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女帝,把头发盘起来!》 第1章 不行 秦牧野是疼醒的,人醒了,却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每一缕肌肉都僵硬得要命,仿佛快要散架一般的身体,正在被人强制注入。 一股股灼热的东西,正在疯狂灌入自己的身体。 我不是被醉酒的代驾干到icu了么? 穿越了? 这他娘的给我干哪儿来了? 不会是巴拉特吧? 秦牧野有点慌,但好在反应过来了,那一股股热流好像是从后背灌进来的,刚注入身体,就飞快涌入四肢百骸,将濒死的感觉驱散。 从混乱的记忆中,他知道这个东西叫做真元。 他松了一口气,不是别的东西就好。 恍惚间,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坚持住!” “想想你的父母!” “想想你的未来!” 御姐的声音很好听,语气中充满了焦急。 不知过了多久,濒死的感觉终于消散了,秦牧野也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乱很浅,思绪混乱间,他大致整理好了今生的记忆。 今生的他也叫秦牧野,父亲是大乾镇南侯、逐夷大元帅、安南都护兼节度使,携十几万精锐戍边十余年,将南方诸夷、妖魔震慑得服服帖帖。 而自己代父留京,虽然处境颇为微妙,但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昏迷前,正在丞相公子的花船上吟诗作对。 所以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又怎么落到了这个境地? 刚才身体僵硬的方式很怪,有点像尸僵,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死过一次了。 即便有新魂接替,没有刚才的女子相救,也几乎是必死的结局。 秦牧野揉了揉脑袋,艰难地撑起身体。 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山洞,洞外雨声淅沥,穿林打叶,洞内火堆正旺,抵御山间寒意的同时,还炙烤着喷香的烧鸡,勾得他馋虫大作。 在他身下,是略带土味的干草铺。 身上盖着一袭黑裙,厚实且温暖。 “你醒了?” 洞口,一个女子捧着野果,惊喜地打量着他。 女子容貌姣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因为被雨打湿的缘故,以半透明状紧紧地贴在她的肌肤上,将她丰腴有致的身材,完美勾勒了出来。 秦牧野看得有些眩晕,没想到自己恩人如此人美心善。 只是这幅美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女子很快就把单衣除了下来,挂在火堆边的木架上,只穿着亵衣继续料理烧鸡。 火光的映照下,白皙的肌肤晃得秦牧野有些睁不开眼睛。 好强烈的人性光辉! 他飞快把目光移向一边,冲女子拱了拱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 女子对自己衣不蔽体的样子毫不忌讳,将野果放在草铺旁,随后拎起烧鸡坐了过来,笑吟吟道:“快些吃吧,吃完再睡一觉,你的身体应该就康复了!” 说话间,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宽广的胸襟呼之欲出。 烧鸡香气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烧鸡丰腴美腻,也让人食指大动。 秦牧野却打了一个激灵,屁股下意识向后挪了挪,这烧鸡感觉不太对劲。 女子见状,脸上的笑容飞快散去,“铿”的一声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匕首,声音也变得冷厉:“吃!” 秦牧野:“……” 这女子果然不是善茬。 自己一开始先入为主,觉得这女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能把镇南侯世子劫出京都,动手的绝非弱者,女子得有多强,才能把自己抢回救下?这等强者,怎会无缘无故对自己一个废物卖弄春色? 此刻,女子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拿着匕首。 秦牧野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威胁过,一时间怒从中来,愤恨道: “吃就吃!” 烧鸡很香,带着浓郁的药材香气。 解馋顶饿,但里面藏着的玄机,却让秦牧野十分不安。 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一边吃,一边报复性地在女子身上多看了几眼。 只是看到脑袋的时候,眼前忽然晃了一下,只见她脑袋上方多出了一面光幕。 【主命格·牵丝偶】:肉身做偶,仇怨为线,终其一生被人操控。 【命格品阶】:四品(336/640) 【批注】:被人蛊惑,欲挑动镇南侯叛乱,并取其至亲精血蛊杀之。然被同党坑害,致使计划失利,行踪败露,遭乱箭穿心而死,余族被尽数屠戮。 【提示】:命格浮动超过500时,可获得命格技《牵丝匠》。 这是金手指? 他愣了一下,来不及思索,又听到了女子不悦的声音。 “你笑什么?” “啊?” 秦牧野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果然有些上扬。 当男人肆无忌惮看美女的时候,身上难免会有东西翘起来。 他干脆将嘴角扬得更高,脸上笑容也变得有些神秘。 别管有没有对策,先神秘了再说! 果然。 这个笑容让女子愈发烦躁,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在笑什么?” 秦牧野:“……” 我他妈哪里知道我在笑什么? 他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神秘的微笑,脑袋疯狂运转。 方才这女子救自己的时候十分焦急,明显不希望自己死,但原主偏偏死了,而且是魂飞魄散那种,字幕里又写着同党坑害导致任务失利,所以是他同党杀了自己? 女子耐心耗尽,将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语气也变得危险了起来:“告诉我!你在笑什么?” 秦牧野深吸一口气,不慌不忙道:“笑当然表示感谢,虽说姑娘的同伴差点置我于死地,但姑娘却实打实地救了我,这点谁都不能否认。 既然救了,便是大恩。 姑娘想要什么,直接开口便是,秦某一定全力配合。” 女子目光微动,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居然想明白了这么多事,不仅没慌,竟还意欲挑拨。 她眼底的寒意淡了些许:“若我要你的命呢?” 秦牧野笑道:“我刚死过一次,这条命本来就是姑娘的,姑娘想要,我又岂有不给的道理?不过我有个问题,还请姑娘解惑!” “说!” “从京城劫人,非一人能成,姑娘的同伴本事应该不小。我不知道姑娘为何救我,但姑娘的同伴一定知道,可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么?” 女子出言打断:“挑拨离间之后,再哄骗我放过你?” 秦牧野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但他也不尴尬:“可以说挑拨离间,也算是合理猜测。现在有人想害我,也有人想害姑娘,我为姑娘争一口气,也为自己谋一条生路,有何不可?” “你觉得你有可能活?”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也是!” 女子忽然岔开了话题:“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要谢我,却这么久都没有问我名字,有何诚心可言?” 秦牧野歉然一笑:“的确有些失礼了,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白玉玑!白,是南诏王室的那个白!” 秦牧野:“……” 他心里一咯噔,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八年前,镇南侯秦开疆奉乾皇之命灭了叛乱的南诏,并且屠灭了白姓南诏王室。 坏了,灭族大仇! 这还挑拨个蛋啊! 他大脑飞速运转:“所以你们这是想杀了我,然后嫁祸给朝廷,逼我爹带兵叛乱?” “你倒不算笨!” “我爹的儿子可不少,死一个世子,再换一个儿子当世子就行,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会蠢到……” “若死的是别的儿子,他未必会叛乱,但如果是你,他就一定会!” “为何?” “昔年秦开疆屠我王室,自己也重伤垂危,唯有至亲献髓方能得救,然众子年幼,体魄不足。只有你狠下心来,暴食服药,增重数十斤,强提体魄取髓救父。 虽自此天赋跌落,泯然众人,却也因此被立为世子,十余万逐夷军奉你为少将军。只要坐实是朝廷杀的你,秦开疆反只是时间问题,他不反,无以定军心! 我说的没错吧,少将军?” “……” 秦牧野听得一阵蛋疼,这娘们背调做的好详细啊! 前身虽性格有些扭曲,但这件事干的属实够爷们,以致于逐夷军中人人敬佩。 所以……我今天必须死了? 白玉玑情绪有些亢奋:“你之孝举,我颇为钦佩,但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所以……” “所以你对我有杀心,我也能理……” “所以我要跟你生孩子!” “啊?” 秦牧野愣了一下,这忽然来个大漂移,给他飘的有点懵。 白玉玑笑得有些神经质:“炼化腹中胎儿以养蛊,可杀三代直系血亲,待秦开疆乱了乾国,我便杀了他,随后在你坟前自刎谢罪。” 秦牧野绷不住了:“你个疯婆娘……” 白玉玑除下自己身上的亵衣,双手捧着秦牧野的脸,确保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因为看到报仇曙光而激动,还是因为将身体展于人前而羞愤,她身体有些僵硬。 她声音颤抖道:“我好看么?” 秦牧野只觉小腹一阵燥热。 刚才那只烧鸡。 能把人变烧鸭! 他身心躁动了起来:“我爱说实话,抛开世仇不谈,你完全长在我的审美上。” 白玉玑微喜,可摸索了一阵,又忍不住有些愤怒:“那你身体为什么没有……” 秦牧野歪嘴一笑:“抽髓把元气伤到了,没想到吧,我根本不行!” 白玉玑:“???” 第2章 你要我孩子,我要你身子 山洞里的气氛,一度陷入了沉寂。 白玉玑脸色越来越黑,虽说她对男女之事了解并不多,但她相信自己配置的药液,胜得过一切深情与房中术,更何况还有自己的胴体协助? 看秦牧野迷离的神情,明显是中招了。 可偏偏…… 仅一瞬间,她脑海中就冒出了无数个念头。 但还未理清思绪,秦牧野忽然了抱上来。 偷袭! “嘬儿!” 白玉玑陡然惊醒,只觉脖颈有些湿痒,用手一揩,指尖便多出一缕油渍。 看了一眼秦牧野刚吃完烧鸡的那张油嘴,她顿时惊怒交加。 “淫贼!” “嘭!” 秦牧野被一脚踹到了墙上。 可他正上头,这一脚并没有把他踹清醒,反而被这种两个头只能一个大的感觉整得有点窝火。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再次朝白玉玑身上扑去:“你给我下的药,还倒打一耙骂我淫贼?” 白玉玑自知这事不能怪他,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右腿一抬,赤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大长腿横亘在两人中间,将他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然后,脚踝一阵酥痒。 她僵住了,狠狠瞪了秦牧野一眼:“你再摸,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秦牧野双目赤红,尽量控制着脑海中旖旎的想法,让握着她脚踝的手不要乱动:“那你倒是给我解……yue!咳咳咳……” 一颗药丸飞入他的嗓子眼,好悬没把他噎死。 好在丹药入口即化,很快便化作一道清流涌入丹田。 燥热很快被浇灭,那种无能狂怒感,也随之散去。 抬起头。 白玉玑已经穿好了衣服跑到洞外,正用雨水疯狂搓洗自己的脖子和脚踝。 秦牧野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这小娘皮刚才还献身呢,现在装起纯情了? 白玉玑似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当即转身怒瞪了他一眼。 “闭嘴!” 接着一个闪身,将匕首架在了秦牧野的脖颈上。 秦牧野懵了:“我也没说话啊!” “你的眼睛会说话!” “……” 不是,大姐? 我梁朝伟啊? 你这也太乖僻了! 终极无敌乖僻! 秦牧野脑瓜子嗡嗡的,赶紧说道:“你要是杀了我,就再也没有养蛊杀我爹的机会了!他实力超绝,我那几个兄弟也是青年翘楚,根本不是你能轻易接近的。” 白玉玑眼底杀意隐现,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阴差阳错,居然因为秦牧野不行而陷入僵局。 她咬了咬牙:“你可真是个废物!” 秦牧野自嘲一笑:“我本来可以不这么废的。” 白玉玑:“……” 她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露出一丝怜悯之色。 灭族之仇的确不共戴天,但正如她说的那般,她与秦牧野并没有直接的仇恨,甚至说秦牧野也是某些方面值得人敬佩的可怜人。 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将匕首收了回来。 只是看秦牧野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游移,又恶狠狠地冲他做了一个剜眼的手势。 秦牧野赶紧把目光收回。 这娘们虽然穿上了衣服,但数值实在太高了,被衣服勒着,反而更让人想入非非。 他摇了摇头,驱散心中杂念:“你还要杀我么?” “你说呢?” “但你没有动手,是不是觉得我还能抢救?” “……” 白玉玑觉得这个人说话很气人,但偏偏切中了要害。 如果只是挑动叛乱,以秦开疆在安南的根基,至少能做到雄踞一方,即便在混乱中,也不是寻常高手有资格刺杀的。 所以,养蛊很关键。 可她也清楚,秦牧野这么说,不过是缓兵之计。 而且自己亲手配置的药,都没办法让他支棱起来,足以说明他身体已经亏空得不像话了。自己虽然有调养的方法,但本源伤成了这样,即便花费大量钱财购置名药,也未必能够成功。 这么多钱,自己可负担不起。 所以说,怎么办? 放弃养蛊,直接杀了他? 秦牧野见她脸色阴晴不定,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正在纠结要不要杀自己。 现在忽悠她送自己回京,火候还没到。 得再泼一瓢油:“白姑娘,我觉得有人想害你!” 白玉玑纤眉一拧:“你还想挑拨离间?” 秦牧野摊手道:“是不是挑拨离间,姑娘能不能听完我分析再下定论?” 白玉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 秦牧野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把我抓出来的,但以我身份的敏感程度,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从京都抓出,必定做了极其周密的准备。 我入京之后沉迷享乐,酒色财气之中,却从未沉溺过色相,这件事情虽不算人尽皆知,但也不难调查。 你们计划如此周密,为何偏偏漏掉了这个?” “……” “你作为绑架流程的最后一环,想必是有人承诺过你,允许你窃取我们秦家的血脉。如此应当保证我的安全才是,可结果我差点死掉。” “……” 白玉玑一直都没有说话,但脸色已经慢慢变难看了。 因为秦牧野说的句句在理,刚才秦牧野都不是差点死掉,而是有段时间真的失去了生命体征。 以组织的能力,不可能犯这么多低级错误。 秦牧野趁热打铁:“杀我,是为了挑动我爹叛乱,暂时留我,是为了给我爹必杀一击,你的同伴中却有人希望我直接死掉。 如果你们组织人多,想法产生分歧,我也能够理解。 可我不确定,那人让你白跑一趟,究竟只是为了糊弄你,还是有别的目的? 如果我估的时间不错,你为了救我,至少已经浪费十二个时辰了吧? 这是逃跑的黄金时期,你想要取我的血脉,理应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现在过了这么久,咱们还在京北三百里以内的山中。 我自然不怀疑姑娘有能力继续隐匿行踪,但若姑娘的行踪被人卖了呢?” 听到这话。 白玉玑顿时面色剧变,当即纤指蜷缩,含入口中吹了一个口哨。 下一刻。 山洞外影影绰绰,似有人四散而去。 秦牧野的这番话,彻底将她心头的疑云给戳破了。 自己之所以加入组织,并且亲自跑这一趟,就是因为秦家的血脉。 可有人下了死手,而且是自己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的死手。 下手的人,很可能已经做好了自己回不去的准备。 最好的方式,就是借朝廷的手。 她知道秦牧野在挑拨,可挑拨的正是地方。 她没有说话。 秦牧野也没有说话。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这一僵持就是一炷香。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娇小的蒙面女子进了山洞,与她耳旁耳语了几句便离开了。 白玉玑脸色沉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你是不是想说,朝廷的人可能很快找上门来?我要是想要活命,最好反过来求你?” 秦牧野心中暗松一口气,自己居然真的猜对了,搞自己的那个人果然没憋好屁。 他笑着摆了摆手:“现在我的命在你手上,我哪来那么大的脸?我只是希望你能够保持理智,拿出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方案。 比如说……喂我一颗只有你能解的毒药? 如此,便是与我一起回了京城,你也是安全的,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治好我的身体,时机成熟再要一个有秦家血脉的孩子。” “呵,你考虑的倒是周全。” 白玉玑冷笑一声,情绪逐渐平静,却愈发觉得他讨人厌。 这种境况下此人都能保持平静,还侃侃而谈。 到底你是绑匪,还是我是绑匪? 她淡淡说道:“很多人都说你是个废物,我看并非如此,其实你……” 秦牧野战术后仰,等着她夸自己。 白玉玑补充道:“其实你除了当不了男人之外,其他方面还是挺男人的。” 秦牧野:“???” 他有点破防,咋他妈还人身攻击呢? 虽然这一世不行不是自己的错,但却是自己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刚才情欲迷眼,身体却不为所动的感觉,实在不算美妙。 见他这幅恼怒模样。 白玉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有点阶下囚的样子嘛! 看起来顺眼多了。 她在怀中摸索了一下,丢过去一个药瓶:“诺!吃了吧!” 秦牧野白了她一眼,直接打开瓶塞,将里面丹药吞入口中。 白玉玑有些诧异:“这可是能取你性命的毒药,你就一点也不犹豫?” 秦牧野心中嗤笑,这小娘皮跟自己有灭族之仇,而且脑袋不笨,能够认清形势。一旦陷入危局,很可能对自己下杀手。 干脆直接点。 而且…… 他笑了笑:“服了毒药,我最起码能多活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治好根基,与你当几日夫妻。” 白玉玑面色一滞,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善。 秦牧野好似毫无所觉,一脸真诚道:“刚才我虽然药性上头,但有句话并非乱说。” “什么话?” “你的容貌身材,都长在了我的审美上,我很稀罕你,请务必医治好我,这样你才能要到我的孩子,我也能要到你的身子。” “???” 第3章 牵丝匠 白玉玑被秦牧野气得两眼有些发黑,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对自己出言不逊。 这人好像很擅长发现别人的底线,然后在底线之上疯狂挑衅。 她定了定神,反唇相讥道:“可惜!你身胖体虚,双目无神,天下女子恐怕无人能对你生出爱欲,放在普通人家,恐怕一辈子都难以破身。当然,你也没破身的能耐。” 秦牧野:“???” 咋又攻击人呢? 原主也真是牛逼,增重献髓救父,身体直接垮掉,连日常锻炼减肥都费劲,所以才充满了性缩力。 要是能瘦下来,应该还挺俊俏的,没有白玉玑说的那么不堪,毕竟生身父母就是俊男靓女。可偏偏,现状就这逼样,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笑容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个人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脸上。 秦牧野批脸一垮,白玉玑脸上的笑容就浮现了出来。 看得他直蛋疼,心想回到京都,一定要尽快解毒。 虽说这毒药肯定不普通,但自己身份特殊,皇帝肯定不希望自己死,大乾泱泱大国,就不信找不到解毒的方法。 只要毒能解,就把这娘们绑起来,严加管教,好好折磨。 心中默默盘算。 却见白玉玑从怀里取出了另一颗丹药服下。 他见这丹药眼熟,忍不住问道:“你这颗药,跟我刚才服用的那颗怎么有点像?” 白玉玑深深看他了一眼,似笑非笑道:“这是我们南诏的鸾凤蛊,鸾虫凤虫自幼结伴共生,若其中一只死去,另一只无论相隔多远,都会顷刻暴毙。 若活体成丹,入口之后,便会融入心头血之中,心头血一停,它便会释放体内百种剧毒。你我的性命已经绑在一起了,休想与我解绑,也不要怀疑我有随时自杀的手段,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秦牧野:“……” 什么量子纠缠? 这么说,现在两人同生共死了? 他当然明白白玉玑的意思,两人同生共死,就杜绝了自己产生对她不利的念头,甚至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要保护她。 太狡猾了! 可这样的话,她自己的行动也会诸多受限,再想杀自己代价就太大了。 而且只要自己不怕死,她就是血亏。 她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性命被威胁,就能任她摆布吧? 呵…… 看人真准! 只能说在这小娘皮心中,杀秦开疆的优先级太高了。 秦牧野觉得这种人可怕又可怜,好似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复仇,世间一切都是她复仇的工具,包括腹中的孩子。 可偏偏她还残留着一些是非观,知道一些事情是不对的。 明知不对,却依旧要做。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自己而言,服用鸾凤蛊,总比服用单方面的剧毒要好。 正在这时,秦牧野发现她脑袋上的光幕闪动了一下。 仔细一看,上面的信息已经出现了变动。 【主命格·牵丝偶】:肉身做偶,仇怨为线,终其一生被人操控。 【命格品阶】:五品(99/320) 【批注】:阴差阳错下,意识到了被人坑害,但依旧被仇恨驱使,自持与镇南侯世子同生共死,最终进退失据,激怒朝廷,饮恨他乡。 【提示】:命格浮动为557,获得命格技《牵丝匠》及55.7自由属性点。 【牵丝匠】:牵丝控傀,傀儡技艺巅峰,可通过吸纳其他傀儡术以精进自身。 秦牧野:“……” 捏妈妈的,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还得继续攻略她。 牵丝匠这个技能不错,不过这自由属性点有什么用? 正当他疑惑时,脑海中便出现了另一个表格。 【姓名】:秦牧野 【体魄】:八品(-100/40) 【魂魄】:九品(7/20) 【命格技】:牵丝匠 【可用属性点】:55.7 秦牧野:“……” 如果没记错的话,献髓前自己的修为就是武道八品,道法九品。 献髓之后,精匮而气不生,气虚则神不足,体魄和魂魄双双陷入了停滞。 一开始还庆幸境界没有跌落,结果今天一看,好家伙还倒欠一百。 这么说,只要在体魄上加点,把亏空补全,就能变回真正的男人了? 秦牧野有点心动。 “你又在笑什么?” “啊?” 秦牧野回过神来,见白玉玑正皱眉审视着自己。 他被看得心里一咯噔,瞬间打消了重振雄风的念头,不然被这小娘皮发现,怕是很难免除被先x后杀的命运。 在找到破局之策之前,必须把持住。 他笑着解释:“马上就回京了,我能不高兴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白玉玑目光一寒,摇头道:“我们不用出发。” “那我们……在这等?” “等!” 白玉玑神色淡漠,用命令的语气道:“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是隐居修炼的医者,采药的时候正好遇到挟持你的凶手,然后我就把你救下了。” “然后呢?” “没了!” “这也太敷衍了吧?” “编的越多,错的越多。” 白玉玑看向秦牧野:“你我未有私仇,况且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理应多为对方考虑。希望你能清醒一点,莫要置你我安危于不顾。” 秦牧野笑着点头:“应该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全力配合你便是!” 白玉玑若有所思:“现在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配合我!” 秦牧野正准备问什么事。 就看到她跨过自己的身体,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螓首微扬,命令道:“抱着我!” 秦牧野:“……” 犹豫了一下,他把手搭在了白玉玑的腰间,那曼妙的弧度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下意识游弋,却被白玉玑狠狠掐了一下。 他只能原地老实,暗叹了一口气,如此尤物,真的可惜了。 老实说,他并不恨白玉玑。 毕竟从她的立场看,她做的一切都不算错。 而且她害的是原主,若非阴差阳错给自己创造出了穿越的条件,自己的意识恐怕已经在icu消散了。 不过如今的镇南侯世子是自己,只要有机会做掉她…… 秦牧野一定不会手软。 但这小娘皮身体好软。 “白姑娘,这又是哪一出?” “一个乡野村医,有傍上侯爵世子的想法,更有说服力一些。回京之后,我便放出风声,说你有意娶我为妻,但对外你不要松口。” “好!” 秦牧野知道这是为了方便她控制自己,不过也不好拒绝。 不然把她惹毛了,来一个同生共死,那就真顶不住了。 怀中佳人丰腴有致,让他一阵想入非非,甚至有种立刻加点到体魄上把她办了的冲动。 也不知道这小娘皮怎么吃的,该发育的地方都发育得巨好。 究极数值怪谁能不喜欢? 要是棍棒底下能出贤妻,谁会拒绝这样的老婆? “白姑娘,你真好看!” “没话题的话不要硬找。” “你是南诏王室,却为何是中原女子的容貌?” “妆容!” “你现在多大了?我十八,以后叫你姐姐,还是叫你妹妹?” “安静!不然放蛊虫咬你谷实。” “……” 谷实,是《素女经》中对蛋蛋的称呼。 秦牧野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彻底老实了。 只是怀中抱着这么一个尤物,实在有些躁动。 不知过了多久。 白玉玑忽然说道:“朝廷的人到了,你动作可以再亲昵点……唔?” 她猛得睁大眼睛。 他亲我? 第4章 在外请叫我秦将军 他亲我? 他居然亲我? 他怎么敢的? 白玉玑是真的不理解,他凭什么敢这么放肆? 那就别怪我放虫子咬你的…… 似察觉到了他的想法。 秦牧野含混道:“等会被带回京,皇帝肯定会派人检查我的身体。” 白玉玑收起装虫的瓶子,抵住他的下巴将他推开,恶狠狠道:“你这是在找死。” “你刚好说错,我这是在为我们找活路!” “还想狡……” “你看你苦大仇深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隐忍,哪有一点怀春少女的模样?你真把那些高手都当傻子?” “任你肆意妄为便可行么?” “你现在摸摸你脸烫不烫,心跳快不快。” “……” 白玉玑感应了一下,面颊的确有些发热。 因为被冒犯,心跳和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她不是不会演戏,但这次去京城的决定来得突然,她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 难道真的需要靠这个快速入戏? 正犹豫间,脚步声已经到了洞外。 她一狠心,下巴微微仰起,便闭上了眼睛。 “来吧!唔……” …… 听脚步声,外面来了很多人,但好像都停在了洞口外,并没有立刻进来。 男人的声音有些急切:“延瑛你别急!这很可能是圈套,保持理智!” 女人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理智?我侄儿都丢了,你让我怎么理智!让我进去!” 男人急了:“你听里面吃嘴子的声音,怕是嘴都要亲肿了,怎么可能是牧野?” 女人怒了:“为什么不能是牧野?” “牧野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平日里都不敢跟女子亲密接触,里面怎么可能是他?退一万步讲,绑匪是个能让牧野心动的女子,这等强者怎么可能喜欢牧野,还跟他吃嘴子?” “陈燧!你这是看不起我侄儿?” “延瑛,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叫得这么亲密,你我并无关系,请叫我秦将军!” “延……你真不能进去,里面万一有歹人布下的阵法怎么办?” “我去他娘的阵法!” 秦延瑛再也不能忍了,一脚踹到陈燧肚子上,趁着他吃痛不能行动,直接大踏步冲进了山洞里。 她知道这行踪暴露的蹊跷,不排除歹人诱杀的可能,可她实在等不了了。 就算山洞真有问题,她也要确认一下,为接下来的搜寻节省时间。 冲进山洞的瞬间,她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全身的真元都调动了起来,准备迎接阵法的致命一击。 可等了一会儿,毛都没有。 唯一的变化,就是吃嘴子的声音停了。 嗯? 睁开眼。 侧过脸。 她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惊慌地看着自己,面红耳赤,呼吸紊乱,又是娇羞又是惊慌。 咦? 看到秦牧野的一瞬间,秦延瑛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心头肉大难不死的如释重负和家猪拱到白菜的喜悦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居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延瑛!” 陈燧也带着手下跟了进来,看到山洞中的一幕,他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秦延瑛情绪有些不连贯,看到陈燧进来,情绪立马找到了宣泄口,指着嘴巴被亲肿的白玉玑道:“你再说一遍,我侄儿不讨女孩子喜欢!说话!” 陈燧:“……” 这到底什么情况? 这小子不是怕被人发现身体有疾,都不敢跟女子接触么? 真让他拱到白菜了? 而且看两人的姿势,他好像还是主动的那一个。 这还是那个自卑敏感的秦牧野? 白玉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尖叫了一声便躲在了秦牧野的身后:“秦,秦郎,他们是谁?” 秦牧野也如梦方醒,激动道:“姑姑!” 秦延瑛也忍不住了,赶紧坐了过去,一边抹眼泪,一边为秦牧野检查身体:“牧野!你没有受伤吧?让姑姑好好看看,脑袋没事,腿也没事……” 陈燧见到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家满门武将,几乎所有人都在安南镇守国门,直到世子献髓返京治疗后,镇南侯府才算有人居住,秦延瑛也是后来借着重伤退伍才回京照顾的。 记得那年秦开疆在朝堂上跟皇帝起了很大冲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京都,近几年逐夷军日渐壮大,若非有姑侄两人留居京都,且与皇帝关系亲密,朝野之中的流言蜚语恐怕已经压不住了。 结果这个节骨眼,秦牧野丢了,而且是在宰相幼子的花船上丢的。 如果找不到,恐怕天都要塌了! 幸好! 幸好! 只是…… 陈燧的目光落在白玉玑的身上,剑眉不由锁了起来,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审视道:“这位姑娘是……” 白玉玑神情还是有些惊恐,准备拿出早已编好的措辞。 秦延瑛却直接骂了过去:“这明显是我侄媳妇,你眼瞎啊?就这水平,怎么当的锦衣卫指挥使?掏钱买的官么?” 陈燧脸色一黑:“我是一件要案一件要案爬上来的!” 秦延瑛嗤笑了一声:“得了吧!刚才哪条狗信誓旦旦说山洞里有阵法,就这洞察力就别你娘的吹了!” 陈燧:“……” 秦延瑛白了秦牧野一眼,埋怨道:“牧野!你也是的,也不介绍介绍,难道等着人姑娘自报家门么?” 白玉玑颔首低眉,红着脸轻轻捶了秦牧野一下。 秦牧野:“……” 嘿! 你这小娘皮还演挺像! 他也摆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姑姑!这位姑娘名叫喻玑,算是我……朋友!此次幸好由她搭救,不然侄儿真遭遇不测了。玉玑,快叫姑姑。” 白玉玑眼神有些躲闪,声音细若蚊蝇:“姑,姑姑!” “哎!” 秦延瑛看着两人攥在一起的手,顿时眉开眼笑。 心想自己侄子就是内向,都这样了还说是“朋友”呢。 陈燧眉头却一直锁着,冷冷地打量着白玉玑。 秦牧野心头微紧,别看陈燧在自己姑姑面前一副舔狗的模样,其实却是让整个大乾风声鹤唳的特务头子,栽在他手下的官员间谍数不胜数,称之为臭名昭著也毫不为过。 要不是自家姑姑让他爱而不得,秦牧野估计自己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喘气。 他在怀疑白玉玑? 这可不行! 现在自己跟白玉玑性命绑定,万一她被陈燧逼到绝境,那事情就大条了。 而且陈燧是皇帝的死忠,秦牧野可不觉得皇帝值得托付后背,说自己亲爹有谋反之心的流言蜚语可不少,谁知道皇帝有没有听进去? 他定了定神。 握着白玉玑的手,指着陈燧道:“玉玑,叫姑父!” 白玉玑乖巧道:“姑父!” 听到这个称呼。 陈燧严肃的神情顷刻间土崩瓦解,一张略微显老的脸笑得跟菊花一样,声音拖得老长:“哎~~~~” 第5章 我想跟你窝里斗 一声姑夫,让陈燧冷酷侦探的人设崩得稀碎。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只在一旁端茶送水,听这一对年轻男女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故事很简单,主要由白玉玑讲述。 大概内容就是,她从小跟着师父修行采药,很少过问俗世的事情。 就在昨天,师徒两人在山洞躲雨的时候,恰好遇到一个中年男子背着昏迷的秦牧野进来,把师徒两人赶了出去,运功给秦牧野疗伤。 她师父从秦牧野的衣着和腰间玉佩判断出了秦牧野的身份,因为听说过献髓救父的事情,所以对秦牧野颇有好感,于是趁歹人外出取水,对其悍然出手。 歹人因为浪费太多真元,不敌逃走,她师父便追了过去,交代她留在这里,继续给秦牧野疗伤。 说到最后。 白玉玑有些感慨:“说来那歹人手段倒是高明,他背秦郎来的时候,秦郎身体已经有了尸僵之状,没想到这都能救活。” 陈燧闻言,目光微微闪动,借着递送野果的间隙,顺带捏了捏秦牧野的小臂。 果然有种死气沉沉的僵硬,恐怕真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 他冲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离开山洞,过了约莫几息的时间便赶了回来,附在他耳边讲了一句,不远处的取水地果然有打斗的痕迹。 加上秦牧野在旁佐证,他心中的疑虑顿时散了小半。 况且山野之中,的确有不少当闲云野鹤的高人…… 他抚了抚须,开玩笑道:“你师父也是大意了,她去偷袭歹人,结果自己徒弟被我家牧野偷袭了,也不知道她回来以后,会是什么心情。” 一对年轻的男女,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 秦延瑛一脸嫌弃:“少在这里乱攀亲戚,谁是你家牧野?” 陈燧也不尴尬,继续问道:“姑娘,你看上我家牧野哪点了?” 白玉玑偷偷看了一眼秦牧野的侧脸,小声道:“世子献髓救父的事情,晚辈早就听过,所以本就心怀敬意。原以为秦郎是世家子弟,身上难免会有一些骄矜之气。却没想到接触下来,秦郎谦逊有礼,我……” 谦逊有礼? 有礼到把你嘴都亲肿了? 陈燧自然是不信的,他看了一眼白玉玑腰间,上面已经挂上了秦家的家传玉佩,谁家好人认识男人第一天,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玉佩啊? 想来这山野女子或许真对秦牧野有些好感,但主要原因还是认准了这是一个嫁入豪门的机会。 他还想问什么。 秦牧野却站起身,亲热地搂住他的脖子:“姑夫,我胸口有点闷,咱爷俩出去透透气。” 一边说,一边拐着他出了山洞,待走远了些,才压低声音说道:“姑夫你少说一些,她现在还不知道我身体的事情。” “哦~” 陈燧看他心虚的模样,心里总算是明白了,一个图谋权财,一个隐瞒病情,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笑着拍了拍秦牧野的肩膀:“放心!姑夫又不是那些喜欢嚼舌头根的老妈子!你把你姑姑叫出来,然后好好休息会儿,我已经传讯回京城了,马上就有飞舟来接咱们。” “好!” 秦牧野总算松了口气,回山洞把一脸姨母笑的秦延瑛劝了出来。 陈燧赶紧拉过秦延瑛,说了一下心中猜想。 秦延瑛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大半,拧着眉头说道:“你怎么跟嚼舌头根的老妈子一样?” 陈燧有些烦躁:“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秦延瑛想了想:“倒是有些道理,不过没关系,这世上想要嫁入豪门的多了,不差这一个,只要牧野喜欢就好。 难得他对一个女子动心,这个姑娘胸大屁股圆,脸蛋还长得漂亮,只要有她在,牧野肯定不会像以前那般消极治疗。 只要能把牧野治好,再诞下一儿半女,就算她真有图谋又如何?” 陈燧只能点头:“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这女子可能就是绑匪本人,给牧野下了毒药才让牧野配合。” “你这就胡扯了,刚才牧野不像演的,他心里向来藏不住事……” “可能很小,但关乎牧野安危,咱们必须小心。回京之后,我请御医给牧野排查体内毒素,待到那女子师父返京,务必让我一起招待。” “也行!” 秦延瑛听他想做的事情不过分,而且确实对秦牧野有好处,便不再跟他争辩。 陈燧松了一口气:“飞舟估计过一两个时辰才来,我的人刚在不远处找了一个小山洞,咱们也去休息吧?” 秦延瑛眉毛一竖:“谁跟你咱们?” 陈燧作委屈状:“此次能找到牧野,我怎么也算立功了,你这都不肯赏脸与我小酌一杯么?” 秦延瑛有些不耐烦:“婆婆妈妈的,依你依你依你!不过回京之后,你务必将那歹人的同伙绳之於法,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休怪我以后不理你!” “……” 陈燧压力山大,真是好严重的后果。 …… 洞内。 白玉玑戒备地看着秦牧野:“你之前对我无礼,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你再行下流之事,等你检查完身体之后,我定不会轻饶你!” 秦牧野:“……” 他算是明白了白玉玑的逻辑。 亲热,是可以的。 但不以生孩子为目的的亲热,都是大逆不道。 自己只是生育工具。 他咧了咧嘴,悻悻收回准备摸她小腰的手。 在她怀孕之前,或者在她发现自己对她有异心之前,两人应该都会处于蜜月期,只要自己不得罪她,甚至可以把她当成助力。 自己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寻找破局的方法。 少得罪她,才能让她多帮自己做事。 白玉玑松了口气,低声问道:“那锦衣卫指挥使,和你姑姑到底什么关系?” 秦牧野撇了撇嘴:“他们之前有过婚约,两人感情也很好,结果有次查案,他查到了我三叔的头上,我姑姑怎么求情都不管用。 最后我三叔自刎谢罪,我爷爷也因此郁郁而终。其实我们秦家没人怪他,但我姑姑过不去心中那道坎,然后事情就这样了。” 白玉玑目光微凛:“没想到这只鹰犬还挺有信念!” 秦牧野知道她是感受到了威胁,便笑着说道:“正好你那同党坑了你一次,不如你卖一个破绽,以我姑父的能力,必能将其抓捕归案,咱们双赢!”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杀心。 虽然刚穿越过来,他对自己身份代入感并不强。 但他的原则很清晰。 帮他的,就是朋友。 害他的,就是敌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白玉玑对他利大于弊。 但那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纯纯一个反派。 自己被劫之前,全程都在宰相幼子的花船上,敢在京都谋害镇南侯世子,还嫁祸给宰相的,必定是极其位高权重的存在。 这个人必须死,他不死,秦牧野睡不着。 而白玉玑,就是最适合统一战线的人。 秦牧野深吸一口气:“他是谁?” 白玉玑神色有些尴尬:“我不知道!” 秦牧野噎了一下:“这都不知道?欺负我的时候本事怪多,敢情只会窝里斗啊?” 白玉玑:“……” 谁跟你一个窝? 第6章 公公,你玩的真花啊 白玉玑背过身就不理秦牧野了。 秦牧野扫了一眼她身体曼妙的曲线,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陷害她的同党是谁,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没办法,只能慢慢查。 快进到相信陈燧的环节。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刚才的场景,每个人脑袋上都有命格,不过那些普通的锦衣卫命格都很普通,大多都是九品和凡品,连可以获得命格技的提示都没有。 秦延瑛和陈燧的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主命格·叛将】:忠孝两难,死无全尸。 【命格品阶】:七品(69/80) 【批注】:帝王嫉恨,报国无门,秦家叛乱后,兵败被俘,五马分尸。 —————— 【主命格·鹰犬】:鹰犬有义,爪折齿断。 【命格品阶】:七品(79/80) 【批注】:秦家危难之时冒死求情,虽免除责罚,却引得储君记恨,新君登基之后,放任其过往仇敌,使先帝鹰犬灰飞烟灭。 同样没有命格技可以肝。 看两人的批注,好像秦家只有叛乱一条路能走。 秦牧野有些不理解,因为秦家的家训相当愚忠,记忆中的秦开疆也没有任何叛乱的迹象,就算真的不为帝心所容,他宁愿相信秦开疆会引颈就戮,也不太相信他会发动叛乱。 内里恐怕还有别的隐情。 暂时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他对另一件事情更加好奇,秦延瑛和陈燧两人实力都是四品,在三品大宗师之下罕有敌手,但命格却只有七品,仅靠向下浮动,甚至凑不出来命格技。 命格的品阶,好像跟实力并没有关系,这两人实力虽强,却只是被波及而亡。 白玉玑的存在却挑起了一场大动乱,所以命格品阶高达四品,这样解释就说得通了。 秦牧野有些蛋疼,十点命格值才能换一个属性点,只能靠帮人改命获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小虾米基本没卵用,得找几条大鱼薅。 他盯着白玉玑脑门上“牵丝偶”三个字看了一会,心想她好歹是亡国公主的身份,若是能挣脱傀儡的命运,成为复国女帝,估计自己能刷不少属性吧? “你看我做什么?” “我观你有大帝之姿。” “呵……若不是你爹,我说不定真有。” “……” …… 一个时辰后。 飞舟从天边驶来,还未停下,便有一个太监从飞舟上跳了下来,激动地冲向山洞:“世子,世子!老奴来接你了!” 舟底晶石大亮,将山谷照耀得如同白昼。 秦延瑛看清太监的模样,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洪公公,你怎么亲自来接啊?” 洪公公感慨道:“陛下视世子为子侄,若非圣体欠安,哪轮得到咱家这当奴婢的来接?您看这飞舟……” 秦延瑛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艘飞舟,居然是皇帝的座驾。 她顿时心花怒放,大声嚷嚷着:“牧野!侄媳妇!快出来,陛下派人来接你们了!” 听到“侄媳妇”三个字,洪公公顿时面色微变,又转瞬恢复了正常。 见秦牧野与一女子携手而来,赶紧迎了上去,打量了一圈,激动得无以复加:“世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您失踪的这么长时间,陛下一直都没有合眼。若您真的遭遇不测,恐怕,恐怕……” 说到动情处。 居然抹起了眼泪。 秦牧野心中嗤笑,能混在皇帝身边的,果然都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人物,看起来像个老好人,背地里说不定什么罗莉岛什么老爹派对,说不定怎么花怎么来。 瞟了一眼洪公公的面板,居然只是九品的“忠犬”,批注是在新皇继位后,纵情声色,死在了男宠床上。 公公,你玩得是真花啊! 三品大宗师的实力,九品的命格。 这位更是个寄吧! 他抓住洪公公的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陛下真的这么担心我?” “那还有假?” 洪公公指着天上的飞舟:“您看陛下的飞舟都派来了,您快随老奴回京,莫要让陛下再担心了!” 他扯着秦牧野的手,秦牧野扯着白玉玑的手,带上秦延瑛和陈燧一起站在了飞舟下方。 下一刻,飞舟底部大阵启动。 秦牧野只觉身体一轻,便朝天空漂浮而去。 纵观整个大乾,飞舟都是稀罕玩意,造价极高,速度却一般,只与四品高手全力赶路相仿,既不能民用也不能军用,只是权贵豪富之家代步的工具。 当然,有专机救援还是很安逸的。 有平稳的飞舟坐着,总好过赶百里山路。 飞舟上雕栏玉砌,中间坐落着一座三层的雅阁,看起来华贵典雅。 刚踩在甲板上,洪公公便恭敬道:“世子,飞舟上有御医随行,您跟老奴来!” 说话间,他冲白玉玑含蓄地笑了笑。 陈燧目光也有意无意扫过白玉玑的脸。 白玉玑推了推秦牧野的胳膊,担忧道:“秦郎,你快去让御医瞧瞧,我担心那歹人对你下过毒。” 秦牧野:“……” 你特娘的还知道自己是歹人? 整得跟心系情郎的小姑娘一样,我还以为你入戏了呢! 他抚了抚她的手背,温柔道:“不用担心,你先陪姑姑聊天,我去去就来。” 随后,便跟着洪公公上了三楼。 到了地方,他瞅了一眼排队等候的小老头们,忍不住惊了一下:“这些都是御医?” 洪公公笑道:“陛下心中担忧的紧,只派一个御医像话么?世子,快请吧!” 秦牧野点了点头,冲众御医拱手道:“有劳诸位!” 接着,便是漫长的体检过程,又是把脉又是抽血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秦牧野才轻吐一口气:“孙御医,情况如何?” 孙御医笑道:“世子放心!你虽有中毒的迹象,但体内余毒已清。为你疗伤的真元很养人,现在你的身体比上次问诊时还要健康。” 秦牧野:“……” 那小娘皮手段果然高明,这么多御医都没有发现她下的鸾凤蛊? 等等! 她该不会下的是假药,故意诓我保护她的吧? 他又追问道:“先前昏迷,我感觉脏腑已经衰竭,差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现在我脏腑怎么样?” 孙御医笑道:“脏腑都已恢复,心脏搏动比起以往还更有力了些,真是可喜可贺啊!” 秦牧野:“……” 心脏,正是鸾凤蛊呆的位置。 还心脏搏动更有力了。 孙御医,你可真特娘的菜啊! 小娘皮果真是个用毒高手,看来前期真要苟住了。 他站起身,道谢离开。 刚出诊室,白玉玑就迎了上来,亲昵地抱住他的胳膊:“秦郎,你没事吧?” 有你在。 老子可能没事么? 秦牧野捏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一下:“托你的福,一点事没有!” 白玉玑:“???” 洪公公笑眯眯道:“没事就好,京都马上就要到了,世子回府之后好好休息,老奴也回宫给陛下报平安了!” “等等!” 秦延瑛顿时就不高兴了:“歹人还未落网,现在怎么能休息?洪公公,那奸相公然与贼人串通,将我侄儿绑走,简直居心叵测!你这就我们姑侄两人进宫与奸相对质,就不信治不了他的罪!” 洪公公:“……” 他有些头疼,冲陈燧使了个眼色。 陈燧:“延……” 秦延瑛:“你闭嘴!” 陈燧:“好嘞!” 洪公公:“……” 第7章 情绪管理大师 飞舟缓缓落地,落在了皇宫南面的御车场上。 午夜的京都很安静,正如飞舟上的气氛一样。 面对不依不饶的秦延瑛。 洪公公一脸尴尬,却也只能耐心解释道:“秦将军,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您想想啊,若幕后主使真是相爷,他会选择在自家船上动手么? 如今大乾威耀四海,蛮夷戎狄妖魔邪祟尽皆臣服,定有无数居心叵测之人希望大乾坍塌,所以才来挑拨将相不和……” 秦延瑛不耐烦地打断道:“那这居心叵测之人,为什么不能是奸相?” 洪公公噎了一下:“这……” 秦延瑛拧着眉头,眼底闪烁着智慧的神光:“兵书上都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就是奸相想着灯下黑,靠成为最大的嫌疑人来洗脱嫌疑,你说有没有道理?” 洪公公:“这……” 其他人也都听傻了,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解释。 秦牧野也忍不住鼓起了掌:“精彩!” 秦延瑛拍了拍秦牧野的肩膀:“京中人心复杂,牧野,你要跟姑姑学的还有很多。” 秦牧野:“……” 其实他刚才也想过,幕后之人会不会是宰相。 但很快就把这个可能排除了。 因为只要真凶没抓到,屎盆子就会一直扣在宰相的头上,从结果来看宰相依旧要承担极大的名声损失,这他娘的……灯下黑了个寂寞。 不过也不怪秦延瑛。 三叔被逼死这件事上,相府可是出了不少力。 秦开疆跟皇帝政见不和时,也是相府将秦家打成乱臣贼子,主张收回镇南侯爵位,让秦家全部流放。 包括原身回京之后,性格之所以变得自卑敏感扭曲,也少不了相府幼子的功劳。 就连这次去他花船,也是被激将法激过去的。 这就是相当于,你们班上有个同学特别喜欢放屁。 上课的时候,忽然有个屁响了,声音的方位还对上了。 就算不知道是谁,大家也会把目光投过去。 秦延瑛被百般推诿,愈发显得不爽:“洪公公!真凶是不是奸相,对质之后不就知道了,难道我还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不成?况且,抛开这件事情不谈,他家小畜生欺负我家牧野的事情,也该好好算算了!” 洪公公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只能点头道:“那秦将军与世子在这里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禀告陛下!” “快去快回!” 秦延瑛挽起袖子,搓了搓手,像是在热身。 陈燧看得太阳穴直突突,小声道:“延瑛啊,这件事……” 秦延瑛抢先问道:“这件事你帮我还是帮奸相?” 陈燧噎了一下:“这……” 秦延瑛嗤笑一声:“别他娘的又说你只帮真相!你要是自己都知道你的话我不爱听,那你就干脆不要说!” 陈燧:“……” 白玉玑看她摩拳擦掌要为侄子出气的模样,忍不住恍惚了一阵。 随后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姑姑,他们怎么欺负秦郎的?” 秦延瑛哼了一声:“牧野献髓的事情你也知道,自回京之后就一直体弱多病,很少跟外人接触,结果那小畜生找了一个女的,说倾心我家牧野,然后……” “咳咳!” 秦牧野咳嗽了一声。 秦延瑛意识到失言,赶紧改口道:“总之打击牧野了一番!侄媳妇,这个仇你可得记住了,那女的长得没你好看,胸没你大,屁股还没你翘,凭什么欺负牧野啊?” 白玉玑:“……” 秦牧野:“……” 他现在只想说,姑姑慧眼如炬! 说起来那小逼崽子手段的确脏的很,秦家因为政见,在京中人缘很不好,但原主因为献髓,在民间风评相当不错,那些纨绔们也不敢跟原主有明面的冲突。 只不过纨绔这个圈子,羞辱人的方式有很多。 就比如让善良温柔的表姐,去勾引一个肾虚公子上床,然后在床上各种埋怨肾虚公子不行,然后事情都不办,直接提裤跑路。 再以开玩笑的方式,反复碾碎肾虚公子的自信心。 最后再找几个猛男试图把他掰弯。 只要最后一步能成,任献髓世子再有情有义,也会彻底沦为笑柄。 也幸亏白玉玑背后的组织出手早,不然再过几个月,说不定真走到那步了。 秦牧野捏了捏自己有些虚胖的肚子,不由有些蛋疼。 老实说,这具身体因为虚胖,几乎没啥男性魅力。 虽然绝对不算难看,但要是身穿回前世,说不定会被蓉城必吃榜通缉。 也难怪那小逼崽子能想到这个坏道流脓的点子。 娘的! 减肥! 必须得减肥。 正想着。 他忽然感觉有人捏自己的胳膊,转头一看,发现白玉玑正看着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 “你不必难过,以后我帮你出气。” “……” 秦牧野噎了一下,你假装关心我还挺勤快,让人怪不好意思嘞。 几人继续闲聊。 其实主要是秦延瑛跟自己侄媳妇聊,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亲热的很。 陈燧这个假姑父几次试图插话,都被秦延瑛要求闭嘴。 只是聊得再热闹,时间长了也会烦躁。 就当秦延瑛有些不耐烦的时候。 洪公公终于踩着小碎步,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了:“秦将军,世子,陈指挥使,陛下有请!” 秦延瑛下意识问道:“我侄媳妇呢?” 白玉玑赶紧道:“姑姑,我一个生面孔,夜里面圣的确不太合适,这边有大内高手保护,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真懂事!” 秦延瑛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委屈你在这边等一会。” 接着,三人随洪公公一起朝皇宫大门走去。 皇宫宫墙通体由玄武岩打造,内刻无比繁琐玄奥的大阵,在夜色之中如雾如金,看起来恢弘而神秘。 朱红色的大门足有三丈高。 在几人走近的时候,门前石狮忽然一阵光晕闪动,旋即散发出青白光晕,凝成数倍大小的狮兽虚影,形成极为庞大的威压。 狮兽虚影俯下身,轻轻嗅了嗅四人的身体,确认无误后,便收敛回石狮体内。 “还怪吓人嘞!” 秦牧野擦了擦鬓角的汗,他可是知道,这石狮里面可是实打实的狮兽元神。 如今大乾万妖来朝,向朝廷称臣的大妖不计其数,就比如石狮里面的元神,实力至少相当于人族的三品大宗师,结果来到大乾却只能当门卫。 大乾之昌盛,属实亘古未有。 秦延瑛脚步越走越快,一边走一边谆谆告诫:“牧野啊!等会当着陛下的面对质,你一定不要激动。咱们占理,别因为冲动变成不占理了。京都人心复杂,咱们武将尤其需要学会控制情绪。” 秦牧野郑重点头:“好!” 听到姑侄俩这么说,洪公公和陈燧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几人便来到了寝宫前。 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了一老一少。 老的站着,小的跪着。 但小的明显有些不服,小声埋怨道:“爹!我就不明白了,那废物明明是自己丢的,凭什么要怪到我们头上?我是设计套路过他,但他自己不行,他要是能支棱起来,还能被我……” 他忽然打了一个哆嗦,只觉一阵罡风袭来。 秦延瑛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小畜生,给爷死!” 秦牧野:“……” 姑? 说好的控制情绪呢? 第8章 这小子不对劲啊 本来安静的雍庆宫,瞬间乱做了一团。 “小畜生!我杀了你!” “秦将军!冷静啊!” “延瑛!控制情绪啊!” “嗷嗷嗷嗷!爹,我大胯被她踹断了!” “混账!快给秦将军和世子道歉。” 夜半的皇宫无比嘈杂,直到寝宫内传来一声轻咳。 咳嗽声很轻,但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皇帝李弘的声音。 霎时间,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恭恭敬敬朝大门行礼。 除了宰相幼子沈津。 因为他大胯被卸了。 “诸卿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 寝宫内的声音温暖和煦,只听声音便感觉如沐春风。 不像是大权在握的皇帝,反而像温和俊逸的中年儒生。 宰相沈悝闻言,赶紧拱手拜伏:“回陛下!小儿招待不利,未在船上布置足够多的护卫,致使镇南侯世子被歹人所劫,老臣特意带小儿来谢罪。” “你放……” 秦延瑛怒极,可当着皇帝的面,还是把从军队里学的脏话咽了回去,咬牙道:“沈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这小畜生可没少给我家牧野使坏。 你说牧野被劫,是因为没有足够多的侍卫,我可是听说船上每个房间都有侍女,每隔半个时辰都会看望一次,以保证客人不会醉吐呛到。 可牧野丢了足足三个时辰,你们才发现人丢了。 然后刚发现牧野失踪,这侍女就留下一封信,说这件事与相府无关,然后就自杀了,这点你们怎么解释?” 沈悝哑口无言:“……” 他能怎么解释? 相府的侍女那么多,他也没想到,服侍秦牧野的侍女恰好是被收买的那个。 最要命的是,这侍女是相府的家养婢,甚至都找不到理由解释她被收买了。 真是黄泥巴烂裤裆…… 沈津忍不住道:“我要真的想对秦牧野不利,为什么他现在还能站在……” “啪!” 沈悝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怒得太阳穴青筋暴起:“混账!闭嘴!” “爹!” 沈津委屈得很,可看老父亲如野兽一般凶狠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他是家中幼子,上面只有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兄长,所以从小就受尽宠爱。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老父亲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难道这件事情,连神通广大的老父亲都摆不平了? 他有些害怕了。 李弘淡淡一笑,不急不慢道:“沈卿,你觉得此事内里可有玄机?” 沈悝赶紧拜下:“陛下!老臣身上嫌疑尚未洗脱,也无自证清白的法子,理应少些言语。只是此事关乎老臣清白,也关乎将相和气,所以老臣斗胆猜测,京中有一双无形之手在挑弄是非,意欲激化沈家与秦家的矛盾……” 秦延瑛鼻子都要气歪了:“得了吧!沈家和秦家的矛盾还需外人激化?你赶紧回家带着一家老小自杀,两家之间什么矛盾都没有了!” 李弘的声音略带埋怨:“延瑛!” 秦延瑛赶紧住嘴,她从小就跟在李弘和秦开疆屁股后面混,这个皇帝在她心中与兄长无异,虽然皇帝也把她当做妹妹一般对待,但她心中还是相当敬畏的。 李弘这才温和一笑:“延瑛,沈卿已经说过了,该你说了,不要急。” 秦延瑛深吸了一口气,便把自己心中的疑虑全都说了出来。 内容很多。 但大多都是老调重弹。 最后干脆直接开骂了,大骂沈津不是个东西,欺负她大侄儿,简直猪狗不如。 沈津气得不行,但在老父亲的怒瞪之下,只能屈辱闭嘴。 李弘耐心听完之后,不急不慢地说道:“你说的这些,锦衣卫都已经查明,所有相关之人都已禁足,随时可以进一步审问。你稍安勿躁,朕定能还你与牧野一个公道,在此期间,也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秦延瑛:“……” 每次跟皇帝说话都是这样,他做什么都是不急不慢的,却让你挑不出一丝不对,再纠缠下去,就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她只能点头:“多谢陛下。” 李弘淡淡一笑,又问道:“牧野,你受惊了。” “多谢陛下关心。” 秦牧野受宠若惊,像是一个乖巧的晚辈。 李弘轻叹一声:“朕本想接你回京养身体,却没想到身体还未养好,却让你陷入这般旋涡之中,朕于心有愧啊!” 秦牧野赶紧说道:“陛下莫要这么说,我人就在京都,别人想害我,我也躲不过去,陛下愿意帮我撑腰,我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我姑父查案很厉害,我把我能想起的事情都告诉他了。有他在,迟早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哎你……” 秦延瑛有些恨铁不成钢,没想到自己侄子跪得这么快。 自己好歹是被皇帝噎回去的。 这小子还没等皇帝说什么,就直接投诚了? 看到这一幕。 沈悝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还是皇帝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姑侄两个安抚住了。 秦家这废物纨绔,虽然性格有些扭曲,但在皇帝面前,却如同乖宝宝一般。 李弘欣慰一笑:“你能这么想,朕心甚慰!既然这样,天色也不早了……” 秦牧野赶紧道:“只是陛下,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讲。” “这次晚辈险死还生,被歹人下了黑手,险些神智崩溃。现在虽然恢复了些,但还有很多记忆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我姑父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手头不可能只有一个案件,未必能随时腾出手来,所以晚辈陛下允许,当我想起什么的时候,能小小指挥姑父这个指挥使一下。” “哦?” 李弘似笑非笑:“你与陈指挥使关系亲近,何必向朕请求?” 秦牧野恭敬道:“大乾谁人不知他只为陛下尽心?他手头的案子,都是陛下的案子,若没有陛下承诺,晚辈哪来的本事指挥长辈?” “也对!那朕允了!” 李弘温声告诫道:“不过你务必要记得,勿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影响锦衣卫正常办案,也不要刻意构陷亦或屈打成招。不然,这口谕朕会收回来。” “是!” “时间不早了,陈燧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告辞之后,相继退出了寝宫。 从头到尾,李弘连面都没有露。 出了宫门,各上各车。 沈悝朝秦牧野的背影看了一眼,他总感觉这小子今天有些不对劲。 …… 秦延瑛絮叨了一路,直到上了马车,还在埋怨秦牧野:“你这孩子咋跪得那么快啊?你是受害者,以你姑多年胡搅蛮缠的经验来看,你最有胡搅蛮缠的资格。 你多哭多闹,最少能把沈家那小畜生另外一边大胯给卸下来,结果你就这么放过他了?真丢我们秦家的脸!” 秦牧野揉了揉脑袋:“姑姑,我有自己的安排。” “你有什么安排?” “您说说,咱俩回京之后,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缺钱啊!” “从明天开始,咱就不缺了!” “……” 第9章 酣畅淋漓的嘴炮 相府。 “哎呦,哎呦!哎呦……” 沈津抱着自己的大胯不停呻吟,叫声凄惨无比。 沈悝被扰得心烦意乱:“叫什么!你骨头只是脱臼,又没有断,你在那装什么?” 沈津委屈不已:“娘!你看他!” 王姝埋怨道:“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这个当爹的什么话都没有,只会训斥儿子算什么本事?你要是有本事,去把秦延瑛的骨头卸下来啊!” 继长子之后,夫妻俩努力了十几年,才把沈津生下。 对这个幼子,她可是宝贝得紧,这么多年,除了修炼,还从来没让他磕着碰着过,结果今天,大胯都被人卸下来了,她怎么能不生气? 沈悝顿时大怒:“真是慈母多败儿!你们知不知道这次多么严重,你再惯他,以后整个沈家都要被这兔崽子拖下水!” 王姝还想反驳,却看到沈悝怒意盈满的双眼,感觉后果可能确实有些严重,就只能就此作罢。 沈津也缩了缩脖子,停止了哀嚎,看沈悝神情焦虑、来回踱步的模样,讪笑着开口道:“爹!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么,秦牧野那废物活得好好的,凭陈燧的能力,迟早能还我们相府一个清白。” 沈悝脸色阴沉:“你好好动动你的脑子,秦牧野丢的时候,你的船在内河飘着,想要出城要过多少道关卡,结果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闹出来! 有这般通天能力的,整个京城总共有几个? 为父身居相位近二十年,却从未发现京中有这般对手,这件事可比秦牧野丢了更严重。” 沈津大脑飞快运转,忽然眼睛一亮:“爹!你说会不会是秦开疆早就想反叛,故意拿自己的儿子唱大戏。我看过兵书,这个计谋叫做……” 沈悝扶额打断道:“津儿,你跟别人不一样,千万别把精力浪费到读书上。” 沈津:“……” 沈悝皱眉沉思良久,心中忽然冒出一丝疑虑:“津儿!之前你说,秦牧野自卑敏感,受了委屈就一定会找机会报复。”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想找回场子,他昨天也不会上我的船。” “可今天,他为什么一句话也没有?” “这……” 沈津疑惑道:“爹!你觉得他肚子里憋着坏水?” 沈悝没有说话,代表着默认。 沈津连连摆手:“您这就想多了,他们姑侄两人加起来都凑不够半拉脑子,能憋什么坏水?我猜是陛下明察秋毫,提前警告他们见好就收了。” 沈悝没搭理他,背着手走进了院子。 自打入了官场,他的仕途一直很顺,唯一称得上危险的就是那次,因为政见相左,秦开疆差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自己动刀。 沈秦两家的梁子解不了,但他了解秦家,不觉得秦家会对自己使下作的手段。 他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但他知道幕后黑手的目的。 将相之间的矛盾,必须继续冷处理。 只有乾国安定,自己才有时间证明自己的政见是对的,留下名垂青史的千秋伟业。 所以这个案子上,自己必须要忍。 …… 【主命格·慈母败儿】:慈母多败儿。 【命格品阶】:九品(2/20) 【批注】:溺爱之下,闯祸不断,最终被生父手刃。 ------ 【主命格·阴阳代面】:一体两面,毁誉参半。 【命格品阶】:二品(2499/2560) 【批注】:生前名相,推动大乾走向极盛;寿终正寝后,大乾崩毁,被后人写入《奸相传》。 【提示】:命格浮动超过500时,可获得命格技《阴阳代面》。 这是沈悝父子的命格。 秦牧野刚才就发现了,但因为想别的事,没有细细探究。 这还是他见的第一个二品命格,不过想想也对,一个推动大乾走向极盛的丞相,命格品阶能有多低? 至少在秦牧野的印象中,沈悝还是十分有本事的,虽然手段很黑,但绝对不是秦延瑛口中的奸相。 根据记忆,李弘年少登基,当时大乾刚刚经历一场大内乱,国土被四夷妖魔蚕食缩水了数倍。 幸好君臣齐心,文武合力,制定了以妖制妖,以夷制夷的国策,通过封赏番邦,吸纳四夷大妖入朝为官,对外各种势力进行分化拉拢,恢复了鼎盛时期的国土,甚至犹有过之。 执行这项国策的,便是沈悝,如今大乾万妖来朝的盛世局面,这位宰相功不可没,秦家初期也是全力支持,但后来将相产生了分歧,秦家主张立刻踩刹车,不然很容易发生鸠占鹊巢的惨案。 自此,双方矛盾越来越大。 但究竟谁对谁错,朝野之中虽然支持沈悝的更多,却也一直没有一个定论。 看命格描述,沈悝应该是错了。 当然。 秦牧野没有那么关心谁对谁错,他的眼睛里只有“二品”两个字后面密密麻麻的数字。 要是把沈悝扳倒,岂不是大丰收? 虽然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虾米,但万一呢? 还是得找那些在历史洪流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人,什么皇帝、太子、丞相、元帅,全都干翻! 尤其是那个下毒弄自己的幕后黑手。 等把他揪出来,更得让他尸骨无存。 “牧野!牧野!” “啊?” “你还没有告诉姑姑,明天为什么就不缺钱了!” 秦延瑛有些兴奋:“你不会想要带陈燧打家劫舍吧?陛下可是说了,你不能滥用职权。” 入京之后,姑侄俩其实花了不少钱,但都是给秦牧野调养身体的药材,一半镇南侯府出,另一半由朝廷报销。 姑侄俩真能用来吃穿享乐的,其实算不得多。 反正她感觉拮据的很。 要是有钱花,她还是很高兴的。 秦牧野笑道:“姑姑你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人!” 说着。 又捉住了白玉玑的手:“玉玑,以后你嫁过来,我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嗯!” 白玉玑柔情脉脉地笑了笑,她身体还是抗拒跟秦牧野接触,但为了计划,这些完全能忍。 至少当着秦牧野的面能忍。 回到镇南府,秦延瑛热情地给秦牧野张罗了一床新被子,然后冲白玉玑一阵挤眉弄眼,但在“小情侣”期期艾艾的纠结下,给隔壁也安排了新的床褥。 把贴身伺候的丫鬟打发走。 秦牧野直接关上了门,旋即笑吟吟走向白玉玑:“小娘子!我们该休息了!” “你别过来!” 白玉玑不知道从哪抽出了匕首:“在你身体康复之前,没外人在时,你休要对我行下流之事!” 怎么跟变戏法似的? 这娘们好像掌握了什么收纳的法术,找机会看能不能学一学。 秦牧野撇了撇嘴:“你的意思是说,有外人在时,我就能随便对你下流了?” 白玉玑冷哼一声:“只要你不怕别人发现你软趴趴的事情,大可随意。” 秦牧野:“……” 麻麦皮的! 一招鲜吃遍天是吧? 你等着。 等我能支棱起来。 一定跟你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嘴炮。 第10章 女人怎么能贱到这种地步? 秦牧野见无油可揩,暗骂了一声,干脆直接扯正事:“我觉得我之前说的事情,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你的那个同党不能要了,不如把他卖了,咱们两个也都能消消气。” 白玉玑神情淡漠:“这个不用你操心。” 秦牧野无所谓道:“这人神通广大,在京地位定然极高,你背后的组织应该很难离开他,你不想卖他我也能理解。” 白玉玑冷笑一声:“知道你还问!” 秦牧野摊了摊手:“但你要清楚一点,同床异梦的夫妻,可能比仇人还要可怕,你好好想一想,想通了随时找我合作。” 白玉玑若有所思。 他觉得秦牧野这句话很有道理。 仇人互相戒备,利益相冲,斗起来只要严防死守就行。 但同床异梦的夫妻就不一样了,双方有着部分共同利益,甚至还要做同样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捅你一刀。 这次任务,就是这个情况。 不过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自己跟秦牧野的关系。 尤其是秦牧野今日处理事情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滚刀肉,即便有鸾凤蛊把两人的性命绑在一起,自己想拿捏他也不会那么容易。 秦牧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空出的地方:“我要睡觉了,你要一起么?” “呵,我住隔壁!” 白玉玑冷笑了一声,便直接转身离开。 站在门前酝酿了一下,才哭哭啼啼地推门而出。 现在的她,需要扮演一个刚发现富豪情郎不行的伤心女子。 看了一眼这个数值怪曲线曼妙的背影。 秦牧野笑着把目光收回,这女人总算走了。 不枉我扮演那么多次色狼。 不然还真的有点担心你时时刻刻贴身监视我。 他轻舒了一口气,缓缓坐起身来。 能有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谋杀案告一段落,秦开疆只要不动乱,自己在京都的处境就暂时是安全的,甚至称得上很安全。 可真要说好吧,又没有那么好。 有同生共死的buff在,白玉玑可以让自己死在任何地方,只要她背后的势力发功,同样可以给自己安排死因。 也不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能这样把自己劫走的,在京中需要不小的能量,放眼整个京都都不会有多少人。 找个机会逐个排查去。 问题的关键还是白玉玑,自己只有彻底把她调教成自己人,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安全。 这他娘的怎么做到? 两个人之间可是灭族大仇! 老子又不是魅魔,总不能把她睡得服服帖帖吧? 秦牧野摇了摇头,暂时不想这件事情。 随手从柜里取出笔墨纸砚,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小人的模样,然后将它折了起来。 意念成丝,连通了小人每一个关节。 念头一动,小人便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在桌子上跳起了广播体操,就跟操控自己的身体一样。 他心中微喜,这《牵丝匠》果然强大的可怕,自带绘画精通。 而且最普通的纸墨都能支撑傀儡,操纵起来还没有丝毫障碍,若是换上更好的材料,那制作出来的傀儡得有多变态? 无论隔多远,都能被自己任意操纵,这玩意儿好像可以干大事啊! 只可惜,自己兜里余财不多,想要造出最强的傀儡,得多搞点钱才行。 操纵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些疲累,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自由属性点没用,便都加到了精神上,下一刻一缕清凉涌入大脑,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姓名】:秦牧野 【体魄】:八品(-100/40) 【魂魄】:七品(22.7/80) 【命格技】:牵丝匠 【可用属性点】:0 嘶…… 这就七品了? 以后全都加到精神上,在有把握拿下白玉玑之前,坚决不举。 不过这小娘皮好像有些本事。 万一她真的纯靠蛊医把自己治好了,然后百般勾引自己怎么办? 她那容貌身材,自己顶得住么? 嘶…… 头疼! …… “混账!” “混账!” “混账!” 白玉玑在房间里,不停洗被秦牧野摸过亲过的地方。 她本来是打算贴身监视秦牧野的,但这人实在太擅长在底线之上跳舞了,若真跟他住一个屋,怕是睡一觉都要被他亵渎八百遍。 自己醒着的时候,都得被他亲脖子亲嘴。 要是睡着了,他会亲哪里,想都不敢想。 自己固然能折磨他,但真正伤身的手段一个都不能使。 痛苦的确痛苦,但把他折磨得心理更变态了怎么办? 不是说他自卑怯懦,性格扭曲么? 为什么会这么滚刀肉? 以后给他调养身体的时候,得逼他调整一下形体,至少要恢复到应当有的相貌水准。 虽说自己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了。 但能少牺牲一点,最好还是少牺牲一点。 他要是能变得好看,至少怀孩子的过程,自己受到的精神折磨能够小一些。 不过想想也是可怜,听秦延瑛的描述,秦牧野恐怕也对自己的相貌很自卑,若是能瘦,他肯定会付出努力。 只能说献髓实在伤元气,元气不足,干什么都是痛苦的,更何况改变体型? “先不想这些!” 白玉玑仰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冷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 下一刻,一只长相古怪的飞虫爬了出来。 她对着飞虫轻吐了一口清气,飞虫便飞出了窗户,朝某个方向飞远了。 …… 夜已经深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已经入眠。 京中某处豪华的府邸。 宫装女子斜倚在等身镜前的卧榻上,她看着自己曼妙的躯体和无瑕的肌肤,眼底满满都是陶醉与惋惜。 一旁,侍女已经汇报完了,静静跪着等待。 过了许久。 宫装女子才轻挥素手:“下去吧,继续盯着那个小废物。” “是!” 侍女恭敬应声,行了一个礼,便起身离开了。 偌大一个房间,只剩下宫装女子一人。 过了一会儿,一只飞虫落在榻前的酒杯上。 双翅震动,震出了一团朦胧的雾气。 宫装女子慵懒一笑:“来了?” 雾气之中传来冰冷的声音:“原来做了亏心事,你也会睡不着啊,老贱人!” “你说谁老!” 宫装女子瞬间就应激了:“谁人见我,不说我像二八少女,你敢说我老?” 雾气笑声之中满是讥嘲:“月事都停了多少年了,居然还在嘴硬。” “你……” 宫装女子眼底杀意隐现,但很快又恢复了淡定,轻轻笑道:“你有月事,但有用么?那小废物血髓近乎枯竭,全靠天材地宝吊着命,就算你一丝不挂,在他身上挂一辈子,也不可能怀上秦家的孩子。” 雾气讥讽之意更甚:“这便是你能想到最恶毒的诅咒么?不过也对,这对你来说足够恶毒了,你把自己一丝不挂送到秦开疆面前,他都没有正眼瞧你。 一开始我还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把我卖掉。 现在我想明白了,你还没有得到秦开疆的身体,自然不舍得我杀他! 做女人怎么能贱到这种地步? 真可怜!” “你……” “莫要太小看我们苗疆蛊医,你们中原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未必做不到。另外,我只允许你发疯这一次,若再有下次,大家一起死!” 说罢。 雾气消散。 飞虫也朝府外飞去。 府邸内安静了好一会,忽然爆发出一阵杯盘碎裂声,以及女人怒骂的声音。 第11章 我秦牧野实在太扭曲辣! 翌日清晨。 白玉玑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有没有异样,确认没有人动过自己,又赶紧检查门缝,看到里面夹着的头发还在原处,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以她的修为,就算三品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趁着睡梦接近,也会被她轻易察觉,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 只是她实在被秦牧野揩油揩出阴影了。 虽然她觉得秦牧野这是为了防止自己贴身监视他而故意为之。 但也不排除是真的色心大作。 她可是清楚,就算身体不行,色心也不会消失,甚至会因为身体不行,而变得更加扭曲。 宫里的那些太监同样喜欢女色,经常将女子折磨得遍体鳞伤。 秦牧野说不定也有这种潜质。 在治好他之前,还是少跟他有身体接触为妙。 白玉玑轻吐一口气,洗漱了一下便出了门。 刚出门,就看到秦牧野在院子里站桩。 鹤形虎爪,鹤喙虎爪都对着朝阳,少阳三焦经和足少阳胆经也形成一条直线,不断引得朝阳灵气入体。 白玉玑没见过这种桩功,但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补阳用的。 这桩功有些玄奥,怕是并不容易。 而秦牧野也痛苦到了极致,浑身上下不断颤抖,汗水扑簌簌地流下。 秦延瑛就在旁边端着药碗,眼眶都看红了,见秦牧野快坚持不住了,就喊一句:“牧野坚持住!咱们秦家的爷们,什么苦都能吃!” 秦牧野都快哭出来了,却也只能咬牙坚持。 秦延瑛见白玉玑过来,赶紧抹了抹眼角,撑起一丝笑容招呼:“玉玑!家里还住得惯么?” 白玉玑乖巧点头:“谢谢姑姑,住得惯!” 秦延瑛亲热地拉过她坐下,压低声音道:“你也别怪牧野,他的身体实在伤得厉害,每天都要靠着天材地宝和桩功才能把命吊着。不过你也别担心,牧野这孩子有毅力,迟早能……” 白玉玑更觉得秦牧野心理扭曲了。 不过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敬佩,这世上能做到这般的年轻人的确不多,也难怪逐夷军人人都奉他为少将军。 只可惜…… 她笑着点头:“姑姑,我相信他!而且我师父说,他身体未必不能治。” 秦延瑛眼睛一亮:“当真?” “自然当真!” “太,太好了!玉玑,你可真是我们秦家的福星啊!” 秦延瑛激动得手足无措,这话真不是吹捧,之前秦牧野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根本站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桩。 现在有这么一个胸大屁股大的小情人在前面吊着,站桩时间都变长了。 不仅如此,她还带来了一个神医。 这不是福星,那什么才是福星? 她紧紧地攥住白玉玑的手:“玉玑,你师父什么时候能来?” 白玉玑想了想:“等她追到或者追丢歹人,应该就会来找我了!” 秦延瑛拍了一下脑门,激动道:“对了!你师父要是能把歹人抓住,岂不是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白玉玑:“……” 她惊了。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反应这么迟钝。 过这么久了,才意识到啊? 昨天找到大侄儿,只顾着高兴了? “嘭!” 远方传来一声闷响。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秦牧野跟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喘气。 秦延瑛也不问了,赶紧端着汤碗过去:“牧野!” 白玉玑作为初坠情网的小姑娘也不能落后,赶紧跟了过去。 哪知秦牧野第一时间不接药碗,反而第一时间捉住她的纤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还满怀激动地保证道:“玉玑你信我,我身体一定能康复的!” 白玉玑:“……” 你找到机会就亲是吧? 秦延瑛笑骂道:“你小子先把药喝了,方才玉玑说,他师父有法子治你,保你以后能跟玉玑当恩爱的小夫妻!” “哎!” 秦牧野这才端起药碗,捏着鼻子猛灌了起来。 他也受不了身虚体胖的感觉,至少先把肥减下来,长得帅一点好攻略白玉玑。 小娘皮这反派也是奇葩,非盯着自己的血脉。 搞得自己有挂都不能开。 要是加点把体魄加回来,减肥应该容易十倍不止。 一碗药入口,苦得他直翻白眼,趴地上干呕了好久,所幸没有吐出来。 恰在这时。 陈燧快步走来,惊喜道:“侄媳妇,你师父什么时候能来,他跟劫走牧野的歹人交过手,说不定能看出他是什么路数的。” 秦延瑛眉头一拧:“谁是你侄媳妇,陈燧你给我放尊重点。” 听到陈燧也叫侄媳妇。 白玉玑暗松了一口气,待到“师父”来京把谎言圆上,短时间内自己就能排除嫌疑之外了,说起来秦牧野立了大功,这小滚刀肉演得太自然了,不然想要瞒过陈燧这种顶级鹰犬,怕是不太容易。 她笑道:“姑父!我师父向来疼我,应该用不了多久就来京了。” “甚好,甚好!” 陈燧笑得跟菊花绽放一样,对“姑父”这个称呼很是受用。 秦延瑛板着脸:“大早上的过来干什么?案子办完了?凶手抓到了?” 陈燧讪讪一笑:“不用那么急!相关之人已经审过一遍了,暂时没有什么猫腻,他们被禁着足,也跑不了。 昨天晚上,我们把有可能出问题的哨卡排查了一遍,还真找到了几个有问题的,审讯的家伙已经都用上了,就算审不出幕后黑手,也至少能断其一臂。” 秦延瑛有些不满:“他想害的,是牧野的命,是整个秦家,你只断他一臂有什么用?” 陈燧赶紧说道:“我说话向来保守,等侄媳妇师父过来,再弄点信息,我定叫那人生不如死!” 秦牧野笑着帮腔道:“姑姑!姑父不是喜欢吹牛的人,您得信他啊!” “看!大侄子说的话在理!” 陈燧被说得心花怒放,以前大侄子可没这么主动帮过自己。 秦牧野顺势道:“对了姑父,昨晚我睡的很好,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好像想到了一些东西,跟沈津那个王八蛋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可能见了沈津才能想清楚。你有空没有,有空的话带着人,咱爷俩去一趟相府?” 陈燧正高兴,也不疑有他,连连点头:“好!好!等会就出发,不过你先等会,我跟你姑有话要说。” 说着,就要拉住秦延瑛离开。 秦延瑛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半推半就还是从了。 秦牧野有些感慨:“中年男女的爱情啊……” “你……” 白玉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秦牧野问道:“我怎么了?” 白玉玑目光中带着一点审视:“我以为你会消极治疗拖着我,没想到在配合炼蛊的事情上,你还挺积极。” 这个疑惑,她刚才就有了。 虽说胁迫秦牧野成功,但她始终抱有戒备。 因为秦牧野答应的有些超乎预料的顺利,今日甚至站桩站到近乎昏厥。 要知道,他越配合,秦开疆死的就越快。 这很难不让她觉得他有反制的手段。 她盯着秦牧野的脸,想要从中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谁知秦牧野猛得抓住她的手腕,面部肌肉有些扭曲,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悲愤:“你们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我牺牲是理所应当的?我的事你不用过问,你好好治疗,我好好配合,事成之后,带着我的孩子,滚出我的生活!” 白玉玑:“!!!” 之前还以为秦牧野性格扭曲是个假消息。 现在看来。 果然扭曲! 第12章 故事都不用自己编! 老实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白玉玑有些吓到了。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粗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带着浓郁的药草味,满满都是委屈和悲愤。 方才他说,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牺牲是理所应当的? 莫非献髓救父,并非事情的真相?他……也许不是自愿的? 她张了张嘴:“秦牧野,你要是受了委屈,可以跟我说。” 秦牧野笑容有些狰狞:“你配么?” 白玉玑:“……” 好像不配,毕竟我是绑匪。 秦牧野的情绪只失控了一会儿,就平静了下来,他松开白玉玑的手腕:“你那个‘师父’什么时候到?” 白玉玑白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牧野瞥了一眼刚才自己喝干净的药碗:“自然是等他‘开药’。” “若你需要,‘他’随时都能来。” “尽快吧!我去洗漱,你别跟过来。” 秦牧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白玉玑若有所思,端起药碗,捻了一缕残余的药液,在鼻尖闻了闻。 好苦! 她面色微动,忍不住望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 他每天都要喝这种药液续命么? 父亲靠着他的血髓,修为更上一层楼,手握重兵,割据一方。 作为儿子的他却元气大伤,留在京都,受尽欺侮,每天靠着这么苦的药吊命。 他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对! 不能这么想! 他委屈,难道我就不委屈了么? 正好,现在的他虽然在外人面前像个刺猬,但内心一定无比无助。 若我能利用这个,找到合适的时机打一些感情牌,让他为我所用,定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对! 就是这样! 白玉玑推门而入。 秦牧野听到声音,赶紧擦了擦脸,眼眶微微泛红,恶狠狠地瞪着她:“不是说让你不要进来了么?” 白玉玑从怀中摸出了一颗糖,剥去棕黄色的糖纸,将糖粒托到他面前:“诺!刚才的药苦,这个很甜,送你!” 秦牧野:“……” 小娘皮,我挖坑你就跳啊? 他冷哼一声:“谁要你假好心?我月钱虽然不多,但这种廉价的糖,能一车一车买回家。” “这颗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它是我送的。” “……” 秦牧野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拧起了眉头:“白玉玑,你知不知道你拿捏人的手段很低级?” 白玉玑也不生气,只是问道:“那你吃不吃?” 秦牧野沉默,仿佛陷入了犹豫。 白玉玑嘴角微微扬起,正准备说些什么。 秦牧野却忽的嗤笑一声:“想让我吃也可以,但你得用嘴喂我!” 白玉玑:“???” 她剜了秦牧野一眼,作势欲摔:“你爱吃不吃!” 秦牧野赶紧拦住她,抢过糖粒丢在自己嘴里:“生气归生气,别浪费粮食啊,你不想用嘴喂我,但我可以用嘴喂你啊!来,嘴儿一个!” 白玉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你给我放尊重点。” 秦牧野讥讽道:“奔着生孩子找我,也不提前给点甜头。这么不舍得下本,还搞什么反动派?” 白玉玑:“……” 这个人有点过于清醒了,还真的有些不好骗。 该说不说,她觉得秦牧野说的有些道理。 不过自己打的是感情牌,不是色相牌。 后者一文不值,而且现在的秦牧野也色不起来,除了弄自己一身口水,什么都做不到,只会显得自己愈发廉价。 敲门声响起。 外面响起侍女的声音:“公子!吃饭了!” “进来吧!” “吱呀!” 侍女端着餐盘进门,放在了桌子上,悄悄打量起了白玉玑,下意识伸手在自己胸前和胯部比划了几下,顿时大受挫败。 白玉玑只当没看见,跟秦牧野坐在一起用起了早点。 快吃完的时候。 陈燧的声音也适时响起:“牧野,吃完了没有?吃完就走啊!” “哎!来了!” 秦牧野应了一声,也不理白玉玑,放下碗筷便出了门。 白玉玑撇了撇嘴,扭曲归扭曲,还是小孩心性,这是跟自己怄气呢? 秦牧野出了门,跟着陈燧便直奔镇抚司,带了一队锦衣卫便转奔相府了。 但越走。 陈燧就又觉得不对劲:“大侄子,你该不会想要公报私仇吧?锦衣卫都是陛下的,你可不能乱搞啊!” 秦牧野眉头一拧:“姑父,怎么你也不相信我?我这次去,就是想见见沈津,辅助恢复下记忆。而且昨天我都答应陛下了,不会刻意构陷,更不会屈打成招,我性格再扭曲,也不敢诓骗陛下啊!” “倒也是!” 陈燧松了口气。 …… 沈悝刚下早朝,正躺在躺椅上补觉。 昨晚他没有睡好,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安,毕竟现在屎盆子还在自己脑袋上,真凶晚一天揪出来,自己的名声就要多受一天损失。 好在早朝的时候,皇帝特意点了一句,让陈燧务必找出挑拨大乾内乱的歹人。 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也算为自己站台了。 总算能安心一些。 “爹!你完全不必这么担心!” 沈津在旁悠闲地喝着莲子粥:“那秦开疆在西南本来就不老实,且不说您是被陷害的,就算真……” 沈悝厉声道:“闭嘴!为相者欲服天下,名节受不得半点诋毁!” 沈津缩了缩脖子,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看到门房匆匆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陈燧和秦牧野带着一队锦衣卫来了!” 沈悝猛得坐起身子:“他们来做什么?” 沈津顿时大怒:“这废物找茬来的?爹,我去把他们轰出去!” “慢着!” 沈悝喝止了他:“陈燧之所以深得陛下重用,就是因为从不徇私,他不会乱搞,想来只是例行询问。把他们请进来,务必好好配合,尽早洗清相府冤屈!” 沈津气急,却也只能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 陈燧便与秦牧野大踏步进了相府,府中下人皆退避三舍,不敢与其对视,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这酷吏的恶名早已深入人心,沾上准没好事。 沈悝也不迎接,待到两人进屋之后,才笑着冲陈燧拱了拱手:“陈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言语间,甚至都没有站起来。 相府不算清白,但绝对经得起查,近些时日做的最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沈津阴阳羞辱过秦牧野几次,这件事违法么? 作为一国宰相,他也不必对陈燧太过热络。 陈燧客套地作了个揖,语气平淡道:“昨日镇南侯世子想到了一些花船上的事情,但需要见见令公子,才能回忆得清楚,沈相不必紧张。” “哦……” 沈悝微微点头:“请便,看茶!” 陈燧冲秦牧野使了一个眼色,自己便坐下喝茶了。 秦牧野坐到了沈津的对面,也没有出言挑衅,就是一边吃着相府的瓜果,一边盯着沈津猛看,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沈津被看得分外不爽,想要站起骂人,却被沈悝瞪得坐了回去。 只能梗着脖子道:“相府行得正坐得端,我看你能怎么诬陷我?” 秦牧野也不反驳,只是继续看他。 看着看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 所有人都有些急眼了。 陈燧也忍不住问道:“世子,还没想起来么?” 秦牧野放下哈密瓜皮,抹了抹嘴巴便站了起来:“没想到,我们走吧!” “啊?一点也没想起来?” “没想起就是没想起,我总不能编故事诬陷相府吧?” 陈燧:“……” 他摇了摇头,只能告辞离开。 沈津都要气笑了:“废物就是废物,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本事,结果蹭吃蹭喝来的!” 沈悝若有所思,摆了摆手道:“吃午饭吧!” 吃过午饭。 直接午睡。 可刚睡了一半。 门房又赶了过来:“老爷!锦衣卫又来了!” 沈悝猛得坐起,顿觉不妙:“外面情况怎么样?” 门房叫苦不迭:“上午那些锦衣卫在府外站了一个时辰,吸引了不少人注意,现在那些路人看他们又来,好多人都在说凶手就是咱们相府。” 沈悝:“……” 坏了! 秦牧野不敢编故事诬陷相府。 但那些百姓自己会编啊! 第13章 抄家大师 相府门口。 一队锦衣卫一字排开。 吸引了不少百姓围观,边指指点点,边窃窃私语。 “镇南侯世子怎么又带锦衣卫来了啊?” “那还用问?肯定是过来指认凶手的!” “相府有些过分了,当年秦三郎身死,秦家也差点举族流放,这次又盯上了世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锦衣卫就是陛下的耳目,从建立至今废掉过多少贪官。你可以不相信流言蜚语,也可以不相信镇南侯世子,难道还能不相信锦衣卫么?” “也是!但他们既然是为了指认凶手,上午为什么空手而归了?” “这还用想,你真当丞相是普通大官,哪是那么容易服软的?” “赶紧结束吧,昨天全程戒严,我一个铜板都没赚。” “就是,这些文官和武将斗来斗去,吃亏的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多好一个孩子,在京城孤苦伶仃,相府还要害人家,真把秦元帅逼急了,还得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遭罪。”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以陈燧的修为,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听着,他脑门上的汗都流下来了,他总算弄明白了秦牧野的小算盘,压低声音道:“牧野!你要不再回家想想,想起来了再来相府?” “我在家想不起来,得看着沈津的脸辅助联想!” “可这样影响不好,要不我把锦衣卫遣散了?” “那可不行,现在还没排除沈津的嫌疑呢,没点人守住,万一他负罪潜逃怎么办?” “那你这次能想起来么?” “我尽力!” “……” 陈燧无语了,尽力,就代表想不起来。 可锦衣卫一天围相府两次,那些老百姓不知情,谣言肯定越传越离谱。 再来搞几天,屎盆子估计都要长沈悝脑袋上了,就算找到真凶,怕是也摘不下来了。 得阻止这小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牧野,有些话,姑父必须要提醒你一下。” 秦牧野咧了咧嘴:“是我刻意构陷了么?” “没有!” “是我屈打成招了么?” “没有!” “姑父,你是不是手上活儿太多,腾不出手帮我了?” “……” “姑父,你刚才要提醒我什么?” “算了!咱们还是先进相府吧!” 陈燧揉了揉脑袋,带着秦牧野进了相府。 见到秦牧野回来。 沈津气得双眼都充血了:“秦牧野!你事情记不起来,路也不认得了是不?上午刚滚,下午就迷路了?” 秦牧野眉头一拧,看向陈燧:“陈指挥使,你也看到了,相府对我的敌意已经溢出了言表,我觉得在相府多花一些时间是值得的。你觉得呢?” 陈燧:“……” 沈津气疯了:“你……” “津儿,不得无礼!” 沈悝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随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贤侄莫要生气,你就把相府当自己的家,不着急,慢慢想。” “还是相爷说话中听!” 秦牧野拱了拱手,便大踏步走向正厅,环顾了一圈问道:“相爷!上午的那个哈密瓜挺好吃,还有没有了?” 沈津气得脖子都梗起来了:“秦牧野!差不多得了,别给脸不要脸啊!” “给脸不要脸怎么了?” 秦牧野站起身:“沈津你听好了,你就是个臭嫌疑犯!昨天我给陛下面子,你现在才能呆在家里,若我较真,你说你在哪间牢房?” 沈津:“呼哧……呼哧……” 秦牧野笑眯眯地看向沈悝:“相爷,哈密瓜呢?” 沈悝:“……” 陈燧:“……” 昨天他还奇怪呢,自己这大侄儿惊逢剧变,情绪却反而变稳定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爱情的力量。 结果今天一看,大侄儿性格好像更扭曲了。 嘶……这局面要怎么收场?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等结束之后去请示皇帝。 坐在正厅的椅子上,他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秦牧野也不急,慢悠悠地继续啃瓜,连看都不看沈津一眼。 又过了一个时辰。 他心满意足地把最后一颗岭南的荔枝塞进嘴里,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然后就又站起身来:“陈指挥使,我还是没想起来,咱们走吧!” 陈燧:“……” 你只顾吃了,哪有时间想啊? 沈津窝火窝得都要炸了,但在老父亲的压制下,一句话都不能说。 沈悝反而笑容满面,一点没有焦急的意思:“贤侄,老夫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要不要听一听,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秦牧野坐了下来:“相爷,愿闻其详!” 沈悝抚了抚胡须:“前些日子,老夫听闻津儿邀请好友上船玩乐,宾客名单之中有贤侄的名字,感念沈秦两家关系终于破冰,故让津儿备下礼物,准备交予秦贤侄。 结果忽然冒出了一个贼人劫走了贤侄,致使那礼物落在了船上。 今日贤侄来做客,正好将礼物取走,说不定看到礼物的模样,还能再想起些什么!” 沈津愣了一下:“爹!你哪有让我准备礼……” 被瞪了一眼,他赶紧闭嘴。 秦牧野却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好像有这茬,那礼物是什么来着……” 沈悝笑着拍了拍手。 下一刻。 便有一个侍女托着红檀木盒子走了过来。 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尊红玉貔貅。 陈燧看到这,眼角剧烈地抽动了一下,这红玉通体莹润,貔貅仪态更是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 作为著名的抄家大师,他一眼就估出了这红玉貔貅的价值。 五千两……打底! 这混账小子真的是贪啊,不过只是奔着钱来,那事情就好解决了,他是真的害怕秦牧野要借此机会把以前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秦牧野接过红玉貔貅,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眼熟!眼熟!这是我的东西,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 沈津:“???” 冒昧的家伙,你多冒昧啊! 沈悝抚须微笑:“贤侄想到了什么?可否能证明相府的清白?” 秦牧野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想到的东西还有些少,我记得沈津兄还送我有别的礼物来着,要是都看一遍,应该就想起来了。” 沈津:“???” 沈悝:“……” 陈燧:“……” 胃口还真大啊! 沈津想骂人。 沈悝却笑着摆手:“贤侄!我也不记得津儿都送了你什么,但若都收了回来,应该就在西阁书房里,你去找找?” “爹!” 沈津急了,西阁书房里,可都是自己收藏的宝贝。 沈悝却皱眉命令道:“津儿!你带贤侄去!” 沈津:“……” 一炷香后。 秦牧野大包小包地出了西阁书房,沈津满脸肉痛地跟在后面。 沈悝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茶,笑着问道:“贤侄,你可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秦牧野笑着搂住沈津的脖子:“那天晚上,我跟沈兄早已冰释前嫌,我们两个兄弟情深,相府怎么可能是绑架我的歹人? 对了,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届时我会在镇南府摆上宴席。 沈兄一定要出席,让世人见证一下我们的兄弟情,免得有人朝相府身上泼脏水。” 沈悝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也算这年轻人知进退。 如此一来,自己名声的损失,应当能降到最低了。 没有秦牧野配合,这件事还真成不了。 他看向沈津:“津儿!到时你带上礼物,去给贤侄庆贺生辰!” 沈津:“???” 还要带礼物? 秦牧野笑着应声:“对了沈兄!还有那日在花船上的朋友,都是你我的至交好友,而且也都需要帮我恢复恢复记忆,就劳烦你通知一下他们,一起参加我的生辰宴吧!” 沈津:“???” 花船上哪有你的朋友? 你不但勒索我。 还要让我帮你勒索其他人? 第14章 善良的妻子 武威将军府。 王蠡匆匆跑回家,他神情紧张,完全无视了那些给他打招呼的下人,径直跑到姐姐住的院子里。 “姐!姐!”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王璇拢了拢垂在肩上的秀发,慵懒地拿起画笔,继续画庭院假山。 王蠡抢过她的画笔,急切道:“别画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王璇微微蹙眉,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王蠡揉了揉脑袋:“我听人说今天上午,秦牧野带着锦衣卫的人,堵住了相府的大门,一堵就是一个时辰。” “什么!” 王璇吓了一跳:“姑父可是丞相,怎能任他这般胡作非为。” 王蠡烦躁道:“我不知道啊!刚才我又出去问了问,说是秦牧野下午又去堵相府了。姐,你说,秦牧野被劫走,该不会真是姑父做的吧?” “断不可能,姑父怎么会做出如此昏头的事情?” 王璇连连摇头,姑父为相二十年,早已位极人臣,很多祸惹了都没事,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劫杀镇南侯世子。 秦开疆是谁? 百年来第一武将! 新君登基的从龙之臣。 又是危难时机,一己之力镇守大乾北大门的无敌元帅。 更是现在震慑西南诸夷的镇南侯。 弄秦牧野,跟自毁王朝根基何异? 就连京中纨绔都知道,戏弄秦牧野可以,但绝对不能伤秦牧野的身体。 姑父这个当宰相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如果不是,秦牧野哪来的底气堵门?” 王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姐!万一真的跟姑父有关,这件事肯定会把我们牵连进来,毕竟你当时对秦牧野……前天也是因为你,秦牧野才会登船,那废物报复心那么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别说了!” 王璇俏脸发紧,当时沈津找到她,希望她以男女之事戏弄秦牧野,她一开始是拒绝的。 但转念一想,正好自己对身上的婚事不满意。而且自家父亲,曾经被同出将门的秦开疆当狗一样训,到现在都在京都抬不起头来。 她一时报复心起,所以同意戏弄秦牧野,将他身体有疾的消息传出来。 看他窘迫崩溃的模样,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可谁曾想后果这么严重! 王璇有些慌了。 恰在这时,院外传来沈津焦急的声音。 “表姐!表姐!” “沈津!?” 王璇赶紧迎上去:“你们相府到底什么情况?锦衣卫可有查出什么?” 沈津心痛到无法呼吸:“我被抄家了!” “什么!” 王璇顿时脸色煞白,一个踉跄,差点昏了过去。 抄,抄家。 相府直接被抄家了? 那王家是不是也快没了? 沈津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抄家,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相府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王璇脸上这才恢复了一丝血色,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吓死我了!” 沈津揉了揉脑袋:“我爹的意思是,过几天秦牧野生辰,大家都准备点礼物,千万不要不舍得钱,最好不要少于三千两,不然惹秦牧野不高兴,带锦衣卫围你家几天。 你们可以不怕百姓背后蛐蛐你们,但民间敬仰秦开疆的英豪可不少,说不定哪天就会敲你们一闷棍。话已带到,我先通知别人了!” 王璇急了:“等等!你舅舅已经赋闲好多年了,家里哪能拿出三千两?好表弟,姐姐可是为了帮你才卷进来的,你务必帮我。” 沈津叫苦不迭:“我都已经被秦牧野抄家了,哪来的本事帮你?我爹也说了,这次不能帮你,让大家都长长记性。” 说完。 直接溜了。 王蠡面色苍白如纸:“姐,怎么办?” 王璇想了想,忽然轻笑一声:“你去随便准备一个玉佩!那小废物对我余情未了,大不了再让他在我脸上弄些口水,虽然恶心,但总好过被锦衣卫围家。 当日花船上,除了我们,还有不少大圣庙里的妖族才俊。 秦牧野仗着自己是受害者,居然连他们也敢勒索,以后有他好受的!” …… 镇南府。 白玉玑看秦牧野一个宝贝一个宝贝朝外掏,眼睛都睁大了:“这全是你勒索来的?” 虽说她现在很缺钱财,但毕竟曾经是一国公主,判断出大致的价格还是没问题的,这些东西都不算至宝,对修炼也没有增益。 最多就是纨绔,亦或是寻常小富之家把玩的收藏品。 但这么多加起来,至少也要两万两。 足够养自己手下那些南诏遗民很久了。 白玉玑银牙紧咬,心想乾国真不是东西,把南诏百姓搞得流离失所,结果自己丞相家的小儿子,就有这么多私人藏品。 “过几天还有更多呢!” 秦牧野美滋滋地把东西都收起来,见她两眼都发绿了,笑着问道:“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 白玉玑冷笑一声:“我要是想要的话,可以自己抢!” 秦牧野撇了撇嘴:“我这次动作可不小,要是这些东西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渠道,咱们两个都得死。看你脸耷拉的,这个送你。” 他取出一枚白玉印章,塞到白玉玑手里:“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可不能卖了。” “谁跟你定情信物?” 白玉玑并不打算领情。 正准备还回去,却看到这枚白玉印章的造型是形体飘逸的目羽鸡。 秦牧野笑道:“白玉鸡送白玉玑,跟你简直是绝配。” “无聊!” 白玉玑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把印章收了起来,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秦牧野:“你这次表现得这么嚣张,不怕给自己惹麻烦么?” 秦牧野切了一声:“除了你这个麻烦,我哪个麻烦不敢惹?我命都在你手中,还不得多搞点钱及时行乐?” 他反正是想明白了,自己好好活着,符合几乎所有人的利益。 但能帮上自己的,一个都没有,包括秦延瑛也是有心无力。 想要反制白玉玑,就必须靠自己。 仔细想想,作为一个质子,皇帝最不想看到的,应该是自己拉帮结派。 四处得罪人,反而符合皇帝的预期。 也就是说,只要不触碰皇帝的底线,自己就可以随便作。 今天自己在相府胡闹了一天,皇帝都没有派人阻止,完全印证了这一点。 自己逮到惹得起的,就算当街扇人家大逼兜,对方也不能还手。 这不得可劲儿造作啊? 手握牵丝匠这种顶级傀儡术,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先把启动资金搞到手再说。 白玉玑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忽然感觉有些荒唐。 自己是受害者。 报仇的方式,却是加害另一个本就受尽欺负的无辜者。 而鼓动、下达屠灭南诏命令的沈悝和李弘,还有亲自对南诏动手的秦开疆,自己却一个都动不了。 “秦牧野!” “做什么?” “你去找你姑姑回来吧,我让我‘师父’今晚就来。” “这么快么?” 秦牧野有些惊讶。 白玉玑点了点头:“嗯!这样的话,你明天就不用喝那么苦的药了。” 秦牧野:“……” 坏了! 这小娘皮玩弄男人感情的技术进步好快。 早上还菜得跟狗一样,才一个白天,感情牌打的就这么自然了? 要不是我警惕性高,还真反应不过来。 第15章 你这是为哪样? 以前喝的药,的确苦得要命。 所以秦牧野也没有墨迹,直接乘马车赶往了城南,秦延瑛在禁军左领军卫当教头。 其实秦延瑛本来在京都没有实职的,但因为太惦念大侄子,生怕大侄子出问题,就天天跟在秦牧野身边,碰见可能威胁到秦牧野的人,就上去一阵暴揍,惹出了很多祸端。 皇帝看不过去,就给她找了一个禁军教头的差事,免得他一身牛劲没处使。 秦延瑛听说白玉玑的师父来了,也高兴的很,当场溜了号,上了回家的马车。 结果刚下马车,就跟陈燧碰了个照面。 陈燧看到秦延瑛,眼神顿时有些躲闪,赶忙拉着秦牧野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牧野,陛下让你消停点,生辰宴上收点礼就过去了,收的礼少了也别报复……” “嘭!” 沙包大的拳头落在陈燧后背上。 秦延瑛满脸怒容:“好你的陈燧,又向皇帝告发什么了,还嫌牧野过得不够苦?” 陈燧疼得呲牙咧嘴:“他苦?再不拦着他,马上就成京城首富了,他还苦?” 秦延瑛愣了一下:“什么京城首富?” 陈燧看她这幅模样,应该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便三言两语讲了一遍。 秦延瑛听得眼睛直亮:“这么说,以后咱老秦家也要过阔绰日子了?不愧是我大侄儿,干的漂亮啊,就这枭雄风格,随你姑!” “枭个啥啊!” 陈燧头都大了:“就这嚣张的劲儿,得得罪多少人?” 秦延瑛切了一声:“得罪他们之前,他们跟我们秦家不对付,得罪他们之后,他们还是跟我们秦家不对付。四舍五入,这钱不是白来的么?” 陈燧:“……” 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感觉好有道理啊! 他揉了揉脑袋,只能继续交代道:“牧野!总之,别人送少了,你也别报复,咱就老老实实地破案。陛下那边,也会派太子和帝姬也会带厚礼过来给你庆贺生辰,你就放别人一马。” 秦牧野有些惊讶:“太子和帝姬也来?我排场还怪大嘞!” 陈燧理所当然道:“陛下跟你爹情同兄弟,这又是你十八岁生辰,肯定排场大啊!” 秦牧野咧了咧嘴,没有说话。 要说君臣两人情同兄弟,确实也不算胡诌,因为李弘和秦开疆以前关系的确相当好,李弘还是王爷的时候,曾遭遇一场暗杀,秦开疆斩了一半刺客,自己也重伤垂危。 李弘也没丢下他自己跑,背着他就躲进了深山,据说逃回京都的时候鞋都跑丢了,情谊不可谓不厚。 只是自从那次朝堂大吵一架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反正据秦牧野对历史的了解,一个帝王就算再有容人之量,对秦开疆这种近乎割据西南的节度使,心里也不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不过有一说一,派太子和帝姬过来庆贺生辰,属实面子给足了,估计也是在劫杀事件上向西南表态了。 反正看秦延瑛乐呵的模样,应该对这个排场很满意。 三人前后进了大门。 刚到白玉玑住的院子,就听到一阵训斥的声音。 “你这混账,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以你医术的天赋,迟早能成为一代名医。” “结果……俗世中的繁华,就那么吸引你么?” 说话的是一个老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白玉玑就在旁坐着,头埋得低低的,看着无比心虚和愧疚。 好在老妪也看到了秦家人回来,也没有过多训斥。 “秦郎……” 白玉玑有些惊喜,准备站起身,却被老妪瞪了回去。 秦延瑛上前笑着拱手:“您就是玉玑的师父吧?年轻人互生情愫很正常,也别太苛责孩子……” 老妪面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客气地给秦延瑛回了一个礼。 目光转向秦牧野的时候,态度顿时友善了许多:“你就是镇南侯世子?” “晚辈秦牧野,见过前辈。” 秦牧野恭敬行礼,跟见了丈母娘似的。 中年女子赶紧上前搀扶:“使不得,使不得!世子孝行,感天动地,也就是玉玑倾心的人是你,若换做别人,我定然不允。” 陈燧站在一旁,见他们这般模样,心中本就不多的疑虑又打消了一些。 他上前一步,客气道:“前辈!在下听闻,你曾追逐歹人而去,可否透露一下歹人究竟是何模样?” 老妪沉思了一会儿,神情变得有些凝重:“那歹人路数有些奇怪,他真元雄厚平和,修炼的应该是玄门正法,但使的全是旁门手段。他的武器是一双狼刃,招式应当出自北方狄族,可偏偏又精通影杀遁术……” 她一番侃侃而谈,把歹人描述得天花乱坠。 陈燧直接就听晕了,完全分析不出歹人的来历,最后只能神情凝重道:“这等奇人,居然也能为幕后黑手所用,看来只能从哨岗继续追查了。” “那是你的事!” 秦延瑛早已迫不及待了:“前辈,听玉玑说您擅长医术,牧野这孩子命不好……” 老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世子,老身给你把把脉!” “有劳前辈!” 秦牧野暗想这老婆子演技还挺好,居然把陈燧都唬住了。 他坐下,伸出手,任老妪号脉。 有一说一,他还是很需要医疗辅助的。 因为属性点这玩意儿实在太难获得了,只能当修炼加速器。 如果要是当修炼唯一动力,那速度就太慢了。 自己这个身体,就像是个大漏勺,得赶紧把窟窿眼堵住。 老妪号了一会儿,神情凝重道:“世子这是血髓透支太严重,如今只能靠血气旺盛的药材强行吊住,没有血髓滋生血气,补充再多也会流失,可如果聚不了足够的血气,又没办法把血髓滋养回来。” 秦延瑛连连点头:“前辈果然厉害,御医花费一天一夜才得到的结论,您号一下脉就看出来了!那怎么办,能治疗么?” 老妪想了想,不确定地点头道:“老身听玉玑说了,现在世子用的药很猛,然后靠桩功强留血气,这思路倒是不错,但世子身躯几近残破,越猛的药流失的就越快。 服用这么长时间,都未见好转,就必须考虑变招。 以老身之见,不妨试试血气温和的药材,老身再传玉玑一套秘法,有她亲自为世子调养,说不定能够建功。玉玑,你跟我来!” 说罢。 直接拉着白玉玑进了房间。 “嘭!” 门关上了。 老妪布好隔音的术法,扑通一声就给白玉玑跪下了:“公主!您务必给老身做主啊!” 白玉玑也吓了一跳,按照原本的安排,根本不用“传授秘术”这个环节。 她赶紧扶起老妪:“大长老,你这是为哪样,快快请起!” 老妪神情之中满是悲痛和仇恨:“老身曾跟公主说过,吾儿是被乾国一个无名女将所斩……” 白玉玑心中一咯噔:“你是说……” “老身只见过她的脸,却不知道她的名字,今日终于确定,她就是秦延瑛!” “……” “老身求公主,务必毒死她!” “……” …… 院内。 秦延瑛被大侄儿瞅得浑身不自在:“牧野,你一直瞅我脑袋干什么?” 秦牧野看着命格栏里,不断在“五马分尸”和“死于蛊毒”中间切换的死因,整个人都迷了。 每切换一次,都会给自己提供1.39个自由属性点。 啊这…… 第16章 朝你大胯捏一把 秦牧野有些头疼。 方才那老妪的命格他看到了,死于大乾对南诏遗民的清洗,命格品阶只有七品。 只是,这老东西刚把白玉玑带到房间里面,秦延瑛的命格就发生了转变。 不用说,肯定是这老东西搞的鬼。 所以,这老东西跟我姑有仇? 秦牧野虽说还未完全代入自己的新身份,但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毕竟按照马哲的理论,人是社会关系的产物。 自己有着“镇南侯世子”的记忆,有着他的身份,即便是人格换了,也是完全意义上的镇南侯世子。 对这个身份的背叛,就是背叛自己。 更何况这两天相处下来,他觉得秦延瑛是真的对自己好,没道理让一个莫名奇妙的人害了。 但只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这个能力。 不过…… 秦延瑛命格来回变化十来次,最后变成了两个命格的叠加态,愣是多给他带来了23.63个自由属性点。 每次变换加1.39个,秦延瑛命格为七品69/80,算上下面几品,刚好是139,也就是说间接影响的命格,属性点是命格浮动的百分之一。 虽然有点少,但可以反复拉扯,好像可以刷bug啊! …… 屋内。 白玉玑看老妪涕泗横流的模样,心情无比复杂。 当年若非诸位长老的支持,她不可能为南诏遗民保留火种。 可以说。 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深仇大恨。 她也承诺过,要为每个人求一份心安。 过去那些年,她带着南诏遗民站稳了脚跟,可当计划推进到复仇这一步时,她却发现自己的坚定程度,还没到优秀首领的层次。 在立场面前。 善恶一直都是微不足道的。 作为亡国公主,她一定会复仇,为自己,为南诏,为支持自己的所有南诏遗民。 但决心复仇,并不代表着心理不会遭受折磨。 正如她不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把秦牧野杀掉,这两天与秦延瑛相处,她也觉得这位秦家女子不是恶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老妪扶了起来:“大长老!屠灭南诏的首恶,还是秦开疆,我们一切行动,都应该以杀了秦开疆为首要。 如今秦牧野刚刚大难不死,秦家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关注,就在刚刚不久,朝廷还送来了几个修为高深的侍卫。 若是因为给秦延瑛下毒,而致使身份暴露,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拿到秦家血脉,事成之后,我定尽力为你报仇!” “是老身考虑的欠妥当了!” 老妪有些惭愧,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南诏已经灭了,几乎没有复国的可能。 他们没有宏图大志,只想着能把秦开疆杀了,不然南诏遗民死不瞑目。 若是能把大乾弄乱,自然更好。 区区一个秦延瑛,只能算作自己的私仇。 她深吸一口气:“公主!那贱人此次摆我们了一道,但我们也丧失了挑动乾国将相割席的最好时机,上面的那位很不高兴,您还须尽快治好秦牧野,怀上秦家的血脉。若是可以……一个听话的秦牧野,比单纯的生育工具,作用要大多了!” 白玉玑郑重道:“我尽力。” 老妪有些心疼:“您牺牲实在太大了!” 白玉玑感慨道:“若无大家相救,我早已死在残垣之下,都是应该的。一会儿写下药方之后,你就直接离开吧,莫要跟陈燧多接触。” “是!” 老妪点了点头,便取出笔墨纸砚,将药方写下。 随后放下纸笔,周身雾气闪动,肉身便化作一群不知名的虫子,从窗户上爬了出去。 “吱呀!” 白玉玑推开屋门:“姑姑,这个药方是我师父写下来的,就劳烦您取药了。秦郎,你进来吧,我给你治疗。” 秦延瑛接过药方,探身朝屋内望了一眼:“咦?玉玑,你师父呢?” 白玉玑有些伤感道:“我师父说不喜欢红尘俗世,传授完秘法之后,就直接离开了,还让我不要找她。” “哎!” 秦延瑛赶紧劝慰:“她这说的是气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陈燧有些惊异:“她是怎么从屋里消失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秦延瑛撇了撇嘴:“人家当然是高人啊,不然怎么治牧野?牧野,你快进去,让玉玑帮你治疗。” “哎!” 秦牧野进了屋,刚关上门就笑着问道:“那老太太演技挺好的啊,你从哪找的?” 白玉玑白了他一眼:“这个你不用管,来接受治疗便是。” 秦牧野直接坐到她旁边,笑着凑近道:“要怎么治疗啊?” 眼见他要发骚。 白玉玑飞快从取出一枚小指肚大小的药丸,轻轻一捻便捻碎了,化作一只只q弹的白色虫子,在她白皙的掌心一阵蛄蛹。 “吃下去!” “……” 秦牧野脸都白了:“能不能把它们捏回丹药模样再让我吃啊?” 白玉玑冷笑一声:“求我!” “求你了!” “你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我们共用一条命,你便是我最亲近的人,家不是讲骨气的地方,家是讲爱的地方。” “你再说这些淫言浪语,以后的药都是虫子。” “……” 秦牧野老实了。 白玉玑这才嘴中轻念,掌心虫子这才聚成光滑的丹药,虽然还是虫子,但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已经不恶心了。 秦牧野丢进嘴里,灌了一口水,脖子一仰就咽了下去,好奇地问道:“你这药丸什么原理?” 白玉玑淡淡道:“寄居你髓间帮你留存血气的,不过在人血之中,它最多能存活不到五天,我们也只能利用这五天的时间差,多存留一些血气养髓,虽然不保证一定能养好,但至少比你之前的方法管用。” 秦牧野撇了撇嘴:“你他娘的还真是一个天才!” 白玉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你要清楚,我给你治疗,是为了得到你们秦家的血脉,拿血脉也是为了炼蛊杀你父亲,你就一点也不抗拒?” 秦牧野理所当然道:“抗拒也是偷偷抗拒啊,难道还当着你的面?” 白玉玑:“……” 说的好有道理。 她竟无言以对。 不过秦牧野的治疗过程,她会全程监视,就不信他能动什么手脚。 秦牧野忽然凑近了些:“哎!” “怎么?” “过几天我生辰,你就没有什么送我的么?” “我为何要送你?” “因为我好可怜,被利用之后,还不知道要被你们怎么处置,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假装是我的好朋友?” “……” 白玉玑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竟不知他这是开玩笑,还是借着开玩笑说真心话。 她想了想,摇头道:“我很穷,送的东西你肯定都看不上。” 秦牧野摇头道:“我又不是拜金男!你们南诏不是喜欢唱山歌么,你到时候给我唱一首山歌就行。” 白玉玑顿时面色一僵。 她没学过山歌,只在幼时偷偷跑出皇宫时听山民唱过。 复杂的唱不来,简单的倒是能够哼哼几句,可是唱什么?朝你大胯捏一把么? 她忍不住瞪他了一眼:“不会!” “巧了!我会!” “???” “你好好给我准备生辰礼物,然后等你生辰的时候,我送给你一首山歌好么?” “……” 白玉玑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挪了挪,生怕他朝自己大胯捏一把。 第17章 我对你有不良反应 也许是害怕以后吃的药都是虫子,秦牧野并没有凑得太近。 白玉玑确定他不会捏自己的大胯,这才放松了一些。 她有些好奇秦牧野居然会唱山歌,但想想他是在安南长大的,跟自己生长环境也差不了太多,会唱也不奇怪。 恰在这时。 敲门声响起。 秦延瑛把药带回来了。 白玉玑接过药,道了一声谢,就以师传秘术不宜示人为由,礼貌地把秦延瑛请了出去。 随后,便开始调配。 调配的时候,她忍不住连连赞叹:“这些药材品质真好!” 秦牧野战术后仰:“废话!大乾地大物博,这些又是从皇宫出来的,品质能差么?” 白玉玑脸色忽然僵了一下,攥着一根药草,语气有些僵硬:“这几味药,原本只有我们南诏皇族有。” 秦牧野:“……” 大乾灭了你们然后掠夺的呗。 场面一度尴尬了起来。 白玉玑不再说话,低着头配药,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待药配好之后,情绪才缓过来了一些。 她又不知道从哪取出一片青褐色的枯叶,将调配好的药粉包了个严实,随后递给秦牧野:“这药衣叫做凤柯叶,吃了以后身体可能会有一些不适的反应,你做好心理准备。” 秦牧野好奇道:“会有什么反应?” “因人而异吧!” 白玉玑仿佛陷入了回忆:“我第一次吃它,是从我皇兄的丹室偷来的,吃了以后就有些窒息,感觉有人在掐我脖子。” 秦牧野神情微凛:“然后呢?” 白玉玑沉声道:“然后我转过头,发现是我皇兄掐我脖子,还问我为什么偷吃他的凤柯叶。” 秦牧野噎了一下:“那不适反应呢?” “我没有不适反应。” “那你刚才……” “我说过了,因人而异。” “……” 这娘们还会讲冷笑话。 秦牧野无语了:“那你为什么一脸深沉的样子?” 白玉玑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愤恨:“我皇兄死了,就在我眼前,被你爹亲手刺穿了心脏!” 秦牧野:“……” 本以为是冷笑话。 结果是战争回忆录。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好像低估了攻略白玉玑的难度。 这等国仇家恨叠加起来,她没有每天晚上都放虫子咬自己的蛋蛋,真的已经很仁慈了。 她真的。 我哭死! 秦牧野摇了摇头,便把药丸吞了下去。 下一刻。 窒息的感觉上来了,他感觉有人在掐自己的脖子。 他有点烦:“你别掐我脖子啊!” 白玉玑秀眉微蹙:“我没掐你脖子!” “那这是……” “不适反应。” “……” 秦牧野缓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恢复通畅,他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白玉玑副作用过去,便准备起身离开。 秦牧野叫住了她:“幕后黑手以后可能还会对我动手,你确定不帮帮我么?刚才那老太婆实力好像不弱,要不你让她把幕后黑手整死呢?” 白玉玑目光一凛:“你现在很安全,以后最好不要挑拨离间,因为除了让我烦躁,想要折磨你之外,什么作用都不会起。另外,我缺钱了,你尽快给我准备。” “缺钱?你要钱是给我买生辰礼物么,没你这么借花献佛的啊!” “我养手下,需要钱!你尽快把手上的东西处理掉,然后给我一万两!” “哎卧槽?你咋那么嚣……” “我可是绑匪!” “那我的生辰礼物呢?” “我会想办法给你准备。” 白玉玑转身离去。 秦牧野在后面又交代了一句:“得用心啊!不用心的话,我可不要!” 白玉玑:“……” 她走后。 房间内只剩下秦牧野一个人。 他消化着药力,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这钱给了算资敌,但想想秦家大本营在西南,根本不是区区一万两能够撼动的。 在京都,他们能对付的,也就是自己和秦延瑛。 现在秦延瑛命格处于叠加态,说明白玉玑还没决定动手,自己目前也正与她统一战线。 所以拿到钱之后,可能性最大的,反而是制衡那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幕后黑手。 这个钱,可以给! 不过得想个办法,把幕后黑手找出来,不把这人干死,他睡不着。 秦牧野没有太大的头绪,只能靠开挂,命格面板提供的信息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他只要创造机会,把京中有实力的大佬全都见一遍,很有可能把人给筛出来。 过几天生辰,太子和帝姬会出面,白送两个候选人物。 得好好观察观察才是。 …… 时间如白驹过隙。 日子倏得过去,很快就到了秦牧野的生辰。 这几天京都很热闹,镇南侯世子被劫走的余波还没过,铺天盖地的质疑就压在相府身上,差点在民间引起骚乱。 好在第二天,镇南府的下人就跑到相府门口送请柬,还邀请沈津前往。 邀请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沈津是秦牧野的至交好友。 声音很大,路过的人都听到了,瞬间就把相府的嫌疑洗了个差不多。 好像也有别家收到了请柬,不过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 倒是不知道哪里传出风声,说太子和帝姬也会过来庆贺生辰。 这意义可了不得,当即就安抚住了那些替秦家委屈的,还有担心秦家出状况的人。 生辰当天,镇南府布置得十分喜庆。 虽说只有秦延瑛一个长辈在京,但也邀请了几个跟秦家关系尚可的长辈,扮作主家镇场子。 参加生辰宴的大多是小辈,送完礼之后,就排着队过来说吉祥话。 就连那些大圣庙出身的妖族才俊,也把人族吉祥话学了个囫囵。 气氛相当和谐。 只不过凑到一块后,他们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我就说不能把人逼急吧?这下我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肉疼死了。” “谁能想到有人敢对他动手啊?就这一次,就当把钱扔给狗了!”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废物好像瘦了。” “对啊,气色也好了不少,不像以前一副要死的样子。” “还是个病秧子,估计又找到什么药吊命了吧?” “我听人说,他不知从哪整了根极品虎鞭。” “嘶……” 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条件反射似的夹起双腿,狠狠瞪了众人一眼:“你们人族是不是有病?整天惦记我们的鞭做什么?” 沈津哂笑:“昨天被姑娘活吃虎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魁梧少年面颊一红:“你要这么说,我也不跟你犟!” 沈津回头望向秦牧野身边的白玉玑:“话说,一直在他身边站的女子是谁,京中有这么一号人么?这小子上哪找的绝色?” 他有些出神,这女子一点都没有小丫头片子的青涩,肌肤却如同二八少女一般,美得惊心动魄,更绝的是她的身材。 其他人方才也一直在看那边,不过没人说出来,被沈津捅破了窗户纸,也忍不住开始低声品头论足。 “看气质不像是权贵出身,但修为又好像有点高,应该是哪个隐世高人的徒弟。” “属实是个尤物,秦牧野哪来的狗屎运?” “估计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想要来京都攀龙附凤。” “怎么就攀秦牧野这个废物了?简直暴殄天物……” “我倒是觉得那女子看起来土土的,不过是山野村妇罢了。” 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说话的人。 王璇:“……” 她看着白玉玑俏丽的模样,心中压力山大,她送的玉佩最多只值一百两,不付出点别的,很难混过去。 原以为只要让秦牧野在自己脸上弄点口水就行了。 可现在,只把口水弄在脸上,恐怕不太够啊。 第18章 现任娇妻手撕前任渣女 白玉玑扯了扯秦牧野的袖子,压低声音道:“欺负你的,就是他们么?” “欺负?” 秦牧野神色有些难看,别过头去,冷哼一声:“他们也配?” 白玉玑又问道:“那个一直盯着你看的女子,便是以前欺负你的那个么?” 秦牧野眉头一拧,显得有些生气:“你这是听谁胡言乱语的?” “你姑姑。” “她说你就信?” “为什么不呢?你是不是还在意她?” “没有!” 秦牧野别过头,不再理她。 白玉玑嘴角动了动。 果然,平日张牙舞爪玩世不恭的模样,不过是他自我保护的手段,自卑敏感才是他的底色。 她扫了一眼下人记录的礼品单,看到王璇送的只是一块普通玉佩,不由皱了皱眉头。 朝王璇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王璇正对着秦牧野笑,还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满满都是妩媚的风情。 秦牧野却飞快把目光移开,面无表情地胡乱看着。 还说没有被欺负! 这女子故意爬上秦牧野的床,到处散播他不行的事,现在还能若无其事地抛媚眼,这不是把人当狗玩么? 白玉玑对这种人极为鄙夷,但很快又随之一喜。 她好像找到让秦牧野产生感情依赖的方法了。 秦牧野见她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一下,心中也是一喜,你总算找到让我产生感情依赖的方法了? 恰在这时。 门外响起一阵嘹亮的声音:“太子到!” 只间隔了三息,声音再次响起:“帝姬到!” 听到这声音。 原本三五闲聊的众人纷纷来了精神,齐齐上前等候。 不多时,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和一个气质冷艳的宫装少女便并肩行了过来。 居然谁也没让谁。 众人纷纷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帝姬殿下。” 方才还有些随便的氛围,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不紧绷也没办法,眼前这两人的关系实在有些特殊。 太子李知玄是如今皇后的独子,已经开府参政,按理说太子之位应当很稳了,可偏偏大乾还有一个帝姬——李星罗。 李星罗的母亲是李弘的发妻,同时也是第一任皇后,在李弘登基过程中居功至伟,还为其诞下了一儿一女,夫妻两人感情极好。 只是后来,朝廷以妖制妖,以夷制夷的国策初见成效,惹得一位妖族大圣极为愤怒,带着手下大妖秘密潜入皇城腹地奇袭皇宫。 虽然最终这些大妖全军覆没,李弘却也因此受了重伤,至今都没有完全康复。 当时的皇后为救夫君而殒命,两人的长子也因此丧生,只剩下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李星罗。 此事一出,举国震怒,边疆军队愈发骁勇,彻底奠定了万妖来朝的盛世基础。 为了国家稳定,李弘另立皇后与太子。但因为愧疚,给了李星罗一个“绫华帝姬”的新封号,并且给予了开府的权力。 李弘膝下公主九人,只有一人获封帝姬。 皇子十三人,除了太子,无一人有开府的资格。 但李星罗有,而且手下高手能人极多,再加上她天资卓绝的修炼天赋,就连太子在她面前都有些黯淡无光。 这谁顶得住? 此次皇帝同时派出两人为秦牧野庆生,自是表达了对秦家的态度,却让在场的宾客都难受不已,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贴上“站队”的标签。 李知玄似对众人的紧绷毫无所觉,只是微微笑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本宫和皇妹前来,与大家一样都是宾客,一起为牧野庆生便可。” 说完,冲众人拱了拱手,又与秦家姑侄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径直落坐了。 李星罗也是如此,虽然气质偏冷,却一点也没让人感觉不舒服,寒暄几句后提了一下送的礼物,便也落座了。 凡是路过的年轻人,都下意识低下了头。 尤其是那些身上残留妖物特征的,更是悄悄向后退了好几步。 白玉玑有些好奇,压低声音问道:“那几个妖族,怎么那么怕她?” “因为她母亲的事情,她对妖族一直没有好感,京中贵胄适龄子女都要去国子监读书修炼,国子监内不忌私斗,那些妖族都被她打出阴影了。” 秦牧野随口解释,视线却一直在太子和帝姬脑袋上方的命格面板上。 首先是太子的。 【主命格·亡国之君】:盛世倾覆,帝国送葬。 【命格品阶】:二品(111/2560) 【批注】:性情多疑庸弱,面对乾国积弊,一味妥协忍让,登基不足十年,巅峰大乾崩毁于历史尘埃之下。 【提示】:命格浮动超过2000时,可获得命格技《亡国》。 从盛世到崩得渣都不剩,只用这么短时间么? 而帝姬的词条更离谱。 【主命格·天命余烬】:天命倾轧,尸骨无存。 【命格品阶】:一品(1/5120) 【批注】:天命棋布,本可为定胜负的棋子,却在终盘之时,自断大帝之路,燃作天命余烬。 【提示】:命格浮动超过5000时,可获得命格技《涅槃之烬》。 一下来了两个大任务,随便完成哪个,都能让秦牧野吃饱。 可是这两个,明显是主线任务,事关新君之位,根本不是短时间能做完的。 不过…… 自断大帝之路? 秦牧野来了兴趣,自断大帝之路,代表着只要李星罗不作,大概率能成为大帝。 不管这个任务能不能做成,抱紧这条大腿一定不会错。 听说只有能人强者才配让李星罗正眼相看,硬凑上去肯定没用,还须日后徐徐图之。 他没多说什么,冲秦延瑛点了点头,这位家中长辈便宣布了生辰宴的开始。 生辰宴过程很顺利,也很无聊。 毕竟整个宴会上,没几个真朋友。 一群被勒索的人,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却一点也不敢撒出来。 太子和帝姬是代皇帝表达对秦府的关心,虽然在外针锋相对,在秦府却也不能打起来。 所以除了客套,还是客套,简直无聊至极。 于是,宴会才刚刚过半,秦牧野便借口体虚,一个人回后院休息了。 留白玉玑陪在秦延瑛身边,继续招待庆生的宾客。 白玉玑对自己今天的定位相当满意,秦延瑛只介绍自己是秦牧野的好朋友,给的却是女主人的待遇,让大家心知肚明,最适合自己以后在京都行动。 只是…… 她望了一眼秦牧野离开的方向,这小滚刀肉早上的时候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可自从见到王璇,情绪就一直很低落,心中定然十分在乎。 好像有些可怜。 刚冒出这个想法,她就看到王璇也悄悄离席了。 她想了想,小声说道:“姑姑,我看秦郎面色不太好看,可能新药引发的不适,我去看看他。” “啊……” 秦延瑛也不太喜欢这种客套的场合,自然不希望无人作伴,但又事关自己侄子的健康,只能说道:“那你快去快回!” “嗯!” 白玉玑甜甜点头,便快步朝后院走去。 自己这个现任小娇妻,要帮小情郎出头了。 这还不得把秦牧野迷死? 手撕小贱人去咯! …… 后院。 卧房。 秦牧野躺在床上,把玩着王璇送来的玉佩,心里默默倒数。 “三……” “二……”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了王璇的声音:“牧野!我可以进去么?” 秦牧野把玉佩藏到被子里,却故意把挂绳留在外面。 他语气有些生硬:“不许进!” “那我进来咯!” “吱呀!” 王璇推门而入,眼波温柔地看着他,嗔怪道:“牧野,刚才你为何一直不看我啊?” 第19章 王璇,不过是我们play中的一环罢了 “牧野,刚才你为何一直不看我啊?” 一席话,微愠微嗔。 眉眼间,尽是说不出的风情。 话音还未落,房间内便溢满了暧昧的气氛。 秦牧野漠然看着王璇:“方才我让你别进来,你听不懂人话么?” “你还在生我气?” 王璇轻叹一口气,竟直接坐在了榻上,柔声道:“不要赌气了好不好?” 秦牧野朝里挪了挪,冷哼一声:“赌气?明明是你折辱与我,还在外损我名节,现在却说我在赌气!” 王璇眉眼低垂:“可我也早就跟你解释过,当时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出门之后我就已经后悔了,想着表弟人脉广,便想请他为你寻名医医治,我也没想到他会到处乱说。” 说至动情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难道一句都不愿意相信我么?” “我……” 秦牧野语塞,转过头,生硬道:“对于我来说,是非对错早已没了关系,你不必跟我解释,就当你我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你当真这么想?” “不然呢?” “那它怎么解释?” 王璇攥着挂绳,将玉佩扯了出来:“方才你一直在看它,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么?” “我……” 秦牧野眉头一拧:“我是看这么多礼物中,数你送的最寒酸,所以才多看几眼,不允许么?” 王璇:“……” 这废物,心中果然有报复之心。 这一次皇帝十分在乎秦家的情绪,不然不可能放任秦牧野胡闹,如果不能哄好他的话,后果怕是很严重。 罢了,再玩弄玩弄他。 反正他不行,也不用担心走火。 等到这件事风头过了,再把今日吃的亏讨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那是因为,我真正给你准备的礼物,不适合在外人面前拿出来啊!” “什么礼物?” “我!” “……” 秦牧野只觉一只纤手拿住自己的手背,放到不可名状的地方上去。 这手感。 “你放开我!” “我可以放开你,可你舍得放开它么?” 王璇面色绯红,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可就在这时。 她忽然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一阵微风抚来,紧接着就是头皮剧痛。 一股大力,直接把她扯到地上。 “咣!” 后脑勺先落地,砸得眼冒金星。 还没反应过来,大耳刮子就落在了脸上。 “贱人!还想欺负我秦郎?” “就是你损我秦郎名节对吧?” “秦郎人善,就是给你们这些人欺负的对么?” “不知道说啥,我继续打!” 说一句话,就给一耳光,后来词穷,干脆不说话了,就硬打。 白玉玑一开始还有点演给秦牧野看的想法,结果打到最后直接真情宣泄了。 毕竟刚才王璇那茶茶的表现,她看着都感觉有些膈应。 修为压制下,王璇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秦牧野也看呆了:“别!玉玑,别,别……” 他越制止。 白玉玑就越兴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性暴力,还是演得入戏,亦或是真的想给秦牧野出气,总之越打越上头。 王璇招架不住,只能大声哭喊。 “啊!” “我错了!” “别打!” “疼!” 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镇南府。 若这里是野外,估计狼都招来了。 但这里不是野外,只能招来参加生辰宴的人。 王蠡跑得最快,看到屋子里的那一幕,顿时人都要吓傻了:“放开我姐!你这泼妇,放开我姐!” “嘭!” 一脚踹出,王蠡直接从卧房倒飞出去,砸翻了一众纨绔。 那些没被砸倒的面面相觑,众人虽然纨绔,但出身名门,修为可一点都不差,结果在这一脚下,却弱得跟玩具一样,秦牧野这新姘头到底什么来路? 沈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赶紧踏过门槛,却也没朝里进,就站在门口大声道:“姑娘!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能不能先别动手?” 白玉玑这才停下耳光,鄙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王璇:“就好像我想跟你们动手一样!把这个贱人抬走,告诉她以后不要再勾引别人的情郎了,太下作!” 众人:“……” 王璇已经被打懵了,批头散发地撑起身来,看到所有人都在围观自己狼狈的模样,顿时更崩溃了。 虽说自己名声不算好,但也体体面面活了二十多年,哪里这么狼狈过? 她嘴唇一张一翕,却一句找补颜面的话也说不出来。 低头移开。 发现衣服都被扯烂了,里面的亵衣若隐若现,急得放声大哭。 王蠡这才捂着肚子再次冲进来,把地上的王璇扶起,一边朝后撤,一边恶狠狠地瞪了白玉玑一眼:“泼妇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琅琊王氏记住了,他日必加倍奉还!” “什么狼牙狗牙,够胆直接找我便是!” 白玉玑冷笑一声,又扫了一眼其他人:“还有你们!以往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们追究,但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秦郎,休怪我手下无情。” “……” 众人被她一瞪,齐齐打了一个哆嗦,胡乱找补了几句,顿时一哄而散。 秦延瑛这才姗姗来迟,逆着人流:“怎么啦?怎么啦?这是怎么啦?哎,你们别走啊!” 她走进屋。 上下打量着白玉玑和秦牧野。 白玉玑有些不好意思:“姑姑,我可以跟你解释,这件事……” 秦延瑛忽得笑了,摆手道:“这有啥好解释的,不就是给牧野报仇么?做得好啊侄媳妇,不愧是我们老秦家的人!” 白玉玑愣了一下:“您都知道了?” 秦延瑛嘿嘿一笑:“真当你姑姑傻啊?姑姑我以前天天打架,刚听见动静就反应过来了,不然怎么会给你留这么长时间?你安慰你男人吧,我还得陪太子和帝姬!” 说罢,得意地冲白玉玑扬了扬眉毛,便关上门离开了。 “嘭!”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白玉玑白了秦牧野一眼:“我打那贱人,你心疼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拍手叫好还来不及!” “那你刚才让我别?”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实在有辱斯文!” “斯文?” 白玉玑坐在床边,看着他生闷气的样子,没好气道:“你越斯文,别人就越欺负你,只有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才知道害怕。你也是,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但凡拿出对我的一般强硬,他们敢欺负你么?” “呵……难道给我下蛊,强夺我秦家血脉,就不是欺负我?” “我跟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们是一起欺负你,我只允许我一个人欺负你。” “……” “你放心吧,只要我还在京城,他们见到你就只会绕着走。” “白玉玑!” “干什么?” “你能抱抱我么?” “……” “就当是生辰礼物!” “……” 白玉玑很想给他一耳刮子,可看他无助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 纠结良久,还是伸开了双臂:“好,但只此一次啊!” 两人轻轻相拥。 白玉玑轻叹一口气,在面对笼罩自己好几年的阴影时,没人能泰然处之,就像自己杀过不少高手,可每次梦到南诏皇宫被屠杀的时候,也只能恐惧得瑟瑟发抖。 那个王璇,可能真的是他一生都不能磨灭的阴影吧! 在她怀中。 秦牧野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 王璇? 不过是我们y中的一环罢了! 你的身材,可比她的好多了。 第20章 我那茹毛饮血的爹 抱着抱着。 给秦牧野抱纠结了,对他来说,美女只分为三种。 一种是一看就有欲望的,这种看身材。 一种是一看就想恋爱的,这种看脸蛋和气质。 还有一种,是一看就想结婚生娃的,这个说不好看哪,总之挺玄学。 而白玉玑,至少是把前两种都占了,抱着这等尤物,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心动。 要不是秦家是自己最大的靠山,还有不清楚自己被利用完之后是什么结果。 他早就把属性点加到体魄上,狠狠助白玉玑反复报仇了。 “秦牧野?” “怎么了?” “你要是缓过来了,就赶紧松开吧!” “你凭什么说我缓过来了?” “你已经有心情摸我的腰了,还说没有缓过来?我倒数三个数,再不松开我对你不客气。” “……” 秦牧野讪讪放开手,语气却十分真诚:“谢谢你!这个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白玉玑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唇相讥。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会像以前那般厌恶与他有身体接触。 但今日出乎预料的没有,至少在他摸自己腰之前没有。 可能是因为他这几天瘦了不少,看起来好看些? 或者只是看他可怜? 她轻笑一声:“本来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但既然你对这个生辰礼物满意,我就自己留着了。” “别啊!” 秦牧野来了兴趣:“拿出来吧,我都要。” “那你等着!” 白玉玑笑着起身,直接出了卧房。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便端着一个碗回来了。 还没接过碗,秦牧野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这是啥?” “油炸虫子。” “……” 秦牧野接过碗,看到被炸得金黄的品种不一虫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白玉玑秀眉轻挑:“敢吃么?” “有何不敢?” 秦牧野闭着眼睛,捏了一颗塞到嘴里。 刚塞到嘴里,眼睛就睁开了,那种肉与脂肪的香气在味蕾上爆炸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吃到油炸知了猴的那个夏天。 长大以后,他在路边摊遇到过,价格贵的一批,狠心买下一串,却再也没有那种惊艳的感觉了。 结果没想到,那种惊艳的感觉,居然在这里找到了。 他停都不带停的,一会儿就把一碗油炸虫子炫了个干干净净。 “好吃吧?” “好吃!” “足够换你一首山歌么?” “当然够!” 秦牧野连连点头:“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在哪学的啊?” 白玉玑脸上笑容一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南诏刚刚被灭的那段时间,我们躲进山林里,那里大妖凶兽很多,我们只能养虫子当主粮。” 秦牧野:“……” 气氛一下就沉默了。 过了许久。 白玉玑才端着空碗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说道:“答应我的一万两,尽快给我吧!” 说罢。 转身离开。 关上门,她在院子里驻足了很久。 今天这出戏,演得很成功,她甚至感觉秦牧野动情了。 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她刚才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很讨厌演戏,因为从戏中清醒的时候,真的很难过。 屋里。 秦牧野枕着双手靠在床头,咂吧了咂吧嘴里的肉香,骂骂咧咧道:“妈的!演戏一点也不好玩。” 他摇了摇头,又点开了自己的面板。 【姓名】:秦牧野 【体魄】:八品(-79/40) 【魂魄】:七品(22.7/80) 【命格技】:牵丝匠 【可用属性点】:23.63 白玉玑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一个属性点都没有朝体魄上加,全都是靠新治疗方案补回来的。 只不过距离痊愈还差了不少。 治疗第一天补了10点,第二天5点,第三天3点,后面就每天1点,甚至好几天1点,看这个趋势,痊愈的希望不大。 也不知道白玉玑得知这个后果,会是什么反应。 不管了。 先睡会儿。 有点食困。 …… 内河。 花船上。 王蠡声音无比激动:“表哥!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当然不能!” 沈津沉声道:“表姐今日受辱,打的也是我的脸,以后肯定要加倍奉还。不过这段时间风声比较紧,等劫掠那废物的真凶落网了再说。” 王蠡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点头。 京中贵胄子弟彼此间摩擦不少,可都是要面子的人,都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而且自家背靠沈津,吃过最大的亏,也不过是脸上挂彩。 结果今天,王璇被人扯着头发扇耳光,衣服还被扯烂了。 这是什么乡野村妇的手段? 受了这般奇耻大辱,自家姐姐以后如何出门见人? 放狠话的时候,自己虽然搬出了琅琊王氏,可琅琊王氏人太多了,自家只是其中不算出彩的一支,谁会闲的没事帮王璇出头? 只能等沈津了。 “王老二,你也别急!” 一旁魁梧青年呼哧呼哧喘着气:“最起码今天秦牧野气出了,要是再带锦衣卫围你家,那就是他不占理,你闹也有地方闹。不像老子,赔了一颗上好的妖兽内丹,本来想着靠它冲击六品呢!” 沈津嘿嘿一笑:“虞山君,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现在不就在冲击六品么?” 虞山君低头看了一眼,女子眼神迷离面色绯红,正随着自己一起摆动。 修为的确有六品。 他顿时哈哈大笑,一边继续冲击六品,一边问道:“虎鞭补不补?问你话呢,补不补!” 过了好一会儿。 冲击六品的声音才停下。 女子穿上衣服,还想再跟虞山君互动互动。 虞山君却只是索然无味地摆手让她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刚才的空虚:“沈兄,能不能帮我搞来一颗好内丹啊?” 沈津忍不住大骂:“老子船上这么多好东西,哪个不比修炼好玩?就惦记着你那破修为,有什么前途?” 他也是服了。 这艘花船上,有全大乾最顶级的享受。 哪怕是那些民间高手仰慕的美女侠客,在船上也只配被当做玩物。 除了秦牧野上船的几次素了点。 其他时间,这艘船都堪称天上人间。 结果这些货还不满意,还惦记着修炼呢! 虞山君苦着脸:“你以为我想修炼啊,主要年底的万族科举,到时候我那茹毛饮血的爹会来,若是让他看到我没突破六品,不得把我的虎腚给打漏了!” 沈津揉了揉脑袋:“也是!正好今天有场拍卖会,其他几个货好像也都下了血本,咱们今天都回一口血。我爹昨天给我拨了一千多块灵石,今日消费我包了。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你那品质的豹妖内丹,确实不多见。” “沈兄大气!” “过几天再帮我引荐几个妖族天才啊,咱船上很久没新成员了。” “没问题,包的!” …… 入夜。 拍卖会某雅间。 一帮人一边吃喝,一边等自己的货。 终于。 “第七件拍卖物,六品豹妖内丹,妖力未散,生机盈满,经鉴定为上上等,起拍价一百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灵石。” “哎!” 虞山君顿时来了精神:“这不巧了么?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妖丹种类跟我那颗一样,品阶一样,品质也一样,长得也……”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定眼瞅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骂道:“入他母亲的,这就是我那颗!沈兄,秦牧野那废物也来了!” 沈津:“……” 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中午刚收的礼物,晚上就来拍卖。 恶心谁呢? …… 另一个雅间。 李星罗一直安静地看着拍卖会,却忽然讶异出声。 “嗯?” 一旁的美妇斜倚在软塌上,慵懒笑道:“星罗,怎么了?” 李星罗指着窗外,嘴角微微扬起:“姑姑,秦牧野中午刚收的礼物,晚上就放到拍卖会了。” “秦牧野……” 美妇脸上笑容不减,眼底却变得森寒无比。 第21章 五年封建,三年造反 李星罗转过头,若有所思道:“姑姑,你认得他?” 美妇慵懒一笑:“秦开疆的儿子,我怎么会不认得。” “倒也是。” 李星罗淡淡一笑,转过头不再说话。 两人口中的“认得”,并非同一个。 不过既然姑姑装糊涂,那自己最好也不要问。 毕竟一个名义上被关禁闭十几年的人,是不应该了解外面的世界的。 只是…… 李星罗转过头,好奇道:“姑姑,我记得上个月你才花重金购置了一具玄门傀儡,今日怎么又要买新的。” “玄门?呵……” 李润月轻哼一声:“说是玄门傀儡,其实当柴禾都是抬举他?你父皇真是老糊涂了,什么江湖术士都能被他当做玄门正统。” 李星罗若有所思。 制作傀儡的那位,可绝非江湖术士,当时她帮李润月购置傀儡的时候,可是亲自验过的,足可发挥四品高手的实力。 傀儡灵核之中存录了数种精妙的剑法,只需分出一道意念操控,傀儡就能自己使出阵法,消耗远低于其他傀儡。 可就这样的傀儡,在李润月的口中却连柴禾都不如。 也不知道她想要的傀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今日拍卖会上,有一具产于鬼方国的傀儡,不知道能不能符合她的标准。 不管了。 只是代她寻找傀儡而已。 不管能不能找到,人情都已经卖出去了。 李星罗看了一眼拍卖单,眉头微微蹙起,离傀儡出场好像还有很久。 …… 另一个雅间。 “沈兄大气!” 虞山君拿着装内丹的盒子,笑着嘴都要裂开了,失而复得的感觉可真不错啊! 沈津心疼得要滴血,就这么一颗破内丹,花了他两百枚上品灵石。 天杀的劫匪,非要选自己的花船劫人。 你劫完人拍拍屁股走了,人家讹上我了,不但讹我,还要把我的客人全都讹上,最后还得我掏钱维持友谊的小船。 他强颜欢笑:“该是你的东西就跑不了!记得你的承诺,我看西海来的小蛟龙跟你关系就不错,改天带到花船上引荐引荐。” “他啊,他醉心修炼,未必肯来啊!” “嗯?” “我试试!” 虞山君拿人手软,只能满口答应。 也就在这时。 一个长着水蛇腰的女子挽住了沈津的胳膊:“沈津哥哥,我跟青丘的那只骚狐狸关系不错,你把我的那只毒囊也拍回来呗!” “好好好!” 沈津笑嘿嘿地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她也笑吟吟回捏了他几把。 …… 白玉玑看到毒囊也高价拍了出去,嘴角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样子,今天要收不少钱啊!今日你收的礼,都被那个雅间拍下了,应该就是沈津吧?” 秦牧野撇了撇嘴:“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个狗东西可真舍得收买人心啊!” 白玉玑若有所思:“其实我一直有些不理解,沈悝身居相位这么久,朝中敢触犯他的人已经寥寥无几,现在却还放任自己的幼子,各种笼络妖族青年俊杰。世人都知他们君臣和睦,可也不能和睦到这个地步吧?” “那谁知道呢?” 秦牧野无所谓地含混过去,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关心。 但其实他心中也有这些疑问,皇帝对沈悝的容忍度好像格外的高,沈悝对这个荒唐的儿子容忍度也高到离谱。 那艘花船他上过,虽然沈津已经刻意改素了,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淫靡的气味,各种布置也是有着非常暧昧的氛围感。 他一直都以为,这些人趁自己不在的时候,一定玩得贼花。 可今天生辰宴,他瞄了一眼那些妖族纨绔,大脑瞬间就死机了。 因为这些自己眼中的妖族废物,居然在新君登基后,成了带领群妖诸夷推翻大乾的大功臣。 就特么离谱! 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根本没开impart。 而是在一起做《五年封建三年造反》? 也太自律了吧? 秦牧野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不过这件事太远,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 他瞅向白玉玑,拿了一个苹果塞到他手中:“咱们今天估计要大丰收,把灵石折一下,估计至少到手四万两银子。我再给你加五千两,你告诉我害我的那个人是谁呗?” 白玉玑:“……” 五千两!? 她忍不住瞪了秦牧野一眼,这混账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卖队友,还故意开出价格来勾引自己。 用心真的歹毒! 她轻哼了一声,干脆不看他。 秦牧野撇了撇嘴,也没继续追问,毕竟这是人家内部的事情,就算彼此下了无数黑手,以白玉玑为首的南诏遗民都是实打实的外来户,想要在京都搞事情,离不开那个本地大佬的支持。 算了,继续看。 他趴在窗户上,继续看拍卖会,窗户上刻录的有单面过光的阵纹,里面看外面清清楚楚,外面却一点也看不到里面,倒也不用担心被人注视。 寄售的东西一件一件拍出去,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那些年轻妖族虽然在京都待遇不错,但一堆泥腿子背后没有挣钱的组织,忽然一被勒索,都把老婆本拿出来了,要是没有沈津,修炼的进度都得耽误了。 沈津也是仗义,钱都拿来收买人心了,自己被搜刮的那些收藏,却都被其他人拍走了。 待到寄售的东西全部抛出,秦牧野伸了个懒腰,打算坐回去休息一会儿。 结果脚步还没挪,就听到拍卖官激动的声音:“接下来拍卖的,是公输家家主亲手炼制的傀儡,通体由玄铁打造。 内含四十九种攻击秘术,灵核由七位高手联合刻录,内有灵石阵驱动,即便毫无修为在身的人操控,也能发挥准宗师的实力。” 嚯! 公输家! 这可是傀儡术传承的大家。 秦牧野来了兴趣,因为《牵丝匠》最牛逼的一点,就是包容万物,能将一切外来的傀儡术包容进来。 这傀儡是公输家家主亲手炼制,必定是公输家技艺的巅峰,若是能把他拍下来,好好拆解一下,定然受益匪浅。 白玉玑诧异地看他了一眼:“你想要啊?” 秦牧野做出一副激动的样子:“这可是公输家家主的杰作,灵石法阵驱动,灵核还有海量战法储备,而且通体都是玄铁打造……” 外面响起拍卖官的声音:“起拍价一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灵石。” 秦牧野更激动了:“结果只能发挥准宗师的实力,什么狗屁准宗师,不还是个四品,一堆好料堆出个这么破玩意儿,真是一坨垃圾,只有脑瘫才会买。” 白玉玑:“……” “扑哧!”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金钱能让人反目成仇。 第22章 感动南诏十大人物 秦牧野也被这个定价气到了。 一块标准灵石可以兑换三十两银子,一千灵石就是三万两,对于准宗师的战力自然算便宜的。 可这种玩意儿,就是吞灵石的机器。 而且准宗师,真的只是比较强的四品。 这世上能修炼到三品大宗师的凤毛麟角,但四品高手却绝对不算少。 三万两白银,雇四品高手,不比买这东西划算? 不过就是个炫技的收藏品。 把剽窃成本定得这么高。 这不是成心气我的么? 这时。 外面响起一个霸气的声音:“两千灵石,这傀儡我要了,还请诸位割爱。” 秦牧野冲白玉玑撇了撇嘴:“你看,脑瘫来了!” 白玉玑想了想,认同地点头:“确实有些……” 三万两白银,自己能养出十个四品高手。 京都的有钱人,脑袋的确有些毛病。 两千灵石的价格叫出,整个拍卖会都安静了下来。 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接腔。 这傀儡的确适合做收藏品,一千灵石的价格虽然虚高,但咬咬牙也能接受。 可两千灵石,还割爱?我们哪有资格割爱啊?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容貌普通,体态臃肿的中年女子。 秦牧野坐直了身子,这个女子他从来没见过,但她脑袋上的字幕他认得。 【主命格·千面哑姬】:纵有千面,有口难言。 【命格品阶】:五品(319/320) 【批注】:千面集于一身,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将帝姬养育长大,却又在帝姬刃下缄口赴死。 【提示】:命格浮动超过500时,获得命格技《千面》。 嚯! 她就是前皇后的贴身侍女,在前皇后死后,一手将帝姬带大的那位? 蒲鸣竹。 好像是这个名字。 怎么感觉这人身上故事有点多啊? 所以这是李星罗叫的价? 可传言帝姬修为距离宗师只剩一步之遥,花高价买这个破傀儡做什么? 她需要傀儡? 他心中微动,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抱大腿的机会。 会场安静了一阵。 拍卖官才回过神来,笑呵呵道:“还有人出价更高么?” 无人应答。 他这才说道:“两千灵石第一次,两千灵石第二次,成交!” 蒲鸣竹淡淡道:“我要现在就试试傀儡!” “当然可以!” 拍卖官连忙点头,倒不是因为这人掏钱多,而是这本身就是公输家的得意之作,还给他包了一个红包,说让这具傀儡排面大一些。 结果没想到,这无名女人只叫价了一次,就直接杀死了拍卖。 正愁傀儡无从展示呢,这人又要求当场试,他怎么会拒绝? 蒲鸣竹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傀儡面前,干脆利落地咬破手指,便印在傀儡眉心的晶核上。 随着一阵急促的抖动,傀儡仿佛活过来一般。 当即拔剑耍了一套剑法,无数剑气劈出,在周身旋成一道障壁,惊得围观众人惊呼出声。 傀儡他们见多了,但能如此精准控制剑气的,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 只看这一手,恐怕真的能担得上“准宗师”的美名。 蒲鸣竹微微点头,控制傀儡拍散了剑气,随后取下发簪丢了出去,傀儡赶紧去捡,走上前重新帮她插在发髻上。 动作很快。 但明显没有刚才使剑那般顺滑,甚至有些毛手毛脚的,最后还插歪了。 蒲鸣竹沉默了一会儿,一巴掌拍在了傀儡身上。 “哗啦啦!” 傀儡直接散架了,胳膊腿脑袋散落了一地。 “嘶……” “嘶……” “嘶……”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吓懵了。 两千灵石的傀儡,说毁就毁啊!就因为她给你插发簪的动作比较笨? 而且傀儡强度至少与四品高手相当,一巴掌就毁掉了? 这女人究竟什么来头? 京都有这么有实力的人么? 拍卖官人傻了,下意识仰起头,朝二楼的雅间看去。 雅间里的中年人压抑着怒气:“阁下无故毁掉老夫炼制的傀儡,可是与公输家有仇怨?” 蒲鸣竹淡淡反问:“我既已拍下这具傀儡,它便是我的东西,我毁我自己的物品,与阁下何干?” 中年人沉默,最后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不过他哼声含怒,恐怕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 蒲鸣竹却似挑衅一般,环视了一圈朗声说道:“十日之后,我家主人会举办一场傀儡大会,并且以两千灵石购置最心仪的那具,还请擅长炼制傀儡的诸位不要错过。” 说罢。 直接跳下了高台,看都没有看散落的残骸一眼,仿佛丢垃圾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一阵窃窃私语。 这神秘中年女人。 怕不是真的跟公输家有仇吧? 这么强的傀儡,一言不合就拍碎了。 而且还要两千灵石开傀儡大会,同样的价格购别人家的傀儡,这跟打公输家的脸有什么区别? 最恐怖的是,此人一巴掌拍碎了公输家家主制作的傀儡,却又以同等高价买了另外一个中意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某种层面来说,优胜者将公输家踩在了脚底下。 天下傀儡师怕是都要疯! 可能此人用毁掉天价傀儡,就是用公输家的名,把天下顶尖的傀儡师全都吸引过来,如此手笔着实是个狠人! 十日以后,京城恐怕要热闹了。 雅间里。 李星罗有些不解:“姑姑,这傀儡已是当世技艺之最,这您都不满意?还要再出两千灵石,您想要的傀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李润月慵懒地笑道:“当姑姑的又没花你的钱,你这妮子问这么多做什么?总之,再帮姑姑一个忙,那东西就给你了。” 说话的时候,她身体渐渐雾化,最后直接消失不见。 李星罗看着她刚才躺的地方,满脸都是不解。 恰在这时。 蒲鸣竹推门而入,见软塌上早已空空如也,忍不住笑道:“长公主真是寂寞了!” 李星罗美眸猛地睁大:“啊?” …… 回到镇南府,两人又当着秦延瑛的面表演了一波柔情蜜意,便各回各屋了。 “嘭!” 秦牧野关上了门,心想白玉玑这小娘皮目的性真的强,拿到钱就不理自己了。 在马车上时,还想着跟她聊聊刚才的八卦呢,结果她一直魂游天外,估计是在盘算这么多钱要怎么花。 估计趁着夜黑风高,她就去给南诏遗民送钱去了。 娘的! 亡国公主靠出卖色相养活自己的子民。 评上感动南诏十大人物之首不过分吧? 秦牧野摇了摇头,轻轻打了个响指,下一刻便有一个长相滑稽的纸傀儡从床底钻出来,抱着一团材料放在了书案上,随即便伏案忙碌了起来。 赫然是在制作……另一只傀儡。 秦牧野坐到椅子上,惬意地抿了一口茶,忍不住感叹,这《牵丝匠》属实变态,虽说他因为修炼底子的原因,暂时还不能做出公输家那种战斗型傀儡。 但《牵丝匠》对傀儡的操控强到了巅峰,相当于直接植入一个自己的思想副本,思维运转功率自然比不过本体,但足以吊打目前已知的所有傀儡,而且不管把傀儡卖给谁,交给谁操控,管理员权限都在自己这里。 只要自己想,就能随时读取傀儡的五感、记忆,甚至能通过傀儡的视线,查询目标的命格。 可以说,它就是一个人形监视器,关键时刻还能倒戈一击。 当然,倒戈一击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干。 这玩意儿就跟bb机爆炸一样,对于销量和声誉,简直是灾难级别的影响。 得想个办法,把自己的傀儡推销出去。 第一个目标,自然是“自断大帝之路”的李星罗,这条大腿得尽早抱住。 虽说自己制作的傀儡杀伤力不足,但看蒲鸣竹对今天那具傀儡的态度,估计李星罗要的也不是攻击性傀儡。 若能胜出,岂不是天天都能看到李星罗的大长腿了? 完美! 第23章 榨干 当然。 牵丝傀也不是一点缺点都没有。 毕竟类别为“命格技”,傀儡只要炼成,就相当于成为他的一部分,除了把傀儡毁了,不然无法切断五感联系。 虽说傀儡独立供能,对秦牧野产生不了太大的消耗。 但垃圾信息灌输太多,脑袋里也会变得乱糟糟的。 这点的确有些恼火,所以说还是要控制傀儡的数量,只投放给关键的用户。 不过…… 秦牧野也发掘了一个十分有用的玩法。 他发现纸傀儡马上将另外一个纸傀儡做出来,便直接出了门,打开白玉玑房间的窗户,确认里面没有人,便收起两只纸傀儡,大摇大摆地去了练功房。 这里是以前秦开疆的练功房,现在只有秦牧野一个人能进。 进了练功房后,秦牧野瞅了一眼桌上的材料,这些都是这几天,他让纸傀儡披着斗篷在外采购回来的,里面有大量木筋丝,配合金属骨架,能够最大程度还原人体结构。 他放出纸傀儡,自己便躺到一旁躺椅上休息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具筋骨外露的傀儡便制成了,彼此对视一眼,便分别取了一把刀剑,没有半分迟疑,双方就冲杀在了一起。 用的,都是秦家的刀法和剑术。 秦牧野一边观战,一边喝茶,他献髓之后,境界虽然未跌落,短时间内也能爆发八品的实力,但续航无比差劲,根本做不到持续修炼。 但有了傀儡就不一样了,五感相同,傀儡内又融入了自己的思维副本,又五感相通。势均力敌的玩命搏杀,再加上观战,通过三个视角参与,能将战斗意识的提升速度提到极其夸张的地步。 当然,这么搞修炼效果作用不到本体。 但只要把体魄的点加上去,至少稍微闭关一下,就能以最快时间把战斗状态提升到巅峰。 用这种方法过渡,不至于把跟白玉玑磨叽的这段时间荒废掉。 “困了!” 秦牧野看了一会儿,伸了一个懒腰便出了练功房,只留两个辅助修炼的外挂傀儡继续在里面搏杀。 …… 京郊。 鬼市。 酒馆灯火昏黄。 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默默走向柜台。 “掌柜的,我要一斤上好的千足酿。” “一斤没有,只有七两。” “七两不够,我要半斤。” “那就只能兑水了。” “兑水可以,别让人喝出来就行。” “那客官跟我来取酒!”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向后院走去。 进入后堂,掌柜转动香火炉,佛像后背当即出现一个玄奥的阵法。 女子没有犹豫,直接站到阵法光芒笼罩之处。 下一刻,光影扭曲,待到恢复正常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一处庙宇之中。 见到女子出现。 庙宇众人纷纷下跪行礼:“拜见公主!” 白玉玑摘下斗笠,赶紧扶起为首的大长老:“诸位莫要行此大礼,我时间紧,说几句话就走!” 众人这才站起身。 大长老何细凤好奇道:“公主,今日紧急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啊?” 白玉玑手掌一翻,凭空变出了一个箱子:“这里面是灵石和银子,折下来大概有一万一千两。” “公主你哪来这么多钱?” 何细凤吓了一跳,与其他长老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惊喜。 南诏遗民之中虽然有不少高手,但因为担心暴露,根本不敢有明面上的产业,不然很容易被顺藤摸瓜连根拔起。 所以日子过得,主打一个穷。 直到通过组织,搭上了李润月这个金主,日子才不再那么拮据。 若非李润月的财力,她也不可能在组织中地位那么高,致使白玉玑被坑一次,还得主动选择忍气吞声。 只是经历了一次被坑,他们意识到不能再受掣肘。 所以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寻找新的财源,积累跟李润月翻脸的资本。 可是……钱哪是那么好赚的? 结果公主忽然拿回来了这么多钱。 白玉玑淡淡道:“秦牧野把收到的生辰礼物都拍卖了,我拿了一万两。” “原来如此!” 何细凤恍然,生辰的事情她听说了一些,她也知道白玉玑会趁机要钱。 只是卖生辰礼的风险有点大,定会有不少人盯着秦牧野。 没想到秦牧野还是这么干了,而且分给白玉玑这么多。 她有些敬佩:“公主真是聪慧过人,居然将那废物世子拿捏得这般服帖!” “嗯?” 白玉玑有些疑惑:“服帖?” 何细凤点头:“之前属下还担心,那废物世子性情大变,会仗着性命相连,各种给公主您使绊子呢!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配合,拿出了这么多钱,公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玉玑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要,他就给了啊,并未使用什么手段。” “啊?” 何细凤愣了一下,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白玉玑想了想,好像的确有些奇怪,一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秦牧野要是不想给,完全可以用售卖生辰礼影响名声为由拒绝。 但他给钱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这又是为何? 在她思索间。 聪明的二长老已经得出了答案:“兴许是那废物世子喜欢上公主了?” 白玉玑神色一紧:“断无这种可能。” 二长老笑着反问:“怎么不可能?公主心地善良,容貌绝美,身段婀娜,哪个男子看了不动心?” 白玉玑揉了揉鬓角:“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绑匪,怎么可能与心地善良扯上关系?秦牧野此人命途多舛,本就不易信任别人,万不可掉以轻心,不然吃亏的是我们自己。” 何细凤点头:“公主说的是,莫要太小瞧别人。” 白玉玑微微点头:“还有别的事么?” 何细凤赶紧道:“公主,今年年底乾国的万族科举,您得好好准备。” “万族科举?” 白玉玑微微蹙眉,自万妖来朝,科举便也成了外来妖族的盛事。 每三年一次,每次都会放出一部分官位给称臣的妖族。 她有些不解:“这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何细凤意味深长道:“前些年战事颇紧,周边各国都有些吃不消。属下听到风声,他们都有了和谈的想法,那些与乾国结盟的妖族也来讨要岁币,这次万族科举应该会很热闹。” 白玉玑眼睛一亮:“大长老的意思是,这是一个结盟的好时机?” 何细凤点头,很认同这个说法。 乾国之所以能中兴,就是制定了拉拢一批打一批的国策,到如今周边小国不堪其重,但内心愿意归顺的寥寥无几,此次就算以和谈的名义进京,也不过是外交谈判。 之前南诏遗民艰难求生,没钱不说,国家都没了,连伸出橄榄枝的资格都没有,但现在不一样了。 何细凤沉声道:“公主!此次若能建功,说不定真能报亡国之仇,甚至复国也不无可能,属下有一些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玉玑赶紧说道:“大长老但说无妨!” 何细凤深吸一口气:“属下认为,这次想要功成,应当对秦牧野乃至整个秦家物尽其用。” 白玉玑:“……” …… 回镇南府的路上,白玉玑思绪有些纷乱。 秦牧野给钱为什么这么主动? 是因为他父亲灭了南诏,所以他对自己心存愧疚? 还是说……他真的对自己动了心? 没由来的。 她想到了下午的场景。 那时的秦牧野满眼无助,问自己:“白玉玑,我能抱抱你么?” 这…… 越是张牙舞爪的人,就越是脆弱。 所以,真要如同大长老说的那般,榨干他乃至秦府的价值么? 白玉玑一边想着,一边悄然返回自己的卧房,却没想到,刚从后窗跳下,就看到桌前坐着一个人。 “你还没睡?” “我在等你!” “……” 第24章 他居然吼我? 他在等我? 白玉玑指尖燃起一团火苗,将烛火点亮,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如果你是想对我做一些不庄重的事情,那我希望你能为自己的健康考虑。” 秦牧野撇了撇嘴:“我哪有心情做那些?” 白玉玑这才坐在他对面,好奇道:“那你想做什么?” 秦牧野眼底有难掩的烦躁:“我刚刚拿出了一万两,赠与了与我们秦家有大仇的组织,难道我还不能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们么?” 白玉玑:“……” 她有些语塞,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既然知道这个,为什么还要把钱拿出来?” 卧槽? 还真有! 秦牧野有些蛋疼,他本来只是想跟白玉玑深夜谈谈心来着。 结果刚才,她看自己第一眼,眼神居然有些躲避。 所以才试了试。 妈的!大意了,还以为他们拿到钱,只会去制衡同党。 结果她真打算拿钱对付秦家啊? 秦家在京都可就这俩人啊! 这小娘皮有点坏啊! 他深吸一口气:“因为南诏皇室近乎全灭,我于心有愧。” “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 秦牧野眉头一拧:“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上了你,然后拿这一万两当彩礼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白玉玑心头忽然生出了一丝无名怒气:“你……” “我怎么了?” 秦牧野站起身,双臂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白玉玑,我不想了解政事,从感性角度,我对你们有愧,所以我愿意出钱弥补一些。 当然,我知道这弥补不了什么,只会让你们觉得我人傻。 但我也有自己的脾气! 我很难搞噢! 别当我是好好先生噢! 你对付我爹,我不会说什么,因为我现在能活,就是因为你们要蛊杀我爹。 但如果你想动我姑,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到时候大家都别活!” 白玉玑:“!!!” 几日前,他命悬一线的时候,语气都没有这么重。 现在…… 她更生气了:“你吼我?” 秦牧野瞪着她:“我吼你怎么了?那是我姑,这几天姑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么?” “我又没打算害她!” “那你打算害谁?” “……” 白玉玑只觉得心头憋得难受,虽然此次计划远不算对秦延瑛下杀手,但也的确是针对她的,而且大长老有杀子之仇。 可你凭什么这么凶我? 她哼了一声:“若你真这么孝顺,你现在应该立刻自尽,免得我们对你爹不利。又何必以姑姑为借口,弥补你那懦弱的孝心?” “那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 “来京这么久,我从来都是姑姑一人照顾。” “那你来京之前呢,你爹就没照顾你么?” “照顾了啊!” 秦牧野自嘲一笑:“但来了京都之后,他一封信都没跟我写过,就连回京跟皇帝吵架,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然后过了还不到一年,我娘死了,就是我那个鼓励我献髓救父的娘,一年的时间里,她的信我也没看到。” “啊!” 白玉玑忽然就感觉自己好像矮了半头:“为什么?” 秦牧野冷哼一声:“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所以你逼我养蛊,我都懒得抗拒,最多就是担心靠山倒了日子过得不滋润。但是!别!动!我!姑!” 白玉玑:“……” 她还想说什么。 可秦牧野已经走了,叫都叫不回来。 低头一看,发现桌上放着一碟甜点,还有一壶果酿,刚才居然没发现。 他……是找我聊天来的? 一定是我刚才眼神躲闪,才被他猜到了些什么。 他很聪明,什么都知道,但在自己面前,又好像什么都藏不住。 他爽快地拿出一万两,想要弥补愧疚,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还质问他为什么不自禁? 所以他应该很生气吧? 可我还没同意这个计划啊! 他居然就迫不及待来吼我了! 白玉玑有些生气,可想想也是。 双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即便自己下不了狠心,也迟早会被大势逼着做决定。真到了那一天,自己会怎么选? 恍惚了一阵。 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秦牧野门前,还敲了敲门。 嗯? 我为什么在敲门? “吱呀!” 门开了。 秦牧野脸色并不好:“还有事?” 白玉玑苦思冥想,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过来了,作为复仇组织的头目,现在当然要安抚工具人,不然以后办事他不配合会很麻烦。 对! 就是这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生气。” 秦牧野反问:“那事情应该是什么样?” 坏了! 还没编好! 白玉玑把脸别到一边,语气有些凶:“若你愿意懂,那你自然就懂了。若是你不愿,那我解释了也没用,信不信我由你。明天我炸虫子给你吃,你别胡思乱想了。” 秦牧野:“……” 这么凶的语气,都盖不住你的心虚。 你就不是当复仇组织头领的料好么? “吃不吃?” “吃!” “好!那你赶紧睡,明早起来吃。” 白玉玑感觉自己有点厉害,这么轻易就把人安抚住了,她松了一口气,就快步回到自己房间。 秦牧野:“……” 他蛋疼得直咧嘴,心中隐约猜到,应该又是那些南诏遗民给这小娘皮灌输仇恨言论了,这些山民激进的很啊! 自己在京中没有根基,得赶紧抱住李星罗大腿了,不然还真没办法反制。 …… 城郊。 长清雅阁。 李润月斜倚在软塌上饮酒,宫装凌乱,修长洁白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却浑然不觉。 她眼神迷离,醉颜微醺。 微微张着红唇,仰着脸晃了晃酒壶,将最后一滴佳酿饮下。 旋即轻挥素手。 侍女见状,连忙换上一壶满的。 蒲鸣竹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公主,帝姬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三天之内傀儡大会的消息就会传遍大乾,七日的时间足够那些顶级傀儡师赶来了。” “甚好!” 李润月轻笑一声:“替我感谢小星罗,这次她可是帮了我大忙!” 蒲鸣竹站起身,恭敬行了一个礼:“若没别的事情,奴婢就告退了!” “去吧!” 李润月慵懒地摆了摆手,待到蒲鸣竹离开,才朝屏风后看去:“老嬷嬷!你说的事情,本殿都已经答应你了,为什么还赖着不走?” 何细凤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长公主,我们南诏的蛊傀也是一绝,既然你想要傀儡,何不直接将两千枚灵石交给我们?” 李润月笑得讥嘲:“哦?现在你们这些山民,要饭都要得如此理直气壮了么?” 何细凤顿时怒极:“你……” 李润月掩嘴轻笑:“若这灵石你真的想拿,就在傀儡大会上拿出真本事。你们不是有个天才傀儡师一直想当亡国驸马么,正好趁此机会,向你们那个没有礼貌的小公主证明一下实力。” 第25章 世子,你们两个好甜啊 接下来的几日,秦牧野就放傀儡出去浪,看能不能找到适合攻略的命格,虽然结果不太好,但只要广撒网,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偶尔还能勾栏听听曲儿,试听效果跟亲至现场没有任何区别。 还挺嗨! 至于他自己,则是安安心心在家里养病。 别说,小娘皮实力还是有的,经过她的治疗,那种体虚的感觉,的确没那么强了。 但只能说自己身体状况太差了。 过了这么多天,体魄数据回落到八品(-57/40)再也不动弹了。 他从太医院借了很多医书,找了很多相似的案例,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种元气大伤但境界不跌落的情况是最惨的。 那种境界跌落的,至少能做回普通人,安安稳稳地活着。 可如果还保留着高境界的空壳,就会白白消耗大量精气神。 这种人一般有两个特征,一是短命,二是不能生育,就算能支棱起来,也不能生育。 哎嘿嘿! 刚好! 按照目前的进度,只要自己不主动加点,就算再过三五年,估计还在原地踏步,也不知道白玉玑会急成什么样子。 事实上。 白玉玑现在已经开始急了:“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脉象比前几天更弱了?” 眼见她眼神中带着质疑。 秦牧野赶紧举起双手:“你别怀疑我啊,这些天我一直被你监视着,哪有动手脚的空间啊?” “没怀疑你!” 白玉玑无奈地摆了摆手,他若是做手脚,的确瞒不过自己。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气血波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连着好几天回落,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这个治疗方案已经到了上限,想要真正治愈,就必须寻求别的办法。 因为治秦牧野,就是在比血气溢散与补充哪个更快。 可这已经是自己最有把握的方案了,上哪才能找更好的方法? 秦牧野给她倒了一杯凉茶安慰道:“你倒也不用自责,一大堆御医忙活多少年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若是被你轻松解决了,他们还活不活了? 更何况我的身体,我自己都没急,你急什么? 车到山前必有路,安了……” 白玉玑心情莫名好了很多,接过凉茶抿了一口:“病人安慰大夫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秦牧野自嘲一笑:“我要是天天需要别人安慰,根本不可能坚持到今天。” 白玉玑:“……” 她忽然有些心疼。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真感觉秦牧野是一个特别干净的人。 每天除了治疗就是看书,唯一的休闲就是陪家人聊天,还有为了维持对外甜蜜的印象,会陪自己逛街。 几天下来,她没有从秦牧野身上看到任何一丝贵族的骄矜之气,哪怕是面对下人、小二的时候,都没有哪怕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样的人。 却能被那些纨绔逼到带着锦衣卫勒索。 在自己面前也经常张牙舞爪。 白玉玑经常会有种自己在当恶人的感觉。 不过确实在当恶人。 灭国之仇,只有选择,没有善恶。 “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 “那咱逛街去,城西开了一家胡饼店,羊肉馅的贼好吃,咱去尝尝啊!” “好!” 白玉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以前跟秦牧野逛街,只是例行公事,维持好自己需要的身份。 现在跟秦牧野逛街,那是真的很放松。 她感觉秦牧野比自己还放松,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绑匪的身份。 两人连丫鬟都没有带,乘上马车便一路向西。 将马车停在内河边的柳树下,便手挽手走向胡饼店,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 都听说镇南侯世子找了一个天仙般的媳妇,两人傍晚经常一起逛吃逛吃,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长得确实跟天仙一样。 而且还没有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因为秦牧野瘦了很多,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但看起来也像是个俊俏书生了,竟然觉得有些郎才女貌,两人言谈之间,也是满溢的甜蜜。 当然,嫉妒的人也不是没有。 可往往酸言酸语刚出口,就会被人质疑“你是什么妖魔鬼怪?” 镇南侯世子或许在权贵阶层人缘一般。 但有献髓救父这件事情,在民间名声就是无敌的存在。 白玉玑能感受到这些目光,每次被人注视,她都有种逃走的冲动,拿到胡饼之后,赶紧指了指旁边典雅的酒楼:“我们去那里吃吧!” 秦牧野眉头一拧:“我发现你越来越腐败了,一整条街,数这酒楼最贵。” 白玉玑白了他一眼:“那里人少!不至于被人围观,跟看猴一样。” “让他们看呗,咱们两个这么甜,他们乐意看,就当行善积德了。” “你再胡言乱语,晚上放蛊虫咬你舌头!” “是肤白貌美,前凸后翘,而且还姓白的蛊虫么……你别瞪我啊,带你去就是了。” 秦牧野捉住她的手,便朝酒楼走去。 白玉玑手缩了缩,挽胳膊她能接受,毕竟隔着衣服,手拉手还是有些暧昧了。 只是秦牧野攥得紧,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她怕外人看出不妥,便干脆放弃了,只是在秦牧野腰间轻轻拧了一下,这人讨厌的很,还是逮着机会就揩油。 好在自己警惕性高,这几天都没给他偷亲自己的机会。 酒楼二楼,雅间。 无人视奸。 白玉玑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 刚朝下看,就看到两道身影你追我赶,嗖得一声划过了街道,还伴随着你唱我和的叫骂声。 “小兔崽子!你爹的颜面都被人踩在地上了,你就听爹的一次能死啊?” “得了吧!全是臭鱼烂虾,这不耽误我修道么?” 两人风驰电掣,除了路上荡起的灰尘,只留下一路围观的百姓。 “这俩货……” 秦牧野想了想:“咦?他们不是公输家父子俩么?这咋回事?” 白玉玑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还不是上次拍卖会丢了面子么?现在整个大乾的顶级傀儡师都到了京都,都想着踩着公输家上位。 公输家主拉不下脸亲自上场,就只能求自己儿子,听说公输家公子炼傀天赋极高,却因高处不胜寒而转而修道,父子俩已经闹了好几天了。” 秦牧野挑了挑眉毛:“你消息倒是挺灵通。” 白玉玑抿了抿嘴:“全城都知道了,也就是你,整天惦记着吃饭逛街。” 切! 我这个傀儡大会的参赛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不过…… 秦牧野盯着父子俩消失的方向,这爷俩的命格,还真挺有意思啊! 【主命格·末代巨匠】:一代巨匠,公输绝唱。 【命格品阶】:二品(771/2560) 【批注】:匠运通神,身系一国危亡,为妖魔所忌惮,被刺身亡三年后,帝国陨落。 【提示】:命格浮动超过2000时,可获得命格技《匠心》。 这是当爹的命格,以公输松亭的能力与威望,的确担得上一代巨匠的称号。 公输家炼器攻击性极强,军械更是一大杀器,相比而言傀儡只是副业,这种人……难怪会被刺杀。 可惜了。 只不过他儿子的命格更离谱。 【主命格·歧路羔羊】:天资绝艳,迷途不知。 【命格品阶】:九品(19/20) 【批注】:炼器妖孽,年轻时便冠绝同辈,却因成功来得太轻易,对炼器失去兴趣。国破家亡之后,欲重拾家族衣钵,挽帝国于危亡,却已天赋不在,泯然众人。 【提示】:命格浮动超过500时,可获得命格技《歧路》。 秦牧野:“……” 这爷俩的命格,好像可以盘! 第26章 我跟他没有男女之情 “宝贝!” “嗯?” “你承认你是我宝贝了?” “有事说事。” 白玉玑有一点子无语,秦牧野总是喜欢用这种无比自然的语气,说出那种无比肉麻的称呼。 一开始听到这些,她感觉浑身都有蚂蚁在爬。 但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只当他是缺爱,就没怎么反驳。 秦牧野啃了一口胡饼,烫得面容狰狞,连连哈气:“明天傀儡大会,姑姑已经请假了,我在铸兵台旁的酒楼订了一个雅间,视野特别好,咱们明天一起去看啊?” “正有此意,整天和你出来,就是逛吃逛吃,总算有个有意思的了。” 白玉玑没有拒绝,南诏遗民之中,有许多游历在外的青年高手,其中就有一个天才傀儡师,若是此次傀儡大会夺魁,必将成为和乾边诸国谈判的筹码。 而且拿下两千枚灵石,相当于六万两的银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南诏遗民都不会缺钱了。 一念及此。 她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探窗朝楼下看去,正好与一身道士装扮的何细凤四目相对。 秦牧野朝窗外瞥了一眼,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你们又准备商量怎么对付我?” 白玉玑揉了揉白腻的眉心:“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觉得,所有人时时刻刻都在谋算着怎么害你?我们也是人,也要正常生活。我去一趟,你不要胡思乱想,就坐在这里不要走动。” 说罢。 快步走下楼去。 就当着路人的面亲热地叫师父,反正京城里知道两人身份的就那么几个。 何细凤一副长辈的慈祥模样,拉着白玉玑上了酒馆对面的茶楼。 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道。 “公主,罗擎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炼器造诣如何?” “突飞猛进,有炼器大师曾评价过,单傀儡一项,他已经摸到了大师的门槛。” “当真?太好了!” 白玉玑再也压抑不住脸上的笑容,炼器不像修炼,虽然也吃精气神的底子,却并没有明晰的境界划分,有时很普通的铁匠,也能靠乍现的灵光,炼出惊艳到堪比巨匠的法器,很靠悟性和运气。 年仅二十岁,就能得到另一个大师评价,摸到了大师的门槛,那成为大师级炼器师就是板上钉钉的存在了。 要知道,哪怕是公输家这个炼器大族,能称得上炼器大师的也不过十指之数! 她终于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他在哪?” “正等你。” “带我见他!” “这……” 何细凤忽然有些犹豫。 白玉玑眉头微蹙:“发生什么事了?” 何细凤小声说道:“罗擎昨日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您跟秦牧野逛街,若非看出周围有高手保护,可能已经向秦牧野出手了,回去之后他发了一通火。” “你没有跟他解释么?” “解释了,但看他激动的样子,我只敢说你是为了挟持秦牧野替我们做事,没敢提夺秦家血脉的事情。” “这都没让他平静?” “他倒是平静了,可刚才又看到您跟秦牧野逛街了。今日比昨日更甜蜜,就像是真正的新婚夫妻一般,他觉得您沉迷享乐,全然忘记了初衷。若非老身拦着,他可能已经离开京都了。” “……” 白玉玑有些错愕,今日更甜蜜,就像真正的新婚夫妻一般? 我演技已经这么好了么? 她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带我去见他!” “公主!” “带我去见他!” “……” 何细凤只能带着白玉玑进了一个雅间,然后飞快做了隔音布置。 雅间内,摆放着一桌酒菜。 可桌前的挺拔青年却抱着胳膊,一点动筷的意思都没有,见到两人进来,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喜色:“玉……” “请称我为公主。” “……” 罗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旋即一股愤懑涌上心头:“那混账废物都能叫你玉玑,为何我只能叫你公主?莫非你真的被锦衣玉食……” 白玉玑神色冷漠地打断道:“我听大长老说,你想离开京都?” 罗擎看着她冰冷的眸子,感觉背后有些发凉,愤懑之气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声音也变低了很多:“那都是气话。” “拿我们所有南诏人的未来说气话?” “我,我只是不希望公主你堕落。” “何为堕落?以身涉险,进入秦府,以为南诏谋求生路,便是堕落么?” “可是你……” “为了南诏!别说被占便宜,就算把命送了又能如何?你昨天就来了京都,有未听说,前些日子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 罗擎被说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却还是说道:“公主!我成为炼器大师是迟早的事情,你根本不用在秦府委曲求全,虽说只是逢场作戏,那你生得美貌,万一那废物……” 白玉玑反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南诏?” “只要我成为炼器大……” “你可知道,你游历天下这段时间,用了多少盘缠?” “……” “这些盘缠哪里来的?” “……” “那你可知道,南诏需要供养多少个你这样的人,才能培养出一个炼器大师?” “……” “一个炼器大师,可以供养所有南诏遗民么?” “……” “即便所有南诏遗民真的依附于你,你又有多少把握培养出下一个炼器大师?” “……” 罗擎被这一个个犀利的问题问得无地自容,终于低下了头:“公主,属下错了!” 白玉玑这才神色稍缓:“明日傀儡大会,你尽力便可,即便输了,也莫要影响心智,我们的路还长。” “是!” “好好吃吧,我先走了!” “公主!” “还有事?” “你对秦牧野,真的没有男女之情么?” “没有。” 白玉玑的语气容不得人质疑。 因为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至少她觉得,自己对秦牧野最多只能算同情。 说完之后,她直接转身离去。 …… “你怎么去那么久?” “胡饼都还没凉,你说我去的久?” “我是说,你去的时间短得可怕,就好像怕我发现什么端倪一样,你该不会去见别的男人了吧?” “……” 白玉玑心里咯噔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确是因为担心秦牧野多想,所以才快去快回的,结果反而成了被怀疑的原因。 不对! 这种事被发现了又怎么样? 她忽得一笑:“下属太多了,难免有几个俊俏小伙,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我吃醋了。” 秦牧野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 白玉玑噎了一下,不知为何心跳加快了几分。 秦牧野却忽然咧嘴一笑:“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吃醋了吧?咋那么自恋?” 白玉玑顿时无名火起,下意识抓起桌上的胡饼准备呼他脸。 可转念一想,自己没道理生气。 便狠狠塞到了自己嘴里。 秦牧野则是看了一眼那个急匆匆从茶楼里走出来的青年。 【主命格·凶犬】:凶犬无缰,两败俱伤。 【命格品阶】:五品(310/320) 【批注】:情字所至,理智不存,因承受不住心仪女子与仇人假戏真做,行事愈发激进,逼得同族动乱,与仇人两败俱亡。 【提示】:命格浮动超过500时,可获得命格技《犬缰》。 心仪女子与仇人假戏真做? 指的是我跟白玉玑? 娘的! 这娘们强取我的身体还不满足,居然还想骗我的感情? 难怪白玉玑现在批注上,写的是进退失据,原来是被这货逼的。 秦牧野若有所思。 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其实他一直都想试试,通过杀人改变命格,究竟能不能产生收益。 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但现在…… 有了! 第27章 女人,你在玩火 翌日。 才刚刚破晓,京都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十日的时间,傀儡大会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两千灵石的奖励,以及把公输家踩在脚下的诱惑,让无数炼器师都趋之若鹜,却也让那些实力不精的望而却步。 不过炼器师终究只是少数,京都近些时日涌入的人得好几千,九成以上都是看热闹的。 这热闹能不看么? 抛开奖励,和踩不踩公输家不说。 光是傀儡大会的举办地方就值得围观。 铸兵台! 这是什么地方。 当年太宗扩充疆域时,号令天下炼器师,为名将打造神兵,打得四夷臣服。 打造神兵的地方,就是铸兵台。 之后铸兵台便只在重大炼器盛会的时候才会开放,举办者没点背景,根本拿不到铸兵台的使用权。 这人是谁,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能拿得下铸兵台,还能刚扔两千灵石,再砸两千灵石,定然是极品狠人。 放眼整个京都,也不过十指之数。 不过这些人,好像都跟公输家没什么仇啊! 公输家一直都在老老实实造军械,几乎不参加朝堂争斗,怎么就把这种狠人得罪了? 镇南府。 秦延瑛已经急得不行了:“牧野,牧野!你他娘的快点吃啊,磨磨唧唧的,去的再晚,就抢不到好位置了,到时候看人背影啊?” 白玉玑笑着摇了摇秦延瑛的胳膊:“姑姑不用急,牧野已经定下铸兵台旁的雅间了,我们昨天去看了看,视野很好,没人能挡住您的视线。” “嚯!” 秦延瑛吓了一跳:“铸兵台旁边的酒楼可都不便宜,这么奢侈么?” 秦牧野放下粥碗,一脸郑重地说道:“姑姑!我觉得你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好好适应一下富豪的生活。” 秦延瑛哈哈了两声,还是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虽然前几天秦牧野就给她发了一万两的零花钱,可为什么现在都还觉得不真实呢? 侍女端着药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少夫人,您配的药已经熬好了。” 秦牧野愣了一下,瞅了一眼自己捧着的粥碗:“我今天的药不是已经喝过了么?” 白玉玑瞧了一眼秦延瑛,压低声音解释道:“新药!” 秦延瑛完全没看懂这个眼神,只当自己大侄儿又有救了:“还是玉玑有本事啊,又找到法子了,让我闻闻。” 话还没说完,就打开了药锅盖子。 鼻子动了动,有些惊疑道:“这味道怎么有点熟悉?” 恰在这时。 “延瑛,那些岗哨已经……” 陈燧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药锅,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哎!?大早上的就让我喝啊,这玩意咋还端到孩子面……” “你可快别说话了!” 秦延瑛急了,连忙捂住他的嘴,拐住他的脖子就拐出了屋。 秦牧野跟这些药不熟,但他反应再迟钝,也猜到是什么了。 白玉玑有些稀奇:“看姑姑经常跟他保持距离,我还以为他们没到那一步呢?” 秦牧野撇了撇嘴:“食色性也,他们都三四十岁的人了,真当他们清纯少年呢?” “都这样了,为什么不成婚?” “姑姑说,她只是把姑父当玩具,只是用拿他的身体解闷,对他根本没感情。” “中年人的爱情,真的好洒脱。” “又洒脱,又拧巴。” 秦牧野撇了撇嘴,因为三叔的事情,姑姑心里一直有疙瘩,不过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好像也挺好。 至少经常喝药。 不过…… 他揉了揉脑袋:“这种药应该只治标不治本吧?会不会伤身体?” 白玉玑笑道:“放心!这些药以补为主,我控制了药量,而且加了养身的药材。标与本互为表里,人的意念也是良药。 现在你的本陷入了瓶颈,是因为血气不够活跃,可能是因为你心里面抗拒或者恐惧这件事。只有把标唤醒试试,才知道有没有用。怕的是连标也唤不醒……” 秦牧野:“……” 她想唤醒我的大标? 女人! 你在玩火! 不过他感觉有点扯淡,毕竟现在数值是-57/40,本差得太多,只靠标怕是补不起来。 应该不会影响拖她进度。 秦牧野很配合地把药喝了下去。 白玉玑问道:“什么感觉?” “感觉肚子里面热热的。” “怎么个热法?” “就是感觉喝了很多热的东西。” “……” 白玉玑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空药锅,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那就是没效果呗? 她心头有些沉重,但还是准备安慰一下秦牧野。 结果还没开口。 秦牧野就抢先说道:“你也不要灰心,只要你继续努力,一切都会好的。” 白玉玑:“……” …… 铸兵台位于皇宫北边不到一里的地方,是京都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周边多是些高档的灵物坊、丹药阁,来往的都是京都名流,很少有普通百姓会到这里。 原因无他,消费实在太高了。 若是脸生,再穿得朴素一些,还真有可能被店员看不起。 毕竟这个世道,文有文风,武有武躯,贵有贵气,很难出现认错阶级的事情发生。 不过今日,铸兵台周围涌入了大批看热闹的平民。 铸兵台南。 观剑茶阁。 沈津瞥了一眼地下乌央乌央一大片人,不由露出嫌弃的表情:“蝗虫过境一般,如此繁华的地段,被他们弄得像菜市场一样,着实唐突佳人。” 说话间,他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一旁的女子。 女子很美,尖尖的耳朵毛茸茸的,看起来分外娇俏灵动。 很清纯,但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妩媚。 他看得心头火热,暗叹一声青丘狐族果然极品。 上次拍卖会自己没白出钱,那小骚蛇还真把这狐狸拉过来了。 青丘宁宁见他眼光灼热,却也不反感,只是轻轻笑道:“热闹点好。” 沈津笑得温暖:“你不介意就行!我们进去吧!” “表哥!” 王蠡扯了扯沈津的袖子。 沈津有些不乐意,顺着他眼神看去,发现秦家几人进了不远处的雅间,那个暴力泼辣的美貌女子挽着秦牧野的胳膊,看起来无比亲昵。 他大好的心情顿时去了大半。 王蠡有些疑惑:“这混账不是一直都抠抠搜搜的么?怎么舍得来这种地方。他哪来的钱?” 沈津眼角剧烈抽搐了一下,反问道:“你说他哪来的钱?” 王蠡:“……” 有些尴尬。 他赶紧转移话题,骂骂咧咧道:“我就不明白,陈燧那条吠犬,天天跟在秦延瑛那泼妇屁股后面,就差一个秦家女婿的名分了,为什么陛下还那么器重他?” 沈津冷笑一声:“因为人家连自己小舅子都敢查。” 王蠡:“……” 沈津沉声道:“最近还是少招惹秦牧野,陈燧在各哨岗揪出了很多有问题的人,愣是查不出幕后黑手是谁。 你们都清楚陈燧的能力,他都查不出来,说明背后的人真的手眼通天,莫要被此人找到机会,杀镇南侯世子的黑锅可不好背。” “好!” 众人齐齐应声。 沈津这才点了点头,搂着青丘宁宁的纤腰进了房间。 青丘宁宁朝窗户外瞭望了一眼,有些惊喜道:“这里居然能把铸兵台看得如此清楚?” 沈津微微一笑:“是不是感觉自己之前醉心修炼,把时间都浪费了。” “嗯!” “我说过了,你从我这里可能得不到别的什么,但一定能得到极致的快乐。” “我相信你!” 青丘宁宁甜甜一笑,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沈津的腰带。 随后。 旁若无人的坐了下去。 沈津:“……” 嘶! 不愧是狐族。 融入得还真快! 就喜欢跟这种不被礼义廉耻束缚的妖族呆在一起! 第28章 教练,我想学这个 良久。 沈津靠在椅背上,好一阵失神。 青丘宁宁在一众男女灼热的目光中整理好衣物,靠在他的怀中。 忽然,她指着窗外:“那不是虞山君么?他怎么在铸兵台下?他也要参加傀儡大会?” 沈津惬意地吁了一口气:“那是自然,他父亲乃是九幽冥虎,虎伥之术本来就是顶级傀儡术之一,此次又是把公输家踩到脚下的大好机会,为何不参加?” 青丘宁宁红润的脸蛋上满是疑惑:“可我听说,虞山君现在连六品都没突破,是不是太冒进了?” “此言差矣!” 沈津自信地扬了扬眉:“我虽然不知道傀儡大会幕后之人是谁,但拍卖会上,那仆人之所以拍碎公输松亭的得意之作,就是因为插发簪动作太笨拙。 依我看,此人对傀儡的要求,并非是实力,而是灵动,办一些寻常傀儡办不到的事情。 虎伥之术以活人制傀,最是满足这个要求。 即便虞山君实力低一些,也未必会输。 若他夺魁,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 青丘宁宁露出一丝崇拜的神色:“你好聪明。” 沈津下巴微微扬起:“过奖。” “那他身后,就是用来制傀的活人?” “是,我买了几个平民死囚犯。” “你好大方!” “现在你是我们的人,我对你也是这样。” 两人你侬我侬。 王蠡忽然说道:“主持者宣布规则了!” 沈津有些不满:“什么规则?” “炼器师必须空手入场,用举办方提供的材料炼制傀儡。” “……” “快看,虞山君退赛了!” “……” …… 秦牧野看到虞山君退赛,被逗得直乐:“这幽默黑渐层,居然还想靠虎伥滥竽充数?” 秦延瑛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眼神无比阴郁:“畜生就是畜生,陛下真是昏了头,任这些妖族在大乾的地盘上胡作非为,底线越来越低了。” 陈燧小声提醒道:“其实那些大族,也存在买卖死囚犯的情况。” 秦延瑛顿时眉毛倒竖:“哪能一样么?现在大乾荒唐至此,全是因为你们这些佞臣,也不知道你们是看不清局势,还是不敢说话!废物一个!” 陈燧缩了缩脖子,很怂地闭嘴了。 白玉玑赶紧笑着打圆场:“姑姑!今天牧野花了大价钱,而且那虎妖也被赶走了,咱们开开心心看傀儡大赛就行了,要是花了钱还生气,不就亏了么?” 秦延瑛的气当然不会消得这么快,可想了想,侄媳妇说的真有道理。 要是花了这么多钱还生气。 那不是血亏?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瞅了一眼陈燧:“我给侄媳妇个面子,你别再气我了嗷!” 陈燧赶紧点头。 秦牧野笑了笑,干脆闭目养神。 他的纸人傀儡已经披着斗篷踏上铸兵台了,参赛人员视角可比观众视角好太多了。 方才宣读完规则之后,一大批炼器师退赛。 看着桌上的材料,他心里顿时稳了很多。 材料品级大多不高,柔韧性材料除外。 自己的猜测没错,李星罗对傀儡的要求不是战斗力,而是更加灵活。 这样的傀儡难度很高,就算是炼器大师,也未必能做得十分灵动。 不过这样的傀儡肯定不值两千块灵石,溢价相当严重。 秦牧野觉得,李星罗买傀儡只是表象,真正的目的是把炼制傀儡的炼器师纳入麾下,这可得好好表现,就算抱不住李星罗的大腿,两千枚灵石也要揣兜里。 当然。 最好顺道挣一大波属性点。 他扫了擂台一眼,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其实并不多,这世上炼器大师虽然算不上特别稀少,但专精领域并不在炼制傀儡上。 就算炼傀儡也多集中在战力上,所以干脆很多人就没来。 他们虽然想踩着公输家上位。 但也怕被其他不知名的傀儡师踩着上位。 值得注意的,其实就那几个。 比如,南诏的那条凶犬。 还有身穿道袍,一脸无聊的公输瑕。 秦牧野特意选了一个离公输瑕近的地方,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号称炼器妖孽的公输瑕有多清高,说是世上最年轻的炼器大师,年少之时就已经高处不胜寒,不还是捡起了自己炼器的把戏?” 公输瑕打了个哈欠:“这位兄台别激我,我是不会退赛的。我家老头子说了,赚来的灵石都是我的,他还给我补贴一千灵石给我师父修缮道观。” “啧!” 秦牧野撇了撇嘴,心想公输松亭真舍得下本钱。 一枚灵石三十两,一千灵石就是三万两,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前世三千块左右,算下来就是接近一个亿。 一个亿争一个面子。 不过也是,李星罗踩的是整个公输家的脸,炼器世家的面子,值这么多钱。 多大仇,也没听说李星罗跟公输家有矛盾啊! 不管这些。 秦牧野抬头望了一眼观剑茶阁的顶楼。 掌握《牵丝匠》之后,他的灵觉相当敏锐,他隐隐感觉,那里有人正在审视每一个炼器师。 很可能就是李星罗。 boss直聘啊! …… 观剑茶阁,顶楼。 蒲鸣竹恭敬道:“长公主,一切准备妥当,开始吧?” “这就开始了?” 李润月皱了皱眉:“你家帝姬呢?不过来陪陪我这个当姑姑的么?” 蒲鸣竹笑道:“帝姬说天下傀儡,无非就那几个流派,她最感兴趣的军用傀儡,只归陛下直管,其他流派她又不感兴趣,就干脆闭关修炼了。” “哦……” 李润月无聊地摆了摆手:“那开始吧!” 蒲鸣竹笑了笑,便给下方举办者传了一个音。 很快。 铸兵台上的炼器师都忙碌了起来。 李润月慵懒得倚在窗前,目光在一众炼器师身上扫来扫去。 忽然,她指着公输瑕:“那个就是公输家的炼器妖孽?” “回长公主,正是!” “不错!我还以为他不会参加,希望能给我带来惊喜吧!” 李润月有些喜出望外,听说公输瑕十五岁时就悟透了公输家所有家传,踏入炼器大师的境界,其后选了傀儡一途精修一年,原因无他,就因为炼制傀儡能帮他实现很多奇思妙想。 只是这一年,他研究出了什么名堂,谁也不知道。 出关之后,就直接宣布放弃炼器,转头修道了。 她曾派人与公输瑕接触过,但都只得到一个答案:公输瑕洗手不干了,给再多钱也不干,因为炼器忒无聊,尤其是傀儡术。 她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逼公输瑕出山的办法。 那就是……把公输家的脸面踩入尘土,让公输松亭出面请儿子出山。 现在看来,应当是成功了。 台上的公输瑕,还是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 但手上动作无比娴熟,虽然修为不够,却也能通过离火阵激发的火焰,轻松炼制各种材料。 光看这气度,很多炼器大师拍马都赶不上。 果然称得上妖孽! 不错! 李润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 她忽然皱起眉头:“这小子怎么停了?” 蒲鸣竹顺着望去。 发现公输瑕把手头所有的活都放下了。 而且还跑到其他炼器台旁,全神贯注地看那个带着斗笠的炼器师制作傀儡。 困恹恹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 相反,两只眼睛都冒着光:“兄台!你这炼制傀儡的手法有点意思嘿!” 那斗笠男也是会装:“想学啊,求我!” 第29章 我却得到你,无视的淘汰 “想学么?求我!” 听到这话,公输瑕忍不住撇了撇嘴,没想到这人还挺狂。 但他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还想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偷偷朝铸兵台下看了一眼,发现公输松亭正垮着一张逼脸盯着自己。 于是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这人多,等会下了擂台,我再求你成么?” 斗笠男:“……” 好家伙,这人一点天才的傲骨都没有啊! 瞅这灼热的眼神,里面一点胜负欲都没有,只有特娘的求知欲。 他点了点头:“下去再说。” 公输瑕顿时露出笑容:“得嘞!求归求你,该虐你还是要虐你的,我忙我的了哈!” 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炼器台上。 他只是觉得斗笠男手法新颖,跟他目前所知的炼傀都不是一个路数的,说不清孰优孰劣,只是觉得有点意思,想学。 但要说他也觉得自己不是斗笠男的对手,那就纯属胡吊扯了。 要知道,他可是用了整整一年,才悟透了傀儡大道。 他深深知道,傀儡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不是那么好学会的。 为傀儡炼躯,让其拥有需求的行动能力和强度,只是最简单的一环。 后面的赋灵与灵力回路接驳,才是重中之重。 公输家的傀儡之所以强,就是因为几代人积累出了最理想的战斗傀躯体系,再加上相熟的高手甚多,也积累了与各种武学适配的灵力回路构建。 前些日子,自己老父亲之所以敢把傀儡定价一千灵石,因为它拥有完美的武躯,和无比全面的灵力回路。 而他本人,武学造诣也相当精湛,将战斗本能赋在灵核之中。 三位一体,便能造就最为高效的杀戮机器。 当然,这次悬赏傀儡的人有点怪,似乎并不需要用以战斗的傀儡。 但也无所谓。 公输瑕闭关那一年,已经将人体结构剖析了个全面,自认为炼出的傀儡行动能与人躯无异,不会出现离开战斗就干什么都笨笨的情况。 而且他独创了一个优化灵核的阵法,让傀儡更与主人心意相通。 不论哪个环节,都已经做到了接近完美,怎么可能会输给别人。 他继续娴熟地炼制傀儡。 手闲时,继续观摩斗笠男的炼器手法。 “混账!看不起我么?” 罗擎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些年他拜访了无数炼傀的高手,无论哪个环节都已经无比纯熟,而且都有了显著的个人特色。 而且根据利用子母蛊虫之间的感应,特制出了能溶于灵核的子蛊药液,只要傀儡主人在眉心贴上融过母蛊灵液的玉片,对傀儡的控制就能提升一大截。 此次傀儡大会,完全就是他的主场。 唯一对他有威胁的,就是公输家那个妖孽天才。 但他也有信心,即便是公输瑕,也会被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他特意选择了公输瑕对面的位置,想要通过挑衅影响公输瑕的心态。 结果…… 公输瑕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反而一直在看那个奇怪的斗笠男! 你他娘的看我一眼啊! 真是欺人太甚! 罗擎冷哼一声,为了避免影响专注度,干脆不看对面的两个人,专心炼制自己的傀儡。 他们无视自己。 自己就也无视他们。 待到自己夺魁,再看他们崩溃的神情,岂不快哉? 届时自己名声大噪,还能拿下两千枚灵石,定能让公主刮目相看。 …… 观剑茶阁。 顶楼。 李润月脸上笑容越来越盛:“想不到这次傀儡大会,还真钓出来了不少高手。鸣竹丫头,你觉得谁会赢?” 蒲鸣竹眼角抖了一下。 鸣竹丫头? 除了这位长公主,恐怕没人会叫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宫女鸣竹丫头吧? 她摇了摇头:“此次傀儡大会,何人夺魁只在长公主一念之间,我就不猜了吧!” 李润月有些不满:“让你猜你就猜,星罗让你代她陪我这个老姑姑,你就是这么陪的?” 蒲鸣竹只能顺从,正经地分析场上局势:“天下炼傀师,对傀儡的普遍的追求,就是战力够高,但长公主的要求应该不是这些。 只此一点,就足以让那些炼傀师多年的积累废掉大半。 不拿出些新东西,就算冠绝其他炼傀师,也不可能得到长公主的垂青。 所以……如果真有胜者,应该就在那三人之中。” 李润月颇为满意:“难怪星罗如此器重你,甚至以长辈之礼对待你,眼光果然毒辣。” 蒲鸣竹淡淡道:“帝姬以礼相待,只因当奴婢的尽心陪伴侍奉,与眼光无关。” 李润月不置可否。 只是静静地看着擂台。 本以为值得注意的只有公输瑕,没想到还有两个天才。 基本功都极为扎实,而且还都有独特的赋灵手段。 她觉得自己苦寻多年的傀儡,终于要到了。 公输瑕逆天可以理解,南诏的蛊傀师也给到了惊喜,可那个斗笠男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灵觉再次铺开,向斗笠男锁了过去。 然后。 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个人,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又过了许久。 蒲鸣竹提醒道:“长公主,结束了。” 李润月抬了抬手:“让其他炼傀师拿上车马费滚,把你说的那三个人炼制的傀儡带上来。” “是!” 蒲鸣竹点点头便准备离开,却又被忽然叫住。 “等等!” “长公主您说!” “摘了那人的斗笠,若你觉得必要,只带一个傀儡上来也行。” “!” …… 现场近百位炼傀师都已经结束了,正心情忐忑地候着。 扬名立万。 就在今天。 哪怕所谓“脚踩公输家”只是虚名。 那两千灵石也不会骗人,六万两白银,足够建立一个中等家族了。 公输瑕倒是颇为自在,又凑到了斗笠男身旁,压低声音道:“斗笠兄,记得你的承诺,等会人少了我就给你跪一个,不论谁输谁赢,都莫要影响咱们之间的感情,请务必与我交流炼傀心得。” 斗笠男:“……” 台上。 罗擎气得咬牙切齿。 还在无视我! 这俩人还在无视我! 真是目中无人。 台下。 公输松亭气得咬牙切齿。 孽障! 你以为你声音小,为父就听不到了么? 公输家年轻一代最妖孽的匠人,却因区区炼器手法,就要给别人跪一个? 像话么? 不过也好,这个斗笠男好像激起了他的求知欲,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说不定能重新焕发这小子对炼器的热情。 当然。 他不认为自己儿子会输给斗笠男,公输瑕自创的赋灵手段他见过,属实惊艳的很,虽然实用性偏低,但完美契合了这次傀儡大会的要求。 虽然斗笠男赋灵手段也是见所未见,但有公输家的家学打底,自己儿子没有输的可能。 那日拍卖会,公输家的颜面被人踩在地上。 今日,自己儿子就把面子重新争回来,让天下人都知道,公输天下无敌。 终于。 那日在拍卖会上出现的中年妇女再度出场。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当中,她指了三个人:“除了这三位,其他各位已经淘汰了!” 瞬间,铸兵台炸开了锅。 众人:凭什么(╯°Д°)╯︵┻━┻ 罗擎:ヽ( ̄▽ ̄)ノ 公输松亭:ヽ( ̄▽ ̄)? 算你有眼光。 第30章 美丽又下流的阿姨 铸兵台上,一众炼器师怨声载道。 不乏有人大骂出声。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从大江南北赶来,结果辛辛苦苦炼制了傀儡,悬赏者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宣布他们淘汰了。 这他娘的不是玩我们么? “阁下连我们傀儡都还没看呢,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是啊!简直欺人太甚!” “如此独断专行,此次傀儡大会哪还有公平可言?” 骂声铺天盖地。 蒲鸣竹却只是淡淡说道:“诸位莫要动怒,此次傀儡大会只是我家主人想要选购一具傀儡,并非是炼器大会,又谈何公平正义呢?” 众人瞬间就哑火了。 是啊! 这个只是私人悬赏,根本没有大比性质,自然是买家看上哪个就买哪个。 可就这么被淘汰,怎么能够甘心? 虽然说不出话,却还是怒目而视。 蒲鸣竹微微一笑:“诸位此行,是奔着脚踩公输家的名声和两千块灵石而来,这价格若是放在平时,是诸位能够轻松染指的么?既然冒险来博,自然已经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了吧?” 如果刚才还算讲道理,现在就纯打脸了。 可偏偏,她揭穿的正是众人的说不出口的小心思。 一时间又急又气,偏又无可奈何,只得收拾起各自的傀儡,气急败坏地跳下铸兵台。 这次有公输瑕在,他们的希望本来就不大。 不过跳下去之后,他们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台下继续观看,他们倒是想看看,另外两个人凭什么能跟公输瑕相提并论。 公输松亭抚须直笑:“本来还以为这人是为了拿钱踩我公输家的脸面,没想到先送两千灵石,又送两千灵石,还把老夫儿子给逼出来了,介娘们像是个好人呐!” 其他随行观战的公输族人也是露出了笑容。 虽然他们都看出了,剩下的两个人也都有两把刷子,而且还有点看不懂。 但他们对公输瑕的基本功无比有信心,他造出来的傀儡,就是完美的! 台上。 公输瑕直打瞌睡。 斗笠男依旧笔直地站着。 罗擎摩拳擦掌,等着脚踩公输瑕,成为新一代的炼傀顶流。 三人都在等待蒲鸣竹验收成果。 蒲鸣竹却并不急,反而在三人中间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斗笠男的前方。 斗笠男微微掀起斗笠前的纱帘,与她对视了一眼。 蒲鸣竹顿时一惊,当即向后退了一步。 众人心里一咯噔。 这中年妇女背靠大山,定然是见多识广,究竟什么人把她惊成这样? 还没回过神。 蒲鸣竹已经转头看向罗擎和公输瑕:“两位,你们也被淘汰了!” “啥玩意儿?” 罗擎脸上的笑容光速消失,怒容不受控制地涌到脸上。 就连一直打瞌睡的公输瑕也“嗯?”了一声,微微蹙眉审视着蒲鸣竹,之前他还能当悬赏者只是不满意自己老父亲的作品。 可那次至少试了试傀儡。 这次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怎么能不让人怀疑这女人是想借着踩公输家,捧出一个新的傀儡师。 台下。 公输松亭更是个直性子,撸起袖子就跳上了铸兵台,对蒲鸣竹怒目而视:“阁下踩我们公输家的手段,未免太下作了点吧?四千块灵石,踩我们公输家两次,只是阁下难道不觉得,这手段是把天下炼器师都当傻子么?” 说着,还扫了台下一眼。 公输家家主都不顾忌家主身份站台了,方才被无故淘汰的炼器师,顿时找到了宣泄怒气的口子。 一时间,怨声沸腾,骂得比之前更难听了。 罗擎也跟着怒骂了起来,可骂了两句,发现自己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带上一些南诏的口音,就赶紧闭嘴了。 但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明显愤怒和鄙夷到了极点。 公输松亭只是站着,这次若对方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断然不会让其全身而退。 公输家从不拉帮结派,平时也严格约束族人不得嚣张跋扈,能不惹事就绝对不惹事,但这绝不代表他们遇到事情会忍气吞声。 区区四千块灵石,就想肆意踩踏公输家的名声? 简直做梦! 蒲鸣竹却也一点也不心虚,只是走到斗笠男的面前:“先生,可否取下斗笠?” 斗笠男淡淡点头,将斗笠取了下来。 露出了一个纯木质的脑袋。 若非眼眶之中镶着两颗感影玉雕刻的眼珠,完全就是孩童胡乱玩闹时做出来的东西。 这是傀儡! 刚才跟众人同台竞技炼傀的,居然是一个傀儡? 谁家好人用傀儡炼制傀儡啊? 能做到这般如臂使指,几与真人无异,还真能称之为傀儡么? 仅仅一瞬间,铸兵台周围鸦雀无声。 一众炼器师,方才神情中的愤怒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迷茫和挫败。 看眼前的木头脑袋,全身上下的材料,可全是死物啊,是怎么做到被炼得像个活人的? 他们的信念崩塌了! 就连公输松亭也不例外,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轰鸣,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前半生,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坨。 公输瑕两眼却是一阵发光,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不顾众人的目光,上去就搂住了木头脑袋:“兄台!兄台!刚才咱们说好的,我给你跪一个,你就教我,可不能反悔啊!” 众人:“……” …… 茶阁雅间内。 秦牧野通过另一个视角,看到父子两人的批注光速变化。 看到具体内容之后,他人都傻了。 公输瑕的命格顷刻从九品(19/20)变成了四品(619/640),批注为自行悟出了与《牵丝匠》比肩的炼傀术之后,再次对炼器失去了兴趣,重新出家修道,后欲挽救国家危亡,重新扛起公输旗帜,结果同样被刺杀,步了亲爹后尘。 公输松亭更是离谱,命格从二品(771/2560)的末代巨匠,变成了三品(1/1280)的末代忠匠,批注里写着目睹《牵丝匠》之后道心受创,自认一辈子无法与之比肩,断送了成为神匠的希望。 至于命运,还是大战之时引起敌方忌惮被刺杀。 秦牧野:“……” 不是? 你道心这么容易崩的么? 一波命格变化,直接给秦牧野带来了327的自由属性点。 命格技《歧路》与《匠心》全都到手了。 【歧路】:老马识途,对确定的目标有隐藏的方向感应,若找寻方向错误,会产生纠错的本能。 【匠心】:全系炼器天赋提升为天才级。 我嘞个超级大被动! 秦牧野嘴都快笑歪了,没想到这对父子心态差别这么大。 一个天赋妖孽,送分题空着,只做奥赛题。 一个学界泰斗,碰见看不懂的题,原地道心崩塌。 真的离谱。 多出了这么多属性点,直接加! 【姓名】:秦牧野 【体魄】:八品(-57/40) 【魂魄】:五品(0/320) 【命格技】:牵丝匠、歧路、匠心 【可用属性点】:133.33 全加精神,先顶到魂魄五品再说,留下点属性,随时为自己和白玉玑的感情进度托底。 男人嘛! 可以战术性不举。 但不能真的不举。 魂魄五品,若是只论法术的话,已经相当于五品高手了,放在大族的同龄人之中,也算是天才了。 当然了,跟李星罗这种变态没办法比,白玉玑好像也有四品。 而且他们的体魄都不拖后腿,想要真正达到她们的水平,还得再弄崩好几个同等级的命格,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自己这次,全靠天时地利,还有《牵丝匠》的特殊属性把人忽悠住了。 …… 铸兵台上。 蒲鸣竹扫了众人一眼:“诸位对这个结果可服气?” 众人面面相觑,再也没人敢说半句话。 她这才笑着看向木头脑袋:“先生,在下还须带着傀儡让我家主人验收,还请稍等。” 木头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蒲鸣竹笑了笑,便手指捏印,施展术法将傀儡炼的傀儡朝观剑茶阁顶楼送去。 秦牧野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今天这个逼,彻底装囫囵了。 如果这次傀儡大会,比的是傀儡的战斗力,估计自己连前一百都进不去,光是刻录战法一项,就能让自己找不到北。 结果就是因为不比战力,彻底把究极隐世高人的形象给立起来了。 这不得把李星罗迷死啊? 接下来,必定是礼贤下士。 秦牧野飞快切到了新傀儡的视角。 从窗户飞了进去。 果然看到了一个容貌美艳、眼神里充满渴求的宫装女子。 只是…… 秦牧野懵了。 这他妈也不是李星罗啊! 阿姨你谁? 第31章 这是傀儡?这是肽键! 通过新傀儡视角的时候,秦牧野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说蒲鸣竹是李星罗的大侍女么? 这宫装美妇是什么个情况。 自己费尽心机,通过了boss直聘,结果他妈的搞错boss了? 秦牧野感觉这女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他想逃,但逃不掉。 他对于傀儡只有两种操作模式。 一种是沉浸式操作,需要傀儡对自己认主,几乎相当于分身。 第二种就是托管,行动完全依靠刻入灵核的思维副本,听从傀儡主人的指挥。除了炼傀这种高难度操作做不出来,其他一般都没有问题。 现在傀儡还没认主,除非他强行启动管理员权限,否则只能边缘ob。 强行操控傀儡逃跑,影响会很恶劣,秦牧野不会轻易去做。 可这娘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看她眼神狂热,怕是不想干好事吧? 在他注视下。 宫装美妇破了指尖,轻轻点向傀儡眉心的灵核,下一刻血液融于灵核之中,顷刻间就让傀儡认了主。 她目光微微一动,傀儡就拿起了桌上的发簪,流畅地给她戴上。 还端起了桌上的茶水,递到了她手中。 宫装美妇顿时大喜,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反而直接盘膝坐下。 秦牧野心中疑惑,这娘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只见宫装美妇,右手一翻,掌心便出现了一坨黄白之物。 看起来有点像…… 人皮!?!?!? …… 铸兵台,木头脑袋已经重新戴上了斗笠。 虽然除了斗笠男之外,所有的炼器师都已经被淘汰了,可他们却一个都没有离开,一个个都静静等着,看斗笠男炼制的傀儡能不能卖出去。 公输松亭已经从台上跳了下去,双目无神地看着斗笠男。 真不怪他道心脆弱。 只是因为,一个人学识越多,就越会对未知感到敬畏。 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天赋之妖孽亘古未见,还未成年,单论对炼器的理解,就已经超过了族中长老。 但公输瑕所做的,不过是对公输家传的理解,虽然弄出了很多新奇手段,但其实并未突破前人学识的窠臼。 若真论炼器的造诣,想赶上自己的老子,公输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才能无知者无畏。 犹如活物一般的傀儡,这天下并不是没有,南诏蛊傀、虎妖伥鬼、乃至一些修为高深的赶尸人都能做到,但那些都是活体成傀! 这次炼傀材料都是死物,能把死物练成活物一般,这手段他听都没听过。 公输松亭目光一刻都没从斗笠男的身上移开过。 君不懂炼器,见他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 君若懂炼器,见他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所以说,这是怎么做到的? 正在恍惚中。 公输松亭忽然发现斗笠男也在看他,连忙拱手道:“阁下手段神异,在下佩服。” 斗笠下发出温和的笑声:“公输家主过奖,在下只是有些炼傀的古怪天赋,运气好了些。反倒是公输家主,炼器造诣已有神匠之姿,令郎更是天资卓绝,今日着实惊艳了在下一番。” 公输松亭脸色稍缓,苦笑一声:“多谢阁下抬举!” 此次傀儡大会,公输家颜面尽失。 这位也算是为公输家挽尊了。 公输瑕却哈哈大笑:“兄台,我就当你是真的夸我了!” 罗擎等着斗笠男也夸夸自己。 可等了很久都没等到。 他面容一阵抽搐,公输瑕无视我也就算了,你凭什么也无视我? 都是目中无人的混账东西! 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他冷哼一声,直接甩袖离去。 却没想到,刚刚挤出人群,就看到白玉玑挽着秦牧野的胳膊,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罗擎本来就胸闷,看到这一幕胸更闷了。 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 马车上。 白玉玑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刚才在雅间里面,秦牧野精神状态一直很萎靡,几乎没怎么看傀儡大会。 她给他号了脉,感觉他精神消耗有些严重,但又不知道消耗来源于哪里。 从医者的角度来看,这种找不到原因的症状最为危险,尤其是秦牧野还处于疗养的阶段。 她有些不安,连看傀儡大比的心情都没有了,偏偏秦牧野还要看。 她不想打扰秦牧野的兴致,毕竟秦牧野大多时间都在家里养病,逛街也只是演戏,很想凑傀儡大会的热闹。 外加不想让秦延瑛担忧,她便没怎么说话,只能等到结束之后,赶紧带秦牧野回家。 秦牧野揉了揉脑袋,摇头道:“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炼傀是高难度操作,尤其是通过傀儡炼傀,刚才他魂魄只有七品,的确有些吃不消,但现在已经涨到五品了,精神自然好了很多。 白玉玑瞪他了一眼:“我能不担心么?你要是出问题,我的计划就全废掉了,往后几天你不要出门,就在家里静养,听到了没有?” 秦牧野撇了撇嘴:“我真的没事,不信你号我的脉!” 白玉玑自然不信,可纤指搭到秦牧野的脉搏之后,发现他的心脉真的平稳了很多,双眼也恢复了些清明。 她有些疑惑:“你刚才有心事?为什么心绪消耗这么严重?” “有些吧。” “那你在想什么?” “我看那些人炼制傀儡,感觉我跟那些傀儡很像,长得像个人,也能吃能喝能动,但其实胳膊腿上,都挂着数不清的无形丝线,被不同的人攥在手中。 有人想让我往东,有人想让我往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往不同的方向扯我。 除了散落满地,我不会有任何其他结局。” 秦牧野信口胡诌。 他语气很平静,可越是这样,白玉玑听得就越压抑,感觉好像有人用力攥自己心脏一般。 她感觉秦牧野很可怜,前些天她在秦延瑛那边旁敲侧击过,秦开疆的确很少给秦牧野写信。 西南有一个他献髓救过的生父。 京都有一个视他为子侄的皇帝。 双方手里都攥着丝线,把他困在牢笼里面动弹不得。 她看向秦牧野,发现他正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她想安慰他几句,却又开不了口。 因为她也是攥丝线的人,她觉得自己不配。 秦牧野闭着眼,通过新傀儡的视野,戒备地看着宫装美妇。 …… “沙沙……” 人皮是枯萎的,在流动的真元之中,犹如风中枯叶沙沙作响。 但随着真元灌入,晦暗干枯的人皮,就像是被水滋润的花草一样,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终于。 人皮变得像刚从人身上剥下来一般,不过只有一大半,估计是没剥全。 宫装美妇将人皮展开,看得无比迷醉,然后随手一挥,便除掉了傀儡身上的衣物,然后把人皮套在了傀儡身上。 秦牧野:“……” 妈的! 这娘们是什么变态? 所以这人皮是谁的? 刚才没看清。 但好在宫装美妇很善解人意,居然拉着傀儡的手,来到了镜子前。 看到镜子里的人之后。 秦牧野人都麻了。 好家伙,我爹? 宫装美妇从后揽着傀儡的腰,满脸幸福地看着镜中的两人,喃喃道:“开疆!我终于得到你了!” 秦牧野:“???” 因为第一视角的关系,他感觉自己被猥亵了。 虽说这宫装美妇相貌很赞,但神态目光就像是痴妇一样,有种身经百战老富婆玩弄刚入行的小雏鸭的感觉。 只是看一眼,他一个大男人,就感觉自己被凌辱了。 虽然之前秦牧野看这题材的小电影也会不亦乐乎,可这场景,buff也叠得太多了。 痴妇,生父,人皮…… 幸好自己没有把傀儡搞得太高端,只有常用的触觉。 最重要的是,这是正经傀儡,没有装牛牛。 不然等会肯定会发生十分辣眼的事情。 秦牧野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 可就在这时。 宫装美妇捧了一个精美的盒子走了过来,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就开始朝傀儡身上缝。 秦牧野:“???” 不是? 你出四千灵石,就为了买紫色心情啊? 老子辛辛苦苦炼制的傀儡,你把它当肽键? 这剧情也太不对劲了! 秦牧野感觉身体也不对劲了,赶紧退出了ob系统。 然后,在马车上睁开了眼睛。 正好跟白玉玑四目相对。 白玉玑有些焦虑:“你脉象很躁,应该是早上的药起作用了,可为什么郁结着流不通啊?” 秦牧野:“???” 不是? 我这么重口么? 第32章 堕落的妻子 秦牧野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了。 自从他发现白玉玑一直防备自己,没办法偷亲揩油之后,他生活状态就一直都比较清心寡欲。 一是因为确定了前期修炼魂魄的路线,学了很多基础的法术,十分需要脑袋清明,最好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二是在不给体魄加点的话,身体状态的确不好,如果想太多瑟瑟,的确会有种冲晕的感觉。 结果刚才,忽然看到那么重口的一幕。 不对啊! 我刚才明明只觉得很下头。 怎么就把早上药物的药性给激活了? 难道我只是思想觉得它下头。 但身体觉得它上头? 不对劲! 这身体太不对劲了! 秦牧野只觉得一股燥热的气流郁结在小腹附近,却怎么都散不开。 就像是烧锅炉,水循环系统坏了,沸水没办法通过管道循环起来,却还在持续加热,沸得越来越恐怖,马上就炸膛了。 “怎么会这样!” 白玉玑慌了,她完全没料到秦牧野会出现这种情况。 新治疗法子是她定的,思路就是用补药临时提供一些燃料,只要秦牧野有一丝旖旎的心思,就能将药性勾起来,让身体产生一些变化,然后反哺他的自信,让体内血气活跃起来。 可上午服药之后,她在马车上,特意抱秦牧野的胳膊紧了些,但药性却死一般的沉寂,可能是身体还没恢复到那个地步。 按理说,这样也没问题。 因为早上那一副药,药力虽然强,但属性温和,一直沉寂着,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如果秦牧野的心绪能够把药性勾起来,就会很快将其引到该引的地方去。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牧野没有接触到任何奇怪的东西,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提线木偶心情有些低落,然后药性就莫名其妙地上来了。 药性聚在小腹,如果再散不开,怕是真要出事。 白玉玑赶紧说道:“秦牧野,你想些旖旎的事情!” 秦牧野被灼得额头直冒汗:“我哪有心思想那些啊?” 白玉玑也急了,思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 捧起秦牧野的脸,就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事急从权。 反正以前已经被他偷袭好几次了。 她问道:“有效果么?” 秦牧野只觉得自己好像敏感了无数倍,被这么一吻瞬间就上头了,抓着白玉玑的手腕,便把她按在了窗上。 白玉玑:“唔……”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强吻了,可这一次的感觉却跟之前完全不同。 之前被偷袭,她只会感觉生气。 现在却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唇舌纠缠,鼻尖热气喷吐,每个细节似乎都能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 为什么会这样? 白玉玑不解,难道是因为他变好看的缘故? 她想不明白,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 他吻得好用力。 但为什么一点也不疼? 忽然。 她感觉衣襟被人扯开了,随后一只手探了进来。 一瞬间,她有些慌乱,下意识伸手阻止:“别!” 秦牧野声音嘶哑,似乎含着怒气:“你绑我回京,不就是为了这些,不要告诉我你没做好准备!” 听到这话。 白玉玑身体僵住了,感觉心窝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胸闷得无法呼吸。 僵了一会儿,她移开了拦在胸前的手,不再阻拦他。 刚才混混沌沌的脑袋忽然清醒了。 嘴唇也能感觉到疼了。 胸口也是。 真的好疼。 不知过了多久,郁结的药力散开了,秦牧野躁动的心脉也恢复了平静。 白玉玑声音有些沙哑:“你身体有变化么?” “有。” “变化大么?” “不大。” “嗯……应该有些效果。” “我……” 秦牧野揉了揉脑袋,刚才被药力影响思维的感觉,着实有些不美妙。 朝后退了一些,看见她满脸泪痕,忽然愣了一下:“你哭了?” 白玉玑神色有些冷漠:“我应得的。” 秦牧野:“……” 白玉玑擦掉脸上的泪痕,面无表情地整理凌乱的衣服。 春光隐现,无比诱人。 只是白皙皮肤上多出的那些淤青,让秦牧野有些坐立不安。 他嘴唇动了动:“我刚才……” 白玉玑打断道:“你刚才说的对,我绑你回京,就是奔着你们秦家血脉来的。没做好准备,是我的问题,你做的没有错。” “……” “马车好像已经停很久了。” “嗯……” “回家吧!” 白玉玑催动真元,将血气引到了面颊,略显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红润起来。 她扯动着面部的肌肉,露出一个看起来很幸福的笑容。 只是眼眶有些发红,里面还有微光闪动。 她仰起脸:“看不出破绽吧?” “衣襟皱了……” “不是问题,下车吧!” 她挽住秦牧野的胳膊,比以前贴得更紧。 但秦牧野感觉她离得好远,他有些头疼,刚才那句话好像有点伤人了? 妈的。 蝌蚪上脑的时候。 真是啥话都说得出。 我怎么管不住这嘴呢? 两人下了车,还是那副幸福眷侣的模样,手挽手进了镇南府。 临进门前。 秦牧野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转头一看,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飞快压低斗笠,快步掠过了马车。 【主命格·反犬】:祸心暗藏,两败俱亡。 【命格品阶】:七品(2/80) 【批注】:妒字滋生,底线不存,因目睹心仪女子被亵渎之后还甘之如饴,觉得受到背叛。艰难挣扎之后,投靠敌国,背叛族人,却以兔死狗烹收场。 【提示】:已得到命格技《犬缰》,无法在相同目标获得第二个命格技。 【犬缰】:对心志完全崩毁的目标使用,可将其完全驯服。 秦牧野:“……” 刚才动作有点大,马车应该震了一会儿。 被这玩意儿发现了? 破防的舔狗有点可怕。 看来必须杀他了! 但现在不是时候。 秦牧野脚步未停,跟白玉玑一起回到了两人住的小院里。 院门关上,白玉玑立刻放开了他的胳膊,快步回到自己房间。 秦牧野赶紧跟过去:“那个,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嘭!” 门关上了。 秦牧野:“……” 过了许久,喊门未应。 白玉玑感受到他的气息离开,躺在床上迷茫地看着屋顶。 脑海里,一直在回荡刚才秦牧野说的话。 “你绑我回京,不就是为了这些,不要告诉我你没做好准备!” 她也不明白。 为什么那天在山洞里,自己在秦牧野面前解开衣服,心里能够没有任何负担,今日却要阻拦他。 我绑他回京。 不就是为了这些么? 为了报仇,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刚才,我为什么感觉自己很下贱? 他……好像也觉得我很下贱。 也是,他被这般对待,不觉得我下贱那才是咄咄怪事。 秋天有点冷。 白玉玑擦了擦眼角,用被子裹住身体,缩成了一团。 …… 帝姬府。 “帝姬!” 蒲鸣竹急匆匆地敲着练功房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 李星罗推门而出:“嬷嬷,何事?” 虽然被打搅到修炼,但她并没有生气,因为她了解蒲鸣竹,这么做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蒲鸣竹深吸一口气:“这次傀儡大会,出了一个天才炼傀师!” 李星罗不以为意:“世间天才傀儡师很多,帝姬府并不需要。” “不!” 蒲鸣竹摇头,坚定地说道:“这个需要!” 李星罗:“……” 听完蒲鸣竹叙述,她顿时精神一振:“备马!我们这就去请他!” 一堆死物,炼出的傀儡与活人无异。 这等惊才绝艳之人,怎能轻易放过? 若是不争,就落在太子手中了。 两人两骑,冲天而起。 无视京都禁飞的法条,径直朝铸兵台飞去。 仅仅片刻。 昏黄的天色中,两人如陨星坠地,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李星罗急切道:“他人在哪?” 蒲鸣竹扫了一圈,发现傀儡大会刚散,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斗笠男的身影。 她思索片刻,沉声道:“公主!我们去公输府!” 主仆二人再次扬鞭,坐骑冲天而起。 只留下被凶兽坐骑震慑得瑟瑟发抖的路人。 “这是……帝姬?” “是!” “想必她也是看中那位炼傀师了。” “刚才太子的人,好像也到了。” “这两位岂不是要在公输府碰上?” 众人窃窃私语,太子与帝姬的争斗愈发激烈,皇帝似乎也在放任他们竞争,双方都在收拢人才。 今日这个傀儡大师,虽然在场众人都不知道他炼制的傀儡究竟强不强。 但光是用傀儡炼傀儡这一手,就说明他在赋灵上的超绝实力了。 太子和帝姬,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人才? 公输府怕是要热闹了。 只可惜这场热闹看不了。 第33章 你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公输府上方。 一双坐骑掠空而过。 两道身影落下,平稳地落在大门前。 正欲挪步,却看到太子的车辇也赶了过来。 李知玄看到李星罗,脸上顿时浮现出温煦的笑容:“皇妹,你怎么也来公输府了?” 李星罗心中微凛,语气淡然道:“皇兄来得,我就来不得?” 说罢。 直接带着蒲鸣竹踏入公输府。 李知玄笑容微滞,百官都赞扬太子温良谦恭,但有时候他真的很讨厌自己竖起来的这个形象。 他也想像李星罗这样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地活着。 摇了摇头,快步跟了过去。 却不曾想。 刚进门,就看到李星罗被公输瑕拦在门外。 李知玄心中好奇,虽说公输家从不参与党争,也从未阿谀逢迎,但对待皇室还是很恭敬的,怎么把李星罗拦下了? 他上前一步,正想问些什么。 公输瑕却冲两人行了个礼:“太子殿下,帝姬殿下,我爹从傀儡大会回来,就开始惊厥高烧,实在难以见客,两位要不改天再来?” 李星罗:“……” 李知玄:“……” 都把公输松亭惊成这样了,那傀儡大师我们更要见了。 那人说了,大会结束之后,就会赐教公输瑕,此人肯定就在公输府。 李知玄微微一笑,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找补的理由:“公输兄误会了,今日本宫并非来找令尊,而是找你。” “找我啊!” 公输瑕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找我的话,荣幸之至,但如果要是找那位制傀大师,殿下您怕是要扑空了。” “嗯?这……” “稍等!” 公输瑕飞快进屋,搬出了一个箱子,当着几人的面打开。 箱子里面,装着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人偶。 “这是……” “这就是那位傀儡大师。” 公输瑕也有些恼火:“说好的一起饮酒畅谈,结果半途他忽然说他娘子生气了,必须今晚就哄好,实在没心情跟人聊天,等他有心情了,这傀儡就爬出来了。” 众人:“……” 蒲鸣竹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师还说别的了没有?” 公输瑕瞅了一眼箱子,回忆了一会儿,认真道:“三折叠,怎么折都有面!” 众人:“……” …… 傍晚,镇南府。 秦延瑛躺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自在地抖着,一边喝凉茶,一边问道:“牧野,玉玑人呢?快开饭了,怎么还不过来吃?” 秦牧野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刚才炼傀大会,才看到一半,她跟陈燧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只能说中年男女的交流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有时候,秦牧野甚至觉得秦延瑛不跟陈燧结婚,并不是因为心里面有疙瘩。 而是怕夫妻当久了容易腻歪,刻意没名没分的,纯保持激情。 你看这凉茶灌的,得渴成什么样啊? 他撇了撇嘴:“她给我治疗太累,已经睡下了。” “这大早的天,怎么就睡下了?” 秦延瑛咕哝了两声,心中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哪里奇怪,干脆直接说正事:“牧野,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玉玑成亲?” “啊?” 秦牧野愣了一下:“这就要成亲了?” 秦延瑛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废你娘的什么话?玉玑人长得好看,医术也高,而且还对你好,人姑娘都住在秦府多久了,你不打算给她个名分?” 现在她对白玉玑是真的满意。 一开始还以为这年轻妮子是图谋秦家的地位。 但后来想了想,人家姑娘医术这么高,想要地位,干啥不比嫁入秦家好啊。 姑娘真不错。 秦牧野咧了咧嘴:“我当然愿意啊,不过成婚这种事情,总要过问一下父母对吧?” 秦延瑛拍了一下大腿:“正好!过段时间万族科举,你爹可能要来京,顺手就把事儿办了。” “万族科举?我爹来监考?” “他哪有那文化?这不是那些边疆小国不想打了么,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和谈,咱老秦家镇守安南,揍过的番邦异族最多,自然要派一个有分量的人过来。要么是你爹,要么是你四叔,我已经写信过去了,指定能把你婚事定下。” “……” “正好你诉一诉苦,凶手有点难抓,趁着家里来人,得说服陛下加大查案力度才行。” “嗯!” 秦牧野若有所思,今天在茶阁的时候,陈燧就已经告诉他了,那些被揪出来的爪牙以及他们的家人,在一夜之间全都暴毙。 这一波壮士断腕,足以见得幕后黑手的狠辣与实力。 陈燧被搞得十分恼火,知道这是条大鱼,只凭锦衣卫怕是不行了。 可向皇帝申请调动暗卫,却没有得到回应。 想要进一步推动,或许真需要秦家人出马。 可即便秦家人出马,皇帝也未必愿意交出凶手。 对! 交出凶手! 秦牧野眼底微寒,今天他被那个痴妇搞得有些下头,身体也出现了问题,所以断开了监控。 但那痴妇的命格,他还是看到了的。 【主命格·痴妇】:病娇成魔,爱而不得。 【命格品阶】:七品(79/80) 【批注】:臭鼠连脑,甘愿沦为棋子,却因嫉恨,杀光爱人子嗣,诞子后被爱人所杀。 杀光爱人子嗣,这个“爱人”,除了秦开疆,不可能有别人了。 印象中,秦开疆身上的皮肤分为两片区域,有轻微的颜色差别。 现在看来,就是因为被那个妇人剥皮所致。 大元帅被剥皮,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当儿子的都没有听过,可见这个美妇身份不一般。 再加上其财力,还有能够支使李星罗的人。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长公主李润月,李弘的亲妹妹,也是大乾唯一一个获封长公主的人。 只是这人扶持李弘登基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很少有事迹流出来,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让她变得这么癫。 四千灵石买个人形紫色心情,还特么缝上了一个…… 秦牧野基本确定,李润月对自己下手,应该不是皇帝的意思,至少不是皇帝现在的意思,诸夷来京和谈,皇帝知道的肯定比自己更早,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 但皇帝知不知道是李润月搞的事情,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这种完全没有大局观,还一直想杀自己的疯批女人必须要搞死。 他有点后悔。 早知道给傀儡安一个会爆炸的牛牛了。 不过想了想,好像也有点行不通。 正经人谁给傀儡安牛牛啊,这样做只会引人怀疑。 而且李润月明显早有准备,她缝上的那个,说不定是秦开疆的倒模,估计不舍得换。 真特么离谱! 这娘们很少在外界露面,要怎么弄死她呢? “牧野?你想啥呢?” “没,没什么!吃饭吧!” “吃吧!等会你把饭给玉玑送过去。” “哎!” …… 秦牧野端着饭,走到了白玉玑的门前。 “娘子,吃饭了!” “不饿!” “饿不饿的无所谓,我主要有事想跟你说。” “不听!” “我要成婚了,家里给我安排了婚事。” “什么!” 白玉玑推开门,直接把秦牧野拉了进去,瞪着他恶狠狠道:“不是说不让你成婚么?你是真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 虽说这会挤压她操控秦牧野的空间,但世家联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也做好了胁迫秦牧野推脱的准备。 可听到这件事,她还是很生气。 秦牧野放下餐盘,懊恼地揉了揉脑袋:“主要这桩婚事我拒绝不了,而且我也挺喜欢那个女孩的。” 白玉玑更生气了。 秦牧野赶紧找补道:“当然,我知道这不符合我们的约定,我也没资格提喜欢不喜欢这件事情,我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想办法的。” 白玉玑沉着脸问道:“那女子是谁?” 第34章 她心里有我(求追读) “那女子是谁?” 白玉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瞪着秦牧野。 秦牧野眼神有些躲闪:“你先吃饭,吃完咱们再细说。” “现在就说!” “我怕你饿着心情不好,情绪上头容易拍死我。” “哦……” 白玉玑这才坐下,她也确实饿了,扫了一眼餐盘,里面全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秦牧野自己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秦牧野在餐桌上观察记录下来的。 所以在秦府,每顿饭都能让她心情很好。 可这一顿,却有些食不知味。 匆匆吃了几口,还未放下碗筷,她便问到:“那女子是谁?王璇?” 秦牧野一脸无语:“怎么可能是她,我又不犯贱。” “除了她,你之前还喜欢过别的女子?” “之前没有。” “那……” 白玉玑呼吸忽然停滞了片刻,之前没有,那就是之后有,可王璇之后,他就被自己绑了啊! 她看向秦牧野,看到了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睛。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松了一口气,心脏却漏跳了一拍。 可随之而来的,是难言的愤怒,她冷笑了一声:“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这不是玩笑,姑姑已经给西南写信了。” “这只会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我,我不安全,就意味着你不安全,你不阻止?” “我来不及阻止,也不想阻止,我想和你成婚。” “你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为什么会恶心?” “在你心里王璇是贱女人,难道我不是?” “你不是。” “若不是,下午的时候你为何那么对我?” 白玉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我自己肉体当复仇工具,本来就很下贱,我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我刚才说了,我没有这么看待你。” “那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我觉得你也很可怜。” “……” 白玉玑忽然笑出了声:“你,乃至整个秦家的命运,都在我手中握着,你说我很可怜?” “可你也是牺牲的那个。” “为了复仇我乐意,我跟你可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会哭?” “只是因为你弄疼我了而已。” 白玉玑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衣襟,把目光移到一边:“我觉得比起我,更应该哭的人是你。 我对待你不过就像是饲养牲畜,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挤奶吃肉。 而你,却陷进去了,你说你是不是可怜虫?” 她语气之中充满着嘲弄,配合着轻蔑的眼神,杀伤力巨大。 至少她觉得杀伤力巨大。 说完之后,她就一直看着秦牧野的脸,希望能从中看到绝望的神色。 秦牧野却问道:“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你应该更投入得演,让我对你掉以轻心,可你又偏偏告诉了我,这证明了什么?” “这能证明什么?” “你心里有我!” “我……” 白玉玑语塞,一时间经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她也解释不通自己的行为。 沉默良久,她小声说道:“你还真会欺骗自己。” 秦牧野自嘲一笑:“可我除了欺骗自己还能做什么?身不由己贯穿我人生的始终,直到某天戛然而止。” 白玉玑:“!!!” 秦牧野忽然握住她的手背,平静而认真地说道:“白玉玑,我知道你都是在演戏,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能防得住你,可看到你哭的时候,我才明白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防。 所以你能不能继续演下去,不要提醒我让我出戏? 你负责演。 我负责相信。” 白玉玑:“……”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过了许久。 白玉玑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你真的不觉得我下贱?” 秦牧野翻了个白眼:“合着我刚才白说了是吧?” 白玉玑飞快岔开话题:“可以继续演,但以后你不能弄疼我。还有,秦家的婚事会吸引太多目光,风险实在太大,所以婚事免谈。” “啊……” 秦牧野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道:“依你!” 白玉玑站起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天色不早了,你可以回了。” “那个……” 秦牧野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治疗效果很好,我还想治疗。” 白玉玑:“……” 我胸口的淤青还没散呢,你就又想治疗了? 她白了秦牧野一眼:“我是大夫,什么时候治疗,我说了算。现在,你立刻回去睡觉。” 说着。 推搡着把秦牧野关到了门外。 “呼……” 她靠着门,轻轻吁了一口气,只觉莫名的轻松,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早已消失不见。 只是她心中有些疑惑。 我演技真有那么好么,居然让他陷得这么深。 我也没刻意去演啊! 难道我是演戏的天才? …… 门外。 秦牧野吐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总算打消她“贱不贱”的顾虑了。 要是解不开这个疙瘩,以后但凡跟她亲近一些,她都会产生抗拒心理,更别说攻略了。 这小娘皮也就嘴硬,其实心软的很,很吃道德绑架那一套。 只要你对她示弱,她就不忍心伤害你。 搞得秦牧野都有点负罪感,感觉自己好像在pua她一样。 可这他妈的也没办法啊! 秦牧野甚至都没想到破局的方法,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刷好感度,不至于落到同归于尽的下场。 至少现在,白玉玑的批注还是“进退失据,激怒朝廷”。 可想而知,灭国之恨有多难化解。 即便白玉玑想放下,都会有无数人推着她走。 尤其是那个蛊傀师。 妈的! 觊觎我媳妇。 这就去公输家偷师,弄几具进攻型傀儡干死你! …… 公输府。 “三折叠,怎么折,都有面?” 李知玄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公输瑕无语了:“我哪知道?总之,两位殿下还是先请回吧,等到大师有空,我会立刻……” “哗啦啦!” 箱子里的傀儡爬了出来,很骚包地伸了一个懒腰。 公输瑕大喜过望:“兄台!你这么快就把娘子哄好了?” “哄好了!” “厉害啊!我可是听人说,哄娘们可难了。” “胡吊扯!哄娘们比炼傀儡都要简单。” “那也太简单了吧?我爹不是这么说的啊!” “那是你爹菜!哎?你爹呢?” “我爹?” 公输瑕猛地一个激灵:“我爹高烧,人都烧晕了,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先去请大夫。” 傀儡:“……” 李知玄:“……” 李星罗:“……” ~~~~~ 求追读、月票、推荐票。 多凑点追读早上架。 这本书第一个大节奏马上到了,各位能不养尽量不要养哈! 第35章 帝姬扶我青云志 公输瑕去看他爹了。 倒不是公输松亭真的病得严重,主要是他是真的不喜欢跟这些政客搅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那老父亲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是简单的情绪低落,预判到太子和帝姬可能要来,直接对外宣称发了高烧。 推自己这个儿子出来挡枪。 简直不讲武德! 开溜! 闲杂人等一走,气氛瞬间就纯粹了起来。 傀儡看了一眼两人炽热的眼神,赶紧朝箱子里面钻:“我也有事要忙,先走了哈!” 李知玄赶紧拉住傀儡:“先生莫急,公输瑕走了,不还有我们么?今日先生在傀儡大会上大杀四方,本宫无比神往,恰巧在公输府相遇,不如一起小酌几杯?” 傀儡指着自己的木头脑袋:“你看我这样子,你觉得能酌么?” 李知玄:“……” 这傀儡实在太像活人,像到他把这个问题都忘了。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将此人收入麾下。 他笑得亲热:“先生傀儡如此灵动,真身定然也离得不远。本宫来之前,便已经在瑶台酒阁布下宴席,还请先生赏脸。” 一番话,已经将姿态摆得非常低了。 对待有才之人,他向来礼贤下士,所以门下才贤能云集。 只是傀儡一点也不感冒:“不用了,我对吃喝不感兴趣,对太子殿下更不感兴趣。” 李知玄:“???”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开府这么久,他不是没有遭受过冷遇,京都之中人才济济,各有各的想法,不想站队的有,亲近李星罗的也有,拒绝他的自然也不少。 可即便拒绝,也会给足面子。 这等直言直语,与羞辱何异? 李知玄就算脾气再好,此刻脸色也不免有些难看。 礼贤下士归礼贤下士,但礼贤下士,是为了让贤士归心。 若贤士一点都没有归心的可能,再笑脸相迎,就未免太犯贱了。 主人受辱。 一旁的护卫勃然大怒:“混账!竟敢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 傀儡抱着胳膊,战术后仰:“对太子殿下不感兴趣,就是出言不逊?在下闲云野鹤,不求官,只好色,若对太子殿下感兴趣,才算出言不逊吧?” “你……” “罢了!” 李知玄摆了摆手,神情淡然道:“既然先生只想当闲云野鹤,那本宫便不再勉强,告辞!” 说罢。 直接转身离开。 傀儡冲李星罗拱了拱手:“帝姬殿下,在下也告辞了。” 李星罗却忽然笑了一声:“方才先生说,不求官只好色,对太子不感兴趣,难道对本宫也不感兴趣么?” 傀儡摆手道:“找个理由罢了,我只是单纯的不讲礼貌。” 李星罗摇头:“今日傀儡大会,先生技压群雄,却还是对公输家礼让有加,怎会是不通礼数之人?” “我与公输家惺惺相惜,更何况公输家的技艺,我也想偷师一二,不给点面子怎么行。” “这么说,都是因为公输家有先生想要的东西?” “是!” “这么说的话,本宫也有先生想要的东西。” “帝姬有什么?” “有钱!” “嘶……” 傀儡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艰难地摆手道:“太子殿下也有钱,我为什么要选帝姬殿下?” 李星罗摇头道:“不知道。” 傀儡笑了:“不知道殿下还……” 李星罗微微一笑:“不过方才先生把太子气走,却愿与本宫说这么多,足以证明先生对本宫与太子的态度并不同。 方才先生说,好色只是搪塞之语。 抛开男女之别,本宫与太子便只有政见不同。 先生……当真无心求官么?” 傀儡仿佛被她戳中了心事,沉默良久才说道:“殿下果然慧眼如炬!” 李星罗脸上笑容绽放,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这世间的确有闲云野鹤。 生活拮据时,赚一些散钱也正常。 他们可以对手握大权的人不屑一顾,但肯定不会区别对待。 能区别对待,就说明两人在他心中本就有区别。 她颇为认真地拱了拱手:“人生难逢一知己,先生才华横溢,却也需要相惜之人扶先生青云志。若先生真有抱负在胸,帝姬府还有一个四品职缺……” 傀儡艰难地打断道:“还请帝姬给我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李星罗微微一笑,手心一翻,便递过去一个牌子:“此乃帝姬令,先生若是想通,随时来帝姬府找我。” “一定!”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贫道空虚。” “原来是空虚道长。” 李星罗笑着拱了拱手:“帝姬府随时恭候道长大驾。” 说罢,便带着蒲鸣竹离开了。 傀儡站在原地,木头雕刻出的脸看不出喜悲。 接近李星罗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才没有什么政治抱负。 但“空虚道长”可以有。 毕竟抱大腿嘛,总要投其所好,并且立场鲜明,反正看李知玄的命格批注也不怎么顺眼,正好踩他一波,顺带满足一下李星罗的情绪价值。 还有李知玄的命格。 【命格品阶】:二品(111/2560) 【批注】:性情多疑庸弱,面对乾国积弊,一味妥协忍让,登基不足十年,巅峰大乾崩毁于历史尘埃之下。 二品。 若是能把他太子之位扯下来,应该能得到不少东西。 “兄台,兄台!” 公输瑕从树后面跑了回来。 傀儡忍不住发出笑声:“你不是去买药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公输瑕一拍大腿:“你说奇怪不奇怪?太子和帝姬一走,我爹的高烧当场就退了。” 傀儡沉吟片刻,认真地感慨道:“是啊!真的太奇怪了。” 公输瑕笑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既然闲杂人等都走了,那兄台赐教赐教?我爹今日特意打开了藏书阁,定不会让兄台空手而归。” “我也定不让公输家吃亏!” “请?” “请!” 两人并肩朝藏书阁走去。 秦牧野有些讶异,公输家居然这么大方。 不过想想也是,今日自己当众为公输家挽尊,公输家也给出了相应的礼遇。 双方炼傀各有千秋,互相取经对大家都有好处。 秦牧野不打算藏拙,因为他不觉得公输家藏书的价值比《牵丝匠》低,公输家最擅长的战斗用的灵力回路,正好是自己的短板。 而且《牵丝匠》这种命格技,已经与天赋神通无异,这种逆天的赋灵手段,根本不是外人能学会的。 不过毕竟同属于炼器,以公输瑕妖孽级别的天赋,肯定能悟出不一样的东西。 …… 酒逢知己千杯少。 若两人本来就是酒蒙子,怕是万倍都不止。 公输瑕本来已经对炼器失去兴趣了,却忽然遇到了一个看得懂,但死活学不会的炼傀秘术,彻底燃起了钻研的欲望。 秦牧野也不愿放弃这难得的偷师机会,全程对傀儡都是沉浸式操作,配合《牵丝匠》和《匠心》的感悟,工匠感悟嗖嗖地朝上涨。 整整一晚,两人挑灯夜聊,谁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当然。 凡事都有代价。 一晚上的时间,消耗巨高。 导致他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 睡醒的时候。 白玉玑正在给他号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怎么这么累?” 秦牧野信口胡诌:“昨晚太激动,失眠了……” 白玉玑嘴角不知为什么朝上扬了扬,又忍不住白他了一眼:“你现在需要静养,把精神养起来,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在想治病。” “治病……” 白玉玑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 她知道他口中的治病,指的并不是服药,而是服药后勾起药性的步骤。 治了之后。 大夫嘴巴容易肿。 秦牧野问道:“今天治病么?” 白玉玑:“……” 第36章 亲情没有售价,老姑贴脸开大(求追读) “当然要治疗。” 白玉玑将一颗留存血气的蛊丸塞到他嘴里:“不过昨日服药你的身体出现太多异样,以后还是小心为妙,最近几天先保守治疗,只补血气就好,阳气不能太过。” “不补阳气我能接受,那亲亲呢?” “……” 白玉玑白了他一眼:“你都不补阳,还要什么亲亲?” 秦牧野有些生气:“你说过不会让我出戏,赖账啊?” 白玉玑赶忙找补:“还不是怪你胡思乱想,若今日你再失眠该怎么办?先养好精神……” “养好精神就能随时亲亲了?” “你脑子里只有这些么?” “还不准让人想了?” “到时候再说吧!” 白玉玑赶紧站起身:“桌上的药记得喝,马上要吃晚饭了,你赶紧洗漱。” 说罢。 也不管秦牧野的挽留,逃似的离开房间。 结果刚出屋门,正好和秦延瑛撞上了。 “玉玑,牧野醒了没有?” “刚醒!” “身体没问题吧?” “没问题!” 白玉玑好奇道:“姑姑,你脸怎么这么红?” 秦延瑛哈哈大笑:“刚听到一个好消息,能不红么?哎,玉玑,你脸咋也这么红?你也听到好消息了?” 白玉玑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些发烫。 都怪那小滚刀肉。 昨日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今日又说那些腻歪的词句胡乱撩。 “房间太闷。” 她胡乱解释了句,赶紧问道:“姑姑,什么好消息啊?” 秦延瑛直接扯着她进了屋:“昨日那个神秘的炼傀师你知道吧?” “知道!” 秦牧野放下药碗,抢答道:“老厉害了那个人,一看就是个高手,他咋了?” 秦延瑛兴奋道:“我听人说,就在刚才不久,那傀儡找到了帝姬府,现在已经成为帝姬府的府官了。” “嗯?” 秦牧野有些不解:“帝姬多一个厉害府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帝姬跟咱们秦家也不熟吧?” “小了!格局小了!” 秦延瑛咧着嘴直乐:“你好好想想,咱们秦家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咱们姑侄俩在京城?”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主要秦延瑛对皇帝有些崇拜,有些事情说出来伤感情。 秦牧野有些为难,但思来想去还是小声回答道:“不是当人质么?” “放屁!” 秦延瑛瞪了他一眼:“那都是陛下安抚咱老秦家政敌用的,你爹跟陛下之间的感情胜似兄弟,怎么可能忌惮我们秦家?” 秦牧野:“……” 不是! 之前我没问,就是怕伤你感情。 结果好家伙,你真这么想的啊? 他懵了个大比,知道争辩只会引起姑姑的训斥,只能问道:“那您说是因为啥?” 秦延瑛恨铁不成钢道:“我刚不说了么?就是安抚咱老秦家的政敌用的,你小子好赖也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一点政治智慧都没有就不说了,咋耳朵也不好用了啊?” 秦牧野:“……” 白玉玑嘴角抽了抽,没想到秦牧野在秦延瑛的眼中居然是这样的。 她忍不住问道:“所以姑姑,这跟帝姬有什么关系?” 秦延瑛满面红光:“当然有关系!我们老秦家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回,不就是因为朝中文武都沉浸在万妖来朝的虚假繁荣中清醒不过来了? 现在京中,人人都主张继续以妖制妖,自己就躺到后面享受。 意见不同的,全都被下放了,除了帝姬! 帝姬要是能成,距离咱老秦家回京都还远么?” 秦牧野咧了咧嘴:“姑姑你有没有想过,帝姬之所以能留京,是因为陛下对第一任皇后有愧疚,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而且帝姬对妖族没有好感,也只是因为生母的死亡和妖族有关。 您想啊,帝姬对妖族虽然强硬,但其实也没有做出什么事情。” “那我不管,反正就是有好处。” 秦延瑛梗着脖子:“更何况那傀儡在帝姬府门口都说了,这次拜入帝姬府,就是为了干妖族的,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么?” 秦牧野:“???” 卧槽! 老子没说啊! 傀儡明明只在帝姬府说了一句“帝姬,俺以后跟你混了”,就连所谓志向,也是笼笼统统提了一嘴,然后就进府聊天蹭秘法了。 什么勾八“拜入帝姬府就是干妖族的”? 他忍不住问道:“姑姑,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秦延瑛理所当然道:“整个京都都传遍了,还我听谁说的?” 秦牧野:“……” 这才多久? 半个时辰都不到,就传遍整个京都了? 绝壁有人故意散播谣言。 可这谣言,是针对帝姬的?还是针对自己这个炼傀师的? 亦或是两者皆有? 正好昨天两人把太子得罪了,该不会是李知玄那小子故意搞事吧? 秦延瑛哈哈大笑:“早就该这么干了,天天惦记着拉拢分化,前线士兵身子都要躺生锈了!你看我们西南,一个胡将一个妖兵都没有用,不还是把那边的蛮子震慑得服服帖帖?别的不说,就那个南诏……” 秦牧野吓了一跳,赶紧出言阻止:“姑姑!” 秦延瑛明显已经说兴奋了,一点也没搭理他:“就那个南诏,以往不就是我们大乾的狗么,王公贵族学的都是我们中原的文化。结果非要跟妖族勾结,进犯我们边疆,结果灭国了吧?该!” 秦牧野:“……” 白玉玑:“……” 秦延瑛好奇道:“侄媳妇,你脸咋又变白了啊?” 秦牧野赶紧道:“玉玑刚才帮我配新药,亲口试的药方,应该是身体不舒服。” 秦延瑛怜惜地抚了抚白玉玑的脸蛋:“好姑娘,苦了你了!等你以后嫁入秦家,我们老秦家人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白玉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也会报答你们秦家人的!” “啥你们你们的?到时候就是我们秦家人。” “……” “光顾着高兴,都饿了!我去厨房催一催,牧野你也赶紧起啊!” 秦延瑛哼着歌就出门了。 只留下白玉玑站在原地,身体不住地发抖。 秦牧野人傻了:“玉玑,你……” 白玉玑没有说话,只是收拾好喝干净的药碗,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过程中。 她因为愤怒而紊乱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 秦牧野:“……” 亲情没有售价。 老姑贴脸开大? 他怀疑秦延瑛上辈子是游戏设计师。 一句话就修补了自己偶尔能攻略白玉玑的bug。 造了孽啊! …… 夜。 鬼市。 酒馆后院的佛像。 随着阵法一阵扭曲,白玉玑再度进入南诏高层的秘密空间。 何细凤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慌了神:“公主,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什么!” 白玉玑疲惫地摆了摆手:“大长老,今日特意叫我过来,所为何事啊?” 何细凤兴奋道:“那个疯女人来信了,说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新计划,过几天就能直接行动。” “嗯?那疯女人这次为什么这么主动?” “这……老身不知道!” 何细凤想了想:“不过我见那女人面色红润,想必找到了野男人,说不定她高价拍下来的傀儡……” 白玉玑摇了摇头:“前后花了四千块灵石,应该不至于,不过这也不重要,她说的新计划是什么?” 何细凤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聚在了一起,显然无比兴奋:“猰貐第三子的伴侣怀孕,他们夫妇会提前来京都几天,母的会吃童男童女为胎儿滋补,公的会找转运珠为胎儿祈福。 猰貐在北方诸邦臭名昭著,却有着大乾伯爵之位。 若秦延瑛能够上头,杀掉猰貐那尚在腹中的孙子,妖官必然会找皇帝讨说法。一边是妖官,一边是秦家,对于一众番邦来说,都是祸害。 不管什么结果,都对诸邦联合有好处。 这功劳只要能记在公主您身上,必能获得无上威望。 那疯女人说了,童男童女转运珠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名义上跟她没有关系。 到时我们透露给秦延瑛这个消息,公主您只要稍加挑拨,事情就成了!” 白玉玑:“???” 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童男童女? 转运珠? 第37章 公主,你陷进去了? 白玉玑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有想到新计划居然是这样的。 她听说过猰貐。 从猰貐入手,的确是挑拨秦府与妖官的最佳选择。 可是…… 童男童女? 转运珠? 她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大长老,我们报仇,底线已经可以低到用孩童和孕妇了么?” 何细凤有些错愕:“公主!这些都是孩童和孕妇都是中原人,南诏因中原人而灭,这只不过是让他们赎罪的一点小小代价,难道这都不可以了么?” “小小代价?” 白玉玑满是震惊和不解:“什么时候,这些代价要让无辜的孩童和孕妇来承担了啊?凶残如乾国,当年屠杀我们南诏时,也没有残杀孩童和孕妇吧?我们这么做,哪还有礼义廉耻可言?” 何细凤闻言,情绪也激动了起来:“礼义廉耻?我们不过是被灭国的南诏人,国仇家恨之前,难道还要被这些中原人的假仁假义规训么? 公主我问你,那些孩童和孕妇没被杀,后来他们去哪了? 没有男人,她们活得下去么? 你可还记得逃亡路上,道路两旁躺满了多少尸体? 还有那些被他们抓走的孩童,培养起来却要杀我们流亡的南诏同胞! 只是因为他们没有亲下杀手,罪恶便算不到他们头上么?” “大长老别说了!” “公主也是心地善良。” “此事来的突然,还须给公主反应的时间。” 其他几位长老纷纷上前当和事老。 却给白玉玑带来了更大的震惊。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各位,难道你们都认同这个做法?” 众长老面面相觑。 思索良久。 三长老才上前一步:“公主!您从小长在皇庭,读的是中原人的书,一时间接受不了我们也能理解。可亡族灭种之仇,哪还有善恶道义可言? 中原人嘴上始终挂着仁义,可灭掉南诏的,是仁义还是刀剑?” 四长老也附和道:“是啊公主!您大可不必将罪责加到我们自己头上,要知道享用中原孩童和孕妇的,不是我们,而是猰貐的儿子。 把中原孩童和孕妇当货物的,也不是我们,而是他们自己的长公主。 你可还记得宰相公子家的花船? 女子沦为玩物,孕妇同样如此。 即便我们不出手,这种事情也不会销声匿迹。 他们中原人自己都不在乎,我们又何必用他们愚民的仁义来惩罚自己? 何况我们做了什么? 我们只是告知秦延瑛发生了什么! 我们有什么错?” 白玉玑:“……” 她承认,几位长老说的,大多都是对的。 在这个环节中,罪责最小的就是南诏遗民。 可牺牲无辜的孩童和孕妇,是合理的么? 自己不理解他们,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接受的是中原的教育? 何细凤见她沉默,语气也软了下来:“公主!此次是我们南诏翻身的绝佳机会,你想想我们还躲藏在山林里靠吃虫子充饥的同胞,若错过这次机会,他们还得多等多少年?这么多年,还要再死多少人? 老身也当过孕妇,也带过孩子,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一点也不难受。 可老身的孩子,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老身带着怀孕的儿媳逃走了,可兵荒马乱的,孩子也没保住。 后来她嫁给了别的男人,前年我回家,她还去见我了。 带着一个小孩子。 我问她是不是跟她的新男人生的,她说她生不了了,那孩子是邻居的,邻居夫妻采药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他们就领回去自己养。 那小孩子很瘦,但长得很机灵,我看见他就感觉看见了我自己的孙子。 我,我不知道自己说哪了,公主你能理解老身的意思么?” 说着说着。 已经是泣不成声。 白玉玑眼窝子浅,眼角也泛出了泪光,挣扎了许久,才咬牙道:“这个计划我不反对,但计划的目的,只是激发秦家与妖官之间的矛盾,孩童和孕妇只是引子,我的底线是在秦家人赶到之前,尽量保护孩童和孕妇的安全!” “可是公主……” “听我的!” “……” 何细凤犹豫了片刻,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好!没问题!不过公主,秦延瑛那边,还须你言语几番……” 白玉玑莫名有些心虚,但已经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只能点头道:“放心!” 看到白玉玑没再钻牛角尖,一众长老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这个时候。 何细凤忽然问道:“对了公主,傀儡大会之后,罗擎那小子忽然找到老身,说了很多激动的话。在镇南府大门前,您是不是跟秦……” 她没继续朝后面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镇南府大门前? 白玉玑略作思索:“他是不是告诉你,我跟秦牧野假戏真做了?” 何细凤低声道:“老身自是不相信他,只是顺便问一问公主。” 白玉玑心头没由来一股烦躁,摆了摆手说道:“大长老是想提醒我,莫要跟秦牧野太亲密吧?” “老身不敢!” “既然要掌控秦牧野,自然需要做出一番姿态,他已意乱情迷,昨日还提出想与我成婚,你觉得这么一点小小的牺牲值得么?” “自是值得!” 何细凤恭敬地欠了欠身,却还是低声说道:“不过公主还是要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被秦牧野骗。” “他骗我?” “此人性格怯懦扭曲,但其实心思极其敏感,光看他勒索沈津就知道,此人相当奸诈,对局势与人性的把控,远超于同龄人。 上次公主回来,说他跟他父亲关系并不好,甚至心怀怨恨。 虽说印证之后,基本没有错误。 可老身却越想越不对,会不会是他看出来,公主您吃软不吃硬,所以才故意为之?” “这应该不……” 白玉玑下意识就想反驳。 何细凤却打断道:“公主!他是不是经常对您示弱?” 白玉玑:“……” 她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事实情况的确如此。 虽然她觉得秦牧野更像是真的脆弱。 可南诏遗民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大长老的识人之术功不可没。 莫非他真的…… 何细凤见她沉默,语气愈发低沉:“老身只是想提醒公主,莫要中了奸人圈套,把自己也陷进去。 以秦牧野的表现,未必没有这样的心计。 若真是这样,他为求活命,把秦家都拖下水。 此等凉薄之人,定是极为冷血。 当然,公主聪慧,定能时时刻刻对他心怀戒备。” 白玉玑只觉心中烦乱不已,只能点头道:“放心,我有分寸。” …… 夜深了。 但秦牧野还没有睡着。 就在刚才,沉浸式操控傀儡,在帝姬府跟李星罗大谈乾国未来。 他依旧没有表达太多倾向,只强调了一句话:乾国众臣之所以会在妖官之事上产生分歧,都是因为兵力不够强,只要人族兵力足以碾压一众藩国与域外妖魔,一切问题都会烟消云散,而提升兵力的关键,就在于军械的革新上。 李星罗很认同前半句,对后半句持保留意见,但还是很爽快地保证,秦牧野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只要自己能给的,就一定尽力支持。 秦牧野也没继续画饼,毕竟他身怀《牵丝匠》与《匠心》,又得到了公输家学,心中已有不少巧思,可终究还没有落到实处,还没有说大话的底气。 一番畅聊,目的已经达到了,帝姬的政治倾向,的确是取缔妖官,甚至对于今日的谣言,她的态度也是随它去吧。 “呼!” 秦牧野舒了一口气,不管从命格看,还是从立场看,这条大腿都必须抱紧。 不过……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才他试了试《歧路》这个命格技,脑袋里面想着白玉玑,朝她房间的方向踏了一步,结果立刻生出了错误的感觉,然后生出一个念头:自己的目标在东南。 推开窗一看,白玉玑果然不在房中。 南诏遗民的窝点在东南方向? 哪里好像有一个鬼市…… 秦牧野有些烦,那些人跟特么怨气成精一样,每次白玉玑回来,都会补充一堆负能量。 他骂了一句,直接翻过了窗。 “嘭!” “嘭!” 另一道身影,在同一时刻,从另一扇窗翻了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 “你又在等我?” “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 “为什么要翻窗?不会敲门么?” “怕你不给我开。” “……” 白玉玑看他小心翼翼又有些期待的模样,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真的是能演出来的么? 第38章 破防的白玉玑(求追读) 夜聊很畅快,还带着一丝小小的暧昧。 白玉玑似乎已经进入角色了,搞得秦牧野有些上头,心中暗想赶紧把公输家对自己开放的藏书悟明白,从“精神萎靡”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然后跟她真正意义上演一场甜甜的恋爱,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陷进去了,到时候自己再艰难的处境都会好转不少。 从她房间出来的时候。 秦牧野仿佛回到了前世,就跟刚送女朋友回宿舍的感觉一样。 这小娘皮,倒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破坏气氛。 可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次那些南诏遗民居然没给她灌输负能量? 不能吧? 秦牧野感觉有些不对,可偏偏她表现得很自然,只能先安下心睡觉。 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见秦延瑛,他发现问题了。 命格没变,批注也没变,还是叛乱被杀和被毒杀的叠加态。 但命格却从七品变成了六品。 “这咋回事啊?” 秦牧野有点迷,命格品阶变,代表目标对世界线的影响变大了,所以那些南诏遗民究竟想做什么,是如何提高秦延瑛对世界线的影响,又不改变命格的? “牧野?” 秦延瑛灌了一口粥,拧着眉头问道:“一大早上的,老盯着我脑袋看干什么?脸皱得跟包子一样!” 秦牧野撇了撇嘴:“昨晚做梦,梦见咱老秦家的人又跟别人吵起来了,您一个上头,就把沈悝的脑壳敲烂了,陛下原地给你了一个斩立决。” “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有你这么咒自家老姑的么?” “不是咒!” 秦牧野连连摆手:“估计就是因为睡不好,容易胡思乱想,这段时间好好养养,您在外面也收收暴脾气,别让我这个当侄儿的操心。” 秦延瑛气得鼻子都歪了:“嘿?你这混账小子!给你说啊,你老姑我这是生性洒脱,跟暴脾气完全是两码事!前段时间陛下还夸我来着,说我愈发沉稳了,再过几年绝对有元帅之姿!” 秦牧野:“……” 秦延瑛见他沉默,不由有些破防:“你咋就不信呢?” 这个时候。 一个禁军打扮的人匆匆跑了进来:“教头!教头!不好了!” “啥事儿?” “伍长和百夫长打起来了,我拦不住伍长,快出人命了。” “啊?” 秦延瑛把碗筷拍下,瞪着眼睛问道:“为啥啊?” 禁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百夫长昨晚出去喝酒,早上一直没回来,破晓拉练一直没人主持,伍长就来城里找他,结果发现自己姘头被他睡了,俩人就打起来了。” 秦延瑛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我这暴脾气!一天到晚不想着修炼,净惦记裆里的那点事儿了。走!把这俩货蛋嘎了!” 话还没落,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出府了。 这彪悍的作风,给秦牧野和白玉玑惊得眼角一抽一抽的。 说好的愈发沉稳呢? 白玉玑有些好奇:“百夫长不应该比伍长更强么?怎么反倒伍长快把百夫长打死了?” 秦牧野嗤笑一声:“百夫长是大族子弟呗,大乾昌盛,禁军无仗可打,难道还按修为排军职?” “哦……” 白玉玑看他冷笑的模样,若有所思。 秦牧野放下碗筷:“今天去哪里玩?” “你好像还没睡够,不出去了吧?” “我觉得出去透透气,精神才能好一些。” “那去游船吧,你体内阳气太乱,得借河阴调和一下。” “听你的!” “……” 白玉玑感觉他自从跟自己表明心迹之后就特别乖。 配合着略带苍白的脸色,让人有些不忍心伤害他。 可大长老说了。 这个人很聪明,自己看到的一切,可能都是他演出来的。 昨晚白玉玑思考了一夜,明明自己绑他回来,只是为了取走秦家血脉,关系怎么就发展到这么亲密了? 思来想去,好像只有秦牧野这种表现,事情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到底是他本性如此。 还是这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的? 他真是一个冷血的人? 待到秦延瑛落难,他会不会像跟秦开疆划线一样,与秦延瑛保持距离? 我……真要把秦延瑛诱到绝境么? …… 内河。 花船。 青丘宁宁伸了一个懒腰,慵懒地趴在栏杆上,半透明的裙子,丝毫掩饰不住她撩人的身材。 她撇过头,妩媚地看了一眼那神情慌乱的少年:“王蠡,怎么还害羞呢?” “我……” 王蠡有些魂不守舍:“表哥他好像很喜欢你。” 青丘宁宁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人生及时行乐便好,你表哥要是喜欢我,更不应该阻拦我与其他男子欢好了。你别怕,你表哥对新欢宝贝得紧,才没空埋怨你呢。” “当真?” “自然是真的!” “呼……” 王蠡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的尾巴,再次变得灼热起来:“宁宁,外面冷,咱们回屋吧?” “这么迫不及待啊?” “你太迷人了!” “既然我这么迷人,那咱们就在这里吧!” “啊?这光天化日的……” “那岂不是更刺激了?” “!!!” 王蠡有些上头。 却忽然听得船舱里“啪”的一声。 扭头一看,发现一个珠圆玉润的美貌女子哭哭啼啼地跑了。 跑的时候,还扶着隆起的肚子。 过了一会儿,便乘小船朝下游去了。 “娘的!” 沈津骂了一声,脸色难看无比。 青丘宁宁却笑着向他招了招手:“怎么了?昨晚不还很稀罕人家呢,怎么今天就动手了?” 王蠡见沈津过来,吓得赶紧整理衣襟。 好在沈津并没有生他的气,而是趴在青丘宁宁旁边,烦燥得揉捏了几下她的蜜桃瓣:“那女的说,有贵人给她介绍了大生意,说这一个月就先不来了。 真是蠢的要命,真当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怜香惜玉啊? 死了都不亏! 气得老子一肚子火!” “一肚子火啊,那就消消火啊!” “真懂事!” 沈津的气这才消了些,搂着青丘宁宁的纤腰便朝船舱里走。 看到这一幕,王蠡不由有些失落。 正失落着,忽然一只纤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一起拉到了船舱里。 王蠡:“!!!” …… 河面泛舟。 初冬的气温很低,尤其是清晨的河面上,冻得人直打哆嗦。 秦牧野裹着毯子,缩在白玉玑怀里瑟瑟发抖。 白玉玑有些无奈:“你真有这么冷么?” “我还能骗你不成?” 秦牧野声音直打哆嗦,又朝她怀里钻了钻:“泛舟是你提出来的,你得对我负责。” 白玉玑:“……” 两人裹着一张毯子,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之前在山洞都要暧昧一万倍。 心跳的有点厉害。 她赶紧分散注意力,想要悄悄跟他分得远一点。 意外的。 这次秦牧野没有再次凑过来,反而把距离拉远了一些。 她有些疑惑,侧脸看去,发现他正在注视侧方驶来的小船。 船上坐着一个衣着清凉华贵的女子,正缩着瑟瑟发抖。 小腹隆起。 脸上带着巴掌印,还挂着零碎的泪痕。 小船驶来的方向,有一艘熟悉的花船。 白玉玑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让她失眠一整晚的词汇。 转运珠! 那女子从花船上下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已经可想而知。 看着女人瑟瑟发抖、低声啜泣的模样,一股莫名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小声道:“她好可怜。” “嗯。” 秦牧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的丈夫和孩子也很可怜。” 白玉玑目光微黯,那女子虽衣着华贵,但双手却有些粗糙,体态一看就是经常做活的,并非富贵人家。 看小腹,应当有三四个月,这得被生活逼成什么样,才会上花船? 愣神间。 秦牧野已经取下腰间荷包,丢到了错行而过的船上。 女子捡到荷包,又惊又喜,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白玉玑心头有些触动,正想对秦牧野说些什么。 秦牧野却站起身,走向了船舱,只留一句话被河面的风搅碎:“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更可怜。” 白玉玑瞳孔地震:“!!!” 第39章 你会对我们娘俩好的对吧? 船夫撑着轻舟,在内河上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到了城bj都繁华,乃天下之最,城北却是华盖之下的那一抹暗沉。 这里汇聚着整个城池最低端的手工业,仿佛粪土一般,默默无闻地滋养着京都这棵光鲜的大树。 青条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从船头跳上了岸。 船夫笑呵呵地问道:“青条姑娘,我下次什么时候来接你啊?” 青条颤了一下,低声道:“不用来接我了!” 说完,便低着头跑开了。 她住的地方虽然偏僻,可现在正是早饭的时间,早摊冒出的热气与薄雾混杂在一起,雾蒙蒙的街道上,已是影影绰绰。 青条身上华贵而单薄的衣物,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自然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同情、鄙夷、色欲尽皆有之。 这些目光犹如针扎一般,让青条痛不欲生,她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快,径直跑向街尾的家。 “嘭!” 关上院门,她飞快插上门栓,靠在门上无声啜泣起来。 这个时候。 屋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青条,你回来了?” 青条赶紧把泪痕擦干净,挤出一副笑容进了屋,从怀里掏出从花船上顺出来的甜点:“相公,你饿了吧?” 床榻上,是一个长相憨厚的男子。 上身颇为健壮,双腿却有些纤细,脚腕处看起来十分畸形。 憨厚男子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神情却是说不出的苦涩和憔悴。 一看就是一晚没睡。 他就是青条的丈夫,付贵。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青条把糕点塞到他嘴里,起身给他倒凉茶:“毕竟是大族家的子弟,还算是彬彬有礼。你噎不噎,噎了喝点水。” 付贵红着眼眶:“苦了你了。” 听到这话。 青条脸上的笑容也撑不住了,抹着眼泪倒在丈夫的怀中:“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娘俩就行!待到凑足了钱,把你的腿治好,我们就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嗯!” 付贵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夫妻俩就这么无声地抱着。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问道:“大概还需要多久?” “十天以后!” “十天!?” 付贵又惊又喜:“不是说还要很久么?” 春条赶忙朝怀里摸去:“早上我乘船回来的时候,碰见了镇南侯世子和他娘子,他们给了我这个。” 说着,就打开了荷包。 里面装着几粒金豆子,足够普通人家安家置业,丰衣足食好多年了。 付贵眼眶有些发热:“世子还真是好人啊,可这些……是不是不够啊!” 他的腿让大夫看了,大夫说小衙内下手太重,已非他力所能及。 必须请名医把骨头打断重新接上,然后用名贵的药材养骨,方可恢复如初,这些金豆子虽然多,但还差一些。 青条咬了咬嘴唇:“那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新客人,十天之后就到,能付给我五倍的酬劳。” 付贵:“……” 他再度陷入了沉默,面容扭曲,已是心如刀绞。 青条背过身去,声音颤抖着问道:“相公,以后你会对我们娘俩好么?” “会!当然会!青条,你……” “我相信!” 青条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泪如雨下。 …… 接下来的几天,无悲无喜,一切如常。 那日船上情绪失控似乎只是一个插曲,并没有影响“小情侣”往后的相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白玉玑却过得十分煎熬,每天晚上闭上眼,都会想起那天泛舟时见到的女子。 脸上带着巴掌印,泪水涟涟,冻得瑟瑟发抖。 却不忘把裙摆拢在一起,挡在肚子上。 无论多么不堪,她应当还是爱自己腹中骨血的。 可也正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才会激起那些心理扭曲的权贵的兴趣。 白玉玑很混乱,不知道怎么看待这个人才好。 可每每想起秦牧野说的那句“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更可怜”,她都有一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在此之前。 她只把这些当做复仇行为,怀上秦家血脉,不过只是手段而已。 可现在,她完全无法等闲视之。 因为计划中的那个胎儿,不仅有秦家血脉,还有一半自己的血脉。 它本可以长成一个漂亮可爱的孩子。 “啊!” 白玉玑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呼哧呼哧喘着气。 抹了抹额头,手心全是凉涔涔的汗水。 她摇了摇头,默默算了一下时间,脸上忽然一僵。 十月初十。 正是约定好的时间。 今天童男童女和转运珠就会被送到猰貐第三子郊外的住处。 他们的住处在京都以北不到五百里的京县,今日那里会有一场盛大的庙会,因为万族科举在即,这个庙会不能出乱子,所以朝廷派了好几支禁军去巡逻。 秦延瑛日常操练的禁军就是其中之一。 而自己,也早已铺垫好了一切,提前给秦牧野安排了治疗流程,这几天应该在家静养,一点都不能着凉,所以也没办法外出。 到时只要提一嘴想出去逛逛,秦延瑛一定会带着自己。 等到了预定位置,只需要三两句话,便能把秦延瑛引到妖巢。 一切都很完美。 可白玉玑却说不出的心慌。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行把那种心慌驱散。 大长老说的对。 亡族灭种的仇恨,自己做的多么极端都不为过。 况且,秦家人地位敏感,秦延瑛就算犯再大的错,最多也就是伶仃入狱。 自己又有什么好自责的? “呼……” “呼……” “呼……” 白玉玑深呼吸了三次才平静了下来。 这时,一阵脚步由远及近,她赶紧躺回被窝里。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门的那边。 秦延瑛的声音压得很低:“玉玑,醒了么?” “醒了!怎么了,姑姑?” 白玉玑做出刚睡醒的样子。 秦延瑛这才推开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了屋:“这几天看你精神蔫蔫的,定是照顾牧野太累,姑姑给你弄来些养神的药材,你快喝了!” “谢谢姑姑!” 白玉玑笑着接过碗,趁热喝了一口,只觉一阵清流入脑,她不由怔了一下:“姑姑,这是养魂涎?这也太贵重了吧,你哪里来的?” 养魂涎是修炼精神的神药,不论对道修、魔修还是蛊修,都是不可多得之物。 光是一滴,就至少价值上百灵石,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就算秦家多出了不少闲钱,也绝对不可能买这些啊! 秦延瑛嘿嘿笑道:“朝廷不是管牧野的药材么,我瞒报了一些。” 白玉玑当即拆穿:“牧野治病,怎么都用不到养魂涎啊!我听牧野说过,朝廷虽然承担一半开支,但有太医院专门审查,这种药材出不来的。姑姑你实话给我说,这养魂涎哪里来的。” “你这妮子,这么精干什么?” 秦延瑛笑着埋怨了一声,随后摆手道:“这是我用津贴换的,我天资一般,估计这辈子都突破不了宗师,再用修炼资源纯属浪费,已经攒好几年了,正好换来养魂涎给你养养精神。” “太贵重了!” “这有什么贵重的?牧野身体能好转这么快,也都是你不辞辛劳换来的。况且你迟早是我们秦家人,又不是花到外人身上。” “可我看牧野并没有成婚的意思,而且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他敢!这件事你别担心,牧野敢说一个不字,我打断他的腿!而且就算他生出异心,姑姑也认你,要不这样,明天姑姑就认你当干女儿,这样就不用考虑劳什子门户了。” “……” “快喝吧!” “嗯!” 白玉玑眼睛有些发涩,低下头一口一口嘬着药汤。 待到药汤喝完。 秦延瑛笑眯眯地接过汤碗:“精神好些了么?” “好多了!” “那你再睡会!” 秦延瑛端着汤碗朝外面走,马上踏出门口的时候,忽然转头问道:“对了玉玑,安津县今天庙会,估计比京都还要热闹。姑姑今天要去巡逻,你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白玉玑心头揪动了一下。 挣扎片刻。 她笑着点头:“好啊!” 第40章 两难!(求追读) 镇南府大门前。 秦牧野有些幽怨地看着马车上的白玉玑:“真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啊?” “没办法,谁让你是患者呢?” 白玉玑冲他笑了笑:“好好在家养身体,等你身体养好了,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啊!” 秦牧野无语地摆了摆手:“得了吧,你就会画饼,回去睡觉了,你们早点回来。” “好好休息!” 白玉玑又嘱托了几句,便放下了窗帘。 放下窗帘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便如同绽放后的烟花,缓缓黯淡直至消失,只剩下夜空的寂寥。 怅惘了一瞬。 她轻轻叹了口气:“出发吧!” 随后,马车便朝秦延瑛主管的营地方向走去。 镇南府门口。 秦牧野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眼神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些天,他一直感觉白玉玑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那晚白玉玑见南诏遗民的时候,一定商量了一些计划,就是这个计划,把秦延瑛的命格品阶提高了。 可偏偏,命格品阶提高,批注却没有怎么变。 这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且这个计划,可能并不止针对秦延瑛,自己或许也在里面,但自己又不能自视命格,就更让人恼火了。 不过。 直觉告诉他,这次安津之行,可能会出现不小的变故。 老实说。 他有些生气。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是一个外来户,但不代表他对自己的身份一点认同都没有。 抛开其他秦家人不谈,他至少认秦延瑛这个姑姑。 他知道秦延瑛参加过南诏灭国之战,白玉玑对她有不利之心能够理解。 只是这些天,秦延瑛把白玉玑当女儿宠。 从个人感情上,他还是不太接受。 秦牧野摇了摇头,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下。 闭眼。 很快就感知到了另外一个身体。 下一刻。 某个客栈内。 一个人影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浑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冷峻的脸庞在外面。 他起身,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看着眼眶中那混杂着宝石和金属光泽的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直接戴上斗笠出了门。 这便是秦牧野这些天的得意之作。 虽说他肉身很弱,但肉身弱一点也不影响傀儡的强度。 材料全在合格线以上,傀儡技艺近乎完美,再加上他五品的精神修为,以及借公输家人脉录入过战技的灵核。 这具傀儡,能轻松发挥四品以上的实力。 出了客栈,他便直接出了城,不远不近地跟着秦延瑛带领的禁军。 趁着还未破晓的晨曦,朝安津县的方向走去。 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 可以遥遥看到秦延瑛和白玉玑的背影。 秦延瑛骑着陪伴她多年的灵犀龙驹,白玉玑骑着官市上买的白马,两人有说有笑,关系看起来无比亲密。 只是隔得太远,中间的杂声太多。 秦牧野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 今天的安津县很热闹。 作为京都直接管辖的三县中最近的那一个,安津容纳了京都很大一部分非核心官员以及豪富之家。 闲钱多了,自然利于商业的发展,致使安津县比起京都,繁华程度一点也不低,气氛也要更安逸一些。 每年的十月初十,这里都会办一场持续七天的庙会,来纪念各家随太祖开国的先祖。 而庙会举办的时间,又与三年一度的万族科举比较接近,所以今年的庙会格外的热闹。 秦延瑛指着城门口:“玉玑,你自己进去逛吧,我们主要巡逻南城墙,就不进去了。” 白玉玑朝城门里眺望了一下,思索片刻笑道:“里面人好像比京都还要挤,进里面光看人了,要不就在城外转转吧,城外好像也挺热闹的。” 秦延瑛想想也是,安津城内虽然热闹,但其实跟京都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倒是城墙外汇聚了很多在城内找不到摊位的行商,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不过。 她瞅了一眼白玉玑腰间的荷包:“光逛城外的摊子,你的钱怕是花不出去啊!” 白玉玑笑了笑:“城里也没有什么好买的。” 秦延瑛战术挺胸,扫了一眼身后的小弟们:“看见了没有,这才是安心过日子的好姑娘。瞅瞅你们几个的德行,天天为那些满脑子只有钱的女人争风吃醋,把这点精力腾出来,好好修炼突破六品不好么?” 众人被训得直缩脖子。 一个人赔笑道:“这不是没有少将军的运气么?要是我们能遇到少夫人这样明事理的女人,哪怕长得不算很好看,哥几个也是拿命去求啊!” “对对对!” “谁说不是啊!” “少夫人也是少将军积善行德才换来的,我们哪有这运气。” 秦延瑛抱着胳膊,战术后仰,显然对这些话颇为受用。 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家孩子啊? 白玉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便跟着秦延瑛一起下马,在城墙边的道路上巡逻了起来。 城门有专门的人过检。 他们负责检查附近的可疑之人。 尤其是安津河两岸。 这条河横穿整个安津县,是安津的商业动脉,入城的地方设有水中哨卡,能检查过往船只,但架不住有心怀不轨之人潜水,所以关键时期都会额外调来禁军,在安津河上下游巡逻。 安津河两岸的河堤,就是巡逻的重地。 巡逻的时候,不少禁军都在朝远处的庄园眺望,满眼都是羡慕。 秦延瑛瞥了他们一眼,骂骂咧咧道:“别瞅了!好好修炼,突破五品,混上千夫长,你们老了也能在这买一栋。” 随后,扯过白玉玑的袖子,小声道:“玉玑!陈燧那老东西准备在这买一栋,到时你跟牧野要是想住河边换换心情,随时可以过来。” “姑父就在这住啊?” “他那点俸禄,在京都可买不起宅子,只能买在这了,休沐的时候经常带我来……” 秦延瑛意识到失言,赶紧岔开话题:“就刚才那些小子眼馋的那一栋就是,咱们走快点,别让他发现了,不然等会指定缠上来,讨厌的很。” “嗯!” 白玉玑点了点头,心情也紧张了起来。 计划里的地方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河堤处。 猰貐龙首虎身,是荒古时期便存在的凶兽,实力为大妖巅峰,半步妖皇,约在人族三品大宗师和二品武神之间。 因为血脉复杂,猰貐生育能力一直不强,目前已知只有三个儿子。 其中最小的儿子的人族名叫扈焕,是他跟一个蝰妖所生,本体为银环虎蟒。 虽说母亲血脉低贱,导致扈焕修炼上限不高,成年时才堪堪突破四品,却因为年幼备受猰貐宠爱。 扈焕成年后,跟一蛇妖相恋,虽说蛇妖血脉更低贱,但猰貐也没阻止他。 就在三天的晚上,蛇妖蜕皮了,因为银环虎蟒血脉阳气太重,她需要选河阴之处蜕皮。 蜕了之后,他们把蛇蜕带走了,也做了一些善后的处理。 但对于那些对气味敏感,或者灵觉出众的高手,这善后的方法并非万无一失。 很显然。 白玉玑这个蛊修中的天才,就对气味很敏感。 只是她感觉后背有些发寒,李润月名义上被禁足,却能把信息搜集得这么详细,给扈焕夫妻安排住所不说,就连他们会在河边蜕皮都能算出来。 所以…… 自己真要把秦延瑛引过去么? 若自己这么做了,秦延瑛必有牢狱之灾,被秦牧野发现之后,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如果不做,童男童女和孕妇已经在扈焕的府邸了。 若秦延瑛不去,这些可怜人必死。 想要同时保住秦延瑛和那些可怜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掉头通知陈燧,以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只要能拦住秦延瑛就不会有问题。 可那样的话,这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自己如何能对得起南诏遗民。 一缕若有似无的甜腥味钻入鼻腔。 白玉玑心乱如麻。 “玉玑?” “啊?” “你站那干什么?咋魂不守舍的?” “姑姑,我……” 白玉玑语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料这时。 秦延瑛陡然色变,飞快朝跳下河堤,朝河床跑去。 众禁军见状,也飞快跟了过去。 只见秦延瑛捻起一撮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声音顿时变得凄厉了起来:“大妖血脉,猰貐后裔!” 白玉玑:“???” 百夫长勃然色变:“教头,扈焕报备的不是十天之后才到么?怎么提前了?” 秦延瑛骂了一句:“这畜生的老婆怀了,蛇妖怀孕最喜欢吃童男童女!哥几个,给我找!” 说罢。 立刻示意百人小队散开,分成十个小队渡河而去。 白玉玑惊了一下:“姑姑,这你都能闻到?是不是弄错了?” 秦延瑛面色阴沉:“我见过猰貐,揍过扈焕,直觉不会错的!玉玑,这不在我们权责之内,但人命关天,我们先去救人,你立刻去找陈燧!” “姑姑,你别……” “快去!” 秦延瑛跳上灵犀龙驹,直接踏空而去。 白玉玑:“!!!” 第41章 屠蛇高手秦延瑛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白玉玑怎么都没有想到,秦延瑛居然自己感应出了扈焕的存在。 因为秦延瑛的灵觉并不高,嗅觉更是一塌糊涂。 可谁能想到,她的战斗直觉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 难怪明明修为卡在四品,却成为了人尽皆知的名将。 白玉玑咬了咬牙,飞快朝陈燧的住所奔去。 不管过程是什么样的。 秦延瑛已经踏上计划之中。 是她叫自己通知的陈燧,从掌控秦牧野的角度来看,自己用最快的速度通知陈燧也没有什么错。 白玉玑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只能丢掉一切杂念,脚踩玄奥的步伐,飞快朝陈燧的住处赶去。 仅仅瞬间,就奔出了百丈之远。 一道戴着斗笠的身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直接踏水渡河而去。 这又是谁? 难道也是去找扈焕的? 白玉玑来不及多想,脚步丝毫不敢停留。 不知为什么。 她感觉刚才那人看自己了一眼,眼神中好像充满了……失望? …… 安津河边。 某处雅苑。 暖阁之中,七个童男童女瑟缩在地,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他们手脚并未捆缚绳索,却在强烈的恐惧下,肢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做不出半点逃跑的动作。 因为一个近三丈长的巨蛇正盘踞在他们面前,用蛇眸戏谑地打量着他们。 蛇鳞如墨玉,光泽剔透,比玉石还要好看,但却是说不出的森寒。 每次巨蛇动作变幻,都如同铠甲一般,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蛇芯喷吐。 腥臭无比。 其中几个胆小的,已经昏过去了。 剩下的那些,也早已尿泪失禁,却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另一边。 站着三个面容姣好的妇人。 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肚子都微微隆起,腹中胎儿约莫四到六个月大。 此刻。 青条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她之前一直疑惑。 为什么沈津已经对自己出手很阔绰了,却还是有客人愿意出五倍的酬劳。 现在她明白了,新客人根本就不是人。 沈津那种纨绔,只是觉得孕妇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对蛇妖,恐怕要的可不仅仅是欢愉。 她分明看到了,蛇妖看向童男童女的眼神,充满了进食的欲望。 童男童女都是食物。 自己这些孕妇没道理能逃脱一命。 青条怕了。 给自己介绍生意的人很神秘,甚至连付贵都没有见过他的面。 而昨晚被送过来的时候,一路上更是没有人烟。 也就是说,即便她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她绝望了。 她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容貌,若非自己长得好看,就不会被那小衙内调戏,自己丈夫更不会被打瘸。 若自己丑陋一些,即便怀着孕,也不会被那些口味独特的老爷们看中。 更不会踏上这一条死路。 她后悔了。 后悔踏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可是……一切都晚了啊! “吱呀!” 门被推开了,这声音对于在场众人,犹如冥府开门,吓得齐齐颤抖了一下。 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材颀长,虽然有些消瘦,肌肉线条却充满着力量。 他皮肤黝黑,却有一道道银白色的鳞片环绕间隔。 再加上那一双蛇瞳,看起来无比诡异。 见到男子过来。 通体墨绿的大蛇问道:“相公,那几个讨厌鬼走了没有?” “一群苍蝇,赶都赶不走,若这里不是人族的地界,我定取他们狗命!” 扈焕语气阴厉,但很快又换上一副笑容:“娘子莫要生气,他们也就敢烦烦我们,你只管享用便是,为夫帮你看着,谅他们也不敢出手。” 大蛇瞥了三个孕妇一眼:“相公你真好,这么多极品摆在面前,你都不舍得享用!” 扈焕笑道:“你怀着孩子,你最大!” 他的笑容,充满着宠溺,但在几个童男童女眼中,却比九幽爬出来的恶鬼还要恐怖。 可他们已经来不及反应。 因为大蛇已经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 “嗖!” “嗖!” 两道气息凌厉的箭矢破窗而入。 大蛇目光一凛,蛇芯席卷而过,将箭矢甩向墙壁。 扈焕脸色顿时寒了下来,冲着屋外虚空一握,三丈开外瞬间有两团血雾爆开。 他寒声道:“诸位究竟是何人?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可敢出来说话?” 院外竹林。 罗擎擦了擦嘴角的血:“大长老,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那扈焕出手就废了我两个蛊傀,实力至少已经四品上。我们又不能真的出手,留在这里做什么?” 何细凤沉声道:“我答应过公主,要保住这些孕妇和童男童女。” 罗擎咬牙道:“中原人灭我家园,我们却要护他们妇孺,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这些人真的死了,也是秦延瑛废物来得慢,反正我要走了,这荒唐事谁爱干谁干!” 说罢。 直接离开。 何细凤心中暴怒,没想到罗擎居然如此不听话。 可那蛇妖修为的确恐怖,虽说同为四品上,但战力根本不在同一级别。 不愧是猰貐的后代,哪怕是血脉最弱的后代,肉身天赋也足以凌驾大多人族天才之上。 所以说。 要怎么办? 此刻,院内又传来了扈焕的声音:“既然诸位不敢露面,那我们就开始享用了。” 二长老心中微急:“大长老,怎么办?” 何细凤沉吟片刻:“拖了他们这么长时间,我们已经无愧于公主,撤!” 然而。 就当他们准备撤的时候。 一阵嘹亮的马嘶声响彻天际。 众人抬头一看,秦延瑛已经骑着流光溢彩的凶兽战马踏空而来。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长枪抛掷,犹如红色闪电,转瞬洞穿了楼阁。 看到这一幕,何细凤眼神剧颤。 这是她多年来第二次见到她的杀子仇人。 却根本不能出手。 她咬了咬牙:“撤!” …… 屋内。 “娘子小心!” 扈焕面色剧变,惊呼一声便朝大蛇撞去,转瞬将大蛇撞出去了三丈,瞬间脱离了长枪的锁定。 可他自己,却已躲避不及。 怒吼一声,双臂冒出一层层虎纹鳞片,悍然朝长枪接去。 只听“滋嘎滋嘎”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嗡鸣。 他险之又险地化解了这股恐怖的冲击力。 “秦延瑛!” 他目眦欲裂,显然认出了这个曾经爆锤过自己的人族女将。 可抬头望去,却发现天空只有尚未坠下的灵犀龙驹。 一股极致的恐惧涌上心头,他浑身鳞片都倒竖了起来,飞快转头看去。 此时。 秦延瑛浑身浴火,已经擒住了大蛇的七寸。 方才还恐怖无比的大蛇,此刻瘫软得像条大号的蚯蚓,眼神中满是哀求。 她扫了一眼在场的童男童女和孕妇,目光再次落在大蛇身上,眼神已是说不出的暴戾:“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这时。 “秦将军不可!”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冲了进来,急得声音都喊劈了。 秦牧野麻了,只是一瞬就明白了那些南诏坏种的想法。 大谈判在即,蛮夷戎狄之所以来谈判,就是因为有些承受不住左右夹击。 妖官群体是大乾的盟友,朝廷不可能现在得罪他们。 虽说扈焕有错在先,但虐杀平民这种事情,即便是那些人族门阀中也不少发生,很多地方官府,也都对妖官类似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这个时候杀了猰貐的儿媳和孙子…… 必须阻止老姑。 却不料。 秦延瑛冷冷瞥了傀儡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束指成刀。 凌厉一刺。 “噗!” 大蛇的躯体被捅了个对穿。 鲜血混着蛋液,一起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大蛇剧烈挣扎。 秦延瑛嫌烦,一把拧下了它的蛇头。 扈焕:“!?!?!?” 秦牧野:“……” 坏了! 第42章 乖,给我戴上! 这不完了么? 现在秦牧野脑子里面只有这五个字。 他觉得自己反应已经够快了。 虽然不知道秦延瑛的小队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过河了,但他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跟进,哪怕秦延瑛速度快到轻松把他甩开,他也靠着歧路这个命格技精准跟随。 赶来的时候,秦延瑛还没有出手。 只要猰貐夫妇没事,理就站在秦延瑛这边,毕竟人证物证都在。 虽说上报官府之后,九成九的可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假装看不见,可至少不会让秦家陷入被动。 可结果没想到。 他太低估了自己老姑的实力和脾气。 直到刚才,他才明白这位曾经的“大乾第一女杀神”的含金量。 同样是四品。 有的实力可与宗师抗衡。 有的……仅仅只是四品而已。 哪怕扈焕体内有猰貐血脉,面对自小被血与火洗礼出来的秦延瑛,连救下自己妻儿的机会都没有。 或者说。 他根本没想到,秦延瑛会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妻儿杀掉。 这特娘的谁能想到啊? 傀儡声音嘶哑:“秦将军,何以至此?” “切!” 秦延瑛嗤笑一声:“不这么做,难道还等那些庸官帮他们逍遥法外么?” 傀儡:“……” 他明白了。 秦延瑛不是上头。 而是早已想清楚了所有后果。 秦延瑛瞥了傀儡一眼:“我观你是友非敌,把这些孩童孕妇带到安全的地方,我欠你一个人情。” 傀儡点头,周身气机散发,将几个哭不出声的孩童都扛在双臂上,随后转头看向三个孕妇问道:“还能走么?” “我,我……” 两个孕妇双腿打着摆子,情况明显不容乐观。 只有青条状态还好,连忙搀住其他两人:“能走,能走!” 说罢,赶紧跟着傀儡朝院外走去。 “你们!” 扈焕目眦欲裂,只想立刻杀掉这些人族泄愤。 可气机被秦延瑛牢牢锁定,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双手抓着秦延瑛的烈焰枪,身上鳞片倒竖,暴躁的妖力好像随时会炸开。 秦延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的人已经到了,但我不会让他们动手。锦衣卫还有约莫半刻钟到,也就是说,这是你能报仇的最后一刻钟。 待到我进了牢房,你就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机会给你,让我看看猰貐后代的血性。” 扈焕:“……” 他回头望了一眼,发现禁军已经陆陆续续进到院内,一时间脸沉如墨。 “不敢么?” 秦延瑛见他不为所动,一脚踩爆了地上的蛇头:“现在呢?” 扈焕:“……” 秦延瑛嗤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枚蛋壳,轻轻掰碎,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她啧了一声:“蛋壳已经很硬了,这是马上要生产了对吧?可惜……” 扈焕:“……” 秦延瑛冷笑:“孬种!” 扈焕声音凄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就是想找个好理由杀我,还能保住你的命!” 秦延瑛挑了挑眉:“咦?你倒是不算蠢。” 这个时候。 傀儡已经把孕妇孩童交给禁军小队了,默默走到秦延瑛旁边,压低声音道:“秦将军,你走吧,这个锅我来扛。” “你?扛得起么?” “扛得起!” 秦牧野已经做好牺牲“炼傀大师”这个身份的准备了。 现在秦家不在,整个京城看不惯妖官制度的人就那几个,哪怕是李星罗也只是对妖族反感,从来没有明面上反对过妖官制度。 这件事情,不可能公之于众。 所以没人能救得了“凶手”。 只有一个有些分量的人站出来当替罪羊,才能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朝廷不想得罪妖官不假,但也不可能愿意得罪秦家。 杀妖的是不是秦延瑛不重要。 正如扈焕有没有草菅人命不重要一样。 大家要的,只是一个统一的口径,和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当然,只靠一个刚刚有些名声的炼傀大师恐怕不够。 还得看朝廷给扈焕塞多少好处。 或许秦家也要出点血。 但秦牧野不在乎这些,因为截止目前,秦延瑛是这个世界他唯一认可的亲人,陈燧也算半个。 “老子都不认识你,用你帮我扛锅?” 秦延瑛笑骂一声,摆了摆手:“放心!将军我啊,有分寸!” 傀儡看了一眼地上的蛇尸和蛋液,有些绷不住了:“你有个锤子的分寸!” 秦延瑛哈哈大笑:“老子从小就在军中混,揍过的妖官妖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有关妖官的法条背得溜熟。 这条大肚子蛇,是扈焕老婆不假,但最多只算妖官亲属,就算怀了猰貐后代,杀了她我最多也就是二十年监禁。” “能脱罪就脱罪……” “脱个蛋的罪!” 秦延瑛骂了一句:“这件事情就得闹大,老子倒是要看看,这偌大一个京城,还有没有半个有骨气的人活着!这件事与你无关,赶紧走吧。 这个你拿着,我秦延瑛欠你人情,但以后坐牢未必能还,但我大侄儿有钱,你去找他换个万八千两的没问题。” 说着。 丢给傀儡一枚玉佩。 傀儡:“……” 好好好。 用我的钱,还我的人情是吧? 秦牧野知道此事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操控傀儡便飞快离开了现场。 为今之计,是赶紧找其他方法,帮秦延瑛脱罪。 相处这么多天,他一直以为老姑性格有些鲁莽。 但现在才明白,她只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她知道后果很严重。 可她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想想也是,一个称得上名将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分寸都没有? 傀儡飞快消失在了现场。 扈焕从头到尾一点动作都没有,只是双目圆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秦延瑛的挑衅还在继续:“还是以往那个娇生惯养的货,既惹事,又怕事。猰貐一个上古凶兽,结果比我们人族还会养纨绔。 就这还妖官呢? 就你这脾性,不如我大侄儿的一根。 娘的越想越气! 这德行都能当妖官,我大侄儿至少能当个宰相吧?” 她一边说。 一边踩蛇尸。 很快,蛇尸的内脏便都被踩成了浆糊,从被洞穿的地方喷溅出来。 扈焕的理智几度到了失控的边缘,双脚却还是死死地钉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休想让我上当!” “造孽啊!” 秦延瑛有些头疼,只恨自己以前恶名昭著,让这些妖官都知道了自己钻律法漏洞的实力。 单方面虐杀妖官,跟互殴击杀妖官的区别还是有点大的。 也就在这时。 一串波动传来。 抬头一看,陈燧已经越过了院墙,站在了屋门口。 “轰!” 看到屋里的一幕,陈燧感觉天都塌了,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傻了! 他是真的傻了!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绝对是扈焕有错在先。 如果秦延瑛没有杀扈焕妻儿,说破天秦延瑛也没有责任,甚至还有功,虽然这件事会被一双无形的手抹掉。 可秦延瑛杀了扈焕妻儿。 甚至还在人族孕妇和孩童一个没死的前提下。 事情麻大烦了。 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族门阀,都会因为理亏、顾全大局亦或者忌惮秦家,把这件事情认下来。 可妖官群体不会! 门阀与王朝是共生。 妖官与王朝只是合作! 他们即便化成了人形,思想之中也满是兽性,被触碰到利益,他们不会退让的! 怎么办? 怎么办? 秦延瑛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一个大男人哆嗦什么?镣铐呢,给老子戴上!” 陈燧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喉咙耸动,艰难道:“延,延瑛!其实不……” 秦延瑛瞪了他一眼:“你保不住我!让你戴,你就戴,听话!” 陈燧:“……” 片刻后。 陈燧押着秦延瑛离开,禁军护着受害者,抬着蛇尸跟着离开。 院子里。 终于响起了扈焕迟来的狠话:“秦延瑛你等着,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43章 多余的解释 “延瑛!” 陈燧压低声音说道:“猰貐虽然宠爱这个小儿子,但毕竟扈焕血脉和天赋是最低的,其妻只是普通蛇妖,后代血脉只能更差,猰貐未必会在意。趁着这件事还没闹大,我们只要……” 秦延瑛沉声打断:“回京的时候,我们走大门!” 陈燧慌了:“延瑛,何苦至此?” 秦延瑛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戾气:“陈燧,我受够了!” 陈燧:“……” 秦延瑛深吸一口气:“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么煎熬!你也清楚我想要干什么,既然知道,就不要问了,你只需支持我便可!” 陈燧:“……”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想哭。 他当然清楚秦延瑛有多么煎熬,因为他和秦延瑛一样煎熬。 大乾历经乱世,新皇登基之时,国家积贫积弱,靠着合纵连横,恢复了巅峰疆土。 那时的妖官风头无两,立下的功绩足以掩盖所有的弊端。 后来一场战役,大乾收复了一城失地,结果全城孩童全被妖二代进补。 当时同在行伍的,便是秦延瑛和他的三弟秦延霆,姐弟二人因为在庆功宴上被灌酒,没注意到那些妖二代的异常举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姐弟两个盛怒之下,把那帮妖二代宰了个干干净净。 宰完之后,他们酒也醒了,知道大局面前,两人的死罪几乎没有转圜的可能,毕竟年轻人,也没有那么强的承受能力,于是便潜逃了。 皇帝心怀不忍,有意放水,于是派自己去缉拿。 但妖官那边不同意,也派出了一个极其擅长寻踪的大妖。 双方进度几乎是齐头并进,根本不是能放水的。 他只能先一步找到姐弟,秦延霆早就猜到他要来,于是提前迷晕了姐姐。 那一天秦延霆说的话,陈燧这辈子都忘不了。 “姐夫!我没有后悔!” “即便再选一次,我依旧会宰了那些畜生。” “所有罪责全都推到我的头上,请务必保住我姐。” “我们秦家迟早有一天能向天下人证明,没这些妖官,我们依旧能守住大乾盛世!我姐天赋比我高,突破宗师是迟早的事情,比我有用。” “而且她有人牵绊,如果能活下来,比我更有可能扛得住。” “请务必对她好!” “你发誓!” 在陈燧发完誓之后,秦延霆挥剑自尽。 三年之后,西南逐夷军清退所有妖官,只靠人族军队,打退了西南诸邦。又过了几年,灭掉了跳得最欢的南诏。 如秦延霆说的那般,向天下证明了那件事情。 只可惜,那些权贵不信,又或者不愿意相信。 他们凭什么不相信? 凭什么! 陈燧当然知道秦延瑛有多憋屈,这般选择,无非就是想再看看,时隔这么多年,那些京中权贵……包括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论结果如何! 都是她对泉下秦延霆的一个交代! 秦延瑛无所谓地笑了笑:“放心!有我哥在西南,京中没人敢杀我,最多就是蹲几十年牢房。 这次你一定要秉公执法,莫要被别人斗倒了,不然你失了势,就没人进牢房给我送春宵了。” 陈燧眼眶通红:“延瑛……” “姑姑!” “玉玑?” “姑姑!你……” 白玉玑匆忙跑过来,看到后面禁军抬的蛇尸,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自己明明已经够快了,还是没改变什么。 她知道这幕场景,代表着南诏的计划完美执行。 可这个结局,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秦延瑛用衣角擦了擦手上的蛇血,取下腰牌递过去:“姑姑不碍事,你赶紧回京城,让牧野不要出门,让府上的下人和丫鬟都不要多嘴。在牧野病情稳定之前,不要让他知道外界的情况。” “可是姑姑……” “快去!” “……嗯!” 白玉玑攥着腰牌,重重点了点头,随后便踩着步法,飞快离开。 可是脱离众人视线之后,她又在河边停了下来。 良心的不安,几乎让她崩溃。 计划太顺利了。 顺利到即便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秦延瑛就自己走完了南诏所有的计划。 她看到了,秦延瑛身上没有伤,这位曾经的名将,几乎是碾压式的,当着扈焕的面击杀了蛇妖母子。 以秦延瑛的实力,明明是可以拖到陈燧来的,但她还是动手了。 那个疯女人,太了解秦延瑛了。 白玉玑知道自己是在报仇。 可仇人为了素不相识的孩童和孕妇可以奋不顾身。 复仇者却毫无负担地用孩童和孕妇当做饵料。 她没办法从已知的所有道理中,找出任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的依据。 我真的没做错么? 如果我没有在那里停下脚步,秦延瑛会不会也就发现不了了? “公主!” “嗯?” 白玉玑抬起头,看到了何细凤满是笑容的脸。 何细凤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公主你做得太好了,计划十分顺利,陈燧也到的恰到好处!” 白玉玑一点也不想提这件事情,只是起身问道:“我们的人都安全撤离了么?” 何细凤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正色道:“都安全撤离了,现在正在找罗擎。” “罗擎?他怎么了?” “他第一时间被毁了两个蛊傀,不想继续拖,就先走了。”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白玉玑脸色有些阴沉。 何细凤没有回答,虽说她也感觉罗擎有些飘,但他也能理解罗擎。 这些都是中原人欠南诏的,的确没必要妇人之仁,因为中原人的妇女孩童平白承担风险。 不过计划是成功的,就也没必要惹白玉玑不快了。 白玉玑摇了摇头:“我须尽快赶回京都,你们继续找吧,找到以后,务必狠狠训斥他!若无法扼住他的狂妄之心,日后他必会成为一个祸患。” “是!” 何细凤重重点头。 可就在这时。 二长老匆匆赶来:“不好了,罗擎……死了!” “死了?” 两人顿时大惊:“怎么死的?” 二长老声音都是颤抖的:“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人已经死了,但那个戴着斗笠的凶手,还在泄愤一样砍他,人都落不在地上。我们赶了过去,但没留住那个人!” 两人:“!?!?!?” …… 镇南府。 “草!” 秦牧野骂了一句,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天拦截失败,他憋了一肚子火。 这些南诏吊毛,真的是不干人事。 回来之后,还正好碰上那条反犬! 只能顺手干死了! 必须要说,公输家录入的刀法着实不错。 前五刀,挑断手筋脚筋和牛牛。 后来四十四刀,砍得那反犬落不了地。 若不是那些南诏高手赶过来,他至少要砍够八十一刀才勉强解气。 可惜,只砍了四十九刀。 一点没解气。 秦牧野满腹戾气无处倾泻,只觉自己之前的想法简直可笑,居然还想着以怀柔策略,试着跟白玉玑打感情牌。 可现在想想,亡族灭种的大仇,怎么可能轻易洗刷? 他知道,从白玉玑的立场来说,这么做一点错都没有,哪怕她投毒屠城,情理上都说得过去。 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秦延瑛忽然转向找扈焕,不可能跟白玉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些童男童女还有孕妇,白玉玑也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演戏很爽。 他也很享受那淡淡的暧昧氛围。 但一切到此为止。 他大踏步朝镇南府外面走去。 侍女看到,吓了一跳:“公子!少夫人说您不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秦牧野的目光实在有些吓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牧野离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白玉玑御马匆匆赶了回来,刚进家门就要直奔内院。 却被侍女慌张拦下:“少夫人!公子他刚才出去了!” “出去了?” 白玉玑心头一惊:“什么时候出去的?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侍女快急哭了:“半个时辰前!我,我拦不住他啊!” 白玉玑:“……” 她暗叫一声不好,赶紧骑马朝回赶。 早知道就不贪快走小路了! 一路上,风驰电掣。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她再次与押送队伍碰头的时候,队伍里面已经多了一辆马车。 慌忙跳上马车,发现秦牧野已经因为急速奔袭,身体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 她有些急了:“你,你身体这么虚弱,为什么……” 秦牧野死死攥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 “秦牧野,这件事有些复杂……” “我不想听多余的解释!告诉我,是不是你!” “……是!” 第44章 此去牢房送春宵? “是!”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 秦牧野讥嘲一笑,便靠着窗棂,闭上了眼睛。 他很累。 体魄底子太差了,赶过来的确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体力。 但更多的是心累。 白玉玑很坦诚,但坦不坦诚已经无所谓了。 他即使不来,也能知道大部分事情,之所以过来,就是合理地终止演戏。 没意思。 “秦牧野!秦牧野……” 白玉玑叫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感觉胸口闷得难受,她不知道秦牧野为什么会突然赶到这里,但既然人已经到这里了,就一定是抱着怀疑来的,多问几句总能理出一些脉络。 她很生气。 不是气秦牧野对自己发怒,因为以秦牧野的立场,不发怒才是不合理的。 她只是气,双方明明是仇人,自己只是报仇,为什么还要心虚,甚至第一时间还想着向他解释? 自己点头同意这个计划的时候,明明已经想到了后果,后果来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难过? 而且……南诏并没有露出太多破绽,自己明明可以死不承认的,为什么要承认?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胸闷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消散,咬了咬牙问道:“秦牧野!你就不想多问几句么?” 秦牧野眼睛都没有睁:“还问什么?没骂你是我最后的涵养。” “你!” “你应该庆幸,咱们两个同生共死,我还想留着命把姑姑捞出来,不然咱们不可能坐着说话。现在,离开我的马车!” “呼……” 白玉玑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眼前才不那么发黑,手伸进怀里摸索了一阵,递给秦牧野一颗丹药:“我可以下车,但你现在气血很紊乱,先吃了它。” 秦牧野接过丹药,直接从窗户丢了出去:“下车!” 白玉玑:“……” 沉默良久。 她把到了嘴边的“对不起”咽了回去,随后跳下马车。 秦牧野靠着窗子闭目养神。 现在他脑子里没有任何其他念头,只在思考如何帮秦延瑛脱罪。 死刑是不可能的。 但判个十几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个节骨眼,皇帝必须把两边的情绪都照顾到。 可秦牧野觉得她没罪,所以一天牢饭都不应该吃。 只是偌大的京城,必须找到一个有足够分量的人为秦延瑛站台。 有分量,并且有可能帮忙的,除了李星罗他想不到任何人。 可秦家与李星罗不能说点头之交,只能说毫无关系。 以京都目前的局势,她不可能不爱惜羽毛。 而且。 就算李星罗真愿意冒着得罪妖官群体的风险为秦延瑛出头,只凭她一人的分量,也怕是远远不够。 所以说,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延瑛入狱? 虽说朝廷不敢真动秦延瑛的性命。 但入狱跟入狱也是不一样的。 有的狱,三天一小刑,五天一大刑。 有的狱,进去跟回家一样,吃的用的比外面都好。 所以……该怎么破局? “砰砰砰!” 有人敲响窗棂:“少将军!” 秦牧野飞快掀开窗帘:“姑姑愿意见我了?” 那个禁军叹了一口气:“教头让您别跟着了,千万不要跟这件事情扯上任何关系。” 秦牧野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道:“想救你们教头么?” 禁军连连点头:“想救!” 秦牧野压低声音道:“去跟陈指挥使说,把孕妇和孩童乘坐的马车顶全都掀开,回城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看到发生了什么!” “可是……” “信我!” …… 花船。 “不行了,表哥,我指定是不行了!” 王蠡眼眶榷青,躺在地板上,求饶式地摆了摆手。 青丘宁宁有些失望地从他身上站起来,挽住沈津的胳膊:“你表弟不行啊,咱们还是让虞山君加入吧?” “虞山君忙着修炼呢!” 沈津摆了摆手,旋即蹲下身:“蠡啊,以后宁宁可不只属于咱俩了,你这样表现,为兄可是很心痛啊。春宵不可辜负,要不要来点够劲的补药?” 王蠡有些意动,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他现在还记得沈津嗑药之后那如同战神一般的表现。 虽然现在看不出来有什么负面作用,但他知道一定是伤根基的。 他赶紧起身穿起衣服:“表哥,我好久都没回家了,先回家休息几天。” “真弱啊你!” “先走了!” 王蠡匆匆离开,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只是微微皱眉,就飞快跑到沈津面前:“少爷,城门那边出大事了!” “大事?什么大事?” 沈津抓着青丘宁宁的纤腰,旁若无人地一提一放。 那人飞快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当真!?” 沈津双眼大亮,连动作都停下了,他忍不住仰天大笑:“好好好!好一个秦延瑛,连扈焕的妻儿都敢杀,我看你还不死!走,看热闹去!” 青丘宁宁有些不悦,看向王蠡:“臭表弟,秦家跟你表哥有什么恩怨么?” 王蠡扶着腰,咧开嘴笑道:“上次秦牧野被劫,秦延瑛朝我们撒火,把表哥大胯给卸下来了。” “哦……” 青丘宁宁若有所思,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见沈津穿衣服穿得手忙脚乱,显然已经兴奋到一定程度了。 她纤手一挥,也穿上了衣服。 跟着沈津一起呼朋引伴,乘着船朝岸边行去。 都是看热闹的。 路上,一众妖二代骂声连连,声讨秦延瑛的声音不绝于耳,毕竟这个名字在妖官圈实在是臭名昭著。 “秦延瑛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扈焕的妻儿他都敢杀,那杀我们不跟杀鸡崽子似的?” “定不能让他如此嚣张!” “沈兄,这次秦延瑛应该能死了吧?” “呵呵……” 沈津冷笑一声:“放心!大乾能够恢复鼎盛,诸位的父辈可都立下过汗马功劳,猰貐一家更是如此。陛下看在眼里,百官也看在眼里,绝对不会轻易让秦延瑛逃过去! 刚才我听说了,押送秦延瑛的队伍一点都没有遮掩,大家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扈焕妻儿死了,人族却一点都没有受到伤害。 这事儿小不了!” 他兴奋得脸颊涨红。 原本以为上次的闷亏要过很久才能报复回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还是低估了秦家人惹祸的能力。 上次秦牧野自己被劫,却让我受了无妄之灾。 这次我看你们怎么死! 马车狂奔。 很快就到了玄武大街。 这条道直连皇宫和京都北大门,押送的队伍就是朝这条路走。 他跳上马车顶,兴奋地打量着押送的队伍,见秦延瑛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脸都笑扭曲了:“好好好,真的是她!” 王蠡指着后面的马车:“表哥你看,秦牧野!” “哈哈哈!他也完了!”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沈津兴奋道:“这件事已经彻底闹大了,凡是牵连进来的,一个都逃不了!就算跟他没关系,也少不了禁足!” 王蠡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表哥,那个女的,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沈津顺着看去,脸色顿时一僵。 淦! 这不是青条么? 她怎么也在? 这次事情闹太大,所有人都要被查个底朝天,要是查青条线…… 他麻了! 听着玄武大道两旁窃窃私语的众人。 这件事怕是真的要闹大了,凡是牵连进来的,一个都逃不掉。 包括自己…… 王蠡:“表哥,表哥,你怎么忽然不笑了?” 沈津:“???” …… 帝姬府。 “什么!?” 李星罗豁然起身。 蒲鸣竹沉声道:“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帝姬,我们该当如何?” 李星罗皱眉沉思良久,轻叹一口气:“若人族孕妇孩童有伤亡,此案尚有一争之力。可现在……若贸然出手,只会打乱我们的布置。 嬷嬷,你派人暗中保护那些孕妇孩童家人,莫要暴露自己身份。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 这个局,神仙难救!” 第45章 逼宫! 必死之局。 神仙难救。 蒲鸣竹显然认同了这个说法,声音之中不免多出了几分怨气:“秦延瑛当真是个莽妇,偏在万族科举之前闹出这档子事,而且还把人都救了下来,把帝姬的计划都打乱了!” 李星罗轻叹一声:“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多说无益,速速去吧!” 其实蒲鸣竹说的没错。 但凡这件事发生在万族科举之后,待到多方谈判尘埃落定之后,事情都不会这么棘手。 亦或是能故意留手,让那些孕妇孩童出现一些伤亡,案子都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她也知道,秦延瑛一生的阴霾,就是死去的秦延霆,还有那一城没来得及救回的孩童。 让她袖手旁观。 无异于对过去的背叛。 只是这么做,实在有些不计后果。 李星罗保不住。 或者说。 可以保,但代价太大,很难承受。 “唉!” 蒲鸣竹叹了一口气,快步向府外走去。 保护那些受害者的家人,无非就是让他们免受威胁,保留他们为秦延瑛作证的可能。 但怎么可能一点威胁和诱惑都不受? 而且,就算这些人敢作证,又能改变什么呢? 只能怪秦延瑛太蠢! 本来能成为帝姬布局中的关键一环,结果这么轻易就自爆了。 她摇了摇头,踏出了福门。 却不料。 刚出门,就听到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 “我成了,我成了!哈哈哈!” 傀儡迎面走来,热络地抓住了蒲鸣竹的手腕:“蒲嬷嬷,我成了!” 蒲鸣竹有些疑惑:“空虚道长,什么成了?” “自然是新式军械!走走走,我给你和帝姬演示一下。” “……” “帝姬!帝姬!” 傀儡声音充满着激动,拉着蒲鸣竹的手,大踏步走到正厅。 李星罗也换上一副笑容:“大老远就听到先生的笑声,可是有好事发生?” “当然!军械……成了!” “哪个军械?” 李星罗来了兴趣,那天两人一番长谈,这位傀儡大师提出了不少新式军械的构想,听得她颇为心动。 那些军械虽然只能用于普通战力,最多只能对六品左右的高手造成威胁。 但战场上,六品以下的将士才是绝大多数,若新军械真能大批量造出来,在战场上威胁到大面积敌军,对作战能力必然是质的提升。 只可惜,构想太过新奇,李星罗都觉得有些难实现。 却没想到,这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位空虚道长居然已经有突破了。 在她的注视下。 傀儡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方盒子放在了地上。 小方盒子下方装着几个袖珍连弩,还刻着一些未完成的阵法,应该是用来攻击的,这点可以看出来。 上方就有些奇怪了,四角都架着三片扇叶,不知是作何用。 李星罗有些疑惑:“先生,这是做什么的?” 傀儡笑道:“帝姬可以先猜猜!” 李星罗盯着小方盒子思索片刻,试探道:“战斗飞舟?” 那日两人聊天,她最在意的就是战斗飞舟,因为她很清楚,妖官之所以在战场上表现强势,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某些族群能够占领制空权。 若战斗飞舟能成,人族军队同样可以如此。 一时间,她有些激动。 傀儡笑叹:“帝姬果然聪慧无双!” 李星罗微微一喜,却又疑惑道:“可我看这飞舟上并没有御风阵法,又怎么能……” 傀儡摆了摆手:“御风阵法造价太高,又会影响灵力回路,削弱上面的攻击阵法,要它何用?” “那它如何才能飞起来?” “帝姬请看!” “哗啦啦啦……” 话音未落,小方盒子上四面扇叶便飞快旋转起来,托着小方盒子一起飞到了空中,然后随着傀儡手指晃动,在半空肆意移动。 李星罗:“!!!” 她忙不迭问道:“先生,这战斗飞舟,抛开连弩、阵法与灵核,造价几何?” 傀儡抱着胳膊,战术后仰:“不多!十两银子,若是再改进一下工艺,还能更便宜。” 李星罗:“!?!?!?” 她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这么低的成本,若是能把灵核和阵法的价格压下来,在战场上甚至能当耗材使用。 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用钱换来一批悍不畏死、绝对忠诚、具备飞行能力的低品妖兽。 这项工艺只要成熟,就是顶级战略资源。 甚至是……政治筹码! 这个筹码的价值,可能比秦延瑛还有分量。 她强压心中激动:“先生,这件事,您没告诉其他人吧?” “没!” 傀儡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关注的点,继续兴奋地滔滔不绝:“而且我有一些想法,可以把灵核和阵法的成本给压下来,而且……” 在李星罗听得振奋时。 傀儡的声音忽然中断了。 李星罗心头一咯噔:“先生!?” 傀儡没有反应。 李星罗又喊了好几声,傀儡还是毫无反应。 她有些慌了,该不会是空虚道长的本体出问题了吧? 这个节骨眼…… “先生!” “我在!” “……” 李星罗长舒了一口气:“先生,您吓我一跳,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傀儡的情绪好像忽然间跌落了下来,他招了招手,小方盒子便静静落在他的手心。 李星罗见他情绪有异,忍不住问道:“先生这是……” 傀儡沉声道:“方才我在玄武大街,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帝姬听说了么?” 说着。 目光落在了李星罗的脸上。 似乎带着一丝审视。 李星罗:“……” 这一瞬间。 她想了很多。 那天傀儡上门长谈。 虽说这傀儡并没有表现太多政治抱负,但提到妖族的时候,傀儡的态度是很明显的抵触,这也是她第一天就对傀儡开放相当一部分珍贵资源的原因。 反过来说,双方对于妖族的态度一致,也大概率是“空虚道长”投诚的原因。 而现在…… 几乎是在秦家与妖官爆发冲突的第一时间,空虚道长的战斗飞舟就出现了突破。 李星罗不太相信这只是巧合。 这是试探,或者说…… 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那个值得追随的人。 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认真思索良久,最终严肃地说道:“秦家的事情我听说了,此事颇为棘手,但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秦将军心怀百姓,你我当尽力相助,先生可认同我?” “帝姬大义!” 傀儡拱了拱手:“有帝姬这话,贫道就放心了。只可惜贫道人微言轻,不通政事,除了摆弄一些物件别无长处,帝姬若需贫道做些什么,尽管开口,贫道定竭尽全力。” 李星罗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飞舟还有很多地方需完善,贫道就先告辞了!” “道长慢走!” 目送傀儡离开。 蒲鸣竹脸色有些凝重:“空虚道长这是在逼宫?” 李星罗微微一笑:“他有逼宫的资格!此等大才,若事事都百依百顺,那我反而不敢用他了!今日他愿为秦家出头,反而让我对他高看一眼,那些妖官可不是软骨头能赶走的!” 蒲鸣竹轻叹一口气:“那帝姬可有对策?” “没有!” “那……” “父皇向来宠我,晚些我去宫里探探口风。” 李星罗淡淡一笑:“实在不行,就把飞舟献上,至少能让秦延瑛在牢里过得安生些。” 蒲鸣竹吓了一跳:“帝姬!飞舟非同小可,若是献上……” 这等战略资源,藏在手里算作筹码,若是展与皇帝必被收归国有,肯定能换取一些短期利益,但只换秦延瑛在牢里舒服些,未免太浪费了。 “有此大师,飞舟不过只是一个添头。” 李星罗笑容灿烂,随即看向蒲鸣竹:“嬷嬷,事情办完之后,顺便查一下,是否有过天才炼傀师与秦家关系莫逆。” “是!” 蒲鸣竹郑重点头。 第46章 暴走的白玉玑(求追读) 秦牧野有些晕马车,路上干呕了好几次。 只有看着路两边神色或愤恨或悲戚的百姓,他心情才会好一点。 虽说他暂时还没想到一定能成的对策。 但既然确定不能接受秦延瑛入狱,那就一定要把事情搞大。 只有民间舆情扩大到一定程度,才有彻底帮秦延瑛脱罪的可能。 若真的关起门,只让那些权贵商量利益划分,就真的一点反抗的可能都没有了,甚至就算秦开疆亲至,恐怕也会选择秦延瑛蹲号子这种折中的选项。 闹吧! 可玄武大街还未走到三分之一,便有一大堆官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都散了!” “散了!滚!” “朝廷办案,速速散去,违者格杀勿论!” 随着刀剑出鞘的声音,路两旁围观的百姓一哄而散。 就连道路两旁出摊的商户,也都手忙脚乱地撤回店铺,只留一地狼藉。 随后。 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走到了陈隧的面前:“多谢陈指挥使代为羁押犯人,此案乃鸿胪寺之内,接下来就不劳陈指挥使费心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 陈隧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眼前这人说的没错,因为大乾存在大量妖官这种外臣,鸿胪寺的职权早已不是历朝历代能比。 当案子的受害者是妖官的时候,就会自动移交给鸿胪寺。 眼前这位,便是鸿胪寺左少卿郑旺,司掌鸿胪寺刑狱之事,其父出身荥阳郑氏,母亲是青丘的狐妖,不论放在哪边都有着尊崇的地位,所以才能年仅二十二岁就官至四品。 陈隧早已做好了准备。 但他还是没想到,鸿胪寺的动作居然这么快,玄武大街都还没有走三分之一,这些人就直接来接管了。 若是所料不错,紧随而来的就是给百姓封口。 刚才进城的时候是有不少围观的人,但持续时间太短,还真没有吸引太多人。 只要鸿胪寺想要封口,保证能让这件事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些人想要干什么,他可太清楚了。 陈隧皱着眉头:“此案虽是鸿胪寺之责,但案件移交需走流程,郑大人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还容我进宫禀报陛下!” 郑旺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若我记得没错,锦衣卫要参与案件,都需陛下批阅通过,亦或是查案过程牵连的小案。此案事发突然,定非提前批阅,陈大人今日又在休沐,也非临时牵连。 陈大人顺手协助我等办案,我等自是感激不尽,待会见了陛下,定不会忘了替陈大人邀功。 可若还想继续插手,就不得不让人怀疑陈大人想要徇私了!” “你!” 陈隧怒不可遏,若是换作以前,什么劳什子少卿,就算是沈悝遇到自己也得绕着走。 结果转眼陷入被动,区区一个郑旺都敢跟自己跳脸了! “陈隧,不关你事,你走吧!” 秦延瑛拦住了他,随后看向郑旺:“郑大人,走吧!” 陈隧有些急:“延瑛……” “保全自己!” 秦延瑛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随后便大踏步走到鸿胪寺的队伍之中。 她转过头,扫了一眼自己带的禁军:“你们都回去训练吧!记住,不能闹事!” “教头!” 一众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眶都有点泛红。 他们不是没有拔刀的冲动,只是秦延瑛提前交代过了,若是起了冲突,只会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所以只能咬牙忍下来。 扈焕见到这幕场景,神色愈发狰狞,恶狠狠道:“郑大人,秦延瑛入户强杀我怀孕的妻子。天子脚下,却如此嚣张跋扈,视妖官亲眷如草芥,还请郑大人务必给我做主啊!” 郑旺顿时换了一副面孔,神色戚戚然地安慰道:“扈焕大人放心,此事我定还你一个公道。我们走!” 说着,便带着鸿胪寺的人离开了。 押送秦延瑛的小吏想擒住秦延瑛的肩臂,可被秦延瑛瞪了一眼,又都缩了回来。 目送鸿胪寺的人押着涉案者浩浩荡荡地离开。 陈隧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捏了捏拳头就提腿欲走。 可刚走两步,就被秦牧野拦下:“姑父,你要去哪?” “我去找陛下求情!” “你这样,除了把自己也陷入泥潭,什么作用都不会起到,你忘了我姑怎么交代你的么?” “……” 陈隧钢牙紧咬,腮帮的肌肉如树根一样鼓了起来。 他如何能够不知道? 现在的他,之所以能够得到皇帝器重,就是办案的时候,从来不怕得罪任何人,也从未有过徇私,皇帝让他干什么,他就会毫无私心地去办。 一旦现在去求情,皇帝对他的信任就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只是…… 陈隧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京都里,能帮你姑的,只有我了!” “未必!” “还有谁?” “过段时间就是万族科举,我们秦家人会到!” 秦牧野当然不会说变数在李星罗那里,只能先拿秦家敷衍一下。 陈隧苦笑一声:“秦家人出面自然有用,但最多也只是折中,你当真觉得……” 秦牧野沉声打断:“总好过自断一臂!姑父,如果连你都失去陛下信任了,那我们岂不是连案情进度都不配知道了?” 陈隧沉默了好一会,只能艰难地点点头,神情苦涩道:“你说的对!你先回家吧,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嗯!” 秦牧野点了点头,随后便上了马车。 禁军伍长见状,赶紧跳上马车头:“少将军,我来给您驾车!” “多谢!” 秦牧野道了一声谢,旋即看向白玉玑:“上车!” 这是一个时辰来,他第一次跟白玉玑说话。 白玉玑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想想他应该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得更乱,跟对自己的态度没有关系。 轻吐一口气,上了马车。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白玉玑心情无比复杂,心虚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却说不出哪种情绪是对的。 她是复仇者,无论用处什么下作的手段,都是理所应当的。 任务的目的,几乎是完美达成。 可过程却跟想的完全不一样。 秦延瑛不需要自己引导,只凭直觉就找到了扈焕。 也根本不用自己挑拨,下手毫不拖泥带水。 一连串的意外。 让她无比恍惚。 她看了秦牧野一眼,却只见他半闭着眼睛,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换作以往,他只会像寻常情窦初开的少年,一刻都不浪费共处的时间。 白玉玑知道。 这才是仇人间应有的样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感觉自己说不出的难过。 不一会儿。 马车停了。 秦牧野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没有半点交流的意思。 白玉玑在他门前驻足了一会儿,脑海里忽然冒出了那天晚上的场景。 “你负责演!” “我负责相信!” 可现在,他不相信了。 自己也演不下去了。 白玉玑很想跟他说一句“我是被秦家灭族的人,我这样做没有错。” 可回想一下,他似乎从来没对自己恶语相向。 自己的仇怨,可以洒向秦家任何人,唯独在他面前没办法理直气壮。 或许。 秦延瑛也算半个。 白玉玑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只想把头蒙在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只是进了屋。 掀开床帘。 正好看到何细凤急切地看着自己:“公主!那个斗笠人的身份查到了么?是不是秦家人?” 听到这个问题。 白玉玑心中更加烦躁了,见到罗擎尸首的时候,南诏众人无不悲愤。 包括她也是,虽说罗擎表现出的心性很让她失望,可毕竟是一起长大一起逃亡的同伴,而且有炼傀术在手,必定是未来南诏的中流砥柱。 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所以他们要找凶手。 根据何细凤回忆,他们撤退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斗笠人冲进了院子。 这么急秦家的事情,必定是秦家的人,这个结论一出,南诏众人皆是义愤填膺,纷纷表示秦家此次有难,定要痛打落水狗,把罗擎的仇给报了。 只是…… 白玉玑揉了揉太阳穴:“我问过了,秦延瑛完全不认识那个斗笠人!” 何细凤眉头一拧:“怎么会呢?公主,这一定是两人故意装作不认识,秦家人凶残狡猾,我们可不能被他们蒙……” 白玉玑自嘲打断道:“大长老!凶残狡猾的秦家人,可以为了孩童孕妇,不计后果对妖官出手。冰清玉洁的我们,却能够用孩童孕妇做饵,来激怒秦延瑛,你难道不觉得荒诞么?” 何细凤:“……” 小杠一下世界观 关于世界观,出现了不少批判性比较强的质疑声。 本来不太想杠,但不杠又对不起我70分的考研政治。 下面理性讨论,仅论证王朝妖官吃人这件事情,有没有存在的可能。 先说一下背景:皇帝登基的时候,国家处于崩溃的边缘,疆域缩水严重,靠着妖官借力打力,二十年左右恢复巅峰,肯定算盛世,但绝对不太平。 然后:妖官和附近的小国都来了京都,前者要来讨好处,后者在王朝和妖官的夹击下必须考虑和谈,正是妖官集团地位最高的时间点。前面的剧情,也反复强调过,大乾的盛世是虚假繁荣。 狡兔死走狗烹是正常道理,但走狗烹的前提是狡兔死对吧?一个刚靠妖官恢复巅峰没多久,并且依旧靠着妖官制衡四夷凶兽的王朝,怎么都算不上狡兔已死。二十年在历史上的尺度上很短,创业期还没过,红利期才刚到不久,妖官还不至于从救世主变成随便杀的工具人。 政局不稳定的时候,晋朝的锅,食人的军阀,只带盐不带粮杀到哪吃到哪的军队,这在历史上肯定不算常态,但绝对不算个例。 人尚且会这样。 为什么妖不会? 而且剧情中还是背着人的。 即使把妖官换成军功卓著、当打之年并且还抱着团的军阀,犯了大事的第一反应应该也是把事情压下去吧?而且目前是犯罪未遂,自己妻儿反而被杀了。 目前王朝的主要矛盾是“王朝需要疆土与维持疆土离不开妖官的矛盾”,次要矛盾是“平民尊严与妖官喜食人的矛盾”。 放纵妖官集团肯定不利于维护统治。 但把妖官集团得罪死,统治肯定下降得更快,尤其在妖理性思维弱于人的情况下。 当然。 这很魔幻,在人族主体政权下,注定不能长期存在。 但政局不稳定的时候,魔幻本身并不稀奇。 矛与盾的一种结局,是一方消灭另一方,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放在历史上的尺度或许很短,但相较于一个人的寿命,大概率会很长。 这本书前中期的主线,就是解决这个主次要矛盾的过程。 所以结论是:目前有争议的剧情,全都不合情理,但理论上完全可以存在。 一家之言,欢迎讨论,有论据理论支撑就行。 当然。 剧情上肯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毕竟看小说就是奔着爽来的,只抑不扬,就是喂翔。 存稿已经写到,大家勿慌。 另外这本书最近几天就上架了,到时能多更些,不至于墨迹。 第47章 我应得的! 白玉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疲惫过。 她看着何细凤,沉声道:“罗擎的仇,我们应该报!南诏的仇,我们更应该报!可是把一切恶毒都归结到仇人身上,我只会觉得我们卑微又扭曲。 此次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再穷追猛打,也获得不了更多的利益。接下来的关键,应该是借此事的影响,树立我们南诏在诸邦之间的威严,而非发泄自己的愤怒和怨气。 你……懂我的意思么?” 何细凤语塞了许久,只能低声妥协:“公主说的对!只是公主,您还是被中原人的所谓道德……” 白玉玑有些生气了:“大长老这是在教育我么?” “不敢!” 何细凤赶紧否认,这是她第一次从白玉玑身上感受怒意。 多说已是无益,她也没底气能辩赢白玉玑。 可她觉得,这位公主的心态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若是任其发展,恐怕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公主,秦牧野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此事跟我们有关?” “你怎么知道?” “方才他一句话都没跟您说。” “……” “此子果然深藏不漏,难怪能让公主如此内疚。” “大长老!” 白玉玑声音含怒:“是不是不把不堪归于外人,我们就没有底气报仇了?” 何细凤叹声道:“公主,您可还记得老身之前对秦牧野的猜测?” “记得!怎么了?” 白玉玑烦躁不已,却还能回忆起何细凤猜测的内容。 她说秦牧野极擅长利用别人的同情心,看似无辜柔弱,但其实他才是世上最冷血自私的人。 不然不可能那么配合南诏的计划,为了苟活,让秦开疆陷入生命危险中。 还说自己正在慢慢掉入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何细凤沉声道:“今日他对您冷言冷语,却没有为秦延瑛出头,哪怕半句话都没有。时至今日,您难道还觉得老身在恶意揣度别人么?” 白玉玑:“……” 何细凤冲白玉玑深深作揖:“公主若不信,大可静观其变,此案非同小可,这等冷血之人,只可能当缩头乌龟,继续保全自己!公主心地善良,却也容易被人哄骗蒙蔽,大仇当前,公主务必要清醒!老身告辞!” 随后,肉身便化作一群蚂蚁,从窗户爬了出去。 白玉玑深呼吸了好几次。 却还是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只觉得,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正在疯一般撕扯自己的心脏。 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顺从哪一股。 亡族灭种的仇恨,一直在催促她做一些她认为不对的事情。 可偏偏有人告诉她,她之所以觉得这样不对,是因为接受的是仇人给的教育。 她很自责,自责自己不够坚定。 却又会因为仇人儿子失望鄙夷的眼神而无助难过。 失望、鄙夷,真的只是他的手段么? 这件事上究竟是谁错了? 白玉玑思绪很乱,只觉身心俱疲,用被子蒙着头,很快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 可是睁开眼之后,天色还是亮的。 看了一眼日头,才刚刚西垂,算算时间,估摸只睡了一个时辰。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出了门,见秦牧野屋的门窗都开着,便探过去朝里面望了一眼,却连人影都见不到? 人去哪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生怕秦牧野做什么不智的事情。 飞快离开院子,拉住丫鬟问道:“少将军呢?” 丫鬟赶紧说道:“回少夫人!少将军出门了。” “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前!” “去哪了?” “不,不知道啊!少将军黑着脸,我们也不敢问。” “……” 白玉玑强迫自己定了定神,飞快朝府外走去。 白天的时候,秦牧野尚且能够劝说陈隧不要轻举妄动。 不管他是不是冷血。 至少说明他人还保持着冷静。 若换作自己是他,最大的可能是找人求助。 可这节骨眼上,肯对秦家伸出援手的能有几人? 白玉玑只能想到一个名字。 李星罗! …… 帝姬府。 白玉玑掀开马车窗帘,却未看到秦牧野的身影。 跳下马车,她大步走到门前,拱手道:“民女……” 才刚刚开口。 门房便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姑娘便是镇南侯世子的红颜知己吧?今来帝姬府,可是有事赐教?” “赐教不敢,只是在府中不见世子,特意来寻。” “不见世子,为何要来帝姬府寻?世子与帝姬好像并无交情。” “这……” 白玉玑有些迟疑:“世子不在?” “自是不在!” 门房轻叹一声,眼神却故意朝一旁瞥了瞥。 白玉玑顺着望去,发现是一条小巷子,看方向应当是指向内河,临河的一条街都是王公贵胄的府邸,府宅的后门都挨着河堤的美景。 她顿时明白了门房的意思,道了一声谢,就飞快朝巷子里跑去。 穿过巷子,跑到帝姬府的后门,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初冬的天气很冷。 尤其是河边。 那个人就站在门前,裹着袍子,小腿微微颤抖。 “秦牧野!” “……” 秦牧野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表明态度。 毕竟炼傀师是炼傀师,秦家是秦家。 只靠李星罗,恐怕很难帮秦延瑛脱罪,虽说京都无人肯与秦家交好,让李星罗跟自己合作有些困难,但态度必须要抛过去。 他等个信儿就会走。 在此期间,他并不想看到白玉玑。 当然,回家也不想看到。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秦延瑛捞出来,其他事情想想都糟心。 “你冷不冷?” “你不用管。” “天很冷,你身体不好!” “与你何干?” “你……” 白玉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解开披风披到他身上。 秦牧野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又等了一会儿。 白玉玑忍不住了:“帝姬真是好生无礼,凭什么让你等这么久?我去找她理论!” 说着,就准备上去敲门。 却不曾想,指节还没来得及落下,门先自己开了。 蒲鸣竹推门而出,冲白玉玑微微一笑,便走到秦牧野面前作了一个揖,轻叹道:“世子何苦如此?” 秦牧野只是笑道:“蒲嬷嬷终于肯见我了,帝姬怎么说?” 蒲鸣竹无奈道:“秦将军的遭遇,帝姬自是同情,只是京中局势颇为复杂,帝姬与太子争斗多年,自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还请世子理解。” “理解!” “那……世子请回?” 蒲鸣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却用一个十分隐蔽的手法,将一方布帕塞到秦牧野袖子里。 秦牧野目光一闪,旋即露出失望的神色:“告辞!” 说罢。 他做出一副忿忿的样子,愤而离开。 坐上马车,他才将布帕取出,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端庄大气的字: 世子勿虑,此案量刑关键,乃审案部司与主审官,朝中奉迎妖官之风气甚重,鸿胪寺特为尤甚,唯有将案子移出鸿胪寺,方有些许胜算。吾尽力打点,世子静观其变,若寻到变数,还请务必勠力同心。 “呼……” 秦牧野松了一口气,愈发感觉李星罗靠谱。 把案子移出鸿胪寺,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现在案件最大的问题,就是鸿胪寺私下审讯。 只要能移出来,并且公开庭审,基本就赢了一半。 当然,难度不小。 但既然她说出这个方案,就说明已经有了一定把握。 不论如何,决不能蹲鸿胪寺的牢,那里妖官势力太强,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就算蹲,也得蹲锦衣卫的号子。 那边都自己人。 还有陈隧这个精壮指挥使送炮,权当居家隔离了。 “秦牧野。” “嗯!” 秦牧野敛起笑容,把布帕塞回怀里,随后将披风取下递了过去:“多谢!” 白玉玑:“……” 她忽然感觉有些委屈。 我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客套地说一句多谢的。 秦牧野见她眼眶有些泛红,只觉又好气又荒诞,终究还是开了口:“你若有想说的,直接说便是。” 白玉玑眼睛亮了一下,转而又晦暗了下去。 不论如何,计划都是经自己点头才得以实施。 过程如何复杂,这桩故事都改变不了开头和结尾。 沉默片刻,她自嘲一笑:“我应得的!” 气氛再次沉默。 待到马车停到镇南府门口,见秦牧野要下车,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住了他的袖子。 秦牧野问道:“你还有事?” 白玉玑嘴唇动了动:“等会我给你熬一些驱寒的药,你……不要不喝!” 秦牧野:“……” 第48章 我要去当证人! 帝姬府。 李星罗静静地翻动着书页,她手中这册书,是前朝一位工匠大师的手稿,也是那位“空虚道长”拜入帝姬府之后借阅最多的书册。 翻了一会儿。 看不懂。 但无伤大雅。 作为帝姬,她不需要成为全才,只需要有各种才干不同的手下就好。 之前她对炼傀师不感兴趣,是因为她有一个清晰的认知,那就是傀儡是一种极其低效的辅助手段。 也许它提供的战力,能超过所有兵刃。 但它的花费,也必然是其他兵刃的好几倍。 用这么多花费,来换一个“人形”,她觉得这是很不理智的行为,连带着她对所有炼傀师都产生了偏见。 直到遇到了这个自称空虚道长的人。 那堪称神迹的赋灵手段只是其次,让炼傀回归炼器的思路,才是真正让她感到惊艳的原因。 将炼傀独有的赋灵手法用在各种新奇的军械上,军械攻击方式专精,不仅能大幅降低赋灵的繁琐程度,还能让其主人如臂使指。 这才是用最小的成本,爆发最强战力。 单打独斗的时候,或许不如那些炼制出的所谓神兵。 但放到战场上,绝对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天才! 这个人绝对是天才! 正当她嘴角微微上扬的时候。 蒲鸣竹快步走了过来:“帝姬,他走了!” “哦?走的时候表现如何?” “怒不可遏!” “倒也不是笨人。” 李星罗微微一笑,此次自己虽然会出手,但秦家的地位过于微妙,能避嫌就尽量避嫌。 这位镇南侯世子也是上道。 拜访就拜后门。 寒风里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拿到布帕后,立刻假装碰壁含怒离去。 挺好。 蒲鸣竹犹豫片刻问道:“帝姬!这次真要出手么?您也说了,陛下那边并不很支持。” 李星罗淡淡道:“不反对,就是支持!嬷嬷,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蒲鸣竹不急不慢道:“能装死的都在装死,不过鸿胪寺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不少都被找上了门,那些人已经在商量明日早朝怎么弹劾秦延瑛,才能将其处死了。” 李星罗不由哂笑:“他们想的倒是美,处死了秦延瑛,大乾一内乱,就彻底沦为他们的附庸了。” “帝姬!那明天……要抢案子么?” “为何要抢?” “嗯?” “抢案子只会陷入无休止的互相攻击,这案子本就应该是鸿胪寺的,如何能抢?” “那……不抢?” “不抢!” 李星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们审他们的,我们审我们的!” 蒲鸣竹将这句话反复揣摩了几遍,忽得眼睛一亮:“还是帝姬高明啊!” “嬷嬷,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定不辱使命!” 蒲鸣竹应了一声,便飞快离开了帝姬府。 此计虽妙,却也艰难重重。 想要各审各的,首先要有案可审。 横亘在面前的,至少有两个问题。 第一,如何把案子立起来。 第二,如何才能把“犯人”提出来。 先抛开最难的第二问不提,光是把案子立起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为想要立案。 至少得有人报案。 这个案件,即便京中权贵,也都是能躲则躲。 指望那些被捂嘴的平民站出来,简直难于登天。 至于完全脱罪。 想都不敢想。 …… 翌日。 早朝上热火朝天。 数不清的官员弹劾秦延瑛嚣张跋扈,滥杀妖官亲眷。 各种帽子跟下雨一样朝秦延瑛脑袋上扣。 有的说她意欲玷污妖官对大乾的忠心与驰骋。 还有人说秦家想要逼走妖官,趁着大乾空虚鸠占鹊巢。 反正怎么离谱怎么来。 就是要让皇帝赐死秦延瑛。 李弘自然一点都没听进去,只把它当成一个普通的案子,按照惯例交给了鸿胪寺,让相关的官员自行审案,这才让早朝结束了纷乱。 不过,这案子在朝堂上闹得风风火火。 在民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捂着嘴巴,可以让嘴说不出来话。 但刻在脑海中的记忆,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昨日在场的人,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那荒诞的场景。 孩童孕妇被车拉着,前面有一条硕大的蛇尸,还有一个浑身鳞片的雄壮男子凶神恶煞地跟着,被捆着的犯人,却是颇有威名的秦延瑛将军。 那一幕,让不少人都做了噩梦。 不过有些人,比他们更加煎熬。 夜已经深了。 青条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付贵听到声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娘子,还不睡啊?” “我如何才能睡得着?” 青条苦涩一笑:“秦将军救了我们之后就被抓走了,到现在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付贵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许多,压低声音告诫道:“别想这些事情了,这种大事根本不是我们这种屁民能参与的!” “为什么不能?那妖蛇想要吃孩童,难道我还不能作证了?” “真需要你作证,哪还需要放你回来?” 付贵神情无比严肃:“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只绑秦将军,不绑那个想要害你们的妖蛇?” 青条理所当然道:“是因为秦将军出手太及时,我们没有出现伤亡,所以才让那妖蛇钻了空子。” “怎么可能?” 付贵自嘲一笑:“你还记得那个打断我的腿的小衙内么?他可是当街打的,有人抓他么?为什么只绑秦将军不绑妖蛇?不是因为妖蛇没来得及害你们,就算他害了你们,也不可能被绑。 因为只有那些贵族老爷的命是命,我们平民的命不算命! 所以秦将军犯了罪,那妖蛇一点罪责都没有! 莫说是妖官! 就算是那些人族权贵也是如此。 权贵杀民,一点浪花都不会有。 但如果有人因为他杀民而把他杀了,那事情就闹大了。” “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青条气得浑身发抖:“那秦将军岂不是有理都变没理了?不行,不能这样!” 付贵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 “我要给秦将军当证人!只要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定秦将军的罪。” “你怎么当证人?又怎么闹得人尽皆知?你甚至连秦将军在哪里审都不知道。” “我去报官!” “哪个官敢接你的案子?” 付贵急了:“娘子!大乾离了妖官,边境会乱,离了我们,什么影响都不会有!你可以不怕死,难道就不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下么?” 青条咬牙道:“可如果没有秦将军,我昨天就已经死了!还有少将军,如果没有他给的荷包,我现在哪能攒够给你治腿的钱?当家的,人不能没有良心,我也不希望我们孩子有一对没良心的父母!” “那你想过没有,你去报案,可能案子都还没立,我们就已经死了?” “我……” “而且不论如何,那妖蛇没杀得了人,你可以坚持真相,别人呢?他们要是被威胁呢,他们要是收了钱呢?你一张嘴,说得过他们么?” “可是……” “还有!” 付贵急切道:“到时你怎么作证?大庭广众下,说你收了钱,去给人当转运珠?以后你我夫妻还能活得下去?我们的孩子,又会怎么被人指指点点?” 青条懵了,身体都哆嗦了起来。 以前的她,总在说服自己,不去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 可这一瞬,她过往忽略掉的所有鄙夷成倍地还了回来。 夜很黑。 但她却感觉屋顶冒出了无数双眼睛。 这些眼睛仿佛在看垃圾、荡妇,满是轻视,又充斥着色欲。 一道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同利刃一样,恨不得把她的肉一刀一刀剜下来。 她颤抖着…… 在某一瞬间,失声痛哭。 可就在哭声刚刚响起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不属于夫妻两人的声音。 “倒也不必哭得这么早!” “!!!” 第49章 大乾第一有种(三更!) 万族科举还未到,就已经有胡商车队陆陆续续抵达京都。 让原本就繁华的城池变得愈发热闹。 朝廷已经下令,接连开放十日宵禁,直到万族科举结束。 所以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大街上却依旧亮如白昼。 不过相府却是出奇的冷清。 从几日前开始,沈悝就对外宣称患了重病,不但闭门谢客,就连早朝也连着好几天没去。 从早到晚,钓鱼下棋,好不自在。 只是这一盘棋已经僵了半个时辰。 沈悝有些不满,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瞪了一眼棋盘对面抓耳挠腮的小儿子,不悦道:“你小子棋力怎么下降这么多?能不能把精力从女子肚皮上腾出来一些?” 沈津讪笑一声,无奈地挠了挠头。 他感觉脑浆跟生命精华长得那么像,肯定是同一样东西。 其中一样消耗过度,另一样绝对会出问题。 比如自己现在,自从青丘宁宁加入了他们,他就感觉脑袋浸入了温柔乡中,每天醉生梦死,的确迟钝了不少。 再加上烦事扰心,实在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到棋盘上。 沈悝眉头拧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死对头倒了霉,你这几天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沈津心里一咯噔,赶紧笑着解释道:“您老不是说了么?沾上秦牧野准没好事,我这个当儿子的,可不得听老子的话?” 沈悝想了想,是这个理儿不假。 只是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感觉有些不对。 他正准备问什么,却见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大踏步走了过来。 “爹!” 青年在沈悝面前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他便是沈悝的长子沈洛,现任刑部正七品员外郎。 沈悝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笑眯眯地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沈洛恭敬道:“扈焕这次已经气疯了,去大圣庙请了很多大妖为他站台,誓要处死秦延瑛。” 沈悝不急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们倒是有信心!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审?” “该来的妖官明日就会到齐,他们就定在了明天。” 沈洛神色有些凝重:“爹!我们当真不出手么?现在还不是跟秦家翻脸的时候,秦延瑛虽然很难死,但若是关在那些妖官掌管的狱中,西南可能过不了几年就会暴动。” 沈悝放下茶杯,淡淡一笑:“暴动啊,那就看秦开疆敢不敢了!从今日起,你也不要出门了,静观其变便可。” “爹……” 沈洛有些惊疑,虽说他知道,沈秦两家交恶已久,翻脸是迟早的事情。 可在他看来,现在还远远不该跟秦家翻脸。 为何…… 难道父亲他已经掌握了能轻松制衡西南的底牌? 他心里有些不踏实,不过看沈悝这自信的模样,还是选择相信父亲。 而且沈家与那些妖官关系不错,若是为了所谓大局横加阻拦,与妖官集团交恶,损失的只有沈家的利益。 不过让那些妖官放手去做,秦延瑛怕是真的难有好下场了。 毕竟猰貐在妖官中的地位,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 帝姬府。 李星罗听完蒲鸣竹汇报,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不由冷哼一声:“猰貐的面子倒是大,居然把那些大妖都请来了。” 蒲鸣竹轻叹道:“那些老东西虽然顾及颜面,但只要他们在后衙坐着,主审官就不敢无视他们。帝姬,这次……” 她正说着。 门房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帝姬,空虚道长来了。” “快请!” “是!” 不一会儿,门房领着一个傀儡快步走了过来。 傀儡拱手道:“帝姬唤贫道前来,可是有了进展?” 李星罗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情况不容乐观,此次……” 她将目前的局势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如今局势岌岌可危,一须挣脱鸿胪寺的封锁,二须取得父皇支持。先生可愿……将飞舟献与父皇?” “这……” “我知道先生的顾虑,先生造此飞舟,无非是想壮我人族兵力,却又担心陛下对妖官态度暧昧。其实这点大可不必担心,身怀利刃,杀心自起,父皇并非懦弱之人。” “帝姬的话有理!” 傀儡点了点头:“不过,如何才能鸿胪寺的封锁?” 李星罗思索片刻:“这……需要有人拼命!” “谁?” “报案人,还有……秦家人!” “那一切达成后,可否帮秦将军脱罪?” “尽量把她关在锦衣卫的牢房。” “……” 傀儡没有说话。 李星罗犹疑道:“先生不满意?” 傀儡直接说道:“的确有些不满意,你我付出太多,还要让报案者和秦家人拼命,却只能换来这种结局,不值!” 听到这话。 蒲鸣竹不由皱起了眉头,以如今妖官的地位,能做到这般已经很不容易了,结果这牛鼻子居然还不满意。 真当帝姬一手遮天了? 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李星罗却问道:“先生可有更好的对策?” 傀儡思索了片刻:“倒是有一个,不过需要帝姬冒点险,若是能成,不仅有希望帮秦将军完全脱罪,还能让那些茹毛饮血的畜生知道什么是代价!” “愿闻其详!” 李星罗眼神有些惊异,没想到他竟敢打这种包票。 这傀儡的语气中充满着戾气。 让她愈发欣赏! 蒲鸣竹却有些不以为然,心想这人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可听傀儡说完以后。 两个女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了好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李星罗这才赞叹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原以为他只是有一些不成熟的见解。 结果这拉拢分化的手段,可以说相当狠辣。 而且可行性极高! 傀儡摆了摆手:“这些都是后话,在把秦将军抢出来之前,一切都是虚妄。” 李星罗不由喟叹:“都说大乾万妖来朝,乃是不可多得的盛世。只可惜,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为了这虚假盛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谁能想到只是想把秦将军抢出来,就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蒲鸣竹皱眉问道:“帝姬!您说秦牧野……敢么?” 李星罗也有些不确定:“只希望京都这几年没有磨灭他的心性,能像世子献髓时一样有种吧!” 傀儡:“……” …… 京都无宵禁。 时至戌时,连城门都没有关,人来人往,依旧络绎不绝。 为了保证万族科举的正常运转,各路禁军全都出动,来核查入城的车辆行人。 “站住!” 禁军小头目拦住了一辆马车,目光扫了一眼其后的两队侍卫。 马车平平无奇。 但后面的人明显跟自己有着相近的气质,气势甚至还要胜过一筹,一个个牵着高头大马,明显不是寻常百姓。 当兵的! 而且是精锐! 他敲了敲马车门框:“你们是何人?” 一个俊逸的青年掀开门帘,笑着递过一个腰牌:“秦家,秦明日!” ~~~~ 今天三更,明天转折。 第50章 让他给我滚过来! 一听是秦家人。 禁军小头目顿时换上了一副笑容:“原来是自己人,秦延瑛秦将军就是我们的教头,我是教头手下的百夫长,见过秦家公子!” 笑容仿佛是守恒的,只会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秦明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还多出了一丝鄙夷与怒气:“你还有脸过来认亲?我问你,你那日为何不拦住秦将军?” 百夫长面色一滞,不由有些羞惭:“我……” 秦明日哼了一声,直接放下门帘:“我们走吧!” 说罢。 直接带着众人走入城门。 只留下一队自责羞愧的禁军小队。 马车上。 美妇人有些不满:“你姑姑还真是一个惹祸精,都说了让她在京都要低调,结果还是惹了这么大的事!明日你打算怎么处理,要不要给你父亲写一封信?” “不用了小姨!” 秦明日淡淡道:“父亲既然将京中事务托付与我,便是相信我处理事情的能力。父亲布局甚远,科举之前,当一切求稳,不能因为姑姑一人,就把父亲的计划打乱。 想必鸿胪寺也不想闹大,不然逮捕姑姑时,也不会遣散路人。” 美妇人有些犹疑:“但毕竟纸包不住火,万一事情泄露,损了秦家的威名怎么办?” 秦明日自信一笑:“放心!京中没人敢与妖官公然作对!” “我是说,万一秦牧野……” “他?他倒是有可能这么蠢,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未必如以前那般有种。” 话音未落。 他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阵阵鸣冤鼓的声音。 这个时间,敲鸣冤鼓? 他掀开窗帘:“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 问话的士兵便匆匆跑了过来,半是担忧半是激动道:“公子!有人替延瑛将军鸣冤了!” 秦明日:“???” 不是?不是说已经捂嘴了么? …… 京兆府。 女子一手护着孕肚,一手拎着鼓槌,奋力敲打着鸣冤鼓。 一边敲打,一边大声喊道。 “民女楚青条,遭奸人所害,致使胎停,请青天老爷传唤秦延瑛与妖官扈焕,为民女伸冤!” “民女楚青条,遭奸人所害……” 她一遍一遍喊着,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 “孕妇……这就是那天差点被妖官害的人么?” “你听她要传唤秦延瑛和妖官,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这人当真不知羞耻,都是怀了孕的人了,还去给人当转运珠,哪来的脸过来鸣冤?” “呸!连妓女都不如!” “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个时候,敢仗义执言,也是很不容易了。” “是啊!那些妖官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我听我二叔说,他邻居家的孩子就差点被吃,吓得孩子现在高烧都没退。这小娘子敢说话,我就佩服她!” “呸!不就是胎停了,想来索要赔偿?就算她真的是仗义执言,也不妨碍她不知羞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是谈论的重点,一会在“妖官过分不过分”上,一会在“当转运珠羞耻不羞耻”上。 秦明日听得太阳穴一阵突突,他是真的不理解,鸿胪寺逮捕秦延瑛的时候,明明遣散了路人,后续不可能没有捂嘴的手段,可结果还是闹了个人尽皆知。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一定有人在暗中鼓动。 偌大一个京城,谁会愿意给秦延瑛出头? 除了秦牧野那个没脑子的世子,他实在想不到别的人。 姑侄俩,两个惹祸精! 这般作为,的确能争一口气,也有可能免除相当一部分罪责。 但对大局的损害却是极大的! 秦明日扫了一眼击鼓的青条,愈发觉得秦牧野蠢不可及,真以为发动一些舆情,再找一个贱女人过来敲鼓,就能把案子立下了? 尽管敲! 京兆府尹看你一眼就输了! “咚!” “咚!” “咚!” 青条一槌一槌敲着,每一击都用尽了全力。 鼓声很大。 可再大的鼓声,都压不住身后的闲言碎语。 她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有种失声痛哭的冲动。 她知道,经此一夜,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她不知道以后自己一家要怎么活下去。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救秦将军,那就真的没人能救了! 敲着敲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杂音。 转头一看,发现两队凶神恶煞的衙役已经赶了过来。 “是谁扰乱官衙!” “赶紧给我滚!” “不然对你不客气!” 说着,就准备朝青条胳膊抓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儒袍老者挡在了青条面前,冲着衙役怒斥道:“你们这些娃娃好生无礼,人家女娃在这里鸣冤,你们怎地还赶人走?难道你们身上的吏服,就是让你们欺压百姓的?” 儒袍老者虽鸡皮鹤发,身材也有些佝偻,但声音清朗洪亮,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一瞬间,他就得到了围观众人的回应。 “是啊!穿着官服,就是为了欺负我们的?” “升堂!升堂!” “必须升堂!” “你们这些刁……” 衙役怒不可遏,但在老者的怒视下,气势还是弱了下来。 这年头,家里没点实力,谁能活这么大的岁数? 而且眼前老者气度非凡,一颦一顾都带着说不出的威严,京都里卧虎藏龙,说不定有啥背景呢! 他只能赔笑道:“老先生,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哪有大半夜升堂的?而且这个案件设计妖官,也不在京兆府的职权范围内对吧?” 那个案件民间捂嘴,但各官衙早已人尽皆知。 鸿胪寺已经明确表示,这个案件必须由他们来办。 就连锦衣卫和刑部都不敢插手,府尹更是躲都来不及。 他们几条命啊,敢替府尹揽活? 老者似很通情达理,转头看向青条:“这位姑娘,涉及妖官的案子,的确不由京兆府管,你看……” 青条深吸一口气道:“老先生!民女当时受了惊吓,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不太记得胎停是因为秦将军还是妖官,若是妖官没办法来,还请将秦将军传唤过来,帮民女恢复恢复记忆便可,若不是秦将军,民女再想别的办法。” 衙役:“???”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这编的合理么? 他正准备说什么。 儒袍老者便点头道:“这位姑娘说的对啊,衙役小哥,赶紧把你们府尹大人叫过来吧!” 衙役明白了,这老者就是跟这转运珠一伙的,他强压怒气:“老先生,现在都戌时了,府尹大人也要休息啊,您能不能劝一下这女子,让她明天再来?” 他有些摸不清这老者的底细,还真有些怕踢到铁板上,只能暂时安抚,趁夜好好查一查。 要真惹不起,再让府尹来拿对策。 不料。 儒袍老者一点都没有给他面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怒容尽显:“混账!天色晚了,就可以不办案?这就是一方父母官的态度?你去问问邹玉龙,他的老师就是这样教他的?” 这语气居高临下,就像是在驯狗。 衙役终于忍不住了:“我们京兆府行事,那轮得着你指指点点?你是何人?哪来的胆子直呼府尹大人名讳,又哪来的脸面借大人的老师狐假虎威?” 儒袍老者冷哼一声,负手说道:“老夫叶松亭!正是你们府尹大人的老师!你,现在,让邹玉龙立刻滚过来!” 衙役:“!!!” 叶松亭!? 大乾学宫第十四代掌宫夫子! 虽然赋闲二十年有余,但学生遍布朝堂。 这尊大神怎么来了!? 围观众人也哄然炸开,没想到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叶松亭。 秦明日也懵了。 他又急又恨! 秦牧野这没脑子的货,哪来的人手搞舆情? 又哪来的能量把叶松亭都请过来了? 第51章 十里长街,少年仗剑! 京兆府前,汇聚的百姓越来越多。 这些天,有关于妖官吃小孩,伤孕妇的事情在暗流之中疯狂传播。 凡是听到的平民,无不为之气愤。 虽说不是所有人都受过妖官压迫,可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遇不到? 他们本来觉得,这件事会像以往听闻的那些案件一样,随着时光被所有人遗忘。 结果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敢敲响鸣冤鼓。 就连德高望重的叶松亭都愿意出来撑腰! 这个热闹,凭什么不看? 京都的夜市很繁华不假,可这繁华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大。 他们也想看看,是否连秦家将军,在得罪妖官之后也没有好下场。 看着越来越多人过来围观。 一众衙役急得要死,只想立刻把这些人赶走,可每次都是刚有动作,就被叶松亭给训斥一顿,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良久。 “老师!”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在叶松亭面前站定,赔笑道:“老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中年人便是邹玉龙,京兆府尹,乃朝廷从四品大员。 叶松亭冷笑一声:“这句话应当老夫来问,区区小案,竟值得邹大人亲自来审,刚才老夫还以为今日见不到邹大人的尊容了!” 邹玉龙连连告饶:“老师,您就别折煞学生了!您的教诲,学生一直都记得。这个案子学生也想审,可审案总得能拿到人吧?秦将军现在在鸿胪寺扣着,这本就是鸿胪寺的案子,那边比学生官大的一抓一大把,学生想拿人,也是有心无力啊!” 叶松亭脖子一梗:“那我不管!见不到人,我这老头子就不走了!” 邹玉龙:“……” 叶松亭回头扫了一眼,高声问道:“是不是啊?” 围观群众纷纷相应:“老先生不走,那我们也不走!” 邹玉龙:“……”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冷汗从他额头上簌簌冒出。 老爷子一把年纪,万一等一晚上等出好歹怎么办? 熬死老师的罪名朝脑袋上一扣,自己还活不活了? 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耍无赖啊?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人群中。 秦明日心里忽然一咯噔,好像想到了他们的应对之策,他暗叫一声不好,飞快挤出人群上了马车:“走!快回镇南府!” …… 这些天明明没有下雨,天空连片云彩都没有。 白玉玑却从来没有感觉天气这么阴沉过。 秦牧野就住在隔壁。 她却好几天都没有见过他了。 除了自己煮药,让丫鬟送进去给他吃,两人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她知道,秦牧野在恨自己。 偏偏有好几次,大长老潜入进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秦牧野操弄人心的手段,这个人冷血的很,所以故作悲伤躲在家里,实则是找了一个理由逃避,任秦延瑛自生自灭。 白玉玑不想相信。 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所以这些天过得极其煎熬,只能反复看医书,试着抛却杂念。 “吱呀!” “嗯?” 白玉玑猛地直起身子,这是门窗打开的声音,就在隔壁。 有人去找秦牧野! 已经入夜了,会是谁?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里面的虫子便从窗户飞向隔壁。 然后,她就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世子,案已经立下了,只差秦将军了。” “怎么接我姑姑出来?” “去鸿胪寺抢人!” “鸿胪寺高手可不少,谁才能抢?” “你!” “我?” “对!鸿胪寺高手众多,即便大宗师出手,都未必能把人抢出来。但您不一样,您骑上灵犀龙驹,只管横冲直撞,您修为低身子弱,随便出一点意外就可能会殒命。所以,没人敢轻易拦您。换句话说,这是赌命,您……敢赌么?” “……” 隔壁。 白玉玑听得心脏砰砰直跳,她万万没想到,帝姬想到的方法,居然是赌命! 可这确实是唯一的方法了。 大宗师抢人抢不出来的说法有些夸张,真要一条命拼到底,肯定能够把人抢出来。 可这已经与翻脸无异,没有大宗师不爱惜羽毛。 想要抢人,就只能让一众官员、妖官忌惮。 秦牧野没有别的底牌,只有自己的命。 身体透支严重,一碰就死,反而成了他的依仗。 别看这些妖官对付秦延瑛对付的欢,完全是因为秦延瑛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秦牧野身上可一点瑕疵都没有,若他真的被人击杀在京都,那就直接开战吧,秦家可能不会直接反,但肯定会对妖官全力出兵,这可不是谁都敢轻易承受的。 可…… 那些妖官兽性未脱,真的都能克制住自己么? 这个计策的确有可行之处。 但风险实在太大了。 白玉玑只觉自己的心跳如同鼓槌一般,一槌一槌打在自己耳膜上。 大长老说秦牧野极端自利,事实当真如此么? 他……会赌命么? 她心乱如麻,只觉时间无比漫长。 直到她听到了…… “赌命?帝姬觉得,那些妖官对我出手的概率多大?” “不大,但一定有!” “那就是优势在我,这要都不赌,是不是就显得我太怂了?” “世子大义!事不宜迟,还请立刻出发,秦将军最可能被关押在这三个地方,您速度一定要快,要是被转移,那就麻烦了!” “好!多谢!” “吱呀!” 隔壁门开了。 白玉玑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飞快推门而出,看向那道有些瘦削的身影。 “秦牧野!” “嗯。” 秦牧野淡淡应了一声,便大踏步朝后院走去。 那里有一处假山,是秦延瑛养灵犀龙驹的地方。 白玉玑急了:“太危险了!” “嗯!” 秦牧野脚步只是略微顿了顿。 白玉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秦牧野怔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这几天不见,她的容颜已经憔悴成了这个模样。 一双眼睛闪着微光,满满都是破碎感,眼神中好像写着一句话:不要拒绝我。 他目光微沉:“若不是你,姑姑也不会进鸿胪寺的牢,今日你又何必……” 白玉玑低下头,小声说道:“国仇在前,我不得不那么做!可姑姑对我很好,我心中有愧。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又当又立,可……此行太危险,让我跟你一起吧!” “可能会丢命!” “我不怕!” “你……还是留在家吧。” “……” 白玉玑眼底的光好像消失了,有些茫然地看着秦牧野。 秦牧野轻轻吐了一口气,却反而露出一丝笑容:“此行就是赌命,依仗就是我一碰就死,若你在旁相护,反而让他们没了忌惮。我们的账,等我回来再算,等我!” 白玉玑猛得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泪水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眼眶。 秦牧野笑着冲她摆了摆手,旋即吹了一个口哨。 下一刻。 嘹亮的马嘶声在后院响起。 灵犀龙驹冲天而起,落在了镇南府大门前。 秦牧野从墙上取下佩剑,快步朝大门跑去。 灵犀龙驹见他过来,立刻跪伏在地面上,将他驮在背上。 轻轻踢了踢马腹。 龙驹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此去鸿胪,夜路十里。 少年仗剑,怒马鲜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