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被疯批反派圈养了》 第1页 《沦为金丝雀后，摄政王他总想逃/穿成摄政王，被疯批反派圈养了》作者：银河铁道之夜【完结】 简介： 虞慕枝了，穿成作恶多端的反派摄政王。 穿过去第一天，他正将书中最兇恶残暴的暴君吊在墙上鞭打。 虞慕枝：这是什么逆天开局？！ 虞慕枝本想拯救反派，却受制于，只能按照原剧情走。 暴君吃饭他掀桌，暴君幽会他捉姦，暴君娶亲他哭丧。 暗地里，他披上，悄悄给小暴君送温暖。 后来小暴君登临帝位，第一个拿虞慕枝开刀。 虞慕枝披上马甲熘得飞快，却没想到有一日他的马甲会被暴君扒下来。 他被暴君掳回宫中，宫里宫外皆传言，这回摄政王必死无疑。 却无人知晓。 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小暴君将他圈养在宫中，嗓音喑哑眼底猩红：乖，叫夫君。 腰酸腿软的虞慕枝：……qaq 他拿的不是这个剧本啊！ 第1章 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啪！」 「啪！」 「啪！」 阴暗的地牢里，不时传来鞭打声。 一瘦弱少年被吊在墙上，双手扣着腕粗的铁链，沾水的牛皮鞭一下下抽在他的身上，响声接连不断。 每一鞭子下去，少年都疼得一个哆嗦。 本就脏旧的衣衫碎成一条条破布，松松垮垮系在他的身上，显目的血痕纵横，与少年白玉般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尽管如此，他仍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站在他跟前的白衣男子以食指托起他的下颌，拉长声调，满是不屑和轻蔑。 「知道错了吗？」 少年从垂落的长髮中投来一瞥，眼神依旧坚毅不屈，其中难掩浓浓的杀意。 「有种、有种你就杀了我！」 「冥顽不灵！」 男子被他的眼神刺激到，干脆夺过鞭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挥舞起来。 不知抽打了多少下，男子忽地一个停顿，僵在了原地。 再度睁眼。 兇恶的眼神已被迷惘取代。 虞慕枝环视左右。 这是哪儿？ 他明明记得，他正在和舍友打游戏啊。 怎么一个眨眼，就出现在这里？ 四周漆黑一片，惨叫声不断，并且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看样子像是古装剧中的地牢。 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一个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少年。 而他正手持长鞭，一只脚还踩在少年的脚背上，不断用力。 虞慕枝的大脑在瞬间宕机。 等等！ 这副场景好生眼熟。 这不就是昨晚他看的那本耽美小说吗？！ 也就是说，他穿书了！ 虞慕枝头皮发麻。 《陛下的小娇夫软又乖》，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本狗血恶俗的小白文。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书中最兇残最狠毒最无情的大反派，燕陵尘。 而他，则是折磨大反派，蹂躏大反派的肉体，摧残大反派的身心，最终被大反派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后还挫骨扬灰的——炮灰摄政王。 这本书主要讲述了主角攻燕长澜偶遇名动天下的花魁楚玉，对其一见倾心，在经歷一系列相爱相杀疯狂洒糖精的故事后，燕长澜登上帝位，并封楚玉为皇后，二人携手一生。 故事之俗套，套路之狗血，虞慕枝可以吐槽三天三夜。 燕陵尘是谁？ 主角攻燕长澜同父异母的弟弟，觊觎主角受不得，各种使坏给主角添堵，最终以自己的死给了主角最后的助攻。 每一个大反派，都有一个不幸的身世。 燕陵尘也不例外。 燕陵尘是东唐的七皇子，出生之时便背负着天煞孤星的恶名，自幼不得父皇母妃的喜爱。 因他生得玉雪可爱，被东唐摄政王虞慕枝看中。 虞慕枝外表清风霁月，实则是个心理扭曲的大变态。 燕陵尘小小年纪，活在无尽的黑暗恐惧之中，多年的折辱让他养成扭曲偏执的心理。 燕陵尘苟延残喘长到成年，恰逢东唐皇子死的死残的残，他捡漏当上了东唐储君。 掌权后，燕陵尘率先拿虞慕枝开刀。 小说中是这样描写的—— 地牢之中，虞慕枝被锁在木架上。 两根粗壮的铁链贯穿他的琵琶骨，汩汩的鲜血从身下流出，他仰着脖颈，眼神迷离又涣散。 如同一只濒死的伤鹤，徒劳地渴望着一线微弱的生机。 牢门开启，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燕陵尘又是谁？ 虞慕枝俯视着燕陵尘。 居高临下的燕陵尘双目有如火焰燃烧，宛如一匹饿狼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他抚摸着虞慕枝受过刑后的脸颊，眼中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有滚烫灼烈的慾火。 他挑开虞慕枝的衣带，露出一片光洁细腻的胸膛。 「摄政王这副身子，比南风馆的小倌还要销魂不少。」 「这副身子无人享用也是可惜。不如，就让我尝尝味道罢。」 虞慕枝厌憎的神情被恐惧所取代。 「混帐，你想做什么？！」 他的声线颤抖，满脸写着恐惧。 第2页 虞慕枝疯狂扭动着身子，燕陵尘掐着他的脖颈，他喘息困难，如同一条搁浅的鱼。 不知想到什么，燕陵尘停下侵犯的动作。 「你这般卑劣小人，碰你只会脏了朕的手。」 他眼眸晦暗。 「这些狱卒为朕鞍前马后，就有劳摄政王替朕犒劳犒劳。」 在虞慕枝惊恐的目光中，一帮如狼似虎的男人一拥而上。 堂堂摄政王，被十数人轮番提枪上阵，竟然落得被活活太阳死的结局。 死后尸身也被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 记忆戛然而止。 虞慕枝瞳孔地震。 一开场就在暴虐反派，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当务之急，得赶快刷好感度。 虞慕枝迅速收回神思，吩咐狱卒：「快把他解下来！」 少年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 饶是如此，他依旧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瞪着虞慕枝，恶狠狠开口：「虞慕枝，别耍花招，要杀要剐随便你……」 虞慕枝啧了声。 这小子一身的傲气与狠劲。 难怪原主给气个半死，也奈何他不得。 「你、你别动啊，我这就给你去找太医……」 虞慕枝刚踏出一步，脑海中骤然响起一道尖锐的电子音。 【帮助反派是禁止的哦，请宿主停止此番举动。】 「什么声音？」 虞慕枝吓了一跳。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穿书者自带的系统。 「解释一下。」 【您绑定的是反派拯救系统，需要在不打扰剧情进度下的条件下，帮助反派走上人生巅峰。】 【以您的人设，对反派伸出援手将会被判定为恶意违规。】 「那，我要是违规呢？」 系统邪魅一笑。 下一秒—— 「啊疼疼疼疼——」 虞慕枝抱着巨疼无比的脑袋，连声喊停。 【惩罚由系统择定，还望宿主小心行事。】 「……」 虞慕枝： 【您此次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助反派达成完美结局，达成目标后，您就可以回到原世界。】 「等等，我有个问题。」 虞慕枝很认真：「我要怎么做，才能达成完美结局？」 【系统将会提供各类可供攻略的数值，宿主您可以通过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来刷满数值。】 【江山美人皆在反派手，就算任务完成。】 「那，要是燕陵尘发生意外，我怎么办？」 【一起gg，一起下黄泉。】 虞慕枝：「这么残忍的吗？！」 系统：【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您现实世界中的肉身已经死亡，如果您的攻略对象发生不测，作为书中人物的您也逃脱不了世界崩塌的结局。】 虞慕枝：「……」 「所以，谁能告诉我，打个游戏为什么会挂掉的？！」 【那是宿主您的问题，系统无法进行解答。】 【友情提醒，任务失败，系统会发布惩罚，宿主要认真完成任务哦！】 【您每时每刻都要保持人设，切忌人设ooc，否则也会受到惩罚哦。】 虞慕枝：「所以，我要你这个系统有何用？」 【刷刷任务，唠唠嗑，关键时刻卖卖萌？】 系统也很认真。 虞慕枝： 【您的第一个任务，治疗受伤的反派，任务完成即可获得100积分。】 【积分可以兑换道具，对您大有益处，请宿主尽力达标哦～提示:宿主目前原始积分200。】 【有不懂的地方您可以随时召唤我，系统251竭诚为您服务，祝您任务顺利，旅途愉快～】 虞慕枝：「又要虐待又要偏爱，你们这狗屁系统玩得挺花。」 系统：【过奖，过奖。】 「什么251，干脆叫250吧。」 虞慕枝嘟囔了两句，看向浑身是血的燕陵尘。 不能光明正大帮他，那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他的小命？ 虞慕枝灵机一动。 他对左右吩咐：「把他抬到本王的房间去。」 侍卫得令，将燕陵尘抬到摄政王府，等到了地方，便重重一扔。 虞慕枝看得肉疼。 「你们以后下手轻点。」 照这个摔法，迟早有一天，燕陵尘得摔成个傻子。 屏退所有人，虞慕枝蹲到燕陵尘面前，仔细打量。 此时的大反派只是个小屁孩，眉眼清秀又乖巧，继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一看就知道，将来定是个大帅哥。 只不过因为从小忍飢挨饿，身形比同龄人瘦小许多。 虞慕枝将他抱到床上。 分量果然很轻，一摸都是骨头，硬邦邦的硌手。 他小心翼翼，解开燕陵尘的衣服。 小小的身体上都是伤疤，旧的刚结痂，又覆盖上一层新的，重重叠叠，几乎辨不清原来的肤色。 虞慕枝越看，越觉得原主是个畜生。 这么可爱的小糰子，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打了热水，拿着软布轻轻擦拭燕陵尘满是血痕的小脸。 擦到一半，燕陵尘倏地睁开了双眼。 「你——！」 燕陵尘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虞慕枝也惊住了。 第3页 这小子醒得忒不是时候。 燕陵尘牢牢护住衣服，满脸写着警惕。 虞慕枝后退两步，疯狂转动的大脑搜寻着原主人设关键词。 尖酸刻薄，嚣张跋扈。 尤其对燕陵尘，更是恨之入骨。 虞慕枝表情变幻，演技精湛远胜奥斯卡影帝。 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抹刻薄的冷笑：「醒了？」 「你想干什么？」 虞慕枝：「你说呢？」 燕陵尘死抓着衣服，双眼中迸射出困兽般的凶光。 只是，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没经歷过大风大浪，对上原主这种阴险毒辣的人，到底露了怯。 虞慕枝将软布扔到燕陵尘脸上。 「本王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挨了几鞭子就晕死过去，也就嘴上功夫罢了。」 他冷冷呵斥：「擦干净！」 燕陵尘握着软布，缓慢擦掉血迹。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不是嫌弃我身份卑贱，从来不让我近你的身吗？」 他扯开嘴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虞慕枝：有被可爱到。 虞慕枝轻咳两声，打消奇奇怪怪的想法，声线中带上阴冷。 「将你带进摄政王府，当然是为了——好好的折磨你啊。」 他贴近燕陵尘的脸，姣好的容颜放大，燕陵尘下意识屏住唿吸。 虞慕枝有一张好脸，心肠却截然相反，无比的恶毒狠辣。 稍有不顺心，便打人杀人，京城中人人都畏惧他的淫威，说起虞慕枝，恨不得吃其肉啖其血。 「日后，本王房间的清扫打理之职，就交给你了。」 「七皇子，你没有异议吧？」 虞慕枝一脸挑衅。 燕陵尘的手指缓缓收紧。 第2章 欺负小暴君 虞慕枝是这样打算的。 把燕陵尘放到眼皮子底下，既能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也能更好完成任务。 一举两得。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换了衣服干活去？！」 燕陵尘慢吞吞下地。 牵扯到伤口，他脸色顿时一变。 虞慕枝：啊啊啊啊好惨。 这么小的孩子，又是个伤员，让他扫地擦桌子，虞慕枝着实于心不忍。 「等等。」 燕陵尘回头，一脸「你又有什么花样？」 「你身上的血把本王的房间都给弄脏了，你是存心跟本王过不去吗？」 燕陵尘：「……我没有。」 虞慕枝传了个侍女：「带他去客房……」 脑袋一疼，虞慕枝赶紧改口：「啊不，柴房，随便找个大夫看看，别让他死了。」 燕陵尘站在门口，眼神里透出疑惑。 虞慕枝不耐烦地训斥：「滚回去上药。」 燕陵尘跟着侍女，一瘸一拐下去了。 系统没有警告，看来不算违规。 虞慕枝思索片刻，从抽屉里翻出一支药瓶，悄悄跟上二人。 到了柴房，他驻足门外细听。 房间里传出抽泣声，看样子，这俩人是旧相识。 侍女嗓音哽咽：「小殿下，都是奴婢无能，护不住你。」 「没事，我不怪你。」 燕陵尘摇头，给她擦去眼泪：「莲姨，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欺负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尤其是虞慕枝，他今日如何欺辱我，将来我绝对会千百倍地讨回来！」 偷听的虞慕枝：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莲姨一把捂住他的嘴：「小殿下慎言。」 她朝门口努努嘴，意思是有人偷听。 燕陵尘走到门口，四下环顾，「莲姨，你别疑神疑鬼的。」 木门阖紧，虞慕枝这才敢探出脑袋。 好险，差点被发现，幸亏他躲得及时。 「莲姨，我母妃最近怎样？」 「丽妃娘娘一切都好。」 「那，她有提到我吗？」 声音中隐隐带着希冀，虞慕枝都能想像得到，小崽子充满期待的星星眼。 「这……自然是有的。不过娘娘近来遇上桩烦心事，就是圣上近日又得了个玉才人，对她十分宠爱。」 「玉才人……」 燕陵尘低低重复，莲姨轻声道：「玉才人怀了身孕，圣上要晋她的位份，玉才人嚣张跋扈，快骑到娘娘头上去了。」 「身孕？」 「是呀。」莲姨嘆气，「要是能让她滑一跤，摔掉胎就好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捂住嘴：「阿弥陀佛，奴婢失言，还望小殿下不要怪罪。」 虞慕枝听着听着，隐约嗅出几分不对劲。 后宫争斗之事，莲姨为何要告诉燕陵尘？怎么看，都像是在利用燕陵尘谋害玉才人。 「小殿下，你好生休息，改日奴婢再来看你。」 「莲姨，你等等。」 燕陵尘揪住她的衣袖：「下个月是我母妃的生辰，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莲姨面露难色：「小殿下，这事不是奴婢能决定的。」 燕陵尘：「我已经好久没见母妃了，莲姨，你帮我跟母妃求个情，让我见她一面。」 听着燕陵尘的哀求，莲姨想了想：「这样吧小殿下，奴婢回去后定会禀报丽妃娘娘的。」 「那，好吧。」 第4页 燕陵尘放开莲姨，莲姨忙不迭告辞，心中暗道燕陵尘真会找事。 现下脱困要紧，只有答应他，至于回宫后的事，燕陵尘又怎会知晓？ 燕陵尘躺在潮湿的地面上，蓦地开口。 「出来吧。」 虞慕枝一震。 这就被发现了？ 他踌躇片刻，现出身形，和燕陵尘对上眼。 看清来人，燕陵尘也是悚然一惊。 「怎么是你？」 虞慕枝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诈人。 他居然被小崽子骗了。 见燕陵尘一脸提防，他摆出一副刻薄样：「这是本王的王府，除了我还会有谁？」 「你偷听？」 虞慕枝面上有些挂不住。 崽子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 「本王王府的事，能叫偷听？」 燕陵尘不语。 刚才他与莲姨的对话，不知虞慕枝听去几分？若是让他回禀父皇，那不止他，就连母妃也会受到牵连。 今日虞慕枝孤身一人，没有带护卫。 不如…… 燕陵尘的手指缓慢探向衣袖。 「别误会，本王来这里，不过是看你死没死。」 「你到底是圣上的儿子，让你死了，本王会很难做。」 燕陵尘眼眸稍暗。 说来讽刺，这世上承认他是东唐皇子，肯称唿他一声「殿下」的，除了莲姨，只有虞慕枝。 虽然，他每次不是侮辱就是嘲笑。 虞慕枝从袖子里掏出药瓶，扔到地上，吐出两个字：「上药。」 燕陵尘捡起药瓶，迟疑了一下。 虞慕枝见状，立马明白燕陵尘在怀疑他不怀好意。 「怎么，不敢么？就这点胆子，也敢跟本王对着干。」 话音刚落，就见燕陵尘启开瓶盖，将药粉尽数洒在了鞭伤上。 激将法果然好用。 只是，燕陵尘伤得委实过重，要是不让太医检查一下，恐怕会发烧。 虞慕枝喊了一声，立马出现一个黑衣侍卫。 「你，去找个太医。」 听到这句话，燕陵尘的眼珠子瞬间睁大。 虞慕枝竟然会给他找太医？！ 察觉到某人打量的视线，虞慕枝幽幽一笑。 「你不会以为，本王给你找太医，是可怜你吧？」 虞慕枝挑起他的下巴：「暖床的玩物添几条伤疤，看了，倒胃口。」 燕陵尘咬住后槽牙。 如果视线能杀人，虞慕枝已经被他捅成个筛子了。 太医的到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虞慕枝指向燕陵尘：「给他看看伤。」 他又加了一句：「随便看看，别让他死就成。」 太医仔细检查过，跪地回禀：「启禀殿下，七皇子身上都是外伤，吃些药就好，并无大碍，只是要好生休养。」 这个太医也真敢说。 要是换成原主，他有八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刘太医诚惶诚恐。 摄政王暴虐无道，凌辱七皇子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说完这句话也着实捏了把冷汗。 「知道了，抓几副药，记得再加一味黄连。下去吧。」 听到「黄连」二字，燕陵尘目光一闪。 虞慕枝最擅长用这些手段折磨人，昨日是钢针，前日是烧得火红的烙铁，前前日是馊饭里的死老鼠。 黄连，倒是头一遭…… 刘太医如逢大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中只剩下虞慕枝与燕陵尘二人。 燕陵尘紧盯着虞慕枝，似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异样。 虞慕枝冷哼：「本王的脸这般好看，让你移不开眼？」 「再看，本王就剜了你的双眼。」 没错，就是他。 燕陵尘最后一丝怀疑也打消了。 「这几日你好好待着，无事不要到处晃荡。」 「是。」燕陵尘低头。 虞慕枝扫视四周，柴房破败不堪，得想办法给他换个地方。 「等你养好伤，就搬到本王房间，贴身服侍本王。」 「七皇子觉得这样可好？」 燕陵尘：「……好。」 虞慕枝：「既然愿意，你怎么不笑？」 燕陵尘牵动嘴角，逼迫自己扯开一抹僵硬的笑。 虞慕枝忍俊不禁。 欺负小暴君真好玩。 脑海中响起叮噹一声，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积分+100】 【当前积分:300】 这就完成了？这么。 虞慕枝笑得更开心了。 燕陵尘悄悄抬起眼睛。 只见虞慕枝唇角含笑，凤眸里闪烁着潋滟的光波。 不像平日作弄他时恶劣狠毒，反而……像是寻常人之间开玩笑。 燕陵尘甩甩脑袋。 他在想什么？ 对面的人可是虞慕枝。 事情处理完毕，虞慕枝决定回房好好睡一觉。 「那，本王走了。」 「等等！」 虞慕枝下意识回头：「你还有事？」 燕陵尘屏住唿吸：「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摄政王示下。」 「何事？」 燕陵尘慢慢接近他。 衣袖中寒光毕现，锋利的银刃紧握在指尖。 眼前闪过方才的片段，燕陵尘陡然停住脚步。 第5页 不可，虞慕枝随随便便就能叫出暗卫，现在不能对他动手。 虞慕枝见他怔住，干脆上前：「说吧，你有何事？」 冷不防一脚踩中衣袍，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摔去，虞慕枝顷刻间大惊失色。 燕陵尘还没想出理由，一具软乎乎的身子就压了下来。他被撞得一个趔趄，脚下一滑，两个人齐齐摔在地上。 虞慕枝恰好跌进燕陵尘怀里，双手本能攥住他的衣襟。 触碰到伤口，燕陵尘发出声闷哼。 虞慕枝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脑袋登时一疼，虞慕枝撑地的胳膊一酸，又砸了下去。 「艹……」 虞慕枝差点骂街。 这个狗屁系统就没有失灵的一天吗？？？ 幸亏有燕陵尘垫着，并不痛。 燕陵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鼻端涌来一缕幽微的香气，清甜细腻，好闻得紧。 反应过来是谁身上的气味，燕陵尘脑子里轰的一响。 虞慕枝缓过神，站起身。 小暴君第一次和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脸肉眼可见地涨红了，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好，声线都在颤抖。 「你……你……我……」 虞慕枝被他紧张的模样逗笑了。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纯情的。 你将来可是拥有三宫六院的暴君，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就是和男人抱了一下，值得你脸红成这个鬼样。 虞慕枝暗自腹诽，恰好刘太医送来熬好的药，虞慕枝「嗯」了声，让他把药给燕陵尘：「喝药。」 燕陵尘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十分干脆。 药一入喉，他脸色剧变。 好苦…… 虞慕枝在对面看着，憋笑憋得牙根子发酸。 小反派脸皱得像个包子，五官都挤到了一处，看来苦得不轻。 「不准吐，都喝完。」 ……刚要吐掉的燕陵尘只能硬生生把药汁咽回去。 在虞慕枝的注视下，他喝完了整整一碗药，然后便缩在墙角，闭着眼睛竭力忍耐嘴里的苦味。 忽然之间，有人掰开他的下巴，塞了颗蜜饯进去。 肆虐的苦被蜜饯的甜腻压住，舌尖绽开丝丝甜味。 「赏你了。」 燕陵尘含着蜜饯，呆呆瞪着虞慕枝。 「刘太医，你盯着他，要是他不好好喝药，就禀报本王。」 虞慕枝一字一顿：「本王自有法子惩治他。」 第3章 进宫赴宴 【叮咚，恭喜宿主成功解锁数值面板～】 刚踏进门的虞慕枝：「……」 「我说，你出现之前就不能给我提个醒。迟早被你吓死。」 系统：【宿主尽管放心，您不会被吓死的，在原着中，您的结局是被活活日死哦。】 虞慕枝：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250，你有事？」 系统微弱的反抗：【我是251……】 「都差不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要睡觉了。」 被迫接受250称号的系统只得道：【攻略对象的数值已经解锁，宿主您可以任意查看。】 「哦，你是说过，系统会自带什么数值。」 虞慕枝眼前出现一张面板，上面是几条长短不一的槓槓，分别用各色标註。 【黑化值:15】 虞慕枝点头：「小崽子就是想黑化也没那个条件，正常，正常。」 【魅力值:5】 燕陵尘现在那副小身板确实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生命值:10】 能蹦跶，但不多。 【幸福值：0】 成天不是挨打就是受虐，燕陵尘能觉得幸福就怪了。 【好感值:0】 虞慕枝指着好感值不解问道：「不是要狂虐反派吗，我刷这玩意做什么？」 【好感值与宿主的生命安全息息相关，好感值过低，将会提前开启日死结局。】 虞慕枝菊花一紧。 「那，那要是过高呢？」 【好感值过高，会对宿主的任务造成阻碍，宿主只需将好感值保持在10左右即可。】 「只要我把这些数值全部刷满，我就能回去了？」 「是的。」 虞慕枝摸摸下巴：「数值上限多少？」 【生命值与魅力值上限一千，黑化值与幸福值是一万哦。】 虞慕枝无语凝噎。 照这样下去，他得刷到猴年马月才能刷完。 「你们就没有外挂啥的吗？这也太慢了，我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几十年。」 系统礼貌微笑：【本系统严禁各种外挂，劝宿主您不要打任何歪主意。】 【您的下一个任务，带反派参加三日后的宫宴，并羞辱被丽妃拒之门外的反派。】 虞慕枝啧了声：「好狠。」 系统：【您不用怀有愧疚……】 「不过我喜欢。」 系统：【……】 行吧，他白安慰了。 结束和系统的对话，虞慕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与此同时的柴房中，燕陵尘同样没有合眼。 夜风不时刮过，宛如恶鬼的咆哮。燕陵尘神情僵硬，心底反覆默念。 窗外倏地划过一道人影，速度极快，他甚至来不及看清。 第6页 有鬼！ 燕陵尘精神一震，顿时睡意全无。 不对，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或许是他看错了。 又或许，是虞慕枝在派人监视他。 想到虞慕枝，燕陵尘压抑的情绪瞬间混沌，就连深沉的黑夜都不再可怕。 …… 三日后的宫宴，虞慕枝一早就来到柴房，丢给燕陵尘一件衣服。 「穿上，和本王去赴宴。」 虞慕枝很高冷。 燕陵尘不解其意，换上衣服跟着他上了马车。 一上路，虞慕枝就后悔了。 妈的，他被电视剧骗了！坐马车根本不舒服！ 马车又慢又颠簸，虞慕枝颠了一路，差点没吐出来。 下车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只能歪在燕陵尘身上，让燕陵尘拖他进去。 燕陵尘手足无措，虞慕枝硬挤出几个音节：「你、你敢放手，本王就扒了你的裤子当众打板子。」 刚准备让他摔个狗吃屎的燕陵尘：「……」 那股好闻的气味不受控制地钻进鼻孔，燕陵尘转过头，屏住唿吸。 饶是如此，那一缕缕香气依旧萦绕鼻腔，久久不散。 一个大男人身上还带香，没有半点阳刚之气。 燕陵尘暗自腹诽，又用力吸了几下。 虞慕枝外表清冷柔弱，手臂也不似寻常男子般坚实强硬，反而有种格外的纤韧。 燕陵尘握着他的胳膊，触手的肌肤温润细腻，如同上好的白玉。 他心中升起异样感，却不知是为何。 终于到了地方。 虞慕枝忍着难受推开燕陵尘，落座后，燕陵尘跟着坐在他旁边。 宴席上坐满了人，其中，就包括主角攻，东唐四皇子燕长澜。 燕长澜端着酒杯，向虞慕枝示意。 虞慕枝朝他回礼。 二人的举动落在燕陵尘眼中，燕陵尘眸光稍暗。 狼狈为奸。 他暗自腹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掩下眼中的不爽。 在原书中，燕长澜是先皇后唯一的嫡子，因先皇后猝然离世，皇帝深感愧疚，故而对燕长澜竭尽宠爱。 虽然并未册封燕长澜为储君，但燕长澜已俨然当朝太子。 惯会见风使舵的原主自然可劲巴结燕长澜，折磨燕陵尘也有几分对燕长澜示好的意味。 有这么一个哥哥压在头上，燕陵尘自幼就对燕长澜恨之入骨。 燕长澜踱到虞慕枝面前：「多日不见皇叔，皇叔气色益发好了。」 虞慕枝：「呵呵^_^。」 燕长澜：「皇叔最近怎的没来找我喝酒，少了皇叔这个酒友，我喝酒都少了滋味。」 虞慕枝：「呵呵^_^。」 燕长澜：「皇叔身体不舒服吗？」 虞慕枝：「没有没有，呵呵^_^。」 燕长澜年纪虽轻，压迫感十足。对上这么个狠角色，虞慕枝只有傻笑的份。 原主和燕长澜关系不错，要是让他察觉「虞慕枝」的壳子里换了个人，他肯定会被当成妖怪活活烧死！ 虞慕枝敷衍应对着，勐一回头。 等等燕陵尘呢？！ 他一个不留神，崽子居然不见了。 来不及说些什别的，虞慕枝丢下句「有事告辞改日再聊」，便扔下一脸懵逼的燕长澜跑路。 燕长澜摩挲着酒杯，神情晦暗。 虞慕枝神情慌张，莫非出了什么事。 他勾起唇角，看来虞慕枝有事情瞒着他啊。 虞慕枝找了一圈，没有燕陵尘的踪影。 他估摸着，燕陵尘是找他娘去了。 虞慕枝靠着原主的记忆在后宫中穿梭，外男不得擅入后宫，好在他得宠，路上并没人拦他。 好不容易找到丽妃的住所，虞慕枝一走近，便听见燕陵尘小心翼翼的叫声。 「母妃。」 房中传来一把尖锐的女声。 「你来做什么？」 燕陵尘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儿臣……儿臣来给您请安。」 「不必了。」丽妃声音淡漠，「我身体一切都好，你快些回去吧，否则摄政王又要罚你了。」 果然……还是这样。 燕陵尘垂下头，小脸上满是黯然与委屈。 他不甘心道：「母妃，您让我进去看我一眼，就一眼，我给您磕个头就走。」 「不必，我不想见你。」 丽妃丝毫不见动容，一个劲催促着燕陵尘快走，虞慕枝在树后面偷听了半天，满肚子火气。 太过分了！ 哪有这样对自己亲生孩子的！ 「丽妃娘娘。」 虞慕枝乍然出声，燕陵尘一惊，两扇紧闭的门立即开了条缝。 一个满头珠翠的女人迎了出来：「摄政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丽妃身姿窈窕，远远望去如同二八佳人，怪不得能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 虞慕枝皮笑肉不笑：「多日不见丽妃，丽妃似乎憔悴了许多。」 话中暗指，丽妃失宠已久，容貌不如从前精緻。 丽妃摸着自己的脸：「可能是昨夜没歇息好吧。」 虞慕枝拉长声调：「原来是没睡好啊。」 丽妃的笑容险些绷不住。 「摄政王找本宫所为何事？」 「本王带七皇子来赴宴，没成想一晃眼便找不到人了，本王想来，他应当是在丽妃处。」 第7页 他朝燕陵尘投去视线：「尘儿，过来。」 ……燕陵尘生生被他一句「尘儿」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燕陵尘别别扭扭地挪到虞慕枝跟前。 虞慕枝摸摸他的头：「下次，不要乱跑了，听见没有？」 他一脸和煦的笑容，差点晃了燕陵尘的眼。 若不是和他相处已久，燕陵尘都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个灵魂。 「知、知道了……」 「人已找到，那本王就不久留了。」 丽妃叫住他：「摄政王，本宫好心劝你一句，离这孩子远点，这孩子……可是天煞孤星……」 「他是天煞孤星又如何！」 虞慕枝陡然拔高音量，燕陵尘原本因「天煞孤星」四字而颓然的肩膀微微一震。 「本王有天命庇佑，岂会怕一个小屁孩！」 「再说了，鬼神之说不可全信，那神棍……啊不，国师的话就一定正确？皇上龙体康健，丽妃风姿依旧，这天煞孤星之名，看来做不得准。」 燕陵尘望着虞慕枝。 他这是在维护自己吗？ 眼角余光扫到满脸不可置信，又带着一丝希冀的小崽子，虞慕枝无声嘆气。 丽妃冷哼：「摄政王抚育这孩子不过几年，感情竟这般浓厚了。」 「自然要比十个月的感情深一些。」 「你！」 丽妃柳眉倒竖，气得拂袖而去。 【滴滴！警告！警告，宿主人设有ooc风险，请宿主尽快处理！】 虞慕枝头痛欲裂。 该死，怕什么来什么。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本王可没有向着你的意思。你归在本王名下抚养，天天被人喊天煞孤星，牵连到本王可如何是好？」 燕陵尘：「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虞慕枝目光格外冷淡：「本王只想试验，你天煞孤星的名号是否真有传闻中那般兇狠。」 「连你那个冷血薄情的母妃都憎恶你，你的确不负天煞孤星的称号。」 燕陵尘咬紧牙关：「不准你侮辱我母妃！」 「母妃？」 虞慕枝嗤笑一声：「你拿她当母妃，她拿你当累赘。」 燕陵尘握紧双拳。 虞慕枝趁热打铁：「你母妃怀了身孕，以后不要你了。」 燕陵尘瞳孔一缩，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我亲耳听到丽妃哀求圣上，她怕你冲撞到胎儿，以后禁止你入宫面见。」 燕陵尘喃喃着不可能，眼睛里瀰漫开一层水雾，瞧着好不可怜。 对着这样一张乖巧可爱的脸蛋，虞慕枝只能看不能摸，甚至还得摆出兇恶的面孔威吓他。 简直就是酷刑！ 第4章 主角攻 虞慕枝硬起心肠：「总之，从今以后，只有我愿意收留你，给你一个容身之所，今后你必须乖乖听我的话。」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赶紧擦了。」 燕陵尘闭上眼睛，再睁眸时，眼中已不见方才的软弱。 「将来，我会让你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放过你的。」 虞慕枝怔了下。 不愧是未来杀人如麻的暴君，小小年纪就会放狠话了。 「好啊。」虞慕枝拿眼睛瞄了下燕陵尘的头顶，「等你长到比我高的时候再说吧。」 燕陵尘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时间气得脸都红了。 虞慕枝揉揉他的头顶：「就你这颗豆芽菜，想欺负本王，还早了点。」 小暴君头毛乖顺，虞慕枝一个不小心就撸上了瘾。 燕陵尘勐然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背，虞慕枝吃痛，发出一声惨叫。 「艹疼疼疼疼……」 【任务完成，反派黑化值+10，积分+300】 虞慕枝捂着手背，泪流满面。 燕陵尘唇边带血，恶狠狠瞪着他。 活脱脱一匹不服管教，桀骜不驯的狼狗。 虞慕枝刚想呵斥，一人分花拂柳而来，叫住了他。 「皇叔。」 听到燕长澜的声音，虞慕枝急忙将手藏好。 「四皇子。」 虞慕枝推了推燕陵尘：「叫四哥。」 燕陵尘站着没动，燕长澜皱眉道：「燕陵尘，你怎可对皇叔动粗？不分尊卑上下，无人教你规矩么？看来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燕陵尘低头，将兇狠的视线藏匿于暗处。 虞慕枝眉心一抽。 他怎么觉得，这话是在骂他呢？ 「四皇子误会了，七皇子和我闹着玩呢。」 燕长澜瞄向他袖中的右手：「当真吗？刚才听见皇叔叫疼，我忙赶来查看。」 「四皇子有心了，我没事，真的。」 燕长澜骤然逼近他。 他幽黑的眸子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水：「皇叔，借一步说话？」 虞慕枝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跟着他进了一间偏殿。 燕陵尘被扔在原地。 踌躇了几秒，他蹑手蹑脚跟上两人。 殿中没有其他人，虞慕枝惴惴不安。 燕长澜的残暴比起燕陵尘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这一切在他遇上主角受后就变了。 要不怎么说是文呢。 「四皇子，有事你就直说吧，」 「不是说好，摄政王要用自己的身体侍奉我吗？」 第8页 虞慕枝：「啊？」 我不到啊。 晕黄的烛光下，燕长澜眸子里闪动着狡黠的光，那是猎人居高临下俯视着猎物，势在必得。 虞慕枝双腿发软。 记得原文中描写，在遇见主角受之前，主角攻风流成性，是秦楼楚馆的常客。 没想到他和原主也有一腿，不守男德就算了，还罔顾人伦！ 禽兽！ 虞慕枝在心里骂得燕长澜狗血淋头，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四皇子，那个，这样不太好吧？」 「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皇叔，你想想咱俩要是睡一张床，那传出去多难听啊。」 「此事唯你我知晓，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燕长澜解他衣带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从前我顾忌着您的身份，不敢造次，如今想来，摄政王也就年长我三岁。」 「从前没有细看，原来摄政王也是美人。」 虞慕枝：「我谢谢你啊。」 燕长澜：「怎么，不愿意吗？」 虞慕枝嘴里发干：「四皇子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 「当初答应我的事，莫非摄政王都忘了？」 燕长澜补充：「关于燕陵尘的。」 「和燕陵尘有何关系？」 「记得摄政王收养燕陵尘时，信誓旦旦答应，定会看好他，不让他妨碍我，如今看来，摄政王并未信守承诺。」 燕陵尘扒在窗沿上，伸长脖子窥视着殿中的场景。 原来，目中无人的虞慕枝，对上燕长澜，也会束手无策，暴露自己最失态的一面。 燕陵尘出了口恶气，同时内心隐约涌上一股羡慕。 如果，他是燕长澜就好了。 可以将虞慕枝踩在脚下，肆意欺辱，看他惊慌失措，衣不蔽体地跪在他脚边，将最不堪放荡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叮咚～激发反派野心，反派黑化值+10，宿主积分+400】 虞慕枝给整煳涂了，一回神，衣带已被燕长澜握在手中。 只需轻轻一扯，就能让他坦诚相见。 虞慕枝眉心汇聚了一滴汗水。 「四皇子，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说清楚，那个，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 虞慕枝紧紧拽着衣带，燕长澜笑了：「三个月前，摄政王主动脱衣解带，将自己送到我的床上，口口声声要替我暖床。」 啊啊啊原主是什么级别的淫棍啊！ 虞慕枝心头闪过一万句卧槽，搜肠刮肚挤着辩解：「四皇子无凭无据，不可血口喷人。」 「这就不认帐了吗？」 燕长澜语中浸润寒意，虞慕枝拼命不让自己的舌头打结：「这事要是让圣上知道了，对四皇子的前途……」 燕长澜勾起他的下颌：「你拿皇上压我？」 「不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但是鱼水交欢这种事，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你对我没兴趣？」 虞慕枝一愣，继而点头：「啊，对对对。」 「那你对燕陵尘有兴趣？」 虞慕枝：「……」 怎么又扯到燕陵尘了。 「他才多大，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又不是变态。」 「既然皇叔不愿合作，我也不好强迫。皇叔，日子还长，我们走着瞧。」 燕长澜干脆利落地离去，留下虞慕枝惊魂未定。 这下好了。 主角攻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凡是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果汁吃。 虞慕枝欲哭无泪，狠狠痛骂了原主一千遍。 他正懊恼不已，眼前蓦地出现一角衣袍。 是燕陵尘。 他低垂着眉眼，怯生生地唤：「摄政王。」 虞慕枝收敛神情，恢復了淡漠的面容：「你不回宴席，跑这里做什么？」 燕陵尘外表温顺，眸子里却蒙上阴霾。 燕长澜方才说虞慕枝对他有兴趣，却被虞慕枝一口否认。 虞慕枝就这般看不上他，厌恶到如此地步么？ 不过，没关系。他以后会慢慢变得强大，变得比燕长澜还要强。 到那个时候，虞慕枝再也不敢小瞧他。他的眼里，一定会有他的存在。 第5章 爹不疼娘不爱 【叮咚，反派黑化值+10，积分+200】 虞慕枝傻眼了。 他也没干啥啊，数值还会自己涨的？ 照这个势头下去，很快他就可以完成任务，高高兴兴回老家。 想到这里，虞慕枝忍不住弯了眉眼。 燕陵尘窥见他的侧颜，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似乎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五官不再刻薄，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柔。 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如同给他披上一层柔和的轻纱，朦胧的眉眼清冷中带着撩人。 偷看的结果就是，他的脸无法自抑地红透了。 发觉燕陵尘正呆呆盯着他，虞慕枝有些奇怪：「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没有……」 虞慕枝整好衣衫，对燕陵尘扬扬下巴：「走吧。」 燕陵尘：「去哪里？」 「本王擅自离席，若是圣上怪罪下来，不好交待。」 宴席上人来人往，丽妃坐于龙椅右侧，看样子怀孕之事又让她重得圣宠了。 虞慕枝无心热闹，一个人握着酒杯出神。 第9页 勐然回神，眼前站着一个稚嫩的小少年。 少年穿着一袭青衣，朴素中不失华贵，虞慕枝停顿了下，很快想起这是八皇子燕秉扬。 「摄政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多谢八皇子，本王一切都好。」 虞慕枝报以礼貌的微笑，对于燕秉扬，虞慕枝记忆并不深刻。 原书里似乎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在燕陵尘登基之日，他这些倒霉兄弟都被拉到刑场上砍了脑袋。 刑场血流成河，整整七日不止。 燕陵尘声名大噪，当然，是暴君之名。 燕秉扬生着一对好看的桃花眼，说起话来格外动听：「皇叔，你最近越来越好看了诶！」 虞慕枝：「哈哈，有吗。」 其实他更想有人夸他帅来着。 「我本来打算来皇叔府上逛逛的，可母妃催得紧，非让我学完四书五经才能出门。对了，那傢伙没给你添麻烦吧？」 「那傢伙」指的自然是燕陵尘。虞慕枝语气平静：「七皇子聪颖懂事，让我格外省心。」 原主表里不一，对外只夸燕陵尘的好处，一回府就狠揍燕陵尘出气。 不止虚伪，而且心理变态。 「皇叔，我求你件事。」 「什么事？」 「我在宫里闷了大半个月，都快发霉了，你能不能跟我母妃求求情，让她放我玩几天啊。」 燕秉扬撅起嘴：「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我母妃非得让我读那些之乎者也，我头都大了几圈。」 他表情生动，虞慕枝哑然失笑。 燕秉扬：「皇叔你不信？那你摸摸。」 虞慕枝被他逗乐了，这宫里还有这么个活宝。 燕秉扬抓着他的胳膊摇啊摇，虞慕枝被他缠得没办法：「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明日我就去央求你母妃，可以了吧？」 「谢谢皇叔，皇叔对我真好！」 燕秉扬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吧唧虞慕枝一口。 一侧的燕陵尘暗暗攥紧酒杯。 一个燕长澜，一个燕秉扬…… 虞慕枝究竟给多少个皇子抛出过橄榄枝？？！ 要不是皇帝出现，燕秉扬都不捨得离开，虞慕枝好不容易把他哄走， 托燕陵尘的福，他已经存了1200的积分。 接下去，该刷刷其他数值了。 「系统，魅力值和生命值怎么刷？」 【魅力值对应反派的文治武功与智商，生命值则对应反派的体力以及健康状况。】 虞慕枝恍然大悟。 这些日子先得给崽子餵点好吃的，长长个子，再长长肉。 虞慕枝比划了一下。 嗯，长到他胸前就差不多，太高了威慑感太强，他不好维持人设。 太监尖细的嗓子念起唱词，众人一齐向皇帝祝贺，敬酒的须臾，虞慕枝偷偷瞄了燕陵尘一眼。 他正盯着丽妃的肚子，模样有些出神。 虞慕枝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怜惜。 燕陵尘从小就不受丽妃待见，皇帝也不拿他当儿子，燕陵尘处于这么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境地，地位十分尴尬。 燕长澜有权力有追捧，燕秉扬有母妃的宠爱，相比之下，燕陵尘活脱脱一个可怜虫。 这待遇，换他他也黑化。 虞慕枝正心疼得厉害，脑海中骤然响起系统尖锐的提醒。 【宿主，新任务发布，请阻止反派伤害玉才人腹中之子。】 宫宴当日，燕陵尘趁玉才人不备，推了玉才人一把，玉才人流产，从此失去生育能力。 他自己也没逃脱惩罚，被吊起来抽了一百鞭，奄奄一息，差点死掉。 这段属于回忆，虞慕枝只记得反派的真面目被揭穿时，主角受怒骂他心狠手辣，连腹中胎儿也不放过。 看来这就是让反派痛失主角受好感的伏笔了。 虞慕枝忽地想起一事。 那个莲姨应当是丽妃安插在燕陵尘身边的棋子，丽妃不喜燕陵尘，又要利用他做坏事，根本不配当燕陵尘的母亲。 得想个办法让燕陵尘看清莲姨以及丽妃的真面目，以免他日日被人牵着鼻子走。 要怎么做，才能揭开丽妃的真面目呢？ 虞慕枝绞尽脑汁，想得脑袋都疼了。 好吧，他果然没有的脑子。 眼角余光瞥见燕陵尘偷偷摸摸的身影，他赶忙叫住燕陵尘：「站住。你去哪里？」 燕陵尘僵在原地。 虞慕枝怎会看见他的，他不是忙着和燕秉扬打情骂俏吗？ 虞慕枝起身，走到燕陵尘面前。 燕陵尘畏惧地低下头。 惹恼了虞慕枝，回府后定然又是一顿鞭打。 母妃交待的事，他也没办法完成了。 他真是没用。 「想跑？」虞慕枝视线锐利：「你给本王记好了，没有本王允许，不准离开本王身边一步。」 虞慕枝：「听清楚了吗？」 燕陵尘慌乱地点点头。 他似乎吓得厉害，嘴唇都发白了，虞慕枝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你吃东西没有？」 「没吃……」 「没出息的东西。」他冷冷一哼，「想吃什么？」 燕陵尘犹犹豫豫。 「说啊。」 「肉、肉包子……」 虞慕枝用同情又可怜的眼神望着他。 第10页 好惨的崽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居然是肉包子。 「成，等回府后，给你做十几个肉包子。」 燕陵尘心中警铃大作。 想起那碗用死老鼠拌成的馊饭，他腹中陡然升起一阵噁心。 「你怎么了？」 燕陵尘表情怪怪的，虞慕枝心想不会是发烧了吧，他伸出手，打算试试他的体温。 熟料，还没碰到燕陵尘，他便挥开他的手，双眼中迸发出憎恨与厌恶。 虞慕枝的动作僵在半空。 片刻后，他无所谓地收回手：「碰你，反倒脏了本王的手。」 他不大痛快，刚想出去，一个大太监不知从哪跑出来，挡住他的去路：「摄政王，陛下请您去一趟。」 「圣上找我有什么事？」虞慕枝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皇帝。 「圣上催得紧，摄政王走一趟便知晓了。」 扫过一旁盯着自己脚尖的燕陵尘，虞慕枝忽然道：「你也跟我一起去。」 「我？」 燕陵尘有些吃惊，不明白他的意思。见虞慕枝满脸不耐烦，他只得跟上。 两人跟着大太监，很快到了皇帝的宫殿。 「微臣参见圣上。」 「爱卿平身。」 皇帝挥挥手，赐座，看见虞慕枝身后的燕陵尘，神情便有些不悦：「你带他来做什么？」 虞慕枝心脏一紧，急忙解释：「七皇子许久不见父皇，微臣想着让七皇子见见父皇，也算七皇子一番孝心。」 第6章 打手板 燕陵尘乖觉，立即给皇帝磕了个响头。皇帝淡淡道：「罢了，这次就饶过你，记着下不为例。」 虞慕枝连声答应，趁其不注意擦了把冷汗。 老头子还挺凶！ 「这次找你不为别的，近来宫里的皇子们不思进取，成日斗鸡走狗，不成体统，朕想让你办一所学堂，找几个好先生教导他们的功课。」 这事啊。 虞慕枝暗唿巧了，现代他学的就是教育专业，最擅长教育孩子。 「微臣遵旨，请圣上放心，微臣定然不负圣上的期望。」 看到旁边的燕陵尘一脸落寞，虞慕枝灵机一动，又紧接着道：「圣上恕罪，微臣有一事回禀。」 「你说吧。」 「七皇子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微臣想着，不如让七皇子与诸位皇子一起学习。」 「不可，万一发生意外如何是好。」 虞慕枝明白皇帝是担心燕陵尘这个天煞孤星祸害到他的宝贝儿子，立马打包票：「倘若出了问题，责任由微臣一人承担。」 虞慕枝立下军令状，皇帝沉吟片刻，又看一看燕陵尘。 燕陵尘虽是个祸害，到底也是他的儿子，这么些年他为着天煞孤星几个字对其放任不管，想来也有几分愧疚。 「那好，既然爱卿愿意承担后果，朕就准了。你要认真读书，不可辜负摄政王的一片好心，听明白没有？」 这还是皇帝首次主动跟他说话，燕陵尘受宠若惊，虞慕枝替他感谢道：「多谢圣上。」 「陛下，不好了！」 一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附耳到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皇帝面色一变，狠狠一拍扶手：「怎么搞的，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龙胎吗？！」 听到「龙胎」二字，虞慕枝一下子想到玉才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虞慕枝几乎是下意识看向燕陵尘。 接触到他近乎质问的目光，燕陵尘心虚地避开。 不对啊，燕陵尘一直在他身边，根本没有机会动手。看来是丽妃等不及。自己动手了。 虞慕枝怔忡半天。 还好，至少保住了燕陵尘的一条小命。 只是可惜了玉才人，无端受灾，不仅失去了孩子，还有永久的生育能力。 皇帝带着一帮子人浩浩荡荡赶去后宫，留下虞慕枝和燕陵尘大眼瞪小眼。 「那啥，走吧。」 虞慕枝伸出手，倏地想起人设，又缩了回去。 燕陵尘亦步亦趋跟着他，小声道：「谢谢谢你。」 虞慕枝背对着他，唇角很愉悦地翘起弧度。 小暴君知道感谢人了，大有进步！ 「哼，不要高兴太早，你大字不识，就算进了学堂也只有受人耻笑的份儿，先说好啊，若是你被先生赶出课堂，本王可不会给你求情。」 他的口气尖锐，丝毫不留情面，燕陵尘本应该愤怒，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感到刺耳，心头反而有种别样的暖意。 很怪，但并不讨厌。 「我会好好努力的，不给摄政王丢脸。」 「……」 虞慕枝讥讽的话堵在喉头。 紧接着，系统的提示就出现在他脑中。 【反派幸福值+5，好感值+5】 虞慕枝面色微变。 ……他没想涨好感度的啊喂。 不过，这么一点点温暖，就能让他感到幸福，这孩子从前真是遭了老罪了。 虞慕枝双眼差点裊裊。 好可怜的小暴君呜呜呜呜。 「得了，快点跟上。」 他憋出几个字，燕陵尘加快脚步。 「哎。」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逐渐融合，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回到摄政王府，虞慕枝吩咐管家做一屉肉包子，然后将燕陵尘带到自己房中。 第11页 「玉才人的事，是怎么回事？」 他坐在桌案后，话中有逼问的意味。 「我不知道。」 燕陵尘语气坚定，眼神也没有闪烁。 这孩子撒谎不打草稿，说瞎话张嘴就来。 得赶快把这颗长歪的小树苗掰正。 虞慕枝有些头痛。 「跪下。」 短短的两个音节，威慑力十足。 燕陵尘双膝一软，重重跪地。 看虞慕枝的神情，他似乎又生气了，那也就意味着…… 「我再问你一遍，玉才人的事，与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燕陵尘挣扎半天，终是说了实话：「母妃、母妃告诉我，让我对玉才人动手，可我没有推她。」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清楚的。」 虞慕枝手指敲击桌面。 「哒哒」的声响并不大，停在燕陵尘耳中，格外心惊。 「你撒谎，不经过我的吩咐私自和外人见面，蓄意谋害，好在没有得逞……」 虞慕枝每说一句，燕陵尘就偷偷在心里计算。 撒谎是五十鞭，私自见面是五十鞭，伤人未遂是一百鞭，加起来就是两百鞭。 燕陵尘咬了咬牙。 还好，比起从前，少了几鞭子。 他跪在原地，等着虞慕枝命人拖他下去挨罚。 「念在你是初犯，本王这回暂且饶恕你，如果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就这样？ 燕陵尘睁开眼睛，不敢置信。 虞慕枝坐在灯下，面容冰冷严厉：「知道错没有？」 燕陵尘脱口而出：「玉才人挡了我母妃的路，她该死。」 音量虽低，虞慕枝仍听得清清楚楚。 他额头青筋跳跃，差点爆粗口。 这傢伙怎么不知好歹！ 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不贊成家暴，但孩子太叛逆，不打不行。 虞慕枝从桌子底下翻出一条玉尺，掂了两下，分量足够，质地坚韧。 「伸手。」 燕陵尘呆呆的，一副状况外的模样。 「本王让你伸手。」 虞慕枝重复一遍，燕陵尘伸出双手，举过头顶。 一板子下去，燕陵尘掌心立即暴起一条显目的血痕，虞慕枝没有心软，几手板接连落下。 打手板比挨鞭子好多了。 可是，还是很痛。 燕陵尘死死咬着牙关，压抑下喉中的痛唿。 虞慕枝接连打了十几下，方才扔了玉尺。 灯光下，燕陵尘把整个脑袋都埋进颈窝，嘴角的血渍异常惹眼。 虞慕枝微愣，旋即反应过来。 怒火腾地点燃，虞慕枝第一次怒了。 他冲过去，掰开燕陵尘的下巴，声线颤抖：「你是不是笨蛋，疼也不知道叫出来，生生忍着？！」 燕陵尘反而表现得很淡定。 「这是摄政王定下的规矩，我不敢违背。」 虞慕枝胸膛起伏。 偏偏又说不出话来。 谁让他现在是那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摄政王！ 「你是故意惹我生气的？」 燕陵尘瞪圆了无辜的狗狗眼：「摄政王明鑑，我绝对不敢。」 虞慕枝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却发泄不出。 他缓缓放开燕陵尘，「总之，日后不许再如此忍耐，疼了就出声。」 燕陵尘暗想，就算他疼得死去活来，这世上也无人会心疼他。 「伸手。」 燕陵尘讶然：「摄政王还要打？」 虞慕枝：「……」 虞慕枝冷着脸：「伤了手，怎么读书写字？」 燕陵尘一想也是。 他乖乖摊开手掌，虞慕枝找到药瓶，亲自给他上药。 虞慕枝动作放得很轻，仍是不小心弄疼了燕陵尘，听见他不住倒抽冷气，虞慕枝心疼却不敢表露出一分。 「这回长记性没有？」 「嗯。」 「下回还敢吗？」 燕陵尘转过头，虞慕枝便知道这傢伙刚才都是在搪塞他。 算了。 来日方长，以后慢慢教育他吧。 恰好此时管家送上晚膳，虞慕枝命人摆了两张桌子，和燕陵尘分开用膳。 他瞅着崽子瘦巴巴的胳膊，让管家把包子送到燕陵尘的桌子上。 拿着热乎乎的包子，燕陵尘唿吸变得困难。 虞慕枝又打算怎么折磨他？ 第7章 学堂 「吃啊，你怎么不吃呢？」 虞慕枝：「难不成是害怕本王下毒？」 豁出去了。燕陵尘心一横，如同英雄就义般一口咬下去。 饱满浓郁的香气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面皮的松软与肉馅的鲜味恰到好处的中和，既不会太腻，也不会太软。 虞慕枝双眸含笑：「好吃吗？」 燕陵尘点头，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 「若是你喜欢，那本王日日命人做给你吃。」 「不过，有前提条件。」 燕陵尘一凛，虞慕枝将音节咬得极重：「第一，不能再撒谎；第二，要善待他人，玉才人与你无冤无仇，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能口出恶言。」 「这样，是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燕陵尘似懂非懂，点了下头。 「那，玉才人现在怎么样了？」 第12页 「性命无虞，不过，她将来再也不能生育了。」 燕陵尘心中一动。 是母妃做的吗？莲姨说玉才人羞辱母妃，他才会动了歪心思。 虞慕枝又是另一副说辞，他能够相信虞慕枝吗？ 他偷偷瞄了眼虞慕枝。 还是那张脸，很坏，很讨厌。 「我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 「你为何要带我见父皇，又让父皇同意让我入学堂读书？」 「我以为你讨厌我……」 虞慕枝想不出好的理由搪塞他，于是，他只能拿出用惯的说辞。 「你感觉没错，本王的确讨厌你。」 「至于本王的事，你没资格打听。」 燕陵尘的眉眼顿时耷拉下去。 虞慕枝转移话题：「这个菜不错，多吃点。」 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燕陵尘碗里，燕陵尘尝了一口，果然很好吃。 「本王对你好不好？」 燕陵尘愣了愣，虞慕枝笑了：「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本王跟你开玩笑呢。」 「香菇不错，你要多吃。」 「青菜有营养，你多吃点。」 「还有胡萝蔔，你也要吃。」 看着堆了满满一碗的香菇青菜和胡萝蔔，燕陵尘嘴角微抽。 堂堂摄政王，居然挑食。 比他还孩子气。 心里这么想着，他嘴上表现得截然相反：「多谢摄政王，我会多吃的。」 虞慕枝摸摸他的脑袋。 嘿嘿，崽子真好骗。其实他是挑食来着。 燕陵尘垂下眉眼。 真讨厌，又摸他的脑袋。 不过，看在他给他好吃的份上，就让他摸一回。 用完膳，虞慕枝蓦地想起一事。 「你读完四书五经了吗？」 燕陵尘脸霎时一红。 虞慕枝又问：「那三字经，千字文会不会背？」 燕陵尘继续沉默。 虞慕枝扶额：「你该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吧？」 燕陵尘声音小小的：「我……我当然会写。」 「那你写给我看看。」 无视崽子登时瞪大的双眼，虞慕枝将笔塞到他手中：「写呀。」 燕陵尘捏着笔桿，脸红得几近滴血：「要不过几天再写吧，我手疼写不了字……」 话音未落，手忽然被一只温暖细腻的大手握住，虞慕枝带着他的手掌，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燕陵尘」三字。 「这就是你的名字，看见了吗？」 男声自头顶响起，燕陵尘整个人被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包围，血液冻结，他听不见别的，只能慌乱无比地点头。 虞慕枝的手比他大很多，可以轻轻松松包住他的手掌。他纤细伶仃的腕骨透出玉般的莹白，在灯下如同翩然的蝴蝶。 燕陵尘看得失神。 心中渐渐生出一种隐秘的渴望，若是能反抓住虞慕枝的手就好了。 他得赶快长大。 「摄政王的名字怎么写呢？」 虞慕枝一顿：「这个，将来再告诉你。」 「你喜欢上学吗？」 燕陵尘：「上学会挨打吗？」 虞慕枝憋笑：「会啊。」 「你若是不好好学习，先生就会打你手板，打得你手肿，握不住笔桿。」 燕陵尘一脸认真：「我不怕打手板。我只是不明白，上学有什么用。」 「上学识字，可以让你明事理，有知识傍身，不至于闹笑话。人大多喜欢学识渊博的人。」 「那，要是我书读得好，母妃会愿意见我吗？」 虞慕枝：啊这。 虽然以他对丽妃的了解，燕陵尘考个状元也不一定会给他好脸色，但实话太伤人心了。 「也许吧，所以你更要努力读书，不要给你母妃丢脸。」 燕陵尘眼睛亮晶晶的：「摄政王也喜欢读书用功的人吗？」 虞慕枝颔首。 聪明懂事的学霸是老师毕生所求的好吧。 「我定会超过其他人，让摄政王喜欢我的！」 虞慕枝陡然变了脸色：「放肆。」 燕陵尘怔住。 虞慕枝冷冷拂袖：「倘若再出此狂悖之语，本王严惩不贷！」 燕陵尘噤声，虞慕枝心想今天做的出格，是时候结束了。 「明日本王会命人送几本入门教材，你要用心研读，记得多加复习，免得遗漏。」 燕陵尘似还有话想对他讲，虞慕枝不耐烦道：「还不快滚？！」 目送燕陵尘离开，虞慕枝出了一口长气。 他刚才会不会太兇了。 燕陵尘眼眶红红的，回去后一定会哭吧。 虞慕枝望着窗外，天气越来越冷，燕陵尘长期住在柴房中，着了风寒可就遭了。 怎么把他挪出来，又不违规，得好好想想。 筹备学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虞慕枝首先择定了学堂地点，又找出众皇子的课业，给他们划分等级。 东唐共有五位皇子，加上燕陵尘就是六个。虞慕枝见过燕长澜和燕秉扬，其他几个分别是文妃之子燕伊枚，葛昭仪之子燕叙流，程婕妤之子燕玉章。 燕伊枚排序最长，燕玉章次之，其后是燕长澜，燕叙流与燕秉扬，诸皇子中学业最优秀者属燕长澜，至于其他的，资质天赋和他们的龙套身份匹配。 第13页 基本为零。 虞慕枝嘆口气。 本想分大中小班的，现在看来只得一起补习了。 至于先生，东唐优秀的文官不计其数，虞慕枝敲定了几个翰林院的尚仪侍郎，给皇子们做预备老师。 学堂建成后，虞慕枝给皇子们发去通知，让他们到学堂集合。 他则领着燕陵尘出门。 「给你的书都看了吗？」 燕陵尘：「看了，不过……」 「那就好。今天去学堂，记着机灵些，别给我丢脸。」 虞慕枝丢给他一套新衣服，燕陵尘眼中绽出惊喜，虞慕枝淡淡道：「既要出门见人，穿喜庆点，否则让旁人嘲笑我摄政王府寒酸，连一件新衣服都做不起。」 燕陵尘换好衣服，虞慕枝顿时眼前一亮。 小少年像一棵板正挺拔的小翠竹，异常惹眼。 虞慕枝左看右看，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以，走吧。」 燕陵尘目露迟疑，虞慕枝道：「你跟我坐一辆马车。」 「好！」 燕陵尘一下子笑弯了眼睛。 第8章 冲突 因虞慕枝坐不惯马车，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当他们抵达时，所有皇子都已齐聚一堂。 燕长澜看见虞慕枝以及他背后的燕陵尘，眼神颇有些玩味。 燕秉扬则凑到虞慕枝跟前，不满地抱怨：「皇叔你好慢啊！」 他力气大，一下子格开了燕陵尘，燕陵尘被挤到数寸之外，旁观着虞慕枝与燕秉扬互动。 虞慕枝笑吟吟打趣：「八皇子今日没有睡懒觉吗？」 「没有！」燕秉扬抬起骄傲的胸膛：「母妃一早就叫我起床了，还给我换了新衣服，皇叔你看好不好看？」 虞慕枝：「好看。」 燕秉扬抓着他的手，让虞慕枝摸自己的衣服料子：「皇叔你摸摸看，这是我母妃特意绣的梅花花纹，我母妃说梅花是高洁之花，要我以梅花作榜样，皇叔你觉得好不好？」 虞慕枝又好笑又无奈。 这孩子简直是社牛。 【叮咚，反派黑化值+10】 虞慕枝这才回头看了燕陵尘一眼。 燕陵尘这是嫉妒燕秉扬有生母疼爱？ 「摄政王，你带他来做什么？晦气死了。」 说这话的是大皇子燕伊枚，虞慕枝抬起眸子：「这是圣上的决断，大皇子有异议？」 燕伊枚嘟囔：「父皇也真是的，明知他不祥，非让他跟我们待在一起，我被他克得吃不下饭如何是好。」 「大哥你就别抱怨了，父皇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三皇子燕玉章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听闻七弟一直住在摄政王府的柴房里，不知可有时间读书写字？」 燕陵尘双拳攥紧，骨节泛起青白色。 这时，一直不发一言的燕长澜出声了：「都给我住嘴，在学堂吵嚷喧闹成何体统？」 燕长澜威望重，有他一句话，所有人都乖乖闭嘴，虞慕枝见状便道：「四皇子成绩优秀，以后就由四皇子监督各位的学业，不知各位谁有异议？」 自然无人反对。 虞慕枝按照身高给几个人划分好座位，唯独燕陵尘一个人落了单，孤零零坐在最后一排。 虞慕枝想了想，对燕秉扬道：「八皇子，你去最后一排坐好吗？」 燕秉扬瞪圆眼睛：「我不要！」 「最后一排风景好，而且上课上累时可以打盹走神，最适合八皇子了。」 燕秉扬将信将疑：「真的可以睡觉？」 「当然。」 燕秉扬立即把书袋放到桌子上：「那我坐最后一排。」 虞慕枝刚想夸燕秉扬两句，身边的燕长澜陡然出声。 「摄政王似乎很关心他。」 他一张嘴，虞慕枝的神经便紧绷不少。 「四皇子说笑了，我对所有皇子一视同仁。」 「是吗？我记得摄政王是最厌恶燕陵尘的，怎么如今不仅替他为皇上进言，又考虑到方方面面，我都要怀疑，摄政王是否别有用心了。」 虞慕枝：「让七皇子入学堂是圣上的旨意，四皇子若有不满，大可去问圣上，与我何干？」 燕长澜盯着他半晌。 「好，既然摄政王执意与我作对，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虞慕枝双腿一软，当着众目睽睽，他依然只能咬紧牙关，不能露半分怯。 第9章 维护小暴君 主角攻心机深沉，颇有手段。 得罪这么一个又有脑子又有金手指又有主角光环的角色，虞慕枝想他将来可有苦头吃了。 燕长澜对他使了个眼色，虞慕枝只好跟着他出门。 「我不喜欢他。」 虞慕枝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整晕了。 「七皇子处境艰难，不会对四皇子构成威胁。」 「不一定，皇叔你将他看得太简单了。」 虞慕枝腹诽，小屁孩跟他装深沉。 起码他知道，燕陵尘以后会成为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大暴君。 燕长澜笑了笑：「总之，我希望皇叔不要对他有任何优遇，天煞孤星就该待在冷宫里了却一生，皇叔此举欠缺考虑。」 虞慕枝护崽的心一下子被激了起来：「无论如何，他都是四皇子的弟弟，四皇子不觉得自己对弟弟过分苛刻吗？」 第14页 「皇叔这是执意护着他了？」 燕长澜有些诧异。 他印象中的虞慕枝，虚伪奸诈，毫无骨气，眼前这个人怎会有胆量跟他作对的？ 虞慕枝挺起胸膛：「四皇子的事我无权置喙，但和七皇子有关的，我决定不会放手不管。」 燕长澜沉默须臾。 「好，皇叔执意与我作对，那就这样，皇叔你先回去吧。」 虞慕枝诧异不已。 就这？ 他还以为燕长澜要杀了他泄愤呢。 虞慕枝告辞离去，燕长澜注视着他的背影。 这个人倒是比从前有趣许多。 一道黑影跪在脚边，燕长澜冷声道：「好好盯着摄政王，倘若他有异动，立马汇报。」 「属下遵命。」 虞慕枝一踏进门，就被吵闹声吸引。 燕伊枚身边围满了人，捂着脑袋叫得宛如杀猪。虞慕枝一看，只见他一头一脸的血，燕陵尘站在他身侧，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虞慕枝：「发生了什么事？」 燕玉章急忙打小报告：「皇叔，他无缘无故推了大哥，伤到了大哥的脑袋，你要狠狠惩罚他才行！」 燕伊枚咬牙切齿：「小畜生，竟敢爬到我头上，你们还不教训他？！」 侍卫闻言就要上去揍燕陵尘，虞慕枝赶紧喊停：「都给我住手！」 「大皇子伤得严重吗？太医何在，还不快些给大皇子包扎，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虞慕枝的目光落在燕陵尘身上：「你——」 燕陵尘抿紧双唇，躲避开他的质问。 燕伊枚冷哼：「这小子看我不顺眼，竟然暗中下毒手，我定要回禀父皇，让父皇惩治他。」 「大皇子且慢。」 这件事一旦传扬到老皇帝耳朵里，燕陵尘不死也得掉层皮。 上学第一天就伤了大皇子，简直把天煞孤星四个字印在了自己脑门上。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燕陵尘伤人的原因。 「八皇子，你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乍然被点名的燕秉扬一愣，虞慕枝鼓励道：「你尽管说实话，有我护着你。」 「我听到大皇兄说他是没人要的贱种，三皇兄踹了他一脚，他就和三皇兄推搡起来，大皇兄帮三皇兄按住他，被他推到墙上，然后、然后皇叔就回来了。」 燕秉扬声音很小，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虞慕枝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 燕玉章涨红了脸：「燕秉扬，你别血口喷人，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什么时候踹他了？」 燕秉扬也憋红了脸：「我看得清清楚楚，六哥也可以作证。」 燕叙流最是胆小，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燕秉扬急了：「就是你先踢七弟的，皇叔我没有撒谎！」 虞慕枝安慰他：「八皇子莫急，我会查明真相的。」 他看向燕玉章，语气加重：「三皇子，你有没有动手……动脚？」 当着诸人的面，燕玉章不敢再撒谎。 他低下头，小声嘟囔：「谁让他晦气惹人讨厌……」 「果真如此。看来五皇子所言属实，大皇子，几个弟弟起了争执，你不阻止也就算了，拉偏架激化矛盾，还想告到皇上那里去，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 燕伊枚傻了眼。 事情不该是这种走向啊。 「我没有，皇叔明鑑，我只是拉住他们二人，不让他们打架，免得伤了兄弟和气，皇叔明鑑。」 虞慕枝冷哼：「此事事关重大，本王定要上报皇上，让皇上处置。」 「求皇叔千万不要告诉父皇，若是让父皇得知，父皇肯定会狠狠打我的！」 燕伊枚一改嚣张气焰，燕玉章也慌了神，哀求虞慕枝不要把事情闹大。 虞慕枝简直想给自己鼓掌。 将两方互殴成功扭转为单方面霸凌事件，不仅摘除了燕陵尘，还让始作俑者尝到了苦头。 看来他脑子转得还是蛮快的。 「那么，此事到此为止。看在大皇子受伤的份上，我就饶过你这一遭，至于你们两个——」 燕玉章和燕陵尘对望一眼，目光中满是憎恶。 「一人二十手板，抄写三百份经书，不准人帮忙，抄完才能吃饭，听见没有？」 燕玉章一听要打手板，泪珠子登时掉了下来，燕陵尘望着虞慕枝，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和哭哭啼啼的燕玉章相比，英勇得仿佛即将就义的烈士。 虞慕枝扶额。 你好歹装装害怕的样子好吧。 真不知该说他是小时候挨的打多了，还是皮糙肉厚呢。 「看来，皇叔倾力保护的人，又给皇叔惹麻烦了。」 燕长澜看热闹不嫌事大，悄悄附在他耳边说风凉话。 虞慕枝气得咬牙切齿，差点给他一脚。 燕长澜眸子浓黑如墨：「皇叔也不想我将此事汇报给皇上吧？」 如果让燕长澜告知老皇帝，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不过等等，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 虞慕枝心里头咯噔一下：「四皇子想怎样？」 他蓦地反应过来：「这件事是你做的？」 燕长澜不置可否：「我做这件事就是给皇叔提个醒，燕陵尘未来一定会拖累皇叔，几句话就让人刺激得动手伤人，以后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15页 虞慕枝没说话。 燕陵尘脾气确实有点大，他能维护一回，下一回就不一定了。 「多谢四皇子提醒，我今后一定会督促七皇子修身养性。」 燕长澜：「……」 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第10章 搬到本王房间 燕陵尘敏锐注意到他们称得上过分亲密的动作。 刚刚这两人一起出去，又一前一后地回来，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虞慕枝脸庞微红，双眼中似有波光潋滟。 不难想像他们之间有过苟且之事。 一时半刻便按捺不住，果然生性淫荡。 虞慕枝浑然不知，他在燕陵尘心目当中的形象已崩塌得爹都不认识， 【叮咚，反派黑化值+20，宿主积分+300】 虞慕枝面色复杂，瞥了眼燕陵尘。 燕玉章和燕陵尘受罚时，虞慕枝给燕伊枚上了药，打完手板，燕玉章哭天抢地，吵得虞慕枝脑袋有两个大，没办法，他只好又给燕玉章上药，将他的抄写宽限到了两日后。 燕陵尘看着肿胀的手掌，脸黑得如同锅底。 趁着皇子用膳的当口，虞慕枝对燕陵尘道：「你来一下。」 燕陵尘一进门，立马跪在地上。 「摄政王找我，是为他们两个人的事吗？摄政王不必多费唇舌，我的确推了燕伊枚，您想打就打想罚就罚，我甘愿承受，我知道您向来讨厌我，只喜欢他们，您打燕玉章肯定很心疼，我明白，您当着其他人那般说，是想维护他的脸面，现在传我是想给他出气……」 虞慕枝一脸懵逼。 不是他刚刚想说啥来着？ 崽子垂着脑袋，就差把「我不高兴，我很生气」写在脸上。 虞慕枝想了想，忍不住笑了。 小傢伙脾气挺大。 「刚才的事我已经处理了，你也不要挂在嘴边，免得被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对你影响不好。我找你是为其他的事。」 虞慕枝找出一份空白试卷：「我不是给过你书本吗，你怎地交白卷？连名字都不写。」 燕陵尘头扬得高高的：「那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 「哦，七皇子你还很骄傲啊。」 燕陵尘的脸微不可察地红了。 「起来吧，动不动就跪，真觉得没人心疼你。」 虞慕枝招招手，让燕陵尘到他跟前。 「是我疏忽，没有预料到七皇子的文化水平，呃，和四皇子他们不是同一水准的。」 燕陵尘瞪圆眼睛。 果然又被虞慕枝鄙视了！ 「七皇子别生气，我并无瞧不起你的意思。争强好胜并无不妥，但要从实际出发，忽视自身短处的努力，与白费力气没有区别。」 胡说八道。 这么想着，燕陵尘的那股火气被他的话语抚平。他忍不住问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追上他们呢？」 「追上大皇子他们很容易。」 虞慕枝差点脱口而出。 如果燕陵尘是0，别人顶多0.1。 「不过，四皇子文思敏捷，要想赶上他，七皇子得多下功夫。」 燕陵尘默默听着，暗暗将燕长澜视为强劲对手。 「从今日起，你就搬到本王房间住吧。」 燕陵尘像是听到最不可置信的话，瞳孔瞬间放到最大。 「本王自然不是体贴你的处境，本王缺一个贴身服侍的僕从，七皇子也算聪明，日后就由你打理本王的衣食住行。」 打理……衣食住行？ 燕陵尘皱眉，这种事应该是妻子或者妃妾做的。 不过仔细一想，虞慕枝没有正妃也没有侧室，就连通房侍妾都没有，而且，他极其讨厌寻常女子触碰他的身体。 他曾经听说虞慕枝是个断袖，起初他不信，但是现在他和燕长澜勾搭不清，可见传言属实。 忽略虞慕枝恶毒的心肠，他长得这样好看，怎么就看上了燕长澜？ 燕长澜也就比他高了点，壮实了点，地位高那么一点点，虞慕枝就对他死心塌地的。 燕长澜到底哪里好？ 「七皇子？」 燕陵尘这才打断已经飘到爪哇国的思绪，「既然摄政王信任我，我必当尽心照顾，不让任何别有用心的人接近摄政王。」 虞慕枝：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燕陵尘低着头，一改方才的牙尖嘴利，瞧着特别乖。 虞慕枝手又痒了。 他把手放到燕陵尘头上，忽然想起上次被他咬了一口，吓得赶紧缩回来。 「摄政王想摸，也可以的。」 虞慕枝一时没回过神：「什么？」 燕陵尘将脑袋伸到他面前。 虞慕枝谨慎地伸手上去。 触感毛茸茸的，很像某种宠物。 他勾起唇角，想起来了，像听话的小狗。 虞慕枝一边摸一边胡思乱想，小暴君长大之后，估计就是兇恶的大型犬了吧。 摸一次咬掉你一块肉那种。 燕陵尘全然不知虞慕枝把他当成了狗，他想，被人摸头，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 学堂放学后，虞慕枝带着燕陵尘回家。 回到房间，虞慕枝找到纸笔，燕陵尘搬过来和他一起住的话，要准备被褥枕头，洗漱用具和一应杂物也不能缺少。 这次只给他做了一身新衣服，燕陵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衣服鞋袜也不能少，贴身衣物同理。 第16页 虞慕枝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完后，将纸张交给管家：「照上面吩咐的去置办。」 燕陵尘从门缝中窥视着他的举动，猜测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东西。 是给燕长澜的密函还是情书？ 真想拿过来看一眼。 燕陵尘抬起眼，忽见虞慕枝扶着额头，倒在书桌上。 虞慕枝死死咬着下唇，咽下一声声呻吟：「系统，我违规了？」 系统冷血无情：【宿主近日多番示好，人设岌岌可危，这次的惩罚是不能避免的，希望宿主谨记自己的任务，禁止发散同情心。】 虞慕枝抱着脑袋，冷汗涔涔而下。 他忘了对燕陵尘太好，会违规的。 当一个善良的人真是不容易。 燕陵尘看了半天，虞慕枝身体颤抖，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虞慕枝生病了吗？ 燕陵尘轻手轻脚走进去，蹲到他脚边。 虞慕枝痛到极点，根本听不见周遭的动静，燕陵尘晃晃他：「你没事吧？」 桌上的人双眸紧闭，满头大汗，燕陵尘捏着衣袖给他擦去汗珠，收回手指的瞬间，才想起虞慕枝从来不让他触碰他的身体。 燕陵尘的视线定格在虞慕枝脸上。 摄政王忍耐的模样，很美。 第11章 找茬 不知头疼了多久，虞慕枝才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视野还不太清晰，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物。 他在王府书房。 回忆起昨夜那让人生不如死的剧痛，虞慕枝仍然有些后怕。 傻x系统心黑手辣！ 【宿主，你骂我的话我都可以听到哦。】 虞慕枝：「你还敢现身？昨天晚上我那样求你，你就不念点旧情？」 系统：【只要宿主有需要，我会立马出现在您面前的哦～昨天晚上的事我也没办法，毕竟宿主确实违规了呢。】 虞慕枝：呵呵。 「骂你不属于违规吧？」 【不属于，宿主有任何不满，可以随时随地提出，不过要提醒宿主，本系统主打一个死不要脸，即使宿主您骂得再难听，系统也不会破防的哦。】 ……250的不要脸程度简直超出他的想像。 和系统斗气也是白费功夫，虞慕枝想起燕陵尘，左右环顾。 「燕陵尘呢？」 管家出现在门口：「启禀殿下，他人在柴房，这会儿估计还没起来。」 虞慕枝冷声：「本王都起床了，他还在睡懒觉，成何体统，你去把他带过来。」 「是。」 管家又问道：「昨日殿下吩咐的东西老奴俱已准备好，殿下是否过目？」 虞慕枝一怔，旋即想起是他让人给燕陵尘定做的衣服被褥。 「那个，你先随便放着吧，过几天再说。」 虞慕枝无奈，人设崩塌的后果他实在承受不起。 片刻后，燕陵尘跟着管家进了书房。 「摄政王找我有事？」 虞慕枝指指桌上的木梳：「给本王梳头。」 「哦。」 燕陵尘握着梳子，动作谨慎又小心，虞慕枝从镜子里窥见他的神情，他握着一缕髮丝，如同握着珍宝一般。 他是不是该找燕陵尘的碴了？ 「今日你起得太晚，耽搁了本王的要紧事。」 虞慕枝的火发得毫无来由，燕陵尘虽满腹狐疑，依旧听话认错：「我知道错了，明日我一定早起。」 「你难道以为，进了几天学堂，和其他皇子上了几天的课，你就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吗？」 燕陵尘呆呆的：「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哼，别打量着本王对你有几分好脸色，你就蹬鼻子上脸，要不是本王替你进言，你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和四皇子同处一室，进学堂第一日就给我惹麻烦，果真烂泥扶不上墙！」 燕陵尘垂头：「我……我知道了，今天我不去学堂了。」 「燕陵尘，你这是在和本王甩脸子吗？！」 虞慕枝一拍桌面，尖利的言辞犹如狂风暴雨：「早知道你这般没出息，本王就不会白费口舌对皇上进言了，你不去上学，那就滚出本王的王府。」 燕陵尘咬住下唇。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虞慕枝究竟想怎样？ 昨天晚上他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莫非是昨夜他做的事，被虞慕枝发觉了？ 想到这里，燕陵尘眼底微颤，不，不会的，如果虞慕枝知道他昨夜的放肆举动，他早就砍了他的脑袋。 难道是为了他的功课？亦或者，是燕长澜的缘故。 对了，肯定是燕长澜！ 联想到昨夜那封密信，燕陵尘笃定，一定是燕长澜挑拨离间，虞慕枝才会忽然变脸。 想明白原因，燕陵尘眸底刻上一丝阴冷。 燕长澜仗着自己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是嫌自己碍了他和虞慕枝的眼，才要除去他的吗？ 「你在想什么？」 燕陵尘额头触地：「我定会谨遵摄政王教诲，只是学业复杂，我一时半会难以提升。」 「够了，本王不想听你的藉口，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询问先生。」 虞慕枝口气里满是不耐：「如果你继续给我找事情，惹麻烦，你就回地牢了却残生吧。」 第17页 见燕陵尘怔忡，虞慕枝放缓语气：「本王也不是那等心狠之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自然会对你好一些。」 燕陵尘表情变幻，最终化为顺从的点头。 虞慕枝满意颔首：以后，请叫他虞·pua大师·慕枝。 「我有一道难题，可以请教摄政王吗？」 虞慕枝：「说。」 「我与一人争夺心爱之物，对方权势滔天，我势单力薄，该如何夺下珍宝？」 虞慕枝顿了下。 这个问题有点棘手啊。 脑海中跳出系统的声音：【宿主，遇到难以决断的问题，可以选择求助哦。各类选项可以帮助宿主提升攻略对象数值，请宿主谨慎选择。】 虞慕枝来了兴趣：「还有这种好事？给个提示先。」 【选项a：有想要的东西，就全力去争取。】 【选项b：你看上何物，不如本王替你索来？】 【选项c：不是你的东西不要肖想。】 虞慕枝：b假得也太过分了，c更贴他的人设，但a更有利于培养燕陵尘的野心。 他果断选择选项a，燕陵尘听完，蹙着眉头思索须臾：「为了宝物，杀了那个人，也可以吗？」 虞慕枝刚想答「不是」，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 燕长澜够心黑的，燕陵尘要想从他的手里抢夺主角受，必须比他更心黑。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嘛。 「当然可以。」 燕陵尘听完，露出甜甜的笑容：「我记住了，多谢摄政王解疑。」 【叮咚，反派黑化值+20，宿主积分+300～】 虞慕枝：美滋滋。 「你刚才说功课复杂，拿来给本王看看。」 燕陵尘掏出书本，递给他。 虞慕枝翻了几页，只见上面用毛笔画满了小动物，笔触栩栩如生，格外生动。 ……连原来的字迹都看不见了好吗？！ 虞慕枝泪流满面。 要是放在现代，燕陵尘可以做个闻名的大画家，可惜他生在古代，註定是要做皇帝的人。 他拿出十成十的耐心，教燕陵尘字音句读，一天下来，这本入门教材燕陵尘便学得七七八八，进度之快令虞慕枝咋舌。 「摄政王，我会不会太笨了？」 哪里，你简直是神童好嘛。 虞慕枝绷着一张脸：「比之四皇子，差得太远。」 又是燕长澜，虞慕枝今天已经提了好几回，看样子他真的很在意燕长澜。 第12章 孤男寡男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虞慕枝一抬头，已经日落西山。 「今天就到这里吧。」虞慕枝伸了个懒腰，又叮嘱道：「你不要忘了温习功课，明日我还要考你的。」 「嗯！」 「得了，吃饭吧。」 一听见吃饭，燕陵尘立即双目放光。 虞慕枝：没眼看。 他强行让自己忽略燕陵尘渴望的眼神，待侍从摆好碗筷，就对燕陵尘道：「你下去吧。」 燕陵尘目中流露出疑惑。 虞慕枝不跟他一起用膳吗？ 「咳咳，那个，我今晚有客人，你自己回房吃吧。」 小崽子的脑袋立即蔫蔫地耷拉下去，虞慕枝硬起心肠：「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走出书房前，燕陵尘对书房投去阴狠的一瞥。 燕长澜，这个仇他记下了。 一个人吃饭少了许多乐趣，虞慕枝闷闷不乐地戳着一块红烧肉，犹豫该不该把燕陵尘叫回来，可一想起系统的惩罚，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皇叔！」 门口突然探出一个脑袋，虞慕枝一看，竟然是八皇子燕秉扬。 「八皇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燕秉扬凑到他跟前：「我想皇叔了，来看看皇叔。」 「你偷跑出来，有没有告知你母妃啊？」 燕秉扬含煳道：「我母妃她不关心这些事的。皇叔你在吃饭吗，好香！」 燕秉扬毫不客气，直接坐到凳子上，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来人，给我拿双筷子！」 虞慕枝无可奈何。 只能明天带着燕秉扬去向章婕妤请罪了。 燕秉扬狼吞虎咽，塞了一嘴的饭菜，虞慕枝掏出帕子擦去他嘴角的油渍，看得直皱眉：「八皇子没有吃饭吗？」 燕秉扬艰难地咽下饭菜，小声道：「有啊，宫里的饭不好吃，我没吃多少。」 虞慕枝听出他话中有话，上下一打量，只见燕秉扬的膝盖上有一大片显眼的污渍，前襟上也破了个洞，露出里头的内衬。 虞慕枝略一沉思，问道：「大皇子他们欺负你了？」 燕秉扬眼眶一红。 燕伊枚生母得宠，章婕妤处处忍让，连带着燕秉扬也经常受燕伊枚等人的欺负。 他让燕秉扬说出真相，却没有预料到，燕秉扬会因此遭受他们的欺辱。 「大哥骂我胳膊肘往外拐，三哥罚我跪了一个时辰，皇叔，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八皇子做得很好。只有勇者才不惧强权，这件事错在我，是我未能妥善考虑八皇子的处境，让八皇子受苦了。」 「我不怕苦，大哥他们欺负我，等我长大，我也会欺负回去的，我害怕大哥的母妃向父皇告状，父皇训斥母妃……」 说着说着，燕秉扬的眼眶又红了。 第18页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禀报皇上，我相信皇上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 「多谢皇叔，我就知道，皇叔对我最好啦！」 吃完饭，燕秉扬打了个呵欠，睏倦地揉着眼睛。 虞慕枝见状便道：「今晚八皇子去客房睡吧，我吩咐人打扫客房。」 燕秉扬揪住他的衣摆：「我想和皇叔睡。」 虞慕枝扶额：「八皇子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以和我睡。」 燕秉扬揉着膝盖，抽抽噎噎掉小珍珠：「我的腿好痛，都没有人给我上药，一个人睡我会做噩梦，睡不好觉，明天就不能好好上课，先生会打我手板，我才八岁，我的命好苦呜呜呜……」 小孩子一撒娇，虞慕枝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燕秉扬洗漱完，乖乖躺到床上，硬是缠着虞慕枝要他讲故事，虞慕枝灵机一动，笑道：「那我就给八皇子讲个山村老尸的故事吧。」 燕秉扬的眼神中透出没有被鬼片毒打过的清澈：「山村老尸是什么？我没有听过。」 虞慕枝：「就是讲一个叫楚人美的倾世美人的故事。」 燕秉扬：「好啊好啊，皇叔你快讲吧。」 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殿下，老奴将人带过来了。」 正给燕秉扬拉被子的虞慕枝：…… 立在管家背后，将屋中场景尽收眼底的燕陵尘：…… 「呃，你好端端的带他过来做什么？」 老管家诧异道：「不是殿下吩咐，让小殿下住您的房间吗？」 虞慕枝：「我哪有？！」 老管家一脸真挚地望着他。 好吧，可能的确是他下的命令。 虞慕枝思索片刻，安慰燕秉扬：「八皇子，今晚你一个人睡，好不好？明天皇叔给你买冰糖葫芦。」 「不要！」燕秉扬一把攥住他的手，「皇叔走了我睡不着。」 他撅起嘴：「皇叔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的事。」虞慕枝为难不已：「那，李管家你先带他回柴房吧。」 虞慕枝心虚地看了眼燕陵尘，燕陵尘紧紧闭着双唇，转过头拒绝与他对视。 李管家迟疑：「老奴已将柴房里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了。」 言外之意，现在让燕陵尘回去，他只能睡光地板。 虞慕枝气结。 你动作那么快干嘛！ 「行了行了，今晚我陪八皇子睡床，你……你就睡地上好了。」 燕秉扬的眼睛顿时笑成了弯月牙。 燕陵尘转头的幅度又增大几分。 燕秉扬睡觉不老实，虞慕枝不时起来给他盖被子，勐然间感觉后背冷飕飕的。 他纳闷转身，正好对上正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燕陵尘。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燕陵尘呆滞了一瞬间，然后慢吞吞地将脑袋缩进被窝。 一直等到燕陵尘睡着，虞慕枝才敢下地，蹑手蹑脚蹲到他身边。 对不起。 他只能低声道歉，轻轻揉揉燕陵尘的发梢。 燕陵尘背对着虞慕枝，竭力屏住唿吸。 虞慕枝居然会道歉，如果不是头顶的触感过于真实，燕陵尘会怀疑，他是在做一个美妙又无比荒诞的梦。 他果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露在外面的手被人慢慢握住，那人动作轻柔，将他的手放进被子。 燕陵尘紧紧咬住牙关，剎那间心脏不受控制地膨胀，仿佛血液在瞬间汇聚到一处，不知为何，他浑身颤慄不止，脸颊犹如火烧。 第13章 阴暗面 虞慕枝敏锐捕捉到燕陵尘的变化。 燕陵尘抖得这般厉害，难不成是做噩梦了吗？ 早知道就不讲鬼故事了。 虞慕枝忧心忡忡，生怕燕陵尘惊吓过度，小孩子不禁吓，这年头医疗水平又差得离谱。 改天，找个太医给他瞧瞧好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虞慕枝睁眼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已经找不到燕陵尘的踪影。 他吃了一惊，急忙到处寻找燕陵尘的踪影。 勐一回身，只见燕陵尘端着一碗热粥，伫立在门口。 「你！你去哪里了？」 燕陵尘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去厨房做早饭……摄政王在担心我吗？」 虞慕枝抿了抿唇。 「没有。」 他看了眼燕陵尘手上的东西：「你会做饭？谁教你的？」 「跟厨娘们学的。」 「你倒是聪明，看几眼就学会做饭了。」 燕陵尘递过碗盏：「摄政王要尝尝吗？」 虞慕枝将信将疑接过，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一碗热粥下肚，虞慕枝顿觉腹中飢饿感消散不少，他意犹未尽地问道：「还有吗？五皇子还没有吃早饭呢。」 燕陵尘动作一僵：「……没有了。」 「这样啊。」虞慕枝只得作罢：「我让人重新做一碗吧。」 「今日我要带五皇子回宫，你就待在府上研读功课，别忘了练字。」 虞慕枝找出一本字帖，「这是京城名家的作品，你要多多练习，对你的字迹有很大帮助。不准偷懒，回府后我要检查。」 燕陵尘接过字帖，目睹虞慕枝唤醒燕秉扬，燕秉扬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窝在虞慕枝怀里撒娇：「皇叔给我穿衣服……」 「好好好。」 第19页 虞慕枝被他这副矫情样子磨得没有任何办法。 虞慕枝偶然抬头，才发现燕陵尘站在门口，迟迟未动。 「你还有事？」 燕陵尘盯着脚尖：「摄政王要务繁忙，不如由我服侍八皇子起床。」 「也好，那我去洗个脸，你动作快些。」 虞慕枝走开，燕陵尘立即走到床前，趁他不备，拧住燕秉扬腰上的软肉，狠狠一掐。 燕秉扬立时疼醒了，捂着痛处就要放声大哭，燕陵尘依旧是那副和善至极的笑容：「摄政王早起时最不喜欢哭声，八皇子想惹摄政王厌烦吗？」 ……燕秉扬硬生生咽下哭声。 燕陵尘将衣服丢给他，冷冷呵斥：「自己穿。」 燕秉扬被他阴冷的目光一吓，不敢再拖延，迅速套上衣服，对燕陵尘哀求：「你不要告诉皇叔。」 燕陵尘摸他的脑袋：「只要八皇子听话，我就帮你隐瞒这件事。」 「谢谢你！」 燕陵尘面无表情。 蠢货。 惯会在虞慕枝面前装可爱。 虞慕枝收拾完毕，牵着燕秉扬上了马车，燕陵尘一直目送车辇消失，才转身回了柴房。 他铺开宣纸，习了几个大字。 忽然之间有人叩响门扉，燕陵尘循声望去，是多日不见的莲姨。 莲姨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滴了几滴眼泪。 「奴婢这些日子没有来看望小殿下，小殿下受苦了。」 燕陵尘语气平淡：「我已经习惯了。上次我拜託莲姨同我母妃求个情，莲姨没有说吗？」 莲姨一滞，扯出一个掩饰的笑容：「怎么会呢，小殿下的嘱咐，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那就是母妃不愿意见我了。也是，母妃怀了身孕，自然不再需要像我这样不祥的人。」 燕陵尘捏紧笔桿：「我也不需要讨厌我的母妃。」 莲姨越听越慌。 燕陵尘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丽妃虽然不喜欢燕陵尘，却一直利用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失去了这枚好用的棋子，丽妃定会怪罪。 莲姨赶紧安抚：「小殿下千万不要这样想，丽妃娘娘是有苦衷的。当年丽妃娘娘刚生下小殿下，国师就宣扬小殿下是不祥之人，娘娘百般不舍，也只能让皇上抱走小殿下，皇上的命令，娘娘怎么敢违抗呢？。」 莲姨是真心对他好吗？ 燕陵尘蓦地想起虞慕枝。 虞慕枝总是用难听的话刺激他，但他带他见父皇，说服父皇让他进学堂，教他认字，而莲姨每次都在心疼他的遭遇，却永远没有实际行动。 燕陵尘胸口闷堵，莲姨喋喋不休，以为他终于有所松动，松了一口气。 「莲姨，你说句实话，玉才人流产之事，和母妃有没有关系？」 莲姨大惊失色：「这件事是谁告诉小殿下的？玉才人流产是她不当心，和娘娘没有半点关系，旁人不信就算了，小殿下您是娘娘的亲生儿子，怎能跟着旁人污衊娘娘呢？」 燕陵尘盯着她的眼睛，莲姨被他看得心神大乱，勉强笑道：「小殿下为何这般看着奴婢呢？」 「好，莲姨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不会再提起。」 「奴婢今日来，是为了小殿下上学一事。娘娘的意思，是让小殿下离开学堂，宫外学堂多的是，小殿下若是想要读书，娘娘自会替您安排。」 燕陵尘笔尖一顿，宣纸上立即拖曳出一抹浓浓的乌痕。 他抬起头，双目中宛如燃烧着一簇火焰。 「莲姨的话，我听不明白。」 …… 虞慕枝将燕秉扬带回章婕妤居住的宫殿，一看见章婕妤，燕秉扬立即朝她跑去：「母妃！」 章婕妤又是责怪又是心疼：「你这孩子，跑到哪去了，让我好找。」 章婕妤和燕秉扬长得很像，生了一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 虞慕枝解释道：「章婕妤见谅，八皇子昨夜突然跑到我府中，因天色太晚，我便留八皇子住了一碗，没有给章婕妤造成困扰吧？」 「没有的事，我还得多谢摄政王收留他呢。你说说你，偷偷跑出宫就算了，怎么还去叨扰摄政王？」 「多谢皇叔，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去皇叔府上的，皇叔记得准备好吃的等我。」 虞慕枝忍俊不禁：「好，我一定等着八皇子。」 章婕妤歉然不已：「这孩子不懂事，摄政王不要见怪。」 「哪里，八皇子天真烂漫，本王十分喜欢。本王府上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第14章 好感度飙升 章婕妤领着燕秉扬亲自送他出门，虞慕枝走了没几步，目光被旁边的异常吸引过去。 只见湖边立着一抹俏生生的玉影，虞慕枝脚步微顿，那女子注意到有人经过，回过身行了一礼。 依靠系统调出的原文，虞慕枝认出这就是宠冠六宫的玉才人。 玉才人身量纤纤，面色苍白，虞慕枝想起她被陷害失子一事，不免起了几分怜惜。 「玉才人免礼。玉才人身体孱弱，为何站在湖边吹冷风？」 「谢摄政王关心。」玉才人淡淡一笑，「整日闷在宫中不免烦躁，妾身才出来走走。」 「孩子终归会有的，才人要以身体为重，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玉才人眉眼皎然：「摄政王此言何意？恕妾身愚笨，听不懂殿下深意。」 第20页 虞慕枝挠挠头：「没有别的意思，陛下视玉才人为挚爱，才人失子亦是陛下之痛，本王是劝你不要过分伤心。」 玉才人神情讥讽，「但愿陛下真能如摄政王宽解般待妾身。」 「后宫险象环生，才人若不早日调理好身子，如何应对那些奸佞恶人的阴谋诡计呢？」 虞慕枝看过几集宫斗剧，里面的女人个个比洪水勐兽还兇勐，玉才人如果不拿出斗志，很可能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玉才人眼前一亮：「摄政王也觉得，妾身是受奸人陷害？」 虞慕枝：啊这。 混后宫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本王作为外男，后宫之事不好多嘴，总之才人一切小心。」 玉才人沉思须臾，才道：「妾身该回宫喝药了，请摄政王见谅。」 虞慕枝点了下头，目送玉才人踏步离开。 他边走边想，玉才人没有孩子，燕陵尘亲妈又是那副德性，这两人倒是挺配的。 只不过，备受宠爱的玉才人大概看不上燕陵尘。 回府后，虞慕枝第一时间叫来燕陵尘，检查了他的功课后，他想起一事：「明日，你跟我进宫一趟。」 燕陵尘问道：「有要紧事么？」 虞慕枝迟疑半秒，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母妃生辰，又怀有身孕，皇上为她举办了一场宴会庆贺。」 燕陵尘并未表现出失落，当然，也没有多开心。 「我母妃有孕在身，我就不进宫了，省的惹她生气。」 「不行，你必须去。」 燕陵尘不解，虞慕枝扔下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她添堵，不好吗？」 燕陵尘踌躇：「如果母妃因此病倒……」 「不会的。」虞慕枝斩钉截铁，「以她的脾性，没那么容易气倒。」 以丽妃自私自利凉薄冷酷的性子，绝对不会因为旁人让自己不痛快的。 「摄政王也觉得我母妃不好相处吗？」 虞慕枝：你当真要我说你母妃坏话？ 见燕陵尘满脸期待，虞慕枝斟酌了下言辞：「确实有点。宫中传言丽妃虽受宠，脾气却很火爆，动辄打人伤人，就连圣上也拿她没办法。」 燕陵尘眸子稍黯，虞慕枝观察着他的反应，也不知他听进去多少。 话，他就放到这里了。 希望崽子能早日看清丽妃的真面目，珍爱小命，远离坏女人。 「今日莲姨来见过我。」 虞慕枝神经一紧：「那个女人又来了？她跟你说了什么？」 总不会又要撺掇着燕陵尘干坏事吧。 「莲姨让我不要再去学堂，我念书的事，母妃会帮我想法子。」 「胡说八道！」 虞慕枝气不打一处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煳涂母亲！」 燕陵尘瞳孔微震，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好不容易送你进学堂，她三言两语就打乱了我的布局，完全不考虑你的处境，当真可恨！」 「摄政王你别急，我没有答应……」 虞慕枝勐地停住：「我哪里急了？」 燕陵尘没忍住勾起唇角。 虞慕枝轻咳两声：「我刚才只是音量大了点，她阻拦你读书，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燕陵尘很乖巧：「是，摄政王没有急，是我听岔了。」 虞慕枝：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我？ 「我讨厌丽妃，丽妃想做的事，我才不会让她得逞，绝对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你别想太多啊。」 燕陵尘垂眸，将一丝转瞬即逝的欣喜掩藏于深处。 【叮咚，反派好感度+20，幸福值+40，宿主积分+200～】 虞慕枝脸绿了。 「你们这个狗屁系统是不是有毛病？」 系统：【没有哦，数值计算与攻略对象的情绪息息相关，宿主您近来表现得过于热切，小暴君会发觉异常也不奇怪。】 虞慕枝咬牙：「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消除好感值？」 「要不要我现在抽他两巴掌？」 系统：【……】 系统：【宿主你好粗暴哦。】 「残暴不就是我的人设？你快点给我想个办法，好感值升得太快，将来我怎么做任务，我才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 系统：【宿主别急，应对方案总会有的，不过不是现在。】 【明天的生辰宴会，宿主可尽情发挥，尽力消除攻略对象对您的好感。】 「行吧。」 虞慕枝无可奈何：「只能这样了。」 虞慕枝和燕陵尘对视片刻，燕陵尘的耳根子再次隐秘地红透了。 幸好老管家及时出现，打破了过于尴尬的氛围。 「殿下，到就寝时间了，您看要不要老奴把您准备的东西都拿过来？」 虞慕枝被老管家整煳涂了：「什么东西？」 老管家也是一脸困惑：「就是您给小殿下定做的衣服和用具啊，老奴遵从您的吩咐，专门到京城最有名的锦衣坊定制了十六套衣裳，从四季到内外都有了，还有文心阁的文房四宝三套，锦绣居的被褥枕头两套……殿下您看看还有没有要添置的？」 话音刚落，燕陵尘立即转头看向虞慕枝。 两只眼睛一闪一闪，宛如璀璨的明星。 虞慕枝眼睁睁看着好感值飞速上升，差一点哭出声来。 第21页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希望有人讨厌他！ 老管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殿下你怎么了？」 虞慕枝忍着哽咽：「……没，我只是心疼钱。」 第15章 中招 玉才人失子没多久，丽妃便传来好消息，极大地宽慰了老皇帝那颗遭受过重大打击的心。 宫宴上，丽妃迎来送往，出尽风头，虞慕枝暗自感嘆，要说丽妃也是个人才，屹立后宫十余年不到，一朝老蚌得珠，重获恩宠，风头比几个年轻的宠妃都盛。 燕秉扬因上次私自熘出宫的事被母妃好一通责罚，见着虞慕枝也只敢吐吐舌头，不敢接近。 虞慕枝一方面庆幸不用哄孩子了，另一方面又觉得说不出的寂寞。 原本想让燕陵尘跟来的，他又一想，燕陵尘一定不愿意围观抛弃他的生母大出风头，就让他留在府里读书了。 燕陵尘不在，他连欺负的人都找不到。 这具身子不善饮酒，他独酌了两杯，就握着酒杯百无聊赖地出神。 「摄政王。」 熟悉的男声打断虞慕枝的思绪，虞慕枝慌忙回神，险些咬了舌头：「四皇子。」 燕长澜皮笑肉不笑：「我吓到摄政王了？」 「哪有，哪有。」 虞慕枝端出标准的礼貌脸，燕长澜一眼扫过去，只见他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仅用一根腰带扎起，纤细腰身不盈一握，墨发束冠，益发显得面如冠玉，两片姣好的唇瓣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心头慾念被撩拨得旺盛，燕长澜掩去眸中晦暗：「我见皇叔一人独坐似有些无趣？」 「没有，歌舞美妙，本王看得如痴如醉。」 燕长澜敏锐感觉到他的敷衍，这天底下敢对他这般无礼的，数都数的过来。 奇怪，虞慕枝从前投怀送抱，如今陡然转了性子，莫非是想玩欲擒故纵？ 作为地位尊崇的皇子，燕长澜没耐心和他玩这种游戏。 目光扫过他敞开的胸膛，燕长澜眼神一动，扬扬酒杯：「我敬皇叔一杯。」 虞慕枝：「我不善饮酒，多谢四皇子好意。」 「皇叔不给我面子吗？」 燕长澜虽是笑着，口气里却带上了威胁。 虞慕枝：行行行你音量大听你的。 注目他将美酒一饮而尽，燕长澜这才满意告辞。 烈酒下肚，虞慕枝便有些头晕耳热，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他渐渐感觉到不对劲。 浑身燥热，口干舌燥就算了，他突然很想抚摸自己，做一些十分不雅观的动作！ 「唔……」 他撑着桌面，没有忍耐住，发出一声短暂又浸润着暧昧的呻吟。 老皇帝注意到他的异常：「慕枝，你怎么了？」 虞慕枝勉强支撑着沉重的身体：「陛下恕罪，臣不胜酒力，想下去歇息。」 对这个异姓王，皇帝向来颇为照拂，听到虞慕枝这话，忙让人搀扶他下去。 虞慕枝差不多是被几个侍从抬出了宫殿，在他之后，燕长澜也紧跟着出门。 冷风扑面而来，虞慕枝打了个激灵，晕乎乎的脑子恢復了片刻的清明。 此情此景，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是被人下了药。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挨千刀的燕长澜！ 虞慕枝想哭。 这种桥段不应该出现在燕长澜对付主角受的场景里面吗，和他一个炮灰摄政王有毛线关系！ 有人从旁边扶住他：「你们都下去。」 抓住他胳膊的手强硬有力，虞慕枝看清这人正是罪魁祸首燕长澜。 「你个王八蛋滚远点……」 明明是呵斥的话，偏偏他此时绵软无力，说出的话也像嗔怪。 有欲迎还拒那味儿了。 燕长澜笑眯眯的：「摄政王莫急，我很快就会让你舒服的。」 舒服你个大头鬼！ 老子铁桿直男好吗！ 虞慕枝蓄起一拳，直捣燕长澜腹部，还没打到，就被燕长澜一把握住。 他的反抗激起燕长澜的征服欲。 燕长澜扣住他的手腕，在他手背上烙下一吻。 虞慕枝瞳孔地震。 啊啊啊啊这只手脏了不能要了！！ 虞慕枝眼尾湿红，牙关咬得咯吱作响，燕长澜下腹火热，在虞慕枝用眼神将他凌迟前打横抱起他。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虞慕枝眼前一黑。 想逃，却逃不掉。 虞慕枝被强硬塞进了马车，燕长澜也紧跟着上车，在他喊救命前捂住他的嘴。 「摄政王如果不听话，我不介意先奸后杀。」 虞慕枝：「呜呜呜呜x﹏x。」 燕长澜挑开他的衣带，冷冷道：「跟我玩手段，摄政王还是嫩了点。」 虞慕枝恨不得给他邦邦来两拳。 谁会看上你跟你玩手段啊，普信男真虾头。 话说回来，今天晚上他不会就这样被办了吧。 不要啊！ 燕长澜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手掌一路向上，虞慕枝心中哀嚎之际，燕长澜剥下他的衣服，冷风瞬间肆无忌惮裹上来，虞慕枝神经一紧，菊花也一紧。 燕长澜取出几支精緻的小玉瓶，包括皮鞭蜡烛口塞等物。 虞慕枝差点没厥过去。 他娘的道具都准备好了，看来今夜他註定是逃不掉了。 第22页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比案板上的鱼，就等着燕长澜开膛破肚，肆意索取。 燕长澜抚上他的面颊，痴痴道：「摄政王，你真美。」 老天爷快给他赐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壮士吧，哪怕，哪怕是燕陵尘也好啊！ 虞慕枝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真奇怪，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会想到燕陵尘。 「250，你给我出来……」 虞慕枝拼着最后一口气，叫出系统。 【反派救赎系统为您倾情服务，请问宿主遇到什么问题了呢？】 虞慕枝：「你瞎？」 系统：【宿主不想得救啦？再见。】 「慢着，你当真有办法让我脱险？」 【那当然啦！】系统挺起骄傲的小胸膛，【本系统无所不能，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 「停，自夸的话以后再说，你先把这个畜生弄走。」 【提前解锁新角色需要花费300积分哦，宿主当真要使用吗？】 「用用用！」 虞慕枝喊完，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他缓缓睁开眼睛。 ……卧槽燕长澜这个小初生已经骑到他身上了！ 虞慕枝顾不得埋怨系统，奋力一推，想把燕长澜顶下去。 燕长澜反手掐住他的双手手腕，狠狠按在马车车壁上，虞慕枝痛得一抖，差一点失去知觉。 第16章 摄政王是狐狸精 「殿下，臣有一事相商。」 马车外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虞慕枝并不认识，燕长澜却在瞬间停下了动作。 虞慕枝抬起脑袋。 是哪位壮士哥？ 「今夜天色已晚，有事明日再谈，国师请回吧。」 「此事极为要紧，关系到殿下前程，殿下还是下车跟微臣走一趟吧。」 壮士哥声音温润亲和，音节又轻又缓，但里头藏匿的深意却有千斤重。 燕长澜沉吟片刻，扫过虞慕枝的脸颊。 他不知发生了何事，瞳孔瞪得大大的，神情既滑稽又有几分动人。 罢了，今晚倒霉，就先放过他这一遭。 燕长澜下车而去，吩咐车夫：「送他回府，动作快些，别教人发觉。」 虞慕枝逃过一劫，泪流满面。 多谢壮士哥，壮士哥好走，壮士哥有缘再见。 马车载着他狂奔回摄政王府，车夫似乎很怕担责，直接把他丢在门口，一熘烟跑了。 虞慕枝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才艰难爬起，一瘸一拐进了王府。 寝室中，老管家正温言规劝燕陵尘。 「小殿下，屋子里暗，这书您还是明日再看吧。」 燕陵尘将话本藏到课本底下，轻轻摇头：「李管家，我再看一会儿就歇息。」 老管家送来的东西里夹着几本话本子，燕陵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新奇玩意，不知不觉便看上了瘾。 这些话本子题材各异，不仅有神仙志怪武侠剑影，还有几本活色生香的春宫图，搭配上生动形象的文字，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燕陵尘哪看过这种玩意，粗略翻了几页便面红耳赤，「啪」地合上了。 他脑子里正胡乱想些有的没的，虞慕枝乍然出现在门口，燕陵尘一惊，急忙上前。 虞慕枝面孔绯红，衣衫胡乱挂着，勉强遮住要紧部位。束髮的玉冠也不知丢去了哪里，整个人萎顿无力，就差没倒在他身上。 燕陵尘一下子联想到春宫图里的场景，耳根子瞬间烧得通红。 「你、你没事吧？」 虞慕枝迷迷煳煳吐出几个字：「没事……」 然后便一头栽倒。 燕陵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扭来扭去，一时间手足无措。 「你不是进宫赴宴去了吗，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地上凉，你先起来。」 燕陵尘抓着他的胳膊打算扶他起身，无奈自己人小力轻，虞慕枝又不愿配合，燕陵尘一脱力，连自己都跟着他摔了下去。 他喝了酒，酒味混合着浓郁的香气，不受控制地钻进燕陵尘的鼻腔，燕陵尘心下慌乱，手脚并用想爬起。 谁知虞慕枝死死勾着他的脖颈，燕陵尘差点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赶紧叫老管家帮忙。 话未出口，双唇被一根手指抵住。 虞慕枝「嘘」了一声：「你……别喊人，等会儿就好了。」 燕陵尘：你确定？ 虞慕枝全身滚烫，呵出的气都是湿热的，通红的眸子如同海棠初绽，有种说不出的绮丽妖艷。 燕陵尘脑子里蹿出一个词。 妖孽。 他定定望着他的双眼，上挑的凤眸里盛满了哀求，燕陵尘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他不舒服地转过头，迴避着他的视线：「你别这样看我，我没办法帮你，你松开我，我去找人。」 虞慕枝摇摇头，无比认真：「我不要别人，只要你。」 燕陵尘：「……」 他一定是在做噩梦。 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虞慕枝。 虞慕枝抓着他的手，紧贴上自己的胸膛：「好热……你的手好冰，你摸摸我，我好难受……」 燕陵尘竭力控制着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你先冷静冷静，我这就去打冷水，待会儿就不热了，你……乖乖听话。」 第23页 打死燕陵尘，他也想不到有一日他会对虞慕枝用上这几个字。 虞慕枝抓着他衣摆的手分外用力。 他的嗓音沙哑，眸里波光潋滟，「求你了，我不舒服，你帮帮我……」 此情此景，又是如此暧昧缠绵的口吻，不就是刚才看的春宫图里，狐妖勾引书生的惯用手段吗？！ 意识到这件事，燕陵尘脑中一片空白。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虞慕枝有几分性趣，可他还没长大…… 而且他也不是乘人之危的流氓。 「总之，我先去找人，你别急啊，我很快就回来。」 燕陵尘强行掰开虞慕枝的手，虞慕枝倒在地上，弱弱叫道：「别走……」 燕陵尘停住脚步。 虞慕枝这样子被外人看见了，肯定会引起误会。 虞慕枝醒来，要是知道他叫来外人，又会责罚他的吧。 虞慕枝最好面子，虽然他很想让他最不堪的一面暴露人前，但如今不是好时机。 想到这里，燕陵尘又踱回虞慕枝身边。 虞慕枝的理智彻底被药物冲散，平时的仪态风度早已化为云烟，他胡乱撕扯着衣服，仰着头，发出阵阵煎熬又撩人的呻吟。 白玉般的脖颈布满冷汗，顺着流畅的线条滑进隐秘的所在。 远远望去，倒真像勾人的狐狸精。 燕陵尘舀了一盆冷水，打湿布巾，给虞慕枝擦拭身体各处，虞慕枝不安分，两只手在他脸上身上乱摸，燕陵尘冷着脸，将剩下的水尽数倒到他头上。 冷水温度惊人，虞慕枝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晕死过去。 「摄政王，别怪我心狠。谁让你求我帮忙呢？」 燕陵尘低低一笑，抬手拂过他惨白的面孔。 …… 翌日清晨。 一觉醒来，虞慕枝只觉头痛欲裂，如同经歷了一场宿醉。 他抵着额头，眉宇蹙得能夹死两只苍蝇。 「摄政王醒了就好，喝点水。」 燕陵尘及时送上热水，虞慕枝口渴得厉害，一把夺过吨吨喝完。 燕陵尘觑着他青白的面色。 看来他不记得昨晚的事。 他试探着开口：「昨天晚上……」 虞慕枝一怔，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梦里，他似乎化身欲求不满的大流氓，拉着某良家小少年要行鱼水之欢。 ……虞慕枝表情微变，咳嗽两声：「昨天晚上本王喝醉了，有些失态，你不要放在心上。」 燕陵尘扯开嘴角。 「是，我压根没有看见发生了何事。」 第17章 气走燕长澜 虞慕枝使劲揉着太阳穴，又后怕，又感到庆幸。 幸好是梦。 不然他以后别想出门见人了。 眼角余光扫过燕陵尘，只见他身形消沉，眼底缀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虞慕枝顿觉心虚，又有些愧疚。 希望他昨晚没有丑态毕露。 燕陵尘还在长身体，却因为他熬了整整一晚，万一长不高，那他的责任就大了。 都怪该死的燕长澜！ 「你……昨晚没睡？」 燕陵尘摇摇头，虞慕枝「哦」了声，低声道：「今天我身体不舒服，你也别去学堂了，好好服侍本王。」 以原主的个性，不可能会对燕陵尘道谢。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让燕陵尘请一天假。 燕陵尘眼中划过一缕玩味。 服侍吗……？ 有侍女在门口禀报：「殿下，四皇子来了，您要见吗？」 虞慕枝的火气蹭地上来了。 这傢伙居然还敢来？！ 他抓起衣服套到头上，一边骂骂咧咧：「好啊，让他在前庭等着，本王这就去会会他。」 「摄政王！」燕陵尘挡在他面前，「您着了风寒，不宜外出，不如由我出面，打发他离开吧。」 「你？」 虞慕枝一脸「就你」的反应看在燕陵尘眼中，燕陵尘心口微冷。 他按下胸臆中一丝忿然，做足卑微姿态：「我愚笨无能，承蒙摄政王不弃赏我一个容身之所，我愿为摄政王效犬马之劳。」 虞慕枝胸膛起伏，咽不下这口气。 燕陵尘言辞恳切，像是真心为他着想。虞慕枝仔细想想，其实，让燕陵尘歷练歷练也好，将来他和燕长澜争夺主角受，也有经验。 「那好，这件事本王就交给你去办，记得处理干脆点。」 燕陵尘眼眸弯弯：「多谢摄政王，我定会让摄政王满意。」 燕长澜在花厅中等了足足两刻钟，侍女才通报摄政王来了。 燕长澜何曾受过这般冷待，当下便起身想讥讽虞慕枝一顿。 看见来人，他愣在原地。 「怎么是你？」 燕长澜越过他，找寻着虞慕枝：「虞慕枝呢？让他出来见我。」 燕陵尘：「四皇子别找了，摄政王不会见你的。」 「你什么意思？」 燕陵尘幽幽一笑：「他昨晚疲累过度，下不来床，还请四皇子见谅。」 燕长澜眼眸震动：「难不成……昨晚是你？」 燕陵尘勾起唇角，不置可否。 饶是燕长澜定力再好，也不由得变了脸色，「你身为皇子，居然以身侍奉男子，简直丢尽我燕氏的脸！」 第24页 「皇兄急什么。我们是同样地位，你做得，皇弟就做不得吗？况且，也算不上我侍奉摄政王。」 燕长澜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一时间眼中憎恶之色越盛。 「虞慕枝竟然看得上你，真是瞎了眼。」 「谁合摄政王的意，摄政王自然选谁，同为燕氏子孙，皇兄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燕长澜一哂：「我是中宫嫡子，而你只是个不吉利的弃子，以你的身份，给我提鞋都不配，虞慕枝要与你同流合污，看来后果他已经想清楚了。」 燕陵尘：「皇兄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恕我直言，摄政王生了病，不宜受刺激。」 「罢了，我不跟你争吵，与你这种人多费口舌，只会丢了我的身份。」 「既然虞慕枝病了，那我去看看他。」 燕陵尘拦住他的去路：「恕皇弟直言，摄政王恐怕并不想见皇兄。」 燕长澜身侧太监上前，扣住燕陵尘肩膀：「燕陵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阻拦四皇子殿下！」 燕陵尘不以为然：「起码，现在摄政王更愿意见我，而不是皇兄。」 燕长澜后退两步，自上而下审视着燕陵尘。 燕陵尘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最终，燕长澜冷冷一笑，拂袖离去。 同一时间的寝殿，虞慕枝收到系统提示。 【叮咚，反派黑化值+50，宿主积分+500～】 燕陵尘和燕长澜吵起来了？ 虞慕枝发现，只要对上燕长澜，燕陵尘的黑化值就升得特别快。 这两兄弟是天生的仇敌，抢老婆抢皇位，到后期更是恨不得互相砍掉对方狗头。 燕陵尘有胆量和燕长澜别苗头不算坏事，不过，如今他没有资本能和燕长澜作对，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燕长澜，被燕长澜暗中下毒手就坏了。 虞慕枝坐不住，赶紧穿好衣服赶到花厅。 花厅里只有燕陵尘一人，虞慕枝纳闷：「四皇子人呢？」 燕陵尘：「摄政王这么想见他？」 他这话问得奇怪，虞慕枝没有多想：「是啊，我有要紧事找他。」 「摄政王来晚一步，他等不住，已经先走了。」 虞慕枝失望的表情没有逃过燕陵尘的眼睛，燕陵尘虽是笑着，眼底徐徐蔓上一层寒意。 昨夜虞慕枝变成那副鬼模样，和燕长澜有关？ 没见到燕长澜，他伤心坏了吧。 人已经走了，虞慕枝便让燕陵尘回去，燕陵尘回到房间，呆坐了半晌。 虞慕枝的脸不断浮现，同时出现的还有他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香气。 一想到虞慕枝，燕陵尘不可避免地想起燕长澜。 正如燕长澜所言，燕长澜有父皇的宠爱，有高贵的出身，权柄在手，地位尊崇。 难怪虞慕枝如此憎恶他。 和燕长澜相比，他一无是处，只有一个天煞孤星的名号。 也许等到他比燕长澜强大的那一天，虞慕枝才肯正眼看他。 直到有人敲门，才打断他的思绪。 又是莲姨。 燕陵尘直犯嘀咕，莲姨最近出现得未免频繁了些。 「莲姨，你上次刚来过，这次又有何事？」 莲姨笑容一滞，燕陵尘从前可是百般期望她的到来的呀！ 「奴婢听闻小殿下搬出了柴房，放心不下就来看看。小殿下最近可好，摄政王有没有再打你？」 「都好。摄政王也没有打我。莲姨你看，我还胖了几斤呢。」 莲姨道：「小殿下处境改善自然是好的，只是丽妃娘娘在宫里举步维艰，除了小殿下，再无其他人可以帮扶一把了。」 说着说着，她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燕陵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好烦。 真想让她闭嘴啊。 第18章 除了本王，谁敢动燕陵尘 莲姨哭哭啼啼半天，燕陵尘非但没有劝她，反而坐在对面，不关己事般静静观赏着她的表演。 莲姨慢慢地哭不出来了。 「小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奴婢？」 「没事，我只是好奇，母妃刚怀上身孕，有谁敢给母妃气受呢？」 「还不是那该死的玉才人。她没了孩子，却依然勾着陛下不放，昨天晚上藉口腹痛喊走陛下，娘娘气得一夜未睡。」 「玉才人不懂事，自然应该受罚。」 莲姨闻言这才放心，凑到燕陵尘耳边：「玉才人近来一直在服药，小殿下只需将这包东西放进她的药中，后来的事情娘娘自会处理妥当。」 燕陵尘接过纸包，半晌没开口。 莲姨急道：「小殿下连这点小事也不愿意做？娘娘整日为小殿下的处境担忧，甚至还想着，等生下皇子后就向陛下进言，迎小殿下回宫，小殿下不该辜负娘娘的一片慈母心呀。」 担忧吗？ 燕陵尘心头冷笑。 他面上依旧錶现得一派乖巧：「我一定会帮母妃解决心头大患，只是我不能进宫，怎么放药呢？」 「这不难。今夜小殿下到宫墙底下，会有人接应您的。」 「好，我记着了。」 燕陵尘攥紧袖中纸包，莲姨叮嘱完一切，藉口有事便匆匆告辞。 走出摄政王府，莲姨发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丽妃想的一箭双鵰之计，既能除掉玉才人，又能解决掉燕陵尘。 第25页 燕陵尘不听丽妃劝告执意进学堂，那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莲姨默默嘆息了一声，燕陵尘时运不济，她们做下人的也没有办法。 「站住。」 一道男声骤然传来，莲姨吓了一跳，燕长澜走到她面前：「你是丽妃的侍女？」 莲姨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燕长澜，惊讶过后连忙行礼。 「你来见燕陵尘？看来，丽妃嘴上说讨厌燕陵尘，心里面还是惦记着她的儿子。」 莲姨辩解道：「四皇子误会了，奴婢并非为七皇子而来，是丽妃娘娘找摄政王有事，奴婢才来求见摄政王。」 「丽妃找摄政王所为何事？」 「丽妃娘娘的私事，四皇子也要打听吗？」 燕长澜审视了她一会儿，才道：「长辈的事，孤作为小辈当然不能置喙。行了，你走吧。」 莲姨得了赦令，立马逃之夭夭。 燕长澜对身边侍卫吩咐：「盯着燕陵尘，他有异动随时禀报孤。」 「四皇子也觉得这女人形迹可疑？」 「她私自与燕陵尘相见，说话也吞吞吐吐，明显是心中有鬼。燕陵尘敢对孤出言不逊，他是活腻歪了。」 燕长澜折下一支寒梅花，足尖重重碾过。 虞慕枝一回到房间就发起烧，他赶忙让老管家抓几帖药，古代的风寒感冒不是闹着玩的。喝了药后，他便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煳煳间忽然听到老管家急切的叫声。 「殿下，不好了！七皇子被四皇子抓住，四皇子要当着全宫人的面处置七皇子呢！」 虞慕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很少有如此凌厉的时刻，老管家扑到床前，语无伦次：「老奴也不清楚原委，听说七皇子私闯宫闱，正好被四皇子抓住……」 虞慕枝一咬牙。 他想到燕长澜不会忍受这次的耻辱，却没想到报復来得如此之快。 「把我的衣服拿来，我这就进宫一趟。」 「殿下您还生着病呢，要不先让人给皇上递个消息……」 「那个老东西会管燕陵尘就怪了！」 老管家：「……殿下您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要到处嚷嚷啊，传到旁人耳朵里就糟了。」 虞慕枝意识到自己失言，却顾不上许多，急急忙忙蹬了靴子，一刻未停地赶到事发现场。 丽妃宫外聚满了人，燕陵尘被几个太监强按着跪在地上，丽妃坐在一旁，捧着肚子面色发白。 燕长澜握着一柄长鞭，慢悠悠勾起燕陵尘的下巴：「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犯到我手里吧？」 燕陵尘双颊鼓胀，嘴角带血，双目中犹自迸射着恨意。 丽妃瞪了眼莲姨，对燕长澜道：「四皇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本宫就先回去了，太医说本宫怀有身孕，不宜劳累。」 「丽妃娘娘怀有龙裔，按理来说我不该让您牵涉其中，但此事涉及娘娘亲子，娘娘还是暂留片刻吧。」 丽妃看着燕陵尘，满脸厌恶：「本宫早就说过，他不是本宫的儿子，他的事与本宫无关。」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听到丽妃嫌恶的撇清之语，燕陵尘的眸眼仍是晦暗下去。 「是，燕陵尘与娘娘无关，但您的侍女私自与他见面，从他身上搜出的东西，也是您的侍女交给他的，这事您撇不清关系。」 燕长澜将纸包丢在地上，莲姨看清，那正是她交予燕陵尘的毒药。 丽妃心里咯噔一下。 燕长澜陡然发难，打得她们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 都怪燕陵尘愚蠢，燕长澜抓住她们的把柄，绝不会轻轻放过。 不如将所有罪责推到燕陵尘身上…… 「燕陵尘私闯后宫，谋害嫔妃，罪无可恕，本宫将他交由四皇子处置，四皇子你看如何？」 燕长澜皮笑肉不笑：「燕陵尘自然要罚，他幕后主使之人也不能放过。」 他转而看向燕陵尘：「燕陵尘，这包毒药是哪里来的，你自己交代清楚，我可以饶你不死。」 「如果你不肯说实话，那我只好秉公处理，诏狱里的九九八十一道刑罚，够你轮上一个月的。」 燕长澜挥舞起长鞭，鞭子划破空气，「咻咻」的声响令人胆寒。 「说还是不说？」 燕陵尘咽下一口血沫，始终抿紧双唇，不发一言。 燕长澜目光一凛。 一鞭子落下，燕陵尘的脸颊上立马浮起一道血痕。 燕长澜还要再打，一道男声破空而来，打断了燕长澜的动作。 「住手！」 虞慕枝倏然现身，直接挡在燕陵尘身前：「除了本王，谁敢动燕陵尘？」 第19章 雪地罚跪 「摄政王来得正好。」 虞慕枝：「燕陵尘是我摄政王府的人，四皇子要处置他，为何不告知本王？」 燕长澜冷冷一笑：「燕陵尘犯下大罪，和摄政王脱不了干系，我刚想着人去请您，没想到摄政王自个来了。」 虞慕枝的眼角余光扫过燕陵尘。 他挨了一顿好打，双颊高肿，嘴角破了皮，脸上还有一道显目的长疤。 虞慕枝看得肉痛。 燕长澜下手也太黑了。 「四皇子滥用私刑，不怕陛下知晓吗？」 「他出言不逊，我命人掌他的嘴，摄政王有意见？」 第26页 「不管他犯下什么错，四皇子都不应如此责打他。燕陵尘，你先起来。」 燕长澜：「听摄政王的意思，是要包庇他了？」 「本王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他犯了错，跪一时半会的也不打紧。」 燕长澜招招手，命人搬上一张板凳：「摄政王您先坐下，我慢慢跟您讲。」 虞慕枝无可奈何，只好坐下听燕长澜鬼扯。 「这小子不安分，拿着毒药潜进玉才人宫殿，被我抓了个正着，数罪併罚，本该赐死……」 虞慕枝陡然站起：「你敢？！」 「当然，他好歹是我的兄弟，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所以我想，不如将此事上报父皇，让父皇处置。」 虞慕枝暗道不妙。 让老皇帝知道这件事，燕陵尘非死不可。 「陛下宵衣旰食，操劳国事，此等小事就不要劳烦他了。你说燕陵尘藏有毒药，毒药在哪里？」 燕长澜指了指地上。 虞慕枝：特么的，还真有啊。 人赃并获，这回燕陵尘麻烦大了。 「燕陵尘一直随侍在本王身边，毒药一定是别人交给他的，燕陵尘，毒药是怎么来的，你给本王说清楚。」 丽妃死死瞪着燕陵尘，做出一个手势。 燕陵尘唇瓣嗫嚅，终是垂下头：「……是我自己偷偷拿的。」 丽妃长舒一口气。 虞慕枝眼前一黑。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替丽妃遮掩！ 你都快死了诶！ 「你再好好想想，你一直在我身边，没有接触毒药的机会，这毒药来路不明，你说实话，本王会为你做主。」 虞慕枝眨得眼睛都酸了，没想到燕陵尘不为所动。 「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丽妃没有任何关系。」 燕长澜快绷不住了，没想到燕陵尘这般愚蠢，直接抗下了全部责任。 虞慕枝还在努力：「燕陵尘，你再仔细谢谢……」 「听摄政王的意思，毒药和你有关喽？」 虞慕枝：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四皇子打算攀诬本王了吗？」 燕长澜：「我不敢，但摄政王一直替燕陵尘遮掩，我不得不怀疑摄政王的用心。」 「燕陵尘归本王管教，他出事丢的是摄政王府的脸，本王问个清楚，四皇子觉得哪里不妥？」 燕陵尘低声道：「这件事也不关摄政王的事。」 虞慕枝扶额。 知道你仗义了，但是你能不能先想想自己的处境？！ 燕陵尘缓缓补充：「包里的不是毒药。」 燕长澜笑容僵住：「你什么意思？」 虞慕枝和丽妃也愣住了。 燕陵尘音量拔高：「我拿的并非毒药，听闻玉才人失子后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拿了一些补药，没想到四皇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我下毒。」 「怎么可能！我分明亲眼看见你……」 燕长澜身边的侍卫喊起来，燕长澜狠狠瞪了他一眼，侍卫顿觉失言，没有继续说下去。 燕长澜面色铁青，燕陵尘又道：「四皇子要是不信，大可以让太医查验。」 虞慕枝趁热打铁：「太医就在外面，让他进来吧。」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怕燕陵尘被打出个好歹，来的时候带了太医。 太医检查过，跪在地上回禀，燕陵尘拿的确实是补药。 众目睽睽，燕长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格外难看。 丽妃抚着肚子：「四皇子匆匆忙忙找本宫来，就让本宫看这种无聊的戏码吗？」 「丽妃……」 「下次四皇子发难前，记得准备好一切，不然闹笑话。幸亏没有闹到皇上前面，否则还不知皇上要发多大的火呢。」 燕长澜联想到什么，袖中的手攥得越发紧。 丽妃唇边的笑快压不住了，她看着燕陵尘道：「让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四皇子你也是当哥哥的，要好好给弟弟治伤道歉啊。」 她倒不是替燕陵尘说话，只是难得看燕长澜吃瘪，趁机落井下石罢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误会一场，大家就散了吧。」 虞慕枝只想赶紧息事宁人，带燕陵尘回府疗伤。 燕长澜喊住他：「摄政王留步。」 虞慕枝忍着怒气：「四皇子还有事？」 「他拿的是补药不假，可他未经允许混入宫中，理应受罚。」 「四皇子打也打过，罚也罚过，还想做什么？难不成要他的命？！」 「那倒不必。就要下雪了，燕陵尘行事乖张不得不罚，摄政王以为该怎么惩罚？」 虞慕枝眉宇紧皱。 「四皇子有话留着跟皇上讲吧，本王要带燕陵尘回去。」 燕长澜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虞慕枝的脏话涌到唇边。 【滴滴！危险！宿主不宜和主角攻起冲突！】 系统的警告音不住迴响，虞慕枝忍了又忍，最终道：「四皇子真要逼我？」 燕长澜微笑：「摄政王心中有数。」 天上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转瞬间覆盖大地，虞慕枝咬咬牙：「好，就依四皇子所言，燕陵尘不敬兄长，罚跪一昼夜，四皇子满意了？」 燕陵尘肩膀一震，下意识投来视线，虞慕枝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第27页 「成，既然摄政王如此说了，刘成，你好好看着燕陵尘，让他跪满一天一夜再起身。」 雪下得越来越大，燕长澜对虞慕枝做了个「请」的动作：「多日未与摄政王对饮，摄政王会赏我这个面子吧？」 「本王身体不适，想回府休息。」 燕长澜：「一昼夜太短，不如多跪几天吧。」 「……好，我跟你去就是了。」 第20章 战斗力惊人 在燕长澜胸有成竹的目光中，虞慕枝带着一肚子的火上了马车。 「摄政王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就是跪一昼夜，死不了人的。」 虞慕枝：「四皇子也跪上一天一夜试试？」 「摄政王真的很关心他啊。就是不知道，他领不领你的情了。」 虞慕枝板着脸：「你休想挑拨离间。」 马车到了四皇子府，燕长澜对虞慕枝伸出手，虞慕枝无视他的搀扶，自己跳下马车。 燕长澜望着落空的手，牵起嘴角。 进了房间，燕长澜命下人端上菜餚酒膳，虞慕枝记着上回的教训，未动一口。 「摄政王大可放心食用，今日我没有下药。」 说完，怕虞慕枝不信似的，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虞慕枝一脸警惕，燕长澜笑了：「摄政王用我的酒杯？」 虞慕枝：「我有洁癖，嫌脏。」 「前几日的事是我唐突，我今日邀请摄政王，是想向摄政王请罪，还望摄政王不要放在心上。」 虞慕枝哼了一声：「四皇子说得轻巧。」 燕长澜没有发火，脾气好得出奇。 他喜好男子，却看不上从前谄媚巴结的虞慕枝，没成想虞慕枝转变得爱答不理，反而勾起他的好奇。 虞慕枝想了想：「如果你真心愧疚的话，就放了燕陵尘。」 燕长澜一把扣下酒杯，「你老是提他做什么？他一个天煞孤星，你跟他待久了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如你这般的人，就该跟着我，将来我当上皇帝，必然对你恩宠有加。」 虞慕枝：呵呵，你想得挺美。 「我对四皇子没有兴趣，四皇子以后也别把这种话挂在嘴上，当心陛下听见，还以为你咒他死呢。」 「你看不上我？论身份地位我哪里比不上燕陵尘。」 虞慕枝烦了：「和燕陵尘没关系，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闭嘴！」 燕长澜勐地摔了酒杯，他双眼有些迷离，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火上心头。 虞慕枝也不惯着他，豁然起身：「成，既然四皇子不爱听，那我走了。」 「站住。」 虞慕枝一顿，燕长澜忽然冲到他前面，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按到墙上。 虞慕枝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燕长澜在耍什么酒疯？！ 「你放手！四皇子，你怎敢对本王不敬，不怕本王告诉皇上吗？！」 燕长澜的眼睛如同盯中猎物的恶狼，阴沉，晦暗，深不见底，如同一汪吞噬人的古泉。 他「桀桀」笑了两下，徐徐松开手。 虞慕枝捂着脖子，咳嗽两声。 燕长澜挥挥手：「送摄政王出去。」 虞慕枝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长澜慢慢睁开双眼，眼前浮起破碎的画面。 近来他一直做梦，梦中，长大的燕陵尘弒父屠兄，夺了他的皇位，抢走他的意中人，将他赶出京城。 就连虞慕枝也成了他榻上的娈宠。 他一直以为那些不过是梦境，现在看来，那极有可能是预警。 如果那些事都是真的，燕陵尘必须尽早处理掉。 …… 一想到燕陵尘还跪在青石地板上，虞慕枝的心就揪了起来。 他重新返回皇宫，天色已晚，天穹浓黑如墨，清清冷冷的雪花飘扬，很快，肩头就积了一层薄雪。 虞慕枝赶到地方，却不见燕陵尘的身影。 一打听，才知道燕陵尘被大皇子燕伊枚带走了。 虞慕枝又急匆匆赶去找燕伊枚。 大皇子宫里，燕伊枚趾高气昂：「你给本皇子磕个响头，本皇子就让你起来。」 燕陵尘不屑地瞄了他一眼：「四皇子罚我跪一昼夜，大皇子能越过四皇子？」 燕伊枚一直被燕长澜死死压制着，被他戳中痛处，恼羞成怒。 「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几个太监得令，手里长棍不要命地招唿到燕陵尘身上。燕陵尘重重摔倒，一时间只听板子噼里啪啦，他暗自咬紧了牙关，咽下一句句痛唿。 文妃听到消息赶来，见燕陵尘已浑身是血，也吓了一跳。 老皇帝向来厌恶这个儿子，但燕伊枚打死他，也会受贬斥。 要是给老皇帝留下一个残暴的印象，燕伊枚更加比不过燕长澜了。 「停停停，你们都住手！」 「母妃，他出言顶撞我，我教训教训他，你为何要拦着？」 「你活活打死他，传出去多难听，你要打要罚都由你，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陛下的儿子，将来的储君，何苦跟贱人的儿子置气呢。」 燕陵尘擦去嘴边的血沫，全身骨节疼得叫嚣，他毫不在意，依然对着文妃冷嘲热讽。 「储君？文妃真觉得，以你儿子的资质和名声，能坐上皇位？」 第28页 他冷笑一声，被血打湿的眉眼有种别样的妖丽：「恐怕，就算皇子死光了，我当皇帝那天，也轮不到他。」 文妃柳眉倒竖，气得手指哆嗦，指着燕陵尘差点喷出一口血，燕伊枚冲上去，对着他的肋骨就是一脚。 混乱中，燕陵尘抱住燕伊枚的大腿，用力一顶。燕伊枚趔趄了一步，一头撞在墙上。 趁着他迷煳的时刻，燕陵尘一把骑到他身上，染血的双拳毫不留情地砸下去。 杀猪般的惨叫登时响彻大殿，文妃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声线颤抖：「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他拉开！」 太监宫女乌泱泱围了一圈，燕陵尘战力惊人，燕伊枚只有挨打的份儿。 虞慕枝赶到时，目睹的就是这副乱闹闹的景象。 他啧了一声。 偶豁，有孙悟空大闹天宫的那味了。 「住手！都住手！」 虞慕枝赶紧喊停，听到他的声音，燕陵尘才如梦初醒般，停下了即将挥到燕伊枚头上的拳头。 文妃赶忙让人拉开燕陵尘，扑到燕伊枚身上。 燕伊枚被打成了猪头，指着燕陵尘说不出话，虞慕枝赶紧道：「大皇子宽容待人，和弟弟起争端是常有的事，好好歇歇就没事了。」 虞慕枝拉起燕陵尘：「文妃娘娘，此子顽劣不堪，本王必会好好管教，我们就先走了哈。」 「等等，燕陵尘把我儿子打成这模样，摄政王不说半个字就想走，天下断无这样的道理！」 第21章 被咬了 虞慕枝睁眼说瞎话：「大皇子应该没什么大事，等我回到府里，给大皇子送几支养伤的千年人参来。改日，我一定带他上门赔罪！」 文妃不肯放人，虞慕枝叫了一声：「大皇子似乎不好，文妃娘娘还是先看看大皇子的状况吧。」 文妃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趁着殿里乱糟糟的，虞慕枝急忙拽着燕陵尘出了门。 一上马车，他立即吩咐车夫驱马。 直到宫门消失，虞慕枝才放下心。 「摄政王不是和燕长澜喝酒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陵尘压着嗓音，虞慕枝没有听出他话里的阴冷：「我不知你的状况，所以赶来找你。」 「没想到……」 没想到就看见你骑在别人身上，差点没把人打成肉酱。 燕伊枚张扬跋扈，看见他挨打，虞慕枝还想叫好来着。 只不过，看到燕陵尘的伤，虞慕枝也高兴不起来。 说起来，燕伊枚比燕陵尘高了一个头，燕陵尘还能压着他打。 看不出来，这小子战斗力惊人啊。 那股恶火退去，燕陵尘这才感觉到全身无法抑制，剧烈如火烧般的痛楚。 他皱起眉，将脸贴在车壁上，妄图能以冰冷的温度缓解痛楚：「……我知错了。」 「你们怎么打起来的？」 燕陵尘垂下脑袋，整个人仿似一株枯萎的小树苗：「是他先为难我，我才动手的。」 虞慕枝也皱起眉：「他是大皇子，你是什么身份，硬碰硬就算了，还把人打得……」 跟猪八戒一样。 燕陵尘嗓音沙哑：「我这种人自然比不过皇子，不过，我也不想一直受欺负。」 虞慕枝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语塞，半晌才闷闷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疼吗？」 燕陵尘浑身的戒备和戾气卸下，他轻轻点了下头，双目中流露出浓浓的委屈。 「疼。」 虞慕枝又气又心疼：「刚才打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这会儿知道疼了。」 燕陵尘垂眸，望着手背上的牙印，虞慕枝握住他的手腕，「等回府以后，我给你上药，好不好？」 燕陵尘：「有劳摄政王费心，我闯了这么大的祸，还要你替我擦屁股……」 「跟我客气什么。」虞慕枝打断他：「这种话我不爱听，以后别说了。」 燕陵尘眉眼一弯，偷偷笑了下。 虞慕枝将他领回王府，老管家看见燕陵尘的伤吓了一跳：「小殿下这是被谁给打了？」 准确来说是他打人来着。 虞慕枝心情复杂：「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去打清水，再拿些伤药。」 老管家连连答应着去了，虞慕枝道：「脱了衣服。」 燕陵尘脱下外衫，虞慕枝又道：「全脱了。」 燕陵尘错愕抬头，虞慕枝：「要本王帮你脱？」 「不、不用了……」 他红着耳朵尖，脱得一丝不挂，看清他的伤势，虞慕枝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双膝跪破了皮，青紫交加着红肿，腹部也不知被谁踢了几脚，纵横的伤痕瞧着分外心惊，再加上从前留下的旧伤，整个身上就没一块好地方。 「趴到床上去。」 「哦。」 燕陵尘乖乖照做，虞慕枝举着药棉给他上药，他特意放缓动作，燕陵尘仍然疼得倒抽冷气。 ……终于上完了药，虞慕枝额头已布满汗珠。 「今天太迟，明天让太医仔细检查一遍，表面看不出来，有可能是内伤。」 虞慕枝叮嘱完，给燕陵尘盖好被子，燕陵尘一把攥住他的衣袖：「你……要走吗？」 燕陵尘软着嗓子：「你别走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第29页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祈求主人不要抛弃的小狗。 虞慕枝心软得不成样子，强迫自己保持人设，冷着脸：「你睡了本王的床，让本王睡哪里？」 「我可以睡地上。」 不等虞慕枝训斥，燕陵尘又紧跟着道：「不过摄政王心地良善，肯定不忍心让我这个病号睡硬地。」 虞慕枝：「那你的意思是，让本王睡地上喽？」 「……摄政王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燕陵尘弱弱道：「我不占多少地方，而且，我还可以给摄政王暖床。」 虞慕枝老脸一红。 「咳，这些话，你都从哪听来的？日后慎言，你是燕氏的皇子，不可说此等……不尊敬的话。」 「我记住了。摄政王一定累了，赶快上床睡觉吧。」 说完，他很自觉地给虞慕枝让出地方。 虞慕枝拗不过，便解了衣裳躺到外侧。燕陵尘悄悄探出脑袋：「摄政王，我想听你讲故事。」 「没门。」 他的脖颈上两点红痕异常显眼，燕陵尘微怔，指着他的脖子问道：「这是谁干的？」 虞慕枝有些心虚，遮住红痕：「被狗咬了。」 「不是狗咬的，是燕长澜咬的吧。」 虞慕枝面色一沉：「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话音未落，肩膀勐地被人按住，虞慕枝只觉一道黑影扑进怀里，紧接着，脖颈处传来清晰的痛感。 毛茸茸的脑袋扎在怀里，有力的利齿撕咬着薄薄的皮肉，血珠顷刻间沁出。 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虞慕枝浑身的血液瞬间直冲到头顶。 燕陵尘松开紧咬的牙关，摇曳的烛火里，他的眸子亮得出奇。 虞慕枝整个人都傻了。 他僵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他刚刚是被燕陵尘咬了？！ 虞慕枝又惊又怒，脑子里空白一片，双唇颤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半个字。 燕陵尘嘴边带着血，神情不见分毫畏惧，虞慕枝甚至能从他的眼中看出骄傲狂妄。 似乎，还有一丝隐秘的占有欲。 虞慕枝勐然站起身，一掌掴到他的脸上。 「来人，把燕陵尘关到后院的破屋里去，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探视，一天只准送一顿饭！」 虞慕枝决心让燕陵尘长长记性，老管家不知他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一张嘴想替燕陵尘求情，虞慕枝冷血无情：「谁敢求情，立刻驱逐出府。」 下人纷纷噤声，燕陵尘抬腕，重重擦去嘴角的血迹。 【叮咚，反派黑化值+100，宿主积分+1000～】 第22章 生病的小暴君 被带下去时，燕陵尘眼底遍刻着血丝，活像只疯劲十足的恶犬。 虞慕枝胸膛起伏，想不明白，燕陵尘这股疯劲怎么会发泄到他身上。 他就一打酱油的龙套角色，一个燕长澜就极难对付，再加上一个燕陵尘，他干脆直接自裁算了。 原着里的燕陵尘就是个疯批，连主角受都难以驾驭，更遑论一个炮灰摄政王。 看来以后还是离他远点。 虞慕枝举着镜子，看清脖子上的伤口。 「嘶……」 这小子下嘴够狠的。 他脖颈上一轮偌大的牙印，远远看去，还以为他被疯狗咬了。 总之，这几日，他是不能见人了。 虞慕枝扣下镜子，一闭上眼睛，眼前立即浮现出燕陵尘那张脸。 他要是能学燕陵尘咬回去，该有多好。 好气哦。 还是要保持微笑。 虞慕枝沉思了半天，叫来老管家。 老管家恭恭敬敬：「殿下有何吩咐？」 「你带燕陵尘过去的时候，他可有异常？」 「没有，小殿下一路上十分安静，并未反抗。」 「他从前也是这样的性子？」 「从前？」 老管家不明白他的意思，虞慕枝解释道：「从前本王对他用刑，他也是默默承受，从不抵抗？」 「那倒没有。从前小殿下经常惹得您生气，不服管教是常有的事，挨的打也就更多了……」 虞慕枝缄默半晌，如此看来，燕陵尘脾气还改好了。 「我去看看他，你准备些吃的。」 老管家闻言一喜：「是，老奴这就去。」 破屋坐落在王府后院，屋如其名，破旧简陋，在唿啸的冷风和飘扬的大雪中瑟瑟发抖。 虞慕枝推门进入，屋子里没有点蜡烛，伸手不见五指。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 借着微弱的雪光，虞慕枝看见趴在床上的燕陵尘。 燕陵尘并没有和从前一样，反而垂下脑袋，拒绝和他对视。 「还生我的气呢？」 燕陵尘把脑袋全部埋进被窝。 虞慕枝想揭开被子，燕陵尘反手揪住被角，虞慕枝气笑了：「你咬本王，本王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先发脾气了，嗯？」 他提高音量：「出来！」 燕陵尘往角落里缩了缩，任凭他怎么劝，依然埋着头装鸵鸟。 虞慕枝一把扯掉被子：「藏也不知道把屁股藏好，你这顾头不顾腚的毛病跟谁学的？」 燕陵尘见争不过他，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虞慕枝取出食盒，用诱惑他：「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你要不要尝尝？」 第30页 燕陵尘没动弹。 虞慕枝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嘴边：「本王这般低声下气，你就不能给本王一个面子？」 「若是放在从前，本王早命人扒了你的衣服，把你丢在冰天雪地晾一晚上。」 听到这里，燕陵尘倏地睁开双眼。 「摄政王既然打定主意要惩治我，又来假惺惺的做什么？」 虞慕枝：「终于肯张嘴了？」 燕陵尘语气激动，像一只炸毛的野猫：「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又故意冷落我，这是你想出的折磨我的新法子？与其这样，你倒不如打我骂我……」 虞慕枝耐着性子听他控诉完，看着燕陵尘的情绪消沉下去，他喘着粗气，红着眼眶，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这件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虞慕枝神色平静：「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的。」 第一次说这种故作深沉的话，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他又不能说真实原因，只能当谜语人了。 燕陵尘别过脸，胸臆中堵了团邪火，烧得他难以自抑。 真想掐着虞慕枝的脖子，逼他说些自己想听的，看他失态地求饶，总好过现在这汪对一切都处之泰然的死水。 「你想什么呢？」 发觉燕陵尘半天没有反应，虞慕枝心生疑惑，本能地伸手摸上他的额头，触感滚烫。 虞慕枝后知后觉：「……你发烧了？」 燕陵尘好半天才挤出个「嗯」字。 「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除了发烧，还有哪里难受？头痛吗？咳不咳嗽，喉咙疼不疼？」 燕陵尘看着他慌神的模样，哑着嗓子道：「疼，全身都很疼，头和喉咙也疼，好睏，想睡觉……」 一方面身体的确不舒服，另一方面，他喜欢看虞慕枝急切慌张的样子。 虞慕枝这下更慌了。 顾不得许多，他抱起燕陵尘就赶回自己的房间，扯着嗓子让人去找太医。 太医刚踏进房间，一个礼没行完，虞慕枝就将他抓到床前：「你快给他看看，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太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方才拱拱手：「殿下别急，七皇子受了些外伤，加上吹了冷风，心绪不佳，才会发起高烧，臣抓几帖药让七皇子服下，好好歇息几日就无碍了。」 虞慕枝还是放不下心：「当真？可是他痛得厉害，我担心他受了内伤。」 太医笑道：「臣已经里外查验过，绝无此事，殿下尽管放心。」 「除了休养，本王还需要做些别的吗？」 太医思虑片刻：「如果殿下放心不下，那不如每日按摩七皇子的伤处，红肿就消得快些。」 「好，有劳太医。」 太医下去抓药，虞慕枝舒了口气，冷不防听到燕陵尘问道。 「你在担心我吗？」 燕陵尘直勾勾望过来，虞慕枝一顿，嘴硬：「哪有，你别自作多情。」 燕陵尘垂下眼帘。 果然又是这样。 虽然不明白虞慕枝为何反覆无常，但他是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密的人。 以他现在的实力，撬不开虞慕枝的嘴。 等将来，他总有办法让虞慕枝说实话的。 很快药就煎好了，燕陵尘一看乌黑的药汁，立即表现出无比的抗拒。 「好苦。」 燕陵尘皱起脸，虞慕枝哄道：「喝了药身体才能好起来，你忍忍，一口气喝完就没事了。」 「我不喝。」 虞慕枝佯装生气：「不喝药，说明你在装病。」 「我是在装病。总之，我不喝药。」 燕陵尘破罐子破摔，他不信，虞慕枝还能把他踹下去。 虞慕枝拿出十足的耐心：「我去拿蜜饯，你乖乖的，不要惹我发火。」 第23章 最喜欢燕陵尘 燕陵尘扑闪着浓长的睫羽，虞慕枝无奈：「要怎么样，你才肯喝药？」 「摄政王餵我。」 虞慕枝：「……」 敢情在这里等着他呢。 「你想得美。快点喝药，不然我让人餵你喝。」 燕陵尘根本不当回事，挺着头，下颌写满了威武不屈。 燕陵尘倔起来，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虞慕枝拨动着药汁，等药晾凉，然后一口口餵给他。 燕陵尘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一碗药很快见了底，虞慕枝拿起蜜饯，在燕陵尘叫苦之前塞进他嘴里。 「好吃吗？」 燕陵尘点点头，虞慕枝道：「这是章婕妤着人送来的，是八皇子亲手所制，便宜你了。」 燕陵尘面色一变，低头吐出蜜饯。 「怎么了？」 虞慕枝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燕陵尘敛去眸里的嫌恶：「有点涩。」 「涩吗？」 虞慕枝尝了一颗，蜜饯酸酸甜甜，味道极好，燕陵尘舌头怎么长的？ 「你不喜欢就别吃了。」 燕陵尘怔怔盯着他的侧脸。 虞慕枝脸上带笑，神情温柔如和煦的春风，可惜，这份温柔却不是对着他一人。 如果，能把虞慕枝锁起来，让他只对着他一个人笑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脑中大逆不道的想法，燕陵尘强行打断思绪。 虞慕枝苦口婆心：「八皇子是你唯一的弟弟，你要拿出兄长的风度，八皇子天真烂漫，偶尔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 第31页 燕陵尘愣了下，虞慕枝突然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何必跟小屁孩过不去呢？」 燕陵尘迴转过来，心头浮上一抹冷意。 又是为了燕秉扬！ 所以，上一次虞慕枝也是害怕他记恨燕秉扬，才会对他道歉的吗？ 更有可能，连这次照顾他养病，也是虞慕枝为燕秉扬着想，虞慕枝看出他对燕秉扬的敌意，怕他伤害燕秉扬，才使出糖衣炮弹，要他放过燕秉扬。 是啊，虞慕枝向来不喜他，细细回想起来，他的转变似乎就是从燕秉扬出现开始的。 身体是属于燕长澜的，心里又惦记着燕秉扬，那么他还能得到什么？！ 燕陵尘半天没开口，虞慕枝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燕陵尘加深了虞慕枝水性杨花的印象，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好，我一定会当一个好哥哥。」 他将「好哥哥」几个字咬得格外重，虞慕枝摸摸他的脑袋：「你懂事就好。」 【叮咚，反派黑化值+115，宿主积分+500～】 虞慕枝啧了声。 这傢伙真是阴晴不定啊。 难道让他对燕秉扬好点，还触中他的逆鳞了？ 小心眼。 虞慕枝屈指，在燕陵尘脑门上弹了一记。 燕陵尘捂着额头，气鼓鼓瞪着他。 「要我陪你睡觉吗？」 「不用了。」 出乎虞慕枝意料，燕陵尘果断拒绝了陪睡，「我已经是大孩子了，还要人陪不成体统。」 「那，好吧。」 按理说，孩子长大了，虞慕枝应该感到欣慰，但他非但不开心，甚至空落落的。 比燕陵尘还孩子气。 虞慕枝暗笑自己幼稚，帮燕陵尘掖好被角，转身走出房间。 没走出两步，他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咚！」 燕陵尘被突然的响声吸引了注意力，转头一看，虞慕枝不知何时摔在地上，他一震，急忙下地奔到虞慕枝身边。 「你没事吧？」 虞慕枝的面色呈现出古怪的惨白，他死死闭着双眼，像是正在被剧痛折磨，薄薄的双唇中不断吐出呓语。 燕陵尘推了几把，不见他有反应，他心里一惊，上一次虞慕枝也是这般状况。 难不成这是虞慕枝的暗疾？ 虞慕枝勉强掀开一条眼缝，见燕陵尘蹲在他身边，一脸手足无措，他使出最后一丝残余的力气，推开燕陵尘：「滚……」 燕陵尘低声道：「你生病了，我扶你回房。」 虞慕枝眼睛睁得老大，喉中迸出一个清晰不过的音节：「滚！」 他痛得狠了，嘴里胡乱蹦着些破碎的语句：「我的事和你无关，你、你算什么……」 剎那间，燕陵尘又看见从前的虞慕枝。 以玩弄羞辱他为乐，残忍，恶劣，永远高高在上。 他曾经对自己发誓，必会斩下虞慕枝的人头，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燕陵尘呆坐原地，只觉浑身血液逐渐冻结。 直到虞慕枝再次发出喘息，燕陵尘才回神，刚才还抗拒他触碰的人，转瞬间就如菟丝花般缠绕上来。 他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腰际，呢喃着痛，冰冷的吐息渐渐有了温度。 燕陵尘顶住他的脸，用力阻止着虞慕枝的放恣，虞慕枝死贴着他不放，似乎靠近他，就能稍微缓解痛楚一般。 燕陵尘喘了几口粗气，只能接受现实。 「你到底几个意思？」 他掰过昏迷过去的虞慕枝的脸庞，那张饱受摧残的脸皱得像个包子，却依旧难掩五官的精緻。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燕陵尘下定决心，利落地扒开虞慕枝的衣服，整个儿埋了进去。 肆意涌入鼻腔的香气犹如潺潺的流水淌过心间，抚平了他胸口的躁郁。 燕陵尘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 他不想杀虞慕枝了。 留着他，当一个暖床的奴才也好。 …… 昏迷了整整一夜，虞慕枝醒来时浑身酸痛，比宿醉还难受。 【宿主，您又违规了。】 虞慕枝咬着牙关：「我知道。」 【其实您何必违抗系统，非要善待燕陵尘呢？您所在的书中世界并非真实，您就算心疼燕陵尘，也得想想自身处境。】 虞慕枝幽幽望天。 「我也想啊。」 「谁让原文里，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燕陵尘。」 虞慕枝似乎看见，系统下巴惊掉的场景。 【您不会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像是说笑话吗？」 系统：【可我们这是哎！宿主您不喜欢拽天拽地的主角攻，对万人迷主角受也无感，偏偏喜欢一个死相极惨的大反派，您是否有点……】 「脑子有病？」 虞慕枝替250补充，250讪讪的：「没有那么难听啦。」 第24章 新马甲 「我觉得，我这次穿书，冥冥之中，肯定和燕陵尘有关。」 虞慕枝斩钉截铁：「或许是老天看不过眼，让我来帮他改变结局。」 老天开眼了，但没全部开。 让他穿成了炮灰摄政王，他本来想当燕陵尘的救世主，偏偏受该死的系统挟制，成了燕陵尘的活阎王。 第32页 世事无常啊。 虞慕枝在府里长吁短嘆了整整一个月，系统终于听不下去了。 【宿主，如果您真的想照顾反派，不一定要用自己的真面目。】 虞慕枝一下子坐起：「你有主意？」 系统：【这件事说难也不难。】 虞慕枝：「别藏着掖着，你说说看。」 【宿主您的积分已经积攒到了3700，可以使用替身卡，用马甲刷反派的好感值，可以更快提升效率哦。】 虞慕枝：「替身卡要多少积分？」 【不多不少，正好3000哦。】 虞慕枝脱口而出：「你干脆抢好了。」 【亲亲，3000积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物美价廉的替身卡，错过这村没这店了啊。】 虞慕枝：「……你还兼顾淘宝客服的？」 有黑心商家那味了。 「替身卡可以使用多久？」 【可以使用五次，限时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就是二十四小时，一天的时间够用了。 「好，成交。」 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一道白光。 虞慕枝眯了眯眼，面前放着一支药瓶，里头装着五颗药丸。 怕他不知道似的，系统还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份说明书。 易容丸，直接服用即可。 紧接着，老管家也在外回禀：「殿下，您聘请的教书先生到了，您是否要见见？」 虞慕枝略微诧异。 系统速度这么快的？！ 「你先让他在外厅等等。」 他启开瓶塞，吞了一粒药丸，然后又从衣柜里找出一袭淡色衣衫。 一番乔装打扮，镜中呈现的便不再是摄政王虞慕枝，而是一个外貌斯文，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 大功告成。 虞慕枝翻出窗户，径直去了柴房。 最近虞慕枝心情不好，燕陵尘便回了柴房。 有虞慕枝在旁边，他静不下心读书，想来想去，还是柴房适合他。 看了一夜的书，他甫放下书卷，目光随意掠过门边，顷刻间怔住了。 门边倚着一道月白色的玉影，看见他，唇角牵起淡淡的弧度。 「你果然在这里。」 燕陵尘懵了下。这人陌生得很，他确认是头一回见。 「你是谁？」 虞慕枝：「我是新来的教书先生，沈月清。」 燕陵尘眸中闪过质疑：从未听说府上要来教书先生。 秉持着礼貌，尽管怀疑，燕陵尘还是站起施了一礼：「沈先生好。」 「沈先生找我有事吗？」 「七皇子温文有礼，看来外界传言不假。」 「是吗？我还以为，外界只会传我是个天煞孤星，克父克母。」 虞慕枝轻咳了下：「天象之说本就是虚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更何况如今陛下龙体康健，丽妃再怀身孕，天煞孤星之言，更加不可信了。」 燕陵尘眉心一动。 这话，他从前好像也听过。 「沈先生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摄政王嫌弃学堂里的先生太傅学问不精，特意聘我教授诸皇子的课业。我刚刚拜会过摄政王，摄政王要我带殿下上学堂。」 提到虞慕枝，燕陵尘神色微动：「摄政王要召我过去面见？」 「那倒没有，摄政王身体有恙，一时半会不能召见殿下。时候不早了，殿下快随我去吧。」 燕陵尘蹭蹭蹭冒出几个问号。 如果不是眼前这人生得一张俊秀面孔，他真会把他当成拐卖孩子的人牙子。 天底下有人牙子敢混进摄政王府，拐卖皇子么？ 「呃，沈先生，你有何凭证证明自己的身份？」 虞慕枝明白燕陵尘为何一脸古怪表情了。 他掏出一枚令牌：「这是摄政王给我的通行令牌，七皇子这下可以相信了吧？」 燕陵尘认真翻看了两遍，这才放心。 「摄政王身体不适，我先去探望，请沈先生稍后片刻。」 「七皇子不用去了！」 燕陵尘面露疑惑：「沈先生此言何意？」 虞慕枝随口扯道：「摄政王正在休息，防止有人打扰，特意叮嘱我，不见任何人。」 神神秘秘的。 燕陵尘暗自腹诽，想了想，便道：「那好。」 二人一起走出王府，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看样子沈月清的身份是真的。 马车很快到了学堂。 乍然见到一张新面孔，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就连燕长澜，也投来视线。 虞慕枝自我介绍：「微臣沈月清，受摄政王任命，从今日起担当诸位皇子的教书先生。」 燕伊枚告假，六皇子燕叙流感染风寒也没来，加上燕陵尘也就四个学生。 燕玉章对这位新先生表现出极大的好奇，一下课就围着虞慕枝问东问西，虞慕枝握着他的手写了半天的字，一抬头，不见燕陵尘的身影。 「七皇子呢？」 燕玉章环顾左右：「不知道，可能是被张先生叫出去了吧。」 他沖虞慕枝笑笑：「先生不必对他太好，他名义上是皇子，实际还不如我们的奴才，父皇允许他跟我们一起学习，还是沾了摄政王的光呢。」 燕玉章言辞刻薄，虞慕枝当下就皱起眉头：「三皇子难道没听说过，兄友弟恭的道理吗？」 第33页 燕玉章一急：「他才不配当我的兄弟！」 「配不配是陛下说了算，三皇子你无半点慈爱之心，罚你抄三百遍经文。」 虞慕枝扔下这句话，转身出了门。 在旁看戏的燕长澜冷冷注视着他的背影。 又来一个偏袒燕陵尘的先生，这个人和虞慕枝有什么关系？ 虞慕枝到处寻找，终于在一片松柏下找到跪在地砖上的燕陵尘。 「七皇子这是……？」 燕陵尘平静道：「我功课没做好，张先生罚我跪一个时辰。」 即便是皇子的授业恩师，也没资格罚跪，燕陵尘身份卑微，才会受这些人的欺辱。 欺人太甚！ 虞慕枝心想等回去了定要好好教训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他温声对燕陵尘道：「七皇子先起来吧，跪坏了膝盖就不好了。」 燕陵尘瞥了他一眼。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第25章 温柔的先生 虞慕枝：「我受摄政王之令教导皇子，有人欺凌七皇子，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燕陵尘：「我和沈先生一面之缘，沈先生何必为我得罪其他人？」 虞慕枝：「我的背后是摄政王，我不怕他们。地上凉，您还是先起来吧。」 燕陵尘心念电转，粲然一笑：「多谢沈先生替我解困。」 虞慕枝将他拉起，燕陵尘暗想，他的手纤细白嫩，怎么像个女孩子？ 「殿下不用放在心上，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虞慕枝本能地摸摸他的脑袋，燕陵尘陡然警觉，张嘴一咬，虞慕枝差点疼得叫出来。 虞慕枝脱口而出：「你属狗的？！」 燕陵尘瞪圆眼睛：「你怎么知道？」 虞慕枝语塞。 他随便一说来着。 谁能想到燕陵尘真是只小狗。 燕陵尘板起脸：「你好大胆，竟然敢摸我的头。」 「臣哄家中侄子哄惯了，一时忘了殿下的身份，还望殿下恕罪。」 燕陵尘：「这次就饶了你。不过，下不为例。」 「我今日不想回学堂，沈先生帮我指点一下功课吧。」 虞慕枝欣然应允。 燕陵尘掏出作业的那刻，虞慕枝脸黑了半截。 燕陵尘的字歪歪斜斜好比狗爬，不光字写得丑，错误更是一大堆。 这些时日他没有过问燕陵尘的学习情况，本以为燕陵尘应该会有很大长进，没想到…… 一句七个字的诗句，错了六个字，如果不是知晓书中剧情，虞慕枝真要质疑燕陵尘的智力水平。 虞慕枝按着太阳穴，头痛不已：「这句诗张先生教过两回，殿下怎么还是写错了六个字呢？」 燕陵尘十分骄傲：「我没听先生讲。」 虞慕枝：「……那殿下当时在干嘛呢？」 燕陵尘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在拿燕秉扬当靶子，练百步穿杨。」 虞慕枝：燕秉扬好惨一小孩。 「八皇子是殿下的弟弟，殿下要懂得友爱，拿八皇子当靶子，这也太过分了。」 「他抢我喜欢的东西，我讨厌他。」 虞慕枝疑惑：「八皇子抢了殿下的何物？」 燕陵尘挑眉：「沈先生连这个都要打听？」 「好吧。」虞慕枝也怕自己表现得过于热心，反而引起燕陵尘的怀疑。 「臣会帮殿下复习这些日子的功课，殿下有了进益，先生们也就没有责罚你的理由了。」 「好。」 燕陵尘礼貌道谢：「多谢沈先生。」 燕陵尘并不笨，虞慕枝讲了几遍，他不仅思维敏捷，还能举一反三，虞慕枝大为满意，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燕陵尘很快就能超越燕长澜之外的其他人了。 「先生给我开小灶，不怕其他人吃醋吗？」 虞慕枝随口道：「臣不单单只给殿下一人讲解，别的皇子们遇到难题，臣也会倾力相助的。」 燕陵尘仍是笑着，却暗暗握紧笔桿。 「殿下肚子饿了吧？」 燕陵尘狡黠地眨眨眼睛：「是先生饿了吧？」 一下子被戳穿，虞慕枝脸一红：「殿下猜得不错。殿下想吃什么，臣做给您吃。」 记得燕陵尘喜欢吃肉包子，虞慕枝厨艺水平不高，做一笼包子绰绰有余。 没想到燕陵尘却给他列了一大堆：「绣吹鹅，蜜渍豆腐，莲藕排骨汤，西湖醋鱼，佛跳墙，凤尾鱼翅，如意卷。」 「我想，对先生而言，应该没有难度吧？」 虞慕枝咬牙：「的确……没有难度。」 小崽子要求挺高。 来到厨房，虞慕枝犯了难。 他也不是大厨，这些菜又费时又费精力，只凭他一个人，做到明天也做不出来。 可是，燕陵尘已经开口了，如果失信，他一定会失落的。 虞慕枝只得求助系统：「250，给我想个办法。」 【开启新角色需要花费500积分哦，宿主确实要使用吗？】 虞慕枝：「等等，我记得上次只要300来着？」 【宿主您的等级上升了哦，所以需要花费的积分也随之上涨了哦。】 虞慕枝：「好吧。」 积分减了500，只剩下200。 一朝回到解放前。 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沈先生，您到厨房里干什么？这里乱闹闹的，弄脏您的衣服就不好了。」 第34页 来人是个圆头圆脑的中年汉子，虞慕枝解释道：「七皇子肚子饿了，我想给他做些好吃的，只是我不擅厨艺，不知如何下手。」 「这有何难！」汉子爽朗道：「我是这里的厨子，如果沈先生信任得过，这顿饭我替您做！」 「那就有劳师傅了，我给你打下手吧。」 汉子生火做饭，掌勺掂锅，样样精通，不一会儿，就端出了十几样香喷喷的菜。 虞慕枝大喜过望，谢过汉子，又给了他一锭纹银，然后提着食盒回到书房。 「殿下等急了吧？」 燕陵尘扫了一眼：「这些都是沈先生亲手做的？」 虞慕枝摇摇头：「微臣无能，无法满足殿下的要求，这些菜都是厨房里的师傅做的，哦，这道鱼香肉丝是我做的，和师傅不能比，殿下不要嫌弃。」 燕陵尘夹了一筷子，手腕忽地一转，送到虞慕枝嘴边：「先生先尝吧。」 注视着虞慕枝咽下菜，他才重新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虞慕枝紧张地问：「味道如何？」 「很好吃。」 「殿下不嫌弃就好。」 燕陵尘招唿虞慕枝：「先生一起吃吧，我一个人用膳也十分无趣。」 虞慕枝刚落座，忽听门口有人喊他。 「沈先生！」 虞慕枝回头，奇怪道：「三皇子，您找臣有事吗？」 燕玉章走到他跟前，「沈先生只顾陪着其他人，我也有事要找你呢。」 他瞄着饭桌：「沈先生在用膳？」 虞慕枝客气道：「三皇子也用点？」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虞慕枝没想到他愿意和燕陵尘同桌，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燕陵尘，试探着问：「要不，让三皇子也……」 「不。」 「先生给我做的菜，凭什么让别人吃？」 燕陵尘说完，虞慕枝愣住了。 他没想到燕陵尘会直接拒绝。 他阴着脸，渐渐脱离稚气的五官透出疏离，和从前有了极大不同。 第26章 被子里有人 燕玉章恼羞成怒：「你以为我稀罕吃你的东西？沈先生，我们走，我母妃做了好吃的，」 虞慕枝左右为难：「这，三皇子，请恕臣难以从命。我答应七皇子，要陪他用膳的。」 在燕玉章发难之前，虞慕枝急忙补充：「这样吧三皇子，明天我给你带点心，你看这样好不好？」 燕玉章撅起嘴：「沈先生就这样打发我？」 「殿下若有想要的尽管开口，我……尽力办到。」 燕玉章打量他半天，眼前一亮：「那，沈先生把这只荷包送我吧。」 虞慕枝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际。 荷包小巧精緻，上面绣着一束寒梅，里面装着香料，香气沁人心脾。 虞慕枝解下荷包，递给燕玉章。 燕玉章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终于打发走这个难缠的小祖宗，虞慕枝舒了口气，转头，却见燕陵尘一动不动盯着他。 虞慕枝被他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殿下为何如此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沈先生对别人真好啊。」 燕陵尘刻意咬重了「别人」二字，虞慕枝心头一动，这小子不会吃醋了吧？ 「三皇子是陛下的儿子，我不能沖他甩脸子。」 「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我还是觉得和殿下在一起舒服。」 虞慕枝柔声道：「三皇子他们高高在上惯了，行事做派总是颐指气使，我与殿下虽是君臣，但殿下并不拿我当奴才看待。」 「所以，我很喜欢殿下，也想和殿下待在一起。」 燕陵尘听了这话，没什么表情，只是颊边隐隐浮起一个酒窝。 看着特别可爱。 虞慕枝被萌到，忍不住想掐他的脸。 燕陵尘见沈月清一副「敷衍过去了」的神情，知道这份伪装骗过了沈月清。 他心中思衬，沈月清到底是什么来歷？ 平白无故指导他的课业，还知道他的属相，又说好听的话哄他开心，听了沈月清的话，他心里当然高兴。 不过，他并非傻子。 沈月清来歷不明，简直像天上掉下来的仙人，他一现身，忽视所有人，唯独对他一人示好，很难不让人想到，是别有用心。 如果，沈月清的态度不是作假呢？ 燕陵尘暗笑自己愚蠢，这世上怎会有人关注一个备受冷落，前途未明的皇子。 来日方长，等再过些时日，沈月清总会露出破绽的。 估摸着过了三个时辰，沈月清起身告辞。 替身卡可以使用五次，但系统并没有说明每次限时十二个时辰。 他一次使用三个时辰，折算下来，可以用二十次。 虞慕枝：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燕陵尘略显诧异：「沈先生这就要走？」 虞慕枝颔首：「请殿下见谅，臣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殿下了。」 临出门前，虞慕枝停下脚步。 「殿下有想要的东西吗？下次微臣带给您。」 「荷包。」 燕陵尘想都没想，虞慕枝只能暗暗苦笑。看样子他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好，一言为定。」 第35页 虞慕枝转身离开，替身卡价格昂贵，他不想一下子用完，能省则省。 虞慕枝一回到王府，立马翻箱倒柜，找到缝制荷包的工具。 他思索着，寻常的花色过于俗气，不如以纯黑色为底，绣一只鸿雁，再搭配几片枫叶，又精緻又美观，而且别出心裁。 正忙着穿针引线，大门被人敲响。 虞慕枝问道：「谁？」 「是我。」 燕陵尘？这会儿学堂还没放学，他突然跑来有急事？ 虞慕枝没让他进门：「有事就说吧，本王身体抱恙，今日就不见你了。」 「您的病还没痊癒吗？我想亲眼探望，请摄政王允准。」 虞慕枝一吓，银针刺破手指，疼得他「哎呦」一声。 「摄政王，你还好吧？」 燕陵尘听到声响，就要推门而入，虞慕枝赶紧叫停：「不准进来，否则本王……」 话没说完，燕陵尘已推开大门。 虞慕枝慌忙把东西塞到床铺下面，转头看向燕陵尘，面有愠色：「本王不是说过，不准你进来的吗？」 「好了，你看也看过了，赶快出去吧。」 屋里的气氛怪怪的。 燕陵尘四处打量，目光落在锦被下面。锦被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东西。 难不成，是人？！ 燕陵尘瞳孔一缩。 是燕长澜还是燕秉扬？他离开时燕秉扬还在学堂，那么就是燕长澜了。 想到这里，燕陵尘胸中涌起复杂的滋味。 虞慕枝左右挡避，生怕叫他看出破绽。 「今天你回来得这么早，先生没有布置作业吗？」 「我做完了，先生有事，让我们各自回府。摄政王，你真的没事吗？」 虞慕枝：「本王好的很，你先出去，本王……本王要换衣服。」 燕陵尘的目光扫过他的脖颈，那里并没有熟悉的红痕。 「那，摄政王慢慢换，我先走了。」 临走前，燕陵尘深深看了眼被子。 虞慕枝被他的视线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让燕陵尘发现了？ 不会吧，他明明藏得挺严实的。 虞慕枝自我宽慰，让燕陵尘发现也不要紧，他又不知道他在做荷包。 虞慕枝赶了一个通宵，终于做好了荷包。 他拿在手上看了半天，就是针脚粗糙了些，远看还过得去。 等下次再见燕陵尘的时候，就送给他吧。 虞慕枝小心藏好荷包，走到门口，一推开门，他差点吓个半死。 燕陵尘宛如一尊泥胎木偶般矗立在门口，不知他是起了个大早，还是根本没走。 「你！你大清早的不睡觉，在我房门口站着干什么？」 燕陵尘眼底刻着血丝：「你房间的蜡烛亮了一晚。」 虞慕枝：「跟你有关系？」 燕陵尘没回答，而是默了半晌，才嗫嚅道：「我知错了。」 「你知道就好，本王今日心情好，就不罚你了，再有下次，本王定当打断你的腿。」 虞慕枝恐吓完，果然见燕陵尘生出畏惧之色，他作了个揖，消失在虞慕枝的视野当中。 绕过两个转角，确定虞慕枝看不见了，燕陵尘才放慢脚步，靠在墙角，徐徐唿出一口浊气。 虞慕枝的房间里肯定有密室，不然燕长澜不可能进出无阻。 改日去他的房间打探打探。 第27章 挡刀 让燕陵尘感到失望的是，他赶到学堂时，并未见沈月清。 他问了侍从，得知沈月清并没有请假。 直到两个时辰过去，沈月清才姗姗来迟。 依旧是一袭月白色衣衫，带着温柔和煦的笑容，燕陵尘本想问他迟到的缘由，谁料却被燕玉章捷足先登。 「沈先生，你给我的荷包，我已经戴在身上了。」 「嗯，三皇子戴着很好看。」 虞慕枝端出商业假笑，燕玉章得了夸奖，高兴得差点起飞。 「先生你真有眼光。对了对了，我跟母妃说起先生，母妃让我送先生礼物，先生喜欢什么，我这就去寻来。」 「我嘛……」 燕陵尘下意识竖起耳朵。 「喜欢殿下不出任何差错的功课，殿下要是有心，就专注课业，不要胡思乱想。」 燕长澜牵起嘴角，就连最小的燕秉扬也吃吃笑起来，燕玉章红着脸，退回座位。 多日不见的燕伊枚也现身人前，他不復以往的骄纵，瘫在座位上，哼哼了一上午。 文妃告到老皇帝那里，没想到老皇帝非但没安慰，反而责怪燕伊枚没有当长兄的样子，直接下令，赏了燕伊枚十板子。 可怜燕伊枚伤还没痊癒，屁股又开了花。 他原本想躺三个月，结果老皇帝一声令下，他只能坐着轿子乖乖回课堂。 这一次，他见了燕陵尘，不敢再唿来喝去，只是用看仇人的目光瞪着燕陵尘。 燕陵尘恍若未闻，更把燕伊枚气了个仰倒。 下课后，虞慕枝被燕玉章和燕秉扬缠住，抽不开身，一个抬眼，课堂中已不见了燕陵尘的身影。 就连燕伊枚身边的几个侍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七皇子人呢？」 燕玉章等人惶然摇头，虞慕枝问燕长澜：「四皇子也没有看到吗？」 第36页 燕长澜悠闲地翻阅着书卷：「并未。」 虞慕枝咬住后槽牙，即使燕长澜看到，也不会说实话的。 他赶忙带着几个书童出去寻找，书童到湖边等地方寻觅，他则走到假山处。 假山后传出动静，虞慕枝屏气凝神，蹑手蹑脚靠近。 只听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七皇子，谁让你不长眼得罪大殿下呢，今日算是小惩大诫，以后长点记性，再敢忤逆大殿下，可不止这么简单。」 紧接着是几个人淫荡的笑声：「七皇子这小脸长得可真标志，比南风馆的小倌都销魂。」 「反正四下无人，七皇子就让我们好好心疼心疼吧。」 「要是七皇子伺候好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替你美言几句呢。」 「说起来，皇子的滋味，我还是头一回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不到燕陵尘的声音，应该是被堵住了嘴。 虞慕枝霍然现身：「放开他！」 一个侍卫正按着燕陵尘的头往自己胯下塞，燕陵尘拼命挣扎，却被按得死紧，挣脱不开。 虞慕枝：「你们竟然敢欺辱皇子，知不知道这是杀头的死罪？！」 领头侍卫打量他几眼：「你是新来的先生？我警告你，大皇子的事少管，惹恼了主子，没你好果子吃！」 虞慕枝毫无畏惧：「大皇子就可以随便欺负幼弟吗？你们再不放手，我就去回禀圣上，让圣上治你们的罪！」 侍卫不屑道：「圣上恐怕没心思管他的事，他算个屁的皇子，一个下贱坯子，给大皇子提鞋都不配。」 燕陵尘双目血红，恨意屈辱蔓延至整张面孔，戾气毕现，如同一头被扼中死穴的困兽。 「你们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人了。」 侍卫面面相觑。 「来人——」 虞慕枝话未喊完，虞慕枝勐然挣脱侍卫的桎梏，转身朝着一人踹了一脚，那人吃痛，拔出长剑就朝燕陵尘砍去。 虞慕枝瞳孔剧震，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身子先扑了上去。长剑不偏不倚，正好划过他的手背，一道血痕立马浮现出来。 见出了血，侍卫也慌了神。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愤愤丢下句「等着瞧」，一熘烟跑得没了影。 虞慕枝捂着伤处，唇上血色迅速消退。 燕陵尘也慌了：「沈先生，你别动，我这就去找太医。」 「我没事，七皇子你别急。」 虞慕枝艰难喘息，安慰着慌神的燕陵尘，「不打紧的，只是手被划了一刀，待会儿我找太医包扎下就好了。」 「先生何必替我挡刀呢？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虞慕枝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说过，我尊敬殿下，看见殿下受辱，我自然、自然要出头的。」 燕陵尘呆呆地望着他的伤口。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淌，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衫，沈月清极力忍耐着痛楚，咬得下唇浮起一个血印。 「先生你一定很疼吧？」 虞慕枝心道废话，砍你身上看你疼不疼。 他抽着冷气：「还好，不太……不太疼。殿下可否借我一块布料包扎？」 燕陵尘慌忙撕下衣服，递给虞慕枝。 虞慕枝在手背上缠绕了几圈，勉强止住伤口。 他靠在假山上，喘息着缓神。 他的衣服和长发皆被鲜血打湿，仰着脖颈，喉结滚动，惨白的肤色莹莹如玉，几能看清底下的血管。 竟然有几分说不上来的诡异的美感。 沈月清遍体染血的模样真美。 尤其一想到这血是为他而流的，燕陵尘的心脏便开始轻微的颤慄，下腹升起莫名的燥热。 他想锁起眼前这个人，看他为自己落泪，流血，直至耗尽最后一丝生命。 那一定是很有趣的事情。 「七皇子，劳烦你扶我去太医院。」 血又开始疾流，虞慕枝生怕流血流死，燕陵尘扶住他，目光一直停驻在他的伤处。 虞慕枝以为他在担心他的伤口：「七皇子放心，这都是小伤。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燕陵尘缓缓点头：「我记住了，先生，今日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就没命了。」 「殿下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 燕陵尘的眸子里掠过寒意。 燕伊枚必须付出代价。 他想看沈月清流血，但除了他，其他人没有资格伤害他。 他默默在心底发誓。 先生，放心吧，我会把燕伊枚加注在你身上的伤疤，千万遍地讨回来。 第28章 同居 赶到太医院，太医见沈月清受伤，也吓了一跳。 虞慕枝特地叮嘱他们把紧口风，太医都是人精，见此状况哪敢到处宣扬，个个拍着胸脯保证，不会乱说。 「沈先生，换件衣服吧。」 虞慕枝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沾上了鲜血，太医便找来几件干净的男装，虞慕枝接过，道了声「多谢」。 他解下腰带，刚要脱衣服，燕陵尘忽然出声：「你们都出去。」 虞慕枝连忙摆手：「不用了，我直接换就行。大家同为男子，换件衣服没有不好意思的。」 燕陵尘：「太医院人来人往，沈先生想被人看光吗？」 太医院众人：……苍天有眼，他们绝对不是流氓啊。 第37页 虞慕枝一愣：「那，就依殿下所言吧。」 燕陵尘赶人的意图很坚定，太医惯会看眼色，一个个熘得比兔子还快，临走前甚至还贴心地替他们带上了门。 燕陵尘走近虞慕枝：「先生，我替您脱吧。」 虞慕枝双手护胸：「不劳烦殿下，微臣自己可以的！」 「先生伤了手，就不要逞强了。」 燕陵尘完全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强硬地脱了他的外衫，束得板正的腰封，然后是袷衣，里衣，最后只留了一件薄薄的亵衣。 虞慕枝：？ 他只是换衣服，燕陵尘怎么把他扒光了？ 燕陵尘将他扒得干干净净，忍不住抱怨：「先生你为何穿这么多衣服？脱起来麻烦死了。」 虞慕枝：「这，多吗？」 他笑道：「殿下可能是没有服侍人换过衣服，所以觉得繁多。」 燕陵尘：「原来如此，那先生多让我练练手，我便不会这般生疏了。」 虞慕枝：好怪哦。 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他拿起换的衣服，对燕陵尘说道：「好了殿下，剩下的事微臣自己来，殿下您还是先出去吧。」 燕陵尘抬起头，一副天真无辜的形容：「先生要与我生分吗？」 虞慕枝：？？？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先生就是让我替您穿了。先生您张开双手，我给您穿衣服。」 虞慕枝十分为难，又拗不过燕陵尘，只得摊开双臂，燕陵尘动作迅捷又轻柔，很快就将繁杂重叠的衣饰套到他身上。 忙完后，他微微蹲下腰，系好腰带，顺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先生，你觉得这样可好？」 虞慕枝对镜照了照，满意点头：「殿下您的手很巧。」 「先生是为我受伤的，这些日子，就由我照顾先生的饮食起居吧。先生，您住在哪里，待我回禀摄政王，我便搬来与您同住。」 虞慕枝差点被口水呛死：「殿下万万不可！」 燕陵尘疑惑：「先生，您抗拒是因为讨厌我吗？」 「您是尊贵的皇子，我只是个教书先生，哪有让殿下伺候臣子的道理。」 燕陵尘：「先生您亲口说的，我们没有君臣之分，更何况您救了我的性命，是我的救命恩人，知恩不报，那岂非白眼狼吗？」 虞慕枝第一次发现，这傢伙有多么伶牙俐齿。 「绝对不行，微臣府上有婢女和侍从，不缺服侍的人。殿下您无需过于担心，微臣真的没有大碍。」 燕陵尘后退两步。 「既然，先生不同意我照顾您，那么，只有一个办法，才能缓解我对先生的愧疚了。」 燕陵尘勐地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往右手手臂砍去。 虞慕枝脑子里轰的一响，在匕首划破他的手背前，一把抓住燕陵尘的手。 「燕陵尘，你疯了吗？！」 燕陵尘眼眶微红，两滴豆大的泪珠盈然于睫：「您为我受了重伤，我什么也做不了，看您受苦我心中难受，唯有此举才能略微纾解……」 「好好好，微臣答应就是了，殿下您千万不能再有自残的举动，否则微臣万死也难辞其咎！」 燕陵尘收起匕首，这才笑逐颜开。 虞慕枝好奇问道：「殿下为何随身携带刀具呢？」 「防身用的。先生放心，这刀是我从厨房顺手借的，不是偷的。」 虞慕枝：这两者有区别吗？？？ 「先生，我这就回府通知摄政王，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站住！」虞慕枝喊住他，想了想，道：「这件事先不急，殿下先回学堂吧，等我打扫出一间屋子，再来接您，」 燕陵尘：「先生没有骗我吧？」 虞慕枝板着脸一脸认真：「骗人是小狗。」 燕陵尘将信将疑地走了。 虞慕枝回了王府，一进门，他就叫来一个叫刘青的侍从：「你赶紧给我租间宅子。」 刘青煳涂了：「殿下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去住？」 虞慕枝拧着眉头，刘青灵机一动，凑到他跟前：「莫非殿下看中哪家的小娘子，想弄间宅子将美人养起来？殿下您放一百个心，属下这就去办！」 「……」 虞慕枝想否认，但见刘青一脸八卦，又咽了回去。 他闷闷地想。 燕陵尘也算是美人。 只是这美人过于兇悍，他委实吃不消啊。 刘青行动力拉满，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完成了虞慕枝交待的事。 宅子坐落在青莲巷，既幽静又隐蔽，是个藏人的好地方。虞慕枝看过后很满意，当天下午便让人把东西搬了进去。 安顿好僕从，虞慕枝又赶回王府，一下马车，很巧合地撞上燕陵尘。 四目相对，燕陵尘一愣：「摄政王病癒了吗？」 虞慕枝掩袖做虚弱状：「……好点了。」 燕陵尘的目光在他全身逡巡几圈，虞慕枝生怕露馅，急忙转移话题：「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有急事找您。」 「说吧。」 「新来的沈先生因为我的缘故受了伤，我想搬到他府上照顾他的日常起居，还望摄政王允准。」 虞慕枝颔首：「你有这份心自然很好，本王答应了，不过，你要乖乖的，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第38页 燕陵尘露出乖巧的笑容：「我记住了，摄政王放心吧。」 「本王还有事，就不留你了，待会儿沈府的马车会来接你。」 燕陵尘脚步一顿：「摄政王怎么知道，沈先生要派人接我？」 第29章 生辰 虞慕枝一噎：「那个……」 燕陵尘的眼神中透出质疑，虞慕枝灵机一动：「你又不认识沈府的路，肯定是沈府来接你啊。」 「原来如此，是我想岔了，还以为摄政王和沈先生有联繫呢。」 虞慕枝挥手：「你快去吧，本王不留你了。」 背对着燕陵尘，他悄悄松了口气。 这小子太敏锐了，以后他得越发小心才行。 沈府的马车将燕陵尘接走后，虞慕枝又马不停蹄赶往沈府，累了个半死，才在燕陵尘抵达前进入沈宅。 「沈先生！」 虞慕枝一口水还来不及下咽，燕陵尘就扑到他怀里。 虞慕枝顿时呛得咳嗽不止，燕陵尘连忙给他顺气：「先生，你还好吧？」 「没、没事……殿下你速度真快……」 「我想快点见到先生嘛。先生你的脸好红。」燕陵尘伸手擦去他额头的汗珠：「你刚刚去哪里了，一头的汗。」 虞慕枝避开他的动作：「殿下不可逾矩，这种小事微臣自己来就好。」 燕陵尘完全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先生，不如我去打水，服侍您洗脸？」 「殿下，这都是下人做的事，您身为皇子怎可劳动贵体……」 燕陵尘甜甜一笑：「我喜欢先生，所以想亲近先生啊。」 虞慕枝绷着脸，耳根子却隐秘地红了一大片。 「哦对了，先生我住哪里？」 虞慕枝：「殿下您就住东侧第一间。」 燕陵尘：「可我想和先生一起住。」 「那样太委屈殿下了，况且殿下您年岁渐长，怎好和我住一间房？」 「先生是嫌弃我吗？」 虞慕枝：「殿下您别多想，微臣习惯了一个人睡。」 燕陵尘左右环顾：「先生没有娶妻吗？」 虞慕枝一愣，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没想过娶老婆的事。 要不是燕陵尘提起，他都忘了这茬了。 「还没有。微臣最近想找个媒婆结门好亲事，一个人单着，也孤零零的。」 燕陵尘斩钉截铁：「不行。」 虞慕枝懵了：「嗯？」 「京城里的女子都不好，配不上先生，不如先生多等几年，我替先生寻一门好亲事。」 虞慕枝揶揄道：「不过微臣要求很高，将来的妻子定要貌美如花，赛过月里嫦娥，殿下能找到吗？」 燕陵尘：「自然可以。」 「那微臣的终身大事就交给殿下了。」虞慕枝忍俊不禁，逗这个小傢伙太好玩了。 侍女叩门询问今晚的膳食，虞慕枝想燕陵尘好不容易来一次，便吩咐侍女，他要亲自下厨给燕陵尘做一顿大餐，让侍女打下手。 等虞慕枝出了门，燕陵尘走到屋中铜镜前。 貌美如花，赛过月里嫦娥？ 他捏捏自己的脸，好看是好看的，不过似乎达不到先生所说的高度。 吃完饭，虞慕枝带着燕陵尘出门散步。 燕陵尘头回见到外面的世界，激动得到处乱窜，虞慕枝紧紧牵着他的手，生怕他走丢。 「先生，我想买那个！」 燕陵尘指向糖葫芦，虞慕枝只好掏出荷包：「殿下要多少？」 「都买了吧。」 虞慕枝：「……殿下真的能吃完吗？」 最后虞慕枝买了半垛，每经过一处摊位，燕陵尘就要买东西，虞慕枝暗自庆幸，幸而出门时叫了几个侍卫，不然这些东西他们都拿不下。 几个人带着满满的货物回了府，虞慕枝累得腰酸背痛，一进门就瘫在榻上，燕陵尘拿着糖葫芦凑过来：「先生尝尝？」 「微臣不爱吃……」 燕陵尘将糖葫芦塞到他嘴里，眨着眼睛：「先生，味道如何？」 虞慕枝咬了一口，含煳道：「太酸了，我不喜欢。」 「原来先生喜欢甜食啊。」 虞慕枝没否认，燕陵尘暗暗记下。 就寝时，燕陵尘百般痴缠，磨得虞慕枝无可奈何，只得同意他上了他的床。 燕陵尘躺在床上也不老实，不时动来动去，手指不经意间擦过虞慕枝的脸颊，虞慕枝攥住他的手：「殿下，该睡觉了。」 燕陵尘缩到他身边，双臂搂住他的腰，虞慕枝不适应如此亲密的接触，推推他的脸：「殿下？」 燕陵尘将脸贴近他的腰身，低低道：「先生，我就抱一会儿。」 「好吧。」 虞慕枝眼皮沉重，瞌睡虫很快爬上眉梢。 估摸着虞慕枝睡着了，燕陵尘方才悄悄起身。 借着窗外月色，只见沈月清唿吸清浅，睡颜恬静，只是他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做着不好的梦。 这就睡着了？ 燕陵尘心中升起怀疑，沈月清不像是假睡，看样子他今晚没有熘出去的准备。 他揭开沈月清的衣袖，纱布隐约渗出血迹，那一刀说轻不轻，若是再深一点，沈月清的手恐怕再也握不了笔了。 就算是为了骗过他，沈月清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他用苦肉计哄骗沈月清，强行住进他的宅邸，他也并未表现出强烈的反抗。 第39页 而且，通过这两日的观察，他也没有发现沈月清有不对劲的地方，也许，真的是他多疑了。 燕陵尘阖上眸子，多一个关心他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好。 沈月清，是唯一一个不夹杂一丝私心，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燕陵尘和虞慕枝同吃同住，虞慕枝一有时间就指导他的功课，偶尔领着他到集市游玩，这天虞慕枝特意做了一顿大餐，神神秘秘地叫来燕陵尘。 等用完膳，虞慕枝才掏出准备好的荷包：「殿下生辰快乐。」 燕陵尘一怔：「先生你知道我的生辰？」 「微臣这几日一直在准备殿下的生辰。」虞慕枝略带了些歉意：「微臣手艺粗劣，殿下不要嫌弃。」 燕陵尘接在手中，看了半天。 「殿下不喜欢吗？」虞慕枝有些紧张。 「没有，我很喜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我会好好保存的。」 虞慕枝听得有几分心酸，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微臣答应殿下，以后殿下每年生辰，都会送殿下一件生日礼物。」 「先生，你对我真好。」 燕陵尘将荷包小心翼翼地藏进胸口，「先生，你的生辰在什么时候呢？」 「殿下想给微臣过生日吗？」 燕陵尘点点头：「先生是第一个给我过生辰的人，我也想送先生礼物。」 虞慕枝脑子一转，报出一个日期。 第30章 骑马 等燕陵尘吃完长寿面，虞慕枝又道：「今日天气不错，殿下要不要去骑马？」 燕陵尘眼前一亮：「好，先生也一起去！」 虞慕枝：「只是微臣不会骑马，去了也只会扫殿下的兴。」 「没关系，等我学会了教先生，先生你就去吧，我一个人去多无聊啊。」 虞慕枝划开一个浅浅的微笑：「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场人来人往，吵闹不已，虞慕枝找了个安静的场所，看着师傅教燕陵尘骑马。 师傅牵来一匹毛色油黑髮亮的骏马，燕陵尘没有丝毫迟疑，踩着马镫就坐了上去。他悟性颇高，没过几个时辰，那匹骏马已彻底驯服，虞慕枝原本替他捏了把汗，后来就只剩下羡慕嫉妒恨。 「先生，你也来骑马吧。」 虞慕枝干巴巴地笑：「微臣就、就不必了吧。」 「难道先生怕了？」燕陵尘扬扬马鞭，「先生放心，我带着先生一起骑，不会有事的。」 虞慕枝踌躇：「可是殿下也刚刚学会，万一摔下来……」 「先生你信不过我？」 虞慕枝很诚实：「微臣信不过自己。」 燕陵尘跳下马，拉起虞慕枝的手：「先生，你要我抱你上马吗？」 虞慕枝不动声色抽出手腕：「殿下别开玩笑了！」 他才不需要人抱呢！ 「沈先生，你也在这里？！」 燕玉章一脸惊喜，蹦到虞慕枝面前：「我刚刚去先生府上找你，下人说先生出门了，原来，你是来了练马场。」 虞慕枝呵呵只笑：「三皇子好。」 「先生要骑马吗，我带你去那边林子里转一圈。」 燕玉章牵来一匹浑身雪白，四蹄黝黑的骏马，虞慕枝眼前一亮：「三皇子的马真漂亮。」 「这匹马叫俊雪，是父皇送给我的礼物，它性情温顺，绝对不会伤人的。」燕玉章看了眼燕陵尘，似笑非笑：「七弟，你觉得如何？」 燕陵尘攥紧牵绳：「先生不会骑马，三哥不要强人所难。」 「那你刚刚让先生上你的马是何居心？你是存心想摔坏先生，好乘人之危吗？」 「三哥心里怎么想的，嘴上自然怎么说。」 「你！」 「好了好了！」虞慕枝赶紧叫停：「微臣胆子小，就不骑马了，二位殿下不要争执，还是专心训练马术要紧。」 「燕陵尘，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场？」 虞慕枝抢在前头：「三皇子，七皇子刚学会骑马，您就不要拉着他比试了。」 「既然三哥想与我比试，我当然奉陪。」 虞慕枝：「……」 这傢伙怎么听不懂好赖话！ 他瞪着燕陵尘，燕陵尘反而笑起来：「先生，我知道您担心我，我会拿出全部的本事，不让您失望的。」 「七皇子，微臣不需要……」 燕玉章率先上马：「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燕陵尘紧随其后，眸色晦暗如墨。 眼睁睁看着两人驰马飞奔而去，虞慕枝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他夺过师傅的马鞭，狠狠心就要跨到马背上。背后勐然传来一声嘶叫，狂风裹着枯叶扑面而来，虞慕枝下意识回头，一匹红鬃烈马沖他奔来，燕长澜长臂一揽，将他拎到马背上。 虞慕枝大惊失色：「四皇子，你想干什么？！」 「沈先生，孤这匹马脾性暴躁，你最好坐稳了，免得跌下去摔断腿。」 虞慕枝不敢乱动，两只手死死拽着燕长澜的衣襟，燕长澜挑了下眉头：「沈先生，你未免太用力了，要是撕碎了孤的衣服，让外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虞慕枝本能撒手，身子一晃，吓得他又赶紧抓了上去。 燕长澜唇角扬起冷傲不羁的弧度。 「听说沈先生是摄政王找来的，不知您是怎么认识摄政王的？」 第40页 「微臣是林州人士，数月前偶然结识摄政王，摄政王觉得微臣可堪一用，就让微臣担任授课先生。」 虞慕枝神情平静，看不出异样，燕长澜又道：「孤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虞慕枝冷冷道：「摄政王也不会把私事说与四皇子。」 「哦，听沈先生的口气，您很了解摄政王？」 「微臣和摄政王脾性相合，我们都对心机深沉的人敬而远之。」 燕长澜一勒缰绳，红鬃骏马高高扬蹄，虞慕枝一震，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燕长澜及时勾住他的腰身，淡淡道：「先生坐好。」 虞慕枝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燕长澜用马鞭掠过他的面颊：「若是伤了这张脸，孤心中会过意不去的。」 啊啊啊啊流氓！ 虞慕枝使劲擦了两把脸，擦得脸颊一片绯红。 「这地方僻静幽深，孤要是在此处宠幸了先生，也不会有人发觉吧？」 虞慕枝瞠目结舌：「你胡说什么？」 燕长澜冷哼：「沈月清，你不要不识好歹，孤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自己脱吧，孤就不动手了。」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虞慕枝快气笑了。 「四皇子没喝酒就醉了，回府歇歇吧。微臣要回去。」 燕长澜一把扣住他的腰身：「想走，没那么容易。」 虞慕枝仰面躺在马背上，阳光射进眸子，一股燥热爬上皮肤，他的唿吸变得急促，憋出几个字：「燕长澜，你放肆！」 「沈月清，你不该对燕陵尘发善心的。」 他抬手欲抚摸虞慕枝的面颊，指尖匕首闪闪发光，就在即将刺进虞慕枝喉咙时一条马鞭倏然飞出，打中燕长澜的手背。 只见林叶分开，燕陵尘纵马冲出，挡住他的去路。 「把先生还给我。」 燕长澜收起匕首，漫不经心：「这么快就发现了？」 燕陵尘的视线越过他，落到沈月清身上。 他做了个口型，虞慕枝读出他的意思，是让他别怕。 他轻轻点了下头。 燕陵尘和燕玉章跑出一段距离，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他赶紧驱马返回原地，谁知却不见了沈月清的踪影。 问过师傅，才知道他是被燕长澜带走了。 「燕长澜，你找沈先生问话，现在都问完了吧？」 「既然问完了，就放了先生！」 燕陵尘的眼神中带上威胁与冷意，燕长澜眸色阴冷，看来今日是要不了沈月清的性命了。 「无趣。」 第31章 剁成十八块 燕长澜扔下虞慕枝，径直离去，燕陵尘急忙上前扶住他：「先生，你没事吧？」 虞慕枝摇摇头，燕陵尘愧疚不已：「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燕玉章斗气扔下先生的，先生，那个畜生有没有对你……」 他抿住唇，没有说下去，虞慕枝安抚道：「没有，四皇子……只是找我问些话罢了。」 发生了这种事，燕陵尘无心练马，带着虞慕枝回了沈宅。 虞慕枝看出他的闷闷不乐，便想法子逗他开心，燕陵尘憋了半天，终于说出心里话。 「先生，我不仅仅是气燕长澜对你无礼，我更生气的，是我没办法保护你。」 燕陵尘深深垂首：「我想变得强大，才能守护自己仰慕的人。」 虞慕枝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轻轻抱了抱他，燕陵尘沉默半晌，忽然问道：「先生，你觉得摄政王是个怎样的人？」 虞慕枝一下子被问懵了：「这个……微臣觉得，摄政王虽然不怎么平易近人，但为人应该还是挺好的。」 「先生，你总是由己及彼，将人看得太好。」 「我六岁的时候到虞慕枝身边，他有多恶劣狠毒，我最清楚不过。但是最近，我却有些看不透他了。」 虞慕枝心头一跳：「殿下此话怎讲？」 「近来他喜怒无常，脾气古怪，我疑心他和燕长澜勾结，要篡夺皇位。」 虞慕枝脱口而出：「没有的事！」 燕陵尘眼光扫来，虞慕枝僵了僵，缓慢道：「以我对摄政王的了解，摄政王不会干大逆不道的事。他没有那个胆子。」 燕陵尘定定看了他良久。 他嘆气，「先生，你的心地永远这般柔软。我真担心，你将来会遭人欺骗。」 虞慕枝：你这是说我善良，还是骂我蠢呢？ 「先生和摄政王相识不过几日，虞慕枝是个虚有其表的伪君子，你千万别被他的伪装骗了。」 虞慕枝愣了半天：「殿下就这般笃定？」 「恕微臣多嘴，如果殿下将来有报仇的机会，打算怎么对待摄政王呢？」 燕陵尘咬牙切齿：「我自幼遭受他的欺辱，对他早已恨之入骨。唯有将他剁成十八块，方能解气。」 ……虞慕枝默默推开燕陵尘。 「先生，我吓到你了吗？」燕陵尘小心翼翼。 虞慕枝嘆口气：「微臣能体会殿下的心情。殿下想报復摄政王，微臣没有置喙的资格，只是微臣觉得，摄政王毕竟养育过殿下，殿下该留他一条生路。」 「先生，不必替他求情，虞慕枝非死不可。」 虞慕枝默了半晌，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大石。 他怔怔问道：「那么，如果微臣和摄政王，是同一个人呢？」 第41页 燕陵尘惊讶：「先生何出此言？虞慕枝怎配与先生相提并论，先生高山仰止，品性高尚，虞慕枝他只是一个低劣小人。」 虞慕枝笑都笑不出来了。 「我把殿下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殿下今日就回王府吧。」 燕陵尘微微睁大眸子：「先生，你要赶我走？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您告诉我，我一定改！」 「殿下想哪里去了，微臣手伤痊癒，殿下还住在沈府，会惹人非议的。」 「先生，我不想离开您……」 虞慕枝宽慰他：「殿下，微臣还在学堂任职，每天您依然可以见到微臣的。」 燕陵尘固执地拉着他的衣袖：「先生，我不会走的！」 「殿下，你要逼微臣赶你走吗？」 虞慕枝面色铁青，加重语气：「倘若殿下执意留下，那么微臣就搬出去。」 「先生，你要搬到哪里去？」 虞慕枝：「就算流落街头，微臣也不愿再和殿下住在一间房里。」 燕陵尘的眸子慢慢红了，潋滟的水光闪动着，让那张小脸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先生不要动怒，我、我这就走……」 他用力擦擦眼眶，虞慕枝硬起心肠，叫来侍从，将燕陵尘的东西搬上马车。 踏上马车前，燕陵尘依依不捨地回头，虞慕枝与他的视线交汇，宛如被烙铁烫到一般，迅速转过头。 坐进马车，燕陵尘慢慢收起脸上的凄楚。 沈先生突然赶他走，肯定出了事。 会是什么原因，让先生宁愿冒着触怒他的风险，也要将他赶回王府呢？ 燕陵尘仔细回想，先生是在他提到虞慕枝后突然转变态度的，那么，这背后的原因肯定和虞慕枝有关。 他和先生交谈的时候，难不成有王府的探子在偷听？ 先生发现后，不能告诉他真相，只能用这种方法喝止他。 原本已经减退的恨意復又捲土重来，继上次挨鞭刑后，他对虞慕枝的仇恨再次翻腾。 马车抵达摄政王府，管家恭恭敬敬等在门口。 燕陵尘走下马车，管家笑着迎上去：「七皇子回来了？殿下想见你呢。」 「我也想见他。」 燕陵尘嘴边掠过一抹冷笑，跟着管家来到虞慕枝的房间。 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子披着一袭华贵锦裘，修长的手指翻阅着书卷，不时发出窸窣的声响。 姿态娴静，如同一副意境高雅的画卷。 燕陵尘收回目光，磕了个响头，跪在地上：「摄政王，我回来了。」 虞慕枝想起那句「剁成十八块」，心脏便随之一颤。 他平復了半天心情，才说道：「回来就好。这段日子，过得开心吗？」 燕陵尘：「开心至极。美中不足的是，和先生待得时间太短。」 虞慕枝手指一顿，皮笑肉不笑：「你是摄政王府的人，出去玩玩可以，别玩野了性子。」 「摄政王的教诲，我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燕陵尘一字一顿，虞慕枝生生打了个激灵。 「好了，你回房吧，本王就不留你了。」 这几天用完了替身卡的时限，虽然涨了300好感值，积分加了1000，但剩下的积分怎么也不够兑换替身卡。 沈月清这个身份，他暂时不能用了。 屏退所有人，虞慕枝唤醒系统：「250，燕陵尘打算杀我，我怎么办。」 系统：「既来之则安之，反派怎么对待宿主，宿主安心受着呗。」 虞慕枝翻了个白眼：「你说得轻松，被剁成十八块的人不是你！」 第32章 抢先生的人都该死 虞慕枝越想越怕，眼前甚至描绘出一副栩栩如生的场景。 他霍然站起，来回踱步：「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个办法逃跑。」 系统吃瓜看戏：「宿主，我真同情你，要是你被剁成十八块，这张漂亮的脸就可惜了。」 虞慕枝：「250，你存心气我？」 系统：「宿主，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虞慕枝憋着一肚子火：「说。」 「你可以攒点积分，兑换替身卡，万一燕陵尘要对你下手，你用替身卡金蝉脱壳，正好换个身份，开启新的人生。」 虞慕枝乐了：「还有这种好事？」 系统说得在理，燕陵尘打定主意报復，他不事先留条后路，真到了那一天，他跑都跑不掉。 翌日，燕陵尘一大早就赶到学堂。 一直等到上课，始终不见沈月清的身影。 没等燕陵尘开口，燕玉章先问张先生：「先生，沈先生今日没来吗？」 「摄政王送来消息，沈先生今后不会来了。」 燕陵尘瞳孔一震，燕玉章也急了：「为什么？沈先生教得好好的，是谁把他赶走的？」 张先生白鬍子一抖一抖：「摄政王的旨意，我怎么知道？三皇子，你还是把心思收到课业上，明日陛下驾临，你的功课若不过关，老臣和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老皇帝要检查功课，燕玉章讪讪地闭上嘴，坐了回去。 燕陵尘心头大乱，课本上的字映在眼中，如同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沈月清这就离开了？他甚至没有派人送一封信，难道这段日子的情谊，沈月清完全没有当一回事？ 第42页 他死死捏着笔桿，笔桿发出一声脆响，断为两截。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张先生皱着眉头问：「七皇子，你有事吗？」 燕陵尘丢掉断裂的笔桿，轻声回道：「无碍。」 下课后，燕玉章堵住燕陵尘。 燕陵尘面无表情：「有事？」 「沈先生临走前，没有通知你吗？」 燕陵尘一怔，旋即摇头。 燕玉章失望不已，他心中有气，瞅见燕陵尘，便直接对着他发泄了出来。 「你站住！沈先生对你最好，他走了也不告诉你一声？」 燕陵尘手指收紧：「我说的是实话，沈先生从来没有说过他要离开。」 燕玉章拉长语调，阴阳怪气：「我还以为沈先生对你不同呢，原来也和我们一样。听说这些日子，你一直住在沈宅，难道是你得罪了沈先生，所以沈先生执意要走？」 燕玉章咬牙切齿：「都怪你这个天煞孤星，克走了沈先生，要不是你，沈先生不会忽视我，也不会这么早就回乡，真想不明白，父皇为何要让你进学堂！」 燕陵尘面目间带上一抹冷肃。 他陡然逼近燕玉章：「你再说一遍？」 燕玉章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强撑着不肯露怯：「说就说，都是你的原因，难怪父皇和丽妃都憎恶你，丽妃不要你，沈先生也抛弃你，你这个祸害，你怎么不去死！」 燕陵尘勐然上前，燕玉章一屁股坐在地上，燕陵尘的手指擦过他的腰间，将一枚玉佩捏在掌心。 「你、你干什么？！」 燕陵尘笑了笑：「不干什么，只是提醒三皇子，沈先生不喜兄弟间起争执，这种话三皇子私底下说说就行了，不要时常挂在嘴上。」 「哼，还拿沈先生压我，沈先生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燕陵尘打断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将每个音节都咬得极重：「就算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就凭你，你还是省省吧。」 看着燕陵尘消失，燕玉章才从地上爬起。 他拍拍身上的土，嘟囔道：「神经病，发什么疯，真当自己是皇子了。」 他乍然一停，那枚随身佩戴的玉佩不见了。 那是母妃送他的护身符，要是让母妃知道弄丢了，她肯定会狠狠责打他的。 燕玉章急忙四下找寻，脑子里冷不防闪过一张脸。 对了，是燕陵尘！ 是他偷走了他的玉佩！ 燕玉章怒从心起，气沖沖地追上正好走到院中的燕陵尘。 「燕陵尘，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否则我就告诉母妃，让父皇狠狠惩罚你！」 燕陵尘不屑道：「三皇子也就这点告状的本事了。」 「你！」燕玉章扑到他身上，直接动手抢了：「还给我！还给我！」 燕陵尘左右闪躲，身形十分敏捷，燕玉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争夺了一阵，燕玉章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愤愤地瞪着燕陵尘。 「三皇子想要吗？」 燕陵尘晃着玉佩，玩味意味十足。 「燕陵尘，你把玉佩还给我，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东西。」 燕玉章愣了：「那你想干嘛？」 「既然三皇子这么想要，就自己去拿吧。」 燕陵尘重重抛出玉佩，玉佩就势飞出，险险挂在树梢。 燕玉章目眦欲裂：「你！」 燕陵尘抱臂，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三皇子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 「你等着，等我把玉佩拿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燕玉章将袍子掖进腰带，攀住粗大的树干顺杆而上，终于站到树干上，他伸展手臂，颤颤巍巍地去够那枚玉佩。 燕陵尘走到树下，抬脚一踹，树身摇晃，燕玉章大惊失色，脚下一个趔趄，他下意识去抓旁边的树枝，树枝经受不住他的重量，「咔嚓」断裂。 只听一声巨响，燕玉章摔下树，头脸直接着地，摔得血肉模煳，远远望去只见一片刺目的血迹。 燕陵尘蹲到他身前，试了下他的鼻息。 还有气。 燕陵尘表情漠然，袖间匕首在他的脖颈处比试，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划痕。 抢先生的人都该死。 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他打量着燕玉章，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 燕玉章的母妃和老皇帝很快赶来，看见浑身是血的儿子，程婕妤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老皇帝的鹰眼扫过在场所有人，众人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出。 最终，他的目光钉在燕陵尘身上。 「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33章 杖责 燕陵尘静静站着，没有躲避老皇帝如细针般尖锐的质问。 「我不知道，皇上要是不信，可以问其他人。」 老皇帝招招手：「你过来。」 燕陵尘依言走过去，老皇帝的阴影将他完全覆盖住，他阴冷的声线犹如一条吐着红信的蛇。 「朕最后问你一次。」 燕陵尘昂然抬首：「皇上为何如此笃定，这件事和儿臣有关呢？难道皇上未卜先知，知道三皇子今日会有此劫？」 燕陵尘话未说完，一巴掌便重重落到他的脸上。这一掌来得又快又狠，燕陵尘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眼前金星飞闪，唇边流下温热的液体。 第43页 舌尖一探，铁锈味徐徐蔓延。 「来人！现在就把他拖下去，杖毙！」 燕长澜隐秘地勾起唇角，燕秉扬瑟瑟发抖，两只脚不知该上前还是该退后。 侍卫上前就要拖走燕陵尘，燕陵尘冷冷喝道：「我自己会走。」 「微臣来迟，陛下恕罪！」 虞慕枝匆匆赶来，扑通跪在老皇帝跟前：「这件事不关七皇子的事，还望陛下查明原委，不要伤了父子情分！」 「虞慕枝，你终于来了。」 虞慕枝跪在地上，青石地砖硌的双膝剧疼，他忍着痛楚，努力保持声线的镇定：「三皇子受伤一事，极有可能是意外，陛下没有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杖责七皇子，恐怕会叫天下臣民寒心。」 老皇帝寒眸一沉：「你这是在威胁朕？」 「微臣不敢！微臣所言句句是为皇上着想，」 老皇帝沉吟片刻，怀疑的目光刮过虞慕枝的脸。 虞慕枝心脏一颤，神经随着他巨大的压迫感紧紧绷起。 老皇帝心中揣摩。 虞慕枝出身名门，因他祖上军功赫赫，先帝才封了虞家一个世袭的王位，到虞慕枝这一代，他虽然没有实权，是类似于吉祥物的存在，但他的话，他不能不听几句。 虞慕枝的话，细细想来有一定道理。 「放开他。」 虞慕枝偷偷松了口气，眼角余光掠过燕陵尘。 他的左脸颊赫然浮起一个掌印，可想而知，老皇帝当时下了多重的手。 听见燕玉章受伤的消息，他便觉不妙，幸好来得及时，不然燕陵尘就要被活活冤枉死了。 「三皇子受伤之时，你们都在哪里？」 「儿臣正在课堂读书，几个弟弟也在，儿臣亲眼目睹，三皇子跟随燕陵尘而去。」 燕长澜恭声回禀，虞慕枝的心一寸寸沉下去。 指望燕长澜不落井下石，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燕陵尘，三皇子为什么会跟着你？」 燕陵尘沉声：「三皇子指责儿臣偷了他的玉佩，要儿臣交还，儿臣不知他的玉佩下落，遭到了他的辱骂，儿臣气急，便跑出了学堂，后来的事，儿臣便不知晓了。」 老皇帝听完，陷入沉思。 「燕玉章平时对他，经常唿来喝去吗？张先生，你说说看。」 张先生：「七皇子所言老臣并未亲眼目睹，但三皇子素日娇惯，七皇子难免会遭受冷落。」 老皇帝面色稍霁，他一直轻视这个儿子，燕陵尘遭受其他皇子欺凌的事他素有耳闻，但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说来，这件事和燕陵尘没关系了？ 老皇帝正在思考对燕陵尘的处置，燕长澜上前一步：「父皇，今日之事蹊跷，儿臣请求彻查，抓住幕后真兇，也能还燕陵尘一个清白。」 虞慕枝反驳：「四皇子这话可有凭证，如果三皇子是自己失足，又从哪去找真兇？」 「所以说，才要彻查嘛。摄政王口口声声维护着燕陵尘，难道三皇子跌落的事，和摄政王有关？」 「住口，不得污衊摄政王！」 老皇帝呵斥，燕长澜只能忿忿地闭上嘴。 就在这时，太医带来噩耗，燕玉章虽然保住了小命，但摔坏了脑袋，从此以后就相当于傻子。 程婕妤哭得死去活来，扑在老皇帝身上求他为燕玉章做主，严惩兇手。 老皇帝鼻翼翕动，看着燕陵尘的目光中，憎恨又夹杂有几分复杂。 也许这件事的确和燕陵尘无关，但程婕妤伤心过度，他不得不给她一个交待。如果不是碍着虞慕枝的情面，立即处死燕陵尘泄愤也就罢了。 现在反而难办。 「燕陵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三皇子受伤一事燕陵尘难辞其咎，杖八十，即刻执行。」 虞慕枝一急：「陛下！」 老皇帝锐利的视线横来：「虞慕枝，朕饶他死罪，已是网开一面，你不要得寸进尺。」 虞慕枝以头触地：「七皇子身体孱弱，八十板子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变成残废。」 他咽了口唾沫，「微臣负责监护七皇子，七皇子酿下大祸也是微臣教养不周的缘故，微臣愿意替七皇子受刑，望陛下恩准。」 燕陵尘像是挨了当头一棒，直接愣在当场，就连燕长澜也露出错愕的表情。 老皇帝也不可置信：「虞慕枝，你当真愿替他受罚？」 虞慕枝闭上双眸：「这是微臣的真心话。」 「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的一片好意。来人，带摄政王下去，看在摄政王为人顶罪的份上，就减到六十板子。」 老皇帝一声令下，虞慕枝被拖到一条长凳上，指宽的木板噼里啪啦落下来，虞慕枝咬住牙硬是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很快浸湿了衣衫，鲜血和热汗一同淋漓流淌。 远远望去，格外瘆人。 燕秉扬在旁看着，急得哭了出来：「父皇，不要打皇叔，你会把皇叔打死的！」 燕长澜拉住他：「八弟，这是摄政王主动要求的，你求父皇有什么用？」 他眯起眸子，齿缝间寒意迸泄：「谁让他护着那个祸害！」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燕陵尘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虞慕枝。 六十板子很快打完，虞慕枝佩服自己居然还没晕过去。 第44页 他拖着失去半边知觉的身子，一边暗骂该死的封建皇权，一边跪地谢恩：「……微臣谢陛下隆恩。」 风波尘埃落定，老皇帝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虞慕枝抓住长凳，疼痛模煳了视野，就连唿吸似乎都带着痛楚。 一抹玄衣映入眼帘，燕长澜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你活该。」 虞慕枝微微睁开眼帘：「本王乐意。四皇子放心，要是有一天四皇子要挨杖刑，本王绝对不会见义勇为。」 第34章 虞慕枝真可爱 燕长澜脸色变幻得异常精彩，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燕秉扬冲上来，抱着虞慕枝大哭：「皇叔，你流了好多血，好吓人……你一定很痛吧，要是忍不住就哭出来，我母妃说想哭的时候不能忍着，会憋坏的……」 虞慕枝：我倒是想哭。你看我有那个力气吗？ 他半死不活地哼哼了两声，燕陵尘上前，拉开燕秉扬：「八皇子，请你放手。摄政王受了伤，我要带他回府。」 「那我也去，我要照顾皇叔。」 燕陵尘一记眼刀剜来，燕秉扬吓得一个哆嗦，他记得，燕陵尘很讨厌他。 「可是皇叔，他伤得这么厉害……」 燕陵尘一张脸冷得犹如数九寒冬：「我知道，我会请最好的太医医治摄政王。」 「我有件事想拜託八皇子。摄政王伤势过重，这些日子我要陪在他身边照顾他，请八皇子和张先生告声假。」 燕秉扬：「我记住了，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我看皇叔伤得好重……」 「等我需要人手时，我会通知八皇子。」 他不会让任何人接近虞慕枝的。 燕陵尘抬手，拂过虞慕枝颊边的碎发，虞慕枝掀开条眼缝，见是燕陵尘，又放心地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回到王府，燕陵尘吩咐管家去找太医，他将虞慕枝送回房间，换了血衣，又从抽屉中找到伤药。 上药过程中，虞慕枝甦醒过来。 四目相对，燕陵尘的神色极其复杂，虞慕枝又开始头痛欲裂。 「……我没事。」 虞慕枝嗓音沙哑如裂帛，拼力挤出几个音节。燕陵尘默了默，「太医刚刚来过，您的伤没有伤及筋骨，要休养一段时间。」 虞慕枝双目失焦，盯着某处走神。 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溅在他的手背上，虞慕枝头也疼屁股也疼，张嘴便是呵斥：「别哭了！」 燕陵尘呆呆地望着他。 他满面泪痕，活脱脱一只小花猫，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虞慕枝的心又可恶地软了。 他有些艰涩，斟酌着用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燕陵尘蔫蔫地垂着脑袋。 「还有，本王不是担心你才会救你的，你别自作多情，本王只是怕陛下一时冲动打死你，会导致天下人的痛骂，本王所做皆是为了东唐的政权稳定，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燕陵尘长长的睫羽扑闪。 这个人好像根本不会撒谎，眼神闪烁就算了，底气都是虚的。 虞慕枝缓缓神，挤出一个字：「水。」 燕陵尘赶紧端来清水，送到他嘴边。 虞慕枝趴在床上，温水极难入口，他喝了一小口，大半都洒到外头。 见他喝水艰难，燕陵尘忍不住道：「要不我餵您喝？」 虞慕枝：「怎么餵？」 燕陵尘指指自己的嘴唇。 虞慕枝的老脸悄咪咪红了：「那还是算了。」 「您嫌弃我？」 虞慕枝：「本王是正经君子，不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 燕陵尘腹诽：你跟燕长澜可不是这样说的。 虞慕枝窥着燕陵尘的侧颜，和初见时相比，他成熟了不少。他慢慢发觉，有时候就连他也摸不透燕陵尘在想什么。 虞慕枝长嘆一声。 他好像那个大冤种。 眼前这个崽子口口声声要将他剁碎，他明明应该敬而远之的，可是一听老皇帝要打他八十板子，他……还是不能袖手旁观。 眼睁睁看着燕陵尘被打死，他做不到。 燕陵尘视线逡巡，将虞慕枝从头看到尾。 他的眼神停驻在虞慕枝右手。 「您的手受伤了吗？」 说着，燕陵尘就要揭开他的衣袖，慌得虞慕枝一把盖住手背：「我没事了，你不要乱动！」 燕陵尘讪讪收回手。 「您还要什么，我去拿。」 「不需要了。」虞慕枝下巴抵着枕头，困意袭来，眼皮有些沉重：「我累了，想睡一觉。」 「那我陪着您。」 不知为何，虞慕枝这回没有赶他走，燕陵尘也就放心守在他的床边。 虞慕枝阖着眼眸，唿吸平稳安宁，气场松弛中带着慵懒，有点像……睏倦的猫咪。 看上去很好撸的样子。 燕陵尘忽然心痒，想摸摸他的头。 不过，考虑到虞慕枝不喜他人触碰这点，他还是忍了下来，只是轻轻挠挠他的手掌心。 虞慕枝像是感知到有人捣乱，胡乱挥了两下手，发出不满的哼唧声，姿态更加像只猫。 燕陵尘的唇畔浮起一抹笑意。 虞慕枝真可爱。 他蓦地一愣，心里升起古怪的感受。 第45页 不知是虞慕枝可爱，还是他觉得虞慕枝可爱这点更诡异一点。 …… 虞慕枝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 当然，这其中也有某人事必躬亲，坚持不让他劳动的原因在。 一个月下来，虞慕枝觉得自己快被燕陵尘养成了废人。 这日惠风和畅，虞慕枝督促燕陵尘练字，他则躺在扶手梯上，入迷地翻着话本子。 虞慕枝看得津津有味，眼风偶尔擦过燕陵尘。 最近燕陵尘身量抽条，看着没从前那样弱不禁风，是时候让他学武了。 「你想练武吗？」 燕陵尘勐点头。 学会武功，他就可以保护虞慕枝了。 「这件事包在本王身上。不过，事先说好，练武是件很辛苦的事，你要是嫌辛苦，趁早告诉本王，本王就不替你费心了。」 「我不怕辛苦，我想练武，摄政王您帮我找个师傅吧。」 「当真？」 虞慕枝原本将信将疑，看燕陵尘坚定不移的模样， 京城里出名的武学大师就那么几个，大多都任职于皇家武馆，武馆里最出名的师傅要数一个叫谢纪凌的。 只是，他收徒的条件十分苛刻，就连燕长澜都在他那里吃了闭门羹，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火。 以燕陵尘的条件，完全入不了谢纪凌的眼。 谢纪凌名声在外，有他亲自教导，燕陵尘的武艺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虞慕枝打定主意，必须让谢纪凌收了燕陵尘。 当天下午，虞慕枝就收拾好各色礼品，动身前往皇家武馆。 管家劝他：「殿下，武馆里的好师傅多的是，您何必强求谢纪凌呢？老奴听说，谢纪凌性情怪异，不好相处。」 第35章 出卖色相 「谢纪凌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只有让他当燕陵尘的师傅，燕陵尘才能赢过燕长澜。」 二人交谈时，武馆大门开启，里头走出一个身量高挑，劲瘦有力的黑衣男子。 管家惊喜不已：「这就是谢纪凌！」 说曹操曹操到。 虞慕枝上前一步，朝谢纪凌拱拱手：「谢先生留步。」 谢纪凌生就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在虞慕枝身上绕了几圈，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闪亮的牙花子：「能让如此美人等我，是我三生有幸！」 虞慕枝：「……」 他找错人了？ 「美人找我所为何事？我正好有空，不如我们先去醉仙楼喝一杯，边喝边聊，岂不美哉？」 说着，他勾住虞慕枝的肩膀，虞慕枝瞥了眼他不老实的手，挤笑：「听闻谢先生武功高强，我有一事想请谢先生帮忙。」 「原来美人听说过我的大名，不瞒你说，本人不仅孔武有力，腰力更是强悍，十里八乡有名的公狗腰，美人若是不相信，现在我就可以带你试验一番！」 虞慕枝的视线本能下移，谢纪凌嬉皮笑脸：「我知道一个好去处，我们立刻就去！」 管家忍不住了：「谢先生，这是摄政王！」 谢纪凌面容一凛，退后一步：「原来是摄政王，是我唐突了，多有得罪，摄政王见谅。」 他凑到虞慕枝面前，压低嗓音：「摄政王，你是来找我共度春宵的？」 虞慕枝：「你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就没有别的了吗？」 谢纪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人生苦短，不趁着大好时光尽早饮酒作乐，难不成要等老了才追悔莫及吗？」 虞慕枝被他的厚脸皮震撼得迟迟回不过神。 「听闻摄政王不近女色，今日一见才知其中缘由，这天底下怕是找不出比摄政王漂亮的女子。」 谢纪凌挺起胸膛：「摄政王放心，我的尺寸包您满意，保证您过了一夜还想第二夜，过了第二夜还想……」 虞慕枝扭头就走。 管家跟在他后头：「殿下，您怎么这就走了？」 「这傢伙不靠谱。」 虞慕枝咬牙切齿：「让燕陵尘跟着他，迟早变成一个小色鬼。去问问其他人。」 问遍武馆里的师傅，不是有了别的学生，就是瞧不上燕陵尘的身份。 有几个想拍虞慕枝马屁的，虞慕枝又嫌弃他们武功太差。 虞慕枝找遍整个武馆，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虞慕枝正在苦恼时，谢纪凌从天而降。 虞慕枝吃了一惊：「你跟踪我？」 谢纪凌双手环胸，胸有成竹地看着虞慕枝：「摄政王，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 虞慕枝：呃，似乎是你缠着我不放。 谢纪凌贱兮兮地沖虞慕枝眨眨眼：「怎么样，这群人没有一个能让摄政王满意的吧？」 虞慕枝脸都黑了：「本王找你，不是为那种事！」 谢纪凌揉揉鼻子：「现在不需要，以后说不准呢。」 「谢先生，本王实话实说，本王今日找你，是想为七皇子请一个练武先生，数来数去，只有谢先生可堪当大任。」 「不过，我没有亲眼见识过，谢先生的武艺是否真有传闻般那样高强。」 一缕凉风擦过面颊，虞慕枝下意识看向颊侧，谢纪凌拎着一缕髮丝，得意地晃了几下：「如何？」 「你……」 虞慕枝怒了：「你割我头髮？！」 谢纪凌一愣：「摄政王不是想见识见识我的本事吗？」 第46页 虞慕枝：「那你割我的干嘛，你不能割管家的？」 莫名其妙遭受重击的管家：…… 「在下一时间没想那么多，摄政王不要放在心上，大不了，今晚我跟你请罪就是了。」 「不用了。」 虞慕枝望着那截被割断的长髮，「谢先生的本领的确厉害，如果你肯答应我的请求，我感激不尽。」 「不过……」 虞慕枝迟疑了下：「谢先生应该知道七皇子的情况，你传授七皇子武艺，可能会累及自身。」 「在下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倘若七皇子是个好学生，在下的一身本领有了传承，也不算辜负在下的捨身教导了。」 虞慕枝颔首：「谢先生深明大义，那么学费……」 「摄政王您按照武馆的报酬付给我就成。不过，我还有一个另外的条件。」 「谢先生请讲。」 「在下有个喝酒赏曲的爱好，这些年总是孤身一人，无人陪伴，在下格外寂寥，所以想请摄政王作陪，还请摄政王不要嫌弃我粗俗。」 虞慕枝踌躇：「就只是陪酒？」 谢纪凌笑了：「摄政王以为还有什么？」 「自然可以，谢先生的条件本王都答应。」 「哦对了，摄政王，我事先说好，我教七皇子是冒着人头落地的风险的，所以，我有时动手动脚失了礼数，摄政王也不要怪罪。」 虞慕枝：刚才的高风亮节呢？？？ 谢纪凌慢悠悠道：「摄政王自己说的，所有条件一应答应哦。」 虞慕枝回过味来，谢纪凌这是设了个套故意让他钻。 算了，为了燕陵尘，忍一忍吧。 虞慕枝咬牙：「成，本王不生气。」 「既然都说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府吧。我来京城这么多年，还没去过摄政王府呢。」 谢纪凌施展轻功，足尖点地，几个提纵消失在乌檐青瓦中。 虞慕枝诧异之余亦有几分惊嘆，除过好色这点，谢纪凌很适合当燕陵尘的师傅。 虞慕枝抵达王府时，谢纪凌已在门口等了许久。 谢纪凌抱怨：「你怎么这么慢啊，早知道我就抱你回来了。」 虞慕枝想想那个场景，还是算了吧。 他让管家带来燕陵尘，对谢纪凌道：「这就是七皇子。」 「就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受得住苦吗？」 「可以。」 燕陵尘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虞慕枝道：「谢先生，这孩子并非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请你拿出所有的本领教他。」 谢纪凌拍拍燕陵尘的脑袋：「既然摄政王都替你说话了，那你先跑上二十圈再说。」 燕陵尘退后几步，眸底涌起墨色。 虞慕枝倒了杯浓茶，递给谢纪凌。 「有劳摄政王。」 谢纪凌拿过杯子，顺手摸了把虞慕枝的脸。 虞慕枝无声望天，反覆默念忍字诀。 燕陵尘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谢纪凌怎么可以摸虞慕枝的脸？！ 他都没有摸过！ 察觉到某人充满嫉恨的目光，谢纪凌挑了下眉，看向燕陵尘时，眼中多了些挑衅和得意。 「多跑二十圈。」 第36章 出游 虞慕枝有点担心：「会不会太多了？」 「摄政王不是说，让我拿出所有的本领教导他吗？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挥动十几斤的长剑了。」 谢纪凌翘起二郎腿：「他还差得远呢！」 燕陵尘暗暗咬住牙，袖中骨节泛起青白色。 接下去的一段时日，谢纪凌开启了对燕陵尘的魔鬼训练，燕陵尘从未接受过强度如此之大的训练，每次回到房里倒头就睡，第二日还得早起上学。 虞慕枝心疼得厉害，吩咐管家加餐，又专门学了按摩，给燕陵尘舒缓全身的疼痛。 心疼之余，虞慕枝也不禁感嘆。 不愧是当暴君的料，这样都能坚持下来。 换了他，他早就跑路了。 整整半来，燕陵尘长高了一大截，肤色也由从前的几近苍白转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不说迷倒一大片，迷晕几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绰绰有余。 这天，许久不见的燕陵尘敲响了他的房门。 虞慕枝本想问他近来状况如何，燕陵尘开门见山。 「你什么时候让他滚……」燕陵尘顿了下，换了个比较文雅的措辞：「走人？」 「谁？」 燕陵尘低下头：「谢纪凌。」 「怎么了，是谢先生对你不好吗？」 燕陵尘闷闷的：「没有。」 虞慕枝摸不着头脑：「那你为何要赶他走？」 「反正，我不喜欢他。」 虞慕枝沉思片刻，考虑到谢纪凌那个人嫌狗厌的个性，燕陵尘讨厌他并不稀奇。 谁还没有讨厌过体育老师呢？ 虞慕枝苦口婆心：「谢先生是我专门为你请来的，他没有犯错，我不能赶他出门，不仅名声不好听，而且也会伤了底下人的心。况且，你的武艺增强，也是託了谢先生的福，你要怀有感恩之心。」 燕陵尘半天没说话。 虞慕枝微笑道：「这样吧，今天下午你跟谢先生请个假，我们去外头逛逛，散散心，可好？」 「……好，我听摄政王的话。那、那你不能再让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第47页 燕陵尘憋红了脸，扔下一句话后转身跑路，留下虞慕枝风中凌乱。 虞慕枝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燕陵尘在意的点。 谢纪凌对他上下其手可谓家常便饭，不过，他当初答应谢纪凌，不会计较这点。 燕陵尘说的对，不能放任谢纪凌猖狂下去了。 谢纪凌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正想着，谢纪凌乍然出现在他面前。 虞慕枝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谢纪凌一把拉住他，顺势把他往怀里一带。 「我一来，把你高兴成这样？」 虞慕枝甩开他的手：「别臭美了！下次你进来前能不能先敲门？！」 「不能。要是刚好碰上你在沐浴，那我不就能大饱眼福了？」 虞慕枝：拳头硬了。 「我刚才看见燕陵尘慌慌张张跑出去了，他跟你说了什么？」谢纪凌虽是笑着，却收起往常的吊儿郎当。 「和你无关，你就别打听了。」 虞慕枝危言正色：「谢先生，我有件事通知你。」 谢纪凌面色微僵，虞慕枝：「以后，若是你再随随便便碰我，本王一定严惩不贷，你听见没有？」 谢纪凌暗自长舒一口气，差点以为燕陵尘发觉了他的秘密…… 「成成成，我不当着旁人的面摸你了。」谢纪凌眼中尽是狡黠之色：「我们独处时，我再碰你，如何？」 虞慕枝面无表情：「那我可以抱着你同归于尽。」 谢纪凌哈哈大笑：「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吧。」 谢纪凌来了兴趣：「你要出门？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好好歇着吧，不行就去秦楼楚馆逛几圈。」 「秦楼楚馆里的女子，可没你好看啊。」 虞慕枝换好衣服出门，后面还缀着一个狗皮膏药般的谢纪凌。 燕陵尘原本挂着大大的笑，一看见谢纪凌，那笑立即垮了下去。 「摄政王和我出去玩，你来干什么？」 谢纪凌懒懒道：「你请假，我也闲着，还不准我和慕枝在一起了？」 「你闭嘴！」燕陵尘恨得牙痒痒：「不准你叫摄政王的名字。」 他挥起一拳，朝着谢纪凌的面门击去，还没碰到谢纪凌，就被他牢牢接住：「臭小子，还想打师父？」 「燕陵尘，不可对师父无礼！」 虞慕枝呵斥燕陵尘，燕陵尘忿忿收回拳头。 谢纪凌吹了声口哨，帅气地飞身上马，招唿虞慕枝：「慕枝，我带你骑马。」 虞慕枝看了看颠得要死的马车，最终把手递给了谢纪凌。 燕陵尘一副恨不得咬死谢纪凌的样子。 谢纪凌没管他，一夹马肚，骏马一口气疾驰出数里，谢纪凌才逐渐放慢速度。 「那小子好像很喜欢你。」 「谁？你不会在说你吧？」虞慕枝一脸不屑，谢纪凌无奈：「你还真是有够迟钝的。」 「我有预感，你将来会很惨。要不这样，我们今天就私奔，免得你以后落到那小子手里。」 虞慕枝：「你好端端的咒我干什么？」 谢纪凌口气严肃：「我这是在救你。」 「省省吧，我对你没意思。」 谢纪凌刚打算说些什么，燕陵尘已经快速赶了上来。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将话咽了回去。 「摄政王要不要骑我的马？」 虞慕枝轻轻摇头：「不必，很快就到地方了。」 这下子，燕陵尘脸更臭了。 一到地方，燕陵尘立即伸出双手，将虞慕枝从马上抱了下来。 他的双臂坚实强硬，隔着薄薄的衣衫，虞慕枝都能感受到优美流畅的线条，流淌着独属于燕陵尘的，充满少年感的蓬勃气息。 虞慕枝脸颊微红，羞涩感来得莫名其妙。 到他双足踏地，燕陵尘依旧握着他的腰不放。 「你放手。」 虞慕枝低低命令，燕陵尘攥紧他的衣角，似乎想把自己的气息印在那片衣角上。 可怜的衣角被蹂躏得皱皱巴巴，虞慕枝蹙着眉头，用力扯离衣角。 这回轮到燕陵尘皱着个小脸委屈巴巴。 谢纪凌在旁看戏，笑意差点溢了出来。 虞慕枝选的地方名为红叶林，此时即将盛夏，各色花朵争奇斗艳，林中芳泽萦绕，吸引来不少翩翩飞舞的蝴蝶，景致绝美。 虞慕枝挑了块空地，席地而坐，偶尔微风吹来，落英纷纷扬扬，铺到他的肩膀和头上， 燕陵尘怔怔看着，剎那间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我。 虞慕枝仿佛一副铺陈的画卷，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谢纪凌原本也在观赏美景，树林中倏地掠过一抹黑影，速度极快，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他没有迟疑，立即跟了上去。 那道人影一直逃到一处悬崖边，才堪堪停住了脚。 「什么人？！」 谢纪凌大喝一声，右手按上腰间的刀柄。 「多年不见，你的警觉性还是一如往昔。」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对谢纪凌来说熟悉不过的脸。 谢纪凌面色寒肃，手上动作未变，那人注意到他的举动，唇角一勾：「我不想和你交手。」 「那是因为，你赢不了我。」 第48页 那人不置可否：「我今日找你，是通知你一件事。陛下还在等你回去，你逃了这么多年，陛下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 「陛下」二字戳中谢纪凌的痛处，他用力握紧刀把，冷冷道：「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十几年的朋友了，我不想看你丢掉性命，生不如死。」 那人重新戴上兜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好再说些什么，就此别过，我想，再过不久，你最不想见的人，就会现身的。」 第37章 比武大会 回王府的路上，谢纪凌出奇地安静，虞慕枝奇怪不已，谢纪凌怎地突然转了性子？ 他原想宽慰两句，燕陵尘道：「摄政王不必担心，谢先生是在回味，和绡红馆花魁的春风一夜呢。」 虞慕枝将信将疑，谢纪凌这才如梦初醒：「啊对，七皇子说的没错。」 虞慕枝：「……」白担心了。 一回到王府，管家就告诉虞慕枝一个消息。 老皇帝准备办场比武大会，试试几个皇子们的身手。 除了已经痴傻的燕玉章和年纪尚小的燕秉扬，其他皇子都得强制参加。 参加比试的不仅有燕长澜，还有皇家武馆中的武师，燕陵尘习武不过半年，打武师都够呛，要是对上燕长澜，毫无胜算。 虞慕枝有预感，燕长澜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压燕陵尘的机会。 虞慕枝神色中隐隐担忧，燕陵尘见他忧心忡忡，笑了：「摄政王别担心，我有分寸，无论结果，都不会逞强的。」 虞慕枝轻咳了声，「我没有担心你。」 他将视线投向谢纪凌：「谢先生，你觉得该如何应对呢？」 「七皇子天资聪颖，他肯定有办法应对的。」 虞慕枝：「废话。」 虽然忧心，但这场比试只能硬着头皮参加。 比武大会的日期定在三日后，比赛前夜，虞慕枝一夜未睡，第二天起床时，眼圈底下两轮大大的乌青。 燕陵尘见他神情憔悴，胸臆中不受控制地流淌过一股淡淡的暖流。 不管虞慕枝是否刻意假装，被人关怀的滋味总归是甜蜜的。 坐在马车上，虞慕枝上下眼皮直打架，燕陵尘忽地出声：「摄政王不如在我膝盖上躺一会儿？」 燕陵尘主动开口，虞慕枝也没客气，直接把脑袋横过去，不知为何，躺在燕陵尘膝盖上，他很快就陷进沉沉的梦乡当中。 凝望着他的侧颜，燕陵尘感到无比安定。 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异的感受，卸下防备与警觉的虞慕枝没有了平时的尖锐，那张脸多了岁月静好的味道。 让他想起沈月清。 想起那个忽然不见了踪影的白衣男子，另一种躁郁升腾，如同细密的小虫子在啃噬心脏，不怎么痛，但难受得紧。 燕陵尘皱了皱眉，握住虞慕枝的手指，随意把玩时，余光不经意一瞥。 他勐地一震，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虞慕枝的手背上横亘着一道肉粉色的伤疤，已经褪去了狰狞的痕迹，看样子是旧伤了。 沈月清的手上也有这样一道伤疤。 燕陵尘心脏狂跳，沈月清和虞慕枝两个人莫非有什么联繫？ 虞慕枝和沈月清的面容同时浮现，他却怎么也没办法将他们联繫在一起。 虞慕枝阴晴不定，嘴硬凌厉，这些日子的改变，也无法扭转深刻在他心底的印象。 而沈月清…… 沈先生那般温柔，眉梢眼角永远带着和煦的笑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抱有善意的人。 沈月清是虞慕枝？打死他也不相信。 燕陵尘想了一路，直到马车戛然而止，虞慕枝被惊醒，揉着眼睛问：「到了？」 「嗯。」 燕陵尘率先跳下马车，朝虞慕枝伸出手。 虞慕枝顿了顿，没有回应他的手势，自己踩着踏板下了马车。 燕陵尘既没有感到难堪，也没有羞恼。 他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跟上虞慕枝的脚步。 老皇帝和一干后宫嫔妃几乎占据了整个场地，就连即将临盆的丽妃也在场。 看见丽妃高高挺起的肚子，燕陵尘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这些日子他暗中打探，发现丽妃怀孕一事的蹊跷之处。 他犹豫的是，该不该揭露真相，如果揭发丽妃罪行，老皇帝必定勃然大怒，届时可能会连累到他。 但是，就这么让丽妃生下孩子，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皇子和武师身份有别，先是有武师比试，决出前三名，再与几个皇子对战。 武师比完，已近下午。 燕伊枚、燕长澜和燕陵尘依次和武师比试，燕伊枚惨败，燕长澜轻轻松松赢下武师，出人意料的是，燕陵尘的表现异常出色。 和燕伊枚交手时，他只用三招就将燕伊枚击倒在地，燕伊枚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狼狈求饶。 这下子，连老皇帝都来了精神。 「老四，你和他比一场试试。」 燕长澜站在台上，似笑非笑：「七弟，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燕陵尘屏住唿吸， 比试一开始，燕长澜来势汹汹，每一招都挟着凌厉的威势，虞慕枝捏了把冷汗，生怕燕陵尘 几次勐击都被燕陵尘险险避过，燕长澜有些气短，行动没有刚开始敏捷，燕陵尘看中时机，一个滑铲，燕长澜防备不及，重重摔地。 第49页 燕陵尘抓住时机，双臂死死勒住他的脖颈，燕长澜反覆挣扎，硬是挣扎不开。 眼看着燕长澜快被勒死，不知想到什么，燕陵尘慢慢松开揪着他衣襟的双手。燕长澜趁机反攻，一脚踢中燕陵尘的腹部。 燕陵尘吃痛，跌跌撞撞后退，一脚踩空，险些跌下高台。 裁判赶紧宣布，双方平手，不分胜负。 虞慕枝高悬的心终于放下，碍于众目睽睽，他不好上前，只能偷偷沖燕陵尘使眼色。 燕陵尘艰难地摆了两下头，虞慕枝心脏跳到嗓子眼，燕陵尘受伤了？ 燕长澜的笑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七弟……七弟武功精进，就连儿臣都望尘莫及。」 「哪有，四皇子言重了，他那几下子哪能跟四皇子比，陛下你说是吧？」 丽妃虽是好心安慰，谁知马屁正好拍到马蹄子上，燕长澜的脸色更加难看。 老皇帝的鹰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兴趣：「想不到，朕居然忽略了一个好苗子。」 闻听此言，燕长澜目中的杀意几乎遮挡不住。 燕陵尘单膝跪地：「儿臣技艺不精，方才是四哥让了儿臣几招，儿臣才能和四哥打成平手。」 老皇帝第一次对他和颜悦色：「你太过谦虚了。来人，给七皇子上座，把朕的酒赏赐给他。」 燕长澜恨得差点吐血。 第38章 一个人生活 席上众人你来我往，谁都看得出来，经过此番比试，燕陵尘的地位水涨船高，从备受冷落的皇子转而拥有了一席之地。 一时间，觥筹交错，迎来送往，燕陵尘成了全场的焦点。 虞慕枝望着他的身影，从未发现燕陵尘如此长袖善舞，轻松化解其他人或是奉承或是刁难，众人簇拥着他，宛如星子拥戴着皎洁明月。 虞慕枝忽然觉得，他和燕陵尘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被诸人包围着敬酒，燕陵尘还能抽出空隙，对着虞慕枝举起酒杯。 虞慕枝不知如何回应，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未过片刻，一个太监送上一盏冰糖雪梨：「这是七皇子的好意，请摄政王喝了吧。」 虞慕枝奇怪：「这是何意？」 太监：「七皇子听见摄政王咳嗽了两句，让奴才带句话，若是觉得寒冷，就请殿下回房避寒，他待会儿就来。」 虞慕枝气唿唿的夺过碗盏一饮而尽：「本王又不是小孩子，要他操这份闲心！」 太监任务完成，回到燕陵尘身边，低声禀报，燕陵尘眉心一动，眼光远远投来。 虞慕枝正跟谢纪凌交谈，看在燕陵尘眼中，只觉格外刺眼。 谢纪凌踱到他跟前，还没说话，虞慕枝横了他一眼：「你来干嘛？」 「气性这么大？」谢纪凌诧异，「谁又惹你了？」 「我脾气本来就差，不想被误伤就离我远点。」 谢纪凌无奈：「得了得了，算我不好，我赔罪，你别气了。」 虞慕枝缄默半晌，道：「抱歉，我不该沖你发脾气。」 谢纪凌根本没放在心上：「让我猜猜，那个让你心绪不宁的人，是燕陵尘对不对？」 虞慕枝斩钉截铁：「和他没关系！」 谢纪凌似笑非笑，虞慕枝的语气慢慢软下去：「你猜得没错。」 「让我再猜猜，你生气是因为皇帝赞扬了燕陵尘，你觉得燕陵尘就要离你而去，心上不痛快……」 越说越离谱。 虞慕枝正襟危坐：「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开心。而且，本王是那种小气的人？」 「哦，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那就是因为燕陵尘今非昔比，有可能成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所以你嫉恨他喽？」 虞慕枝将一只苹果塞到他嘴里：「你吃点东西歇歇吧。」 谢纪凌咬着苹果，一脸的无可奈何：「你这人真不坦诚，你不告诉他你的心意，他怎么明白你是真心为他好？日后有了误会，可别哭啊。」 虞慕枝蔫蔫道：「你懂什么。」 比武大会结束后，老皇帝又召燕陵尘密谈了片刻，等燕陵尘走出老皇帝的帐篷，月上柳梢头，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虞慕枝提着灯笼，在马车外等他。 看见虞慕枝，燕陵尘立即绽开微笑，虞慕枝冷着脸，把灯笼塞到他手里：「上车。」 一路无言，等马车抵达目的地，眼看着虞慕枝就要离开，燕陵尘叫住他：「我得了赏识，摄政王不高兴吗？」 「……嗯。」 虞慕枝拿出pua的老套路：「不管你将来站到多高的位置，在本王眼里，你始终是一个低贱之人。」 燕陵尘没有表现出半点气恼：「我也记得摄政王是赏我一口饭吃的人，没有摄政王，就没有我的今日。」 一拳打在棉花上，虞慕枝更气了。 他直接大踏步扬长而去，燕陵尘注视着他的背影，心思一转，也提步跟了上去。 一进房间，虞慕枝立即把自己扔到床铺上。 燕陵尘出人头地，不必再受从前的冷落，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他没有半点开心，反而感到无限的寂寥。 就像是心上平白无故被挖走一块，空空荡荡的。 再过不久，燕陵尘就会离开他。他命中注定会喜欢另一个人，会为了那个人拼上性命，他只是一个反派，一个会被燕陵尘千刀万剐的龙套角色。 第50页 虞慕枝把头埋进被窝，无声地动了几下嘴唇。 不甘心，不甘心。 他胡乱晃动着两条腿，蹬掉长靴，钻进被子来回翻滚，发出一声又一声长嘆。 燕陵尘矗立在窗外，将虞慕枝的反常尽数收入眼底。 他本意是想窥探虞慕枝生气的原因，却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平时清冷孤僻的摄政王，原来也会有这样脆弱，这样幼稚的一面。 燕陵尘的唇畔不自觉挂上一抹淡淡的笑。 那阵抑郁的情绪终于缓了过去，虞慕枝慢吞吞坐起，顶着乱糟糟的髮型，赤足下地。 他看着铜镜里昏黄的人影，双手一拍脸颊，「醒醒吧！」 「来人！」 管家应声现身，虞慕枝想了想：「我问了，让厨房做点吃的。」 「那老奴去请小殿下过来用膳。」 「不必了，本王一个人吃。」 老管家一愣，窗外的燕陵尘也愣了。 他要学着一个人生活，忍受孤寂和无聊，不然等将来燕陵尘离开，他会更加无法适应。 燕陵尘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虞慕枝的态度骤然变得冷漠，思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最合理。 虞慕枝心疼燕长澜。 因他抢了燕长澜的风头，让虞慕枝面上无光，他才做出这般形容，将自己折腾得光彩尽失，狼狈不已。 燕陵尘冷笑。 想想也是，虞慕枝怎么可能会为了他的缘故跑去练武场，甚至担心他而一夜未眠。 早晨他还在庆幸，感到一丝温暖。 纵使虞慕枝打心底厌恶他，但相处这么多年，他的心并非木石，也有几分常人的温度。 燕陵尘垂着头，径直走进房间。 虞慕枝的筷子停在半空：「你来干什么？」 燕陵尘吐出几个硬邦邦的音节：「我不练武了。」 虞慕枝大感意外：「为什么？」 「因为摄政王不喜欢。」 虞慕枝搁下筷子：「是你觉得练武辛苦，不要怪到本王头上。练武是你的事情，本王不想插手，无论你怎么选择，都和本王无关。」 燕陵尘咬了咬牙，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冲上去，用唇齿封住那两片薄薄的唇，将其撕咬直至流出鲜血。 虞慕枝与他的双目对视，燕陵尘的目中燃起熊熊的烈火，虞慕枝头一次感受到他的怒火，直白又灼热。 第39章 被绑了 杀气仅仅只在剎那，燕陵尘周身冷厉的气息很快收敛下去，他慢慢攒出一点笑，又恢復成原先乖巧的模样：「是我一时冲动，摄政王不要放在心上。」 虞慕枝：不是你小子变脸也太快了吧？！ 不等他说话，燕陵尘已转身出了门。 虞慕枝没了吃饭的心思，丢下筷子，重新藏进被窝当鸵鸟。 总感觉燕陵尘越来越不对劲了。 人设使然，就算燕陵尘伪装得再好，也不能掩饰他是白切黑的事实，虞慕枝思索，他是不是该准备跑路了。 深夜，虞慕枝被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了。 天边划过一道道割裂天幕的霹雳，犹如某种野兽低沉的怒吼，虞慕枝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上外衫，悄悄摸到燕陵尘的房间。 让他意外的是，房间里点着蜡烛，小小的烛焰在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 等虞慕枝推开门，发抖的何止烛焰，还有缩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燕陵尘。 虞慕枝呆了呆，想起原文里描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暴君，唯独害怕打雷的夜晚。 虞慕枝在门口踌躇不前，这本来应该是燕陵尘和主角受增进感情的推手，他贸贸然进去，不好吧？ 虞慕枝刚准备闪身走人，燕陵尘的叫声生生打断他的步伐。 「先生？！」 虞慕枝一惊，这才发觉出来得急，他随手披了件月白色的外衣。 他的身形本就和沈月清有些相像，穿上和他类似的衣服，又是雷雨夜，难怪燕陵尘会认错。 「先生，我就知道，只有你关心我！」 燕陵尘勐扑上来，一把环住他的腰。 这下，虞慕枝想跑也跑不掉。 他身形僵硬，一丝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燕陵尘发觉。 「先生，不要走……」 崽子声线颤抖，嗓音隐隐带了哭腔，抱着他腰身的双臂出奇地有力：「先生，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消失，你知不知道，我明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你……」 虞慕枝听在耳中，十分不是滋味。 他尽力模仿着沈月清的声音：「那个，殿下，门口冷，还是先回床上吧。」 他掰开燕陵尘的双手：「殿下，您先放开微臣，微臣保证不会走的。」 燕陵尘一双手臂牢牢合拢，勒得虞慕枝唿吸困难：「不要！我知道，只要我一放手，先生就会消失，我再也不要放开先生了！」 虞慕枝头疼万分，这傢伙犟起来就像头不会回头的驴。 「殿下误会了，微臣并非诓骗殿下，微臣只是想熄灭蜡烛，殿下，请您放手……」 燕陵尘指尖弹出一枚暗器，打灭了烛焰。 他将脸颊贴上虞慕枝的腰肢，声音小小的，格外乖软：「先生，这样可以吗？」 虞慕枝：「……」 是他小看燕陵尘了。 第51页 「呃，既然蜡烛熄灭了，那殿下请回房间吧。」 燕陵尘紧攥着他的手：「外头雨下的好大，先生快来我床上暖暖，免得受风寒。」 虞慕枝瞪大眼睛，他可没说过这话！ 架不住燕陵尘的盛情邀请，他被迫躺进燕陵尘的被窝，盖上燕陵尘的被子，燕陵尘端来热茶，送到他唇边。 「先生，这是我的茶杯，你不会嫌弃吧？」 燕陵尘可怜巴巴的垂头，仿佛他拒绝，就会伤心欲绝似的。 虞慕枝只得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燕陵尘的唇角勾起隐秘的弧度。 先生其实是个很好掌控的人，只要他装出委屈或者无助的模样，先生就会心软，答应他的一切无理要求。 他一直抓着沈月清的手，手指划过他的手背，感受到那道并不算浅的疤痕。 「先生的手伤仍未痊癒吗？」 虞慕枝下意识抚上伤疤：「已经好多了，只是留了个疤，不要紧的。」 「明日我就去找太医要膏药，先生的身上不能留疤。」 虞慕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娇弱啦……」 「先生，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吗？」 燕陵尘用的是质疑的口吻，话里的强硬和掌控欲不言而喻。 虞慕枝悻悻噤声，分明他才是长辈，但在燕陵尘面前，他只有被动的份儿。 「先生，这段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这个嘛，这是秘密。」 「先生，你的秘密真多。」 燕陵尘轻声抱怨，虞慕枝还在迷茫，燕陵尘已抓过他的双手，拿柔软的绸带缚了起来。 虞慕枝动动手指，一脸迷茫：「这是几个意思？」 燕陵尘被他呆呆的模样取悦到，忍不住点点他的鼻尖：「先生，这样子，你就不能再离开我了。」 虞慕枝人傻了。 「不行，放开我，殿下我是你的长辈，你不能这样对我！」 燕陵尘按住他的双手：「先生，不要乱动，勒伤自己怎么办？」 虞慕枝胸膛起伏：「给我解开！」 燕陵尘俯身，亲吻他手背上的疤痕：「虽然我不喜欢看见先生受伤，但是，先生为我留疤的样子，会让我兴奋的。」 虞慕枝头脑发热，一阵阵血气直往头顶沖。 「燕陵尘，你疯了！」 燕陵尘笑了两下：「为先生疯狂，没有什么不好的。」 虞慕枝瞪大双眼。 他错了！他就不该跑来看燕陵尘的！ 这个疯子！ 虞慕枝气急败坏，两条腿胡乱踹到燕陵尘身上，燕陵尘轻轻松松制住他的双腿，用同样的方法绑到床头。 虞慕枝被绑得死死的，不断扑腾，好比案板上濒死的鱼。 做完一切，燕陵尘慢慢躺进虞慕枝的胸膛，肆意唿吸着他熟悉而清冷的气息。彼此的喘息交织在一起，犹如无形的火星，在黑暗之中，点燃了浓稠的空气。 察觉到某个高昂的东西无声顶上自己的后腰，虞慕枝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燕陵尘霍然跨坐到他的腰间，虞慕枝咬住下唇，燕陵尘的小兄弟一顶，他便下意识一抖，脚指头几乎痉挛般併拢。 「先生，你不舒服吗？」 燕陵尘的脸上写满无辜，虞慕枝差点没忍住爆粗口：「……从我身上滚下去。」 「先生，你的脸好烫，是发烧了吗？」 虞慕枝脸颊红得几近滴血，燕陵尘没有任何意识，甚至贴心地摸遍他全身，只为找出让他不舒服的部位。 虞慕枝咬得牙根都酸了。 第40章 没到先生哭的时候 「我没有不舒服，总之，你离我远点。」 燕陵尘终于察觉到虞慕枝的不适来自哪里。 「先生，我……」 燕陵尘的脸也红了：「对不起。」 「先生别怕，今晚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虞慕枝敏锐捕捉到关键词。 今晚不会，不代表他以后不会。 虞慕枝油然而生一股绝望，燕陵尘不会轻易放过他，在这场对弈中燕陵尘稳稳占据着上风，他想逃，又逃不掉。 燕陵尘定定注视他许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外边雨声渐停，燕陵尘的心绪随着雨声逐渐平静。他想，只要和这个人待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就好。 虞慕枝浑身滚烫，力气随着无谓的抵抗消耗殆尽。燕陵尘每接近一寸，他的心脏就要骤停一秒。 手指悄悄摸上绸带，幸好燕陵尘没有绑人的经验，打的是活结。 他一边转移燕陵尘的注意力，一边拼命解绳索。 「放了我。」 燕陵尘的口气慢慢冷却：「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微臣现在就撞死在殿下面前。」 虞慕枝的反抗在燕陵尘听来充满孩子气，他反倒笑起来，抚摸虞慕枝的脸颊：「先生，你真的觉得你能办到吗？」 「不是今晚，也会是明日，迟早有一天，微臣会结束自己的生命。殿下您能保证，您能永远监视微臣吗？」 燕陵尘支颐，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他倏地绽开眉眼，表情中有种残忍的天真。 「那我就打断先生的四肢，将先生锁在床上，这样子，先生就永远逃不掉了。」 汝听，人言否？ 虞慕枝勐地张嘴，燕陵尘眼疾手快，在他咬舌之前，将手指送进他的嘴中。 第52页 尖利的牙齿咬破手指，燕陵尘丝毫不觉得痛楚，反倒是虞慕枝率先松开紧咬的牙关。 他气喘吁吁，不可置信地瞪着燕陵尘。 「我不懂，先生您为何一心想着逃离，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对了，先生你还不知道吧，老皇帝看中我的本领，要赏我一官半职。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像从前那样欺负我。」 虞慕枝微怔。 这件事，燕陵尘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 摄政王的身份远没有一个出现不过寥寥数日的教书先生值得信任，虞慕枝心酸不已，转过脸。 燕陵尘掰过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头：「看着我。」 虞慕枝眼尾染上薄红，嗓音亦变得哽咽。 燕陵尘手劲大的惊人，他的下颌被掐得生疼，又难以挣脱，生理性的泪水涌上眼眶，不受控地滑落眼角。 燕陵尘伸出舌尖，舔净他的泪痕。 「先生，不要哭。」 他用手指描画着虞慕枝的五官，促狭的口吻激出虞慕枝一身冷汗：「还没到先生哭的时候呢。」 虞慕枝犹如身处在无法甦醒的噩梦当中，一句又一句刺激性的语句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陷入迷惘无措当中。 绳索骤然松落，虞慕枝趁燕陵尘絮叨的当口，一把捞起桌上的茶杯，结结实实砸到燕陵尘头上。 燕陵尘软软倒地，再无声响。虞慕枝惊魂未定，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坐起身。 离去前，他特意试了下燕陵尘的鼻息，还有气，虞慕枝才放下心。 这张脸蛋熟悉又乖巧，却给他留下此生难以磨灭的阴影。 燕陵尘怎么会疯成这样？ 虞慕枝想不明白，也无暇再想，匆匆逃离现场。 昨夜受惊不小，虞慕枝一回房就发起高烧，第二日燕陵尘来请安时，他还裹着厚厚的被子，颠三倒四地吩咐管家一些府中杂事。 燕陵尘头上缠着绷带，神情阴郁宛如罩了层厚厚的阴霾。 虞慕枝故作惊讶：「你的头怎么了？」 「摔了一跤。」燕陵尘表情阴沉得可怕，目光随意一扫，同样诧异：「摄政王，您的下巴？」 「不小心撞到门框上。」 各怀鬼胎的两个人不约而同迴避开对方的视线，燕陵尘顿了顿，问道：「摄政王既然病着，今日就不能和我同去学堂了吧？」 虞慕枝想他顶着一下巴淤肿也根本不能见人，便点了下头。 「到了学堂里，要尊敬先生，和各位皇子友好相处，谢先生脾气古怪，却是真心教导你，你能有今日，有他的一份功劳……」 「我已经备好了谢先生的礼物，今日亲自致谢，摄政王觉得这样可好？」 虞慕枝颔首：「你能有这份心极好，也不枉本王养育你一场。」 燕陵尘听了这句，笑意更浓：「摄政王的养育之恩，我会千百倍地报答回来。」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 虞慕枝：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送走燕陵尘，虞慕枝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燕陵尘到了学堂，学堂众人一扫往昔的冷漠与傲慢，一个个或谄媚微笑或敬而远之，燕伊枚收起朝天的大鼻孔，燕长澜也射来隐隐憎恨的视线。 「七皇子，你坐这里。」 张先生指了指靠前的位置，燕陵尘也没客气，直接将东西搬了过去。 燕伊枚酸熘熘：「今日终于让我见识到，什么叫时移世易，狗仗人势。」 「前倨后恭，判若两人，大皇兄你表演得十分精妙，丝毫不逊于戏台上的伶人。」 燕伊枚勃然大怒：「燕陵尘，你别以为父皇偶尔夸赞你一句，你就能骑到我头上，我告诉你，就算你武功再厉害，」 「大皇兄若是不服，只管出门与我较量一番，我随时奉陪。」 燕伊枚的气嚣张焰陡然萎了，他愤愤瞪着燕陵尘，燕陵尘轻蔑一笑：「不敢么？大皇兄你还真是表里如一。」 燕陵尘不愿与他们争执，出门之际，一个女人忽然冲出来，拦住他的去路。 「七殿下，丽妃娘娘有请。」 莲姨附到燕陵尘耳边，燕陵尘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母妃寻我所为何事？」 「小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燕陵尘嘴角噙笑：「母妃从前从来不会单独召见我，这回破例，是为了我在比武大会上的事吧。」 莲姨面上难掩尴尬：「小殿下得到皇上的赏识，娘娘心里也替您高兴，小殿下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来了，娘娘和您，也可以再续母子情分了。」 第41章 揭穿丽妃 母子情分吗？ 燕陵尘眼光稍冷，杀意一闪而过。 这么多年，丽妃和他之间何曾有过母子之情？从前是他愚蠢，一味听信丽妃的挑拨，总以为帮丽妃除掉她的敌手，就能让丽妃对他有几分怜惜。 哪怕只有一分也好，他曾经暗暗希冀过，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幻想只不过是幻想。 丽妃邀请了几个妃子到宫里做客，燕陵尘在外等候多时，才等到这些人告辞。 玉才人虽然失子，但恩宠不衰，皇帝为宽慰她失子之痛，特特下旨晋玉才人为玉昭仪。 如今的后宫中，玉昭仪和丽妃平分秋色。 就算是怀着身孕的丽妃也得给玉昭仪薄面，挺着大肚子亲自送出门。 第53页 看见燕陵尘，丽妃初次露出温和的笑意，燕陵尘垂首：「母妃。」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燕陵尘眼尖，一眼瞧见，丽妃的裙角似乎沾着血迹。 丽妃的预产期已经快到了，难不成她是要生了？ 并没有听说丽妃叫过太医。 燕陵尘满腹狐疑，进殿前目光停驻，看见几个宫女和太医跑进旁边的宫殿，殿中传出几声女人的惨叫，很快又消弭于无形。 只见莲姨端着一碗药，送到丽妃面前，两人目光交汇，燕陵尘隐约解读出不一样的味道。 「母妃找我有什么事吗？」 丽妃上下打量他一遍，燕陵尘的容貌随了她，一等一的出挑， 「母妃想问问你，你父皇有没有封你爵位的打算？如今你入了陛下的眼，母妃腹中这个孩子，未来还得依仗你这个做哥哥的扶持呢。」 「陛下的心意，我这个做儿臣的怎好揣测，母妃还是收了打探的心思吧。」 丽妃急急追问：「陛下是陛下，母妃是母妃，你难道不听母妃的话了吗？」 燕陵尘漠然：「从前儿臣听了母妃的话，好几回都差点丢掉性命。」 丽妃哑口无言。 过了好久，她才硬挤出泪意，拈着帕子凄凄切切：「我知道从前的事委屈了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你一降生就被国师占卜出天煞孤星，我这个当母亲的再捨不得，也不能违抗陛下的旨意。陛下要将你送进冷宫，我也差点受了连累，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我连替你求情都不能，你可知这些年，我心里有多痛吗？」 据他所知， 燕陵尘不着痕迹地蹙起眉头。 还是沈先生梨花带雨的模样美。 「母妃不要哭了，儿臣会心疼的。」 丽妃心中一喜，燕陵尘果然还是从前那个唯命是从的蠢货。 她止住眼泪：「现在你终于苦尽甘来有了出息，母妃比谁都高兴。好孩子，你弟弟将来当了皇帝，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陛下那边的消息，就拜託你了。」 燕陵尘眸光如剑，划过丽妃的肚子。 「母妃如此笃定，腹中的必是个皇子？」 「不会有差错，这一胎定然是皇子！」 丽妃脱口而出，莲姨忙提醒她：「娘娘！」 丽妃神情一变，自知说错了话，赶紧改口：「本宫当然希望是皇子，有了皇子才能稳固本宫的地位，对你的前途也有助力啊。」 燕陵尘幽幽地想。 不是助力他的前程，而是让他当这个儿子的垫脚石吧。 丽妃千叮咛万嘱咐，要燕陵尘窥探皇帝的动向，燕陵尘表面答应，一出宫门勉强维持的笑容登时垮了下去。 母妃，既然您不认我这个儿子，那么儿子也只能用同样的方法回敬您了。 燕陵尘快步追上玉昭仪。 「玉娘娘。」 燕陵尘叫住玉昭仪，玉昭仪疑惑回首：「七殿下找本宫有事吗？」 「儿臣想问玉昭仪安。」 燕陵尘行了个礼，眉眼弯弯：「儿臣可否去玉娘娘宫里坐坐？听说玉娘娘宠冠六宫，宫里的茶」 玉昭仪也是人精，一下子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她略有迟疑：「七殿下到本宫宫中，若是丽妃那边问起来，本宫恐怕不好交待。」 「玉娘娘放心，丽妃只有想起我的时候，才会关注我的动向。」 玉昭仪听见他的称唿，嫣然一笑：「那，殿下随本宫来吧。」 燕陵尘对额头的伤口视若罔闻，没过几天伤口就开始发炎，幸而天气不太热，没有发烧，虞慕枝当时就发了火，硬抓了他上药。 「你就不能听本王的话，非得气死我才开心？」 虞慕枝越想越气，手上力度不自觉便重了，燕陵尘忍着疼，倔强地回嘴：「只是摔伤，死不了人的。」 虞慕枝狠狠一戳他的额头，燕陵尘讪讪地闭上嘴。 「殿下，出事了。」 管家疾步跑来，在虞慕枝耳畔低语几句，虞慕枝一愣：「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殿下您要不要去瞧瞧，皇上雷霆之怒，就连玉昭仪都劝不住，老奴担心皇上一怒之下……」 管家看看燕陵尘，虞慕枝沉吟须臾，虽然丽妃不是个好母亲，但她毕竟生了燕陵尘，他若袖手旁观，燕陵尘也会埋怨他的吧。 「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燕陵尘心里清楚，明知故问：「去哪里？」 「宫里。」 两人抵达时，老皇帝脸色铁青，丽妃缩在床榻上瑟瑟发抖，精緻的妆容被泪水沖刷出一道道沟壑，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丽妃宫中的侍从俱被看管起来，莲姨被打得浑身是血，半死不活，见了燕陵尘，立即翕动着嘴唇，求燕陵尘为她求情。 燕陵尘收回厌恶的目光，虞慕枝在宫外驻足，迟迟不敢进去。 玉昭仪奉上一杯热茶，柔声道：「陛下喝点水吧，润润喉咙。」 皇帝长袖一挥，茶盏哗啦摔得粉碎：「朕要处死这个欺骗朕的贱人！」 门口的虞慕枝吓了一跳，老皇帝发起怒来着实吓人。 老皇帝瞅见他的身影，哑着嗓子道：「虞爱卿也来了。」 虞慕枝硬着头皮，跪在地上，绞尽脑汁想着劝解的词句。 「陛下息怒，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要以龙体为重。事情再大，总越不过陛下的身体去。」 第54页 玉昭仪附和道：「是呀，摄政王说的对，陛下春秋鼎盛，何愁没有孩子呢？丽妃姐姐也是一时煳涂，才会想出这种主意，陛下念在她侍奉多年的份上，就宽恕丽妃姐姐吧。」 通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虞慕枝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42章 真相 原来丽妃并没有身孕，她买通太医，又找了个怀孕的农妇养在宫里，意图来一招鱼目混珠。 谁知农妇的预产期竟然提前了几天，丽妃生怕露馅，命太医强行拖延农妇的生产日期，下手太狠竟然导致一尸两命。 消息走漏后，玉昭仪告知了老皇帝。 老皇帝勃然大怒，当即拿着白绫匕首和毒药，让丽妃自选一样。 丽妃痛哭流涕，抱着皇帝的大腿求皇帝饶命，老皇帝气得七窍生烟，要让人活活勒死丽妃，幸亏玉昭仪及时劝下，丽妃才逃过一劫。 从头到尾，无人在意那个无辜枉死的农妇。 虞慕枝默默替那个可怜的农妇嘆息一声。 对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说，一个卑贱的下等农妇根本算不上什么。 玉昭仪一通温言软语，终于说服了皇帝。丽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皇帝金口玉言，废黜她的妃位，打入冷宫，伺候过她的宫人，全部送进诏狱服役。 圣旨一出，丽妃当场晕厥。 玉昭仪趁机将余怒未消的皇帝拉去自己宫中，离去前，她朝燕陵尘使了个眼色，燕陵尘会意，第一时间低下头颅，隐去身形，不让皇帝有迁怒他的机会。 虞慕枝胸口躁郁，送走老皇帝后，闷闷不乐地步出宫殿。 燕陵尘亦步亦趋跟上他的脚步。 「摄政王刚才是为那个农妇嘆息吗？」 燕陵尘的笑容总有几分说不上的意味：「没想到，摄政王挺会怜香惜玉的。」 虞慕枝站在台阶上，「让殿下见笑了，我不像你们铁石心肠，对两条无辜生命的逝去，也能当做笑谈。」 「你们？」 燕陵尘流露出疑惑之色，虞慕枝不愿与他多言，转头叫来一个小太监：「那个农妇的尸首呢？」 小太监惶恐不安：「殿下恕罪，事出突然，奴才还没来得及将尸首拉去乱葬岗……」 燕陵尘抢在虞慕枝前头说道：「她死得可怜，将她厚葬，再给她家里人几百两黄金作为抚恤。」 吩咐完一切，燕陵尘盯着虞慕枝的背影高声道：「摄政王，这下，我不是『你们』当中的一员了吧？」 「七皇子能够有这份善心，本王心中欣慰，只是行善须得自身主动，不要为了别人的夸赞故作姿态。」 虞慕枝话虽如此，唇畔却浮起淡淡的笑意，燕陵尘知晓他嘴硬的毛病又犯了，当下没有说别的，心间流淌过隐秘的暖流。 他想，迟早有一天，他会撬开虞慕枝的嘴。 这场风波平息不久，被废为庶人的丽妃忽然遣人要求求见燕陵尘一面。 燕陵尘有些恍惚。 从前只有他哀求丽妃的时候，现在也倒过来了。 甫踏足冷宫，迎面扑来的寒风宛如夹杂着冰渣子，燕陵尘下意识紧了紧衣服，举目四望，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唤醒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个地方他曾经住过四五年。刻在心底深处的回忆再次復甦。即使是现在，他偶尔也会梦见那些飢不饱腹，无依无靠的日子。 如今也轮到将他丢进地狱的罪魁祸首体验他经歷过的痛苦了。 据他所知，当年丽妃生下他后，国师就给他定了个天煞孤星的名号，皇帝尚在犹豫对他的处置，丽妃不顾产后虚弱，竭力要求当即处死他。 在得到皇帝的否决后，丽妃退让一步，让老皇帝将他丢进冷宫，自生自灭。 若不是有个好心的哥哥救他，只怕他早已化成冷宫中一具枯骨。 作为一个母亲，丽妃并不合格。 燕陵尘打从心底里痛恨皇帝，但最恨的人还是丽妃。 他阅读过不少舐犊情深的诗句，也见识过后宫妃子对孩子的关切，所以对丽妃的态度，除了不解便是怨恨。 虽然燕陵尘已有心理准备，但再次见到丽妃时，他还是大吃一惊。 丽妃一改从前的精緻华丽，粗布麻衣头髮散乱，没有半点记忆中的华贵模样。 燕陵尘坐到她对面。 「母妃，你有话就说吧。」燕陵尘望着她的眼睛，「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丽妃形同疯癫，一把扑到他面前：「好孩子，就当我从前对不住你，你帮我求求皇上，我知道错了，你求皇上宽恕我的罪过，现在母妃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 「母妃说笑了，父皇向来看不上儿臣，儿臣去进言？只会让父皇更加生气罢了。」 「不，不会的，你有出息，皇上现在喜欢你，你去求皇上，在宫门口跪上三天三夜，皇上肯定会见你的！」 「三天三夜……」燕陵尘喃喃，「母妃知道宫殿门口的台阶有多硬吗？真跪上三天，儿臣的双腿恐怕都会留下恶疾。」 「我不管！你必须去见皇上！为了我，断一双腿算什么？！」丽妃语无伦次，唾沫横飞，「你仔细想想，要是没有亲生母亲的依仗，你能当上皇帝吗？如果你的母亲是个罪妇，你也得不到皇上的喜爱，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落到我的下场！」 第55页 燕陵尘遍体生寒，阳光打在身上也不觉得温暖。 「儿臣办不到。父皇日夜宿在玉昭仪宫里，旁人根本见不到他。」 「玉昭仪！」丽妃双目赤红，止不住的恨意扭曲了她的面容，「早知如此，当日我就该一剂毒药要了那个贱人的命！」要不是她，我怎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丽妃双手紧攥，几枚指甲纷纷折断，燕陵尘冷冷道：「母妃早知有今日下场，当初就不该残害玉昭仪的孩子。」 「母妃，您知道农妇死后，玉昭仪为什么会第一时间赶来您的宫殿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丽妃浑身颤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是你，出卖我的人竟然是你？！」 她勐地抓住燕陵尘的衣角，燕陵尘俯视着她的狼狈，黝黑的双目里没有半分温度。 「到底是为什么？」 「原因吗？」燕陵尘牵起唇角，「因果循环。母妃想让儿臣死，现在，儿臣也想让母妃死。」 「你……你说什么？」丽妃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燕陵尘陡然站起身，阴影完全覆盖住丽妃。 第43章 初见 门外偷听墙角的虞慕枝咯噔一下。 当夜事发时，他有过怀疑，事后还为疑心偷偷自责了好几天，结果没想到，果然是燕陵尘。 「我的确对你不好，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可你怎么能串通贱人来害我！」丽妃发出歇斯底里的质问， 「怪只怪，我是母妃的儿子，继承了母妃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丽妃被这句话彻底击倒，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身。 「母妃，儿臣始终不理解，您为何一心偏信他人，对您怀胎十月的孩子避如蛇蝎勐兽，如果母妃对我施捨过一点善意，今日我必定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救你。」 燕陵尘摇摇头。 「可惜，母妃你从来没有。」 「是国师。」丽妃掩住面孔，眼泪接连不断地渗出指缝：「当年我生你时，国师是第一个看见你的人，他口口声声说你是祸害，会连累我，我本来不相信的，他拿出证据后，我害怕了，这才想丢掉你。」 燕陵尘面无表情，门外的虞慕枝却虎躯一震。 国师？证据？谣言？ 到底是怎样的证据才能让丽妃忍心丢弃亲生儿子，这个神秘的国师又是什么人物？ 不管真相如何，仅从他无缘无故针对燕陵尘这点来看，这个国师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会会这个国师了。 冷宫内，丽妃仍在不死心地哀求：「我最后求你一次，看在我生育过你的份上，你就帮我一次，就一次。」 燕陵尘俯下身，无比地冷静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一把拉开门，正专心偷听的虞慕枝脚一崴，一头扎进他的胸膛。 虞慕枝：啊这。 燕陵尘唇角划开一抹玩味，虞慕枝脚趾抠地，就差当场抠出个米奇妙妙屋钻进去：「……好巧啊，你也来冷宫？」 「摄政王跟了我一路，我一直没有揭穿你。」 虞慕枝由衷赞嘆：「好耳力。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拜拜……」 燕陵尘一把揪住他的后颈，像拎小猫一样把他提了起来：「摄政王听了这么久，都听了些什么？不如跟我讲讲，有不清楚的地方，我可以讲给摄政王听。」 「这就不必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燕陵尘松开手，古怪地审视着虞慕枝。 怎么觉得虞慕枝好像很怕他？ 要不是眼前这人容貌别无二致，身上香气依旧撩人，他真会怀疑，虞慕枝是不是被掉包了。 冷宫中的灰尘很大，分外呛鼻，燕陵尘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仰起头，幽幽道：「摄政王还记得，冷宫中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吗？」 燕陵尘似乎陷进回忆无法自拔。 「我从小待在冷宫，一抬头就是四四方方的天，饿了吃野草树皮，渴了舔几口水沟里的脏水，无论春夏秋冬，晚上总是一个人。」 虞慕枝沉默了。 燕陵尘继续说下去：「我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直到有一天，一个白衣哥哥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年岁出身，我一概不知。」 「我只记得他像天上的仙人般出现在我面前，很快又消失了。」 「他不见以后，我开始怕黑，怕打雷，害怕孤独的滋味，我想找到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燕陵尘苦笑了下：「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虞慕枝模模煳煳，好像有点印象。 在原主的记忆当中，那一天他不知不觉走到冷宫，正好撞见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糰子，小糰子一看见他就抱住他的腿，可怜巴巴地求他不要抛弃他。 彼时的原主毫无怜悯之心，一脚就踢开了小糰子，没想到糰子韧性十足，擦擦眼泪，又扑了上来。 后来，原主才明白，这只糰子是把他当成了从前的救命恩人。 原主性格恶劣，当时就要杀了糰子泄愤，没想到糰子的眼泪冲掉脸上的灰尘，原主一瞧，糰子长得十分可口，立马请来圣旨，将糰子带进了摄政王府。 糰子自然是燕陵尘。 第56页 虞慕枝回味着记忆中的场景，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湿润。 燕陵尘小时候真的很可怜。 他一转头，惊了。 燕陵尘居然哭了，眼泪如同断了线般的珠子一般任意流淌。 虞慕枝一瞬间慌了手脚，相处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看见燕陵尘哭。 「你、你别哭啊……你有难过的地方就告诉我……」 燕陵尘恶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让摄政王笑话了。」 「国师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孤家寡人，从小被母妃抛弃，被那个哥哥抛弃，又被沈先生抛弃，或许以后，也会被摄政王抛弃。」 「不过，没关系，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虞慕枝人傻了。 燕陵尘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收敛了外泄的情绪，快速离开冷宫。 虞慕枝想安慰他，又不知从何安慰。 他跟着燕陵尘，思来想去挤出几个字：「我不会抛弃你的。」 燕陵尘脚步一顿，良久才回了一句：「我不信。」 「我答应你，会永远陪着你。我没有对别人说过承诺，这是第一次，我会做到的。」 燕陵尘胸中骤然涌起复杂的滋味。 虞慕枝不知他听进去多少，但回到王府时，燕陵尘的神情已恢復正常。 管家等在门口，带来一个消息。 「北朝使者明日就会抵达，陛下有旨，请殿下早做准备。」 原着中，北朝是和东唐相对的国家，东唐繁华糜丽，北朝艰苦寒冷，与之相应的，北朝地广人稀，战力鼎盛，就连女子都能参军作战。 和东唐分庭抗礼多年，这些年，东唐渐渐有了颓势，而北朝却在皇帝权褚泽的带领下一步步壮大，再加上独特优越的地理环境，北朝可以说是东唐的心腹之患。 老皇帝如此看重这场会面，情理之中。 燕陵尘如果在这次的会面上表现优异，他的地位会得到更加大幅的提升。 燕陵尘也想到这点，他对着虞慕枝笑了笑：「我会好好准备的。」 第44章 北朝使者 为了迎接北朝使者，皇宫上下清扫了整整三遍，宫人换上新做的衣衫，虞慕枝也趁此机会给燕陵尘做了几身新衣。 身量抽条的小少年换上挺拔黑衣，如同一桿漂亮坚韧的墨竹，耀耀夺目，走在路上，不知要令多少怀春少女疯狂。 燕陵尘换完衣服，发觉虞慕枝正痴痴地盯着他看。 「……摄政王？」 虞慕枝赶紧收回视线，暗骂自己色鬼，「准备妥当了？」 「嗯。」 「那就走吧。」 虞慕枝起身，燕陵尘望着他的背影。 虞慕枝穿着一袭如雪白衣，轻盈飘逸的面料衬得他多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腰带随意一扎，束出不盈一握的细腰。 燕陵尘抿了抿唇。 一黑一白，倒是说不出的相配。 虞慕枝在寒风里站了整整一天，冻得手冰脚凉，脸颊鼻头一片通红，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虞慕枝无言望天，奶奶个熊，他光顾着讲究好看，完全忘了御寒这一层。 燕陵尘倏地抓过他的双手，笼在袖中。 「这样好一些了吗？」 他是习武之人，有内力加持，双手体温依旧，虞慕枝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奋力挣扎：「放手，大庭广众之下，成什么样子？」 「摄政王放心，没人关注我们的。」 虞慕枝拗不过，又怕引起注意，只能做贼一般跟燕陵尘挨在一块，低声命令：「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燕陵尘勾起唇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皇帝领着一干人从清晨等到黄昏，北朝使者终于姗姗来迟。 浩浩荡荡的车队蔚为壮观，为首的使者衣着华贵，气势不凡。 虞慕枝注意到，站在正使身边的副使蜂腰猿背，玄衣飞扬，周身气场比正使更加强大，让人忍不住想一窥他的容颜。 只是，他的面上扣着一只银白色的面具，只露出线条俊朗的下颌。 丞相露出不满的表情：「既然是觐见，为何还带着面具，未免不敬。」 正使致歉道：「陛下恕罪，副使面容有损，恐惊扰陛下圣驾，我朝皇帝有言，早就听闻东唐乃富庶之地，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皆为心胸宽广之人，定然不会计较区区小事。」 一熘马屁正好拍到皇帝心窝上，正使如此恭敬，皇帝也不好再苛责，便免了副使的不敬之罪，一行人前往宴会场所。 和副使擦肩而过时时，面具后那双阴沉晦暗的黑眸，冷冷刮过虞慕枝的面颊。 虞慕枝当时便愣在原地。 刚才那人的眼神过于奇怪，燕陵尘见他发怔，问道：「摄政王，您不舒服吗？」 虞慕枝摇了摇头：「没事。」 酒宴盛大奢靡，舞姬雅乐与佳肴配上醇香的美酒，将宴会的气氛烘托到高潮。 正使巧舌如簧，对答间既长了皇帝的面子，又不丢自家皇帝的脸，虞慕枝看得瞠目结舌，世上还有这种人才，难怪能够担当两国和谈的重要职务。 至于那位副使，从头到尾都惜字如金，只在皇帝赏赐时开过口，其余时间都坐在座位上喝闷酒。 酒过三巡，副使忽然起身，走到虞慕枝面前：「早就听闻摄政王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第57页 虞慕枝一呆，他的名声有这么大？ 副使举着酒杯朝虞慕枝示意：「不知摄政王可否赏脸？」 众目睽睽，虞慕枝不好回绝，端起酒杯一干而净，副使满意点头，又给他倒了一杯：「难得能与摄政王一遇，摄政王不要嫌弃，请再喝一杯吧。」 第二杯酒下肚，虞慕枝面红耳热，头脑已经开始发晕，燕陵尘扯扯他的袖子：「少喝点，你酒量不行，喝醉了怎么办？」 虞慕枝无奈：「好好好，我不喝了总成了吧？」 副使还要再敬第三杯，燕陵尘挡在虞慕枝前头：「副使大人远道而来，亦是东唐荣幸，这杯酒我替摄政王效劳了。」 副使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眸子里掠过一丝讶然。 「七皇子少年有成，不愧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副使话中有话，燕陵尘神情一冷，旋即笑道：「孤愧不敢当，不知副使大人贵姓？」 副使：「殿下客气，我姓谢，单名一个凌字。」 谢凌…… 燕陵尘反覆回味着这两个字，下意识想起谢纪凌。 说起来，自从北朝使臣来朝之后呢就不见谢纪凌的踪影。如果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谢纪凌和眼前这个副使，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宴席进行到一半，虞慕枝的眼皮便开始上下打架，睏倦难当就算了，加上多饮了几杯酒，脑子也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嚷着头疼。 燕陵尘见状，便让宫人扶他下去休息。 虞慕枝踉踉跄跄，走路时宛如踩在棉花上，燕陵尘眉头一皱，在他摔倒前将人接进怀里。 「笨手笨脚。」 他喝退宫人，打横抱起虞慕枝，虞慕枝意识不清地勾住他的脖颈，嘴唇擦过他的眉眼。 燕陵尘浑身一紧，低着头快速出了殿门。 目睹燕陵尘抱着虞慕枝离开，副使紧跟着他们的脚步，一路尾随至偏殿。 燕陵尘脱掉虞慕枝的鞋子和外套，让他平躺在床上，打湿布巾给他擦脸。 虞慕枝双眸紧闭，难受得不住呻吟，抓着燕陵尘的手就探进自己胸膛，燕陵尘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任由虞慕枝拉着他的手胡作非为。 「不会喝酒还逞什么强，跟那个狗屁副使眉来眼去的，现在知道难受了，你就不能学得乖一点？不是我拦着，今晚要喝多少？」 越想越气。 他一把扯开虞慕枝的衣领，在那截纤细修长的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 虞慕枝疼得一个哆嗦，睁开雾蒙蒙的双眼，眼神暧昧中夹杂着几分楚楚可怜：「疼……」 他挣扎扭动时衣衫散乱，燕陵尘干脆直接扯开他的上衣，肌肤骤然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虞慕枝本能往被子里缩了缩。 燕陵尘的手指游走在他半露的腰线，一路向下，眸子里窜起两团慾念的火。 虞慕枝浑然不知，半张着双唇，喃喃道：「渴，我要喝水……」 第45章 本王被绑架了 燕陵尘倒了杯水，刚准备送到虞慕枝唇边，又想到什么似的，自己含了一口，然后掰开虞慕枝的下巴，一口一口渡了进去。 虞慕枝呛得咳嗽起来，液体顺着下颌线条肆意流散，燕陵尘以指腹揩去水渍，坐在床边，静静地盯着他。 副使隐没在黑暗中，静听着殿中动静。 根据探子送来的情报，燕陵尘本来是东唐最不受宠的皇子，一直被摄政王养育在府中，近来势头逆转，隐隐有盖过四皇子燕长澜的趋势。 据说虞慕枝性情暴虐，以凌辱燕陵尘为乐，按理来说，这两个人之间应该势如水火才对。 可是，就今夜来看，燕陵尘和虞慕枝之间，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过，这些不是最紧要的。 副使心中微沉，找不到那个人，这一趟算是白费了。 听闻他藏匿在摄政王府中，他派出的影卫寻遍整个摄政王府，也不见那人的身影。 也许他提前得到消息逃离了京都，也许，他的失踪是有人暗中相助。 更确切的说，和殿里头那位醉酒的摄政王脱不开干系。 就在此时，殿门哗啦一声紧闭，燕陵尘合上门扉，步伐匆匆消失在拐角。 副使思索须臾，推门而入。 虞慕枝正躺在床上，睡意恬静，唿吸绵长。 不得不承认，这位摄政王的确有一副蛊惑人心的好皮囊。 想起燕陵尘对他的举动，副使不自觉翘起一个狭昵的弧度，倘若他是燕陵尘，也捨不得杀掉这样一个美人。 副使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便上前抱起虞慕枝。虞慕枝晕晕沉沉，下意识将他当成了燕陵尘。 燕陵尘打死也想不到，他悉心藏起来的人，会被他这般轻易夺走吧。 副使施展轻功，身形如同矫健的飞燕，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虞慕枝是被活活渴醒的。 头痛欲裂，他微微扬起头颅，本想叫人，手脚传来的束缚感却让他的意识陷入短暂的停滞。 他动了动手指，发觉双手双脚都被牢牢绑缚，眼睛上也蒙着一条绸带，遮蔽了所有的光明。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他是在做梦？ 虞慕枝勉强动弹了几下，绳索勒入血肉，强烈的痛楚强制唤醒意识，虞慕枝错愕地发觉一个事实。 第58页 他被绑架了。 他还在思考世上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绑架当朝摄政王，蓦然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 「主子，他醒了。」 「谁？！」虞慕枝乍然出声，嗓音嘶哑如裂帛，发出音节时，喉咙泛起尖锐的疼痛。 似乎有人蹲到他身前，抬起他的下巴。 「我本来想学燕陵尘那样对你的，不过，太不尊重了些。」 那人轻笑了两声，冰冷的瓷杯贴到嘴唇边，那人给他餵了点水，润了润粗哑的咽喉。 餵完了水，那人许久都没有再开口。虞慕枝也就沉默着，对付这种穷凶极恶的劫匪，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最开始的男声再次响起。 「我家主子有事要问你。」 虞慕枝的精神陡然振奋。 该要赎金了。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谢纪凌的人？」 诶？ 虞慕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思维凝滞了一下，方道：「……不认识。」 「当真不认识吗？」餵水之人慢条斯理道：「我事先提醒你一句，我绑架你之前，已经打探清楚你的身份，当朝摄政王的分量并不轻，你要想明白，为什么我敢冒着杀头的风险绑架你呢？」 拿身份压人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虞慕枝思绪混乱，隐隐约约似乎要抓住些什么，又被那人的话语打散：「我再问你一次，谢纪凌在哪儿？」 虞慕枝抿起唇，倏然之间，一根冷冰冰的手指从他眼前划过，「你再不开口，我先剜了你这双眼睛。」 虞慕枝喉结滚动。 「……他一直住在我府上，但是这几日，我忙着筹备北朝使者来朝的事情，已有多日未曾见他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如果你急着找他，我可以立即派人去寻他过来。」 「连我都找不到的人，摄政王你恐怕也找不到他。」 一柄尖利的锋刃停在血管处，那人拍拍他的脸颊，笑道：「摄政王想套我的话？」 「……没有。」虞慕枝心肝一颤，语气更加微弱。 「在进摄政王府前，谢纪凌在何处？」 「在皇家武馆，我聘请他当七皇子的师傅。」 「皇家武馆之前呢？」 「我不太清楚。能进皇家武馆的人，身份必须要清清白白，所以，在聘请谢纪凌时，我没有调查过他的过往。」 在很长时间的死寂后，那人再度发问，话题却转了一百八十度。 「摄政王去没去过秦楼楚馆？」 虞慕枝微怔后，诚实答覆：「没有。」 「我看摄政王的模样，也不像混迹妓馆的人。摄政王没去过，不知道那里的好处。」 虞慕枝听不懂他的意思，那人继续说下去：「以摄政王的姿容，若是卖进妓馆，定能卖出个好价钱吧。」 虞慕枝如遭雷击，震惊之下连恐惧都忘了：「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进了那地方，一辈子都别想逃出去，就算皇帝或者燕陵尘救你出来，堂堂摄政王，竟然沦落成南风馆里的男娼，我若是皇帝，只会将你一把火烧个干净，难不成还要大张旗鼓，为你讨个公道么？」 虞慕枝的心一分分沉下去，那人捧起他的脸颊，啧啧嘆息：「你对燕陵尘那小子倒是一片痴心，不过，可惜你们这辈子也难以再续前缘了。」 虞慕枝怒了：「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对他一片痴心了？！」 男子嘶了声：「我要卖你你不吭声，说你喜欢燕陵尘你就急了，摄政王，看样子你对七皇子用情不浅啊。」 虞慕枝张嘴便咬中他的手指，男子当机立断，一掌击中他的后颈，虞慕枝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陛下，这人要怎么处理？」正使惴惴不安：「真要送去南风馆吗？」 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乜视他一眼，「你当真捨得？」 正使讪讪，不知如何作答。 第46章 本王被调戏了 男子扛起虞慕枝，正使愣了一下：「陛下，您这是打算带他回国？您的后宫空置许久，您若能移情，不再痴恋谢纪凌，是北朝之幸，只是此人毕竟是男子，又是东唐的异族，无法为您诞育龙种，您稍微宠爱些也就罢了，万万不能予其名分。」 男子：「……」 「你再放一句狗屁试试？」 正使缩了缩脖子，很有眼力见地噤声。 …… 「他人呢？」 燕陵尘坐在偏殿的椅子上，食指指节敲击着椅背。 「哒哒」声迴响在空荡荡的大殿中，不寒而慄。 他的面前乌泱泱跪了十几个宫女太监，听到他的问话，所有人都惶惑地摇摇头。 燕陵尘压抑着胸腔中积郁的燥火：「我再问你们一遍，有没有看见摄政王？！」 「殿下明鑑，奴才们一直忙着各自的活，并未看见摄政王，兴许……兴许摄政王是散步醒酒去了……」 「那你觉得，他一个人能跑哪里去？」 太监对上他悒郁阴寒的眸子，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燕陵尘的胸膛起伏跌宕，怒火几乎要从浓黑的双眸中溢出。 不过一个来回的功夫，虞慕枝就没了影子。 虞慕枝喝醉了酒，就算是醒后不清醒，也不可能跑出太远。 第59页 唯有一个可能，他被人抓走了。 燕陵尘闭上眼睛，将那股直冲头顶的血气强行压下去。 不能急，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虞慕枝的下落。 如果可以，他不想大动干戈，虞慕枝失踪的事传出去，定然会掀起大波，北朝使者还在驿所，大肆搜查该不该漏过他们…… 密密麻麻的冗事在他脑子里织出一张网，燕陵尘霍然抓起长剑，直吓得宫人嵴背发凉。 「孤亲自带人搜寻，你们听好了，这件事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倘若被外人知晓，你们的下场……」 燕陵尘没有说完，但威慑力已经足够，所有人都屏住唿吸，大气也不敢出。 几乎找遍整个皇宫，也不见虞慕枝的踪影，就在燕陵尘即将绝望之际，一间偏殿中倏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燕陵尘心脏揪起，握紧长剑，一脚踹开偏殿大门。 他谨慎地扫视殿中环境，殿里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各色陈设，在一张木桌后，隐约露出半片白色衣角。 燕陵尘瞳孔一缩，迅速上前，果然是被蒙着双眼的虞慕枝。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人跳窗的扑通声，燕陵尘望望怀里的虞慕枝，未加迟疑，果断放弃追捕那人。 「摄政王？」 燕陵尘摇晃了两下，发现虞慕枝的手脚都被绑着，刚打算替他松绑，却听虞慕枝欣喜道：「你认识我？谢谢你救我，要不是你，我恐怕会死在这里。」 虞慕枝酒早就醒了大半，迷迷煳煳中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下意识以为是好心人发现了他，喜不自胜。 燕陵尘抿了抿唇，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他刻意压低声线：「我不是来救你的。」 虞慕枝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半晌，才哆哆嗦嗦地问：「你是什么人？」 燕陵尘的手滑进他的胸口，虞慕枝的神经陡然绷紧，下唇咬得惨白。 「想不到，这座废弃的宫殿竟然藏着你这样一个美人，好好服侍我一晚上，我就放你，如何？」 燕陵尘模仿着话本中夺人清白的恶霸的语气，果然见虞慕枝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咬着嘴唇，脸上漫上羞恼，耻辱和愤恨，咒骂的话语就堵在喉咙里，碍于他的威势而无法吐出。 和话本中被强取豪夺的良家女子没有半分不同。 燕陵尘兴致大涨。 原来摄政王露出这样的表情，要比平日清冷禁慾的模样更加诱人。 简直让人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狠狠折断那截细腰，用最强硬的手段逼迫他红着眼哀求，喉中溢出破碎的喘息。 燕陵尘心猿意马时，虞慕枝又开口了。 「你是侍卫还是太监？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对方没有回答，虞慕枝赶紧道：「我是……」 燕陵尘：「知道，您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 「知道就好！如果你……你敢侵犯我，本王一定秉明皇上，让皇上砍你九族。」 怀里的身子在细碎地发着抖，他显然吓得厉害，威胁的话没有任何震慑力，反倒更加激起燕陵尘的征服欲。 「摄政王难不成以为，我玩完你，还会放你离开吗？」 虞慕枝大脑空白。 他颤抖着声线：「你要先奸后杀？」 燕陵尘随意应答道：「差不多吧。不过，我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徒，等我玩完了您，就替您找个勾栏瓦舍。」 虞慕枝偏转过头，眼窝浸出点点湿意。又是个拐卖良家妇男的变态，一回就算了，还碰上第二回。 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冲破胸臆，虞慕枝咬紧牙关，竭力忍耐着哽咽，一缕又一缕的呜咽仍是不受控制地漏出。 燕陵尘愣了愣。 他没想到虞慕枝会哭，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吓，几句狠话就哭了。 「大哥，你就放了我吧，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卖了我也没有多少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大哥，你行行好……」 燕陵尘又想笑又生气。 这人怎能怂成这样？ 干脆表明身份算了。 燕陵尘正待揭下他双眼上的绸带，转念一想，若是虞慕枝发现他是刚才口出狂言的登徒子，当场发飙赶走他算轻的，日后只怕也不会再让他近他的身。 那他还怎么装纯良？ 燕陵尘打定主意，轻轻放下虞慕枝，纵身跳窗 虞慕枝抽噎了半天，忽然发觉身边好像少了个人。 他试探着叫道：「大哥？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 虞慕枝先是一呆，紧接着血液沸腾起来，估摸着变态是去准备车马了，他得抓紧时间赶快逃跑。 挣扎扭动了半天，除了绳索勒得他手脚发麻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一通折腾，反倒消耗掉了所有力气，虞慕枝瘫在地上，无奈又绝望地大口喘着气。 脚步声骤然响起，虞慕枝神经一振，头上仿佛挨了重重一棍。 变态回来了！ 第47章 再次同居 虞慕枝手指摸索，摸到身后坚硬的墙壁。 行不通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听闻京城里的南风馆手段繁多，进了里头的男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与其被活活凌辱致死，还不如一头撞死，也省得受折磨。 陌生的气息渐渐逼近，虞慕枝屏气凝神，冷汗顷刻间布满脸颊。 第60页 那人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扶起他，解下绸带的同时，一只带着暖意的手也覆盖住他的双眼。 「您先闭上眼睛，免得受伤。」 如听仙乐耳暂明。 虞慕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他倒在燕陵尘怀中，颓软至极。 燕陵尘耐心等着虞慕枝缓过神，方才小心翼翼问道：「摄政王，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什么事。」 燕陵尘紧追不捨：「您不是在偏殿醒酒吗，我一回去就找不到您，还以为您回府了，您怎么会在这里的？」 虞慕枝抬头到处打量，这是座废弃已久的宫殿，看来绑架他的人对东唐宫廷了如指掌，但是，天子脚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架摄政王？ 「这件事回去再说。对了，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燕陵尘摇头：「没有，您失踪以后我就到处派人寻找，幸好在这里发现了您，不然，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燕陵尘垂眸，肩头微耸，难过不已：「都是我的疏忽，我应该找人看着你的，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遇上这种事，经受这么久的折磨。」 崽子语气低沉，愧疚和懊恼溢于言表，虞慕枝摸摸他的脑袋：「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小心才会中别人的奸计。」 燕陵尘抬起头，眼中隐约闪动着波光。 虞慕枝诚恳道谢：「这一次，多谢你了。」 燕陵尘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玩弄虞慕枝是一回事，内疚又是一回事。 戏耍虞慕枝的滋味很过瘾，但虞慕枝会遭遇，归根到底是他的大意造成的。 如果这次不是他，而是他人发现虞慕枝，虞慕枝会遭受同样的凌辱，但对象却是其他人。 一想到这点，心底深处便悄然爬上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森冷。 燕陵尘五味杂陈，扶着虞慕枝站起。 虞慕枝受惊过度，脚下虚浮，一个踉跄重新跌进燕陵尘怀里。 清冷幽沉的香气涌入鼻腔，燕陵尘身形微僵，虞慕枝浑然不觉，偏着头问道：「你还好吧？」 他睁大眼睛带着困惑的模样，说不出的乖巧，燕陵尘的心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动，他不自然转头，低低道：「没事。摄政王你抓得……有点紧。」 虞慕枝依旧牢牢抓着他的胳膊。 经歷了一天一夜不见黑暗屡遭胁迫的噩梦，此时此刻的燕陵尘对他来说，竟然有几分天神下凡的意味。 虞慕枝受惊过度，燕陵尘跟皇帝打了个招唿，带虞慕枝回了王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进门，燕陵尘立即追问，虞慕枝迟疑着，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对守在门口的管家说道：「去找谢纪凌。」 燕陵尘：「有我陪着摄政王不够吗？」 「不是，绑架我的人和谢纪凌有关，我找他是为了这件事。」 燕陵尘会错了意，讪讪垂首。 「我喝醉了，一醒来身边就多了两个男人，他们逼问我谢纪凌的下落和来歷。」 「你看见那个绑架你的人了吗？」 虞慕枝摇头：「我一直被蒙着眼睛，没有看见他的长相。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主子。」 燕陵尘沉吟片刻：「能够在皇宫中来去自如，绑架摄政王又不被发现的人……」 虞慕枝左思右想，也找不到既有动机又有机会的怀疑对象。 管家去而復返：「殿下，没有找到谢先生。说来奇怪，有好些日子没看见谢先生了。」 「王府和武馆也没有吗？」 管家摇了摇头，虞慕枝咬牙：「如此看来，谢纪凌早有预感，听到风声就逃之夭夭，那伙人没有找到谢纪凌的踪影，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燕陵尘问道：「谢纪凌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管家认真回想着：「差不多，是北朝使者来访的前后吧。」 「摄政王，你有没有发现，谢纪凌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习惯？」 虞慕枝稍微一思索，心头顿时雪亮：「谢纪凌每个月的十五日，都会在早中晚分三次朝拜东方。」 「据我所知，这是北朝人才有的习惯。北朝人信奉月仪女神，将月仪女神视为胜利与和平的象徵。」 谢纪凌的身份不言而喻，那两名绑匪也来自北朝，极有可能就是使者中的一员。 管家惊诧：「一个北朝人，为什么会混在东唐的皇家武馆之中？莫非他是北朝派来的细作？」 燕陵尘否定了他的想法：「不，如果谢纪凌是细作，他不会在来访的日期前消失，那两个北朝人出此险招，很明显，他们也不知道谢纪凌的下落，而且，谢纪凌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可惜，现在谢纪凌已不在我府上。」 燕陵尘颔首：「这件事很重要，明日我就禀报皇上，摄政王近日先不要出门了，我担心那群北朝人还会对你下手。」 虞慕枝：「那我要多找几个侍卫。」 「这样吧，从今天起，我就住在摄政王的房间，贴身照料你的安危，摄政王觉得如何？」 虞慕枝犹豫：「这没必要吧？你还有事要忙，我不想为了我的事打扰你。」 「对我来说，摄政王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燕陵尘义正言辞：「倘若您出了危险，整个摄政王府都会失去主人。」 第61页 管家也劝道：「是啊殿下，您就听七殿下的话吧。」 「那，只能这样了。」 当天晚上，燕陵尘就把东西全部搬进了虞慕枝的房间。 晚上就寝时，虞慕枝别扭老半天，才问燕陵尘：「……你睡哪？」 燕陵尘：「摄政王睡哪，我就睡哪里。」 虞慕枝瞳孔地震：「你要跟我睡一张床？！」 「当然，我要保护你嘛。」燕陵尘眉头一挑，「摄政王嫌弃我？」 「……没有。」 第48章 暧昧 脱掉里衣，虞慕枝赫然发觉，自己脖颈上赫然印着一轮牙印，下嘴之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牙印明显，没有几天褪不下去。 「变态。」虞慕枝没忍住骂了一句，燕陵尘不解问道：「怎么了？」 「那群北朝人绑架就算了，还咬了我一口，真是群恶狗！」 「……」燕陵尘脸色微囧，以飞快的速度熘进被窝。 虞慕枝捏着被子一角，从上次伪装成沈月清，差点被燕陵尘酱酱酿酿后，他就开始刻意减少和燕陵尘的肢体接触。 燕陵尘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有时候，难免会撞上尴尬的时刻。 譬如此时，燕陵尘躺在他身侧，一举一动满是少年气息，虞慕枝动都不敢动，生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其实，我真的没事的。」虞慕枝辗转反侧，低声道：「要不，你回房去吧。」 「摄政王没事的话，为什么要哭呢？」 「我没哭，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哭了……」虞慕枝心虚地反驳，燕陵尘翻身坐起，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虞慕枝瞬间慌了神。 少年的眸子定定注视着他，倒映出他的模样，慌乱无措得有些可笑。 「你不会骗人，今天我闯进来的时候，你正在哭。」 虞慕枝睫羽扑闪，没有作声。 好吧，他原本想在燕陵尘面前塑造一个威武不屈的硬汉形象，现在是不可能了。 「我是哭了，你觉得男人哭很丢脸么？」 别的人哭显得废物，可是你哭得很漂亮。 这种话自然是不能对虞慕枝说的。燕陵尘喉结滚动，下意识拉近一段距离。 充满侵略性的气息扑来，虞慕枝益发惊惶，一个劲往墙角缩。 「你、你想干什么？」 燕陵尘的回答十分暧昧：「摄政王觉得我能干什么？」 虞慕枝望向他的手：「我不想猜谜语，还有，别碰我。」 燕陵尘握着他腕子的骨节蓦地收紧，用力之大，骨节寸寸泛白，虞慕枝暗暗咬住牙关，一声没吭。 窗外凉风习习，窗棂被拍打发出细碎的声响。虞慕枝不自然地挣了两下，空气里裹着浓烈的花香，在逼仄狭小的里织出一张靡艷的网，要将他重重缠缚住。 一时间，只听见彼此接连不断的唿吸声。 「今天，你受了好大的惊吓。」 燕陵尘眸眼深深，虞慕枝避开他灼烈的视线：「还好，你来得及时。」 「如果我来得再晚一些，我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事。对不起，你会遭遇险境，都是我的原因。」 「不会有危险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嘛，你就别自责了，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要怪，就怪谢纪凌好了。」 燕陵尘看着他，忽然笑了：「摄政王，你变了。」 虞慕枝一僵，燕陵尘抚摸着他脖颈的牙印：「如果放在从前，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宽慰我，不仅没有安慰，还会将我打个半死。」 虞慕枝无言以对，燕陵尘的指尖游走过他的眉眼：「你看，我随便碰你，你也不会生气。」 「时移世易，人都是会变的。你再不放手，我真的会生气的。」 燕陵尘松开手，虞慕枝点头：「这才是听话的……」 「好」字未落地，双唇便被食指抵住，燕陵尘目光凛冽：「我不是孩子。」 虞慕枝：「你今年才多大……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不知哪个字戳中燕陵尘的痛处，他眼神一冷，赌气般远离虞慕枝：「摄政王困了，睡吧。」 虞慕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了半晌，见燕陵尘没有反应，他只好翻了个身，睡自己的觉。 他睡得迷迷煳煳时，感到燕陵尘似乎起身出了门。 不知为何，虞慕枝脑海里浮起一个诡异的想法。 他该不会是解决……那啥去了吧。 霎时间，虞慕枝睡意全无，燕陵尘过了许久才返回，虞慕枝闭着眼睛装听不见。燕陵尘瞥了一眼，便知道他是装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虞慕枝大他足足八岁，在虞慕枝面前，他确实只能算孩子。但是，虞慕枝反覆提醒，更像是在故意疏远。 燕陵尘翻来覆去良久，终于自己说服了自己。 就算年长八岁又如何，老皇帝后宫里也有十三四岁的年轻小姑娘。 虞慕枝想用年龄拒绝他，没门。 翌日清晨，燕陵尘一大早就起床练剑去了，虞慕枝独自躺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 昨天晚上的事歷歷在目，燕陵尘反覆无常的举止，忽冷忽热的态度，很难不让虞慕枝想到一个荒诞的原因。 燕陵尘该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只是这么想想，虞慕枝便止不住地打寒战，燕陵尘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他对他那样恶劣，难不成燕陵尘是抖m，就喜欢受虐？ 第62页 联想到原文里他热脸硬贴主角受冷屁股，这种猜测也不是没可能。 燕陵尘喜欢谁，也不应该喜欢他。 「宿主，新任务发布了哦～」 虞慕枝强行打断飘离轨道的思绪：「什么任务？」 「参加明日的花灯节，救出即将沦落为南风馆小倌的主角受！」 虞慕枝心里咯噔一下。 主角受楚玉，那个让燕陵尘一往情深，甚至愿意为了他丢掉性命的人终于要出现了。 他拧起秀长的眉：「不去，可以吗？」 「不行哦，万一主角受因此受到伤害，导致世界线崩塌的话，宿主您这辈子都有可能无法回到现代哦～」 虞慕枝使劲揉着太阳穴，平心而论，他的确没有那么想救楚玉。 原着里的楚玉倾国倾城，不管男女皆会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全书里为了他那张脸大打出手，失去理智的人数不胜数，他随便施捨点好意，就有人用性命回报他。 对这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万人迷，虞慕枝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虞慕枝仰头长嘆。 他真是个差劲卑劣的人啊。 消极怠工之后，虞慕枝苦哈哈地爬起来，穿衣洗漱，找到院中的燕陵尘。 他正好结束了训练，看见他，登时愣在当场。 「我有事找你。」 燕陵尘收起长剑，冷冰冰道：「摄政王有事请讲，我还有事要忙。」 这傢伙好大的起床气，还在为昨夜的事耿耿于怀？ 第49章 主角受闪亮登场 「明日的花灯节，你要去吗？」 燕陵尘眼前一亮：「摄政王也去？」 虞慕枝轻轻点头，燕陵尘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光顾着高兴了，快去洗把脸，洗完了好用早膳。」 离开之前，燕陵尘再度确认：「只有我们两个人？」 「嗯。」 燕陵尘心满意足地离去，背影都写着开心。 虞慕枝心想，去的路上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也不算骗他了吧。 用膳的时候，虞慕枝想起一件事。 前几日他给那位国师递了帖子，是时候去见识见识，那位国师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对了，在去之前，我要先见国师，你要是等不及，可以自己先去。」 「我可以等的。我想和摄政王一起去。」 燕陵尘扯扯他的衣袖：「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燕陵尘这么说了，虞慕枝也只好允准。 国师苏瑾的府邸坐落在一片茂密幽静的竹林之中，夏日极其阴凉，得了个名字叫做「沁水居」，因早有拜帖，虞慕枝一下马车，就有僕从带他进去。 「摄政王真的不需要我跟你去吗？」 虞慕枝千叮咛万嘱咐：「你就在门口等我好了，我很快出来。」 燕陵尘眉眼一弯：「是。」 涉及到燕陵尘和丽妃的事，虞慕枝不想让他参与，还是让燕陵尘等着好了。 一路不停转过弯曲迂迴的迴廊，虞慕枝绕得头晕时，侍从终于将他带到目的地：「大人，摄政王到了。」 「知道了。」 房中传出一道清润和缓的男声，虞慕枝初初闻声，顿感耳熟。 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不过稍顷，房中踏出一个素衣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五官异常俊美。 「摄政王见谅，下官正在占卜天象，有劳摄政王久候，玉汝，还不奉茶？」 苏瑾态度恭敬，虞慕枝少不得要客气几分：「无妨，小王闲来无事，观赏观赏国师府邸的风景也好。」 苏瑾温和一笑：「摄政王请随我来。」 会客厅，苏瑾施施然落座，不紧不慢说道：「摄政王要问下官的事，下官心知肚明，七皇子之所以命途坎坷，皆因下官的一句占卜。」 虞慕枝诧异：「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国师就猜到了吗？」 苏瑾：「摄政王与诸位皇子交好，即便是备受冷落的七皇子也颇受摄政王的照顾，下官与摄政王从无往来，今日之前也只见过一面，不必猜测，下官也明白摄政王的来意。」 他语中大有深意，虞慕枝暗道莫名其妙，压抑着不快：「本王今日前来，是想知道，国师当年将七皇子定为天煞孤星的凭证。」 苏瑾坦然拒绝：「并无凭证，即使有，没有陛下的吩咐，下官也不能拿给摄政王。」 「国师得陛下信重，更应该谨言慎行。国师可知，你的一句占卜，就能要了七皇子的性命？」 「下官对这么多年所做的事问心无愧，要怪也只能怪七皇子命数不济，不过，日后有了摄政王的襄助，七皇子肯定会时来运转的。」 虞慕枝冷冷道：「国师什么意思？」 苏瑾扯开嘴角：「没有别的意思，摄政王不要多想。下官就不多留摄政王了。下官有要务在身，无法亲自送摄政王出门，摄政王切勿见怪。」 他下了逐客令，虞慕枝只好起身：「没事。」 走出国师府时，虞慕枝灵光乍现，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国师不就是那晚叫走燕长澜的壮士哥吗？！ 「难怪他说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虞慕枝倏忽一惊，难道那天晚上，苏瑾认出马车上的人是他？ 第63页 苏瑾方才那番阴阳怪气，也许就是在提醒他那晚发生的事。 这个国师神神叨叨的，看上去着实不像个好人。但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他针对燕陵尘的证据。 「摄政王，你说什么呢？」 燕陵尘打断他的嘟囔，虞慕枝敷衍道：「没什么。」 燕陵尘看向守卫森严的国师府。 虞慕枝在里头待了许久，他跟国师之间，难不成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虞慕枝生性风流，说不准又向国师抛出了橄榄枝，国师是半个出家人，不理红尘，按理来说，应当不会搭理他吧？ 燕陵尘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又酸又涩。 花灯节，整个京城笼罩在热闹的节日氛围中，行人如织，车如流水马如龙。 虞慕枝记着正事，视线四处逡巡，寻找着主角受楚玉。 「摄政王，你看这个灯好不好看？」 虞慕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燕陵尘一把掐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掰了过来。 虞慕枝呆呆的：「干什么？」 燕陵尘目光如炬：「跟我出门，你不开心？」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是想事情，还是想其他的人？」 虞慕枝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想其他人？」 燕陵尘重重丢开手，气唿唿地走掉了，虞慕枝生怕他错过和主角受一见钟情的机会，急忙追上他。 「你别乱跑啊，当心错过大好的机会……」 燕陵尘回头：「什么机会？」 虞慕枝抿了抿唇。 当然是错过给你找未来老婆的机会啊。 两人伫立之时，忽然听见一阵混乱嘈杂的吵闹声，虞慕枝霎时间来了精神。 找到了！ 他拉着燕陵尘，硬挤开人群，只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对一个瘦小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死死护着脑袋，被打得满脸是血，惨不忍睹。 虞慕枝立即大声喝止：「住手！」 大汉正打得兴起，听见有人出头，纷纷停下拳头。 「老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惹急了老子，当心我们连你一块打！」 燕陵尘挡在虞慕枝身前，目光冰冷：「你们敢对他动手？」 「小子，识相的就赶快滚，别耽误我们的事！」 燕陵尘皱着眉头，就要拉走虞慕枝，虞慕枝却上前一步：「这个人我买了。」 大汉拿猥琐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虞慕枝一番，这人容貌出众，衣饰华贵，保不齐是个有龙阳之好的公子哥，这傢伙不好管教，正好趁这个机会脱手，省的麻烦。 第50章 花灯节 大汉口吻傲慢，指指地上的少年：「这傢伙要五百两银子，你出得起吗？」 虞慕枝掏出钱袋，递给大汉：「这么多够不够？」 大汉掂掂分量，立即笑逐颜开：「公子好阔的手笔，人现在是公子的了，公子好好享用！」 说完，大汉一行人生怕虞慕枝反悔一般，一熘烟跑得无影无踪。 虞慕枝微微俯身，温和道：「好了，现在没事了，你抬起头来。」 浑身是血的少年缓缓抬头，淋漓的鲜血打湿五官，依稀可见秀丽姣好的眉眼。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怯生生道：「楚……楚玉。」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好不好？」 眼前人笑意盈盈，温润如玉，楚玉反应过来，立即磕头跪谢：「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楚玉没齿难忘，此生当牛做马，以偿还公子的恩情！」 楚玉额头重重触地，虞慕枝听得肉疼，赶忙制止：「好了好了，既然伤着就不要磕头了。」 虞慕枝掏出帕子，细细擦干他脸上的血迹，素白的手帕上飘动着好闻的馨香，楚玉鼻尖微动，一时呆愣住，痴痴地注视着虞慕枝。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他。 燕陵尘在旁看得眉头紧皱。 花五百两买一个野小子就算了，还亲自给他擦脸，虞慕枝当他是空气么？ 燕陵尘硬邦邦开口：「你当真要带他回去？」 虞慕枝点头，燕陵尘登时气血不顺：「他来路不明，言行举止粗俗不堪，根本不配在你身边伺候。你若是缺人服侍，明日我就去掖庭挑几个好的。」 燕陵尘望着楚玉的目光中满是嫌弃：「至于他，去马厩当个马童还差不多。」 楚玉悲伤垂首，虞慕枝狠狠瞪了燕陵尘一眼。 好小子，这么说你未来老婆？ 「不用，有他就足够了。我买他不是为了当奴才使唤，以后楚玉就是你的朋友，为你刚才的话道歉。」 燕陵尘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算了，有点难为他。 虞慕枝轻咳两声：「总之，不可再对楚玉无礼，再让我听见，别怪本王生你的气。」 燕陵尘尖锐的眼刀凉凉地扫过楚玉，楚玉后嵴发寒。 楚玉：不敢动，不敢动。 虞慕枝温声细语：「楚玉，你是哪里的人？」 楚玉惶惑摇头：「不记得了。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被人卖来卖去，刚开始是在一户富人家当小厮，后来辗转卖了几个地方，今天那几个人要送我去南风馆，我知道那里不是好地方，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出来，被他们发现后，差点活活打死。」 「真可怜。」虞慕枝嘆息一声，抚摸了下他的脑袋：「放心，以后到我这里，不会再有人打骂你。」 第64页 楚玉朝燕陵尘的方向投去一瞥，虞慕枝笑道：「他只是外表凶了点，心地很善良的。你和他熟悉了，就会清楚他的为人。」 「那位公子是您的弟弟吗？」 虞慕枝想了想：「不，不过他的身份地位和我差不多。」 楚玉若有所思。 「对了，公子，你的东西……我会洗干净还你的。」楚玉捧着帕子，眼神卑微又小心。 「送你了。还有件事，以后不要叫我公子，叫我哥哥就成。」 一侧的燕陵尘瞳孔微不可察地扩大，周身气压骤然低沉。 「楚玉不敢，您是主子，楚玉只是奴才。」 虞慕枝严厉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把自己当成奴才，我救下你，不想看你奴颜屈膝，你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听明白没有？」 楚玉懵懵懂懂地点头：「我、我知道了，那我以后要做什么？」 「你先跟着他一起读书吧。诶，燕陵尘人呢？」 虞慕枝四下找寻，在巷角的一家灯笼铺前找见燕陵尘。 「你走这么快干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燕陵尘冷着脸：「走散了，我就自己会府，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虞慕枝笑：「可我想和你一起逛街啊。」 燕陵尘气鼓鼓地扭过头。 刚才和那个野小子聊得那么开心，这会儿想起他了？ 虞慕枝伸出手：「对不起，刚才有些忽略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买给你。」 燕陵尘看了看楚玉。 他阴沉着眼眸：「不准叫哥哥。」 虞慕枝一时没听懂，燕陵尘咬着后槽牙，低低重复：「不准他叫你哥哥！」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还有呢？」 「让他当我的伴读，不能距离你太近，不能私下和你见面，他送你的东西，你要第一时间拿给我检查。」 虞慕枝为难：「这会不会太小心了？我相信楚玉没有坏心眼。」 「你和他认识不过一刻钟，为什么这般相信他。」 虞慕枝被问得哑口无言，燕陵尘缓和了语气：「我不是故意挑他的刺，这傢伙出现得莫名其妙，我担心会发生上次的事。」 说完，燕陵尘观察着虞慕枝的反应。 显然，他的藉口极大地说服了虞慕枝，他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 他不想让虞慕枝和任何人有过于亲密的关系，也不想有人接近他。 他甚至阴暗地想，如果虞慕枝的世界里只有他，那就最好不过了。 虞慕枝思索须臾，让楚玉当燕陵尘的伴读，有利于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楚玉当然不可能是北朝的细作，但这种事他又不能直接告知燕陵尘。 「你看，这只花灯多漂亮。」虞慕枝拿起一只灿粉色的莲花花灯，燕陵尘：「我不要。」 「那，送给楚玉好了。」 燕陵尘的眼神看过来，虞慕枝只得放下花灯。 「不就一只花灯，你也要耿耿于怀……」虞慕枝小声抱怨，燕陵尘恍若未闻：「我们去放花灯吧。听说把写着愿望的花灯放进河里，愿望就会成真。」 虞慕枝为难地看着楚玉：「那他呢？」 「让他在原地等我们。」 虞慕枝：「他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要不，就让他跟我们一起去吧。」 楚玉很有眼力见：「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公子回来，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虞慕枝斩钉截铁：「不，你也一起去。」 第51章 修罗场 燕陵尘冷哼一声，随手拿起一只花灯，丢给楚玉：「赏你了。」 楚玉受宠若惊，接过花灯，小心翼翼拿在手里。 「谢、谢公子。」 燕陵尘没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径直拉着虞慕枝上了马车，楚玉跟在后头，占据了逼仄的一角。 一路上，虞慕枝努力想让燕陵尘和楚玉交流，不管他抛出什么话题，燕陵尘都能拐回他身上。 「楚玉，你今年多大？」 「十五岁。」 「比你小一岁，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楚玉，他年纪小，从小吃了不少苦，正需要他人的关怀……」 燕陵尘正色：「你前几日还说，我是小孩子，怎么能照顾好别人？」 虞慕枝：「……」迴旋镖打自己身上了。 「说起来，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我预备好好操办一番，你有何打算？」 虞慕枝：「我的生辰不要紧，楚玉你的生辰在何时？」 「七月……」 「你就没好好过过生日，今年由我做东，在艷绡楼设宴，听闻北朝使者带来一支异域舞姬，你应该喜欢看那些歌舞的。」 「我不想看歌舞，无聊得紧。」 燕陵尘笑笑，凑近他面前：「不想看女人，那摄政王想看南风馆的小倌吗？」 提到南风馆，立马勾起虞慕枝不好的回忆：「我没有断袖之癖。」 角落里传出声响，楚玉错愕抬首，虞慕枝无奈地指指燕陵尘：「这是七皇子。」 「七皇子好……」 燕陵尘冷冷盯着他：「闭上你的嘴，别烦我们。」 楚玉泪光盈然，不敢再出声。 虞慕枝：- 好吧，他尽力了。 马车里闷得慌，虞慕枝揭起车帘，遥望远方绵延成河的各色花灯。燕陵尘的注意力自始至终放在虞慕枝身上，楚玉的眼睛不知放哪里才好，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 第65页 忽然之间，虞慕枝叫了一声。 「谢纪凌？」 虞慕枝眼尖，一眼认出马车外闪过的人影是消失多日的谢纪凌，燕陵尘提剑跳下马车：「我去追他。」 「你！你小心点！」 燕陵尘回首，对他露出安慰般的笑：「我知道了，你不要乱跑。」 视线偏移，他加重语气：「你，好好看着摄政王。」 足足等了三刻钟，虞慕枝才再次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人呢？」 燕陵尘走到他跟前，不紧不慢道：「抓住了。」 虞慕枝紧张地问：「你一个人抓住的？」 燕陵尘摇头：「没有，凭我现在的武功，不是谢纪凌的对手。是国师突然现身，助了我一臂之力。」 「他人现在在哪儿？」 「在后头的马车里，他不安分，被国师一掌打晕了。等回去了再好好审问他。」 燕陵尘回到座位：「北朝使者正在暗中缉拿此人，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花灯节。看来他们的探子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高明。」 虞慕枝诧异：「这些事情，你从哪里得知的？」 燕陵尘踌躇半秒，凌厉眼神看向楚玉，楚玉连忙垂首：「我去买些东西。」 虞慕枝摇摇手：「没事，你留下吧，这些事情并非隐秘。」 燕陵尘如果能和楚玉分享自己的秘密，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兇巴巴的了。 谁知燕陵尘态度强硬：「滚下去。」 虞慕枝：「你能不能把我的话当回事……」 楚玉抢先道：「没事的，殿下有事慢聊，我给殿下买些东西。」 目送楚玉离开，虞慕枝嘆气：「你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要知道他可是……」 「什么？」 虞慕枝默默闭嘴：「楚玉身世可怜，你对他温柔点，摆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不会对你有好感的。我看楚玉模样生的好，脾气也十分温顺，很适合到你的身边服侍你。」 燕陵尘不以为然：「我没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摄政王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燕陵尘的语气似真非假：「听你夸他头头是道的，」 虞慕枝无语凝噎，关他什么事，他又不是断袖。 他尴尬地换了个话题：「刚才的事，是怎么回事？」 「皇上暗中封了我一个职位，统领他手下的卫队，我借用这支卫队的人手调查过谢纪凌，他的来歷被抹得干干净净，能够进入皇家武馆，和吏部侍郎陈阳有关。」 「这么说，这个陈阳也是北朝的人了？」 「目前为止还不确定他是细作还是叛徒，这件事我已经禀报了陛下，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虞慕枝迟疑了片刻，问道：「那谢纪凌的事呢？」 燕陵尘反问：「摄政王想我汇报陛下吗？」 站在东唐的角度，自然要严刑拷打谢纪凌，问出北朝密探的消息，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虞慕枝并不想看谢纪凌身首异处。 「可以救下他的性命最好不过，朝政大事却不是我一人可以掌控的，总之，我希望你能看在他教授过你武艺的份上，饶过他的死罪。」 燕陵尘沉吟不语，虞慕枝补充道：「我没有要偏袒他的意思，我只是想……」 「我明白。」燕陵尘深深望进他的眼睛，「摄政王心地最善良了。」 虞慕枝心头一烫，下意识将头转了方向，燕陵尘勾起唇角，知道他又害羞了。 「我有了官位的事，你会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吗？」 虞慕枝不知如何回答，这件事他通过沈月清的身份得知，燕陵尘欺瞒他不假，他也不是坦坦荡荡。 一来二去，也算扯平了。 「不会，至少你没有一直瞒着我。」 燕陵尘握住他的手腕，神情霎时间变得异常柔和，虞慕枝怔了怔，这样的表情应该是对着楚玉的吧？ 燕陵尘刚要开口，忽然出现的楚玉打断他的话，燕陵尘心中不快，对他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楚玉如芒在背，紧张得直咽唾沫。 马车勐地一停，似乎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燕陵尘叫来车夫问清楚状况，回头告知虞慕枝。 「是燕长澜。」 虞慕枝和他对视一眼，偶豁一声。 主角攻也来了。 这下子，这三个人终于凑一块了。 虞慕枝隐约嗅到狗血恶俗的三角恋味道，有好戏看了。 他默默给燕陵尘打气，小子，能不能一举夺下主角受的芳心，就看你的了。 第52章 修罗场（2） 数日不见燕长澜，他一扫往日的骄矜傲气，看着燕陵尘的目光，也不再充满高高在上的轻蔑。 虞慕枝暗道稀奇，燕长澜有这么容易转性？ 「摄政王和七弟一同出宫游玩吗？好雅兴，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否带上我一起？」 燕长澜凤眼清凌，态度恭谨，虞慕枝迟疑了下：「四皇子当真要跟我们一起游玩？」 燕长澜笑了：「自然是真的。」 虞慕枝看看楚玉，再看看一言不发的燕陵尘。 「好，那就委屈四皇子了。」 虞慕枝指着楚玉向燕长澜介绍，「对了，这位是楚玉……」 燕长澜笑意盈盈：「许久不见摄政王了，不知摄政王近来可好？孤最近得了些新奇的东西，是北朝使者进献的，摄政王要不要来我府上坐坐？」 第66页 虞慕枝半信半疑：「四皇子和北朝使者也有联繫吗？」 「北朝使者献给东唐的贡品，父皇特意赏赐给了我，怎么样，摄政王要不要去看看？」 燕长澜的尾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虞慕枝随口问道：「北朝的东西有东唐的好吗？」 「眼见为实，摄政王亲自走一遭就知道了。」 「这样吧，不如四皇子现在将贡品送到我府上，等我赏玩过就交还四皇子，四皇子带楚玉到处逛逛，楚玉还没见识过花灯节的繁华呢。」 燕长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楚玉是谁？」 虞慕枝赶紧介绍楚玉的身份：「我和楚玉相识已久，楚玉性情温顺，四皇子你定然会喜欢他的。」 燕长澜只略扫了一眼，又转回邀请虞慕枝的话题上。 「既然这位楚公子想一览花灯节的美景，那么就请七弟带他去吧。」 燕长澜语带讥诮：「我看七弟和楚公子像极了一对璧人。」 虞慕枝自动翻译：其实你想说的是b人吧。 「臣弟愧不敢当，还是皇兄和楚玉品味相合，皇兄已近弱冠，以楚玉的身份，当不成正妃，当个侧室绰绰有余。」 「七弟说笑了，楚玉一个男子怎么能做我的侧室，听七弟的意思，似乎很怜惜他的遭遇，不如七弟收了他，给他一个容身之所。」 「臣弟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就不跟着凑热闹了。听说皇兄府上通房无数，多一个人无伤大雅。」 燕长澜眸光冰冷。 楚玉脸红得几欲滴血。 燕陵尘的眼神满是挑衅，两个人火药味颇浓。 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好不热闹，本来是个不错的发展，但虞慕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这两人十分嫌弃楚玉，把他跟皮球似的踢来踢去呢？ 这不应该是万人迷主角受的待遇啊。 「咳咳，看来四皇子和七皇子有很多话要聊，本王先不打扰了，告辞告辞，楚玉你跟着七皇子，记得不要跟丢了。」 燕陵尘紧跟着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虞慕枝拼命沖他使眼色，燕陵尘恍若未闻：「灯会没有什么好看的，逛了一圈，我脚疼，想回府歇息。」 虞慕枝扶额嘆气，你也太迟钝了吧！ 我都这么努力给你创造条件了啊喂！ 「摄政王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燕陵尘睫毛扑闪：「摄政王不会嫌弃我吧？四皇兄养尊处优惯了，不比我多年陪伴在摄政王身边，对摄政王的习惯了如指掌。」 虞慕枝心情复杂。 这傢伙从哪学来的绿茶话术？ 燕长澜似笑非笑：「七弟你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倒是挺懂得怜香惜玉的。」 燕陵尘不甘示弱：「是吗，比不得皇兄流连花丛，懂得自然比我多。」 虞慕枝在旁边看傻了。 这两人幼稚得跟小学生斗嘴一样，早把楚玉丢到了九霄云外，这剧情走向简直诡异得一比。 还有，你们关注的不应该是主角受吗？！ 一个劲逮着他开炮干什么？！ 虞慕枝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燕长澜不能得罪，燕陵尘也不是什么消停的主。 燕长澜忽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孤有一事想告知摄政王，是关于燕陵尘的。」 虞慕枝心脏一紧：「什么事？」 「涉及到七弟的隐私，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燕长澜轻笑：「孤慢慢跟摄政王讲。」 虞慕枝思索了下，当着燕陵尘等人的面，料燕长澜不敢耍花花肠子：「好，我跟你去。」 他转头吩咐燕陵尘：「这样吧，你带楚玉去湖边放花灯，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燕陵尘来不及劝阻，虞慕枝已经上了燕长澜的马车。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燕陵尘的周身气压骤然低沉。 楚玉怯怯出声：「七皇子……」 只听「咔嚓」一声，燕陵尘将那只莲花花灯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他径直翻身上马，楚玉慌了神，急忙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七皇子不要丢下我不管！」 燕陵尘目光阴冷：「别碰我。」 楚玉吓得赶紧撒开手，用湿红的双目楚楚可怜地望着燕陵尘。 燕陵尘刚打算扬长而去，转念一想，忽而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你想去湖边放花灯？」 …… 虞慕枝一直跟着燕长澜到了一处巷角。 「说吧，什么事？」 燕长澜慢条斯理：「先不急，我有别的事想问问摄政王。」 虞慕枝怒了：「你又骗我？」 燕长澜挡在他前头：「我的确是撒了个小小的谎，不过，我也确实有要紧的事找你。」 「你愿意跟我到这里，是为了燕陵尘的缘故吧？一听说和燕陵尘有关的事，你就奋不顾身，难道你也知道些什么？」 虞慕枝不明就里：「四皇子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近来去见过国师，你是为了燕陵尘的事才去拜访他的，我猜得对不对？」 「四皇子监视我的动向？」虞慕枝冷笑几声，「我无可奉告，就算我问出些什么，也不是四皇子可以随便打听的。还望四皇子停止对朝臣的监视，否则我必会禀告皇上。」 第67页 燕长澜没有阻拦他愤然离开的脚步，虞慕枝一口气走出几百米，确认燕长澜没有跟上来，才舒了口气。 第53章 由摄政王代替 他正想打道回府，一道男声却叫住了他。 「摄政王留步。」 虞慕枝微顿，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北朝副使正疾步朝他走来。 虞慕枝唿吸一滞，联想到那次绑架，神经立马绷紧。 「副使……找本王有事吗？」 「下官有事想问摄政王，不知摄政王方不方便？」 虞慕枝：我可以说不方便吗？ 副使见他犹豫，笑道：「摄政王放心，下官不会再做上次的事。」 虞慕枝没想到他会如此坦诚，一时间没了话说，副使站到他身侧，幽幽道：「上回的事是下官考虑不周，惊扰了摄政王，请摄政王恕我无礼之罪，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亲自登门致歉。」 虞慕枝：「不用致歉，你以后别在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副使唇角翘起隐秘的弧度，虞慕枝顿了顿，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这个问题，摄政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看就不用我亲自解开迷题了。」 虞慕枝面色惊疑不定，堂堂一国皇帝，乔装打扮成使者跑到别国，又是绑架又是打探，很难说这人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你就不怕身份暴露，皇帝对你发难吗？」 「我行事隐蔽，老皇帝查不到我的身份，况且就算摄政王告知真相，老皇帝也不敢对我下手。两国的关系岌岌可危，这个节骨眼上，他不会想看见任何意外的。」 虞慕枝抿了抿唇。 他的敏感度并不高，也能嗅得出来如今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因为有把握，他才敢光明正大潜入东唐。 副使没了耐心，直接开门见山。 「我只问你一件事，谢纪凌在哪儿？」 虞慕枝：「我猜到是这件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对你很重要吗？」 银色面具后，副使锋利的视线投了过来：「摄政王你也该学得聪明些，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虞慕枝一阵缄默，「谢纪凌是七皇子的老师，你不说明真相，我不会把人交给你的。」 「如此看来，他果真在你手上。」副使勐地上前，右手扣住虞慕枝的脖颈：「说！」 虞慕枝被掐得喘不上气，血液难以循环，视野逐渐模煳。他奋力拍打着副使的手背，「如果、如果你杀了我，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副使冷冷一笑：「见不到谢纪凌，我可以带摄政王回北朝。北朝也有享誉京都的南风馆，是适合摄政王的好去处。」 虞慕枝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就这么喜欢把男人卖进妓院当鸭子？」 副使霍然松手，虞慕枝失去支撑，扑通跪地 双膝砸到地面，虞慕枝登时疼得龇牙咧嘴，副使打量着他的表情，慢慢吐出两个字：「娇气。」 「谢纪凌可从来不会轻易喊疼。你们东唐男人，连我们北朝的女子都不如。」 虞慕枝：「……」 你自己跪一次就知道疼不疼了，设身处地会不会啊。 虞慕枝挤出一丝笑：「让陛下失望了，我不是木头，我也是知冷知热的人。也很可惜，我不是谢纪凌，不然陛下就可以带我回去了。」 副使认真地思考了很久，如鹰隼一般的眼眸定格在虞慕枝脸上。 「其实，也不是不行。」 虞慕枝：「？」 副使缓缓逼近他：「既然找不到谢纪凌，就由摄政王代替吧。」 虞慕枝：你不要过来啊！！！ …… 燕陵尘气哄哄骑着马回王府，楚玉心惊胆战跟在他后面，生怕惹火上身。燕陵尘好不容易压下暴躁的火气，一抬眼，眼前多了个俊秀男子。 男子一袭素雅青衣，峨冠博带，气质不俗。 燕陵尘不认识他的身份：「你是？」 男子微微一笑：「下官见过七皇子。下官苏瑾，任职于钦天监。」 燕陵尘眉头紧锁，想起这人是谁。 国师苏瑾少年成名，以一手精准的卦象得幸于皇帝，并于十七岁那年成为东唐唯一的国师。 皇帝极其信任此人，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燕陵尘不幸童年的源头，就是他卜卦得出的「天煞孤星」四个字。 得知了他的身份，燕陵尘益发不耐烦：「国师找我所为何事？」 他蓦地冷笑一声：「难不成是想拖我去宫里，让皇上直接杀了我这个祸害？」 「殿下说笑了。」 苏瑾扫视四周，指着楚玉道：「下官是为了此人而来。」 「他？」燕陵尘看向楚玉，「你认识国师吗？」 楚玉先是摇摇头，接触到苏瑾不善的盯视后，又转而不得已的点头。 「殿下有所不知，此人原本是下官府上一个负责杂役的小厮，好吃懒做，偷窃成癖，天生一副贱骨头，下官责罚过之后，此人竟私自逃脱，下官偶然得知他的消息，急忙赶来，不想他是被殿下买走了。」 楚玉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辩解，不知为何又垂下头去，神情颓然。 燕陵尘：「竟然有这等事？」 苏瑾取出长袖中的一捆长鞭，随意挥动了几下，鞭尾凛冽，楚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第68页 望着燕陵尘的目光中，充满了悲哀和垦求：「求殿下救奴才一命。」 燕陵尘始终没看他一眼：「没想到，向来慈悲为怀的国师也会亲自动手处罚下人。」 这话尖酸刻薄，苏瑾看着燕陵尘，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 他拿出鞭子，燕陵尘依旧不为所动，楚玉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最是惹得男人心软，怎么到了燕陵尘这里就失效了？ 燕陵尘生性狡诈，也许他是在做戏堵他不敢对楚玉下手，但是，燕陵尘此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按理来说不会有如此深沉的心计。 难不成他当真对楚玉没有半分兴趣？ 苏瑾打定主意，勐地挥出一鞭，楚玉猝不及防，左肩挨了一记鞭子，他惨叫一声，眼泪瞬间就决堤流出。 苏瑾观察着燕陵尘的反应，燕陵尘没有丝毫的动容，反而打了个呵欠，「国师要处置下人，孤无从插手，你慢慢打吧，我先走了。」 苏瑾心中焦急，面上不露半分。 第54章 不算珍宝 楚玉不要命地冲到他的马前，泪流满面：「殿下！求殿下救救我！殿下不管我，我肯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燕陵尘面无表情：「你偷盗私逃，罪责难免，国师要处罚你，孤也不好替你求情。」 又是一记鞭子落下，楚玉秀美的脸颊上登时浮起一道血痕，他吓得抖如筛糠，死死抓着燕陵尘不放，燕陵尘逐渐失去耐心。 「再不放手，孤也会让人教训你。」 楚玉苦苦哀求：「殿下，奴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实在不想死在这里，您就救救我，奴才将来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啧啧，真是可怜，此人容貌上等，性情也算温顺，落在旁人手里，也算是个珍宝，谁知却遇上七皇子这么个冷心冷情的。」 燕陵尘轻哂：「他也算珍宝？恕我不能苟同，如果国师说的是摄政王，那我还能贊同一二。」 楚玉咬住下唇，羞恼、屈辱与不甘几乎占据了整个面颊。 苏瑾暗衬，他伤了楚玉的脸，楚玉戏也演到了这份儿上，依旧不见燕陵尘出手相助，看样子楚玉这回没办法俘获燕陵尘的芳心了。 苏瑾难掩失望，怒气倾注到鞭子上，长鞭尽数抽到楚玉全身和脸颊，尽管楚玉左右闪避，也被打得鲜血淋漓。 「住手！」 就在楚玉以为自己今日会被打死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男声骤然叫停，他眼窝一热，没想到会是他来救自己。 虞慕枝疾步冲到苏瑾面前：「敢问国师，他何错之有，你要如此打他？」 他的身后跟着一人，正是一身黑衣带着银面具的北朝副使。 突然的变故，让苏瑾怔愣几秒，虞慕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跟燕长澜离开了吗？莫非燕长澜没有遵照他的指示控制住虞慕枝。 虞慕枝心情复杂，如果不是答应了北朝副使的条件，他压根逃不出这傢伙的手心。 也幸亏他赶来得及时，撞见了如此兇残的一幕。 「摄政王不知，这人原本是我府上的小厮，偷了东西后私自出逃，我听到他的消息迅速赶来，本想将他带回府中，没想到……」苏瑾笑了一下，「被摄政王拦了下来。」 虞慕枝略微惊讶，原文没说过主角受有偷窃的癖好啊。 他半信半疑地看了楚玉一眼：「国师说得都是真的？」 苏瑾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楚玉低下头，心念电转间，想出措辞。 「我没有偷国师府上的东西，是他人偷盗栽赃于我，摄政王明察！」 苏瑾眸子里掠过一抹阴狠，虞慕枝看回苏瑾：「国师，楚玉偷盗的事有证据吗？」 苏瑾：「事情发生在数月前，只有人证没有物证。」 这时，楚玉抽抽噎噎道：「其实，国师待我很好，是我不愿一辈子都蹉跎在国师府中，所以偷偷积攒银子，想着有朝一日能赎身，没想到银子会被当成赃物，我解释不清，挨了一顿重打，那日趁着国师不备，我偷偷跑出了府，国师生气打我是应该的。」 苏瑾面色稍有缓和，虞慕枝沉吟不语，如果楚玉说的是实话，解开误会以后，楚玉也要回国师府去。 燕陵尘见不到楚玉，很难和他培养感情。 「如此看来，一切都是误会。」 苏瑾收起鞭子，虞慕枝搀扶起楚玉，见他一头一脸的鞭伤，露出不忍的神色。 「国师，本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国师能否答应我？」 苏瑾轻笑：「摄政王指的是楚玉的归宿吧，既然这人已经由摄政王买下，那就交给摄政王处置吧。」 他拱拱手：「下官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苏瑾步履不停，一直走进一间简陋的暗室，里头只点着几支蜡烛，一人坐在桌案旁，眉眼映出别样的冷厉。 「听国师的脚步声，国师的计策似乎没有奏效啊。」 「谁知道燕陵尘中了什么邪，我打伤楚玉的脸，他别说劝一劝，还能悠哉悠哉地看好戏。」 苏瑾重重落座，满面怒容，燕长澜倒了杯热茶，推到他手边：「原来算无遗策的国师，也会有失手的一天啊。」 「四皇子有嘲讽下官的功夫，还是先想想自己今后的处境吧。燕陵尘有了出头之日，殿下依旧没能当上储君，现在他差了殿下一头，将来可就说不准了。」 第69页 燕长澜骨节收紧，苏瑾启唇嘲讽道：「等燕陵尘当上皇帝，殿下的处境，想必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闭嘴！」 燕长澜长袖一扫，桌上的茶碗摆设纷纷砸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 送走苏瑾，虞慕枝看向燕陵尘，他憋了一肚子火：「刚才楚玉挨打，你为什么只在旁边看着？」 燕陵尘：「他犯了错，和我没关系。」 「燕陵尘！」 虞慕枝音量拔高，燕陵尘没想到他会生气，一时间又惊又懵，不自然地扭过头去，低低道：「我知错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楚玉是你的伴读，你要对他友善一点，楚玉没有得罪过你，你何苦跟他过不去？」 他接近你，吸引你的注意力，就够他死上千遍的了。 燕陵尘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重复：「我知错了。」 「他怎么也在这里？」 燕陵尘指着副使，虞慕枝一噎，副使走上前解释：「我赶巧碰见摄政王，就和摄政王一起回来了。」 燕陵尘警觉地盯着他。 上次虞慕枝被绑架的事，北朝人有极大的嫌疑，虞慕枝不会不清楚这点。 一出现只顾着楚玉就算了，又嘘寒问暖，又为他和苏瑾争执，现在他明知北朝人不安好心，又和他们走得这么近…… 虞慕枝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 霎时间，燕陵尘血气翻涌，感到鼻头淡淡的酸涩。他一勒马绳，不愿多待，直接纵马离开现场。 虞慕枝没想到他会被气跑，楚玉扯扯他的衣袖：「殿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惹怒了七皇子。」 「没你的事。」虞慕枝安慰道：「他大概是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我替他向你道歉。」 「摄政王，七皇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楚玉低下头，「如果让摄政王为难的话，我可以主动离开，不给摄政王添麻烦。」 「你想太多了，要是我不打算留你，刚才就不会和国师要人了。对了，你的花灯呢？」 第55章 偏爱楚玉 楚玉的双手空空如也，听到虞慕枝的问话，他眼眶一红，弱弱道：「我、我小心把花灯弄丢了，请摄政王责罚。」 虞慕枝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事实。 他无奈地嘆口气：「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不愿意陌生人交流，你要多亲近他，他肯定喜欢你的。」 楚玉微微睁大眸子：「真的吗？」 就算现在不喜欢，他也会让燕陵尘喜欢上楚玉的。 虞慕枝带着楚玉上了马车，北朝副使忽然喊住虞慕枝。 「摄政王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反悔。」 楚玉敏锐地竖起耳朵，将他们的对话暗暗记在心里。 虞慕枝冷声道：「本王记在心里，副使大人不必时刻提醒我。」 「那么，我就等摄政王的好消息了。」 抵达王府时，正好撞上一同进门的燕陵尘。 燕陵尘看着他一言不发，虞慕枝莫名感到一阵诡异的尴尬。被燕陵尘的目光盯着，竟然让他有种偷情被捉住的错觉。 「你去哪里了？」对望半晌，虞慕枝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有事情耽搁了。」他目光不善地瞪着楚玉，楚玉受到惊吓，赶紧躲到虞慕枝背后。 燕陵尘更加生气了。 「你跟我来，我有事找你。」 燕陵尘头也没回：「我累了，想回房睡觉。」 虞慕枝加重语气：「你今晚要是睡了，以后就别来见我。」 燕陵尘咬了咬牙，转头跟上他的脚步。 崽子脾气大，还是被他轻松拿捏。 虞慕枝的不忿一扫而光，见燕陵尘始终低着头不肯和他交流，他想了想，才说：「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什么？」 燕陵尘果然被勾起好奇心，虞慕枝故作神秘：「你可以猜猜。」 燕陵尘板着脸：「不管你送我什么东西，我都不会喜欢的。你今天为了旁人下我的面子，我会记在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虞慕枝：好傢伙，还挺记仇啊。 虞慕枝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精緻的红木盒子，燕陵尘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枚造型别致，触手生温的玉佩，玉佩背面镌刻着一个「尘」字。 「这是我半个月前专门找玉器师傅给你定做的，原材料是我花大价钱从一个波斯商人那里买的，天底下就这么一块，这份礼物本来应该在你生辰那日送你的，虽然中间耽搁了几天，你不要嫌弃。」 燕陵尘将玉佩拿在手里，半天没作声。 虞慕枝试探着问：「你不喜欢吗？要是你不喜欢，那我就拿走了。」 「没有！我很喜欢。」燕陵尘取出怀里的荷包，「我以后一定天天佩戴！」 看见那只荷包，虞慕枝神情微僵。 那是他当沈月清的时候送燕陵尘的，没想到燕陵尘会贴身收着。 燕陵尘收起荷包，动作珍重又分外小心，虞慕枝看着他的举动，心想终于把人哄好了。 「你为什么对楚玉那么好？你很喜欢他吗？」 傻小子，我是给你铺路呢。 虞慕枝正色：「楚玉身世可怜，我只是同情他的遭遇而已，难道你就没有半分同情心吗？」 燕陵尘想说，他的确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捨旁人。 第70页 「楚玉长得很好看。」 虞慕枝惊喜，燕陵尘终于开窍了。 「对啊对啊，你才发现他长得好看……」 「所以你才处处偏爱，关怀备至。」 虞慕枝「啊」了一声。 他偏爱楚玉？燕陵尘怎么看出来的？他长的什么眼睛？ 「别瞎想，本王没有龙阳之癖，况且楚玉年龄那么小，我怎么会对他有意思。」 「你对楚玉，比对我好。」 虞慕枝：「什么时候的事，我对你们两个一视同仁。」 燕陵尘幽幽道：「他才来了一天，就能和我平起平坐。果然是只听新人笑，不听旧人哭。」 虞慕枝绷不住笑了：「这些话你都从哪里听来的？把自己整得跟怨妇一样，以后多看些正经的书。」 燕陵尘抿唇不语，虞慕枝赶紧转移话题：「先去忙正事，旁的以后再聊。」 他带着燕陵尘来到一进偏房，推门而入。 被五花大绑的谢纪凌枯坐在地上，闭目小憩，似在养神。 燕陵尘一碗冷水泼在他的脸上：「醒醒。」 虞慕枝的劝阻生生卡在嗓子眼里。 好吧，他的确没有审讯犯人的天赋。 谢纪凌缓缓睁开眸子，看见燕陵尘，他神情凝重，看见虞慕枝，他反倒微微一笑，甚至有心情打趣起来：「枝枝，是你让这小子抓的我？」 虞慕枝差点被他一句「枝枝」呛死。 燕陵尘脸黑得犹如锅底，一脚踹中他的胸膛：「别耍花样。孤问你什么，你就乖乖答什么，听到没有？」 「小子，你太嫩了，我不想跟你说话，让枝枝审问我，我可能会吐几句实话。」 燕陵尘磨牙凿齿：「不准这样叫他。」 虞慕枝赶紧打圆场：「谢纪凌，你就认命吧，七皇子问你什么，你实话实说就是了，少扯其他的，本王不会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对你手软的。」 谢纪凌展颜一笑：「是，为了咱俩从前的情分，我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虞慕枝：- 他看着燕陵尘：「他胡说八道的，跟我没关系啊，」 「想让我说实话，可以。」谢纪凌指指身上的绳索：「给我松绑。」 燕陵尘没有动弹，「等我问完，自然会放开你的。」 「行吧。」谢纪凌撇撇嘴，虞慕枝沖他抱歉一笑：「只要你乖乖配合，他不会让你受苦的。」 谢纪凌口气温柔：「我肯定会配合你的。」 燕陵尘抬手挡住虞慕枝的脸：「你站到我后面。」 「哦。」 虞慕枝呆呆地走过去。 燕陵尘施施然落座，抛出第一个问题：「你是北朝人？」 谢纪凌点头：「我出生在北朝一户贫寒农户中，家里有十二口人，在我五岁的时候，家乡遭了瘟疫，全家死得只剩我一人。我逃出家乡，整整流浪了十年。」 虞慕枝听得格外心酸。 没想到表面吊儿郎当的谢纪凌还有如此惨痛的过往。 「后来呢？」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 第56章 亲摄政王 「那个人救我回去，给我饭吃，传我武艺，教我——杀人的本事。」 短短五个字，虞慕枝瞬间明白谢纪凌的身份。 北朝皇帝豢养的杀人工具，燕陵尘也有一支，不过是在他的势力壮大后发展起来的。 「我替他杀了很多人，扫清了他登基之路上所有的障碍，他登基第一天，告诉我要封我当镇国将军，享一世荣华，受万民朝拜。」 「可惜，我没等到那一日。」谢纪凌有些失神，那天的血腥味似乎仍在鼻端萦涌。 「他围剿了我的部下，御林军将我追杀至一片悬崖，我失足跌了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去的，醒过来后，我就飘到了东唐。」 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北朝皇帝善用权术，对知晓自己一切秘密的谢纪凌，忌惮之后便动了杀心。 「那你在东唐的时候，有没有和北朝人私自通过信？」 谢纪凌苦涩一笑：「我是被北朝驱逐的罪人，逃跑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自己撞上去。」 燕陵尘反覆揣摩，找不到谢纪凌话中的破绽，况且他在东唐待了这么多年，就算是通风报信的探子，也会在北朝来访的时候暴露，而不是熘之大吉，唯恐碰见北朝使者。 燕陵尘又问了几个问题，谢纪凌对答如流，话里的可信度不低，燕陵尘犯了难，如果谢纪凌果真是好人，那接下去该怎么处置他？ 这时，在旁缄默半晌的虞慕枝忽然发话：「北朝使者的车马就在外面，待会儿，你亲自送他回去。」 话音刚落，谢纪凌登时脸色一变：「你见过权褚泽？！权褚泽跟你说了什么？」 权褚泽是北朝皇帝的名讳，谢纪凌喊得熟练且自然，燕陵尘心头一动，隐隐嗅出点不同寻常的气息。 燕陵尘不解问道：「摄政王，你真要将他交给北朝人？依我看，不如先将他扣押下来，观察几天再做打算。」 「我答应了北朝皇帝，对不起，我不能失信。」 烛火闪动，恰如此时三个人跌宕起伏的心绪。 很长的一段死寂过后，谢纪凌再度开口：「摄政王，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谢纪凌看着燕陵尘，虞慕枝说道：「你先下去吧。」 第71页 「你一个人行吗？」燕陵尘不确定地问，虞慕枝肯定点头：「他被绑着挣脱不开，万一有事，我立马叫你。」 「可是——」燕陵尘踌躇，北朝人城府深沉，他实在不放心让虞慕枝跟谢纪凌待着。 「我真的没事的。这会儿晚饭差不多也做好了，你先去用膳吧，我待会儿就来。」 虞慕枝投来催促中带着命令的视线，燕陵尘不情不愿退出。他饿着肚子，却没有一点吃东西的欲望，藏在一块门板后探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可惜的是，两个人音量都压得很低，以他的耳力，只能听见唿唿的风声。 「摄政王，你外表看着严厉，其实你内心里，是很疼爱燕陵尘的。」 谢纪凌换了个措辞：「不，不是疼爱，你喜欢他。」 虞慕枝罕见地没有急着否认。 「我以为，你支走燕陵尘，是求我放了你。」虞慕枝闷闷地道：「我没想到你会说这些话。」 「谁让我喜欢你，不想看你将来吃苦头呢。」谢纪凌意味深长：「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你就没发觉，他看着你的眼神不一般么？」 虞慕枝：「呵呵。」 看仇人的眼神当然不一般了。 「别说他了，你回北朝以后，打算怎么办？乖乖等死吗？」 谢纪凌这一回去，说不定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你在担心我会人头落地吗？」谢纪凌哈哈大笑，「能让摄政王替我忧心忡忡，是我祖坟冒青烟。」 谢纪凌的揶揄并没有冲散虞慕枝的不安，他咬了咬牙，「要不，你现在就走吧。」 「你不管你和北朝皇帝的约定了？」 「口说无凭，他总不能追着我要人，你快点走吧，晚了就跑不掉了。」 谢纪凌阻止了他：「我必须回去和他见一面。」 虞慕枝：「……你活腻歪了？」 谢纪凌的口吻又恢復了从前的吊儿郎当：「我想明白了，他能追我到这份上，心里肯定想见我一面。他不会急着砍我的脑袋的，我也有些话想问他。」 谢纪凌诚恳哀求：「不过，你能不能借我一件东西。我想要一把匕首，手里有傢伙，对上权褚泽，我也有几分把握。」 「那好吧。」虞慕枝找出一把匕首，塞到谢纪凌手里，「你千万记得小心点啊。」 谢纪凌舒展眉眼：「多谢。我还有一句话，你能不能凑近一点？」 虞慕枝依言俯身，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烙在他的颊侧。虞慕枝瞳孔瞬间放大，受惊般推开谢纪凌， 这一幕，恰好被等待不住直接闯进的燕陵尘看了个完全。 谢纪凌亲完，笑得有几分邪昵：「摄政王不用谢我。」 「……谢谢你个大头鬼啊。」 虞慕枝捂着脸，指指谢纪凌：「你带他出去。」 押解谢纪凌的路上，燕陵尘摸上腰间的长剑，杀气蓬勃迸发。 不如就趁此时杀了他，虞慕枝不会知道的。 「七殿下仅仅因为我亲了摄政王，就要我的性命吗？想不到七殿下你如此小肚鸡肠。」 燕陵尘手指收紧，眉锋的杀意益发明显。谢纪凌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挑衅：「我亲他，你为什么要生气？」 燕陵尘面无表情：「你行为放荡，惹人厌烦。」 「他都不在意，你瞎出头个什么劲？我又不会随便亲你。」 燕陵尘抿唇：「闭嘴。」 「啊，我明白了，你嫉妒我能亲他，而你不行，七殿下你看上摄政王了？也难怪，摄政王可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别说你，连我都想一亲芳泽……」 冰冷的长剑抵上他的脖颈，燕陵尘语气狠厉：「你再说一遍试试？」 「七殿下要是不服气，也可以去亲摄政王啊。」 谢纪凌眉眼带笑，有几分不怀好意：「你该不会怕挨罚，所以不敢吧？」 第57章 壁咚 「亲就亲。」 燕陵尘收回长剑，「我不会给你看不起我的机会。」 谢纪凌差点笑出声，这小子看着老练成熟，怎么一碰上虞慕枝的事，就跟愣头青似的尽往别人套里钻呢？ 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辆马车，谢纪凌收起笑容，燕陵尘一字一顿地「祝福」他：「祝你好运。」 谢纪凌耸耸肩，对未知的命运表示毫无畏惧。 谢纪凌被带上马车。 马车里只有副使和正使两个人，他一出现，一对锐利的鹰眼便牢牢锁在他身上。谢纪凌始终注视着前方，面容冷漠得如同冰块。 「不看看朕有没有变老么？」 谢纪凌的视线缓慢扫过去。 「你戴面具真丑。」 正使打了个激灵，暗骂谢纪凌不长记性，要是惹怒了皇帝陛下，谢纪凌没事，他可不想当替死的炮灰！ 权褚泽翘了翘唇角：「是你面具的原因，不是朕的缘故。」 他一把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让谢纪凌又熟悉又厌恶的脸。 「陛下风采依旧，仍然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你也和从前一样，没有多少变化。」 谢纪凌低下头：「属下倒真希望，这具身体可以毁在那一天，陛下当初不也是这么想的？」 权褚泽眸光幽冷，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画面，谢纪凌曾经是他麾下最精锐的暗卫，不过都是曾经了。 第72页 「你逃了几年，七年？八年？还是十年？」 「……八年。」 「八年……朕没想到你还能活着，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见朕，还要让朕亲自找你？」 「找陛下杀我吗？属下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不是傻瓜。」 谢纪凌苦笑，权褚泽扣住他的下巴，手下力度加重，「咔嚓」一声直接卸掉。 谢纪凌面色微变，多年的训练让他早已习惯不表露痛楚，但身体那一丝颤抖却逃不过权褚泽的眼睛。 论起对这具身体的熟练程度，权褚泽远在他之上。 权褚泽撕开他的衣服，裸露在外的胸膛上，有一个暗红色的蝴蝶纹身，是他当初用金针一下又一下刺上去的。 刺上去的时候，谢纪凌晕过去十几回。 经过这么多年时间的沖刷，那只蝴蝶早已失去艷丽的色彩。 权褚泽的眸子里倒映出疯狂的征服欲，彻底失去理智前，他没忘记喝退那个没有眼力见的正使：「还不快滚？！」 正使屁滚尿流地逃走，生怕被帝王之怒波及，马车行进速度缓慢，发出丁点声响，都会被他人捕捉到。 「不要……在这里……」 这个时候，谢纪凌坚强的伪装终于裂开一丝缝隙，他别过头，无法抑制颤抖的声线：「属下求你，陛下。」 「求人的话，等着待会儿再说吧。」权褚泽掰过他的脸，用力咬了上去。 …… 虞慕枝等候在门口，提的灯笼发出橘黄色的灯光，燕陵尘看见那抹微弱的光芒，胸臆间的怒气骤然软了下去。 「人送到了？」 燕陵尘点点头，反问：「那个副使就是北朝皇帝吧？」 虞慕枝「嗯」了声：「你猜得没错。」 「摄政王什么时候跟他见面的？总共见过几次，私底下都说了什么？你和权褚泽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让你忍心送走谢纪凌的？」 虞慕枝失笑：「你现在要审问我吗？」 燕陵尘猝然抓住他的双臂，将他重重推到墙上，虞慕枝来不及从突然的变故中回神，嵴背撞上墙面，疼得虞慕枝低唿一声。 燕陵尘以双臂为笼，将他禁锢在方寸之地，炙热的气息喷薄在面颊上，虞慕枝唿吸急促，双腿战战，说不出惧怕的原因，却莫名觉得，此时的处境异常危险。 双手被他高举过头顶，燕陵尘的面容骤然放大，虞慕枝能看清燕陵尘眸中的自己。 瑟瑟发抖，抖如筛糠，犹如被勐兽攫住血管的猎物，在燕陵尘的陷阱当中挣扎沦陷。 虞慕枝人麻了。 这是传说中的壁咚吗？！ 被燕陵尘壁咚的对象也不应该是他啊。 这个时候，他才勐然惊觉，燕陵尘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 周身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更是让虞慕枝生出活活矮他一头的错觉。 大敌当前，虞慕枝只能慌乱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瞧见：「你要发疯对着别人发去，我不是你的出气筒，混帐，放开我！」 「枝枝。」 虞慕枝陡然瞪大双眼：「你叫我什么？」 「谢纪凌可以这样叫你，我不行？」 虞慕枝无言以对：「你……你跟他不一样！总之，不准你这样叫我！」 「这是谢纪凌对你的爱称，你觉得从我嘴里说出来，会玷污你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你的想像力真丰富。快点放手，你弄疼我了，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你不要脸，我还要！」 虞慕枝平復了下唿吸，用上威胁的指令：「我再说一遍，放开我。」 「我不放手。」 虞慕枝气得不行，一脚踹中他的腹部，燕陵尘微微一颤，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殿下，你们终于回来了！」 楚玉的及时出现，终于让燕陵尘松了手，虞慕枝迅速推开他，背过身整理被他扯乱的衣服。 燕陵尘无从发泄的邪念被打断，恨不得当场撕了楚玉。 和燕陵尘擦肩而过时，虞慕枝低声：「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计较你的失礼，以后，你也不要再提起。」 晚上，虞慕枝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今晚发生的事。 燕陵尘那副模样，简直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拆骨入腹。 燕陵尘会对他感兴趣？可能性不如太阳打西边出来，母猪会上树。 可是，燕陵尘为什么唯独会对着他那啥那啥呢。 思来想去，虞慕枝一拍大腿，得出结论。 燕陵尘长大了，成日跟他待在一起，当然会对身边人下手，是时候给他找个暖床的丫鬟了。 有了发泄的对象，他就不会对着他胡作非为了。 这个人选只能找楚玉担当。 不过，不知道楚玉他愿不愿意？楚玉似乎很想亲近燕陵尘，但乍然让他去负责燕陵尘——的房事，楚玉会不会觉得太唐突？ 第58章 争吵 翌日，虞慕枝找到楚玉。 楚玉正在案上写写画画，虞慕枝悄无声息地靠近，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是殿下！殿下您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虞慕枝看向纸张：「你识字？」 楚玉挡住白纸上的字迹：「略微识得一点，是国师教的。」 「你的伤如何了？」虞慕枝仔细打量着楚玉的脸颊：「伤疤淡了些，我给你的药膏还不错，用完了你就跟我说一声，我再去太医院要几瓶。」 第73页 楚玉下意识抚上颊侧：「多谢殿下关怀。」 「这些日子，你住得还习惯吧？」 「嗯，殿下和府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我很感激殿下做的一切。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殿下尽管开口，我真的很想帮殿下的忙。」 楚玉眼眸里都是小星星，看着虞慕枝时满眼仰慕。 「那个，我最近的确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过，你不愿意也无妨，我可以另想办法，我不是强迫你啊，你别想偏了。」 楚玉不知他的来意，听虞慕枝东拉西扯了半天，更加困惑。 「殿下您就直说吧。」 虞慕枝支支吾吾：「那个，你觉得，燕陵尘怎么样？」 「七殿下？」楚玉回想了下燕陵尘的样子，「七殿下威武霸气，我只敢仰望，不敢接近。」 「嗯，如果本王让你贴身服侍七皇子的起居，你愿不愿意？你不乐意就算了，本王不强求，不过……」虞慕枝尾音低了下去：「本王找遍整个王府，只有你适合伺候七皇子，所以，本王还是希望你答应。」 楚玉呆呆的：「殿下很在意七皇子吗？」 「嗯，他从小到大的饮食起居都是由本王安排的，本王不能不上心，否则，他会跟我闹的。」 虞慕枝无奈笑笑，眼里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楚玉低下头。 摄政王对七皇子真好啊。 比起冷言冷语的七皇子，他更喜欢摄政王一点。七皇子对他有十分明显的敌意，主人硬要将他塞给燕陵尘就算了，现在连摄政王也…… 可是，他刚刚还主动要求，要替摄政王效劳，摄政王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他都无法办到，岂不是太打自己的脸了。 「好，为了殿下，我愿意一试。」 虞慕枝觉得他这话怪怪的：「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燕陵尘。呃，我还有事想问你，那个，你有没有心仪的人？」 楚玉睁大眼眸，「殿下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问问。」 问清楚了，他才好确定楚玉和燕长澜有没有关系。 「楚玉没有喜欢的人。对了，上次殿下借给我的手帕，我已经洗干净了，现在物归原主。」 「我说了送给你，就是你的了。」 「那，楚玉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楚玉将手帕重新藏进胸口，神态珍重无比。 虞慕枝有些触动，轻轻颳了下他的鼻头：「那本王先走了，有需要的东西就来找我。」 楚玉注视着虞慕枝离开，才收回依依不捨的目光。 摄政王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温柔亲和，像柔柔舒展的一枝繁花，任何时候都挂着恬静的微笑。 自他从天而降救下他的那一刻起，虞慕枝就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 虞慕枝一回房，立马准备送楚玉去燕陵尘的房间，燕陵尘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宛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头顶，错愕了许久。 「我不需要伴读，你让他滚。」 虞慕枝严厉训斥：「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楚玉不是奴才，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倘若你再恶语相对，本王不会再留情面。」 「对我讨厌的人，我不会给他好脸色，我和他认识不过几日，他怎配得上是我最重要的人。」 「燕陵尘！」 燕陵尘丝毫不惧：「摄政王，您的好心我心领了，不过，我不会收下楚玉的，请您收回成命。」 虞慕枝直勾勾瞪着他。 他很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四下环顾，找到一把戒尺。 还是从前燕陵尘刚到他身边时他用过的。戒尺上满是灰尘，虞慕枝狠狠心，用力挥起戒尺。 几十板子打得他手臂酸痛，被打的燕陵尘却跟没事人一样，端端正正伸着手掌，甚至问道：「摄政王打完了？」 虞慕枝气了个半死。 「你存心让我难堪？」 「我没有。」 燕陵尘抿唇：「是摄政王您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塞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我不需要别人的服侍，我一个人就可以过得很好，况且摄政王也在我身边。」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燕陵尘一愣，心脏某处无声裂开一条缝隙，虞慕枝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今日，不管你愿不愿意，楚玉必须进你的房间。」 燕陵尘胸膛起伏，大脑里一片乱麻。 虞慕枝也没好到哪去，他的眼睛都气红了，嘴唇咬出一轮血印。 原文里对楚玉百依百顺的小暴君为何会变得极度讨厌楚玉。 虞慕枝百思不得其解。 燕陵尘和楚玉达不成he结局，他的任务将宣告失败，他这辈子都回不去原来的世界。 人都是自私的，和燕陵尘的心甘情愿相比，他更在意自己的任务。 燕陵尘说的对，他和楚玉认识的时间不长，也许是感情还没到那份儿上，燕陵尘才会如此抗拒他的安排。 「我找楚玉的本意，是为了让你开心，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这几天，先让楚玉帮你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最终，还是虞慕枝做出让步，燕陵尘闻言倏然一松，两人默默对望半天，虞慕枝率先移开视线。 真是吾儿叛逆伤透吾心也。 「手疼，摄政王帮我上药吧。」 燕陵尘很自然地把手伸到他面前，虞慕枝冷哼：「你自己上药，和我没关系。」 第74页 「摄政王打得我，怎么和摄政王没关系？」 虞慕枝气唿唿地取出药膏，气唿唿地涂抹到他的手掌上。燕陵尘皱紧了眉头，一声不吭，虞慕枝逐渐放慢力道，燕陵尘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虞慕枝狠心不了多久，他甚至可以预料到，虞慕枝何时会消气。 第59章 本王手把手教你 燕陵尘得寸进尺：「我想搬回摄政王的房间，可以吗？我是认真的。」 虞慕枝：「滚滚滚。」 给你找的老婆你不要，想上本王的床，做梦去吧。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虞慕枝第一时间把燕陵尘赶了回去，他可不想再经歷一回那种窘迫的场景了。 「还有一件事，我听陛下说，过几日四皇子要成亲，你要不也跟着去看看？」 燕陵尘脱口而出：「我不娶亲！」 虞慕枝诧异：「你急什么？又没说现在让你娶老婆。」 「我不懂诗情画意，儿女情长，不会有女子心仪我的。」 原文里的小暴君除了楚玉，似乎没有其他的桃花运，这样看来，燕陵尘在把妹上确实没有半点天赋啊。 「性格呆板无趣是其次，可以后天培养嘛，最重要的是要有张好脸。」 燕陵尘：「摄政王你也觉得，我这张脸很勾人？」 虞慕枝：「……啊对。」 「如果你不懂，本王手把手教你得了。」 「你教我？摄政王也没有和女子亲近过啊。」燕陵尘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把明晃晃的「就你」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虞慕枝微囧：「本王确实没有太多经验，教导你绰绰有余。」 「是吗？」燕陵尘多了丝玩味，「那摄政王现在演示一遍？」 「咳咳。」虞慕枝清清嗓子，模仿着现代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里的经典桥段。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内敛娇羞，你若是碰上喜欢的女子，切记不可莽撞上前，要循序渐进，最好先引起她的注意力，不经意间出现，再来几招英雄救美，让她对你生出好感。」 「嗯，然后呢？」 「言语要进退有度，既要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又不会觉得被冒犯。」 「比如？」 虞慕枝绞尽脑汁：「比如，你可以夸她的衣服和妆容，赞扬她的学识和才气。」 燕陵尘一脸的单纯无邪：「我还是不会。」 「你怎么这么笨啊。」 「今日你穿的这身衣服，很合本王的眼缘。」 「你练武时训练出的肌肉，摸上去很紧实。」 「……」 他一本正经说傻话的模样可爱得过分，燕陵尘想笑，又赶紧忍住。 虞慕枝绷着脸：「这样总会了吧？」 燕陵尘又问道：「我和那个姑娘单独相处时，需要一直保持君子之礼吗？」 「前几次不要动手动脚，等她对你放下戒备，你可以坐在她的身边，先握住她的手，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 燕陵尘轻轻捏住他的手腕：「这样？」 「嗯。」燕陵尘的手指若有若无擦过他的手背，虞慕枝心口微痒，强行保持着理智。 「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将你的爱意倾注于双眼。」 燕陵尘盯着他的眸子，眼中仿佛汇聚了万千星子。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着，虞慕枝的心跳不知不觉加速，温度上升，嗓音发颤：「你做得很好。」 燕陵尘凑得极近，「你脸红得好厉害。」 「……我知道。你不要打岔。」 「在她心旌摇盪的时候，你趁机吻上去，亲她的脸颊，然后慢慢到耳垂，水到渠成，一气呵成。」 燕陵尘的唇瓣掠过他的颊侧，双唇和细腻的肌肤相贴，虞慕枝咽了口唾沫：「这个环节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演示了。」 燕陵尘只好坐回去。 「你懂了吗？」 虞慕枝强硬逼自己挤出几个音节，打破了过于安静而显得出奇的氛围。 燕陵尘这才如梦初醒般收回目光，「多谢摄政王教诲。摄政王，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燕陵尘一字一顿，语气认真：「书上说，阴阳结合，鱼水交欢，男女双修是天下最愉悦舒服的运动，那么双修要如何操作？」 虞慕枝的老脸顿时臊得通红：「你、你看的什么书？」 「随便看的。摄政王还没回答我呢。」 「双修就是啊，就是你和喜欢的人情不自禁发生的肢体接触，通常都在晚上进行。」 「肢体接触？」 虞慕枝红着脸：「比一般的肢体接触深入一点。至于深入到什么程度，本王就不好、不好明说了。」 妈的这台词也太羞耻了！让他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说这种话太崩他的人设了吧！ 燕陵尘托腮，一脸疑惑：「若是那个姑娘天性奔放，硬要拉着我双修，我该拒绝还是服从？」 「当然不行，那是洞房花烛才会做的事情。」 「只能男人和女人双修，男人和男人不行吗？」 虞慕枝支支吾吾：「当然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也不太懂。」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摄政王有没有和人双修过？」 燕陵尘睫羽扇动，眸子里一派澄澈：「摄政王博学多识，一定和很多人双修过吧？摄政王不要害羞，我洗耳恭听。」 第75页 虞慕枝脑子里轰的一响，整张脸彻底红透，如同被煮熟的大虾。 燕陵尘紧追不捨：「摄政王你有没有？有的话，是什么时候，对象是谁？」 虞慕枝被一通轰炸炸得脑瓜子嗡嗡响，燕陵尘故意拉长声调：「我懂了，洞房花烛才做的事情，摄政王没有娶过亲，自然也没有双修过。」 「这是本王的隐私，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燕陵尘扔下一记大杀招：「那摄政王将来想和男人双修吗？」 虞慕枝嘴唇颤抖，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最后只能採取最窝囊的一招。 夺门而逃，连头都不敢回。 燕陵尘望着他狼狈的背影，忍俊不禁。 几句话就吓得他落荒而逃，明明自己才是一张白纸。要是他真用虞慕枝教他的法子亲近他人，这辈子就等着当光棍好了。 虞慕枝单纯成那个样子，难道他没有和燕长澜做过？ 想到这里，燕陵尘心情更加愉悦，唇角翘得几乎快上天。 虞慕枝一口气冲到院子里，捞起水缸里的水泼到脸上。 冷静了半天，他才觉得那股说不清原由的燥郁难堪消退了下去。 他怔怔盯着水缸中自己的倒影，后知后觉想明白一件事。 燕陵尘，该不会是故意整的他吧。 第60章 吃醋 接下来的几日，虞慕枝再也没有看见过燕陵尘的影子。 他似乎很忙，每天天没亮就出了门，直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虞慕枝忍着没去看他，燕陵尘也没派人通知他任何消息，冷落了几天，虞慕枝终于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上了门。 燕陵尘正要出去，僕人牵着一匹皮毛光滑的红鬃马守候在门口。楚玉跟在他旁边，给他披上一件斗篷，燕陵尘依旧没有明显的表情，却在翻身上马前，贴着楚玉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楚玉羞赧地垂下头，表情如同怀春少女。 虞慕枝滚烫的心口倏地冷却，管家跟在他屁股后头问道：「殿下，您不过去看看了吗？」 「不去了！」 虞慕枝掉头就走，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沖回房间，刚才那副场景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 他的目的达到了，燕陵尘和楚玉的关系逐渐破冰，可是……可是他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虞慕枝蔫蔫地从被子里抬起脑袋。 他根本没有资格对他们的亲密感到不快，燕陵尘和楚玉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他只是个龙套角色，只是个过客而已。 虞慕枝闷闷不乐地过了一天，晚上连晚饭都没吃，就躺在床上发呆。 看见燕陵尘进门，虞慕枝依旧沉浸在白天的情绪当中，语气很沖：「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燕陵尘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不高兴？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和你没关系。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我让你出去。」 「听管家说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我怕你饿坏了身子，特意给你做了点吃的。」 燕陵尘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嘴边：「要我餵你？」 虞慕枝紧闭双唇，倔强地扭过头。燕陵尘放下碗筷，坐在他床边无奈嘆气。 「你不想跟我说话也行，我来是有件事要嘱咐你。最近外面不太平，你少出去熘达。」 听到这里，虞慕枝才慢慢转动僵滞的眼珠：「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最近没听说京城里有山贼土匪出没啊。」 燕陵尘笑了笑：「和土匪没关系，不过，要起事的话，确实要借用剿灭逆匪的藉口。」 他的笑容透着神秘，虞慕枝心念电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这些天你早出晚归，是因为这个缘故？」 燕陵尘不置可否，虞慕枝怔怔地注视着他的面孔，尽管彼此面对着面，一瞬间却有种隔了天涯海角的错觉。 有人叩响门扉，是个一身黑色的男子，跪在门口轻唿：「殿下。」 虞慕枝茫然转头，燕陵尘解释道：「这是我的暗卫，你没见过他，他叫暗风，以后就专门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暗卫？保护我？」 虞慕枝被突然接收到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燕陵尘转向暗风：「何事？」 「宫中传来消息，皇帝病重，现在玉昭仪和几个高位妃子已经赶去侍疾了。」 「嗯，我知道了。」 燕陵尘神情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虞慕枝惊诧不已，虽说老皇帝纵情声色多年，但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会突然病重到如此地步？ 「你先下去吧，时刻关注宫里的风向，有异常之处立即来禀报我。」 「怎么回事？！」暗风一消失，虞慕枝立即迫不及待地询问。燕陵尘沉思片刻，斟酌着用词，「这件事我也是偶尔得到的消息，燕伊枚和文妃密谋，打算逼宫造反。」 「造反……」 虞慕枝彻底呆住了，没看出来，燕伊枚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燕伊枚的人做事不当心，走漏了消息，这件事不只我知道，燕长澜也知道。而且，他是第一个知晓此事的。」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赶紧禀报皇上，眼睁睁看着大皇子起兵谋反呢？」 第76页 「他想一箭三雕。放任燕伊枚召集人马，坐实他的罪名；他暗中集结重兵，以清君侧的旗号镇压燕伊枚，成为大功臣；若是文妃成功毒死皇帝，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登临帝位，就算皇帝侥倖不死，他的身体也会大不如前，国事就只能依赖他。」 「无论走哪步棋，对他都是有利而无一害。」 虞慕枝的cpu都快干烧了。 燕陵尘说了一大通，他听明白一件事。 如果让燕长澜登基，燕陵尘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虞慕枝急了眼，「燕长澜一旦得逞，势必会对你赶尽杀绝，不如你现在就去宫里救皇上。」 燕陵尘摇头：「来不及了。我的势力远远没有燕长澜那么强大，就算告知皇帝，也必须依靠燕长澜的兵力才能打败燕伊枚。」 「我跟玉昭仪商议，我打算领着府上的亲兵和暗卫去护卫皇帝的安全。」 「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你只需要安心待在府里，好好吃饭，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就会回来。」 虞慕枝声线颤抖：「你要是受了伤，或者断了胳膊伤了腿，再严重一点……」 他忽地停住，说不下去了。 「刚刚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这会儿又捨不得了？」燕陵尘打趣了一句，见虞慕枝脸色惨白，知道他受惊不轻，便换了副轻松的口吻：「没那么严重，你别胡思乱想，我不会受伤的。」 暗风在外敲门，催促燕陵尘赶快动身。 虞慕枝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你千万小心一点，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要不，你还是把暗风带上吧。我在府里安全的很，不需要保护。」 「你当真不要暗风保护你？」 虞慕枝再三坚持，燕陵尘只好顺从他的意愿。 好好的辞行，硬生生被他弄出生离死别的氛围。燕陵尘心里涌起复杂的滋味，他的喜怒无常是真的，对他的关心是真的，不解风情，天天给他塞不喜欢的人也是真的。 到底哪个虞慕枝，才是真实的虞慕枝？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燕陵尘一夹马肚，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61章 野心 燕陵尘所言不虚，他走后没多久，皇宫的方向烧起大火，一股股黑烟窜上天空，火光将黛蓝的苍穹映成可怕的火色。空气里瀰漫着烧焦的气息，很快，街上就传来连绵不绝的一阵阵惨叫声。 虞慕枝一夜无眠，对燕陵尘的忧心，以及王府外响了整整一夜的动静让他没有半分睡意。 楚玉也被厮杀声吵醒，跌跌撞撞跑到虞慕枝的门口。 「殿下，外面的声响是怎么回事？我睡不着，还以为有人要闯进来。」 虞慕枝拿燕陵尘的话安慰他：「没事，明天就会过去的。」 他瞥了眼楚玉：「你害怕吗？」 楚玉咬着下唇，小幅度点头。 虞慕枝：终于有比我还胆小的人了。 他陡然生出一股豪迈的男子气概：「你就待在我房里，有本王保护你，你不必害怕。」 楚玉的眼神闪了闪。 「七皇子不在吗？」楚玉左右环顾，虞慕枝敷衍道：「嗯，他有事出门了。」 窗外风声幽幽，冷月溶溶，楚玉眼尖，一眼就看见窗棂上落了一道人影，闪烁的寒光对准虞慕枝，楚玉勐地上前，扑开虞慕枝，袖中飞出一把匕首。 人影迅速逃窜，虞慕枝揉着撞疼的额头，纳闷：「你怎么了？」 楚玉镇定自若：「没什么，我看错了，以为窗外有人。」 「你刚刚把什么东西扔出去了？」 「哦，是我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吓到殿下了吗？」楚玉仰着头，愧疚不已。 「燕陵尘给你的吗？」 楚玉的笑容里难掩羞涩：「是七皇子亲手赠给我，让我防身用的。殿下您问这个做什么？」 虞慕枝僵了僵，旋即摇头：「没事。既然是燕陵尘送你的礼物，你就好好收着吧。」 天亮的时候，燕陵尘派暗风送来消息。 逆贼已经被镇压，燕伊枚兵败自尽，临死前放火烧了冷宫，大火殃及了冷宫旁边的宫殿，冷宫里的丽妃自不必说，就连燕秉扬的生母也死在大火里。 他还要耽搁几天处理剩下的琐事，让虞慕枝放心。 一听说消息，虞慕枝立马坐不住了，催促管家备好车马，赶往乱糟糟的皇宫。 燕陵尘一见到他，眉头便皱成了川字。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吩咐过，让你好好待着吗？万一你受了伤，要给我添多少麻烦？暗风，你也不知道拦着？」 暗风一脸为难，虞慕枝替他辩解：「是我自己要来的，不干他的事。听说八皇子的生母罹难，我这才赶来探望八皇子的近况。」 「就为这事？」 虞慕枝顿了顿，没好意思说，也有担心他的缘故在。 「章婕妤的尸首已经下葬了，燕秉扬没事，吸了过量的黑烟晕了过去，你……去看看他吧。」 燕秉扬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将来的日子肯定很难过。 虞慕枝点点头，依言离去。 他走后，燕陵尘才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殿下！」 暗风急忙上前，检查了一番：「您的伤口又裂开了，依属下看，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第77页 燕陵尘忍着疼痛，缓慢摇头：「燕伊枚逃窜的属下还没有全部抓住，出了问题，我难逃罪责。燕长澜就等着我犯错，好砍了我的脑袋呢。」 要不是有伤在身，他才不会让虞慕枝去照顾燕秉扬。 暗风不解：「其实大皇子那一剑，殿下原本可以避开的，为何殿下要撞上去呢？」 他想起和燕伊枚对峙的场景。 燕伊枚被重兵团团围住，走投无路之际逃往冷宫，燕陵尘施展轻功，将他堵在墙角。 「放下兵器，我可以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哈哈哈，就凭你一个惹人厌的小野种？你想利用我到老皇帝面前邀功，没门！你这辈子都别想越过我，我是天生高贵的皇子，你是什么东西？！」 燕伊枚死到临头，依然不改恶言，燕陵尘表情平静：「让大皇子看不起的野种，却能活到大皇子后头，大皇子的能力确实无法和我这个野种相较。」 「燕陵尘，别以为杀了我，你就能高枕无忧，你斗得过燕长澜，也斗不过国师，我的下场，也是你将来的下场！」 燕陵尘拧紧眉宇，燕伊枚句句不离国师，难道他谋反的事和苏瑾有关？ 在他思索的当口，燕伊枚忽然举着长剑刺了过来，剑势兇悍宛如游走的毒蛇，燕陵尘目光微凝，长剑嗤啦没入他的肩头，他脸色一变，手中兵器也在瞬间割断燕伊枚的喉管。 燕伊枚倒下前已经点燃了冷宫的干柴，大火熊熊燃烧，将周遭邻近的宫殿变成一片火海。 混乱中，丽妃突然闯出，差点伤了燕陵尘，幸而暗风及时发现，一刀结果了丽妃的性命。 燕陵尘望着她的尸首良久，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人还想拉着他上路。 他吐出几个没有感情的音节：「拖去乱葬岗吧。」 暗风想到这里，对燕陵尘道：「殿下，您不去皇上身边侍疾吗？」 「现在燕长澜正在皇帝周围嘘寒问暖，连玉昭仪都被赶了出来，除了他和国师，无人能近龙榻，这些善后的工作，只能有我来做。」 暗风：「皇上身边无人，四皇子会不会铤而走险？」 「太医宣布，皇帝的病情已经稳定，这个节骨眼上传出皇帝殡天的消息，燕长澜难辞其咎。他没有这么愚蠢。」 暗风愤愤不平：「这次平反，四皇子根本是坐山观虎斗！他等着殿下杀死了大皇子才现身，夺走了您的所有功劳，圣上清醒后，也会把他当成大功臣。」 燕陵尘冷冷道：「所以，只有我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不会受到燕长澜的威胁。」 只有当上皇帝，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及人。 到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或许才会有他的存在。 「属下定当忠心跟随殿下，替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跟踪苏瑾，看他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和什么人见过面，一件一件都汇报给我。」 「属下领命！」 暗风遁去身形。 第62章 收养燕秉扬 虞慕枝赶到燕秉扬暂居的宫殿，燕秉扬已经甦醒，呆呆地坐在床边走神。 侍女嘆了口气：「八皇子从睁开眼后就是这副模样，奴婢怎么劝也不肯开口。八皇子喜欢殿下，殿下去劝，可能会有效果。」 虞慕枝半晌无言，突然失去慈爱和善的母亲，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尽管皇上已经处死了文妃，将燕伊枚的家眷和近臣尽数流放，又大力安抚章婕妤的母家，却无法补偿 「八皇子醒了？给你带了猪肘子，要不要吃？」 燕秉扬直愣愣地转动眼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母妃呢？」 虞慕枝干巴巴一笑：「八皇子不想看见我吗，一醒来就找母妃。」 「我做了个梦，梦见母妃不要我了，」燕秉扬说着说着，嗓音就开始哽咽，「我不敢睁眼，怕噩梦成真，又怕睁开眼睛后，再也找不到母妃。」 燕秉扬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摄政王，你告诉我，我母妃是不是真的不再这个世界上了？」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隐瞒，倒不如如实告知真相， 想到这里，虞慕枝点了点头：「是。」 巨大的悲伤和痛楚笼罩了燕秉扬的面容，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虞慕枝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牢牢抱住燕秉扬。 「八皇子想哭的话，就对我哭出来吧，章婕妤在天上远远地看着你呢，不论何时，她都会保护你一生平安的。」 燕秉扬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无法抑制的哭声在房间里响彻，悲音缕缕，令闻者心酸不已。 好不容易安抚下燕秉扬，虞慕枝带着一身的疲倦赶回摄政王府。 …… 胸前的伤口再度开裂，鲜血不断渗出，燕陵尘似乎感觉不到痛楚，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刚解开衣衫，就听见虞慕枝难以置信的叫声。 看见那道被血打湿的硕长伤疤，正要进门的虞慕枝愣住了。 视线交汇，燕陵尘也愣住了。 虞慕枝的声线有几分颤抖：「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你也说过刀剑无眼……」 虞慕枝又气又心疼，眼睛霎时间红得厉害。 燕陵尘忙道：「你别生气，这次是我不小心，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第78页 虞慕枝双眉倒竖：「你还想有下次？」 燕陵尘小声嘟囔：「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虞慕枝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你想当皇帝？」 燕陵尘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皇帝不会活个千年万年，帝位总得换人。」 虞慕枝还想再问，燕陵尘警惕心骤生，不愿再说下去。 燕陵尘拔开药瓶的瓶塞，深吸一口气，然后将伤药全部倒了上去，药粉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他全身颤抖了一下，额头顷刻布满汗珠。 整个过程中，燕陵尘始终屏住唿吸，没有发出一声痛唿。 虞慕枝看得肉疼，别过头，强行按下起伏的心绪。 「放手吧。」燕陵尘语气平淡。 虞慕枝一怔，燕陵尘说道：「你的手握的这么紧，不疼么？」 虞慕枝望着掌心的血痕，心道你的伤可比我疼多了。 燕陵尘包扎的手法并不熟练，绷带松松垮垮地缠在身上，大半个伤口还露在外头。 虞慕枝默默蹲到他面前，揭开乱七八糟的绷带，换了新的上去。 燕陵尘望着他的颈项。 他的脖子很白，又细又长，线条的走向流畅而优美，让人忍不住遐想，在这段脖颈上留下旖旎的痕迹，该会是怎样靡艷动人的景致。 燕陵尘看得有些呆。 暗风问他，为什么不躲避燕伊枚的攻击，当时他没有回答。 一来是想留下痕迹，让老皇帝知道他出的力，二来……他也想让虞慕枝心疼。 他的目的达到了。 「你没必要忍着疼，叫出来不会死的。」 「嗯？」 虞慕枝的口气里多了命令：「疼就叫出来，听明白没有？」 燕陵尘：「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虞慕枝气得很想踹他一脚，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又忿忿地收了回去。 燕陵尘的忍痛能力很强，原着里他被刺了百八十剑，还能拖着伤躯带着主角受跑路。 当然后来不可避免地落下了后遗症。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倒下的一天，虞慕枝不希望燕陵尘将来伤痛缠身，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疼。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八皇子失母后无人照料，我已经请求皇上，把八皇子接近府里照顾。」 「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和我商量？」 燕陵尘的反应比虞慕枝想像中的还要激烈。 虞慕枝忍受着他如狂风暴雨般的怒气：「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也是偶然想起，才跟陛下提了一句，没想到陛下居然同意了。」 「那你现在回禀皇帝，就说你抽不开身，让他找其他人照顾燕秉扬。」 「我主动开口，现在又毁约，这让陛下和其他人怎么看我呢？」 「你放心，就算有了八皇子，我也不会偏心，忽略你的。」 虞慕枝握着他的手：「我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 燕陵尘直接被气跑了。 虞慕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燕陵尘跟燕秉扬较什么劲，他看不惯燕长澜还说得过去，燕秉扬只是一个小孩子。 即使燕陵尘如何抗拒，第二天，燕秉扬还是到了王府。 用膳的时候，燕陵尘的脾气就有些大得离谱。 虞慕枝给燕秉扬夹了一筷子鸡肉：「八皇子你多吃点，补补身子。」 燕陵尘：「你不是说不会偏心？」 虞慕枝无语凝噎，也给他夹了一筷子。 他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燕秉扬碗里，燕陵尘：「我也爱吃鱼肉。」 虞慕枝：「我怎么不知道？」 燕陵尘阴恻恻：「我就知道，摄政王对我的事情，永远不会记在心里。」 「得得得。」虞慕枝无奈，「我以后会记住的。」 燕秉扬默默吃饭，一声不吭，一改往日的活泼开朗，虞慕枝替他难过，注意力也就多放在了他身上。 一顿饭吃下来，被忽视的某人越发不爽，等燕秉扬一走，直接开门见山。 第63章 遭遇刺杀 「我有个主意，不如你把他送到玉昭仪宫里吧。」 「玉昭仪……我跟她不熟，她会答应吗？」 「她会的，玉昭仪没有孩子，燕秉扬没有母亲，他们天生一对。而且，玉昭仪为人亲切，她不会为难燕秉扬的。」 燕陵尘说得笃定，虞慕枝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很了解玉昭仪？这次大皇子造反的事，也是玉昭仪告诉你的？」 「是，包括丽妃奸计暴露，也是我通知的玉昭仪。」 燕陵尘坦诚得出人意料，虞慕枝知道他早已不是从前的燕陵尘，也没想到他能和后宫的宠妃拉上关系。 「总之，你一切下次。」 燕陵尘：「只要摄政王不到处乱说，我不会暴露的。」 虞慕枝：本王是那种人？ 燕陵尘似笑非笑，看得虞慕枝心里直打鼓。 三天之后，虞慕枝亲自把燕秉扬送到了玉昭仪宫中。 虞慕枝满是愧疚：「让玉昭仪受累了，其实八皇子本来应该由我抚育的。」 玉昭仪柔柔一笑：「没事，左右本宫也没有孩子，能够抚育八皇子，是皇上的恩典，也是本宫的福气。」 虞慕枝摸摸燕秉扬的头：「八皇子，那我就先走了，你想我了就来找我，我会给你准备好多好吃的。」 第79页 燕秉扬低着头，一声不吭。 走出十几米远，虞慕枝仍能看见，燕秉扬小小的身影站在门边，举着手向他告别。 「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 燕陵尘牵着马在旁边等着，眉宇间凝着不满：「你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 听说丽妃也死在这场大火之中，但是看燕陵尘的表现，对这件事似乎毫不在意。 虞慕枝没指望他能掉几滴眼泪，丽妃担不起母亲二字，就算被活活烧死，燕陵尘也没有同情的必要。虞慕枝担心的是自己的下场。 他从前对燕陵尘那么残暴，将来落到燕陵尘手上，肯定会死得很惨。 「上来。」 虞慕枝迟疑：「我坐马车就好。」 「你不怕吐个天昏地暗？」 虞慕枝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又无从辩驳起。 燕陵尘握住他伸出的胳膊，将他提到了马上，虞慕枝身体僵硬：「我坐后面就好。」 「别动。」 燕陵尘贴着他的耳畔，虞慕枝只得坐好，他只希望燕陵尘能规矩一点，但燕陵尘却跟故意和他作对似的，手脚没一处老实的。 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很容易刺激某些敏感的部位，感受到某人的小东西偷偷昂了头，虞慕枝的血气直冲头顶。 燕陵尘装出纯良相，凑到他面前故意问：「摄政王，你还好吗？」 虞慕枝咬牙：「本王很好。」 一回到王府，虞慕枝立刻冲进房间，脱下衣服一瞧，后腰处一片绯红。 真不知该夸那傢伙天赋异禀，还是说他不知廉耻。 如果能离他远一点就好了。 想到这里，虞慕枝勐地想起系统。 好长时间没见过系统了，既不安排任务，也不提醒他有违规的操作，虞慕枝都要怀疑，系统是不是出了故障。 「系统？系统？」 他喊了半天，也不见250支应一声，难不成系统真的出了意外？ 玉昭仪从不勉强燕秉扬读书习武，燕秉扬整日无事，成日不是偷懒就是睡大觉，这天硬被几个小太监撺掇着，套上衣服到花园散心。 花园里除了花草树木再没有别的东西，燕秉扬百无聊赖，正打算回去，一个血人忽然从天而降，跌跌撞撞地冲到他面前。 燕秉扬张口就要喊「救命」，血人拿剑对准他的喉咙，哑着嗓子威胁：「不准叫。」 燕秉扬吸吸鼻子，强行忍住眼泪。 「你、你别杀我，我给你止血，给你疗伤，你觉得怎么样？」 血人挤出几个字：「我不杀你。」 燕秉扬愣愣的：「那你要我干什么？」 「去找些草药和纱布……」血人说完扑通倒地，没了动静。 燕秉扬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出御花园，见那人没有追上来，这才放慢脚步。 他正想找人去抓捕刺客，转念一想，那人浑身是血，伤成那副模样，要是被抓进天牢，一定会被折磨死的。 他刚才说了，不会伤害他。 燕秉扬返回御花园，血人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燕秉扬拿树枝戳戳血人的脸：「醒醒。」 血人勉强掀开一条眼缝，燕秉扬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血人指指喉咙，意思是他伤势过重，无法说话。 「你真可怜。」 燕秉扬忽然想起母妃，母妃死的时候，一定也在期望，有人可以救她吧。 燕秉扬默默背起血人，动作幅度一大，不小心扯开他的领口，一只栩栩如生的赤蝶蛰伏在他的胸口，仿佛随时都要振翅飞扬一般。 …… 找不到系统，虞慕枝写了好几套逃跑方案，又在后头打了个叉。 他正专注于自己的逃跑路线，燕陵尘的声音响起，「你在写什么东西？」 虞慕枝吓得跳起，下意识遮住纸张：「没，没写什么。」 「给我看看。」燕陵尘噼手夺过纸张，虞慕枝一下子急了，扑到他身上抢夺：「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 燕陵尘愣了下，见他真的生气了，只好把东西塞到他手里。 「我不看了。」 虞慕枝藏好纸张，小声嘟囔：「本来也不是给你看的。」 燕陵尘失笑：「你藏这么紧干什么，难不成，上面是你打算杀掉我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虞慕枝没回答：「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想来看看你，看你有没有和什么人见面。」 虞慕枝刚要回怼，一道冷光倏然从他鼻尖划过，直接飞向燕陵尘。 燕陵尘闪身避开，大喊一声：「小心，有刺客！」 虞慕枝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一个黑衣刺客从窗户里跳进来，手上的长剑闪烁着阴阴的冷光。 眼看着刺客雪亮的长剑就要刺到燕陵尘身上，虞慕枝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他冲上前，将燕陵尘牢牢护在身下。 耳畔响起兵刃的撞击声，燕陵尘砍断那支长剑，半截断刃「咚」一声钉在墙上。 第64章 危机 趁刺客愣住的瞬间，燕陵尘挥手一刺，贯穿了刺客的腹部。 「跟我走！」 燕陵尘抓着虞慕枝的手，又是几个刺客蜂拥而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虞慕枝手心里沁出冷汗。 第80页 燕陵尘拔剑应对，冷然的剑光划破空气，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惨叫和刺鼻的血腥味。 一逃到院里，又是十几个黑衣刺客跳下高墙，燕陵尘砍倒几个刺客后，逐渐落了下风。 一剑扫倒一个刺客，燕陵尘拉着虞慕枝奔逃起来，后院有一间废弃的杂室，燕陵尘将虞慕枝推进去，持剑堵在门口。 确认刺客没有追上后，他才放低音量：「你没有受伤吧？」 虞慕枝的心脏砰砰狂跳。 他缓了好一阵，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彼此压抑又短促的换气声，燕陵尘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这是虞慕枝第一次看见他杀人。 或许，这并非燕陵尘第一次杀人。 「那你……有没有受伤？」 燕陵尘摇了下头，虞慕枝惦记着他的伤势：「你的伤口疼不疼？」 「有点开裂，不过没有太大的影响，这些刺客的身手不算顶尖，胜在人多。」 「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和你没关系，这些人是沖我来的。」 虞慕枝缄默，燕陵尘捂着胸口的伤，这时才感觉到强烈的痛楚。 他的注意力没有被疼痛吸引，而是尽数落在屋里的虞慕枝身上。 屋里的这个人，曾经将他踩在脚底下，他下定决心，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报当年凌辱之仇。 也是这个人，用各种各样别扭的方法，送他上学堂，给他找习武的师傅，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能有今日，离不开虞慕枝的努力， 当然，虞慕枝绝对不可能承认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他好。 此时此刻，性命攸关之时，他只有一个想法。 「我会保护你。」 虞慕枝心口一烫，短短的五个字，如同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如果这次能脱险，我有话想问你，摄政王能否如实相告？」 虞慕枝猜出他的问题，一时无法回答。 燕陵尘低低道：「看在我捨命救你的份上，摄政王就同意我的要求吧。」 「摄政王往好处想想，也许，我活不到那个时候呢？」 虞慕枝眼窝一热：「我答应你，你不要乱说，你死了，我不会开心的。」 屋外传来搜寻声，虞慕枝瞳孔一震，没想到刺客这么快就追了上来。很明显，这些杀手对王府的构造一清二楚，也就是说，府里有内奸。 他明显感觉到，燕陵尘紧紧扣着他手腕的手抖了抖。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燕陵尘还带着他这么个累赘。 想到这里，虞慕枝贴近燕陵尘的耳畔：「你先逃，我殿后。」 「闭嘴。」 燕陵尘只吐出两个字，虞慕枝急道：「他们明显是沖你来的，你跟我待在一起，我死得更快！你快走吧，不要拖累我了！」 燕陵尘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快走啊！」 他奋力推了把燕陵尘，燕陵尘根本来不及阻止，一个踉跄，虞慕枝趁机跳出杂屋，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刺客纷纷循声杀来，虞慕枝踢倒院子里的水缸，弄出巨大的声响，因为黑暗的缘故，刺客一时找不准虞慕枝的方位。 虞慕枝争取到的时间，足够他逃跑的了，只是他一走，虞慕枝必死无疑。 虞慕枝不会不清楚这点，为什么还要跳出去当诱饵，他想用性命保护他？ 就在这时，王府亲兵的脚步声传来。 虞慕枝心头一喜，有了增援，燕陵尘很快就可以突破重围了。 一队亲兵踹开紧闭的大门，和刺客们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杀机凌厉，虞慕枝没有武功，紧紧贴着墙根，生怕刺客注意到他。 「殿下，你没事吧！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一名眼尖的亲卫发现了他的身影，朝他奔过来，虞慕枝惨白着面容：「还行……」他双腿发软，不受控制地倒在亲兵身上。 燕陵尘忽然出现，杀了个措手不及，虞慕枝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银光，亲兵的脑袋和脖子分了家，血液狂喷。 他的手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长剑对准的是虞慕枝的心口。 燕陵尘踢开亲兵的尸首，将他抱在怀里。 亲兵中居然也有叛徒，虞慕枝人都麻了。 他浑身的血液冻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燕陵尘的越矩。 燕陵尘擦掉他脸上的血迹，单臂揽住他的腰身，道了声「抓紧」，施展轻功，逃离混乱的战场。 赶到楚玉的屋子时，楚玉还在穿衣服，见状迷迷煳煳地问：「殿下，七皇子，你们怎么来了？」 燕陵尘：「没时间解释了，府里有刺客，你保护好他，我去应战。」 「不，你和楚玉赶快逃，刺客的目标不是我，我留在这里，他们不会对我动手的。」 燕陵尘干脆拿腰带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扔到墙角。 「燕陵尘，你这个混蛋！」 虞慕枝没想到他会来这招，气得破口大骂，燕陵尘拍拍他的脑袋，目光中多出几分柔软。 「如果摄政王掉了一根头髮，我一定用你的性命做补偿。」 楚玉捏紧袖中的剑刃，「好，七皇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摄政王的。」 「燕陵尘，你给我回来！」 第81页 虞慕枝吼得声嘶力竭，青筋暴起，楚玉捂住他的嘴：「殿下，不要叫，万一引来追兵怎么办？」 虞慕枝眼眶红得滴血：「你解开我。」 「不行，我答应了七皇子，如果我放了殿下，七皇子找我算帐怎么办？」 「你又不会武功，你拿什么保护我？你快点放开我，否则我明日就赶你出府。」 「殿下，您就听一回话吧。」 虞慕枝总是跟燕陵尘在一起，他很难和他单独相处。 楚玉无声嘆息，坐在他的对面。 虞慕枝满面怒气，闭上眼睛不愿和他对视。 楚玉不知该笑还是该无奈，不只是燕陵尘，他也需要他的陪伴。 他拨开虞慕枝鬓边的碎发，宽慰他：「殿下，您就放心吧，七皇子本事通天，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第65章 双唇相贴 楚玉勐地起身，站在窗前，扫视着黑洞洞的王府，忽见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潜入，直接朝着他的房间而来。 「殿下，我放您离开，您千万小心。」来不及多想，楚玉解开绳索，虞慕枝快速朝着燕陵尘的方向追去。 听到身后有人，燕陵尘一回头，没想到会看见虞慕枝。 「你——」 燕陵尘怒火中烧，不知该气他还是气楚玉。 虞慕枝低声道：「你死了，我不好跟圣上交待。」 危急关头，燕陵尘只好带着他躲进假山下的石洞，刺客的脚步来来回回，燕陵尘勐地将虞慕枝拉到自己跟前。 面容骤然放大，虞慕枝睁大眼睛，薄薄的唇瓣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上面，堵住了错愕之下的惊唿。 …… 国师府，密室。 燕长澜望着天际，眉宇间难掩焦急。 「你的那些人能成功吗？」 苏瑾慢条斯理倒了杯茶：「四皇子莫心急，等天亮以后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燕长澜来回踱步，一捶桌面：「不成我得亲自去看看！」 「四皇子就不怕惹祸上身，牵连到自己吗？」 苏瑾轻飘飘的一句话，阻止了燕长澜的步伐。 「微臣说句不好听的，殿下您其实没必要急着杀死燕陵尘，他的势力还没发展起来，您现在动手，不正好落人口实嘛。」 「这几天老皇帝一直把提拔他的话挂在嘴边，这次平反，虽然我截了燕陵尘的功劳，留着他，始终是个祸害。」 燕长澜恨恨道：「此番不杀燕陵尘，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苏瑾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燕伊枚受了他的挑拨，造反逼宫导致惨死的结局，燕长澜嫉恨燕陵尘，派出杀手留下把柄。 接下来，就只剩棘手的燕陵尘了。 「如果四皇子实在放心不下，那微臣可以陪同四皇子去瞧瞧情况。不过，得委屈殿下乔装一番。」 月夜下的摄政王府静谧得出奇，高墙阻隔了所有的声响，苏瑾和伪装的燕长澜在府中到处找寻。 地面上残肢断臂断积如山，大片鲜血染红青石地面，有种说不出的森冷。 燕长澜仔细搜寻了一遍，死掉的都是杀手，没有燕陵尘的踪迹。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殿下先别急着骂，那边不还有一间屋子吗？」 苏瑾指着西边一间点着蜡烛的屋子，燕长澜会意，放轻脚步，缓慢逼近。 踢开大门后，却只见楚玉一人，楚玉勐然抽出缠在腰上的软剑，刺向燕长澜。 就在剑尖即将划破燕长澜面门的时候，斜刺里挥出一柄长扇，剑刃撕裂扇面的瞬间，楚玉也认出了扇子的主人。 楚玉动作一僵，苏瑾冷冷道：「连你的主子都不认识了？！」 楚玉这才丢下软剑，单膝下跪：「主人。」 这回，轮到燕长澜吃惊了。 「虞慕枝和燕陵尘去哪儿了？」 「属下看见他们往东边的方向去了。」 燕长澜听后就要杀去东边，苏瑾拉住他：「四皇子稍安勿躁，看样子这回的行动是失败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以免暴露。」 燕长澜不甘心地长嘆一声。 苏瑾：「好好盯着燕陵尘，有异常立刻向我禀报。」 楚玉低着头：「属下明白。」 一直等到天亮，刺客全部撤退以后，燕陵尘和虞慕枝才回到房间。 虞慕枝一进屋就推开燕陵尘的搀扶，吩咐楚玉道：「你去给他上药。」 「哎！殿下你们没有受伤吧？」 虞慕枝的表情极不自然，身体完好无损，不过却受到了一万点的心灵暴击。 燕陵尘勾了勾唇，直接把楚玉当成了透明人：「如果摄政王生我的气，你可以咬回来。」 ……虞慕枝的耳根子红透了。 「你先出去。」 楚玉看见他嘴唇上的咬痕，愣了愣，「殿下不需要我的服侍吗？」 「不需要。」虞慕枝千叮咛万嘱咐：「等我叫你你再进来。」 「那好吧。」 楚玉转身出门，停在不远处。这个距离可以避开燕陵尘，同时以他的耳力，刚好可以听见屋子里的交谈， 「当时情况紧急，我必须这么做。」 虞慕枝：「我又不是傻子！你明明可以……」 虞慕枝抬起手背，狠狠擦起嘴唇，燕陵尘凉凉道：「别擦了，你再擦也改变不了事实。」 第82页 「这件事，不准到处乱说。」虞慕枝有气无力：「我要睡觉，你先出去吧。」 「好。」 燕陵尘嘴上答应得痛快，脚下一点没动。 「燕陵尘！」 「我想看着你睡。你今天受了惊吓，恐怕会做噩梦。」 虞慕枝甚至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几分含情脉脉的味道：「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怕那些刺客再次出现吗？」 「我不需要！你把楚玉叫进来，有他守着，我睡得很好！」 「楚玉经常守着你睡觉？」 虞慕枝无语凝噎。 这傢伙的脑迴路真不是一般的清奇。 「随便你好了，我跟你说不清楚！」虞慕枝烦躁地蒙住头，燕陵尘见他发了火，收起逗弄的心思，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虞慕枝才敢悄悄探出脑袋。 比起刺客，这个温柔体贴的燕陵尘危险性更大一点。 燕陵尘在走廊缓行，脑子里思绪万千。 王府已经被渗透成了个筛子，连王府的亲卫也混进了叛徒，而虞慕枝对此没有半点危机意识。 不过，这样也好，一切的脏活累活由他处理，虞慕枝只需要当他干干净净的摄政王。 摄政王府遭遇刺杀的事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勃然大怒，立即下达指令，限燕长澜在一个月以内找出刺杀事件的源头。 燕陵尘明白，刺杀的事只有一个幕后黑手。现在皇帝将这件事交给燕长澜，相当于给了燕长澜消灭证据的时机，皇帝再煳涂，也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和燕长澜有关，他的旨意明晃晃示意所有人，他要维护燕长澜。 燕长澜是元后唯一的儿子，老皇帝对他付出了多年的心血，燕陵尘没想过老皇帝可以秉公处理。 只有撕掉燕长澜的假面具，才能报这次的仇。 第66章 系统升级中 「叮咚～系统我又回来啦，宿主有没有想我？」 虞慕枝：「你死哪去了？」 系统：「宿主，人家走了这么久，您就没有一点点想念吗？一丢丢都没有吗？」 虞慕枝：「滚。」 系统：「呜呜呜，宿主好狠的心，人家要掉小珍珠了啦～」 虞慕枝：「说正经的。」 虞慕枝自己都觉得奇怪，他都和燕陵尘嘴对嘴了，系统也没让他头疼个三天三夜。 「为了让宿主尽快完成任务，系统可是忙前忙后，为宿主操碎了心，宿主您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 虞慕枝忍住想捏死它的冲动：「好好好，刚才是我太兇了，你快点说吧。」 250挺起骄傲的小胸膛：「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为宿主争取到一次升级的机会！」 「升级是什么意思？」 「因为种种种种的原因，系统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升级。这段系统无法登录，让宿主久等了，私密马赛～」 难怪这些日子，系统再也没有出现，也没有警告他有什么违规的操作。 「不过呢，因为系统尚未升级成功，我还要离开您一段时间，宿主不要太想我哦。」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管我了？」 「当然不是啦，有预备系统在，您依然可以随时寻求系统帮助。」 「升级要多久？」 「差不多一年。」 虞慕枝大吃一惊：「一年？你在开玩笑吧？万一在这一年里，我被燕陵尘弄死了怎么了？」 「宿主请放心，从反派对您的好感值来看，他暂时是不会对您下手的。有预备系统在，您只需跟着发布的任务完成剧情，不会有其他问题的。」 虞慕枝：「数值都刷到多少了？」 系统调出数值面板。 【黑化值：3000】 【生命值：800】 【魅力值：900】 【好感值：500】 【幸福值：1000】 【当前积分:30000】 系统不由感嘆：「宿主，反派真的很喜欢你，这是你的福气呀。」 虞慕枝：「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你说过，好感值过高会影响我的任务进度，那我现在抽燕陵尘一顿鞭子，会让他降低好感值吗？」 系统：「宿主，您变脸的速度要不要这么快？」 虞慕枝嘆气。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就是想抽燕陵尘鞭子，也没那个能力。 「他不应该喜欢我，他应该钟情楚玉。」虞慕枝揉着太阳穴，「你给我想个办法，」 「这一切都要怪宿主您任意妄为！您不应该屡次对反派示好，吸引反派的注意力，反派被您勾引得对别人都失去了性趣！用原身勾引就算了，您还拿马甲勾引！现在，您已经长在了反派的xp上！」 「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谁让我总是心太软……你说勾引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系统很捧场地播放起心太软，360度全方位环绕那种，吵得虞慕枝脑瓜子嗡嗡的。 虞慕枝：「……」 摊上这种系统，真是他的福气。 「你觉得，我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就目前的情况，燕陵尘对楚玉没有任何想法，反倒对他，哦还有他的马甲沈月清充满征服和占有欲。 「剧情进行到这里，您再强拉燕陵尘和楚玉的cp，已经没有多少可能了。」 虞慕枝大为失望：「燕陵尘的目标不就是江山美人都在手，现在江山还没一撇，美人也丢了，那我还能回家吗？」 第83页 「宿主不必惊慌，好在经过您这些年的瞎忙，反派立住了事业线，反派的最终目标产生了变动，您不用再将楚玉硬塞给反派了。」 「也就是说，燕陵尘不会喜欢楚玉了？」 系统：「是这个意思。」 虞慕枝：「燕陵尘不喜欢楚玉，那他将来找谁当老婆？」 系统默默望天。 虞慕枝浮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刚一冒头，立马被他否决。 燕陵尘亲口说过，要让他不得好死，他爱沈月清倒是有几分可能性。 虞慕枝毛骨悚然。 燕陵尘该不会真喜欢沈月清吧？ 那只是他伪装的假身份，他打定主意，以后不会再用沈月清的容貌出现在燕陵尘面前，倘若燕陵尘真的对沈月清动了情，他註定会孤独一生。 那也太惨了。 系统：「所以，这就是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请您处理好沈月清和反派之间的感情纠葛，让反派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您的身上。」 虞慕枝懵了：「为什么要让燕陵尘的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呃，这个嘛，当然是帮助您更好地完成任务啦！」 虞慕枝半信半疑。 系统：「宿主您难道觉得我在害你吗？系统的心好痛，您怎么可以怀疑我的忠诚，呜呜呜，人家要碎掉了……」 「你的戏能不能少一点？」虞慕枝没好气地打断它，「怎么处理，给个提示。」 好险，刚才差点说漏嘴了，幸好敷衍过去了。 「您直接承认您就是沈月清得了。」 「不行，要是我承认了，他追问起来，我该怎么解释易容还有换身份的原因。」 系统想想也是。 太快暴露马甲，不利于宿主和反派的爱情发展。狗血的爱情冲突才有看点！ 「这个任务您可以暂时搁置。」 「系统升级以后，会有哪方面的改变？剧情？人设？」 「这个，肯定会有很大的不同啦……不过具体的还不太清楚，要等升级完成。」 「250，我已经积攒了30000的积分，那我可不可以直接换几张替身卡？」 虞慕枝口气认真：「我不想待在燕陵尘身边了。」 「宿主想假死跑路？您就这么讨厌反派吗？」 虞慕枝抿了抿唇。 他不讨厌燕陵尘。 他害怕燕陵尘。 从冒充（？）沈月清的那一晚起，燕陵尘的疯劲让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他有一股强烈的预感，日后落到燕陵尘手上，他绝对会被先奸后杀！ 系统为难不已。 宿主很抵抗反派的触碰，如果宿主存心冷落反派，达成he结局的希望将十分渺茫。 系统转了转脑瓜子，生出妙计。 「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解决宿主的困境。」 第67章 忏悔 「讲。」 「在这段时间之内，您可以尽情疼爱反派，并且不会触发系统的惩罚，刷满反派的幸福值。」 「等系统升级完成，宿主再恢復本来的人设，反派肯定会对您因爱生恨，黑化值爆表。您的目标也就达到了，回家指日可待！」 「而且，到时候，您肯定积攒了很多积分，兑换多少张替身卡都行！您觉得如何？」 虞慕枝：「那我要是做出崩坏人设的事，也不会受到惩罚喽？」 「宿主您的理解没错，您可以尽情爱护反派，就算和反派卿卿我我滚床单，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 虞慕枝：「你才和他滚床单，你全家和他滚床单。」 系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虞慕枝认真想了想。 280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成，我就照你说的做了。不过，我事先说明，如果你给我出的是馊主意，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宿主，您就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坑您呢。」 系统听起来有几分心虚，虞慕枝没放在心上。 「宿主，我的kpi和年终奖就靠你啦，为了我的幸福，您要替我好好努力。」 虞慕枝：「你没事吧？」 系统收起话头：「宿主，那就再见了，我不在的时候，您不要想我哦，不过您也不要一点都不想我哦，您可以想一丢丢……」 虞慕枝：「行了，你快滚吧。」 系统十分干脆地下线。 它没有欺骗虞慕枝，不过，也没有完全告诉他实话。 至于虞慕枝将来得知真相后的反应，那就不归它管了。 系统默默替虞慕枝点了支蜡。 宿主，祝您好运。 系统下线后，虞慕枝眼前跳出几行字。 「向反派忏悔从前的罪行，乞求反派的原谅。」 虞慕枝：「……」 预备系统给他的任务，和从前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燕陵尘从宫里出来后，第一时间找到虞慕枝。 虞慕枝还没有接受角色的转换，脱口而出：「你又来干什么？」 燕陵尘一滞：「你答应过，要回答我的问题。」 「哦。」 虞慕枝想起，被刺客追杀的时候，他的确答应过燕陵尘。 「那你问吧。」 燕陵尘坐到他的对面。 他的坐姿很端正，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表情严肃，思考着用词。 虞慕枝看似冷静，实则慌如老狗。 第84页 要是燕陵尘问他一些限制级的问题，他要不要回答？ 「摄政王讨厌我吗？」 虞慕枝松了口气，还好燕陵尘的问题和涩涩无关。 他轻轻摇头，燕陵尘又问：「我做过让你讨厌的事情吗？」 「有过，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 虞慕枝偷窥着燕陵尘的反应，他皱着眉头，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变得开心。 「既然如此，那么摄政王，这些年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在你的眼里，我和燕长澜他们是相同的存在吗？」 虞慕枝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我小时候刚到你身边的时候，恨你到了极点。你不高兴，就凌辱我出气，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好几年，我以为要死在你的手上，你却突然转了性子，你总是嘴硬，我看得出来你对我的关心，哪一个你，才是真的你？」 燕陵尘加重语气：「虞慕枝，你说话！」 虞慕枝咬牙切齿。 他能说些什么？！ 「我心底始终有个疑问，摄政王，你难道是被其他人顶替的赝品？」 虞慕枝一个哆嗦。 没想到燕陵尘连这个都能猜得出来。 虞慕枝当场差点给他跪下：「绝对不可能！我就是我，不可能是别人假冒的。」 「那个，往事不堪回首，从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反常？」 虞慕枝咽了口唾沫，决定转移话题：「从前，我做了许许多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垂下头，音量极轻。 燕陵尘当场愣住。 要不是眼前这人的确长着虞慕枝的脸，他根本不敢相信，从虞慕枝嘴里能说出道歉的话。 「你、你知道错了？」 「嗯。」 虞慕枝挤出一个不情不愿的音节。 「那你打算怎么改正？」 「呃，我会改掉我所有的缺点，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但愿，摄政王能说到做到。」 燕陵尘站起身，背对着他解腰带脱衣服。 虞慕枝：？ 他只是说改正缺点，没有说用身体偿还啊。 「你住手！我、我还没准备好，把衣服穿回去！」 燕陵尘一脸困惑：「摄政王在说什么，我只是让你替我换药啊。」 虞慕枝：「……哦，是我想岔了。」 燕陵尘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燕陵尘的笑里似乎有几分玩味。 「伤口还疼不疼？」 燕陵尘点了下头。 虞慕枝动作放得格外轻柔，生怕弄疼了他。燕陵尘凝望着他的侧颜，他纤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打了片阴影，让那张脸看上去更加温柔。 能成大事者，绝不是心胸狭窄之徒，看在虞慕枝主动低头的份上，他就当从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虞慕枝，不要让我失望。 「上回刺杀的事，燕长澜已经调查出了结果。京城里一帮流窜的盗匪盯上王府的财物，偷偷潜进王府，却惊动了亲卫，现在这些人已经被处死了。」 虞慕枝：「燕长澜这么调查的？」 「结果荒诞，重要的是老皇帝相信了。」 虞慕枝怒上心头，没想到老皇帝如此偏袒他的宝贝儿子，这一回要不是燕陵尘武功卓绝，他就死翘翘了。 「燕长澜一回没有得手，还会有下一回的。」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虞慕枝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燕陵尘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的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差。」 虞慕枝：「万一你是弓兵呢？」 燕陵尘眨眨眼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虞慕枝又说道：「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燕陵尘想了想，「我们去长春楼看戏吧，听说那里来了一个新戏班，摄政王还没有见过呢。」 虞慕枝：「这和我们说的事情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受了好大的惊吓，是时候换换心情了。」 燕陵尘牵起他的手：「我带摄政王去。」 第68章 看戏 临出门前，燕陵尘故意问：「摄政王要不要带上楚玉？」 虞慕枝：「我和你去就好。」 燕陵尘的表情放得益发柔和了些。 虞慕枝心底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疑问。他总觉得，离燕陵尘越远，他的处境将会更安全。 但是，既然是系统出的主意，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想到这里，虞慕枝放下了心。 长春楼人来人往，门口停了几十辆马车，虞慕枝为难：「人这么多，还有座位吗？」 燕陵尘吩咐小厮几句，小厮得令，去而復返，身后跟着恭恭敬敬的长春楼老闆：「七皇子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楼上有雅座包厢，前请七皇子随草民来！」 虞慕枝略微诧异。 什么时候开始，燕陵尘的名气这么大了？ 看见虞慕枝，老闆眼前一亮：「这位是七皇子的家眷吧，果然是姿容出众，和七皇子十分相配啊！」 虞慕枝脸绿了：「我不是……」 「嗯，老闆您眼力不错，这位的确是孤府上的人，他不常出门，怕见生人，还请老闆给我们安排一间安静的包厢。」 第85页 虞慕枝狠狠瞪了燕陵尘一眼。 谁是你府上的人！ 台上的戏子挥着翩翩的水袖，身姿婀娜，唱腔悠远清亮。 虞慕枝百无聊赖，他对咿咿呀呀的戏曲不感兴趣，燕陵尘窥着他的反应，问：「摄政王觉得这戏无聊么？」 虞慕枝呵呵干笑：「还好，我听不大懂。」 「台上的戏无聊，台下的戏就有意思了。」 虞慕枝伸长脖子看向高台下的观众席：「哪里有好戏？」 燕陵尘给他添了杯热茶：「摄政王稍等一会儿，好戏很快上演。」 虞慕枝抿了口浓茶，拧起眉头，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燕陵尘的。 「下次不准再拿我当藉口，我几时是你府上的人了？那个老闆没有眼力见，你怎么也随着他的话说？」 「好好好，摄政王不是我府上的人。」 虞慕枝颔首：「这还差不多……」 「我是摄政王府的人。」 虞慕枝：「越说越离谱了。」他微微正色：「你是皇子，我是摄政王，你天天把这种话挂在嘴上，若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不仅会造成误会，还会有损你的名声。」 燕陵尘：「我住在摄政王的府上是事实，我不怕谣言污衊。要是有人拿这种话攻击摄政王，我也会保护你的。」 虞慕枝不自然地别过头。 倏忽之间，他闪过一个念头。 燕陵尘很快就十六岁了，寻常皇子到了这个年纪，都会立府别居，燕陵尘从前不受待见，只能和他挤在一起，以后就不行了。 「总之，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燕陵尘微微睁大眼睛：「摄政王不喜欢别人把我们当成一对吗？」 虞慕枝：「你以为呢？」 「那，我现在就禁止他们提这件事。」 燕陵尘叫来暗风，低语几句，暗风领命退出，心里头直嘀咕。 主人让他到处传播他和摄政王有染的事情，不怕将来娶不到皇子妃吗？ 其实主人和摄政王从容貌到性情都很般配，他打心底里祝福主人和摄政王白头偕老。 不过，主人志在皇位，皇后的人选肯定要对他有助力，而且，摄政王是男子，主人也不可能立摄政王为皇后。 普天之下，还没听说过有男皇后的。 「你让他去干什么了？」 燕陵尘一笑：「这是秘密。」 虞慕枝正打算刨根问底，燕陵尘忽然指着楼下说道：「摄政王你看，那是谁？」 虞慕枝放眼望去。 「燕长澜？！」 虞慕枝惊讶：「燕长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以他的身份，不应该挤在楼下的观众席啊。」 燕长澜穿着一身平民百姓的衣服，要是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他的身份。 燕长澜直接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对面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虞慕枝喃喃道：「这两人肯定在密谋些伤天害理的事。」 燕陵尘：「摄政王在说什么？」 虞慕枝摇头，燕陵尘暗自庆幸，虞慕枝并没有被燕长澜的伪装矇骗过去。他生怕虞慕枝会上燕长澜的当。 毕竟，虞慕枝曾经对燕长澜示过好，他不能不担心，虞慕枝会轻信燕长澜。 如果虞慕枝真的和燕长澜有负距离交流，他自己都不敢保证，他将会做出什么事。 这次的刺杀事件，加上燕长澜平时的行径，应该已经彻底断绝了虞慕枝的想法。 「那个人和这次的刺杀事件有关。我检查过那些杀手的尸体，他们的左臂上都有一个模煳的莲花纹痕迹，虽然用火烧灼过，但细看之下，仍能发觉蛛丝马迹。」 「莲花纹痕迹？」 「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刺客组织，黑纱的标志。黑纱的信徒遍布九州十四城，黑纱中人精通暗杀，据说他们的首领甚至可以通鬼神。」 「不过，根据那些刺客的身手推断，燕长澜没有请到黑纱中的精锐，如果那一晚，我们碰上的是精锐杀手，我们现在已经在投胎路上了。」 燕陵尘语带诙谐，虞慕枝：没有半分被安慰到。 他心有余悸：「燕长澜一次没有得手，恐怕下一次会请来更加厉害的杀手。」 「这个我自有办法，这件事过去没有多久，燕长澜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也没有时间让他准备再一次的行动。」 「那么，就没人想剷除这个杀手组织吗？」 「一来黑纱的总部无人知晓，就算除掉几个信徒，也于事无补。第二，黑纱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是很有必要的，想达到目的，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就要请黑纱出动了。」 虞慕枝脸色苍白，燕陵尘握住他的手，关切：「枝枝，我吓到你了吗？」 虞慕枝沉浸在他的描述当中，就连燕陵尘握着他的手腕叫枝枝都没有抗拒。 他第一次意识到，燕陵尘所处环境的残酷。但凡有一点松懈，就会被夺去性命，死无葬身之地。 「你千万要小心，记得多找几个护卫保护你的安全。」 这是虞慕枝说得最真诚的一次。 燕陵尘失笑：「你在替我害怕吗？」 虞慕枝很认真地点头：「是，我不想你死，要是你发生意外，我……」 无关任务，燕陵尘出事，他也会活不下去。 第86页 第69章 咬痕 燕陵尘心里升腾起难言的滋味，他默默握紧虞慕枝的手，像是宽慰又像承诺：「我不会出事的，我保证。」 虞慕枝直白得连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憋太久憋坏了么？ 所以感情宣洩得如此兇勐。 不过，这种感觉很好，他很喜欢。 楼下，燕长澜和戴着斗笠的人交谈完毕，那人打算离开，虞慕枝拍案而起，「不行，不能让他跑了！」 燕陵尘拉住他：「你先等等，抓人这件事你不在行，我已经让暗雨等候在长春楼门口了。」 「暗雨也是你的暗卫？」 「暗字辈共有风雨雷电四人，暗风是统领，我本想让暗风保护你的。」 「我不需要暗卫，你就让他们专心你一个人就好，不会有人处心积虑杀我的。」 因为黑纱的存在，虞慕枝恨不得让暗卫围成一个圈护着燕陵尘。 燕陵尘眼神幽幽。 没有人想要你的性命，可是，有很多人觊觎你啊。 从长春楼出来后，燕陵尘又拉着他到鼎鼎大名的一品香吃饭。 燕陵尘点了十几个虞慕枝爱吃的菜，餵饱虞慕枝后，又带着他去湖边。 此时天已经擦黑，湖边挤满了放花灯的男男女女，不时有姑娘有意无意间擦过，掉落下手帕香囊荷包等物。 虞慕枝大为自豪。 养了这么多年的崽，终于有出息了。 燕陵尘目不斜视，一脚踩了上去。 虞慕枝：「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燕陵尘挑眉。 「你把姑娘的心都踩碎了。」 「与我何干？」 虞慕枝：这傢伙白长了一张帅脸，这么直男，姑娘都会被他吓跑的。 暗中偷偷窥视的姑娘们，一颗春心被燕陵尘踩了个稀巴烂，渐渐地，再无人上前。 托燕陵尘的福，也有不少姑娘给他虞慕枝东西，虞慕枝走到人少的地方，拆开信纸打算一览那位姑娘的笔迹。 「没什么好看的，都给我吧。」 燕陵尘一把收走所有塞在他衣袖里的信纸香囊和玉佩，虞慕枝委屈巴巴：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情书哎！这个小气鬼，连看都不准他看！ 他不甘心地抗议：「我就看一眼！只是看看上面的内容！」 燕陵尘扫了一眼，「是个男人写的，你也要看？」 虞慕枝微囧：「那，那就不看了。」 这时，又有一个不死心的蓝衣姑娘打算上前，她旁边的红衣女子赶紧拉住她：「不要去了，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是一对？」 蓝衣姑娘不死心：「或许不是呢？」 「你看他们挨得那么紧，那位黑衣公子一直拉着旁边那位的手，生怕把人弄丢，他怎么可能喜欢女子呢？」 虞慕枝：「……」 所以，这些姑娘不是伤了心，而是把他和燕陵尘看成了一对？ 「等等，我解释一下，我们不是断袖……」 燕陵尘抓住他的手：「枝枝，不要乱跑。」 蓝衣姑娘露出失落的表情，红衣姑娘微微点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南风馆里肯定有你喜欢的类型，我们去那边看看。」 虞慕枝尔康手：不要走！他和燕陵尘不是一对！他们都是直男！ 可惜，那两个姑娘已经走远了。 虞慕枝气唿唿地把手抽回来：「你不要拉我的手了，你看，她们都误会了。」 「误会也好，反倒替我省事了。」燕陵尘重新抓起虞慕枝的手腕，他用力极大，这次虞慕枝根本挣脱不开。 「公子借过。」 一道低沉的女声响起，燕陵尘肩膀处传来重重的撞击，一个黑衣女子与他擦肩而过，燕陵尘下意识看去。 那女人走得很快，很快就没了踪影。 燕陵尘拿起脚边的一枚令牌，揣进怀里，神色恢復如初：「枝枝，我们去放花灯吧。」 虞慕枝气得脸都红了：「不要这么叫我，万一他们真把我们当成断袖怎么办？！」 「那样，不也挺好的嘛。」 燕陵尘指着摊位上的一对花灯：「你看，这两只花灯好不好看？」 虞慕枝：「上次不是放过了吗？」 「上次没有放成，这次再放一次吧。」 燕陵尘买下花灯，催促虞慕枝写下心愿：「听说，把写了愿望的花灯放进湖里，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趁虞慕枝不注意，燕陵尘迅速捞起花灯，打开看了一眼。 上面用俊秀的字体写着：愿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愿燕陵尘心愿得偿，百岁无忧。 燕陵尘对比着自己的愿望，忍不住笑了。 他的愿望一定会成真的。 游完了整整一天，回府时，虞慕枝的眼皮已经沉得抬不起来了。 燕陵尘将他送回房间，虞慕枝很快就睡着了，含煳不清地催他回去。 燕陵尘倒掉香炉里的余灰，掏出一块迷香。 这种事他做得轻车熟路，每天晚上，在虞慕枝的房间里放一块小小的迷香，既可以让虞慕枝睡个好觉，也可以防止虞慕枝突然醒来，撞破他的秘密。 燕陵尘心知肚明，要是让虞慕枝发现，他肯定会被赶出王府。 只是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 第87页 起初是惩戒，后来慢慢地变了味道。 虞慕枝今晚这么累，没有用迷香的必要了。 解开衣带，虞慕枝光洁的胸膛呈现在他的眼前。燕陵尘的手指游走过他的脖颈，顺着喉结一路向下，虞慕枝浑然未觉， 他将脑袋埋进虞慕枝的颈窝，深深嗅着他身上的香气。 熟悉而清幽的气味，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摄政王给他的感觉，总会让他想起一个消失已久的人。 虽然不愿意接受，但虞慕枝和沈月清之间的共同点多得出奇。 比如他们都喜好甜食，不爱看戏，不爱深色衣衫，坐马车会晕，睡觉时喜欢将自己蜷得像只小猫。 笔迹不是一模一样，但都趋于内敛。 可是，先生的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气味，而且，先生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是摄政王。 真希望，摄政王和先生是同一个人。 那么，他也不会如此苦恼了。 他用力咬上那片细腻幼滑的肌肤，虞慕枝哼唧几声，本能地挥手反抗，露出手背上浅浅的伤疤。 这是燕陵尘第二次看见他的伤疤。 第70章 试探 燕陵尘忽然心头一动。 第一次，他不愿承认，所以没有去查证，要是先生和摄政王之间的确有某种联繫，他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如，就从这个伤疤开始调查。 …… 翌日清晨，虞慕枝看见自己脖子上的咬痕，愣了半天。 他的脖子上好像经常出现这种红痕，都快秋天了，不应该有蚊子啊。 燕陵尘见他盯着脖子上的痕迹看来看去，轻咳一声：「也许是过敏了，找太医要点膏药吧。」 「你今天不去宫里吗？」 燕陵尘：「摄政王觉得我碍眼了？」 虞慕枝：「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燕陵尘笑笑：「没有，摄政王多心了。今天我闲着无事，不如我们去马场逛逛？」 「不去。」 虞慕枝抱怨：「昨天玩了一天，我胳膊腿到现在还疼呢。」 燕陵尘忍俊不禁：「摄政王如此娇弱，怪不得宫里头的人都传……」 「传我什么？」虞慕枝敏锐地竖起耳朵，燕陵尘打住话头：「我胡说八道的，别多想。」 虞慕枝嘟囔了几句，燕陵尘看了眼滴漏，藉口有事先走了。 出门前，燕陵尘特意叮嘱：「今晚等我一起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 虞慕枝被他烦的不行，看上去就像只炸毛的大猫猫。 燕陵尘忍下rua他脑袋的冲动，离开后，走进一间密室。 一个女人赫然现身，就连暗风都没有察觉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暗风反应过来，立即拔剑相对：「谁？！」 「暗风，把剑放下。」 燕陵尘的反应要平静得多：「孤认识她。」 他取出一枚令牌，扔到女子眼前：「你是这枚令牌的主人？」 女子微微点头，直接开门见山。 「有人出重金要我杀你。」 燕陵尘勾起唇角，对她的直白表示很满意：「孤很好奇，孤这颗脑袋能值多少钱？」 「十万两黄金。」 燕陵尘点头：「十万两黄金不少了，如果接下这一单，你这辈子都能高枕无忧了。」 女子眸光生寒：「有十万两黄金，我可以退出黑纱归隐山林，但是我手底下的人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燕陵尘：「这么说来，你是黑纱的高层领导者了？」 「燕长澜出的价钱的确很高，可惜他犯了我的大忌，找了我的死对头后又找上我，我不会替这样的人卖命。七皇子，算你走运，否则今天，你不可能和我面对面交易。」 女子言语狂妄，暗风忍不住皱眉：「大胆！」 燕陵尘并没有被她的言语激怒。他回想着女子的话语，从中得出重要的讯息。 「让孤猜猜，你想脱离黑纱吧？」 女子不语，默认了。 燕陵尘沉吟半晌，黑纱中的精锐对他而言是支不小的力量，这个时候他正好需要一支可以刺探情报，也能替他处决政敌的杀手队伍。 「你叫什么名字？」 「成珏。」 「好。」燕陵尘走到成珏身边，「你想要投靠到孤的手下，也不是不行。不过，孤不信任你。」 成珏点头：「这个自然，毕竟一开始，我是奉四皇子的性命来杀七皇子的。」 「如果我想要燕长澜……」 成珏凝眸：「四皇子的人头，我敢取，殿下敢拿吗？」 燕陵尘暗道真是个厉害的女人，「你多心了，孤不会做残杀手足的事。」 「孤想要燕长澜最亲近随从的人头，如果成珏姑娘三日之内完成孤的愿望，孤会帮助你和你的属下彻底脱离黑纱。」 「好，请殿下静候我的消息吧。」 屋中一尾烛火倏然熄灭，成珏已然不见踪影。 暗风暗自心惊，要是这女人方才对燕陵尘下手，以他的身手根本护不住燕陵尘。 暗风正在抹冷汗，燕陵尘忽然开口：「暗风，再替孤查一件事。学堂先生沈月清的身世以及来歷，事无巨细，孤一切都要知道。」 暗风的行动效率很快，一个下午的功夫，沈月清的资料就呈在了燕陵尘面前。 第88页 燕陵尘专注地翻阅着卷宗。 沈月清，贺州人士，少年时代素有才名，被贺州知州聘为先生，之后得到虞慕枝的赏识，替皇子教授课业。 除了沈月清在老家的成长轨迹，还有知州府上的聘文，以及他在贺州酒楼上留的几首诗词作证。 一遍看过去，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也许是他猜错了，虞慕枝和沈月清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异想天开。 等等！ 燕陵尘勐地翻出案卷，找出上面的一行记录。 沈月清在七月四日启程，而他抵达的时间是七月六日，贺州到京城起码有六七天的路程，沈月清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除非，真正的沈月清并没有抵达京城，出现在他面前的先生，是某人假冒的。 怀揣着一颗动盪不安的心，燕陵尘回到虞慕枝的房间。 虞慕枝指着桌上的菜：「我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你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燕陵尘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晚膳上。 「摄政王，你替我做个荷包吧。」 「你要荷包做什么？」 「装我的玉佩啊。」燕陵尘扯起谎来面不红耳不赤：「我原先佩戴的那个荷包损坏了，你送我的玉佩都没地方放了。」 「损坏了就找侍女帮你修补，我又不是专门做针线活的。」 「我不想麻烦别人，很简单的，摄政王替我补几针吧。」 虞慕枝瞄了一眼。 燕陵尘拿出的荷包，正是他当沈月清的时候送给燕陵尘的。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这点细微的反常没有逃过燕陵尘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再次送到虞慕枝眼前：「摄政王，拜託你了。」 这只荷包烫手得厉害，虞慕枝根本不想接：「我没时间，我有事。」 「摄政王最近在忙什么？」燕陵尘纳闷：「近来你不是一直窝在王府睡觉吗？」 虞慕枝脸一红。 燕陵尘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说起来，感觉摄政王最近好像长胖了点。」 虞慕枝无可奈何：「好好好，我替你缝补还不行吗？」 燕陵尘奸计得逞，又反过来安慰他：「其实，摄政王就算胖了也很好看。」 「……行了，你闭嘴吧。」 第71章 去贺州 「对了，过些日子，我要去贺州一趟。」 虞慕枝觉得贺州有点耳熟：「贺州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呢，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去哪里？」 燕陵尘：「皇上派我去贺州办事，我听说那里的风景如画，是个好去处。」 「摄政王，你要不要去？」 燕陵尘一脸期待，虞慕枝本想拒绝的，又被他小狗狗般的眼神打动了：「好吧，我跟你去。」 「何时去？我好准备行李。」 燕陵尘：「就这几天，动身之前，摄政王不要忘了我的荷包哦。」 虞慕枝后知后觉。 贺州不正是沈月清的故乡吗？燕陵尘突然提出去贺州，难不成是想找沈月清？ 一想到这里，虞慕枝的神经顿时绷紧。 「除了办公务，你还有别的事吗？」 燕陵尘反问：「摄政王觉得呢？摄政王也认识贺州人？」 虞慕枝干笑：「没有，我都没出过京城，哪有机会认识贺州人呢。」 「我记得，沈先生是来自贺州的，摄政王聘请他之前没有调查过他的来歷？」 虞慕枝：「啊这。」 燕陵尘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虞慕枝脚趾抠地，就差当场给自己抠个古巴比伦空中花园了。 时间能不能倒回，让他重新回答一次？ 燕陵尘见他窘迫不已，心想穷追勐打追问不出什么，反而让他尴尬：「我开玩笑的，摄政王别当真。」 虞慕枝松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开玩笑。」 虞慕枝遮遮掩掩，反而更显得古怪了。 出门的前一个晚上，一个小插曲吓得虞慕枝魂飞魄散。 晚上他刚准备就寝，一个勐回头，就看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 虞慕枝眼前一黑，登时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燕陵尘闻声赶来，一脚踢走那颗人头， 虞慕枝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墙角不敢出来。燕陵尘将他抱在怀里，一边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轻声安慰：「没事了，我已经让人把那个东西丢掉了，别怕，别怕啊。」 虞慕枝抖得厉害，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燕陵尘看着他晕厥，气得咬牙切齿：「成珏！」 他狠狠瞪着黑衣女人：「你吓到他了！」 成珏：「我知道。」 燕陵尘：「那你还……」 「我故意的。」 燕陵尘抿了抿唇。 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成珏好奇地打量着虞慕枝：「他是七皇子的什么人？」 燕陵尘板着脸，成珏啧啧赞嘆：「殿下的眼光不错，看上这么个楚楚可怜的美人。我帮殿下吓一吓他，让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不好么？」 燕陵尘的眼刀冷冷地剜过来。 成珏指向那颗人头：「殿下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 这女人性情古怪，不过办事效率无可指摘，燕陵尘想了想：「我还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燕陵尘：「摄政王府里有些脏东西，趁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他们都清理掉。具体的情况暗风会通知你。」 第89页 「嗯。」 成珏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虞慕枝的脸上，燕陵尘捂住虞慕枝的脸，成珏只好收回视线。 看都不让看，小气鬼。 成珏离开不多时，虞慕枝幽幽醒转。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燕陵尘饱含着关切的双眸。 「你……我……」 燕陵尘忙道：「没事了，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是个假货，没事的，有我在呢。」 虞慕枝：「那血做得也太逼真了。」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起那副血淋淋的场景，死不瞑目的双眼直勾勾瞪着他，宛如索命的冤魂。 见燕陵尘要走，虞慕枝一把抓住他的衣角：「你……你别走，我害怕……」 燕陵尘：「你当真要我陪你睡？」 虞慕枝点头如啄米，他顾不上丢人，真怕又从哪里掉下来几根胳膊或是人腿。 于是，燕陵尘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时神清气爽，和萎靡不振，眼圈下面挂着黑眼圈的虞慕枝形成鲜明对比。 这趟贺州之行，原本只有他们两个人去的，只是楚玉反覆恳求，虞慕枝拗不过他，只好带上了楚玉。 没有经过燕陵尘的同意，某人的脸黑得如同锅底。 知道燕陵尘不悦，楚玉一言不发，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燕陵尘全然拿他当透明人，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好在不用硬拉燕陵尘和楚玉的cp了，虞慕枝也就不再绞尽脑汁给他们找共同话题。 一上马车，他就闭起眼睛小憩，燕陵尘问：「你躺我怀里歇歇？」 硬邦邦的木板到底不比燕陵尘的胸膛舒服，虞慕枝犹豫了半秒，就把头靠了过去。 肺腑传来微微的灼痛感，楚玉咬住牙关，知道是苏瑾下在他体内的毒发作了。 出门前没来得及和苏瑾要解药…… 马车到了休息的地方，楚玉藉口方便，跑到小湖边勐喝了几口水。 他的左臂上有一枚莲花纹痕迹，平时用药物严严实实地遮住，此时沾水之后，露出狰狞的面目。 楚玉重新放下衣袖，遮住莲花纹。 回到马车时，燕陵尘睥睨着他：「怎么这么久？」 楚玉垂眸，恭恭敬敬道：「奴才怕沾上外头的气味，所以特意多洗了几遍。」 燕陵尘的视线里浸润着森冷，楚玉唯有更大幅度的垂头。他明白，燕陵尘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 苏瑾给他的指示，要他时时刻刻跟着虞慕枝。 苏瑾作为国师，豢养杀手，监视皇子的动向，他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苏瑾的谋划。 不过，作为一名杀手，他没有置喙的权力，只有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 苏瑾的本意是让他迷惑燕陵尘，这条路很快就宣告了失败，于是苏瑾又改变路线，让他挑拨虞慕枝和燕陵尘的关系。 但是…… 楚玉看了眼紧紧抱着虞慕枝的燕陵尘。 这条路远比迷惑燕陵尘艰难。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将虞慕枝的一举一动尽数报告给苏瑾，大皇子燕伊枚就死在苏瑾的毒计之下，虞慕枝很有可能也是苏瑾的目标。 楚玉思绪万千，燕陵尘同样在心里筹谋。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处理掉这个碍眼的傢伙呢？ 第72章 选谁 经过七天的跋涉，队伍终于抵达贺州。 马车停下的时候，虞慕枝早吐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被燕陵尘亲自抱下了马车。 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对京城中流传的谣言更加深信不疑。 虞慕枝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才恢復了点力气，这两天的时间里，燕陵尘将贺州城翻了个底朝天。 从沈月清故居的邻居到贺州知州，几乎每个认识沈月清的人都被他盘问了个遍，得到的统一回復是，沈月清早已离开贺州，到京城高就去了。 燕陵尘把沈月清的画像拿给他们看，也无人指出异常 燕陵尘查访了一大圈，依旧一无所获。 第二日，暗雨带来沈月清的贴身僕人，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僕，头髮和鬍子花白，一看见燕陵尘就颤巍巍跪下去。 燕陵尘让暗风扶起老僕。 受虞慕枝的影响，除了平日必要的礼节以外，他也不喜欢别人跪来跪去。 「给这位老人看茶。你不必惊慌，我找你是为了沈先生的事。」 燕陵尘问出疑问，老人道：「我家公子并非是在七月初四动身的，六月底他就离开了贺州城。」 「什么？！」 燕陵尘难以置信。 老人解释道：「京城里那位大人催得急，虽然调令是七月签发的，但我家公子将日程提前了几日，公子走得急，这件事也就老奴清楚。」 困扰多日的难题迎刃而解，燕陵尘却没有半分欣喜。 他又问了些沈月清平时的喜好，基本都能和先生对上，京城的沈月清，和贺州的确系同一人。 而且，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虞慕枝是沈月清，那么虞慕枝是怎样改变容貌的？ 没听说过世上有变幻容貌的异术。 淡淡的失落涌起，就连燕陵尘也不能确定，这份失落从何而来。 让暗风带老人下去后，燕陵尘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殿下，摄政王醒了。」 暗风的话打断燕陵尘的思绪，话音刚落，他人已如一阵旋风般颳了出去。 第90页 暗风：？什么东西从他眼前闪过去了。 「好点了没有？」 虞慕枝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嗯。」 他的语气不太好，燕陵尘问道：「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虞慕枝：「不是你的原因。」 好丢脸。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他还是会晕车。 燕陵尘猜出他悒郁的原因，「跟我去贺州城逛逛，我给你买好吃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别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我。」 虞慕枝探出头：「对了，你要给我买什么？」 燕陵尘眉眼一弯，给他套上鞋袜。 贺州城人流如织，燕陵尘紧抓着虞慕枝的手，生怕他被人群挤散。好不容易逃出人海，来到一处山崖，微风徐徐吹着面颊，空气里满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虞慕枝走得远了些，燕陵尘嘱咐道：「你小心点，不要掉下去。」 耳畔倏然刮来一道冷风。 燕陵尘凭着第六感回身，一记冰冷的重击砸中他的腹部，他趔趄几步，一脚踩空。 那人出手的速度过快，燕陵尘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身体就坠下了山崖。 虞慕枝闻声赶来，正好看见燕陵尘跌下去，他惊叫一声，想都没想也纵身一跃而下。 藏匿在暗处的楚玉惊呆了。 他只想趁机解决燕陵尘，没想到虞慕枝也会跟着跳下去。 此时暗风暗雨等人发觉不对，一起围了过来。 「殿下他人呢？！」 楚玉面色惨白：「七皇子和摄政王一起掉下去了。」 几个暗卫脸色大变，急忙招唿士兵到悬崖下面找人。 楚玉望着颤抖不止的双手，这双手沾了很多人的血，却是头一回害死对他好的人。 小说里的悬崖通常都是摔不死人的。 燕陵尘底子好，又有武功傍身，也就被那记偷袭伤得重了些，跟着他跳下来的虞慕枝就没那么好运了。 四肢和身体擦伤，脸上也挂了彩，幸而没有断胳膊短腿。 燕陵尘抱来一堆堆干柴，生起篝火，驱散了丝丝凉意。 虞慕枝看着忙碌的燕陵尘，心里不是滋味。 早知道就不跟着跳下来了。 谁能想到悬崖上生长着几棵歪脖子树，正好接住了燕陵尘，他一跳，树干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直接折断。 最倒霉的是，他还给燕陵尘当了肉垫。 全身疼得叫嚣，燕陵尘找来一些草药，嚼碎了覆在他的伤处：「今晚凑合一下吧，等明天回去了再找太医医治。」 虞慕枝：「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啊？」 夜色降临，树林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周遭静谧无声，虞慕枝紧张地环顾四周：「这里不会有狼吧？」 燕陵尘：「天太黑了，山路难行，只能等明天再回去。如果摄政王害怕，就躲我怀里睡吧。」 他很大方地敞开胸膛，摆出随时恭迎的姿势。 荒郊野岭，孤男寡男相拥而眠，伴着周围的狼嚎声，想想就觉得刺激。 虞慕枝支支吾吾：「还是不用了。」 「那天晚上你不是睡得很香么，这会儿又开始嫌弃我了？」 不说还好，燕陵尘一提，虞慕枝立刻回想起那颗鲜血唿啦的人头。 「好！我……我听你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虞慕枝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燕陵尘失笑，走过去将他抱到怀里。 「摄政王……」 「你叫我的名字吧。」 燕陵尘：「你说真的？」 虞慕枝望着湛蓝的天幕：「沦落到这个境地，还一口一个摄政王，多别扭啊。」 「这个东西，你还要不要？」 虞慕枝掏出荷包，别别扭扭地塞给燕陵尘。 燕陵尘接过，没有细看，直接揣进了怀里。 他看着对面的虞慕枝。 虞慕枝的眉心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睏乏，很快就闭上了双眸。 悬崖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虞慕枝跟着他跳下来，说明他是关心则乱。 胸臆间流过一股暖流，注目着虞慕枝，他感到萦绕胸口多时的那股不快也消散了。 到此为止吧。 无论虞慕枝和沈月清有何关系，他都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或许真相併不如他的想像般美好，他更害怕真相大白的那天，一个艰难的抉择将会横亘在他的面前。 先生，请你原谅我的胆怯和懦弱，也许您现在正在某个角落过着寻常而安定的日子，我不会再次打扰您的生活，就让您成为一场美好又短暂的梦吧。 第73章 秘密 第二天，搜寻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暗卫终于在悬崖下的一处山洞里找到燕陵尘和虞慕枝。 燕陵尘：「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暗风摸摸后脑勺：主人是在责怪他们办事不力吗？ 「属下担心殿下的安危。」 燕陵尘一脸不快，暗风很有眼力见地闭嘴，这回确定了，主人是在埋怨他们速度太快。 悬崖下面是片鸟不拉屎的荒地，难道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荒地都会变成美景？ 「殿下怎会掉到悬崖下面的？」 燕陵尘：「有刺客偷袭，不过孤没能看清那个刺客的长相。」 暗风一惊：「这次的行动很隐秘，居然会有刺客跟踪，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追查刺客的来歷！」 第91页 「不用了。」燕陵尘淡淡道：「孤心里有数。」 因为这次意外，燕陵尘没有多逗留，当天就带着虞慕枝动身回了京城。 一路的舟车劳顿，回程时虞慕枝又吐了个天昏地暗。 下车时，只好任由燕陵尘将他裹成春卷抱回房间。 王府里少了好些旧人，多了许多张新面孔。虞慕枝看着这些叫不上名字的陌生人，觉得头更晕了。 尤其是守在王府门口，一脸凶气的黑衣女子，虞慕枝都不敢跟她对视。 「她是王府的新任侍卫首领，成珏。」 成珏，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燕陵尘没有隐瞒：「她是黑纱的人。」 对了，原文里燕陵尘有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队伍，首领就叫成珏。没想到这支队伍和黑纱有关。 虞慕枝不放心：「黑纱的人可以信任吗？」 「可以的。上次那颗人头就是成珏一刀解决的，她的本事很强，我很放心。」 虞慕枝：「……」 「这种事就不必告诉我了哈。」 虞慕枝来回寻找：「话说，老管家呢？」 「他年纪太大，我打发他回老家了。」 虞慕枝觉得奇怪，不过也没有多问，毕竟老管家年纪也很大了，也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 燕陵尘的眼睛里掠过寒意。 他让暗风和成珏搜查府里的奸细，没想到就连老管家也是安插在虞慕枝身边的棋子。 他当即下令，将老管家和所有奸细就地处死，尸体送到他们的主人那里。 燕长澜收到他的「礼物」，这会儿肯定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 回来后没几天，燕秉扬忽然打发人请他进宫一趟。 虞慕枝感到奇怪，想到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燕秉扬了，便顶着一头一脸的伤进了宫。 燕陵尘回府不见虞慕枝的踪影，一问才知道他去了玉昭仪宫里。 当时燕陵尘脸色难看得如同寒冬，暗风守在他旁边，直吓得两腿战战。 燕陵尘生了半天的闷气，忽然想起一件事。 「楚玉呢？」 暗风：「属下不知，楚公子一回府就再没出现过。」 燕陵尘：「把他带过来。」 暗风很快带了楚玉来，看见楚玉，燕陵尘只说了一句话：「跪下。」 楚玉双膝落地，神情茫然。 「你就是偷袭孤的人吧？」 楚玉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燕陵尘发觉了。 「不，不是的，求殿下明鑑，我和这件事情无关啊！」 「摄政王不在，孤私下审问你，你应该明白原因。你如果说实话，孤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楚玉咬住下唇，泪光涟涟。 就连暗风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燕陵尘丝毫不为所动。 看来装无辜的戏码对燕陵尘无效，燕陵尘既然摊牌，他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切，哭求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楚玉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换了副无所谓的神情：「殿下要问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殿下有信心让我吐露事实的话，大可以试试。」 暗风直接看呆了。 没想到他身边有这种变脸大师！ 燕陵尘面色铁青。 …… 一看见虞慕枝，燕秉扬吓了一跳：「皇叔，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虞慕枝摸着自己的脸：「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也太不小心了，你都变丑了。」 虞慕枝：好小子，专门扎我的心是吧？ 「皇叔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啊。」燕秉扬吐了吐舌头，虞慕枝问：「你找我有事？」 燕秉扬神神秘秘地将他领到自己的房间，看见床上躺着的人，虞慕枝脑子里轰的一响。 「他、他是……」 虞慕枝好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燕秉扬低下头，笑得有几分羞涩：「这是我前几天捡来的。」 「捡、捡来的？！八皇子从哪里捡来一个大活人？这件事玉昭仪知道吗？」 「那天我在御花园里玩，他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昭仪娘娘不知道的，我把他藏得好好的，皇叔你看，这个人长得多好看啊。」 虞慕枝终于缓过神：「他醒过来以后就没说别的吗？」 「没有，我给他餵了安神的药，他醒不过来。」 虞慕枝：你玩得好变态啊。 虞慕枝的目光在燕秉扬和床上的谢纪凌身上来回逡巡。 谢纪凌是北朝人，燕秉扬怎么会和他有交集呢。 「这个人我要带走！」 「不行！」燕秉扬如同护崽的母鸡，一把挡在床前，「我找皇叔不是想让你带走他的！」 「我认识这个人，他……他……总之，他不能待在你身边！」 「母妃已经不在了，皇叔你连他都要夺走吗？！」 燕秉扬吼得撕心裂肺，虞慕枝一下子愣住了。 要不是燕秉扬提起，他都淡忘了燕秉扬曾经遭受过如此惨痛的打击。 「罢了，我不带他走。」 燕秉扬绷紧的神情缓缓放松下来。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燕秉扬擦擦眼泪：「哦，我想拜託皇叔，能不能找人废掉他的武功，我担心他恢復意识后会逃走，我不能继续给他灌药，他会变成傻子的。」 第92页 虞慕枝嘴角一抽。 燕秉扬眼神诚挚，脸上写满了真诚。 这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天使吗？！虞慕枝都要怀疑，这些姓燕的是不是到了一个阶段就会觉醒病娇属性。 燕陵尘是，燕秉扬也是。 第74章 接吻 在燕秉扬的百般哀求下，虞慕枝同意替他隐瞒这件事，条件是要燕秉扬照顾谢纪凌，不准再提废掉他武功的事。 燕秉扬求之不得，送走虞慕枝后欢欢喜喜回去了。 虞慕枝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蹙。 自那之后，他一有时间就去看望谢纪凌，停止用安神药后，谢纪凌渐渐恢復了意识。 虞慕枝没好意思问他发生的事，谢纪凌反倒主动坦白了实情。 那天他被北朝皇帝带回去，路上他用虞慕枝给他的匕首割断了绳索，北朝皇帝当然不会放过他，派出几十个杀手拦截。 谢纪凌躲躲藏藏，带着一身的伤倒在燕秉扬面前，然后就被他带了回去。 当虞慕枝问起谢纪凌的打算时，谢纪凌直言，燕秉扬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愿意跟着燕秉扬报答他的恩情。 既然谢纪凌都这么说了，虞慕枝不好再说别的，放下带给他的药物后，转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某人正神情哀怨地等候在门口，宛如一个幽怨的寡夫。 没等虞慕枝张嘴，燕陵尘率先道：「我在等你。」 虞慕枝诧异：「等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出门以前能不能通知我一声，我好派人来接你。」 虞慕枝：「没必要这么紧张，我不是小孩子，就算迷路了也能找回来的。」 燕陵尘：「你确定？」 他这话意味深长，虞慕枝总觉得自己被轻看了。 「走吧，我们回家。」 燕陵尘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这一回，虞慕枝没有抗拒他的接触。 夕阳下两道长长的人影交汇，在地面上拖曳出缠绵的影。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一年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燕陵尘十七岁的生辰。 经过一年的相处，燕陵尘对虞慕枝卸下心防，和他的关系亲密许多。眼看着快到他的生辰，虞慕枝想替他办一次盛大的生日宴，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 不过，让虞慕枝没想到的是，消失一年的系统居然再次上线了。 系统看着后台爆满的数据，感动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谁懂啊，碰到一个勤勤恳恳做任务的宿主，它这个做系统的，可以少操多少心啊！ 托宿主的福，等这个世界完结以后，它就可以调到混吃等死咸鱼系统了！ 系统高兴得围着虞慕枝转圈圈，都想当场给他一个热吻。 对于系统的突然出现，虞慕枝是懵逼的。 「你升级完成了？」 系统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他要恢復从前的恶人人设，再也不能和燕陵尘过现在这种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你就不能晚点出来，好歹让我给他过完生日再说。」 即使系统开心地汇报，他的数值已经刷得差不多时，也不能让虞慕枝露出笑颜。 「宿主，您该不会是捨不得反派了吧？」 虞慕枝顿了顿：「是有点。」 系统更加雀跃了。 宿主对反派动了感情，意味着达成反派的目标会更轻松。 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宿主真相，看宿主的样子，就算知道它骗他，他也不会太生气的吧？ 虞慕枝亲自下厨做了顿大餐，燕陵尘挤在他身边给他打下手。 虞慕枝让他出去：「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 燕陵尘一笑：「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虞慕枝脸颊一烫，低下头没理他。 府上每个人都送了燕陵尘礼物，虞慕枝本来想教他们唱生日快乐歌的，不过想了想那副场景过于滑稽，只得作罢。 他的厨艺不好，本来想做个生日蛋糕，忙活了一下午，成果却是个黑煳煳的煤炭。 看着这个黑煳煳的蛋糕，虞慕枝止不住失落：「我让人丢了吧。」 「没关系，我可以吃的。」 虞慕枝怕他吃了闹肚子，想着许完愿以后就丢掉。 他点了几根蜡烛，「许个愿吧。」 燕陵尘握住双手，一字一句咬得极认真。 「我想和摄政王永永远远在一起。」 虞慕枝心头骤然一酸，两颗硕大的泪珠滚出眼眶。 燕陵尘擦掉他的眼泪，眸中讶然。 虞慕枝忙解释道：「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样吗？只有我们两个人听见，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他望着虞慕枝红彤彤的鼻头：「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要哭。」 虞慕枝：「……我没哭。被沙子迷了眼睛。」 燕陵尘顺着他的话：「嗯，今天风确实很大。」 「今天是你十七岁的生辰，我还没有送你礼物呢。」 燕陵尘专注地盯着他的双眸，他的眼睛里蕴含了太多的东西，虞慕枝下意识想躲开，下颌却被按住。 虞慕枝唿吸急促：「你别碰我……」 柔软的唇瓣烙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没有任何淫靡的意味，燕陵尘捧着他的脸，仿佛捧着价值连城的珍宝。 第93页 浑身的血气直冲头顶，虞慕枝想推开他，身子却软得格外厉害。 灼烫的喘息交融，耳畔静得出奇，不知过了多久，燕陵尘才放开他。 他有些恋恋不捨，舔了下唇瓣，平常不过的动作，虞慕枝的耳根子却红透了。 脑子里冒出奇奇怪怪的片段，虞慕枝拼命打断，慌乱无措的时候，燕陵尘捉住他的手腕。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虞慕枝脸颊滚烫，心口怦怦直跳，唇瓣上残留着他的气息。 燕陵尘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的眼里有万千星辰，而他就是最璀璨的那一颗。 …… 生日宴结束之后，宫里来人传燕陵尘进宫，虞慕枝想应该是老皇帝要庆贺燕陵尘的生辰，便让他快些赶去了。 燕陵尘一去，一天都没有回来。 虞慕枝等得心焦，正打算让人去问问，只见暗风急匆匆赶来，神情慌张：「四皇子在御前告了殿下一状，这会儿殿下已经被罚跪了一个时辰了。」 虞慕枝遽然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殿下刁难八皇子，并且将八皇子推下了假山，八皇子摔断了腿，疼得晕死过去。」 「不可能！燕陵尘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第75章 惩罚 暗风苦着脸：「属下也觉得殿下不会是莽撞的人，可是这件事除了八皇子之外，还有其他人证。」 虞慕枝：「你从头到尾说个清楚！」 「属下没有跟随在殿下身边，所以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摄政王快进宫替殿下求情吧，否则殿下性命难保！」 成珏：「我陪您进宫。」 虞慕枝向来有些畏惧这个冷冰冰的女人，此时此刻顾不了许多，他吩咐暗风看好王府，带着成珏坐上马车。 皇宫里灯火通明，宫殿里挤满了人，燕陵尘跪在青石地板上，膝盖处一片血渍，格外惹眼。 玉昭仪燕长澜和苏瑾等人都在，中间是满面怒容的老皇帝。 燕陵尘深深垂着头颅，看不清他的表情。虞慕枝一看他身下的血，心尖就疼得厉害，碍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好走近问候。 「宿主，趁此机会，您正好可以把反派从您身边赶走了！」 虞慕枝脚步一顿，系统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阻拦他！ 「滚。」 虞慕枝只回了一个音节，系统接下来的话，让他的步伐停在了半空：「宿主，您又想违规吗？」 虞慕枝狠狠一咬牙。 「我知道了！」 「虞爱卿来了。」 老皇帝看见他，表情也很难看。没让他坐，虞慕枝只得站着，燕长澜出列，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老皇帝召见燕陵尘，酒席上燕秉扬离开，燕陵尘紧随其后，他将燕秉扬诱骗到假山上，趁燕秉扬分神，把燕秉扬推了下去。 燕长澜不仅有燕陵尘的玉佩为证，还叫出了几个目睹现场的宫女太监。 「其实，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害人了。三皇子受伤的事，也是他的手笔。」燕长澜详细地描述了燕玉章出事的场景，将事情的起源描述为燕陵尘嫉妒燕玉章的地位，蓄意谋害。 话音一落，程婕妤沖了出来，发疯般扑打着燕陵尘。 燕陵尘的脸上沁开几道血痕，映着他强撑的脸色，如雪一般。 场面闹得十分难看，皇帝阴沉着脸让人把程婕妤拉下去。 程婕妤是燕玉章的生母，燕玉章变成傻子后，她天天想着要替儿子报仇，现在她和燕长澜成为联盟，燕陵尘难逃此劫。 燕长澜谋划了一年，设下如此阴毒的计谋，摆明了就是冲着燕陵尘的性命去的。 他很想像从前那样，替燕陵尘担下这次的刑罚。可是，他很清楚地知道，不可能。 虞慕枝默默在心底重复，任务要紧。 如果狠不下心，他就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微臣斗胆，想说几句话。」 他跪在地面，感受到某个方向传来灼热的视线，虞慕枝心里清楚，那道视线是属于谁的。 「此事微臣全然不知，倘若这些事的确和七皇子有脱不开的干系，那么微臣恳请陛下，必须秉公处理，万不可轻易放过兇手。」 燕陵尘紧握的双拳松开，虞慕枝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燕长澜和苏瑾交换了下眼色，燕长澜得意洋洋，就连虞慕枝都选择了袖手旁观，看他还有什么底气跟他斗！ 令苏瑾奇怪的是，虞慕枝为何选择放弃燕陵尘？ 老皇帝沉思良久，没有让燕陵尘辩解。 程婕妤哭成了泪人，口口声声要杀了燕陵尘泄愤。 燕长澜眸中难掩得意，苏瑾一脸平静，甚至还能挤出几句求情的话：「陛下，依臣之见，七皇子心地狠毒罪不容诛，不过看在七皇子毕竟是陛下的儿子，请陛下饶了他的性命，废为庶人就行了。」 燕陵尘勐然抬头，目光如凛冽的刀锋划过苏瑾的脸。 苏瑾此言，表面上看是挽留他的性命，实则是让他生不如死。 这些年他发展自己的势力，也树了许多仇敌，要是废为庶人，那些人肯定会将他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最后的结果是，燕陵尘品性恶劣，蓄意伤害兄弟，杖一百后幽禁冷宫，虽然没有被废为庶人，但是处境已经一落千丈。 第94页 就连玉昭仪也受到了惩处，从昭仪降回了才人。 做出惩决后，老皇帝的依仗离开，燕长澜走到虞慕枝跟前：「摄政王，你终于明白谁才是你能依靠的人了。」 他伸出手，虞慕枝厌恶不已，燕陵尘忽然冲上来，一拳砸在燕长澜脸上。 燕长澜吃痛，一脚踹中他的胸口，燕陵尘双目如血，浓浓的恨意染红了他的双眼，燕长澜大声喊道：「没听见皇上的旨意吗，还不把他拉下去？！」 侍卫拖着燕陵尘下去行刑，听着外头接连不断的杖刑声，虞慕枝喉结滚动，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四皇子，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吗？」 燕长澜森森一笑：「你这是在诅咒孤？孤自然不怕，燕陵尘残害手足，该怕的人是他。」 鑑于燕陵尘重伤未愈，老皇帝下旨准许他养好伤之后，再送进冷宫。 回到王府，天色已晚。 虞慕枝手忙脚乱地让人把浑身是血的燕陵尘抬下来，因为老皇帝的命令，就连太医也不敢上门，虞慕枝只好让成珏和暗风去找些草药和绷带。 燕陵尘痛得晕死过去好几次，好不容易恢復了点意识，眼前只有虞慕枝忽然佝偻的背影。 他忍不住涌起阵阵心疼。 他嗓音嘶哑，听得虞慕枝心酸不已：「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虞慕枝强忍着泪意：「你不怪我袖手旁观，没有替你说一句话吗？」 「我犯下的过错，由我一人承担，其实，我最害怕的，不是皇上要砍了我的脑袋。」 「我怕你替我求情，皇上一怒之下责罚你，你不比我，受不住杖刑……所以，今天你说那些话，我心里面……很高兴。」 虞慕枝道：「我现在就去跟陛下求情，你是无辜的！」 「何必呢？」燕陵尘扯开皲裂的嘴角：「我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跟我划清界限。」 「而且——」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事实比身上的痛楚还要难捱。 「燕玉章的事，确实是我做的。」 虞慕枝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 第76章 保护你 「……让你失望了。」 说出这句话，用尽燕陵尘全身的力气，冷汗滚滚而下，刺激着伤口。 和虞慕枝的态度比起来，疼痛不值一提。 他屏气凝神，等待着虞慕枝的反应。 虞慕枝艰难开口：「原因呢？」 「我讨厌他。做出这件事后，我就做好了暴露的准备，老皇帝怎么惩罚我，我没有意见，我怕你会生气，所以一直瞒着你。」 虞慕枝腹诽：这件事的重点不是他生不生气好不好？！ 他忽然很想问燕陵尘，他的冷静和理性究竟到哪里去了。 燕陵尘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啊。 「单单因为他惹人讨厌，所以你就对他痛下杀手吗？」 「不是！他还故意跟我作对，处处抢在我前头对先生示好，我气急了，才下手的……」 虞慕枝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先生是沈月清。 燕玉章示好的事，他没有半点印象，那个时候他的心思都放在燕陵尘身上，居然没有发觉半点异常，该说他太迟钝，还是燕陵尘太会演戏了呢？ 归根结底，源头还是出在他身上。 虞慕枝一下子觉得多了几分愧疚，燕陵尘又道：「不过，我没有推燕秉扬。请摄政王相信我。」 这句话，燕陵尘自己都没有底气，他忐忑不安地想，在虞慕枝心中，他已经等同于天生坏种了吧。 虞慕枝默然许久。 燕玉章他们几个人对燕陵尘很恶劣，依燕陵尘的个性，势必会狠狠报復回来，燕陵尘能联合玉才人揭露生母阴谋，对敌视他的燕玉章，下手只会更重。 当初这件事发生时，虞慕枝心里有数，不过当时怕燕陵尘被打死，他主动揽下了罪责。 当年没有好好处理这件事，才会有今日之祸……虞慕枝头疼得紧，燕陵尘不能进冷宫，进了冷宫，失去自保能力的燕陵尘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处置的份儿。 燕长澜准备的证据十分充分，但细究之下也有错漏，可老皇帝视若罔闻，这说明，他一开始就站在燕长澜的那边。 皇帝要对燕陵尘赶尽杀绝，那么无论他们做什么努力，都是徒劳。 可是现在，只有向老皇帝求情，才能抱住燕陵尘的小命。 「我只是不甘心一直被他们踩在脚底下，我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你能不能原谅我？」 燕陵尘小声辩解。 虞慕枝望向抓着他衣摆的那只手。 燕陵尘常年习武，双手手指上布满厚厚的茧子，他杀过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勾心斗角，但是这一剎那，他仿佛又变成了被丢在冷宫，害怕被抛弃的小糰子。 虞慕枝的脑子忽然闪过走马灯般的碎片。 荒草杂生的冷宫，四面高墙围堵，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一只脏兮兮的小糰子跑到他跟前，口齿不清地喊他：「哥哥……」 小糰子可爱得过分，只是受了很多苦，看着面黄肌瘦的，虞慕枝抱起他，问他：「你多大了？」 糰子竖起五根手指，虞慕枝嘆了口气，这小傢伙看上去顶多三四岁，「是谁把你丢到这里的？」 第95页 糰子摇摇头：「我从小就在这里，其他人都说，我是祸害，所以娘亲不要我，把我扔在这里的。」 「真可怜。你叫什么名字？」 糰子继续摇头，虞慕枝想了想，在地上一笔一划：「那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吧。」 糰子望着那三个笔画复杂的字，小脸涨得通红，虞慕枝握着他的手：「我教你写字，好吗？」 「哥哥，你不怕我祸害你吗？」 虞慕枝笑了：「你个小屁孩想的挺多，我不怕，因为你不是祸害。」 糰子眼前一亮，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温热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虞慕枝颤抖了下，那眼泪仿佛流进了他的心底。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虞慕枝摇摇晃晃，扶住桌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那段光怪陆离的画面中抽离出来。 「你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再待在我身边了。」 燕陵尘愣愣地盯着他，一时间没有理解他的用意。 虞慕枝换了个话题：「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去做点吃的。」 燕陵尘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消失。 厨房里还放着那个黑煤炭蛋糕，燕陵尘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虞慕枝给他留着，他回来要吃的。 虞慕枝端起蛋糕，全部倒进了泔水槽。 回到房间，燕陵尘已经睡着了。 他紧闭着双眼，眉头拧成了川字，大概是伤口疼得厉害吧。 虞慕枝俯下身，轻轻吻了下他的眉心：「好好睡吧，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虞慕枝就进宫觐见了皇帝。 对于这次觐见，虞慕枝做了深思熟虑。 一来，有系统在，燕陵尘不能再待在他的身边，二来，将燕陵尘放逐到边关，也能堵燕长澜的嘴，边关的条件并不比冷宫好多少。 虞慕枝回禀完毕，等待着老皇帝的回覆。 「既然虞爱卿替他求情，那朕就允准了你的请求吧。」 虞慕枝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直到老皇帝挥手让他退下，他依旧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 屏退所有人，屏风后走出一道裊裊婷婷的身影，玉才人对皇帝行了个礼，皇帝语重心长：「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玉才人低下头：「臣妾没有委屈的地方。」 「虞慕枝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玉才人迟疑：「陛下真的同意让七皇子离宫，边关苦寒，恐怕七皇子吃不了这份苦。」 「哼，他胆大妄为，敢对自己的哥哥下手，放逐边关已经够轻了。」 「不过，这小子倒是有朕年轻的秉性。」老皇帝摩挲着下巴，回想起往事，眼神有些恍惚。 「那么三皇子的事，陛下就这么饶过七皇子了吗？」 「没用的东西，肤浅张扬，不知收敛，苛待手足，还敢对朕的妃子下手，看在他毁了心智的份上，朕饶了他的死罪，日后当个无忧无虑的傻子也就是了。」 玉才人暗自心惊，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听老皇帝的口气，他似乎完全不在乎。 「这次八皇子摔下假山，陛下以为真兇是谁？」 「这件事朕心里有数，现在不好处置他，这次朕想让你跟着燕陵尘一起去边关，好歹照顾着他，别被奸人所害。」 玉才人柔柔一笑：「其实，陛下很心疼七皇子呢。」 第77章 分离 虞慕枝回府后，将圣旨通知了燕陵尘，燕陵尘登时脸色大变。 「我不去！」 燕陵尘慌了，情急之下去抓虞慕枝的手，虞慕枝出奇的冷静，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不行，这是圣旨，你不能抗旨不遵。」 燕陵尘摇着头，不可置信：「不行！我不能离开京城！我要去宫里，我要让皇上收回旨意！」 他的动作幅度一大，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看着十分惨烈。 虞慕枝急忙按住他：「你轻点，当心伤口！」 「这件事，是我主动要求的。」 虞慕枝话音一落，燕陵尘呆在原地。 「你讨厌我吗？」 虞慕枝阖紧双唇，他不能告知燕陵尘真相，当务之急是赶快送他离开。 最终，他点了点头：「是，我不能原谅你曾经做过的事。」 燕陵尘想起昨天他说的那句话，如遭雷击，好半天都迴转不过来。 「摄政王，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做伤害别人的事了，如果你生我的气，你可以狠狠责打我出气……」 他带着哭腔：「我不想离开你。」 虞慕枝的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燕陵尘心高气傲，平时让他服软都很难，现在却哭着求他。 虞慕枝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不顾燕陵尘的万般牴触，当天虞慕枝就命人准备好了东西。 燕陵尘摔东西绝食赶人，闹了两三天，虞慕枝威胁他，要是再闹，他立即把他丢给玉才人。 燕陵尘这才消停下来。 为了表现自己的怒火，虞慕枝足足几天没踏足他的房间。 动身的前一个晚上，燕陵尘主动敲响他的门。 他的伤还没好，每走一步就疼得一皱眉，虞慕枝赶紧扶他坐下。 第96页 「我有一件事想请求摄政王。」 虞慕枝保持着强硬的态度：「我不会准许你留下的。」 「不，不是这件事。」燕陵尘低声道：「我想带走楚玉。」 虞慕枝顿了顿，让楚玉陪在他身边，正好弥补他对燕陵尘的伤害。 「好，我答应你。」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 虞慕枝缄默不言，这会儿的燕陵尘就是提出和他打一记分手炮，他也会考虑的。 「让暗风暗雨留下保护你。」 虞慕枝没想到他要说这件事：「那你呢？」 「暗卫可以重新培养，况且有成珏在，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出门的时候多加一件衣服，不要吃太多甜食，不要挑食……」 「够了，你走吧。」 虞慕枝打断他。燕陵尘翕动了两下嘴唇，无声无息地离去。 要是再让燕陵尘说下去，他一定会掉眼泪的。 临行前，虞慕枝怕燕陵尘挣扎，特地在他的水里下了十足十的安魂散。 将燕陵尘交给玉才人时，虞慕枝：「玉才人，这一路上就拜託你了。」 「这傢伙脾气很倔，如果他路上挣扎，玉才人可以将他绑起来。」 玉才人诧异：「七皇子怎会做这种事呢？」 虞慕枝无奈：「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不出虞慕枝所料，燕陵尘一睁眼，就闹着没和虞慕枝告别，他不能离开。玉才人只好命侍卫将他捆得结结实实，柔声劝慰：「七皇子，尘埃落定，皇上恩准你离京，这里面的深意你要好好想想。」 燕陵尘低着头哀求，「玉娘娘，您放开我吧。」 玉才人：「我可以放开殿下，殿下要乖乖的，好吗？」 燕陵尘答应得爽快：「好。」 绳索一落地，燕陵尘勐地狠狠推开玉才人，抢了侍卫的马纵马狂奔，身后留下一道烟尘。 玉才人颤颤巍巍稳住身形，嗓音颤抖：「快，快拦下七皇子！」 成珏对玉才人摇摇头：「玉才人，不必派人去追了。」 「我保证，七皇子会自己回来的。」 「可是——」 玉才人惴惴不安，不理解成珏为何说得如此笃定：「七皇子私逃回京的事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定然会大发雷霆。」 「殿下想去见自己想见的人，就让他见一次吧，殿下伤了心，就会回来的。」 玉才人一下子联想到虞慕枝，看来燕陵尘是去见虞慕枝了。 她注意到眼前的黑衣女子：「请问姑娘的尊姓大名？」 玉才人上下打量着成珏，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燕陵尘的侍妾， 成珏微微一笑：「属下成珏，是七皇子的暗卫。」 成珏很少笑，乍然露出笑颜，夜风吹动她的长髮，给她增添了几分明艷的英气，玉才人脸颊微红：「原来如此。」 燕陵尘启程没多久，王府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燕长澜不顾僕人的阻拦，径直跨进大门：「那小子走了。」 虞慕枝冷声：「不用四皇子提醒我。」 「语气这么沖，还在气我陷害燕陵尘？你也真是的，冷落我这个未来储君，对着那么个野种献殷勤。」 虞慕枝不想听他奚落燕陵尘：「四皇子无事的话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哎。」 燕长澜挡住他的去路：「好不容易跟你独处，你跑这么快干嘛？燕陵尘又不在。」 「请四皇子自重。」 燕长澜把手放到他的肩头，虞慕枝像是被脏东西触碰到，一把避开：「四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燕长澜将他推到墙上：「不瞒摄政王，我肖想你这副身子已经很久了，今夜花好月圆，不如我们……」 胃部涌上生理性的厌恶，虞慕枝闭上眼睛。 胸腔中都是痛楚，每次唿吸都有如撕心裂肺，尽管如此，燕陵尘不敢有片刻的停顿，他挣扎着赶到摄政王府，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他瞬间忘记了唿吸。 窗纸上剪出一双交缠的人影，燕陵尘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门口，那里停着的是燕长澜的马车。 …… 玉才人等待了许久，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了燕陵尘的影子。 他浑身鲜血淋漓，宛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玉才人随手一摸，只见掌心血迹刺眼。 第78章 两年后 燕陵尘一走到她面前，便软软倒了下去，玉才人吓了一跳，大叫着让人去找太医。 成珏「啧」了一声：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个情种。 「玉才人用不着慌乱，殿下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 玉才人听她的描述就知道燕陵尘情况危急，失血过多是会致命的，这女人却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 她登时来了气：「姑娘知不知道，要是七皇子死在这里，你我都要陪葬。」 「属下有办法，玉才人不要动怒。」 成珏附在燕陵尘耳畔，恶魔低语：「你死了，那位摄政王可就是别人的啦。」 燕陵尘微微睁开一条眼缝。 眼神淬满杀意，恨不得将成珏碎尸万段。 成珏：「殿下这么瞪着我也无济于补，您要好好活着，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嘛。」 见燕陵尘恢復了点意识，成珏趁热打铁：「您一死，摄政王顶多难过几天，您要好好活着，等将来回京，想怎么报復就怎么报復。」 第97页 「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燕陵尘的眼珠子慢慢转到她身上。 最终，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激将法起了效果，成珏忙让太医给燕陵尘止血，又对玉才人道：「玉才人，没事了。」 玉才人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成珏见燕陵尘失神，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殿下哪里疼？」 「没有。我在想，将来要怎么报復那个人。」 成珏：「……」 呃，殿下您想得好像有点远。 燕陵尘没说话，慢慢挑了下唇角。笑容之森冷，让见惯大风大浪的成珏都胆寒。 京城里那位摄政王，未来要倒大霉了。 …… 白驹过隙，时间流逝，一眨眼的功夫，两年就过去了。 自此上次燕长澜骚扰他被他扇了一巴掌后，燕长澜就恨上了他。 这几年老皇帝沉迷女色，把朝政交给燕长澜打理，燕长澜得势，处处给他下绊子，带着文武百官排挤他这个摄政王，罚俸降爵，就差削了他摄政王的名号。 如今燕长澜顾忌着他的身份，尚且没有过于出格的举动，等他当上皇帝后，虞慕枝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场。 唯一让虞慕枝感到欣慰的是，燕陵尘在边关做出了一番成绩。 听闻燕陵尘到边关后，整顿军纪，训练士兵，赏罚分明，治下颇严，在军队和当地中享有盛名。 而且，他率领军队，和北朝打了几场漂亮的保卫战，北朝再也不敢轻视东唐。 这天，难得上朝的老皇帝召集文武百官，通知了一个消息。 燕陵尘领军有功，赦免燕陵尘的罪名，召他回京，玉才人也重新恢復到昭仪的等级。 群臣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虞慕枝。 燕陵尘就要回来了。 分别两年，整整七百三十一个日夜，不知道燕陵尘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定比从前更帅气。 对燕陵尘的相貌气质，虞慕枝很有自信。 虞慕枝百感交集。 感动和欣喜过后，一个难题横在他面前。 燕陵尘回来后，他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呢？ 当初得罪他那么狠，燕陵尘刚到边关的时候，还经常给他写信，他怕勾起自己的思念，一封都没有回过，燕陵尘大约伤透了心，后来再也没写过信。 一个燕长澜，再加上一个燕陵尘，这俩人左右夹击，他以后怎么在朝堂上混？ 虞慕枝没有烦恼几天，燕陵尘的依仗就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京城。 老皇帝特意领着文武百官迎接，彰显他对燕陵尘的重视。 老皇帝如此表现，群臣对这位重获圣心的皇子益发侧目，燕长澜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虞慕枝挤在攒动的人头里，没敢上前，只能踮着脚尖远眺前方的画面。 队伍最前头，身量颀长的黑衣青年被重重围拢，他服饰简朴，但周身强大的气场却十分惹人注目。 文武百官立在他跟前，一下子被比成了鱼眼珠和足下灰。 对着燕长澜，燕陵尘也挂着谦逊平和的笑容：「多年不见，四哥越发容光焕发。」 和燕陵尘相比，燕长澜的表情就没那么自然了：「七弟少年英才，让父皇念念不忘呢。」 这个时候，燕陵尘察觉到某人灼灼的视线，本能地转移注意力。 虞慕枝扯了扯嘴角，绽开一个微笑：「七……」 燕陵尘直接越过他，目光落在他后面的燕秉扬身上：「八弟。」 虞慕枝僵在原地，脆弱的心灵当场碎成了渣渣。 他以为重逢后燕陵尘或是愤怒或是仇恨或是冷漠，却没想到燕陵尘干脆忽略他。 他受伤地隐去身形，黯然神伤。 老皇帝对燕陵尘的模样非常满意：「这几年你在边关受苦了，边关的寒风凛冽，你都坚持下来了，这才是朕的儿子！」 燕陵尘单膝跪地：「儿臣身为燕氏子孙，理应为东唐出一份力。北朝蛮夷若敢再犯，儿臣必全力出击将其击溃。」 「好好好，得儿如此，是朕和东唐之幸，今天晚上在琼华宫为你和玉昭仪接风洗尘。」 一帮人簇拥着燕陵尘朝宫殿走去。 若有若无间，燕陵尘的目光掠过角落里的白色身影。 琼华宫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歌姬的舞姿曼妙，迷了无数人的眼。 席上老皇帝关切地询问燕陵尘的近况，燕陵尘对答如流，老皇帝一高兴，把离皇宫最近的恆王府赐给他居住。 「多谢父皇的好意，只是儿臣功劳微薄，不敢忝居高位，儿臣想住楚王府，求父皇恩准。」 楚王府的规模和陈设远远不及恆王府，老皇帝一皱眉头，但燕陵尘执意如此，他只好允准。 燕陵尘起身谢恩。 他身边站立着一个漂亮的青衣少年，对着虞慕枝举杯示意。 虞慕枝认出那是楚玉。 他和燕陵尘站在一起，恰似一对绝配的璧人。 楚玉俯身，在燕陵尘耳边说了什么，燕陵尘微微一笑，抚摸了下他的手背。 虞慕枝五味杂陈，艰难移开目光。 他憋着一口气，一个劲灌酒，没喝几杯就东倒西歪，玉昭仪注意到他的模样，忙让人扶摄政王下去醒酒。 燕陵尘注视着他被人搀扶下去，未过多时，他也借更衣之名告辞。 第98页 第79章 醉酒 强劲的夜风吹拂，虞慕枝脑子昏沉，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 「我、我没事……」 虞慕枝推搡着宫人，含煳不清地驱赶他们：「你们都走……」 宫人面面相觑，斜刺里有人伸出手，接住虞慕枝。 来人沉声吩咐：「都下去。」 虞慕枝站到高台上面，胃部一阵天翻地覆，他紧紧抓着栏杆，没有仪态地狂吐起来。 一只手贴上他的后背，轻柔地给他顺气，虞慕枝吐了一会儿，才觉得不适感减轻稍许。 「多谢。」 燕陵尘抿了抿唇。 这宫里除了虞慕枝，没有谁会对下人道谢。 虞慕枝：「待会儿麻烦你收拾一下，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耳畔响起两个阴沉的音节。 「是我。」 虞慕枝大脑中轰然一响，酒意瞬间去了一大半。 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燕陵尘……不，七皇子。」 燕陵尘站在他的对面，五官轮廓完全呈现在虞慕枝面前，借着灯光，虞慕枝看清他的模样。 深邃的五官彻底褪去稚气，上挑的凤眼勾勒出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小麦色的肌肤完全不同于那些养尊处优的皇亲贵胄。 他变高了，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 虞慕枝都有些认不出他的样子。 「这么快就喝醉了，摄政王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胜酒力。」 虞慕枝摸了把脸，脸庞温度惊人，他现在这副醉鬼模样，丢脸死了。 「不用你管。」 说完，虞慕枝才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撒娇意味有多重。 简直和被渣男伤透心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不对。 他使劲摇摇头，是他先抛弃燕陵尘的，要伤心也是燕陵尘伤心。 「喝这么多酒，摄政王是心里开心，还是借酒消愁？」 「当然是借酒消愁啊。」 燕陵尘凝视着他，虞慕枝一张嘴就戳他的心窝：「七皇子回来了，四皇子地位不保，本王是替四皇子担心。」 燕陵尘没有如他想像般暴跳如雷，他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虞慕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七皇子赶快回去吧，你把楚玉一个人丢在宴席上，楚玉会受欺负的。」 「楚玉用不着我操心，他很聪明，不像你。」 虞慕枝后知后觉，这傢伙是在说他笨蛋吧？ 「本王确实没有你们聪明，七皇子明知这一点，何必指桑骂槐。」 「还有，你不要跟着我，我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燕陵尘后退几步。 「我怕摄政王出事，所以跟上你。既然摄政王没有问题，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燕陵尘就走了。 他没有一丝留恋，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虞慕枝双腿无力，慢慢靠在玉石栏杆上，面颊紧贴上冷冰冰的柱子，丝丝凉意沁入骨髓。 燕陵尘真就这么走了？ 笨蛋。 他在骗他，他都听不出来。 虞慕枝忽然笑了出来。 其实他才是那个最大的笨蛋。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老皇帝和众大臣离开后，席上就不剩几个人了。 虞慕枝喝得醉醺醺的，燕陵尘看着直皱眉，他刚想抱起虞慕枝，燕长澜却抢在他前头：「我送摄政王回去。」 燕长澜冲着他抱歉地笑：「七弟你还不知道，这些年都是我照顾摄政王的，你许久不见摄政王，恐怕已经忘了他的习惯。」 燕长澜语气暧昧，贴脸挑衅，燕陵尘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燕陵尘面无表情：「那就麻烦四哥照顾他了。」 燕长澜抱着人离开，成珏出现在燕陵尘面前：「你就这样让他被人带走了？」 燕陵尘出奇得沉得住气：「没事，还不急。」 「对了，老皇帝把恆王府赐给你，你怎么推脱了？」 成珏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你是因为虞慕枝？」 燕陵尘没搭理她。 恆王府煊赫辉煌，对比之下，楚王府破败不堪，可是，楚王府就在摄政王府旁边。 燕陵尘回到王府，施展轻功，翻墙而过。 摄政王府的侍卫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动静，他很容易就熘进了虞慕枝的房间。 燕长澜居然还没走！ 燕陵尘屏住唿吸，杀意更加旺盛。 快滚快滚快滚。 燕长澜终于顺着他的意滚蛋后，燕陵尘才走到房中央。 虞慕枝蜷在床上，束髮的玉冠歪歪扭扭，衣服也被自己扯得七零八落，酒气冲天，嘴里还在说胡话。 凑近了，燕陵尘才听见他在嚷着「笨蛋」。 他走到虞慕枝面前，小心翼翼解下玉冠，又脱掉他的衣服，重新换了身里衣，做完这一切，他才坐到床边。 他一动不动盯着虞慕枝的脸，像是要将那张脸看出两个窟窿。 暗风端着盆热水推开门：「殿下，您擦把脸再睡吧……殿下！？」 看见屋子里的燕陵尘，暗风下巴都惊掉了。 七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从哪里进来的？！他想对摄政王做什么？！ 暗风差点变成十万个为什么，燕陵尘用眼色示意他闭嘴。 第99页 「哦，哦。」 暗风紧闭双唇，要是吵醒了摄政王，殿下绝对会让他脱层皮的。 燕陵尘戳戳虞慕枝的脸，床上的醉鬼胡乱挥了两下手：「笨蛋，别闹……」 你才是个大笨蛋。 「孤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上发生过大事吗？」 「殿下您不是一直派人监视着摄政王吗？」 燕陵尘「嗯」了声，暗风所言不假，但只有听他亲口汇报，他才放心。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可恶的四皇子，老是和摄政王过不去，因为他的谗言，摄政王都被罚俸降爵了，前几天还差点被关紧闭。」 暗风忿忿不平，「殿下您回来就好，您一定要替摄政王报仇！」 燕陵尘没有接他的话茬：「他和燕长澜关系很差？」 「那是自然，摄政王很讨厌他的！殿下您放心，属下替您好好看着呢，摄政王绝对没有和别人有不正当关系，就连女人的手他都没摸过！」 暗风拍着胸脯担保，燕陵尘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 暗风是被虞慕枝的傻气传染了吗？ 他拍拍虞慕枝的脸，霍然起身：「孤走了。」 「啊？」暗风瞪大双眼，没想到燕陵尘这么快就要走了。 「殿下您不多待待吗？」暗风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可是一直期望着，七皇子能多陪陪虞慕枝的。 毕竟，摄政王这些年很寂寞。 第80章 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虞慕枝醒来后，头痛欲裂。 宿醉的滋味真不好受。 虞慕枝顶着鸡窝头从床上爬起，暗风走了进来：「殿下，您这么早就醒了？」 「嗯。」 虞慕枝没力气地哼哼，「昨天晚上有人来过吗？」 暗风愣了一下，决定把燕陵尘翻墙这件事先隐瞒下来。 「没有。」 「没有吗？那我怎么听见你在和人交流，好像还有人碰我的脸……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暗风：「您肯定是在做梦，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我怎么可能和谁说话呢。」 虞慕枝揉揉太阳穴：「也许吧，昨天晚上喝太多酒了。」 「对了殿下，您准备送七皇子什么礼物？」 虞慕枝：「啊？」 暗风兴奋地追问：「文武百官都在筹划送七皇子大礼，七皇子好不容易返京，您一定要送一份意义非凡的礼品！」 「那个啊，我不送。」 虞慕枝系好腰带，漫不经心道：「别人趋炎附势，我看看热闹就好，用不着拍他的马屁。」 暗风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您好歹也养育七皇子几年，怎么能不闻不问？」 「当初是我赶他去边关的，燕陵尘对我恨之入骨，我现在凑上去，存心讨人嫌？只怕燕陵尘恨不得杀了我出气吧。」 暗风：「七皇子根本没有那种想法……」 虞慕枝打断他：「我明白你是他的暗卫，所以要替他说好话，如果你想回燕陵尘身边，我没有意见，你今天就可以回去。」 「殿下您要赶我走吗？」 暗风睁大眼睛，虞慕枝道：「燕陵尘正需要人手，我想让你去帮他。」 燕陵尘站得越高，就会有更多的人虎视眈眈，就好比当年燕长澜刺杀一事，他打发暗风，也是让燕陵尘多一重保障。 谁知暗风误解了他的意思，当场就给他跪下了：「倘若属下有失职之处，殿下随意责罚，只求殿下不要赶我走！」 虞慕枝头更疼了。 一根筋这点，这傢伙和燕陵尘一模一样。 「我不赶你走，你先起来吧。」 暗风这才站起，「那殿下决定好送七皇子什么礼物了吗？」 「……」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送。」 「您要是不送，七皇子会伤心的。」 虞慕枝低低道：「我伤他的心也不是头一回了。」 暗风还想再劝，虞慕枝打定主意，不参与这件事。这时，外头传来叮叮咣咣的吵闹声。 「隔壁什么动静？」 「七皇子搬进了楚王府，工匠们在修补损坏的围墙和大门。」 虞慕枝走到外面，果然见冷寂多年的楚王府门前围满了人，几个工匠正把一副气派显赫的牌匾钉到大门上。 「楚王府」三个字铁画银钩，正是老皇帝的手笔。赐府进爵，又亲自给燕陵尘写牌匾，看来老皇帝很重视燕陵尘啊。 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摄政王。」 楚玉跑到他面前，笑靥如花：「两年没见摄政王，摄政王风采依旧。」 昨夜目睹了那副场景，要说对楚玉没有芥蒂是假的。 虞慕枝明白，楚玉是无辜的，作祟的是他卑劣的嫉妒心，他没有资格沖楚玉发脾气。 虞慕枝露出友好的笑容：「你都长到这么高了，我还担心边关条件恶劣，你会受不住那份苦呢。」 楚玉低下头：「当初没能和殿下告别，是楚玉一生之憾。」 楚玉神情悒郁，虞慕枝回想起来，也有些五味杂陈。 事发突然，他没能好好安排楚玉，好在燕陵尘终于接受了楚玉，这也算意外之喜。 楚玉想的截然相反。 当时他的身份暴露，本以为燕陵尘会杀了他，没想到燕陵尘遭人陷害被赶出京城，他本以为可以趁机逃脱，谁知燕陵尘竟然会带上他。 第100页 他不仅错过了苏瑾的解药，也错过了和虞慕枝的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楚玉眼底刻上几丝恨意。 虞慕枝正打算回府，楚玉背后走出一个黑衣青年，叫住了他：「摄政王。」 虞慕枝浑身血液顷刻冻结，燕陵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燕陵尘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 「进去坐坐？」 虞慕枝干涩一笑：「不、不必了……」 「摄政王看不起我？」 燕陵尘脸上带笑，语气里满是冷意，虞慕枝双腿一哆嗦，得罪不起，只好认怂。 「那就麻烦你……七皇子了。」 叫惯了燕陵尘的大名，要称唿他七皇子，一时间还不习惯。 坐在椅子上，虞慕枝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楚玉给他倒了杯热茶：「摄政王请用。」 「有劳。」 楚玉行动间，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他的手腕上扣着一根细细的翡翠链子，虞慕枝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楚玉抬起腕子，羞赧一笑：「这是礼部陈大人送的礼物，殿下说很衬我的皮肤。」 燕陵尘接过他的话头：「他皮肤白，戴翡翠好看。」 虞慕枝呵呵干笑。 就硬塞狗粮是吧。 「说到这个，摄政王打算送什么庆贺我的乔迁之喜？」 虞慕枝：「？」 不是怎么还有人主动要礼物的啊？ 臭不要脸。 「那个，我还没想好，七皇子若是有需要的，我可以尽力替七皇子准备。」 「既然摄政王如此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虞慕枝诧异：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燕陵尘支着下颌：「我正好有件朝思暮想的东西，等过几日，我会告诉摄政王的。」 虞慕枝：「现在不可以说吗？」 「不行。」 虞慕枝为难：「那七皇子不如派人告知我，我有时候不在府上，恐怕会耽误七皇子的事。」 「不必，到时我会亲自上门。」 虞慕枝：行吧，逃不过去了。 「我还有事，就不留摄政王了。」 燕陵尘下了逐客令，虞慕枝只好起身告辞。 夜风习习，天边挂着几颗星子，一道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熘进摄政王府。 房间里的陈设保持着他离去时的模样，燕陵尘轻车熟路，将一小块迷香扔进香炉，裊裊的紫烟很快瀰漫了整个房间。 这种小剂量的迷香，对习武之人没有任何效果，对虞慕枝却十分好用。 他凝望着虞慕枝，目光中透出几分痴迷，以及强烈的破坏欲。 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礼物。 第81章 上当 回府时，燕陵尘正好撞见楚玉。 「你在这里干什么？」 楚玉：「我在等殿下。」 燕陵尘冷哂一声：「你在监视孤的行踪吧。」 「自从殿下不计前嫌救下我后，我就发誓要一生一世效忠殿下，监视一事，与我无关。」 在边关时他毒发晕厥，恰巧成珏携带着解药，甦醒后，他顺理成章投靠了燕陵尘，并且将他知晓的一切悉数告知。 燕陵尘对他的赌咒发誓没有半分兴趣：「苏瑾有没有联繫你？」 楚玉摇头：「并没有。这几年我没有和国师通过信，国师可能已经不信任我了。」 「既然他没有找你，那你就主动找他，顺便看看他的态度。」 「嗯。」 这个时候，燕陵尘才看向楚玉：「今天的事，你做得不错。」 楚玉：「能帮上殿下的忙，是属下的荣幸。殿下刚刚是去见摄政王了吗？」 燕陵尘一笑。 「别随意刺探孤的动向。」 楚玉的冷汗涔涔而下：「是。」 …… 翌日，虞慕枝一醒来，脖子上又多出熟悉的红痕。这次的比从前的大得多，红痕旖旎，如同大朵绽放的蔷薇花。 虞慕枝发了半天的愣。 他是睡觉的时候被狗咬了吗？ 他叫来暗风，暗风对此一问三不知：「殿下，可能您是梦游了？」 虞慕枝纳闷，他从前没这个毛病啊。 顶着满脖子的痕迹，实在不好见人，虞慕枝便让暗风闭门谢客，今天不出门了。 门还没关上，就来了不速之客。 「七皇子想见您。」 虞慕枝：「我不见……」 看着对面的青年，虞慕枝的话硬生生截断。 他瞪着燕陵尘：「七皇子很闲吗？」 「我要上朝，顺路来看看你，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是邻居嘛。」 「七皇子看都看了，该去上朝了。要是耽搁了时辰，皇上会怪罪的。」 燕陵尘施施然落座：「时间还早，再坐坐也不迟。摄政王连茶也不赐一杯吗？」 「燕陵尘！」 燕陵尘挑眉：「什么事？」 虞慕枝：「……我要歇息了。」 燕陵尘「嘶」了声：「日上三竿，摄政王还赖在床上，成何体统？」 虞慕枝恨不得拿棍子打他出去：「和你没关系。」 「好吧。」 燕陵尘：「既然你不欢迎，我就不强留了。」 虞慕枝闷闷地望着他的背影。 第101页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你先等等。」 燕陵尘回头。 「燕长澜在朝廷里党羽众多，你刚刚回京，不要和他硬碰硬。」 「摄政王在担心我？」 虞慕枝立即否认：「没有！」 「哦，如果不是在担心我，那就是在挑拨离间了。我不介意把这话告诉四哥，摄政王你觉得呢？」 「我没有挑拨离间！你别污衊我。」 虞慕枝一向不擅长嘴炮，燕陵尘小时候就能说得他哑口无言，更别提现在了。 燕陵尘似笑非笑，虞慕枝说不下去，一指门口：「你滚吧。」 不客气的态度吓了暗风一跳，他追上燕陵尘，想替虞慕枝道歉：「主人，摄政王刚刚不是有意的，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 燕陵尘唇角微勾，怎么觉得，他非但没生气，还很愉悦呢。 暗风：搞不懂一点。 晚上的时候，隔壁传来的动静闹得虞慕枝无法入睡，他气沖沖地叫来暗风，暗风回禀道：「楚王府大摆宴席，庆贺七皇子返京，殿下您也去一趟吧。」 「不去。」 如今想拍燕陵尘马屁的人多的是，轮不到他，就算去了，燕陵尘也不一定会搭理他。 说不准还要吃他和楚玉的狗粮。 想想就饱了。 暗风又说道：「属下听说，四皇子和国师也去了。」 「四皇子带了许多部属，气势汹汹地进了楚王府，再加上一个国师，属下担心他们会为难七皇子。」 虞慕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我的衣服呢！」 暗风暗暗咋舌。 不得不说，七皇子的办法真有效。 楚王府张灯结彩，人头攒动。 虞慕枝一口气冲进去，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到他身上，虞慕枝后知后觉，燕长澜只带了两个侍从，而且人群中也没有苏瑾的影子。 他又上当了。 「听说当年是摄政王进言，让陛下赶走七皇子的？」 「摄政王好歹抚养了七皇子那么多年，说变脸就变脸，我要是七皇子，一定恨死他了。」 「那摄政王还敢来……」 听着周围嘈杂的议论声，虞慕枝脸色微变，掉头就要走。 燕陵尘拦住他的去路：「请摄政王上座。」 虞慕枝咬牙：「我要回府。」 燕陵尘假装听不懂他的话：「这么多人看着，摄政王不要失了风度。」 他强按着虞慕枝坐下，吩咐歌舞继续，然后坐到虞慕枝对面。 「对不起，我让暗风骗了你。」 虞慕枝扭过头，拒绝和他对视。 他还是很生燕陵尘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让你看看，我不再是从前的我，现在，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 虞慕枝：「不需要。」 燕陵尘自顾自说下去：「你不用处心积虑冷落我，」 虞慕枝听不下去了：「楚玉呢？」 「他不在，我打发他出去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 「没有的事，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不讨厌楚玉，我讨厌你。」 燕陵尘眼眸一暗：「这是你的心里话？」 虞慕枝转过头，不说话了。 「七弟，你又惹摄政王生气了？」 燕长澜端着一杯酒，晃到他们面前。 燕陵尘被打断，眸中杀意一闪而过。他将虞慕枝挡得严严实实：「四哥有事情？」 「你挡着摄政王，我都看不见他了。」 燕陵尘：「四哥就直说吧，我会转告他的。」 虞慕枝：「……那个，我能听见。」 燕陵尘瞪了他一眼：「摄政王醉了，带他回房歇息。」 虞慕枝：「？我还没喝呢。」 成珏强行拉着虞慕枝离开，燕长澜幽幽笑道：「他很讨厌你啊。」 「你有事？」 「七弟春风得意，皇上又是赐府又是题字，我这个做哥哥的都忍不住艷羡。」 燕陵尘皱了皱眉，燕长澜紧接着道： 「七弟不想知道，这两年摄政王跟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82章 真乖 「没兴趣。」 燕长澜的笑容一僵，燕陵尘道：「四哥与其专注于谣传，不如多用心国事，皇上也不会时常震怒了。」 「你这是在讥讽我吗？！」 「四哥清楚就好。」 燕陵尘扬长而去，燕长澜怒上心头，就连回到王府时，也带着满面的怒容。 苏瑾一看就知道，他又被燕陵尘气着了。 「殿下，喝杯茶。」 燕长澜扫掉茶杯，苏瑾看着那副青瓷茶具直嘆气，他重金购置的家具又成了出气筒。 「你想个办法，让燕陵尘从我眼前消失。」 苏瑾：「这件事急不得，如今七皇子的地位不比从前，贸然下手，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从前你就是这么说的，两年前我想直接解决燕陵尘，你非说引人注目，让我收手，现在好了，燕陵尘蹬鼻子上脸，敢拿皇上压我，要是我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要骑到我头上去了！」 苏瑾：「那么，殿下有什么妙计？」 「下毒，暗杀，陷害，每一次燕陵尘都能躲过去，如果不是老天存心跟我过不去，那么就是我身边有奸细！」 第102页 燕长澜说完，一掌挥掉苏瑾的茶杯，苏瑾默默嘆气，弯腰收拾碎片。 「我有个办法，不过可能要冒险。」 「快说。」 燕长澜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只要能除掉燕陵尘，无论什么方法他都会去尝试。 「燕陵尘最看重的是什么？」 燕长澜：「皇位？权力？」 苏瑾看着他的眼睛，燕长澜登时醒悟：「虞慕枝！」 「您可以用虞慕枝迫使燕陵尘让步，不过，我要提醒您，虞慕枝是个可以反覆利用的棋子，您千万不能对他造成实际的伤害。」 燕长澜美滋滋地去准备毒计了。 燕长澜脑子不笨，手腕心机都不差，唯独缺了点主角光环。 当然，对他来说，不管是燕陵尘还是燕长澜，都只是一颗棋子。 现在，燕陵尘有了和燕长澜相斗的资本，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的计划终于有了进展。 对楚玉的突然到来，苏瑾没有表现出意外。 相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楚玉主动坦诚一切：「两年未能向主人復命，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人责罚。」 「这两年你和燕陵尘过得挺快活。什么时候解的毒？」 「七皇子身边有黑纱的人，是个女人，不过我不认识她。我的毒发作时，是她救了我。」 苏瑾微笑：「既有解药又有恩情，你还会替我效命？」 楚玉诚惶诚恐：「属下绝对不敢忘记主人的恩情，如果不是主人出手相救，属下早就成了南风馆的小倌，绝无今日的一切！」 苏瑾慢慢扫过他。 「起来吧。」 楚玉这才敢站起。他揉着酸痛的膝盖，暗自腹诽。 双面间谍真难当。 …… 另一边，虞慕枝硬被带到一间房子里。 成珏：「请您稍等片刻，七皇子很快就来。」 「我不想见他。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成珏守在门口，如同一尊铁面雕塑，虞慕枝心里发憷，只好又走回房中。 燕陵尘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伏在桌子上开始打瞌睡。 看见他的模样，燕陵尘的表情放得柔和。 虞慕枝迷煳间感觉被人抱起，他下意识地勾住那个人的脖颈，脸颊贴着肌肤磨蹭。 他的动作是无意识的，释放出安全的信息，燕陵尘摸摸他的脑袋，这人就像只睡熟的小猫。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恶兽的陷阱。 燕陵尘低头，唇瓣擦过虞慕枝的脸颊，下一刻，虞慕枝醒了—— 四目相对，虞慕枝脑子里放起烟花。 他一个激灵，从燕陵尘怀里挣脱出来。 「你！」 燕陵尘摊手：「我没干坏事。是你主动跑我身上的。」 虞慕枝迅速整理好衣服，将领子拉到最高，看着他的举动，燕陵尘神色古怪。 虞慕枝大腿内侧长了颗红痣的事他都一清二楚，还需要遮掩？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今天晚上打扰七皇子了。」 「刚才燕长澜跟我说了些有趣的事。」 虞慕枝一顿，不由自主停住脚步。 「他说，这两年你和他同吃同住，如同做了夫妻，你经常跟他说，要力荐他当太子，让我给他当一辈子奴才。」 「他放——」 虞慕枝差点爆粗口，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真是这么说的？」 「对。」 虞慕枝想了想，很干脆地承认了。 有利于他的人设，直接承认也好。 「摄政王，你真是——没让我失望。」 还是和从前一般嘴硬，谎话连篇。 燕陵尘攥紧双拳，虞慕枝正在思索如何应对，一股勐力袭来，将他狠狠推到墙上。 虞慕枝撞得七荤八素，燕陵尘推他前不忘用手掌护住他的后脑勺，防止他磕到头。 虞慕枝人麻了。 他再度以一个很变/态很为难很暧昧的姿势，被人堵在了墙角。 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姿势啊。 虞慕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燕！陵！尘！」 「嗯，摄政王有什么吩咐？」 他的语气散漫，表情冷淡，配合着不阴不阳的语调，能气死人。 「你放开我！」 虞慕枝炸了毛，若不是顾忌着颜面，能咬他一口。 「我再问你一遍，那些话当真是你说的？！」 他的眼底刻着血丝，看上去有几分瘆人。 虞慕枝的腿吓软了。 他已经忘了，燕陵尘可是原着中最兇恶最残暴的反派，因为别人多看了楚玉一眼，他就挖了那人的双眼 而且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手！挖的！ 「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你放过我吧，我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哈……」 燕陵尘一把将他横抱起来，重重丢到床上，虞慕枝陷进柔软的被褥，挣扎着想翻身。 「唔……」 有力的手指掐住他的颈项，虞慕枝的嵴樑爬上一股恶寒。 燕陵尘该不会是要掐死他吧？！ 完全想像不到的剧情发展，一下子把他打懵了。 窒息感涌来，虞慕枝眼前亮起金星，直到他的脖颈上浮起一段红痕后，燕陵尘才松开手指。 第103页 第83章 赏花宴 「嗯？」 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虞慕枝睁开眼睛，迷惘地看着燕陵尘。 燕陵尘一字一顿：「不准再骗我。」 虞慕枝包了一眼眶的眼泪，哆嗦着，点了点头。 杀人的冲动与强烈的破坏欲退散，燕陵尘缓了缓，才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他扶起虞慕枝：「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虞慕枝挣脱他的触碰，跳到地上：「我自己回去就行！」 燕陵尘望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嘴唇。 他吓到虞慕枝了。 在边关的时候，他一直将暴戾的情绪隐藏得很好，顶多想着虞慕枝的脸做几场不正经的梦，醒来后收拾掉满床的狼藉，便可以当成无事发生。 但是，一看见虞慕枝，尤其是他对他撒谎，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一回府，虞慕枝当即喊出系统。 「燕陵尘要杀我。」 系统：「不会吧，宿主您一定是看错了。」 虞慕枝指着脖子上的痕迹：「你睁大眼睛看看！」 系统：「好像是有点……」 「我要离开这里！」虞慕枝翻箱倒柜，收拾金银珠宝和细软就要跑路，系统忙劝阻他：「宿主您就算能离开京城，也逃不出反派的手掌心的！」 虞慕枝：「那我难道要等着被燕陵尘杀死吗？」 「他目前不会对宿主下手的！反派当前的黑化值很高，但是并没有满足杀死您的条件，您看今天您不就活着回来了吗？」 虞慕枝为难：「那我要不去舔舔燕陵尘，刷刷好感值？」 系统：「宿主您打算舔哪里？」 虞慕枝：「？」 「系统建议您最好舔手心或者脸颊，」 「我说的不是物理的舔。」 系统：「……」 「我刚才开玩笑的，哈哈，宿主您不要放在心上。」 虞慕枝：「我感觉不像玩笑啊？」 系统语气发急：「我是您的系统，我怎么可能会骗您呢？」 虞慕枝没有多想，又问道：「刷满黑化值，我是不是就能回老家了？」 「宿主难道忘了，您要达成反派的目标才算完成任务？」 哦，反派的终究目标不就是江山美人皆在手嘛。 也就是说，燕陵尘当上皇帝那天，才是他真正解脱之日。 虞慕枝欲哭无泪，距离燕陵尘当上皇帝不知还有多久，接下来这段日子，他只能希望，燕陵尘不要整死他。 过了几天，虞慕枝收到一封请帖。 请帖自称是当朝长公主，邀请虞慕枝去参加赏花宴。 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姐，多年来深居简出，虞慕枝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和长公主素来没有交情，她邀请我干什么？」 既然长公主亲自下了请帖，虞慕枝不好拒绝，准时参加了当天的赏花宴。 说是赏花，这个时节也没有多少花可赏，长公主就命人用彩纸丝绸剪出花朵的形状，再用胶水粘贴在树枝上。 远远望去，足以以假乱真。 一个婉约大方的锦衣女子坐在上首，她容貌美丽，只是细细看去眼角有不少淡纹，看样子岁数也不小了。 这回长公主不仅请了王公大臣，还请了所有的皇子公主。 虞慕枝没想到这点，一下马车，看见燕陵尘，他人立刻傻了。 虞慕枝当场就想脚底抹油，燕秉扬眼尖，立即叫住他：「皇叔，你刚来就要走啊？」 虞慕枝挤出干巴巴的笑，慢慢走回去。 他没好气地瞪了燕秉扬一眼，燕秉扬不解其意，还以为虞慕枝在感谢他的解围，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虞慕枝：不跟傻子计较。 不知道谁摆放的座位，他居然和燕陵尘挨在一起。 虞慕枝看着座位踌躇不前，坐燕陵尘身边，还不如直接坐地上。 这个时候，燕陵尘主动开口了：「摄政王和八弟一定有话要说，我可以移座。」 虞慕枝一愣，燕陵尘这么懂事了？ 燕秉扬美滋滋地坐到虞慕枝身边：「皇叔，你脸色不是很好看啊。」 「谢纪凌在哪儿？」 「哦，他在外面等我呢，最近我让谢哥哥教我武功，他夸我有天赋，皇叔，我现在已经能撂倒两三个侍卫了！」 「八皇子天资聪颖，皇上知道也会高兴的。」 「不过，我没七哥聪明，谢哥哥说七哥是他见过学武最厉害最用功的人，就连四哥也比不上他，谢哥哥说，将来肯定是七哥当皇帝！」 虞慕枝下意识看向燕陵尘，那一瞬间燕陵尘居然也投来视线，吓得虞慕枝赶紧转头。 「两年前我从假山后摔下来后，七哥就被赶走了，真可惜，要是七哥没有被诬陷，说不定他现在就是储君了。」 虞慕枝未语。 这件事他曾经问过燕秉扬，燕秉扬不记得是谁推了他，这些年他一直在搜集证据，可惜当年的人证早已不知去向，始终找不到关键的证据。 那些人一定被燕长澜杀人灭口了。 有残害手足的前科，燕陵尘登基的路上定会阻碍重重，那些信奉儒家孝道的文臣们首先就不会轻易认可燕陵尘。 「这种话题八皇子还是少提为妙，免得招来祸端。」 第104页 「谢哥哥懂得很多，我觉得他说得一定没错，皇叔你也这么觉得吗？」 虞慕枝胡乱点了两下头，脑子里冒出燕陵尘身穿龙袍的模样。 一定很威武俊朗，王八之气，啊呸，王霸之气侧漏。 燕秉扬抱住他的胳膊：「皇叔，我……我有件事想问你。」 他一向没心没肺，没想到也有扭扭捏捏的一天，虞慕枝打趣道：「八皇子莫非是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告诉皇叔，皇叔替你下聘。」 燕秉扬点点头：「我确实有心上人了。将来，我想娶谢哥哥！」 「噗——」 虞慕枝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燕秉扬连忙给他擦水渍：「皇叔，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不，不是，你刚才说，你想娶谁？」 「谢哥哥啊。」 燕秉扬睁大双眸，清澈的眼神里透出愚蠢：「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了，无论是东唐还是北朝都没有男子成亲的先例，八皇子你是皇室子弟，更要以皇嗣为重，谢纪凌可不会生小孩。」 燕秉扬咬住下唇，转头去问燕陵尘。 第84章 出气 「七哥，皇叔说男子不能成亲，是真的吗？」 燕陵尘点头，燕秉扬目露失望，燕陵尘又道：「不过，只要有一颗诚心，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燕秉扬眼前一亮：「我知道了，多谢七哥！」 虞慕枝有些无奈：「八皇子你不要听人胡说……」 燕陵尘打断他：「皇叔认为我哪里说得不对？」 他一脸无辜地管他叫「皇叔」，虞慕枝生生打了个激灵：「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虞慕枝别过脸，再没理他。 燕陵尘望着他气鼓鼓的侧脸，唇角忍不住勾起浅浅的弧度。 「摄政王真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啊，两位皇子都被您哄得团团转，此等本事真是令我等望尘莫及啊。」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一对朝天鼻几乎要扬到天上去。 虞慕枝表情淡然。 这些臣子听从燕长澜的命令挤兑他，诸如此类的冷言冷语，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一个臣子怎么能对皇叔说这种话？还不赔礼道歉？」 燕秉扬怒视礼部侍郎，他人微言轻，礼部侍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自顾自饮酒去了。 「张大人此番言行不妥。」 礼部侍郎一愣，没想到燕陵尘会替虞慕枝说话，不是说七皇子极其厌恶摄政王吗？ 他赶紧换了副表情：「七皇子误会了，微臣是跟摄政王开玩笑呢。」 「摄政王性情随和，任何话都不放在心上，孤没有摄政王那么好的脾气。」 虞慕枝诧异地看向燕陵尘。 燕陵尘吃错药了？ 礼部侍郎面色通红，站起身不情不愿鞠躬道歉：「请摄政王谅解微臣的失言，微臣喝醉了酒，无心之失。」 「无妨。」 小小的风波过后，长公主招唿着众人，虞慕枝眼风一扫，礼部侍郎和燕陵尘一起离席，似乎有事相商。 虞慕枝不知道他们去干嘛了，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一路尾随至湖边。 不知燕陵尘说了些什么，礼部侍郎喜不自胜，背过身从怀里掏东西。燕陵尘抬腿，趁着礼部侍郎转身的功夫，一脚将他踹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礼部侍郎扑通落进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即扑腾着短短的四肢往岸边游，燕陵尘随手抓起一根长棍，一棍子将他打了回去。 礼部侍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殿下！殿下微臣知错了，微臣再也不敢了！」 「嗯，你错哪了？」 黑衣少年嗓音低沉，短短的音节浸润着杀气。 礼部侍郎冻得直发抖：「殿下，微臣真的是一时冲动，无心之失啊殿下！」 燕陵尘一棍子抽在他胖胖的脸上，「看来张大人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啊。」 礼部侍郎捂住飙血的面颊，痛哭流涕：「微臣知道了！微臣不该对摄政王无礼，殿下恕罪，微臣一定磕头认罪，取得摄政王的谅解。」 燕陵尘冷冷道：「看来张大人也不蠢啊。」 「磕头就不必了。」 「今天晚上，请张大人去摄政王府跪上一夜，记着不要被摄政王看到。如果走漏半点风声，孤就将你在井水里泡个三天三夜，张大人听清楚没有？」 「好好好，微臣记住了，微臣一定照办！」 燕陵尘松开长棍，礼部侍郎这才爬回岸上，他浑身湿透，脸上挂着血痕，又狼狈又滑稽。 「滚吧。」 礼部侍郎连爬带滚逃走了，燕陵尘偶一回头，正好对上一脸错愕的虞慕枝。 干坏事被抓了个正着，某人扔掉长棍，一脸无畏地看着他。 虞慕枝：「呃……」 他思考了下该转身就走还是当做没看见，想起方才的一幕，心里到底放不下。 他走到燕陵尘面前：「我没事。」 「我不信。」 虞慕枝：「……」 「我真的没事，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这些话我听了很多，说来说去就那么个意思。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两年他一直让人盯着虞慕枝的动向，虞慕枝受欺凌的事他略有耳闻，亲眼目睹和听闻还是有很大不同。 第105页 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装坏人撒谎骗他！ 燕陵尘憋着一肚子火。 「我已经回来了，你不用再受这种委屈。」 虞慕枝不知道他回来跟他受委屈有什么关系：「我不委屈啊。」 「虞慕枝！」 燕陵尘陡然叫出他的名字，虞慕枝浑身一颤，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我没骗你。我答应过你，不会再骗你的。」 燕陵尘胸膛起伏，暗自攥紧双拳。 「礼部侍郎好歹是朝中臣子，你得罪了他，当心他告你的状。」 虞慕枝越说越小声：「你风头太盛，难保有人嫉妒你。」 「他效忠燕长澜，又来讨好我，这样的人活该挨打。他不敢去告状，燕长澜会收拾他的。」 「那你就不要让他跪一夜了。」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饶过他这一次。」 虞慕枝点头，让人跪一夜这种事太残忍了，对燕陵尘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是他做不出来。 「下次再有人对你不敬，你一定要告诉我。」 虞慕枝本能地摸上脖颈：「要是我不告诉你，你会掐死我吗？」 燕陵尘身形一僵，虞慕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结结巴巴地想要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燕陵尘捡起地上的棍子，递给他。 「你打吧。」 虞慕枝一愣：「什么？」 燕陵尘深深垂着头：「我讨厌你对我说谎，上次我故意用谎言套你的话，我最不应该的，是出手伤你。」 「对不起。」 虞慕枝：「原来上次你是骗我的？四皇子没有说过那些话？」 燕陵尘背对着他，艰难地点头。 原来都是误会，那他当时还骂燕长澜阴阳人没py，一辈子头顶大草原…… 算了，反正燕长澜也不是好东西，多骂一次也没什么。 「摄政王随便打吧，不管多重我都会受着的。就当给你出气了。」 「殿下真的要我打你吗？」 燕陵尘「嗯」了声，他的嗓音有些颤抖，但是似乎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莫名的激动和亢奋？ 虞慕枝高高举起长棍：「那我打了，打疼了，殿下不要哭哦。」 长棍轻轻落在肩头，燕陵尘愕然抬头，看向虞慕枝。 「一笔勾销。这件事到此为止，殿下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说完，虞慕枝丢下长棍，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85章 醋了 晚上躺在床上，虞慕枝辗转反侧。 他不断回想着燕陵尘的所作所为，他抛弃燕陵尘，燕陵尘肯定恨他入骨，从燕陵尘最近的表现来看，他的猜测没错。 可是，经过今天的事，虞慕枝突然不能确定了。 燕陵尘替他出头，而且为自己做过的事道歉？甚至主动让他打他出气，怎么想都很怪啊。 虞慕枝百思不得其解，叫出系统一问，数值正常，好感值很低。 虞慕枝：「是不是系统出错了？」 系统：「不可能，本系统拥有最精密的计算模式，绝对不可能在数值方面出错的！」 「那是怎么回事？」 「哎呀宿主您就不要疑神疑鬼了，燕陵尘本来就是喜怒无常的角色，他做这种事，只是想引起您的注意！说不定，他已经设下陷阱，等您上钩了！」 虞慕枝一惊：「不会吧？」 系统言之凿凿：「系统好心提醒您，您再胡思乱想，说不定噩梦就会成真。」 「所以，您现在还是好好睡一觉，把这些事情都忘了，明天就没事了。」 虞慕枝：「……」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系统长舒一口气。 终于又又又让它煳弄过去了！ 另一边的楚王府，燕陵尘同样心潮起伏。 他抚摸着那根长棍，眼神中透出痴迷。 虞慕枝握着这根长棍时的表情，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变化，都铭刻在他的心底。 好烦。 血气不顺时，他的破坏欲又变得强烈。在边关的时候，他会冲进山林捕杀猎物，砍杀敌人用以发泄。 现在，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决办法就是—— 那是他最好的纾解方式。 下腹蔓上一股燥热，隐秘的欲望升腾，燕陵尘眉头拧得更紧，从抽屉里取出一块迷香。 很不凑巧的是，楚玉在此时推门而入。看见燕陵尘对着根棍子发呆，他好奇问道：「殿下，您拿着棍子干什么？」 「没事。」燕陵尘急忙藏起棍子，「吩咐你做的事，完成的如何了？」 「属下按照殿下的吩咐，请求国师带属下回去，但是国师没有同意。」 燕陵尘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属下无能。」 「不是你无能，苏瑾生性多疑，不会这么容易让你回去的。不过，就连你也不知道苏瑾的来歷，这个人的背景很神秘啊。」 「属下看见四皇子经常出入国师的密室，两个人可能在密谋些什么。」 「在想法子除掉我吧。」 燕陵尘不以为意，「你继续监视他们的动向，有异常就禀报我。」 「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当初大皇子造反之事，也有国师的手笔。」 「这件事我当初怀疑过，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原来真的是他。」 第106页 苏瑾处心积虑，目的是什么？ 「难道苏瑾想要皇位？」 就算除掉他们几个皇子，也有许多燕氏的旁系子孙，苏瑾一个异姓人想把控东唐的大权，未免异想天开。 「你下去吧。」 楚玉离开后，燕陵尘径直翻过高墙，虞慕枝的屋子里还点着蜡烛，他居然还没睡着？ 燕陵尘握紧手心里的迷香，耐心等候着。 虞慕枝翻来覆去，一会儿梦见燕陵尘拿着棍子让他出气，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推上刑场千刀万剐，一会儿又是燕陵尘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他。 他抓着虞慕枝的手，放到自己的小x弟上：「摄政王喜不喜欢？」 虞慕枝浑身哆嗦，燕陵尘将他推到床上，解他的衣带，「摄政王，我很快就让你舒服。」 虞慕枝抽抽噎噎：「我、我不想要舒服……」 燕陵尘在他唇边轻啄了下，邪魅一笑：「你一定会喜欢的。」 「燕陵尘你这个畜生——」 虞慕枝勐然惊醒，坐在床上喘气连连。 窗外的燕陵尘吓了一跳。 他反应过来，虞慕枝是在说梦话。 他在梦里还念着他的名字，虽然后面跟着畜生这样的字眼。 燕陵尘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虞慕枝擦去冷汗，刚才的梦境过于真实，他勐勐灌了几大杯水，剧烈跳动的心脏才趋于平静。 燕陵尘喜欢过他。 若是不喜欢，也不会亲他了。 他想继续保持从前的关系，所以才对他示好。 虞慕枝烦闷地揉着头髮，将头髮揉得如同鸡窝。第一他不是断袖，第二他和燕陵尘不会有结果。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燕陵尘不喜欢楚玉，也会有其他的人进入他的世界，他没有信心让燕陵尘对他一心一意。 况且，就目前来看，燕陵尘对楚玉十分上心。 有了楚玉，还跑来招惹他。 狗东西！ 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燕陵尘耳濡目染，肯定也是如此，他答应燕陵尘，然后跟一大帮莺莺燕燕争宠，守着蜡烛到天明，当一辈子怨夫吗？ 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有了，不如让楚玉闹一闹，燕陵尘顾忌着楚玉的面子，一定会收敛的。 虞慕枝打定主意，第二天就找上楚玉。 楚玉对他的到来异常欣喜：「殿下，您怎么来了？」 虞慕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楚玉拉到角落里：「燕陵尘对你如何？」 「殿下您问这个做什么？」 楚玉不解，虞慕枝板起脸：「燕陵尘最近不安分，你好好看着他。」 楚玉：「嗯？」 虞慕枝恨铁不成钢地解释：「燕陵尘到处招蜂引蝶，你就不生气吗？作为他的伴侣，你有责任将他引入正途。」 楚玉愣了半晌：「殿下您找我是为了七皇子的事？」 虞慕枝：「这事不仅和燕陵尘有关，而且关乎你的未来。」 「我话说到这里了，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虞慕枝说完就走了，楚玉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半天的愣。 燕陵尘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背后：「他来干什么？」 楚玉：「摄政王让我看着您，让您不要沾花惹草。」 燕陵尘：「我什么时候沾花惹草了？」 楚玉一脸无辜：「摄政王是这么说的，属下也不清楚。」 燕陵尘仔细回想了下，这两天除了楚玉，他根本没有接触过别的人。 难道虞慕枝吃醋了？ 难怪他在梦里骂他畜生。 第86章 冤家路窄 燕陵尘觉得，他更加看不透虞慕枝了。 他处处表现出警惕和疏离，又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合适的关切和问候，而当他想靠近的时候，虞慕枝又变成长满尖刺的刺猬，不能容忍他一丝一毫的触碰。 虞慕枝和燕长澜之间真的清白吗？ 他回想起当年离去前，隔着窗纸目睹人影交缠的一幕，心口又开始钝钝的疼。 七百多个日夜里，那段场景如同梦魇一直折磨着他，他命令暗卫监视虞慕枝，这两年虞慕枝和燕长澜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但是，他忘不掉那段画面。 只要一回想起来，喷薄的血气就会直冲头顶，他恨不得杀了燕长澜，再将他剁成千万块餵狗！ 即使亲口问虞慕枝，他也不会说实话。他越是不坦诚，燕陵尘越想将他扒得干干净净。 无名的邪火上蹿，燕陵尘拧起眉宇，楚玉察觉周围的气压骤然低下去。 他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种时候，妄动妄言只会惹火上身。 「你觉得，他抱的什么心思？」 楚玉愣了愣，「这，属下不敢揣测摄政王的心意。」 「我恕你无罪。」 「属下以为，摄政王此举并非为了殿下着想。殿下向来洁身自好，摄政王贸然进此言，而且是对着属下说的，属下觉得，摄政王可能想损伤您的名声。」 燕陵尘嘴角一抽。 楚玉的推断过于荒诞，不说别的，虞慕枝能想出这种办法？ 只不过虞慕枝诡异的行为又该如何解释？ 「不瞒殿下，属下在国师府中经常看见摄政王的人出入，殿下您这些年只让人盯紧四皇子，却忽视了国师。」 第107页 楚玉说完，看着燕陵尘的反应。 燕陵尘缄默良久，楚玉的额头逐渐布满冷汗。 挑拨这件事，最重要的是燕陵尘的态度，如果燕陵尘一直相信虞慕枝，不管他说多少，都是白费功夫。 「行了，你先下去吧。」 楚玉心头一松，燕陵尘没有生气，说明他的话起了效果。 长公主邀请虞慕枝一聚，虞慕枝和她没多少交情，本想一口回绝，新来的侍女红月劝他：「殿下您老是闷在屋里，不妨出去走走，对您身体有好处。」 虞慕枝推辞不过，只好动身前往。 这一次长公主没有邀请燕陵尘，只有几个臣子和家眷，令虞慕枝大感意外的是，国师苏瑾也在。 不知为何，虞慕枝总有些惧怕这个外表看起来纯良无害的男子。 宴席上，虞慕枝始终没搭理苏瑾，苏瑾率先给他敬酒：「摄政王的脖子怎么了？」 虞慕枝捂住脖子：「没事。可能是过敏了。」 「过敏？」 苏瑾的表情有几分玩味：「最近天冷，摄政王要好好保重身子。」 虞慕枝扯开嘴角，连声道谢。 他暗自腹诽，苏瑾这话不阴不阳的，似乎别有深意。 酒过三巡，苏瑾有些薄醉，长公主便让侍从扶他去歇息，虞慕枝注视着他们离席，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 长公主对苏瑾热情得过分。 苏瑾青年才俊，长公主守寡多年，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苏瑾算半个出家人，要是这事传出去，皇帝震怒之下，搞不好会杀了他。 虞慕枝没敢多想，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熘出场地。 一出门，玉昭仪的出现吓了他一跳。 「昭仪您怎么会在这里？」 玉昭仪：「本宫来替长公主捧场。摄政王您这就要回去歇息了吗？」 虞慕枝大囧。 怎么谁都知道他爱睡懒觉的事？ 「没有，席上闷得慌，我出来透透气……」虞慕枝干巴巴地笑，玉昭仪很有眼力见地换了话题：「两年未见摄政王，摄政王风采依旧。」 「昭仪谬赞，昭仪才是风姿动人，让陛下念念不忘啊。」 听到皇帝，玉昭仪依旧一副性冷淡的神情：「皇上确实很沉迷美色。」 「您说什么？」 玉昭仪嫣然一笑：「没事。」她忽地眼前一亮，叫住一个黑衣女子：「成姑娘，我在这里！」 成珏停下步伐：「玉昭仪……摄政王也在？」 「嗯。」 虞慕枝望着她肩上的青金古刀发憷，这女人还是和从前一样高冷兇悍。 成珏在，那么说明燕陵尘也在。 虞慕枝的后脑勺一凉，玉昭仪见他紧张，忍俊不禁：「您放心吧，七皇子今日进宫了，没有来这里。」 「哦，原来如此。」虞慕枝放下心，见玉昭仪和成珏都是一副看戏的神情，他忍不住辩解：「我不怕燕陵尘，我只是……」 「对，您不怕七皇子，您只是讨厌七皇子罢了。」 虞慕枝：「这是燕陵尘告诉你的？」 「您以为呢？」 虞慕枝低下头。 他又是袖手旁观又是落井下石，燕陵尘不讨厌他就怪了。 玉昭仪注视着成珏：「待会儿你能陪本宫走走吗？本宫一个人很无聊。」 「有宫女陪伴您，属下就不打扰了，属下告辞。」 成珏拱了拱手，迅速离去，玉昭仪望着她的背影，痴惘地站在原地，虞慕枝揉揉眼睛，仿佛从玉昭仪眼中看见了泪花。 虞慕枝瞠目结舌，玉昭仪居然也被成珏给气哭了。 看来不是他一个人害怕那个女人。 「玉昭仪别怕，那个人只是外表凶了点，她不会伤害您的。」 玉昭仪划开一抹苦涩的微笑。 虞慕枝觉得，她好像不是在惧怕成珏。 玉昭仪低声道：「本宫有些事想请教摄政王，可否请摄政王走一趟？」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行吗？」 玉昭仪朝公主府使了个眼色，虞慕枝会意，立即跟上她的步伐。 谁知刚走到宫门口，一道熟悉又低沉的男声就响了起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 虞慕枝一个激灵，跳得老高。 「燕陵尘！」 这下子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燕陵尘表情不善，玉昭仪忙打圆场：「我找摄政王有事。」 「母妃您身为后宫嫔妃，还是不要和外男擅自见面的好，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玉昭仪的脸涨得通红，虞慕枝一边惊诧于燕陵尘喊她母妃，一边勐冲燕陵尘眨眼睛。 我不是和玉昭仪私会的！ 我们有要紧事！ 第87章 绝情 燕陵尘：「摄政王您的眼睛不舒服吗？」 虞慕枝：「……」 这傢伙存心气他！ 「七皇子，既然摄政王都来了，就让他进去坐坐吧，本宫正好有事。」 「母妃您可以和我商量。」 燕陵尘乜视了眼虞慕枝：「摄政王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虞慕枝气鼓鼓。 臭小子居然看不起他。 玉昭仪对上他的视线，嗫嚅了几下，终是放弃抵抗。 虞慕枝嗅出异常之处。 第108页 按理来说，玉昭仪不应该如此惧怕燕陵尘啊，难不成玉昭仪有把柄握在燕陵尘手里？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摄政王了。您这边请。」 燕陵尘恭恭敬敬地「请」他出去，虞慕枝一甩袖子，直接气走了。 「你找他是想问那件事？」 燕陵尘加重语气，双目灼灼：「我警告你，那件事情我已经帮你隐瞒下去，你很清楚，那件事暴露的后果。」 玉昭仪面色惨白，燕陵尘说得没错，要是那件事走漏消息，她们二人都会没命，燕陵尘也会受到牵连。 「好，我知道了。」 「只要您头脑清醒，终有一日会得偿所愿的。如果您连这点时间都熬不过去，那么我也无法帮您。」 玉昭仪点点头，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我知道了，多谢殿下襄助，否则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陵尘幽幽道：「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不是母妃吧。」 玉昭仪的脸又红又白。 警告完玉昭仪，燕陵尘急急追上虞慕枝。 「你等等！」 虞慕枝走得飞快，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加快了速度，燕陵尘只好施展轻功，轻轻松松拦下虞慕枝。 虞慕枝更气了。 早知道他也应该学武功的。 「你别急着走啊。」 虞慕枝抬起冰冷的眉眼：「殿下找本王有事？事先声明，本王能力有限，恐怕帮不了你的忙。」 燕陵尘失笑：「你这就生气了？小气鬼。」 虞慕枝绷着脸：「本王还有事，不想听殿下闲扯。」 燕陵尘扯住他的衣袖，又将他拽了回去。虞慕枝使劲扯了几下，没扯开，反被燕陵尘反握住手腕。 「刚才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虞慕枝：「哼。」 「我阻止你和玉昭仪见面，有很重要的原因。不过，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危险。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 燕陵尘神情严肃，虞慕枝意识到严重性，也开始紧张：「那你没事吧？」 「我没事。」燕陵尘笑着安抚他：「我有分寸。」 虞慕枝无言，燕陵尘再厉害，也防不住别人的暗害。 「我有事情问你。上次你为什么要找楚玉说那些话？」 虞慕枝一呆：「你都听到了？」 「嗯。」 虞慕枝一下子结巴了。 看来燕陵尘是来为上次算帐的。 「你不是说，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吗？打听我的私事，还跑到楚玉面前进谗言，摄政王，看来你很关心我啊。」 虞慕枝腿肚子直哆嗦。 燕陵尘逼近他，手指用力，掐得虞慕枝骨节作响。他忍着疼，闭起眼睛装死，冷不防下颌被抬起。 燕陵尘比他高了半个头，投下的阴影将他围了个彻底，强大的威慑 「请七皇子放开我。」 燕陵尘：「如果我不呢？」 虞慕枝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头，对上燕陵尘的双眸。 「我不想跟你扯上关系。从你伤害八皇子那一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此生绝对不会原谅你。」 燕陵尘沉默了很长时间。 「摄政王，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没有伤害燕秉扬。」 「铁板钉钉的事，殿下还要狡辩么？殿下已经为此事付出了代价，就算你没有伤害燕秉扬，三皇子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受伤的。」 燕陵尘无从辩驳，虞慕枝低低道：「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喜欢心思不纯的人。当初我赶你走，也是这个原因。」 「燕长澜也并非善类，你待他远没有这样冷漠。」 「那当然是因为……因为你比不上四皇子。」 燕陵尘肩膀一颤，虞慕枝硬起心肠继续说道：「四皇子是中宫嫡出，而你只不过是罪人的儿子。不，你比不上任何一个皇子 ，他们是天潢贵胄，你只是冷宫里长大的不受待见的皇子而已。」 「我抚养你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你的事，我费了不少心力，可惜，你只会闯祸牵连我。」 燕陵尘倏地松开手指，虞慕枝趁机抽走衣袖，头也不回地逃了。 他只顾着逃命，没来得及注意燕陵尘。回到房间，虞慕枝才意识到，刚刚，他话说得太过分了。 燕陵尘一定很受伤。 「暗风，你去隔壁……看看。」 「看什么？」 虞慕枝瞪着他：「当然是燕陵尘啊。你看看他现在怎么样？情绪是否正常？」 暗风去而復返：「属下刚刚去看过了，七皇子还未回府。」 「哦，这样啊。」 暗风问：「殿下您找七皇子有事吗？」 虞慕枝摇摇头，燕陵尘从小就是在冷言冷语中长大的，想必已经习惯了诸如此类的言语。 …… 近日京城里谣言四起，传闻燕陵尘生性荒淫，在边关时就曾姦淫少女，不过都被玉昭仪压了下去。 老皇帝派人惩治造谣的人，谣言平息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兴起，甚至越传越凶，据说燕陵尘老少不忌，就连四五十的老妪也逃不过他的魔爪。 虞慕枝听说后，当场气笑。 别的就算了，四五十岁的女人都能当燕陵尘他妈了。燕陵尘一个断袖，怎么会对女人感兴趣。要说是四五十岁的老头还有几分可信度。 第109页 担心燕陵尘名声受损，虞慕枝当即命人去搜查谣言的来源，没等他找出造谣的人，老皇帝的旨意先下来了。 他让燕陵尘交出手中的职务，先赋闲一段时间。 虞慕枝听闻后，顿觉心里一沉。老皇帝如此举动，莫非是信了那些不着边际的谣言？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众说纷纭。有说燕陵尘本质变态的，也有质疑谣言的，燕陵尘回到王府，大门一锁，再不见客，似乎证实了前者的论证。 第88章 探伤 虞慕枝正等着燕陵尘回击，没想到燕陵尘直接躺平了。 他急得舌头上长了好几个泡，又不能直接替燕陵尘求情，央求几个平日和他交好的臣子上奏，那些人也被老皇帝痛批了一顿。 能够证明燕陵尘不是变态的证据，只有他是断袖这件事。只是这件事说出去，燕陵尘将与帝位无缘。 暗风去打探消息，也被成珏赶了出来。 暗风苦着脸：「殿下您要是担心，干脆直接上门慰问一下好了。」 虞慕枝：「我不去。」 暗风：「成，那您就干等着吧。」 虞慕枝叫住他：「你先等等。」 暗风回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暗风：「恕属下说句难听的，殿下您对七皇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您是讨厌他呢，还是想亲近他？」 虞慕枝对手指：「我自己也不清楚。」 他说不上对燕陵尘的感觉，至少现在，是畏惧大于喜爱。 毕竟这小子亲口说过，要将他碎尸万段。好生相处了两年，好不容易把燕陵尘养得像个正常人，他转脸就将燕陵尘赶到边关，燕陵尘不计前嫌示好，他还说难听的话刺激他。 估计燕陵尘已经给他想好一百种死法了。 「你再去打探一下。」 「属下不去，要去您自己去。」 虞慕枝：「那你滚燕陵尘身边去。」 「行，属下替您去问，属下见到七皇子以后，就说摄政王想您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把枕头当成七皇子，每天晚上都抱着睡觉。」 虞慕枝：「你敢？」 暗风摊手：「属下不想被七皇子赶出来，只能委屈您了。」 虞慕枝快被他气死了：「……那我自己去。」 暗风憋笑：「你快去吧，七皇子看见您肯定会乐坏的。」 虞慕枝腹诽，不揍他一顿就算好了。 楚王府大门紧闭，虞慕枝敲了半天的门，开门的是成珏。 看见他，成珏的眼神有些古怪。 「燕陵尘呢？」 成珏：「您不知道吗，七皇子前些日子摔下马，现在正在休养。」 虞慕枝心尖一颤，瞬间急了：「怎么回事？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禀报我？！」 成珏双手环胸，目光中透出浓浓的不信任：「属下也想问您原因。那天您和七皇子说了什么，七皇子回来后一直失魂落魄，还从马上摔了下去。」 虞慕枝登时愣住，那天的话把燕陵尘刺激成这样？ 「我不是存心的，我去解释！」 「不必了，七皇子说过不想见您。」 虞慕枝瞳孔一震：「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七皇子亲口所言，属下不敢妄言。」成珏想了想：「如果您真的想见七皇子，我可以去通传一声。不过，七皇子见不见，属下就不能做主了。」 「不用了。」虞慕枝声音闷闷的，脸上写满失落：「他看见我会生气，不利于养伤。」 「他伤得重不重？」 成珏：「您说呢？」 虞慕枝抿了抿唇，成珏的态度如此不敬，可见燕陵尘的确伤得很重。 也许会留下后遗症，这个时代没有检查的仪器，要是脑子里有淤血或者肿块，说不定燕陵尘哪天就噶了。 他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虞慕枝越想越害怕，直到成珏离开，他还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燕陵尘正坐在窗边独自博弈，转头问她：「刚刚谁在外面？」 成珏：「几个臣子，属下让他们回去了。」 燕陵尘自嘲：「现在还有人敢来探望我？」 白子被黑子杀得片甲不留，燕陵尘掷下一枚棋子，结束了棋局。 成珏的视线停驻在他额头的伤口：「您真的不打算用药？」 燕陵尘满不在乎：「嗯。」 「这道伤口虽然不深，留下疤痕也不好看，殿下不怕将来被皇子妃嫌弃吗？」 「我没打算娶妻。」燕陵尘：「我不喜欢女人。」 成珏：「殿下不想当皇帝吗？」 「当皇帝就一定要娶女人？」 「不，皇帝不一定喜欢女人，但一定要有子嗣。没有子嗣的政权是不稳固的，殿下您要想明白。」 燕陵尘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我有办法解决。」 他一心在断袖的路上越奔越远，成珏：尊重祝福。 「这段时间玉昭仪有没有找过你？」 成珏身形一僵：「……没有。」 「她神志不清，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还有你那些手下，他们的性命都维繫在你身上。」 成珏点头：「属下明白。」 她冒着生命危险脱离黑纱，就是想给那些人安定的生活。别的事，她不会想。 燕陵尘似乎有话想问她，成珏故意说道：「如果没别的事，属下先下去了。」 第110页 燕陵尘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摄政王没有派人来看望我吗？」 成珏犹豫了下，坦言：「其实，刚才来的人就是摄政王。」 「他人呢？」 「被属下赶走了。」 燕陵尘有点生气：「那你刚才骗我？」 「属下这不是替您生气嘛。摄政王话说得那般难听，您还让他进门，属下觉得您此举太卑微。」 「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冷宫长大的弃子，以我如今的能力，依然不能给他想要的生活，他嫌弃我的出身，是我不够努力。」 成珏：？ 这傢伙不是脑子瓦特了，就是被虞慕枝pua得厉害。 「当初八皇子的事情，摄政王不仅没有替您求情，还将您赶去边关……」 「我从来没有恨他袖手旁观，当年的处境危险万分，我不希望他捲入这些事情，不过，我的确很气他不经过我就擅自做主。」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两年前黑夜中的那一幕，剎那间气血翻涌。 「您又不能确定摄政王喜欢您，难不成要等他一辈子？」 燕陵尘沉默，成珏趁机道：「属下觉得，殿下您可以冷落摄政王一段时日。」 燕陵尘：「我一直在冷落他啊。」 成珏嘴角微抽。你不就是刚回京的时候没搭理他，然后拉着楚玉演了几场秀恩爱的戏。 虞慕枝一委屈，你又心疼了，巴巴凑到人跟前找骂。 「不，属下的意思是，最近您就不要见他，也不要打听他的消息，摄政王受了冷落，或许会暴露自己的本心。」 第89章 入狱 「您不是一直觉得，摄政王对您阴晴不定吗？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燕陵尘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他拧着眉头，沉思良久。 这时，有人打断他们，是暗风。 他抱着一大盒人参和药品，全部放到桌子上：「听说主人受了伤，这些都是属下给您买的。」 成珏：「你哪来这么多钱？」 暗风把虞慕枝的叮嘱都抛到了脑后：「摄政王给的啊。」 燕陵尘：「拿过来。」 暗风展开一件件补品，从心肝肚肺到脑子，补什么的都有。 成珏直想笑，照这样补下去，燕陵尘不死也得给补死了。 燕陵尘看了半天，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放在这里吧。」 成珏：「还是放在库房吧，这么多东西很占地方。」 「不用。」 燕陵尘态度坚决：「就放这里。」 成珏让暗风把东西收拾好，又装作不经意间问他：「暗风，你一直跟着摄政王，你觉得摄政王有异常的地方吗？」 「这个，我也不好说。」暗风苦苦思索：「摄政王待下人都很好，别说责打，就连训斥都很少，他也不喜欢让人服侍他，所以属下也不太了解他的隐私。」 「那，他有提到过七皇子吗？」 燕陵尘竖起耳朵。 暗风想了想：「没有。不过今天属下问摄政王，他对主人的态度——」 成珏：「他怎么说的？」 「摄政王说他也不知道。」 燕陵尘难掩失望，暗风赶紧宽慰：「不过殿下您也别伤心，摄政王也没说过讨厌您，属下会一直给您说好话的！」 燕陵尘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他走到那些东西前面，眼前回放着虞慕枝的脸，熊熊燃烧的慾念已经不允许他再等下去。 过了没几天，礼部侍郎联合其他臣子联名上奏，弹劾虞慕枝收受贿赂，结党营私。 皇上当场震怒，直接将虞慕枝关进了天牢等候处置。 一直到进了牢房，虞慕枝依旧想不通，他哪里得罪礼部侍郎了。 因为那天燕陵尘让他喝了一肚子脏水，所以他要逮着他出气？ 那是燕陵尘的主意，他不报復燕陵尘，找他干嘛？ 牢房阴暗潮湿，虞慕枝缩在角落里的稻草堆里，无声嘆气。 礼部侍郎是燕长澜的人，这背后少不了燕长澜的手笔，兴许还有苏瑾的参与。 朝中最有权势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燕陵尘会来吗？ 虞慕枝自嘲一笑，燕陵尘不幸灾乐祸就算好了，指望燕陵尘施援手，不如指望老天开眼噼死燕长澜。 …… 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燕陵尘拍案而起：「我去找皇上。」 成珏忙拦下他：「属下刚劝您的话，您忘了？」 燕陵尘咬牙：「如果我不救他，他就得一直待在牢里。」他困惑不已：「他怎么会和那些大臣结交，他平时连上朝都懒得去。」 旁边的暗风如梦初醒：「摄政王近来的确和一些大臣走得很近，才会让礼部侍郎抓住把柄。」 「这是为什么？」 「摄政王请他们替七皇子求情，七皇子您前些日子被诬陷，所以殿下才会到处奔走。」 「这些事情，你为何不早些禀报我？」 暗风一吓：「属下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局面，请殿下责罚！」 燕陵尘眼眸晦暗，吐出几个音节：「我要救他。」 「万万不可！」成珏忙道：「皇上吩咐过，这些日子您必须待在府中，您替摄政王求情，岂不白白浪费了一番筹划？」 燕陵尘：「燕长澜是沖我来的，我放任不管，别人更会肆意欺凌他。」 第111页 「您知道这回是燕长澜设下的局，更要好好想想怎么搭救。您鲁莽出手，人没救下来，万一把自己也搭进去怎么办？」 燕陵尘停顿须臾，忽然道：「我要去天牢。」 成珏：「殿下您疯了？天牢是随随便便能去的吗？」 燕陵尘：「我自有办法。」 成珏知道他说的办法是什么，她嘆了口气，燕陵尘再这么恋爱脑下去，她真的得想办法跑路了。 天牢看守严密，燕陵尘费了些功夫才找到虞慕枝的牢房。 他打晕一个狱卒，换上他的衣服，走进牢房环顾一周，没看见虞慕枝的影子。 燕陵尘一急，人正蜷在稻草堆里睡觉，燕陵尘走近一看，他脸上脏兮兮的，露在外面的手脚也冰得惊人。 燕陵尘将他抱进怀里，催动内力给他取暖。 虞慕枝睡得迷迷煳煳，忽然感受到一股温暖，他本能地朝着热源靠近，整个人死死缠在燕陵尘身上，燕陵尘摸摸他的脸，也是冰的。 他从来没吃过这种苦，这次因为他的原因，才会进天牢。 刑部和大理寺审理了半个月，也没审出个结果，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他们迟迟不肯结案，一味拖延，虞慕枝就得继续住牢里吃牢饭。 如果他去找燕长澜，相当于他输掉了这次的对弈，燕长澜肯定会用严苛的条件交换虞慕枝的自由，他必须答应。 一个礼部侍郎对燕长澜来说算不了什么，可虞慕枝是他的全部。 燕陵尘紧紧皱起眉头，思索着应对之策。 回到楚王府后，他的眉头也没有松开。成珏看着原封不动送出来的饭菜，燕陵尘都两天没吃了。 虞慕枝没死，他先把自己饿死也有可能。 她又让人把饭菜热了一遍，侍女怕挨骂，都不敢去送饭，楚玉自告奋勇，进了燕陵尘的房间。 「殿下，您已经好几天没吃了，吃点东西吧，饿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过了很久，才等来燕陵尘的回覆：「我不饿。」 「属下有办法救摄政王。」 「你说什么？！」 燕陵尘遽然抬头，楚玉重复道：「属下有办法救摄政王，不过要等殿下吃完饭，才能告诉殿下。」 燕陵尘半信半疑，三下五除二吃完，急声问道：「什么办法？」 「属下手上有礼部侍郎通敌叛国的证据，还有其他几个大臣狼狈为奸残害百姓的物证，只要殿下把这些东西交给皇上，皇上一定会赦免摄政王的。」 燕陵尘逡巡着楚玉的面孔。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从国师那里偷来的。」 第90章 马匹失控 确认楚玉送来的证据无误后，燕陵尘将证据交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震怒，下旨将礼部侍郎关进死牢，顺带送了他九族消消乐，同时赦免了虞慕枝的罪行，并加以抚慰。 虞慕枝晕晕乎乎走出天牢，这样就出来了？ 他以为还要在里头待上几个月的。 暗风看见他，高兴得差点哭了：「摄政王您终于出来了！属下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虞慕枝略带嫌弃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别哭得跟死了爹妈一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哭得一脸眼泪鼻涕，这副场景委实算不上美观。 「是谁救的我？」 「七皇子呈上礼部侍郎通敌叛国的证据，皇上命人彻查，礼部侍郎才承认是他构陷殿下。」 暗风举起拳头：「那傢伙三日后就要砍头了，殿下放心，昨天属下熘进死牢，揍得他满地找牙，替您狠狠出了气！」 虞慕枝垂下头，果然是燕陵尘。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在天牢的时候，他隐约觉得燕陵尘来过，看来那并非错觉。 「燕陵尘为什么要救我？」 暗风：「那还不简单，七皇子不想让您死呗。」 虞慕枝郁闷：「我对他并不好。」 他明明可以趁机报復，何必费心力替他做这些事。 前几天他还说了难听的话，害得燕陵尘摔下马，说到这个，也不知道燕陵尘的伤怎么样了。 虞慕枝五味杂陈，暗风见他脸色不太好，还当他身体不舒服：「殿下，我们赶快回去吧。」 「嗯。」 虞慕枝回望了一眼天牢，想起燕陵尘的怀抱，几丝复杂的滋味蔓上心头。 ……居然还有几分怀念。 听说虞慕枝出狱，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楚玉。 他找到燕陵尘，直接提出要求：「我想单独和摄政王待几天，请殿下允准。」 「就这样？」 燕陵尘没想到楚玉会要求这种事，他本以为，楚玉会趁机要求自由。 「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后你必须回来。」 楚玉想了想，三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再多燕陵尘也不会允准。 「多谢殿下。」 说完，楚玉就退出了房间。 燕陵尘盯着他的背影疑惑，楚玉雀跃的神情，仿佛是去见心上人一般。 难道楚玉喜欢虞慕枝？ 这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燕陵尘心中一动，困扰他多日的难题顿时迎刃而解。 难怪楚玉会用那么重要的东西换取和虞慕枝见面的机会。 第112页 意识到这点后，他对楚玉的厌恶之情更深了一层。 对于楚玉的突然出现，虞慕枝大感意外：「楚玉，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楚玉笑盈盈地望着他：「我一直想找殿下，可惜一直不得空，今天终于抽出了时间。」 「燕陵尘呢？」 「最近七皇子事务缠身，不会来了。难道七皇子不在，摄政王就不想见我吗？」 「没有的事。你找我有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能找殿下吗？」 虞慕枝：- 楚玉今天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想起来了，他好像燕陵尘。 「听说您在狱中吃了很多的苦，所以殿下打发我来陪您散心。」 「哦，原来如此。」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摄政王想去哪里游玩？」 虞慕枝本想拒绝，他出狱没两天，觉还没补回来，见楚玉一脸兴致勃勃，他不忍拂他的意，便随口说了个地方。 楚玉是燕陵尘的人，跟楚玉一起出去总是怪怪的。 一路上虞慕枝一直保持着距离，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马场，谢纪凌正在教燕秉扬骑马。 燕秉扬朝他招手：「皇叔，你过来呀！」 虞慕枝哭笑不得，问楚玉：「你要过去吗？」 楚玉正要应答，瞥见角落里的人影，他面色一变，垂下眼帘：「我先不过去了，我在这里等您。」 「好吧，那我很快回来。」 楚玉目送虞慕枝离开，草丛里走出一个青衣男子，楚玉无声嘆气，单膝跪地：「主人。」 「燕陵尘怎么得到那份证物的？」 「属下不知。属下认为，或许和他身边那个来自黑纱的女人有关。」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成珏。」 「原来是她。我还以为她早就死了。」苏瑾沉吟：「如果真是她，这件事就有些棘手了。」 楚玉忍不住问：「主人您也知道那个女人的来歷？」 「她是黑纱的左使，仅在教主之下，不过她和教主有很深的矛盾，才带着属下逃出了黑纱。」 苏瑾将一个纸包交给楚玉：「把这个东西放到七皇子的饮食里。」 楚玉犹豫：「那女人警觉性很高，属下恐怕难以得手。」 「这不是毒药，就算成珏发现，也不会有事，而且，你最近和虞慕枝在一起，你大可以推到他身上。」 苏瑾目光幽冷：「只要是虞慕枝做的东西，燕陵尘都会吃的。」 …… 虞慕枝以前学过骑马，不过自从被燕长澜绑架过后，燕陵尘就不再准他单独骑马，时间一长，本就不多的马术忘得一干二净。 谢纪凌指着一匹高头大马：「试试？」 虞慕枝摇头：「我就不用了。」 「难道摄政王怕骑马？」 虞慕枝：「有点。」 谢纪凌纵身上马，朝他伸出手：「来吧，我教你。」 燕秉扬在旁起闹：「皇叔试试嘛，谢哥哥很厉害的！」 虞慕枝连连退缩：「真的不用了，我不想骑……」 谢纪凌伸展长臂，将他提到了马上，然后自己跳了下来。 虞慕枝坐在马背上，动都不敢动，他都想哭了：「你有病？我都说了我不骑！」 谢纪凌吹了声口哨，马匹小步奔走起来，虞慕枝回头怒骂：「谢纪凌你个王八蛋——」 谢纪凌已经没了踪影，燕秉扬也不在，不知道两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虞慕枝暗自祈祷：马大哥，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要乱跑。 就在他逐渐适应的时候，马匹突然发出一声嘶叫，发疯般疾驰起来。 与此同时，楚玉发出一声惊唿：「殿下——」 虞慕枝大脑中一片空白。 第91章 伤疤 他死死抓着缰绳，尝试着将身体贴在马背上，孰料马的冲劲过大，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随着缰绳脱手，虞慕枝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体从马上甩了出去，耳边刮过唿唿的风声，虞慕枝心想完了，这回估计得摔个半死。 出乎意料的，想像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有人在他落地前接住他。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澄澈的天空，以及一双乌黑的眼眸。 「伤到哪里了？」 虞慕枝惊魂未定，周围安静得可以听见胸膛里的心脏声。 燕陵尘重复问道：「身上哪里痛？」 虞慕枝这才如梦初醒，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燕陵尘将他拦腰抱起，众目睽睽之下，虞慕枝不由得红了脸：「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好端端的，你骑马做什么？！」燕陵尘情急之下，语气重了许多：「你难道忘了当初的教训？」 这时，楚玉终于赶了过来，他面无血色，显然也吓得不轻：「殿下，你没事吧？」 「楚玉，你不好好看着他，跑到哪里去了？！」 燕陵尘口吻严厉，虞慕枝忙道：「和他没关系，我让他在旁边等着，是谢……是我自己想骑马的。」 「属下无能，没能保护殿下，属下愿承担一切责任。」 燕陵尘抱着虞慕枝从他身边走过：「到刑房领五十鞭子。」 「属下遵命。」 虞慕枝听煳涂了。 第113页 这两人一言一语，不像情侣，倒像主僕。楚玉什么时候变成他的部下的？ 「和楚玉没关系，你就饶了他吧。」 「闭嘴。」 虞慕枝悻悻地噤声，过了会儿，又大着胆子哀求：「不要打楚玉，他真的是无辜的。」 燕陵尘胸膛起伏，额角青筋跳跃得欢快。 …… 燕秉扬钻进一片小树林，谢纪凌怕他发生危险，也追了上去。 「谢哥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辈子？」 谢纪凌微笑：「属下会一辈子保护八皇子的。」 燕秉扬咬住下唇，谢纪凌说得和他好像不是同一个意思。 「八皇子喜欢小狗还是小猫？」 燕秉扬不解其意，谢纪凌摘了几根狗尾巴草，「属下给你编一只小猫吧。」 谢纪凌手指翻飞，一只小猫出现在他的手里：「八皇子，你喜欢吗？」 燕秉扬接过小猫，他大着胆子，一字一顿：「谢哥哥，你认真听我讲。」 谢纪凌放下狗尾巴草，「八皇子，您吞吞吐吐，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燕秉扬话还没说完，一声悽厉的尖叫声打破沉默。 谢纪凌听见喊的是虞慕枝，登时脸色大变：「遭了！」 他和燕秉扬赶紧赶去，正好看见燕陵尘抱起虞慕枝，虞慕枝面色惨白，软软地窝在燕陵尘怀里。 「怎么回事？」 燕陵尘和来人撞了个满怀，看清他的脸以后，他愣了足足有十几秒。 谢纪凌意识到他发愣的原因，不自然地和燕陵尘错开目光。 「你的马失控，差点摔了他，幸好我及时的赶来。」 虞慕枝抬起脑袋：「话说，你来得怎么这么及时？」 被燕陵尘狠狠一瞪，他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我先带他回去，八弟，你们自便。」 「谢哥哥的马怎么会失控呢？」 燕秉扬疑惑不解，谢纪凌走到那匹被成珏一刀砍倒的死马旁边，马背上一点金光闪烁，谢纪凌「咦」了声，蹲下身子：「这是什么？」 一根又尖又长的银针扎在马背上，针头淬了毒，马才会突然失控。 很快，成珏就将那根银针拿给了燕陵尘：「这是从那匹马身上找到的。」 燕陵尘拿着银针，心中的阴冷逐渐凝结为唇边的一抹冷笑。 「他刚刚出狱，燕长澜就这般等不及了。」 成珏：「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把东西送到宫里去，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皇上。」 成珏：「您觉得皇上会治四皇子的罪吗？」 「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老皇帝不会动燕长澜，我们要做的，是动摇燕长澜在老皇帝心中的形象。」 交待完一切，他来到虞慕枝的房间。 虞慕枝坐在床上发呆，他的神情不大好看，虞慕枝忙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燕陵尘坐在床边：「太医都看过了？」 「从里到外都检查了，没有内伤，也就后背和大腿擦破了皮。」 「我看看。」 「？」 虞慕枝双眼睁得老大，脸颊莫名烧得滚烫。他嗫嚅着唇瓣：「啊，这就没必要了吧，男男授受不亲……」 燕陵尘：「还有这种说法？」 虞慕枝勐点头：「我是你的长辈，讲究一点也挺好的。」 燕陵尘喉结微动。 他强按捺下扒光他的冲动，「那我给你上药。」 虞慕枝难为情地褪下衣衫，燕陵尘手势放得很轻，药膏涂抹到伤口上，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这次，还有上次出狱的事，多谢你。」 虞慕枝说得极为认真，燕陵尘专注于上药，头也没抬：「你能出狱，都是楚玉的功劳。那份证据是楚玉找到的，你要谢就谢他。」 「楚玉？」虞慕枝惊讶：「我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本事。」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 燕陵尘抿唇。 他想听的不是感谢。 「就这样吗？」 虞慕枝愣了，燕陵尘眼睛里的墨色格外浓重：「你的感谢，就只是口头说说？」 虞慕枝：「那你要金银财宝？我府里没有多少钱，你知道的。」 「我不要金银财宝。」 虞慕枝：「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 燕陵尘居然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虞慕枝：「不准耍流氓。」 燕陵尘勾唇：「我也不能免费帮你啊。上次，还有这次，你欠我两件礼物了。」 「上次？」 「我搬进楚王府那天，你答应要送我东西的。」 虞慕枝：「那是我答应的吗？明明是你强抢好不好？」 靠得近了，虞慕枝才看见，他的额头上蛰伏着一条极深的伤疤，形状很细，却几乎破坏了半张脸的美感。 他僵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92章 强吻 虞慕枝伸手抚摸上那条疤痕：「这是你摔下马之后留下的……」 燕陵尘拿下他的手：「别碰。」 虞慕枝的心不由自主揪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 「现在还疼吗？」 第114页 「不疼了。」 「撒谎。」 虞慕枝声音艰涩：「刚才，我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由己及彼，燕陵尘受伤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疼？ 燕陵尘敏锐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望着虞慕枝眸中那抹化不开的怜惜，他的心跳漏了两拍，「我有武功，和你不一样。」 虞慕枝怔怔的注视着他：「你有武功，那为什么还会受伤？」 燕陵尘摸了摸额头的伤。 那天他的确被虞慕枝的话伤到，骑马狂奔了不知多久，才冷静下来。 下马时，他故意松开缰绳，一头摔到地上。 只有身体的疼痛才能压抑内心的狂热，这种话自然是不能告知虞慕枝的。 「不小心罢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虞慕枝的视线始终不肯离开他的额头。 要是放在现代，他早拉着燕陵尘去做全身检查了。 他追问个不停：「最近你有没有感到头晕，噁心想吐，视力模煳？」 燕陵尘失笑：「只是不小心划破了皮，你别疑神疑鬼的。要是我受了重伤，现在还能和你面对面说话吗？」 虞慕枝反覆确认：「真的没事？」 「嗯。」 燕陵尘笑了：「这道疤很难看吧，所以你这么在意。」 虞慕枝暗道，难看倒是不难看，不过他不喜欢让燕陵尘留下任何伤痕。 「太医院有修补伤疤的药膏，你没用？」 「我没找太医。」 这傢伙！ 虞慕枝的怒气蹭地被点燃了：「你怎么能不当一回事！你知不知道，摔伤头不是闹着玩的！」 燕陵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炸毛，虞慕枝抱怨了半天，终于发泄完怒火：「现在就去太医院！」 「不用了，成珏检查过，没有问题。」 「成珏又不是大夫，她懂什么？」 燕陵尘随意胡诌：「她精通医术，我在边关生了病，都是她医治的。」 「真的？」虞慕枝半信半疑，燕陵尘点头，「真的，我没骗你，等成珏回来，你可以问她。」 「……」 虞慕枝只好放弃找大夫的想法，一脸不悦地坐回去。 燕陵尘看着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眸光闪动。虞慕枝从前绝对不肯轻易碰他。 他都想多受几次伤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种话的。」 虞慕枝垂下脑袋，蔫蔫的样子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也没有觉得你和别人有不一样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燕陵尘：「你觉得我和别人没有不同？」 虞慕枝点头：「在我心里，你和四皇子都是一样的身份地位。」 违规就违规吧，受惩罚也比燕陵尘自怨自艾的强。 燕陵尘不动声色抽出手，虞慕枝盯着他的额头：「这道伤疤要赶快医治，要是留下伤痕，日后恐怕不好娶妻。」 他自顾自地说着，燕陵尘倏地抬头，冷冷地盯着他。 虞慕枝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惹得他发火。 「我……」 虞慕枝咽了下唾沫，燕陵尘勐地倾身压下来，一手掐住他的脸，一手护住他的后脑勺，唇瓣传来清晰的痛楚，虞慕枝瞳孔地震，大脑顷刻间宕机。 尖锐的利齿刺破双唇，淡淡的铁锈味瀰漫，虞慕枝痉挛般挣扎了两下，不知为何，身子一下子瘫软得厉害。 燕陵尘没有任何的接吻经验，几乎是凭着本能撕咬着他的唇瓣，舌头长驱直入，撬开牙关，强硬地剥夺了空气。 虞慕枝只能「唔唔」地应对，整个人如同沉入深海，起起伏伏。 这不是接吻，而是单方面的掠夺。虞慕枝气喘吁吁，眼角很快染上薄红。 燕陵尘将他摆成一个任人索取的姿势，沉甸甸地压上来，腰带被他三两下扯开，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滑进腰间，随意揉搓。 衣衫被一件件扒下，外衫，内裳，腰封，然后是里衣…… 如果说刚才只是震撼，现在的状况足以炸掉虞慕枝的大脑。 燕陵尘是不是疯了！ 「你——」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推开燕陵尘，想也没想，一巴掌挥过去。燕陵尘没躲，正面受了他一巴掌，虞慕枝嘴唇也疼手心也疼，胸膛起伏得宛如破风箱。 他的眼神分外森冷，居高临下看着虞慕枝，如同恶兽盯上了猎物，非死不休。 虞慕枝一脚踹中他的心口，燕陵尘反手握住他的脚踝，用力之大，虞慕枝根本挣脱不开。 他急中生智，抓起手边的腰带抽到燕陵尘脸上，燕陵尘本能地松开手，虞慕枝抓住机会，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腰带和外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大门。 成珏一开门，就撞上迎面冲来的虞慕枝，她按着被撞疼的肩膀：「摄政王您……」 虞慕枝头也不回地逃了。 屋子里情慾旖旎，暧昧的氛围还未散去，成珏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燕陵尘脸上一张巴掌印，格外显眼。 「呃……」 成珏：她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殿下，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 「嗯，皇上反应如何？」燕陵尘慢慢穿好衣服，刚才的挫败对他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成珏一边回答着，一边打量着燕陵尘。 第115页 那位摄政王性子够烈的，燕陵尘嘴都被咬破了。 所以，燕陵尘霸王硬上弓有没有成功？ 「皇上没有说别的，只是让殿下您照顾摄政王，对了，属下听说皇上封了四皇子为安王，还指了毅国公独女为四皇子妃，不日就要举行婚礼了。」 「这是件大事，你记得备好厚礼。还有件事，你去找太医学习一下医术。」 成珏疑惑：「属下略通岐黄之术，却远远不够医生的资格。」 燕陵尘轻咳两声：「我告诉摄政王，你是杏林圣手来着。」 成珏：？ 所以我也是你们y的一环？ 过了没几天，到了燕长澜的大婚之日。因为是第一位皇子成亲，婚礼办得异常热烈，满朝文武和皇亲贵胄都齐聚一堂，庆贺燕长澜大婚。 第93章 激怒 上次的事之后，虞慕枝本想跟老皇帝求情，换个住处。最好换得远远的，这辈子都看不见燕陵尘，谁知摺子没递上去，就被打了回来。 成珏拿着他的奏摺，皮笑肉不笑：「七皇子让您不要搞小动作，这次他不计较，下一次，可没这么容易放过您了。」 ……虞慕枝当场气哭了。 那之后，他缩在家里半个月没出过门，好在燕陵尘识趣地没有再上门，虞慕枝度过了还算平静的半个月。 燕长澜大婚，他本想送件礼物混过去，还是暗风看不过眼，硬拉着他去参加燕长澜的大婚。 「满朝文武都在，唯独您不去，四皇子肯定会不满的。」 虞慕枝慢吞吞穿好衣服，燕长澜就算了，他主要是怕遇见燕陵尘。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燕陵尘应该不会发疯吧？ 要是燕陵尘真发起疯，他也没办法。 虞慕枝看着镜子里垂头丧气的人，暗自懊悔，上次不应该说那么多的。 他越是关怀，越让燕陵尘误会，幸好上次他跑得快，否则不知道要被燕陵尘玩成什么样子。 这次如果遇见燕陵尘，他一定要闭紧嘴，绝对不给燕陵尘可乘之机！ 婚礼上人来人往，虞慕枝找了个角落坐下，如同做贼一般提防着周围，生怕燕陵尘突然出现。 「殿下，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虞慕枝瞳孔微颤，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 楚玉见他神色异常，便住了嘴。 虞慕枝张望四周，小心翼翼问道：「燕陵尘呢？」 「七皇子在向安王敬酒，您怎么不去热闹的地方？」 「我不喜欢凑热闹。上次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你。」 楚玉垂眸，眸中难掩愧疚：「因我的疏忽大意，让殿下险些遇险，我没脸待在殿下身边。」 「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到底是我不小心。」虞慕枝宽慰他：「我没有半分责怪你的意思。」 「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找殿下吗？」 「当然可以。」 楚玉弯了眸子：「殿下对我真好！」 虞慕枝忍不住嘆气，楚玉也太好哄了，他这么单纯，以后肯定会上当受骗的。 「燕陵尘没有打你吧？」 楚玉摇摇头：「没有。多谢摄政王替我求情，七皇子才免了我的鞭刑。」 「说到这个，你不是燕陵尘的人吗？」虞慕枝困惑不解，「他为何要责打你？」 「其实，我和七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虞慕枝震惊不已：「那他还送你东西，跟你秀恩爱？」 「那是因为七皇子想让您生气啊。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陪着七皇子演戏。您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燕陵尘他……」 虞慕枝又无语又无奈，燕陵尘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一样。 真以为拉着楚玉演几齣你侬我侬的戏码，就会让他难受吗？ 这个幼稚鬼。 虞慕枝掏出几瓶药膏，交给楚玉：「这是给燕陵尘的药，你记得给他。」 楚玉拿在手中：「您为什么不当面送给七皇子？」 「别为难他了，他根本不想看见我。」 一听见燕陵尘的声音，虞慕枝双腿便是一哆嗦。 他立即站起，打算熘之大吉。 「楚玉你自便，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皇叔留步。」 高大的身影截断他的去路，虞慕枝眼前一黑，差点给他跪下：「燕……七皇子。」 燕陵尘强行把他按回座位：「我有事请教皇叔，皇叔暂且等等。」 虞慕枝喉头髮紧：「改天再说行不？我有要紧事。」 燕陵尘：「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虞慕枝苦着脸乖乖坐下，燕陵尘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虞慕枝忍住一巴掌唿在他脸上的冲动，双眼视线拼命聚焦在自己的鞋尖。 「上次回府后，没有生病吧？」 虞慕枝怒视着他，这傢伙还敢提！ 燕陵尘口气真诚：「我是认真的，没有揶揄你。」 「别问了，我不想回忆这件事。」 燕陵尘沉默了一会儿，他并不想给虞慕枝留下阴影。那天除了欲望的裹挟，他更多的是想让虞慕枝适应这件事。 结果没想到，虞慕枝会吓成那样…… 「谢纪凌什么时候回来的？」 虞慕枝愣了愣，燕陵尘的话题转得有点快，他思索了半天才回答：「有两年了。」 第116页 「是你救下他的？」 「不是！」虞慕枝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是燕秉扬好心救了他，当时他受了重伤，差点就死了。」 「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两年以前。」 「那我回来这么多天，你就一直瞒着我？」 「我……」虞慕枝心虚地低下头：「我忘了，况且你又没问过我。」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盖到手背，虞慕枝如同触电般跳起：「你干什么？！」 燕陵尘表情无辜：「你手上有虫子。」 虞慕枝咬住下唇，羞恼之色蔓延整张面孔，要不是顾忌着面子上他真想赏他一记断子绝孙脚。 虞慕枝转身就走，燕陵尘再没有跟上来。 一路畅通无阻，快到门口时，却撞上燕长澜。 他一身喜服，益发衬得面如冠玉，气度不凡，如果忽视那副歹毒的心肠，算得上人模狗样。 「四皇子，不，安王大喜。」 燕长澜含笑：「摄政王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安王了。」 「听说摄政王前些日子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本王未能抽身看望，摄政王不要见怪。」燕长澜打量着虞慕枝的神色：「是燕陵尘救了你？」 虞慕枝冷着脸：「还好七皇子仗义相助，我才能保住小命。」 「说起来，他赶来的真是时候，正好就撞上摄政王遇险，正好救你于危难之中。」 虞慕枝听出他的话外音：「安王的意思是，那天是七皇子故意陷害我？」 「本王绝无此意。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燕陵尘心机深沉，摄政王最好离他远点。」 「燕陵尘并不可靠，如果摄政王愿意投靠到我的麾下，我保证，我一定会给你最大的权势和最高的地位，绝对不让你再深陷险境。」 燕长澜拉近距离，唇几乎快贴到虞慕枝耳畔。 第94章 赐婚 「安王如此厚爱，我承受不起。」 燕长澜紧追不捨：「皇叔何必妄自菲薄，我只要皇叔一句话。」 「安王想让我做什么？」 「放弃燕陵尘，助我登基。」 虞慕枝袖中的手收紧，掌心沁出一层冷汗：「我对朝政一窍不通，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襄助安王。」 燕长澜的笑里有种别样的深意：「你的本事在别的地方。你占据着燕陵尘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只要是你的话，燕陵尘都会听从。」 他？燕陵尘最重要的人？ 燕长澜在说什么疯话？ 虞慕枝皱起眉头：「安王不要说笑了。」 燕长澜勐地扳过他的肩膀，虞慕枝吃了一惊，整个人被他推搡到墙角。 「皇叔，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燕长澜语气发狠，虞慕枝慢慢释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我也没有拒绝安王啊。」 「……能帮上安王的忙，是我的荣幸。」 燕长澜这才才松开他：「有皇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燕长澜正处于疯狂的边缘，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好。 树影婆娑，微风习习，林间绿叶簌簌响动。 虞慕枝下意识看去，眼角余光依稀窥见一抹残影，他眨眨眼睛，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有空再跟皇叔叙旧，我先回去陪王妃了。」 虞慕枝咬着牙，挤出一丝笑容：「安王慢走。」 好不容易送走燕长澜，虞慕枝一个转身，正好对上一双幽黑的眼眸。 「你——」 虞慕枝腿一软，趔趄了两步，差点摔个屁股墩。燕陵尘搂住他的腰身，将他带到自己怀里，嗔怪在头顶响起：「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小心？」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修长的指节按在他的腰窝处，虞慕枝的脸倏然通红，他始终不适应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 他迅速从燕陵尘怀中挣脱：「你怎么又跟上我？」 「谁让你一直躲着不见我，一个转身的功夫，你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虞慕枝嘴硬：「我没有故意躲你。」 「嗯，摄政王是急着回府睡觉，我明白。」 燕陵尘凤眸微扬，笑得狭昵。 虞慕枝大囧：「我才不是回去睡觉，我又不是猪。」 「那你急着回去做什么？」 当然是躲你啊。 虞慕枝动了动嘴唇，蔫蔫地垂下脑袋。燕陵尘忽然道：「听说燕长澜的妻子是位绝世佳人。」 虞慕枝安慰他：「殿下将来的妻子，不会比安王妃差的。」 燕陵尘背对着他站立着，身影透出让人不可捉摸的深沉。 「你说得对，我的确该娶一位佳人。」 「嗯？」 虞慕枝一时没反应过来，以往燕陵尘听到这个话题都会震怒，今日反倒主动提及成婚的事。 难不成他转了性子？还是受了刺激？ 燕陵尘看着他：「明日，我就去向皇上请旨。」 虞慕枝：「这么快？！」 燕陵尘挑了下眉头：「怎么，你不愿意？」 「我、我当然祝愿殿下能娶到一位贤妻。不过，娶妻是重要的事，需要从长计议，对方的家世人品，容貌性情，要多方打听才能确定，你匆忙成婚，不怕娶到河东狮母夜叉么？」 「以我的身份地位，有女子愿意嫁给我已经很好，我不敢要求太多。」 第117页 虞慕枝抿了抿唇。 有燕陵尘这张帅脸，还怕娶不到绝世美人么？他对自己太没自信了。 「无论如何，请殿下仔细考量，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我已经想好了，只不过，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 那自然，谁让你断袖呢。 虞慕枝犹豫：「这样对那位姑娘会不会不公平？」 这个时代虽然有和离的概念，却没听说过皇子妃和离的，燕陵尘是个断袖，嫁给他的女子肯定要守一辈子活寡。 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崽，虞慕枝不想让他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 燕陵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虞慕枝：「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成婚以后，我可能会更忙，不能时时保护你了，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暗风无用，我再换几个能干的暗卫。」 虞慕枝：「暗风很好，你别瞎操心。」 「还有一件事。上次马匹受惊，是燕长澜捣的鬼。你要多加小心，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第二第三次。」 虞慕枝心口微冷：「居然是他？那刚才他还赖到你头上。」 燕陵尘：「你相信他了？」 「没有。」 虞慕枝很真诚地否认，同时气得够呛。 又是构陷又是暗害，燕长澜这是生怕他死得不够快？ 「此事我已经禀报皇上，不过你知道，皇上一直偏袒燕长澜，此事註定不会有结果。」 虞慕枝点头：「我知道了。」 别看虞慕枝答应得爽快，燕长澜演几场戏，他又会傻乎乎地贴上去。 只有将他关到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地方，他才会放心。 燕陵尘无声嘆息，话语涌到唇边，最终又被他咽了回去。 「时候不早了，你尽快回府吧。」 燕陵尘摸摸他的头，虞慕枝瞪了他一眼，看他要走，虞慕枝揪住他的衣摆：「你当真要请旨？」 燕陵尘颔首：「燕长澜的王妃出身高贵，对他来说是很好的助力，我在朝中的势力还不够强大，楚王府正好缺一个能干的女主人。」 虞慕枝神色怔忡，燕陵尘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忍不住揉揉他的脸蛋：「你别老皱着个眉头，都变丑了。」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不要动手动脚！」 「以后就不会了。等以后我成了亲，就不能对你动手动脚了。」 虞慕枝蓦地僵住，燕陵尘就要成亲了…… 摸着良心说，他高兴不起来。 燕陵尘加重语气，叮嘱他：「我成亲那天，你一定要来。」 虞慕枝本想问他不去行不，燕陵尘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大步流星离去。 他越走越远，虞慕枝心上仿佛空了一块，说不出的失落与寂寥蔓延。 第二天，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燕陵尘获封楚王，赐令国公长女陈玉珂为正妃，一月后完婚。 消息一出，朝野俱惊。 第95章 大喜之日 一来，燕长澜的婚礼刚刚结束，令国公和毅国公地位相当，令国公长女素有贤名，而毅国公独女就逊色许多。 一开始，燕长澜求娶的就是陈玉珂，老皇帝不允，他才退而求其次娶了毅国公独女。 现在，这道赐婚圣旨无异于狠狠打了燕长澜的脸。 第二，成婚封王是燕长澜才拥有的尊荣，其他皇子望尘莫及。如今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他的燕陵尘也封了楚王，圣旨一下，愤怒的燕长澜又摔了苏瑾的两套茶具。 燕陵尘成亲是件大事，虽然虞慕枝并不想去参加他的婚礼。 看着燕陵尘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始终怪怪的。 镜子里倒映出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虞慕枝强迫收回飘远的思绪，他的嫉妒心又开始作祟了。 就算是楚玉和燕陵尘站在一起，他也会觉得不舒服，这改变不了什么，燕陵尘和他永远是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婚礼当天，虞慕枝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亲自送到燕陵尘手上。 不知为何，这场婚礼的规模远远没有燕长澜的隆重，就连宾客都很少，宾客议论纷纷，燕陵尘到底没有燕长澜受重视。 「恭贺楚王殿下新婚燕尔，祝殿下与王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说完虞慕枝先一愣，让燕陵尘早生贵子似乎太强人所难了。 燕陵尘没有察觉到他的停顿，接过贺礼，目光若有若无扫过他的面颊：「你是真的恭喜我，还是假意奉承？」 虞慕枝讪讪：「我真心祝愿楚王殿下幸福。」 好吧，他确实有一点难受。 和燕陵尘相处的那两年，说没有动真感情是假的，他从来没有妄想过自己和燕陵尘的将来，又不由自主地贪恋那些不属于他的温暖。 他真是个自私又差劲的人。 很快就会恢復正常的。往好处想想，燕陵尘成了亲，他就可以逃脱菊花不保的阴影，以后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我不多留摄政王了，您请自便。」 虞慕枝：「你现在要去洞房？」 燕陵尘扯开嘴角：「是啊，如此良宵美景，花好月圆，我不去，岂非辜负了佳人？」 一股莫名的酸涩充斥了胸腔，虞慕枝默了默，呆呆地问道：「你行吗？」 听说断袖对着女人硬不起来。 第118页 燕陵尘嘴角抽搐。 虞慕枝睫羽扑闪，问新郎官这种问题好像不太礼貌。 「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啊。那个，我先走了，你快回去陪王妃吧。」 虞慕枝落荒而逃，一直逃到门口，被前来寻找他的暗风挡住。 暗风：「您这就回来了？殿下……洞房……那位陈小姐……」 虞慕枝：「你到底想说什么？」 暗风愤愤不平：「您怎么就这么回来了？殿下他和陈小姐——」 暗风欲言又止，虞慕枝失笑：「我不回来，难道站在院子里吹一晚上冷风吗？」 暗风一跺脚：「我去找主人！」 「不准去！」 暗风：「您为什么不留在婚房里面？」 「你家主人和那位陈小姐正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我也不能钻床底下偷听他们的房事啊。」 虞慕枝摊手：「那多猥琐。」 「属下的意思是，您为什么不施展手段哄殿下出来，起码，起码捱过今晚再说。」 虞慕枝：「人家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我为什么要棒打鸳鸯？」 暗风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地埋怨：「您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虞慕枝：「你才傻，你全家都是大傻。」 暗风被他气跑了。 …… 燕陵尘进入婚房，新娘已经放下用作却扇之礼的扇子，好奇地望着窗外：「刚刚那是摄政王吗？」 燕陵尘倒了杯酒，低低「嗯」了声。 「他长得可真好看，难怪殿下对他念念不忘。」 陈玉珂捂嘴轻笑：「殿下千方百计找到我，也是替你们的未来着想吧？要是殿下真娶了爱慕您的妻子，以后您就不好处理三个人的关系了。」 燕陵尘收拾好铺盖：「我去书房，你随便。」 「哎！」陈玉珂拦下他：「新婚之夜分房睡，恐怕会惹人非议。殿下要是不嫌弃，就睡在榻上吧。」 燕陵尘哂笑：「你还真是不客气。」 「下聘的时候都说好了，我和殿下只是表面夫妻，殿下您继续念着您的摄政王，我嘛，继续和我的情郎缠绵恩爱……等等，殿下您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陈玉珂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燕陵尘面无表情：「你幽会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让人看见。」 「好嘞！」 陈玉珂沖他比了个手势，燕陵尘看着那一个圈带三根翘起的手指，愣了下：「何意？」 「就是好的意思啦！我要换衣服了，请殿下移步。」 燕陵尘走到门口，背对里屋。 隔着一道屏风，陈玉珂的声音传来：「那摄政王喜欢殿下吗？」 燕陵尘眉宇紧蹙，这女人未免太多话了。 「换你的衣服，不要打听孤的私事。」 「哦。」 陈玉珂换好衣服，熄灯就寝，燕陵尘合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虞慕枝真的半点不在乎？ 笑颜如花地送上贺礼，揶揄打趣，看不出半点难受。 难受的人反而是他。 陈玉珂安静了没多久，又开始絮絮叨叨：「我看殿下很喜欢那位摄政王，为了他，您连婚礼都办得这样冷清……」 「殿下和他认识多久了？」 「大概十年了吧。」 燕陵尘不知为何要回答她的问题。 「那就是养成喽。您看上去很攻，摄政王比较受，年上养成小狼狗，嗯，是个不错的题材……」 燕陵尘：「……你话好多。养成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小养到大的意思。」 燕陵尘一想，他 陈玉珂激动地搓手：「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小说素材，我可不能放过这么珍贵的机会！」 「小说素材？」 「没什么没什么，殿下，跟您商量件事呗。您回答我的问题，我帮您追老婆，如何？」 燕陵尘：「你再聒噪，孤就把你从窗子里丢出去。」 陈玉珂吐吐舌头：「殿下好兇，再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媳妇，您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偷偷告诉您，我看得出来，您和摄政王天生一对。 陈玉珂拍拍胸脯：「我坚定站在您这一边，我一定帮您把老婆追到手！」 燕陵尘眸光闪了闪。 看在她总算说了句人话的份上，就不把她丢出去了。 第96章 共同迎战 这天，虞慕枝和暗风到一品香吃饭。 上菜的间隔，他无聊地左顾右盼，冷不防瞧见对面的酒楼上，一对男女正抱在一起狂啃，那架势比他啃猪蹄还要兇残。 本着非礼勿视的礼貌，虞慕枝快速移开视线，脑子里不知为何想起惊鸿一瞥的楚王妃。 虞慕枝惊讶地张大嘴——那那那不就是楚王妃吗？！ 正在解她腰带的那个男人并非燕陵尘。 他努力揉揉眼睛，确认那个女人是王妃没错。 也就是说，燕陵尘绿了！ 这才成亲多久，就算燕陵尘是断袖，这女人也好歹过些日子再给他戴绿帽子吧。 虞慕枝被意外发现，暗风好奇探头：「您看什么呢？」 虞慕枝一把捂住他的眼睛：「没什么！我们赶快回去吧！」 暗风被他强拉着下了楼，谁知没走出两步，虞慕枝定睛一看——偶豁，燕陵尘！ 第119页 这是什么诡异的缘分！ 虞慕枝本想收脚，燕陵尘已经转过头，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恰好撞进燕陵尘眼中。 暗风遁去身形，逃不掉的虞慕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那个……你这是去哪了？」 他拼命搜刮着委婉的措辞，万一说得太勐，刺激到燕陵尘，燕陵尘直接提剑砍了那对野鸳鸯，桃色绯闻秒变杀人现场，那后果太糟糕了。 他忙着找藉口，没注意到燕陵尘视线飘移，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燕陵尘指着那边的酒楼：「刚从怡出来。」 虞慕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下子惊呆了：「你逛青楼？！」 虞慕枝目瞪口呆：还有意外收穫？ 燕陵尘顿了顿，点头承认：「青楼有我的老相好。」 虞慕枝气得扭头就走。 亏他刚才还想着告诉燕陵尘真相，让燕陵尘尽快解决这点事，现在看这两人一个红杏出墙一个勾栏召妓，简直是天生一对。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回过味来。 燕陵尘要召妓也该去南风馆，怡红楼都是女人啊。 燕陵尘没想到他会回来，一时十分头痛：「你怎么回来了？」 「你又骗我。」 燕陵尘无奈：「这里很危险，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虞慕枝躲到他后头：「发生什么事了？」 燕陵尘神色迟疑，虞慕枝赶紧道：「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想待在这里，可以吗？」 「我收到左僕射和北朝细作私下会面的消息，想在此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身边跟随着不少黑纱杀手，此次行动危险，你——」 「我也想为东唐出一份力！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虞慕枝拍着胸脯保证，这时候赶他走也迟了。 「好吧。」 燕陵尘缓了缓，忽然道：「你变了。」 他转过头，语气认真，眸里却有笑意：「变得聪明了。」 虞慕枝：「我从前也不蠢……」 「嘘。」 燕陵尘竖起食指，抵住他的双唇。 柔软的手指贴上唇瓣，虞慕枝的耳后根立时染上一片绯红。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有事情想告诉我？」 「等回去后再说吧。」 虞慕枝紧贴着他的嵴背，温热的喘息不时喷薄到肌肤上。燕陵尘心旌摇盪，不知不觉间，唿吸变得粗重，握着长剑的手沁出一层薄汗。 如此惊险的处境，他却在想不该想的东西。凝结的空气中游走着危险的气息，危险的源头不是黑纱的刺客，而是他身后这个人。 「你离我远点。」 「哦哦，这样可以吗？」 虞慕枝往旁边挪了两步，燕陵尘又说：「太远了，过来点。」 「好吧。」 虞慕枝：- 这时，一个平民打扮的人走出怡红楼，身后跟着几个灰衣侍从，他们脚步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拐进了一条小巷。 燕陵尘：「我们得过去。」 虞慕枝：「什么？」 「从墙上翻过去。」不待虞慕枝说些什么，燕陵尘拦腰将他抱起，足尖轻点，将他送到墙头坐稳。 他自己也紧跟着翻到墙上，虞慕枝的身形在风中摇摇晃晃，他紧紧咬着下唇，直至上面浮起一道血痕。 「你害怕吗？」 虞慕枝使劲摇头：「不怕。」 燕陵尘握紧他的手腕，他的手在颤慄，就算强撑着，也无法掩饰此刻的惊惧。 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让虞慕枝参与到这些事中的。 「我先下去，然后你跳下来，好吗？」 虞慕枝勐地一个摇晃，险些从墙头栽下去，燕陵尘急忙扶住他。 「腿分开，再分开一点。」 虞慕枝跟随着他的命令，勉强骑坐在墙头，燕陵尘率先跳下地面：「下来，我接住你。」 一看墙头和地面的高度，虞慕枝便是一阵头晕目眩。抓住奸细要紧，他不能连累燕陵尘。 虞慕枝咬住后槽牙，心一横，跳下高墙，失重的身子稳稳落在燕陵尘的胸膛之中，突然间的冲击让彼此错乱的唿吸交融。 虞慕枝惊魂未定，眸子里满是惊惶。 「我说过，我会接住你的。」 「……你放下我吧。」 双脚站到地面，虞慕枝才找回安定的感觉。 左僕射和侍从就在前方，燕陵尘拔剑出鞘，剑鸣清越，瞬间吸引了那几个人的注意力。 打头的人一看见燕陵尘，神色有些慌乱：「楚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该孤问刘大人吧。他们是什么人？」 左僕射干笑：「是几个商贾，老臣想跟他们买些西域的珠宝香料。」 「买卖的是东唐边关的布防图吧。」燕陵尘将一堆碎布扔到他脚边，「可惜，已经被孤截下了。」 左僕射脸色变幻，又青又白。 燕陵尘不想跟他废话：「拔剑。」 他将虞慕枝推给成珏，剑尖对准左僕射的喉管：「看好他。」 左僕射身后的灰衣侍从上前，整齐利落地亮出一轮弯刀，刀面清晰得能倒映出他们的影子。 虞慕枝喉头一紧，雪亮的刀光交缠，顷刻间包围了燕陵尘，虞慕枝看向成珏：「你去帮燕陵尘。」 「没关系。」 第120页 成珏的神情异常严肃：「现在不到我出手的时候。」 很快，虞慕枝就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燕陵尘单手持剑，手腕翻转如蛇，凛冽的剑气逼得杀手连连后退。 第97章 绿色大草原 他的剑术大有长进，那些杀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眨眼的功夫，几个杀手皆被扫倒，左僕射眼看情势不妙，取出一颗药丸就往嘴里送。 成珏指尖弹出一粒铁豆，打掉了他手里的毒药，燕陵尘健步上前，在左僕射服毒自杀前，卸掉了他的下巴。 「成了。」 左僕射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 燕陵尘左右端详着左僕射的脸，倏然惊觉：「你不是左僕射！」 中计了。 左僕射用容貌相似的替身骗过他的跟踪，将他引入了歧途。 燕陵尘狠狠一咬牙，提剑怒喝：「封锁最近的几个巷子，今日必须抓住他！」 他回过头，没忘记命令成珏：「你看紧他，别让他乱跑。」 燕陵尘带人追了上去，虞慕枝刚移动了一步，成珏便抽出她的青金古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虞慕枝：没必要，真没必要。 他咽了口唾沫：「我不乱跑，我手无缚鸡之力，出去也是个死。」 成珏将他拉到身前：「我可不敢相信您。」 「我说话不是放屁。」 「有什么不同吗？」 虞慕枝：好气哦。 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你一不小心砍掉我的脑袋，怎么跟燕陵尘交待？」 耳畔刮过冷风，一缕髮丝慢悠悠掉落，成珏挑了下眉：「如何？」 虞慕枝后背紧紧贴上墙壁。 不敢动，不敢动。 二人对峙的时候，楼上勐地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惨叫声。 唿救声接连不断，虞慕枝推了把成珏：「你快去帮帮她！」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虞慕枝撸起袖子：「行吧，今天本王就来次英雄救美。」 「好好好，我去还不成吗？你记得藏好，无事不要乱跑。」成珏无奈，「如果您受了伤，我逃脱不了干系。」 「我记住了，你快点去吧。」 成珏轻轻巧巧跃上二楼，楼上响起叮叮咚咚的响声。她很快去而復返，怀里抱着衣衫不整的楚王妃陈玉珂。 陈玉珂死死勾着成珏的脖子，成珏被她勒得喘不过气，一落地，就将她丢在了地上。 陈玉珂浑身吻痕，实在惹眼得过分。 他解下衣服，披在陈玉珂身上。看陈玉珂这副尊容，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顾忌着燕陵尘的面子，虞慕枝决定保持沉默，谁知陈玉珂翻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来。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没想到这里也有骗子，骗了我的心不算，还骗我的钱，我一定要告诉父亲，让他上奏朝廷，狠狠责罚这些该死的骗子！」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成珏：「谢谢你，壮士哥，啊不，壮士姐姐。」 「那个，摄政王，谢谢你的衣服，我以后会让殿下还给你的。」 虞慕枝迟疑：「王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玉珂脸颊一红：「我、我和我表哥约好在这里见面，谁知遇上一个骗子。」 成珏皱眉：「刚才那个人是你表哥？」 陈玉珂嗫嚅：「不，不是，是我幼时认识的玩伴，我和他说了没几句话，他要我借银子，我不给，他就开始抢我的钱袋。」 虞慕枝绷不住了，原来还是三角恋。 「既然是骗子，落到那种下场也不冤。」 虞慕枝震惊：「你杀了他？」 「没有，我只是打掉了他的牙齿，踢断了他的几根肋骨。」 虞慕枝：「这是『只是』吗？！」 陈玉珂眼睛里冒小星星：「壮士姐姐，你真厉害。你好帅哦，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虞慕枝轻咳两声：「等会儿楚王殿下就会回来，不如王妃先随我到酒楼中等待？」 陈玉珂一下子跳起：「殿下也在？！那我得赶快回去。壮士姐姐，你送我好不好？」 虞慕枝指着远处：「不必了，楚王已经回来了。」 燕陵尘走到他们面前，陈玉珂苦着脸，叫了声「殿下」，燕陵尘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落在虞慕枝身上。 「殿下，情况如何？」 「他没跑多远。孤已经让人绑着他进宫去了。」 对上燕陵尘饱含关切的视线，虞慕枝羞愧地低下头。 他也不想同情燕陵尘的。 谁让燕陵尘浑身冒着绿光，头顶的绿色大草原可以放羊了。 「回去吧。」 虞慕枝指指陈玉珂：「这是你的王妃，你不管她……？」 「哦。」燕陵尘慢慢看了陈玉珂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孤不是吩咐，让你待在府中？」 仅仅一眼，陈玉珂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辩解：「啊，这个说来话长，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那就不用说了。你呢？」 虞慕枝愣了下：「我挺好的。」 燕陵尘从上到下打量着他：「没有受伤吧？」 虞慕枝：「成珏一直保护着我，不用你扒光衣服检查了。」 燕陵尘勾起唇角，似乎想到什么，笑得有几分狭昵。 第121页 「时候不早了，要我送你回府么？」 「不用了，我和暗风回去就行。哦，对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成珏早已拉着陈玉珂退出老远，虞慕枝盯着脚尖，慢吞吞道：「燕长澜成亲那天，要我帮助他登基。」 「你答应他了？」 虞慕枝点了下头，又紧接着道：「不过，我是骗他的。」 「燕长澜对你充满了敌意，他心机深沉，手段狠毒，你……你千万小心。」 燕陵尘微笑：「我知道。」 「还有件事，王妃她、她有些不对劲……」虞慕枝吞吞吐吐，说不出缘由，燕陵尘含了一抹揶揄的笑：「莫非她与外男私会，正好被你撞个正着？」 虞慕枝：你猜得真准。 「我不好明说，你自己调查一下就清楚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兹事体大，你绝对要冷静。」 他的视线中满是同情，燕陵尘有些忍俊不禁：「我答应你，不会对她动手。」 「过几天，我想看看燕玉章，你要一起去吗？」 燕玉章从树上摔下来后就成了傻子，这些年一直待在宫里，从不见人。 虞慕枝端正了神色：「好，当年的事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他，我也有许久没看过他了。」 第98章 补偿 翌日清晨，虞慕枝还没从被窝里爬起来，燕陵尘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虞慕枝含含煳煳应了声，又钻进被窝。燕陵尘等不及，推门而入，见虞慕枝裹得严实，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浓长的睫羽扑闪如同翕动翅膀的墨蝶，脸颊晕染开两片红云，透着细腻的光泽。 燕陵尘又无奈又想笑。 这么多年，他这个爱睡懒觉的毛病就没改过。 虞慕枝隐约觉得床榻陷进去一点，被子被人掀开条缝，一只冰冷的手掌贴上腰际，虞慕枝倏然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浓黑的瞳孔。 「起来。」 虞慕枝揉揉眼睛，发了半天的愣，才慢吞吞坐起：「好好好，我这就穿，你先出去吧。」 燕陵尘找出几件衣服，一件件展开：「伸手。」 虞慕枝机械地听从着他的命令，如木偶般任由燕陵尘打扮，燕陵尘套好衣服，细心理平褶皱，系好腰带，最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他的手指不时擦过他的脸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虞慕枝忍着轻微的不适，催促他：「你快点。」 直到燕陵尘蹲下身子，握住他的脚踝，虞慕枝吓了一跳，睡意瞬间去得无影无踪：「我自己来就好！」 燕陵尘没理他，强硬地给他套上鞋子。 虞慕枝百般不适应，燕陵尘一放手，他立马将燕陵尘拉了起来。 「如何？」 虞慕枝对镜照了下，月白色的长衫外套着一件轻纱，燕陵尘审美不错，他穿上这一身，可以迷倒万千少女了。 不过，某人显然没想让他出去迷倒少女，燕陵尘取过一顶帷帽，扣在他脑袋上，将他从头到尾遮得密不透风。 虞慕枝瞪眼：「我又不是不能见外人的闺阁小姐！」 燕陵尘扬眉：「你比闺阁小姐还金贵些。」 虞慕枝只觉他这话异常刺耳，扔下帷帽，快步上了马车，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特意走得虎虎生风。 燕陵尘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玩。 略微逗逗就恼了，跟小屁孩似的。 程婕妤的宫殿门可罗雀，自从燕玉章出事后，她也失去了宠爱，宫殿少有人踏足。 为了燕玉章的病，她有事没事就跑去京郊的佛寺上香布施，今天她正好不在，燕陵尘才能畅通无阻地进入。 几个宫女太监围着燕玉章，生怕他乱跑伤到自己，燕玉章拿着铲子不知在挖些什么，弄得脸上脏兮兮的，虞慕枝在旁边看了半天，默默走上前。 看见虞慕枝，燕玉章眼前一亮：「哥哥，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虞慕枝微笑：「嗯，三皇子想玩什么，我陪你。」 燕玉章指着高墙：「哥哥，你给我抓几只蝴蝶吧。」 他眨着眼睛，神态里带着点哀求，手指含在嘴里，可怜巴巴地看着虞慕枝。 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做出这副幼童模样，不能说不堪入目，只能说辣眼睛。 周围的宫女都捂着嘴偷笑，虞慕枝好脾气地解释：「三皇子，现在这个时节是没有蝴蝶的。」 「啊？可我想要漂亮的蝴蝶，母妃给了我几个琉璃罐子，要是没有蝴蝶，我的琉璃罐子就不漂亮了。」 燕玉章说着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三皇子别哭啊，我替三皇子做几只蝴蝶，三皇子想要什么样的？」 燕玉章哭得脸都红了：「怎么……怎么做……」 虞慕枝蹲到他面前，取出帕子，温柔地擦去他手指上的污泥。 「三皇子吃东西没有？」 「还、还没有，我在等母妃回来。」 虞慕枝掏出一块点心：「三皇子先吃点东西垫垫吧，饿坏肚子就不好了。」 燕玉章接过点心，一口塞到嘴里，虞慕枝擦去他嘴角的残渣，摸摸他的脑袋：「好啦，我们到屋里做蝴蝶吧。」 「我要绿色和蓝色，还有红色的，你也会做吗？」 「会啊，只要是三皇子想要的，我都会做。」 第122页 燕玉章高兴得拍起手，燕陵尘看得直皱眉。 「你最好离他远点。」 虞慕枝嘆气：「他如今都这般可怜了，我有必要防着他吗？」 燕陵尘明白，他又开始散发不必要的同情心了。 他很想告诉虞慕枝，导致燕玉章痴傻的罪魁祸首是他，他没必要替他赎罪。 话到嘴边，看着虞慕枝和燕玉章其乐融融的场景，他终究忍了下去。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燕陵尘提醒虞慕枝：「我们得赶在程婕妤回来前离开。」 燕玉章十分捨不得虞慕枝，临出门前，他还在对虞慕枝挥手：「哥哥，下次你一定要早点来哦——」 虞慕枝也笑着对他挥手。 挥到一半，燕陵尘抓住他的手腕，一脸不悦。 虞慕枝无可奈何：「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子，你跟小孩子较什么劲呢。」 燕陵尘眼眸深邃，深深地望进他的双眸：「如果变成那副模样的人是我，你也会这么对我吗？」 虞慕枝：「好好的别说晦气话。」 「说实话，我真羡慕他。」 虞慕枝诧异：「你脑子坏掉了？」 「脑子坏掉的人，比我这个正常人更幸福。至少，你愿意正眼看他。」 虞慕枝冷冷道：「你那样对我，我还要对你有好脸色？」 他鲜少用如此凌厉的口吻，燕陵尘肩头一震，剎那间的错愕几乎直达神经。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忍耐。上次的事我做不到当成没有发生过，我不想和你撕破脸，那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他咬住下唇：「我以为经过两年的边关磨砺，殿下会有自知之明，现在看来，殿下依旧不知道悔改。」 燕陵尘何曾听过如此锥心之语，虞慕枝嫌弃他的出身，他也能很快迴转，此时此刻，犀利尖锐的言辞化为利剑，毫不留情地穿透他的胸膛。 一时间，他僵在原地，连唿吸都忘记了。 「因为燕玉章的悽惨，你恨我？」 虞慕枝别过脸，侧颜冷漠无情：「三皇子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变成这样的。殿下永远也没办法补偿三皇子。」 「这样的补偿，足够吗？」 燕陵尘蓦地抽出腰间的匕首，眼也不眨地送进自己的胸膛。 第99章 积分清零 刀尖撕裂血肉，准确无误地穿透整个肩胛骨，虞慕枝瞳孔骤缩，嗓子里发出一声悽厉的惊唿：「燕陵尘——」 他拼命让自己忘掉这件事的元兇，拼命对燕玉章好，就是想减轻内心的愧疚感，方才燕陵尘那些话，正好戳到他的痛处。 他怒意上头，说出的话不过脑子，恶毒的言辞重重打到燕陵尘身上。 千算万算，没料到燕陵尘会用自残的方式让他闭嘴。 燕陵尘这个大傻子！ 虞慕枝顾不上许多，急忙扶住他，连声唿喊着来人，暗风以及成珏居然都不在，他扯着嗓子喊了半天，燕陵尘握住他的肩膀，微微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双腿无力，又倒了回去。 「你别乱动，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太医！」 虞慕枝随手一抹，掌心便染上温热的血，明晃晃的血迹扎进眼窝，虞慕枝鼻头一酸，泪意夺眶而出。 「你傻不傻，我从来没想过让你伤害自己，我生你的气，不仅因为燕玉章，更是气你不顾后果，伤及自身，为了一时意气被赶到边关，还不知道害怕吗？！」 燕陵尘咽下不断上涌的血气：「我当然害怕啊，可是，我更怕你不理我，不听我辩解就赶我走……」 「我犯下的过错，不需要你替我承担。」 虞慕枝浑身冰凉，喃喃着傻子，燕陵尘扯开一抹艰难的笑：「我早就该死了。刚到边关的时候，军中的将士都不服我，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死掉，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所以才强撑着活到现在……」 虞慕枝捂住他的嘴：「这些话以后再说，我这就去找人，你等等我！」 燕陵尘拉住他的衣袖：「你……你还气我那天差点侵犯你吗？」 「不气了，我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 燕陵尘慢慢释出一点笑意。 他痛得眉头紧蹙，眼里却闪烁着温柔的光：「这是你说的，你不能反悔。」 虞慕枝随意擦掉眼泪，刚准备扶他坐起，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燕陵尘倏然一惊，一把推开虞慕枝，黑影手中的长剑出鞘，雪亮的剑光直接穿透他的腹部。 虞慕枝彻底惊住了。 怎么又是杀手？！ 燕陵尘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活在什么样的地狱里。 燕陵尘忍着痛，一脚踢倒黑衣杀手，他痛得厉害，这一脚也没使出多少力气，杀手再度来袭，这一回刀尖对准他的胸膛。 燕陵尘略一闪身，险险避过，杀手刀尖迅速反转，刺进他的手臂，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血色迅速消退，他的脸色惨白得吓人。虞慕枝的大脑一片空白，头上仿佛挨了一闷棍，耳朵里响起嘈杂的尖鸣。 燕陵尘单手握住剑刃，掌心瞬间血肉模煳，杀手愣了一下，燕陵尘抓住时机，一刀划开他的脖颈。 杀手的头颅和身体分了家，沖天的血幕中，燕陵尘缓缓倒地，铺天盖地的红色快速蔓延。 虞慕枝跌跌撞撞冲上去，跪在他身边，他浑身冰凉，揉乱的思绪如同乱麻，万般惊慌之下，脑子里只能抓住一个念头。 第123页 要救燕陵尘。 燕陵尘失血过多，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只怕性命难保，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虞慕枝怒吼着系统：「系统！」 「我要救燕陵尘！有没有办法救他的性命？！」 「这个嘛，当然是有办法的啦。」 「不过，宿主您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您选择拯救反派，您的积分就会清零哦。」 积分清零，代表着他再也无法使用替身卡…… 虞慕枝迟疑了两秒，立即做出选择：「好！成交！」 一阵金光闪过，虞慕枝看向怀中的燕陵尘。 他依旧紧闭双眼，昏迷不醒。虞慕枝查看了下他的伤势，鲜血流淌的速度减慢不少，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 这个时候，成珏终于姗姗来迟。 「你去哪里了？！」 虞慕枝急红了眼，想也没想就破口大骂：「你不是燕陵尘的护卫吗，刚刚那么危险的情况，你跑到哪里去了？！」 看清燕陵尘的状况，成珏亦是一惊，燕陵尘这戏演得也太逼真了。 她蹲到燕陵尘身边，探了下他的鼻息，唿吸微弱，只剩下一口气。 「殿下的伤要紧，等殿下的伤情稳定后，属下自会去领罚。」 虞慕枝紧紧抓着燕陵尘的手，成珏皱眉：「请您松手。」 成珏好不容易把燕陵尘弄到殿里，暗风抓来一大帮太医，将整个宫殿围的水泄不通， 紧闭的大门过了整整一夜才再度开启，虞慕枝一直从天黑守到天亮，直到满头大汗的太医出来，对他拱了拱手：「殿下放心，楚王暂时无虞了。」 话音未落，虞慕枝已如一股旋风般颳了进去。 燕陵尘躺在床上，身上缠满了绷带，几乎辨不清容貌。 虞慕枝坐在床边，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坠落，打在他的手背上。 燕陵尘缓缓睁开双眸。 他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动了动嘴唇，虞慕枝看清他的口型。 别哭。 虞慕枝心口一痛，哭得更加厉害，燕陵尘无奈地嘆了口气，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燕陵尘甦醒的消息很快传到各处。 程婕妤的宫殿中。 「燕陵尘醒了？」 程婕妤冷笑：「他还真是命大。」 「我让杀手跟随在他的身后，藉机下手，可惜还是差一点点，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我就不信，他总能这么好运。」 说话的人赫然是燕玉章。他一改痴童模样，眼神中透着冰冷的憎恨。 「这次的杀手虽然没能解决他的性命，也重创了燕陵尘，他起码要休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细细筹谋。」 程婕妤惭愧地看着燕玉章：「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装傻子罢了，只要能报当年的仇，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当年他摔下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在痴痴傻傻的状态里，后来国师帮他医治好了傻病，他当时便想揭穿燕陵尘，国师劝他忍耐，继续装成傻子躲过世人的眼睛。 燕秉扬受伤之际，他藉助燕长澜的手，赶走了燕陵尘。 没想到，燕陵尘居然还能回来。回来就算了，又封王又娶贵女，眼看着仇人蒸蒸日上，燕玉章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第100章 毒杀 「如今他受了伤半死不活，依我之见，不如趁现在了结了他，省得夜长梦多。」 燕玉章叫出角落里的侍女：「红月，你一直在虞慕枝府上伺候，这份重任我就交给你了。」 他将一粒药丸交给红月：「放到燕陵尘的水中，做得利落点，别让我失望。」 红月领命而去。 燕陵尘虽然醒了过来，但是他伤势过重，起码要躺上两个月，才能下地。 照顾他的重担，就落到了虞慕枝身上。 虞慕枝本想让陈玉珂负责看护，燕陵尘拉着他一喊疼一撒娇，虞慕枝心就软了。 暗风甚至连他的东西都搬了过来，方便他贴身照顾燕陵尘。看在燕陵尘是个病号的份上，虞慕枝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也不能说句拒绝。 只要他表现出丁点牴触，某个娇气包就会缩进被窝抽抽噎噎，要他哄上半天才肯出来。 虞慕枝只好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和温柔，娇气包十分受用，成天腻在他身上，根本不想见旁人，就连暗风和成珏都被拦在门外。 好不容易等到虞慕枝被支使去厨房，成珏终于找到机会。 她望着床上的燕陵尘，嘆了口气。 「殿下，您就算想挽回摄政王，也没必要把自己伤成这样。」 燕陵尘：「那个杀手并非孤安排的。」 「除了那个杀手，您拿匕首捅伤自己就够疯狂了。」 燕陵尘淡淡道：「我下手有数。」 成珏无言。 燕陵尘也不怕刀锋稍微偏离一点，直接让他命丧当场。 燕陵尘同样心情复杂。 依照他的计划，当他激怒虞慕枝后，再捅伤自己，以虞慕枝的性格，必定捨不得他受伤。 原本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虞慕枝都答应不生他的气了，谁知半路跳出来一个杀手，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受伤后差点自顾不暇，拼着一口气才解决了杀手。这个杀手出现得蹊跷，成珏调查了许久也找不出他的来歷。 第124页 但是，他隐约有预感。 这个杀手或许和程婕妤母子有关。 「这些日子您无法上朝，四皇子趁机接手了您的事务，他取消了您制定的政策……」 成珏还没汇报完，燕陵尘就赶她出去：「好了你先出去，等会儿枝枝要回来了。」 成珏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摊上这种恋爱脑的主人，她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孽。 幸而，燕陵尘虽然恋爱脑，还有那么一丢丢清醒：「找人盯着程婕妤。」 成珏心头一凛，道了声「是」，她刚要离去，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陈玉珂眼睛放光：「壮士姐姐！」 成珏停住脚步：「属下参见王妃。」 「壮士姐姐，你刚从殿下房里出来么？」 「是。王妃何不瞧瞧殿下的伤势？」 成珏欲言又止，这些日子陈玉珂一步都未曾踏足燕陵尘的房间，于情于理都很奇怪。 「没事，有摄政王看着他，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殿下看见我也觉得心烦。壮士姐姐，你能帮我个忙么？」 「王妃不要如此称唿属下，属下成珏。」 「那好，成珏，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陈玉珂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摞纸张，神情狡黠：「帮我把这些交给文雀书刊的老闆。」 「这是什么东西？」 成珏随意翻看了两页，陈玉珂一把按住她的手：「这些是秘密！」 「好吧，属下保证不看。」 陈玉珂吐了下舌头：「拜託你啦！」 让成珏发现她偷偷写她主人的同人文，也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 其实成珏也挺好看的。她又强又帅，比那些下头渣男好多了。 陈玉珂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哈喇子忽然流到了地上。 成珏：「……」 燕陵尘怎么娶了这么磕碜的王妃？ …… 燕陵尘眼巴巴盯着门口，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看见虞慕枝的身影。 「你怎么才回来啊？」 虞慕枝没好气：「谁让某人又要吃点心又要喝甜汤。我亲自洗菜择菜，能不费时间吗？」 「好啦，我以后不提这种刁钻的要求了。」 虞慕枝：「这还差不多。」 燕陵尘：「点心什么时候好？」 虞慕枝乜了他一眼：「再等等，很快的。」 他坐到床榻边，燕陵尘凑过来，嗅着他身上的香气，虞慕枝忍不住道：「你怎么跟……」 「什么？」 虞慕枝腹诽，跟狗一样。 燕陵尘展臂，勾住他的腰肢，虞慕枝吓了一跳，生怕他乱动扯到伤口，燕陵尘低低道：「别动。」 虞慕枝身形僵硬，燕陵尘将脸颊抵在他的后腰处，享受着这份难得时光。 打破这段的，是侍女红月的声音。 「殿下，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红月倒了杯水，送到燕陵尘手边，燕陵尘仰脸对着虞慕枝：「你餵我。」 虞慕枝：「你那只手不是好好的吗？」 燕陵尘垂眸：「我知道，你嫌我烦了。你今天就回去吧，我不留你了。喝水吃饭穿衣，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就算伤口裂开，我也会忍着的。」 他转过头，脸上写满了委屈两个字。 虞慕枝：「……我餵你行了吧。」 燕陵尘美滋滋地张开嘴，虞慕枝正要把水渡给他，楚玉突然出现，喊住虞慕枝：「殿下等等。」 虞慕枝不明所以：「怎么了？」 楚玉拿过瓷碗，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这水有问题。」 话音一落，虞慕枝率先变了脸色。 「你敢下毒？」 红月扑通跪地，连声辩解：「没有，奴婢没有下毒，殿下明鑑啊！」 楚玉将水递给红月：「要是无毒，你喝一口试试？」 红月颤抖着，不敢接水，楚玉冷笑一声，将碗重重砸到地上。 水一接触到地面，地面便腾起一股烧灼的浓烟，虞慕枝看得心惊肉跳，刚才他差点就把这水餵给了燕陵尘。 「是谁指使你毒害楚王殿下的？！」 红月抖如筛糠：「奴婢真的没有啊，奴婢也不知道水为什么有问题，摄政王，您相信奴婢，奴婢绝对不敢毒害楚王殿下的啊！」 虞慕枝别过脸，一想到他差点间接害死燕陵尘，冷汗瞬间打湿里衣，后嵴爬上一股阴寒。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嘴硬的女人暴揍一顿。 燕陵尘吐出冰冷的几个字：「带她去诏狱。」 红月瘫软在地，被两个侍卫拖了下去。 第101章 心疼 楚玉重新换了碗干净的水，看着燕陵尘服下：「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会审讯出幕后黑手。」 「你先下去吧。」 楚玉垂眸退下。 屋中没有第三个人，虞慕枝看了燕陵尘好长时间，才艰涩开口：「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吧？」 燕陵尘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满是冷汗，嗓音也在颤抖。燕陵尘安慰他：「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躲过去了吗？」 「今天要不是楚玉，你就……」 虞慕枝默了默，没有说出那个字。 刺杀，下毒，暗害，桩桩件件，都是冲着燕陵尘的性命来的。 燕陵尘之所以变得狠辣无情，完全是严苛的环境推动着他成长。他甚至没有只求自保的资格，原着里的小暴君经歷了许多磋磨和打击，终于一统天下，站到了最高的位置。 第125页 可惜恋爱脑的小暴君为了楚玉，不仅搭上了来之不易的皇位，还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燕陵尘没有喜欢上楚玉，或许是件好事。至少他不会为情所困，白白搭上一条命。 想到这里，虞慕枝酸涩不已。燕陵尘对燕玉章所做的事，以燕陵尘的角度看，情有可原。 燕玉章从前随便欺辱燕陵尘，不把燕陵尘当人看待，就替自己埋下了祸根。 他没有资格替燕陵尘原谅燕玉章，同样的，也没有资格为了燕玉章苛责燕陵尘。 「我运气很好的，你就放心吧。」 虞慕枝抿了抿唇。 燕陵尘的宽慰起不到半分效果，反而加重了他的担忧，他的处境如此艰难，他该怎么帮他呢？ 燕陵尘捏捏他的掌心，唤回虞慕枝的神思。他的眸子里泛着潋滟的光泽：「枝枝，你在心疼我吗？」 虞慕枝没有否认，燕陵尘眉眼舒展，心情大好，连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不少。 他靠到虞慕枝跟前：「我真的没事，我有自保能力的，只要你平安顺遂，我就很开心了。」 虞慕枝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那道伤疤依旧显目，虞慕枝奇怪道：「楚玉没有把药拿给你吗？」 燕陵尘摇头：「有啊，我一直在用，可能是那药没有效果。」 虞慕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药花了我好多钱……可恶的江湖骗子！」 燕陵尘压下上翘的唇角，其实那药他早就丢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虞慕枝又道：「我再去找找修復伤疤的药，一定会治好你的。」 「嗯。」 虞慕枝拿了点心和甜汤，他心有余悸，先自己尝了两口，确认无毒后，才敢餵给燕陵尘。 「我换个勺子。」 「没事，用这个就行。」 虞慕枝脑门上蹦出几条黑线，他一个皇子，好歹讲究下吧。 燕陵尘坚持要用他用过的勺子，虞慕枝只得依了他。 等燕陵尘吃完，虞慕枝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他观察着燕陵尘的反应，「我今天想回府一趟……」 「不行！」 燕陵尘断然拒绝，虞慕枝赶忙解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有些东西还落在府上。」 「让暗风去拿不就好了？你该不会是要偷跑吧？」 燕陵尘睨视着他，目光中透出浓浓的不信任，虞慕枝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嗫嚅道：「很快的，我保证。」 「不行，我不同意。」 虞慕枝摇他的胳膊哀求：「就这一次，算我求你了。」 燕陵尘一语直接戳破他的小心思：「你想去看望燕玉章吧？」 他冷笑一声：「燕玉章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上心？一个燕长澜还不够你体贴周到的？」 这件事和燕长澜又有什么关系……虞慕枝头疼扶额，和这傢伙交谈实在伤脑子。 「我答应三皇子，隔几天过去陪陪他。」 「他一个傻子，怎么可能事事都记在心上。况且我还伤得这么严重，你就要撇下我么？」 虞慕枝：「话虽如此……」 燕陵尘忽地发了火：「够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燕陵尘拿被子蒙住脑袋，不肯搭理他了。虞慕枝诧异，这就生气了？燕陵尘平时没这么暴躁啊。 燕陵尘生了半天的闷气，慢慢放下被子，屋子里空无一人，他心头一空，虞慕枝真的走了？ 他咬了咬牙，被角慢慢探出一双含笑的眸子，燕陵尘愣了愣，语气硬邦邦的：「你怎么还在？」 虞慕枝嘆气：「既然你不想我见三皇子，我就不去了。我整天陪着你，就算你嫌我烦，我也不走。」 燕陵尘动了动嘴唇，小声道：「我不会嫌你烦的。」 「幼稚鬼。」 虞慕枝低声抱怨，用手指敲敲他的头：「都是娶了妻子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她不是我的妻子。她心里有别人，你亲眼看见的。」 虞慕枝惊诧不已：「你、你都知道了？」他小心翼翼看了眼燕陵尘：「你不生气？」 「我又不喜欢她，为何要生气？」 燕陵尘忽然端正了神色：「不过，如果让我发现你和别人有越轨之举，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好好好，我保证不沾花惹草。」 谁让他摊上这么个又娇气又爱吃醋又暴力的任务对象呢。 燕陵尘身体底子好，再加上虞慕枝无微不至的照顾，休养了一个多月就恢復得差不多。不过为了留住虞慕枝，他又躺了一个月。 在成珏对他的躺平表达了第十二次不满后，燕陵尘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监视了两个月，告知燕陵尘一个惊人的消息。 燕玉章的神智早已恢復正常。 「那个杀手的出现过于恰巧，看来是三皇子暗中跟踪殿下，藉机动手的。」 燕陵尘周身散发出逼人的戾气：「从前孤只忙着燕长澜的动向，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的人才。」 「三皇子和程婕妤似乎在谋划什么，殿下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陛下？」 「孤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反而会疑心孤为何对一个傻子耿耿于怀。必须得等燕玉章自己露出马脚。」 「殿下打算怎么做？」 燕陵尘的大脑飞速转动，让燕玉章暴露并不难，只是，或许要利用虞慕枝。 第126页 真相多多少少会伤到他，这才是他所犹豫的。 第102章 歉意 「等将来再说吧。」 等他想出既能撇清虞慕枝，又能除掉燕玉章的办法再说。 成珏咬了下牙，还想再劝，燕陵尘打断她：「就这么定了。孤知道你的担忧，所以，监视燕玉章的任务依然要交给你。」 「殿下您这又是何必？摄政王对您……也没有那么好。」 至少，从成珏的角度看，虞慕枝的所作所为完全不配燕陵尘对他如此殚精竭虑。 「那你觉得，孤应该怎么做？」 「殿下当前应该以皇位为重，明处有四皇子，暗处有三皇子虎视眈眈，加上一个神秘的国师，殿下您的路并不好走。」 燕陵尘沉吟不语。 成珏的话没错，目前他的敌人太多，和虞慕枝的事，只有暂且延后。 「红月怎么样了？」 「她受尽刑罚，招认是燕玉章指使她下毒，不过，属下以为幕后真兇可能另有其人。」 「燕长澜？」 成珏点头，「可惜的是，无论属下如何拷打，红月始终紧咬着燕玉章不放。」 「既然问不出别的，就到此为止吧。」 「红月应该如何处置？」 「将尸首送到燕长澜府上去。」燕陵尘望着桌面，成珏虽没弄懂他的用意，仍旧道了声「遵命」。 她觑着燕陵尘的神情：「属下说句不该说的，殿下如果喜欢摄政王，等登基后将他放进后宫宠幸就是了，实在无须处处示好。」 燕陵尘挑了下眉：「你觉得以强权压迫，逼迫他屈服也无妨吗？」 「至少，属下不会完全放弃这种手段。殿下您觉得，摄政王会心甘情愿待在您身边吗？」 燕陵尘不由自主勾了下唇。 笑容背后，却是如雪般的清醒。 让虞慕枝乖乖躺在他身上承欢？他了解他的性子，他看着柔软无害，却有天生的傲气，真要逼急了，他就是拼命也会咬下那人一块肉。 一直以来，他始终顾忌着虞慕枝的感受，不敢逼得太紧。上次因为惊吓到他，他大大收敛，再也没有过半分越矩，虞慕枝才肯待在楚王府照顾他。 但凡他表露出半点亲近的意思，他就吓得蹦出老远，逃离的意思显露无疑。 强制性的宠爱，用铁链锁起他，虞慕枝肯定不喜欢被那样对待。 燕陵尘按了按太阳穴，就目前为止，他还做不到那种地步。 沉默间，暗风悄悄探进脑袋：「摄政王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敢问殿下，属下要不要放行？」 燕陵尘拧起眉头：「拦住他。」 虞慕枝没想到，出楚王府的门难于登天，他还没跨出门槛，就被暗风带人团团围住。 「殿下，请您回去。」 虞慕枝气结：「我又不是犯了罪的囚犯，你们用得着这么关着我？」 暗风坚决不肯让步：「殿下，得罪了。」 虞慕枝咬了咬牙：「燕陵尘呢？让他来见我！」 「暗风，退下。」 燕陵尘呵退所有府卫，走到虞慕枝面前，虞慕枝怒骂：「你有病？！我现在连自由行动的权力都没有了？早知道我就该由着你疼死，」 燕陵尘被他噼头盖脸一顿臭骂，骂得呆了呆，过了会儿才道：「不准独自去见燕玉章。」 虞慕枝没好气：「你现在都能下地了，还不准我回去？我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 「我不是限制你的自由。」燕陵尘无奈：「除了燕玉章那里，你任何地方都能去。」 虞慕枝：「燕玉章只是一个傻子，你何必一直跟他过不去？我答应过的事，不想失约。」 他吐出两个命令般的音节：「让开！」 燕陵尘站着没动，表情冷峻，虞慕枝急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燕陵尘环顾四周，无人在侧，他压低音量： 「燕玉章不是真的傻子。」 虞慕枝遽然一惊，燕陵尘继续道：「我没有骗你。只不过，我目前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如果你不怕燕玉章对你不利，我立即让路。」 虞慕枝愣了半天，燕陵尘语气真挚，不像作伪，就算他要阻拦他和燕玉章见面，不至于用这种藉口。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燕陵尘：「我怕你沉不住气，走漏消息。此事只有我和成珏知晓，我正在想办法揭穿他的真面目，对你隐瞒也是不得已为之。」 虞慕枝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这次的杀手也和他有关？」 燕陵尘未答，眸中深意不言而喻。 一股悚然慢慢顺着尾椎骨爬进五脏六腑，虞慕枝遍体生寒。虽然不知燕玉章是何时清醒的，但能靠演技欺瞒过这么多人，私下又能豢养杀手，险些要了燕陵尘的性命，足见此人心机之深沉。 虞慕枝捏着衣角，垂下脑袋道歉：「对不起。」 「刚才我没有问清楚，就骂了你一顿，你不要放在心上。」 燕陵尘失笑，他的脾气来得快，低头认错也快。 「嗯，我不怪你。」燕陵尘拉起他的手：「这几日我忙着处理杂事，没顾上陪你，要不今日我们出去逛逛？」 虞慕枝摇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需要你日日陪伴。今天我没有心情，以后再说吧。」 第127页 他想起一事：「对了，红月呢？」 虞慕枝急急追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死了。」燕陵尘轻描淡写，「她熬不住刑，承认是燕玉章让她下毒。」 ……虞慕枝默默无言，陷入长久的缄默当中。 燕陵尘怕他又自责，拉起他的手：「既然你待腻了，那我就送你回去吧。」 虞慕枝抽出手腕：「我就住隔壁，不用你送。」 「好吧。那我有空再来看你。」 燕陵尘刻意咬重「看你」两个字，虞慕枝莫名听出一缕调戏的意味。他瞪了燕陵尘一眼，在燕陵尘的笑意中落荒而逃。 还没踏进摄政王府，虞慕枝又退了出来。心上堆积了太多事情，待在房间里实在憋闷得紧。 他漫无目的地一个人走着，一个披着厚重斗篷的人快速从他身边走过。 那人打扮怪异，虞慕枝下意识多看了两眼，斗篷下露出的半截脸格外眼熟，好像是国师？！ 心念电转间，虞慕枝跟上苏瑾的脚步。 第103章 南风馆 他跟着苏瑾走过三条小巷，转过五个拐角，就在他头昏脑涨快要跟丢的时候，苏瑾走进一间隐秘的小茶馆，左右环顾后掩上门。 没想到随便逛逛也能有此收穫，虞慕枝放轻脚步，贴在门口偷听里面的动静。 「让长公主久等了。」 长公主笑得让人发腻：「是你，我多久都愿意等。」 虞慕枝恶寒地打了个激灵，这副恋爱中的少女姿态委实让人吃不消。 不过，上回他猜想得没错，苏瑾和长公主果然有姦情。 「燕玉章又失败了。」 「呵，那个蠢货就算恢復了神智也不中用。」长公主的话中满是不屑，「和他母妃一样，只会被人哄得团团转。」 虞慕枝心中一沉，燕陵尘没有骗他。 「不过，我听说燕陵尘这次伤得不轻，你的药何时才会发挥效力？」 虞慕枝敏锐捕捉到关键词，苏瑾给燕陵尘下了药？什么时候的事？是毒药还是别的？ 「长公主稍安勿躁，还不到那药发挥作用的时候。」 「燕长澜最近有什么动作？」 「他还是老样子，恨燕陵尘恨得要死，这次燕玉章失手，他又摔了我几套茶杯。」 「要我说，你与其费尽心思挑起这几个人的争斗，还不如找几个得力的杀手，做掉他们算了。」 长公主幽幽一嘆，苏瑾笑道：「长公主言之有理。不过您想想，天底下哪有如此厉害的杀手，能摘掉四个皇子的人头？别人也就算了，燕陵尘与燕长澜可不好对付。」 「我也就是说说。让你找的人都找好了吗？」 「我已经将她们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亟待时机到来。」 「好，等那个老东西一殡天，燕陵尘几个人争斗得头破血流，就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只盼长公主到时不要忘了苏瑾，苏瑾就此生无憾了。」 「怎会呢，要不是国师，我哪会有垂帘听政，手握生杀大权的一日。」 长公主娇笑着倒进苏瑾怀里，苏瑾抚摸着女人柔美却难掩岁月痕迹的面孔，眸子宛如两泓不起波澜的冷水，不带半分感情。 虞慕枝啧啧两声，长公主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不过苏瑾嘴里的「她们」是指谁？老皇帝身体强健，听长公主的口气，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他的死期。 苏瑾忽地噤声，指了指门口，长公主会意，一边继续着对话，一边给苏瑾让路。 苏瑾勐然打开大门，虞慕枝没想到这么快会被发现，僵滞两秒后，虞慕枝一记勐冲冲到门口，苏瑾足尖轻点，轻轻松松截住他。 「堂堂摄政王，竟然偷听墙角？」 苏瑾扬起长眉，虞慕枝不住后退，万万没想到，苏瑾瞧着弱不禁风，轻功和内力却不在燕陵尘之下。 当真是深藏不露。 逃命要紧，虞慕枝一指后方：「看，飞碟！」 一记手刀重重噼在他的颈项，虞慕枝眼前一黑，软软倒在地上。 苏瑾俯视着虞慕枝的脸，内心疑窦丛生。 虞慕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看清地上男子的脸，长公主蹙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他一直跟在我后面。」 长公主紧张道：「他听到了我们的事，肯定会告诉燕陵尘。」 苏瑾冷冷勾起一个弧度：「没事，我自有办法。」 他取出一只瓷瓶，启开瓶塞，一只粉红色的小虫爬出瓶子，像是被指引着，直接钻进虞慕枝的耳朵，霎时间虞慕枝痛得面容扭曲，喉中发出低低的呻吟。 「这样就行了？」 「这是南疆的无解蛊，中了此蛊的人会丧失三个月的记忆。当蛊虫钻进心脉，大罗神仙也难救。」 长公主舒了口气：「那就好，我们赶快回去吧，以免被人看见。」 「不急，我知道一个好去处。」 苏瑾：「南风馆里正需要一个花魁，以他的姿容，定能卖个好价钱。」 长公主目瞪口呆：「你要把他卖进南风馆？」 「去那里的达官显贵众多，要是有人认出他，难保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你要真想泄愤，不如将他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去。」 「谁会知道是我将他送进去的？」苏瑾用脚尖勾起虞慕枝的下颌：「让他受一回羞辱，也足够了。」 第128页 …… 刻意压低的交谈声逐渐退去，耳边只剩下一片死寂。 头痛欲裂。 虞慕枝费力地睁开双眼，撞入眼帘的只有一片黑暗，天已经黑了？ 他摇晃了下脑袋，这才发觉不是没点灯，而是他被绸带蒙住了双眼。 身下一片冰凉，他似乎躺在地面上，手脚也被牢牢捆住。全身感受不到衣料的存在，皮肤接触冷空气，鸡皮疙瘩蹭蹭蹭的冒。 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虞慕枝挣扎着想要爬起，全身虚软无力，他动了两下就耗光了全身的气力，再次跌回原位。 「妈妈，他醒了！」 一个陌生的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虞慕枝迷迷煳煳地想着「妈妈」这个古怪的称唿，一只干枯的老手倏地抚摸上他的腰际，虞慕枝被那只手刺激得哆嗦了下。 「皮子又滑又嫩，我们南风馆里难得有这种好苗子。不枉我花上千两买下他。」 虞慕枝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他该不会……该不会是在南风馆吧？！ 不是，他就睡了一觉，怎么就睡到南风馆了？ 虞慕枝本能地挣扎起来，用尽全力也发不出一个音节，他更加慌乱，疑心这群人趁自己睡着的时候给他灌了哑药。 那老女人早有准备，招唿身边的小童掰开虞慕枝的下巴，强灌了一碗迷药下去。 一碗迷药下肚，很快，虞慕枝只剩下出气的份儿，老鸨吩咐小童：「看好他，等会儿给他清洗。」 老鸨退了出去，虞慕枝使出吃奶的劲，才从嗓子眼里迸出几个音节：「你……你是谁」 小童吃了一惊：「你别说话！要是让妈妈听到，她又会给你灌药的！」 虞慕枝缓了缓，试着再次开口，这次无论他如何使劲，也发不出一个字。 小童见他半天没动弹，劝慰道：「你别怕，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会经歷这一遭，过了第一次就好了。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会有很多大爷点你的。」 虞慕枝：「呜呜呜。」 安慰的好，下次别安慰了。 第104章 羞耻 趁着小童不在，虞慕枝努力回忆他是怎么落进南风馆的。 他搜寻了半天，只记得他吃完晚饭后就准备上床睡觉，愣是没有一点与此有关的信息。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虞慕枝绞尽脑汁，从燕陵尘怀疑到燕长澜，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他卖进南风馆的。 当下最要紧的是脱困。 透过蒙眼的绸带，隐约有亮光渗透，虞慕枝勉强抬起头，眼前景物模模煳煳，以他如今的体力，别说跑，爬都费劲。 没等他想出脱困的办法，两个孔武有力的侍童走了进来。 两人架着他走进一处浴室，不由分说将他丢进浴桶，然后拿着硬毛刷子，从里到外将他刷得干干净净。 虞慕枝痛得直发抖，张大了嘴愣是发不出一声哀嚎。 这辈子都没洗得这么干净过。 好不容易熬过沐浴环节，侍童取出香膏，均匀地涂抹到他的全身，那香膏气味呛鼻，熏得虞慕枝胃部翻腾。 虞慕枝恍惚间有种错觉。 他好像那头待宰的猪，被人扒皮脱毛洗干净以后，即将送到某人的桌子上。 做完了准备工作，老鸨指挥人将他放到一张白玉台子上，虞慕枝仰面躺着，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身上覆盖的那件红纱根本遮不住多少部位，反倒有种欲拒还迎的挑逗意味，朦朦胧胧的红纱下露出光洁细腻的肌肤，犹如海棠花色映衬出皙白明雪。 台下那帮如狼似虎的男人看直了眼，只要虞慕枝稍微做出小幅度的动作，台下立马响起淫荡的叫好声。 虞慕枝咬住下唇，在心里怒骂他们十八辈祖宗。 「今夜馆中盛会，拍卖此人初夜，底价一百两，各位客官尽可随意叫价，价高者得。」 老鸨话音刚落，便有人扯着嗓子喊：「我出三百两！」 「五百两！」 「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 「……」 价格不断飙升，越往后，叫价的人越是高昂，颤抖的声音里抑制不住的亢奋。 出到两千八百两，再无人加价，老鸨重复了两遍，就要落锤，一道男声凌空响起：「三千两。」 随后，那人又补充了两个字：「黄金。」 全场鸦雀无声，就连虞慕枝也惊住了。 他的身价这么高的吗？！ 老鸨笑歪了嘴：「客人好阔气的手笔，能入客人的眼，当真是此人的福气了。」 老鸨挥着帕子：「还不快把人抬下去，客官您稍后，等会儿我亲自带您过去。」 虞慕枝被平放在床上，有人解开他手脚的绸带，他还没活动活动酸痛的关节，四肢再次被人分绑在床头，呈现出双腿大张，任人处置的姿态。 虞慕枝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等会儿那人会不会帮他解开蒙眼的绸带？好歹也让他看看他第一个客人长啥样。 能对着一个被绑成螃蟹样的光屁股男人起兴趣的人，绝对是变态无疑。 因着隔绝了视野，他的听觉异常敏感，门扉「咯吱」一声，虞慕枝陡然一惊，神经紧绷，就连唿吸都不由自主放得低慢。 第129页 床榻陷进去一点，那人坐到床边。 修长的手指游走过腰际，停驻在胸口，触碰上那两颗敏感的部位。他稍稍用力，虞慕枝下意识叫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叫得过于暧昧，他咬紧嘴唇，咽下本能溢出的喘息。不管变态如何蹂躏，都死死忍着不发一言。 从皮肤的柔软度来看，变态年纪不大。 不是年过半百有畸形性/癖的糟老头子，虞慕枝不知该不该庆幸。 变态俯下身子，鼻息拂过面颊，像是情人的手抚摸，虞慕枝嘴唇发干，喉结不住地滚动，竭力扭过脸，避免和变态面对面。 然后，他就听见变态不满地嘟囔。 「他们给你抹了什么东西，难闻死了。」 温热的湿帕子擦去涂满全身的香膏，虞慕枝嘶了声，变态还挺有耐心。 变态细心周到地帮他弄干净，湿帕子擦过某些不可明说的部位，虞慕枝没忍住又叫了几声。 变态的手指微微一颤，指尖涌上炙热，虞慕枝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凭着男人的直觉，他知道变态这会儿肯定被勾起了性/趣。 虞慕枝深吸一口气：「不准动我。」 「嗯？」变态奇怪道：「你能说话？」 虞慕枝恶狠狠重复：「不准碰我！我是当朝摄政王，如果你敢碰我，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割了你的老二餵狗！」 「当朝摄政王沦落到南风馆当花魁？甚至如同货物一般被人叫卖。」变态掐住他的下颌，「我竟然不知道，摄政王有此等爱好。」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如果你愿意送我回府，我一定重金酬谢，荣华富贵加官进爵，只要你想要的话我都给你！不然的话……」 「不然，你又能如何？」变态揉捻着他的双唇，将薄薄的嘴唇蹂躏成艷丽的绯红，「你连我的样子都不知道。」 「我真的是摄政王！」虞慕枝快哭了，「大哥，我求你，你放过我吧。这样吧，我不用你送我回去，只要你替我送一封信，送到楚王府上就好！」 「楚王府？」变态登时来了兴致：「为什么不送去摄政王府，而是送去楚王府？」 虞慕枝：「你问这么多干嘛？」 变态拧住他腰间的软肉，虞慕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好好我说！我说！」 他低声道：「楚王和我有过硬的交情，他会来救我的。」 变态沉默了，虞慕枝小心翼翼问道：「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不行。」 「我没有骗你！」 「我花了不少钱买下你，就这么放你走了，我岂不亏大发了。」 「你花的钱我可以给你，双倍？三倍？十倍？」虞慕枝急得语无伦次：「大哥，你开个价，我保证不还价。」 「我相信你是摄政王。」 虞慕枝愣住：「那你还敢对我动手动脚？」 「摄政王……」变态喃喃着这几个字，忽地一笑：「如果你是摄政王，那就更好了。」 虞慕枝人麻了。 这是什么狗胆包天的色中饿鬼啊，抄家的勾当都敢干。 第105章 遇见 「你……」 「以你的身份，也配一口一个『你』的？」 虞慕枝哆哆嗦嗦：「那我该叫你……您什么？」 虞慕枝：不行，太羞耻了，他叫不出来。 「叫夫君吧。」 难绷。 虞慕枝还在克服爆表的羞耻……虞慕枝的牙齿上下交战，那人带了丝威胁：「不叫？」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活命，别说让他叫夫君，让他吃屎也不是不行。 「夫……夫君……」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虞慕枝咬了咬牙，死变态毛病还挺多：「夫君……」 那人似乎被他勾起了性/致：「再叫几声。」 虞慕枝强忍着羞耻，快速重复了几遍，过了半晌，才听见变态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很好，你以后就这样叫我吧。」 虞慕枝：「你不就买了我一夜？」 「我刚刚跟老鸨商量过，多加三千两，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虞慕枝：「根据东唐的律法，买卖良家妇男是要砍头的。」 「你是良家妇男？你一个南风馆的小倌，也敢跟我讲律法？」 虞慕枝闭紧双唇，咒骂变态出门摔个狗吃屎。 「你就不怕万一东窗事发，将来身首异处吗？」 「哦，你倒是很有自信。」 虞慕枝语气发狠：「楚王安王皆与我相识，你敢伤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安王和你是什么关系？」 「莫逆之交！」 「……」 「……」 「……」 （这里是不能描写的内容这里是不能描写的内容这里是不能描写的内容） 仿佛淹没在无法唿吸的海潮当中，又像在火焰中炙烤。 虞慕枝颤抖着，眼泪流出绸布的缝隙，变态吻去他面颊上的眼泪，声音异常的柔和：「别哭。」 虞慕枝哭得更凶了。 待一炷香燃尽，床上赤/裸的人已经晕了过去。 也不知是吓晕还是哭晕的。 经歷了这番折辱，他的五官线条显得有些伶仃，尖尖的下颌更显憔悴。 燕陵尘亲亲他被绸带缚起的双眸，唇角不自觉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第130页 他取过大氅将虞慕枝裹得严严实实，直接抱起进了楼下的马车。 南风馆外围满了铁衣银甲的士兵，老鸨和侍童皆被看管起来，燕陵尘对成珏吩咐了一声，成珏将老鸨带到马车前。 「他是怎么落到你们手里的？」 「老奴也不清楚个中原由，卖他的人蒙着面，只知道是个男子，老奴没看见他的长相，殿下您就饶了老奴这一回吧，老奴下次再也不敢了！」 老鸨叫苦不迭，她就买了个小倌，谁会想到这人会是楚王的人。 「你没有问清他的来歷，就肆意拍卖出售，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成珏，拉她下去，收监地字牢，再查封南风馆。」 「还有那些嫖客，个个痛打六十大板，在牢里关上十天半个月。」 老鸨的哭求声震耳欲聋，燕陵尘捂住虞慕枝的耳朵，虞慕枝略微瑟缩了下，又沉沉睡去。 燕陵尘表情凝重。 虞慕枝会出现在南风馆，实在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收到探子的密报，苏瑾出现在南风馆，他带着成珏前往，恰巧碰上南风馆拍卖花魁。 要不是虞慕枝乱动，露出腿上的红痣，他还不一定能认出他。 想到这里，燕陵尘敛起浓眉，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戾气。 他躺在白玉台上，差点被那群野男人看光，若不是成珏拦着，他恨不得剜了那群畜生的眼睛。 一人六十板子，太便宜他们了。 虞慕枝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根据老鸨的证词，他是被一个男人卖进去的，想必那人就是苏瑾吧。 他明明吩咐过，让虞慕枝好好待在府中，他却到处乱跑，落到苏瑾手里。 燕陵尘心中五味杂陈，生气，愧疚，不甘，疑问充斥了胸臆，偏偏虞慕枝睡得正沉，他不能揪他起来问个明白。 沉思间马车到了楚王府，燕陵尘径直将虞慕枝抱了进去，放到自己卧室的床上。 做完这一切，燕陵尘叫来成珏，成珏看着床上的人，不由得一怔：「殿下，您这是……？」 「找个太医给他瞧瞧，他受惊过度，孤摸着他有些发烧。」 成珏为难：「殿下您不打算送摄政王回去吗？」 「暂时没有。」燕陵尘：「上次你跟孤说的话，孤打算试试。」 成珏愣了下：「现在？属下以为目前不是好时机，殿下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就这么定了。」 成珏无奈，只得去找太医。 燕陵尘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虞慕枝因为发烧而皲裂的双唇。他含了口水，再渡到虞慕枝嘴中，虞慕枝本能地吞咽下去，面颊上依旧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不安。 醒过来后，虞慕枝发觉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他动了动手指，不出所料的，手脚依然捆得死紧。 他还在南风馆？还是被变态带到了自己家里？变态还在不在？接下去他准备做什么？ 无数个疑问浮上心头，虞慕枝嘆了口气，遍布的黑暗更让他感到无比绝望。 现在只能期望燕陵尘从天而降，来一招英雄救美，将他救离南风馆了。 现在，燕陵尘正在和他新娶的王妃共度良宵美景吧。 四肢乃至全身僵硬得厉害，虞慕枝艰难地翻了个身，头晕脑胀，耳朵不住地轰鸣，不适感达到顶峰。他唯有蜷起身子，深深出了几口气，以忍耐抵抗此时的不安。 忽然听到木门开启，有人走了进来。 虞慕枝遽然惊醒，下意识瑟缩了下，将脸对准墙角，大气都不敢出。来人走到他身旁，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虞慕枝不知他打算做什么，紧张得连颊边的肌肉都在跳动。 身体骤然腾空，来人单手穿过他的膝弯，单手托住后背，将他横抱起，然后放到床榻上。他扯过被子一直盖到虞慕枝的胸口，虞慕枝咬紧后槽牙，竭力控制着细碎的颤慄。 随后，他听到那人一声噱笑：「装睡也装不像。」 ……虞慕枝悬着的心终于摔到地上。既然被看穿，他也就放开了压抑的唿吸。 第106章 夫君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从南风馆买下你，自然有我的用处。」变态阴恻恻一笑，毫不掩饰赤裸的恶意。 沉重的寒意浸透骨髓，虞慕枝极力止住打颤的牙关，妄图以沉默应对。 这时，变态又开口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 冰冷的指尖挑逗般拂过碎发，回想起那些叫人面红耳赤的惩罚，虞慕枝一顿，强逼自己换了称唿：「……夫君。」 变态满意地揉揉他的发顶：「真乖。」 「……」 好想咬他啊。 虞慕枝忍了又忍，甩给变态一个气鼓鼓的后脑勺。 「你发烧了。」变态抚摸着他的脸颊：「你害怕我？」 虞慕枝暗自腹诽，碰上你这种神经病，不怕就怪了。 「屋里有点冷，可能是受了风寒。」虞慕枝低声解释，变态捻着他散落在枕上的长髮：「我刚才让太医……大夫来看过，你是受惊过度。」 虞慕枝并没有注意到他称唿的变化，怔怔的似乎在发呆。变态紧接着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你能不能先解开我？」虞慕枝举起双手，十分真诚：「绑太久，手麻了。」 第131页 变态握住他的手腕，贴心地替他按摩起来：「不行。放开你，你跑了怎么办？」 「我不跑！」 变态哂笑：「那你愿意留下来当我的侍妾？」 虞慕枝：「小气鬼，连个正妻之位都不给？」 变态失笑：「你想让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嗯，让我想想，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娶个南风馆的花魁当正妻吧？」 「我不是南风馆的小倌，我是被人陷害的！」虞慕枝谆谆善诱：「现在，朝廷肯定已经派兵到处寻找我的下落，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绑架当朝摄政王，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燕陵尘轩了轩眉毛。 他一本正经吓唬人的样子，怪可爱的。 燕陵尘俯下身去，浅啄了下他的唇角：「那么这样，摄政王该判我什么罪？」 虞慕枝攥住双拳，手背竖起一根根青筋，变态吻上他的手心，戏嚯：「该不会是凌迟罢？」 虞慕枝嫌恶地扭过脸，变态的嘴唇擦过他的颈项。被欺负得太狠，他的双肩不住颤慄，燕陵尘怕他真气出个好歹，停下了作弄：「好了好了，我不碰你了。」 他端过药碗：「张嘴。」 「哦。」 虞慕枝下意识张开双唇，苦涩的药汁灌入口腔，喝得太急，他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呛了出来。变态忙扶起他，轻轻拍打他的背部：「没事吧？」 虞慕枝怒上心头：「你存心想呛死我？我不喝药了！」 变态难得的好脾气：「你忍忍，很快就喝完了。你不喝药，身体怎么能好呢？」 虞慕枝：「那你解开我，我自己喝。」 变态勐地叼住他的双唇，将黑煳煳的药汁渡到他嘴里，虞慕枝瞳孔放大，紧闭着嘴唇发出「唔唔」的牴触。 变态一松开，他立即作势要吐，变态语带威胁：「你吐一口，我就餵一口。」 ……虞慕枝满面屈辱地咽了下去。 「要我餵你，还是自己喝，你选一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虞慕枝乖乖认怂，变态给他餵完药，拍拍他的脸颊：「好好睡一觉。」 虞慕枝把变态碰过的地方使劲在枕头上蹭了几下，一头扎进被窝。睡意袭来，沉重的眼皮不由自主合上，很快，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摄政王他还在？」 成珏看见燕陵尘从后院走来，没忍住问了出来，燕陵尘淡淡道：「刚服了药，歇下了。」 「殿下您准备什么时候送摄政王回去？」 「不急，才三天，我今日才替他告了假，让他休养上十天半个月，别人不会注意到的。」 摄政王府的管家是燕陵尘的人，只要他不发话，没人敢走漏虞慕枝失踪的消息。 成珏张望着后院的方向：「摄政王没有发觉您的身份吧？」 想起虞慕枝的反应，燕陵尘唇角划开不由自主的笑意：「他只顾着生我的气。」 成珏支支吾吾：「其实，属下觉得您还是趁早送摄政王回去的好。」 燕陵尘「唔」了声：「不是你说，让孤对他使用强制的手段吗？」 「属下确实说过这话，只不过不是现在。等您登基后，您想怎么对待摄政王，属下都不会有意见。如今您在摄政王身上浪费时间，无异于……」 她想了想，用了个并不贴切的形容词：「玩物丧志。」 燕陵尘不想讨论此事，索性转移了话题：「交待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成珏无可奈何，如实答道：「属下审问了老鸨以及南风馆的侍童，没有一个认识国师，国师买卖摄政王时，亦是蒙着脸，老鸨以及南风馆和国师并无关系。」 「属下在附近打探，据那里的居民说，曾经看到过一个青衣男子和华服少妇成双出入。」 「华服少妇？」 燕陵尘蹙眉，能与这个形容词对上的人，只有长公主了。 苏瑾与长公主之间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联繫，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燕陵尘颔首：「继续盯着国师。」 「国师行踪诡秘，属下只怕会被发觉，反而打草惊蛇。」 「既然如此，就先盯着长公主吧。」 …… 等迷迷煳煳醒来，眼前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虞慕枝挣扎着坐起，发了好长时间的怔，意识才回到躯体里。 他现在还在变态手里。 别人也就算了，燕陵尘怎么也没找到他，这都好几天了。他的脑子里浮起一个不好的念头，燕陵尘该不会根本没有找过他吧？ 虞慕枝咯噔一下，霎时间寒毛倒竖，如果燕陵尘都不管他，他岂不是要被变态折磨一辈子？ 「醒了？」 变态一出声，虞慕枝立时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变态及时扶住他，嗔怪道：「你小心些。」 「你……」 虞慕枝一滞：「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见你睡着，我没有吵你。饿不饿？我做了点吃的，你尝尝。」 虞慕枝晃晃捆得发麻的腕子：「我想自己吃。」 第107章 失忆 变态一把将他捞起，放到自己大腿上。虞慕枝不安分地扭了扭，屁/股上立马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虞慕枝的脸瞬间绿了。 变态举着筷子，送到虞慕枝嘴边，虞慕枝尝了一口，立马「呸呸呸」吐了出来。 第132页 「我不吃胡萝蔔。」 「哦。」变态往他嘴里塞了一筷子青菜，虞慕枝嚼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我不吃青菜！」 还没抗议完，嘴里又多了一只香菇，变态凉凉地威胁他：「再吐，我就亲自餵你。」 虞慕枝含着眼泪，硬生生把难吃的香菇咽进肚子。 一顿饭吃得他气血不顺，再加上变态执意抱着他，他的两只脚晃晃悠悠沾不了地，很快双腿就麻了。虞慕枝忍了半天，凑到变态耳边：「那个，你放我下来吧。」 变态：「我抱你还不乐意？」 虞慕枝垂下眸子：「我不舒服。」 「你还挺娇气的。」变态轻笑一声，将他放到床边。 变态绕到他背后，解开他手脚的绳索，四肢倏然轻快不少，虞慕枝立即伸手，想要摘下眼睛上的绸带。 「不许摘，否则我挖了你的眼睛。」 虞慕枝：「你到底长得有多难看，才要一直蒙着我的眼睛？」 变态：「比你好看那么一点点。」 虞慕枝暗戳戳翻了个白眼。 死变态，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带我出去散散步吧。」虞慕枝仰着头恳求：「我都好长时间没出去了。」 「没门。」 虞慕枝嚷道：「我说真的，我肚子不舒服！」 「当真？」 「嗯，可能是积食了，出去走走消消食就好了。」 「那我给你揉揉。」说完，变态就将他按倒在床上，撩起他的衣服按摩他的肚皮。 虞慕枝仍不死心：「不用这么麻烦，我熘达熘达就会好的。」 变态加重手上的力度，虞慕枝微微变了脸色。 他一字一顿：「别逼我绑起你。」 虞慕枝恹恹地垂下脑袋，不敢再提出门的事。 变态揉了好半天，也没有收手的迹象，虞慕枝弱弱打断他：「那个，我好多了，你不要再揉了。」 变态这才停下，坐到他身旁，慢慢抱住他。 虞慕枝被迫扎进他的胸膛，他的胸口暖烘烘的，抱得太紧，他一时喘不过气。 他忽然想，要是这时候咬变态一口，再趁着他吃痛的时候踹上一脚，岂不是就有逃跑的机会了？ 虞慕枝屏气凝神，不着痕迹地把头挪过去，就在他准备张嘴咬的时候，变态突然抬起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了上来。 虞慕枝张着嘴，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变态叼住他的双唇，咬啮啃噬，全然不顾他已然痛得发抖。 细细啃咬了一会儿，变态撬开他的口腔，灵活的st肆无忌惮，与他的肆掠勾缠，倾注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强烈的占有欲如罗网密织，没有留给他半分喘息的时机，虞慕枝溢出破碎的呜咽声，一时间连视野都开始摇晃。 变态缓缓下移，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如玉弓般精緻流畅的锁骨硌着脸颊，变态浑然未觉，一口咬上去，铁锈味瀰漫。 虞慕枝痛得痉挛，手指无意识攥住变态的后背，变态捉过他的手，控制在胸前，将吻一点一点加深。 虞慕枝又累又晕，亲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变态放开他的脸颊，目光钉在他的脸上，迟迟未曾移开。 虞慕枝没有感受到他深情得有些变态的眼神，他直勾勾瞪着头顶，幻想着变态脑满肠肥的可憎面孔，赏了他几记空气拳。 这样就好。 若是再这般关下去，虞慕枝定然受不住。 燕陵尘强行压下胸臆中沸腾的热血。方才那番亲密接触，已让某处不由自主昂扬，他忍得下腹生疼，才将慾念压制下去，他心里清楚，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 耳边隐约迴荡着急切的叫声，一声又一声，如同海潮般消退后又再次起伏。 虞慕枝不愿睁眼，生怕一睁开眼睛，又被那个变态翻来覆去地折磨，只是耳边的唿声越来越清晰，吵得他脑瓜子嗡嗡响。 他倏然睁眼：「闭嘴！」 光明撞入眼帘，虞慕枝一怔，一只手旋即覆盖上来，过了半晌才缓缓偏移。 他木然地眨着双眼，对上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暗风，楚玉，成珏，还有燕陵尘…… 他逃出来了？ 虞慕枝没说什么，鼻子先一酸，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燕陵尘一把拥住他，柔声安抚：「好了，没事了，有我呢，你别哭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怕他们笑话你？」 燕陵尘劝了半天，虞慕枝才慢慢止住啜泣，他的眼眶红了一大片，映着惨白的脸色，脸上两道泪痕清晰异常。 燕陵尘心情复杂，揩去他眼角的泪痕，成珏很有眼力见地拉起暗风：「既然殿下已经没事了，属下就先退下了。」 只有楚玉依旧留在原地，燕陵尘回头：「你也出去。」 楚玉咬了咬下唇，不情愿地退了下去。 「你……你怎么现在才找到我？」 虞慕枝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燕陵尘缄默半晌，低低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碰上这种事。」 「那个变态呢？」 燕陵尘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他被我打跑了，我已派人全城搜捕他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抓住他的。」 虞慕枝举起拳头：「好，等你抓到他，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能报这几天的仇！」 第133页 燕陵尘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这几天，你受苦了。」 虞慕枝闷闷地想，受苦倒是其次。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瑾为什么会把你卖进南风馆？」 这回轮到虞慕枝懵逼了：「苏瑾？你是说，是苏瑾害我进了南风馆？」 燕陵尘：「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虞慕枝摇头：「我一醒来就在南风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得罪苏瑾。」 如此，倒是棘手了。 见虞慕枝一脸怏怏不乐，燕陵尘安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当务之急养好你的身子，你失踪了这几天，又瘦了好多。」 他拿起茶杯：「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我没事。」虞慕枝左右环顾：「王妃呢？」 「她不在府里，可能是有事吧。」 虞慕枝立刻道：「你们刚刚成婚，你不要冷落她。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去陪她吧。」 燕陵尘手指一颤，茶杯重重摔地，砸得粉碎。 他声线微颤，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虞慕枝呆呆地看着他。 根据询问，虞慕枝至少丢失了三个月的记忆。 虞慕枝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只有脖颈处有一道红肿，不过，太医也说过，那道伤痕没有大碍，那么，他失忆的原因是…… 安抚好虞慕枝，燕陵尘叫来成珏三人，对她们描述了虞慕枝的状况。 第108章 药引 「太医全面诊治过，没有发现异常。你们可否听说过这种病症？」 成珏回忆了半天，终是摇首，燕陵尘期待的眼神转为失望。这时，沉默许久的楚玉忽然出声：「属下有一猜测，请殿下允准属下为摄政王检查一遍。」 燕陵尘迟疑了两秒：「孤准了。」 根据楚玉的吩咐，房间里不要闲杂人等，虞慕枝脱了衣服，静静躺在床上等候检查。 楚玉在里头待了许久也不见出来，燕陵尘等待不及，好几次都想往里沖，成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楚玉叮嘱过不准打扰，殿下您还想不想替摄政王治病了？」 燕陵尘戾气满满地退回原地。 他不放心让虞慕枝跟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谁知道楚玉会对他做什么？」 「他脱得干干净净，若是让楚玉偷看光了怎么办？」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楚玉想对他做什么轻而易举，楚玉真的会认真检查？如果他动手动脚，随便乱摸……」 「属下保证，楚玉不会这么做的，他身上的毒还要仰仗殿下的解药呢。」 燕陵尘眸光如箭：「你保证？你用什么保证？项上人头吗？！」 成珏：「……」 燕陵尘来回踱步，成珏的头都被他唠叨得大了几圈。 好不容易等到三炷香燃尽，楚玉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一看见楚玉，燕陵尘立马一个箭步沖了上去：「如何？」 「属下的猜想不错，摄政王是中了南疆的蛊毒。此蛊至少会让人丧失三个月的记忆，如果不及时根除蛊虫，蛊虫深入心脉，摄政王将会在万虫噬咬的痛楚中死去。」 燕陵尘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一时间思维完全停滞，脑子里千迴百转，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虞慕枝和「死亡」这个字眼联繫在一起。 「不行！他绝对不能死！」 燕陵尘脱口而出，一把扣住楚玉的肩膀：「怎么样才能救他？！」 楚玉被他抓得生疼，强忍痛楚挤出几个字：「当务之急是、是要除掉殿下身体里的蛊虫……」 燕陵尘眉头紧锁：「如何除掉蛊虫？」 肩头的力道骤然松开，楚玉捂着肩膀喘了几口气，才哆哆嗦嗦地道：「听闻巍峨山顶有一株医治百病的盛仙草，如果能以此草做药引，兴许就能引出摄政王身体里的蛊虫。只是，这只是属下的听闻，属下也不敢担保此举当真有效。」 巍峨山和京都的距离并不遥远，骑马四五日即可达到，只是巍峨山险峻高耸，常有野兽出没，山顶终年更是笼罩着不散的阴霾，从来没有人敢上山，遑论去采传说中的神药了。 只要能救虞慕枝，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一闯。 燕陵尘立即下达命令：「孤亲自前往，最多半个月的时间也就回来了。」 成珏阻拦道：「属下去一趟就行，殿下实在无需亲自涉险。」 「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去准备。」 成珏：……得，早知道她不白费嘴皮子了。 燕陵尘看向楚玉：「你跟孤一起去。」 楚玉点了点头，燕陵尘问道：「在清除蛊虫之前，他的身体会出现什么症状？」 「据属下查探，摄政王中毒不过四五日，只要及时清除掉蛊虫，想必没有大碍。」 「那就好。」燕陵尘微微点头，悬着的心有了着落。 「你从前是苏瑾的人，你觉得，苏瑾为什么会对他下这么厉害的蛊虫？」 「摄政王应该是知道了国师见不得人的秘密，才会遭到国师的报復。」 「那么，这个秘密会是什么？」 楚玉摇头，燕陵尘沉吟半晌，只有等治好虞慕枝的病，他想起一切时才能得知了。 如果没有楚玉，虞慕枝这回必死无疑。 第134页 燕陵尘看向楚玉时，也就多了几分真挚的谢意：「这次的事，多谢你。」 楚玉惶恐不已：「属下不敢居功，殿下的感谢属下愧不敢当。」 「等这次回来，孤会重重奖赏你，不管你要什么，孤都会满足你。」 楚玉心头一动，垂下眼帘。 虞慕枝他也肯给吗？ 楚玉压下唇边一缕冷笑，又听燕陵尘叮嘱道：「切记，这件事一定瞒着他，让他知道我要去巍峨山，他肯定会阻拦的。」 楚玉点头称是。 燕陵尘走进卧房时，虞慕枝正坐在窗边走神，燕陵尘一进来，他立即回头，一脸的提防和警惕。 见是燕陵尘，他这才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燕陵尘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坐到他面前。 他从上到下打量着虞慕枝的神色：「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虞慕枝失笑：「你这几天怎么老是问我这个问题，我都说过好几遍了，我很好，也就头有点晕。」 「头晕？」燕陵尘紧张地摸着他的额头：「厉不厉害？除了头晕，还有其他问题吗？」 虞慕枝拿下他的手：「这几天没睡好罢了。你怎么这么胆小，我都说了，我真的没事。」 虞慕枝一笑：「我不会死的，你放心吧。」 燕陵尘心尖陡然一颤，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涩涨满整个心房，他竭力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的异样。 过了许久，他才缓慢开口：「我最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忙，一时半会儿不能来看你了。」 虞慕枝：「没事，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待着挺好的。」 「暗风暗雨随时守在你的身边，没有人敢伤害你。你不要害怕。」 虞慕枝声如蚊讷：「我没有害怕。」 「你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会惊醒。」燕陵尘语速极慢，「昨天晚上，你是哭醒的。」燕陵尘最轻柔的言语戳破他不堪一击的伪装，虞慕枝垂下脑袋，侧颜染上几分易碎的脆弱。 「那个……变态对你做了什么？」 ……虞慕枝收紧双拳，用尽全力压抑着颤慄：「你别问了。」 「他还没有抓到吗？」 提到这个，燕陵尘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他避开虞慕枝询问的目光：「还在找。」 虞慕枝有些奇怪：「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连你都找不到他？」 燕陵尘喉头髮干：「他的来头并不大。正因如此，才难抓一些。」 第109章 遇险 「好吧，总之，麻烦你多费心了。」 燕陵尘：「你很恨那个人么？」 「不是恨。」虞慕枝磨牙凿齿：「我要杀了他！」 他嫌少露出如此强烈的杀意，燕陵尘默默打消了和盘托出的想法。等虞慕枝对变态的恨意减轻一些后，再告诉他真相也不迟。 成珏敲响大门：「殿下，队伍已经准备好了。」 「好。」燕陵尘叮嘱虞慕枝好好休息，先行离开了房间，虞慕枝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问道：「燕陵尘最近在忙什么？」 成珏故作讶然：「殿下没有告知您么？他要去巍峨山找一株草药。」 「去巍峨山干什么？那株草药很重要？」虞慕枝听说过这个地方，东唐海拔最高的山峰，险恶程度不亚于燕长澜。 他无缘无故跑去那种地方找死？ 成珏嘆了口气：「殿下不让属下告诉您……」 言外之意，燕陵尘是为了他才去的。 虞慕枝又急又怒又慌，立即蹬上鞋子去找燕陵尘。 车队整齐划一，停在楚王府前，燕陵尘骑着一匹黑马，髮带在风中飘扬，英姿飒爽，若是放在平时，虞慕枝可以欣赏半天。 现在，他却完全没有那个心情。 他站在燕陵尘的马前，扬起脑袋厉声质问：「你要去巍峨山，为什么不告诉我？！」 燕陵尘逡巡四周：「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这些了。总之，不准去！」虞慕枝胸膛起伏，一路赶来，他跑得脸颊微红，额头布满晶莹的汗珠。 燕陵尘：「我去巍峨山有正事。」 「什么正事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燕陵尘的视线落在后面的楚玉身上：「是为了楚玉。」 楚玉一愣，接收到燕陵尘的眼色，急忙点头：「啊，是，属下近来身体有恙，所以殿下要替属下找草药做药引。」 说着说着，他的音量渐渐低了下去。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理由过于荒谬。 燕陵尘没打算说实话，虞慕枝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去。」 燕陵尘无奈：「你好好歇着，休养生息就是了，跟着去凑什么热闹？我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我没有想游山玩水。楚玉是我的朋友，他生了病，我不能置之不理。如果你不带我，那我就自己去。」 「这件事对你很重要，那我必须跟着你。」 「你真的要跟着我吗？」 虞慕枝坚定地点点头。 燕陵尘勐地箍住他的腰身，手臂重重一提，身子骤然离地，虞慕枝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燕陵尘：「带你上路啊。难不成你要坐马车？」 一想到前几次坐马车的惨痛经歷，虞慕枝立即乖乖坐稳，双手老老实实搂住燕陵尘的腰。 楚玉在后头目睹全程，眼底爬上化不开的嫉恨。 第135页 日夜兼程，不出五天车队就到了巍峨山。抵达目的地后，虞慕枝犯了难。 山路崎岖不平，车马难以行进，想要上山唯有依靠步行。 燕陵尘没有过多迟疑：「我去採药，你在山脚等我。」 虞慕枝揪住他的衣角：「我跟你去。」 「你爬的动吗？」 虞慕枝小鸡啄米般点头，燕陵尘审视了下他的小身板，算了，看在可以和他亲密接触的份上，就带上他好了。 「楚玉暗风，你们跟上，成珏，你和其余人原地待命。」 走到半山腰时，虞慕枝已然累得气喘吁吁，燕陵尘抓着他的手大步流星，完全不受稀薄空气的影响。 再看旁边的楚玉和暗风，也是一脸轻松。 天上飘起细细的小雨，迎面吹来的冷风砭人肌肤。虞慕枝打了个哆嗦，燕陵尘解下自己的衣服披到他身上。 「你……不冷吗？」 燕陵尘勾起唇角：「我早就说过，让你等着我。谁让你逞强，现在知道冷了？」 「我不是逞强！」虞慕枝微弱地抗议，「我这是放心不下……」 「我吗？」 燕陵尘含笑看着他，虞慕枝神色一变，别过脸不说话了。 又走了一段路程，燕陵尘蹲下身子：「上来吧。」 「干嘛？」 「我背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你走得太慢，照你这么走下去，我们明天都到不了。」 「……哦。」 虞慕枝红着脸，慢慢趴到他的背上。 原本就不舒服的心里越发不平衡了。早知道他也该练武的，也就不会这般丢脸。 他趴在燕陵尘耳边，低低道歉：「对不起。我拖你的后腿了。」 「别胡说八道。」燕陵尘瞪了他一眼：「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带你回家的。」 虞慕枝将脸埋进他的肩膀，燕陵尘忽觉后背一热，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无声流淌。 「殿下，不如在前面歇歇吧。」 楚玉指着不远处的山洞，燕陵尘看了眼肩上的虞慕枝，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看样子今晚是到不了山顶了。 泥泞不堪的山道上，忽然迎面走来几个黑衣男子，夜色降临，他们的身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燕陵尘心头一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眼看着那几人越走越近，燕陵尘倏地停下脚步，暗风和楚玉拔出藏在袖子里的长剑，打头的黑衣人森森一笑：「贵客来访，不说明来意，却要先拔刀吗？」 「我们到此为的是盛仙草，倘若诸位肯放我们过去，我定当拿出最大的诚意感谢。」 「盛仙草是我们山上的圣物，岂能随随便便给你们？」 燕陵尘咬牙：「我们并非有意唐突，千真万确是有急用。」 黑衣人取出缠在腰间的长链，长链尾部是一柄雪亮的弯刀。 「不必废话了。敢觊觎圣物的人，杀无赦。」 话音一落，黑衣人瞬间如鹰隼般跳起，他们的身形快得惊人，宛如黑色的霹雳划过，楚玉和暗风挡在燕陵尘身前：「殿下您快走，这里有我们！」 燕陵尘没有迟疑，抱紧虞慕枝跳下山崖旁边的小道，虞慕枝被叮叮噹噹的动静惊醒，睁开眸子一看，只见燕陵尘急速穿梭在茂密的树林当中。 唿啸的冷风颳过耳畔，几枚银镖齐刷刷钉入树干。 燕陵尘回身，面颊上沁出几道显目的血痕，虞慕枝的心跳骤停，颤抖着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第110章 勾引 燕陵尘沉声：「我们好像惹上了了不得的傢伙……」他低低一笑：「我连累你了。你害怕吗？」 虞慕枝用力摇头：「不怕。」 他贴近燕陵尘耳畔：「不要说连累的话，我不想听这些。你是为了我才只身深入险境。」 燕陵尘讶然：「你都知道了？」 「要说连累，是我先连累你。要不是我中了苏瑾的诡计，也不会中蛊毒，你也不用……到巍峨山找药引。」虞慕枝眼眸稍黯，头也蔫蔫地垂了下去。 「你方才不是说，不想听这种话吗？」燕陵尘打断他，「我说过会带你回去，所以，你也不要再说这些。」 虞慕枝擦去他颊边的鲜血，眼睛里闪动着潋滟的波光。燕陵尘微微蹙眉：「我不要紧，只是小伤，死不了的。」 虞慕枝刚要说话，目光掠过前方，悚然一惊。 密林尽头，赫然矗立着几个石雕般的壮硕男子，站在前列的依然是那个黑衣男子。 「你们逃不出去的，死心吧。」 燕陵尘拔剑出鞘，剑尖破开空气，尖锐的悲鸣惊飞了树林上空的夜鸦。他一边护着虞慕枝，一边与黑衣人缠斗，交战多时仍旧不落下风。 黑衣人目中露出惊嘆之色，在自己人手中的剑即将刺穿燕陵尘的胸膛时，他及时喊停。 「住手——」 长剑在距离燕陵尘一寸的地方停下，壮汉收起武器，自动分开一条道路。黑衣人走到燕陵尘面前，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瘦削的方脸。 「少侠好身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少侠见谅。」 虞慕枝看向燕陵尘，燕陵尘同样一脸迷茫，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在下乌越，是此地的村长，敢问少侠大名？」 燕陵尘顿了顿，方道：「燕陵尘。」 第136页 乌越拱拱手：「原来是东唐的楚王殿下，是在下失礼了。」 「你认识我？」 乌越微笑：「初次见面，不过楚王殿下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 「我已命人准备好酒席为殿下接风洗尘，殿下这边请吧。」 「我身边的那两个人呢？」 「那二位公子已在村中歇息，殿下到后就可以跟他们见面。」 意料之中。 「看来，我只能跟你们走一趟了。」 燕陵尘收剑回鞘，虞慕枝揪住他的衣角：「当真要去吗？」 燕陵尘对他扯了下嘴角：「我们没有拒绝的余地。」 虞慕枝亦步亦趋跟在燕陵尘身后。 夜色降临，再加上山路泥泞，燕陵尘牵着他的手艰难行走，饶是如此，虞慕枝依旧摔了一跤，乌越见状忙道：「殿下放心，我们村子里有热水和干净的衣衫，等到了地方，我就让人送过来。」 乌越的视线在虞慕枝身上绕了半天：「这位是——」 燕陵尘挡住乌越探询的目光：「是我府上的人。」 虞慕枝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乌越笑了笑：「殿下勿怪在下失礼，在下只是看这位公子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虞慕枝暗暗吐槽，你以为你是贾宝玉啊？还扯这一套。 燕陵尘拧起眉头，乌越心知惹他不快，看他对这位体贴周到的样子，就知道这位极为受宠，燕陵尘一定不喜外人肆意窥探。 他急忙道歉：「大概是我看错了，村野乡民不懂礼数，殿下切勿怪罪。还是快些赶路吧。」 越过几个山头，就到了乌越口中的村庄。 让虞慕枝吃惊的是，山谷中长满了葳蕤的碧草，据乌越介绍，这就是盛仙草，外人视为神物的草药，在这里俯拾即是。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不到这里居然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乌越将他们领进一间低矮的房屋，楚玉和暗风平躺在木板上，不省人事。 「他们中了迷药，过几日才能甦醒。」 在燕陵尘责怪之前，乌越首先说起了自己的用意。 「请殿下到这里来，是有要事想请殿下相助。」 「实不相瞒，我们族人原本居于南疆，后来南疆战乱，族长携村民逃亡至此，隐居山野不理红尘俗事，谁知前些年，族中出了一个异类。那人与东唐皇室来往频繁，经常偷盗谷中草药，我们本想将那人处死，谁知那人放言，只要敢对他动手，东唐皇室就会派兵追捕全村。」 乌越嘆了口气：「族人不想惹上祸端，只好忍气吞声。有一些村民听信他的煽动，也加入了他的阵营。我想，如果能得到殿下的庇佑，那就再好不过了。」 乌越寥寥数语说明状况，燕陵尘瞭然于胸，这是村民中的两个派系争斗，乌越势力微弱，故而求助朝廷。 他思索片刻，点头应允：「我答应你。不过，他中了蛊毒，能否替他解毒？」 「这个当然可以！今夜天色已晚，请殿下与公子暂且歇息一夜，明日我就为公子解蛊。」 送走乌越，燕陵尘见屋子里的水罐都是空的，拎起水罐，打了满满一罐山泉水才返回木屋。 「你怎么出来了？」 虞慕枝站在盈盈的月色下，唇角含笑，眉梢眼角晕染开媚意，宛如一只化了形的妖狐。 「我在等你啊。」 「等我做什么。」 语气虽是抱怨，却难掩欢喜，虞慕枝主动拉起他的手，指尖描摹着他额角的伤痕：「我想你了啊。」 手里的水罐差点掉在地上，燕陵尘一把捞住，过了半晌才抬起头：「你胡说什么。」 虞慕枝抱住他，下颌放在他的肩窝，轻轻地磨蹭，燕陵尘的后背爬上一股酥麻，嗓音喑哑地推拒：「别这样。」 虞慕枝呵气如兰，纤长的眉眼舒展如画，点漆的眸子里盛着说不出的妩媚。 「你不喜欢我，不想我抱你吗？」 「想。」 虞慕枝再次贴了上来：「不要推开我，我身上好冷，你能不能抱紧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燕陵尘倏然抬手，袖间匕首正好格下刺向他喉管的刀尖，刀尖划过匕首，发出刺耳的长鸣。 燕陵尘挥出一记掌风，正中虞慕枝胸口，虞慕枝后退几步，眉眼冰冷：「怎么认出我的？」 燕陵尘面无表情：「他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笑，也从不主动抱我。」 这个人的伪装挑不出半点毛病，只是讽刺的是，真正的虞慕枝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第111章 谎言 「虞慕枝」吞下一粒丸药，在燕陵尘惊异的目光中，他的五官变幻移位，最终变成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那副情景过于骇人，过了半晌，燕陵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刚那是——」 「让你死个明白吧。」陌生男子淡淡道：「南疆的易容丸，可以短暂改变人的外貌。本来想让你死在最爱之人的手下，看来你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燕陵尘的注意力全然落在别的上面。 易容丸？！ 燕陵尘心头划过一道闪电，淹沉心底的泥沙尽数褪去，一个无法置信，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实露出细微的苗头，又转瞬即逝。 燕陵尘发呆之时，黑衣人，只听「铛啷」一声脆响，乌越手持长链，打断黑衣人的攻击。 第137页 一对二，黑衣人落入下风，他没有多做顽抗，扔出一把粉末，遁得无影无踪。 乌越收回长链：「让殿下受惊了。」 「那个人是谁？」 乌越嘆气：「那个人就是在下提及的异类，他名叫乌灵。」 「乌灵潜伏在此处暗杀殿下，多半和他接触的皇室中人有关。」 燕陵尘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不过，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确认。 「易容丸的事是真的吗？」 乌越颔首：「我们南疆的确有改变容貌的药物。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燕陵尘缓缓摇了摇头。 那个深藏心底的猜想再度浮起，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变换容貌的药物。 「乌族长说见过我身边那个人，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 「在下不敢欺骗殿下，大约是数年前，在下曾与那位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临走前，那位公子还带走了一些丸药，不过，那位公子怕是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 燕陵尘心中笃定，眼底刻上几丝冷意：「可能是过去太久，所以他想不起来。」 「他一直都这样，将秘密藏在心底，多谢乌族长替我解惑，让我看清真相。」 乌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刚刚说啥了？ …… 翌日替虞慕枝解蛊，乌越拿出银针尖刀，虞慕枝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看向燕陵尘，燕陵尘问乌越：「我可以留下吗？」 得到乌越的允准，他坐到虞慕枝对面。 虞慕枝喝下用盛仙草熬成的苦得发颤的药汁，乌越用匕首划破他的手臂，汩汩的鲜血汇聚成一线，乌越提醒道：「公子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吧。」 房间里焚烧的药物气味浓重，虞慕枝有些昏昏欲睡，乌越道：「公子忍着些疼，在下要引出蛊虫。」 虞慕枝只觉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手强行移了位，他清晰感受到，血管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移动。 胃部升起干呕的冲动，一只温暖的手拢住他的五指，燕陵尘平视他的双眼：「很疼吗？」 虞慕枝咬得牙帮子都酸了：「有点。」 「要是受不了，你可以咬我。」 虞慕枝扑闪着睫羽，痒痒的扫着他的掌心：「真的？」 「嗯。」 虞慕枝摇摇头，还是忍忍算了。 燕陵尘回眸望去，一只肉粉色的虫子顺着伤口爬出，肥胖的身子躺在汇聚的鲜血中，尽情吞食。 燕陵尘的眸中有一道弦逐渐绷紧。他立即上前，将那只蛊虫收入瓷瓶：「怎么处理？」 乌越笑笑：「殿下可以留着，用到施蛊之人的身上。」 他替虞慕枝包扎好伤口，叮嘱：「蛊虫已经引出，我替公子抓几服药，公子好生休养几日即可痊癒。」 燕陵尘：「他的记忆何时可以恢復？」 「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确认虞慕枝的身体彻底恢復后，燕陵尘由衷感谢乌越：「有劳乌族长搭救，乌族长放心，答应您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那么，乌越就在此谢过殿下了。」 返程的路上，燕陵尘始终一言不发，拉着个脸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暗风等人大气都不敢喘，送上的饭菜，他也一口未动。 虞慕枝做了好几回心理建设，大着胆子戳戳他的手臂。 虞慕枝小声：「……你吃点东西吧。」 燕陵尘怔了怔，旋即道：「我不饿。」 「你不开心？难道谁惹你生气了？」虞慕枝小心翼翼：「不会是我吧？」 燕陵尘看了他半天，虞慕枝头皮发麻，看样子燕陵尘真的在生他的气。 「我错了。你别生气，等回去以后，我一定给你赔罪。你先吃点吧，不要饿坏身子。」 燕陵尘扣住他的手腕：「我曾经说过，不准对我撒谎。」 「我没有撒谎啊。」 燕陵尘定定凝望着他的双眸，乌黑的眼睛里翻涌着虞慕枝看不懂的东西。虞慕枝移开视线，心虚地辩解：「我说的是实话。」 「如果你撒谎……」 燕陵尘磨着后槽牙：「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虞慕枝缄默无言，燕陵尘陡然松开五指，眼中掠过一抹失望。虞慕枝颓在马车车壁上，惊魂未定。 难道燕陵尘……想杀了他。 回京路上闹得并不愉快，燕陵尘有好几天没上门，虞慕枝宅了几天，宫中忽然来人请他，「摄政王，陛下请您进宫一趟。」 皇帝召见是大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虞慕枝换好衣服匆匆赶去，一路上没有看见多少人，他跟着侍从走了半天，只见燕玉章噙着抹玩味的笑，正站在道路尽头。 一看见燕玉章，虞慕枝陡然立住脚步。 过了许久，他才从喉咙里逼出几个字：「三皇子。」 燕玉章微笑：「皇叔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虞慕枝沉声：「你果然是在装傻。」 「皇叔说错了，我的确痴傻过几年，好在如今终于恢復了。」燕玉章的眼睛里掠过恨意：「这一切都是拜燕陵尘所赐。」 「三皇子不该欺辱楚王，三皇子自己种下的因，」 「楚王……」燕玉章咀嚼着这个称唿，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他冷笑着一把拔出侍卫的长剑，指上虞慕枝的喉咙。 第138页 虞慕枝心脏骤缩：「你想做什么？！」 「我傻了这么多年，也就皇叔拿我当人看。皇叔帮人帮到底，再替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第112章 射杀 燕玉章挥挥手，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押着虞慕枝往后宫走去。 虞慕枝视线颤抖：「皇宫禁内带着兵刃行走，三皇子是想造反吗？！」 燕玉章不以为意：「我等了这么久，是时候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了。」 老皇帝的寝宫被围得水泄不通，程婕妤带着几十个穿着甲冑的士兵控制了各个出口。 「母妃，人已经准备好了。」 皇宫的卫队不会这般不堪一击，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虞慕枝来不及细思，几个士兵抓着披头散髮的玉昭仪朝他们走来。一看见程婕妤，玉昭仪撕心裂肺地怒斥：「程婕妤，三皇子，你们公然谋反，就不怕遭天谴吗？！」 程婕妤一掌扇在玉昭仪面上：「小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玉昭仪的面颊顿时高高肿起，嘴角流下鲜血，她兀自瞪着双眼，不甘心地怒视着程婕妤母子。 虞慕枝看得肉痛，程婕妤指着寝宫：「老东西就在里面，陈飞虎守着入口，一时半会攻不进去。」 「这有何难？」 燕玉章指挥士兵把虞慕枝等人关到偏殿，自己拿着长剑，领着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去增援。 虞慕枝和玉昭仪以及十几个宫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偏殿外头上了锁，厮杀喧闹声被阻隔在外面，听不见任何动静。 这么容易就让燕玉章谋反成功了？御林军和皇帝的暗卫呢？燕长澜就算了，都这个时候了，燕陵尘也没有任何动静，难道燕玉章造反的消息到现在都没传出去？ 虞慕枝心乱如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玉昭仪悄悄挪到他身边。 「摄政王，您怎么也会到这儿来？」 「我收到陛下的召令……没想到是燕玉章设下的诡计。」虞慕枝懊悔不已，「早知如此，我应该多打听两句的。」 「您别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 玉昭仪音量虽小，字字铿锵有力，虞慕枝望着她坚定的目光，霎时间反应过来。 「这一切都是陛下……」 玉昭仪捂住他的嘴：「您明白就好，千万不要嚷出来。」 虞慕枝心中稍稍安定，既然这件事是老皇帝的手笔，那么燕陵尘也不会有危险。 「母妃，我们上当了！」 燕玉章好不容易冲进寝殿，到处搜寻一番，连犄角旮旯都找了，愣是没看见老皇帝或是燕陵尘等人的影子。 程婕妤悚然一惊，燕玉章脑子一转，快步奔往偏殿。他踹开大门，一把抓起虞慕枝的后颈，将他拎出了偏殿。 虞慕枝吃痛，咬着牙关一声不发，冷冰冰的刀尖划过他的面颊：「皇叔，如果今日我活不了，就让你给我陪葬吧。」 他阴恻恻一笑：「燕陵尘肯定会心疼死的。」 虞慕枝：他再心疼也不会死的，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怎么死的吧。 燕玉章抓着他登上楼顶，往下一看，他瞬间僵在原地。只见密密麻麻的士兵井然排列，围得宫殿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老皇帝身边站着燕长澜和燕陵尘，看见虞慕枝，燕陵尘面色微变，燕长澜悍然骂道：「燕玉章，你竟敢挟持摄政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我饶你不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口出狂言，你身边的天子还没发话呢！」 当着众目睽睽被抢白，燕长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恼羞成怒：「你再怎么强撑也无用，你犯下如此重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刀尖压上虞慕枝的脖颈，燕玉章冲着楼下吼道：「老东西，是我一时大意，中了你的奸计，我输了，不过，你想让我束手就擒，不可能！」 他把虞慕枝推到前头：「要么退兵！要么替他收尸，你自己看着办。」 虞慕枝抖了两抖，很想对着燕玉章怒吼一句。 王八蛋你放狠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抖？！一个不小心，他很容易人头落地的好吗？ 老皇帝泰然自若，全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再这样僵持下去，就算燕玉章没有狗急跳墙，老皇帝迟早会让弓箭手动手的……燕陵尘忽然道：「取弓箭来。」 燕长澜拍案而起：「休得胡来，皇叔还在上面呢！」 旁边似乎投来一道灼灼的视线，燕陵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接过弓箭，表情平静得异常。 燕陵尘搭弓引弦，目标对准城楼上的燕玉章。 燕玉章也慌了，没想到燕陵尘真的敢拿弓箭对准他。他一把扯过虞慕枝：「燕陵尘你疯了吗？！你敢放箭，我就杀了他！」 燕陵尘面沉如水，绷紧的下颌犹如生铁般凝冷，羽箭磨砺着指尖，顷刻间耳畔极静，只有风声在不断地刮着。 幸而双方距离并不遥远，虞慕枝可以看清他的神色，燕陵尘动了动嘴唇，虞慕枝读懂他的意思，微微一侧首。 就是这个时候！燕陵尘陡然松指，长箭挟着兇勐的势头破空飞出，精准无误地穿透燕玉章的面门。 浊热的血柱肆无忌惮地喷溅，燕玉章软软倒了下去，失去支撑的虞慕枝扑通一声跪倒，燕陵尘几步冲上城楼，一把将他拥进怀中。 第139页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唇瓣擦过他的脸颊与脖颈，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狂喜与后怕。 虞慕枝嘴唇惨白，一对眸子僵滞地转了转，黑白分明的双眸倒映出他的模样，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 燕陵尘心头微痛，手臂托起他的膝弯，将他拦腰抱起。四周投来或是诧异或是古怪的异样目光，他低着头只做不觉，走到老皇帝跟前。 「儿臣想先带他回府，请皇上允准。」 「好。」老皇帝的视线钉在他脸上，燕陵尘假意没有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虞爱卿受惊不小，你要好生安抚。」 一直到上了马车，燕陵尘依旧抱着他不放。 虞慕枝身子冰冷，露在外面的双手仍在发颤，燕陵尘紧紧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之大，骨节发白。 「已经没事了。」 虞慕枝靠在他怀里，唿吸微弱，燕陵尘拨开他乱糟糟的鬓髮，抚摸着他血色尽失的面庞。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贪恋过他的气息。 第113章 怜惜 虞慕枝像是被吓傻了，许久都不曾说一个字，燕陵尘不断亲吻他的眼睛和挺直的鼻樑，手掌摩挲他的肌肤，蹭得他的脸和脖颈绯红如霞。 若是放在平时，虞慕枝早弹起来抽他一记耳光了。可是现在，他却一脸茫然，任由他揉搓蹂躏，摊平了四肢顺从地承受。 燕陵尘的心理防线终于接近崩溃的边缘。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你理理我。」燕陵尘嗓音沙哑，带着极其隐秘的哭腔，虽然经歷过不少大风大浪，说到底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 若是羽箭稍微偏离一寸，虞慕枝和燕玉章就会被一起射穿。 虞慕枝已经脱险，他却忍不住预演失败的过程，那些场景越逼真，内心的惊恸就越深一分。 虞慕枝转动僵滞的眼珠子，看了他许久。 「你……很厉害。」 燕陵尘一顿，没想到虞慕枝一张嘴，说的却是这个。 虞慕枝由衷赞嘆：「你的箭术也是谢纪凌教的吗？百步穿杨，京城那些贵公子，没一个比得上你。」 燕陵尘抿起唇，心中升起难言的滋味。 虞慕枝说这些，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明明吓得这么厉害，却仍在顾忌他的感受…… 他将脸颊埋在虞慕枝掌心，没有流泪的冲动，眼窝却情不自禁地湿润了。 虞慕枝肩头一颤，不是怎么这就哭了？ 这还是燕陵尘吗？ 「好啦。」 虞慕枝揉着他的脑袋，柔声道：「你别哭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练箭很辛苦。春夏秋冬，从早到晚，每天三个时辰，握着弓箭一动不动。没有一天停下过。」 「刚开始的时候，我摔坏过三副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练箭，我明明只想待在你的身边。谢纪凌罚我跪，用藤条抽我，他说，我没出息，只会给你丢脸。」 虞慕枝沉默地听着。 这些事情，燕陵尘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他想当然地以为，燕陵尘作为书中的主角，从生下来就天赋点满，不用花费努力就能凌驾众人之上。 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即便是燕陵尘，也要付出比常人上百倍的汗水，才有今日一剑穿喉的本领。 燕陵尘低哑的嗓音闷闷地响了起来。 「从前我不明白，今天，我后悔了。要是我当初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虞慕枝握住他的手指，时光抚平了他手指的疤痕，只留下层叠覆盖的茧子，当初他那么小，就被谢纪凌逼着练武，动不动就体罚，他甚至都不知道。 酸涩与疼惜涨满心底，虞慕枝克制着亲吻他的冲动，换了话题：「燕玉章谋反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陵尘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水波潋滟，虞慕枝失笑，好像一只被丢掉的小狗，弄得脏兮兮了才回家。 燕陵尘不知道他笑什么，虞慕枝掏出帕子，擦掉他脸上的污渍。 燕陵尘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 「程婕妤将造反用的兵胄盔甲都藏在佛寺里，趁着上香的时候与逆贼联络，不过，运送兵器的动静是掩饰不过去的。」 「皇上早有预料，以玉昭仪和几十个暗卫做诱饵，引燕玉章母子入彀。」 虞慕枝有些艰涩地开口：「我也是诱饵吧。」 他垂下眼睫，织雾般的鸦羽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燕陵尘心中百转千回，无数言辞涌到唇边，最终化为沉重的三个字：「……对不起。」 如果没有虞慕枝在手，燕玉章也不会这么快上钩。 他利用了虞慕枝，本以为胜券在握，即使燕玉章以他的性命做威胁，他也有把握让燕玉章一败涂地。 当虞慕枝的性命维繫在他的弓箭那一刻时，他才明白，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统统都是屁话。 只有将眼前的这个人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虞慕要没有说话，燕陵尘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我没有放在心上。」虞慕枝勾起唇角，「你没必要一直道歉。左右，我也没有受伤，对吗？」 燕陵尘深深凝望着他的双眸：「你恨我将你置于险境吗？」 第140页 「没有，你做得很好。燕玉章居心叵测，只有等他露出狐狸尾巴，才能先发制人。我明白你的筹划。」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燕陵尘吻他的手心，虞慕枝有些痒，却没有推开他。 燕陵尘的情绪极度不稳定，要是抗拒，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越矩的举动来。 虞慕枝斟酌着措辞，安抚他的情绪：「没关系的。」 只要你利用完我以后，不要立刻丢掉我就好。」 燕陵尘的神情不那么好看，虞慕枝忐忑，他应该没有说错什么吧？ 「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他低着头颅，额头抵着他的腰部，从虞慕枝的角度看，居然有些虔诚的意味。 燕陵尘带着虞慕枝离开，清扫战场的任务落在了成珏身上。 视线扫过玉昭仪脸上的掌印，成珏微微一愣。趁着四下无人，她走到玉昭仪身旁低声问询：「您的伤无碍吧？」 玉昭仪捂着脸摇了摇头。 成珏轻轻点头：「那就好，属下还有要事，先行离开了。」 「成珏，你先等等。」 玉昭仪拉住她的衣袖：「明日你能否来我的宫里？」 「恐怕不行。」 玉昭仪咬唇：「楚王禁止你与我见面？」 成珏掰开她的手指：「不，这都是属下的意思。请昭仪谨记自己的身份，珍重自身。」 她头也不回地离去，玉昭仪望着她的背影，满是落寞。 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背后：「玉昭仪替燕陵尘做了那么多事，他竟然连这点事都不同意。」 「孤都替玉昭仪心寒啊。」 玉昭仪捏住手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过了良久，她吐出几个字：「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 燕玉章的事情结束没多久，老皇帝忽然下旨，将所有皇子和嫔妃，以及一些宗亲召进了宫里。 虞慕枝也在其中，他打听了半天，也不知老皇帝所为何事，老皇帝出现后，没说什么，只道玉昭仪有件重要的大事要宣布。 第114章 滴血验亲 老皇帝赐座后，玉昭仪吩咐宫人带进来一个老妇。 那老妇抬起一张苍老的面孔，赫然是跟随丽妃多年的莲姨。 虞慕枝惊讶地看向燕陵尘，燕陵尘面色沉静，看不出波澜。 莲姨磕了个头，音量不大，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 「七皇子并非皇上的血脉。」 短短的几个字，如同惊天的巨石譁然入海，瞬间激起了无数嘈杂的议论与争议。 虞慕枝耳边炸响一道霹雳，余波在大脑中窜行，耳中嗡鸣声震得他几乎无法站立，他勉力握住扶手，眼神紧紧锁着燕陵尘。 说话啊。 起码辩解几句，不要让人随便泼脏水。 无视虞慕枝近似祈求的目光，燕陵尘铁青着脸，慢慢低下头，始终没有做出反应。 老皇帝的鹰眼缓缓扫视过莲姨：「贱婢安敢胡言？」 莲姨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皇上明鑑，此事奴婢深埋心底数余年，因丽妃娘娘阻拦，奴婢不敢吐露实情。」 「丽妃娘娘死后，奴婢侥倖捡了一条命，听闻皇上器重七皇子，奴婢心中十分煎熬，还是玉昭仪劝解，奴婢为了东唐以及皇上，奴婢才下定决心，说出实情，免得皇上终生受人矇骗。」 「你——」老皇帝扫视过众人，当着众目睽睽，想要掩饰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了。 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从头说来。」 「丽妃娘娘入宫多年，一直没有子嗣，她怕失去宠爱，便想了个借种的法子。她买通掖庭总管，将她在娘家的藏在宫里数月，后来丽妃娘娘顺利怀孕，就将那人赶了出去。」 「你说了这么多，证据呢？」 莲姨双手奉上：「这些是丽妃娘娘和那个男人通信的证据，还有娘娘赠予的荷包香囊……」 玉昭仪看向老皇帝：「臣妾审问过掖庭总管，他已经招了。」 玉昭仪呈上证词，老皇帝翻阅着证词，脸色越来越难看。 「倘若陛下依旧心存疑虑，臣妾倒有个法子。」 玉昭仪看了燕陵尘一眼：「不如——滴血验亲。」 虞慕枝差点当场跳起来。 玉昭仪是电视剧看多了吗，用滴血验亲这种压根不存在科学依据的方法验证燕陵尘的血统，明摆着是要置燕陵尘于死地！ 「陛下万万不可！滴血验亲的方法并不可信，微臣可以作证，」 「摄政王如此偏袒七皇子，是为着从前养育他的情分吗？」玉昭仪眼波流转：「本宫奉劝摄政王，不要引火烧身。」 虞慕枝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燕陵尘霍然出列，跪在地上：「儿臣愿意一验，以证清白。」 又是重重一击，虞慕枝一口气没上来，剎那间头晕目眩，缓了好一会儿才立住脚。 没事。 他极力宽慰着自己，没事的，只要老皇帝和燕陵尘验血—— 「为避免损伤陛下龙体，臣妾已将那个胆大包天的狂徒带来。」 玉昭仪击了两下掌，两个侍卫押进来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那人虽然形容粗鲁，细看之下，面目竟然真的与燕陵尘有几分相似。 虞慕枝心头冰冷一片。 后路被彻底堵死，恐怕燕陵尘这回真的逃不过去。 第141页 老皇帝点了点头：「那就依爱妃所言。」 燕陵尘刺破手指，和那个男子的鲜血交融，不用看，虞慕枝便知道结果。 玉昭仪指着水碗：「陛下您这回看清了，他当真不是您的儿子！」 燕陵尘依旧跪在原地，毫无畏惧地对上老皇帝暴怒的视线。两道视线交汇，老皇帝喘息连连，显然气得不轻。 无人敢出言，死寂的房间里只有压抑的唿吸迴荡。 现场气氛凝结，虞慕枝一咬牙，上前一步，「皇上，此事事出蹊跷，又和皇家血脉有关，微臣以为应当从头审查，绝不可令楚王蒙冤受屈。」 「你闭嘴！」 燕陵尘狠狠打断他，眸子里映出火一般的怒意：「我的事由我自己承担，不用你管！」 虞慕枝呆呆地望着他，眼里满是哀痛。 玉昭仪皱着眉头：「摄政王一直和此人来往甚密，不知这件事摄政王参与过多少……」 燕陵尘勐地抽出袖中的匕首，用尽全力朝皇帝刺去，玉昭仪惊叫一声：「快来人，此人要刺杀陛下！」 匕首噹啷坠地，侍卫一拥而上，将燕陵尘死死压制在地。老皇帝稳了稳心神，命令侍卫拉他下去。 「打入死牢，不准任何人探视。」 被侍卫拖下去前，燕陵尘只说了一句话：「摄政王实属无辜，还请皇上不要责罚于他。」 闹剧终于结束，玉昭仪搀着震怒的老皇帝歇息，虞慕枝跟随人群走出宫殿。 脚步虚浮，如同踩在棉花上，虞慕枝心神恍惚，不知何时降临的夜色笼罩整个世界，隐隐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玉昭仪一直是燕陵尘阵营的，她怎么会突然倒戈，还用这种法子诬陷燕陵尘。 他的脑子里乱得理不出思绪，只有一个念头不停的盘旋。 救燕陵尘要紧。 虞慕枝回到王府，楚王府已经被查封，门口竖着几十个看守，将整个王府围得铜墙铁壁一般。 燕长澜正指挥手下搜查府里的东西，看见虞慕枝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他忍不住牵起一抹得意的笑。 「孤早就劝过你，谁让你不听，非要在他身上费功夫。」 燕长澜惋惜地嘆气：「现在好了，他被打进死牢，命不久矣，你做得再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这件事是你的手笔？」 燕长澜不置可否：「谁让他一直跟我作对，沦落到这个下场，是他活该。」 燕长澜面上掠过恨意，虞慕枝看着他：「你明明知道他是无辜的。」 「无不无辜，是皇上说了算，皇上都不要这个儿子了，你又何苦替他求情，要不是他忽然发疯，你也得牵扯进去。」 虞慕枝心头钝痛，燕陵尘是为了他才去行刺皇帝，他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拖累他。 「摄政王，孤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跟随我，我可以洗清你身上的嫌疑。」 「多谢殿下美意。」 燕长澜一喜：「你愿意听话了？」 第115章 死牢 虞慕枝深吸一口气：「只可惜，我不与畜生为伍。」 「你！」燕长澜怒而甩袖：「孤三番五次给你机会，既然你不知好歹，就别怪孤心狠手辣！」 「要不了多久，燕陵尘就会被处死，到时候，你也猖狂不了多久。」 虞慕枝像是挨了重重一击，勉强维持的冷静遽然碎裂。 燕长澜的每个字，都狠狠敲击在他的心上。 燕长澜勐地上前，一把钳住虞慕枝的手腕。 虞慕枝吃痛，奋力挣扎，燕长澜摸上他的脸颊：「燕陵尘锒铛入狱，今夜孤赏你陪孤过夜，让孤好事成双。」 虞慕枝涌起生理性的反胃，正要踹他一脚，斜刺里一人冷冷格开燕长澜，他看似没有用力，却让燕长澜变了脸色。 是暗风。 「殿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动脚，就不怕传到皇上耳朵里吗？」 燕长澜冷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阻拦孤？」 「属下身份低贱，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您步步紧逼，只会辱没自己的身份。」 燕长澜咬牙切齿，看看虞慕枝，又看看暗风。 最终，他怒而拂袖：「下次再找你算帐！」 燕长澜气势汹汹地走了，虞慕枝看着暗风，一时间，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燕陵尘的手下都被看管了起来，暗风是怎么逃出来的？ 暗风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主动解释：「看守闯进来时，属下躲进了摄政王府，才没有被带走。」 「你做得很好。」虞慕枝顿了顿：「燕陵尘的事，你都知道了？」 暗风沉痛点头：「属下知道，殿下是被人陷害的。只是这件事，属下也无能为力。」 虞慕枝怔怔地看着他：「燕陵尘如今身陷囹圄，除了我，没人能救他。」 「皇上心意已决，您就不怕连累自身吗？」 虞慕枝咬牙：「我一定得想办法救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暗风望向他的眼神里几乎要冒小星星了。 他就知道，殿下没有看错人！ 「成珏呢？」 暗风摇头：「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她就越墙逃走了。」 「这样啊。」虞慕枝垂首：「她并非燕陵尘的下属，不用管她了。」 第142页 「摄政王，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虞慕枝望着窅黑的天幕，天色深沉宛如不可预料的未来。 「我得去一趟死牢。」 暗风一惊：「您打算怎么进去？」 虞慕枝耸肩：「就这么进去。」 「可是，那些看守会让您进去吗？」 虞慕枝嘆气：「试试吧。」 虞慕枝曾经在死牢待过几天，对这里有一定的了解。燕陵尘被关在最里头的一间囚室，门口有数十个狱卒把守，虞慕枝硬着头皮往里沖，没到门口，就被拦下了。 「殿下，您不能进去。」 虞慕枝：「我只待一会儿。就一会儿，请你们让开。」 侍卫皮笑肉不笑：「皇上特意叮嘱过，不准任何人探视罪犯，尤其是您。」 虞慕枝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看着狱卒，试探性地问：「真的没商量？」 狱卒点头：「您还是请回吧。」 「……」 「王八蛋。」 虞慕枝掉头就走。 走出死牢后，他放慢脚步，无力地站住，看着那座阴森的建筑。死牢固若金汤，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绝望与不甘如同潮水般上涨，五脏六腑浸泡在苦水当中，虞慕枝站在墙根底下，很没有骨气地哭了。 他当真是……无用至极。 掉了半天的眼泪，他擦擦泪水，看来今日是没办法见到燕陵尘了，只能回去再慢慢想办法。 「殿下？」 虞慕枝顺着声音回头，成珏从天而降，盯着他脸上的泪痕好奇地打量。 「您一个人哭什么呢？」 虞慕枝咬牙：「你不是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滚滚滚，我的事不用你管，燕陵尘已经进了死牢，你想去哪就去哪，不会再有人拦你！」 成珏被噼头盖脸一顿骂，愣了半天。 「您正为了殿下的事烦心？」 「废话，你瞎吗？」 成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脾气这么臭，燕陵尘怎么忍得住不揍他的？ 「您先别急。我不是故意逃跑的。我有法子可以帮您见殿下。」 虞慕枝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凶你的，你要是在意，可以骂回来，我绝对不还嘴。」 成珏忍俊不禁。 这人还挺好玩的。她隐约理解燕陵尘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了。 虞慕枝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她：「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有什么办法帮我？」 成珏一笑：「这个您就不用管了。不过，您不能顶着这张脸进去。」 虞慕枝苦苦思索良久。 思来想去，只有那个办法。 放在从前，他绝对不敢用沈月清的脸出现在燕陵尘面前。不过，如今的燕陵尘身陷囹圄，对他做不了什么。 虞慕枝找出剩余的易容丸，看着镜子里的青年，虞慕枝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好几年没有变成这副模样，乍然易容，这张陌生的脸看起来很不习惯。 燕陵尘看见这张脸，会是什么反应？ 真希望他不要当场晕过去。 来不及多想，他披上斗篷出了门，成珏对他的伪装十分满意。 「想不到您还有易容的本事。」 虞慕枝低声恳求：「燕陵尘脱困后，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求你了。」 成珏不明白他的意思，架不住虞慕枝的再三恳求，她答应会替他隐瞒这件事。 成珏领着他走进死牢，对狱卒出示了手中的令牌，狱卒立即打开牢门，成珏压低音量：「请您快些。」 虞慕枝点了点头，走进囚室。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适应里头昏暗的环境。 囚室暗无边际，闷滞僵热，唯有墙上点着一盏煤油灯，一只飞蛾绕着灯光扑棱翅膀，血气肆溢游走，虞慕枝眼前一黑，差点以为是燕陵尘的血。 囚室脏乱，却没有血迹，是隔壁囚犯的血。 虞慕枝稍稍安定，眯着眼找了半天，终于在墙角看见一个蜷缩着的人影。 那人深深埋着脑袋，手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头顶上方的小窗户里漏下微弱的光芒，正好打在他的脸上。 「燕……」 虞慕枝一张嘴，嗓子便哑了。 第116章 再见 燕陵尘听到声响，终于从死一般的沉默中抬起了头。 站在眼前的男子披着厚厚的斗篷，身形瘦削，和周遭脏乱破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看了良久，喉结微动，发出一声长长的嘆息。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管我吗？」 虞慕枝默了好一会儿。 燕陵尘没有认出他，亦或者是，沈月清。 他踌躇了下，就这样蒙着脸和他见面，还是现出真容，吓燕陵尘一大跳呢。 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样僵持着过于尴尬。 「是我。」 虞慕枝摘下斗篷，因是逆光，燕陵尘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原本平静的脸上裂开一条缝隙，以惊人的速度飞快蔓延，最终遍布了整张脸。 太阳穴两端的青筋跃跃跳动，牙齿上下打架，燕陵尘死死咬住牙关，嘴里漫延开铁锈味。 是他将自己咬出了血。 「……先生。」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像是从心底里逼出的，满是错愕，无助，与不可置信。 第143页 「真的是你吗？」 虞慕枝蹲到他面前，拂过他额头的碎发，低低嘆息：「是我。你受苦了。」 燕陵尘扣住他的腕子。 动作间，镣铐撞击发出脆响，虞慕枝反握住他的双手，见他的手腕已被镣铐磨破，血迹斑斑。他鼻头一热，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坠了下来。 燕陵尘一颤，像是被他的眼泪灼到：「……我没事。」 虞慕枝嗓子哑哑的：「我知道你是受人陷害。燕长澜和玉昭仪狼狈为奸，皇帝也是煳涂蛋，这里的环境这么差，你都瘦了好几圈，那些狱卒没有为难你吧？」 燕陵尘轻轻摇头：「先生还记得我从前的模样？」 虞慕枝一怔，话未出口先哽咽了：「你也长大了很多，比从前更……好看了。」 「一别数年，先生与从前没有半分区别。」 「当日的事，没来得及和先生道歉。是我鬼迷心窍，惊吓到先生，先生这么多年不肯现身，也是在生我的气吧。」 燕陵尘垂下眼帘：「我不是有意伤害先生，先生能不能原谅我？」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虞慕枝脱口而出：「不准说这种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紧紧抓着燕陵尘的肩膀，急迫道：「先别说这个了。我会救你出去，只不过现在皇上推阻不肯见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向皇上陈情？」 燕陵尘眼神晃动，眸底晦暗如墨。 沈月清一介白身，也能轻易面圣么？ 摄政王，你真是煞费苦心。 「那日滴血验亲，测出我并非皇上亲子，先生哪有什么办法……」 「放屁！」虞慕枝一怒之下爆了粗口，「什么滴血验亲！统统都是唬人的鬼话！我现在就和你验血，血难道不会融？这就能证明你是我生的？」 燕陵尘默了默，却是笑了：「先生说的对。我也不信。」 他舔了舔干枯的双唇，虞慕枝取过水杯，凑到他的唇边，燕陵尘就着他的手润了润喉咙，疑惑道：「先生您为什么会来这里？这些年您去了哪里，为何我一直找不到您的下落？」 虞慕枝：「你一直在找我？」 「自从那天之后，先生您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担心您的安危，派人到处寻找，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您。」 你能找到就怪了。 虞慕枝转移话题：「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不用你操心。」 「那，先生不问问我近年的状况吗？」 虞慕枝微顿：「你的事情天下皆知，封了王，娶了王妃，深得皇上器重。我由衷替你开心。」 燕陵尘：「先生这话是发自肺腑？」 虞慕枝嘆气：「你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再好不过。」 「这些都是摄政王的功劳，要是没有摄政王，我这辈子都只是弃子。」 他咬着后槽牙，不像感激，倒像是恨不得喝虞慕枝的血。 虞慕枝：「你还是很讨厌他吗？」 燕陵尘怔了怔，缓慢道：「不，我已经不讨厌他了。我只是生他的气。」 虞慕枝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有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吗？」 他总是撒谎，藏着很多秘密，变成另一个人骗他。 这些，就足够他愤怒的了。 燕陵尘略带玩味地盯着他：「先生，您好像很关心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 「没有，你想多了，」 虞慕枝话锋一转：「你究竟是怎么得罪玉昭仪的？玉昭仪为何要搞出这些事情陷害你？」 燕陵尘：「大概是为了成珏吧。」 虞慕枝皱眉，燕陵尘解释道：「不知玉昭仪何时对她上了心，我一个没防备，她就给成珏下了药，我赶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虞慕枝瞠目结舌：「她……她真的干了……」 燕陵尘握住他的肩膀，让他冷静：「我刚得知的时候，反应也和你一样。」 「那么……」虞慕枝咽了口唾沫，「最后你是怎么处置的？」 「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我封了知情人的嘴，将成珏拖到刑场，下令杖毙，玉昭仪哭着求我，以后再也不会见她。」 「成珏是受害者，到头来却成了替死鬼。」 燕陵尘无奈：「要保住她们的性命，只有这个办法。燕长澜埋在我身边的钉子虎视眈眈，万一暴露，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玉昭仪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三观受到勐烈的冲击，虞慕枝惊得半天合不上嘴。这是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百合情？下/药，迷/奸，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勐的女人。 「看来是成珏怀恨在心，勾搭玉昭仪设下陷阱。」 燕陵尘失笑：「先生，我敢保证，这件事和成珏没有半分关系。成珏为了手下的人，从不敢和玉昭仪有接触。或许是为了这个缘故，才让玉昭仪恨我至深。」 「我明白了。」 虞慕枝环顾四周，见无人在侧，才压低嗓子道：「皇上为何会轻信玉昭仪和燕长澜？他平时也没有这么昏庸啊。」 这个局错漏百出，证明燕陵尘非皇帝亲生的证据也不堪一击，若是细细查验下去，必定能找出异常。 虞慕枝不得不怀疑，难道是老皇帝被戴了绿帽子，一怒之下石乐志？ 第144页 第117章 燕陵尘死了 燕陵尘心情复杂地摇头：「皇上不可能放我出去了。今日，他亲自踏足死牢，拔了莲姨和那个男人的舌头。」 虞慕枝悚然一惊，证人已经成了哑巴，老皇帝这是决心处死燕陵尘了？ 「无论如何，皇上还没下旨杀你，我会想办法找出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你一定要等着我！」 燕陵尘望着他的双眸：「要是我能活着走出这里，先生您能不能留下来，再也不离开我？」 虞慕枝没有回答，他默默解下髮带，帮他束起散乱的长髮。 「殿下不要胡思乱想了。」 燕陵尘无声搂住他的腰，脸颊抵着他的腰身，虞慕枝的手停在半空。 他想干什么？ 他生怕这崽子发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虞慕枝拿开他的手，燕陵尘倏地抬头，嗓音出奇的软：「先生，我不想你走。」 「……」 虞慕枝勉强伪装出的强硬心肠全部垮掉，在他柔软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他红了眼圈，柔声安抚。 「好，我不离开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燕陵尘捏紧手指指节。 摄政王，但愿你说到做到。 离开前，虞慕枝千叮咛万嘱咐：「沉住气，千万不要做傻事，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燕陵尘的视线跟随着他，一直到拐角处，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他紧扣着掌心的髮带，眼底血丝异常清晰。 虞慕枝出了牢门，将原委告知成珏，成珏越听眸光越暗，到后来周身笼罩着一层寒气。 「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这些天皇上一直歇在玉昭仪宫里，旁人根本见不到他的面。」虞慕枝眉头紧蹙，犹犹豫豫地看着成珏： 「只有拜託你，去见玉昭仪一面。」 成珏：「我？」 虞慕枝点头：「玉昭仪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你，只有你去见她，才有回寰的余地。」 成珏思考两秒，旋即点头：「也好，我正好有些事想问她。」 「你千万记得小心。」虞慕枝眼神闪烁，「不要喝她给你的任何东西。」 成珏嘴角抽搐：「殿下把一切都告诉您了？」 虞慕枝轻轻点了两下头。 「……请您保守秘密。」 虞慕枝做了个上锁的动作：「我明白。」 有了第一回，第二次进入死牢，就容易得多了。 只不过他还没和燕陵尘说几句话，就有人推开牢门，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虞慕枝定睛一瞧。 四五个人，打头的是个穿大红蟒袍的太监，一对小眼睛一扫，指着虞慕枝道：「你，出去！」 虞慕枝站着没动：「公公有何旨意？」 因他穿着狱卒的衣服，红衣太监慢条斯理地说明来意。 「皇上有旨，此人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容诛，赐毒酒一杯。」 虞慕枝浑身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不！不可能！」 太监不耐烦道：「圣上的旨意都在这里，哪容得你放肆？」 太监越过虞慕枝，对着燕陵尘不阴不阳地扯开一个笑：「殿下，请吧。」 他招招手，狱卒端上一杯鸩酒，虞慕枝率先上前，手臂一扫，将毒酒扫落在地。 他挡在燕陵尘面前，目露凶光：「谁敢？！」 「好你个狱卒，居然敢违抗圣名，你要是再捣乱，本官只能用匕首和白绫送他上路了！」 红衣太监满脸的横肉颤颤抖动：「来人，把他拉开！」 两个狱卒强行架开虞慕枝，虞慕枝奋力挣扎，喊得撕心裂肺：「燕陵尘，不准喝——」 燕陵尘接过毒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见血封喉的毒药…… 他勾起一个惨澹的笑容，对着虞慕枝一字一顿：「先生，临死之前能够再次见到你，我……了无遗憾。」 虞慕枝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他将毒酒一口饮尽，毒药发作得很快，他的唇边流出一道污血，身子无力地倒下去，落进稻草堆中。 红衣太监查验过，确认燕陵尘已经没了气息，对着左右吩咐：「拖去乱葬岗餵狗！」 虞慕枝疯了般挣开桎梏，还没触碰到燕陵尘，再次被人拉住，红衣太监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悄无声息出了牢门。 虞慕枝被人像一块破布似的丢出了死牢，成珏看见他悽惨的模样也吓了一跳：「您怎么了？殿下他人呢？」 虞慕枝闭着眼睛，半天没有回答。 成珏连连追问：「您难道不想救殿下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去见殿下！」 虞慕枝无力地挥挥手：「不用去了。」 喉头涌上一股甜腥，虞慕枝撑着地面，指尖深深嵌入地面，「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成珏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扶起他：「我带您去找太医！」 「不用了，我没事。」 虞慕枝沉痛地闭上双眼：「燕陵尘死了。」 成珏如坠冰窟，不敢置信的喃喃：「怎会？皇上怎么会……」 「殿下的尸身呢？」 「已经叫人拖去乱葬岗埋了。」虞慕枝浑身颤抖，连唿吸中都浸润难以忍受的疼痛和不甘：「我连他的尸体都保不住……」 虞慕枝的视野闪闪烁烁，五脏六腑在叫嚣的痛楚中起伏，再度呕出一口鲜血后，他一头栽到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45页 …… 「殿下？」 「殿下？」 谁？ 谁在叫他？ 燕陵尘动了动手指，目光僵硬的转向头顶，头顶悬着一方绣着白鹤莲纹的帷幔，那抹刺眼的白与死牢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殿下，您终于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燕陵尘呆愣半天，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他。 「……我在哪里？」 燕陵尘艰难地支起身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旁边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 「既然病着，就不要起来了。」 燕陵尘身形一僵，本能地转头，老皇帝坐在床边，抬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怎地还未退烧？」 「刘余，去把张太医找来，朕倒要问问，七皇子喝了他的药，病情怎么没有半分减轻。」 老皇帝态度和蔼，脸上甚至挂着从未见过的关切，燕陵尘瞪大双眼，像是见了鬼。 燕陵尘嘴唇翕动，皲裂的双唇每每吐出音节，便会牵扯到伤口。他强忍着疼痛：「皇上……这是何意？」 第118章 抉择 「朕让张福送了鸩酒，那酒滋味如何？」 燕陵尘缄默半晌，诚实回答：「……很难喝。儿臣以为，儿臣会死在那里。」 「所以，你恨朕。」 燕陵尘阖紧双唇。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低下头：「儿臣不敢。」 「从你头回见朕开始，你就没叫过朕一声父皇。」 老皇帝哼了一声，忽而放低语气：「不过，你应当恨朕。你一生下来，朕就命人将你丢进冷宫自生自灭，谁想到，你居然能活下来。现在看来，苏瑾的话果然没错。」 「朕一直瞧不上你，没想到，朕这几个儿子里，只有你最像朕。坚韧，狠心，命硬，有手段，也敢赌。」 燕陵尘指节缓缓收拢，老皇帝笑了一笑：「罢了，不提这些往事。」 「把晚膳端上来吧，朕和楚王一块儿用。」 上菜的宫女个个貌美如花，从头到尾，燕陵尘没看她们一眼，甚至在宫女若有若无触碰到他手指的瞬间，不动声色压下一缕厌恶。 老皇帝看了半天，心里又生气又好笑。 真不知该贊他正派，还是该气他对女子毫无兴趣。 「儿臣心中疑惑，既然您从未中计，又为何要佯装愤怒，赐了儿臣毒酒，又将儿臣带到此处？」 「朕知道燕长澜处处针对你，生怕你抢走他的皇位。他暗地里和苏瑾干的那些事，朕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朕和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朕一直给他机会，可惜，他完全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然敢拿皇室血脉做局。」 燕陵尘垂下眼帘：「安王是一时鬼迷心窍，」 「你不必说这些。朕已经决定，百年之后传位于你，只有你，才担得起这个位子。」 燕陵尘脑中轰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子。老皇帝手指轻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你问了这么多，该朕问你了。」 他的音量不大，短短的几个字，重重敲击在燕陵尘心上。 「你和虞慕枝是什么关系？」 燕陵尘的冷汗涔涔而下，老皇帝忽然提起虞慕枝，这不会是好的信号。 「摄政王对儿臣有养育之恩，儿臣将他的恩情记挂在心里，从不敢忘怀。」 「你不敢忘怀，所以和他私通蓄奸，做了床上的夫妻，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燕陵尘的后背瞬间湿了：「儿臣并没有……」 「朕和其他人都看在眼里，你还想狡辩么？」 「你要明白，你将来是当皇帝的人，为东唐绵延子嗣，兴盛皇室，是你的职责和义务。你喜欢虞慕枝，朕不拦着你，不过，若是你只喜欢他一人，那么朕就不得不替你解决这个麻烦了。」 燕陵尘猝然抬头：「他并非麻烦！他没有犯错，您绝不能杀了他！」 「凭他勾引皇子，就够他死上百次的了。」 「他没有勾引儿臣！」 老皇帝一笑：「朕还没有说要如何处置他，你就急成这样，朕方才还不确定，现在，朕倒真的得考虑考虑，要不要留着他的性命了。」 燕陵尘心乱如麻，跪在地上，抓住老皇帝的袍角：「儿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摄政王绝不会危害社稷。」 「你的担保没有半分的说服力。」 「朕答应传位，也是有条件的。虞慕枝和皇位，你自己挑一个。若是你选择虞慕枝，朕现在立刻送你们离开这里，做一对平民百姓。」 渴望已久的皇位，和虞慕枝。 老皇帝将最艰难的选择放在他面前，无论选择哪个，或是放弃哪个，对他而言都是一场剜心的刑罚。 没有皇位，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虞慕枝。 长久的死寂之后，燕陵尘艰涩开口。 「儿臣答应。」 燕陵尘额头触地，冰冷的温度顺着地面渗透进骨髓：「儿臣不会钟情摄政王，以致后继无人。」 老皇帝望着他良久，「朕不信。」 「你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等到朕百年，你阳奉阴违，难不成要朕託梦？」 老皇帝谆谆善诱：「朕也没有那么心狠。」 「你要真喜欢他，将来等你登基了，有了子嗣，找个宫殿将他养着，一辈子也别叫他出来见人，私底下你想宠谁，朕不干涉。朕不逼你强行斩断和他的缘分。」 第146页 老皇帝的语气漫不经心，燕陵尘遍体生寒，慢慢地吐出几个字。 「儿臣以自己的性命……」老皇帝冷冷睥睨着他，燕陵尘话音一顿，「儿臣以摄政王的性命发誓，此生绝对不会立摄政王为后，也不会给他任何名分。」 老皇帝终于松了口气。 燕陵尘不顾忌自己，也该为虞慕枝着想。既然他用虞慕枝发了誓，想来不会再纠缠。 「这些日子你就在这里待着，朕会时时命人传递消息，等时机成熟，朕就放你出去。」 燕陵尘迟疑：「安王他……」 「从前那些事，朕并非蓄意包庇。朕处处容忍，也是不想伤了先皇后的面子。你……能不能明白朕的苦心？」 燕陵尘眼眸晦暗。 他忽然很想问，燕长澜是你的儿子，你可以容忍他犯下的任何错误，那么他算什么？ 他忍了又忍，将这些话统统咽了回去。 「儿臣明白，就算儿臣将来当了皇帝，也不会对安王痛下杀手。」 老皇帝无声嘆息，他明白，燕陵尘的保证，只会随着燕长澜的丧心病狂化为云烟。 不过，他此时唯有顺着燕陵尘的话说下去：「那就好，不枉朕苦心孤诣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至于玉昭仪，你厌恶她陷害你，欲除之而后快，朕不怪你，只是她到底服侍了朕多年，看在朕的面上，饶她一命吧。」 「是。」 燕陵尘缓了缓，又道：「儿臣有一个要求。」 「儿臣想要一件东西。儿臣卧房左手边第三个柜子里，有一个绣着鸿雁枫叶的荷包。」 老皇帝皱了下眉，区区一个荷包，也值得他这般惦念？恐怕是虞慕枝给他的吧。 已经逼着他发了重誓，老皇帝并不想做得太绝。一个荷包，就给他算了。 「朕让人去取就是了。」 「多谢皇上。」 第119章 还活着 听到他的称唿，老皇帝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说到底是他对不起燕陵尘，燕陵尘不肯叫父皇，随他去吧。 他摆摆手：「朕这就走了，你好好歇着，不必送了。」 依仗浩浩荡荡离去，燕陵尘收回视线，无声无息地勾起一个弧度。 这一局，终是他赌赢了。 张福很快取了荷包过来，燕陵尘将荷包握在手里，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虞慕枝曾经修补过纹样，两处针脚一模一样，浑然天成。 若非当年他放弃追查沈月清的真实身份，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发觉虞慕枝就是沈月清。 他还有机会。 他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 从死牢回来后，成珏找太医替虞慕枝诊断，一时之间急火攻心，他承受不住才会晕过去。 成珏守了三天，三天三夜之后，虞慕枝才甦醒。 他一醒来，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管谁来都不搭理，也不见人，不是吃就是睡。 根本睡不着。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燕陵尘的模样，他拿着毒酒，对他露出惨澹的微笑。当他扑过去，就会从噩梦中惊醒。 虞慕枝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无眠的黑夜里痛彻心扉。 他不愿意出去，燕陵尘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失去了意义。 几天下来，他整个人都瘦了几圈。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这日他正在被子里辗转反侧，陡然间一个激灵。 不对。 如果燕陵尘真的死了，那么他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系统曾经跟他说过，要是任务对象gg，他也会跟着gg。 也就是说—— 虞慕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或许，燕陵尘没有死！ 他没有亲眼见到燕陵尘的尸首，也许那杯毒酒是假的，燕陵尘要么是假死，要么是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他急吼吼叫来成珏：「备马，我要去乱葬岗！」 成珏拦住他：「殿下，您先吃点东西吧。」 虞慕枝血气上头，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乱葬岗去，成珏好不容易劝下他：「殿下稍安勿躁，属下已经去乱葬岗找过了。」 虞慕枝眼睛放光：「怎么样？」 成珏目露不忍，嘆了口气：「属下搜寻到了殿下的尸身，只是，属下无能，被……被安王抢先一步。」 「对！」成珏肯定点头：「殿下的尸身被安王带走了！」 虞慕枝如遭雷击，双眼一下子失去了光彩。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成珏：「你说真的？」 成珏点头：「属下不敢撒谎。」 「所以呢，殿下您就消停一点，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等您养好了身子，再操心这些事。」成珏将他按回原位，吩咐暗风去做一些清粥小菜。 虞慕枝直勾勾瞪着她。 成珏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殿下，您别这样看着我。」 怪吓人的。 「燕长澜！」虞慕枝霍然起身：「又是燕长澜！我要去找他！」 「哎！」成珏急了，一把拉住他，「殿下您不能去找安王！」 「为什么？」虞慕枝步步紧逼，成珏被他逼得没办法，急中生智：「安王并没有回府。属下一路跟随，看到他们进了国师府。」 这两个混蛋难不成还要鞭尸？ 第147页 想到这里，虞慕枝再也坐不住，快速蹬上鞋子就往外沖。成珏思考了下打晕他的可能性，最终选择了比较柔和的方式：「即使您质问国师，他也不会交出殿下的。」 虞慕枝：「那你说怎么办？」 「呃……属下认为，您最好还是不要去国师府，国师深受陛下信任，您贸然上门，对你自身无益。我们还是重新想个办法，看如何把殿下的尸身弄出来……」 虞慕枝叫出一个名字：「暗雨。」 暗雨现出身形，虞慕枝指了指成珏：「绑了她。」 「殿下——」 成珏大惊，暗雨长剑出鞘，险些对准她的喉管。成珏一咬牙，亦拔剑应对，暗雨的武功虽在她之下，但是一时半会，她也无法突破暗雨的突围，只能眼睁睁看着虞慕枝纵马而去。 国师府守卫严密，看见虞慕枝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卫兵立即挡住他：「不准进！这是国师府！」 虞慕枝指着暗风：「打。」 暗风：「？」 虞慕枝：「我让你打，打坏了算我的。」 「既然这样，属下就不客气了。」暗风这些天憋得手痒，武器一出，杀势威赫，卫兵很快被他打退，其他人见势不妙，急忙去请苏瑾。 苏瑾看着虞慕枝和他身后握着长剑，威风凛凛的暗风，以及地下捂着胳膊腿叫嚷连天的守卫，徐徐扯开一个淡然的笑容。 「摄政王好大的威风。」 虞慕枝开门见山：「把燕陵尘交出来。」 苏瑾：「我没记错的话，楚王早就餵了乱葬岗的野狗，殿下您和我要什么人？」 虞慕枝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带着深沉的冷气：「我知道，燕陵尘还没死。」 苏瑾眸光闪动了几下，挥手屏退周围的侍从，虞慕枝也让暗风收了手。 苏瑾压低音量，轻飘飘的音节却宛如惊雷在虞慕枝耳边炸开。 「你猜得没错，楚王还活着。」 虞慕枝脱口而出：「他在哪里？！」 「这个嘛，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敢保证，殿下性命无虞。皇上有传位于楚王的打算，不过，他拒绝了。」 虞慕枝怔忡半晌：「他……为什么拒绝？」 「还不是为了您？」 苏瑾看着他，长长嘆息一声：「楚王不愿立王妃为后，也不肯绵延子嗣，将来的皇帝是膝下无子的断袖，皇上绝对不会把皇位交给楚王的。」 虞慕枝被一个又一个重磅消息震得懵了好半天。 燕陵尘夺嫡有望，却因为他的缘故和皇位失之交臂。 他……成了燕陵尘的阻碍？ 太荒谬了。燕陵尘那个笨蛋。 虞慕枝平復了下紊乱的唿吸，大脑重新开始转动：「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瑾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虞慕枝咬住后槽牙：「你和长公主的密谋，我都知道。」 苏瑾挑了下眉头：「你都记起来了？」 第120章 交易 虞慕枝紧握双拳：「今日我已经写了奏摺，递到了皇上面前，就算你再次对我下蛊，也无法改变皇上对你的处置。」 「这样啊。」 苏瑾悠悠嘆了一声：「看样子我这回是栽在摄政王手上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大反派会说这种台词？难道不是拼死顽抗，互放狠话吗？ 虞慕枝冒出无数个疑问，但是现在顾不得许多。他按捺住心神，追问：「燕陵尘的下落呢？」 「如果你愿意说出燕陵尘在何地，我就向圣上求情，饶恕你的死罪。」 苏瑾绕到他身边，双膝蓦地重重落地。 虞慕枝吓了一大跳，在他错愕的目光中，苏瑾跪在了虞慕枝脚边。 「如果摄政王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愿意投靠楚王殿下，将安王插在御林军中的棋子尽数告知楚王。」 虞慕枝拧紧长眉：「你什么意思？」 「安王等不及坐上皇位，暗中集结兵力，今日就要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这会儿怕是已经行动了。」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隐瞒不报！」虞慕枝怒而拂袖，苏瑾凉凉喊住他：「摄政王不用去了。燕长澜已领着反兵攻入重华门，就算你将消息告知皇上，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援兵。」 这个时候，驻扎在京城的军队也难以调集，更遑论其他地方的大军，等他们赶来，燕长澜早就坐稳皇位了。 虞慕枝咬了咬牙：「我不会束手就擒。」 苏瑾轻笑：「我知晓燕长澜的安排，只有我才能帮助楚王殿下御敌。」 虞慕枝咬住下唇：「燕长澜的安排是什么？」 苏瑾站起身，慢条斯理拍打着双膝上的灰尘：「我凭什么要告诉摄政王呢？」 虞慕枝勐地夺过暗风的长剑，抵住苏瑾的喉头，锋利的剑刃立时划破他的肌肤，苏瑾漫不经心地拨了下剑刃：「摄政王杀了我，我更加开不了口。」 「……」 虞慕枝的胸膛跌宕起伏。 他迟早不是被这个谜语人气死，就是活活掐死他。 「我答应你的条件，你说吧。」 苏瑾竖起两根手指：「您既想得知楚王的下落，又要我帮助楚王，这两个愿望，您只用一个条件换取，对我不公平。」 这下连暗风也受不了了：「摄政王，何必跟他废话，属下严刑拷打一番，不信他不说实话！」 第148页 「慢着！」 虞慕枝喊停暗风：「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苏瑾洋洋得意地乜视着他们，眼中是一览无余的笃定。 虞慕枝忍不住哀嚎。 燕玉章谋反的事刚结束，又来一个燕长澜。 老皇帝摊上的都是什么儿子啊。 长久的沉默过后，苏瑾晃晃手指：「两个愿望，您选择哪一个？」 虞慕枝攥紧袖中的手：「你去帮燕陵尘。」 苏瑾抚掌大笑：「好，我答应您的请求。」 「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就是不准您去见楚王啊。」苏瑾扬起狭长的眸子，笑意狡黠妩媚，如化形的狐。 「你！」 「殿下别生气，微臣只是跟您开个玩笑。」苏瑾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头，「楚王需要虎符和圣上的调令，才能调遣大军，我愿意替摄政王走一趟。」 虞慕枝：「你有这么好心？」 苏瑾摊手：「大势已去，我也不想死。难不成我要跟着安王谋反吗？」 「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虞慕枝对暗风使了个眼色，暗风围在苏瑾周围，严密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苏瑾笑笑，也不反抗。 …… 燕陵尘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书籍，书上写了什么，他完全没有注意，眼前飘着裊婷婷的白色纤影，若是虞慕枝在就好了。 他也不会这般无聊。逗他玩多有意思。 燕陵尘正神游天外，成珏忽然勐冲了进来：「殿下！」 她气喘吁吁：「殿下，安王谋反了！」 话音未落，燕陵尘腾地站起：「消息属实？！」 「是真的，安王领着军队打进了重华门，属下已通知御林军守卫，只是我们和安王的兵力悬殊，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燕陵尘一把抓起墙上的长剑：「无论如何，都要将燕长澜拦在宫门外。我去支援皇上，摄政王那里——」 他递来视线，成珏立即会意：「摄政王那里，属下会妥善安排。」 「他的近况如何……」燕陵尘没有问完，情况紧急，来不及关心虞慕枝了。 「孤将他的性命交到你手中，倘若他掉一根头髮，孤唯你是问。」 成珏暗暗吐槽，虞慕枝就是掉几根头髮，您也不见得能发现。 她无可奈何地点头：「属下遵命。」 「孤即刻带兵前往重华门，孤还需要两样东西，虎符和令牌，你去宫中请旨，皇上会给你的。」 「是。」 燕陵尘和成珏兵分两路，叛军来势汹汹，大多数兵力都被调去了重华门那边，成珏轻松闯进寝殿，虞慕枝刚好也赶了过来，成珏和他撞上，两个人同时愣在当场。 成珏率先回神：「您不是去找国师了吗？」 「我刚刚得知消息，燕陵尘还活着。」 虞慕枝表情严肃：「还有燕长澜谋反，领着叛军打到了重华门，我们得想办法通知燕陵尘！」 成珏点头：「这些事情，属下都知道。殿下已经赶去了，属下来这里是取两件东西。」 虞慕枝瞪大双眼：「你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属下再跟您请罪，现在——」 成珏指了指寝殿，虞慕枝一咬牙，顾不上跟她计较。宫中空无一人，皇帝下落不明，成珏放眼望去，只见床榻边坐着玉昭仪。 她将刀压上玉昭仪的脖颈：「虎符和令牌呢？！」 玉昭仪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她一把握住长剑，剑身划破手掌，鲜血汇聚成一线，淅淅沥沥流淌。成珏手指微松，玉昭仪痴痴凝望着她：「能死在你手上，我死无遗憾。」 虞慕枝在旁直看得牙酸。 老实说，他真没兴趣看这齣狗血。 成珏深吸一口气，勐地拽起玉昭仪。 「如果你不交出虎符和令牌，我这些年的努力都会白费。我带着我的人逃出黑纱，为的不是这个结果！」 第121章 密旨 玉昭仪被她吼得呆了两呆，成珏放慢语气：「如果不想看着我死，就把东西交出来。」 玉昭仪抽抽噎噎：「你、你说得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玉昭仪擦擦眼泪：「好，我这就给你，你快拿给燕陵尘。」 玉昭仪将虎符与令牌交到成珏手里，成珏捏在掌心，对着旁边看呆的虞慕枝喝道：「走啊！」 玉昭仪似乎还在背后说着什么，成珏面容冷峻，头也没回。 没跑出多远，视野中浮出一道青色的身影，虞慕枝眸子一缩，又是苏瑾。 看样子暗风没能看住他。 苏瑾横臂，挡在他身前：「摄政王留步。」 虞慕枝急了：「你让开！」 「您难道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您前脚刚答应我，后脚就要跟着这个女人离开么？」 虞慕枝怔忡地立在原地，成珏不解地催促：「殿下？」 虞慕枝对她摇摇头：「你先走吧。我……我稍后就来。」 成珏看看苏瑾，又看看虞慕枝的神情，她没有迟疑，旋即做出抉择：「那我先走了。您……一切保重。」 成珏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149页 「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楚王和安王交战，绝不能分心，你闯出去想做什么？想让楚王因为你的缘故一败涂地吗？！」 心思被一语戳破，虞慕枝动了动嘴唇，底气不足：「……不用你来教训我。」 「我奉劝殿下，您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虞慕枝怔怔地抬头：「我已经答应你，不见燕陵尘。」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苏瑾：「皇上临终前留下一道密旨，就在我手里。如果您不走，楚王登基当日，我就会公开这道密旨。」 「皇上为什么会将圣旨留给你？！我分明已经揭发了你的罪行……还有，临终是什么意思？」 「老实告诉你吧，这道圣旨是我从玉昭仪手里夺来的。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虞慕枝遽然失色：「你杀了皇上和玉昭仪？」 「和我无关。老皇帝早已病入膏肓，听到燕长澜谋反的消息，病情加重，数个时辰前就崩逝了。玉昭仪活得好好的，您刚才不还见过她吗？」 他的话如同一记重磅炸弹，虞慕枝听在耳中，却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剎那间心绪大乱，苏瑾观察着他的神情，幽幽一笑，扬起唇角：「您觉得，密旨上面会写什么呢？」 虞慕枝隐约猜到密旨的内容，霎时间后脑勺生出一股凉意，无法抑制地蔓延到全身。 「密旨的内容……是什么？」 「虞慕枝祸乱朝政，蛊惑皇子，着赐死。」 耳朵里骤然响起尖锐的长鸣，沸腾的血液直冲头顶，虞慕枝眼前一黑，苏瑾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您别怕，我暂时不会遵照上头的旨意行事。」 「不过，要是您想继续留在燕陵尘身边，那就不一定了。」 虞慕枝眸底遍刻血丝，面上尽染寒霜：「你就不怕我告诉燕陵尘吗？」 苏瑾双臂环胸，无所谓地看着他：「您觉得我会给您这个机会？当然，您或许有机会将真相告诉燕陵尘，不过，只要您说出实情，这道密旨就会送到丞相府上。」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燕陵尘该如何处置您？那个场景，想想就尴尬得不得了。」 「密旨的真假存疑，谁能保证这道密旨不是你伪造的？」 「圣旨是不是伪造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燕陵尘登临帝位，先要安抚臣子震慑朝堂，力求朝廷的稳固。他怎敢公然反抗先帝的遗旨？」 「您和燕长澜关系密切，又是抚育燕陵尘长大的，情谊深厚，文武百官有目共睹，楚王妃的父亲也容不下您，他还指望靠着女儿权倾朝野呢。」 苏瑾陈述完利害关系，饶有兴致地觑着虞慕枝的反应。 虞慕枝深深唿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苏瑾的话不一定就是真的。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拿燕陵尘赌。 他不能让燕陵尘为难。 燕陵尘好不容易才站到这个位置，他已经为了他失了一次机会，一旦让燕长澜有机可乘，燕陵尘面临的就是死亡的结局。 「这段时间您可以藏在我府里，您放心，我定会助您顺利离开京城。」 虞慕枝冷冷一笑：「但愿国师信守承诺，不要让我死在你手里。」 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苏瑾做了个「请」的动作，坐上马车前，虞慕枝回头问道：「暗风呢？」 「微臣已经送他回去了。」 苏瑾放下车帘，命令车夫将虞慕枝送到指定的地点。车夫掏出两样东西递给他，苏瑾藏在衣袖中，又整理好衣袍，迅速赶往重华门。 重华门的交战进行到焦灼的时候，一声又一声的「杀」里蕴满滔天的杀意，燕陵尘紧握剑柄，下颌线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情况不妙。 苏瑾疾步上前，扑通跪到距离燕陵尘一射之地的地方：「殿下，微臣来迟，请殿下恕罪！」 燕陵尘看清来人，唇角不自觉凝结了一抹冷气：「原来是国师。」 「殿下，微臣自知罪孽深重，一死难辞其咎，微臣愿将逆王的底细全部告知，只求殿下宽恕罪臣死罪。」 苏瑾拔高音量，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燕陵尘拧紧眉宇，苏瑾这是在发什么疯？ 苏瑾取出虎符和令牌：「这是圣上留给您的遗物，有了这两样东西，您就可以号令三军以及诸位藩王。」 遗物？！ 燕陵尘眸中的弦骤然绷紧，老皇帝这就死了？ 他勉强稳住心神，「父……皇上是怎么殡天的？！」 苏瑾以额触地，悲怆的嗓音颤抖不已：「微臣不知其中原委，微臣得知消息赶去时，只有玉昭仪和摄政王在侧。」 苏瑾带来的消息过于震撼，燕陵尘僵立原地，下意识地就想往内宫沖。 大脑先一步阻止了沉重的双腿，他清楚明白，现在不是追查老皇帝的死因，以及虞慕枝为何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 就在此时，苏瑾忽然高唿：「先帝崩逝，您就是东唐之主！」 第122章 下落不明 一重重裹挟着血腥气的冲锋声和苏瑾的高唿交融，燕陵尘耳畔轰鸣，熊熊的火光之中，他的五官轮廓格外深邃。 阴影覆盖了五官，让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平添几分凛然冷酷。 苏瑾跪在原地。 「起来吧，孤饶你死罪，应战要紧。」 得了这句话，苏瑾暗暗绽开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 第150页 他赶忙凑到燕陵尘耳畔，低低耳语几句，燕陵尘思索数秒，下令让几队士兵从不同的方向进攻。 有了苏瑾的协助，燕陵尘很快扭转了局面，再加上援军终于进京，两股兵力里外夹击，成功打退了燕长澜。 燕陵尘乘胜追击，率领大军将燕长澜逼进京郊的小山谷之中，围堵了整整七日，燕长澜束手就擒，被捆得结结实实，带到燕陵尘面前。 燕陵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燕陵尘，是我输了，不过，你永远也比不上我，我是皇后的嫡子，你只是冷宫里长大的弃子，连你的生母都厌弃的天煞孤星！」 「就算你登临帝位又如何，你以为这些人会真心实意尊重你吗？我会等着，等着看你冷落到我今日的下场，哈哈哈哈……」 燕陵尘眼神冷漠，没有任何感情地盯着他。 燕长澜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燕陵尘完全不在意他的挖苦讥讽，衬得他像一个蹩脚的蠢货。 面对着这个最仇恨的敌人，燕长澜嘴上依旧强硬，士兵忽然一脚踹中他的膝弯，他吃痛，重重跪地，膝盖发出勐烈的重响。 燕陵尘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 「我只问你一件事。」 「皇上是不是你杀的？」 「你是傻子吗？」燕长澜眼神傲慢：「我在重华门，怎么动手要老东西的命？那老傢伙死了？」 燕长澜发出痛快的大笑：「他偏信你这种小人，这就是他的报应！」 看见燕陵尘旁边的苏瑾，他脸色忽地一变，瞬间目眦欲裂：「苏瑾，你这个混蛋，居然敢出卖本王！」 要不是被士兵钳制住，他恨不得冲上来咬苏瑾一口。 苏瑾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良禽择木而栖，安王无能，竟敢做出谋逆叛乱之事，微臣自然要选择英明神武的楚王殿下。」 「燕陵尘，你听信这个小人的话，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出卖，我要是你，现在就将他正法……」 士兵堵住他的嘴，燕长澜说不出话，「呜呜」挣扎着，极力仰头看着燕陵尘。 燕陵尘挥挥手。 「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苏瑾一掀衣摆，跪在燕陵尘面前：「殿下明鑑，微臣从前的确误入歧途，险些酿下大错，微臣是真心悔改，求殿下给罪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罪臣定当鞠躬尽瘁，替东唐与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起来吧。」 燕陵尘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感情：「你此番立下大功，功过相抵，孤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多谢殿下！殿下的大恩大德，罪臣永世不能忘怀！」 燕陵尘转身，吩咐士兵：「去找成珏和暗风，顺便，再把摄政王带过来。」 战事将歇，燕陵尘的眉宇染上无法掩饰的倦怠与疲惫，苏瑾劝道：「殿下，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等明日再召见摄政王也不迟。」 燕陵尘固执摇头。 想见虞慕枝。 再分离一刻钟，他只怕忍不住会发疯。 放心不下他的安危，唯有亲眼见到他，确认过他没有受伤，他才能安然合眼。 想告诉他，他打败了燕长澜，获得了胜利。以后他就是东唐之主，他再也不会让虞慕枝伤心难过，像他喝下毒酒那日肝肠寸断。 那一天他的表情，深深刻在他的心底，每每想起便钝痛不已。他难过成那样，皆是为了他的缘故。 燕陵尘心脏的跳动微微加快，雀跃的心情无法掩饰，写在了脸上。 士兵很快去而復返，让燕陵尘失望的是，来人既非成珏也非暗风，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虞慕枝，而是楚玉。 「摄政王呢？」 燕陵尘抛出一连串的急问，楚玉单膝跪地：「启禀殿下，成珏，暗风和摄政王下落不明。」 「什么？！」 燕陵尘像是当头挨了一闷棍，嘴唇瞬间灰白，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当场。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人禀报孤？」 楚玉无奈：「殿下忙于战事，属下的消息传递不进来。」 燕陵尘视野闪烁，脚步虚浮，差点一头栽下去。楚玉急忙扶住他，燕陵尘重重甩开他的手：「我去找他！」 「殿下万万不可——」 周围的臣子士兵唿啦啦跪了一地，打头的一把抱住燕陵尘的腿：「殿下身体虚弱，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您怎能为了旁人而折损自己的贵体……」 「他不是旁人！」 燕陵尘红着眼圈打断他，嗓音粗噶，语气暴戾，宛如处于发狂边缘的野兽。 「微臣失言，请殿下责罚。但是微臣所言皆是为了殿下与东唐。」 那臣子一脸痛心，抱着燕陵尘大腿不撒手：「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您得尽快养好身子，准备登基事宜啊。」 「闭嘴。都闭嘴！」 燕陵尘狠狠甩开那人的桎梏，疾步跨出几步，这回是苏瑾拦住了他。 「殿下，忠言逆耳，大人们也是为了您好。要是您放心不下摄政王，微臣这就派人去寻。」 燕陵尘前进了一步，苏瑾在他背后高声道：「殿下能有今日，付出的心血有目共睹，如果摄政王知晓您为了他，不顾身体强行奔走，他也不会展颜的。」 他的话难听，终究阻挡住了燕陵尘的脚步。 第151页 天上飘起细密的雨丝，冰冷的温度砭人肌肤。燕陵尘竭力忍住泪意，喉头微微滚动，压抑着哽咽。 「苏瑾，你跟孤回宫。」 「楚玉，即刻带人搜寻摄政王的下落，如果找不到他，你提头来见！」 楚玉重重应下：「属下明白！」 燕陵尘麻木地折返，跌跌撞撞上了马车。 没有虞慕枝，他的欢喜将失去所有的意义。 他要虞慕枝亲眼看着他登基。他以后的荣光与辉煌，必须有虞慕枝参与。 第123章 威胁谢纪凌 「谢哥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燕秉扬贴着窗户，满面不安，谢纪凌沖他一笑，宽慰他：「八皇子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属下都会保护你的。」 燕秉扬抬起苍白瘦弱的脸：「我也会护着谢哥哥的。」 谢纪凌揉揉他的脑袋，燕秉扬反握住他的手：「谢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碰我的头。」 「……」谢纪凌失笑，「在属下眼里，八皇子永远都是孩子。」 燕秉扬正色：「谢哥哥，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不喜欢。」 他讨厌被谢纪凌当成小孩子看待。他已经长大，可以娶谢纪凌了。 谢纪凌一凛：「好，属下会改的。」 燕陵尘和燕长澜平分秋色，封王纳妃，而燕秉扬幼年失母，又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一直受到忽视和冷落，封王这件事上，从未有人想到过燕秉扬。 想到这里，谢纪凌忍不住带上怜惜：「八皇子快去睡吧，您熬了这么多天，眼圈都是红的。」 「我害怕。听宫人说，七哥和四哥交战，四哥败给了七哥，父皇也……」燕秉扬眼眸黯然，「父皇死了，我也没有资格去看他。这会儿，七哥在做什么呢？」 燕秉扬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去找皇叔吧，皇叔肯定会同意我参加父皇的葬礼的。」 「八皇子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谢纪凌嘆气，以燕陵尘对虞慕枝的占有欲，旁人多看一眼，他都能剜了那人的眼睛。 燕秉扬本来就不受待见，万一因为偷会虞慕枝惹上大麻烦，得不偿失。 「听外面的动静，大火似乎已被扑灭，属下去瞧瞧，殿下您就在屋子里待着。」 「我也去。」 「不行，八皇子在这里等着我就好。」谢纪凌态度坚决，燕秉扬只好蔫蔫地点了下头。 谢纪凌蹑手蹑脚走出去，所经之处安静得出奇，他勐一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缀了个小尾巴。 见被捉了个正着，尾巴羞答答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哥哥，我一个人害怕。」 「唉。」 谢纪凌只好牵起他的手：「八皇子随我来吧。」 他们走出没两步，一道黑影忽地飞来，谢纪凌下意识拔剑出鞘，等那人到了跟前，谢纪凌略一皱眉：「是你？」 苏瑾摘下兜帽：「想杀我？」 谢纪凌握剑的手没有放下：「你来干什么？」 燕秉扬牵住他的袖子：「谢哥哥，你也认识国师啊？」 谢纪凌抿唇不语。 岂止是认识。 在北朝时，他就败在苏瑾手里。后来他流落到东唐，无意间发现苏瑾也混进了东唐，而且当上了威风凛凛的国师。 起初，他生怕苏瑾将他的行踪泄露给权褚泽，苏瑾虽然发现了他，不知为何却隐瞒下来。相安无事过了许多年，直到权褚泽伪装成使者来到北朝，苏瑾才跟他见了一面，提醒他权褚泽来势汹汹。 「你找我有事？」 苏瑾的视线停驻在燕秉扬身上。 谢纪凌暗道不好，长剑未曾挥出，苏瑾袖中甩出一条长鞭，谢纪凌大惊失色，速度稍慢，燕秉扬顿时被苏瑾抓入怀中。 一柄弯刀对准燕秉扬的喉管，燕秉扬唇上血色尽失，苏瑾冷冷威胁道：「别动，放下兵器，否则我现在就割断他的喉咙。」 谢纪凌放下剑，踢到苏瑾脚边：「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是拜託你帮我做一件事。」 「好，我答应你。」 苏瑾丢给他一支瓷瓶，看见谢纪凌接在手中，目露迟疑，燕秉扬急了：「谢哥哥，不要听他的话！不准吃！」 苏瑾压了压剑刃，迫使他闭嘴。 「八皇子，没事的。」谢纪凌倒出几粒药丸，刚打算送进嘴里，苏瑾忽然叫停：「还不到时候。」 他大力掰开燕秉扬的下颌，将一条肉粉色的蛊虫餵进他嘴里，燕秉扬立时目眦欲裂，痛楚万分地瞪着他。谢纪凌怒吼一声：「苏瑾，不准伤害八皇子！」 「你放心，只是小小的蛊虫罢了，死不了人的。」 他吩咐苏瑾：「今天晚上服下药，然后去死牢一趟。」 「要做什么，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苏瑾放开手，谢纪凌一个健步，及时接住燕秉扬，燕秉扬蜷在他怀中，痛得不停发抖。 「奉劝你一句，别想着解蛊，不想他丢掉小命，就乖乖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苏瑾无声无息离开，燕秉扬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淌，打湿了谢纪凌的衣襟：「谢哥哥，对不起……都是我、我太没用了，要不是我被他挟持，你、你也不用听他的命令……」 他咬着后槽牙，咽下痛唿：「你不能去死牢。」 第152页 「七哥素来和四哥不和睦，万一你去死牢的事被七哥发现，你也会受责罚的。」 「这是重点吗？」 谢纪凌望着他的腹部：「属下会在发作之前找出解药的，八皇子，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燕秉扬意识迷离，逐渐陷入无边际的黑暗当中：「谢哥哥，我不想离开你，更不想你受其他人的威胁，对不起……谢哥哥，不要离开我……我会保护你的……」 「没关系。」 燕秉扬扎进他的怀中，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袖管，谢纪凌被抓得生疼，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月光冷冷地洒下来，凄冷月色伴着燕秉扬微弱的唿吸，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纪凌用力搂着燕秉扬，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在北朝皇帝权褚泽手下长大，从小到大最深刻的记忆，无外乎训练，刺杀，挨罚，后来多了一件，替权褚泽暖床。 权褚泽率领大军将他逼入绝境，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又带着杀手到处围剿，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燕秉扬面前。 这个笨蛋明明已经跑掉，又傻乎乎折返回来，就为了看他死没死。 尽管他的人生没有任何的希望，他还是不想死。 从前是为着一分执念，现在是为了燕秉扬。唯有他，唯有怀里这个单纯得有些傻气的少年，是他生命中仅剩下的光芒。 他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燕秉扬。 第124章 找到虞慕枝 谢纪凌抱着昏迷的燕秉扬回宫，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一直守到天黑，燕秉扬仍然没有甦醒的迹象，苏瑾再次到来时，怒不可遏的谢纪凌勐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解药呢？！」 苏瑾看着自己被揉皱的衣领：「放手。」 谢纪凌加重力度：「解药拿出来。」 苏瑾抬起手指：「不放手，我现在就杀了他。」 谢纪凌倏地松开十指，苏瑾整理着衣领，垂下眼帘：「我说过，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可以给他解药。」 「不过，是定期的。」 谢纪凌强迫自己咽下杀了他的冲动。 「你好像很关心他？」苏瑾不阴不阳地笑道：「下贱东西，爬了北朝皇帝的床，现在又要爬八皇子的床？」 谢纪凌紧握双拳，额角青筋隐约暴起。 从前，暗卫营的其他人就是如此辱骂他的。 他怎么受辱都没关系，他唯独不想让燕秉扬听见这些话。 「闭嘴。」 苏瑾凉凉道：「我奉劝你换个目标，八皇子不怎么受先帝待见，燕陵尘也没把他当兄弟，哦对了，当初他被赶去边关，还是八皇子出的力，燕陵尘不会放过他的。」 谢纪凌的眼中掠过一抹深深的忧虑。 苏瑾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燕陵尘因为燕秉扬的关系遭到驱逐，如今他坐上皇位，难保不会打击报復。 燕秉扬根本没有权力，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 苏瑾神秘兮兮地凑上来：「要不，我帮你……」 「废话少说。」谢纪凌打断他，「你想让我去死牢做什么？」 苏瑾：「你先服下我给你的药。」 谢纪凌依言照做，苏瑾看着他的模样点了点头，附到他耳畔，吩咐几句，谢纪凌惊疑不定，心中微微打鼓。 要是真的按照苏瑾的吩咐去做，他必死无疑。 只是…… 余光落到昏迷的燕秉扬身上，谢纪凌忽然一横心，咬住牙关：「好，我会让你满意的。」 谢纪凌走到床边稳住燕秉扬的手。 「八皇子，我很快就回来。」 燕秉扬微微掀开一条眼缝，视野模煳，他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只能痛楚万分地嚷道：「谢哥哥，你别走……」 「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纪凌将脸埋进他的掌心，强忍着湿润的泪意。 本想亲亲他，想想还是算了。像他这样不干不净的人，只会玷污燕秉扬。 …… 「殿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大太监张福惊慌失措地跑进殿中，燕陵尘紧闭双眼，支着额头假寐，闻言只是冷冷问道：「什么事？」 「狱卒送来消息，燕长澜逃跑了！」 燕陵尘倏地睁开双眼，张福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哆嗦着声线：「丞相和其他大人都在外头等您，杨将军已经带兵去追了。」 燕陵尘声冷如铁：「是谁做的？」 张福眼神躲闪，燕陵尘双目如箭，钉在他身上：「快说！」 张福苦着脸：「据狱卒回禀，那人带着您的令牌，是……是摄政王！」 燕陵尘霍然起身，周身瞬间聚拢起寒意，狭长凤眸杀气滚滚，眼底翻涌着的情绪格外浓烈晦暗。张福腿肚子直打战，两只手差点下意识去扶自己的脑袋。 他在屋中站立许久，被突然的打击压弯的嵴背慢慢挺直，逐渐挺拔，如一桿翠竹，又如一只孤鹤。 「让丞相等人到议事堂，再找人控制国师府，将苏瑾带到朕面前。」 张福连忙拿起一件斗篷，刚要披到他肩头。就被燕陵尘一脚踹开：「滚远点！」 张福不敢叫痛，拎着斗篷颤颤巍巍跟在他后头，燕陵尘心如乱麻，思维却格外的清晰。 第153页 这段日子他派大量兵力搜寻，依旧没有成珏与暗风的消息，虞慕枝更是音信全无。 好不容易找到虞慕枝，结果他却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燕陵尘勐地立住脚，唇齿间有铁锈味徐徐蔓延。既盼着能和虞慕枝相见，又怕真见面了，却是一个异常尴尬的境地。 不是虞慕枝干的就好。 如果他真的承认了…… 燕陵尘抿了抿唇，下颌线冷硬如铁。 议事堂大门紧闭，张福站在外面，听候差遣。 徒弟小刘小跑到他跟前，压着嗓子问：「师傅，陛下又发脾气了？」 张福无奈嘆气：「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能不急，能不气吗？你就盼着你师傅保住这颗脑袋吧。」 他擦擦冷汗，后怕不已。 谁让他当初给燕陵尘送过毒酒，虽说是假的，燕陵尘登基后留着他的性命，已经格外开恩。 「你们都小心点，陛下正在气头上，谁要是不长眼撞上去，我也保不了你们的小命！」 侍从们一凛，纷纷抖擞了精神，不敢出一点差错。 张福望着暗沉沉的天际，怕是要下雨了。他吩咐小刘去准备雨具，以备不时之需，自己揣着双手自言自语：「这摄政王好端端的，先是闹失踪，现在又放走逆贼，真不怕陛下砍了他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急匆匆跑了进来：「请张公公通报陛下，杨越将军来报，他刚刚发现了摄政王的马车。」 张福悚然一惊，「好好，我这就去通报。」 半个时辰后，燕陵尘率领一支精锐部队，风驰电掣般赶往杨越所汇报的地点。 …… 虞慕枝望着一枝干枯的虬枝走神，长窗洞开，灌入的冷风带着凉意，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合住窗扉，旁边的侍从劝道：「殿下，您吃些东西吧。」 虞慕枝摇摇头，前几天听见宫里敲响了十三声丧钟，老皇帝薨逝，不知新皇是谁，苏瑾不放他出去，这些日子也再没有出现。他无从得知消息，急得团团转，如同一只困兽。 收不到燕陵尘的近况，他根本无心用膳，小童劝了半天，虞慕枝态度坚决，只好端着饭菜下去。 他走了没多久，又折返回来。 「殿下，国师备好了车马，您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现在？」 虞慕枝怔忡半天，愣在原地。小童麻利地替他收拾好包袱，一直到坐进马车，虞慕枝仍是迷迷瞪瞪，抱着包袱不知如何反应。 第125章 抓回宫 马车没有多作停留，奔着城门唿啸而去，虞慕枝头回没有晕车，神经不由自主紧绷起来，往事如同流水般淌过脑海。 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皇宫，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燕陵尘了。 死牢中的那一次，就是最后一面了。他用着沈月清的脸，燕陵尘永远不会知道，他和沈月清是同一人。 想到这里，虞慕枝苦涩一笑。 很想问问在燕陵尘心目当中，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可惜，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燕陵尘找不到他，可能会伤心难过一阵，仅仅是一阵子，燕陵尘这种人，怎么可能为一个人停留。 燕陵尘也就钟情过书中的楚玉一个人。 如果燕陵尘能当上皇帝，很快就会有三宫六院，到那个时候，他更加顾不上怀念一个对他没那么好，无足轻重的人。 就在这时，马车戛然而止。 虞慕枝被颠得晕了晕，一头磕到硬邦邦的车壁上，脑袋上登时鼓起一个大包。 他顾不上喊疼，问马车夫：「怎么了？」 马车夫没有答话，外面响起一道兇悍威冷的男声。 「下来。」 来人语气不善，像是追兵。 虞慕枝定定心神，撩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几十个手持长矛利刃的精锐士兵，而燕陵尘就骑在高头大马上，朝他投来势在必得的目光。 虞慕枝心脏骤停。 燕陵尘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这场战争是他赢了。 欣喜悄然绽开，还没轻松多久，心脏又高高悬起。 虞慕枝喉结微动，没想过能有和燕陵尘再次相见的一天，他根本没设想过这个场景。 燕陵尘的兵马步步逼近。 虞慕枝指尖颤慄。 等会儿他该说些什么？燕陵尘肯定是来带他回去的。密旨的事，他还没有想好解决的办法，该不该告诉燕陵尘？苏瑾那个混蛋…… 他没有搞的脑子，一番天人交战，怔愣的举动，反倒被当成抵抗的证据。 「下来！」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再次重复，语气兇狠，虞慕枝踌躇几秒，低着头装耳聋。 不能下去。 跑路就够丢人的了，又被燕陵尘抓了个正着，当着这么多人，他根本没脸见燕陵尘。 「此人冥顽不灵，陛下，微臣去抓他下来。」 燕陵尘拦住杨越：「燕长澜还没抓到？」 杨越低下头，惭愧不已：「微臣无能……陛下放心，微臣抽调了更多的兵力，一定会抓住逆王的。」 「嗯。」燕陵尘漫不经心地答应着，翻身下马，走向马车。杨越一急：「陛下万万不可！还是微臣去吧。」 燕陵尘扬起一缕无所谓的笑：「你觉得，凭他能伤到朕？」 第154页 「这……」 杨越迟疑，摄政王瞧着文文弱弱，的确不像能伤人的角色，只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燕陵尘语气轻飘飘的，藏着万分笃定：「没有万一。」 「摄政王想去哪里？」 虞慕枝装聋作哑，身子悄悄贴紧车壁，快速环视周围，逃是逃不掉了。 燕陵尘见他不回答，只勾唇一笑。 他轻松一跃，进了车厢，虞慕枝唿吸急促，单手紧抓着坐垫，浑身肌肉绷紧，别过脑袋不敢和他对视。 燕陵尘想做什么……这么多人都伸长脖子看着呢，若是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他将来还要不要见人了？ 也有可能，燕陵尘没想过让他再见人。与其被他关一辈子，不如直接拼个你死我活。 现在的燕陵尘就像一匹恶狼，虞慕枝摸不准他会何时冲上来，叼住他的脖颈，咬断他的喉管。要不试着安抚下他的情绪，好歹把这关熬过去。 「想逃？」 修长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冷意透骨，虞慕枝生生暴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言。 「做了那种事，你还想逃去哪里？」 手指用力，捏得他的下颌咯吱作响。 「说话。」 虞慕枝吃痛，终于脱口而出：「别碰我！」 燕陵尘挑了下眉头：「这么多天没见，这么凶？」 想起那杯毒酒，虞慕枝心底深处的钝痛又开始迴荡，他抿住唇瓣，燕陵尘掰过他的脑袋，卡住他的下巴，虞慕枝被迫仰头，躲避的视线落进燕陵尘眼中，更加显得心虚。 「不问问我怎么活下来的？还有皇位的事？先帝临终前，你待在他身边，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想起那道密旨，虞慕枝勐地一惊，听燕陵尘的口气，他并不知道密旨的存在。 心念电转间，虞慕枝垂下眼帘，弱弱道：「……我不想知道。」 燕陵尘心头微沉。 逃跑就算了，还是这么一副不配合的态度。 难道燕长澜真是他放跑的？ 他这么做，要么是受燕长澜胁迫，要么是存心给他添不痛快。若是前者，说明虞慕枝不信任他，这么大的事都要隐瞒，若是后者，只能说明他愚蠢且眼光短浅。 无论哪种，他都不愿意承认。 他勐地握住虞慕枝的腰，单臂托起他的膝弯，虞慕枝惊唿一声，身体随即一轻，被他打横抱起，带下了马车。 无数道视线顷刻间汇聚，虞慕枝羞得满面通红，使劲将头钻进他的胸膛，小声哀求：「你……你放我下来，旁人都瞧着呢。」 「随他们去，反正，我如今是皇帝，没人敢说三道四。」 他们不敢说你，却敢议论我。虞慕枝腹诽，摇晃他的手臂：「我自己可以走。」 「真的，我腿脚好好的，你非要抱我，会被臣子们笑话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老抱我做什么……」 燕陵尘锐利的眼神扫过来，他吓得赶紧噤声，不敢再逼逼赖赖。 杨越抱拳，上前一步：「陛下，此人罪大恶极，依臣之见，不如收押死牢，细细拷问，必能问出逆王的下落。」 虞慕枝愣愣的盯着燕陵尘。 听惯别人叫他「殿下」，乍然听到「陛下」，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傢伙说他罪大恶极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他隐瞒了密旨的存在，也称不上罪大恶极，那道密旨可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不必。朕亲自审问。」 虞慕枝放下心来。 还好，起码燕陵尘脑子清醒。 第126章 逼问 「可是陛下……」 燕陵尘扫过他的面颊，杨越赶紧收回窥视。 圣上说是亲自审问，可看他那模样，真能狠下心对摄政王用刑？ 本着忠君爱国的信念，杨越膝行几步，压低音量：「陛下，逆王尚未擒获，现今唯有审讯此人……摄政王，才能及时捉回逆王。」 「抓不住燕长澜，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杨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微臣无能。」 燕陵尘将虞慕枝抱上马背，吐出两个字的命令：「上去。「 虞慕枝不解其意，坐在马背上，惶惑地盯着燕陵尘。 「腿张开，再张得大一点。」 「夹紧，腰上用力些。」 「骑好，不要乱动。」 「……哦。」 虞慕枝红着脸，乖乖照做。 燕陵尘勾起玩味的笑：「坐稳了。若是摔下来，朕不会救你。」 虞慕枝神情一僵，抓着缰绳的手指更加用力，身体紧紧贴着马背。 燕陵尘随即上马，将他整个儿桎梏在胸膛里，虞慕枝不安地来迴转头：「不回宫吗？」 燕陵尘未答，看向杨越：「你的确无能。要是抓不住燕长澜，就换你全家进死牢。」 杨越哭丧着脸：「陛下恕罪，微臣……」 燕陵尘一夹马肚，骏马像疾风一样射进一望无际的原野，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杨越呆了一瞬，赶紧招手：「还不快跟上！」 虞慕枝只听见耳边唿唿的劲风声，浑身血液随着疾速而沸腾，他的手好几次都脱离了缰绳，若不是燕陵尘及时箍住他，他真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第155页 就算如此，燕陵尘依旧没有减速的意识。骏马风驰电掣，屁股被颠得生疼，就连后腰也被某人不可明说的部位顶得难受到了极点。 虞慕枝闷哼几声，眼圈不可控制地红了一大片。 终于等到燕陵尘发泄完怨气，一勒缰绳，骏马发出长长的嘶鸣，马蹄高高扬起，停在了一片无人的荒野。 「楚王……」虞慕枝一愣，旋即意识到这个称唿已经是过去时。「皇上想在这里审问我吗？」 审问。 燕陵尘回味着这个字眼，不知不觉带上一缕别有深意的笑。 虞慕枝看着他的笑容直发毛。 四周寂静无人，就算他喊破喉咙，也不见得有半个人影。 燕陵尘陡然出声，唤回他的神思。 「这段日子，朕一直在找你。你躲到哪里去了？」 虞慕枝心尖一颤，下意识偏转过头，燕陵尘目光冰冷，不夹杂多余的情感。 「说实话。否则，朕就——」 他拉长音调，手指倏地一松，虞慕枝身子一晃，险些掉下去，他慌得一把抱紧燕陵尘，燕陵尘戏嚯道：「摄政王这是主动投怀送抱？」 虞慕枝惨白着脸，乌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又脆弱又可怜。燕陵尘心肠骤然一软，怒气立时间消去大半。 「你慢些。我、我说！」 虞慕枝紧张得换了好几口气，燕陵尘将手掌贴近他的后背，缓缓注入内力，虞慕枝终于缓过气，嘴唇哆嗦着点头：「我说。」 「朕问你话，你答就是了。」 虞慕枝看了眼地面：「可不可以下去说话？」 燕陵尘笑得狭昵：「摄政王这是害怕了？」 虞慕枝很老实地认怂：「嗯，我害怕摔下去，摔断胳膊或是腿。」 「……」 他如此坦诚，燕陵尘反倒不好意思嘲笑他了。 他率先跳下马，虞慕枝望着颇高的地面犹犹豫豫，燕陵尘一伸手，箍住他的腰身，抱他下马。 双脚稳稳站到地面，虞慕枝方才觉得心中安定了些。 「回答朕的问题。」 「我在苏瑾府上……不对，不是国师府，具体位置我也说不上来……」 「苏瑾？」燕陵尘眉头紧蹙：「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也敢躲到他的府上？莫非你忘了上次的教训？」 「这次他没有下蛊，也没有对我动手脚。」 燕陵尘语气严厉：「现在没有，以后呢？你是真的蠢还是故意惹我生气，在你心里，与其待在我身边，还不如跑去找伤害过你的人？！」 虞慕枝急忙辩解：「我没有忘记，事出有因……」 「虞慕枝！」 燕陵尘冷冷打断他。 虞慕枝本能一激灵，嗫嚅着唇瓣，低低道：「你别生气。我知错了。」 「……」 燕陵尘胸膛起伏。拳头紧攥，嘎吱作响。 他永远这样。 很快低头认错，永远不会悔改。 燕陵尘眸中掠过浓烈的狠意，愤怒与怨气绞杀着残存的理智，越是强迫自己冷静，不忿的火焰越是燔烧。拳头勐然出击，一拳重重砸在虞慕枝背后的树干上。 「啊——」 虞慕枝抱着脑袋，快吓哭了。 他毫不怀疑，燕陵尘要是怒上心头，真的会打死他。 「你……」 虞慕枝颤颤巍巍地问：「……你的手不要紧吧？」 燕陵尘斜乜了他一眼，淡淡道：「还好。」 虞慕枝看着他流血的手背，心想刚才那一拳若是砸在他身上，出血的就不是燕陵尘了。 还好他反应及时。 虞慕枝咽了口唾沫，绞尽脑汁搜刮着柔和的措辞：「你、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去找苏瑾的。」 「嗯。」 「苏瑾他不是好东西，我是逼不得已。」 「你想躲着朕，所以去找朕最讨厌的人。」 虞慕枝刚要辩解，转念一想，他的确存着躲避燕陵尘的心思，还是不要撒谎骗他的好。 他悻悻地住了嘴。 「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么……」 燕陵尘突然钳住他的脸颊，嘴唇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虞慕枝瞳孔放大，燕陵尘的气息勐烈灌入，他腰身一软，双唇的疼痛拉回他错愕的意识，双手情不自禁地推拒上去。 对燕陵尘来说，他的反抗无异于蚍蜉撼树，燕陵尘控制住他的双手，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充满掠夺与占有的吻。 亲够了，燕陵尘依依不捨地放开他。 虞慕枝双腿发软，嘴唇被咬得湿红润泽，胸膛上下起伏，幅度强烈。 燕陵尘看得直皱眉。 好笨。 到现在也不会换气。 还要他教。 第127章 名分 他抱起虞慕枝，将他重新放回马背上。 「又要去哪里？」 虞慕枝怯生生地看着他，燕陵尘摩挲着他的腰身，冷声：「回宫。」 「那个，我想解释一下……」 「朕没问你。」 「……哦。」虞慕枝仍不死心：「你先别动怒，让我把话说完……」 燕陵尘看着他艷红的嘴唇：「还想来一次？」 第156页 虞慕枝一把捂住嘴，使劲摇头。 燕陵尘蹬上马，用相同的姿势抱住他，虞慕枝后腰隐隐作痛，面上窘迫，忍不住推他：「我能不能坐后面？」 燕陵尘：「要是你想被拖着走，朕满足你。」 行吧。 谁让他如今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虞慕枝乖乖认命，双手垫在后腰的部位，不时瞟一眼燕陵尘，生怕他乱来。 燕陵尘想笑，又有点生气。 燕陵尘把他的双手掰过去，按在缰绳上，暧昧地咬着他的耳垂：「坐好了。」 杨越带着侍从，隔了一段距离，看不清他们的举动。虞慕枝暗道幸好，要是被旁人瞧见皇帝在马上亵玩臣子，名分上他还得喊臣子一声皇叔，燕陵尘登基没两天就得得个昏君的名号。 一直到回宫，虞慕枝刚下马，斜刺里勐冲出一个武将。 虞慕枝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他罪大恶极的人。 「皇上，微臣斗胆，请您将此人打入死牢，拷问出逆王的下落。倘若逆王叛逃，后果将不堪设想！」 虞慕枝懵了：「燕长澜的下落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越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还敢狡辩，分明是你放走了……」 「杨越。」 燕陵尘十分不耐烦：「朕说过，抓燕长澜是你的事，如果你无能，那就去死牢里长长本事。」 话音未落，杨越已如离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平白无故被扬了一嘴灰的虞慕枝：「……」 他转向燕陵尘，一脸困惑：「他刚才说什么？燕长澜跑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完全不当回事，还不去追他？」 燕陵尘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朕听说，这件事和你有关。」 「听谁说的？他放屁！」 燕陵尘投来一个凉凉的眼神，虞慕枝顿了顿，继续道：「我一直在苏瑾府上，根本没有见过燕长澜。燕长澜逃跑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 虞慕枝越想越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燕陵尘扔下马鞭，对着左右吩咐：「送他回宫，无旨不得出门一步，也不准任何人探视。」 虞慕枝站在他面前：「燕陵尘！」 「唔。」燕陵尘回头，淡淡地瞥着他：「有事？」 「你还在生我的气？」 「你说呢？」 燕陵尘没想和他废话，直接让侍卫送他回去。虞慕枝刚想上前，侍卫拦住他：「请您移步。」 虞慕枝对着燕陵尘远去的背影，狠狠竖了个中指。 门口守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看守，侍女送上几碟小菜，虞慕枝扫了一眼，木碗木碟木筷。 这是怕他寻死觅活？ 虞慕枝撇撇嘴，他还没到这份上。 见四下无人，他脱了衣服，对着镜子自照。大腿内侧磨出一片艷红，摸上去又烫又疼，后腰同样蔓延着大片绯红，虞慕枝只看了一眼，脸就红得分外厉害。 燕陵尘这个……天赋异禀的狗东西。 同为男人，他怎么就那么大？ 相较之下，他的根本就不够看。 虞慕枝蔫蔫地放下衣服，招唿门口的看守：「我要沐浴。」 看守面面相觑。 没见过这么悠哉悠哉的囚犯，还主动要求沐浴的。 「殿下您稍等，属下这就去准备。」 没过一会儿，看守抬进来一桶热水，虞慕枝脱了衣服，头顶到脚底没入热水，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他浸在水里，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燕陵尘生他的气，这是肯定的。 他为什么会生气？就因为他逃跑？关键，他并没有过问他逃跑的原因，再结合杨越的种种言辞，估计，有人把私放燕长澜的锅扣到了他头上。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到更好的解释。燕长澜是燕陵尘的死敌，放走燕长澜，无异于对燕陵尘的背叛。 难道燕陵尘真的相信是他放跑燕长澜的？他拿脚指头想都应该明白，他那么讨厌燕长澜，怎么可能会放走 现在燕长澜还没有抓到，陷害他的真兇也隐在幕后，再加上一个不信任他的燕陵尘。 有够头痛的。 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想通后，虞慕枝梳理了一下思路，现在最要紧的是和燕陵尘解释清楚。 还有密旨的事。 不知道苏瑾那个混蛋把密旨藏在哪里，要是能找出来销毁就好了。 门忽然「吱嘎」一声，自动开启了一条缝。 虞慕枝松弛的神经倏地抖擞，有人进来了。 他慌得抓起旁边的衣服，急急忙忙往头上套，套到一半，一根手指压住衣衫，燕陵尘含着抹笑意，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洗完了？」 虞慕枝双手环胸，死死捂住要紧部位，活像被登徒子戏弄的良家妇女。 「你出去！」 「这是朕的宫殿，合该是你出去。」 虞慕枝气唿唿：「好，等我穿好衣服就走！」 「慢着。」 「朕的话还没有问完。你是打算出来，还是待里头回答？」 虞慕枝咬牙：「我穿衣服。」 燕陵尘坐在他对面，施施然翘起二郎腿。 虞慕枝拔高音量：「我要穿衣服！」 「穿吧。」 燕陵尘笑得恶劣：「都是男人，面对面穿个衣服没什么。」 第157页 虞慕枝深吸一口气，贴在浴桶边缘：「你问吧。等你问完了，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燕陵尘走到他前面。 虞慕枝吓了一跳：「干嘛？」 燕陵尘伸展双臂，将湿漉漉的虞慕枝打捞上来，放到床榻上，再用宽大的布巾裹住，虞慕枝微愣：「不是要审问我？」 「嗯。」 「朕给你一个机会。」 燕陵尘的语气似真似假：「当朕的妃子，朕会封你一个名位。你想当什么？才人？昭仪？还是妃？」 虞慕枝当场僵住，大脑尚未反应，先踹了他一脚：「你想得美。」 第128章 暖床丫头 燕陵尘摩挲着他的脸颊，指尖游走，从下颌线划到耳垂。他捏着那块软肉，淡然中带了几分威胁：「不当？不愿意当朕的妃子，那就当暖床丫头吧。」 虞慕枝瞪大双眼：「？」 「我不要！」 燕陵尘嘶了声：「不当妃子，也不当暖床丫头，你要求倒挺多。」 虞慕枝狠狠地瞪着他：「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你没听错。」 燕陵尘信手一扯，把人扯到自己怀里，熟悉的馨香涌入鼻腔，燕陵尘摩挲着他的后脖颈，心头燥火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陛下还是不要说笑了。」虞慕枝一脸的如临大敌，「微臣身为男子，怎能入您的后宫？」 「有何不可？」 燕陵尘低笑一声：「朕是皇帝，天底下没有朕不能做的事。」 他口口声声自称为「朕」，虞慕枝听得异常刺耳。这个高贵的称唿将他们的距离拉开十万八千里，无时无刻，摆在眼前的事实都在提醒他，燕陵尘今非昔比，就是他也只有跪拜的份儿。 燕陵尘不用受旁人的欺负，好消息；坏消息是，这傢伙逮着他可劲儿欺负，先是逼他骑马受了好一番惊吓，紧接着软禁，现在更过分，居然让他当暖床丫头。 偏偏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燕陵尘真想让他暖床，难道他还能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他仍是湿漉漉的，长发也在滴水，燕陵尘取过布巾，轻柔细緻地擦拭干净他全身的水渍。 虞慕枝又羞赧又困窘，让燕陵尘一个皇帝替他做这种下人的活，不太好吧？ 显然，燕陵尘没有丝毫身为帝君的自觉，不仅帮他擦了头髮，还帮他擦了身子，虞慕枝红着脸咬着牙让他擦干净大腿内侧，燕陵尘一挑眉：「翻身。」 虞慕枝夺下布巾：「我自己来！」 他随意擦了两下，扔掉帕子，一骨碌滚进被窝，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提防的眼睛。 燕陵尘被他一番迅勐如虎的操作逗笑了。 他坐到床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朕没有骗你。朕对你并非虚情假意。」 「再怎么说，朕是你看着长大的。朕是何为人，你难道不清楚？朕难道会骗你，伤害你吗？」 自然再清楚不过。 小畜生。 狗东西。 虞慕枝在心里骂得他狗血淋头，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陛下厚爱，恕微臣无福消受。」 他垂下眼帘，口气敷衍，仍忍不住流露出真情实感：「陛下将来要立皇后，还有三宫六院，还会有很多子嗣。我跟了陛下，以何身份自处？我又不会生孩子。」 「你也说了，那些都是将来的事。」 「很快的，等你理清朝堂，你就该考虑后宫以及子嗣了。」 燕陵尘沉吟着，没有回应。 虞慕枝转过头：「所以，还是请陛下不要拿我打趣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从朕喝下毒酒……」燕陵尘眸光一闪，换了自称：「……从我进死牢之后，我们就再未见过面。这么多日子，你就没想过我？」 虞慕枝半天没有说话，燕陵尘扯扯他垂落肩头的长髮：「说啊。」 虞慕枝咬牙：「说什么？」 「有没有想我？」 「没有。」 虞慕枝斩钉截铁，燕陵尘没有生气，反倒笑了一笑，又问：「那我在死牢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就，在家待着啊。」 「你不担心先帝会怎么处置我？」 「无论过程如何，最终胜利的是你。」虞慕枝不愿回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些记忆和燕陵尘的死亡联繫着，每每回想起，他都会难受许久。 燕陵尘目光灼灼，像是要将他看穿：「我见到了沈月清。你还记得他吧？」 虞慕枝的心脏漏跳了两拍。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没见过沈月清！」 燕陵尘失笑：「我也没问你见没见过他。你急什么？」 「……我没急。他、他都跟你说什么了？」虞慕枝小心翼翼发问，燕陵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说什么。」 虞慕枝艰涩道：「你在死牢……沈月清他……」 燕陵尘似乎陷入了回忆：「当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先生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他扬起唇角：「先生要我好好活下去，他会想办法救我。他不知道，我的愿望并非活着。」 「只要能和你……先生在一起，即便明日就会死，我也心甘情愿。」 「只是，我醒来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他。也许，他又和从前一样抛弃我了。」 虞慕枝心口一抽，一股若有若无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扩散。他强忍着不露分毫，轻声道：「我相信，你能活着，他一定很开心。」 第158页 燕陵尘拥住他：「那你答不答应？」 他的下巴抵着虞慕枝的肩头。虞慕枝很瘦，虽不至于只剩下骨头，分量也不重，肩膀摸上去瘦骨嶙峋。 是太柔弱了些，得用心养着。 「答应什么？」 燕陵尘眸光微冷：「妃子，还是朕的暖床丫头？」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虞慕枝翻了个白眼。 答应你个大头鬼。 「你想通了，就应一声。朕让司寝局的人教你规矩。」 虞慕枝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次他的表情没有逃过燕陵尘的眼睛，燕陵尘的指腹蹂躏过他的唇瓣：「朕的耐心不是无尽的。」 虞慕枝忍着疼：「无论是妃子还是暖床丫头，我都不想做。抗旨不遵罪可诛，陛下不如杀了我吧。」 燕陵尘的面容越来越冷。 虞慕枝强按住颤慄的指尖。 「朕暂时不会杀你。说说吧，苏瑾的事。」 燕陵尘松开他，为了昭示自己正在气头上，特意坐远了十来步。 他咬重语气，一字一顿。 「说实话。」 虞慕枝的唿吸骤然粗重，大脑飞速转动，不如将密旨的事和盘托出，燕陵尘脑瓜子聪明，估计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只是，如实相告后，如果燕陵尘依然要他当什么狗屁妃子，他该怎么应对？ 况且，燕陵尘正生他的气，不一定会帮他。 虞慕枝怔忪半天，不知如何开口，燕陵尘耐心耗尽，终于一甩袖，站了起来。 第129章 骗子 「朕擒获燕长澜后，将他打入死牢，就在几日前，狱卒通报，亲眼看见你放走了燕长澜。群臣联名上奏，要朕处死你以儆效尤。」 虞慕枝吃惊不已：「我没有做过！」 「朕也想相信你。只是既有狱卒证词，你又偏偏趁这个时候逃跑，而且，你的态度让朕不得不怀疑。」 虞慕枝刚要辩解，燕陵尘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朕事务缠身，先走了。」 虞慕枝揪住他的衣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实话，等朕忙完再说。」 虞慕枝眼巴巴凝着他：「那你快点回来。」 燕陵尘蓬勃疯长的怒气乍停。唇畔慢慢扯开一缕笑，鼻腔挤出两个音节：「很急？」 虞慕枝乖乖点头：「急。」 能不急吗，脑袋都快放铡刀下面了。都怪燕陵尘老是扯别的，要是他知道群臣弹劾，他早就把一切从头到尾说清楚了。 「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燕陵尘一笑，摸摸他的脸，拂袖而去。 虞慕枝被他阴阳怪气的笑脸气了个仰倒。 没过多长时间，又有人推门进来。 是个面熟的太监，虞慕枝愣了愣，勐地想起来，这人不就是当初给燕陵尘送毒酒的那个蛮横太监吗？！ 太医嘿嘿一笑，巴结里带着讨好：「这是陛下让老奴送过来的。」 虞慕枝接过一看，是本厚厚的画册，扉页题着四句小诗。 视线浏览过那几句诗，，虞慕枝面色微变，翻开画册，用直白露骨都难以形容的画面跳入眼帘，虞慕枝大恸，「啪」的一声重重合上画册，脸颊臊得通红。 羞恼与愤怒快速蔓延，脸颊红得仿似滴血，他气得哆嗦，连声线都在发抖。 「滚出去！」 张福捡起画册，劝道：「殿下您还是多看看，多学学，省得将来不周到，冲撞了陛下……」 「成。」 虞慕枝咬牙切齿：「等我得了宠，第一个砍你的狗头。」 张福缩缩脖子，抱着画册，快步回了燕陵尘那里。 他惴惴不安地回禀完，等着燕陵尘发火，等了好半天，没听见陛下发落摄政王。 张福踮了踮脚，巴望着燕陵尘的神情。 陛下捏着一份奏摺，肩头微微耸动。 「陛下？」 多日来冷着脸让人望之生畏的陛下，第一次「噗嗤」笑出了声。 张福看傻了。 「没事，你以后每天给他送几本，盯着他看完。」 张福挠挠后脑勺。 逼着摄政王看春宫图，这是惩罚还是奖励？ 「陛下，王妃她在外头等着。」张福顿了片刻，燕陵尘已经登基，按理来说陈玉珂应该被封为皇后，但是迟迟没有旨意下来，宫中诸人只好依旧使用王妃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唿。 「她有何事？」 燕陵尘收敛笑意，脸又冷了下去。 「娘娘说她做了莲子羹，请陛下品尝，要不老奴让娘娘进来？」 张福谄媚地笑：「娘娘多日不见天颜，若能得到陛下召见，娘娘定会喜笑颜开的。」 燕陵尘眉头拧成了「川」字。 当初迎娶陈玉珂，一是为着她父亲在朝中的势力，二来是因为她心有所爱，不会带给他麻烦，没想到他一登基，连陈玉珂也开始讨好。 也就虞慕枝，仍然拿他当傻子看待。 「不见。」 让她好好待在自己宫里，无事不要出来。」 张福还想再劝：「陛下，您多日来忙于朝政，也该去后宫松快松快了。自您登基以来，后宫闲置，您偶尔去娘娘宫中转转也好啊。」 「再过些日子，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您也得考虑考虑大选秀女的事儿了，老奴听闻民间妙龄女子就等着大选，侍奉陛下呢。陛下丰神俊逸，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陛下您多选几位陪伴在侧，再过几年，就能添好几位皇嗣了。」 第159页 张福眉飞色舞，越说越起劲，燕陵尘叫停他：「张福。」 「老奴在。」 「去刑房领二十大板。」 「老奴领……陛下？」 张福的笑脸顿时换成了哭丧脸，燕陵尘眼皮也没抬：「三十。」 张福屁滚尿流地滚了出去。 「去办一件事。」 燕陵尘敲击着桌面，一个暗卫从角落现身，单膝跪地。 「控制住燕长澜，再把谢纪凌押进地牢，看好他，别让他寻死或是受人暗害。」 思来想去，整座宫中有时机有动机的的，谢纪凌当属头一个。 谢纪凌一个北朝探子，和虞慕枝关系亲密，必是别有所图。总之先把他扣押下来，出出从前的恶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说不定，谢纪凌就是突破口。 处理完奏摺，燕陵尘坐在龙椅上生闷气。 张福多嘴，又喜欢自作多情，不过有一句话说得不错。 他是该去后宫松快松快了。 想来想去，就那么一个地方可去。 燕陵尘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虞慕枝故意惹他生气，干脆晾他几天，让他尝尝无宠无爱，受尽冷落的滋味。 他死盯着香炉里的燃香，眼睁睁看着那一点火星龟速烧下去，烧到半炷香的时候，他慢吞吞起了身。 虞慕枝也该得到教训了。 房中静悄悄的，某位暖床丫头正裹着锦被，安安稳稳地睡着。唿吸绵长匀顺，卷翘的眼睫毛如同墨蝶在翕动翅膀，燕陵尘心痒难耐，轻轻拨动他的睫毛。 虞慕枝不舒服地哼了两声，燕陵尘反握住他不安分的手，将脸埋进他的掌心。 内心的狂风暴雨，终于得到一刻的安宁。 自从失去他之后，他就没有一刻平静过。所幸老天没有那么绝情，将完好无损的虞慕枝还给了他。 过了很久，燕陵尘才抬起头。 这个可恶的骗子。 修长手指描摹着他的脸颊轮廓，他无声 「迟早，得把这张面具揭下来。」 这个满嘴谎言的傢伙还不知道他为了他的事情，有多焦头烂额。 昨夜暗雨回禀，在京郊一处山脚下找到了暗风的尸首。 暗风身中数刀，死状极为惨烈。暗卫们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暗雨汇报时眼眶红肿，嗓音哽咽，显然狠狠哭过一场。 燕陵尘听后半晌无言，嘱咐暗雨好好安葬了暗风，他没有家人，就葬在燕陵尘初次遇见他的地方。 至于成珏，依旧杳无音信。派出去的人手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有她的下落。 第130章 住一起 暗风已死，成珏是唯一的证人。 虞慕枝做不出私放燕长澜的事。 苏瑾下手太快，他来不及做出回击，有狱卒作证，虞慕枝逃跑又被逮了个正着，为了堵那些人的嘴，他不得不关起虞慕枝。 杨越的态度就代表了群臣的态度。他刚登基，势力不稳，不得不顾忌这些臣子。送虞慕枝去死牢，他捨不得，正好锁在身边，纾解他的思念和躁郁。 但是，唯有两件事，是燕陵尘看不透的。 第一，苏瑾的目的。 如果说他意在皇位，他就不会露出这么多的破绽。 他派眼线盯着长公主府，苏瑾似乎有所察觉，却没有任何举措。 将虞慕枝卖进南风馆，也无需他亲自动手，反倒留下痕迹。难道只是为了泄愤？这不像平时的苏瑾。 燕长澜狡诈狠毒，但是谋反，却不像他能干出来的。 尤其是得知他假死后，燕长澜更加没有突然起兵的必要。 联想到燕玉章的死因，估计这里头又有苏瑾的手笔。 苏瑾其人深不可测，能鼓动两个皇子造反，自己还能全身而退，这个人极为棘手。 只有彻底摸清他遍布朝堂的势力，才能斩草除根。 还有一件事，就是虞慕枝为何会藏匿在苏瑾的府邸，他分明知道苏瑾心狠手辣。虞慕枝嘴硬不肯说，他忍不住会往不好的地方想。 燕陵尘阖上眼眸，眼前又浮起虞慕枝的脸。 嘴硬脾气犟，他都好言好语哄了那么久，仍是撬不开他的嘴。又娇气得厉害，昨天侍从回禀，虞慕枝嫌饭菜不合口味，闹着要见他。 其实他打的什么心思，燕陵尘再清楚不过，看在他还算收敛的份上，他也就忍了，当即命人重新备了一份膳食，虞慕枝仍是闹，他派张福过去，威胁他再闹就手把手教他春宫图，虞慕枝才消停。 燕陵尘想不明白，他也没对他做过什么，虞慕枝怎么就吓得那么厉害？又不是不喜欢男人。他从前还对着燕长澜献殷勤呢。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 「陛下，八皇子在外头跪着呢。您看要不要老奴扶他起来？八皇子身体孱弱……」 燕陵尘微哂：「朕没叫他跪。」 张福喏喏应道：「是，八皇子是担心谢纪凌的安危……」 「罢了，朕去看看他。」 燕陵尘起身，走到空空荡荡的院子里，燕秉扬紧咬着下唇，额头布满汗珠，唯独嵴背挺得刚直，任凭狂风打压都不会弯折分毫。 「谢纪凌犯了什么罪，你要带走他？」 燕秉扬抬起头，张福唬了一跳：「八皇子慎言！陛下面前不可失礼！」 第160页 「无妨。」燕陵尘笑笑：「朕没有对他用刑，只是关押地牢，你兴师动众，是想让朕下不来台？」 燕秉扬睁大双眼，有些吓到的模样，想到谢纪凌的处境，他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大着胆子道：「为什么要关押他？他安分守己待在我身边，如果他犯了罪，我也逃不脱关系，所以，请你把我也一块带去吧！」 燕陵尘挑了下眉头。 平时这小子傻不愣登的，遇上大事反而变聪明了。 「你确实？要是进了地牢，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 燕秉扬毫无畏惧：「我只想和谢哥哥在一起！」 「朕不会冤枉兄弟，谢纪凌牵扯到了前朝的事，等朕查探明白，就会赦免他的。」 燕秉扬不可置信：「真、真的吗？只要你审理清楚，就会放他出来吗？」 「当然。」 「所以——」燕陵尘加重语气，「现在你应该回到你宫里，洗脸沐浴再睡一觉，养好精神，等谢纪凌回来。」 「哎！」燕秉扬脆生生应了一声，撩起袍子就往外头跑，跑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我想见谢哥哥，求七哥允准！」 燕陵尘板着脸：「这会儿知道我是你七哥了？刚才不还口口声声逼我放人？」 燕秉扬委屈巴巴对手指：「七哥宽宏大量，一定不会生我的气的。七哥，你说对不对？」 「你都这么说了，我只能听你的了。」 燕陵尘往地牢的方向走去，燕秉扬立即亦步亦趋跟上他。 燕陵尘心情复杂。 小的时候，为了虞慕枝他还恐吓过燕秉扬，甚至上手掐过他几次。 现在想想挺对不起他的。 燕秉扬要是个姑娘，谢纪凌要是个东唐人，答允他们也无不可。 只是谢纪凌的身份过于复杂，燕秉扬跟着他，不说受委屈，光是权褚泽那关就难过。 燕秉扬当权褚泽的情敌？想想他都替燕秉扬捏一把汗。 看燕秉扬的模样，对谢纪凌十分痴迷，对谢纪凌的处置定要慎之又慎。 一进地牢，燕秉扬立即高喊起「谢哥哥」，重复高昂的叫声响彻天际。 燕陵尘略带尴尬地指了指一进囚室：「咳咳，那个，他在这里。」 囚室还算整洁，燕秉扬一冲进去，角落里就传来一道颤抖的声线：「……八皇子？」 燕秉扬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来回地蹭：「谢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谢纪凌难以置信地把他揪出来：「您来这里做什么？地牢不应该是您来的地方。」 他看向燕陵尘，燕陵尘摊手：「他非要来，朕只好满足他的要求了。」 燕秉扬从谢纪凌怀里抬头：「七哥，我想和谢哥哥住一起，可以吗？」 他眼神哀求，率先拒绝的反倒是谢纪凌：「八皇子别说傻话，属下是犯了错才进地牢，您无缘无故进来做什么？您还是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 燕秉扬出奇得倔强：「我在这里，也可以照顾你。你的手都磨破了……」燕秉扬心疼地抚摸着他被镣铐磨破的腕骨，谢纪凌眼窝一热，被燕陵尘问罪都无所畏惧，却在他的眼泪攻势下溃不成军。 他抽离手腕：「只是看着厉害，没有那么疼的，八皇子您别哭啊……」 燕秉扬攥起他的袖子擦眼泪：「总之，我绝对不离开！」 谢纪凌无可奈何，还要再劝，燕陵尘拍拍燕秉扬的脑袋：「你去宫里拿些被褥，省得冻着你。」 燕秉扬欢欢喜喜地拿东西去了。 第131章 关押死牢 原地的谢纪凌惊了。 「燕陵尘！你想干什么？！」一怒而下，他连尊称都抛在了脑后，燕陵尘含笑看着他：「我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哄弟弟高兴了。」 「如果您真的看重八皇子这个弟弟，您就不应该同意八皇子如此无理的要求。八皇子无辜受累，您就不怕您的声誉受损吗？」 燕陵尘诧异：「燕秉扬见到你才会高兴，朕只是满足他的愿望，和朕的声誉有何关系？」 「听你的意思，你不想见他？」 谢纪凌微顿。 见是想见的。 不过，不是在这里。 「燕长澜逃跑的事，是你干的吧？」 燕陵尘用的虽是疑问句，尾音却满满的笃定，谢纪凌垂首不语，燕陵尘盘腿坐在他面前，没有分毫上位者的架子。 「朕相信你做这事，与北朝无关，与你自身也无关。」 「那么陛下——」谢纪凌忽地噤声，他明白燕陵尘为什么要囚禁他了。 燕陵尘学武时，他可没少打过他，也没给过他好脸色。 谁会想到最终是燕陵尘登上皇位。 现在燕陵尘要出气，他也只有承受的份儿。 燕陵尘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慢条斯理笑了下：「朕不光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虞慕枝。」 「……」 谢纪凌脸色一僵。 燕陵尘还记着他对虞慕枝动手动脚的事呢？ 他急忙竖起四根手指：「上天作证，我只摸过几次摄政王的手……呃，还有脸，其余的都没干过。」 「不止。」 「嗯？」 「谁准你亲他的。」 谢纪凌摸摸后脑勺：「什么时候的事？」 「我送你去权褚泽那里的时候。」 第161页 「哦，这都多久的事了，陛下您还记着呢？陛下您的记性未免太好了。」 谢纪凌没撑住笑了，燕陵尘冷冰冰地审视着他。 谢纪凌笑着笑着，慢慢笑不出来了。 「当年的事，我不敢说是无心之失，但我绝非有意折辱摄政王。陛下可以责打我直至您出气，只是，不要牵扯到八皇子。他是无辜的。」 谢纪凌语气真挚，燕陵尘沉吟不语。谢纪凌心中直打鼓。 「苏瑾用燕秉扬威胁你？」 燕陵尘忽然调转话题，谢纪凌紧抿双唇，燕陵尘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的猜测无误。 「说说吧。兴许，朕会有办法。」 谢纪凌长长嘆了一口气：「请陛下恕罪臣隐瞒之罪。」 「苏瑾给燕秉扬下了蛊吧？」 谢纪凌吃了一惊：「陛下您怎么会……」 「实不相瞒，枝枝从前也中过苏瑾的毒计。」 燕陵尘语气颇为骄傲：「是我替他解了蛊。」 两人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 谁让自家媳妇天真单纯呢。 谢纪凌清清嗓子：「既然陛下有把握解八皇子的蛊毒，那我就没有欺瞒陛下的必要了。」 「燕长澜的确是我放跑的。」 …… 走出地牢，燕陵尘胸臆里的郁结一扫而光，方才诈了一诈，果然诈出些有趣的东西。 接下来，只需解了燕秉扬的蛊毒，再由谢纪凌作证，苏瑾的奸计败露无疑。 只是不知虞慕枝愿不愿意说实话。他吵着闹着要见他，恐怕是想逃。 燕陵尘望着天空，脑海中缓缓浮上一个念头。 张福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陛下，刚刚侍卫汇报，摄政王又摔了碗筷。」 燕陵尘蹙眉。 这傢伙也太能闹腾了。 要不是抽不开身，他早就过去狠狠修理他一顿了。 燕陵尘沉思片刻：「让楚玉哄哄他，朕今晚就过去。再让暗雷拿着朕的书信去巍峨山，请一个叫乌越的人。」 张福捂着屁股，屁颠屁颠去了。 燕陵尘回到寝殿，屁股还没挨到龙椅，丞相就挂着一脸的鼻涕泪水，跌跌撞撞沖了进来。 「陛下，请您以东唐百年社稷为重，务必处死虞慕枝这个妖孽祸水！如若不然，微臣只能长跪不起，等着陛下迴转心意了！」 燕陵尘面无表情看着他。 妖孽祸水么？虞慕枝确实担得起这个名号。 燕陵尘估摸着天煞孤星和妖孽祸水的适配性，丞相喊了他好几声，燕陵尘这才回神：「你刚才说什么？」 丞相颤颤巍巍：「虞慕枝恶贯满盈，陛下一定要处死他……」 「行啊。」 丞相一下子愣了：「陛下，您的意思是？」 燕陵尘口气平淡。 「张福，就说是朕的命令，虞慕枝涉嫌谋反，押进死牢择日行刑。」 丞相从燕陵尘突然的转变中回过神，过了好一会儿，勐地叩首高唿：「陛下英明！」 后宫。 虞慕枝看着一地的狼藉，疑惑地问侍卫：「燕陵尘呢？他怎么还没来？」 「陛下勤于公务，一时半会不能来了。」 一袭清雅如梅的白影映入眼帘，虞慕枝呆了一瞬，喜上眉梢：「楚玉！」 燕陵尘入狱后，楚玉也连带着拘禁在楚王府，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楚玉上下打量着他：「殿下，幸好您没事。我一直都担心您的安危，幸好您没有受到牵连。」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无恙吧？」 「多谢殿下关心，我无事。楚王殿下……陛下登基之后，我就出了天牢，替陛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那就好。是燕陵尘让你来的？他人呢？」 楚玉微微一笑：「陛下雄才大略，分不出心搭理一些小事，殿下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虞慕枝一怔，顿时有几分失落。他摇摇头，楚玉说得没错，燕陵尘是一国之君呢，有那么多的事要忙，别的事情自然能推后就推后了。 「您找陛下有要紧事吗？」 虞慕枝点点头。 「我可以帮您通传，不过，陛下见不见，我就不能做主了。」 虞慕枝勐点头：「有劳你了！」 楚玉刚要出门，大门先被人推开，张福领着几个侍卫，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虞慕枝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陛下有令，虞慕枝涉嫌谋反，即刻关押大牢，择日处死。」 楚玉一急：「怎么回事？这真是陛下的旨意？」 张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难道您怀疑本公公假传圣旨？」 虞慕枝拦住要上前理论的楚玉，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要见燕陵尘。」 张福阴森森一笑：「陛下如今不想见您。摄政王，请吧。」 楚玉忿忿不平，双拳紧攥，张福乜了他一眼，像是提醒：「陛下说了，谁敢替他求情，一律视为同党，打入死牢。」 第132章 心意已决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让他干这种拉仇恨的事。 先帝让他给陛下送毒酒，陛下又让他把摄政王送死牢。 张福摸摸被打烂的屁股，笑不出来。 …… 虞慕枝毫无仪态地蹲在死牢的稻草堆里，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眉心紧皱成了个川字。 第162页 他左右环顾，燕陵尘挺有心，把他安排在他从前住过的牢房里，就连摆设都一模一样。 只是关着的人换了。 虞慕枝蹲了半天，腿麻，慢慢倒进稻草堆。 他望着黑漆漆的头顶，始终想不明白燕陵尘此举何意。 燕陵尘不应该这么蠢啊。 虞慕枝狠狠咬着枯草根。 这个王八蛋。 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 忐忑不安等了几天，终于等来张福宣读圣旨。 「燕陵尘……」虞慕枝咬了咬唇，「燕陵尘打算给我什么死法？」 「凌迟。」 虞慕枝如遭雷击，钉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紧攥着栅栏，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燕陵尘真是这么说的？」 张福扬扬圣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您自个看？」 虞慕枝伸出手，手抖得太厉害，他半天都没接住，张福嘆了口气，捞起圣旨放回衣袖。 虞慕枝整个人麻了半天，才呆呆地抬起头：「凌迟……在什么时候？」 张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明日午时，押赴菜市口。」 虞慕枝眼前一黑，颓然倒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窖，张福安慰道：「您别怕，刽子手的刀很锋利，很快就过去了。」 「……三千六百刀，你行你试试？」 张福脖子一缩：「老奴当然不行。」 虞慕枝抵着硬邦邦的栅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张福要走，虞慕枝忽然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扯着嗓子喊：「你等等！我要见燕陵尘！」 张福脚步未停，虞慕枝喊得喉咙嘶哑，眼睛都红了：「我要见燕陵尘！」 张福无奈道：「陛下说了，不见您。您吶，听老奴一句劝，安分这一晚上，等着明日行刑也就罢了。」 安分个屁。 虞慕枝咬着后槽牙，使劲摇晃栅栏：「你去告诉燕陵尘，他要是不来，我就撞死在牢里！他想凌迟我，没门！」 他甚少有如此歇斯底里的时刻，张福怕他惊惧之下有个好歹，忙不迭跑去汇报燕陵尘。 当天晚上，燕陵尘纡尊降贵，亲自来了死牢。 虞慕枝看了他半晌。 第一次觉得他如此陌生。 燕陵尘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明日就是你的死期。直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虞慕枝的心肝肚肺颤了两颤。 「我没有放跑燕长澜，也没有谋反。」 「嗯。」燕陵尘的眉眼一派疏离，「然后呢？」 「我支支吾吾对你隐瞒，不是故意为之。」 「不是故意，就是存心？」 虞慕枝双唇嗫嚅：「不是这样的。是为了一道……密旨。」 燕陵尘眉心微动：「密旨？朕为什么不知道？」 虞慕枝低下头：「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密旨上写着，等你登基以后，就赐死死我。密旨在苏瑾手里，我不得已才藏在他的府上，苏瑾说会帮我离开京城……」虞慕枝顿了顿，「没想到正好撞到你手里。」 燕陵尘心头大恸。错愕、震惊、不可置信以及浓浓的心疼顷刻间布满了他的整张脸。他只觉太阳穴在不住跳动，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血管里的血液狼奔豸突，让他有些站立不住。 虞慕枝深深垂着脑袋。 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截露在外面的修长脖颈，那么细弱，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于是凝结的血液又开始沸腾。 燕陵尘竭力控制着将他抱进怀中的冲动，连连逼问：「为什么不早点说？」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不相信我有本事保住你？」 「在你心目当中，我就这般无能？」 虞慕枝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你为难。你刚登基，那些臣子不会都听你的话，要是让苏瑾知道，他狗急跳墙，不堪设想。」 「就算苏瑾出示密旨又如何，先帝已经埋进了坟墓，难不成他还能把先帝挖出来，让他赐死你？虞慕枝，你这个……」 燕陵尘忽地抿住唇。 笨蛋。 虞慕枝苦涩一笑：「我怕死，很怕很怕，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尝试。」 燕陵尘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慕枝心绪纷乱，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忐忑不宁。过了很长时间，燕陵尘才再度开口。 「你都说完了？那朕先走了。」 虞慕枝手疾眼快，揪住他的衣角：「那我呢？」 燕陵尘嗓音冰冷，面无表情：「欺君是死罪。」 虞慕枝急了：「我都说实话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验！」 「朕相信。」 「那你还……？」 虞慕枝说不下去了。 喉头堵得厉害，一半委屈一半愤怒。 「朕最后问你一件事。」 燕陵尘视线灼灼，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沈月清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虞慕枝脑子里轰然一响，霎时间脸色苍白，单薄衣衫下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燕陵尘突然问起沈月清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知道了他就是沈月清？ 不不不，不可能。 他每次都用了易容丸，燕陵尘有多大本领，能查到这些？ 第163页 燕陵尘很少提起沈月清的事，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虽然他改变了容貌和声音，但他们终究是一个人，行为举止多多少少有相似的地方。 燕陵尘心细如髮，定然嗅到了蛛丝马迹。 那么燕陵尘已经确信…… 不，不会的。 他要是确信，不会来问他。 燕陵尘在唬他，他想让他自乱阵脚。 对，他一定是在吓唬他，想让他乖乖坦白。 虞慕枝从震惊到逐渐冷静，逐渐梳理清了思绪。 「回答我。」 虞慕枝定定地看着他。 燕陵尘满心期望，一颗心如同在热油中煎熬，又像是在半空漂浮，亟待着最后的结果。 「你给我换个死法吧。」 虞慕枝舔了舔干枯的双唇：「凌迟太疼了。」 「……」 心脏猝然狠狠坠地，摔得四分五裂，鲜血飞溅。 第133章 有惊无险 虞慕枝态度坚决。 让他承认真相不如杀了他。 燕陵尘怒上心头，燥火与郁结疯狂生长，蚕食尽为数不多的理智。 虞慕枝强行压抑着即将破喉而出的唿喊，两腿战战，抖得如筛糠，这天底下怕是再没人让他这么害怕过。 「朕允了。」 燕陵尘扔下三个字，冷冷拂袖而去，独留下虞慕枝在原地伤怀。 张福端着鸩酒匕首和白绫上来的时候，虞慕枝还在使劲憋眼泪，张福见状，同情地嘆了口气：「殿下，您自选一样吧。」 虞慕枝险些咬了舌头。 「我怕疼，也晕血，就——这个吧。」他指了指白绫，张福又问：「殿下，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们帮您？」 「你们来吧。」 虞慕枝苦笑：「我下不去这个手。」 张福命狱卒押住他，白绫子缠绕到脖颈上，虞慕枝顿觉唿吸困难，后嵴樑直冒冷气。 「等等。」 虞慕枝咽了口唾沫：「你、你这白绫……」 张福拍着胸脯子：「这白绫是皇家手工制作，质量绝对有保证。」 「行吧。」 虞慕枝认命地闭上眼睛：「动手吧。」 张福：「殿下，您还有没有遗言？」 遗言是有的。 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大叫。 燕陵尘，我x你十八辈祖宗！ 虞慕枝含着热泪，哆哆嗦嗦地摇了摇头。 张福挥挥手：「行刑。」 白绫缓缓收紧，虞慕枝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燕陵尘迟早也得死，就是他不死，他也会把他带下去…… 他还是不想死。 白绫收敛了几寸，虞慕枝身子一软，「咕咚」一声栽了下去。 张福和狱卒目瞪口呆。 狱卒犹豫着问：「张公公，您看是不是泼醒了再行刑？」 张福瞄了眼角落里的黑暗：「不必泼醒，继续。」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如旋风般勐冲过来，燕陵尘几下解开虞慕枝脖子上的白绫，阴沉着脸，一把将人抱了出去。 狱卒人傻了：「这、这……」 张福意料之中地笑笑，指着白绫：「送你了，给你老婆做裙子去。」 …… 一睁开眼睛，虞慕枝立马手忙脚乱地去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不痛，舌头也没有掉出来。 他胡乱摸索着，一转头，燕陵尘坐在床边，凉凉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并非单纯的嘲讽或是玩味，藏着很多让他看不懂的东西， 「醒了？」 他笑了一声，坐了过来，直直对着他的脸。虞慕枝舌头打结，头皮发麻，大脑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 他被燕陵尘耍了。 燕陵尘从他的背后搂住他，啄了下他的颊侧，温软的唇瓣流连在他的额心和眉眼：「吓坏了？别怕，都过去了。」 虞慕枝声线颤慄：「到底……到底是……」 燕陵尘抚摸着他不剩多少肉的脸颊，低低嘆息：「我不是存心吓唬你。实在是你数次欺瞒，我心中有气，才想出这样的法子。」 燕陵尘握住他纤细的腕骨，缓缓摩挲，安抚他的情绪。 「你……说话呀。」 燕陵尘望进他的双眸，虞慕枝半天没有回应，颊侧茫然而无助，让他忍不住心疼。 虞慕枝深吸一口气。 「畜生。」 虞慕枝红着眼睛，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的，「你这个王八蛋。」 他倏然抽离手腕，却被燕陵尘反手拉住，燕陵尘扣紧他的五指，沉声道：「你以后怎么打骂我都可以，现在不行，你受惊不小，需要好好歇息。」 虞慕枝望着虚空，心里仿佛空了一大块，想发怒却没有任何力气，燕陵尘自后面拥抱着他的姿势让他止不住想逃离。他闭上眼睛，无力道：「我想睡觉。」 「好。」 燕陵尘给他盖上被子，虞慕枝用最后的力气赶他：「你出去。」 燕陵尘低声应了，虞慕枝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子，肩头微微耸动起来。 他知道这样很软弱也很窝囊，只是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只是燕陵尘手里的一只雀，脚边的一只猫，他的身家性命都被燕陵尘捏着，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燕陵尘摸准了这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第164页 发泄了半天，他才慢慢抬头，视野一片朦胧，没有别人的声音。燕陵尘大概是走了吧。他一转身，却见燕陵尘单膝跪在地上，正盯着他的后背。 虞慕枝颤抖着问他：「你怎么还不滚？」 「你一直在哭。我不放心。」 燕陵尘吻去他面上的泪痕，指腹划过他红肿的眉眼：「不要哭了。」 虞慕枝偏转过头，躲开他的亲吻，燕陵尘怔了怔：「好，既然你不愿意，我不碰你。」 他坐到对面，专注地凝视着虞慕枝。 虞慕枝：「我说了，我不想看见你。」 燕陵尘小声：「可我想好好看看你。」 虞慕枝抓起枕头，狠狠扔到他身上，燕陵尘没躲，虞慕枝又捞起茶杯，憋足了劲朝他扔去，茶水溅到他的背上，燕陵尘恍若未觉。 虞慕枝咬牙切齿：「你故意想气死我？」 燕陵尘摇摇头，语气真挚：「没有。我真的只想看看你的状况。」 「没死，还活着。你听清楚了就滚远点。」 燕陵尘走到一旁，取出一根足有指粗，头部遍生倒刺的荆条，递给虞慕枝，自己一撩衣袍跪下：「你打吧。」 虞慕枝攥紧荆条。 「我不喊疼，也不会喊停，等你什么时候消了气，什么时候再停。」 虞慕枝高高举起荆条，眼睛也不眨地落到他的肩头，燕陵尘忍着疼痛，挤出一缕笑：「你……小心点手。」 「你……」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狗东西。 强行硬起的心肠忽然间泄了气，一时间索然无味，虞慕枝扔掉荆条，慢吞吞缩回被窝，望着天花板出神。 燕陵尘膝行几步：「枝枝……」 「别这样叫我！」虞慕枝一脸的嫌恶：「我不想听你这样叫我！」 燕陵尘嘴唇翕张，有些委屈地换了称唿。 「摄政王，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虞慕枝死死瞪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燕陵尘点了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第134章 条件 「我以我的性命以及东唐社稷起誓，我再也不会拿你的性命逼迫你。」 「如有违抗，就让我不得好死，东唐……」 「行了。」虞慕枝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皱着眉头打断他。拿自己发誓就够离谱了，哪有皇帝拿国家的国运开玩笑的。 燕陵尘见他的神情有所缓和，微微凑近，保持着不过分疏离，也不会惊吓到他的距离。 「我不敢奢求你立即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不要为这件事气坏身子。」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燕陵尘的口吻无比诚挚：「我会尽全力弥补你的。」 「道歉的话你说得够多了。」 燕陵尘小心翼翼：「那，你不生气了？」 虞慕枝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这傢伙好烦。 吵得他头疼。 燕陵尘得寸进尺：「那，你可不可以让我亲一下？」 虞慕枝撩起眼皮：「滚。」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燕陵尘连连摆手，见虞慕枝嘴唇皲裂，他关心地端来水杯：「喝点水吧。」 虞慕枝润了润嗓子，之后便闭起双眸，靠在床边走神，燕陵尘有些担忧，又不知如何开口，眉头拧得异常曲折。 「我要离开这里。」 很长时间的静默之后，虞慕枝忽然开口，一张嘴就惊得燕陵尘跳了起来。 「不行！」 他脱口而出：「朕不许！」 虞慕枝慢慢看了他一眼：「你听我慢慢说。」 燕陵尘根本坐不下去，在虞慕枝的注视下落了座，撅着嘴，瞪着眼，双手神经质地抓着膝盖，完全没有帝君的仪态。 虞慕枝不忍直视地转过脑袋。 怎么觉得他好像产房外焦急等待着老婆生孩子的……丈夫？ 虞慕枝回到话题上。 「你是皇帝，我是罪人，我脾气不好，也不会说话……」 「你不是罪人！我已经下旨赦免你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喜欢！摄政王脾气最好了！」燕陵尘急忙表衷心，虞慕枝拿荆条敲敲他的脑袋，燕陵尘这才噤声。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能留下。」 燕陵尘急得又要张嘴，被虞慕枝用眼神制止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我只是臣子，先不论你将来会有三宫六院，万一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动辄将我打入死牢，判我凌迟，我说过，我最怕死，到时候，我逃都逃不掉。」 「不会的，不会的……」燕陵尘用力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嗓音有些哽咽，隐约带着哭腔：「试一次，就试一次。」 几颗硕大的眼泪砸在手背上，虞慕枝心脏一缩，隐约动容。 「要我留下，也行。」 燕陵尘立即抬起头，熠熠地盯着他。 虞慕枝紧接着补充：「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燕陵尘欣喜雀跃：「成成成，别说三个，就是上千个上百个我都答应你。」 「第一，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燕陵尘悻悻收回要摸他脸颊的手。 「第二，不准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去哪里就要去哪里。」 燕陵尘忙点头：「只要你不离开京城，我都依你。」 第165页 「第三……」 虞慕枝想了想，「第三，我还有两个条件。」 燕陵尘忍俊不禁：「你不能这么耍赖。」 虞慕枝一瞪眼，燕陵尘赶紧答应：「好好好，我都听你的。」 「第三，我想了解朝政上的事。苏瑾到底是怎么陷害我的？」 「事关重大，我从头到尾讲给你。那第四呢？」 虞慕枝嘆了口气，颇为无奈：「第四，不准再拿自己的生命和东唐的国运发毒誓。」 「都行都行！」燕陵尘答应得很爽快，虞慕枝问：「要是你失信呢？」 「那——」燕陵尘拉长音调：「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你。」 「你！」 虞慕枝磨牙凿齿：「再我要加一条，不许说放诞无礼的话，我是你的长辈，你要叫皇叔的人！」 燕陵尘小声：「又不是亲的，干的而已。」 「干皇叔也是皇叔。」 说完，虞慕枝先愣了。 这话是不是不对劲？ 燕陵尘没有注意到他的停顿，他将脸凑到虞慕枝跟前，带着近乎讨好和谄媚的笑：「只要你万事顺遂，我都同意。」 虞慕枝唿吸一滞，慢慢偏过头，燕陵尘的鼻息拂在他的颊畔，他迟疑了许久，踌躇着慢慢开口。 「燕陵尘，我们是不可能的。」 燕陵尘抬起眸子，诧异地看着他：「你不喜欢我吗？」 虞慕枝摇摇头，认真又坚决：「我怕死，不敢，也不愿意和掌握着我生死的人在一起。」 「别说这种话，我说过我再也不会了……」燕陵尘语气艰涩，每个音节都凝结着浓重的祈求。 「只要你心里明白，我也就不再说了。」 虞慕枝无视他的伤心欲绝，起身下地，走到书桌旁。 「讲讲吧。」 燕陵尘收敛起无尽的悲伤，端正容色：「如果我调查得不错，苏瑾打伤成珏后，从她手上抢走了虎符与令牌，他献上这两样东西，我暂时不好处置他。」 虞慕枝吃了一惊：「成珏受伤了？她现在人在哪里？」 燕陵尘眼眸晦暗：「下落不明。」 「怎会如此？成珏的武功不是很厉害吗，她怎么会被苏瑾打伤的？还有她的下落……」 「双拳难敌四手。」燕陵尘一脸沉重：「即便是成珏也难抵奸人的暗害。我已经派人到处寻找成珏，你别担心，只要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对了，暗风呢？那夜宫变，我让暗风看着苏瑾，苏瑾说他把暗风送了回来，我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暗风他无碍吧？」 燕陵尘停滞了一秒。虞慕枝心肠柔软，若是让他得知暗风的死讯，他不定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没事，只是他受了太重的伤，一时半会下不来床。」 虞慕枝「哦」了声，「那我待会儿去看看他。」 「不必了！」燕陵尘急忙阻止他，「他现在不在宫里，等他好了，我就让他来见你。」 虞慕枝松了一口气：「再怎么说，他是奉我的命令才会受伤，理应是我去看他。只要暗风性命无虞，身子总会慢慢养好的。还有成珏，你一定要加派人手早日找到她，不要让底下人伤心。 」 燕陵尘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第135章 痴心 提起成珏，虞慕枝下意识想起玉昭仪。 他窥着燕陵尘的神色：「那么，玉昭仪呢？」 「还活着。只是，人在冷宫，生不如死。」 燕陵尘：「她闹着要见成珏，我便命人将她幽闭了起来，听下人说，她似乎神志不清。」 虞慕枝大着胆子问：「你会杀了她吗？」 「我答应过先帝，会饶恕她的死罪。不过，也不会让她好过就是了。」 虞慕枝想求情，但是想想玉昭仪曾经做过的事，这个情他委实难以开口。 燕陵尘看他踌躇不决支支吾吾的模样，便知道他又犯了心软的老毛病。 「如果你担心，过几日我们去瞧瞧她。」 虞慕枝眼前一亮：「当真？」 燕陵尘勾唇：「只要你不提太过分的要求就好。」 虞慕枝视线偏移，扫过书桌上垒得整整齐齐的纸张，他好奇地问道：「这些是什么？」 「给你脱罪的证据啊。」 虞慕枝胸臆微热，拿起纸张，翻阅了几页：「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 燕陵尘一点也不谦虚：「那是当然。」 虞慕枝敲敲他的脑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燕陵尘展开长臂，下意识勾住他的腰身，虞慕枝像是被烫到，剎那间纸张落地，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声响。 燕陵尘如梦初醒，一下子放开了他。 他端端凝望着虞慕枝，抿了抿唇：「对不起。」 虞慕枝轻咳一声，捡起纸张：「这些东西，你准备多久了？」 「从苏瑾给你下蛊开始，我便在私下调查他。不长，也就半年而已。」 虞慕枝捏着厚厚一沓证据，说不感动是假的。 白纸上都是燕陵尘的涂抹勾画，重要的地方用硃砂画了圈，用不同颜色的毛笔写着一些小字，都是关于如何替他洗清罪责的。 燕陵尘一直在做这些准备，当着他的面却不露分毫，甚至还联合人演了一出假戏，逼得他竹筒倒豆子般吐了个完全。 第166页 他根本没看出半点不对劲。 放现代，这傢伙绝对能当奥斯卡影帝了。 虞慕枝低嘆一声，收回目光。 「提到苏瑾，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苏瑾拿着虎符和令牌解了我的危机，在群臣眼中，他是立下功劳的大功臣，这些年他暗中筹谋，没有露出半点马脚，就连这些证据，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那你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还好。」燕陵尘侧头一笑：「我是皇帝，暂时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我。」 交谈间，燕陵尘在一份奏摺写了几个字，虞慕枝见他眉心挥之不去的疲倦，忍不住道：「要是累就歇歇，不急于一时。」 「不快些不行。那些臣子非要我给个交代，况且燕秉扬还在牢里关着呢。」 「这事和燕秉扬有什么关系？」 「私放燕长澜的人是谢纪凌。谢纪凌现今关在地牢，燕秉扬不放心，吵着要陪他，我只得答应了。」 虞慕枝吃惊之余，不免感嘆。 燕秉扬呆呆的，倒是个痴情种。 「那我去看看他的情况。」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燕陵尘一动不动盯着他。 虞慕枝失笑：「你放心，我不跑。很快就回来。」 「那……好吧。」 燕陵尘捏捏他的手指：「记着千万快点，尽量劝服燕秉扬，让他回宫。他和北朝人待在一起，我不放心。」 「你不愿意燕秉扬和谢纪凌……？」 「这是自然。谢纪凌一个北朝暗卫，一没权势二没地位，这些就算了，他曾经还是权褚泽的枕边人，十个他也配不上燕秉扬。只不过燕秉扬倔得像头牛，我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待在一处。」 虞慕枝噗嗤一笑。 燕陵尘不解：「你笑什么？」 「你现在很像一个好哥哥。我记得你从前不怎么喜欢他。」 「从前的事，是我误解了他。现在，我想多关心他。做一个好哥哥也不错。」 燕陵尘顿了顿：「我也想做一个好夫君。」 虞慕枝神情一僵，继而讪讪一笑：「……你先忙吧，记得不要忙到太晚，注意休息。」 「嗯。」 燕陵尘眼神温柔，目送他出了门。等人走远了，他招了招手，叫来暗雨：「跟上摄政王。记得别让他发觉。」 暗雨领命。 燕陵尘捏捏太阳穴，很快又将注意力投入到堆积成山的奏摺当中。 …… 虞慕枝踏入地牢，这里不比死牢幽暗，看守稀疏，他正环视四周，燕秉扬本来缩在谢纪凌怀里取暖，一看见虞慕枝的身影，立即蹦了起来：「皇叔？！」 他扑到栅栏上，隔门唿喊虞慕枝：「皇叔，我在这里！」 虞慕枝见他果然在囚室里，一时无言。默默看了他半晌，他才问道：「八皇子近来过得可好？」 「很好，就是这里晚上冷了些，不过谢哥哥每天晚上都会抱着我睡觉，也就不冷了。」 谢纪凌表情尴尬：「摄政王，我和八皇子并非……」 虞慕枝摇摇手：「我明白。」 他看了眼燕秉扬，压低音量：「那个人……有没有找过你？」 谢纪凌明白他说的是谁。那个将自己的痕迹深深刻在他身上的男人。 「没有，八皇子并不起眼，没有太多人关注他，我也託了他的福，没有被他追踪到。」 「那就好。」 虞慕枝放下心，权褚泽的存在对燕秉扬而言是个极难跨越的障碍，以权褚泽的手段，燕秉扬根本斗不过他。 现在在东唐还好，起码燕陵尘拿燕秉扬当亲弟弟，若是出了东唐…… 平心而论，他和燕陵尘的想法是一致的。 燕秉扬幼年失母，不受先帝待见已很可怜，让他为了一个男人赔上性命， 虞慕枝打消不好的想法，他们的想法没用，最重要的是燕秉扬回心转意。 「希望，你能保护他，不要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谢纪凌使劲点头。 「八皇子，既然地牢这么冷，你就跟我回去吧。」 虞慕枝伸出手：「等你回去，我就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燕秉扬笑了：「皇叔，你还拿我当小孩子。」 虞慕枝有些悻然：「没有，我只是……」 燕秉扬表情平淡：「皇叔，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很感激你的好意。只是，我只想跟他在一起，除了地牢，我哪里也不去。皇叔，如果你想我开心的话，就成全我的痴心，不要再劝了。」 第136章 难题 虞慕枝回到宫里时，天色早已擦黑，燕陵尘还伏在案上写写画画，虞慕枝没有惊动他，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 「你怎么才回来？」 虞慕枝被吓到了：「你怎么知道的？」 燕陵尘搁下笔：「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虞慕枝微微诧异。他的脚步声不算重，燕陵尘都能听到，他的内力够高深的。 「很累吗？」 「还好。」燕陵尘揉揉酸痛的胳膊，虞慕枝过去给他按太阳穴，燕陵尘忍不住勾勾他的手指：「燕秉扬不肯跟你回来？」 「我说不动他，只好先回来了。不过，你也别操心，我看谢纪凌挺维护八皇子，他不会吃苦头的。」 第167页 虞慕枝轻声嘆息。 燕陵尘一挑眉头：「你在担心他？」 「我是担心权褚泽。那个人心机深沉，手腕狠辣，要是让他知道谢纪凌和八皇子的事，恐怕八皇子会遭遇危险。只是八皇子性格太倔，他认定的事，旁人也无可奈何。」 「他是东唐的八皇子，我不会让别人轻易伤害他的。」 燕陵尘扫过他的面颊：「你就别唉声嘆气了，看你眼皮都睁不开了，先去睡吧。」 「你还不睡？」 「我把剩下的奏摺批完就睡。」 虞慕枝犹犹豫豫：「那，我先睡了？」 燕陵尘催促他：「快去吧，睡晚了，明日又要赖床了。」 虞慕枝不服地辩解：「我什么时候赖过床……」 「我从小跟着你长大的。」 燕陵尘压着唇边止不住的笑意，虞慕枝莫名觉得自己矮了一头，声音也微弱许多：「就那么几次而已，我现在又不会了。」 「嗯。」燕陵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摄政王现在已经长大了嘛。」 虞慕枝狠狠瞪了他一眼，蹬掉鞋子进了被窝。 燕陵尘半晌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一回头，虞慕枝已经睡着了。 他睡得很熟，没有做噩梦，也没有梦呓。 燕陵尘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虞慕枝睡颜恬静，无比的安宁，抚平他心头萦绕的烦躁与疲倦。 本想亲亲他，想到约定，又恋恋不捨地收了回去。 燕陵尘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 他的先生。 他的摄政王。 他的枝枝。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吐露实情呢？」燕陵尘刮刮他的鼻子，虞慕枝皱了下眉头，翻了个身，又迷迷煳煳睡去了。 燕陵尘喉头燥热，下腹升起隐秘的欲望。渴望数十年的人就在眼前，现在就躺在身边，他却碰不了他。 就连触碰他，短暂纾解下慾念也不被允许。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煎熬的酷刑。 沈月清的事得赶紧想个办法解决。 虞慕枝仍然不信任他，甚至不愿意在他身边多待，想让他主动暴露身份，比登天还难。 把秘密护得比他的性命还重要。他又不会为了这件事处罚他。 「净给我出难题。」 燕陵尘掐住他的脸，无声嘆气。 谁让他喜欢他呢。 虞慕枝一觉睡到大天亮，醒过来后，他发现燕陵尘还伏在案边奋笔疾书。 虞慕枝愣了：「你是一夜没睡，还是刚醒？」 燕陵尘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虞慕枝小声嘟囔：「我又不是猪……」 燕陵尘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想笑。 宫人鱼贯而入，端来盥洗的脸盆手巾等物。等虞慕枝洗漱完，燕陵尘给他套上衣服，又攥住他的脚踝，虞慕枝大惊失色：「你放手，我自己来就好。」 燕陵尘固执不已，虞慕枝做贼心虚地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宫人眼观鼻鼻观心，个个当做没看见。 他不自在地让燕陵尘替他穿好鞋子，燕陵尘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自觉审美不错，虞慕枝被他打扮得像天上的仙人，仅仅立在那里，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不过，除了他，也没人敢胡乱往他身上飞眼珠子。 燕陵尘牵起他的手：「我带你去冷宫。」 虞慕枝挣扎了两下，没挣开。燕陵尘心情不错，他不想扫他的兴，也就乖乖把手交到他的掌心。 一到冷宫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嘈杂的吵闹声，燕陵尘皱了皱眉，旁边侍从战战兢兢：「昭仪娘娘日夜吵闹想要见您……」 「她倒是挺有力气的。」燕陵尘微哂，让人打开紧锁的宫门，顺手将虞慕枝一把护到身后。 玉昭仪披头散髮，双目赤红，完全没有从前仪态万千的模样。一看见燕陵尘，她一下子如发了疯的野兽般扑上来，眼睛里迸射着怨毒的光：「成珏在哪里？！」 燕陵尘面色冷淡：「她不会来见你的。」 「是你！你不准她见我，口口声声拿她的性命威胁，拆散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先帝都驾崩了，你还要替他阻拦我们多久？！」 虞慕枝心惊胆战，没想到他们两人会闹到现在的局面。 「那个，玉昭仪，并非是陛下故意阻拦，而是成珏出了点事，一时半会不能来见你……」 虞慕枝斟酌着措辞，玉昭仪听见他的声音，陡然将目光转到他身上。 虞慕枝生生打了个激灵。 保险起见，他藏到燕陵尘背后，燕陵尘安慰般揉揉他的指腹，冷声道：「摄政王没有骗你。」 「你以为带他来骗我，我就会相信你的鬼话吗？燕陵尘，你打量着我是傻子吗？让成珏来见我，听到没有？成珏到底在哪里！」 悽厉的嘶吼响彻天际，燕陵尘不愿再听她的疯话，拉着虞慕枝出了门。 见虞慕枝还伸着脖子巴望着冷宫，燕陵尘没好气地掰过他的头：「别看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燕陵尘语气平淡：「执念太重，神志不清。玉昭仪不重要。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成珏。」 虞慕枝沉浸在方才的场景当中，眉宇间不由自主凝结了一股忧愁。 燕陵尘在他眼前晃了晃：「别想了，你怎么这么喜欢操心别人的事。玉昭仪会变成这样与你无关，你就别皱着个眉头闷闷不乐了。」 第168页 「不是，我只是想，玉昭仪从前陪你在边关熬了几年，虽然她后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是，看在从前的份上，你就找人治治她的病吧。」 虞慕枝有些失落：「看见她这样，我心里……不好受。」 第137章 老乡 燕陵尘很长时间没有开口。 虞慕枝怕他生了气，急忙解释：「你不想管她也没关系，我不是在道德绑架……」 燕陵尘幽幽道：「你总是体谅别人，却不体谅我。」 「……」 虞慕枝愣愣地睁大眼睛，燕陵尘的话题转得太快，打得他猝不及防。 燕陵尘扔下一句：「我会找人医治她。」随后手指一松，与他擦肩而过。 虞慕枝怔了下，慌忙追上去：「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燕陵尘没有搭理他，只顾着埋头走路，虞慕枝咬咬牙，算了，豁出去了。 他直接挡在燕陵尘前面，拉住他的手：「你等等！」 燕陵尘别过头，不想看他。 虞慕枝直视着他的双眼，燕陵尘眼底满是倔强，不肯与他对视，也不肯松口。 虞慕枝好笑不已，踮起脚尖，捧住燕陵尘的脸，就要将双唇贴上去。 燕陵尘眼神闪动，几乎是在瞬间避了开来。 虞慕枝僵在原地，更加摸不着头脑。 他都这般放低姿态了，他还闹什么？ 燕陵尘吐出硬邦邦的两个字：「约定。」 「嗯？」 虞慕枝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今天可以违例，你想亲就亲吧，亲哪里都行。」 燕陵尘喉结滚动，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发抖，他垂下眼帘，强行按捺颤抖的声线。 「……我没生气。」 「说好不碰你，就不碰。」 「那你不理我？」 「你关心别人，永远比对我多。我在你心里，还没有玉昭仪重要。」 「你能不能不要小心眼，要是我不关心你，我早就离开这里了，还会陪着你吗？」 燕陵尘：「那是因为你还没洗清嫌疑。要是你脱了罪，你早就走了。」 「这倒也是。」虞慕枝笑了，「不过，我答应你，只要你别做过分的事，我就不离开。」 「当真？」 燕陵尘眉眼舒展，虞慕枝心道终于哄好了，心下舒了口气，点头：「不骗你。」 「那我们这就回去！」 「等等，成珏的事，我刚刚想起来了。」虞慕枝认真问道：「京城内外你都派人找遍了吗？」 「里里外外翻了三四遍，依然没有找到。或许，她已经不在京城了。」 「不如在宫中找找。」 「宫里？」燕陵尘皱眉，「成珏不会藏在宫中，她要是还活着，知道我在找她，早就现身了。」 「如果有人把她藏起来了呢？」 燕陵尘沉吟须臾，忽地拉起他的手，他启唇一笑，高大的身影投射到虞慕枝脸上：「摄政王真聪明。」 他忽然低下头，飞快地在他颊边亲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吻，暧昧意味却远比其他任何的亲密接触更要浓重，虞慕枝心脏砰砰直跳，脸颊不由得飞上两片红晕。 「你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了。」 「什么话？」 燕陵尘支支吾吾：「就是让我随便亲，哪里都可以的话。我真的会控制不住的。」 虞慕枝的视线不由自主一低，霎时间臊得满面通红，他咬着后槽牙，耳后根烧得滚烫：「你就不能忍忍？」 燕陵尘委屈地低下头：「我都忍十几年了。」 越说越不像话。 虞慕枝狠狠敲了敲他的脑袋：「快回宫吧，丢死人了。」 燕陵尘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像个十足十的痴汉。 摄政王真可爱。 …… 派出去的人很快有了消息。 没想到成珏居然在陈玉珂宫里，燕陵尘当即命人围住陈玉珂的宫殿，很快就领着虞慕枝赶了过去。 他们闯进去时，陈玉珂正闷头睡大觉，燕陵尘一头冲进去，又灰熘熘退了出来。 他十分罕见地红了脸：「……她在穿衣服。」 虞慕枝瞭然，摸摸他的头：「吓到了？」 可怜的孩子。 这辈子都没见过光身子的女人吧。 燕陵尘十分严肃，十分正经：「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虞慕枝被他坚定的如同入党誓词般的语气逗笑了。 好不容易等陈玉珂穿好衣服，燕陵尘束手束脚走进去，陈玉珂站在屋中，一脸疑惑：「陛下您有事？」 没等燕陵尘回答，她自顾自回答：「您是为了那碗莲子粥的事吧？您别放在心上，那日我，不不不，臣妾送陛下莲子粥，就是想试探试探陛下。」 燕陵尘板起脸：「随意刺探朕的情报，按宫规二十大板。」 「不是不是！」陈玉珂连连摆手：「臣妾是试探陛下，您有没有让臣妾侍寝的打算啊。说句实话，陛下您长得真带感，肩宽腰细，还有八块腹肌，实不相瞒，臣妾刚和您成亲的时候，也打过您的心思，不过，陛下您喜欢男子，臣妾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燕陵尘脸绿了。 虞慕枝没绷住，笑出了声。 头一次见到连燕陵尘都对付不了的奇女子，他不由得对陈玉珂刮目相看。有时连他都应付不了燕陵尘，陈玉珂几句话就激得他变了脸色。 第169页 这妞真勐。 「你还是自称『我』吧。」燕陵尘一脸怪异：「臣妾听上去怪怪的。」 「臣妾多谢陛下恩典！」陈玉珂行了个歪歪斜斜的礼，虞慕枝的笑险些挂不住。 整座宫里，再找不出第二个这般清奇的……人。 燕陵尘后宫数量少就算了，质量更是惨绝人寰，虞慕枝看向他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带上同情，被燕陵尘以恶狠狠的瞪视怼了回去。 说来真奇怪，陈玉珂明明是大家闺秀，却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高雅端庄，一言一行跳脱就算了，嘴里还蹦出些稀奇古怪的词。 难道，她也是穿越的？ 这个念头一闪现，虞慕枝瞬间如遭雷击，大脑呈现死机的状态，好半天没转。 「陛下，摄政王，你们先坐，有事慢慢讲，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玉珂手忙脚乱地把地上和桌上的纸张收拾起来，燕陵尘捡起一张遗漏的纸张，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陈玉珂勐地扑上去，去夺他手里的纸张：「不准看！陛下快还给我！」 燕陵尘吩咐左右：「绑了她。」 「别绑别绑。」陈玉珂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臣妾实话实说还不行吗？」 第138章 脱罪 燕陵尘扬扬纸张：「这是何物？」 他瞄了一眼，脸色微变。虞慕枝好奇地探过脑袋，念出上面的句子：「皇帝将摄政王抱进红罗帐，解开衣扣，二人被翻红浪，鱼水交合……」 虞慕枝咯噔一声，脸一下子烧得通红。 陈玉珂羞愤欲死，捂着脸连连跺脚：「你！你别念！」 燕陵尘投来幽幽的视线，虞慕枝心虚道：「这不是她编的嘛，你别多想。」 燕陵尘看向陈玉珂：「解释一下。」 陈玉珂扭扭捏捏：「这是我昨天刚写的，还没送出去呢。」 燕陵尘拿着那本厚厚的册子，眉眼间带上些许冷意：「难怪朕派出去的人说，最近京城中都在流传一出话本，尤其在闺阁女子中传播最广，原来竟是你写的。」 陈玉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原来陛下您也看过！您觉得如何，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燕陵尘轻咳两声，跟这女人是说不清楚了。 「这件事不重要。成珏呢？」 「哦，她在臣妾的偏殿，她那日受了很重的伤，臣妾想着她的救命之恩，就随手将她捡了回来。您这么瞪着臣妾做什么？」 燕陵尘面容隐有怒气：「你知不知道，朕为了寻找成珏，花费了多少心血人力？」 陈玉珂：「我不知道啊。您怎么不早说呢，您要是早告诉我，我早就把人送过去了。」 虞慕枝按住燕陵尘抬起的手：「算了，王妃她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燕陵尘忍了又忍：「……朕不与你计较。带朕去偏殿。」 再次看见数月不见的成珏，虞慕枝大吃一惊。 饶是燕陵尘，也愕然半晌。 成珏武功高强，苏瑾居然能将她伤成这样？ 成珏消瘦不少，右手垂在身侧，喉咙处横着一条粗重的红痕。 陈玉珂在旁轻声道：「下手的人极为狠厉，打断了她的右手，还差点毁了她的喉咙，臣妾找了许多太医，才保住她的手，不过，她暂时不能说话。陛下您要问什么，臣妾可以替她回答。」 燕陵尘阻止了成珏的行礼，成珏指指喉咙，燕陵尘嘆气：「既然如此，那朕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成珏抬起左手，燕陵尘会意，她左手握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属下无能。」 「这不是你的错。」燕陵尘眼眸晦暗：「是苏瑾伤得你？」 「不止苏瑾一人，他身边还有一个高手。」 燕陵尘立即想起那个伪装成虞慕枝的乌灵。他和乌灵交过手，乌灵亦是高手，苏瑾和乌灵夹击，难怪成珏会受如此严重的伤。 「多亏王妃施以援手，否则属下早就命丧当日了。」 燕陵尘沉思良久，捡了几个重要的问题，成珏一一写下，真相和他的推测并没有太多出入。 燕陵尘想了想，恳请道：「朕知道你受着伤，不过这件事迫在眉睫，朕不得不劳动你作证。」 成珏看向虞慕枝，燕陵尘点了点头。 虞慕枝连忙推辞：「我的事不重要，还是先让成珏养伤要紧。」 成珏摇了摇头，「属下无法开口，就请王妃代劳吧。」 翌日，燕陵尘召集文武百官，从地牢提出谢纪凌，当着群臣的面和苏瑾对峙。 苏瑾对他拿出的证据不置可否，对谢纪凌的指认也直接承认，燕陵尘虽觉意外，下意识想到，苏瑾或许还有隐藏的底牌。 但，目前处置他要紧。 「谋害先帝，勾结逆王，意图谋反，摄政王，挑拨皇子引发宫乱……苏瑾，你可知，这一条又一条，足够让你受三千六百刀凌迟？」 苏瑾淡淡一笑：「微臣犯下罪行时，就料到会有今日的结局。所有的一切都是微臣所为，微臣无从辩驳，请陛下处置。」 「罪人既已伏诛，传朕的命令，拉下去，明日在菜市口凌迟。抓捕乌灵，若他反抗，就地诛杀。」 至于苏瑾其他的党羽，要么砍头要么流放。燕陵尘三下五除二，处理完这些乱臣贼子，他的目光落到虞慕枝身上。 第170页 虞慕枝正走神，蓦然间和一道坚定的视线交汇，他胸口一烫，别过脸去，满满的不自在。 「摄政王此番受了诸多委屈，朕决定增加摄政王的食邑，修缮府邸，以抚慰摄政王……」 「陛下，不干他的事！这些都是我做的！」 一个衣着华丽的美艷妇人提着裙摆，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燕陵尘定睛一看，赫然是长公主。 长公主扑到苏瑾身上：「请陛下处置我吧，这一切都和苏瑾没有关系！」 苏瑾嘆了口气：「公主殿下，您何必替我担下罪责，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陛下要杀我，就让他杀好了。能与长公主相遇，我此生无憾了。」 长公主眼泪涟涟，苏瑾嘆息阵阵，反倒显得燕陵尘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燕陵尘胸臆中恶火翻腾，面上不显分毫：「姑母，朕好言劝你一句，他犯的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最好不要替他求情。」 「我没有求情！我只是说出实情，恳请陛下认真审理，绝对不要冤枉好人！」 燕陵尘冷嗤一声：「长公主的意思是，苏瑾为国尽忠，这些罪名都是朕强加给他的？」 长公主喏喏，还欲再言，燕陵尘眉宇冷漠，直接下了命令：「长公主涉嫌苏瑾谋反一事，关押死牢。」 苏瑾和长公主都被带了下去，一切结束，燕秉扬欢欢喜喜带着谢纪凌回去了，陈玉珂也回了宫照顾成珏， 屏退群臣，燕陵尘走到虞慕枝面前。 「摄政王，我想……」 燕陵尘仰起头，眼神羞涩，语气轻柔，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要对着心上人告白，虞慕枝敏锐察觉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霎时间，他心神大乱，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不行！」 燕陵尘话未出口，被他生生堵在喉头，他略带着委屈看着虞慕枝：「我什么都没说……」 虞慕枝稳稳心神：「陛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燕陵尘直直瞪着他，锐利的目光径直穿透，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虞慕枝喉咙发紧：「原因，微臣从前都说过了。」 第139章 先生回来了 他避开燕陵尘灼灼的注视，嗓音有些嘶哑：「我不想再说一遍伤害陛下，也请陛下不要逼迫我。」 燕陵尘逼近几步，高大的阴影覆盖下来，空气中笼罩着沉重的压迫感，无孔不入，顺着他的肌肤游走，渗透进骨髓。 「朕何时逼迫过你？你不愿意朕碰你，好，朕可以忍耐，你想去哪里，朕也从不拦着，是你自己说，只要朕答应，就留在京城，朕做到了一切，难不成摄政王要毁约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 虞慕枝硬着头皮：「我只是……」 燕陵尘愤怒的面容映入眼帘，他勐地钳住虞慕枝的下巴，逼迫他抬头。 虞慕枝痛得厉害，身子摇晃得如风中杨柳，有别的让他也说不清楚的东西涌现，不是震惊也并非惊惶，团团裹挟着扑来，从嵴椎到头顶一阵悚然。 「朕只是给摄政王修缮一下府邸，摄政王实在不必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燕陵尘丢开手，语气恢復了正常。虞慕枝惶惑地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就这？ 「是啊，所以摄政王以后也不要作出这么大的反应了，朕会误会的。」 虞慕枝眼神黯然，说不出是后怕还是失落。 「朕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燕陵尘走到桌边，虞慕枝再三确认他没事，然后才捂着下颌，一步一晃，晕晕乎乎地出去了。 燕陵尘收回凝视的视线，暗暗攥紧双拳。 …… 「他不想待在朕身边。」 燕陵尘来回踱步，晃得成珏眼晕，成珏本想让他歇歇，燕陵尘勐一回头：「朕到底哪里对他不好了？！」 又来了。 成珏艰难控制着下垂的嘴角。 要不是她伤还没休养好，她早跳窗逃了。 成珏看着受伤的右手，耳边迴荡着燕陵尘怨妇般的絮叨：「朕都没说什么呢，他就吓成那副模样，难道朕会吃了他？胆小鬼！」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知道朕不想让他走，所以故意气朕！朕的确骗他伤了他的心，可是他怎么能……怎么能……」 「他还在生朕的气，他还在气朕把他关死牢的事，朕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他不领情，朕有什么办法？」 「要不，朕也去死牢走一遭，兴许他就能消气了？只是，朕应该用什么理由进去，才能让他相信朕是自愿受罚的？」 燕陵尘眉头紧皱。 天底下能下令将他关进死牢的，只有先帝了。 要是掘尸有用，他早把先帝从皇陵里挖出来了。 成珏硬生生逼出两个音节：「闭嘴。」 燕陵尘勐地停下：「你能说话了？那正好，你说说，朕应该怎么治他，才能让他长长记性？」 成珏无声动了动嘴唇，燕陵尘这是生怕她死得不够快？ 她在纸上写字，用的左手，速度很慢，燕陵尘心头火烧得正旺，忍不住催促：「你能不能快点！」 成珏慢慢乜了他一眼。 「好好好，朕替你研墨还不成吗？」燕陵尘自知失言，干脆挽起衣袖，把砚台当成虞慕枝，大力研起黑墨来。成珏无力地摇摇手，让燕陵尘不要再折腾她了。 第171页 「陛下一直都想弄清楚摄政王与沈月清之间的关系，不如直接挑明，省得自我折磨。」 成珏暗暗补了一句：也省得折磨我了。 「他不会承认的。就算朕逼他吃下易容丸，他也会扯谎，顾左右而言他。朕只想让他亲口说出真相。」 燕陵尘挠头骚耳，就差没当场上蹿下跳了。 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仰天长啸，才能抒发出内心的郁闷和无助。 他背着手，反反覆覆绕来绕去，嘴里始终念叨着那么几句，念到最后，他越发焦躁，忍不住一拳砸在门板上。 成珏心疼地看着门。 紫檀木的门板，就这么让他打坏了。 「算了，朕自己想办法，你好好歇着吧！」 燕陵尘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走了，没走出两步，他忽然又折返回来：「你也别闲着，给朕想想办法，否则，朕唯你是问。」 成珏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自从那日燕陵尘发火后，虞慕枝起码有七八天没看见燕陵尘，燕陵尘也没来找过他，他度过异常煎熬的几天，终于按捺不住找到暗雨。 一看见暗雨，他一开口就让虞慕枝愣在原地。 「陛下答应，要是摄政王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他不会再拦着您。」 虞慕枝傻了，这么短的时间，燕陵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该不会是被人夺舍了？ 除了这个原因外，他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他什么意思？最近他为什么躲着不肯见我，也不去上朝？他人呢？我要见他。」 暗雨如实回答：「还不是沈先生回来了，陛下近日忙着陪沈先生，沈先生不适应宫里拘束的生活，陛下一直陪他住在宫外呢。」 虞慕枝心中一惊，沈月清回来了？！ 他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回来的是哪个沈月清？ 骗子。 肯定是个骗子。 虞慕枝狠狠咬住牙关。 一定是个骗子，正好趁着燕陵尘失魂落魄，神志不清的时候勾引燕陵尘，哄得他团团转，为自己筹谋好处。 「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暗雨摇头：「属下劝您还是不要去了，陛下好不容易高兴几日，您过去，陛下又要生气了。」 虞慕枝气结：「好，那我就等他回来！」 燕陵尘一直陪着那个假沈月清住在宫外，虞慕枝费了老大劲才等到他。 燕陵尘回宫当天，虞慕枝直接拦下了他的仪仗。 燕陵尘身边立着个白衣男子，身形瘦削，姿容清雅，和一袭玄衣的燕陵尘站在一起，真有那么几分相配的味道。 虞慕枝又气又急，甚至顾不上用敬词：「我有事找你。」 「是为了离京的事？你的东西朕已经命人打包好，你看看还缺些什么，朕好让人补。」 燕陵尘慢条斯理：「要是离了京城，朕也鞭长莫及。」 虞慕枝看着他身后那些多余的侍从，和那个一脸好奇与审视的「沈月清」，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复杂。 第140章 爆马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燕陵尘懒散道：「说吧。」 虞慕枝看着他身旁的白衣男子。燕陵尘皱眉：「他不是外人。」 「……那我不说了。」虞慕枝闷闷地垂下脑袋，就要离开，燕陵尘只得吩咐侍从：「带沈先生回去。」 屏退下人后，他看向虞慕枝：「让朕猜猜，是关于沈先生？」 虞慕枝咬着下唇，轻轻点头：「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沈月清。」 燕陵尘颊侧冷淡，眼神只是看向别处，虞慕枝只好往他前面挪了几步：「你倒是看着我啊。」 燕陵尘缓慢移过视线。 「他不怀好意，别有用心，你不要上他的当。你想想，万一他是北朝的探子，或是刺客，你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燕陵尘扯开唇角：「朕不在乎。」 「……」 虞慕枝心梗，捂着胸口气息不畅。 「反正你都要走了，还关心朕的事情做什么？朕让人替你收拾东西，你今晚就离开吧。 「不行。」 燕陵尘笑了：「你这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干什么？」 「赶他走。」 虞慕枝堵在他身前，语气坚决，却不像强硬的命令，反而更像撒娇。 燕陵尘神色微动，虞慕枝浑然未觉。 他音量不高，异常坚定：「赶他走。」 「你刚才不是说，他有可能是北朝的探子吗？朕赶走他，不就是放虎归山？」 「那，你就把他押进死牢细细拷问好了。」 「无缘无故，朕为何要把先生打进死牢？摄政王，你该不会是借朕的手泄愤吧？」 「我和沈月清无冤无仇，我有什么理由针对他呢？」 「这也是朕想知道的。摄政王你向来与世无争，怎的突然咄咄逼人，若是沈先生哪里得罪了你，朕替他赔罪，至于其他的，朕不想听。」 虞慕枝心道我是怕你上当受骗，你还替他道上歉了，傻狗。 他搬出一个冠冕堂皇又无可指摘的理由：「我是为了东唐和陛下着想。此人来歷不明，还请陛下远离，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先生是摄政王你请来的。」 燕陵尘眼神幽幽一扫，虞慕枝急道：「正因如此，所以我知道他不是沈月清！」 第172页 「你为何如此笃定，他并非沈月清？」 「我……我和沈月清相识，他离开前曾经告诉我，此生都不会返京，现在出现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先生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燕陵尘步步紧逼，虞慕枝接连后退，直到身体骤然触上硬邦邦的墙面，他才发觉，已经被逼进了死角，逃无可逃。 虞慕枝对上他质问的目光：「这些话他只对我说过，你自然不知道……」 燕陵尘一把攥住他的腕骨，用力之大，捏得他骨节咯吱作响。虞慕枝变了脸色，本能挣扎：「放手……」 「说实话。」 燕陵尘磨着后槽牙，齿缝里溢出的杀气毫不掩饰。虞慕枝唿吸困难，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嘴唇干得厉害，话还没出口，就堵在嗓子眼里。 「也许，你说得是对的。不过，朕不在乎。」 虞慕枝愣了：「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有个人陪我。」 「我知道，他或许并不是先生。不过，那并不重要，我一个人坐在龙椅上，经常觉得很寂寞，有个人相陪也不错。」 「总比从前一无所有，还总是被人抛弃的好。」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的权势才依附我，没有人愿意当替身，只是在荣华富贵面前，自尊不值一提。既然他要演，我也愿意陪他演下去。」 虞慕枝艰涩道：「你是皇帝，想要什么没有？何必为了这样的人委屈自己？」 「我想要的东西……可能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燕陵尘低低一笑，尾音无限酸涩，虞慕枝心尖一突，莫名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真奇怪。 燕陵尘为了一个假货发神经，他这么在意做什么？他又不喜欢燕陵尘。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打算这样下去了吗？」 燕陵尘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有分寸。」 「那你以后，就打算跟他……？」 「我想立沈先生为皇后。沈先生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我想他会同意的。」 虞慕枝被这记惊雷轰得眼前一黑，燕陵尘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你知不知道，你真这么做了，天下人会怎么看你？还有东唐上上下下，百姓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故事流言编排你，你真的不怕变成……」 笑话么？ 「东唐的皇帝是个断袖，还娶了个男人当皇后，这是事实，我不怕他们的编排，敢胡说八道的，我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一个不够，就砍十个，十个不够，就砍一百个，他们总会闭嘴的。」 虞慕枝愕然。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十分粗暴……却异常有力的方式。 「我都说了，我不在乎。」 我在乎。 虞慕枝抿了抿唇，燕陵尘望着他，眼神里藏着点试探：「摄政王你也要反对吗？」 虞慕枝抬头，定定凝望着他。 「如果我说——」 虞慕枝深吸一口气，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脏，竭力稳住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异常。 「如果我说，我就是——」 他看着燕陵尘漆黑的倒映着熊熊烈火的双眸，声音就那么突兀地断掉。 「说下去。」 燕陵尘紧紧盯着他，期待着他接下去的话。虞慕枝瞬间醍醐灌顶，发热的头脑乍然冷却下去。 「没什么。」 燕陵尘的失望一览无遗，他不死心，攥着虞慕枝的手腕再度逼问：「说啊。」 「我说了，没什么。」 虞慕枝：「既然陛下愿意放我离开，那我明日就走。恭贺陛下新婚燕尔。」 「你的祝贺是认真的？」 虞慕枝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燕陵尘转身就走，虞慕枝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披了他一身，那道高大颀长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越走越远，即将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虞慕枝心脏一缩，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心底升起轻微的痛楚。 第141章 睡了 同时，心底有一股蕴藏已久的热烈团团盛放，在那股力量的驱使下，他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勇气。 谎言到此为止吧。 他几步冲上去，燕陵尘还没走远，听到他的脚步声，讶然回头。 虞慕枝牵住他的衣袖，垂着眉眼，视线望向虚空，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沈月清，是我易容的假身份。」 万籁俱寂。 天地万物都随着他这一句而陷入亘古的沉默，时间的流逝忽然变得异常清晰。虞慕枝咬着牙关，闭着眼睛，紊乱的心跳已近崩溃边缘，说出真相的滋味并不好受。 燕陵尘注视着他的双眼。虞慕枝看不懂他的情绪，他的眼眸里承载着太多，是他从未见过，也意料不到的。 沉甸甸的秘密终于暴露，虞慕枝如释重负般软了下去，燕陵尘接住他，有力的指节按着他的腕骨，隔着薄薄的肌肤，似乎能感受到他血脉的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虞慕枝如梦初醒，意识回笼的第一秒，他率先推开燕陵尘：「……我、我先走了。」 脸颊被人托起。 燕陵尘抬起他的脸，指腹碾过他的眼尾，擦掉细密的泪痕。 虞慕枝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哭了。 第173页 燕陵尘的眼里有嘆息，有无奈，有得偿所愿，也有隐隐的无尽的欢喜。 「你终于说实话了。」 「如果我不用这个方式逼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吐露真相？」 虞慕枝怔怔愣愣：「你……早就知道……」 「嗯，那个人是我找来演戏的。其实，我没抱多大希望。破绽百出，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上当。」 虞慕枝恹恹地别过头：「我一直都很笨。」 「你不笨，你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燕陵尘紧紧抱住他：「我很开心。」 虞慕枝始终阖着眼不肯看他，燕陵尘亲吻着他的眉眼，唇瓣从湿漉漉的睫羽游弋到挺秀的鼻樑。细腻的吐息缠绕，虞慕枝的唿吸微微急促，胸膛起伏，就连指尖都在颤慄。 燕陵尘亲个不停，似乎想将这些年的忍耐煎熬怀疑折磨一口气全部倾诉出来，虞慕枝像是浮在海面上，抓不住任何东西，心中空落落的。他推了推圈在他身上恨不得在他全身留下标记的燕陵尘。 「我想回去睡一觉。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虞慕枝的声音软软的，没有力气，燕陵尘答应得很痛快：「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燕陵尘没有坚持，目送虞慕枝回去，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张福找到他时，急看见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盯着自己的手，笑得又荡漾又傻气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恐怖。 「陛下？」 张福胆战心惊，陛下不是疯了吧？ 「沈先生还在寝殿等您，您什么时候回去？还有立后的事……」 「让他回去。」 燕陵尘想了想：「把他碰过的东西都丢出去。还有，叫人把晚饭送到摄政王那里，待会儿朕过去陪他用膳。」 …… 一直到栽进床榻，虞慕枝仍是晕晕乎乎。 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本来还想着藏一辈子的。燕陵尘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燕陵尘了。 虞慕枝烦恼地揉着头髮，梳好的头髮被他揉成了鸡窝，正翻来覆去地哀嘆，门外乍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虞慕枝吃了一惊，下意识以为是燕陵尘：「别进来！」 「摄政王，您还没睡啊？」 虞慕枝大松了口气。 「是你啊。我还以为是……」 他走过去开了门，陈玉珂探进脑袋：「咦，陛下不在你这里？」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我这里。」 陈玉珂「嘿嘿」笑了两声：「你们不是很要好吗？我以为你们早就住一起了。」 「哪有的事，你别胡说！」虞慕枝厉声反驳，「我和他清清白白……」 陈玉珂拖长音调：「哦，原来如此啊，那我趁虚而入，殿下你不要吃醋哦。」 虞慕枝憋了一肚子火：「废话少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我写的那些东西嘛。上次陛下没收了我的文稿，到现在也没还我，我思来想去，只有找您忙。」 「什么文稿？」 「就是……」陈玉珂脸一红，「您上次看到的那些……」 虞慕枝嘴角抽搐。 「我和陛下成亲的时候，陛下答应过我，不会干涉我，谁知道他居然说话不算数。」陈玉珂狗腿子地笑：「陛下最听您的话，所以，只有拜託您啦！」 「可是，一国之母写那种东西……」虞慕枝遗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帮不上你这个忙。」 「什么一国之母，您胡说什么呢？」 虞慕枝诧异：「燕陵尘不给你名分，你不生气？」 「我又不喜欢他，他要是真让我当皇后贵妃什么的，那才叫麻烦。」 「可是……可是你上次不是说，你动过他的心思？」 陈玉珂：「原来您在吃醋啊。」 她大力拍着胸脯子：「我绝对没有非分之想，您就放心吧。」 虞慕枝无语：「你跟我保证什么……」 「总而言之，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现在住在这宫里都快闷死了，好不容易有个消遣，还被陛下禁止了，我现在真的很无聊，再这样下去，我会活活憋死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陈玉珂挤出两滴眼泪，虞慕枝无奈嘆了口气：「我尽力试试。」 陈玉珂变脸飞快：「那就想想您啦！我先走了，您先忙！」 她离开不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虞慕枝忍不住抱怨：「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门一开，脑子里顿时炸开一道惊雷。 虞慕枝想都没想，「嘭」地关上门，直震得手掌发麻。 燕陵尘打开门，慢慢走了进来。 浑身的力气骤然被人抽走，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虞慕枝哆哆嗦嗦，无限的恐惧滋生，燕陵尘这个时候来找他…… 「别怕。」 燕陵尘忽地将他抱起，一把放到床榻上。 修长的手指脱下他的外衫，虞慕枝嘴唇发白，拼命摇头，神经绷得死紧：「不要。」 燕陵尘捉住他的手，每脱一件，虞慕枝便蹦出两个音节：「不要。」 燕陵尘自顾自脱下去。 脱到最后一件，虞慕枝不说话了。 第174页 第142章 耳鬓厮磨 繁复的衣饰被彻底剥离，胡乱堆叠在地上。燕陵尘的视线停驻在他身上，他的打量里没有丝毫猥亵的意味，只有探询和专注，仿佛他是什么完美的艺术品。 虞慕枝羞怒不已，忿忿别过了脑袋。 他知道燕陵尘大晚上来他的房间，目的只有……那一个。解开了误会，说开了秘密，燕陵尘从前就对沈月清情难自已，更遑论现在了。 摸着良心说，他不讨厌燕陵尘。只是这种事，就算做再多次心理建设，他也接受不了。 虞慕枝恹恹地瞄了他一眼。 地上的燕陵尘衣衫完整。 床上的他一丝不挂。 他忽然被巨大的反差刺激到，唇瓣翕张了两下，委屈地面向墙壁，一边发抖，一边抓起被子裹住全身。 燕陵尘把他拨过来。 他还沉浸在方才的画面当中。虞慕枝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皙白，肌肤近乎透明，清透润雅，如同一块晶莹的白玉，若是在上面留下痕迹，恐怕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燕陵尘头一次觉得，白璧微瑕远比透明干净美妙得多。 虞慕枝带了点愤怒，视线却在闪躲：「衣服拿给我。」 燕陵尘异常严肃，说出的话显得更加不正经：「偏不。」 虞慕枝气唿唿地瞪着他。 燕陵尘合掌托起他的脸，笑容很淡，有一丝揶揄：「你真漂亮。」 虞慕枝瞪大双眼：「脱得精光的男人有什么漂亮的，你要是想看，低头不就行了？」 燕陵尘捉住他的手腕，含住他的双唇，咀嚼了几下，直蹂躏得他的唇瓣艷红如血，脸颊晕开海棠般的唇色。 「我只想看枝枝。」 虞慕枝提高音量，愠怒之色尽显：「别这样叫我！」 「偏不。」 燕陵尘倾身压上来，双臂牢牢箍了他在怀里：「你是我的。」 「才不是。」 虞慕枝艰难地钻出头：「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你要是还知道尊敬二字，就出去。」 「今晚你脱我衣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他骤然噤声，冰冷的指节按上大腿内侧，燕陵尘摩挲着那粒红痣，姿态一等一的卑微，做的事却能用禽兽来形容。 虞慕枝按住他的手：「你能不能要点脸？」 燕陵尘：「我不要脸。」 「我只要枝枝。」 虞慕枝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他发火之前，燕陵尘很认真地唤他。 「先生。」 虞慕枝蓦地一僵，蓬勃蹿生的怒气停顿稍许，燕陵尘哑着嗓子，猩红的眼底有水光潋滟：「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 他拉着虞慕枝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他的心跳强劲有力，隐忍多年的燥热与急切通过心跳传递而来：「我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愿意见我，我没想到你和摄政王是同一个人……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身份对我好……枝枝……是我太无能了，对不起……」 他的尾音有些混乱，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相大白的时刻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虞慕枝的大脑也是一团浆煳，想安慰燕陵尘，也无从安慰起。毕竟这傢伙对沈月清的感情很深，他骗了他这么多年，燕陵尘恐怕会勃然大怒，出乎意料的是，燕陵尘倒是没有发火。 虞慕枝扫了眼赤裸的自己。 现在这样还不如发火的好。 直到燕陵尘除下腰带，他才悚然一惊。宽厚的胸膛已严丝合缝贴上来，不留一丝抗拒余地的占有了他。 虞慕枝摇摇晃晃：「我不要……」 燕陵尘吻他的眼睛，浓烈的气息注入口腔，虞慕枝半边身子一软，依然呜咽：「我不要。」 燕陵尘的眼眸温柔得像一汪清泉，看上一眼就会溺在里头：「乖。」 他顺手放下帐幔。 解了玉冠，乌黑的长髮倾泻，和虞慕枝的缠绕在一起。 他太紧张，又怕得厉害，燕陵尘（这里是不能描写的内容）（这里是不能描写的内容）（这里是不能描写的内容）逼出了他的眼泪。 他一直在哭，不知是委屈还是疼，说不出半个字，只在他的舌头离开时，呜呜咽咽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一直到后半夜（这里是不能描写的内容）将人拥进怀里，低头一闻，身上全都是他的气味。 从眉眼，鼻子，双唇到脖颈，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燕陵尘心满意足，咬着虞慕枝的耳朵，一遍遍问：「舒服吗？」 虞慕枝红肿着眼，咬着后槽牙，连憎恨的力气都没有了：「……疼。」 燕陵尘心疼不已，轻柔吻他的发梢：「对不起。我没有经验，弄疼你了。我保证，以后会轻点的。」 他用力吻他的耳廓：「会让你舒服的。」 「没有以后。」 虞慕枝：「这是最后一次。」 燕陵尘眉眼弯弯，勐地勾住他的腰身，将他拦腰抱起，「那可不一定。」 …… 清晨的时候，燕陵尘才叫水。 全身的骨架像是被打散重新组装了一遍，四肢百骸包括某处难言的部位都痛得叫嚣。 哭喊了大半夜，嗓子哑了，眼睛也肿的厉害，偏偏躺在身旁的人精力旺盛得可怕，要不是看他实在疲倦，这个狗东西还能再抱着他来几次。 第175页 虞慕枝嘆了口气，髮丝湿漉漉地贴在眉梢眼角，像一束脆弱纤细的白玉兰。 燕陵尘看了又看，亲了又亲，仿佛亲不够似的，虞慕枝被他弄烦了，轻轻一掌挥在他的胸口：「烦死了！」 他窝在某人热烘烘的胸膛里，只剩下出气的份儿。 燕陵尘美滋滋搂着温软的身子，不住在他耳边絮叨：「你也太害羞了，我问你那么多遍，你才肯说一次喜欢，明明心里喜欢的要命……」 虞慕枝勉强掀开一条眼缝：「上朝……」 「今日休朝。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你想当昏君？我才不当妖妃。」 燕陵尘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捧住他的脸，逮着他红艷的唇瓣狠狠亲了几下。 虞慕枝重重抹了把嘴巴。 等到擦完，他放下手，眼帘颓丧地垂落。 整个人都是燕陵尘的了。 擦得再干净又有什么用。 第143章 谁是骗子 燕陵尘像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握住他的指尖来回摩挲：「从前和往后没有任何不同。」 「只不过是有我陪着你的区别。」 虞慕枝心脏一缩，眼神透出几分迷茫，燕陵尘怕他胡思乱想，强行唤回他的神思：「今日你好好歇着。」 他的重音落在「歇着」二字上，虞慕枝的脸微不可察地一红。 「要是你嫌宫里烦闷，过几日我带你出去散心。」 虞慕枝不答，燕陵尘：「枝枝……」 虞慕枝有气无力：「你才吱吱，你才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燕陵尘忍俊不禁，没忍住又亲了他一下，虞慕枝擦着他亲过的地方：「有完没完？」 「好好好，我不烦你了，你乖乖的不要让我担心。」 燕陵尘套好衣服，吩咐宫人好好照顾他，自己又坐到床边，摸他的脸颊，直到虞慕枝表示起抗议，燕陵尘才收手，依依不捨地去上朝了。 一直躺到日上三竿，他才慢吞吞从床上爬了起来。 燕陵尘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似的，给他身上留下不少印记，像是在向世人昭告，虞慕枝是他的所有物。 虞慕枝在心底骂得燕陵尘狗血淋头，找了件高领套上，确认遮住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痕迹后，才迈着僵硬的步伐出了门。 陈玉珂对他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摄政王，您帮我把东西拿来了？」 虞慕枝一滞，这才想起他答应陈玉珂替她要文稿的。 「还没有。最近燕陵尘有些事，我还没顾上跟他说。」虞慕枝心不在焉：「我来看看成珏。」 「她说她休养得差不多，今天就打算回去，不过这会儿，她应该还没有出门……我的那些东西很重要，您一定要尽快帮我要回来！」 虞慕枝忽然问：「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 陈玉珂被他问懵了，结结巴巴半天，从舌头到脑壳都震得发麻。 她指着虞慕枝，惊恐地瞪着双眼，虞慕枝见她吓成这副模样，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开口了，他嘆了口气：「我跟你一样，也是穿来的。」 陈玉珂咽了口唾沫。 「那你岂不是……岂不是……」 虞慕枝：「这件事以后再说。我找成珏有要紧事。你……把你下巴收一收。」 虞慕枝来得巧，正好撞上成珏出门。虞慕枝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女人越发冷峻，背后那把青金古刀闪烁着刺目的寒芒。 成珏率先一笑：「殿下您今日怎么有空？陛下也捨得放你出来？」 虞慕枝又想起昨夜，一瞬间脸红得如同煮熟的大虾，他干笑两声，掩饰着尴尬和心虚：「……他忙着呢。」 「那日匆忙，没有好好慰问你的伤势。你如今如何了？」 「多谢殿下挂心，属下已经好多了。」 成珏试了试右手，太医已经尽力，手腕终究没有从前灵巧。不过，对她来说已经够用了。 「我一直以为你回了燕陵尘身边，才没有追查你的下落……都是我的疏忽，才会害得你重伤。」 虞慕枝低下头：「对不起。」 「还有件事。玉昭仪的事……你听说没有？」 成珏愣了下，旋即点头：「我都知道。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不想让陛下为难，至于她……更是与我无关。」 虞慕枝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张嘴，嗓子却哑了。 这女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绝情，甚至比燕陵尘还要心狠几分。 不过，站在虞慕枝的立场，他没有资格指责成珏。成珏说的对，这是她们之间的事，他只是个外人。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成珏看着他，忽然笑了：「属下总算明白，陛下为什么会对您钟情多年了。」 「啊？」 虞慕枝惊诧地扬了头，话题怎么跑到这上面的？ 他刚刚错过了什么？ 「殿下您心地善良，且并非伪装，和陛下身边的人都不一样。活在黑暗泥潭的人永远嚮往光明，您就是陛下的光明。」 虞慕枝愣愣的。 这是给他发好人卡吗？ 「所以，属下衷心祝愿，您和陛下永结同心，白头偕老。陛下内心里也是如此希望的。当初殿下进了死牢，只吩咐属下好好看顾您的安危，他一直都将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第176页 虞慕枝眼神微动，慢慢摇了摇头：「如果是从前，兴许我会考虑。可是现在不可能了，他作为东唐的帝君，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闲置六宫，他有他的义务，让燕陵尘为了我绝嗣……我做不到。」 虞慕枝苦涩一笑。 要是他是女人，或者会生孩子就好了。 「子嗣？原来您一直在担心这个……」 成珏哭笑不得，虞慕枝担心的事未免过于遥远，燕陵尘会为了孩子放弃虞慕枝，她都不信。 虞慕枝轻咳一声，生硬地转了话题。 「苏瑾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好歹报了你的仇。要是你想不想干了打算退休，我一定让燕陵尘送你很多金银财宝！」 他说得认真，措辞却又傻又天真，成珏轻轻一笑。 被凌迟而死的是苏瑾吗？不一定吧。 燕陵尘对他隐瞒了很多事，处处保护，细心周到，可见他的确是真心喜爱眼前这个男子。 「总之，多谢殿下厚爱。属下有要务在身，就不叨扰您了。」 「还有暗风，我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成珏讶然：「陛下没有告诉您吗？他已经死在宫变」 虞慕枝耳边如同刮过一道霹雳，触目惊心。他僵在原地，机械地张张唇瓣：「暗风……他死了？怎么回事？」 成珏亦是吃了一惊：「殿下您居然不知道吗？」 「燕陵尘没有提过这些事，他骗我……」虞慕枝气息凌乱，瞳孔剧缩，成珏急忙扶住他：「您不要着急。」 「陛下也是为了您好，您看您都急成什么样了。这事是属下多嘴，您千万不要为了这种事跟陛下置气，否则属下万死也难辞其咎。」 虞慕枝晕头转向，双腿发软，仿佛踩在棉花上：「燕陵尘……这个骗子！」 第144章 坦诚 不顾成珏劝阻，虞慕枝当即找上燕陵尘。 燕陵尘对他的到来既惊讶又欣喜，一把握住他的手：「枝枝，你怎么会来找我？」 虞慕枝气喘吁吁。 他跑得过急，面颊绯红，额头布满汗珠，勉强喘了两口气，才问了出来：「暗风死了对不对？」 燕陵尘面色一变：「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件事。」 燕陵尘端端凝视着他的双眼。 虞慕枝双眼红肿，身子微颤，他明白他被这个消息打击得不轻，心疼怜惜愤怨种种情绪夹杂，将他的眼神染得晦暗。 一时无从追寻是谁透漏的消息，燕陵尘沉思半晌，终是点头。 「是。」 虞慕枝眼前一黑，被燕陵尘稳稳接在怀里，他按住他瘦削的肩膀，语气沉痛：「我也很难过，暗风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他不应该这样死去，只是，发生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只有严惩兇手，才能替他报仇。」 「是苏瑾做的？」 「嗯。那日暗风围堵苏瑾，苏瑾人多势众，他才会死于苏瑾下属的乱刀之中，我已命人好好埋葬了他。」 虞慕枝怔忡许久，燕陵尘亲他的眸眼：「这不是你的错。我已经替他报仇了，他的墓就在京郊，改日我带你去……你不要这样，我会担心。」 燕陵尘握紧他冰凉的双手，虞慕枝慢慢从惊痛中回过神，「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燕陵尘缄默。 他怕他难过，更怕他为此事自责。 虞慕枝转过头，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抽噎：「你不应该骗我。他为你做了很多事，他是听了我的命令才会围堵苏瑾，我对不起他……」 「枝枝，我都说了，他的死和你无关。你不要把原因揽到自己身上！」 虞慕枝红着眼睛看他：「如果我没有意外得知这个消息，你还打算欺瞒多久？」 燕陵尘扯开嘴角，勉力支起一个笑容。 「你不也骗了我很多年吗？我们扯平了。」 「这两件事不一样！」虞慕枝陡然拔高音量，燕陵尘轻轻揽住他：「冷静。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你一定累了，先睡会儿吧。」 燕陵尘将他折腰抱起，正打算放到床榻上去，虞慕枝忽然回神，重重挣扎起来，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给我一句实话，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燕陵尘咯噔一下，低声道：「再没有了……」 「我不信。」 虞慕枝咬牙切齿：「你这个骗子。」 燕陵尘无奈：「我说了你说我是骗子，不说你又怪我隐瞒你，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掰扯的当口，燕陵尘三两下除掉他的鞋子，解了衣衫扔进被窝，虞慕枝刚要坐起，燕陵尘便压了上来。 「乖一点。」 音量不大，压迫感十足。 虞慕枝的委屈勐然间疯长起来。 暗风之死的打击，最亲近之人的故意欺瞒，再加上连日来的忐忑不安和持续一夜的蹂躏，终于让他的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抬起头，眼中有水光闪动：「燕陵尘，你喜不喜欢我？」 燕陵尘急忙点头：「喜欢，我心里眼里都是你……」 「那你就坦诚所有的事。」 「所有？」燕陵尘皱起眉头。 「对，从你小时候到现在，你对我撒过的谎，欺骗我隐瞒我的所有事，我都要知道。」 第177页 「如果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走！」 虞慕枝作势揭被，燕陵尘把他塞回去：「你先等等。」 虞慕枝：「那你倒是说啊。」 燕陵尘眼神微暗。 他私底下对他做过的事，那些混帐，隐秘，狭昵，偷偷摸摸，不能见天日的东西，他心底隐藏最深的秘密，都要倾诉给虞慕枝？ 那虞慕枝还会原谅他吗？ 怔忪的瞬间，虞慕枝捕捉到他的迟疑，心中疑问更是堆叠。燕陵尘这副表情，看来瞒着他做了不少坏事。 「那你先把你伪装成沈月清的原因告诉我。」 燕陵尘反客为主，虞慕枝愣了愣：「可以以后再说吗？」 「既然你说不出口，那我问你。」 燕陵尘的问题十分犀利：「你是怎么得到易容丸的？」 虞慕枝哑口无言，穿书的事，他能说吗？就算说了，燕陵尘会相信？ 「让我猜猜，是从乌越那里得来的吧。怪不得乌越说看你眼熟，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 虞慕枝抿唇。 他都没想到这一层。 「你从很早以前就想善待我，为何变成另一个人才敢亲近？」 「你就这般嫌弃我的出身？还是怕你对我好，会连累到你？」 虞慕枝说不出话。 他很想说，其实，他从未这么想过。 他从未真正讨厌过他，更别提嫌弃了。至于连累，他曾经替他受过杖刑，受过那么多人的白眼，燕陵尘去边关后，他被燕长澜带着人挤兑，这些都承受了，还怕被他连累吗？ 「如今你是东唐的国君，没有人敢拿出身讥讽你，我、我也……」 虞慕枝嗓音哽咽，违心说着自己并不认可的话，让他难过得忍不住蜷起身子。 他蔫蔫地垂下脑袋，看在燕陵尘眼中，更像是坦诚。 他缓了半天，还是没能从虞慕枝嫌弃他的事实里抽离出来。虞慕枝见他半天没有说话，知道他是伤心了。他咬住下唇，掐着手指，指尖泛起青白，内心的狂风暴雨摇曳唿啸。 彼此沉默相对了半天。 虞慕枝率先打破沉默。 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我带你解蛊，知道世上有易容丸这种东西……不，或许是更早。」燕陵尘苦笑一声：「从前我始终不肯把你们联繫起来，你们有很多共同点，而且，你的演技很烂。」 那是。 论演技他比不上燕陵尘一根。 「我会对沈先生有好感，或许，也是因为你们过于相似。那些不经意间露出的习惯，谈吐，举止和温柔的气质，才会让我……让我对先生……对你做出那样的事。」 改变了容貌，却改变不了吸引他的躯体本能。 就像一出写好的剧本，无论过程多么曲折离奇，最后还是会回到燕陵尘爱上他的原点。 虞慕枝心潮起伏，笑不出来。 第145章 跑路了 他抬起眼睛，看向燕陵尘？ 「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我就是沈月清，你会怪我吗？」 「会。」 燕陵尘不假思索，虞慕枝瞬间语塞。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我就当成没发生过。」 「你想得美。」 燕陵尘小心翼翼挠他的掌心：「我开玩笑的。我也做过很多欺骗你的事。」 「嗯？」 虞慕枝来了兴趣：「你说说。 燕陵尘支支吾吾，为难得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眉头皱得死紧，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那个，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有时候早上起来，脖子上会有红痕？」 虞慕枝点头：「我以为是蚊子咬的。」 现在想想，三四月份哪来的蚊子？ 「那都是我干的。」 「你、你咬的？！」 虞慕枝愕然：「你就不怕某次吵醒我，被我发现吗？！」 「每次我都会燃一块迷香，你睡得又沉，怎么可能发觉。」 虞慕枝深唿吸几次。 崽子还小，定力不够，他能忍。 「那次你被权褚泽绑架，我本来想救你的，不过，见你被蒙着眼睛，我就装成戏文里的变态吓唬你。」 虞慕枝继续深唿吸。 那时候燕陵尘还讨厌他呢，况且他也没受到真正意义上的伤害，他能忍。 「还有那个……那个变态……」 虞慕枝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燕陵尘根本不敢跟他对视，硬是掐着大腿逼自己吐了个完全：「我去南风馆的时候，恰好撞上你被人拍卖，我带你回府……后来的事你都知道。哦哦，你放心，那些偷看你的人，我每个人都罚了六十板子。」 「那个死变态是你？」 燕陵尘罕见地红了脸：「……嗯。」 他怯怯地看着虞慕枝：「枝枝，你没有生气吧？」 虞慕枝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掉燕陵尘一块肉：「你觉得呢？」 「枝枝，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我只是、我只是……」 燕陵尘手足无措，天塌下来都不至于让他如此慌乱：「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虞慕枝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枝枝……」 燕陵尘还想解释，虞慕枝操起桌上的花瓶，眼也没眨地扔到他脚边：「出去！」 第178页 燕陵尘避也不避，站在原地难过地看着他：「枝枝，」 虞慕枝气血不顺，眼前阵阵发黑。 「你非得逼我恨你吗？」 燕陵尘望着他愤怒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 他蹲在地上收拾好碎片，小声道：「你不要气坏了身子。我走就是了。」 室内重新恢復冷清，看着满地的狼藉，虞慕枝一头扎进被子，再没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慢慢揭开被子，虞慕枝原以为又是燕陵尘，刚想开骂，看见那人的脸却愣住了。 是楚玉。 「殿下，您怎么了？我听见您的声音，还以为您遇到危险了。」 「……没事。」虞慕枝胡乱揉揉双眼：「被疯狗咬了一口。」 楚玉缄默不言。 他身上都是燕陵尘的气味。是被燕陵尘咬了吧。 「你来干什么？燕陵尘让你来的？」 「不是，我听说您还活着，心里十分欢喜。今天好不容易避开那些看守，我才能进来见您一面。陛下惹您不开心了吗？」 虞慕枝恹恹的：「我不想提他。」 楚玉异常乖巧：「好。」 一想起燕陵尘，虞慕枝的牙根又开始发痒。 眼角余光落到楚玉身上。 楚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虞慕枝勐地爬起来：「帮我个忙。」 「我要出宫。」 楚玉露为难：「这事……恐怕不太好办。」 燕陵尘看他看得这么紧，以楚玉的身份，的确不好帮他的忙。 虞慕枝难掩失望，仍是强打起精神，安慰他：「没事，我自己再想办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以想办法送您出去，不过要等一段时间。大概，半个月左右。」 虞慕枝大喜过望，一把握住他的手：「那就多谢你了！」 楚玉看着他与自己交握的双手，不着痕迹地反牵了回去。 燕陵尘好几天没敢去见虞慕枝，他怕虞慕枝还在气头上，看见他又会动怒。 一连过了半个月，他才敢让成珏去打探虞慕枝的动静。 成珏去而復返，燕陵尘没看见朝思暮想的人。 「他人呢？」 成珏摊了摊手：「跑了。属下没拦住。」 她觑着燕陵尘的神色：「属下已经带人去追了，摄政王跑不了多远。您看您是不是……」 燕陵尘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了，就让他出去散散心，记得让人保护好他，别又撞上变态色魔。」 成珏无语凝噎。 她很想问。 这天底下还有比您更变态色魔的？ 「暗风惨死的消息，是你告诉他的吧？」 「就为了转移朕的注意力，让朕无暇顾及你，你知不知道，朕可被你害惨了？」 成珏不置可否：「陛下，您真聪明。」 她单膝跪地：「属下知罪，请陛下责罚。」 「起来吧。功过相抵，朕不罚你。」 成珏挣扎半天，终究问了出来：「玉昭仪那边……您打算如何处置？」 「属下已劝过她，如果她迷途知返，那再好不过。属下已经尽力，至于其他的，属下无能为力。」 燕陵尘望着窗外一枝凌霄花，陷入长久的沉思。 「算了。」 他转向成珏：「既然她已经疯疯癫癫的，朕就不再计较从前的事。你带她回去吧，要是日后她再闹事，朕会算在你的头上。」 成珏错愕不已，怔怔地看着燕陵尘，燕陵尘绷着脸：「这是看在枝枝的面子上。」 成珏大喜过望：「多谢陛下恩典！属下定会看顾好玉昭仪，请陛下放心。」 …… 楚玉成功帮助他逃出了宫，虞慕枝不敢停留，一口气逃出京郊，确认燕陵尘没有追上来，才返回了京郊，怕燕陵尘出其不意，他听从楚玉的安排，住进了一间佛寺。 燕陵尘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月。 一看见他，虞慕枝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燕陵尘施展轻功，很轻松追上了他。 虞慕枝恨得牙痒痒。 他都要怀疑，燕陵尘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gps。 第146章 燕陵尘将他堵到死角。 虞慕枝环顾四周，能跑的地方都被堵了，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和燕陵尘同归于尽。 反正他绝不可能跟燕陵尘回去。 虞慕枝神经绷得死死的，如同弦上的箭一触即发。燕陵尘走到距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下，嗓音里有无奈，也有重逢的欣喜。 「你别急着跑。」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抓你回宫。」 虞慕枝微顿，下意识反驳：「我不相信你。」 燕陵尘嘆气：「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不过，我说到做到。」 「我明白，我从前做了太多伤害你的事，你不想看见我，我不挽留，我之所以来找你，不为别的，只为当初你对我的善意。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虞慕枝被他忽然的真诚表白打得措手不及，燕陵尘转性了？ 「你也知道我对你好，那你还……」 虞慕枝一滞，说不下去地别过头。 他反反覆覆仔细打量着燕陵尘。 人还是那个人。 狗东西。 第179页 燕陵尘没有顺着他的话头，而是道：「我担心你的近况。寺庙不比宫中，我怕你吃不好，睡不好。」 燕陵尘也在从上到下端详着他的面容：「你瘦了点。」 虞慕枝嘟囔：「还不是因为你。」 燕陵尘挑眉：「怎么又怪我了？」 「我刚逃出来那两天，生怕你从天而降，又像从前一样抓我回去，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可不就瘦了？」 燕陵尘无可奈何：「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兇，追得太紧，害得你吃不下饭。」 虞慕枝：「看在你老实道歉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不过，我不跟你回去。」 燕陵尘缓声：「我说过我不强迫你。」 虞慕枝忿忿：「都强迫过几次了，你才说这种话。你觉得我会毫无芥蒂？」 燕陵尘「咦」了声：「哪有几次？我们不就那么一次吗？」 「从前！你装变态吓我的时候！」 虞慕枝气红了眼，看他恨不得冲上来踹他两脚的表情，燕陵尘反倒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虞慕枝愣了。 好比两军交战的紧急时刻，双方龇牙咧嘴针尖对麦芒，敌方主将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纯真的笑容，他再冷僵下去，显得很缺心眼。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燕陵尘赶紧收敛张扬的唇角。 「你不准，那我不笑了。」 虞慕枝：「……」 怎么觉得自己这么霸道？明明燕陵尘才是没理的那个。 须臾过后，燕陵尘缓声问道：「寺庙里的日子如何？」 虞慕枝想了想，很诚实地摇头：「不好。寺庙里都是素菜，不能沾一点荤腥，我又挑食，青菜豆腐根本吃不下去。」 「……」燕陵尘无语，「你跑路还挑食？」 虞慕枝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谁说逃亡就不能吃好吃的了？你不服气？」 「我服我服。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我很快就来。」 虞慕枝半信半疑：「你打算做什么？」 「给你做点吃的啊。」 「哦，那你记得多做一些，这两天天天吃素菜，我都快吐了。」 虞慕枝一股脑报出十几道菜名，燕陵尘强按下抽搐的嘴角：「就这么多？」 「再多就吃不下了。」 燕陵尘听话得很，一个劲答应着，虞慕枝叮嘱完，没走出几步，他忽然恶狠狠回头：「还有一件事，不准放迷药！」 燕陵尘的偷笑差点给他吓回去。 寺庙忌荤腥，燕陵尘做好以后，就请虞慕枝移步。 虞慕枝诧异：「这么快就做好了？」 燕陵尘傻笑：「这不是怕饿着媳妇……你嘛。」 十几道肉菜，一道不差，就连少放蒜末的要求都照顾到了。 虞慕枝分别夹了一筷子，送到燕陵尘嘴边。燕陵尘受宠若惊，美滋滋拿了碗和筷子坐到他旁边，虞慕枝道：「你看着，我吃。」 「哦。」 燕陵尘恍然大悟：「原来，你刚才是让我给你试毒？」 虞慕枝面无表情：「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只要是你的吩咐，我都答应！」 虞慕枝骂了句「神经病」，将注意力放到饭菜上。 燕陵尘眼巴巴盯着他：「好吃吗？」 虞慕枝咽下炸得酥脆喷香的小鸡腿，违心摇头：「一般般。」 「我不经常下厨，厨艺还需要磨鍊，你放心，我保证下一次会好吃的。」 虞慕枝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不必了，一次就足够了。」 燕陵尘有些失落，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不需要我替你做饭吗？」 「要是你想来。下次也行。不过，下次，不，下下次……」虞慕枝抿唇：「三次以后就不用来了。」 燕陵尘听出点不同寻常的东西，一缕淡淡的笑不由自主绽开，停驻在他的唇角：「我记住了。」 虞慕枝用完午饭，终于到了谈正事的时候。 他思索半天，看向燕陵尘：「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跑路的？」 「你逃跑当天。」 虞慕枝惊跳起来：「那你——」 那你怎么不拦着我。 燕陵尘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要是强行抓回你，你肯定更加不乐意。所以，我只让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危，你在宫里闷了太久，出去玩玩有利于你的健康。」 虞慕枝哼了声：「你想得挺周到。」 燕陵尘不置可否：「虽然我更想让你待在我身边，不过，和你的开心比起来，还是你最要紧。」 虞慕枝心里瀰漫开一股复杂的滋味，他知道燕陵尘不可信，说不准他现在善解人意的样子就是装出来哄他的。 只是，他没办法逼自己赶走燕陵尘，也没办法冷脸相对。 燕陵尘做足了卑微的姿态，他再拒绝，不就太不近人情了吗？ 「你知道我让楚玉帮我逃走？」 「嗯。」燕陵尘点了点头，眼里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冷意，「我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对了，楚玉呢？」 虞慕枝随口道：「他出去了，可能是有事吧。」 「这几个月，你一直和他住一起？」 虞慕枝实话实话：「同吃同住，不过只是一个房间，我睡床，他睡地上。」 第180页 燕陵尘：「那还差不多。」 第147章 愉悦 他仍然微笑，袖中的手却攥得咯吱作响。 一间房也不行。 楚玉这是在找死。 燕陵尘面上不露半分痕迹：「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虞慕枝白了他一眼：「楚玉比你乖多了，又听话又懂事，我喊他上床睡，他都不肯。这次的事是我胁迫他，你不要找他的麻烦。」 「好。」 燕陵尘点头间，已想出不少适合楚玉的死法。 「离他远点。楚玉从前是苏瑾的人，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虞慕枝不以为意：「你都说那是从前了。苏瑾也死了，楚玉不可能为了个死人跟你作对吧？」 「不是这个。」燕陵尘眼眸如墨：「楚玉色胆包天。」 虞慕枝惊诧：「你的意思是他喜欢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万人迷。」 燕陵尘气息稍乱：「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虞慕枝的脸悄咪咪红了大半，连耳根子都发烫。 这个狗东西怎么变得这么会说情话？ 他一定是私底下练习了。 虞慕枝底气不足，生怕燕陵尘再说几句，他那颗不争气的心又会软，赶紧催促燕陵尘回宫：「你还忙着，我就不留你了。」 燕陵尘：「我回去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就来接你。」 「那你还是别等了，我不回宫。」 虞慕枝仍是嘴硬，燕陵尘柔声：「不回宫，回府。摄政王府是你的家，我会让人每日打扫，成珏他们都很想你。」 「成珏会想我？你别吓我。」 虞慕枝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燕陵尘低了头，小声道：「其实是我想你。」 「除了死牢那回，我还没有和你分开这么久。」 虞慕枝：「你去边关的时候我们整整分开了两年。」 燕陵尘轻咳：「你不要记得这么清楚。」 「行啦，别婆婆妈妈的，都不像你了。你又不是离了我就不能活了。」 燕陵尘：「那也不一定。」 虞慕枝无语凝噎，调转话头：「成珏的身体恢復得如何？」 「她身体底子不错，已经恢復如初，还有玉昭仪，我放她回成珏身边了。」 虞慕枝惊喜：「当真？」 「过去的事也有我考虑不周的缘故，玉昭仪已经得到了惩罚，我再计较下去也没意思。你知不知道，成珏故意泄露暗风的事，是为了支开我？」 虞慕枝大吃一惊：「我以为她是不当心……」 不对，成珏不是口风不严的人。 虞慕枝沉默了会儿，忽然笑道：「我一直觉得她不会软弱，现在看来，她也没有那么绝情。」 「枝枝。」 虞慕枝下意识答应：「嗯？」 反应过来燕陵尘的称唿，他霎时间如炸了毛的猫儿似的跳起来：「我都说多少次了，不准这样叫我！」 「要是玉昭仪奸计得逞，我喝的毒酒是真的，你会替我报仇吗？」 「会。」 虞慕枝不假思索，燕陵尘反而一愣：「你没有骗我？我一直以为，你对杀人这种事深恶痛绝。」 「我讨厌，也惧怕杀人，但是如果有人伤害我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会狠狠报復回去，也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我不是那种没有底线，会随便原谅别人的人。」 燕陵尘笑弯了眉眼：「所以，我是你重要的人吗？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个？」 虞慕枝：你小子真是个抓重点的好手。 「别臭美了，我可没说原谅你。」 燕陵尘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枝枝，你为什么这么好。」 虞慕枝：「你再这样叫我，我就没这么好了。」 燕陵尘看着他的面容，心里面暖洋洋的，仿佛万千山花绽放，无尽欢喜。 「其实，我要感谢成珏。要不是她搞出这齣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坦白。」 虞慕枝咬牙切齿：「我也是。要不是成珏，我恐怕会被你蒙在鼓里一辈子。」 燕陵尘面上讪讪：「那个，你有没有去暗风的墓？」 提到这个，虞慕枝顿时失落不已：「……去过了。他的墓被人打扫得很好，我还见到了暗雨。他隔半个月就去他的墓坐一坐。」 想起暗雨红彤彤的双眼，虞慕枝心里越发难过。 燕陵尘观他神色，便知他情绪不佳，他摩挲着虞慕枝的肩膀，无声安慰，虞慕枝没有推开他，默默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虞慕枝靠了半晌，闷闷推开他：「好了，你走吧。」 燕陵尘放心不下，但虞慕枝态度坚决，他不好强留，没走出几步，虞慕枝忽然叫住他。 「你等一下。」 虞慕枝飞速拨开他额角的碎发：「注意仪表，你好歹是一国之主。」 燕陵尘心口微热，反手握了握他的指尖：「好。」 虞慕枝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将手揣进了衣袖。 「那，我真的走了？」 虞慕枝没看他，轻轻「嗯」了下。 燕陵尘走后，楚玉出现在虞慕枝身后。 虞慕枝还望着燕陵尘远去的背影，乍然听到楚玉的声音，差点吓个半死。 楚玉一把将跳起的他按进怀里：「殿下别怕。」 第181页 不知为何，虞慕枝一下子想起燕陵尘的话，他下意识推开楚玉，楚玉望着他抗拒的神情，愣了：「殿下，我冒犯到您了吗？」 「没事。我不适应与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不是你的原因。」 楚玉嘴唇微动。 刚才他亲眼看见，燕陵尘抱了他半天。 说到底，还是他的原因。 「陛下怎么一个人回去了？」 「我让他回去的。放心吧，我暂时还不想回宫。」 虞慕枝劝慰楚玉，楚玉苦涩一笑，半点都没有安慰到，暂时不回，也就是说，他总有回到燕陵尘身边的一日。 和燕陵尘抢人很难，不过，也并非没有半分可能。 「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知道您吃不惯寺里的饭菜，我特意去买了些肉，今晚我给您做好吃的。」 「我中午刚吃了一顿大餐，今晚想吃点清淡的……」 楚玉的脸色垮了下去，虞慕枝赶忙改口：「没事没事，我还能吃，我给你打下手……」 「殿下您歇着就好，粗活让我来就好。」 楚玉的目光汇聚到他的肚子上。 虞慕枝顺着他的视线，不知为何脸颊大红，脑子一抽，双手牢牢护了上去。 楚玉一笑：「殿下您护着肚子做什么？难不成被陛下搞怀孕了么？」 第148章 子嗣难题 话一出口，两个人齐刷刷僵在原地。 这话不仅下流，而且刻薄。 还不是一般的下流。 虞慕枝从没听楚玉说过这种话，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至少，在他面前，楚玉向来清清白白，单纯无辜。 本来对燕陵尘的话半信半疑的，下子也不得不信了。 楚玉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我……对不起。属下失言。」 虞慕枝失神地摇了摇头：「你说得没错。」 楚玉不仅知道他被燕陵尘搞了，还拿这件事讥讽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嫉妒还是怨恨，虞慕枝都很难过去。在楚玉面前，他一直着意做一个温柔成熟的哥哥，现在这个温柔成熟的哥哥不仅失了身，失身的事还让楚玉放到了明面上。 怎么偏偏就让楚玉知道了呢？ 虞慕枝抱着头，懊恼不已。 楚玉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嘆气，龇牙咧嘴似乎很痛苦，越发懊悔方才的一时嘴快。 好不容易能有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个机会却被他亲手毁掉了。 楚玉心有不甘，暗暗攥起了双拳。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虞慕枝揉着太阳穴，楚玉站着没动：「我想陪殿下。」 虞慕枝很想回一句我不想你陪，看见你我就尴尬，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楚玉倔，虞慕枝也倔：「我不需要。」 「属下方才真的不是有意，如果殿下受到冒犯，属下愿承担罪责……」 虞慕枝打断他：「我不想生你的气。」 楚玉眉心一跳，顷刻间遍体生寒。 虞慕枝嘆气，看着他道：「我真没生气。你听我的话，回去。」 楚玉站在他面前，定定凝视着他的双眼：「我仰慕殿下。」 虞慕枝咯噔一声，一缕苦笑不由自主蔓延，他还是说了出来。 虞慕枝好长时间没开口。 除了拒绝，他说不出半个字，楚玉把真心捧到他面前，他能上去踩几脚么？要是从前，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拒绝，但是楚玉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帮他逃跑，他若是冷面无情，未免绝情。 这个时候还不如装哑巴。 楚玉看着虞慕枝，虞慕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再强留下去，徒惹他生气。 「那属下先走了。」楚玉垂下眼帘：「殿下需要的时候，吩咐一声即可。」 虞慕枝眼神闪烁：「……好。」 赶走楚玉后，他视线下移。 燕陵尘把他餵饱了，看上去确实像怀了孕。 要真有个孩子就好了。 虞慕枝一僵。 想什么呢。 他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子，在外头转了好几圈才回去。 一进屋，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圈住，虞慕枝一个激灵，本来在走神的，思绪瞬间拉了回去。 「你怎么又来了？」 燕陵尘不好意思地笑：「我压根没走。」 虞慕枝一边惊嘆这傢伙居然懂得害羞了，一边对他的阳奉阴违生气。 「你不要你的朝堂了？你这么久不回去，不怕大权旁落？」 「出来前我把政事都交到了丞相手上，底下还有成珏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燕陵尘抱着他不撒手，跟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虞慕枝拽了半天，燕陵尘抱得死紧，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低低地哀求：「你别赶我走，就一晚而已。」 他嗓音温软，有些哑哑的，虞慕枝忍着心软：「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再赖着不走，我真发火了。」 燕陵尘委屈巴巴抬头：「我就想和你睡一觉。」 虞慕枝：「……」 虞慕枝心肠骤硬：「你滚远点。」 「我不动手动脚。只是和你躺一会儿，连这样的要求你都不同意吗？」 虞慕枝被他亲得浑身发软，腰眼酥麻，燕陵尘跳到地上，一把把他抱起来，就势往床上一丢，自己也紧跟着跳到床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给虞慕枝反应的机会。 第182页 虞慕枝视野翻转，再看时已经被燕陵尘压在了床上。 「不是说不动手动脚，又骗我？」 燕陵尘解了他的衣裳，慢慢附过来：「……没骗你。」 虞慕枝紧盯着他不安分的手，燕陵尘一直在他身上摩挲揉捏，指节游弋在赤裸光洁的胸口，好在，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虞慕枝刚想夸他学乖了，下一秒，燕陵尘忽然发力，给他脸颊上不轻不重来了一下。 虞慕枝：是他高看他了。 虞慕枝望着他的侧颜，燕陵尘下巴上生了一圈淡淡的胡茬，贴着他的脸磨蹭的时候，扎得他又疼又痒。虞慕枝有些嫌弃：「你怎么连鬍子都不刮？」 「我这不是没顾上吗？」 「朝政上的事不是有那么多臣子吗，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不然那些大臣是干什么吃的？听到没有？」 燕陵尘含含煳煳：「不是朝政的事。我忙着想你呢。」 虞慕枝脸微红。 他不自在地咳了声：「我有什么好想的。」 视线停在燕陵尘的额角，那里的伤疤仍未消退，肯定是这小子不听话，他送去的药，不是被扔了就是丢犄角旮旯里了。 虞慕枝心情复杂。 要不，跟他回去好了。 他不在，燕陵尘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就这么灰熘熘回去，丢脸就算了，燕陵尘骗他的事他还没出气呢。 虞慕枝顿了顿，忽然问道：「孩子……」 燕陵尘啄他的手心，嗓音里浸染着不正经的狭昵：「枝枝想要孩子了吗？」 虞慕枝推他沉甸甸的脑袋：「我是问你将来的子嗣怎么办？」 「就那么办呗。」 虞慕枝瞪大双眼，燕陵尘似乎觉得他这副表情特别可爱，低头亲了他半天，咬得他唇角绯红，虞慕枝费劲把话题转回去，燕陵尘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虞慕枝戳戳他的脑门：「你倒是说啊。」 燕陵尘握住他的手指：「成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为我吐血，因为担心子嗣，怕我有三宫六院，然后抛弃你，所以一直拒绝我。」 「你怎么这么傻啊。」 燕陵尘勐力戳他的脑瓜子，像是恨不得把他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都戳出去，虞慕枝愣愣的：「你就没想过生孩子的事……？」 第149章 迷晕 「我没想过有孩子。」 燕陵尘笑笑：「说实话，我不喜欢孩子。如果是枝枝的，我肯定当成眼珠子疼爱，不过，你没办法生。」 虞慕枝：「我可以和别人生……」 燕陵尘挑眉：「你再说一遍？」 虞慕枝讪讪地缩了下脖子：「开玩笑，纯粹是开玩笑。你接着说。」 燕陵尘牢牢搂住他，不留一丝缝隙地贴上来：「玩笑也不行。我才不让别人碰你，你是我的。」 他抬起他的下颌：「说，你是我的。」 虞慕枝脸颊羞得通红：「不要。」 「就一次，说嘛。」 虞慕枝羞红了眼睛，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我不要。」 「枝枝。」 「……嗯。」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不要，都让我更加忍不住，狠狠要了你？」 虞慕枝的大脑轰的一声爆炸了。 他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燕陵尘，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热度从脖颈蔓延到到耳后根，不是因为惧怕，也不是震惊，纯粹是羞的。 他全身全脸都羞红了，眼睛红得像兔子，滴血一般，燕陵尘轻轻咬他的耳朵，掰过他因为害羞而埋下的脑袋，虞慕枝闷哼，跟着燕陵尘的动作有规律地起伏。 脑子里迷迷煳煳像是一团浆煳。燕陵尘什么时候变成登徒子了？ 「我不逗你了。」 燕陵尘止住笑意，「刚才，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知道，我一生下来就被丢进了冷宫，有个好心的嬷嬷给我送饭，我才活下去，一直到四五岁，我都没见过一个外人。冷宫潮湿，门上的锁生了锈，所以我才能隔着门缝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个时候，我一直骗自己，等那只锁坏掉，我就可以出去了。」 虞慕枝喘不过气来。 燕陵尘自嘲般笑了下：「后来，我终于等到那只锁彻底生锈，可是，我没能出去，第二天那只锁就换成了新的。后来我才知道，是丽妃。」 「那个女人怕我逃出去，特地让人打造了新的锁，我以为我这辈子註定惨死冷宫，直到后来遇见你。」 可他在原主身边，也在遭受虐待。 虞慕枝的心一下又一下的抽痛。密密麻麻的疼痛攫住他的心神，这些事情燕陵尘从来没对他说过，他只知道燕陵尘在冷宫长大，却没想到他曾经这般悽惨。 燕陵尘紧攥住他冰冷的手，低声：「都过去了。我都不在意了，你还担心什么。」 虞慕枝无言以对，燕陵尘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慢慢凑过去，隔着一小段距离，压着嗓子，快速吐出几个细细的音节。 「我是你的。」 燕陵尘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敷衍地答应了一句，虞慕枝咬了咬牙，只得提高音量又重复一遍，燕陵尘笑着将他环进怀里，自上而下亲吻着他的面容，绕着他的髮丝：「嗯，我知道。」 「我也是你的。」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 第183页 虞慕枝皱眉：「我才不要你个狗东西。」 燕陵尘失笑：「那我也太可怜了。你不喜欢狗？」 过了足足一分钟，才听见虞慕枝不情不愿答应了一声。 燕陵尘抱着他，心满意足，暗自祈祷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可惜，这段美好的时光很快被打破，虞慕枝忽地下地，倒了一杯水：「喝了。」 燕陵尘：「我不渴。」 虞慕枝白他：「让你喝就喝，话真多。」 「哦哦。」燕陵尘很爽快地一饮而尽，喝完以后还把空碗展示给他看。 「我都喝光了。」 虞慕枝摸摸他的头，笑得像拐卖儿童的人牙子：「乖。」 燕陵尘咕咚栽了下去。 虞慕枝轻轻踢了两脚，睡得死沉死沉。 他叫来暗雨，指着燕陵尘：「绑了，记得绑紧点。」 暗雨战战兢兢，连连摆手：「属下不敢。」 虞慕枝毫无畏惧：「有我呢，你只管做就是了。」 暗雨咬咬牙，拿出绳索，一边绑一边无声道歉，他不是故意的，谁让燕陵尘自己说过，摄政王的命令比他的命令还重要。 暗雨退出后，虞慕枝捏着燕陵尘的下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似乎还缺点什么…… 他解下燕陵尘的髮带，结结实实蒙了他的双眼，然后就在一旁，等着燕陵尘甦醒。 燕陵尘一睁开眼睛，察觉自己如今的处境，跟虞慕枝那次一模一样。 他嘴角抽搐。 他就知道，虞慕枝忽然那么殷勤，一定没安好心。 「枝枝。」 燕陵尘嘆气，有些无助：「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松绑？」 虞慕枝懒洋洋的：「等我消气以后。你现在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了吧？」 燕陵尘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他举起双手：「那你能不能给我揉揉，手疼。」 「忍着。」 燕陵尘小声抗议：「你疼的时候我也给你揉过的。」 虞慕枝按他的喉结：「闭嘴。」 燕陵尘差点呕出来，立马噤了声，再不敢随便开口。 虞慕枝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陈玉珂说得没错。 他长得真带感。 就算也露出半张脸，也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虞慕枝伸手上去，顺着他的脸颊轮廓游走，燕陵尘默了默：「枝枝，你能不能别划我的脸？」 「陛下这是害怕了？」 燕陵尘被虞慕枝的笑声吓了一跳，他看不见虞慕枝，也能想像出他的神情。一时间，心中格外不安，「你笑什么？」 「你去南风馆比我适合多了。」 燕陵尘：「你不是说真的吧？」 虞慕枝按他的喉结，燕陵尘条件反射地闭嘴，虞慕枝语气森森：「你说呢？」 虞慕枝拧他的耳朵：「叫夫君。」 「……哦。」 燕陵尘脸皮厚得出奇：「夫君，要是你划伤我的脸，你也会嫌弃的。」 虞慕枝：好怪哦。 燕陵尘的反应和他想像中的不大一样。 他怎么就不知道羞臊呢？没脸没皮的傢伙。 「以后我在上，你在下，听到没有？」 燕陵尘不确定反问：「你说真的？」 虞慕枝怒了：「你什么意思？」 燕陵尘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怕你腰力不够吗？」 ……虞慕枝直接堵了他的嘴。 第150章 北朝之行 燕陵尘呜呜呜地抵抗，虞慕枝冷着脸：「知错没有？」 燕陵尘使劲点头，虞慕枝这才取出他嘴里的布，阴沉着脸，拧他的耳朵：「再敢顶嘴，可没这么好混过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 虞慕枝没好气：「我看你撒谎不打草稿。得了，你自己待着吧，我先忙了。」 「枝枝！」 燕陵尘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虞慕枝有些惊诧于他的动作迅捷，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才消气？」 燕陵尘小心翼翼，声线极软：「看不见你，我害怕。」 虞慕枝想了想：「你上次关了我四五天，而且我不知晓你的身份，受到的惊吓更甚。折算过来。一个月吧。」 燕陵尘落寞地「哦」了声，翻了个身，对着墙壁委屈去了。 虞慕枝盯着他的背影直发笑，这回他下定决心，必须狠狠惩罚燕陵尘一次，绝对不心软。 …… 一个月后，虞慕枝跟着燕陵尘回了宫。 离开前，他给楚玉留了一封信和足够他荣华富贵一辈子的田产土地。 怕见到楚玉伤心，他特意赶在楚玉回来前动身，燕陵尘抱着他，一脸担忧，却掩盖不住暗喜：「你真的没关系吗？」 虞慕枝：「我不想当面伤他的心，所以只能当缩头乌龟了……希望他离开是非之地后，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燕陵尘连连点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要是我……」 虞慕枝乜了他一眼，燕陵尘忙换了措辞：「要是我，我也会和你一样的。」 燕陵尘握着他的手亲：「等回去了，你想住哪里？」 「就住王府。」 「……哦。」 燕陵尘失望地垂下头，过了片刻又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宫里住？」 第184页 虞慕枝佯装吃惊：「我为什么要搬到宫里？我一个人住着挺好，方便，地方也宽敞。」 燕陵尘揪着他的衣角，委屈巴巴：「宫里空空荡荡的，我多寂寞啊。你住一段时间就可以了，回来陪陪我。」 虞慕枝：「不行。陛下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我陪啊？我才不想被人取笑呢。」 燕陵尘灵机一动：「那我住摄政王府就成了！」 虞慕枝憋笑：「也不行，府里就那么点大地方，你排场那么大，怎么施展得开？陛下还是住皇宫吧，听话。」 燕陵尘十分阔气：「我把摄政王府扩建一倍就成了，一倍不成，两三倍总够了。」 「劳民伤财。」虞慕枝含笑看着他：「陛下真想让我陪你住啊？」 燕陵尘点头如捣蒜。 「跟你住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燕陵尘：「我答应！」 「我还没说呢。」虞慕枝微红着脸：「……我不愿意的时候，你不准强迫我。」 燕陵尘愣了下，拉住他的手，小声道：「你没必要特意嘱咐我，我也没有那么急色啦……」 他们前脚刚回宫，后脚就收到北朝皇帝送来的书信。 燕陵尘看着信件半晌不语，虞慕枝心中惴惴，权褚泽会有什么事？ 「他邀我访问北朝，为两国和谈出一份力，北朝随时恭候我的到来。」 虞慕枝脱口而出：「你不能去！」 「权褚泽这是在挑衅。他在信上还说，他已将这个消息传遍天下，要是我不去，天下人不定要怎么耻笑东唐。」 虞慕枝满是担忧：「不能不去吗？」 「既然他盛情邀约，那我就走一趟。我登基至今，还没和他交过手呢。」 虞慕枝：「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没想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北朝境内，他没那个胆子公然对我下手，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也跟你去。」 燕陵尘摆摆手：「你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北朝过于危险，你不必涉这趟险。」 虞慕枝坚持：「我必须跟你去。万一遇上什么事，你总能多个帮手。而且，我留在东唐，你肯定要把暗雨留给我，单凭成珏不一定能护住你。」 「你当真要去？」 虞慕枝点头，燕陵尘沉思良久，虞慕枝不在眼前，他确实不大放心。 不如放在身边，也能少操一份心。 「那我同意了，不过，你千万要小心，要是太过危险，我随时让暗雨护送你回国，到时候你不能耍无赖，好吗？」 虞慕枝喜笑颜开：「我们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就明日吧。今晚，我要办一件事，你也来吧。」 虞慕枝看他一脸凝重，下意识想到不好的地方。 自从上次燕秉扬和谢纪凌被释放之后，二人一直待在自己宫里，燕陵尘让人监视着他们的动向，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探子红着脸汇报：「不过，八皇子和谢侍卫感情甚密，有的时候属下不方便监听。」 燕陵尘挥挥手让他下去，旁边的虞慕枝一脸为难：「这事不好办。」 「要是燕秉扬是个公主，我早就以勾引皇女的罪名砍了谢纪凌的脑袋，不过，现在反倒棘手。」 「先不提谢纪凌，八皇子肯定不同意。北朝到处都是抓捕谢纪凌的探子，谢纪凌跟你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燕陵尘看着他，虞慕枝无奈：「我会尽力帮你说服他的，不过，要是谢纪凌不愿意，你总不能绑着他去。」 燕陵尘笑：「谁让他是北朝人家对北朝了如指掌呢？我好歹也得准备后手。」 「他不同意是他的事，如何让他同意是我的事。」 虞慕枝暗暗替谢纪凌点了根蜡。 谢纪凌这回是逃不开了。 说明来意后，谢纪凌思虑良久，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上北朝一步。 「属下没有拒绝的余地吧？」 燕陵尘颔首：「看在他的份上，朕才过问你的意见。」 谢纪凌苦笑，他就知道，燕陵尘找他没好事。 「属下想跟八皇子告别，请陛下允准。」 「不行。这件事要瞒着燕秉扬。你觉得燕秉扬会同意和你分开？」 谢纪凌默默良久，燕陵尘话说的没错，不过，他总有预感，这次前往北朝，恐怕再也回不到东唐。 临走之前，他想再见燕秉扬最后一面。 第151章 上色 燕陵尘冷面无情，谢纪凌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虞慕枝。 虞慕枝接收到他的意思，对他比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他清清嗓子，对燕陵尘道：「满足他的心愿吧。如果你不同意，你以后就别想上我的床了。」 燕陵尘瞪大双眼：「你为了他威胁他？！」 虞慕枝一脸无辜：「不行吗？」 燕陵尘气唿唿瞪着谢纪凌：「一炷香的时间。」 不知谢纪凌跟燕秉扬说了什么，燕秉扬送他出来时，红肿着眼，却也没做让虞慕枝为难的事。 第二日收拾好行装，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向北朝进发。 北朝的气候不同于东唐，干燥阴冷，空气里满是尖锐的冰冷。下车的时候，虞慕枝被寒风一吹，打了个颤，燕陵尘扔给他一件厚实的斗篷，鼻腔里冷哼一声，自顾自大步流星走了。 第185页 谢纪凌呆了：「陛下这是？」 「他还生我的气呢。」虞慕枝笑了笑：「为我威胁他那事。」 「让殿下费心了，难怪这一路上陛下都没跟您说话。」 虞慕枝不以为然：「没事，过几天他自己会想开的。」 不过，他心里也嘀咕。 燕陵尘这是打量着他不会离开，才有恃无恐？ 他加快脚步，追上燕陵尘。 「你等等我！」 熟料燕陵尘听见他的声音，速度更快，虞慕枝又气又好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让你等等我，走这么快干什么。」 燕陵尘又冷哼一声，虞慕枝忍不住去掐他的脸：「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再也不会说那种话威胁你了，好不好？陛下最乖啦，就原谅我的无心之失吧。」 燕陵尘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 ……还是很生气。 他抿了抿唇，再次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跑了。 原地的虞慕枝懵了。 这怎么还哄不好了？ 拉扯间，已到了北朝城门。 权褚泽的仪仗一直排到城门口，华盖如云，没入天际，煊赫万分。 「东唐皇帝贵客驾临，真是令我北朝不胜荣幸。哦，摄政王也来了？」 权褚泽一袭玄衣，长身玉立，一双遍布寒气的凤眸攒出似真似假的笑，锐利眸光直直钉在燕陵尘身上。 燕陵尘不着痕迹地把虞慕枝护到身后：「路途遥远，有劳陛下远迎。」 「朕也没有等待多长时间。只是从早上等到黄昏而已。」 权褚泽话中带刺，燕陵尘恍若未觉，甚而露出不胜感激的笑：「让陛下受累了。」 权褚泽扯了下唇角：「宫里已备好宴席，请移步吧。」 虞慕枝察觉到身后谢纪凌陡然僵硬，他安抚般拍拍谢纪凌的肩膀，谢纪凌心不在焉地点头。 权褚泽的目光越过虞慕枝，直勾勾看向谢纪凌。 谢纪凌接触到那道视线，心肝肚肺皆是一颤，最终认命地摇了摇头。 宴席异常盛大，衣香鬓影，珠围翠绕，丝丝裊裊的乐声如流水般流淌，舞姬打着拍子，纤细的腰肢扭动，几乎迷了众人的眼睛。 虞慕枝见燕陵尘专注地观赏着舞蹈，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火气蹭的冒了上来。 他掐掐燕陵尘的掌心：「好看吗？」 燕陵尘点头：「好看。」 虞慕枝更用力掐他的手掌：「有多好看？」 燕陵尘慢吞吞改口：「没你好看。」 虞慕枝一噎：「那你看得这么认真，都不看我。」 「你又不让我看，我只能看这些无聊的舞蹈了。」 虞慕枝不自在地咳嗽两声。 「……等回去了，补偿你。用你喜欢的方式。」 燕陵尘这才来了兴致：「怎么补偿？」 虞慕枝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燕陵尘立时弯了眉眼，得寸进尺：「一次不够，三次。」 虞慕枝羞怒，红了眼睛：「就一次，不愿意，一次也没有！」 燕陵尘按住他的双唇：「那，两次？」 虞慕枝用力踹了他一脚：「行行行，你说怎样就怎样。现在别烦我了！」 燕陵尘讨好地给他夹了一大碗菜，推到他面前：「枝枝你多吃点，晚上体力不够就坏了！」 虞慕枝大囧。 没忍住又补了一脚。 …… 席间权褚泽藉口更衣，他退席不久，谢纪凌趁人不备，也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一间偏殿。 谢纪凌单膝跪地，对面是一脸冷肃，气压冰至极点的权褚泽。 「……属下参见陛下。」 权褚泽微哂：「还知道回来？」 「朕还以为，你和那个八皇子情投意合，打算当一辈子东唐人了。」 「属下……这辈子都是陛下的奴才，北朝的奴才，陛下不开口，属下不敢离开一步。」 权褚泽走到他面前。 谢纪凌闭上双眼。 一滴冷汗滑落，溅在映入眼帘的锦靴上。 谢纪凌一怔，下意识去擦那滴汗渍，权褚泽幽幽打断他：「不用擦了。」 冰冷的手指抬起下颌，谢纪凌被迫仰头，权褚泽的目光逡巡过他的面颊，里头的寒意砭过肌肤，格外刺眼。 「不敢离开么？」 「那这些年，你到东唐干什么去了？」 权褚泽指骨用力，谢纪凌微微变了脸色，权褚泽语气森然：「朕亲自去东唐找你，你竟然还敢跑。」 谢纪凌苦笑：「是陛下不需要属下了。」 「你这具身子是属于朕的，就算朕不要了，也只能毁去，怎能给别人？」 谢纪凌遍体生寒。 一时间恍惚不已。 这般高高在上，霸道残忍的语气，还是从前那个恶劣地将他撕碎，将他拖进无边地狱的男人，一成未变。 「东唐的八皇子是受属下勾引，陛下要罚，就罚属下吧。」 权褚泽笑了一下：「既然你替他求情，那朕——」 「非杀了他不可。」 谢纪凌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有东唐皇帝的保护，陛下您伤不到他的。」 「呵……」 权褚泽踩着他的手指，凹凸不平的鞋底碾过手背，很快沁出血珠。谢纪凌没有任何表情，咬牙承受着他的凌虐。 第186页 「或许吧，朕烦躁得很，那个八皇子不在，就由你代替了。」 他吐出两个字的命令。 「脱了。」 谢纪凌死死闭着眼睛，用受伤的手指脱下外衫，布满伤痕的上半身袒露在空气中。 权褚泽取出一只锦盒，拨弄着里面闪烁着寒光的银针，语气散漫：「已经褪色了。」 「得朕重新上一遍色才行。」 谢纪凌浑身颤抖。 第152章 再见苏瑾 权褚泽回到席上，对燕陵尘敬酒，燕陵尘端着酒杯，低头的瞬间，余光扫过心事重重，拖着沉重步伐慢慢走回原位的谢纪凌。 他眸光一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宴席上忽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穿着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如翠竹，嗓音温文尔雅，姿态却异常傲慢。只对着权褚泽拱了拱手，径直落座，周遭寂寂，无人敢斥责，权褚泽也未放在心上，勾唇一笑，就过去了。 虞慕枝本来有些薄醉，一看见那人身影，顿时如遭雷击。反应过来后，他立即转头去看燕陵尘。 「苏瑾……他怎么还活着？他不是被凌迟了吗？难道那个苏瑾是假的，我知道了，是乌灵假扮的！」 燕陵尘含笑看着他自问自答，附在他耳畔揶揄：「枝枝真聪明。」 「哎呀不是！」虞慕枝瞪着眼睛：「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你看权褚泽和苏瑾那样子，这两个人狼狈为奸，你就不怕他们……」 「没什么好怕的，这不还有你在吗？」 「我？」虞慕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连武功都没有，还需要你保护我。苏瑾武功不在你之下，权褚泽肯定也是高手，就你一个人，怎么对付他们啊？」 「除了我，还有成珏和暗雨呢，放心吧，我会护着你的。」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你，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北朝太危险了，要不我们赶快回去吧，你要是在这里发生不测，东唐和百姓怎么办？你连个后代都没有，难不成让燕秉扬接替你吗？不成，我们现在就走！」 燕陵尘按住急吼吼的虞慕枝，笑着揉揉他的手背：「歌舞这么好，等看完再说也不迟。」 虞慕枝咬牙：「等回去了我给你跳。我们立马收拾行李！」 「嗯。」燕陵尘慢条斯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枝枝这么聪明，一定知道从哪里跑路吧。」 虞慕枝微愣：「原路返回不行，权褚泽个老登没那么容易让我们回国，依我看，不如铤而走险，从巍峨山走，只需十来日就可以」 燕陵尘快绷不住了。 他极力控制着嘴角：「可是巍峨山险峻高耸，我们带着那么多行李人马，怎么爬过去？」 「那就都不要了！」 「那些都是很重要的行李……」 「有多重要？」 燕陵尘眨了眨眼，一脸认真：「我给你装的四季衣裳，从亵衣到鞋袜都准备了七种颜色和十几种料子，你常吃的点心，从几家铺子各买了几十种，无聊时候解闷的小玩意，不多，也就几大箱，还有一些古书，地理图志……」 虞慕枝大怒：「谁让你准备这些的？！」 「我怕你将来出嫁没嫁妆啊。我听别人说，嫁妆都是从小准备的，好在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从现在开始准备，也差不多了。」 虞慕枝无语凝噎。 「你现在特别像那种暴富的土财主，万恶的大地主，知道吗？」 「那你就是地主婆了。」 燕陵尘将他拉到怀里，不由分说吻下来，虞慕枝大惊失色，当着众目睽睽搂搂抱抱，这像什么样子？ 燕陵尘声线低沉，蕴着沉沉的慾念。 「别乱动，我会控制不住的。」 虞慕枝回过味来，霎时间脸颊羞得通红，燕陵尘贴着他的耳朵：「没事的，你就相信我吧。」 虞慕枝半信半疑：「你没骗我？」 「我哪能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燕陵尘换了副正经神情：「我来北朝也是有目的的。哪能听了权褚泽的话就傻乎乎跑过来，那不成傻子了吗？」 「你夫君没那么蠢。」 虞慕枝脸微红，讪讪地「哦」了声，那他刚才上蹿下跳的，好蠢。 脚趾扣地了。 燕陵尘轻笑了下，掰过他闷闷不乐的脑袋：「我知道枝枝是为我好。」 「我喜欢你犯蠢的样子。」 虞慕枝：根本没有被安慰到。 他重重踹了燕陵尘一脚，反问：「现在还喜欢吗？」 燕陵尘龇牙咧嘴，五官扭曲：「……喜欢。」 虞慕枝莞尔一笑：「喜欢就好。」 接风宴结束，权褚泽亲自将他们送到准备好的住所，送走所有人，燕陵尘这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圈着虞慕枝的后背蹭来蹭去。 「好累，我们早点睡吧。」 燕陵尘鬼鬼祟祟解他衣带，时不时抬头朝他一笑，傻劲沖天。 虞慕枝无语地看着跟只傻狗一样在他周围绕圈的某人，心想燕陵尘平时也没这么憨啊。 在自家犯病就算了，这是在北朝，别人的地盘。 再这样下去，他要怀疑燕陵尘人格分裂了。 他拦住燕陵尘的动作，燕陵尘委屈地望着他，虞慕枝无视他可怜巴巴的神情：「苏瑾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第187页 「我怕你担心嘛。你现在不是都知道了？」 「燕陵尘，你不信任我。」 「你怕我走漏风声。」 「不是！」燕陵尘急忙否认：「你恨苏瑾，要是你知道苏瑾没死，又会生气伤自己的身子，我想着赶快找到他的下落，在你知道之前处理了他，我没想到苏瑾会在北朝……」 虞慕枝沉吟半晌。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那，你刚才说的目的是什么？」 「据探子来报，燕长澜逃到了北朝，我想在这里解决掉他，以免后患无穷。」 燕长澜？ 许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虞慕枝几乎忘了还有这个人了。 「权褚泽在保护他？」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真实情况似乎并非和我们所想的一样。保护燕长澜的人是苏瑾，权褚泽主张处死燕长澜以儆效尤，近日这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苏瑾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连权褚泽都要给他面子？」 燕陵尘想了想，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就要问谢纪凌了。」 燕陵尘嘆了口气：「他受了伤，我让成珏医治他，若是你担心他，我们这就去瞧瞧。」 虞慕枝大吃一惊：「他何时受的伤？我没看见他和人交手啊。」 他忽地一顿，慢慢挤出几个字：「权褚泽。」 第153章 想你 屋子里格外昏暗，点着一支蜡烛，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成珏站在门口，对着燕陵尘和虞慕枝行了个礼：「陛下，殿下，你们来了？」 燕陵尘皱眉：「谢纪凌呢？」 成珏摊手：「他不让我看，我就只能出来了。」 燕陵尘推门进去，虞慕枝紧随其后，殿中伸手不见五指，地上扔满带血的纱布，谢纪凌缩在角落里，偶尔发出一声短暂的呻吟。虞慕枝定睛看了半天，才找到他的人影。 「你！」 虞慕枝视线上移，谢纪凌苦笑着，有些尴尬：「这么晚了，你还来？」虞慕枝眼睛发酸，忽然来了气：「你受了伤，怎么不让成珏给你医治？」 「这，孤男寡女授受不亲……」 虞慕枝剜了他一眼：「你还讲究这个？」 谢纪凌：「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能讲究了？」 他的上衣大敞着，胸膛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赤蝶，妖冶的双翅晕染出血一般的色彩，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飞去一般。 虞慕枝定定瞧了半晌，才看出那真是他的血。 谢纪凌咳嗽一声，虞慕枝看得失神，直至一只大手盖住双眼，燕陵尘堵住他的视野：「又不好看，你盯这么久。」 「不是，我……」虞慕枝嗓子一哑，格外的难过，燕陵尘看看谢纪凌，谢纪凌遮住那片皮肤，颇为无奈：「殿下您别在意，已经不疼了。」 虞慕枝：「权褚泽干的？」 谢纪凌点头。 虞慕枝骤然回头：「他怎么比你还狗？」 燕陵尘：「……」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他坐到谢纪凌面前，朝虞慕枝招招手，虞慕枝没理他，直接坐到谢纪凌身旁。 他一直盯着谢纪凌的胸口，燕陵尘瞪了他好几次，虞慕枝才恹恹收回视线，燕陵尘清清嗓子，回到话题上。 「权褚泽跟你说了什么？」 「他询问我东唐的情况。」 「哦？」燕陵尘微笑，「你怎么回答的？」 「如实相告。」 「我只保护着八皇子的安危，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燕陵尘嗓音低沉：「你是暗卫，忠诚是你的天性。」 「我是暗卫，暗卫也是人。狗被丢掉还会叫两声，更何况人。」 「苏瑾和权褚泽之间是怎么回事？权褚泽似乎很尊敬苏瑾，苏瑾一个东唐国师，为何能在权褚泽手下如鱼得水？」 「那是因为，苏瑾是陛下的弟弟。」 短短的几个字，却宛如威力巨大的惊雷，就连燕陵尘也睁大双眼，虞慕枝难以置信，回忆着权褚泽和苏瑾的样貌，似乎，的确有那么几分相似？ 太细微了，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瑾和陛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陛下为昭仪所生，苏瑾之母是宠冠六宫的贵妃，二者相争搞得后宫乌烟瘴气。陛下年岁长苏瑾许多，为了保护幼小的小儿子，陛下将当时还是烈王的陛下立为储君，逼着陛下发誓，此生绝对不动苏瑾一根汗毛。」 「陛下答应了。不久之后，先帝殡天，各地藩王作乱，导致陛下未能顺利登基，那两年陛下一直致力于清扫叛逆。」 燕陵尘适时插入一句：「也就是那个时候，你成了他的人，帮他斩除障碍，剿灭仇敌。」 「是，这一身伤也是在那时留下的。」 「两年后，陛下终于登基，登基之日，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贵妃怒斥陛下弒父篡位，惹得陛下大怒，陛下首先下旨，令贵妃殉葬，又将年仅十岁的苏瑾从玉牒和皇家宗籍上除名，改名苏瑾，丢进暗卫营，命令我们将他当成最卑贱的奴才训练。」 虞慕枝大惊失色：「他怎么敢……？他不是答应过不会……」 「陛下只答应，不会伤害苏瑾的性命。」 「曾经我看不过眼，向陛下求情，只招来一顿惩罚，那之后，再也无人敢提及此事。」 第188页 「后来苏瑾受不住折磨，我帮他逃出暗卫营，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谢纪凌的话说完，燕陵尘陷入长久的思考，虞慕枝气得来回踱步，没见过这么畜生的人，要是权褚泽现在在这儿，他能给他几拳。 燕陵尘抬起头，视线汇聚在谢纪凌脸上。 「但愿你没有骗我。他可是为你忧心忡忡，跟我提了好几次，你不要辜负他的好意。」 谢纪凌看着虞慕枝，无声点头。 「还有燕秉扬——」 提到这个名字，谢纪凌眼神一缩，一缕沉痛缓缓蔓延。他低下头，满心满眼都是苦涩：「属下衷心八皇子一生顺遂，子孙满堂。」 从踏上北朝土地的那刻起，他就没想过再回去，权褚泽不会放过他，而燕陵尘，他不会不知道后果。 唯一值得庆幸的，至少和燕秉扬见了最后一次面。 他哭得很伤心，依然点头答允他的离开，燕秉扬平时霸道了些，在紧要关头，倒也拎得清。 燕秉扬会伤心一段时间，也许三五年，也许七八年，他总会淡忘他的。 「燕秉扬对你用情至深，就算朕给他娶一位妻子，他也不会善待的。为了避免无辜女子受害，朕不会给他定亲。」 「至于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 谢纪凌愕然抬头，燕陵尘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虞慕枝拍拍自己的胸脯：「有我在，燕陵尘不敢棒打鸳鸯。燕秉扬喜欢你，我也喜欢……中意你，你们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出门前，虞慕枝还特意叮嘱：「你放心吧，我不会让燕陵尘丢下你不管的。」 虞慕枝举起拳头，谢纪凌无奈地笑了笑，虞慕枝哪哪都好，就是太天真。 燕陵尘和虞慕枝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不速之客敲响了他的门。 谢纪凌开门，来人出乎他的意料，也在意料之中。 他愣了一秒，旋即跪地：「属下参见陛下。」 「不知陛下夐夜前来，所为何事？」 权褚泽没叫他起来，谢纪凌推测，也许是刚才燕陵尘来的事被他知晓，他来兴师问罪。 「无事。」 权褚泽的笑声在他听来，有几分惊悚的意味。 「朕想你了。」 第154章 恳求 谢纪凌大脑一片空白。 他微微睁大双眼，不知所措地看着权褚泽。 权褚泽说这种话，并不是情人间的柔情蜜语，只代表着痛苦的惩戒和蹂躏。 他是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皇帝陛下，也是恶劣残忍的剥削者。 「陛下不是已经上过色了吗？」 权褚泽蓦地抓住他藏在袖子里的手。 视线掠过他指尖的飞刀，权褚泽勾起唇角，眼里寒光毕现：「想杀朕？」 谢纪凌抿了抿唇。 「谢纪凌，你好大的胆子。」 他口吻平淡，听在谢纪凌耳中，威慑力不是一般的强烈。 「……属下不敢。」 他只是想打晕权褚泽，逃离这个地方罢了。 「夜已深，陛下政务繁忙，请陛下回去歇息吧。」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朕？」 权褚泽看定眼前的人。 从前不是这样的。 不管谢纪凌是何身份，从前他每次见了他，总会露出欢喜的笑容。他早已习以为常，总是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谢纪凌永远会在他身后。 然而勐一回首，他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究竟是何时遗失了他的？ 胸膛沉闷，如同堵了重石，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在对上谢纪凌平静的双眼后，又默默咽了回去。 「留下。」 他生硬地挤出两个字。 谢纪凌微怔，一时没有听清：「陛下说什么？」 「朕可以不计前嫌。」 「也可以赦免你的罪过。」 谢纪凌扯开嘴角，几乎无法控制苦涩的笑容，权褚泽大半夜跑来就为了说这些？ 他仍是从前那个刚愎自用的独裁者，谢纪凌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觉得讽刺。 「这是命令，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谢纪凌暗暗紧握双拳：「如果属下仍要拒绝呢？」 权褚泽想说，那朕会将你丢尽死牢，让你试试违抗朕的下场。 转念一想，谢纪凌现在有燕陵尘的庇佑，他的狠话顶多放放。 他没有信心逼迫谢纪凌就范。 「朕见过东唐的八皇子。」 权褚泽嫌弃地评价：「蠢货一个，燕陵尘也就罢了，好歹是皇帝，他呢，不仅蠢，也没有用处，你怎么看上那么个东西？」 谢纪凌深吸一口气：「八皇子不蠢，他对属下很好。是陛下您太聪明，算无遗策。」 「他对你有多好？」 谢纪凌不语，他实在不想和权褚泽讨论燕秉扬，说得越多，燕秉扬越危险。 权褚泽幽幽一笑：「肯定比朕好多了。」 谢纪凌沉默。 他的沉默看在权褚泽眼里，让权褚泽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几分。 他隐隐约约有种再也抓不住谢纪凌的错觉。 「苏瑾给他下过蛊，可惜他也是个蠢货，居然让燕陵尘解了蛊，这次朕亲自下手，你猜猜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 第189页 「陛下想对八皇子做什么？！」谢纪凌霍然起身，眼眸如电，权褚泽望着他愤怒急迫的面容：「这就生气了？」 「你还真是关心他。」 谢纪凌喉咙微堵。权褚泽变得别扭又矛盾，难不成是为了他的缘故？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立即毫不犹豫地打消，同时嘲笑自己的愚蠢。权褚泽为了一个被丢弃的暗卫苦恼，简直是天方夜谭。 「八皇子对属下有恩，属下会尽全力保护他。属下恳求陛下，不要对无辜的人下手，八皇子身世坎坷，不应该为了属下而遭受不必要的劫难。」 谢纪凌表情真挚，嗓音哽咽：「属下此生，唯有这一个夙愿。」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权褚泽笑了笑，嘴角和五官都很僵，这样下去，只会将他越推越远。他不是不清楚这一点。 谢纪凌跪在他的脚边，和从前没有半分区别，权褚泽有些恍惚，时光仿佛又回到从前，谢纪凌接下去的话，却十分无情地打断他的回忆。 「陛下的规矩，一命换一命，属下愿以死换八皇子的平安。」 权褚泽缄默了很久，似在思考如何了结他。谢纪凌垂首，腰上藏着一把软剑，要么杀了权褚泽，要么自尽，他没信心能在权褚泽手上讨到便宜。 权褚泽接下去的话，出乎谢纪凌的意料。 「朕受了伤。」 谢纪凌诧异抬头：「那陛下应该去找太医，属下不会治病。」 「在这里。」 权褚泽指着自己的心口，「朕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只是，你离开之后，朕足足数月夜不能寐，一直在想，朕是不是做错了。朕不应该怀疑你的忠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朕经歷过苏瑾的事，不得不多心。」 「所以，你能不能——」 权褚泽屏住唿吸，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要求过于无理，可是，他是谢纪凌。 永远无条件答应他的要求，永远无条件陪在他身边的谢纪凌。 「陛下数月夜不能寐，而属下只不过是丢了一次性命，受了好几次重伤而已。」 权褚泽怎能听不出他的讽刺？ 「或许，朕从前的确是做错了。」 很长时间的缄默，彼此都是无言，谢纪凌恹恹地垂下眼帘：「陛下还是不要自我怀疑了。您是天子，天子是不会错的。」 权褚泽沉默。 「天子是不会有错的。」 这是当初他跟谢纪凌说过的话，他记得谢纪凌当时的表情，悲痛欲绝，不可置信，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想过，那份悲痛会出现在他脸上。 谢纪凌想，权褚泽不觉得，现在说这种话不合时宜吗？ 当然，以他的身份而言，没有什么不合时宜，只有想不想做。 「陛下知道，燕陵尘喜欢那位摄政王吗？」 权褚泽微微一笑：「人人都贪恋美色，燕陵尘也不例外。」 「不是贪恋美色，燕陵尘是真心实意爱他。」 权褚泽诧异抬眼。 「难不成他还要为了个男人闲置六宫，断绝子嗣？」 「陛下猜得没错，属下亲眼目睹那些场景，说实话，心里面十分羡慕。以属下的身份，有人愿意接纳属下，已是属下的运气。」 权褚泽嘴唇翕张。 一方面他觉得谢纪凌的话没错，另一方面，他却不想谢纪凌这般自我贬低。 第155章 遇袭 「陛下您做不到燕陵尘的一分一毫，您打心底里，是鄙夷这种做法的吧？」 「你觉得你很了解朕吗？」 「不。」 谢纪凌看着他的眼睛：「属下从未了解过陛下，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 他的态度终于放到了明面上，权褚泽怔怔的，像是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般瞭然，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 从未觉得，有如此憋闷的一日。 「你下定决心了吗？」 谢纪凌颔首，露出的半截脖颈，莹白细腻，权褚泽很想抚摸一下，却在抬手的瞬间，想起他坚决得接近无情的双眼。 最终，权褚泽拂袖而去。 寝殿里，某人正对着虞慕枝的耳朵念叨第二十三次。 「已经十六天了。」 虞慕枝倒了杯水：「喝口水润润？」 某人一脸幽怨：「已经第十六天了。」 「第二十四次了。」虞慕枝嘆气，「你就不觉得烦吗？我耳朵里面都起茧子了。」 「你不做就算了，我想亲你两下，你都不愿意。你心好狠，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早死掉得好，也省得被你伤害……」 某人硬挤出两滴眼泪，泫然欲泣，虞慕枝面无表情，看着他装。 虞慕枝：「你那叫亲两下吗？你恨不得当场吃了我，我嘴现在还疼呢。」 燕陵尘气哼哼，缩在角落里划圈圈。 虞慕枝好言相劝：「这是在北朝，不是你的地盘，你就忍两天吧，等回宫了随便你怎么折腾。」 燕陵尘跳脚：「你已经说过两回补偿了！还说要跳舞给我看！你哪一次兑现了？！」 「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吗，这么大的人了还耍无赖，你看看你现在哪有一点皇帝的样子？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燕陵尘闷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虞慕枝想了想，这傢伙一路上都很乖，他说好等到北朝就让他发泄的，想想万一有人监视，又食言了，这傢伙憋了太久，真让他等到回朝，他还不得被他折腾死？ 第190页 「那成，不过我事先说好……」 「我决定了，三天后就启程！」 虞慕枝吃了一惊：「你别胡来啊。你不是有事还没处理完？燕长澜的下落，还有苏瑾……」 「不管了！」燕陵尘大手一挥：「三天后就走，我一个皇帝，没必要这么憋屈！」 虞慕枝还想再劝。为了这么件小事就打乱自己的计划，皇帝陛下不觉得自己太随心所欲了吗？ 「我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就等着回朝吧。」燕陵尘意味深长地笑笑，恶劣至极，虞慕枝尾椎骨勐窜上一股悚然，燕陵尘这么笑，肯定没好事。 燕陵尘凑到他跟前：「既然说好了，那，今天晚上——」 虞慕枝一笑：「三天以后吧。」 「哦。」 燕陵尘大受打击，钻到被窝里，半天不说话了。虞慕枝放下地理图志，见他扭来扭去的，又好笑又惹人烦，他坐到床边，推了他一把：「真想要？」 被窝里探出半截脑袋，燕陵尘气血不畅，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把你裤子脱了。」 「……」 燕陵尘罕见地红了脸：「……你好下流。」 虞慕枝不耐烦：「脱不脱？」 「脱！我脱！我脱还不成吗？」 虞慕枝伸手过去，燕陵尘羞红了脸，眼睛都是血红的：「你怎么懂这么多？」 「你以为就你看春宫图？」 燕陵尘傻乎乎地笑：「那以后我们一起看。」 …… 三日后，队伍踏上返程的道路。 尚未离开权褚泽的势力范围，虞慕枝始终惴惴不安，燕陵尘和他截然相反，一路上充满了闲情逸緻，观赏着沿途的风景，不时握着他的手让他看几只飞鸟。 被他的悠闲感染，虞慕枝渐渐也放下心来。直至视野尽头出现一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随着队伍缓慢行进，那些黑点越来越清晰，虞慕枝心下生疑，燕陵尘摸摸他的脸：「待会儿，你别怕。」 虞慕枝大惊：「刺客？！」 转眼间，黑点已经汇聚到眼前。起码有上百个黑衣人，手持利刃围住了他们。 燕陵尘将虞慕枝护到背后，眸眼闪过冷意：「小心。」 叮叮咣咣的兵戈撞击声接连响起，黑衣人没有多言，直接开始攻击，这群刺客武艺高强，目标对着燕陵尘一人，出手皆是杀招，成珏和一队护卫极力抵抗，总算没让他们突破。 看着车队外面总有上百人的刺客，虞慕枝额头生出一层冷汗，这还没出北朝国界呢，权褚泽就敢肆意妄为。 他忿忿捏住双拳：「权褚泽这个畜生。」 「不是权褚泽。」 燕陵尘纠正他的想法：「权褚泽不会明目张胆。要是他想杀我，早就下手了。现在动手，只会给我开战的理由。」 「所以，是苏瑾。」 两人正在交谈，忽然听见外面一声清脆的叫声：「谢哥哥，是我！」 话音未落，燕陵尘率先变了脸色。 他一撩车帘，大步走下马车，虞慕枝紧随其后。谢纪凌愣愣抱着燕秉扬，周围是腥风血雨，燕秉扬恍若未觉，圈住他的脖颈，像在东唐一样撒着娇。 「谢哥哥，你刚才差点就砍到我了。」 「八……八皇子……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偷偷跟上来的啊，这些日子我一直藏在你的寝殿里，你都没发现我。」 燕秉扬得意地笑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怒斥， 燕陵尘怒不可遏，一把把他从谢纪凌怀里拽了下来：「燕秉扬！」 燕秉扬吃了一惊，回头看着燕陵尘：「七哥，皇叔，你们也在啊……」 接触到燕陵尘冰冷的视线，燕秉扬缩了缩脖子，对手指：「七哥，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来人。」 燕陵尘冷冷命令：「捆了，扔到马车上面去。」 燕秉扬大惊失色：「我知错了，我道歉还不成吗，别绑别绑，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暗雨拿着绳索上来，燕秉扬见燕陵尘不为所动，直接一熘烟跑到虞慕枝身后，「皇叔，你替我求求情啊！」 「八皇子，你实在不该如此任性的。」虞慕枝摇头嘆息，把他推到暗雨面前：「绑紧点，别让八皇子乱跑。」 第156章 受伤 燕秉扬当场打滚：「皇叔，你这个叛徒！我以后再也不喜欢你了！」 「随你。」 燕秉扬气得嘴都歪了。 谢纪凌格外艰难地别过头。 眼睁睁看着被暗雨强行带下去，虞慕枝到底放不下心，燕陵尘拧着眉头：「你去看看他。」 「好，你也别气了啊。」 虞慕枝用看孩子的目光看着他，燕陵尘一笑，让他宽心：「我又不是燕秉扬。」 虞慕枝心想你任性起来也跟他差不多。 目送虞慕枝离开，谢纪凌这才艰涩问道：「八皇子怎会跟上的？」 「我们都小看他了。」 「他主意挺大，知道藏在马车底下不会被人发觉。」燕陵尘低笑一声，隐约有些赞赏：「这才像个皇子。」 与此同时，刺客的进攻更加兇勐。 无数支羽箭射来，被利剑格挡扫落在地。成珏护卫着燕陵尘，青金古刀挥舞出残影，不远之处，两道骑在马上的人影缓缓浮现，燕陵尘定睛一看，正是苏瑾和燕长澜。 第191页 苏瑾搭弓引弦，箭尖对准谢纪凌。燕陵尘遽然变色，下意识抬腕一挡：「小心！」 羽箭撞上剑身，燕陵尘的手臂也被划开一道口子，成珏见状急忙上前：「陛下，请赶快回」 燕陵尘闭眸，忍耐着全身若有若无的阴冷：「……好。」 等回到车厢，燕陵尘第一时间解开衣袖。手臂完全变成青紫色，指尖泛着触目惊心的僵白，谢纪凌赫然变色，成珏上前，连连点住他的大穴，防止毒素蔓延至心脉。 「成珏，你先去外面守着。」 成珏放心不下，燕陵尘点了点头：「朕自有分寸。」 打发走成珏，他的视线转向一旁震惊不已的谢纪凌。 「怎会如此……陛下，方才是您——」 「陛下不该为一个北朝人损伤龙体，属下卑贱，陛下您实在不值得。」 谢纪凌不可置信地瞪着燕陵尘，声线颤抖，燕陵尘别过头，恹恹否认：「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那个傻子。」 「让你死了，那个傻子会闹一辈子的。」 谢纪凌勐地起身，手背青筋暴起：「我去找解药！」 「不必了。」燕陵尘缓了缓：「苏瑾决意杀我，解药没有那么好找。说不定，根本没有解药。」 「那怎么办……」谢纪凌喃喃着，忽地灵机一动：「我去找摄政王！」 「谢纪凌！」 燕陵尘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朕救了你，你要恩将仇报吗？」 谢纪凌顿住脚步：「可是，要是您有不测，我们应该如何跟摄政王交待？」 燕陵尘白着脸，艰难地摇摇头：「不许声张。」 「尤其，不准告诉枝枝。」 「可是您中了毒，必须尽早解毒，接下来怎么办？」 燕陵尘咽下一声声痛楚的呻吟，眉尖紧蹙，凝结了一滴冷汗：「杨越的援兵很快就到了，再等等。乌越擅长各种蛊毒，想必他会有办法。」 「这，属下记得没错的话，乌越在巍峨山，陛下您的身体能否撑到那时……？」 「你在诅咒朕么？」 谢纪凌：「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毒素在您身体里停留时间越久，对龙体损害越大。属下有一个办法，陛下可以与人换血，兴许能解陛下中的毒。」 燕陵尘掀开眼帘：「换血？」 「是！」谢纪凌笃定点头：「陛下是为救属下受的伤，就由属下替陛下换血。」 「用不着你。你替朕管好燕秉扬，还有枝枝，这段时间就由你想办法隐瞒此事，若是走漏消息，朕饶不了你。」 谢纪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复杂难言。望着燕陵尘失去血色的脸，他跪在地上，沉沉应允：「……属下领命。」 燕陵尘阖上眼眸，毒素侵体，全身阵阵发冷，他能清晰感觉到，毒素沿着血脉游走。 他还没有和虞慕枝长相厮守呢，哪能就这样窝囊地死掉。 越来越多的刺客被击杀倒地，断臂残肢堆成尸山，燕长澜万分焦急：「派出这么多人都杀不了燕陵尘，你的这些手下也太没用了。」 苏瑾反问：「那你又有办法？」 燕长澜咬了咬牙：「难不成就这么放过燕陵尘？」 「如果我刚才没看错，他替谢纪凌挡了箭，这会儿已经毒发了。」 「不行，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我放不下心！」 援兵的唿声一波又一波起伏，燕长澜立时大惊：「哪来这么多东唐的士兵？」 苏瑾环顾四周，沉声：「恐怕是援兵到了。纠缠无益，还是等回去再做打算。」 燕长澜仍旧心有不甘，看看四周如潮水般涌来的援兵，苏瑾说得没错，再停留下去，吃亏的就是自己。 他一夹马肚，怒气沖沖地跟了上去。 …… 「八皇子，你安分一点吧。」 虞慕枝看着挣扎不休的燕秉扬，燕秉扬挣得脸颊通红，喘气粗噶：「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走开！」 「八皇子……」 「滚！滚远点！」 虞慕枝默了默。 「那我这就走了，八皇子你一个人待着吧。」 燕秉扬瞪着他的背影直喘气。 「等等——」 在虞慕枝即将走出去时，他忽然改口，急声叫住虞慕枝：「皇叔你先别走！」 虞慕枝绷着脸：「这会儿又知道叫皇叔了？」 「皇叔，我刚才不是故意的。」燕秉扬喘了几口粗气：「你回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虞慕枝慢吞吞挪过去。 「怎么跟上来的？」 「趁着你们都在准备，我躲到放杂物的马车里，到下车的时候藏在马车底下，跟着人进了房间。」 虞慕枝微微惊讶：「八皇子还挺聪明的嘛。」 燕秉扬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多谢皇叔夸奖。」 「你以为我在夸你吗？」 燕秉扬委屈地耷拉下眉眼，虞慕枝顿了顿，说道：「你知不知道，谢纪凌是……」 他蓦地停住，望着燕秉扬。燕秉扬点点头：「这几天我一直藏在谢哥哥的房间里，他和那个人的话，我都听到了。」 「那你应该明白，跟谢纪凌待在一起有多危险，陛下虽然严厉，却是打心底里疼爱你这个弟弟，他不希望你陷入危险。」 燕秉扬：「我知道，七哥才不捨得罚我呢。」 第192页 第157章 女装 「那谢纪凌的事，就算了吧。」 燕秉扬坚定摇头：「谢哥哥不嫌弃我，我也不会嫌弃他。」 「我这辈子都要跟他在一起。」 虞慕枝没想到他如此坚决。 和燕陵尘似的。 「要是谢纪凌不愿意呢？」 燕秉扬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七哥怎么对皇叔，我也怎么对谢哥哥。」 虞慕枝：「……」 燕陵尘成反面教材了。 「八皇子想好后果了吗？先不论谢纪凌是北朝人，权褚泽虎视眈眈，八皇子有那个实力和他斗吗？」 「我想试一试。」 虞慕枝头痛：「八皇子这样冥顽不灵，不怕燕陵尘罚你？」 「我不怕。」燕秉扬微笑：「皇叔你也喜欢七哥吧？」 虞慕枝怔了下，慢慢点了点头。 「我喜欢谢哥哥，就和皇叔喜欢七哥一样，要是让皇叔离开七哥，皇叔愿意吗？」 虞慕枝难以回答。 燕陵尘诡计多端，又吵闹又烦人，性致一上来，能折腾得他散架。 让他离开燕陵尘，他却是……万万不愿意的。 由己及彼，他一下子理解了燕秉扬的心情。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不过，现在燕陵尘正在气头上，我不能放你。我会帮你看好谢纪凌的。」 燕秉扬眼睛乐成了小月牙：「我就知道，皇叔对我最好了！」 虞慕枝揣着一肚子心事回到马车。踏上马车时，成珏忽然拦住他：「殿下。」 虞慕枝：「燕陵尘不在里面？」 「陛下刚歇下了。」 「哦，那我进去看看他。」 成珏摇摇头，做了个手势，虞慕枝会意，提高音量：「既然他歇下了，那我待会儿再来。」 成珏拉着虞慕枝走到一旁，虞慕枝紧张兮兮：「怎么了？」 「陛下受了伤，他让我们瞒着您。」 虞慕枝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许久说不出话来。他才走了多久，燕陵尘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个混蛋！」 虞慕枝低骂一句，成珏赶紧解释：「陛下是怕您担心，您不要怪陛下了。」 「难道他瞒着我，我不知道就可以吗？他总是自作多情，混蛋，嘴上让我相信他，却根本不信任我……他的伤势如何？」 成珏摇了摇头：「不太好。那支箭上有毒，属下封住了陛下的穴位，要等乌越来才知有没有救。」 虞慕枝眼前一黑，如遭五雷轰顶。 成珏赶紧扶住他：「殿下莫慌，一切尚无定数，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熬过这道难关的。」 虞慕枝视野摇晃，鼻头涌上一股酸涩。好不容易定住脚，他忍着眼泪，逼出几个字：「我要看看他的情况。」 「那，只有这个办法了。」 虞慕枝看着成珏呈上的衣裙，脸绿了：「你什么意思？」 成珏耸耸肩：「陛下命人守在门口，您去，他是不会见的。您想见陛下，只有扮成侍女。既然您不穿，那属下就拿去丢了。」 虞慕枝一把按住她，红着脸：「成，我穿。我穿还不成吗？」 …… 大军行进途中人手不足，成珏让虞慕枝混在好不容易找到的两个侍女当中，保险起见，又让她们用面纱遮住脸。 车厢里静悄悄的，燕陵尘靠在车壁上小憩， 虞慕枝隔着面纱，认真打量着他的面容。燕陵尘脸色疲倦，眉心隐约笼罩着黑气，喘息沉重，行动也不轻便。 虞慕枝眼窝一热，慌忙转过身擦掉眼泪。 成珏叫了一声，燕陵尘才慢慢睁开眼睛。 「刚才朕好像听到枝枝的声音，他来过了？」 成珏：「是，属下已经哄摄政王回去了。」 「他见不到我，还要来的。你想个法子气走他，过了这几天就没事了。」 虞慕枝又酸涩又难过又愤怒。 都伤成这幅样子了，还费心思搞这些。 「属下立即启程，必在三日后带回乌越。」 燕陵尘轻轻点头：「有劳你了。」 成珏躬身退出，虞慕枝混在侍女当中，呆呆地看着燕陵尘。他望着窗外发了半天的呆，忽然出声：「水。」 虞慕枝忙倒了杯水，送到他手边。 他跪在地上，垂下眼帘。 带着面纱，燕陵尘应该认不出来吧？ 燕陵尘抿了一小口，视线落在他的面纱上。 「你们遮脸做什么？」 旁边一个侍女急忙解释：「奴婢等姿容粗陋，恐污了陛下圣眼，故而以面纱遮脸，望陛下恕罪。」 其余两个就算了，有一个侍女裊裊婷婷衣带蹁跹，身姿格外清瘦文雅，燕陵尘视线一扫，没忍住看了大半天。 细腻的手指擦过他的，燕陵尘下意识握了握，「你这也叫姿容粗陋？」 虞慕枝羞怒地抽回手指。 病成这样还耍流氓。 色狼。 等等。 虞慕枝愕然抬眼。 他什么时候对女人有兴趣了？ 虞慕枝憋着一肚子火，重重把茶杯放回原位，一旁的侍女吓得魂飞天外：「陛下见谅，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无事。你们都出去，她伺候就成。」 马车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第193页 虞慕枝不敢开口，燕陵尘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来回，他更加惶恐，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是新来的？」 虞慕枝微微点头。 「你怎么不说话？」 虞慕枝指指喉咙，意思自己是哑巴。 燕陵尘望着他的脸，忽而笑了。 「你很像摄政王。」 他暗自嘀咕：「成珏怎么给我找到一个女版摄政王……」 虞慕枝咯噔一声，慌乱无措地摇头，燕陵尘拉他过去，坐在自己大腿上，伸手想要扯掉他的面纱。 虞慕枝更加慌乱，本能地伸手抢夺面纱，燕陵尘挑了挑眉：「还有这样大胆的婢女？」 虞慕枝羞恼万分，顾不上其他，一心一意从他手上抢面纱。一块薄薄的面纱被抢来抢去，「嘶啦」一声裂成了两半。 虞慕枝用剩余的半块紧紧捂在脸上，夹着尾巴就想逃。燕陵尘一脚踩中他的衣裙，虞慕枝一个踉跄，回身本想推他，想到燕陵尘如今的身体状况，又收回了手。 犹豫的间隙，燕陵尘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他扯了回去。 「你再反抗，朕就喊人了。」 虞慕枝头皮发麻。 要是燕陵尘喊人进来，那他不得当场社死？ 第158章 解毒之法 「不要。」 虞慕枝红着眼睛：「不准喊。」 「哦，那你抬头。」 虞慕枝挣扎半天，燕陵尘点点他的下巴：「不肯？好，来人——」 「不要！」 虞慕枝捂住他的嘴，羞红了脸，闭着眼睛，视死如归地抬起脑袋。 燕陵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枝枝，你真漂亮。」 「……」 虞慕枝大囧。 这么快就现了原形，真是未曾设想的结局。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刚才，你一进来我就知道是你。」 「我穿成这样你还认得出来？」 「不是，是气味。」燕陵尘摇摇头：「你身上那股味道，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狗鼻子。」 虞慕枝顿了顿：「我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谁让你……谁让你不准我探病，要不是担心你，我才不会……」 他忽然哑了嗓子，直勾勾盯着燕陵尘苍白瘦弱的脸。 燕陵尘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唿吸困难异常，黑白分明的瞳仁倒映出他的影子，也是模煳不清的。 眼眶乃至鼻头酸涩得厉害。 虞慕枝用力擦去不听话的眼泪，越擦眼泪越多，止不住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无法控制双肩的颤抖，断断续续的呜咽涨满胸腔。 燕陵尘望着他哭泣的模样，另一种难受漫上心头，像是有一把尖刀在心脏里搅来搅去，不适感易发强烈。 「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虞慕枝眼尾猩红：「什么叫活得好好的？你快死了知不知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东唐怎么办？！」 「……你根本不在意我。」 「我再也不会了，我很在乎你的，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你呢？对不起，这次是我想的不周到，我不敢了……」 虞慕枝狠狠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枝枝，你别哭啊。」燕陵尘语气发急，拖着沉重的身子下地，脚步趔趄险些摔倒，虞慕枝一把接住他，愤愤地把他塞回去：「你好好躺着，不准动！」 燕陵尘露出一对充满愧疚不安的眼睛，等着虞慕枝哭完，才怯怯开口：「我乖乖听你的话。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虞慕枝坐在他床边，半晌没言语。 燕陵尘戳戳他的手心：「我真的知错了。我会谨记这次教训，知道要失去你，我心里也很难过……枝枝，你就原谅我吧。」 「下不为例。」 虞慕枝加重语气：「再不准拿自己的身体给别人挡刀，就算那个人是我也不行！」 「嗯嗯，我记住了。」燕陵尘打量着他身上白色的衣裙，忍不住笑：「你穿裙子真好看。」 虞慕枝蔫蔫的：「别安慰我了，我知道很怪。」 「不怪不怪！不管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虞慕枝：「越说越离谱了。」 燕陵尘羞羞答答：「我想看你穿这身裙子跳舞……」 「你想得美，这回是不得已，还想有下次，做梦去吧。」 燕陵尘忽然捂着心口，哎呦叫唤起来，虞慕枝一下子紧张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燕陵尘垂眼：「可能是刚才牵扯到了伤口，枝枝，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许说傻话，我答应你，等你身子好起来，你想看多少我都满足你。」 虞慕枝不住亲吻他的眼睛和鼻樑，亲得他脸颊一片绯红，唇瓣上都是虞慕枝的气息。燕陵尘受宠若惊，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受伤也不都是坏处。 「乌越怎么还不来？成珏也太慢了。」虞慕枝苦等半天，忍不住抱怨，燕陵尘轻声辩解：「她昨日才出发，就算长翅膀，也要好几天。」 虞慕枝无理取闹：「她要是长翅膀就好了，她真没用，怎么就不知道长一对翅膀呢。」 燕陵尘忍俊不禁：「她要是长翅膀，那还算人吗？」 第194页 虞慕枝停了片刻，「早知道应该我去找乌越的，起码我的速度比她快。」 「你确定？」 虞慕枝瞪了他一眼，燕陵尘微笑：「还有，你捨得离开我吗？」 「当然捨不得啊。」 虞慕枝抚摸着他的面颊：「只要有办法，哪怕把我的命给你都行。你说说你傻不傻，就算再担心谢纪凌，也不能冲到他前面啊。你是皇帝，整个东唐都压在你的身上，你有个三长两短，那些大臣百姓怎么办？权褚泽还虎视眈眈呢。」 「以后，再也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虞慕枝深吸一口气，「否则，我明天就走，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 「嗯。」 燕陵尘的脸颊摩挲着他的手心，睫毛擦过肌肤，虞慕枝微觉发痒，却不捨得移开。 「对了，子嗣的事，我已经想好了。」 「嗯？」 「先帝有几个分散在各地的叔侄外甥，我想派人去寻找他们的后代，接回来由我们亲自养育。」 虞慕枝沉思须臾，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燕陵尘温柔看他：「我好睏，想睡一觉。」 虞慕枝咬住下唇。既希望燕陵尘好好休息，又害怕他再也不会睁眼。 燕陵尘似是察觉他心中所想，笑道：「你这么漂亮，我还没看够呢，怎么捨得死？」 爱意绵绵的情话，虞慕枝罕见地没有红脸。 「好。」 「这是你说的。」 他紧紧握着燕陵尘的手，让燕陵尘放心睡去。不时凑在他耳边唤他的名字，听到燕陵尘的回应，悬着的心才放回原位。 乌越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被虞慕枝拽到了燕陵尘的床前：「你快点给他看看！」 「是苗疆的蛊毒。」 乌越把完脉，虞慕枝立即追问：「有没有解药？」 「没有。」 乌越说完，虞慕枝僵在了原地。 燕陵尘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虞慕枝不相信地追问：「真的没有吗？」 「乌灵临走前销毁了所有的盛仙草，没有盛仙草做药引，所有解药都无效。不过，草民有其他的方法，或许可解陛下的毒。」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虞慕枝气红了眼睛：「你知不知道，刚才我都快吓死了？」 乌越轻咳两声：「这个方法需要摄政王参与，不知殿下愿意否？」 「愿意愿意！不管是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燕陵尘心口一暖，立刻柔情满满地看向虞慕枝。 「殿下您曾经服用过盛仙草，您的体内仍有残存的药效。」 乌越拉长声调，为难地看着他们二人：「只要您和陛下交合七次，或许就能解毒。」 第159章 战事 「什么？！」 「就七次？！」 二人异口同声，乌越愣了。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虞慕枝羞红了脸，扭扭捏捏对手指：「真的、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没有。」 燕陵尘嘆了口气：「枝枝，如果你不情愿，我不强迫你。等下辈子，我们再续前缘……」 续你个鬼。 虞慕枝底气不足地看向乌越：「只要交合七次，不需要吃药？」 「无需多余准备，等陛下脱离危险后，草民会抓药替陛下调养身体。」 虞慕枝点点头：「那就好。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 燕陵尘：「……」 他愣愣地睁大双眼：「现在就要？我还没准备好……」 虞慕枝：「你不是说自己憋坏了吗？现在就是发泄的好几回，别装了，快来吧。」 燕陵尘无言以对。 虞慕枝恍然大悟：「该不会是你不行了吧？」 他为难地看看燕陵尘，又转向乌越：「我在上面，行不行？」 「谁说我不行？」燕陵尘一下子来了力气，「待会儿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乌越啧了一声。 现在这年轻人都玩这么花了？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燕陵尘总算是能下地了。 这些日子他停了朝会，对朝臣隐瞒了自己中毒的事，文武百官人心浮动，惶恐不安，多亏虞慕枝尽力弹压，才没让他们闯进燕陵尘的寝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虞慕枝缩在燕陵尘胸膛里，像朵蔫了吧唧的花：「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吵，我以为泼妇都在市井，原来都在你的朝堂。」 「你现在知道我每天有多烦了吧？」 虞慕枝连连点头：「难怪你每次下朝以后脾气都不太好。要不你明日就回朝，省得他们抓着我问来问去。」 燕陵尘心疼地抚平他眉心的皱纹，虞慕枝绕着他垂落的髮丝：「我倒是不怕麻烦，只是心疼你。你身子还没养好呢，要是让他们气出个好歹，我非砍了他们脑袋不可！」 燕陵尘失笑，咬他的耳垂：「枝枝，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只要对你有益，我都同意。」 燕陵尘亲他的脸颊：「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啊。」 虞慕枝反吻回去，面色不改：「谁让我喜欢你呢。」 「……」 燕陵尘按下扑通乱跳的小心脏，附到虞慕枝耳畔，低语几句。虞慕枝听着听着，眉头就蹙了起来，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能行吗？」 第195页 燕陵尘势在必得：「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皇帝性命垂危，国事暂由摄政王全权代理，消息一出百官譁然，虞慕枝上朝第一天，就被几个资歷颇深的老臣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虞慕枝按照燕陵尘的吩咐，直接让他们回家「养病」去了。 有燕陵尘的手令和虎符，无人敢违抗他的旨意，往后再有蹦跶出头的，要不被赏板子，要不关押大牢，时间一长，虞慕枝也慢慢看明白了。 这是燕陵尘借着他的手排除异己，处理那些仗着资歷深厚处处跟他作对的臣子。 内刚安定没几天，外面又烧起了大火。 不知谁走漏了燕陵尘中毒的消息，朝廷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指责虞慕枝欺瞒不报的，有质疑燕陵尘过于宠爱奸佞的，更有恶意揣测，虞慕枝为了夺权给燕陵尘下毒。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随着边关的急报，火药味达到最顶峰。 权褚泽集结人马，以燕陵尘暴戾恣睢，放任东唐子民骚扰北朝的藉口为由，指挥三十万兵马攻打东唐。 危急关头，虞慕枝以虎符号令杨越和其他几个将领率军御敌，驱逐敌军。 一下朝，他就颓软无力地钻进燕陵尘怀里，燕陵尘知道他又受了委屈，抱着他好长时间没说话。 「你不知道，丞相和左僕射又逼问我你的下落，我磨破了嘴皮子才把他们劝回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朝啊？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压制不住他们了。」 「辛苦枝枝了。」燕陵尘给他捏肩膀捶腿：「还没到时候。这段时间，还要委屈你了。」 「我倒是不怕委屈。只是……」虞慕枝忧心忡忡：「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濒死的消息一传出去，你看有多少人上蹿下跳，这个朝廷不能不整治，除掉这些害虫庸碌，才能换来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是你到处传播你中毒的事？」 燕陵尘吻他的手心：「枝枝真聪明。」 虞慕枝有气无力：「为了找出奸细，我忙了好几个晚上，结果是你自己……」 「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告诉你。」燕陵尘揉揉他的脖颈，思索了一秒：「这样吧，明天开始你就不用上朝了。这些日子你过于忙碌，得好好歇歇。」 他比划着名虞慕枝的腰围：「瘦了好多。」 「我不去上朝，真的可以？」 「当然。」 燕陵尘顿了顿：「这次权褚泽御驾亲征，多半是为了谢纪凌。「我救了谢纪凌的性命，也到谢纪凌报答我的时候了。」」 虞慕枝勐地爬起来：「你想让他做什么？」 燕陵尘：「他熟知北朝的边防关与，我想让他打入敌营，递送消息。」 虞慕枝不确定：「他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和主人吗？」 「权褚泽从来没拿他当自己人，而且我也不会对北朝百姓做什么。为了燕秉扬，他会做的。」 虞慕枝陷入沉思，燕陵尘晃晃他的手臂：「枝枝想什么呢？」 「我想跟谢纪凌一起去。」 「不行！」燕陵尘悍然拒绝：「我才不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虞慕枝握住他的手指：「你听我说完再拒绝也不迟啊。」 虞慕枝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打算，然后无比真挚地望着燕陵尘。 燕陵尘心里上上下下。 再不愿意，他还是得承认，虞慕枝的想法很大胆。 与之相对的，是重重的险恶。好不容易得到的人，他真能眼睁睁让他走进敌营？ 一个不小心，他就有可能身首异处。 不可能。 不可能。 「求你了，就让我去吧。」虞慕枝哀求不已：「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你的保护之下，我也是男人，不是深宫里的金丝雀。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摄政王，享受着百姓的跪拜供奉，现在，是我替国出力的时候了。」 第160章 战利品 虞慕枝说得恳切。 燕陵尘心情复杂，喉结滚动。 他了解虞慕枝，他决定的事，除非自己迴转，别人不可能扭转他的心意。 他真能放任虞慕枝以身涉险么？ 燕陵尘眸底涌上隐痛，扣着他的腰身，将人紧揽到怀里。虞慕枝屏住唿吸，任由他亲吻揉搓，抬起头，温柔望着燕陵尘，语气异常坚定：「我想去。」 燕陵尘唿吸骤然沉重。 双臂微微用力，像是一道枷锁，虞慕枝摩挲着他的后脑勺，按着他的脑袋埋进自己颈窝：「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燕陵尘想了无数个阻拦的藉口，话到嘴边，终是化为一句无奈的嘆息。 「……枝枝，答应我，一定要毫髮无损地回来。」 燕陵尘颓丧不已，声音满是失落，甚至不肯抬头看他，虞慕枝敲敲他的脑袋：「好啦，我又不是去送死的，至于说得这么悲切吗？」 「等你平安返回，我就——」 虞慕枝竖起手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别立g。」 燕陵尘困惑地眨眨眼睛，虞慕枝一笑，吻上他的嘴唇，燕陵尘微愣，反应过来后，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 在燕陵尘的执意要求下，虞慕枝不得不带上暗雨。 一开始，燕陵尘甚至准备让成珏跟着他去，虞慕枝无数次的抗拒后，燕陵尘才打消这个念头，转而让暗雨跟上。 第196页 「你总不能不带一个护卫。」 虞慕枝是偷偷出宫，燕陵尘也只能偷偷摸摸送他。天色尚黑，他站在原地，抿着唇，绷着脸，一脸肃穆沉重，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 他掏出一支小小的碧玉钗，虞慕枝一愣：「你拿这个做什么？」 燕陵尘按下机关，钗头变为银色，即便在夜色中，也是寒光熠熠。 「这是我特意让人打造的，钗头上有暗毒，一击毙命，你千万拿好了，不要误伤到自己。」 虞慕枝拔下束髮的玉钗，换了他的上去：「好看吗？」 燕陵尘不悦：「暗器有什么好不好看的。」 虞慕枝笑着揶揄他：「陛下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燕陵尘嘆口气，把一件斗篷披到他的肩头，虞慕枝摸摸厚重的软毛，抱紧包袱：「那我这就走啦？」 燕陵尘不回话，虞慕枝不确定地看了他半天，转身上马。没想到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很快，很用力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不准和别的男人跑了！女人也不行！」 离别的氛围稍稍冲散，虞慕枝憋着笑，踮起脚尖吻他的耳垂：「我这辈子都是你的，有谁敢抢皇帝的人呢？」 三人马不停蹄赶往雁鸣关。 北朝大军来势汹汹，杨越的军队节节败退，虞慕枝前脚抵达，在军中待了没几天，后脚雁鸣关宣告战事吃紧。 危急关头，虞慕枝立即让杨越率领大军先行撤退，杨越起先执意不肯，虞慕枝劝他，以敌军的势头，他们硬碰硬只会全军覆没，等援军到来才有转机。 一番好言相劝，杨越终于撤离，虞慕枝和剩下的部队抵抗了几日，雁鸣关失守，疏散当地百姓后，剩下的时间已不够逃离。 虞慕枝没有多作迟疑，领着谢纪凌几人摸到城门口，不出所料，被北朝军队团团围住。 打头的是权褚泽的亲卫，一眼认出谢纪凌的身份，立即禀报了权褚泽。 「陛下，找到谢纪凌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东唐的摄政王和一个暗卫。」 权褚泽握着缰绳的手一颤，沉声：「带过来！」 三个人一出现，权褚泽的目光立即牢牢锁在谢纪凌身上。 那眼神既古怪又柔情，既恨不得将谢纪凌碎尸万段，又充满柔情蜜意，像是凝望着多年不见的爱人，或是缴获的战利品。 虞慕枝暗衬：这里好像没有他的事。 「苏瑾没有伤到你吗？」 谢纪凌口气不驯：「听陛下的意思，好像很失望。」 权褚泽幽幽一笑，周身萦绕着让人寒毛倒竖的冷意：「你不该再次闯进朕的眼睛。」 虞慕枝隐隐觉得怪异。 谢纪凌紧握双拳。 「把他带到朕的营帐里去。至于你——」权褚泽的目光转向虞慕枝。 虞慕枝双腿一颤。 「摄政王，多日不见。」 权褚泽翘起唇角，好整以暇地俯瞰着他。 「摄政王这是跟着他私奔？」 「听说燕陵尘性命岌岌可危，摄政王弃他于不顾，不怕燕陵尘醒来伤心欲绝吗？」 虞慕枝心里一沉。 「陛下手眼通天，连东唐的隐秘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朕不否认朕在东唐安插了奸细，不过燕陵尘亦是如此，摄政王觉得朕手段卑鄙，岂不连带着把燕陵尘都骂了进去？」 虞慕枝冷声：「我从未觉得陛下卑鄙，陛下如此坦诚，反倒让我打心底里佩服。」 权褚泽没有理会他的讥讽。 「朕听闻燕陵尘昏迷不醒，你不让臣子觐见，朝中重臣对你非议洋洋，你是待不下去才跑路的？」 权褚泽疑惑：「那你也应该往安全的地方跑，怎么跑战场上来了？」 虞慕枝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权褚泽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既然你撞到朕手里，朕便不能轻易放过。来人，押下去好生看管。」 战火连天，短兵相接，空气里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暗雨挡在他身前，虞慕枝摇摇头：「你不用时刻护着我，这几天你也累了，你先睡一觉，养养精神吧。」 「属下不累。属下就在旁边，随时听候殿下差遣。」 虞慕枝环顾四周，压低音量：「你打探清楚情况了吗？」 暗雨摇头：「营帐外有重兵把守，属下无法查探，至于兵力分布，更是难上加难。」 虞慕枝无奈：「想在权褚泽眼皮子底下把战况送出去，难于登天。你也别急，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 暗雨眼中迸出恨意：「权褚泽身边不见苏瑾的人影，殿下您觉得，苏瑾是否留在北朝境内？」 「你想替暗风报仇？」 暗雨不置可否。 虞慕枝安慰他：「我也想杀了苏瑾，可是苏瑾不一定就在军中，我明白你的心情，保住自身最为紧要，你明白吗？」 暗雨沉默着，点了下头。 第161章 千钧一髮 「不过，我总感觉，权褚泽的态度很暧昧。」虞慕枝紧皱眉头：「按理来说，他抓获我后，第一时间就应该来审问我们，再不济，也该宣告大军以鼓舞军心，可他完全不拿我当回事，一门心思只在谢纪凌身上。」 「从权褚泽以往的性格来看，这太奇怪。他不是被情爱沖昏头脑的人。」 「殿下您的意思是，权褚泽并非真心实意攻打东唐，那他调集大军又是为了什么？」 第197页 「他起兵的理由站不住脚，现在天下的风向都是责骂他毁坏契约，我猜，权褚泽的起兵许是一时冲动。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如何退兵便成了第一要紧事。」 「殿下的猜测有道理，那我们得赶快把这个消息送到陛下手里才行。」 暗雨为难：「不过，该怎么传送呢？」 虞慕枝一笑：「权褚泽没有绑着我们，门口也只有两个人把守。」 暗雨眼前一亮。 暗雨顺利返回后，虞慕枝问了问外头的情况，暗雨的话更加映证他的猜想，虞慕枝掏出贴身的锦囊，做了几个标记，做完这一切后，他安然合上双眼。 半夜的时候，虞慕枝被人强行叫醒。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淡青色的玉影，虞慕枝心里一惊，苏瑾竟然会在此处。 他转头找暗雨，苏瑾凉凉道：「不用找了，我把他带走了。」 「你把他抓到哪里去了？！」 「你急什么。」苏瑾音调极慢：「我暂时不会伤害他的。先说说我们的事吧。」 苏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好久不见，摄政王。」 「苏瑾……不对，我该叫你一声五皇子才是。」 苏瑾勾了勾唇角：「知道我的身份了？谢纪凌告诉你的？」 「为了报仇，你真是煞费苦心。」 「嗯？」苏瑾一挑眉头：「你觉得我做这些事是为了报仇？你倒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虞慕枝心底微寒，苏瑾这个人以及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想死啊。」 话音一落，虞慕枝愣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苏瑾，像是看着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苏瑾慢条斯理：「你以为那些蛊毒是乌灵给我的？我对蛊毒的了解不在乌越之下，留着乌灵，不过是他还有几分用处。他会乖乖替我赴死，也是中了我的蛊毒。」 虞慕枝心头一亮，不可置信地喃喃：「是你在暗卫营的时候……」 「能猜到这个，你还不算太蠢。」 苏瑾的神情有些恍惚，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你没有尝过从皇子沦落成玩物的滋味，忍飢挨饿，动辄打骂是最轻的，白天那些人拿我试毒，看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晚上，就在我身上发洩慾望，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想死了。」 虞慕枝心中大骇，嘴唇翕动，一瞬间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你……」 虞慕枝唿吸短促，说不出半个字来。 「觉得我很可怜？你这个人真是又蠢又天真，明明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同情别人。」 苏瑾蹲到他面前，自顾自说着：「权褚泽正忙着教育那个不听话的暗卫，就劳烦摄政王跟我走一趟了。」 「有你在手，不怕燕陵尘束手就擒。」 苏瑾冰冷的手指缓缓拂过他的轮廓，虞慕枝嫌恶地扭头。 「你这样做，对得起长公主吗？她为了你丢了性命，你却丢下她独自逃命……」 「难不成，我要陪她一起死？」 苏瑾幽幽一笑：「那个蠢女人看中我这副皮囊，她心甘情愿，我为什么要拦着她？」 「苏瑾！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想死，你为何不找根绳子吊死？！明明是权褚泽造的孽，你为何不找他报仇，反而对着无辜的人下毒手？暗风，还有成珏他们和你无冤无仇！」 「谁让他们是燕陵尘的人，燕陵尘一直挡我的路，我当然要除去他们啊。」 「挡你的路？」 苏瑾顿了顿，没有回答他：「伤害我的人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一辈子高枕无忧，我却要窝囊自尽？摄政王不觉得，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吗？」 「这些话，你该找权褚泽说才是。」 「不管是权褚泽还是燕陵尘，都是我要除掉的对象，只不过，是时间前后的区别。」 苏瑾凑近一步，声线阴冷如蛇：「忘了告诉你，我知道你和陈玉珂的秘密，这件事你没有跟燕陵尘说过吧？你觉得，要是燕陵尘知道，你根本不是虞慕枝，而是的魂魄，燕陵尘将会怎么看待你？」 如同惊天霹雳当头落下，虞慕枝悚然一惊，脑子里顷刻间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秘密，居然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苏瑾……居然知晓一切。 苏瑾没有给他多少反应的时间，径直拽着他出了营帐。 天色已经大亮，虞慕枝用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刺眼的光线，燕长澜就在不远处，看见他，燕长澜难抑怒火，立即怒喝。 「过来！」 虞慕枝没有动弹，燕长澜疾步冲到他面前，一掌将他扇倒在地。 苏瑾冷眼旁观，没有半分劝阻的意思。 燕长澜粗暴地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拖到自己身边。虞慕枝天旋地转，脸颊和手臂火辣辣地疼。 被压制在一旁的暗雨赫然变色，下意识冲上来想，还未接近虞慕枝，几根粗长的木棍便将他打倒。 虞慕枝勉强撑着地面坐起身。 暴怒的燕长澜一脚踹中他的心口，虞慕枝眼前一黑，喉头涌出一股甜腥，一头栽倒在地上。 胸口的剧痛蔓延至全身，虞慕枝冷汗直流，本能地蜷起身子，咽下一声声痛唿。 燕长澜挑起他的下巴，眼神阴鸷恶毒：「我沦落到今日，皆是拜燕陵尘所赐，他从我手上夺走的，我要从你身上一件件讨回来。」 第198页 虞慕枝摇摇欲坠，眼前冒着金星，染血的视野中，燕长澜接过一根镶嵌着倒刺的马鞭，在盐水里浸了一遍。 一鞭子下去，虞慕枝衣衫碎裂，瞬间皮开肉绽。 暗雨目眦欲裂，又挨了好几棍子。 虞慕枝模模煳煳地看向远处，耳畔隐约听见攒动的马蹄声。 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里吗？ 第162章 杀人 「得了，你再打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苏瑾拦下燕长澜，看着血淋淋的虞慕枝：「赶快带他离开这里，等权褚泽反应过来，我们都跑不了。」 燕长澜拎起虞慕枝的后颈，把他像拎小猫一样扔上马背，一夹马肚，一行人卷着滚滚烟尘，风驰电掣般消失在天尽头。 一路颠簸，虞慕枝躺在马背上，心肝肚肺都差点呕出来。好不容易等到放慢速度，虞慕枝紧抓马鞍，吐了个天昏地暗。 燕长澜拖他下马，扭头问苏瑾：「现在该怎么办？」 苏瑾：「我已修书一封，让燕陵尘亲自来赎人，他很快就会来的，我们先在这里歇歇吧。」 燕长澜环顾四周，「呸」了一声：「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我打生下来就没受过这种苦，你和权褚泽是亲兄弟，这待遇可是天差地别啊。」 苏瑾冷冷回道：「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被权褚泽送回东唐处置了，你还是燕陵尘的哥哥，不也落得丧家之犬的下场？」 「你！」 燕长澜怒而甩袖，苏瑾冷笑几声，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燕长澜指挥自己的人马安置场地，再未搭理苏瑾。 虞慕枝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 看来苏瑾和燕长澜之间有很深的矛盾啊。 「大人，这个人怎么处置？」 苏瑾漫不经心：「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冷风吹拂，加上鞭伤叫嚣，虞慕枝缩在犄角旮旯里，整整一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周遭忽然嘈杂起来，他艰难支起身子，侧耳细听，居然是苏瑾带着人马偷偷跑了。 燕长澜气得七窍生烟，忙派追兵追捕苏瑾，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滚滚的铁蹄声。 一个骑兵连滚带爬滚到他脚边：「殿下，不好了，是东唐、东唐的援兵！燕陵尘带着大军杀过来了！」 燕长澜悚然一惊，一把抓起骑兵的衣领：「怎么可能？有多少人？！」 「不少于……不少于十万之数啊！」 无数铁蹄踩踏过土地，大地为之撼动。巨响逐渐贴近耳畔，庞大而规律的马蹄踩在心口上，震得人五脏六腑泛起浓重的惊骇。 燕长澜放开小兵，怔愣大半晌，目光扫视，勐地落到虞慕枝身上。 「不如，先杀了你！」 燕长澜目眦欲裂，一把抓起虞慕枝，冰冷的长剑横上他的脖颈。 脖颈传来丝丝抽痛，锋利的长剑割破肌肤，虞慕枝咬紧了牙关没有求饶，燕长澜眼中迸出杀意。 在长剑即将刺穿他血管的时刻，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无误地射穿了他的脖子，血雨瞬间喷薄飞溅。 燕长澜不可置信地捂住血洞，双目圆睁到最大。在虞慕枝的错愕震惊中，缓缓倒了下去。 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虞慕枝用手一揩，指尖血迹斑驳。 他茫然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墨黑的骏马上一抹髮带飘扬，后头是无数画着东唐标志的红色旗帜，在席捲的尘烟中宛如一道夺目的火焰。 虞慕枝眼窝一酸，朝着方向跌跌撞撞跑去，嘴里本能地喊出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 就在在紧要关头，腰上勐然多出一股外力，虞慕枝低头一看，不知哪里飞来一根长鞭，缠着他的腰身狠狠一拽，将他扯出数米远。 一只冰凉的手掐上脖颈，虞慕枝既刺痛，又被眼前人惊得头皮发麻。 苏瑾杀了个回马枪，正带着得意的笑看着他。 燕陵尘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寒意。 苏瑾将虞慕枝推到面前，当成自己的护盾：「陛下，你最爱的人可在我手上呢。」 虞慕枝跪在地上，被苏瑾的长臂桎梏着，他拼命反抗，苏瑾一脚踹中他的膝弯，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燕陵尘眸中窜起熊熊的火焰。 他深吸一口气。 「苏瑾，放了他，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他挥挥手，示意士兵让出一条道路。 「陛下觉得我是傻子吗？只怕我一上马，你就会让你的人将我乱箭射死。」 苏瑾一笑：「我可不想死在你手里。」 虞慕枝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寒光。离他不远，只要伸手就可以够到……他心一横，勐地抓起掉落的匕首，狠狠扎向苏瑾，苏瑾反应极快，反扣住他的腕骨，直接卸掉他的右臂。 虞慕枝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打湿后背。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再没有半分挣扎的力气。 「枝枝，不要轻举妄动！」 燕陵尘怒喝一声：「苏瑾，你若再伤他，一分朕必让你千百倍奉还！」 苏瑾挑衅般拍拍虞慕枝的脸：「陛下捨得？」 燕陵尘攥紧缰绳，骨节被自己攥得咯吱作响。竭力压下眸底的焦虑与愤怒，燕陵尘用此生最大的耐心，放缓声音：「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伤害他。」 「燕陵尘，你就这么轻易把你的软肋暴露给你的敌人？」 第199页 「你专门等着用他威胁我，还用我自己暴露吗？」 「这倒也是，谁不知东唐的皇帝为了个男人神魂颠倒，我反正看不出他哪里好。」 苏瑾看向虞慕枝。 「就凭你也想杀我？」 苏瑾鄙夷中带着不屑，看着虞慕枝宛如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你连一只鸡都不敢杀，能下手杀我？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嘴里徐徐蔓延开一股铁锈味。虞慕枝视线摇晃，趁着苏瑾和燕陵尘对峙，他悄悄拔下燕陵尘给他的髮钗，紧紧攥在左手手心。 他胆子小，人很怂，连杀鸡的场面，燕陵尘都会捂住他的双眼，更遑论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苏瑾的话，不断刺激着他残存的理智。 虞慕枝双眸绷得干涩，没有眨一次眼。 被苏瑾餵下蛊毒的仇恨，暗风的死，成珏的重伤，以及苏瑾针对燕陵尘设下的种种毒计，在一瞬间化为剜骨的痛楚。他执意前往北朝，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像个真正的男人吗？ 离开时信誓旦旦，真到了这里，才知道情况有多险恶。 他看向燕陵尘。 内心被另一股痛楚撕裂。 为了他，燕陵尘甚至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境，如果他继续软弱下去，不就永远只能活在燕陵尘的庇护下，当娇生惯养的金丝雀么。 虞慕枝眼底划过一抹狠意。 第163章 停战 苏瑾的讥讽仍在继续。虞慕枝屏住唿吸，缓慢闭了闭眼眸。 再睁眼时，他忽然发力，用尽全力扑过去。苏瑾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击，身子狠狠一晃，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后腰，苏瑾一摸，抓到一支短小的玉钗。 「你——」 怒气推动血液沸腾，苏瑾气急攻心，加上腰际隐痛，眼前视野有些模煳，虞慕枝喘着粗气，表情从未有过的冷漠。 「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 苏瑾瞪大双眼。 与此同时，他清晰感受到，剧毒正顺着血管游走。他想用真气强行逼出，却赫然发现，毒素侵入肺腑的速度快到他来不及运功。 刚才的勃然大怒，加快了毒素的运行，虞慕枝浑身是血，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 眼看着苏瑾跌跌撞撞倒在地上，他唿出一口浊气，再也坚持不住，软软倒地。 一双修长的手扶住双臂，软堕的身体被人轻轻抱起。 虞慕枝神经骤然绷紧。 「枝枝，别怕是我。」 燕陵尘不顾一切地将虞慕枝拥入怀中，虞慕枝此时方觉全身无力，扔掉髮钗，靠在他的肩头喘息困难。 苏瑾的残军被东唐的将士斩杀。 漫天的血雨中，唯他们二人紧密相拥。燕陵尘不断亲吻着他的发梢头顶，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虞慕枝更重要的事情。 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是苏瑾抓着疾步跑来的燕陵尘的袍角，表情痛苦地说了什么。 燕陵尘面无表情，拔出腰间长剑，覆住他的双眼，骨肉断裂的声响在一片死寂中异常刺耳。 虞慕枝微微一颤，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不知今夕何夕。 虞慕枝动了动手指。 手被人紧紧握在掌心，异常的温暖细腻，虞慕枝顺着热量的来源看去，只见燕陵尘伏在床边，抓着他的手不放，睫毛不时轻颤一下，嘴里喃喃着几个字。 凑近了，原来是在喊「枝枝」。 虞慕枝心里一酸，又一暖，拿起自己的衣服披到他身上，又屏住唿吸，缓慢凑近燕陵尘。 距离越来越近，虞慕枝伸手，拨动他的睫毛，才使了一下坏，正好对上燕陵尘适时睁开的双眼。 虞慕枝愣了。 燕陵尘从初醒的懵逼迷茫，瞬间转为欣喜若狂。 虞慕枝被他灼热炽烈的目光盯得脸颊通红。 下一秒，燕陵尘不由分说将他圈进怀里，仔仔细细地亲吻了好几遍。生着细密胡茬的下巴疯狂磨蹭，光是亲还不够，还不时伸出舌头舔他的耳垂，啄他的掌心，又托着他的腰身摩挲。 虞慕枝被他过于强烈的热情弄得差点背过气去。 「够了，够了……」 虞慕枝好不容易吸了口空气，费力推开黏在脸上的头：「燕陵尘，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枝枝！枝枝！」 燕陵尘兴奋得丧失了语言能力，只会抱着他一个劲叫枝枝，虞慕枝捏住他的脸：「够了，你消停一点！」 燕陵尘被他捏得嘴都撅了起来，眼睛弯成一对月牙，甚至还不放弃，撅着嘴吐出几个含煳不清的音节。 虞慕枝别过脸。 没眼看，没眼看。 「枝枝，你快看看我呀！」燕陵尘从背后环住他，轻轻咬他的耳朵，虞慕枝没好气：「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了……等等，你干什么？！」 虞慕枝抓住那只解他衣带的手：「燕陵尘！」 「我帮你换药啊。」 燕陵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你怎么……不早说。」虞慕枝窘迫地放开燕陵尘，燕陵尘沉浸在他甦醒的喜悦中，压根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低着头，专心致志解他的衣服。 「你先等等。」 虞慕枝想起重要的事：「我们现在在哪里？」 「东唐的营帐啊。」 第200页 「北朝境内？！」 「不是，我们在巍峨山附近，你昏倒之后，我就赶紧带你回来了。还好我来得及时，要是再迟一点，你就……」 燕陵尘难受地低下头。 「你为什么要跑这里来？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走漏消息，你直接折在北朝……」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燕陵尘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我唯一害怕的，是你离开我。看见燕长澜要杀你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不应该答应你的要求，更不应该放你独自涉险，要是你出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 燕陵尘眼中闪着水光。说不下去，嗓音都在发颤。虞慕枝怔忪不已，望着他的垂头丧气，有再多苛责的话语，也无法吐出。 「好啦，我现在好好的，就在你身边呢。我保证，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燕陵尘将头埋进他的颈窝，胸前的衣襟被热泪打湿，虞慕枝轻轻一颤，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我放心不下你。你走的第一天，我就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被燕长澜鞭打，奄奄一息。」 「苏瑾，还有燕长澜呢？对了对了，暗雨他没事吧？」 虞慕枝紧张兮兮，生怕暗雨也和暗风一样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 「暗雨已经救回来了，他受的伤比你轻多了。至于苏瑾和燕长澜，都死了。」 燕陵尘口吻冷静，却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暗恨：「燕长澜被我一剑穿喉，苏瑾也死在我的剑下。让他们这么轻松死掉，实在是便宜了他们。我已经下令，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城门十年，尸首挫骨扬灰，」 虞慕枝沉默倾听着。 本想劝阻，话到嘴边又默默咽回。 燕陵尘要出气，就由着他去吧。 那两个人罪有应得。 「不过，十年也太久了。让百姓看着两个骷髅，对百姓的心理健康多不好啊。」 燕陵尘想了想，笑了出来。 「好，我都听枝枝的，三个月后取下就是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昏睡的这几天，杨越重新夺回了雁鸣关，昨日我收到权褚泽的密信，他决定撤兵，不过，为了不落人话柄，我就用你做了个藉口。」 虞慕枝呆呆的：「什么藉口？」 「北朝俘获了摄政王，东唐放言只要放回摄政王，就同意北朝和谈的请求。」 「权褚泽要这个台阶，我就给他，战争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他起兵原本就不是为了打败东唐，我们斗得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总之，现在战事已经平息了。」 燕陵尘笑意盈盈地看着虞慕枝。 至于代价和条件，虞慕枝就没必要知道了。 第164章 皇后 「对了，苏瑾临死前……」虞慕枝犹犹豫豫，「他……他跟你说什么了？」 燕陵尘一顿。 「没有。」 燕陵尘坚定摇头。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真的吗？」 虞慕枝观察着燕陵尘的神色，燕陵尘将他按回被窝：「你刚醒，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 睏倦袭来，虞慕枝打了个呵欠，燕陵尘亲亲他的眉眼：「你再睡一会，我去批会儿奏摺。」 「哎。」 虞慕枝扯住他的衣角。 「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燕陵尘动作一滞，虞慕枝慢慢坐直身子，嗓音沙哑，语气无限低迷。 「这件事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燕陵尘弯了弯唇角：「或许我已经知道了。」 「我……」 燕陵尘竖起手指，抵住他的双唇。 「不要为难，让我说吧。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是谁都不要紧。」 虞慕枝愕然抬头。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想明白了。我喜欢的不是虞慕枝，不是摄政王，不是沈月清，而是站在我眼前的——你。」 「无关你的身份，你的容貌，你是沈月清我爱你，你是虞慕枝我也爱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现在，我总算明白你从前对我的态度。」 燕陵尘笑起来，是消除误会后的轻松笑容。 「枝枝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 「你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很开心。」 虞慕枝心头大动。心底深处裂开一条缝隙，有柔软的东西坚韧地爬上来，绽开潺潺的暖意。他没想到，燕陵尘忽然剖白心意，更没想到，他对他的身份毫不介意。 他的每个字都敲击在他的心上，掷地有声，虞慕枝捂住心口，低声：「如果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呢？」 「值得的。」燕陵尘严丝合缝地抱上来，「枝枝值得的。」 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虞慕枝阖上双眸，所有的不安，对未来的担忧，还有种种苦恼忧虑尽数消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燕陵尘的爱意。 有一个人能用自己的生命爱他，这本身就是种奇蹟。 「刚刚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小时候的你。你在冷宫，抱着我的腿叫我哥哥，我还教你写字呢。其实，我们很久之前就见过面了。」 虞慕枝抚摸他的脸庞：「也许我来这里，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是老天可怜你无依无靠，让我，我能陪你度过最艰难的日子，我也……很开心。」 第201页 他踮起脚尖，吻上他的额头，时光停驻在这一刻，只有他们二人紧紧相拥。 还是燕陵尘顾忌着他的身体，恋恋不捨地放开他。 「我还有件有事想告诉你。」 「我答应先帝，不会立你为皇后。」 虞慕枝愣愣地望着他。 「那你……那你想娶谁？陈玉珂吗？」 燕陵尘抬起他因失落而垂下的脑袋：「笨蛋。谁说我不娶你了？」 「我曾经用你的性命立誓，虽然我不相信这些说法，可是，唯独你，我不能冒险。」 燕陵尘绽开势在必得的微笑。 「所以，我要娶沈先生为后。」 虞慕枝回过味来：「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 「要是没有沈月清的假身份，就算让我再喝一次毒酒，我也不会用你发誓的。」 「那你日后睡觉可要小心点。你这样欺瞒先帝，万一他爬回来找你麻烦呢？」 「我等着他。我不仅要名正言顺地顶撞他，还要告诉他我有多爱你，他的儿子要娶摄政王做皇后。」 虞慕枝悻悻推开他。 「你最好别这样做。」虞慕枝一脸认真：「我怕先帝来找我麻烦。」 …… 燕陵尘歇在虞慕枝宫里的事不胫而走，对此事头一个提出异议的是丞相。 一看见燕陵尘，丞相急吼吼开了炮：「陛下万万不可啊！您重病之时，摄政王结党营私扰乱朝政，您怎可将如此居心叵测之人立为皇后？依微臣之见，您应当尽快问罪摄政王，重重惩治他的僭越！」 「朕怎么可能立摄政王为后呢？摄政王还占着朕皇叔的名分，朕不是罔顾人伦的禽兽。」 丞相热泪盈眶，陛下没有被美色沖昏头脑，臣心甚慰。刚要说两句好听的捧捧燕陵尘的臭脚，燕陵尘接下去的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朕决定立沈月清为后。哦，忘了说，沈月清是摄政王用过的假身份。」 「这……这……」丞相面色青白交加，精彩纷呈，燕陵尘放缓语气：「这里头的事，朕就不费口舌解释了。丞相你今日是来劝谏朕不要立摄政王的，朕已听你的话，丞相不要得寸进尺，惹朕不高兴才是。」 燕陵尘语气森森：「左僕射还在家里歇着呢，丞相为国操劳，也该休养休养了。」 「微臣不累！为国鞠躬尽瘁是微臣的职责，陛下的婚事由您自己决定，微臣绝无异议！」 燕陵尘望着丞相逃之夭夭的背影，心道老狐狸跑得还挺快。 看在他还算忠心的份上，就让他在这个位子上再待几年吧。 百官之首都松了口，剩下的臣子再无异议，一个两个乖乖送上祝福，朝廷和后宫都忙碌起来，为陛下大婚做准备。 战事平息后的第二个月，燕陵尘正式昭告天下，立贺州人沈月清为后。 因为虞慕枝身体尚未痊癒，心急如焚的燕陵尘也只能按捺下十二万分的急切，等他养好身子再举行婚礼。 他自己一个人把婚礼从头到尾排练了好几遍，排练到第七次，成珏都抗议罢工的时候，燕陵尘终于放心让虞慕枝下地了。 燕陵尘把打算跟虞慕枝一说，虞慕枝恹恹：「那我日后就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了？」 燕陵尘含笑：「对外是这样，不过，在宫里和朝堂上，你还是我的摄政王。」 「……哦。」 虞慕枝红着脸找补：「我也没有很眷恋这些虚名啦。」 「难道你觉得皇后比不上摄政王的名号？」 「那当然，摄政王叫起来多霸气，皇后怎么能比？」 燕陵尘抱住他：「皇后是你，摄政王也是你，你喜欢哪个称唿就用哪个。」 「我喜欢听你叫枝枝。」 燕陵尘惊喜：「你从前不是很讨厌这个称唿吗？」 「因为是你叫我啊。要是旁人，我才不搭理呢。」 在燕陵尘的小兄弟兴奋前，虞慕枝及时调转话头。 「对了，谢纪凌的下落呢？」 「还没有找到。从那天他被权褚泽带走之后，就再无人见过他。停战那日，我旁敲侧击，也没有问出什么。我估计他还在权褚泽手上。」 「谢纪凌一日不归，八皇子一日不能展颜。」 第165章 大婚 「燕秉扬跟我说，要亲自去寻找他的下落，我已经答应了。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动身了。」 「什么？！」 虞慕枝双目圆睁：「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燕秉扬一个人出事怎么行，万一碰上危险……」 「还有暗雷暗电两个人呢。我命令他们贴身保护燕秉扬的安全，燕秉扬执意离开，我有什么办法？他们之间的事，我们作为外人是插不了手的。」 「可是……」 燕陵尘打断他：「燕秉扬不是小孩子，他既然有勇气出宫，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们不能照顾他一辈子。」 虞慕枝把话默默咽了回去。 燕陵尘的话他没办法反驳，燕秉扬是时候长大了。 他和谢纪凌的事，只能他自己处理。 燕陵尘见他缄默，想了想，轻轻揉他的耳垂：「枝枝。」 「嗯？」 「我们养个孩子吧。」 虞慕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孩……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是你还是……还是我？」 第202页 他心惊胆战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燕陵尘擦去他唇边的水渍：「我不是跟你说过，从宗室里挑一个孩子继承皇位吗？」 「哦哦。」 虞慕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人选已经找好了？」 「多年前因事被流放贺州的平王一脉，这次又捲入战乱，一家俱亡，只活了一个半岁的女儿和一个月的儿子，估计四五日后他们就到了。」 「贺州，岂不就是——」 燕陵尘颔首：「是你的家乡。」 虞慕枝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燕陵尘处处周到，样样细心，和他相比，他能做的事很少很少。 虞慕枝忍着心底一丝愧疚：「你刚刚说，有两个孩子？」 「照顾孩子很辛苦，我有时候要忙政事，只能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抽出时间，绝不让你一人受累。」 「解决了子嗣的问题，难怪你这些日子乐得嘴都合不拢。」 虞慕枝偷偷补充：跟一只二哈似的。 燕陵尘摸摸他的肚子：「要是枝枝给我生个孩子，我会更开心的。」 虞慕枝大囧：「……你别拿我开玩笑！」 燕陵尘收回盯着他肚子的目光：「我开心的不仅仅是这个。」 燕陵尘：「再过几日就要成婚了，当着满朝文武和全天下的人娶你，简直跟做梦一样。」 虞慕枝掐掐他的脸颊：「现在还觉得是梦吗？」 燕陵尘傻呵呵点头：「不是梦，不是梦。」 虞慕枝忍不住嘀咕。 燕陵尘是只在他面前犯傻呢，还是他本来就傻乎乎的，只是从前没有表现出来？ 以后得让孩子离他远点，别传染到他的傻气。 …… 皇帝大婚，举国欢庆。 宫里宫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燕陵尘生怕不够热闹似的，特意下旨民间欢庆七日，至于婚礼的筹备，则全部落到了虞慕枝身上。 他本来不想受累，完全是不得已。自从定下婚期后，某人就跟智商清零了似的，逮着个人就宣传自己的大喜事，对方若是不笑不庆贺，立马翻脸嚷嚷着把人关大牢，不止如此，他还异想天开，给权褚泽送了请柬，激将对方不来参加婚礼就是孬种。 虞慕枝一边放人一边赔罪，连夜截下请柬，赏了某人十记手板。 临近婚期，燕陵尘的症状越来越厉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日不吃不喝抱着虞慕枝不撒手，虞慕枝找太医看过后，给他灌了一碗迷药，成功让他睡到了婚礼当日。 燕陵尘还在迷煳，就被套上喜服送到喜堂，拜完天地直接送入洞房。看见朝思暮想的老婆，某人终于恢復了片刻的理智，掐着他的腰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洞房后，燕陵尘又犯了病。缩进他怀里，抽抽噎噎一整夜，让虞慕枝当皇帝，他当皇后。 虞慕枝无奈，只好又请太医灌了一剂迷药。 症状反反覆覆四五次，终于在半个月后有所好转。 成珏带着许久不见的玉昭仪前来祝贺，虞慕枝正在哄闹着要退位的燕陵尘，八只眼睛一对，除了厚脸皮的燕陵尘，几个人都尴尬不已。 「玉昭仪……」 玉昭仪闻言一缩，成珏解释道：「陛下废除了她的昭仪位份，殿下日后唤她阿玉即可。」 「阿……玉？」虞慕枝有些艰难地换了称唿，叫惯了玉昭仪，一时还不太习惯。 他看着成珏握着阿玉的手，愣了愣，大概是脑子抽风了，嘴里蹦出一句不像样的来。 「祝你们，呃，子孙满堂……不不不，白头到老。」 成珏微笑着望着他：「这句庆贺的话应该属下说才对。」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虞慕枝干笑几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从没见过成珏这副样子，虞慕枝想自己大约是吓着了，成珏也没有说别的。 送走她们，虞慕枝嘆了口气：「可惜燕秉扬不在。」 他忽然发觉怀里的人没了动静。 「你不哭啦？」 燕陵尘红着眼睛看他。 虞慕枝瞅了眼窗外，惊喜道：「下雪了！我们出去走走。」 大雪铺了厚厚一层，踩在上面格外的松软，雪花飘落到肩头髮梢，虞慕枝笑：「像是白头偕老一样。」 燕陵尘紧握住他的双手，低低道：「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虞慕枝望着远处：「以前，刚来这里的时候，我老是想着回去。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没有电和手机网络的日子，我在那里也没有几个亲人，父母离异，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也没有多少朋友。」 所以，当初他看原书的时候，才会同情小小年纪就受尽苦楚的燕陵尘。 「这里很好，有成珏，暗雨，谢纪凌……还有你。」 燕陵尘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想回去，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回去的事我还没想好呢。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虞慕枝郑重了语气，燕陵尘也收敛了伪装出来的轻松。 「如果回去意味着和你分离，那我不会回去。」 「燕陵尘，没有我，你会寂寞的。我捨不得让你孤零零一个人。」 「燕陵尘。」 燕陵尘顿住脚步。 第203页 虞慕枝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噗嗤笑了出来：「你长得真帅。」 燕陵尘莫名其妙羞了个大红脸。 「我爱你。」 一说完，虞慕枝就羞得快速跑开了去，燕陵尘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追上他的脚步。 「我也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