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驯服了暴躁魔尊》 第1页 《重生后驯服了暴躁魔尊》作者:思之非台【完结】 简介: 【阴阳怪气美人受x脾气暴躁双标攻】 【重生双强双黑双洁1v1he】 傅凌秋前世受尽屈辱而亡,重生的第一天就被人掐着脖子威胁。 「我要你日日为我供血,做我修炼的鼎炉。」 傅凌秋:「……」 傅凌秋:「你要谋害未婚夫?」 沧藉震惊,松手,装傻…… ———— 两人指腹为婚,但傅凌秋一心只有大业,拒他千里之外,没承想沧藉却为自己赴死。 于是重活一世,傅凌秋决定让所有的悲剧杜绝,顺便宠一下自己的未婚夫。 傅凌秋:压低你的声音,收好你的脾气,你这么凶我还怎么愿意勾引你? 沧藉(跪下)(捶腿):你的寝殿又被烧了,今晚留宿可以嘛……我可以再乖一点。 傅凌秋挑眉:「换个位置?」 第1章 你想谋杀未婚夫? 身处软榻却犹如冰窟,利剑割喉血如泉涌…… 窒息的恐惧瀰漫着傅凌秋的全身,拼尽全力挣扎后又见光明。 「别乱动,」空旷的石洞里传来一声清淡的男声,「老实点我就考虑留你一条命。」 傅凌秋:「……」 什么情况?这又谁?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傅凌秋全身酸软无力,胸闷几近窒息,可现在他却能真确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难道自己重生了? 傅凌秋只想赶紧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可稍稍一翻身,身上的锁链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手铐上似乎还有细小的机关,如针刺般的痛连绵不绝,一个个小伤口不停渗出血,又尽数被镶嵌的暗红色宝石吸入。 「……」 这很明显是在收集自己的血,傅凌秋觉得脑袋好痛,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好不容易忍着怒气艰难起身,一只强有力的手就掐上了自己的脖颈。 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座说了,别动——」 男人手上的力气很大,傅凌秋毫不怀疑这只手可以让自己身首异处。 可他还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想起来了,这经歷,他熟悉得很。 数千年前魔界一分为二,南辰与北明。两部鼎立,水火不容,互有吞併之心。 他傅凌秋就是北明太子,而眼前这人就是他的对家,南辰尊主沧藉。 也是前世喜欢了他一辈子的人。 沧藉少时为了报仇练习禁术,最后嗜血成性,而传闻中戴月族血脉有奇效,可以有效化解禁术的反噬。 沧藉就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谗言,随便抓来了一个戴月族血脉的人想试一下。 可好巧不巧,傅凌秋就是戴月族血脉。更巧的是,沧藉手下抓来的第一个就是傅凌秋。 沧藉拇指摩挲着他颈侧的血管,贪婪里面流动的炽热,又将冰冷的匕首贴在他脸上做以威胁。 「生的倒是好看,不想被毁了容就好好回答。」 「本座问你,戴月族血脉来自父母哪一方,之前可在戴月族生活?」 傅凌秋没答话,而是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腕,苦笑一声:「你要谋杀未婚夫?」 沧藉:「……」 没错,两人之间指腹为婚,不过从始至终只有沧藉自己当真。 闻言,沧藉果然愣了一下。 两人只有在小时候才见过面,现在山洞里光线昏暗,就算能看清对方大致的长相,也难以辨别是否是故人。 几经挣扎,沧藉还是选择稍稍松开了手。 同时,山洞发出石块碰撞的声音,不多时漆黑的就有了微光。 他粗鲁地扯开傅凌秋的衣领,借光看到了后肩一道细长疤痕……就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在光洁的皮肤上依旧触目惊心。 沧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真的是傅凌秋。 那道疤是幼年时期傅凌秋为救自己留下的,他不可能记错。 这种情况出现得太突然,沧藉一时手足无措,只下意识将扼制傅凌秋的手松开。 两人距离极近,傅凌秋便顺势倚在沧藉肩膀,揉着脖颈大口唿吸。 不得不说,沧藉是真的狠。 前世自己可没这耐心,醒来时候直接怒火冲天,一阵拳打脚踢毁了近半个照青宫,根本不在意敌人对自己是什么样。 现在……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东西是真心对自己,他是怎么也忍不到现在的。 沧藉身体僵硬不说话,疯狂思考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应对。 儿时情谊难以摒弃,自己又心仪他多年…… 但傅凌秋从小就讨厌自己,更别说现在两人处于对立位置,他一定会想杀了自己吧。 傅凌秋率先打破宁静,讥笑着回答刚才沧藉的问题:「你是不认我父亲呢,还是不认识我母亲呢?」 「说出来,我给你介绍?」 他语气算不上和善,沧藉却瞬间回神,低斥:「闭嘴。」 然后迅速给他把衣领拉好,没能和之前一样齐整,又多了点欲盖弥彰的暧昧。 整理好衣领又扯过他的手腕,扯开了铁链,关上了手铐上的机关,勐烈的刺痛消失些许,双腕依旧有些颤抖。 白皙的皮肤被粗糙的手铐磨得通红,流出的血有些凝固,怎么看都是一副受尽虐待的景象。 第2页 沧藉的心被狠狠捅了一刀。 「呵,」傅凌秋没忍住笑了,「态度转变这么快,作为你的玩物,我还真是不适应。」 「你能不能闭嘴?」沧藉瞪他一眼,继续侍弄他的手铐,当初以防抓来的人逃走,特意加了好几道锁,现在还没带钥匙,麻烦死了。 看着沧藉这副炸毛的样子,傅凌秋笑得更肆无忌惮了,顺势靠在他身上,含冤道:「还真是好大的脾气。」 「小时候可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这谋杀未婚夫的潜质藏得还真够深。」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可忽视的虚弱,沧藉又急又气,头脑发昏:「你怎么这么多话?」 傅凌秋嬉笑点头:「没办法,好好联络一下和未婚夫的感情嘛,打好感情牌,免得你一生气就又要掐断我的脖子。」 「你——」沧藉气急,可一见傅凌秋慵懒疲弱地靠着自己,眉目含情,苍白的薄唇异常勾人,后面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沧藉认栽,还是泄了气,说:「我先带你出去。」 然后一把将他拦腰抱起。 傅凌秋却瞬间皱了眉,他一个男人不习惯被这样对待,有些挣扎:「别动手动脚,我自己能走。」 沧藉咬牙:「是你先主动往我身上靠的,别装矜持了……未婚夫。」 「你……」傅凌秋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然后举起手将手铐间的链子套上他的脖子,勐地一拉,微笑:「那就再亲近一点吧。」 沧藉没躲,傅凌秋力气不小,将他的脖子勒得向怀里人倾斜。 傅凌秋又拽了一下:「还不解开?」 沧藉已经快走到了洞口,洞门自动打开,金色的阳光好不吝啬泼洒在两人身上。 忽然的光亮让沧藉眼睛微眯,直视前方说:「急什么,感情还没联络好,怕一松开你就跑了。」 傅凌秋不以为然:「你若是对我好,我为什么还要跑?」 第2章 冤枉啊,我善良又真诚 对啊,为什么要跑? 这又不是前世。 傅凌秋望了一眼正午耀眼的日光,如铺天盖地的希望将他紧紧笼罩,却顿时一阵晕眩,胸口也是沉闷难以唿吸。 接着就没了意识。 前世的这时候他不顾一切杀出照青宫,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报復沧藉对自己的羞辱,却不慎又落入了另一只大网。 当今三界互不来往,数百年都没有任何联繫,但妖界之主齐正修野心勃勃,悄然越界。 不知怎么得到了傅凌秋是戴月族血脉的消息,一早埋伏在照青宫外,等傅凌秋与沧藉两败俱伤,他几乎毫不费力坐收渔翁之利,将傅凌秋带回妖界囚禁。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废了傅凌秋的修为,封锁了一切对外消息,将傅凌秋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山洞,按日期取其血液供自己修炼。 三百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让傅凌秋的精神状态差到极点,他厌恶极了无尽的黑夜,数清了里面的每一块石子,听怕了池水的每一丝流动。 他怕这种绝望的日子会一直下去,直到齐正修告诉他有人硬闯妖界要带他回去。 于是更绝望的生活从此开始。 他每天都会得到不同的消息,苦心经营的领地被侵占,心腹被万箭穿心,亲弟弟被分尸,一块一块的骨肉扔在他面前,上面还有着相似的血液。 齐正修掐着他的脖子强迫他看地上的骯脏,不断提醒:「是你的血液让我功力大增,才有机会杀了他们。」 「死在我手下的所有人都有你的功劳,他们皆因你而死。」 傅凌秋永远忘不了那时的悲痛,也永远忘不了沧藉的再次出现,是为了将自己带走。 他在暗处听着沧藉和齐正修谈条件,就像是对商品讨价还价,他没有任何触动,直到沧藉站在了他面前。 或许是为了卖个好价钱,齐正修还将他梳洗了一番,褪去了满是血污的衣衫,不至于在仇家面前那么晚狼狈难看。 他从没将头那么低下,不敢正视眼前人。 沧藉却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不停道歉,眼泪将他新换的衣服打湿,他才漠然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你说什么?」 和记忆中的回答相悖,傅凌秋一下子睁开了眼。 心脏剧烈跳动伴随着轻微绞痛,他这才回神,原来是做了梦。 沧藉声音放的很轻:「感觉怎么样?」 傅凌秋这才注意到沧藉坐在自己床边,有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便自发地笑了。 因失血,本就白皙的脸庞多了憔悴,薄唇向上扬起的弧度勾人心魂,这一笑柔化了脸部刀削的轮廓,是沧藉从没见过的温柔。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却不捨得移开眼,问:「笑什么,看来是没什么大大碍了。」 「有事,」傅凌秋收敛了笑意,正色说道,「头疼得很,手也疼,差点以为活不过今天了。」 「哪有这么严重,」沧藉下意识反驳,但看他这样子还是稍微移开了视线,声音也小了不少,「我不知道是你……抱歉。」 他一转头,脖颈间被傅凌秋用手铐间铁链勒出得红痕就明显起来,傅凌秋不自主想伸手去触碰,一抬手才发现手上的不对劲。 他看着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一双手有些哭笑不得,沧藉却按下他的手臂,扯过被子将手塞进去。 第3页 沧藉皱眉:「刚才的医师太没用了,等会再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傅凌秋坐起身,微微向他倾斜,柔声问道:「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你抓来的提供血液的玩物吗?好意外哦。」 这已经是傅凌秋第二次提到「玩物」这个字眼了,沧藉一时拿不准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态,但自己听着着实不舒服,于是瞪了他一眼。 「在我的地盘,肯定一切按我心情做事,你管不着。」 「说得对,」傅凌秋表示贊同他的话,还举起粽子手佯装发誓,「在你的地盘肯定都听你的。」 然后又毫无徵兆地前倾,在极近的距离和他对视,「所以,我想在照青宫过得好是不是得讨好你啊,未婚夫。」 因这忽然的靠近,沧藉有些愣神,但对视着傅凌秋堪称清澈的眼神又不捨得移开半分,说:「只要别心口不一,背后搞小动作,我就不会伤你。」 「冤枉啊,」傅凌秋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用粽子手戳了一下沧藉的脸,说,「我善良又真诚,你说的这种腌臜事我可做不来。」 「你——」沧藉被傅凌秋的小动作戳的不禁后仰,还没说什么就有人敲了房门。 他这才转移注意力,让人进来,问:「药呢?」 宫人颤颤巍巍跪下,回答道:「回尊主,要还没煎好。是韩将军来了,在院内等候。」 沧藉转身看他,语气里有隐隐怒火:「嘱咐医师尽快煎药,滚。」 「是……」宫人忙不迭滚了。 沧藉又看向傅凌秋,俊俏的脸上全然没了刚才的怒意,说:「我先出去一趟,你……」 他眉眼微低,傅凌秋一下子就直到他的意思,瞬间往床头靠,把包裹严实的手举起来,保证道:「手疼,不乱跑。」 沧藉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住脚步,嘱咐道:「手别乱动了,伤的挺深。」 然后才绕过屏风出了门。 傅凌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打量自己包扎过度的手,良久苦笑一声。 如果一早相信他说的喜欢是真的,或许前世的那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不过幸好,现在也不晚。 沧藉出了门之后怒气瞬间暴起,韩绍刚走过来就被他一下子掐上了脖子。 沧藉把声音压得低,质问:「你知道你抓了谁回来吗?!怎么这么能作死!」 韩绍奉命寻找戴月族血脉,本以为这次立了大功,是喊他过来给赏赐的,哪承想一上来就是这种窒息的亲密接触。 韩绍挣扎:「不…不不是戴月族吗?」 沧藉直眉瞪眼,火冒三丈,深唿吸了很久才缓缓压抑住怒火,松开了手,道:「最近别在我身边任职了,也别让我看见你。停止寻找戴月族,有关的一些消息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韩绍从没见过尊主对自己生这么大气,也知道这次肯定是把事情搞砸了,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我不能升职了?」 沧藉气得想吐血:「滚——」 还升职,若是被傅凌秋认出……谁知道那疯子会记多大的仇。 韩绍忙不迭滚了,又听见他在后面大发雷霆。 沧藉怒火冲天:「奉轻言呢,一刻钟了还没来,一个二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再不把他叫来,你们全都滚出照青宫——」 第3章 误入美人计 「怎么发这么大脾气,」伴随着清冷的声音,身着青衣之人踏入院内,向沧藉见礼。 奉轻言:「来时遇见韩绍,说抓错了人?」 沧藉下意识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才堪堪压住怒火说:「他受伤了,想请你处理伤口。」 奉轻言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反问:「那处山洞内做好了机关阵法,就算是你我也难以突破,为何要把他带出来?」 「听闻戴月族一向神清骨秀,仙姿玉貌,你莫不是也落入俗套,中了什么美人计?」 沧藉与奉轻言交好,有些事不需隐瞒,直截了当地回答:「是傅凌秋……韩绍带回来的是傅凌秋。」 奉轻言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自觉提高了警惕,示意沧藉与他换个地方谈。 作为对抗了数百年的敌人,奉轻言对傅凌秋有所了解,这尊大佛可惹不得,必须得谨慎对待。 但沧藉不想等,拦住他重复道:「他受伤了,我想请先你帮他处理伤口。」 奉轻言挑眉轻笑:「你不杀他我已经很意外了,你不解释清楚,我想处理的就是他。」 沧藉:「不许,我们有婚约。」 「什么?」奉轻言像是白日被雷噼了,顿时难以理解「婚约」两个字的含义。 对抗了几百年的人有婚约?? 但沧藉已经不想多解释,拉着他就要进门,又适时轻声提醒:「可以留后手。」 奉轻言无奈,拖着被雷噼般的身躯进入了房内。 沧藉出去的时间并不长,但傅凌秋无聊又躺下假寐,听见脚步声逐渐靠近才睁开眼。 沧藉轻手轻脚走过来,见他还醒着才开口:「我又请了医师过来,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吧。」 傅凌秋盲猜这次来的不是一般人,果然不久就见奉轻言提着药箱进来了。 奉轻言举止文雅,面容带笑,怎么看都是一副纯良和善的形象。 第4页 傅凌秋却记得清楚,前世就是他背后放自己冷箭,还用淬毒的匕首划伤了自己。 他精通岐黄之术,在三界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医者仁心没有一点,蛇蝎心肠却是人尽皆知。 奉轻言帮他拆掉包扎过度的纱布,仔细瞧了伤口,确认没化脓感染,又让人端了药水清洗。 沧藉拿过浸了药水的毛巾,帮他细细清理伤口,还要提醒:「可能有点痛,我尽量轻一点。」 然后自己眉毛皱的像是痛在己身。 傅凌秋毫不掩饰眸中的笑意,被挤出位置的奉轻言眼角一跳,面上不显示心里却觉得自己见了鬼。 整个过程都做的精细,奉轻言又开了新药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已近酉时,沧藉问傅凌秋晚上想吃点什么,傅凌秋只是摇摇头。 沧藉:「南辰与北明就算有饮食差异,但你想吃什么我们也不一定就没有。」 「不是,」傅凌秋没想到自己一点动作他就想这么多,解释道,「只是现在没胃口不想吃东西,我想再睡会。」 「你去忙就好。」 沧藉深深看了他一眼,怎么看眼前的人都是一副虚弱的模样,眉眼微低,声音也没刚开始有气力。 他的心又被重击,妥协地点点头:「那你休息吧。」 傅凌秋见他出门才深深舒一口气,打坐调息,悄然抹去唇边溢出的血。 沧藉心烦虑乱,周身气压低的可怕,出门看见奉轻言还没走,就上前去问情况。 奉轻言抢先一步笑道:「好乖啊尊主。」 沧藉:「……」 奉轻言接着拿他打趣:「你我相识千余年,我可从未见过你这贤良的样子。这北明太子以后有福了。」 沧藉瞪他一眼,对这些话置之不理,问:「他情况怎么样,看着很严重。」 「无大碍,」奉轻言与他一同往外走,「失血过多,好生将养着就是。」 「不过从脉象来看,他脾气可确实不小,就算是灵力被你封了你还是得防备一些。」 沧藉瞭然。 傅凌秋欺霜傲雪,盛气凌人,是可杀不可辱的典型代表,现在被自己这样对待,就算多加弥补,沧藉也难以确认他的真实想法。 说不定就是在蓄力,再伺机报復。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再做出任何伤害傅凌秋的事了。 奉轻言见他陷入沉思,禁不住笑了,提醒他:「你未婚夫他偷了我的匕首。」 沧藉瞬间回神,剑眉蹙起。 奉轻言:「你知道的,我用的这些武器都淬了剧毒,不管他是端着自保还是其他什么心思,你都得小心。」 「你对他有感情不想伤他,我无话可说。但我作为旁观者还是劝你保持应有的警惕。」 明明再说正事,他却一副天淡云轻的模样:「北明太子容貌惊为天人,尊主小心真的误入美人计。」 沧藉瞥他一眼,转开话题:「别打诨了,去给我弄一份北明特色食谱。」 「哦,北名特色食谱?」奉轻言一下子来了兴趣,「你会觉得他没吃过北明的特色,为什么不弄点咱们这里的特色?」 沧藉的回答很真实:「怕他吃不惯。」 「好贤惠啊尊主,我记下了。」奉轻言继续拿他打趣,又话锋一转问道,「手铐不是他自己打开的吧,上面千金子应该收了不少血……」 千金子就是镶嵌在手铐上用以收集血液的红宝石,他话语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沧藉年少失恃,未报血仇修炼禁术,短时间内修为大增,但禁术带来的反噬却伴随至今。 每逢月中,总有两三天体内灵力暴动,蚀骨之痛连绵不绝,神智也会被逐渐侵蚀,稍不留意就会暴走,有可能再无法恢復。 古往今来修练禁术者无一不惨死,修为大幅度提升的同时,付出的是生命的价值。 或是抑制不住体内灵力体爆体而亡,或是丧失心智无差别杀人,反被绞杀,但无一併不是以惨死为终。 当年沧藉还是注意了禁术修炼程度,不至于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奉轻言自来了照青宫之后就一直研究禁术反噬的解决方法,好不容易有了新的机会,他是不愿意轻易放弃的。 沧藉目光沉了下去,说:「他扣下来了。我取下手铐的时候才发现。」 奉轻言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惋惜地语气:「扣下来了啊……」 「嗯,」沧藉也很心疼,「用手扣的,三根手指都出了血……」 奉轻言:「……」 ———— 虽然傅凌秋说了不想吃东西,但沧藉还是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饮食,等他醒来。 月华倾入窗内,洒下一片金黄,与远处的不停摇曳的烛火形成鲜明对比,熙和静谧中,一同成为了房内唯一的光。 似是月光太过温柔,晚风也不忍打扰,但略带的凉意还是让沧藉起身去关了窗。 等再转身,就见傅凌秋已经半坐起来。 沧藉脚步一顿:「我吵到你了?」 「没有,」傅凌秋声音中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慵懒,却悄然带上了笑意,「自己醒的。」 沧藉这才安心,点上了蜡烛,房内瞬间亮了起来。 傅凌秋知道他是怕烛光影响到自己休息,但还是忍不住调笑道:「黑灯瞎火的,若不是我看着你去关的窗,就要以为你准备黑夜行兇了。」 第5页 「猜得没错,我就是这想法。」沧藉见他有了精力说笑,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黑灯瞎火,关上窗好行事。」 「啧,行什么事啊,」傅凌秋眉头微微蹙起,眼眸里却尽是笑意,「这话含煳不清,说的我好害羞。」 「……」沧藉此时反应慢了半拍,等听出他的意思不禁嘆口气,悄然转开了目光,扯开了话题。 「起来吃点东西吧,待会也好喝药。」 傅凌秋再次摇头:「现在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哪里不舒服?」沧藉的心又提起来了,坐到床边就要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傅凌秋任他动作,说:「刚睡醒身上出了不少汗,黏煳煳的不舒服。我想沐浴。」 额头温度确实不高,沧藉这才放心:「我去安排。」 沧藉将他从山洞带出之后便安排在了这间彷徨苑,照青宫内独立的院子,风格清新典雅,简约大方,却又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卧房后便有独立的浴房,汤池内常备热水以满足主人的需求,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水汽瀰漫却又不觉丝毫的闷。 傅凌秋简单披件外衣就去了,沧藉一路跟着进去,确认水温和换洗衣物都准备妥当。 傅凌秋:「我沐浴不习惯有人伺候。」 沧藉点头,将浴房内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 傅凌秋看着他笑而不语。 沧藉明白他的意思,光明正大对上他的视线,词严义正:「你手上的伤见不得水,难免不方便,至少得留一个人。」 「而且,我不觉得伺候未婚夫沐浴有什么不妥。」 闻言傅凌秋微微挑眉,眸光晦暗不明,俶尔展颜一笑:「好有道理,我无法拒绝。」 说着向前一步,道:「那就多谢了,未婚夫。」 水汽氤氲,柔化了含情凤目,滋润了薄唇,给本就姣好的面容增加了一分妩媚。眉毛上挑的每一段弧度都勾在沧藉的心上。 本来温度适宜的浴房,瞬间让沧藉多了莫名的燥热。 「不谢。」沧藉强装镇定,准备帮他宽衣。 第4章 不做人事,伤了未婚夫的心 傅凌秋手指因扒手铐上的红宝石受了伤,虽没用纱布包扎,但还是不方便,所以没拒绝沧藉的动作。 经年未见,之前跟在身后的小短腿已经比自己还高出些,傅凌秋才真正体会到时间才是世上最无情的盗贼。 心口又是微微绞痛。 等沧藉想帮他褪去最后的中衣时,他抬手制止了眼前人的动作。 沧藉望向他。 傅凌秋笑嚯道:「我内心对你毫无保留就是了,身上就先不坦诚相见了。」 他的目光过于澄澈,沧藉差点就信了「内心毫无保留」这鬼话,低笑一声撤回了手:「又不是要占你便宜,就是怕你穿着衣服不舒服。」 「我懂,」傅凌秋表示理解,「你从小就体贴。」 「……」沧藉本来的笑意瞬间消失,转身将傅凌秋脱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到衣架上。 听着身后傅凌秋走进汤池的水响,清泠悠扬,他出神了很久,忽然又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我从不掩饰对你的喜欢,你却总觉得那是小孩的玩笑话……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承认我们早就长大?」 身后的水声戛然而止。 忽然的静谧笼罩整个浴房,良久才有一句话。 「你说什么……」傅凌秋语气中带有不可忽视的惊愕,「再说一遍?」 沧藉却低下头:「没什么,你就当……」 「我让你再说一遍——」傅凌秋打断他的话,带着不容忽视的不耐烦。 沧藉愣了一下,以为惹了他不高兴,眉头皱起:「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再说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呵,有什么大不了的。」傅凌秋气笑了,不再管他,继续转过身依着池壁泡澡,「不过是怕听错了你说的话,瞧瞧你这态度,处处都幼稚。」 沧藉咬牙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究竟想听还是不想听,也怕再说什么话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就干脆这样站着一动不动了。 他没动作傅凌秋也没说话,良久之后沧藉还是妥协,走到了他身后,轻声问:「要洗头髮吗?」 傅凌秋束着的头髮有些散开,落到了池水中。 他睁开享受的眼睛,又恢復了以往嬉笑的不正经:「你帮我?」 沧藉点头:「嗯,我帮你。」 「好啊,」傅凌秋没拒绝,又微微侧过身子问他,「你觉得,我刚才说对你毫无保留的可信度是多少?」 沧藉伸手去摸他头髮的动作一顿,开始思考怎么回答。 其实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答案就是,毫无可信度。 这些年两人处于对立的位置,他念及旧情不想伤害傅凌秋一丝一毫,但傅凌秋却三番五次派人刺杀,挑拨,每次出手都想置自己于死地。 他知道傅凌秋在北明并不只有表面上风光无限,也能理解他想剷除异己的心情,就算他以为两人感情深厚,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厢情愿。 现在他却说对自己毫无保留,沧藉细细思量着,以前可当不上这一句,难道他说的是以后? 沧藉沉思的面容尽收傅凌秋眼底,傅凌秋摇头苦笑:「看来我这些这些年还真是不做人事了,伤了未婚夫的心。」 第6页 沧藉眸光更深了,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信你。」 「哦?」傅凌秋颇感意外,对上他诚挚的目光后展颜一笑,「那你还是有眼光的,时间会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然后抬手递给他一样东西,语气淡淡的:「既然做了就别浪费,好好用吧。」 沧藉唿吸顿停,两枚红宝石静静躺在傅凌秋手上。 傅凌秋:「还有,你刚才的话,我很喜欢。」 沧藉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想明白傅凌秋的行为,但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说法才合理。 那就是其实傅凌秋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 他不敢多想这种感情的深度,但肯定是有的,所以以后与他或许还有无限可能。 这样一想,手里的红宝石就越发滚烫,痛得刻骨铭心。 往后的几天傅凌秋恢復得很快,沧藉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粘在他身边,就是没说过放他离开之类的话。 沧藉不说傅凌秋也不提,反正照青宫好吃好喝招待他,他也不急着离开。 他手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拆了纱布之后还能看出些未褪尽的疤痕。 沧藉已经带了多种去疤的药膏,他自己觉得费事,但又怕以后沧藉看到徒增愧疚,也就隔三岔五地用着。 奉轻言来查看伤口,确认没事了又给他切脉,流程走完,奉轻言就一刻也不多留。 傅凌秋的目光一直在窗外。 几乎是奉轻言出门的同一时刻,窗外的风逆行了一瞬,屋内屏风内就多出了一道倩影。 傅凌秋耐心打理着自己的袖子,声音如常:「越来越大胆了,天还未暗就敢明目张胆闯进来。」 屏风后身影未动,沉稳的的女声传来:「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从刚才傅凌秋就注意到了窗外有人,一直示意不让她轻举妄动。 傅凌秋轻笑:「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金铃子不信这话:「一条小白蛇,您也会怕?」 奉轻言是沧藉在妖界结识的,是蛇妖。 傅凌秋:「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杀照青宫内一人。」 「韩绍也不杀?」韩绍才是她来此的真正目的,对殿下不利的人都得死。 傅凌秋再次重复:「对,所有人,包括韩绍与奉轻言。」 金铃子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 傅凌秋轻轻舒口气,道:「我在此处不用你,照青宫也不比北明,你在这安全得不到保障,先回去吧。」 金铃子拒绝:「北明八大世家整天勾心斗角,我不想回去。」 不说还好,一说傅凌秋也头痛:「那你先去找傅子廖,让他——」 「那我还是先回去吧。」金铃子迅速做出选择,然后身影一闪就没了踪影。 傅凌秋低笑一声,又走到窗前看今日份的太阳。 前世与沧藉再次相遇,他问沧藉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救自己。 他个人杀伐决断,睚眦必报,所以难以理解沧藉这种对敌人心慈手软的做法。 沧藉的回答和昨日在浴房的话一样,与前世说出时相隔多年,却是一样的诚信率真,才让他失态、反覆求证。 沧藉涕零如雨,紧紧抱着他问:「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我们早就已经长大,却能把儿时情谊轻易忘却?」 傅凌秋想了很久。 其实他没忘,只是不相信真的会有人把小孩的感情毫无杂质地保留到现在。 但沧藉很明显成了他认知中的意外,从始至终对自己都是一样的赤诚。 —— 这边奉轻言刚出大门就见沧藉走来,直接拦住他拐了方向。 沧藉:「怎么,是不是傅凌秋身体出了状况?」 奉轻言忽视他语气里的焦急,问他:「你解开了对傅凌秋灵力的禁锢?」 沧藉脸色瞬间变了,未回答奉轻言便瞭然,难得的将焦虑表现在了脸上:「难办了。」 沧藉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但最后还是问:「你确定他的灵力恢復了吗,会不会是他故意想透露给你的假象?」 奉轻言摇头:「不会。他甚至都没有刻意隐藏,似乎觉得灵力从来都没有被你封过一样。」 双方对立多年,奉轻言完全有理由怀疑傅凌秋是有更大的目的,试探着问沧藉:「杀吗?」 沧藉果断拒绝:「他灵力已经恢復,你觉得你有多少可能性杀他?」 奉轻言:「至少在照青宫我们有人数上的优势,而且他已经服了我的药,机不可失啊尊主。」 换做以前,风奉轻言的话沧藉还会好好考虑一番,但经过这几天和傅凌秋的相处,他觉得傅凌秋对他是有感情的。 他愿意为了这一猜想去赌。 沧藉:「以后我不需要这种机会了,傅凌秋伤不得,你也不许擅自行动。」 说完便离开了,独留奉轻言在他身后苦笑。 沧藉转身入了彷徨苑,熟练地走进傅凌秋在的小院。 也是刚才奉轻言的话提醒了他,这些日子他将傅凌秋软禁,只有自己陪在身边的时候才允许他出房门,其余都一直以养病的藉口关在房内。 虽不确定傅凌秋是什么时候恢復的灵力,但他却是从未对自己的安排表达过任何不满,不论是凭沧藉小时候对傅凌秋的了解,还是这些年他的行事作风,这种行为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第7页 沧藉不禁想,这算不算是对自己的一种纵容…… 「怎么走路也要皱眉头?」 傅凌秋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抬眸就见傅凌秋倚在窗前,眉眼带笑,明艷动人:「来势汹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索命。」 沧藉立刻收起从外面带来的情绪,露出一个不熟练的笑:「出来走走?」 傅凌秋对他的邀请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很愿意。 彷徨苑的修造风格清新典雅,伴随着初夏的风,傅凌秋竟徒生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沧藉:「彷徨苑虽小,但景色也算雅致,你平时多出来走走。一直闷在房里也不好。」 傅凌秋捏一把湘妃竹扇,掩唇轻笑:「看来是和未婚夫感情联络好了,不怕我跑了。」 第5章 美人计看不出来吗? 「……」 他说话总是这般不正经,但沧藉也没办法,老实回答:「你若是想走,我也拦不住你。」 既然傅凌秋对灵力的事无意隐瞒,他也无需装作不知道。 傅凌秋的注意力在「拦不住你」,而并不是「不拦你」上面,想着这两者的区别就笑了:「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离开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沧藉老实回答:「有怀疑在所难免,但我选择相信你……」 「太实诚了吧尊主,」傅凌秋听这话高兴,也与他推心置腹,「你应该怀疑我,我确实是有目的。」 「但我又是个极没有耐心的人,就与你直说了。你的信任既然发了芽,那必须一直生长下去,若有一天我发现你骗了我,后果很严重哦。」 笑比风清新,颜比阳光明媚,沧藉总是不愿意少看他一眼,他没问后果如何,问的是:「你有什么阴谋?」 傅凌秋:「啧,阴谋怎么能光天化日说出来呢?」 沧藉信了他的话,却是之前的一句:「你说你善良又真诚,腌臜的事从不做。」 傅凌秋忍俊不禁,特别是看他一本正经说着并不正经的话,于是用摺扇挑起了他的下巴。 嗔怪道:「老实人啊,我离你这么近,美人计真的看不出来吗?」 沧藉一下子怔在原地,几次张口欲言,最后还是选择移先开了目光:「你……你别吓我。」 「……」 「吓,吓你?」 回答出乎意料,傅凌秋笑着转手拿开了摺扇,嘆口气道,「竟是我对自己太自信了,那我再考虑换个方式?」 他笑着刚转身要走,又被一把拉住,沧藉连忙解释:「不,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傅凌秋含笑等他回答。 沧藉却不再往下说,直勾勾盯着傅凌秋,忽然上前半步,揽住他的肩膀勐地吻了上去。 双唇一触即离开,傅凌秋甚至还没有反应,下一刻就见沧藉脸颊微微泛红,语气坚定:「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说了就不能反悔。」 「美人计什么的就得一直用下去,半途而废是没效果的。」 好正经的语气,傅凌秋却笑得气都喘不匀了:「你磕到我牙了,哈哈哈——」 沧藉:「……」 傅凌秋笑了多久,他就瞪了他多久,多好的气氛都被他破坏了。 傅凌秋看他并不高兴了才堪堪止住笑,安慰道:「没经验嘛,我理解,以后会好的。」 然后自己又像他刚才一样,上前半步轻吻了眼前人,眸光闪烁着无限撩人日光:「下次就这样,我不躲,你可以轻轻的。」 两人的距离还没有分开,沧藉一向好学,当即按照傅凌秋的方式轻啄了他的薄唇一下,又一下。 沧藉自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以后会和傅凌秋成亲,是会同床共枕的感情,但他也能清晰看出傅凌秋其实并不怎么情愿。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对傅凌秋都有点谨慎畏惧,根源于对这段感情的不自信,又不愿意放弃。 现在的傅凌秋却主动又热情,令他难以抵御这段感情的诱惑,又不敢激进,满是小心翼翼。 傅凌秋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小情绪,只觉得心疼,又不动声色牵了他的手,打趣道:「怎么不高兴,想我强迫你的一样。」 沧藉回神,和他对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想和我一起去见母亲吗?」 傅凌秋的笑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復神色,点头:「好啊,不过你把姨娘带回照青宫来了?」 两人一同长大,两人的母亲也是知己,一同生活了数百年。 所以对于沧藉的母亲瑜卿,傅凌秋也算了解。 那是位独立有个性的前辈,很值得尊敬,他也知道她不愿回照青宫这令人伤心的地方。 「没有,」沧藉眸光深邃,像是在回忆很久的以前,「母亲不愿意回来,我就把她安置在了……」 在哪里他没继续说,傅凌秋看出了他的犹豫,调笑到:「怎么,这也要防备我?」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挖祖坟这事,我也不会干到你身上来。」 沧藉眉毛皱起:「不是,是……在置州。」 「置州……」傅凌秋略加思索,这地方有点熟悉。 好像是……他被韩绍骗来的地方。 按照他的脾性,沧藉提起置州有些犹豫也很正常,毕竟是黑歷史,他又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人,难免不会有些介怀。 第8页 不过这次他就是淡然一笑:「正好,我弟弟最近好像也在置州,说不定还能遇见他。」 没骗人,他就是为了找他那便宜弟弟傅子廖才去的置州。 沧藉没再多问。 北明规矩森严,等级制度较南辰更为严苛,在关于傅凌秋与他弟弟傅子廖的传闻中有太多涉及尊位的事,太过敏感他也不便多问。 时间定在了三天后,六月三日是瑜卿的忌日,沧藉也是每年这时候去为母亲上坟。 从照青宫到置州需要一日的路程,他们一早出发,傍晚才到。 傅凌秋本以为到了置州之后会有当地任职官员进行迎接,再不济也有沧藉自己的行宫,但最后只是找了家简朴的客栈。 傅凌秋在心里给沧藉加分,不愧是能在短时间内挽大厦之将倾的人,这简朴程度他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沧藉注意到他四周大量的目光,解释道:「自我重返南辰之后树敌太多,出行恐遭人算计,所以一直简便,带的人也不多。」 傅凌秋:「谨慎些是应该的,不过你年年都来,该知道的也都瞒不住吧。」 沧藉在他面前坐下,替他倒了杯茶,语气里似乎带着些期待,问:「那你知道吗?」 「……」好吧,傅凌秋还真不知道。 这一问题让傅凌秋接茶杯的动作有些停顿,继而笑道:「应该没什么人会想让我知道自家祖坟的位置,这问题也就你问出来会有别的意思了。」 傅凌秋在北明掌权这些年来得罪的人不比沧藉少,杀人放火,挖坟鞭尸,无恶不做。 挖人家祖坟这事是他起的头,一边被人惨绝人寰地辱骂批判,一边被效仿,近些年有了他的带头作用,得罪人就被挖祖坟的概率大幅度上涨。 沧藉对他干的这些事了如指掌,笑道:「那当然不一样,我们有婚约,将来是一家的,挖祖坟这事可是得慎重。」 「算了吧,」傅凌秋起身走到窗前,看外面的人来人往,自嘲道,「别把我想得这么好,这心思我也不是没动过。」 他之前针对沧藉,并不不是为了针对他,只是因为他在这个位置。对于傅凌秋来说,谁在沧藉这个位置上谁就是他的敌人,就得死。 要不是不确定瑜卿在不在,说不定…… 算了,傅凌秋不想让之前的想法困扰现在的自己,于是选择转移话题:「快入夜了,怎么人还越来越多?」 沧藉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身后,说:「十年一度的榴花会,被我们赶上了。」 傅凌秋转过身看他:「好奇,想去看。」 置州处于魔界中心,道路四通八达,往来经商多经此处,但千年前一场大雨,阻断了四周官道,商人被困。 商品也无法对外销售,就有人提出直接在置州开摊售卖,无论是手工家常还是珍宝药材,都一併摆摊出售。 官道逐渐恢復,外界也有人慕名而来,造就了空前场面。 结束时石榴花开的很好,便对此冠名榴花会,往后每十年就会有商人聚集于此,至此榴花会已经过了近千年。 街上商贩叫卖,车水马空,奇灯异彩,好不热闹。 傅凌秋小时候来过榴花会,还是一家人一起。后来家人分散,他也一直没机会来。 现下兴趣高涨,正想着先往哪个方向逛,垂下的左手就忽然被握住了。 沧藉义正言辞:「街上人多,我怕走散。」 「是小孩嘛,还怕走散,」傅凌秋打趣,但也握紧了他,「牵未婚夫的手还要找理由,真别扭。」 沧藉对傅凌秋表示受教,点点头回答:「那我以后就光明正大做未婚夫夫该做的事,不找理由。」 傅凌秋:「嗯,真乖,买个小玩意奖励你吧。」 说着带他到了卖面具的小摊前,指着一个兔子模样的面具说:「劳烦老闆,我想要那个。」 老闆很热情,快步走过来帮他取下高出的面具,还不忘捧几句:「客官好眼光,这可是爆款,买回去送给娘子妹妹都是极好的!」 傅凌秋:「嗯,送给娘子。」 傅凌秋接过就在沧藉脸上比划了一下。 「啧,」傅凌秋看看面具又挪开看看他的脸,「脸还挺小,正好。」 「很可爱。」 沧藉有些哭笑不得,拿开面具问他:「你觉得我合适吗?」 傅凌秋不理他,转身问老闆:「确定娘子妹妹都喜欢吗?会不会有例外?」 老闆还没搞清楚状况,依旧眉飞色舞推销自家爆款:「我老徐从不骗人,没有听说谁家娘子妹妹不喜欢的!」 「客官您就放心好了!」 傅凌秋表示深信不疑,又问沧藉:「娘子不喜欢,我买两百个回去送妹妹怎么样?」 第6章 娘子很喜欢,但为夫没有钱 沧藉惊愕:「你哪里来的两百个妹妹?」 傅凌秋一本正经回答:「街上漂亮的女孩子都可以我妹妹。」 「……别了,」沧藉握着他的手把面具贴在脸上,满是宠溺道,「娘子很喜欢,别给妹妹了。」 傅凌秋很满意,帮他把面具上的绳子繫上,顺势在他耳边小声笑道:「怎么办娘子,为夫没有钱。」 「……」 沧藉:「……娘子付钱。」 一刻钟后,两位身高八尺的男子,一人带着娇羞兔子面具,一人带着害羞小猫面具,在人山人海中格外惹眼。 第9页 傅凌秋自己开心,牵着沧藉的手走走停停,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明明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却依旧有滋有味。 沧藉没见过他这样,连带着自己心情也好了不少,说:「榴花会会持续五天五夜,我们可以多玩几天再回去。」 今日是六月初一,反正也要等后天瑜卿的忌日后再回,傅凌秋点了头:「置州是个好地方,姨娘在这边会开心的。」 沧藉也笑了:「之前榴花会时,我还梦见娘亲要我带着她的灵牌一起逛。」 傅凌秋:「这像她会做出的事。」 榴花会小时候也来过几次,两位母亲总是最高兴的,可以连着逛一天一夜不休息。 傅凌秋对这些提不起兴趣,只觉得人多吵闹。 沧藉见傅凌秋不怎么高兴,也会按捺内心的兴奋,假装和哥哥一样,然后找机会和他靠的更近。 沧藉想起什么,忽然问道:「解羽姨娘……你后来——」 「没有。」傅凌秋果断回答,面具后的表情看不见但他的语气依旧平和,「都在问这个问题,但你只管相信我好了。」 「她真的已经不在了。」 解羽是傅凌秋的母亲,自从两千年前决定离开,傅凌秋就一直断定她已经死了。 解羽离开后,瑜卿伤心过度,重病不起。傅凌秋将他们母子安顿好之后也离开了。 这一分别,四人的小家就此覆灭。 不久之后瑜卿病逝,傅凌秋回到北明,沧藉去了南辰,一别经年,再见又是千年。 两人都陷入了回忆,但谁也没提当初,又不约而同被蜂拥的人群吸引了注意。 傅凌秋回神,看向不远处的楼阁,问:「聚宝阁?」 沧藉:「是,近些年聚宝阁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大胆,进去看看?」 聚宝阁是魔界最大的拍卖行,开行时间不定,没想到会被他们碰上了。 聚宝阁本来就拍卖些稀世珍宝,典藏孤本什么的,现在凭着榴花会的名声也是什么都敢卖。 傅凌秋不缺什么,但里面的东西谁也说不准。 两人还未走到门前,就听见多人议论:「听说这次的压轴宝贝,是戴月族美人!」 傅凌秋脚步一顿,望向谈论的人群。 「可不嘛,」男人眉飞色舞,「戴月族消失这么多年了,必须得是压轴宝贝!」 「听说戴月族的人不仅长得好看,要是能一起睡,嘿嘿,那修为大涨啊!」 「这事实都多少年了,不容置疑,就算是他一滴血,也是修炼的宝物啊!」 「这肯定是最抢手的!我们这些人估计也就看个热闹了吧!」 傅凌秋在一旁听着他们大放厥词,眸光淡然看不出一点情绪。 沧藉握紧了他的手:「我们先进去吧,如果真的是,消息早就传开了,我们也不会到门前才听见。」 傅凌秋:「是不是我一眼就看出。」 傅凌秋的母亲解羽是戴月族圣女,族内最尊贵的人,他自然能一眼分辨出是不是戴月族。 反而是这些普通人就得多用点手段了。 聚宝阁内很大,整个建筑成圆形。每层都是相通的,如果有意参加拍卖就能领取一间房牌到对应的小房间内。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视线还算可以。 房间不算大,但隔音效果却做得很好,里面仅有一张圆桌和凳子。桌上放着一叠符纸和小火炉,一排写着数字的木牌,和一些小玩意。 傅凌秋虽没来过但这些规矩是知道的。 符纸是用来写价钱的,再将标价的符纸丢尽火炉内,拍卖师就会得到报价,最后价高者得。 或者直接用木牌上的高价。 拍卖物品会在一层的中央台内展示,五层房内的小窗口都能看见。 这种拍卖会上难免会有些抢手的东西,钱比不过,后面比命的也不是没有,所以来此的大多数都会掩面,遮掩一下身份。 距离开始还有近一个时辰,傅凌秋将面具摘下来倒杯茶喝,吐槽道:「早知道还是现在外面逛会儿了,现在就只能听别人吹唿。」 有些没钱买又想看热闹的都在一楼的角落挤着,猜测这此又会有什么大人物来,压轴宝贝又到底多漂亮。 沧藉安慰他:「早点也好,以免晚了抢不到位置。」 「真的假的,」傅凌秋饶有兴趣发问,「我们这个位置算得上好,以我们现在来的时间肯定是得不到的,难道不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傅凌秋一语道破,沧藉笑了:「瞒不过你,这位置确实是半月前就定好的。」 傅凌秋:「那还真是有缘分。」 沧藉还不明白他说的缘分是指什么,傅凌秋起身走到小窗前,指了指正对面的那间闭窗的,说:「那间是我的。」 果真缘分。 沧藉来了兴趣:「你本来也想参加这次的拍卖?」 「算是吧,那是我定了三百年的固定位置。」傅凌秋略感惋惜,「但北明事情太多,我从未亲自来过,每次只能派人过来。」 「前不久为一些事到了置州,想着如果时间凑巧我就来一趟,」说着傅凌秋挑眉一笑,「虽然事情确实不凑巧了,但却是也来了。」 事情为什么不凑巧沧藉清楚的很,起身与他并立窗前,看向他指的那间房说道:「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待会的戴月族我会救下来的。」 第10页 「可别了,」傅凌秋摇着扇子轻笑,「合着你刚才在门前的话都是宽慰我呢?」 「这聚宝阁冤种已经够多了,你就别参与了。」 沧藉:「冤种?」 傅凌秋点头:「这里只有我一个戴月族,其他的都是冒牌货。」 傅凌秋能感觉到同族的存在,更清楚同族能出现在这里的机率小的可怜。 沧藉苦笑一声:「多了个更可怜的人。」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拿高价买了假货,主人定不会高兴,只怕后果更严重。 但他们俩都不是善人,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了,没用的人或物,他们没法施予更多的同情心。 拍卖会很快开始,拍卖师带着假面上台,铜锣敲了一声,偌大的聚宝阁顿时安静下来。 拍卖师应该是用了假声,声音活泼嘹亮:「贵客亲临,蓬荜生辉——」 「请贵客悉知阁内拍卖规矩,共三条——」 三条规矩硬是说了两刻钟才结束,正戏开始。 拍卖师:「老规矩,第一件来小姐夫人们喜欢的!」 「北明太子傅凌秋用过的茶杯!」 「咳咳——」正在喝茶的傅凌秋勐地呛了一下,难以置信外面在说的是什么东西。 拍卖师还在介绍:「这是一只白玉罗汉杯,上好的白玉没有一丝杂质,做工精巧,美观实用!是北明太子最喜爱的茶杯之一!」 傅凌秋第一次来拍卖会,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茶杯就是第一场的主角。 沧藉帮他拍背,说:「聚宝阁拍卖与你有关的东西,已经近百年了,我还以为你知道。」 傅凌秋:「我从未来过,来的人也未与我说过。」 「无碍,」沧藉看他这样子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你的东西肯定不会轻易落到这些人手里,这里的东西都很普通,经不起细看。」 傅凌秋皱眉:「细看?」 沧藉正色道:「之前……之前奉轻言买过,他别有居心,我不知道。」 傅凌秋:「……」 外面还在介绍:「北明太子风流倜傥,风度不凡,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拥有了太子的茶杯,就是拥有了与太子间接接吻的机会啊!」 「各位小姐夫人,不要错过了!」 原来是为了骗姑娘小姐的钱,傅凌秋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还能用这些正面词语来形容。 拍卖师:「起拍价,一万两灵石!」 傅凌秋:「……」 难以理解,大为震撼。 他默默把刚才的茶杯推给沧藉:「一万两,送给你,保真。」 沧藉把憋不住笑了,嘆口气:「肯定不止一万两。」 果然,已经开始了竞拍,拍卖师不停喊出新的价钱。 「511房,两万两!」 「601房,两万五千两!」 「……」 「230房,五万两!」 傅凌秋难以置信,问沧藉:「你之前买的什么,多少钱?」 沧藉难得的不好意思,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才说:「筷子,15万两……一只。」 「……」傅凌秋忍俊不禁,想起不久前还觉得他克己节俭,「你买它有什么用,睹物思人?」 沧藉想想也觉得当时有些冲动,现下为自己辩解:「象牙的筷子,光是材质也值些钱。」 傅凌秋:「我从不用象牙材质的筷子,太奢侈了……这满楼的冤种终究多了你一个。」 第7章 那我们的就不是要事了吗 沧藉默默收了傅凌秋递过来的茶杯,问他:「那现在拍卖的茶杯呢,是你的吗?」 傅凌秋嘆气:「这茶杯都大差不差,我哪能知道?」 这么一说沧藉舒心多了,估摸着下面的也是假货,还妄想与自己未婚夫间接接吻,白日做梦。 最后茶杯以十万六千两的价钱被230房拿走,顿时偌大的聚宝阁唏嘘声一片。 第二件是灵药,价格比茶杯高多了。 第三件是件灵器,说是某仙人用过的。 这些东西对傅凌秋与沧藉的诱惑力都不大,两人一直闲聊,直到第四件炸裂物品出现。 「第四件,依旧是北明太子之物。」 「乃是太子的墨宝!」 傅凌秋写得一手好字,他也有字帖能在书肆中买到,这东西并不稀罕。 但拍卖师接着说:「这副墨宝虽是副残品,也没有盖章,但却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上面有太子的涂鸦!」 傅凌秋眉毛一下子皱起来,隐隐觉得这件东西不简单。 拍卖师:「各位可仔细观看,上面有太子画的王八!」 傅凌秋拍案而起,顺手拿起桌上的千里眼,走到窗前就要去看拍卖师展示的字画。 与此同时,四周与他一般拿着千里眼向下望的人比比皆是。 沧藉见他如此反应,知晓事情不太对,也跟着过去,刚要站定傅凌秋勐然转身,与他撞了个面对面。 傅凌秋一把推开他,气势汹汹走到桌前,拉下了写着「十万」的木牌下面的流苏。 意思是出价十万。 拍卖还未正式开始,拍卖师还在介绍:「这次墨宝保真,是太子座下护法晓来风亲自送来的,拿牌示身份的那种!」 「起拍价,十万两!」 傅凌秋没想到自己拉了个大牌子才是起拍价,外面拍卖师的声音响起:「306房,十万两!」 第11页 「611房,十五万两!」 这次的竞拍价比上次炒的还要厉害,傅凌秋难得的把不悦的情绪展现在脸上,沧藉也拿起千里眼准备看一眼拍卖物品,却被傅凌秋喝止了。 「回来!」 沧藉:「是真品?」 傅凌秋还在平復心情,:「怎么会有冤种喜欢这种东西?还出这么高的价钱。」 估摸着不是北明的那些败家小迷妹,就是南辰想找机会嘲笑他的对手。 一敌一友,现在却有着天大的默契。 沧藉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心情有些复杂:「说句不好的,晓来风能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卖,还是多些戒备的好。」 现在他又有些怀疑先前东西的真假了。 晓来风是傅凌秋在北明的心腹,跟随他数千年,备受宠信,有关他的魅上欺下、忘恩负义的流言蜚语数不胜数,沧藉但傅凌秋却从未疑心。 傅凌秋冷哼一声:「狡猾的狐狸,记仇的很,等我回去会收拾的。」 沧藉早就听过晓来风那狐妖魅上欺下的手段,现在亲耳听到傅凌秋的回答,立马就有些不满了。 他坐到傅凌秋身边替他倒杯茶,皱眉嗔怪道:「哥哥对属下好宽容啊。」 闻言傅凌秋抬头看他,自重逢以来,这是第一次这样称唿自己,有些慌神,但心情大好。 于是支起下巴,饶有兴趣道:「嗯,我善良又真诚,再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我对你更宽容。」 沧藉看着他的一颦一笑,薄唇说话时的弧度无时无刻不诱人,不自觉喉结滚动:「能有多宽容?」 在傅凌秋看来这种问题本就没有具体的答案,他能让沧藉与自己拉扯已经够宽容了。 沧藉没能立刻得到他的回答,反而笑了:「那我以后自己试试。」 傅凌秋:「试图摸清我的底线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外面的价格还在上抬,230房已经抬到了两百万两的价格,傅凌秋不禁感慨:「虽然这做法确实恼人,但不得不承认晓来风是懂赚钱的。」 一刻钟内已经第二次提起这狐狸了,沧藉有些吃味,转手拿起桌上写着五百万的木牌,就要扯下上面的流苏。 傅凌秋眼疾手快制止了他,哭笑不得:「你拿这些钱做什么不好?就一残次品,用不着。」 傅凌秋刚才也确实生气,但想想也罢了。就算是晓来风拿过来卖,最后的钱还是回到了自己帐上。 更何况口说无凭,只要他不承认,就没人能确定这就是他的涂鸦。 傅凌秋看得很开。 沧藉看着傅凌秋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皮肤白皙,手指细长匀称,骨节分明。 他不自觉反手抓住这一柔软,抬眸看他,可怜兮兮的:「可是我没有……我想要。」 傅凌秋最受不了这种眼神,眸中光影闪动,如满池清水,微风带动层层涟漪,盪入他的心中。 「等会去我给你画一副就是,想要什么的都有。」 「嗯。」沧藉这才满意笑了,但另一只手又拉下了八千万的牌子,美曰其名,「我都要。」 最后沧藉以一个亿的价格战胜了230房的买家,赢得了太子王八图。 沧藉得意洋洋,把傅凌秋的手牵的很紧。 拍卖会稍作休息,沧藉的墨宝很快就有人送来,门被轻轻敲响:「客人,您的宝贝送上了。」 是女声,还很熟悉,傅凌秋目光等在了门口,果然就见沧藉打开门后露出的金铃子的脸。 沧藉:「有劳姑娘了。」 但姑娘并没有离开,甚至还把目光投向了房内。 沧藉立刻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火气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傅凌秋说话了。 「别站门口,进来。」 沧藉一愣,金铃子侧身闪了进去,他就只能把门关上了。 傅凌秋:「你不是回北明了吗?怎么在这?」 金铃子直接在他身边坐下,解释道:「这东西是我带过来的,我就想看看是什么变态喜欢这种东西。」 「没想到是你。」 她言语里没有主僕的谨慎与尊敬,但傅凌秋也没计较,说:「能想到把我的东西拿来卖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铃子表示很贊同:「早说了那狐狸精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只是跑腿的。」 沧藉自从金铃子进来后就一直脸色不佳,现下又看她与傅凌秋毫不注重礼仪闲聊,背刺同僚,火气就更大了。 「行了,」傅凌秋似乎也不想听,「有意见你就去他面前说,别在我这吐槽了。」 「你既来了,是否见过他们口中压轴的戴月族美人?」 「没有,」金铃子老实回答,「我就是来送东西,取钱的,其余的我才不管。」 傅凌秋深深嘆口气,早就不该把这些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于是摆摆手:「行了,那你回去吧。」 金铃子显然乐得清闲,起身就走:「属下告退。」 走之前还不忘瞥一眼沧藉,冷漠忽视又毫无温度。 沧藉后槽牙都要咬掉了,拿到宝贝的心情也跌落谷底,一熘烟坐到了傅凌秋身边,满脸不高兴。 「真不敢想像哥哥的属下都过着什么好日子,你对他们都这么温柔。」 傅凌秋只听重点,伸手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低笑道:「嗯,没有人能否认我的温柔,以后谁的好日子多还说不定呢。」 第12页 傅凌秋说话的时候总会带着浅浅的笑,在脸部线条凌冽的脸上,总是多些耐人寻思的意味。 从前的冰山美人似乎接受了阳光的沐浴,但骨子里的清冷矜贵又挥之不去,这样子是沧藉不曾见过的。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总会格外惹人留恋,沧藉的目光难以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追寻着他说话时嘴角的弧度,终于在停下来的时候俯身吻了上去。 动作太突然,傅凌秋来不及反应就被眼前人遮住了视线,他没有拒绝,自然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唇间的温度。 沧藉的吻主动又克制,双唇紧贴了一会儿才开始动作,啄他的嘴角,感觉麻麻痒痒的,惹得傅凌秋想笑。 傅凌秋嘴角上扬,反咬一口占了主动权,他摩挲着沧藉柔软的唇瓣,刚想进行下一步攻城略地,门忽然一声响被勐地打开。 「……」 一瞬间的寂静,门又被狠狠关上。 傅凌秋动作停滞了一瞬,刚伸出的舌尖在沧藉唇边拂过,两人便拉开了距离。 沧藉明显一脸不满,眼睛里的怨气毫不遮掩。 傅凌秋虽也有不快,但没他反应这么明显,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起身走向了门外。 傅凌秋:「还有事?」 金铃子像见了鬼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回答道:「嗯,我刚去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从妖界带回的,一只猫妖,女的。」 「知道了,」傅凌秋又稍作犹豫,「你先别走远,等拍卖会结束再走。」 「对面324是我们的房间,你可以先去。」 金铃子转身就走:「知道了,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虽然说这里有没有其他的戴月族傅凌秋很容易就辨别出来,就怕有人用了什么手段,误导了他,随意还是决定等拍卖会结束。 再回去沧藉还眼巴巴看着他,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抱怨道:「她怎么也不敲门,哥哥还是得给手下人立规矩。」 傅凌秋对别人指责他管理手下的话向来是零容忍的,若换作被别人,早就身首异处,但面对沧藉他还是耐心安抚:「这是意外,有要事。」 「那我们的就不是要事了吗……」沧藉的表情还是很不高兴,但拍卖会继续,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期间的东西并没有吸引他们的地方,直至两个时辰后到了最后的压轴环节他们才重视起来。 共150间房,每一间几乎都是满员,为了最后这戴月族美人来的定是占据了大多数。 偌大的聚宝阁再次归于宁静,一座包裹严实的一人高的笼子被抬上拍卖台,揭开外面笼罩的红布,拍卖师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次拍卖品,戴月族女人——」 「起拍价,一亿两!」 四周譁然,更多的人不顾身份挤到小窗前,对下面衣不裹体的美人虎视眈眈,发出各种感嘆。 报价声超过之前所以的物品,连绵不绝。 「321房,两亿两——」 「128房,两亿八千两——」 …… 「622房,五亿两——」 傅凌秋只是走到窗前确定了不是戴月族后就没了兴趣,准备结束这次的游戏。 台下的衣衫褴褛的美人忽然抬头,过于苍白的面孔惹人怜惜,棕黄色的招子伴着水光发颤,一滴泪由眼角滴下,划过精緻的脸庞,流到微微张开的嘴角。 傅凌秋心下一颤,拿起千里眼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眉头微微蹙起又恢復原样,转身对沧藉说:「买下她吧。」 第8章 惦念外面的野花野草 傅凌秋的每一个微表情沧藉都看在眼里,走近问他:「是戴月族?」 「不是,」傅凌秋把千里眼递给他,微不可察嘆息,道,「你看她一个女孩,多可怜啊。」 「我们就救下她吧。」 沧藉接过千里眼却没向下看,怒火隐隐待发,直视傅凌秋。 刚才两人还腻在一起,现在又当着自己的面说其他女孩子可怜……还是衣不裹体的美人…… 那自己就不可怜吗? 傅凌秋还在期盼着他的回答,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外面的叫价已经到了50亿,速度渐缓。 对于欲望的渴求每个人都有,但物质的匮乏却是更多人的弊病。 沧藉看着傅凌秋不羁的笑,咬牙吐出两个字:「没钱。」 傅凌秋噗地笑了:「没关系,我等会让金铃子回北明,不过买下来的话可能就要先和我们住一段时间了。」 「傅凌秋——」沧藉终于忍不住怒气,打断了他的话,却只是瞪着他没有下句。 傅凌秋挑眉不语,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但沧藉瞧着他严肃的模样却发不出火,最后泄了气把脸转向一边:「负心汉……我们还没成亲,你就惦念上了外面的野草野花,日子才刚开始你就这样,还说什么以后我有福气……」 「全都是哄人的假话。」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傅凌秋玩笑的笑也越来越低,终于走到他身后伸手拂上他的侧脸:「你怎么这么乖。」 「对别人脾气这么大,到了我这就像是受气小媳妇一样。」戳得我好心痛。 沧藉感受着脸上的温度,问:「你也知道家里都有人了,那还要不要她?」 傅凌秋毫不犹豫:「要,就是——」 第13页 「不准要!」沧藉忍不住怒火,转过身,看着傅凌秋明媚的眉眼,狠心直接低头咬上了他的嘴唇。 不同以往,他心里的怒火不敢肆意发泄,又想让傅凌秋充分感受到他的愤怒与不满,吻得比之前更强势。 傅凌秋说过他不会躲就真的没躲,接受、迎合着这一带着嫉妒愤怒的吻。 沧藉已经不满足于唇边的温度,强势地翘开傅凌秋的牙关,汲取着深处的甘甜,控制着他的唿吸。 在感到对方对自己的迎合,沧藉的欲望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伸手拦住了他的腰身,挤开两人之间仅剩的一丝空隙。 太过强势又难以拒绝,傅凌秋伸手关上了身旁的窗子,下一刻却又被搂着腰抵在窗前,肆无忌惮地索吻。 直到最后傅凌秋被亲的头脑发昏才推开了沧藉,他大口唿吸,沧藉双眼发红,直直盯着他。 薄唇被亲的发红水润,沧藉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却被傅凌秋抓住了手。 傅凌秋莞尔:「好兇啊。」 温情过后,连凤眸里都是盈盈水雾,带着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向他,是个人都把持不住。 沧藉有一瞬间的出神,手上用力将傅凌秋拉进怀里,顺势低头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埋怨道:「对,我就是这么凶。」 「你别当着我的面说要其他人,我不会对你发脾气,但我会杀了他们的……」 「我知道,」傅凌秋任由他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就是想逗你玩的,也不问清楚。」 沧藉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其实不想救她?」 「必须救,」傅凌秋依旧毫不犹豫,但这次选择尽快解释清楚,「我之前见过她,应该是可用之人。没有别的心思,你放心就是。」 沧藉这才抬起头:「真的?」 傅凌秋郑重点头:「真的。」 也不算真的。 因为这辈子是没见过的。 前世傅凌秋在被姚正修囚禁在一处山洞的时候,有人误进过。 身着黑色夜行衣,进去的时候流了一地的血,见到傅凌秋还被吓了一跳。 那时的傅凌秋不知已经被关押了多久,无尽的黑暗中早就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概念,除了姚正修及其带来的人也没见过其他活人。 来人依靠在石头上看了他很久很久,一言不发。 傅凌秋觉得受了天大的羞辱,却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 来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不礼貌,道了声抱歉,转向一边抽起了烟,一烟管的菸草燃成灰她才拍拍衣服起身。 她走到傅凌秋身边看了眼锁链,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抱歉,我救不了你,如果可能我会把消息放出去,希望会有人来。」 说完便要离开,却又停住了脚步,巡视了一眼阴暗的洞穴,说:「希望我们都能活得比姚正修久。」 后来傅凌秋也从姚正修口中知晓了那女人的死亡,没想到这辈子再见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模样是一模一样,但神态和眼神却是天差地别,不知道是她的刻意伪装还是时间的造就,但既然是姚正修的敌人,那自己就可以争取一下。 沧藉对他的话还有些怀疑,但还是尽量表现得大度:「那……救了她不能和我们住一起,把她送回照青宫给奉轻言照看。」 傅凌秋不置可否:「有金铃子在,两个姑娘家也好相处。」 沧藉还是不太情愿的样子:「我感觉金铃子她……不太好相处,照青宫也是有侍女的。」 看他这样子确实不太想退步,一直说下去就怕再惹不快,傅凌秋就扯开了话题:「尚早,外面出价这么高了,我们能不能拿下还不一定。」 「512房,八十八亿两——」 「129房,八十八亿九千两——」 沧藉:「方才听230房一直叫价很高,现在怎么又不出声了。」 傅凌秋:「你也就记得人家买茶杯出的价钱高了。」 沧藉:「还是假的。」 傅凌秋无奈笑了,原来他还是个醋罈子。 外面的出价很高,傅凌秋不想让沧藉出这个钱。照青宫近年刚在沧藉手下刚走上正轨,这笔支出不算小数。 自己在北明的私库能出这些钱,但他在不确定这女子实力的时候还是会犹豫,倒不如使点手段,得到人之后把剩下的这笔钱用于培养自己的势力。 想着就用摺扇轻敲了两下桌面,片刻后房门就被敲响,得了傅凌秋的允许后才进来。 沧藉眼睁睁看着进来一个少年,傅凌秋也愣了神。 少年向傅凌秋见礼:「殿下,有何吩咐。」 「怎么是你?」傅凌秋见他就不自觉露出了笑,「见到金铃子了?」 「嗯,」故行舟抬起头露出个甜甜的笑,「二殿下本来在324房,见前辈来了之后就离开了,我留了下来。」 「不管他们,你去帮我办件事。」傅凌秋说,「现在这些人报价太高了,最后这个人只能是我的。」 故行舟:「是。」 说完后又有些犹豫,看了一眼旁边的沧藉,见傅凌秋没有指示就直说了:「二殿下这些天一直在置州,刚才知道您也在之后就立刻准备离开了。」 「往后的行踪……还跟吗?」 傅子廖多大的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傅凌秋所有悲剧的开始是也算是为了找他回去,现在听到他的消息反而有些释怀。 第14页 「不跟了,以后也不管他了,你去吧。」 故行舟这才退下。 故行舟前脚刚出门,沧藉就粘上来了:「哥哥想要,你替你买了就是,怎么又找别人来?」 傅凌秋:「一个不确定因素还不值得,以后你能帮我的地方多着呢。」 「行吧,」沧藉还是因傅凌秋第一时间不找自己而吃醋,问他,「刚才来的孩子看着年纪挺小,能做什么?」 故行舟确实比他们年纪要小很多,要是两人到年纪就成亲的话,孩子也如他那般大了。 但傅凌秋用人从不是没有道理的,解释说:「故行舟,我养大的孩子,你应该听过吧?」 「……」 没见过人,但名字肯定是听过的,沧藉回想一下刚才笑得很甜的少年,有些难以置信,「你名下那些个影卫就是他带出来的?」 傅凌秋蛇蝎美人,手下的人也没一个省油的灯,近卫修为高深,名下数百名影卫更是来去无影,暗杀行动令整个魔界都闻风丧胆。 傅凌秋点头:「高处不胜寒,谁活着都不容易,我从不养闲人。」 他说的没错,等故行舟离开不久,外面叫价的声音就逐渐停歇,甚至还有人开窗问能不能撤销刚才的报价。 这种情况一出,知道的都知道是来了大人物,有人愤愤不平试图反抗,有人只能认栽,随后这压轴宝贝还是被傅凌秋以92亿的高价拿下。 太多的人觊觎,就算是最后买了下来,但几乎是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306上。 为了确保买家的安全,聚宝阁让其余买家前行离开,留了他们最后,再交人。 金铃子敲响了房门,看着两人戴着女孩戴的面具出门,一脸的嫌弃。 傅凌秋:「待会她可能要交给你照顾。」 金铃子有些不乐意:「猜到了。刚才看到傅子廖了,跑了。」 傅凌秋:「知道,不管他。」 三人来到跟着引路人来到后面一间房,故行舟正带着两人守着,还有就是刚才的拍卖师。 傅凌秋看了看所在笼子一角瑟瑟发抖的女孩,确定是他要的人没错,吩咐道:「给她穿件衣服。」 闻言,笼子里的女孩怯怯地抬起一点头,半含的泪水从眼底滑落,在苍白的脸上划过一道弧线。 圆润的嘴唇也在微微颤抖,十分惹人心疼。 沧藉简直要银牙咬碎,催促道:「给她穿件衣服,没听见吗!」 第9章 我要杀人,你要一起吗? 金铃子被他的怒气惊了一下,瞥他一眼之后接过侍者拿来的衣服,自己弯腰进了笼子。 沧藉心里还是有火,伸手拉上了傅凌秋的手。 见后者没拒绝,脾气才堪堪压下去些。 傅凌秋把这点小心思看得清楚,肯定不会拒绝,转身招来了故行舟。 傅凌秋:「钱付了多少?」 故行舟拿出随身的小册子查看,回答道:「刚才出高价的有北明贵族,自愿把钱捐给殿下。」 「还有两个和师父有合作的富商,也是自愿把带来的钱献给殿下。」 「现在还差两亿三千万八百五十一两。」 傅凌秋对这个数字还算满意,他可不是会赖帐的人,只是向站在旁边的拍卖师问了一句: 「她不是戴月族,你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 傅凌秋这次的架势很大,拍卖师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听了这话更是差点没站住脚,行礼回答道: 「小店所卖均是真货,是真货……」 傅凌秋没再多说,只是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刚才说,还差多少钱来着?」 「不差了不差了!」 拍卖师抹了一把汗,连连点头,「不差钱了,殿下把人带走就是,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殿下!」 「多多仰仗!」 傅凌秋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转身看见金铃子已经把人抱了出来,就要离开。 晓来风是他的心腹,早就与聚宝阁打好了关系,不然也不会能在这里一定就是三百年的固定位置。 况且聚宝阁背后的人牵连两界,就算是坐位在南辰的境界,更多仰仗的也是傅凌秋。 只是可惜,聚宝阁背后人到底是谁一直查不出来。 事情办妥,众人从后门离开。 「她怎么办?」金铃子抱着那女孩问傅凌秋,「她受伤了,走不了。」 傅凌秋犹豫了一下,他本意是要带着这女子回他们所在的客栈,但沧藉不愿意,他还是想照顾一下沧藉的想法。 不过这女子的戴月族身份挂在身上,周边人虎视眈眈,怎么都算不上安全。 正思量之际,沧藉开口了:「那就先回客栈吧,稍作休整再离开。」 傅凌秋有些意外他的妥协,问他:「周边有没有你的人,先带她们回去吧。」 沧藉有些意外:「我们不一起回去吗?」 傅凌秋不答反问:「榴花会才开始,你不逛了吗?」 肯定逛,沧藉求之不得! 面上的阴霾也散去不少,沧藉连忙招人带人回去,接着他们的二人世界。 夜渐深,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艳,热闹比傍晚更甚。 其实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场景,但两人硬是逛到了天微微亮才回去。 对傅凌秋来说昼夜颠倒的作息并不常见,这日醒来又已经是傍晚,金铃子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 第15页 见他出来,金铃子递上了一条竹简,说:「她不是真的戴月族,没有任何用处。」 傅凌秋接过竹简,语气里还有些刚睡醒的慵懒。 「我知道她不是戴月族,但有没有用还说不好。这几天就麻烦你照看她了。」 金铃子自然知道傅凌秋能轻易辨认戴月族,这次也就是好奇才提了一句,见他果然有打算也不多管,反问一句:「那过几天呢?」 傅凌秋:「我还要再在照青宫待一段时间,让人把她带回北明。你随意。」 闻言,金铃子眉眼微低,关上了房门,向他靠近半步有些神秘地说:「就算你急于灭了照青宫,但……色,,诱也不必吧……」 傅凌秋:「……」 昨日和沧藉太过亲密的举动被她撞见,原以为以她的脾性会直接装作没看见,谁知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句。 金铃子性子直,傅凌秋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隐瞒,揉着微微发痛的太阳穴,解释道: 「没色//诱,对照青宫的计划就此截至,以后还是友好相处吧。」 金铃子一脸不可置信,说:「沧藉可是臭名昭着的白眼狼,你还是别轻易相信他。」 「午时照青宫来人了,到现在还没走。」 傅凌秋不以为意,倒了两杯水,推给金铃子一杯,语气平淡:「奉轻言?」 金铃子:「韩绍。」 对于照青宫内人员,他们了解的还是比较透彻。 韩绍是沧藉父亲的手下,也是当初力挺沧藉入主的人,在已知的消息中,他掌握着照青宫内禁卫军,是他们之前不可小觑的敌人。 之前没来得及细想,但他现在一而再出现在置州,估计权力也不止他们能了解到的那些。 金铃子也想到这层面,问:「来者不善,置州有我们的人,杀不杀?」 傅凌秋再次嘆气:「我没开玩笑,真的不杀。」 「友好相处。」 「……」 金铃子和他对视,确认他说的是实话,顿时觉得没意思了,「走了,有事喊我。」 傅凌秋无奈笑了。 等金铃子离开后他又那处刚才接过来的竹简。 一根竹简上的能写的内容十分有限,但经过特殊处理之后便能即在数百倍的消息。 傅凌秋粗略翻看了些内容,是有关救下的猫妖的信息,事无巨细,能查到的都在上面了。 猫妖,名唤谢圆圆。 一月前被聚宝阁的人在妖界找到,似乎是在逃难,孤身一人。被判定为戴月族血脉带来了置州。 在聚宝阁内几乎从不说话,一度被人以为是哑巴…… 有用的信息没多少,刚想写封信让认从妖界楚宫查起,门就被轻轻敲响。 傅凌秋应了声,沧藉便进来了。 坐在傅凌秋身前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傅凌秋现在确实有点饿了,随手把竹简递给沧藉,说:「随便吃点吧。」 「谢圆圆……你之前在妖界待过一段时间,有没有听过这个人?」 沧藉接过竹简,看了上面的内容,摇头道:「没有。」 「或许就是一只普通的猫妖。」 这种可能性确实更大,傅凌秋也不执着于这个话题,该知道的时间一到,自会知晓。 夜色逐渐降临,外面的热闹又开始了,两人一同下楼去吃饭,正巧金铃子和谢圆圆也在。 沧藉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对傅凌秋建议道:「小客栈没什么好吃的,不如我们出去吃?」 傅凌秋口腹之慾不强烈,但没拒绝,说:「我记得小时候来,母亲和姨娘很喜欢去一家酒楼,不知道还在不在?」 沧藉眸子都在发光:「白梅斋,还在。」 他似乎对于傅凌秋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很激动,说:「正好离这里不远,走路一刻钟便到。」 傅凌秋也被他感染得心情好了不少:「嗯,那就走一刻钟去找寻一下小时候的味道。」 两人说话的声音被金铃子注意到,她把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面,又像是被烫到了眼睛,迅速移开,装作没看见。 但傅凌秋似乎不像放过她,带着沧藉走到她旁边,说:「你去给晓来风回信,就说,楚宫。」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谢圆圆身上,听到楚宫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身体不可忽视地僵硬了一瞬。 金铃子起身:「好,我这就去。」 只剩下谢圆圆一人,她停下筷子,手足无措,连头也不敢抬起,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傅凌秋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带着沧藉就离开了。 对于谢圆圆的到来,沧藉是十分的不愿意,但刚才傅凌秋提到了楚宫,他就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你怀疑她和楚宫有关?」 楚宫是妖界宫殿,妖王入住,是妖界最高权力的代名词。 「也就是猜测,」毕竟前世也就只见过一面,很多事情都无法确定。 傅凌秋转向沧藉,变得严肃起来,问,「妖界,你还去吗?」 沧藉愣了一下,没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反而心跳不自觉加速。 千年前,瑜卿去世后沧藉回到了南辰,但并没有呆多久,就自己离开了。 不久,妖王身边多了一天赋异禀的少年,修为高,又听话。 齐正修甚至还将其收为义子,各种赏赐数不胜数,修炼秘籍倾囊相授,机关要密从不避讳。 第16页 一时间传言,齐正修待他胜过亲子。 但就这这样父慈子孝的场面造就了妖界近千年来最大的一场灾难。 义子谋反,火烧楚宫三天三夜,策反了妖界最大死士组织首领,将内部扰得一团乱。 妖王也险些丧命。 而这谋反的逆子,就是沧藉。 事情出来之后,很多人都猜测是沧藉本意是在妖界卧底,试图吞併,只是最后事情并没有成功。 事情在三界闹得很大,也是从那时候起,沧藉名声一落千丈,白眼狼的称唿一直抹不去。 那时候傅凌秋还觉得他挺有意思,卧底这么些年却没得到自己人的支持,最后也不算有什么结果,还因为修炼了禁术毁了自己的后半生。 后来将死之际,他才从齐正修口中得知,沧藉的母亲,瑜卿是他杀的。 …… 沧藉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恐慌,说:「当年我去妖界是因为齐正修有仇怨,而且……他对我也没那么好。」 「嗯?」傅凌秋没想到他会先解释。 「你是怕我也觉得你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沧藉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傅凌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宽慰道:「对比齐正修,我肯定过更相信你。」 「我只是想问,我要杀齐正修,你要一起吗?」 第10章 傅凌秋走了 「杀齐正修?」 沧藉有些惊愕:「你们之间也有仇?」 傅凌秋点头,上辈子的仇也是仇。 但说出口的却是:「看他不顺眼,留着也迟早是个麻烦。」 沧藉眸光深沉,晦暗不明:「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但齐正修老奸巨猾,对付他不是容易的事。」 当年沧藉卧底在齐正修身边近五百年,对他有很深的了解,就算是处在心腹的位置,还是等待了许久也没能要了他的命。 两人已经走到了白梅斋门口,傅凌秋稍作驻足,把眼前的场面和记忆中的对比。 两息后才不得不承认,两千年的时间足以让所有都面目全非。 他说:「所以,挺希望谢圆圆是楚宫的人。」 …… 六月三日,瑜卿的忌日。 傅凌秋与参观及一早就去了她的坟前。 四周是周边村镇的祖坟,她的坟在这边一点也不显得突兀,甚至上面还有几棵杂草。 沧藉说:「就连沧观远也不知道母亲的坟墓在哪里,他不记得母亲的家乡是哪了……母亲也不让我说。」 沧观远就是沧藉的父亲。 但他对沧观远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瑜卿本就是敢爱敢恨的女子,说诀别就真的老死不相往来,沧藉完全遗传了她这一点。 对爱的人可以深情至极,但要是像绝情起来也是令人毛骨悚然。 傅凌秋给瑜卿上了香,却一句话没说。 他望着墓碑上「慈母瑜卿之墓」,久久难以释怀。 直至接近午时,沧藉才要拉着他离开:「到点不去吃饭,母亲又该唠叨了。」 傅凌秋展颜一笑,又向瑜卿的坟行了大礼,说:「每次这样都是她们把饭烧煳了,自己不想吃才催我们吃的。」 沧藉也记得,嘆口气:「可是你也不吃,每次都是我自己解决。」 往事种种泉涌而来,傅凌秋也发笑了:「至少咱们还是分工合作,你吃饭我洗碗,你不亏的。」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好像真的沉浸在了往事之中。 直到,回去的时候见韩绍和金铃子在门前对峙。 韩绍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带着微长的鬍子持刀站在金铃子面前。 金铃子一脸无所谓,但目光却是杀气凌烈,好像只要傅凌秋改变主意,她就能立刻和韩绍打个三天三夜。 谢圆圆还在金铃子身后,全身发抖,头低得看不清表情。 沧藉见到这种场面眉毛立马立了起来,转头看傅凌秋,见后者没什么反应才扯出一个笑,说:「要不哥哥先上楼,我管教一下属下?」 傅凌秋没什么意见,顺便叫走了金铃子和谢圆圆。 沧藉目送他上楼,直到确定他关上门之后终于忍不住又把韩绍骂了一顿。 当初韩绍抓来了傅凌秋,沧藉就很生气,就算他不会真的处置韩绍,但不敢保证傅凌秋会不会对他下手,所以把他调离了身边,谁知道正巧就来了置州。 昨日上午见过一面,沧藉已经赶他走了,没想到到现在还来傅凌秋眼皮子底下晃悠。 是个人看来,他韩绍都是在找死。 偏偏韩绍就不:「尊主你怎么处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算他再厉害,现在也是在我们南辰得地盘,他能多猖狂?」 沧藉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面对说不清的人更是没耐心,扔下一句:「随你吧,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就要去找傅凌秋。 结果刚要上楼梯,抬头就见谢圆圆在楼上有些畏怯地看着他。 沧藉一见到她,心情更不好了,但碍于是傅凌秋要的人也只能忍了,于是选择直接忽视她。 但谢圆圆却先开口了,说:「他…他们走了……」 沧藉脚步一顿,有点没明白她的意思:「谁走了?」 不过没等她回到就疾步上楼,敲响了傅凌秋的房门。 第17页 没有回应。 沧藉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大脑轰地一声变为空白。又敲了一场次。 谢圆圆站在远处,头也不敢抬起来,说:「刚才在房里,殿下好像看见什么人了,就……就离开了。」 沧藉直接推开了门,除了正对房门敞开的窗子,房里空无一人。 穿堂风吹的沧藉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他试图思考傅凌秋突然离开的原因,但思绪混乱,除了面不改色地焦急,没有一点收穫。 没关系,沧藉走进了房里,他早就做好了傅凌秋有一天会离开的准备。 他一直都知道,傅凌秋根本不喜欢他,这几天的温存,或许是因为……因为…… 「我就知道傅凌秋没安什么好心!」 因为出神,连韩绍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都没察觉。 韩绍将屋子巡视一圈,接着说:「尊主你快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万一他再偷了什么——」 「滚——」沧藉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双眼也通红,瞪着韩绍再次重复:「再说一句就割了你的舌头。」 韩绍从没见过沧藉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解,直言不讳:「尊主你被他下什么迷/魂/药/了?」 「他可是傅凌秋啊,做什么都不会意外,要不要现在把他抓回来?听奉轻言说——」 「不想死就滚出去。」 沧藉再也忍不住,直接挥袖将韩绍扫了出去,又看了一眼所在角落的谢圆圆,还没开口韩绍又探了个脑袋:「那到底找不找?」 沧藉哐一声踹上了门:「……不找!」 找什么找? 就算是在南辰,也到处都有傅凌秋的人,要是不想被找到几乎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傅凌秋灵力全在,伤也养好了,找到了也等于主动送死。 而且……沧藉看向渐渐暗暗下来的天色,喉咙有些发痛。 他怎么敢把傅凌秋一时的好意当作一生註定的厮守。 怎么敢…… 沧藉走到谢圆圆面前,居高临下,尽量保持镇定:「他离开之前都说什么了?」 谢圆圆被他吓得直发抖,低着头,眼泪啪啪往地上掉。 现在周身的威压又让谢圆圆直直接跌坐在了沧藉脚边,连连摇头:「什么也没说,我们三个人真的什么也没说!」 沧藉肯定不信。 但他觉得,既然傅凌秋没把她带走,就还有回来的可能性。 他蹲下一手掐上了谢圆圆的脖子,威胁道:「敢在我面前说谎话的人没有好下场。」 「你若是想起了什么话就尽快说,不然可能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谢圆圆被他掐得难以唿吸,眼泪如泉涌,满脸通红却一直摇头。 沧藉看着她这样子就生气,那天要不是这幅可怜样子,说不定傅凌秋就不会多看一眼。 顿时觉得无比噁心,直接把她丢在了一边,起身说:「从今天起,别在我眼前摆出这副——」 「尊主?」 沧藉的话被打断,房外又是韩绍的声音。 他的怒气骤然暴起,迅速思考要是韩绍不会说话了对他以后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当韩绍又喊了他一声,沧藉赫然而怒,直接掀飞了门,拿出匕首就走了出去,怒道:「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韩绍见他这样连忙退开两步,指指他身后的方向。 沧藉气得头脑发昏,却下意识往后看去。 只见傅凌秋刚上楼,面色平静看着他,脚下是被掀飞的门的碎片。 「……」 沧藉满脸怒气瞬间消失殆尽,转而换上了难以描摹的赤诚的笑,说:「属下太不懂事,总是惹我生气……」 心里又是欣喜,又是紧张。 韩绍:「尊主你别……」 话没说完,就被沧藉威胁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傅凌秋眉头微皱,将脚下的碎片用脚移开,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模样,说:「方才有急事走的急,没来得及说一声。」 「你要是不解释,我就要以为你是在生我的气。」 傅凌秋已经走到了门前,看看连门框一起被掀飞的门,以及跌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谢圆圆,不自觉咬了咬下唇。 沧藉在侧面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惊,刚才的愤怒悲伤全然不见,只是下意识想解释。 但傅凌秋却偏头看着他一笑:「好兇啊尊主。」 沧藉的心又顿时一紧。 傅凌秋好像生气了? 傅凌秋依旧面上带笑:「毁了我的门,是不想让我晚上睡个安稳觉了吗?」 沧藉连忙吩咐韩绍:「还不快去让人修门——」 韩绍一脸不愿意:「是。」 傅凌秋没忍住笑了,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谢圆圆说:「金铃子在楼下,你去找她吧。」 也不等回答,又直接牵了沧藉的手,拉着他进了沧藉的房中。 沧藉还拿不定傅凌现在的心情,想着要不先道歉吧,毕竟刚才啊的情况他肯定能看出是自己误会他了。 别说是傅凌秋了,任何人被误会了都不会高兴的。 不过傅凌秋没给他这个机会,在进了房间之后就关上了门,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说是吻也不确切,因为傅凌秋在他柔软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第18页 沧藉身体顿时崩紧了。 也不敢反抗,任由傅凌秋作为。 亲密的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傅凌秋和他分开,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 「到底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我说的不离开不是谎话。」 第11章 没有沧籍一半听话 傅凌秋眼底情感太多,沧藉的心被狠狠捏住,脱口而出: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会了。」 傅凌秋却摇头:「不,是我对不起你。」 「但我以后不想再听见这三个字从任何人的嘴里说出来。」 凤眸中带着些盈盈水雾,太多的感情堆叠在一起的眼神却依旧清澈,说不尽的深情,道不尽的温柔。 沧藉移不开眼,微微低头吻住了他的眼角:「说实话,我刚才要吓死了……」 傅凌秋感受着眼角的温度,轻轻闭上了眼,莞尔道:「在房门飞出来的那一刻,我也被吓到了。」 「……」 沧藉懊悔,在心里长长嘆口气,伸手将人拥进怀里,与语气软了下来,「好哥哥,忘掉吧。我以后肯定控制好我的脾气。」 「嗯,」再次听到这个称唿,傅凌秋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真乖。」 两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门,傅凌秋走在前面,看到拐角处一闪而的人影眉头不禁一皱。 明明年纪相仿,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傅凌秋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才走下楼。 看着下面站的笔直的身影,语气平淡,道: 「怎么,听到什么了,跑这么快?」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站的身形端正的人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默默把头低下去,一语不发。 傅凌秋冷冷瞧着他,说:「装的倒是谦卑,刚才的威风去哪了,接着跟我动手啊?」 傅子廖终于抬起了头,看了傅凌秋一眼还是选择移开了视线,但不服气的模样依旧明显。 金铃子坐在一边嗑瓜子,乐得看戏。 沧藉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捏,虽然还不确定现在的情况,但还是劝慰道:「哥哥别气。」 闻声,傅子廖的视线瞬间转了过来,却冷不防和傅凌秋来了个对视。 傅凌秋:「上来,有话和你说。」 傅子廖拒绝:「有什么话不能光面公正大说,我不去。」 金铃子适时出声:「家丑不可外扬,有没有脑子?」 傅凌秋也不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了,顺势拉上了沧藉。 傅凌秋:「方才和金铃子议事,恰巧看到了傅子廖经过,就去追了他。」 「总是让人不省心,没有你一半听话。」 原来是傅子廖…… 傅凌秋同父异母的弟弟,据说两人水火不相容,兄弟关系极差。 傅子廖应该是比傅凌秋小了三百岁左右,是傅凌秋父亲的嫡子。 在北明那极其重视血缘关系和尊卑等级的地方,他本是除尊主外最尊贵的人,千万年之后是不可置疑的下一任尊主,受尽宠爱与追捧。 就这样的天之骄子却在傅凌秋到北明之后彻底打破。 他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哥哥,心里的极大的反差让他很难不对傅凌秋产生恶意,甚至刚开始的相处中还不断给他使绊子。 两人关系从一开始就生分疏离,鄙夷不屑。 说好听点,傅凌秋是北明尊主的长子,但在所有人眼里,他不过就是个血缘不清不楚的私,是很多人都瞧不起的角色。 所以,傅凌秋起初在北明过得并不顺心。 但能在重重压力和反对之下坐上储君得位置,傅凌秋所付出得努力和遭受的磨难,定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而且傅子廖不学无术、身无长处,日日与贵族子弟厮混,与傅凌秋简直时天差地别。 所以,就算之前和傅凌秋几乎没有交集,沧藉还是打内心看不起种人,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现在也是碍于傅凌秋的关系,不会多说他的不好,只是道:「我肯定听哥哥的话,不过哥哥也别太生气,随意说两句就是了。」 傅凌秋嗯了一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等会告诉你一件事。」 具体是什么事他没提,傅子廖跟上来之后他们便进了一间房。 傅子廖咬牙关上了门,傅凌秋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来:「我要是不来找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傅子廖始终和他保持一段距离,靠着门。 傅子廖:「想回去就回去了呗。」 「哼,」傅凌秋没忍瞪了他一眼,语气也放轻了些,「那你现在想不想回啊?」 傅子廖撇嘴:「你都来了,还轮得到我做决定?」 「你说回就回吧。」 傅凌秋早就料到这话,自己坐下倒了两杯茶,推给他一杯:「坐。现在你可以自己做决定,想好再说。」 傅子廖看他的眼神多了点高深莫测,剑眉皱起,与他又四分相似的薄唇轻轻抿起,略带疑问:「你是想让我做什么?」 「我先说好,难度太大的我可不做。」 傅凌秋:「并没有,只是在询问你的意见。不过你没回答,机会没有了。」 「最迟榴花会结束,离开南辰,带着谢圆圆回北明。」 傅子廖泄了气,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就刚才那小妖?带她回去做什么?」 第19页 「有用。」 「有什么用?」傅子廖一项喜欢刨根问底,特别是对傅凌秋。 傅凌秋没回答,因为谢圆圆可能会被她用以对抗齐正修,而齐正修又是上辈子将傅子廖分尸的兇手。 往事血腥与骯脏不堪顿时侵占傅凌秋的大脑,他不想多提,反问道:「你真的喜欢慕浅浅?」 「……」 本来不耐等待回答的傅子廖表情凝固,眼神也不自觉移开,强装镇定地回答:「关你什么事……」 傅凌秋:「那你这次离开管不关我的事?」 「凭什么都要与你有关!」傅子廖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傅凌秋阻止了。 门打不开,只能回去瞪傅凌秋:「你有没有意思,过去都够去了,我现在回去不就行了?」 「开门——」 傅凌秋将茶杯轻轻放下:「安静。」 「对于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或许我们本应该好好谈谈,而不是闹成现在的样子。」 傅子廖的怒火一下子消了不少,一脸不可置信看向傅凌秋,却不自觉感觉到寒意。 「你,什么意思?」 傅凌秋向他招手:「坐过来,我与你解释我和慕浅浅的事。」 傅子廖没立刻过去,而是下意识开了一下门,确定门确实打不开,泄了气,却没过去:「你说就行。」 傅凌秋把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处细节都看在眼里,下意识思考,难道自己之前真的打弟弟太狠了吗? 傅子廖怕他怕的程度怎么比印象里还深? 傅凌秋嘆口气:「人一旦动了真感情,弱点就太明显。」 「我早就说过,你喜欢谁我不管,但你不能让这段感情对自己产生致命的影响。你对慕浅浅的追求已经被很多人利用,若不是我让人处理掉,你以为你还能肆无忌惮到处风流?」 傅子廖还是愤愤不平的模样:「你又没告诉我,要是我自己也不一定就处理不好。」 「所以,晓来风说……你有意和她结亲……」 「假的。」说到这事傅凌秋也有些胸口发赌,「慕浅浅是北明八大世家之一嫡女,我不会动她,但你的行为让我很生气,就想这样说也气气你。」 「考虑到不影响姑娘家的声誉,这件事本该只有我们三人知晓。谁知道晓来风是怎么传的话,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话毕,傅子廖没立即答话,静默了许久才开口:「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 「其实不全是这件事……我听他说你有意与慕浅浅联姻,然后就去找了慕浅浅。」 「你去找她了?」傅凌秋有些惊讶,当初就是气昏了头才想闹一闹,这件没来由的事只有他们三个知道,没想到傅子廖还真的去找了慕浅浅。 「嗯,」傅子廖点头,「但我什么也没说,她对我的嫌弃太明显了,而且她好像也确实是喜欢你的。」 傅凌秋:「……」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自己的人这么多。 傅凌秋嘆口气:「我们之间没可能,这件事我也不想再管了,只要不给我添乱,随你怎么做吧。」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傅子廖有气无力地问,目光也只凝视着脚下。 傅凌秋拿茶杯的手一顿,笑了,问:「到底都是谁在给你施加这么多的压力?你若是都看不起自己,谁还会看得起你?」 傅子廖不答话,傅凌秋恍然,好像他的压力都是自己给的。 自从来到北明之后,傅子廖几乎一直笼罩在傅凌秋的阴影下,修为、才智、用人出事各方面。 作为曾经的天之骄子,傅子廖收到了极大的打击,决定一蹶不起之时傅凌秋又拉着他一起往前走。 追追赶赶,总是跟不上哥哥的步伐,周围无数的目光与对比,傅凌秋又一直对他严格要求,他的压力却是很大。 前世的傅凌秋有太多的事要做,难免会忽视他的小心思,但现在他却又足够的耐心了,起身走到傅子廖身边,轻声问他。 「来置州不少时间了吧,见过我们在这里的内应没有?」 傅子廖没承想他问了这个问题,眼神有些闪躲,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见过,怎么了?」 「很好,」傅凌秋摩挲着摺扇扇骨,一字一句说,「北明有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藏锋已经够久了,给你个机会,干件大事。」 第12章 我哥在外面养小白脸了 傅子廖眼睛顿时闪光,有些惊讶得嘴唇微微张开,压低声音问:「你终于要开始攻打南辰了?!」 傅凌秋:「……」 「不是。」 「哦……」傅子廖眼里的光一下子散去大半,问,「那是干什么?除了攻打南辰,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大事了。」 傅凌秋:「除掉内线,与南辰结盟。」 「什么?」傅子廖没忍住,惊愕神色铺满脸上,再次确认他的话,「你说的是,联合内线,攻打南辰……对吧?」 傅凌秋:「……」 他攻打南辰的野心太明显了,影响到了周围所有人。包括他这个传闻中水火不相容的弟弟。 以至于他现在对沧藉乃至整个南辰的变化,一而再地让身边人吃惊。 终于,傅凌秋耐心又说了一遍,傅子廖才堪堪能明白他的话,反问:「为什么啊?南辰不除,怎么一同魔界啊?」 第20页 傅凌秋不回答这个问题,说:「与南辰结盟的事现下只有你和金铃子知道,具体事宜还要等我会北明从长计议,不可外扬。」 傅子廖很听话地点点头,依旧盘根究底:「那为什么要除掉我们在南辰的内线啊,就算是结盟了,留个内线也方便啊。」 傅凌秋:「你可以先去接触一下我们在这里的内线就知道他们的衷心程度了,本就是半路被策反的,近些年的不轨之心越来越明显了。」 「与其等他们以后反咬一口,不如现在就卖南辰个人情。」 傅子廖一脸疑问:「怎么又是卖他们的人情了,结盟的事还没说,先把安插的内线交代出去,他们还怎么会愿意结盟?」 傅凌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忠的人对谁都不会绝对忠诚,你怎么知道南辰是不想除掉他的?」 「这件事内情你知道的少,但只要你出力了,依旧是大功。怎么样,做不做?」 反是有能表现的机会,傅子廖都不用会轻易放过,眼神里的跃跃欲试已经已经藏不住,但还是咬了下唇,有些犹豫。 傅凌秋等他回答。 傅子廖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一咬牙,交代了事情:「置州的内应周绍,我在他儿子的赌场中被坑了很多钱,现在去的话他会把不会觉得我是公报私仇?」 傅凌秋:「……」 傅凌秋的脸色已经可见地有些变化,看着傅子廖紧张的神情,他早该知道自己对傅子廖是温柔不起来的。 太不让人省心。 见他不说话,傅子廖已经伸手去拉门了。 不想和傅凌秋独处一室就是怕他哥忍不住对他动手,有外人在场的话可能还会下手轻点,现在门还被他锁着,傅子廖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心态了。 「哥?」他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傅凌秋看着眼前人,最后还是挤出一个笑:「没关系,将死之人的想法不必在意。」 「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好便可,只要不耽误我的事,随便你怎么着。」 傅子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打一顿,或者被狠狠训斥的准备了,没想到傅凌秋竟然宽容地原谅他。 傅子廖像是见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一样,满脸惊讶难以掩饰,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你很生气吗?」 「没有啊,我为什么生气?」傅凌秋走近,替他打开了门,微笑着说,「滚。」 傅子廖内心的不安加重了,连忙解释道:「我没说我不去,我只是……只是,就是也没什么,我肯定能完成的很好——你相信我——」 「滚——」傅凌秋伸脚把他踹了出去。 本来带着愧疚来的,没想这便宜弟弟果然不会让他失望,傅凌秋最近平稳的心态都因他发生了波动。 傅子廖被赶出去之后门就被关上了,他本想再敲敲门的,但嗑瓜子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金铃子在不远处嗑瓜子,欲盖弥彰:「作为殿下的近卫,我得离他近点才好保护他。」 傅子廖不信,知道她就是单纯想看戏。 不过他毫不掩饰依赖一脸的疑惑,走向金铃子,说:「我哥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吗?他竟然没打我,也没骂我,震惊我一百年。」 金铃子把瓜子壳丢进托盘里,拍拍手走了:「以后震惊的事还多着呢。」 客栈虽小,但沧藉包下来之后再多住一个傅子廖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怀着一肚子的疑惑睡到了次日辰正时分。 「……」 傅子廖眨巴眨巴眼睛,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赶紧收拾收拾起床,果不其然,傅凌秋已经等在了门前。 傅凌秋不依不靠,长身玉立,正看着手里的竹简,听见声音头也不抬,薄唇轻启:「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呢。」 傅子廖轻咳一声,问:「今天有什么事做吗?」 「没有,」傅凌秋收起竹简,看了他一眼,说,「收拾洗漱,去赌坊玩玩。」 说完便离开了,转身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里,傅子廖再次看着他的背影,再次感慨他哥究竟是怎么变化这么大的? 放在以前,卯时不起床可就要受罚了,今天竟然什么也没说…… 沧藉也在傅凌秋房间,见他进来便问:「今天能去成吗?」 昨日与傅子廖谈话之后,傅凌秋说了本来想告诉他的事。 对于周绍是傅凌秋的人,沧藉没有太多反应,毕竟周绍对照青宫的态度恶劣已经是人尽皆知。 傅凌秋便问:「要不要藉此机会除掉?」 沧藉稍有犹豫,傅凌秋就知道了他的为难。 周绍在置州多年,接着优越的地理位置,每年能向照青宫缴纳很多税,而且他在此地名声一向不错,贸然换人,定会引起不满。 若是再利用金钱优势稍作鼓动,只怕会引起暴乱。 但傅凌秋既然已经决定除掉周绍,就绝不会再改变主意,但也不会让沧藉为难。 今天去周家的赌场「玩玩」,也就是傅凌秋见不过有人欺负自家弟弟,去出口气罢了。 傅凌秋点头:「金铃子一早就去安排了,眼红周家产业的不少,周家的败落不一定轮得到我们动手。」 「还是哥哥考虑周到,」沧藉走过来,轻轻抱住他,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嘟囔道,「那哥哥处理完事情,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第21页 在傅子廖来了以后,傅凌秋就注意到了沧藉有些细微的感情和变化,现下眼眉舒展,轻笑着问:「回哪去?」 沧藉:「北明。」 傅凌秋用手指缠着他垂在背后的头髮,点点头:「肯定要回,不过不是现在。就算是以后回去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再也不见。」 沧藉眉头微皱:「我们肯定不会有生离死别的。只是一天见不到你,我也想的紧。」 「我不捨得你离开。」 傅凌秋:「那想必之前分别的一千年你也不好过?」 沧藉松开他,注视着他魅人的眸子,乖巧地点点头:「嗯,每一天都很苦。」 随后就微微低头吻上了傅凌秋的唇。 沧藉动作轻柔,轻含住傅凌秋柔软的唇瓣,在感觉到对方的配合后又舔开了他的唇缝,进一步汲取着他口中的温暖、甘甜。 傅凌秋也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逐渐沉浸在这一场甜润的深度交流中。 两人的唿吸都逐渐粗重,沧藉的手已经按捺不住在傅凌秋腰间游走,宽大的手掌感觉到肌肉紧实的腰身微弱的颤抖,刚想把人再往怀里拥紧些,门就被哐打开了。 「哥,我准备——」 「……」 还没进门的傅子廖话语戛然而止,像被雷噼了一般愣在门前,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画面,门又被狠狠关上,自己也被挡在了门外。 他想说……他准备好了…… 见到的震撼持久不去,傅子廖站在门前张开的嘴巴都合不上,所有的心思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哥是不是被夺舍了?! 他洁身自好的哥哥竟然在外面养小白脸! 拍案了,傅子廖的心情难以言喻,怪不得他能有心情在置州待这么久,原来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 再次震惊傅子廖一百年。 心里的震撼还没消散下去,傅凌秋就出来了,身后跟着小白脸。 傅子廖不敢看他,就直奔主题:「我……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去?」 傅凌秋也像是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率先走在前面:「现在。」 傅子廖默默跟上,一转头就发现小白脸也在旁边跟着。 他愤愤不平。 长得也……还行,不过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不然也不会勾搭到他哥。 不过这些年想爬傅凌秋床的人很多,傅子廖本来早就习惯了,只是没想到还真的有让他哥满意的。 但这些人心思不纯,肯定是为了各种利益,所以他必须要为哥除害! 或许是他打量的目光太明显了,沧藉也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冷不防的对视,让傅子廖不禁眉毛皱了起来,快步走到傅凌秋身旁,又拉着他和沧藉离拉开一段距离,在确定小白脸没跟上来之后才小心翼翼开口。 「哥,他心思不纯,你不能把他留在身边!」 看着傅子廖一脸焦急得模样,傅凌秋觉得有些好笑,问:「怎么不纯?」 第13章 谁再作弊谁是孙子 还能怎么不纯,行为上都这么明显了! 傅子廖瞪沧藉一眼:「南辰没一个好人,他肯定是有目的才接近你的,哥,你千万不能被他给骗了!」 沧藉已经走到了两人不远处,耳聪目明地他把两人地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开口提醒:「二殿下可以小点声,我听得到。」 傅子廖如临大敌,再次瞪向沧藉,却是在对傅凌秋说话:「现在就偷听我们说话了,们以后还了得。」 「哥,这种人真的不能要!」 沧藉:「……」 傅凌秋有些无奈,板正他的脑袋,提醒道:「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现在倒管起我的事来了。」 傅子廖坚持不懈:「哥,你看看你,现在都已经向着他说话了,以后他不得挑拨我们两兄弟的感情?!你真的再好好想想啊!」 未发一言的沧藉:「……」 「呵,」傅凌秋瞥他一眼,开始了阴阳怪气,「现在知道兄弟情了,当初听到我和慕浅浅的消息,还不是躲着我?」 「我们不过就是同父异母,感情有那么深厚吗?」 「……」傅子廖愤懑不平,接着辩解,「不一样,这不一样,慕浅浅至少没有——」 「行了,」傅凌秋不想多与他废话,坦白道,「我与他相识的时间比你我认识的还久,我能肯定他不会——」 「这更不行啊哥,」傅子廖快急死了,「认识的时间久,你就更容易被他蛊惑!」 「傅子廖,」傅凌秋喊住他,有些哭笑不得,「谢谢你的关心,但大可不必。」 「我与他有婚约在身,他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 「婚……婚约?!」傅子廖再次震惊,难以置信看了沧藉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到傅凌秋身上。 从来没听说过啊…… 傅凌秋嘆口气,推他一把,佯装生气道:「快走,事情办不好就打断你的腿。」 沧藉在后面跟着,也听了一路傅子廖对自己的评价,有些哭笑不得。 但至少觉得,傅凌秋与傅子廖的感情似乎没有传言中那么水火不容。 是件好事。 最后到了赌坊前面,傅凌秋并没有和傅子廖一起进去,而是和沧藉接着往前逛。 榴花会还有两天结束,街上的人并没有减少的迹象,反而有很明显的人在源源不断往置州最大的赌坊走去。 第22页 看时间差不多,他们两人也才随着人流去,一点不显得突兀。 傅子廖这边刚进了赌坊,就有人迎了过来,说自家公子已经等候良久。 傅子廖自然认识是谁,这座赌坊的老闆周绍的长子,周建宁。 之前他和晓来风一起来过置州,所以周建宁认得他,十分热情邀他共饮,同游,说要尽地主之谊。 傅子廖是个没心眼的人,一来二去就被哄进了赌坊,还被骗了不少宝贝。 刚开始他只是以为自己没赌过,不懂得门道,后来才发现哪有身什么门道,都是这卡傢伙出老千。 知道内情后他肯定不乐意,但周家在置州的影响太大,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来,自己北明二殿下的身份再曝光,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要是真的惹了大/麻烦,影响到了在置州的眼线,只怕傅凌秋会打死自己吧,一来二去,傅子廖只能咽下这口去,默默离开。 没想到这次傅凌秋也看不惯周家了,那他们的好日子算是真的到头了。 傅子廖表面无异,跟着来人就去见了周建宁。 周建宁所在的赌桌围的人最多,他一身金黄色衣服格外显眼,一把孔雀羽扇扇得快要着火,每次见他都是那么有活力。 「庄家通吃!愿赌服输啊!哈哈哈哈哈——」 周建宁的笑声在喧闹的场合依旧明显,一桌的赌客都各怀心思把押金送出,直到小厮走近说了些什么,他才勉强回头,看了傅子廖一眼。 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狡诈被笑意覆盖,连连招手示意傅子廖过去:「好兄弟啊,你可两天没来了!快来快来,咱们来一局!」 傅子廖面上带笑走了过去。 他是北明二殿下,除了傅凌秋,谁有资格与他称兄道弟? 就仗着在南辰他的权势不管用,周建宁已经让他忍很久了。 周建宁一把拦住傅子廖的肩膀,亲切得像亲兄弟,向其他人介绍:「这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不差钱,咱们就带他一起玩吧」 众人都喜欢「不差钱」这个字眼,闻言就起了哄:「肯定啊!」 「你周大公子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快来,快来!哥哥吗们一定让着你哈!」 「哈哈哈——」 谁知,平常一向好脾气的傅子廖却忽然拒绝,扯下周建宁的手臂,说:「别了,你们都是老手,我怎么玩的过。」 「要不,周兄,就我们两人来,赌个大的?」 周建宁喜欢和傅子廖玩,也喜欢玩大的,顿时眼睛放光:「当然可以啊,你想赌什么大的?」 傅子廖拉起他的手,依旧一脸笑意:「我喜欢周兄你这只手。若是你输了,就把他砍下来送给我怎么样?」 周围顿时安静,不过一息之内就有闹笑起来,比之前更甚。 在这座赌坊里,赌什么都不稀奇,被周建宁赢的心肝脾肺肾也不在少数,但从来没有谁能在周建宁手里赢到什么「大的」。 起闹之中看热闹的不在少数。 不过周建宁也就愣了一下,随即笑开,目光炽热:「当然可以了,都说了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了。」 说着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傅子廖腰间,说:「那若是你输了,就把这块玉给我吧。」 傅子廖也很爽快答应了。 周建宁早就看上他的这块玉了。 但傅子廖不傻,就算把其他宝贝都输进去了,也从未动摇过这块玉。 这是傅凌秋给他的,是他从戴月族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物件之一,说是世间尽此一块。 傅凌秋说,君子佩玉。 他不觉得自己是是什么君子,但傅凌秋给他了,他就会一直收着。 赌注下定,赌局开始。 简单的摇骰子,比大小,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定胜负,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禁不住比屏住唿吸,就算再大多数人眼里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局。 周建宁广袖一挥,邀请道:「你先请——」 傅子廖不拒绝,拿起骰盅就摇了起来,简单过个程序就停下,毫不犹豫打开。 3、3、6—— 周围唏嘘声一片。 这个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这局更有了期待感。 周建宁紧接其后,骰盅都快摇出了花才放下,微微掀开一个角又再次盖上,看向傅子廖,狭长的眼睛里尽是狡诈。 他说:「看得出你很宝贝这块玉,所以,若是你还后悔,我可以再大度地给你一次机会,三局两胜?」 「一局定胜负就好,」傅子廖将手轻轻搭再桌上,与他对峙,「赌桌上从没有后悔一说,就算是你,也不行。」 「哈哈哈——」周建宁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再次响起,「在置州,就没有会让我后悔的决定,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周围也是讽刺嘲笑声一片,周建宁再次强调:「那我可就开了,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嘈杂的声音中周建宁打开了骰盅,趾高气昂的模样瞬间黑下来,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勐地抬头看向傅子廖,愤怒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奶奶的,输不起?」 周围地静谧忽然爆炸开来,有人惊讶骰盅打开后的一堆碎屑,有人对傅子廖指指点点。 傅子廖从小到大嚣张惯了,除了傅凌秋,还没有谁能让他低头,周建宁的无视尊卑于欺骗行为已经狠狠惹怒了他,现在已经无须再忍。 第23页 他哂笑一声,召出配剑,说:「只许你出老千,不许我动手脚?输不起的到底是谁?」 傅子廖的杀气肉眼可见,周边已经有些混乱,眼见着一场血腥就要瀰漫,一只纤纤玉手放在了桌上,出声打断:「这位公子且莫着急,先再看看你骰盅的点。」 女子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怯懦,又柔软且平静,但却在嘈杂的环境中炸起了水花。 傅子廖静静看着谢圆圆走向周建宁,而后者直接将她揽进怀里,再看向傅子廖的时候又是满含挑衅:「哈哈哈,说得对,你再看看你的点啊。」 「做手脚也不一定就能赢过我!哈哈哈!」 傅子廖认出了谢圆圆,却没什么反应,再注意看的时候,自己开出的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罩上,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等再打开的时候自己的骰子也碎成了靡粉。 「这样玩有什么意思啊!」 周边人已经开始起闹了,显然对这场赌局很不满意,「就是就是,你们这很明显就是带了个人恩怨,还玩什么玩啊!」 「重来重来,周大公子可别跟这小子一样玩不起!」 「嘿嘿,只有我注意周大公子身边这位美人真的绝色吗?」 「……」 气氛闹成这样,周建宁不恼反笑:「我都说了,在我地盘上别想耍赖,怎么,二公子还玩不玩?」 傅子廖的剑已经出鞘,怒火一触即发,但周建宁怀里的谢圆圆又向他使眼色,他才堪堪忍住,扯出一个笑:「来,当然来。」 「谁再作弊,谁是孙子——」 第14章 就是你来闹事? 就在傅子廖拿起骰盅的一刻,傅凌秋也已经围在了赌桌边,看着一场热闹。 沧藉紧紧跟着他,巡视了一圈后悄悄问:「谢圆圆是怎么回事?」 傅凌秋:「你也在注意她了?」 沧藉一怔。 差点以为傅凌秋在吃醋,但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等再无意间查看周边情况的时候就不难发现,刚才一场赌局时悄然用尽了不少人,而这些人几乎都不赌,只是在注视着这一张桌子。 和刚才的沧藉一样,都注意到了周建宁怀里的谢圆圆。 如果是在聚宝阁参加过最后一场压轴拍卖的,都会对她有深刻印象。 万金难以求之的戴月族美人儿,最后却被北明的人抢走,还讹了他们在场的不少钱。 按理来说,这人理应归于北明所有,很可能会被傅凌秋收入囊中,现在却意外地在一个赌场老闆怀里,所以这人和北明究竟是什么关系,又和傅凌秋是什么关系? 能让故行舟动手抢人,要说和傅凌秋没有一点勾结,狗都不信。 而和傅凌秋勾结的人,在南辰就是碎尸万断的死罪,人人得而诛之。 沧藉看出了傅凌秋的想法,暗自高兴。 果然,谢圆圆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傅凌秋对他也没有多余的感情。 等这一场赌局再开始的时候,围观的人更多了,没有谁再作弊的前提下,结果很快成了定局。 周建宁狂放的笑声再次响彻赌场:「哈哈哈,愿赌服输!好兄弟,快把赌注拿来吧!」 只差了一个点的傅子廖原本就是来走个过场,真实目的就是闹事,就算赌局输了他也不会放弃教训周建宁的,他唇角微挑,一脸无所谓地看看向周建宁。 「没说比大比小,若是我非要比小的话,你能怎么着?」 周建宁的笑容敛去一点。 傅子廖在他这里一直就像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现在忽然有些反骨他是有些意外,但悔局在赌场中已经屡见不鲜,他早就能处理得很好。 周建宁把怀里得人推开,身体前倾,略加威压:「那就——」 话语刚开口就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眨眼间周建宁就已经中箭倒地,金黄色衣裳染上了大片鲜血,离他近的人还被溅了一脸的血。 一瞬间的寂静过后周边人才反应过来,有人叫喊着离开,有人默默看戏,周建宁的人赶紧去搀扶他。 傅子廖看着慌乱的场面没有一丝动容,反正他也是来闹事的。 席间有一人站出来,手持长弓蔑视周建宁:「周大公子还真是好福气,我们出钱,你得到了美人?」 「还请你好好解释,当天故行舟带人敛财买下的人怎么就到了你的怀里?!」 周建宁左肩中箭,被人搀扶起来,还没搞明白事情,对着来人就是破口大骂:「龟孙子来找事?什么故行舟什么美人?你与他有仇就去找他报仇,来我这里算什么事?」 来人冷笑一声,指向周建宁身边的谢圆圆:「那你说说这女人是怎么来的?」 周建宁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只需要他一声令下就能将眼前人就地正法,他转头看向谢圆圆,后者目光闪躲。 周建宁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说呢,怎么北明现在来主动找他示好,又是送人又是送钱的,原来主意都打在这里呢。 他冷笑一声,不在回答,让人杀了谢圆圆和伤他之人,自己转身就要离开。 但在他的地盘已经不是他能想离开就离开的了。 周边因为谢圆圆来的人不在少数,现在确定了身份之后,便不再犹豫地出手了。 偌大的赌场顿时乱成一团,各处都是逃窜的人,尖叫的声音。 第24页 赌场本身配备的护卫难以抵挡这些人的愤怒,周建宁被逼得退无可退,不停大喊:「你们杀了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停手,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能给!我有的是钱!」 「要人你们带走就是,打我干嘛?!」 但谁也不想听他的话,之前与他有仇的都要过来踩上两脚,另外的注意力都在谢圆圆身上。 毕竟,谢圆圆对他们的价值更大。 傅子廖没找到周建宁,一转头谢圆圆也不见了。 他知道谢圆圆是傅凌秋的人,用不着他操心,就接着找周建宁。 不过一刻钟的混乱,到处都瀰漫着血腥味,杀戮渐渐停止,才发现,在场上所有人都没找到周建宁和谢圆圆。 就在不甘心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堆士兵闯了进来。 是韩绍带来的人。 韩绍皱眉看了一圈赌场的场面,朗声说:「闹事的人都离开,周家的人留下。」 韩绍是照青宫的人,在南辰还是有些权力的,本来闹事的人就畏他三分,一听可以安全离开都不做犹豫滚了。 赌场的人赶紧连滚带爬跪在韩绍脚边,抱着大腿喊冤:「将军救命啊!」 「不能放他们走啊,他们砸了场子还杀了人,我家公子还生死不明,将军得为我们做主啊!」 韩绍挪开两步,一脸平静:「本将军就是来主持公道的,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好,那我滚?」 小厮愣了一下,连忙磕头:「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还请将军主持公道!」 人已经快走光了,傅子廖不认识韩绍,正准备跟随人群离开,却被韩绍喊住,他回头看过去,韩绍便走了过来。 韩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问:「就是你小子来闹事?」 傅凌秋说了,南辰的人不能杀,但并不代表傅子廖不会採取自救措施。 只要韩绍敢对他动手,他也是绝不会客气的。 傅子廖没好气地回答:「是我,还有什么问题吗?」 韩绍向他靠近一步,忽然狠狠拍了他的肩膀,没等他反应又一把揽住他的肩,语气里尽是喜悦和欣赏:「厉害了兄弟!」 韩绍压低声音说:「周家的人就仗着有几个臭钱,无法无天,你可是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后生可畏,前途无量啊!」 傅子廖:「……」 默默收起袖里的暗器。 不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毫不保留地夸他,还挺高兴的。 但面上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微微笑了一下又恢復常态,说:「有眼光,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但韩绍没放开他,又问:「别急别急,我问你,你是哪里人,多大了,现在做什么?」 「我很欣赏你!」 「要是愿意,跟不跟我混啊?吃香的喝辣的,还有钱拿!」 「……」 韩绍太过热情,他从未遇到过,但还是拒绝了:「我……我家里也有钱,不用我出来做事,走了。」 「行吧,有想法来找我哈!」韩绍一脸惋惜,目送他离开。 转身吩咐人:「按尊主的意思将于周建宁有关的人都抓起来,还有,那谁……有谁认识北明的那位?」 傅子廖还没走远,蓦地听见「北明」两字,不自主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 傅凌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赌坊已经血气瀰漫,无人敢随意言语。 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傅子廖继续不慌不忙往外走,周建宁还没找到,不砍他一只手,真的难解心头之恨。 还没出门就见一黑衣女子风风火火赶来,傅子廖眉头一皱,将她拦下,声音压低了些:「铃姐别进,里面是南辰的人。」 金铃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说:「我知道。」 然后直奔韩绍而去。 傅子廖愣了一下,稍稍思忖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韩绍和金铃子不对付,瞥她一眼:「什么吩咐?」 金铃子:「以出人命的理由,查封赌场,注意帐本别被趁乱带走了。」 韩绍有些不爽:「是我们尊主的命令,还是你家那位?」 沧籍对周家的态度他还是知道的,这样的做法确实与之前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悖。 金铃子冷哼一声:「你觉得他们俩说的有差别吗?爱做不做。」 韩绍瞪他一眼,选择让人去问一下。 傅子廖听了两人的对话,悄悄走过来问金铃子:「什么情况?」 「你们认识?」 金铃子还没回话,韩绍就注意到了他,将他一把拉到自己身边,苦口婆心劝道:「别跟这女人站一起,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嘱咐过后才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是想明白了?」 金铃子把两人都瞪了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韩绍求之不得,正想再和傅子廖说些什么,后者摆摆手就毫不犹豫追上金铃子离开了。 韩绍一脸懵,试图挽回,身边人适时提醒:「将军……他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北明二殿下?」 「什么?」韩绍大吃一惊,「傅子廖?他就是傅子廖?看着也不像恶棍啊?」 …… 傅子廖一路追上金铃子,跟在身边问:「我哥呢?刚才还在的?」 第25页 「周建宁夜跑了,还有那个谢圆圆,我现在一个也找不到了。」 金铃子平时话就很少,对傅子廖更是爱答不理,只在两人一起走了很久后才指了一个方向。 「他们在那等你。」 第15章 乖,给你占便宜 傅子廖不疑有他,朝着她指的方向就过去了。 一条狭窄的小巷子百米后竟然是赌坊的侧门。 只能容纳单人进出的小门紧闭,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傅子廖:「小白脸?!」 沧藉:「……我不是小白脸。快进来。」 傅子廖对他还是没好气,进去之后直奔傅凌秋。 傅凌秋看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怎么教你的,就这样喊人?」 傅子廖不服,瞥沧藉一眼:「对你有这样心思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要我改口的话,三界不到处都是我嫂子了?」 傅凌秋:「这样回话的本事要是用在周建宁身上,还能吃这样的亏?过来——」 傅子廖哼一声,走两步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缩着的谢圆圆。 海棠红的衣裳上淋淋血迹,特别是手臂,似乎还在发抖。 傅凌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语气平淡:「她有礼物要送给你,快去接过来。」 「啊?」傅子廖愣了一下,「什么礼物?」 「我……我不能随便收女孩子的礼物吧,不太好吧……」 谢圆圆终于抬起头,白皙的面孔双眼有些泛红,显然是刚哭过的。 谢圆圆施施走过来,停在傅子廖面前,微微欠身道:「奴家的性命是太子殿下救的,能为殿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傅子廖有些懵,既然傅凌秋对有恩,来送自己礼物算什么? 疑问写在脸上,还没来得及问,谢圆圆就抬起了手。 隐藏在宽大衣袖的小臂露了出来,傅凌秋看着她递过来的「礼物」,瞳孔骤然放大,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谢圆圆大眼睛又闪烁了泪光:「送给殿下。」 傅子廖吞了口唾液,犹豫之下还是摆摆手:「不了……」然后转向傅凌秋,说,「我竟然还没习惯,你招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常的。」 「你们都好变态。」 谢圆圆闻言低下了头,有些抽泣。 将手里周建宁的断臂轻轻扔在了一边,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液瞬间粘在了洁净的地板上,污秽不堪。 傅凌秋却嗤笑一声:「你说的话伤到人家姑娘了,不要就不要吧,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说着就起身,边向外走边说:「周建宁还有一口气,留给你了。」 「以后再被这种人骗就别见我了,丢人。」 说完不顾他怨念的眼神和沧藉一起出去了。 门刚关上,沧藉的手就牵了上来,唇角一扬,话还没说出口,傅凌秋就说话了。 「这次周家的事,谢谢你。」 沧藉怔了一下,随即就笑了。 沧藉:「周家势力太大,心又不定,就算我之前想除掉也没办法。这次正好可以占一下哥哥的便宜。」 事情的局势利弊傅凌秋还是看得清,沧藉虽这么说,但只要自己这边办事出点差错,家族势力和舆论趋势的压力就会瞬间压到沧藉的身上。 而自己只要远离南辰,就可以尘埃不沾身,南辰的再多祸患都与自己无关。 傅凌秋反手将沧藉的手握得更紧,肃然道:「分你一杯羹,我永远值得你信任。」 沧藉的笑更灿烂:「我也是。」 话音刚落就微微偏过头,迅速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小巷里弯弯绕绕,走多久都看不到一个人,沧藉亲得有些匆忙,傅凌秋就干脆停下脚步,掰正他的脑袋,认真吻了上去。 沧藉很配合,耳尖轻微一动,右手就揽上了傅凌秋的腰。 一瞬间,他感到手掌下的腰身有轻微的颤抖,但很快就被大幅度的动作掩盖过去。 两人脚步轻盈,轻移两步靠近了墙角,这才依依不捨分开。 ——铮,铮! 两声响,刚才两人站定的地方赫然斜插入两只羽箭。 沧藉眉头微皱:「造了什么孽,每次都有人来打扰。」 傅凌秋被他的话逗笑:「通往幸福的道路总是太多阻碍,没办法,杀了吧。」 沧藉点头:「一个都不会留下的,哥哥稍等。」 放冷箭的人还没出来,傅凌秋就拉过沧藉的手轻拍做抚慰:「注意安全,办好了给你占便宜。」 沧藉眼里的杀气瞬间被掩埋大半,一瞬间的浑然后便是满目的欣喜,十分认真点了头:「一点点就好。」 说罢,按照羽箭射来的方向去找了人。 沧藉的身影刚消失,傅凌秋身边就悄无声息站了一人。 他脸上没了刚才和沧藉玩笑时的惬意,把玩着手里的摺扇,语气平淡:「周家的死士?」 故行舟行礼应答:「回殿下,是。一共三百人。」 「是今天才知道的,之前一直没露过面。」 这样一说傅凌秋就来了兴趣:「既不服气照青宫,又对我有二心,恐怕周家背后还有势力。」 「三天内,我要周家全部死士成为死人。」 「既然之前没人知道,那以后也没有面世的必要了。」 「同时,传消息回北明,将周家查个清楚,背后若还有势力,立刻上报。」 第26页 故行舟应下来,又在瞬间消失。 傅凌秋没有动作,按照刚才放箭人的身手来看,并不会拖沧藉很久,他就静静等着沧藉回来。 享受一次久违的被保护的感觉。 初夏的日头并不算毒,傅凌秋立在墙边的阴凉处更是没有一点闷热,沧藉回来的时候还是先看了一下太阳。 「哥哥要是再不换地方,就要被日光晒到了。」 傅凌秋展颜一笑:「没关系,你回来得很及时。」 两人又说了一下有关周家死士的事,沧藉很坦诚地问:「……之前也有刺客进入过照青宫行刺,身手非比寻常……」 「我们一直都觉得,只有北明的寄能达到那种水平。」 傅凌秋手下由故行舟为首领的影卫,统称为——寄。 傅凌秋也不隐瞒:「我的影卫身上都有刺青,嗯……除了故行舟。」 「照青宫嘛,只有近些年才派去过刺杀,不过死在你那边的都不是,我的都回来了。」 两人的问题和回答都过于坦诚,等傅凌秋说完之后好一会儿都没人再出声。 直到走上了闹市。 榴花会即将接近尾声,街上依旧热闹不减,伴随着各种嘈杂的声音,沧藉才开口喊了一声:「哥哥……」 「嗯。」 沧藉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沧藉又喊了一声:「哥哥?」 傅凌秋:「我在呢。」 又是一会儿的沉默。 傅凌秋也没着急,等沧藉再次开口。 沧藉:「每一次感觉刺客的水平能牵扯上寄,我都会彻夜难眠,一次次地思考……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对。」 ……会让你对我赶尽杀绝。 沧藉声音低沉,傅凌秋从牵手的力度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与激动。 沧藉接着说:「今日听你说你派去的影卫都回去了,我才知道原来我遇到的那些都不是你派去的人。我又有些小窃喜。」 「只觉得不管以前种种,既然现在的我们能如此坦然相待,我就很满足了。」 傅凌秋笑了,将他拉近些,重复:「你别窃喜,我可是说了,我派人去过照青宫刺杀。」 沧藉:「……可是,刺客都被我五马分尸了啊?」 傅凌秋没否认:「因为我派去的不是去杀你的。」 沧藉:「……」 傅凌秋和他对视,觉得眼前人有些惊讶迷茫的眼神太过可爱,没忍住笑了。 他说:「奉轻言还是有些本事的,金铃子和故行舟也去过,都没能杀掉他。」 「他没和你说过?」 沧藉微微抿唇:「刺杀他的人太多,他都是自己解决,我懒得过问。」 傅凌秋很理解这种行为。 沧藉的修为在整个魔界都是数一数二的,更别说是在他的地盘,一般的刺杀行动根本不可能成功。 但又实在恨他恨得牙痒痒。 那就自然而然地把目标放在了他的左膀右臂——奉轻言身上。 只是奉轻言专攻岐黄之术多年,很多人都忘了,之前在妖界,他是齐正修的禁军统领。 妥妥的武将,修为比沧藉差不了多少。 这样一想,傅凌秋决定仁慈地心疼奉轻言半秒,轻笑而过,接着说。 「你应该知道,我针对的不是你,是你的位置。」 「魔界分裂已久,统一趋势锐不可当,我只是尽量消除大业的障碍……无论那个位置上的是谁。」 沧藉猜到这种可能。 却是下意识觉得是傅凌秋厌恶、噁心自己。 既然现在这个话题被提起,他也就不躲避,直接问:「那现在和以后呢?」 「你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吧?」 傅凌秋:「对,我不可能放弃。」 沧藉没来由苦笑,似乎这几天所有的美好都要烟消云散。 但傅凌秋反问他:「但,你不觉得,既然结局毫无疑问,那我们就可以改变过程吗?」 「毕竟,北明和南辰的掌权人是我们两个。」 沧藉陡然抬头看他,眼波平静很久才逐渐起了波澜。 他握紧了傅凌秋的手:「我就是个胆小鬼,什么都不敢想。」 「明明人已经在我身边,我却深陷在以前的黑暗中不敢窥视光明。」 说完莞尔一笑:「希望哥哥别嫌弃我……在你面前,我总是迟钝又胆小。」 傅凌秋哪里会嫌弃,笑道:「你是什么样都无所谓,我可以无限包容你。」 沧藉看着他明艷的笑容也是满心欢悦,耳尖又闪过一抹惹眼的红,在走进客栈后才悄声说。 「那哥哥,再让我占个便宜?」 第16章 别在我脸上留牙印 傅凌秋喜欢他的主动。 但沧藉的「一点就好」,是真的一点。 炽热的吻持续了很久,徘徊在腰间的手始终有风度。 傅凌秋被亲的头脑发昏,正想伸手解沧藉的腰带,沧藉却结束了这个吻。 傅凌秋有些茫然,双唇之间拉出一道细长的银丝,含情凤目带着盈盈水雾,水润的唇微微张着喘气。 沧藉只看了一眼就吻上了这双惹火的眸子,舔去他眼角的泪水,声音都变得粘腻:「哥哥……你一直在抖。」 说着,手掌又在傅凌秋腰身不紧不松捏了一下,立刻就感觉到了更明显的颤抖。 第27页 傅凌秋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肩膀,声音还有些急促:「不是正常反应?」 沧藉低笑一声:「是……是正常反应。」 湿热的吻由眼眸向下,到达脸颊后沧藉便拂上了他的耳侧,试图在他脸上咬一口。 可傅凌秋脸上本就没什么肉,皮肤又细腻又滑,只能双唇勉强夹住一点,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就又滑了出去。 一次两次,沧藉坚持不懈的美德表现得淋漓尽致。 傅凌秋终于忍不住笑,刚想开口说话,就感觉到脸上被咬了一口。 「……」 不疼,有些麻麻的。 但傅凌秋还是扯着沧藉的后颈,和他拉开距离:「什么奇怪的癖好,别在我脸上留下牙印。」 沧藉又很快靠近,一只手使坏,在他腰间捏了一把,随后把人又往怀里搂紧了些,引诱道:「哥哥,再笑一笑。」 「……」 傅凌秋不笑。 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会让沧藉更容易咬到。 但就算咬不到沧藉还是再接再厉,锲而不捨地咬了两刻钟。 最后傅凌秋的耐心都快被他咬没了,才将双唇移了位置。 近半个时辰的热情逐渐散去,又该回归正事。 在置州的事情基本完成,接下来就该准备回去的事宜。 房门被适时敲响,傅子廖进来,似乎有事要说。 但目光扫过傅凌秋时却又改变了话题:「哥,你脸怎么了?」 「被什么咬的,红了好大一块,疼不疼啊?」 傅凌秋:「……」 「被狗。」 「狗?」傅子廖难以理解,还想接着问却被傅凌秋瞪了一眼,转换了话题。 「我……我回去应该也没什么事做吧,不如我再玩两天?」 说完就小心翼翼观察傅凌秋的表情,只要他眉头一皱,自己就能瞬间改口。 但傅凌秋面上平淡如常:「谁说你没事可做?」 「还真想闲一辈子?」 「最迟榴花会结束必须回去,晓来风会给你安排的。」 闻言,傅子廖有些意外,先是看了一眼旁边收拾东西装空气的小白脸,才靠近了压低声音问。 「都安排好了?他不会为难我吧?」 傅子廖之前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除此之外一窍不通。 北明很多人都看不起他。 金铃子和晓来风就是典型代表,嫌弃都直接写在脸上。 傅凌秋眉眼微低,却笑了:「别在意,他谁都为难。不止是针对你。」 「以后交给你的事情好好做,你不比谁差。」 傅子廖懵懵地点头,茫然离开。 沧藉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又贴了上来,声音有些委屈:「我不是狗……」 傅凌秋用食指把他的脸推开些:「我可没见过哪个人会这样咬。」 沧藉坦然一笑:「那我只是比较特殊。」 「要不哥哥也咬回来?」 傅凌秋眉毛不自觉嘴角上扬:「我可——唔!」 话没说完,沧藉就贴了上来,精准快地咬上了他的脸颊。 傅凌秋:「……」 不过这次并没有持续很久,牙齿轻轻咬了咬便松开了,改为轻啄他的唇角。 沧藉:「哥哥,多笑笑。」 沧藉的手又揽上了他的腰,一阵酥麻感随即传来,他不自觉张开了双唇,又瞬间被沧藉含住。 随即就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哥!我给你——」 傅子廖:「……」 两人动作一顿,傅凌秋很自然又迅速将沧藉拉开,看着傅子廖默默走出去。 敲了门,又进来。 傅凌秋:「……」 「还有什么事?」 傅子廖眼神闪躲,却不自觉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本来泛红的脸颊消了些许,但另一边又出现了同样的红。 ……还有牙印。 傅子廖:「……就是……给你送消肿的药……」 「这个是驱虫的!」 说完就把瓶子往傅凌秋身前的桌上一放,迅速离开了。 傅凌秋扶额:「……我记得我给门上了锁的。」 沧藉:「他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打开了。」 …… 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收拾也用不了多久。 这家店是沧藉的据点,他临走前去嘱咐些事情,傅凌秋就喊了谢圆圆谈话。 今日谢圆圆由金铃子带着,作为交好的「礼物」送到了周建宁身边,引起了赌场的混乱。 后来也是她找到了想要逃走的周建宁,砍了他的一条手臂,作为礼物送给傅子廖,来表忠心。 她有修为有能力,就是胆子太小,面对傅凌秋也从不敢抬头。 傅凌秋倒了杯茶推给她,说:「今日事情一出,你在置州就待不下去了。」 「或者说,整个周家和见过你的买家,都会成为剥夺你生命的利器。」 「现在,跟着我好像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谢圆圆接过茶水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轻声回应:「殿下救了奴家的命,奴家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 傅凌秋:「嗯,我不喜欢强迫任何人,你愿意那就是最好的。」 说着拿出了两个小匣子放在桌上,说:「送你的,选一个?」 第28页 谢圆圆终于微微抬起头,两个小匣子看起来很精緻。 大的如手掌,有些狭长。小的似乎只能装下一瓶药。 谢圆圆不知道怎么选择,犹豫之间金铃子敲门进来了。 金铃子坐在她身边,见她为难就一把把两样都拿了过来:「小孩子才做选择,都要。」 「殿下又不会小气得不给你。」 傅凌秋笑了:「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还真是善良。」 金铃子认真想了一下:「慷慨是你唯一的优点。」 傅凌秋:「宽容也是。」 两人说笑间缓和了气氛,金铃子又把小的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瓶子,倒出一颗药丸递给谢圆圆。 「草莓味的。」 谢圆圆怯怯看了金铃子一眼,接过,吃下。 傅凌秋在一旁看着,似乎挺满意,说:「我很清楚你不是戴月族,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花高价买个废物。」 「所以,你得为我所用。」 「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会在三个月内查清你的所有底细。当然,要是你愿意自己说就再好不过了。」 谢圆圆没有什么反应。 傅凌秋接着说:「明日,你就跟着金铃子回北明,她会安排你在北明的一切事宜,包括你每个月的解药。」 谢圆圆知道自己刚才吃的不会是什么草莓味的糖果,但她更在意的有其他。 她带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殿下救了我……我想跟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当牛做马。」 「哦?」傅凌秋挑眉,略微思索道, 「那我就很好奇,你究竟是想跟在我身边,还是沧藉身边呢?」 他和沧藉的身份没对谢圆圆隐瞒过,以后的行程也是。 「妖界,照青宫……」 傅凌秋品味着两个好似互不关联的地点,又慢慢地问,「所以,你是想通过我找谁呢?」 「照青宫里,沧藉,还是……奉轻言?」 谢圆圆的头更低了,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傅凌秋知道自己猜对了,随即一笑。 按照前世的经歷,无论他对谢圆圆身份的猜测是否正确,但至少能知道她和齐正修有仇。 奉轻言之前又是齐正修最锋利的一把刀,两人之间要是有恩怨也说得过去。 傅凌秋:「我不管你要找谁,最终又是什么目的,但你首先得明白,你是我的人,得听从我的安排。」 「只有为我办事你才能活着,而只有活着,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办成你想办的。」 「所以,还想自己做选择?」 谢圆圆的眼泪滴在桌面上,点头:「任凭殿下吩咐。」 傅凌秋很满意,示意金铃子可以带她离开了。 金铃子却看他一眼,似乎有些不认同,转身扶谢圆圆起身,重复了一下傅凌秋的话。 「别哭了。」 「殿下的意思是,外面很多人都想害你,跟着我们你还能安全一点。」 「得先活下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傅凌秋忍俊不禁:「你倒是会理解,那她就交给你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让故行舟派人和你们一起。」 金铃子:「我一人就够了,男人就是拖累。」 …… 事情很快安排好,几人分为两路各自离去。 沧藉离开照青宫不过四天,要处理的事情就堆积成山。 再加上过几日五年一度的朝会,更是让照青宫众人忙得不可开交。 傅凌秋始终保持应有的界限,没有过问照青宫的任何事务。 是日午时,傅凌秋与沧藉用过午膳散步,忽然接到消息。 置州的周家临时告知,不来这次朝会,并且把应给照青宫的所有纳贡系数收回。 沧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想傅凌秋一笑:「哥哥猜的果然不错。」 「周家背后还有人撑腰。」 第17章 别急,名分会有的 身为南辰的臣子,却与北明勾结 现在又公然对抗两边的势力,要说他背后没有其他势力撑腰,狗都不信。 沧藉习惯性拉上傅凌秋的手,一副吟风弄月的轻松气派,问:「所以哥哥觉得,周家背后会是谁?」 「妖界,还是天界?」 傅凌毫不犹豫:「妖界。」 聚宝阁背后有天界的人操持,一直不是什么秘密,若是周家与天界有关系,那「戴月族美人」拍卖的时候他不会不知道。 还反被傅凌秋将一军。 所以,他猜测是妖界也算得上合理。 沧藉摩挲着傅凌秋的手掌,声音也变得粘腻:「我果然和哥哥心有灵犀。」 「希望以后天界也能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然多加入一方,说不定是怎样的混乱。」 说话间,沧藉又离傅凌秋很近了。 傅凌秋也能感觉到他近几天越来越粘人,依旧纵容着没有一点反抗,笑道: 「那这个愿望恐怕不能实现了,」傅凌秋和他在凉亭离并肩坐下,「三界看似无不关联,实则内里牵牵绕绕颇多。」 「牵一髮而动全身,但唯一可以不用担心的就是天界不会与我们为敌。」 「为何?」沧藉发问。 天界现任主人可能是有点什么毛病,不喜与人交流,因他一个人,天界已经近三千年没有与妖魔两界有过交际了。 第29页 沧藉顶多能理解他不会参与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参与其中却不与自己为敌…… 那就是与自己为伍。 沧藉难以理解。 傅凌秋:「北明与天界颇有渊源。」 话说到这份上,沧藉肯定选择相信傅凌秋的话,在他唇间轻轻落下一个吻,又该继续今日的公文事务了。 傅凌秋一向不参与,和沧藉分开,转身去找了奉轻言。 奉轻言本来在自己小院里整理药材,冷不丁一句:「这个长得好奇怪。」 手里的小称没拿稳歪了一下。 傅凌秋悠悠走过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可是光明正大走过来,先生慌什么?」 奉轻言的慌乱也不过在一瞬,称好手里的药材,整理衣袖向傅凌秋见礼:「小小蜉蝣,遇风则动,更何况是殿下的威压。」 「失礼了,见谅。」 傍着后山的小院精密宽敞,里面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药材,药味充斥满园,清苦却让人格外安心。 傅凌秋略微看了一下,也没心情和他打趣,就直奔主题:「沧藉每月的反噬期会是什么样的?」 奉轻言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傅凌秋坐下,让人上了茶才缓缓开口:「殿下真是为难我了。」 「这个问题,您不妨直接去问尊主,我确实不好回答。」 傅凌秋看着茶杯里淡绿的茶叶,瞭然于心。 奉轻言对他的警惕比沧藉多得多。 这个问题又过于敏感,说了,很可能会陷沧藉甚至南辰于险地。 不说的话…… 这些日子他和沧藉的关系又显而易见,感情算得上班深厚,若没有身份的对立和以往的事情,也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 傅凌秋本不是有耐心的人,也不愿对奉轻言做过多解释,就直接了当说了。 「这些年的反噬治疗一直由你负责,我现在只想知道,戴月族的血液对他反噬的缓解有没有效果。」 奉轻言一愣,目光中惊愕的神色转瞬即逝,随即又是如常的笑:「殿下坦然,我只能告诉您,个人猜测或许有效。」 「嗯?」傅凌秋剑眉微蹙,「你们没用过?」 这些换做奉轻言疑惑:「我们……哪里有机会?这次牵扯到您很抱歉,我们——」 傅凌秋抬手制止他的话,心下已经瞭然。 当初他把汲取了自己血液的红宝石返还给沧藉,说既然取了血就让他去用。 本以为他会给奉轻言商量,却没承想,到今日奉轻言都不想知道这件事。 于是傅凌秋该了口:「说再多我与他幼时的轻易估计你也不会相信,我就直说。」 「劳烦你再多上心他反噬的事,若是有效果,戴月族血液我愿意提供。」 …… 五年一度的朝会按时举行。 天行有常,少了一个周家并不会改变大局。 南辰疆域比北明稍小,但五年一次的述职朝会还是来了很多人。 平时偌大肃静的照青宫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各路官员和各方贵族按照应有的仪礼走向大殿。 因为沧藉恶名在外,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看着脚下的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暴躁尊主扒皮抽筋。 侧殿宴会厅已经是最放松的地方了。 不曾见过的各式任务相互吹捧,互相介绍自家小辈,气氛越来越热闹。 忽然有人提起:「尊主还是没纳妃?」 话题一出,周边静默一阵,又不约而同地将圈子围小,声音压低:「难道传闻中说尊主不能人事是真的?」 「我儿子和尊主一般大,孙子都能跑能跳了!」 「所以说,着尊主到底是什么原因?」 「谁知道呢,这女人也不喜欢,男的好像也没兴趣,我看啊……保不准就是真的。」 话题聊得越来越要命,忽然插进了一年轻小伙子,兴奋极了:「可别说了,尊主最近佳人在侧了!」 此话犹如平静水面乍起地惊雷,一霎那间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伙子兴致勃勃开始八卦:「我表哥在宫内当差,说最近时常看见尊主和一绝色美人同进同出!」 「还是个男人!」 周围顿时啧啧声一片,纷纷开始猜测到底是个什么绝色美人儿才能让千年冰山的尊主动心。 当然,不能人事这一传言的真实性还是有待保留。 也有人立刻拉了他的手,开始称兄道弟:「好兄弟啊,快快细说这位美人是个什么类型的?」 「在下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都备好了,就想知道尊主的喜好!」 …… 时间已近中午,沧藉在寝殿由人着朝见的衣冠。 难得的大场合,层层叠得的衣服象徵着礼仪和地位,等最后一层绛纱袍纯穿好之后,沧藉的耐心也消耗殆尽。 冕旒也遮不住眉眼的桀骜阴厉,反衬得眼眸更加深邃,目光凌冽,难以直视。 遣退宫人之后他转过屏风,傅凌秋正静静坐着看手里一只竹简,眉目收敛,似乎并不高兴。 听到动静,傅凌秋抬眸,微低的眉眼在见到沧藉的一瞬间闪出了光亮,新品道: 「皎皎兮如云间月,凛凛乎貌如秋肃,明珠在胎,白玉为骨。」 傅凌秋起身迎过来,像是欣赏一件两辈子没见过的珍宝,道,「待会的朝会上得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啊?」 第30页 傅凌秋满是爱意的眼神不加掩饰,沧藉喉结滚动:「那哥哥要不要与我坐一起?可以用帘子隔开。」 没想到还有这个邀请,傅凌秋刚下下意识拒绝,沧藉就揽过他的腰吻了上来。 额前垂着的白玉珠串挡在两人之间,让沧藉的吻克制又温柔。 分开之后沧藉还在蛊惑:「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和我坐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对抗于合作关系着北明和南辰两大势力,两方对峙已经万年,忽然的结盟来的太不真实。 势必会引起反抗与骚乱,所以,就算掌权的两人达成了一致,过程也要按辔徐行。 傅凌秋任由他搂着,又在他唇边轻啄了一下:「急不得,名分会有的。」 朝会很快开始。 虽然没有答应沧藉和他并坐,但傅凌秋还是拗不过,让他在不起眼的位置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位置。 严肃静谧的大殿,所有人都在整齐站好,不敢抬头,等尊主就坐之后静等着下面的流程。 偌大的殿堂站满了人,就连唿吸声都弱不可闻。 凡是到来的人都知道,每次朝会结束的时候,庄严整洁的大殿都会充斥着血腥味。 沧藉杀人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点。 只要不合他意,生死只在一瞬间。 礼仪流程走完,傅凌秋才悄悄站在了队伍最后面。 每条队伍最后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傅凌秋站过来也不会引起几个人的关注。 但他旁白的少年还是默默看了他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与惊愕。 傅凌秋微微颔首,并没有把目光多做停留。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都是简单的述职,虽然枯燥,但傅凌秋还是有机会听了沧藉的内部事宜。 算是沧藉对他表示绝对信任的实际行动了。 过程并不算长,结束的时候才是饭点,所有人依次出殿,陆续去侧殿入席。 傅凌秋随着众人出门,正向找个机会离开,却被方才站一起的少年拉了一把。 少年压低声音说:「别乱走,跟着他们。」 傅凌秋:「??」 少年见他面露不解之色,就耐心解释:「第一次来?」 「照青宫规矩森严,说错了话,走错了路都是要掉脑袋的,别乱看,跟着他们走就行。」 傅凌秋有些好笑,但还是点点头跟着一起去了侧殿。 席位安排得足够,傅凌秋就和少年坐在了一起。 沧藉要等会才能入席,现下众人终于能松口气。 周边逐渐有了交流声,少年才算松了口气。 傅凌秋好心倒了杯茶递给他,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也第一次来?」 少年道谢接过茶杯,摇头:「第二次了。」 「提心弔胆,但是这次尊主没在大殿上杀人,着实意外。」 第18章 你竟然敢迟到! 傅凌秋忍俊不禁:「那他之前每次朝会都会在大殿上杀人?」 少年喝了两口茶水稍微平息了唿吸,闻言一脸复杂看向他,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兄台,你来的时候家里真没嘱咐过吗?」 傅凌秋不解,摇头。 少年目光中顿时充满了同情,摇摇头:「那你比我还惨,估计就是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傅凌秋愈发好奇,连忙请少年细讲。 少年嘆口气道:「其实世家、贵族私下干的事,尊主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 「五年一度的朝会与其说是来述职,不如说是来伏罪。说大不大的事一旦惹到了尊主,小命必然玩完,人大殿上直接就没了。」 少年又嘆口气:「杀鸡儆猴,虽然威慑到了不少人,但最终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小人物。」 这样说来傅凌秋就能理解了,宽慰少年道:「安心,只要做什么坏规矩、出格的事,还是不用怕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少年还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我就是不受待见的庶子,家里什么大大小小的事都轮不到我来管,现在让我来这么大的场合,什么目的可想而知。」 说罢又看向傅凌秋:「还有,你刚才朝会竟然迟到了!」 傅凌秋:「……意外。」 少年:「以后千万得注意,还好这次没被注意到,不然你就命丧当场了!」 傅凌秋:「这么恐怖?」 少年连连点头:「尊主都到了你还没来,这可是大不敬!」 说罢声音又放低了:「照青宫里有个叫奉轻言的,手持令尹牌,一天天神出鬼没的,什么事都要管上一点!」 「要是谁这种大不敬行为被他看见了,不死也得被他拉去试毒。」 「总之,照青宫里权力大的都没有人性,还是谨慎再谨慎点好。」 傅凌秋佯装受教,严肃地点了头。 没想到这少年看得还挺明白。 两人的话题刚告下一段落,就被旁边人的的交谈吸引了注意力。 和少年一样,对此次沧藉过于「仁慈」的行为大为震惊,一人怀揣点小意思道:「会不会就因为那刚得的佳人?」 此话一出引起了众人的附和:「极有可能,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好一点,不然整天沾染着血腥气,谁能受得了?」 「不杀人其实也够呛,整天黑着个脸,谁见了不害怕?」 第31页 傅凌秋莫名喜欢听别人口中的沧藉,不自觉靠近了些。 还有些不知内情的人发问:「什么意思啊?什么美人儿?尊主纳妃了?」 「没有!」一中年男人十分热情,详说了刚听到的八卦。 席位之间离得近,话题进行到现在,已经引了不少人侧身。 身边少年又嘆口气:「如果真如他们所言,我们都会感谢那位的。」 傅凌秋还听得津津有味,作当事人他觉得还是真有这种可能的,忽又想起什么,问了一句: 「请问吾友贵姓啊?」 少年拱手:「祁阳陈氏,陈枚生。」 …… 「祁阳陈氏,徽州周氏,干越州范氏……」 沧藉静坐案前,手指轻敲桌案,在紫檀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细数着前来朝会的几家。 「杀。」 「明天,我要来参会的人的人头送至各家门口,十日之内若不能呈上罪状并把事情处理好,诛三族。」 奉轻言坐在不远处的小案前,手下的笔停下,将书写的内容呈到他面前: 「这是此次朝会被投票举报最多的几家,已经安排人去调查。」 沧藉接过看了一眼,嘴角挑出一个轻蔑的弧度:「法律严苛还敢顶风作案……同罪。」 奉轻言应下,刚要起身准备离开,又被沧藉叫住。 沧藉一身的锦袍还没来得换,衬得整个人还是桀骜阴沉,眼眸深沉:「哥哥呢?还没回来?」 本来是说好了等朝会一结束傅凌秋就回来,但等到现在还没见,沧藉心里就越发焦躁。 这些天他们两人的关系奉轻言都看在眼里,只是说:「快月中了,尽量别让自己情绪起伏太大。」 「刚才过来的时候,见他和陈家的人一起走了。」 「陈家?」沧藉本来因为微微头痛而闭上的双眼睁开,目光晦暗不明,「祁阳陈家?」 奉轻言:「是,是你要杀的那个祁阳陈家。」 沧藉眉头蹙起,长舒一口气,说:「那就先留下,等他和哥哥分开了再动手。」 奉轻言没忍住笑。 等沧藉并不友善的目光投过来时又走近,递给他一只蓝色瓶子:「新药,试试。」 沧藉目光停留片刻,接过后吃了一颗,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别告诉他。」 奉轻言不置可否:「这种说法太过幼稚,你觉得他会不知道?」 「就算我不说,等月中你难免要闭关三天,怎么解释?」 确实是不可避免的问题,沧藉越发烦乱,奉轻言却笑道:「什么都不说才是最错误的做法。」 「他不是担不起的人,你也不应该是。」 —————— 没有沧藉的席上越来越热闹,从尊主新的的佳人聊到了南辰北明交界处最近的矛盾。 又说到了数千年前一舞动三界的三界第一美人。 瑜卿。 傅凌秋本来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冷不丁听到了久违的名字,情绪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 傅凌秋比听到议论沧藉和自己的心情起伏还要大,但好在他们言语中没有冒犯,傅凌秋才按下了杀心。 蓦地,有人提了一句:「听说,韩绍之前还追求过瑜卿。」 「我我我也听说过!」 韩绍是前任尊主沧观远的心腹。两人相识多年,情同手足。 这一话题炸出了不少知晓当时往事的人。 「说来,这韩绍将军也是没这个命,听说他初恋嫁给了自己的哥哥,后来喜欢的瑜卿也和前任尊主在一起了!」 「这……很难评。」 嬉笑者不在少数,傅凌秋始终未发一言,直至沧藉入席,偌大的厅堂便顿时安静了下来。 沧藉已经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神色威严不减半分,但目光流转间注意到了角落的傅凌秋,又瞬间带上了点笑意。 宴会正式开始。 期间如往常一样,有人献礼,沧藉也无一例外都收了下来。 直至歌舞开始,沧藉的目光才沉下来,时不时就要往傅凌秋那边看一眼。 傅凌秋似乎也有察觉,却转身问了陈枚生:「这些舞女就是方才说要献给尊主的?」 陈枚生第一次见到还有人敢在有沧藉的席上交头接耳,满脸惊恐,但觉得不回答又不太好,就哭丧着脸点点头。 傅凌秋好笑,第一次见人还能拘谨成这样。 谁知陈枚生见他笑,眉毛皱得更紧了,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别笑,会死人的。」 傅凌秋:「不会的,别紧张——」 话音刚落,身边就走了来一位侍女。 侍女声音压得很低,向傅凌秋行礼道:「请大人离席。」 傅凌秋:「……」 陈枚生见过这种场景,顿时吓得魂都掉了。 之前有被请离席的人可是再也没回来过。 只是沧藉不想差了胃口,杀人的行为却是人尽皆知。 傅凌秋浅笑:「为何?」 侍女头低得更深了,勐然间跪在地上:「请大人离席,。」 傅凌秋下意识看了一眼沧藉,后者和自己对视的一瞬间就移走了目光,也看不清表情。 傅凌秋嘴角的浅笑更甚,起身离席,却被陈枚生一把抓住。 陈枚生惊恐和同情的目光流露出来,傅凌秋只一笑:「无妨。」 第32页 傅凌秋随侍女离开的动作很轻,却依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都在心里捏一把汗,各方面都谨慎了起来。 原来席位之后傅凌秋才问:「是尊主叫我离席的吗?」 侍女在前面引路,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样子也不是个知情胆大的人,傅凌秋也就不多问了,跟着来到了一处偏殿。 韩绍在门前守着,见他过来没什么好脸色,扬了下巴:「救了一个你家的小孩。」 说罢便离开了。 傅凌秋推门进去,房间没开窗,有些昏暗,只有里面点了灯。 奉轻言从屏风后转过来,向傅凌秋见礼,道:「烦请殿下来一趟。」 「韩将军在沁阳带回了个人,似乎是您的人。」 傅凌秋有种不祥的预感,随奉轻言走进,内里床榻上躺着一少年,血迹染红了床单,瀰漫着隐隐血腥味。 是故行舟。 傅凌秋眉头蹙起来,去查看他的伤势,奉轻言道:「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还没醒来。」 傅凌秋看着故行舟苍白的脸色,心下一紧,说:「有劳两位。」 奉轻言:「殿下客气了。」 「既然是殿下关心的人,我会好生照料的。若殿下对此事还有疑问,可以去问韩绍。」 「不必了,」傅凌秋起身,「等他醒了会告诉我的。」 分别之前,他让故行舟去解决周家的三百死士。 虽然已经料想到,毫无声息隐藏至今必定是有些手段的,却没承想竟能让故行舟重伤至此。 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更加不爽了。 奉轻言惯于察言观色,感觉到了傅凌秋周身的低气压,还是没犹豫说了:「他的伤口我很熟悉。」 傅凌秋抬眸。 奉轻言接着道:「是妖王齐正修新认的义子,段惊雨。」 「段惊雨……」傅凌秋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哂笑一声。 又是他…… 第19章 给傅凌秋下,药 前世傅凌秋被齐正修囚禁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傅子廖当即赶去了妖界。 客观来说,傅子廖修为尚可,但被愤怒沖昏了头脑,本就莽撞的他一次次被齐正修暗算。 其中为齐正修出力最多的就是段惊雨。 当时故行舟和傅子廖一起,在一次围剿中为救傅子廖被万箭穿心而亡。 …… 傅凌秋得知消息的时候,是齐正修将傅子廖的断臂仍在自己眼前之时。 他永远忘不了那时的心痛。 齐正修居高临下蔑视他:「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真没想到他会来救你,真让人感动。」 傅凌秋瘫倒在地,看着地上血迹已经凝固的断臂,忍不住颤抖,嗓子沉重得发疼。 他骂道:「你不得好死。」 但这种毫无威胁的辱骂让齐正修更兴奋了,转身从段惊雨手中拿出一块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 「戴月族的宝物吧?」 齐正修啧啧两声仔细欣赏:「什么传闻中两兄弟水火不容,连我都给骗过去了。」 「若是你死我活的敌人都能得到这么好的东西,那我收入囊中不过分吧?」 「哈哈哈哈——」 傅凌秋抬头看他,齐正修丑恶的嘴脸让他一阵噁心,胃里一阵翻腾却,干呕起来。 好一会儿都没缓解,齐正修又蹲下掐上了他的脖子。 齐正修几近疯魔的状态让他面目狰狞,他双目通红盯着傅凌秋,道:「放心吧,以后你们兄弟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呢。」 说着又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亲兄弟,脾气都是一样的,那孩子可真是倔,不停骂我,」 齐正修强迫他直视自己,「没办法,我只能割了他的舌头。」 被遏制住咽喉,傅凌秋胸口沉闷,心口绞痛,快要窒息。 齐正修:「可他还不老实,我就砍了他的手,一条送给了你。」 「一条送给了傅干意。」 「我可真是太想看到那老傢伙的表情了。」 「你说,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我手中,我能不能用你们还他的命呢?」 齐正修猖狂的声音在封闭的山洞没不停迴响,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了傅凌秋的手背。 傅凌秋紧闭双眼,酸痛感一触即发。 他没有哭,他不能哭。 傅凌秋紧紧咬着牙齿,说话的语气都是虚弱至极的。 「放了他……不然你会后悔的。」 齐正修不信,狂笑的声音试图打破傅凌秋的一切想法。 …… 傅凌秋出神了很久。 傅凌秋没有和段惊雨交过手,但不是出意外,故行舟是不会在他手中占到任何便宜的。 所以这次能回来,韩绍还是帮了不少的。 只是没想到,妖界这次竟然这么快就出手了。 再次确认故行舟没生命危险之后傅凌秋还是又离开了。 宴会已经散了,各方的人都跟随着队伍出宫入驿站,接下来就是一些小事,三天后夜宴结束,所有人都会陆续离开。 傅凌秋也没有再回席上的必要了,刚想原路返回就被人拽了一下。 傅凌秋任由陈枚生将他带到人少的地方,少年前后巡视了一圈确定安全,才长舒一口气。 「你可吓死我了。」 第33页 「刚才来的时候又见几个人被带走了,这一去肯定就没命了,会还好你没事。」 傅凌秋淡淡一笑:「我们也不过一面之缘,难得你这么关心我。」 陈枚生摆摆手:「有眼缘,与见过多少次无关。」 说罢又瞧了瞧周围,说:「快跟着队伍离开吧,不然照青宫这么大,待会再走错了路就不好了。」 傅凌秋肯定是不会和他一起离开的,刚想开口拒绝,前方的小路就跑过去一堆侍卫。 步履如飞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陈枚生说:「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还是赶快走得好。」 傅凌秋瞧了一眼侍卫跑去的方向,似乎是他方才过来的偏殿。 隐约觉得不妙,就有一人一行而来,指挥着众侍卫的分工,在看到傅凌秋的时候又眉头一皱,喊道: 「你家小孩出事了!」 果然。 傅凌秋当即去了偏殿。 陈枚生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傅凌秋怎么和韩绍认识的,但这场面这么混乱他也不敢乱跑。 一咬牙,跟上了傅凌秋。 人多又乱,没人注意他,就这么一直跟到了偏殿。 气还没喘匀,就见到了照青宫侍卫和数十名黑衣人打起来的血腥场面。 忽然一颗脑袋飞到了自己脚边。 「啊——」 陈枚生没忍住叫了出来,下意识就去找傅凌秋,四处张望间却见他走向了一身着锦衣的男人。 陈枚生大惊! 是尊主! 混乱的场面迅速被照青宫侍卫控制,傅凌秋没见到故行舟的身形,略微安下了心,转而问沧藉。 「留个活口吧,我怀疑是妖界的人。」 「妖界?」沧藉没料想到这个答案,又问,「所以刚才奉轻言说有事找你,和他们有关吗?」 傅凌秋:「是故行舟,周家似乎与妖界有勾结。」 现在的场面已经完全控制住,傅凌秋便道:「我去看一下他的情况。」 偏殿的门紧闭,沧藉紧随傅凌秋其后,两人刚到门前就意识到不对劲。 傅凌秋下意识将沧藉挡在身后,推门而入。 一瞬间,浓厚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 一身着黑衣的男子手持重剑与奉轻言对峙,故行舟被奉轻言护在身后。 两人进门的动静吸引了他们三人的目光,故行舟一见到傅凌秋眼睛就放光,下意识想走过来,却被呵斥住。 手持重剑的黑衣男子怒目圆睁:「你敢动我就杀了他!」 奉轻言不敌,左手在向下滴血,闻言没忍住笑了:「就这点本事,吓孩子?」 说罢看向傅凌秋:「他就是段惊雨。」 段惊雨哂笑一声:「好师兄啊,你竟然要和外人串通来杀我。」 傅凌秋背对着段惊雨,一时间没认出来,现下听到他的身份,怒气直接暴涨。 先是向向身旁的沧藉说一声:「你别出手。」 随后就直接招来摺扇,沖向了段惊雨。 前世的段惊雨杀了故行舟,害了傅子廖和金铃子,现下又追杀到门口来了。 傅凌秋活了两辈子,在没见过比他更饱含挑衅的人,实在是忍无可忍。 新仇旧仇一起算,傅凌秋势必让他命丧当场。 段惊雨不认得傅凌秋,只觉得来势汹汹不像个好惹的,但碍于对自己修为的自信还是正面迎敌。 傅凌秋哂笑一声。 三界中,能有资格和他正面对抗的,从来都不包括段惊雨。 段惊雨用重剑迎来一击,却没想到直接跌去两丈,撞飞了桌子。 持剑的右手遭受重击,鲜血顿时淋漓而下。 段惊雨懵了。 傅凌秋却没放弃进攻,三招之间,重剑断裂,段惊雨破窗而逃。 奉轻言立刻出言制止:「殿下,莫追!」 但傅凌秋没听,直接跟了出去。 沧藉没出手,下意识要跟着傅凌秋出门,却被奉轻言拽住:「让韩绍去,殿下他——」 话没说完,焦急的脸色让沧藉瞬间明白,立刻追了出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段惊雨出门之后就被照青宫护卫军团团围住,傅凌秋看准时机向活捉他,却在动用灵力的时候心口勐然一痛。 紧接着就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傅凌秋一瞬间的慌神。 段惊雨也趁机开了个法阵逃跑,只留下一个傀儡般的软绵绵躯壳。 沧藉率先过来,将他一把扶住:「哥哥,你没——」 傅凌秋推开了他的手,目光扫过来:「你给我下//药?」 沧藉的话戛然而止。 傅凌秋目光中的愤怒毫不隐藏,带着难以置信和惊愕,盯得沧藉身体一僵。 他从来没见过…… 从来没见过傅凌秋的这种眼神。 就算是他们不愉快的重逢,他眼里的愤怒也不上此时。 怒火烧红了眼,深处的寒冰又僵沧藉瞬间冰封,呆着不敢多说一个字。 段惊雨的躯壳也在此时被凭空出现的一把火烧成灰烬。 紧接着就是方才被活捉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被带走就瞬间被火焰吞没。 惨叫声一片。 但火焰却没有丝毫灭下去的趋势,反而在周边无缘起了更多。 于是更韩绍又急着喊人去救火。 第34页 故行舟也跑了过来,见状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喊了一声:「殿下?」 傅凌秋的和沧藉对视的目光移开,看了故行舟一眼,声音似乎和平常没有异样,道:「回去休息。」 好像也是对自己说的。 转身就要离开,却迎面对上了奉轻言。 奉轻言递过来一只小瓶子,语气放得很低:「劳烦殿下给我们一个狡辩的机会。」 傅凌秋目光不善,冷笑一声:「哪里用得着解释,在南辰不就是你们说了算吗?」 说着就离开了。 沧藉赶紧跟上,又被奉轻言推了一把,奉轻言的声音压得很低:「我还不想死,照青宫也不能成为废墟,快去哄——」 沧藉一路跟着傅凌秋,脑袋里混乱不堪,努力思考该怎么开口,最终都走到了彷徨苑,还是没憋出一个字。 傅凌秋回头看了一眼,却是把一直跟着的故行舟喊过来。 眼见着就要被关在门外,沧藉扯着傅凌秋的袖子,眼睛红得都要哭了,说。 「再多的解释都是对我曾今不信任你的掩饰,但哥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20章 该宠宠,该打打 傅凌秋看着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格外平静。 却让沧藉悬着的心更痛了。 傅凌秋关上了门。 故行舟先前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方才又在后面跟了自己这么久,现在脸色苍白,身体还有些细微的发抖。 傅凌秋拿出房间里备好的纱布药膏,重新帮他处理伤口。 故行舟受宠若惊,他本来就没完成殿下交给他的任务,现在又怎么能让殿下屈尊为自己处理伤口? 但傅凌秋态度强硬,他也只好乖乖坐着。 傅凌秋的动作很轻,也很仔细,故行舟没忍住多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是在逃荒的时候遇到的傅凌秋。 其实那时候他很小,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家里人全死光了,自己到处流浪,最后阴差阳错被傅凌秋救了。 傅凌秋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带他去了北明楚宫。 但故行舟听别人说过,那是个吃人的地方,有去无回。 傅凌秋就是最大的吃人头头。 他很怕。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有金铃子他们几个知道,傅凌秋和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点也不一样。 他对待下属很有耐心,很包容大度。 故行舟想了想,甚至觉得傅凌秋对他亦兄亦父。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傅凌秋给予的,包括性命。 但是,他从没见过傅凌秋这般失落。 故行舟很难受。 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两人安静了很久,还是傅凌秋率先开口:「怎么遇到的妖界的人?」 故行舟顿时回神,愧疚之心满满当当:「回殿下,周家的那些死士就是妖界来的。」 「我本来想传信给你的,但都被段惊雨拦下。」 「没完成殿下吩咐的事,还请殿下责罚。」 傅凌秋还在帮他处理背上的伤口,看起来狰狞可怕,但少年就真全程没喊一声痛。 他语气也放平和了不少:「你的任务是杀周家的死士,既然本来就不是周家的,那也就没有这个任务。」 这样一说,故行舟反而觉得更愧疚了,低下头道:「谢谢殿下。」 伤口处理好之后傅凌秋又说:「你先在这养几天,其余事以后再说。」 故行舟抬头看他,有些不解:「殿下……这是照青宫。」 「我知道,」傅凌秋看了一眼开着的窗户,却不能通过它看见外面一个人。 「我意欲与南辰结盟,以后与他们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 「可是……」故行舟欲言又止,他不敢质疑傅凌秋的决定,却亲眼看见南辰有人惹了殿下生气。 「好了。」傅凌秋宽慰他,「我有分寸,你好好养伤就是。」 「嗯……」 等天色暗下去,傅凌秋一开门就见门前沧藉还站在门前,一看见他就拉住他的手,生怕人再离开。 「哥哥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你打死我吧。」 傅凌秋:「……」 傅凌秋看了一眼故行舟,对沧藉说:「劳烦尊主给他安排——」 「安排好了!」 沧藉见傅凌秋并不是完全不搭理自己,顿时心情大好,「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住处就在彷徨苑旁边,奉轻言一定会治好他的,哥哥放心。」 傅凌秋:「……」 安排好了故行舟,傅凌秋才把目光余出些给沧藉,没再把他拒之门外。 傅凌秋:「朝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一直在我这也不怕耽误了正事。」 沧藉桌前规规矩矩站好:「哥哥的事就是正事,其余的奉轻言会处理好的。」 一说起奉轻言,傅凌秋就想起今日他似乎还把故行舟护在身后,就问了一句:「他好像也受伤了。」 沧藉:「他没关系。」 「哥哥最重要。」 说着就拿出一个瓶子放在他面前,又重复了那句话:「哥哥要还是生气,你就打我吧。」 「我现在说再多的话都是狡辩,但我对哥哥的心日月可鑑,以后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第35页 「哥哥……你别生气了。」 傅凌秋拿过瓶子,并没有立刻打开。 其实他现在也算不多生气。 在意识到发动灵力会遭到反噬的时候,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但最后最不敢想的猜测落实下来,他是及其生气,及其失望的。 但静下来的这些时辰足以平息怒火。 对一个忽然改变态度的死对头保持警惕,是很正常的行为。 反而若是换做他,连下,,药这么麻烦的事都不会。 只要是敌人,无论态度改变得多反常,最终结果也只能一个。 死。 沧藉对他已经比自己会做的仁慈多了。 但也并不代表他不能生气。 傅凌秋支起下巴,仰首看向沧藉:「我是个及其自私且没有耐心的人,但我既然说了会包容你,也是能做到的。」 说罢招手让沧藉坐在了他身边。 沧藉乖得像只大狗狗,老老实实坐下。 傅凌秋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像是把玩意见十分喜爱的物什,说:「但,这种机会,只有一次。」 他靠近沧藉,越来越暧昧的距离让傅凌秋没忍住动了坏心思,最后直接含住了他的耳垂: 「别背叛我……」 「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沧藉身体一僵,但还是下意识点了头,等再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吻在了一起。 傅凌秋的怒气还没完全消散,这次的吻都带着血腥味,搂着沧藉的脖子吻得动情。 沧藉身体身体前倾,手掌扣着傅凌秋的后脑勺,在这次不同以往的亲吻中也逐渐失态。 恨不能将傅凌秋吞吃如腹。 气氛火热,傅凌秋逐渐难以保持主动权,连唿吸也变得紊乱,最后终于在无法唿吸的时候把沧藉推开了。 可还没能纵情唿吸两口,沧藉又勐地扑过来,再次吻了上来。 傅凌秋有些不快,他这次吻得太粗鲁了。 几乎是连啃带咬,两人的口腔布满了血腥味,舌头髮麻,嘴角也隐隐作痛。 傅凌秋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挣扎开,刚才佯装生气怒斥一句,却在和沧藉对视的一刻大脑瞬间空白。 沧藉双目通红,目光中满是躁怒不安,没有一点他熟悉的委屈乖巧。 舌尖舔去嘴角残余的津液,似乎还在品味方才的美味。 就在傅凌秋愣神的一瞬间,沧藉再次欺身过来,把傅凌秋直接按在桌子上试图接着亲吻。 傅凌秋稍作挣扎,两人便齐齐滚下,倒在地上。 沧藉手劲大得可怕,将傅凌秋双手抓住禁锢在他头顶,接着去他嘴里寻找令人兴奋的味道。 傅凌秋思绪紊乱,几近窒息的感觉让他难以迅速思考应对方法。 沧藉此时又放弃了亲吻,改为咬他的下巴,没能咬出血来让他躁怒一场,于是直接掐住了傅凌秋的下巴。 一直没有机会唿吸,让傅凌秋刚平静下去的心情又再次大幅度起伏。 但他知道,快到了月中沧藉的反噬期,又经过今天的事情,他恐怕暂时入魔,已经没有了清醒意识。 傅凌秋不忍心这时候对沧藉动手。 可沧藉忍心。 在傅凌秋脖颈搜寻了一阵,最后直接咬在了他的颈侧。 口中生出两颗尖齿,轻而易举刺入傅凌秋细嫩的皮肤,肆无忌惮享受他的血液。 傅凌秋吃痛,过近的距离和刚才的热情让他禁不住颤抖,却双拳紧握,在沧藉身下一动不动。 这种姿势与情况让傅凌秋觉得很羞辱,咬紧牙关偏过头去,双眼通红。 他默默数着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用被沧藉放开的手扯着他的头髮,把他硬生生拽了起来。 被打断的沧藉很不爽,想再次掐住傅凌秋的脖子,脸上就实实在在挨了一拳。 紧接着就被掀翻在地。 傅凌秋缓缓起身,整理自己的领口,瞪了沧藉一眼。 该宠宠,该打打,傅凌秋并不觉得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矛盾。 他开口:「还认得我是谁吗?」 沧藉不认得。 迅速起身后就要再扑向傅凌秋,但傅凌秋此时比他的脑子清醒多了,根本难以近他的身。 反而是傅凌秋,这一天没少生气,就趁机出了气。 整齐的房间被他们弄得杂乱。 直到一刻钟后,傅凌秋才出门喊人:「劳烦叫奉轻言过来。」 奉轻言来了。 奉轻言惊呆了。 傅凌秋看着快被烧成废墟的房子,面不改色:「沧藉放的火。」 奉轻言点头,假装信了。 方才两人是在傅凌秋的寝殿,现在整个寝殿已经被大火覆盖,还好巧不巧只烧这一间。 界限分明,挨着的房间硬是一个火星都没分享到。 能玩火完成这样的,也只有傅凌秋了。 沧藉确实是因为情绪太激动,暂时没了清醒的意识。 但已经喝了很多傅凌秋的血,内力格外安静,没有一丝要接着躁动的迹象。 奉轻言松了一口气。 戴月族血脉,果然有用。 现在只是被傅凌秋打昏过去了,奉轻言已经施了针,用不了多久就能清醒过来。 奉轻言看向傅凌秋,头髮和领口都有些凌乱,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中的担忧却是情真意切、无法忽视的。 第36页 奉轻言起身,向傅凌秋行了礼:「多谢殿下救了尊主。」 第21章 不能轻易原谅,不然以后他还敢 傅凌秋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 又说:「也多谢你帮了行舟。」 奉轻言莞尔:「故行舟说殿下您仁慈,果然是。」 傅凌秋只笑了笑没说话。 又陪了沧藉很久才离开。 月明星稀,晚风微凉。 傅凌秋想,他一点也不仁慈。 前世从照青宫离开的时候火烧了大半个照青宫,重伤了沧藉和奉轻言。 沧藉是罪魁祸首,他下手极重,恨不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现在想想,当时的沧藉似乎也有意不还手。 但那时候只会让傅凌秋觉得不尽力是对自己的侮辱。 至于奉轻言,他在背后放自己冷箭,自己将他打成重伤。 就算保住一条命,后半辈子也註定是个药罐子病秧子。 …… 往事种种被今日的晚风越吹越远,但月明星朗,妖界却提前行动…… 傅凌秋自重生以来,从未感觉到的疲惫感瞬间将自己淹没。 他在彷徨苑寻了间空房间睡了一晚。 明日的阳光终究会照亮这一方世界,傅凌秋从不会徘徊不前。 他可以失落,可以伤心疲惫,但绝不能妥协放弃。 沧藉是在次日未时醒来的。 醒来之后竟是难见的清明,他适应了一会儿阳光,就要起身:「哥哥呢?」 奉轻言在不远处看公文,头也不抬飞来一针将他再次按在床上。 奉轻言:「你前世应该是救了他的命吧?」 「他真的……」奉轻言想了想才继续说,「真的和传言中的不一样,太仁慈了。」 「竟然还能让我见到活着的你。」 沧藉被扎了一身的针,动弹不得有些急躁:「什么意思?他在哪?」 奉轻言:「他今日又守了你很久,刚回去休息。」 沧藉舒口气。 只要不是离开了就好。 奉轻言又问:「昨日的事,你记得多少?」 沧藉也在想。 但这次入魔来得太突然,一点前兆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感觉到身体的躁动就没了意识。 隐约记得……好像是情难自已,吻上了傅凌秋柔软的唇。 想着又眉头一皱。 在这种时候失去意识,不会对哥哥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吧…… 奉轻言看他复杂的表情,竟是觉得有些好笑,说:「你好像把你亲爱的哥哥按在地上咬了。」 「什么?!」 沧藉如遭雷噼,太过激动的动作让身体大幅度动作,却又无力摔了回去。 沧藉想死。 无论是「咬」还是「按在地上」,都是他难以接受的。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恼火,更不敢想傅凌秋当时的心情。 奉轻言又笑了,安慰道:「所以我说,他很仁慈。」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挺狼狈的。」 「被你咬的有痕迹还很明显。但对你却关心,至少没把你留在火海里。」 沧藉把奉轻言的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心里的愧疚和心疼一层胜过一层。 沉默良久,严肃道:「我要去找他。」 「别了,」 奉轻言拒绝,「我告诉你这些是觉得,所有的认真和爱都是被值得看到的。」 「而且你作为罪魁祸首也有权利知道。」 「不是让你去打扰他休息的,你也是,好好歇着,等十四号晚上接着闭关吧。」 ———— 傅凌秋出了沧藉的寝殿之后并没有去休息,看了故行舟之后就找了处清净的地方喝了点酒。 今早下了雨,气候清爽,凉亭下的池水不停荡漾,一时间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多时,韩绍领着一队人经过,不多会又一人返回来。 他说:「还以为你走了呢。」 傅凌秋看着水面没回头:「嗯,快走了。」 韩绍也看出了他兴致不高,啧了一声索性也在石桌前坐下了,说:「不是,你这人……挺奇怪的。」 傅凌秋好笑:「哪里奇怪?」 韩绍:「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而且,你……最近还对我我们尊主不错……」 傅凌秋没说话。 韩绍却忽然问:「千里雪?」 傅凌秋终于回头。 他喝的酒是在榴花会上买的,一家叫「千里雪」的店铺。 店里人很少,但傅凌秋一闻酒香酒忍不住驻足。 没想但冷门的酒还能遇到知音。 他又拿出一小瓶,看似小的容器里面装了十斤的酒,递给韩绍:「嗯,来点?」 韩绍笑得眼角都有了皱纹,一边说着不好吧,一边忙不迭接了过来。 傅凌秋:「也多谢你救了故行舟。」 韩绍闷了一口酒,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能为了下属来谢我,传闻中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傅凌秋:「那以后就别听传闻了。」 韩绍喝了酒,所有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说:「能品得来这千里雪的人不多,没想到我们还算是有缘分。」 傅凌秋不置可否,韩绍接着说:「那个,置州周家的事,奉轻言嘱咐让我跟你说一下,周绍跑了。」 第37页 傅凌秋没有很意外,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勾结外界,已经是大罪,当天晚上周家就被韩绍带人围了起来,虽然没有其余行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周家是跑不了了。 又在韩绍的组织下,被周家欺辱过的人纷纷来告状,周家的罪证越来越多,只等尊主一声令下,就地正法。 韩绍喝得有些兴奋,时不时看一眼傅凌秋,终于开口:「你……和尊主吵架了?」 傅凌秋注意到他看向自己颈间的目光。 被沧藉掐出的痕迹很明显,傅凌秋觉得好笑,摇头嘆道:「哪里是吵架,都打起来了。」 韩绍抿唇,一拍桌子:「我就知道!」 他说:「小情侣都这样,刚开始搂搂抱抱、拉拉扯扯,要不了多久就开始吵架。」 「你们倒好,吵都没吵,直接就动上手了。瞧着吧,过不了几天就得分开!」 虽然说的内容不是什么好的,但傅凌秋心情却开朗了很多,笑道:「韩将军很有经验嘛。」 韩绍摆摆手:「一点也没有,主要是我们尊主他脾气太暴躁了,动不动就打人,血腥气太重,谁受得了?」 傅凌秋听认同他这句话,点头道:「传闻中,他确实是这样。」 韩绍:「现实中也是。」 沧藉活了多久,傅凌秋就认识了他多久。 傅凌秋自认为对沧藉还是挺了解的。 俗话说,从小看到大,他幼时一直相信沧藉不会是那种嗜杀成性,残忍暴虐之人。 沧藉的童年和自己不一样。 在遇到瑜卿和沧藉之前,戴月族内还有勾心斗角,生死看命的日子。 但沧藉自出生起就是被两位母亲宠着长大的,没受过一点委屈,连点血腥都没见过,更别说自己杀人了。 所有的一切转折都从自己母亲离开开始…… 但无论何时,在傅凌秋面前的沧藉,永远是最听话乖巧的那一个。 傅凌秋陷入沉思,韩绍还以为他在上心这段即将失去的感情,就宽慰他。 「天涯何处无芳草,随便找一个都比我们尊主好!」 「你可不能轻易原谅他,不然不长记性,他以后还敢!」 千里雪太烈了,韩绍已经满脸通红,怕是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了。 傅凌秋好奇:「按理来说你不该向着沧藉嘛?我怎么看都是个外人才对啊?」 韩绍一拍桌子:「错错错!」 「能欣赏千里雪的人,就是欣赏我的人!沧藉他不能!」 默了一瞬,韩绍又故作神秘地讲:「其实,我也就是看在他爹娘的面子上才……不然,我可能早就告老还乡了。」 傅凌秋也查过韩绍的消息,只是不多,也听说过他曾经中意沧藉的母亲。 不过并不稀奇。 作为当年一舞动三界的第一美人,喜欢瑜卿的数不胜数。 傅凌秋不禁想到之前他们四人的生活,动情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他倒是和他母亲一点也不像。」 「嗯?」 沧藉已经喝得有些大了,问:「你认识她?」 傅凌秋点头:「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很久,瑜卿姨娘与我母亲交好,待我如亲子。」 「嗯……」韩绍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她这么好的人……红颜薄命啊。」 傅凌秋看他喝多了,就唤人把他扶回去。 想着,现在沧籍未醒,他需要做的事不少,会不会耽误了。 只怕奉轻言的担子又重了些。 忽然觉得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来人要把韩绍搀扶起来,他还有些挣扎,嘴里说着没喝多,脚步却踉跄了起来。 无意间碰到桌角,扯掉了一个锦囊。 傅凌秋替他捡起,目光一凝,觉得分外眼熟。 韩绍也注意到了,伸手拿回:「哦,这是我嫂嫂给的平安符……」 说着塞进了怀里,「家里人手一个,可不能丢了。」 傅凌秋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前些天听说韩绍的嫂嫂就是他的初恋,一时兴起问了一句。 「令兄令嫂可还安好?」 韩绍:「早没了……」 说着有些面露悲伤之色:「水患,饥荒,瘟疫……连带着我那小侄儿也没了。」 傅凌秋有些动容,却道:「将军莫伤心。」 「以后若是我和沧籍闹了矛盾,你都向着我说话,我就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嗯?」韩绍已经头脑不清楚了,难以理解傅凌秋现在的意思,就连连点头。 「那当然了!」 被人搀扶离去。 傅凌秋莞尔,原来静下心来就会发现,这世间的缘分竟如此奇妙。 韩绍的护身符,傅凌秋手里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第22章 药也下了,人也送了,尊主是不是真的不行 傍晚时分,傅凌秋去看了沧藉。 奉轻言已经帮他拔了针,不过又睡了过去。 傅凌秋与奉轻言在外面说话,以免打扰他休息。 傅凌秋说:「还有两日就是月中,这次的突发情况会不会给他在闭关的时候造成影响?」 奉轻言:「殿下宽心,并不会。」 「而且用您的血入药之后,就算是这次意外,尊主的情况也比之之前好些。」 闻言,傅凌秋才安心些,又问了一些沧藉闭关的具体示意才算。 第38页 末了又拿出一支竹简,是他与北明通信所用的那种,递给奉轻言,道:「劳烦,金铃子想托我要一下你的这些毒药配方。」 奉轻言:「……」 金铃子用毒是众所周知的,虽不是常事,但一旦出手就是致命之毒,无药可解。 奉轻言看了一眼上面的清单,没忍住笑了:「这可是我的所有家底了……殿下见谅。」 傅凌秋也知道奉轻言不会轻易给的,只是金铃子不远万里给他传消息,他也得认真对待一下。 不给便罢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奉轻言告辞,傅凌秋正欲进门就见沧藉倚在门旁静静看着自己。 他一愣,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两人先是对视了一会儿,沧藉率先走过来,拉住了傅凌秋的手。 见后者没有排斥,他才握的紧了点,拉着傅凌秋往房间里面走。 「天凉了,哥哥进来坐。」 太乖了,傅凌秋想。 没忍住低笑一声,引得沧藉侧目,从眉眼看到脖颈。 白皙皮肤上还有昨日留下的痕迹,沧藉的心被狠狠刺痛,不自主想去触摸。 却被傅凌秋握住手腕。 沧藉:「哥哥还在生气?」 不过没等傅凌秋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哥哥别原谅我,都是我的错。」 傅凌秋笑容一凝,握着他的手腕也松了,说:「原不原谅你是我的事,但以后你不许掐我的脖子。」 沧藉的心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喉咙也有些发痛,却是来纳林点头保证。 傅凌秋抹了一把沧藉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转移了话题:「乖。」 「奉轻言让我提醒你,朝会最后一天,晚上有夜宴。」 沧藉点点头,尝试着前进一步,将傅凌秋拥进怀里,声音黏黏的:「哥哥,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傅凌秋没拒绝。 现在沧藉的状态还不是还能稳定,要是夜宴上再出现了意外,自己还能帮衬些。 夜宴在戌时开始,露天举办,共赏婵娟。 傅凌秋的是身份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揭开,他依旧提前入席,只是位置更靠近主位。 奉轻言是提前到的,忙了很久,好不容易得空,与傅凌秋闲聊了两句。 「……韩绍这时候喝醉了,现在还没醒。」 奉轻言被逼无奈,把他的那份工作也一起做了。 傅凌鞦韆杯不醉,再烈的酒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喝过之后又用法术除去了残留的酒味,就算是和沧藉离得很近的时候也没被发觉。 没谁知道韩绍是和他一起喝醉的。 傅凌秋:「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让故行舟过来帮忙。」 奉轻言低笑:「有劳殿下操心,还是让他多休息吧。不过有件事需要与殿下确认一下。」 「陈家,陈枚生。」 奉轻言云淡风轻:「陈家是在尊主名单里的,陈枚生的人头本应在今日挂到陈家门前,只是见殿下似乎与他有些交情。」 「所以,殿下要不要留他?」 傅凌秋往席上看了一眼,并没有见到那位小心翼翼生存的晚辈。 他与陈枚生也只有两面之缘,算不上有感情。 沧藉的这种惩戒方法确实有不合理的地方,但碍于北明与南辰,以及他和沧藉掌权的方式与时间上的区别,他也不会说什么。 只要没有更好的管理方式,规则就不适合打破。 他问了另一个问题:「周家除掉之后,有新的人选吗?」 奉轻言对他的问题并不意外,回答说:「世家横行,周家的势力太大,别说以后的替代人选。」 「就算是现在安上了通敌刺杀的罪名,想要连根拔起也不是简单的事。」 傅凌秋:「那就不拔了。再茂盛的树也有新陈代谢,落叶返青。」 奉轻言眸光亮了一瞬,他深知傅凌秋在北明立足的手段。 世家长老不支持,他就提拔后辈,新的生机勃勃。 虽说来简单,但傅凌秋却做得行云流水、无可挑剔。 不过,同样的招数换在南辰、置州、周家…… 奉轻言:「请殿下细讲。」 傅凌秋:「和沧藉商议一下,若是陈枚生可以不杀,那一个月之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不是陈家庶子,是周绍嫡子。」 奉轻言:「……」 差点忘了,北明传播谣言的能力。 ———— 宴会很快开始,沧藉入席,又是一如既往的肃静。 自从前日照青宫遇到了刺杀,沧藉几乎没有露面。 一时间又是谣言四起,有关沧藉即将入魔、命不久矣的传闻愈演愈烈。 现在见到人好端端的出现在宴席上,所有人又带着诡异的默契。 鸾歌凤舞,丝竹琵琶,一时间的氛围浓厚香甜,惹得人禁不住多饮几杯。 宴席上的酒是傅凌秋没喝过的,入口有些微甜,后有回甘,不是烈。 傅凌秋喜欢。 下意识抬头去看沧藉,正好来了个对视,于是就遥遥相敬。 亲眼看着沧藉一饮而尽后,耳尖微微泛红,傅凌秋顿时觉得这酒的后劲有些大。 两人的动作不算大,但却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 先前与奉轻言说话的时候站的地方并不显眼,但因为交谈的对象是照青宫令尹,尊主的心腹,他早就被很多人注意到。 第39页 之前没见过的,又能和奉轻言有说有笑,长得还…… 他「尊主新得的佳人」的身份早就瞒不住了。 席间有人大着胆子向沧藉敬酒,说方才献舞的自家妹妹,仰慕尊主已久。 沧藉面不改色,转身问奉轻言:「席间所有的安排不都是照青宫自己的人吗?」 「看是混迹其中,赶出去。」 奉轻言:「是。」 某人:「……」 其他有一样心思的人皆是一阵后怕。 却没想到还有人敢直接把人送到沧藉寝殿。 沧藉:「……」 「谁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来人是个面容清秀,五官端正立体的少年。 身形修长,衣着简约,要漏不漏。 闻言,放下手中的托盘,跪倒在地:「尊主息怒,小人只是来给尊主送茶的。」 沧藉冷笑一声,从未见过那个送茶的先他一步到寝殿等着的。 又加上喝了点酒,现在头脑有些不清醒,还隐隐作痛,脾气就更大了,怒斥道。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照青宫!」 少年身形一顿,胆战心慌地抬起头,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尊主别气……小人给尊主捏捏脚吧,解酒……」 沧藉终于把目光分给了他些,他可要好好看着,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还能呆在这里不滚。 少年见沧藉看了自己,就对着沧藉笑了一下,朱唇微张,还未说话就被扑面而来灵力掀飞了一丈远。 一口鲜血喷出。 沧藉头痛,压制着怒气把人喊来:「带下去,严刑拷问背后主使,然后一併分尸。」 「还有,今日是谁把他放进来的,杖责两百,挖掉双眼,逐出照青宫!」 在沧藉殿前值班的人本悬心吊胆,一听这话更是冷汗浸湿了全身,除了那名少年,更是连一人的喊冤求情声音都没有。 少年哭得泣不成声:「尊主息怒,尊主息怒!饶了小人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沧藉听他的声音,头痛得越发厉害,让人也不必审问了,直接拖出去打死。 立马有人捂了他的嘴,离开了。 这就是没有人敢在沧藉面前求情的原因。 不死的得死,要死的死的更快。 等人拖走了,沧藉不自觉怒气还是很大,就干脆出去吹风。 傅凌秋去找故行舟了,说是待会会过来。 兴许是看着傅凌秋喝酒自己心情好,沧藉也喝了不少,现下只觉得浑身燥热。 吹风也不顶用。 等了好一会儿傅凌秋才姗姗来迟。 傅凌秋一见他就笑,伸手拂上了他的脸:「喝了多少,脸红成这样。」 傅凌秋的手掌有些凉,却让沧藉的感觉更热了,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说, 「我等你等得花都谢了。」 傅凌秋和他一起进殿,刚进去就眉头微皱,仔细闻了闻,说:「好奇怪的味道。」 「嗯?」沧藉也仔细嗅了嗅,忽然有些心虚,说「刚才……刚才有人进来过。」 「可能是脂粉味。」 说完就小心翼翼看着傅凌秋的表情,只要他皱一皱眉,自己就立刻坦白道歉。 但傅凌秋却没多问,只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晚去我那里吧?」 「嗯?」 沧藉勐得一个机灵,眼睛睁得滚圆,似乎在拼命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傅凌秋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另一只手又摸上了他的脸,喃喃道:「好热。」 沧藉:「可能就是喝多了。」 傅凌秋看他一眼,眸子里装满了月光,笑道:「方才与行舟在花园散步,听见有人说。」 「他们说,『药也下了,人也送上门了,怎么还能拒绝?』」 沧藉的寝殿和傅凌秋暂住的彷徨苑有些距离,傅凌秋就直接开了法阵,到了自己房门前。 傅凌秋拖着沧藉的脸,顺势靠在他的肩上,咬他的耳朵。 「他们说,尊主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第23章 把持不住就更进一步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第24章 看样子骂的很难听 未到卯时,屋内一片昏暗,昨夜淫,靡的气息还未消散。 入户的最后一缕月华却还在提醒着那令人脸红的夜晚。 傅凌秋将沧藉搂着自己的手臂轻轻拿开,刚想起来就又被带了回去。 沧藉脑袋立刻挤到面前,眼睛还未睁开就亲吻他的脸颊。 「昨晚歇下得晚,哥哥就多睡会嘛。」 傅凌秋任他亲吻,说:「行舟今日要动身去惶恐谷,我去送送他。」 沧藉嗯了一声,知道这件事定是劝不动的,就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傅凌秋拒绝:「明日就是月中,今晚开始你就要闭关,你还是歇着吧。」 「我很快回来,到时候再陪你睡会。」 沧藉不想他离开,伸手拂上了他的腰,帮他揉捏:「一起去嘛哥哥,你不累吗?」 傅凌秋:「还好。」 就是全身都有点不舒服。 腰酸腿疼,还有某个隐私,部位,难以言喻的酸胀。 沧藉不太信,傅凌秋却主动亲了他的嘴角,问:「他自己离开我不太放心,你能让韩绍和他一起吗?」 第40页 沧藉:「当然可以,就是不知道他酒醒了没。」 傅凌秋没忍住笑了:「他昨日是和我一起喝的,我们聊的投机,你就别怪他了。」 傅凌秋笑起来太温柔了,再加之唇角不断传来的温热,沧藉难以拒绝他的所有要求。 傅凌秋又伸手莫了摸他的脸,说:「睡吧,我很快就回来。」 沧藉眼皮瞬间沉重,来不及多思考就沉沉睡了过去。 傅凌秋替他盖好被子才简单洗漱一下离开。 初夏时节多雨,今早又是湿漉漉的。 傅凌秋撑了把伞,到照青宫宫门的时候故行舟已经到了。 四处巡逻的火光依旧光亮,在这微凉的早晨为送别增添了一抹温度。 傅凌秋安排了些事,又拿出一只干净的锦囊,替故行舟繫上。 故行舟说,那是他娘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能保一辈子平安。 故行舟给了傅凌秋,说他救了自己,他想让好人一生平安。 傅凌秋对于带有别样怀念的东西不会收下,但小傢伙哭的心碎,说只是想要好人一辈子都平安快乐。 那时的故行舟还没有自己的腿高,脾气还挺倔。 傅凌秋就收下了,说替他保管。 现在傅凌秋决定把他还回去:「事情太多就慢慢做,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故行舟有些惊愕,看着傅凌秋系在自己腰间的平安符,眼泪差点就没忍住:「嗯,我还以为……殿下不会记得这些小事。」 傅凌秋莞尔:「这么重要的是我怎么能忘记。」 「去吧,有事给我写信。」 故行舟点头。 被段惊雨重伤的寄都已经退至惶恐谷,他作为首领必须要去。 韩绍远远地等了一会儿,见两人终于告别完了就赶紧插了进来:「行啦行啦——」 「没想到你们两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这么腻歪!」 故行舟瞪他一眼。 傅凌秋心情却不错:「那就劳烦韩将军了。」 韩绍一拍胸脯:「你放心,我可是整个照青宫最靠谱的人,你家小孩交给我准没错!」 「安全送到!」 故行舟愤愤:「我不是小孩了!」 韩绍:「好的哦,小朋友,哈哈哈——」 雨逐渐停歇,天空却还是有些昏暗,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奉轻言。 身后跟着几人,每人都抱了一摞公文。 傅凌秋:「奉大人这么早就处理公务了?」 奉轻言行礼,道:「不,刚处理完,正准备回去休息。」 傅凌秋:「……」 忽然想起来,自己离开这么久,北明要处理的事定也堆积如山。 奉轻言:「我方才去找尊主,他不在房里,是和殿下在一起吗?」 傅凌秋:「嗯,昨夜出点事,我们就歇在了一起,他还未起。」 「哦,」奉轻言瞭然,「那确实要多休息。」 「我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会着人妥善处理的,劳烦殿下了。」 两人没再多说,傅凌秋便回去又和沧藉睡了会。 沧藉粘人得很,硬是在床上待到了午时。 起床之后还有置州周家的事要处理,戌时又要闭关。 奉轻言提前用傅凌秋提供的血液入药,让沧藉服用之后才闭关。 奉轻言:「往常三天他便会醒来,不知这次要多久。」 傅凌秋没说话,不管多久都行,只要他的血液对沧藉有用,时间不会是问题。 两人并行了一段距离,傅凌秋开口:「我离开几天,要是这几天内沧藉了劳烦你告知他。」 「好。」奉轻言没有多问。 傅凌秋能为沧藉做到这个份上,奉轻言早就感激不尽,其余的他也没有资格多问。 「若是殿下需要照青宫的帮助,尽管靠口,奉某在所不辞。」 傅凌秋也不客气,又把之前金铃子列出的清单递给他,笑道:「我只有这一个需要。」 奉轻言:「……」 …… 傅凌秋是连夜离开的,消失得干脆利落,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沧藉每逢月中闭关的消息早就已是人尽皆知,之前还会有人趁机闹事,试图谋乱的也不是没有。 但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这么多年过去竟意外得平静,直到这次周家作妖。 一夜之间传闻周家家主流落在外的儿子回来了,甚至还有置州周家和祁阳陈氏的世家狗血传闻。 三辈子爱恨情仇,爱而不得,怀胎另嫁,隐瞒身份…… 两天之间,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街头小巷都知道了本不毫不相关的两家的糗事秘闻。 就连茶楼书肆中,两家的故事也成了最畅销的。 陈家没什么表示,只希望陈枚生尽快认祖归宗,但周家冥顽不灵,死活不认。 是夜,几天的小雨终于爆发,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房瓦上,给噩梦增添了不少氛围感。 周绍只觉得胸口沉闷,身上冷汗直出,几度唿吸困难后终于惊醒。 心跳异常明显,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才缓下来。 自从和妖界勾结事情败露,逃出置州已经十天了。 这十天里周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但总算还保住条命。 第41页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准备下床喝口水,脚还没够到鞋子,闪电从窗边路过,周绍动作一顿。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来人坐在窗边,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被闪电映亮了半边脸周绍才发现。 傅凌秋细细把玩手里的匕首,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声说:「既然说了归顺于我,为何要改变主意呢?」 周绍身影一顿,缩回了床里,下意识以为是妖界的人,连帮忙求饶:「我可没背叛你啊!」 「你说的我都照做了,我儿子都赔进去了,你还要我怎么做?!」 傅凌秋:「哦,你搞错了。」 「你没背叛妖界,你背叛的是整个魔界。」 周绍全身冷汗指出,指着傅凌秋张嘴几次才说话:「你到底是谁?!」 「我没背叛魔界,我谁也背叛,求求你饶我一条命!」 「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多少钱,我的钱都给你,我只想活着!」 傅凌秋起身,闪电做背景,一步步向他靠近:「你的命,你的钱,你的地位,我都要。」 话音刚落,手里的匕首就飞出去,直直切断了周绍一只手臂。 但周绍的惨叫声被雷声掩盖,只有鲜血喷涌。 傅凌秋:「这种滋味怎么样?」 「周建宁的手臂就是被这样割下来的,不过,你的待遇更好,匕首上有毒,你不会痛苦太久。」 周绍表情扭曲,终于悟了:「你……你是北明的人?你是傅凌秋?!」 「嗯,是我。」傅凌秋大方承认,语气里却没一丝感情。 「看在你认出我的份上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妖界,你都见过谁?」 周绍因疼痛和失血过多,全身都在发抖,意识逐渐丧失,直直瞪着傅凌秋不说一句话。 是个人都知道,想在傅凌秋手底下活命,几乎没可能。 傅凌秋笑了:「好不容易仁慈一次,你真的不要这活命的机会?」 「1,2, ——」 「段惊雨!」 周绍还是没忍住,彻底崩溃,「段惊雨,只有他自己,其余都是些小喽啰,不知道名字。」 傅凌秋点头:「那恭喜你有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说着侧身让了一下:「你现在可以选择逃跑,去照青宫求奉轻言给你解药。」 匕首是来照青宫第一天从奉轻言身上顺走的,奉轻言下的毒他可没有解药。 周绍愣了一下,随即大叫:「傅凌秋,你玩我?!」 「你个混蛋,根本没想给我机会!」 傅凌秋好笑。 哪里没给? 只是他自己绝望了罢了。 周绍已经开始七窍流血,傅凌秋走进,捡起匕首把血迹蹭在他的脸上,说: 「下辈子别让你儿子侮辱我的弟弟,不然你就在没有投胎的机会。」 「嗯,听懂了?」 周绍嘴唇微张,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暗红色的血不断涌出。 傅凌秋嫌弃地退两步,看着周绍还算完整的躯体略略摇头,笑了。 「我真是越来越仁慈了。」 周绍嘴里的血在吐泡泡,看样子应该骂的很难听。 没关系,傅凌秋喜欢。 第25章 你看我的眼神,好不清白 次日一早,消息震惊整个南辰。 置州周家遭遇大火,族亲尽数被杀,刚面世的三百暗卫在不久前遭遇重创,这次直接被一举歼灭。 大火烧了四个时辰,天大亮才被扑灭,辉煌的周家一夜之间变为废墟。 奇怪的是,大火无情肆虐,却波及周家之外的一草一木。 很明显的人为控火,让很多人心头一凉。 三界之中能做到这种的也只有北明那一位。 而大火之后,废墟中出现的标记更是验证了猜想。 入拉弓的飞鸟印记——北明「寄」的标志。 这群影卫窗猖狂至极,每次刺杀行动都会留下他们的特有标记。 所以,北明太子携寄光临了周家。 人心惶惶。 可北明终于忍不住攻打南辰的消息还未来得及传播,就被另一种说法覆盖。 周绍种种罪行揭露,不愿意承认私生子,任由他受苦,就连北明都看不下去了! 要是置州再让这种人管理,迟早得毁! …… 傅凌秋听着这人种种传闻。 他一个当事人都觉得逐渐离谱。 但只要有利于他的事,再过分都能接受。 忙了几天终于回到照青宫。 四天了,沧藉果然比之前出关晚。 他也有些疲惫,在汤池里泡着解乏,一边看这几天金铃子给他传来的消息。 两辈子了,从未见过金铃子主动联繫他这么多次,实在好奇是什么原因。 [殿下,何时归?] 傅凌秋那几天在忙,每次注意看传信的竹简暗,也就没回。 金铃子:[二殿下要把你在外面养小白脸的事告诉尊主了。] [何时归?] [晓来风真的有病,殿下管管他。] [我能打他吗?] [养小白脸去吧,我已经打过了。] [他真该死。] 傅凌秋:「……」 早就想到金铃子找自己十有八九是告状。 而自己没来得及回信,已经透过冰冷的文字感受到了她千里之外的愤怒。 第42页 傅凌秋将竹简收起来。 也确实该回去了。 身旁岸上的小桌上放着自己的千里雪,伸手想拿来喝两口,伸出的手就被并一只手握住。 傅凌秋回头:「好一个悄无声息,想偷偷来做什么事?」 沧藉也只穿了见睡袍,在他身边蹲下。 面色被水汽润得有些红润,闻言轻轻笑了笑,说。 「偷偷地想念,怕脚步声大点就没了惊喜。」 傅凌秋侧身转过去,带动一片水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好暧昧的用词。」 「想我为什么要偷偷的,嫌我拿不出手吗,搞得像偷情一样。」 沧藉迎合着傅凌秋的亲吻,说:「不就是偷情吗?」 「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哥哥却还没说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好无情。」 两人吻得动情,傅凌秋已经有了感觉,笑道:「那就多几次,总有一次我会想到的。」 沧藉很同意这个说法,与他一同进到了池子里。 热水的温度沸腾了两人的心跳和唿吸,沧藉的手已经不老实了,问:「在这里可以吗?」 傅凌秋没意见。 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地点。 沧藉的动作总是比他快一步,细细摩挲他腰间敏感的部位,道:「听说哥哥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很忙……一定很累吧。」 「那这次……还是我来吧。」 傅凌秋唿吸急促,身体紧绷,觉得他答不答应区别已经不大了。 沧藉的手已经不请自来了。 他点点头,信手捏来一只琉璃沙漏放在岸边的小桌子上,微言大义:「不能太放纵。」 「一个时辰……唔……」 沧藉嘴上说着:「都听哥哥的。」 手中的动作不自主加快,身体力行争分夺秒。 涟漪层层都带着温度,水波荡漾无不撩拨心弦。 …… 已近子时,沧藉拥着傅凌秋,却没有一点睡意。 傅凌秋一边给他编小辫,一边说有关周家的事。 沧藉蹙眉听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哥哥与齐正修是不是有过什么恩怨?」 他隐约觉得傅凌秋对齐正修态度的原因不仅仅是看不惯。 傅凌秋面不改色回答:「齐正修本就对北明虎视眈眈,也是他害了瑜卿姨娘。」 「这等仇恨还不够吗?」 沧藉没再多说,母亲的死始终是他心头的一道坎。 傅凌秋见他情绪不高,侧身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说:「过两天我就要回北明了。」 沧藉眼神肉眼可见地暗下来,把怀里人搂得更紧了,「这一分开又不知多久才能见面,我怕我相思病重。」 傅凌秋:「最迟今年十月份,我们会再见面的。」 …… 往后几日,周家的事逐渐告一段落。 陈枚生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从陈家庶子变成了周家嫡子,甚至接管了整个周家的事务。 但他很高兴。 没有人再能看不起自己,连带着母亲和妹妹都过上了好日子。 他对傅凌秋感激不尽。 五日后,傅凌秋离开照青宫,先去了惶恐谷。 惶恐谷是北明与南辰的分界线。 之前此处常有纠纷,不是北明的田地被南辰的人故意踩踏,就是南辰养的家畜被北明的人偷去。 虽然两边的人互相看不惯,却也从未闹出什么大事。 现下故行舟在此处整顿受伤的影卫,纪律更是严苛。 傅凌秋没给任何人消息,到地方的时候首先见到的竟然是韩绍。 韩绍送故行舟到此处已经十余天了,今天刚准备走,还没出城门就见到了傅凌秋。 韩绍像是见到了亲人,拉着傅凌秋一起喝酒。 傅凌秋看他欣喜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故行舟的身份。 果然,韩绍没喝几口就泪流满面:「你就是我韩绍的恩人吶!」 傅凌秋欣然接受他的感激:「所以?」 「所以,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和沧藉吵架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韩绍拍着胸脯保证,再次强调他可是整个照青宫最可靠的人。 韩绍又闷了口酒,笑意不止,眼圈却泛了红。 「我一直悔恨没能保住家人,总是觉得,要是我早点回去,可能也不至于连哥哥嫂嫂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这个糙汉子抹了一把眼泪:「不说这些了,总算小至还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至是故行舟的小名,跟着傅凌秋之后就换了名字。 走出痛苦与会议,迎接新的人生。 傅凌秋带着他走水路回去,小傢伙一直看着家乡远去,傅凌秋就给了他这个名字。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韩绍举杯:「大恩不言谢,以后殿下有需求,我定在所不辞。」 「哦,除了背叛照青宫哈。」 傅凌秋笑了,两人又随便聊了些便分开了。 傅凌秋进城没多停留,见了故行舟便直接回了北明。 此处离照青宫不远,又有了韩绍的照应,他也不用再多操心。 明明是生活了两千多年的地方,可等傅凌秋再次踏足,竟有种苦涩的陌生感。 北明主宫叫做「楚宫遥」,时间太多久远,已经没人知道了名字的由来。 第43页 又都觉得拗口,便逐渐改成了楚宫。 楚宫与照青宫规模更大,建筑风格也有所不同,但相同的是,里规矩规矩森严,纪律严苛。 都是吃人的地方。 傅凌秋没心思怀念,直接去了川穹殿侧殿去处理政事。 金铃子在殿前等候,见他便行礼道:「殿下要是再不回来,某人就要无法无天了。」 傅凌秋笑了:「我座下最无法无天的就是你了。」 傅凌秋对几个心腹简直是纵容,纵容到说出去没人信的地步。 他不在意,有能力且忠心的人,就是值得自己更多的耐心和尊重。 金铃子面露不满之色,问:「那你猜,他现在在干嘛?」 傅凌秋想了想:「北明能让他去鬼混的地方太多了,反正不在殿内就是。」 金铃子:「他刚才花高价把你的笔卖给了慕浅浅。」 傅凌秋:「??」 金铃子接着说:「当时慕浅浅和二殿下在一起,钱是二殿下出的。」 「但二殿下的钱又是从你那里拿的。」 傅凌秋:「……赔了夫人又折兵。」 金铃子闻言竟浅笑了一瞬,重复道:「陪了夫人,才折兵。」 傅凌秋:「……」 金铃子侧身让开,说:「属下告退,有事喊我。」 傅凌秋:「别走远,可能等会就叫你。」 金铃子停下脚步,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我尽快。」 傅凌秋皱眉:「什么?」 金铃子一脸正经:「殿下玉手尊贵,此次回来我已给你备了新的笔,这些我也去卖给慕浅浅。」 傅凌秋:「……无法无天。」 金铃子离开了,丢下一句:「我卖的便宜。」 傅凌秋连连摆手让她快走:「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觉得你很善良。」 「等等,」傅凌秋又忽然喊住她,问,「傅子廖呢?」 金铃子眼神转了一个方向:「谈情说爱呢。」 傅凌秋:「……」 算了,傅凌秋转身进了殿,糟心的事太多了,也不能事事计较。 殿内公文堆积如山,四个时辰天都黑了才解决完。 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但明日还是需要召集些人来商讨一下。 刚准备离殿,就有人来报,说晓来风来了。 傅凌秋忽地一怔,让他进来了。 晓来风一身红衣格外显眼,身后跟着四个人,皆是怀抱公文。 傅凌秋对这场面竟然莫名地熟悉。 晓来风与他见礼,起身的一瞬凤眸流转,看着他笑道:「殿下?」 「你看我的眼神,好不清白啊。」 第26章 这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来了 傅凌秋:「……」 多少年没听过晓来风这毫无礼义廉耻的话了,傅凌秋竟然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晓来风一边让人把公文放在他的桌子上,一边接着说。 「殿下像是与我许久未见,相思病重。」 「相思病重」这句,傅凌秋最近听得太多,瞥了他一眼:「金铃子每天都在告你的状,我很难不忽视你的存在。」 晓来风微微低头,凤眸微抬,竟是无限柔情:「那还要多谢她了。」 「旁人在殿下这里可没这被日日思念的待遇,惶恐惶恐。」 听惯了他的骚话,傅凌秋早就免疫,等旁人离开,才随手拿来一本他送来的公文。 随口问:「最近又在和哪家姑娘谈情说爱,公事都不管了,留给我这么多。」 晓来风:「冤枉啊殿下,这些都是弹劾我的奏章,我要是全都自己处理了,怕有人拿此做文章。」 「伤了我与殿下多年的君臣之义。」 傅凌秋翻了一本又一本,上面把晓来风的罪证罗列得十分整齐,有理有据,甚至还有人证物证。 傅凌秋嘆口气:「不必在意,你我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以后还是得注意,怎么会让人拿出这么多的证据,是不是心慈手软没处理干净。」 晓来风听命于自己,他所做的事都是自己授意。 有些碍于身份,不便于他直接做的,都会让晓来风以个人名义去做。 在外人看来,只是晓来风恃宠而骄,狐假虎威,也没有谁敢明摆着说是他的不好。 而晓来风对于背锅这件事,也做得不亦可乎。 他说会让他有一种他才是北明老大的感觉。 晓来风点点头,佯装受教道:「属下不过一介柔弱书生,见不得血腥,下次一定处理好,不再让殿下费心。」 傅凌秋又翻了几本,内容也都大差不差,也不想再管,说:「自己处理。」 晓来风点头:「好的呢,公主殿下。」 傅凌秋:「……」 气氛瞬间凝固,晓来风笑着侧身,把傅凌秋随手扔过来的公文躲开。 动作娴熟至极。 傅凌秋:「滚。」 晓来风不滚,道:「二殿下说你最近脾气好到诡异。」 傅凌秋:「是他疯了。」 「他现在在干嘛,我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他过来。」 晓来风:「殿下不是说,让他听我差使吗?」 傅凌秋起身往外走,闻言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让他和我决裂了?」 「那倒不能,」晓来风跟在他身后,「二殿下又不傻,谁与他最亲他能分得清。」 第44页 走到外面竟下起了小雨,门前守卫拿了伞,晓来风替他撑开,又自己撑了一把。 傅凌秋在他那把很有年份红色油纸伞上停留了一瞬,问:「所以?」 晓来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往校场走去:「事情处理的不干净,我请二殿下帮忙呢。」 「毕竟,我一介柔弱书生,干不了这些残忍的事。」 傅凌秋笑而不语。 本来闷热的天气下了小雨,晚风吹得也让人舒爽。 很像……前世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沧藉用什么筹码把自己从齐正修手里救出来,离开的那一天也是如今天白天一样。 烈日当空,迎面的风都如刀子般密密麻麻刺着人的身体,无缝不入穿进内脏。 痛苦,窒息,似乎处处都是血腥味。 傅凌秋第一次觉得阳光是那么恶毒。 他没能逃出那一天, 或者说,他选择,和所有一切的苦痛与回忆,共同埋葬在那天的阳光下。 晓来风与数百米之外一箭射中他的心脏。 他精心设置了数百年的阵法就此启动,晨兴宫爆炸声此起彼伏,熊熊烈火暴涨,深不见底的缝隙从中央蔓延。 吞噬、包围着禁锢他的一切。 火焰以他为中心燃烧,血流不止,寒意刻骨。 他再也不能忍受这年所承受的侮辱与痛苦,以自己为阵眼,将自己的血液与灵魂燃烧殆尽。 将晨兴宫与所有的骯脏不堪烧成灰烬。 …… 他将自己的魂魄撕得粉碎,用痛苦保持模煳的意识,直到天上飘落小雨。 晨兴宫不復存在。 「殿下?」 「公主殿下?」 傅凌秋回神,瞪了晓来风一眼。 晓来风好笑:「雨停了。」 「嗯。」 但傅凌秋没收伞,一直走到了校场,遥遥看着傅子廖搭弓射箭。 傅凌秋:「有一说一,你射艺还是不错的。」 晓来风:「殿下想夸我就好好夸,分明是完美无疵,嘆为观止。」 傅子廖和故行舟的射艺都是晓来风教的,是傅凌秋也自愧不如的水平。 傅凌秋哼笑一声:「所以,你就让他做这些?」 百米之外,傅子廖拉弓,对面是一排被绑在木桩上的人。 怎么看都是一副虐待的场面。 晓来风不以为意,问:「我只是建议二殿下精进射艺,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傅凌秋:「……没有。」 其实,这种虐杀的手段,傅凌秋最常用。 一边恐吓威慑,一边能问出这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现在傅子廖这边,很明显只有杀,没有问话这一环节。 等箭射出去,傅凌秋才发现,他射的不是人,是人头上、肩上绑着的小石块。 这样一来,若是人稍有动弹反而会丧命。 一动不动方能保平安。 羽箭离弦,擦着人的箭头飞过去,分毫不差射中肩膀上的小石头。 等下次傅子廖瞄准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逐渐走进的傅凌秋,手中一个不稳,箭便射偏了。 对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不妙,惨叫声响彻云霄。 但箭射到了旁白人的木桩上。 傅凌秋:「……」 我有这么可怕吗? 还不等走近,就听见一清亮的女声传来:「偏了,偏了!」 「没射中,快再来一次,证明你前几次不是靠运气!」 傅子廖抿着唇苦笑一声,没动。, 那女孩所在的小厅正巧挡住了傅凌秋他们,没意识到什么的女孩就直接跑到了傅子廖面前。 给他拿了箭:「怎么,非得本小姐过来给你助力才行?」 傅子廖接过,又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便齐齐向傅凌秋的方向看过来。 晓来风莞尔,感慨道:「多可爱的小姑娘啊。」 傅凌秋没搭理他,径直走向了傅子廖。 傅子廖一看见傅凌秋就下意识站直,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说:「我……其实我。」 傅凌秋:「嗯,不错。」 「嗯?」傅子廖面露惊讶神色,这段时间他还是没习惯,傅凌秋夸了自己很多次了。 晓来风注意力都在他身边的女孩子身上,打趣道:「慕小姐好啊,几个时辰不见怎么变得内敛了不少。」 「嗯……嗯,见过殿下。」慕浅浅收起了刚才的活泼,竟然从耳尖红到了脖子。 傅凌秋没见过她,现在也猜出了身份,还没来得及说话晓来风就又玩笑了起来。 晓来风:「见过?慕小姐何时见过殿下啊?」 慕浅浅:「……」 慕浅浅抬头瞪了他一眼,紧紧咬着嘴唇不说一个字。 晓来风点头,状似恍然大悟:「那应该就是梦里了。」 「毕竟殿下风神俊朗,不知是多少女孩子的梦中情——」 「好了。」傅凌秋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他的话。 慕浅浅红着脸低着头,傅凌秋便也不与她说话,唤傅子廖一起去回去。 天色已暗,本就不是射箭的好时机,虽然校场灯火通明,不知怎么影响傅子廖,但对不精射艺的傅凌秋来说就不是好时机了。 傅子廖正转身要和傅凌秋走,内敛的慕浅浅忽然开口了:「我!」 第45页 「我帮二殿下拿弓!」 一把夺过了傅子廖手里的弓,跟在他身后。 傅凌秋瞥了一眼傅子廖,但慕浅浅已经跟了上来,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兄弟两人并肩走在前面,傅子廖率先开口:「那个,那谁呢?」 一句「那谁」,傅凌秋竟然知道了。 当初虽说沧藉没隐瞒身份,但傅子廖竟然意外地没知道他的身份,估计到现在以为是他临时起意养的小白脸。 傅凌秋:「这么在意他?」 「金铃子说,你告诉父亲了?」 傅子廖脚步一顿,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然后理直气壮:「没关系,我永远不知道他在哪。」 「信,送到他手上,那是不可能的。」 傅凌秋哼笑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糟心的事,反问道:「那他最近来信了吗?」 傅干意作为北明真正的主人,在两千年前傅凌秋掌权之后就很少露面。 少到世界上像是没这个人一样。 当然,传他已经逝世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且,其中说是被傅凌秋秘密杀害的占大多数。 虽然这种说法并不是很符合逻辑,但傅凌秋心狠手辣的形象深入人心,这很像他能做出的事。 「没有。」傅子廖回答,兴致缺缺的,「他都不给你回信,又怎么会先给我回呢?」 傅凌秋一向知道,傅子廖觉得傅干意偏心自己。 这件事也太明显,他也不好多解释,正想着要不还是宽慰一下他,傅子廖就再开口了。 「不过前两天天界那边来人了。」 傅凌秋:「天界?倒是许久未来往,说什么了?」 傅子廖有些犹豫:「使者说,年末是天君一万岁大寿……」 傅凌秋哂笑:「让我送份大礼?」 傅子廖:「……不。」 晓来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见他为难就代劳了。 「他说,这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来了。」 第27章 礼物到了就行 傅凌秋:「……」 「还有,」傅子廖默默插话,「礼物到了就行。」 晓来风已经笑开了花:「殿下威名远扬,天界也避之不及。」 傅凌秋没有恼怒,语气平常:「还真是辛苦他专门让人提醒我。」 「怎么就会觉得,我会记得他呢。」 晓来风:「提醒了也好,送了礼物,以后让他帮忙可就不能拒绝了。」 傅凌秋深深看了他一眼。 跟在自己身边快两千年,晓来风对自己了解得还是很清楚,不禁浅浅笑了一下。 问他:「所以,传信交代你的事,计划到哪一步了?」 晓来风:「那要看殿下想要我交代到哪一步?」 傅凌秋知道,他是想和自己要一点好处。 凡是值得的事,傅凌秋都不会拒绝,「你先说。」 晓来风笑容依旧,眸光深邃:「我要……谢……」 一个字说出来,声音却极低。 傅凌秋还未见过他这般犹豫,不禁向他投去了目光。 许久,晓来风才仰头看了一眼雨后刚出来的月亮,笑道:「多谢月相怜,今宵不肯圆。」 「请殿下允许我保留这个机会。」 傅凌秋应了。 本来是处理了很久的公务,傅凌秋是想出来休息的,现在又和晓来风聊起了政务。 傅子廖和慕浅浅不知不觉缀在了后面。 傅子廖抱着沉重的弓,说:「这把弓其实不用带回去。」 慕浅浅瞪他一眼:「你懂什么?」 「没有他做藉口,我怎么能跟在殿下后面?」 「这可是我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面对面,还这么短距离地看殿下!」 「这脸,这身材,这声音,这腰这腿这——唔!」 傅子廖赶紧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这可不能再说了!」 「哼。」 慕浅浅嘎嘣嘎嘣嚼着嘴里的糖,给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不屑眼神。 傅子廖反而觉得她这副样子很可爱,却笑容凝了一瞬,说:「我哥他已经有婚约了。」 「什么?!」慕浅浅大为震惊,没忍住一句话就崩了出来。 因为太过震惊,没把握好声音,引得前方的晓来风和傅凌秋都看了过来。 慕浅浅对上傅凌秋的目光,瞬间低下了头,又是满面通红。 傅子廖:「……」 晓来风知道这小姑娘的心思,再次打趣道:「慕小姐这又是怎么了,脸好红啊。」 慕浅浅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可能是……饿的?」 晓来风状似恍然大悟,竟然做了回人事。 两刻钟后几人坐在了同一张桌子吃饭。 他们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整个席间几乎没有人说话。 饭毕慕浅浅就忙不迭离开了,还给了傅子廖一个眼神,两人一起离开。 傅凌秋与晓来风继续处理些事务也便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傅凌秋召了几位举足轻重的人一同议事。 金铃子自跟着傅凌秋不久,就主掌管北明八大世家的总体事务们就算会议期间不怎么说话,但也是每次会议都会出席。 但这次却迟迟不到。 晓来风位于傅凌秋下席,自来到就一直打着算盘,翻看帐本。 第46页 见人来得都差不多了才想起来,提醒傅凌秋道:「金铃子可能不来了,换谢圆圆。」 傅凌秋眸光暗了一瞬。 这些日子已经把谢圆圆的身份查清,他也向来用人不疑,但并不代表就会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事随意交给她。 傅凌秋:「她什么时候接手的,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晓来风:「不算接手,顶多是协助。」 「金铃子那性格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们两人在一起正好互补了。这段时间办的都还不错。」 当初金铃子不太愿意接手八大家的事务,应对起来不说是敷衍,也是管杀不管埋。 但因为真的缺人手,这一部分的工作傅凌秋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做,就一直拖到现在。 不过晓来风是个人精,看得清认得明,既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分去金铃子的职务,傅凌秋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不过,金铃子还是来了。 谢圆圆紧随其后。 有段时间没见,谢圆圆不再像之前那样内敛懦弱,向傅凌秋见过后落座于金铃子身后。 时间一到,傅凌秋先听了各家最近境况的汇报。 其实就是一大半人对晓来风的控诉,虽然明知道傅凌秋会选择纵容,但仗着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也就趁机骂他一骂。 晓来风旁若无人打着算盘,傅凌秋静静听完。 很无奈,但不这样的话会引起一些长老的不满,多生事端。 结束后晓来风的算盘声还没停,傅凌秋就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就进入正题。 傅凌秋:「临近雨季,沁阳最易受灾,本殿需要一人去巡检一下当地堤防情况,可有自告奋勇者?」 沉默,没有。 吃力不讨好的事。 沁阳地势低,又临大河,万一再真的遇上了水灾,可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和解决的事了。 晓来风算盘声停了下来,将帐本呈到了傅凌秋面前:「殿下,这是预计此次沁阳指出。」 傅凌秋抬眼:「过亿了?需要这么多?」 此话一出,下面有些蠢蠢欲动。 但凡将着这些钱贪上一点,都是多少年的俸禄。 而且沁阳已经多年未有灾祸,每年拨款不少,自己不去,在最后也是落在了晓来风的口袋里。 这样一想,跃跃欲试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几名少年已经开始争抢,说着自家的优势,傅凌秋听着他们侃侃而谈,却还是不太满意。 忽然,一名清亮的女声响起:「殿下,我慕家也想试一下。」 是慕浅浅。 傅凌秋的身份让他在这个及其重视血统的地方受困许多,特别是一些年长世家和长老。 所以,傅凌秋在掌权之后就提拔了不少小辈。 又发行了许多政策,极力废除对女性的限制。 新官上任三把火,反对他的人数不胜数,但同样,有多少人反对就有多少人支持。 金铃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傅凌秋选中的,并迅速成为了他新政推行的得力助手。 而入慕浅浅这一辈的女孩,就是在傅凌秋废除对女性苛刻政策后的第一批受益者。 所以,傅凌秋在他们这些女孩心中就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倾慕者不在少数。 慕浅浅是慕家独女,备受宠爱,此次就是代家主来商议事。 傅凌秋示意她说。 慕浅浅对上傅凌秋的实现,嘴角就抑制不住上扬,还是强装镇定,一本正经地说。 「我觉得,这么多的钱,八大家中也就我家能轻易拿出来了。」 众人:「……」 晓来风忍俊不禁,但还是尽量保持风度,说:「慕小姐,这些前,是库里出,不是你们家出哦。」 「……」 慕浅浅脸一下子红透了,连忙说着抱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周围嬉笑声一片。 晓来风和傅凌秋对视,随后朗声说:「既然慕小姐这么诚信,那此次任务就交予慕家了。」 「啊?」 刚才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慕浅浅勐地抬头,看向晓来风:「真的?」 晓来风莞尔:「不敢谎报殿下旨意。」 慕浅浅又看向傅凌秋,还没等后者说话,首位抗议声就来了。 两色个少年觉得荒唐,慕浅浅连是谁出钱都搞不明白,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们家? 晓来风:「没错啊。」 「如果事出突然,你们愿意自己出钱填坑吗?」 众人跟沉默。 慕浅浅:「父亲说了,钱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慕家愿为殿下,为北明尽犬马之劳。」 众人沉默。 八大世家中慕家忠心遥遥领先,能然他们主动拦下这件事,傅凌秋求之不得。 确定没有异议之后,傅凌秋便下了定论:「三日之内请慕家把确定人选名单交由我。」 「五天之后,慕家与二殿下一起,去沁阳。」 慕浅浅看着傅凌秋不停点头。 其余众人听到傅子廖也去,才知道,这盘棋输了。 从现在情况看来,如果真的是闲差,傅子廖不会跟着去的。 会议结束后,无关人员退出去,只留了他们几个。 一圈人只有慕浅浅不熟悉,坐在里面也拘谨得很。 晓来风把方才算出的数字拿给慕浅浅看,说:「劳烦将这个数字带给慕大人看一下,有问题可随时上报殿下。」 第47页 慕浅浅接过,又问:「二殿下一定会去吗?」 晓来风:「是的呢,慕小姐。」 他打趣道:「你若是捨不得二殿下,也可以申请一起去哦。」 慕浅浅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晓来风佯装相信了。 但等慕家确定了人选,里面还是有慕浅浅的名字。 介时,傅凌秋便与他们直接指出:「沁阳离南辰近,到时要是有了需要,来不及上报,可以向南辰寻求帮助。」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 但傅凌秋的话没说完,谁也不敢打断。 「诸位应当能看出,此去不是闲游,若有临时反悔者,现在便可离开。」 慕浅浅打头:「殿下放心,我慕家没人会当逃兵!」 周围一片应和。 谢圆圆忽然默默起身,说:「殿下,我请求跟随他们去沁阳。」 第28章 桑锦公主 对于这个请求,傅凌秋并不奇怪。 但他没有立即答应,让谢圆圆找他说明原因。 等了半天,才在未时的时候见到谢圆圆。 侧殿里只有晓来风和傅凌秋两人。 晓来风位于傅凌秋下座,一直专心做事,等谢圆圆到来都没抬一下头。 谢圆圆犹犹豫豫很久才决定开口:「殿下……我再次请求随同去沁阳。」 傅凌秋:「嗯,说个让我同意的原因。」 寻常事务很多,人手不够用,傅凌秋都恨不得把晓来风掰成八瓣来用,若是谢圆圆拿不出个理由,他是定不愿意放人走的。 谢圆圆先是下意识看了晓来风一眼,才开口道:「承蒙殿下大恩,圆圆无以为报。」 「想通过此次行动来表忠心,为殿下效力。」 傅凌秋眼底闪过一抹笑,反问道:「你这这里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这里最缺人手吗?」 谢圆圆抿唇:「我……我想短时间内——」 「行了,」这种话傅凌秋听得多了。 既然谢圆圆来此还没决定要说实话,傅凌秋也就没有耐心去非这些时间,道。 「最后一次机会,不说的话就离开吧。」 晓来风此时也插句话:「既然谢姑娘以来了,相比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们都是明白人,弯弯绕绕的就别做了。况且,你说了,和不是一种忠心呢?」 谢圆圆的来歷晓来风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但这和谢圆圆自己说出来还是不一样。 谢圆圆立在两人跟前,看得出很纠结,忽地眼睛一红,跪下向傅凌秋行了大礼。 圆眼中泪珠不停滚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说:「请殿下训我我去照青宫。」 晓来风嘴角扯出一个笑,接着打算盘。 得到了回答,傅凌秋没有一点意外,直言道:「奉轻言帮不了你。」 谢圆圆勐然抬头:「殿下,你……你们都知道。」 傅凌秋:「猜测。」 晓来风:「显而易见。」 傅凌秋瞥了一眼晓来风,让谢圆圆起身,再次强调:「自前年前奉轻言随沧藉离开妖界后,他们两人就已经失去了对抗齐正修的机会。」 「而你去找他,是因为齐正修吧?」 前世的经歷还歷歷在目,再加上最近晓来风对她的调查,傅凌秋越来越坚信,谢圆圆最终的目标就是齐正修。 谢圆圆见被他说中,眼泪更是止不住,却强撑着起身,正视傅凌秋,道:「再次请求殿下,允许我前去照青宫。」 他站得笔直,语气铿锵,一改之前得柔弱无力。 一项对此没有耐心的傅凌秋却笑了,说:「若是能达到最后的目标,何必在意过程是谁帮你的?」 谢圆圆:「殿下何意?」 傅凌秋不答反问:「奉轻言认识你吗?」 谢圆圆闻言一愣,说:「当然……」 晓来风:「当然不认识吧?」 谢圆圆:「但我相信他会帮我。」 晓来风忍俊不禁:「好倔的脾气,公主殿下。」 这个称唿一出来,谢圆圆只觉得一阵寒流直中四肢百骸,全身都有些细微发抖。 似乎在回忆这个久远的称唿。 晓来风接着说:「桑锦公主?」 谢圆圆目光有些迴避,最终还是选择和晓来风对视,双眼通红,惹人怜惜:「是我。」 「所以呢? 晓来风皱眉:「这可不行啊圆圆,既然你已经改名换姓,入了殿下麾下,就要好好琢磨他的意思。」 「你再想想,所以呢?」 不断短短一会儿,谢圆圆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在两人面前无所遁形的现实,大脑几斤空白,下意识就去思考晓来风的话。 傅凌秋方才说,若是能达到最后的目标,何必在意过程是谁帮你的…… 谢圆圆有些不敢置信,再次确认:「殿下要帮我?」 傅凌秋支着下巴看他和晓来风对峙,饶有兴趣道:「你我目标一致,谈不上是谁帮谁。」 「互帮互助罢了。」 谢圆圆有些谨慎:「据我所知,殿下和齐正修并没有仇吧?」 傅凌秋:「弒母之仇。」 傅凌秋觉得自己说的不错,瑜卿是沧藉的母亲,而无论是他和沧藉的关系,还是瑜卿对自己。 第48页 说是弒母之仇,都是没有错的。 显然,谢圆圆对这些了解不多,也就没多说。 但还是犹犹豫豫,傅凌秋便直接挑明:「这次去沁阳你是有任务在身的,不能擅离职守。」 「若是未经允许擅自去往照青宫,我便要按规矩处置你了。」 谢圆圆有些哽咽,似乎没想到傅凌秋真的会答应,再次行礼道:「多谢殿下成全。」 晓来风:「殿下仁慈,你也要忠诚,有时候我们想要不过一句话实话。」 「还有,」晓来风嘆口气,「殿下有意与南辰结盟,但民众的声音不可不听,就交给你解决了。」 傅凌秋:「……」 「你倒是会推脱。」 晓来风嬉笑道:「好殿下,我也不是一点不干嘛。」 「主要是女孩子家心细,这种事情做起来比我有优势。」 谢圆圆退下,晓来风与傅凌秋一起喝了点酒。 刚开始晓来风还能说笑几句,等到最后酒只喝酒,不言一语。 这样的晓来风不多见,傅凌秋也不打扰,许久才多说一句:「想离开吗?」 晓来风笑了:「离开了这里,我还能去哪?」 傅凌秋:「去找人。」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像我父亲一样。」 晓来风低低笑起来,许久才喘匀了气,道:「我不是笑尊主哈,只是觉得……觉得那种生活太苍白了。」 傅凌秋:「但之前你乐此不疲。」 晓来风嗯了一声,喃喃道:「太像了……她们太像了……」 晓来风是只狐妖,很久之前一直徘徊在人间,流浪数千年。 他说就是忽然觉得有一天累了,倦了,想离开了。 辗转到魔界。 他在很多地方世家官员下任职过,但都没能长久。 一是因为,晓来风花天酒地,花的钱太多,还不做事,养不起。 另一方面就是晓来风看谁都不顺眼,惹了不少人。 后来有人看重晓来风这副皮囊,将他送到楚宫,企图攀上傅凌秋。 其中过程太过曲折,但还是留在了傅凌秋身边,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 用过晓来风的所有人都不会觉得他是个忠心的人,但他却在傅凌秋身边待了近两千年,近乎贯穿了傅凌秋到北明后的始终。 是傅凌秋最得力的助手。 傅凌秋对晓来风在人间的过往了解得并不多,但知道他在人间有个恋人,是生生世世不得善终的那种。 他陪着经歷了数次轮迴,最后才来到了这再也看不到她的地方。 傅凌秋听者他的低语,心里竟然有些莫名酸楚,问:「那会不会……」 「不会的,」晓来风直接了断,「我认得出来,很像却不是。」 末了,晓来风又点上了烟管,开始吞云吐雾:「而且,当年妖界是有两位公主的,桑锦,桑韵。」 傅凌秋眉毛一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晓来风还在继续说:「他们两位相差很大……桑韵公主更飒爽些。」 傅凌秋对太久远的事情了解的不多,隐隐嘆口气,无论怎么样都是缘分,也不再多想。 反而瞥了一眼晓来风,道:「不是戒了吗?」 晓来风,没心没肺笑了:「说给你听的……多少年了,戒不掉。」 …… 现任妖王齐正修,谋权篡位,屠戮前朝。 逼死前任妖王,屠杀贵族,族中男子无一倖免,死无全尸,暴尸荒野。 而两位公主侥倖逃过一劫,却不知所踪。 晓来风的沿线遍布三界,想传播些什么谣言,或者调查些陈年往事都是易如反掌。 但他却从不会问,傅凌秋为什么会忽然决定和南辰结盟,为什么会确定此次沁阳会遭遇水灾。 他不问,傅凌秋也不会多解释。 省下来的时间就和沧藉传了封信。 他临走前将他常用的传信竹简留了一只给沧藉。 这种竹简是做过特殊处理的,只要在书写后略施法术,就能将内容迅速传到另一人手中。 这两天有些忙没来得看,现在一拿出来就看见沧藉对自己的思念满满当当。 [哥哥回到楚宫了吗?] [哥哥最近忙不忙,我好想你。] [南辰一直在下雨吗,让我想起我们小时候一起种的萝蔔。] [哥哥在忙吗,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 [好像去找你啊。] 傅凌秋:「……」 忽视了。 他赶紧回了消息,把自己最近的事情都略微说了一些,总的来说,就是为自己不回信找藉口。 想了一下,又说一句:[过几天我会派人去沁阳。] [沁阳是韩将军的故乡,若是有需要,可以让他来帮忙吗?] 两人相隔千里,傅凌秋的回信至少得一天才能传过去,等沧藉再回信的时候傅凌秋又去忙了其他的。 两人便这般断断续续传信,直到十几天后,傅子廖一行人到达了沁阳。 沁阳经常受灾,虽然每年都会提前採取措施,加固堤坝,但这么多人来,得到这么重视的情况可不多见。 傅凌秋来过一次,深得民心。 这次听闻殿下亲自到来,当地官员一早就亲自迎接,百姓夹道欢迎。 第49页 以至于等傅子廖下车的时候,周围诡异地瞬间沉默。 第29章 夺走我的挚爱,记他一辈子 「这谁啊?」 「没见过啊,不认识。」 但没见过不代表就能不认识,当地刺史名唤陈玉尚,留着一挫小鬍子,在车前迎傅子廖。 本来应该直接迎到驿站的,但陈玉尚知道傅凌秋的习惯,会直接此地下车,直接去河边查看。 没想到,这次的来的殿下不是自己等的那位。 陈玉尚面不改色,笑脸相迎。 他早就听说过这位二殿下的嚣张跋扈,真不知道以后的相处会有多难过。 谁知傅子廖直奔主题:「有劳陈刺史,车里有两位姑娘,请先带他们去一驿站休息。」 「我随陈太守去巡查河边。」 陈玉尚笑脸盈盈,立刻吩咐人去带路。 楚宫来的女人他不是没见过,但只服气金铃子一个。 果然,傅子廖不是傅凌秋,他带来的女人也不如金铃子。 谁知车里的人自顾自下车了。 慕浅浅朗声:「休息什么休息,路都没走几步。」 「你要是累了,自己洗洗睡,我们可不比你娇贵!」 傅子廖笑得无奈:「我就是怕你们累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去吧。」 陈玉尚未见过这两人女眷,见礼道:「女公子飒爽,若是在沁阳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官。」 慕浅浅回礼:「大人客气,我是慕家的人,大人唤我浅浅便好。」 谢圆圆也在旁边,按礼介绍:「谢圆圆,见过陈大人。」 「往后一段时间,就和沁阳风雨同舟、戮力同心了。」 陈玉尚不认得谢圆圆,也没听说过这号人,但能和傅子廖同乘一车的相比也不是什么等闲人物,依礼应了。 傅子廖:「烦请陈大人带路了。」 虽说街上不少人围观,都想见见楚宫的大人物,但还是隔开了段距离,不太能听得清他们的对话。 只是见这人不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同乘的车里又一下子下来两个女人,对傅子廖的印象一下子就不好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 但雨季将到,一向多灾多难的沁阳人民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安危,不一会便忘了这茬。 傅子廖这次受重託来此地,心里一只惶惶不安,神经紧绷,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就连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思熟路,深怕给楚宫丢人,让傅凌秋失望。 相反,慕浅浅就欢快多了。 她第一次来沁阳,看什么都欢喜,一会拉着谢圆圆看红色的土壤,一会儿又惊奇路边未见过的野花野草。 但总归是走了一天下来没喊一句累。 陈玉尚将这些天测量的水深高度报给傅子廖,又向他指了哪出容易决堤,哪出最近的水位上涨明显。, 谢圆圆一直在旁边跟着,是不是提出问题,又在本子上记着重要内容。 傅子廖皱眉:「最近天气的表现,恐日后暴雨难免。」 陈玉尚擦了把汗,嘆气:「以下官在此地多年的经验,确如殿下所说,恐有大灾,也多谢殿下,体谅。」 谢圆圆指了一个方向:「陈大人,那处地势较低,为何还这么多人居住?」 「若是不尽早搬迁,恐水灾来袭,难逃劫难啊。」 陈玉尚看向那边也是一脸无奈,解释道:「此处多种植茶树,低矮山腰处多用于种植,为数不多的平坦土地便用于房屋建造。」 「他们高出也有简易房屋,只是出行什么的都不方便,每次都是雨季来时才愿意搬迁。」 「没办法啊,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倔驴!」 谢圆圆若有所思,在本子上记下:「若大人和殿下放心,我愿解决此处搬迁任务。」 傅子廖深深看了他一眼,陈玉尚喜不自禁:「若是能成功,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圆圆又笑着问慕浅浅:「浅浅妹妹,一起来吗?」 慕浅浅眼睛都在放星星,狂点头:「当然来当然来!」 「我一定成为圆圆姐最得力的助手。」 陈玉尚笑得合不拢嘴,眼角都出了皱纹:「看着两位女公子斗志满满,下官都不觉得疲惫了,还能再走五十里路。」 慕浅浅不认输:「那我能走一百里!」 陈玉尚:「哈哈哈哈哈!」 傅子廖还没搞清楚慕浅浅什么时候就和谢圆圆互称姐妹了,慕浅浅就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怎么,被本小姐的能力折服了,是不是?」 傅子廖很配合地点头:「那必须是!」 就算现在政策开明了很多,但看不起女性的人大有人在。 而慕浅浅就是好胜信极强的性格。 她从小被宠着长大,谁敢看不起她,她就努力超越谁。 她看不起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欣赏所有能欣赏自己的人,从不认输,不会气馁。 从白天走到晚上,草草吃了晚饭,傅子廖便催他们去休息。 白日跟随的一些小辈也受不住,洗洗睡了。 傅子廖路过谢圆圆房间的时候发现刚还亮着灯。 傅子廖眸光比灯光还亮,一咬牙又接着去整理了白日的数据。 最迟七月中旬,雨季就要到来。 他不能懈怠,也不想在这次任务中表现得比任何人差。 第50页 慕浅浅非要和谢圆圆住一个房间,现下两人都还没睡,慕浅浅趴床上翻看一张一张密密麻麻的纸张。 谢圆圆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谢圆圆翻看又一页内容,嘴角的笑抑制不住,手指啪、啪点着纸上的内容,声音中抑制不住的欣喜。 「这个这个!」 「这个绝了!殿下太帅了!圆圆姐你能写出来真的太厉害了!」 谢圆圆面不改色写着笔下的人物:「这个是金铃子给我讲的,真实事件。」 「哦哦哦!」 慕浅浅一把从床上弹起来,恨不能把床崩塌,「原来,原来金铃子也这么喜欢殿下!」 「金铃子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谢圆圆笑了:「其实金铃子他就是更在意殿下和那位的互动。」 「啊啊啊——」慕浅浅咆哮不断,「我现在真的期待那位是个什么样了~」 「真是好可惜,听说殿下前段时间去了置州,我都没能见上一面,只遇到了傅子廖。」 说着又蹦跶到了谢圆圆身边,说起了悄悄话,「其实,我从晓来风那里买过很多殿下用过的东西。」 「光是看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谢圆圆忍俊不禁:「我知道,金铃子也已经掌握了这等赚钱方法。」 慕浅浅发现自己的秘密不是秘密了,就更加兴奋了,说:「其实,我本来还有机会得到一间稀世珍宝的!」 「只是当时钱不够了,就被其他人抢走了,可惜啊啊啊啊——」 谢圆圆在思考笔下的内容,随口问了一下:「什么啊?」 慕浅浅:「太子殿下画的王八图。」 谢圆圆:「……」 慕浅浅还在惋惜:「我永远记得,那是在聚宝阁拍卖会上被306房抢走了。」 「夺走我挚爱的人,我会记一辈子的!」 说着还捂着胸口,看起来十分痛心疾首。 谢圆圆:「……那你知不知道306是谁的房间?」 慕浅浅:「我要是知道的话,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把宝贝高价买回来!」 谢圆圆笑了,没再多说。 那是一段不甚美好的回忆。 她不知道为什么奉轻言连续几次去了榴花会的聚宝阁,这次却没有去。 但终究,也不算赌错了。 冰冷地板的触感不再有,傅凌秋所在的306房她终生难忘。 次日卯时,傅子廖就整装待发,本想去看一下慕浅浅起床了没,但一想到她和谢圆圆在一间房。 而谢圆圆又睡得那么晚,或许她也会受影响。 就假装无意间从她们门前路过,接过门一下就从里打开了。 慕浅浅穿着一身劲装,勾勒出匀称的身材,简单又适合干体力活。 就算是昨日累了一天,今日的慕浅浅依旧活力四射,见到傅子廖就打招唿。 「早啊,没想到你竟然会在我们前面!」 傅子廖:「差不多,他们都还没起,你们确定不要再多休息一会儿?」 谢圆圆紧随其其后,向他打了招唿,慕浅浅哼一声:「谁要和而他们一样啊?」 「本小姐是来干活的,不是来享福的,休想看不起我们!」 说着一把挽上谢圆圆的手臂,唿唤道:「出发啦——」 天刚亮,早上的风却没有一丝凉意,反而越吹越闷热,不一会儿便走得汗流浃背。 谢圆圆和陈玉尚走在一起,再次对照各处地势,确认大坝的修筑。 傅子廖得了一会儿空闲便去关心慕浅浅,慕浅浅被他扰得不胜其烦,干脆一个人靠近河边走。 陈玉尚:「今早,上游已经下了雨,恐过不了多久水位就会有明显的变化。」 现在的天气便是如此,暴雨说来就来,谁也没办法确定确切的时间。 谢圆圆皱眉:「事不宜迟,今天我和慕小姐就会待人去组织搬迁,希望能让更多人尽快搬到高地。」 陈玉尚抹了把汗,小鬍子都湿了,说:「灾难一过,又是一灾,希望粮食能撑过今年。」 谢圆圆:「这些事殿下已经让人准备了,现在着重放防灾,若是死亡人数过多,又恐有疫。」 第30章 我爱我的家乡 大灾后易有瘟疫。 谢圆圆再熟悉不过。 当年就是妖界就是天灾不断,齐正修趁机放瘟疫,导致时局混乱,俟机夺位。 虽然在这里不会有齐正修那样的恶人,但谢圆圆还是尽心尽力,哪怕能多救一个人的命。 陈玉尚又怎么会想不到这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抓紧干手里的活。 当天目前慕浅浅就和谢圆圆一起去办了搬迁的事,短短半天时间竟搬走了一半。 让陈玉尚对这两位刮目相看。 当天晚上便下起了雨。 雨不大,但稀稀落落下了一整个晚上,次日一早,剩余的居民也完成了搬迁。 慕浅浅刚帮忙搬完,身上几乎全湿了,手上和衣服上都是脏兮兮的,却没有一点抱怨,依旧活力满满的模样。 慕浅浅:「本小姐出手,必定完成得漂亮!」 身后跟着慕家的几个男孩,本来累到不想说话,见状还是笑得合不拢嘴,说:「第一次见你们这样劝人的。」 「若不是我们相识,差点就也被你们骗了!」 第51页 慕浅浅哼一声,趾高气昂地:「懂什么啊,这叫计谋!」 欢笑声一片,众人一起回了驿站。 慕浅浅拉着谢圆圆的手,说:「要是下次还有这样的任务,我还要去。」 谢圆圆:「浅浅完成的很好,以后一定带你。」 「好欸,」慕浅浅拍手,「不过,下次我想做那个苦命人。」 谢圆圆无奈:「你说了算。」 两人午时去处理搬迁的事,发现大多是些老人家,谢圆圆便利用他们心软的特点上演了一场苦情戏。 编造了一场催人泪下的故事。 于是在他们眼里,谢圆圆已经是曾经父母不相信天灾,最终死于水患,最终家里只剩下她一人的可怜孤女。 谢圆圆说的有理有据,声泪俱下,不想其他人再重蹈覆辙,惹得老人家也泪目。 傅子廖:「……」 早就知道,哥哥能看重的人,有两把刷子。 慕浅浅还在尽心尽力描述自己的卖力配合,见他似乎兴趣不大就瞬间闭嘴,问:「傅子廖,你看起来好累啊。」 傅子廖自下雨后就几乎没怎么休息,河水水位涨得很诡异,他一直在调查。 闻言就立刻露出笑:「我怎么会累呢,倒是你们,姑娘家的也随我们不停奔波,没想到还这么有活力。」 慕浅浅高深莫测:「总要在疲惫的生活中找到乐趣,为每天的工作添把动力!」 「是吧,圆圆姐?」 慕浅浅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不知不觉间就把傅子廖的疲惫感驱赶走了不少。 谢圆圆笑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拿出临走前傅凌秋给他的竹简。 略念咒语吗,上面就出现了一行文字。 [照青宫会派人去,不知道是谁,但会隐瞒身份。] [你协助一下。] 虽然傅子廖不知道沧藉的真实身份,但傅凌秋已经明确跟他说过要与南辰结盟。 慕浅浅那边,自己也透露过,所有就没有隐瞒两人的必要。 她便直接把傅凌秋的意思传达。 谢圆圆顿时拍案而起:「那那那,那谁会来吗?!」 「好期待哦,好期待哦!」 他知道与傅凌秋有婚约的就是南辰尊主沧藉,虽然听者不太可能,但她就是觉得很刺激。 谢圆圆:「应该不会,殿下也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慕浅浅惋惜:「好吧,但若是殿下来了,他肯定也会来了吧。」 傅子廖本来还在想,为什么哥哥宁愿给谢圆圆传消息都不给自己传,心还没来得及伤,就被两人的谈话打断了思绪。 傅子廖问:「你们说的谁啊?」 慕浅浅:「就是与殿下有婚约的那位啊,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你不知道?」 傅子廖:「……」 好的很,现在自己更像是外人了。 傅子廖:「我只是不知道他还与照青宫有关系。」 慕浅浅一脸疑惑看着他,还没开口就有人进来传报,说是故行舟来了。 「故行舟?」傅子廖皱眉,「他不在惶恐谷好好养伤,来这里干嘛?」 慕浅浅一把把他拉起来:「来了就是帮手,快,出去看看!」 傅子廖一脸不情愿:「让他进来,凭什么让本殿亲自去——哎!」 慕浅浅拉着他就往外面走:「废话真多,到底去不去?」 傅子廖闭嘴,被拉出去。 谢圆圆紧随其后。 他与故行舟交际甚少,所了解的也是从金铃子那处得知。 傅子廖一直看不上故行舟是人尽皆知的事,傅凌秋管不了,金铃子也就一句话。 「幼稚死了。」 故行舟正在外面等着,还怕傅子廖对自己有意见,连带着身后的人都要一起被冷落。 没想到傅子廖竟亲自出来了。 他连忙行礼,慕浅浅直接跑到他跟前,问:「行舟,你来是路过,还是来帮忙的啊?」 一双眼睛都在闪着星星。 故行舟:「慕小姐,我奉殿下之命带人前来帮忙,他们会留意下,我不日回北明。」 「好吧,」慕浅浅有些失望,又立刻去看了他身后的人,悄悄问,「是不是南辰的?」 故行舟有些惊讶的眼神没能逃过傅子廖的眼睛,他便直说了:「哥哥已经说过了,所以,是不是。」 故行舟点头。 慕浅浅立刻招唿人进去,目光好不掩饰在他们身后打量,却没发现有谢圆圆描述的那人。 谢圆圆也看,没有奉轻言。 两人皆是有些失落,但还是得帮忙安顿。 到了晚上雨越下越大,傅子廖总是不安心,干脆披上蓑衣就待人出去了。 刚出门就遇见了风风火火的陈玉尚。 陈玉尚一路小跑,看见傅子廖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说:「南,南辰,来人了!」 傅子廖面不改色,人已经安排在了驿站,对外说是鼓形诸带来的帮手,他又怎么会知道? 陈玉尚见傅子廖一脸高深莫测,又解释了一遍:「是照青宫韩绍!」 「殿下,他们现在城门前,说是韩绍念及故乡之情派人相助,共度灾难!」 「不敢放他们进来,又怕惹他们生气,现在沁阳可经不起打了啊,怎么办殿下?!」 傅子廖一时也拿不准,南辰的人已经来了,怎么又来一波? 第52页 一边给傅凌秋去信,一边往城门去。 登上城楼就见为首一人立于门前,身后数百人,又带着数十辆车,每辆车上都装的满满当当却又用布盖上,看不出是什么。 傅子廖:「来者何人?」 为首一人微微掀开了连帽,向上看了一眼。 高大的身躯在阴雨中更有压迫感,露出的半张脸冷峻,眉眼被雨水打湿似乎有些不耐烦,天生一种蔑视群雄的桀骜不驯。 傅子廖不自觉身体前倾,有些难以置信。 沧藉:「韩绍将军命我等前来助故乡脱灾。」 傅子廖:「……」 原来小白脸是韩绍的人! 这样看着,和与之前在傅凌秋身边见到的差异甚大。 傅子廖有一瞬间的愣神。 陈玉尚提醒了两遍,傅子廖感觉袖子里有东西在震动,拿出来一看。 不自觉扬了唇角。 哥哥终于给自己传消息了。 [韩绍的人,放进城。] 傅子廖的笑容收敛了,再三确认这是和哥哥通信的竹简才作罢,向陈玉尚道:「放他们进来吧。」 陈玉尚一脸不可置信,再次强调:「殿下三思啊!」 「就算沁阳是韩绍的故乡,但他现在是在替照青宫办事,没理由会忽然好心帮我们啊!」 「只怕是另有筹谋!」 傅子廖考虑过这点,但他相信傅凌秋,只能指着沧藉向陈玉尚解释道:「下面那个,是我们的人。」 「什,什么?!」 陈玉尚如遭雷噼,颤颤巍巍问,「殿下,你知道他是谁吗?」 傅子廖心情不佳,被雨淋湿的焦躁即将触发,耐着性子回答。 「我当然知道。」 不就是我哥养的小白脸吗。 谁知陈玉尚又说:「我怎么看着他像南辰尊主沧籍啊?」 傅子廖:「……」 「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 陈玉尚抹了把流进眼睛的雨水:「见过画像,挺像的。」 傅子廖:「……」 还是让他们进城了。 一併安排在了驿站。 慕浅浅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就差围着沧藉转圈看了,轻轻扯了一下谢圆圆,问:「就是他?」 谢圆圆也没想到沧藉竟真的会亲自来,点了点头。 慕浅浅差点就要从椅子上弹起来,小声说:「眉目若星辰耀眼,目光冷峻,薄唇性感……」 「果然,好看的人就该和好看的人在一起。」 谢圆圆笑了,刚想夸她一句会看人,就听她又说:「好喜欢他冰冷的眼睛……」 「真想知道和殿下那啥的时候是不是也——唔!」 傅子廖坐她旁边,立刻往她嘴里塞了块茶点,提醒道:「这也不能说……」 慕浅浅充满怨念地瞪了他一眼,嚼着糕点拉谢圆圆说起了悄悄话。 陈玉尚还是胆战心惊看着沧藉,生怕一个不注意这人就露出爪牙,把在坐所有人都吞吃入腹。 沧藉面无表情:「我是韩绍失散多年的侄子。」 「沁阳是我的家乡。」 故行舟在一旁:「对对对。」 第31章 不穿衣服更好看 谢圆圆:「……」 傅子廖不信沧藉,但相信故行舟,再加上傅凌秋那层关系,他也不在乎沧藉究竟和谁有关系了。 便向沧藉说:「既然你来了此地,那以后就要听我安排,能做到?」 沧藉瞥他一眼:「嗯。」 傅子廖满意了,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沧藉:「……韩志。」 故行舟长出一口气不去看他们。 午时过后,雨竟然毫无徵兆停了一会儿,陈玉尚和傅子廖表抓紧去查看水位变化情况。 因为傅子廖一直看不惯沧藉,便拉着他一起去,净安排些粗活。 沧藉面不改色都做了,一句话也不多说。 慕浅浅跟在后面,忍不住向谢圆圆吐槽:「太离谱,太离谱!」 「这是我知道的那个沧藉吗?」 「不是说他喜怒无常,异常暴躁吗?为什么我看到的他这么听话这么乖?」 谢圆圆也大开眼界,嘆口气说:「可能是——」 「肯定是因为殿下!」慕浅浅已经学会了自问自答,一脸娇俏看着走在前面的沧藉。 「肯定是因为傅子廖是殿下的弟弟,他为了让家人认可,所以在傅子廖面前都忍气吞声的。」 说着有事一连痛惜,「傅子廖那个榆木脑袋哦,到现在还不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就算了,还处处给人家脸色看。」 「若不是他真的喜欢殿下,恐怕早就翻脸了吧?」 说着,就已经脑补了无数两人的甜蜜细节。 谢圆圆早就习惯了她的自娱自乐,静静听着也不打扰,直到沧藉忽然转头,两人毫无徵兆来了个对视。 谢圆圆一愣,但后者并没有说话,目光也自然移开,像是无意间一瞥。 瞥过谢圆圆,瞥过慕浅浅,又落到不远处上涨的水位上。 先前相处的记忆并不算美好,谢圆圆下意识对他有种恐惧。 但慕浅浅还一无所知,又悄悄凑过来说:「这男人的身材啊也太好了,我晚上一定会加班画出来!」 谢圆圆劝道:「还是别了,这位可不好惹。」 第53页 第一次被谢圆圆打击,慕浅浅嘆口气:「那行吧……只画穿衣服的那种……嘿嘿嘿嘿。」 谢圆圆:「……」 雨并没有停多久,故行舟一行人还没来得及离开便又被倾盆大雨阻挡。 一直下到了子时。 谢圆圆已经睡下,慕浅浅还在呕心沥血作画,结果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了思路。 慕浅浅蹑手蹑脚走出去,发现外卖乱糟糟的,还没逮到个人问怎么回事,就见傅子廖跑了过来。 傅子廖:「有出大坝被人炸了,我们现在要去补,你们就别——」 慕浅浅不停;「我和你一起去!」 陈玉尚带了不少人,傅子廖也将能用的人手带来了大半。 大坝被认为损毁的痕迹太过明显,傅子廖怒火骤起。 不过还好此处水位上涨不多,现在修补还还得及。 傅子廖立刻召人结阵,以最快得速度将大坝修缮。 雨越下越大,最前面的人都被大雨浇透,单薄的一副贴在身上,雨水混合汗水从头上流下,再灌进衣服里。 慕浅浅本来还乘着伞到处查看各地情况,后面也直接将伞扔下,站到傅子廖身边,祝他一臂之力。 傅子廖催他离开:「你回去就行,雨这么大,很容易生病。」 「看不起谁呢,」慕浅浅哼一声,「就算我修为比不上你,但你休想看轻我一分!」 傅子廖现在没心情和她理论这些,却又知道她的固执,就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谁知慕浅浅又开口了:「你最近做得那么好,让我和刮目相看。」 「所以,我不想比你差。」 周围声音乱糟糟的,傅子廖差点就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和慕浅浅相识的时间不短了。 最初是因为慕浅浅偷跑进照青宫,企图偷看傅凌秋洗澡,结果误打误撞遇见了傅子廖。 她对傅凌秋有多仰慕,就对傅子廖有多看不起。 傅子廖知道自己比起兄长来说,差了太多,虽然一直努力,想不被甩下太多。、 但效果微乎其微。 真没想到今天还能从慕浅浅嘴里说出一句「刮目相看」。 顿时觉得更有动力了。 修修补补两个多时辰,终于在天微亮时完成做工。 很多人不管大雨依旧,直接累倒在地。 陈玉尚年纪稍,已经快撑不住了,脸色惨白。 慕浅浅也是冷得不停发抖,傅子廖想把自己衣服给她披上,结果发现自己穿的比她还少,湿漉漉贴在身上。 有些无措,见此模样,慕浅浅没忍住笑了:「不穿衣服可能更好看……嘿嘿嘿——呸!」 傅子廖:「……」 慕浅浅:「开玩笑,开玩笑。」 一行人确定事情完成,傅子廖百年让陈玉尚他们先回去,等安排人来巡逻来替换自己。 慕浅浅本来都迈出了脚步,闻言又退了回来,站在傅子廖身边不停点头:「嗯嗯,陈大人,你快去吧。」 两人在附近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可疑人,便在一处废弃房子里落脚。 火还没升起来,陈玉尚竟然跑了过来。 傅子廖顿感不妙,果然就听陈玉尚说:「殿下我们好像中计了!」 「上游大坝塌了,武陵县已经淹了!」 一晚上都未有过的寒冷将傅子廖淹没,四肢百骸都在发颤,连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些踉跄。 武陵县本来是最不可能受灾的地方。 在上游,地势又相对较高。 看来,是有人想要和北明过不去了。 傅子廖开了个阵,几人瞬间到达武陵县。 因为地势较低高,现在尚存的水并不多,但房屋被沖塌,田地辈淹没,生灵涂炭,一片狼藉。 故行舟跑来,汇报导:「殿下,我们救了近一半的人。」 傅子廖这才发现,故行舟一身泥泞。 原来昨日他们走后,谢圆圆落在后面,本想也跟上去,却遇到了同样被有意留下的沧藉。 谢园园说了情况后,沧藉便觉得不对劲,当即就让人去各处巡查,终于在寅时发现了不对劲。 他带的人不够,便又拉上了将要出发回北明的故行舟。 于是那些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影卫们便在故行舟的指挥下,尽心尽力地救人。 忙活到了天亮,也只能勉强救出一半的人。 傅子廖深深出一口气,不知道是愧疚多点,还是对故行舟和沧藉的感激更多点。 他问:「伤亡有人数了吗?」 谢园园走来,也是一脸疲惫,将手里的本子递给傅子廖,说:「粗略统计,八百多人失踪。」 「53人重伤,87人死亡。」 傅子廖眉毛拧在一起,他看不懂谢园园本子上涂涂改改写的什么东西,就还了回去,道。 「辛苦了,还有没有人手可以替换?」 陈玉尚:「回禀殿下。已经没有了。」 「别处加强巡查的话,人手还不够,只能劳烦诸位再坚持坚持了。」 「嗯,」傅子廖也是很疲惫,却还是让故行舟带他去了灾安顿处。 不大的屋子里密密麻麻挤得都是人,一进去酸臭味便扑面而来,哭声一片。 傅子廖一处一处都看了一遍,安排了医师,又安排了餐饭,又不停劝人把死去的亲人安葬,以免引起疫情。 第54页 忙到了下午,傅子廖的衣服都快干了,才想起来问一句:「韩志呢?」 故行舟先是愣了一下,才回答说:「不知道,今日早上抢救灾民的时候他好像就不见了。」 傅子廖一言不发,拳头却握的紧紧的,一时间拿不准这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得了傅凌秋得允许才来了此处,紧急时刻人却不见了。 就算是临阵逃脱傅子廖都能接受,就怕是临阵倒戈,活着早有图谋。 可偏偏他带来的人还在勤勤恳恳干活。 故行舟见他这样,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殿下,太子殿下说他可以相信……或许他就是去……」 「行了,」傅子廖不想听,转身又去其他地方查看情况。 虽然很累了,但闲不住。 刚出门又和慕浅浅撞一起了。 慕浅浅先前已经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现在又火急火燎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那谁,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傅子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也来不及听慕浅浅回答,就连忙出去了。 「哎呀,不在这!」慕浅浅跟上,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外跑。 郊外河边,尸横遍野。 一堆人排列整齐站在一边,不远处是两名黑衣人打斗,傅子廖认出来一人就是小白脸。 慕浅浅气还没喘匀,说:「好像就是他发现了炸毁大坝的人!」 等两人离得近了,忽然一阵火烧过,只剩下了韩志一人。 他提刀走过来,刀上的鲜血流了一路。 脸上的血迹也没有干,全身血淋淋的,不知道是谁的血。 双目通红,目光比之前更冷,全身戾气被身后黑压压的天空衬托得更难以让人直视。 傅子廖竟一时愣神,直到他走过自己,问跟在身后的陈玉尚:「你得罪妖界了?」 陈玉尚也是一脸懵,还不知道就怎么和妖界扯上联繫了,磕磕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子廖跟上:「所以,你刚才是去?」 沧藉瞥他一眼:「找帮手。」 第32章 床也够大 「帮手?」 傅子廖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帮手是谁,不远处就传来了移动。 大雨中忽然窜起一团火苗,在众人的惊唿中越烧越大,两个唿吸间就骤起,火花四溅。 傅子廖不自觉那边走了一步。 火势越烧越大,陈玉尚就要人去灭火,结果故行舟带来的那些个影卫对着大火就单膝跪下,行了大礼。 下一瞬,火光骤起,一股气浪放射散开,周边的落雨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凝固。 紧接着,就见一人影从火光中走来。 傅凌秋长身玉立,一手撑着伞,金色华服在雨中依旧熠熠生辉,玉冠长剑,翩然若仙。 傅凌秋意气高昂,从火中走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傅子廖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喊了他一声就要过去。 但傅凌秋来是有目的的,直奔沧藉而去。 沧藉神色并不好看,低声道:「本不想让哥哥来这一一趟的。」 傅凌秋:「贼人都闯到我的地盘上了,实在忍不了。」 「现在怎么样?」 沧藉也来不久多叙旧,指了指方才与人打斗的地方,说:「段惊雨,用了和上次一样的手段逃了。」 「逃了?」傅凌秋哂笑一声,目光里尽是不屑与蔑视,微微侧身,召来身后人。 晓来风紧随其后,早就蓄势待发。 傅凌秋:「一刻钟。」 晓来风走向方才沧藉指的地方,浅笑道:「一刻钟?」 「殿下可不能这般瞧不起我。」 晓来风撑伞缓步走到地点,手上一松,伞便自己漂在了半空中,自己从袖子里探出一块类似罗盘的东西,轻轻放置在地上。 咒语念起,一股无形的气浪,一层一层向周围蔓延。 晓来风置身其中,衣袂翩飞,在狂风暴雨中带起阵阵响声。 最终罗盘浮起,上面指向了一个方向。 傅凌秋跟过来,看了一眼,道:「界阵,决不能让他出北明境界。」 晓来风应下,最后看向了沧藉:「殿下也知道,我修为浅。不如让这位来帮我——」 「傅子廖——」 傅凌秋置若罔闻,转身把傅子廖拽过来,扔给晓来风,瞪他一眼:「让他来。」 傅子廖在一边等很久了,一听有机会出力,立马保证:「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慕浅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了,眼睛依旧放光,默默举手:「我也可以!」 这里的事情浅浅安排一下,傅凌秋便立刻按照方才找出的地点,追击段惊雨。 沧藉一路跟着。 段惊雨一种招数一同两遍,傅凌秋肯定就不会再给他机会逃跑了。 以最快的速度追击。 最终在惶恐谷附近追到了。 结界已经扩大到此处,段惊雨无法后退,只能正面对上两人。 段惊雨苦笑道:「能同时让南辰、北明两位来追我,还真是我的荣幸。」 傅凌秋根本不想与他多说,只问一句:「齐正修来了吗?」 沧藉看了他一眼。 段惊雨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反问:「太子殿下怎么会觉得王上他回来?」 第55页 「就凭你们,什么小角色,也配——唔!」 见段惊雨泯顽不灵,问不出什么好话,傅凌秋也就不多浪费时间,直接出击。 上次交手的时候段惊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被他的修为震惊。 现在直到了身份,虽然是在明知必死无疑的情况放下,还是忍不住被傅凌秋所震慑。 傅凌秋真的太强了。 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是王上最近修炼有突破后,恐也难以匹敌。 两招,段惊雨败退。 摺扇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又带着疾风回到傅凌秋的手中,紧接着就是段惊雨的鲜血喷涌与惨叫声。 一只断臂砸到污泥中。 傅凌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笑了一声:「瞧瞧,还真是狼狈呢。」 段惊雨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就像我对故行舟那样吗?」 「还是又想起了傅子廖——」 一句话没说完,傅凌秋既然直接蹲下掐住了他的脖子。 速度之快,连沧藉都没反应过来。 傅凌秋也是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失态,随即调整过来,笑着问他:「再说一遍?」 段惊雨被遏止得唿吸困难,下意识想向傅凌秋吐口水,但傅凌秋没给他这个机会,生生又断了他一只手臂。 惨叫声响在耳边,傅凌秋的心情都舒爽不少,将他仍在一般哀嚎,说: 「对,就像那样。」 「万箭穿心,做成人彘?」 雨逐渐停歇,但段惊雨的血还是顺着污水流了一片,意识模煳,全身发抖。 傅凌秋靠近他,似威胁又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我不感兴趣。我只要你把他们受过的苦再受一遍。」 段惊雨感觉有些唿吸困难,说:「我不怕死,你就杀了我吧。」 「杀了你?」 傅凌秋起身,拿出手帕擦拭手上的血,蔑视道,「什么时候给你的错觉,会让你觉得我如此仁慈?」 「齐正修放弃你这颗棋子,只为提醒我,惹怒我。」 「你对他没有价值了,可对我还有。放心,有我在,你还会活得很久的。」 说罢,把沾满了污血的手帕随手扔在了他脸上。 也是在落下的一瞬间,手帕起火,连带着段惊雨的血肉一起烧了起来。 傅凌秋佯装无意间看了一眼,露出真诚带有歉意的笑:「抱歉啊,火不够大,不能烧死你。」 一出闹剧结束,段惊雨被傅凌秋扔进难民堆里,说:「这就是破坏大坝的罪魁祸首。」 周遭顿时寂静。 但愤怒的喊骂声骤然暴起。 傅凌秋带着沧藉默默后退。 其余的不用多说,段惊雨瞬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喊打喊骂声不绝于耳。 傅凌秋静静看了一会儿,召来故行舟,说:「让人看着,留一条命。」 故行舟应下了。 傅凌秋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轻了声音,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了。」 故行舟的笑容瞬间绽开,点点点头又摇头:「不,不新辛苦……多谢殿下关心。」 「嗯。」应了一声,才和沧藉离开。 自他到来,沧藉还没来得及与他说上几句话,见他情绪不高,沧藉也不想冒然发问。 雨已经停下,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下了。 傅子廖还在到处查看是否有漏洞,见他走过来先是顿了一下才走过来。 他已近很久没睡好了,鬍子也长出来些,黑眼圈都快耷拉到了脸颊,衣服也是脏兮兮的,看起来十分邋遢。 傅凌秋不禁心疼起来。 傅子廖却像是做错事等着挨骂的小孩,他奄奄的,说:「是我不好,才导致了这么大的疏忽……」 「不怪你,」傅凌秋笑了,「你做的很好,超出了我的意料。」 傅子廖勐然抬头,眼睛都在放光:「真的?」 傅凌秋郑重点了点头,又说:「现在事情不多,你先去休息,其他的转交给晓来风。」 可傅子廖被夸奖之后又是斗志满满,说:「我还能——」 「别倔,」傅凌秋打断他,「以后要你办的事情还多着呢,去休息。」 「好吧。」 傅子廖这些天也是很疲惫了,现在有傅凌秋在,自己也能安心休息了。 陈玉尚还在忙,局面逐渐稳定下来之后才来得及见傅凌秋。 傅凌秋只是简单问了一些情况,又将沧藉带的一些物资什么的转手交接,一天便这样过去了。 驿站已经住满了人傅凌秋便暂时休息在了陈府。 晓来风在隔壁院子。 两人分别前,晓来风还在贱兮兮地问:「殿下要不要点助兴的?」 傅凌秋面无表情:「滚。」 助什么兴啊,沧藉都不在。 雨后的夜晚还有些微凉,但月色确实格外好。 静谧温柔,来你带着月光下的人都赏心悦目。 沧藉快步走近,将傅凌秋一把佣进怀中,搂得紧紧的,很久才说一句话。 「度日如年,每一天都想哥哥想得很辛苦。」 傅凌秋也任他抱着,道:「本来以为最早也是在今年十月份,现在已经够早了。」 沧藉把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说:「我不管,再见不到哥哥,我都要闯近楚宫了。」 第56页 傅凌秋相信他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给傅凌秋的房间定是好的,陈玉尚让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内里够大,床也够大。 完全能让两人安睡。 傅凌秋已经沐浴好在案前看谢圆圆呈上的数据,只觉得灯光一闪,沧藉便从后面抱住了自己。 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味,沧藉身上的热量也传递了过来。 傅凌秋放下手中的本子,嘴角禁不住上扬,回头和他接吻。 沧藉说的想念不是假的,吻得动情又深入,傅凌秋很快就招架不住。 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时间,傅凌秋盯着沧藉发红的眼睛,拂上他的脸庞,轻声问:「怎么哭了?」 沧藉一语不发,再次吻了上来。 直到两人从案前移到了床上,沧藉忍不住在傅凌秋脸上咬了一口,有些怨恨地发问。 「你为什么那么对段惊雨?」 傅凌秋一愣。 今天被段惊雨的话震惊,没多余的心思去照顾沧藉的情绪,难不成是他被自己残忍的手段吓到了? 傅凌秋直视沧藉,但对方很明显不会是这样的人。 就听沧藉又说:「你和妖界,是不是还有什么恩怨?」 第33章 从第一次约会到孩子叫什么名字 傅凌秋笑了:「怎么,在这时候还要为了其他人,其他事来质问我?」 反守为攻,沧藉顿时缴械投降。 傅凌秋顺势吻了上去,一边啄他的唇角,一边说:「想知道我就跟你讲,别哭。」 沧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本来以为之前傅凌秋对段惊雨的敌意是因为段惊雨打伤了故行舟,但从今日他临时起意来沁阳看,并不仅仅是。 而且,白日里两人的对话也尽数被沧籍听去,他就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傅凌秋似乎与齐正修还有其他方面的纠纷。 但沧籍也没再多问,迎和着傅凌秋的吻,又将他压在身下。 …… 子时,傅凌秋却怎么也睡不着,靠在沧籍怀里听外面的动静。 沧籍眉毛一皱:「三次了……」 似乎有人翻上了他们的房顶,偷偷摸摸来了第三次了。 鬼鬼祟祟,但没做什么打扰两人的事,他们也不去管。 傅凌秋好笑,转身问他:「方才我们分开之后,又怎么回来了?」 沧籍:「晓来风……」 傅凌秋瞭然。 所以,方才还能拿出那这个齐全的东西,也是晓来风给的了…… 傅凌秋没再说话,感觉着沧籍不停捏着他的手,似乎有些犹豫 等了很久,沧籍才开口:「所以,哥哥和齐正修……」 「挺复杂的,」傅凌秋没有躲避这个话题,仔细想了想,说,「还是等我组织一下语言再说吧。」 沧籍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傅凌秋来了些睡意,又往沧籍怀里蹭了蹭。 「主要是齐正修他这个人太贱了。」 「这次段惊雨能落到我们手上,很大一个可能是他已经被齐正修放弃。」 「把一个没用的棋子送滴我们来撒气,可不是他能做出来的大手笔动作,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我们。」 沧籍:「妖魔两界相安无事数千年,他这样——」 「不,「傅凌秋打断他,眸光忽暗忽明,似乎想到了很遥远的往事。 「之前的相安无事不会代表他没有野心,至少你重伤了,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就算没有我的事,他也迟早会挑事,早晚罢了。」 沧籍也知道。 况且,若不是自己现在还处在这种勉强自保的情况下,肯定首先挑事的就是自己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傅凌秋却低低笑了一声,宽慰到:「外面的声音没了,她都回去了,你也安心下来,好好睡吧。」 「说不定,齐正修已经磨好了刀,正静待天亮呢。我们可不能懈怠。」 沧籍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说:「那就期待一下下一个天亮。」 …… …… 「嘘嘘嘘——」 「你小点声,你这么大声音会被发现的!」慕浅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傅子廖无言以对,在屋顶趴好,小声委婉提醒。 「你真的会觉得我哥发现不了我们吗?」 「嗯嗯嗯!」 慕浅浅一脸喜悦,却朝他翻了个白眼,「休想看不起我!」 说着就把他的脑袋往下一按,自己也接着房间里的声音,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啊……不因该啊,这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唔!」 傅子廖赶紧捂住了慕浅浅的嘴巴,阻止他下面的话:「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还在屋顶上。 慕浅浅再次送给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眼神,扯下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真的!」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刚看见他们进去,真的!」 傅子廖顿时有些难以直视眼前看似单纯的小姑娘,几次张口语言:「你……看这些做什么?」 慕浅浅:「我没看,要你管!」 傅子廖没再说话,又陪她等了一会儿,慕浅浅才泄气:「都怪晓来风!」 第57页 傅子廖:「又管晓来风什么事?」 慕浅浅瞥他一眼,翻身下了房顶,回去的路上才细说。 「今天晚上我都来好几次了。」 「第一次刚看见殿下他门进去圆圆姐就把我拉走了,第二次我好像都听见声音了!」 「真的真的不骗你!但晓来风把我拉走了!」 说着越来越气,但还是嘆口气:「算了,看在晓来风卖给我那么多殿下的东西的份上,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傅子廖一直对他这行为有些不解,这次终于忍不住问了:「所以,你花高价买那些东西,高低有什么用?」 「啧啧啧,这你就不懂了!」慕浅浅故作高深,啧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非得说一个用处的,而对我有价值的东西可能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 「就像,就像……」慕浅浅绞尽脑汁,想想出一个能让傅子廖听得懂的说法,最后一拍手,朗声说: 「就像晓来风的那把伞!」 「晓来风的伞?」 这样一说,傅子廖好像也想起来了,晓来风有一把很旧的伞。 晓来风跟在傅凌秋身边快两千年,傅凌秋对下属又一向很大方,晓来风这些年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绝对不会存在说买不起一把伞。 奇珍异宝尽收囊中,财宝美人数不胜数,但稍微熟悉晓来风的人都知道,他最稀罕他的那把破伞。 「没错!」 慕浅浅解释道:「听说那把伞的年纪都快和我爹一样大了,不是现在时兴的款式,也和晓来风平时的配饰风格差别很大。」 「在别人眼中看来,他不值一文,但就是有人这么宝贝。」 「现在懂了吧?」 傅子廖深深吸一口气,似懂非懂。 慕浅浅啧一声,刚要骂他榆木脑袋,就听他又说了。 「就像,心上人赠与的东西,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但我就会很喜欢,想要珍藏一辈子那样。」 「是吗?」 「欸——」慕浅浅大喜,「孺子可教。」 傅子廖笑着点头,又问:「所以,你对我哥到底是什么感情。」 「嗯?」慕浅浅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就是普通的倾佩、仰慕,喜欢啊。」 傅子廖淡淡笑着,慕浅浅又忽然改口:「哦,不!」 「是强烈的倾佩,仰慕,喜欢——嘿嘿嘿。」 傅子廖:「……」 「不过没关系了,你也别这样垂头丧气的,我是不会和你抢哥哥的啦。」 「不过你习惯,喜欢殿下的人这么多,你要是每个都吃醋,不都该腌出味了吗?」 傅子廖没忍住笑了,抬头看向这个月的第一明月。 心情好了不少,好像其他的一切烦恼都是虚妄,都是些假象。 他说:「可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啊,那我也喜欢你。」 「啊?」 本来感觉一切烦恼都像是今晚微风一样不容易被注意的傅子廖忽然懵了,感觉方才听到的一切也都是假象。 回头看了一眼慕浅浅,发现后者也在看月亮,转过来和自己对视了一眼。 「怎么,被本大小姐喜欢是很可怕的事情吗?」 「不不不!」傅子廖有些不知所措,「是受宠若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再次确认了一遍:「我刚才说的是,我喜欢你。」 慕浅浅:「我知道了,我说的是,我也喜欢你啊。」 傅子廖怔怔的看着眼前人,脸上的笑却不自觉绽放,再次重复:「你说的是,你也喜欢我?」 慕浅浅:「你要是想装聋子的话,那我可就反悔了。」 「不不不!」傅子廖赶紧调整状态。 他刚才还在仰头看着月亮,假装对一切都是不在意的模样,早就做好了被慕浅浅骂一顿活着打一顿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来得这么简单。 简单到这一切都像是假的。 慕浅浅瞥他一眼:「之前是挺瞧不起你的,还总是拿你跟太子殿下比……」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要一样优秀才能算得上优秀,时候是那个没有完美的人,我只想要一个我喜欢的就好。」 说着看向了傅子廖,还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了这半个月,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不过,在我眼里,还是个胆小鬼。」 「喜欢我那么久,但现在才敢说。」 傅子廖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眶一酸,说:「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找不出比他们有优势的点,又不想让你厌恶我……」 「瞎说!」慕浅浅一把搂上了他的肩,「你过人的地方多了去了,以后别听别人贬低你的地方。」 「以后只听我的就行!」 次日卯时,傅凌秋与沧藉一併出了房间,还在商议今日需要做的事,就在陈府的花园里遇到了傅子廖与慕浅浅。 大雨过后,花园也被摧残得一片狼藉,但早晨的阳光一出来,又是满园顽强的生机。 傅子廖见两人走过来,就连忙从长椅起身。 傅凌秋不惊讶能在这里看到慕浅浅,但挺好奇两人一大早就在这里坐着。 便问:「看样子,一夜没睡?」 慕浅浅一见傅凌秋就低下头,嘴角抑制不住的笑。 第58页 傅子廖点点头:「畅聊人生,顺便数了一夜的星星。」 傅凌秋:「昨天好像没有星星。」 慕浅浅狂点头:「对,一颗星星,其余的时间都在畅聊人生。」 从第一次约会畅想到孩子叫什么名字。 第34章 逆子 傅凌秋是个极其自律的人,对傅子廖的要求也一向严苛,但此时也没多说,任由他去。 又看见两人牵着的手,心下瞭然。 「忙了这么多天还去休息吧,往后的事转交给晓来风就是。」 傅子廖注意到傅凌秋的目光,忍不住低下头,耳尖窜上绯红,点头。 慕浅浅一大早就看见两人,心情好的不行,低头晃牵着傅子廖的手,娇滴滴说。 「好的……哥哥——唔!」 傅子廖赶紧捂住她的嘴,连忙撤了:「那我们就先去休息了!」 慕浅浅向傅凌秋摆手再见。 傅凌秋没忍住笑了,沧藉的手也牵了上来,贴得极近:「哥哥,你很喜欢她这样叫你吗?」 傅凌秋转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我很喜欢你听见之后的反应。」 沧藉低笑了一声,「很不高兴。」 傅凌秋便再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还是不高兴。」说着拦住傅凌秋的腰吻了上去。 两刻钟后,两人在前堂遇到晓来风,晓来风看着两人连连摆手,笑得肆无忌惮:「隔墙有耳啊殿下,隔墙有耳。」 「……」 最大的灾难已经过去,其余的就是修復与安抚工作。 晓来风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陈玉尚像是看见了救世主,跟着忙前忙后。 大坝的修葺工作由傅凌秋带来的人负责,效率极高,短短三天时间,一切步入正轨。 傅凌秋得回楚宫了。 他平时外出的时候楚宫内事务交由晓来风打理,但现在两人都在外面,时间久了怕出事。 沧藉知道他的难处,嘴上不多做挽留,但行为上粘人的很。 今日申时傅凌秋就要启程回去,沧藉还在外出巡视,只想着赶快回去还能再聚一会儿,却意外频出。 路上的百姓认得他是来救灾的,纷纷表达感谢,盛情邀请去家里吃饭。 沧藉以公事为理由婉拒,同行人却起闹:「哎呀兄弟别这么死板,蹭一顿饭也没关系。」 沧藉瞪他们一眼,自己去了。 最后一个目的地,祁山镇大坝口,哪里受损严重,现在要去检查修葺程度。 沿途河边被摧残过的草木再次焕发生机,路上已经有了往来行人。 大灾过去,新的生活已经开启。 忽然见河边似乎有人影,沧藉走近。 一些地方还要向河内排水,此处地势较低,为防意外溺水发生,河岸已经围了起来,也没什么人会主动靠近。 此人却蹲在河边,甚至将手伸进水里。 沧藉顿时暴躁:「若是不想被洪水出沖走,就赶紧上来。」 沧藉的声音本就低沉,此时心情不佳,声音中的怒气显而易见,增添了许多戾气。 河边的人顿了一下,起身看来:「死了又不要你偿命,小子管的挺多。」 男人头戴斗笠,身上穿着驼色布衣,瞧着像是平民打扮,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露着饱经世事的精明。 这次轮到沧藉愣了一下。 男人接着说:「你们这边管事的是谁?水里有问题。」 沧藉也下去了,刚到岸边男人又开口,声音比一般的中年人更有力,却带着点嘶哑的笑意。 「呦呦呦,离这么近不怕被洪水沖走了?惜命啊年轻人。」 沧藉蹲下查看水质。 若不是看他这么嚣张恐怕是北明有头有脸的人物,惹了会给傅凌秋添麻烦,他早就把人打了。 不过嘴上还是忍不住怼两句:「闭嘴,不然把你踹下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懂得尊重长辈。」 沧藉将水捧在手里,掌心灵力闪动,却没发现任何不妥,只觉得被耍了。 「哪里有问题?」 转头却发现,那男人已经不见了,周边再没有人来过的痕迹,甚至点脚印都没留下。 无声无息消失在自己身边,修为定然高深莫测。 沧藉不免重视起来,决定还是带点水回去,结果拿出的瓶子还没挨到水面,就感觉到身后风气。 方才的男人竟又出现了,沧藉来不及闪躲,被一脚踹进了水里。 男人哼一声,摸了把小鬍子:「下去好好看看有没有问题!」 沧藉怒不可遏,等浮出水面,岸边又是没一个人。 强忍怒火,沧藉从河里出来,还是得继续巡查。 好不容易借个身份跟在哥哥身边,先忍了,不过等再见面,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天气升温,等回来的时候沧藉身上已经干了,但狼狈模样隐隐可见。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去找傅凌秋,却只见晓来风和谢圆圆整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晓来风头也不抬:「计划有变,殿下今天应该是不回去了。」 「殿下现在何处?」 「不知道啊,」晓来风从公文后面探出头,笑得魅惑,「有人约殿下出门,殿下可积极了。」 沧藉脸色黑下去,转身就走了。 早就该知道在他这边问不出什么东西,但哥哥不走正和他意。 第59页 却又忽然想起今日河边的男人,又退回去:「河水似乎有问题,你看看。」 说着把装了河水的瓷瓶丢给晓来风,自己转身去找傅凌秋。 晓来风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拿手,刚打开就意识到不对劲,但目光盯着沧藉远去的背影。 「你看,他的衣服像不像湿过之后又干了的样子?」 一旁的谢圆圆也注意到了,点点头。 晓来风眼睛都发光了,「啧,有意思,原来不尊重长辈的毛头小子就是他啊!」 说着把递给谢圆圆,自己跑出门:「肯定会吵架!我去劝一劝!」 谢圆圆听着他猖狂的笑声,嘆口气,接着处理公文。 沧藉心情不佳,传音得不到回復,逛了一圈还找不到人,不免更急躁。 晓来风适时窜出来,指了个方向:「方才遇见人,说在那个方向见过殿下。」 沧藉谨慎:「你怎么跟来了?」 「啊,处理公文太累了,出来走走。」 晓来风说的一点也不真诚,但也没理由骗自己,沧藉还是去了。 结果只看见白日里那男人走在河边,天色逐渐暗下来,水中晚霞残碎,绯光粼粼。 沧藉怒火也被这晚霞点燃,说不定就是他往水里下的东西,当即拔刀就要去砍人。 头戴斗笠的男人镇静回头,直直躺下,落入水中,一片水浪都未曾掀起便没了踪影。 沧藉吸取了教训,没再掉以轻心,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 可恶,又被耍了。 沧藉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适时岸边走过一队人,沧藉认出,这是这些日子跟在傅凌秋身边的护卫。 他们在这边,傅凌秋肯定就在不远。 一问,果然就在不远处的堤坝口。 傅子廖和慕浅浅也在不远处,一见他过来慕浅浅都快兴奋得跳起来:「是来找殿下的吧!」 「殿下在那边,在那边!」 沧藉向他道谢走了过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沧藉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抬眼就愣住了。 又是白天那男人,背对他走在岸边,水中晚霞残缺,如白天如出一辙。 沧藉心中激动不安,禁不住急促唿吸几次,晃了晃脑袋,眼前又瞬间恢復正常。 该是白日那水边,手中的刀还紧紧握着,晚霞变换着颜色,身后又响起声音。 「怎么样?我就说这水有问题吧,什么感觉,说说。」 男人戴着斗笠,眼中含笑却又距离感,沧藉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方才男人掉入水中后,自己盯着水面竟然陷入了环境。 在岸边见到的护卫,嬉笑的傅子廖和慕浅浅都是假的。 这样一来,他对面前的人不免更谨慎起来,但自己愣了这么久他也没向自己动手,或许并不是敌人。 应当是北明一位有实力的前辈。 沧藉还是和他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好好好,又装哑巴是吧,」男人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叛逆,把刀收起来。」 沧藉,没理他,反问:「敢问前辈是?」 「你先说水有没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但沧藉不想与他多说,转身就走。 他听见男人再身后又发出讥讽的笑,却难以再激起心中的火,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走了几步,忽然看尽岸边站了个人。 傅凌秋不知道站在这多久了,沧藉下意识想叫他,却又觉得像是幻境一般。 身后的男人率先开口:「瞧瞧瞧瞧,你提拔的都是这种人?」 「我对北明的未来甚是担忧。」 傅凌秋哼笑:「那你倒是自己来啊,撒手不管的懦夫可没有资格在这里质疑我用人。」 男人哼笑一声,似乎还低骂了一句什么。 傅凌秋踩着微湿的泥土走下来,看着沧藉有些不对劲,伸手用手背去碰他的脸颊。 「脸怎么这么红?」 「哎,你干嘛!」 身后的男人忽然窜过来,将傅凌秋的手拉开:「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上手了!」 沧藉忽然反应过来,瞪了男人一眼,又把傅凌秋的手抢过来贴在脸上:「要你管,滚远点。」 傅凌秋表情凝固了一瞬,又忽然笑了。 男人哼一声,低骂一声。 这次沧藉听清了,他骂的是「逆子」。 沧藉一愣,借着最后的日光大量他,略有迟钝的大脑思考回想了很久才确定,这不是自己父亲。 他早就死了。 于是拉起傅凌秋的手就走,没好气儿怼了一句:「谁是你儿子。」 第35章 败家玩意 傅凌秋终于意识到沧藉的情况好像有点严重,转身问:「你对他做什么了?」 傅干意耸耸肩:「这小子啊,今日碰面态度太差,我就把他踹进水了。」 「可能是水里的脏东西起作用了吧。」 傅凌秋脸色沉下去,傅干意扬扬下巴:「轮到你了,解释一下。」 「阿廖说你在外面养了小白脸,就这货色?」 「是,怎么样?」 傅凌秋现在没心情理论,带着沧藉就要离开,牵着沧藉的手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不断上升。 傅干意却挡在两人面前,斗笠下有神的目光多了一层幽深,「呦,为了这样一个小子连我的话都不回答了?」 第60页 「阿秋啊,早就说了,动了感情可就有弱点了。北明的继承者,不能有弱点。」 傅凌秋眸光一闪,带着沧藉侧身闪过,傅干意手中匕首闪过最后一缕日光,天完全黑了下来。 傅凌秋皱眉:「能不能好好说话?」 傅干意用行动证明,不能。 他朝着沧藉步步下杀招,傅凌秋一只手扶着沧藉一只手只能抵挡,「老傢伙发什么疯!冷静点!」 「晓来风!」 傅凌秋落下风,难以招架,喊了晓来风一声,不远处身形显现,晓来风却只静静看戏。 「啊,殿下不太好吧,他可是尊主诶~」 傅干意现在怒气很明显:「听说这小子还是南辰来的,你什么时候心这么大了,南辰的人都敢往身边放?」 「嫌自己命太大是不是?!」 沧藉昏昏沉沉,跟着傅凌秋转了好几圈,听到南辰忽然一个激灵,拔刀就向傅干意砍过去。 刚挣脱傅凌秋的搀扶,两步还没迈出去脚下就滑了一下,顺势被傅干意踹了一脚。 傅凌秋火气也不小,赶紧去扶他,结果连带着自己都被迫后退了好几步。 傅干意越看越来气,又往沧藉胸口踹了一脚,是踹到了沧藉没错,可两息过后傅凌秋摔进了水里。 傅干意动作一顿。 沧藉也是一懵,左右看看哥哥人没了,往后发现水里好像有人,就赶紧跳了下去。 傅干意怔住了,都忘了要生气。 晓来风闪现,站在傅干意侧后方,略有担心:「水中东西尚且不明,殿下他又不会水,您老还是赶紧把他捞上来吧。」 傅干意嘴硬心软,往河边走去:「等呛他两口水再捞……哼逆子。」 心里还在盘算,怎么在水里将那小白脸杀了。 晓来风转身走了,看戏看得心满意足:「那我先远离战场,你们的家事与我无关。」 结果刚转身走两步笑容忽然消失,发顶窜出两只毛绒耳朵,动了动,瞳孔骤然缩小。 转身的同时大喊:「尊主,上游大坝塌了!」 河里两人刚浮上来,傅干意刚想把逆子拉上来,忽然的声响来得措手不及,眼前白色幻影一闪,晓来风已经要窜向河内。 但洪水顷刻到达眼前,来势汹汹要席捲一切。 洪水已经到了眼前,傅干意只能凭意识伸手,拉住了晓来风。 而刚冒出头的两人又被拍进水里。 一炷香后。 河边站满了护卫队,故行舟指挥寄分开找人。 晓来风给毛茸茸的尾巴拧水,依旧事不关己的语气:「我猜尊主你现在肯定特别开心。」 傅干意面色暗沉,咬牙切齿:「滚!」 晓来风:「刚才我的尾巴都拉到他们了,硬生生被您拽了回来。」 「我真的怀疑尊主你就是想害殿下。」 傅干意拿匕首削掉了他尾巴上的一撮毛:「再多说一句拔光你的毛,快去找人,他和南辰那小子在一起我不放心。」 晓来风远离危险,看一眼河流方向:「南辰……」 「下游会通向南辰,看来这次对方的目标不仅仅是我们了。」 ———— 傅凌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落了水。 一瞬间周围被河水包围,浇灭的怒火,遮挡了外界的月光,一股无声的绝望逐渐涌进四肢百骸。 按理说一般的河水不会让自己这么无力,但此时却想任凭河水灌进身体,安然等着沉入河底。 可安逸被打断,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自己,傅凌秋睁开眼,之间沧藉拉住自己的手,将自己拥进怀里。 身体渐渐上浮,可傅凌秋却只觉得越发唿吸困难。 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又是铺天盖地的水浪。 看来,自己註定要溺毙其中。 —— 「还不醒?」 「不会真死了吧?」 傅凌秋睁不开眼,但逐渐辨认声音的主人后怒气先理智一步冲上来。 好不容易睁开眼,就看见齐正修丑恶的嘴脸。 齐正修狂笑着掐紧傅凌秋的脖颈,抑制他的唿吸。 「我就说,北明太子不会这么脆弱,还活着就好。」 话毕,就像扔下什么脏东西一样把傅凌秋扔下。 潭水污浊不堪,血腥味令人作呕,傅凌秋呛了好几口水才勉强起身。 双手双脚和腰上被禁锢,碗口粗的锁链限制着他的活动,冰冷的潭水刺激着麻木的身体。 他却只是呆呆的想着,这是多少年了……还有谁在活着。 一阵水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两名魁梧的黑衣人趟着水走进。 傅凌秋无力反驳,任由两人割破颈侧的血管,将鲜血流入容器,呈给齐正修。 齐正修笑着:「戴月族血液果然好用,本座只要再一百年,不,五十年!五十年!」 「以本座现在的能力,只要再五十年,就一定能统一三界!到时候就算是天界的小帝君也只能在我脚下求生。」 说罢就是一阵仰天狂笑。 傅凌秋想吐。 齐正修每次再傅凌秋面前都要谈一谈自己的成就,以及对未来规划的蓝图。 因为他知道,之前三界最有希望做成这件事的人只有傅凌秋,而现在天之骄子跌落泥潭,所有的风光都归属于自己。 第61页 他超越傅凌秋后过于偏激的兴奋总要有人看见,而他最喜欢的观众,就是天之骄子本人。 齐正修笑够了,又开始说:「上次已经把傅子廖最后的肢体给你看了,今天没什么礼物给你,就给你说一下我下一步计划吧。」 「奉轻言快死了,多亏三百年前你将他重伤,才能让我的人轻而易举刺杀成功。不过可是他一点也不可惜,叛徒就该是这个下场。」 「等他死了,南辰只剩下韩绍和半死不活的沧藉,不足为患,南辰唾手可得。」 「至于你这边,故行舟,傅子廖,金铃子……嗯,现在只剩下一个晓来风,正巧想送爱妃一件狐裘,晓来风还真是荣幸。」 他笑得傅凌秋噁心,但傅凌秋却只觉得这种笑越来越遥远,冰冷的身体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紧紧怀抱。 头痛欲裂。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傅凌秋才意识到。 这是梦,是前世已然逝去的痛苦回忆。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 傅凌秋终于被摇醒,迎面而来的是东方射入人间的第一缕阳光。 「哥哥你终于醒了呜呜呜我们这是在哪里?娘亲呢?我找不到娘亲了!」 傅凌秋回神,看着眼前哭的双眼通红的沧藉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我找不到娘亲了!呜呜呜哇!」 傅凌秋没心情哄他,伸手看一下自己被河水泡的发白的手,小孩的手。 又看看自己的身体,几近崩溃。 沧藉还在不停哭:「找不到娘亲了哥哥哇呜呜呜!」 傅凌秋瞬间石化,他们变成了小孩。 决堤一刻钟后,河水才渐渐平息,不甚宽阔的道路上一队队人员疾步,晓来风安排人沿着河岸寻找傅凌秋的下落。 傅干意脸色很难看,本来外出巡游近百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没来得及和本就关系不好的儿子叙叙旧,结果人就已经生死不明了。 他与晓来风河流分支小路寻人,两人步伐都不紧不慢,更像是出来闲逛。 傅干意先打破宁静:「那小子什么来头?你肯定知道吧?阿廖说的含煳不清,只觉得不是善茬。」 晓来风手里的罗盘不停转动,在寂静的夜里散着幽幽蓝光。 他嬉笑道:「尊主不必高看我,二殿下都不知道的事,我哪能知道。」 「哼。」这话傅干意一点也不信。 虽说晓来风自来楚宫开始就在傅凌秋麾下办事,但当时傅凌秋在楚宫刚扎稳跟脚,很多事情傅干意还是亲歷亲为,两人也不免打交道。 晓来风顶着一张不老面容,实际与傅干意更是年龄相仿,那时的傅凌秋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与傅干意在很多事情上更有相同见解。 再加上他能言会道的嘴,傅干意对他也多些真诚。 傅干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得记得,我才是北明的主人。」 一说到这里晓来风就来兴趣了:「这话说的确实不错,但尊主啊,我与金铃子、故行舟的俸禄除外的数倍,是太子殿下从私库里出的。」 他笑得明媚,一点没有面对主上的严肃,「所以,殿下给的多,我们就听他的。」 「他都不说,作为属下怎么能私自透露呢?」 傅干意:「……败家玩意。」 第36章 带回来两个儿子 晓来风笑够了,见天色渐亮,手中罗盘停下指在一个方向。许久才重新开口。 「是南辰那位,之前没有任何徵兆,殿下忽然就态度大变,有意与南辰结盟。」 「什么?」傅干意脚步顿停,难以置信,「南辰那位?南辰沧藉?!」 「是。」 刚开始知道是南辰人的时候,火气就已经够大了,现在又说是南辰主位上那位,傅干意一时难以接受。 敌对了这么多年,忽然态度大变,他不可能不在意。 「他还与你说什么了?他怎么可能与南辰结盟,还是又在耍什么阴招?」 晓来风:「并没有,殿下去了趟置州,又意外进了照青宫,等再有消息的时候已经和沧藉好的形影不离了。」 傅干意看着天光大亮,回想自己是不是误饮了河水,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离谱的话? 「这么多内容里,我只相信那小子是沧藉这一句,其他的等我亲自去问他。」 还是越想越气,不过是一百年没见面,自己儿子怎么就不分人了?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讨伐南辰,一切准备就绪,就这么忽然被勾走了魂? 还敢为他和自己动手,真是越想越气。 「找到没有?」他开始对晓来风撒火,「拿这么多钱效率还这么低!」 他越是急,晓来风越是笑得没心没肺,终于在罗盘的指引下停住脚步,看向远处。 一瞬间的恍惚后眸中闪过狡诈的光芒, 「不好了尊主,你快看,殿下背着你连孩子都生了。」 本来就急躁的心情瞬间凝固,傅干意随着晓来风的目光看去,只见河边坐着两个小孩。 「……」 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来面对了。 傅凌秋呛了很多水,一边咳一边消化现在的状况。 落水之后自己就瞬间失去了意识,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见沧藉成了小孩的模样,拉着自己不停哭。 第62页 而自己也变成了孩童的模样。 只是…… 傅凌秋捂住沧藉的嘴,阻止他继续哭,问:「你还记得方才发生什么了吗?」 沧藉瞪着漆黑的眼珠,哭得双眼翻红,看起来十分可怜。 「我……我不该自己出门,被人打了,还打不过!」 「呜呜呜哥哥这是哪里啊?娘亲找不到会着急的啊呜呜呜——」 傅凌秋:「……」 麻烦,光是变成孩童模样就已经够糟心了,现在记忆又缺失,故意也就停留在这副身体现在的年龄段了。 一股无脑火气直冲大脑,随手抹了一把沧藉的眼泪,拉着他起身:「能走吗,先跟我回去。」 沧藉老老实实跟着他,结果一个转身就撞上了人。 傅凌秋没好气抬头,对上晓来风笑得合不拢嘴的面庞。 傅凌秋:「……」 傅凌秋下意识瞪他一眼,要往另一个方向走,晓来风长腿一跨,又拦在他面前。 「那家的小孩,生的这般好看,跟不跟我走啊?」 「想死?」 本来和傅干意吵架就有气,现在又变成这样,傅凌秋真的快忍不住怒火。 晓来风没心没肺地笑,傅干意围着傅凌秋看一圈,哼笑道:「真是弥补了我作为一个父亲的缺憾。」 傅干意很喜欢小孩,但找到傅凌秋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能抱,不用哄,一点也没有做父亲的成就感。 现在这样子正好,傅干意眼中欣喜的光都快将傅凌秋闪瞎了眼。 傅凌秋瞪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沧藉就闪到了跟前,把他护在身后。 「不许你们欺负哥哥,都滚开!」 晓来风大喜:「那就你跟我走吧?也是一个小玉人,我欢喜得很。」 傅凌秋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从两人之间挤出去,沧藉立马给他断后,伸开小短手阻挡两人。 「你们都滚开,不然娘亲一定会打你们的!」 「好小子,谁来了都没用。」 傅干意一见他就烦,看自家儿子的好心情都没了,轻而易举就掐着他的脖提熘起来。 又怕自己儿子阻止,刚想一下子掐断他的喉咙,傅凌秋忽然冷冷开口。 「那若是我母亲来呢?」 傅干意手中一顿,看看哭红了双眼又不服输的沧藉,又看看笑傅凌秋稚气未脱却又格外坚定的面孔。 两息之后,松开了手。 「什么意思?你母亲和他有什么关系?」 傅凌秋冷笑,又拉起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沧藉:「你猜。」 「你小子——」 傅干意心头的火被瞬间浇灭,吹鬍子瞪眼,恨不得把他打一顿,但小傢伙稚嫩的脸庞又着实讨他喜欢。 最终还是认栽,快步走过去将沧藉拉开,丢给晓来风:「带回去。」 然后自己抱起傅凌秋就走。 这一动作来的出其不意,傅凌秋挣扎起来,却被抱得更紧。 傅干意往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别动,你以为我乐意抱你?」 「喝了不少水吧,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先回去再说。」 傅凌秋哼一声,不再挣扎。 可能确实喝了不少河水,现在只觉得身心疲惫,头昏脑涨。不用自己走路反而合他心意。 后面的沧藉哭声再次传来,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刚看见晓来风不停揉捏小傢伙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就被傅干意一把按住了脑袋。 傅干意几近咬牙切齿: 「你方才用你母亲来挡挡箭牌,回去若不说清楚,我就让你没有再长大的机会。」 傅凌秋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傅干意听他这得逞的不怀好意的笑就糟心,又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听见没?」 「嗯。」 仲夏的早晨忽然觉得一阵刺骨寒冷,意识也逐渐模煳,只下意识回了一句便沉沉睡去。 任凭傅干意在怎么叫都没再动一下。 像是陷入沉沉的昏睡,等到做了无数的梦才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陷入沉默。 趴在床边的慕浅浅猝不及防和他来了个对视,刷地一下起身,站得规矩老实。 「殿下您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尊主他们出去办事还没回来,我就先照顾您一下。」 「嗯。」 傅凌秋撑着起身,发现自己还未回復身形,不过看样子是比之前好点。 他问:「我睡了多久?」 慕浅浅:「三天!整整三天!」 一阵头痛,初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在河水中**的事想必也用不着自己去查,就说:「劳烦你将晓来风叫过来。」 「好嘞,殿下您稍等!」 慕浅浅一熘烟跑了出去。 看房间还是在沁阳没错,只怕事件还是有些棘手。 也不知道沧藉现在怎么样了。 傅干意虽然平常嬉皮笑脸的,和晓来风一样的不正经模样,但却杀伐决断,特别是在他认为的大事上,一点也劝不动。 他很难不忧心,沧藉会丧命在他手中。 正想着要不要先出去看一下,房间门被敲响,傅子廖进来了。 傅凌秋很烦,自己这副样子到底还要被多少人看去啊。 见傅子廖端了药过来,他就更烦了。 第63页 「你找个地方倒了吧,我不喝。」 「我可不敢,好兄长,求求你喝了吧。」傅子廖很为难,「我是无辜的,父亲他非要我送来。」 「沧藉呢?」 「沧藉?沧藉是谁啊?」 傅子廖端药的手一顿,又忽然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沧藉……南辰那个?!他,他怎么了?」 傅凌秋这才想起来这小子还不知道沧藉身份,真以为他就是韩绍的侄子,是他养的小白脸。 说到这他又来气:「是你写信给父亲说我在外面养小白脸?」 傅子廖用勺子搅合碗里的药,试图转移话题:「这药看着确实挺苦,我去给他倒了吧。」 说完就一熘烟出门,所以怎么忽然提起沧藉?还有,小白脸去哪了? 慕浅浅找到晓来风的时候场面十分血腥,她观察了一下晓来风的刀法,试图偷师,最后还是放弃。 她喜欢干净利落地杀人,这么折磨人她自己都会受不了的。 晓来风草草结束手中的活,直奔傅凌秋的院落。 雪白衣服上还沾染着血迹,随手拿张手帕将手擦拭干净,心里不停盘算这几天的调查成果,以及见到傅凌秋之后该怎么嘲笑他。 结果嘴角的笑还没勾勒出合适的角度,就被拦在了院外。 傅干意啧一声,嫌弃地打量他身上的血迹。 「效率这么低?还弄得一身都是血。去洗干净了再来,别吓到小孩子。」 「……」 晓来风的笑容凝固,探口气真诚发问:「尊主真是父爱泛滥,你真觉得你家小公主会被吓到?」 晓来风时常调侃傅凌秋是傲娇脾气大的公主,傅干意也乐意听,闻言扬扬下巴: 「你去那边房间,那个胆子小。」 晓来风:「……那毕竟不是咱家的小孩,我也没那么多耐心去逗他。」 「再说了,若是回復了记忆,找我寻仇怎么办?」 傅干意哼一声,挑眉发问:「所以,他会吗?」 晓来风知道他问的什么意思。 大坝又是被人炸塌的,周边寻卫被杀,在他们去找傅凌秋的时候傅子廖已经把人逮到。 不过全是死士,好不容易留下两个活口,也是一句话也问不出。 晓来风没了耐心,就在刚才把他们全都虐杀。 傅干意此时的问题也与这些人离不了关系。 「应该不会,殿下他们应该不是玩玩而已,这次的恐怕不是魔界的人。」 傅干意冷哼一声:「就算我南北矛盾再大,也用不着外界干预,齐正初越界了。」 晓来风纠正:「是叫齐正修。」 「……无所谓,既然他醒了你就去准备回宫的事宜,其他的我来说。」 晓来风点头应是:「不过我猜殿下要问的应该是那位的情况。」 「……滚。」 晓来风这就要滚,只听他又说。 「还有,你把北明太子在外面带了两个儿子回来的事宣传一下,最好三界都知道。」 第37章 婚什么约,我不同意! 晓来风忍俊不禁,摇头嘆气。 「尊主,你明明可以让我直接去死,还非得给我安排个任务,狗都不是这样使唤的。」 「而且我今年才把你们家兄弟相残、太子弒君的流言给压下去,这……不太好吧?」 虽是嘴上这样说,但灼灼的目光还是隐藏不了他跃跃欲试的心情。 「别啰嗦,好处少不了你的。天界寻来的小玩意,三界仅此一份。」 傅干意递给他个锦盒。 镂空雕饰,开口处镶嵌的玉石都是极品红,晓来风没忍住当面打开,只一眼就赶紧揣袖子里。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有,给我可就不许要回去喽~」 傅干意笑着让他滚,自己进了院子。 傅子廖走后傅凌实在等不及,想自己出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上了禁咒,竟然打不开。 正恼火,一脚踹门,门却忽然被从外面打开。 傅干意冷不丁膝盖被踹了一脚。 「……」 「你小子——」 傅干意拎起小傢伙的胳膊往里走,身后的门自己勐然关上,门锁闪过一抹深紫色光,又消失不见。 「你干嘛关我?真把我当小孩了?」 傅干意把他放在桌旁坐好,摆出一副正经模样,直奔主题:「两件事。」 「你们中的毒没什么事,可能过几天就恢復了。幕后主使暂时锁定妖界齐那谁。」 「二,收拾一下,即刻回楚宫。」 「第三,」傅干意把他胳膊拎起来,露出手臂上的伤痕,啧啧两声。 「新的伤痕啊,一般人可不容易伤到你,给你十个数的时间编一个理由。」 傅凌秋有些愣神。 手臂上的伤痕是为沧藉取血时留下的,但修復这些伤痕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现在怎么又会这么明显? 傅干意已经开始数数。 「2,3,7——」 傅凌秋从他手中挣脱,放下袖子。 傅干意其实是个顽固,要是知道是为了沧藉,无论如何他都要砍掉沧藉一只手臂,所以傅凌秋不想回答。 但一不回答就会在父亲眼里变成逃避,是弱点。 「8,10——」 「是母亲。」 第64页 傅干意的话音落下,没再出任何声音。 傅干意在某些事情上,是真的顽固。 「行,你接着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 说着又一把捞起傅凌秋的手臂,粗糙的指尖摩挲在伤疤上,顿时消失,留下光滑的皮肤。 「他母亲与我母亲是挚友,我们一起长大。」 傅干意:「哼,说的跟真的一样,老套路。」 「……」 但傅凌秋知道他信了,就有多说了点。 傅干意时不时评价一句他编的故事太假,却全神贯注,不捨得漏下任何细节。 「两位母亲还为我们定下婚约……」 「什么?!」傅干意忽然激动起来,「婚什么?!」 「我不同意!」 傅凌秋:「那你去找我母亲说啊,这又不是我做主的。」 傅干意:「那也不行,你们两个男人,婚什么约啊!等我找到你母亲一定和她好好说说。」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傅凌秋忽然笑了,冷冷问了一句:「所以你找这么多年你找到她了吗?」 傅干意愣住了。 傅凌秋一直都知道。 说什么不喜欢贵族世家争权夺利的生活,嚮往自由,四处云游。 其实不过就是傅凌秋在身边待久了,他越发难以释怀曾经那个迷人的女子。 之前他作为北明尊主,身负重任,现在不一样了,傅凌秋长大了,他可以接替自己担下重任。 于是活了半辈子之后,傅干意再次拾起曾经的少年心,在一个雪夜悄无声息离开楚宫。 去寻找所谓的遗憾。 连傅凌秋都觉得幼稚,可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就是这么固执,走遍三界角落,试图找寻曾经人的一点点痕迹。 傅凌秋便再一次重复。 「可是她已经死了,你从来就不信这句话。」 傅干意心情不佳,跌入谷底。 他又不是没想过这个结果,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也就是顺便找一下。」 「尸?」 傅凌秋忽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借着小孩稚嫩的脸庞,一股脑全倾诉出来。 「父亲,你知道吗?尸体对于戴月族圣女来说是多奢侈的一件事?」 「你以为母亲作为族中最尊贵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带我离开?是她疯了,还是她也在要寻求所谓的自由而放弃责任、使命、一辈子的受人敬仰?」 「戴月族群,本就是吃人地方。」 傅干意看着傅凌秋的眼神有些退缩。 但小傢伙还在说下去。 「背叛、逃离的圣女,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怎么死我不敢想,不魂飞魄散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一个死亡早就註定的人?父亲,我不明白你的深情,我只想问你。」 「你还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吗?」 「就算你真的和她擦肩而过,你真的能认出她、叫出她的名字吗?」 「闭嘴。」傅干意气息紊乱,双眼通红。 他误入戴月族群居处,对解羽一见钟情。 仅仅相处三个月,解羽就将他主动送出去,从那时就再也没得到过解羽的任何消息。 直到一封迷信,交代了傅凌秋的所在地及身世。 但傅凌秋几乎从不提解羽的往事,傅干意曾经还一度认为她不是解羽养大的。 「好小子,我质问你,你就那这些话来伤我是吧?」 傅凌秋:「最伤人的往往是不愿接受的现实,我这边其实还有更残忍的呢,你要不要听?」 傅干意哼一声。 「闭嘴吧,留着等我下次忍不住打你的时候再说出来刺激我吧。」 傅干意扶额,嘆口气,喝口茶消化一下方才戳心窝子的话。 傅凌秋很贴心地等他面色好点了再开口。 「沧藉呢?」 傅干意脸色瞬间黑下来,瞪他一眼。 「我很不理解你的这种深情。」 傅凌秋:「……」 傅干意起身:「没死,就是还没醒。收拾一下,回宫。」 「带他一起。」 傅干意回头啧一声:「你小子别太过分,我没把他扔河里已经够仁慈了,其他的休想。」 「若是母亲知道……」 「停停停!」傅干意忍无可忍,「再拿你母亲说事我就把他扔河里餵鱼。」 又瞪了他一眼才出门。 「门禁解了,他在你旁边院子里。」 「反正你俩的婚事我肯定不同意。」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傅凌秋才长出一口气。 这次沁阳来了很多人,河堤崩塌和在水里下毒的事估计也才处理得差不多,他也就不管了。 知道沧藉没事也能暂时放心,傅凌秋也不再去惹傅干意生气,自己收拾了东西跟着回了楚宫。 他们几人先走,傅子廖和晓来风处理最后一些事,晚些回。 但三天后傅凌秋都已经完全恢復,沧藉却还是没醒。 医师都确定没什么问题,看不出一点端倪,其他误食了河水的人都已经没事,只有他是个意外。 傅凌秋不免想起,今日已是十号,难道与禁术的反噬有关? 草率了。 第65页 本来觉得他一直不醒,自己那副样子又不方便,让人把他送回照青宫又不放心,现在看来,还不如直接去照青宫。 至少奉轻言的医术在三界都无可挑剔。 眉头禁不住蹙起来。 晓来风在不远处的桌边坐着翻看竹简,看了他一眼,笑道:「有没有可能他在装睡?」 傅凌秋:「……」 晓来风:「毕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万一他就是想让你多照顾照顾他呢?」 「很好奇,殿下你身边怎么这么多缺爱的小孩啊,哈哈。」 「闭嘴,」傅凌秋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替他掖好被子起身。 「给照青宫去封信,问一下这种情况。」 晓来风应下,收拾东西跟着出门。 沧藉被傅凌秋安排在自己宫殿的侧殿,离得近,服侍的人也都够尽心。 傅凌秋又安排了一下,转身吩咐晓来风:「让金铃子……不,谢园园过来照看一下。」 「殿下,谢园园跟着二殿下,还未回来,恐怕不行哦。」 傅凌秋变了脸色:「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为什么你回来了?」 晓来风眨眼:「怕走慢了殿下想我啊。」 「我可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了,殿下交给我放心就好。」 「不可能。」 傅凌秋满脸不愿意。 傅干意多年不管楚宫内的事务,没这次一回来就开始各种筛查统计,海量的事务扑面而来,傅凌秋根本就忙不过来。 晓来风作为他处理政务最得力的助手,任务量也是十分巨大,现在去哄孩子明显就是想偷懒。 而且傅凌秋对他照顾孩子的技能实在不敢恭维。 「偌大的楚宫还能找不到一个看孩子的人?」傅凌秋让人找了几个年龄稍大的宫娥过来。 晓来风与他一起去书房处理今天的公务。 平时集中处理公务文书的室内密密麻麻堆满了公务文书,晓来风穿梭在比他还高的竹简中,轻车熟路找到需要的那一部分。 厚厚的一摞竹简被砸到傅凌秋的桌上。 晓来风:「方才尊主喊你把这些年把大家的帐务核对一下。」 傅凌秋蹙眉:「很缺人?让我来做这些?」 晓来风点头:「确实很缺人,不过八大家可能就不缺人了。」 傅凌秋哼笑。 在手边的公文批了一行朱字,随后起身。 「走吧,也是许久未去八大家看看了。」 第38章 哥哥才不会这么温柔 北明八大家,陈、楚、慕、金、符、凌。 是最初在魔界分割南北两部分时的先祖功臣,地位高,手中权力大。 歷代尊主都会对其敬畏三分,再加上北明严格的等级制度和阶级跨越的难度,始终能保持在上层权力中的垄断地为。 但从傅干意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傅干意是歷代尊主中修为最高的,他不怕八大家的任何一人,而八大家又相互牵制,便于他从中突破。 到了傅凌秋这里更是明显。 北明极重视血统,傅凌秋刚开始来的时候,虽然没人回当着傅干意的面明说,但一直被质疑身份,没少被为难。 于是自傅凌秋掌权之后,第一时间就削弱八大家的实力,废除苛刻制度,选贤举能。 到现在为止,八大家已经没有谁会为难这位储君。 血统什么的外人的口舌不能改变,傅凌秋也不在意,实力才能决定最后的一切。 傅凌秋不知道傅干意现在打的什么主意,但去几家转转也能给他们个警醒。 首先光顾的就是陈家。 楚宫所在楚京,八大家分散其中,傅凌秋悄无声息到门前的时候把门童吓了一跳。 傅凌秋不喜欢虚心假意的寒暄,进门之后直接把他所能掌握的陈家帐本放在桌上。 「请陈大人核对。」 陈家家主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喊人来核对帐本。 傅凌秋就在一旁坐着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恭维。 一炷香的时间内算盘声响彻整座屋子。 晓来风禁不住闭眼欣赏。 「原来听别人忙碌的声音是这种感觉啊……人生值得。」 傅凌秋瞥他一眼。 晓来风啧一声:「若是此时再能来点小酒就更好了。」 陈家家主立马起身:「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晓来风展颜,「陈大人还真是——」 「喝酒?」傅凌秋忽然开口,将两人扫了一眼,「要和本殿一起喝点吗?」 晓来风的笑戛然而止,立刻佯装严肃,「属下说笑,殿下莫生气嘛。」 陈家家主又连忙跟着点头,出了一头汗。 傅凌秋不再理他们,看着屋内不停地忙碌,直到天暗下来才起身。 「今夜是算不完了,本殿明日一早再来,请陈大人暂且保管帐本。」 陈家家主全身都被冷汗浸透,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随口客气道:「请殿下赏脸留下用晚膳。」 傅凌秋入口的食物都有礼官进行严格筛查,他不能在外面吃东西,谁都知道。 陈家也就是客气客气。 晓来风却立刻跳出来:「殿下很忙,我不忙,陈大人请我吃饭如何?」 陈家主一愣,有一次领教了晓来风的意外。 晓来风留下来蹭了一顿饭,傅凌秋离开后径直去了金家。 第66页 灯笼高挂,朱红大门看起来比陈家还要气派。 门前左右两名门童站得笔直,三人迎在门前。 显然是知道傅凌秋回来。 但这潦草的迎驾阵仗,足以让其他人捏一把冷汗。 傅凌秋车驾停在门前,金铃子上前行礼。 「刚进楚京大门就被喊过来救命,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金铃子现任金家家主,但她几乎不管事,将族内事务交由信任的族人,自己跟在傅凌秋身边做近卫。 很多人不理解她放着好好的悠闲生活不做,为什么非得去跟在老虎跟前拼命。 但金铃子全然不在意,什么样的生活过得好她自己会判断。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傅凌秋看了一眼简单的迎接队伍,「所以,其他人都去逃命了?」 「没有,」金铃子简单行了一个礼,带着傅凌秋进门。 「他们说你来查帐,喊我救命,我就杀了管事的弟弟,让他们重新算。」 金铃子说到此处没有一丝动容,似乎杀了一个弟弟如碾死一只蚂蚁般平常。 傅凌秋:「我只是去陈家查帐,他们就吓成这样,看来这笔帐不好算。」 金铃子点头:「算盘打得冒火星,刚才又跟我说贪得太多一查一个准。」 说着,她自己都气笑了。 「想让我求情,饶了金家。」 世家能接触到很多由傅凌秋下发的任务,能贪的地方也就很多。 陈家家主胆小,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贪,就算最后查出帐目有些出入也不会很多。 但金家不一样。 金铃子怎么上位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傅凌秋对金铃子纵容信任,金铃子又是他眼前红人,家里仗着她的名声敢偷摸做的事更多。 金铃子没什么心眼,很容易被家里隐瞒,但傅凌秋知道得一清二楚。 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到现在,与金铃子关系不大,只是纯属觉得金家现在的人还不够忠诚,他需要在恰当的时间再换一批。 这次杀鸡儆猴的事情结束后,金家也会老实一段,不会再给金铃子多添乱,自己也能省心点。 「你说饶不饶?」傅凌秋问金铃子。 金铃子一脸无所谓:「把我和金家分开,他们的罪和我无关,什么狗屁家主我也不想当。」 金铃子态度明确,她对这个家没有感情,从头到尾都写着看不起。 当初傅凌秋站在金铃子身后,支持她上位,并不仅仅是金铃子有带领好金家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在北明立威,同时拉金铃子站队。 金铃子也心知肚明。 她要一边改变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和待遇,一边报傅凌秋的救命和知遇之恩。 傅凌秋便点头:「公事公办,你可以挑选一位接替你的位置。」 金铃子哼笑一声:「金家没什么好东西,殿下随便挑一位吧。」 傅凌秋没再说话,走进正堂之后跪了一地的人,见他进来就他一个劲磕头求饶。 金铃子冒火,跟这群东西一个姓氏真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傅凌秋看了一眼直接退出去,问金铃子:「能直接给结果吗?」 金铃子挑眉问:「当然能,不择手段?」 傅凌秋淡笑,没做表示,随意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自己人在的地方就是好处理。 一夜过去,金家死了不少人,内部大换血。 陈家算盘声响了一晚上。 八大家多少人一夜未眠,等着殿下次日来自己门口。 却在也没了傅凌秋去谁家的消息。 晓来风带着一身酒味回去,趴在满是公文的桌子上自言自语。 「希望明天一早醒来,所有的事情都能自己处理好。」 处理公务的厅堂陆续来了人,有人经过小隔间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大人今天来这么早啊,天才刚亮。」 「嘘小点声,大人一定是刚加班还没来得及休息。」 嗯?天亮了? 晓来风抬起昏沉的脑袋,未开灯的隔间进来一人,定睛一看顿时清醒。 金铃子带着一身血腥味走来,将还在滴血的刀拍在晓来风的桌上。 「喂,殿下呢?」 晓来风看着血浸湿一本文书,赶紧换另一本放在旁边。 「我也刚回来,未见过殿下啊。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金铃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里都是些文职官员,见到金铃子走进走出大气都不敢出。 晓来风察觉到不一样的味道,连忙跟了出去,和谢圆圆来了个撞面。 金铃子又问谢圆圆:「见到殿下了吗?」 谢圆圆点头,脚步不停:「应该要回寝宫了,方才慕小姐让人喊我,说南辰那位醒了。」 金铃子点点头,谢圆圆真心劝她洗干净身上的血再去,毕竟傅凌秋对沧藉的态度和傅干意对沧藉的态度差别不止一星半点。 金铃子很不爽,但还是先离开了。 晓来风忙不迭抛下公务跟着去了,还未进门就听见小孩响亮的哭声。 「啧。他怎么还没回復记忆啊,殿下总不能一直带孩子吧?」 谢圆圆嘆口气:「宫里的医师看不出个所以然,殿下已经往南辰送消息了,若是在不行再送回去吧。」 第67页 晓来风又忽然话锋一转,「扔给尊主呗,他可喜欢小孩了。」 谢圆圆苦笑:「那也得是自己的小孩啊。」 晓来风才不管,闻着哭上进了门,就见慕浅浅正哄着小沧藉:「已经让人去找了,马上就来。」 「小祖宗,快别哭了。」 谢圆圆马上去帮忙,可小沧藉不认识两人,压根不让她们碰,推搡着泣不成声:「我要娘亲!」 「哥哥呢,我要哥哥!」 慕浅浅欲哭无泪,外面又急匆匆进来两名侍女。 「殿下来了,殿下来了!」 慕浅浅眼泪瞬间出来:「救星终于来了!」 傅凌秋疾步走进,遣散了侍女,只剩下不愿放弃看看戏的三人。 小沧藉哭得泪痕花了脸,窝在床边不肯动。 慕浅浅:「殿下可算来了,他认人,怎么哄都哄不好。」 沧藉黑漆漆的眼珠盯得傅凌秋心疼,他上前要去抱他,结果小傢伙又是一声嘹亮的哭喊。 「啊呜呜呜——你走开!我不认识你!我要娘亲,要哥哥!」 傅凌秋伸出的手顿住了,心疼什么的也瞬间消失,绕有兴趣道:「娘亲和哥哥是不会来了,你只能跟着我。」 晓来风不停应和:「是的呢,我们几个最喜欢吃小孩了哦~」 谢圆圆看不下去,转身走了。 可能小孩比较天真,小沧藉真把这话听了去,通红的双眼等着傅凌秋:「我不好吃,我要娘亲,要哥哥。」 傅凌秋强势地拉住他的小手,那手帕仔细擦干他的眼泪,「好,不吃。」 「我就是哥哥,别哭了。」 「不,你不是!」 沧藉忽然大喊一声推开傅凌秋,「哥哥才不会像你这么温柔!」 「而且你是大人,大人就只会骗小孩!」 「我要哥哥!」 第39章 不想长大 「沧藉!」 被推了一把后,傅凌秋忽然正色,拽了一下小傢伙的胳膊,捏着他的下巴和自己对视。 「别仗着自己是小孩就胡闹,你看着我,我是不是你哥哥?」 眼前的人太兇,沧藉不敢放声大哭,咬着下唇和傅凌秋对视,眼泪啪啪往下掉就是不说话。 「啧,」晓来风看戏看的乐呵,「小孩子在陌生的地方本来就害怕,殿下你也别着急,交给我吧。」 傅凌秋不搭理他,看着沧藉还是面不改色,「说话啊,我就是这样教你的?装哑巴?」 沧藉这才开口,不敢移开目光:「有点像。」 傅凌秋这才满意,把帕子塞他手里让他自己擦眼泪,「事情有些复杂,你相信我就好,别哭了。」 沧藉乖乖擦眼泪,慢慢点头。 傅凌秋起身,把手伸给他,「跟我走。」 「可是娘亲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傅凌秋再次看他:「再说一遍?」 沧藉低头,不说。 「三,二——」 最后一声还没说出口,一只湿热的小手就握上了自己的手掌,傅凌秋看了小沧藉一眼,眼里的笑意藏不住,面上还是佯装严肃。 「还算上道。」 然后就要牵着他离开,顺便给偷懒的晓来风警告:「我再去一趟金家,陈家的帐该收了,再拖你这个月的俸禄就灭了。」 晓来风颔首应是,又揉了一把小傢伙的脑袋:「好好听话,不然我回来就把你吃了。」 傅凌秋赶紧把人拽回来,让晓来风滚。 慕浅浅见没自己什么事也跟着出去了。 傅凌秋方才还在与傅干意对接一些事务,半道拉了傅子廖去顶替,先在也不打算回去,直接去金家。 小沧藉现在还没有自己腿高,跟不上自己的步伐,傅凌秋便干脆将他抱了起来。 能感觉到小沧藉身体僵硬,还有微微的颤抖,傅凌秋便将他的脑袋拨到自己颈间,轻拍两下作安慰。 「想哭就哭,我假装不知道。」 「……我不哭了。」 小傢伙声音闷闷的,但傅凌秋还是能感觉到颈间一片温凉。 有些揪心。 沧藉从小就这样,有事不喜欢说出来,急得傅凌秋都要动手了才哭着说几句。 他又摸摸小傢伙的脑袋,正想着要不再解释一下吧,不然一之这样自己看着也难受。 结果小傢伙率先开口了:「人长大后都会变温柔吗?」 「……」 傅凌秋觉得这话有点像在内涵自己,但毕竟他还是孩子,又怎么能和她一般计较? 「不一定。」 「哥哥你现在很温柔。」 傅凌秋一愣,小沧藉已经又把自己搂得紧紧的,好像又哭了。 啧,小时候还真没发现,他这么爱哭。 傅凌秋一时没说话,抱着小沧藉在宫廷中走,不知引了多少人侧目,估计明日各种谣言就会满天飞了。 乘车去金家的路上,小沧藉就很老实,也不哭也不闹,一点也没了盎菜撒泼的样子。 傅凌秋将车上备好的糕点推到他面前,他就乖乖地吃。 傅凌秋又支着下巴看他:「陌生人给的东西就能吃了?」 小傢伙抬头看他一眼:「你是哥哥,不是陌生人。」 「想起来了?」 「没有,但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你长大了,我没有。」 第68页 傅凌秋忽然有一瞬间的动容,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就直默默他的头:「乖,你也很快就会长大的。」 「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 小沧藉抬起脑袋和他对视,眼里有光:「会和哥哥一样优秀吗?」 「会的,」傅凌秋点头,「会比我还优秀。」 「不,哥哥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 傅凌秋笑了:「咱们俩在这互相吹捧有意思吗?待会带你玩好玩的,好好表现。」 小沧藉连连点头:「我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很快到了金家门口,金铃子已经等了很久。 方才找傅凌秋找不到,一转身的功夫又说快到了家门口,金铃子又马不停蹄回家迎接。 冷不丁和车里出来的小傢伙来了个对视,金铃子没好气转向了一边。「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下一任家主人选就由殿下决定吧。」 傅凌秋带着小傢伙下车,「辛苦了,再列一个供选择的名单吧。」 「是。」 傅凌秋带着小沧藉在正堂端坐,乐此不疲地给他餵糕点。 金铃子吩咐好相关事宜后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打趣,「恐怕这就是尊主想要的生活吧。」 傅凌秋头也不抬:「那他想想就够了。」 金铃子哂笑一声不再说话,等所有安排准备妥当才呈到傅凌秋面前:「殿下,你真是比我还随便。」 傅凌秋不置可否:「这样一来省得再说我们不公平。」 金铃子表示同意:「就是背后骂的人更多了吧。」 傅凌秋:「我又不在意。」 仪式安排好之后,傅凌秋便带沧藉出门,院内已经等了很多人,面色严肃,都等着最后的结果出来。 傅凌秋再主位坐下,才那估计便站在他身边。 等日晷指到了午时,傅凌秋开口问:「是否有人自愿担任家住之位」 没人应声。 上一任家主金铃子还在这里站着,是傅凌秋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现在说换就换,没让你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心思,自然没人敢说话。 场面异常寂静,傅凌秋便进行了下一项,让人把一只箱子端上来。 里面写满了金家人的名字。 傅凌秋拍拍小沧藉的肩膀:「去,在里面抽一个出来。」 小沧藉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直老老实实站在哥哥身边,现在他让自己办事就点点过去了。 箱子还是那个面留了一个洞,小沧藉便把手伸进去,搅和搅和,随意抽了一个出来。 竹片触手温凉,小沧藉看也没看就直接递给了傅凌秋。 傅凌秋看后又给了金铃子。 金铃子结果后仔细看上面的名字,似乎在努力回想这个人是谁,最后以失败告终。 「金棠?」 细微的躁动夹杂着不敢置信的惊唿,一名女子颤颤巍巍出列,跪倒在地。 「见过殿下,奴就是金棠。」 傅凌秋没有异议,金铃子点头:「以后你就是家主了。」 金棠探头,似乎还有细微的颤抖,但眼里的激动与跃跃欲试不可忽视:「谢殿下恩典!」 「殿下,不可啊!」一名年迈的男人在人的搀扶下出列,「殿下,兹事体大,怎能让一小儿抓阄决定!」 金铃子已经忙不迭把家主印交给金棠,闻言白他一眼:「大伯,殿下不是没给过机会,你们自己不愿出列的。」 老人爱颤颤巍巍:「可,可她就是——」 「就是一个婢女生的孩子,就连姓氏也是我给的,对吧?」金铃子将金棠扶起来,面对下面所有人。 「诸位,金家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对女人的歧视,也不是极端的等级规矩。若今日贪污腐败、蔑视族人的现象在存在,金家迟早要完。」 金铃子难得对家里说这么多话,也点到为止,遣散了人。 相关事务她会让人带今天那个去交接,傅凌秋只是坐着当吉祥物,不多说一句。 眼见到了午饭的点,傅凌秋才起身:「这两天可以不用来任职,交接一事务吧。」 「任重而道远啊。」 说着就带小沧藉离开了。 这次没乘车回宫,换了身常服,带着小沧藉在京都闲逛。 京都很是繁华,往来行商,车水马,小沧藉也就淡淡看着。 傅凌秋察觉到他兴致不高,找了家酒楼来吃饭,问他:「哪里不舒服吗?」 小沧藉摇摇头,眨巴着眼睛问他:「哥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吧。」 傅凌秋点头,心动难免触动。 距离小沧藉现存的记忆确实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那……娘亲他们呢?」 沧藉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绕是已经有所预感,傅凌秋还是没能一时反应过来。 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可小沧藉找不到他所熟悉的一切,他没有家了。 聪明如他,估计已经在傅凌秋短暂的沉默中才到了些许。 他说:「我好像想起来,家里来了很多人,他们说请圣女回谷。」 傅凌秋的母亲是戴月族圣女,他们四人之家的转折也是从她的离开开始的。 总的都是他们所拥有的回忆,傅凌秋也不想骗他,说:「你可以为过去难过,但更多的应该庆幸。」 第69页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依旧在一起,感情很好。」 「嗯……」 小沧藉又眼睛一红,又赶紧转过去擦眼泪,不想让傅凌秋看见。 傅凌秋从后面把他抱住:「你也说了,人长大之后就变得温柔了,那你当着我的面路,我不再骂你了好不好?」 「不好……呜呜呜。」 小沧藉的哭声忽然变得难以压抑,「娘亲说,一个人总要经歷很多事才会有大的改变!」 「哥哥你忽然变得这么温柔,是不是这些年经歷了很多事啊?」 小沧藉忽然转身搂住傅凌秋的脖子:「我不想让你长大了!我也不想长大!」 傅凌秋小时候最讨厌沧藉哭,只觉得那是懦夫的行为,现在小傢伙的哭声却把自己哭得心都碎了。 他只好一边轻拍小沧藉的背一边安慰:「人总是要长大的,无论你经歷了什么,只要你成为了你想成为的人,你都不会后悔的。」 「娘亲们知道了也会为我们骄傲。」 第40章 到底谁在传我有儿子了? 沧藉抱着自己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再问母亲的事。 傅凌秋带他吃了饭,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小沧藉一脸认真:「不累,还可以陪哥哥继续去工作。」 傅凌秋没忍住笑了,摸摸他的脑袋:「那咱们去别家做客。」 出了酒楼,傅凌秋牵着小沧藉的手,一遍随便逛着,一遍往京东方向走去。 京都太大,小沧藉有些跟不上,傅凌秋便直接将他抱起,转了胡同,上车。 晓来风已经在车上等候多时,一见到傅凌秋带个小孩上来就放下了手里的公文。 「快来,我陪你玩。」 沧藉贴着傅凌秋坐下,不说话,悄悄看他。 傅凌秋:「先前在河边你欺负过他,他应该还记得你。」 「记得好啊,那我们就是熟人了。」 小沧藉用毫无杀伤力的眼神瞪了他许久,最后自己眼睛酸了,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在醒来的时候还在车里,晓来风已经不见了,只有傅凌秋在看公文。 「还睡吗?」 沧藉连连摇头:「我是不是打扰哥哥工作了?」 「没有,等你睡醒了再去也不迟。」 等两人一同下车,正巧碰上要进门的慕浅浅。 「殿下你来了!」 慕浅浅抓紧迎过来,问:「没想到殿下会走侧门过来,我去叫父亲!」 「不用麻烦了。」 傅干意让查八大家的帐,不是一时半会能查完的,也正好用这个机会敲打一下有异心的。 至于走侧门,只是单纯因为这边更近。 慕家向来是八大家最忠心的,又在不久前的沁阳水灾中立了大功,赏赐还没下来,到时候又是一大笔帐。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管不好自己家的帐本,傅凌秋本来也没想着查慕家的帐,但流程还是要走一下。 他便直截了当地问:「最近在查八大家的帐,你们家的没问题吧?」 「啊,」慕浅浅目前在家里管理的事务不多,但最近查帐的风波太紧,她还是知道的。 就是怎么也没想到,傅凌秋会这么直接。 慕浅浅瞬间站直了,语气也严肃了起来:「回殿下,保证没问题!」 傅凌秋点头:「那就行,我们就先回去了。」 慕浅浅点点:「不去家里坐坐了?」 「不了。」 傅凌秋带着小沧藉离开,慕浅浅目送,满眼星光。 我懂我懂,是小孩子累了吧~ 小孩子确实累了,回去没多久就洗漱睡着了,傅凌秋得了闲,又去对了陈家的帐, 到今日为止,晓来风才把陈家的帐本核对完毕,时间拉的越长,他兜里就被塞得越满。 晓来风把陈家的贿赂悉数上交,傅凌秋看着各种珍宝珠玉,目光冷峻。 晓来风:「八大家的帐算是告一段落,后续的麻烦就就交给下面人。这些是各家总结,殿下你再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呈给尊主了。」 「嗯。」 傅凌秋百无聊赖问应了声,忽然问:「父亲为何忽然要查八大家的帐?」 晓来风把一堆竹简放在傅凌秋面前,笑道:「圣心不可测,殿下都不知道,我又能知道多少?」 「别拿你在人类朝堂上那一套煳弄我,」傅凌秋随手翻看公文,「父亲不管事多年,此次借着查帐的理由又让我接触曾经不曾接触的事务。」 「我怕……」 「怕尊上要禅位了?」 傅凌秋抬头,最后长出一口气,「是。」 「我没直接问,但现在他已经将所有事都托给我,我难免不多想。」 晓来风跟着做事,也是看得一清二楚,这点傅凌秋注意到了,他肯定也注意到了。 只是所有的事对他来说好像都掀不起波澜,反问:「若是真的,难道不好吗?」 「现在来说,并不好。」 傅凌秋刚掌权那会儿,确实对这个位置很渴望,无数次幻想过彻底执掌北明大权,然后一统魔界。 但和傅干意、傅子廖经年累月的相处后,难免产生了感情,他也就不是那么想让傅干意死了。 对于这个位置的执念不再偏激,现在的一切也都恰到好处。 第70页 况且,前段时间段惊雨的事情出来,他有些怀疑齐正修是不是也知道前世的事。 敌方情况尚不确定,傅凌秋还是觉得己方不要有太大变动的好。 「真是稀奇。」 晓来风低笑。 「我在人间朝堂也做过事,君臣异心、父子猜忌、手足相残……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你们家还真是特例。」 傅凌秋嘆口气,并不觉得开心。 一家有一家的难事。 次日辰时,晓来风还未走进勤务院,就远远望见阴森的门厅似乎气压更低。 院前没人进去工作,全都等在门口,一见晓来风就像见了救星。 一行人急匆匆迎来,声音压得极低,却没人都很焦急。 「大人你可算来了,殿下,殿下在里面!」 勤务院是整个楚宫文官最集聚的地方,内外文书的出处一个各类事务的拟定都需要经过此处。 傅凌秋办公的地方不在此处,但也离得不远,时常过来查看公务并不稀奇。 「尊主也在,」一人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什么原因?」 「不知道啊,殿下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好像还在找什么资料,然后尊主就进来了,不知道聊了什么就吵起来了。」 「我们也不敢劝,就全退出来了。」 晓来风大概猜出原因,傅凌秋说问就问,八成是因为那事。 「吵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了,在外面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也没人赶紧去看。」 「啧,」晓来风摸摸下巴,「年轻就是好啊,起这么早还这么有精力。」 「大人,你快别说笑了!你快进去看看情况吧!」 「太子殿下看起来很生气,会不会把屋子给烧了啊?」 傅凌秋纵火的能力三界独一份,与身上带着上古凶兽的妖丹有着极大的关系。 晓来风摆摆手:「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做,毕竟尊主在里面,烧不起来的。」 「那……就这样等着?」 「说的也是,」晓来风若有所思,最后看向几个女官,「要不我请几位妹妹去喝酒,反正现在也不方便进去。」 几名女官齐齐走开了。 晓来风低笑,拿起久违的烟管点了菸草。 烟还没燃起来,谢圆圆就进门了,看了一眼诡异的气氛,淡笑着问:「怎么了这是,都不进去。」 晓来风熄了火,「来找殿下?」 「是,」谢圆圆举了一下手里的竹简,「南辰来消息了,殿下在里面吗?」 一名女官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圆圆姐,殿下和尊主在里面吵架,你还是先别进去了。」 「啊,吵架?」 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下,话没多说,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傅凌秋气沖沖从里面走出来。 周身怒火肉眼可见,人群迅速避开给他让路,傅干意紧随其后。 「站住!」傅干意的怒火不比傅凌秋少。 人跪了一地,把头埋的低低的,生怕多看到一点多听到一点就被发觉自己的存在。 傅凌秋直接往院外走,傅干意恨铁不成钢喊:「有本事你走了就别回来!」 傅凌秋头也不回走了,谢园园犹豫一瞬,还是远远跟了过去。 院内跪了一地不敢抬头,晓来风打发他们:「快去办事了,累及不到你们。」 「是——」 众人默默散了,晓来风也跟着走过去,却被傅干意一把拉住。 晓来风换上狗腿的笑容:「尊主有何吩咐吶?」 傅干意:「你去看看他。」 晓来风拒绝:「殿下一个大活人,哪里需要我看着?而且你们才是父子,您才是和他吵架的人。」 「哼,多人的人了,也就这脾气,一言不合就和我吵!」傅干意气不过,满院子多踱步就是不肯出去。 晓来风:「这我可要为殿下正名,最近殿下的脾气好了可不止一点。」 傅干意:「什么意思,你是说都是我的错?!」 晓来风笑而不语:「回去干活喽~」 「滚回去,你去替我看看,他扬言要去南辰,万一真走了。」 「可是尊主不是说让殿下走了就别回来吗?」 「你快去——」 晓来风笑够了,才在傅干意的骂骂咧咧中去了傅凌秋宫殿。 一路上格外寂静,看来傅凌秋发火整座楚宫都知道了。 傅凌秋直接回寝殿,先去了侧殿,见小沧藉已经起床就嘱咐他:「收拾一下,待会跟我离开。」 「啊,」小沧藉刚睡醒还有点懵,「去哪?」 「南辰。」 傅凌秋又转身回了自己寝殿,收拾了一下需要的东西,转身抱起小沧藉就要离开。 谢园园跟到了宫门前就没再进去,见傅凌秋抱着孩子气沖冲出门,刚迈出半步,还没说话傅凌秋就看向了他。 「你……收拾一下,一刻钟后跟我去南辰。」 「南辰?」谢园园愣了一下,又瞬间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回去收拾东西。 傅凌秋气消了一些,现在又要等谢圆圆,就在门前停了一会,看着晓来风走进。 「一听你说话我就来气,我先带沧藉去南辰几天。」 晓来风点点头。 第71页 傅凌秋哼笑一声:「还真不说话。」 「在我不在的时间你把京都的流言处理一下,到底是谁传的我在外面有两个儿子了?」 第41章 现在跟我说他不认识你? 「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传出这么离谱的谣言,你也不知道管管,玩忽职守。」 说完就带着小沧藉离开,与不谢圆圆回合,头也不回地开阵出宫。 独留晓来风一人嘆气发笑。 傅凌秋直接开阵,不用一刻钟便到了照青宫。 沧藉这个样子不适合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身份又特殊,于是直接回了彷徨斋。 好在里面侍候的人还认识他,他便直接吩咐:「劳烦告知奉大人,我在此处等他。」 侍女马上应是,不敢多问一句,立刻小跑了出去。 他又让人给谢圆圆安排了住处,刚准备回房间,谢圆圆欲言又止,声音有些地。 「殿下,别太生气了……他,好像脸有点红。」 傅凌秋这才注意到怀里的小沧藉,连忙查看,小傢伙脸红红的,依旧眨着眼睛看他。 「哥哥别生气。」 傅凌秋连忙把他放下来,心里揪了一下。 他体内有凶兽妖丹,平时可控火,虽然体温与常人无异,但此时在极度气愤的状态**温肯定比平常高不少。 竟一时忽略了怀里的小傢伙。 傅凌秋蹲下和小沧藉平视,用手指戳戳了他红彤彤的脸蛋。 「是我疏忽了,还好没有烫伤。」 带小沧藉回房间后现实和他保持距离扇了会风,又用温水洗了一下才慢慢恢復。 刚擦干脸,就有侍女进来通报,奉轻言来了。 奉轻言进来得很谨慎。 先前傅凌秋已经让人穿信说明了沧藉现在的情况,自己也在不久前给北明回信。 按理说,今天书信应该刚到北明才对,怎么两位就回来了。 就是事先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沧藉这小红脸大眼睛清澈无畏的模样,还是没忍住皱了一下眉。 奉轻言走进细看小沧藉,问他:「还认识我吗?」 人变小了警惕性却没完全丧失,看了傅凌秋一眼才摇头回答:「不认识。」 奉轻言勾唇低笑:「当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这些天我查遍古籍才略有头绪。」 又转向傅凌秋问:「我送至北明的信,殿下可过目了?」 傅凌秋回想了一下:「并未收到回信,或许是我来的有些匆忙吗,错过了。」 「无妨,」奉轻言又摸了小沧藉的脉,回道,「既然两位已经回来,我会尽力为尊主医治的。」 「请殿下放心。」 傅凌秋揉揉小沧藉的脸,问:「走一路累了吧,你先去休息会,我待会再去找你。」 小沧藉乖乖点点头。 虽然从北明楚宫到南辰照青宫是一段很长的距离,但傅凌秋直接开阵前来,不管一盏茶时间便到。 现在更是尚未到午时,他又一直被傅凌秋抱着,是在说不上累。 但还是让人带着去房间休息了。 或许是有些事哥哥不方便当着自己的面说。 他虽然人变小了,但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小沧藉走后,傅凌秋才又说了当时的一些情况。 「当时我与沧藉一同落水,后面又一通变小。但我在水里的影响比他还大,后来却只有他一人失忆。」 「就算如此,我也只用三天就恢復,他却现实昏迷许久才醒来,到现在还是如此模样。」 傅凌秋眉头微蹙,不难见一副焦虑模样,「期间也调查过岸边落水的人,没有一人与他有相同情况。」 「我在想,是不是与他身上的禁术反噬有关。」 奉轻言思忖点头:「现在看来,尊主也只有这一点与他人不同,极有可能就是此原因了。」 「但殿下不要忧心,我会尽快解除尊主现在的状况……至于禁术反噬,我们已经有所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嗯。」 傅凌秋从未想过,他也有朝一日会为别人的安危担忧。 或许,活了两辈子自己才算逐渐找回儿时那份人性吧。 奉轻言告辞去制药,傅凌秋从他至门口,刚想回去就见谢圆圆走进院子里。 方才光顾着操心沧藉的事,倒是把她给忘了。 之前就说好帮她的,现在也是特意带她来见奉轻言的,现在两人见面了,事情就由他们自己说去吧。 谢圆圆收拾好了房间才想起收到的南辰的信还未交到傅凌秋手上。 现在人已经到了,万一再问起这事,又怕殿下多疑,可听闻殿下在正厅会客,便稍等了一会儿。 不成想现在一进院子便愣了一下。 多年前的记忆和眼前人形成碰状,谢圆圆竟然一时忘记了走路,静静呆在了原地。 看着奉轻言一步步想自己靠近,然后偶然对视。 奉轻言客套地颔首作礼,紧接着出了院门。 就如,两个陌生人偶遇那般,陌生。 谢圆圆眼眶一酸,迅速调整状态,抬头却见傅凌秋正在堂前看着自己。 傅凌秋饶有兴趣,对眼前的事有些疑惑:「他……真的不认识你?」 谢圆圆低下了头:「嗯。他应该没见过我。」 傅凌秋:「……」 第72页 当时揭开谢圆圆的身份,妖界前任妖王次女,桑锦公主。 一心想要找到奉轻言,想得到奉轻言帮助去报仇。 当时他就和晓来风猜测,奉轻言有没有可能就不认识谢圆圆。 但是谢圆圆推搡过去,他们没得到确切答案,现在人带到了,又说人家不认识自己? 傅凌秋没再多说:「地点已经带到,人也见到了,你的事要怎么说你自己决定,我不再过问。」 「只要别耽误为沧藉治疗,一切好说。 谢圆圆点头,又忽然想起来正事,把收到的竹简呈给傅凌秋。 「是今早收到的来自照青宫的信……」 傅凌秋并未多在意,「我还以为是错过了没收到。」 「行,这里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彷徨斋内可随意走动,我们身份不便先别出去。」 「是。」 傅凌秋看了竹简上,是奉轻言写好的药方以及注意事项。 不过现在医师已经在身边了,药方他也就不用自己去看,便随意收了起来。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傅凌秋真没想到,最后能喘口气的地方竟然是照青宫。 这可是他计划中要打下来的地方,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里带孩子。 世事无常啊。 用过午饭,彷徨斋又不请自来了位客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太子殿下,我来找你喝酒了!」 「哈哈哈哈!」 「上好的千里雪!」 第42章 趁机会再多摸摸 彼时傅凌秋正带着小沧藉在荷塘边的亭子乘凉,遥遥就见韩绍跑过来。 自从知道自己侄子被傅凌秋救下之后,韩绍就对傅凌秋看法大为改观,并且成了自己喝酒的首选。 他提着两坛就跑来,见是傅凌秋就错,就把罈子往石桌上一放,还撞飞了沧藉的糕点。 韩绍大笑:「今天听奉轻言说你又来玩了,我立马买了上好的千里雪,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小沧藉的糕点被男人撞飞,很不高兴,又见他似乎和哥哥关系很好,就只瞧瞧瞪了一眼。 韩绍也注意到了还没有他腿高的小孩,随手揉了一把:「殿下你儿子啊?哈哈哈和你长得真——」 说着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掰起小孩的脸又嘻仔细看了看。 「本来想说你儿子和你真像,结果我一看怎么,怎么和我家尊主有点像?」 傅凌秋到现在还未说一句话,韩绍就已经把气氛都带了起来。 听了他的话又没忍住笑:「我也觉得好像。」 「嘶——」 韩绍又大量了一遍,啧啧点头:「真没错,和那小子小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真是尊主的儿子?!」 韩绍大为震惊,又见傅凌秋一脸淡然,似乎毫不在乎的模样,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试探着问。 「嘿,你不可能脾气这么好吧?要真是尊主的孩子你能不生气,还能帮他带孩子?」 傅凌秋反问:「那你刚才还觉得这是我的儿子,你不替你家尊主生气?」 「好像也是啊。」韩绍在小沧藉挣脱前又揉了揉他的小脸蛋,最后还是释怀一笑。 「反正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我才不多管。所以说到现在,尊主呢?儿子都不要了?」 傅凌秋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并没有喝,放到了一边,「给孩子做个好榜样,是吧,小沧藉?」 小沧藉点点头,瞪了韩绍一眼:「嗯。」 「嗯?!」 韩绍刚喝的一大口酒又喷出来,连咳了好几声,指着小沧藉的手臂都在发抖。 「你你你你你你,你叫他什么?!小什么?!」 傅凌秋看了四周五人,却依旧压低声音说:「韩将军镇定啊,你家尊主变小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南辰的事你最清楚不过,若现在让外人知道了尊主成了这副模,估计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韩绍勐然警醒,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捂着嘴望了望四周又勐地连连点头。 「这也太吓人,尊主你一句话不说,还挺能忍。」 傅凌秋已经和小沧藉说了一些有关他和照青宫的关系,小沧藉也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些消息。 但下意识不太喜欢这个粗鲁的男人,只瞥他一眼就又贴到了傅凌秋身边。 傅凌秋便低笑了一声:「韩将军,他失去了一些记忆,现在不认识你。」 「啧啧啧!」 这样一说韩绍并没有放心多少,「那这小子回復记忆了说不定还要找我算帐。」 说着又摸上了小沧藉的脸蛋:「那我趁机会多摸两下。」 「哈哈哈哈!」 小沧藉有意见了,甩开韩绍的手躲到了傅凌秋的背后。 傅凌秋便护住他,韩绍嘿嘿笑了一会儿又问:「那个,我那侄子,现在还好吧?」 傅凌秋早就知道韩绍会问,便说了故行舟情况:「最近北明没什么事,他也清闲,养好伤后就带带新人。」 「韩将军放心便是。」 韩绍长出一口气,闷了一口酒,「到了我这个年纪啊,怎么能不担心孩子呢。」 「自己都已经活了半辈子了,什么都经歷过一点,只希望孩子能过的好点。」 韩绍边喝酒边嘆气,情到深处问了傅凌秋一句:「怎么,你们家不这样?」 第73页 傅凌秋:「……」 不好说。 傅干意是挺关心的,但最终目的傅凌秋也不好下定论。 正说笑间谢圆圆寻了来,见礼过后直接说:「殿下,奉大人在等您。」 「说是有急事。」 傅凌秋这才和韩绍分开,回了彷徨斋。 奉轻言没在正堂等,在彷徨斋门口和几人还在议事,见傅凌秋过来遣散几人。 奉轻言上前迎了几步:「殿下,南辰又有家族闹事,要求见尊主。」 傅凌秋下意识看了一眼牵着的小沧藉,哂笑了一声:「看来是有人往外传消息了。」 这种情况奉轻言肯定也猜到了。 奉轻言:「南辰不比北明,这么多年来各大家族心怀鬼胎,尊主一直小心应付,才能保持表面上的和谐。」 「现在各大家族挑衅的频率愈发增加,很难不怀疑是外界在干涉。」 这话说得直接,若是放在以前,双反肯定都知道是在阴阳北明,但现在傅凌秋和沧藉关系不一般,再加上前段时间妖界的越界行为。 幕后黑手是谁,早就不言而喻。 傅凌秋哼笑:「但有一点不同,无论是北明还是南辰,君臣礼仪不可少。」 「不过是外来之臣,说要见尊主就能见了?先让他在驿站等着,尊主忙完了自会召见他。」 奉轻言知道现在沧藉不能拿主意,还来问傅凌秋也是信任,并且敬佩他掌事的手段。 闻言只是问了一句:「一两天之内尊主是难以回復的,他们肯在此前来定是有所准备,不一定就会愿意安稳等下去。」 「我当然知道。」傅凌秋低笑,「尊主不是想见就见,照青宫也不实行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南辰现在的情况急需杀鸡儆猴。奉大人觉得,这一家能留多少?」 奉轻言瞬间明白傅凌秋的意思,傅凌秋杀伐果断,能迅速在北明立威不是没有理由。 「有反判之心之人本就不可留,但尚未明确这种人到底有多少,照青宫还是不轻举妄动的好。」 「好。」傅凌秋已经让谢圆圆先带小沧藉回去,见两人背影远去才说。 「我毕竟不是南辰的人,本不好多参与你们的事,但后天就是沧藉闭关的日子,这时候容不得差错。」 「我不想再站在你们所谓的大局上看事,这时候凡是能影响到沧藉的因素,我都要杜绝。」 奉轻言有些镇静,从未想过会在傅凌秋口中听到这些话,一时有些激动,问:「所以殿下是想?」 傅凌秋:「叛君者,诛之。」 第43章 哥哥,好想你 说罢又向奉轻言淡然一笑:「奉大人别担心,以我个人名义,与南辰无关哦。」 傅凌秋长相极美,剑眉星目,薄唇泪痣,如玉面容淡然一笑本应该是是绝色,现在奉轻言来来却满是杀意。 目光中流转的是冰刺,矜贵冷峻的深情再次出现在脸上。 奉轻言犹豫了一下,说,「殿下此举可能会引起以后的连锁反应,为了安抚南辰大局,我无法明面上支持殿下。」 「殿下见谅。」 傅凌秋明白。 无法明面上支持,那就是私下支持呗。 奉轻言还是给傅凌秋提供了前来家族的信息。 樊白族,地处魔界与妖界交界处的大家族,世代不安分,所以能在此时出现奉轻言也并不奇怪。 傅凌秋了解了一下情况后稍作思忖,忽然问:「此地到达妖界晨兴宫有多少距离?」 奉轻言愣了一下,让人找出三界地图呈到傅凌秋面前,还未计算出具体举例,身后一道轻柔的女声忽然传来。 「与照青宫到楚宫的距离是一样的。」 「这般……」傅凌秋若有所思,这样一说更能明了。 奉轻言这才注意到身后之人,只觉得能跟在傅凌秋身边的人果然都不能轻视。 特别是傅凌秋还在这情况带来照青宫的,定是有非凡能力之人。 傅凌秋又将地图看了一遍,吩咐谢圆圆:「我不在的时候你照看好沧藉,我会实现和他说好去处的。」 谢圆圆点头应是。 傅凌秋起身:「我且去樊白族看一看,沧藉还未恢復记忆,劳烦奉大人费心。」 奉轻言起身送行:「殿下客气,本就是属下本职之事。」 傅凌秋又看了看谢圆圆,语气像是有些无奈,「在照青宫有事便找奉大人啊……」 似乎还咬重了几个发音,谢圆圆目光有些闪躲,低头应是。 奉轻言还不明所以,十分客气礼貌回答这是应该做的。 傅凌秋不再多管,出了照青宫。 现下独留奉轻言和谢圆圆两人,谢圆圆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便找了藉口告辞。 小沧藉现在还不认识奉轻言,只愿意和谢圆圆待在一起,两人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小沧藉却是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谢圆圆陪了小沧藉一下午,晚上才离开,一出门就嗅到了丝丝血腥味。 她下意识警惕起来,下一瞬就听见傅凌秋的声音传来:「他睡了吗?」 谢圆圆一愣,傅凌秋已经出现在了她身侧。 「殿,殿下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 傅凌秋看起来没有丝毫疲惫,谢圆圆回答道:「刚用过晚饭,还没睡。」 第74页 「有劳,你去休息吧。」 「是。」 见傅凌秋似乎把事情解决得很顺利,谢圆圆也没多说,转身回了房间。 傅凌秋都已经安排好了沧藉,到地方才发现,不过是被妖界齐正修利用的棋子,不足为患。 半天时间处理足矣。 他进房间的时候小沧藉正准备去后面浴房沐浴,手里还拿着换洗的衣服。 一见傅凌秋进来,小沧藉的眼睛都亮了,放下衣服就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傅凌秋的腰。 「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好想你。」 傅凌秋下意识想去揉小沧藉的头,才发现他好像是长高了不少。 之前还没有自己腿高。 见到这一变化,傅凌秋顿时欣喜了不少,捧起他的脸问:「我走的时候乖乖喝药了没?」 小沧藉连连点头:「我很听话。」 傅凌秋被小孩子的眸光看得欣喜,夸了几句之后便一起去沐浴。 樊白族死了不少人,光是因为勾结外敌导致的内讧就让他省了不少事。 自己窝里斗的下场就是不用傅凌秋多费心,也没有资本再给沧藉添堵。 傅凌秋一时都不知道齐正修这一举动是在害照青宫,还是在帮忙了。 傅凌秋泡在汤池里,小沧藉就在他身边。 身后还放着玫瑰花瓣,小沧藉乐此不疲地拿着放在傅凌秋身边,用花瓣把傅凌秋围了起来。 傅凌秋看着小傢伙的动作只觉得欣喜,问:「怎么,要金屋藏娇?」 「啊?」小沧藉动作一愣,对上傅凌秋似笑非笑的眼眸,慢半拍反应过来他的话,瞬间脸上爆红。 「啧,忘了你现在是还孩子。」 傅凌秋闪过一瞬间的懊恼,伸出捂住小沧藉的耳朵:「忘掉我刚才说的话。」 小沧藉红着脸连连点头,忽然发问:「哥哥,我们长大后会成亲吗?」 傅凌秋一愣,松开了双手。 想保护小孩子的心太急切,一时间都忘记他们可是指腹为婚的,两人的关系是从小就定下的。 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只要你想,我们就会成亲。」 小沧藉看着傅凌秋,忽然眼眶一红,向前一步抱住了傅凌秋。 「哥哥,我现在又想快点长大了。」 「我很高兴长大后的我们关系比小时候更好,我应该不会那么让你讨厌了吧?」 小傢伙贴得紧紧的,傅凌秋双手在半空停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将小傢伙拥进怀里。 「我们长大后都会好好的,而且小时候我也没讨厌过你……」 小沧藉闷闷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但傅凌秋已经尽量在让自己相信了。 小时候他对沧藉的态度确实不好,但不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是他不喜欢小孩总在自己面前哭,也不愿意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时过境迁,心境也有了很大转变。 往事他已然改变不了,但眼前人他还是得哄一哄。 沐浴了半个时辰,小沧藉还是没和傅凌秋贴够,委婉表达了一下想和傅凌秋一起睡。 傅凌秋没办法拒绝可怜兮兮的小孩子的任何要求,只暗自里为自己叫苦。 他是一个身体康健的男人,但未婚夫现在却是一个小孩,和自己贴得这么近还毫无邪念。 他让自己心绪平静,哄睡小孩后才闭眼。 多年的习惯让傅凌秋就算是睡着后已经保持高度警惕。 不算漫长的夜晚,沧藉的每一次唿吸都收入耳中,每一次翻身他都感觉得一清二楚。 直到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身侧将自己搂入怀里,傅凌秋瞬间清醒。 漆黑的房间中未点灯,沧藉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哥,好想你。」 第44章 我们已经够节制了~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第45章 不负责任,生气 奉轻言保持微笑:「请问尊主,您有北明的秋心石吗?」 沧藉默默移开目光,往外面看了一眼:「哥哥应该很快就来了。」 奉轻言保持微笑。 沧藉反问他:「秋心石是什么,你又要它做什么用?」 奉轻言:「秋心石只产于北明,极其罕见,色泽鲜艷又极其坚固。」 「本来一直作为观赏用,虽然难得又不至于抢手,但多年前有人发现它能镇定魔兽,甚至压制一切躁动。」 「自那时起秋心石又成了绝世珍宝,经年累月,再难寻踪迹。」 沧藉眸光一下子亮了,「所以?」 「所以我想用它**,试着破解你体内的禁术反噬。」 说罢又嘆口气:「但自从第一起镇压实例成功后,秋心石又成了绝世珍宝,经年累月,再难寻踪迹。」 奉轻言致力于破解沧藉的反噬多年,但凡猜测有点作用的他都要搞回来试一试。 虽然更多的东西不会起到一点作用,但他依旧乐此不疲,比沧藉自己的耐心强多了。 闻言,沧藉陷入了沉思。 奉轻言见他这样,还以为又像以前一样担心是不是又会徒劳一场,刚想开口读敷衍安慰,就听他开口。 「既是这样难得,找起来也会很费力气吧。」 奉轻言:「……」 第75页 奉轻言听出来了,他是怕太为难傅凌秋。 还以为沧藉是为自己担心,没想到自从和傅凌秋关系好转之后,就真的一心扑他身上了。 这放到以前,他可是向也不敢想的。 奉轻言长嘆一口气:「先问问殿下再说吧。」 「殿下毕竟是北明王族,北明又和我们不一样,好的自然会先得到。」 沧藉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奉轻言又趁此时问了一些沧藉现在的情况,切了脉,改了药方。 傅凌秋并没有让他们等很久,听了有关秋心石的事也只是稍稍思索就想起。 「北明确实有此物,千年前我曾在蔡玉族见过,用于镇压了上古凶兽。」 奉轻言的期待落了下去。 用于镇压上古凶兽的灵石确实不能动,这一希望破灭,只希望其他地方还能找到些。 「我有八成把握保证此灵石会有用,不知殿下是否还知道哪里能找的?」 「秋心石虽难得,我也不是搞不到手。」傅凌秋拿着湘妃竹扇,轻轻展开,抚摸上面的纹路,最终敲定。 「就先去蔡玉族问一问,若不得再另寻出路。偌大的北明找一块石头还是不成问题的。」 奉轻言:「那此事便有劳殿下了。」 沧藉轻蹙眉头,脸上的顾虑毫不掩饰。 北明的东西傅凌秋想要肯定是能拿到手,但先前也说了,秋心石在蔡玉族是镇压凶兽的恐怕族内不肯轻易撒手。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拿到手,那镇压的凶兽怎么办? 若真出了事,最后担责的还是傅凌秋。 奉轻言一心只为他,为南辰,可以不管傅凌秋,但他不能。 就还是插了一句:「毕竟是镇压凶兽的灵石,风险会不会太大?」 但傅凌秋闻言只是微微挑眉,目光似笑非笑,看得沧藉竟然一阵莫名的心虚。 气氛凝固一瞬,奉轻言没忍住笑出声,对傅凌秋说:「殿下,我们尊主说出这种话真是不负责任呢。」 说着看了沧藉一眼,又建议傅凌秋道:「我们尊主平时心大,但您可不能原谅他,生气。」 「什么意思?」沧藉瞪了奉轻言一眼,但询问的声音明显变小了。 奉轻言没回答,站起身告辞:「若是殿下在此事上需要帮忙,在下在所不辞。」 走的时候还不忘给沧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沧藉不心里不快,脑海中又迅速闪过有关蔡玉族内镇压的凶兽。 一边思索,一边坐到傅凌秋身边,下意识就去拉傅凌秋的手,「哥哥,奉轻言就好小事化大,你可不能真生气。」 他微微低头,用真挚的眼神望着傅凌秋,企图用自己的楚楚可怜脸转移他地注意力。 很显然,傅凌秋很吃这一套。 「我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一时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我怎么就会生气?」 两人气氛逐渐黏腻,身后发出细微的衣料摩擦声,谢圆圆淡定起身:「属下告退。」 然后目不斜视,淡定出门,想着把方才给慕浅浅写的信寄回去。 谢圆圆走后还带走了门前侍女,正和沧藉意,沧藉关了门,顺着仰头看傅凌秋的姿势就吻了上去。 傅凌秋被他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却也没躲,伸手拦住沧藉的腰,应和着。 相逢以来,沧藉越来越粘人,直到傅凌秋快被他吻的喘不上气才依依不捨分开。 沧藉吻得动情,眼角泛红,又趁傅凌秋喘气的空隙舔尽他唇角的水渍。 「我好笨,现在才记起来,蔡玉族的凶兽早就让哥哥解决了。」 傅凌秋感受因为过近距离而传来的炽热温度,说: 「当年我一人斩杀蔡玉族镇守数万年的凶兽,在北明乃至三界一夜成名。」 「蔡玉族也对我感激不尽。」 「我们相互成全,想必借一块他们的灵石也不算难事,就算不成我也有别的渠道。」 「你别担心,我会尽力保你平安。」 「我不担心,」沧藉眼眶发酸,和傅凌秋对视,「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本来已经月中,是沧藉闭关的日子,但他实在不想傅凌秋一人去蔡玉族,最后磨了傅凌秋很久才允许被跟着一起去。 临出发前奉轻言还费心帮沧藉收拾了整整一包裹的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虔心祈祷:「祝尊主活着回来,一路平安。」 沧藉瞪他一眼,并不觉得一两次晚点闭关会有什么意外,又转身缠上傅凌秋。 傅凌秋暂时不打算回北明,就把谢圆圆留在了照青宫,让奉轻言给她找点事情做。 两人开了阵法,不过半天时间就到了蔡玉族所在地,阳陵山。 但沧藉和傅凌秋皆被眼前景象镇静。 低山连绵不绝,烟雾极近遮天蔽日,蔡玉族集聚地一片火海,火势浩大,似有烧尽一切之势。 第46章 有,但不给也不借 傅凌秋确定没来错地方,沖天的火光印在眸中,突生数丈怒火。 沧藉:「这火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 「阳陵山位置偏僻,就算是此等大火也难以一时被外人发现,纵火致之人还真是要制蔡玉族于死地。」 傅凌秋捏出一沓符纸,上面闪出一道金光,难以辨认的梵文刻印其上,又瞬间被点燃。 第76页 「蔡玉族默默无闻多年,平安好客,对谁都没什么威胁,现在遭次大难,还真是难以确人某后黑手的最终目的在谁身上。」 但两人心中都有了人选。 傅凌秋带沧藉去帮忙灭火,部落聚集处火势最旺,许多人难以从灾难中逃出。 幸好火只是普通的火,对于傅凌秋而言只是多费些时间和精力,完全控制火势并不难。 一刻钟后,楚宫内影卫「寄」听命而来,在傅凌秋的指挥下去废墟中救人,效率奇高。 不多时火灭,死里逃生的人也帮着后续收尾工作,傅凌秋也才见到蔡玉族族长。 蔡玉族族长发须花白,步履蹒跚,身上都是火燎出来的痕迹,对着废墟痛苦。 一见到傅凌秋便带着众人行大礼:「多谢太子殿下又救我族人!」 千年前蔡玉族镇压的上古凶兽突破封印,在山间纵火,眼见着阳陵山就要成为一片火海,傅凌秋受命前绞杀凶兽。 他当时带了数百人同来,但到山前才发现阳陵山的火温度奇高,比一般的火要高出数倍,且难以用水扑灭。 随行而来的所有人都在山口难以前进一步。 只有傅凌秋是例外。 热浪层层袭来,沖天的火光烤的人目眩耳鸣,但傅凌秋还是义无反顾靠近凶兽。 他身后是便是阳陵山,是蔡玉族世代居所,他无法再向后退一步。 那一战傅凌秋斩杀凶兽,一战成名,获得众威望,是他稳固储君之位的第一步。 当年凶兽的火都没能烧到蔡玉族内部,现在普通的火却让这里成为废墟,傅凌秋心中说不出来悲愤还是难过。 但事后他一定会彻查此事,涉事之人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两人在此处停留一天,附近来了很多支援,楚宫的人也很快就到,确定火势不会再起来之后,傅凌秋才离开。 傅凌秋心情一直不好,蔡玉族遭受灭顶之灾,幕后黑手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调查之事尚且无从下手。 秋心石也在大火中不知去向。 出了阳陵山之后他一直沉默寡言,沧藉宽慰他许久,又问一句: 「此处离楚宫不远,哥哥要不要回去一趟?」 听了这话,傅凌秋一成不变的深情才有了些许改变,眉头微微蹙起。 「不去。」 当时沧藉还小,只知道哥哥说要带自己走自己就走了,一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原由。 但看傅凌秋的表情似乎很不高兴提起楚宫,就猜测或许是和傅干意吵架了,才赌气离开。 这毕竟是哥哥的家事,他本不好过问。 但……第一次和傅干意见面的时候就给长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毕竟以后还是要成为一家人,他还是想做点努力挽回一下。 沧藉便开始努力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劝傅凌秋别生气,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傅凌秋又收到了一封信。 傅凌秋平时用于传信的竹简闪过一道浅蓝色的光,紧接着上面便出现了一行金色隶文。 傅凌秋看了一眼,似乎又有了精神气,对沧藉说:「晓来风查到消息,说俞川太守有秋心石。」 「俞川?」 「对,」傅凌秋收起竹简,收起原来的不悦,「俞川离这里不远,也正好在回南辰的路上,我们就顺便去看一下。」 见傅凌秋兴致勃勃,沧藉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却又听傅凌秋说:「不过我们得隐瞒一下身份。」 「为何?」沧藉发问。 若是以傅凌秋的身份,在北明更容易办事,隐藏身份岂不是更难见到秋心石这种宝物? 傅凌秋没有什么隐瞒:「我与俞川太守蒋家有私人恩怨,若是我去要,恐怕人家只会打死不承认。」 「所以隐瞒一下身份可能更容易得到。」 沧藉没有意见,两人便即刻出发,次日便到了俞川。 闲人俞川太守蒋临佑的父亲曾在京都与傅凌秋发生过矛盾,傅凌秋当晚就将其分尸,仇怨也就此结下。 当年的事情傅凌秋没做过隐瞒,杀父之仇俞川太守的心知肚明,但也从未表达过不满,子承父位之后一直老实任职做事。 述职的时候也未去过楚宫,本人是为见过傅凌秋的,傅凌秋也笃定府内没多少人会认识,便直接登府拜访。 打着晓来风的旗号。 巳时,蒋临佑在池塘边餵鱼,管家忽然来报,说楚宫来人了。 蒋临佑餵鱼的动作一顿,中年人的面庞上透露着稳重,闻言只是微微蹙眉:「楚宫?」 「我这小地方能被楚宫记住?来的人什么人,说是什么事?」 管家颤颤巍巍,第一次见楚宫的大人物,出了一头汗:「使者说是,是晓来风!属下没敢多问!」 「晓来风?」 蒋临佑这才搁下鱼食,接过侍从递来的手帕擦擦手,拄着拐杖转身。 「还真是稀奇,太子的人都已经闲到来我这里做客了。」 蒋临佑腿脚不便,拄着拐杖不紧不慢走向正厅。 本以为太子眼前的红人来一趟会声势浩大,众星捧月,没行到一见面只有两人。 傅凌秋接着晓来风的身份前来,端坐正堂,一身月白圆领袍竟颇显富贵,手中一柄湘妃竹扇在他非凡气质的衬托下似乎也不同寻常。 蒋临佑刚进正堂晓来风便起身,蒋临佑连忙行礼:「下官腿脚不便,有失远迎,大人赎罪。」 第77页 晓来风颔首:「蒋太守客气,本就是我不请自来,太守莫怪。」 蒋临佑又请晓来风上座,后者并没有推辞,落座之后便直奔主题:「我来此地是想问太守,是否知道秋心石一物?」 蒋临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但没猜错是有目的而来的,于是回答:「有。」 「但不给也不借。」 第47章 殿下,就中了奴家的美人计吧~ 傅凌秋:「……」 「太守还真是直爽,不给也不借,那卖不卖?」 这句话在意料之外,蒋临佑带着淡笑抬头:「那大人能给出多高的价格?」 傅凌秋:「太守能提出的最高价。」 蒋临佑和晓来风对视,后者面上明明带着笑,但眼里却尽是冷漠,似乎还有一丝愤怒。 蒋临佑知道他是太子的人,惹不起也没人敢惹,哪怕他直接上手抢,自己也只会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的情况仍在僵持,蒋临佑忽然笑了:「哈哈哈大人还真是会说笑!」 「大人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你要的那不就是殿下要的?殿下在北明想要什么东西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且让人去取,大人就安心等待便是。」 傅凌秋依旧似笑非笑:「敢问需要等多久?」 「秋心石在专门的地点又有专门的人看管,需要三天时间,大人莫心急。」 傅凌秋哼笑一声,「确实久,那这几天就再府上叨扰了。」 蒋临佑堆着笑脸:「卑职荣幸。」 几人并未多说话,蒋临佑为两人安排了住处后便告辞。 沧藉扮做侍卫跟着傅凌秋,关上门后就忍不住了。 「这蒋太守到底什么意思?一会不给一会儿又要给的?」 傅凌秋看房间虽然简谱但还算干净,就在桌边坐下,说:「他刚开始不给才是真心的,后面说那些估计只是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沧藉不解,「哥哥还是觉得他不想给? 傅凌秋忽然笑了:「不好说,不过第一次来俞川,要出去逛逛吗?」 俞川是个小地方,街上算不得热闹,但民风淳朴、气氛很和谐。 两人只是单纯逛了半天,回府的时候还看到管家领着一队人从侧门进去。 沧藉:「这一天还真是忙,进进出出的不停。」 两人一直注意这府上的动作,自从两人出来后就见了几波从府里出来的人,看样子是不打算短时间内回来了。 傅凌秋:「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其主要目的恐怕不只是秋心石。」 两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主要的还是要从蒋临佑口中问出。 但蒋临佑现在对两人的态度算不上好,恐怕也不会多说。 晚饭时间,蒋临佑宴请来宾,摆了酒席为傅凌秋接风洗尘。 席上瓜果美酒,乐声绕樑不绝。 蒋临佑一直在说客套话,面上是十分热情,一直堆着笑,但真的心思傅凌秋两人也不是看不出。 傅凌秋不喜欢这种阿谀奉承的场合,便直接问蒋临佑。 「蒋太守可知道前不久蔡玉族火灾一事?」 蒋临佑倒酒的动作一顿,但即刻恢復正常,长嘆一口气,很是惋惜。 「听说火势很大,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语气平淡,没了刚才的虚情假意,显得真诚了不少。 傅凌秋接着问:「点这些总觉得此次火灾来的太过蹊跷,蒋太守慧眼能辨,不知对此时可有头绪?」 「折煞下官了。」 蒋临佑赶忙将酒杯放下,向傅凌秋作揖,「太子殿下都拿不准的事,下官又怎么能妄议。」 「说不准就只是天灾呢。」 傅凌秋颔首浅笑:「太守莫紧张,我只是与太守随意聊聊。」 蒋临佑勉强笑了笑,又说:「大人来一次不容易,下官特地招了本地有名的歌姬舞女,为大人献上一曲。」 「还望大人不嫌弃舞曲粗鄙,勉强一冠。」 原来进府的是写歌女舞姬啊。 但傅凌秋不好这一口,刚想拒绝,蒋临佑就已经让人带了上来。 想想还是没拒绝。 毕竟接着晓来风的身份,而又有谁不知道晓来风风流好财? 若换成寻常官员,恐怕早就抬上了金银珠宝,美人也在榻上静候了。 曲子换了较为欢快的,胡笳声响中舞女款款入堂。 歌女皆身着统一服饰,戴着面纱,露着纤细的腰身,脚上挂了铃铛,一步一响。 身上的配饰繁多又不杂乱,踩着节拍舞动起来,发出清脆又不吵闹的碰撞声,与乐声相辅相成。 堂中欢乐一片,傅凌秋只觉得如芒在背,不自觉低下了头,又接着喝酒的空隙瞥了一眼主位上的蒋临佑。 好巧不巧,蒋临佑也在看自己。 忽然的对视并未让蒋临佑尴尬,反而是对傅凌秋报之一笑,又自然地转开目光。 这样一来,倒显得傅凌秋做贼心虚了。 傅凌秋放下酒杯,就见余光中似乎有人走近,待抬头后来人已经走到了眼前。 傅凌秋来愣了一下。 舞女向傅凌秋抛了个媚眼,扭动着腰肢跌坐在他案前,朱唇抿着酒杯向他靠近。 傅凌秋顿时一脸厌恶,伸手夺了他的酒杯。 第78页 谁知舞女又借势身体前倾,直接搂上了傅凌秋的脖颈,宽大的衣袖又恰好遮挡了旁人的视线。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蛊惑了一句: 「殿下,你就中了奴家的美人计吧~」 声音故意柔下来,却让傅凌秋听得一阵噁心,低骂一声:「又来作死?」 然后毫不留情将人丢了出去。 舞女身姿轻盈,被丢出去之后让同伴扶了一下,柔弱无骨的娇媚模样看得人心生怜惜。 再起与同伴起舞,转圈的时候又向傅凌秋抛了个眉眼。 傅凌秋眼中慢慢的戾气。 一时难以忍住心中的不快,蒋临佑看得一清二楚,低笑问道:「是大人不喜欢?」 傅凌秋正色道:「舞曲虽好,只是不适合在与太守商议正事时出现。」 蒋太守做恍然大悟之状,连忙让人下去,却对傅凌秋的话题避而不谈。 最后的筵席也算是不欢而散。 刚目送傅凌秋离开,蒋临佑就赶紧喊来管家:「那舞姬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人冒充了?」 管家有些懵:「府里今日戒备很是森严,不能吧?」 蒋临佑怒火已经上脸,低声斥责:「快去查一遍,我可不记得请来的舞姬有这身材的。」 「长得比我还高!你们都还眼瞎吗?!」 管家惊讶得嘴都张圆了:「能,能有这么高吗,属下瞧着都是小巧玲珑的啊?」 蒋临佑不信自己会看错,气得拐杖只敲地面:「还有晓来风身后跟着的那个侍卫,看舞姬帖上来的时候都拔刀了!」 「想被抢了媳妇一样黑着脸,一副很不得把所有人都杀了的戾气模样!」 「他们肯定是冒充的,肯定是!」 第48章 殿下,你家那位不会生气吧~ 蒋临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晓来风风流好色无人不知,现在怎么可能回决绝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管家听他这样一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大人说的是,他们这次来的这么仓促,来不及向楚宫求证,我看他身后那个侍卫也不正常!」 「哪有人一直盯着自家主子看的,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蒋临佑拐杖直敲地:「还好今日一早就察觉不对劲上报了楚宫,你现在就快去查那个舞姬。」 「还有,看好人,别让人再晚上做什么事。」 管家连连点头,连忙让人去安排了。 管家去了直后蒋临佑还是不妨放心,又让人往楚宫送了封信,确定兜底又没人来。 「还有,确定夫人已经出城了吧?再让府里的孩子和女眷连夜撤回去些,我们可经不起火烧。」 「大人放心,」侍从连连点头,「如果他们就是去阳陵山的那两个贼人,我们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出府的!」 蒋临佑默念平安,希望蔡玉族遭受的苦难不会再在俞川上演。 …… 傅凌秋和沧藉离席之后便在家丁的带领下回了客房。 两人同住一所院子,家丁带路到院前离开,在确定院内没有其他人之后,沧藉便上前一步拉住了傅凌秋的手。 傅凌秋反握住他的手,未作言语,却是快步上前,直接推开房门。 沧藉能感觉傅凌秋似乎有些生气,一时间撒娇的心情都跌落,心中也只觉得那不知分寸的舞女着实该死。 心中正要盘算怎么将人在太守府内处理掉,微未点灯的房间忽然闪过一抹人影。 沧藉瞬间警惕,要上前去查看。 但傅凌秋先他一步,牵着沧藉的手就朝他那人过去,剎那间就发出一声清脆的兵器碰状的响声。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灯也尽数点亮,照亮了来人的面庞。 晓来风抬手拿着一把短刀抵挡住傅凌秋的摺扇,被灯光晃了一下眼之后便微微侧头看向傅凌秋。 画着舞女同款妆容的脸笑得妩媚甜美:「殿下?生气了?别误伤好人啊~」 傅凌秋满脸无奈,又转手要打他却被躲了过去。 晓来风趁机躲开一丈远,身上还穿着舞女的衣服,动作间发出叮铃响声,听得人心烦。 「殿下,要是真伤了我,你真不会心疼吗?」 傅凌秋收了摺扇,哼笑一声,避开他这一身装饰,正色道:「别作死了,有什么事?」 晓来风不急不慢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髮,才开口:「尊主让我请您回去呢,说要是您不会去我也就不必回去了。」 「您行行好,为了您的得力助手,您就回去呗?」 傅凌秋瞥他一眼,似乎觉得好笑:「父亲这般说,不怕你真的就不回去了?」 「啧,」晓来风似乎是对傅凌秋不关心的态度有些不满,抱怨道,「殿下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可是您最忠心的属下。」 「哦,」傅凌秋看向他,似笑非笑,「那我最忠心的属下,请问对于阳陵山火灾一事,你有什么线索了?」 晓来风在房内圆桌旁坐下,倒了杯水喝:「火灾前一晚,有人打着我的名义去了蔡玉族索要秋心石。」 「打着你的名号?」傅凌秋眉头微蹙,和沧藉对视一眼,说,「我们在蔡玉族的时候,族长从未提起这件事。」 晓来风摆摆手:「殿下最近做事光明磊落了不好,一时间都忘了要抹掉甚至篡改一个人的记忆,对于行家来说可是很简单的。」 第79页 傅凌秋恍然:「确实我失误。」 「只怕那人不仅借着你的旗号,甚至还把此事宣扬到了俞川。」 俞川离阳陵山并不远,要是有意传递消息,半个时辰就已经足够。 沧藉自从晓来风出现后就一直不说话,尽量表现出自己很大方坦然的神情,但还是忍不住在晓来风开口的时候瞧瞧瞪他一眼。 现在听见傅凌秋的猜测才又开口:「看来蒋临佑确实是知道点的,不然那也不会在我们来到的半天就把家眷送出城。」 「嗯?已经送出去了?」晓来风忽然接了一句,抬头和沧藉对视。 沧藉没好脸色点了点头。 「啊,」晓来风忽然起身,恍然大悟般露出惊愕面色,问傅凌秋,「殿下,我在你们的房间,还喝你们的水,你家这位会不会生气啊~」 傅凌秋:「……」 沧藉表情瞬间就垮了,又气又恼,目光流转时看到傅凌秋又不自觉露出委屈。 傅凌秋气笑了:「再说不出好话就滚出去。」 晓来风依旧不正经的模样,飘飘然向门口挪了两步,「那我走了~」 现在的情况算不得复杂,傅凌秋本想借着晓来风的名义来借东西,谁知反而成了大、麻烦。 被蒋临佑误会,以为他们的这两个冒牌货就是火烧阳陵山的罪魁祸首,不仅接不到东西,估计还会设计埋伏自己。 傅凌秋解决事情一向很简单,他有足够的实力,便不屑于浪费时间,习惯于直接说出目的。 能得到便得到,得不到便杀,反正他手下有数千影卫,几乎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好不容易在蒋临佑这边弯弯绕绕了一次,反而更麻烦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现在还是直接坦露身份比较合适。 但杀父之仇在前,还是只让晓来风坦露身份即可。 晓来风把他们房间里一壶水都喝光了,又说了一句:「殿下,其实蒋临佑不一定会记恨杀父之仇。」 「为何?」 「因为他的腿就是他父亲打断的,母亲也是父亲虐杀的。」 …… 晓来风虽然不着调,但起事来还是很有效率的,当即就要出门找蒋临佑说请出。 「站住。」 傅凌秋忽然喊住晓来风,晓来风娇媚回头:「殿下,我还没出门呢,就已经捨不得我了?」 傅凌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就穿成这样去?净给楚宫丢脸。」 晓来风:「……」 「我不换~我还要说是太子殿下要我穿成这样的,给你丢人~」 晓来风潇洒关门。 傅凌秋嘆口气,「让他去吧,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有事,」沧藉几乎是在门关上的同一时刻从贴到了傅凌秋身后,下巴搁在傅凌秋肩膀上,委屈巴巴的。 「哥哥,我生气。」 第49章 对对对我就是假的 傅凌秋似乎是低笑了一声,侧过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那我也生气。」 「嗯?」沧藉抬眸和傅凌秋对视,爱人严重总是充满无限柔情,让人不断起伏的心情都平静下来。 「那我哄哄哥哥?」 傅凌秋点头:「好啊。」 沧藉便就着这个姿势,吻上了傅凌秋的唇。 不似蜻蜓点水般的触感,是穿日暖阳肆无忌惮撒在皮肤上的温暖,伴随着清风又逐渐升温。 让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沧藉总捨不得分开每一次温存,期盼着月亮圆缺变化后怀里人依旧在。 夜晚逐渐安静下去,似乎在昭示着这将会是一个平安的夜。 但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落的宁静,仅剩的残蝉也发出了嘶哑的吼叫,最后在焦急地敲门声中拉长音,跌落枝头。 沧藉没好气地开门,脸上比夜晚还黑,没好气等着来人说话。 管家一路急匆匆跑过来,见到沧藉的表情后连喘气都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头也低了下去。 「打扰大人了,是……是前堂出了事,有人冒充大人,太守让小人请大人过去求证。」 「知道了。」沧藉敷衍了一声,转身关了门。 没想到晓来风办事效率这么低,事情解释不清楚还要来麻烦他们。 沧藉才不想管,也不想让傅凌秋管。 傅凌秋在他身后已经整理好了衣领,见状笑了一声,说:「晓来风证实一下自己的身份是没问题的,估计是有意外。」 傅凌秋还是开了门,管家果然还没走, 在门前踱步,满脸焦急。 傅凌秋:「劳烦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一见主事的人出来了,激动地满脸通红,赶紧解释:「是,是来了两个长得一样的人,都说是晓、晓来风大人。」 「其中一人让小人来请您,说是您能分辨出。」 傅凌秋点头:「知道了,我们这就去。」 说罢又瞧了一眼沧藉,向他微微挑眉:「这一晚上有的忙了,走吧。」 沧藉虽然不乐意,但在要是上也不愿兔拖后腿,和傅凌秋一起去了前堂。 堂间明火耀眼,太守蒋临佑拄着拐杖太门前,见到傅凌秋到来凝重的表情上也没什么变化。 只单调说了一句:「请。」 傅凌秋进去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晓来风。 第80页 他还是换了一副,一身绯红格外显眼,趁得他的眉眼更显妖冶。 傅凌秋轻呵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晓来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殿下,真的晓来风在这里。」 傅凌秋闻声回眸,晓来风歪在雕花椅里,依旧穿着他那身过于清凉的舞女服饰。 傅凌秋:「……」 一时间傅凌秋真不愿意承认哪个是真的啊。 「殿下?」 蒋临佑忽然开口,看着傅凌秋神色凝重,「他喊你殿下,敢问你是……」 傅凌秋:「北明二皇子傅子廖。」 「……」 蒋临佑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向傅凌秋行礼,问道:「二殿下隐瞒身份来此,只是为了秋心石?」 傅凌秋点头:「秋心石是难得的宝物,自然值得本殿亲自走一趟,瞧这冒牌货不也是费这么大力气吗?」 假的晓来风刚见蒋临佑就觉得蒋临佑不对劲,对自己的提防未免也太大了。 正想着是博取信任还是直接动手的时候,又进来一个晓来风。 还他娘的和自己长得一样。 一时间要动手的想法暂时搁置,没想到一等又等来一位不好惹的主。 他身后一名穿黑衣的人轻轻咳了一声,两人对视后,他上前一步。 「蒋太守,不是所有人说的话都值得相信,是非对错,还得你自己考量。」 蒋临佑面露难色,傅凌秋率先上前一步,将假的晓来风大量了一下,哂笑道, 「装的还真是像,连我也差点被骗过去。」 假晓来风理直气壮:「你装的也不赖嘛,不过二殿下可没有你这般气质,也就骗骗蒋太守这样的老实人了。」 说话间他身后之人又上前一步,「师父,别同他废话这么多了,我们还要回去向太子殿下復命呢。」 他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被他吸引过去,一旁看戏的晓来风忍不住笑出声。 「我那小徒弟要是真像你话这么多,我倒是很乐意。」 假的故行舟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假的!」 晓来风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们都是假的,你们才是真的!」 又转向蒋临佑问「那不知道蒋太守要如何处理我们这群冒牌货。」 「杀——」 一道清冷又带着点怨念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蒋临佑一愣,话不是他接的,但声音出来的同时身后感觉一凉,一种血腥的恐怖感直接随着夜风吹至四肢百骸。 忍不住发出微微颤抖。 金铃子缓步入堂,环视一圈,向傅凌秋微微颔首。 蒋临佑感觉到她周身杀气,一时间警惕起来,与她拉开一段距离次质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怎敢私闯太守府。」 金铃子拿出玉牌展示给蒋临佑。 「北明太子座下金铃子,收到俞川密报,特来查明。」 「你府上的守卫对我来说形同虚设,」说着又把目光留在了假的晓来风身上。 假的晓来风一见北明真的来人了,还是个大角色,只觉得这次任务八成要栽,一心只想着怎么逃离。 金铃子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这个是真的。」 假的晓来风一愣,随机松了口气,暗道这传闻中的金铃子也不过如此嘛,连自己的真假同僚同分辨不出来,看来这局还是自己赢。 于是朗声笑道:「我与金铃子同僚多年,真假她一眼便看出,你们这些冒牌货可没有活路了。」 晓来风佯装害怕:「哇,好害怕呀,看在我这么英俊倜傥的份上,能不能留个全尸啊?」 金铃子瞪他一眼,又抓转向假的晓来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晓来风?」 「对,是我,我们共事多年,我就知道你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金铃子却不答话,手中拿着短刀就向他刺过去。 这一招来的措不及防,假的晓来风有些懵:「我是真的啊!你不是都认出来了吗!」 「你去打他啊!」 第50章 什么东西敢和我们谈条件 金铃子不多说一句,手中刀光凌冽,处处杀招。 晓来风在一边凑热闹:「金铃子最看不惯晓来风了,你还骗她,可悲哦~」 蒋临佑还没反应过来,正堂就已经打成一片。 金铃子一对,丝毫不觉费力,反而是冒牌货落下风,几次躲避不及只能生生挨刀子。 假晓来风被缠得进紧,丝毫没有退路,假故行舟就趁机要躲开要冲出门去。 沧藉长腿一迈挡住了他的退路。 沧藉冷着脸的模样很有威慑感,让人望而生畏,但冒牌货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听说傅子廖不学无术,料定他身边的人也不成器。 于是低骂一声便直接对上沧藉。 「娘的,给老子让开!」 沧藉目光如炬,只微微抬手就挡了对方的杀招,眨眼间冒牌货就飞出三丈远,砸了堂内的桌子椅子。 「哎呀呀,」晓来风连忙起身多来,看似惋惜,「怎么把蒋大人家的家具都毁了,可得赔钱啊。」 蒋临佑早在打起来的时候就被管家扶着退到来了一变,看着眼前的情况也不好插手。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冒牌货被打翻在地,金铃子抬头纹傅凌秋:「杀吗?」 第81页 傅凌秋:「留活口,有话要问。」 金铃子这才哼一声饶了冒牌货一命。 谁知冒牌货却笑了一声,突出一口滴血的唾沫,说:「为时尚早,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傅凌秋:「人贵有自知之明。别对你和你主子抱太大希望。」 说罢,堂外忽然传来一阵闷响。 有人从屋顶掉下来,直接砸在了堂前的地板上,身下随随即洇出一片血。 冒牌货眼睛瞪得直直的,苍白的脸色再没有一点血色。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堂前人堆成小丘,血腥味瀰漫得挣个室内都是。, 蒋临佑直直看这眼前的景象,不敢言语,只是对傅凌秋投去不一般的目光。 冒牌货彻底没了希望,傅凌秋走进,居高临下看着他,问:「阳陵山的火,你放的?」 冒牌货自治到此境地再没有希望可言,于是直接一扭头闭上双眼等死。 傅凌秋面无表情赞赏道:「倒是和段惊雨一样的倔强。」 晓来风插一句:「只是段惊雨到现在还在牢里活着,就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坚强了。」 傅凌秋哂笑一声,往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金铃子的刀已经从身后飞来,直接断了冒牌货一只手。 冒牌货一生惨叫,在平静的夜晚更显凄凉。 晓来风围上来啧啧两声:「说来,段惊雨就算是死了也好歹是个有名有姓的,你倒好,顶着我的脸,用着我的名字。」 「啧啧,你主子还真是好狠的心吶,你到底在为那种东西效忠什么?」 冒牌货失血过多,口中不断痛苦呻吟,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也逐渐迷离,已经无法答话。 傅凌秋:「问不出话的废物没用,让人活埋了吧。」 晓来风故作惊讶:「这么狠心啊,」又转头问,「那我可以先把他的脸扒下来吗?」 「看着自己被活埋,还挺瘆人的。」 傅凌秋:「随意。」 晓来风语气带笑,轻轻拍手:「好极了,就这样办。」 说罢蓦地回头,目光不差一毫落在假的故行舟身上,于是笑得更慈祥了。 「乖徒儿,还有话要说吗?」 这个冒牌货一直被晾在一边,但他看现在的情况也不难看出,这一帮人,压根就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被吓够了,全身颤抖,头点的像是停不住:「我说我说,你们问什么我都说!」 「但求各位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晓来风走进:「是谁让你来的?」 「妖界妖界!具体是谁不知道。我就是是替人卖命的,跟着他做事!」 说着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冒牌晓来风,「我都是跟着他做的,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余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只知道是妖界的妖界的!」 晓来风回头看了傅凌秋一眼,再回头接着问:「阳陵山,你们放的火?」 「是是是,」他忽然又摇头,「也不全是!」 「我们两个就像这样冒充你去找什么石头,他们不给,非要见到那谁太子才给,我们就连夜埋了火药。」 「那到底谁引燃的,我也不知道啊!」 晓来风面上的笑收了起来,转头看向傅凌秋,傅凌秋微微点头,表示没什么好问的了。 于是晓来风退后一步。 下一秒金铃子的刀就带风插进了冒牌货的胸口。 冒牌货直勾勾瞪着晓来风,手颤颤巍巍抬起又无力放下。 像是在最后的控诉。 晓来风蔑笑:「可不是我杀的你哦~」 金铃子收回刀,看了看上面的血迹,满脸嫌弃,最后还是决定不要了,又插回了尸体上。 「什么东西,还想跟我们谈条件。」 这里的一切都解决完毕,傅凌秋才看向一边的蒋临佑。 蒋临佑被今晚的场景惊得不轻,但面上还是能维持住。 现在也算看清谁是冒牌货谁是怔正主,向傅凌秋行礼道:「下官愚钝,有得罪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赎罪。」 傅凌秋此时表现的很大方,「无妨,蒋大人做事谨慎是应当的,既然现在分辨出了真假,有关秋心石?」 蒋临佑:「下官是北明的臣民,所食所用所拥有,皆是北明所有,既然君主又需要,下关定当奉上。」 傅凌秋:「多谢蒋大人慷慨,事后定会完璧归赵。」 蒋临佑一开始就听闻蔡玉族有关秋心石遭遇火灾一事,就警惕起来,没想到不多时也有人上门讨要。 下意识觉得对放别有用心也很正常,现在又把事情解决,蒋临佑也愿意把秋心石奉上。 虽然过程有些不愉快,但结局总归是好的,还抓到了放火阳陵山的罪魁祸首,也不算麻烦。 只是太守府被弄得满是血腥,一地尸体。 影卫们又帮忙打扫了一整天才盖住昨夜的血,几人也就此离开。 傅凌秋自然是想跟这沧藉回北明,晓来风却挡住他的路: 「殿下,尊主真的想让你回去了,你总在别人家也不好吧~」 第51章 妖界入侵 沧藉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反驳道:「我从未把哥哥当外人,哥哥在南辰大可当自己家一般。」 金铃子没好气哼一声,默默站远些,反正她是要跟着傅凌秋,至于傅凌秋去哪,她才管不着。 第82页 两人剑拔弩张,傅凌秋开口打断:「我先会南辰几天,等你查好流言的事我再回去。」 「查好了!」 晓来风喜笑颜开,得意洋洋道:「没有什么是我晓来风查不到的,况且这谣言就是尊主让我传的啊!」 傅凌秋:「……」 回南辰,毫不犹豫。 沧藉赶紧跟上傅凌秋的脚步,可两人还没找好回去的方向,傅凌秋就忽然止步。 与从同时,晓来风和金铃子腰间的玉牌同时发出震动,刻着名字的牌面不同游走暗红色纹路。 傅凌秋定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用于传信的竹简也不断有新的消息过来,显而易见是很紧急的事。 竹简上是傅子廖传来的消息。 「关山急报,妖界入侵!」 晓来风那边显然也收到了相同的消息,哂笑了 一声:「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让你留下来的。」 「殿下,走吧?」 傅凌秋仔细看着竹简上傅子廖报过来的相关消息,转头对晓来风说:「你回楚宫,未得到我的命令不出。」 晓来风点头:「是。不过殿下不必担心,我们在妖界的眼线并未察觉到妖界之前有备战的准备,估计也只是越边试探。」 傅凌秋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放松。 妖界没有备战的准备,北明和南辰的准备也不算充足,若妖界真的执意越界,还是不要轻视的好。 况且,齐正修究竟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傅凌秋一直不能确定,敌人情况未明,傅凌秋不想轻视任何人。 更何况前世还在齐正修手上栽过跟头。 傅凌秋:「究竟是何种情况,还要亲自去看了才知道。」 又转向沧藉,「一起去?」 沧藉毫不犹豫点头:「肯定一起去。」 不得不说齐正修选了个好地方,关山不仅是妖界和北明的交接处,还离南辰极近,稍不当心就会越界。 傅凌秋一时搞不懂齐正修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他真有前世的记忆,应当知道这种情况下沧藉肯定是会帮他的。 而且这些时日派人来挑拨关系中也能看出他和沧藉的关系已非前世可比,却还是选在此处,恐怕还是另有预谋。 三人很快就到了关山,全城戒严,城门紧闭。 关山地势较高,外围又是荒原,易守难攻,妖界军队在界碑外驻扎,看得一清二楚。 傅子廖最先得到消息,已经带人气拿来支援,傅凌秋进程的时候他正在离城门外指挥收尸。 看来妖界已经发起了进攻。 傅子廖一见傅凌秋就赶紧迎了上来:「兄长——」 傅凌秋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眉头微皱:「现在情况如何?」 傅子廖斟酌了一下用词:「妖界像是来闹着玩的。」 随后指了一下满地的尸体:「我们几乎没有伤亡,这全是妖界的老弱病残。」 沧藉走远几步去查看了尸体,确实都是些老弱病残,不该是出现在战场上的士兵。 便回去对傅凌秋提了一句:「要不要让医师看一下,会不会是病人?」 这一说傅子廖瞬间警惕:「确实确实!反正齐正修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傅凌秋:「那快去安排吧。」 「是。」 傅子廖马上让人远离尸体,去净手消毒,又让人安排了医师做检查。 万一真带着点瘟疫传染病,还在自己地界,后果不堪设想。 傅凌秋看着他们忙碌,并没有立刻进城,沧藉忽然问了一句:「妖界驻扎地不远,哥哥要去看看吗?」 傅凌秋低笑一声:「齐正修都在明目张胆邀请了,那就去呗。」 随后招手唤来金铃子:「你带上故行舟,领一些——」 「我自己就够了,」金铃子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屑于和别人合作,「那些个男人只会拖后腿。」 傅凌秋无奈一笑:「别这么小气,最近招了不少新人,你作为前辈就带带他们,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这么一说金铃子才勉为其难答应:「好吧,去做什么?」 傅凌秋凤眸轻抬,临危不惧中又带着点狡诈,并未直接说话,示意金铃子看传信的竹简。 金铃子将上面的文字看了一眼,露出点久违的笑,「殿下放心,属下定不会让你失望。」 说罢转身而出,身影在荒漠中快走几步后又消失不见。 金铃子竹简上的文字沧藉没看见,但两人心有灵犀,早就猜出傅凌秋想做的事。 傅凌秋问他:「来一趟也不容易,要不要让城里办个接风洗尘的宴会?看一看我们北明的热情。」 沧藉不拒绝:「好啊,北明可比南辰有钱多了,我真想看看殿下办的宴会能有多奢侈。」 傅凌秋略微思忖了一下,说:「肯定比在俞川的好,乐师舞者都得翻上一翻。」 沧藉:「……」 想起来了些某些不美好的回忆,沧藉低哼了一声。 傅凌秋摇着摺扇去找傅子廖说有关今晚宴会的事,傅子廖听着,时不时点头应是,最后才发表一下意见, 「兄长你真不能不和他一起去吗?你和他走了之后父亲发了好大的火,全撒在我身上。」 傅凌秋:「……不能。」 「按我的要求把事情办好,父亲那边我自己去说。」 第83页 「行吧。」傅子廖呆呆点头,「那你们早去早回啊。」 「嗯。」 这边的事说好之后傅凌秋便和沧藉离开,在大漠的风沙中隐了身形,最后只有沙子落了一层又一层。 晓来风奉命会楚宫,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傅干意。 晓来风:「……您老还没休息呢?」 已经子时,晚上的月亮都绕了小半圈,傅干意就这么冷不丁出现在他前进的路上,直盯着他看。 傅干意面无表情:「我这里什么都快准备好了,他还是不回来?」 晓来风耸耸肩:「尊主,北明皆是你子民吗,关心一下齐妖界越界的事?」 傅干意冷哼了一声,晓来风这才看见他手里闪出一柄重剑,在冷白的月光下更显戾气。 「妖界齐那谁,不老实也不是一两千年了,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压根不值一提。」 说着把重剑往身前一放,产生的灵力波动让晓来风都忍不住后退半步。 傅干意爽朗一笑:「你看看这个,你说我把这送给阿秋,他会不会回来?」 第52章 乖乖们都快饿坏了 晓来风:「……」 「殿下不喜欢用这么笨重的东西,您要是送给沧藉,殿下说不定还能更高兴一点。」 傅干意瞬间黑了脸:「会不会说话?」 瞪了晓来风一眼之后又有些认命,长嘆一口气又说:「这小子还真是,怎么还忽然谈起感情来了,之前不都没心没肺没良心吗?」 「还一上来就这么认真,也不知道那野小子到底哪里好了,现在连家都不回,可怜我个空巢老人喽。」 晓来风摆摆手:「一时间不知道你是在夸殿下,还是在骂他了。就算是二殿下听了也不会高兴吧?」 「我还要整理关山的资料送给殿下,尊主您一人赏月吧。」 傅干意拎起重剑就要走:「哎,都嫌弃我这个老傢伙喽——」 话音未落,宫道上跑来两人,跪在傅干意身前:「尊主!」 「尊主,妖界突袭!」 傅干意不以为意:「报迟了,不都是今日白天的事了嘛。」 他身后的晓来风却突兀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来。 果然就听来人又说:「不,不是关山,是徐阳!」 「妖界齐正修亲率大军进攻徐阳,以徐阳的兵力恐怕只能阻挡两个时辰!」 「徐阳?」傅干意想了一下徐阳与关上的距离,低骂了一声,「妖界老贼还玩阴的啊。」 晓来风面上不淡定:「调虎离山,关山到徐阳的距离可不是一时半会……」 说罢又问傅干意:「殿下他们若是未曾识破此计,估计又是——」 「怎么可能,」傅干意抗上重剑继续往前走,「我北明的继承人还不至于没用到这个地步,不过区区妖界老贼,休想越界。」 晓来风见他对傅凌秋这么有信心也不变多少,心里一边盘算这要怎么支援两地,一边问傅干意。 「尊主还要去哪?」 傅干意:「关山、徐阳、武川,是妖界最容易往魔界进军的三地,我去武川看看。」 晓来风好笑:「武川是南辰地界,不属于我们管辖范围。」 傅干意:「无所谓,给南辰那小子看看我们北明的实力,好让他老实点。」 行,晓来风知道,傅干意对傅凌秋和沧藉的事情上还是妥协了。 是日丑时,徐阳警钟声深沉嘹亮,响彻夜晚,燃起的烽火足以让数十里看见。 士兵排列整齐,整装待发, 界碑外十米出便是妖界众军,众星捧月般,中间有一辆比寻常战车要高出许多的车,上面金座高起,齐正修端坐其中。 发冠高束,歷经沧桑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战前紧张感,手指在扶手上轻敲出节拍,蔑视这王座下的一切。 待月亮又转了一个弧度,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挥手:「攻——」 不轻不重的一声命令顿时被传至全军,数万大军顿发出响彻苍穹的喊声, 各种战车和凶兽排好阵型不断向前推进,弓箭手随后,瞬间占据高地,只带一声令下火箭便齐齐发射。 足以前面的军队已经越过界碑,整齐又迅速的步伐去破除第一波障碍。 徐阳与关山地形、气候相似,半荒漠中徐阳的城门一览无余,期间毫无障碍。 但数百人越界之后,平坦的地面瞬间忽然发出淡淡金光,随即细微裂痕般的金光便在数百人脚下蔓延。 一声不响,千人落网。 网中燃起烈火,惨叫声不绝于耳,胡乱挣扎中又被友军踩在脚下,最后声音减弱,枯骨遍地。 但妖界并没有放弃进攻,烈火焚烧期间一波翼军高展翅膀,直接越过地上烈火向城门飞去。 本来暗淡无光的城门一时间火光大亮,这才看见城楼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弓箭手。 铺天盖地的弓箭带携带火苗射向天上飞翔的庞然大物。 一时间光亮如白昼。 火箭射落前面一排之后,后面的翼军受到队友加持,全身羽毛髮出一层金属光芒,瞬间竟变得比铁还硬。 打在身上的弓箭如撞击石块,直接下落,就连烈火也无法伤及半分。 眼见着第一波翼军就要在城楼下落,城楼上突现一排手持长枪的士兵,只待地敌方下落,便将刺成刺猬。 第84页 但翼军尚未靠近城楼,离城门十米出忽然窜出一条藤蔓,不断长出新藤将自身缠绕,又直窜云霄。 眨眼间二十余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华盖如伞,几乎将趁,门前的空地全部笼盖。 翼军也被包裹在树冠下。 身后妖界弓箭手准备,火箭齐发射向巨树。 但巨树不惧火焰,瞬间开花结果,每个果子成熟开裂,里面露出的不是鲜嫩的果肉,合适带毒的獠牙。 果子一端被藤蔓缠绕束缚,却又嫩恶搞灵活自如,无限活动。 在空中的翼军猝不及防,被灵活果子的血盆大口咬住,尖牙密布让他们无法挣脱。 就算挣脱也是被撕咬下大块皮肉,最后只能跌落火海。 半个时辰后,妖界第一波进宫以失败告终。 参天巨树也逐渐缩小形态,依旧矗立城门前。 一名身穿石青色衣裙的女孩坐在树枝上,光着双脚悠悠晃荡,双腕各带两只玉镯,抬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孩咯咯笑着,蔑视地上的残骸,最终被疯狂生长的藤蔓作为养料吸收,更是笑得眉眼灵动。 「我乔琼在此守城两千年,第一次遇见敢攻城的,呵咯咯咯——」 「快来吧,快来吧,我的乖乖们都快饿坏了——」 乔琼笑得直不起腰,疯长的藤蔓已经蔓延到了界碑处,本来裸露的荒地全被绿油油的藤蔓覆盖,赤红的果实点缀其中,只要有越界者便会瞬间变成他们的食物。 乔琼的声音不算大,但还是能准确传到齐正修耳中。 齐正修依旧端坐金椅,就算自己人节节败退,目光中却依旧满是不屑与蔑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既然敢来,就有把握将你连根拔起。」 齐正修前世攻进北明,自然也受到过乔琼的阻扰,不得不承认当年确实在她这里吃了不少苦头。 但他毕竟是重生而来,这一世早就想好了对抗乔琼的对策,不然也不会放弃关山,来这个更难打的地方。 齐正修打个响指,身后忽然上前数百名身着黑袍的士兵,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是裸露着的,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压。 「结阵——」 齐正修一声令下,纳百十人便走到界碑前,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念起咒语。 乔琼坐在远处的树枝上,夜视的能力让她把远处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还没明白对方在做什么,只觉得一股热潮便从身前涌过。 紧接着就见一柄带火光的剑直冲界碑而去。 她顿时睁大了眼,赶紧撤回藤蔓,收起大树,撤回城楼。 第53章 都被带坏了,跟我去玩 铺天盖地的藤蔓顿时化作莹莹绿光消散在黑夜中。 参天大树遁入地下,乔琼身后幻化出一对半透明的翅膀,赶紧撤回城楼。 脚刚站稳到女墙就感受到一股勐烈的冲击,她身后修为较低的士兵直接被掀飞、后退。 乔琼长发在风中飞舞,惊愕回头向旁边的青年说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用剑诶,太威风了吧!」 他身边站着的青年剑眉星目,微蹙的眉头略显紧张,只是目光分毫不差,一直注视这刚到界碑旁的傅凌秋。 傅凌秋与他在关山的时候就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或者说是齐正修太过刻意,让他们不得不想到调虎离山。 随后两人一边在关山制造动静,佯装并未离开的假象,一遍筛查周围动向,看齐正修的真正目的地。 齐正修带了上万人靠近徐阳边界,很容易被查到,所以傅凌秋与沧藉一早便到。 另一边齐正修眼见着阵法就要成功,却忽然飞出一把剑,直直插在界碑齐平出。 来剑带火光,发出谣言的光芒,落地的一瞬间又形成巨大的冲击。 前排的黑衣人直接被掀飞数丈,落地之后也没有再起身的机会,灭顶大火直接从地面烧起。 哀嚎声一片。 齐正修的神色才略微有些变化,从车上站起身,以穿过燃烧的火焰看到更远的地方。 黑夜中尘埃落尽,傅凌秋已经立于界碑前,旁边便是他的佩剑。 他透过黑夜直直看着齐正修:「齐正修,你,越界了。」 培养多年的人被傅凌秋轻而易举烧成灰,齐正修没有一点心疼,反而笑声更响亮。 「傅凌秋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回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又等了多久。」 傅凌秋冷哼一声。 看来齐正修还真是也重生了。 他之前从未与齐正修见过面,现在第一次见面就露出这样激动又疯狂的深情,傅凌秋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 齐正修已经提剑而来,落在界碑另一面,与傅凌秋相对。 「太子殿下最近与南辰关系越来越好了啊,让我猜猜他这次会不会也一起来了啊?」 傅凌秋拔起地上的剑,「废话真多。」 他不愿与齐正修有过多的交流,前世的仇恨与今日的入侵让他愤怒满腔,恨不能立刻斩下他的头颅。 齐正修目光发烫,像是虎豹相争时,王者眼里的激动与蔑视。 他把傅凌秋当做一战的对手,同时又对自己的胜利信心满满。 这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正面交手,齐正修招招致命,刀刀狠毒,但傅凌秋管示弱,游刃有余担下每一次进攻。 第85页 见他不还击,齐正修又开始挑衅:「傅凌秋,你应该知道我修为是怎么突破的吧?」 傅凌秋没说话,齐正修继续自言自语。 「没错啊,就是你!是你的血液助我突破修为,是你让我有能力一次次进宫北明。」 「我知道你还记得,你一定记得,记得你的弟弟,你的亲卫,你所养的死士,一个个被我杀害——」 「闭嘴。」傅凌秋还击,瞬间将齐正修打开几丈远。 「齐正修,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了?」 「我当然没忘。」齐正修调整好状态再次袭来,「但你也死了啊,你甚至比我还死的早。」 「天工开眼,让我带着前世的修为又活了一世,这次我一定要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再次被我毁掉。」 傅凌秋轻轻嘆口气,没想到仇人重逢,齐正修已就只会说些大话。 但也不算全是废话。 至少让他知道了,齐正修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和修为一起重生的。 傅凌秋纠正他:「或许这不是天工开眼,而是天知道,再不给你点实力,这个故事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说罢,傅凌秋打开齐正修,迅速后退,眨眼间就拉开了一段距离,撤回徐阳境内。 「休想逃——」 齐正修连忙要追上,他们之间的地上却忽然裂开巨大缝隙,齐正修顿感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缝隙内就传出巨兽的嘶吼,震耳欲聋,响彻苍穹。 齐正修下意识后退,但已经来不及,忽然出现的触手拉住了他的脚踝,拼死反抗最后也只勉强逃生。 而巨兽,尚且只漏出一只手臂。 再返回自己的地盘,火光漫天,瀰漫数里。 齐正修发怒,一边让人灭火,一边下令后退十里。 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傅凌秋尚在界碑旁控制巨兽纵火,并无同伴协助,于是一咬牙又拔剑杀了回去。 傅凌秋一直注意着齐正修的动作,眼见着齐正修就要到眼前也纹丝不动。 嘈杂的战场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声,似是弓弦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一支比普通弓箭长数尺的羽箭破风而来。 尾端的羽毛是金色,带着极强的突破力直直射向齐正修的胸膛。 不过被他侧身一躲,落在了肩膀。 齐正修退兵十里,战场火灭。 身后放箭之人在傅凌秋身前落地,金衣玉冠,面白如玉,深情冷冽如寒冰。 傅凌秋淡淡看了他一眼,说:「你越界了。」 金逸:「……」 金逸看了看脚下,默默挪开两寸到徐阳界碑内,傅凌秋继续说:「这么近的距离都射不中,傅子廖都比你有能耐。」 金逸冷着的脸瞬间又低了几度,斥道:「闭嘴,有事,帮我个忙。」 傅凌秋转头就走:「不帮。」 「……」 金逸似乎毫不意外这个回答,哦了一声也抬脚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几步开外等着一个青年,见两人谈崩了敢接挡住金逸的路,耐心说:「君上留步,我们实在解决不了。」 而傅凌秋这边,也被一个小女孩挡住了路。 女孩十分娇小,只到他胸膛,抬头看他,声音很低:「帮忙。」 傅凌秋直接带着她转了个方向:「乖,都被他们带坏了,跟我去玩。」 女孩被傅凌秋带着离开,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纠结要不要挣扎跟不跟来的两人,最后一点头。 「嗯,找铃姐玩。」 第54章 老子累死累活,他们谈情说爱! 乔琼已经带人来收拾残局,小女孩跟着傅凌秋往城楼走去,忽然拉了下他的手。 傅凌秋低头问:「怎么了?」 小女孩抬头看他,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点情绪,但语气十分坚定:「你不高兴。」 傅凌秋看着她,敷衍的话还是没说出口,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一点弧度,「一点点吧。」 女孩得到了答案,开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指向齐正修离开的方向,「杀了他。」 嘈杂的夜晚中,女孩的声音并不明显,但坚定的语气让傅凌秋听得清楚明白。 他有些愣神,这个场景好像很熟悉,他没忍住又问了一遍:「能杀吗?」 女孩毫不犹豫点了头,说:「你能。」 傅凌秋像是得到什么肯定回答一般,摸了一下她的头,带她往回走,语气里也多了点轻松。 「待会带你见个人。」 沧藉没跟乔琼一起下来,他在城里也有事要忙,等两人都得闲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 女孩一直跟着傅凌秋忙东忙西,一句话也没再说过,直到见了沧藉才抬头看看傅凌秋。 傅凌秋介绍他们认识:「我的未婚夫,怎么样?」 女孩圆眼满清澈,看看沧藉又看看傅凌秋,最后评价了一个字:「乖。」 傅凌秋没忍住笑出了声,「现在倒是像个大人了。」 沧藉莫名被评价这么一个字,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傅凌秋说:「这是娘亲离开后的下任戴月族圣女,陌尘。」 沧藉知道戴月族,也听说过戴月族圣女,却没想到年纪会是这么小。 但能当上戴月族圣女,实力一定不容小觑,他就没多问,一直保持应有的尊敬。 第86页 就算是击退了齐正修,徐阳依旧美感松懈,直到正午时分忽然接到齐正修退兵的消息。 乔琼忙了几个时辰,现在依旧活力满满,嬉笑道:「齐正修有备而来,这次却匆忙退兵,一定是殿下的手笔吧?」 傅凌秋没否认:「金铃子突袭了晨兴宫,带影卫放了火。」 「啧啧啧,」乔琼拍手叫好,「听说晨兴宫的段惊雨被殿下杀了,晨兴宫新的统领还没选出来,其余的没几个能打的。」 「看来这一步还是齐正修走急了。」 傅凌秋:「他太自负了。」 沧藉也在刚才得到了消息,说:「他还让人去偷袭了武川。」 「武川?」乔琼想了一下,「那可是南辰的地界啊。」 「齐正修还真是,野心也太大了,一步登天怎么可能?南辰虽然比不上北明,但听说沧藉可凶了。」 几人处理完了事务来到一处房间休息,傅凌秋给陌尘拿了个橘子吃,好奇问道:「怎么凶了?」 乔琼抬头看着傅凌秋笑,「殿下,君子不语人是非,除非……」 傅凌秋:「除非?」 乔琼:「除非,你找机会让其和晓来风见面。」 傅凌秋:「……你们之前不是矛盾闹得挺大,见面打架吗?」 傅凌秋表示拒绝:「晓来风可打不过你啊,乔城主。」 被拒绝的乔琼略感惋惜:「那时候不是年轻嘛,现在多活了几百年,兜兜转转发现还是他最合我口味,说不定再一次我们就成了。」 傅凌秋听明白了:「原来是附近的人乔城主都看不上眼了啊。」 乔琼嘿嘿笑着:「看破不说破嘛殿下,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哈,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 傅凌秋差点把刚才的话题给忘了,乔琼又搓搓手神秘兮兮说了起来:「沧藉可凶了!」 当事人:「……」 乔琼:「公认的事实就不多说了,之前他就和齐正修有矛盾,这次还被偷袭,估计武川那边又是一场血战。」 「虽然我们可南辰是对家,但在对待齐正修的事上,我还是希望他能抗住,不然对我们才是大不利。」 沧藉一声不吭停听他们说完,才说了武川的情况:「韩绍赶在妖界之前到了武川,妖界还没来得及攻城就退兵了。」 乔琼点头:「南辰的人果真彪悍!」 沧藉终于忍不住反驳:「你这是地域歧视。」 一边吃东西的陌尘也点了头,指向沧藉,坚定说了一个字:「乖。」 乔琼意味伸长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陌尘身上,坐到她旁边,不停给她拿东西吃。 「前辈,我想听听天上那位来找我们殿下是什么事啊?」 陌尘下意识看了傅凌秋一眼,但傅凌秋还没来得及说话,陌尘就被乔琼抱了起来,直往外走。 「悄悄话,前辈,悄悄话。」 两人一熘烟跑没影了,沧藉回味这乔琼对陌尘的称唿,狐疑问道:「前辈?」 傅凌秋解释:「陌尘从小有能预知未来的能力,虽然不太稳定,但能让她看人看事特别准确。」 「这也是她成为戴月族圣女的原因。」 「但也不乏有心人以此造谣,将预知死亡说成诅咒,她后来又被作为不祥之人。」 「我救下她的时候,她浑身是伤,让我带她离开戴月族。」 「但戴月族的圣女只能为族人而活,她在选择离开的那一刻就相当于选择了死亡。后来侥倖活下来,也是这副长不大的模样。」 「其实她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 沧藉见回忆陌尘的事,似乎让傅凌秋勾起了些伤感。 不知道是为了陌尘,还是为了和陌尘一样,不幸被选中为圣女的母亲。 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哥哥,其实还有一事我没说。」 「什么?」 「武川退兵,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傅前辈也去了。」 傅凌秋方才的回忆烟消云散,只觉得眼前是才更糟心:「我父亲?」 「是。韩绍送来的消息中说就是傅前辈。」 傅凌秋嘆息:「这很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齐正修退兵后短时间内不会捲土重来,两人也没再徐阳多待,送走陌尘之后直接回了南辰。 两人在巡逻较少的地方散步,沧藉总觉得见天的月亮格外亮,就不自觉牵上了傅凌秋的手。 「总觉得这几天忙得不太真实。」 傅凌秋好笑:「那怎么忙才算真实?」 沧藉想了想,「还是不忙的好。」 宫灯下和傅凌秋并排走,还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他再次开口:「哥哥,今晚要不要一起休息啊?」 傅凌秋看他,还没开口就被一阵脚步声打乱。 「真气死了,老子累死累活,他们谈情说爱!」 第55章 我继位了?我怎么不知道? 韩绍骂骂咧咧从一堵墙外路过,走向了更远处。 傅凌秋到嘴边的话就变了,笑问:「他说的,应该不是我们吧?」 沧藉坚定点头:「肯定不是,咱们才刚回来。」 两人先把得到的秋心石拿给奉轻言才回去休息,久违的平静中躺到了次日辰时才起床。 早饭还没来得及吃,谢圆圆忽然来报,说:「殿下,晓来风来了。」 第87页 傅凌秋早上的好心情都没了,问:「怎么来的?现在何处?」 谢圆圆:「递帖子,以北明使者入驿站。」 傅凌秋:「……」 傅凌秋只当他还是来劝自己回去的,就像随便打发了,跟沧藉说:「不用见他,让他回去就行。」 沧藉自然愿意,但也有思量,「毕竟是作为北明的使者,我连见都不见就让人回去,会不会不利于以后关系发展啊?」 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但傅凌秋语气坚定:「不会的,直接让他走就行。」 又对谢圆圆说:「你去说吧,让他别再来了,跟他说我过几天就回去。」 谢圆圆微微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开口,「殿下,晓来风拿的是尊主的玉牌,这种情况,不见的话就相当于……宣战了。」 「……」 话说到这份上,傅凌秋也没办法,但该气还是得气,他倒要看看晓来风拿着块令牌能完成什么花来。 巳时,沧藉殿内见了晓来风。 傅凌秋就坐在一旁喝茶。 晓来风依礼进殿,见了傅凌秋也只淡淡笑:「殿下安好,再次见面还真是缘分呢。」 傅凌秋:「……有话快说。」 晓来风身后跟着两位侍从,在晓来风的指挥下把手里方形的锦盒承到沧藉面前。 晓来风道:「下官奉北明尊主之命,奉上请柬,请南辰于下月十五前往观礼。」 沧藉打开锦盒拿出里面过于精緻的请柬,傅凌秋问:「观什么礼?」 他只知道两月后是他父亲的寿辰,期间也没什么要紧事能邀请到南辰的了吧。 晓来风笑着回答:「是北明太子殿下继位仪式哦。」 「……」 傅凌秋顿时都蒙了,把这句话在子脑海里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遍,直到和看完请柬的沧藉对视,才反应过来。 「我继位?」 傅凌秋气笑了,起身去拿沧藉手里的请柬,以免是晓来风在开玩笑。 结果文书上金字写得端庄,一笔一划都勾勒着晓来风的言语。 傅凌秋把请柬合上,问:「我继位?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晓来风笑道:「没关系的殿下,别太惊讶,您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傅凌秋把手里烫金的请柬扔给晓来风,想扔一块烫手炭火,「拿着东西,滚回北明。」 晓来风抬手结果,面上一直带笑,又将另一封信递给傅凌秋,「殿下莫生气,这是尊主给您的信,您先看完再说。」 「反正也是迟早事,何不顺其自然。」 傅凌秋接过信,恨不能一把火将信烧掉,但迟疑片刻还是没动作。 他算不上生气,更多的算是不甘心与不理解吧。 傅干意一直把他当继承人培养,所有的东西从不吝啬,对他也确实尽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指责。 可,越是这样,傅凌秋越不甘心。 他也想对对自己好的人好点,可总有人不领情。 在他心里,傅干意就是这样的人。 傅干意与凌卿的感情在傅凌秋眼里是透明的。 他知道母亲对父亲是何种感情,是怎么的利用又是怎么样的绝情。 越是这样,傅凌秋就越不希望傅干意对凌卿倾入太多的感情,尤其是在凌卿死了之后,还固执地寻找、怀念。 或许这封信里,就长篇大论说了很多傅干意的心声,表达他的感情,阐述他的理由、渴望得到他的理解与尊重。 不仅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重任与尊重,还有一位君对继承者的信任。 傅凌秋没打开这封信,随手收了起来,告诉晓来风:「知道了。」 说罢,自己出了门。 沧藉看出了傅凌秋似乎心情不佳,下意识起身要去陪他,晓来风又适时呈上请柬。 「尊主,一定要去哦。」 沧藉对他没什么好感,但看在手里请柬的份上,面上还是保持客套:「多谢,我安排人带你去休息。」 至于哥哥的继位仪式,他肯定会去的。 两人都出殿堂,晓来风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随着人出了门,到看来休息的地方才给傅干意传了封信。 「殿下没看信,自己把自己说服了,还好没看。」 晓来风躺平。 ——美好的一天从完成任务开始! ———— 傅凌秋离开后并没有走远,在花园里的凉亭看池塘被风吹起的涟漪。 已经入秋,日头不像之前那样毒辣,但照在水面上的金光依据刺眼。 风吹起层层涟漪,闪烁着金银蝶,一时间把眼睛晃得有些花。 沧藉走过来,手里提着坛酒,问傅凌秋:「韩绍说你挺喜欢这种酒的,要喝点吗?」 是南辰特产的千里雪。 傅凌秋点头:「要啊,南北不通商,在北明可不容易喝到南辰特产的酒。」 沧藉倒了两杯,递给傅凌秋一杯:「我让人给哥哥带点回去。而且南北应该很快就会通商了吧。」 这不算是个问句,傅凌秋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忽然笑了。 「要是放在刚到北明的时候,我是怎么也不会理解现在自己的做法的。」 沧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至少心态的变化是朝着好的方向。」 傅凌秋也不再多纠结,喊停沧藉又要倒酒的动作:「你酒量不好,别喝太多了。」 第88页 沧藉听话,又只倒了一点,「哥哥小看我了,这一点算不得多。」 沧藉看着他已经逐渐泛红的双颊,不说破,问他:「想不想看看父亲给我的信里写了什么?」 沧藉顿一下,「其实挺想的,能看吗?」 「当然能。」 其实在信到手的那一刻,傅凌秋就在想里面到底会写些什么。 想想傅干意平常总是正经的嬉笑模样,这次会不会写些煽情的话。 他没打开看,却越想越期待。 和沧藉并肩坐下,两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一封小小的书信中。 「阿秋啊,你可能也很惊讶,但你先别惊讶,这事也不能只怪我。」 「总之,你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吧。」 第56章 你们家的白菜被拱了 傅凌秋:「……」 他早就该想到,不应该抱太大希望的。 当时没打开信,是觉得晓来风拿出信时的信心满满,里面肯定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能说服自己。 便没有打开。 思前想后还是自己劝了自己。 现在倒好,原来信里写的就是这样。 傅凌秋:「如果一早打开看,可能结果就大相迳庭了。」 沧藉点头:「殊途同归。」 「嗯?」 傅凌秋将目光从信上移到了沧藉的脸上,对方双颊已经通红,眼眸却依据雪亮,和自己对视久了又会忍不住闪躲。 「哥哥怎么老是看我?」 傅凌秋将信收好,抬手试了他脸上的温度,噗地一声笑了。 「乖乖,你喝醉了。」 忽然变化的称唿让沧藉的脸更红了,他微微点头:「一点点,没醉。」 傅凌秋瞧着他这模样可爱极了,没忍住往前凑近些,「真没醉?」 「千里雪烈得很。」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喝醉一样,沧藉目光不再闪躲,睁大眼睛和傅凌秋对视,点头。 傅凌秋单手抚上他的侧脸,「好乖啊。」 又在沧藉点头表示同意的时候吻了上去。 红润的嘴唇柔软滚烫,在傅凌秋贴上来时又很自然地应和,贴上、轻啄。 齿间是烈酒的醇香,让喝醉酒的人更迷恋,唇齿相碰,只觉得烈火灼人心。 沧藉禁不住一而再地深入,不断拉进和傅凌秋的距离,一手扶在脑后,一手搭在腰身,唇齿间的声动增添了情意。 搂在腰间的手,如火灼般难以安静,不停上下游走,试图汲取衣料之下皮肤的温凉。 当傅凌秋觉得他越来越过火的时候,就要停下这个漫长的吻。 但只分离片刻,就又被扶在后脑勺的手按了回来。 沧藉喘气剧烈,一遍啄他的唇,一遍喃喃道:「哥哥,别不要我。」 沧藉的力气太大,傅凌秋只能分开一只手去抓他越来越接近危险地界的手,喘息也有些不稳, 「没有不要你,乖乖,还在外面……别闹。」 沧藉仗着喝多了反应慢,手上还是不老实,只是没再把傅凌秋禁锢那么紧,让他得空喘口气。 但两人的距离还是很近,沧藉盯着他的脸,时不时又要来个突袭,随即亲上一口。 像蜻蜓点水般,一下,又一下。 傅凌秋一遍按着他的手,一边忍不住笑,「要吃掉我啊?」 沧藉这才停住,拉开点距离看着他,沉默到傅凌秋一位他就要这样一直看下去,沧藉才开口。 「哥哥,我好像醉了。」 傅凌秋趁机把他的手从身上拿下去,「终于承认了,还以为会一直嘴硬呢。」 沧藉点点头,又忽然摇摇头,吧唧在傅凌秋脸上又亲了一口,「不硬,软的。」 傅凌秋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可爱到了,靠近他,贴在耳边说:「硬的。」 炽热的气息呵在耳边 ,让沧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僵硬着身姿不敢动了。 傅凌秋便双手攀上他的肩膀,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含煳道:「硬的。」 …… 沧藉在过来的时候遣散了周围的守卫,现在两凉亭周围都没一个人。 傅凌秋起身整理好被沧藉扯乱的衣襟,确定整理到一丝不苟之后才默默沧藉通红的脸。 「乖乖,以后不许喝这么多了。」 沧藉脸上的红晕一直消不掉,但此时好像却清醒了不少,听话地点点头,又跟着傅凌秋一起离开。 傅凌秋很想知道他喝醉能坚持多久,会不会容易睡着。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便带着他回了寝殿, 此时不过午时,傅凌秋并没有什么睡意,像哄孩子一样把沧藉哄到床上,沧藉却睁着眼睛。 傅凌秋忍俊不禁,问他:「头痛不痛啊,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沧藉却说:「这话说得好怪……」 「之前娘亲也对我说过,说睡醒了什么都好了。」 傅凌秋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写伤感,便自觉联想到他母亲去世的场景。 刚想转移话题,就停沧藉又说:「然后我睡了,睡醒之后,母亲和姨娘就不见了。她们一起出去玩,把我们扔在家了。」 傅凌秋:「……」 他想起来了。 虽然听起来很不负责,但事实就是这样,他和沧藉被两个看似不负责的母亲带大。 第89页 傅凌秋安慰他:「没关系,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我都已经习惯了,你也习惯习惯吧。」 沧藉声音闷闷的,嗯了声。 沧藉睡下之后傅凌秋也觉得无聊,又去找了晓来风。 让人带到晓来风休息的宫殿时,却被告知,晓来风勾搭了几个女官,出去喝酒了。 傅凌秋:「……」 没一个省心的。 他又去找了谢圆圆,路上遇到了韩绍。 韩绍最近怨气似乎有些大,傅凌秋再次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都交给我吧,一个个都去谈情说爱,就我一个在巡逻!」 傅凌秋这次肯定了,不是在骂他们。 问了之后才知道,最近同僚相亲的相亲、成亲的成亲。 不仅要听他们小情侣的相遇史、恋爱史、矛盾解决史,还要出份子钱。 傅凌秋听后也觉得不公平,韩绍顿时觉得傅凌秋就是他千载难逢的知音。 刚想再吐槽几句,就停傅凌秋说:「他们都已经修成正果,我父亲还不同意我和沧藉的事,难办哦。」 韩绍:「……」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傅凌秋脸上还是带着明显的笑意,并不想会为这件事发愁。 韩绍摆摆手:「我这次可听明白了哈殿下,你这是换着法子向我秀恩爱呢!」 傅凌秋摇摇扇子:「太明显了?那我以后多和别人学学,尽量不惹将军生气。」 「哼,」韩绍大度摆摆手,「我哪里会真的和你们这些小辈计较?」 「到我这个年纪,能见你们好,我也好,再说了,我是真心想你和尊主在一起的。」 韩绍为人爽朗,在一些细节上也不会太在意,不然这三界可没几个敢对着傅凌秋说「你这小辈」的。 傅凌秋也直接忽略,反问他:「看好我们,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韩绍:「要理由还不简单啊,虽然咱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和谐,还没能成功升职。」 「但至少感觉你们两个魔头聚在一起之后,两个魔头都和蔼可亲了不少。」 傅凌秋再次忽略他的用词,话糙理不糙。 韩绍跟他笑了一会儿又忽然一拍手,「对了,你带来的那个女孩!那谁!」 傅凌秋:「谢圆圆?」 「对对对对对!」韩绍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殿下啊你可看好她,你们家的白菜快被我们照青宫的人给拱了!」 第57章 接使者入寝宫 傅凌秋笑容敛了一下,「韩将军不妨细说?」 这些天北明、南辰到处跑,确实忽略了谢圆圆。 而傅凌秋之所以放心把她留在照青宫,一是借着自己的身份,二来,谢圆圆也并不是外表可见的柔弱不堪。 傅凌秋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 现在也不算焦急。 韩绍却一脸生无可恋:「是奉轻言!」 「我前些日子看见奉轻言在查那姑娘的资料,还说什么,好像在那里见过她,这不就是萌生了那种心思吗?!」 傅凌秋:「……」 原来是谢圆圆还没明说吗? 傅凌秋搞不明白谢圆圆现在的心思,她的私事自己也不想多管,便应了下韩绍,说会注意的。 但具体还是得看谢圆圆自己的决定。 韩绍也没多纠结别人的事,又问了故行舟最近的情况。 傅凌秋无奈道:「韩将军,我最近并没有回北明,也不清楚他的近况哦。」 「你要是想他,就自己联繫啊,反正你们通信是没人敢拦的。」 「嘿嘿嘿,」韩绍此时憨厚地笑起来,「话是这样说,但我们那么多年没见过,那时候他也还小,又不记事,我们爷俩哪有你们亲近呢。」 傅凌秋:「感情是要培养起来的,你们毕竟有血缘关系在,是旁人比不了的。」 韩绍想看来想,「也是,我可是他亲叔叔。」 说罢又沉思了一阵,想傅凌秋寻求意见般问道:「太子殿下,你觉得我最近找个什么话题给他写信好呢?」 「孩子大了,要不问问他的婚事?」 傅凌秋微微点头,看来到年纪催婚,南辰和北明都是一样的。 于是回应道:「找到合适的姑娘了,韩将军记得也让我见见。」 得到了傅凌秋的一见,韩绍顿时觉得自己的注意非常不错,爽朗的笑声又起来,连连说:「那是当然的!」 「殿下你可是小志的救命恩人啊!哈哈哈哈!」 松弛的一天总是过得很快,奉轻言已经根据秋心石调整了沧藉闭关的时间,刚好能在下月15之前出关。 这次闭关时间长达十天,力求达到效率最大化,也能在出关后确认秋心石到底会不会起作用。 沧藉一人闭关,倒是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傅凌秋也是在他闭关三天后,确定不会再出意外才回了北明。 果然,他要继位的事整个北明都已经知道。 尊主尚在,储君继位,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再加上之前傅凌秋两个儿子的传言遍布北明,不少人猜测是傅凌秋等急了,逼尊主禅位。 但谣言不攻自破,傅干意是这场仪式中忙碌得最开心的人。 礼服、礼器、仪仗、场地,傅干意忙得不亦说乎,好不容易得了空还要在傅凌秋身边磨蹭。 第90页 「要不再趁机选个妃?」 傅凌秋抬头,微笑:「你有人选了?」 傅干意连连点头:「我前些日子瞧金家信任的家主不错,凌家的小姑娘也长成了,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以找个时间见见?」 傅凌秋脸上笑容不消,目光却冷淡,「所以,你让晓来风去南辰送请柬的目的是?」 傅干意:「给你看啊。」 傅凌秋:「……不选,我有婚约。」 「再考虑考虑?」傅干意还是不甘心,但碍于有前车之鑑他也不敢劝的太过火,生怕这边仪式即将开始,人又跑了。 孩子就算长大了也依旧不省心呢。 傅凌秋:「你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妖界吧,齐正修是不会放弃的,打仗是在所难免的。」 说到这里,傅干意才忍不住问,「擒贼先擒王,那你当时怎么不直接杀了他,还把他放走?」 傅凌秋:「……」 傅干意:「我当时就像问来着,就齐正修那样,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吧,我还你为你有什么计划,没想到还真把他当回事?」 傅凌秋轻哼一声,「我要是能当场杀他,定不会让他多活一个时辰。」 齐正修带着前世的记忆和修为重生,能和傅凌秋过几招,但傅凌秋也没把握能当场杀了他,只能不甘心看他逃走。 「呦呦哟,」傅干意没忍住阴阳了他一句,「连个齐正修都没把握了?」 说罢自己又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谨慎一点好,不蔑视每一个对手也是对自己的负责,反正你的路还很长,不必急于一时。」 傅凌秋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本来有些焦虑的心情也舒缓些,嗯了一声反问他, 「那你呢?禅位以后准备去哪?」 「说实话,我忽然有点纠结,」傅干意与傅凌秋并行在宫道上,周边是入秋的清风,人来人往是日后的希望与激情。 傅干意略有沉思,「你也见阿廖和慕家姑娘了吧,我想见他们成正果了再离开。」 傅凌秋挑眉,「你是走了就不回来了吗?说的这么严肃。」 「哈哈哈!」傅干意朗声大笑,「说不准哦,所以离开之前想看到你们都好好的,」 傅凌秋冷下脸,「那我宁愿不要。」 傅干意又拍了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所以你是在表达对父亲的不舍?」 「表达的这么含蓄,不怕我听不出来啊?」 傅凌秋:「没关系,反正你会自我欺骗,过度解读。」 「哈哈哈哈好,逆子。」 ———— 平稳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快到了继位日期,按理来说会更忙才是。 但前些日子的忙碌已经让人麻木,傅凌秋现在反而有一种空虚的闲。 十号,午时,傅凌秋与沧藉通信的竹简终于再次更新了消息。 傅凌秋放下手中比对礼单的帐簿,问负责接待往来使者的谢圆圆,「人来了多少?」 谢圆圆拿着文书,回答道,「时间还早,来了约有三分之一。」 「已经按照规则安排在了驿站。」 傅凌秋点头,递给她一块玉牌,「用我的车驾,接南辰使者入宫。」 谢圆圆一愣,但瞬间又想起此次南辰来的使者,连忙点头应了,再次确认道, 「使者入宫后,殿下要在哪里召见?」 傅凌秋,「寝宫。」 第58章 你要怎么努力 谢圆圆立马会意,马不停蹄就去办了。 京都较比之前更是热闹,车水马龙,商贩叫卖不绝于耳。 各地人物齐聚一城,酒楼歌肆人来人往。 就算如此,南辰使者进城的时候还是少不了引人注目。 南辰北明向来不对付,按照不久前的趋势,就是忽然说要向南辰宣战都没人会意外,所以南辰的使者几乎是在全城的瞩目下入了驿站。 本以为南辰使者住处,至少会多派点人守着,却没想到人是来了,却是傅凌秋的心腹。 傅凌秋的车驾还未到驿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好奇观望即将继位的太子会召见谁,议论声一片。 谢圆圆直接去了南辰使者的住处,见了沧藉。 沧藉一直在驿站,期间和傅凌秋传过几次消息,毫不委婉表达了想和哥哥见面。 但毕竟是作为外来使者,就算是递帖子等会见也要至少一天。 沧藉不想等。 所以一见谢圆圆,就急切地问,「是殿下要见我吗?」 谢圆圆于他见礼:「是,奉殿下之命来请贵客入宫,就是……」 沧藉已经耐不住性子要往外走了,谢圆圆跟上一步,提醒道,「不过,我们尊主也来了,您可能得先见他了。」 沧藉脚步一顿,心里有些没底了。 之前与傅干意初见的时候太冒失,给前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前辈又一直不太喜欢自己,这次再见可要好好挽回形象。 于是便让谢圆圆稍等,赶紧去挑了礼物,再确认自己衣着整齐才出了门。 谢圆圆还是第一次见到沧藉这般紧张的样子,想着等回去一定要和慕浅浅分享一下。 沧藉随着谢圆圆出了驿站,傅凌秋的车驾就停在门前,周边还有不少装作路过的人一遍遍看,到底是哪位贵人最先得到了殿下的召见。 第91页 还是殿的车驾,这可是上等的殊荣。 沧藉倒是在意不了这么多,因为谢圆圆已经提醒过,傅干意是在半路上的车,现在就在里面等。 沧藉面色从容,上了车。 --- 在十五号之前,傅凌秋还需要召几人入宫,初步时间就定在了12号晚上,现下要去确定人选和宴会规格。 却又找不到了晓来风的人。 傅凌秋现在的时间排得很紧,一刻钟都不能耽误,现下被晓来风拖了后退,也不气,直接扣了他半个月月奉。 等他和几个文官初步确定了时间和人选,晓来风才姗姗来迟。 还带着一身酒味。 晓来风自觉做得不妥,主动向傅凌秋作揖认错,「来迟了,自罚一杯。」 傅凌秋:「……」 傅凌秋不搭理他,转头向旁边的文官说了句,「改了,扣一个月的。」 晓来风有些微醺,没注意傅凌秋说的一个月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迷迷煳煳跟着确定了近些天的安排。 等散会了才没头没脑问了傅凌秋一句,「殿下,你把我给卖了?」 傅凌秋瞥他一眼,「如果有人买的话,我自然愿意。」 晓来风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徐阳城主来了,拉着我喝酒,说殿下把我许配给她了。」 傅凌秋:「……那你们喝酒的这段时间也该聊崩了吧?」 两人性格相像,却是意外地看不对眼。 特别是徐阳城主乔琼,欣赏晓来风的脸,但一言不合又会闹掰,最后不欢而散。 而散了不久,又会忘却之前的不愉快,再一起喝酒畅聊,再不欢而散。 晓来风无奈点头,「已经分道扬镳了,城主她在南辰来的使者挑了几个年轻的,一边说着自己确实是地域偏见了,一边拉着他们去喝酒了。」 「南辰的?」傅凌秋饶有兴趣,「南辰的人应该是今天才进城,这么快就认识了?」 晓来风眼眸微微眯起,笑道:「南辰那边,殿下应该更熟悉吧,您亲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快了,」傅凌秋抬头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计算着时间,「快到了。」 「哦~」晓来风戏笑道,「原来尊主亲自去接的就是他啊。」 傅凌秋眉毛一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晓来风才不说,傅凌秋也暂时联繫不到谢圆圆,等见到沧藉的时候他在会客厅里坐得端正。 傅凌秋见只有他一人,便问,「谁带你来的这里?谢圆圆吗?」 「不是,」沧藉一见傅凌秋就赶忙迎了过去,「是傅前辈。」 果然,不然按照傅凌秋安排谢圆圆的,就直接送到寝殿去了。 现在天已经快暗下来,傅凌秋想着沧藉肯定也没来得及吃晚饭,便让人去准备。 期间把他上下打量了几圈,欣慰道:「看来闭关效果还算不错,期间也没出什么差错吧?」 沧藉老实回答:「让哥哥担心了,过程很顺利,以后也不会出差错的。」 一起吃过饭之后傅凌秋把事情都交给了晓来风,自己带沧藉回寝殿休息。 寝宫内的汤池瀰漫着盈盈水汽,傅凌秋泡在池中解乏,身旁的小案上放着沧藉带来的千里雪。 水雾中带着点酒香,傅凌秋便隔着这层清透的水雾与沧藉交流。 「父亲与我的意思是,年底之前便想妖界宣战。」 沧藉有些意外,「会不会有些仓促?」 「彼时你刚继位,就与临界大动干戈,会不会引来不满。」 「不会,」这些已经在傅凌秋的考虑范围内,「我在北明掌权多年,继位也只是换一个称唿,总体而言对于北明对我,变化都不大。」 「虽然我还不能直接手刃齐正修,但半年内解决妖界的信心还是有的。」 沧藉思忖片刻,随即点头,「南辰与北明同属妖界,愿与北明共进退。」 沧藉的态度在傅凌秋的意料之中,但他停听了之后轻笑一声,稍微挪动位置,离沧藉更近。 傅凌秋伸手拂上他的侧脸,好奇问道,「你当着我父亲的面是不是也这样说的?」 沧藉覆上傅凌秋的手背,露出些委屈的表情,轻嘆口气,说: 「前辈他一句话也没说。」 「我之前给前辈留了好的印象,想趁此机会弥补一下,但从驿站到进宫的路上,前辈一句都不理我。」 傅凌秋忍俊不禁,「他肯定在腹诽你,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打量了个遍。」 沧藉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好受点,「是我不够好,不能让前辈接受我。」 「但哥哥放心,我会尽量好好表现,让前辈接受我的。」 「没关系,」傅凌秋和他贴的很近,尽心安慰他,「他不接受你,很大一个原因是他想抱孙子。」 「你说,咱们两个,是你能生,还是我能生?你要怎么努力?」 第59章 就是在上面啊 「……」沧藉属实没想到这个理由,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确实,不好努力……」 虽然嘴上这么说,通红的脸颊铺垫着纯情的外表,手上却诚实地将傅凌秋圈起来,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两人都很喜欢这种甜腻的吻,往来迎合,由浅入深。 瀰漫的水汽模煳了爱人的眼眶,温热的水拨开层层涟漪,夹杂着短暂却又连续的水泽声。 第92页 周围的温度也在逐渐上升,深秋的温度让人如置火炉,燥热难耐。 傅凌秋的寝殿有着淡淡的木香味,床铺整洁柔软,傅凌秋把沧藉推到床上,立刻微微凹陷下些许。 沧藉一把将人拉下,贴着自己的胸膛再次深吻。 好一会儿傅凌秋才得空唿吸,一只手按住沧藉游走在自己腰间的手,埋首在他颈间,蛊惑道: 「乖乖,现在在我的地盘,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沧藉唿吸炽热,「在哪都听哥哥的。」 傅凌秋低笑了一声,抬头轻啄他的唇角,「好啊,那我要在上面。」 …… 傅凌秋的寝宫外会有影卫值夜,负责寝宫的安危,却不会未经过允许擅自进入。 凉风吹过的夜显得格外清净,但房内温度却实在灼人。 沧藉躺在傅凌秋柔软的床铺上,一只手半握成拳放在身侧,一只手停留在傅凌秋腰间。 劲瘦的腰身出了一层薄汗,带着点微不可查的颤抖,沧藉尽力调整好紊乱的唿吸,轻轻开口。 「哥哥,怎么停下了?」 傅凌秋微微仰着脖颈,眼睛眯起,汗珠从脸测流下,最后的滴在了沧藉的小腹。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面上也带着些难以忍耐的情、欲,语气略带埋怨,「我说的不是这样……」 沧藉似乎低笑了一声,「是一样的啊。」 换来的是傅凌秋带有不满的目光。 沧藉只能尽心尽力去安慰。 半个时辰后,傅凌秋微眯的眼睛忽然清明,伸手扯了一下沧藉,「先……先别动,有人来了。」 傅凌秋的寝殿一般不会有人来,而且也设了复杂的禁制,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既然半夜来人,肯定就是要是。 沧藉闻言,停下了动作,性质被打断,虽然很不快,但还是贴心地站在傅凌秋的角度考虑。 吞下满腹的不快,只委屈巴巴问了一句,「哥哥,不会半夜还要被临时拉去办公吧?」 傅凌秋能感觉到来人越来越近,最后听见一声轻微的敲门声。 「殿下,您休息了吗?」 是故行舟的声音。 傅凌秋清了声嗓子,一手按住身边的沧藉,说,「并未,何事?」 故行舟:「殿下,储存礼器的库房走水了,纵火之人已经抓到……情况有些复杂,需要殿下去解决。」 「好,我稍后便到。」 傅凌秋便要起身,却被沧藉按下,双眼闪着光,又俯身吻下来,「哥哥,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傅凌秋最难以拒绝他这样子,任他亲吻。 不过片刻,房外的声音再次传来,「殿下赎罪,纵火之人身份特殊,现在拿了能证明身份的物件,需要殿下辨别。」 傅凌秋的眉头微微皱起,故行舟的声音还在继续,「师父说……说事关重大,请殿下尽快。」 故行舟是被推过来的。 这件事本应该交给金铃子,但金铃子抓到了纵火犯,藉口看管纵火犯,把事情推给了傅子廖。 傅子廖立刻就要过来,但随口问了一句沧藉是不是也来了,于是犹豫了一下,命令晓来风去喊人。 一旁看戏的晓来风笑容凝固了一瞬,点头应下,转头就把故行舟揪了过来,语重心长,敦敦教诲。 故行舟一向老实,又被晓来风花言巧语给迷惑了,等敲响了门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他手里拿着晓来风给的需要让傅凌秋辨别的物品,低头等在门前。 度秒如年吶。 好在傅凌秋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很快就开了门。 故行舟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奉上,可一抬头瞬间就红了脸。 故行舟平时见到的傅凌秋,总是把头髮束的一丝不苟,衣冠端正,现下只是用簪子笼统挽起了头髮,却还有一丝垂落肩头。 中衣外只披了一件外衣,接着廊下的灯光,还能隐约看见他雪白颈间的吻痕。 故行舟赶紧垂下了头。 结果又是一惊,赶紧后退一步闭上了眼睛。 傅凌秋外衣垂到小腿,小腿之下便再无遮挡。 故行舟一向把傅凌秋当做亲长敬重,实在不是故意看到这不合礼法的一幕,只能咬唇闭眼。 傅凌秋倒是没在意这么多,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明了,问: 「只找到她一人吗?」 故行舟点头,「是,只有她一人。」 傅凌秋点头,将东西递给故行舟,说,「你先去,让金铃子哄好,别让她走了,我随后到。」 「是。」 故行舟赶紧接过东西,一熘烟跑没影了。 傅凌秋关上门回去,腿间的黏腻越发明显,步伐略有停顿沧藉便把他打横抱起。 沧藉也只穿了件单衣,带着傅凌秋泡进了浴桶。 他的声音闷闷的,「哥哥别担心,库里少了什么,我都可以给哥哥准备新的。」 储君继位的所有东西都要提前备好,有些有备份,但一些高规格的礼器若是没了,确实一时难以復刻。 傅凌秋低笑一声,「无妨,我已经知道是谁放的火,也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我继位。」 沧藉抿唇:「那就是有事要求人了。」 …… 「确定是求我?」 傅凌秋看着手里递过来的信,有些哭笑不得。 第93页 而纵火之人——陌尘,眨巴着大眼睛,点头。 满脸都是真诚,目光全是期待,似乎是在等人同意一件对她又非凡好处的事情。 傅凌秋敛了笑,「你知道信上写什么了吗,就被骗来跑腿。」 陌尘不出意料地摇摇头。 她不知道。 但火确实是她放的,信也是她递过来的,上面明明白白只写了几个字。 「戴月族的事算我求你,损失的东西我赔给你。」 陌尘一直观察傅凌秋的表情变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以失败告终,但做出一个不太熟练的微笑,说: 「去,看戏。」 第60章 继位 「看戏?」 傅凌秋没想到她的这个回答,疑惑问道,「你知道他要让我去做什么吗?」 陌尘点点头,一双圆眼看起来澄澈、清明,毫无危害。 「知道,戴月族,死。」 陌尘离开戴月族的时候很坚决,满身伤痕头也不回,往后更是再没回去过。 傅凌秋知道,她虽然身体长不大,但并不是只有小孩子的认知,很多事情,她看得清楚明了。 平时不说话,只是觉得没必要,也懒得去管。 现在轮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可以千里迢迢别人跑腿,也能全傅凌秋去答应。 傅凌秋从小在戴月族生活,对那里尚且有些记忆,但经年累月,他对戴月族也只剩下了一个印象。 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怀揣着较为复杂的心情,傅凌秋暂时答应了陌尘,「让他来与我面谈吧,等说明白了事情的原由,我在决定要不要帮他。」 陌尘点点头,再次重复,「去,看他们死。」 人畜无害的脸庞,甜美的笑容,但从陌尘嘴里说出来的话却略带血腥。 傅凌秋早就习以为常,「我会好好考虑的,今晚就留下来休息吧?」 陌尘摇摇头,看了金铃子一眼,向她摆摆手作再见,对傅凌秋说,「回去。」 傅凌秋也没多挽留,看着陌尘的身影在库房的废墟前不见了踪影。 晓来风已经统计好了损失物品单,拿给傅凌秋看,「损失的数量很多,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一些典礼上能用到的还来得及补上,看来天界对殿下您这边还抱有太大希望的。」 从傅凌秋接到信上,大概能猜出纵火的目的。 烧毁继位大典需要用的礼器,来不及再筹备的,就让傅凌秋答应所求之事,他们再把东西给补上。 傅凌秋对此的评价就是,「多大的人了,幼稚。」 晓来风也同意,点头道:「确实,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殿下一样成熟稳重的。」 说着又忽然故作惊讶,关心道:「不过,殿下,大秋天的出门怎么不多穿点,脖子都让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傅凌秋:「……」 「你也是闲,成天擅离职守,还让人把仓库烧了。」 晓来风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殿下冤枉啊,我一向诚诚恳恳办事,况且,宫内治安也不归我管吶。」 故行舟负责宫内治安。 一旁的故行舟还没反应过来,一听见要个替罪羊,立马就站了出来,刚要请罪,傅凌秋就制止了他。 「教不严师之惰,他没管好你这个当师父的有很大责任,扣半个月俸禄。」 「……」晓来风摇头嘆息,佯装惋惜,「这个月俸禄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扣光了。」 傅凌秋:「那就扣下个月的。」 说笑一阵,库房的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损失不大,也来得及补,众人便散了。 临走前傅凌秋又吩咐了晓来风,「损坏物品列个单子,送去天界一份,东西不要他们的,但还是得照价赔偿。」 晓来风表示明白,「我办事殿下放心,一定会让他们双倍赔偿的。」 一场幼稚的游戏闹到了半夜,沧藉一直老实跟着傅凌秋,等众人都散了,才发出内心的疑问。 「哥哥,和天界似乎还有关系?」 天君继位多年,几乎不在外界露面,很多年长的人才也只在很久前见过。 三界形势紧张,但紧紧体现在魔界一分为二,南辰北明互相对立。 妖界齐正修野心逐渐膨胀,与临界战争一触即发。 而天界,数千年都不再过问外界所有事情,对其余两界更是视而不见,宴会往来从来不去,送礼见面也不参与。 沧藉继位晚,彼时三界已经形成了诡异的闭环,他对天上那位只闻其名,从未见过。 傅凌秋像是无声嘆了口气,「天君……与我有亲。」 「有亲?」沧藉惊愕,两界一直从未有过来往,他还是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傅凌秋点头,「他与我母亲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原来如此,只是从前也未听姨娘提起过。」 戴月族归属天界,却极少与外界联繫,就连结亲也是族内选人,对外界的人有很大的排斥。 傅凌秋笑笑,「外祖母也曾是戴月族圣女,对待感情的事比母亲看得还开,若不是母亲提起,我也未曾想过与天界还有这层关系。」 「所以,他才想请哥哥帮忙处理戴月族的事?」 「可能吧,」话没说清楚,傅凌秋也不能确定,「或许也只是想让我做一个恶人。」 第94页 一切都要待事情说明之后才见分晓。 风平浪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继位大典,寅时傅凌秋便开始起床做准备。 繁复的礼服层层叠叠,各种必要的配饰挂了一身,隆重而庄严。 直到冠冕戴好,房里已经站了六位负责礼服穿戴的女官,仔细到极致,一遍遍确定没有疏漏。 负责典礼仪式的礼官不厌其烦地向傅凌秋重复此次流程,手里的文书比门板还厚。 傅凌秋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辰时,按照北明的规矩应该要先去去祭祖。 傅凌秋不喜欢这个流程,他不是是从小在这里还长大,也又很长一段时间没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甚至有些长辈在世的时候,故意刁难他,各种拿他的身份说事。 他对这里的祖宗没有认同感。 傅干意很清楚这一点,也就让礼官走走流程,很快就过去了。 傅干意向来离经叛道,也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对一些规矩的蔑视,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儿子,他需要的是一名合格的继承人。 他比谁都更希望这次仪式能顺利结束。 辰时祭祖,一个时辰后又到楚宫南门凌烟塔,数百级台阶登上,等待火炬点燃。 期间礼官宣读文书,清澈响亮的声音持续了近八个多时辰,一旁始终保持微笑的晓来风都听得昏昏欲睡。 终于到了午时,隆重的鼓声响彻苍穹,傅凌秋亲手点燃举火,燃烧的熊熊烈火昭示着北明对这一继承人的认可 经久不灭。 第61章 等鱼上钩就同意 仪式过后便是筵席,傅凌秋先回去换了常服才入席。 每一刻时间都安排的满满当当,傅凌秋不停按流程做了一件又一件。 终于能在饭后的宴会上松口气,他才发现找不到了沧藉的身影。 他在主位上端坐,时不时会有人来问安,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傅凌秋也就敷衍了事。 看他兴致不高,始终冷着一张脸,也渐渐没了什么人打扰。 傅凌秋便趁机离开了筵席。 筵席范围很大,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了熟人的身影。 慕浅浅和谢圆圆所坐的案前铺了几本小册子,两人正聊的火热朝天。 金铃子倚在旁边的树下,一边吃着瓜子仁一边听她们的聊天,再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傅凌秋倒是很少见到金铃子能和谁聊起来,没想到她们几个女孩还挺有缘分。 故行舟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手剥瓜子,等剥好了一盘就换回金铃子手中的空盘。 场景还算融洽。 但傅子廖和晓来风不在此处,他便去问了金铃子。 慕浅浅一见他过来,就赶紧把桌上的小册子全合了起来,一股脑撞进了一个布袋里。 然后赶紧起身向他见礼,笑得有些拘谨。 傅凌秋早就习惯了她活泼的性子,也不多惊讶,问金铃子:「看见沧藉了吗?」 金铃子摇头,「没有。」 「晓来风呢?」 金铃子还算是摇头,但指了一个方向,「方才看到他和几人在那边喝酒。」 故行舟起身,说了句,「方才来时经过花园,看见尊主和南辰尊主在……在钓鱼。」 「钓鱼?」 傅凌秋惊诧,脑海里却瞬间浮现了两人钓鱼的场景。 但楚宫的池塘里只有食人鱼…… 本来是满池的锦鲤,菡萏盛开、四季不败,但前些年闯入楚宫的刺客太多了。 傅凌秋懒得处理,就放满了满池的食人鱼,捉到刺客也懒得提审拷问,直接扔进去餵鱼就是了。 他不知道两人在花园里钓食人鱼是什么想法,难不成父亲能一言不合就把人扔进去餵鱼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傅凌秋决定去看一眼。 刚走两步又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发现身后几人也正好在目送自己。 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温馨感涌上心头,他对金铃子说,「最近事很多,你们也都做得很好。」 金铃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好处?」 傅凌秋点头,扬手扔该金铃子一样东西,「带着他们去吧。」 金铃子扬手接过,看了一眼,是傅凌秋私库的钥匙。 傅凌秋是北明储君,平时巴结的人不在少数,北明最好的东西也是能第一时间挑选。 但傅凌秋对身外之物一向不看重,私库里的宝贝数不胜数,但对他来说也只有积灰的份。 平时除了拿来赏人、送礼,对几个心腹也从不吝啬,经常把钥匙一丢随他们去挑选。 金铃子眉眼自觉上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问:「随便挑?」 傅凌秋点头。 金铃子把钥匙拿好,又问了一遍,「没有晓来风的份吧?」 金铃子对晓来风总是带有些不屑的敌意,傅凌秋习以为常,回答道,「你不带他,他就没有。」 金铃子这才满意。 她大手一挥,慕浅浅惊喜得双眼放光,「我也有?」 金铃子,「有。」 傅凌秋去了故行舟说的池塘边,差一点就没发现钓鱼的两人。 傅干意应该是喝多了,坐在塘边的凉亭上,沧藉就在他身边。 凉亭不算小,但四角攒尖结构让能做的地方本就小的可怜。 第95页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挤在一起,一个稳当可能就真的掉下去餵食人鱼了。 花园两处拱门都安排了人员看守,偌大的花园只有他们两人,傅凌秋轻手轻脚走进,沧藉察觉到声响,一回头就和傅凌秋来了个对视。 沧藉脸上肉眼可见的欣喜还没达到顶峰,就被傅干意大手一揽,再次转过去了头。 傅凌秋听见傅干意训斥道,「专注点,等钓上了鱼我才同意你们在一起。」 沧藉乖乖点了点头。 倒是给傅凌秋看笑了。 姜太公钓鱼还尚且只离水三寸,他们倒好,鱼竿窝在沧藉的手里,呆呆垂着,却连根鱼线也没有。 看样子傅干意是真的喝醉了,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不忘记刁难沧藉。 傅凌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沧藉每次想回头看他都会被再转回方向。 倒是傅干意一直不停,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傅凌秋的事。 「这孩子不好管呢,」傅干意嘆息,「我刚见到他的时候,才多大一点,满身是血。」 「脏兮兮的像个小流浪狗,说实话,当时还挺嫌弃他,」说着,傅干意忽然往沧藉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还能不能专心钓鱼了。」 沧藉被迫回头,傅干意才满意,继续说道, 「我想,我这么风流倜傥,他母亲也是风华绝代,怎么会是这么脏兮兮的小孩呢。」 「但我还是把他带回了家……嗯,洗干净了还能看……有他母亲的样子了……但还是不像我。」 傅干意又嘆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激动地事,「我还曾怀疑过,这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验证血缘的方法有很多,但我一种也没试过,直到有一天半夜,他拿刀传进我房间,威胁我放他出去,不然就和我拼命。」 说道动情处,还潸然泪下,「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这性子兼职和我一模一样,肯定是我儿子。」 沧藉不作任何评价,问了一句,「那哥哥为什么想离开?」 傅干意忽然愣了一下,努力回想了很久,才认命般说:「不知道啊,光顾着看我离经叛道的儿子高兴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沧藉:「……」 傅凌秋在一旁静静听了很久,他很少回和傅干意推心置腹地聊天,只知道他对自己确实偏爱,原以为是母亲的缘故。 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还这么喜欢自己的性子。 食人鱼一直不肯上钩,傅凌秋刚想略施小计结束他们的钓鱼,傅干意忽然回头。 目光精准落在了傅凌秋身上,朗声问他,「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来着?」 第62章 快叫舅舅 这一问题,倒也把傅凌秋问住了。 他想了想傅干意说的事情的大概时间,笑了一声,「好像是因为当时觉得傅子廖太烦人了。」 「老是给我找麻烦,太幼稚了。」 傅干意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转回去接着看鱼钩。 傅凌秋手指微抬,一条成年男人手臂长的食人鱼一跃而上,紧紧咬住了鱼竿。 猝不及防,沧藉差点没拉稳,傅干意噌地一下就起来了,指着傅凌秋训道: 「你这是耍赖皮!」 但沧藉不管,握着鱼竿给傅干意看:「不管如何,鱼还是上钩了,前辈可不能反悔你说的话!」 傅干意喝的满脸通红,把两人轮流瞪了一遍,下了凉亭,落地还差点没站稳。 指着傅凌秋,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子,偏心。」 傅凌秋:「都是跟您学的。」 当初与傅子廖两人兄弟不和,大多就是因为傅干意偏心,傅子廖觉得自己在父亲的地位被撼动,才会一而再地找傅凌秋的麻烦。 傅凌秋不喜欢这些幼稚的勾心斗角,要离开,但傅干意的偏心更明显的。 一时间傅子廖两人的矛盾愈发严重,最后还是得靠傅凌秋解决。 身为父亲的傅干意还很得意,觉得,「瞧,我就说吧,等孩子上大了就好了,我家一向兄友弟恭!」 「优良传统,哈哈!」 傅干意又要拉着傅凌秋接着喝,面对傅凌鞦韆杯不醉的酒量,傅干意很快就撑不住,喝得不省人事。 傅干意离开后,又只剩下两人独处。 得到了长辈认可的沧藉,觉得在傅凌秋身边腰杆都挺得更直了,满脸似乎都写满了「快夸我」。 傅凌秋从不打击他,直接吻了上去。 无论傅凌秋主动多少次,沧藉都受宠若惊,这次也一样。 傅凌秋这次的吻不再是如蜻蜓点水般的触感,他感情炽热,一次性撬开沧藉所有的屏障。 沧藉热烈地回应,却没想到还能被打扰。 强烈的灵力波动在不远处出现,随后闪过一道金光,空地上边出现了一人。 刚看清眼前的场景,金逸就如遭雷噼,默默闭上了眼,想回家。 傅凌秋自然之道有人来了,却没管他,捧着沧藉的脸吻了个尽兴,才若无其事与他说话。 「你来晚了,仪式都已经结束了。」 金逸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再次面向傅凌秋,说,「我从不参加这种无聊的典礼。」 金逸作为天君,就连自己继位的典礼也没邀请什么人,只待仪式一结束就窜回了自己的宫殿。 第96页 好像出个门,见个什么人都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 傅凌秋:「那贺礼记得让人补上。」 「……」 金逸面不改色,掏出了一个锦囊,一看就沉甸甸的,随手丢给了傅凌秋。 「听说你前段时间再找秋心石,我还有几块,其他的也有凌烟石、尾意石、春颜石,和秋心石差不多。」 傅凌秋刚打开,里面就闪出了五彩斑斓的光芒,在白天还把傅凌秋的眼睛刺痛了。 傅凌秋收下了,请他到一处偏殿坐下,要详谈戴月族的事。 金逸没说话,先看了一眼沧藉,意思是他在这里自己不想说。 沧藉很有眼力劲,见他把自己当外人,就连忙起身要离开,却被傅凌秋制止,说,「这是舅舅。」 「……」金逸眉毛跳了一下。 「快叫舅舅啊。」傅凌秋催沧藉。 沧藉看了一眼想钻进地缝里的金逸,乖乖叫了一声舅舅。 金逸很明显不喜欢这种认亲场面,把头转到了一边,谁也不看,一股脑把想法都说了出啦。 「戴月族内部越来越不和睦,连续处死了几个圣女之后被请求天界插入内部矛盾。」 戴月族本就属于天界,只是祖先自视清高,非要搞血统歧视,才与天界分开,圈地自居。 现在又回归天界管辖,傅凌秋并不意外。 金逸接着说,「但他们还固执己见,内部通婚,近年来小儿畸形、痴傻越来越多,请我来解决。」 傅凌秋冷笑一声,「他们如此固执,还要别人怎么帮?」 金逸皱眉,「但戴月族数万年,不能在我手里毁了,我无颜面对祖宗。」 「……」傅凌秋被他的理由震惊了,「所以你就来找我?」 「我可不在乎你们天界的祖宗。」 金逸不管,「你流着天界和戴月族的血,你不能坐视不理。」 傅凌秋:「到我不在乎祖宗的看法啊。」 金逸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却不再说话,傅凌秋甚至会觉得他下一秒会夺门而去。 但对视了一会儿,他还没有。 看来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傅凌秋低笑,「那我帮你吧,看在秋心石和你之前帮我和母亲逃离戴月族的份上。」 「嗯,」请求被答应了,金逸也没有很高兴,反而有些颓丧,「姐姐她也很恨戴月族吧?」 傅凌秋摇头,「母亲是不会和一群愚昧无知的人计较的。」 「你准备怎么做,有初步计划吗?」 傅凌秋离开戴月族很多年,从未再回去过,也从未想过回去。 金逸言简意赅,「烧了,没地方去他们自然会出来,天界可保他们平安。」 「简单粗暴,」傅凌秋评价道,「但你既然为他们安排好了后路,事情只要不是你做的都行吧?」 金逸虽没明说,但傅凌秋知道,放一把火的事,他们天界就算再确认也不是做不了。 做不来的原因是,他们是同宗同族,还要为他们以后负责,就算是他们的计划,但也不能明面上来做。 傅凌秋就不一样了。 他的母亲是戴月族圣女,为族人奉献一生,却又死于她们之手,就算是防火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再加上天界调和,事情也会顺利些。 金逸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你不去谁去?」 「我父亲啊,」傅凌秋耸肩,满脸无所谓就把父亲卖了出去,「他对母亲一直念念不忘,十分嚮往戴月族。」 金逸:「……」 「无所谓,别把我供出去就行。」 「可不能,」傅凌秋把玩着新到手的尊主令牌,「你可是我好舅舅呢。」 金逸脸一黑,「知道了,贺礼会补上的。」 第63章 怎么没瞧见大魔王 沧藉是第一次和天界的人有往来。 之前一直以为是天界蔑视妖魔两届,没成想只是因为天君不喜欢社交。 等人走了之后,沧藉又缠上傅凌秋,说,「我送的贺礼,哥哥收到了吗?」 他的贺礼一早就到了傅凌秋手里,此时傅凌秋却无奈笑一声,「还真是什么都敢送,其他人知道吗?」 沧藉点头,「奉轻言知道。」 「另一半就在他手里。」 傅凌秋评价道:「那还挺意外。」 说着就把东西拿出来又塞给了沧藉,「位置越高,就越不能没有实权,有些东西还是自己拿着的好。」 他手里是半块虎符。 傅凌秋虽然没见过,但他知道,这是统领南辰军队的虎符。 自创建以来就一分为二,尊主一半,心腹大臣一半。 互相牵制的同时保持南辰的军队的稳定,也放置兵权的滥用。 沧藉却不收,「先前说好的,哥哥继位后就会向妖界宣战,我自会和哥哥同盟。」 傅凌秋不以为然,「既然都同盟了,你拿着与我拿着关系也不是很大。」 「不一样,」 沧藉从背后抱着傅凌秋,两人贴得很近,沧藉温润的声音就响在耳旁。 「自我上次闭关后,也能感觉到禁术反噬的变化,可能在年前就要再次闭关……」 他停顿了一下,傅凌秋瞬间名表他的意思,心中闪过一丝酸痛,但还是笑着应答。 「挺好的啊,这次闭关就决定最后成果了,我等你出关。」 第97页 沧藉没立刻说话,静默良久,傅凌秋转头去看他,还未对上他的目光,就被堵上了唇。 沧藉吻着他,急促又热烈,像是许久未见的第一个吻,也像是夜晚的诀别。 傅凌秋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他可以包容爱人的脾气,可以抚慰爱人的不安,但他不喜欢沧藉刚开始就对未来抱有不美好的期待。 于是他狠狠咬了他的嘴唇。 血腥味瞬间瀰漫开来,沧藉吃痛,却没分开,反而吻得更深。 知道两人唿吸都不稳,沧藉才被傅凌秋扯开。 傅凌秋被他闹得心情有些低落,分开的一瞬就伸出捏住了沧藉的下巴。 虎口卡在他的下颌,强迫双眼微湿的沧藉和自己对视,一字一句强调。 「把你那些不好的幻想都咽回去,说了等你出关就是等你出关,别想逃避所有为你付出过努力的人。」 沧藉双眼泛红,目不转睛看着傅凌秋,嘴角扯出笑,像是得到了满意答案般点点头。 眼泪随即滴落。 傅凌秋心脏被揪紧,下意识靠近沧藉,舔去了他的泪,又在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不许骗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沧藉无声的回答,都堵在了一个热吻之间。 夜幕降临,傅凌秋和沧藉暂时分开了一会儿。 这两天往来宾客不断,晓来风被灌得烂醉,事务一时间交到了谢圆圆和金家新任家主身上。 傅凌秋让谢圆圆给奉轻言送封信,问一下沧藉这次闭关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什么细节也没跟自己说,直说一切安好,结果在这种情况下抱着自己又哭又啃的。 谢圆圆表示明白,但又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南辰尊主都不愿意说的,奉轻言会说吗?」 奉轻言是沧藉的人呢,之前传消息只报一切都好,肯定是已经串通好了的。 但傅凌秋不以为意,「所以,让你去问的啊。」 谢圆圆一愣,瞬间明白了傅凌秋的意思,抿唇笑了笑,要准备去办。 傅凌秋又多说了一句,「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谢圆圆自然知道傅凌秋指的是什么,于是行礼做谢,「多谢殿**谅。」 次日辰时,议事厅就已经坐满了人。 被傅凌秋留在楚宫议事的几人早早便早场,将前几天商议的事再次细说。 乔琼表示,「徐阳关是北明对外要地,多年一直有备战准备,无论是收城还是出兵都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在座也有几名北明边疆的城主,关于对妖界宣战一事也早就坐哈了心里准备。 妖界侵犯在先,早在那时候诸边城就已经在做了准备,近期傅子廖又在边疆巡迴了好几圈,缺的都已经补上。 对外完全没有问题。 北明先前好战,有充足的的应对惊艷,再加上前不久与南辰虎视眈眈,双方都绷紧了弦。 现在不过是换一个攻击对象,还不用在意是祖上是否有关系,反而打起来会更容易。 差不多事情都商量妥当,只要再去确定一下实际情况就确定宣战日期。 这是忽然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南辰怎么办?」 「我们与南辰针锋相对这么多年,万一他们趁机偷袭怎么办?」 「我们不能不防啊。」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而那人还全然不知,以为大家都在思考着迫在眉睫的问题。 乔琼率先打破沉默,「张将军,你又守在你那一方小天地,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吧?」 张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怎么,我不管外面的事,那南辰还能反过来帮我们不成?」 「说不定还真能呢。」乔琼笑嘻嘻接话。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沧藉落座于傅凌秋身边,听他们交谈就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无论之前北明和南辰关系如何,终究是一界分离的,归根溯源还是一家。而妖界始终是外人。」 「说得好听啊,」张江有些不在意他的话,耸肩道,「可人家南辰不一定把你当兄弟看啊。」 「这位小兄弟还是想的太好,南辰的人心眼都多,可不敢跟他们谈感情呦。」 乔琼笑嘻嘻,「张城主,你这是地域歧视,我今天约了两位南辰的弟弟,脾性挺不错的。」 「片面,太片面了!」张江反驳她,「你们这么单纯容易被骗。」 说着又问了一句,「听说这次南辰也来人了,怎么没瞧见他们那大魔王。」 傅凌秋好奇问了一句,「大魔王是指沧藉吗?」 「对,对对对!」 一说起来,张江又激动了,「虽说尊主你好心邀请他们,但还是要有所提防,不能放纵一个外人在京都这样神出鬼没啊。」 傅凌秋无奈笑了一声,「张城主,乔城主说的不错,你还是要多关心一下外面的消息。」 「现在时局变动快,你不能消息封锁到这种程度。」 张江有些没理解,沧藉见状轻咳一声,起身道,「南辰尊主沧藉,愿与北明共抗外敌。」 【番外篇】好心姐姐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晚上,清晨的风从洞口吹进山洞,卷进湿润泥土的腥味。 身着奇异繁琐衣服的女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把怀里的小男孩搂得紧了些。 第98页 动作时身上的银饰发出清脆的响声,更衬得佳人声音婉转动听。 「乖乖,饿了吗?」 男孩还是满脸稚气,但目光却有着不同年纪的镇定,听到母亲的询问便轻轻摇头。 「不饿。」 解羽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可是我好饿啊,阿秋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好不好?」 傅凌秋听了便立刻起身。 他还记得来路不远处有村庄,再远点的地方还有集镇,只要多走几步肯定能找到吃的。 解羽顿时来了精神,从身上扯下几件银饰,又把所有的灵石分了一般给傅凌秋,叮嘱他。 「顺便再帮我找件衣服来,这祭祀的衣服太扎眼,很容易被发现。」 他们是在戴月族举行祭祀的时候逃离出来的,傅凌秋跟着出来的前一秒甚至都不知道解羽的计划。 但当母亲把自己带出来的时候,傅凌秋还是义无反顾跟着来了这个从未见过的外面的世界。 他虽然年纪小,但对族内的规矩还是一清二楚的,深知母亲作戴月族圣女出逃的结果,所以选择尽最大能力去帮助母亲。 也是在帮助自己。 解羽似乎是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丝毫没有出逃的恐惧与计划败露后应该承担后果的担忧。 肉眼可见的只有逃出来的喜悦,还在仔细嘱咐傅凌秋。 「等会嘴甜一点,不用讲价,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要是有人抢钱,你也别跟别人打起来了。」 「这里的人不禁打,打坏了要坏事的,你把钱扔了跑回来就行,衣服尽量挑好看点的,我不喜欢粉色的哈,太嫩了。」 …… 解羽巴巴地交代了很多才依依不捨在洞口目送傅凌秋离开,然后安心睡会。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地上的雨水已经被蒸发的差不多,小路上泥泞的脚印也已经凝固成形。 解羽呆呆站了一会儿,又勐地清醒—— 睡了半天,儿子还没回来! 怎么办?要不要去找? 犹豫了一刻钟,解羽还是决定操起老本行——为宝贝儿子祈福。 虽然她深知这都是迷信,不会一点用,但她也没其他能做的了。 她真的不认路,东南西北什么的实在太为难她了。 万一自己出去,儿子又回来了,自己关心反而是拖了后退。 反正混吃等死的日子过多了,解羽也就坦然面对。 好在傅凌秋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天黑的时候身上带了血回来。 解羽吓坏了,把傅凌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确定不是傅凌秋的血才松了一口气。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出来的第一天,他宝贝儿子就在外面打人了。 傅凌秋见解羽的脸色,知道她的担忧,就解释道,「没暴露身份,也没打死人。」 「有姐姐给了我衣服,她被流氓骚扰,我就帮她出了气。」 「那这一身血是怎么来的?」解羽问。 傅凌秋撇撇嘴,看起来很是委屈,「我不小心打断了他们的腿,他摔倒了起不来,我好心去扶他,他又拿刀砍我,结果砍到了同伴,溅了我一身血。」 「哦——」听到不是宝贝儿子杀人就好。 解羽对傅凌秋的要求很低。 只要不把戴月族里那一套带出来就行,她只想和傅凌秋在外面过普通人的安稳日子。 隐姓埋名,躲躲藏藏,都无所谓,只要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或者接近正常人一样好好活着就行。 解羽高高兴兴试了傅凌秋带回来的衣服,又一把火烧了从戴月族带来的最后联繫,才舒心地长出一口气,躺平在稻草垛里。 傅凌秋在她身边坐下,问,「那我呢,我穿着戴月……穿着那里的衣服没关系吗?」 「没关系,」解羽把他拉着和自己躺在一起,「你的衣服虽然比这里的奇怪,但还不算引人注目。」 「等明天天亮我再带你——诶,」 说到这里解羽忽然想到什么,问傅凌秋,「买这身衣服你花了多少钱?」 傅凌秋:「没花钱,那位姐姐送给我的。她说不是新衣服,让娘亲凑合穿。」 没等傅凌秋说完,解羽就一下子弹起来,「这可不行,哪有白拿别人衣服的道理。」 说着就起身把傅凌秋拉了起来,「走,你带我去,咱们把钱还给这位姐姐。」 「哦。」傅凌秋乖乖跟着,踏着春天最后一缕风踏进了夜幕之中。 主要是傅凌秋没带吃的话来,解羽真的饿得受不了了,趁着天刚黑人还没睡赶紧出去觅食。 不然她半夜做梦都会啃身下的稻草。 解羽不认路,她也十分庆幸傅凌秋没有遗传她这一缺点,由着傅凌秋带路,来到了说的那位姑娘家。 姑娘家在村头第一户,还没靠近就看到了明显的火光。 解羽很是惊喜,「没想到他们晚上还点这么多火把啊,像我们开大会一样热闹。」 傅凌秋却没笑出来,越走越近,就越能看出小院里不光是火把多,人也多。 他记得没错,那位姐姐说她是一个人住的。 一想到这里,傅凌秋觉不免联想到今天白天那些不速之客,下意识拽了一下解羽。 牵着傅凌秋的手,解羽感觉到了小傢伙的紧张,轻抚他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第99页 「处变不惊,不漏怯意,我们还是有能力对付一些小毛贼的。」 解羽带着发疯径直走向小院,在火光的照耀下终于把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十余人皆手持火把,为首的男人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手里的长刀足足又他一人高。 男人不停在院子里踱步,朝着紧闭的房门下达最后的期限。 「你个娘们别不识好歹,打伤我的兄弟,再不开门我就一把火把烧死在里面!」 房里似乎传来了声音,虎背熊腰的男人忽然仰天大笑,「人长得美,口气也大哈,那你有本事就出来!」 「老子们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对我们不客气!」 第64章 桑韵 张江有些懵,脑袋迟钝了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指着沧藉开始结巴,「你你你你,你就是沧藉!」 乔琼把他拉回来,拍下他的手,「好了张将军,你这样真的很丢人。」 张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向沧藉道了抱歉,又假装镇定坐下,还不忘埋怨身边人。 「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 刚才可还当着人家本人的面说人家坏话。 沧藉最近整日和傅凌秋待在一起,早就十分引人注目,又没有刻意隐瞒身份,几乎稍微有心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不少人也曾私下讨论过,但凡是清楚现在局势的都能猜到傅凌秋的态度,只要于北明有利无害,他们自然可以接受南辰这个强大的同盟。 除了张江有些惊讶之外,其余再无质疑之人。 一切事情商议得很顺利,只待时间一到,正式宣战。 谢圆圆自小晨兴宫长大,对晨兴宫内部的布局和一些机密地方了如指掌。 就算齐正修入住晨兴宫多年,也没能改变所有的布局,再加上沧藉和奉轻言对晨兴宫的了解,极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掌握了晨兴宫的大致布局。 南辰和北明近万年来第一次达成合作,两位尊主在沁阳会面,拟定协议,商定日期,昭告三界。 十一月中旬,向妖界宣战。 妖界在上次试探战争中早就做好了戍边准备,但两界边境却在宣战后一如既往平静。 直到第二天,距离晨兴宫两百里的流川遭遇大火,齐正修发了好大的火。 大战之上扬言要将傅凌秋碎尸万段。 慕浅浅把所有的糕点都推到陌尘面前,一双大眼睛闪的发光,「前辈你也太厉害了!」 「一下子就找到了妖界最大的粮仓!第一战的功臣非你莫属。」 陌尘挑着自己喜欢的点心,不停吃着,目光也只是淡淡的,微微点了点头默认了慕浅浅的夸奖。 慕浅浅知道陌尘不爱说话,但她能说啊,况且对方还是只有在传闻中见过的戴月族圣女。 「从今天起前辈在我心中的位置就排名第二了!前辈卜算和预知未来的能力可以教给我吗?」 陌尘和她对视,漆黑的眼珠转了一圈,最后点了头又摇头。 慕浅浅不解,「啥意思啊?」 谢圆圆猜测,「或许是前辈她想教给你,但又有疑虑?例如非戴月族不外传之类的?」 这样说的话,慕浅浅就理解了,刚恍然大悟地点了头,傅凌秋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了。 「她的意思是,她想答应你,但这种不是能力,教不了。」 见他进来,两人赶忙起身行礼,慕浅浅兴趣淡了一点,「我还以为戴月族都能卜算呢。」 傅凌秋:「并不是。」 他就不会,就算是他母亲,作为曾经的戴月族圣女也不会。 只会凭藉假把式,摆摊夸人赚个违心钱罢了。 这个话题很快带过,傅凌秋身后跟着两人,每人皆怀抱公文,侯在门口。 傅凌秋对谢圆圆说,「奉轻言来了,需要你去交接一下相关信息,整合过后復刻备份,与南辰各一份。」 谢圆圆明白。 她和慕浅浅都是傅凌秋带出来的心腹与小辈中的佼佼者。 会随着主军共军退。 慕浅浅负责后勤事务,她负责情报与信息处理。 她之前狼狈不堪从家园逃离,这一次就要光明正大地回去。 或许哪里还能侥倖存留一些曾经的痕迹。 傅凌秋和齐正修都是重生来的,比的不仅是两军的作战与指挥,还有对前世事件的准确与推测。 不变中瞬息万变。 而事实中就是傅凌秋更胜一筹。 南辰与北明的联军不断向妖界推进,齐正修迟迟没有露面,却在一天傍晚让使臣给送了一份礼物。 使臣被带到傅凌秋面前,向他奉上一狭长的盒子。 木盒简陋,拼接的缝隙中甚至还有已经干涸的深褐色液体。 使臣表情淡漠,「奉我王之令,提醒北明尊主未曾谋面之故人。」 未曾谋面的故人? 傅凌秋听后有一瞬间的晃神。 未曾谋面的怎么能称为故人? 只有傅凌秋清楚知道,齐正修在提醒自己前世的下场。 但他不以为意。 若真的惧怕往事,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只有懦夫才会溺毙在过去,强者只会往前走。 他让人收了木匣,下令道,「把使者拖出去杀了。」 第100页 使者一惊,虽然知道此次任务有风险,却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会公然斩杀死者。 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觉得自己是受了天大的侮辱。 对着傅凌秋就是破口大骂,「毫无礼义廉耻,不仁不义者必将一败涂地!」 这种毫无杀伤力的辱骂傅凌秋听得多了,无所谓反驳道,「妖界才是礼崩乐坏的重灾区,很难不怀疑你是在指桑骂槐。」 使者被拖下去之后傅凌秋才要看木匣,沧藉刚好进门,把木匣打量了一下,贴心道, 「有腐臭味。」 气味不是很浓,但因为没有被故意遮掩,所以傅凌秋也吻得清楚。 他见惯了血腥,面对这种污秽早就可以面不改色,但现在的情况下心中还是闪过一丝动容。 前世,齐正修用这种木匣子,装过傅子廖和金铃子的残肢。 这次他能保证身边人的安全,却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直到看清了匣子里已经有些腐败的手臂,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但紧张的神色一转既逝,沧藉却尽数看在眼里,在记忆中搜挂尽了,也没能想起这纤细手臂的归属者。 「仅凭一条手臂,应该看不出什么吧?这齐正修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傅凌秋合上匣子。 仅凭一条断臂确实很难看出,但这条手腕处有一条疤痕,已经很浅,缺有些泛红。 在已经遍布尸斑,看是腐烂的皮肤上很难被发现。 但傅凌秋是带着疑问去找答案,他一眼就知道这条手臂的主人。 他问沧藉,「谢圆圆现在在哪?」 沧藉怔了一下,随后说,「奉轻言明日回北明,两人正在商讨事务,哥哥要找她吗?」 傅凌秋点头,「她有知晓亲人现状的权力。」 第65章 没脑子的大情种 「亲人?」 沧藉属没想到她们之间的这层关系。 之前与傅凌秋一起救下谢圆圆,傅凌秋也只说她是有用之人,其余有关的身份和经歷也不曾多问。 没想到再得知有关消息的时候,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他问,「那谢圆圆的亲人怎么会落到齐正修的手上?」 傅凌秋:「她应该是一直都在妖界晨兴宫内。」 傅凌秋简单向他解释了他一下谢圆圆的身份,至于齐正修「送礼」原因便也含煳过去,留给沧藉自行猜测。 毕竟,齐正修不知道谢圆圆就是桑韵的妹妹,甚至不知道她逃出之后会被自己救下。 这是前世未发生的变故。 齐正修是在给自己警告。 傅凌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桑韵的时候,是她吴闯了囚禁自己的山洞,还试图为自己斩断枷锁。 虽没能成功,却给傅凌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也是傅凌秋当初错认谢圆圆,并毫不犹豫把她救下来的原因。 也是当初的见面,让傅凌秋认出了腐败的血肉。 谢圆圆来了,就算已经被傅凌秋告知了原因,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忍住在看到时,身躯一震。 她瘦弱的身体不停发出细微的颤抖,面上尽量保持镇定,却还是隐藏不了眼眸中的悲痛欲绝。 双眼迅速泛红,她为姐姐流了泪,却下一刻就挤出了笑。 释然又疲惫。 「姐姐一定很高兴,她终于解脱了。」 失去亲人的悲痛傅凌秋体会过。 他知道此时说再多的话也无法抚慰在世之人破碎的真心,只能尽量帮她处理好后事。 谢圆圆表面上一如既往,似乎并没有为这件事所影响。 战况持续推进,傅凌秋对战况的预料与把控都比齐正修先一步,联军势如破竹。 眼见着有年前就能结束的趋势。 是日,在数场会议的商议后,决定分两路三路向晨兴宫进军。 沧藉率军从右翼进,张江和韩绍从左翼,傅凌秋则带着主力军从大路,负责对方主力军。 期间傅子廖一直跟在傅凌秋身边,一遍跟着傅凌秋学习实战经验,一遍忍不住吐槽他哥真是对他不放心。 好像他稍不小心就会没命一样。 虽然敌军反抗强烈,但对他们来说抵抗力还是弱了一些,再加上平时行事谨慎,身边护卫很多,根本不会存在什么威胁到性命的情况。 但过程越是简单,傅凌秋便越是不安。 直到深夜收到消息,沧藉所驻扎地石子坡遭到突袭。 人数堪比主路上的兵力。 傅子廖急得来回踱步,「我就说怎么最近城池打一座就得一座,原来是齐老贼耍我们!」 傅凌秋倒是比他从容,「可是我们的主力军还在主路上,他是不敢一下子撤掉太多人的。」 傅子廖踱步停不下,眉头也越皱越紧,倒是头脑还算清醒,设想了另一种情况。 「那万一他不就是不想保晨兴宫了呢?」 放弃晨兴宫,着重反攻兵力较少的沧藉,一旦攻破就顺势南下,再走就是南辰。 南辰规模比北明小,此次出动了近八成的兵力,大半又在傅凌秋这边。 若是齐正有此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傅凌秋不去支援,齐正修很可能就会去攻打南辰,到时候傅凌秋手下的军也会二心,很保证对他们的决定控制。 第101页 就算是攻下了晨兴宫,也难保不会内部譁变。 而事实上,傅凌秋也不会放任沧藉不管的。 傅子廖也清楚这一点,于是请命,「我现在就领军去支援,我们计划中三条路是一条都不能断的!」 傅凌秋拒绝了,语气也不禁冷了下了来,「不许,我说了,你必须跟在我身边。」 「为什么?」 傅子廖忽然吼了出来,「你都带我出来了,为什么还不让单独行动?」 「你还是不相信我,觉得我连这些事都做不好是不是?!」 「闭嘴。」傅凌秋闻言有些恼怒。 本来对沧藉遭遇突袭的事情未预料到、也没做好充足的准备就已经很烦躁了,现在不懂事的弟弟还来不停刺激自己。 傅子廖还在咆哮,「不就是怕我死吗?」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别人家的兄弟能死,我们也能啊!」 「你给我闭嘴。」傅凌秋强忍着想先打死他的冲动,手中一遍遍调试法器,一边训斥。 「你说这些话之前应该好好想想,你此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军中当然可以不怕死,但没人想死。」 「我们不崇尚死亡,努活着看到最后的胜利才是每个人的愿望。」 可傅子廖似乎还是听不进去,来回踱步声把傅凌秋吵得越来越烦,终于忍不住把手边的东西向他砸过去。 「别吵,不就是因为慕浅浅还在那边吗!」 「我们既然敢分三路,就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你这样没脑子的大情种过去了,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给你留面子你不要,非得让我把话说明白是吧?」 傅子廖愣了一下,几次张口还是只说了一句,「可,可是我联繫不上她了……」 傅凌秋手中的法器开始间规律发出微弱的蓝光,见状,他语气也和缓了一些。 「他们遭遇袭击了你是忽然忘了吗?军中一片混乱,慕浅浅肯定是去帮忙了,她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搭理你?」 话说的没错,但傅子廖并没有被安慰到,「就算这样,我们也该採取一点措施吧?」 傅凌秋没说话,傅子廖等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他手中的法器发处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听出来是金铃子的声音。 「人很多,比主路上的还多,按照攻势,最多撑三天。」 傅凌秋闻言眉毛微皱。 他确实没想到齐正修会选择放弃晨兴宫。 从上次的交手不难看出,齐正修有着前世的修为,野心却比前世膨胀了不少。 这么自大的人,竟然会放弃晨兴宫? 傅凌秋着实没想到,于是也不打算全信。 万事都要留一后手。 就像这次,就算准备不充分,但不并代表毫无准备。 那边又传来了谢圆圆的声音,「敌军无察觉,我方一切准备就绪。」 傅凌秋下令,「开阵。」 第66章 信我还是信噩梦【正文完】 谢圆圆的声音沉稳坚定,「属下得令。」 法器的光瞬间暗下,双方交流中断。 就算亲耳听到有计划,但傅子廖还是不放心,问道,「什么阵?有什么用?」 傅凌秋:「别急,很快机会见到了。」 当晚,石子坡的消息还没收到,右翼军也遭到了袭击。 一而再的突发状况出现,傅凌秋反而更是冷静,没向一方派兵支援,增加了前进的速度。 不过是齐正修想逼他,他就和齐正修来个硬碰硬的消耗战,以齐正修现在的状况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数日之后,张江和韩绍的左翼军率先传来捷报,敌军退避数十里,城池一夜之间失守六座。 这下更是能确定,妖界的主力军确实已经集中在了攻打沧藉的石子坡 当傅凌秋发现的时候敌方也不得已接受了这个现实,一时间谣言满天飞,士气萎靡,逃兵激增。 时候已到,晨兴宫也已经是一座空城,左翼和中队一直分队接着前进,傅凌秋才去支援沧藉。 援军越来越近,齐正修的进攻愈发勐烈,眼见着沧藉就要顶不住,齐正修军中却忽发怪病。 先是有人身起红疹,很快蔓延至全身,瘙痒难耐,化创流脓。 一传三,三传十,不过短短短两天,整个营队就已经满是这种患者。 齐正修一眼就认出,这是疫病。 上次这样大规模出现在军营还是在他篡位的时候,在水灾过后将疫病四处传播,最后带到军营。 自己则用极少的兵力谋反成功,入主晨兴宫。 他因此疫病获得胜利,就知道此病的危害,同时也惧怕此病。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在这时出现在自己的军中。 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全军上下对此战必败深信不疑。 齐正修已经放弃了晨兴宫,势要背水一战,就绝不会半途而废。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感染了疫病的士兵扔到了对方军营。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看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沧藉又能支撑多久。 这一举动引起了军中的不满。 近八成的人都已经有了明显症状,现在不撤兵修休养、或停战治病,却要把人扔出去生死由命。 第102页 一个两个就算了,几万人就要这么活活等死? 齐正修对军中不满充耳不闻,始终一意孤行,只想快点知道敌军的情况如何。 病人被扔出军营,本以为这辈子就要这么完了,谁知当天晚上就被人给捡了回去。 慕浅浅带着一队人,皆戴着面纱,紧紧捂住口鼻。 慕浅浅领队,一遍遍清点人数,最后下达命令,「战争非我们所愿,兄弟们都是无辜的。」 「如果有愿意的就带回去医治,如果不愿意也就不要勉强了。」 本来得了疫病就吓得不行,还被放弃扔出队伍,士兵们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现在一听还有生路,肯定就忙不迭答应了。 齐正修得知之后笑一群小孩心软,没有远见,就要等着几天后看他们手足无措、捶胸顿足的懊悔模样。 谁知,几天过去敌军竟然毫无动静,还把援军等来了。 齐正修与傅凌秋的正面交锋不多,只知道他会是个不走寻常路的阴狠色。 便在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时刻提防,以防偷袭。 谁知傅凌秋直接从侧面与沧藉回合,一点也没有要与他交战的意思。 对方越是平静,齐正修越耐不住性子。 前世的疫病是上任妖王带人控制住的,他只有传病没有治病的经验,现在军中治病效果微乎其微。 敌军还能撑,自己可撑不了了,于是决定先发制人,傍晚就开开始向对面发起进攻。 进攻第一步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被他扔出去的那些人,现在活生生站在城门前,泪如雨下对他们的兄弟招手。 「这边是安全的,可以治病还有饭吃!」 齐正修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只能试图以这是对面的幻术做藉口来敷衍。 可是真是假在此时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说好同生死的兄弟性命垂危时被扔出去,自己带病还要上战场。 数天来的怒火终于忍不住,在此时瞬间爆发。 军中大乱。 齐正修的敷衍再没人听,眼见着局势就要难以控制,他就要杀鸡儆猴,彰显王威。 手中的武器却被一支箭射偏,傅凌秋不知何时到了不远处,放下弓箭,眼眸带笑。 「阁下看错了,你的敌人在这里。」 一见他齐正修就火气沖天,但不愿在气势上输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笑得僵硬。 「傅凌秋,都是你搞得鬼吧?」 「同是疫病,为什么人到了你军中就没事,在我军中病情就难以遏制?」 「现在又来什么假惺惺装好人,他们成这样子还不都是你害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傅凌秋不屑与他多做争辩,只道,「果然,污衊与嫁祸才是你管用的手段。」 「还有假装遗忘。」一道清淡的女声从另一边传来,齐正修瞥了一眼,是一个带着斗篷的女人。 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女人。 谢圆圆从旁边走过来,摘下斗篷,漏出脸来,齐正修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大脑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桑……桑韵?」 说完自己又觉得太荒谬,连忙否认,「不,你不是……你是,桑锦。」 谢圆圆嘴角上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果然是选择性遗忘,不过也要多谢你记得我。」 毕竟齐正修口承认的身份,可比自己毫无权威的解释要有用得多。 齐正修看着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放声大笑,「我对桑韵不好吗?」 「我可是他的枕边人,她竟然背叛我,勾结外人。我也没办法啊,只能把她杀了。」 「你呢,看到我送过去的礼物了吗?惊不惊喜,喜不喜欢、要不要来报仇啊?」 谢圆圆怒气上涨,却不会因为愤怒而做出过激的行为,只是往后退了一步,说,「要找你报仇的还有很多。」 周围的喧譁越来越扰人,齐正修再也无法心静,满心只想把所有于自己作对的人统统杀掉。 他与傅凌秋很快就打在一起,完全顾不上周围的场景。 他只觉得所有人都要背叛他,所有人都会背叛他。 就算有了前世的修为,齐正修与傅凌秋交手仍然有力不从心之感。 但他觉得既然自己能比傅凌秋多拥有前世的修为,就是比他多了优势,事已至此决不能放弃。 可耐不住背后有人放冷箭啊。 谢圆圆射了一箭。 慕浅浅在一旁跃跃欲试,「射偏了射偏了,我来我来!」 话音刚落又是一箭,不过被躲了过去。 齐正修怒不可遏,对着傅凌秋大骂,「你我一对一,竟然还让她们背后搞偷袭,可真贱吶。」 傅凌秋向来不在乎这些话,慕浅浅把弓箭收起来,兴致缺缺,「骂什么啊,我不搞你不就好了。」 齐正修也没经歷和她们计较,却已经在心里记下她的面孔,盘算着以后好好算帐。 可她们不偷袭,还有人在放冷箭,傅子廖远远一箭直中胸口。 慕浅浅此刻又到了他身边,满脸笑意藏不住,「做的好,没给我丢脸!」 傅凌秋还时不时让出些位置,给他们发挥。 活像一只带着孩子老鼠的猫妈妈,纵容孩子们把玩自己的猎物。 齐正修很快就败下阵来,不停后退,试图逃跑。 第103页 踉跄几步之后脚步忽然一顿,只觉胸膛一凉,金铃子冷不丁出现在了他身后,一把长刀贯穿前后。 齐正修已经没有了还手能力,在金铃子拔刀之后直接倒在地。 金铃子将长刀随后扔掉,蔑视道,「看见你有种莫名的恨意。」 齐正修强撑着要起身,嘴角不停溢出鲜血,嘴唇张合,嘟囔着什么。 哪有无端的恨意,世间事情皆有因果。 …… 没了主将军心涣散,谢圆圆迅速以前朝公主的身份主持大局。 前朝虽败,但人心尚在,再加上能治好疫病,也没人会为难她的身份。 局面很快就控制住,傅凌秋才忙中偷闲回了石子坡见沧藉。 齐正修军中本就没有什么疫病,不过是谢圆圆献计出的注意。 在周围设了巨大的包围圈,里面的人会被隐射上某时间某些人的情况。 包括但不限于病痛。 谢圆圆只是把之前将士们感染疫病的情况反射到了齐正修军中,之前的人遭遇了怎么的病痛,他们就会感受到同样的。 也是这样,军中的医师也无法治疗。 想要解决,除了破阵就只能远离这个范围,所以被丢出去的士兵才会很快痊癒。 而这个法阵是第一次尝试,背后需要巨大的能量支撑,傅凌秋不在,这个重担就落到了沧藉身上。 他去看沧藉的时候奉轻言刚从他房里出来,简单告诉了一下沧藉的情况。 因为阵法未得到过测试修改,沧藉收到了多次反噬,再加上最近他本身情况就不稳定,还是要尽快再次闭关巩固一下。 两人在廊下交谈,房门忽然被打开,沧藉站在门口看傅凌秋,「哥哥别听他夸大,哪有这么严重。」 傅凌秋反问他,「真的不严重?」 沧藉点头,「不严重。」 傅凌秋佯装信了,点头道,「那既然不严重我就不多关心你了,先走了。」 说着就要离开。 「哎——」沧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傅凌秋,声音也低了下来。 「也不是那么不严重。」 奉轻言识趣地离开了。 沧藉见傅凌秋没有在要离开的架势,就赶紧把他拉进房里,门刚关上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下来。 思念,渴望,急切,不舍。 满腹复杂的情绪让沧藉难说一句话,也不让傅凌秋说一句话,把所有的爱意都堵在两唇之间。 傅凌秋背靠着门,枕着沧藉的手掌,双手搂在他的腰间,尽情享受这一无尽地诉说思念。 外面是胜利的喧闹,这里的寂静就更显得灼人,直到背后紧贴的门板被轻轻敲响,傅凌秋才推开沧藉,撤出一段距离。 奉轻言去而復返,试探着叫了一声,「尊主?」 沧藉还在试图亲吻傅凌秋,并没有回应。 奉轻言并没有离开,又喊了一声,「沧藉?」 沧藉反而把傅凌秋抱的更紧了,更加热情地吻起来。 门外的杭声音一直都在,「殿下?你们在吧?你看着他,他现在的身体不能胡来。」 傅凌秋想回答,但又不捨得推开沧藉,好在奉轻言并没有执着太久就离开了。 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自由唿吸的时间,沧藉还要把他抱得紧紧的,黏在身上不捨得分开。 「哥哥,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的我们是敌人……到最后也没有在一起。」 傅凌秋静静听着他的诉说,故事却始终停留在这一句。 只有条件和结果,没有开头和过程,这甚至都算不上一个完整的故事。 就像不敢与爱人坦白回忆,曾经的他们也不得善终。 但傅凌秋回答说,「我也做了一个梦,那里有污泥与美酒,针锋相对与互相。」 「不完美的结局又有新的开始,兜兜转转唯有眼前人。」 他拂上沧藉有些憔悴的脸颊,问他:「你是信我,还是信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