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大人宠妻有道》 第1章 抄家 秦芷兮依旧端坐在梳妆台前,手执木梳,不急不缓的盘着发髻,仿佛外面的兵荒马乱都与她无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府通敌叛国……满门不义之财,尽缴国库,钦此!”乒铃乓啷的打砸声中,公公尖细的嗓子极具辨识度。 可秦芷兮甚至并未抬眼,依旧不慌不忙的梳着发髻,俯首投足间,满是让人不敢直视的矜贵。 只是还没来得及簪上玉簪,门便被哐的一声推开。 苏沅几乎是冲进来的,一见她坐着,这才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苏督主,值钱的物件我都已经着人理好了,让你的人不必费心翻动了。” 见他进来,秦芷兮指尖轻抚着那根没来得及簪上的碧玉簪,突然便笑了。 “有劳。”苏沅喉间微动,嘴唇几次嗫嚅间,却只说了这两个字。 微微顿了顿,到底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节哀。” 节哀? 她倾整个将军府之力助穆羽辰登基,到头来却换来一个抄家问斩? 竟然还是这个带头抄家之人来安慰她? 呵,真是讽刺! 秦芷兮眉梢微挑,心底泛酸,脸上反倒扬起了一抹笑,一瞬如晴光映雪,让人乱了心神。 听闻着外面动静小了下去,她指尖轻抚手中玉簪,这才抬眼朝外面看了看。 闹的动静虽大,可她院子里却依旧干净,干净到她一瞬恍惚——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抬头看了看天色,傍晚的最后一抹微光正好越过窗棂,也将她的思绪陡然拉回了现实。 “苏督主若是无事,请回吧。”闭了闭眼,秦芷兮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玉簪。 “皇命在身,不敢擅离。”藏在袖间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又松,苏沅看她的眼神里情绪暗转。 只是秦芷兮并未注意。 皇命?呵,真是好一句皇命! 秦芷兮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坐到了榻上,一双眸子却陡然红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秦芷兮,苏沅心底一痛,只是清冷惯了,连安慰人都不知从何说起。 正想开口时,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来人神色恭敬,几乎不敢抬头看他:“督主,都清点好了。” “嗯,退下吧。”苏沅微微一摆手,只是这么一错神,一阵血腥味便顿时涌入了他的鼻尖。 下意识的回头,却只见秦芷兮端坐榻上,颈间玉簪染血,双眼也渐渐涣散,只是声线依旧矜贵。 “满门抄斩,自然不好独留我一个,如此,苏督主也好回去交差。” 开口时神色淡淡,似有若无的微笑间,一瞬惊华。 “阿芷!”苏沅的瞳孔骤然一缩,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 身形微动时,已经将秦芷兮抱在了怀里,声线里染上了几分急切,可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至极。 “阿芷,醒醒,别睡!” 阿芷? “我们……认识?” 秦芷兮不由得微微皱眉,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错愕,只是还没听到回答,她的意识便彻底消散了…… 第2章 拒婚 “小姐,醒醒,该起来了!”恍惚中,依稀有人在轻轻摇自己的肩膀。 是苏沅吗? “苏……”下意识的开口,秦芷兮一睁眼,看到的却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杏儿?” 恍惚地看着房中一方软榻,一张紫木方桌,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壶,翠玉屏风素纱帐,每一个角落都熟悉入骨。 这是—— 她在将军府的闺房? “小姐,您这是高兴傻了?连杏儿都不认识了!”杏儿一身翠烟色衫裙,圆脸杏眸,熟悉的声音让秦芷兮陡然回神。 杏儿笑着开口,扶着她起来,熟练的替她更衣束发,“赐婚的圣旨下来了,将军催您去前厅接旨呢!” “赐婚?”秦芷兮猛地握住她的手,反应过来,眸中一片冷厉—— 她重生到十五岁这年,赐婚当日了!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秦芷兮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这才层层叠叠地铺展了开来。 杏儿只当她是为了赐婚而激动,自然也为她高兴。 穿戴整齐后,秦芷兮仪态端庄的去了前厅接旨。 将军府一众皆跪在前厅,秦将军正值盛年,眼见女儿跪在身侧,叹息一声,低声道:“阿芷,终如你所愿……” “爹,女儿知错了。”秦芷兮却看向眉眼含着忧愁的双亲,眼睛登时红了——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上一世怎么会害得将军府…… “臣女秦芷兮,跪谢吾皇隆恩浩荡。” 压下心底的愧疚,秦芷兮稳了稳声线,才低头朝圣旨叩响三个响头,掷地有声。 “然而臣女姿容鄙陋,德行浅薄,实在配不上辰王殿下龙章风姿,故而斗胆请求皇上收回圣旨!” 一见她跪下,大太监清了清嗓子,正要宣读圣旨,眉眼喜色还未消去,被生生吓出了双眼皮,不敢相信似的拈着兰花指揉了揉耳朵。 “你?你这是要抗旨?”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赐婚圣旨可是这位秦大小姐要死要活求来的,这是玩哪出? 因为这门婚事差点气得白了头的秦将军夫妻却相视一眼,激动写在眼底,差点就要拍手叫好了,只是碍于圣旨当前,才不好表露出来。 秦婉儿看了秦芷兮一眼,眸底划过流光,怯生生地问:“姐姐,你不是心仪辰王已久……”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秦芷兮顿时冷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哪个狗东西如此胡说八道辱我名声?” 一阵疾言厉色,生生将秦婉儿噎了回去,看向她的眼神里几分惊疑、几分嫉妒。 “前些日子是我糊涂,竟为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险些做了错事,女儿不孝,望二老宽恕,皇上那里……” “皇上那边,有爹在!” 秦将军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先是恭恭敬敬朝着圣旨谢了罪,随后亲自去书房取了太祖当年御赐的丹书铁券举于手中。 众人一见,纷纷伏地而归,惊骇不已。 丹书铁券?爹竟然肯把丹书铁券给她! “爹,那可是丹书铁券!”秦婉儿眼底情绪翻涌,恨恨的看了她一眼,险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大太监更是把怒吼声憋了回去,见丹书铁券如见太祖亲临,谁能想到,秦将军竟然随随便便将这一免死金牌用在了这种糊涂事儿上? 前世的记忆汹涌而上,秦芷兮不由得鼻尖泛酸,一双沉静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复杂,“爹……” “快起来,这丹书铁券就是要用在刀刃上。”秦将军摆摆手,龙行虎步大气不已。 但一想到前些日子她寻死觅活的模样,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阿芷,此事不是儿戏,爹最后再问你一遍……” “女儿愿意向皇上请罪,说明原委。”秦芷兮扫了一眼忿忿不平的秦婉儿,眼底划过冷笑。 那辰王可不是善类,他原本也不放心阿芷嫁他,如今正好。 “好!进宫,面圣。”秦将军松了一口气,直了直腰杆,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第3章 宁可嫁太监 皇宫,乾清殿。 “简直是胡闹!”庆安帝年过五十,依旧龙威虎猛,精气神十足,天子一怒,下跪一地,大气不敢出。 “皇上恕罪,是臣女一时糊涂,让皇上白费一番苦心。” 秦芷兮跪在父亲身侧,低着头,宽袖底下十指微扣,即便是跪着,一身气度丝毫不减。 “朕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没有老糊涂!这婚事秦将军是亲自求的,如今又说不要,抗旨不遵,你有几条命能抵?” 庆安帝冷笑一声,目光似有若无的触及那丹书铁券,眼底闪过了一丝算计,陡然加重了语气。 “秦芷兮,你当朕不敢杀你?” 秦芷兮心底一沉,却还是恭敬的俯首跪地:“臣女不敢。” “皇上,阿芷自幼心思敏感,因着些不三不四的人传些流言蜚语,小女心中惶然,才一时糊涂……” 秦将军不善言辞,不懂谄媚奉承那一套,解释的干巴巴的,自然不能让皇帝满意,当即脸色更黑,直接打断了他。 “你们父女俩当赐婚圣旨是什么?说要就要,说拒就拒?你们眼底还有没有朕!” “皇上息怒,一切罪罚,臣女愿一力承担。”秦芷兮依旧是一派淡然,语气轻飘飘的,说出的话毫无诚意,却让人无可指摘。 倒是有几分傲气! 怪不得敢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被她一身气度一惊,庆安帝心绪暗转间,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好!那朕就治你个抗旨不尊,来人啊——” “皇上且慢!老臣不才,当年得太祖皇帝恩泽护佑,赐丹书铁券供于将军府。”秦将军连忙双手奉上丹书铁券。 “如今小女违逆君意,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念在老臣膝下只有一女的份儿上,饶阿芷一命。” 秦芷兮的鼻尖微微发酸,即便是跪着,腰杆依旧挺得笔直,一身贵气,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世,她一定擦亮眼睛,护将军府周全! 目的达到,庆安帝却还是端了会儿架子:“丹书铁券只能用一次,爱卿可想好了?” “皇上隆恩浩荡,臣只盼小女得此教训,日后得沐皇恩,能开开窍。” 秦将军自知将军府军威日重,这丹书铁券也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趁此机会献给皇帝,换女儿一世安乐,自然不亏。 皇帝亲手收回了丹书铁券,半晌才说:“既如此,那便功过相抵……” 秦芷兮松了一口气,磕头谢恩:“谢皇上恩典。” “别急着谢。”庆安帝哼笑一声,眼底也多了几分玩味。 丹书铁券他要收回来,这门婚事却由不得她! “秦芷兮,将军府求婚在前,你拒婚在后,天家颜面荡然无存,若你执意不愿嫁辰王,那就嫁给苏沅吧!” 苏沅? 秦芷兮眼前顿时一恍,那日他眼底的关切顿时让她心底一动。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秦将军眼底骇然,顿时大惊失色:“皇上三思!” 虽然贵为督主,长得也是人模人样的,但那可是个太监啊,阿芷嫁过去,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庆安帝一笑:“爱卿莫慌,阮督主青年才俊,位极人臣,倒也不至于辱没了将军府的身份,不过,若她愿意嫁给辰王,朕就既往不咎……” “多谢皇上宽厚。”秦芷兮轻轻扯了扯秦将军的衣角,扬起脸的瞬间,嫣然一笑,满堂失色。 “既是皇上赐婚,臣女愿嫁督主为妻。” 第4章 没有反悔的余地 “阿芷,你,唉!”一路走到了御花园,秦将军的眉头也没有舒展过,可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秦将军眉间的愁绪依旧未褪,只是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婚期未定,或许此事还有转机。 “爹爹,你放心吧,阿芷甘愿的。”下意识的挽上了秦将军的手臂,秦芷兮的语气里几分庆幸,几分欢欣。 把玩着手里的圣旨,她脸上的笑容更是越发明媚了几分,一瞬便晃花了苏沅的视线。 两人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得到了消息,意识还没做出决定,脚下已经生风,先一步等在了这里,不远不近地看着两人离开。 她不是一颗心全在辰王身上? 怎么如今又为了拒婚,又宁愿嫁他? 清冷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再次睁开时眼底古井无波,依旧是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督主,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林辞恭敬地行了一礼,看向远处两人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防备。 “不必。”可苏沅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如果她真有目的,迟早会露出马脚。 或许是这目光太过于特别,秦芷兮下意识的侧眸,正好直直的撞入了他的视线。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四目相对,一瞬惊艳。 若不是这督主的身份,怕还真是要迷倒一片。 秦芷兮心底一动,竟意外的扬了扬手里的圣旨,对他浅浅一笑。 自己在做什么? 仅是一瞬便回过了神,秦芷兮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迅速回头的瞬间,恰巧错过了苏沅眼底陡然绽开的笑意—— 她方才的模样,看起来不仅不勉强,甚至还有几分庆幸?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陡然好了不少。 不管是什么目的,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便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微微抬了抬眼皮,苏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辞,虽未开口,林辞便已恭敬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不多时,将军府的千金要嫁督主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以至于秦婉儿顿时没心思逛街了,回来后更是兴奋得一夜没睡! 还以为这丹书铁券真有什么用呢,将军府的嫡女嫁了个太监,看秦芷兮这回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秦婉儿次日一早便火急火燎地往她院子里赶。 当然,是去赶着看笑话的。 “爹爹都已经将丹书铁券交出去了,怎么皇上还……虽说那苏督主位极人臣,可毕竟是……是个……” 秦婉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般,重重跺了跺脚,一副为她抱不平的模样。 消息倒是灵通。 秦芷兮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了一抹自嘲,舞剑的招式却越发凌厉了起来,直直的一剑刺去,正好带落她鬓角一缕青丝。 前世就是这副可怜的模样,让她至死才知道,原来她和渣男早就勾搭到了一起,甚至将军府通敌叛国的证据也是她伪造的! “慎言,免得给将军府招致祸端。” “小姐,苏督主来了,将军让您去前厅呢!”杏儿恰到好处的跑了过来,一看眼前的这一幕险些吓了一跳,连忙高声喊了一句。 “知道了。”话音刚落,秦芷兮便淡然收了剑,拿着绢帕擦了擦手,才不慌不忙地向前厅走去。 等到看到厅里到门口延绵不绝的聘礼时,秦芷兮才陡然回神—— 前世的今日,是辰王下聘的日子,也是她遇到邵离的日子! 只不过,前世的聘礼不过寥寥几箱,大部分还是她自己置办的。 两相对比,秦芷兮顿时冷笑了一声。 第5章 怎么和前世不一样? “林辞,再加十箱聘礼,可不能落了将军府的面子。”苏沅端坐在主位上,神色淡淡,开口时却不怒自威。 而秦将军则是脸色铁青,双手紧攥,用力到额间青筋暴起,若不是还剩那么一丝理智,几乎要直接拿剑将人给赶出去了! 他昨日才去找了人,想让这门婚事有所转寰,今日苏沅就迫不及待的来下聘了,显然是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督主不必劳烦,只是阿芷年纪还小,这些聘礼还是……” 秦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冷了脸色,只是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秦芷兮陡然打断。 “是啊,阿芷年纪还小,这些聘礼便请爹爹代为保管。”秦芷兮款款走来,淡然开口的瞬间,小脸微扬,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阿芷!”秦将军脸色突变,忙低喝了一句,可秦芷兮却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对上她的视线,苏沅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即便是知道她另有所图,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动。 “如此甚好。” 心里记挂着邵离的事情,秦芷兮也不再多留,随口扯了个理由便退了下去。 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苏沅眼底也多了几分若有所思,不多时也告辞离开…… 今日正是大比的日子,角斗场里早已经是人声熙攘。 这里也是京城里最大的奴隶买卖场所,若是运气好,赢了角斗,或许也能脱了奴籍。 眸光淡淡的在人群中一扫,熙攘的人群竟不自觉地在她身前让出了一条道来。 “来了!来了!你猜谁会赢?”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邵离啊!” “嘘!开始了!” 随意听着人群里的议论,秦芷兮只是默默的在上首寻了个好位置,只等比完将人赎回去。 邵离的招式凌厉而不失俊逸,嘴角时不时流露出的一丝笑意外的勾人,即便是赤手空拳迎战,依旧稳稳占了上风。 秦芷兮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前世,过往一幕幕鲜活如斯。 若不是自己当初信错了人,又怎会害得他也惨死…… 心绪微转间,秦芷兮眼底一黯。 一心只在邵离身上,她并没有注意到隔壁厢房里,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 她,认识此人? 满眼都是秦芷兮的情绪变动,苏沅的脸色陡然一沉,看向邵离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味道。 朝着林辞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第一场,邵离毫无疑问的赢了。 第二场,依旧是胜局。 人群里的欢呼声已经到达了一个高潮,但秦芷兮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依旧是一脸淡然,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袖,伸手去拿腰间的银袋。 惯例两场结束后,便到了赎人的环节。 此时今日祭司上场时,却有些异样的兴奋,“为让各位看官一饱眼福,今日特加试一场!” 加试? 怎么和前世不一样? 秦芷兮微微皱了皱眉,看向角斗场正中那个黑布遮着的笼子时,心底隐隐多了几分不安。 邵离的眼底显然也是疑惑的,但依旧挺直了腰杆。 当黑布掀开时,偌大的角斗场顿时兴奋了起来! 第6章 她很关心那个奴隶? 狼! 还是一头饿了很久,刚闻了荤腥的狼! 人群中欢呼声骤起,秦芷兮的神色却陡然一沉。 难道是因为自己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所以产生了蝴蝶效应? 只是还没容她深想下去,邵离便已经和那头饿狼缠斗了起来! 若是他有兵刃,这匹狼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只是现在的邵离,赤手空拳。 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佩剑,秦芷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收回了手,只是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却闪过了一丝紧张。 她在担心? 苏沅的脸色未变,握着茶盏的手却陡然一紧,淡淡抬眸看了眼林辞。 只一瞥,林辞的身子便剧烈一颤,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名册,伏地请罪。 “关于秦……不,夫人的行踪,属下绝无隐瞒!” 林辞迅速而准确的改口倒是让苏沅的脸色稍缓。 只是,这本名册的内容他早都记熟了,自然知道里面并无此人的记载。 “去查查这个人。”目光淡淡的从名册上移开,苏沅突然觉得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先是苏庭,后是辰王,现在又是这个奴隶,秦芷兮,你可真是不安分! “啊!”人群的一阵尖叫顿时让他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再次抬眸看向角斗场时,已经有些胆小的捂住了眼睛。 狼那尖利的牙齿长长的露了出来,距离那奴隶的脖子不足半尺。 周围也早有人拉弓挽箭候着,只等他主动放弃—— 若是赢过几场的奴隶,有一次可以求饶的机会,只需要活命之后在这场上像狗一样跪着,驮着主人走一圈便好。 手臂上已经被利齿划出了几道口子,但他还是咬牙强撑着,并没有喊停。 倒是条汉子。 苏沅眉梢微动,伸手把玩着一个白瓷茶盏,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秦芷兮,余光却还落在这一人一狼上。 见她目光不自觉的散了开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苏沅的眼神也危险的半眯了起来。 眼看着那狼口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可他依旧没有求饶的意思,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不少人都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收回了目光,秦芷兮深吸了一口气,瞬间便抽出了佩剑—— 她这柄佩剑是圣上钦赐,见过的人不少,剑柄上还刻着一个“秦”字。 一出剑,便很容易被认出来,但此情此景,容不得她多想了。 剑光一闪,那匹狼甚至都来不及哀嚎,邵离便顿觉手臂上的力一轻。 顺着剑光来处,邵离一抬头便微微一怔。 眉目惊艳,却带着几分英气,灵动而不失坚毅。 仅这一身气度,便知此人非富即贵。 “这个人,我要了!”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秦芷兮便朝着祭司丢了一袋银子,而后飞身入场,收回了佩剑。 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见秦芷兮站到了正中,伸手拉过了邵离。 见铁门还未打开,她抬眸看向祭司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耐。 待的越久,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祭司的身子陡然一颤,下意识地看向了某个方向,顿觉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有些烫手。 这人,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卖啊! 只好赔着笑先打了个圆场,“这位公子,不如您先上来,赎人之事,我们稍后再议。” “银子不够?” 前世只用了二十两,哪怕今生邵离加了一场,五十两也足够了。 秦芷兮目光斜挑的瞬间,清越的嗓音里满是云淡风轻,寥寥四字却顿时堵的祭司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正沉默间,人群里有眼尖的认出了她的佩剑,顿时嚷嚷了起来。 “那不是秦大小姐的佩剑吗!” 仅一句话,在人群里便像是炸开了锅一般,迅速蔓延了开去。 “听说刚才督主大人还去将军府下了聘,怎么转眼秦小姐就来了角斗场?” “难不成,是推不了婚事,提前出来找面首了?” 第7章 养面首? “可我怎么听说这门婚事还是秦大小姐自己去求来的?” “诶,这可说不好!虽说督主大人风采无双,但终究不能人道啊!养两个面首倒也……” “怪不得方才这么着急着走,原来是怕被认出来!” 声音虽不大,却如石头落湖,顿时激起了一片波澜。 “可我之前怎么听说她喜欢辰王?” “这大门大户的事,三言两语怎么能说的清!” 人群里议论渐起,越传越发难听了起来,倒还真像是有根据似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秦芷兮倒也不在意,既然被认出来了,索性大大方方地站在了原地,一双如水的眸子却似有若无的瞥了眼祭司的方向。 她所在意的,不过是能不能带走邵离。 只是祭司却刻意错开了视线,而是转身向身边的仆从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一旁的邵离剑眉微蹙,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审视。 即便一直困在这角斗场里,但有关秦芷兮的事他倒也听过不少—— 议论的最多的,无非是她和辰王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最后她竟去求了和苏督主的亲事。 难不成,是想借督主的权势? 心绪微传间,邵离心底大骇,却也只是站在原地,并不开口。 养面首?不能人道?喜欢辰王?朝三暮四? 这京城的百姓倒是越说越大胆了! 若是传开了,三人成虎,阿芷的名声都毁了。 耳听着人群里的议论,苏沅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满是山雨欲来的味道。 下意识地朝前走了一步,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了秦芷兮。 看她如此镇定,倒不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 莫名地,他竟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处理。 只是秦芷兮却依旧淡然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铁门缓缓打开,她朝外走去时步子不急不缓,似乎周围那议论纷纷的主人公不是她一样。 朝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邵离并没有跟上,秦芷兮脚步微顿,这才不轻不重地开口,“跟上。”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莫名地让人有服从的欲望。 邵离压下了眼底的犹疑,快步跟了上去。 她这是不打算理会了? 看着并肩走上来的两人,苏沅心底的烦躁越发浓重了起来。 看向邵离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凌厉。 “要多少?”秦芷兮并未理会周围的议论,在祭司面前站定,开口直奔主题。 “这,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实在是这邵离,就是我角斗场的摇钱树啊……”祭司赔着笑,随口扯了个借口,可在秦芷兮听来,不过是要加钱的戏码。 “多少都可以。”又是轻飘飘的五个字,却顿时在人群里又激起了千层浪。 “只知道有多情种为花魁一掷千金,没想到今日竟得见将军府的千金为一个奴隶……啧啧啧!” “可惜督主一世英名,没想到这夫人还没过门,便已经给他戴了个绿帽!” 人群里的议论顿时沸沸扬扬,听得邵离眉头微皱,只是秦芷兮却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苏沅脸色微沉,袍袖一扬,厢房的屏风便顿时碎成了齑粉! “本督倒是要多谢诸位操心了!” 清冷的嗓音响起时,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宛如死寂。 第8章 他信了? 他怎么在这里? 难道是一直跟着自己过来的? 秦芷兮心底一动,循声抬头时,正对上苏沅一双如墨的眸子。 瞳色悠悠,看向她时却意外的多了几分淡漠。 他,竟然信了这些话? 心底一顿,秦芷兮很快收回了视线,心底却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这一躲闪更是让苏沅的脚步微顿,步子不急不缓间,神色更是冷了几分,越发矜贵得让人不敢直视。 “督、督主!”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高喊了一句,跪了下来。 “参见督主大人!督主大人万安!” 一阵高呼之后,人群里顿时跪倒了一片,只秦芷兮依旧站着,神色淡然,眼底却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情绪。 “本督不能人道,所以将军府的千金要乔装出来找面首?” 压下了心底的异样,苏沅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开口时语气淡然,却让人脊背发凉。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搬出了两座大山。 督主和将军府,哪个他们都得罪不起啊! 方才那带头说话的几人顿时剧烈一颤,身子伏的更低了,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既然不知道如何说话,那便不说,免得给家人招致祸端。” 苏沅淡然开口的瞬间,目光似有若无的在那几人身上扫过,便立刻有人跪着朝前了一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督主大人饶命!小人胡言,祸不及家人啊!” “聒噪。” 苏沅冷笑了一声,不耐的摆了摆手,身后的锦衣卫便立刻会意的点了点头,上前将那几人拎了出来,动作麻溜的塞了布条。 甚至连呜咽声都没有听到,那几人便已经被带了出去,结局可想而知。 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偌大的角斗场上,竟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东厂的手段她早已见识过,对那些人也并无太大的同情。 只是一想到苏沅在怀疑自己,秦芷兮的心底依旧莫名的发堵。 “既然挑好了礼物,若是再不回去,秦将军怕是要把督主府都拆了。” 苏沅的语气稍稍缓了缓,即便依旧冷若寒冰,但和方才相比已经是温柔极了。 话音刚落,便已经在她面前站定。 一句话便说明了,两人是一起出来的,且秦芷兮非要买下邵离,只是为了当礼物送给苏沅。 他这是在帮自己正名? 秦芷兮微愣的瞬间,祭司已经麻利的递上了奴契。 心底一动,她侧眸的瞬间,眼底竟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笑意,低低地应了一声,“嗯,走吧。” 买下这个奴隶就让她这么开心? 一瞬流光潋滟,只是这笑落在苏沅眼里格外刺眼。 走了半路,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莫名地降到了冰点。 第9章 让他等着 他,这是在生气? 见他一脸冷意,秦芷兮心底一沉,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邵离,眼底也多了几分疑惑。 前世就是在遇到了邵离之后,辰王用邵离家传的制墨手艺在皇上寿宴上大出风头,这才一步步接近了皇位。 只是今生,很多事情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心绪微转间,秦芷兮眼底一瞬流光,侧眸的瞬间便见苏沅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就这么在意这个奴隶? 感受到前面两人间渐趋怪异的氛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将军府,邵离微微皱了皱眉,揉了揉鼻子,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我跟谁走?” 还真想进将军府? 苏沅的脸色顿时阴沉如水,脚步微顿的瞬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秦芷兮。 见她刚想开口,竟不自觉的抢了先,“锦衣卫刚好有缺。” “多谢督主!”邵离行了个礼,便自觉的和两人拉开了距离。 锦衣卫?倒是个不错的前程。 “有劳督主。”秦芷兮下意识地看了眼苏沅,微微点头示意后,便转身回了府,只是还没坐定,杏儿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小姐,殿下来了,已经等了有半柱香时辰了。” 殿下? 也是,自从她拒婚之后,那个渣男还没出现过。 秦芷兮秀眉微挑,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并无要站起来的意思。 杏儿见状倒是有些急了,声线里也多了几分催促的味道,“小姐,殿下在等着您呢!” “嗯。”秦芷兮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拿着茶盏的手却依旧未动,只是抬头瞥了眼杏儿后,她眼里却多了些异样的情绪。 “小姐?”见她依旧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杏儿眼底闪过了一丝疑虑,又催促了一声,却丝毫没注意到秦芷兮眼底的情绪。 “你若是着急,便替我去一趟。”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茶,秦芷兮心底更添了几分荒凉。 秦婉儿自小寄养在将军府,爹娘待她比待自己都好,却不料她的手竟伸得这么长! 看来,这将军府是要整顿一下了。 “奴婢逾越了。”杏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跪在了地上。 秦芷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开口,杏儿也便一直跪着。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摆,朝外走去时却依旧没有让她站起来的意思,只是秦芷兮离开不久,杏儿便自己站了起来。 “姐姐也真是的,怎的让殿下等得这般久!” “不是让你别过来?若是被她看到了不好。” “可是人家想殿下了……” 还未走近,秦芷兮便听到了屋里传来娇滴滴的声音,仅凭声音,秦芷兮也能猜到屋里的情形。 呵,前世的她还真是傻的可以。 冷笑了一声,秦芷兮故意加重了脚步,又过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果然,秦婉儿已经不见了,而辰王一人坐着,一脸悲戚,莫名地惹人心疼。 “阿芷,你是不是变心了?”见她进来,辰王这才抬头,声线里的哀伤恰到好处。 若是单看那一张脸,确实有吸引人的资本。 只是现在的秦芷兮,内心毫无波动。 “阿芷只是觉得,单凭一个将军府或许不够,但若是加上一个督主……”秦芷兮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话音未落,便见辰王的眼底陡然一亮。 第10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是没想到,她倒还有几分利用的价值。 “阿芷,你不必为了本王,如此委屈自己。”只是穆羽辰很快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再次开口时眼底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毙。 下意识地想握住她的手,却被秦芷兮避开了。 前世就是被他这副用情至深的模样蒙蔽了眼睛,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生所爱,却没想到,不过就是个笑话! “不委屈,我甘愿的。”秦芷兮笑着开口,侧眸低头的瞬间,神色清冷。 话刚出口的瞬间,穆羽辰分明觉得有些奇怪,可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他转瞬便按下了心底的疑惑,“过几日便是父皇的寿宴了,只是这贺礼……” “听闻皇上喜欢齐大师的锦绣河山图,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秦芷兮眼底闪过了一丝狡黠,话音刚落,便见穆羽辰已经站了起来。 这是目的达到,不愿意多留了? “真迹难寻,不必勉强,本王先回去了,与虎谋皮,你切要多加小心。”穆羽辰放缓了声线,离开时整个人却直了直腰杆,分明和之前状态不一样了。 锦绣河山图固然难寻,只是她重活了一世,自然知道它在哪儿。 秦芷兮淡然看了他一眼,心底了然,却还是假装看了看周围。 “殿下回去时可千万别被人注意到了,以后若是有事,着人通知杏儿便好,也别再来了,若是被督主知道了,此事可就办不成了。” “委屈你了,你放心,本王定不负你。”辰王眼底满是心疼和感动,虚无的承诺张口就来,只是这中间到底几分真情便不得而知了。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秦芷兮回房后,见杏儿果然已经下去了,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冷意。 前世的画面逐渐翻涌,秦芷兮紧攥锦被,一夜惊梦…… “她真是这么说的?”苏沅攥紧了手里的茶盏,语气里顿时染上了几分苍凉,竟难得地反复问了好几遍。 林辞也只好硬着头皮称是,却见苏沅顿时双眼微闭,好半晌才缓缓睁开,站起来的时候,脚步竟有些不稳。 “督主!”林辞心底着急,连忙迎了上去,却被苏沅推开了。 “无妨。”他摆了摆手,心痛如刀绞,神色冷峻如斯,“锦绣河山图在太子那儿,你去换来送到将军府。” “是,督主。”即便心里有千万个不情愿,林辞还是应了下来,转身临出门时,苏沅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派人护着她,不必再向本督回话。” 一字一顿,声线极缓,却莫名让人心疼。 虽然不知道那秦芷兮到底有哪里好,但督主要放下了便好。 林辞脚步顿了顿,出门的瞬间,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11章 礼 翌日,秦芷兮一起来便见桌上多了一副卷轴,眼底多了几分疑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谁送来的,难不成,昨天的话,他知道了? 秦芷兮心底一乱,握着锦被的手不自觉的微微一紧。 利落的翻身下床,拿起卷轴时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只打开了一角,秦芷兮便没有再展开—— 仅是那一角便足够让她知道,这就是锦绣河山图的真迹。 东厂派了人监视官吏大家,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但竟到了这般细致的地步,甚至连锦绣河山图在太子那里,苏沅都知道…… 那之前自己和穆羽辰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 秦芷兮按了按眉心,突然觉得有些头大。 “小姐,您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一道略带了几分陌生的嗓音传来,秦芷兮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略带了几分关切的眸子。 再往下看,便是一张怯生生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秦芷兮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只隐约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个丫鬟,却想不起来是谁。 “回小姐的话,奴婢辛夷,是半夏姐姐今日腹痛,才让奴婢代送早膳,奴婢……”辛夷开口时说话脆生生的,听起来却莫名的顺耳。 “行了,我又没有要怪罪你。”秦芷兮顺势接过了她送来的粥,喝了几口,刚放下碗,便见杏儿走了进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怎地进了小姐的屋子?” 许是平日里娇纵惯了,昨夜又被罚跪了许久,本就窝着一肚子气,今日竟看到一个三等丫鬟守在秦芷兮面前,顿时找到了宣泄口。 开口时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杏儿一开口夹枪带棒的,辛夷顿时跪了下来,伏在地上,身子也开始抖了起来,“奴婢知错。” “何错之有?”还未等杏儿开口,秦芷兮便淡然挑眉看了她一眼,语气似笑非笑,却让杏儿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怎么觉得小姐有哪里不一样了? “杏儿,替我去送一趟。”说着,秦芷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手将卷轴递了过去。 仅一个举动,便让杏儿顿时放下了怀疑。 见她会意离开,便伸手扶了一把辛夷。 “从今日起,你便是一等丫鬟了,这屋里的事情便都由你打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秦芷兮便换上了一套男装,牵了一匹马,直奔东厂而去。 既然他送了自己这么大一份礼,自己也该有些回礼才是。 秦芷兮带着将军府的腰牌,去的地方也都不是什么机要之处,自然没什么人拦她。 只是好巧不巧,苏沅今日也正好在,刚到没多久便看到秦芷兮过来了。 是来找那个奴隶的? 苏沅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微微一紧,眼底也淬了寒意。 即便心里再不情愿,脚步却依旧很诚实的跟了上去。 刚到训练场,果然便见秦芷兮和邵离在一起交谈,看起来还相谈甚欢的模样。 果然没有自己的位置,苏沅你又何必执着? 深吸了一口气,苏沅刚要转身,却被一道清冷的嗓音叫住了。 “苏督主既然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便走了?” 第12章 弃子 “便不打扰秦姑娘与故人叙旧。”脚步微定,苏沅回头看了眼秦芷兮,语气里却染上了几分异样。 怎么听,怎么觉得酸酸的。 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心底一动,秦芷兮眼底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笑意,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朝前走去时,眼底流光潋滟。 “这块墨是邵离偶然所得,以此墨为书,需淋上盐水方可显色。”秦芷兮像是献宝似地摊开了手掌,一贯清冷的她,开口时竟带上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苏沅一瞬晃神,回过神来后便挑眉看她,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作为贺礼,再合适不过。”秦芷兮浅浅笑着,将掌心朝他凑近了些。 她竟然为自己准备贺礼?是为了辰王在讨好自己? 苏沅眼底神色变换,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多谢。”伸手接过了她手心的锦盒,指尖相碰的瞬间,苏沅心底的弦顿时断了。 哪怕知道她动机不纯,可自己根本逃不掉了,即便饮鸩止渴,他也甘之如饴。 “本督有事在身,就不送秦姑娘了。”深吸了一口气,苏沅紧了紧手中的墨,也不再多留。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林辞便一脸戒备的迎了上来,“督主,皇上寿辰,您真要送这个?” “嗯。”轻飘飘的应了一声,声音一落下便消散在了风里,可林辞却知道,苏沅已经做了决定。 秦芷兮一路心情都很好,直到房门外,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打骂声。 “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小姐什么时候说的这话,大家可都没听着!”杏儿嗓音清脆,说出的话却刻薄,不由得让秦芷兮脸色微沉。 “是啊,平日里大小姐待二小姐极好,又怎么会在意一根金钗?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来阻拦!” 是春桃的声音,不用想便知又是秦婉儿过来了。 拿自己的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爹娘待她比自己这个亲生女儿还好,可真是养了只白眼狼,到头来还反咬主人一口! 秦芷兮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朝前走去时,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姐姐,你回来了,过几日圣上做寿,可婉儿一身衣服正好少个发簪,找遍了全京城的首饰铺都没有合适的,想起姐姐这真好有一对,姐姐不会怪妹妹自作主张吧?” 一见她来,秦婉儿便立刻站了起来,一双眼里无辜极了,委实一朵好白莲。 秦芷兮淡然扫了眼她手里的东西,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了起来。 “既是我不要的东西,自然不在意,妹妹喜欢便拿去。” 这是在讽刺自己拿她剩下的东西? 不,不可能,秦芷兮这时候不应该夺过金钗,将自己赶走吗? 话音刚落,秦婉儿拿着金钗的手顿时一紧,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这分明是她最喜欢的,自己要是拿去了她肯定不依,到时候又会得老太君一顿骂,怎么今日…… “妹妹可还有事?”秦芷兮淡然挑眉,刚落座,辛夷便递上了一盏茶。 “多谢姐姐,婉儿告退。”秦婉儿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连带着脚步也迟疑了起来。 秦芷兮怎么突然感觉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秦婉儿神色微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好几眼她房间的方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毁了! 把玩着手里的金钗,秦婉儿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狠厉,转身离开的瞬间,随手将它丢进了身后的池子里。 第13章 寄人篱下 “小姐,都办妥了,这套衣服是先前老太君去订的,奴婢顺路便取回来了。” 秦婉儿刚走没多久,杏儿便一脸春风得意的回来了,手上端着一个托盘,而手腕上还多了一个通体翠绿的玉镯。 想必是从秦婉儿那里得来的。 只是秦芷兮却并没有戳穿她,语气一如往常,“嗯,放在桌上便下去休息吧,我这里有辛夷伺候便够了。” 闻言,杏儿的眼里也闪过了一丝得意,炫耀似得看了眼辛夷,便转身退了下去。 等以后二小姐嫁给辰王,自己也能得个侍妾的位置,这些伺候人的活,谁爱做谁便去做。 “小姐,这身衣服可真好看。”辛夷自觉地将衣服挂了起来,细细理了理繁复的裙摆,语气里满是赞叹,却让秦芷兮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既然想算计,自己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皇上寿辰,自然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宫门口十里都摆上了流水席,供百姓品尝,进出宫门的审查自然也严格了不少。 秦芷兮端坐在软轿上,耳边突然便多了不少闲言碎语。 “瞧,那个便是秦芷兮,将军府可是把她宠上天了,看她那骄矜的模样,怪不得连养面首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不是吗!这苏督主也当真是冤枉,就是苦了婉儿妹妹,在府里还不知道要受她多少欺压!听说上次都直接拿剑对着她了!” “说是待你如嫡女,瞧瞧秦芷兮那裙装,再看妹妹你这一身,又怎么连顶轿子都没坐,还要同我们这些个庶女同行!” 又是一人替她打着抱不平,看向秦芷兮的眼神里更是憎恨。 这些人本就是庶女,此时更是把所有的怨恨都加在了秦芷兮身上,仿佛自己的不幸都是秦芷兮造成的一般。 开口的几人秦芷兮并不认识,但她们身侧的秦婉儿却朝自己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身子也似乎战栗了一下。 顺势轻轻扯了扯两人的衣袖,开口时的音量却依旧足够让人听见。 “将军和夫人待婉儿极好,这宫门口,可莫要让人听去了,平白为姐姐们招来祸事。” 话里话外都在坐实秦芷兮骄纵乖张的形象,更是引得众人替她打抱不平。 这时候不叫爹娘了? 秦芷兮眼底闪过了一丝冷意,伸手让辛夷停了轿,便主动朝她走了过去。 单是坏她的名声也便罢了,但秦婉儿这回分明是在说着将军府苛待她! “妹妹怎么躲这儿来了,可让我好找!”秦芷兮脸上的笑依旧淡淡的,只是眉眼间却分明是着急的。 “轿夫说不过打点个宫门的功夫,妹妹便不见了,还怕出了什么事,如今见妹妹是在这叙旧,便放心了。” 说着,秦芷兮似有若无的看了眼自己后面的软轿,竟是比她这个嫡女的还要气派几分。 众人看向两人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对劲了。 见她过来,秦婉儿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倒也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刻意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她身边。 这下两人的服饰一对比,更是明显。 秦芷兮一身繁复的裙装,显然是精心制作的。 而相比起来,秦婉儿今天的这一身,却更像是劲装,虽将她的玲珑身段尽数勾勒了出来,但总显得简陋了。 “是婉儿不好,让姐姐担心了。” 一句话柔柔弱弱的,一下子又把自己置于了弱势地位。 第14章 好戏开场了 “这身冰丝劲装倒是极衬你,怪不得哥哥宁愿累死三匹马,也要特意差人送回来与你。” 秦芷兮却只是淡然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一句话便顿时让众人眼底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这身看起来简陋的衣服竟然是刀枪不入的冰丝?还是秦少将军特意从北边差人送回来的? 而且这秦芷兮虽说清冷了些,但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外界传言的嚣张跋扈。 谁都不是傻子,如此一来,众人看向秦婉儿的眼神也顿时奇怪了起来。 秦婉儿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崩塌,连连赔笑,自然也待不下去,不多时便转身离开了。 见状,秦芷兮也不多留,告辞离开时礼数依旧周全。 只是这后宫之中,传的最快的便是流言,尤其是被人恶意加以渲染的流言。 一路走去都有人在耳边聒噪,秦芷兮无所谓的揉了揉耳朵,落座时却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 只是一落座,便有一道嫌恶的视线看了过来。 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正对上穆可茹那挑衅的目光。 这位公主和秦婉儿走得近,自然不待见自己,只是今日她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些其他的东西,明显和前世不一样了。 秦芷兮心底了然,收了目光,顺势打量了下坐席,门外尖细的礼喝声便一声高过一声地响了起来。 “皇上驾到。” “督主、太子、烨王、辰王殿下到——” “恭祝吾皇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督主万安,殿下千岁!” 一众山呼行礼之后,连续几道目光却都似有若无的落到了秦芷兮身上。 下意识的顺着目光看去,皇上和辰王很快便错开了视线,倒是苏沅,直白的不加掩饰。 只是众人大多跪伏在地,并未注意到。 “都起来吧,今日君臣共饮,无须拘礼!”皇上在空中虚扶了一把,而后笑着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几句客套的寒暄过后,照例,接下去便是献上贺礼的时候。 太子首先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举手投足间自带了一派温文尔雅的儒士模样,也正是因此,总不被皇帝待见。 不然穆羽辰那渣男也不会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一想到从前,秦芷兮一瞬失神,眼底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冷意,再次抬头时却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这一切都被苏沅尽收眼底—— 是在担心太子的礼物太好,抢了辰王的风头? 苏沅的心不自觉的揪了一下,错开视线的瞬间,指尖下意识地抚了抚怀里的那方墨。 “哈哈哈,好!太子有心了!”皇上爽朗的笑声响起,看向太子的眼神里也缓了几分,秦芷兮这才回神。 抬头看去,便见太子送上的一柄古剑,即便是白日,剑刃依旧泛着寒光。 好剑! 秦芷兮的眼神不自觉的亮了一瞬,在看到穆羽辰上前的瞬间,眼底更是闪过了一丝笑意。 一瞬便刺痛了苏沅的眼。 “儿臣恭祝父皇寿与天齐,江山锦绣万里!”穆羽辰一脸自信满满,伴随着祝词,身后的侍从便缓缓拉开了画卷。 一副锦绣河山图缓缓铺展,画上山河大好,皇上却陡然冷了脸色。 第15章 不能重蹈覆辙! 见状,秦芷兮眼底不自觉的闪过了一丝笑意,虽然转瞬而逝,却依旧被苏沅捕捉到了。 他好看的眉头不捉痕迹的轻皱了一下,眼底也多了几分探究。 怎么皇上冷了脸,她看起来竟还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还没等皇上开口,穆羽辰便连忙上前了一步,双手作揖,而后跪伏在地拜了三拜这才直了身子。 “儿臣知晓父皇忧心北边戎夷作乱,东南连年水患,儿臣不才,不能领兵作战为父皇分忧,但潜心钻研数月,倒也略知沟渠之法,儿臣自请主持东南沟渠大事!” “好!朕便封你为渠役使,亲率三千人马,不日便启程。” 这番话显然是正中了皇上下怀,他的脸色陡然一变,竟直接站了起来,亲自走了下来,将穆羽辰扶了起来,还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底也多了几分满意。 “儿臣,谢父皇恩准!” 穆羽辰开口时眼底满是自信,不由得让秦芷兮攥紧了衣袖—— 前世太子便是不合时宜地献上锦绣河山图,惹得皇上勃然大怒,而当穆羽辰送上墨的时候才大喜,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难道,即便是自己重生了,前世的一切都无法改变吗? 不,不能让将军府重蹈前世的覆辙! 一瞬慌乱过后,秦芷兮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锋芒,转瞬却又消失不见。 将她的情绪波动尽收眼底,苏沅眼底疑惑更深,却被他隐藏的很好,表面上丝毫不露。 “不知苏爱卿准备了什么?”皇上显然是很高兴,满意的抚了抚胡须这才看向了苏沅。 秦芷兮的心底不自觉的一紧,今生的走向和前世大有不同。 那块墨,不会不得皇上的欢心吧? 正对上秦芷兮略带了几分紧张的眸子,苏沅心底不由得一动,开口时的语气也轻快了几分。 “不是什么大礼,不过就是一副贺寿对联。” 从怀里将那一副对联拿出来的瞬间,众人眼里都多了几分惊讶,尤其是苏太傅的眼底更是轻蔑。 呵,不过就是个野种,即便是当了督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上不得台面! 目光似有若无的从苏太傅面上扫过,苏沅嘴角也多了几分嘲讽,不卑不亢地看向皇上时,苏沅倒是从他眼底看出了几分好奇。 “既是对联,那便让大家都看看。”皇上一抬手,苏沅便顺势行了一礼,而后看向了秦芷兮。 “是,有劳秦小姐。” 话音刚落,秦将军顿时冷了脸色,却碍于百官都在,不好开口。 怎么扯上自己了? 该不会是怕自己害他,连带着要拉她一起下水吧? 这个念头在秦芷兮心里一闪而过便彻底被自己按住了。 若是害怕,当初又何必送这个? 自己还真是小人之心! 秦芷兮心绪微转,想不明白为什么苏沅点了自己的名字,干脆也不想了,款款起身走了过去。 繁复的裙摆随着步子起起落落,煞是好看,再配上她的一身气度,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呆了。 只有穆可茹和秦婉儿相视了一眼,眼底嫉妒之余,满是得意。 “南山新作颂,北海喜开樽,臣恭祝吾皇寿与天齐!”苏沅一番祝词之后,两人便默契展开了对联。 只是,那上好的红宣上,除了遍布的祥云仙鹤之外,竟是一片空白! 第16章 她居然被弹劾了? “这、这不是在戏弄皇上吗!” “可不是吗,还未成婚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将军府的千金拉拉扯扯,这苏沅仗着皇上的宠信,竟嚣张至斯!” “太监当道,阻我国运啊!” 早有一派大臣看不惯苏沅了,如今更是小声议论了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向苏沅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什么亡国奸佞一般。 当初将军府被秦婉儿污蔑时,这些人又何尝不是今日这般,唯恐赶不上落井下石。 呵,身居高位多诋毁,平民出身到了如今的地位,他这些年也熬得很苦吧。 秦芷兮心底不由得微微抽痛了一瞬,看向那些人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嘲讽。 只是转眸看向苏沅的瞬间,正对上他眼底的浅浅笑意,一瞬潋滟。 无论这关切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高兴。 苏沅的目光甚至并未看向那些交头议论的人,只抬眸朝着皇上微微示意,便解开了腰间的白瓷瓶。 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的打开了瓷瓶,一倾一点之下,瓷瓶里的盐水便如满天飞花般洒落在了对联上。 原本无字的红宣顿时缓缓显色。 书法遒劲飘逸,自有一股天成傲气与矜贵! 皇上的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惊艳—— 若是将此墨用于军中,便不愁被人刺探去了情报! 自然是看懂了皇上眼底的意思,苏沅立刻便将怀里的一方墨和瓷瓶一同呈了上去,开口时却未言明。 “以此墨为书,需药水配合方能显色,特此献礼,恭祝吾皇千秋同寿!” “苏爱卿有心了!”拿起桌上的那方墨,皇上显然心情大好,满意的看了眼两人,正想开口宣布宴会开始时,却有人站了起来。 郭孝之,曾是苏太傅门下,如今的言官。 苏沅的眼神似有若无的在苏太傅身上飘过,心底了然,脸上却丝毫不显,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 “启禀皇上,臣有事上奏!”郭孝之从鼻尖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苏沅和秦芷兮一眼,开口时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痛心疾首。 “臣来时听路上多有议论,说将军府的千金在奴隶场寻面首,苏督主为了保全其名声,假公济私,将人收编进了锦衣卫……” “此事多有不妥,若放任其行,朝堂岂不是乌烟瘴气?” 郭孝之开口时一派义正言辞,大有一派为国进言不惜肝脑涂地的模样。 秦芷兮不由得失笑。 路上听来的谣言,竟还有脸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你,你不知廉耻!先是纠缠辰王,后又是大张旗鼓地寻面首,如今竟还有脸笑?”目光触及秦芷兮的模样,他顿时炸了。 和秦芷兮那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沅看他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看跳梁小丑的味道。 “回皇上,臣女是在替皇上高兴,这位大人替皇上排查了朝堂上尸位素餐之人,多少也算是节省了国库的一笔开支。” 秦芷兮淡然开口的瞬间,举座皆惊。 这一幅像是在说别人家事情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丑事被捅出来,傻了? 第17章 怎么惹到她了 众人小声的议论不绝于耳,秦芷兮却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苏沅和穆羽辰眼底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丝兴味。 对上苏沅似笑非笑的目光,秦芷兮嘴角的弧度也微微扩大了几分,下意识的忽略了穆羽辰的视线。 只是看她如此,秦婉儿藏在袖间的手不自觉的一紧,目光也下意识的向堂外看去。 “身为言官,偏听轻信,不加证实便在圣上寿辰传谣,如今说的是臣女私事,若是改日换了国事……” 秦芷兮的话并没有说完,点到为止,却已经让郭孝之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分明是在说他光拿干粮不干正事,一天到晚传谣,混淆视听! 这秦小姐的嘴皮子倒是利索。 郭孝之连忙跪伏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刚想开口辩解时,却被苏沅一句轻飘飘的话陡然打断。 “若不是秦小姐替本督去奴隶场选拔人才,怕是本督也无缘遇上这方墨。” 苏沅淡然扫了他一眼,眼底却满是玩味。 不过寥寥一句,却直接解释清楚了先前角斗场的事情,搬出了那方墨也说明了那奴隶是真有才学的! 此事丝毫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郭孝之的身子顿时抖成了筛糠,虽有不甘,却还是叩头谢罪,“臣鲁莽。” 眼看着似乎又要有人替郭孝之求情,皇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回去闭门思过十日,罚俸三月,退下吧。” 话音未落,甚至没给他谢恩的时间,皇上转而又看向了两人,直接转移了话题。 “既然两家对这婚事都满意,不如今日定下婚期,朕觉得下月初五便不错。” 两人一愣,秦将军倒是直接站了起来,正想开口推脱时,殿外的太监便高声报了起来:“郡主到——” 郡主? 穆可欣? 因她父王封地在北边,常年在外,前世北边只是派人送了贺礼,自己也从未和她有过交集,却没想到今生她为了贺寿,竟然进京了。 眼底闪过了惊讶,秦芷兮抬头看去时,却对上了一道挑衅似的目光。 她和这郡主无冤无仇吧? 难道是因为自己现在站着,有些不合礼数? 秦芷兮环视了一圈周围,看着秦将军愣了一瞬也坐了回去,顿时觉得此时的场面确实有些尴尬,索性往边上让了让。 这无心一让,便离苏沅更近了。 两人并肩而立的时候,竟说不出的般配! 穆可欣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但还是碍于礼节,朝着皇上盈盈一拜,“请皇伯父安,恭祝皇伯父松柏同寿!” “免礼,怎么来了也不让人提前知会一声,皇伯父好派人去接你。” 皇上显然是不知情,却还是亲自站了起来,虚扶了一把,言语中分明带了些责怪,语气神态却都亲切了不少。 毕竟他的皇弟,穆可欣的父王,可替他守着北边的江山! “皇伯父操劳国事已是殚精竭虑,可欣不过就是来祝个寿,又怎敢劳烦皇伯父!” 穆可欣笑的爽朗,开口时语气率真,似乎并没有听出皇上言辞中的那些弯弯绕绕。 并没有兴趣听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秦芷兮在一旁站的无聊,下意识的朝旁边挪了挪,衣袖便已经擦到了苏沅的。 看着两人不经意间碰到的衣角,苏沅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只是穆可欣却顿时双眼微眯,一扬下巴,满眼挑衅,“久闻秦姑娘武艺精湛,不知是否愿意与本郡主切磋一二,同为皇伯父寿辰助兴?” 话音未落,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18章 真是给将军府丢脸 这小郡主的箭术可是出了名的狠辣,虽不轻易和人比试,但仅有的几场比试从未输过,不仅如此,更可怕的是,她箭下非死即伤。 也不知道这秦芷兮是怎么惹到她了,竟让她主动提出了比试! 众人面面相觑间,眼底的情绪一言难尽。 比试? 她怎么觉得更像是想置她于死地? 感受到穆可欣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秦芷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穆可茹便已经笑着站了起来。 “本公主早已听说可欣妹妹箭术非凡,上马杀敌也毫不畏惧,实乃巾帼之典范,不过……” 穆可茹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微微顿了顿的瞬间,看向秦芷兮的眼神里更是嫌弃。 “秦姑娘虽然是将军府的千金,但毕竟没有真实上过战场,不敢应战也自是正常,妹妹可就别难为她了。” 穆可茹笑着开口,表面看着是在替她解围,可言语间的冷嘲热讽明眼人自然听得懂。 说话间目光环视了一圈众人,却不轻不重地落到了秦婉儿的身上。 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秦芷兮心里也多了几分了然,眼底一瞬流光划过,索性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戏。 秦婉儿有几斤几两她自然清楚,但她既然这么想要出风头,那自己自然不能阻了她的路。 “这说的是啊,单论箭术,普天之下还没人能比得过小郡主呢!这谁敢比试啊!” “呸,连一战之勇都没有,方才还真以为这将军府的千金有几分胆色,看来是看走眼了。” “想当年秦少将军不过十二岁便敢请战,如今还在边境驻守,这秦芷兮当真是丢尽了秦将军的脸!” 人群里议论渐起,秦芷兮却仿佛充耳不闻,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家爹爹,却只见他坦然瞪了眼那些人,依旧挺了挺腰杆。 心底涌上了一阵暖意,鼻尖却还是不由得一阵泛酸。 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在自己这边。 一瞬恍神,就在苏沅几乎忍不住要开口替她解围的瞬间,秦婉儿却站了起来,一身飒爽地朝着众人行了一礼。 “小女不才,虽不通箭术,但斗胆,请和郡主一战!” 秦婉儿的眼底满是坚定,一副为了将军府豁出去了的模样顿时引来了一阵好评。 尤其是她今天还穿了一身劲装,如此看来倒还真有几分女将的英气。 对比起秦芷兮身上繁复的裙装,更衬得她只是个长得好看又被家里骄纵惯了的花瓶。 人群里淅淅索索的议论渐起,无非是在说着这个收养的女儿更有将军府的风骨。 苏沅的脸色不自觉的冷了下来,刚想开口,侧眸便见秦芷兮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宛如羽毛在他心上轻轻划过,他眼底的焦躁顿时散了开去,紧握着的手也缓缓松开。 “呵?你?倒是有几分胆气,不像某个胆小鬼。” 穆可欣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秦婉儿,而后便看向了秦芷兮,眼底满是轻蔑,随手从肩上取了弓,随手试了试,便已经有人摆上了靶子。 “既然不善箭术,本郡主也不欺负你,就比静靶吧。” 话音刚落,秦婉儿便已取了弓,朝她行了一礼:“多谢郡主留情,小女不才,便先抛砖引玉了!” 第19章 你说,怎么比 一箭射去,正中靶心! 场内顿时赞叹了起来,就连穆羽辰眼底也多了几分惊叹。 更觉得自己舍弃的秦芷兮是个垃圾,而秦婉儿是块稀世珍宝! “这秦二小姐果真是谦虚,比起那个……倒是她更有几分将军府嫡女的气派!” “可不是吗!瞧着一身气度,可真不输了谁去!” 注意到周围众人的赞叹,秦婉儿心底得意,可手心却依旧沁出了一手汗,拿着弓箭的手也不自觉的微微一紧。 秦芷兮却依旧饶有兴致的地看了她一眼,丝毫不在意周围的议论,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苏沅见状,眼底虽多了几分嘲讽,倒也是不开口。 秦婉儿的箭术有几斤几两,他自然是知道的,如今这一箭,怕还真是巧合多于实力。 “秦二小姐好箭法!”见她正中靶心,穆可欣的眼底倒是多了几分赞赏,这才拿正眼看了她一眼。 开口夸她的瞬间,目光却不经意的飘向了秦芷兮,眼底更多了几分嘲讽。 “臣女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秦婉儿换了换拿弓的姿势,看向众人时落落大方,嘴上谦虚着,可眼底却分明多了几分骄矜。 这一幅不居功的模样顿时又吸引了一众好评。 与之相对比,众人看向秦芷兮的眼神更是怪异了起来。 只是秦芷兮依旧毫不在意。 又是两箭,这次秦婉儿虽然没有第一次的运气,但也拿了八九环,在闺阁千金里算是拔尖的成绩了。 秦婉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本公主可是听闻秦二小姐最近苦练箭术呢,看来颇有成效。” 穆可茹见状,开口时言语里也多了些与有荣焉的味道,对秦婉儿的赞美之词更是毫不吝啬。 “虽然不一定比得上可欣妹妹,但光是这一份胆色和箭法,便已经足够让人敬佩。” 话里话外,是在说着无论输赢,秦婉儿都比秦芷兮强得多了! “公主谬赞了,臣女雕虫小技,怎敢在郡主面前班门弄斧。”秦婉儿姿态放的极低,话音未落,便见穆可欣对她微微一笑。 顺手弯弓时,连搭三箭,看似随意到甚至连靶子的方向都没仔细看,挽着弓弦的手便轻轻一松。 顿时,离弦之箭伴着风声而去,竟在空中形成了一条直线,一箭追着一箭,连连正中红心! 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秦芷兮眼底也多了几分赞叹。 好箭法! 静默了三秒后,场内顿时掌声雷鸣! 穆可欣的目光下意识的飘向了苏沅,见他眼底只有秦芷兮,丝毫没有她的身影,顿时心底一阵钝痛。 双手紧攥的瞬间,她看向秦芷兮的眼神里更是嫌恶。 “喂,你当真不比?” 这个连和她比试都不敢的花瓶,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凭什么能入得了他苏沅的眼! 注意到她目光辗转时的变动,秦芷兮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没好气的瞪了眼苏沅。 怪不得这小郡主这么针对自己,原来是苏督主招得桃花债! 平白被她一瞪,苏沅微愣过后,心底的弦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下,眼底的笑意顿时有些藏不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小女儿的模样! 只是,还没等秦芷兮开口,穆可茹便率先抢白。 “方才便推推拖拖的,如今看见了妹妹的箭法,自然更是不敢了,妹妹可莫要强人所难了,平白落了秦将军的面子。” 表面上依旧是在替秦芷兮说话,实则是在说着秦芷兮没这个胆,丢将军府的人! “郡主,姐姐这身衣服怕是不合适,若是郡主还有兴致,婉儿愿舍命陪君子!” 见状,秦婉儿顿时上前了一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开口时也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味道,顿时又是一阵赞叹。 只是穆可欣的眼神却依旧落在秦芷兮身上。 秦芷兮这才站直了身子,随手从发间取下了一根金簪,不轻不重地在裙子上微微一划、一掀。 苏沅下意识的想阻止,却根本来不及。 伴随着清脆的裂帛声,一身火红的劲装陡然展现在了众人面前,秦芷兮身段玲珑,方才一身繁复的裙装衬得她如瑶台仙子般清冷矜贵。 可此时一身劲装,却只让人觉得英气逼人! “你说,怎么比。” 淡然开口的瞬间,秦芷兮神色淡淡,却兀自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傲气! 第20章 被动了手脚 不过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却顿时让场内都愣了几秒,就连穆可欣也呆愣了一瞬。 “你方才,是应战了?”似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穆可欣的语气里一瞬迟疑之后,脸上的笑意便逐渐扬了起来。 既然敢应,那我便让你输个彻底! “是。”微微点了点头,秦芷兮侧眸看她的瞬间,眼底满是淡然,“规则由郡主定。” 此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一般,纷纷议论了起来,无非是在说着秦芷兮不知天高地厚。 “方才连比试都不敢,这回赶鸭子上架了,倒还装得有模有样的!” “呵,我倒要看看,这胆小如鼠的将军府嫡女,到时候是怎么输的找不着北的!” 幸灾乐祸声明显多了起来,就连穆羽辰眼底也闪过了一丝鄙夷—— 还好当初她退婚了,就这模样,根本配不上他! 这么想着,穆羽辰看向秦婉儿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满意。 唯独苏沅淡然的坐了下来,随手把玩着茶盏,看向秦芷兮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坚定。 “方才比了静靶,如今再来一轮也是无趣,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便去外头的马场比试比试。” 穆可欣也毫不客气,俏脸微扬的瞬间,眼底也多了几分挑衅。 “好。”秦芷兮淡然应了一声,侧眸的瞬间却恰好瞥见了穆可茹一副得逞的模样。 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她心底突然涌上一阵不安。 原本宴会便是设在马场附近,如今打开了一扇屏风,马场便陡然呈现在了众人面前,两人分别从两侧下去,场内早有人牵来了骏马、摆好了弓箭。 秦芷兮轻轻抚了抚骏马的脑袋,和马熟悉了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检查了一下。 马没问题。 那么,问题是出在弓箭上? 这么想着,秦芷兮下意识伸手要取弓,却被穆可茹先一步抢白。 “秦姑娘该不会是比不过,故意要说这弓箭有问题吧?” 她开口时语气里满是玩笑的味道,眼神里却夹枪带棒,不打自招。 苏沅的脸色顿时一沉,看向秦芷兮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公主怎么知道这弓箭有问题?”秦芷兮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好笑,随口回了一句,却顿时让人脸色一变。 但碍于对方是公主,谁也不敢说什么啊! 穆可茹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笑着打了个圆场,“是本公主不好,难得秦姑娘上场比试了,竟还开这种玩笑。” 话里话外都在说着方才的不过是玩笑话,而秦芷兮方才的表现确实让人不满,方才有些怀疑穆可茹的人顿时转了风向。 这一招以退为进,顿时让秦芷兮有些骑虎难下。 即便弓箭真的有问题,此时说出来也难免折了将军府的面子,因为众人都会以为是她在故意拖延。 苏沅的眼神危险的半眯了起来,不满的看了眼穆可茹,正想开口时,却被穆可欣抢先了一步。 “开始吧,放心,只要你不乱动,本郡主伤不到你。”穆可欣一脸嫌弃的看了眼秦芷兮,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至极。 顺手试了试弦,秦芷兮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只有三箭,应该还能撑住。 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动,苏沅也微微松了一口气,靠回了坐席上,看似随意的把玩着茶盏,眼神却丝毫不离秦芷兮。 秦芷兮一踩马镫,左脚一踢一带,箭筒里仅剩的三支箭便稳稳地落到了她的手中。 下意识的侧了侧眸,看到苏沅遥遥朝她举了举杯,秦芷兮心底一动,策马朝场内飞驰而去的瞬间,眼底的笑意便层层叠叠的铺展了开来。 “郡主请!”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338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338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