友的地方，和他说一声就好。晚上我们还可以在那里露营，户外烧烤，也很不错。」 「好，行啊。」 鹿鸣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户外烧烤他好久没去过了，尤其又是在香积海，环境一定非常不错。 而且连日以来每天工作，他也有些疲惫了。 正好赶着今天领证的日子好好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再继续开始学习也来得及。 「那我去安排。」 季明森说。 说着他拿出手机，在手机上稍微打了一行字。 应该是给助理，因为他只发了一句话，并没有详细说太多。但鹿鸣也习惯了，季明森如今的身份，做什么都只需要一句话。 而且他有足足五个助理帮他处理公事私事，其中又以鹿鸣见过的那位金助理最为得力。 以金助理的工作能力。 想必不到晚上，去香积海的一切事情就都能办妥了吧？ 那些户外烧烤的食材也不必鹿鸣操心。 到时候去了。 鹿鸣和季明森只需要直接享受美食就行。 想到这里，鹿鸣的心情忽然前所未有放松下来。 真好，也许这才是生活本来就该有的模样。 但小森如今这么厉害，他也不能拖后腿才是。好在这些日子以来他看了不少书，自问对编剧这行也算有了些了解。 他发现自己从前写的剧本也许可能没那么差。 尤其是后来的几本作品。 所以鹿鸣打算尝试着在修改后把本子投出去，至于投在哪里目前到还没想清楚。不过，领证完以后之前报的那个进修班也就开课了。 到时候他会遇到许多同行同学和老师。 那么多同行。 鹿鸣不信自己连个投稿渠道都打探不来。 再说了，实在不行还有文文。 文文做影视策划这行，和一些制片人打过交道。 第56页 她给鹿鸣说，如果他真的对自己作品有信心，她可以帮忙投稿。 当然鹿鸣暂时还是想自己先试试。 不过实在不得其法的时候，求助文文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投出去第一本，鹿鸣觉得，自己这一行便算是暂且入了门吧。也许会被拒稿，也许会有幸被接受。 不过无论任何结果，鹿鸣都欣然接受。 被温朝闻告知要离婚的时候，他曾非常沮丧自己27岁了。 可如今他丝毫不对自己的27岁感到任何不满。 这就是最好的年纪。 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而他只需要遵循这个安排就好。 当然，他绝不会忘记。 上天给到最好的安排，就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让他遇到了季明森。 这是他的专属幸运。 …… 半个小时后。 温朝闻总算姗姗来迟。 但饶是出现在民政局前，他的「麻烦」似乎也仍旧没能摆脱。大老远地鹿鸣就听到阵阵嘈杂声和快门声袭来。 他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于是一眼见到了温朝闻。 温朝闻带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 西装仍然是得体的，昂贵的。 可是身形比起上次见消瘦许多，整个人像被忽然抽干了一般。 而他的身侧，前后，围着一大波举着镜头的娱乐记者，争先恐后地想要越过保安採访他。 温朝闻看上去不耐烦极了。 曾被誉为娱乐圈贵公子的他如今看上去一脸暴躁，仿佛随时都要发飙。 可那些记者仍然不放过他。 不断地朝他发问： 「请问影帝今天出现在民政局门口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要离婚吗？还是要重新结婚？」 「请问你对网上说你人设崩塌，故意卖好丈夫人设结果在外出轨找小三是什么看法。」 嗡嗡嗡嗡。 有如苍蝇。 温朝闻实在是被烦的透顶，顾不得经纪人的叮嘱，停下脚步忽然拽住一个记者就要怼在自己脸上的摄像头，说： 「来民政局当然是离婚，还用问？」 「这么好奇你要不跟进去和你老婆也离一个。」 那记者没想到温朝闻的态度竟然这么刚。 怔楞后才反应过来。 但反应过来以后他忽然狂喜，对着镜头大声吼叫：「喂喂！家人们都听到刚刚影帝说什么了吗？他今天真的是来离婚的啊，今天的头条有了啊！」 作者有话说： 季明森表示，小伙子还是高兴的有点儿太早了~ ——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零点更新啦，明天上收藏夹（一个对小作者来说非常重要的榜单），所以我会推迟到晚上九点钟更新，以后没意外都是晚上九点更新，谢谢大家支持，喜欢的可以点个收藏，另外作者专栏还有两本完结文可以看哦，文荒的可以去试试。爱你们=3= 感谢在2023-05-31 22:53:39~2023-06-01 22:3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拂心尘 20瓶；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原来为了紧随当下的潮流, 和观众分享第一手八卦。 这个记者竟然开通了直播。 直播间里此刻热闹极了，除了温朝闻自己的粉丝，其他吃瓜路人也纷纷在直播间看热闹, 人气高达数千万。 而那记者说完这句话。 直播间弹幕瞬间沸腾了。 【哇哦, 出轨咖咖位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谁给他耍大牌的底气的？】 【就是就是，自己做出来的丑事，害怕人家小田问嘛！小田又没出轨, 干什么去离婚？】 这记者就叫小田。 众多弹幕里瞥见这条给自己说话的，登时面带委屈附和：【谁说不是啊, 小田打工人兢兢业业给大家看八卦而已, 进直播间的观众记得点个关註上个牌子哦。】 但这年头网友也精。 只是拍到温朝闻进民政局而已，又不是什么独家一手爆料, 看个乐子，当然不肯付费。 【小田小田你努力点，再套点话出来！】 【对对，或者不行你换个人拍，一直拍温朝闻这张老脸哪有什么意思。离婚不是两个人吗？我想见鹿鸣！】 【想见鹿鸣加一，他现在应该非常春风得意吧？】 【不懂，鹿鸣为什么春风得意？】 【他离婚了呀！】 【可是我听说这个鹿鸣是个全职主夫, 没工作没本事的那种。虽然说舆论站在他这边，但估计离婚后他过得不会太好吧？】 【不是吧不是吧？还有人不知道鹿妲己如今已经攀上新高枝了吗？】 【谁啊，别不是说季明森吧……】 【就是季明森。】 【………………】 【郑重声明一下哈, 鹿先生和季明森没关系, 别天天搁这里碰瓷抬咖了。】 【？】 【不是被拍到了？】 【拍到又怎么样, 那张照片你说俩人一个是服务员一个是客人都行（微笑）】 【喂喂！你是季明森的粉丝吗,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什么服务员……鹿鸣站在哪里看上去也很清秀帅气啊，明明是个小少爷，怎么就服务员了。（没有看不起服务员的意思）。】 第57页 【呵呵呵呵，小少爷，骗骗自己得了。】 【确实，哪家少爷长这样啊？】 【没想到鹿先生的粉丝还真坐着二婚嫁入豪门的美梦啊？真的是好可怜。也不睁眼看看自己，到底哪一点够配得上季总了？】 【……】 直播间里忽然涌入一大波观众开始对鹿鸣冷嘲热讽。 看得吃瓜网友们好不纳闷。 怎么回事？ 这里不是看温朝闻笑话的直播间么？ 怎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开始嘲讽上鹿鸣了。 鹿鸣还没出现吧！ 再说了，就算鹿鸣再怎么拿不出手，那鹿鸣也是这段婚姻的受害者。不去谴责出轨的影帝，跑来攻击受害者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这些人来来回回就是说鹿鸣配不上季明森这件事，说鹿鸣的粉丝有臆想症。 可是鹿鸣和季明森同框图出现好些天了，两人婚外情的传闻满天飞。据说法务部非常牛逼的华誉却半句话没说过，这难道不是默认？ 如果照片是假。 两人关系是假。 华誉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总裁被诽谤污衊。 但看这些人的语气却又十分笃定。 仿佛季明森就是他家亲儿子，而鹿鸣是那个他们看不上却又来攀高枝的儿媳。 难不成这年头赛博婆婆粉都这么流行了？ 直到路人网友正要对季明森粉丝进行一番大肆批判之际。 真·季明森粉终于姗姗来迟。 【季总真粉丝来了，刚刚那个说话难听的不是我家。】 【对啊对啊，真季总粉谁会不知道鹿鸣是他老同学吗？是真同学真朋友，所以请不要随便造谣两人关系，但也请不要随意贬低鹿鸣谢谢。】 【没错，我们真粉丝都是很尊重鹿鸣的！完全不会诋毁鹿鸣。】 网友们怔楞了一下。 很快发现这一波来得似乎是真粉丝。 因为不是粉丝谁说话这么客气，还知道鹿鸣是老同学这种秘辛。 可这些人是真粉丝，方才那些人是谁啊？ 网友百思不得其解，还是主播小田解开迷惑： 「你们是影帝粉吧？在我直播间蹲这么久，可算给你们找到机会抹黑鹿鸣了。」 小田这么一开口，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温朝闻粉丝啊……难怪。 不过，大家倒也不奇怪为什么温朝闻如今还有粉丝。毕竟是影帝，在圈子里这么多年温朝闻还是有一批固定死忠粉的。 而且这年头多离谱的法制咖出事儿后都还有一批粉丝不离不弃。 更别提温朝闻只是婚内出轨丑闻了。 但也蛮奇怪的。 很多粉丝都是继续支持正主，专注发自家没错的洗脑包。 没见过粉丝像这家一样，专注抹黑前任的。 想到这里，网友们不禁对鹿鸣充满同情： 【鹿鸣好惨啊，离婚了还甩不开。】 【就是就是，明明他也没做错什么，是影帝先出轨的，结果反过来被黑的成他了。】 【要我说温朝闻粉丝别太离谱了，你再贬低鹿鸣，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么「不堪」的嫂子你哥还是爱过？否则怎么可能结婚七年。】 【确实……偷偷说一句，我之前还嗑过俩人cp呢。以前没闹出出轨这事儿的时候还挺甜呢。】 【楼上的什么cp都嗑只会害了你！】 【哈哈，当时还挺甜嘛，现在我早脱了。】 【等等如果你早脱了现在还来直播间干什么？看笑话吗？】 【当然不是，我现在嗑鹿鸣和季明森。】 弹幕停滞了片刻。 片刻后疯狂刷屏—— 【……就离谱，姐。】 【嗑点儿好的吧，求你。】 【澄清一千遍了好累，俩人真的只是纯洁的高中同学关系。】 【高中同学怎么了，有规定高中同学不能恋爱吗？】 【倒是没这个规定……但大姐你不觉得离谱吗？这俩人一个天一个地，亏你能嗑的起来。】 【可是我嗑地就是这个身份差！】 【……】 因为忽如其来出现的cp粉。 弹幕眼看着比之前更热闹了起来。 吃瓜路人，双方粉丝，黑子，接替入场开始吵架。 倒是没人关注镜头里温朝闻已经走进民政局了。 但对小田来说是个好事，因为眼看着直播间热度是节节攀升，免费给的热度谁不要？ 而且他虽说是顶着个直播影帝离婚的噱头。 但却不可能真的跟进民政局里。 也就拍一下温朝闻经常造个噱头罢了，甚至连鹿鸣进场他都有可能拍不到，毕竟鹿鸣作为素人存在感太低了。 哦对，如果季明森要是也出现的话倒是可以一拍。 但这太假了。 从业多年，自诩拆穿过不少姦情八卦，小田看一眼就知道当初那张照片里两人绝无可能在一起。 如果真在一起了，那他愿意倒立洗头！ 可是等等，倒立洗头倒是小事。 有谁能告诉他不远处从宾利车里走出来的青年是谁。 送鹿鸣出来的白色西装男又是谁？ 是鹿鸣吗？ 鹿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难道说……小田勐然瞪大了眼球，震惊到无以復加，手中的直播摄像头一时都忘记了聚焦。 第58页 而与此同时。 伴随着线上线下所有人的震惊。 鹿鸣却已经三两步走入了民政局。 …… 区别外头的热闹。 民政局内很是冷清。 如今民政局採取的是预约制，某个时间段内只会接待提前预约好的对象。加上今天又是工作日，所以除了工作人员，民政局里其实只有鹿鸣和温朝闻两个来办业务的人。 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会有太多异样的目光投在身上。 毕竟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见多识广，倒不会因为两人是明星夫夫就另眼相待。只是多天未见，网络上又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两人见面后难免尴尬。 鹿鸣已经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 可在见到温朝闻的一瞬，仍是没忍住微微攥紧了拳。 「闻哥。」 他轻声同温朝闻打了招唿，主动开口，算是破冰。 温朝闻却并不想领情，他甚至连那副墨镜都没有摘，隔着墨镜用玩味的眼神去打量如今的鹿鸣。 「你最近过得很舒服嘛？」 鹿鸣听出他的语气里带着尖酸刻薄。 知道他是发泄自己连日来的不满。 可是两人已经离婚，温朝闻自己过得不顺，又和他有什么干系？ 于是鹿鸣回復地语气也不怎么客气，冷冰冰地： 「还好，但也的确可能是比你好一些。」 「呵，何止好一些？」温朝闻冷笑着看鹿鸣：「如今你可真是傍上了位大人物，连从前我为你买的那些正装都不乐意穿了。」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但你从前买的那些衣服我并没有带走。」 鹿鸣道。 温朝闻上下打量着他：「都穿上高定了，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和你没关系吧？」 鹿鸣说。 话虽如此，鹿鸣心中却不由得咯噔响了声。今天要来民政局，他自然穿的正式了些。搬过来以后他没带几件自己的衣服过去，想着后面再买就是，但小森却早早考虑到了这点，衣柜里挂满了剪过吊牌，很合适鹿鸣尺码的衣服。 因为吊牌也剪过了。 阿姨也过了水，所以完全没法退。 鹿鸣就问他多钱，自己把钱转给他。 可小森却说，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衣服，两人之间何必如此生疏？小森执意不要，鹿鸣想要在网上找同款标识却也完全找不到，最后只能作罢。 如今温朝闻竟然说这些衣服是高定。 难怪剪裁和版型都如此服帖。 鹿鸣是没有半点不信的，毕竟季明森可是能做出找来四个厨师给自己做饭的人。买一些昂贵的衣服自然不在话下。 但小森……为何总是对他这么好？ 他知道小森不缺钱。 但不缺钱是一回事，给别人花钱又是另一回事。 这孩子难道就没有半点藏私吗？ 鹿鸣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不过，鹿鸣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看上去无动于衷。尤其是当着温朝闻的面，来之前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今天说什么气势上都不能低下去。 他的长相其实是人畜无害的类型，看上去非常有亲和力。 可当他这么冷着脸的时候，竟然也会产生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而若有人将这一幕拍下来，一定会有一个惊奇的发现—— 鹿鸣看上去竟隐隐有些像季明森了。 不知是何缘故，也许是在一起的时日久了，那些季明森身上的气场也不由得出现在了鹿鸣的身上。 换句话说。 倘若今天的鹿鸣再出现在施柏宗的律所里。 那位前台小姐铁定不敢怠慢。 而温朝闻心中亦是惊涛骇浪。 事实上，打见到鹿鸣的那一刻起，内心的波澜就没有平息过。都过了这么些天了，温朝闻以为自己早已可以忘记那日鹿鸣同季明森有说有笑走出小区的画面。 可那一幕就像是扎根于脑海内的刺。 时不时就冒出来，扎的他头破血流。 鹿鸣，鹿鸣……他不断在心中念着这两个字，最熟悉也最陌生。尤其是在这个民政局里，大厅装修七年都没有变。 恍然间温朝闻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他和鹿鸣刚刚领证的那一天。 那时的鹿鸣很青涩。 刚满二十岁的他穿着白色的短袖，浅蓝色的牛仔裤，青春洋溢。 可饶是身上穿的很便宜，鹿鸣脸上的笑意却很真诚。 鹿鸣总是笑着，那双漂亮又水汪汪的眼睛笑得时候会眯成一道缝隙，看上去有些傻里傻气。 但温朝闻很喜欢，非常喜欢。 他明明是为了赌气才娶鹿鸣的。 可有时见到鹿鸣的笑容会不自觉想，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 当然，除了喜欢鹿鸣的笑容，他还喜欢鹿鸣身上的很多特质。 比如说他很单纯，很善良；又比如说他特别温柔，做饭也好吃。 许多许多，曾经他身处其中的时候意识不到的好处，如今勐然要失去了，却忽然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 所以其实就算是鹿鸣和季明森在一起。 温朝闻也不恨鹿鸣。 温朝闻如今的表现更多的是在恨自己，怎么就走到这一步，怎么就非要在幸福美满的生活里添个堵呢？ 第59页 现在可好。 家庭没了，事业也没了。 就连白树都和他吵了架。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季明森与鹿鸣同框被拍到的那一日，白树也在。白树是去找季明森要个说法的，他辛苦争取了那么久的採访机会竟然被毙了，他不甘心，说什么都要季明森给个理由。 可季明森竟然和鹿鸣在一起。 拒绝他的理由便不必多提了。 后来白树朝温朝闻兴师问罪。因为白树觉得那一日他来找温朝闻，温朝闻就已经知道鹿鸣和季明森的关系，温朝闻却没有提醒他，害他白白碰壁。 温朝闻彼时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哄白树。 白树的脾气本就火爆，当即和温朝闻在电话里大吵一架，又说了分手。 往常这一幕倒也并不少见，温朝闻从前只拿这件事当成情侣之间调节氛围的情趣，白树脾气来得快也走得快。 过阵子他好好哄哄两人便又能蜜里调油的在一起。 可这一次温朝闻却不想哄了。 不为什么。 因为他心很累。 他知道白树生气，可白树再生气，至少他的工作还在，哪怕这一次不能去採访季明森，但他也不会被赶出杂志社，反倒是以后还会有去採访别人的机会。 但温朝闻呢？ 温朝闻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了。 温朝闻对伴侣的要求并不高，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将一切都归咎于白树身上，可他只想在这种时候，白树能够温柔地陪着他，一起渡过难关。 难道这样的要求也算低吗？ 但白树就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 还要和他吵架，闹脾气。 而每到这种时候。 温朝闻就尤其怀念起鹿鸣来。 还记得从前自己的事业也不是没有过低谷，那一次他得罪了业内一个知名编剧，差点被联手在电影圈封杀。 回家后他郁郁寡欢，一整个月都不出门。 身为伴侣，鹿鸣自然看出来了。 但鹿鸣没有过多地问他发生了什么，更没有指责他不去解决问题，整日在家里呆着逃避现实。 鹿鸣只是温柔地陪在他身边。 陪他一遍又一遍的刷电影，陪他看剧本，陪他去散心。他胃口不好，就想方设法地做些他喜欢又开胃的菜色让他尽量多吃一点。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虽然事业受挫很是郁闷。 但温朝闻日子却过得相当舒服。 都是因为鹿鸣的缘故。 而现在，鹿鸣却不在了。 连日以来的苦闷也根本找不到人去诉说，内心空洞洞的，仿佛被掏开了一般。 温朝闻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无耻，明明是他先决定放手，明明是他要离婚的。可如今，先后悔的却也是他。 但现在后悔……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隔着墨镜，温朝闻肆无忌惮用贪恋地眼神看着鹿鸣。然而等待他的却不是鹿鸣的回应，而是工作人员一声冰冷的提醒： 「1号，可以来窗口办手续了。」 咔嚓一声巨响。 温朝闻的幻想被无情打破。 温朝闻还在原地站着，鹿鸣却已经率先一步往窗口处走去。 …… 如温朝闻几日前所提醒的那样，鹿鸣带足了身份证件。 身份证，户口本，还有……结婚证。 大红的结婚证被递交上去时，两人同时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动作停滞。 而工作人员却见怪不怪，自顾自从两人手里接过了证件：「温朝闻鹿鸣是吧，一个月前你们提交了离婚申请，一个月后你们确定还是要离婚吗？」 只是惯例的询问罢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 毕竟国家如今不提倡离婚，为了防止冲动离婚硬是离谱至极的离婚冷静期都搞出来了，提前变卦降低离婚率这种事工作人员也是巴不得见到。 但鹿鸣很坚定：「确定。」 温朝闻：「……」 工作人员却没有继续询问温朝闻的意思，得到了鹿鸣的肯定回答后很快开始在电脑上敲击打字走程序。 空旷的大厅里顿时只剩下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片刻后，工作人员问：「你们是协议离婚，对吗？」 同样是鹿鸣点点头：「对，需要看这份协议吗？」 工作人员说：「有复印件吗？没有的话可以去隔壁窗口复印。现在我们不管结婚离婚都会备案一下相关协议，但你放心，工作人员不会看具体内容，更不会透露隐私。只是确定你们的确是商量好了，免得到时候对簿公堂。」 「好，我带了。」 鹿鸣说。 说着鹿鸣从包里拿出了早早复印好的离婚协议。 温朝闻见状又是忍不住冷嘲热讽：「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鹿鸣懒得理他，将协议书递给工作人员以后方轻描淡写地说：「网络上都有相关攻略，查一查就知道了。」 温朝闻：「……」 温朝闻现在憋得一肚子火没处发，偏偏鹿鸣还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 他想发都无法发作。 鹿鸣怎么可以如此淡定。 今天是两人离婚，七年的感情，他就一点都不在乎，也不留念了吗？ 遗憾的是，今天註定要让温朝闻失望。 第60页 鹿鸣的确是丝毫不感到留念了，所以他应当是提前查看了攻略，离婚程序走得相当顺利，没有一次磕碰。 不过十五分钟。 工作人员便走好了手续，拿出了一张表来给两人填写。 「填完签字，再按个手印，就给你们发离婚证。」 薄薄的一张表格被递到温朝闻手边。 温朝闻手指颤抖，浑身冰冷，一时非常抗拒去接。 然而鹿鸣见他不拿，动作飞快地从他手边将表格接过，掏出黑色的签字笔，动作飞快填写了起来。 温朝闻的信息鹿鸣都非常清楚。 且是倒背如流的程度。 因此鹿鸣很贴心，最终表格递到温朝闻手里时，温朝闻只需要签字盖手印就行了。 可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 已经训练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签名 温朝闻看着面前的表格，迟迟无法动作。 「怎么了？」 工作人员等不及，疑惑地抬头看向温朝闻。 温朝闻嘴唇微微动了动，有一句话似乎卡在喉咙眼里，不吐不快。 工作人员问：「是不是签字笔没墨了？」 温朝闻没说话，只是脸色苍白，面无血色。 此情此景，工作人员终于是后知后觉。 她工作经验丰富，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民政局里见怪不怪，多得是人在最后一刻临时反悔，不想离婚了。 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想离了。 旁边那位可是想离的不得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顺利了，希望顺利吧，这都到最后一步了。工作人员一边等待一边心里想着各种进展。 狗血的煽情的无奈的温馨的。 她将所有曾发生过得进展想了个遍。 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有第三个人忽然插进来。 季明森脸色相当不耐，也是自然，他语气不怎么客气：「温朝闻，您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果断点，是你出轨找初恋在先，怎么，难道现在不想离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 温朝闻气得脸色铁青。 「工作人员呢？民政局也是这种闲杂人能随便进来的吗？」温朝闻厉声质问。 可另一位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却面露尴尬：「那个，他不是闲杂人等，他也有预约。」 温朝闻一瞬间脑袋充血：「预约什么？」 「民政局还能预约什么？」 季明森唇角微微勾起，说：「结婚啊，当然是结婚。」 可季明森的身边并没有第二个人是他的结婚对象。 所以…… 温朝闻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身边的鹿鸣。 「不错，我们是要结婚了。」 鹿鸣垂眸，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很喜欢这种当面ntr修罗场…… （全文架空，同性可婚，所以离婚结婚相关程序也是自己私设哈。）感谢在2023-06-01 22:35:36~2023-06-03 20:4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脆桃好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轰隆隆—— 天空响起惊雷。 分明方才还是万里无云晴朗的好天气, 此时此刻民政局内，却是暴风雨将至前的宁静。 温朝闻站在原地。 他的手里还捏着那根黑色签字笔。 因为还带着墨镜的缘故，他的表情与神色看不甚清晰, 然而无论是谁都能想像得到他此刻的心情。 可就算能猜到, 也无法感受到温朝闻所能感受到的千万分之一。 鹿鸣要结婚了。 和季明森结婚。 还是在和他领离婚证的同一天。 为什么？ 凭什么？ 他们是在羞辱他吗？就因为自己不如季明森，如今又声名狼藉，所以他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羞辱他。 这太离谱了……温朝闻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瞬间。 他觉得自己像是路边的野狗一样，忽然被勐地踹了一脚。 可野狗还能夹着尾巴逃到没人的地方, 他又去哪里呢？ 出了这道门，数不清的记者还在等着他, 等着看他的笑话。他本以为离婚已经是最大的笑话, 可没想到原来最大的笑话在这里等着他。 那些人恐怕已经笑疯了吧？ 从方才季明森走进民政局的一刻起。 不，也许更早。 因为两人几乎同一时刻出现, 鹿鸣一定是和季明森同一辆车来的。 那岂不是鹿鸣出现的一瞬间记者就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温朝闻所苦苦支撑的尊严终于开始崩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温朝闻从没想过摧毁自己的东西竟然是鹿鸣的一句话。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 比外头成千上万的语言攻击伤他更深。 温朝闻做梦都没想过会是从鹿鸣嘴里说出来的。 「好，很好。」 温朝闻努力深唿吸着，强自让颤抖的手指平静下来。 他现在尤其感谢自己带了墨镜，虽说初衷只是将自己连日来熬夜的红血丝和黑眼圈遮住，但如今他觉得这偌大的世界里, 仿佛只剩下这小小的墨镜成为他的避难所。 第61页 「那恭喜你了，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早知道的话……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红包就不必了, 但我们赶时间, 能把字麻利签了吗？」 季明森说。 「……行。」 温朝闻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转身在那张表格上籤的字, 同样他也忘了自己是怎样接过的离婚证离开的民政局。 他只记得那天早上他浑浑噩噩, 大脑像是被抽干了记忆一样。 幸好他还带了几名保镖。 虽说这些保镖并不足以应对蜂拥而至的记者。 可那些记者一看他的脸色不对劲, 仿佛随时都要昏厥的模样，怕闹出事，也总算是没有继续咄咄逼人。 他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民政局，坐上了保姆车。 保姆车很快带他驶出了这个伤心地。 但车越开越远，他的心情却越来越难以平静。 直到保镖将他送回别墅。 走进别墅大门，看到玄关处张贴着的曾经他和鹿鸣出去玩时拍下的大头贴，大头贴有些年头了，照片里两人笑得很傻。而从早上以来翻涌的情绪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像泄洪一般，忽然爆发了出来。 「闻哥，我们把大头贴贴在玄关上吧。」 「为什么？这样好土。」 「可是这样，所有人一进门，都会觉得这家房子的主人是对儿很恩爱的伴侣。而且你不觉得这样也能提醒我们自己吗？」 「嗯？」 「提醒自己回家了，记得要带上笑脸，不要把烦恼带回家里。」 最终温朝闻勉强同意了这个说法。 所以每次回家，只要抬头，他都会想起这段话。 当然，后来他事业一帆风顺，在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几乎不会有什么烦恼。可也许就是过得太顺利了，他变得不再珍惜眼前的一切。 如今他看着大头贴。 勉强想逼迫自己笑出来，将烦恼抛在脑后。 可终究是不同了。 冰冷的房间里少了另一个人。 还能称之为家吗？ 想到早晨在民政局里鹿鸣说过的话，想到气势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季明森，想到那些还不知道会怎么评价今天这件事的八卦网友们。 温朝闻意识到，没了，这个家彻底散了。 而他，也终于是彻底失去了鹿鸣。 …… 与此同时。 民政局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温朝闻一走。 大厅内便再度空荡起来。 工作人员按理说接下来便该办属于鹿鸣的另一桩业务，可她坐在工位上左瞅右瞅，愣是一时没敢吭声。 自打温朝闻走后鹿鸣就陷入了沉默。 他看上去状态也并不好。 饶是在众人眼里，如今他成了那个「胜利者」。 可胜利又有什么用呢？ 他发现自己说出那句「我们是要结婚了以后」，心中并没有爽快的滋味，反而是无尽的悲凉。 这种悲凉其实无关于温朝闻。 全然是对于他自己过去这七年的感触。 七年的婚姻一朝散场，七零八落，闹得被全世界都看笑话的地步，也许他还是头一份。 结束错不在他。 可是他却也不禁想：那一切的开始呢？ 是否当年他在那间高级餐厅里，就不该轻易点头。 年少时总以为爱情很简单，婚姻很简单。 但真正在27岁这年回首望去，也许生命里的每一个转折点处都充满了分叉口，失之毫釐谬以千里。 温朝闻犯了错误。 结果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业即将毁于一旦。 他犯了错误。 结果是用足足虚度七年来偿还。 而今天，他好像又走到一个分叉口前了。 只是这一次陪在他身边，促使他做出决定的人，却换成了季明森。 「哥哥，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季明森手里端着民政局里的一次性纸杯子，杯子里是办事大厅饮水机里刚刚接出来的温水，水面上还飘着几朵干瘪的菊花，因为水温不够的缘故，没能完全舒展开。 鹿鸣见了觉得好笑，回过神来接过杯子，问他：「怎么不用热水泡？」 季明森懊恼说：「我不知道。」 他单单是想着温水好入口，而后又看到饮水机旁边的菊花，又想到菊花茶下火。便想也不想捏了几朵菊花进去，哪知道会有泡不开这回事。 毕竟他穷困潦倒时不会这么奢侈喝水还要泡茶叶，而等他情况好起来以后，端上来的茶水都是精心被泡好的，不知道倒也正常。 但季明森却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轻描淡写说： 「没事，以后多泡泡就会了。」 「噗——」 他这个语气着实太像被妻管严的丈夫，几个佯装着忙于电脑前的工作人员终于笑出声来。 而伴随着这声笑声，大厅里的氛围当即缓和不少。 「咳咳，二号是吧，到你们了。」 那工作人员正襟危坐道。 鹿鸣和季明森彼此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信步走上前去。 「季明森、鹿鸣？」 那工作人员按照程序询问道。 其实都不需要询问，方才闹出这事儿，工作人员该吃的瓜也吃的差不多了。他们如今不止知道鹿鸣身边的漂亮男人叫季明森，更是知道这位季明森还是大名鼎鼎的华誉继承人。 第62页 啧啧，想到这里就不得不咋舌了。 这位叫鹿鸣的小帅哥到底什么本事。 听说前夫就已经够厉害了，是个混娱乐圈的影帝。 现任来头更是不小。 这种人以前在古代高低不得被叫个「祸水」。 只是和刻板印象中的「祸水」截然相反，鹿鸣的长相半点不狐媚勾人，反而温柔亲近的厉害，一看就叫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对，是我们。」 鹿鸣说。 那工作人员于是手脚麻利，又滋滋列印出两张表格来递给两人：「先填表吧，注意不要填错，填错了问我要新的。」 「好。」 鹿鸣说。 说罢他与季明森同时接过表格，开始用桌上的签字笔开始填写。 表格内容倒也没什么复杂的。 里面大多是些情况调查。 籍贯年龄身份证好等等……事无巨细。 鹿鸣七年前曾填过，如今一看和七年前也没什么区别，再加上方才离婚申请的表格也是这些内容，因而写的格外顺手。 但季明森却迟迟没能写完。 他对表格里的内容相当重视，见鹿鸣写完以后便立刻拉着他过来，事无巨细地问他，生怕写错半个字。 「哥哥，这个籍贯要怎么写，我知道是户口所在地的意思，但需要精准到什么行政区域呢？」 鹿鸣给他指了指自己的表格说：「写到市就可以。」 季明森很快点头写好。 可他立刻又遇到问题：「这个主要家庭关系怎么填，我父母都去世了，只写你可以吗？」 「不行，还不可以写我，因为我们现在还没领证呢。你不是有大伯吗？可以写他的名字。」 「好……那还有这个，我是不是填错了啊。」 鹿鸣凑过去仔细一看。 好傢伙，是填错了。 但怎么可以错的这么离谱，表格明明是问他出生年月，他却写了今天登记的日子。 「这个没法改了，我去再要一张表格重新写吧。」 鹿鸣说。 季明森松了口气，说：「好。」 鹿鸣很快拿了一张表过来，但季明森看着眼前的表格，却迟迟不肯动手。 鹿鸣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哥哥，我好像太紧张了。」 鹿鸣愣了一下。 他倒是没想过小森会紧张。 毕竟如今的小森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鹿鸣需要仰视的地步。可这样强大的人，却告诉他，自己会紧张。 他不会恐婚了吧？ 才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不久。 季明森就忽然伸出手，攥紧了鹿鸣的右手，说：「这样好多了。我真的很紧张，怕填错了导致我们今天领证不成功。」 鹿鸣：「？」 恐婚想必是多虑了。 季明森看上去是半点不害怕，甚至还隐隐很期待的模样。 但他也的确是有些紧张。 表格来回换了两三回都出现错误，就连佯装淡定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鹿鸣终于是忍不住夺过他手中的笔： 「行了，我来写。」 「哥哥，你知道我的信息吗？」 「知道啊，刚刚看你写了两三遍，我已经记住了。」 「哥哥你的记性真好。」 「……这也值得夸？」 季明森用行动来回答鹿鸣的问题。 鹿鸣填了多久的表格，季明森就夸了多久鹿鸣的好记性。 除此之外当然还少不了夸他沉着冷静，夸他临危不乱。 白皙的脸颊于是氤氲起漂亮的淡粉色，好不漂亮勾人。 莹润的鹿眼水光潋滟，似湖光美景。 鹿鸣本就脸皮薄，又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饶是他再想摆出一张冷脸却也是完全做不到了。 而伴随着季明森的夸赞，鹿鸣终于填写完了表格。 那些方才由于温朝闻离去所引起的情绪波动竟也不知不觉悄然逝去，烟消云散。 …… 表格填完后。 接下来的程序便比较简单。 工作人员在系统上输入信息，两人照证件照，再然后像方才上交离婚协议书一样，如果有婚前协议书的话上交一份婚前协议备份，程序就能彻底完成了。 而关于婚前协议这回事。 鹿鸣其实一直有催促季明森快点拿来叫他签字。 但季明森一直说律师正在草拟，一直没能拿到鹿鸣面前。鹿鸣不是心里没闹过嘀咕，可转念又一想，自己怕什么？ 且不提两人的关系如此亲近。 小森不会骗他。 再说了，以两人之间的财产对比，恐怕是季明森更需要操心一些。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今天。 季明森终于迟迟拿出了协议。 不过这份协议倒也很薄，并非想像中厚厚一叠。 季明森说：「哥哥，你先看看吧。」 鹿鸣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是信任季明森，但毕竟是自己签字的东西，鹿鸣不可能不过目。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份婚前协议竟然内容如此炸裂。 当然，炸裂的方向却和鹿鸣所想的截然不同。 他粗略看过一遍后便立即把季明森拉到大厅外的院子里，问他： 「你是不是疯了？」 第63页 季明森眨眨眼，浅灰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他无辜地说：「没有啊，哥哥怎么会这么说。」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份协议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鹿鸣语气激烈。 季明森不急不缓地道：「知道，是我让律师草拟的，自己也仔细看过两三遍。哥哥放心，里面不会有任何法律陷阱。」 「……」 鹿鸣无语了。 当然不会有法律陷阱，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份婚前协议！ 一般来说婚前协议书就跟鹿鸣之前和温朝闻签订的那样，其主要内容就是保护温朝闻的婚前财产。 而当年那份婚前协议和普通婚前协议不一样的是，温朝闻不仅想保护自己的婚前财产，还想保护自己的婚后财产。 现在想来这其实是相当不公平的。 但当时的鹿鸣不这么想。 鹿鸣觉得自己又不是嫁给钱，只是嫁给爱情罢了。 后来虽说施柏宗说那份婚前协议充满了法律漏洞，但对付煳弄普通人如鹿鸣，却也足够了。 可眼前这份所谓的「婚前协议」又是不同。 鹿鸣看着看着便觉得胆战心惊。 季明森竟然将自己所有的婚前财产都无偿赠予鹿鸣了，且还做了公证。 这些财产包括固定资产，房子，古董珠宝。 也包括不固定资产，现金，股份、股票，证券还有部分虚拟货币。 鹿鸣不懂精算，但只是这么打眼看去也能看出这些财产的价值高达十多亿。所以鹿鸣才会说季明森疯了，如果不是疯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把这么多财产拱手相让？ 对此，方才因为一个结婚登记表格就紧张地举足无措的季明森却显得异常淡定： 「哥哥，冷静。你放心，这些资产都和季家没关系，是我之前自己创业攒下的钱。」 「我不放心的是这个吗？」 鹿鸣无法控制地扶住头：「你忽然这么做，我开始头疼了小森。你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之前商量哥哥你会同意吗？」 「当然不同意。」 「这不就对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你听我说哥哥，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顿了顿，季明森接着有条不紊地道：「和我结婚，你是弱势的一方。而且是我要你帮我这个忙的，我不可能自己独占了好处，却什么都不分给你。」 鹿鸣无奈咬着唇：「可是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好处，小森。我们俩之间，还需要计较这么多吗？你曾经也帮了我那么多次，没有问我要任何回报。难道我就会需要你的回报吗小森？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是我错了。」 沉默了片刻后，意识到鹿鸣今天的态度与平时截然不同，季明森垂下了脑袋。 鹿鸣松了口气，也终于是觉得自己方才情绪过于激动，态度也太尖锐了。他缓和了几分，拍着季明森的肩膀说：「小森，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好，但真的没必要。这份婚前协议我们就暂且不签了，你要律师重新拟一份，我们改天再来登记好不好？」 「那可不行。」 季明森话风忽然一转，语气格外坚决： 「今天必须领证。」 「可是……协议？\" 鹿鸣愣了愣。 季明森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如果哥哥相信我的话，那就不签了。」 不签了？ 鹿鸣眨了眨眼。 但那不是更过分么？ 鹿鸣脑袋飞快转着，很快意识到如果不签婚前协议，那就意味着按照如今的婚姻法，所有季明森的婚后财产都要分给鹿鸣一半，鹿鸣亦如是。 可季明森是华誉继承人啊。 华誉的资产那就不是十几亿能打住的程度了。 鹿鸣简直连想也不敢想。 但季明森却苦笑一声，说：「哥哥，你太高估我那个大伯了。都说我是华誉的继承人，我现在也的确是坐在华誉总裁办公室不假。但关于华誉的一切，事实上都还攥在我大伯手掌心里，我顶多算个年薪比较多的高级打工仔罢了。」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鹿鸣想了想，倒也的确很合理。 毕竟季明森是侄子，不是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遇到那么大的权利与财产交接尚且会慎之又慎，更何况侄子呢。 可这些情况季明森从前从没说过，鹿鸣自然也不清楚。 他见季明森日日早出晚归，便以为他在公司的情况一切顺利。 现在想来，成年人的世界又怎么会有顺利呢？ 又是华誉集团那样的地方。 勾心斗角明争暗夺一定是少不了，小森过得也一定并不悠闲。 想到这里，鹿鸣便难免又同情心发作，轻轻拍打着季明森的肩膀，安慰他。不过季明森的情绪低落的快好转的也快，很快他脸上的苦色便一扫而空了。 「所以哥哥，既然你不要我从前的资产，那我们便也不需要婚前协议了。以后我的工资都给你保管好不好？」 鹿鸣被他最后这句话给逗乐了：「说什么浑话，你的工资是你未来老婆的，我可不敢僭越。」 「你就是我老婆。」 季明森垂着眸子低声嘟哝了一句话。 但因为声音很小，鹿鸣并没有听清。 第64页 鹿鸣在思考季明森所说的方案是否可行。 不签婚前协议，当然，占便宜的肯定还是他。 但若只是工资，其实倒也不必特意去签，鹿鸣不拿就是了。至于以后牵扯到的华誉股份和资产……鹿鸣就更不必担心了。 因为华誉那帮人肯定比鹿鸣和季明森更精明，不可能把重要的股份真的分给鹿鸣。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 小森耍心眼儿，真的还想把那些资产给他。 他不要就是了。 他不要，难道小森还硬塞给他不成？ 想到这里鹿鸣的想法渐渐明晰起来。 分析完利弊，便也不再继续纠结。 「行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别在这里耽搁了。虽然今天没什么人预约业务，可我们也不好让工作人员一直等着。」 鹿鸣说。 季明森听到这话也很快抬起眼来，意识到这是鹿鸣同意他的做法了，便微微勾起一个笑容来：「好。」 如此，两人便原路返回，回到了办事大厅。 办事大厅里原本有些嘈杂。 似乎是工作人员们在议论着些什么。 可鹿鸣和季明森一进来，所有人便都噤声不语了。 鹿鸣知道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他们一定讨论自己和小森的事了，不过无所谓，旁人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 温朝闻走后小森又后脚进来，现在网络上肯定也是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不多这么几句议论。 反正他们也绝不会猜出协议书里的真正的内容。 更不可能意识到，两人这次回来后便不打算签婚前协议了。 果然—— 当季明森告诉那位工作人员没有婚前协议以后。 不止眼前这位，一时间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全数聚焦在鹿鸣与季明森身上，那灼灼的目光似乎要将鹿鸣的后背看出一个洞来。 但鹿鸣经歷过这段时间的风风雨雨。 意志力变得格外坚定。 被这样看着，他竟然也半点不感到紧张，而是非常淡定地提醒那位工作人员：「可以给我们发证了吗？」 「好，这就盖章。」 那工作人员回过神来，说。 说罢，钢印哐当一声盖在了大红本上。 没多久两本红面烫金字体的结婚证被递交到鹿鸣面前。 可鹿鸣正要伸手去接。 身旁的季明森却先一步将它们接到自己手里。 而到手以后，季明森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 「咔嚓——」 他拍下了里页外页两张照片。 与此同时，鹿鸣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打开了微博，登录了名为明森的帐号，迫不及待发送了一条消息： @不是呦呦是鹿鸣 介绍一下，我老婆。 合法的。 作者有话说： 官宣喽，某人的尾巴得意地翘了起来~感谢在2023-06-03 20:47:59~2023-06-04 20:3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猫专家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滴、滴—— 几乎是一瞬间, 应接不暇的消息提醒冒了出来。 季明森显然并没有怎么用过这个帐号，所以也没有关闭消息提醒。可堂堂华誉总裁的帐号，怎么会没有粉丝呢？ 事实上, 这个号哪怕没有发过任何动态, 粉丝也已经超过了五百万。 鹿鸣曾也想关注。 可看来看去，这个名为明森的帐号虽说有着微博官方的认证背书，可季明森从未在上面发过任何东西。 鹿鸣便下意识以为，这个帐号是虚置的。 也许是华誉出于某种目的开通的帐号, 但不知为何，并未投入使用。 可看季明森如今轻车熟路登录帐号的模样, 显然, 这个号就是他的。 鹿鸣却已经顾不上问他之前怎么不用。 因为瞬间爆炸的消息提醒直接将季明森的手机挤到了发烫没电自动关机。 而鹿鸣都不必去看，也知道自己的帐号后台肯定是同一个德性。 可对此, 季明森毫不在意： 「哥哥，你也发吧。要不你直接转发我的就好。」 鹿鸣脸皮薄，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觉得不好意思，又要像小年轻一样全网官宣什么的实在是拉不下脸皮，便说：「我就不用了吧，反正你也发过了。」 季明森却不依不饶，当着民政局里这么多工作人员的面, 扯着鹿鸣的袖子撒娇： 「发吧，发吧。」 鹿鸣最是吃季明森这一套，十年前就是。 可十年前他瘦瘦小小一个, 小猫咪一样, 撒娇起来很是适宜。 如今都长得这么高大了, 又是堂堂总裁, 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好, 好，我出去再发好不好？」 鹿鸣小声祈求。 季明森却极难说话，这会儿固执地厉害，浅灰色的眸子里满是倔强：「不行，哥哥今天必须发，立刻发。否则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鹿鸣：「……」 怎么还能这样闹小孩子脾气的？ 说来也是挺凑巧的，也许是上天都在帮季明森。 今天民政局业务清冷，一早上满打满算就两对夫妻办业务，到现在还没有新人进来。 第65页 于是乎，满大厅的工作人员干完了活没事做。 就盯着鹿鸣看。 想也知道，现在网络如此发达，季明森高调官宣的事儿一定大家都知道了。 而所有人可能就像此刻的季明森一样，等着鹿鸣的回应。 鹿鸣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毕竟他和小森不是真夫夫，可也许是民政局的氛围作祟，也许是刚领了结婚证太入戏。 鹿鸣竟然真的有一种身为伴侣的责任感与使命感油然而生。 想到这里。 鬼使神差的，鹿鸣便登录了微博。 自然，他不像季明森一样肉麻，叫什么老公老婆的。鹿鸣性格内敛，上线后只是匆匆找到季明森的那条微博，点了贊，随后转发，什么都不敢看，便又匆匆下了线。 …… 「这下满意了吧？」 走出民政局大厅，刚一推开拿到透明的玻璃门，鹿鸣便问季明森道。 往日成熟稳重通情达理的季明森今天却难讨好地很，微微轻哼了一声：「勉勉强强吧，不过微博是转发了，可哥哥答应我的拍照也不能推脱。」 鹿鸣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好好，都答应你。」 季明森又说：「那我们直接去香积海？就不回家了。」 鹿鸣点点头：「好，正好也连续工作了很久了，今天就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放松一下心情。不过小森，我猜门口这会儿肯定围着一圈儿记者，我们想出去可不容易。」 方才进门前记者就已经不少了。 虽说那些记者都是冲着温朝闻来的。 可季明森这么大一个目标，这些记者不可能没发现。 就算是方才进门没发现，那这会儿肯定看到网上的官宣也已经蜂拥而至了。鹿鸣不是没领教过这些记者的「兇残」，他真怕两人一会儿被堵在门口寸步难移。 不成想季明森对此却早有准备，他淡淡地说： 「放心吧哥哥，已经解决了。」 鹿鸣愣了愣，心想，这么快吗？ 明明方才进门的时候那些记者还在围着。 但当两人信步走出民政局大门，果不其然，门口除了季明森来时开的黑色轿车，竟然真的空无一人。 鹿鸣咋舌：「怎么做到的？是用保镖吗？」 季明森却只是轻笑了声。 「而且就连行人也没有唉。」 街道上安静地可怕了。 鹿鸣甚至觉得这种过于安静的环境有些诡异。 「不好吗哥哥？」 季明森替鹿鸣拉开了车门，鹿鸣先一步落了座。 鹿鸣说：「当然不是不好，就是好奇。」 「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些记者不过是为了钱，钱到位了，自然什么新闻都不感兴趣。」 说着，季明森发动了车子。 嗡地一声发动机响，宾利车缓缓启动。 周边绿荫飞速略过，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车开了约莫半小时后，鹿鸣方后知后觉：「这么远，出市区了吧？」 「嗯，度假的地方么，要想环境好些就得在郊外。」 季明森说。 鹿鸣也了解这个道理：「也是，不过从前只是在网上听说香积海的名字，没有实感，所以有些意外。」 「就快要到了，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哥哥累吗？要不你闭上眼睛先休息休息。」 说着季明森按了下按钮，打开了车里的音乐。 是舒缓的英文歌曲，调子很清新。 听着确实舒服。 不过既然只剩下十五分钟了，再休息也没必要。 鹿鸣便趁这段时间随便和季明森聊聊天。 倒也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只是说说肚子饿了，待会儿吃什么，又说说最近看书上网又看到了哪些新鲜消息，观点。 大部分的时候是鹿鸣在说。 但季明森也毫不敷衍。 他事实上非常博才多学，什么东西都能和鹿鸣聊两句，而且往往都还能提出自己独特的见解。 所以鹿鸣其实很喜欢和季明森这样聊天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季明森和十年前的小森已经像是截然相反两个存在。 可在这种情况下，鹿鸣其实更喜欢现在这个季明森，因为会每一次谈话都觉得自己获益匪浅。 不过，十五分钟到底还是太短。 鹿鸣正说得尽兴，忽然，季明森就降低了车速，拐了个弯。 「到了，哥哥。」 季明森说， 鹿鸣回过神来，下意识朝车窗外看去。 这一眼他便惊呆了。 难怪这里要叫香积海，原来真的像海一样。 这里真的是人造景观吗？ 可它美得如此真实，就仿佛身处于真正的海岸线。 不，可能真正的海岸线都没这里这么漂亮。因为鹿鸣也去过海边度假，哪怕是再昂贵的度假区，总是少不了人流。 而人一多，海边的景色难免受影响。 沙滩上那些鳞次栉比的小帐篷，来来往往穿着比基尼的行人，都组成了鹿鸣也是大部分人心目中的海边。 可香积海却完全不一样。 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一般。 空旷，宁静，美丽。 如此庞大的一片蔚蓝色海面，绵延的海岸线，沙滩，竟然空无一人。只有在季明森停车不远处搭建着一个帐篷，仿佛孤岛一般伫立着。 第66页 饶是鹿鸣此刻还没下车。 他已经都能感受到那种静谧感迎面而来。 而最叫人惊奇的是，这里竟然是在山上。鹿鸣一直知道s市郊区有山，不过他腿脚不便，所以从不上山。 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山间美景如此清新。 鹿鸣于是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车门都没顾得上关上，一下车，闭上眼，勐地唿吸一口新鲜空气。 山风吹过，将他身上的衬衫吹得鼓起。 明明是大中午最炎热的时间点，可山风吹得他凉意十足，浑身清爽。 鹿鸣更不后悔今天出门了。 他甚至会觉得连日以来的苦闷与紧张，都伴随着方才的那阵风一扫而空。 也许这就是出门度假的意义。 鹿鸣心情大好，连忙也把还在车上不知道磨蹭什么的季明森也拉了出来：「小森快下车，这里的空气很好。」 「这就来。」 季明森说。 说罢他长腿一迈下了车，关上了车门。 而下了车的季明森也同样脱去了西装外套，不过，显然他比鹿鸣还要来的更潇洒一些。 白色衬衫足足解开了两个纽扣，风一吹，结实有力的胸膛便大敞开着。 鹿鸣便不自觉多看一眼，惊道：「小森，胸肌很不错啊，平时是不是没少在健身房锻鍊？」 季明森不肯承认自己是专门练出来的，当然是说：「这是天生的。」 鹿鸣却不信。 什么啊，这傲娇的小孩儿。 金助理都说了，季总在公司没事就去私人健身房。 怎么在他面前还遮遮掩掩。 「真的是天生的，不信哥哥你摸。」 季明森又说。 说着他竟然走到鹿鸣跟前，主动抓着鹿鸣的手朝自己胸膛探去，鹿鸣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手抽了回来。 「干什么小森？」 「摸摸啊。」 「你是不是变/态啊小森，哪有主动让人摸自己胸肌的。」 「可是哥哥，你刚刚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胸肌，那不就是想摸的意思？」季明森勾唇笑了笑，表现出一副非常大方的态度来：「我可不像哥哥一样小气，哥哥想摸便摸吧，摸多久都行。」 「……」 鹿鸣无语了，懒得理这个幼稚的小孩儿，扭头就往帐篷处走。 季明森自然是快步跟上，但一边跟着一边还要继续说：「别走啊，真的不摸吗？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别说千载难逢，就算万载难逢我也不摸。」 鹿鸣挥挥手，悠哉地道。 季明森倒也不生气，就跟在他身后走，直到鹿鸣脚步停下。 「金助理真的很能干啊，我很好奇他一个月工资多钱？」 鹿鸣看着眼前被摆放整齐，且食材设备一应俱全的露营野餐，不禁感慨。 季明森走了过来，扫了眼准备好的食材，随口说：「似乎也没有多少，税后百万而已。」 「……」 税后百万，而已？ 鹿鸣再一次被有钱人的口气给吓晕，在季明森这里钱真的是不值钱。不过，百万年薪，鹿鸣觉得以金助理的办事能力倒也的确配得上。 就好比这一次。 季明森大约是在两个多小时以前给他发的消息。 短短两个小时，野营帐篷，电烧烤炉，各式烤肉食材，他准备地妥妥噹噹。非但如此，除了说好的烧烤以外金助理还贴心准备了小火锅相关食材和用具。 这也就罢了。 桌上竟然还摆着两杯奶茶。 看时间应当是十多分钟前才刚刚做好的，奶盖葡萄，这会儿正是饮用的最佳时间。 「哥哥饿了吗？」 季明森问。 鹿鸣早上是六点半吃的早饭，折腾一早上，已经是中午快十二点，自然是饿了。 但他还惦记着车后备箱那些娇贵的玫瑰花，在闷热的车厢里呆着，虽说车里有空调，可到底是鲜花，娇贵地很，若是不快些拍照，只怕到了下午就要蔫巴的七零八落了。 鹿鸣不是爱花之人，但也觉得可惜。 便对季明森说：「还好，我们要不先拍照吧？」 「也好，现在的光线好，不算太晒。」 季明森说：「那哥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鹿鸣自然是点头答应。 因为是人造景区的缘故，这里的一切都很方便，沙滩外就是平整的柏油马路，所以开车可以直达。 季明森于是很快把车挪了过来。 又倒车，将车倾斜着，将后备箱的玫瑰花背对着海面与沙滩，找到了一个既可以拍出玫瑰又可以拍到海面的角度。 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真的很具美感。 正红色的玫瑰花，蔚蓝色的海岸线，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青色群山。 简直像副古典油画一样。 尤其是因为没有人烟的缘故，画面非常干净，不会有任何其他元素打扰，随便一拍就是大片。 鹿鸣也没忍住拿出手机出来拍了两张。 当然是纯景色，并没有人物入镜。 可季明森怎会满足于此？ 很快没多久，他就提出了各种要求。 「哥哥，你站到花前面吧，可以斜靠着车。」 鹿鸣已经答应了他拍照，自然不会拒绝，可这样正正站在花前面总觉得傻乎乎的，于是和季明森讨价还价：「可不可以只拍背影？」 第67页 「那可不行。」 季明森拿着相机说：「这么好看的脸，不记录下来可惜了。」 鹿鸣脸不自觉烫了烫，觉得小森就离谱。 明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当然是他那张脸更漂亮。 可季明森总是夸赞鹿鸣，且不遗余力。 假如不是鹿鸣也经常照镜子，对自己长什么样心知肚明，恐怕还真在那一声声的夸赞中要飘飘然了起来。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 人的确是喜欢听好话。 季明森说了许多好话，软话，又各种开玩笑和鹿鸣逗乐，拿奶茶过来讨好他，于是鹿鸣便不自觉配合摆出他所想要的效果和动作。 一开始不露脸的，后来也露了脸。 一开始只是说拍一些求婚场景，发一下朋友圈，后来不知怎么的，鹿鸣成了他的专属模特一般。 在海面，沙滩上，露营的帐篷旁。 咔嚓咔嚓咔嚓—— 一张张照片，记录下来了一个又一个画面。 直到最后鹿鸣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相机也没电了，季明森还是恋恋不捨想要继续拍下去。 鹿鸣开玩笑说：「模特要饿扁了。」 季明森这才放下相机，将相机去帐篷里充电，随后将两只衬衫的袖子都捋了上去：「哥哥，我来吧，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饭吗？」 鹿鸣很是惊奇。 季明森到很直白：「不会，但烧烤有什么好做的？」 鹿鸣想了想，也是。 但他说：「我饿了，两个人一起做会快一些，我们分工合作好不好？」 季明森自然是答应。 于是两人一个给烤肉翻面，一个则给烤肉上刷油撒调料，不一会儿的功夫，肉串就滋滋冒出了油香。 季明森把烤肉递给鹿鸣吃。 鹿鸣正要接，但季明森却错开他的手，把肉凑到他的嘴边，示意他直接吃。 鹿鸣觉得这样的动作似乎有些亲昵的不正常了，说到底两人不是小孩子，一个27岁一个25岁，都是成年人，哪怕关系好，该有的距离却也要保持。 但他没有直接说。 这串牛肉串也没有拒绝。 不过在吃完以后，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小森，这样的动作等你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对象了，可不能乱做。」 「嗯？为什么？」 季明森继续翻烤着手里的食物，又递了一串给鹿鸣。 鹿鸣说：「当然啊，你是不是直男啊，这样做她很容易吃醋的。」 季明森却低声笑了笑，非常不以为意的语气：「放心吧哥哥，别人我不清楚，我喜欢的对象绝不可能吃醋的。」 「你怎么知道？」 这次轮到鹿鸣不解。 季明森却又不肯多说，只是把又一串烤肉递到他嘴边，说：「这是秘密。」 「啧，神秘兮兮。」 鹿鸣没忍住诱惑还是吃了肉，他喜欢这种烤到有些焦的牛肉，油脂完全被烤了出来，肥而不腻，洒了孜然和辣椒后尤其香。 吃了两串完全不够。 鹿鸣干脆自己拿来一大把开始在烤炉的另一头开始烤。 烤的时候自然还是免不得要聊天。 他也是最近才发现，他和季明森的话题总是像多得说不完一样。 无论任何时候，都能十分顺畅自然地对上对方的频道。 「还是小时候好，那时候你和我都没有秘密的，连晚上做了什么梦都和我讲。」 鹿鸣说。 季明森自然问他：「哦，什么梦啊？」 「都十年了，我怎么还能记得清，不过印象中似乎是和结婚有关系。」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你可不要狡辩。」 「我那时候才15岁，每日忙着读书打零工，哪有什么关于结婚的梦可以做。不可能的。」 季明森摇了摇头，又递给鹿鸣一串烤好的羊肉串。 鹿鸣这次却没有吃，而是错开用手接过以后，递到季明森嘴边：「我很确定，就是和结婚有关系。因为那天正好是期中考试前，我通宵复习了一整晚，结果你早上告诉我你做了个结婚的美梦，我还特别生气来着。」 季明森没有拒绝这串羊肉，慢条斯理吃完了它，方问：「生气什么？」 鹿鸣瞪他一眼：「当然生气了，你们这种学霸真的不懂我们学渣的苦，第二天要考试，我辛辛苦苦背了那么久，结果你却那么悠闲。」 季明森眨了眨眼睫，无辜地解释： 「也许……我当时也熬夜了，只是没告诉你？」 「什么熬夜，你告诉我你十点就困了，做了一晚上梦。最可恨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后来成绩出来以后，除了语文以外，你竟然通通都比我高。」 「嗯……」 季明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好连忙将自己烤好的肉串通通献上，抚平鹿鸣这迟来的「怒气」。 鹿鸣倒也不是真生气了。 只是话赶话说着说着，那些已经模煳的记忆却仿佛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香气四溢的烧烤炉前，阳光明媚温暖，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初夏清晨。 一大早，太阳只是刚冒出个头。 鹿鸣强自撑着睏倦的眼皮，打了个哈欠，从狭小/逼仄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第68页 他对母亲道别：「妈，我去学校了。」 通宵去打麻将的母亲也不知道在不在，总之房间里没人回应他。 他也不奇怪，只是自顾自去厨房里拿两个已经干瘪的馒头。 一个馒头就着茶水他自己吃。 一个则给小森带。 而当他终于准备好了一切，带着馒头出了门，本该出现在学校里的小森却竟然在他家门口蹲着。 他惊讶极了，下意识以为小森是饿了所以来找他。 正要把书包里的馒头拿出来递给他。 小森看到他，却兴奋地拽住他的袖子，递给他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和一杯豆浆：「哥哥哥哥，我昨晚做梦了。」 「做梦？」 鹿鸣熬了一整晚背数学公式和英语单词，脑袋还有些懵：「梦到考试了是吧？没关系，小森好好发挥考出正常水平就行。」 「不是不是，唉，哥哥你先吃包子，我们边走边说。」 季明森道。 鹿鸣看着手里的包子心生好奇：「哪里来的包子？小森，你是不是又……」 「没有，我没有求她，我去包子店打工了。」 季明森语气忽然变得强硬起来，明明是那么小的年纪，脸上却透露着一种远超这个年纪的成熟：「我在包子店里帮他们收拾桌子，他们就给了我两个肉包子和两杯豆浆，我的那份因为太饿已经吃掉了。」 「还有这种好事？」 鹿鸣一听高兴极了。 毕竟对两人来说，早上一个这么大的肉包子一杯豆浆，那可是从没有过的奢侈品。 季明森说：「对，所以哥哥你快吃吧，早上吃了吗？」 鹿鸣实话实说：「吃了一个馒头，但完全可以再吃得下。」 说着他一口咬在香气扑鼻又软和的肉包子上，那一口的滋味别提有多满足。 而看他吃的这么满足，季明森也很高兴。 他于是说起自己那个美梦来。 「我梦到自己结婚了，在一个很美的海边，有玫瑰花，还有沙滩，有帐篷，还有山。」 「好奇怪的梦哦，山上怎么会有海啊。」 鹿鸣啃着包子，边吃边说。 季明森却道：「会有的，世界这么大，一定会有的。」 鹿鸣笑着揉揉他的头髮：「人小鬼大，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梦见你的新娘子了？」 说起这个话题，小季明森终于是有些害羞，支吾着不肯说。 但鹿鸣那时候也小。 这个年纪，最是没心没肺。 就故意捅他的腰窝，缠着他问：「说嘛说嘛，新娘子长什么样？」 「我……」 季明森忽然扭头，浅灰色的眸子定定看着鹿鸣的脸：「哥哥，他和你长着同一张脸。」 「……」 鹿鸣忘记了当时他是什么反应。 应当是愣住了吧？ 但应该也没什么后续，因为那时候他还傻乎乎的，对于感情啊，恋爱啊，结婚这种东西丝毫没有任何感觉，每天就想吃什么，考试怎么办。 顶多就是觉得这事儿挺稀奇的吧，应该也没什么后续。 可如今想来，似乎却又不那么简单。 尤其是此刻身处于这片香积海。 他总觉得这里的场景和曾经季明森所描述的结婚场景一模一样。 真的不是季明森为了满足自己年少时的梦所建造的吗？ 可在这里建造出一片这样的地方需要多少钱，多少时间……小森他是多久前回的国来着？ 而且，小森说梦里的新娘和他长着一张脸。 是开玩笑吧？ 鹿鸣一时陷入了过去与现实的交织点，头脑也似乎变得迷煳起来。 直到季明森略带委屈的声音响起耳畔： 「哥哥，知道你对我的胸肌感兴趣。可是刚刚要你摸你不摸，如今用烤肉来摸，是不是过分了些？」 「……」 看着季明森胸口白色的衬衫被染上油渍和辣椒。 鹿鸣登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 既然衣服脏了那就—— 第28章 「对不起对不起, 我刚刚走神了。」 鹿鸣连忙就要用餐巾纸给季明森擦拭干净。 季明森倒也不躲，就定定地在原地不动任由他擦，可是白色的衬衫染上了烧烤的油渍, 又怎么能是简简单单用餐巾纸就能擦干净的。 结果显而易见。 非但没擦干净, 反而将油渍擦得更扩大了几分。 洁白的衬衫上沾染了一大片油渍，看上去难看极了，尤其和这样美轮美奂的景色不怎么搭调。 鹿鸣在清洁这方面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就更觉得看着难受。 「小森, 把衬衫脱掉吧。」 「哦？可是这里没有更换的衣服，难道要我光着上身？我倒是无所谓, 但哥哥你……」 季明森挑眉看着鹿鸣, 眼神里跳动着某种不知名的期待。 鹿鸣却没接茬，正经道：「车里不是还有西装外套吗？」 季明森：「……」 鹿鸣自顾自站起身来, 拿了季明森放在饭桌上的车钥匙，径直走了过去。就两三步的距离，倒也不远，鹿鸣很快拿了外套出来。 当然，没拿自己的。 鹿鸣本来是想拿自己的，因为自己这套是深色，更耐脏一些。 第69页 小森这个显眼包今天穿的则是白色, 稍稍落落灰都很明显。 可两件衣服都拿到手里一比较就会发现，季明森如今的外套要比鹿鸣的尺码大多了，只是肩膀部分就差了足足两指宽的距离, 这么小的衣服, 他一定穿不上。 只好把白色的西装外套勉强拿过来穿上。 接下来注意点就是。 可鹿鸣却没想到的是, 小森如此不见外。 也许是四下无人的缘故吧。 他接过西装外套, 很自然而然地将身上的白衬衫当着鹿鸣的面脱了下来。 于是他精壮结实的身体就这样猝不及防毫无保留地展露在鹿鸣眼前。 鹿鸣不得不承认, 他看愣了一秒。 小森的身材真的……有些太完美了。 不可能会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身材的，明明穿上衬衫西装的时候虽然挺拔却不显得壮实，可一脱掉衣服，每一块肌肉的线条却又是那样完美。 除了方才他一直给自己显摆的胸肌。 腹肌也尤其明显。 小森的腹肌竟然是那种鹿鸣在漫画里才会看到的八块巧克力腹肌。 鹿鸣曾听人说，这种腹肌不是说你想练就能练出来的，有人的先天条件不好，就算后天再怎么练习，腹肌的形状也不会如此完美。 可小森他完全就是上天的宠儿吧。 造物主为什么如此偏心。 给了他聪明绝顶的头脑还不够，还赐予了他这样完美的身材和脸蛋。 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话。 可能就是小森的皮肤有些过白皙了，分明小时候还很黑来着。 只是……鹿鸣不解的是。 为什么刚刚为止都过去两分钟了，季明森还没穿上外套？ 「小森，是外套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哥哥。」 「那你怎么不穿上？」 「哦，本来是想穿上的，可是我看哥哥你一直盯着我身体看，看上去很喜欢的样子。」 「……」 鹿鸣脸登时黑了：「瞎说什么！」 说着他忽地将头扭了过去，将视线转移到此刻平静的海面上，表示自己根本不感兴趣。 可不知为何，脸皮却不自觉微微发烫起来，心跳的频率似乎也在加快。砰通，砰通……鹿鸣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心想，接二连三地心跳加速，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小年轻，自然明白这种身体异常的反应代表着什么。 可是，季明森是他的弟弟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禽/兽，对自己弟弟动心？ 而且还是对自己那么好的弟弟。 等于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一样。 说实话别说小森原谅不原谅自己。 鹿鸣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好在那种异样的感觉很快就随着清凉的山风消失不见。 鹿鸣再度扭过头来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復不少，季明森也穿好了衣服。 虽说只穿了件西装外套的缘故，纽扣的位置很靠下，肌肉的线条仍然若隐若现。 但显然比刚刚不穿衣服好多了。 鹿鸣也很快调整好心情，安慰自己欣赏美好的身材是人之常情，这才把注意力全神贯注投入到了烤肉上，不一会儿就将金助理准备好的食材烤了个七七八八。 …… 两人是边吃边烤。 也是自然，食材消耗完，肚子也饱了。 吃完午饭后差不多时间快三点，太阳正是强烈，鹿鸣被晒得昏昏欲睡。本想强撑着收拾好台面再休息，但季明森一把把他推进了帐篷里。 「哥哥，睡吧，我来收拾。」 他不容拒绝地说。 鹿鸣拗不过他，再加上也的确是困得很，躺在帐篷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舒服极了。 鹿鸣连梦都没做。 只是清醒的却很突然。 耳畔传来些微人声，声线压得很低，但鹿鸣耳朵很敏锐，再加上身体已经休息够了，便干脆起了身。 但他才刚转身掀开帐篷。 从帐篷的缝隙中却隐约见到两个人影。 一个高大挺拔的，自然是小森。 至于另一个看身形，是金助理。 而掀开帐篷以后两人说话的声音便清晰起来，鹿鸣不想听的，但声音不自觉钻进耳朵。 「以后这种小事别拿来烦我。」 「是，季总，不过……」 「没有不过，发给你薪水不是想听你说不过的。」 「好的季总，我明白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去酌情处理。」 「下不为例，你可以走了。」 金助理身体似乎是瑟缩了番，紧接着又低声交代了些什么，便很快退下了。 而季明森则在原地没动。 他带着眼镜，一手拿着笔在pad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另一只手则在快速地翻阅着文件，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因为是背对着鹿鸣的缘故。 鹿鸣并不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可莫名地，鹿鸣觉得这样的小森很是陌生，陌生到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的程度。尤其是他忽然意识到，方才季明森在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看金助理，但那股强大的气势却已经让金助理差不多汗流浃背了。 鹿鸣一时心情复杂。 毕竟在鹿鸣眼里。 第70页 季明森虽然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漂亮脸蛋，可实际上是非常温柔的。 他很体贴，会提醒鹿鸣刚泡好的咖啡烫嘴，要过一会儿喝；他也很细心，无论鹿鸣有任何需求，他仿佛都能第一时间提前发现。 有时候他还很孩子气，像当年的小森一样会扯着他袖子撒娇，诉苦。 所以偶尔鹿鸣会觉得，小森的性格和脾气会不会太好了？ 甚至会担心这样的他在职场上该怎样生存。 然而方才那一幕却叫鹿鸣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能够出任华誉总裁的男人，怎么可能性格温和？ 所以那些担心，紧张。 那些照顾，提醒。 会不会在小森的眼里看来非常幼稚？ 意识到这一点后，鹿鸣何止是心情复杂，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人是多面的，他一直都知道。 可人的每一面会差异如此之大吗？ 真的会有人在「天使」与「魔鬼」之间来回切换自如吗？ 那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呢？ 至少在鹿鸣过去的人生经歷中，他从没遇到过像季明森这样的情况。鹿鸣当然不会因此而和小森生疏，只是这件偶然发生的小事却提醒了鹿鸣： 小森确确实实已经长大了。 他不能一直用从前的目光去看待他。 不过这件事只能算一个意外的小插曲，甚至连个问题都算不上。鹿鸣很快就把它抛到了脑后，专注地享受这一天的放松和度假。 睡醒以后，那天下午季明森又和鹿鸣在香积海看了落日。 这里的落日景观尤其壮阔，不输某些真正的海边。 金色的水面波光粼粼，细碎而干净的沙子在余晖的映射下，仿佛一颗颗钻石在闪耀。鹿鸣盘腿坐在沙滩上对着这幅场景拍了许多照片留念，一直到手机没电，这才恋恋不捨和季明森踏上归程。 回去的路却不算怎么顺利。 因为正好赶上晚高峰了，路上很堵。 一堵车鹿鸣就有些晕车，所以整个归程他没怎么说话聊天，回去以后惦记着餵过团团便倒头就睡了。 隐隐约约中似乎感觉到小森摸他的额头。 因为季明森手指温度偏凉的缘故，鹿鸣清醒了片刻。 「哥哥，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季明森低声问他。 「好多了，就是有点晕车而已，睡一觉就能好。」鹿鸣口齿不清，模模煳煳地道。 「要不吃点儿晕车药？」 「不了。」 鹿鸣还是摇摇头，他始终是有点传统的性格，觉得是药三分毒。只是晕车而已，都回家躺着了，没必要再吃药。 季明森却很固执：「可能还有点中暑，今天一直在户外太热了。喝点藿香正气水再睡好不好？」 鹿鸣用迟钝的脑袋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没多久，季明森从药箱里拿了藿香正气水过来，打开口子，小心翼翼递到他的唇边。 藿香正气水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好闻。 毕竟是中药。 但也许是鹿鸣这会儿身体难受，喝下去一小管儿后反而觉得喉咙清凉，整个人舒服不少。 「我好多了，小森你不用担心我，快去睡吧。」 鹿鸣说。 季明森给他盖上被子，却说：「你先睡，我稍后就去。」 鹿鸣忘了后来自己说了什么，因为实在是头晕困得厉害，可能没说什么就又睡着了。只是清早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床侧多了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一个自然是团团的。 每次起床团团都在，只要鹿鸣稍微有点儿动静，小耳朵就一下子竖了起来要凑过来撒娇贴贴。 另一个却是季明森的。 他在睡觉。 鹿鸣其实很少见到季明森睡觉的模样，因为这个男人精力实在是可怕的厉害，一天只需要五个小时睡眠。 可今天，也不知道昨晚他在床边陪自己了多久。 竟然已经七点钟了还没醒。 鹿鸣很怕打扰到他，可是他趴在床边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尤其他的身材又高大腿又长，窝在角落里这么长时间难道不觉得憋屈吗？ 但这傻孩子就是不走，硬是生生照看了他一晚上。 鹿鸣登时心软地一塌煳涂。 他没叫醒季明森，尽量小心又努力地将人换到了床上睡，又替他脱掉了鞋，让他能睡得舒服点。 也许是季明森实在是太累。 竟然没醒。 而做完这一切后鹿鸣蹑手蹑脚拿了手机，再顺手将团团抱了出去，这才关上了卧室门给金助理髮微信。 鹿鸣的本意是告诉金助理一声。 季明森昨晚累坏了，今天早上肯定是要休息不能上班。 要金助理别太担心。 结果金助理半夜其实就已经收到季明森消息了。 在消息里，季明森不仅安排好了这天早晨公司的相关事宜，而且还给金助理安排了一个事儿—— 送鹿鸣去学校。 是的，今天便是鹿鸣报名的编剧班开课的日子了。 鹿鸣有些惊讶。 他是和小森说过这件事不假，但只说过一次，也没有说得很仔细，结果小森竟然一直还记得。 编剧班是九点钟开课。 而这里距离x大约莫有四十分钟车程。 第71页 鹿鸣原本是打算打车去的，可没想到这个点儿金助理就已经和司机在小区车库里待命了。 「鹿先生不着急，洗漱完吃过早餐再下来吧。」 金助理给鹿鸣发微信道。 但一想到车这会儿已经在车库里待命，鹿鸣怎么能不急？ 于是匆匆忙忙刷牙洗脸。 又快速给团团续上水和粮，鹿鸣便打算出门了。 但饶是这么着急，鹿鸣临走之前还是不忘在厨房电饭煲里预约上一锅红枣银耳小米粥。 小米粥养胃，红枣银耳滋补。 等季明森睡醒刚好粥也熬好了。 鹿鸣给他留下了纸条，这才出了门。 …… 「怎么换车了？」 车库里昨晚停着的分明是那辆装满玫瑰花的宾利来着。 可一晚上的功夫，又换成了辆幻影。 「车拿去清洗了。」金助理简单地回答，又从前排递给鹿鸣一张晕车贴：「这个您带上，贴在脖子后面有预防晕车的效果。」 鹿鸣接过晕车贴，心里泛起阵阵感动。 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小森实在是太细心了。 从小到大，鹿鸣几乎从未被这么悉心的照顾过，也是第一次有人竟然这么将他的点点滴滴细节都放在心里。 鹿鸣的身体其实一直都还算好，很少生病。 但他一直都觉得，也许是自己身体太懂事，知道自己生病了会没人照顾的缘故。 曾经他是以为温朝闻会照顾的。 因为那时候车祸住院。 欠了大笔赌债的母亲不敢露面，打过几通电话后就杳无音讯，父亲更是对此毫不知情。 鹿鸣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几乎绝望到透顶。 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可能落下终生的残疾以后。 他那时也不过19岁，哪怕再怎么坚强，肯定也是希望能够在自己受伤的时候，能够有一双肩膀能够依靠着。 而温朝闻就在这时出现。 鹿鸣其实知道，他出现因为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的温柔和体贴中也许约莫有五分都是担心鹿鸣上网乱说话毁了他前程。 可日復一日的温柔与体贴，鹿鸣还是逐渐沦陷了。 后来鹿鸣其实偷偷查过自己的整个症状，他曾经怀疑自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那是一种在特殊的环境下，受害者会对加害者产生感情的特殊感情。 但后来他又去回想这件事。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斯德哥尔摩。 他只是太缺爱罢了。 从小没有太感受过爱意，所以哪怕别人分给他一丁点的好与关心，他就恨不得用百分之百的好去回报。 可是温朝闻给了他那么一丁点。 小森却给了他百分百。 一丁点的好可以用百分之百去回报，那百分之百呢？百分之百用什么来回报？ 鹿鸣曾经以为自己和他协议结婚足够报答这份恩情。 如今想来却不够，远远不够。 一路上鹿鸣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于要去进修班第一次上课的紧张感和期待感却被沖淡了不少。 一直到车缓缓停在x大门口，看着学校门口往来穿梭的学生们，鹿鸣才恍然回过神来。 「到了鹿先生，要我送您进去吗？」 金助理说。 「不不不用。」 鹿鸣连声拒绝，说：「已经很麻烦你们了，去工作吧，我知道路。」 「好，那再见，下课后季总说他应该能来接您，麻烦您注意一下手机。」 「好的我知道了，再见——」 鹿鸣下了车，朝金助理挥挥手，目送车子开远以后，方转身去了学校门口一间文具店。 原本笔记本还有签字笔是已经买好了的。 可他今天出门的匆忙，又怕吵醒季明森，所以没能把准备好的纸笔带上。但倒也不打紧，因为鹿鸣知道，学校门口肯定是有文具店的，去了再买就是。 他也没苛待自己。 和贫穷的童年上学经歷截然相反，这一次他大手一挥，买了一本一看就非常精緻昂贵的活页硬壳笔记本，又买了两根签字笔和一支划重点的萤光笔。 最后，还买了个小布袋子将这些东西通通装好。 如此购物结束以后，那种久违的要去上学的紧张感便扑面而来了。鹿鸣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每次去上学都紧张，尤其紧张考试，换新老师新班级。 而这种紧张感一直维繫到他找到进修班的教室。 怀着无比紧张和期待的心情走进教室以后。 鹿鸣却很快发现，情况和自己想像的有些不大一样。 教室里乱糟糟的就不说了，一共就可以容纳五十多人的小教室，竟然没坐满，有一半的空隙。 鹿鸣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这里难道不是他报名的进修班，而是某年级的思修课？ 但定睛一看，教室里坐着的学生们年龄各异，穿着打扮也各异。如果是大学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异。 而且教室门上就张贴着白纸黑字的告示，的确是编剧协会进修班不假。 鹿鸣确认无误后，走了进去。 进门以后也是自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在三三两两聊天。鹿鸣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再加上有些社恐，便不自觉想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第72页 他到的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买文具耗费了些时间，找教室也是。 但幸好的是。 这进修课竟然也跟大学课堂差不多。 后排人满为患，前两排空荡荡没人坐。 鹿鸣找到一个第二排靠窗的座位坐下，很满意这里的位置和视线，而且也正好远离热闹的人群。 但刚才坐下没多久，就又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选择了这里，正好坐在他身边。 「嗨，你也是来上进修课的吗？」 小伙子朝鹿鸣热情地挥手打招唿。 「嗯。」 鹿鸣迟疑地点点头，有些不适应别人对自己这么热情。 这小伙子却像是天生的社牛，自顾自就打开了话匣子：「我是x大学生，叫于飞，业余编剧爱好者，电影十级专业鑑赏家，你呢？」 「我叫鹿鸣，也是……嗯，业余爱好者。」 鹿鸣说。 于飞说话很直接，也很自来熟：「我一看就知道你也是业余，你看班里这些老油条哪有像你这样的，直接坐在第二排。」 「我是觉得额，第二排听课更清晰一些也能和老师更多交流。」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谁来进修班是听课的啊？」 「嗯？为什么？」 鹿鸣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于飞见他是真不懂，也是真业余，就耐心地和他科普：「因为这些进修课宣传的高大上，什么大编剧亲授写作技巧什么的，其实都是放屁。大部分人来这里混个履歷罢了，而且你看到了没，喏——」 于飞朝身后的方向努努嘴：「大家都是来社交拓展人脉的。」 鹿鸣：「……」 于飞说的第二条他其实也知道，文文曾经说过，这种进修班可以帮助新入行的编剧快速扩展人脉。 但鹿鸣一直以为扩展人脉只是次要。 上课听讲才是主要，结果却本末倒置了吗？ 「那还会有老师来讲课吗？」 鹿鸣紧张地问。 于飞瞥了一眼鹿鸣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签字笔，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会，不过你做好准备，肯定和你想像的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鹿鸣懂了。 他虽然确实也缺乏社会经验，有些过于率直。 但他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于飞这么说，等于就是隐晦地告诉他，他所一直期待着的进修班不过是一场高校和编剧协会联手搭建的骗局罢了。 也许不到骗局的程度。 因为它是有用的。 只是用处显然和鹿鸣所期待的大相迳庭。 本着想来学习增长见识的鹿鸣可能要失望了，而最让他失望的其实是，连这个进修班都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还能去哪里呢？ 难道要去影视城当跟组编剧。 从打杂做起？ 鹿鸣一时脑海中冒出不少想法，但又一一否决。 但不管怎样今天都来了，课肯定是要上完的。而且鹿鸣承认自己心里其实还抱有一丝期望，那就是也许这个进修班和于飞嘴里那种进修班不一样。 当然，如果真的如于飞所说。 课程水分很大的话，鹿鸣就也许要考虑退课了。 他不知道这种地方能不能退课，只是对鹿鸣来说，他并不怎么喜欢浪费时间。假如这个进修班真的对提高自己写作水平毫无帮助，鹿鸣是一定不会继续来上课的。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很快到了规定的上课时间。 铃声响起，鹿鸣自觉就停下了和于飞的闲聊，正襟危坐起来。 于飞看他这幅模样觉得好笑，倒也不是出于恶意，就是单纯觉得鹿鸣也太重视这回事儿了。 明明现在就连正儿八经地大学生上课都不会坐这么直，鹿鸣上一个这样形式的进修班却这么认真。 他多大了，看上去似乎有二十出头，不会是长得显老，真实年龄才十八吧？ 于是劝他：「别这么累，待会儿老师进来你就知道了。保证不是宣传名单上的那几个，保证也只是念念ppt。」 鹿鸣却纹丝不动，固执地摇摇头： 「我再等等。」 于飞苦劝无果，便也随他去，自己则懒洋洋拿了本书出来打算摸摸鱼。 但于飞万万没想到的是。 门被推开，今天授课的编剧老师走了进来。 的确不是宣传名单上那几位……可是，见了鬼了，咖位竟然比宣传名单上的编剧更大好几倍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回家后鹿鹿开心地和小森分享了这件喜事 森森表示：都是哥哥运气特别好的缘故 鹿鹿不解：为什么每次运气好的都是我？ 森森：可能，因为哥哥比较可爱吧~ 感谢在2023-06-05 20:30:04~2023-06-06 20:3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我靠, 竟然是游鱼？？」 「什么鱿鱼？铁板鱿鱼吗？」 「……你是不是有病，编剧圈的游鱼当然只有一个，就是会游泳的鱼！」 「不会吧, 是我想的那个会游泳的鱼吗？你确定你没有认错？游鱼那个咖位怎么可能来进修班授课！而且宣传的时候也没见他的名字啊。」 第73页 「这我怎么知道啊, 但我之前在电影节见过他本尊，我确定他就是游鱼。」 「靠，如果真是游鱼老师，那我们岂不是赚翻了？」 「赚麻了已经, 那些没来的人就偷偷哭去吧！」 …… 短暂的宁静后，教室里轰然炸开。 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讲台上的中年谢顶,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 面上全是惊讶与难掩的激动。 鹿鸣也很激动。 这是自然的。 编剧圈里恐怕没有人敢说自己见到了游鱼不激动。毕竟，眼前这个看上去名不经传的中年男人, 可是接连有过三部大爆电影的业内顶级编剧。 游鱼不仅作品知名度高。 自己本身知名度也高，斩获过国内外许多编剧大奖。 在这个编剧处于生态链底层的影视圈中，游鱼是圈子里为数不多有着票房号召力，能够以自己的笔名口碑就能单独立项的编剧。 虽然他不算是鹿鸣最喜欢的编剧类型。 但不可否认，他就是顶级编剧，而且是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的顶级编剧。 如果当初以游鱼亲自授课为噱头，那鹿鸣估计, 这个进修班的学费恐怕还要暴涨上好几倍，而且都不一定有名额落在他头上。 但也是挺奇怪的。 虽然游鱼来了鹿鸣很高兴。 可是，这么大的宣传点, 进修班上的gg怎么不写呢？是怕游鱼的名头太大, 大家觉得会是骗局吗？ 但不管怎么样。 游鱼能来, 鹿鸣就不虚此行。 想到这里, 他把自己的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手中的笔记本也重新铺平，随时准备好记笔记。 而这时。 讲台上，进门后就开始捣鼓电脑的游鱼也是终于将自己的ppt从u盘里拷到了教室电脑上，打开了ppt第一页。 随后他站直了腰，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稀稀疏疏的学生，笑了笑道： 「大家好，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游鱼，是个编剧。」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游鱼伸出左手叫停热情的学生们： 「好了，客套的话不用多说，大家的时间也都很宝贵。今天是第一节课，我没给人当过老师，但是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们老师的规矩是第一节课一定要先来个自我介绍，咱们也简单来一个吧。」 「行。」 底下的学生纷纷点头同意。 没什么好不同意的，一则这是第一节课，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没坏处。二则这也是在游鱼面前露脸表现的好机会，万一被游鱼看中了呢？ 虽说机率很小。 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那就从最后头的那位开始，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游鱼顿了顿，又眯起眼补充道：「但请注意，毕竟我们都是编剧，大大小小算个文人。文人以文会友，所以真实姓名就不必了，大家可以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笔名，有作品的可以介绍一下自己的作品，没作品的说一说自己喜欢的剧本类型也可以。」 这个提议倒也非常合理。 尤其是拯救了鹿鸣这样的新人。 本来游鱼要大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还有一瞬间的紧张。毕竟他真的算是一个纯新人了，没有任何的作品面世不说，甚至连笔名都没有。 是的，鹿鸣也是今天才意识到。 他需要一个笔名。 因为之前总是闷着头写，根本没想到要起笔名，现在想来，一个和「鹿鸣」看上去截然无关的笔名其实十分重要。 否则大家看到作品，岂不是第一印象会想到温朝闻那个在网上闹得风风雨雨的前夫？ 想到这里就头皮发麻。 鹿鸣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再者他想，拥有一个笔名，难道不是一个很令人值得兴奋的事吗？ 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笔名，即将以另一个全新的身份活跃在编剧圈子里。不再是什么人的伴侣，而只是他自己，就像游鱼方才介绍的那样：一个编剧。 他抑制不住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激动起来。 但叫什么好呢？ 自我介绍是从后向前的，因为鹿鸣坐在前排的缘故，轮到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说是长，也顶多不过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决定从今往后几十年的笔名。 还不能查资料。 不得不说，对鹿鸣来说是个蛮刺激的体验。 他也没提前准备，这会儿等于是现场头脑风暴。于是他一边听着其他人的自我介绍，一边紧张地用签字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不知不觉，二十分钟竟很快过去。 鹿鸣甚至还没完全决定好，忽然，于飞用胳膊肘杵了他身体一下： 「到你了。」 于飞小声地提醒道。 鹿鸣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也许是站起来的动作太紧张也太傻了，教室里不少人笑出了声来。听到笑声鹿鸣有点儿紧张，但讲台上的游鱼对他态度倒很和蔼：「不着急，慢慢说。」 「老师好，我的笔名叫……呦呦。」 紧张的氛围之中，鬼使神差，鹿鸣说出了这个名字。 一瞬间他有些后悔。 因为这个笔名着实是有些过分可爱，甚至有些卖萌的嫌疑，根本不适合如今27岁的他。 但其实呦呦是鹿鸣小名。 第74页 是曾经最疼爱鹿鸣的奶奶给鹿鸣取得名字。 曾有一段时间鹿鸣讨厌这个名字，因为呦呦听上去太女性化了，再加上他从小长得瘦弱，经常被同村的小朋友们嘲笑。 很长一段时间里。 呦呦对鹿鸣来说是一个「屈辱」的代号。 所以后来他习惯性的取网名叫做「不是呦呦是鹿鸣」。 可是如今想来，又为何因为旁人的目光而捨弃和奶奶的温馨回忆呢？ 而且如今鹿鸣更深切地感受到。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不代表任何事。 也不代表他作品的真实水平。 就算有人用笔名来质疑他。 他也会用实力去证明自己。 想到这里，鹿鸣的想法变得坚定起来。他继续说道：「我是一个新人，还没有过正式的作品，来进修班地目的就是为了和大家交流学习。另外最我喜欢的剧本类型是飞羽老师《迷墙》这一类推理悬疑剧本，如果也有喜欢同类剧本的朋友，我非常乐意和大家交流。」 「好的，请你坐下。」 游鱼说。 「谢谢老师。」鹿鸣舒了口气，这才坐下。 到鹿鸣这里事实上就是最后一个学生了。 但坐下以后，出乎意料地是，游鱼竟然没有直接进入下一阶段，而是颇具亲和力地接上了鹿鸣的自我介绍： 「你喜欢飞羽啊，推理的本子可不好写，回头让飞羽有空也来讲讲吧。」 什么？ 飞羽也来？ 鹿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止鹿鸣，班上其他人也是惊讶的不行，毕竟飞羽可是不亚于游鱼的业界大拿。而且比起游鱼在商业上的大获成功，飞羽性格神秘，几乎从不在外露面。 他竟然也可以来这个进修班。 这进修班的师资到底是有多雄厚？ 不过，也许有可能只是游鱼开个玩笑罢了。毕竟大家经过这一会儿的相处也算看出来了，游鱼的性格还蛮幽默的。 作为前辈同行。 他开一句这样的玩笑也不算过分。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鹿鸣的心中难免埋下种子，对于进修班的态度就更加期待了些。 这时游鱼接着道：「好了，方才大家所有人的自我介绍都已经听完了，我也对你们的水平都大概有了了解。不出我所料，大家入行的程度并不一致，既有完全的新人，也有已经入行十几年的老人。」 「但我在这里想说的是，其实，这不代表任何东西。编剧这一行，不是说你入行的时间长了，你就写的比刚入行的新人好，也不是说你写的东西多了，你就一定比没写过的人水平好。不是这样的，编剧不看这个。」 「也有些人也可能会觉得现在当编剧主要是看人脉，认识几个导演制片，在剧组挂名混一混，就算出头了。那我的想法是，你也不能算编剧，顶多算个行业混子。」 「说了这么多，那当编剧要看什么呢？在我这个老编剧看来啊，是故事。故事才是一个编剧的最核心的东西，只要你会讲故事，那你就是好编剧。所以今天这第一堂课，我就从故事讲起。」 …… 一堂课足足两个小时。 除了前二十分钟在自我介绍，游鱼站在台上滔滔不绝说完了剩下的时间。 虽说他上台前拷贝了ppt，可的是，一整堂课下来，ppt竟然就一直停留在第一页界面上，始终没能翻页。 但这并不妨碍鹿鸣获益匪浅。 其他人鹿鸣不清楚，至少鹿鸣听得完全入了迷。 游鱼果然是大神级别的编剧。 无论从经验上，理论上，他都拥有着相当丰富的储备。 而且他语言风格幽默风趣，各种典故案例信手拈来。 整堂课不需要ppt，也不需要演讲稿。 他的头脑和口才就是他最好的伙伴。 而且游鱼讲课时深入浅出，哪怕鹿鸣这样的菜鸟也完全能听得懂。当然，这其中也有鹿鸣这段时间看书学习掌握了些许基础理论知识的缘故。 不过，鹿鸣也是今天才意识到。 同一本书里的知识。 鹿鸣理解到了两层含义，那游鱼就能讲出五层含义来。 太厉害了。 原来这就是专业和非专业区别。 总之上完这节课鹿鸣对游鱼完全就是佩服之极，并且也打算下课以后把游鱼的作品再好好重温一下，仔细钻研。 而肉眼可见，班级里的氛围也被游鱼带动的特别好。 鹿鸣刚进教室门的时候，觉得大家都凑在一起聊天，看上去实在是太散漫了。可如今在游鱼的带动下，全班竟然没有一个人低头玩手机。 甚至隔壁坐着的于飞。 本来态度那么散漫，拿书出来看得。 后来也偷偷问鹿鸣要了支签字笔，又让鹿鸣把笔记本上的活页纸给自己两张记笔记。 顺手的忙鹿鸣当然是帮了。 鹿鸣是不擅长社交，可他也不会将别人主动往外推。 再说他对于飞这个小弟弟的印象也还不错，多交一个朋友是好事，以后说不准什么地方可以帮上忙。 但若说这堂课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就是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鹿鸣还正听得意犹未尽，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下课铃就已经响起。 第75页 早上的课结束了。 下午按照安排是自由讨论时间，也就意味着游鱼不会出现。 想到这里鹿鸣难免有些失望。 班上的同学显然和鹿鸣一样失望。 但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临走之前，游鱼竟给大家留下了个惊喜： 「今天我讲了这么多故事相关，自认为讲得还不错。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理解，我是觉得，听完我这节课，你们就能够构思一个故事了。」 「所以今天给你们留一个课后题，採取自愿模式。」 「写一个故事大纲，类型不限，但你必须把这个故事的三幕写清楚，就照我上课讲的那样写就行。」 所有学生都点了点头。 游鱼这时却又笑道：「第一次当老师给人布置作业，还挺新鲜的。那这样，就再让我高兴一下，随机挑选一个倒霉蛋在下周的今天给我交作业吧。」 他说完教室里所有人都快高兴疯了。 这算什么倒霉蛋。 简直是天选幸运星吧！ 能单独被游鱼指导，这可是多少编剧梦寐以求的机会。但就是这机会也太难得了吧，竟然只有一位。 班上这么多人，他会选谁呢？ 登时教室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怀着紧张地心情一边等待一边期待。 而就在这时。 忽然，游鱼将自己的目光投射在了鹿鸣的身上。 鹿鸣心头一紧，还没来及高兴。 游鱼便说：「就你吧同学，坐的这么前排，上课又记了那么多笔记，应该能写的不错。」 「啊……」 班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遗憾声。 毕竟和其他人相比，鹿鸣这个新人的履歷着实是不太够看。 甚至连一部作品都没有。 但游鱼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就递给鹿鸣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游鱼的微信号。游鱼让鹿鸣加了微信，具体事宜在微信上联繫。 看到这一幕，其他学生当然是更羡慕了。 有些甚至在想，这个学生是不是有背景啊？否则怎么会这么幸运。 但转念又一想，一开始进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游鱼会来，所以前排的座位都空着，是鹿鸣第一个坐在了前排。 近水楼台先得月，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倒也没多少人质疑鹿鸣。 只是课堂结束以后，难免会有人凑上来和鹿鸣凑近乎。 好在于飞挺会来事儿的，见鹿鸣一脸懵不会处理这种情况，三两下便将那些人打发走，然后带着鹿鸣去了x大食堂。 「唿，谢谢你。」 鹿鸣被刚刚那些人挤得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懵住了，如果不是于飞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于飞则满不在乎笑了笑：「没事儿，你今天还借给我纸笔呢。喏，笔还你。」 「送你了，拿着吧。」 鹿鸣说。 于飞也没和他客气，眉飞色舞地说：「那我就拿着了，反正这玩意儿也不值钱，中午我请你在食堂吃饭吧。」 「对哦，你是x大的学生。」 鹿鸣眨眨眼。 于飞笑着从破洞牛仔裤里变出一张饭卡，嘚瑟：「今天哥哥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 鹿鸣很遗憾地告诉他：「弟弟，我今年27岁了。」 「什么？？」于飞一脸信仰崩塌的模样，看上去崩溃极了：「我以为你最多19，还想着你肯定比我小呢。」 鹿鸣说：「谢谢你夸奖我长得年轻。」 于飞还是不敢相信，疯狂挠着头。 怎么可能27呢。 看上去这么年轻也就算了，为人处事看上去也不像27啊。 不过鹿鸣说得这么认真，并不像是撒谎或者开玩笑。 过了会儿于飞便也终于认清了现状：「行吧，27就27。那呦哥，您今天想吃什么呢？弟弟来买单。」 「……呦哥是什么鬼。」 「你不是叫呦呦吗？」 「……谢谢你那是我笔名，叫我鹿哥吧。」 …… 于飞的性格很幽默，也很健谈。 虽然年纪小，有时候会冒出一些鹿鸣并不怎么能听得懂的网络词彙，但总体上聊得还算投机。 毕竟他也想当编剧，鹿鸣也想当。 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目标，说起话来话题就比较丰富。 中午在x大食堂吃完了饭以后，两人也就算得上朋友了，所以下午讨论课开课的时候，性格偏内敛的鹿鸣就跟在于飞的后头混。 讨论课的含金量自然和上午游鱼的课堂没法比。 但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如何写故事，如何成为编剧，对鹿鸣来说也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尤其是很多人其实都比鹿鸣有经验，有些人甚至是已经有作品被搬上荧幕了。 他们之间说话完全像是另一个世界。 鹿鸣饶有兴致地听着，偶尔记着，他一下午话虽然不多。 可听大家畅所欲言，也总有些收穫。 下午的时间仍然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今天一整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 收拾文具的时候鹿鸣有种非常意犹未尽的感觉，恨不得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能有这样上课的机会。 不过遗憾的是。 进修班到底只是进修班。 有许多人还是有工作的，所以每周进修班只上周末两天的课。这一次更是因为节假日的缘故，明天也不上课。 第76页 鹿鸣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今天获取的知识量也够多了。 他也确实是需要时间回去好好消化整理。 临走时于飞又叫他一起吃饭：「鹿哥，饿不饿，带你去食堂继续吃晚饭呗。」 鹿鸣有点儿犹豫。 其实他是想的。 今天中午在x大食堂吃饭的感觉并不差，x大不愧是一流学府，学校食堂干净卫生还不贵，品种花样也很多。 最重要的是在食堂解决晚饭特别简单，也不用收拾洗碗。 可是下午了。 早上上课前，金助理说下午小森会来接他。 虽说鹿鸣中午的时候已经给季明森发过微信，要他不用过来了。 但已经睡醒的季明森说什么也不同意。 说是下午下班正是高峰期，会堵车，万一他又晕车难受了怎么办？ 鹿鸣很想说自己没事。 可他现在算是发现了，小森的性格比起小时候还要来得倔，一旦是他决定好的事，怎么都不会改变的。 最后只能是任由他，鹿鸣妥协。 所以只能拒绝于飞了。 鹿鸣抱歉地说：「今天有事要早点回家，下次再约吧，下次我请你，可以吗？」 「那当然没问题的，不过鹿哥，关于早上游鱼老师讲得那个三幕，我其实还有点儿地方比较迷煳。不耽搁你时间，我们一起出校门，边走边说行吗？」 于飞诚恳地问。 话说到这份上鹿鸣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点头：「好啊，我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我们边走边说吧。」 说罢两人一起走出教室门。 路上于飞和鹿鸣说了问题。 鹿鸣其实自己也不敢说很专业，他就是个纯新人。但上午这堂课他认真听了，课下之前他也有看过相关理论知识，就以自己浅薄的见解和于飞讨论了一番。 而果然是讨论出真知。 两个新手你一言我一语，竟然真的琢磨出点儿特别的东西来。 所以于飞很高兴。 鹿鸣也蛮高兴的，因为觉得自己又长进了一点儿。 不过，两人一时说的兴起。 鹿鸣竟然忘了看手机。 因为要上课的缘故鹿鸣手机是静音模式，就算有电话也不会震动。所以鹿鸣没发现季明森给自己打了足足三个电话。 等他走到校门口的时候。 正要跟于飞道别，忽然，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哥！」 季明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事实上，他看上去也的确是有些生气。漂亮的脸蛋整个板了起来，不熟悉的人会害怕的躲远。 就算是鹿鸣很熟悉他，竟也不自觉有些心生畏惧。 「小森。」 不知道为什么，抬眼对上季明森目光的时候，鹿鸣竟然有些紧张，手心里也冒了汗。 可他紧张什么呢？ 没有及时回復他的消息，还是和其他人聊天聊得这么开心？ 无论哪一件事，似乎都不需要紧张吧。 但鹿鸣就是有点儿紧张了，尤其是他看到季明森手里抓着安全头盔，面无表情冲着他和于飞走过来的时候，那种紧张感简直要达到顶点。 有那么一瞬间。 鹿鸣觉得小森都要出手揍人了。 季明森此刻的气场和平日里的小森截然相反，有点像昨天金助理面前的季明森，可是却又看上去更兇悍一些。 但最后，出乎意料的是。 季明森却只是将安全头盔戴在了他的头上，同时仔细认真地替他扣好安全纽带，说： 「该回家了。」 鹿鸣心中紧绷的弦兀地松开。 他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小森可能就是天生看上去有点生人勿扰罢了，再加上今天为了骑摩托车又穿了一身风格更冷酷的骑行服，哪有什么生气？ 可正当鹿鸣正要和他解释自己刚刚没看手机的原因，同时也是出于礼貌，要给他介绍一下于飞的时候。 这时，方才还看上去气场兇悍地不得了的季明森却忽然一下子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仅不板着张脸了，脸上甚至还勾起个温和的笑容，主动伸出手和于飞问好打招唿：「你好，你是鹿鹿的同学吧？我是他老公。」 于飞：「……」 不是刚刚还叫哥哥来着，怎么忽然就变成老公了？ 第30章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于飞也是个社牛, 短暂的怔楞过后很快回过神来也伸出手，笑道：「你好，我的确是鹿哥进修班的同学, 叫我于飞就好。」 「鹿哥？」 季明森颇有深意地看了鹿鸣一眼。 鹿鸣莫名有些心虚, 连忙找补：「他才十九，x大的学生。」 「原来是这样。」 季明森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但轻笑了声：「那同学，要一起吃饭吗？」 于飞瞥了眼季明森身后那个明眼人一看就只能容纳两人的摩托车, 又瞥了眼季明森从始至终按在鹿鸣肩膀上的手掌，哪里还不懂这只是客套？ 当即聪明地摆手拒绝： 「不了不了, 我吃食堂。鹿哥再见, 鹿哥老公也再见！」 说罢于飞一熘烟跑了，速度快的鹿鸣想挽留都挽留不住。 当然, 鹿鸣本来也确实没想挽留。 第77页 今天下午的氛围着实有些说不出的诡异，虽说季明森并没有生气，也不存在生气的理由，可莫名地，鹿鸣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那个老公的自我介绍。 在于飞面前，需要这样介绍吗？ 也许只是小森比较谨慎吧。 鹿鸣回过神来，没有细想, 将眼神放在季明森身后的摩托车上。 「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骑摩托车过来？」 鹿鸣问。 眼前这台摩托车炫酷极了，黑白红三色的色彩搭配，流畅的车身线条。虽然鹿鸣不懂摩托车, 但只从外行人的角度来看, 这辆车也非常值得欣赏。 「在车库搁置太久, 放出来透透风。」 季明森将手臂自然搭在鹿鸣的肩膀上, 簇拥着鹿鸣, 两人一同走到摩托车旁。 「上车吧哥哥，你坐后头，抓住我。」 季明森长腿一跨，便上了车。 鹿鸣点点头，先是简单观察了一番摩托车的构造，本也想学季明森潇洒地跨上去，可估计了一番自己的腿长后，最后还是决定稳妥起见，扶着季明森上去。 「坐好了吗？」 「好了。」 鹿鸣坐直了身体，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季明森的衣服。 说起来可能别人不信。 但鹿鸣还是第一次坐摩托车。 从小到大他甚至连电动车都没坐过。 上车以后因为脚不能踩实地面的缘故，会有一些不自觉的慌乱。好在季明森就坐在前方触手可及的地方，高大的背影给了鹿鸣安全感。 这时，季明森说：「搂住我的腰，这样更安全点。」 鹿鸣愣了下：「这样吗？」 「对啊，坐摩托车都是这样的。」季明森的语气很是笃定。 鹿鸣来不及多想，季明森的手却已经自顾自从前头绕了过来，抓住鹿鸣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腰，说：「抱稳，要出发了。」 说罢，嗡地一声巨响。 鹿鸣听到身下的摩托车发出剧烈的嗡鸣。 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大，更没想到起步的速度会这么快，鹿鸣根本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就紧紧抱住了季明森。 抱紧以后一开始会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毕竟鹿鸣虽然和小森很亲近，但这样密切的身体接触却还是头一回。 隔着单薄的衣料，鹿鸣几乎能感受到衣服下小森那健壮的肌肉了。 而且莫名地。 他回想起昨天小森换衣服的场景。 那完美的肌肉线条，可以说是每一个男人的梦寐以求。 可为什么自己会想这些东西？ 鹿鸣慌张地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副场景从脑海内删除。 但有些东西是这样，越不想去想，就越会想。 他想要删除。 偏偏那场景却变得更加清晰，而且还大有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的倾向。 幸好。 摩托车很快启动了。 疾驰的速度带来非一般的肾上腺素飙升。 也将脑海内所有想法一扫而空。 鹿鸣很快忘记了一切，全身心投入到这趟陌生且刺激的回家之旅。 「开慢点，小森。」 没多久后，他忍不住想要开口祈求。 小森的速度简直要起飞了，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到处都是车，都是人群，他怎么敢开的这么快，这么肆意？ 万一撞车了这么办？ 但很快，当最初的那些失重感和陌生感逝去。 鹿鸣逐渐习惯这样的速度。 后来，他甚至开始有些享受了。 自由且凉爽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整个人就像是飞起来一样自在。 最重要的是，在周末的晚高峰，摩托车丝毫不会受到堵车影响。季明森总能找到最合适的路径在车群中穿梭，很快抵达下一个路口。 这样自由自在的感觉实在是太爽快了。 以至于都回到家了，鹿鸣还恋恋不捨于方才路上的感觉，捨不得停下。 摘掉头盔后季明森看到他的表情，早有预料般的笑了：「是不是还是摩托车舒服一点？其实今天在市区里开，还不能完全发挥我的速度。」 「还能更快吗？」 鹿鸣不由得睁大了瞳孔，语气隐隐带着期待。 季明森说：「当然，下回带哥哥环山路上兜风。」 「再快就有些危险了……」话虽如此，鹿鸣却莫名期待：「不过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摩托车了。」 因为真的很爽快。 可惜……鹿鸣的身体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骑摩托车了。 开车也是。 想到这里，鹿鸣的眼神不由得灰暗了几分。 …… 回到熟悉的家中。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应当是助理准备好的，因为桌面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被端上来不久。鹿鸣看了眼，发现菜色很是清淡，只有一条清蒸鱼是荤菜，其他是两个素菜，而且主食是早上出门前他熬的小米粥。 「早上我喝过了，只是没喝完。」 换好了衣服的季明森走过来解释道。 鹿鸣笑了笑，说：「我们俩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就算你不喝也没关系啊，我只是顺手准备了点儿。」 「那怎么能行？」 说着，季明森拉开座椅坐在了位置上，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口小米粥送进嘴里，细细品尝着，随后说：「这是哥哥专门给我做的，不能浪费。」 第78页 他刻意强调了专门两个字。 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 鹿鸣没想太多，也跟着坐下，尝了一口粥。 味道还不错。 都是食材自带的清甜。 用来在夏天解腻刚刚好。 而两人坐下以后，照例是会边吃饭边聊天的。 不过，今天不同寻常的是，两人竟然同时开了口—— 「下午你身体怎么样了？」/「今天下午那个于飞，你们怎么认识的？」 鹿鸣愣了下，没想到季明森会提起于飞。 在他看来，于飞的事儿已经揭过去了。而且也不过是一个才刚刚认识一天的同学罢了，顶多是打了个照面。 并没有什么特意在饭桌上提起的必要。 但季明森却偏偏提了。 而且还是第一句话就提起。 虽说季明森的表情看似很随意，仿佛只是无意识的提及一般，但联繫到下午那尴尬的场景，鹿鸣就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了： 「也没特意认识，就是上课，他正好坐我同桌，借我纸笔记笔记，就说了两句话。哦对，中午还一起吃饭了。」 「一起吃饭？在哪里？」 季明森又问。 「食堂，他是x大学生，有饭卡，我正好蹭一顿。」鹿鸣说。 「但食堂不怎么好吃吧？」 「还可以，挺干净方便的。」 鹿鸣说。 季明森面色不变，用自己手里的筷子给鹿鸣夹了一口鱼肉后，说：「既然这样，那我帮哥哥也办一张饭卡吧，总是蹭别人的不太好。」 鹿鸣下意识想要拒绝：「这样不太方便吧？毕竟我不是x大的学生。」 季明森却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很简单。明天金助理就能办好，下次去上课哥哥就可以带着了。」 一听又要麻烦金助理，鹿鸣还想拒绝。 但季明森却已经自顾自拿出手机，给金助理髮微信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鹿鸣看着季明森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明明是很漂亮的画面，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说小森不好，只是他偶尔会觉得，小森是不是太好了？小森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就连去上课的饭卡都要操心。 明明他才是更大两岁的哥哥。 可为什么仔细一回想起来，现在两人的身份完全调转了呢？ 他得找个机会好好和小森说一说，他虽然的确不怎么强大，但也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废柴。 像出去上课找吃饭地方这种事情。 鹿鸣还是可以自己完成的。 不过饭桌上并不合适谈论这样的话题，再加上没到合适的时机鹿鸣也怕伤了小森的一片好心。 于是鹿鸣选择换了个话题： 「小森，你知道吗？今天我们进修课的老师竟然是游鱼唉。」 「游鱼？」 季明森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问：「他是谁，很有名吗？」 鹿鸣给他解释：「就是《疯狂星期天》的编剧，《疯狂星期天》你看过吗？有一段时间一直保持着我们华语电影的票房纪录。」 「没看过，但听说过。」 季明森说：「但既然是票房纪录，应该是业界很有名的编剧吧？」 「对啊对啊，非常有名，我们都没想到他竟然会来给我们上课。」鹿鸣兴奋地说，直到现在提起这件事他的眼睛也会绽放激动的光彩：「而且他的课实在是太有水平了，我觉得我真的学到了好多好多以前从没想过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什么，小森你知道吗？我今天特别幸运，游鱼老师临走前说会给一个学生检查作业的机会，那个机会竟然落在了我的头上。」 提起这事儿，鹿鸣激动到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季明森温柔的笑笑，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让他冷静一下才开开：「哥哥真棒，不过那才不是什么幸运，一定是因为哥哥很优秀，连这个游鱼也看重你。」 「什么啊，小森你也太能睁眼说瞎话了，我才不过是一个新人，根本连一个正式的作品都没有。」 「那为什么游鱼选择你了呢？」 「因为……我幸运！再加上我坐的位置比较前，记笔记也比较认真吧。」 鹿鸣努力地分析着原因。 季明森却说：「那就对了，这不是幸运，这是哥哥应得的机会。教室里那么多人，老师却唯独注意到了你的认真，这也是一种优秀。」 鹿鸣眨了眨眼，觉得小森说的似乎确实也有道理。 他刚进教室选择第二排的时候，其他同学都还不知道是游鱼授课，都想在后排摸鱼划水呢。 当然，幸运肯定也是有的。 鹿鸣有这个自知之明。 「总之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我要好好把握住。」 鹿鸣说。 季明森自然鼓励他：「加油，哥哥。」 晚饭就在这样的交谈中过去。 大部分都是鹿鸣在分享自己在进修班上的见闻，偶尔季明森会插两句嘴。但鹿鸣很快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小森从不给他负面反馈。 无论鹿鸣说什么。 最终小森都会拐到是哥哥你优秀，能力强的缘由上。 若仅此而已也就罢了，有时候也未免太夸张了点。因为鹿鸣多夸奖了几句游鱼，说游鱼现在是自己的偶像，结果小森说，哥哥你以后一定会超越他的。 第79页 鹿鸣心想，就算是有滤镜，小森这话也说的太夸张了吧？ 游鱼可是圈子里的顶级编剧。 整个华语电影圈都没有编剧敢说能超越游鱼。 更何况鹿鸣一个半路出道的新人呢？ 反正他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 鹿鸣的目标是，只要自己接下来能够有一部作品成功被搬上银幕，他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但鹿鸣也必须承认。 小森的夸赞与鼓励对他来说非常受用。 从小到大，鹿鸣其实是一个非常缺少正反馈的孩子。 破碎的家庭自然不必多提了。 鹿鸣在学校里成绩也不算太好。 除了语文成绩以外，数学物理化学这样的理科，上了高中以后鹿鸣就学的有些吃力了。 成绩平平无奇，在学校里自然不太受欢迎。 而结婚以后便更是如此了。 虽说和温朝闻一开始相处的还不错，两人感情也算和睦。 但温朝闻给他的正反馈仅限于，做饭，温柔，贴心……这当然也算夸赞，但鹿鸣始终忘不了从前他想要尝试着告诉温朝闻自己在写东西时，温朝闻那不耐烦蹙起的眉心。 后来他再也没提过这事儿了。 也是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正反馈。 哦对，文文倒是有。 不过文文的正反馈是出自于朋友之间的鼓励，她会鼓励鹿鸣大胆地去做，去尝试，但像小森这样不吝夸张的去夸赞，期许，是没有的。 鹿鸣其实知道小森这么说单纯就是因为他想让自己开心。 小森也不懂编剧这行。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啊。 鹿鸣真的会开心。 他也是真的会从这些话里汲取到一些勇气和力量。 也许现实和想像会出现裂痕。 但写故事的人，一点儿想像都没有怎么行呢？ 总之这件事上，鹿鸣非常感激小森。而也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缘故，鹿鸣觉得小森在自己眼中的形象都忽然变得有些不同了。 一开始他在律所偶遇小森的时候。 觉得成年后变得高大成功的小森很陌生。 但很快他出手帮了鹿鸣一个大忙，两人仿佛完全没有十年未见的生疏感，鹿鸣便觉得从前那种两人相依为命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自觉地，他就还是把小森看做从前那个关系很好的弟弟。 两人住在一起以后就更如是。 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就是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累积吧。 从香积海里他脱掉衬衫，鹿鸣正面被他如今强壮的身体所冲击；再到晚上鹿鸣生病，小森照顾了他一整晚。 鹿鸣已经觉得从前那个小孩子长大了不少。 而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更是让鹿鸣对他的印象完全颠覆。 摩托车上那个坚实可靠的后背。 那种随意掌控速度，穿梭在车流人群中的自在与肆意。 这些都让鹿鸣意识到，小森已经完全是一个成年人，并且还是一个身心都非常强大的成年人。 这绝不是一个小孩子可以有的，至少鹿鸣就做不到。 至于饭桌上的那些夸赞…… 说起这件事鹿鸣还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这件事会让他觉得小森有变化呢？ 这和两人从前的相处模式有关系。 十年前，鹿鸣才是两个人中更多说出鼓励的一方。 因为那时候小森因为家庭的原因，偶尔会产生辍学的念头，鹿鸣当然不想看他辍学，就一直夸他。 夸他聪明，夸他天才。 夸他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暂时的困难一定是可以克服的，只要坚持下去未来就会有无限的希望，那是鹿鸣想传递给这个弟弟的想法。 如今十年过去了。 转眼间，被鼓励的人变成了鹿鸣。 鹿鸣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因为这意味着在小森眼里，现在的自己可能就是当年那个自己眼里的小森。 可那时候自己眼里的小森是什么样的呢？ 沉默寡言。 性格孤僻。 有一点点可怜的小孩子。 鹿鸣自然和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最后这个……他一个27岁成年男人，怎么就成了可怜的小孩子呢？ 鹿鸣决心自己还是要尽快变得强大起来。 最好是尽快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也许小森就会对自己有所改观了。 但事业上的成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 至少对于鹿鸣来说，他的事业如今才刚刚进入起步阶段，根本还没完全来得及拿出让季明森改观的资本。 可没多久，另一个烦恼就接踵而至了。 这则烦恼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可几次三番被困扰以后。 鹿鸣却不得不去好好思考。 意识到小森和从前不太一样，如今已经是一个远比自己更为强大的成年男人以后，鹿鸣其实有意识地和小森划分了一些原本不太注意的界限。 那些界限以往是模煳的。 因为他觉得两人是亲密的兄弟关系，小森是弟弟，所以不太在乎这些小问题，也没什么避嫌意识。 比方说小森会无意识的和他身体距离贴的很近，有时候走路的时候会搂着他的肩膀；又比方说小森有时候在房间里很大大咧咧，会裸着上半身只穿一条短裤走来走去，甚至来和房间里的鹿鸣说话。 第80页 他从前都不觉得是什么问题。 小孩子嘛。 不都喜欢贴在一起行动。 以前高中时候他们就经常这样。 但事实却是，小森现在已经长大了，年龄上如是，身体上更如是。也许小森不在意吧，可是鹿鸣却没办法不在意。 他尝试过让自己忽视。 可是……这要怎么忽视啊？ 鹿鸣经过了一番痛苦地挣扎，最后自暴自弃地觉得，果然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人罢了。 是男人，就会起色心。 尤其是面对小森这样的顶级容貌和身材。 尤其自己又不是那种完全单纯的人。 哪怕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那是弟弟，还是那个帮了自己许许多多的弟弟，人不该也不能如此禽兽。 可某天夜里。 当鹿鸣正在洗澡。 季明森忽然推门而进，说是自己房间里浴缸坏掉，要和鹿鸣一起洗的时候。 鹿鸣终于是没忍住。 那天晚上，做了一个非常不能言说的梦。 半夜惊醒过来以后鹿鸣出了一身的汗，而房间里也似乎隐隐约约还瀰漫着那种梦境里旖旎的气息。 鹿鸣惊呆了。 他从没想过他和小森的关系会朝着这个方向进展。 更没想过，这件事竟然是素来欲/望淡漠的自己能做出来的。 他心头警铃大作，意识到这件事一旦无法控制的话，可能会彻底毁掉他和小森的这段兄弟感情。 而这是鹿鸣绝不想看到的，甚至比离婚还更要不想看到的事情。 所以鹿鸣想。 自己是不是需要搬出去了？ 可是和小森结婚的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帮助小森稳住董事会。如果自己一旦搬出去，董事会肯定会发现。 绝对不能搬出去。 不能对小森的事业产生任何影响。 那就只好保持距离了。 但两人共处一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是这么好的交情，要怎样才能保持距离呢？ 这事儿蛮复杂的。 主要是鹿鸣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明显，让小森觉得自己是在冷落他，所以伤心。 他也同样不想把这件事诚实地告诉小森，因为这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而最后想来想去的结果就是。 鹿鸣还完全没想好。 第二天夜里入睡前，咚咚咚，卧室门便被轻轻敲响。 「哥哥，你没睡吗？」 季明森在门口问。 屋内灯亮着，鹿鸣肯定没睡，事实上他还在看书。 于是便没多想，让季明森进来了。 「怎么了吗小森？」 鹿鸣放下了手里的书本，开门后关切地问。 季明森看上去颇有些烦躁，又有些歉疚：「我房间里的床被团团尿了，所以今晚我能不能睡这里和哥哥一起睡？」 鹿鸣：「……」 团团看你干的好事。 见鹿鸣没说话，季明森很快又道：「哥哥不方便是吧？那没关系的，我睡沙发也可以，就算沙发睡着会有点不舒服，但问题不算大。」 以鹿鸣的性格，这个时候通常就会让季明森留宿了。 房间里的床是双人大床，再睡两个季明森都没问题。 不过今天，鹿鸣听到一起睡这三个字，就忽然心头警铃大作，当即说：「是不方便。不过沙发对我来说还挺舒服，毕竟我个子矮，我去睡沙发吧。」 「……」 季明森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是这个进展。 作者有话说： 过了会儿 季明森：团团又尿了，哥哥 感谢在2023-06-07 19:43:46~2023-06-08 20:4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夹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鹿鸣的反应很迅速。 说完这句话后, 他立刻转身麻利地将自己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了，又要打开柜子，给季明森换上一套新的床单被罩。 但季明森很快拦住了他： 「何必这么麻烦？」 「不麻烦的, 柜子里有刚洗好的。」鹿鸣说, 他又很愧疚地说：「还有你房间里的，也换下来吧。时间一长那个味道可能就去不掉了。」 「我已经扔掉了。」 季明森说。 「也好，待会儿我去好好教育一下团团。」说着，鹿鸣又要去打开柜子。 这一次季明森干脆抓住了他的手臂：「哥哥, 不要麻烦。」 鹿鸣看着他眸子里认真的神色，不自觉愣了愣, 有些举足无措的模样。 季明森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哥哥你很爱干净, 隔几天就换一次床单，没必要为了我再多换一次。再说了, 我就凑合一晚上，哪有那么多讲究？」 鹿鸣想了想。也是。 这都大半夜了，小森能主动找上门来，肯定是想最快的时间休息。 他若是自己不嫌弃，又何苦添这份麻烦呢？ 「那好，你直接睡，有需求叫我。」 鹿鸣说。 同时他不动声色动了动手臂, 试图将胳膊从季明森的手里抽出来。 但季明森却不知为何，还不松手。 鹿鸣看他。 第81页 他也看鹿鸣。 但其实两人这么熟悉，鹿鸣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可就是因为知道。 所以鹿鸣不能妥协。 他苦涩地想, 小森, 哥哥不是故意冷落生疏你。但等你长大以后, 你会明白哥哥的苦心的。 「小森, 松手吧, 我去沙发睡。」 鹿鸣小声地说。 声音里带着些许祈求的以为。 季明森的眼里却闪过一丝失望，似乎有许多疑惑，有那么一瞬间鹿鸣几乎都觉得他要问出口了。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什么都没有说： 「我去沙发睡吧。」 「晚安哥哥，好好休息，不要熬夜。」说罢，他终于是松开了鹿鸣的胳膊，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然而，季明森走后。 鹿鸣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许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那背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他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臂上残留下来的红印。 小森的力度没有很大。 只是鹿鸣自己皮肤太娇嫩了，很容易留下各种印记。 鹿鸣其实并不讨厌这样的体质。 因为对他来说，有时印记就像是一种提醒，告诫他不要太快忘记在自己身体上所发生的一切。 可今天，他看着手臂上淡淡的红印，心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小森一定难过了吧？ 一定是。 否则他怎么会那么沉默地就转身离开。 鹿鸣认识的季明森，虽然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独当一面，可在他面前的时候，却还是永远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会撒娇。 会吃醋。 偶尔还会有点小脾气。 若小森没有难过，那他的反应一定不是这样。他会强行和自己挤在一起，才不管鹿鸣拒不拒绝。可如今这样全身心对待自己的小森，却被无缘无故地拒绝和冷落，想也知道他的心情怎么会好？ 想到这里。 鹿鸣就忽然觉得自己特别过分。 明明这里是季明森的房子，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只是借住。小森又对自己这么好，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帮助。 可居然小森要沦落到晚上睡沙发的地步？ 想想这件事不是很离谱吗？ 而且他身高那么高。 睡沙发也一定不舒服。 鹿鸣忽然就特别后悔起来。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都是他自己的原因。而如今结果就是，因为他自己私人的原因导致小森受了委屈。 不应该的。 可鹿鸣同样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解决方案根本不会被贊同。 因为季明森也同样不可能让他去睡沙发。 哪怕对鹿鸣来说，他的身形睡沙发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 鹿鸣闭上眼，深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柜子里又拿出了一个枕头和被子来，随后调整好情绪，咯吱一声推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鹿鸣从卧室走到客厅的时候，季明森正好也从卧室里拿出一床被子走出来。 他穿着简单的宽松短袖短裤，头髮也垂顺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舒适悠闲。 而似乎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他已经完全调整好情绪，鹿鸣和他照面的时候，他完全看不出还有方才的半点难过。 「哥哥怎么出来了，饿了吗？」 季明森略带惊讶地问。 鹿鸣笑了笑，说：「不饿，就是出来问你要不要晚上和我凑合一起睡一晚？」 话音落下，鹿鸣看到季明森的眼眸忽然一下子就有了神采，前所未有神采奕奕起来，就连语气也变得比方才轻快许多。 「真的吗？哥哥，你不是说不方便吗？」 「其实也没有特别不方便……就是我刚刚正好在写东西，还想再熬夜一会儿罢了。」 「哦？那现在呢？」 「现在好了，我已经写完了。」 鹿鸣说。 季明森也跟着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浅，却看上去非常的高兴：「那就好，我不会打扰到你的。就算哥哥你想再熬夜一会儿，也完全没问题。」 「不熬了不熬了，人年纪上去了，还是命重要。」 「这点确实……想要工作的话可以明天稍微早起一会儿。」 顿了顿，季明森看了眼鹿鸣卧室所在的方向：「那我们走？」 「好，我们走。」 季明森最终还是在鹿鸣的房间里睡下了。 这件事确定下来以后，鹿鸣犹如胸口大石落了地。 他给季明森铺好了床铺。 季明森睡更方便的外侧，而自己则睡里侧。 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最终小森没有受伤，他和小森的关系也没有任何改变。 这是鹿鸣最想见到的结果。 可是……事情却并不如鹿鸣所想像的那样简单。 简单的洗漱后，当季明森躺在自己身侧。 鹿鸣也终于躺好，房间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以后。 全然黑暗的空间中，两人的唿吸彼此交替。 \"嗤——\" 忽然，季明森笑出了声来。 鹿鸣问他笑什么？ 季明森说：「没什么哥哥，只是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忽然就觉得我们好像真的结婚了一样。」 第82页 鹿鸣：「……」 也许是黑暗掩盖了鹿鸣的脸，季明森并没有及时发现鹿鸣变化的情绪，接着又道：「不是协议结婚，是那种，真的……哥哥，你懂吗？」 鹿鸣想，他当然懂。 毕竟两人之间有过结婚经验的是他，不是吗？ 但鹿鸣有意错过这个话题：「别瞎想了，你不困吗？」 季明森说：「困，但是还是想跟哥哥说说话，这两天哥哥忙着工作，有点冷落我了。」 这话其实说起来有些奇怪。 季明森都是一个成年人了，又是堂堂华誉总裁，怎么还需要和鹿鸣日日说许多话才行？ 可从季明森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也并不觉得奇怪了。 而且……鹿鸣也的确是有些心虚。 这段时间鹿鸣会有意无意避开季明森。 说起来也的确是在忙于工作，可真的会忙到连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不过，说来说去。 都是鹿鸣自己的原因。 愧疚感再度醒来，鹿鸣内疚极了： 「对不起小森，你也知道的，我最近在忙着弄给游鱼老师的作业。可能是忙了些，等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好吗？」 「好啊，我们还没有一起去旅游过。」 「可以啊，最近天气这么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哥哥忙完这个作业，我也安排一下手头上的工作，就一起出去旅游，就当是度蜜月。」 「……」 度蜜月这三个字不是这么用的吧？ 然而不等鹿鸣嘴笨，不等他想到开口纠正的法子，季明森却已经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意要入睡了。 「晚安哥哥。」 「……晚安。」 世界再度安静下来。 想说的话被憋着了心里，鹿鸣其实是有点难受的。 尤其是在最近这种情况下，鹿鸣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乱想。但有那么一瞬间，当季明森说起「度蜜月」三个字时，那种窘迫的回忆又再度袭卷而来，冲击着鹿鸣的意志力。 过了会儿。 他还是睡不着，便试图用对话来转移注意力。 「小森，睡了吗？」 鹿鸣轻声问。 季明森却没有应答，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但很快，季明森的唿吸变得均匀起来，听上去已经睡着了。 鹿鸣愣了下。 片刻后，他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勐地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 鹿鸣想。 还好小森的睡眠质量非常好，入睡速度也特别快。这样一来，只要鹿鸣再快点睡着，一切就能完美解决。 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向都不会有。 但鹿鸣的想法显然是有些太天真。 累了一整天，无论是身体也好，精神也好，其实都已经非常疲倦了。鹿鸣本以为自己也可以像季明森一样快速睡着。 可他才闭上眼试图睡觉没一会儿。 忽然—— 一只手臂越过两人床中间的「楚河汉界」，径直搭在了他的身上。 「……」 手臂不算太沉，但以季明森的身材，也轻不到哪里去。而且最重要的是，夏天的被子薄薄一片，隔着被子鹿鸣都能感觉到手臂传来的温度以及小森身上淡淡的木系沐浴露的味道。 鹿鸣无奈极了，可是又知道季明森已经睡着了，动作不受控制。 只好屏住唿吸，静静等待着季明森不动了，这才小心翼翼从被窝里伸出手，把季明森的手臂给他放回去。 但手臂是放回去了。 下一个歪过来的却变成了脑袋。 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鹿鸣刻意为之下非常宽敞，可季明森硬是生生跨越了这么宽敞的一段距离，牢牢实实把脑袋搭在了鹿鸣的肩膀上。 温热的唿吸均匀洒在脖颈。 鹿鸣敏感的皮肤立刻起了反应，汗毛立了起来。 不行，太亲密了，不能这样……鹿鸣脑海内嗡嗡作响，一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不规矩毛茸茸的脑袋给推开。 可他怕吵醒季明森。 也怕季明森醒了以后影响他整晚的睡眠。 所以他的动作只能很轻很轻，很慢很慢。 可这样的动作导致的后果就是，他头一回发现，人的脑袋竟然可以如此沉重。 「……」 鹿鸣快要绝望了。 简直欲哭无泪，事情怎么会如此朝着他最不想的方向发展而去？明明他是想和小森保持一定的距离的，但为什么距离反倒越来越近呢？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鹿鸣只好强行让自己忽视季明森的存在。 反正现在也睡意全无，他索性就开始思索起自己的作业来。 那日游鱼老师布置了作业，并且安排了他单独上交作业，回来以后鹿鸣就一直在构思。 他本来也想将这件事作为一个课后习题。 想一个全新的故事出来。 但后来和于飞交流以后，于飞却给他出了个主意。 于飞说，反正都是故事，你为什么不把你之前写好的作品大纲交上去呢？不是正好让游鱼帮忙看一下你的大纲。 鹿鸣想，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虽然写了那么多剧本，但其实对自己的东西是非常不自信的。 第83页 可自信又不是凭空产生的。 去投稿对面也不可能像游鱼一样专业。 于是鹿鸣就着手开始整理自己从前的作品大纲。 他一共写了十个本子，前头的都不太成熟，总结起来大纲连自己这里都说不过去。但后来从第五个开始，鹿鸣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居然符合了游鱼课堂上所讲的故事标准。 于是他便打算整理完后五个故事的大纲后。 从里面挑选出一个自己最有自信的递给游鱼。 不过目前的进度是，大纲倒是整理出来了，可是具体选择哪一个鹿鸣却犯了难。他想，这会儿睡不着，干脆就转移一下注意力，把五个大纲在心里再过一遍。 然而……想像很美好，现实非常骨感。 鹿鸣才过第一个大纲没多久。 咯吱—— 床垫微微响了声。 隔壁才安静了不到五分钟的季明森，又再度有了新动作。 方才还只是脑袋贴过来，如今是变本加厉，简直要将鹿鸣当一个人型枕头那样抱着。 被小森的气息一整个包围，鹿鸣在被窝里缩着整个人都要不太好了。 小森睡觉怎么会这么不老实？ 早知道他睡觉这么不老实。 那鹿鸣还不如干脆去书房里通宵工作呢。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鹿鸣现在是进退维谷，叫醒季明森也不是，不叫醒也不是。 考虑再三，最终鹿鸣还是没忍心叫醒一天只有约莫五个小时睡眠的季明森，而选择了自己用意志力扛过去。 这一整晚自然是没睡好觉，因为一整晚鹿鸣都在用各种工作学习上的事在转移注意力。 大脑没有得到应有的休息，自然昏昏沉沉不舒服。 而且身体也僵硬的厉害，因为保持了同一个姿势太久时间。 也许唯一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季明森睡得不错了。第二天清晨他醒来以后，肉眼可见的精神爆满，心情愉悦。 季明森不常笑的。 但这天清晨，他丝毫不吝笑容，整张漂亮英俊的面孔上洋溢着萧毅。 就连来家里接他上班的助理都吓了一跳。 还偷偷问鹿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而鹿鸣顶着黑眼圈，头脑昏沉地想，睡了一整个好觉，能不开心吗？ 他现在也总算是有些理解温朝闻从前那莫名其妙的起床气。 原来，睡眠对人类来说真的很重要。 尤其是工作了一整个白天，真的很需要休息。 但鹿鸣也没有因此怪小森什么。 因为小森也是无意的。 再加上，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团团。 「你呀你，你把哥哥害惨了。」 季明森走后，给团团餵罐头的时候，看到小猫毫无半点愧疚吃的像小猪一样香喷喷，鹿鸣忍不住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喵呜~」 团团不明所以，只当鹿鸣是在跟自己玩闹，高兴地叫了声。 却不成想鹿鸣看着团团近些日子以来明显膨胀了一整圈的体型，心想：「开始乱尿，看来是该绝育了。」 鹿鸣没有开玩笑。 而是认真地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今天他约了文文，所以不能带团团去宠物医院，明天要去游鱼老师那里交作业，恐怕也没有时间。 但鹿鸣很快在日历上的两天后画了一个圈圈，并用红笔写下两个大大的字提醒自己—— 「绝育。」 「喵呜。」 团团看着哥哥奇怪的动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 餵好团团，鹿鸣也没时间补眠。 他把屋子里简单收拾了下，又洗了个澡，便匆匆叫了车出门和文文见面。 上次答应好文文请她吃大餐。 一直还没机会兑现。 今天文文好不容易有时间了，鹿鸣说什么都要把这顿大餐补上。 「嗨鹿鹿，好几不见。」 刚一进包厢门，背着上次鹿鸣送给自己的lv包包打扮精緻得体的文文就跟鹿鸣高兴地打招唿。 鹿鸣当然也很高兴，连忙招唿她：「文文，快来，正好我要开始点菜。」 「来了来了，这就来。」 文文踩着高跟鞋，然而却如履平地一般一路小跑跑到了鹿鸣对面。 鹿鸣把菜单递给了她，说：「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文文接过菜单。 正要开始随手画，看着菜单上高昂的菜品单价，当即咋舌了一番。 「只是吃顿火锅而已，怎么这么贵，一份金针菇118，怎么金针菇是他后厨给我现种的不成？」 但吐槽完后却在金针菇上重重打了个勾，随后打趣鹿鸣：「不过，当然不跟你客气，和谁客气都不能和首富夫人客气啊。」 「什，什么首富夫人！」 鹿鸣莫名脸烫了烫，低头否认：「你别瞎说。」 文文却捂嘴偷笑：「行了鹿鹿，咱俩之间还遮遮掩掩做什么。再说了，这件事儿你老公在网上全网官宣引发好几个门户网站瘫痪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现在这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你是季明森的老婆吗？」 「……」 想到当初那明目张胆的官宣文案。 鹿鸣脸变得更烫了。 第84页 但他一直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直在脑子里给自己泼冷水。 别在意，别想多。 一切都是为了小森在董事会面前的形象罢了。 他才不是什么真「老婆」。 「文文，我们俩什么情况其他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鹿鸣很是无奈地笑了笑，说：「网上已经太多人打趣我了，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知道是知道……但是太甜了啊！」 文文睁大了眼睛，认真说：「你恐怕还不知道你俩的cp现在在网上很火吧？」 「……还有这事儿？」 鹿鸣懵了。 文文说：「对啊，你最近都没上网吗？」 「最近忙着写进修班的作业，是没怎么上网。」 鹿鸣说。 本来他也不是那种喜欢上社交网站的人，那日会发微博，也不过是因为小森非要他转发。 他一想到微博转发出去以后一定会有铺天盖地的舆论袭来，就更是熄了想上网看看的心思，最后更是把微博都卸载了。 但文文却不同。 文文一直是个网络达人。 甚至她在好几个社交网络上都有那种经营地非常不错的帐号，十几万粉丝，还可以靠接gg赚比外快。 「诺，你看。」 文文点开手机，递给鹿鸣看一个微博。 微博的主体是一张照片，叫鹿鸣惊讶的是，照片竟然是那天季明森用摩托车接他放学的街拍。 拍照片的网友也不知是谁。 总之他发了出来，还发了好几张，其中就有鹿鸣的正脸。 而更让鹿鸣惊讶的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张图，竟然被评论了足足一万条。鹿鸣点开评论区，放眼望去都是一大片什么「嗑死我了」「好甜好甜」的话。 鹿鸣虽然不爱上网。 但毕竟从前也算半个混在娱乐圈里。 他知道这种情况就像文文所说的那样，底下评论的全是cp粉。 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们两个又不是明星，有什么好嗑地？」 文文接过手机，给了他一句话：「合法夫夫，怎么不能嗑了？」 「……」 鹿鸣无语了片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整件事。 文文说：「网上嗑一嗑倒也没什么，反正就像你说的，你们又不是明星，本来也不靠这些cp吃饭，不用可以去媚粉营业。但鹿鹿你跟我老实交代哈，你俩真的不是在谈吗？他骑摩托车接你放学唉！」 「别跟我说这很正常，这并不正常鹿鹿，你老公可是季明森，华誉的总裁。你知道他一个小时可以赚多少钱吗？」 鹿鸣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文文挑眉，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嗯，摇头是否认吗？」 「是否认，但也有一半是，我不知道吧。」 鹿鸣说。 文文也给整迷煳了：「怎么就不知道了，你又不是没结过婚谈过恋爱。」 「要不我们还是先点菜吃饭吧。」 想起昨夜的事，鹿鸣微不可闻嘆了口气，心乱如麻说：「我饿了，你不饿吗？」 「倒是确实有点饿了。」 文文道。 说着，文文迅速地在菜单上又画了不少菜品，有肉有菜还有喝的。鹿鸣看完以后又加了些海鲜，便完成了点单。 文文很聪明，也很识趣。 当她看出鹿鸣似乎不怎么想谈论这个话题时，便不再提起了。 接下来的饭局中，她仍然健谈，但和鹿鸣谈起的确都是一些最近自己生活上发生的趣事，还有鹿鸣工作相关的事，对季明森她绝口不提。 直到饭局过半。 两人都已经吃的七八分饱。 这时，文文才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鹿鹿你知道吗？白树和温朝闻分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似乎，高考……有高考的宝子在看文吗？祝金榜题名哦~ 第32章 32 「分手了？」 鹿鸣惊讶地睁大了瞳孔。 文文语气笃定：「对, 就是分手了，白树发的微博。」 「……」 鹿鸣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低头给自己夹了一口菜, 说：「也有可能是情侣之间闹小脾气而已, 我听温朝闻的朋友说他们以前就很喜欢闹分手，说不准过两天就会复合了。」 他语气平静。 说这话的时候既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故意装作不在意。 仿佛就真的只是说起一桩平淡无奇的八卦罢了。 「那可不一定了哦。」 文文说：「白树应该是那种蛮现实的人，以温朝闻如今的情况, 他怎么可能会和温朝闻复合。」 鹿鸣微不可见蹙了蹙眉心：「他现在情况很差吗？」 虽说差也在预料之中吧。 上一次见温朝闻，记者包围了他, 情况就已经很差。 但鹿鸣已经很长时间没上网, 也没关注过任何关于温朝闻的消息。 对于温朝闻的现状他并不清楚。 文文却挺了解，说起这事儿来头头是道的：「差啊, 当然差。娱乐圈本来就是墙倒众人推的地方，他出轨的事儿曝光以后掉了好几个代言，又脱了很多粉丝。当然，死忠粉肯定还是有一些的，最重要的还是他现在路人缘儿烂了，就算他粉丝再多都没什么用。」 第85页 「那他……应该还有戏拍吧。」 鹿鸣试探着问。 文文是影视策划，这话她说起来照理来说最有发言权, 但她却摇了摇头：「还真不一定。」 「现在影视行业都不景气，别看温朝闻是影帝，但市面上其实没有那么多大制作的盘子需要影帝。投资商要的是流量, 要的是数据, 与其请影帝还不如多请几个小鲜肉了。再加上他又闹出个这事儿, 反正我看, 至少两三年应该没什么戏找他了。除非他愿意自降身价。」 「自降身价是指降到什么程度？」 「嗯, 拍电视剧当男配那种吧。」 「……」 鹿鸣怔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可比他当初预想的情况差多了。 他是了解温朝闻的。 温朝闻骨子里是带着骄傲的，又觉得自己演技好，所以他是圈子里为数不多不去拍电视剧的演员之一。 鹿鸣曾问过他为什么？ 温朝闻认真地告诉他，电视剧演员和电影演员是两个概念。 一旦拍了电视剧，习惯了电视剧那种粗制滥造的模式，就可能再也回不去电影圈了。 所以他就算是穷死，也不可能去拍电视剧。 而如今，照文文的说法，别说资源降级拍电视剧了。 就算是他想拍剧，也只能拍配角。 这对于高傲的温朝闻来说，无疑是判了他的死刑。 「所以鹿鹿，你开心吗？」 文文问鹿鸣。 鹿鸣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不开心啊，为什么会这么问我？」 「你怎么能不开心啊！前任和你离婚后混得这么惨，遭报应了，是我我就该高兴地在家门口放鞭炮了。」 「……倒不至于。」 「奇怪，你怎么和一般人不一样。」 文文放下筷子，仔细端详着鹿鸣。 要说鹿鸣最近没变化吧，也是假话。变好看了，人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但变化确实也不大，还是从前那副温温柔柔文静的模样，一看就叫人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怎么态度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文文记得非常清楚。 两个月前鹿鸣才刚跟温朝闻闹离婚的时候。 鹿鸣特别特别失落，属于两人见面，他就是魂不守舍的程度。 所以理所当然文文觉得。 既然当初那么爱，因爱生恨。 这事儿尘埃落定以后，鹿鸣应该是出了好大一口气。 可没想到如今鹿鸣的态度确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似乎就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一样，旁观者的态度。 可能旁观者都来得比他情绪激动吧？ 至少文文看网上那些网友还挺群情愤慨的。 反正都比鹿鸣高兴。 「我只是觉得离婚了，我们俩也就没什么关系了，他情况是好是坏都无所谓，我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就行。」 鹿鸣解释道。 文文却仍旧狐疑地看着他，端详他。 过了一会儿，文文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在意了，你已经移情别恋了对不对？以我三次恋爱的经验，只有陷入一段新的感情才是最好忘记上一段感情的最快方式。你和前夫七年婚姻，要么就是你们俩从来没爱过，要么就是你现在爱上别人了。你就说你是哪一种吧。」 「……」 不得不说，文文似乎戳破了一些事实的真相。 但这一点就连鹿鸣也没想到。 他没想到自己对温朝闻的不在乎竟然背后还有这种原因。 以鹿鸣自己的眼光来看，他就是单纯没什么时间去关注温朝闻了。因为他要学习，要工作，要照顾团团，还要和小森一起生活。 各种各样的事已经占据了鹿鸣如今生活的每一段时间。 他根本无暇去关注温朝闻。 可是，真的只是因为忙吗？ 文文的话给他打开了一种新思路，但鹿鸣不敢真的想下去。 他连忙给自己的思绪叫了停。 虽说他近来的确被困扰在和小森的关系中，但鹿鸣是绝不承认自己真的喜欢上小森了的。 他觉得就是两人之间的界限有些模煳。 因为过于亲密的接触导致的生理错觉罢了。 小森仍然是他的弟弟。 「别瞎猜了，我就是单纯最近太忙了罢了。」 鹿鸣说。 文文好奇问：「你忙什么呢？进修班吗？」 鹿鸣点了点头，正要给文文好好分享一番在进修班上的见闻和感想。文文却先一步开了口：「说起这事儿我还要给你道歉呢，鹿鹿，今天的单子待会儿我买了。」 「啊？为什么？」 「就因为进修班这事儿啊！」 「我不是让你报名了吗？结果后来我遇到我认识的编剧，我就去顺嘴问了一句，你猜怎么着，那小子竟然跟我说进修班都是骗钱的，要你别去。你说这事儿搞得，我可太对不起你了，钱是一方面，另一番面我怕你去浪费了时间还没学到什么，误入歧途。」 文文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 鹿鸣却听愣了： 「可是，这个进修班明明很好啊，我们第一堂课的老师是游鱼。」 「什么？」 文文也愣了，眼睛睁的老大。 第86页 鹿鸣回过神来给她解释：「真的，我正要和你分享呢。游鱼给我上了第一节课，我获益匪浅，觉得能报名这个进修班实在是太好了。」 「……你确定你说的是那个编剧游鱼，会游泳的鱼？」 「非常确定。」 文文沉默了一会儿，当即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来：「你再好好看看，我所知道的游鱼可是很难搞的。这圈子里混得好的大佬大多脾气古怪，游鱼更是古怪中的古怪，我实在想像不到他在进修班讲课的模样。」 鹿鸣看了眼她手机里的照片，看到照片里那标志性的地中海发顶，笑了： 「就是他，我没认错。」 「……那就奇了怪了。」 文文收起手机，百思不得其解：「跟我说这话的编剧就是那个宣传名单上的，否则我也不会过来提醒你。可是……算了算了，总归是好事，进修班有用就好。」 「嗯，谢谢文文操心。」 鹿鸣安慰她道：「不过其实总会有用的，就算没有游鱼，还能在进修班里认识一些同行呀。」 「这倒是，跟我说说呗，看我有没有认识的。」 「聊的比较多的其实也就一个小弟弟，还是大学生……」 鹿鸣跟文文又聊了一阵子。 把他在班里的见闻通通分享给了文文。 文文听得很仔细，肯定鹿鸣认真学习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些意见。不过，最让鹿鸣惊喜的还是，在饭局的最后，文文问他要了剧本。 「我有相熟的导演自己出来单干了，目前打算筹划新电影，还没有确定好本子。如果鹿鹿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就帮你去导演那里问问。」 「相信啊，怎么会不相信你。」 鹿鸣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太好了。 他本来就还一直在发愁找投稿渠道。 原本的打算是自己投那些影视公司的邮箱。 可经过和于飞还有进修班那些同行聊过天以后才知道，这个渠道几乎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首先被看到就很难，而被看到以后还有非常大的骗稿风险。 因为那些相对靠谱的影视公司都有自己的剧本渠道。 不接受外来投稿。 而那些不靠谱的……都说了不靠谱，自然非常不靠谱。 文文是影视策划。 其实之前鹿鸣就想问问她有没有相关渠道。 只是文文已经帮过自己很多忙了，鹿鸣实在是不好意思主动提及。 没想到这一次文文主动提了出来。 鹿鸣自然是乐意之至。 他甚至非常直接，当即就把自己还算满意地那五个剧本的大纲和正文通通发给了文文的微信。 「这里是大纲和正文，一共有五个，文文你看你需要哪个吧。」 鹿鸣说。 文文点开文件一看就惊呆了：「不是鹿鹿，你疯了哈，给的这么全，你不怕我把你稿子全骗走了？」 「我巴不得被你骗呢，我一个纯新人，怕什么？」 鹿鸣开玩笑道。 文文被鹿鸣的语气逗乐了，但也还是提醒他：「这可不行啊，万一你是编剧界的紫微星呢？我这里还好，落别人手里那就坏菜了。这样，正文我不要。大纲我要了，另外你能再给我个正文的前一万字吗？一万字让他看看水平就够了，我也帮你看看。如果这个导演不要，我看看业内还有什么合适的地方缺本子，帮你递过去。」 「文文，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包间特别明亮啊？」 「啊？为什么，这里光线好吗？」 「不，原来是有菩萨坐在我对面。」 「噗——」 文文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幽默，可以啊，确实有点儿编剧天赋，那我可得回去好好看看你的大作。」 「看吧，看完别笑我菜就好。」 鹿鸣说。 文文道：「咱们正经地说，如果你本子真的合适的话，我就是做影视策划的，我努力努力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局凑起来。」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字面意思，攒局，把你的作品搬上银幕。」 「……」 文文的话对现在的鹿鸣来说冲击太大。 一直到饭局结束文文和他挥手告别，他都没回过神来。 而文文走后，因为吃的太饱，此刻又是思绪万千，鹿鸣便干脆没有叫车，打算直接从火锅店走回去。 一路上当做是消食。 又当是调整心情。 总算，到了快到小区门口的地方，他才从那种强烈的情绪波动中走出来。 文文说，要把他的作品搬上银幕。 天。 这是在做梦吗？ 鹿鸣虽然一直梦想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对他来说，那仿佛始终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27岁才刚刚起步的新人罢了。 至少要在圈子里磨鍊个三年，不，五年的时间，可能才有这样的机会。 而如今文文的一席话却让他忽然间感到，似乎机会就在眼前了。 虽然文文还只是一句话，可能是随口的一句话，当不得真。 他的作品质量怎样还完全没有受到检验。 但鹿鸣竟然已经完全期待了起来。 他甚至幻想着自己去参加首映礼时的场景。 第87页 到时候小森会不会也跟着一起去？ 应该会吧？ 小森这么支持他的事业，一定会非常高兴。 一想到小森会很开心，也会对他刮目相看，鹿鸣唇角的笑意就怎么都按不下去。他太高兴了，以至于昨夜一整晚的失眠此刻对他来说毫无影响，整个人都亢奋至极，觉得自己回家去还能再工作个通宵。 而这种兴奋感一直维繫了许久。 直到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区的大门口。 正要进小区的一瞬间，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挡在他身前。 「阿鸣。」 人影叫他。 这个称唿。 鹿鸣愣了愣。 他抬头一看，眼前的男人虽然带着帽子和墨镜，将脸遮住了大半，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温朝闻。 而见到温朝闻后鹿鸣的第一印象竟是： 他居然瘦了这么多？ 温朝闻本来身材就不算健壮，要上镜就要瘦，所以温朝闻常年自律，保持很瘦削的体型。 可近一段时间内，他简直要瘦的整个人都脱相了。 这种瘦法，就算是上镜也会不好看。 看来，他近来的确过的不好。 「……闻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鹿鸣心情复杂地道。 他现在看到温朝闻倒不怎么生气，不过方才的好心情，也的确是一扫而空了。 「你拉黑了我，我给你电话也怕你不接，只好用这种笨办法了。」温朝闻苦笑着：「我们能说两句话吗？好久没见了，我有很多的话想对你说。我想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我们之间不至于连话都没的说吧。」 鹿鸣垂着眼眸，轻声道：「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温朝闻却很坚持：「走吧，就去对面的咖啡馆坐一坐，我保证只有十分钟时间，决不打扰你。」 鹿鸣犹豫了一会儿。 其实心里是不太想去的。 可是温朝闻就堵在路上，两人就对峙在这里实在是乍眼。 而且如果今天不和温朝闻把话说清楚地话，指不定温朝闻隔天还要来堵门。 想到这里，鹿鸣点了点头： 「行，那就说两句，不过你尽快。」 「放心，绝不耽误你时间。」 温朝闻信誓旦旦地保证。 两人很快来到了咖啡馆。 这会儿咖啡馆人不多，两人就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温朝闻点了两杯咖啡，一杯是自己的美式，一杯则是鹿鸣的拿铁。 「先喝点儿东西吧，我记得你喜欢喝拿铁。」 温朝闻把拿铁往鹿鸣的身前推了推。 温热的拿铁冒着香甜可口的气息，咖啡师还在瓷杯里做了漂亮的拉花，可鹿鸣喝了一口就觉得偏甜，便放下了。 「闻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鹿鸣开口道。 然而温朝闻看着鹿鸣，嘴唇嗫嚅两下，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是很想说的。 这些天来，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了。 可是，要怎么说出口呢？ 温朝闻还是那个温朝闻，哪怕落魄了，仍旧还是有着无法放弃地高傲。 他很想问阿鸣，这段时间你过的好吗？ 可是都不需要问。 肉眼可见，鹿鸣的状态非常好。 皮肤白里透红，神态轻松舒展，眼神干净平和。 这样的状态甚至在过去七年的婚姻中都不常见，温朝闻几乎是要用回忆才可以想起来的程度。 鹿鸣过得很好。 他不用担心。 所以接踵而来的便是下一个话题： 道歉。 是的，温朝闻在想通了之后，觉得自己欠鹿鸣一个道歉。现在回过神来，他觉得两个月前的自己仿佛被下了降头一般，怎么就非要和鹿鸣离婚？ 他们的婚姻原本不是过的非常幸福吗？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鹿鸣是不愿意离婚的。 他逃避温朝闻和自己说离婚，乃至于逃避和温朝闻的见面。 就像一个受了惊的小鹿一样。 是温朝闻非要离婚，非要逼鹿鸣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可如今婚是离了，温朝闻却落得如此境地……简直可以说是报应。 而来之前温朝闻其实在心里打了草稿。 草稿现在就躺在备忘录里。 只要不说出口，那些话就可以清晰地跳上他的眼前。 「阿鸣，对不起。 对不起，在离开你以后的一个月，我才发现我自己从前犯了多大的错误。我知道我错了，而且现在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可是我仍然觉得欠你一个道歉。 你会觉得我可笑吧？ 三十岁的人了。 居然不懂得珍惜眼前人的道理，直到失去了才懂得后悔。 但我是真的后悔了。」 然而，温朝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面对着鹿鸣，他却始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直沉默，沉默，直到鹿鸣忍无可忍：「闻哥，你要是没什么话好说，那我就先走了。」 见鹿鸣起身欲走。 温朝闻忽然回过神来，抓住了他：「别走！」 鹿鸣看了眼他瘦了一圈儿的手，默默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掌里抽了出来，嘆了口气，又重新坐下。 第88页 「那你说吧。」 「……好，我说。」 温朝闻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多少有苦涩，而且说出口的话也和草稿里的不知不觉发生了偏离：「其实没什么，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忽然觉得，我们离婚这件事，其实我是过错方，我挺对不住你的。」 「闻哥，你……」 鹿鸣怔楞在原地，显然没想到温朝闻有朝一日竟有给自己道歉的时候。 在他的印象中。 温朝闻可是非常高傲的，他几乎从不低头。 鹿鸣其实一直觉得这辈子他也许都等不到温朝闻的道歉了。 可没想到，这声对不住忽如其来。 就这么发生了。 但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激动，比起下午文文所说的话带来的强烈情绪波动，这声对不住可能带来的就是片刻怔楞罢了。 顶多也就三秒钟。 三秒钟后，鹿鸣便释然道：「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什么谁对谁错也没什么意义。接下来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温朝闻却说：「可是你不觉得我很亏欠你吗？我后来思前想后，觉得离婚协议给你的补偿还是太少了。你陪我这么多年，我事业上的进步绝对有你不可磨灭的一份功劳。我现在打算把正在住的这套别墅卖掉，等卖出去以后，分你一半吧。」 鹿鸣感到惊讶：「卖掉别墅做什么？当初你不是说好不容易才搬过去，而且装修也是你特别喜欢的风格吗？」 温朝闻又是苦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别墅，太空荡了。」 空荡是一方面，里面充斥着与鹿鸣的各种回忆又是另一方面。 这段生不如死的时间里，温朝闻第一次知道原来回忆也这么的伤人。他以前结婚的时候，从没有想过这段婚姻可能会对自己带来痛苦与伤心。 因为他想。 他才是这段婚姻的掌控者。 只要厌烦了，不需要了，离婚就是。 离了婚他还是温朝闻。 还是那个被人群所追捧的影帝。 但真正的离开以后他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七年的婚姻。 人生能有几个七年？ 他就仿佛从身体上被活生生剜去了一块儿肉一般，伤口至今还鲜血淋漓。而温朝闻也不得不承认的是，那日鹿鸣和季明森的领证，是在他伤口上撒了盐。 他躲在房间里痛苦了许久。 所有亲人和朋友都无法拯救他。 直到后来还是和白树的吵架，白树将他骂醒：「你真以为这俩是情人啊，我偷听过他们对话，八成是协议婚姻，故意气你的！」 温朝闻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么？ 可仔细一想，也非常的合理，不是吗？ 相处了七年。 他非常了解鹿鸣。 鹿鸣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也是一个道德感非常高的人。他也许会在没领离婚证前和别人在一起，喜欢上别人，但鹿鸣绝不会。 想到这里，温朝闻定下心神来，又开口说道：「或者你还想住那套吗？如果你想住的话我就不卖了，你搬回去吧。没必要为了跟我赌气让自己过得不舒服，这么总住在同学家里打扰他也不大好。」 但鹿鸣听了他这番话后却忽然蹙起了眉心，正色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哥，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后悔离婚了吧？」 作者有话说： 鹿鹿：不会吧不会吧？ - 之后应该都会提前更新会儿，但也不影响九点准时看，九点肯定是有的~ 第33章 温朝闻在原地怔着没说话。 他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鹿鸣问他, 他是不是后悔了？ 是，他的确是后悔了。 尤其是这段时间，后悔地不得了, 只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可是当着鹿鸣的面, 要他怎么承认呢？ 尤其是鹿鸣方才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神态……温朝闻蓦地心凉了下来，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了盆冷水。 他不想承认，可是他必须承认。 来找鹿鸣道歉, 其实，他是抱有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的。 哪怕那希望其实非常渺茫。 可是他想, 他们有七年的感情。 还是有希望的, 不是吗？ 鹿鸣的态度却碾碎了最后一丝希望，也仿佛碾碎了温朝闻那脆弱的自尊一般。他的态度仿佛就像是写着—— 你是在开玩笑吧？ 温朝闻甚至可以接受被不那么委婉的拒绝。 也可以接受鹿鸣的生气。 却唯独无法接受鹿鸣这样的嘲讽。 这会让温朝闻觉得在这件事上他变成了一个幼稚的小学生。 甚至就连鹿鸣, 都可以凌驾于他之上来讽刺他。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用生硬的语气否定了鹿鸣： 「没有，你在想什么呢？当然没有。」 「哦，这样就好。」 鹿鸣松了口气，但表现地也相当平静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轻声说：「那是我误会了, 对不起。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既然已经离婚了，就各走各的路就好。」 鹿鸣的话说的已经相当委婉。 可温朝闻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 什么叫各走各的路。 第89页 不就是我的事你别管吗？ 于是本来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蹭地冒了出来。他最近睡眠不好, 吃的也不好, 情绪本就起伏不定。 来见鹿鸣以前。 他原本是打算的好好的, 想要心平气和和鹿鸣聊一聊。 可这才聊了多久, 他发现自己根本心平气和不下来。 「我们只是离婚了但不是绝交了。」 他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强调：「难道我连想对你好都有错吗？」 鹿鸣却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闻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的确不是绝交了，可是走到今天这步，你觉得和绝交有区别吗？」 「怎么就没有区别了？」 温朝闻认真地问。 「……」鹿鸣看着温朝闻一脸的理直气壮，喉咙哽了哽。 他想。 温朝闻似乎还是没变。 他本以为事业上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又和白树分手，也许温朝闻会稍微的那么反省一下自己，不那么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了。 但他错了。 温朝闻就是温朝闻，永远都是温朝闻。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了，这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他的人生，他对自己负责就好。 但如今的鹿鸣，却已经再没有了迁就他的必要。 既然如此。 又何必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呢？ 反正鹿鸣也不想再和他有接下来的交集了。 就干脆让今天的对话成为最后一次好了。 想到这里，鹿鸣狠下心来，说：「闻哥，你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是吗？好，那我就说清楚。」 「……」 温朝闻听到自己心脏咯噔响了声。 他意识到，他终于可以听到鹿鸣的心里话了。 但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害怕了。 面对这样终于认真起来的鹿鸣，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来，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要将他包围。 有那么一瞬间温朝闻甚至想开口打断鹿鸣。 要他别说了。 但阳光耀眼明媚的午后，鹿鸣坐在咖啡店对面的座椅上，坐姿端正，漂亮且不加任何掩饰的嘴唇轻轻扇动： 「婚内出轨的是你，坚持要离婚的是你，和白树在外约会被偷拍的还是你。作为你的前夫，我会讨厌你，不想见到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 长久的沉默瀰漫在两人之间。 空气安静的可怕。 然而鹿鸣却并没有打算停止，与之相反的是，他打算一口气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通通都说完： 「所以，别来找我了，也不要联繫我，说一些要对我好的话。」 「我现在的生活非常好。你可能也知道了，我有了新的婚姻，新的丈夫，新的生活方式，我甚至还养了一只小猫。这些生活通通都和你没有关系，所以我也不想要你的房子了，那跟我没什么关系，你要卖也好不卖也罢都你自己决定。」 「……」 温朝闻仍然是沉默。 鹿鸣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无论温朝闻情绪如何，他把该说的都说完，便打算离开：「该说的我都说了，都是我的真心话。所以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起身。 但这时温朝闻却像是如梦初醒一样忽然又问了鹿鸣一个问题： 「阿鸣，难道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 鹿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他的目的是为了让温朝闻彻底死心，或者报復。 那他此时此刻完全可以撒谎，告诉温朝闻，是，我就是喜欢季明森，季明森也很喜欢我。 因为温朝闻说这话的目的也非常显然。 他就是觉得鹿鸣是移情别恋了，所以才会对他如此狠心。 但这是谎言。 鹿鸣心知肚明。 尤其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鹿鸣其实不想撒谎，也没必要撒谎。撒谎就是因为还在意，本身就不在意了，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呢？ 最终他选择一言不发离开了咖啡店。 而温朝闻也并没有跟上来。 但回去的路上，温朝闻最后的问题却始终萦绕在他的耳畔。 「难道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这话若是放在一个星期前。 恐怕鹿鸣压根儿就不会往心里去，只会觉得好笑。 怎么可能？ 那可是小森，他的弟弟唉。 对他那么好又那么善良的弟弟。 可如今经歷了这两天的各种事，又经歷了文文和温朝闻的连番质疑，有时候就连鹿鸣自己仿佛也开始不确定答案了起来？ 他真的喜欢上小森了吗？ 他问自己。 但这个问题很复杂，因为人的感情本就很复杂，喜欢与喜欢的界限很模煳。 他肯定是非常喜欢小森的。 可这份喜欢，是属于情侣、恋人的那种喜欢吗？ 鹿鸣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答案来，决定将问题交给时间。 ……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周左右。 这一周过得风平浪静。 鹿鸣每天还是按照自己安排的计划表专注地看书学习，季明森也因为公司业务，去国外出差了三天。 虽然离开鹿鸣，季明森表示非常不乐意。 第90页 先是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和鹿鸣一起的生活，要让鹿鸣也办签证，和他一起飞出去，两人正好在国外旅行。 但鹿鸣一想到季明森是去忙正事儿的。 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着去打扰。 而且家里还有团团，虽说金助理会安排人定时来家里给团团添水添粮铲屎，可团团正是黏人的时候，平时出去上一天课团团回来以后都会粘着他寸步不离许久，鹿鸣哪里捨得离开一个星期。 便拒绝了季明森。 季明森却还是不情不愿。 甚至提出了用私人飞机带着团团一起出国的主意。 鹿鸣都给逗笑了：「小森，你都25岁了，又不是5岁，出去出差还必须人陪吗？」 季明森却理直气壮说：「25岁怎么了？25岁就不能脆弱敏感，分离焦虑症发作吗？」 鹿鸣看着他高大的身材，和与身材极不相符的脾气无奈极了：「可以，当然可以。所以这不是金助理还有闵助理都陪着你吗？我听说你们这次还有很多个高级经理会一起跟着过去，这么多人，你要他们24小时陪着你都行。」 「这么多人但一个都不是你。」 季明森说。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而且他撒娇惯了，就像一只品种名贵且漂亮黏人的猫咪。若是放在平时，说不准鹿鸣一个心软，还真跟着去了。 可是一来季明森要去的时间实在是不凑巧。 正巧赶上了鹿鸣的进修班时间。 二来，前段时间鹿鸣察觉出自己的心意发生了微妙变化后，便一直很想和他保持距离。 两人黏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所以做什么事情都仿佛理所应当一样。 鹿鸣便想，像这样稍微分开几天，说不定可以更好帮助他想清楚这段关系。 于是他又认真拒绝了季明森一次： 「小森，对不起，这次真的不能陪你了。我在这边也有工作要忙脱不开身，而且我完全相信你有自己一个人处理工作的能力。好好在那边把事情忙完，回来哥哥请你吃饭好吗？」 「……好吧。」 季明森显然对所谓的请客并不感兴趣。 但他素来不会让鹿鸣为难。 鹿鸣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不可能不点头同意。 不过临走前，季明森却还是要鹿鸣答应了他： 「每天晚上要视频。」 鹿鸣自然是答应了。 但鹿鸣却没想到的是，这个视频并非指的是视频十五分钟聊聊天的意思。一旦打开视频通话，两人视频的时间就会长达六七个小时，乃至于更多。 因为季明森要鹿鸣把手机就放在桌上。 这样他可以随时看到鹿鸣。 不需要说话也可以，只要可以随时随地都看到他。 鹿鸣一开始觉得这个方式蛮奇怪的。 不说话，为什么要视频呢？ 但被季明森缠了一会儿，竟然也心软同意了。 而时间一长后他也就习惯了。 因为这种视频方式其实对他来说并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和困扰，就是把摄像头开着干自己的工作罢了。 而且他还发现，这样视频居然还有监督他不去玩手机摸鱼的效果。 「难怪我在网上看到了许多学习博主直播学习，原来这样真的有监督效果。我都在想之后要不要也去当个学习博主了呢。」 临睡前，鹿鸣开玩笑这么说。 然而一贯喜欢鼓励鹿鸣想做什么就去做的季明森却发来了反对意见： 「绝对不行。」 「啊？为什么啊？」 鹿鸣不理解。 对话框上方的跳动了一番，不一会儿，许多张照片出现在对话框里。仔细一看，竟然全是鹿鸣的视频截图。 有他低头写字的，也有他仰头喝水的。 还有团团凑上来捣乱他一边看书一边撸团团的。 总而言之，五花八门，什么样的姿势都有。 鹿鸣惊呆了几分：「小森，你截这么多图做什么？」 季明森回覆说：「好看啊。哥哥不觉得好看吗？」 「……这。」 说实话，鹿鸣没那么自恋。 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就是个普通人，顶多算清秀吧，怎么也说不上好看。 但小森似乎是真的觉得他好看。 说他好看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觉得小森也许是对他有滤镜吧，可再好看，也不至于截图这么多张吧？ 「很好看啊，所以这么好看可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万一老婆被抢走了怎么办？」 季明森如是说。 鹿鸣却看着他发来的消息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然，小森是在开玩笑。 这两人都非常清楚。 可是这样的玩笑开多了，也不知道鹿鸣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的原因，竟然会觉得小森是在故意「调戏」他？ 不会吧？ 小森怎么可能是这种恶劣的性格。 鹿鸣摇了摇头没敢多想，随便找了个话题把这事儿煳弄了过去，便和季明森说晚安准备睡觉。 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 就是有些过于安稳了，闹铃也没叫醒他。 鹿鸣这才意识到其实每天早晨叫他起床的不是闹铃，而是季明森。季明森每天六点钟就起床了，虽说他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动静，可是鹿鸣知道他是这个点儿会醒，心里就装了事儿，隐隐约约会有这个意识。 第91页 而且除了这一点。 季明森起床对鹿鸣来说更多是一个榜样的督促作用。 像季明森这样的人都早起工作了，他为什么还不起？一般这样想着，鹿鸣就会很快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但现在季明森不在家了。 鹿鸣自然就放松了下来，一直睡到从前的生物钟八点半才醒。 而这一醒来可不得了，甚至还没有懊悔的时间。 他拿出手机一看。 一直躺在联繫人列表里，除了去交作业根本没说过话的游鱼竟然主动跟他发了消息见面。 「今天中午有空见个面。」 鹿鸣一看到这条消息，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好的游鱼老师，我今天一整天都有时间，你看是具体几点在什么地方，我去找您吧。」 游鱼那边却很晚才回过来消息。 鹿鸣这才发现，原来消息是昨天晚上半夜发过来的。 编剧这行日夜颠倒倒也常见，只是鹿鸣看到这个时间有点儿怔楞，大半夜的，游鱼能有什么事找自己呢？ 鹿鸣猜测也许是跟自己上周交上去的作业有关系。 但他也不敢过于期待。 就这样，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等待。 期间还以最快速度洗漱好，吃了早餐，这才在已经快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候收到了游鱼的回覆。 游鱼的回覆非常简洁。 就是一个定位。 鹿鸣点开一看，是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好巧不巧，正好就是之前施柏宗律所所在的写字楼。 对那里鹿鸣也算熟悉了。 于是戒备心就更放下不少，当即给游鱼发去了一个「ok」手势，便拿起手机出了门。 …… 「呦呦是吧？我记得你的笔名是这个。」 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游鱼叼着一根儿香菸，吞云吐雾道。 「是我，老师。」 环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鹿鸣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 游鱼笑了笑：「坐吧，紧张什么，这里这么多人，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鹿鸣方才四周看了眼，确实房间里很多人，除了游鱼以外还有三四个吧。 似乎都是游鱼的助手。 大编剧需要这么多助手吗？鹿鸣不解，但也没有质疑。 他循规蹈矩地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保持了和所有人的安全距离后，随后开口：「老师，您今天找我来主要是为了什么事儿呢？」 游鱼却没有直接说话。 而是给了一个助手眼神，让助手发言。 其中一个助手道：「是这样的，这位同学，我看了你的剧本以后觉得设定还蛮有意思的，想问你有没有一起合作的想法。」 鹿鸣听完这话当即眼前一亮：「可以啊，能够和游鱼老师合作是我的荣幸。」 那助手笑了笑，其他助手包括游鱼在内也笑了笑。 可能是觉得鹿鸣答应的太快了吧。 但鹿鸣没想太多，他单纯就是觉得作为一个新人能够和游鱼合作是他的荣幸。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应当拒绝。 而且游鱼这么大一个编剧，他一个新人。 他能受什么委屈？ 然而事实证明。 鹿鸣想的还是过于简单了。 在他与几个助手轮番交流以后，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并非自己所认为的那样。 他所以为的合作，是购买版权，正式的改编，应有的署名权。 哪怕这个版权费非常低甚至没有鹿鸣都无所谓。 他是新人，求得是平台，是机会。 只要给他机会，稿费并不是重点。 但他们口中的合作却是，由鹿鸣出剧本，几个助手负责改编，而第一作者的署名权确是属于游鱼的。 当然，也会给鹿鸣署名。 但可能署名的位置就会放在很后面了，甚至要排在房间里所有其他助手的后面。 那助理说的非常隐晦，用了很多行业术语。 但鹿鸣也不笨，他听得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听得懂这些人话里行间的意思。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合作方式，这难道不是枪手吗？」 鹿鸣觉得非常离谱。 枪手也就罢了，他们甚至不愿意给枪手稿费。 难道他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 到头来就只值一个名字？ 还是一个五六番开外的名字。 而且这番对话结束后，他对游鱼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 之前进修班的时候，他觉得游鱼上课认真，旁徵博引，是一位非常令人敬重的前辈。 所以后来文文话里说游鱼脾气怪的时候，他甚至还在为游鱼解释。 但如今一看。 文文果然不愧是从业者，在行业里深耕多年。 这已经不能说是脾气古怪了，完全就是行业蛀虫。 如此一来他甚至会怀疑，从前那些游鱼的代表作品，又有多少是真的出自他手。 鹿鸣的心沉了下去。 「同学，你这个想法就不对了，这怎么能叫枪手呢？枪手是不会出现在台前的，而且枪手的水平太次，我们工作室也不可能会用一个枪手的本子。」 这时，最开始说话的助手说道。 鹿鸣紧皱起了眉心：「总之我不同意。」 第92页 「所以说你是新手，不太懂行业的规矩。难不成你还真想一开始就挑大樑不成？想太多了吧，就算你的本子有这个实力，你觉得那些导演会敢用，投资商会敢买吗？」 又一个助手开口劝告鹿鸣，但他语气不怎么好：「年轻人，一步一步来，不要妄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而且，你以为你不跟我们合作，就能跟其他人合作了吗？」 这话简直是在威胁了。 鹿鸣倒吸了一口凉气，实在觉得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就当我是不识抬举吧。游鱼老师，各位同行，抱歉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身来。 此刻他还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并没有直接和游鱼翻脸。 「慢着。」 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游鱼却忽然开了口。 鹿鸣停下了他的脚步，不卑不亢看着游鱼。 「呵呵，年轻人，做事别那么着急。」 经歷了方才那番和助手的不愉快交流，游鱼却仍然能笑得出来，仿佛方才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问鹿鸣： 「那你说，要什么条件我们才能合作？你想和我共同署名吗？」 鹿鸣没什么情绪变化，语气平缓地说：「如果是游鱼老师改编了我的剧本，那共同署名当然没问题。但如果游鱼老师不想付出任何劳动就想享受我的成功，那抱歉，不行。」 而且说实话。 经歷了这么一遭，鹿鸣其实已经完全不想和游鱼合作了。 也许这个模式的确是业内最习惯的模式了。 可习惯并不意味着好。 更不意味着适合鹿鸣。 鹿鸣想，也许他就是个笨蛋。 可是当一个笨蛋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他问心无愧。 「当然会改编，你的本子我看了，点子还可以，剧本节奏也凑合。只是行文对话上太嫩，太新手，许多地方都需要改。」 游鱼说道。 这话说完，房间里其他助手纷纷面露讶异的神色。 有些甚至还多看了鹿鸣一眼。 看得出来游鱼的这番夸赞应该很是不同寻常。 但若是放在之前鹿鸣听了这番话可能会高兴。 因为他竟然得到了游鱼的指点意见，也得到了他的认可。 他也许还会非常紧张地上前提问，问问游鱼自己具体的问题在哪里，行文对话稚嫩，比如呢？ 可现在鹿鸣已经完全没什么心情了。 他仍然是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我的确是个新人。但新人也总会有成长成老人的一天，希望那一天时，我们再来谈一场『正式』的合作吧。」 鹿鸣重读了正式。 这其中的意味其实已经非常明显。 就是说他们欺负他这个新人。 事实上也的确是。 仔细一想，今天下午的种种对话，难道不是对鹿鸣这个行业新人的霸凌吗？ 连威胁都用上了。 鹿鸣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所谓的行业规则。 他不玩了。 可房间里，竟有一个助手比他还要更不想玩了。他冲着打算离开的鹿鸣嚷嚷道：「你到底在傲什么啊？你自己不也是个走关系的吗？」 「什么？」 鹿鸣愣了下，没怎么听明白他的意思。 那助手冷笑一声，将话说得更明白：「如果不是华誉，你觉得我们老师会去给你那个破进修班讲课，批改你的作业？做人可不要太双标了，如今我们不过是资源共享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0 19:43:40~2023-06-11 20:2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拂心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你是说……华誉, 是那个华誉集团吗？」 「揣着明白装煳涂啊你，除了那个华誉，还有哪个华誉？」那助手上下打量着鹿鸣：「你是季家亲戚吗？看着不像啊。」 「……」 鹿鸣心凉了大半, 总算意识到进入这房间以来的古怪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作品优秀而被邀请过来的。 却不成想, 一开始他就被当成了所谓的「资源置换」。 这些人也许可能连他的剧本看都没看过就给出一个评价要改编。而其实，他们所需要的也并非剧本，而是「华誉」而已。 同样。 他也忽然就意识到了。 为什么看到游鱼走进教室门的那一刻，班上的同学会那么惊讶。 当初鹿鸣还觉得是其他人少见多怪。 现在看来, 少见的人明明是自己才对。 「小河，别乱说话。」 游鱼忽然面色严肃起来, 厉声呵斥了那个助手。 那被叫做小河的助手却悻悻地, 还在嘟哝：「本来就是啊老师，您这么忙, 还专门去一趟学校上课。如果他不能拉来投资，那我们要他还有什么用？」 「小河！」 游鱼又提高了音量：「你先出去，你们几个都出去，我来跟他聊。」 「老师……」 「我说，出去。」 游鱼再度重复了一遍后，房间里的助手们总算是散去。办公室一下子空旷了起来，只剩下游鱼和鹿鸣两人。 第93页 「坐吧, 小伙子。」 游鱼给鹿鸣倒了一杯茶水。 鹿鸣看着茶杯里碧绿色的茶梗，终于是忍耐不住心中的困惑：「游鱼老师，我是真的不知道情况, 能请您告诉我这件事的始终吗？」 「什么, 你不知道？」 游鱼挑了挑眉, 神色很是讶异。 「我真的不知道。」鹿鸣认真道。 游鱼起先是不信的, 这种事情哪有自己不知道的, 可看鹿鸣的神态和表现，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于是游鱼惊了。 毕竟今天这事儿是建立在鹿鸣知道的情况下，和鹿鸣的资源交换。他出编剧这行的名气和资歷，鹿鸣负责搞定华誉投资。 可鹿鸣一句不知道。 把整件事情都给搞得复杂了。 游鱼甚至会觉得这步棋是否走错了，因为背后出钱请他的那个人假如做这一切并不想让鹿鸣知道，那他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是犯了大忌讳。 但游鱼毕竟老江湖，一察觉到风险，便也摇了摇头不肯说。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就不要聊了。」 游鱼果断道。 但鹿鸣竟也相当聪明，他冷静下来，说：「游鱼老师，事到如今您还想隐瞒吗？您的助手反正已经把事情说的七七八八了，倒不如您就将事情原委告诉我，这样我还可以替您保守今天的秘密。」 「这……」游鱼听完愣了下。 不禁对鹿鸣有些刮目相看。 本来鹿鸣一进门以后，连番拒绝他们的合作意愿，他看得出鹿鸣是个死心眼的新人。并且一看就是没什么社会经验的那种人。 这种人一般做事都比较死板。 可他没想到鹿鸣竟然反客为主了起来。 的确，正如鹿鸣所说，事情已经暴露了。说与不说区别不是很大，可如果鹿鸣愿意为他们保守秘密，这倒是值得一争取。 思前想后。 游鱼最终决定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我们最近在筹备一个新项目，你也知道最近电影行业不景气，很难拉到投资。这时候华誉的人主动找上门要合作，但不是要给我们投资，而是要请我去上课，报酬给的很高。」 「我倒不是真的为了报酬，就是为了能和华誉搭上线搞来投资，就同意去了。去了后他们指定说要指导你，给我看了你的照片，我就要了你的作业。」 「原本没想和你扯上太大关系的，但我一个助手帮我改作业的时候发现你的本子还可以，就劝我要不要和你合作。我看了下，点子确实还不错，就邀请你过来谈。」 「可能你对他们刚刚谈合作的方式有些误解，但我要说的是，这就是编剧这行的规矩。你迟早也会习惯的，他们几个说话是直白了点儿，但道理是那个道理。你如果真的想混这一行，不妨考虑考虑。」 「……谢谢游鱼老师。」 鹿鸣沉默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游鱼倒也没有挽留他，从鹿鸣的态度也看得出，他并不想考虑这个合作机会。 但临走前，游鱼还是不忘奉劝鹿鸣一句： 「年轻人，做事不要太天真了。」 …… 天真吗？ 鹿鸣想，他的确挺天真的。 但他天真的地方不在于拒绝了游鱼的所谓「合作共赢」，而是在于他竟然真的傻傻信了一个报名费两万的进修班就能请来游鱼这个级别的编剧，且这个编剧还在众多学生中好巧不巧选择了自己交作业。 他实在是太天真了……天真的简直有些可笑了。 难怪文文那天表情非常古怪。 可是，他要去怪罪小森么？ 似乎也不行。 因为小森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他好，这是所有人一目了然的事情。 如果不是想对他好。 怎么会有人肯花大价钱，把一个鼎鼎有名的大编剧请去那样一个进修班去。 还瞒着他，不让他知道。 可是这样的好对鹿鸣来说，却太沉重了。 鹿鸣想要的是切切实实的进步，要的是公平公正的认可。他选择在二十七岁这年从头开始当编剧，就是为了要证明自己的独立。 可是小森这么一来。 他不还是那个依附于丈夫的鹿鸣吗？ 虽说丈夫的人选换了，从温朝闻换成了季明森。 季明森也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丈夫。 他知道小森不会像温朝闻随随便便的抛弃自己，他也知道小森是真的想帮助他。 可这样的帮助，是否略微有一些越界了呢？ 鹿鸣不是好坏不分。 他也不会怪罪季明森什么。 但是这件事所折射出来的两人观念之间的误区……鹿鸣必须要找时间和小森聊一聊了。 于是从写字楼回去以后。 鹿鸣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心思也乱的很，根本没有想法去进行原本该完成的工作。 他甚至忘了吃饭。 直到大门指纹锁响起，咯吱一声，本该人在国外的季明森兴沖沖推门而进。 「我回来了，哥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这么早回来？」 鹿鸣正在心事重重的发呆，忽然一转眼见到季明森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 季明森则看到鹿鸣的神色后，微不可闻皱了皱眉。 第94页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状似如常：「会议加班开完了，就提早回来，哥哥不开心吗？」 「没有，怎么会。」 鹿鸣摇了摇头，说：「你工作提前完成，是好事啊。一切都还顺利吗？」 季明森点头：「算顺利吧。」 「那就是非常顺利了。」 鹿鸣笑道。 鹿鸣是了解季明森的性格，他这个人有点完美主义。 在工作上，如果有一丁点儿的不满意，那就是不顺利，所以他开会时眉头总是皱着，神色也显得相当严肃冷脸。 所以季明森嘴里的话都要往好一倍的方向想。 算顺利，那就是非常顺利，只是距离完美还差一丢丢罢了。 果然，就连季明森自己也说：「如果哥哥当初能和我一起去的话，那才能算非常顺利。不过，能够和哥哥视频也还不错。」 说着，季明森似乎是想起什么很愉悦的经歷一般。 微微勾起了唇角，浅浅一笑。 季明森不常笑，就算笑也是浅笑，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每每浅笑时都会让鹿鸣觉得非常高兴。 因为这会意味着季明森心情很好。 鹿鸣的想法很简单。 小森开心，他也就开心。 然而今天鹿鸣有了心事，看着季明森的浅笑就想起他安排游鱼的事，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鹿鸣看着甚至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季明森：「小森先坐下吧，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吃的？」 季明森却挑眉，提了提手中的袋子示意给鹿鸣看：「哥哥是不是忘了，我带了好吃的回家。」 「这是……」 「忘了吗？城北的烤鸭。」 「哦，对，我记起来了。」 是鹿鸣前天在视频里偶然提到的，最近s市很红的烤鸭。 鹿鸣自己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文文聊天的时候给他推荐，说是喜欢吃烤鸭的一定不能错过。 鹿鸣蛮喜欢烤鸭的，就随口这么说了一句。 却没想到连自己都忘记了的事情，季明森记住了。 但看着季明森打开包装袋，将还冒着热气的烤鸭拿了出来，又整整齐齐摆放在饭厅上，鹿鸣说不出的心理复杂。 「小森，你才刚出差回来，多吃一点。」 「可是哥哥你不也没吃吗？」 「我……你怎么知道我没吃的？」鹿鸣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他今天下午可是一整个下午都没联繫过季明森。 季明森却非常淡定道：「厨房很干净，连个外卖垃圾都没有，不是没吃是什么？」 鹿鸣觉得这番话分析的的确很有道理，但似乎还是有些不对劲。可他没有细究，因为目前有件更大的事杵在他的心头，他半点分不出心神去处理这些细枝末节。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好好的烤鸭也没享受多少。 许多次，鹿鸣看着季明森的眼睛，忍不住就要开口。可一想到开口以后也许他会露出受伤的神色，就像那日拒绝他睡同一张床一样，鹿鸣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 鹿鸣一直找不到开口的合适时机。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反倒是季明森轻轻嘆了口气，率先开了口：「哥哥，有件事我得给你道歉。」 「道歉？什么事要道歉？」 「就是关于你进修班的事情。之前你不是说过这事儿吗？我有点担心你被骗，就安排金助理去调查了一下进修班的背景，没想到他会错了意，似乎擅作主张安排了一些东西。」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事外出，更得少了些，请见谅~ 第35章 季明森垂着眼, 漆黑修长的睫毛遮挡住了他漂亮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但透过比起平日里来不知虚弱了多少分的语气，也能听得出他此刻心情低落。 仿佛就像是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老虎。 忽然变成了脆弱不堪的小猫咪一样。 鹿鸣不自觉便心软几分。 他完全没有想过季明森可能会骗自己的可能性, 只觉得季明森是真的很愧疚。而且, 再配合上季明森所说的话，鹿鸣很快意识到自己下午似乎是不分青红皂白，错怪季明森了。 本来就没有生气， 现在更是完完全全就只剩下心疼和愧疚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小森, 这事儿不怪你啊，你只是为了我好而已, 用不着道歉。」 鹿鸣连忙安慰他道。 季明森却仍然摇摇头：「不, 怪我，哥哥你还不知道金助理都做了什么。他竟然用钱帮你在老师那里走关系, 我知道哥哥你是最讨厌这种人的。」 鹿鸣想也没想，说：「没事，这事儿我都知道了。我的确是不喜欢这种方式，但既然做都做了，现在再归罪金助理也无无济于事了。而且，我讨厌这种人是因为这种人会破坏同学之间的公平，可是在这件事上, 如果不是金助理，其他同学也不可能上游鱼这种级别编剧的课，不是吗？」 「这么说, 哥哥你不生气？」 季明森忽然抬眼看向鹿鸣。 鹿鸣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 愣了一下,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嗯, 不生气。也不生金助理的气, 你不要惩罚他。」 第95页 就事论事。 虽然他的确不喜欢这件事的行事方式。 可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和季明森生气。 更不可能和金助理生气了。 金助理完全就是打工人罢了。 只能说，这件事上他、季明森、金助理，都缺乏沟通，最后才导致了这么一个让人不怎么愉快的事儿出现。 但真的不至于生气。 不过鹿鸣想起今天下午在写字楼里的遭遇，还是决定和季明森好好聊聊。 「小森，正好借着这件事儿我想和你聊聊。」 「嗯？什么？」 季明森无辜地看着鹿鸣。 「我……」今天一整个下午，其实鹿鸣一直在心里打草稿。他想了很多种开头方式，委婉的，直接的，暗示的。 最后他决定把决定权交给当下的自己。 临场应变，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鹿鸣却唯独想不到的是，当真的到这一刻时，看着小森那充满信赖的眼神，鹿鸣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要他怎么说？ 说，你不要对我太好吗？ 还是说，喂，小森，以后我的事你不要插手太多了。 无论怎么说，用怎样的语气……最终的结果都会是让小森伤心吧？ 鹿鸣再了解季明森不过了。 他一定会伤心的。 也许为了照顾鹿鸣的情绪，季明森不会把伤心表示的过于明显。可是私下里，他还是会伤心，会难过。 而只要一想到那副画面会出现在季明森身上。 鹿鸣忽然就心痛的不得了。 小森怎么能伤心呢？ 他应当永远都是自信昂扬的，永远都是骄傲愉悦的。他是天之骄子，也是自己打心底里疼爱的弟弟，无论如何，鹿鸣不该让他伤心的。 他只是想对自己好而已。 他没有半点错。 错的是自己……还是自己不够强大，才让小森操心了。 试问如果现在的自己是游鱼在业界那样的口碑和实力，季明森还会不放心的让金助理去调查进修班吗？ 定然是不会的。 想到这里，那些话便不自觉被咽了下去。 鹿鸣深唿了一口气，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之前写的剧本被游鱼夸奖了，说我虽然有些地方还挺稚嫩，但点子很好。另外文文那边帮我递稿子给一位导演，也过了初审。」 「真的吗哥哥？」 季明森挑了挑眉尾，眼神里满是惊喜：「那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一定可以的。我想很快哥哥你的作品就会受到业界认可，搬上大银幕了。哥哥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去包场看。」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不用包场，哥哥包场请你。」 鹿鸣笑着说。 季明森也不由得勾起唇，轻笑：「那哥哥准备好钱吧，我觉得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 让鹿鸣惊喜的是。 季明森的话仿佛要一语成谶了。 那天下午两人聊完这个话题，没多久，文文就发微信告诉鹿鸣了一个好消息： 「恭喜鹿鹿，导演那边儿覆审也通过了！」 鹿鸣惊喜极了，连忙问：「就是那个《迷墙》对吗？」 文文说：「对，就是它。鹿鹿你也是蛮幸运的，因为这个廖导演自己出来单干，第一部电影不敢投资太大，所以找的都是些小成本剧本。你的《迷墙》正好就符合他的要求，现在他就在这个和另外两个剧本里选。」 鹿鸣更兴奋了，不过他知道覆审也不是最终结果，所以强自按捺住喜悦：「那就太好了，谢谢文文，你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啊？我不过就是帮忙递递本子吧，本质上还是你写得好。不是我说，我也看了你那个本子，真可以啊鹿鹿，这么多年真的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你竟然还会写推理悬疑，还是新人就有这样的水平，你可真是个天才！」 「文文你太夸张了，我虽然是个新人，但只是因为没名气而已，可不是什么都没写过。你要是看到我前面那些故事，保准不会夸我了。」 「怎么不能夸了，多少人写几百万字都没这么灵气呢。」 「哈哈，谢谢文文，我权当这个是你对我的鼓励了。」 「不用谢，我说的是实话而已。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这个能够通过覆审，我就有个想法，就是你之前给我的其他剧本，没过廖导演这边儿的，我给你投到我们公司项目组这里试试怎么样？」 「可以啊。」 鹿鸣有些惊喜，这简直太好不过了。 毕竟文文可是在业内有口皆碑的影视公司里工作。 公司体量极大，几乎参与目前市面上百分之三十电影与电视剧的制作与发行。 比导演的工作室可正规多了。 假如能打通这方面的渠道，对鹿鸣以后的事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文文，这样你的工作量就太大了，我不好意思一直这么麻烦你。」 「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朋友。」 「是朋友，但也不能让你白打工。」 「怎么能叫白打工呢？你想想，如果你过了项目组那边，你这个项目是不是要归我负责？」 「那是一定。」 「这不就完事儿了，我们是合作关系，绝不是什么白打工。」 第96页 文文说：「你就当我是你的经纪人好了。不过这个经纪人是暂时的，等你在业内有了口碑，你就可以自己去沟通联繫。」 鹿鸣一听这话方才放下了心，大胆地将事情都交给文文帮忙去处理。 但这事儿急不得。 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结果。 鹿鸣一开始还很紧张，有点儿魂不守舍地盯着手机，就怕错过文文的任何消息。后来时间一长，却也调整好了心态，决定随它去。 反正剧本已经写好了。 用不用是导演和项目组的事情。 就算他在这里担心紧张，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决定。 所以干脆就不想了。 耐心等待就好。 而这一等待，不知不觉，就到了他答应好季明森出去度假的时间。 是的，两人安排了一次度假休息。 上次同床共枕，鹿鸣答应了季明森，后来季明森出去出差，鹿鸣以为他把这事儿已经忘了。 可没想到回来后没两天。 季明森就旧事重提了。 「哥哥，出去玩儿吧，你答应我的。」 鹿鸣其实还有些犹豫，因为目前进修班还在继续，金助理的一时失误，除了游鱼外也还另外请了不少知名编剧来授课。 钱都掏了，自然没有收回来毁约的道理。 所以鹿鸣想，为了不让这笔钱浪费。 他一定要好好听讲学习。 但一旦去度假的话，学习的节奏肯定是要被打乱了。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可能连课也来不及去。 可他也的确是答应了小森。 怎么办才好？ 鹿鸣不想让季明森失望，却也不想拉下学习。 想来想去，鹿鸣都打算咬紧牙关先陪小森去度假，回来以后再熬夜加班了。结果季明森看出他的纠结，非常贴心地说： 「哥哥别担心，知道你最近学习压力重，我们只去两天。」 「两天？」 鹿鸣愣了下，显然没想到竟然只有两天时间。 如果只有两天的话那鹿鸣完全没问题，可是……两天的话，小森不会不尽兴吗？ 「我也想多几天，不过最近公司太忙了。」 季明森微不可闻嘆了口气。 鹿鸣马上安慰他：「累的话要不就不出去了，在家休息两天也可以。」 「不啊，越是累才越要出去不是吗？」 季明森说：「而且哥哥都答应我了。」 「好好，那我们就去。不过两天的话，可以去的地方就有限了吧。」 「嗯，这是我做的备选方案，哥哥看看。」 说着，季明森将手中的ipad递到鹿鸣眼前。 而一看鹿鸣就差点笑了。 季明森也许是在公司里当总裁，被人用ppt汇报惯了，竟然出去旅游也做ppt。 一共七八页左右内容。 第一页是目录指引，第二页开始是每一个备选方案的优劣点。 好认真……但也好可爱。 当然，季明森都这么认真了，鹿鸣也要认真一点。他仔细看了所有备选方案的优劣点，从各个方面多种分析。 不过分析来分析去。 鹿鸣的目光却始终挪不开其中某一页。 那是一个放在所有选项中会略显幼稚的选项：迪士尼乐园。 说实话。 两个通通都超过了25岁的男人和迪士尼乐园，甚至与游乐园放在一起，真的处处都显得不搭调。 但鹿鸣的心中却不自觉泛起隐秘的期待。 也许是缺什么就想什么吧。 小时候鹿鸣从来没去过这种游乐园。 家里的情况也不允许。 但那时候鹿鸣却有一个同桌，小学同学，是一个长相稍微有些胖的男孩儿。从体型上来看也知道，他的家人很宠爱他。 鹿鸣连吃顿正常饭都困难。 但他天天零食不离口。 这也就罢了，每到周一，他就会用非常幸福的模样进入教室，然后大肆和全班同学分享自己周末的游乐园之旅，得到全班同学的羡慕。 鹿鸣虽然从不说出口。 但他当然也羡慕。 可是游乐园是要钱的，他那时候哪里来的钱去玩儿？ 长大后倒是有钱了。 但长大后也有长大后的烦恼和忙碌。 鹿鸣结婚早，几乎20岁后的整个生活都和温朝闻捆绑在一起。 温朝闻是娱乐圈明星，自然不会去游乐园那种地方。 而且温朝闻也不喜欢。 曾经有一次鹿鸣被文文推荐了迪士尼乐园，他也兴奋地和温朝闻说要不要一起去的，可温朝闻却想也不想以工作繁忙的理由拒绝了他。 但直到后来鹿鸣才发现。 原来，温朝闻倒也并非工作忙碌到了去一天迪士尼都不行的地步。 只是迪士尼乐园对于温朝闻和白树来说，似乎是两人当年的分手吵架的地方。所以温朝闻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鹿鸣知道这件事儿以后心情也很复杂。 但不自觉地，就对这个地方有了一丝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可以让文文那么开心的推荐，又让温朝闻和白树能在里头吵起来呢？ 不过鹿鸣最终没有说出这个选项，因为他觉得去玩儿迪士尼乐园太累了，不适合需要休息的小森。 第97页 于是他选了一个温泉度假酒店，在里面可以完全放松休息。 可没想到的是。 季明森却选择了迪士尼乐园。 「我喜欢这里。」 季明森指着迪士尼的那一页ppt说。 鹿鸣愣了下，看着ppt那页粉色的城堡问：「为什么？」 莫非小森也有一颗少女心？ 季明森的理由非常直接：「哥哥，你平均放在每一页ppt上的目光注视时间是两分钟，但这一页，你看了两分半。」 「……」 半分钟的时间能有多久。 也就三十秒吧。 鹿鸣承认季明森的确挺敏锐的，在他这个高度，不敏锐不可能。可是，他已经敏锐到连三十秒的差异都能那么明显看得出来吗？ 若换了其他人。 鹿鸣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 可是这人是季明森……由不得鹿鸣有半点怀疑。 因为很快。 在去旅行前的准备中。 鹿鸣发现自己完全成了「躺平」模式。 攻略小森做了，酒店小森定了，门票小森买了……就连那天去玩儿穿的衣服，小森也准备好了。 为了游玩方便。 季明森给鹿鸣准备的是一件白色纯棉短袖，军绿色的纯棉短裤。 再加上一顶棒球帽。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可以说是刚刚好合适。 但让鹿鸣没有想到的是，小森为自己准备了一双鞋。 那是一双特别定制的鞋子。 外表看上去与普通的运动鞋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鹿鸣试穿的时候才发现，左脚所在的地方鞋子内部微微增高了一部分，如此一来，正巧弥补了他目前两条腿存在的高度差异。 鹿鸣穿上以后尝试着走了几步路。 发现自己走路的姿势看上去竟然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了。 而且也不知道这鞋子是怎么设计的……受力支撑竟然非常厉害，让鹿鸣本来有些乏力的左腿一下子有了支撑，轻松了不少。 鹿鸣的后遗症本来也不算严重。 只是不能剧烈运动，走太久路，走路姿势也会有些奇怪。 但种种这些遗憾。 经过这样一双鞋子的调整，竟然完全消失了。 当然不能说是正常人完全一样，可是鹿鸣几乎找不出差别。而这样如履平地的感觉实在是太久违了，以至于鹿鸣一开始在地板上走的时候竟然有些不习惯。 「哥哥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季明森紧张地问。 「没有不舒服，特别舒服……」鹿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可走着走着，眼眶竟不自觉红了。 作者有话说： 鹿鹿的脚是这样的 有一点后遗症，落下永久性损伤，和普通人不一样 走路能看出来，但不是特别严重 第36章 看着镜中与常人无异的自己。 鹿鸣不禁回想起多年前的一天。 他做完了手术, 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按照医生所说的復健保养，终于，他撤掉了钢板, 撤掉了拐杖, 重新开始依靠自己的力量走路。 然而当他满心欢喜等待着恢復正常。 医生却对他无奈摇了摇头。 「抱歉鹿先生，你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恢復正常了。」 「什么意思医生？您之前不是说只要我好好接受治疗，就一定能恢復吗？」 鹿鸣懵了。 医生却说：「恢復是可以恢復，但我们可从来没保证过你能和从前恢復的一模一样。」 「……您手术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只是说的比较委婉罢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 我这辈子都要这样走路了吗？那我还能不能跑步，能不能打篮球？」 「其实再恢復恢復, 还会好转一点。跑步打篮球这种剧烈运动建议你还是不要了, 走路也不要太长时间免得二次损伤。」 「……」 见鹿鸣沉默，医生深深嘆了口气：「鹿先生, 请接受现实吧。你毕竟是出了一场车祸，在医院里躺了二十多天，难道你真的会觉得这对自己的身体半点儿影响都没有吗？」 「……」 鹿鸣还是沉默。 事实上，那时他的头脑已经完全一片空白，完全记不得医生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这场车祸可能要他这辈子都付出代价了。 可他才20岁。 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虽然他也的确不怎么擅长运动。 可是万一他21岁那年会喜欢上篮球，喜欢上跑步呢？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看上去是多么正常无比的一双脚, 甚至因为平日里不怎么见太阳，他保养的很好的缘故，看上去还有些白嫩漂亮。 可这又有什么用？ 他这辈子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他这一辈子都要落下残疾了。 鹿鸣忘了自己那天有没有哭了。 也许没有吧。 因为他整个人好像都是麻木的。 前所未有的乌云笼罩在鹿鸣的眼前, 他连自己怎么走出医院都不记得。 而后来, 虽然鹿鸣在时间的流逝中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件事, 习惯了自己现在这幅身体。 但要说他真的不在意。 第98页 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件事对鹿鸣来说造成最致命的影响就是, 因为知道自己落下永久残疾的缘故, 鹿鸣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出门去见人。 所以当温朝闻提出要他干脆在家当全职主夫的时候。 他鬼使神差，竟答应了。 也许一切都是命运为他设下的陷阱，一环扣着一环，可笑的是，他竟然每一个都跳了。 直到多年后他回想起这段经歷才终于意识到当年错的有多么离谱。 可是，他也不想怪责当年自己。 一个才20岁的年轻人，要他有什么勇气去接受要伴随自己一辈子的身体残疾呢？ 就连现在27岁的鹿鸣也做不到。 27岁的鹿鸣甚至更感性。 只是一双鞋而已。 一双可以让自己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的鞋，他却已经快要哭出声来。 很难用言语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鹿鸣红着眼眶看着季明森，只觉得眼前人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小森了。 而且说起感谢这两个字，似乎都会玷污了这份心意一般。 「小森，我……」 他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季明森却先一步抱住了他的身体，紧紧抱着，说：「哥哥，别哭。我是为了要你高兴才定做的鞋子，如果你哭了，那它不就是刚好作用相反了吗？」 鹿鸣感受着季明森身上传来的温度，破涕为笑： 「对啊，不能哭。没事的小森，我就是有点儿感性，过一会儿就好了。不过小森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还记得前几天我叫你一起去体检吗？」 「那天，哦对，我想起来了。」 前两天季明森要体检，问鹿鸣要不要一起去。鹿鸣想了想便同意了，年纪大以后便更觉得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所以定期体检很关键。不过季明森说是他们集团刚好在全身体检，所以鹿鸣也只单纯以为是那种常规性体检罢了。 「嗯对，那天我让医生检查了一下你的脚，拍了片子。本来我的想法是，看看能不能二次手术，但医生说你现在的骨骼已经完全恢復了，再手术可能反而有未知的风险，就建议了我用这种方式来从外力上弥补。」 说着，季明森将眼神挪到鹿鸣的脚上，问他： 「怎么样，还舒服吗？我让他们按照你之前检查的数据做的，但难免有误差。如果哥哥觉得不舒服，我拿回去让他们在重新调整。」 「舒服，非常舒服。」 鹿鸣连忙说：「我现在觉得我就和从前没受伤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季明森的神色也放松下来，浅灰色的眸子里映出满意，但他还是说：「不过还需要再多走些路检验检验，这几天哥哥就穿这个鞋子吧，那里还有一双换洗的。等过阵子，再把鞋子和脚的数据重新送去做检测。」 「还要做检测？」 「当然啊，这是数据反馈。」 季明森看着略显茫然的鹿鸣，觉得这样的鹿鸣很是可爱，于是忍不住摸了摸鹿鸣的头髮，说： 「哥哥不必操心，一切交给我来就好。」 …… 事情就像季明森所说的那样。 鹿鸣完全不必操心。 他只需要最近几天踩着这双鞋子到处走一走罢了。 当然，谨慎起见。 鹿鸣还是没有跑步或者做其他运动。 只是单纯地走路。 但越走鹿鸣就越觉得这鞋舒服，简直赶得上黑科技了。他不太关注科技圈如今发展的程度，还不知道现在鞋子都能做的这么高科技了。 不过，越是舒服。 鹿鸣就想，这鞋一定造价不菲。 而且还要拿回去再重新调整。 会花很多钱吧？ 想来想去，鹿鸣便决定把自己之前的存款拿出来给季明森：「小森，你不要推辞，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也是靠工资生活，这笔钱不是小数，你一定要收。」 「可是哥哥，我真的没花钱啊。」 季明森颇为无辜地道。 鹿鸣怔了怔：「怎么可能不花钱。」 就连去商场随便买双鞋都要花钱呢。 这双黑科技定做鞋一定很贵。 但季明森说的非常有理可循：「是没花钱，这鞋是我找我同学的科技公司定做的。他们现在正在研发的项目就是利用鞋子来满足特殊人群要求，但目前整个项目还在开发中，所以哥哥，你算是给他们做实验了。」 「真的吗？还有这种事情？」 鹿鸣讶异。 季明森轻点头，神色如常：「对，不过鞋子是免费的，但他要求你要给使用反馈。」 「这也是应该的。」 鹿鸣想了想后道：「既然如此，我把我这段时间的穿着感受都发给你吧，你发给你的同学，希望能帮上他。顺便再帮我多多感谢他，他的技术真的很有用。」 「好啊哥哥，你发我。」 「我现在就去写。」 鹿鸣说干就干，当即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开始认真地写自己的使用反馈。从脚感，再到自己的穿着体验，再到自己穿着鞋子以后的使用时间和场合。 鹿鸣写的事无巨细，完全就是按照科学报告那种程度去撰写。 第99页 其实一般的穿着感受完全没必要这么仔细认真的。 但鹿鸣想到自己是免费享受别人的研究成果，写的就格外认真。 就希望自己的这份使用反馈能够让项目组有所收穫吧……鹿鸣甚至雀跃地想，也许不久的将来这种黑科技能够大范围推广的话，会有更多像自己一样的人能够更轻松更自信的生活。 那自己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 很快，鹿鸣上脚的两双鞋子就被送回去重新检测数据了。和鞋子一起被送过去的当然还有鹿鸣的体验报告。 但鹿鸣这段时间也没光着脚。 因为小森又拿回来了两双一模一样的鞋子让鹿鸣穿。 鹿鸣最近已经习惯了这个鞋子，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好像恢復了20岁以前的生活，整个人都仿佛变年轻了一般。 因此，当他和季明森来到全是年轻人和小孩子的迪士尼乐园门前。 他竟也半点不觉得违和。 「好多人。」 下午入园后，鹿鸣站在门口眺望远方，只见视线可见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六月的天气，人潮人海，看着都觉得热。 但乐园里的人群竟然半点不觉得辛苦，各个都是带着可爱的头箍，面带喜色的。 「里面真有这么好玩吗？」 鹿鸣不禁也心生好奇起来。 季明森说：「走吧，好不好玩进去看看就知道。」 鹿鸣笑着点点头，说：「你说的对，那我们就排队吧。我看网上说，最近每个项目至少要排队四五十分钟呢。」 结果季明森说：「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说着季明森在手机上点了点，似乎安排了什么，过一会儿，便有乐园官方的工作人员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鹿鸣懵懵懂懂意识到。 这好像是网上说的一种叫做尊享导览的服务。 购买了这个服务以后，所有的乐园项目都不需要排队，直接由工作人员带着就能进去玩儿。 虽然的确是需要花点儿钱。 但比起省下的时间来说，这笔钱的确算不了什么。 鹿鸣于是放下心来，和季明森一起，决定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后先刷项目。 迪士尼乐园里有名的项目很多。 鹿鸣来之前当然也做了一些攻略。 有些项目比较刺激，有些项目代入感强，有些项目则是专门为小朋友安排的，有点幼稚。 不过无一例外，每个项目都还蛮好玩的。 比童年时期鹿鸣印象中的游乐场不知道要高级多少。 两人有这个导览服务，刷项目也很快，不一会儿就刷了快四五个项目。而其中最让鹿鸣喜欢的，无疑是加勒比海盗沉船宝藏这个项目。 鹿鸣当然是看过大名鼎鼎的加勒比海盗系列电影。 虽说算不上有情怀，但也是蛮喜欢的。 但鹿鸣完全没想到，迪士尼乐园竟然能把这个ip的乐园项目做得如此逼真，代入感如此强烈。 短短十五分钟时间，他仿佛真的去了一趟加勒比海盗的世界一般。 这个项目带来的震撼感太强，以至于他人都出来了，还不断恋恋不捨回头看。 「哥哥，还想玩一次吗？」 「……嗯。」 鹿鸣眨了眨眼，但又看着在门口等待他们的工作人员，摇头说：「但我们还要去下一个项目吧？」 「不急，这个服务有六个小时。」 说着季明森已经拉着鹿鸣走到工作人员身边，表达了两人需要再刷一次的想法。 尊享卡是不限制项目次数的，工作人员当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立刻就带着两人又进去了一趟。 而这一趟。 虽说少了第一次的新鲜感。 可是鹿鸣却更用心地观察到了许多细节。 还把人物台词给记住了。 二刷体验感果然还是绝佳，沉浸感也完全没有被破坏……尤其是这个项目里也有一些失重感设计，同船的小朋友尖叫起来，鹿鸣也浑水摸鱼，跟在小朋友后面一起叫。 黑暗的环境里。 伴随着这样的尖叫声。他放肆地释放着自己曾经失落的童年天性。 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一样。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觉得自己再也不羡慕当初那个同桌了。 因为他也来玩了，身边也有爱他关心他的人和他一起来玩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去羡慕旁人，以后还多的是机会再来。 而且网上都说，迪士尼是梦幻乐园。 是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童话世界。 当时的鹿鸣还不怎么相信。 不过就是一个游乐园而已……有这么神奇吗？直到他自己真的身处其中了，他才意识到这个说法真的是半点不夸张。 鹿鸣甚至还没来得及探索项目以外的好玩之处呢。 那些表演，花车游行他通通都放在了明天安排。 六个小时的导览服务。 鹿鸣就一刻也不知道疲倦地和季明森刷着项目。 许多他喜欢的项目都刷了不止一次。 加勒比海盗这个项目自然不必多说，都说不太刺激的创极速光轮两人也玩了足足三遍。 说实话，鹿鸣觉得这个项目其实挺刺激的。 他三遍都是全程闭着眼，有一次中途睁开，结果刚好就是在半空中，吓得他瞬间尖叫出声。 第100页 但也许鹿鸣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人菜瘾大吧。 明明很怕很怕。 可是下来以后却又忍不住再刷一次，又刷一次。 足足刷了三次以后鹿鸣才恋恋不捨离开，而走出创极速光轮以后，季明森又拉他去玩小飞象。 小飞象这个项目显然是为了小朋友设计的。 听名字就知道，小飞象外型可爱不说，也不是很刺激。 鹿鸣本来看到一堆小朋友在排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是季明森一定要拉鹿鸣去。 「走吧哥哥，去玩吧。」 「有点不太好意思……」 「这有什么？哥哥也还是小朋友啊。」 「喂，27岁小朋友是吧。」 「不能算吗？反正在我这里是。」 说着，季明森竟然真的像拉着小朋友出门一样，拉着鹿鸣的手腕往小飞象的地方走。 不少行人看到两个成年男人竟然还手拉手这么黏黏煳煳。 纷纷侧目看来。 鹿鸣被路人目光看得不好意思，没忍住将头上的棒球帽拉的更低了一些。但心里却不受控制有一种隐秘的，甜滋滋的味道在逐渐散开。 此刻他没有意识到两人的相处模式目前已经不太对劲了。 说是兄弟，但其实更像情侣。 甚至情侣都没他俩这么黏煳的，因为他在乐园里呆的时间一长就发现，虽然乐园很梦幻，但因为天气热/人多/排队/照相等种种原因，情侣在乐园里吵架冷战的非常多。 所以也完全可以想像白树和温朝闻在里面吵架了。 因为可供吵架的点实在是五花八门，多种多样。 最离谱的是鹿鸣观察到有一对儿情侣因为排队时男朋友想去上厕所而吵架的。 很少有像鹿鸣和季明森一样全程没红过脸，全程玩得非常开心的存在。 而且……自打去小飞象季明森非常自然地拉住了鹿鸣的手腕，季明森的手就始终没松开过。鹿鸣一开始也没意识到，因为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就仿佛两人天生就该这么手拉手一样。 直到晚上看烟花的时间快到了，两人也刷项目刷的有些累了，便找了间餐厅吃饭，一边吃饭一边休息。 但季明森竟然还拉着鹿鸣的手腕。 鹿鸣有点不自在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挣脱才好，只好任由季明森仍旧拉着。等到烟花时间快到了，两人就去工作人员给安排好的地方等着看烟花。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乐园的灯光也尽数打开。 因为人很多的缘故，并不觉得冷，但季明森还是从双肩包里拿出了一件衬衫外套给鹿鸣披上。 不仅如此。 他又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一个可爱的玲娜贝儿头箍要给鹿鸣带上。 这种可爱的饰品鹿鸣当然是要拒绝。 虽然一路上很多女生都在带，他看着也觉得蛮可爱的。 但毕竟粉色的狐狸耳朵，果然还是更适合女孩子一些吧？ 季明森却意外地挺固执，非要缠着鹿鸣给他戴上不可。鹿鸣和他玩闹似的抗拒，结果他忽然凑过来，亲了鹿鸣的脸颊一下。 「乖点儿哥哥。」 鹿鸣在原地身体僵住。 下一刻，爆裂绽放的城堡烟花下，心跳咚咚咚如擂鼓般响起。 作者有话说： 小森快要忍不住啦！感谢在2023-06-13 19:37:35~2023-06-14 19:0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猫专家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美轮美奂的烟花与灯光秀同时进行。 白日粉色的梦幻城堡如今变成了一块儿电子大屏幕, 来回播放着迪士尼旗下各类ip的经典画面。 热闹了一整天的乐园在此刻达到顶点。 身后身侧时不时传来小朋友高兴的唿唤声。 白日里吵架的情侣大多在此时也和好，开始重新相偎相依。 然而，在这一派热闹、欢乐的场景中。 鹿鸣却已经完全无暇分心去欣赏期待已久的烟花秀了。 最初的怔楞结束以后, 他忍不住用眼尾的余光去偷偷打量季明森。他个子比季明森低, 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小森完美的下颌线和侧脸。 灯光秀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 让他漂亮的五官得以在黑暗中片刻显形。 每一秒都美得惊人。 平心而论，如果小森不是他的弟弟，只是一个陌生人。鹿鸣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对他动心的，只是这张脸就拥有着叫无数人动心的能力, 小说里的蓝颜祸水就是这样写的。 可是，小森是他的弟弟。 小森对他这么好。 于是一次又一次地, 鹿鸣按住心中泛起的悸动。 警告自己。 不可以对季明森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不能够和他身体距离贴的太近，不能躺一张床上, 不能拉手，不能勾肩搭背，不能…… 可鹿鸣一直控制自己控制了这么长时间。 却忽然发现： 小森似乎一直没控制过。 当然，鹿鸣也不是要季明森自己主动避嫌的意思。 可是牵手也就还好，亲吻会不会有些过了？ 虽然只是亲在脸颊上，浅浅的擦过。 第101页 但这里是华国，不是视亲吻为常态的国外。 再加上鹿鸣和季明森都是成年人了, 不可能不明白亲吻脸颊的含义。鹿鸣也无法欺骗自己说这是正常的「兄弟」情，那就太自欺欺人了。 所以这是…… 鹿鸣忽然慌乱了起来。 他想到一种可能性，又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自作多情。 于是慌张地挪开了他偷看的眼神, 转移目光去盯着烟花。 然而, 浪漫又壮观的烟花对此刻的鹿鸣来说却完全没有半点吸引力, 他的眼神虽然盯在烟花上, 整个神经和感官却全部放在了被季明森牵着的手腕上。 是的。 鹿鸣也是这才发现。 两人还在牵手。 已经牵了整整一天了。 小森的手虽然温度一向不高。 可是时间长了以后, 肌肤紧紧相贴，怎么会不温暖？ 而静下心以后方可以发现。 似乎是因为经常用电脑工作的缘故，小森的指尖处并不算那么柔软，而是长着一层薄薄的茧。 薄茧摩擦着鹿鸣手腕上的皮肤。 酥麻感从手腕一直传递到心尖。 心跳从刚刚开始就没慢过，如今又是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鹿鸣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这里太吵闹，所以才不会暴露自己反常的心跳声，哪怕是敏锐的小森也听不见。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有句话说的对。 这世上最无法掩盖的三件事，贫穷，咳嗽，和爱。 鹿鸣和季明森真的还能回到以前吗？ 原本鹿鸣觉得是可以的。 他以为一切只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只要自己控制好尺度，两人很快就能回到以前单纯的关系。 然而今夜的烟花秀过后，鹿鸣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并非错觉。 而他，似乎也完全高估了自己的自控能力。 …… 烟花秀一直持续了十五分钟。 结束以后就到了闭园时间，人群开始散去。 有许多人会去园区里的商店再买些东西带走，但鹿鸣和季明森因为还有明天行程的缘故，选择了直接回酒店。 酒店自然也是订的很近。 事实上，小森直接就定了距离园区不远处的官方酒店。 官方酒店的环境和设施其实并比不过市区里某些专注享受的五星级酒店，也比不上度假区的高级酒店。 但胜在方便和距离。 而且鹿鸣了解到，官方酒店还有提前入园的福利。 不过对两人来说，最看重的点果然还是距离了。 走了整整一天路。 来回穿梭在园区各个项目之间。 虽说鹿鸣现在穿着这双定制的鞋子，如今走路非常轻松，能够承受的走路时间也大大被延长了。 可就算是普通人一个整天暴走三万多步也会累，更何况鹿鸣呢？ 和季明森发生的小插曲让鹿鸣短暂遗忘了身体上的疲惫。 但开始往酒店走后没多久。 浑身上下的身体酸痛和疲惫感就忽然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地袭来了。 「小森，我待会儿回去可能要先休息休息。」 两人站在酒店大堂的时候，鹿鸣脸色苍白的道。 因为是晚上的缘故，再加上鹿鸣很能忍，一路上季明森其实都没发现鹿鸣的异状。直到酒店大堂，灯光刷的一下明亮起来，季明森这才发现原来鹿鸣已经累成了这样。 「哥哥！」 季明森瞬间脸色大变，那总是冷静自持的浅灰色瞳孔立刻充满了慌乱和无措，他扶住鹿鸣，让鹿鸣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依靠在自己身上，紧张地问他： 「怎么了？是脚疼吗？还是饿了低血糖，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鹿鸣本来自己身体是很辛苦的，可看到季明森忽然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却半点儿不敢说自己难受了，连忙解释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累了，回酒店休息一下喝点水就能好。别去医院，去医院反而折腾。」 鹿鸣说了一连串话。 精神状态看上去的确也还不错。 而且正如鹿鸣所说，酒店在郊区，现在跑去医院也很麻烦折腾。 想到这里。 季明森便很快决定先不去医院了。 但他固执地不让鹿鸣再走半步路。 从酒店大堂再到房间里这段距离，季明森背着鹿鸣过去的。 原本季明森还想用公主抱的姿势，但被鹿鸣窘迫地拒绝。最后两人僵持不下，只好选择退而求其次，让季明森把鹿鸣背了回去。 而背回去以后。 一进门。 季明森立刻把鹿鸣放在了床边，替他脱了鞋子和袜子检查脚。 他倒也没什么专业的技能。 但基本的医学常识肯定有。 鹿鸣的脚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也没有红肿之类一看就非常严重的症状。 若说有什么和早上起来不一样的地方。 可能就是脚走了一天有些肿胀吧。 鹿鸣也在观察自己的脚，不过他观察地没有那么仔细，看了一眼就下了判断说：「没事，就是累了，我休息一晚上就能好。」 但季明森却不贊同这样轻易地判断。 他说：「哥哥你等等。」 说完鹿鸣看他打开手机，在微信里不知道找了谁，拨通了视频通话。 第102页 理所当然，视频通话的镜头是对准着鹿鸣的脚的。 鹿鸣猜测，对面也许是医生之类的人吧。 于是只见季明森握着他的脚，仔仔细细，各个方向毫无遗漏地将脚的情况拍摄给那面。 如此重复了约莫十分钟后。 季明森脸上紧张的情绪才终于散去。 「哥哥，没事了，的确只是累到了。」 季明森挂掉视频，松了口气说。 鹿鸣看着季明森如释重负的模样觉得有些窝心：「小森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好像一直在给季明森添麻烦，明明是哥哥，他应该要更照顾弟弟来着。 「说什么对不起，哥哥没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说着，季明森又低头去看了眼手机，说： 「医生建议晚上泡泡脚，让脚休息一下，再用药油按摩。」 「行。」 鹿鸣点点头，也不敢那么放松。 毕竟自己身体的情况还是和正常有点儿区别的，的确需要注意保养。 但泡脚倒是简单。 药油怎么办，现在叫外卖吗？ 「不过你说巧不巧哥哥，我出门前真的就预想到可能有这种情况，所以带了药油和泡脚的中药包。」 季明森打开了自己的双肩包，将这两样东西从里面掏了出来。 鹿鸣惊讶地看着他拿出一包中药包和一瓶药油，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小森，你这不是双肩包，而是哆啦a梦的口袋吧？」 「也许还真是，那我再看看里面能掏出什么东西……嗯，一包饼干。」 季明森把饼干递给了鹿鸣。 鹿鸣发现这是自己买的饼干，平时就放在冰箱里，偶尔他工作累了却不想吃饭就会拆一包。 鹿鸣还蛮喜欢这个饼干的味道的。 来乐园之前也有想过要不要带一包。 但鹿鸣都准备好了一个大双肩包，包里什么东西都有。小森却说，东西他都准备好了，要鹿鸣不要再带了。 鹿鸣想了想，也就两天的行程。 的确不需要两个人都准备。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小森会带这个饼干来…… 「小森你好细心。」 鹿鸣自诩够细心了，之前给温朝闻收拾行李也会面面俱到，可季明森竟然比他还要更细心。 别的不说。 只说这瓶药油，谁能想到出门一趟短途旅行要带这个啊？ 「不算。」 季明森却沉默地摇摇头。 心想，如果他够细心，今天一整天就不该让鹿鸣这么累的。 哪怕鹿鸣看上去是那么的兴奋开心。 鹿鸣却意识不到他的心理活动，只当季明森又是完美主义发作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似乎怎么安慰都不对劲。 只好转移了个话题： 「辛苦小森了，你也快好好坐下来喝口水休息，把药油给我吧。」 鹿鸣说。 他打算先去洗个脚，再开始按摩。 毕竟酒店里没有泡脚的条件，鹿鸣总不能在洗脸池里泡脚？但季明森却想了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他在浴室里那个浴缸中放好了水，将中草药包放了进去。 不一会儿，药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整个浴缸里的水也变得略带一些淡黄色。 「哥哥，你干脆躺进去，浑身都放松一下吧。」 季明森说。 鹿鸣看了眼舒适宽敞的浴缸，果真动了心思，毕竟今天折腾一整天，浑身上下不止是脚，其实都有些疲惫了。 反正泡脚也是泡。 泡身体也是泡。 鹿鸣没考虑多久就点点头：「好，那我先泡，泡完以后你也泡会儿休息一下吧。」 想来季明森今天肯定比自己更累，很多时候比如说是去买水买吃的，都是季明森在跑。 只是他身体素质更强一些，没表现出来罢了。 季明森却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点了点下巴： 「那哥哥，脱衣服，泡吧。」 然而这么说了，季明森自己却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鹿鸣站在原地不禁有些尴尬，心想，小森是怎么想的？ 难道小森不打算出去了吗？ 可是……泡澡是需要浑身都脱光的吧？ 一想到那副画面。 不由得，鹿鸣感觉周围的温度一下子涨了好几度。本来浴室里充满了蒸腾的水汽就已经够热了，此刻更是热的让人有些受不了。 而若他此刻去照镜子便会发现。 他白皙的皮肤已经完全泛起了粉色，整个人像一颗快要煮熟的虾子一样。 脑海内一片空白。 心脏也紧张地厉害。 鹿鸣听到自己小声说：「小森，要不你出去吧，我准备脱衣服了。」 「我不能出去。」 季明森说，他的语气是那样的理直气壮，理由又是那样充分，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哥哥，你刚刚那么虚弱，我怕你在浴室里晕倒。」 说的也很有道理。 鹿鸣知道泡澡这事儿确实有危险。 很多人泡着泡着就晕了。 可是季明森满嘴的道理。 却唯独忘记一点—— 泡澡的确是容易晕倒虚弱，可关脱衣服什么事？ 但鹿鸣又仔细一想。 既然泡澡都在旁边了，似乎现在离不离开也无所谓了。 第103页 反正都要坦诚相见。 但是，但是…… 鹿鸣想起晚上城堡烟花秀里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忽然手足无措了起来。 万一…… 「再不进去水要凉了，哥哥是害羞了吗？」 季明森忽然说。 鹿鸣此刻也顾不上面子了，为了不在季明森面前出丑，连忙点了点头：「对，我害羞。小森要不你还是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有事就来不及了，而且你哪里来的力气？」 季明森说。 但说完，他却默默转了身体，背对着鹿鸣：「这样好吗？我不看，哥哥你放心的泡。我们俩一直说话，我确保你一切如常就好。」 这样可以！ 鹿鸣眼前亮了亮：「那小森你搬把凳子来坐着吧。」 季明森没有拒绝。 鹿鸣意外地发现，似乎是忽然的，小森变得非常好说话。放在往日指不定又要凑上来黏人说，哥哥我们俩为什么要避嫌？说不能还要挤进浴缸和他一起泡。 可今天却乖乖转过身去不说。 还去拿了凳子。 也是自然，趁着拿凳子的时候，鹿鸣就脱好了衣服整个人走进了浴缸里，同时他发现浴缸前是有一道帘子的。 虽然只是布艺的帘子，薄薄一层。 但鹿鸣果断还是拉上了帘子。 帘子拉上以后两人在浴室里说话也完全不受影响，而隔着帘子鹿鸣也多了许多安全感，可以更轻松地把身体泡在浴缸里。 但说是放松，季明森就在一帘之隔的地方。 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 鹿鸣就完全淡定不起来。 他脑子这会儿又疲倦又混乱，身体已经完全享受着中药泡澡的放松了，思绪却一直放在不远处的季明森身上。 小森他，在做什么？ 会在玩手机吗？ 还是说这个时间段也要处理工作。 他会不会也觉得有些尴尬。 一定会有吧。 都25岁了，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差异。 所以晚上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鹿鸣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刚进房间的时候，季明森径直把他的鞋子和袜子都脱掉了，握着他的脚观察。 可是他在外面走了一天了。 虽然穿着很透气舒适的鞋袜，也没有脚气等问题。 但难免也会有些味道吧？ 小森就完全不嫌弃吗？ 鹿鸣想到这里窘迫地整个人都通红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快有点不能面对小森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然而鹿鸣却不知道的是。 对一帘之隔的季明森来说，这段时间过得也同样漫长。 他亦觉得自己有些无法面对鹿鸣，甚至当鹿鸣泡完澡走出来以后，以季明森往常的习惯，两人一定是还要再说几句话的。 但季明森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进浴室开始沖澡。 凉水开到最大，足足沖刷了快十五分钟。 总算，那股子强烈的躁动被压抑了下去。季明森这才擦干身体重新换上一身衣服，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浴室，和鹿鸣打了个招唿。 「我洗好了哥哥，来帮你按摩吧。」 第38章 鹿鸣当然是没敢让季明森给自己按摩。 今天晚上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够奇怪了, 若再加上按摩，还不知道会走偏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才空闲出来的一趟旅行，鹿鸣不想因为这种原因破坏。 不过……若说起「破坏」。 该破坏的似乎已经被破坏了。 对鹿鸣来说, 今天晚上之后, 他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再也无法用从前的目光去看待季明森了。 那些曾经自欺欺人的想法也被彻底撕开。 他决定更诚实地面对自己。 但诚实地面对自己，不代表要诚实地面对季明森。事实上，鹿鸣很担心自己的这些想法会被季明森发现。 一想到也许会有那一天的出现……他整个人都焦虑地不得了。 说鹿鸣懦弱也好。 可他最终还是选择隐瞒一切。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跟季明森改变关系，更没有奢望过如今的季明森会喜欢自己。在他看来, 季明森完全配得上一个更优秀的人。 可以是女生可以是男生。 总之不可能是自己。 所以从迪士尼回来以后，鹿鸣便私下里看起了装修。 离婚协议里他分有一套房子。 小二居室, 不大。 但位置不错, 周围的交通很方便配置也很齐全。 只是要下半年才交房。 所以鹿鸣原本的打算是等交了房以后再忙装修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发觉自己对小森的心思发生改变以后, 他觉得，装修的事是时候要提前提上日程了。 现在就开始看，找公司，定材料。 这样等到交房的时候，装修公司就可以第一时间开始装。 装修好之后也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置期，这来来回回算下来，恐怕要一年多半的时间。 而鹿鸣觉得, 一年多半，也足够季明森在公司里站稳脚跟了吧？ 一定可以的。 小森的工作能力那么突出，人又努力。 鹿鸣甚至觉得不需要一年, 只要再给季明森半年, 他就能彻底在华誉扎根, 摆脱那些董事对他的刻板印象。 第104页 如此一来。 婚姻关系的存续对季明森来说, 也会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鹿鸣想好了。 等到了那一天, 他就主动和季明森提出带着团团搬出去。 至于离婚与否，看季明森的意思。 如果还需要他扮演总裁伴侣，他当然会继续帮忙；如果不需要，或者说是小森有了谈恋爱的心思，那鹿鸣可以立刻可以和他领离婚证。 总之一切都看季明森的打算。 鹿鸣会一直支持他，直到他不需要自己。 …… 从迪士尼回来以后，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一段时间。 鹿鸣过得还是一样很充实。 不过最近有一点变化就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读书，他觉得理论知识已经掌握地差不多，于是便心痒痒，又想写一个新剧本出来。 这一次可不同于从前盲人摸象。 他如今对剧本的体裁，类型，格式等等，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弄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新剧本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处女作也不为过。 他很重视这个剧本，当然也很想写好。 但一个优秀的剧本註定是需要很漫长一段时间的准备和打磨。 所以鹿鸣必须要前所未有的倾注自己的精力进去。 而就在他准备要开始写的这段时间里。 文文那边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鹿鹿，晚上有空吗？吃个饭呗。」 鹿鸣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正好是下午四点左右，如果要出门吃晚饭，等于现在就要准备好出发了。 可他才刚刚有了点儿大纲上的想法，所以并不是很想出门。 但不等他拒绝。 文文很快又发来消息：「我没说清楚，是跟廖导吃饭哈。」 「什么？廖导？我的终审过了吗？」 鹿鸣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文文发来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随后说：「过了。」 鹿鸣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吓得正在床上睡觉的团团一个激灵。但此时的鹿鸣却已经顾不了太多，当下抱住还睡得正懵的团团使劲儿亲。 「太好了团团，你听到了吗！哥哥的剧本过终审了！」 「喵？」 团团疑惑地看着鹿鸣。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舔舔他的脸好了。 「哈哈，有点儿痒团团。」 鹿鸣被团团湿漉漉的小舌头舔地很痒，可是高兴的他抱着小猫怎么都不肯松开。 太好了。 简直像做梦一样。 不，鹿鸣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当初他把几个剧本都递给文文的时候，完全就没抱什么希望，最大的希望可能就是导演那边退稿子，能给他一些意见。 谁能想到竟然过稿了。 鹿鸣欣喜若狂，难以控制的喜悦自内心瀰漫而出。 高兴了好一会儿，直到怀里的小猫都受不了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又去回復文文的消息： 「好，那我这就收拾准备出发，我们去哪里吃？」 文文回復消息地却很快： 「就去上次那个老地方吧，有包厢比较私密，我们能说说话。不过鹿鹿你先别高兴太早，虽然终审是过了，廖导也很想和你合作，但毕竟合同还没签，一切都没定下来。」 「我明白的文文。」 「行，那你就收拾吧，我们六点见。」 「好的，待会儿见。」 合上手机，鹿鸣激动的内心也总算冷却了一些。他其实也很明白，文文并不是给他泼凉水，而是说实话。 一个剧本想要被搬上银幕。 一步步需要过得关卡太多了。 虽说终审带着一个终字，却也只是众多环节中的一环。现在廖导想和他吃饭，这肯定意味着廖导愿意和他进行进一步的沟通和合作。 但最终廖导定不定这个剧本，也要看两人的沟通是否顺利。 鹿鸣经过了上次在游鱼工作室的一番遭遇。 后来自己也多方问人，查了一些资料。 如今他对剧本的版权改编也有了一定了解，不至于出现在饭桌上谈判两眼一黑的情况。 考虑到是他第一个作品。 再加上对方也是出于创业阶段。 鹿鸣想，自己的剧本价格应当不会给到很高。 但鹿鸣还是同一个想法，自己是新人，更看重的是经验、成果，和署名。至于钱，反倒是最后才要去考虑的东西。 他等自己心情完全平静下去以后，便开始洗漱换衣服。 在饭局上见面虽说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 但第一次和导演见面，鹿鸣还是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所以哪怕早上已经冲过澡，他也还是临时又洗了个澡，仔细吹干梳好了头髮，又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这才出了门。 「鹿鹿，这里！」 文文竟先一步到了，还定好了包厢。 鹿鸣进了门之后于是快步上前，就怕廖导也到了，让廖导久等。 结果走到包厢里一看，廖导还没到。 鹿鸣松了口气：「文文，原来廖导没跟你一起过来啊。」 「是啊，廖导下午开会呢，估计还有个半个多小时。我反正下班了，就想先跟你说说话，聊聊天。」 「好啊，正好让我提前准备下，免得一会儿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第105页 鹿鸣笑着落座。 但文文却看着他露出有些困惑的眼神：「鹿鹿，我怎么发现你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有吗？」 被文文这么一说，鹿鸣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衣服没穿对。 但文文又仔细端详着他，说：「鹿鹿你站起来，走两步。」 鹿鸣一听这话便意识到是什么问题了。 但他没有直接开口解释，而是就照文文所说的那样在包厢里走了两步。 果不其然，文文惊唿出声：「鹿鹿你脚好了！」 鹿鸣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弯着眉眼，笑道：「是吧？我也觉得我现在走路就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是怎么办到的？难道是又做手术了？」 文文惊喜地连声追问。 鹿鸣摇了摇头，说：「不是，没做手术，医生说我这个小毛病如果做手术可能反倒不好。所以我只是换了双鞋子。」 「鞋子？」 「对啊，但不是普通的鞋子。」 鹿鸣给她指了指自己脚上的运动鞋。 看上去和市面上普通的运动鞋并无什么差别，甚至款式设计上还很时尚百搭。但只有鹿鸣自己清楚这双鞋子有多么神奇。 「小森的一个同学在做这方面研究，产品还没上市，先让我试用。我用了之后觉得效果很好，现在除了还不能剧烈运动，其他方面和正常人都是一模一样。」 「这么神奇的吗？」 文文惊讶极了，那眼神只恨不得让鹿鸣现在就把鞋子脱下来让她好好研究研究。 不过现在是在餐厅，鹿鸣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是啊，真的很神奇，多亏了小森。」 鹿鸣说。 文文调侃他：「哎呦，说起小森，连语气都温柔不少。怎么样，最近夫妻感情很不错吧？」 「瞎说什么呢文文。」 鹿鸣脸红了红，他垂下眼，掩饰自己慌乱的情绪，很快便不经意地转移话题：「还是来说说终审的事儿吧。」 「哦对，这个才是正事儿。」 文文正色道：「上回我不是跟你说廖导要三选一吗？最后有一个编剧是在另一边儿过稿子了，就熘了，另一个就搞笑了，剧本竟然大面积剽窃。唉，这个圈子啊，鹿鹿我跟你说你混久了就知道，乱的厉害。」 「算是有所耳闻吧。」 鹿鸣想起游鱼工作室的遭遇，颇有同感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本子了，廖导还是蛮有合作欲望的，不过就是具体合作细节要跟你见面商量。」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的建议你想听吗？」 「想啊，你从业多年，我肯定想听。」 「行，那我就说两句……」 在廖费安来之前的半个小时里，文文是一分钟都没浪费，给鹿鸣仔细分析了一番现状，和在签合同时可能会踩的坑。 鹿鸣也算是大开眼界。 没想到这个圈子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乱。 还好有文文提醒，否则他真的是跳坑里都还不知道。不过，圈子乱归乱，据文文说，这位廖费安导演人还是不错的。 鹿鸣来之前其实稍微查过廖导的资料。 但他网络上的资料其实很简单。 这位导演是独立电影人出身，拍过两部文艺电影，都没有大规模上映。而唯一算得上商业上有些价值的，是一部仙侠电视剧。 鹿鸣没看过那部电视剧。 还以为不怎么出名。 但搜了下豆瓣上的评分，竟然有8.9分之高。 而且男女主还都靠着这部剧飞升圈内流量小花小生，完全可以说是代表作也不为过。 不过。 也正是因为这部广受好评的电视剧。 廖费安和他的老东家闹翻了。 具体原因未知，网上最后搜到的消息就是廖费安和原公司解约，自己自立门户出来办了工作室。 毕竟是独立门户后的第一个作品。 鹿鸣想，廖费安对剧本的要求一定很高。 所以他能够选择自己，鹿鸣是非常惊喜的。 当然，其中肯定也有成本原因。 但无论如何，鹿鸣和文文都一直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鹿鸣不想错过。 于是，和文文聊过以后，鹿鸣心中有了数，便耐心的等待着廖导的到来。 廖费安虽然晚到，但不是迟到。 他是踩着他说好的时间点，一分不差地进入了包厢。 而一进包厢后鹿鸣就是一惊。 没想到廖费安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蛮帅的。 他还以为是个像游鱼那样的中年呢。 廖费安的身高约莫一米八，身材偏瘦，穿着t恤短裤，有些微微驼背，戴着副黑框眼镜。乍一看上去很像是学校里那种书呆子，但一开口，那种书呆子的刻板印象便又会被彻底打破。 「你好，廖费安。」 「你好廖导，我是鹿鸣。」 「我知道你，剧本我看了，点子有意思，不过很多细节还需要打磨修改。」 廖费安坐下座位以后，非常直截了当地就开口：「但不重要，只要你愿意，后期我们可以慢慢修改。先谈价钱吧，目前我的资金状况恐怕你也了解，不会给到你太多。」 鹿鸣点了点头。 第106页 心想，这人说话还蛮直接的。 但很爽快，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反倒让人安心。 「二十万，外加额外的票房分红，你同意吗？」 廖费安问。 「……这么多？」 鹿鸣很是惊讶。 他刚刚和文文聊完以后，觉得顶多十万呢。 而且还有票房分红，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廖费安却说：「不多，事实上很少了。总不能让我们这些文艺工作者白打工不是？我以前拍一个电影投资人才给我一万，当然，我还是拍了。我想说，一万你请不来一个大爷给你收垃圾，但你甚至能请来一个导演系毕业生给你拍电影。」 「噗——」 鹿鸣和文文都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廖费安身上有一种冷幽默感。 就是总能一本正经说出一番特别逗人的话。 也许是跟他导演的工作有关吧。总而言之，一番接触下来以后，鹿鸣对他的观感还不错。 而且廖费安给的合作条件也非常诚实。 他虽然暂时没钱，资金紧张，但绝没有打着白/嫖剧本的主意。 最重要的是剧本署名，鹿鸣一定会是第一位。 有了这一点后，鹿鸣甚至觉得，二十万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电影若是能够成功上映，那他就算是真正意义上有了一本代表作品。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看不上二十万的意思。 二十万是他的版权费，合法所得。 他第一次靠写剧本赚这么多钱。 虽说钱还没到手，但鹿鸣已经非常激动。甚至想好了等版权费打过来以后，他也要安排一次和季明森的旅行。 这次就由他来全程策划，小森只需要玩就行。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更重要的是签合同。 只有签了合同以后，两人的合作才算是正式确定下来。 廖费安说：「合同我让合伙人去拟，最快可能要下周，下周抽空找个时间签一下吧。你可以直接来我们工作室，顺带可以看看我们的工作环境，确认我们不是骗子。」 鹿鸣又被逗乐了：「廖导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是骗子。」 廖费安却一本正经：「那可不一定，这圈子里骗子多了去，指不定就叫廖费安。」 「……廖导可真幽默。」 哪有人说自己也许是骗子的？ 不是都应该尽量先促成合作吗？ 不过，两人的合作算是初步达成意向了，鹿鸣的心稳定了下来。 谈完合作后廖费安要先走一步。 他看上去非常忙碌，桌上的饭菜也是匆匆扒了几口没有多吃。 桌上的饭菜还有大半，鹿鸣和文文都不想浪费，也没吃饱，就打算把廖费安送走再回去吃会儿。 但文文肚子疼，去上厕所了。 所以送廖费安的就只剩下鹿鸣。 鹿鸣倒没觉得有什么，一席话说下来他对廖费安这个年轻且直接的导演印象很好，也没什么曲里拐弯。 甚至心想，以后要是能成为朋友就更好。 而且两人就是正常的走路，也没有勾肩搭背举止亲昵。 顶多就是有说有笑，看上去关系不错的模样。 能有什么问题？ 可这一幕却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白树和相亲对象刚刚吃完饭，心情正是差得要命。 相亲对象是个土大款煤老闆。 年纪倒是不大，啤酒肚却早早大上了。 见惯了青年才俊的白树哪里看得上这种人？但白家如今生意很不景气，几个哥哥一直催他尽快结婚解决家庭危机。 他虽然不愿意，可到底是没什么话语权。 原本和温朝闻在一起倒是能完美解决。 温朝闻不仅有钱，有资源，而且外型也是白树喜欢的款。好歹也是个影帝，在圈子里有些地位。 可后来出了那件白树不愿意多提的事儿。 两人算是彻底闹掰了。 白树当然是不愿意再吃回头草的，更何况如今的温朝闻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回去也没半点好处。 但要他对这个土大款下手……他也着实是受不了。 最擅长社交的他都连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如果不是二哥一直在微信里威逼利诱，恐怕白树当场就要翻脸走人。 不过，白树的心情在走出包厢门以后总算有了转换。倒不是因为出了包厢以后就能唿吸到新鲜空气了，更不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和土大款道别，而是他一出门向下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鹿鸣……」 但身边竟然跟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还有说有笑的。 白树挑了挑眉，想也不想便拿出了手机。 作者有话说： 有人要吃醋啦感谢在2023-06-15 12:18:10~2023-06-16 20:1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宫飞雪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白树用手机找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 他是记者出身, 知道什么样的照片能够体现出什么样的效果。 有好几张照片他自己照出来都觉得两人亲密极了，关系绝对不一般。 而拍完照片后，他果断登录了小号, 将这些高清图片发给了一个名叫@森鹿夫夫破糖bot的帐号。 第107页 目前网络上季明森与鹿鸣的cp很红。 有不少cp粉实时嗑两人的cp。 但同样的, 有粉就有黑，自然也有一部群体非常讨厌这两人的cp。尤其是温朝闻的一些粉丝，还有曾经季明森的部分极端梦女粉丝。 这些人和白树一样，都认为这两人不过是协议结婚罢了。 于是孜孜不倦地在网络上投稿相关证据。 而且还专门盯着cp粉嗑的糖来破糖。 不过, 破糖bot大多是黑粉自嗨，很少有那种实打实的证据。反倒是cp粉天天有路透图和结婚证嗑, 时间一长, 破糖bot自然人员流失严重。 最新的微博底下。 竟然连那些黑粉都开始嗑cp了。 经常逛bot的白树都在想要不要取关bot了，结果上天给的好机会掉到头上。白树自然不肯错过。 做完这一切, 白树心情愉悦极了。 就连身后的土大款邀请他去酒吧再喝一杯他都没有拒绝。 喝酒时他阴暗地想。 这几张图发出去，恐怕网络上的舆论会大变天吧。 那些cp粉会怎么想鹿鸣呢？ 恐怕会脱粉吧。 当然，cp粉不是关键，关键是季明森的想法。 白树虽然也笃定季明森和鹿鸣绝对是协议结婚，可是以季明森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协议结婚，他怎么可能忍受伴侣给自己带绿帽子？ 还被发到网上全网嘲笑……啧啧。 有好戏看喽。 …… 却说另一头。 送走廖费安后, 鹿鸣又回包厢和文文继续吃饭。 廖费安一走，两人在饭局上的聊天就变得更加百无禁忌起来。文文甚至大胆和鹿鸣说起最近圈子里的八卦，听得鹿鸣一愣一愣的。 一顿饭吃完。 鹿鸣是肚子饱了, 耳朵也饱了。 不过, 这些都是茶余饭后的闲话, 鹿鸣听归听, 但并不往脑子里去。 吃完饭后文文执意要买单。 可鹿鸣怎么会给文文这个机会？ 事实上他送廖费安走以后, 把单子已经提前买过了。 一顿饭吃了两千多。 对鹿鸣来说肯定还是昂贵的。 但只要一想到这顿饭的价值，鹿鸣就觉得完全不亏。 「你呀，怎么这么跟我客气，说了这次我请嘛！」 文文嗔怪道。 鹿鸣笑：「也不贵，干嘛要分的那么清楚，而且这次是我的饭局。下回要是你跟廖导合作，那我绝对不越俎代庖。」 文文也跟着笑了笑，说：「是我的饭局我可不请他来这里，门口小馆子随便对付口得了。」 鹿鸣说：「所以啊，还是我来。」 文文倒也没坚持，她知道鹿鸣也不缺这点儿钱，而且正如鹿鸣所说，朋友之间不需要分的这么细。 她回头再请回来就是。 「那行，下次我来，你不许跟我抢了。」 「好，一定。」 说着，眼前熟悉的小区大门口已经出现，文文缓缓停下了车子，问鹿鸣：「你们小区能进去吗？要不要我开到楼下？」 「不用文文，你直接回吧，我想买点儿水果带回去，正好走路消消食。」 鹿鸣说。 文文于是和他挥手告别。 鹿鸣目送着文文开着她可爱的甲壳虫车一直消失在路口尽头处，这才转身去了小区门口的精品水果店。 家里水果没了。 鹿鸣之前都是在网上订。 不过今天正好有机会，鹿鸣就去店里买了些新鲜的水果。 他今天心情好，出手也颇为大方。 榴槤，葡萄，荔枝山竹……什么贵什么好他买哪个。 最后出门的时候，提了满满一大袋子。 要不是他现在有了这双合脚的鞋子，以之前他的体力，恐怕带着这一大袋子水果去房间里要累个不轻。 但如今他腿脚轻便，人心情也愉悦。 提着这么重的水果走了二十分钟，额头连汗都没冒。 他兴致勃勃地走到了家门口，用指纹开了锁，还没进门就开始叫季明森：「小森，我回来了，我买了水果你要不要吃？」 可房间里安静极了。 偌大的公寓里，竟然黑漆漆的，并没有灯光亮起。 鹿鸣怔楞了番，以为季明森是加班了没回家。 但微信里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以往小森如果需要加班，都会至少给他发个微信的。 是发生什么紧急事件了吗？ 鹿鸣没想出结果，打算先把水果放进冰箱里再发个微信问问。可没想到的是，他才刚打开房间里的大灯，换了拖鞋。 季明森高大的身影就突兀出现在他眼前。 他吓了一跳。 「小森！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 今天的季明森有些奇怪，比平时沉默也就罢了，就连神色也比往日阴沉不少。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接过了鹿鸣手中沉重的一袋子水果。 「要放冰箱吗？」 季明森开口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鹿鸣从语气里也听出他今天情绪不太对，心里咯噔响了声。可是鹿鸣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打算先进门，然后慢慢再和小森说。 「我来吧小森，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想吃的？」 季明森沉默地摇了摇头。 第108页 然后便把水果放进冰箱里。 客厅里氛围变得很奇怪，往日的和谐忽然一下子荡然无存。鹿鸣看着不开心的季明森也心里难受地厉害，下午的高兴也已经完全抛在脑后，满心满眼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小森这么不开心。 「小森……」/「哥哥……」 没想到的是，两人竟同时开口。 鹿鸣反应过来以后立马说：「小森你先说。」 「……」 季明森背对着鹿鸣，沉默了好一会儿。 时间久到仿佛快过了一个世纪，他方轻声开口：「哥哥下午出门了，去哪里了？」 「我……我和文文去吃饭了。」 鹿鸣哽了哽，有些躲闪地回答说。 「只有文文姐？」 「……」 这次轮到鹿鸣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大可以和小森和盘托出一切的，今天下午发生的是好事，又不是什么坏消息。 当然可以和季明森分享。 但鹿鸣想到之前进修班游鱼的事，不自觉便有些犹豫。 如果小森知道了这件事。 会不会又想出手帮忙了？ 以季明森的性格很有可能这样做，而说实话，鹿鸣是真的不想再让季明森为自己的事操心了。 但鹿鸣没怎么撒过谎。 尤其是在季明森面前，更不会撒谎了。 呜咽了半晌，始终说不出话来。 季明森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是鹿鸣不愿意开口。 但他没有开口追问，更没有指责，只有淡淡地一句： 「我知道了。」 鹿鸣心里便更难受了，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他忍不住问季明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森，你能告诉我吗？」 季明森却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哥哥有自己社交，不愿意和我分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应该吃醋的。」 鹿鸣一听这话惊讶地睁大眼睛：「吃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季明森还是说：「没什么，只是网上的人瞎说罢了，我不该在意。」 可这种时候，季明森越说不在意，鹿鸣就越是在意。 同时鹿鸣也从最开始的懵逼状态意识到了一些端倪。 小森说，吃醋。 又说网上的人瞎说。 想到这里，鹿鸣果断打开了手机搜自己的大名关键词。 果然没多久，他看到了那几张清晰的偷拍图。 而一看到图片鹿鸣就气笑了：「这人可真会找角度瞎编啊，狗仔记者出身吧？」 季明森却笑不出来。 他整个人像是憋着一口气儿一样。 语气也生硬地不得了： 「可是哥哥不是说，在和文文姐吃饭吗？」 鹿鸣：「……」 这是真吃醋了啊？ 鹿鸣也顾不得思考为何两人的关系季明森还会吃醋，当下只顾着去解释：「是和文文吃饭，不过也是和廖导吃饭。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文文帮我投稿吗？廖导对我的剧本有意向，所以我们吃个饭商量商量具体细节。」 「他是导演？」 「对。」 「但如果只是导演，哥哥为什么会不愿意告诉我。」 季明森忽然抬起头来看向鹿鸣，浅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心：「哥哥，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季明森这句话。 鹿鸣感觉到自己内心被勐地锤了一下。 他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事情，鹿鸣只想最快速恢復两人之间的信任，其余的什么他都不想想。 「不是的不是的，小森你听我说，我本来是非常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你的。但是我们的合同还没签，我怕事情还没定下来，如果之后黄了怎么办？而且你平时工作已经够忙了，我实在是不想用我的事情再让你烦心。就想等事情一切都妥当以后再告诉你，绝对绝对没有隐瞒你的想法。」 鹿鸣一连串说了许多话。 简直都不像平时的他了。 但此时此刻他慌乱极了，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只想赶紧请求小森的原谅。 可季明森听完这番话还是没能开心起来。 他倒没有继续质疑鹿鸣。 但他就是不开心，鹿鸣非常清楚。 果然还是被伤到了吧？ 鹿鸣心里不是滋味。 但平心而论，这番解释他自己都觉得不过关。 以两人的关系，鹿鸣可以选择不说。 但方才季明森都主动问了，鹿鸣还是不说……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可是，难道真的要让鹿鸣把一切都说得那么直白吗？ 鹿鸣觉得自己忽然一下子被迫面对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场面，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但看着不开心的小森。 鹿鸣又觉得，他非得做点儿什么才行。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鹿鸣接近了季明森，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小森，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明森表情松动了一瞬，可还是摇摇头不肯松口，偏过脸说：「我没有生气。」 「撒谎，你这样不是生气是什么？」 「我没有生气的资格。」 第109页 「怎么没有了？你有。」 鹿鸣正经地说：「我隐瞒了你，你当然有生气的资格了。」 「可是，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呢？」 季明森忽然转头问他。 鹿鸣看着他认真地眼神，愣了愣，一时没说出话来。 脱口而出的答案自然是弟弟。 但「弟弟」这两个字，已经完全不足够囊括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鹿鸣很难去界定现在他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但他只是知道，在这件事上，季明森是绝对拥有生气的权利的。 可若说是「伴侣」……他们之间，真的算「伴侣」吗？ 客厅里的氛围忽然又变得奇怪起来。 但这种奇怪和方才的那种奇怪又变得不太一样。 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些暧昧的气息。 鹿鸣有些不适应，但倒也不怎么排斥。 就在这时，季明森忽然说：「哥哥，我不是因为你生气，是因为网上那些人的评论。」 「他们说什么了？」 鹿鸣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 想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但当鹿鸣打开微博评论，还是被迎面而来的恶意给惊到了。 【啧，我就说两人是假结婚吧！】 【说假结婚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真结婚，但又出轨了呢？】 【我觉得不可能，谁会嫁给季明森还出轨啊！】 【怎么不可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看鹿鸣的面相就不是什么安分的。】 【啧啧，可怜的季总，才结婚多久啊，绿帽子就带上了。】 鹿鸣看了一眼就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些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只是几张找角度的照片，为什么他们能脑补成这样骯脏？」 「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季明森说。 但他顿了顿，又垂着眼睫道：「可是哥哥，这件事会出现，我们也有问题。」 「我们？」 鹿鸣懵了。 他们能有什么问题？ 这难道不是受害者有害论吗？ 季明森说：「自从结婚官宣以后，我们很久没有在社交网络上发动态了。也是理所当然那些人会乱想，哥哥你想，如果我们每天都发一些自己的日常上去，告诉大家我们关系很好很亲密，他们还会随随便便就因为这样一张照片而怀疑我们吗？」 「……倒也是这个道理。」 鹿鸣被季明森说的更懵了。 其实他隐约也觉得这个逻辑似乎有问题，但季明森却总是有本事将一切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变得十分可信。 鹿鸣便也觉得。 是不是真的自己应该多发一些动态才行？ 但鹿鸣对这一点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他的社交帐号除了宣布离婚结婚这种重大事件，根本就像是摆设一样。 季明森说发些日常上去……是什么样的日常呢？ 上次去迪士尼游玩的日常算不算？ 不等鹿鸣想个明白。 季明森却已经摆好了手机摄像头，说： 「拍个短视频吧。」 鹿鸣眨了眨眼，迷迷煳煳就应了声：「好。」 下一刻，季明森点击了开始录制按钮。 随后他一伸手，鹿鸣忽然就感觉到一道极大且不容抗拒的力度将他拽进了季明森的怀里。 怀抱是温暖的。 但紧接着，略带冰凉感的唇径直吻了上来。 撬开了他的唇舌。 鹿鸣身体僵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忘记了反抗，任由季明森加深了这个吻…… 第40章 鹿鸣不知道这个深吻持续了有多长的时间。 只知道当这个吻结束, 季明森给他展示视频的时候，视频进度条足足有二十多分钟。 鹿鸣惊呆了。 二十多分钟。 这期间小森和他自己都不需要唿吸的吗？ 但此时此刻，对他来说, 显然重点并不在于两人唿吸与否, 而是两人竟然就这样接吻了。 鹿鸣回忆起这个吻。 脸色不由得变得潮红。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完全无法用兄弟感情来解释的深吻。 鹿鸣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可当他看向季明森，季明森的态度却又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仿佛方才他们什么都没做, 只是像从前每一个晚上一起坐着看电视一样那样地平常。 他甚至无缝接上了二十多分钟以前的话题，手指轻轻地划过手机, 垂眸说：「我又改变主意了, 这个视频还是不要发出去的好。」 鹿鸣没忍住心头一跳，说：「当然。」 视频里亲了那么久, 亲到后来两人的状态都有些迷离了。 尤其是鹿鸣方才匆匆瞥过，视频里的那个人他简直不敢认。 要是发出去的话……网络会爆炸吧？ 总之鹿鸣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出现在大众面前。 他会再也不想出门的。 而季明森自然也不接受，但他的理由又是不同： 「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的哥哥。」 鹿鸣隐约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似乎是上一次，季明森出差时两人视频，小森截了许多图后的原话。 上一次说不想发。 这一次还是不想发。 但既然不想发……为什么要拍呢？ 不等鹿鸣想出个答案，季明森已经精心在自己手机相册里挑选出一张两人在迪士尼乐园游玩时的照片传到了微博上。 第110页 在迪士尼的那两天两人拍了许多照片。 有合影也有单独的。 合影中更是不乏一些鹿鸣也觉得拍的非常好的照片。说到底本身迪士尼的背景就很漂亮, 再加上季明森人外貌出色，鹿鸣自己也不算差，随便拍拍就非常出片。 可那么多好看的图……季明森却发了一张没有露脸的照片上去。 图片里。 两只手紧紧的牵着。 一只手大一些, 更骨感；而另一只手则小些, 手背的皮肤细腻白皙。 不得不说, 抛开两人的身份不谈。 这的确是一张标准的「秀恩爱」照。 但这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 鹿鸣疑惑了。 季明森却不管那么多, 径直就把照片发了出去, 又艾特了鹿鸣本人的帐号。 「哥哥，快转发点赞我。」 明明是催促，却又似是撒娇一样的语气，完全不会让人感受到半点强迫感和不适。鹿鸣不知不觉就按照他所说登录了帐号，然后转发了这条微博。 但转髮结束以后。 鹿鸣正要松口气，觉得这件事也许就要这样过去的时候。 季明森又忽然凑了过来，要亲他。 虽然这次只是亲脸颊。 但鹿鸣却瞬间清醒了过来，躲开了。 「哥哥——」 季明森的眼里闪过不解。 「……」 鹿鸣平息着有些躁动紧张的心跳，很缓慢、艰难地开了口：「小森，我们不能这样。」 他终于说出了口。 说完后简直如释重负。 一直以来，他每次都很想说一些话，可每次临到关头，他都会退缩。因为他很怕因为自己的一些话会伤害到季明森的感情，他太珍惜这份已经维持了十年之久的感情了。 但，事情发展到方才那种地步。 无论如何，都不该模煳不清下去了，不是吗？ 鹿鸣攥紧了掌心，利用些微的疼痛感让自己清醒过来，很明确地说： 「小森，我们是朋友，是兄弟。」 「朋友之间……是不该这样的，你明白吗？」 「哪样？」 季明森问。 鹿鸣回答：「方才那样。」 「方才哪样？」 季明森追问。 若不是他的眼神是那样无辜，鹿鸣简直都要觉得他是明知故问了。 可他的理由却又是那样充分：「方才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哥哥是指哪件事。发微博秀恩爱的事情，还是说接吻的事情。」 「……后者。」 鹿鸣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两个字来。 「哦。」季明森哦了一声，神色仍然不变，一如既往地平静：「可是，对于我们来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了？」 鹿鸣忍不住说：「小森，就算是国外，也没有兄弟之间深吻二十分钟的事情吧？」 季明森却强调：「哥哥，我们不是亲兄弟。」 「不是亲兄弟也不可以。」 「那什么身份可以？」 鹿鸣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伴侣，情侣，都可以。」 可惜，两人算不得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虽说法律层面上，他们有一本结婚证在。 可两人心知肚明，那并不是真的。 鹿鸣想，是时候将界限画的更为清楚一些了。否则，他不确定小森会怎样，可他自己一定是会沦陷其中。 事实上他如今已经沦陷地不浅。 那个长达二十多分钟的视频就是证据，不是吗？ 他应该推开的。 就像方才那样推开。 但自己竟然让这个吻持续了这么长时间，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同时他意识到。 也许今天就是他最后的把一切都说清楚的机会了。 如果他不说，两人这么煳里煳涂过着日子，也不是不行。 只是鹿鸣不喜欢这样模煳的界限。 哪怕是和季明森。 不，尤其是和季明森。 「其实我不懂我们和伴侣情侣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季明森说。 他的声音很缓和，眼神却非常坚定，仿佛容不得半点质疑似的：「我们生活在一起，彼此信赖，彼此喜欢。我们有长达十年以上的感情基础，有国家法律认可的结婚文件。如果真的有区别，事实上，我觉得我们俩之间的关系远比伴侣更密不可分。」 「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做任何伴侣之间能做的事，甚至，我们还可以做到更多，彼此分享的更多。你觉得呢哥哥？」 「……」 鹿鸣承认。 他差点就被季明森这一番话给绕过去了。 但他毕竟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于是很快他回过神来，认真地问他：「可是小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对象怎么办？」 「我是可以不谈对象了，毕竟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这辈子都也许不会再有对象了。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如果将来你遇到你喜欢的人，我想他不会希望见到我们这样的。」 「哥哥，你说的有道理。」 顿了顿，忽然季明森如此说道。 漂亮的五官陷入纠结，仿佛希腊神话里完美的神像雕塑。而片刻后，神像活了过来，看着鹿鸣，正经说道：「我的确该考虑一下我喜欢的人的意见，问问他愿不愿意。」 第111页 「……嗯。」 鹿鸣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反应过来以后。 忽地，像是一下子从云霄跌落到泥地，他的心情忽然前所未有的失落。 明明提出这个质疑的他自己。 想要划分界限的也是他自己。 可是当季明森说，他要问问喜欢的人意见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忽然扎了一样难受。 小森这么说，意思就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一定是这个意思。 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又是谁会这么幸运得到小森的喜欢呢？ 鹿鸣心里难受极了，可难受的同时却又隐隐有一丝庆幸。还好，他今天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如果今天他仍然将一切模煳过去。 等到小森喜欢的人出现在眼前那一天……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法再微笑着给出祝福。 那样就太难看了。 鹿鸣想。 他不能够也不应该将自己置身与那样一个处境中。 可鹿鸣没想到的是，如今的确情况还没到那样严重的程度。但要他心平气和的去接受这件事，仍然是有些困难。 「小森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鹿鸣尝试着问。 季明森说：「有，一直有啊。」 鹿鸣心又沉了沉，但还是勉强维持着笑容，笑道：「那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不过倒也正常，今年你也25岁了。」 25岁，不是15岁。 有喜欢的对象再正常不过了。 鹿鸣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结婚五年。 瞒着鹿鸣也很好理解。 毕竟已经是这个年纪，人人都会有不想分享的秘密。 可鹿鸣却止不住地难受。 如果早知道就好了。 他想。 早知道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对季明森产生半点动心的感觉；早知道的话，他也许不会答应小森和他结婚的请求，也不会纵容他与自己那样种种亲密无间的举动。早知道的话…… 等等。 如果小森有喜欢的人。 他为什么不直接和他结婚呢？ 鹿鸣恍然回过神来，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说不过去。 毕竟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在鹿鸣看来这也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 以小森的性格，小森的能力。 如果他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他怎么会不娶他？ 不。 他一定会娶他的。 无论他是谁，是男是女，是丑是美，身份是高是低。 鹿鸣所认识的季明森，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鹿鸣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小森，你们是有什么不能结婚的理由吗？难言之隐，家族世仇，还是说，小森你目前只是单相思？」 「没有啊，以上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结婚？」 「哥哥，我觉得我需要纠正你一个问题。」 「你说。」 「首先，我已经和我喜欢的人结婚了。」 「……所以你也是二婚？」 「……」 作者有话说：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 今天更晚了，因为实在是卡的不行不行，还好是更上了呜呜 第41章 说这句话的时候鹿鸣的神经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 所以他几乎没过脑子, 下意识便以为，小森这么说，意思是已经和喜欢的人分开的意思。 可说完以后, 看着季明森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与窘迫。 忽然, 他意识到。 不是这样的。 小森的意思不是这个。 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划过鹿鸣的脑海，像是那天夜里迪士尼乐园上空陡然炸开的烟花一样，将鹿鸣从前所有的心理预设全部炸了个干净。 「小森，你……」 你的意思是喜欢的人是我吗？ 鹿鸣不敢置信, 但从小森的态度来看，他就是这个意思。 后半句话鹿鸣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可季明森说： 「是。」 是。 一个字就足够了。 鹿鸣心中哐当又是一声巨响。 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出现在他的身上。他眨了眨眼, 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明森。看了他许久许久，终于敢确认这句话的确是真的, 不是在撒谎。 可怎么会呢？ 小森怎么会喜欢他？ 这件事简直太荒谬了。 小森如今的条件那么好，不管是外表、内在，优秀的事业，亦或者是温柔贴心的性格。 鹿鸣甚至会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忽然告诉自己，他喜欢他。 鹿鸣当然是不愿意相信的。 因为在他看来, 自己的种种条件实在是与季明森太不搭配了。 外在，内在，所有的一切。 他不够好看, 不够优秀。 事业才刚刚走在起步阶段。 甚至他还有过一场七年的婚姻。 鹿鸣从来不觉得这段失败的婚姻会让自己变得怎样, 可是当他真的要跟季明森并肩而立的时候, 他却发现这段经歷实在是太不堪了, 而且还闹得满城风雨。 这也是为何这么长时间以来。 虽然鹿鸣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小森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第112页 但他却始终不肯承认, 也始终不肯直白面对自己的感情。 因为本质上，他觉得自己是不配和小森相爱的。 小森应该与一个同他一样优秀的对象在一起。 但小森却说，他喜欢他。 …… 鹿鸣急促地唿吸着。 一开始觉得这件事简直太天方夜谭了，就连做梦都不敢梦到这样的情节。但当最初的震惊消失不见，大脑稍微冷静下来，接受这个事实以后，鹿鸣又觉得这件事似乎并非无迹可寻。 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 那些随处可见的贴心。 还有那时时刻刻亲密的靠近，一二再而三的亲吻。 鹿鸣其实不是没有感觉。 季明森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不是吗？ 两人虽有着十年前的亲如兄弟般的同学情谊，可那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年。 会有人会十年前的同学这么好吗？ 鹿鸣不是没有困惑过。 但因为两人从前的关系的确也是太好了，所以鹿鸣没有深思。 再加上后来，他和温朝闻离婚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小森又忽然提出要结婚的请求，各种各样的事情扑面而来，也由不得鹿鸣去深思太多。 他只是被所有的一切推着走。 如今想来，其实有许多事是并不合理的。 比如第一次见面，明明已经有十年未曾联繫，但小森毫无任何犹豫地帮了他。比如小森这样一个身份，却不喜欢自己独居的生活，硬是要让鹿鸣当他的舍友。又比如说去进修班，只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可小森却说什么也要亲自接他回家。 再比如那为他不知不觉准备好的定制鞋子。 还比如迪士尼那晚烟花下突如其来的亲吻。 这些歷歷在目的细节若是加上一个「喜欢」的前提限定，一切都会无比合理。可若是不加上呢？合理吗？ 一切都是经不起细究的。 但一想到这里。 忽如其来的，一丝迟到的甜蜜终于是后知后觉涌上了鹿鸣的心头，逐渐地又渗透进他的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 让他整个人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轻飘飘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喜欢」啊。 想通了这点后，鹿鸣简直是有种恍然大悟，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些从前的困惑，都迎刃解开。 而对鹿鸣来说，更重要的一件事却还是。 原来，他并非「自作多情」。 只是他仍然是还没能习惯这样的事。 又或者说，他完全还没准备好这样的转变。 毕竟在他心里，两人可能这辈子都是兄弟一样的好朋友。这样笃定的信念，又怎么会因为一句话而忽然间就发生转变呢？ 所以鹿鸣的第一反应竟是—— 逃避。 是的，他很没出息，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临阵脱逃。可除了逃避这个话题以外，目前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鹿鸣也尝试着和季明森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每次一想要开口，心跳就加速地厉害，像是要随时都跳出嗓子眼里一样。他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感觉，就算和温朝闻在一起也没有过。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已经27岁。 明明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成年人。 怎么到了感情这回事上，反倒变得这么幼稚，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孩子了呢？ 幸好。 季明森很体谅他。 「哥哥，我知道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你也许还无法接受。但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的等，等你接受为止。」 季明森看似平静地说。 但鹿鸣却看得出，他的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此刻的季明森就像一只落了水的大狗一样，明明自己的毛髮已经全部湿漉漉了，但为了不让主人担心，他还是强自装作一切都好地模样。 鹿鸣莫名感到心痛：「我……」 「哥哥你不用着急拒绝我。」季明森却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吗？」 鹿鸣点了点头，说：「是。」 这几乎是两人的共识了。 虽然从未彼此交流过，但鹿鸣和季明森心中彼此和明镜一般。 两人之间的连接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破裂的关系。 那十年前的相偎相依。 比世上任何感情都要来的坚固。 季明森于是松了口气，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多少有些劫后余生的味道：「那就好，我还以为说出这件事以后，哥哥会开始讨厌我了呢。」 「怎么会讨厌？」 鹿鸣忍不住反驳道。 季明森却自顾自说：「不会吗？可一直以来以弟弟看待的人，却对自己抱有着另一种不该有的心思，而且还是朝夕相处的人，哥哥不会觉得有一点……噁心？」 「……小森你说什么呢？」 鹿鸣大为震撼：「你怎么会这么说自己。」 「哥哥不会这么觉得吗？」 「不会，完全不会。」 鹿鸣斩钉截铁地道。 「说出来也不怕哥哥笑话，其实我都做好了如果说出来以后，哥哥会搬走地准备了。」 「……」 第113页 鹿鸣有些心虚地想，他的确曾有搬走的准备。 不过却不是因为季明森，而是单纯因为他自己。 「怎么，哥哥还真想搬走不成？」 季明森问。 小森实在是敏锐极了，自己根本半点瞒不过他。鹿鸣只好慌忙否认：「没有，怎么会呢。你在董事会那边还没完全立好根基，在此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搬走的。」 「哦，那哥哥的意思是，等到我得到了董事会的信任，你就会搬走？」 「……」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现在呢？ 鹿鸣忍不住抬眼看向季明森，与他浅灰色的瞳孔对视。那双眼里，他看到失落，也看到一丝不易见的伤心。 这些情绪都是很轻微的，若不是鹿鸣了解他，外人来看一定无法发现。 可鹿鸣不是外人。 所以他当然不能无动于衷。 季明森是很坚强的人，平日里无论遇到什么事，他总是自己身后最坚实的那堵墙。面对任何困难和问题，他总能从容不迫的处理。 但现在这样坚强的一个人却露出这样脆弱的情绪。 鹿鸣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了。 他仍然还是紧张，仍然还是害怕，可忽然那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充满了勇气。于是他开了口，缓缓地，语速均匀： 「小森，我不怕告诉你真话，我以前真的是这么想的。但你听我说完我的理由，我并不是因为你忽然说这些话才有了这些想法，我是……我自己觉得没办法面对你了。」 「为什么？」 季明森很是不解：「哥哥你怎么了？这段时间出什么事了吗？」 鹿鸣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出任何事，就是单纯我心态上出了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 季明森很快说：「哥哥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的，虽然我也不是专业心理谘询师，但之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我有专门去看过相关书籍和资料，对常见的心理问题都有了解。」 「连这个你都要学吗？」 鹿鸣懵了懵，没想到季明森的姿势涉猎竟然如此广泛。 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 但想到这件事的重点，鹿鸣很快又摇了摇头，回到了原来的话题，说：「不，不是心理问题。」 「那是？」 「……」 肉眼可见，鹿鸣的脸忽然变得通红，像一颗熟透了的番茄一样。季明森眨了眨眼，此时还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自诩也非常了解鹿鸣。 可此时此刻的鹿鸣却第一次叫他摸不清头脑了。 哥哥到底怎么了？ 出了什么心态问题想要搬走？ 如果这个问题无法解决，他真的会有搬走的那一天吗？ 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季明森却已经疯狂在脑海里计算着各种各样的可能与处理方法。 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让鹿鸣搬走的，无论用怎样的方法。 直到鹿鸣窘迫地，非常艰难地开了口： 「就……和你一样的原因，我也怕你觉得我噁心。」 作者有话说： 这波属实是双向奔赴了感谢在2023-06-18 21:59:21~2023-06-19 18:2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陨落深海的鲸 15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说出这句话后。 鹿鸣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段时间里, 他隐瞒这个秘密实在是太辛苦了。 在鹿鸣过去的27年生涯中，他从没有隐瞒一个秘密这么久过。他的生活很简单，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而他也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 这就导致每每他和小森见面说话。 虽说面上一切都似乎非常寻常, 但心底里，似乎又总是有一处地方不对劲。 他总是会感到愧疚。 愧疚自己会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愧疚自己瞒着季明森。 会有搬走的打算，也是因为他非常清楚人不可能隐瞒一个秘密一辈子，只有离开了, 尽量减少见面的频率，才会让这份不为人知的感情逐渐平静下去。 可今天, 小森忽然将话说得这么明白。 他也向自己袒露了心意。 鹿鸣还要怎么隐瞒呢？ 说什么都隐瞒不过去了吧？ 鹿鸣于是鼓起了勇气, 也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吐露了出来。说完后，他紧张极了, 其实也并不敢抬眼去看季明森，生怕在那双熟悉的眼眸里看到任何奇怪的情绪，甚至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可在他逃走之前。 季明森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度从手腕处传来，没有用什么力气，可鹿鸣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半晌，他听到季明森用很轻微的声音叫他： 「哥哥。」 鹿鸣被这两个字叫得心软地一塌煳涂，仿佛随便一戳就能够戳出水来。 于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便再也不受他控制。 …… 一周后。 费安工作室门前。 文文早早来了，在门口等着鹿鸣。 今天是鹿鸣和廖费安签合同的日子，为了不让鹿鸣上当受骗, 也为了不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工作室这么多人紧张, 文文特意请了假过来陪他。 第114页 不过今天有些奇怪。 往日时间观念很强的鹿鸣, 今天却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五分钟虽然不长, 但这对鹿鸣来说太奇怪了。 文文拿出手机, 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鹿鸣问问情况，走廊转角处，鹿鸣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 「鹿鹿！」 文文高兴地和他招手打招唿。 鹿鸣自然也看到了文文，同样招手和她打招唿。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平常。 直到鹿鸣朝自己走来，文文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唉，鹿鹿你怎么了？」 她疑惑问。 鹿鸣不明就里：「什么怎么了？」 「你……」文文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一时她又说不上来。于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不重要，我们先进去谈合同吧。」 「好，你说得对。」 鹿鸣也这么觉得。 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工作室大门。 和想像中区别很大。 廖费安的这间工作室竟然非常之小，拢共可能只有一室一厅四五十平米。但就这四五十平米的房间里，装了三个人。 据文文介绍。 这三个人可是各个来头不小。 「廖导你认识了，圈子里冉冉升起的导演新星，鬼才一个，什么片子到他手里绝对是砸不了锅的；另外一个是他的合作伙伴，圈子里有名的制片人，曾经一手制作过非常多你耳熟能详的作品，和廖导以前是一个公司的，现在两人都出来单干。」 「我认识他。」 鹿鸣小声地说：「以前和温朝闻一起出席某个电影节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的确是圈子里很有名的制片。 从前遇到的时候，温朝闻还刻意去打了招唿。 能让心高气傲的温朝闻如此尊重，想来在圈子里地位很高。 「别小看他，他可能才是这次出走的幕后操盘人。」 文文凑在鹿鸣耳边，小声地八卦道。 鹿鸣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这种员工出走事件不管在哪个圈子里一定都不简单。 娱乐圈就更如是了。 廖费安才刚刚拿出一部有口皆碑的电视剧，想也知道原公司肯定不会轻易让他离开。 不过，这些是他们的事，和鹿鸣倒关系不大。 「那另一个人呢？」 眼见第三个人朝自己迎面走来，鹿鸣小声询问。 可文文还没来得及解答。 那人便主动伸出右手，笑着介绍了自己：「你好，我是咱们工作室的法务，姓张。」 「你好，我是鹿鸣。」 鹿鸣连忙也伸出手。 两人握手打了个招唿，鹿鸣和文文便被招唿着坐在了沙发上。这时廖费安也从自己房间里出来了，他头髮乱糟糟的，看上去显然是刚刚睡醒。 「你们来了啊。」 廖费安咕哝道。 文文忍不住吐槽：「廖导，你就不能注意点儿个人形象吗？怎么说今天都是要见人的。」 廖费安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无所谓，又不是和你们相亲。上次都见过了，这次只是签合同而已。」 文文无奈。 但廖费安就是这么个不羁的性格，谁都拿他没办法。 「合同副本你之前都看过了吧？」 廖费安问鹿鸣：「这里是我们的法务，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和他沟通。」 鹿鸣点点头：「看了。」 而且不仅自己看了，鹿鸣还专门付费找了律师谘询。 为了方便省事，这一次鹿鸣依然找到了施柏宗的律所。不过却没有通过施柏宗或者季明森，而是他自己在网上找了相关律师预约见面。 一次的谘询费五千。 虽然贵了点。 可鹿鸣用着放心。 「大体上的条款没什么要说的了，我都同意，不过有一些细节我需要补充。」说着，鹿鸣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叠列印好的a4文件出来。 文件上写着那位律师给他的相关建议。 鹿鸣一一和张法务沟通。 沟通的过程很顺利，因为两方都有强烈的要合作意向。而且鹿鸣提出的一些要求，也不过是在保护自己的正当权益罢了。 比方说，鹿鸣以前从不知道，他还需要对剧本后续的改编版权在合同里做出规定。 他从前想的很简单，编剧么，就是写电影剧本的。 导演想拍，给一份改编费就好。 但和律师还有文文沟通以后鹿鸣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许多许多的门道。比如说，改编费是收了，改编年限该怎么规定？有些电影过了很久时间以后要翻拍，那到时候还需不需要给鹿鸣署名和钱呢？ 另外，现在电影行业相关产业也非常发达。 一个电影上映以后会有各种ip衍生……周边，漫画，等等。 虽然目前说这些还早。 电影最后能否真的上映也还是个未知数。 可合同的意义就是一切都要提前商量好，不是吗？ 鹿鸣一一和法务沟通过。 双方最后就许多方面达成共识，终于是最后拿出了成品合同，鹿鸣在合同上郑重的签了字。 签完字后，两边的合同关系就成立了。 那位姓张的法务也是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第115页 「没想到啊，鹿老师，你竟然这么专业。」 起初见到鹿鸣走进门，他的脸上还带着拘谨，完全就是一个非常新的新人。再加上他长相的缘故，让他看上去很温柔，甚至温柔到会让人觉得好欺负的程度。 但鹿鸣一拿出来文件和他开始沟通。 一切就又都不一样了。 他很快发现鹿鸣的逻辑思维非常清晰，说话也很有条理。既不会让人不舒服，但也能完整准确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张法务对鹿鸣之前不是没有偏见。 他是在新闻八卦里见到过这人的。 只是那时他对他的了解有限，仅仅是从那些绯闻八卦里，又或者是从部分网友嘴里。如果不是今天见到他本人，他会以为鹿鸣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娇妻」。 如今一见……和网络上的形象差别也太大了。 所以张法务忍不住地出声感慨。 「其实也不是我自己专业，主要是我事先找律师谘询过了。」 鹿鸣诚实地回答道。 张法务笑道：「那也专业，毕竟签合同前能够想起找律师谘询，就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了。」 「噗——」 文文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张法务说的可是实话。 哪怕在娱乐圈里，文文也知道有不少人因为没找专业律师掉进合同坑里。还好，鹿鸣是清醒的。 「我也只是之前有过相关经验。」 说着，鹿鸣却也没忍住弯了弯眉眼。 「行了，既然合同签好了，那我就撤了。昨晚熬到七点，还没睡够。」廖费安打着哈欠说。 「早上七点才睡？」 鹿鸣咋了咋舌，不敢耽误，连忙让廖导回去补觉：「快回去睡觉吧，我们也走了，不打扰你们工作。」 廖费安略微点点头，便自顾自又进了房间。 最后是张法务把两人送出了门。 出来以后，鹿鸣立刻说：「文文饿不饿，今天早上麻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没想到文文一口拒绝了：「今天就不吃了，我是请假过来的，公司还有工作。和你说两句话后我就得赶紧回去工作了。」 「那也行，我们改天吃。」 鹿鸣道。 文文也点头同意，笑道：「毕竟现在可是有版权费的人了。」 「是啊……我有版权费了。」 说到这里，鹿鸣也是忍俊不禁，眉眼里泛起遮掩不住的笑意。这是他第一笔版权费，和旁的人比起来不多，也就二十万。 可对鹿鸣来说，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大笔收入。 和温朝闻结婚以后他不是没有去上过班。 但那时他在公司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一个月工资三千五，一年算下来也就不到四万块钱。 二十万要他不吃不喝攒五年了。 虽然如今物价和从前比也有了变化。 但二十万仍旧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了这笔收入，鹿鸣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他以后就不是坐吃山空了，他的工作可以帮他赚钱。 「所以说什么都要庆祝一下了。」 临走前，鹿鸣和文文约定：「如果你最近想减肥不想吃大餐也可以，看上什么包了，回头我们去逛街。」 「逛街好啊，我最喜欢逛街了。」 文文的眼前一下子亮了亮，不过她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说：「等等……那你的脚。」 鹿鸣又笑了笑：「你忘了，我现在有黑科技鞋。」 文文这时也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果然上班容易让人变成金鱼。」 不过等等……文文忽然意识到今天鹿鸣的不对劲之处了。 鹿鸣已经穿上这种特别定制的鞋子许多天了，所以文文几乎是已经习惯了他与常人无异的走路姿势。 可今天鹿鸣出现的时候走路姿势却隐隐有些恢復到从前。 看上去有些不太舒展，一瘸一拐的。 文文刚一见面就觉得不对劲，但因为从前鹿鸣就是这样，所以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终于是后知后觉，她也没敢耽搁，连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鹿鸣： 「鹿鹿，你的鞋子是不是现在出了点儿问题啊，还是说时间一长就需要更换？」 鹿鸣有些懵：「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鞋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舒服。 而且小森给他准备了许多双换洗的，根本穿不过来，不存在穿得时间长的问题。 但文文的表情却非常严肃认真：「那我觉得你要去检查一下了，因为我刚刚发现你走路的姿势又有些像之前一样了。」 「什么……」 鹿鸣吃了一惊。 文文说：「对，没错，不然你再走两步，我拍个小视频你自己看看。」 鹿鸣也不敢轻视这个问题，连忙就答应了。 毕竟他身上可是有着「测试员」的职责，如果鞋子出现什么问题，他是要好好上报给实验室的。 可才刚转身走了两步。 忽然，鹿鸣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怎么了鹿鹿，你怎么不走？」 文文拿着手机打开摄像头等了一会儿，鹿鸣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个，文文，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没什么大问题，我回去换双鞋子就好。」 第116页 鹿鸣脸颊通红地转过身来，不太连贯地说道。 文文：「？」 鞋子有问题为什么会脸红啊？ 作者有话说： 背后的原因令人暖心。 第43章 「哦……我知道了, 鹿鹿你是不是……」 文文偷笑着。 她何等的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鹿鸣脸上的窘迫到底是什么原因。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文文当然是要好好打趣几句。 而果不其然, 脸皮很薄的鹿鸣被这么一打趣, 这下不仅是脸颊，就连脖子根儿都要红透了。 「害羞什么呀，反正都是合法夫夫了，做/爱也很正常啊。」 「我……文文……」 鹿鸣真的是要窘地受不了了。 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洞, 他肯定就要钻下去。 说到底他的性格还是偏保守那一类人，做不到像文文那样, 随口就把那两个字挂在嘴边。 文文却理直气壮的模样：「你就说你们现在是不是假戏真做, 真的在一起了吧！」 鹿鸣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终于。」 文文如释重负的模样。 鹿鸣好奇看着她：「你等这句话等了许久吗？」 「当然啊, 不止是我，网上很多人可都等了许久了。」 但文文又正色说：「不过网络上那些cp粉等的是一个发糖，我等的呢，却是你一个幸福的结局。」 鹿鸣被这句「幸福的结局」给触动了一下。 眨了眨眼，眼眶顿时有些许湿润。 「想想几个月前你的状态，我那时候实在是太担心了。因为你一直没有在外面工作，没什么社会经验, 和温朝闻离婚以后我真怕你走不出去。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不仅有了自己的事业, 而且还有了新的感情。」 文文笑了笑：「恭喜你啊。」 鹿鸣的眼眶登时更湿润了, 看上去仿佛要随时哭出来一般：「谢谢你, 文文, 你真的帮了我太多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停停停！说了多少遍了，朋友之间不要动不动就回报回报的。你要是真想回报我，行啊，那你跟我多说点儿你们俩的细节，怎么样，季总那方面很不错吧？」 「文文你……」 鹿鸣才刚感动不到两秒钟，就被文文的话搞得彻底氛围全无了。 简直哭笑不得。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既然你身体没问题那我们就下次再见，约好了，去逛街哦。」 文文爽朗笑着，拍了拍鹿鸣的肩膀，又同他约定。 鹿鸣连忙点头：「好，约好了，我们下次见。」 说完两人彼此挥了挥手，便道别了。 鹿鸣一个人离开了写字楼，又叫了辆车回去。 但虽然文文走了。 回去的路上鹿鸣却一直都在想文文的话。 文文说，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幸福的结局。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若是放在三个月以前，鹿鸣绝对想不到自己的生活竟然会变得如此翻天覆地。那时他才刚刚意识到温朝闻想和自己离婚，整个人都恐慌地不得了。 毕竟七年了。 他和温朝闻的婚姻持续了七年。 他整个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状态。 忽然有一天告诉他，一切都要推翻重来，他当然是恐慌的。而这种恐慌感现在想来，其实不仅仅在于他觉得自己要失去温朝闻的爱，而是因为他这七年里没有外出工作，他对于未知生活的惶恐。 但现在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他又有了小森。 更重要的是，就在方才他终于能够确定，自己有了一份足以立足，且可以得到回报的事业。 他想。 如果三个月前发现温朝闻有离婚想法的是现在的自己。 恐怕他会想也不想，完全不需要挽留的同意离婚吧。 这是事业带给一个人的底气。 是其他无论什么都无法替代的了的。 至于小森…… 只是想起这两个字而已，鹿鸣莫名地感觉脸又变烫了好几度。 他垂下脸，手指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试图不让司机发现自己的异常。 自打那日和小森彼此沟通的想法以后，两人的进度就变得飞快。连鹿鸣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进展，他不是没有拒绝过，可是小森这种时候却变得霸道的厉害，以鹿鸣的力气是绝难以推开的。 并且。 每每，小森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也完全无法拒绝。 于是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纵容，直到今早。他原本定了早上七点半的闹钟，收拾好出门，再算上路途上的时间，九点钟肯定准时能到。 但闹铃一响。 身侧忽然便伸出一双大手，将闹铃按了下去。 接下来便又是一番缠人的亲密。 说实话，鹿鸣不是没结婚过，他曾和温朝闻也并不是没有过感情很好的时期。但比起当时，鹿鸣只能说，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小森怎么可以这么黏人？ 他又怎么可以如此的有精力？ 其实鹿鸣以前经常羡慕季明森的精力。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季明森一般早上六点就起床了。 第117页 而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 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二点。 季明森几乎可以完全不停歇地拿来工作。 鹿鸣还曾羡慕地想，果然成功人士的精力就是比他这个普通人旺盛的多，如果他也有这种本事拿来工作学习，恐怕用不了多久也能成为业界知名的大编剧。 可如今这个「精力」用在他的身上。 他才知道有多么难熬。 隐秘的地方传来阵阵酸软的感觉，再加上方才文文说起他走路姿势的问题，鹿鸣隐隐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这才过去一周而已。 不行，回家以后要和小森好好谈谈了。 他不能再继续这么……索需无度。 想好了这一点。 鹿鸣很快在脑海里组织了一番语言。 打算等今晚小森回家以后就和他说。 但他却没想到的是，计程车停在小区门口后，两个陌生的身影却陡然出现在他不远处。 「过来，快！」 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催促道。 「急什么，我这就来了。」 另一个带着棒球帽的青年则看上去年轻些，但神色却也更不情不愿。 两人堵在鹿鸣面前的时候。 鹿鸣怔楞了半秒，才认出青年的身份。 是白树。 那个他当了他七年替身，后来又回来，轻而易举破坏了他七年婚姻的白树。可是，白树来找他做什么？ 鹿鸣心思沉了沉。 他知道这两人出现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 「鹿先生，你好。」 白树身边的男人率先开口，他的语气很是拘谨，可态度上却隐隐带着一种讨好亦或者可以描述为卑微的倾向。 鹿鸣不动声色，在搞不清楚对方来意前也面无表情：「你好。」 那男人又开口介绍自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元朗，是……唉，是这个臭小子的二哥。」 说着，白元朗扭头用胳膊肘杵了白树一下，语气立马变得严厉起来： 「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和鹿先生打招唿，你这孩子，一点儿礼貌都不讲，在国外那么多年书白读了。」 「二哥！」 白树自然是委屈极了。 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一直被周围人捧在手心里，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 可白元朗今天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你叫天王老子也没用，今天这个歉，你非要道不可。」 「……」 鹿鸣听两人说了几句话。 总算明白了这俩兄弟的来意—— 白元朗是扯着白树来道歉的。 可鹿鸣觉得这事儿挺荒谬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现在才来道歉还有意义吗？而且看白树的态度，显然他自己并不乐意。 并且说实话，鹿鸣也并不需要白树的道歉。 离婚是他跟温朝闻的事情。 温朝闻怀有二心，不喜欢他，那就算是没有了白树，以后还会有蓝树，黄树。 所以在这件事上鹿鸣一直想的很开。 并没有很在意白树。 「二位，我还赶时间，如果你们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想我就先走一步了。」眼看兄弟二人还在拉扯个没完没了，鹿鸣便想转身离开了，他并不想掺和进白家这两兄弟的争端中。 可白元朗眼见他要走，立刻急了： 「鹿先生，鹿先生，您别走啊。您这要一走，我们白家可就完蛋了！」 「……你们白家完蛋和我有什么关系？」 鹿鸣觉得离谱极了，没忍住出口反问。 白元朗哭丧着脸：「鹿先生你是有所不知啊。唉，说起来一言难尽。反正让白树这个臭小子先给你道歉吧，这小孩儿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儿，那天拍下你的照片发到网上就是鬼迷了心窍。就是从小到大被我们家里给惯坏了，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嗯？」 鹿鸣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出。 原来白家这两兄弟是为了前些天那几张照片的事来的。 「照片是你拍的？」 鹿鸣问白树。 白树咬着嘴唇，脸色憔悴不怎么好看，从鼻音里哼了一声出来：「嗯。」 鹿鸣神色不变，又问：「也是你投稿到网上的？」 白树这次却不耐烦了：「还问什么问！事情不是已经在网上全部发出了吗？你不上网的？」 他觉得鹿鸣是在故意看他的笑话。 但鹿鸣还真不是阴阳怪气：「不好意思，最近没怎么看网上舆论。」 鹿鸣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社交网站。 偶尔上网也只是看新闻，查找资料。 更别提最近一段时间小森实在是缠的他太紧了，在家里的时候几乎随时随地都挂在他身上，他根本没有功夫分神去上网看。 所以自然也是不知道原来找角度偷拍他而且还投稿给bot帐号的人竟然已经被找到了。 非但被找到了帐号。 而且网友们根据蛛丝马迹，连帐号后面的本人也扒了出来。 结果譁然一片，竟是白树。 可以说是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结局。 不过其后的发展就逐渐变得无法控制起来。 白树一想到这些天自己的遭遇，竟然仅仅只是因为他在网上发了几张随手拍到的照片，就由衷的觉得后怕。 第118页 白元朗哭丧着脸：「鹿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你，我们白家培养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孩子。你想怎么骂他都行，我们也可以帮你教训他，但是鹿先生求你，我们白家其他人可是无辜的呀，现在网络上舆论闹得厉害，而且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把我们家给举报了，搞得我们自己的公司是三天两头来人查帐，我们白家小本买卖，真的是经不起折腾啊。」 「举报？」 鹿鸣有片刻的惊讶，但很快他回过神来：「但我也不能做到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这件事恕我帮不了你们。」 更别说，这件事如果真的扩散开来，对白家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那也是白树自找的。 又不是鹿鸣要求他把照片发在网上被网友扒出来的。 白元朗却又恳求道：「鹿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件事毕竟是因您而起的，您的态度非常重要。我让白树这孩子给您诚心道个歉，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这么一次，帮他发条微博吧。」 原来是要他发谅解微博，可……鹿鸣看向白树。 白树的脸上显然没有半点歉意，有的全是不满与不忿。 这样的歉意要来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鹿鸣摇了摇头，冷声道：「首先，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我可以轻易原谅，这张照片同样对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认为我没有追究法律责任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其次……我看白先生您的弟弟似乎并不是很想道歉的样子。」 「鹿先生您先稍等。」 白元朗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变了。 尤其是后半句。 他立刻拽住白树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角落去，教训他： 「白树，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你知道家里最近因为你闹得这件事已经成了什么样吗？公司资金鍊断裂，帐本被查，老爸愁的心梗犯了在住院，老妈也愁的每天都睡不着觉。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难道要看着咱们家人都因为你的原因去死你才高兴吗？」 白树的眼眶一下子通红起来。 他到底是被家里惯坏了，现在还是小孩子脾气。 可再怎么小孩子脾气，也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的白家已经是彻底走在了悬崖的边缘。 然而白树并不觉得鹿鸣有那么大的能耐。 所以他根本就不想给鹿鸣道歉。 「二哥，我当然也不想这样！但是你觉得这件事真的是我一个道歉能解决的了吗？那些网友已经疯了，就算鹿鸣发一条微博有什么用？」 白元朗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真是傻啊！难道我们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说你真觉得这事儿就是一帮子爱看热闹的网友闹出来的。」 「难道不是？」 白树愣住。 白元朗无奈地摇了摇头：「好我的弟弟，你可真是太傻白甜了，网友再闹终究是网上的事。但这几天银行，我们的合作商通通一起变了口风，甚至税务局工商局三天两头来报导，你真觉得网友能有这么大影响吗？」 「你是说……」 「对，就是他。」 白元朗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可事实如此，他却也不得不承认： 「虽然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提起他的名字，但除了他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网上的舆论不过是小打小闹，过段时间你出国避避风头也就完事了。可是得罪了季明森……别说你了，我们整个家族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弟弟啊，你就乖乖给他道歉吧，道一句歉也掉不了你一块儿肉，但是却能护我们全家后半辈子安宁啊。」 「季明森……」 白树重重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嘴唇要出血来。 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如今已经像梦魇一般。 从一开始的採访，后来的官宣和鹿鸣结婚，再到这一次照片事件……白树发觉自己回国后的每一件倒霉事都和季明森脱不了干系。 可偏偏，他还拿这人半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季明森也许连动动手指都不需要，只一句话，就能彻底摧毁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白树承认，他是真的怕了。 那是一种打心底里的畏惧，对于未知强大者的恐惧。 可是鹿鸣…… 他逐渐意识到一丝不对劲来。 「那我们不是应该去和季明森道歉吗？跟鹿鸣道歉有什么用？」 白树反问白元朗道。 白元朗皱着眉头说：「你觉得我们能联繫的上季明森吗？而且说实话，你真的不要太小看鹿鸣对季明森的影响力了，坊间传闻都说……」 「都说什么？」 「都说季明森和鹿鸣竟然没有签婚前协议。」 「什么？」 白树勐地睁大了双眼。 白元朗苦笑：「现在你懂了吧，圈子里谁不知道季明森才是如今华誉的真正掌权人，他和鹿鸣没签婚前协议，等于说以后华誉一半都是鹿鸣的。你现在还觉得鹿鸣没什么用吗？」 「这，这怎么可能？季明森他和鹿鸣不是协议结婚吗？」 白树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一直以来，他都用协议结婚这个点来安慰自己。 鹿鸣并非找到了更好的对象，他不过是个季明森摆在明面上的工具人罢了。 等时间一到，他还是会被踢开。 但如今陡然得知婚前协议这个点，白树只觉得他从前所相信的一切都在瞬间崩塌。 第119页 他无法接受，明明一开始是作为自己替代品而存在的鹿鸣，竟然可以后来居上，成为那个需要他去仰视甚至祈求的存在。 「小树，你清醒一点吧。协不协议的有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实打实到手的东西。既然季明森能够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与鹿鸣共享，那就意味着他也绝不可能看着鹿鸣吃半点儿亏。这么些年我也算看人有些心得，像季明森那种人，就算我们跪在他面前道歉恐怕也没什么用。鹿鸣就不一样了，他看上去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 「但讲道理的前提也是我们要足够谦卑，你再拿出你方才那种态度是肯定不够的。」说着，白元朗深深嘆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白树的肩膀：「小树，该说地我就说到这里了。你今年也28岁了，你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 听完二哥这番话，白树抿着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明明是八月最炎热的天气，他却觉得浑身冷的可怕，仿佛周遭不断有寒风吹来，甚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二哥说的对，他是成年人了。 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并且，他又怎么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抚养自己长大的家庭走向破碎呢？ 白元朗说要他自己决定。 事实上，留给他的路仅剩下一条。 想到这里，白树闭上眼深唿吸了一口气，心逐渐冷了下去。而后他果断转身，甚至没跟白元朗打招唿，径直走到了鹿鸣的身边。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得异常干脆。 以至于鹿鸣吓了一跳。 鹿鸣正在看手机，出于礼貌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趁着这段时间上网稍微看了看舆论情况。 果不其然，网上已经闹翻了天。 尤其是小森发出那张秀恩爱照片以后，两人的cp粉更是有恃无恐跑到那个破糖bot底下发言。 cp很快抢占了bot不说。 没多久，bot竟顶不住压力，将投稿给他的微博号直接曝光了出来。 那个帐号鹿鸣也点进去看了，一看就是个小号，非常隐蔽。但网友们火眼金睛，很快扒出来了这是白树的小号。 于是紧接着。 白树的帐号也跟着沦陷。 接下来发生的事鹿鸣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显然，根据白元朗所说，战场已然发展到了线下，影响到了白树的现实生活。 但鹿鸣其实有些不解。 他所看到的cp粉只是正常的在白树微博底下要求道歉，并没有人扬言或者鼓动去举报白家啊？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些鹿鸣看不到的事情。 但这些暂且不提。 因为鹿鸣还无暇去进一步查找。 白树已经回到了他的面前。 白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显然，已经完全不见了方才的桀骜不驯。他很平静地给鹿鸣道歉： 「不仅仅是为了这次偷拍你照片的事，也为了之前破坏你婚姻的事。」 「我知道我做的事着实算得上混帐，也无法得到原谅。但这些事其实都是我自己干的，和我家人没关系。你想骂也好，打也好，可以冲着我一个人来。」 鹿鸣没忍住道：「我并没有想打你骂你，也不想波及到你的家人。」 白树却自顾自说：「我会在微博上给你公开道歉的。另外，我还可以给你保证一点，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什么意思？」 鹿鸣皱了皱眉心。 白树垂着眼睫，紧攥着双拳，面无表情道：「因为我已经决定出国了。出国移民，再也不回来。」 「那温朝闻呢？」 鹿鸣问。 鹿鸣可没忘记，两人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排除了千难万险，甚至七年的婚姻都抛在身后不管不顾了。 鹿鸣觉得，这应当算是书里电影中所说的那种「真爱」了吧。 但如今白树说要出国了，再也不回来，可以鹿鸣对温朝闻的了解，温朝闻大概率是不会追随他而去。 却没想到白树嗤笑一声，说：「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其实白树心里也清楚的很。 他和温朝闻有感情是真的，毕竟当年两人的确是爱的要死要活的初恋。 多年未见天雷勾动地火，旧情復燃。 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你要说真爱，爱到非他不可，并不是的。 他与温朝闻都是如此。 至少对他来说，事情暴露以后，饱受舆论困扰的他立刻就想分手了；而温朝闻也没想惯着他哄他，因为对温朝闻来说永远还是那份事业更重要。 白树甚至觉得他提分手的时候，温朝闻简直是一种巴不得的态度。 毕竟和他分手以后。 温朝闻在粉圈那里的观感还会更好一些。 而算上今天的话，两人其实已经整整有一个月彻底没有联繫了。很奇妙的是白树心里半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他猜温朝闻也是。 不过温朝闻也许会因为鹿鸣伤心吧。 白树讽刺地想。 那天他们分手吵架，温朝闻不止一次提起鹿鸣。 如果是鹿鸣会怎样怎样，他后悔和鹿鸣分开了怎样怎样……白树为此还好好嘲讽了温朝闻一通。 现在知道后悔了，刚开始干什么去了？ 第120页 温朝闻用那种悔不当初的眼神看他。 白树觉得噁心，当下摔门离开了。 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鹿鸣的确是有两把刷子吧。否则怎么不仅温朝闻对他念念不忘，就连季明森也被他勾得魂都丢了，心甘情愿把家产分一半出去。 不过……正如二哥所说的。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白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摇摇欲坠的白家走向破碎，于是他深唿了一口气，完完全全放下了自己的所有自尊与骄傲，最后恳求鹿鸣道： 「对不起，再次郑重地给你道歉。我知道我做错了，而且一错再错。我不奢求你真的能原谅我，但是祈求你看在我家人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吧。」 作者有话说： 白树之后就不会再出现啦 第44章 鹿鸣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说：「你回去吧。」 白树和一旁等候的白元朗都紧张地看着他, 一听这话，白树立刻语气激动起来：「你什么意思？要我走是不打算帮我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道歉还不够，那你说, 你说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鹿鸣却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求我了, 你的微博我会转发，但结果我不保证。」 白元朗登时欣喜若狂：「没事没事，你只要肯转发就好，谢谢谢谢, 多谢你宽宏大量啊鹿先生。」 「不用谢，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鹿鸣说。 「等等——」白树却叫住他, 一脸怀疑的表情：「你真的会这么轻易的原谅我吗？」 这并不合情理, 不是吗？ 毕竟白树自己也知道，他做的事对曾经的鹿鸣来说有多么混帐。 若这事儿放在他身上, 他怕不是得要把那人扒一层皮出来。所以他心知肚明，只是一声道歉而已，几乎没有任何重量。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会被鹿鸣各种羞辱的准备，只要是能帮助家里，他做什么都行。 可鹿鸣竟然答应了。 仅仅这一声道歉。 白树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可思议，这人是什么菩萨转世吗？ 「我并没有原谅你。」鹿鸣没忍住解释道：「我转发微博的原因只是我要接受你的道歉，这和原谅是两码事。」 况且。 鹿鸣也并没有要对白树赶尽杀绝的意思。 哪怕是温朝闻。 鹿鸣其实也不恨他。 白树是犯了错误不假。 但这个错误, 不是应该要他的家人来代替他承担。 当鹿鸣看到白元朗着急的模样就意识到，白家所面临的危机一定不小。鹿鸣从小其实没有感受过太多家庭的温暖，但正是因为如此, 他明白家庭意味着什么。 「可是你不该……」 白树话说到一半白元朗忽然用胳膊肘创他。 说到底还是白元朗更成熟些。 白元朗教训白树：「多嘴多舌什么呢。鹿先生愿意帮我们这一把就好, 别拦着人家问东问西。」 说罢又扭头谄媚地看向鹿鸣, 殷勤道：「鹿先生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这大热的天站在外面辛苦你了。」 「那我先走了。」 鹿鸣没有迟疑。 他和白家兄弟俩本就不存在什么交情可言, 以后也并没有建立什么交情的打算。既然白家兄弟的事他已经知晓和答应了，那他就不必久留。 但鹿鸣却不知道的是。 他人是走了。 可白树和白元朗兄弟两人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怔楞，久久无法回神。 尤其是白树。 从前他对鹿鸣没什么了解。 只是从温朝闻和朋友的口中对他有浅薄的印象。 他一直以为，鹿鸣不过就是个没上过大学的幸运小子罢了。靠着与自己有几分容貌上的相似，嫁给了温朝闻，后来便一直靠着温朝闻过活。 顶多是做饭好吃了点儿，脾气温柔了点儿。 没什么特别的。 这话说得难听了些。 可却是白树的心里话，他其实从没看得上鹿鸣过。 直到今天，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错的很离谱。鹿鸣根本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人，更不是温朝闻口中没有脾气懦弱的软面团子。 尤其是与鹿鸣面对面交谈过以后。 他的宽容和心胸阔达让白树感到震惊。 比起他身边那些自私自利，有一点成就就恨不得骑在所有人头上的人，鹿鸣不知道好到了哪里去。 这样的人。 如果能和他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会相处地非常舒心吧？ 可惜的是他竟然到今天才发现，而且他竟然从前还这么对待他，伤害他。 白树忽然间就感受到无尽的懊悔。 就为了一个温朝闻。 为了一时的好玩和刺激。 他就干出那么愚蠢的事。 白树忽然就觉得从前的自己简直蠢毙了，尤其是事情明明已经发展成了不可收拾的情形，他居然还不甘心，还要发照片出去给鹿鸣添堵，结果反倒把自己一家子给堵在了里面。 但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白树无奈咬了咬唇，眼神里闪过不甘心与懊悔。 这时白元朗嘆了口气：「我看人果然没错，他真的是个好人。走吧小树，既然人家答应了我们，我们也不要食言而肥。回去之后你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微博发的诚恳一点。」 第121页 「嗯。」 白树轻轻应了声。 说罢，白家俩兄弟终于是转身离开了这里。回去的路上，白树不仅编辑好了微博，同时也跟之前在国外的导师联繫上了。 他说自己要出国并不是说谎。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在这里没什么容身之处了。 《每日财经》的工作他做的很不舒心，自从他当小三的事曝光又弄丢了季明森这个大客户后，主编一直对他非常苛刻，直到今天还没转正。 而网络上就更不用提。 原本白树的打算是回国以后一边工作一边拍视频成为一个vloger的。 如今也彻底泡了汤。 除了出国白树暂时想不到任何重新开始生活的法子，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也的确是不想再回来了。 …… 鹿鸣是在回家没多久登录微博后，就看到了白树的道歉信。 没错，竟是一封手写道歉信。 很长一张纸，写的内容也出乎意料的诚恳。 鹿鸣看完以后还是感到蛮惊讶的，因为他虽然预料到这次道歉白树不会太敷衍了事，可也没想过他会如此认真。 毕竟下午的时候他一开始的态度并不好。 鹿鸣甚至做好了他只有一句干巴巴「对不起」的准备。 但白树写了这么多，从回国以后和温朝闻遇到的事情，再写到他小号投稿鹿鸣照片的事情。每一件事的起因经过，他都写了个清楚，随后又对鹿鸣，和支持鹿鸣的粉丝们真诚的道歉。 鹿鸣其实还是那个态度。 他和白树之间确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不会紧抓着白树的错误不放，非要他付出些什么代价才行。 而且既然他已经答应了转发，就一定会转发。 鹿鸣并没有带任何文案。 他只是简简单单转发了一条微博，便已经能够表达他的态度。 至于其他的……鹿鸣管不了，也没法管。 不过，鹿鸣想到白元朗方才说的事，难免是心里有了想法。 白家的公司被举报了，且受到很大影响。 鹿鸣其实并不相信这是网友干得。 虽然现在的网友和粉丝全部都正义感爆棚，可是却也很少越过网络这条线，在现实中做什么。 那又会是谁呢？ 其实，鹿鸣心里有一个答案。 可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几天小森一直粘着他，两人几乎都没什么私人空间。而这么长时间里，小森从未提起过半句有关白树或者白家的事情。 两人的关系有了突破以后。 小森似乎就已经忘了，那日其实引起两人关系发生质变的导火索，其实是那几张照片。 哦不……小森其实没忘。 鹿鸣想起某些不可言说的场景里，季明森吃醋地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的画面，登时浑身都发烫了起来。 罢了罢了。 还是不要想了。 一想到这些，想到季明森，鹿鸣就觉得自己的腿仿佛又开始酸软起来。而且头脑也会变成一片浆煳，完全无法再思考问题。 还是等小森回来问问他吧。 鹿鸣想。 他深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便趁着还有时间，在房间里又写了会儿新剧本。 现在他的事业终于有了起色。 第一部剧本也签了出去。 但鹿鸣知道，之后的挑战才是更大。 他必须要时刻也不停歇的学习，进步才行。 于是他片刻也不停歇的工作着，直到两个小时后。 咯吱一声。 房间的大门开了，熟悉的脚步声走进。 「哥哥——」 一进门，季明森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鹿鸣忍不住便放下了手里的键盘，走出房间门去接他。 不过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迎面便被扑了个满怀。明明两人只是五六个小时没有见面，却像是隔了五六个月一样，季明森将鹿鸣紧紧抱住，迫不及待吻在了他的唇上，问他：「哥哥，有没有想我，嗯？」 「小森，小森，别。」 眼看着又有要去卧室的架势。 鹿鸣当下心中警铃狂响，他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季明森：「今天不行。」 「为什么不行？」 季明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可眼神里明显写着不满意。 鹿鸣有那么一瞬间又要心软了，只是想起今天和文文见面时文文的调侃，心又立刻硬了起来。他强自绷着一张脸，几乎是憋红了脸才说出口：「我们不能太过分。」 「过分吗？」 季明森反问，他用很平平无奇的语气说：「不过分吧，一天三次而已，过分吗？」 「……」 鹿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心里是有些崩溃的。 一天三次的确是不过分，可是天天三次，这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吧？ 已经一个星期了。 头几天还能说是两人刚刚彼此明白心意处于热恋期所以荷尔蒙旺盛了些。 但这七天过去了……难道季明森腰不累吗？ 就算他腰不累。 鹿鸣的腰也快要废了。 「不行，今天真的不能由你。」 鹿鸣想起刚刚自己坐在电脑桌前码字腰酸背痛的场景，态度变得更加坚决：「你得让我休息几天，我腰疼。」 第122页 「腰疼吗哥哥？」 一听这话，果然季明森松开了鹿鸣。 但很快，他的手却又重新贴在了鹿鸣的身上，掀开了鹿鸣的衣服，而且这一次的理由来得更加有理有据了：「那哥哥，我帮你按摩吧。」 第45章 一开始自然也是真的按摩。 季明森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按摩手法, 很舒服，而且竟然真的会改善鹿鸣的腰酸背痛，再配合上一些按摩精油,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怡人香气。 鹿鸣不由得就沉浸其中, 眼皮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可就差临门一脚睡着的时候，忽然—— 「……你在按哪里？」 鹿鸣勐地睁开了眼睛，脸通红地道。 始作俑者却一脸无辜的模样：「没有哪里啊，腰, 哥哥，不舒服了吗？」 鹿鸣心下异样, 心想,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可是方才那处的异样感又是那样的明显。 因为是第一次，他没动声色, 闭上眼睛示意季明森继续。 沾满了精油。 又因为反覆摩擦变得温热的手掌于是再度覆上。 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套路。 起先是正常的按摩，很快当鹿鸣的唿吸变得均匀，仿佛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手掌就忽然变得不怎么老实起来。 但这一次。 在异样发生的第一时间。 鹿鸣就清醒过来，随后，啪——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哥哥。」 季明森见自己被拆穿，却也半点不恼怒，勾唇轻轻笑着。 鹿鸣这段时间和他各种亲密接触, 知道他这个笑容代表着什么，都不用说出口，就知道肯定又是些在晋江没办法描写的东西。 鹿鸣被臊地脸红。 只一个星期。 他的确还没习惯这么直白火辣的相处方式。 而季明森却习惯地非常良好。 也许因为他出国留学的缘故吧。 听说国外在这方面非常开放。 不过鹿鸣是真的受不住了。 他也是最近才觉得, 原来27岁的身体真的和17岁不太一样。 「别闹小森, 我身体真的扛不住了。」 季明森委屈说：「没闹, 真的只是按摩, 不会做多余的事的。」 鹿鸣说：「那你别按了, 我去洗个澡，你也洗洗手，我们准备吃饭吧。」 现在是下午六点，也的确是到了吃饭的时间。 而且鹿鸣今天中午其实都没顾得上吃，只是回来稍微垫了口面包而已。方才专心工作没感觉，这会儿已经有点飢肠辘辘。 「行，那我点个餐。」 季明森说。 这次他倒没有推三阻四的，因为刚刚按摩的时候听到了鹿鸣肚子咕地一声，想来是饿了。 季明森到还没有到那种连饭都不肯给鹿鸣吃的地步。 他点了三个菜一锅粥。 粥是鹿鸣喜欢的小米粥，菜则是两荤一素。 一道蒜蓉拍黄瓜拌腐竹凉菜，一道白灼虾仁，还有一道青笋炒里嵴肉。 都是非常清淡的菜色。 非常适合炎热的夏天，也挺适合最近的鹿鸣。 鹿鸣洗完澡以后菜就到了，这家餐厅就在小区外不到六百米的地方，出菜速度一向迅速。 两人晚上不想出去吃的时候。 就经常会点他们家。 「快坐下吃吧哥哥。」 说着，季明森给鹿鸣拉开了凳子。 鹿鸣坐下以后端详着菜品，很是满意：「不错嘛小森，现在点菜已经非常有水平了。」 「那是。」 说着，季明森夹了一块虾仁给鹿鸣的碟子上。 虾仁又大又饱满的，而且去了虾线非常干净，无论是直接吃还是蘸酱油吃都很美味。 鹿鸣也给他夹了一口凉拌黄瓜，说：「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之前点外卖差点点了个满汉全席的场景。」 想起那一天晚上。 季明森也有些忍俊不禁，笑了。 那会儿他和鹿鸣才协商好关于吃饭的事。 鹿鸣不想请厨师。 季明森也不肯让鹿鸣做饭，两方都不肯妥协。 最后的办法是既不需要厨师也不需要鹿鸣做饭，两人就按照自己最方便的法子吃饭就好。 季明森仍旧在公司，由助理给他安排。 鹿鸣则在家，想做的时候简单做一点，不想做的时候就点外卖。 如果是两人一起。 要么去外面吃，要么点外卖。 偶尔鹿鸣兴致来了也会做饭，但季明森一定会帮忙洗菜洗碗。总而言之就是一切都从简，让吃饭变成一件简单的事。 现在两人基本上已经磨合好了。 不管是出门吃，还是在家里做饭叫外卖，都能够做到彼此满意。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难免存在「矛盾」。 就比如说鹿鸣方才提起的那天晚上。 鹿鸣从进修班回来有些晚了，懒得做饭，也不想去外面吃。就和季明森说外卖随便点点儿东西吃好了。 结果一个多小时以后。 各式各样的外卖摆了整整一个饭桌还不够。 鹿鸣回来一看当即惊呆了。 他想的只是简简单单一顿晚餐，其实随便吃点儿水果都能凑合。但小森买了排骨，炸鸡，主食，炒菜，还有一系列水果和甜品。 第123页 最后看到一个六寸巧克力冰淇淋蛋糕出现在冰箱里时。 鹿鸣是崩溃的。 这么多东西，得吃多少天？ 然而却怪不了小森什么，因为他知道，对口腹之慾极其淡漠的小森会这么做的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他。 后来一连两三天。 鹿鸣和季明森都在解决这天的外卖。 终于解决完最后一个蛋糕后，鹿鸣哭笑不得的对季明森说：「下次再也不让你点外卖了。」 季明森当时也挺郁闷的。 他点菜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鹿鸣辛苦了一天，应该什么好东西都吃点儿。哪里想到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大一堆东西。 不过季明森向来是不服输的性格。 虽然鹿鸣说下次再也不让他点了，但后来季明森还是点了好几次。 经过反覆几次实践，就如同开车那件事一样，在点餐这件事上两人也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与和谐。 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点多少量两人会刚刚好吃饱不至于不够也不至于吃撑。 鹿鸣什么情况下喜欢什么样的菜品。 如今的季明森已经非常娴熟，可以准确无误地点好外卖。下一步，他的打算就是开始学做饭，学一些鹿鸣喜欢的菜品，以后他来下厨。 当然这一点季明森是没有告诉鹿鸣的。 因为他清楚要是被鹿鸣知道，鹿鸣铁定又要拒绝。 可季明森非常清楚，拒绝归拒绝，但他必须会。现在的外卖的确方便，但总有力所不逮的地方。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难道要一直让鹿鸣下厨吗？ 季明森是打心里不愿意看到这件事的发生的。 而季明森不知道的是。 看到眼前的晚餐，鹿鸣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短短两月，鹿鸣完全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和另一个人磨合的这么好，这和他当初想像中离婚后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他觉得很庆幸。 庆幸自己竟然能够十年后再遇到季明森。 如果不是小森，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一个人怎样面对那样的打击。也许最终事情还是会过去吧，他也终将会学会一个人独立生活，但可想而知，可现在幸福满足的生活绝对是两种情形。 不过—— 要是开车的频率再降低点儿就好了。 鹿鸣感觉到腰部传来的阵阵酸痛，不由得又调整了番坐姿。 「哥哥，你发微博了。」 季明森说道。 「嗯。」鹿鸣点了点头，想到下午的事情，没忍住问了句：「小森，你知道白家的事情吗？」 「不知道。」 季明森说，他神态没有半点变化，漫不经心地道：「你说哪个白家？」 鹿鸣说：「就是白树家。」 季明森淡淡应了声，垂着眼：「哦，没听说过。」 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季明森可是大忙人，又是华誉的总裁。 白家虽然在s市算小有名气，但还不够体量，根本不到季明森这种级别会特意关注的程度。 不过，不是小森的话。 会是谁呢？ 鹿鸣原本猜测是不是小森看到了是白树拍的照片，所以出手教训了一番白树。可如今小森的态度，显然是连白家是谁都不清楚的模样。 「他今天找我道歉了，就之前偷拍照片的事。」 鹿鸣忍不住和季明森分享了今天下午的见闻：「原来照片是他偶然拍到然后发到网上的，网上已经闹了一礼拜，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也正常，毕竟哥哥这一周都没什么时间。」 季明森说。 鹿鸣点点头，随后道：「他给我道歉，求我转发我的微博，我就同意了。」 「哥哥你的脾气实在是有些太好了……如果换做是我，这件事绝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我也不是原谅他的意思，只是他道歉的态度很诚恳，我就接受他的道歉。而且，这件事已经波及到了他的家人，我不想把事情过于扩大，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你的？」 季明森忽然问道。 鹿鸣没有想太多，就如实告诉他：「小区门口。」 应该是温朝闻告诉他的。 鹿鸣想。 毕竟上一次，温朝闻也是在这里堵到了鹿鸣。 鹿鸣却没想到的是，原本对这件事态度表现的十分无所谓的季明森却忽然认真起来：「那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换套房子了，哥哥。」 「啊？为什么？」 鹿鸣不解。 季明森的理由却很充分：「不能再让人在小区门口把你堵住了，或者哥哥去考个驾照吧，出行可以开车，怎么样？」 鹿鸣眨了眨眼，没想到季明森会有这样的顾量。 不过他其实说的也对。 总是在回家路上被人堵住算怎么一回事？换房子不太现实，这套房很新也很大，两人一猫都已经住习惯了。 至于开车…… 说实话，鹿鸣这辈子都从没有想过开车这件事。 小时候是因为穷，没想过自己能买得起车，后来则是因为车祸后遗症，下意识觉得自己开不了车。 但现在有了鞋子。 他几乎已经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了。 第124页 开车自然也不再是天方夜谭。 「我觉得可以，现在人出行都要开车的。」一想到自己开着车子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画面，鹿鸣没忍住眼里泛起了期待。 太好了。 他现在不仅有了家庭，事业。 而且还要去学开车了。 等他学会了开车，岂不是以后他可以开车带着小森和团团出门了？ 想到这里，鹿鸣甚至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我现在就看看驾校。」 「不急哥哥。」 季明森却按住了鹿鸣的手，说：「考驾照的事我可以让助理帮你安排，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鹿鸣被季明森的这个说法给整懵住了。 他不知道对于此刻的两人来说还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毕竟求婚求了，结婚证已经领了，甚至微博上也大肆官宣了，还能有什么事？ 季明森没说话，只是将一个文件夹拿了出来，递给鹿鸣。 鹿鸣翻开一看，文件夹第一页用漂亮且清晰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 「婚礼策划」。 第46章 竟然是婚礼！ 鹿鸣看着文件上的硕大的字体, 惊讶地许久没说出话来。 说实话，他几乎从来没把这两个字和自己想到一起过。小时候是没意识，后来则是因为和温朝闻结婚后, 温朝闻职业的特殊性要保持低调。 再后来, 和季明森在一起。 鹿鸣更没有想过了。 毕竟再怎么合法合情……可他毕竟是二婚了。再加上一开始他只是为了帮助季明森稳住董事会而领的结婚证，就更加不会觉得需要婚礼了。 但现在。 小森将婚礼策划就这样摆放在他的眼前。 虽然鹿鸣还没有翻开，但肉眼可见，这份文件的厚度相当可观, 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拿出来的。 所以说—— 「小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鹿鸣按捺住心中泛起的惊喜, 问道。 虽然他从未想过婚礼这回事。 可这世上又有谁没有梦想过一场梦幻的婚礼呢？ 尤其是在和小森真正在一起后。 两人正是热恋期, 黏黏煳煳的厉害。想像一下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手牵手, 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交换彼此的誓言。 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鹿鸣其实并不是那种很有仪式感的人。 平时也不怎么过节。 但当季明森将婚礼策划忽然摆在他面前时，鹿鸣承认，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喜悦起来。 甚至还没翻开文件。 他的脑海中就已经开始各种浮想联翩。 但他还是挺好奇的。 「森啦a梦」的口袋里再一次掏出了神奇的宝贝。 可这「宝贝」是哪一天开始有的想法呢？ 季明森却不肯告诉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快打开看看，确定要选哪一个方案。」 鹿鸣于是翻开扉页。 果然, 和那日的出行计划很是相似。 小森一共提出了三个方案来。 第一个方案是在一座欧洲的城堡中举办，以中世纪艺术为主题，整体风格古典优雅, 且极尽奢靡；第二个方案则是在一座海岛上, 海岛清新自然的环境自是不必多提, 最亮眼的地方在于届时海岛上将空运数十万朵白色玫瑰作为装点；而最后一个方案…… 鹿鸣以为这个方案也许会简单一些。 但事实证明, 他想多了。 最后一个方案是在两人相遇的地方举办, 地点就定在曾经他们一起爬上去的小山上，将那里改造成一个游乐园，还会请来无畏乐队就在熟悉的地方举办免费演唱会，彻底重现两人十年前的约定和回忆。 其实还蛮浪漫的。 但鹿鸣看完以后率先就排除了第三个方案。 他脸涨的通红，社恐的本质在此时彻底爆发了出来。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在林阳。」 林阳是个小地方，小到像鹿鸣这样的人都是家喻户晓。当年他和温朝闻结婚的时候其实在林阳就算是出了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经常会有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同学等等找上门来套近乎。 他又不太懂得拒绝，因此还困扰了许久。 尤其这次又是他第二次结婚了。 鹿鸣甚至不用听就一定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他。其实他并不怎么在乎，如今他已经有些习惯称为半个公共人物，被各种人品头论足的日常。 但背后说和当面说又是两个概念。 而且……若是婚礼举办在林阳，家里那些早已断了联繫的亲戚一定会来吧？还有一些爱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一想到这幅画面，鹿鸣头疼地扶额：「不要林阳，哪里都好，总之不要是林阳。」 「那就第一个和第二个二选一吧。」 季明森说。 他并没有强求鹿鸣选择第三个，哪怕其实第三个方案是他本人最费心思的一个想法。但既然鹿鸣觉得不好，季明森便毫不犹豫捨弃了。 「非要在这两个里面选，那就第二个吧。」 鹿鸣想了想后道。 他本人虽然是从事写作，但在艺术上确实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造诣。尤其是欧洲古堡，他总是会联繫到吸血鬼这种阴森森的形象，与之相比，显然海岛的自然风光更受他的喜欢。 第125页 而且城堡方案看上去实在是太昂贵了。 虽说海岛这个方案也是一样的奢靡。 花费上也半点不少。 鹿鸣又翻了翻后面的各项设计和效果图，忍不住说：「我们不能办一个简单的婚礼吗？」 他其实对婚礼的想法很简单。 只要有一个简单的仪式，三两个最亲近的好友在见证这个仪式就足够了。 不需要太奢华的场地，更不需要太大的排场。 但在这一点上，季明森却相当坚持：「不好，哥哥。我想给你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婚礼，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一直以来的愿望么？ 鹿鸣心跳停滞了半拍，忍不住眨了眨眼。 他看着季明森，十年前又黑又瘦的小孩儿如今完全脱胎换骨，独当一面。十年前他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绝想不到今天会有两人坐在一起讨论婚礼的场景。 可这一切竟是真实。 他真的要和小森结婚了。 不是像两个月前一样仅仅是结婚证的关系，而是真真正正的，灵魂与□□都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的结婚。 他们甚至还要即将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一想到这里。 鹿鸣就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素来生活很简朴的他鬼使神差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季明森。而果然，季明森浅灰色的眸子里立刻闪过惊喜的情绪。 人还在饭桌上没离开。 季明森便径直走过来，将鹿鸣打横抱了起来。 「小森！」 鹿鸣惊唿了一声，被抱起来的瞬间以为季明森又要做些什么了。 却没想到季明森语气带着喜悦，哄他：「别怕哥哥，今天不会做的，让哥哥好好休息几天。我就是想抱着你去沙发上，我们一起看看后面的策划，商量婚礼细节，好吗？」 「好。」 鹿鸣脸烫了烫，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选择拒绝。 毕竟，和季明森的亲密接触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算是被迫习惯，所以两人紧紧贴着也并不感觉到半点不适，反而有一种温馨甜蜜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 婚礼策划的文件拿在季明森的手上。 由鹿鸣一张接着一张的翻页，两人就婚礼的各方各面细节进行讨论。 不过其实，需要再改动的地方也不算太多。 眼前这份婚礼策划显然已经非常专业，方方面面都已经达到完美，顶多再需要鹿鸣提出一些私人方面的需求罢了。 但两个人都还挺享受这个讨论的过程的。 毕竟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婚礼，这样的过程会让他们更有参与感。 鹿鸣给婚礼现场提出了很多小想法，季明森一一记了下来，说是要和婚礼的总策划沟通。 但最后鹿鸣直接问他把策划微信要来了。 要自己和策划沟通。 季明森也没反对，这场婚礼毕竟除了属于他，也属于鹿鸣。而且季明森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只要婚礼对象是鹿鸣，那就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 至于剩下百分之一的细节。 什么样都可以，只要鹿鸣喜欢。 而对鹿鸣来说。 一开始他想的也相当简单，策划已经很完美了，就照着策划说的按部就班就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了许许多多值得兴奋的小细节。 毕竟策划只是策划，并不太了解他和季明森相处的种种。 而鹿鸣想到的那些细节，恰恰是要将两人所特有的元素融入到这场婚礼之中。 想也知道，这必然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因为婚礼策划确定方案需要时间，方案确定以后布置场地也需要时间。来来回回下来，虽然总策划已经非常有效率，但最终确定好所有的一切，包括确切的婚礼日期，也是在一个月后。 而日期正式定下来以后。 鹿鸣这边就不需要再操心什么了。 他唯一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需要到场的宾客名单发给策划，因为策划要挨个儿的发婚礼请柬。 鹿鸣的朋友其实不多。 之前的很多同学朋友都已经不怎么联繫。 亲戚就更别提了。 鹿鸣灰暗的童年使得他几乎断了与所有亲戚的联络。 小时候那些亲戚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长大以后想来凑近乎的，却根本没办法拿到他的联繫方式，自然也不会出现。 所以其实请柬发不出几份出去。 但也还是林林总总发了一些。 说起要来的朋友，文文肯定是要来的。几乎是婚礼这事儿刚一确认，文文就说她一定要来，而且要作为「娘家人」的身份。 鹿鸣当然是求之不得给她第一个就送去请柬。 而除了文文以外，鹿鸣没想到的是，性格直爽却奇怪的廖费安也要来参加。 自从签了合同以后。 鹿鸣和廖导的交流也变得多了起来。 毕竟现在的剧本还只是初稿，要想真的搬上银幕，一定是需要很多的修改。而在这一方面，廖费安是比鹿鸣专业许多的行家。 他给鹿鸣提了许多建议。 那些建议都非常一针见血。 交流多了以后自然而然，两人关系变得熟稔许多，甚至有时候鹿鸣就觉得自己是多了一个朋友那样。 第126页 廖费安原话是他要来取材。 鹿鸣当然是非常乐意。 另外，鹿鸣更没想到的是在进修班认识的几个同学也要来。这几个同学包括于飞在内，都是和鹿鸣一个小组的成员。 往往上午老师上课，下午他们就会组成固定小组讨论。 小组也算是组建了有一段时日。 鹿鸣对成员们的印象都还不错，也和他们相处的很融洽，于是便在结业典礼上，试探着问他们要不要来参加，没想到得到了非常热烈的回应。 「当然要参加了！」 「首富和首富夫人的婚礼，想想就刺激。」 同学们调侃着鹿鸣，自然也真心地恭喜了他。 鹿鸣谢过他们的同时也给他们发去了请柬。 再加上几个之前也一直偶尔有联繫的同学，最后统计下来，鹿鸣恍然发觉自己其实也并不算是除了小森以外孤孤单单。 虽然他的好友仍旧不多。 可是人的一生中有那么几个好友不就足够了吗？ 鹿鸣反正是挺开心的。 而且开始变得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鹿鸣这头日子过得幸福又有滋有味的，那头，另一个人的日子却过得格外艰难起来。 尤其是本以为艰难的日子终于快要熬到头了。 可一回头，忽然—— 大大咧咧摆放在桌上的纯白色婚礼请柬格外乍眼。 温朝闻死死盯着请柬，恨不得从眼里喷出火来，把这张请柬烧出个洞，彻底烧成灰。 然而他心知肚明。 就算他烧了这一份，还有下一份，另一份。 哪怕他发疯跑去印刷厂把所有的请柬全烧了，却也无法阻止一个事实的发生，那就是鹿鸣要和季明森办婚礼了。 结婚七年，他和鹿鸣都还没有过婚礼。 但鹿鸣却要和季明森有婚礼了。 这个事实让他崩溃，也让他濒临疯狂。 作者有话说： 要准备收尾啦~ 前夫哥的最后一场戏。感谢在2023-06-23 19:40:41~2023-06-24 19:3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澈rity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朝闻, 你冷静一点！」 眼看着温朝闻被眼前的请柬刺激到差些夺门而出，经纪人程青当机立断，果断拽住了温朝闻的胳膊。 他苦口婆心：「你现在就算冲出去, 又有什么用呢？」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温朝闻疯狂挣扎着, 眼里满是不甘心的火焰。 他要出去，要阻止鹿鸣，要让婚礼不要举办……总而言之他要抗拒即将发生的一切。哪怕这意味着他要为此付出一切，甚至颜面扫地。 可哐当一声。 程青径直将卧室门踹上了。 程青冷着脸：「你非要我把难听的话都说出口是吧？行, 你去！去闹个天翻地覆，然后再上一轮热搜。你是舒服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工作室的人该怎么办？」 「这些天来为你的事业大家日夜操劳, 好不容易事情才有了转机，你可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可你呢？却要因为一时冲动把这一切都毁了, 你想没想过自己今年已经31岁了，你不年轻了温朝闻。娱乐圈变化这么快，你以为还会给你留第三次第四次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我是不年轻了，可就是因为这样，接下来的人生我才不想浪费！」 温朝闻双目通红，几乎是吼出声来。 「……你是这么想的吗？」程青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温朝闻，你真行啊你。认识你这么久,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是这样的大情种。那好，我问问你，如果你真有这么爱, 当初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要和白树在一起？」 「我, 我……我当初不知道。」 温朝闻被质问地哑口无言,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不知道离婚后会这样不适应。 不知道原来鹿鸣对自己这样重要。 然而程青却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深深地看了温朝闻一眼，毫不客气地评价现现在的他：「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希望你懂这个道理。」 「……」 温朝闻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的确，程青说的是实话。 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天来他也一直用这样的话来说服自己不去打扰鹿鸣。他看了许许多多的资料和书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放下这一段婚姻，尽量向前看。 但每当他以为他可以忘记鹿鸣，真的向前看的时候。 回忆总是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冒出来。 他真的尽力了。 可人又怎么能真的可以完全控制本能呢？ 他以前觉得七年不算什么，现在却总是觉得太久了。 整整七年，已经完全将他塑造成了一个习惯有鹿鸣在身边的温朝闻。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了鹿鸣，他甚至不会吃饭了。因为吃鹿鸣精心准备好的营养餐太久，导致他总会觉得外面的食物有种说不出的油腻感。外面的厨师做的再清淡再少放油也不行，油腻感就仿佛是一个心理疾病般挥之不去。 其实这种症状和鹿鸣刚离婚以后就有了。 第127页 只是那时负面舆论缠身，温朝闻以为自己是没胃口。 可最近一段时间，经过他和工作室的多方奔走，好不容易在一个电视剧里他有了一个反派角色可以东山再起，制片人要求他增肥，他才发现他现在竟然对所有食物都失去了兴趣，变得格外想念鹿鸣的手艺。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贱。 可饿到飢肠辘辘却半点吃不下东西的时候，他绝望到差些晕倒，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打电话给鹿鸣求他回来。 后来他当然还是把自己劝住了。 不是因为旁的原因，而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没够资格回去。 虽说从前的自己和季明森站在一起仍然是略显逊色，但至少，他事业有成地位稳固，哪怕不如季明森，但也有与他站在一起比较的底气。 甚至他觉得自己是不输给季明森的。 季明森不就是比他更有钱吗？ 钱这点，温朝闻很清楚。 从穷到富有许多的差距，可从富再到顶级有钱，差距却并不是很大。 温朝闻有他自己的优势，他相信鹿鸣不止是看钱。 可温朝闻万万没想到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鹿鸣竟然要和季明森办婚礼了。身为一个男人，他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这时他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了。 等？ 再等下去老婆就真的没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所以温朝闻此刻脑海内的想法非常疯狂。 他想去带着鹿鸣直接离开。 离开这个国家，离开目前这个生活圈，走得远远的然后重新开始。 甚至他都不需要鹿鸣同意。 直接带走他，让他以后慢慢恨自己都行。 他无所谓被恨。 却根本接受不了鹿鸣要真的要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在他过去的三十一年人生里，他几乎从未有过这么疯狂的想法，和白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过。 但令人惊奇的是，他竟不会觉得这个想法离谱。 而是认真在思索想法的可行性，直到程青拦住他。 可程青的话虽然让他冷静了一些，却半点无法动摇他的心思。 他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程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目前的我应该干什么。但你能懂吗？我根本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去，我肯定这辈子都会在后悔中度过了。」 「但朝闻，你有没有想过，这份请柬为什么会送到你这里？」 程青冷静分析着现状：「不觉得奇怪吗？哪有人会在自己和现任结婚的婚礼上邀请前任，尤其是和前任的分开还这么不体面。」 「……你是说？」 「恐怕这请柬不是鹿鸣送来的。」 程青蹙起眉心道。 作为温朝闻出道以来的经纪人，程青也非常了解鹿鸣。在他看来，鹿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伴侣。 脾气好，温柔，会做饭。 从来不哭不闹。 对比圈子里那些经常闹出各种事来的「嫂子」，程青觉得温朝闻有一个鹿鸣实在是太省心了。 如果不是温朝闻出轨无可挽回，真的，他这辈子都不愿意这两人分开。 但也正是因为他了解鹿鸣。 所以他知道，这事儿肯定不是鹿鸣干的。 鹿鸣本性就不是这种人。 可不是鹿鸣的话，就只有一个人有可能了。 程青眼神暗了暗，咬着唇说：「是季明森，除了他我想不出还会有谁要把请柬寄过来刺激你。」 「……」 听到这三个字，温朝闻忽然睁大了瞳孔，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是季明森。 竟然是他。 一直以来，温朝闻都刻意忽略了季明森的存在。他总觉得离婚也好，重新结婚也罢，都是他和鹿鸣之间的事。 可是他却忘了。 季明森才是横亘在两人中间那个最大的变量。 「他这是为了宣誓主权吗？呵，幼稚！」 温朝闻死死攥紧了拳，骨节被他攥地咯吱作响。 程青说：「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都看上去来者不善的模样。朝闻，你要小心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我知道！」 温朝闻忽然烦躁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季明森不好惹。 华誉的真正掌权人怎么可能好惹。 这段时间他已经见惯了那些人眼里隐隐流露出对季明森的畏惧。而通常，当出现这种神色，温朝闻一定会被拒绝。 但感情上的事，能拿权势，或者金钱去衡量吗？ 温朝闻想，是不能的。 所以他还是决定一意孤行去找鹿鸣。 「程哥，你不用劝我了，我不想这辈子都在后悔中度过。我想的很清楚了，就算这次我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彻底在圈子里混不下去，我也要去。」 温朝闻闭上眼，深唿吸了一口气：「这样做很傻，也非常不理性，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程哥，这之后你要是想走，就走吧。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也辜负了工作室所有人的信任和期待。但我也是直到今天才意识到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没办法抛开这一切，没办法忘记鹿鸣。」 对曾经的温朝闻来说。 事业大过一切。 但经歷过这段时间的低谷期，温朝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并不是这样的。事业固然重要，可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家庭，没有了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那这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灵魂，事业也会如水中之花一般根本找不到依附的实体。 第128页 他也是这才明白。 过去七年里他的事业稳定，勇攀高峰。 并不是因为他的演技变得有多么优秀，又或者说是在圈子里人脉积累的多么深厚。 这些原因当然也有。 可占比并不算很大部分。 他的演技事实上很多年前就已经非常优秀了，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可是，遇到鹿鸣以前他心思太杂，忙着和白树恋爱，总是想东想西，心思无法安定自然在戏里也不会完全入戏。 直到他和鹿鸣结婚。 一切都安定了下来。 度过了最早的适应期以后，他开始知道自己的身后永远都有鹿鸣的支撑。那种力量是温暖的，无形的，可是却让他前所未有的情绪稳定。 哪怕手头上这部戏无法出头，那他也不会怎样。 顶多就是重新再来呗。 但只要他回家。 她知道家里一定会有一个温柔的怀抱等着自己。 所以他永远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他不会害怕。 奇妙的是，这样反而让他在每一个戏里都表现的很好。 当然，一部戏的成功与否不止是看演员的演技，剧本，导演，剪辑，后期……方方面面都很重要。 所以他们这行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但温朝闻没有什么精神内耗，他就做好自己能做的。 只要一直拍戏，一直进组。 时间一长，机会自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可惜的是，他明白这个道理实在是太晚了。直到和鹿鸣离婚，他才发觉原来鹿鸣对自己的影响那么大。 不过一切还来得及，不是吗？ 这一次，温朝闻决定咬牙殊死一搏了。 他要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哪怕是跪在地上求他，只要鹿鸣肯回来，不要和季明森举办婚礼。 但温朝闻却绝没有想到的是。 他如此的果断。 结果一切却都如程青所说的那样发展，当他故技重施，又一次想要在华誉天府小区的门口等候鹿鸣的来临时。 没有等到鹿鸣。 却等来了足足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四个保镖都穿着西装，带着墨镜。 他们将温朝闻团团围住。 为首那位语气客气，动作上却半点不容他拒绝： 「温先生您好，我们季总说，知道您会在这里等候，所以他想和您见一面。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作者有话说： 来啦 昨天抗拒工作心理达到巅峰，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今天恢復正常早早更新，争取晚上再来一章！ 第48章 市中心。 华誉大厦顶楼总裁办公室。 三面环绕的大落地窗採光让这间足足有八十几平米的办公室在夏日的午后显得格外宽敞明亮, 由智能ai所控制的中央空调温度也刚刚适宜。 可温朝闻站在这间办公室里。 面对着自己正对面的黑色皮座椅，却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意袭来。 季明森还没有到。 听助理说，季明森还有个紧急的会议在开。 等开完会就会来见他。 可是才不过五分钟而已, 温朝闻已经开始在这间办公室里觉得度秒如年。 他本是不想来的。 那四个保镖一看就来意不善。 他又不傻。 但季明森能派出四个保镖, 显然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温朝闻几乎是「被迫」来到了这栋大厦。 而当他终于身处此地以后。 他总算意识到了自己从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可笑。 他竟然会觉得季明森和自己差距不会太大。 这简直太可笑了。 他凭什么会觉得华誉的掌权人和自己差距不大？ 只是一个影帝而已……说句难听话，就算是整个娱乐圈拿出来和华誉相比，也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季明森的天堑之别。 也终于后悔起来，后悔自己没听程青之前的告诫。 可转念又一想, 季明森就算是华誉总裁，他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吧？ 不行。 想到这里, 温朝闻难免紧张起来。 他下意识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想要给程青发去消息，让程青最晚如果下午五点没收到他的报信后就立刻报警。 同时他还想要打开手机录音。 无论季明森想做什么, 他都一一录下来。 可当他拿出手机，却意外发现不久前还能正常使用的手机忽然黑了屏。别说发消息录音了，就连开机也成了问题。 温朝闻当即慌了。 他没想到季明森竟然还有这一招。 他是怎么办到的，又是什么时候办到的？ 而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想到其中包含的各种可能性。 冷汗顿时浸透了他的衬衫上衣。 虽面上还勉强能保持着淡定，可嘴唇却苍白地毫无血色，温朝闻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要推门而出。 可就在他想要慌忙离开的同一瞬间。 叮——的一声。 眼前看似是一堵墙的门被打开。 一身银灰色笔挺西装的季明森从专属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淡淡瞥了一眼慌张的温朝闻，浅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感情：「怎么, 才刚来，就要走了？」 第129页 温朝闻没工夫和他玩这种你来我往的把戏，一想到自己忽然黑屏无法使用的手机, 他控制不住地大声吼着：「你到底想做什么？放我出去！」 「急什么。」 季明森自顾自地掠过他, 松开领带, 将外套脱下, 再平常不过地坐在了自己平时的座位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朝闻深唿吸着, 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让自己在面对这个「情敌」时不至于落入下风。 可两人的高下几乎是在温朝闻一进门后就註定了，温朝闻哪怕是再怎么伪装，也终究不过是空有一层外壳。 相比之下。 季明森就显得自如的多。 不，也许不能用自如这两个字来形容。 温朝闻其实并非没有见过季明森。算上民政局，他一共见过他三次，可每一次几乎都是伴随着鹿鸣一起出现。 那时他对这位年轻总裁的印象是，高大冷淡。 但勉强算是个可以相处的正常人。 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季明森的气场不知不觉弱了下去，因为他竟然叫鹿鸣「哥哥」，像个小孩子一样。 然而今天的季明森，不知是不是来到了他的主场的缘故，又或者是鹿鸣没有在他的身畔的原因，整个人气场都要比之前强了数十倍。 他原先也是冷淡的。 可从前对别人尤其是对温朝闻的冷淡更像是一种忽视。 那温朝闻也去忽视他就好了。 但今天的冷淡……温朝闻很难去形容，如果非要说就是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睥睨。 说难听点儿，就是看不起。 温朝闻是最骄傲不过的性格，他可以被骂，也可以被厌恶，但就是最难接受被看不起。 季明森从进门以后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种什么垃圾一样。 这让他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 「不如你先来回答我的问题，温先生。据我所知你在华誉天府包括整个华誉集团都没有购置过房产，那么，你出现在华誉天府的门口又是为什么呢？」 季明森反问他。 温朝闻攥紧了拳，死死盯着眼前矜贵冷漠的男人：「季总又何必明知故问，婚礼请柬难道不是你派人送到我手上的吗？」 「你说那个，的确，请柬是我送的。」 季明森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这个事实，随后他又抬眼轻瞥着温朝闻：「可是和你来小区门口又有什么关系？」 「……」 明知故问！ 温朝闻很想大喊这四个字。 但他喊不出来。 在这个空旷的，手机无法使用的办公室里，他几乎失去了与季明森叫板的权利。 而他也逐渐意识到。 季明森的种种反问，似乎都是为了逼他说出那句话来。 可逼他说出自己是后悔离婚想要找鹿鸣复合之后呢？ 之后季明森又是打了什么主意？ 在这种窒息的环境下，温朝闻实在是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猜测。他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季明森，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们不要绕圈圈行吗！我承认我的确是去找鹿鸣的。可那又怎样？我和他七年的婚姻，难道你要剥脱我们联繫的权利吗？」 「不好意思，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再有钱，再怎么一手遮天，你都不可能控制得了每一个人，尤其是鹿鸣。如果鹿鸣知道你今天私下里来找我，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会知道我今天找过你。」 季明森忽然厉声说。 「哦，是吗？除非你今天有本事不知不觉杀了我，否则我会让他知道的，我怎么都会让他知道的。」 温朝闻不甘示弱地说。 温朝闻忽然变得强势了起来。 因为在最初的慌乱与紧张过后，他很快意识到，虽然自己的确是处于下风。 可季明森却也不是半点没有软肋。 他的软肋就是鹿鸣。 温朝闻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既然有软肋，那自己就有底牌。 所以温朝闻将鹿鸣挂在嘴边，就是为了震慑季明森，要他出于忌惮不敢真的对自己动手。 可温朝闻却没想到的是。 像季明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考虑不完全就会出手。 尤其是对温朝闻。 更不可能。 于是很快，在季明森冷漠的表情中，一张巨大的幕布在温朝闻面前徐徐打开。这是一张屏幕，毋庸置疑。 可温朝闻不知道季明森要用这张屏幕做什么。 他是要给他看什么东西吗？ 温朝闻瞬间有些慌乱，可他很快利用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大脑清醒过来。而紧接着，幕布上出现了一份合同。 温朝闻很快认出。 这是一份电视剧的投资合同。 可在看清楚电视剧的名字以后他瞬间变了脸色。竟然是他不久前好不容易才争取来角色打算东山再起的电视剧，天知道他为了这个角色付出了多少。 「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 季明森垂着眼眸，淡淡地说：「一切都要看你的选择。」 温朝闻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他做梦都没想到。 季明森的手段竟然如此下作。 他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用事业和前途来威胁自己！ 第130页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 温朝闻的脑子里一时混乱至极。 他想不明白季明森到底想要怎么样？难道想自己不要出现打扰他们的婚礼吗？可季明森却算错了，也许从前对温朝闻来说事业很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但今天他出现在华誉天府门前。 其实就是已经将事业完全抛在脑后了。 事业和鹿鸣之间，他选择鹿鸣。 他可以一辈子不工作了，现有的积蓄也够他一辈子生活，但他却不能这辈子都在懊悔中度过。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放弃鹿鸣？你也太天真了。」 温朝闻气愤地说：「我宁肯不要这个角色。」 季明森却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又将眼前的屏幕翻了页，说：「哦，那这些呢？」 温朝闻愣了一下，随后仔细看向屏幕上的内容。 这一次的内容比较复杂也比较长，足足有三四页之多。 而伴随着他的目光不断向下，他浑身上下的冷汗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他几乎是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在季明森的面前。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到底调查了我多少东西，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其实你真的很幸运。」 季明森说，他的神色很认真，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如果放在五年前，我完全不能保证我对你会做什么。但五年后，我现在心情很不错，所以你只需要消失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 第49章 「消失？」 温朝闻隐隐从这两个字中感觉到了今日的非同一般。 消失有很多种办法, 也有很多种方式。 季明森想要哪一种？ 但无论哪一种温朝闻其实都很难接受。 方才流出来的冷汗已经完全被空调吹干了，此刻衣料黏腻地贴在身体上，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但让他更不舒服的自然是季明森方才的语气。 季明森的语气就像是要一堆讨厌的垃圾消失在他面前一样轻易。 可温朝闻却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你是想要逼我自杀吗？」 温朝闻自嘲地笑了。 季明森否认道：「不, 我说了, 那是我从前的想法了，现在我心情不错，并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呵呵。」 温朝闻冷笑。 说是这么说，那屏幕里这些东西又是怎么一回事？ 事实上, 季明森所展示出来的一切也的确是有着逼温朝闻往那个方向去的趋势了。 每个人都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温朝闻自然也如是。 尤其又身处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这么多来温朝闻根本无法独善其身。 很多时候, 他或者工作室游走在灰色的边缘, 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业内也都有不需要明说的规矩，哪怕再讨厌一个人, 也不会把这些事拿出来造文章。 可季明森却破坏了这个规矩。 又或者说，季明森从未在这个规矩管控范围内。 温朝闻无法不胆战心惊。 因为一开始，他以为季明森只是要以他的事业作为威胁。 诚然，温朝闻可以不要事业了，因为他过去的十年里已经累积了相当的资产，这份资产可以让他在后半辈子不需要工作也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所以他可以选择不顾一切地让鹿鸣回来。 可季明森现在拿出来的这一切……别说事业了，如果他正要较真起来做文章, 温朝闻的下半生是否能否不在监狱里度过可能都成问题。 温朝闻无法接受这一点。 哪怕他再怎么深爱鹿鸣都无法接受这一点。 堂堂影帝锒铛入狱……这可是天大的丑闻，届时他就全完了！不止他的事业，他的名声, 他的整个人生可能都要画上休止号。 以后别说做演员。 就算做一个普通人都要被指指点点。 这要一生高傲的温朝闻如何接受？ 但更让他震惊的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那就是季明森的手段。 一直以来, 他对季明森的印象都很浅薄, 单看外表, 绝不会想到这个长相漂亮矜贵的年轻总裁会做出什么不择手段的事情来。 很多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季明森是一个单靠投胎水平的富二代、 直到刚刚。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他凭什么会觉得年纪轻轻就坐在华誉顶层办公室的人毫无手段？他又凭什么觉得, 季明森打算和他公平竞争。 温朝闻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他不想承认。 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法不承认，打从季明森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已经丧失了再坐在牌桌上出牌的权利。 「用不着态度这么差，我说了，你只需要消失就好了。这应该很简单吧？」 说着，季明森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移民方案你不会做，我可以帮你。不如就去英国怎么样？没记错的话，你的初恋情人现在就在那里。」 季明森的语气轻描淡写。 温朝闻却看着文件内容再一次破防。 季明森竟然连让他滚蛋的细节都做好了。 移民，说的轻巧。 第131页 可是温朝闻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外语水平也非常一般，去了国外他等于是背井离乡重新开始。 这绝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并且季明森的要求还不仅如此。 不止是移民一项要求。 他还要温朝闻彻底消失在鹿鸣的视野里。 不许发朋友圈，不许发任何的社交软体，甚至不许再有戏上映。温朝闻总算意识到「消失」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呢，这完全就是真正的人间蒸发，乃至于将「温朝闻」的存在都要抹除掉。 这样的人生还有意思吗？ 季明森怎么不干脆杀了他倒还简单些！ 故而温朝闻看完文件后眼前一黑，义愤填膺地怒吼：「季明森，你别太过分了！」 「这过分吗？」 季明森侧了侧脸，片刻后他盯着温朝闻的脸，那总是淡漠的眼神无比幽深，仿佛无底的深渊一般。 「我以为真正过分的事还没有开始。」 说罢，温朝闻前方的屏幕再度翻页。 然而这一次出现在屏幕里的，却变成了另一些人的相关信息。 温朝闻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父亲，尚且年幼的妹妹，好友，甚至于下属出现在屏幕里。 终于，扑通一声。 温朝闻身体一个踉跄。 他再也没抵得住压力，整个人跪在了地板上。 豆大的汗水落在干净明亮的大理石瓷砖上，发出吧嗒的声响，很快便融汇在一起，成了一团水渍。 他很想站起来，真的很想站起来和季明森堂堂正正的叫板。像小说里那样朝他怒吼，说自己绝不会妥协。 可他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温朝闻毕竟是一个人啊。 他不是孤零零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除了感情，他也有其他在乎的人。 他可以不要事业。 他也可以承受千夫所指，去坐牢。 他甚至可以忍受在异国他乡重新开始。 但季明森拿他在乎的人来要挟他……温朝闻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的余地。 于是接下来的事。 便有些顺理成章。 半个小时后，温朝闻如行尸走肉一般地离开了华誉大厦。 他甚至已经有些忘记了今天下午在顶楼所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大脑因为过载，所以刻意删除了这段回忆一般。 但他却唯独记得「消失」两个字。 从鹿鸣的世界彻底「消失」，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而为了达成这一点。 他必须尽快解散掉自己的工作室，同时将自己在国内的所有资产变现。 另外。 他要开始着手准备学英语了。 这听起来似乎相当滑稽，可事实上温朝闻如今需要做的就是这些。 至于鹿鸣…… 走出华誉以后，没多久，温朝闻用自己的手机号给鹿鸣发了两个字的简讯： 「再见」。 便成为了两人最后的道别。 …… 鹿鸣收到「再见」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这个号码他记得。 是温朝闻的号。 虽然他早已删除了温朝闻的各种联繫方式，可却阻止不了温朝闻给他发消息。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没有刻意提及过，但事实上温朝闻经常给他发消息。 偶尔是一些问候。 偶尔又是一些懊悔。 偶尔甚至是询问菜谱。 但鹿鸣一个消息都没回復过，甚至他连「不要再发来消息」这句话都没有回覆。他以为这样冷处理，逐渐地温朝闻自讨没趣，就会自己停下。 没想到却等来了这两个字。 起初他并不以为意，甚至猜测会不会这句话又是温朝闻试图吸引他注意力的法子。 但没过多久，在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某一刻开始。 他忽然发现从那天起温朝闻似乎再也没有发来消息了。 就好像是一颗石子，短暂地砸到了湖面上，泛起一片涟漪。但很快，涟漪退散以后，石子坠入了湖底深处，自此后再也没能浮出水面。 不过说实话。 意识到这件事以后，鹿鸣的心中是庆幸的。 也许温朝闻终于想明白了吧。 他想。 这样也好，本来两人离婚以后就该桥归桥路归路，再加上他现在已经和小森在一起，再有多余的联繫只会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一来，对两个人都好。 鹿鸣也能够放心了。 这件事也并没有在鹿鸣的心里泛起多大的波澜，也许就那短暂的一个思绪，思绪过后，他就又将温朝闻这人的存在抛在了脑后。 因为最近的他实在是很忙碌。 廖费安快要开机了。 他要加班加点改剧本。 廖导又是一个精益求精的完美主义者，所以他身上的工作量很大，负担也很重。这导致他不得不短暂将手头里正在写的新本子放了下来，专心投入到剧本的修改和定稿中。 可若说新本子的事情还可以放置。 婚礼的事情便无法放置了。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鹿鸣的心中难免开始紧张起来。 他紧张到甚至连季明森也看出端倪，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推迟婚期。婚期当然是不可能推迟的，一切都定好了，婚礼现场也布置地七七八八，就连请柬都全部发了出去，现在推迟那一切计划都要被打乱。 第132页 季明森说：「哥哥，什么都不及你的身体重要。」 鹿鸣摇头，脸色苍白地道：「不行，不能推迟。」 文文甚至连假都请好了。 其他朋友也差不多。他怎么能临阵逃脱？ 但鹿鸣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到一向身体还很不错的他甚至前两天就开始拉肚子了。 季明森见状，当即就要开车送鹿鸣去医院。 鹿鸣却拒绝了季明森，拽着他说：「不，不需要，我就是情绪上的问题，身体没有毛病。」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季明森显得很是烦躁不安，往日的冷静自持一扫而空。 他甚至后悔起要举办婚礼这个主意来。 鹿鸣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对他吐露实情：「小森，我说了你不要笑话我。」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笑话哥哥的。」 「嗯……我就是，唉，婚礼不是有一个现场发言环节吗？稿子我已经写好了，但是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很怕演讲，我怕我背不出来。」 「噗——」 作者有话说： 说好了不笑捏？ 第50章 季明森还是没忍住, 笑出了声来。 鹿鸣假装懊恼，轻轻砸了他一下：「别笑，我是说真的。」 「可是真的很好笑啊, 哥哥。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哥哥竟然也会怕上台演讲忘词, 还紧张地拉肚子。」 季明森忍俊不禁。 「我也不想的……」 鹿鸣也很无奈。 按理说，他都这么大的人了。 马上要过28岁生日，对这种小事应该是信手拈来才对。可是原本笃定的想法伴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便也越来越怀疑。 那么多台词, 真的能句句背好不忘词吗？ 而且，台下到时候又有那么多的宾客。 不只是自己的朋友, 还有小森的朋友, 以及婚礼相关的工作人员。那么多双眼睛一齐聚焦在鹿鸣的身上，想想就压力山大。 「要不准备一块儿提词器吧。」 季明森忽然提议道。 鹿鸣怔了一下, 问：「是那些明星演唱会用的那种吗？」 「对。」 季明森说做就做，行动力超强地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几张效果图出来： 「就像这样，准备一块儿大屏幕放在正对着我们的地方，把我们要说的台词全部打上去，如果哥哥有忘记的就看一眼。又或者干脆不需要背了，哥哥就看着提词器念就好, 绝对不会忘词。」 「这个方法倒是不会忘词了，可是会不会影响婚礼现场的布置。」 鹿鸣有些犹豫。 毕竟现在婚礼现场的布置已经确定好了。 是他和小森都很喜欢的简约风格，装饰品只有一些鲜花和绿植。设计图策划也叫他看过了, 整个布置以白色绿色作为主打色调, 简约以外还显得非常高级。 若是突然加了这么一块儿屏幕上去, 会很突兀吧？ 但季明森却说：「无所谓, 布置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舒服，不是吗？而且，我也需要提词器。」 「你也需要？」 鹿鸣挑了挑眉尾，不怎么相信的模样。 对小森的记忆力他还是很有了解的。 高中时候这小子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再怎么复杂的公式也是看一眼就记住，完全不需要费力去背。 而长大以后虽然现在手头上都有各种电子设备，不需要记忆。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小森的记忆力还是超出寻常的好。 无论鹿鸣说过什么话，有意还是无意，季明森都记得。这就罢了，鹿鸣有时候发现他连自己的剧本写了什么都记得。 鹿鸣只给他看过存稿一遍。 可就那一遍，偶尔在饭桌上，或者路上，遇到类似的场景或者对话，季明森都会有意无意地提及。 这样的记忆力。 鹿鸣才不信他会有需要提词器的时候。 但季明森的态度却非常坚决：「我真的需要，哥哥，我们就买一个吧。」 鹿鸣还想拒绝。 季明森却凑了上来，抱着他的腰，边晃边撒娇说：「买一个吧买一个吧，哥哥，我保证到时候这块儿屏幕绝对不会影响现场布置的。」 鹿鸣最是受不了他这样，明明是这么高大的男人，在外人面前性格又是那样的高冷，可是在自己的面前，却又像是一个小孩子那样撒娇的如此自然。 最后当然只能是妥协。 不过说实话，虽然是妥协。 可一想到提词器的存在，确实是让鹿鸣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倒也不是记忆力真差到这种地步了，只是对于上台演讲这回事，总是存在着一些心理畏惧。 至于原因，可能要追溯到小学时期。 那时候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但临时上台前才被班主任告知不能用自己准备好的稿子。 那意味着他要在半个小时内脱稿背出一份约莫八百字的全新稿件。 饶是当时年纪小记性好，鹿鸣还是把这事儿搞砸了。 结果就是他在台上背的磕磕绊绊，台下闹笑声一片，下台以后，班主任也严厉批评了他，剥脱了他之后再上台的权利。 其实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可是人往往就是由这么一件件小事组合而成的。 第133页 后来鹿鸣便不再上台演讲了，哪怕那位班主任本人都忘记了这件事，可鹿鸣一想到那天台下的闹笑和他站在台上忘记台词的窘迫，却始终难以忘怀。 转眼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鹿鸣当然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婚礼现场也并非国旗下演讲，不会再有班主任那样的角色在台下等待着批判他的表现，现场的亲朋好友也不会出声嘲笑。 可是仍然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归根结底。 鹿鸣觉得，也许是他对整个婚礼都紧张，所以投射在了这件小事上。 但提词器的存在完美解决了这件小事。 从而不知不觉，也让他对婚礼的紧张和担忧减轻了一些。 虽然还是会有紧张，毕竟婚礼上的小事简直多不胜数。 小到一朵布置的花，大到整个仪式的程序和时间。 种种环节都需要准备妥当，无论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会牵一髮而动全身，影响一整天的心情。 可是背词几乎是他最无法确信自己能完美发挥的环节了。 其他环节到还可以通过事先准备来弥补。 所以婚礼真的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鹿鸣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会有许许多多的伴侣在准备婚礼这件事上忽然间感情破裂，走到分手的地步。 因为若是想要一个理想中的婚礼出现。 那就一定要亲自去把关很多细节，而不能完全交由婚礼策划。 可在这个把关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许多的很多的问题与很多的意见冲突，也会产生很多的委屈。 伴侣之间一旦无法合理解决。 必然会留下矛盾的嫌隙。 但对于鹿鸣来说，很庆幸的一点是，他的另一半是季明森。在开始准备婚礼之前，其实他有做好准备，就是小森不会太多的参与进这件事来。 毕竟他真的很忙。 要管理一家这么大的集团，集团上下这么多员工。 他能有什么时间留给婚礼呢？ 也是自然而然，鹿鸣一开始把这件事几乎是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季明森的确很忙，可无论是再忙，他都有每天分出约莫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和他商量婚礼的各类细节。 商量的过程也不会有什么争吵和分歧。 季明森在做到非常尊重鹿鸣的喜好，将鹿鸣的喜好放在第一位去考虑的同时，自己也会恰当地提出一些小想法。 诸如像提词器。 又诸如像送戒指这一环节，季明森提出可以由小机器人代替，不必有任何第三个人类出现。 其实鹿鸣原本是想让团团上去送戒指的。 可考虑到这小傢伙实在是调皮捣蛋的紧，完全不听指挥。 再加上婚礼现场路途遥远，虽说可以用私人飞机将团团带过去，可最后鹿鸣到底还是担心小傢伙不适应，自此作罢。 小机器人的出现解决了送戒指这个环节。 毕竟鹿鸣和季明森的身边都没有什么亲近的小朋友可以担任这个职责。 用小机器人，既方便又无形中省去许多麻烦。 鹿鸣觉得实在是再好不过。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两人的关系非但没有像许多伴侣那样出现嫌隙，反而因为每天固定时间的聊天变得更加亲密起来。 鹿鸣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两个人的生活。 从前他不是没有担忧过，和小森从前做了那么久的兄弟和好友，忽然一下子身份转变，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尴尬？ 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杞人忧天。 季明森可能不会是传统意义上的完美伴侣。 因为他偶尔也会有自己的一些小脾气，会和鹿鸣闹别扭。 可是总体上来说，鹿鸣觉得现在的生活过得非常充实，也非常幸福。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迫切想要改进的地方，那就是他真的真的希望婚礼赶紧到来。 并不是他不想要婚礼了。 也不是他对婚礼有什么意见。 只是对一件事紧张了太久，操心了太久，就像高考一样。一开始期待，后来紧张，到最后就会变成一个几近于麻木的状态，只希望这一天早点降临。 而且他近来其实也发觉。 外表看上去似乎全然不紧张的小森，也变得很是紧张。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早早就把台词和现场婚礼程序倒背如流的他，竟然也会给手机上打小抄，时不时就看一眼。 鹿鸣看穿不拆穿。 一边觉得好笑，原来你小子也有今天。 一边觉得，快点开始吧。 再等下去，他们俩迟早都要被折腾的疯魔不可。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如鹿鸣所希望的那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婚期就真的近在眼前了。 前一天一大早策划那边给他发微信说，婚礼现场已经完全装扮好了。而如果不出任何意外，再过一天的傍晚，便是两人期待已久也是筹备已久的婚礼时间。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两人当天下午就坐飞机去了婚礼现场，提前适应环境。 鹿鸣其实有收到过策划发来的现场图片，图片几乎和策划效果图一般的美轮美奂，所有细节都被完美呈现。可当鹿鸣真的下了飞机后来到现场以后，才真正意识到图片和现场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第134页 「我是在做梦吗？」 鹿鸣看着眼前被装点的像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岛，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有想过现场一定会很漂亮，很梦幻。 可是却没想过会现场会比想像中还要美，还要梦幻。尤其是所有的装饰都是用最顶级也是最新鲜的的白色玫瑰组成地，除了美以外，整个岛都还瀰漫着一股玫瑰的香气。 是在做梦吧？ 除了做梦哪还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在现实里。 季明森也下了飞机，他站在鹿鸣的身畔环顾四周左右，半晌后就连素来要求极高的他也终于是点了点头，认可道：「确实也还算不错。」 作者有话说： 鹿鸣：要求可真高！ 第51章 「只是不错？」 「嗯, 不然呢？」 鹿鸣略显夸张地看了季明森一眼，说他：「你要求太高了。」 在他看来，这里岂止是不错。 简直已经是超乎想像了。 这辈子他都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一个人间仙境世外桃源里举办婚礼。 尤其是原本对婚礼的期待已经因为连日以来的各种筹备细节而感到疲倦, 但刚一下飞机, 所有的期待此时此刻却又被前所未有的勾了起来。 「才不算哥哥，等晚上我让你看什么是最漂亮的地方。」 季明森说。 「我怎么不信呢？」 鹿鸣笑着说道，但却也没有继续和季明森斗嘴的意思，而是快步几步走了几步, 走到距离两人最近的一块儿小路上。 这里是一处飞机场。 所有的宾客下了飞机以后第一眼见到的地方。 也是理所当然，被工作人员们布置地非常漂亮精緻。尤其是下了飞机以后走到住处的这条小道, 由大块儿不规则的鹅卵石铺就, 而蜿蜒盘旋的小道两侧，一路都伴随着白色玫瑰。 走近一看后, 更会惊觉玫瑰的精緻。 花瓣上似乎还沾染着露水，像是被刚刚採摘下来的一般。 「好新鲜的玫瑰花。」 鹿鸣没忍住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玫瑰的近景，想要将这一幕永久留存。 季明森看到便说：「哥哥，发个微博吧。」 「嗯？」 鹿鸣愣了下，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腼腆地说：「不好吧？」 他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些日子以来关于两人要办婚礼的事情已经在网上和粉丝之间闹得沸沸扬扬。 但为了不引起舆论波动。 鹿鸣和季明森一直都没正面承认过。 朋友们也很讲义气，从不透露具体消息。 可他这一发微博，白色的玫瑰花代表什么寓意不用多说, 想也知道网上会热闹成什么样。 但这种事情上。 鹿鸣却通常是拗不过季明森的。 「发吧哥哥, 其实这一路上, 很多我们的cp粉也见证了许多, 她们一直都非常支持我们, 真心想看到我们幸福。」 季明森说。 鹿鸣想了想，小森说的也有道理。 很多cp粉确实是从一而终地支持他们，为了他们在网络上冲锋陷阵的。 他们俩的幸福时刻也理应带着她们的一份，和她们分享。 但他将图片发在微博上之前，还是没忍住胆战心惊了片刻。毕竟虽然他不经常上网，但他也知道网络上对他和小森的关注非常紧密。 而且不止是有一些粉丝们支持他。 更是有一群人一直讨厌他们。 就像曾经白树发偷拍图的那个bot下面，竟然全是恨不得要他们分手的人。 鹿鸣看完这些人的发言以后说不难受是假的。 他是二婚，和小森在一起后本来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自卑感，而当这些人将两人之间存在的差距明晃晃摆出来以后，那种自卑感就愈发强烈了起来。 而且这些粉丝还不止会摆差距做对比。 他们还会给小森选所谓「合适」的对象。 理所当然，那些对象都是一些富家少爷小姐，无论是外表家世都与小森格外搭配。 很多人非常笃定地放言： 「季明森和鹿鸣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等着吧，不出两年，两人迟早要分手离婚的。」 其实鹿鸣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会真的和小森改变关系。 后来哪怕自己心思变了几分，也没敢多想。 可是这些话在两人正式在一起后看起来就多少有些扎心难受了。鹿鸣是绝对相信季明森的，可也许爱情就是会让人变得担惊受怕吧。 他不想发微博。 多少有点逃避现实的意思。 不过鹿鸣也有办法，发完微博后关掉消息提醒，直接不看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就算那些人再想黑他他也看不到。 但鹿鸣没料想到的是。 他是不看了，季明森却看得津津有味。 两人下了飞机入住小岛酒店房间以后，一路上，季明森都抱着手机看。不止如此，他还要给鹿鸣念评论，要鹿鸣也知道网上都说了些什么。 一开始当然都是些好话。 恭喜什么的。 但念到后面，理所当然就变了味道。 鹿鸣没忍住说：「小森，接下来就别念了吧。」 季明森却道：「哥哥不觉得他们说话很有意思吗？」 第135页 「是挺有意思的。」 鹿鸣想起方才那些小森念出来的前排评论，忍俊不禁。 这年头的网友们也太会整活了。 cp粉们甚至在评论前排把头像全换成了「囍」字，突出一个在网上也要给两人办婚礼。 但前排肯定是cp粉占优。 后排想都不必想，黑粉们自然也都闻声而动了。 一想到这些人可能会冒出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评价，鹿鸣就感到浑身不适。 季明森却说：「哥哥你听听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季明森整个人都凑了过来，一只胳膊把鹿鸣紧紧的搂住，只用另一只手来翻手机。 被季明森的气息包围。 许是在温暖的怀抱里汲取了力量。 鹿鸣胆子也大了许多，笑着说：「不然我来念？」 「可以啊。」 季明森说。 鹿鸣便将目光转移到手机屏幕上。这时刚好季明森翻到了一个两人的黑粉，一看就是离婚bot的忠实用户。 但没想到他的评论竟然是这样的—— 【不是，没人说说鹿鸣吗？要秀恩爱就光明正大一点，遮遮掩掩只发一朵花是什么意思，我们想看的是花吗？没有在花丛里亲嘴儿的视频我们怎么知道是秀恩爱啊？】 底下各种评论就更经典了。 排排队跟着回覆： 【不信，除非发视频！】 【不信，真要办婚礼怎么不给我发请柬！】 【不信就是不信，这怕不是路边随便一朵玫瑰吧？除非你们俩都露脸，还要给我们全程直播婚礼现场。】 鹿鸣惊呆了。 属实是越看越大开眼界系列。 这是黑粉吗？ 这简直是诡计多端的cp粉吧。 「该不会是cp粉伪装的吧？」 鹿鸣没忍住猜测道。 季明森说：「不是，具体情况说起来很复杂，哥哥你可以再去那个帐号里逛一逛。」 小森都这么说了。 鹿鸣当然也起了好奇心。 他原本是在自己的帐号里把这个bot拉黑了的，眼不见心不烦。可他现在登录的小森帐号却没有拉黑，于是鹿鸣非常顺利的就点进了帐号。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 bot第一条投稿他就又惊呆了。 这条投稿竟然是这样的—— 「家人们说说看，要办婚礼了，晚上会doi几次呢？」 评论区简直更别提，简直不堪入目。 什么「我猜三次」又什么「平时都三次，婚礼这么大喜的日子不得来个七次。」「说七次的我只能说你们小看年下小狼狗了，有点人脉关系，小道消息说平时就七次，那婚礼当晚不得do死。」 鹿鸣看完面红耳赤的，完全没想过黑粉们竟对他们的床/上生活这么关心。 而且发言还这么的大胆，大有人都已经钻进了床底板的意思。 比起这些评论来说，鹿鸣甚至觉得以前那种评论区可能他的接受度还要更高一些。 尤其是。 这样的评论越看，他就能感觉到身后的季明森体温越发高。 可平时季明森身上是不会有这么高的温度的，除非……但明天就是婚礼，鹿鸣才不想今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早早想好了今晚是一定要禁慾早睡的。 他急得连忙翻页，想要看一看真正黑粉发的评论。 最好是让小森能够看一眼就能冷静下来的黑粉评论。 连续翻了好几页，总算翻到一个看起来像真正黑粉的，评论是这么说的：「你们能不能抬头看看这个bot的名字啊，这里是森鹿离婚bot，可不是什么嗑糖bot，想嗑糖的能不能滚去隔壁？给我们这些离婚党一些空间好吗？」 鹿鸣一看觉得妥了。 这下头肯定是黑粉在附和他。 他于是连忙点开。 结果只有一条回復，回復还是帐号主人本尊回復的： 「这年头像我这样始终如一坚定本心的离婚党可不多了，这不得奖励奖励我坐婚礼头桌？」 鹿鸣：「……」 算盘打得声音他在太平洋小岛上都听到了。 「这个bot现在是改朝换代了吗？」 鹿鸣没忍住放下手机吐槽道。 季明森却正色道：「叫改邪归正更恰当一些。」 「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鹿鸣问。 放在从前这事儿简直不敢相信，谁能想到一开始盼望着俩人离婚的帐号结果最后变成了嗑糖帐号，早知道就不拉黑了。 季明森说：「不知道，慢慢变得吧。毕竟我们俩这么恩爱，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除非是瞎子，否则有谁会觉得我们能分开？再说了，就算是瞎子，耳朵也可以听到，今天小岛上放的可是婚礼进行曲呢。」 「嗯，你说得对。」 这番话让鹿鸣顿觉一股暖流涌上了心窝，幸福的滋味也伴随而来。 明明没吃糖，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于是他没忍住主动牵住了季明森的手，和他十指紧扣，想要将这温馨的一刻延长，再延长一点，让整个婚礼前夜变成永生难忘的浪漫回忆。 这样等到很久很久以后。 当他们都想起这场婚礼了，想到的会不仅仅是盛大而美丽的婚礼现场，还会有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温馨时光。 第136页 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季明森牵着他往房间里面走。 「哥哥，刚刚不是跟你说会带你看最漂亮的地方吗？我现在就带你去。」 「好啊，是在什么地方？」 鹿鸣好奇又期待地问。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一间有着大落地窗的卧室里。 但与那种窗外全是风景的落地窗房间不同的是，眼前这间房的落地窗看不见外头景色丝毫，而是一大面明亮的镜子，只看得见屋内的人。 镜子里清晰映出两人的身形，脸。 鹿鸣正好奇最漂亮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哐当一声。 季明森关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 第52章 正文完结 婚礼最终还是如约而至了。 后来鹿鸣回想起这一天, 虽说因为前天晚上小森的过分举动导致第二天他腰酸背痛，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 但也许是婚礼带来的亢奋感太强烈。 到了晚上婚礼现场仪式的时候，他竟然半点没有觉得不适。 非但如此, 因为精心策划的婚礼仪式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完美进行, 间或着还穿插小森准备好的惊喜，一种由衷的幸福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他整个人都充斥在一种梦幻般的美好之中。 尤其是婚礼结束后。 原本鹿鸣的策划是，结束仪式便开始自助晚宴。 所有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点东西, 聊聊天就好。 可他没想到季明森非但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的自助晚宴，还准备好了烟花, 又悄悄请来了无畏乐队现场表演。 伴随着烟花升空爆裂。 熟悉的摇滚乐在耳畔响起。 鹿鸣就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两人在小山坡上靠在一起听山下演唱会的那个傍晚一般。 「其实我有想过十年后我们还可以一起看他们的演出。」鹿鸣不无感慨地说：「我有想过十年后的我们一定可以都变得优秀, 可以摆脱当年那种困窘的境地，到时候就堂堂正正坐在体育场的前排看演出, 可我从没想过结局会是这样。」 「这样的结局不好吗？」 季明森紧紧握住他的手，说。 鹿鸣摇了摇头，笑了，烟花映在他漂亮的眼眸里，显得双眼格外的亮晶晶：「当然不是不好，坐vip前排怎么会有近在咫尺的表演更好呢？但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感慨的点主要在于没想到。」 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小森结婚。 没想到结婚后两人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更没想到此时此刻, 两人会手牵着手，在亲朋好友的围绕与祝福下，一起看烟花, 一起听无畏。 所以说, 命运和造化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吧？两条看上去仿佛不相交的平行线, 在某个时空的某个点连结了, 那是十年前。 很快他们分开。 本以为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有交集。 却不成想十年后的一天, 两条平行线再度交集，而且这次交集以后，便永久的缠绕在了一起。 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吗？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应当是同样的。 但季明森轻轻笑了笑，唇角微微勾起上扬，却并没有显得特别惊喜意外的模样。 鹿鸣没有得到肯定地答覆，便不自觉嘟哝说：「什么啊，你怎么看上去完全不觉得惊喜呢。」现在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都坦诚相见过这么多次了，也是理所当然，在季明森面前，鹿鸣没必要太拘谨，有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毕竟的确有些反常了，不是吗？ 季明森一直都非常会给鹿鸣各种正面反馈，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句句有回应」那是真不为过。 就好比说提词器这事儿。 鹿鸣原本以为季明森说自己要用提词器是开玩笑的。 不过是为了让鹿鸣更安心装提词器的藉口罢了。 谁成想婚礼现场，提词器变成了一种鹿鸣没想过的用途。 在鹿鸣眼眶含泪发言的同时，提词器屏幕上不仅投射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更是在台词的四周，布满了各式各样来自小森的鼓励。 「文笔真好，不愧是编剧紫微星！」 「哥哥加油，永远都爱你。」 「不要哭，哭花了妆，会变成可爱的大熊猫被我抓走的。」 鹿鸣承认，在看到这些鼓励的一瞬间，真的，那些什么紧张担心害怕，全数一扫而空了。 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的身后支持着他。 他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呢？ 也是自然，最后他的发言顺利的结束了。他并没有忘记台词，甚至还临场发挥了许多，可他的目光却会一直不自觉被提词板所吸引，为的是将小森的所有鼓励和夸赞都一一记在心里。 但就是这样一个细心又给人温暖的小森，忽然间变得冷淡。 鹿鸣当然是难免会有些失落。 不过，鹿鸣没想到的事。 季明森给的回答却是从另一角度的叫人信服。 他说：「哥哥别生气，我不是不惊喜，只是惊喜两个字里，也许是后者偏多，至于惊，是没有的。」 「嗯？」 鹿鸣眨了眨眼，茫然道：「你不觉得惊讶吗？」 季明森摇了摇头。 轰隆—— 又一束烟花升空，在夜空下绽放。 第137页 巨大的烟花几乎将整个夜空都照亮。 而就在这一瞬即逝的短暂明亮之中，鹿鸣听到季明森用状似平常的语气小声说：「因为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鹿鸣愣了下。 他看着季明森，有些茫然，更是有些不可置信。 小森说，等很久了。 可是也不能算太久吧？ 毕竟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鹿鸣一直觉得季明森和自己一样，感情都是十年后重逢的某一天忽然发生了质变。 可此刻季明森的回答。 却不由得让鹿鸣想到了其他可能性。 「什么时候的事？」 他问他。 季明森却闭嘴不肯再多说了。 「哥哥，看烟花吧。」 他强行转移了话题。 鹿鸣并不想得过且过，他对这件事还是蛮好奇的，因为这毕竟关乎着小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 这世上不可能会有情侣对这件事不好奇吧？ 可他也一向不是太强势的人。 看季明森的模样像是想保留这个秘密，无所谓，那就让他保存吧。 鹿鸣也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反正不管怎么样，两人现在在一起了，且没什么例外以后都会在一起，不是吗？ 鹿鸣便也转移了注意力。 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漫天的漂亮烟花上。 过了一会儿，文文和进修班的同学又来叫他，叫他过去合影。他和季明森打了招唿，便高高兴兴去合影了。 夜里的光线虽然昏暗。 可是伴随着烟花带来的光芒，照出来的相片竟然也非常出片。 一堆人热热闹闹地拍了许许多多照片，拍照姿势也从一开始的拘谨变成了后来的逐渐猖狂。 鹿鸣也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新奇的体验。 毕竟在人生的大多数时间中，他似乎都是内敛的，压抑的。 很少像现在一样完完全全的释放自己。 不过鹿鸣也没只顾着自己开心，拍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季明森一个人站在原地噙着笑意看他，身边孤零零的，便立刻跑去把他也拉了过来。 「小森也一起来吧。」 他笑着说。 季明森当然不会拒绝，便说：「好啊。」 然后接下来就变成了他们俩拍照，其他人在旁边起闹要他俩摆姿势。 「公主抱，公主抱！」 一群人凑着起闹。 鹿鸣脸都被臊红了，趁着夜色摆手拒绝：「别别，都多大人了。」 然而下一秒。 不由分说地，他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鹿鸣下意识想抗拒来着，可小森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真的想制住他的时候，哪里还有他抗拒地余地？ 于是在一片的「哇——」声中。 鹿鸣就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公主抱了。 不仅是公主抱了一下，季明森抱着他几乎是不撒手。他的臂力惊人的厉害，鹿鸣早有体验。 只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鹿鸣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季明森小声哄他说：「今天婚礼，就让我多抱一会儿吧。好不好，老婆？」 「……嗯。」 许是鹿鸣被这声忽如其来的老婆叫得昏了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鹿鸣相当配合。 大合影的时候，他不仅默许了季明森抱着他和大家合影，甚至在快门按下的一瞬，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还凑上去，亲了季明森的脸颊一下。 转瞬即逝的亲吻就像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一样。 烟花虽然逝去，美好的回忆却永远的留在了所有人的心中；而这个忽如其来的吻最后的结局则是通过摄像师的镜头，永久的留在了底片里。 婚礼就这样结束了。 像一场美梦一样，有时候鹿鸣想起来的时候都必须和季明森确认： 「我们真的办了婚礼吗？」 季明森笑着去亲他，说：「真的，哥哥。我不介意带你一起回忆那个难忘的晚上。」 鹿鸣知道这人指的是哪个晚上，连忙落荒而逃。 又过了一阵子后，被列印出来的照片和电子底片都被发给了鹿鸣。 收到相册的当天下午，他专门空出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欣赏这些照片，也顺带回忆起这个让人此生难忘的婚礼。 照片是按照时间顺序发过来的。 组成了一整个厚厚的相册。 鹿鸣慢慢地翻看着，从婚礼现场的布景，再到来到小岛上的宾客，照片照的非常生动，栩栩如生地将他拉回了那一天的回忆中。 看着看着他不自觉地就唇角上扬，漾起微笑来。 他想，这个相册他愿意用一生去保存。 以后如果觉得不开心了，就拿出来看看，保准就会忘记所有的烦恼。而此刻的他也终于对举办了一场婚礼这件事完全释怀，婚礼的意义真的比想像中还要更重要。 相册完完整整记录了这一天。 从早到晚，每时每刻。 而相册的最后一页，摄影师毫无意外，用一整页的大小来放置最后的那张全体大合影。 鹿鸣一眼便看到了画面最中央的自己和季明森。 不得不说，作为新婚夫夫，两人在人群中实在是显得太乍眼了。 公主抱就不说了。 第138页 他还亲了小森的脸颊，真是把「今天我俩结婚」这几个大字几乎是写在了脸上一般。 但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那天的确是他们的婚礼，两人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鹿鸣越看越觉得喜欢，甚至有想把这张照片再列印装裱出来挂在家里某个地方的冲动。 而也就是在这时。 鹿鸣观察了这张照片当时的背景。 他只记得最后合影是在烟花即将结束时拍摄的，不过当时却因为顾着合影，忽略了背后的烟花。 这会儿他终于仔细地看清楚了烟花最后的一幕。 出乎他意料的是，最后一幕不是普通的祝福语，而是一串数字，数字连起来是一个时间。 「20120901。」 2012是十一年前。 鹿鸣的记性其实已经不太好了，十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很难记起。不过九月这个月份着实特别，所以他一下子想了起来。 九月一号是开学的日子。 2012年他在上高二，而那天对鹿鸣平淡生活来说发生地最特别地一件事就是： 据说，班里有一个转学生来插班了。 而后来。 这个转学生成了他的老公。 「这是在纪念我们相遇吗？」鹿鸣想，倒也很合理。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个瞬间，而往往就是这无数个看似不经意的瞬间改变了你的一生。 毋庸置疑的是。 九月一号这个相遇的日子当然是重要的。 没有了两人的初遇，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许多许多故事。 可当鹿鸣仔细欣赏完照片的每一个细节，终于决定恋恋不捨合上相册的那一刻，忽然地，他看到了照片上方的一排字母。 是手写，季明森的字体。 鹿鸣以为季明森会写一些类似于「一辈子约定」这样的话，可季明森只是简简单单的写了一个英文单词： answer。 答案。 恍然间，鹿鸣忽然就明白了。 小森是在用这个方式来回答那天晚上他没有回答的问题。 …… 「什么时候的事？」 「20120901。」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我休息几天考虑一下要不要写以前的故事作为番外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