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后三休绝情皇》 【作者的话】 【作者的话】 亲们,如你们所见的,谙谙开了一篇新文文。 之所以在这里发一章,不是为了凑字或者如何。只是谙谙想要提醒大家,既然点开了这一页,选择了谙谙的文章,就请再一次高抬贵手的【推荐】【推荐出版】【收藏】一下吧…… 在众多的文章中,你们能成为谙谙的读者,这也不失为一种缘分。 如果亲的时间不紧张,谙谙还是希望能够讨来一些【留言】。因为看着每一个读者给我的留言,我都会不知名的格外兴奋。而且,是我老读者的亲们应该知道,每一个读者的留言,谙谙都有用心看,全部都用心回复了。 就算是对谙谙的鼓励吧,拜托大家每一次看完文章【推荐】【推荐出版】一次吧!谢谢大家。 * * * * * * * * * * * * * * * * * * * * 【更新说明】 因为谙谙还是个学生,但是今年放暑假比较早。所以会更得很快。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平时最少是一天两更,每更至少1500百字。 如果谙谙偶尔有什么事,实在忙的排不开了,一定会提前说的,而且会提前码出存稿,所以不必担心有什么断更情况出现。 更新时间:12:00~13:00 第一更。 19:00~21:00 第二更。 另外,当日推荐超过100,次日加更2000字;当日收藏超过100,次日加更2000字。(当然啦,这两项都达到了,加更4000字~) * * * * * * * * * * * * * * * * * * * * 【文文最新公告】 群号:56478841。需要敲门砖!书中任意人名! 谙谙qq:215198615。验证问题的答案就是谙谙的笔名:凌谙。 * * * * * * * * * * * * * * * * * * * * 【主角说明】 男主:堂溪寰。 我知道这名挺女气的但是亲们请注意,<堂溪>是一个濒临或是已经灭绝的复姓,绝对不是谙谙捏造出来的。<寰>这个字念,也就是<环>的音。 女主:陆千千。 哎呀这里有必要说一下,那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叫做<苏流云>,所以有可能写着写着,到一半的时候因为情节需要会把<陆千千>改成<苏流云>,亲们可不要留言问谙谙<苏流云>是谁呐! (二)楔子 在一个幽僻的三面环山的地方,有一个名唤‘龙傲国’的地方。 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都是因为这里有一位雷厉风行,勤政爱民的皇帝。他叫做堂溪寰。 当然,这只是在百姓们看来。 任何一个真正与他接触过的人,对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大字——变、态! 传闻,他长相帅到变态,性格拽到变态,爱好怪到变态! 传闻,每到八月中旬,桂玥山上那个神秘的山庄里都会出现一个白衣胜雪的赏花人。年年如此,从不间断。有偶然见过他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回到家之后统统神志不清,只是嘴里嘀咕着同一句话‘仙人……神人……’。 除了朝中的官员、后宫的妃子,很少有人见过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他不仅长的变态,他同样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变态手段。可以一边摆出那沉鱼落雁的微笑,一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剜出别人的眼睛。 这已经不仅仅是他惩罚别人的方法,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升级成为了一种‘爱好’。他喜欢从活人身上放血,根据血的不同味道分出很多种类。 他喜欢用那些血液浇灌他在桂玥山庄里精心栽种的桂花。 他可以背叛所有人,但是他不允许任何人背叛他。 他可以抛弃所有人,但是他从不承认自己被抛弃。他会用最残忍的方法将他看不顺眼的人折磨到痛不欲生。 他总是有办法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即使他根本不需要。 在他的脸上,从来都是淡如止水,偶尔能看到那令日月黯然的笑容。他温柔,却不善良。 这样的他,让无数女人为之倾心同时也心存忌讳。他没有爱,没有情。的确,对于一个长的比神还要绝美倾城的男人来说,他还要女人做什么? 话虽如此,可他平生阅人无数,身边依旧美女如云。 奇怪的是,这些女人中,很少有人敢爬上他的床。不是他不让,是因为宫里有个恐怖的规矩:凡是和他睡过一觉的,立刻封为皇后,条件是第二天一早必须服毒自尽。 正是这样,已经接近而立之年的他,膝下却无一子一女。 不过这并不能阻挡女人追求他的脚步,俗话说得好,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为他那绝世的脸庞,身边的很多妃子依然主动要求与他翻云覆雨,因此龙傲国被追封为皇后的女人就有三十七个之多。 虽然都已经命丧黄泉。 (三)前世 “嗯……啊……” 龙傲国的翊坤宫内,传出阵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芙蓉帐内,暧昧的浪潮一阵高过一阵。宫女太监们习以为常的静默在殿外,不是庆幸自己的主子被临幸了,而是一个个面露愁容,垂眸惋叹。 第三十八位了。这是第三十八个为了爱情不要命的傻女人。 殿内一片春光旖旎,殿外却冷冷清清。下人们抿紧了嘴唇,面色有些微微苍白,双目无神,好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只知道忙碌奔走、各司其职。一声声官靴磕碰地板的声音显得尤为寂寥。他们都默契的闭上了嘴,按部就班的准备着次日的册封大典、缝制凤冠霞披,以及祭奠葬礼上用的白绫。 “唉。娘娘真是……”一个身着粉色婢女袍,手里挽着一条白绫的宫女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和身旁的女子议论着什么。 “出尘。上头的事情,别瞎说。小心祸从口出。”身旁的女子低声冷斥。 “落尘姐,我这是心疼娘娘……”被唤作出尘的女孩眼角沁出两滴晶莹。一想到她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就要这样香消玉损,她,她心里实在是不甘! 落尘原本严肃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谁说不是呢……但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幽幽大院,就算是有了滔天的冤,又有谁会去同情彼此? 要怪,就怪那不可一世的皇帝,堂溪寰。 对于龙傲国来说,一个女人,爬上了后宫顶峰的时候,也就是她这一生终结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堂溪寰拢好紫色的锦袍,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飞泻而下。随意的垂在双肩上。幽暗深紫的瞳孔里静如止水,没有丝毫的波澜。抬步笃定的踏出翊坤宫,看都没有看床上那个累到昏死,一丝不挂的女人。 一夜欢-爱,他甚至记不住她的模样。 “皇上。”颤颤巍巍的声音在堂溪寰身旁回荡。那个被后宫女子们戏称为‘孟婆’的老女人又一次出现了。 “赐药。”堂溪寰面不改色的勾了勾嘴角,却没笑。语气中的轻描淡写仿佛他现在在做的只是极为普通的事情,而非害死一条人命。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很普通。 一旁的老婆子身穿暗红色的宫服,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捧着手里一碗漆黑如夜幕的药汁轻轻踏入翊坤宫。 这是她第三十八次做这种事情。 正因为如此,她才被被戏称为‘孟婆’。 她已经见识了之前三十七个与这个女子命运相同的女人。开始或许会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皇后娘娘,请服药。”老婆子的声音就如同她的人一样,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对生命的蔑视。尤其是这样,为了爱情不要命的。 翊坤宫的主人,苏流云。与其他妃子一样,有着雄厚的家世背景,有着天姿国色的脸庞。但是依然逃不过这命定的劫难。 谁叫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龙傲国历,【幽滦帝】二十八年,初夏。 第三十八位皇后【堂溪·苏氏】殡天,追号【舒睿】。享年二十二岁。 葬礼依然是按照皇后级厚葬,入土地为龙傲国的皇家陵墓。 袅袅的青烟摇曳着升起,几个道士对着一个镶满金玉的棺材喃喃自语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一些滑稽可笑的动作。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个人敢露出丝毫笑意。幽滦帝堂溪寰,身穿一身紫袍,上戴大毛貂尾缎台苍龙教子正珠珠顶冠,穿黄缂丝面绣金龙袍,石青缂丝面黑狐紫龙褂,头上束着一个随性而飘逸的发髻,一根簪子横穿而过。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 (四)诈尸 亦如往常,本该平静无澜的一次葬礼,却发生了一件举国上下闻者悚然的事情: 啊—— 尖锐而拖长的声音肆无忌惮的刺激着陆千千的耳膜,她惺忪的睡意顿时间一扫而空。脑子里混沌一片。两眼空洞的望着眼前那个面如土色的正在尖叫的女孩。 她能感觉到,在那一瞬间人群乌攘一下子以她为中心集体退后三步。 “诈尸啊!” “快,保护圣上!” “来人啊……” “快去请张法师!” ……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看着眼前忙碌的不可开交的人群,和他们那些怪异的服装。陆千千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发,却从无意间头发上抓下一支镶金的玉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这……这是…… 凤冠霞披?! 她猛地抬头观察周围,她正坐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里,盒底垫着些许白色绸缎。继续抬头,发现她貌似和别人……不在一条水平地面上……她明显的矮了一截。那华丽而空旷的土地上风沙飞扬,一条又一条白绫迎空招展。几个侍卫举着一块白色的大牌子,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一个大字: ——奠。 陆千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脑海中嗡的炸开了一片空白。 用不用这么倒霉啊? 她…… “你,你们……”陆千千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双腿,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开口想要解释。 “别,别过来!”一个手持利剑的人用剑锋指着她的鼻尖,声音中却布满了恐惧。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一脸惊魂未定看着陆千千。 诈尸……了? 陆千千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这群没有受过科学熏陶的迷信家伙,脖子上却感到嗖嗖的凉意。那可是凶器!刀剑不长眼啊! “急急如律令!恶鬼速速退散!”苍老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一个道士装扮的老头煞有介事的走上前来。走一步,退三步。看着他衣服上那八卦太极图。陆千千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慨。 “大叔,你太幽默了。”陆千千忍住心头的笑意:“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奈何,惊魂未定的人群中似乎没有一个人听清她的话。当然,除了依旧风轻云淡的坐在龙椅上的人。 身旁的莺莺燕燕都被吓得冷汗直流,躲在了镶金的龙椅后面,不敢出来。脸上涂抹的胭脂也早已经在汗水冲刷下花了脸,原本绝色的脸蛋此时看起来却狼狈不堪。 陆千千纠结的伸出手,冥冥中想要抓住什么。 可此时,在别人看来,她就像一个借尸还魂的索命鬼! 靠……为毛要穿?陆千千头痛的将手拍在了脸上。 好,这个问题暂且不提。 可是为毛这种事情会赶在活了二十年也没有中过一次奖的她身上?! 可以,这个问题也暂时避过。 但是凭毛要穿到如此怪异的地方?就不能找一个稍微正常点的地方? 行行行,这个问题以后再议! 最让她觉得这辈子没戏的是,她为毛会在葬礼上穿过来啊?!! 陆千千的面部表情狠狠的抽搐着。 不同于众人,堂溪寰面不改色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无惧于天地,无惧于鬼神。不怒而威的气质给他的身影晕开了一层难以触犯的光圈。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目光,陆千千回头,却被震慑在了原地。 那是……怎样的一个男子。 飘逸的黑色长发和玉冠上的流苏一并在空气中舞动,略微苍白的脸上没有过多血色,却有一种超脱凡尘的美,俊朗的五官犹如在一块天然雪玉上精心雕琢的一般,搭配在一起显得有些恍惚。一双慑人心魄的凤眸轻轻眯起,暗紫色的瞳孔中是望不到底的深邃和幽然。柔和而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紫色的锦袍无风自起,在阳光下,他就像一个不惧怕光明的妖孽。 双瞳一睁一合,仿佛敛去了天下所有的光华。明眸皓齿间,有一种潋滟的气息轻轻流转。他似乎是在笑,又好像只是漠然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很温柔,却让人不敢进犯。眼瞳中清澈如一湾清泉,波光流转。 当陆千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身旁的御林军已经毫不犹豫的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五)妖孽 靠。妖孽害人。 陆千千心里暗暗惊骂。一边开始鄙夷自己的抵抗能力。眼光忧郁的看着脖子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嗖嗖的冷风一直凉透了骨头。 “且慢!” 沉默已久的人群终于有几个晃过神来的老臣了。其中以丞相最为迅速。 陆千千感激的目光 biu 的甩向那双目沧桑,满脸皱纹的老头子。 “皇上,天佑我舒睿皇后,娘娘命不该绝!既得重生,理当按皇后礼迎接回宫!”老丞相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铿锵有力,字字珠玑。不卑不亢的与龙台上的那位妖孽美男对视着。 陆千千一怔,心里早就点了十万八千次头表示赞同。然后转头继续望向首席执行官——堂溪寰。现在杀不杀放不放,全都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 这让陆千千深刻的体会到统治阶级的崇高地位。 堂溪寰不为所动的抬了抬眸,依旧是冷着一张风轻云淡的脸,事不关己的翘了翘嘴角。那看穿一切的眼神让人有种想要退避三舍的感觉。 “丞相怎知此女不是天降妖孽。”人群中有人开始反驳。 妖孽,你才是妖孽,你全家都是妖孽! 陆千千阴森的目光瞬间射向那胡言乱语的家伙。 堂溪寰的目光在陆千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蔑的漾起嘴角,闭眼。只是微微几个小动作,却优雅自然的恍若经过千百次训练。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 “吾皇英明神武!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上天如何会降下妖孽!陈大人莫非认为吾皇乃是昏庸无道之君?”丞相就是丞相。虽然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摸爬滚打着上来的,但是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一下子就给那个疯言疯语的家伙扣上了一顶大不敬的黑锅。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陆千千依旧摆着一个木讷的姿势站在那里,即使累到腰酸背痛,也不敢妄自动弹一下。因为她脖子上还架着好几口刀!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双十的大好年华,莫非就要葬送在这里? 靠。 陆千千一副不认命的表情用眼神把御林军挨个瞪了个遍。心里暗暗发誓:你们最好别动我,否则我要是有个好歹,真诈尸了有你们好看的! “皇上!此女不当诛!”丞相义愤填膺的看着堂溪寰。 面对着脚下这一群乌攘乌攘的臣子,堂溪寰只是温脉的笑着,静静的转过身去,在他身上,永远都只有一派镇定自若、运筹帷幄。 轻佻嘴角,绝世的脸庞映的日光失色,紫色的锦袍在风沙中猎猎作响。却给人一种安宁静谧的感觉。 这是他吗?这个男人…… 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简直就是千古无双的——绝美受! 陆千千凝视着眼前的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很赞同自己那独到的判断。 “朕何时说过要杀她?”充满磁性的声音淡淡的飘来,带着与世隔绝的飘逸,如玉珠落盘一般清脆,却不失男子的刚毅。他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过身后的锦袍,翩然落座。似笑非笑的望着闹得正欢的丞相。 丞相心里在想什么,他清楚的很。也无非就是借着这个机会,保住一个身子里‘可能’种下龙种的女人,以此来延续皇家香火罢了。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啊。堂溪寰眯眼微笑。 只是,他心里在想什么,却没人知道。 沉默——沉默—— 一句话,让全场顿时陷入鸦雀无声的尴尬。 好像……真的……是诶…… 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大臣们在风沙中吵得不亦乐乎。文武百官顿时低下了头,不再作声。 “你直接说你要放了我就好了。”陆千千及时反应过来,迫不及待的接话,然后用手指头‘乓’的弹开那几把刀,怨念的眼神又一次扫过身旁那一坨坨没受过科学教育的迷信的家伙。不顾众人愕然的神情,转身朝着陵园的大门走去。 由于boss没下命令,御林军也只是怔忡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百官们也噤然不知如何接腔。 堂溪寰双瞳中的紫色更甚了三分。淡若止水的情绪被浓浓的玩味所取代。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那动若脱兔的背影。 她叫……什么来着。 堂溪寰翘起了嘴角,没有一丝赘肉的脸上白皙如雪,俊朗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绝美的微笑:“起驾回宫。” 一场闹剧,看似平息。 但是,后遗症却让人难以接受…… 第二天,舒睿皇后‘诈尸’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舒睿二字似乎成了妖精的代名词。 “什么东西能死而复生?妖精啊!我们的英明神武的陛下,竟然娶了这样一个妖孽!届时国将不国!何其哀也!……”台上的说书先生眉飞色舞的讲解着‘添油加醋版’诈尸事件,最后还不忘记补上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惊堂木‘啪’的一拍,台下掌声雷动。 就连说书的,内容也及时跟上了国家时事的脚步。 更有甚者,传出了丞相和舒睿皇后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丞相也是妖精……之类的捕风捉影版。 五花八门的流言蜚语冲击着丞相发胀的额头。他试问自己做错了什么?皇上已经几近而立之年,膝下却无子嗣,这样下去谁来延续皇家的香火? 她是唯一一个和皇上有过一夜之欢,还活下来的女子! 为了江山,为了社稷,也一定要保住!哪怕她肚子里没有龙种! 似乎没有人能理解丞相的一片苦心。第二天,满朝文武百官齐齐上书,请求皇上废后,将此妖女调离皇宫! 堂溪寰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是淡淡的翻开千篇一律的奏折,淡淡的扫过上面大同小异的内容。淡淡的端起茶杯,不明深意的笑着抿了一口茶而已。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六)回宫 这时,刚刚从陵园里蹦出来的陆千千才知道什么叫‘排场’。 长长的仪仗队几乎看不到头,都以一种怪异而惊恐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同时在一分钟内呈鸟兽四散状—— 靠。至于吗? 陆千千的嘴角扯了扯。继而翻了个白眼。对对对她就是鬼。吝啬鬼小气鬼淘气鬼。 不过,现在重点问题是……该不会让她就在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呆着吧?那她真的会躺进棺材的。 该去哪里?皇宫吗?好像也只能去那了。 陆千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可是,她立刻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皇宫……在哪? 呃—— 她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才怎么就那么冲动的跑了出来?至少也应该让那个绝美受把自己带回皇宫嘛! “皇……皇皇……后娘娘……” 细弱的声音打断了陆千千诽腹的想法,她莫名其妙的转过头去,寻找着那几不可闻的声源。 “谁啊?”陆千千揉了揉眼睛,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视力不行了。因为,偌大的陵园外,寂寥广袤的沙土地上,她……她竟然没看到一个人!幻听?还是……有鬼? 她顿时感到冷汗俱下,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陵园!死人群居地方! 她忽然觉得很能理解当时别人看到活生生的她从棺材里出来的样子了。 “是,是我。”一个小太监从陵园门口的方向奔了过来,声音中的颤抖和眼神中的惊恐都充分的表达着对陆千千的惧怕。 陆千千汗颜。 大脑里的金山杀毒软件自动清除了‘有鬼’这样的染毒文件,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有事?” “皇,皇上吩咐……带您回宫。”小太监唯唯诺诺的低下头。 陆千千的眼睛 biu 的亮了起来。想不到,那冷面绝美受还这么体贴!顿时心里产生了三分好感。 跟在小太监的身后,左绕右绕,感觉好像绕了整个北京城走了一圈一样。当她再也走不动的时候,才隐约看到了皇宫的城楼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 按照皇后礼,她应该是被八抬大轿抬回去吧?为什么要跑断了腿的找皇宫! 走进幽深无垠的皇宫里,扑面迎鼻的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宫殿周围的一层薄薄的青烟将巧夺天工的廊柱衬得无比神秘。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两根擎天的殿柱伫立在殿前,两柱间用一条雕刻的整龙连接,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 汉白玉的栏杆随处可见,骄阳似火的照射在宫城各处,整座皇宫泛着金黄色的光芒。 陆千千看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这惊心动魄的手笔感到无能为力。强大的气场让人近乎窒息。 “娘……娘,娘娘!”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陆千千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只觉得脖子上一窒,一个粉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了她,自然而然的‘挂’在了她身上。 “大胆,不得无礼!”一旁的小太监眉目严肃,将粉衣女子从陆千千的脖子上‘摘’了下来。 这个地方……果然都是疯子!! 陆千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从没有觉得可以呼吸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娘娘……您,您不是……”粉衣女子一脸大喜过望的表情,让惊魂未定的陆千千尤感惊讶。她居然不害怕?还摆出一副很希望自己活过来的样子? 看来她跟这个身体的主人关系不错。 “出尘!”小太监冷哼了一声,脸上冷如冰窖的看着那放肆的婢女。 出尘,她叫出尘? 陆千千眉头微微一蹙,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大脑飞速运转着,却得到了一个极为普遍而最不想得到的信号——死机。 奈何今天的一切都那样的耸人听闻,令人难以接受。光是用来消化这些,她那稀少的脑细胞就已快要死绝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隙去考虑其他。 (七)恬静 翊坤宫。 站在宫苑前,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因为这个身体的主人原来住在这里的原因吗?陆千千不清楚。 也无所谓清不清楚。 顶着别人的身体活着,无疑是最累的。如果她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带着自己的身体一并穿越过来。 一时间,宫里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皇太后几次三番的擅闯御书房,只为了一个目的——诛妖。她自然不会亲自去翊坤宫里揪出陆千千就地正法,因为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事态似乎愈来愈严重。 可是堂溪寰的反应却始终如一。 宫里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妖女是个狐媚子,用了什么不知名的妖法保住了皇后的位置!再加上后宫三千佳丽中,原本没有一个首领,她却以‘诈尸’的方式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后,让某些没有胆量爬上堂溪寰的床的女人醋意横生。于是成天在皇太后那里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说什么,害国害民、媚惑圣上…… 此时,陆千千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悠然自乐。 宫里上上下下都把她当作了妖精,宫女太监见到她惟恐避之不及。因而没有人干涉她的私生活。整个翊坤宫里静的好像鬼屋。却只有两个贴身婢女一直陪在她身边,据说是自小就伺候着她长大。一个叫做出尘,极为乖巧听话,却总是口无遮拦。可爱的就像一只家宠;一个叫做落尘,整天冷着一张脸,拽的跟个什么似的。倒也是一心护主。 陆千千自然是更偏心出尘一些,谁不喜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忠心不二、说啥是啥的孩子呢? 可是她的想法却被落尘嘲笑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从她们的口中,陆千千渐渐套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了那个恍若谪仙的男子,名叫堂溪寰。知道了他的种种变态癖好。也知道了这个身体的主人,苏流云的故事。 用了整整三天,她才消化掉这一切的一切。尤其是堂溪寰那看似勾魂的微笑下,深不可测的黑暗和恐怖,更让她感到瞠目结舌。 神啊,你为毛要把我这双十年华、祖国刚刚培育出花蕾的花朵送到这个堪比精神病院的地方……陆千千嘴里叼着一根柳条,心里苦涩不堪。 谁叫这里的人一个个的不是打了兴奋剂就是得了失心疯……更可怕的是还有个嗜血的变态。 唉。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陆千千慵懒的坐在贵妃椅上,享受着这惬意的午后中,宁静致远的怡然。 夏日的垂柳静静的在翊坤宫的院落里飘拂着,一梦醒,不觉已千年。 “真是无聊。”陆千千打了个哈欠,看着湖水中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个中翘楚。白皙的玉指有意无意的划过石桌,抓起一把鱼食,漫不经心的洒入湖水中,顿时,各色锦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一道美丽的虹光。 她是个喜欢闹市的人。被囚禁在这深宫大院里,似乎有点惨无人道了。 (八)惊悚 事实告诉我们,人在无聊至极的时候,总会想找点刺激。 事实还告诉我们,找刺激的时候,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惹那种性格比较变态的人。 事实依然告诉我们,惹了那样的人,你会体验到比凌迟处死更刺激的玩意儿。 陆千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脚趾的晚上。漆黑如墨一般的夜幕衬着一个灵巧的身影。灯火通明的宫城里,有一处地方却阴森恐怖。 陆千千站在那豪华的数层阁楼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对古人那巧夺天工的雕刻技术感到佩服。一块镂空的匾额静静的悬挂在楼阁大门的上方。苍劲有力的笔法在上面书了三个大字——藏宝阁。 是的,这里就是堂溪寰藏匿‘宝贝’的地方。 虽然陆千千不知道那所谓的宝贝是什么,但是让皇帝老子都这么格外珍惜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廉价的东西! 没错,很不廉价。 大晚上的,搞的这么幽静阴森,是来吓唬贼的吗? 陆千千煞有介事的打量着这座与夜幕融为一体的楼阁。 不过,作为一名有职业道德职业素养的资深的贼,她看到这楼阁时不但不害怕,反而感到热血沸腾。 是的,她在现代就是个贼。而且是被警察一枪打死的。 褪去了头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珠钗,只是随意的扎起了一个马尾。套上一层夜行衣,黑巾遮面。唯一的败笔,或许就是她忘记束胸了。 第一次觉得手电筒对于一个专业的贼来说有多重要,简直就是命根子啊!陆千千失败的叹了口气。在这没有手电筒的时代,她只是擎了一盏油灯。灯上的烛火在风中摇曳着,颇有些‘红烛乍迎秋’的凄凉。 走上前去,轻而易举的打开了藏宝阁的门。 如果你认为是她的撬锁技术高深,那你就错了。无关技术,而是门根本就没锁! 既然是藏宝阁,不可能不锁门。那……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里面有人!陆千千的大脑迅速作出判断,但是,似乎已经晚了。 身后的两扇门啪的一下关上了。 全,全自动的? 陆千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眼前亮起了一排烛光,将她内心的恐惧一扫而空。光明总是能在短时间内给人带来安慰,当然,只是一瞬间的。 因为她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更危险的事情——这里果然有人! 现在是人家在暗她在明,轻举妄动的话……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靠。 为毛她这么惨…… 陆千千无语问苍天。脚下轻轻挪动着步子,朝着楼梯走去。靴底磕碰石质地板的声音在寂寥的穹顶中回荡。 暗处,一双幽紫色的瞳孔流光波动,仿佛聚集了天下所有的温柔和桀骜。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的身影。 既来之则安之,宝贝不吃白不吃~ 难得她在困境中还能保持如此乐观的心态,陆千千极为欣慰的走上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无形之中暴露了这木质楼梯的古老。扶手上有一层灰蒙蒙的尘土,好像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 转身,上了二楼。 情景同一楼一样,两排烛火瞬间擦亮。将藏宝阁的二楼照的耀如白昼。 三排镶金的柜子,缀满珠玉宝石,芙蓉软塌上摆着一颗一颗白底黑芯的圆球。这,这……忍着强烈想吐的冲动,陆千千感到自己双腿都在颤抖。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切。这,这是…… 眼珠?!?! 脚下一软,她直直的向身后的楼梯栽去。 情况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在她的后脑勺和地面亲密接触之前,她被一个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怀抱接住了。 “啊,太可怕了……”陆千千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反抱住了身后白衣胜雪的人,甚至没有看清他是谁。现在她的脑海中被那些可怕的‘宝贝’填满了,简直仿佛可以想象到那些眼珠被剜出来时那狰狞的表情。 堂溪寰有一瞬间的怔忡。 下一刻,又恢复了倾国倾城的笑脸。 (九)逃跑 “喜欢的话,朕可以送你一些。” 空灵的飘逸脱俗,恍若谪仙一般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是从天涯的尽头飘来一样遥远。清脆如萧风落竹叶,美的那般不真实。 陆千千大脑立刻当机。 朕,朕?! 放眼天下,胆敢自称朕的人…… 高级神经中枢下达一级危险预警!她猛地推开了这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怀抱。浑身每个汗毛孔都仿佛竖立了起来,活像一只躲避猎人的小狐狸。 要知道,这满藏宝阁的‘宝贝’,都是他一手收集的。 “你,你你,你……丧心病狂!穷凶极恶!变态,变态!”陆千千搜遍了大脑里所有骂人的词汇,却只找到了三个可以用来形容眼前这个面如冠玉,超凡脱俗的男人。此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回到翊坤宫,把身上他刚刚抱过的地方反反复复洗他一万遍! 但是,当她开口之后,下一秒就后悔了。 堂溪寰不怒反笑。一双深不可测的紫色双瞳在暗夜的衬托下美的不可方物。略微苍白的缺少血丝的脸颊,近看也是如此完美! 完美到变态的地步! 此时,他正以一种狼看猎物的表情盯着浑身颤抖的陆千千。尤其是——她那双乌黑碧亮的眼睛!实在令堂溪寰满意的很。 淡粉色的薄唇轻轻一抿,媚眼如丝,却是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息在他身边萦绕。一双勾人的凤眸中带着丝丝疏离。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凝视自己的眼神,陆千千心里有种极其不妙的感觉袅袅升起。 他该不会是想…… 停!好汉不吃眼前亏! 陆千千的手伸向夜行衣,脚下迅速退后三步,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里面的东西抛向空中,然后一个侧身从窗户闪了出去。幸好这里是二楼。 小包里暗红色的粉末扬尘轻舞,像是在她和堂溪寰之间划出一条虚幻的屏障。空气中顿时充盈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这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胡椒粉而已。 这可是做贼行凶闯荡江湖的必备逃生物件! 堂溪寰不疾不徐的缓缓一抬手,眼前顿时烟尘散去。一片清新的空气取而代之。这些东西还不足以阻碍他的脚步,陆千千逃掉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懒得追。 暗紫色的瞳孔中有一瞬间的笑意转瞬即逝。 竟然这样贸然的闯进藏宝阁? 试问天下有几人敢进?就算有那个功夫,也没那个胆子! 她真是…… 不简单呢。 而且,那背影有几分似曾相识。 堂溪寰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朵桂花,优雅的捏在手中。那轻柔的拈花一笑惹得日月无光。宛如天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宛如澄澈冷清一泻万里的皓月。 这厢正在‘回味无穷’,陆千千那厢却正以火箭升空的速度奔回翊坤宫。 太,太可怕了。陆千千揉着自己惊魂未定的小心肝,摘下了黑色的面巾,褪去了身上的夜行衣,暗自庆幸着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 柔软床垫上凹陷下去的棉花将她包裹,安详的困意席卷而来,她昏昏沉沉的睡去。 席梦思,也不过如此吧…… (十)身份 虽然皇上并未下旨将皇后打入冷宫,但是毕竟后宫里的奴才们也是对这个大名鼎鼎的妖孽皇后避之不及,再加上上头还有个皇太后时不时的打压一下,渐渐的,翊坤宫也就成了冷宫的代名词。荒草丛生,池中藻荇交横,一派苍凉。 陆千千的三餐、衣物、住行依旧是皇后规格,可是,早就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作皇后了。民间的传闻更加夸张,说什么,凡是有舒睿妖后出现的地方,必将生灵涂炭!因此,只要是她去过的地方,一定要掘地三尺,换土换砖!然后再找来法师作法驱走不祥之物。 她没有哭闹,反而乐得逍遥自在。渐渐的习以为常了。 只是生活太过无聊,但她也没有像那些莺莺燕燕一样,时不时的就去御花园搔首弄姿。期待和皇上来一个‘真心对对碰’。 难道她就这样安分下来了? 除非月球撞地球。否则这种情况不会存在。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定会去这深宫大院里走一走,四处看一看。然后回来绘制她那张‘逃跑地图’当然,她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今晚也不例外,束好一个简单的发髻,穿上夜行衣,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生活…… 她想再被那和蔼的警察叔叔打一枪,再死一次! 陆千千的目光有些迷茫,还有些颓败。 靠。怎么又…… 又是每晚都会上演的一出戏码——迷、路。 这是哪?她轻轻抬头,三个镏金的大字在夜色下泛着幽深的光芒,以极其苍劲有力的完美笔法书出,悬挂在正门上。看的出书写之人的笔上功夫了得。笔锋拿捏的恰到好处,傲而不狂。力气使的也极为讲究:眼看那转锋处要是一跌,全盘败落!可是正是煞人时,猛地回转!不仅挽救了这一笔,反而给它涂添了几分惊心的妙趣! 皓月一泻千里的澄澈光芒洒在匾额上,借着明朗的月华,陆千千颇有些拗口的读道:“……房……书……御……” 她强忍住心头想要一拳打在自己的额头上的冲动。颓败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书白念了,好不容易学的那点凤毛麟角常识被她毫不吝啬的全吐给语文老师了。她竟然忘了古代的字是从右往左念! 房书御……倒过来的话…… 御书房?! 霎时间,脑海中炸开一片空白。 这,这这不是皇帝老子办事的地方吗? 陆千千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暗骂了一声令堂的。最终认命的抬起了头。一双乌黑狡黠的双瞳窥视着御书房里面点着一盏未灭的烛灯。 莫非,这么晚了还有人在? 想着,她忍不住攀到窗户旁边,轻轻戳开了一个小小开口。 从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个颀长的侧影,白衣胜初雪,冷面若秋霜。一个随性的发髻高束在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简简单单的一只玉簪贯穿其中。脸部线条刚毅而不失柔和,那一双勾魂的紫色瞳孔中波光流转,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宁静致远,祥和安乐。点点璀璨的桃花眼中恍若含带着一斛倾泻而下的星光,如清风流水一般肆意潇洒的姿态更是令人过目难忘。 陆千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还真是有变态的资本。 似是惊动了那宛如天人的神祗,他嘴角的笑意忽然之间深了三分,还没待陆千千看清,那身影就轻轻一晃,仅仅是一刹那的事情。龙椅上就已经空空如也。 啥?! 见见见……见鬼了?!陆千千的瞳孔骤然缩紧,脊背上有一道凉飕飕的小风刮过。 紧接着,眼前的景物迅速转换。奇怪了,她没动换啊?过了很久,当她看到一张谪仙般的俊脸时,才明白——她被……发现了。 此时堂溪寰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让人很难不沦陷。 陆千千头顶上有三道黑线滑下。眼前的帅哥正地愣着她的领子,可惜她那丢人的身高并不占优势,被堂溪寰拽起的时候,双脚连地面都够不到。 “喂,你放我下来。”她就像个八爪鱼一样挥动着自己的四肢,煞是滑稽。 “又是你……”他轻笑着呢喃。 “是我又怎么了!”陆千千继续手舞足蹈。 “看够了?”他的声音还是这么诱人。 “谁看你了!”陆千千嘴硬。 “哦?”他双眸轻佻。美的不可方物。好整以暇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嫉妒。 面对着他那睿智到仿佛看穿天地间一切的眼瞳,陆千千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依旧秉持着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的精神反问道:“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看你。” 堂溪寰不怒反笑。凌乱的青丝在月色下微微飞舞:“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三番五次的引起朕的注意,有什么目的?”他自信到自负的表情在此时的陆千千看来是那样的欠扁。 “我能有什么目的。”陆千千心虚的撇开视线,不去看他。 有趣。 堂溪寰的双眸轻轻一眯。就这样把她‘地愣’进了御书房。 (十一)美人 陆千千就那样biu的被扔在了御书房里的龙塌上。她揉了揉发痛的屁股,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一样看着眼前的笑面虎。 堂溪寰面不改色的坐回了龙椅上,继续批阅他的奏章。似乎并不在意陆千千的举动。 真是个怪人。 陆千千撅了撅嘴,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斜倚在龙椅上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痴了。冷清的光透过窗户,斑驳的射在他的身上,倾洒上一圈金色的朦胧光晕,一袭月牙白的长袍,浅金色的流苏袖口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嘴角的笑意犹如一湾江波,春意盎然。 妖孽,此乃妖孽! 陆千千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别开他,却又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看着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好像是至高无上的享受一样。 真是养眼啊…… “喂。我可以走了吗?”陆千千实在是个讨厌沉默的人。偏偏堂溪寰独爱安静。 他没有答话,而是抬眸轻轻挑了她一眼。 “你说句话行不行?鼻子下面长的不是下水道!”陆千千愤怒。 “下水道?”堂溪寰两道斜斜的眉毛淡淡飞入鬓角,微微一挑,宛若重瞳的眼眸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他对这个他从没听过的词倒是很好奇。 “就是处理污水的管道。”陆千千满脸黑线,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耐心解释。 她差一点就忘了,眼前这个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大变态! 想到这一层,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她忽然觉得堂溪寰的幽深的瞳孔中,冷意重了几分。 “你的眼睛,很漂亮。”堂溪寰笑着赞叹。 陆千千吐血。 敢情她强调了这么半天,人家还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谢、谢、你。”陆千千咬牙切齿。 堂溪寰不再出声,继续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奏折。一个月过去了,那一摞摞的奏折里依然是恒古不变的内容——废后。 堂溪寰把她无视的很彻底,更没有注意到她重申了很多遍她想离开这里。陆千千绝望的简直想要自杀,奈何,面对着眼前这个人。忍无可忍,只能重新再忍。 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陆千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你慢慢看吧,我走了。” 出乎意料的,堂溪寰竟然没有拦她,而是任由着她那漆黑灵巧的身影纵身一跃,消失在御书房前。 靠,早知道这样她还在那浪费那个时间干什么?! 待到她的脚步声远了,堂溪寰才打开一直紧紧握着的右手,那是一块玉玦。晶明通透,里面似是不经意的闪烁着乱中有序的纹理,上面精心的雕刻了一个大大的——苏。 苏…… 放眼望去,后宫中姓苏的女子,有三位。 第一是苏将军的女儿,苏岚。 第二是一位地方官员苏承宏的大女儿,苏流离。 第三……就是那位被文武百官齐齐上书请求废后的,苏流云。更有意思的是,她是苏承宏的二女儿,苏流离的二妹妹。 堂溪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那块玉玦。眼中划过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 (十二)算计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翊坤宫内,陆千千哼着儿时恶搞的童谣,一边在自己这么多天来一直秘密绘制的地图上又加了一笔。心里暗暗对自己工作的高效率表示佩服。 “皇后娘娘……”落尘欠了欠身,站在珠帘之外,眼神中晃着一抹幽然。水蓝色的长裙衬着她清高的气质,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在她面前,陆千千总是有一种她是主子,自己是奴婢的错觉。 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抖,陆千千顺势把地图随意的推向了桌子内侧。然后有意无意的拢了拢长裙的领口处,几根白皙的玉指微微撩开珠帘,探出头来,如同一只活脱脱的小狐狸,调皮可爱:“有事?” “苏妃求见。”落尘不苟言笑的答道。 啥玩意?! 苏菲?!陆千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还护舒宝呢! 忍住心头想要狂笑的冲动,陆千千轻轻咳嗽了一声。抚了抚胸口,手腕上金银的脆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珠帘轻放,正色道:“请进来吧。”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倚在了贵妃塌上。 谁会有胆量来这被成为妖洞的翊坤宫?有意思。 紫檀木质的塌上平铺着一床柔软的白狐皮,顺滑细腻的毛白胜初雪,犹如天边一朵浮沉自乐的云,染着点点淡灰,高贵而不庸俗,典雅而不奢华。一鼎青烟袅绕的香还在摇曳着燃烧。陆千千缓缓的闭上了眼。只觉得太阳穴隐隐胀痛。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地下工作者的生活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夜里干活,白天睡觉。看看她那堪比‘伊利四个圈’的眼睛就觉得心疼。这么粉嫩的一张俏脸,现在看着就跟国宝大熊猫似的。 唉…… 俗话说得好,命苦不能怨政府! 陆千千深深的叹了口气。目光忧戚的望向门外。等待着‘苏菲’的到来。 翠色环衫,月牙白裙,一群婢女如众星捧月一般拥着一个婀娜的女子正朝着这里走来。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只见那美人樱桃小口,明眸皓齿。双肩如削,黛眉如画,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一张白皙娇弱的脸上媚眼如丝。陆千千看着看着,有些呆了。 她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凤眸中波光流转,却有一瞬间的躲闪。 奇了怪了。 陆千千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惊为天人的美人,总觉得那脸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见过呢?到底…… 啊! 这,这这……这不是…… 陆千千急切的抄起桌子上的镜子,看着黄铜中倒映出的面孔。 果然。 眉宇间有着几分神似,就连那双如宛若重瞳一般乌黑碧亮的眼珠都大同小异。若说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位美人浑身有种悠远宁静的气息,还有些深不见底的邃然。好像城府不浅。 陆千千不安的皱了皱眉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眼前的美人盈盈一拜,眼底深处泛着似笑非笑的魅意。声音如娇莺出谷一般委婉动听。仅仅一句话,就让陆千千有种浑身通过几万伏特电流的感觉,酥酥麻麻。 “免礼。”她学着电视上慈禧的样子,微微一抬手。 “谢皇后娘娘。” 陆千千懒懒的佻了佻眉毛,用一派官腔的口气问道:“不知苏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虽然她极力的想要将‘苏妃’二字轻描淡写的一语掠过,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腔。 苏流离有片刻的怔忡,然后似有千万般的委屈一样垂下头,将那两片薄唇抿的紧紧的,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便是。”她还赶时间绘制出逃路线图呢! 闻言,苏流离扬起头,一双碧波流转的眸子中满是陆千千看不清,也看不懂的情绪:“二妹,你是不是偷偷去过皇上那里?” (十三)交易 二妹? 陆千千乌黑的双瞳滴溜溜的一转。管你是谁,你叫我二妹那我就叫你大姐! “姐姐这话真是好笑。”陆千千端起了身旁的茶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心里却凉了一片。连皇上自己本人都不知道她的确切身份,苏流离是如何知道她见过那个变态的? 苏流离凤眸轻轻一闭,又缓缓睁开,眼中的缝隙甚是逼狭,好像审讯一般死死的盯着陆千千的脸。 陆千千下意识的双手扶上脸庞,奇怪,她脸上有东西吗? “皇上下了一道密旨,要在后宫中找一块玉玦的主人。”苏流离煞有介事的抬眸,瞥了一眼陆千千的脸,希望能从她变化的表情中发现一丝蹊跷。 可惜,结果似乎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陆千千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然后反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块玉玦,后宫中只有你我二人有。”苏流离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的冷冽。语气也失去了一派娇媚。换作难得一见的严肃。 陆千千眉头一蹙。双手飞快的攀上自己的腰间。 空空如也。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低头看去。本该挂在腰间的那块玉玦……不见了?! 听出尘说,那是进宫之前,苏承宏老爷派人精心雕琢的雪玉,并一分为二,另一块就在她的姐姐苏流离身上。 不,不是吧…… 陆千千的面部表情抽了又抽。 要是真让那个变态发现的话…… 靠。 好不容易逃跑大计成功近在咫尺,却又暴露了身份?! 老天爷,你耍我啊? 陆千千无语问苍天。 看着她的表情,苏流离翠绿色的长衫水袖微微一挥,带起空气中一阵刺鼻的花香。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笑容:“妹妹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陆千千点头如捣蒜。一边懊悔自己身为一个资深的小偷,没有偷着别人东西也就罢了,自己东西丢了居然都没发现!这要是让同行知道了,还不笑话死她? “妹妹不希望被皇上注意么?”苏流离眉畔有喜色盘绕。 “呵……呵呵……”陆千千的脸干成了一朵被抽空水分的菊花。 被那个变态注意? 还不如让她再死一回! “那……妹妹看,这样如何?”苏流离顺势将额头凑近,浅声细语,袅绕在陆千千的耳边。眼看着她阴沉的面色一点点变得愈发晴朗。 良久,陆千千嘴角轻轻一勾:“姐姐费心了。就这么办吧。” 苏流离顷刻间愣在原地,满眼震惊,双瞳中迷茫一片,就像是三月江波上微风拂过留下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藏于两袖间的指骨微微一紧,丹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竟然没有一口否定?反而答应了? 陆千千懒洋洋的一笑,眼角眉梢挂满了的意与狡黠:“姐姐不必惊异,更不用过意不去。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两不相欠。”然后顿了顿,补充道:“如果姐姐没有别的事,来人,送客。” 目送着苏流离翠色的背影,直至消失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光斑时,陆千千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靠,装淑女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如此高分贝的河东狮吼震的整个翊坤宫颤了三颤。出尘端着茶杯站在一旁,嘴角有些抽搐。 (十四)秘密 “您刚刚……和苏妃娘娘做了什么交易?”出尘认真的摆弄着桌子上的檀香,一面好奇的问着。 落尘静默的站在一旁听着,仿佛喧嚣浮躁的繁华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哪里,哪里就有一片四季。 四季?是的,四季—— 春天的倾盆暴雨,夏天的雷电冰雹,秋天的彻骨寒霜,冬天的鹅毛飞雪。 “也没什么。”陆千千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漫不经心的回答。一根白皙纤长的玉指让她恍然间觉得这不是她的手。 “那……奴婢好像听到……提到了皇上……玉玦……什么的……”出尘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卡在了嗓子里。 落尘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促狭。 “这个啊。”陆千千若无其事的笑了。翻身躺在了软塌之上,凝视着房梁上雕刻精美的图案,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冲出皇宫,走向京城! “苏妃把她的玉玦留给我了。说是这样可以免去皇上对我的打扰。那块玉玦,就当是她丢的吧。”陆千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恹恹欲睡的往柔软的狐狸毛上蹭了蹭。 “这……” 落尘终于开口了,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苏流离即将引起皇上的注意。而她们的主子,苏流云,也就是现在被称为妖精的弃后陆千千,将继续默默无闻甚至被外人欺凌辱骂下去。 殊不知,这正是陆千千的目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太显眼的话,逃跑时会很头痛的。 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她待够了! - -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天上墨色的云彩一坨一坨的飘过…… “奇怪。”陆千千在皇宫里一圈一圈的绕着,却发现今夜的皇城格外安静。好像一路上没遇到几个守卫。 人都死光了? 她诅咒性的嗤笑一声,继续她的工作。 叮叮当当—— 陆千千目光一凛,侧身闪到一块巨石之后,她听得出,这是御林军的佩剑磕碰铠甲的声音。 是守卫吗? 陆千千轻轻探出头,借着月华的微光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群穿着严肃的御林军几个人合搬着很多大桶,似乎很费力的往皇城外抬去。冷清的月光一泻万里,给那些沉重的铠甲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流光,她看得有些出神,竟然没有发觉身后伫立的人。 “那是什么……”她自言自语的呢喃。 “是血。”身后传来空灵明澈的声音,如天边的云彩一般飘渺远逝。低哑而充满磁性。 陆千千的脊背上渗出冷汗,猛地回头,却发现一张熟悉的俊脸。依然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依然是深紫幽然的瞳孔。恍若误入凡尘的谪仙,静立在夜幕之下,他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陪衬,毫无存在的价值。 靠。 “老兄,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陆千千喘着粗气,用力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白色的衣袂在月下翻飞着,如蛟龙出水。美的不可方物。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却没笑。 “我能不能麻烦你下次用一种稍微正常的方式出现?”她瞪着他。 堂溪寰不可置否的轻笑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却含带着无限潋滟,仿佛将天地间的傲气与温柔统统收拢在一起。聚于一身。 月光轻巧的笼罩着他所在的那隅角落,那一双眼瞳中就像浩大的夜空,星辰无数,广袤无垠。囊括了所有所有,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如尘沙一般渺茫,不值一提。 陆千千感觉自己窒息了一刹那。 (十五)巴掌 『他永远都是这样温柔、忧伤而平静的笑着,却不肯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他可以对你万般柔情,也可以在下一瞬将你推入悬崖峭壁而无动于衷。』 不知道为什么,陆千千的心里却忽然想到了这两句话。 只不过下一秒,金山杀毒软件一样的大脑就迅速处理掉了这些染毒想法。 她胡思乱想那些火星撞地球的东西干什么?这些与她何干? 她认识他吗?——不认识。 她跟他熟吗?——不熟。 没有人开口,没有人打破沉默。一时间他仿佛一尊静默在原地的精美雕像,让人赞不绝口,却又望而生畏…… 等等。 陆千千那如同奔腾处理器的大脑忽然转转转转,反应到一个被她忽视的问题!他刚才说……那些木桶里装的什么? 血?! 陆千千打了个哆嗦,回头,看着依旧忙碌着的御林军队,心里有一股敬畏油然而生。真是一群拥有革命大无畏精神的好同志!搬着一桶一桶的血脸上竟然依旧面不改色。 “你还真是胆大。”堂溪寰忽然笑着开口。那一个绝美的弧度顿时间让月光羞了三分。粹白色的服饰衬着他优雅的姿态,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像一位天宫中的仙人,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俊逸灵韵。 “谢谢夸奖。”陆千千扯了扯嘴角,又不是她想看这些,还不是被某个变态逼到这份上了? 想着,陆千千转身就要走,堂溪寰没有挽留,而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小心被乱刀砍死。” 靠。 陆千千脸色一沉。刚想破口大骂,却发现御林军忽然个个都警惕了起来,东张西望的不知在看些什么,她忽然懂了。现在如果离开,被发现了说不定真会被…… 乱刀砍死。 “令堂的。”陆千千暗骂了一声。绝望的靠在那块不规则的石头上。 “你。”堂溪寰含笑的双瞳忽然促狭了起来,青葱白玉的手指微微挑起她的下巴,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潇洒自然。 “我,我没骂你……” 陆千千鄙夷自己的胆量。 “呵呵。”他的嘴角一勾。 天,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什么?啊?调戏啊! “你不是苏流离。” 他的声音如同月光一样皎洁澄澈,静静的披拂在陆千千周围。轻柔淡薄的语调恍若天山之巅上千年不化的积雪。 啥? 陆千千的表情龟裂。 这,这……东不着东西不着西,十六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东西,眼前这位大神是怎样想到一起去的? 堂溪寰静如止水的紫色幽瞳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又一圈。看起来很像,但却不是。那双乌黑碧亮的眼睛,确实让他有一瞬间的错觉。但仅仅是下一刻,他就确信了,苏流离不是他要找的人。 大神就是不同凡响,思维的跳跃性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 “喂……”陆千千囧。 “你,和她很像……” “……但你却不是她。”他的瞳孔轻轻眯起。 大神是什么?就是自我意识极其强烈,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偏偏做什么都对的那类变态。比方说现在吧,尽管陆千千怎么更正这次谈话的主题,他依旧是死拽着她不是苏流离的这个问题不肯放手。 “那,你是谁呢?”堂溪寰的另一只手从宽大飘逸的白袖中挪出,伸向她黑色的面纱,无所谓她的反抗,因为只用一只手也可以轻易地将陆千千禁锢住。 他眼中的星辰渐渐疏离,摄人心魄,美的让人窒息。 可是陆千千的瞳孔却骤然缩紧,额头上冷汗俱下。心里慌乱不堪! 绝不,绝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所以说,生存的诱惑是巨大的。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一晃,她推开了他,紧紧的闭着双眼,右手自然而然的扬起,朝着他俊朗绝色的脸庞狠狠的掴了下去。 静默,静默。 奇怪,没有听到预料中那清脆的‘啪’。 陆千千犹豫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曾经不知pia飞过多少人的右手,现在正被他稳稳当当的攥在手心里。而堂溪寰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同样一种平静的表情。似笑非笑,看得人心里发毛。 “靠,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啊!” 啪—— 伴着一声河东狮吼,堂溪寰的右脸上印上了一道暗红的巴掌印。亘古不变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动摇。狠狠的晃荡了一下。转瞬却又恢复止水一般的平静。 只是,眼瞳中的笑意不再。 陆千千的意的昂起了下巴,像个得胜的将军一般挑衅的看着眼前被毁掉的艺术品:“别忘了,我还有左手。” (十六)再逃 “呵……” 轻巧的一声冷笑。夹杂着深不见底的温柔。 陆千千却忽然后悔了。 世上要是有卖后悔药的,多少钱她都要! 看着眼前美的没边的人,那唇角淡淡的微笑,璀璨的桃花眼中凝聚着天下所有的虹光。不知为何,陆千千却觉得身后像是有一个零下八百度的空调一直呼呼的吹。 “谁在那!” 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整个御林军队纷纷放下手中的木桶,拔剑出鞘,剑锋直指陆千千所在的那块大石头。 我靠。 陆千千的额头上滑下三道黑线。 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魔鬼……肯定是刚才那一声脆响让这群baka(日文中的‘笨蛋’)听见了。 堂溪寰的嘴角微微一勾,摄人心魄的梨涡浅浅的陷了下去。整个人的周围仿佛被月光披上了一层清辉,盈亮温脉。幽紫色的瞳孔中波光流转,白色的袍服轻舞飞扬。 前有手持利剑、削铁如泥的狼群,后有笑里藏刀、辛辣变态的猛虎。 她现在才是真正的‘进亦忧,退亦忧’。 然则何时而乐耶? ——逃! “我先撤,你自己解决。”陆千千的嘴角抽了抽,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匆匆撇下这句话的同时几乎没有犹豫的一跃而起,灵巧的身影拽住一棵榕树上旁逸斜出的树枝,翻墙而过。 不跑?傻啊?! 两只手轻轻一拍,掸掉了皮肤上面的尘土。陆千千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一双碧亮的凤眸中充斥着哀怨。黑色的面巾下精致的五官几乎扭曲到了一起。 妈的,真是灾星。 她回头,看着刚才翻过的墙暗自诽腹,想到墙对面那个恍若谪仙一般美丽的男子。脸上满是忿然。 每次遇见他就没好事! - 墙的另一边。 御林军的统领樊建匆匆跑了过来,却发现那如神一般存在的人。面对着自家主子惊心动魄的脸庞,自然而然的低下了头:“皇上……刚刚是不是有谁……” 谁见到他都想低头。都甘愿俯首称臣。 这才是真正神的境界。 “没有。”堂溪寰双眸中的笑意褪尽。望着那堵墙,若有所思。 只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小角色而已。偶尔玩玩就当是打发无聊吧。 堂溪寰负手而立,月牙白色的锦袍迎风而展,刚毅冷峻的脸就像完美的雕刻品,美的令人窒息。桃花眼中倾泻着一斛星光。妩媚,优雅,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却丝毫不沾染女子气息。 因为背对着月光,没有人发现他白皙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巴掌印。 (十七)出宫 日近仲夏,天空中浮动着一层浅浅的白云。 “落尘,我问你个问题——” 陆千千精致的面孔微微紧皱,一双如小狐狸般狡黠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个没完。神秘兮兮的凑到了落尘的耳畔。 水蓝色的长裙轻轻一闪,落尘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秀气的柳眉蹙在了一起,一贯淡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表情——鄙夷。在无形中给陆千千一种迫近的压力。 “唉唉,你别走嘛。”陆千千追了上去。 “奴婢没走。”落尘眼皮都没抬一下。 陆千千脸上的笑容石化龟裂。嘎巴嘎巴的掉在地上。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眼瞅着前途一片光明,死命往上撞还是找不着出路。 寒心…… “落尘,你知不知道……御林军最近夜里在做些什么?”陆千千摆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落尘百年不睁的双瞳终于轻轻晕开一个缝隙,优雅的侧过头去,看了看窗外的天:“入夏了。” 陆千千强忍着心里的怒火,继续保持一个僵硬的笑容:“嗯,我知道入夏了。” “……”落尘嘴角微佻,两道柳叶一般的眉毛斜斜的飞入鬓角。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优雅而高贵的站姿显得她高挑的身材更加亭亭玉立。 陆千千看着落尘轻如水滴一样的姿态,诽腹的翻了个白眼。无语问苍天。可是眼前的落尘却丝毫没有要回答她问题的架势。 从她嘴里问点东西怎么这么费劲! 陆千千抓狂的挠了挠头发。 “应该是准备皇上出宫的东西。”落尘冷眼睨了睨陆千千毫无形象可言的举动,忽然不冷不热的开口。 靠。 这的人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喜欢以自我为中心?还是说她陆千千的脑细胞已经死绝了,跟不上他们的跳跃式思维了? 不过……她刚刚说,准备出宫的东西? 陆千千捏着下巴,煞有介事的望着院中明澈空灵的池水。忽的转过头来,目光中夹杂着欣喜和讶异:“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变……不,皇上他要出宫?” 落尘笑而不语。 天助她也! 陆千千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一定要找个词来描绘的话,那就是——要崩了。 只要那个变态出宫了,凭她这么多天对皇城的熟悉,绝对可以一举逃出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追求她更高的目标——冲出皇宫,走向京城! 窗户开了。苍蝇朝着亮光飞了。 只是,她不知道,飞出这扇窗,外面是一个更美,更大,更豪华的……鸟笼子。 看来,今晚她又要加大工作力度了。 陆千千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愈来愈……诡异。一旁的出尘和落尘只觉得毛骨悚然。阴风嗖嗖穿堂而过。 - - 不知不觉中,二十天悄然逝去。转眼间已经是炎夏季节。入了八月,天气简直热得没谱了。 自从那天抽了他一巴掌之后,有一段日子没再见到堂溪寰。 陆千千只觉得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滋润,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出尘,落尘!” 翊坤宫的大殿中,青铜鼎上插着一支半挥半燃的香,淡淡的味道沁入空气中。扫除了燥热和不安。幽幽冥冥的殿里纱罗妙曼,颇有几分女子气息。陆千千侧卧在狐皮榻上,眼角眉梢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娘娘,您叫奴婢?”出尘放下了手中的女红,侧了侧头。 “嗯。”陆千千点了点头,从塌下拿出一卷羊皮纸。羊皮纸上用红黑两种颜色绘着一张精致的宫图:“你们来看。” 落尘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您这是……”出尘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千千扬唇一笑。浅浅的梨涡渲染开来:“我们出宫吧!” (十八)休书 八月酷暑,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人们匆匆行过,各奔东西,或许没有人注意街上表情有些蹊跷的三个眉清目秀的男子。 “公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出尘偏过头,看着兴奋难耐的陆千千。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比那厢更加激动。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说大话不犯法。说错了不负责。 落尘幽幽的叹了口气。青色的长衫在烈日下泛着平静的光泽,和这骄阳似火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真的开始担心了。很担心。藕色的瞳孔在陆千千身上徘徊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她有些后悔,当初帮助陆千千做了‘那件事’。 * * * * * * * * * * 我是回忆的分割线 * * * * * * * * * * “出尘,你会写字吗?” 小狐狸般狡黠的目光滴溜溜的在出尘的脸上转过一圈又一圈。脸上摆出一副‘我在算计你’的危险表情。 “不,不会。娘娘您不是会吗……”出尘咽了咽口水,身后像是有一座冥冥发寒的冰山,冷的她脊背发凉。 陆千千一怔。 她?写字?哦呵呵呵她当然会了。 问题是,繁体字,那种高科技而高难度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 “算了。”陆千千失望的捂住了额头。眼中的虹光凝重了下去。 “对了,落尘,她会。”出尘无害的笑着,然后非常顺利的把这个烂摊子推给了一旁面无表情的落尘。 陆千千的黯淡双瞳 biu 的一下子亮了起来。眸中仿佛有无数颗闪闪发光的星辰,璀璨耀眼。一副流浪狗找主人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望着无动于衷的落尘。 “您,要干嘛?”落尘的表情龟裂。嘴角微微扯了扯。 “不干嘛,”陆千千笑,轻描淡写道:“写封休书而已。” “休书?” “是的。”陆千千重重的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毛笔,不由分说的塞给了怔忡的落尘。摊开桌子上那一张宣纸,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你就写‘我苏流云今日休掉龙傲国皇帝堂溪寰,此生再无瓜葛,永世不相往来。’。” 说完,还抬头想了想,没有什么可补充的,才又重复道:“就这样写。” 落尘却是迟迟下不去笔。 这,这是……休书?! 且不说那里面不堪卒读的大白话,光想想这竟然是一封休书就让人忍俊不禁。 自古以来都是夫休妻,何时轮过妻休夫? “你倒是快点写啊!”陆千千催促道。眼中分明闪烁着一种期待的火光,像一片片细碎的琉璃。 “……娘娘……”落尘想了想,搁下了笔:“这样,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陆千千白了她一眼反问道:“我们要是这样逃走,他肯定是要怪的,如果和他撇清了关系,他想怪也怪不得了!到时候他抓到我们,也就没有理由可以惩罚我们了。” 她振振有词的说道。 落尘却是一脸黑线。敢情她一开始就做好了会被抓回来的思想准备? “快写!”陆千千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 “……哦。”最终,拗不过她,落尘手中的毛笔笔锋轻运,在苍白的宣纸上留下一列清秀入目的梅花小篆。 (十九)八月地狱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溜了一整天,三人终于在京城近郊的一座小酒楼落脚。夕阳中,万物都沉寂了下去。那股惊心动魄的气场简直令人窒息。万艳争流竞渡,一片西天华美到近乎受伤的地步。 陆千千抬眸,无言的看着磅礴的光阵中静默的城镇。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呐……”学着那些文人墨客们,她摇摇头叹气道。可惜她身上似乎天生就没有那种发愁的天分,这句话在她嘴里就像对哀伤的嘲讽。 比起这里的一派悠闲,皇宫里简直要闹翻了天。 御膳房去送饭的时候,惊异的发现翊坤宫早已人去楼空。于是吓到半死的赶紧禀报给了皇太后,谁知皇太后也慌了。陆千千这个被视为妖孽的异类去哪里了? 没人知道。 怎么办?要是出宫去祸害百姓怎么办? 更何况……皇上现在还在宫外!万一…… “快,出动御林军,快去找!”皇太后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抹不去的恐惧,威严尽失。 翊坤宫外,一道黑影翩然而去。如夜色下神秘的精灵,轻巧一跃,蹿出了幽幽深宫。 朦胧的月华一泻万里,拢着整座重峦叠嶂的桂玥山,满山弥漫着朗朗的清香,澄澈如一汪清暇碧波。月影下,整座山上处处泛着红光。有些说不出的……诡秘。 山顶直冲九霄,烟雾缭绕,高耸入云。半山腰处隐约可见规模宏大的建筑群。那是被世人称作八月地狱的桂玥山庄。 为什么是八月呢? 因为,这座山和这山庄实在诡异的很。九月到次年七月,百姓们可以随意上山,放牧狩猎,但是每到八月就会被一群神秘人占领。只要上山,回来时就会精神恍惚,目光迷离,每天重复着‘仙人……神人……’这样两个词汇。所以,山民们都达成了一种默契——八月,不上山。 山庄内,汉白玉打造的亭台楼阁四处林立,周围好似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闻起来令人神清气爽,欲罢不能。一条条走廊迂回穿梭连接在一起,比起皇宫的豪华,这里倒是清幽了许多。 淡柳垂缨,姣花簇艳。水榭的周围波光粼粼。月下,栏杆上斜倚着一个男子。半躺半坐着,白衣如尘,胜过香雪。明眸中柔情似水,媚眼如丝。每看一眼都是一次沦陷。他的衣衫轻轻解开了一些,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飘香的桂花四散纷飞,在水面上留下一道道涟漪。 他暗紫色的瞳孔微微一扬,似有似无的瞥了一眼暗处。 背着月华,墙角处走来一个黑衣黑发,手持黑剑的女子:“尊主,这是魑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说着,一封信就莫名其妙的浮在了空气中,向着白衣男子的方向飘去。 “辛苦他了。”男子嘴角一勾,妖冶的笑容弥漫着桂花松散迷人的气息。 说完,不疾不徐的打开信封,随意的将它扔入水中。 信笺折叠的很不平整,可能是仓促中带出来的。背面依稀可见凐透的墨迹。男子目光一扫,几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 “魅。”他低唤。 “尊主吩咐。”暗中的女子淡淡答道。 “去查这个女人的行踪。”低沉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泠音。他笑着,笑的妩媚无比:“杀了她。” 魅轻轻颌首:“遵命。”然后变化为一袭妖黯的黑色尘烟,消失于无形。 月光下,处处弥漫着桂花的味道。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些桂花都是,红色的。 (二十)被逼上山1 阿嚏—— 大早晨的打喷嚏,不吉利不吉利。陆千千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估计是谁在谈论她。 “您醒了?”出尘探出头,看着屋里正在穿戴的陆千千。 “嗯。”陆千千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将最后一枚口子系好。 “公子,今天去哪?”落尘推门而入,问。 “不知道。” 沉默——沉默—— “先吃饭再说。”陆千千呲牙咧嘴的一笑。 偌大的饭馆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稀疏的坐在某个角落的位置垂眸吃饭,时不时的也偶尔开口与朋友谈笑两句。 “诶诶,你听说了吗?”坐在陆千千旁边那桌的男子捅了捅他朋友,四下望了望,小声道:“舒睿从宫里逃跑了!” “真的假的?”旁边的人报以惊诧的反应。 “真的,我哥们可是宫里的御林军,三品呢!”男子不忘记炫耀一番。 陆千千皱着眉头望向邻桌。 “知道吗,现在御林军正满城通缉呢!” “天呐,那妖精还在京城?” “是啊……” “这可怎么办啊?” “唉!谁知道呢,听说还没抓住呢!” “那……快,快回家吧,免得沾上妖气!” “对对对,快走……” 说完,二人往桌子上丢下一两银子,匆匆跑开了。 陆千千心底忽然升起一种非常抑郁的感慨: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她就这造化?上辈子也不知道是干了多少缺德事。 “公子,您不必在意他们的疯言疯语!”出尘把手搭在陆千千的手上,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闪动着真挚的光芒。 “化悲愤为食欲。”陆千千咬牙切齿的说着,然后开始风卷残云一般打扫盘子里的食物。 突然,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至近的传来。陆千千猛地抬头,她对这种声音在熟悉不过了!铁剑磕碰铠甲的声音呐,是御林军! 靠,这么快?他们属神舟五号的? 陆千千扶额。 “出尘,落尘,快跟我走。”她来不及犹豫和思考。扔下一锭银子从客栈的后门跑了出去。 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上去之后挥动着皮鞭狠狠的朝着马屁股抽了下去。受惊的马儿迅速朝前奔去。 >>> 桂玥山庄。 汉白玉的栏杆隐隐透着丝丝凉气。薄薄的雾气让山庄看起来恍若仙境,桂花的香气四处飘散,松散了人的精神和意志。满山满林肆无忌惮的绽开,灿如一片低飞的红霞。一片片飘摇落地,美如轻鸿落雪,所向披靡。 林中,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靠在树上,手执一朵淡红的桂花。紫色的瞳孔中尽是迷离和疏远。一头乌黑的长发飞流而下,肆意而随性。发髻斜斜的梳在头顶,一根玉簪贯穿其中。精致的脸部线条极尽温柔,妩媚的桃花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站在那里,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成了他的陪衬。他在哪里,哪里就有一道耀人的风光美景。 “尊主。”冷漠的声音从桂林的深处传来。 男子的眼眸轻轻一眯:“是魑啊。”然后悄然一笑,日月无光。 “尊主,魅刚刚用黑鸦传来消息,皇太后已经出动了三万御林军全国通缉那个女人。”魑依旧没有现身。这茂密的桂林成了他绝妙的藏身之地。 堂溪寰也没有在意。 “呵呵。”他的唇角划过似有似无的笑意。声音却澄澈空灵。有种远在天边的疏离。倾世妖媚的容颜,略显苍白的脸颊,微微上扬的眉梢。丝绸般优美的长发随风舞动,随着月牙长衫一同翻飞。 “尊主,还是让属下和魍、魉一同去助魅一臂之力为妥。免得被皇太后捷足先得。” 堂溪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桂花放在嘴边舔了舔,那动作华贵而慵懒。惹得人不敢注视。颀长的身姿,优雅的举止。眼神却深如一汪秋水,而后漫不经心的开口:“如果她那么无能的话,魅这个位置也就该交给别人来坐了。” 恩威并施的一句话,魑只得吞回了想要辩驳的话,咬了咬唇,道:“……是。属下告退。” “等等。”白袍一展,转瞬间就出现在了一身黑衣的魑眼前。那动作轻如影蝶,让人来不及捕捉。 “尊主有何吩咐?”魑慌忙低下了头。 堂溪寰的嘴角一勾,眼中妖冶的光芒微微收敛,两条发带迎风而展,目光扫过魑深埋的脸颊:“魑啊,儿女情长百无一用,本尊劝你还是早早收住为妙。” 魑的瞳孔骤然一缩。 呵呵—— 堂溪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一晃而去。 (二十一)被逼上山2 哇靠。 陆千千抑郁的想着刚刚身后成群结队的御林军,无比钦佩于他们那穷追不舍的小强精神。整整一个上午了,从东城追到西城又从西城追到北城,最后终于甩掉了他们,乔装打扮出了南城,驾车向重峦叠翠的山区跑去。 她口中叼着一根稻草,拨弄了一会,然后狠狠的啐掉。 “公子,再往南就进山了!”出尘的话语中不难听出隐隐的担忧。 “那又怎样?”想当年人家拉登大叔也是藏在山里,到现在还没逮着呢! 落尘就像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静静的坐在车上,马车的颠簸没有给她造成丝毫的烦躁。 “落尘,前面到哪了?”陆千千的一句话成功的帮她找回了存在感。 她不慌不忙的掀开帘子,双眉却紧紧的蹙了起来:“这里……奴婢也没来过。” 完了。 迷路了。 陆千千看着眼前蜿蜒曲折,条条不一的路,忽然之间纠结了。 往左,还是往右。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好巧不巧,身后马蹄踏土的声音愈发响亮了起来。陆千千浑身一颤,怎么这么快? 落尘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将陆千千和出尘推下了马车:“藏进草丛里,等他们过去之后顺着左边的路走!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说完,马车绝尘而去。留下层层烟土,陆千千还来不及阻止,那马车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出尘刚要开口,却被一下捂住了嘴,侧身闪进了茂密的草丛。 大队人马即刻赶到路口,御林军统领樊建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右侧路口的车轮印记,嘴角漾起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追!” 说完,如滚雷般闷响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陆千千的心里溢满感动,还有深深的自责。 “公子,走吧。”出尘拽了拽她的衣袖。 “……”没有言语。 “落尘不会有事的,她很聪明。”出尘安慰。 陆千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放眼望去,茫茫无际的山峦,胸间忽然涌上一种壮美的感觉。眼角眉梢不自觉的闪出若隐若现的赞叹之意。 呵呵—— 一声恍若来自地狱的笑声惊醒了沉思中的陆千千,她猛地回头,却发现方才追随马车而去的御林军统领樊建带着一小队人马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笑意盎然的看着她。 “我就知道。”他手中握着的马鞭在空中挥舞着。脸上是浓浓的得意。 “你,你不是……”陆千千的声音有些颤抖。 “皇后以为下官这么容易上当吗?”樊建的双眼微微眯起。语气却冷的煞人。 陆千千闻言,眉头纠结到了一起,还没等她开口,对方一支支箭就已经搭上了弓。箭头直指她的头颅、胸口。 “大胆!敢对皇后如此不敬!还不快把弓箭放下!”出尘一下子挡在了陆千千的前方,大喊道。 樊建薄唇一抿,不紧不慢的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凡有后宫女子私自出宫者,立杀。” 出尘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陆千千的目光扫了扫樊建身后的人,不过十人,应该很好逃脱。只要不与他们正面交锋就是。 “出尘。”陆千千小声道:“赶紧跑,顺着左边那条路,往山间的树林中跑,千万不要回头。我很快跟上。”说完在刹那间狠狠将出尘推了开,御林军的箭嗖嗖而来。她向后轻轻一跃,从青色长衫中掏出一个纸包,用力的扔了出去。顿时烟尘四起,她头也不回的随着出尘一起向着左边的路跑去。 (二十二)被逼上山3 “公子,你没事吧?”出尘站在树上,看着树下累的气喘吁吁的陆千千,关切的问道。 “没事。”她没有抬头,而是继续顺着林间的山路往上攀爬,走到哪是哪吧!眼下情况危急,保命才是王道! 出尘从树上一跃而下,跟在她的身后。 “真是奇怪……”陆千千盯着地上被人们踩踏出的土路,轻轻呢喃。 “哪里奇怪啊公子?”出尘狐疑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你看这土路,一定是被不少人走过而自己形成的,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这座山上一个人都没有?”陆千千的目光朝着更远的方向望去。只见眼前的山脉披拂着一层红色光晕,如夕阳中的晚霞,火一般的笼罩着整座山峦。 “那是……”陆千千揉了揉眼睛:“桂花?!” “公子,怎么可能呢?哪有红色的桂花?”出尘笑道。 不,她不可能看错!那一定是桂花! 陆千千不顾出尘的反对,朝着半山腰的跑去。活了这么多年,她还从没有见过这种桂花!莫非是变异的品种?还有,这座山为什么如此诡异?八月耕作时,竟然渺无人烟!而且山里氤氲中带着一种死亡的气息,很熟悉,很熟悉。就像…… 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绝世倾城的笑颜。 那感觉是一样的,温柔,邪魅,妖冶,还有……恐怖。 不不不可能。陆千千冷冷的打了个哆嗦。大脑立刻毙掉了这个想法。怎么会到哪里都无法摆脱他的阴影呢? 想着,她自嘲的干笑两声。 只是她似乎忘了,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也……只要她还没有逃出龙傲国,想要摆脱堂溪寰就如同痴人说梦一般遥远。 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已经近了黄昏。她早已累的汗流浃背。出尘紧随其后。 这是…… 满林看似随性栽种的桂花树,棵棵飘香,每一枝上都有殷红的桂花开放。林中立着一个石碑,苍劲有力的笔法在上面提了四个大字——桂玥山庄。 为什么,那种强大的气场给人一种很肃穆的压迫感。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桂玥山庄!”浑厚沙哑的声音一波三折的传到陆千千的耳膜中,震的她连连捂住了耳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上下一倒,被悬在了空中,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山庄里,兰亭水榭中白衣男子依旧潇洒如云的坐在那里,望着山中的桂花出神。轻纱妙曼,金鼎盈香,细烟袅然而生。石桌上的清茶色澄香淡。男子双瞳中烟波流转,眨眼间,恍若隔世。犹如静默的山水画,美的如此虚幻、不真实。 “尊主!” 嘶哑的声音忽然间打破了这和谐的安宁。堂溪寰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目光瞥向水中的一个影子。 “启禀尊主。”涟漪微漾,水中的人瞬间出现在了亭中。身上还淌着滴滴水珠。 “嗯?”他将手中最后一点鱼食洒入水中,当作对那些受惊的鱼儿的安慰。霎时间,锦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道美丽的虹光映入眼中。 “魍在山庄前发现了两个不明身份的可疑女子。已经带回了山庄里。” “是么?”堂溪寰起身,月白色的衣衫映衬着他乌黑的长发。妖媚的桃花眼轻轻一眯,缓缓的垂下头:“魉啊,这种事情,自行处置。” 魉一怔,苍老的脸颊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条条皱纹被那刺进血脉的一朵黑莲遮罩住。他是魑魅魍魉中年岁最高的老人家。这四位护法各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被江湖中人称为鬼神之术,并且达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说是天下无双也丝毫不为过。 至于这四位为什么成为了堂溪寰的手下,更是无人知晓。 “尊主,那女子身上有一枚玉玦。”魉沙哑的声音就像乌鸦一样难听。 堂溪寰的目光微微一侧,轻佻的扬起了眉毛,苍白的唇角挂着幽幽的笑容。两条眯起的桃花眼,乍一看犹如皎洁的弦月,细看不难发现其中迸发的逼狭的目光:“哦?” “尊主请过目。”魉褶皱的手自下向上一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的线,顿时空气中的水气立刻凝结在一起,拖着一块玉玦向着堂溪寰飞去。 他接过,目光一凛。白皙的玉指轻划过精致的玉玦,忽然笑了。紫眸中波光潋滟。 玉玦上,镂刻的【苏】字在夕阳下泛着流光溢彩。 (二十三)是他! “主子,主子!” 朦胧中,隐约有个焦急的声音冲破层层羁绊,直达陆千千的耳畔。眉头猛地一蹙,眼睛费力的睁开,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纱罗妙曼,床是完全用泛着虹光的千年冷玉雕刻而成,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狐皮。身下传来丝丝侵入骨髓的凉意,凄神寒骨。 “这……”陆千千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主子!”出尘面露喜色,一下子扑到了陆千千的视线范围之内,挡住了她目光所及的所有东西。 “别,别离我这么近!”陆千千推开她,脸上忽然可疑的红了一下。 这时,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长长的黑发自然而然的垂下,头上高束的发髻中一根木簪很穿而过。耳朵上别着一枚精致的耳钉,闪闪发光。衣袂处绣着栩栩如生的莲花。水蓝色的瞳孔中微漾着的冷枭的光芒。 “苏小姐,尊主有请。”他敷衍性的一鞠躬,不卑不亢的与她对视着。目光中还有着些许鄙夷和不屑。声音如同天外的浮云一般难以捕捉。 陆千千一怔。 她的大脑立刻如奔腾处理器一般飞转了起来,桂花,桂花。她第一天进皇宫的时候也闻到了桂花香…… 苏小姐,苏流云吗? 莫非…… “你,你是谁?”陆千千试探的问。 “魍。”言简意赅。 “我又没问你叫什么。”她气结,“这是什么地方?” “桂玥山庄。”魍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陆千千抿唇想了想,磨磨蹭蹭的下了床,披上了青衫。随他走了出去。 门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玉的走廊外那一汪清澈幽深的泉水,从山上回环曲折的飞泻而下。空气中处处萦绕着薄雾,恍然若置于仙境,巧夺天工的建筑四处林立,柱子上雕刻的桂花白玉生香,手法之精妙简直让人望而生畏。这里的主人,品味真不是一般的高。 一路走来,陆千千感觉自己对古代劳动人民的敬佩指数提高了十个百分点。 可是这个山庄,朦胧中有些令人心里发慌的感觉。 放眼望去,山庄的另一侧山坡上,漫漫都是绯红如歌的桂花。诡秘、神奇。 眼前这个男人要把自己带到哪去呢?陆千千盯着他颀长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终于,他健硕的步伐在长廊的尽头停了下来,再往前就是一条弯曲的廊桥,桥的另一端牵着一座八角莲亭。 亭中,白纱飞扬。隐约可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莲亭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曲折蜿蜒的廊桥可到达那里。更让她扼腕的是,就连桥都是用纯白的雪玉搭建而成!走在上面有中暴殄天物的感觉。真不知道是该说这里的主人有钱还是该说他有病。 “苏小姐请。”魍走到桥边,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 “我一个人过去?”陆千千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否的一笑,魍瞬间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靠。跑的比兔子还快。 陆千千翻了个白眼,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心里发颤,头皮发麻。咬了咬牙,她还是走了过去。每靠近那里一步,就觉得离死神又更近了一步。 她一步三顿的走到了水榭中,凝视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慵懒的角度,月牙长衫轻舞飞扬,黑色的青丝倾泻而下,如瀑布一般。青葱白皙的玉指正在把玩着另一只手上的扳指,随性的靠在柱子上,却没有一丝不协调。如行云流水一般潇洒自然,仿佛他不是在追求完美,而是他怎样做,怎样就叫完美! 他回头,摄人心魄的眸子中媚眼如丝,五官极尽妖冶的脸如玉如瓷,眼底映着潺动的湖水,波光粼粼。料峭的风吹动他的发梢,美的惊心动魄。 “你……”陆千千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个部位都在发抖。 眼前的人,这个人,他,他是…… 堂溪寰! (二十四) 他一双黯紫的瞳孔轻轻眯起,潋滟的光彩不经意流泄而出,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勾,让人忍不住想要喷血。 可惜,陆千千早已经没有了鉴赏美人的心情。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不停的给她传输一个信息——死定了。 堂溪寰静默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翩然落座,动作至轻至柔,恍若虚无。优雅中透露着三份邪气、七分傲气。 看着看着,竟忘记了呼吸。 陆千千咽了咽口水,脸上早已囧成了一朵抽干了水的菊花,一面毫无笑意可言的干笑着,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认命的抿了抿嘴唇道:“好,好巧啊,你,也来这边看风景哦,呵呵,呵呵……” 堂溪寰漫不经心的将目光移至她的脸上,语气却深不见底的空洞:“苏流云,你很有心计。” 心计?陆千千继续干笑着。暗自腹诽: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和我挨不着边吧?我要是有心计的话还会被你逮住? 只是她似乎忽视了几个原则性的问题:出宫是她自己决定的,逃跑是她自己决定的,马车往哪边走是她自己决定的,进山是她自己决定的。怎么就成了‘被他逮住’呢? “呵,呵呵。”敷衍,干笑。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依旧风轻云淡的笑着,看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我真的没有目的。”陆千千抬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双澄澈的眼中碧波流转,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可惜,他不是人,他是神。 堂溪寰几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朱唇轻启,声音如玉珠落盘般清脆悦耳:“魑。” “尊主吩咐。”冷冷的一声回答,陆千千眼瞅着自己面前的空气忽然之间凝结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哇靠,见鬼啊? “叫魅回来吧。”他道,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是。”应完,瞬间破碎消散。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陆千千的嘴角抽了抽。 “这是大和民族的忍术。”堂溪寰面不改色的看着她,紫瞳中的笑意未达眼底,随性不减,慵懒依然:“苏小姐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它干什么。”陆千千翻了个白眼。 “呵呵。”堂溪寰笑了。两枚桃花眼勾成了弦月,无比摄人心魄。 “你,你找我有事?”陆千千别过了头,不再看他,可是视线却不由自主的想要多欣赏几眼。 白衣一飘,瞬间就挡在了她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仿佛可以闻到他领口处用金丝绣上的桂花盈香四溢。窒息了一刹那,下一秒就感到了无穷无尽的压迫感,好像要把她活生生吞了。 他敛起了眼中的笑意,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白皙青葱的玉指夹着一个信笺,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塞给了她。意思明白的很:自己看。 (二十五)你更有意思 缓缓的展开那张折的工工整整的纸,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那熟悉的梅花小篆,运笔中恰到好处的力道,这分明是……落尘的字! 纸上还带着桂花的香气,闻起来有种奇妙的感觉。若说最煞风景的,莫过于这张纸上的内容——『我苏流云今日休掉龙傲国皇帝堂溪寰,此生再无瓜葛,永世不相往来。』 靠,他、他属鬼的? 陆千千的眉头狠狠的拧到了一起。 这封休书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死定了。 “呃,呵呵,呵呵——”陆千千讪笑着,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道:“如,如你所见啊……” “你是想引起朕的注意……”他笑意盎然的望着她,手指尖有一瓣殷红的桂花翩然花落,在空中翻飞着,打了个旋坠入冻结的空气中,“还是,真的想离开?” “后,后者!”这种问题不用想。 “好啊。”他笑的无害。紫色的瞳孔中耀如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晨星。白色的衣袖点在清风之上,漾起一层一层无形的涟漪,然后用手勾起陆千千的下额,“你可以离开。” 啥? 陆千千又一次怀疑了自己的听力。 “……条件是……”他的手指缓缓地滑过她的眼睛,“这双眼睛,留下。” “不可能。”陆千千的大脑在瞬间做出了最快速的判断,啪的一下打掉了他的手,惊魂未定的向后退了三步,直到看清他眼底那戏谑而危险的警告时,才又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来,压根打颤的问道:“那个,换个条件不行吗?” 堂溪寰看着她脸上镶嵌的那双碧珠,颇为忧郁的眨了眨眼,如闪翼般的睫毛在空中显得尤为迷人:“不行。” 靠,妖孽!明明要干一件丧心病狂的事结果被阻止,还好意思装成一脸无辜好像自己是被害人一样!疯子,疯子!陆千千那双黑瞳简直要喷出火来活活烤焦他那张欠扁的俊彦。 堂溪寰平静的笑意停滞了一刹那。 “不是你留下,就是你的眼睛留下……”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面前的人那颗顷刻间七零八落的心。龟裂,破碎,然后‘啪啦——啪啦——’的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赤果果的威胁逼迫!!奈何她这种社会底层人士根本没有言论、行为自由的权利! 陆千千垂下了头,狠狠的吸了口气:“我有个条件。” 条件?竟然有人不因为他的‘仁慈’而谢天谢地,反而来谈条件? 紫瞳一眯,他轻昂起了下巴,白皙的脸上面如冠玉,肤若凝脂。幽深的桃花眼显出他极深的城府,脸上一直挂着神闲气定的淡笑:“哦?” “你要帮我去救一个人。”陆千千不怕死的迎上他的目光,乌黑的大眼睛挂在脸上,明亮如寒夜之月,仿佛所有的心思都在其中,不曾深藏。 堂溪寰用手展平白衫上的褶皱,潇洒的转过身去,只觉得他所在之处形成了一道鬼魅的风景,妖冶的煞人。 “什么人?”他问。 “我身边的丫鬟,落尘。她现在正在被皇太后的三万御林军追杀。”她答。 “三万……”堂溪寰负手而立,迎向似火的骄阳,那光芒洒在他的身上,恍若给他披上了一层镀金的流光。背对着她,他脸上的表情无从得知:“魑魅魍魉何在。” “属下在!”四个人相继出现,却异口同声的答道。 “去找吧。”白衣男子的嘴角浮动着亦正亦邪的微笑。一阵风吹过,水榭的珠帘叮当而响,青铜鼎中暗香四溢。水面上幽幽波澜,宁静致远,斑驳陆离。 “遵命。”说完,化为黑烟散于虚无。 过了很久,陆千千才晃过神来,瞳孔骤然紧缩,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一切。嘴角不停的抽动着。就算知道那是忍术,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未免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这四位……况且,他们取的这都是什么名字?魑魅魍魉?!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 “你在害怕?”堂溪寰若有所思的转过头来,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中星辰点点,璀璨耀眼。 “是人都会怕吧?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陆千千反驳。 “你真是有意思的很。” “你更有意思。”陆千千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损道。 (二十六)杀人需要理由吗 堂溪寰哧笑了一声,无数青丝倾泻而下,飞流如瀑,胡乱在空中漾动着,颀长而略显消瘦的身影风姿绰约,般般入画:“你不怕朕杀了你?” “你凭什么杀我?”陆千千反问。 呵呵—— 他仿佛听说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翩然落座,倚在榻上,姿态中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分外妖娆:“杀人,需要理由吗?” “你说什么鬼话,杀人犯法,是要偿命的。”陆千千脸色霎时间黑了下来,望着眼前翩若惊鸿的美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打烂他那张无害的笑脸。 “法?那都是朕定的。”他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 stop!无法沟通!陆千千颓败的叹了口气,决定放弃与这个不讲理的人讲理:“我回去了。” 堂溪寰一双潋滟的紫瞳笑意阑珊的望着她:“回去?” “回屋,睡觉去。简称回去。”陆千千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再言语。料峭的风无声吹过,将他拢紧的月牙白衫领口处轻轻吹开,白皙的锁骨不经意的泄漏春光。让人有种想流口水的冲动。 陆千千的脑海中尘嚣顿去,只留下五个大字——千古绝美受!! 靠,这算不算变相勾引? 或许是脑袋中过于震惊,或许是心里过于愤怒。她竟然没有发现脸上那一层微烫的绯红。 该死的变态。陆千千诽腹了一声,转身拂袖离去。脚狠狠的踏着那白玉的廊桥,我踩我踩我踩,不踩白不踩,踩碎了不赔钱! “她是不是太无礼了些?” 陆千千走后,水色山光的莲亭中赫然出现一抹妖媚的红色身影。三种颜色交错的浓重眼影一直描入鬓角,云蒸霞蔚的长裙上绣着娟美的流水桃花,华贵的不像话。 堂溪寰不可置否的勾了勾嘴角,不为她的出现而显出丝毫惊异。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那般运筹帷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身旁的栏杆。好整以暇的姿态让人忍不住心生嫉妒:“无妨。” “需不需要我去教训她该怎么……” “何必。”他打断,“这样也很有意思,你说是吧,嫣红?” “悉听尊便。”被换作嫣红的女子脸上面无表情,红色的长袖逶迤至地,袖口处微微翻卷,金丝上绣百卉争妍,花团锦簇。 “福州的事情,可有查出什么?”堂溪寰的手指划过冰凉的石桌,端起那杯早已冷却的茶水,缓缓抿入口中。摄人心魄的眼瞳半睁半闭。 嫣红摇头:“没有。” “这样啊……”依旧是坐如春风,淡若止水。“我再去查。”她的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堂溪寰抬了抬手:“不必了。改日本尊亲自去见识见识。” “是。”嫣红的凤眸在湖另一端那一片如夕如霞的红林上停了一刹那,目光忽然间沉了三分,语气也在无形中柔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彼此彼此。”堂溪寰笑。 “值得吗?” “我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 “……真是执着。” “谁叫我恨她呢。” “恨……吗?” “……恨,吧……”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闪动着别人看不清,也看不懂的光芒。朦胧中带着若隐若现的……脆弱。 扬唇一笑,嫣红不再说话。 (二十七) “啊啊啊,气死我了。变态变态变态!”陆千千的手狠狠的敲在桌面上。却立刻被砸出了一片红肿。于是一阵毫无形象可言的杀猪般的河东狮吼在桂玥山庄的上空回荡不止。 “主子,您的手……?”出尘赶紧捧起了她的纤纤玉指,脸色紧绷。 唉—— 陆千千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那一片仿佛燃烧着的桂林,心底忽然有疑惑袅然而生,他是怎么种的呢?为什么桂花是红色的呢? 想着,眉头一蹙,迅速褪下了繁重的青衫,换了一件薄纱的长裙,头上随意的插了一根玉簪:“出尘,我出去呆会,一会回来。”说完,推门而出。 薄雾中的建筑美的如同月宫中的琼楼玉宇,丹楹刻桷,美轮美奂。 陆千千沿着淙淙的小溪一路向上,如花似锦的草坪上香气四溢,置身于红色的桂花林中,眼前纷红骇绿,斑驳妖艳,足畔可以感觉到那柔嫩的青草被风吹弯的奇妙感觉,美的令人流连忘返。 她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笑意浓浓,嘴角挂着赞美的弧度。连心情都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一旁而来的白衣男子忽然在离她很远的地方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 是堂溪寰。 好不容易把嫣红请走后,上山来看看风景,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花丛中如仙子一般的她。褪去了满眼的调皮,静谧的微笑如同即将到来的夜幕。 桂林千重,夕霞如歌。 她那青色的长衫迎风舞动,耳畔的发丝有一缕不经意的跑到红润的脸颊上,她抬头,玉指轻轻掠过,凤眸专注的凝视着天幕的某一个地方,水色山光,美的令人难以置信。 对这场景的记忆被岁月消磨得陌生而遥远,却仿佛近在咫尺。 二十几年前,也曾有这样一个惊为天人的女子站在黄昏的桂玥山中,望着满山满林扑面迎鼻的桂花巧笑嫣然。 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堂溪寰忽然觉得鼻头一酸。 “你,你怎么在这里?”猛地回头,却看到红林中那一抹幽然的白影,陆千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回神,堂溪寰嘴角一勾。紫瞳中有些许缤纷流动。 “这里,很美吧?”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去,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桂花林。语气中竟然含带着丝丝孩子气,仿佛在炫耀自己珍贵的宝贝。 夕阳磅礴的光阵笼罩着整座山,他站在原地笑的灿然。 所有的美,在他面前都好像是一种多余。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道风景,任谁都难以抗拒的风景。陆千千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还,还凑合吧。”说完,别过头去。 “朕过几天就要走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陆千千打断。 堂溪寰优雅的眯了眯眼,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白衣翩翩,就像从天上无意间降下人世的神祗。腰间束着一根金色的丝带,婉若游龙一般风姿绝逸:“……你留在这里,等朕回来。” “我干嘛要等你回来?”陆千千那一双宛若明珠的大眼睛中满满都是他所没见过的神情——不屑。 就算他不说,就算他直接走了,她想逃还是逃不掉,也只有留在这里等的份!问题是这话从他嘴里一说出来,就感觉是夫君要远行,妻子守候在家里一样别扭! “不然,你想跟朕一起走?”月白色的织锦长袍此时倍显妖冶。和他眼底的情绪如出一辙。 “你开什么……”陆千千习惯性的揶揄,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转念一想,如果跟着他一起走的话,说不定有机会在路上逃掉! 可是,他万一要是回宫怎么办?那样想要离开就更困难了,更何况还有一个整天找碴巴不得杀了她的皇太后…… “你要去哪?”陆千千收回了刚刚没说完的半句话,难得好脾气的询问。 他妖眉一挑:“福州。” “那是哪?”陆千千皱眉。 “好地方。”他笑的无害。 她翻了个白眼,干笑着:“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就好象一个猥琐大叔说尽好话想要拐卖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 (二十八)老天顺我老天昌,老天逆我叫他亡! 堂溪寰闻言,平静的脸上表情几近透明。明月的光芒投在小溪中,潺潺而动,碎成无数波光。嘴角流转着风流的笑容:“你说朕像大叔?” “不像吗?”陆千千厌恶的看着他。仿佛对待一个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一样。是,她真的是烦透他了。 “收起你那眼神。”他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脸颊上第二次有了表情,是危险,是警告。 她一次又一次的用那种痛深欲绝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是什么意思?!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用这种态度对他!就算装,也要知道适可而止吧! 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枭的气息,陆千千打了个哆嗦,不服气的瞄了他一眼,挪开了视线。横什么横,变态!她冷哼了一声,心里暗自诽腹,别扭的表情就像一只受了气的小猫,没辙,她天生这悲催命,一辈子都没发翻身当老虎。 看着她这副姿态,堂溪寰的心情却忽然奇妙的好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小心嘴歪掉。”陆千千低着头,语气中满满都是不平衡。 白衣一晃,他和她之间的距离瞬间被缩短到了隔不了一拳。堂溪寰白皙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那双碧亮的凤眸,无不惋惜的叹了口气:“真可惜,要是能摘下来的话……” “……喂,喂!”她感觉到心跳似乎在瞬间漏掉了一拍,下一秒便像只刺猬一样露出了浑身的刺:“你,你说过我留下就可以不用挖眼睛的……可,可不能食言!” 呵—— 他嘴角一勾,笑了。 那笑容让空中皎洁的皓月顿时间失去了所有光彩,美的惊心动魄。 “朕何时说过要食言?”他问。 “食言不是用来说的!”她更正,“万一你哪一天突然‘心血来潮’,真的剜掉了我的眼睛怎么办?” 堂溪寰愣了一刹那,然后又笑了:“说不准……” “你别笑了行不行?”陆千千低吼,那笑容简直看的她心慌。 “难道朕应该哭?”他佻了佻眉毛,嘴角漾开轻浮的弧度。紫瞳中烟波浩渺,悄怆幽邃。 语塞。 她幽幽的望着堂溪寰,眼中有一股似嘲讽的诅咒:“你,小心遭天谴!” 他笑着,一双潋滟的眸子分外摄人心魄,白衣翩然,几分飘逸和安宁荡漾在他的周围,声音如玉珠落盘,盈盈朗朗,目光柔和中含带着疏离,开口轻吟道:“心命具不好,遭殃且贫夭。心可挽乎命,最要存人道。命实造于心,祸福为人招,信命不修心,阴阳恐虚矫。修心亦听命,天地自相保。” 陆千千听的几乎口吐白沫。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混乱之下,脑子迅速捕捉到了一个词——听命!然后在她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情况下立刻开口揶揄道:“你听过命吗?” 堂溪寰一怔,眼中倒映着月光,比着满山的风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没有。” “你到底是不是人?”陆千千鄙夷的语气丝毫不减。 他眉头一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我是一个想杀神的人。” “……你疯了。” 说完这句话,陆千千留下一个自认为潇洒的背影转身离去。跟这样疑似患有强迫症、脑梗塞以及抑郁性精神病的家伙她真的没的可说。 月影下,堂溪寰微微一笑。白皙的手指随意撷下身旁一棵桂花树上的花朵,放在嘴边轻轻咀嚼,然后又漫不经心的吐了出去,唇齿留香。 “疯了……呵呵。疯了又何妨?老天顺我老天昌,老天逆我,叫它亡!” (二十九)嫣红 “主子!您去哪里了?” 刚刚回到屋里,就听到出尘在一旁发出了聒噪的声音,扰得她心神不宁。不耐烦的一挥手,随意道:“后山,看看风景而已。” “您还真有那闲心。”静若止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千千朝门口望去,一袭水色长衫逶迤至地,简单的发髻盘在头顶之上,玉簪插云,脸上漠然的没有任何表情,那不是落尘,还能是谁? “落尘?你,你你回来了?”出尘瞪大了眼睛。显然很惊讶。 陆千千得意的昂首一笑,拽过倚门而站的落尘,顺脚踢上了门:“那是当然,你主子我智斗大变态,他畏惧我的飒爽英姿,膜拜在我强大的气场之下~最后派了他四个心腹把落尘救了回来!”语毕,还不忘加上一串刺破苍穹的狂笑。 “……” “……” (乌鸦:我是客串的!说完,嘎嘎的飞过出尘落尘二人的头顶……) “喂……你们干嘛都不信啊?没劲。”陆千千撇了撇嘴。不知是谁刚才让人家吓得冷汗直流。也不知千千童鞋今天出门带脸皮了没有。 门外响起了均匀而平缓的敲门声,不大,却足以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叩叩叩—— “谁?”出尘迫不及待的借机去开门,以避免面对这尴尬而古怪的气氛。 “苏小姐,尊主请您去前厅用膳。”门外,又是那水蓝色的冰瞳,陆千千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黑衣黑发黑佩剑,若非眼中那一抹魄然的冰蓝,恐怕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乌鸦精转世。 用膳,本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问题是,如果你坐在饭桌上,对面有一个美煞天人的男子和一个妖媚惑心的女子一起盯着你,你就会感觉到人生其实就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悲剧)和餐具(惨剧)。 那女子妖红的袍子上用金丝勾勒出一朵朵料峭的梅花,暗香疏影,傲雪欺霜。而一旁的堂溪寰,依旧是衣袂翻飞,白衣胜雪。但稍微细心就可发现他已经换了一件衫子。袖口处绣着栩栩如生的一朵白莲,清逸脱俗,风姿绰约。 这叫什么?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问题又来了,如果这两个恍若谪仙一般的俊男靓女那两双宛若重瞳的双眼一直在你身上不停的转啊转,直看的你浑身发毛又如何? 陆千千是怒了:“看什么看!知不知道非礼勿视?” 这句话显然是针对堂溪寰的,她和那美女又不熟,在要求别人非礼勿视的前提自然是自己做到非礼勿言。 “非礼?”妖孽笑。 “你,反正你别看我。”陆千千纠结。 听她这样说,堂溪寰那笑意盎然的目光终于从陆千千的身上挪开,又瞥向了一旁的嫣红。抬起如白绸缎子般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紫檀木制的八仙桌。慵懒随意的姿态般般入画,美的不可方物。 “苏小姐,在下嫣红,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他身旁的美女微微一欠身。 “你好。”陆千千礼貌性的回答。关顾整张饭桌,然后毫不犹豫的执起了眼前的筷子,没办法,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况且她是一天滴水未进、颗粒未沾,已经饿到充点气儿就能打水漂的程度了。现在看着一桌子玉盘珍馐,竟然有些眼冒……绿光?! 嫣红的眉头微蹙,嫌恶的看了她那毫无礼貌可言的举动,欲言又止。 (三十)变态的弟弟 一顿饭下来,陆千千只觉得头昏脑胀。 莫非这饭有问题?自然不会,她对面那两只可是吃的不亦乐乎。 可是,问题就在于她对面那两只……妖孽男、妖孽女!! 举手投足之间那股掩饰不住的优雅气息,吃个饭都能让人目瞪口呆。看看那不疾不徐的伸手,夹菜,再缓缓送入勾人魂魄的口中…… 让不让她这样的豪放派混了?! 妈的。陆千千狠狠的啐了一口。顺手从茶杯里倒了一杯已经凉掉的茶水,一股脑的灌进了嘴里。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好像在叫嚣,在呐喊: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远离这两只比鬼清冷比仙妖媚的,神经病! “出尘,我出去走走。”她留下一句话,便匆匆推门而出。 闷在这里,不死也得疯。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桂玥山庄确实是避暑乘凉的好地方。八月酷暑,竟全部被挡在了山外,而山中却清清凉凉。入夜,还有袭袭微风吹过。 这里…… 也许也不是很差…… 清明澄澈的皓月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华一泻万里。忽然,若隐若现的冷逸箫声悠然传来,忽近忽远。飘渺得难以捕捉。就如同这夜幕中的星辰,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让人心神顿时宁静了下来,随着箫声一起将心置若凡尘之外。 谁在吹箫呢? 陆千千侧耳倾听了一会,循着声音走到了一处雅致的别院。 是这里吗?她凝视着院落那半敞半开的木门,最终还是推了开,里面的建筑与外面完全不同!古色古香,一个人造的瀑布正飞流直下的冲刷着湖中的尘嚣,岸边千岩竞秀,如花似锦。屋外的一切显得那么庸俗,而这里,显然是最好的对比。 走进去,一棵披拂着月光的树立于院中最显眼的地方,旁逸斜出的枝干上侧卧着一个俊美的男子,流苏般的长发自然的垂了下来,手中微握一把碧萧,鹅黄色的长衫风雅贵气,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眉宇间,和堂溪寰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虽然不像他那么俊美,但也绝对算得上是顶级帅哥一枚。 “你……是你在吹箫?”陆千千昂着头。盯着他问道。 他远望的目光收了回来,颇感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女人。 这里除了嫣红之外,怎么会有女人? “你是?”他从树上一跃而下,青丝飞动。 陆千千窘迫的一笑:“我叫陆……呃,我的意思是,苏流云。听到阁下吹箫,所以情不自禁的来看看……呃,希望阁下不要介意。” 呵呵—— 男子的嘴角一勾,笑声倍显空灵:“无妨。在下逍遥王堂溪宇,幸会。” “堂溪……”陆千千低声呢喃了一句,眉梢闪动着抑郁的光彩。面部表情顿时石化龟裂。 堂溪寰?堂溪,宇? 寰宇寰宇,天生一对嘛。怪不得他们两个看起来长相有三分相似,原来是一窝下的!这家伙该不会也和堂溪寰一样变态吧?想着,陆千千浑身的寒毛霎时间耸了起来。果然好奇心害死猫,早知道她安安分分的在屋子里呆着比什么不强啊! “姑娘,你怎么了?”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满眼都是关切。看着陆千千那一脸莫名其妙的痛悔表情。 “没,没事。”陆千千摆手。 “呵呵,那就好。苏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释然的一笑。眸中温柔如一汪沉澜碧波,包容了天下的所有。意有所指的问。 陆千千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额前的发丝被风吹乱,语气中全然没有刚才的紧张,若无其事的回答:“被逼来的。” “逼来?此话怎讲?” “就是御林军追啊追,我就跑啊跑。最后逃到这里来了。”她风趣的回答让对面的男人哑然失笑:“他们作何追你?” “吃饱了撑的呗。”陆千千不以为然的回答,一边歪头看着眼前的人,余光又一次扫视了院落。 堂溪宇看着她俏皮的表情,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唇:“呵呵。据在下所知,御林军属皇兄亲管,若非他调动,怎会去追姑娘呢?” 皇兄?哦,那个变态。陆千千眼神一怔:“谁知道是不是他。” “那姑娘为何逃到这里来呢?皇兄此刻也正在庄内,贸然进来岂不是送死……” “哎呀,为何为何的你烦不烦?”陆千千冷眼睨着他,心里被他这几个问题弄得躁乱不堪。这个男人真是话多,十万个为什么是他写的吧?真是和他哥哥一点都不一样。瞧瞧人家那派头,说句话都嫌掉价的主! 堂溪宇一双扑扇的眸中柔情万般,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直是衣冠楚楚,温文尔雅:“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失礼失礼。” (三十一)福州 “你会吹箫?”她偏头,手指了指堂溪宇腰间斜挂的碧萧。萧身玉玲通透,壁上仿佛题着什么字,末端有红色的流苏摇曳垂下。 “略通一二。” 陆千千嘴角一咧,眼中迸发出钦羡的光彩:“真的?我一直很喜欢萧……” 呵呵—— 他但笑不语,颀长的身影般般入画,眉若远山,眼如繁星,挺鼻薄唇,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边。衣袂轻飘,青丝整齐的用发冠束住。虽没有堂溪寰的妖冶和俊美,但却多了三分恭谦和礼貌。 他的气息,让人感到很舒服…… “逍遥。” 门外,低沉沙哑的声音蓦然传来。 “皇兄……?”堂溪宇的声音中不难听出讶异的情绪,怔忡的点了点头,算是行礼。陆千千面对着堂溪宇,自然也就背对着门外的人,可是就算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那声线中的高傲和邪魅让她打了个颤。 她的脑海里万般皆散去,唯有四个大字留下——阴魂不散!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堂溪寰挑了挑眉,笑意浓浓。粲然的瞳孔却落在她的背影上。戏谑的目光更甚了三分。 “皇兄也还没就寝。”微笑,微笑,客套,客套。 不知是错觉与否,陆千千着实感到空气中充满了阴霾的气息,更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存在的危机。 半晌,她尴尬的转过头来,面部表情有些抽搐的干笑道:“那个,你来了?好巧。呃,呵呵呵。” 堂溪寰眯眼望着他,瞳孔中是消散不去的笑意,却让人浑身骤冷。 “我,我……你们聊啊,聊,我……我回去睡觉了。”说完,倒退着走了出去,脸上一直是那狗血的菊花笑。 似逃命一般的疾速跑回房间,‘砰’的一声摔上了门。屋里的烛光被风吹得微微一暗,险些熄灭,却忽而又燃着。 呼—— 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过多久。每每见到堂溪寰,准的没有好事发生。先是要剜了她的眼,又是逼她留下,谁知道以后又有什么新法子来压榨她? 至少现在相处的状况还不至于到了僵局,不然,她此刻不会和堂溪寰、堂溪宇一同坐在那四马齐驱的豪华马车上,朝着福州而去。车外马蹄一路狂奔,车内却没有感到丝毫颠簸。尘烟滚滚被甩在身后,陆千千只觉胸口一阵恶心,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见她面色苍白,堂溪寰抿唇一笑,似漫不经心的开口:“怎么,苏小姐看起来脸色不好?”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谢谢关心。” 他不再言语,而是静静的闭上了双眼。马车一路沿河而下,飘渺的日光洒向两堤垂柳,水面如砸碎的镜子,一片一片的映着朝阳。柔柔风拂丝丝草,幽幽山伴粼粼波。空气中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虚弱的靠在马车的一侧,她目光有些迷离。却还是依稀可以看到对面那白衣男子的身影。潇洒绝尘,风姿飘逸。 “出尘和落尘呢?”陆千千勉强开口,咳嗽了几声,气若游丝的好似不久人世的病人。 天下最悲哀的是什么?是晕车。 比晕车更悲哀的是什么?明明晕车还不得不坐车! “皇兄安排她们和嫣红一起在后面那趟马车里。”堂溪宇忽然开口,将座位朝着陆千千的方向挪了挪,脸上溢满关切和担忧:“苏姑娘你还好吗?要么停车歇息一会?” 堂溪寰转头,瞥了她一眼。心中闪过一丝冷意。女人终究是女人,装可怜的功夫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登峰造极。脸上却依旧淡淡,笑意不减。 她眼神一暖,嘴角扯开笑意,摇摇头道:“我们去福州做什么?” “朝廷的一批粮草在那里被截了。”堂溪宇丝毫没有戒备之意,她问,他便答。一旁的白衣男子也未曾开口阻止,这并非什么需要保密的事。 白眼一翻,陆千千不以为然的轻声揶揄:“这种事情用得着皇帝大人跟屁股点火一样快马加鞭片刻不停的赶到福州?” 不出意料,一旁堂溪寰的脸色一沉。 堂溪宇嘴角一咧,看得出来他极力在忍耐着,想笑却没笑:“朝廷派下去的钦差不知为何,统统于福州暴毙。事情蹊跷的很,至今粮草之事还未解决。” (三十二)送信1 暴毙? 不,不是吧?陆千千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一一个不小心,她要是也在福州‘暴毙’了怎么办? 考虑到这里,她神色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探问:“那,我们去就能解决问题?不会……有危险吧?” “危险自然是有的。”堂溪宇答,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担忧。好像有十成把握一般。陆千千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这可是拿性命开玩笑,早知如此,她绝对不会跟着淌这趟浑水! “呵……”另一个角落,一直未发言的人忽然轻笑一声。惹得陆千千眉头厌恶的一皱:“你笑什么?” 堂溪寰不疾不徐的抬起白袖,隐约可见袖口上的金龙翻飞,轻轻撩开马车一侧的白纱帘,眼神不经意瞥向窗外,没有回头,道:“笑朝中无人。” 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逍遥王堂溪宇便开口解释道:“头脑好有计谋的大臣听闻福州的诡异事件,纷纷告病在家。不肯前来处理。” 这不是废话吗?谁会放下锦衣玉食的生活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找那些与他们利益无关的粮草?脑子里养鲸鱼啊? 陆千千嗤笑一声,不答。 “好汉不吃眼前亏……”堂溪寰的声音淡薄,如同天边飘来的浮云,难以捕捉:“呵,朕的臣子可都是一顶一的好汉。”说着,眸间闪过冷冽的杀意。只是他没有回头,那二人没有看到。 再环顾这马车,她从一上车就开始觉得哪里别扭。如今终于发现了……! 拉车的是四匹雪藏的白马,毛发如山巅积雪纯白无暇,车轮也涂上了玉白色的漆,车侧的帘子统统白丝纱……看看那角落里的人,白衣白靴,就差没把头发染成白的! 他可真是爱白成痴,就连坐个马车都要搞的跟出殡一样! 真想看看他穿别色衣物的样子。陆千千凤眸一闭,脑海中竟不自觉的想象了起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间女子的闺房里。轻纱妙曼,优雅绝伦。出尘和落尘站在屋里,忙碌着收拾带来的东西,一边聊着天。 见她醒来,出尘一下子蹿到床边:“主子,您醒啦?” “嗯。”陆千千伸了个懒腰,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边的口水。这一觉睡的香甜,不觉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刻。她揉揉眼角,打了个哈欠问道:“这是哪?” “这是福州知府的府邸,我们暂时住在这里。” “哦。”她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把头转向窗外,阴云连空,好像要下雨了。心情莫名其妙的也好像笼罩上了一层阴云。两条柳眉几乎皱到了一起。叩叩叩—— 规矩的敲门声随着一声轻唤一同响起,门外一个黑影挡住了部分光线,声音冰冷入骨:“苏姑娘。该用膳了。” 匆匆的应了一声,陆千千站起来打开门。眼前的人黑衣黑发,一双幽蓝色的瞳孔漠然的望着自己。又是魍。不知为什么,每次一看到他那双如冰如魄的寒眸就会觉得浑身好像被过滤了一遍一样,冷的煞人。令她感到浑身不舒服。 一张紫檀木制的八仙桌,十六道热菜四道凉菜两道甜点一盆汤,这架势看的陆千千一愣一愣的,以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讲,她极其的认为封建唯物主义绝对是暴殄天物! “饭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堂溪寰笑吟吟的夹起一大块肉,放在了她的碗里,那动作亲昵的有些——假! 陆千千背后似是有一台零下八千度的空调呼呼的吹着,脑袋上却一直冒着汗。事实证明,他对别人好的时候不是有所意图就是意有所图!过了半晌,她小心翼翼的抬头问道:“你,你有事?” “呵呵。”他唇角一勾:“你学聪明了。” “过奖。”陆千千面部表情抽搐的附和。在他身边不学聪明点,找死么? “明天去福来客栈见一个人,把这个交给他。”堂溪寰面不改色,依旧笑意盎然。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封信,然后递到了她面前,缓缓放在八仙桌上。 “为什么是我?” 为毛?凭毛?干毛?他身边藏龙卧虎潜着那么多高手,偏偏专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去送信? 堂溪寰白色的衣袂轻轻一挥,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桂花的清香。敛起了妖冶的笑容,幽深的紫眸微微一闪,如银河倒泻一样斑驳陆离。透露着他那百转千回的心思:“你去,爷比较放心。” “你不怕我拆开看?”问题宝宝永远都具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伟大精神。几千年前人家孔子就提倡不懂就问。 “……”他抿唇一笑,不语。 陆千千眉头拧在了一起,放下手中刚刚提起的筷子,在他眼皮底下打开了信。找死么?不,证明一下她陆女侠还是有这个胆量打开偷看的!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惨白惨白的一张纸,上面豆大的墨点都没有!干净的就像陆千千的钱包。 (三十三)送信2 “送这个?!”她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了。 这,摆明了写着三个大字——爷耍你。 感情骗傻子不要钱是不是?这世界果然还是骗子太多,傻子不够用了。但是这不代表她陆千千会轻易上当! 堂溪寰的嘴角一扬,眉若远山,眼如繁星,白袍上的皱褶如同点缀在山水画上的墨滴,阴影斑斑,却无比自然。他的脸上平静如寒月,深邃如秋水:“就是这个。” “你开玩笑么?”陆千千拍案而起。虽说她时间多,但也不是这么打发的! “爷何时跟你开过玩笑?”他扬眸反问,目光不知望向何处。语气却抹不去带着三分傲气,十二分邪气。 好,姑奶奶忍。 陆千千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可不低头的道理。犹如一盆凉水哗啦啦的倒在了她热得喷火的心上,浇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七窍流血,五脏冒烟!一咬牙,一跺脚,接着忍! “你就不怕我丢了它?”就算阶层群众不能拥有行动自由权,至少嘴上也要讨回来点面子! 堂溪寰不紧不慢的夹起眼前的菜,送入口中咀嚼了一会,咽下后方才慢悠悠的答道:“这封信,比你的命还值钱。” 陆千千一怔:“这么值钱,你干嘛要把它交给我?” “爷相信你啊。”他说的理所当然,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紫瞳也闪着异彩流光,仿佛去除了尘世间一切杂质的水晶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敢情我还得谢谢您!陆千千咬牙切齿道:“它太值钱了,比我的命还值钱。我不敢动。” “不是它太值钱了。”堂溪寰更正:“是你的命太不值钱了。” ………………………… 乌鸦灰过—— 嘎嘎嘎—— 陆千千怒极反笑。然后一把抄起眼前的信放入胸前的袍内的衬层中:“算你狠。” 说完,拂袖离去。 (三十四)送信,送人? “尊主,这样做当真妥当?” 陆千千刚走,一直隐于一旁的魅忽然现身。空气是她最拿手的媒介,忍术也是介于其上修行的。只要有气的地方,她就可以活动自如。 堂溪寰一怔,而后笑:“依你的意思呢?” 魅自知干涉过多,连忙跪下:“尊主恕罪,是属下僭越了。” “罢。”他一扬手:“下去领罚吧。” “是。” 夜里,浓浓的雾气笼罩着整个福州城,知府无缘无故消失了一月之久,竟无人上报。堂溪寰冷笑之余并未多做言语,第二天,朝中的言官就被免职了一多半。 “主子,您这是去哪?”出尘愣愣的看着陆千千一身男装,准备出行的样子。 陆千千的脸霎时间沉了下来,声音也冷的可怕:“送、信。” “送信?”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出尘愣愣的嘀咕。 “恐怕不是送信,是送人。”身旁传来幽幽的女声。 出尘冷不丁的被她吓了一跳,惊道:“你是谁?” 那女人一身华贵的红裙,巧笑嫣然,言谈举止中带着一股妩媚的气息:“我?我叫嫣红。是尊主的……友人。” “原来是爷的朋友。”出尘心思单纯,并未起疑,“你方才说,送人,是怎么一回事?” 嫣红笑而不语,望着陆千千的身影化作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轻叹了一声。堂溪寰,这才是她认识的堂溪寰,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陆千千并没有意识到此去有多危险,也更不知自己早已经落入两方敌对所设下的全套。 “福来客栈……这里?”陆千千将手搭在眉毛上方,眉头蹙到了一起,望着眼前这家普普通通的楼阁,轻念了一句,并未多想便走进去。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一个小伙子连忙走上前,肩头的一块抹布随性的垂在身上。他也不嫌脏,只是傻兮兮的笑着。 陆千千摇头:“我找人。” 小二打量了她片刻,眸色一凝:“敢问姑娘,找何人?” 完了。 陆千千忽然想起一件事……堂溪寰他只是说找人,却没有告诉她要找谁啊!这,这不是让她丢人来了么? “……”犹豫了片刻,她抬眸:“我,我……也不太清楚,是别人托我来的,要么我再回去问问?” 小二一怔,嘴角扯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必了。姑娘想必是来找狼爷的。” 知道还废话。陆千千瞪了他一眼,心里腹诽。 “姑娘楼上请。” ———————— ——————————————————————————————————————————————————————————————————————————————————————————————————————————————————————————————————————————————————————————————————————— 这是传说中的公告。 对不起呐亲们。谙最近身体不太好,爹娘不让上网。。 而且遇到了很多令我心灰意冷的事情。。。 所以。。。不言而喻了。。。。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