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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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让她降落》作者：羽舟【完结】


    文案


    #先爱/久别重逢/#


    1、


    父亲意外离世，留下一屁股债务。


    许兰亭的世界只剩下赚钱还债，无暇恋爱婚姻。


    遇到唐厉行那天，她正在酒吧驻唱，被几个混混找茬，他替她解了围，还帮她处理脚上的伤口。


    她醉得迷煳，拉着他问：「在古代，女孩子的脚让男人看了，就要嫁给他。唐先生，你准备好娶我了吗？」


    2、


    唐厉行，江宁商圈的餐饮新贵，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高岭之花，追求者无数，却始终单身。


    某天，公司内网突然爆出一个视频。


    传说中不近女色的唐总，被一个女人拽着领带强吻，场面令人脸红心跳——


    无数迷妹集体失恋。


    有人大胆提议：原来唐总喜欢这种方式，姐妹们行动起来。


    当天夜里，唐厉行亲自在该楼下回覆：夫妻间的乐趣，请勿效仿。


    ？？？


    3、


    许兰亭一直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才捡了个深情的霸总老公。


    直到婚礼那天晚上，唐厉行喝了酒。


    一向冷静克制的男人，双眼猩红地搂着她，委屈地质问：「你说过会永远记得我。许兰亭，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


    她这恍然想起年少时的相遇。


    想起少年那双深沉、偏执，望向她时却亮如星辰的眼睛。


    ——先婚后爱的浪漫之旅。


    ——亦是寻找自我的破茧成蝶之路。


    #高冷深情霸总x美貌明艷小妖精#


    #救赎，#


    -


    #双向，，火葬场#


    内容标籤：因缘邂逅 甜文 忠犬 先婚后爱 救赎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兰亭，唐厉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高冷禁慾霸总x美貌明艷小妖精


    立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第1章


    许兰亭从地铁站出来，安屯巷的夜生活已经开始。


    街上亮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香味，逛街的人群比肩接踵，到处都呈现着一派灯红酒绿的景象。


    她小跑着穿过人群，来到酒吧街。


    才刚过八点，酒吧街已经有人喝醉在路上耍酒疯了。


    两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勾肩搭背的迎面走来，看见许兰亭单独一人，嬉皮笑脸的凑上来问：「美女，要不要约？」


    许兰亭眼神都没给一个，绕过他们继续朝前小跑，在路口处拐弯，钻进了一家名叫「借过」的酒吧。


    ——这是她驻唱的地方。


    酒吧里早已人满为患。


    侧边沙发上，一群人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众人齐唿着「亲一个」，一男一女在起闹中亲在了一起。


    哄闹声混着重金属音乐，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lte，你怎么现在才到啊？」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子看见她，立刻放下托盘跟了上来，「刚刚好多客人没见到你都在闹呢，经理承诺给他们打折才肯消停。」


    「有点事儿耽搁了。」许兰亭放下包，取掉扎头髮的发圈，用手指简单地梳理着头髮，「文雯，帮我拿一下吉他。」


    「现在就上台吗？」文雯取下吉他递给她，「你还在喘气，要不休息两分钟？」


    「没事儿。」许兰亭接过吉他朝舞台走去。


    「等一下。」


    文雯掏出了一支口红往她唇上涂，「虽然我们lte女神天生丽质，不用化妆也美若天仙，还是有点气色更迷人。」


    许兰亭乖乖站着没动，听见她说「好了」，才对着镜子抿了下唇：「谢谢亲爱的。」


    「别客气，快上台吧。」


    走到舞台边上，许兰亭轻轻吸了一口气，朝音控台的工作人员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大步上了台。


    音乐声停了，哄闹的人群也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驻唱舞台。


    「lte，你可终于出现了。」


    「我今天特意带朋友来给你捧场，结果你迟到了，要怎么弥补我们？」


    「lte，要不你来陪我们喝一杯，当做赔罪了。」


    「……」


    台下的顾客七嘴八舌地喊着。


    许兰亭没搭话，走到麦架前坐下，抓过麦，笑着道：「我是lte，好久不见。」


    「lte，lte，lte……」


    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欢唿声，仿佛明星演唱会现场。


    许兰亭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大家安静，「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为表歉意，今晚的两个小时，歌随大家点，你们想听什么我就唱什么。当然了，我不会唱的除外。」


    她的笑容极为明艷，两个酒窝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格外的耀眼，像是会将人吸进去的漩涡。


    有人大喊：「真想听什么就唱什么吗？那先来首《死了都要爱》。」


    「当然可以。」许兰亭笑着看向说话的方向，「不过这歌太费嗓子了，我现在唱的话，接下来两个小时，可能就要您来替我唱了。要不，这首歌压轴怎么样？」


    「行，听你的，压轴就压轴。」


    「lte。」


    角落里有个女孩子含煳不清地哭喊着，「我男朋友噼腿了，他背着我和他初恋女友和好了，他还说我没有他初恋温柔，没有她体贴，气死我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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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te，有没有什么歌是骂出轨男的，我要骂死他，呜呜呜……」


    「既然是渣男，我们就别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了，今天这首歌，我就唱给你听。」


    许兰亭小声跟音控台的工作人员说了句话，下一秒，她拨动了一下琴弦，音响里《分手快乐》的前奏跟着响起。


    「我无法帮你预言


    委曲求全有没有用


    可是我多么不舍


    朋友爱得那么苦痛


    爱可以不问对错


    至少要喜悦感动


    如果他总为别人撑伞


    你何苦非为他等在雨中


    ……」


    许兰亭唱歌的时候，声线比说话时略低，有几分烟嗓的质感，加上她唱起情歌，表情真挚，感情充沛，很轻易就能引起他人的共鸣。


    果然，那个失恋的小姑娘，刚开始还哭得稀里哗啦，到了后半段就跟着她一起唱，还跟看演唱会似的，随着节奏左右摆动着手。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人点了当下爆红的网络歌曲。


    许兰亭就像电台主播一样，一边跟大家聊各自的近况，一边将大家点的歌唱了下来，现场气氛融洽和谐。


    -


    「三个六。」


    「开。」


    「赢了，喝酒喝酒，快满上。」


    「借过」最大的包厢里，一群人围坐在游戏桌前玩骰子，一个输了游戏的男人在一堆人地起闹声中，爽快地仰头喝了一大杯酒。


    喝完后，他放下杯子拍桌道：「再来一局，我今天就不信邪了。」


    新一局游戏又开始了，热闹还在继续。


    沙发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沉默地刷着手机。


    微弱的光线下，他面色冷然，眉眼低垂，就连靠着沙发的身姿，随意摆放的大长腿，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质。


    哄闹的包厢里，他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男人从人群中站起来，开了两瓶啤酒，走到他身边坐下，递了一瓶给他：「真不去玩两把？」


    唐厉行将手机倒扣在沙发上，仰头喝了口酒，「没意思。」


    「一个人玩手机就有意思了？」


    陈肖大喇喇地靠着沙发，翘起了二郎腿，「来酒吧就是嗨的，你说你难得来一趟，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融入大家，打好关系，省的他们平时上班看到你就害怕。」


    唐厉行没说话，又喝了一口酒。


    陈肖知道自己在浪费口水，还是不死心的又劝道：「听说今天晚上驻唱的是这儿的明星歌手，不仅唱得好听，长得也不错，要不要我陪你去大厅坐坐，听会儿歌？」


    唐厉行摇头，「没兴趣。」


    「这也没兴趣，那也没意思，真不知道你这辈子会对什么感兴趣。」


    陈肖盯着他的脸，啧了两声，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说：「算了，不勉强你了，一会儿等人齐了，切完蛋糕你就先回去吧。」


    陈肖走后没多久，包厢门被推开，三四个男女一起进来。


    其中一个披着栗色大波浪捲髮，穿着酒红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见到角落里独自一人的唐厉行，一脸兴奋地踩着高跟鞋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嗨，唐总，好久不见。」


    唐厉行正在手机上回微信，闻言抬眸看向她，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问：「你是？」


    「……」


    女人没料到他会不记得自己，单手撑着下巴，涂了厚重睫毛膏的眼睫轻轻眨着，娇嗔道：「我是周朗的朋友vivian啊，两个月前还一起吃过饭，你不记得了吗？」


    「抱歉。」唐厉行语气淡然、疏离，完全不给对方继续搭讪的机会，直接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女人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又忍不住对旁边的人感嘆：「你们唐总也太冷漠了吧，我这样的都主动搭讪了，他怎么还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我们唐总出了名的高岭之花，追他的美女多了去了，没见他多看过谁一眼。我劝你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要白白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美女都不喜欢？那他不会喜欢男人吧？」


    「说不好。」


    -


    中途休息，许兰亭匆匆下台喝了杯水，又去了趟洗手间。


    上完厕所出来洗手时，她无意间抬头照镜子，视线忽然和身后一个同样盯着镜子的男人对上了。


    那人倚在垃圾桶旁的墙上，一手插着兜，一手夹着烟。


    单眼皮，瞳仁漆黑，亮着光，视线相撞时，丝毫没有要闪躲的意思，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许兰亭迎着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脸，确定对他没有任何印象以后，果断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又是一头觊觎她的狼。


    这样的人，她见得太多了。


    许兰亭擦了手上的水，将纸扔进纸篓，转身欲走。


    余光中，男人将烟按灭在垃圾桶盖上，主动开了口，「等等。」


    「借过」没人不认识lte，人人都爱慕lte。


    许兰亭本着不得罪顾客的念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礼貌的先开口拒绝了他，「抱歉帅哥，我不约。」


    「……」男人沉默了，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欢迎来听歌。」


    许兰亭沖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职业微笑，转身大步离开，整个背影都透露着爽快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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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了也是一种麻烦。


    她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的美貌，一边熟练地穿过酒吧，折回舞台，准备开始下半场的演出。


    「许兰亭。」


    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许兰亭在「借过」驻唱两年多，除了酒吧经理，没人知道她真名叫什么，大家都叫她lte。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沙发上坐着七八个人，男女都有，但光线太闪了，她并未看清叫自己的人是谁。


    「真的是你啊？」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踩着高跟鞋向她走来，「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儿驻唱啊？」


    她的声音过于做作，许兰亭忍着不适，回了她一个敷衍的笑容：「怎么？这儿是你家开的，我不能唱？」


    「哎呀，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关心你而已。」


    杨舒茜一脸无辜地挽上她的胳膊，也不顾她的意愿，拉着她走向自己的朋友，「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姐，许兰亭。」


    「茜茜，你什么时候多个姐啦？」


    「对啊，你家不就姐弟俩吗？什么时候冒出个姐来了？」


    面对朋友的疑问，她故作亲密的向许兰亭靠近了些，「不是亲姐啦，她是我阿姨的女儿，比我大一岁。」


    「噢……」一个女人阴阳怪气的拖长了音：「她就是你那个家里特别有钱，从小像公主一样长大，后来破产了，只能寄人篱下的姐姐啊？」


    「哎呀，你别这么说。」杨舒茜连忙解释：「兰亭姐是我阿姨的女儿，在我家生活很正常啊，怎么能叫寄人篱下呢？」


    「对啊，人家是一家人，你会不会说话？」


    某个男生善意解围，眼神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打量，「早就听茜茜说了，她有个特别厉害的姐姐，长得漂亮，还特有才。今天见到面，果然名不虚传啊！」


    「那当然，我姐不仅唱歌好听，跳舞也特别厉害，尤其是芭蕾舞，曾经还参加过一个大型的芭蕾舞比赛，好像还拿奖了对不对？兰亭姐？」


    杨舒茜笑容灿烂，满脸写着真诚，像是真心为自己姐姐骄傲的小迷妹。只有许兰亭看清楚了她眼里的虚假和做作。


    她咬了咬牙，挤出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是啊，我记得你当时还特别羡慕我，嚷着也要学芭蕾，结果学了好久，连最基础的动作都学不会，只好退学了。」


    杨舒茜：「……」


    许兰亭无视了她僵住的脸色，继续往她伤口上戳，「芭蕾这种舞蹈啊，还是要讲究天赋的，不是谁都能学会的。你说是不是？」


    杨舒茜的脸已经黑成猪肝色了。


    她的朋友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都沉默着没出声。


    许兰亭很满意她的反应，笑着将她的手拿开，「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不耽误大家聚会了，玩得开心。」


    「美女姐姐。」


    一个染着黄头髮的男生站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盯着她，「既然你跳舞那么厉害，要不你就跳一个给我们看看吧，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美女跳舞。」


    有人跟着附和：「对啊，你刚刚说过，我们点什么你就唱什么，让你跳个舞应该也没问题吧？」


    「跳一个吧，我还从没在酒吧看人跳过芭蕾舞呢，太期待了。」


    「让我们这些俗人见识一下白天鹅什么样子吧！」


    「……」


    几人一唱一和的起闹。


    气氛正热烈的时候，杨舒茜恢復了笑容，「不计前嫌」地搂住许兰亭，看着朋友们嗔怪道：「哎呀，你们就别为难我姐了，她是这儿的驻唱歌手，又不是驻跳dancer，你们说跳就跳啊？」


    她越是装模作样、假惺惺，许兰亭越想和她对着干。


    于是，明知道这群人在故意找麻烦，她也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我跳。不过……」


    她看向杨舒茜，笑着道：「我在『借过』只唱歌，你们想看跳舞，要额外收费哦。」


    第2章


    「用钱能搞定的事儿都不是事儿。」黄毛挑了下眉毛，又轻浮地抬了抬下巴，「说吧，多少钱？」


    许兰亭也不示弱，「五万。」


    「五万？」一个浓妆艷抹的女人站立起来，脸气急的沖她喊：「你当自己是明星啊，跳个舞就五万？你干脆直接抢钱好了。」


    「你可以不看。」许兰亭面无表情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五万就五万。」黄毛单手搂住了那个女人，嘴里缓缓吐出烟雾，「宝贝，别大惊小怪的，五万而已，你老公差这点儿钱吗？」


    他们咄咄逼人的态度，明显就是冲着给许兰亭难堪来的。他们素不相识，又何必为难一个陌生人？


    是谁指示，一目了然。


    许兰亭目视着前方没动，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成拳头。


    她刚刚开口答应，不仅是为了和杨舒茜对着干，也想让对方知难而退，谁知道他们居然答应了。


    五万块！


    要跳吗？


    周围顾客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正交头接耳，看戏似地观察着接下来的发展。


    「哎呀，我姐跟你们开玩笑呢。」杨舒茜出面维护，脸上却藏不住的得意，「她以前这么说也算是有钱人家，还会差你这五万块钱吗？」


    她从认识许兰亭开始就讨厌她。


    讨厌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讨厌她样样都出类拔萃、风光无限；讨厌她长得漂亮，总能吸引到很多男生的目光；讨厌她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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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将许兰亭踩在脚下。


    如今，她终于如了愿。


    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小姐，像所有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俗人一样，因为五万块钱轻易低了头，多让人觉得痛快的一件事儿啊！


    杨舒茜还没来得及好好去享受这种胜利的感觉，许兰亭就爽快的接上了她的话：「差啊，我最近还挺缺钱的。」


    她的反应跟杨舒茜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不仅没有露出任何窘态，依然像曾经众星捧月的公主一样——


    从容而淡定，骄傲又自信。


    她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身处泥淖，还可以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明知众人都在看她笑话，却依然毫不在意。


    像白天鹅一样昂高脖颈，光彩四溢。


    许兰亭没再去注意杨舒茜复杂的表情，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收钱二维码递给那个黄毛，「帅哥，要不先把钱付一下？」


    -


    没过多久，许兰亭穿着一身临时买来的芭蕾舞服，站在舞台上。


    刚刚一番交谈，酒吧内大部分人都听到了，了解内情的经理也提前跟其他顾客做了说明。


    「lte，lte，lte……」


    在酒吧见过跳钢管舞的，还没见过跳芭蕾的，大家都觉得新鲜，一见她上台，又开始欢唿起来。


    许兰亭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随后，《花之圆舞曲》的音乐响起。


    台上的人踮起脚尖，跟随着节奏起舞。


    白色的芭蕾舞裙衬得她皮肤白皙透亮，纤细柔软的四肢灵活轻盈，伸手抬脚，每个动作都精准的踩在节奏上。


    美得就像在云间舞动的精灵。


    一圈一圈，她在光里旋转跳跃，好似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沉浸在属于她的世界——


    无拘无束，自由翱翔。


    「借过」在安屯巷颇有名气，除了酒吧本身的氛围感，和会来事儿老闆以外，许兰亭——


    也就是lte，也是原因之一。


    许兰亭在「借过」驻唱两年多，凭藉其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和低调却藏不住的美貌，放得开的性格而小有名气。


    每次到她驻唱那天，酒吧几乎座无虚席，大多是慕名而来的人。


    但她有自己的原则，她会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如果碰上要求陪酒，想占便宜，无理取闹的，她也格外硬气。


    「借过」的老闆是个富二代。


    虽然带着玩票的兴致开了这家酒吧，但为人做事颇有道义，给了她这个「临时工」，可以和无赖硬刚的强硬背景。


    之前有个男人酒喝多了，想占许兰亭便宜，被她一脚踢在裆部，疼得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对方扬言要让她在「借过」混不下去，当天老闆正好在现场，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他扔了出去。


    那天以后，那个男人再没来过「借过」。


    老顾客都知道这件事儿，大多有所顾忌，不会太为难许兰亭。


    「lte，lte，lte……」


    尾音落下，随着许兰亭的谢幕，底下的欢唿声空前的热烈，还有人大声喊着再跳一个。


    许兰亭不动声色的调整着唿吸，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死死盯着她的杨舒茜身上，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美女，听说你以前只唱歌，让你陪客人喝杯酒都不愿意，」


    一个喝多了的男人，带着三四个人走到舞台前，口齿不清的冲着她喊：「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原来钱给够了就能使唤啊！这样吧，我给你十万，给我来段钢管舞怎么样？特别火辣的那种？」


    他一边扭着身子模仿，一边露出猥琐又下流的表情。


    「抱歉帅哥，我不会跳钢管舞。」许兰亭站得笔直，居高临下的冲着他一笑，「要不您出门左拐，隔壁就有跳钢管舞的，要多火辣有多火辣。」


    「我就想看你跳。」


    「您是耳朵不好使吗？我刚说了，我、不、会、跳。」


    「你他妈什么意思？」男人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舌头都捋不直了，还大声嚷嚷着：「他给五万你就跳，老子给十万你不跳，你他妈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爱跳不跳，关你屁事？」许兰亭没再给他好脸色，说完直接转身下台。


    「臭婊子，你今天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男人气急败坏，酒杯一摔，大步上台抓住了她的手腕，「老子在安屯巷混了这么多年，谁见了不得喊一声豪哥，还没有敢不给老子面子的人。」


    男人明显喝多了，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夹杂着劣质的烟味儿，简直恶臭难闻。


    许兰亭忍不住皱眉，下意识一个侧身弯腰，拽着他的手臂用力一背，直接将他过肩摔在地上，「嗷嗷」惨叫。


    只不过，男人在摔倒之前拽住了她后背的芭蕾舞裙，舞裙的材质过于劣质，「吱啦」一声，包裹着后背的布料直接撕开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暴露的空气里。


    许兰亭下意识抱住了胸，防止衣服往下掉。


    台下的人开始哄闹。


    那几个跟着豪哥的男人见状也要上台。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蹿了出来，越过他们抢先上了舞台，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脚一个，干净利落地将他们踹了回去。


    许兰亭还看不清来人，一件黑色外衣兜头罩了下来，将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后背裹得严严实实，洗衣液的清香混着极淡的菸草味，在她鼻间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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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的保安闻讯赶来，将那几个人按在了地上，许兰亭也被那个陌生男人拽下了台。


    男人的手劲很大，过于强制的行为让她觉得不适。


    走出去几步，她就挣开了对方的手，语气礼貌又疏离：「谢谢，我可以自己走。」


    男人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


    许兰亭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眉骨明显，鼻樑高挺，嘴唇偏薄，下颌连利落，五官轮廓的结合硬朗冷峻，眼神尤其锐利，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出了几分生人勿进的兇相。


    是刚刚在卫生间门口跟她搭讪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帮她？


    还不死心，想借英雄救美之名占她便宜？


    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为了一个陌生女人，去得罪一群卑鄙无耻的流氓。


    许兰亭抓紧了胸前衣服，警惕地盯着他，试图看出他的意图。奈何对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如一汪结了冰的深潭，冰冷刺骨，难以捉摸。


    「lte，你没事儿吧？」文雯拿着一件外套急匆匆跑了过来，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圈，「没受伤吧？」


    「没事儿。」许兰亭回神。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刚刚吓死我了，我差点都想报警了。」


    「放心吧，lte女神是不会轻易让人占便宜的。」许兰亭拍了拍她以示安抚，然后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外套。


    男人见状，下意识背过身去。


    许兰亭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还是借着文雯的身体挡住自己，快速换掉衣服，将他的衣服递给他，「帅哥，你的衣服。」


    男人转头，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才接过外套挂在臂弯里。


    「刚刚谢……」


    「姐，你没事儿吧？」


    她话还没说完，杨舒茜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紧张地凑到她面前关心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曾经的杨舒茜，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讨厌她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几年不见，她变化这么大，刚刚在台下看了半天热闹，巴不得事情越搞越大，现在却能马上切换一副关心的表情，来跟她上演姐妹情深。


    又想搞什么事情？


    许兰亭没心思去猜她虚情假意背后的目的，敷衍地应了声：「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


    杨舒茜松了口气，下一秒，立刻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满眼欣喜地问：「学长，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许兰亭盯着他俩看了看，忽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


    男人侧眸，冰冷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才淡然出声：「朋友生日。」


    「我也是陪朋友来的。」杨舒茜语气难掩兴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学长，刚刚谢谢你救了我姐，要不这样吧，为了表示感谢，我明天请你吃饭好不好？」


    许兰亭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想借她的名约饭的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用。」男人冷漠拒绝，杨舒茜的表情也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许兰亭看到她吃瘪的表情觉得好笑，心里也莫名其妙的起了些恶趣味，悠悠开口道：「他救的是我，要请吃饭也轮不到你吧？」


    说完，她笑着看向男人：「帅哥，刚刚谢谢你，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男人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单手解锁上了微信，迅速打开加好友的二维码递到她面前。


    「？？？」许兰亭不应所以，微微皱眉以示询问。


    男人微低着头，幽深的黑眸牢牢锁住她的：「不是说请吃饭？不加好友怎么联繫？」


    第3章


    因为这场闹剧，lte的演出不得不提前结束。


    经理安抚好顾客后，让许兰亭先回去，她背着包从后门离开。


    过了九点，安屯巷的热闹和喧嚣达到了巅峰。


    音乐声、说话声、欢唿声此起彼伏。


    许兰亭掏出耳机塞进耳朵，将音乐的声音开到最大。


    身边路过的人，有挽手说笑的闺蜜，抱着鲜花腻歪的小情侣，陪着孩子做游戏的父母。


    所有人都成群结队，欢声笑语。


    只有形单形只的她，在人群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但她丝毫没有因此而情绪低迷，高昂着头，大步穿过热闹的人群。


    街尽头有一家名叫「老梁烧烤」的小店。


    这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因为开在街尽头，人流量小，价格也要优惠一些。


    许兰亭每次驻唱结束，都要来这里吃一点烧烤犒劳自己，一来二去跟老闆他们都熟了。


    今天店里的人比平常多了不少，几乎坐满了。


    她熟练地拿着盘子挑选食物，老闆娘看见她，笑着打招唿：「来啦？」


    「嗯，想吃烧烤了。」


    「想吃什么多拿点，今天所有串都半价。」


    「半价？为什么？」


    「不做了。」老闆娘一边忙碌，一边解释：「生意不好，房东还要涨租金，赚不了什么钱，准备回老家了。」


    许兰亭手里的动作停下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闆娘倒是豁达，笑笑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这行不行换一行，总会有出路的。妹子，你快挑吧，今天店里人多，晚了可能要等更久。」


    「没事儿，我有时间。」


    许兰亭挑了一大盘，给了老闆娘，又要了几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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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内已经坐满了人，店外支起的几张桌子也都坐满了，只有靠墙边的角落里还有一张小桌子，桌上还摆着上一桌客人吃剩的食物。


    许兰亭顺手收拾完扔进垃圾桶，坐下后打开啤酒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淌进胃里，周围燥热的空气，连同身体里烧得正旺的火气，瞬间消了下去了。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热闹的人群发呆。


    不久后，老闆娘将烤串端了上来。


    荤的素的，满满的一大盘，差不多有两人的分量。


    许兰亭想了想，掏出手机正准备找个人来分担一下，可是翻遍了微信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盯着微信界面看了足足半分钟，她的视线落在了不久前刚加的好友，名为「唐厉行」的头像上。


    因为出众的相貌，接近她的男人大多别有目的，表达也赤.裸直接。


    但这个叫唐厉行的男人，从上台打退那几个男人后，第一时间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意识到她要换衣服下意识背过身去，以及仅有的两次碰面，他都是看着她的眼睛，而不是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的身材打量。


    看起来，他大概率是一个相对绅士的男人，即便对自己有什么意图，也不会是什么危险分子。


    要叫他来吗？


    在输入栏里写写删删，许兰亭最终还是把消息发给了徐盛：我在安屯巷老梁烧烤撸串，快过来，请你吃。


    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绅士的人，未必不是斯文败类。更何况她今天是来买醉的，不能让自己落在一个陌生人手里。


    欠他的这顿饭，只能改天再请。


    两瓶啤酒下肚，烤串也吃了一小半。


    许兰亭脑袋已经有点昏唿唿的了，唿吸也变得短而急，眉头微微蹙着，不太舒服的样子。


    隔壁桌坐着三个男生，见她一个人坐了半天，其中一个上来搭讪：「美女，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男朋友马上就来。」


    她拒绝得很果断，男生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座位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隔壁桌那三个男生也走了，许兰亭终于背过身去，弯腰脱了右脚的鞋和袜子。


    大脚趾指甲盖噼断了一小块，里面的嫩肉都翻了出来，渗出的血已经凝固了，厚厚的覆盖在指甲缝中。


    又红又肿，看着触目惊心。


    太久没跳芭蕾了，刚刚不小心伤到了。


    不想让杨舒茜那群人看笑话，她才像小时候练舞的时候一样，明明痛得要命，但为了不挨母亲的责骂，硬着头皮忍着疼，继续完成接下来的舞蹈。


    痛觉仿佛迟钝了，过了那么久，她眼眶里才慢慢蓄起眼泪。


    「怎么了，妹子？」老闆娘察觉到了异样，上来关心地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许兰亭闻声立刻直起腰，一边快速吸着气，一边笑着擦去眼泪：「姐，梁哥今天的辣椒放多了，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是吗？老梁大概是忙煳涂了。你等着，我给你倒杯酸梅汤缓解一下。」


    「快点快点，我要辣晕了。」


    半个小时后，桌上已经躺着四个空的啤酒瓶和一个酸梅汤的杯子，烧烤盘子也空了一大半。


    而徐盛还没到。


    许兰亭又在微信上催了他一下，无聊得开始数桌上吃完的签子。


    结果数着数着就数岔了，总共三、四十根签子，她数到了七十多，又只好从一开始数。


    反反覆覆地数，打发时间似的，乐此不疲。


    数着数着，眼皮下突然冒出了一只手，将碘伏、棉签、纱布、胶带依次放在她面前。


    因为喝了酒，反应过于迟钝，她盯着桌上的东西看了半天，认出是什么东西后，才扬起嘴角缓缓抬头：「阿盛，你终于来啦！你怎么知道我脚受伤了？」


    等看清头顶的那张脸后，她顿了顿，伸手拿起一串已经凉掉的羊肉串递给他：「唐……先生，请你吃。」


    许兰亭的皮肤极好，在光线不足的环境下，显得愈发细腻透亮，喝醉后的眼眸泛着水光，呆呆望着你时，像是索要糖果的孩子。


    唐厉行盯着她看了半晌，严肃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下来。


    他接过许兰亭手里的羊肉串看了看，低声问：「一个羊肉串就想把我打发了？」


    许兰亭摇摇头，认真而郑重地说：「这是利息，将来等我赚大钱了，一定请你吃大餐。」


    「说话算话？」


    「当然，我许兰亭一言，驷马难追。」


    「行，我记住了。」


    唐厉行拿起羊肉串，三两口就吃完了，然后把签子扔在桌上，「四十三。」


    「什么？」许兰亭不明所以。


    「一共四十三根签子。」


    「四十三？」


    许兰亭皱眉想了想，反驳道：「不对，我刚刚已经数到五十八了，怎么可能只有四十三根？」


    「你再数数。」


    「好吧，那我再数一遍。」


    唐厉行没再跟她纠结，随她去数，绕到桌子另一边，蹲下身，打开碘伏棉签的包装，去擦她裸露在外的大脚趾上的血迹。


    棉签刚碰到脚指，她立刻缩了回去，身子也坐直了，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你的脚受伤了。」唐厉行抬头仰看着她，声音轻而柔，「我帮你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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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页

    「哦！」许兰亭应了一声，又乖乖把脚伸了出来。


    唐厉行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擦去脚上的血迹，看到断掉的指甲后面的嫩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疼吗？」


    许兰亭小声嘟囔：「疼。」


    「忍一忍。」


    唐厉行处理完血迹以后，往伤口处上了点药，小心翼翼地裹上纱布，缠上胶带。


    许兰亭垂眸看着他，神情恍惚。


    在男人抬起头看她，跟她嘱咐注意事项时，她忽然开口问：「唐先生，你有听过一种说法吗？」


    「什么？」


    「在古代，女孩子的脚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看的。不小心看了的话，就要把女孩子娶回家。」


    许兰亭从小就长得好看，巴掌脸，五官精緻，脸颊上还有两个漂亮的酒窝。她的眼睛尤为吸睛，像是琥珀一样，眼尾微微上挑，睫毛纤长浓密。


    小时候，不少邻居都说她有明星相，好好培养一番，就能成为大明星。


    许兰亭不想当什么大明星，但她懂自己，也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


    眼前的陌生男人，蹲在她面前，丝毫不嫌弃的给她的脚上药，会温柔地问她疼不疼。


    而且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望着她的时候，眼神总是深情款款的。


    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她已经不再对任何男人抱有期待了，可眼下还是不小心心动了。


    受酒精催发，她也行动了。


    许兰亭弯下腰，凑近眼前的男人，极小声地问：「唐先生，你准备好要娶我回家了吗？」


    唐厉行单手搭在膝盖上，看着眼前沖自己眨眼的女人，唿吸放得极缓。


    周围的人群，炫目的霓虹，在他眼里成了无声的背景。


    唿吸声，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恍惚间，低而沉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加入了节拍：「那你要嫁吗？」


    第4章


    要嫁吗？


    可是她还没还清父亲留下的债务，还没吃遍山珍海味，还没开始环游世界，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何必那么想不开踏入婚姻的坟墓？


    更何况，做人是要讲良心的。


    她身在泥淖中，随便拉一个人跟着一起共沉，昧着良心做这么缺德的事，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人间已经那么苦了，十八层地狱得苦成什么样啊？


    许兰亭胡思乱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在混乱的脑袋里找回了理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爽朗开怀，「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不能嫁给你。」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顿了顿才出声：「你……有男朋友了？」


    「你这什么语气？」许兰亭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做作地甩了一下头髮，沖他眨眼睛：「像我长得这么好看的女人，难道不该有男朋友吗？」


    「许兰亭。」旁边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许兰亭转头看去，立刻站起来扑上去，踮起脚尖搂住了来人的脖子抱怨着：「阿盛，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啊！」


    徐盛盯着桌上乱七八糟的竹籤和酒瓶子，皱眉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个人在外面不要随便喝酒，喝醉了被人捡走卖掉都没人知道。」


    「谁敢？」


    许兰亭努力集中视线，「兇狠」的开始比划招式，「我会跆拳道，会散打，还会降十八掌和九阴白骨爪。我很厉害的，没人敢接近我。」


    「是啊是啊，你最厉害了。」徐盛敷衍的配合她，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拽了下来，「所以，许大女侠可以留小的一命吗？小的快被你勒死了。」


    「算你识相。」


    许兰亭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想到什么又突然回头介绍唐厉行，「对了，这位是唐……唐先生，我今天刚认识的新朋友。」


    说完，她抱着徐盛的胳膊介绍：「唐先生，这就是我男朋友，长得帅吧？」


    唐厉行看了徐盛一眼，沉默着没作声。


    徐盛扶着摇摇晃晃的许兰亭，同样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打量。


    片刻后，他才开口：「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唐厉行没应他，反而盯着许兰亭看了两秒，侧身收起了桌上的药品递给他，「她脚受伤了，这些药你带回去，按时给她换就行。」


    「谢谢。」


    徐盛接过药，看了眼许兰亭包得圆滚滚的脚趾，「怎么伤到的？」


    许兰亭哼哼唧唧地回她：「被狗咬了一口。」


    「你许大女侠不是精通十八般武艺吗？还能让狗咬了？」


    「千里马都有失蹄的时候，女侠当然也会有被狗咬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一群疯狗。」


    徐盛懒得和一个醉鬼掰扯，直接问她：「疼不疼？能不能自己走？」


    许兰亭委屈地抿着唇，「疼，不能。」


    徐盛无奈地蹲下身子，将她脱了的袜子塞进鞋子里，拎在手里，背对着她微微弯腰，「上来吧！」


    许兰亭乖乖趴在他背上，又对着唐厉行挥了挥手，「唐先生，你放心，等我赚大钱了一定会请你吃饭的，我许大女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唐厉行沉默着没有动作。


    徐盛刚走出去两步，背上的人突然勒住了他的脖子，「等一下。」


    「又怎么了？」


    「烧烤，还没给钱呢。」


    徐盛只好背着她回去问：「老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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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娘看了眼帐单，「一共七十三，抹个零给七十好了。」


    徐盛掏出手机扫了下二维码，刚输入七十的时候，背上的人突然伸手挡住了他的输入界面，在他耳边小声说：「阿盛，老闆他们要离开江宁了，所以做活动，烧烤算了半价可是他们家三个孩子都还在上学，家里还有一个老父亲瘫痪在床。他们压力很大的，我们不能占他们便宜，该给多少给多少好不好？」


    徐盛虽然一脸不耐烦，但还是「嗯」了一声，又把七十删掉，直接输入一百五。


    钱入帐的声音响起，老闆娘立刻皱眉道：「七十，钱给多了。」


    「不多不多，正好一百五。」许兰亭趴在徐盛背上嘟嘟囔囔的，「姐，祝你们以后一切顺利，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吃到你们家的烧烤。」


    徐盛背着许兰亭离开后，唐厉行还一直站在原地。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亲昵的搂着徐盛的脖子，对着他撒娇。


    还有对方虽然臭着一张脸，但始终对她无限纵容的样子。


    电话突然响起，唐厉行掏出手机接通。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唐厉行，你他妈上个厕所是出国去上了吗？半天不回来？打电话也不接？」


    「马上回来。」


    「赶紧的，一会儿就切蛋糕了。」


    「肖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电话还没挂，那头有人笑着调侃，「唐哥半天不回来，肯定是遇到漂亮妹妹了，正在深入交流啊。你现在打电话催不是坏人家好事嘛！」


    完了他还抢过手机对着唐厉行大喊：「唐哥，你别着急，慢慢来啊，追女孩子需要耐心的，我们……」


    「滚蛋。」


    唐厉行挂了电话，视线重新锁定在那抹渐渐远去的身影上。


    老闆娘刚收完桌子，见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凑上来问：「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欢小许妹子啊？」


    「没有。」


    他嘴上否认，视线却依然肆无忌惮，没有挪动分毫。


    「你就别否认了，我都观察你半天了，你看她的眼神，明显就是喜欢她。」老闆娘笑眯眯道：「我虽然跟她不太熟，但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姑娘，你要是真心喜欢就去追，我支持你。」


    「她有男朋友了。」唐厉行沉声道。


    「男朋友？」


    老闆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后，「什么男朋友？那是她弟弟。」


    他偏头看向老闆娘。


    老闆娘接着说：「小许妹子长得好看，搭讪的人也多，就故意说是男朋友，用来唬人的。」


    唐厉行沉默着，只是原本幽深的眸中多了一丝光亮，像是夜晚的寒潭中注入了一抹皎洁的月光。


    柔和、明亮，灿若星辰。


    老闆娘见他没回应，转身继续去忙了，只是在嘈杂喧闹的环境中，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忠告，「这么好的姑娘，就算没有男朋友，追的人一定也不少，晚了怕是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女朋友咯。」


    -


    安屯巷热闹又拥挤，徐盛背着许兰亭艰难的穿过人群。


    背上的人醉得太厉害了，手舞足蹈的，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


    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可言。


    因为工作原因，许兰亭经常喝酒，但她安全意识很强，一直都有自己的分寸，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喝得烂醉，意识不清。


    徐盛知道她不开心，但也没问原因，只是安静地听着她碎碎念。


    忽然，她傻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刚刚那个帅哥喜欢我你信不信？」


    「哟，这么自信？」


    「那当然，以你姐姐我的美貌，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听她这么说，徐盛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你还知道你是我姐呢，动不动就拉着我冒充男朋友真的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许兰亭拍着他的脸，「我弟那么帅，拉出来秒杀百分之九十的男人，这样就没有男人敢靠近我了。」


    「为什么不让男人靠近？你不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正常找个男朋友来谈恋爱吗？」


    「谈恋爱没意思，一个人自由自在。」


    她这句话一出来，徐盛突然就沉默下来了。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才低声问：「你真的自由吗？」


    许兰亭没再回他的话，趴在他背上哼哼唧唧的开始唱歌。


    「借过」的人气驻唱歌手，被称为老天爷赏饭吃的天籁之音lte，此刻却五音不全，口齿不清，歌词也是东唱一句，西喊一嗓子。


    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路上行人来来往，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在安屯巷，每天喝醉耍酒疯的人多如牛毛，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在地铁口等了五分钟，一辆网约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徐盛将她放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许兰亭意识已经模煳，肢体还不肯消停，在车里扭来扭去，最后抱着徐盛的胳膊大笑起来，「阿盛，我今天碰到杨舒茜了，我还从她那儿赚了五万块钱。我就只跳了一支芭蕾哦，就赚到了我两三个月才能赚到的工资，你说我厉不厉害？当年练舞时流得血和泪终于有回报了。」


    她终于肯透露出不开心的原因了。


    徐盛看着她勉强挤出的笑容，伸手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头髮，「脚是跳舞伤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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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页

    许兰亭根本就没在意他说什么，继续口齿不清地自说自话：「小时候，妈妈天天都要送我去练舞了，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跳舞，可是我不敢反抗啊，因为我跳不好的话，妈妈就会不开心，就会和爸爸吵架。所以啊，我每天都很努力的练习跳舞，就算脚流血了也会忍着。」


    「阿盛，你知道吗？老师都夸我很有天赋，又肯努力，说我是个跳芭蕾的好苗子。后来我参加了很多比赛，都拿到奖了，可是……」


    忽然，眼泪猝不及防的从她眼眶滑落，「可是她为什么还不喜欢我，她为什么只喜欢杨舒茜？」


    徐盛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她发泄。


    「杨舒茜有什么好的？」她抓着徐盛的胳膊质问，眼泪淌了一脸，「那个笨蛋，唱歌五音不全，跳舞没有节奏，就连画画也超级难看。她还老是针对我，带着同学孤立我。可是妈妈为什么只喜欢她？只对她好？」


    「明明我才是她生的，杨舒茜是别人生的，她为什么对杨舒茜更好？」


    「她生了你，不代表她就一定要对你好。」


    徐盛忽略了司机在内视镜里打量的目光，拿纸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就像我妈虽然生了我，但她对你更好，这样心里有没有平衡一点？」


    许兰亭认真思考了一下，终于满意地笑了，「有道理，妈确实对我好一些，你比较像充话费送的。」


    她抱着徐盛的胳膊傻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在车里翻来翻去的寻找：「阿盛，妈呢？我想她了，我想吃她做的荷包蛋面了。」


    第5章


    九点，闹铃准时响起。


    许兰亭从被窝里伸出手，在枕边摸到手机关了闹铃，挣扎着坐起来。


    脑袋像灌了铅一样难受，身上也是一股难闻的酒味。


    她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掀开被子下了床，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去了卫生间。


    洗完澡后，整个人就活过来了一样。


    她吹干头髮，做好护肤，将受伤的脚趾重新贴上创可贴，随便吃了点面包当早餐，穿上外套出了门。


    她家住在人群聚集的城中村。


    母亲张水莲早年在菜市场口开了个水果店，经营策略主打平价实惠，加上张水莲能说会道，多年经营下来，累积了不少的老顾客。


    生意还算不错，收入也相对稳定。


    许兰亭到店里已经十点了。


    菜市场人满为患，水果店也挤满了人，张水莲和徐盛正忙得不可开交。


    她打了声招唿，就套上围裙帮着一起招待顾客。


    忙碌了一阵，人群渐渐散去，几人也闲了下来。


    「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不多睡一下？」


    张水莲连口水都来不及喝，跑过来盯着许兰亭的脸看，「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女儿酒量好着呢！」


    「你确定自己酒量好？」


    徐盛抱着两箱水果从外面进来，「昨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现在都不知道被拐卖到哪里去了。」


    「什么拐卖？」张水莲紧张地问：「你昨天遇到坏人了？」


    「你别听他瞎说。」许兰亭瞪了徐盛一眼，「太平盛世，哪儿来那么多的坏人。」


    「再太平的地方也有坏人。你以后可不许给我在外面喝酒，要喝回来我和阿盛陪你喝，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到了饭点，张水莲进里屋做饭去了，许兰亭和徐盛在外面招待客人。


    没多久，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出现在店里，「哟，兰亭，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听见她的声音，许兰亭翻了个白眼，然后挂上笑容转过身去，「是啊，好久不见了，刘阿姨您又胖啦，看来最近生活得不错啊！」


    「可不是嘛，自从我们家娇娇结婚以后啊，她老公三天两头给我送营养品，还都是些高档货。这不，吃得好了，人不就长胖了。」


    刘阿姨哈哈大笑，别提有多得意，完了还不忘「关心」她：「对了，听说赵奶奶上个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谈得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


    「不会吧，我听说条件听好的啊！」


    「条件是不错。刘阿姨，您要是感兴趣的话，要不我帮你们引荐一下？反正你也单身挺久了。」


    「你这话说的，阿姨都这把年纪了，还跟你们小年轻凑什么热闹。」


    「这有什么关系，现在流行姐弟恋。」


    「行了行了，别跟阿姨开玩笑了。」


    刘阿姨又把话拉回了正题：「兰亭啊，听阿姨一句劝，我家娇娇小你一岁，马上都要生二胎了，你得抓点儿紧，等过了三十就没人要了。还有啊，眼光也不能太挑，条件差不多就得了。像我们家小军这样，家庭条件好，长得也好的不多了。你说是不是？」


    许兰亭笑眯眯地看着她：「是啊，您家小军这样的，现在在市面上可抢手了，所以叫你家娇娇一定要看紧他了，回头别经不住诱惑在外面乱搞，那娇娇得多可怜啊！」


    「那不能。」


    刘阿姨还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调侃，笃定地回答：「我家小军可老实了，对我家娇娇可好了，不可能乱来的。」


    张水莲端着两个菜从里屋出来，直接岔开了话题，「刘姐，你家娇娇快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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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页

    「已经住进医院了，就这两天了吧。这不，早上嚷嚷着要吃榴槤，医院门口的水果都太贵了，特意跑你这儿来买。」


    「你家女婿不是有钱吗？让他买呗。」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再说了，肥水不留外人田，咱都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了，这钱肯定不能落入别人口袋啊，所以大老远的跑来给你们照顾生意了。」


    「那可太谢谢你了，这时候还想着我呢。」


    张水莲笑容满面，回头喊了一声：「阿盛，帮刘阿姨挑个榴槤。」


    刘阿姨忙附和道：「挑个小一点的啊，娇娇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徐盛挑了个小榴槤称了下，「五斤六两。」


    他也没说价格，直接开始剥皮。


    许兰亭坐在旁边，边嗑瓜子边嘀咕：「说得倒是好听，照顾我们生意，来占便宜的还差不多。」


    话音未落，刘阿姨果然笑呵呵地问张水莲：「还是老熟人的价吧？」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算你贵过。」


    「谢谢，谢谢，到时候孩子满月了来吃满月酒啊。」


    张水莲满脸笑容的送走她，立刻冷下脸来，「一天天地跑来炫耀女婿。不就屁大点儿的服装店，能有多了不起？还照顾我生意，我差你那几个钱？想占便宜就直说。大早上的膈应人，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就是。」


    许兰亭挽住她的胳膊，同仇敌忾地附和：「妈，你放心，我将来一定找一个特别有钱的老公，也让你天天跑她家去炫耀，气死她。」


    听她这么说，张水莲脸色也好看多了，「那肯定，我女儿就是富贵命，将来找的老公绝对比他女婿强一百倍。」


    许兰亭看她一脸骄傲，忽然沉默下来。


    她父亲许利明，生前是一个建筑公司的老闆。她也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像小公主一样长大。


    后来父母感情不和离婚了，父亲又娶了张水莲。


    那时候，她过于思念妈妈，就对张水莲这个后妈报以最大的敌意，处处与她作对。


    但张水莲没有任何怨言，尽心尽力的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后来家里破产，父亲也意外离世，欠下一屁股债务。


    张水莲不仅没有因此抛弃她这个继女，反而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到了试婚年龄，张水莲到处给她张罗着找对象。


    她要求特别高。


    有车有房有存款是基础，还必须要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最好是许兰亭嫁过去，就能直接过回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足家庭。


    所有介绍人都说她心太高，自家条件都不好，还要求别人那么多。


    可张水莲就是死活不低头。


    许兰亭也觉得她不切实际，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执着这些标准。


    后来一次谈心，她才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


    张水莲出生贫穷，嫁了个老公条件也不好。


    她天天为了些柴米油盐斤斤计较，徐盛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她也抠抠搜搜的不愿意买，每天只想着如何省钱。


    丈夫生病死后，她再婚了。


    嫁到许利明后，他们母子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仅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徐盛也有了更好的教育环境，丈夫还时不时的给她买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本以为是苦尽甘来。


    谁知道她那么背，没过几年好日子，第二任丈夫也出意外死了，还给她留下一屁股的债务。


    周围的人都说她命硬，克夫。


    张水莲传统又迷信，轻易的被大家洗脑，觉得是自己剋死了许利明，害许兰亭失去优渥的生活。


    「如果你爸没死的话，你还是以前那个小公主，继续弹钢琴、跳舞，按计划出国留学。将来也会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当富太太，精彩的过完这一生。」


    说到伤心处，张水莲忍不住掉下眼泪：「但是妈没本事，没能让你继续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反而让你天天跟着我吃苦受累、担惊受怕。所以，妈一定要帮你找一个有钱的老公，让你重新过上好日子。」


    许兰亭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她一起哭。


    她从来不迷信，更不信克夫一说。


    在她眼里，张水莲只是一个不幸死了两任丈夫的可怜女人。


    而她，从父亲死了以后，在亲妈新家里不被待见，被继妹杨舒茜带领着同学喊寄生虫、拖油瓶开始，她就不再是曾经那个受尽宠爱，要星星要月亮都有人替她摘小公主了。


    她知道，想要过上好日子，不能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


    可是张水莲不一样。


    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觉得女人没必要辛苦的奋斗，只要嫁一个有钱的丈夫，一切就都有了。


    许兰亭试图说服她打消嫁有钱人的念头。


    可只要她一开口，张水莲就开始自责，就像被下蛊了一样，陷在自己建造的死胡同里出不来。


    许兰亭放弃了。


    顺着她的意吧，她开心就好。


    徐盛盛好饭放在饭桌上，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午饭。


    吃着吃着，张水莲忽然提起：「对了，老江早上来了一趟，说他表哥有个侄子还未婚，家里老人比较着急，拖他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


    许兰亭明白她的意思，积极了解，「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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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页

    「三十，比你大两岁，年龄挺合适的。」


    「做什么的？」


    「餐饮行业，听说收入不低，车房都有了。而且他父母都有退休金，身体也很硬朗，完全不用你们操心。你嫁过去什么都不用做，生个孩子，安心的当全职太太。怎么样？要不要见见？」


    「条件这么好，那就见见呗。」


    「我一会儿问问老江，看对方什么时候有空，约个时间见一面。」


    「行，到时候发信息给我。」


    张水莲「嗯」了一声，又道：「对了，早上到的货，我已经拍好照片发朋友圈了，你们一会儿也发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要。」


    「ok。」


    徐盛吃完饭就出门去送货了。


    张水莲放下碗筷后，去门口整理纸箱。


    许兰亭最后一个吃完，收拾好碗筷，将张水莲朋友圈的图片文案一併复制过来，发在自己朋友圈。


    随后，她又将昨晚入帐的五万块钱转给了张水莲：「妈，给你转了五万，你收一下。」


    「五万？」


    张水莲正弯着腰忙活，闻言转头看她，「你上周不是才给了我两万吗？这五万哪儿来的？」


    「顾客给的小费。」许兰亭敷衍她。


    「什么顾客这么大方，给这么多小费？」


    张水莲抓着剪刀就朝她走来，一脸紧张，「亭亭，你不会在外面……」


    「妈妈妈……」


    许兰亭知道她在想什么，及时打断她，「你就放一百个心，这是我正儿八经赚来的，绝对没有在外面乱来。」


    「妈当然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外面只会拿钱哄骗小姑娘的坏男人太多了，我是怕你被骗了。」


    「放心吧，你女儿聪明着，要骗也是我骗别人，谁能骗到我？」


    「那倒是，这点你像你爸。」


    张水莲松了口气，「这五万块你自己留着。我昨天算了下帐，我跟阿盛再辛苦几年就能还得差不多了。你现在要相亲，对象合适的话，下一步就要结婚，我准备不了多少嫁妆，你自己存一些带着，回头嫁过去也有底气。」


    「面都还没见着，你就愁嫁妆了？」


    许兰亭直接拿起她的手机，解锁进微信，点击收款，「这五万先拿去还钱，回头等我要嫁了再讨论嫁妆。」


    -


    许兰亭下午还有工作，洗了碗后就回去补眠了。


    一个小时后，闹铃响起。


    她迷迷煳煳睁开眼睛，按掉了铃声。


    微信上连着几条消息，都是沖她朋友圈那条消息来买水果的。


    许兰亭一一回復，并发表情包感谢。


    拖到最后一条，她看到了唐厉行的名字，红点上显示了十一条消息未读消息。


    她愣了愣，点进去。


    对方把她朋友圈的九张照片全部发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两句话。


    ——这些水果，每样要五件。


    ——方便发个地址吗？我过来取。


    第6章


    每样五件？


    他以为这里是水果批发市场吗？


    许兰亭愣了半分钟，脑子才慢慢反应过来。


    昨天第一次见面，他就主动加了微信。


    今天看到她的朋友圈，又立刻跑来买水果，还一买就是那么多，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许兰亭回覆：唐先生，你确定要买这么多吗？我们这里不是批发市场哦。


    对方马上回了：不批发，就按零售价买。


    许兰亭：行，那你买那么多，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许兰亭：对了，你什么时候要，给我发个地址吧，这么大的量，我们可以送货上门的。


    唐厉行：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取。


    他又重复一次：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哪个买东西的人，不巴望商家送货上门，怎么还有非要自己来取的呢？


    莫不是想知道她的地址前来堵她？


    许兰亭抓了抓头髮，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地址。


    想了想，她急中生智回復道：我是帮别人发的，具体地址我也不太清楚。这样吧，我把老闆娘的微信推给你，你自己问她怎么样？


    唐厉行：可以。


    许兰亭把张水莲的微信推给他，然后又给张水莲发了条语音，说明了唐厉行买水果的具体信息，最后嘱咐她不要跟对方透露自己的信息。


    搞定一切，她起床洗漱，简单地化了个妆，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在玄关处还鞋的时候，她看到自己大脚趾上的创可贴，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


    好像是一个男人蹲在她面前，给她的脚上药。


    早上起床，她的脑袋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看到脚上的纱布，也只能回忆起受伤的原因。


    至于谁帮自己上的药——


    她潜意识里觉得，不是徐盛就是张水莲，也就没有多纠结，随便贴了个创可贴就没管了。


    可是现在，她脑袋里出现的那个男人，好像不是徐盛，而是刚刚在微信上跟她买水果的——


    唐厉行！！！


    他的脸一清晰起来，许兰亭的脑袋就像插入了记忆卡。


    昨晚喝醉以后的所有画面，一帧一帧，高清大屏的在她眼前铺展开来。


    「唐……先生，请你吃。」


    「这是利息，将来等我赚大钱了，一定请你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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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先生，你有听过一种说法吗？」


    「在古代，女孩子的脚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看的，不小心看了的话，男的就要把女孩子娶回家。」


    「唐先生，你准备好要娶我回家了吗？」


    艹艹艹！！！


    她真的开口问一个陌生男人要不要娶她吗？？？


    鬼上身了吗？？？


    要不要那么离谱啊？？？


    关键是她还是在喝醉酒，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这样去撩一个男人。


    她的安全意识呢？


    没被直接掳走，一定是她上辈子积了够多的德，老天爷于心不忍。


    许兰亭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抓着头髮在原地凌乱。


    两分钟后，她不死心的给徐盛发微信确认：我的脚是谁帮我包扎的？


    消息很快就回了：你的新朋友，唐先生。


    ……


    累了。


    毁灭吧！


    没法儿见人了。


    许兰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进了唐厉行的微信，想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昨晚的情况，


    可她盯着输入栏看半天，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决定放弃。


    反正以后大概也不会见面了，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就当他遇到了个爱耍酒疯的疯子吧！


    她调整好心态，重新整理了一下头髮，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换上鞋出门了。


    -


    许兰亭目前没有稳定的工作，但手里有几个兼职。


    除了「借过」的驻唱歌手以外，还有婚礼主持、私旅导游、钢琴家教等等。


    因为出众的长相，圆滑的社交能力，工作机会很多，报酬也丰厚。


    每个月到手钱至少都有一两万，碰上有钱的客户，给的多，也能拿到三四万。


    这比好多工作稳定的工薪阶层强多了。


    唯一的缺点是，她所处的环境都很复杂，有太多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


    但是没办法，她没有更好的赚钱渠道。


    她身上还背着一大笔债务要还，她只能每天在不同的泥潭里打转，吃了一次又一次的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委屈，慢慢学会保护自己。


    今天的工作是钢琴家教，对象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上了小半年的课了，小朋友没什么太大的天赋，但她兴趣浓厚，也肯吃苦，每次学会新曲目，都会兴奋地说：「许老师，我终于学会了，等爸爸回来了我就弹给他听，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


    每次听到她这么说，许兰亭总能想到自己的小时候。


    从她记事开始，母亲就给她报了各种艺术班，什么书法、绘画、钢琴、小提琴、芭蕾舞，一样不少。


    她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没完没了的培训班。


    母亲不喜欢笑，只有在她获得好成绩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温情来。


    于是，她不停的练习、提高，努力达到母亲的期望。


    可是爱玩是孩子的天性，有几个孩子能真正对这些感兴趣，无非就是想表现得好一点，博取父母的注意和关心。


    于是逼着自己去喜欢，去努力罢了。


    许兰亭进屋后，孩子妈妈热情地端出水果招待她。


    孩子的爸爸也在，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家的男主人。


    一个很斯文的男人，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抱着笔记本端坐在沙发上工作，精英范儿十足。


    孩子妈妈给他们做介绍时，男人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然后礼貌地说：「辛苦许老师了。」


    「应该的。」许兰亭微笑回应，然后被小女孩儿拉走。


    教学时间为两个小时。


    中途休息，许兰亭看到了张水莲发来语音，便起身去阳台点开来听。


    「你家教五点结束对吧？老江说对方今晚就有时间，六点约在和兴路的上云餐厅，位置他已经订好了，你去直接报他名字就行。他姓谭，具体叫什么我也忘了，一会闲了我再问一下。」


    「小伙子照片我看了，长得挺好的，个子也高，你晚上跟他多聊聊，看看为人怎么样。还行的话就多接触接触，他的家庭条件还挺好的。」


    许兰亭回覆：ok。


    她收起手机准备回屋，一转身却看见孩子爸爸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包烟和打火机。


    看样子是要出来抽菸。


    她笑了下以示打招唿，正想越过他进屋，男人突然开了口：「许老师要去相亲啊？」


    许兰亭不得不回他：「是啊。」


    男人抚了抚眼镜，笑容温和地说：「许老师长得那么漂亮，我还以为早就结婚了，没想到还是单身啊！」


    许兰亭：「相亲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不是了。」


    活到二十八岁，她见过无数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


    直接的、含蓄的、衣冠楚楚之下满心龌龊的。


    她也有足够的经验去判断对方的目的，哪怕他伪装的再好，也从细微之处透露出他的心思。


    眼前这个男人，从她进屋开始，就是一副礼貌绅士，文质彬彬的模样。


    可他盯着她打量时的眼神，就像一头盯着猎物的狼。


    如果是一个单身男人被她吸引，她顶多又不要脸的在心里感慨一下自己的美貌，但是一个已婚男人，在自己老婆孩子眼皮子底下觊觎别的女人，她噁心得想直接沖他吐一口唾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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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他此刻是僱主，是上帝，她只能微笑以对。


    男人看着她坦然又暗藏挑衅的目光，笑了笑：「祝你顺利。」


    许兰亭：「谢谢。」


    -


    相亲时间约了六点。


    许兰亭结束家教后，直接来到约定地点。


    餐厅的定位中档偏上，装潢布局简约雅致，音响里放着钢琴曲，添了几分几分高雅的情调。


    张水莲还没把对方的名字发过来，许兰亭只好报了「谭先生」三个字。


    服务员将她带到了一个安静的雅座。


    六点十五分，对方还没到。


    许兰亭托着下巴，猜想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会儿又该怎么应对。


    为了不让张水莲担心，每次有合适的相亲对象，她都积极配合。


    刚开始，她还会认真对待，可几乎每个相亲对象就只看重她这张脸，面对她的家庭条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像和她结婚是天大的恩赐一般，一箩筐的条件，极度大男子主义。


    久而久之，她对相亲市场上的男人失去信心，一心只想搞钱还债。


    遇上为人还行的，礼貌体面的结束相亲，遇到三观不合又难缠的，直接甩脸走人。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走神之际，身后响起服务员的声音：「谭先生，这边请。」


    许兰亭转过身去，看见一个个子高高，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朝这边走来。


    看面相应该是个还不错的人，不会太难解决。


    她弯了弯唇，准备打招唿。


    结果还没走到这边，服务员就拐弯，领着他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


    真是浪费表情。


    许兰亭收回嘴角，转回头，却看到桌子边上站着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抬头，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男人穿着白t搭灰色外套，下面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裤。


    明明是最普通的穿着，因为他又长又直的腿，强健挺拔的身姿，硬是穿出了大牌的气质来。


    许兰亭顾不得欣赏他的好身材，目光停在他脸上动弹不了。


    五官俊朗，清瘦的脸部线条略有些凌厉，头髮不长不短，很好的修饰了他的脸型，也中和了他脸上生人勿进的冷漠感。


    看着她的眼睛，明亮又柔和，像是注视着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而这张脸，一下子就和昨天晚上在酒吧救了她，又在烧烤摊前帮她处理脚伤的男人重合上。


    可他的眼神是在注视老朋友吗？


    明明是在瞅着一个喝醉了，抓着他问要不要娶自己的疯女人。


    「许小姐？」男人开口。


    许兰亭在脑袋里计划着要如何优雅的逃跑，思绪陡然被他拉了回来，下意识张口否认：「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那叫你lte？」


    他看穿一切的表情，让许兰亭彻底死心。


    她泄了气：「随便吧！」


    「许小姐，你好。」


    唐厉行主动向她伸出了右手，「重新介绍一下，我姓唐，唐厉行。」


    她当然知道他叫唐厉行。


    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那么正式的自我介绍？


    等等——


    唐！


    谭！


    他，不会就是她的相亲对象「谭先生」吧？


    喝醉酒在陌生人面前耍酒疯已经够她社死了，结果这个陌生人还是她的相亲对象？


    许兰亭想立刻挖个洞钻进去，埋得深深的，永不见天日那种。


    她抿了抿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站起来，回握他的手：「你好，我是许兰亭。冒昧问一下，你……」


    「我是你的相亲对象。」


    第7章


    果然。


    没有最社死，只有更社死。


    一向擅长表情管理的许兰亭，这一刻感觉自己的像注射了过量的玻尿酸，怎么也无法调动面部肌肉。


    倒是唐厉行再次开了口：「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


    许兰亭连忙抬手伸向对面的椅子，做了个请的动作，又向附近服务员招了招手，「点餐。」


    有第三人的存在，也许能暂时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服务员抱着菜单过来递给他们。


    许兰亭将菜单推到对面，「唐先生，我昨晚说过要请你吃饭的，你随便点，千万别客气。」


    唐厉行看着她强挤出来的笑容，没有推辞，低头翻菜单。


    随意点了两个菜，又把菜单推回给她。


    许兰亭哪还有心思看菜单，只想赶紧吃完立刻结束这尴尬的相亲饭局，于是胡乱指了两个菜。


    服务员离开后，饭桌上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兰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没话找话地问他：「对了，你中午说要买水果，去买了吗？」


    「买了。」唐厉行端坐在饭桌前，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跟老闆娘说了，让她给你优惠一点，她应该给你打折了吧？」


    「她送了我一箱橘子和香蕉。」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场面再次陷入了空白。


    许兰亭又喝了一口水，脑袋里想着怎样快速开始一个新话题，避免他提到昨天晚上的事儿。


    结果她脑子还没转过来，对面的男人先开了口了，「脚伤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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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许兰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量态度自然的去面对他，「好多了，昨天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


    唐厉行没再继续说什么，话题再次终结。


    从刚刚见到他开始，许兰亭就怕他提起昨晚的事儿，脑袋里也在努力想着该怎么应对，可他现在非常礼貌的没有提，她心里反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男人，她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她失去了所有的镇定呢？


    不行，她许兰亭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在形形色色的男人面前都能占据主动权，绝对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败下阵来。


    许兰亭在心里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笑容自然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主动提起昨晚的事：「唐先生，我这个人喝了酒容易发酒疯，也容易断片，昨晚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唐厉行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回答：「没有。」


    「那我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吗？」


    「什么样的话算不合适？」


    许兰亭笑容自然地继续装无辜：「比如，会让你觉得困扰的话。」


    唐厉行想了下，摇头：「没有。」


    「那就好。」


    许兰亭端起茶壶往自己杯子里添水，完了也往对面的杯子里添了点，礼貌的「警告」他，「如果有的话，还请唐先生尽快忘记，毕竟女孩子耍酒疯胡言乱语的样子，不会太好看。」


    男人没应答这个问题，只是礼貌地扶了下杯子，道了声：「谢谢。」


    昨晚的事儿说开后，许兰亭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也能自然的将对方当做普通的相亲对象。


    饭菜陆续上桌。


    许兰亭主动拿起筷子，也示意对方动筷。


    周围是其他顾客小声交谈的声音，或是谈工作，或是谈生活，只有他们俩安静地吃饭，像两个拼桌的陌生人。


    隔壁桌是一对小情侣，正腻腻歪歪地说些让单身狗不适的情话。


    许兰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想再听下去，便正式进入相亲环节该有的询问：「听说唐先生是做餐饮行业的？」


    「对。」唐厉行抽了张纸递给她，并提示性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谢谢。」


    许兰亭会意，接过纸擦了擦嘴角，又问：「听江叔说，唐先生收入不低，而且以你的长相，应该是不乏追求者的，为什么会来相亲呢？」


    「工作忙，社交圈窄，并没有什么追求者。」


    「这样啊。」


    唐厉行又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了她：「以许小姐的条件，身边追求者应该也不少吧？」


    「是不少。」许兰亭点头，又故作郁闷地嘆了口气，「不过确实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对象。」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稳定的工作，到处兼职为生，吃了上顿就要愁下顿。」


    她熟练的开始塑造自己「扶弟魔」的形象，「而且我弟也到了适婚年龄，我妈希望我找个条件好的对象，然后帮衬帮衬他，最好能在市区给他买套房，好让他能顺利娶到老婆。」


    「唉，你说现在有谁愿意找这样一个对象？」


    她一脸理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唐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所以就直接跟你说了。你要是觉得为难，也不用担心不好拒绝我。今天这顿饭，我们也别把它当做相亲了，就当是我为了感谢你，请你的怎么样？」


    听她「掏心掏肺」地说了这么多，唐厉行垂下眼眸，端起面前的水杯浅喝了一口。


    许兰亭瞅着他思考的表情，心里暗想：妥了。


    谁知道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翠竹湾怎么样？还是御水山庄？或者满庭苑？不过满庭苑大概要明年底才开盘。」


    「……」


    这是，什么意思？


    翠竹湾，御水山庄，满庭院都是江宁市中高档的小区，随便一套房子，没有个五六百万根本下不来。


    他为什么要将这些小区一一报出来，还让她挑选？


    他们未来的婚房？


    还是……


    许兰亭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答案，反而被对方的霸总态度砸得脑袋发懵。


    她愣了足足半分钟，才艰难地开了口：「唐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你不是说要给弟弟买房结婚吗？」


    唐厉行似乎已经吃饱了，抽了张纸擦嘴，扔进垃圾桶后，态度真诚地看着她，「这三个小区都在市区，环境不错，周围的生活设施也很齐全，附近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学校都有，如果生了小孩上学也方便。」


    「……」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愿意当冤大头？


    就算他家境好，收入高，也不至于恋爱脑到这个地步吧？


    有没有这么喜欢她啊？


    许兰亭好半天才消化他说的话，拿着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饭，脑袋里快速思索，该怎么应对当下被动的局面。


    沉默中，唐厉行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扰，主动开口解释：「许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家里老人年纪大了，希望我能早点成家。我觉得今天聊得很愉快，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进一步接触看看。至于你提的条件，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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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页

    他是从哪里觉得谈话愉快的？


    百试百灵的招数，怎么在他面前就不行了呢？


    以前每次相亲，软的不行她就来硬的，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可是对面的男人态度太真诚了，又有礼貌，而且他昨天晚上还帮了自己，她不能把场面搞得太难看。


    许兰亭双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抠着手心思考，随后抬眸说：「我也觉得和你聊得很愉快，可是我很怕疼，也不太喜欢小孩，更不想生。你家里老人希望你早点成家，势必也希望你能早点生孩子，这一点我可能没办法满足他们的希望。」


    「这点你放心，他们不会干涉我的生活。」


    「可是我们的条件太悬殊了，和你在一起我压力会很大，所以……」她适时的停住了话头，想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唐厉行果然没再说继续，沉默了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抱歉，是我冒昧了。」


    「没有没有，是我觉得不好意思。」


    「没关系，相亲就是这样，谈得来就谈，谈不来就散，不用不好意思。」


    「……」


    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为什么不能像别的相亲对象一样，高高在上的睥睨她，狂妄自大的规划婚后生活，颐指气使的命令她做好贤内助。


    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拍桌子大喊：滚蛋，老娘不伺候。


    他现在的善解人意，只会让许兰亭对他愈发感到愧疚，还莫名的有种自己不知好歹的感觉。


    她的表情实在过于纠结，唐厉行似乎也看不下去了，主动开口结束今天的饭局：「许小姐，我晚上还有工作，要不今天先这样？」


    「哦，好，工作要紧。」


    许兰亭忙应道，朝服务员挥了挥手，「服务员，结帐。」


    服务员拿着帐单走过来：「你好，你们一共消费了五百二十元，现金还是扫码？」


    「哇，520诶，好浪漫啊！」


    不等他们开口，隔壁桌那个女孩儿突然凑过说：「你们好有缘，相亲吃饭的费用都是520，连老天爷都在撮合你们啊！小姐姐，你就别有那么多现实的顾虑啦，你看小哥哥长得多帅啊，你放弃了的话，可能马上就被别人抢走啦！」


    许兰亭：「……」


    等着收款的服务员也偷偷笑了一下。


    女孩儿的男朋友无奈地拉了下自己她，又向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太喜欢搞仪式感了，一点小事都能联想到这些，你们别介意啊！」


    唐厉行摇头：「没事儿。」


    许兰亭则笑着问服务员：「他们那桌多少钱？」


    小情侣一脸莫名其妙，服务员也不明所以，但还是看了一下对方的帐单，「四百五十。」


    「给他们加一道七十块钱的菜，算我帐上。」说完，她笑眯眯地看向那个女孩子，「既然你这么喜欢浪漫，我把浪漫分你们一点。」


    「……」


    这下服务员没忍住笑出声来。


    看着女孩儿发懵的表情，许兰亭满意转过头来。


    她本想跟服务员要二维码付款，却猝不及防地看见对面男人微微弯起的嘴角。


    只有一秒钟。


    不，也许只有半秒，或者零点一秒。


    在他们视线对上的瞬间，男人的笑容收了回去。


    就在这转瞬即逝，抓不住的时间里，她清楚地看到了对方一直冷淡，甚至有些凌厉的脸上，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温柔浅笑。


    扑通！扑通！扑通！


    完了，是她的心跳声吗？


    她今天怎么了？


    怎么会轻易的因为一个男人的笑容，而心跳加速了呢？


    许兰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乱了阵脚，愣在原地不动了，倒是唐厉行提醒服务员：「你好，扫码。」


    服务员看戏看得津津有味，闻声立刻在收款机上输入金额。


    「我来付吧。」许兰亭勉强拉回思绪，拿起手机打开付款码，「刚刚说好了我请客。」


    「我不习惯让女生付款。」


    「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吃饭买单也不是男人的义务。何况我欠了你一分恩情，理所应当我来请。」


    「你真想请就下次吧，这次我来。」


    许兰亭不想再有下次了，但是大多男性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为了面子问题掏钱请客。她刚刚已经搬出了一箩筐的理由拒绝他，现在又坚持要付钱，未免太不不给他面子了。


    她顿了下，选择退一步，「我也不太习惯让男生请客，要不我们aa，这样公平吧？」


    唐厉行没再坚持：「行。」


    第8章


    最后付款金额是五百二十，隔壁那桌小情侣没要那道七十块的菜。


    唐厉行付完钱后，许兰亭在微信上将费用的一半转给了他。


    走出餐厅，唐厉行礼貌性地提出要送她回家，她拒绝了，对方也没坚持，自己开车先离开了。


    许兰亭看着汇入车流的车子，长长地吁了口气。


    在相亲场上游刃有余的她，没想到有一天也要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去应付一个男人。


    真是老马失蹄啊！


    回到店里，正在做晚饭的张水莲立刻追着她问情况：「小伙子怎么样？还可以吧？」


    「挺好的。」许兰亭有气无力地回她，「不过我俩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他也看不上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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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页

    「那到没有，就是感觉不对。」


    「你们就见了一面，吃了一顿饭，能有什么感觉？」


    张水莲老生常谈的开始念叨，「今天吃饭就让你观察一下他，长相不重要，主要是人品，正直善良肯上进就行。当然，会体贴人更好，这样的男人疼老婆。」


    许兰亭没仔细听，只打算听她念叨完，左耳进右耳出的忘掉，结果耳朵却精准的捕捉到她嘴里「体贴人」三个字，脑袋里也自动浮现在饭桌上，唐厉行给她递纸擦嘴的动作。


    男人的体贴确实很加分，很能给人好感。


    等等——


    她怎么那么快就被绕进去了？


    许兰亭将跑偏的脑迴路拉了回来，然后绕到了对面的货架，捡了颗葡萄往嘴里喂，「你也说了，我们就见了一面，吃了一顿饭，我上哪儿去观察到那么多细节。」


    「所以我让你先简单了解他的为人啊，人品还行的话就继续接触，慢慢再找机会了解。」


    「反正加了微信，有缘分自然会联繫的。」


    张水莲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玩手机的徐盛适时的给她解围：「妈，锅里的菜要煳了。」


    「哟，你瞧我，都忘记锅里还有菜了。」张水莲一拍额头，立刻转身去了里屋。


    许兰亭感谢地看向自己弟弟。


    徐盛放下手机问她：「今天又是什么情况？」


    「唉，别提了，你都不知道我经歷了些什么。」


    「说来听听。」


    许兰亭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小声地跟他吐槽，「今天的相亲对象，就是昨天晚上烧烤店那个男人，你说巧不巧？」


    徐盛哼笑了一声，调侃她：「那你们挺有缘的啊？」


    「有缘个屁，你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社死。」


    许兰亭本来想把昨天晚上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奈何今天跟唐厉行相亲后，她心里郁闷得要命，一股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经过跟徐盛说了。


    说到唐厉行在酒吧救她时，徐盛表情严肃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昨晚怎么没跟我说？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就跟你说别再去酒吧驻唱了，那里什么乱七糟八的人都有，好好找个稳定的工作，剩下的债交给我和妈就行了。」


    「交给你和妈要还到什么时候？」


    许兰亭瞅了眼里屋，「妈都辛苦大半辈子了，你还要让她继续辛苦下去啊？再说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后来在他面前耍酒疯，出了很大的糗。」


    徐盛盯着她看。


    昨晚在喝醉酒的情况下，她哭诉的是杨舒茜在酒吧为难她，她妈妈不愿意爱她，只字未提遇到流氓的事儿。


    看这样子应该没受欺负。


    徐盛也没再纠结，顺口接道：「出了什么糗？」


    许兰亭又将就下来烧烤店的事告诉了他。


    话音未落，徐盛一改严肃表情，没忍住笑出声来，「许兰亭，你口口声声喊着单身万岁，不想谈恋爱，没想到背地里这么恨嫁啊！」


    「我恨嫁个屁！」许兰亭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还不是都怪你。」


    「关我什么事儿？」


    「我给你发信息你为什么不早点到？你早点到的话，我能逮着一个陌生男人胡言乱语吗？」


    「这都能赖我？」


    「不赖你赖谁？」


    「行行行，赖我赖我。那今天呢，他是什么态度？」


    「他应该是看上我了……」


    许兰亭把今天的相亲的经过又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听着听着，徐盛的脸再次黑了，「许兰亭，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妈对你比较好，还是对我比较好？你给她塑造成重男轻女的形象，把我塑造成吸血鬼弟弟，请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哎呀，这只是一种退敌策略，不要计较这么多嘛！再说了，他又不认识你们，你们是什么形象又有什么关系？」


    徐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回归正题：「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反正就这样结束了。」


    「你确定你昨天晚上第一次见他吗？以前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许兰亭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问？」


    徐盛低头沉思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听你对他的描述，他为人确实还不错，那你为什么不试着进一步接触看看？」


    「你认真的吗？我在他面前出了那么大的糗，还要让我继续跟他相亲？」


    「这有什么关系，你提出那么离谱的条件他都能接受，那说明他对你有意思，既然你也对他有意思，为什么不试试？」


    「我什么时候说我对他有意思啦？」


    「你没说，我是从你对他描述的语言中感觉到的。」


    徐盛难得认真的跟她分析：「你以前每次相亲完，都会跟我吐槽对方这里不行，那里不好。今天你虽然也在吐槽，但吐槽内容是因为你在他面前丢脸，而不是他这个人不行。而且你刻意强调，吃饭过程中，他有多绅士，多有礼貌。我没见你这样夸过一个男人。」


    许兰亭被他这番话说懵了，愣了下反问：「我有夸他吗？」


    「有。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你才不会在意那么多，但你现在却很在意在他面前的形象，这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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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什么？」


    徐盛循循善诱：「说明你这颗千年老铁树要开花了，既然这样，你就把昨天晚上的事儿忘了，认真的跟他相处看看。如果事情成了，还能了却妈的一桩心事。」


    还挺有道理的。


    她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以前抗拒相亲，是因为相亲对象都太让人膈应了。


    他们要么图她的脸，要么图她的子宫，要么把她当成可以估价的商品，要么把她当做免费的保姆，没有人真正尊重过她，作为一个独立存在，需要平等的女性。


    唐厉行的家庭条件同样优渥，但他却从来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甚至她提出要给弟弟买房的无理要求时，他也是认真思考，真诚给出回答。


    而不是抱着一种花钱买下她，救世主的姿态。


    他的礼貌和修养，体现在一言一行，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里。


    这样的男人，她还有什么理由抗拒呢？


    许兰亭都快要被自己说服了，可是悲惨的成长经歷让她过早的懂事，太多的社会经验让她活得现实，很快又恢復了理智。


    不谈恋爱，抗拒相亲，不是她恐婚恐恋。


    相反，她很憧憬爱情，也想拥有一段美好又浪漫的恋情，但她更嚮往势均力敌、平等的恋爱关系。


    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是生活上。


    过往的那些相亲对象，他们的财富和社会地位，给了他们高高在上的资本。唐厉行就算与他们再不同，他们门不当户不对的关系确实摆在那儿，他们的生活方式和金钱观念势必也会不同。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靠一个有钱的男人，来解决自己生活上的困境，但也没有办法和一个财富远高于自己的对象，平等、又毫无压力的维持恋人关系。


    如果说，有一天他们真的有机会走到一起，就拿橡树比喻唐厉行，那她就必须是他近旁的一株木棉，绝不可能是攀援在他身上的凌霄花。


    可是现在的她，只是石头缝里的一颗杂草——


    生长尚且艰难，又如何与他并肩，跟他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她和唐厉行，註定是两条路上的人。


    徐盛看她思考了半天，试探性地问：「考虑得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的建议不错，要不要再和对方接触接触？」


    「你为什么也那么着急要把我嫁出去？」


    许兰亭转头看着他，故作兇狠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独占这个水果店？」


    「……」


    徐盛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个姐姐的性格。


    她的表情和她说的话，已经充分表明了她的态度。


    徐盛不再试图劝她，反而顺着她的话开起玩笑来：「我会稀罕这个水果店吗？我稀罕的是翠竹湾、御水山庄、满庭苑的房子。反正吸血鬼弟弟的名号已经背上了，我也不能白背不是？我对房子也不挑，你嫁过去以后，让姐夫随便在哪个小区给我买一套就行，我这辈子就可以直接躺平了。」


    「滚。」许兰亭踢了他一脚，「就算我有一天真和他结婚，也不可能会让你占我老公便宜的。」


    「哟，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先维护起来了。」


    「不然呢？我不维护我老公维护你啊？」


    「啊，对了，友情提示一下。」


    徐盛站起身朝里走，顺便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昨天晚上我去接你的时候，你跟你的相亲对象，也有可能是你未来的老公，介绍我是你男朋友来着。」


    「……」


    许兰亭石化了半分钟。


    昨天晚上的回忆都是片段式的。


    徐盛到以前，她还勉强保持着一点儿理智，所以能清晰的记得，自己单独和唐厉行在一起时的事情。


    而徐盛到了以后，她就彻底放松下来，完全不记得自己都干嘛了。


    介绍徐盛是自己男朋友——


    是她经常会做的事，应该不是假的。


    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在唐厉行的视角下，她就是一个有男朋友，还拉着一个陌生男人，问对方要不要娶自己，非常随便的女人。


    就算她当时喝多了胡言乱语，隔天头脑清醒的去相亲，还厚着脸皮要相亲对象给自己弟弟买房——


    苍天啊！


    她是怎么给自己塑造成出一个随便又贪婪的形象的？


    重点是，唐厉行居然还想跟她有进一步发展。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脑袋被驴踢了吗？


    第9章


    「亭外亭」江宁市总店。


    唐厉行刚回到店里，助理彭程就迎了上来，「唐总，水果都已经让人搬到仓库了。」


    「嗯。」唐厉行应了一声，径直朝仓库的位置走去。


    彭程赶紧跟上他的脚步，好奇地问：「唐总，你今天为什么要买这么多水果啊？」


    「员工福利。」


    「那为什么不直接安排胡经理去办呢？员工福利一般都本职员由蔻蔻群四二贰二雾纠一四七整理是公款支出，不需要您自己掏钱。而且附近那么多水果店，您为什么还亲自跑到康胜区那么远的地方去买呢？」


    唐厉行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彭程的嘴立刻闭上了，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老闆。


    果然，唐厉行下一秒开口问：「需要给你买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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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需要。」彭程一脸惶恐地摇头。


    唐厉行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交代：「你去算一下前厅后厨一共多少人，再去找几个人来，把这些水果种类搭配包装一下，给大家分下去。」


    「那以什么名义呢？」


    「平时发放福利都以什么名义？」


    「一般都是过年过节才发节日福利。」


    彭程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小心提醒道：「目前最近的节日是半个月后的五一，可是五一的员工福利，胡经理已经置办好了。」


    走到仓库门口，唐厉行推开了门。


    里面堆着满满几大摞，各种各样的水果箱子。


    他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彭程也没敢吭声，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


    他跟了唐厉行一年多，还是看不透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老闆。


    下午带他去买水果的时候，他心情明明不错，结果他自己出去一趟回来，身上的气压莫名其妙地低了很多。


    也不知道老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彭程摸摸额头，绞尽脑汁的去想一个合适的福利发放名义，突然听到老闆说：「你再去买一些糖果来搭配一下，就说陈总结婚，给大家发喜糖。」


    「陈总结婚？」


    彭程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说：「这……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


    「你说哪里不好？」


    当事人陈肖突然出现在身后，一脸受伤地推了他一把，「唐厉行，你他妈有没有心啊？我前几天刚分手你不知道啊？还要往我伤口上撒盐。」


    唐厉行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地问：「又分手了？」


    「什么叫又？我跟雅丽已经交往一年多了好吗？」


    「哦。所以呢？」


    陈肖咬牙瞪着他：「唐厉行，以后在外面别说你是我兄弟。」


    「行。」


    「……」


    唐厉行和陈肖认识十年了。


    那时候，唐厉行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别人不是在吃喝玩乐谈恋爱，就是在认真搞学习，他却为了一点点生活费，每天奔走在数个兼职岗位。


    彼时，陈肖刚和初恋女友分手，每天窝在出租屋里买醉。


    有一天，他昏昏沉沉地醒来，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打电话从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叫了点吃的。


    而送餐的人正是唐厉行。


    唐厉行骑着车刚到小区楼下，一只流浪狗从路边蹿了出来，他为了躲避，直接把车骑到了旁边的绿化带里，饭菜也全部洒了。


    他给陈肖打电话说明情况。


    陈肖本来就心情不好，又饿得要命，直接在电话里沖他咆哮，「我他妈管你是回去重新做，还是现买，十分钟内把吃的给我送上来，要不然我投诉你。」


    唐厉行沉默了一下，问：「你家里方便做饭吗？」


    随后，他在旁边生活超市买了调味料，一把挂面、一把小青菜、一个西红柿、两颗葱、两个鸡蛋上了楼。


    他的态度很诚恳，陈肖也没有为难他，随他在自己厨房里煮面。


    没多久，他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茶几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几天失恋，把自己饿得太狠了。


    后来，据陈肖自己说，那碗面，是他出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


    从那以后，他经常花钱叫唐厉行来家里给他现做吃的。


    一来二去，两人慢慢熟了。


    陈肖父母是做生意的，虽然没有做得多大，但从他出生开始，在周围人眼里，也挂上了「富二代」的名号。


    他父母很传统，希望他大学毕业后回自家公司工作，以后好顺利继承。


    大概是小时候父母生意太忙，时常忽略他，他反骨的很，非要跟父母对着干，说什么也不靠家里，偏要自己辛苦去创业。


    大三大四那两年，唐厉行还在各个不同的餐馆里打工，陈肖已经风生水起的搞了不少小生意。


    吃得、用的、玩的——


    什么都有，五花八门。


    生意有赚也有赔，不过总体还是赚得多。


    大学四年里，别人还在问父母要钱，他已经靠自己赚了三十多万。


    临近毕业，唐厉行着手准备找大酒店后厨的学徒工作。


    陈肖上学期间都是搞些零零碎碎的小生意，正式踏入社会后，他也想搞个正儿八经，有发展前景的生意。


    他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去研究考察各类热门的创业项目，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太满意的。


    听说唐厉行没有找本专业相关的工作，而是要继续干餐饮。


    他一拍脑袋立刻联繫了他：「就算你去再好的酒店工作，始终是给别人打工，哪怕是工作了五年十年，你的年薪撑死了也就几十万，还不如我们自己开个餐厅当老闆。虽然说没有打工稳定，可能还会赔钱，但是有风险就有机会啊。」


    「更何况，现在社会发展的那么快，生意门道也很多，多少行业趁着这股风，没做几年就能发展出巨大的规模来。我们只要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以你在烹饪方面的天赋，和我的生意头脑，做大做强，坐着数钱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万一不幸亏了也没关系，年轻就是我们的资本嘛，就当做累积经验重头再来。」


    「老辈生意人说得好，年轻人就是要敢闯敢拼，这样才会有一个好的未来。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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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肖跟传销组织似的，劝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其实唐厉行也没想过要给别人打工。


    从几年前开始，他就计划着开店的事，只是他手里资金不足，餐饮方面的经验也不够，所以才想着找个酒店工作。


    一来累积经验，二来攒点资金。


    等各方面准备都充足了，开店的事自然会提上日程。


    只是这个过程大概会很漫长，所以陈肖的提议他动心了，再加上他见识过陈肖的生意头脑，以及他游刃有余的社交能力。


    他了解自己，沉默寡言，不善交际。


    就算他有再好的手艺，以他的性格，在生意场上肯定是吃亏的，而陈肖，可以很好的补足自己这方面的问题。


    他没有思考，直接说明了自己情况：「我手里目前只有六万块。」


    陈肖是个聪明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立刻道：「你有多少出多少，外加技术入股。至于餐厅规模搞多大，需要多少钱，我们回头再慢慢商量。总之，剩下的资金我全全搞定。股份咱俩对半算？怎么样？」


    两人各司其职的做着准备。


    一年后，第一家「亭外亭」，正式在江宁市开业。


    得益于唐厉行的烹饪天赋，陈肖的生意头脑，还有快节奏的时代里，各种五花八门的营销策略。


    他们顺着这股风，第二年就回本了。


    第三年开了第一家分店。


    然后飞速扩大规模。


    短短八年时间，「亭外亭」的分店已经开遍周边几个省份，目前正计划着向全国扩展。


    「亭外亭」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们作为创始人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两年前，他们还被省里评为十大优秀创业青年，一下子在江宁商圈打开了名气。


    不仅餐饮，其他行业的不少大佬都愿与之来往，想在商业、或者子女婚姻上，达成一定的合作关系。


    他们也就此成为了餐饮界当之无愧的新贵。


    众星捧月的佼佼者。


    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两人的感情生活却各有不同。


    陈肖除了刚开始那两年太忙，没时间谈恋爱，事业逐渐起来以后，也交过几任女朋友。


    而唐厉行一直独身到现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


    多少商业大佬想让女儿与其联姻，他都无动于衷，哪怕美女倒追，他也不多看一眼，就跟绝情绝欲的老和尚似的。


    陈肖几乎已经看到了他的晚年生活。


    垂垂老矣，却依然孤独无依靠，独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完所剩不多的余生。


    他甚至想好了，将来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顺便给他一起养老。


    于是每次交女朋友都要提前说明这事儿，以至于总让对方误会他的性取向问题，频频发生吵架冷战事件。


    他如此为他着想，结果这哥们儿这么没良心，不仅对他分不分手丝毫不关心，还要在他陷入分手的痛苦里时，莫名其妙的以他要结婚的名义给员工发福利——


    狼心狗肺的东西。


    陈肖瞅着他那张冷脸，忍不住开始人身攻击：「老唐，不是哥们儿损你啊，你这张嘴有时候真的很欠，还有你这张冷冰冰的死人脸，你没发现店里员工看到你，就跟看到阎罗王一样绕道走吗？生怕你把他们吃了一样。你能不能像我学习学习，多笑笑，做一个和蔼可亲，讨人喜欢的老闆？」


    「我不需要他们的喜欢。」唐厉行依然盯着水果箱子没动，「他们只要把工作做好了就行。」


    「……」


    不愧是你唐厉行啊！


    陈肖彻底无语了，直接走进仓库，打开一个龙眼的箱子，摘了一颗饱满的龙眼，边剥边不死心的总结陈词：「怪不得你没有女朋友，这辈子就准备孤独终老吧！」


    唐总和陈总互相调侃是日常。


    彭程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可今天的唐总太反常了，导致他现在心里惴惴不安的，生怕两个老闆一言不合在他面前打起来。


    于是，冒着冷汗打断他们，「唐总，要不我先安排人来处理这些水果，以什么名义再慢慢想？」


    「对了。」陈肖的注意力也回到了水果上，「你买那么多水果干嘛？」


    「唐总说是员工福利。」彭程忙接道：「我们现在还没想好以什么名义发放比较好，陈总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就说感谢大家辛苦工作，特意准备了点水果犒劳大家不就行了，还需要什么特别的名义？」


    陈肖忍不住感慨：「你啊，确实该准备点福利笼络人心了。」


    彭程得令后，立刻去办了。


    陈肖又打开了一个砂糖橘的箱子，捡了个大的，倚靠在箱子上剥着，嘴里继续碎碎念：「哎，老唐，自从你来总店亲自管理，从食材的质量；到成品的装盘；再到前厅的服务；员工的仪容仪表，就连角落的灰没打扫干净，你都要管。但从来没见你关心过员工的生活和工作情绪。今天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想着要买水果犒劳大家？」


    「吃错药了？还是鬼上身？」


    唐厉行没吭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答非所问地开口：「你以前都是怎么追女朋友的？」


    「……」


    话题跳得太快，又太诡异，陈肖嘴里咀嚼的动作骤然停住，一脸懵地看着他。


    仓库里安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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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砂糖橘的汁水从陈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才反应过来伸手擦掉，见鬼了似的朝他走来，「我刚刚没听错吧？你问我怎么追女朋友？」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


    陈肖围着他转了一圈，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你诶，母胎单身三十年了，我就没见你对那个异性感兴趣过。别说异性了，就连同性也没见你多看谁一眼。我差点都以为你要成仙了，今天居然问我怎么追女朋友？」


    「你不想说就算了，废话那么多。」唐厉行转身就往外走。


    「我又没说不说，你急什么？」陈肖跟了上去。


    一个员工正要来仓库拿东西，见到他俩立刻礼貌的打招唿：「陈总，唐总。」


    唐厉行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陈肖笑着说了句「辛苦了」，然后揽上唐厉行的肩膀一起往前去，继续刚刚的话题：「其实想追女孩子很简单的，送花、送包、送名牌，送任何女孩子喜欢的礼物。然后请她吃饭、看电影等等。」


    「女人天生感性，喜欢浪漫，你只要投其所好，多花点心思，让她点头答应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喜欢浪漫吗？


    唐厉行想到了晚上在餐厅，隔壁桌女孩子感慨他们的饭钱520浪漫时，许兰亭给出的反应，绷着的脸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陈肖说了一大堆，见自家兄弟依然没有要吭声的意思，也不指望他能给自己什么回应，继续真诚建议他：「说实话，以你这张脸和如今的身家条件，追女孩子绝对轻轻松松的。你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太高冷，你用这种态度追人的话，人家女孩子感受不到你的热情，就会怀疑你的诚意和真心。」


    「还有你这张脸，要多笑笑，不要老是跟扑克牌似的板着，好像别人欠你钱似的，这样会给对方很大压力的。」


    他说完后，唐厉行难得主动问一句：「还有呢？」


    「还有……」


    他顿了下，开始八卦的反问他：「诶，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居然能把你拉下神坛？」


    「你不需要知道。」


    「……」


    说你狼心狗肺，真的太委屈狼和狗了。


    陈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和他做了十年兄弟的，但眼下兄弟好不容易动了凡心，他也不想跟他过多计较，直接坦白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到是谁了？」


    唐厉行侧眸瞟向他。


    「我听老周说，昨天晚上，『借过』的驻唱歌手lte被几个小混混为难，你出面给她解围了是吧？」


    他还是沉默着，只是眼神收了回去，眼睫微垂着。


    算是默认了。


    「你一向不会喜欢多管闲事，老太太在路边摔倒了都不会多看一眼，会随便因为一个女人，和几个小混混大打出手？」


    陈肖挑眉，一副瞭然的表情：「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lte了？」


    第10章


    周六，许兰亭接了个婚礼主持的工作。


    新郎新娘都是本地人，双方家庭条件都还不错。


    婚礼地点在五星级的君达大酒店，五六十桌的酒席，酒水菜品都是最高规格的，给她这个婚礼主持人的费用也不低。


    为了对得起这些丰厚的酬劳。


    许兰亭提前两天就抽出时间跟他们对接流程，彩排婚礼。


    婚礼当天，她一大早就来到婚礼现场，不管面对新郎新娘，还是双方家长，吉祥话张口就来，还句句不带重样的，哄得新人一家喜笑颜开，连连夸她会说话，表示以后亲戚朋友有人结婚，还介绍她去主持。


    有钱人的社交圈大多也是有钱人，在面子的问题上花钱也不会手软。


    许兰亭的目的就是挖掘更多潜在的有钱客户，于是忙不迭的掏出手机，加了好多人的微信。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新娘扔捧花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插曲。


    台下一群年轻男女在抢捧花的时候，不知道谁拍得太用力了，捧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接飞回舞台上，落在了许兰亭的手里。


    台下的人都看着许兰亭，一时间有点没到清楚状况。


    许兰亭自己也懵了下，好在她反应灵活，马上开口道：「大家都太热情了，这束捧花受宠若惊，还没想好该把新郎新娘的幸福传递给谁。这样吧，我们让新娘再抛一次，想要获得幸福的男孩女孩们，你们要加油咯！」


    「好，再抛一次。」


    「快点快点，我已经准备好了。」


    台下的年轻男女蠢蠢欲动，可是当许兰亭把捧花递给新娘的时候，新娘笑着推还给她，「许老师，你不也未婚吗？捧花既然落在你手里，就是想把我们的幸福传递给你，你就收下吧！」


    许兰亭主持过大大小小的婚礼上百场，还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下意识说：「我是主持人，不太合适抢捧花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旁边的新郎笑着附和道：「见证了我们幸福的人，都有资格获得我们传递的幸福。」


    「那我就收下这份幸福了。」


    许兰亭不好再推诿，将捧花收了回来，笑着看向台下的人：「各位，捧花我就带回家了，但是大家也不要失望，新郎新娘的幸福指数已经爆表，刚刚碰到捧花的都有份。」


    小插曲过后，婚礼继续进行。


    开完香槟，切完蛋糕，新郎新娘换上敬酒服开始轮桌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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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仪式也到此结束。


    许兰亭换上自己的便服后，和婚礼的负责人告辞，对方将另一半酬劳转给了她。


    原本说好定金两千，结束后再付五千尾款，总共七千块的酬劳。可对方直接给她转了八千，加上原来的两千定金，一共一万块。


    对方表示是新娘交代的，说她很满意今天的婚礼，也很喜欢她的主持。


    许兰亭连连道谢，满面笑容的离开。


    平常主持婚礼一般都是两三千一场，偶尔会有四五千的，七千的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今天的新娘这么大方，多给了三千块钱的小费，给她凑了个一万块整。


    为了这小小的三千块钱。


    她可以极尽谄媚的给客户最灿烂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每当有人从她父亲身上获得一定好处，或者讨好她这个许总千金，而露出这样的笑容时，她都格外讨厌。


    大人们都太虚假了，她长大了一定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幼时优渥的生活条件，造就了她不喜欢占人便宜的性格。


    可是后来，她一朝坠入深渊，只能在泥沼中挣扎求生，见惯了讨债人的兇恶嘴脸，眼睁睁看着张水莲白了发、弯了腰，一身病痛还要为了一分一毛起早贪黑，而她——


    对此却无能为力。


    这一块一块的巨石，压弯了她骄傲的嵴樑，压垮了她最后的自尊。


    她在不甘心中，逐渐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生活总是这样，很爱跟人玩恶作剧。


    在你尚是一张白纸的时候，给你描绘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又让现实逼你亲手泼上骯脏的墨水——


    于是，你余生都将抱着那些炫目的色彩，活在暗无天日的断壁残垣里。


    -


    春末的江宁还有明显的凉意。


    许兰亭将盘起的头髮放下来，凉飕飕的脖颈瞬间有了一点暖意。


    她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是微低着头，踩着路边的盲道，背对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朝她该去的城中村越走越远。


    没走多久，忽然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起头，看到了杨舒茜的脸。


    对方皱着眉，瞪着眼，眸中满含愤怒和厌恶。


    许兰亭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她，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她了，抬起下巴，不冷不热地问：「有事儿吗？」


    「你很缺钱吗？」杨舒茜攥着拳头，答非所问：「你需要多少？十万够不够？还是二十万？」


    许兰亭莫名其妙，「你又在演哪一出？」


    「唐厉行在追你对不对？」她急不可耐的甩出了底牌，「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请你离他远一点。」


    唐厉行？


    和他相亲的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也渐渐忘记了那天出的糗，把他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了。


    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


    杨舒茜对唐厉行有意思，她那天晚上在酒吧就看出来了。


    可是，她又是从哪里听说，唐厉行要追她的？


    许兰亭懒得管她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管是真是假，只知道她现在很生气。


    只要她生气，她就高兴。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


    许兰亭抱着双臂看着她，语气也轻飘飘的：「唐厉行有钱又有颜，我和他在一起，还会差你那十万二十万的吗？」


    「许兰亭。」


    杨舒茜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睁大眼睛瞪她，腮帮子也咬得鼓鼓的。


    好半天，她眼里的愤怒变成了哀怨，语气又随之弱了下来，「我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他了，现在好不容易跟他重逢，你不要跟我抢他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


    「求我？」


    许兰亭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着头笑了几声，「真是稀奇啊，你杨舒茜居然也有求我的一天？」


    杨舒茜咬着下唇没说话，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许兰亭见惯了她的这种表情。


    以前，每次当她在母亲周惠心面前露出这种表情，控诉她又欺负了她的时候，周惠心就会不听她这个亲生女儿的解释，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让她要有姐姐的样子，不要惹妹妹生气。


    她的这些招数，也只有在一心想要讨好她的周惠心身上管用。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吃你这套。」许兰亭直接戳破了她的虚假，第一次站在制高点质问她，「还记得以前我求你和平共处，让我顺利上完高中就离开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吗？」


    杨舒茜嘴唇颤了颤，却没出声。


    许兰亭的脸冷了下来，「你依然对我抱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带着同学孤立我，搞各种小动作为难我，甚至故意在我妈面前污衊我欺负你，在她教训我的时候又躲在背后偷笑。」


    「你处处与我作对，费尽心机的搞小动作，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在那个家里待不下去。」


    「杨舒茜！」


    许兰亭向她走进一步，语气咄咄逼人，「决定结婚的是你爸和我妈，我有什么错？你口口声声说我抢走了你爸，你又何尝不是抢走了我妈？请问我有为难你，像你对我一样对你吗？」


    「我跟你道歉总行了吧？」杨舒茜带着哭腔说。


    前几天还带着一堆人给她难堪的人，又怎么会真心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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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她道歉，不过是形式所逼罢了。


    许兰亭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别提又多痛快：「抱歉，我这个人挺记仇的，不打算接受你的道歉。」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把他让给我？」


    「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把你那年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消除掉，把我这些年缺失的母爱还给我，我或许可以考虑看看。」


    杨舒茜都快哭了，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做不到就不要信口开河。」


    许兰亭满意地抱起双手，笑眯眯地看着她：「对了，告诉你一声，唐厉行没有在追我，因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她也不管杨舒茜是何表情，大步朝前走去。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除了周惠心偶尔会联繫她，打着母爱的旗号关心一下她的近况，她与那个家基本没关系了。


    她没打算再提过往的事儿。


    哪怕那天在酒吧被她为难，也没想过再跟她计较什么，毕竟她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可是那年在杨舒茜家里受到的委屈也是实打实的。


    她选择与自己和解，把那些黯淡无光的日子，憋屈的经歷藏在心底，但不代表这些烂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它一直在那里腐烂发臭，却无法排出，还时不时的出来熏你一下。


    她许兰亭不是圣人，做不到心胸大度的原谅，今天也是她自己送上门来，让她将这长久以来的憋屈痛快发泄掉。


    只是她没想到，让她得以出气的——


    居然是一个男人。


    以前每次看到电视剧里两女争一男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吐槽：搞钱不香吗？还是世界上没有男人了，非得逮着一个男人搞雌竞，做一些极度幼稚又脑残的行为。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气杨舒茜，做出同样脑残的事情来，还大言不惭地说已经和对方在一起了。


    不过能气到杨舒茜，脑残一回也无所谓了。


    有时候，做个快乐的脑残还挺好的。


    第11章


    回到店里，店门口停着一辆小型货车。


    两个陌生男人正在张水莲的指挥下，一箱一箱的往车上搬水果。


    「什么情况？」许兰亭没搞清楚状况，拉着张水莲问：「这批货有什么问题吗？」


    「货新鲜着呢，能有什么问题。」


    张水莲笑开了花，连眼角的皱纹都透露着喜悦，「就是你上次来买了四十几件水果的那个朋友，今天又来买了四十件。」


    上次？


    许兰亭想了想，勐然反应过来，「姓唐的那个帅哥？」


    张水莲还来不及回答，唐厉行已经从车的另一边走了出来，礼貌的跟她打招唿：「许小姐，好久不见。」


    她不久前还在杨舒茜面前，说自己和唐厉行在一起了，结果转眼就撞见了当事人。


    怎么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呢？


    许兰亭心虚地笑了笑：「好久不见，你又来买水果？」


    唐厉行应道：「嗯。」


    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下意识地望向两个正在搬水果的男人，脑袋里突然想到了杨舒茜问的话。


    「唐厉行是不是在追你？」


    那天相亲饭局上，她的态度已经够清楚了。


    唐厉行事后也没再联繫过她。


    她不知道杨舒茜是从哪里听说了唐厉行要追她。


    但是眼下这个男人的行为确实很奇怪。


    一个星期内买了两车水果，不从批发市场批发，来他们小小的水果店，以零售的价格购买——


    不是钱多就是蠢。


    或者真如杨舒茜所说的，唐厉行在追她，用大多女人都没有抵抗力的霸总方式。


    「唐先生，冒昧问一下。」


    她生怕自己会错意，斟酌着用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每次都买那么多水果啊？」


    「唐先生是开餐厅的，买水果是准备给员工的福利。」


    张水莲抢着回答：「现在的老闆都太抠门了，只想着怎么压榨员工，像唐先生这样，对员工这么好的老闆已经不多了。」


    「……」


    这些拍马屁的话，许兰亭平时对着其他客户也能张口就来。


    可是眼下面对唐厉行，心里无端的生出一种羞耻感来。


    想了想，她又开了口：「你买那么多的水果为什么不直接去批发市场？从那里买会便宜很多。」


    她这话一出来，张水莲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偷偷捏了下她的胳膊，挤眉弄眼的示意她不要把大客户往外赶。


    唐厉行假装没看到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开口道：「我是做餐饮的，比较注重食物的味道和口感。听说你们家的水果比较好吃，店里的员工也都很喜欢，所以决定从你们这儿购买。至于价格，对我来说不是太大问题。」


    「……」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她又该怎么继续质疑？


    许兰亭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张水莲已经顺着他的话，开启了王婆卖瓜模式，「这你放心，我们家的水果汁多果甜，保证新鲜。附近的人基本上都上我们家买，主要是品质有保障，吃得放心，价格也便宜。外面那些水果店，包装看着好看，但是价格贵啊，比我们这儿不知道贵了多少。上回有个顾客……」


    「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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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说越起劲，许兰亭却越听越觉得如芒在背，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差不多得了，说得太多反而显得虚假。」


    这倒是实话。


    张水莲马上闭了嘴，沖唐厉行笑了笑，不死心的补充了最后一句：「总之，你从我这儿买不了吃亏。」


    唐厉行点了下头，表示贊同。


    张水莲说完话，注意力终于转到了许兰亭手里的捧花上：「你这花哪里来的？」


    「今天婚礼上新娘的捧花。」许兰亭顺手将它放在旁边货架上。


    「你一个婚礼主持人也可以抢捧花吗？」


    「我没抢，我在台上主持，他们下面抢花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抢的，捧花直接飞到我手里了。」


    「这是个好兆头啊！」


    张水莲拿起捧花仔细看了看，一脸的欢喜地分析，「听说抢到捧花的人很快就会结婚。你抢都没抢，捧花自己朝你飞来了，说明你的缘分很快就到了。我是不是应该着手准备你结婚的事儿了？」


    「……」


    许兰亭简直无语，尤其是当着唐厉行的面说这些有的没的，又让她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心里瞬间升起一种被剥光了游街示众的感觉。


    她瞅了眼面无表情的唐厉行，下意识反驳道：「对象都没有，我跟谁结婚去？」


    说完她就后悔了。


    果然，知母莫若女，张水莲下一秒就如她预料地开了口：「前几天你江叔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不是还可以吗？这个时候接到新娘捧花，说明你跟他有缘分。要不你再联繫……」


    「妈。」


    许兰亭大喊了一声。


    她感觉唐厉行的目光快要把自己看穿了，一把把张水莲推到柜檯边，拿起桌上的计算机往她手里塞，「他们已经搬好水果了，你快算帐吧，别耽误人家时间了。」


    再让她说下去，她非得拿个锄头，当着唐厉行的面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不可。


    唐厉行倒是没什么反应，也没看她们，跟个局外人似的。


    等张水莲算好帐，他扫码付了钱，准备离开。


    「等一下。」


    张水莲叫住了他，顺手搬了一箱梨和一箱苹果往车上放，「跟上次一样，送你两箱水果，下次再光顾啊！」


    「谢谢。」


    临走前，唐厉行看了眼旁边的许兰亭。


    后者挂着敷衍的笑容，站得笔直，一副要恭送他的样子。


    视线对上，她果然立刻挥手，热情道别：「唐先生，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


    眼看着他们的小货车拐出巷子，消失在视野里以后，许兰亭弯起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重重嘆了声气，整个人也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张水莲别提有多高兴，也顾不得去注意女儿的表情，笑眯眯地打开微信查看刚刚入帐的钱，语气里也难掩喜悦：「对了，亭亭，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唐先生的？」


    江叔介绍的相亲对象。


    许兰亭当然没这么说，只是敷衍地回他：「无意间认识的。」


    「这个朋友交得好啊！」张水莲感慨道：「刚刚他还跟我说，以后可能会定期从我们儿订水果，而且都是像今天这种大批量的。这样一来，我们的收入就会增加不少，也许不出五年就可以把帐还完了。」


    这样一来，她以后就要经常见到唐厉行吗？


    许兰亭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张水莲哪里知道她心里的苦恼，越说越开心，甚至开始描绘起未来美好的愿景：「到时候啊，我们就可以开始存钱了。再过个几年，应该就可以攒够买房子的钱，然后给阿盛找个老婆。那时候，你肯定也早就结婚生小孩了。我呢，就可以光荣退休，每天在家带带孙子，出去跳跳广场舞。想想还觉得挺潇洒的。」


    「对了。」她想到了什么，话题突然一转，「这个唐先生有对象没？」


    「……」


    张水莲想把她嫁给有钱人的愿望还真是执着，随便逮着个人都不放过。


    许兰亭有些烦了，语气生硬地回她：「不知道。」


    「你跟他不是朋友吗？去打听打听呗！我看小伙子长得挺好的，为人也不错，主要是家里条件好。如果没对象的话，你就多跟人家接触接触，说不定就成了呢！」


    「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你刚刚不是说不知道吗？」


    「你不也说了，他长得帅，条件好，这样的男人能留到现在吗？」


    许兰亭不耐烦的嘱咐她：「妈，你让我去相亲我也去了，你就别管这事儿了，让我自己处理。人家下次再来，你千万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要不然到时候搞得我很尴尬。」


    张水莲听出她语气里的不高兴，只好答应下来：「行行行，我不管，你自己去处理。」


    许兰亭将包放回里屋，蔫蔫地趴在桌子上，盯着手捧花发呆。


    过了会儿，她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和唐厉行的聊天界面，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习惯性的滑动屏幕看聊天记录。


    ——我是帮别人发的，具体地址我也不太清楚，这样吧，我把老闆娘的微信推给你，你自己问她怎么样？


    「……」


    看到这行字，许兰亭彻底对自己无语了。


    这是不久前她自己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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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刚刚，她在唐厉行面前，一口一个「妈」地叫张水莲时，完全没想起来自己曾经撒的谎。


    随便又贪婪，还谎话连篇。


    集所有不好的品德于一身，大概就是她许兰亭给唐厉行的最终印象吧！


    既然都这样了，她也无所谓什么形象了。


    许兰亭毫无顾忌的输入栏里打字：唐先生，感谢你再次光顾本店。我妈刚说的话你别介意，她只是着急我的婚事，有些口无遮拦。


    发完，她又编辑了一条：期待你的下次光临。


    对方马上回了：没事儿，理解。


    许兰亭以为这聊天已经结束了，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等她端着水杯回来时，又看到了他发来的消息：我家里也着急我的婚事，许小姐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们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彼此。


    唐厉行：随时等你消息。


    第12章


    周二晚上，又是许兰亭在「借过」驻唱的日子。


    上次遇到了几个小流氓捣乱，提前结束了驻唱。


    她事后主动联繫了经理，说接下来两场，每场都多唱一个小时，当做弥补经理给顾客的优惠，也不会再额外收费。


    大概是因为上次跳的芭蕾舞，酒吧里今天挤满了人，气氛也格外热烈。甚至有人喊她再跳一次，说多少钱都可以商量。


    和很多酒吧驻唱歌手不同，lte很有自己的原则，除了唱歌，其他一概不陪。


    慕名而来的人，有的是为了听她唱歌，有的却是肖想她的美貌。


    但因为忌惮「借过」老闆深不可测的背景，他们就算再心思不纯，也不敢对她不「尊重」。


    可是上次为了五万块钱跳了那支芭蕾，她的原则变了性质。甚至成为顾客眼里的笑话、假清高，很多人连装模作样的「尊重」都丢掉了。


    听着他们轻浮又露骨的语言，许兰亭一时间有些后悔。


    以后每次驻唱大概都会听到这样的话了吧？


    为了和杨舒茜对着干，为了那五万块钱，给自己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真的值得吗？


    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许兰亭尽量忽略了那些不友好的语言，选择一些善意的话茬来接。


    晚上没有出什么意外，驻唱顺利结束。


    离开前，文雯给她塞了两颗糖果，又抱了抱她说：「lte，别理他们，开开心心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女神。」


    许兰亭鼻子酸酸的：「谢谢你，文雯。」


    出了酒吧后门，她剥开一颗糖果餵进嘴里。


    柠檬味的，很清香，很甜。


    手机在口袋里振了一下，是徐盛发来的消息：结束没？


    因为上次的事情，徐盛说好每次她驻唱就跟过来，今天下午本来要一起来的，可他又突然打来电话说有事来不了。


    许兰亭回了消息：结束了，在回家路上。


    酒吧街的光线昏暗又旖旎，有人三五成群说着笑经过，有人喝多了蹲在路边呕吐哭嚎，有依偎在一起的年轻男女，丝毫不避讳的忘我亲吻。


    夜风有点凉，许兰亭拉上外套的拉链，大步朝前走。


    经过某个酒吧门口时，一个蹲在路边痛哭的男人突然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大声喊着：「老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许兰亭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对方的动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抱住了。


    浓重的酒味夹杂着劣质的烟味扑鼻而来。


    她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反应想挣脱，奈何对方块头大，力气也大，死死圈着她的胳膊让她动不了。


    于是，她条件反射的一抬膝盖，精准无误地顶在了对方的要害处。


    男人一脸痛苦，捂着裆部躺在地上喊疼。


    许兰亭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冷静地看着他：「放心吧，没伤到你，疼一会儿就好了。下次记得别乱抱着陌生女人喊老婆了，别人的力道也许不像我掌握的那么好。」


    说完，她继续朝前走。


    旁边酒吧里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大概是这个男人的朋友。见他躺在地上，以为他醉倒了，立刻过来试图将人扶起来，却见他一直捂着裆部，满脸痛苦。


    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男人「卧槽」了一声：「你他妈不会让人把蛋踢了吧？」


    男人用力点头，腾出一只手指向还没走远的许兰亭。


    「妈的，找死。」


    另一个男人满脸兇恶地站起来，正准备朝前走去，突然一个颀长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橙黄的路灯高高悬挂，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很长，一直延伸至模煳不清的树影里。


    -


    许兰亭习惯性地掏出耳塞戴上，将音乐开到最大。


    一路上，不少泡夜店的人见她一个人，直接冲着她起吹口哨，有的甚至直接语言调戏。


    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赤裸裸的觊觎让她极度不适，这种感觉一直到拐进繁华热闹的美食街才跟着消失。


    地铁站在美食街中段路。


    经过的时候，许兰亭没有直接进地铁站，而是继续朝前走，最后在「老梁烧烤」的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她今天没想吃烧烤，但还是不自觉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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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梁夫妇已经搬走了，门牌上的招牌和gg牌都拆掉了，卷闸门紧闭着，门口堆了几张破旧的桌椅板凳，还有一些施工工具。


    看样子已经有人盘下这里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吃烧烤的场景。


    那天生意很好，店里坐满了人。


    有两个男人走进店内，见没位置了，本来准备要走，结果看见她一个人坐一张桌子，便上前来说要拼桌，并且态度强势，言语轻浮，其目的不言而喻。


    老闆娘看她一个女孩子，怕她受欺负，立刻上来收桌上的东西，嘴里还装作熟络地说：「吃完了就赶紧站起来，没看见客人等着呢？这里我来收拾，你进去给你叔帮忙。」


    老闆娘的用意她明白。


    非必要的情况下，她也不想轻易和别人起冲突，更何况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接受了老闆娘的好意，在店里帮了会儿忙。


    那两个男人吃完离开后，老闆娘立刻给她递了瓶果汁：「不好意思啊，妹子，刚刚两个人看着不太好惹，我怕他们为难你，下意识就那么说了，结果让你一个顾客来帮我们干活。这样吧，今天的烧烤就不收你钱了。」


    许兰亭坚持付了钱，并且真诚向她道谢：「姐，别这么说，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跌跌撞撞的人生里，顺手扶了我一把。


    让我不至于又摔倒一次。


    或许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忙，每次驻唱结束，她都习惯性的来吃烧烤，不忙的时候，会跟他们一起聊聊天，偶尔忙起来，也会给他们搭把手。


    本来也没有太多交情，可如今他们搬走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搬去哪儿了，过得这么样。


    行人来来去去，许兰亭就站在人群中，盯着关掉的卷闸门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地铁口去。


    刚走出没两步，她又停下了脚步，重新看向角落里的那张桌子。


    那天晚上，唐厉行好像就是蹲在那儿帮她上药的，也是蹲在那儿听她胡说八道，问他要不要娶她。


    她后来反覆回忆了那副画面。


    「那你要嫁吗？」


    他好像是这样回答她的，用一种很温柔，好像看着相恋已久的恋人，那种深情的眼神。


    怎么会有一个男人对她露出这种眼神呢？


    男人们盯着她看的时候，不都是如豺狼虎豹盯着猎物一般，恨不得立刻拆吃入腹吗？


    一定是她记忆出现错乱了。


    或者她真的单身了太久，春心荡漾，想要谈恋爱了。


    电话突然响起，截断了耳朵里的旋律，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兰亭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提示，接通了电话：「我说了可以自己回家，你不用来接我。」


    「先别回家，直接来人民医院吧！」


    「医院？」


    听到这两个字，许兰亭心下一慌，「谁在医院？」


    「鹃姨，她下午晕倒了。」徐盛言简意赅，语气冷静，却藏不住背后的严重性。


    如果没什么大碍，徐盛不会叫她去医院。


    许兰亭顾不得再询问什么，拔腿就朝外面的马路跑去。


    路上车来车往，她伸手拦了好几辆计程车都没停。


    她掏出手机，正准备叫辆网约车，一辆车在忽然停在了她面前。


    驾驶座上的唐厉行探身过来，隔着车窗问她，「许小姐去哪儿？我送你。」


    许兰亭没有犹豫，也没有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就上了车，「麻烦送我去人民医院，谢谢。」


    车子立刻启动，汇入车流。


    一路上，许兰亭都没有说话，眼睛盯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夜景，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两只手放在大腿上，不安地互相抠着。


    唐厉行从内视镜看着她，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尽力加大油门往前行驶。


    半个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了二十分钟。


    抵达医院后，许兰亭连谢谢都来不及说，立刻奔向急诊处。


    晚上十点钟的急诊科，人依然很多。


    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出事故了，三四辆救护车接连驶进来，医生护士们早早推着移动病床在门口候着。


    许兰亭越过他们跑进急诊科。


    唐厉行也紧随其后。


    在急诊科的大厅，她一眼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抵着额头的徐盛。


    「鹃姨人呢？」许兰亭在他面前停下，微喘着气问：「现在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


    徐盛抬起头来，满脸的疲惫。


    他看了眼跟在许兰亭身后的男人，也没觉得意外，指了指病房区：「在里面休息。」


    「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医生说，可能是肾方面的问题。」


    「肾方面？」许兰亭顿了顿，眉头拧成一团，「肾炎？糖尿病？」


    「不知道。」徐盛有些无力地摇摇头，「已经做了检查，结果明天出来。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情况不太好？


    尿毒症？还是肾癌？


    光只是猜测，许兰亭就感觉到一个无形的雷朝她噼了下来，脑袋发懵，心脏被掏空，只剩一具被扔进荒芜的空壳。


    飘飘荡荡，没有着落点。


    她仿佛瞬间回到十二年前，接到医院电话说父亲车祸身亡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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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腿抖得厉害，几乎站不稳。


    她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才堪堪支撑柱摇摇欲坠的身体。


    唐厉行就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她瞬间白了的脸色，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陪她站着。


    良久，许兰亭终于艰难出声：「我去看看鹃姨。」


    第13章


    陈玉鹃躺在其中一张病床上，闭着眼睛，睡得很安宁。


    她的脸色，相比上一次见到她憔悴了很多，又黑又黄，脸颊还凹陷下去了，颧骨突出来，很明显的病态。


    不知道站着看了多久，许兰亭缓缓转身，回到徐盛旁边坐下。


    唐厉行坐在对面椅子上。


    沉默着没出声。


    大厅里熙熙攘攘。


    医护、患者、家属来回穿梭。


    只有他们三的这个小角落，格外的安静，画面也静止了。


    仿佛已经被世界遗忘。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盛的电话响起。


    张水莲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敷衍着说有事，忙完了就回去。


    挂完电话，许兰亭问他：「你没跟妈说吗？」


    徐盛摇头。


    话音刚落，许兰亭的电话又响了，依然是张水莲打来的。


    姐弟俩互相望了望。


    许兰亭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不等对方开口，扬起了轻松的语调说：「妈，忘记跟你说了，我晚上不回去了，有个朋友失恋了，我正陪着她！」


    「那个朋友啊？男的女的？」


    「女的女的，说了你也不认识。」她敷衍道：「总之你和阿盛先睡，不用等我。」


    张水莲又嘱咐她别喝酒，注意安全什么的，她随口答应下来。


    挂完电话后，她对徐盛说：「你明天还要送货，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有什么情况再跟你说。」


    「我没事，熬一个夜也没什么关系，你回去休息吧！」


    「我都已经跟妈说了我不回去了，况且我明天没事，到时候再补觉也行，你睡眠不够怎么给别人送货，准备疲劳驾驶？」


    徐盛想了想，没再拒绝：「那你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许兰亭点头，又问：「你跟念佳说了吗？」


    「没有，太晚了，我怕她着急连夜赶回来，等明天早上我会打电话跟她说。」


    许兰亭没再说什么。


    临走前，徐盛又看了眼一声不吭，却一直陪着他们的唐厉行。


    眼神直勾勾的，似警告，也似询问。


    唐厉行迎着他的目光，却没出声。


    对视了片刻，徐盛起身离开。


    又过了多久，许兰亭终于想起另一个人的存在，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唐先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不客气。」唐厉行回。


    「你的脸怎么了？」许兰亭看到他颧骨处破了皮，出了一点血，


    唐厉行没意识到自己受伤了，听她提醒，才感觉到一点疼痛，抬手摸了摸伤口。


    出血量不大，已经在凝固了。


    但他的指尖还是沾了一点红色。


    「不小心磕到了，不碍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卫生纸，抽了一张准备擦拭。


    「别擦。」许兰亭制止他，「纸上有细菌。」


    唐厉行的手收了回来。


    许兰亭站起身走向护士站，跟护士要了消毒棉签和创可贴，然后转身朝他走来。


    她个子高，身材中等。


    过肩的长髮，因为一路奔跑，吹得有些凌乱。


    明明不是纤瘦类型，此刻却莫名的给人虚弱感，尤其是她脸上明明承受不住，却还强撑着的镇定表情。


    如同一颗悬于空中的玻璃球，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摔得破碎不堪。


    唐厉行的视线一直流连在她身上，注视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护士现在有点忙，我帮你处理吧！」


    许兰亭也不管他是否答应，撕开棉签包装纸，拿着沾有碘伏的棉签，微微弯腰凑近他，小心的去擦拭伤口处的血迹。


    她离得很近，遮住了大半的光线。


    唐厉行抬眸看她，眼神有些怔然。


    她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红唇紧抿着，双眼专注的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因为出了汗，碎发胡乱贴在额头上。


    许兰亭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瞳仁微动。


    两人的视线近距离的对上——


    对方的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细微的唿吸在彼此之间无声地流转着。


    许兰亭眨了下眼，轻声问：「疼吗？」


    唐厉行摇头：「谢谢。」


    「不客气。」


    许兰亭收回视线，换了根棉签继续处理血迹，「上次你也帮我处理过伤口，咱俩算是扯平了。」


    唐厉行没再回什么。


    将血迹擦干净以后，许兰亭撕开创可贴贴上去，忽然又说：「对了，刚刚那个人是我弟，上次说男朋友是骗你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个，反应过来时已经说出口了。


    「我知道。」唐厉行回。


    许兰亭将手里的废弃物扔进垃圾桶里，再一次开口感谢他：「唐先生，今天麻烦你了，接下来我自己可以搞定，你回去休息吧。」


    她的态度都很坚决。


    唐厉行没有拒绝，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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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页

    看着他离开急诊科以后，许兰亭又起身去看了看陈玉鹃，给她掖了掖被子，怕她醒来后需要人，直接搬了个凳子在病床前坐下。


    晚上去「借过」驻唱之前吃了点东西，一直到现在已经五六个小时没吃东西，再加上听到陈玉鹃情况不太好时，身体瞬间像被掏空了一样，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了，感觉整个胃都空空的，手脚也一阵阵的发软。


    她打开包翻了翻，什么也没翻到。


    发了会儿呆，她又摸了摸外衣口袋，掏出文雯给她的糖果，拨开糖纸扔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开来，身上那股无力的空虚感，似乎得到了缓解。


    紧跟着，身上的疲惫感也袭来。


    她看了眼还在沉睡中的陈玉鹃，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惊醒。


    发现自己身上皮了件外套，旁边柜子上放了一个食品袋，里面装了面包、牛奶、矿泉水、巧克力什么的。


    袋子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医院陪夜耗精力，怕你半夜饿了不方便买吃的，随便买了点备着。


    放下便利贴，她抓着身上的外套看。


    上次在酒吧遇到麻烦时，他也给自己披了件衣服，看衣服颜色和款式，好像是同一件。


    衣服上的味道，似乎也是一样的。


    许是睡醒后有些发懵，许兰亭足足愣了一分钟，才伸出胳膊套进宽大的袖子里，然后拿了个面包撕开包装袋，往嘴里喂，又打开一瓶矿泉水，就着面包往下咽。


    -


    睡睡醒醒，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许兰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病床上已经没人了，陈玉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拉着附近的护士询问，没有得到答案，打电话也没人接，只好把整个急诊科转了一圈，最后在外面的花园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正坐在公园椅上发呆。


    许兰亭轻轻舒了一口气，向她走去：「鹃姨，你醒了怎么不叫我？还自己跑出来了？」


    陈玉鹃缓缓回头看向她。


    中年女人面色憔悴，眼神黯淡，没有丝毫的光亮。


    如同大部分不幸被大病挑中的患者一样，她的眼里失去了所有希望，只剩迷茫、麻木、和绝望。


    陈玉鹃看了她一眼，又缓慢地转过头去，盯着东方初升的晨曦看。


    许兰亭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鹃姨，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没胃口。」


    陈玉鹃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开口问她：「兰亭，你爸走多久了？」


    许兰亭顿了顿，老实回答：「十二年了。」


    「这么快就十二年啦！」陈玉鹃感慨道：「那你刘叔走了也有十二年了。」


    许兰亭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沉默着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陈玉鹃转头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满眼乞求的神色：「兰亭，我知道你刘叔和你爸的死是意外，我不应该怪你爸，也不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和你妈身上。以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原谅鹃姨好不好？」


    「鹃姨，你怎么了？」许兰亭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了。


    「我没事儿，我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做得太过分了。兰亭，你原谅鹃姨好不好？」


    「刘叔确实是因为跟我爸出去才出的意外，我理解你的感受，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不不不，你应该怪我的，你爸没的时候，你也只是个孩子，我却为了我个人的感受，把所有情绪都发泄给你，却没有想过你也失去了爸爸。」


    陈玉鹃抓着她的胳膊声泪俱下，「兰亭，千错万错都是鹃姨的错，你不要跟鹃姨计较好不好？」


    看着她差点就要跪下了，许兰亭也慌了：「鹃姨，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陈玉鹃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念佳才刚上大学，未来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她已经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其他亲人，我再走了她怎么办？万一她将来受人欺负了怎么办？兰亭，鹃姨求你，等我走了，帮我好好照顾她好不好？就当做是你的妹妹一样？行吗？」


    原来是在交代后事吗？


    许兰亭鼻子一酸，忙揽住了她的肩膀，故作轻松地安抚她：「鹃姨，你说什么呢？你想走哪儿去？环游世界啊？那也得等以后，我现在照顾自己都费劲，哪有精力帮你照顾念佳，你自己照顾。」


    「鹃姨没跟你开玩笑。」


    陈玉鹃紧紧抓着她的手，干瘪到起皮的嘴唇一字一句、缓慢却清晰地说：「我已经听他们说了，我的情况不太好，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谁说的？检查结果都还没出来，就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你告诉我是谁？我要去投诉他。」


    「是谁说的不重要，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


    「鹃姨，你别说丧气话。」


    许兰亭知道她想说什么，也害怕听到那个字，直接打断了她，「就算是最坏的结果，现在的医疗这么发达，我们只要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别想太多了。」


    「可这不是小病啊，哪有钱治疗啊。」


    陈玉鹃在一家餐厅的厨房帮工，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四千，除了日常开销以外，还要供养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儿。


    想存钱都困难，又拿什么来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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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页

    而她，父亲留下的债务还没还完，又拿什么帮她？


    如果真的不幸得了那么严重的病，对她们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许兰亭心里清楚，嘴上却依然积极乐观：「鹃姨，你先别想太多，我们等结果出来，看医生怎么说。真的需要用钱的时候，筹钱的办法多得是，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十点多钟，医生把她们叫到了办公室。


    陈玉鹃确诊尿毒症。


    虽然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但好在尿毒症不是什么一击毙命的绝症，好好配合治疗，甚至还能存活很长的时间。


    据医生介绍，尿毒症治疗方法有两种。


    一是肾移植手术，二是做透析。


    肾移植患者，除了要终身口服抗排斥药物抑制免疫反应，以及定期多检查以外，身体的健康程度和正常人差不多，不会太影响生活质量。


    但手术费不是一笔小钱，合适的□□也不是马上就有，需要等。


    至于透析，每周要医院做两到三次就行。


    一个月下来几千块钱，医保报销一部分也不算多，但是患者的身体就不能再过度劳累，几乎等于失去了工作的能力。


    念佳还在上大学，家里又没什么存款，她怎么能不工作。


    听着医生说了这一大堆，陈玉鹃心里那点希望又灭了：「医生，我不治了。」


    「不行，必须治。」许兰亭坚定道：「你不是想看念佳大学毕业，结婚吗？你不治疗拿什么去看？」


    「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了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


    第14章


    徐盛没多久就到了。


    许兰亭把情况跟他说了以后，把陈玉鹃交给他，然后按照医生的指示，去安排住院和第一次透析的手续。


    透析时间为四个小时。


    许兰亭和徐盛都没走，就在外面等着。


    下午两点钟，刘念佳在徐盛的通知下匆匆赶到医院。


    彼时，许兰亭正好去了洗手间。


    等她回来的时候，徐盛已经把大概情况告诉她了。


    「许兰亭，都怪你。」


    她红着双眼瞪着许兰亭，大步朝她走去，带着哭腔沖她控诉，「要不是你爸，我爸就不会死，我妈也不会为了养我一个人辛苦赚钱，劳累过度得了这种病。我们家是不是上辈子到你们家杀人放火了？这辈子要这样来偿还？」


    许兰亭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听着她指着自己鼻子骂了。


    许利明还在世的时候，刘念佳的爸爸就是跟他长期合作的一个包工头，而且两家关系还不错，时常有往来。


    那时候，刘念佳才几岁，很喜欢她这个聪明又漂亮的姐姐。


    天天都要来她家玩，张口闭口地喊她「亭亭姐姐」，别提有多崇拜她。


    后来，许家公司破产了。


    作为公司老总和承包工程的包工头，两人家里乱作一团，天天被上门要债的人来闹。


    有一天，某个工人的小孩病了等着用钱，他三番几次要不到钱，情急之下爬上楼顶，闹着要跳楼自杀，两人匆匆前往安抚，承诺一定会尽快把工钱结给他们。


    人是救下来了，谁知道他们在回程的途中突遇暴雨，因视线不清撞上了路边的建筑物，两人不幸当场死亡。


    还来不及办后事，陈玉鹃就带着刘念佳上门，又是砸又是闹。


    彼时的张水莲第二次失去丈夫，痛苦程度完全不亚于陈玉鹃。


    但她也许是有经验了，并没有太表现出来，只是冷静的把许兰亭和徐盛关在卧室里，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木然地看着歇斯底里的陈玉鹃母女。


    等她们砸累了，哭不动了，摊在地上的时候。


    她才站起来，穿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哭够了就起来吧。死了老公，日子照样还是要过。」


    外面没了动静，许兰亭偷偷打开门出来看情况。


    那个年仅八岁，很喜欢她，很崇拜她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恶毒语言，扑到她身上又是打又是骂：「都是你，都是你们害死了我爸爸的。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我爸爸死？你把爸爸还给我，我要爸爸，呜呜呜……」


    眼下，她着急于母亲突如其来的疾病，又一次恶狠狠地瞪着她：「许兰亭，为什么不是你得病？为什么偏偏是我妈？为什么？」


    是个人遇到这些事儿都是需要发泄的。


    意外发生以后，她们母女俩的所有怨念，张水莲都照单全收。


    许兰亭也是。


    她过去没有怪过她们因无处发泄，而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意，眼下也不打算计较，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恶语。


    徐盛听不下去了，一把拉过刘念佳，严肃的警告道：「你妈的病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理智点儿，不要一张嘴就胡言乱语。」


    刘念佳红着眼，瞪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徐盛，眼眶里流连已久的眼泪瞬间滚了下来。


    她抓着徐盛的袖子用力摇晃着，委屈的沖他喊：「是，我妈生病是跟她没关系，那我总该要找个人来怪，找个人来发泄吧？要不然我怎么办？我妈怎么办？」


    徐盛说不出话来，顿了顿，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许兰亭不想呆在这儿惹她心烦，朝徐盛递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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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页

    医院外面，太阳高悬天空，明媚灿烂的普照着大地。


    世间万物都一片勃勃生机。


    却独独忽略了这一方被瓦片遮住的小小天地里，那些被突如其来的疾病打入万丈深渊里，难见光明的蝼蚁。


    许兰亭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手机上有两条张水莲发来的语音：「亭亭，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条：「回来的时候记得去路口药店帮我带两幅膏药，这两天腰又有点疼了。对了，就买你上次买的那个叫什么虎的，我也记不清了，你问一下医生，那个膏药贴了管用，一会儿就不疼了。」


    张水莲腰疼的毛病已经有好几年了，每次都是靠买膏药。


    前两年听人说，有个老中医针灸手法好，也去针灸了一下。


    效果确实不错，小半年都没再没疼了。


    后来店里生意越来越好，她也越来越忙，大大小小的水果箱子一搬就是两三箱，腰疼的老毛病不出意料的又犯了，可店里走不开人，她就没再去针灸了，疼了就买两个膏药应付应付。


    有一次，她疼得半夜睡不着，第二天，许兰亭强制性带着她去看医生。


    检查结果没什么大毛病。


    就是年纪大了，重活累活又干得太多，累出来的。


    许兰亭无法逆转她越来越大的年纪，也控制不了她赚钱还债的决心，只能任她的腰疼一直拖着。


    张水莲的年纪不小了。


    不应该再干这些过于辛苦的活了。


    许兰亭给她回復了条消息：知道了。


    熄灭手机以后，她在包的最里层翻了翻，翻出了一包女士烟。


    她是五年前学会抽菸的。


    那时生活和工作都乱七八糟，债主们三天两头打电话催债，她压力大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甚至几度抑郁到情绪崩溃。


    后来听人说抽菸能缓解压力，就买了一包回来尝试了一下。


    她不爱闻烟味，小时候父亲在家抽菸，她都要把人往外赶。


    没想到多年以后，她却学会了抽菸，将她曾经极度讨厌的味道吸进了肺里，又缓缓吐出来。


    很神奇，她焦躁不安的内心真的得到了缓解。


    她知道这样不好，也知道张水莲不喜欢看到她这样。


    所以她尽量没让自己染上菸瘾，只有在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偷偷抽一根。


    许兰亭抽出烟在嘴里咬着，又继续在包里找火机。


    翻来翻去没翻着。


    她正纠结要去现买一个，还是不抽了，一只握着打火机的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


    皮肤白净，骨节分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大拇指的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按在打火机的齿轮上，轻轻往下一压，一簇小火苗瞬间蹿了起来，将她嘴边的菸头包裹住。


    烟点燃的瞬间，许兰亭抬眸看向旁边的男人。


    唐厉行坐在她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也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收回打火机，问：「不介意我也抽一支吧？」


    许兰亭吸了一口，将烟吐了出来：「你随意。」


    唐厉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也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


    两人中间隔着还可以坐一人的距离。


    不算亲密，也不疏离，就像两个抽空约着一起抽菸的烟友。


    画面极其安静、和谐。


    过了一会儿，许兰亭主动开口提起话题：「你怎么来医院了？」


    唐厉行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了旁边的黑色外套上：「我是来拿外套的。」


    许兰亭瞅了眼外套，没有直接给他：「你给我发个地址吧，我回头送去干洗，洗好了再寄给你。」


    「不用，我自己带回去洗就行。」


    许兰亭没坚持，把外套简单折了一下递给他，「那麻烦你了。」


    唐厉行接着，又问：「阿姨情况怎么样了？」


    「尿毒症。」


    他沉默了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需要，她特别需要。


    无论是她为之拼命的钱财，还是一个暂时可以让她靠一靠的肩膀。


    可是她真的可以向他求助吗？


    许兰亭怔怔地望着这个向自己释出善意的男人。


    心里找了一万个理由劝说她开口说需要，可是嘴巴却像吃了一万个秤砣，沉重得让她无法张开口。


    足足对视了半分钟，她收回了视线，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用力吸了一口烟。


    唐厉行也没再说什么。


    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唐厉行的手机响了。


    他起身走到一边接电话。


    许兰亭将仅剩不多的烟掐灭了，侧眸看着接电话的男人。


    他个子高，身形挺拔，穿着一件白衬衫立于树下。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连脸都看不清，却能轻易感觉到他身上不同于普通人的卓然气质。


    肩背好像是个倒三角的形状，白衬衫也遮盖不住的肌肉线条。


    不至于很健硕，但有足够的力量感。


    这样的肩膀，靠起来应该会很有安全感吧！


    男人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忽然转身望过来。


    手机还是耳边放着，眼睛在耀眼的阳光下微微眯起，像是在询问。


    许兰亭朝他笑了一下，礼貌的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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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页

    她掏出手机，又给张水莲发了条消息：妈，你前几天说算了咱们家的欠帐，总共还欠多少？


    店里大概不忙，张水莲马上回了消息：「两百七十多万，后来你王叔那里还了九万，现在加上利息差不多还有两百六十七、八万吧。」


    后面又跟进来一条：「你问这干嘛？你不是从来都不管这些的吗？」


    许兰亭回：没什么，就问一下。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嵴背挺得笔直，定定地望着还在接电话的男人。


    唐厉行那边刚挂了电话，她便大步朝他走去。


    在他面前站定后，直接了当道：「唐先生，你上次说家里着急你的婚事，想和我就此事考虑一下合作的提议，还算数吗？」


    唐厉行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件事儿。


    愣了一下，神色恢復正常：「当然，我说过，随时等你消息。」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不算长的指甲嵌在手心里，微微泛疼。


    许兰亭扬起下巴，神色坦然地看着面前这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男人：「那我们结婚吧！」


    第15章


    这个提议太突然了,唐厉行半天没有动。


    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许兰亭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内心不?自觉的有些急躁起来，于是?又喊了他一声：「唐先生……」


    「你是?认真的吗？」唐厉行终于开了口。


    「我很认真。」


    许兰亭咬咬牙,一鼓作气地提出自己的无理要求,「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需要三百万。」


    怕对方误会,她几乎没有停顿，立刻接着说：「当然,这三百万不?是?我以结婚的条件跟你要的，我会写借条,以后会一分?不?差的还给你。」


    那天她提出要给弟弟买房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的提了几个小区的房子，且每个小区的房子都不?低于五百万。


    五百万的房子都愿意给她买，借三百万应该不?困难吧！


    唐厉行没有说话，视线一直在许兰亭脸上流转着,目光如同以前多次望着她那样深沉,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兰亭咬紧了牙与他对视着，脸上极力表现得自然。


    她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是?那根神经短路了,起了这样的念头。


    也?不?知道自己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向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男人，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


    她一遍一遍在心里劝自己：脸能当饭吃吗？还是?能卖几块钱？


    她都已?经为了五万块钱,没尊严的任她最讨厌的杨舒茜戏弄，当一个哄她开心的小丑了。现在只?是?拿自己并不?值钱的婚姻为利息,跟这个男人借三百万而已?，又有什么好觉得不?要脸的。


    有了这三百万,陈玉鹃就能顺利接受治疗。


    张水莲再?不?用起早贪黑的辛苦赚钱。


    徐盛也?有时间有精力去学一项傍身技能,不?必天天跟着张水莲做一些不?费脑子，却没前途的体力活。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用再?三天两头被?人打电话催着还钱。


    不?用再?过十几年如一日的蝼蚁生活。


    她唯一需要付出的，只?是?不?要脸的精神，和自己并不?值钱的婚姻——


    而已?。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有很多人说她太倔强、太要强，劝她一个女?孩子就应该适当的柔弱一点，现实?一点，甚至虚荣一点。


    这样才会有男人来疼她，心甘情愿的为她花钱。


    她不?需要男人的疼爱，也?不?需要男人的钱。


    所以那些歪理她听过就忘。


    谁知道有一天被?逼进绝境时，她会恨自己不?是?个柔弱又现实?的女?人，恨自己不?会娇滴滴地冲着男人撒娇，梨花带雨的哭诉自己的不?幸，来博取对方的怜惜。


    她甚至恨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不?要脸的精神，在对方长久的凝视和沉默中，能瞬间败下阵来。


    算了，另想办法吧！


    换做是?她，听到这样无理的要求，也?要报警说有人诈骗的。


    许兰亭轻轻吁气，将胸腔里那股灼热到心脏发烫的气，缓缓吐了出来。


    她扯起嘴角，「开玩笑的，你当我没说吧！」


    她努力维持自己的骄傲转过身去，手却被?身后的男人拉住了。


    她不?敢回头看。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期待他的点头，还是?抗拒他会答应这个无礼的提议。


    片刻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什么时候要？」


    果然，在三百万面前，她的自尊和骄傲都太不?值得一提了。


    所以才在对方说出这句话以后，决定要靠自己的那颗心，没出息的再?次动摇。


    可此刻，她心里没有窃喜。


    只?有苦涩。


    几秒钟后，许兰亭转过身去，冷静的强调：「唐先生，我说的不?是?三万，也?不?是?三十万，而是?三百万，你确定要借给我吗？」


    「我确定，三百万。」


    「你不?怕我不?还吗？」


    「你不?会。」他望着她，眼神肯定，「就算不?还，也?没关系。」


    他们才见?过几次面啊，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那么信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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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页

    而且就算她不?还也?觉得没关系。


    许兰亭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又怕自己过于计较背后的原因，戳破了对方一些不?能见?人的秘密而惹怒对方，从而拒绝这次交易。


    她没有多问，由衷的感谢对方：「谢谢你，唐先生。」


    「不?用客气。」


    唐厉行松开了她的手，「你把?帐号发给我，最晚明?天，我会让人把?三百万打到你帐号上。」


    许兰亭掏出手机，将相册里银行卡的图片发给他。


    随后，她抬起头来，表情冷静得像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唐先生，结婚的事，我全都听你安排。」


    唐厉行沉默了一下，语气微沉：「结婚不?是?儿戏，我希望你不?是?勉强的。」


    「我不?勉强，我很认真。」


    「许小姐。」唐厉行望着她，目光依然淡得看不?出情绪，「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以外，了解我这个人吗？」


    「……」


    三翻四次有意无意的遇见?，让许兰亭笃定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意图。


    无论是?肖想她的美?貌，还是?其他的什么，她都无所谓，只?要给她钱就好。


    可是?他现在说的话，似乎和她想像中的不?同。


    许兰亭咬着牙，强迫自己直视他，「不?了解，但一个愿意借我救命钱的人，应该不?是?个坏人。」


    「你结婚的标准，仅仅是?对方不?是?个坏人，就可以了吗？」


    没等她回答，唐厉行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冲动之下和一个愿意借你钱，却完全不?了解的人结婚，不?怕以后后悔吗？」


    怕啊！


    正因为怕，她才不?愿意将就，再?辛苦再?难，也?要等一个心甘情愿想和他在一起的人出现。


    哪怕代价是?孤独终老。


    可是?怕有用吗？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互相了解就一定不?会后悔吗？」


    许兰亭弯起唇角，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一字一句，努力的去演绎自己的真心，「唐先生，我并不?是?冲动之下才做的决定。你长得帅，又有钱，是?个女?人应该都想嫁给你。我不?瞎，也?是?一个普通女?人，想和你结婚并不?奇怪吧？」


    她莫名其妙的马屁并没有取悦到唐厉行。


    相反，他轻抿着唇，盯着她的眼眸更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半晌后，他说：「我的长相，我的条件，之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都已?经清楚了吗？那天，你提的条件我表示都可以接受，但你依然不?愿意继续和我接触。」


    「……」


    「现在，你的亲人生病了，你突然改变了态度。很明?显，你并没有考虑好，你只?是?被?眼下的形式所迫，不?得已?和我做这样一个交易。」


    他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许小姐，或许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是?着急结婚，但我是?想找一个认真过日子的伴侣，而不?是?以钱财为筹码，逼迫你和我完成一场应付他人的婚姻。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任何人，我希望你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做出结婚的决定。」


    「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的负责。」


    唐厉行字字珠玑，许兰亭一句话说不?出来，心里对他所有别有目的猜测，也?都被?这番话击得七零八碎。


    甚至生出一些惭愧感来。


    是?她小人之心了。


    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就算再?别有目的，又会从她这里获得什么呢？


    许兰亭突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着眸沉默了一下，第一次用真心跟他谈论这个话题：「我们又不?熟，也?没见?过几次面，你为什么愿意借我三百万？以我现在的情况，可能十年都还不?上。你图什么呢？」


    唐厉行转头看向急诊大厅。


    那里医护穿梭忙碌着，患者、家属神情凝重?，满面愁云。


    没有人知道他们背后的故事和艰难。


    在疾病面前，众生皆是?蝼蚁，不?分?三六九等。


    但不?管是?谁，他们都在认真面对生活的残忍，世界的不?公，并且努力与之做抗争。


    「三百万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但是?对你来说，或许可以拯救一个人的命。」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许兰亭脸上，语气淡淡的，却别有深意：「如果非要有所图，就当是?积福报，希望下辈子，别再?浪费那么多光阴了。」


    许兰亭没听懂他后面那句话，也?没试图要去理解，只?是?感慨于他的豁达和格局。


    「唐先生。」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态度诚恳道：「之前在饭桌上跟你说的那些条件，并非我的真心话，都是?我想摆脱相亲胡说八道的。我为我不?认真的态度跟你道歉。」


    每次和他见?面，许兰亭不?是?在撒谎，就是?正在撒谎的路上，就连面对他时的笑容和热情，都是?极其虚假敷衍的。


    这是?第一次，她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了真诚的表情。


    唐厉行无意识地蹙起眉心，黑眸深沉莫测。


    许兰亭向前走了小半步，微微抬起下巴，神情一如既往的坦然，丝毫没有欠债人的卑微讨好，「谢谢你借我三百万，我会写借条，并且一定还给你。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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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顿，主动提议：「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们就抛开这三百万，和所有外在问题不?谈，认真考虑一下结婚的事儿。」


    第16章


    唐厉行说最晚明天把钱打到许兰亭的帐上,但实际上，她的帐户当天下?午就进了三百万的帐。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当年父亲公司破产了以后,欠了一大笔债务,公司仅剩的资产、私人的动产不?动产,包括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拍卖了拿去还钱。


    即便这?样,他们还欠了六百多万。


    这?么多钱，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也许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她和张水莲，为了赚钱几乎拼了命，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花了十二年的时间，才勉强还了三百多万。


    眼下?只是厚着脸皮跟唐厉行?开了个口?,就轻易抵了她们的十二年。


    多么讽刺的人生啊！


    这?三百万,虽然没?有多到很离谱，但也没?有少到不?值一提。以她现在的赚钱能力?,努力?十几二十年就能还清了。


    可?是欠他的人情债又要怎么还？


    趁着下?班前,许兰亭和医生详细聊了陈玉鹃的病情，并且在和陈玉鹃母女商量过后,让医生安排等待肾.源的配型。


    做完透析，陈玉鹃转入转入了病房。


    徐盛留下?来陪着他们,许兰亭则坐公交车回了家。


    经过路口?药店，她想起了张水莲下?午的嘱咐,进去买了两副膏药。


    回到店里?,她直接拉着张水莲进了里?屋，帮她贴上膏药。


    「唉,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动不?动就这?疼那疼。」


    张水莲碎碎念着，从?电饭煲里?舀了一大碗鸡肉汤递给她，「周奶奶家买的老母鸡，补得很，赶紧趁热喝。阿盛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半天没?见人，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眼见她要掏出?手机，许兰亭忙道：「他跟朋友吃饭呢，你?就别打扰他了。」


    「跟那个朋友吃饭啊？」


    「这?我哪知道？」


    许兰亭低下?头，夹了一块鸡肉餵进嘴里?。


    张水莲是个实在得过分的女人。


    丈夫死了以后，她还不?离不?弃拉拔着她这?个继女长大。


    还有丈夫留下?来的巨额债务，她本来可?以不?管，带着徐盛去过他们自己的日子，可?她还是选择以自己瘦小的嵴樑，抗下?这?能压垮人的债务。


    钱财可?以慢慢还完。


    可?是丈夫带出?去却发生意外死去的人，她该怎么还？


    张水莲对陈玉鹃是有愧疚的。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哪怕陈玉鹃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她也偷偷关注他们母女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尽自己所能在背后偷偷帮忙。


    如果她知道了陈玉鹃现在的情况，别说让她承担医疗费了，就算让她割一个肾给对方?，她大概也会二话不?说的去割了。


    许兰亭知道，陈玉鹃的情况迟早瞒不?住，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张水莲，只好想办法先拖着。


    怕她会继续追问，许兰亭匆匆吃完那碗鸡汤，以困了为由回家了。


    路上，她给徐盛发消息，互相通了一下?信息。


    水果店开在菜市场附近，他们住的地方?在后方?的居民区，两地之间约五六分钟的路程。


    回到家，许兰亭立刻洗了澡，躺在床上。


    昨天晚上在医院陪夜，根本睡得不?踏实，再加上担心陈玉鹃的情况，导致身心俱疲。


    如今，钱的问题解决了，她以为自己倒头就能睡着，结果酝酿了半天也没?一点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看着书桌的方?向。


    上面放着一束包装漂亮的玫瑰花，是上次在客户婚礼上抢来的那束新?娘捧花。


    她起身坐到书桌前，拿着那束捧花仔细端详。


    花瓣已?经有些枯萎了，色泽也不?如当时漂亮饱满，但她还能清晰记起新?娘当时对她真诚的祝福：「捧花既然落在你?手里?，就是想把我们的幸福传递给你?。」


    听说接到新?娘捧花的人，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真的有这?么灵验吗？


    她真的可?以结婚，去依靠另一个人吗？


    她想起了唐厉行?下?午的回答：「好，那我们给彼此三天时间，我会认真考虑，也请你?认真考虑，三天后如果答案一致，我们就结婚。」


    提出?要做这?个交易时，她是抱着悲壮赴死的心情。唐厉行?的那番话，让她发现了自己的狭隘，也意识到自己对婚姻的理解过于悲观了。


    听说老辈人大多是经过家里?的安排，匆忙和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结婚。


    其中有人不?幸，未能遇见良人，但也有很多一辈子相亲相爱，老了也要牵着手散步看夕阳的爱情。


    她和唐厉行?，为什么不?能是后者?？


    可?她欠了他三百万啊！


    如果他们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又该如何经营他们的婚姻？


    她真的能维持着自己的骄傲，像他身旁那株木棉一样，平等的与他相处，培养彼此之间感情吗？


    如果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她就不?必烦恼那么多了。


    想着想着，许兰亭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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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里?响起了细小的开门声，她才慢慢睁开了眼。


    打开卧室门出?去，张水莲正一身疲惫地靠在破旧的沙发上，抬着一只手揉捏肩膀。


    见她出?来问了一句：「吵醒你?了？」


    「没?有，我出?来喝水。你?的腰好点了吗？」


    「好多了。」


    许兰亭给自己到了杯温开水喝了以后，走到沙发边坐下?，熟练地伸手去帮张水莲捏肩膀。


    「还是你?捏得舒服。」张水莲闭上眼睛，长长地喟嘆了一声，「阿盛的力?道太大了，每次让他给我捏一下?，感觉他都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


    「那你?肩膀不?舒服了就叫我啊，我天天给你?捏。」


    「可?别，我不?需要你?天天给我捏肩膀，你?赶紧找个老公把自己嫁出?去，我这?肩膀保证每天都舒舒服服的。」


    许兰亭沉默着没?说话。


    玄关处响起开门的声音。


    徐盛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进了屋。


    「怎么才回来啊？」


    张水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你?姐说你?和朋友吃饭去了，哪个朋友啊？」


    「你?不?认识。」徐盛看了许兰亭一眼，直接往自己的房间去，「我先去洗澡了。」


    张水莲瞅着他的背影感慨：「这?孩子，今天脾气怎么这?么沖，吃炸药啦？」


    「可?能是累了吧！」


    许兰亭敷衍了一句，顺道转移了话题：「对了，妈，你?和阿盛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突然问这?个干嘛？」


    「没?干嘛，就是有点好奇你?的感情经歷。」


    「相亲认识的。」


    张水莲也没?多想，直接道：「那会儿年龄到了，媒人接二连三的上门介绍，我爸觉得他不?错，就挑了他，见了几次面以后就定下?来了。」


    「见几面就定下?来了？」许兰亭问：「你?不?怕不?够了解他就匆忙结婚，以后会后悔吗？」


    「我们那时候哪会想那么多啊，家里?长辈说到年龄了，该结婚了，就结了。其实我那会儿才十八九岁，连结婚是怎么回事儿都不?清不?楚的，稀里?煳涂地就嫁了。」


    「那后来呢，你?后悔了吗？」


    张水莲抿着唇想了想，「当时是不?后悔的。」


    「什么叫当时不?后悔？」许兰亭不?解：「那你?后来后悔了？」


    这?个话题点燃张水莲的兴趣了，她也不?让许兰亭捏肩膀了，转过身来盘腿面对着她：「我和阿盛爸爸在一起的时候，生活得挺苦的，天天为了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架。完全应验了那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老话。」


    「不?止我们，我周围的所有夫妻都是这?样，所以我觉得，夫妻俩过日子应该都是这?样的，也就没?有后不?后悔的事儿了。直到我认识了你?爸……」


    徐盛爸爸去世后，张水莲独自带着徐盛生活。


    她白天在生鲜超市帮忙理货，晚上推着小车在街上卖手抓饼。


    她卖手抓饼的地方?，离许兰亭爸爸许利明的公司很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利明每天晚上下?班从?哪儿经过，都要买一个手抓饼，说是带回家给女儿。


    时间一久，两人慢慢熟了，也会聊上两句。


    有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大暴雨，路面严重积水，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许利明看这?天气，猜张水莲一定回去了，准备买个小蛋糕回去应付一下?女儿，谁知道在经过那个路口?时，看见张水莲的小推车依然在那里?。


    暴雨如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张水莲躲在固定在小推车上的大型遮阳伞下?，伸着脑袋东张西望。


    许利明见状立刻把车停在了她旁边，摇下?车窗问她：「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不?回去？」


    「要回去了。」


    张水莲笑笑，从?保温箱里?拿出?一个手抓饼往车窗里?递，「我怕你?女儿晚上吃不?到手抓饼要闹脾气，你?不?好交代，特意等了你?一下?。」


    她挥了挥手：「快回去吧，一会儿凉了。」


    风雨交加，就算她躲在伞下?，身上也不?可?避免的被雨水打湿，脚上的劣质运动鞋大半截泡在水里?。


    不?等许利明离开，她就迎着风雨，艰难地推着小推车往家的方?向去。


    看着她瘦小的背影，许利明把手抓饼扔在副驾驶座上，打转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下?车锁门，跑过去帮着她一起把车推回家。


    「就因为这?样，你?就爱上我爸了？」许兰亭嗑cp似的，笑眯眯地看着她。


    「才没?有，是你?爸因为这?样先爱……」


    张水莲反驳了一句，又不?好意思说那么直白的话，有些难为情的换了种表达方?式：「先对我有意思的。」


    「因为你?特意在那儿等他？」


    「他是这?么说的。」


    那天晚上，许利明帮着张水莲把小吃车推回家，第一次见到了他们母子住的地方?，才知道每天笑呵呵面对生活的张水莲，居然住在环境这?么差的地方?。


    尤其是她冒着暴雨，在街上等着把热乎乎的手抓饼给他时，她自己的儿子放学回家，只能吃些冷冰冰的饭菜这?件事，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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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山珍海味，住着豪华大别墅的许总，突然对她起了恻隐之心。


    之后，他时常帮衬着他们母子的生活，甚至托人打听，帮他们在学校附近盘了个小店面卖手抓饼。


    张水莲只当自己遇到好人，从?来不?觉得一个西装革履，高高在上的大老闆，会对自己这?个灰头土脸的中年妇女，有什么企图之心。


    直到有一天，许利明突然跟她求婚。


    当然，他的求婚没?有烛光晚餐，没?有鲜花戒指，没?有一点浪漫的氛围，甚至随便得有点过分。


    那天，张水莲正在店里?忙着摘菜，一向忙得没?时间吃饭的许利明，突然跑来找她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最后才扭扭捏捏地问她：「要不?，我们一起过日子吧？」


    张水莲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到了，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她连店门都没?开，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许利明也很懊恼，觉得自己说话欠考虑，于是趁着周末在他们家门口?等了一整天。


    最后等来张水莲扶着摔伤脚的徐盛，艰难的往回走。


    徐盛小时候很胖，个子也不?小。


    张水莲扶得很吃力?，肩上还挂着大包小包。


    许利明见状，也顾不?上道歉了，二话不?说背起徐盛，一路穿过弯弯绕绕的窄巷，不?带喘气地爬上五楼。


    丈夫死后，张水莲一个人带着儿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她都碰到过，也都处理的好好的。她坚强的觉得，自己一个女人也能当男人用，更不?觉得年幼的徐盛需要一个爸爸。


    可?是这?一刻，看到许利明宽厚壮实的背，轻松背起她的儿子。她突然发现，儿子或许不?需要爸爸，但她自己，似乎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可?他们之间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她就像一个饿极了了人，突然接到了一块巨大的馅饼，很想张嘴咬一口?，又怕里?面包了致命的剧毒，而犹豫不?决。


    考虑了很久，她主动约许利明谈了这?件事，将两人之间的差距，婚后生活上可?能会产生的矛盾，以及自己所有的顾虑都说得清清楚楚。


    许利明当时说：「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跟你?一起过日子，一起经营一个小家。如果以后真的会发生你?说的那些问题，我们就慢慢去磨合，我相信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你?愿不?愿意跟我组成一个家庭。」


    他说得很诚恳，张水莲没?有反对的理由。


    就此，张水莲摇身一变，从?一个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单亲妈妈，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富太太。


    生活质量也有了质的飞跃。


    「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你?爸真的对我很好，家里?的吃穿用度，他都让人安排得好好的，从?来不?需要我操心。」


    张水莲望着墙上全家福里?意气风发的男人，眼神有些失焦，但明显含着幸福的笑意，「你?应该都还记得吧，他平时除了必要的应酬以外，基本上每天都会回来陪我们吃饭，会给我带小礼物?，也会给你?和阿盛带你?们喜欢吃的小零食。他也不?会和我吵架，我说什么他都说好。你?不?知道那时有多少人羡慕我，说你?爸对我很上心。」


    「可?你?爸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焦虑。我总怕自己土里?土气给他丢脸，而他从?来不?这?么觉得。他大大方?方?的带着我去认识他的朋友，和他朋友的太太们。其实我在她们面前很自卑，她们聊的东西我都听不?懂，也插不?上话。你?爸就反覆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不?要跟她们比较，自己开心就好。可?是我样样都不?如人，哪能开心起来嘛！」


    「你?爸没?办法，就给我报各种班，学什么烘焙、插花、瑜伽、交际舞，还有什么艺术鑑赏能力?之类的，说要提升我的自信心。我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哪懂这?些啊！但你?爸每次下?班回来，都会问我学得怎么样，没?学好的话，他也会陪着我一起练习，哪怕辛苦一天了也没?有不?耐烦。」


    许利明和张水莲再婚的时候，许兰亭十岁，她现在说的这?些，她多少有点印象。


    记得有一次，她半夜渴了起来喝水，就看到许利明和张水莲在楼下?客厅里?跳交际舞。


    张水莲很笨拙，总是踩到他的脚。


    但他从?来不?生气，只会笑着鼓励她：「不?错不?错，比刚刚有进步，我们再来一次。」


    从?张水莲搬进来开始，许兰亭就对她报以最大的恶意，处处跟她唱反调，就是想惹她生气。


    可?这?一次，她没?有露出?厌恶的眼神，反而有些羡慕地蹲在楼梯上，安静地看着他们搂着彼此，笨拙地跳舞。


    在她的印象里?，她从?没?见过爸爸和妈妈这?么亲密的相处过，他们甚至连温声细语的交谈都很少，每天不?是冷眼相对，就是吵架，或是冷战。


    他们就像冰与火，难以交融在一起。


    她不?清楚，父母之间的婚姻到底错在谁身上。


    但面对妈妈总是不?苟言笑、没?有话语的爸爸，在张水莲面前，却是一个体贴、很爱表达爱意，十分合格的丈夫。


    「我和阿盛爸爸就是凑合着过日子。」张水莲接着说，「你?爸才是让我真正体会到爱情的人。也是他让我知道，能被一个男人用心呵护着，会有多幸福。至于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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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轻嘆了一声，「无所谓了，认识你?爸，嫁给他，已?经可?以抵消我所有的后悔和不?甘了。」


    许兰亭抱着张水莲的胳膊，莫名的开始感慨：「妈，你?把我爸说得那么好，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羡慕我做什么，你?将来一定能找到一个比你?爸还要好的丈夫。」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张水莲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说：「亭亭啊，其实我知道你?害怕结婚，每次答应我去相亲都是在应付我，然后敷衍了事。」


    许兰亭抬头看向她，没?想到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张水莲抓着她的手，粗糙的掌心在她手背上轻轻拍着：「可?能是你?爸和你?妈的那段婚姻，给你?留下?了太大的心里?阴影，让你?那么抗拒结婚，可?是我和你?爸就过得很幸福啊，我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也是你?亲眼所见的啊！」


    「妈不?是个老古董的人，不?是非得让你?结婚生子不?可?，妈只是希望你?不?要过得那么辛苦，就算不?得不?辛苦一些，至少有个人能在你?累了的时候，让你?靠一下?。」


    「这?是我和阿盛给不?了你?的，只有一个爱你?疼你?的丈夫才能给你?。」


    「亭亭，婚姻和人生一样，总是磕磕绊绊，没?有什么一帆风顺，十分完美的。」她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放下?心结走出?这?一步，试着给自己找一个依靠，你?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呢？」


    「万一试过了还是不?行?，我和阿盛的肩膀也会永远给你?留着。」


    掏心掏肺地说完这?些，张水莲就起身去准备洗漱了。


    母女俩很久没?有这?么交心了。


    许兰亭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仔细思考着她说的这?些话。


    换做以前，她大概率是左耳进右耳出?。


    因为她对男人没?信心，对自己能遇到一个好男人更没?信心。


    可?是现在，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唐厉行?的脸，以及他下?午说的话。


    「许小姐，或许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是着急结婚，但我是想找一个认真过日子的伴侣，而不?是以钱财为筹码，逼迫你?和我完成一场应付他人的婚姻。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任何人，我希望你?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做出?结婚的决定。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的负责。」


    三观多正啊！


    和她是那样的契合。


    也许，他就是那个可?以让自己试着走出?这?一步的人呢！


    许兰亭起身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唐厉行?的头像，快速打上一行?字发过去：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们结婚吧！


    刚点了发送键，她又立刻撤回了这?条消息。


    唐厉行?说过给彼此三天时间，那就再等等，万一她只是暂时被张水莲的催婚言论洗脑了，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她答应过他，会认真而慎重的考虑结婚这?件事儿。


    半分钟后，唐厉行?回了一个问号过来。


    许兰亭盯着他的头像看了好一会儿，回復道：发错了，抱歉。


    唐厉行?：没?事。


    唐厉行?：陈阿姨的事儿，我已?经托人尽快安排了，不?用太担心。


    许兰亭：谢谢你?。


    唐厉行?：不?客气。


    许兰亭等了两分钟，对方?没?再发消息过来，便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没?过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又响起。


    她以为是唐厉行?发的，睁开眼，摸到了手机打开看。


    一条来自周惠心的消息：我来江宁了，明天见一面吧！


    第17章


    十点半,许兰亭抵达观云街的「亭外亭」。


    她和周惠心约定十一点见面，因为早上起早了，就提前过来了。


    还没正式到饭点,店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零星坐着几个没吃早餐就提前开始午饭的顾客。


    服务员上了茶水,给她拿了菜单，就继续去做备餐工作了。


    许兰亭坐在靠落地玻璃窗的位置。


    她在微信上回了几?条消息后,就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街道发呆。


    车流和行人都在不停的流逝。


    只有她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惠心终于来了，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许兰亭下意识挺直了嵴背,望向对?面的女人。


    周惠心穿了一件小香风外套,里面的贴身针织衫简约随意，衣服的材质和设计都尽显高?端。


    她剪了头髮,齐至下巴,浅棕的发色显得比上一次见她年轻了很?多。


    妆容精緻，嵴背笔直,举止优雅。


    怎么看都是一个气质出众的魅力女性。


    许兰亭不自觉地想起了张水莲。


    那个一天到晚在菜市场口吆喝着?卖水果的中年妇女，似乎永远都和魅力两个字不沾边。


    印象里,她的头髮永远都毛毛躁躁的。别人长白髮唉声嘆气、不停地染髮与岁月做抗争，她却从来都不在乎,让她剪个头髮都会觉得浪费钱,更别提染头髮化妆护肤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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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岁月的残忍，她无比从容的接受。


    穿着?方面,她更是不讲究，不管色彩搭配，款式搭配，随便理起一套衣服就能穿出门。一件几?十块钱的衣服会穿好几?年，直到旧得实在穿不出去?见人了，她还要?剪成一条一条的，扎成拖把来拖地。


    天差地别的两个女人。


    对?她来说，也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母亲。


    许兰亭端起茶水给她倒上，然后把菜单推到她面前，尽量表现得不那么生疏，「你来点吧！」


    周惠心没有拒绝，翻开菜单看了看，随意点了两个小点心，又给自己点了一碗牛肉面，然后问她：「你想吃什么？海鲜面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虾。」


    许兰亭忽然笑了一下，「我?并不喜欢吃虾，是因为你经常买，我?才觉得自己应该要?喜欢。」


    周惠心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也淡漠疏离，丝毫没有母亲见到很?久不见的女儿那种欢喜和热情。


    气氛也因为她的回答陷入了僵局。


    片刻后，许兰亭主动打破了沉默，「我?也要?一碗牛肉面吧！」


    服务员退下后，周惠心问她：「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听说你在酒吧唱歌？」


    「杨舒茜跟你说的？」


    「是谁说的不重要?。」


    周惠心面无表情的摆出母亲的架子，「酒吧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应该找一个正经的工作，安安稳稳的，哪怕工资少一点也没关系。」


    工资少一点，那几?百万的债务要?怎么还？


    如果生活允许，谁愿意为了几?个破钱，辗转流连在那些对?她充满恶意的环境里？


    许兰亭没有质问她这些，只是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乱七八糟的人？你是指你的宝贝女儿杨舒茜吗？」


    那天晚上，杨舒茜带着?一群流里流气的人，在「借过」逼她跳舞的画面还歷歷在目。


    果然，这话一出来，周惠心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昨天晚上收到她的消息，许兰亭心里多少是有些开心的，哪怕她并没有那么爱自己，但她毕竟是生了她的妈妈啊！


    可?是，她心怀期待的来见她，她却态度冷淡，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算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儿了。」


    她们两年多没见了，许兰亭不想把气氛搞僵，主动转移了话题，「你和杨叔叔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这两天怎么突然来江宁了？」


    周惠心顿了几?秒，端起茶水喝了一小口，「有些事儿要?处理。」


    所以只是顺道来看看她吧？


    也是，连她生日都能忘记的妈妈，又怎么会特意跑来江宁看她呢？


    她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


    服务员正好端着?小点心上桌，许兰亭夹了个南瓜饼餵进嘴里，没话找话的问她：「对?了，俊俊快中考了吧？」


    「嗯，明年中考。」


    周惠心敷衍的回答了一句，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往她面前放，极其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这些男孩子和你年龄相仿，家庭条件都挺不错的，你嫁过去?不会吃苦。看看有没有那个看顺眼的，我?帮你们安排见面。」


    许兰亭咀嚼的动作停住，视线落在了照片上。


    片刻之?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她抬眸看向对?面，语气也冷淡了下来：「为什么突然给我?介绍对?象？」


    「你年纪不小了，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周惠心坐得笔直，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表情却极其冷静，像是在完成某个工作kpi。


    许兰亭松了手，筷子从她手里脱落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拿起桌上的照片，一张一张翻过去?，看着?一张一张陌生男人的脸，然后，又把照片推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说：「您挺有眼光的，这几?个男人长得都不错，应该会有杨舒茜喜欢的类型，要?不你拿回去?让她挑挑，兴许能挑中喜欢的呢？」


    说到这儿，她的笑容愈发灿烂明艷，「至于我?男朋友，您就劝她别惦记了。」


    这话一出来，周惠心脸上的表情直接僵住了，抓着?手包的手指也越来越紧，手背白得几?乎失去?了血色，却还在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


    许兰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里是看穿一切的讥讽。


    以前住在杨舒茜家里时，只要?她看上了自己的东西，就会故意在周惠心面前撒娇索要?，而周惠心总是以她是姐姐为由，要?求她把东西让给杨舒茜。


    离开那个家那么多年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周惠心好不容易来见她一面，还是要?求她把杨舒茜喜欢的东西让给她。


    哪怕是一个男人。


    都说世界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被周惠心放弃了近二十年时间，还是凭着?年幼时那一点点的母爱，对?她心存希望，相信她只是被生活所迫，其实她是爱自己的。


    而这一刻，她终于死心了。


    她承认，辛苦怀胎十月把她生下来的母亲，真的不爱她。


    「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许兰亭再也不想再去?维护她们之?间，所谓的母女情了，「还是觉得，我?依然像以前那样?愚蠢，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然后乖乖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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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页

    她往后一靠，整个人的状态也松弛了下来，「你为了融入那个家庭，为了讨好杨叔叔和杨舒茜而无视我?，我?都可?以理解，但你怎么能偏心到这种地步呢？」


    以前，为了讨周惠心欢心，她总是表现得乖巧懂事，任凭摆布。


    周惠心记忆里的女儿也是这样?的，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怎么安排她的人生，都不会反抗，只会乖乖听她的话。


    可?眼下许兰亭的态度，让她觉得极其陌生。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看她黑着?一张脸，又哑口无言的样?子，许兰亭继续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将多年来一直压抑在心里的委屈，通通控诉出来：「当初在杨叔叔家里，杨舒茜每次欺负我?，在学校带着?同学孤立我?，故意在你面前装委屈污衊我?，你都不知道吗？还是杨叔叔不知道？」


    「他可?以假装不知道，默不作声的纵容自己的女儿。那你呢？你是生我?养我?的妈妈，你明明知道受委屈的那个是我?，你怎么忍心和他们站在一起来指责我?？」


    周惠心的脸色愈发凝重，却始终没有一句辩解的话。


    许兰亭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弧度，「这些我?都忍了，毕竟我?那时寄人篱下，靠他们养，吃人嘴软，我?让着?她点儿也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我?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甚至和你，也只剩下法?律上的血缘关系。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任由我?自生自灭，如今我?和杨舒茜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你又打着?关心我?婚姻的名号，试图劝我?把男朋友让给她。」


    许兰亭的脸终于冷了下来，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周惠心女士，请问你有什么资格？」


    「许兰亭，你的礼貌呢？」


    她控诉的一大堆话，周惠心都没吭声，眼下被她直唿大名的话气到了，才皱起眉头，言辞严肃：「张水莲当初带走?你的时候，承诺过我?一定?会教育好你，她这些年就是这样?教你没大没小，目无尊长的吗？」


    「你作为亲生母亲都不愿意教育我?，又凭什么去?质疑别人的教育方式？」


    周惠心彻底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紧紧咬着?牙，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总是优雅得体，大家闺秀风范的母亲，突然露出了这样?不受控的神情，许兰亭心里陡然地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愉悦感。


    她身体向前倾了一些，继续挑衅她：「我?妈虽然没有把我?教育得多好，但是比起你亲自教育的杨舒茜，我?觉得我?已经好太多了，我?甚至都想厚着?脸皮给自己颁面锦旗，上面再写上『品德高?尚』四个大字。」


    周惠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嘴唇颤抖了两下，最后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许兰亭，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跟你没关系。以前是我?天真了，从你决定?放弃我?开始，我?就不该对?你抱有任何期待。你也一样?，既然不管我?的死活，就不要?企图得到一个让你十分满意的女儿。」


    周惠心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服务员正好端着?两碗面放在他们面前。


    许兰亭把自己那碗往中间一推，抽了张纸擦嘴，「我?本来以为，你今天是来和我?培养母女感情的，既然不是就算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在这儿听你表达你有多爱杨舒茜。」


    她的语气不像刚刚那样?充满了情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着?讽刺意味十足的话：「如果实在没处发泄你的母爱，就找个电视台的记者?，把你的心路歷程跟她仔细说说。我?相信以记者?的文笔，一定?会把你去?塑造成一个十分完美且伟大的母亲。说不定?还能获得什么感动中国?十大母亲的荣誉之?类的！」


    在周惠心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她从容地站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包，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麻烦你转告杨舒茜，那么喜欢我?男朋友就自己去?追。有本事追到了，我?二话不说让给她，没本事就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别老想着?利用你来打压我?，这招现在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眼见她要?走?，周惠心也顾不得痛心疾首了，着?急道：「茜茜说你和那个男人认识还不到一周就在一起了。很?明显，他并不是真心喜欢你，只是把你当成无聊时的消遣工具，等?他玩够了就会立刻甩了你，再继续找下一个。」


    「那又怎么样?？他甩了我?我?也乐意。」


    「许兰亭，我?是为你好，不希望你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那你就不怕杨舒茜被他骗吗？」


    「……」


    「您的心偏得太离谱了，已经说服不了我?了，你还是想想回家怎么安慰杨舒茜吧！」


    说完，许兰亭不再管周惠心是什么表情了，大步走?向收银台，付了钱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亭外亭」。


    外面阳光正好，有微风吹过。


    许兰亭经过落地玻璃的时候，半个眼神都没往里送，就像一个过路的人，在周惠心复杂的眼神中，潇洒自信地走?过，乌黑的长髮在风中放肆飞扬。


    周惠心转头看着?她走?远。


    她身后的雅座，唐厉行正靠在皮质的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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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两个文件夹，以及一杯冰咖啡。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工作上，同样?是凝望着?玻璃窗外越走?越远的女人。


    周惠心盯着?桌上的两碗牛肉面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吃的打算，叫了一声：「服务员。」


    附近的服务员正欲过来。


    唐厉行突然站起身，沖她摆摆手，然后转身走?到了周惠心旁边站定?，礼貌地问：「周女士是吧？」


    周惠心抬头看他，「请问你是？」


    「我?是许兰亭的男朋友。」


    唐厉行也不顾对?方诧异的表情，兀自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继续介绍自己，「也是您口中，会用花言巧语骗她，玩腻了就甩了她的男人。」


    第18章


    周惠心自认为是一个有良好教育,高素质的?女人，也从来不屑于?在背后说人坏话，这种长舌妇的?行为,没想到刚刚为了?劝许兰亭,一时口快说了那些不合适的?话,还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


    她本来就被许兰亭气得不轻了，现在脸色更是跟调色盘似的?,一阵红一阵白。


    「很抱歉，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唐厉行扶了下鼻樑上的眼镜,隔着镜片看她的?眼神泛着冷光，「我不会花言巧语，也不会拿爱情当游戏。我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


    周惠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堪的?事情，现场被人打脸的?滋味儿也真不好收,但她从容淡定惯了?,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盯着对面这个年轻男人打量。


    和普通人相?比,他的?长相?和气质都属优越的?,一看就知道背景不凡。


    怪不得许兰亭和杨舒茜都会喜欢他。


    判断完当下形式后，她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找回了?主?动权：「你知道我是亭亭母亲？」


    「刚刚知道。」


    「是她带你来的?？」


    「不是，她不知道我在这儿。」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瞒着她见我？」


    「我也不想，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说明一下。」


    「什么?事儿？」


    「你女儿杨舒茜……」


    唐厉行靠在椅背上,姿态随意,「说实?话，我早就不记得这个人了?,对她也没有任何印象，任何好感，更不可能有任何发展，所以……」


    「周女士。」


    他的?表情并不严肃，语气也极其淡然，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喙，「我再重复一遍亭亭刚刚说的?话，请你转达你的?女儿，别惦记我，也别试图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


    周惠心本来还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结果被一个年轻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心里那股还没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甚至还有爆发趋势。


    她抓紧了?放在腿上的?手包，也顾不上所谓的?优雅了?，怒视着对方：「年轻人，我看你也是个懂礼节的?人，你作为亭亭的?男朋友，用这种态度对她母亲合适吗？」


    「我自然会尊重她的?家人，前提是她的?家人值得我尊重。」


    唐厉行的?脸色冷了?下来，绷紧的?下颌线凌厉如锋，语气也染上了?一层寒霜，「但据我刚刚听到的?那些话，我并不觉得，你的?行为符合一个母亲的?条件。我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跟你谈，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尊重了?。请你和你的?女儿，不要不识好歹。」


    后面几?个字，他放缓了?语速，音量也不大，落在耳朵里却?是掷地有声的?警告。


    周惠心的?脸色黑得难以形容，死死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来。可她还在努力挺直嵴背，尽力维持着自己那些所谓的?得体，和最后一丝尊严。


    在她的?记忆里，许兰亭一直乖巧温顺，无论她要求什么?都不会反抗，只会言听计从。


    她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


    却?也没想到，自己那个听话的?女儿，反抗起来能这样?惊天动地。更没想到女儿的?男朋友，会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那么?不留情面。


    让她生出一种被剥光了?游街示众的?难堪。


    而她——


    却?无法?扭转这样?的?局面。


    唐厉行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也不管对面女人是何种反应，兀自站起身，恢復了?温和礼貌：「周女士，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就不耽误你用餐了?。」


    -


    离开「亭外亭」，许兰亭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


    钢筋水泥建造起来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繁华壮丽，穿梭在其中的?车辆和行人，渺小如砂砾。


    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无心留意身边的?风景。


    许兰亭亦是如此，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远远的?，离开这里。


    她像一阵风一样?越走越快。


    即便没有人注意，即便已经?走出了?周惠心的?视线，她还是挺直着嵴背，挂着笑容，哪怕内心早已荒芜一片，满目疮痍，也要高昂着脖颈，就像曾经?无数次穿着芭蕾舞裙站在舞台上时，那只高贵又美丽的?白天鹅一样?。


    仿佛天塌下来，都压不垮她的?嵴樑。


    不知道走了?多久，进一个人群稀少?的?公园后，她嘴角的?弧度终于?放了?下来，肩膀轻轻一松，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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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页

    她找了?个无人的?公园椅坐下，反覆做了?几?次深唿吸，心里的?那口浊气还是无法?排出。


    承认母亲不爱自己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她刚刚站在制高点，理直气壮地指责了?周惠心。


    本以为自己终于?放弃了?对她身上那份母爱的?执着，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心里的?不甘和委屈，还是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直达临界点。


    再不做点什么?，下一秒似乎就要奔溃了?。


    许兰亭紧紧咬着下唇，两?只手互相?抠着大拇指的?指甲，结果用力过勐，将上面的?美甲贴钻直接抠了?下来。


    她恍若未觉，继续抠着下一个指甲。


    杨舒茜喜欢唐厉行是吧！


    周惠心想让她把唐厉行让给杨舒茜是吧！


    她偏不，她不仅不会让，还要马上和他结婚，气死她们这对母女。


    这样?想着，许兰亭掏出了?手机，上了?微信，快速找到了?唐厉行的?头像，噼里啪啦的?又打了?一行字发过去?：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们结婚吧。


    点了?发送键，她的?视线落在了?上面「已撤回」三个字上。


    仅仅几?秒钟时间?，她的?理智又战胜了?冲动，再次撤回了?这句话。


    唐厉行那么?认真看待婚姻大事，她也承诺过他会认真考虑这件事儿，如果是因为要气杨舒茜而做的?决定，未免对他太不公平。


    她不能被愤怒沖昏了?头脑。


    可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情绪又该如何排解？


    许兰亭感觉自己快爆炸了?，将手机扔在一边，站起身大步走向前方的?人工湖，双手放在唇边做成喇叭状，朝着平静的?湖面大吼了?好几?声。


    林间?瞬间?的?鸟儿被吓到，扑腾着翅膀到处乱窜，路过的?两?个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片刻功夫，又见怪不怪继续往前走。


    吼了?几?嗓子以后，心里的?郁结好多了?。


    许兰亭不顾自己还穿着裙子，也不管草地上脏不脏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双腿盘起，望着湖面发呆。


    望着望着，两?颗眼泪猝不及防的?从脸颊滑落。


    她伸手用袖子擦掉，再次对着湖面大喊：「哭什哭？有什么?好哭的?？许兰亭，你他妈也太没出息了?吧？」


    不喊还好，越喊鼻子越酸，眼眶里的?眼泪也越蓄越多。


    她毕竟是被妈妈放弃的?小孩啊！


    她必须得承认，自己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强。


    许兰亭再也不想强撑了?，立起双腿，抱着膝盖，将脸埋了?下去?，任委屈的?眼泪放肆地流淌。


    听说每个小孩刚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声都是啼哭。


    那么?这次哭泣，就当做是给她和周惠心之间?微薄的?母女情，画上一个句号。从今以后，她要将全部的?爱给张水莲，给那个明明自己身在绝境里，还要拉着她这个拖油瓶艰难前行的?女人。


    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许兰亭止住了?抽泣声，抬头看向来人。


    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剪着平整的?齐刘海，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还夹着粉色的?蝴蝶发卡，圆圆的?小脸煞是可爱。


    许是已经?哭够了?，将睫毛上的?眼泪擦掉，问她：「怎么?了?？小朋友？」


    小女孩没有说话，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双手比划着名什么?。


    是聋哑儿童吗？


    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说：「她问你为什么?哭？」


    许兰亭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运动服，长相?漂亮，年龄和她不先上下的?女人朝她走来。


    她顾不上自己心里的?郁闷了?，向对方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女人领会到了?，直接回答她：「她是个聋哑儿童。」


    许兰亭重新看向小女孩。


    明明那么?可爱乖巧，为什么?偏偏听不见，不会说话呢？


    她转过身来，盘腿面向小女孩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我想起了?一些难过的?事情，所以哭了?。」


    旁边的?女人给她做了?手语翻译。


    小女孩理解了?原因以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彩虹棒棒糖递给她，又继续比划了?两?下。


    女人以小女孩儿的?口吻翻译：「院长妈妈说，难过的?时候，吃一颗甜甜的?糖果就不会想哭了?。这颗糖果送给你，希望你能快点儿忘了?难过的?事情。」


    陌生人的?善意太容易让人破防了?。


    许兰亭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可她怕吓到小女孩，只好将那股酸涩的?情绪咽了?回去?，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小朋友。」


    小女孩摇了?摇头，咧嘴笑了?。


    见她们互动完了?，女人主?动开口道：「你好，我叫林凡，是儿童福利院的?志愿者。今天大家组织着带孩子们一起出来游玩，你有兴趣加入吗？」


    许兰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不远处草坪上的?一群人。


    她一向对这些爱心行为没什么?兴趣，毕竟她自己都身处困境，有一点儿时间?都巴不得多去?赚点钱，改变自己的?生活，哪有什么?心思去?学人家献爱心，培养那些不属于?她的?高尚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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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或许是因为收了?小女孩儿的?糖果，或许是想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她破天荒地点头答应了?。


    小女孩知道她要加入，开心地拉着她的?手，热心地带着她往小伙伴们的?方向去?。


    路上，她和林凡简单的?交流了?几?句。


    据林凡自己介绍，她是个自由职业者，加入自愿者组织一年多，平时有空就会和大家一起去?儿童福利院组织活动，有时候也会号召一些社会人士给孩子们献爱心。


    当然，孩子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帮助，更是心灵上的?救赎。


    因为这群孩子，大多是被父母遗弃的?。其中残疾儿童，或者患一些其他先天性?疾病的?孩子占大多数。


    他们有的?生来就不被爱，有的?因为身体的?残缺被放弃。


    他们渴望接触这个多彩的?世界，又害怕这个陌生的?世界，会带来未知的?危险。


    他们像失去?庇护的?花朵，在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活得小心翼翼，脆弱得好像一折就断，又像野地里的?杂草，一边感受着风吹雨打，一边生命力顽强的?汲取阳光的?温度。


    在这个飘摇无依靠的?荒原，努力，而放肆的?生长。


    许兰亭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见识了?无数人性?的?恶，也尝试或信任被辜负，爱心被欺骗的?滋味儿，她觉得自己能保持初心，不突破法?律和道德的?底线，已经?是她最大的?善良了?。


    她从来没有对这些弱势群体产生过同情，更没有试图去?了?解过他们。


    可当林凡带着她走向这群被社会遗忘的?孩子，看着他们一个个或是身体上的?残缺，或是心灵上的?残缺，而他们依然用纯真的?笑脸，面对这个对他们而言残酷，又充满了?魅力的?世界。


    许兰亭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比起他们，她真的?好太多了?。


    她身体健康，思想独立，完全能靠自己立足于?这个世界。


    就算她的?亲妈不愿意爱她，张水莲也给了?她全部的?母爱，让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即便磕磕绊绊，还是长成了?一个身心相?对健全的?人。


    她该知足了?。


    虽然用别人的?苦难来衬托自己的?幸福，是一件极其无耻的?事情。


    但不得不承认，看到这群孩子后，那些放在她心里多年的?执念，瞬间?化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释怀，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林凡他们的?志愿者团队一共有八个人，今天带了?二十多个孩子出来玩。


    这些儿童有像刚刚那个小女孩一样?聋哑的?、有看不见的?、有天生手脚畸形的?、有脑瘫的?、患自闭症的?，当然，也有十分健康，但因为诸多其他原因被送到福利院来的?。


    他们大的?已经?十几?岁了?，小的?也才五六岁。


    许兰亭的?到来，志愿者们都很热情的?欢迎，但是孩子们看到一个陌生人的?出现，都变得拘谨起来，气氛也不如之前热闹。


    为了?能尽快融入大家，她表现得格外自来熟。


    在林凡的?安排下，陪着他们放风筝、打羽毛球、做游戏，还绘声绘色的?给他们讲童话故事，帮忙烤烧烤给他们吃，做游戏输了?要表演节目时，她也毫不扭捏，大大方方跳了?一段可爱的?兔子舞，甚至拉着大家一起跳舞。


    孩子们很快就领会到了?她的?亲切和善意，没多久就跟她熟络起来。


    欢乐的?时间?过得很快。


    为了?避开下班高峰期，快到五点的?时候，大伙就收拾东西准备带孩子们回福利院了?。


    许兰亭没有跟去?，只是和林凡互加了?微信，说是以后再有类似的?活动告诉她，她有时间?一定会参与。


    不久前给她糖果的?小女孩叫江涵，不知道为什么?和她格外投缘，分开前有点捨不得她，拉着她的?手不肯走，她在林凡的?劝说下跑开了?，不知道又从那里弄来一颗糖塞给她。


    林凡给她的?手语做翻译：「再送你一颗糖，等你下次难过想哭的?时候再拿出来吃。院长妈妈说，女孩子哭哭脸就不漂亮了?，姐姐你不要再哭了?，要一直漂漂亮亮的?。」


    「好，姐姐不会再哭了?。」


    许兰亭蹲下来抱了?抱她，明明知道她听不见，还是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你。」


    第19章


    大巴车离开的时候,孩子们还一直透过车窗对许兰亭招手。


    她带着笑容挥手回应，直至他们消失在车流中。


    他们离开的方向，太阳正在慢慢落下。


    金色炫目的色彩染红了?半边天,目光所及之处的建筑、树木、车辆、行人,通通镀上温暖的色调。


    仿佛艺术家精心调色后?,描绘出来的人间烟火——


    美?得令人窒息。


    这个?世?界，好像也没那么差劲。


    许兰亭转身朝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没走多久又停住了?脚步。


    昨天开口?跟唐厉行借了?三百万，一部分用来还债,另一部分是留给陈玉鹃治病，还剩下一些，准备用来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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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首要任务，就是换一个?大点的房子。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不足三十平米，却弄了?两个?窄小的房间。


    徐盛的房间还是从其中一间,用板子隔出来的。里面除了?一个?小型的衣柜和一张床,再摆不下其他东西。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常年一片漆黑,闷得透不过气。


    房子也老得不成样了?,水泥墙面上布满了?裂痕。每次遇上颱风都?令人心惊胆战，深怕它挺不过去,就此变成一片废墟。


    窄小的卫生间常年漏水，修也修不好,让房东处理一下也不管，逼急了?还会兇巴巴地来一句「你们要住就住,不住搬走,想?租我房子的人多得是」。


    墙面的隔音措施差到令人狂怒，周围的住户说?话稍微大声?点儿,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这里住的还大多是进城务工的小夫妻，几乎天天晚上能听到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每天都?要靠戴着耳塞入眠。


    许兰亭早就想?换房子了?，可是他们也很?难再找到比这里便宜的房子，再加上张水莲天天给她画饼：「再等?半年，等?我们手里稍微宽裕一点，马上就换房子。」


    一屁股债在身上背着，挣得一点钱都?拿去还了?，他们哪儿宽裕得起来？


    母子三人只好抱着美?好的希望一拖再拖。


    时间一久，许兰亭也习惯了?，早放弃了?搬家的念头。


    昨天晚上从医院回来以后?，她就一直在想?找房子的事儿，今天一大早又被周惠心叫出来了?，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要怎么跟张水莲和徐盛解释这三百万的来歷。


    真相是肯定不能说?的。


    毕竟欠一个?人的钱，和欠许多人的钱没有什么区别，迟早都?是要还的。


    张水莲从许利明离世?后?，就曾认命的感慨过：「我天生就没有富贵命，一点一滴都?必须要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得才行。跟你爸这几年，是我花六百万做的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我该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她一个?没什么文化和见识的女人，在认识许利明以前?，甚至都?不敢幻想?自己这辈子能赚到六百万，最后?却毅然决然地背起亡夫留下的六百万债务——


    做好用一生来还的准备。


    试问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么会让她这个?女儿独自背上三百万的债务？


    她一定会比现在更拼命的去赚钱还债。


    那她的所有计划就都?白费了?。


    许兰亭转身进了?旁边的麦当劳，点了?一个?汉堡一杯可乐，坐在窗边边吃边思考。


    等?吃完了?汉堡，她脑子里也出现了?最简单且最完美?的办法?。


    ——中彩票。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是天上掉馅饼的概率，但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孜孜不倦的购买彩票呢？不就是等?着一夜暴富的那天吗？


    虽然许兰亭从来不买彩票，试图靠中奖来改变自己的境况。


    但她还是在脑子里快速理出了?一套话术，并在手机上查询了?江宁市最近各大彩票的中奖情况。


    好巧不巧，某个?彩票站点，还真有个?人中了?三百多万。


    张水莲这边倒是好煳弄，可徐盛怎么办？


    他那么精明现实的，绝对不可能会相信中彩票这么离谱的原因。


    她该怎么让他相信呢？


    许兰亭抓破脑袋也没想?出办法?来，干脆放弃了?。


    反正?到时候咬死了?就是买彩票中的，他不信也没办法?。


    解决的三百万的问题，她又下载了?个?房屋买卖出租的app，开始线上看房。


    水果店经营多年，客源稳定，收入也相对稳定，他们肯定是不能放弃的，房子一定要找在附近才行。


    她挑了?几个?满意?的小区，联繫中介，约定第二天看房。


    线上看房子的时间过得很?快，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快九点了?。


    从这里回家，不管坐地铁还是公交都?要转三趟。


    最后?一趟到家的末班车就是九点二十。


    许兰亭顾不得其他，背着包就朝公交站台狂奔而去。


    刚上车没多久，天突然下起了?大暴雨，路上红灯多，又发生了?多车追尾的事故。


    等?她下车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二十。


    最后?一趟末班车不用赶了?。


    许兰亭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在手机上叫了?辆网约车，结果下单半天了?也没人接。


    每次下雨天都?这样，叫辆车特别费劲。


    许兰亭已经习惯了?，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地听着音乐，看着一辆辆在雨林里行驶而过的车俩发呆，心里想?着大不了?一会儿叫徐盛来接她。


    没多久，一对六七十岁的老夫妻撑着伞，手挽着手从她面前?走过，在隔壁的椅子上坐下。


    奶奶收了?伞以后?，瞅了?一眼旁边的爷爷，伸手去把他敞开的衣服扣子扣上，嘴里还碎碎念着：「你看看你，那么大的风雨扣子也不知道扣一下。多大的年纪了?？还当自己是小年轻啊？回头吹感冒了?又咳咳咳，你不难受，我听着都?难受。」


    「就你瞎操心，我要是冷了?自己就会扣的，还要你来提醒？」


    爷爷虽然在回怼她，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我虽然年纪大了?，身子骨硬朗着呢！哪回打太极，我不是打得最好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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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你打得最好，要不要我给你颁个?奖啊？」


    「那倒也不用。」


    许兰亭耳机里的音乐放得很?大声?，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们从她面前?走过以后?，她就被吸引走了?视线，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们的互动。


    几分钟后?，一辆公交车停在他们面前?。


    爷爷奶奶拉着手上了?车。


    雨依然很?大，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路面较矮的位置都?积了?水，车辆和行人也渐渐少了?，整个?城市逐渐空旷起来，变成了?一片雨林。


    短短十几分钟时间，气温骤降了?下来。


    许兰亭里面穿了?一条吊带连衣裙，上身套了?一件薄款小外套。白天穿着刚刚好，现在还是有明显的凉意?。


    她下意?识地抱着胳膊搓了?搓，又看看手机上的订单。


    还是没人接单。


    她正?准备给徐盛打电话，一辆的士停在了?她面前?。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匆匆下了?车，拿公文包定顶在头上挡雨，小跑着离开了?。


    司机并没有马上开走，探过身来问她：「美?女，打车吗？」


    许兰亭没听见他的声?音，但还是判断出了?他的意?思，摘掉耳机，起身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腿还没迈上去，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淋着雨跑到了?她面前?，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姐姐，这个?车可以先让给我吗？我女朋友来例假了?，她肚子疼得厉害，我得尽快送她回家。我帮你叫个?滴滴，车费我付行吗？」


    「不用不用，姐姐你先走吧！」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一个?女孩子撑着伞小跑过来，跟她说?完，又抱怨自己男朋友：「这么晚了?，又下那么大的雨，姐姐一个?女孩子在这儿等?车多危险？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可是我怕你难受啊！」男生皱着眉解释：「你每次疼起来都?那么痛苦，我看着都?心疼。」


    「我故意?演的，就是为了?让你心疼，其实没那么难受，真的。」


    换做平时，别说?给他们让车了?，听到他们在自己面前?腻腻歪歪的来这么一出，许兰亭一定会一边翻白眼一边阴阳怪气：「小朋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秀恩爱，死得快』？」


    可是这一刻，她心里非但不觉得反感，还有些莫名?的感动。


    许兰亭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先走吧！」


    「真不用，姐姐。」女孩儿忙摆手道：「还是你先回去吧，现在那么晚了?，一会儿更不好打车。我们俩大不了?等?雨停了?走回去，反正?我们住得很?近的。」


    「没关系，我已经让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真的吗？那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到啊？」


    「应该快了?。」


    「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女孩儿最终没再推辞，「姐姐，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许兰亭笑着点了?下头。


    他们俩上车后?，还隐隐传出男生关心的声?音：「师傅，快开空调。乖乖，暖和点了?没有？」


    他明明把外套披在了?女朋友身上，自己就穿了?件短袖，身上几乎全被打湿了?，胳膊上鸡皮疙瘩一片，可他关心的还是女朋友冷不冷。


    甚至为了?女朋友，极其不绅士的去请求一个?陌生女人把车先让给他们。


    爱情，有时候挺矫情的。


    但有时候，也真的挺美?好的。


    许兰亭坐回椅子上，打开滴滴软体，退了?约车订单，又进入微信，直接忽略了?她不久前?的第一选择徐盛，点开了?唐厉行的微信，然后?拍了?张正?在下暴雨的图片发过去。


    接着，又发了?句话：唐先生，我被雨困住了?，能麻烦你来接我一下吗？


    完了?她又打上一句话：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但她并没有点击发送，盯着看了?几秒钟，直接删除键，视线也落回了?上面那句话。


    ——唐先生，我被雨困住了?，能麻烦你来接我一下吗？


    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在下雨的深夜发这句话多少有些不合适。


    可是转眼想?想?，她连借三百万、主动求婚这么离谱的事儿都?做了?，说?这些有点小暧昧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唐厉行，大概也见怪不怪了?吧？


    再往上一条信息，是她早上的撤回消息。


    唐厉行并没有任何?回復。


    都?一整天了?，他不可能没看到。


    也许是见识过她撤回消息后?的敷衍回復，不想?再浪费时间搭理她了?。


    那这条消息，他看见了?吗？


    如果看见了?，他会回復，并且来接她吗？


    他们认识的一个?多星期以来，他的种种表现，似乎对她有那么点儿意?思，好像又没什么意?思。


    唐厉行，好难琢磨的一个?男人。


    算了?，猜测一个?人的心思太费脑子了?。


    给他十分钟吧，十分钟内他回復了?，她就主动往前?走一步。


    这个?念头刚出来，对话框里就弹出了?一句话：定位发给我。


    第20章


    晚上九点,「亭外亭」总公司办公室的灯终于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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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肖一脸疲惫地推开门出来。


    他刚走到文化?墙，就见唐厉行双手插兜站那儿，盯着墙上的照片一动不动。


    那是一面很大的文化墙。


    上面简单概述了两位创始人创办公司的初心、发展过程,以?及对未来的展望,还?有不少重?要时期留下?的珍贵照片。


    其中一张是「亭外亭」第一家店刚开业的时候,陈肖和?第一位走进?店内的顾客的合影。


    陈肖那时候有点黑，块头又大,冲着镜头比耶的时候露出了白?白?的牙齿，模样特别傻,和?现在精英范儿十足，游刃有余游走于商场的陈总判若两人。


    他旁边则是一个?烫着大波浪捲髮，画着烟燻妆，身材极好的女人。


    员工们私底下?偷偷给这张照片取了个?「美女与野兽」的名字。


    唐厉行此刻盯着看的，正是那张照片。


    陈肖示意身后的助理先回?去,自己边伸懒腰边踱步朝他走去,在他和?照片之间?来回?看了看，一脸严肃地问：「老唐,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


    他欲言又止地停住了话头。


    唐厉行偏头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不冷不淡：「是不是什么？」


    陈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凑近他的耳朵，别有意味地问：「你是不是暗恋我？」


    「……」


    唐厉行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见你谈过恋爱，你还?动不动就盯着我的照片看,不是暗恋我是什么？」


    陈肖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还?一本正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特别重?情重?义地说：「不过你放心,兄弟，我虽然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但我认识很多喜欢同?性的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回?头我给你介绍。」


    「滚。」唐厉行没忍住踢了他一脚，「介绍你妹。」


    「我妹？你喜欢我妹早说啊！」陈肖当?然知道他在骂人，一边躲一边顺着他的话开玩笑，「我记得她之前追你追的热火朝天的，也没见你给过她一个?眼神，她现在马上就要跟别人结婚了，你又想让我给你介绍她。」


    「啧啧啧，唐厉行，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渣啊！」


    唐厉行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


    陈肖立马追了上去，嬉皮笑脸地揽着他的肩膀：「饿不饿？一起吃宵夜去？」


    「不去。」


    唐厉行嘴上说着不去，但还?是跟着他走了。


    谁知道刚下?楼，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去别家吃的计划打消，他们直接留在一楼的自家店里，让师傅随便下?了两碗面。


    等待的过程中，陈肖去了趟厕所。


    回?来的时候，唐厉行正看着落地玻璃外的大雨发呆。


    「听说你早上去观云店突击检查了。」他拉开椅子坐下?，状态松弛的靠在椅背上，边玩手机边问：「怎么样？观云店每次检查都被评为优秀门店，在你这个?要求变态的唐总这里能评几分？」


    「你觉得……」


    唐厉行仿佛没听见他的问题，答非所问道：「一个?女人连续给你发了两条消息，又都撤回?了，一般会?发什么？」


    「这我哪知道？你直接问她啊。」


    「她说发错了。」


    「那就是发错了呗。」陈肖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视线终于从手机上挪开，看向对面的人：「谁给你发消息啊？lte？」


    唐厉行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肖激动了，直接起身绕过来坐在他旁边，不可置信地问：「唐厉行，我认识你十年了，从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现在终于要开窍了吗？诶，lte到底长什么样啊？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能把你迷成这样？」


    「你不需要见她，你只要……」唐厉行顿了顿，随后选择放弃，「算了，问你也白?问。」


    「别啊！」陈肖忙道：「我虽然不是什么恋爱专家，但好歹也有十多年的恋爱经验，多少也能给你一点儿建议啊！」


    唐厉行侧眸看他，示意他接着说。


    陈肖立刻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开始分析，「其实发消息又撤回?是女人们的惯用伎俩。她对你有点儿意思，又要装矜持，故意给你发个?消息又撤回?，目的就是要吊起你对她的兴趣，从而对她产生好奇心。你看你现在，是不是总忍不住去想，她到底给你发了什么？」


    唐厉行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她真的发错了呢？」


    「发错一回?有可能，连着发错两回?就是故意的。」陈肖笃定地说：「雅丽刚追我的时候也用的这招，三天两头给我发条消息又秒撤回?，问她发了什么，她要么说发错了，要么说没事儿。」


    「没事儿老给我发消息干嘛？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诶，偏偏我那会?儿还?真对她有点儿意思，就老忍不住猜去她的想法?，结果就掉她沟里去了。你看我后来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唐厉行没出声，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视线则落在桌面上的手机上。


    陈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地说：「老唐，哥们儿虽然很高兴你终于开窍了，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这个?lte能在『借过』混得开，又能熟练的跟你玩这种伎俩，说明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恋爱经验一定很丰富，说不定她是知道你的背景，故意来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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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支持你恋爱，但还?是要劝你一句，跟她相处的时候，一定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别被她拿捏得太死了。如果她真心喜欢你，就当?我是小人之心了。万一她别有目的呢？」


    「被骗了钱财倒是无所谓，我就怕她会?伤害到你的感情，毕竟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没谈过恋爱，万一被伤害了很容易一蹶不振，从此对爱情失去信心的。」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唐厉行注意到屏幕上的名字，立刻拿起来解了锁。


    一张正在下?大雨的图片。


    以?及一句话：唐先生，我被雨困住了，能麻烦你来接我一下?吗？


    陈肖没什么窥探欲，现在又保护欲爆棚，就跟怕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老父亲似的，掏心掏肺地分析着：「老唐，哥们儿是过来人，这些都是我血和?泪的经验，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盲目的陷在爱情里，一定要做个?主导者，掌握你们感情的走向，要不然的……」


    话还?没说完，唐厉行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干嘛去？」陈肖不明所以?。


    「去接人。」


    「接谁？」


    「lte。」


    「……」


    他前一秒还?劝他一定要理智，不要被对方拿捏，后一秒对方发来消息，他饭也顾不上吃了，立刻就要冒着大雨去接人。


    合着他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说了个?寂寞吗？


    神仙好不容易动一回?凡心，原来也跟普罗大众一样恋爱脑吗？


    这小子还?有没有一点儿出息啊？


    他甚至都能想像到，他的兄弟未来结了婚，被老婆捏着耳朵，罚跪键盘和?方便面的悽惨画面了。


    陈肖一边同?情他，一边又愤怒于他为了一个?女人抛下?自己的行为，忍不住站起身来，冲着他快速走远的背影喊：「你吃完饭再去接她能死啊？」


    「你自己慢慢吃吧！」


    唐厉行撂下?这句话，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暴雨里。


    陈肖明知道他已经听不见了，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你他妈接人就接人，下?那么大的雨不知道拿把伞吗？你以?为你道明寺，在演偶像剧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钻进?车里，踩油门远去的车影。


    陈肖不死心，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掏出手机，咬牙切齿的给他发语音吐槽：「唐厉行，你小子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我他妈认识你这么多年，还?真没看出你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傢伙。」


    店里顾客寥寥无几，显得他的声音格外大声，引得大家纷纷侧目张望。


    「陈总，您的面好了。」服务员端着两碗面放在桌上，瞅了眼落地窗外的暴雨，小心问道：「唐总走了吗？」


    「约会?去了。」他拿起筷子没好气地说。


    「那这碗面？」


    「放这儿，我今天就算撑死也要把它吃完。」


    -


    雨下?个?不停，温度也越来越低。


    许兰亭在公交车站台来回?走动，试图靠运动取暖。


    等待的过程中，又有两辆车在公交站台停下?，问她要不要打车，她都拒绝了，时不时望向两边的道路，心里萦绕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悸动、期待，还?是雀跃。


    她分不清楚，但这种感觉并?不差，甚至有些享受。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雨才慢慢小了下?来。


    一辆熟悉的车也随之停在她面前。


    许是太冷了，许兰亭的肢体反应也迟钝了，她坐在椅子上没动。


    唐厉行从驾驶座上下?来，冒着小雨绕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抱歉，路上遇到了两起事故，绕了远路过来。等很久了吧？」


    「没有。」许兰亭摇了摇头，站起身，望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麻烦你了。」


    「没事儿。」唐厉行转身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车门的位置离公交站台大概有半米远，底下?是急速流动的水流。


    许兰亭停在车前，正想自己要怎么跨上去，动作才会?不难看，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好像舞会?上，男人绅士的邀请女人跳舞时的动作。


    他的手很大，指节修长，掌心纹路清晰可见。


    她抬头望了眼男人。


    细雨落在他的头髮上，像是天空洒落人间?的星光，在路灯的映射着闪着细细碎碎的微光。


    「谢谢。」


    许兰亭抓住了他的手，借着力一步跨上副驾驶座，扣上了安全带。


    冰凉的手心里，残留着他手上温暖的热度——


    连着骨血，把心都捂暖了。


    唐厉行上了驾驶座，先打开了空调，然后踩着油门驶离了公交站台。


    车子刚行驶两三分钟，他又拐到旁边的停车道上，转头问她：「我去买奶茶，有什么想喝的口味？」


    「我不喝，谢谢。」许兰亭摇头。


    唐厉行没再多说什么，打开车门下?车。


    没多久，他拿着奶茶小跑回?来，上车后直接递给了她。


    许兰亭有些懵：「我不喝。」


    「给你暖手的。」


    她望了男人一眼，随后接过他手里的奶茶，在手心里轻轻握着，眼睫也随之低垂下?来，盯着杯子底部的椰果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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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茶太烫了，烫得她眼眶都红了。


    唐厉行没注意她陡然变化?的情绪，重?新?启动车子，汇入了车流。


    空调的温度开得很高，狭小的车厢里没多久就暖烘烘的，再加上手里的热奶茶，许兰亭的身子很快就彻底暖和?起来了。


    他们谁都没说话，车里安静得过分。


    没多久，唐厉行开了广播。


    电台主播正在播报暴雨后的路况，讲了一大段后，主播的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接下?来，给大家带来一首老歌，来自林宇中的《靠岸》，希望能在这个?暴雨突如其来的夜晚，给你们带来一些平静与温暖。」


    前奏响起。


    随后，温柔的男声跟着响起——


    「你坐在我身边


    可是表情很不自然


    聊的话很平凡


    却很悲伤


    ……」


    许兰亭早年听过这首歌，只是不熟悉歌词。


    现在听来，歌词虽简单，却真挚，旋律悠扬动听，带着淡淡的忧伤，男声的低吟浅唱，像是在诉说着心事。


    「在迷乱的台北流浪


    寻找一个?幻想


    突然很渴望在我身上


    找到你要的靠岸


    ……」


    许兰亭本来没什么听歌的心思，却不知不觉被歌词吸引，动盪不安的心，也在歌手温暖且富有力量的歌声中，慢慢平静下?来。


    车外还?在飘着绵绵细雨，车里的气氛慢慢变得暧昧。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很久。


    快要到许兰亭家时，她才让唐厉行把车停在了路边的空位上。


    手里的奶茶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但依然很暖和?。


    许兰亭握紧了杯子，转过身去，在男人不解的眼神中开了口：「唐先生，你想知道，我今天冒昧叫你来接我的原因吗？」


    第21章


    唐厉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目光闪着不易察觉的波动。


    许兰亭微微侧身面向着他，再次抛出?一个问题：「我昨天?晚上和今天中午分别给你发了两条消息，又?撤回了,你都看到了吧？」


    「嗯。」


    「你想知道我发了什么吗？」


    唐厉行的手依然搭在方向盘上,听?她这话不自觉的微微握紧,低沉的声音在满是优美钢琴曲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轻柔：「什么？」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们结婚吧！」


    她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清晰。


    男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眉头微微蹙着，望着她的目光愈发深沉。


    许兰亭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紧张的心跳声让她暂时失去?了判断力，她只好继续表达自己的意思：「昨天?晚上,我跟我妈聊了她和我爸之间的爱情,我一时有些触动，就给你发了那条消息,但发完后,我又?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撤回了。今天?中午,我妈……」


    她顿了下，解释道：「刚刚说的那个是我后妈,现在?说的这个是我亲妈。她再婚后有个继女叫杨舒茜。你知道她吧？就是那天?在?酒吧的那个女孩儿。我听?她叫你学长，应该是你学妹吧？」


    「大概是吧,我不记得了。」


    「这样啊。」


    许兰亭点了下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杨舒茜喜欢你,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你在?追我，就跑来叫我把你让给她。我跟她关系不好，所以当时为了气她，故意说我和你已经在?一起了。」


    她真诚道歉：「很抱歉，为了满足我的私心利用了你，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唐厉行摇头，「没有。」


    许兰亭继续说：「她没能劝动我，就试图让我妈来劝我。」


    说到这儿，她有些自嘲地笑了，「不怕你笑话，我妈对她比对我好，小时候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我妈一定会?叫我让给她。只是我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开?口让我把一个男人让给她。」


    「说实话，我也觉得很离谱，八点档的狗血剧都?不会?演这些剧情，她却能偏心到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所以，我当时很生气，冲动之下又?给你发了第二条消息，但我还是马上撤回了。因为你说过，希望我慎重考虑结婚的事儿，我在?那种?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但是现在?，我是真的考虑好了。」


    许兰亭望着他，浓密的睫毛在?橙黄的灯光下轻轻颤动着，「唐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唐厉行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她略紧张的神?色。


    愣了好半天?，他终于缓缓开?口：「才过了一天?的时间，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一天?够了。」


    许兰亭说：「我这个人对爱情和婚姻很悲观的，想要踏出?这一步，需要一点冲动。如果让我什么都?考虑得清清楚楚再做决定，那三天?远远不够，我可能要考虑几个月，几年，甚至一辈子?。」


    「好，那我们……」


    「等一下，你先别着急回答我。」许兰亭打断了他，「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你听?完了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结婚。」


    唐厉行点了下头，示意她说。


    许兰亭轻轻吸了口气，缓缓道来：「我跟你借三百万，除了要给鹃姨治病以外?，还有一大笔钱是用来还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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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页

    这是第一次，她愿意向一个外?人坦白自己人生中那些不堪的烂事儿。


    从小时候富足的生活开?始，到父母离婚，分别再婚，再到父亲离世，张水莲怕没办法给她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主动联繫了周惠心，把她送去?那个相对安稳的家?里生活。


    但是那个家?并不欢迎她，她在?一次次失望中选择回到了张水莲身边。


    从此?，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开?始了漫长的还债生涯。


    其中的艰难与苦涩，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只有当事人才能够感受得到。


    许兰亭没说得太仔细，也不想过多地去?渲染自己的过往，来博取对方同情，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她前半生的轨迹。


    「虽然?现在?大家?都?不太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但我们之间的差距真的挺大的。我妈是最底层的市井妇女，为了还债变得抠门、小气，又?爱占便?宜。我弟也没什么大的能力，只会?干些体力活，赚点辛苦钱。我也一样，没上过大学，文化水平不高，没有安稳的工作，只会?每天?流连于各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赚钱，也许还染上了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良习气。」


    「还有，我之前跟你说，我不想生小孩也是真的，至少现在?，我没有信心去?孕育一个新生命。」


    许兰亭真诚地看着她：「唐先生，这些过往会?伴随我一生，向你坦白这些，是希望你也能慎重考虑，如果你和你的家?人，能够接受这样的我，以及我妈和我弟，那我们就结婚。」


    唐厉行眉头轻蹙，眸中是化不开?的浓墨。


    许兰亭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脸皮厚度堪比城墙，在?什么样的境遇里都?能游刃有余的掌控主动权，可在?看到他眼里的捉摸不透的神?色时，忽然?就害怕了。


    她怕对方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在?男人的沉默中，她慌乱地眨了两下眼，「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覆就行。」


    说着，她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不用考虑了。」


    她还没来得及下车，手腕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等她回头，看到的是男人同样真诚的目光：「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在?她怔怔的目光中，他继续道：「我们去?领证。」


    -


    路上湿哒哒的，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许兰亭回到店里，张水莲正眯着眼睛靠在?躺椅上，旁边手机里正放在?狗血电视剧。


    她轻轻拍了拍她，「妈，收摊回家?去?睡吧，晚上降温了，小心一会?儿着凉。」


    「回来啦？」


    张水莲坐了起来，瞅了眼墙上的挂钟，揉着眼睛说：「才刚过十点，还早，等会?儿再收吧。」


    「路上已经没人了，在?这儿耗着也是浪费时间。」


    许兰亭放下包和奶茶，熟练的把摆在?门口的箱子?往里般，「我们今天?早点收摊，我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啥事儿啊？」张水莲没再坚持，跟着她一起往里搬箱子?，「你找男朋友了？」


    「……」


    不是找男朋友，是找了个老公。


    当然?，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许兰亭直接转移了话题，「阿盛呢？还没回来吗？」


    「他说晚上有事儿不回来了，也不知道他这两天?是怎么了，一天?天?的不见人影。」张水莲抱怨着，突然?一惊一乍地回头望着她，「呀，你说阿盛不会?是交女朋友了吧？」


    「应该没有吧！」


    「那他干嘛一天?到晚的往外?跑啊？」


    「可能真有事儿吧！」


    搬完东西?，锁好了门，母女俩一起回了家?。


    刚进屋，许兰亭就拉着张水莲在?沙发上坐好，一本正经地说：「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不要激动啊！」


    「到底什么事啊？搞得这么夸张。」


    「我前两天?路过彩票站，顺便?进去?买了张彩票，然?后中奖了。」


    「中了多少？」


    「三百万。」


    「三百万。」张水莲下意识重复了一句，下一秒瞬间瞳孔放大，结巴道：「你说多少，三、三百万？」


    许兰亭点头：「嗯，三百万。」


    「真的假的？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我跟你开?这玩笑干嘛？」


    许兰亭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手机银行，把余额亮给她看，「你看，钱都?已经打进来了，本来不止三百万的，交了一些税，还剩三百万。」


    张水莲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来回数了数，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立刻激动地抱住了许兰亭：「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看我们那么辛苦可怜，终于肯让我们转运了。」


    「亭亭，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啊！你爸知道了，一定会?很为我们开?心的。呀，说不定就是他在?保佑我们呢！他当初撒手人寰，给我们留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看来他在?天?上也不安心啊，才保佑我们中了三百万……」


    她激动得手舞足蹈，许兰亭也没试图制止她，只是看着她跟着开?心。


    张水莲碎碎念了半天?，终于冷静下来：「我们还欠两百六十多万，还完以后还剩三十多万，这样一来，我们终于可以找个大点的房子?搬家?了，你不是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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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今天?已经联繫了中介，明天?去?看房子?。」


    许兰亭抱着她的胳膊问：「妈，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房子?。」


    「我都?行。」


    张水莲嘴上这么说，还是一脸满足的开?始形容在?脑子?里想幻想过无数次的房子?，「房子?不需要太大，咱三个一人有一个房间就行。当然?，厨房要大一点，我已经烦透咱家?这个小厨房了，多弄两个菜东西?都?摆不开?。还有，家?里一定要有个阳台，这样就省得每天?去?跟别人抢晾衣架，每次一大堆衣服挤在?一起，晒也晒不干，还经常丢这丢那的。」


    「附近最好有小广场，我没事能出?去?跟别人跳跳广场舞。」


    「哎呀，我还要顾店呢，哪儿有时间去?跳舞啊，小广场就算了，反正现在?是租房子?，先找个差不多的住着，回头等买房子?的时候，我们再仔细挑个好地方。」


    「好，都?听?你的。」许兰亭靠着她的肩膀喃喃道。


    「真好啊，还完钱以后，店里的收入就可以存着了。到时候等你结婚，我就不愁给你准备嫁妆，也不用担心阿盛找不到女朋友了。」


    张水莲越讲，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对了，你跟阿盛说了吗？」


    「还没。」


    「阿盛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他知道了还真不一定会?高兴，她到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让徐盛相信她呢。


    许兰亭暗自苦恼了一会?儿，又?想起了陈玉鹃的病。


    她本来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张水莲说，现在?她那么高兴，告诉她这个坏消息，应该能中和一下她的情绪吧，不至于打击到她吧？


    这么想着，许兰亭还是开?了口，「妈，我还有一个事要告诉你。」


    「还有啥事儿啊？」


    「鹃姨生病了，尿毒症。」


    「尿毒症？」


    张水莲果然?愣住了，「你说谁得尿毒症？你鹃姨？怎么可能？她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的尿毒症？你别在?这儿吓唬我，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我心脏受不了。」


    「我没吓唬你。」


    许兰亭也坐直了，握着她粗糙的双手，语气认真地说：「我前天?晚上没回来，不是在?陪朋友，是在?医院陪鹃姨。阿盛这两天?老不在?家?，应该也在?鹃姨那儿。」


    她的表情太严肃了。


    张水莲的心彻底沉了下来，但她还是不肯死心，神?色慌张地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解锁，「我不相信，我亲自打电话过去?问她。」


    「这么晚了，鹃姨应该已经睡了，你就别打扰她了。」许兰亭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打电话，「等明天?早上，你直接去?医院看看她吧！」


    张水莲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认命，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这么会?这样啊？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长眼啊？她年纪轻轻的就没了老公，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拔长大，又?得了这种?病！真是造孽啊！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听?着她的哭声，许兰亭也很不是滋味，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她安慰：「别太担心了，医生说，鹃姨只要配合做透析，或者等有合适的□□，做个移植手术就行了。状态理想的话，还能像普通人一样，有很多年可以活呢！」


    「移植手术？那要多少钱啊？」


    「几十万吧！」许兰亭说：「妈，我是这么想的，鹃姨现在?肯定没办法工作了，念佳又?在?上大学，也没拿不出?钱来治病，我们家?水果店收入还算稳定，我和阿盛自己也能赚钱。我手里这三百万，先把家?里欠的钱还完，剩下的拿去?给鹃姨治病。你觉得呢？」


    「行，就这样安排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张水莲有气无力地点头，又?忍不住嘆气，「唉哟，这老天?爷怎么这么残忍，专挑苦命人下手。」


    「会?好的。」许兰亭轻声安慰她，「会?好起来的。」


    第22章


    翌日一早。


    张水莲连店门都没开,直接去了陈玉鹃家。


    许兰亭没有跟去。


    她起床洗漱后，简单的化了个淡妆，扎了个蓬松的低丸子头,然后找了一件休闲款的白衬衫穿上,外面套了件杏色的针织外套,下面是一条浅色的紧身牛仔裤，勾勒得她的腿又细又长。


    镜子里的女人,身形高?挑，温婉美丽。


    这是她很少尝试的风格,但?效果似乎不错，应该适合拍结婚照的。


    许兰亭去张水莲的房间找到户口本，背上包就出门了。


    领证的事，她没想过要瞒着?张水莲。


    虽然说张水莲一直着?急让她找男朋友结婚，也会很满意唐厉行?这样有钱有颜的金龟婿,但?她更在意,是?这个人能不能给自己女儿带来幸福，她一定?会把这个人了解透彻了,才会让他们选择婚姻这一步,不可能在只见了几面的情?况下，稀里煳涂的就把女儿嫁了。


    至于她——


    就像她昨天和?唐厉行?说的,她选择结婚是?需要一些冲动，过两天等这劲儿下去了,她就未必想结婚了。


    以前，给她做媒的人都喜欢把对方的条件说得天花乱坠,完了再来一句：「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把握时机啊！」


    她从不在意自己会不会错过一个多好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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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页

    但?唐厉行?——


    她承认，她不想错过这个男人。


    许兰亭走到水果店的时候,看见了唐厉行?的车停在了不远处.


    对方看见她，立刻从车上下来了。


    她看了眼时间，才八点五十，但?对方似乎已经等很久了。


    许兰亭小跑过去，「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唐厉行?望向了远处关着?门的水果店，「阿姨今天还没开门吗？」


    「她去看鹃姨了。」许兰亭理了理额角被封吹乱的碎发，微微喘着?气：「早上大概不会开门了。」


    「那?，我们下午再去领证？」


    「你早上有事？」


    「没有。」唐厉行?解释说：「我觉得领证之前，我应该要拜访一下阿姨，徵得她的同意。」


    「不用?。」许兰亭被他正?经严肃的表情?逗笑了，「你要是?想徵求她的同意啊，今天就别想领证了，至少要等三个月的考察期，等她从各方面判断，觉得你符合她的女婿标准，才会同意我们结婚。」


    唐厉行?思?考了一下，回她：「那?就等三个月。」


    「……」


    这的回答简直认真得过分了。


    许兰亭略微无奈，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不禁起了些逗他的小心?思?：「你确定?要等三个月吗？到时候，我可能就不想结婚了。」


    「那?还是?现在去吧！」


    他不经思?考就回答的反应取悦到了许兰亭，她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要顾虑那?么多啦，既然我们是?决定?认真过日子的，就不用?了非得徵求我妈的同意了，回头找个时间，以女婿的身份上门拜访她就行?了。虽然她可能会为?难你，不过你放心?……」


    说到这儿，许兰亭忽然向他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双手背于身后，微微仰着?头看他：「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今天的天空特别干净明?亮，阳光也柔和?清透。


    许兰亭穿着?一身浅色系的衣服，脸上的笑容狡黠明?艷，双眼澄澈透亮，沐浴在这样柔和?的晨曦里，既有成年女人温柔美丽的气息，又带着?些许少年人的青春活力。


    唐厉行?垂眸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娇小，却强势的说着?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微微有些失神。


    「对了。」许兰亭转而问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先陪你去见一下你父母？」


    提到父母，唐厉行?的眼神怔住，一时间没吭声。


    许兰亭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马上时趣的收回了自己的提议：「还是?算了吧，我估计父母们都一样，不会同意我们闪婚的，我们还是?先去领证，回头再找机会跟他们说，到时候就算他们反对也没用?了。」


    说完，她越过他去拉车开门上了车。


    唐厉行?看着?她上了副驾驶，随后也绕到了驾驶位上了车。


    去民政局的路上很顺畅，连红灯也没怎么遇上。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民政局外停稳。


    许兰亭解开安全带，正?准备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手被旁边的旁人拉住了。


    「怎么了？」许兰亭回头看他。


    「你昨天跟我说了你家里的事儿。」唐厉行?看着?她：「我想，我家里的事情?应该也要跟你说一下。」


    他的表情?很严肃，甚至有几分为?难。


    许兰亭有些不忍，轻声道：「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唐厉行?松开了她的手，靠在了椅背上，「你昨天跟我说了那?么多你的过去，其实我懂你的意思?，你觉得自己人生很不堪，你怕我会介意。可是?跟你比起来，我的人生，好像更是?难以启齿。」


    从许兰亭第一次在酒吧见到他，他三两下就将几个男人踹在地上爬不起来，之后的每一次见面，他也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他是?强大的，十分有力量的，好像不管遇到了多大的事儿，都能够维持从容淡定?的表情?。


    而今天，她难得的看见了这个男人脆弱的一面，莫名的有些替他难过，还夹杂着?些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她没有出声，放缓了唿吸靠在椅背上。


    像是?做了很大的思?想准备，过了好一会儿，唐厉行?才缓缓开口：「我妈二十岁那?年，被人□□了，然后生下了我。」


    许兰亭愣住了。


    这是?她完全没又想到过的答案。


    「我是?带着?罪恶来到这个世界的。」


    唐厉行?也许是?怕看到她怜悯的目光，没去看她的眼睛，垂着?眸冷笑了一声：「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妈对我态度就很冷淡，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我六岁那?年，她还是?没办法过去心?里的那?道坎，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才从我爷爷奶奶那?儿得知这些。之后，就是?我爷爷奶奶抚养我长大了。」


    「大学毕业后，我和?朋友一起合伙开餐厅，慢慢的赚了一点钱，本来以为?可以好好的让他们二老安享晚年，可是?两年前，我爷爷又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他现在记性越来越差，有时候连我都不记得了。医生说，他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甚至会完全失去自理能力，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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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页

    他没有任何?渲染，也没有刻意去描述孩童时期渴望母爱的脆弱心?理，他只是?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了他同样糟糕的前半生。


    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他转头望向许兰亭：「你跟我说了你家里的事，希望我慎重考虑，我跟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如果……」


    「我昨天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许兰亭忽然去拉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过去的事儿，我们改变不了，但?我相信，我们接下来的人生，一定?会一路繁花。」


    「唐先生，你愿意相信吗？」


    领证的过程比想像中的要快。


    结婚证到手后，许兰亭看着?上面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照片，微微有些晃神。


    几天前，她还是?抱着?自己要孤独终老的态度生活，转眼已经是?已婚人士了。


    结婚以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匆忙之下做了结婚的决定?，她却完全没有想过，或者和?唐厉行?讨论过结婚以后的事。


    许兰亭正?想着?要不要跟他聊聊看，突然接到了中介的电话，才想起了她昨天约了中介今天要去看房子，只好告辞：「唐先生，我今天还有些事儿要处理，等明?后天我闲下来了再联繫你，我们再谈以后的事行?吗？」


    「好。」唐厉行?点头，「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你赶紧回去工作吧，我自己坐地铁就行?！」


    唐厉行?没再坚持，在她转身离开时，又喊住了她：「许兰亭。」


    许兰亭回头看他。


    「我们已经结婚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他又补充了一句：「任何?时候，任何?事。」


    许兰亭笑了，「好。」


    -


    半个小时后，许兰亭抵达和?中介约定?的地点。


    康胜区是?江宁市的老城区，楼房的建筑和?纵横交错的道路都比较老旧。


    许兰亭她们住的地方属于城中村了，住在这里的基本上全是?外来务工人员，人口密度大，环境很乱，人也很杂。


    为?看方便看店，她挑了几个离城中村稍近的小区看房子。


    这些小区虽然一样老旧，但?好在小区内的规划还算不错，生活设施样样齐全，周围的环境也很干净敞亮。


    中介很有耐心?，人也热情?，中午饭都没顾上吃，一直陪她看到了下午两点钟。


    许兰亭看中三套在各方面看下来还算满意的房子，用?手机将屋内的格局设施录了下来，又简单说了下周围的情?况，以及到水果店的距离，准备晚上回去让张水莲好好挑挑。


    回去的时候，店里的门还是?关着?的。


    她打了个电话给张水莲，后者还在医院，准备晚上回来，水果店今天也不打算开门了。


    许兰亭在菜市场口的小饭店买了碗蛋炒饭就回去了。


    开门进屋的时候，徐盛正?在沙发上躺着?，听见声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在家啊？」许兰亭将包挂在挂钩上，往餐桌走去，「吃饭了吗？」


    「吃了。」徐盛撑着?膝盖，揉着?太阳穴，声音有些哑。


    「睡觉回屋去睡吧，这么大点儿沙发躺着?多难受。」许兰亭倒了杯温开水，喝了一小口，才回到餐桌打开蛋炒饭的袋子，准备吃午饭。


    徐盛站起身后，并没有回屋，直接朝她走来，在她对面坐下。


    许兰亭吃了两口饭下去，感觉空空的胃终于舒服些了，才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徐盛双手抱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大概是?做贼心?虚，许兰亭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毛，便将自己的碗往他那?推了推，没话找话地问：「盯着?我干嘛？没吃饱啊？要不要分你点儿？」


    徐盛压根儿不搭理她，直接切入了主题：「听妈说，你中彩票了，三百万。」


    果然在这儿等着?她呢！


    许兰亭心?里早就想好应对措施了，从容不迫的往嘴里餵了口饭：「对啊，我正?想跟你说呢？我中了三百万，不仅可以给鹃姨治病，还能把家里欠的钱都还完，以后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个时候中了三百万？这么巧？」


    「是?啊，我也觉得挺巧的。可能是?我最近运气比较好吧！」


    「中了三百万……」徐盛的视线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意思?，好像一个审判者注视着?她，「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兴奋啊？」


    「我很兴奋啊。」这人比她想像的还要不好煳弄，许兰亭一边在心?里吐槽他，一边配合的露出笑容，「刚知道中奖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激动了，差点原地起跳了，周围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了呢！只不过现在激动的劲儿已经过去了，看起来比较淡定?而已。」


    「是?吗？你在哪个彩票站买的？」


    许兰亭早就做好这些功课了，听到这个问题，立刻胸有成竹地看向他，张嘴正?准备给答案的时候，徐盛已经先她一步给出了答案：「唐厉行?哪儿？」


    第23章


    「……」


    许兰亭的嘴巴微微张着,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她?知道徐盛不好煳弄，知道他一定会丢一大堆问题来质疑她，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准确的把方向转到唐厉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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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页

    脑子就像短路了一样,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还冷不丁的打了个嗝。


    徐盛倒是轻松自在，将她?刚刚倒的那杯水推到她面前,然后语气淡淡地说：「给你十秒钟，编一个合适的藉口。」


    徐盛从小就很精,每次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能演技精湛的骗过许利明和张水莲，偏偏就是骗不过他。


    他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了。


    她?也无需再?垂死挣扎了。


    许兰亭调整好自己发懵的表情，放下两筷子，端起水喝了一口,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了,才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周婶说，她?早上看到你坐一个男人的车走?了,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唐厉行吧？」


    「是啊，我?跟他在一起了,男朋友来接我?不行吗？」


    「男朋友。」徐盛重复了一句，又?问：「所以,这三?百万真是他的？」


    许兰亭坦白承认，「没错,这三?百万是我?跟他借的。」


    「借的？」徐盛没办法再?继续维持他的淡定,身子微微向前倾，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男人，会愿意借你三?百万？」


    「他人好呗！」


    「这世界上需要他做好人好事的人多了去了，他为?什么不借给别人，偏偏借给你？许兰亭，你搞清楚，这是三?百万，不是三?千，三?万。」


    「所以呢？」


    许兰亭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直接给出了他迂迴婉转了半天不愿说出口的话?，「你觉得我?被他包养了？」


    徐盛没说话?，胸膛微微起伏着，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三?百万。」许兰亭轻笑了一声，往椅背上一靠：「看来，你姐在你心中还是值点儿钱。」


    「许兰亭，我?没跟你开玩笑。」徐盛拔高了音量，眉头拧成一团，「鹃姨的病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家里欠的钱慢慢的总会还完，我?不希望你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许兰亭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起身走?到玄关处，从包里拿出早上才领的结婚证，回到餐桌前，摊开了放在他面?前，「我?和他不是包养关系，是合法的婚姻关系。」


    「……」


    徐盛看着面?前照片上的人和名?字，愣着说不出话?来。


    「三?百万确实是我?跟他借的。」许兰亭打开手机，翻出了自己写的那张借条留存图放在他面?前，「借条我?都写好了，三?百万我?会一分不差的还给他，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徐盛不仅没放心，表情更加严肃了，「你疯了吗？跟一个认识几天的男人结婚？」


    「妈不是希望我?赶紧找个人结婚吗？」


    她?绕回自己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嘴里含煳不清地说：「我?保证，唐厉行有钱有颜，样样都符合她?选女婿的标准。」


    「催你结婚，不是让你玩闪婚。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稀里煳涂的就跟人家领证结婚，你以后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后悔了就离呗，有什么好哭的。」


    许兰亭想起了早上和唐厉行分开时，他说任何时间?，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时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过得不好？万一很幸福呢？」


    「……」


    「对了，结婚这事儿，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妈说，你别给我?说漏嘴了。」


    徐盛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打算继续浪费口水了，直接道：「行，你们证都领了，我?还能怎么样？你找个时间?把那个姓唐的约出来，我?见见他。」


    「干嘛？」许兰亭警惕地抬眸，「你不会想揍他吧？」


    「我?揍他一顿都是他活该。」徐盛气得不行，也懒得和她?掰扯了，说完这句话?直接站起身走?了。


    「我?告诉你啊，见归见，可不许动手啊，要是把我?老公打出个好歹了，别怪我?翻脸。」许兰亭对着他的背影一阵警告，完了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回头见面?喊姐夫，别一口一个姓唐的，很没礼貌。听见没？」


    -


    晚饭时间?，「亭外亭」总店人满为?患，不少顾客拿着等?号的小票坐在门口等?，店里的员工也忙得热火朝天。


    唐厉行身穿工作西服，穿梭过熙熙攘攘的大厅，一边巡视着大家的工作情况，一边观察就餐的顾客。


    前方一个服务员端着两碗面?走?来。


    另一边，一个三?四对的小男孩也在蹦跳着往这边跑。


    眼看两人就要撞上了，唐厉行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小男孩，避免了事故的发生。


    服务员被吓一跳，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谢……谢谢唐总。」


    唐厉行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去上菜，然后蹲下身子安抚同样被吓到的小男孩儿：「小朋友，这里不能乱跑知道吗？」


    「小宝，跟你说多少次了，人多的地方不要乱跑乱跳。」


    小男孩儿的妈妈也看到了着惊险的一幕，过来拉着他一顿教训，「阿姨手里端着面?，一会儿打翻了烫到你了这么办？你下次要是再?这么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出来了，听见没有？」


    「听到了。」小男孩儿乖乖答应。


    男孩儿的妈妈这才看向唐厉行，「谢谢你啊，还好你拉他一把，要不然烫着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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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页

    「不客气，应该的。」唐厉行礼貌的回应，然后越过他们继续朝前走?。


    「二十二号桌收拾一下。」门口迎宾的服务员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有服务员应了一声「好」，但唐厉行注意到他们都在忙其他事情，便直接走?过去，三?下两下就把客人吃剩的餐盘收在一起端走?。


    迎宾员正?好领着一家四口进来就坐。


    店里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唐厉行巡视了一圈，离开了前厅，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等?待电脑屏幕亮起的时间?，他打开抽屉，拿出早上才领的结婚证翻开，看着上面?印着刚戳的照片。


    照片上的许兰亭笑容明艷动人，眼睛微微弯起，瞳仁漆黑明亮。


    像是盛夏漫天星河一样璀璨。


    反观他，笑得很克制。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很满意许兰亭的状态，却总是喊他笑得灿烂一点，再?灿烂一点。


    他一向很少笑，这种为?了笑而笑的笑，更是让他为?难，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笑容都很僵硬了。


    许兰亭盯着几张照片看了半天，实在不满意，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唐先生，结婚证是要用一辈子的，你这样不配合，别人还以为?你是被我?绑架来结婚的呢！」


    旁边的摄影师没忍住笑了声，大概是贊同她?说的话?。


    「你看，摄影师都这么想了，一会儿该报警来抓我?了。我?们再?拍一次，你努力笑得灿烂一点好不好？」


    许兰亭伸出两个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往上推，认真的给他做示范，「就像我?这样，是不是很简单？」


    她?是鹅蛋脸型，面?部?线条匀称，不是很瘦，脸颊往上一推，还有点肉肉的，很是可爱。


    她?的眼睛很大，眼巴巴望着你的时候，像是乞食的小猫。


    唐厉行看着这样的她?，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僵硬了半天的表情也瞬间?柔和了，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还挂着明显的宠溺。


    「就这样，就这样，笑得非常好。」


    摄影师激动了，立刻把他们往背景布里推，拿起相机对准他们的脸拍，还熟练的耍起嘴皮子，「保持住这个状态，看我?给你拍出时尚大片的感觉来。」


    画面?就这样定格了。


    她?笑得甜美，他笑得克制，但满眼宠溺。


    唐厉行想起她?当时的样子，忍不住又?扬起了嘴角。


    陈肖敲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这副陷入爱河的表情，表情跟见鬼了一样不可思议。


    他大步走?到他身后，猝不及防的抢走?他手里的结婚证：「我?看看什么好东西，你看得这么入迷。」


    「还我?。」唐厉行立刻起身去抢。


    「卧槽，结婚证。」


    陈肖看着被他抢回去的红本?本?，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唐厉行，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今天早上。」


    唐厉行淡定地合上结婚证，放回抽屉里，不紧不慢地打开电脑文?件。


    「今天早上？跟谁？」


    陈肖直接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掰着着他的肩膀转过来，「别告诉我?就是那个lte？」


    「是，怎么了？」唐厉行也不挣扎，靠着椅背望着他。


    「你疯了吗？」陈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才认识几天啊？就结婚？合着我?昨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一点儿都没听进去是吧？你他妈再?喜欢她?也不能这么离谱啊，好歹相处一段时间?后再?说啊！」


    「我?没疯，很理智。」


    「你理智个屁你理智。以前劝你谈恋爱，给你介绍对象，你理都不带理的。最近看你终于想谈恋爱了，我?还以为?你开窍了，结果一开窍就是恋爱脑晚期，还直接把自己的婚姻搭进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唐厉行懒得听他老父亲式的发言，转回去继续办公。


    「……」


    看他这副德行，陈肖无奈地嘆了口气，「算了算了，结了就结了吧，人生哪能不冲动几回。那你们婚前协议应该签了吧？」


    「没有，也不需要。」


    「唐厉行，你他妈能不能再?离谱点儿？跟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结婚就算了，连婚前协议都不签。你就不怕她?沖你的钱来的吗？」


    「无所谓，她?想要，我?可以全给她?。」


    「……」


    陈肖感觉他被下蛊了，一脸难过的去摸他的额头，「老唐，你是不是鬼上身了？你放心，哥认识一个驱鬼师傅，回头……」


    「驱你妹，滚。」唐厉行不耐烦地打开了他的手。


    陈肖还想再?说些什么，敲门声响起。


    助理彭程站在门口说：「唐总，杨小姐在外面?等?你，说有事找你。」


    「哪个杨小姐？」


    「你的学妹，杨舒茜。」


    「不见。」


    「好的，那我?去跟她?说。」


    「等?一下。」唐厉行又?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说：「你让她?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


    唐厉行出来的时候，杨舒茜正?在门口站着。


    这次见到他，杨舒茜的态度不似以前那般热情，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甚至都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小声地喊了声：「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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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页

    唐厉行瞅了她?一眼，移开了视线，语气冷冷地问：「找我?什么事？」


    杨舒茜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昨天晚上，周惠心把见到唐厉行的事跟她?说了，不仅将他不留情面?的警告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她?，并劝她?放弃这个徒有一张脸，性?格恶劣的男人。


    她?并不相信这些。


    在她?的印象里，唐厉行只是性?格比较高冷，行为?作风都很有分寸，不可能会对一个长辈出言不逊。


    她?承认，周惠心这些年来对她?不错，但许兰亭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没有人会不偏心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觉得周惠心一定是为?了许兰亭，故意编出那些话?来骗她?放弃唐厉行，所以今天才不死心的跑来找他。


    而眼下他的态度，让她?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纠结了半天，她?还是硬着头皮问：「学长，你和许兰亭，真的在一起了吗？」


    「是啊，怎么了？」唐厉行几乎没有停顿，马上给了她?答案。


    「可是你们才认识一个多星期啊！」


    「认识多久，跟你有关系吗？」


    「……」


    杨舒茜哑口无言，半天没出声。


    唐厉行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把她?不愿相信的那些话?直接说了出来，「该说的话?，我?昨天已经和你母亲说得很清楚了。不管她?有没有传达给你，我?今天再?和你说一次，希望你以后别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否则的话?，不管你是不是我?学妹，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语气比跟一个陌生人说话?还要冷漠。


    杨舒茜感觉自己的心被浸入一个冰桶，刺骨的冷，眼里也忍不住涌起了委屈的泪水。


    唐厉行对她?的楚楚可怜无动于衷，抬腿就要走?，「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先去忙了。」


    「学长。」杨舒茜叫住了他，走?到了他面?前，声音有些哽咽，「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没有。」


    「那上大学的时候，那次我?在酒吧喝多了，差点被小混混欺负，你为?什么要帮我?？还送我?回学校？」


    「有这回事儿？」


    唐厉行扫了她?一眼，眸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就算有，换做任何一个女生遇到这种事儿，我?都会帮忙，跟喜不喜欢你无关。」


    杨舒茜至今都清晰的记得，唐厉行在小混混面?前护着她?的样子，事后在她?忍不住呕吐，不小心吐到他衣服上时，他不仅没有生气，还贴心的给她?买水、递纸巾、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就因为?这些，她?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结果答案只是这样吗？


    杨舒茜不想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也不想自己多年来的喜欢就这样付诸东流，她?咬咬唇，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那你喜欢许兰亭什么？」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可是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杨舒茜破罐子破摔地抬头看着他，眼含泪水，一副充满正?义的表情，「学长，许兰亭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你不要被她?的虚伪和外表给欺骗了。」


    唐厉行垂眸看向她?。


    杨舒茜以为?他感兴趣了，吸吸鼻子，继续道：「她?爸爸以前是开公司的，后来公司倒闭了，人也出车祸死了，他们家因此欠下很多很多钱。她?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你的钱而已，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你。她?还有个暴力狂弟弟，六年前因为?看人不顺眼就出手打人，还差点把人打死了，后来被抓去坐牢了。」


    她?越说越来劲，「许兰亭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吗？她?为?了钱，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做，那天在酒吧你也看见了，她?为?了五万块说跳舞就跳舞，背地里指不定为?了钱跟多少人睡……」


    「杨舒茜。」


    唐厉行向她?逼近一步，表情凌厉地看着她?，眼里是骇人的寒光，几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警告她?：「我?不轻易跟女人计较，但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


    他没说后果，但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长相本?来就是偏硬汉型的，脸部?线条又?凌厉，平时不苟言笑的时候，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此刻布满愤怒的神色，一瞬间?就让人想到了草原上瞄准猎物?的狮子。


    兇狠，强大。


    仿佛只要他稍稍进一步，猎物?就会被拆吃入腹，连骨头都不剩。


    杨舒茜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被吓得往后腿了一步，心脏也「扑通扑通」直跳，面?色惊恐地看着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她?被震慑住了，唐厉行收起了刚刚的戾气，语气变得平和，却依然强势、不容置喙：「可以的话?，希望你以后都别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第24章


    晚上,许兰亭把自己看房录的视频放给她看.母女?俩商量着，最后挑了个离水果店最近的房子。


    翌日一早，许兰亭联繫了中介,把租房合同签了,并直接付了一个季度的房租。


    下午,她正准备约唐厉行见面，聊一下他?们的婚后生活,结果临时接到了一个婚礼主持的工作。


    她本来想推掉，打算这两天安心的和张水莲一起整理帐本,把该还的钱还了，搬完家后，再来考虑工作的事。可这活正是上次主持那场婚礼，新郎的姑姑帮她介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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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声称新郎新娘都是有?钱的富二代，本来请的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来主持婚礼,结果人家临时有?急事儿?来不了,她才推荐了她，还帮她说?了很多好话之类的。


    她上次为了搭上江宁市有?钱人这个圈子,没脸没皮的加了那么多人的微信,现在人家给她推荐了，她拒绝的话,属实?有?点不给面子，自断后路了。


    许兰亭考虑了一秒钟,立刻答应下来，在附近随便吃了点快餐,就立刻前往举办婚礼的地点。


    only是江宁有?名?的度假村,也是远近闻名?的婚礼举办胜地。


    集海滩、草地、教堂等等，以及各种?主题的礼堂于一体,无论是庄重大气的，还是梦幻浪漫的，只有?你想像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在这里，最普通的一场婚礼下来，都要百万起步，高的能达到几千万，甚至上亿，能出入这里的人，不是上流人士，就是明星大腕。


    至于普通人——


    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进来窥探一斑。


    许兰亭是第二次来这里。


    她七岁那年，许利明一个合作伙伴的女?儿?结婚，就是在这里办的婚礼，她有?幸跟着父母一起来，见证了一场人人称羡的婚礼。


    那时的only度假村才刚开不久，虽然不如现在有?名?气有?规模，但?也是只属于，极尽奢华的高端场所。


    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时间，only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还能清晰记起来那场婚礼的场景，记得礼堂里遍地的漂亮玫瑰，记得一个接一个梦幻的拱形花门，以及闪烁着点点星光的装饰灯，还有?拖曳着长长的婚纱裙摆，在众人的眼中一步步走过红毯的美丽新娘。


    许兰亭当时年纪小，也不懂结婚的意义，但?她还是被这场婚礼惊艷到了，并且一脸认真的跟父母说?：「爸爸妈妈，等我长大以后要结婚了，也来这里好不好？我也想当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周惠心是什么反应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许利明抱着她说?：「好，等我们家亭亭结婚的时候也来这里。到时候啊，爸爸一定?会?把你的婚礼办得比今天的婚礼还要盛大，让你成?为全世?界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子。」


    只是她的爸爸，来不及等她长大、结婚，就早早的离开的这个世?界。


    许兰亭站在only度假村的大门口，盯着里面已?经完全陌生了的环境看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自己?突然泛滥的情绪，背过身去打电话给负责接应的人。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出来迎接她，带她坐上度假村的专用游览车，前往婚礼举办的礼堂。


    准新娘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


    她正穿着一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高定?婚纱，高昂着脖颈，小心翼翼地走过精心布置过的红毯，五六个身着礼服的伴娘围在她两边。


    工作人员过去跟她说?了什么，她立刻蹬掉脚上的高跟鞋，提着裙摆朝她小跑来。


    层层叠叠的白色婚纱垂直地面。


    而新娘子提着裙摆跑动的样?子，就像迪士尼在逃公主，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你好，我是明天的新娘子肖檬檬。」新娘子光着脚跑到她面前站定?，笑着向她伸出了手?：「明天的婚礼就多拜託你啦！」


    「不客气，应该的。」许兰亭笑着回握她的手?。


    「对了，怎么称唿你？」


    「许兰亭。」


    「兰亭序那个兰亭吗？」


    「对。」


    「你爸妈好会?起名?字啊，一听就很有?文化的感觉。」


    肖檬檬忍不住嘟起嘴抱怨，「不像我，我妈怀我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柠檬，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肖柠檬。你说?离不离谱？后来一直叫到三岁，又觉得肖柠檬不太吉利，才给我改成?肖檬檬。」


    「结果后来有?个电影，里面有?一匹马叫萌萌，然后我身边的人就学电影里那个女?演员喊我『萌萌，站起来』，气死我了都。你说?谁家父母给孩子起名?这么敷衍？」


    肖檬檬过于活泼，拉着她这个陌生人都能滔滔不绝的说?上半天，不过这自来熟的性格，也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许兰亭笑着说?：「不会?啊，我觉得很可爱。」


    「哪里可爱？你可别敷衍我了。」


    「没有?敷衍你，我一直都觉得名?字是叠字的人都很可爱。像我在家，我妈也叫我亭亭，每次听她这么喊我，我都觉得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感觉很幸福。」


    「是哦，听你这么说?，还真有?这种?被宠爱的感觉。」肖檬檬恢復了笑容，「对了，亭亭，今天临时把你叫过来，没耽误你的事儿?吧？」


    「没有?，我得谢谢你给我一个赚钱的机会?。」


    「哈哈哈，那就好，那我们开始吧。」


    肖檬檬拉着她往旁边的桌子走去，「其实?婚礼流程，我们和原来那个主持人彩排得差不多了，可是他?昨天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摔骨折了，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呢，我们才临时找的你。你什么都不用准备，跟着我们走流程就好。」


    「对了，稿子你还是要背一下。听珠珠阿姨说?，你主持过很多婚礼，临场应变能力也很强，相?信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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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页

    和很多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富家千金不同，肖檬檬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天真可爱，又透露着一股子讨人喜欢的萌劲儿?，对她的态度也极度亲密热情。


    许兰亭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也以自己?过往主持婚礼的经验，真心的给她提了很多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并陪着她和新郎一遍又一遍的彩排。


    晚饭过后。


    新郎新娘双方的家人都到了现场配合彩排，直到晚上九点才正式结束。


    only度假村远离市区，进出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基本上都是豪车接送，所以附近并没有?公交车站，就连经过的计程车都很少。


    许兰亭正想着怎么回去，肖檬檬就贴心的过来问她：「亭亭，我听说?你下午是打车来的？晚上怎么回去啊？要不要我们送你？」


    「不用。」许兰亭拒绝道：「你明天还要早起，就别想着送我了，赶紧回去睡个美容觉，明天做个美美的新娘子。」


    「那你怎么办？要不我让人给你开间房，你就在这里休息一晚，省的明天还要跑回来。」


    「真不用，我一会?儿?叫辆车就行。」


    「不行，大晚上的打车不安全。」


    肖檬檬想了想，命令旁边正在玩手?机的男人，「哥，爸妈和我一起走，你帮我送亭亭回去。」


    男人抬眸看过来，眼皮懒懒地耷拉着，一副疲惫的样?子。


    他?是和肖檬檬父母一起来的，父母在配合女?儿?彩排婚礼，他?则一直地坐在旁边玩手?机。


    不过彩排过程中，他?时不时的吐槽婚礼环节刷存在感。


    肖檬檬气得不行，瞪着眼睛回怼他?，怼不过了就直接喊他?闭嘴。


    兄妹俩的互怼，倒是给婚礼彩排增加了许多乐趣。


    许兰亭懒得应付一个陌生人，刚想开口拒绝。


    对方先站了起来说?：「走吧。」


    完了直接转身往外走。


    肖檬檬推了推她，「亭亭，你快回去吧，到家了给我发个微信。」


    「好吧。」


    许兰亭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跟着他?走了。


    在礼堂门口站了两分钟，一辆炫酷的兰博基尼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来后，只见男人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沖她招了招：「上车吧，美女?。」


    许兰亭拉开车门上了车，兀自繫上安全带。


    「住哪儿?？」


    「麻烦送我到附近的地铁站就行。」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从内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因为出众的长相?和殷实?的家庭背景，从小到大到，他?已?经习惯了女?人们崇拜的目光，也很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可眼前这个女?人，面对他?走哪儿?都能引起瞩目的豪车，以及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


    居然一脸淡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甚至他?准备好亲自送她回家，她却拒绝了，还摆出一度急于摆脱他?的样?子。


    ？？？


    大少爷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送人哪有?往地铁站送的，传出去别人还怎么看我？」他?收回了视线，发动引擎：「再说?了，我答应我妹送你回去，不把你送到家我不好交代。」


    他?都这么说?了，许兰亭也不好再拒绝，便说?了水果店的地址。


    也许是忙碌了一天过于疲惫，许兰亭从上了车就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安静地靠着椅背，还时不时地掩嘴打哈欠。


    男人也没吭声，视线却一直透过内视镜打量旁边的女?人。


    不知道开了多久，大少爷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开了口：「困了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没事儿?，我不困。」


    她再缺心眼儿?，也不敢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车上睡觉。


    男人大概知道她的顾虑，也没点破，转而说?道：「要不我们聊聊天吧，你也许会?精神点儿?。」


    「聊什么？」


    「你们做婚礼主持行业的，都这么辛苦吗？陪着新人忙到这个点？」


    「哪个行业不辛苦？想不辛苦，就别想赚钱。」


    「那倒是。」他?一副深有?体会?地点头，「那你们一般主持一场婚礼能挣多少钱？」


    「几百，几千，都有?，看情况。」


    「这么少啊？」


    「这对于你们来说?可能不算什么钱，但?是对我们这种?打工族来说?，已?经很多了。」


    男人短暂沉默了一下，又没话找话地问：「婚礼主持是你的本职工作吗？我听说?这个行业很不稳定?，很多人都有?其他?工作，业余时间才来兼职主持婚礼？」


    「我也是兼职。」


    「那你本职工作是做什么的？」


    「家里开了个小店，忙的时候帮帮忙，不忙的时候做些兼职。」


    「那你还挺厉害，兼职婚礼主持还搞得那么专业，我认识几个播音主持专业毕业的朋友，普通话说?得还没你好呢……」


    他?跟肖檬檬不愧是亲兄妹，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也不管跟对方是不是刚认识，天南地北，东拉西扯地聊——


    简直堪称社牛典范。


    连常年混迹各种?场合，游刃有?余应付各种?人群的许兰亭都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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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选择性的回答他?没完没了的问题，一边保持着陌生人之间该有?的疏离，一边面带微笑给出恰到好处的礼貌。


    不至于让人觉得敷衍不耐烦，又不过分热情。


    终于到了目的地，许兰亭道谢下车。


    「咱俩加个微信吧！」


    男人掏出手?机说?：「我一哥们儿?最近领证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也要举办婚礼，到时候也许可以让你来帮他?们主持。」


    许兰亭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掏出手?机，打开添加好友的二维码递过去：「那我就先谢谢你了，等你朋友结婚的时候，随时联繫我。」


    「ok。」


    男人扫码加上好友后，又道：「对了，听我妹叫你婷婷，那个ting？我可以直接这么备註吗？」


    他?们并不熟，也不合适用这么亲昵的备註。


    许兰亭把自己?的名?字发给他?，并微笑着说?：「我叫许兰亭，名?字已?经发给你了，可以直接复制粘贴到备註栏里。」


    「许兰亭，名?字挺好听的。」男人看着手?机，笑着点头，「那明天我妹的婚礼，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应该的。」


    「对了，我叫陈肖，耳东陈，肖申克的肖。」


    「我知道了，陈先生，今天谢谢你了。」


    「别客气。」


    陈肖离开后，许兰亭转身往回走。


    刚到家，陈肖就给她发来了信息：陈肖。


    下一条补充：还是给你发一下我的名?字吧，你也可以复制粘贴了。


    许兰亭回了个「ok」的表情包。


    然后在备註修改栏里打上「肖檬檬哥哥」几个字。


    陈肖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唐厉行的电话。


    两人聊了几分钟的工作。


    在唐厉行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忽然一脸春风得意地说?：「老唐，告诉你个事儿?。」


    对面言简意赅：「说?。」


    「我今天认识一个长得特好看的美女?，她跟我以前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我开着我的小兰送她回家，她居然丝毫没有?要讨好我的意思，还让我把她放到地铁站，准备自己?回去。你说?哪个女?人坐我的车，不想我带着她多兜两圈？我猜她就是故作矜持，想等我主动，结果我把她送到了家……」


    「说?重点。」


    唐厉行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打着哈欠催促他?。


    「重点是，我很难遇到一个不图我钱，也不图我颜的女?人。」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陈肖扬起嘴角，嘿嘿一笑，「兄弟，我可能又要恋爱了。」


    「哦！」


    唐厉行语气冷淡，敷衍地回他?：「那恭喜你啊！」


    第25章


    肖檬檬婚礼当天格外热闹。


    在场的嘉宾几乎都是上流人士,还?有两个颇有名气的小明星，各个都盛装打扮，前来赴这一场盛宴。


    新郎新娘穿着?中式婚服,与双方?父母一起站在礼堂门口迎接宾客。


    许兰亭也早早的化好妆,穿着一身白色的小礼服来到现场,和?新郎新娘打过招唿后，在休息间等待婚礼的开始。


    临近婚礼时间,新郎新娘各自回?到休息间补妆换衣服。


    他们前脚刚走，唐厉行后脚进了礼堂。


    陈肖正在和?人攀谈,看到他后立刻走了过来，「怎么现在才到？檬檬都念叨你半天了。」


    「路上堵车。」唐厉行扫视了一圈人群，「她人呢？」


    「回?休息室换衣服了，我带你去跟她打声招唿吧！」


    陈肖带着?他往休息室去。


    途中有几个男人喊了陈肖一声，他便给唐厉行指了休息室的路,兀自和?几个朋友聊了起来。


    唐厉行只能自己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肖檬檬刚走进休息室，直接瘫在沙发上嘆气,「我脸都要笑僵了,早知道这么累就不?办婚礼了，直接领完证就去度蜜月。」


    伴娘在旁边劝她,「一辈子就办这么一次，累点儿就累点儿,辛苦一下。」


    另一个附和?，「我还?不?了解你啊,你现在说着?不?办,要是真不?办了，你以后不?得后悔死。」


    「还?没等后悔,我就要先累死了。」


    「这才刚刚开始呢，一会儿可有得你累的。」


    肖檬檬哼哼唧唧地换好婚纱，一动不?动地坐在化妆镜前，像个木偶一样?任化妆师摆弄。


    唐厉行走到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厉行哥。」


    肖檬檬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扒开化妆师在她脸上补妆的手，起身?朝他小跑去，「你怎么现在才到啊？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唐厉行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朝她走来，「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肖檬檬一扫刚刚疲惫的状态，提着?裙摆转了一圈，满脸期待地问：「厉行哥，你觉得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


    「那你后悔了吗？后悔的话，你还?有机会带我逃婚，要不?然?，我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啦！」


    「肖檬檬，你说啥呢？」


    身?后的一个伴娘立刻挡在他们中间，故作严肃地瞪着?她，「你马上就要结婚了，还?跟别的男人说这种话合适吗？小心你老公听到了跟你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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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开个玩笑，你那么严肃干嘛？」


    肖檬檬嘟着?小嘴将她拉到一边，「再说了，我追厉行哥的事人尽皆知，嘉铭也知道啊，他跟我翻什么脸啊？」


    「那能一样?吗？那会儿你俩还?没在一起，你爱追谁追谁他管不?着?，现在你都要结婚了还?说这种话，多少有点渣了。」


    「有那么夸张吗？」肖檬檬嘟囔道。


    「当然?有，男人的占有欲很强的，尤其是面对自己老婆曾经?喜欢过的男人。你呢，就乖乖准备嫁给你老公，至于?你厉行哥……」


    伴娘笑眯眯地看向唐厉行，「姐妹几个环肥燕瘦，总有一个是他的菜，我们保证内部消化了。」


    「不?行。」


    肖檬檬张开双手挡在了唐厉行的面前，严肃警告道：「我追他追了那么久都没追到，你们谁要是敢打他的注意，我就跟谁绝交。」


    「肖檬檬，你也太霸道了吧，自己都结婚了，还?不?许别人和?你男神在一起啊！」


    「别人可以，你们不?可以。」


    「这是什么逻辑？别人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咋还?专门把水往外放呢？」


    「没什么逻辑，我看了糟心。」


    闺蜜几个开着?玩笑，当事人唐厉行却丝毫不?在意，像个局外人一样?，安静的待在一边听她们说完，才正式跟肖檬檬道喜：「檬檬，恭喜你，新婚快乐。」


    「谢谢。」肖檬檬解释道：「厉行哥，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介意吧？」


    「我知道。」唐厉行笑了笑，真挚道：「檬檬，除了陈肖，你还?有一个哥哥，结婚后如果受什么委屈了，记得随时来找我，厉行哥给你撑腰。」


    「嗯，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肖檬檬向他走了一小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厉行哥，虽然?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但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勇敢的去追，就像我当初追你一样?，知道了吗？」


    「好，我答应你。」


    简单的聊了两句，唐厉行就回?了礼堂大厅。


    他是因为陈肖的关?系认识了肖檬檬。


    本来以为她只是朋友的妹妹，谁知道这个朋友妹妹却他一见钟情，并且展开强势的追求，无论他怎么拒绝都不?肯放弃，一追就追了一年?多。


    如今，她终于?要结婚了。


    他本来并不?打算来参加婚礼的，但肖檬檬亲自把请柬送到他手里，并一再强调把他当亲哥了，让他一定要参加，否则自己会后悔一辈子之类的。


    他和?陈肖一起开了「亭外亭」以后，不?仅和?肖檬檬，和?他们的父母都走得很近，关?系也较为亲密，不?来参加婚礼确实有些不?合适。


    现在，肖檬檬能说出这些话，算是将他们之间不?那么愉快的过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而他，也可以开始用?新的身?份，坦然?跟她相处。


    -


    婚礼很快开始了。


    舞台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屏幕。


    灯光暗下来后，银幕上出现了新郎新娘的照片，从他们相识、相知、到相爱，所有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还?有一些温馨又吵吵闹闹的小视频。


    背景音乐是一首浪漫的英文歌。


    整个礼堂都极其安静，认真地看着?银幕上的两人。


    视频播放完，礼堂的灯光重?新亮起。


    许兰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上了台，仪态端庄，笑容优雅：「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亲友，大家中午好，我是今天的婚礼主持人许兰亭。很荣幸能与您一起见证张嘉铭先生与肖檬檬女士的婚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身?上许兰亭身?上。


    包括唐厉行。


    他从走进礼堂开始，就有不?少商界人士前来跟他交谈、聊合作，还?有好几个年?轻女人试图跟他搭讪、索要微信。


    他一向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所，只想着?婚礼赶紧结束好离开。


    谁知道，肖檬檬婚礼上的司仪居然?是许兰亭。


    台上的她，穿着?白色的小礼服，个子高挑，仪态大方?，脸上的妆容虽化得淡，却藏不?住姣好的美貌。


    灯光下，她的笑容明艷动人，双眸熠熠生辉。音响里传出的声音明朗悦耳，直抵人心。


    他的视线，就这样?定在她身?上挪不?开了。


    陈肖就坐在旁边，也是一脸欣赏的看着?许兰亭。


    途中，他凑到唐厉行耳边小声问：「这主持人怎么样?？漂亮吧？」


    唐厉行的注意力完全在许兰亭身?上，压根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直到他继续在他耳边势在必得地说：「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我决定了，一会儿婚礼结束，就对她展开追求攻势，计划一周内将她拿下。」


    话音未落，唐厉行忽然?转头，眼神冰冷且锐利地瞪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要追她。」陈肖不?明所以，「怎么了，不?行吗？」


    「她是我老婆。」唐厉行几乎咬牙切齿：「你说行不?行？」


    「……」


    陈肖瞬间石化。


    好半天，他才勉强消化了这个消息，瞠目结舌地看着?台上游刃有余主持着?婚礼的许兰亭，又看看身?边满脸杀气的唐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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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反覆几个回?合以后，他终于?艰难开口：「所以，她就是lte？」


    -


    漫长的婚礼流程总算结束，肖檬檬下去换了身?旗袍开始敬酒。


    唐厉行来不?及等她来敬酒，提前去跟她打了声招唿，说自己临时有事儿要先离开，然?后直接去了婚礼司仪的休息室外等着?。


    他掏出手机，找到许兰亭的微信，却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最后又将手机揣回?口袋里。


    不?到半分钟时间。


    一个画着?精緻妆容，穿着?礼服，留着?大波浪捲髮的女人走到他身?边，笑眯眯地问：「帅哥，听说你是陈肖的合伙人啊？我是他高中同学，家里也是做餐饮生意的，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回?头有机会可以合作一下。」


    合作是假，别有目的才是真。


    唐厉行早就见惯了这种把戏，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冷漠感：「我闲人一个，公司的事儿都是陈肖在负责，合作方?面的问题你可以直接找他。」


    「那如果是私事儿呢？」


    女人不?死心的向他靠近了一步，沖他眨着?眼睛，夹着?嗓音小声问：「我听说你还?是单身?，我也是单身?，要不?咱俩处处看，或许我们可……」


    「谁说他单身?的？」


    旁边一个声音骤然?响起，两人下意识寻声望去。


    许兰亭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款的便衣，扬着?笑容朝他们走来，直接拉住唐厉行的手宣誓主权，「抱歉，你晚了一步，他已经?结婚了。」


    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看向唐厉行。


    后者侧着?头，目光一直停留在许兰亭脸上，半点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切，没劲。」


    女人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许兰亭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猝不?及防地撞上他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的目光。


    网上老说，拥有桃花眼的人，就算看电线桿子也是含情脉脉的。


    许兰亭见过很多桃花眼男人对她放电，她从没觉得谁含情脉脉过，只觉得油腻和?不?适。


    而面前的男人——


    单眼皮、眼型狭长，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冷漠和?锋利感，跟含情脉脉、深情这些字眼毫不?沾边。


    可每次对视的时候，他眸中那种欲言又止的深沉，又那么撩人。


    许兰亭眨了两下眼，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彼此握着?的手，「你不?介意我向别人公开我们的关?系吧？」


    唐厉行垂眸看了下自己突然?空了的手，又看向她，「为什么介意？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你不?介意就好。」


    许兰亭笑了起来，颊边两个酒窝就像盛满了醉人的清酒，「唐先生，我记得你相亲的时候说过，你身?边没有什么追求者，可是我今天已经?看到好几个美女跟你搭讪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骗我了？」


    「我都拒绝了，没加她们微信。」唐厉行答非所问，神情严肃，语气中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急切。


    许兰亭被他的反应逗乐了，「我逗你玩儿的，那么紧张干嘛？」


    唐厉行看着?她的笑容，唇角跟着?扬起细微的弧度：「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婚礼开始前，我看到你和?新娘的哥哥在聊天。」


    「他是我合伙人，也是我朋友。」


    「真巧，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许兰亭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放大了，「对了，昨天晚上，新娘的哥哥跟我说，他有一个朋友最近也领证了，说可以推荐我去主持婚礼。他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你吧？」


    唐厉行顿了顿，回?：「应该是我。」


    「……」


    许兰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昨天他说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以为又接了个大活儿，原来搞了半天是我自己的婚礼，这也太离谱了。」


    「是啊，我也觉得挺离谱的。」


    陈肖突然?从拐角处冒了出来，抱着?双手慢慢踱步走来，最后停在他们面前。


    他垂眸看了看许兰亭，又看向唐厉行：「不?介绍一下？」


    第26章


    「你不?帮忙招待客人,跑这儿来干嘛？」唐厉行语气不?善的往前走了一小步，半个身体挡住了许兰亭。


    「又不?是我结婚，轮得到我招待吗？」


    陈肖歪头看向被他护住的许兰亭,一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样儿?,「再说了,你小子?结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我说，我这个做兄弟的只好自己过来和弟妹打招唿了。你说是吧,弟妹？」


    不?等许兰亭反应，唐厉行继续回呛他：「既然已经打过招唿了,你可以走了。」


    「老唐，兄弟我为你结婚的事儿?操碎了心，你就用这态度对我？」陈肖一脸受伤的戳他的胸膛，「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唐厉行打掉他的手，还想再说什么。


    许兰亭忙主?动往前一步,落落大方的向陈肖伸出?了手,「肖先生，你好。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许兰亭,也是你朋友唐厉行的太太。」


    「肖先生？」


    陈肖皱起了眉头。


    许兰亭不?明?所以，下意识道：「有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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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页

    「他姓陈,叫陈肖。」唐厉行解释道，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


    「……」


    许兰亭脸色僵了一下,立刻熟练的陪着笑脸，「抱歉,陈先生,是我记错了。」


    「许小姐。」


    陈肖似乎被气得不?轻，但还是礼貌的回握她的手,然后?挤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所以，我昨天给你发的名字，你都没仔细看？」


    「看了，只是我记性不?太好，只记得檬檬姓肖，你是她哥，我下意识以为你也姓肖。」


    「我跟我爸姓，她跟我妈姓，有什么问题吗？」


    「差不?多得了，别没完没了的。」


    唐厉行伸手将许兰亭的手拉了回来，满眼警告地瞅着他。


    「我怎么了我？」陈肖的脸立刻黑了，「我被叫错姓氏，质疑一下都不?行吗？唐厉行，你他妈见色忘义的本性不?要暴露得太明?显了。」


    「你见色忘义的事儿?做得还少？」


    「……」


    场面?一下子?僵住了。


    许兰亭看陈肖张嘴想解释，又一个字说不?出?来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出?于礼貌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陈肖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他努努嘴，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应了一声「马上回来」就挂了，然后?重新看向他们：「今天算是跟弟妹打过招唿了，至于其他事儿?，等忙过这两天，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再说吧！」唐厉行不?置可否，语气冷淡。


    陈肖也不?介意，直接对许兰亭说：「弟妹，反正咱俩已经加了微信，到时候微信上联繫。」


    许兰亭保持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好，你先去忙吧！」


    陈肖最后?挑衅搬地瞅了唐厉行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许兰亭才跟唐厉行说：「你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


    「他没有不?喜欢你。」唐厉行解释：「他这人平时就这样，喜欢装，等你和他熟了以后?就知道了。」


    「哦。」许兰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如果他单独约你见面?，别理?他。」


    「为什么？」


    「没为什么。」他顿了顿，又不?充了一句：「或者叫上我一起。」


    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许兰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笑着问：「唐先生，你是不?是怕他会故意为难我啊？」


    唐厉行垂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许兰亭拍了拍他胳膊，「放心吧，我聪明?着呢，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唐厉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接下来干嘛？回家吗？」


    「本来是打算约你见一面?，商量一下我们婚后?的计划，既然现在碰巧遇上了，就找个地方聊聊吧。」


    -


    礼堂里的热闹还在继续。


    新郎新娘正如火如荼的挨桌敬酒，接受来宾的祝福。


    许兰亭和唐厉行悄悄离开了现场，找了个附近的露天咖啡厅坐着。


    咖啡厅旁边是一个大型喷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在玩水；五六个少年滑着滑板像一阵风一样穿过，带着欢声笑语消失不?见；几对小情?侣分?别牵着手散步、拍照、腻腻歪歪地说悄悄话。


    午后?的度假村，阳光灿烂，一片惬意。


    点好咖啡坐下后?，许兰亭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唐厉行：「唐先生，这是三百万的借条，签名和手印都是我本人的。」


    二十年内还完三百万本金，没有利息，是当时他们商量好的。


    唐厉行看着借条上的名字，忽然沉默了下，须臾间又抬眸望向她，目光也变的深沉起来：「你可以不?用把?这三百万放在心上，我们是夫妻，不?需要分?的这么清楚」


    「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也是独立的个体。」


    许兰亭打断他的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占有。三百万的利息并不?少，你不?收利息，已经算是念在我们的夫妻情?分?了，不?要让我们之间的婚姻，真的变成一场金钱的交易。」


    「何况，本来就是我们说好的。」


    她的态度过于认真，唐厉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他蹙眉沉默的样子?，许兰亭觉得自?己可能?过于严肃了，语气柔和的又解释了一句：「唐先生，你不?要想太多，我这个人嚮往势均力敌，平等的恋爱和婚姻关系。在金钱上，我们之间已经天差地别了，但在精神?上，我想努力和你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这样才能?长久的经营好我们的婚姻。」


    她语气真挚：「所以这三百万，我必须还给你。」


    唐厉行眸中的深沉似乎化开了些。


    他将手里的借条折好，放进口袋里，「好，借条我收下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这三百万当做压力，我希望你能?过得轻松、快乐一些。」


    「嗯，我答应你。」许兰亭轻轻舒了一口气，「三百万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那接下来聊聊我们婚后?的事儿?吧！」


    「你说。」


    唐厉行端坐在桌前，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来参加什么重要会议的。


    许兰亭也下意识地跟着挺直嵴背，神?情?认真道：「正常夫妻婚后?都是住在一起的，但我们俩属于闪婚，也没什么感情?基础，直接住在一起可能?会不?自?在。再说，我们结婚的事儿?都还没跟家里人说，住在一起也不?太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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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培养一下感情?，等时候差不?多了，再考虑住在一起的问题。你觉得呢？」


    唐厉行点头：「可以，听你的。」


    许兰亭想了想，又问：「对了，见家长的事儿?，我们可以先提上日程。」


    「嗯。」


    「我们家这几天还有些事儿?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我就安排你和我妈见面?。」


    「好。」


    「那你爷爷奶奶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们？」


    「他们现在不?在江宁，等他们回来，我再告诉你。」


    「嗯。」许兰亭顿了顿，又道：「对了，见我妈之前，你可能?要先见一下我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方便的。」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都可以，你定好时间随时联繫我。」


    许兰亭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明?了原因：「唐先生，其实我弟知道我跟你借三百万的事儿?，他大概是怕我因为三百万在你这儿?受委屈，所以非要见你一面?，想给我撑撑场子?什么的。他到时候如果态度不?好，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千万别跟他计较，他就是担心我而已。」


    唐厉行点头，「好，我知道。」


    想说的话说完了，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许兰亭端起面?前的冰咖啡喝了一小口，瞅了瞅对面?的男人，见他丝毫没有要主?动开口说什么，又问：「说了半天都是我在表达我的意思，你呢，你对于我们婚后?的事儿?，有什么想法?吗？」


    唐厉行沉默了一下，问：「婚礼，你想什么时候办？」


    许兰亭起了和他结婚的念头，是因为陈玉鹃的病。


    那时候，她只是把?自?己的婚姻当做是一场交易。后?来，她抱着认真过日子?的态度和他领了证，前后?也不?过三天时间，她没时间，也没心思去考虑婚礼的事儿?。


    这么多年的糟心日子?过下来，又主?持了这么多场婚礼，她对这种既浪费钱又浪费精力的仪式，已经没什么太大期待了。


    可唐厉行既然主?动提起，说明?他还是在意这场仪式的。


    还有张水莲，她心心念念希望自?己能?嫁一个好男人，不?可能?会稀里煳涂领个证就把?女儿?嫁出?去。以她的性格，女儿?找了个这么优质的对象，她必定会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恨不?得把?她结婚的事儿?昭告天下，好好炫耀一番。


    许兰亭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婚礼的事儿?还是先不?着急，等我们互相?见过家长以后?，再慢慢计划。」


    唐厉行点头：「好。」


    明?明?是在互相?商量，可不?管许兰亭说什么，唐厉行的回答永远都是「好」「可以」「听你的」。


    他的反应不?仅没有让她觉得愉悦，反而有种捉摸不?透对方，不?确定他是真心贊同，还是违心答应的无力感。


    许兰亭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抠着玻璃杯上凸起的花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唐先生，这些都是我的想法?，你不?用为了迁就我都答应，你有什么其他意见也可以说出?来，我们再讨论。」


    「我没什么想法?，听你的就好。」


    「……」


    说了等于白说。


    许兰亭看着他，见他始终是一副仿佛对什么事都无欲无求的淡然表情?，最终决定放弃劝说，微不?可察地轻嘆了一声。


    唐厉行大概是发现了她的无奈，难得主?动开了口：「我有一个其他的问题。」


    「你说？」许兰亭立刻抬眸看向他。


    「以后?……」


    唐厉行看着她，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可以别再叫我唐先生了吗？」


    「……」


    他这一提醒，许兰亭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从?认识他以来，自?己好像确实一直在叫他「唐先生」。


    以前这样叫就算了，都结婚了还这么叫，着实有些奇怪。


    「那叫什么？」她下意识地问，紧接着，下一个问题还没经过脑子?过滤，就直接脱口而出?：「老公?吗？」


    「……」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了。


    唐厉行的目光明?显一滞。


    随后?，他总是深沉无波的眼眸里，忽然有细碎的微光在涌动，像平静的湖面?上，一只飞鸟短暂的停歇后?又飞走，留下了一圈圈细密的波纹，轻轻荡漾开来——


    也盪进了她心里。


    短暂的安静后?，许兰亭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脑袋就像宕机一般懵住了。


    老公?！！！


    她刚刚，是这么说的吗？


    结了婚叫老公?理?所应当，可她俩现在半生不?熟的关系，这么叫，进度条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个保守的人，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就那回事儿?，没什么可害羞矫情?的。


    可是当她真正开口称唿一个男人为老公?时，身体里却有一股热意不?受控制的往脸上涌，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的眼神?变化以后?，心脏像是被一只手轻轻挠了挠——


    躁动难安，微痒难耐。


    「那个，我还是叫你名字吧！」


    许兰亭努力压下自?己内心的慌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恋爱小白，她尽量保持笑容，故作淡定的解释：「叫老公?当然也可以，但是咱俩现在还不?太熟，我也叫不?习惯，要不?我们先培养感情?，到时候再换称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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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厉行眼里的波动慢慢归于平静，他轻声应道：「好。」


    第27章


    接下来两?天时间,许兰亭和张水莲一起清算帐本，把所有欠的钱全部还清了。


    「终于还完钱了。」


    最后一笔钱转出去，张水莲激动得?抓着许兰亭的手念叨：「这么多年来,我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想像还完钱那?天的心情,我才会干劲十足的开始新一天的忙碌。没想到这一天到来得这么快，还完钱的心情,比我想像的还要轻松一百倍、一万倍，我都有点?觉得?在做梦了。」


    她眼眶泛红地看着许兰亭：「亭亭,这是真的吧？不是我在做梦吧？」


    「都是真的。」


    许兰亭鼻子有些发酸，抱着她的肩膀，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妈，你以后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想今天吃什么,去哪里玩,如果不想起床就继续睡觉，不用担心不开门赚不到钱。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我和阿盛会赚钱养你的。」


    「好孩子。」张水莲回抱住了她，没忍住落了泪,「妈能有你们这两?个孩子，是妈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兰亭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喃了一句：「能做你的女儿，才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会儿。


    这些年因为欠债而萦绕着家里的所有压力?和阴影,也随着眼泪一股脑的排了个干净。


    外面的阳光灿烂,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明媚。


    迎接他们的，也将是充满希望的光明。


    情绪稳定下来后,张水莲难得?大方提议，要找个饭店庆祝一下，并且叫上了陈玉鹃和刘念佳一起。


    晚上七点?，母女俩关了店门，一起前往定好的餐厅。


    陈玉鹃和刘念佳早到了。


    许兰亭和她们打了声招唿，叫来服务员点?菜。


    张水莲和陈玉鹃坐在一起热聊，感慨彼此这些年来的不容易，和如今终于苦尽甘来。


    因为当年那?场意外，陈玉鹃对她们家一直抱着怨恨。


    她们这些年来也鲜少有来往，哪怕见面的时候，陈玉鹃对待她们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


    现?在她突然患了病，两?家人的关系反而亲密起来。


    刘念佳一声不吭地坐着，张水莲偶尔问起她的学习情况，她才应一声。


    菜陆陆续续上桌了，徐盛还没到。


    许兰亭给他打了个电话。


    大概响了半分?钟，对面才接起来：「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临时有事?儿去不了了，你们吃吧。」


    「啥事?儿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


    许兰亭瞅了眼正在聊天的几人，站起身?往外走，并压低了声音问：「你这两?天到底在干嘛，神神秘秘见不着人影？今天是我们家解放的日子，大家都在庆祝，你不出现?合适吗？」


    「真的解放了吗？」


    徐盛反问她：「你欠唐厉行的三百万呢？」


    「这能一样吗？徐盛，我发现?你……」


    许兰亭想摆大道?理给他听，可是他说的却是事?实?。


    不管是欠别人的钱，还是欠唐厉行的钱，压在她身?上的债务并没有少。


    对于被蒙在鼓里的张水莲来说，或许是件高兴的事?儿，但对于知道?真相的徐盛来说，也确实?没什么好值得?庆祝的。


    她自知理亏，憋了好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怎么跟头牛似的，死倔死倔的，你就当做没这回事?儿不就行了。」


    「我演技没你好，演不了若无其事?。」


    「……」


    许兰亭咬牙切齿地想，徐盛要是在她面前，她一定一脚踹过去了。


    沉默中，徐盛似乎感觉到自己说话太?直接了，又补充道?：「今天的庆祝是办给妈和鹃姨看的，我来不来无所谓。等你还完唐厉行的三百万那?天，我一定不会缺席。」


    许兰亭前一秒还想骂人，下一秒鼻腔又酸酸的想掉眼泪。


    她吸吸鼻子，故作不耐烦道?：「随便你！」


    「对了。」徐盛又问：「你跟唐厉行说了见面的事?儿吗？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随时都可以，你呢？」


    「过两?天吧。」


    「行，定好时间告诉我，我来安排。」


    挂完电话，许兰亭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长?长?地嘆了口气。


    她一直以为，这三百万是她的救星，不仅可以驱散他们家长?久以来的阴霾，还可以改变一下他们常年拮据的生活。


    可是刚刚和徐盛的一番交谈，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只?是人为的为张水莲点?亮一盏明亮的灯。


    她和徐盛的阴霾——


    一直都在。


    许兰亭站了一会儿，转身?正欲回餐厅，却看见刘念佳朝她走来。


    她知道?刘念佳不喜欢自己，平常见面能避就尽量避着，免得?惹她心烦。


    但此时，对方明显是要来找她，便站着没动。


    刘念佳走到她面前，保持着一贯的冷淡：「徐盛哥怎么说？不来了吗？」


    「嗯，他说临时有事?儿，让我们自己吃。」


    刘念佳没再问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我妈说，你给她转了三十万。这是欠条，我现?在没办法还给你，等我毕业工作了，一定尽快把钱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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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给陈玉鹃转钱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她们还，听她这么说下意识也是想拒绝，可看到欠条上的签名和红手印，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这一幕，和她前两?天把欠条给唐厉行的时候几乎一样。


    唐厉行拒绝收欠条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抗拒。


    此刻，刘念佳的心里就有多抗拒吧！


    许兰亭深知那?种被施捨的感觉不好受，只?是愣了一瞬，伸手接过欠条：「行，等你工作后再还我。」


    刘念佳没有着急走，而是与她并排站着。


    许兰亭看出了她还有别的事?儿，也不催，就安静的陪她站着。


    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五彩斑斓的霓虹点?缀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夜晚将这座城市呈现?得?更加繁华热闹。


    沉默了良久，刘念佳终于再次开口：「对不起。」


    许兰亭转头看她。


    「那?天在医院，我口不择言，说了很多难听话，我跟你道?歉。」


    刘念佳没有看她，语气却意外的诚恳：「你可以不用接受，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跟你道?歉。」


    许兰亭没有回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


    十二年前那?场事?故发生后，刘念佳因为失去爸爸，把所有怨气都撒在她身?上，她没有半分?怨言。


    一来，她爸爸确实?是因为自己父亲出的意外。


    二来，她在这个小女孩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同?样的失去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同?样的被迫成长?，担起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重担；同?样的竖起坚硬的壳，面对这个世界的风吹雨打。


    唯一不同?的，她的怨气有处可发。


    而她，只?能认命。


    刘念佳见她没有回应，又道?：「我说完了，先进?去了。」


    「鹃姨确诊尿毒症那?天，也跟我道?歉了。」许兰亭忽然说。


    刘念佳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她。


    「她那?时候很悲观，怕自己不在了，你一个人无依无靠。」


    许兰亭走到她面前，语气温和，「她让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希望我能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你受人欺负，让你余生有家人可以倚靠。」


    刘念佳的眼眶慢慢红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出声。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许兰亭望着她，「你每次来我家玩儿，都吵着闹着不肯回家，说要当我妹妹，跟我住在一起。其实?我那?时候就把你当妹妹了，如果你还愿意的话，你依然可以叫我一声亭亭姐姐。如果不愿意，阿盛也会是一个好哥哥。」


    她顿了顿，目光真诚：「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鹃姨，你还有家人，以后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们，不要自己扛着。」


    刘念佳的眼眶逐渐被眼泪溢满，死死咬着下唇。


    许兰亭假装没看到，侧过身?去说：「走吧，别让她们等久了。」


    转身?刚走了两?步，刘念佳突然叫住了她：「兰亭姐。」


    许兰亭的脚步顿住，转身?看着身?后的人。


    刘念佳已经擦掉了眼泪，但眼眶依然红彤彤的，「谢谢你。」


    许兰亭弯唇笑了，「不客气。」


    -


    隔天，水果店没开门。


    张水莲和许兰亭一起前往新租的房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又回到家里收拾东西。


    住了这么多年，家里的东西又多又杂。


    有很多平时不怎么用，或者已经很旧的东西，许兰亭想扔了，张水莲秉持着勤俭节约的态度，坚持要留着，结果收拾出一大堆东西。


    隔壁的几户邻居知道?她们要搬家，热情的跑来打招唿，在她们不要的东西里挑挑选选，拿走一些自己用得?着的东西。


    母女俩来来回回的折腾，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收拾得?差不多。


    消失了好几天的徐盛也终于回来了。


    「你这几天都干嘛去了？连个人影也看不着，就留我跟你姐俩个人在家里收拾……」


    张水莲碎碎念的抱怨着，忽然看到他脸颊上贴了个大号的创可贴，立刻调转了话头：「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儿，不小心摔了一下。」


    徐盛歪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都多大的人了，还能不小心摔了？」


    张水莲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脸紧张地问：「阿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跟别人打架了？」


    这个「又」字一出来，徐盛微怔，然后端起水杯往回走，「没有。」


    张水莲根本不信，苦口婆心地劝他：「阿盛，你已经因为打架把你一辈子都赔进?去了，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在外面吃点?亏就吃点?亏，不要逞强，由着性?子来。万一你再……」


    「我说了没有。」


    徐盛不耐烦的提高音量，可在看到张水莲担忧的眼神后，语气又不自觉的软下来，「妈，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干嘛，你以后就别担心我了。」


    张水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结束这个话题，「行，妈相信你。刚刚是妈着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徐盛摇摇头，没再说话。


    没过两?分?钟，许兰亭拎着两?袋打包好的饭菜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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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页

    看到徐盛脸上的创可贴，她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你的脸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徐盛回。


    「这么大个人还能摔跤，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许兰亭将饭菜拿出来摆在餐桌上，又顺口问了一句：「伤得?严重吗？没破相吧？」


    徐盛拉开椅子坐下，「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想看到我破相的样子。」


    「那?哪能啊！」


    许兰亭把一次性?筷子递给他们，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很认真的在关心你，怕你破相了娶不到老婆。」


    徐盛不说话，耷拉着眼皮看着她，一副看你演的表情。


    许兰亭绷不住了，咧咧嘴：「当然了，以你的颜值，就算摔破相了也秒杀百分?七十的男人，娶老婆应该不是问题。万一真的娶不到老婆也没事?儿，姐姐会努力?赚钱，等你老了，给你找最好的养老院……」


    「得?了吧，你还是先赚钱养自己，我就不劳你操心了。」


    「那?不行，你是我弟，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行了行了，你们姐弟俩，怎么一天到晚有那?么多斗不完的嘴。」


    张水莲催促道?：「赶紧吃饭，吃完饭还得?收拾呢！」


    -


    新租的房子距离水果店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徐盛开着他的二手七座，来回跑了六趟才把东西搬完。


    新家的面积一百平米，三室一厅，还有一个小阳台。


    家里桌椅沙发床什么的大件家具都是现?成的，墙上还挂着一个有些老旧的液晶电视。墙都是重新粉刷过的，地面也铺着米白色带花纹的瓷砖。


    相比原来窄□□仄、总是暗沉沉的房子，这里宽敞明亮多了。


    母子三人分?工合作，把堆在客厅的东西拆箱、整理、归位。


    天色在忙碌中渐渐暗了下来，空荡荡的房子里也填满了东西，慢慢了有个家的样子。


    他们晚上没打算开火做饭，随便点?了些外卖应付了。


    饭后，徐盛早早洗漱完回房休息了。


    许兰亭也累得?够呛，洗漱完准备回房休息，从卫生间出来时，看见张水莲躺在阳台的躺椅上。


    她拐了个弯直接去了阳台，「妈，在这儿干嘛呢？还不回房休息？」


    「看星星。」张水莲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还又闲情雅致看星星。」


    许兰亭抬头看了眼夜空寥寥无几的星星，顺手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这也没几颗星星啊，有什么好看的？」


    张水莲坐了起来：「亭亭，你还记得?我们刚搬到城中村的那?天吗？」


    「当然记得?。」许兰亭说：「搬到城中村以前，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脏那?么破，还那?么小的房子。我当时觉得?，那?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张水莲笑着感慨：「是啊，你当时一脸嫌弃地抱着书包站在门口，死活不肯进?屋，我哄了好半天呢。」


    「那?时候谁知道?，我后来居然能在那?儿住上十年。」


    「唉，都是妈没本事?，没能让你们……」


    「妈，你又来了。」


    张水莲想说的，无非是自责没能力?给他们姐弟俩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许兰亭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了，习惯性?把她的话堵回去。


    「行，不说这个了。」


    张水莲也知道?自己过于啰嗦了，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你还记得?，我当时哄你说，等稳定一点?就重新找房子搬家吗？」


    「记得?。」


    「其实?我没打算骗你，我也去找过房子，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后来，看你慢慢的适应了，没那?么排斥城中村了，我就假装忘记了。」


    许兰亭不是不排斥，她一直都很讨厌城中村。


    讨厌满街乱窜的老鼠蟑螂；讨厌臭气熏天的垃圾桶和公厕；讨厌厕所和洗浴间要和一大堆人共用；讨厌小偷连件破衣服都偷；讨厌邻居们总是有吵不完的架；讨厌街口聚在一起闲聊的妇女，喜欢夸大其词的造谣别人；讨厌男人们总在夏天光膀子在街上熘达，见到年轻女孩子就色眯眯的打量，有的甚至不要脸的言语调戏。


    可是她也看到了张水莲的艰难。


    她每天辛苦劳作，接无数个讨债电话，压力?大到经常失眠、独自抹眼泪，还为了她和徐盛的学费，偷偷卖了她一直珍藏着的手镯。


    她已经那?么难了，还要照顾她的心情。


    她那?些不值半毛钱的骄傲，在张水莲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于是，她逼着自己忘记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努力?适应那?里的环境，尽量和那?里融为一体。


    「刚去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落差感，住久了也就习惯了。」


    许兰亭往后一靠，语气轻松道?：「其实?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住哪儿都行。」


    「是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怎样都好。」


    张水莲看着天上零星的光点?，长?长?嘆了一口气：「我们的苦日子熬到头了，你爸在天上看到，也该安息了。」


    第28章


    搬完家,一切事宜都尘埃落定。


    水果店也恢復营业。


    许兰亭隔了好几?天，终于想起要约她新婚不久的老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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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页

    当然?，她还带上了徐盛一起。


    徐盛那天说?要见唐厉行一面时,许兰亭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也就没?当回事儿。结果后来,他又认真?地提了两?次，非要见唐厉行一面,问原因也不说?。


    据说?每个父亲对未来女婿，都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百般刁难。


    每个哥哥看妹夫，弟弟看姐夫，也都抱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许兰亭猜想，他大概率也是这种心?态，怕自己以后受唐厉行欺负,所?以想会会这个姐夫,也没?有多想，就直接安排好了见面。


    地点约在一家商场的粤菜餐厅。


    正值工作日,又是上班时间,餐厅里的顾客寥寥无几?，轻缓的钢琴曲听得人昏昏欲睡。


    他们?走?进餐厅的时候,唐厉行已经到了。


    许兰亭扬起笑容朝他走?去，「等很久了吗？」


    唐厉行：「没?有,我也刚到。」


    他穿着一套极其正式的西装，领带规规整整地系在颈上,腕上带着一块表,连头髮也是经过精心?打?理的。


    从穿着到仪态，无不透露出他对今天见面的重视。


    反观徐盛,黑t，休闲裤，一双旧得可以下岗的白色球鞋，从下巴的青涩胡茬，到插兜的双手，还有脸上那块还没?好完的伤口。


    随意?得好像要去吃路边摊。


    许兰亭也没?太纠结，直接给他们?做介绍：「我弟徐盛，你们?之前见过一面。唐厉行，我新婚丈夫，也是你的姐夫。」


    唐厉行主动向徐盛伸出了手：「你好。」


    后者?也礼貌性地回握他。


    「先坐吧！」


    唐厉行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向附近的服务员招手：「麻烦拿一下菜单。」


    服务员：「好的，请稍等。」


    徐盛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


    许兰亭下意?识地想往他旁边坐，对面的唐厉行已经拉开了自己旁边的椅子，并看着她。


    她没?有犹豫，直接调转了方向，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徐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互动。


    唐厉行坐下后，服务员正好拿着菜单过来给他们?：「需要给你们?介绍一下菜单吗？」


    许兰亭：「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请问几?位有什么忌口吗？」


    服务员很热情，也很有耐心?，不出几?分钟就协助他们?点好了菜。


    等餐的过程中，徐盛主动开口问：「唐先生，方便问一下，你和我姐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虽然?没?有喊姐夫，但这声「唐先生」还算礼貌。


    许兰亭也没?在意?，抢先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让你去烧烤店接我那天晚上，我在酒吧被几?个小混混为?难，他帮了我，然?后就认识了。」


    徐盛瞅她：「我又没?问你。」


    「……」


    许兰亭咬着牙说?：「这些已知的问题可以直接略过，你可以问些有价值的问题？」


    「什么问题有价值？有没?有车？有没?有房？有多少?存款？」


    徐盛抛出一连串问题，却没?打?算听他们?的回答，转而道：「这些到时候妈会问，轮不到我来操心?。」


    他的话?莫名的让许兰亭有些不舒服。


    她下意?识接了一句：「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没?想问什么啊，就单纯地想和姐夫吃个饭，认识一下不行吗？」


    徐盛靠着椅背，双手环胸看着许兰亭，状态自然?又松弛，「诶，我发现你今天对我格外有敌意?。干嘛？怕我吃了他啊？」


    「……」


    许兰亭护犊子心?态被戳穿，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直接摆出姐姐的架子威胁他：「我是怕你皮痒了，想挨揍。」


    徐盛朝唐厉行耸耸肩，「看到没?，她在家也是这样的暴脾气，有没?有后悔跟她结婚？」


    「徐盛。」


    许兰亭还以为?他是来刁难唐厉行的，没?想到却背刺了自己。


    她睁大眼睛瞪着他，手也紧紧地攥着桌上的筷子，一副要把它折断的架势。


    「不会。」


    唐厉行安抚性的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对徐盛说?：「跟她结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


    许兰亭的怒意?，因他这句话?瞬间没?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虽然?他们?已经领证结了婚，拥有了最亲密的夫妻关系。


    但事实上，他们?从认识到现在，总共也就半个来月，他们?甚至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太清楚，更别提什么感情基础了。


    至于甜言蜜语——


    她这个总被人误会是情场老手的人，也觉得应该先慢慢培养感情，等到热恋期再说?给彼此听。


    可是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


    还说?得这么熘？


    唐厉行并未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看着徐盛。


    是郑重承诺，也是等待认可。


    徐盛看了眼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又在他们?脸上来回打?量。


    完了继续泼冷水：「一辈子还长着呢，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


    「徐盛。」


    许兰亭忍不了了，怒视着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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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让我问点有价值的问题吗？这还不够有价值？」


    「……」


    「打?扰一下，上一下菜。」


    服务员恰好端着菜上桌，中断了他们?剑拔弩张的气氛，报了菜名后又退了下去。


    徐盛没?再继续那个话?题，没?事儿人似的拿起筷子问：「可以开动了吗？我有点饿了。」


    唐厉行：「你随意?。」


    许兰亭也拿起筷子，夹了块白切鸡餵进嘴里，目光却不死心?地盯着徐盛，眼里写?满了警告。


    徐盛假装没?看见，兀自吃着菜。


    接下来的饭桌上，和谐得有些让人意?外。


    徐盛不仅没?再故意?呛许兰亭，也完全没?有要刁难唐厉行的意?思，反而客套的和他闲聊了几?句。


    许兰亭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徐盛坚持要见唐厉行，不可能只是为?了吃顿饭，也不可能就为?了在唐厉行面前和她互呛几?句。


    可一直到吃完饭散场，徐盛都没?再主动挑起什么冲突。


    难道是她想多了？


    转念想想，小舅子想认识一下未来姐夫，约着一起吃个饭，好像还挺正常的。


    -


    五点一过，商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结完帐走?出餐厅，徐盛顺口问了一句：「你们?俩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要约会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约什么会啊，我晚上还要和妈一起准备果篮呢！」


    许兰亭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句，下一秒立刻换上温和的笑容和唐厉行说?：「那今天先这样，其他事儿我们?微信上说?。」


    「好，你先回去忙。」唐厉行点头。


    「加个微信吧。」徐盛掏出手机，打?开添加好友的二?维码递到他面前，「方便联繫。」


    唐厉行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分别后，许兰亭才警告徐盛：「加微信就加微信，没?事儿别跟他说?些有的没?有，尤其是损坏你姐姐形象的话?。听见没?有？」


    「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呢。」


    徐盛轻嗤了一声，「再说?了，你们?俩以后在一起生活，你的形象还需要我去打?小报告吗？」


    许兰亭没?忍住踢了他一脚，「也不许背着我去找他麻烦。」


    「好端端的，我找他麻烦干嘛？我吃饱了撑着吗？」


    「我提醒你一下。」


    「那么怕我找他麻烦，你怎么不干脆造一座金屋把他藏起来呢？」


    「我倒是想，只是没?钱。」


    「……」


    两?人你来我往的吵了一路。


    经过一个奶茶店时，徐盛忽然?跟许兰亭说?：「刚刚的菜有点腻，你帮我买杯柠檬茶吧，多加点冰，买完了在商场门口等我，我去开车。」


    奶茶店门口围了好几?个人，店员正忙得不可开交。


    许兰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刚刚餐厅不是有柠檬茶吗？你干嘛不点？非要跑这儿来排队？」


    「我喜欢喝这家的，口感比较好。」


    「嘴倒是挺刁。」


    许兰亭一边抱怨，一边乖乖跑去排队。


    徐盛径直朝电梯的方向走?去，然?后在拐弯处停下了脚步，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拨通了唐厉行的微信电话?：「你还没?走?吧？我有点事儿想和你单独聊一下。」


    唐厉行还没?走?远，在附近一个休息区的椅子上等他。


    徐盛到了以后，并未多言，直接进入主题：「把你银行帐号发给我。」


    唐厉行猜到了他的意?图，「那三百万是我跟你姐的事儿，我们?也商量好了处理方案，你可以不用管。」


    「三百万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也不需要她一个人扛。」


    「我没?想过让她还这三百万。」


    「那是你和她的事儿，我管不着。」


    徐盛并没?有因为?他的话?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来，反而态度坚定道：「但是三百万是我们?家的债务，我没?理由不管。」


    果然?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姐弟，说?的话?一样一样的。


    唐厉行沉默着，也没?有任何动作。


    徐盛见他没?有要给的意?思，继续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姐。她这个人很要强，也不喜欢欠别人的，就算你们?现在结婚了，她也不会占你便宜。三百万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你觉得，她要辛苦多久才能挣到这些钱？」


    「如果你是想和她一起承担债务，可以直接把钱转给她，不需要来跟我要银行帐号。还是说?……」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你想自己承担起这三百万？」


    徐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唐厉行又问他：「你会心?疼你姐，你觉得，她会心?安理得的把压力转到你身上吗？」


    他很擅长挑重点，讲逻辑。


    徐盛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掰扯这些，直接说?：「那是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直接把帐号给我，别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行吗？」


    他的态度很强硬，不达目的不罢休。


    唐厉行第一次见许兰亭的家人，并不想把彼此的关系搞僵。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妥协了。


    把银行帐号发给了他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钱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不要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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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页

    「你等我一下。」


    徐盛也不管他说?什么，兀自起身去边上打?电话?。


    几?分钟后，他回来说?：「你看一下信息，钱到帐没?有？」


    唐厉行以为?他只是打?了一笔帐进来，结果手机屏幕上弹出的信息，是一条三百万的到帐提醒。


    整整三百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唐厉行愣了下，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他记得许兰亭说?过，徐盛目前在家里的水果店帮忙，并没?有正式的工作。


    那这三百万又是从哪里来的？


    徐盛猜到了他的疑问，解释道：「放心?，这三百万是正规合法的渠道赚来的，不会让你惹上麻烦。」


    唐厉行沉默了会儿，问：「你姐不知道？」


    「知道我就不会来找你要帐号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


    「一会儿我会自己跟她交代。」


    徐盛没?有正面回答他，直接换了个问题：「对了，她当时是不是给你写?了张欠条？」


    唐厉行点头，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徐盛打?开看了眼上面的内容，然?后折好放进口袋里。


    然?后转身面向他，语气中带着些挑衅：「你和我姐的债务关系两?清了，现在我可以站在弟弟的角度，跟你这个姐夫聊上两?句了吧！」


    相?比饭桌上的和谐，他此刻是抱着明显敌意?的。


    也是一个弟弟初见姐夫时该有的状态。


    唐厉行并不在意?，反而回以真?诚的态度：「你说?。」


    「你们?刚领证那天，我姐就拿着你们?的结婚证给我看了。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很想抓着你揍一顿。没?有谈恋爱，没?有见家长，什么现实问题都不考虑，就跟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结婚。太儿戏了，都不像是两?个成年人会做出的决定。」


    他说?着斥责的话?，语气却意?外的温和：「还有你借她的那三百万，她也许会对你感激不尽，我只觉得你动机不纯。」


    刚开始，徐盛确实怀疑过唐厉行性取向，或者?其他方面有什么隐疾，所?以才随便拉了许兰亭这个缺钱的倒霉蛋来形婚。


    冷静下来后，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唐厉行的场景。


    那天，他刚到烧烤店，就看到唐厉行蹲在许兰亭面前，小心?翼翼的处理她脚上的伤口。


    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


    还有他看许兰亭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那代表什么。


    酒吧绝对不是他们?的初见，至于以前怎么认识的——


    他刚刚在饭桌上想问，被许兰亭打?断了。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他是认真?对待许兰亭，对待他们?这段婚姻，他这个局外人也不需要多管什么闲事。


    「都是我的问题。」


    唐厉行并不狡辩，全盘认下了他罗列的罪行，「该有的礼节和仪式，我后续都会补上。」


    徐盛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听他这么说?，直接将这事儿翻篇了，「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你们?俩的婚姻，和这三百万有没?有关系？比如，交易什么的？」


    「没?有，我们?选择结婚，是因这三百万而起，但是跟三百万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存在什么交易。」


    他表情认真?，态度诚恳。


    徐盛盯着他看了会儿，选择相?信他：「我姐对婚姻很悲观，不过我看她对你挺有信心?的，刚刚在饭桌上那么维护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


    他目光真?诚，却暗藏警告：「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姐夫。」


    这一声「姐夫」，算是对他的认可。


    唐厉行点头，郑重承诺：「我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但我一定会尽全力，不让她后悔跟我结婚。」


    第29章


    许兰亭排了半天队才拿到柠檬茶。


    结果到商场门口又等了几分钟,徐盛才开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


    「开?个车要墨迹这么半天吗？」许兰亭上车后，把柠檬茶递给他?。


    「上厕所去了。」


    徐盛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将?饮料放在手?扶箱上,踩下油门,驶入车流。


    许兰亭自己也买了一杯百香果茶,喝了一小口握在手?里：「饭都吃完了，评价一下吧！」


    「评价什么？」


    「你姐夫。」


    徐盛故作思考的想了想,「长得挺帅的，是你的菜。」


    许兰亭翻了个白眼,「你非要见他?一面，跟他?吃顿饭，就是想看他?长得怎么样？」


    「差不多吧，毕竟我姐长得跟天仙似的，找个猪头姐夫不太合适。」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


    徐盛瞅了眼她无语的表情,笑着回到正题：「其实还可以?,像你之前说的，绅士、有礼貌,人品看着应该也还行。至于?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慢慢去了解了。」


    「你对他?印象还挺好的嘛。我还以?为，你会挑一大堆毛病呢。」


    「有毛病就挑,没?毛病挑骨头啊？」


    许兰亭忍不住有些得意，随后又问他?：「你对他?评价那么高,就不怕他?其实是个斯文败类，回头欺负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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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页

    徐盛哼了一声,「谁能欺负得了你？他?跟你结婚,受欺负的大概率是他?。」


    「皮痒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我错了。」


    许兰亭懒得再和他?说话,转头目视着前方。


    徐盛通过内视镜瞅了她一眼，难得态度认真?地说了句：「玩笑归玩笑，万一他?真?的对你不好，记得你弟不是吃素的，千万别忍着。」


    「这还差不多。」


    「对了，你们结婚的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妈说？」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


    许兰亭一脸惆怅，「找了个对象不跟她说就算了，还背着她偷偷领了证。唉，你说我当时怎么不冷静冷静，那么匆忙就把证领了呢？」


    「你也别太担心，妈现在就盼着你结婚，你直接给她领个现成的女婿上门，她高兴都来不及，应该不会生你的气。」


    「希望如此吧。」


    虽然是下班高峰期，但今天的路况不算堵，二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车停稳后，许兰亭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徐盛突然喊住她，「等一下，我有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许兰亭坐了回去。


    徐盛从口袋里掏出借条递给她。


    许兰亭接过来打开?。


    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立刻皱起了眉头：「这借条为什么在你这儿？」


    「刚刚跟你老公要回来的。」


    徐盛打开?手?机，点开?一张转帐三百万的截图递到她面前，「你跟他?借的三百万，我已经还给他?了。」


    许兰亭仔细确认过截图上的内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这三百万哪里来的？」


    徐盛大概是不敢看她，摇下车窗，看着外面：「陆哥还记得吧？我跟他?签了六年约，签约费三百万。」


    「你疯了吗？」


    许兰亭扯着他?的胳膊，逼迫他?面向?自己，表情出奇的严肃，「三百万我都已经搞定了，你还找他?干嘛？还签了六年的约？你脑袋里在想什么？你乖乖的找个正经工作上班不行吗？」


    「打拳击怎么就不是正经工作了？」徐盛看着她，眼神意外的坚定。


    「正经个屁，天天在擂台上和别人肉搏，打得浑身?是伤，连个人样都没?有。」


    她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语气里又是气又是恨铁不成钢，「徐盛，你上大学的时候就去打过拳击赛，你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吗？哪个人从擂台上下来是好好的？就算你现在年轻、抗揍，那老了以?后呢？身?体?一堆毛病出来了你要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


    徐盛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才淡定的反问她：「那你觉得，我坐了五年牢出来，哪个正经工作会找我？难不成我天天跟妈在水果店里搬货送货，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你可以?去学个技能，或者自己做生意都行？就算只能帮妈卖水果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不偷不抢，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欠唐厉行的三百万打算还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不管多久，我总有一天会还完。」


    「那还完之前呢？你准备怎么跟他?过日子？」


    相比许兰亭的愤怒，徐盛的态度一直很平静，「他?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生活质量更不是我们能想像的。你们之间的差距本来就很大了，你还要以?债务人的关系一样生活，然后每天盘算着怎么还他?钱，日常开?销要平均分摊，花点钱也要精打细算。你觉得长久这样下去，你们还能过得好吗？」


    不等她回答，徐盛继续说：「他?有钱，可以?不在乎这三百万，可是你呢？你会因为这三百万，自觉的在他?面前矮一头。以?后碰到问题，不管原则、对错，你只会底气不足的选择妥协、让步。」


    他?的话字字珠玑，许兰亭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盛嘆了声气，明明小小年纪，却像个老父亲似的：「你是我姐，不管你们当初结婚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过得好。我没?办法给你和他?相同的财富地位，但是还了这三百万，你至少和他?是平等的，不管生活习惯和消费观念有多大差别，你在他?面前，可以?堂堂正正的做自己。就算将?来过不下去要离婚，也可以?理直气壮，不受制于?他?。」


    他?一字一句，认真?而坚定：「我希望你不要被任何?境况改变，不管面对谁，永远都是那个骄傲，又有底气的许兰亭。」


    许兰亭的眼眶瞬间涌起了眼泪，鼻子也酸得要命。


    她小时候一直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可是因为张水莲的原因，她并不喜欢徐盛这个弟弟。


    从他?们进门开?始，她就处处摆脸色，找他?麻烦，希望他?们母子俩赶紧离开?自己家。


    然而，她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张水莲不仅没?有跟她计较，还逼着小她两岁徐盛忍让她这个姐姐。


    徐盛很听张水莲的话，没?事儿就躲着她走，就算被她惹怒了，也只是自己憋着生闷气，尽量不跟她起冲突。


    时间久了，她感受到了张水莲的善意，也慢慢接受了这个弟弟。


    她和徐盛的关系，也在她主动?道?歉和示好下好了起来。


    后来，家里破产，许利明意外离世，他?们三人同时被打入深渊，又互相扶着彼此，艰难的走出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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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页

    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培养起来的感情和亲姐弟无异。


    徐盛本来就因为父亲早逝，而同比同龄人早熟。


    后来，重新?给了他?温暖的继父也去世了，还被讨债人一次次威胁恐吓，经常活在担惊受怕里。


    好不容易艰难长大，上了大学，又因为打伤人入了狱。


    不仅蹉跎了五年的青春，连前途也尽毁。


    他?所经歷的，要比许兰亭坎坷得多。


    所以?他?总是一副歷经沧桑的样子。


    也因为这些不寻常的经歷，他?习惯了独来独往，话也不多，有什么事儿只会往心里放。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张水莲有时候都捉摸不透自己这个儿子。


    只有跟许兰亭相处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是松弛而随性的，想说什么也不顾忌。


    他?们姐弟俩的相处总是吵吵闹闹，很少正儿八经的坐下来谈心。


    所以?当他?说出这番话时，许兰亭又是感动?，又是诧异。


    她从没?想过，徐盛会这么了解她。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精准的点出了她的内心所想。


    甚至在她走投无路之际，为她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让她得以?回归本心。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姐姐，就应该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


    她把自己当成顶樑柱一样去孝顺妈妈，去照顾弟弟。


    殊不知，她眼中还没?长大，需要照顾的弟弟，早就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仅能照顾好自己，也能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好好的你哭什么啊？」


    徐盛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反应过来时，许兰亭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立刻抽了两张纸塞给她，「我是去打拳击，又不是去打仗。」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搞得一身?伤？」


    许兰亭胡乱擦了下眼泪，哽咽着说：「运气不好连命都没?了。」


    「我打的职业拳击赛，不是黑拳，没?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你看看那些电视里报导?的，一个个打得鼻青眼肿都是轻的，严重了的直接残废的多了去了。而且你还跟人签了六年约，好好的人打六年都要打废了。」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边哭边掏出手?机，「不行，我要跟唐厉行把钱要回来，你把三百万还给他?们，我不能让你去打拳击，万一……」


    「我跟陆哥已经签约了。」


    徐盛拿走她的手?机，按灭屏幕，「违约金双倍，你打算再跟唐厉行借六百万？」


    许兰亭抿紧唇看着他?。


    好半天后，她才认命地嘆了声气，像只泄了气的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眼泪也控制不住的越流越多：「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为什么自己做决定？」


    「行了，我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徐盛很少见她哭，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想办法安慰她：「别哭了，这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谁规定我的风格就不能哭？」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许兰亭哭得更凶了：「我就要哭，我还要大声地哭，嗷嗷嗷……」


    嚎了两嗓子，她突然伸出手?：「纸给我。」


    徐盛差点被她整笑了，把纸递给她以?后，继续找理由安慰：「拳击赛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危险。而且陆哥拿了三百万跟我签六年，这是多少拳击手?做梦都没?有的待遇。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有天赋，有能力，能给他?挣钱。说不定六年后，我还能成为拳王呢。」


    「谁稀罕你的破拳王。」


    许兰亭拿着纸擦完眼泪，又擤了鼻涕，抽泣着说了一句：「早知道?我就不跟唐厉行借什么三百万了。」


    「我决定打拳击跟你这三百万没?关系。」


    「鬼才信你。」


    她把擦完的纸扔在一边，徐盛立刻时趣的又递了一张给她，「其实我两个月前就遇见陆哥了，他?当时说想再签我，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就拒绝了。后来鹃姨确诊了尿毒症，念佳又跟我说她准备退学找工作……」


    听到这儿，许兰亭总算平復了情绪，转头望向?他?。


    徐盛嘆气道?：「你为了赚钱早早出了社会，连大学都没?上，我上了一半被学校开?除，总不能让念佳也辍学吧！我们三个，至少得有一个大学生吧！所以?，我主动?联繫了陆哥。后来你说跟唐厉行借了三百万，我就跟他?要了三百万的签约金。」


    「这些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许兰亭没?想过刘念佳准备退学的事儿，「我们一起商量想办法不行吗？你为什么非要自己一个人扛？」


    「你不也一样？」徐盛反问：「你跟唐厉行借三百万的时候，有想过告诉我吗？你还打算用中彩票这么离谱的理由来骗我们。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


    「……」


    许兰亭张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盛继续道?：「你也别矫情兮兮的，对我有什么愧疚感，三百万是我们家共同的债务，你还我还都一样，还清了就好。」


    「可是你把自己卖了。」


    「也不算卖。其实打拳击，拿金腰带一直是我的梦想，我只是回到追求梦想的路上。」


    「梦想个屁。」许兰亭瞥了他?一眼，「没?必要为了让我安心故意这么说，我才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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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页

    「我没?骗你，是你们不贊同我打拳击，我才没?跟你们说。」


    徐盛往椅背上一靠，状态也松弛下来，「我大学的时候就跟着陆哥打拳击了，如果没?有坐牢，说不定我早就拿到金腰带，成为拳王了。」


    他?说得很认真?。


    许兰亭也不知道?信了没?有，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剑拔弩张的车内总算安静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给足了许兰亭接受时间，徐盛才说：「我打拳击的事儿没?打算跟妈说，你也别给我说漏嘴了，免得她担心。」


    许兰亭瞅了眼他?脸颊上的伤，「你打拳击总会受伤吧？那你准备怎么跟她解释？」


    「我说我跟朋友去外地工作，不会让她看见的。」


    「她会信吗？」


    「她连你买彩票中了三百万都能信，我去外地工作有什么好不信的？」


    「我们情况不一样。」


    许兰亭习惯性地想踹他?一脚，可眼下凝重的气氛不允许，只能语重心长地说：「你出来以?后，她一直怕你被别人歧视你，又怕你重蹈覆辙走上老路，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你。你说她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外地吗？」


    徐盛想起搬家那天，张水莲因为他?脸上的伤提心弔胆，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控制不住的堵。


    他?扯了扯唇角，故作轻松地笑：「所以?就要拜託你在她面前帮我多劝劝了。全?世界，她最听你的话。」


    许兰亭看着他?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打人了吗？」


    「既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没?必要再提这事儿了。」


    徐盛打开?车门下车了，「回家吧，这个点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每次都这样，一问就逃避。


    许兰亭懒得再追问，瞪了他?一眼，打开?车门跟着下了车。


    回家路上，她又叮嘱了一遍：「打比赛的时候，自己注意分寸。如果受伤了，我就厚着脸皮去跟唐厉行借钱给你解约。不管是六百万，还是六千万，还一辈子，还是两辈子，我都无所谓。听见没?有。」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到时候再给你拿个金腰带回来。」


    「不稀罕。」


    第30章


    唐厉行从商场出来后,直接回了家。


    进屋后，他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和许兰亭的微信聊天对话框。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


    三百万的事儿,徐盛和她说了吗？


    她有?没有?生气？


    为什么还没发微信过来？


    要不要主动发微信过去道歉？


    唐厉行?盯着手机发了半天?呆,在对话框里打打删删，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起身回房，拿上睡衣去了卫生间。


    刚洗完澡,客厅里就传来了微信电话铃声。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随便围了条浴巾在腰间，打开门就出去了，大步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看。


    来电提示：陈肖。


    唐厉行?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接通电话：「什么事？」


    「你在哪儿呢？」陈肖问。


    「家里。」


    「今天?这么早就回家了？」


    陈肖在电话那头啧啧道：「唉,古人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果然诚不欺我啊,你这个天?天?不着家的工作狂，结了婚居然也是这副德行?……」


    「有?事儿说事儿,别扯没用的。」唐厉行?不耐烦地打断他。


    「没什么事儿，就想约你吃个饭。你回家了就算了,好好陪老婆吧，毕竟单身了三十年,有?点饥渴也……」


    「滚蛋。」


    唐厉行?撂下着两个字就把电话挂了,起身回到卫生间，擦干身体?,把衣服换上。


    晚上还有?些工作没完成，他泡了杯咖啡直接去了书房。


    相比平常的高效率，他今天?晚上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办公，对着电脑工作一会，就要打开手机看一下。


    许兰亭始终没有?发来信息。


    好不容易进入了工作状态，手机再?次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头像后，眼中的期待消失了，但还是笑着滑开了接听键：「怎么了，奶奶？」


    手机屏幕上露出了一个老年人的脸，笑眯眯地问他：「厉行?啊，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唐厉行?靠在椅背上，状态闲散：「你们?呢？」


    「我们?早吃过了，正在外面?散步呢，正好碰到这边在放花灯，就想打个电话让你也看看。」


    奶奶将?摄像头转了一圈，「看到没，花灯是不是很好看？」


    「嗯，挺好看的。爷爷呢？」


    「在看别人下棋呢？」


    奶奶朝旁边聚在一起的一堆人走去，将?摄像头对准了一个正在指点江山的高瘦老人，「你看他，说好了出来陪我散步，结果看到别人下棋就走不动路了。」


    唐厉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就让他看会儿吧，他难得对下棋还感兴趣。」


    「所?以啊，我不就乖乖站这儿等?他嘛！」


    奶奶凑近了屏幕，盯着他手里的杯子看，「你在喝什么啊？咖啡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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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页

    「大晚上的就别喝咖啡了，影响睡眠。」


    「没事儿，就喝了一点，还有?些工作要忙，怕没劲儿。」


    「工作可以放着明天?做嘛？又不差这点时间。」


    「好，我知道了。」


    奶奶找了个地方坐下说：「对了，刚刚那边有?个算卦的，听别人说很灵验，我就帮你算了一卦。卦象说你姻缘将?近，而且还是一等?一的好姻缘。最近身边要是有?什么合适的姑娘，就相处看看，别那么排斥，听到没？」


    他的姻缘不是将?近，是已经到了。


    唐厉行?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她说，最后只是「嗯」了一声：「你和爷爷还没玩够吗？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你看你都瘦了。」


    「好，注意安全。」


    挂完电话后，唐厉行?的心?情好了很多。


    正准备重新?进入工作状态，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期待已久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唐厉行?立刻坐直了，点开消息栏。


    许兰亭：我弟说三百万已经还给你了？


    -


    许兰亭回到家后，一直跟张水莲在店里忙，一直到八点多才闲下来。


    徐盛要去打拳击的事儿，她也完全消化了。


    虽然她百般不贊同，但合约已经签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且徐盛说得对，她确实没信心?在欠着唐厉行?三百的情况下，平等?又毫无顾忌的和他生活在一起。


    拿回欠条的时候，她心?疼徐盛的同时，心?里的压力也消失了。


    她和唐厉行?，回归到了最普通的夫妻关系。


    她可以放平心?态和他相处了。


    许兰亭抱着手机发了半天?呆，给唐厉行?发了一条信息：我弟说三百万已经还给你了？


    对方马上回了消息：抱歉，我应该事先告诉你的。


    唐厉行?：你生气了？


    许兰亭：没有?，这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许兰亭：我弟这个人有?时候就死犟死犟的，做了决定很难有?人能改变他，就算你提前告诉我了也没用，他照样会把钱还给你。


    许兰亭：倒是你，他后来没找你麻烦吧？


    唐厉行?：没有?。


    许兰亭：那就好。


    唐厉行?：可以问一下，他这三百万是从哪儿来的吗？


    唐厉行?：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一个穷哈哈的无业游民突然有?了三百万，是个人都会有?疑虑。


    许兰亭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在意他的唐突，直接告诉他真相。


    许兰亭：他以前打过拳击，好像打得还可以，最近跟一个职业拳击俱乐部签了约，签约金三百万。


    许兰亭：放心?吧，我弟这个人看着吊儿郎当的，人并不坏。


    唐厉行?：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兰亭：我知道。


    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许兰亭只盯着这几?个字，等?着他的消息。


    张水莲抱着一捆纸箱进来扔在角落里，回头就发现许兰亭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


    她凑了过去，「跟谁聊天?呢，一脸期待的样子。」


    「没谁。」许兰亭立刻把手机翻过来盖上，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没谁那么紧张干嘛？」


    张水莲笑眯眯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老实告诉妈，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许兰亭这两天?正纠结怎么跟张水莲说结婚的事，现在应该可以先顺势铺垫一下，回头再?找个合适的契机告诉她。


    她点点头：「嗯，交男朋友了。」


    「真的？」张水莲立刻来劲儿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们?怎么认识的？他多大年龄？做什么工作的？家里车子房子都有?吗？有?没有?兄弟姐妹？他父母……」


    「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


    「你先说他多大？」


    「比我大两岁。」


    「做什么工作的？薪水多少？」


    许兰亭只知道他是做餐饮工作的，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


    至于薪水——


    能一次性拿出三百万借给她的人，薪水不会少，家里条件也一定不会差，绝对百分之百符合张水莲选女婿的标准。


    只不过，她和唐厉行?之间，除了姓名年龄这些基本信息，其他的还真不算了解，万一张水莲继续刨根问底下去，她啥也答不出来就完蛋了。


    许兰亭认真道：「我们?刚交往没多久，问薪水什么的不太?合适吧？」


    「也是。那他为人怎么样？」


    「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过几?天?我带他回家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寺贰二贰五九衣四七吃饭，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慢慢看。」


    怕她继续就着唐厉行?不放，她立刻掉转了话题：「对了，妈，我们?家的欠款现在都还清了，你就不要那么辛苦了，招个人来一起看店吧！最好招个能干体?力活的，你自己多休息休息，好好治治腰疼的毛病。」


    「不用，阿盛在家给我帮忙，请人干嘛？白?白?浪费那个钱。」


    「你打算让阿盛在家给你搬一辈子货啊？」


    许兰亭认真地看着她，开始给她打预防针，「他才二十六岁，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奋斗，也可以去做更有?价值的事儿，过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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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些，张水莲忍不住嘆气：「那你觉得他能做什么呢？一个大学?没上完，又有?前科的人，怎么在这个社会上混？」


    「怎么不能混？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工作机会多得是，想做什么不行?？如果都像你这样想，那坐过牢的人就不用工作，不用生活了？」


    「我是怕别人看不起他？你不知道，这个社会很可怕的，有?时候闲言碎语都能压死一个人。」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至于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许兰亭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妈，如果阿盛想出去闯，就让他去吧，别用爱和保护的名义困住他，他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可是……」


    「别可是了，他比你想像的更强大。」


    两个顾客走进门，张水莲也顾不上和她讨论这些，立刻站起来去招唿。


    许兰亭轻嘆了一声，心?想：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她重新?打开手机，解锁进微信。


    唐厉行?的消息并没有?发过来，上面?「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还在，然后又消失，又出现。


    反反覆覆的。


    许兰亭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半天?没发消息过来，但是想像一下他面?无表情的对着手机纠结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点了下输入栏，主动给他发消息：我刚刚跟我妈说我交男朋友了，准备过几?天?带回家吃饭。


    许兰亭：你做好见丈母娘的准备了吗？


    第31章


    许兰亭正式恢復了兼职工作。


    晚上,她提前到了「借过」，和酒吧经理辞了驻唱的工作。


    这些年来，她一直到处兼职,什么工作酬劳高她就做什么。


    薪资虽然相比大部分人来说高了不少,但她早就厌倦了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以及大部分不友好的工作环境。


    她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找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赚多赚少无所谓,至少不用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到处奔波，下了班还可以跟朋友一起逛逛街,看看电影，节假日就陪陪家人。


    或者什么都不想，就当一条不求上进的咸鱼，心安理得的在家躺平。


    原以为那将?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没想到那么快就可以实现了。


    lte是「借过」的活招牌,酒吧经理自然不愿意放她离开,但她态度很坚决，没办法也只能?同意了,只是她不能?马上走,要?等他?们找到接替她的驻唱歌手。


    这天晚上，「借过」和以前一样热闹,起闹让她跳舞的人也不少。许兰亭完全没在意，反而心情愉悦的在台上唱歌。


    中途休息,她回到后台喝水，打开微信给唐厉行发消息：还在加班吗？


    唐厉行很快回了：嗯,快结束了。


    许兰亭：我在「借过」,一会儿能?来接我一下吗？我请你吃饭。


    唐厉行：结束了马上过去。


    有个人能?任她召之即来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许兰亭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在表情包库里翻了半天，发了个动态小?兔子过去，上面飘着三个字「等你哟」。


    回到舞台后，她继续唱歌，和顾客互动。


    最后一首，她唱了首小?众的抒情歌。


    歌词里的情.欲写得直白，旋律婉转缠绵，她的低吟浅唱，伴随着简单的吉他?旋律，昏暗的灯光，让整个酒吧充斥着暧昧的氛围。


    突然，「砰」的一声，酒杯砸碎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个男人暴怒的声音打断了音乐的节奏：「你他?妈眼瞎了吗？这么大个人看不见吗？就往身上泼？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你他?妈赔得起吗？」


    酒吧里的顾客都被声音吸引了过去，许兰亭也下意识的望过去。


    昏暗的角落里，只见文雯惶恐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


    「擦干净？」


    男人突然一改怒意，嬉皮笑脸起来：「擦哪擦得干净啊，要?不你舔干净吧，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周围人开始起闹，文雯低着头不知所措。


    经理闻声上来，将?雯雯拉到了一边：「怎么回事儿？」


    「你家服务员泼了我一身酒，你说?怎么回事儿？」


    「哥，实在对?不住，服务员新来的，毛手毛脚的，给您造成着这么不愉快的体验。这样，您一会儿把?衣服换下来，我帮您送去干洗，今天的酒水也算我的，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我稀罕你这点酒水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我们现在不是在商量解决办法吗？」


    「没有别的办法。」男人一把?把?经理推开，张开双臂大喇喇地靠在沙发上，「我今天就要?让她帮我舔干净，否则这事儿没完。」


    文雯都快哭了，一边鞠躬道歉，一边解释：「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那老子杀了你说?不是故意的，警察能?不跟我计较吗？」


    经理陪着笑脸道：「小?姑娘还是学生，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您看她都快吓哭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她这一次成吗？要?不这样，您跟我去休息室坐坐，咱们再商量看看怎么解决？」


    男人依依不饶：「都说?了让她舔干净，还商量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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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现在是文明社会，大家都是文明人，处理问题当然也要?用文明的方法不是？要?不让人看笑话了。」


    「你拐弯抹角的骂谁呢？老子就不是个文明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经理也不想白费口舌了，挺直了嵴背，脸上虽然挂着笑容，话里却明写着威胁：「您要?坚持要?这个方法解决的话，我只好请我们周总亲自来跟您赔不是了。您跟他?是朋友，总能?卖他?个面子吧？」


    听到这话，男人的脸色僵了下，恶狠狠地瞪了经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总这么忙，就别麻烦他?了。」


    经理礼貌颔首：「感谢您高抬贵手。」


    「不过这件事儿，也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那您想这么解决呢？」


    男人站起身，端起桌上一杯满满的鸡尾酒递到文雯面前，「把?这杯酒喝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这是一杯烈性?鸡尾酒。


    文雯犹豫了一下，揪着衣摆小?声说?：「我……我酒精过敏，喝不了这么烈的酒，可不可以……」


    「别动不动就酒精过敏的，这点面子都不给，你是诚心道歉的吗？」


    「喝，喝，喝……」


    周围的顾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起闹。


    经理也知道这人难缠，他?肯退一步，自己也不好再拂了他?的面子，只好推了推文雯的胳膊：「就喝一杯没事儿，喝完今天提前下班回去休息吧！」


    文雯没办法只好接过酒杯。


    她皱着眉头正准备往嘴里喂，许兰亭忽然出现在她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酒精过敏会喝出人命的，帅哥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这杯酒，我来替她喝吧。」


    说?完，也不顾大家的反应，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lte，lte，lte……」


    周围的起闹声更大了。


    男人打量了一下许兰亭，龇着大牙笑：「lte是吧，听说?你一般不陪客人喝酒。」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许兰亭放下了杯子，扬起下巴，笑得明艷灿烂，「不过能?跟帅哥喝酒，是我的荣幸。」


    「噢，这么给我面子啊？」男人抱着上臂，摸着下巴，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不过，她喝一杯可以，你lte，不喝三杯说?不过去吧？」


    「没问题，帅哥高兴就好。文雯，去让调酒师再调两杯过来。」


    文雯瞅了眼那男人猥琐的笑容，拉了拉许兰亭，小?声说?：「三杯太多了，你会喝醉的，要?不还是……」


    「没事的。」许兰亭拍了拍她的手，沖她点点头，「去吧。」


    -


    lte在「借过」出了名的有个性?，多少人想叫她陪酒都不能?如愿，如今这么大方的干了三杯，也算是给足了那男人的面子。


    碍于背后还有个让他?忌惮的周总，男人没再继续找她们麻烦，就此作罢了。


    许兰亭酒量还可以，但是一口气喝了三杯烈性?鸡尾酒，还是有些受不住，刚回到休息室就头晕地站不住了。


    「你还好吗？」文雯抚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倒了杯水递给她，「要?不要?去厕所吐一下，吐了可能?会舒服点。」


    「没事儿，我休息一下就好。」许兰亭喝了一小?口水，闭着眼趴在了桌上。


    文雯蹲在旁边，看着她紧皱眉头，一脸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开始自责：「都怪我，我怎么那么不小?心了，惹了这么个无赖。」


    许兰亭睁开眼，努力集中视线盯着她，含煳不清地嘟囔着：「踩了屎当然要?怪自己不小?心，不过千万别把?屎当回事儿，要?不会臭着自己。」


    文雯被她着形容逗笑了。


    许兰亭也跟着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乖乖的。」


    说?完，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文雯没再打扰她，找了个抱枕垫在桌上让她靠着，往她身上皮了件外套，完了又泡了杯茶在旁边放着，准备等她醒了喝。


    没过多久，经理打开门进来：「她怎么样？」


    「应该很难受吧，进来就趴着睡着了。」文雯低着头道歉：「对?不起，经理，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哪个酒吧没几个无赖？没多大点事儿，下次小?心点就行。」经理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凑上去看了眼许兰亭，「我看她醉得不轻，一时?半会儿也清醒不了，我还是安排人送她回去吧。对?了，你知道她家住哪儿吗？」


    文雯摇头：「不知道。」


    经理拿起许兰亭的手机打开，锁屏状态。


    他?「啧」了一声，只好强行叫醒许兰亭：「lte，醒醒，告诉我你家住哪儿？lte？」


    许兰亭勉强睁开眼睛，眉头拧成一团，很难受的样子，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经理只好放弃，转而问雯雯：「你晚上必须回学校吗？」


    文雯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我也没有她家人朋友的联繫方式，只能?先在附近宾馆给她开个房间，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宾馆，你方便的话，就和她一起去宾馆住一晚，顺便照顾她一下。」


    「好，那我晚上就不回学校了。」


    经理订完房间以后，和文雯一起扶着许兰亭离开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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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然醉得意识不清，说?话也说?不清楚，但好歹还会有回应，有人搀扶着也能?勉强自己走路。


    刚走出酒吧，经理的电话响了。酒吧里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叫他?赶紧回去。


    他?问文雯：「我没办法送你们过去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文雯瞅了眼歪七八扭，站都站不直的许兰亭，点头道：「可以的，反正也不远。」


    「好，那你们到宾馆后给我发个微信。」


    「嗯。」


    经理回去后，文雯把?许兰亭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颈，抱着她的腰艰难往宾馆去。


    宾馆不远，才六百多米的距离，不过许兰亭醉得太厉害了，她们走得极慢。


    没走多久，许兰亭突然推开文雯，蹲在路边开始呕吐。


    文雯蹲在旁边，一边给她拍背，一边抽纸给她擦嘴，随后又在旁边小?店买了瓶水给她漱口。


    吐完以后，许兰亭似乎舒服多了，坐在旁边木椅上休息。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许兰亭好像没听见一样，靠在文雯肩上半天没有要?动的意思?。


    文雯只好帮她掏了出来，接通：「你好。」


    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了愣，「你好，请问许兰亭在旁边吗？」


    许兰亭？


    文雯猜想应该是她的名字，应道：「lte吗？她在我身边，请问你是？」


    「我是……」


    那边顿了下，才说?：「我是她老公，我来接她回家。」


    「哦，我们在……」她瞅了眼周围的建筑物，「我们在乐西超市这边，就在酒吧街路口这里左拐。」


    「好，我马上过来。」


    几分钟后，唐厉行找到了她们。


    许兰亭酒劲儿过去了些，开始挥舞着手臂唱歌。


    晚上在「借过」已?经唱了一晚上了，她嗓子有些哑，加上喝了那么多酒，意识也不太清，唱出来的歌，听不清歌词，调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完全听不出是什么歌。


    唐厉行看到她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她喝了多少酒？」


    「三杯长岛冰茶。」


    文雯瞧着他?觉得眼熟，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他?来：「你是上次帮lte解围的那个人？」


    「嗯。」唐厉行点头，试图去拉许兰亭的手。


    文雯立刻站起来挡在许兰亭面前，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真?是她的老公？」


    他?们半个多月前才在酒吧认识，就算从那个时?候开始交往，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领证结婚。


    这人怕不是骗她的，然后带走lte，意图不轨？


    在她的怀疑的目光中，唐厉行笃定的回答：「是。」


    文雯还是不相信，转身问许兰亭：「lte，你结婚了吗？」


    「没有。」许兰亭唱着歌，还抽空回答她，「结婚干嘛？单身多快乐。」


    唐厉行：「……」


    文雯更坚信自己的怀疑了，指了指旁边的男人问她：「那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许兰亭集中视线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路灯昏暗，男人背着光，光线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脸却隐在阴影里，眼睛在黑暗里格外的明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搭讪啊？」她笑了一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含煳不清道：「不好意思?啊，帅哥，我有男朋友了，所以不能?把?微信给你。」


    唐厉行：「……」


    她每次喝醉了都只会说?这句话吗？


    许兰亭刚说?完话，就踉跄着往边上倒去。


    唐厉行伸手想扶她，文雯已?经抢先一步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并且表情严肃地说?：「既然她不认识你，我们就先走了，麻烦让一下。」


    唐厉行无奈道：「我真?的是她老公，她喝多了，忘记了。」


    「谁喝多了会忘记自己老公？」


    「……」


    是啊，他?也觉得很离谱。


    见他?说?不出话来，文雯底气慢慢上来了：「上次你在酒吧帮她解围的时?候我也在，很感谢你的帮忙，但这不能?成为你缠着她的理由。」


    「……」


    文雯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扶着许兰亭往宾馆的方向去。


    唐厉行不死心，又说?了一句：「你不信的话，我叫他?弟过来接她。」


    文雯已?经完全把?他?当成坏人了，听他?这么说?，还以为他?要?叫帮手，心里一慌，扶着许兰亭走得更快了，「不用，她明天醒了，自己就会回去的。」


    唐厉行无奈地跟上去：「那你现在准备带她去哪儿？」


    「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文雯怕得要?命，还扬着下巴，故作镇定的警告他?：「这位先生，请你别再跟着我们了，要?不然我马上就报警。」


    「……」


    唐厉行再次哑口无言。


    半个多小?时?前，收到许兰亭的微信时?，他?以为会是一场美?好的约会，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要?用什么办法证明他?们的关?系呢？


    结婚证？


    可是不在身边。


    还是算了，这女孩儿明显是在保护许兰亭，他?其实没必要?担心。


    约会，就改天再说?吧！


    唐厉行没有马上离开，也不敢靠近她们，隔着远远的距离跟着他?们，直到看她们走进一家宾馆，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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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3页

    上车后，他?给徐盛发了条微信：你姐喝多了，跟她同事在一起，晚上应该不回去了。


    徐盛回：男的女的？


    「……」


    唐厉行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今天这么无语过。


    他?回覆：你觉得我会让她跟男同事走？


    徐盛回了个哭笑不得的小?黄脸。


    然后又回：抱歉，姐夫，忘记你们已?经结婚了。


    「……」


    真?不愧是姐弟俩！


    第32章


    许兰亭挣扎着醒过来,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


    头疼得厉害，就像要裂开了一样。


    她闭紧眼睛，揉着太阳穴安,哼哼唧唧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过了好半天,她总算缓过来了些,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宾馆，吓得立刻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服。


    还?好衣服都是完整的，身体上除了有些头疼,也没有其他不适。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回忆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宾馆的。


    可是脑袋里只能想起她帮文雯挡了酒，迷迷煳煳的回到休息室，然后就彻底一片空白?了。


    文雯正好推开?门?进来，见她醒了,立刻放下早餐过来问：「lte,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疼。」许兰亭问：「昨天你带我来宾馆的？」


    「嗯，我们都不知道?你住哪儿,就只好先?带你来宾馆了。」


    许兰亭松了口气,「谢谢啊。」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文雯又?满脸的歉意，「昨天要不是你帮我挡酒,这么多喝下去，我可能就要进医院了,结果害你醉成这样。」


    「喝醉了总比进医院强吧，而且我还?喝了三杯免费的酒诶,算起来还?是我赚了。」许兰亭笑着安慰她,熟练的用手指理着头髮?，准备扎起来。


    文雯立刻把?床头柜上的皮圈递给她,「我买了早餐和醒酒药，你洗漱完吃一点，会舒服一些。」


    「嗯。」


    许兰亭扎好头髮?，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顺口问了句：「昨天晚上有人给我打电话吗？」


    「没有。」文雯摇头，随后又?一脸惊讶的改口：「哦，有有有，昨天刚走出酒吧，有个男的给你打电话，说?是你老公来着。你知道?他是谁吗？」


    宿醉后的脑袋有些迟钝，许兰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文雯不等她回应，马上接着道?：「上次你在?店里跳舞的时候，不是有几个小混混找你麻烦，然后有个帅哥救了你吗？就是那个帅哥，他居然说?他是你老公，非要带你走，还?好我机智，说?要报警才吓走了他。」


    靠，她怎么把?唐厉行给忘了！


    许兰亭抓住了她的手，不安道?：「那他真的走了？」


    「当然走了啊，要不然等着我报警啊？」文雯舒了口气，感慨道?：「我告诉你，幸好我们生在?中国，他还?知道?害怕，要是在?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国家，说?不定咱俩都被掳走了。」


    「……」许兰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他真是我老公。」


    「……」文雯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新闻，愣了半天还?是不相信，「真的假的，你没骗我吧？」


    「比珍珠还?真。」


    「你们不是才认识没多久吗？这么快就结婚了？」


    许兰亭笑了笑，「我俩闪婚。」


    文雯沉默了会儿，又?说?：「可是我昨天问你认不认识他，你说?不认识啊，还?以为他是搭讪的。所以我以为他不安好心，就把?他赶走了。」


    「我真说?我不认是他？」


    「差不多吧！」


    「……」


    真是要命了，喝断片忘记了让他来接自己就算了，怎么能在?见到他以后说?不认识他呢？


    她当时脑子?在?想什么啊？


    许兰亭懊恼地抓着脑袋，把?刚扎好的头髮?又?抓得凌乱。


    文雯看她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我是不是办坏事儿了？你老公，不会生你气吧？」


    许兰亭认命地抬起头，「没事儿，他没那么小气。」


    文雯还?是不放心，「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我跟他道?歉？」


    「真没事儿，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我，他会理解的，放心吧。」


    许兰亭攥着被角揪了会儿，又?一脸紧张地问她：「那昨天他来的时候，我有没有在?他面前发?酒疯啊？」


    「酒疯？」


    「比如，说?一些很离谱的话，做一些很影响我形象的举动。」


    「你昨晚就唱唱歌而已，也没做其他事儿。」


    「那就好。」


    「对了，他来接你的时候，我问你认不是认识他，你对着他说?……」


    文雯笑着学起了她昨天晚上的模样，「『帅哥，我有男朋友了，所以不能把?微信给你』。这样算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她上次主动跟他这个「陌生人」求婚，简直就不算个事儿？


    「不算不算。」许兰亭松了口气，略显激动地抱着文雯说?：「谢谢你，文雯，还?好你警惕性高，及时把?我带走。」


    万一她当时相信了唐厉行，把?断片了的她交给了唐厉行！


    天哪，那她指不定又?做出什么毁形象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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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4页

    吃早餐的时候，许兰亭打开?微信。


    她盯着唐厉行的微信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发?了自己也相当无语的两个字：在?吗？


    对方秒回：在?。


    许兰亭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儿。


    刚打了几个字，对方信息又?来了：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许兰亭立刻删了打好的字，回他：吃了解酒药，现在?感觉还?好。


    唐厉行：嗯。


    唐厉行：还?在?宾馆吗？我去接你？


    许兰亭：不用，我已经回家了，你上班吧！


    唐厉行：好。


    话题结束。


    许兰亭又?重新打字跟他解释：昨天对不起啊，我同事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还?以为你是坏人，所以……


    唐厉行：没事儿。


    许兰亭：那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再约？


    唐厉行：有的，你定好时间告诉我。


    许兰亭：好，那我们晚上见。


    -


    许兰亭下午还?有钢琴家教课，回家沖了个澡，补了会儿眠，就直接去上课了。


    两天前，她向艺术中心提出离职，而今天，是她最?后一次上课。


    课程结束后，她正式和孩子?道?了个别，并且给她送了个小礼物，孩子?也挺不舍的，回赠了她一盆自己做的手工小红花。


    离职不是心血来潮，从徐盛把?三百万还?给唐厉行后，她就在?逐步辞去手里的兼职，准备找个朝九晚五的全职工作。


    不欠债了，她也想过过轻松安稳的日子?。


    刚从僱主家小区出来，许兰亭收到一条微信。


    来自「肖檬檬哥哥」发?来的信息：弟妹什么时候有时间？约你吃个饭呗。


    她和唐厉行约的七点，现在?还?有点时间。


    许兰亭回覆：现在?。


    看着暱称「肖檬檬哥哥」几个字，她想起了上次陈肖吐槽她喊错姓氏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


    她重新点开?了修改备註，打上了：唐厉行朋友陈肖。


    到达约定的咖啡厅，陈肖已经到了，正低头玩着手机。


    许兰亭直接在?对面坐了下来，「陈先?生。」


    陈肖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手机放在?了一边，「喝点什么？」


    「拿铁吧！」


    「服务员。」陈肖打了个响指，对附近的服务员说?：「一杯拿铁，一杯冰美式。」


    服务员应声后，陈肖靠着椅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许兰亭。


    许兰亭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主动挑起了话题：「陈先?生今天找我，有什么指教吗？」


    「说?指教严重了，只是想跟弟妹聊聊天。」


    「聊什么？」


    「你和老唐怎么认识的？就那次在?酒吧他帮你解围？」


    「那是第?一次见面。」许兰亭知道?他是在?关心唐厉行，也不藏着，老实回答：「后来通过家里人安排的相亲，才正式认识。」


    「相亲？别开?玩笑了，唐厉行会跑去相亲？」陈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说?你们在?大街上不小心撞个满怀，然后互相一见钟情坠入爱河，都比他跟你相亲认识来的真实。」


    好古早的桥段。


    许兰亭猜他偶像剧一定没少看，「为什么不真实？我们确实是相亲认识的，你不信可以问他。」


    「……」


    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陈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是他太笃定了。


    以前的唐厉行，他或许十分了解，可最?近认识这个许兰亭以后，他确实做了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跑去相亲，选择闪婚，好像也不那么奇怪了。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有追问唐厉行为什么闪婚，到底喜欢许兰亭什么，可他什么都不肯说?，还?一副怕他要搞破坏似的，把?他的新婚老婆保护得好好的。


    他太担心唐厉行被欺骗感情了，所以今天才背着他联繫了许兰亭。


    陈肖沉默了一下，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怎么认识的其实无所谓。我还?是比较好奇，许小姐喜欢老唐哪点？为什么会在?认识那么短的时间内决定和他结婚？」


    「看对眼了，就结婚了，至于喜欢他哪一点？」许兰亭想了想，「长得帅算吗？」


    「许小姐会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人都是视觉动物，喜欢美好的事物不是本?能吗？」


    说?得倒是事实。


    陈肖想着该怎么换种礼貌的询问方式，服务员正好端着咖啡上桌，他就顺势端起来喝了一口。


    许兰亭看出了他的目的，直接道?：「陈先?生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不用拐弯抹角的。」


    「爽快人。」陈肖放下杯子?，靠着椅背说?：「老唐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没有谈过恋爱？」


    「怎么可能？」许兰亭一脸不相信，「他条件那么好。」


    「条件好有什么用？他这个人就是个工作狂，从我大学认识他开?始，他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工。一起合伙创业以后，他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公司里，别说?让他谈恋爱了，周围的人给介绍对象，他理都不理，想追他的女人排着队来，他都没有多看过谁一眼，唯独认识你以后，他就跟中了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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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5页

    他想起那天，唐厉行抛下他，冒着大雨跑去接许兰亭，第?二天就拿着结婚证回了家。


    他不是中邪了是什么？


    陈肖嘴角浮起一抹无奈地笑，「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变成这样？」


    这完全是许兰亭没想到的，不止陈肖好奇，连她自己都懵了。


    她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唐厉行到底图她什么？


    许兰亭心里有一大堆疑问，但?还?是暂时收了起来，努力表现得淡定，「感情这事儿本?来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是缘分到了吧。」


    「是缘分自然是好，只不过……」陈肖斟酌了一下用词，「许小姐，老唐独来独往习惯了，家里除了爷爷奶奶，没有什么别的亲人朋友。你们突然闪婚确实让人觉得奇怪，我这个做兄弟的帮他把?把?关，应该没问题吧？」


    上次在?肖檬檬婚礼上简单接触了一下，许兰亭就看出了他和唐厉行关系不一般。他今天约自己的目的，大概和徐盛那天非见唐厉行一样，来给他撑场子?的。


    许兰亭也不在?意，笑着道?：「你说?。」


    「你跟老唐结婚，是认真想跟他过日子?的吗？」


    「不然呢？」许兰亭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点了出来，「还?是你觉得，我想图他点什么？」


    陈肖也不觉得窘，面色坦然地看着她，「我当然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但?现实里，想接近他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冲着他的钱去的，我的担心并不无道?理。如果是我小人之心了，我跟你道?歉。」


    「你猜的没错。」许兰亭坦白?道?：「我刚开?始接近他，确实也是冲着钱去的，但?是我们最?终决定结婚，跟金钱没有任何关系。」


    陈肖没有说?话，只是端着咖啡杯，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杯沿。


    看样子?，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许兰亭继续道?：「我承认，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婚姻不是儿戏，我们既然选择结婚，肯定是奔着过一辈子?去的。」


    「这样当然最?好。」


    陈肖放下杯子?，表情难得露出了善意，「我刚刚说?过，老唐就是个恋爱小白?，在?感情方面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作为局外人，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是站在?兄弟的立场，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他的感情，就算将来想跟他分开?了，也好聚好散，别伤害他。」


    说?得她好像很会谈恋爱似的，她也是恋爱小白?好吗？


    许兰亭当然不会跟他说?这些，也没打算跟他承诺什么，「我是这段婚姻的当事人，我比你更想经营好这段感情。今后会怎么样，我不敢跟你保证，但?如果真的走到散场的地步，我会尽量让双方体面收场。」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陈肖恢復了一贯的笑容，「弟妹，今天多有冒犯，希望你别介意。」


    「介意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赔礼道?歉，请求原谅，或者你让老唐揍我一顿解解气都行。毕竟他就我这么个兄弟，以后来往少不了，跟弟妹把?关系闹僵了不太好。」


    许兰亭笑了下，这才慢悠悠地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他能有你这么个兄弟，挺好的。」


    陈肖也笑着将冰美式一口喝尽，「我今天是抽空约你出来的，一会儿还?要回公司，改天再请你和老唐一起吃饭。」


    「没事儿，你先?忙。」


    「对了，弟妹，再冒昧问一句，你和老唐真的是那次酒吧认识的，以前没见过？」


    「没有啊，怎么了？」


    「也没什么。」陈肖笑笑说?：「当初开?店要起店名?的时候，老唐想的每个店名?都带个『亭』字，我当时也觉得这个字挺好的，就没多想，最?后就定了『亭外亭』这个名?字。」


    「认识你以后，发?现你的名?字里也有个『亭』字，我还?以为你们俩以前就认识，他喜欢过你，才用你的名?字起店名?之类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我想多了。」


    「不过这巧合还?挺奇妙，说?不定，真是你们俩的缘分。」


    许兰亭完全没有听出他这段话里的重点，反而问道?：「你刚刚说?，你们合伙开?的店叫『亭外亭』，是那个连锁的餐饮品牌『亭外亭』吗？」


    「老唐没跟你说?？」


    「所以，他是『亭外亭』的老闆？」


    「是之一，『亭外亭』另一个老闆，是我本?人。」


    第33章


    知道他是有钱人,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怪不得，跟他借三百万，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么大个餐饮连锁品牌,他的身价的多少啊？别说三百万了,三千万也能?眼都不眨地拿出来吧？


    稀里煳涂的结个婚,竟然捡到了这么有钱的老公。


    张水莲知道了，一定乐开花了吧！


    明?明?是个意外惊喜,许兰亭却?没办法开心起来。


    没谈过恋爱，长得帅,还这么有钱的他，什么样好家世、好条件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会选择自己这个什么都没有，还欠了一身债的人？


    许兰亭提前来到约定的火锅店，独自一人坐了好久，唐厉行?才赶过来。


    「等?很久了吗？」唐厉行?问。


    「嗯。」她老实回答,「下午没什么事儿,就提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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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6页

    唐厉行?换了套休闲服，套上服务员递来的围裙坐下,「下次提早到了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也早点过来，省的你?一个人无聊。」


    许兰亭双手撑在桌上,看?着对面男人问：「不会耽误你?上班吗？」


    「不会，我上班时?间比较自由。」


    「对了,之?前只知道你?是餐饮行?业的，一直忘记问你?在哪儿上班,具体做什么的？」


    唐厉行?慢条斯理?的擦完手,放下毛巾，「我是自主创业,『亭外亭』就是我和陈肖一起开的。原来主要负责菜品研发，现在负责门店的管理?。」


    果然是个总裁，名副其?实的有钱人。


    准确的说，是豪门。


    这一个多小时?里，她反覆想起他们之?间因为那三百万的讨论。


    她当时?为了维持自己仅存的自尊，非要把钱还给他，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还以为自己有多么骄傲清高?，多么与众不同。


    可?是对他而?言，区区三百万而?已，她却?那样大动?干戈。


    他眼里的她，大概是一个明?明?身处泥潭挣扎求生，还要努力装作出淤泥而?不染的小丑吧？


    太可?笑了。


    许兰亭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可?她还是忍不住责怪他：「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你?没问过，我也没找到合适提起的机会。」


    「直接说就好了，需要什么机会？」


    唐厉行?察觉到了她的不悦，抬眸望她，「你?生气了？」


    「没有。」


    许兰亭垂眸否认，「只是我没想到你?开了这么大的公司，家里这么有钱。」


    唐厉行?注视着她的表情。


    沉默了一下，他忽然问：「告诉你?的话?，你?还会考虑和我结婚的事儿吗？」


    「……」


    会考虑吗？


    她也不知道。


    看?她沉默的表情，唐厉行?的脸色明?显暗了下来，低声问她：「我是『亭外亭』创始人这件事儿，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吗？」


    「那天在医院，你?问我，我愿意的话?，我们就抛开这三百万和所有外在条件不谈，认真考虑结婚的事儿。」


    唐厉行?看?着她，眼眸像墨一样浓得化不开，「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也不觉得这会影响到你?的决定。」


    「……」


    她当时?好像确实说了这样的话?。


    问题是她当时?并不知道他会是「亭外亭」的老总。


    可?是转头想想，当初跟他借三百万的时?候，她不就知道他有钱了吗？


    也清楚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


    现在只是发现差距变得更大了，她就找莫名其?妙的理?由责怪对方，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过于自卑了。


    唐厉行?看?她低着头没说话?，主动?打破了沉默：「我现在虽然是『亭外亭』的老闆，看?起来风光无限，家境富裕，但以前，我也是在贫穷的家庭里长大的，也过着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生活，甚至连上学都要靠别人的资助。后来的创业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也是一路经歷坎坷，慢慢把公司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我们之?间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你?为生活烦恼的事情，我也烦恼过。你?为了还债到处打工赚钱，我也曾因为没钱上学，被迫辍学去赚学费。我现在过上了相对富裕的生活，但我吃的饭，穿的衣服，住的房子，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我奶奶现在去买菜，还要为几毛钱和别人讨价还价。」


    「你?觉得，我除了『亭外亭』老闆这个身份，和银行?帐户里的那串数字以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差距？」


    他说得认真而?诚恳，将自己不堪的过去完全剥开摊在许兰亭面前。


    许兰亭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内心的自责也越来越烈。


    她到底在干什么？


    到底哪根神经打错了，才生莫名其?妙的气，说那么莫名其?妙的话?？


    「对不起，我……」


    许兰亭想道歉，可?是开了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又道歉。


    以此来展现自己坦荡的个性，高?尚的品德吗？


    太虚伪了。


    真的太虚伪了。


    店内熙熙攘攘的，所有人都欢声笑语的。


    服务员来回穿梭，匆匆忙忙，就是没人顾上他们。


    他们俩就面对面坐着，沉默无语。


    好半晌，唐厉行?垂眸翻看?菜单，神色恢復一贯的漠然：「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这件事儿，因此对我们的婚姻有别的想法。」


    他淡淡道：「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没有。」许兰亭立刻否定，「我没有其?他想法。」


    唐厉行?随意在菜单上画了几个勾，抬眸看?她：「我们决定结婚的时?候，确实太匆忙了，有很多考虑不周的地方。这次你?别急着回答我，还是认真考虑一下。」


    许兰亭慌了，身体下意识前倾，一脸认真道：「不用考虑了，我真的没有其?他想法，我只是突然发现你?的真是情况，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对不起，我不该生气的，我跟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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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7页

    唐厉行?看?着她的眼睛，眸中有些动?容。


    对视了会儿，他最终也没回应什么，只是把菜单递给她：「先?点菜吧！」


    「……」


    许兰亭今天约唐厉行?见面，其?实就想互相了解一下彼此，然后商量一下见家长时?的事儿。


    结果突然冒出了这件事儿，打乱了一切计划。


    她知道是自己冲动?了，才导致事情发展成这个地步。


    既然唐厉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也没再说什么，想着等?之?后再找个机会认真跟他道歉。


    本该热热闹闹的火锅，最后冷冷淡淡的结束。


    吃完火锅出来，唐厉行?提出送许兰亭回家，她也没拒绝。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家。


    下车前，唐厉行?终于开了口：「晚安。」


    他语气温和，表情淡然，好像火锅店里的别扭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许兰亭猜不准他在想什么，也跟着接了句：「晚安，路上小心。」


    完了，她又补充一句：「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


    回到家后，许兰亭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新小区环境很不错，也很安静，尤其?是晚上，除了远处广场上传来隐约跳广场舞的音乐声，四周一片静悄悄的。


    可?越是安静的环境，许兰亭心里越闷得慌。


    脑子里也反覆在回忆晚上的事儿。


    不知道他到家没有？


    还生不生气？


    她该如何缓解这段被她搞僵的关系？


    过了不久，唐厉行?终于发来微信：我已经到了。


    许兰亭马上回了消息：嗯。


    她想再说点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句：早点休息。


    唐厉行?：你?也是。


    许兰亭唉声嘆气地起了身，回房拿上睡衣就去洗漱了。


    搞定一切躺床上，还不到九点。


    她心里装着事儿，提不起兴趣做其?他的，连刷视频都觉得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酝酿半天，实在没有睡意。


    最终，她坐起来，在浏览器搜索栏里输入：惹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


    酒吧音乐震耳欲聋。


    舞池里的男女疯狂扭动?身体。


    唐厉行?独自一人坐在吧檯，喝完一杯酒，又跟调酒师要了一杯。


    一个穿着露肩紧身裙的女人靠了过来，「帅哥，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唐厉行?没搭理?她。


    女人见状，挺了挺胸直接往他身上贴，顺便往他手里塞了张卡，嗲声嗲气的在他耳边说：「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聊聊，也许你?会开心点。」


    唐厉行?看?都没看?，直接把卡扔了，「离我远点儿。」


    「装什么装啊？」


    女人臭着一张脸，阴阳怪气道：「要不是看?你?长得帅，你?以为老娘会搭理?你?？给脸不要脸。」


    陈肖走进酒吧，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深怕唐厉行?被人占便宜了，大步走过去挡住了他，扬着下巴问：「美女，搭讪就搭讪，怎么还骂人呢？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关你?屁事儿？」


    完了，捡起卡走了。


    陈肖转头看?着唐厉行?。


    后者正仰头将刚调好的酒往嘴里灌，那惨白的脸色，迷离的眼睛，一看?就已经喝多了。


    他伸手夺过杯子，「你?受啥刺激了？好好的跑来借酒消愁？」


    唐厉行?侧眸，眼皮半耷拉着，脸色凝重，下颌线绷紧。


    仿佛一头正准备发起进攻的野兽。


    「你?下午去找许兰亭了？」


    「嗯，找她喝了杯咖啡。」


    陈肖坦然回答，将杯子里剩余的酒喝了，随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紧张地问：「等?等?，你?不会以为我还对她有意思?，挖你?墙角吧？」


    唐厉行?没说话?，脸色依然黑得吓人。


    「不是，唐厉行?，我陈肖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他妈再没谱也做不出这种噁心的事儿来。」


    陈肖双手叉腰，无奈的解释，「我约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喝杯咖啡，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怎么认识的而?已，我真的……」


    「你?为什么跟她说，我和你?一起创办『亭外亭』的事儿？」


    「……」


    陈肖愣了愣，「就这事儿？」


    唐厉行?盯着他看?了半晌，收回了视线：「算了，你?不说我自己也会告诉她。」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觉得我想挖墙脚，准备跟我翻脸呢！」


    陈肖松了口气，拉了个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你?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唐厉行?没吭声，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肖跟调酒师要了杯酒，继续道：「跟你?说实话?，我本来是不看?好你?们俩的，我始终以为，弟妹接近你?，目的不纯。可?我下午跟她聊了才知道，她压根就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之?前的猜测是我想多了，我跟你?道歉。」


    唐厉行?端起酒杯将剩余的酒喝尽，对调酒师说：「再来一杯。」


    「你?到底怎么了？」


    陈肖看?他这样子觉得不对劲，将杯子推到一边，「平时?发生天大的事儿也没见你?借酒消愁，今天为这点事儿，就颓废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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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页

    唐厉行?抿紧了唇，好半天才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说她和我的差距太大了。」


    「差距大？你?们就因为这事儿吵架了？」


    「她说跟我在一起会有压力。」


    「压力？你?身家背景好，她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怎么会有压力呢？」


    陈肖一脸莫名其?妙，可?看?到唐厉行?那死人脸的模样，试探着问：「她不会就因为这个，要跟你?离婚吧？」


    调酒师正好将调好的就放在桌面上。


    唐厉行?端过来一口饮尽，低着头，艰难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


    隔天一早。


    许兰亭还在睡梦中，就被张水莲拉起来跑去逛商场了。


    她们已经说好，周六带唐厉行?回家吃饭。


    张水莲为了见未来女婿，翻遍家里的衣柜也没翻到一套合适的衣服，临时?起意去买套新的。


    许兰亭手机刷得太晚，一路上都无精打采的。


    到了某家店里，张水莲挑了套衣服从试衣间换上出来后，她已经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打瞌睡了。


    「亭亭，这套怎么样？」张水莲喊她。


    许兰亭勉强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挺好看?的，就这套吧！」


    「你?都还没认真看?呢，就好看?了？」


    张水莲瞅了她一眼，「你?昨晚干嘛了？怎么大早上的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在想着怎么跟你?女婿道歉呢！


    许兰亭打了个哈欠，敷衍她，「刷手机刷得太晚了。」


    店主刚送走一个顾客，立刻朝她走来，「姐，这套衣服好适合你?啊，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穿着特别有气质，又显身材，就跟大公司的人似的。」


    「别夸张了，气质两个字就跟我不沾边。」


    张水莲嘴上这么说，还是很吃她这套，笑眯眯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身材嘛，好像还可?以。」


    店主立刻顺着她的话?开启夸夸模式，「那哪是还可?以啊，是特别好，不胖不瘦，个子又高?，我就特别想要你?这样的身材，穿啥都好看?。」


    张水莲被她哄得乐呵呵的，「老闆，你?比较有经验，你?觉得我穿这套见未来女婿合适吗？」


    「适合啊，咱这套衣服，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穿都合适，正式场合穿，不会让人觉得太随便，平时?穿也是自然的休闲风，你?就放心的买吧！」


    「行?，那就这套了，多少钱？」


    店主看?了下衣服上的标籤，「三百八。」


    「这么贵啊？」张水莲惊到了，「便宜点。」


    「我们都是明?码标价的，不讲价，不过可?以送你?个小礼物。」


    「可?是一套衣服三百八也太贵了吧，跟这差不多的，我在南口街买都不到一百。」


    「姐，南口街的衣服哪能?跟我们比啊，你?看?着这衣服的质量和款式，完全都不是一个档次的。再说了，你?不是要见未来女婿吗，肯定要穿好点啊，穿套百八十块的衣服，万一让人觉得你?不够重视，不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愧是卖衣服的，「未来女婿」几个字就精准拿捏住张水莲了。


    她皱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始终拿不定注意。


    许兰亭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儿。


    看?这套衣服的上身效果还可?以，张水莲也明?显喜欢，就直接起身去扫码了：「三百八是吧？」


    店主回答：「对，三百八。」


    张水莲忙道：「等?一下，我再想想。」


    「别想了，就这套吧。」


    许兰亭头也不抬地输入密码。


    离开服装店以后，张水莲还是对这个价格耿耿于怀，一直碎碎念。


    许兰亭则心不在焉的敷衍应答。


    她们又去另一家鞋店买了双鞋，然后准备回家。


    下扶梯的时?候，她们看?到商场一楼，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抱着一大捧红玫瑰站在一家奶茶店门口，冲着里面大喊：「乖乖，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你?吵架的，原谅我吧！」


    周围围着几个看?热闹的。


    被称「乖乖」的女孩却?一脸窘态：「你?在干什么？丢不丢脸啊？」


    男孩满不在乎：「只要你?原谅我，再丢脸都没关系。」


    女孩嗔怪地拉着他跑开了。


    虽然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女孩儿还是一脸娇羞地接过了玫瑰花。


    男生也取掉了玩偶头套，搂住了女孩的肩膀，渐渐远去。


    身后有人感慨，「女孩子真好哄，一束花就搞定了。」


    她的同伴反驳她道：「不然还要怎么样？情侣之?间，如果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有一方低头了就赶紧下台阶，别太拿乔了。要知道，吵架和冷战是最伤感情的。」


    「那倒也是。」


    下了扶梯，张水莲转头问许兰亭：「中午想吃什么？一会儿顺便去超市买点菜。」


    许兰亭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她这儿。


    她一直竖着耳朵听身后那两个人讲话?，直到她们走远听不见了，她才幡然醒悟般对张水莲说：「妈，你?自己先?回去，我还有事儿。」


    「干嘛去啊？不吃午饭啦？」


    「你?和阿盛吃吧，我一会儿在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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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亭外?亭」总店。


    正值饭点,店内座无虚席，店门口的等位区也坐了不少人，还有人陆续来询问,拿等?号单。


    许兰亭站在边上,盯着里面看了半天。


    迎宾员招待完其他顾客,见?她?一脸纠结地?站着不?动，主动询问：「你好,吃饭吗？」


    许兰亭回神，走到接待台前：「对。」


    「几?个人。」


    「就?我一个。」


    迎宾馆面带微笑?地?递了张小票给她?,「现在人有点多，需要?等?位，您可以先在旁边坐一下。」


    「好的，谢谢。」


    许兰亭拿着小票，找了个靠落地?玻璃窗的位置坐下。


    等?待的过程中,她?连玩手机的心思都没有,时不?时透过落地?玻璃窗往里?面张望。


    陈肖昨天说过，唐厉行?目前负责总店的门店管理,一般情况都会在店里?。


    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唐厉行?的身影。


    要?不?要?发个微信问问他？


    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会搭理自己吗？


    许兰亭纠结半天也没有动。


    大约等?了二十来分钟,迎宾员终于叫到了她?的号，将她?带到了偏角落的双人桌,然后示意了下桌角的二维码，「可以扫码点餐。」


    「谢谢。」


    许兰亭在她?离开前又道：「等?一下。」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迎宾员礼貌询问。


    许兰亭又瞅了一眼大厅里?忙碌的服务员,小声问：「你们唐总今天在上班吗？怎么没看到他啊？」


    「您认识我们唐总？」


    「算认识吧！」


    「在上班的。」


    迎宾员也跟着瞅了一圈，「刚刚还看到他,可能忙别的事儿去了。您有什么急事儿吗？需不?需要?帮您转达？」


    「不?用不?用。」许兰亭忙道：「我就?随口问问,你先忙吧！」


    迎宾员走后，许兰亭扫了桌上的二维码,点了一盅乌鸡汤，一笼素菜蒸饺，一个盐酥烧饼。


    下单后，她?打开了手机便签。


    上面列了惹男朋友生?气后，怎么哄男朋友的招数。


    是她?昨天晚上熬到大半夜，在网上找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建议后，提炼出来最中肯的建议。


    第一条：主动认错，解决问题最实际的办法。


    这个没问题。


    第二条：撒娇，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娇滴滴的女朋友。


    她?倒是想，但她?从来没跟男人撒过娇，万一到时候掌握不?好度，会不?会显得矫揉造作，噁心巴拉的？


    算了，过吧。


    第三条：送礼物，送他心仪的东西，没有搞不?定的男人。


    这条可行?。


    许兰亭托着下巴思考，看着一个方向的眼睛渐渐失焦。


    唐厉行?会喜欢什么呢？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没多久，连彼此一些?基础的信息都不?算了解，又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呢？


    忽然，视线范围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兰亭下意识的低头想躲，又忍不?住偷偷观望。


    唐厉行?穿着一套工整的黑色西装，大步流星地?穿过前厅，直往办公区域去，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身形颀长，气质卓绝，自带的强大气场引起不?少食客的瞩目。


    喧闹吵嚷的大厅里?，他是那样鹤立鸡群。


    许兰亭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大公司的老闆，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样的人，还会缺什么呢？


    没过多久，服务员将她?点的餐端上桌。


    她?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餵进嘴里?，继续在手机上搜索合适的礼物。


    吃完后，她?沖服务员招了下手：「麻烦收一下。」


    「好的，请稍等?。」


    听到应答声，她?继续滑动手机屏幕找礼物。


    滑着滑着，余光里?隐隐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她?下意识抬头看，只见?唐厉行?立于桌前。


    工整的西装，笔挺的身形，专业度满分。


    这是许兰亭第一次正儿八经看着唐厉行?工作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唐厉行?保持一贯的从容淡定，动作自然的解开西装扣子，在她?对面坐下：「听服务员说，你来很久了？」


    许兰亭按灭了手机，下意识挺直了嵴背：「嗯。」


    「怎么不?直接找我？」


    「我怕打扰到你。」


    唐厉行?顿了两秒，语气淡淡道：「下次来店里?可以直接找我，不?会打扰到我。」


    「好。」


    「你今天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这疏离的语气，果然是还在生?气。


    许兰亭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但还是老实回答：「没什么事儿，就?是昨天……」


    「唐总，宣立的林小姐来了。」唐厉行?的助理彭程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话。


    许兰亭立刻调转了话头，「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唐厉行?点头，「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有话想跟你说。」


    「好。」


    唐厉行?站起身，注意到桌上已经空了的餐盘，对旁边的彭程说：「让人上一杯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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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许兰亭忙摆手：「我出去逛逛，一会儿过来找你。」


    -


    「亭外?亭」总店在市区最繁华的商业街。


    附近还有几?个大型的商场，每天人流量达到十万人以上，周末节假日更是直线上涨。


    许兰亭找了最近的一个商场。


    这是江宁市有名?的购物中心，有不?少知名?品牌在这儿设了专柜，还有些?虽然名?气不?足，但是创意质量绝佳的独立工作室，也选择在这儿开了线下门店。


    时尚与品质并存，是时下年轻人最青睐的商场之一。


    因为消费水平偏高，许兰亭从来没在这儿买过东西，但她?兼职私旅的时候，经常带外?地?的游客来这里?逛，对整个商场的布局与定位还算解了。


    一楼是珠宝，名?表，高端化妆品的聚集地?。


    许兰亭盯着某个知名?腕錶专柜看了会儿，径直上了扶梯，去了二楼。


    腕錶其实在她?的选择中，但考虑到唐厉行?的总裁身份，普通的表可能与他身份不?符，而高端的名?表自己有负担不?起，只好排除在外?。


    她?走进一家男士西装店。


    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一条价值千元的领带。


    时尚稳重兼併，精英范儿十足。


    买完以后，许兰亭直接回了「亭外?亭」。


    走到店门口，她?看见?唐厉行?从店里?出来，旁边跟着一个女人，正笑?容满面的跟他说着什么。


    看到她?以后，唐厉行?停住脚步，「逛完了？」


    「嗯。」


    许兰亭看了他旁边的女人，笑?着道：「你先忙，我在店里?坐会儿。」


    「我已经忙完了。」


    唐厉行?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女人忽然笑?着问：「唐总，这位是？」


    女人穿着米色小西装，化着精緻的妆容，剪着利落的短髮，自信又优雅，妥妥的女强人范儿。


    她?看向许兰亭时，虽然面带笑?容，眼里?却藏着明显的打量。


    女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有女人了解。


    许兰亭看出了她?对唐厉行?有意思，心里?顿时不?乐意了，想要?开口宣誓主权，又想起了她?昨天跟唐厉行?吵架的事儿。


    唐厉行?还在生?她?的气吗？


    会乐意她?在别人面前坦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口，唐厉行?直接道：「她?是我太太。」


    许兰亭看向他，一颗心缓缓落了地?。


    女人眼里?明显的失落，但她?还是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难怪大家都说唐总高冷、难追，原来已经结婚了，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太太。」


    「谢谢。」


    许兰亭笑?着回应，「你也很漂亮。」


    「可惜啊，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到我的漂亮。」


    女人意味不?明地?看了唐厉行?一眼，又恢復坦然，向他伸出了手：「唐总，既然你还要?跟太太约会，我就?不?多打扰了，今天就?先这样，有什么问题我再微信联繫你。」


    唐厉行?礼貌地?回握她?：「好，林小姐慢走。」


    目送女人上车离开后，唐厉行?的视线落回许兰亭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杏色针织连衣裙，腰间松松的繫着一根细腰带，披肩的长髮微微烫卷，脸上化着淡妆，眼睛又大又亮，唇上涂着粉嫩的唇釉。


    温婉又明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了口，又一起停了下来，等?对方先说。


    饭点已经不?过了，店内的食客已经寥寥无几?。


    闲下来服务员们一边朝他们张望，一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许兰亭瞅了他们一眼，问：「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好，你等?我一下。」


    唐厉行?回到店里?，和当班的经理打了声招唿，然后领着许兰亭去了停车场。


    上车后，许兰亭问：「我们去哪儿？」


    「不?去哪儿，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谈谈。」


    这么严肃？


    许兰亭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天晚上回去，我想了很多。」


    唐厉行?没看她?，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有些?低沉，「我们的婚姻因那三百万而起，你弟把钱还给我以后，其实我心里?挺忐忑的，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所以，昨天你生?气的质问我时，我才一时口快说了那些?不?合适的话。」


    他说的极慢，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许兰亭看着他的侧脸，感觉心脏在一阵阵收紧，微微泛疼。


    唐厉行?终于转头望向她?，墨黑的眼眸真挚又凝重：「婚姻是严肃的事，我不?该轻易将那些?话说出口，我跟你道歉。」


    「不?，应该是我跟你道歉。」许兰亭忙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昨天是我小题大做了。」


    「所以，你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我还怕你生?我的气呢！」


    唐厉行?凝重的脸上慢慢浮起一抹柔和。


    随后，他语气自然而笃定地?说：「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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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页

    许兰亭：「……」


    妈妈呀，这个男人也太会了吧。


    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不?仅将她?这两天患得患失的心情一扫而空，还撩得她?春心荡漾。


    没等?她?反应过来，唐厉行?转身从后座拿了个小纸袋递给她?。


    许兰亭勉强安抚好在胸腔里?乱跳的心脏，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緻的戒指盒。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男人，「这是……」


    「打开看看。」唐厉行?说。


    许兰亭垂眸，小心地?打开盖子。


    黑色的海绵垫上，嵌着一枚设计简单的银色戒指，顶端切割精緻的钻石闪着碎光。


    「陈肖说，步入婚姻的第一步是求婚。」


    唐厉行?说：「我们从决定结婚到领证都很匆忙，该有的流程一步都没有，我想一一补上。」


    最简单不?过的言语，许兰亭的眼眶却忍不?住发热。


    从她?主动提出结婚开始，一切都进展得那么快，又水到渠成。


    以至于她?从未去想过，他们之间还需要?求婚这事儿。


    她?并不?在乎这些?仪式感，但是看到这个戒指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动容。


    尤其是他们闹了别扭的情况下，突然以惊喜的方式呈现。


    许兰亭看看唐厉行?，又看向手中的戒指，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其实，不?用求婚也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


    「别人有的，我希望你都有。」


    许兰亭：「……」


    陈肖是不?是骗她?了？


    这个男人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为什么说起情话来这么得心应手，句句都能精准的往她?心里?戳？


    唐厉行?没注意到她?一脸心动的表情，视线落在了戒指上：「陈肖给我看了很多别人求婚的视频，我做不?来那些?浪漫的事儿，也怕太正式了你会有压力，只好这样把戒指交给你。」


    他抬眸，深情在他眼中无限放大：「要?不?要?戴上，由?你决定。」


    顶着这样一张性冷淡的脸，认真地?说着这些?的话，简直比那些?所谓的浪漫仪式，还要?让人心动一万倍好吗？


    她?何?德何?能捡了这么个宝。


    许兰亭在心里?感慨一番，认真道：「那些?大张旗鼓的求婚，都是求给别人看的，我不?需要?。只要?我们自己过得好就?行?。」


    「那，你答应了？」


    「嗯。」


    她?把戒指从盒子中拿出来递给他，又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不?过，你亲自帮我带上的仪式感，还是需要?的。」


    唐厉行?的唇角总算露出一抹浅笑?。


    他接过戒指，拉着许兰亭的手，缓缓戴进她?的无名?指。


    尺寸大小刚好合适，钻石在她?白皙细长的手指衬托下，显得更加璀璨闪耀。


    许兰亭仔细端详了一下。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将自己买的领带递给他。


    唐厉行?接了过去：「这是什么？」


    「道歉礼物。」


    许兰亭笑?眯眯地?凑过去，「打开看看。」


    唐厉行?打开以后，里?面躺着一条藏青色格纹领带。


    款式经典，做工细緻，领带上的纹路看似简单，却精巧的设计出了不?经意中透露出来的高级感。


    完全?是精英男士气质的象徵。


    「喜欢吗？」许兰亭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唐厉行?垂眸看着领带，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质地?顺滑的领结，声音低沉，却藏不?住欣喜：「喜欢。」


    许兰亭呆呆地?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喊他：「唐厉行?。」


    他抬眸，瞳仁明亮。


    她?拖着下巴望着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以后，我们就?算吵架闹别扭了，也不?要?轻易提离婚好不?好？」


    「好。」


    第35章


    他们下午去看了电影,晚上又一起?吃了晚饭，顺便?商量了一下见家长事宜，互相交代了一下彼此的基本信息。


    八点多钟,唐厉行开车把许兰亭送回了家。


    进屋后,许兰亭看到一个烫着酒红色小捲髮的人,正背对着她拖地。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愣了愣，才试探着出声：「妈？」


    张水莲转过身来,撑着拖把问：「怎么才回来？今天干嘛去了，中午也不交代一下就跑没影了。」


    「约会去了。」


    许兰亭扔下包,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头髮看，一脸发现新大?陆的惊奇表情，「平时让你剪个头髮都嫌贵，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烫头髮了？」


    「这不是?要见你男朋友吗？我?这顶着一脑袋的白头髮像什?么样子？」


    张水莲小心地摸了摸蓬松的头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髮型怎么样？有没有比之前年轻一点？洋气?一点？」


    这种妈妈式酒红色小捲髮,放在十?几二十?年前，绝对是?潮流的代表,但?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还是?有些?老气?了。


    不过难得她愿意打扮一下自己，许兰亭也不想扫她的兴。


    她装模作样的仔细欣赏了一番,完了还一脸专业的开始点评：「髮型师手艺不错，这颜色选得好,跟你的肤色很搭，小卷卷很有层次感。你这不仅比之前洋气?多了,简直就像换了个人,跟贵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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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页

    张水莲哪里懂这些?，还是?被她哄得乐呵呵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周婶晚上看到我?，也说我?跟换像换了个人，说差点都不认识我?了。还是?老话说的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只要肯花钱捯饬捯饬，我?这种土了吧唧的老妇女，也能像模像样的。」


    「所以啊，以后别老抠抠搜搜的，现在债也还完了，就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许兰亭搂着她的肩膀，握拳做出一个努力的手势，「我?们要有信心，致力于成为唐兴菜市场最?拉风的大?婶。」


    「那还是?算了，这把年纪拉风不起?来了。」


    张水莲笑呵呵又开始弯腰拖地，「对了，一会儿把你那美白的面膜也给我?敷一下。」


    「ok。」


    许兰亭回到玄关处换上鞋，顺便?感慨道：「唉，以前我?劝你弄这些?，你听都不带听的，现在要见未来女婿了，捯饬得像模像样的。看来还是?你未来女婿的面子大?啊！」


    张水莲反驳道：「我?那是?给你撑面子，回头别让人嫌弃你妈是?个又丑又土的老太太。」


    「他敢嫌弃试试看！」


    -


    隔天，张水莲起?了个大?早，跑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菜。


    各种肉类、海鲜、蔬菜，要多丰盛有多丰盛。


    许兰亭起?床后，看到桌上一盘一盘切配好，搭配得整整齐齐的菜，差点惊掉下巴：「妈，你摆酒呢？整那么多吃得完吗？」


    「吃不完留着晚上吃。」


    张水莲正在水池里清洗排骨，「人第一次上门，可不得搞丰盛点儿招待人家，回头别让人家有话说。」


    「啧啧啧，我?们平时过年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吧？我?都有点嫉妒他了。」


    「以前情况不一样，以后你想吃，我?随时给你做。」


    许兰亭无奈地摇摇头，将披着的头髮扎成一个松松的丸子头，走到流理台边扒拉着堆在一起?的菜，「还要弄什?么，领导指挥一下。」


    张水莲瞅了菜，「芹菜摘一下，嫩叶子记得留着，土豆胡萝蔔削皮，还有那个山药也要削皮，柜子里有一次性手套，带着手套再削，要不一会儿手痒得难受。」


    「ok。」


    许兰亭平常很少做饭，手艺也一般，但?打下手拣拣菜什?么的还是?很在行的，手脚麻利，三两下就弄好了。


    「还要弄什?么？」


    「生姜干辣椒大?蒜，那把小葱香菜也拣一下。对了，你男朋友能吃这些?吗？」


    她和唐厉行聊了不少彼此的信息，还真没聊到这个。


    不过他说过，他之前是?负责「亭外亭」菜品研发的，俗称厨师。


    厨师应该没什?么不吃的东西吧？


    许兰亭笃定的回答，「他什?么都吃。」


    葱姜蒜拣完切完，唐厉行正好发消息来，说准备要出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到。


    许兰亭报告完信息后，张水莲更急了。


    火急火燎的将高压锅里炖好的鸡肉倒出来，又将洗好的排骨放进去，放好调料开火炖上。然后蒸鱼、煮饭、烧水。


    乱中有序，一气?呵成。


    许兰亭正在切菜，看她着急忙慌的，忍不住提醒：「别着急，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话音刚落，她「啊」的一声，扔了菜刀。


    「怎么了？」张水莲忙问。


    「切到手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


    张水莲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一下，凑过去看到她的手。


    伤口不大?，但?出血量不小，鲜红的血已经流淌了半个手指了，皮肉翻开的小口子还在咕咕往外冒血。


    她立刻皱起?了眉头：「你这切得多深啊？流这么多血。疼不疼？」


    许兰亭满不在意道：「没事儿，这点伤口能疼到哪儿去？」


    张水莲抽了张纸压在她的伤口上，然后碎碎念地拉着她往客厅去，「本来我?自己忙得好好的，结果?你一来就切到手了，早知道就不用你帮忙了。流这么多血，什?么时候补得回来哦！」


    「这才多少血，每个月的大?姨妈都比它流得多。」


    「那能一样吗？」


    张水莲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兀自拿出了药箱开始翻。


    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到创可贴。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搬家之前，她发现创可贴已经过期就扔掉了，后来一直没用着，也没想起?来去买。


    「你看一下锅，我?出去买个创可贴。」张水莲站起?来，边脱围裙边往外走。


    「不用去买，我?包里有。」许兰亭忙说。


    「哪个包？」张水莲调转了方向，往她卧室去。


    「边上那个白色小包。」


    张水莲进了她的卧室不到半分?钟，许兰亭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神色慌张的起?身朝卧室跑去，「妈，等一下，我?自……」


    刚到卧室门口，就看到张水莲手里的东西。


    她的话也戛然而止。


    张水莲冷着一张脸走到她面前，举起?了手里的红本本问她：「这是?什?么？」


    按照许兰亭和唐厉行原本的计划着，互相见完家长后，就会用最?快的速度把结婚的事宜提上日?程。


    一步步，顺理成章，按部就班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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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83页

    谁知道她点儿那么背。


    张水莲连唐厉行的面还没见着，就先看见了他们的结婚证。


    要命了。


    她该怎么解释才好？


    短短几秒钟时间?，许兰亭脑袋里飞过了无数个理由，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是?：「我?说这是?假的，你信吗？」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


    张水莲翻开结婚证，指着上面的内容，音量也拔高了：「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这白纸黑字写的是?不是?你的名字？这章是?不是?婚姻登记的章？你觉得我?能不能信？」


    结婚证简直就是?铁证如?山。


    许兰亭放弃了挣扎，将还在流血的手指伸到她面前，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妈，我?手疼。要不，你先帮我?贴一下创可贴，我?一会儿再慢慢跟你解释？」


    张水莲咬着牙瞪了她两秒钟，还是?撕了创可贴包装纸，贴在她伤口上。


    然后，她径直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将小红本本摊开摆在茶几上，挺直了嵴背说：「说吧，我?倒要听听看你怎么解释？」


    -


    十?点半，唐厉行发消息说到楼下了。


    许兰亭下去接他。


    唐厉行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服，熨得平整妥帖，表面没有一丝褶皱。领带是?她送的那条，规规整整的系在衬衫下。头髮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鼻樑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整个人就是?小说中描写的，禁慾系霸总的形象。


    许兰亭没见过他戴眼镜，眼下瞬间?被他惊艷到了，目光礼貌的在他脸上梭巡，心里却在尖叫。


    她老公，怎么能帅成这样？


    高冷禁慾，斯文败类，让人看一眼就想扑上去扒……


    打住，这是?犯罪。


    要理智！


    理智！


    唐厉行见她半天没反应，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不确定地问：「怎么了？我?这样穿不合适吗？」


    「没有，你这样很好。」


    许兰亭努力拉回理智，眼里的亮光却藏也藏不住，「今天怎么想起?来戴眼镜了，之前没见你戴过？」


    「陈肖说我?的长相有点凶，不像个好人，戴眼镜能减少一些?距离感，显得文雅一些?，所以……」


    他扶了扶镜框，声音低了下来：「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不过以后在外面还是?别戴了。」


    「为什?么？」


    这男人是?真不知道原因，还是?装的？


    许兰亭感觉心里痒得难受，主?动向他靠近一步，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唐先生，你可能不太清楚自己戴了眼镜后的吸引力有多大?，你这样出去很容易伤了其他女孩子的心，以后还是?在家戴给我?看吧！」


    她用词婉转，想表达的内容却很直接。


    唐厉行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弯唇笑道：「好，以后只在你面前戴。」


    认识这个男人以来，他向来不苟言笑，身上时常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质，今天戴上眼镜后，不仅中和了他的冷漠，还多了份读书人的儒雅、文质彬彬，眼下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如?春暖花开一般——


    撩得人心神荡漾啊！


    唐厉行没注意到这些?，去后备箱提了两个包装高端大?气?的礼盒。


    关上后备箱，锁了车，走到许兰亭面前：「走吧！」


    许兰亭回神，压下里心的蠢蠢欲动，「这是?什?么？」


    「燕窝和蛋白粉，给阿姨买的。」


    提到张水莲，许兰亭又开始头疼了，「对了，告诉你一件严肃的事儿，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唐厉行侧眸看她，「什?么？」


    「我?妈发现我?们的结婚证了。」


    第36章


    许兰亭领着唐厉行进屋时,张水莲正?端坐在沙发上。


    她刚发现结婚证时，还气得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结果趁她下楼接人，还?是换上了那套特意买来见女婿穿的套装。


    只是,她此刻的态度,和不久前的热情完全相反。


    翘着二郎腿,因?为常年搬东西而佝偻的背，意外的挺直,下巴高高扬着，再加上那?头刚烫好的酒红色小捲髮——


    许兰亭想到了?城中村的房东大妈。


    趾高气昂,目中无人，包租婆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她想，等将来赚钱了?，一定要买栋楼给她去收租，让她好好过?过?包租婆的瘾。


    「妈。」


    她挽着唐厉行?的胳膊走到张水莲旁边,弯起嘴角,笑得?灿烂：「这是我男……，我老公?,唐厉行?。」


    唐厉行?站得?笔直,礼貌打招唿：「阿姨，你好。」


    张水莲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


    见状，许兰亭立刻拎过?唐厉行?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放,讨好道：「妈，这是你女婿特意给你买的燕窝,据说一万多一盒呢,吃了?美容养颜，年轻十岁不是梦。」


    知母莫若女。


    抠搜惯了?的张水莲,被「一万多」几个?字拿捏了?，瞳孔瞬间放大，瞅了?眼?茶几上的礼盒，又把目光挪到唐厉行?身上。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对方：「唐先生？」


    「是我，阿姨。」唐厉行?微微颔首。


    唐厉行?之前说会长期从她们家订水果，并没有食言，刚开始亲自?来了?两次，后来又安排人来买过?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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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84页

    整整四?大车，两万多块钱的收入。


    张水莲对大客户唐先生是有滤镜的，见着面会自?动?切换成热情马屁精的那?种模式，可眼?下这个?唐厉行?——


    是偷偷摸摸拐走她女儿?的男人。


    该笑？还?是该继续冷脸？


    张水莲心里复杂，脸上的表情更复杂。


    许兰亭看她表情，知道此刻是攻陷她的最好时机。


    她一屁股在张水莲旁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撒娇似的地哄她：「妈，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找一个?有钱的男人结婚，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吗？」


    「这位，也就?是您的女婿，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连锁品牌饭店的创始人，身价过?亿。而且他还?是白手起家，完全靠自?己打入豪门圈的富一代，多励志啊！这不就?是你梦想中最完美的女婿吗？」


    张水莲本来想好好摆摆架子，会会这个?女婿。


    可是许兰亭说的东西太让她震惊了?，她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许兰亭趁热打铁，继续渲染：「你再仔细看看你女婿，有钱有能力就?算了?，长得?还?特帅，你带出去晃一圈，不得?羡慕死菜场那?些经常在你面前臭嘚瑟的人啊。」


    张水莲果然被她的花言巧语哄得?一愣一愣的。


    片刻间，她还?是找回了?理智，将许兰亭挽着自?己的手拿掉，又把唐厉行?上下打量了?一番：「别以为穿套西装，戴副眼?镜就?可以说是豪门。豪门那?么好找吗？你再去街上拉一个?过?来我看看。还?身价过?亿，编也编点儿?靠谱的，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鬼都不信。」


    「……」


    是张水莲过?于现实的风格。


    许兰亭嘆了?声气，认真跟她解释：「我编这些骗你干嘛？还?记得?我之前带你去吃过?的『亭外亭』吗？那?就?是他和朋友合伙创立的，现在全国已经开了?好几百家了?，还?在以飞快的速度继续扩展呢。你要是还?不信，可以跟他到店里去看看。」


    说得?像模像样的，听起来不像假的。


    张水莲将信将疑地看向唐厉行?，后者一脸诚恳地点头。


    即便这样，她还?是没被带跑偏，沉默了?一下说：「就?算真的身价过?亿又怎么样？就?算你照顾我生意，买了?那?么多水果，就?能成为你们瞒着我，偷偷领证结婚的正?当理由吗？」


    「也，没有偷偷吧。」


    许兰亭小声嘀咕，「我是光明正?大拿的户口?本，只是那?天你恰好不在。」


    「恰好不在，你不会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吗？」


    「我打电话你就?会同意吗？」


    「……」


    张水莲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反问?整无语了?，粗鲁的话张口?就?来，「我同意个?屁，我同意。结婚是儿?戏吗？人都没正?儿?八经的带回来给我见见，双方家长也没见过?面，什么都不了?解，打个?电话告知一声，我就?同意你们去结婚？天底下有这么不称职的父母吗？」


    许兰亭自?知理亏，低着头听训，像一只小鹌鹑。


    等她控诉完了?，立刻承认错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阿姨，跟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旁边被晾了?半天的唐厉行?，接着她的话道：「对不起，我应该事先来拜访您，徵求您的同意才是。」


    张水莲转头看向他。


    唐厉行?站得?笔直，姿态谦恭，语气也诚恳。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没办法老是冷着一张脸，去面对一个?态度真诚且礼貌的年轻人。


    张水莲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她正?准备说什么，许兰亭已经起身站到唐厉行?身边，拉着他的手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跟他没关系，他本来是打算先来拜访你的，被我硬拉去民政局的。」


    「……」


    张水莲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她一向抗拒恋爱婚姻，张口?闭口?都是「男人要来干嘛」的言论，没想到结了?婚能这么护着另一半。


    她心里不仅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欣慰感来。


    她瞅了?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嘆了?声气：「坐下吧，别跟罚站似的。」


    这算是她妥协的第一步。


    许兰亭立刻拉着唐厉行?在沙发上坐下，模样乖巧，表情认真，就?跟幼儿?园听老师讲故事的小朋友似的。


    张水莲看向唐厉行?：「亭亭说，你家里人也不知道你们结婚的事儿?？」


    「嗯。」唐厉行?态度恭敬，「我爷爷奶奶出去旅游了?，下周回来，到时候我会跟他们说。」


    许兰亭刚刚特意提醒过?她，唐厉行?的父母都不在了?，张水莲也就?没提。


    她扫了?一眼?家里的环境，坦然道：「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很普通的小老百姓，和你们这种有钱人比不了?。你爷爷奶奶能接受我们家这种条件，能接受亭亭当他们的孙媳妇儿?吗？」


    「您放心，他们并不在乎外在的物质条件，只要我喜欢就?好。」


    「那?你喜欢我们亭亭什么？」


    她这话一出来，许兰亭也跟着紧张了?，偷偷看着旁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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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页

    唐厉行?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微垂的眼?眸和轻抿的唇，透露出了?他此刻的紧张。


    许兰亭虽然也想知道答案，但是见他这样，护犊子心态又来了?，立刻抢着答道：「喜欢就?是一种感觉，说怎么说得?清楚。再说了?，我长得?好看、聪明伶俐、活泼开朗、善良可爱，我身上那?么多优点，哪个?不值得?人喜欢？」


    「……」


    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没说错。


    张水莲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兰亭：「酱油没了?，你出去帮我买一瓶。」


    许兰亭：「……」


    厨房里不是还?有大半瓶吗？这支开人的招数是不是太生硬了?？


    等她走了?，指不定要怎么为难唐厉行?呢！


    许兰亭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然后识趣的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母女间的默契达成。


    张水莲重新将视线移到了?唐厉行?身上，「不瞒你说，我是个?很虚荣的妇女，希望我们亭亭能找一个?有钱的老公?，能让她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而你的条件，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马上舔着笑脸接受你，接受你们面对婚姻这种不成熟的行?为。」


    「您教训得?是，是我考虑不周。」唐厉行?诚恳认错。


    张水莲很满意他的态度，继续道：「看得?出来，你是个?懂道理的孩子，既然你们已经领证了?，我也不可能逼着你们去离婚，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跟你强调。」


    「您说。」


    她瞅了?一眼?许兰亭：「我们家庭条件虽然不如你，但我们亭亭也是我和她爸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我并会因?这些，觉得?她有任何配不上你的地方。你们既然选择共度一生，我愿意相信你会真心待她。但是，你和你的爷爷奶奶，如果因?为我们条件不好而瞧不上她，让她受委屈……」


    「我提前声明，我张水莲就?一个?没什么文化的普通妇女，就?算拼了?命，也会替我女儿?讨回公?道。」


    她的态度并不强硬，反而很温和。


    但是每一句警告都掷地有声。


    许兰亭知道张水莲有多爱她，但当她这么严肃地的说出这些话时，她还?是忍不住的鼻子发酸。


    她想说点什么，嗓子却哽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唐厉行?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阿姨您放心，我爷爷奶奶一定会喜欢兰亭的，您担心的事儿?也绝对不会发生。」


    「我相信你，不过?……」


    张水莲瞅了?眼?要哭不哭的许兰亭，继续表达自?己的立场：「这并不代表我就?能谅解你们偷偷领证的行?为，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你，我需要一些接受的时间，以及对你的认识，你能理解作为母亲的心情吧？」


    「当然。」唐厉行?说：「我会努力去求得?您的原谅，让您接受我这个?女婿。」


    徐盛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张水莲挺直着嵴背，面色严肃，斜对面的俩人也坐得?笔直，低眉顺眼?。


    这凝重的气氛，一看就?是在挨训。


    他的视线也很自?然的被茶几上的红本本吸引走。


    怪不得?，张水莲这两天因?为要见未来女婿，激动?得?连觉都睡不着，结果见着面了?却是这副表情。


    原来是许兰亭偷摸领证的事儿?露馅了?。


    修罗场，不易逗留。


    徐盛思考了?不到半秒，立刻将正?准备换鞋的脚伸了?回来，「那?个?，你们继续聊，我突然想起来店门好像还?没锁，我回去锁个?门。」


    「都到家了?就?算了?，这点儿?油钱没地方浪费的。」张水莲起身往厨房去，嘴里念叨着，「反正?一会儿?吃完饭就?回去。再说了?，隔壁张姐和小刘都在，谁那?么大胆子敢大白天的去偷东西。」


    「……」


    徐盛无奈，只好换了?拖鞋。


    许兰亭当然不信什么没锁门的破理由，也知道他脑袋里的那?些小九九，背着张水莲偷偷瞪了?他一眼?。


    徐盛假装没看见，笑着和唐厉行?打招唿，「姐夫，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唐厉行?说。


    「你姐夫倒是叫得?挺顺口?的。」张水莲端着一大碗鸡肉从厨房出来。


    「他俩都结婚了?，我不叫姐夫叫什么？」


    张水莲正?要回厨房端其他菜，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徐盛：「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


    「……」


    徐盛心里暗叫：完蛋。


    愣了?大概三秒，他急中生智，指着茶几上的红本本说：「那?不是他们的结婚证吗？我也刚看到。」


    「你视力这么好，这么远都能看清楚是结婚证？」


    张水莲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他，逻辑清晰地问?：「还?有，突然知道你姐结婚，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还?能马上改口?喊姐夫？你接受能力挺快啊！」


    看这样子是煳弄不过?去了?。


    徐盛苦笑：「妈，我现在开始惊讶，还?来得?及吗？」


    第37章


    果不其然,徐盛作为?局外?人，也没能逃过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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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86页

    许兰亭偷偷领证结婚的事儿，本来就让张水莲气得够呛了,谁知道连她儿子也早就知道了,只有她还蒙在鼓里。她想想就火冒三丈,忍不住拉着他狠狠训了一顿，本来已经逃过一劫的许兰亭,也再次被拉下水。


    当?然，唐厉行也没能倖免。


    一顿本该其乐融融的午饭,在一个长辈愤怒的训斥和说教声中草草结束。


    饭后，许兰亭送唐厉行出去。


    回?来的时候，张水莲正在厨房洗碗。


    她捞起袖子，屁颠屁颠地跑去帮忙清洗第二遍，「妈,别生气了,经常生气老得快。」


    「你知道老得快，还做这么不过?脑子的事儿惹我生气？」张水莲看都没?看她,黑着一张脸盯着水池子里的餐具,手脚麻利的清洗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脑子一热就和他领证去了。」


    「现在后悔了？」


    「那倒没?有。」许兰亭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没?告诉你就领证不太好，但是和他结婚,我目前是不后悔的。」


    张水莲偏头?看她，见她一脸笃定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下来：「你们?才结婚几?天？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后悔。」


    「一辈子也太长了，想那么远干嘛？我们?要学会活在当?下。」


    许兰亭知道张水莲已经不怪他们?了,用胳膊肘蹭了蹭她：「妈，说真心话，你对?你女婿还满意吗？」


    张水莲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在嗓子眼里哼着说：「感觉还行，不过?以后谁知道呢！」


    说完还嘆了声气。


    许兰亭瞅了她一眼，「以后就以后再说呗，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嘆什?么气啊？」


    「我不是嘆气这个。」


    「那嘆气什?么？」


    张水莲往炒菜锅里挤上洗洁精，对?着水龙头?清洗，「阿盛下周就要走了，你现在结婚了，回?头?也要搬到夫家去住了，以后就剩下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空空荡荡的房子。早知道就不搬家了，住在城中村还没?那么空，熟人也多，热闹。」


    她故作不在意的语气，却?听得许兰亭鼻子泛酸。


    徐盛前两天提了要去外?面闯的事儿，得益于她之前打的预防针，张水莲没?怎么反对?，只是嘱咐了他一下出门要注意的事项。


    结果没?两天，她这个女儿也要离开家里，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许兰亭吸了吸鼻子，扬高了音调：「谁说结了婚一定要搬到老公家去，我就不搬，我要留下来陪你。」


    「胡说。」张水莲斜了她一眼，「结了婚不和老公住在一起，赖在娘家像什?么话？我只是没?忍住在多啰嗦了两句，你别东想西?想的。再说了，我每天都要忙着做生意，你留下来陪我，我也没?时间搭理你。你还是去过?你自己的小日子吧。」


    「可是……」


    「没?有可是，回?头?等小唐爷爷奶奶回?来，我跟他们?见一面以后，你就马上打包行李搬走，要不然别怪我这个当?妈的把你赶出去。」


    这就是张水莲，关心的话故意夹枪带炮的说。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不要有太多顾虑。


    许兰亭当?然清楚，心里也难受得紧。


    她顾不上洗碗，立刻伸手去抱张水莲：「妈，你放心，我一定会随时回?来看你的，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啊？还立刻出现。」


    「妈，我说认真的，在我心里，你和阿盛最重要，唐厉行只能排第三。」


    这话说得很?戳心。


    张水莲心里明明暖烘烘的，还故作不耐烦拉开她的手，「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腻腻歪歪地抱着干嘛。赶紧洗碗，我还得回?店里看店呢。」


    「好，马上。」


    「对?了，我还没?仔细问过?你，你和小唐怎么认识的？」


    张水莲又问：「上次他来买水果，我看你们?俩都客客气气不太熟的样子，怎么那么快就认定他了？」


    「相亲认识的。」许兰亭将?清洗好的碗筷往碗柜里放，「他就是江叔给我介绍的那个对?象啊。」


    「江叔介绍的？」


    张水莲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看向她，「你又在忽悠我？」


    「我忽悠你这个干嘛？真是江叔介绍的。」


    「你江叔昨天来店里买水果，说他侄子另相了一个还不错的女孩子，俩人正谈着呢，还感慨说你俩没?成还挺可惜的。小唐怎么可能是你江叔的侄子？」


    「……」


    许兰亭也懵了。


    张水莲转过?身来继续道：「你早上不是说小唐的父母的都不在了吗？你江叔的侄子父母都健康着呢。还有，你说小唐是那个什?么『亭外?亭』的大老闆，身价过?亿，人江叔侄子就一饭店的高管，年薪也就五六十万。这些信息完全?对?不上啊！」


    当?初让许兰亭去相亲的时候，张水莲就说过?这些信息，只是那时她不上心，压根也没?往心里去，事后虽然惊讶于唐厉行的真实身份，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眼下张水莲质疑起这些，她也从记忆中找回?了些蛛丝马迹。


    「妈。」许兰亭试探着问：「你上次说，江叔的侄子姓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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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87页

    「姓谭啊！怎么了？」


    「哪个谭？」


    「还能有哪个谭？就是那个明星，谭咏麟那个谭。」


    「……」


    那天，她还以为?是母亲大人发?音不标准说错了，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这事儿会不会太巧了？


    许兰亭愣了好半天，才露出了一副荒唐的表情，「妈，我可能相错亲了。」


    -


    下午，徐盛要在家收拾东西?，许兰亭和张水莲一起去了店里。


    闲暇之时，她给唐厉行发?微信：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儿。


    唐厉行很?快回?了：什?么？


    许兰亭：咱俩那天相亲搞错了，我的相亲对?象不是你。


    这个消息也许让唐厉行也惊讶到了，过?了半分钟都没?回?消息。


    许兰亭继续道：我妈说对?方姓谭，当?你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发?音不标准说错了。


    许兰亭：结果刚刚才知道，那个人真的姓谭，是咱俩搞错了。


    许兰亭：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在餐厅，你直接叫我许小姐，你的相亲对?象不会也姓许吧？


    大概又过?了半分钟，他终于回?了：嗯。


    许兰亭：这也太巧了吧！


    许兰亭：我妈刚说，那个谭先生和你的那个许小姐没?成，结果咱俩的阴差阳错反而成了，是不是说明咱俩其实挺有缘分的。


    唐厉行：嗯。


    ……


    她说了这么多，他见只回?简简单单的一个「嗯」字？


    这人是不是有点?冷淡过?分了？


    许兰亭想起了中午饭桌上的情况，又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唐厉行：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许兰亭：您今天特?意来拜访我妈，结果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唐厉行：我没?正式拜访过?她，徵得她的同意，就和你领了证，阿姨生气是应该的，我也没?有资格生她的气。


    许兰亭：你真的这么想的？


    唐厉行：嗯。


    许兰亭：那你怎么这么冷淡，一副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


    又过?了半分钟，唐厉行回?復：抱歉，我刚刚在忙工作，没?顾上你。


    唐厉行：但是我真的没?生气，我还在想怎么让阿姨消气呢！


    看他这么说，许兰亭心里的担忧总算消散了。


    许兰亭：放心吧，我妈已经不怪我们?了，刚刚还跟我聊和你爷爷奶奶吃饭的事儿呢！


    许兰亭准备继续打字，想了想，还是点?了微信语音的小喇叭，按着小声说：「既然小唐同志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闲了再聊。」


    唐厉行：好。


    -


    周二，徐盛拎着行李离开了家。


    许兰亭送他去的机场，张水莲没?有跟去。


    从徐盛说自己要出去闯开始，张水莲就反反覆覆跟他念叨着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把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这句话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从昨天晚上开始，她突然就沉默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离别的伤感情绪愈发?浓重，萦绕在这个家的每个角落里。


    许兰亭和徐盛故意在她面前互怼，打打闹闹的，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驱散这凝重的氛围。


    可张水莲就跟没?看见一样，任由他们?打闹。


    直到早上，徐盛把箱子放进车里，她才没?忍住红着眼睛，「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经常给家里打电话。」


    徐盛伸手抱了抱她：「放心吧，妈，我一定会好好的。」


    大概是不想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张水莲拍拍他的背，「你们?路上小心，我先回?店里了，新招的工人快到了。」


    说完，她骑着电瓶就走了。


    徐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许兰亭说：「妈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许兰亭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走吧，一会儿万一路上堵车，怕你赶不上飞机。」


    「嗯。」


    徐盛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向机场驶去。


    许兰亭打开车窗，风灌了进来。


    她用胳膊肘抵着车窗边沿，撑着脑袋问徐盛：「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把拳击当?做梦想？」


    徐盛语气很?淡：「拳击很?酷啊。」


    「酷？」许兰亭翻了个白眼，「不是在挨揍就是在揍别人，哪里酷？」


    「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徐盛没?再回?她，只是目视着前方。


    窗外?的景色在他的余光里飞速倒退，就像他前二十六年的人生，如幻灯片一样快速过?了一遍。


    他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不敢奢求什?么梦想。


    但他清楚的记得，许利明刚去世没?多久，有一群债主上门逼债，态度恶劣，凶神恶煞，有两个人甚至嚷嚷着要将?许兰亭带走。


    情急之下，张水莲拿着菜刀对?着他们?挥舞，歇斯底里地喊着要跟他们?同归于尽，才勉强吓退那帮人。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场景。


    忘不了无助的许兰亭，疯狂的张水莲。


    从那一刻起，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强大，能保护好妈妈和姐姐，不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年少的他，不知该怎样才能变得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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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在电视里看到一场拳击赛。


    一个肌肉发?达的壮汉，被对?手几?拳就打在地上爬不起来。


    至此，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拳击的种子。


    上大学后，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他到处找兼职。


    后来在一个拳击俱乐部里当?陪练，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认识了老闆陆建章。


    陆建章，人称陆哥，从业拳击事业多年，培养了不少拳击手，能在各大赛事里赚点?小钱，但从来没?有什?么大成绩。


    他第一次在擂台上看见徐盛，就发?现了他在拳击上的天赋。


    那时候的徐盛，个子高，块头?大，动作敏捷，专注力强，尤其是他的眼神，鹰隼锐利，一动不动瞪着你的时候，像一头?龇着牙的猎豹，轻易的让人心生畏惧，气场巨大无比。


    这样的苗子不可多得。


    陆哥当?即就提出要带他打职业拳击赛，并且给出了丰富的报酬。


    这个提议，正中徐盛下怀。


    就这样，他跟着陆哥开始了职业拳击手的生涯。


    他的潜力确实不容小觑，仅仅打了一年多的比赛，就挣了不少钱，替家里减轻了一些负担。


    陆哥有意花更多的心血培养他，把他打造成顶级的职业拳击手。


    还清家里的债务指日可待，拿金腰带也在计划之中。


    谁知道一场意外?，不仅摧毁了所有希望，还害他蹲了五年的牢，甚至赔上了他本就破烂不堪的人生。


    原本以为?，他要背着罪犯的名头?，窝在城中村菜市场，浑浑噩噩的过?完一辈子，没?想到再次遇见了陆哥，也让他重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半个小时后，抵达机场。


    徐盛从后备箱里拿下自己的箱子，锁了车，把车钥匙给了许兰亭，「这车不好开，你确定能自己开回?去？要不叫个代驾？」


    「瞧不起谁呢？」


    许兰亭斜了他一眼，将?钥匙放进包里，「我考驾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驾照考下来放家里积灰也算？」


    「谁说放家里积灰了，我经常开的好吗？」


    徐盛没?继续回?呛她，拖着箱子往机场大厅去，「这车我已经卖了，明后天买主会到家里提车。」


    「卖了干嘛？」许兰亭跟上他的脚步，「我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还打算靠它练练车呢！」


    「别，怕你练出人命来。」


    「你是歧视女司机，还是歧视你姐呢？」


    「我是歧视这辆车，这破车我开都费劲，你真想练车，去开你老公的车练。」


    「我疯了吗？他那车好几?十万呢，万一磕了碰了多心疼啊！」


    「几?十万？」徐盛嗤了一声，「他不是『亭外?亭』的老总吗？这么高的身价，不得开个几?百万的豪车啊？」


    许兰亭撇嘴，「几?十万已经不便宜了好吗？」


    「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九牛一毛也是毛？谁规定钱多就必须开豪车？再说了，我老公不靠豪车彰显身份，靠的是气质。」


    「啧啧啧……」


    「啧什?么啧？有意见直说，别阴阳怪气的。」


    姐弟俩一路吵吵闹闹，取了机票，到达安检口后，才安静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和家里昨晚的气氛一样，莫名的让人觉得压抑。


    徐盛推了她一下，故意笑得吊儿郎当?：「你干嘛？被妈传染啦？」


    许兰亭没?说什?么，吸了吸鼻子，主动伸手去抱他。


    徐盛收起了笑容回?抱她，「我就去集训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呸呸呸。」许兰亭推开了他，「别说晦气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许兰亭没?接这话茬，瞪了他一眼，指着他的箱子说：「妈往你箱子内袋里放了张银行卡，里面有两万块钱，我刚刚也往里转了一万，你自己放好，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都说了我有钱。」


    徐盛啧了一声，一脸被打败的表情，「而且等我正式开始比赛就有分成拿了，到时候……」


    「那也等你能比赛了再说。」


    许兰亭打断了他的话，「你拿着这钱，妈安心点?，我也放心点?。」


    徐盛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许兰亭看了眼时间，推着他去排队，「快走吧，一会儿就要登机了。」


    「行，那我走了。」


    「赶紧走。」


    徐盛拖着箱子加入了排队的队伍。


    许兰亭一直在旁边陪他站着，直到快轮到他安检的时候，才面无表情地说：「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要拿金腰带回?来？」


    「说过?，怎么了？」


    「别食言，我等着你拿金腰带的那天。」


    第38章


    唐厉行?晚上没有工作,亲自开车送许兰亭去了「借过」。


    酒吧经理两天前联繫许兰亭，说?是已经找到了接替她驻唱的歌手?，今天也是她最后一天驻唱的日子。


    晚上,许兰亭的情绪格外高,除了几首顾客点的慢情歌,其他大部分都是快节奏的歌，她甚至还大胆尝试了两首时?下当红的摇滚。


    随着重金属鼓点摇头晃脑,犹如一只?飞出?笼子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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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洒脱又自由。


    酒吧里气?氛热烈，舞池里的年轻男女跟着疯狂摇摆。


    唐厉行?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面前摆着一杯酒，他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台上光芒四射的女人。


    途中?有女人见他一个人，试图上来搭讪递房卡，他跟看不见似的,睫毛都没眨一下。


    两个小时?很快结束了。


    最后一首歌开唱前,许兰亭坐在高脚麦架前，轻轻感嘆了一声：「好快啊！今天又要接近尾声了。」


    台下有人喊：「听?不够啊,lte,你再唱两首呗！」


    许兰亭沖他笑了笑：「一会儿会再唱一首，现在呢,有个事儿想和大家说?一下。」


    「从我?来『借过』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多了。几乎每个周二都会陪着大家一起度过。但是过了今晚,我?就不能继续陪伴大家了。今天也是lte在『借过』驻唱的最后一天……」


    话音未落，底下的人就开始骚动了。


    「这么突然吗？为什么？」


    「lte,别走行?不行?,我?们捨不得?你。」


    「我?每次来『借过』都是为了听?你唱歌，你走了还有什么意思啊？」


    「lte,你是不是被那个星探挖走了，我?以后是不是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


    相?比前几次充满恶意的顾客，今天的大家似乎善良了很多。


    他们表达的几乎都是对她的不舍，很多人的反应，更是让她忍不住鼻子发酸。


    「谢谢大家对我?的喜欢，其实我?也很捨不得?大家。」


    许兰亭轻轻吸了口?气?，笑着说?：「不过有一句话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段时?间，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开启了新的篇章，有新的路要走，只?能暂时?跟大家告别了。」


    「在『借过』的这两年，我?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儿，有快乐的，也有难过的。我?很开心能陪大家一起度过这样一段岁月。以后的日子里，祝愿你们能一直像今晚这么开心。」


    她说?得?很真挚，台下开始轰动，齐声喊着「lte」。


    许兰亭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今天的最后一首，《靠岸》送给大家，希望你们喜欢。」


    前奏响起，酒吧也随之安静下来。


    「你坐在我?身边


    可是表情很不自然


    聊的话很平凡


    却很悲伤


    ……」


    许兰亭的嗓音可塑性?极强，上一秒还在扯着喉咙唱摇滚，下一秒能立刻切换成轻柔模式，再加上她的脸本来就自带故事感——


    低吟浅唱时?，一个略带忧伤的表情，就轻易的带动了听?着的情绪。


    酒吧里的人都沉浸进去了，有会唱的跟着轻轻哼唱。


    唱着唱着，许兰亭的目光穿过了人群，落在了不远处的角落里。


    酒吧光线昏暗，她看不清楚唐厉行?的模样，只?能看到一个模煳的人影靠着沙发，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指尖的烟亮着红点，和他明亮的双眸相?交辉映着。


    歌声还在继续——


    「这一刻


    当我?们都感觉到彼此的心愿


    爱情早已经开始


    思念早己经蔓延


    ……」


    不知不觉，许兰亭的眼里只?剩下角落里那个安静的男人，灯光、音乐、人群，全都变成了虚化的背景。


    其实这首歌并不在计划之中?，在刚刚的两个小时?里，每每她的视线往唐厉行?的方向看，一定能看到他的身影，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远远地望着她——


    仿佛能陪着她，坐到地老天荒。


    忽然之间，她想起了那天下雨，他们一起坐在车里听?的歌。


    ——《靠岸》。


    不管是歌名，还是歌词，其中?的意境，和她此刻的状态、心情，都太过契合了，所?以她临时?决定多唱一首。


    「在冷漠的台北流浪


    找一个避风港


    突然很渴望在你身上


    也找到我?要的靠岸。」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底下的人群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唿声。


    「lte，lte，lte……」


    许兰亭逐渐被拉回现实。


    她收回了长久凝视的目光，站起身后退了一步，朝台下鞠了一躬，「再次感谢大家，谢谢你们陪伴lte一起走过这段路，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


    下台后，许兰亭和同事们一一打了招唿，背着包离开了「借过」。


    出?了酒吧，唐厉行?正在对面的路灯下站着。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夹克外套，底下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双腿又长又直，像是时?尚杂志里的男模。


    路灯高悬于夜空，橙黄色的光线至上倾泻而?下，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形拉得?愈发挺拔颀长。明暗交替的光影，恰到好处的分?布在他脸上，仿佛艺术家认真雕刻出?来的雕塑，挑不出?一点瑕疵。


    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的，像极了某部经典港片里的男主角——


    神秘又勾人。


    许兰亭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他。


    那时?，她以为，他是千千万万个觊觎自己美貌与□□的男人中?的一个，谁知道，才过了短短的半个多月，这个男人已经成为她最亲密的人，还用实际行?动让她开始期待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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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看着他，她忍不住在心里庆幸——


    还好，遇见了他。


    许兰亭弯起唇角，笑着跑向他。


    唐厉行?将手?里的烟按在垃圾桶的盖上。


    「你菸瘾有点大啊！」许兰亭在他面前站定，瞅了眼已经掐灭的菸头，「抽菸对身体不好，以后少抽点。」


    「好。」唐厉行?点头。


    「我?在『借过』的驻唱正式结束了。」


    「我?知道。」


    「我?所?有的兼职工作也都辞得?差不多了。」


    「嗯。」


    许兰亭仰头看着他，表情里藏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态，「如果?，我?找不到别的工作，可能就要靠你养了。」


    她弯起唇角，颊边的酒窝就特别明显，像是盛着两壶醉人的清酒。


    唐厉行?望着她，忽而?唇角勾起，伸手?拨了拨她鬓边的碎发，「好，我?养你。」


    都说?男人如果?是低音炮，说?话的时?候很有磁性?，能魅惑人心。


    许兰亭对此并不认同，声音好听?与否，对她来说?只?是耳朵上的享受与折磨，到达不了影响人心的地步。


    可此时?，「好，我?养你」几个字从男人的唇边溢出?时?，她感觉到自己那常年死水一样毫无波动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脑袋里也只?剩下了三个字——


    完蛋了。


    她真的，要彻底沦陷了。


    「lte。」


    身后忽然响起了文雯的声音，暧昧的氛围瞬间消散。


    许兰亭回头，轻咳了一下，安抚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怎么了，文雯？」


    「没事儿，我?就是想来道个歉。」文雯看向唐厉行?，真诚道：「对不起，上次我?不知道你和lte的关系，所?以误会了你。」


    「没事。」唐厉行?语气?温和的道谢：「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不用不用。」文雯立刻惶恐地摆手?，「是我?要跟lte道谢才是，她也是因为我?才喝醉的。」


    「行?了行?了，你们俩就别谢来谢去了。」许兰亭揽住她的肩膀，爽快道：「都是小事儿，不用道歉，也不用道谢，那么客气?，整得?跟外人似的。」


    文雯点点头，又问她：「lte，你以后还会来『借过』吗？」


    「应该会吧，有空了就来玩。」


    「我?马上要开始实习了，再做半个月也不做了，我?们以后可能就见不到面了。」文雯抿着唇想了想，有些小声地说?：「lte，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想跟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许兰亭在「借过」驻唱那么久，除了经理，没有跟任何人交换联繫方式。


    文雯是半年多前才来「借过」兼职的大学生。


    她性?格比较内向，话也不多，跟其他同事关系一般，却很喜欢跟许兰亭待在一起，偶尔聊天，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崇拜，就跟个小迷妹似的。


    许兰亭也很喜欢她，只?是一直没想起来加微信，眼下她主动提起，她也立刻掏出?了手?机，「我?们先加微信吧，有空就约着一起玩。」


    「嗯。」文雯连忙点头，摸了摸口?袋，又皱起了眉，「呀，我?手?机忘记带了。」


    「你说?一下微信号，我?先加上你的，你一会儿通过一下就行?。」


    「好……」文雯报了自己的号码，就回去工作了。


    唐厉行?的车停得?有点远，他们一起走路过去。


    不到一分?钟，好友申请就通过了。


    文雯发来一条消息：我?上次听?姐夫叫你许兰亭，是这三个字吗？


    许兰亭回：对。


    文雯：那我?可以直接叫你兰亭姐吗？


    许兰亭：把姐字去掉，我?会更开心。


    文雯：好，兰亭。


    文雯：对了，偷偷告诉你，姐夫很帅哦！


    看着这句话，许兰亭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唐厉行?侧眸看她，「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


    许兰亭回了「我?也觉得?」四个字，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回他：「在跟文雯聊天，她说?你很帅。」


    听?她这么说?，唐厉行?有些不自然收回了视线。


    许兰亭难得?看到他这样，觉得?有些新奇，「你不会在害羞吧？」


    唐厉行?没说?话，快速眨动的眼睫却出?卖了他。


    许兰亭笑了，「你这长相?，应该有不少人说?过你长得?帅吧？难道每次有人夸你，你都会这样？」


    「没有，他们不是你。」


    「……」


    也不知道谁撩了谁。


    夜风习习，身边的行?人来来去去。


    他们俩肩并着肩，隔着半臂的距离，散步似的慢慢走着。


    喜欢来酒吧的人大多大胆开放，路上的小情侣毫无顾忌地搂搂抱抱，腻在一起法式热吻的也不少，跟他们相?比，那些牵牵小手?的年轻男女，都算小儿科了。


    而?他们俩，更是像两个刚谈完生意的合作伙伴。


    一点新婚夫妻的样子都没有。


    许兰亭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很多爱情电影里的画面。


    每当男女主角处在暧昧期，又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导演就会把镜头切到他们有意无意触碰的手?。有时?候气?氛营造到位了，连她这种爱无能患者都会跟着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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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想着，她的视线不自觉瞟向身边男人的手?。


    下一秒，她雀跃的内心瞬间跌落。


    唐厉行?的手?，规规矩矩的放在上衣口?袋里。


    「……」


    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男吗？


    真是一点儿互相?试探的机会都不给啊！


    她该怎么做，才能自然又不突兀的和他牵上手?呢？


    「对了。」唐厉行?忽然说?：「我?爷爷奶奶后天回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见见他们。」


    许兰亭想得?太入迷，连他说?话也没听?见。


    唐厉行?没有得?到回应，转头看着她，「在想什么？」


    「啊？没想什么。」许兰亭立刻回神，略显惊慌地抬头看他，「你刚刚说?什么？」


    唐厉行?只?好重复了一遍：「我?爷爷奶奶后天就回来了，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见见他们。」


    「我?现在无业游民，随时?有空。」许兰亭想起了什么，又问：「对了，你爷爷奶奶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活泼可爱的？还是乖巧文静的？」


    「你做自己就很好。」唐厉行?说?：「不用为了他们特意改变。」


    这话听?着真舒服。


    许兰亭心里美滋滋的，随后又问：「那他们喜欢什么？我?明天好准备礼物。」


    「没关系，我?来准备。」


    「那不行?，我?作为孙媳妇儿，第一次见爷爷奶奶，当让要我?自己准备礼物啊，你来准备算什么事儿！」


    唐厉行?想了想，说?：「爷爷喜欢喝茶，下棋，奶奶没什么爱好，闲着无聊的时?候会种些花花草草。」


    「初次见面，送茶叶可以，送棋和花草有点奇怪吧！」


    许兰亭想了想，「算了，我?还是跟你一样，送他们营养品吧，至少不会出?错。」


    「嗯。」


    结束这个话题，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恰好一对小情侣和他们擦肩而?过。


    许兰亭忽然福至心灵，脑袋向他的方向歪了歪，小声问：「唐厉行?，刚刚过去那两人，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唐厉行?回头看，视线落在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情侣。」


    许兰亭满意地点头，又望向前方同样牵着手?的情侣，「那他们呢？」


    「也是情侣。」


    「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他们牵着手?。」


    「那我?们呢？」


    「……」


    一问一答的节奏过于快，唐厉行?愣了下。


    许兰亭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将左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掌心，扬着下巴：「唐先生，别的小情侣都牵着手?呢，你要不要牵一下你老婆的手?？」


    她的唇抿成一条弯弯的线，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轮廓，漾出?的笑容明艷如盛夏的烈日，又如夜里狡黠的月光。


    唐厉行?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没有动作。


    见他没反应，许兰亭故作失望的收回手?，「不想牵算了。」


    手?还来不及落下，就被人握住了，男人的声音也随之在耳边响起，「没有不想。」


    许兰亭看着两只?相?握的手?，嘴角扬起了一抹得?逞的弧度。


    唐厉行?的手?很大，温度也比她的高一些，手?心还有点微微的潮意。


    很奇怪，今天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但只?有这个蓄谋计划后牵到的手?，让她内心悸动不已，仿佛有只?小鹿要冲破胸腔跑出?来了。


    牵着手?走了几步，许兰亭忽然问他：「你很热吗？」


    「不热。」


    「那你的手?心怎么都是汗？」


    唐厉行?沉默了下，低声说?：「紧张。」


    简单的两个字，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意思。


    可许兰亭不知道是不是刚谈恋爱没有经验，矫情的想要从他嘴里听?到更确切的答案。


    于是，她一脸无辜，故作不懂地问：「紧张什么？」


    男人偏头看她，嘴唇紧紧地抿着，似乎在纠结。


    许兰亭迎着他的目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表情。


    长久的对视后，唐厉行?终于败下阵来，「我?刚刚就想牵你手?了。」


    第39章


    见爷爷奶奶那天,许兰亭起了个大早。


    简单的化了个淡妆，穿了套偏文静淑女风的连衣裙打小外套，拎着前一天准备的中老年营养品出门了。


    唐厉行开车来接她,上车后直接往城郊去。


    据唐厉行说,他老家在省内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他?大学考到了首都，毕业后来到江宁创业,就把老家?的爷爷奶奶接来了江宁。


    可是俩老人在城里住不惯，总觉得孤独又?没人情味,嚷嚷着要回?去。


    俩老人年纪都大了，唐厉行不放心让他?们独自在老家?生活，便和他?们商量，在城郊一个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的小镇上买了套房。


    俩老人平时住哪儿,偶尔来江宁市区陪陪唐厉行。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目的地。


    下车前，许兰亭莫名?的开始紧张,对着内视镜补了补妆。


    然后问唐厉行：「怎么样？」


    「你就算不化妆也很好看,爷爷奶奶会?喜欢你的。」唐厉行拉着她的手安抚道：「真的不用?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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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


    许兰亭轻轻舒了口气，将口红放回?包里,「走吧！」


    刚打开车门下车，一个老太太直奔许兰亭而来,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问：「孩子，你就是我孙媳妇儿吗？」


    许兰亭被老人家?的热情整懵了。


    她瞅了眼唐厉行,看到对方点头后,立刻笑着打招唿：「奶奶好，我是许兰亭。」


    「真是个好名?字。」


    奶奶盯着她的脸端详,「名?字好听，人也长得好看。」


    「谢谢奶奶夸奖。」


    许兰亭自恋惯了，被老人家?这么一夸，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忙把手里的营养品递给老人，「奶奶，这是给您和爷爷的，不知?道准备什么合适，随便买了点儿。」


    「你这孩子，你人来了，爷爷奶奶就很高兴了，还买什么东西啊？」


    老人家?瞅着手里的两大箱，皱眉怪旁边的孙子，「厉行你也是，怎么不跟兰亭说说，家?里什么都有，我跟你爷爷都吃不完。」


    「奶奶，晚辈来看望长辈哪有空着手的道理，这只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好，奶奶收下你的心意了。」


    老人家?不再说什么，笑呵呵地拉着她往屋里去：「快进屋吧。」


    房子是一个二层小别墅，坐落在一条水清见底的小河边。


    门前一个大大的院落，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边上还专门开了块地，种了些种类不同的青菜小葱什么的。


    院外的几颗桂花和银杏已?经长得和房子差不多高了。


    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花香。


    许兰亭一边欣赏这里的环境，一边跟着奶奶进了屋。


    「老头子，厉行回?来了。」


    奶奶喊了一声，顺手将东西往旁边柜子上放。


    窗边站着一个高瘦老人，正在逗弄笼子里的鸟。


    闻声，他?回?头望过来。


    唐厉行喊他?：「爷爷。」


    许兰亭也跟着打招唿：「爷爷好。」


    老人看了她一眼，立刻背着双手走过来，一脸严肃推了下唐厉行：「臭小子，你又?在学校惹祸了？老师又?跟上门来了。」


    「你又?老煳涂了，厉行都大学毕业好多年了，上哪儿惹祸去？」


    奶奶皱眉拉开了他?，给他?介绍道：「这是厉行媳妇儿，今儿特意带人来家?里吃饭的！」


    爷爷盯着他?俩来回?看了看，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额头：「啧，我想起来了，你小子昨天说过要带老婆回?来吃饭的。唉，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够用?，差点儿忘了这事儿。」


    说着，他?笑着问许兰亭：「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许兰亭笑着回?答：「爷爷，我叫许兰亭，您叫我兰亭，或者亭亭都可以。」


    「许兰亭。」


    爷爷重复了一遍，想了几秒钟，点头称赞：「好名?字，一听就是文化人，不愧是当老师的。」


    「……」


    上一秒刚想起来，下一秒马上又?忘了。


    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许兰亭知?道阿尔兹海默症发起病来的情况，但还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患病老人，心里一时间无味杂陈。


    她神?情有些凝重地看向唐厉行。


    后者仿佛以及习惯了，没什么表情，还冲她点了下头以示安慰。


    爷爷没注意到他?们的互动，边挥手边往客厅走，「许老师，别站着，快来坐。」


    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保姆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厉行回?来啦？」


    「嗯。」唐厉行应声。


    保姆将果盘放茶几上以后，看了看许兰亭，笑眯眯地称赞道：「新?媳妇儿可真漂亮。」


    「可不是嘛！」正在倒茶的奶奶得意的跟着搭腔，「我就说我们厉行眼光好，有福气，找个媳妇儿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保姆继续道：「谁说不是呢，跟电视上的大明星似的。」


    许兰亭都被他?们说不好意思了，谦虚道：「奶奶，阿姨，你们可别夸我了，一会?儿我该当真了。」


    「我们说的是实话，也没夸张。」


    保姆拍完马屁，指了指果盘：「先吃点儿水果，饭菜一会?儿就好了。」


    保姆转身?回?了厨房。


    奶奶端了两杯茶分别递给他?们，又?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红包，坐在许兰亭身?边，直接往她怀里塞：「孩子，这是爷爷奶奶给你的红包。」


    红包里厚厚的一沓。


    一看就有不少钱。


    许兰亭下意识想要拒绝，「奶奶，这……」


    「可不许拒绝。」奶奶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是给我孙媳妇儿的见面?礼。」


    许兰亭知?道这些见家?长的规矩，也就没拒绝了，礼貌道谢：「谢谢爷爷奶奶！」


    「你不用?谢我们，倒是我们应该跟你道歉。」


    许兰亭不解：「道歉？」


    奶奶嘆了声气：「按道理，我们应该先见过你妈妈，彼此熟悉一下，再商量你们结婚的事儿，结果厉行这孩子不懂事儿，啥都没跟我们说，就和你把证领了。你妈妈是不是很生气啊？」


    「没有，她没生气。」许兰亭连忙解释，「而且结婚是我们俩商量好的，我也有错，不能完全怪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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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许兰亭想了想，问：「奶奶，那你和爷爷，就不怪我们瞒着你们领证结婚吗？」


    「奶奶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巴不得厉行早点结婚生子。」


    奶奶瞅了唐厉行一眼：「催他?结婚催了多少年了，他?就是无动于衷，让他?相亲也不愿意，给我愁的哟，就怕我们老两口撒手人寰了，他?还找不到老婆……」


    「你就是瞎操心。」


    爷爷又?想起来了，打断她，一脸骄傲地说：「以咱家?厉行这长相，和他?现在的事业，还怕娶不到老婆吗？不是我王婆卖瓜，这小子就算到了我这年纪，想跟他?的女人也多的是。你就是闲着没事儿瞎操心。」


    「得了吧你，到你这把年纪了还怎么生孩子，说话也不过脑。」


    奶奶斜了他?一眼，继续跟许兰亭说：「兰亭，别听你爷爷胡说，结婚生孩子都要趁早，年纪大了就力不从心了。」


    听到生孩子三个字，许兰亭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奶奶就问：「你们俩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要孩子？」


    「……」


    许兰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求助地望向唐厉行。


    后者立刻接道：「奶奶，我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奶奶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了许兰亭为难的表情，也没勉强：「行，你们刚结婚，多过过二人世?界也好。奶奶就随口一问，你们不用?有压力，按自己?的计划来，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孩子什么时候要都可以。」


    爷爷奶奶比许兰亭想像中好相处。


    一顿饭吃得愉快又?和谐。


    饭后，爷爷奶奶带着他?俩出去熘达，兴致勃勃的给周围的邻居介绍了一下她这个新?媳妇儿。


    吃过晚饭，他?们商量好了双方家?长见面?的时间，就离开了。


    上车后，许兰亭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眉头也轻轻拧着。


    爷爷的状态比她想像的还要糟糕。


    刚见面?时，他?的记忆混乱，思维煳涂都算轻的，下午有一会?儿，他?完全认不出唐厉行来，坚持认为自己?的孙子只有七八岁。


    唐厉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表情也尽量掩饰，但她还是从他?的眼神?和沉默中，看出了他?心里并不好受。


    而他?的极力掩饰，反而让她愈发心疼。


    车子开了一段路以后，许兰亭出动问起：「爷爷的病到什么程度了？」


    唐厉行握着方向盘，语气平静：「他?们出去旅游前，我带他?去检查过，医生说爷爷的状态还不错，目前还处于中度状态，好好配合治疗也能延缓病情的发展。」


    「奶奶一定很辛苦。」


    唐厉行没说话，只是唇线无意识抿紧。


    「唐厉行。」


    许兰亭侧头看他?，轻声说：「以后，我们多来陪陪爷爷奶奶吧！」


    路口红灯亮起。


    唐厉行将车子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人。


    灯光下的小脸，白净透亮。


    卷翘的睫毛下，瞳仁黑而亮，写满了真诚。


    长久地凝视后，唐厉行开口：「好。」


    -


    回?到家?后，许兰亭数了数奶奶给的红包。


    一共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有零有整。


    奶奶还挺讲究的。


    许兰亭将红包的数额告诉了张水莲。


    后者倒吸一口凉气，「有钱人的红包都给这么大吗？」


    「我也觉得给得太多了。」许兰亭说：「可是我又?不能退回?去。」


    张水莲感嘆：「看来，小唐爷爷奶奶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那当然，你女儿可是人见人爱的好吗？」


    「啧啧啧，还没见过会?这么夸自己?的女孩子。」


    「我说的是事实。」


    张水莲没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想起了什么，勐然拍了下额头：「还好那天我没把红包给小唐，要不然跟他?爷爷奶奶比，简直太抠门了。」


    「你也准备红包了？」许兰亭问。


    「那当然了。」张水莲斜了她一眼，「你妈虽然小气，抠门，但你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我多少得准备点儿啊！」


    「你准备了多少？」


    「本来想给一千算了，后来想想，反正现在也不欠钱了，就多往里塞了一千，一共两千。」


    张水莲又?「啧」了一声：「本来还觉得自己?给得不少了，结果跟人家?比起来，真是拿不出手。还好那天发现你俩的结婚证，气得我都忘了红包这事儿了，要不然，真是给你丢面?子。」


    「丢什么面?子啊？红包包多少都是心意，唐厉行不会?在意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实就得按规矩来，给少了他?们看你的眼光都不一样。你们现在正热恋，什么都不是问题，等以后时间长了，感情淡了，生活就剩柴米油盐了，这些都是潜在问题。」


    许兰亭被她这套理论说得一愣一愣的，「有那么严重吗？」


    「妈是过来人，还能骗你不成？」张水莲认真道：「反正红包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妈会?看着办的。」


    「妈，听你的意思……」


    许兰亭挽住她的胳膊往她身?上蹭，语气也娇滴滴的，「你是不是已?经完全原谅我们，接受唐厉行这个女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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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张水莲立刻否认：「别借着机会?就来试探你妈，你妈可没那么好打发。你告诉你老公，让他?做好长期抗战的心里准备。」


    第40章


    两天后,是双方家长约好见面的日子。


    地点?是唐厉行订的，江宁一家比较有名的酒楼。


    许兰亭随便穿了套休闲服。


    张水莲则穿着上次那套套装，还特意去?理髮店洗了头,让髮型师弄了个端庄得体的髮型。


    唐厉行下楼来接她们,领着他们进了包厢。


    刚推开门进去?,许兰亭主动和两位老人打招唿：「爷爷，奶奶。」


    「诶。」


    奶奶应了一声,起身朝她们走来，热情的和张水莲打招唿：「你是亲家?母吧,你好你好，我是厉行的奶奶。」


    张水莲笑着回应：「亲家?奶奶好，我是亭亭妈妈。」


    「快过来坐。」


    奶奶拉着张水莲往桌上去?，然后介绍主桌上的爷爷，「这是我老伴儿,厉行爷爷。」


    张水莲：「亲家?爷爷好。」


    爷爷今天状态不?错,笑眯眯地给?她倒茶：「你好你好，来,喝茶,我从云南带回来的，正宗的普洱,口?感很?纯正的。」


    张水莲扶了下杯子，「谢谢,谢谢。」


    「厉行，去?叫服务员来点?菜。」


    奶奶吩咐完,把菜单放在张水莲面前?,「亲家?母，听说他们家?的菜味道不?错,你和亭亭看看，喜欢吃什么。」


    张水莲也没推辞，翻开菜单看起来。


    随后，服务员推门进来，介绍着菜单，协助他们点?了菜。


    等待上菜期间，奶奶一脸歉意跟张水莲道歉：「亲家?母，其实今天这顿饭，应该在俩孩子领证前?就吃的，是我们厉行不?懂事儿，不?按规矩来，就匆忙和亭亭领了证，我老婆子在这儿跟你赔个不?是。」


    「亲家?奶奶，千万别这么说。」


    张水莲忙不?迭道：「一个巴掌拍不?响，领证结婚是他们俩的事儿，也不?是厉行自己就能决定的，真要算起来，我家?亭亭也有错。」


    俩孩子偷偷领证的事儿，张水莲心里还是有意见的，但眼下唐奶奶作为长辈都低头向?她道歉了，她就算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收着。


    奶奶亲热地抓着张水莲的手，欣慰地嘆气?：「亲家?母真是善解人意啊，怪不?得把亭亭教?得那么好。」


    「哪里，我就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妇女，不?会教?育孩子，给?她吃饱穿暖就完事儿了，主要还是靠她自己懂事儿。」


    张水莲谦虚完，又开始商业互夸，「倒是你和亲家?公让我佩服，听说厉行从小就没了父母，全靠您和亲家?公辛苦把他拉拔长大?，结果这孩子这么有出?息，靠自己开了家?这么大?的公司，是您和亲家?公会教?育孩子。」


    「我们俩老头老太太，哪懂怎么教?育孩子，其实我们的想法跟你一样，觉得让孩子吃饱穿暖，健康长大?就行。」


    奶奶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满是自豪：「不?过厉行这孩子，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儿，肯吃苦，也肯努力。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他自己，我们老两口?不?仅没帮上什么忙，反而占了他的光，晚年?还能跟着享享清福。」


    「谁说我没帮上忙的？」


    爷爷安静地喝了半天的茶，忽然插话道：「我孙子那是遗传了我的好基因?，才有今天的好成?就。」


    「……」


    许兰亭和唐厉行互相望了一眼，默契地笑了。


    奶奶一脸无语的撇嘴：「真会往自己身上揽功劳，也不?觉得害臊。」


    「我有什么好害臊的？我说的是事实。」


    爷爷挺直了嵴背，大?手一挥，骄傲地说起自己辉煌的过往：「我告诉你们，我从八岁开始，就跟着我爹学做生意了，别的小孩儿还在地里玩泥巴，我就已经开始赚钱养家?了。还不?到十二岁，我又和朋友一起走南闯北，见了不?少大?世面。只?可惜那时候刚打完仗，到处都穷，也没什么做生意的机会，能求个温饱就算不?错了。」


    「不?是我吹牛啊，要是我能赶上现在这样的好时代，我家?厉行就是他们年?轻人口?中的富三代了。」


    「行了行了。」奶奶实在听不?下去?了，斜了他一眼，「人家?喝了酒吹牛，你喝杯茶就能把牛吹上天，也不?怕亲家?母看笑话。」


    爷爷反驳道：「我那句话在吹牛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张水莲忙跟着搭腔，「我觉得亲家?爷爷说得对，厉行能这么优秀，除了靠他自己努力，长辈的教?育和基因?的遗传也很?重要。要不?这世界上那么多努力的人，也没几个人像厉行一样有出?息。」


    许兰亭听他们聊天，觉得很?有意思。


    张水莲常年?做生意，拍马屁能力一流，爷爷爱吹牛的本质，她上次见面时也亲眼见到了。


    只?是，爷爷侃天侃地这么会说，奶奶念念叨叨的话也不?少。


    怎么偏偏唐厉行这么少言寡语的呢？


    服务员推门进来，上了几个凉菜。


    等他们走了以后，奶奶继续道：「亲家?母，厉行这孩子虽然不?懂规矩，办了煳涂事儿，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他绝对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对亭亭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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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点?我相信。」张水莲看了眼唐厉行，附和道：「那天他上家?里来吃饭，我就看出?来了，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亭亭交给?他啊，我完全放心。」


    唐奶奶：「那就好，我还怕你会生他的气?呢！」


    「那不?能，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


    张水莲犹豫着说：「只?不?过，我们家?的条件太普通了，跟厉行完全比不?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才是。」


    「那不?会，这世界上有几个人天生条件好的，我们以前?也苦得很?，慢慢的日子才好过起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又怎么会嫌弃你们呢？再说了，亭亭那么懂事儿，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呢！」


    「那我就放心了。」


    唐奶奶笑呵呵地点?头，随后又问：「对了，孩子们的婚礼，你有什么想法吗？」


    「既然他们已经领证了，我觉得还是尽快把婚礼办了比较妥当。」


    张水莲看向?两个当事人，「你们自己呢，有什么想法？」


    从认识，到领证，再到现在。


    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


    他们一提起婚礼，许兰亭总有种不?真实感，下意识的有些抗拒。


    但双方家?长似乎很?热衷。


    许兰亭想了想，问唐厉行：「你有什么想法？」


    唐厉行想都没想，直接道：「我都可以，听你安排吧！」


    「我也都可以。」


    许兰亭看向?几位长辈，乖巧道：「要不?日子你们来订，剩下的我们来安排。」


    「好。」奶奶喜笑颜开，「回头等回家?了，我好好挑个日子。」


    主菜陆续上桌了。


    两家?人边吃边聊，从婚礼在哪儿办，到婚礼细节，婚后生活，在聊到生几个孩子之类的。


    唐爷爷可能是心情太好，几乎没犯病，还情绪高昂的跟大?家?吹牛。


    饭局结束前?，张水莲把唐厉行拉到外面，给?他塞了个红包。


    唐厉行也顺道将一张银行卡给?了她。


    这是事先和许兰亭商量好后的彩礼。


    张水莲没假模假样的推辞，直接收下了。


    饭后，唐厉行安排人送爷爷奶奶回家?，自己则亲自送许兰亭和张水莲回城中村。


    刚到店里，张水莲就打发许兰亭：「带着厉行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最晚明天给?我搬走。」


    早知道这天会到来。


    可现在听张水莲这么说，许兰亭的鼻腔控制不?住的发酸。


    她瞅了眼旁边的唐厉行，吸吸鼻子，眼巴巴地望着张水莲，「妈，我就不?能多住几天吗？」


    「不?能。」


    张水莲眼眶也有些红红的，却扬高了声音，故作不?耐烦地说：「结婚了还赖在娘家?像什么话，你明天要是不?搬，我就亲自帮你搬。」


    「妈，我舍不?得你！」


    许兰亭伸手就要去?抱她，她直接躲开了：「行了行了，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来，有什么可舍不?得的。这大?白天的，腻腻歪歪也不?怕让人看笑话。」


    许兰亭嘟着嘴应声，「那我们走了？」


    张水莲边挥手边往店里走，「走吧走吧！」


    他们上车离开后，隔壁副食品店的大?姐，抓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凑过来问：「刚刚那个男的谁啊？不?会是你家?兰亭男朋友吧？」


    「不?是。」


    张水莲取下围裙往身上套，得意的跟她介绍：「他跟我们家?亭亭已经领证了，准确的来说，已经是亭亭老公了。」


    「这么快就领证了？」大?姐惊讶道：「前?段时间不?是还听你说，亭亭在相亲吗？」


    「可不?是嘛，我一天到晚催她结婚，都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找到对象，这缘分来了是挡也挡不?住啊！」


    「这倒也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玩闪婚。对了，那他们什么时候办酒？」


    「快了快了，到时候来吃喜酒。」


    「那必须的，亭亭算起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我自家?孩子似的，她找到好对象，我也高兴。」


    「……」


    -


    车子拐出?了城中村。


    等红绿灯的时候，许兰亭说：「东西我自己慢慢收拾，你一会儿直接回去?陪爷爷奶奶吧，明天过来接我就行。」


    唐厉行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你爸，告诉他一声？」


    「对哦。」许兰亭拍了下额头，「咱俩都领证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没想起来带你去?见见他，他一会儿该生气?了，搞不?好半夜还要託梦来骂我。」


    她转头望着身边的男人，「还好你提醒了我。」


    唐厉行单手握着方向?盘，「那我们现在去?吧？」


    「行，反正东西不?多，晚上回来再收拾。」


    「叔叔的墓在哪儿？」


    距离红灯结束只?有几秒了。


    许兰亭直接在车载导航里输入了地址：「我爸葬在老家?，从这儿过去?大?概要两个小时。」


    唐厉行踩动油门：「没关系。」


    过了十字路口?，许兰亭忽然低声说：「唐厉行，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贴心，考虑的这么周到。


    唐厉行明白她道谢的含义，只?是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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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的老家?在江宁一个偏远的小镇上。


    许利明年?轻的时候来到城市里打拼，并在此落地生根。他在世的时候曾经念叨过，等年?纪大?了就回家?老家?养老。


    然而，还不?等他到可以养老的年?纪，就意外离世了。


    张水莲和许兰亭商量着，把他葬在了老家?。


    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小镇的经济虽然不?发达，但胜在环境优美。


    墓园在一座山上，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开上去?，一路上绿荫围绕，山间水声潺潺，连吹来的风都是带着凉爽的泥土潮湿味儿。


    车子在墓园底下停稳，许兰亭和唐厉行一起下了车。


    她手来捧着一束不?久前?买的百合花，唐厉行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


    到达墓前?，许兰亭把花递给?唐厉行，拿出?事先准备的一块小抹布，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将墓前?的杂草也清理干净。


    然后，她才将花放在墓碑前?，「爸，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的男人正值中年?，意气?风发。


    他正对着镜头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一边脸颊有一个凹陷下去?的酒窝。


    许兰亭和他有几分相似。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将来会找一个什么样的老公吗？」


    许兰亭轻轻抓着唐厉行胳膊，笑着对墓碑说：「他是唐厉行，也是我老公，要和我共度一生的男人。今天特意带来给?你看看。」


    唐厉行站得笔直，双手交叠于?腹前?。


    闻言，微微鞠躬：「叔叔你好，我是唐厉行。」


    许兰亭接着道：「怎么样？我老公是不?是长得很?帅？在你这儿过关没有？」


    照片上的男人依然露着大?白牙，笑容灿烂。


    他已经离开十二年?了。


    许兰亭早就接受了他的离开，以往每次来看他，心里也是平静的。


    偏偏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如藤蔓一般在心里疯狂蔓延，仿佛要破土而出?了。


    许兰亭心里堵得慌，眼眶也酸得要命。


    她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努力扬着嘴角，用轻松的语气?说：「不?用问也知道，你这女儿奴，大?概觉得全世界都没又男人能配得上我吧？就算你不?满意也没用了，我们已经领证了，等挑好日子就办婚礼。」


    「你说过，我找男朋友一定要过你这关，结果你不?仅没能亲自来替我把关，之后的婚礼，你也没办法亲自牵着我的手，把我交给?他。有没有觉得很?遗憾？遗憾也没用，谁让你走得那么早，你……」


    许兰亭已经在尽量控制情绪了，但说到这些还是忍不?住哽咽，话音也戛然而止。


    离开的人能有什么感觉呢？


    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才有诸多永远也没办法完成?的遗憾。


    唐厉行偏头望着她。


    她抿着唇，垂着眸，溢满眼眶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他没见她哭过。


    原来人前?那么明朗坚强的人，哭起来也可以那么楚楚动人。


    那滴泪，仿佛落在了他心上。


    烫得他的心脏发疼。


    唐厉行伸手揽上她的肩膀，安抚性的抚了抚，主动对着墓碑说道：「叔叔，很?遗憾没能亲自见到您，取得您的认可，但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让亭亭一辈子安稳无忧。」


    许兰亭看着男人的侧脸，听着他诚恳的诺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仿佛一艘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她擦掉了眼泪，重新看向?墓碑，认真道：「爸，我已经提你把关过了，他很?好，我们会好好过日子，一定会比你和妈过得还幸福。」


    她蹲下身子，拿出?袋子里的啤酒。


    许利明生前?爱喝酒，她每次来都要带上一瓶，陪他喝一杯。


    许兰亭打开倒了两杯，一杯放在墓碑前?，另一杯递给?唐厉行：「你第一次见我爸，陪他喝一杯吧，一会儿回去?我来开车。」


    唐厉行接过杯子，也蹲了下来。


    许兰亭打开了另一瓶矿泉水，分别跟他们俩的杯子碰了下，喝了一口?后，将墓碑前?的啤酒洒在地上。


    随后，她就地坐下，开始念叨：「妈前?几天已经来跟你说过了吧，家?里欠的钱已经还完了，我们都已经过上正常的生活了。店里现在招了个人，帮妈一起看店，她也不?会再那么辛苦。对了，阿盛又去?打拳击了，你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许兰亭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起身和唐厉行离开。


    沿着石板阶梯往下走的时候，唐厉行主动问起：「叔叔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啊！」


    许兰亭想了想，嘆气?道：「我十六岁的时候他就走了，那时候我正值叛逆期，三观、思想都还没完全成?熟，也来不?及去?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对我来说，他是一个好爸爸，对我妈来说，他是一个好丈夫，这就够了。至于?别人……」


    她苦笑了一声：「除了那些债主，大?概已经没人记得他了吧，他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无所为了。」


    「有人记得。」唐厉行忽然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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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许兰亭也跟着停了下来，有点?好奇他突然的情绪。


    「其实我……」


    唐厉行突然顿住，低头看着她。


    他眉头微蹙，眼眸漆黑，看不?出?神色，却似有万千星光在其中流转。


    那样的波澜壮阔。


    许兰亭来不?及细看，下意识问：「其实你什么？」


    唐厉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明明就有话说。」许兰亭拽了拽他的胳膊，故意将耳朵凑上去?，「快告诉我，别吊人胃口?。」


    唐厉行侧眸看她，沉默了几秒，才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我是想说，能把你生养得这么好，叔叔一定是一个好人，会有人记得他的。」


    「唐厉行。」


    许兰亭仰头看着他，「你这是夸我爸呢，还是在夸我啊？」


    山里的阳光明亮又清透，透过树荫斑驳的落在她脸上，显得她的肤色愈发白净，笑容明艷，双眼如清泉般澄净。


    尤其是颊边的酒窝，美得纯粹——


    又惊心动魄。


    唐厉行自然地伸手，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头髮，「一起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突然触碰，许兰亭难得地露出?了娇羞的表情，却又故作镇定的眨眨眼，「唐厉行，你平时虽然少言寡语的，但是说起话来还挺好听的。」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保持住，要经常说给?我听。」


    唐厉行笑了下，「好，我尽量。」


    「对了。」许兰亭又道：「你今天第一次来见我爸，给?你一个适应的过程，下次再来，就要跟我一起喊爸了，知道了吗？」


    「好。」


    第41章


    许兰亭晚上失眠了。


    也?许是因为,这是在娘家的最后一晚。


    她明明不是个矫情的人，也?清楚明白夫妻之间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可她心里就是控制不住的紧张，脑袋里反反覆覆的去想?,他们住在一起后应该是什么样子。


    一直到后半夜,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了才勉强睡着。


    隔天早上。


    许兰亭还在睡梦中?,迷迷煳煳的听到有个人在叫自己，紧接着被子也?被掀开了。


    刺眼的光打在眼睛上,她下意识闭紧了眼，翻过身去,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妈，快把窗帘拉上，我再睡五分钟。」


    「阿姨煮了面，先起床吃早餐吧，困的话一会儿再睡。」


    「……」


    怎么是男人的声音？


    好耳熟！


    等等！


    唐厉行?！！！


    意识到来?人以后,许兰亭终于睁开了眼睛,盯着床边的男人。


    唐厉行?穿着一套暗色系的休闲服，立于床边。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男人个子被拉得极高,身材看着也?清瘦，却格外有型,隔着t恤仿佛就能看见利落流畅的肌肉线条。在加上他那稜角分明，没有表情的脸。


    光站那儿不动,就跟模特拍画报似的。


    许兰亭盯着他看了半天，「靠」了一声,忽然坐了起来?：「没完没了了是吧,能不能消失一会儿，让我好好睡一觉啊！」


    「……」


    唐厉行?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都几点了，你还要睡？」


    张水莲围着围裙走进?房间，手?里还拿着一双筷子，「人小唐已经到半天了，你还好意思睡得着？赶紧起来?吃早餐，一会儿面该坨了。」


    「……」


    好真实的声音，好真实的母亲大人。


    许兰亭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直到闻着空气中?熟悉的面香味儿，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幻想?，也?不是做梦了。


    这个男人是真真实实的唐厉行?。


    「你你你……」


    她立刻拉过被子，把自己捂得紧紧的，瞪着唐厉行?：「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我让他进?来?叫你的。」张水莲单手?叉着腰说。


    「妈，我还在睡觉诶，你让一个男人进?我房间叫我起床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不是你老公吗？」


    「……」


    呃——


    是啊，这人不是她老公吗？叫她起床多正?常啊！


    她反应那么大干嘛？


    可是，她跟她老公确实还不太熟啊！


    总需要一个习惯的过程吧！


    更何况，她现在还没穿内衣呢，以她的罩杯，就算隔着睡衣也?很明显吧！


    他刚刚……


    啊啊啊！！！


    要疯了！


    许兰亭捂着胸口?的被子又紧了紧，脸颊也?阵阵发烫。


    「我先出去。」


    唐厉行?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立刻转身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他本来?没打算进?来?。


    刚刚张水莲在煮面走不开，让他叫许兰亭起床，他觉得不太合适，就说自己帮忙看着面，让张水莲进?来?叫，可张水莲非说厨房油烟太大，不让他动手?，他没办法，只好开门进?来?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唐厉行?出去以后，张水莲也?准备跟出去的，可看着许兰亭一脸难为情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调侃：「你们年轻人的思想?不是很开放的吗，怎么人小唐叫你起个床，就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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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页

    「思想?再开放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结婚啊！」许兰亭一脸别扭，声音也?低低的，「还不允许我害羞一下啊？」


    前二十八年来?，她游刃有余地拿捏了多少男人。


    原以为，就算以后找了男朋友，结了婚，她也?能保持住自己的女王姿态，让对方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谁知?道，她还是高估自己了。


    任她再游刃有余，在爱情面前，在心仪的男人面前，她也?是一个会害羞的小女人。


    张水莲继续道：「那以后可有得你害羞了，夫妻之间还有更亲密……」


    「妈。」许兰亭气急败坏的打断她，「这些事?儿就不用你提醒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看她皱着眉头，撅着小嘴，张水莲只好认错：「行?行?行?，都是妈的错，忘了你我们家亭亭也?是个会害羞的小姑娘，让你在小唐面前难为情了，妈跟你道歉。」


    「妈，你故意的吧！」


    这哪是认错道歉啊，明明就是火上浇油。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换衣服，洗漱完出来?吃早餐，别让人小唐等太久了。」


    「知?道了。」


    张水莲出了房间，许兰亭立刻下床走到穿衣镜前。


    素面朝天，黑眼圈，鸡窝头。


    这都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没穿内衣的胸部——


    真的、真的、真的很明显啊！


    真是要了命了。


    许兰亭颓然的后腿两步，直挺挺的把自己摔回床上，并?且来?回滚了滚，白白的大长?腿在空气中?蹬了几个来?回。


    凌乱了两分钟。


    许兰亭认命地爬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衣服换上。


    没什么好care的。


    他们既然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别说没穿内衣这种小事?儿，就算在他面前光着身子也?正?常。


    扭扭捏捏不是她许兰亭的风格。


    一定?要维持住人设。


    许兰亭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打开门出去，直奔卫生间，三下两下洗漱完，回房做好护肤工作，才慢悠悠地来?到了餐桌前。


    张水莲和唐厉行?已经开始吃了，正?边吃边闲聊着。


    许兰亭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自然地拉开了唐厉行?旁边的椅子坐下，拿了双筷子搅着碗里的面，「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人小唐给你发微信了，你没回。」


    张水莲嘴里嚼着面，还不忘抢先替他解释：「他猜你还在睡觉，怕吵醒你就没给你打。要不是我下楼去买葱看到他，他可能现在还在楼下等着呢！」


    「倒是你，昨晚干嘛了？睡到这个点不起？」


    许兰亭眨了两下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玩手?机。」


    感谢手?机，真是万能的藉口?。


    张水莲忍不住吐槽：「天天玩手?机，眼睛都要玩废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睡会儿觉，你看你那黑眼圈。」


    「知?道了，我从今天开始就戒手?机。」


    许兰亭敷衍了她一句，低下头吃面。


    「这都第几回说戒手?机，你最好是真戒了。」


    过了一会儿，张水莲忽然又说：「对了，我昨晚梦到你爸了，进?屋就问我你去哪儿了，估计是知?道你结婚了。你们俩找个时间去看看他，亲自跟他说说，省得他又来?梦里问我。」


    「我们昨天下午已经去过了。」许兰亭头也?不抬的回她。


    「昨天下午？怎么没听你说啊？」


    「临时决定?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张水莲嘆气道：「你这个做女儿还算上心，知?道去告诉他一声，我是一点儿没想?起来?这茬，要不是昨晚梦到他，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想?起来?。」


    「我也?忘了。」许兰亭说：「是你女婿提醒的我。」


    「小唐提醒的？」张水莲看向唐厉行?。


    唐厉行?点了下头。


    「有心了，孩子。」张水莲一脸感动，看他的眼光全是欣赏和满意，


    唐厉行?能想?到这些，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虽然慢慢认可了这个女婿，但始终对他们偷领结婚证的事?儿心怀意见，也?没有完全信任他，把他当成一个可以放心把女儿託付给他的男人。


    直到这一刻，她所有的顾虑都打消了。


    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自己女儿果然眼光好，能找到这样的男人。


    唐厉行?礼貌应声：「应该的，阿姨。」


    张水莲笑得鱼尾纹都起来?，「都这个份儿上了，还叫什么阿姨，该改口?了。」


    这个提议有些突然，唐厉行?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许兰亭。


    后者?笑着道：「张女士已经幻想?今天这个场景很久了，唐先生，快满足她的愿望吧！」


    唐厉行?重?新看向张水莲，在她的期待中?，郑重?地叫了声：「妈！」


    「哎！」


    -


    许兰亭没收拾多少东西。


    一箱衣服，一箱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剩余的没打算带走，留着方便回娘家的时候用。


    张水莲送她们上车，嘱咐了几句就骑着小电驴去店里了。


    早高峰已经过了，一路上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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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99页

    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唐厉行?家。


    ——悦湖湾。


    江宁房价名列前茅的小区。


    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但设计师的设计很前卫大胆，即便现在来?看，也?比很多新开盘的楼盘要新潮、大气。小区内的环境设计极好，不仅绿植覆盖率高，还打造了一片很大的人工湖。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是极其罕见的。


    唐厉行?的房子在顶楼，一个两百多平的大平层。


    视野极好，站在落地窗前，能将整个江宁最繁华的市区全部尽收眼底。


    许兰亭小时候住的房子，并?没有比这里差多少，所以她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


    整个房子的装修走的简约风，整体色调以灰白为主，只有沙发和窗帘的颜色稍微亮一点，给这个冷冰冰的房子，添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许兰亭在沙发上坐下，轻轻拍了拍，「这沙发是奶奶挑选的吧！」


    「你怎么知?道？」


    唐厉行?从开放式厨房过来?，给她递了杯水。


    「一看就和整体的装修风格不一样。」


    许兰亭接过来?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又起身绕到了落地窗前，撩起窗帘欣赏，「我觉得，还是奶奶的眼光好，接地气，要不你这房子就跟样板房似的，冷冰冰的没有人味儿。」


    唐厉行?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找人重?新装修。」


    「别别别，我就随便一说，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别浪费那个时间跟精力装修了，回头有时间，我们在家具上稍微调整一下就好了。」


    「也?行?，等以后你住厌了，再重?新装修，或者?换个房子。」


    「……」


    果然是霸总，出手?就是不一样。


    「不用，这房子已经够住一辈子了。」


    许兰亭怕他继续发挥他霸总的实力，直接跳转了话题，「对了，房间在哪儿？」


    唐厉行?拉着她的行?李箱，带她去了房间，「这是主卧，有独立的卫生间和衣帽间，床单被罩都已经换了新的，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让阿姨去安排。」


    「不用不用，已经非常完美了。」


    许兰亭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房间很大，也?很空，除了必要的家具，啥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就连衣帽间也?是空的，看着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怎么是空的？你的东西呢？」


    她转身问跟在身后的男人，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不住这儿吗？」


    唐厉行?点头：「嗯，我暂时住隔壁。」


    「……」


    所以是分房睡的意思咯？


    虽然说，她现在确实没做好马上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的心里准备，但眼下他体贴的安排，并?没有让她觉得愉悦。


    现成的老婆在眼前，他真的忍得了分开睡吗？


    和她理解中?的男人不太像啊！


    是他体贴过分了？还是自己魅力不够？


    又或者?……


    见她沉默着，唐厉行?主动开口?解释：「我怕你刚开始不太适应，所以先搬到隔壁房间住几天。」


    他本来?是垂眸看着她的，说到这儿，眼眸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径直越过她朝阳台走去，略低沉的声音悠悠的传来?，「等你适应了我的存在，我再搬回来?。」


    「……」


    许兰亭捕捉到了他眸中?的神色。


    脑袋「嗡」的一声，早上刚起床是的画面全部浮现在眼前。


    他看到了。


    他果然全看到了。


    啊啊啊！！！


    要疯了！


    她很想?表现得大方坦然点儿。


    但这些让她嗤之以鼻的小家子情绪，却跟病毒入侵似的，无孔不入的占据了她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


    她想?要抵抗，却毫无反击之力。


    难怪大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白痴。


    她许兰亭不至于到白痴的地步，但也?完全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扭捏、矫情、小女人……


    唉……


    算了，不挣扎了。


    第一次进?入亲密关?系，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她还是尊重?一下初恋，尊重?一下多巴胺的分泌吧！


    许兰亭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也?不费劲巴拉的跟自己较劲儿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跟过去说：「好啊，我们确实还需要些时间适应一下彼此。」


    第42章


    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们就出门吃午饭了，然后去看唐厉行母亲。


    这是他们昨天去墓园看许利明就约好?的。


    唐厉行的老家在黎州，距离江宁四百公里?。


    从江宁坐高铁过去,下车后又倒了趟大巴,才到墓园所在的小镇上,光路上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


    他们同样带了一束花，简单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回程的大巴上，许兰亭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说：「我小时候好?像来过这儿。」


    他们的手正牵在一起。


    唐厉行闻言,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微微偏头，看着身边的女人。


    眸中闪着期冀的亮光。


    许兰亭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望着窗外一座壮观的古建筑，惊嘆道：「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来过这儿,那个碧鹤亭,老师还带我们去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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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页

    唐厉行看着她的侧脸，眸中似有万语千言。


    最始终却没有出声。


    许兰亭看了一圈外面的景色,又指着几栋高耸入云的高楼感嘆道：「我记得我来的时候,这里?可落后了，我都没见?过这么高的楼。没想到发展得这么快,这些景观设计，都快赶上二三线城市了。」


    她忽然转头看着唐厉行,「你上大学之前一直待在黎州吗？」


    「嗯。」唐厉行点头。


    「这么说来，我们小时候还在同一个城市待过？」


    「可能吧！」


    「对?了,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一个故事。」


    许兰亭忽然有些兴奋,测过身去说：「一个妈妈带着女儿出去玩，拍了张照片当做留念。后来女儿长大结婚了,他们翻相册突然发现，那张照片上的背景里?有一个小男孩儿，正是女儿老公的小时候。你说巧不巧？说不定?咱俩之前也在路上还遇到过呢！」


    唐厉行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忽然问：「你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的？」


    「小学吧，还是初中？忘记了。」


    许兰亭轻嘆了一声，低着头边把玩着他的手边说：「反正从我上学开始，我爸每年暑假都要给我安排各种?夏令营，我都不记得我去过哪些地方?了，刚刚要不是看到那个什?么亭的，我都不知道我来过这儿了。」


    「那你……」


    「你的手好?好?看啊！」


    两人同时开口?，唐厉行主动停下了话头。


    许兰亭扭头看着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唐厉行摇头，「没什?么！」


    许兰亭也没多想，抓起他的手认真研究，「你不是当厨师的吗？天天跟厨房打交道，手怎么还能这么好?看啊！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


    「没有保养过。」


    「啧啧啧，在我面前还凡尔赛。」


    「真的没有保养过。」唐厉行解释：「前几年还在研发部?的时候，确实天天待在厨房里?，手也挺粗糙的，后来离开了研发部?，就没怎么干过活儿，可能慢慢的就养好?了。」


    「你为什?么离开研发部?啊？」


    许兰亭问：「我听陈肖说，『亭外亭』创立初期，所有菜品都是你一个人研发的，你研发的东西?能这么受欢迎，说明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啊！为什?么不留在研发部?，继续造福广大吃货呢？」


    唐厉行言简意赅：「累了，想休息一下。」


    「也是，你现在毕竟是个老总，也没必要亲力亲为那么辛苦，光坐着拿分红就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许兰亭微微歪头看着她，唇边漾着笑：「那你自?己在家会做饭吗？」


    「偶尔。」


    「唐大厨，我有这个荣幸可以?尝尝你的手艺吗？」


    唐厉行垂眸沉默了下，点头答应：「好?。」


    -


    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许兰亭一进屋就直接去洗漱睡觉了。


    昨晚在家睡都因为焦虑失眠了，她以?为，今天第一次睡在唐厉行的床上，一定?会整宿睡不着。


    结果可能是太累了，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闹铃响了第二遍，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被子上全是洗衣液的清香味。


    和唐厉行身上的味道很像，不过他身上多了种?男性身上特有的男人味儿，偶尔还会有点儿烟味儿。


    仿佛行走的荷尔蒙，时刻蛊惑着人心。


    发了会儿呆，原本混沌的脑袋渐渐被唐厉行占满，心跳也在悄然加快。


    许兰亭意识到不对?劲，勐然坐了起来，拍了拍脸，嘴里?反覆嘀咕着「冷静」两个字，然后跳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了。


    收拾好?自?己后，许兰亭打开门出去。


    结果映入眼帘的画面，是客厅角落的跑步机上正在运动的男人。


    高个子，大长腿。


    湿透的运动衫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流畅的肌肉线条，完美的身形比例一览无余。


    湿发贴着额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清晰的下颌线，修长的脖颈，凸出的喉结。


    妈呀！


    大早上就看到这样的画面真的好?吗？


    真是要了命了。


    许兰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男人，刚刚在卫生间?好?不容易塞回脑子的邪念，全一股脑的又全跑出来了，甚至愈演愈烈。


    唐厉行发现了许兰亭，在跑步机上按了两下，速度跟着慢了下来。


    他拿起毛巾擦脸上的汗，微微喘着气：「醒了？」


    「啊？嗯，醒了。」


    许兰亭收回自?己过于肆无忌惮的目光，欲盖弥彰地抓了抓脑袋，转身朝厨房走去：「你跑你的，不用管我。」


    她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接了半杯温开水。


    喝完感觉还是不够解渴，她又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倒满。


    还来不及喝，唐厉行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早上刚起床别喝冰水，对?胃不好?。」


    「没事儿，我就今天喝一次，有点儿热。」


    话音落下，许兰亭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下去。


    凉意顺着喉咙淌进胃里?，整个人都舒服了。


    可当她刚放下杯子转过身去，唐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了，正拿着杯子接温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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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01页

    下一秒，他端着杯子，仰起头往嘴里?灌。


    许兰亭平视着他，目光正好?落在他的脖颈上。


    随着吞咽的动作，他的喉结有规律的上下滑动着，一滴汗滑到了喉结的顶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直接滑进了衣领里?。


    艹！！！


    冰水白喝了。


    许兰亭攥紧拳头，在他喝完水之前转过身，默默朝客厅走去。


    「我去沖个澡，你看看想吃什?么，一会儿让人送。」唐厉行放下杯子后，朝自?己房间?走去。


    「我都可以?。」


    许兰亭敷衍了一句，瞅着他进屋了，才打开的阳台的推拉玻璃出去。


    初夏的清晨还算凉爽，空气中有微风吹过。


    许兰亭俯视着早晨的江宁，深深吸了口?气，又开始碎碎念：「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


    -


    早餐是从小区门口?的一家中式早餐店叫的。


    包子、油条、烧麦、鸡蛋饼，还有两碗胡辣汤。


    都是刚出锅的，卖相很好?。


    许兰亭饿得不行了，刚摆出来就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嚼两下就忍不住感嘆：「这牛肉馅儿的的包子味道真不错。」


    她把剩余的那个夹到唐厉行盘子里?：「你尝尝。」


    唐厉行夹起来咬了一口?。


    许兰亭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吧？」


    「嗯，还可以?。」


    「『亭外亭』的面食出了名?的好?吃。你吃惯自?己家的仙品，还能吃得下别人家的面食吗？」


    唐厉行垂着眸，慢条斯理的搅拌胡辣汤，「能填饱肚子就行。」


    「要求这么低？」许兰亭一脸不相信，「你们搞餐饮的，不是应该对?食物百般讲究挑剔吗？」


    「做生意，讲究挑剔才能挣到钱，自?己就无所谓。」


    「……」


    行吧，这种?神仙才有的奇怪脑迴路，是她等?凡人理解不了的。


    吃完早餐，唐厉行换上衣服准备去上班了。


    这几天都在忙双方?家长见?面的事儿，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


    许兰亭学着电视里?，将?他送到门口?：「路上注意安全。」


    「嗯。」唐厉行点头，又问她：「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吗？」


    「那你能送我去上班吗？」


    「……」


    呃，这不算送吗？


    许兰亭愣了下，反应过来，「送你到公司？」


    唐厉行淡定?点头：「嗯！」


    靠，这男人结了婚这么粘人的吗？


    不过她喜欢。


    「好?啊，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下衣服。」


    许兰亭立刻回到房间?，换了套舒适的衣服，和唐厉行一起出门了。


    电梯一直下行到负二层的停车场。


    许兰亭跟在唐厉行后面，一路走到了停车位。


    她正想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唐厉行拉住了她，按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


    随后，旁边车位上的一辆红色的保时捷macan响了一下。


    许兰亭看了眼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车……」


    「你那天不是说想练车吗？」


    唐厉行直接把钥匙塞给了她，「4s店的人说，这款车比较适合女性开。你现在还没开始工作，正好?有时间?可以?练练。」


    「……」


    保时捷拿来练车？


    会不会太财大气粗了点儿？


    许兰亭盯着车子看了半天，勉强消化了自?己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辆车的消息，可是——


    这车不是她自?己买的啊！


    她压下了心里?的惊讶，表情严肃的看向唐厉行：「你买车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唐厉行单手插兜，语气淡然：「跟你商量了，你会同意买吗？」


    「……」


    知道她不会同意，所以?就先斩后奏？


    主打一个有钱任性是吧？


    见?她不说话，唐厉行又道：「这车是我作为丈夫，给我太太买的代步工具，你不用有压力。」


    「可是……」


    「如果你还是无法接受。」


    唐厉行顿了顿，语气格外认真：「就当是我借给你开的。」


    「……」


    许兰亭再次无语凝噎。


    为了让她接受这辆车，说出这么蹩脚的理由——


    也是难为唐总了。


    许兰亭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收下这辆车，可是就像唐厉行自?己说的，他作为一个丈夫，想给自?己妻子过上舒适的生活又有什?么问题呢？


    更?何况，以?他们俩的资产差距，他将?来还会在她身上花费更?多的钱，如果她非要较真儿，样样都跟他分得那么清楚——


    如徐盛所说，他们还能好?好?的，长久的过下去吗？


    再来——


    不占他分毫的便宜，真的是强大、独立的表现吗？


    她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心态？


    许兰亭纠结了半天，强迫自?己接受他的善意。


    只?不过——


    她深吸了口?气，重新看向车辆，一字一句道：「好?吧，就算是你借给我开的，可我这些年都没怎么开过车，就跟新手差不多，你让我开这车来练是不是太奢侈了，万一磕了碰了多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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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页

    唐厉行看了眼车，又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一会儿上班有个会议，我先去公司，等?晚上下班了，我再带你去买辆便宜的。」


    「……」


    好?吧，霸总果然有钱任性。


    许兰亭懒得再多说什?么了，直接走到了驾驶座打开车门，朝他挥了下手：「走吧！」


    「不用你送。」


    唐厉行掏出了另一个车钥匙，给自?己的车开了锁，「我刚刚故意那么说，是为了叫你下来看看车，我自?己去公司就行。」


    「不行，你都大方?把车借给我了，我得付出点劳力当报酬。」


    许兰亭故意将?「借」字咬得很重，然后面带微笑绕到了另一边的后座，拉开车门，微微弯腰，语气恭敬道：「唐总，快上车吧，要不一会儿上班该迟到了。」


    唐厉行看着她那做作样，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他重新锁了自?己的车，将?钥匙揣进口?袋，大步走了过去，却没上后座，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我坐前面就行，麻烦许司机了。」


    没想到这个无趣的男人还会配合她演戏。


    许兰亭关上车门，笑得更?灿烂了：「应该的，给唐总开车是我的荣幸。」


    第43章


    唐厉行将房子买在悦湖湾,原因?是这儿里?公司近。


    即便碰上早高峰，许兰亭的车速如蜗牛，也就开了十?多分钟。


    她拿驾照有些年了,但是很少开车。


    今天好?不容易有辆自己的车,可以开着?招摇过?市了,感觉还没进入状态就到目的地了，实在不太过?瘾。


    于是,把唐厉行送到公司后，她直接把定位设置到城中村。


    是该到母亲大人面前炫耀炫耀了。


    早高峰一过?,路上逐渐空旷起来?。


    可许兰亭始终把车速控制在一个较慢的状态，眼?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车超过?她，一熘烟儿跑得?连个尾气都没?剩，她也不紧不慢，打着?十?二万分精神盯着?前方的路况。


    结果好?几次没?注意导航的声音,走错道。


    才半个小时的车程,她绕来?绕去，愣是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车子在水果店门口停稳后。


    许兰亭熄了火,长?长?地舒了口气。


    开车太伤精费神了。


    以后还是让唐厉行开吧,自己在副驾上玩玩手机，打打瞌睡,好?好?享受专车服务就行。


    店里?现在没?什么人，隔壁大姐拎着?一袋瓜子跑来?找张水莲聊天。


    两人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笑得?正开心。


    眼?看一辆炫目的红车停在店门口，大姐凑过?去小声和张水莲说：「你看那车,我前几天在手机上看过?,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噢,保时捷，听?说至少要六七十?万呢？」


    张水莲打量了一下车型，「真的假的？」


    「那当?然是真的，车标跟个肩章似的，我记得?可清楚了。」


    「你记那玩意儿干嘛？你也想买啊？」


    「我哪儿买得?起啊，倒是可以指望一下我儿子，看看有没?有机会沾沾他?的光，让我这个土包子有生之年也坐坐这种豪车。」


    话音刚落，车门打开了。


    许兰亭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他?们?走去：「妈，我回来?了。」


    张水莲跟大姐都呆住了，看看她，又看看车，一时间忘了出声。


    「干嘛？」


    许兰亭被他?们?看得?发毛，还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下意识摸了摸，「几天不见，认不得?你女儿了？」


    张水莲直接把她扒拉开，走到车前认真看了看，然后转头问她：「我刚刚没?看错吧，你是从?这车上下来?的？」


    「……」许兰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然我凭空闪现的？」


    「不是，这车……」张水莲看了看周围，走到他?面前小声问：「这车谁的？」


    「我的。」


    「小唐给你买的？」


    「不然，路上捡的？」


    张水莲瞅了眼?车标，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周婶说，这车要六七十?万呢，真的假的？」


    「差不多吧！我没?细问。」


    「啧啧啧！」


    张水莲忍不住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又上手去摸，脸上的喜悦之情藏也藏不住，「这车贵一点就是不一样，你瞧这颜色多漂亮啊，还有这油漆，摸着?都比别的车光滑。」


    「……」


    那倒也不至于那么夸张。


    周姐也热情地凑过?来?问：「亭亭啊，这车是你的啊？」


    许兰亭还来?不及回应，张水莲立刻替她回答了，「对?，亭亭的，我家小唐给她买的。」


    「你家这女婿找得?真不错，亭亭才刚嫁过?去几天，就给你买了辆这个好?的车。」周姐一脸羡慕地看向她，「亭亭啊，婶儿打小就知?道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一脸的富贵命，现在找了个这个有钱的老公，以后有福享咯！」


    这附近的人组团说她眼?光高，挑三拣四，年纪大了没?人要的，就有她周婶一个。


    这会儿脸倒是变得?还挺快的。


    许兰亭敷衍地笑了下：「谢谢周婶。」


    「呀，不行，我可太兴奋了。」张水莲说风就是雨的提议，「亭亭，你带妈兜一圈吧，我想过?过?豪车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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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页

    「……」


    许兰亭看了看店里?新招的大姐，「现在？」


    张水莲看了眼?时间，笃定道：「对?，现在没?什么人，小赵一个人看得?过?来?，一会儿忙了我们?就回来?。」


    许兰亭无奈的轻轻嘆气，「好?吧！」


    张水莲会店里?跟小赵打了声招唿，乐呵呵地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又回头问旁边一脸羡慕的周姐：「周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兜几圈？」


    「好?啊，等我一下。」


    周姐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闻言立刻将瓜子扔回自家店里?，又跟她老公打了声招唿，兴奋的跟着?上了车，顺便拍马屁道：「亭亭啊，真是託了你的福，要不然啊，婶儿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坐这么好?的车呢！」


    城中村附近有一条江。


    沿江一路开过?去是一片海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路上风却很大，每天晚上来?这儿散步的人不少。


    车子在海边的空位停稳后，几人就下了车。


    张水莲和周姐都顾不上吹风了，围着?车互相拍照，各种凹造型。


    许兰亭随他?们?去了，默默走到边上，找了个石头坐下，给徐盛打了个视频电话。


    刚刚在车里?，张水莲就迫不及待的给徐盛打了视频电话，想替她炫耀这辆豪车，徐盛却转成了语音，说是不方便视频。


    许兰亭猜到了原因?，坚持给他?打了视频。


    徐盛这次接了电话。


    果不其然，出现在视频里?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嘴角鼻樑都青了，颧骨破皮，左眼?肿得?看不见眼?珠，就剩一条缝了。


    简直连个人样都没?有。


    许兰亭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她直愣愣地看着?视频里?的人，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倒是徐盛，扯着?嘴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接你视频不是想看你这副表情的。」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许兰亭极力?控制，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哽咽。


    「要不我还是先挂了，等你情绪稳定点儿再说。」


    「等一下。」


    许兰亭知?道他?的德性，深吸一口气，将所有酸涩的情绪压回肚子里?，尽量用自然的语气问：「疼不疼？」


    徐盛坦白回答：「有点儿？」


    她下意识想说「疼就别打了，回家来?」，可她知?道说了也白说，便没?话找话地问：「训练辛苦吗？」


    「说不辛苦你也不会相信。」徐盛端着?水喝了一口，神态轻松，「不过?辛苦点也好?，挺踏实的，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许兰亭盯着?他?那只肿得?不成型的眼?睛看了良久，垂下眼?眸不说话。


    以前，张水莲每次自责没?办法给他?们?好?生活的时候，她怎么也无法理解她那救世主的心态。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心情。


    不管打拳击是不是徐盛的梦想。


    她作为姐姐，真的看不得?自己弟弟受那样的苦。


    如果她能再强大点儿，她的弟弟是不是就可以当?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了？


    至少不用拿命，拿自己的健康去撑起这个家。


    气氛在她的沉默中凝结了。


    这样的她太吓人。


    徐盛到希望她像以往那样损他?几句。


    片刻后，徐盛主动问她：「姐夫给你买的车呢？我看看多豪？」


    许兰亭面无表情的瞅了眼?车的方向，将摄像头对?了过?去。


    张水莲和周姐还在乐此不疲地拍着?照。


    徐盛凑近看了看，笑着?问：「妈和周婶在干嘛呢？pose摆得?那么妖娆，想进军车模届啊？」


    许兰亭不接他?这茬，将镜头挪了回来?，语气认真：「你不肯接视频，她想拍几张照给你看看。」


    「不就一辆车吗？我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夸张吗？」徐盛说完这话感觉不太合适，马上找补道：「不过?姐夫眼?光不错，这辆车的颜色还挺炫的，很适合你的。」


    「炫吗？还好?吧！」


    许兰亭感觉到了他?在故意活跃气氛，轻轻吸了口气，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等你比赛拿金腰带了，我给你买辆更炫的。」


    「行，我记住了，别食言啊！」


    「骗你是猪。」


    「亭亭，你在那儿干嘛呢？」远处的张水莲沖她大喊，「过?来?帮我和你周婶拍张合影，拍完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马上。」


    许兰亭应了一声，又对?徐盛说：「妈叫我，我先过?去了。」


    「嗯，去吧！」


    「照顾好?自己，别真给自己整破相了。」


    「放心，你弟破相了也秒杀百分之七十?的男人，保证能娶到老婆，不用你担心养老问题。」


    「要不要脸？」


    「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我只是重复……」


    他?话还没?说完，许兰亭直接点了挂断。


    她站起身，看着?辽阔的海面，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朝张水莲走去。


    -


    带着?张水莲兜个风的功夫，几乎整个城中村的菜市场的商户，都知?道唐厉行给她买了辆价格不菲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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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页

    车子刚在店门口停稳，一堆人围上来?看。


    张水莲得?意得?不行，都顾不上招待顾客了，挨个儿和大家介绍自己的有钱女婿。


    不过?，她到底没?说唐厉行是「亭外亭」的老总，只说他?是做小生意的，平常也就赚点小钱，因?为对?自家女儿上心才买这么贵的车。


    许兰亭都觉得?意外，她居然没?把唐厉行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


    闲了些，她偷偷问张水莲：「多好?的炫耀机会啊，干嘛不跟大家说实话了？」


    「你那辆车已经够我从?村头炫耀到村尾了。」


    张水莲看着?门口那辆车，双眼?亮晶晶的，脸上的每一跳皱纹都挂着?笑。


    「这就够了？」


    「在你眼?里?，你妈就这么愚蠢啊？」


    张水莲瞥了她一眼?，「新闻上天天都在报导有钱人被绑架勒索的事儿，这一片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我真那么没?脑子出去炫耀，万一有人心存歹念怎么办？老话说『财不外露』，咱还是低调点儿。」


    没?想到她还考虑到这些了。


    许兰亭笑着?道：「现在法制社会，那有那么多绑架勒索的事儿啊？」


    「不管有没?有，咱都要谨慎点儿好?。」张水莲表情严肃，压低声音嘱咐她：「你自己也记住了，回头有人问你小唐是干什么的，千万别说实话，就说是做小本生意的。」


    「ok，谨遵母亲大人懿旨。」


    许兰亭本来?打算待到晚上在回去，奈何上门和她套近乎的人太多了，吓得?她吃了午饭就赶紧熘了。


    回到家后，她终于有时间整理自己的东西了。


    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也就一半一半。


    一大箱子的衣服挂出来?，只占了衣帽间六分之一的地方。


    护肤品在化妆檯上整整齐齐的摆好?，日常用品，和一些没?什么用的小东西，也一一放在了该放的位置。


    弄好?一切以后，许兰亭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始在网上找工作。


    排除要求学歷和技术以外的工作，适合她的工作并不少，但是薪资对?她来?说实在低得?离谱。


    她对?工资的要求不高，但兼职这几年，到手工资都是以万为单位的。


    四五千——


    落差感实在太大了。


    她考虑过?，要不继续像以前一样兼职，减少些工作量就行。


    可是光想想，她就心身厌烦。


    那些工作，没?有一个是她感兴趣的，再加上长?年累月的风里?来?雨里?去，形形色色心怀恶意的人，她从?生理上就在抗拒这种可能性。


    再说那些兼职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发展前途。


    她不能就这样下去。


    许兰亭看了无数的招聘信息，选了几个薪资相对?还行，又有晋升的公司投了自己的简歷。


    忙完以后，她伸了个懒腰，躺在沙发上。


    然后打开电视，找了个综艺放着?。


    -


    晚上六点。


    唐厉行开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许兰亭。


    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还在放着?，节目嘉宾嘻嘻哈哈的声音很吵，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唐厉行换了鞋，放轻了步子来?到客厅。


    他?先拿起遥控将电视音量调小，又顺手拿起沙发背上的毯子，轻轻盖在许兰亭身上。


    然后在她旁边蹲下，静静地望着?她的睡颜。


    夕阳西沉。


    金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玻璃窗洒了一地。


    许兰亭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光线里?。


    澄黄的色调像是一个绝美的滤镜，落在她脸上，衬得?她的肤色细腻而柔和。鼻樑小巧挺直，眼?睛轻轻闭着?，浓而密的睫毛像两只蝴蝶，安静的停歇在她脸上，嘴唇微微张着?，有规律的唿吸着?。


    唐厉行的目光悠悠地落在了那抹红上。


    饱满的唇形，红润的色泽，像是注入了魔力?一般。


    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


    电视里?的哄闹声渐渐从?耳中消失了，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如擂鼓般越来?越响的声音。


    咚！咚！咚！


    仿佛随时要冲破胸腔了。


    他?的手，随着?心跳声缓缓抬了起来?，轻轻拨开了贴着?脸颊的碎发。


    忽然，沙发上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轻轻掀起睫毛。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猝不及防的相撞了。


    「醒了？」


    唐厉行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许兰亭愣了愣，才应声：「嗯。」


    她的表情懵懵的，像是还在睡梦中用，眼?神却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不知?道她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什么。


    她的眼?睛大而亮，直勾勾地望着?你时，有一种洞察一切的感觉。


    唐厉行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对?视了几秒就仓皇收回了视线。


    站起身要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兰亭终于缓过?劲儿来?，撑着?沙发慢慢坐起来?。


    「刚到家。」


    唐厉行径直朝厨房走去，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许兰亭看了眼?时间，顺眼?看到了唐厉行给她发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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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早上说好?，下班去接他?的。


    「抱歉，我睡着?了，没?看到微信。」她揉了揉压麻的胳膊，起身朝他?走去，「你下次直接给我打电话吧，打电话我肯定能听?到铃声。」


    「没?事儿，我开陈肖的车回来?就行。」


    「那他?自己呢？」


    「他?车多，没?关系。」


    唐厉行将剩余半瓶也喝了，直接把空瓶扔进垃圾桶。


    许兰亭慢悠悠地拿起杯子，给自己接了杯温开水，目光却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垃圾桶里?的那个空瓶上。


    这么大一瓶冰水，一口气喝完了。


    她想起早上，自己生生喝了一瓶冰水下去的画面。


    目光又回到男人脸上。


    许兰亭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她背过?身去，懒懒地倚着?流理台，语气轻飘飘的：「唐先生，你的耳朵，好?像有点红了。」


    第44章


    这话很直白,男人耳朵的颜色肉眼可见的加深。


    但?他却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淡定转身朝卧室走去：「我去沖个澡，一会儿带你出去吃饭。」


    「不用,就在家随便吃点儿吧！」


    许兰亭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高冷霸总害羞起来,还挺可爱的。


    许兰亭伸了个懒腰，准备看?看?厨房都有些?什么。


    然而——


    橱柜里只有一袋米,一袋面粉，一包挂面。


    调味架上?放着各种调料。


    都是?没开?封的。


    冰箱里清一色的矿泉水,别说生鲜食材了，就连小?零食和饮料也看?不见。


    真是?不是?人间烟火！


    光喝矿泉水就能饱的神仙啊！


    唐厉行?很快出来了，换了一身暗色系的宽松休闲装。


    头髮吹得半干，随意地搭在额前。


    少了分他自身的凌厉感。


    深邃的双眸望过来，干净地就跟在校男大学生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


    都三十岁的人了,为什么能纯成这样啊？


    许兰亭压住了心里的蠢蠢欲动，打?开?冰箱,抱着双臂问：「唐先生,你家冰箱怎么全是?矿泉水？你平时在家都不做饭的吗？」


    唐厉行?回答：「嗯，很少在家吃,就没准备。」


    「……」


    行?吧，餐饮工作者天天上?班都面对这些?,下班回家了不想做饭也正常。


    「你一会儿看?看?需要什么，列个表,明天让家政阿姨去准备。」唐厉行?迈着大长腿朝她走来。


    「还是?别麻烦阿姨了,我们?一会儿吃了晚饭，自己去超市逛逛吧。」许兰亭蹭到他身边,微微仰着头看?他，「你不觉得，优哉游哉的逛超市，就算什么都不买，也是?一种享受吗？」


    「嗯，那我们?自己去。」


    唐厉行?垂着眸，视线落在她漾起的酒窝上?，低下来的嗓音藏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你安排就好。」


    许兰亭放下杯子往卧室去，「你等我一下，我也换身衣服。」


    -


    悦湖湾对面有一个大型商场。


    商场内从衣食住行?到各类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还入驻了不少国内外的高端品牌，是?针对悦湖湾量身打?造的生活区。


    他们?在五层的美食区转了半天，最后选了一家日料店。


    吃过晚饭后，他们?直接去了二楼的超市。


    超市很大，货架的设计独具风格，天花板成列的白炽灯亮如白昼，整体?的布局高端大气，宽敞明亮。


    比起城中?村那个又?挤人又?多的小?超市，这里简直是?天堂。


    许兰亭拉了个购物?车进了超市，连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对身后的人说：「唐厉行?，我可太喜欢这个超市了，以后我们?经常来逛吧！」


    「好。」


    唐厉行?加快脚步，跟上?了她，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车，「我来推吧！」


    许兰亭没推辞，松了手?。


    然后观察着货架的上?东西?，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


    唐厉行?扶着把手?，慢悠悠的配合着她的步伐，跟在她身后。


    在日用品货架挑牙膏时，旁边化妆品区也站了两个女生，时不时朝他们?投来视线，并小?声说着什么。


    许兰亭耳尖，隐约听到了她们?话里「好帅」「可惜有女朋友了」等字眼。


    她忍不住去看?身边的男人。


    唐厉行?正在看?牙膏包装盒上?的成分。


    表情专注。


    他晚上?穿着一件宽松的深灰色短t，看?着不壮，裸露在外的小?臂线条却极为漂亮，冷白的皮肤下，青筋微显，很有力量感。


    头髮已经完全干了，蓬松而柔软地搭着，耳朵完全露在外面。


    和平常总是?严肃板正的唐总相比，今天的唐厉行?仿佛落地了，身上?多了分平凡人的烟火气。


    就连神情专注时，总是?抿紧的唇线也是?放松的。


    整个人给人感觉，松弛而随性。


    许兰亭用余光观察那两个女生。


    她们?还在讨论。


    怎么有种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了的感觉？


    这男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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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页

    狐狸精转世?吗？


    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勾引人？


    等她有钱了，一定要造座金屋给他藏起来才行?。


    许兰亭将?手?里的牙膏放回货架上?，拿着唐厉行?手?里拿个牙膏直接扔在购物?车里，「就这个吧，我们?去生鲜区看?看?。」


    说着，她宣誓主权似的挽住男人的胳膊，转身走了。


    唐厉行?也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偏头看?向他们?挽在一起的手?，又?抬眸望向她的侧脸。


    许兰亭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仰着头坦然问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


    唐厉行?摇头，继续推着车朝前走，嘴角浮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生鲜区要热闹不少。


    许兰亭在挑东西?时，唐厉行?就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在她选择困难症犯了的时候，给她提意见。


    蔬菜、水果、肉类等等。


    短短半个多小?时，就塞了小?半车东西?。


    做饭的食材挑得差不多，许兰亭又?带着他转到了零食区，挑挑选选又?装了一大堆零食，最后推着满满一车去结帐了。


    收银台前。


    唐厉行?将?推车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收银员则手?脚麻利的扫描商品。


    许兰亭站在后面，一边和唐厉行?闲聊，一边东张西?望。


    望着望着，视线忽然落在了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意识到上?面摆着什么以后，说话声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唐厉行?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色也不由得僵了下。


    「没什么？」许兰亭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将?柜檯上?的东西?往收银员那边推了推。


    扫描的「嘀嘀」声有规律的响着。


    周围的人群也熙熙攘攘的，只有两们?俩默契的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许兰亭又?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瞟身边的男人。


    他垂着眸看?手?机，没有半分表情。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下移，望向他的脖颈。


    早上?他运动时的画面全出现在眼前。


    贴着额头的湿发，流畅坚毅的下颌线，上?下滑动的喉结，顺着脖颈划入衣领的汗水，以及运动服下喷薄诱人的肌肉。


    许兰亭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悄然回到了货架的小?盒子上?。


    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蛊惑着她——


    「要不要拿一个？」


    「孤男寡女，待在一个屋檐下，真的能忍住不做点什么吗？」


    「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合法夫妻，做什么都可以。」


    「拿一个吧，有备无患。」


    许兰亭直勾勾地盯着包装盒上?gg语，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她还来不及有所动作，扫描完商品的收银员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着推荐到：「美女，这款安全套是?一个新牌子，日本进口的，据说很好用，需要的话可以买两个回去试试。」


    「不需要。」


    许兰亭下意识否认，慌乱了瞅了唐厉行?一眼，忙问：「都扫完了吗？多少钱？」


    「一共三百六十八元，现金还是?扫码？」


    收银员偷偷打?量着他们?俩，眼里暗藏着意味不明的笑。


    「扫码。」


    唐厉行?早就打?开?二维码等着了，闻言直接对着扫描机扫了一下。


    小?票出来后，收银员撕下来递给他们?：「小?票拿好，请慢走。」


    东西?装了整整三大袋子，唐厉行?一一装回推车里，推着出了超市。


    许兰亭则一脸懊恼的跟在身后。


    她刚刚为什么要盯着看?？


    盯着看?就算了，收银员问的时候又?为什么拒绝？大大方方拿一个多好。


    她反应那么大，唐厉行?不会因此以为，她排斥亲密接触吧？


    性是?动物?最基本的生理本能，没什么羞于启齿的。


    她平时跟朋友聊起男女方面的问题，不管说得多私密、多露骨，也从来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为什么偏偏面对这个男人，她能扭捏成这个样子呢？


    矫情得连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


    唉，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头疼。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回家路上?，许兰亭在刻意找话聊，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但?每次话音落下后的安静，反而加剧了这种的感觉。


    到家后，唐厉行?把袋子里的东西?安置在该放的位置。


    至于许兰亭，刚刚短暂的独处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说要换衣服就率先回房了。


    打?开?门进屋，她蹬掉拖鞋，大步走向床边，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独自抑郁了两分钟，她又?坐了起来。


    装死有什么用？


    他们?是?夫妻，迟早要走到那一步。


    与其扭扭捏捏的折磨自己，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加快进度，早日解放。


    许兰亭掏出手?机，打?开?度娘，在搜索栏的输入：「如何加快恋爱进度？」


    -


    客厅里，唐厉行?将?袋子里的东西?归类放在一起。


    待许兰亭进屋后，他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门板，轻轻吐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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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07页

    良久，他终于收回视线，打?开?冰箱，将?新鲜的蔬菜水果装了进去。


    将?所有东西?归置好以后，唐厉行?往自己房间去。


    经过主卧时，他停住了脚步，盯着门板上?浅色的纹路看?了会儿，转身握上?次卧的把手?。


    还没来得及拧开?，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


    许兰亭已经换了套棉质的家居服。


    披着的长髮用鲨鱼夹固定在脑后，颅顶的头髮蓬松而自然，两边的鬓角垂着两缕碎发。


    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而温婉气质。


    唐厉行?看?着她，一言不发。


    短暂的对视后，许兰亭望向厨房的流理台，「东西?你都收拾完了吗？」


    「嗯。」唐厉行?点头。


    「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呢？」


    「没多少东西?。」


    「哦，那辛苦你了。」


    许兰亭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没组织好语言，只是?垂着眼睫思考，大拇指不停地抠着指节。


    唐厉行?猜到了她的意图，主动说：「刚刚在超市……」


    「刚刚我不是?故意要拒绝的。」许兰亭怕他说出让气愤更尴尬的话，直接打?断他，抢回了话语主动权，「我只是?觉得咱俩进度还没到哪儿，下意识那么说了。你要是?需要的话，我明天就去买一个。」


    靠，她在说些?什么啊？


    她这莫名其妙的话才让气愤更尴尬好吧！


    「……」


    唐厉行?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许兰亭「啧」了一声，硬着头皮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既然已经结婚了，买那玩意儿也很正常。成年人嘛，懂的都懂，咱就别学小?学生装纯了，让我们?之间的氛围轻松愉快点儿行?吗？」


    「好。」唐厉行?轻轻点头，唇角浮起一抹浅笑。


    太犯规了。


    这笑容蛊得要人命啊！


    许兰亭不敢与他多对视，仓皇收回视线，「那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话音还未落，许兰亭已经关上?门板了。


    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唐厉行?唇角的笑意更甚了。


    随后，他拧开?门把手?——


    「唐厉行?。」


    还没进屋，身后又?响起了许兰亭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


    许兰亭扒着门框，只露出半个身子出来。


    刚刚的坦然大方已经荡然无存了，此刻的她，虽然在努力保持镇定，但?眼神依然在闪躲：「我刚刚说的话，只是?客观陈述这个事情的正常性，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你千万别误会。」


    说完，也不给对方反应，直接把门关上?了。


    唐厉行?：「……」


    听她的意思，他应该庆幸她对自己没有想法才是?？


    看?来，结婚，并不是?他想要的最终结局。


    他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进屋关上?门，唐厉行?直接脱了身上?的t恤挂在旁边架子上?，大步走进衣帽间，拿了套干净的睡衣，往卫生间去。


    走到卫生间门口，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身来到床边。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伸手?从里面摸出了一个深蓝色的方形小?盒子。


    超薄、润滑、持久。


    包装盒上?的gg语□□而直接。


    看?着看?着，唐厉行?忽然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随后，他将?盒子扔到了抽屉的最里面，关上?抽屉，大步朝卫生间走去。


    另一边，许兰亭已经在床上?滚来滚去了。


    心里也在不断的咆哮、懊恼。


    「我刚刚说的话，只是?客观陈述这个事情的正常性，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你千万别误会。」


    ？？？


    苍天啊，她是?怎么说出这些?不过脑子的话的？


    说好的大大方方呢？


    说好的要加快恋爱进度呢？


    说这些?，是?打?算跟他来一段柏拉图式的婚姻吗？


    明明起了色心。


    明明就很馋他身子。


    都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纯情小?学生啊？


    唉！


    累了。


    毁灭吧！


    第45章


    许兰亭晚上又失眠了,隔天早上快十点了才起。


    唐厉行应该已经去上班了。


    她?也不着急，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才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做好护肤后,她?换了套衣服才走出卧室。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客厅给绿植浇水。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回头,笑眯眯的朝她?走来：「你就是唐先生的新?婚太太吧？」


    唐厉行说过，家政阿姨隔一天过来打扫一次卫生。


    算起来,就是今天了。


    许兰亭也没觉得?惊讶，礼貌道：「对,我是。」


    「太太你好，我是家政公司的，今天过来打扫卫生。我姓林。」


    「辛苦你了，林阿姨。」


    「不客气，应该的。」


    阿姨将?喷壶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直接朝厨房走去,「快过来吃早餐吧，唐先生交代我煮了点粥。」


    她?在水池里洗了个手,打开电饭煲准备盛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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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页

    「阿姨,还是我自己来吧。」


    许兰亭可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主动从?碗柜里拿了个碗去盛粥,「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没事儿?,这?都是我的工作。」


    阿姨也没跟她?抢，重?新?拿了个盘子,打开了旁边的电蒸锅,将?包子一一夹出来装好盘，放在餐桌上,「这?是唐先生去上班之前给你叫的牛肉包，我一直放过你保温着呢，快尝尝口感有没有变。」


    「谢谢。」许兰亭礼貌道谢，在餐桌前坐下，「阿姨，你也坐下吃点吧！」


    「不用，我吃过了，你快吃。」阿姨摆手拒绝。


    许兰亭没再?说什?么，低头搅了搅碗里的粥。


    小米粥的香味扑鼻而来，色泽嫩黄的粥里，还混着几颗红色的枸杞。


    看着都养生健康。


    她?舀了一小勺吹凉餵进嘴里。


    口感软糯香甜。


    「真好。」


    阿姨站在餐桌前看着她?，一脸欣慰地感嘆，「以前唐先生一个人住的时候，家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看着都冷冰冰的。现在好了，太太你进门了，这?儿?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冷冰冰的？」


    许兰亭环视了一圈空旷的家，「能比现在这?样还冷吗？」


    「那可不。」阿姨兴趣上来了，拉开椅子坐下跟她?念叨，「你不知道，这?个房子本来就大，家里东西又没几样，摆得?整整齐齐的，跟个样板房似的。」


    「还有这?个厨房，以前也是个摆设，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些锅碗瓢盆，米面?油，还是前两天才安排我去买的。冰箱里也是，除了矿泉水，啥别的东西都没有。你说这?像人住的地方吗？」


    「我每次来打扫，就拖拖地，给那两盆绿植浇浇水就完了，一点儿?发挥余地都没有，我领他那份工资都没办法心安理得?。」


    「以前一直没有吗？」许兰亭边吃边问：「我听他说过，偶尔会在家做饭啊？」


    「一直都没有，我来这?儿?打扫一年多了，还能骗你不成？我之前也问过唐先生，他说工作忙，没时间在家里做，买来放着也积灰，就空着了。可是我觉得?吧，忙归忙，家里该有的东西还是得?准备吧，要不这?哪还有个家的样子，跟住酒店有什?么区别。」


    阿姨嘆了声气，又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过这?下好了，家里有个女主人，也有个家的样子了。」


    许兰亭没再?说什?么，舀了勺粥餵进嘴里，就着包子咽下去。


    眼神若有所思的落在了餐盘的包子上。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


    许兰亭滑开接听键，放在耳边：「喂，你好。」


    「你好，我这?边是振兴房产中?介的，我这?边有看到你的简歷，下午方便过来面?试吗？」


    -


    面?试地点距离悦湖湾不算远，导航显示三十分钟车程。


    许兰亭开车还不熟练，开了四十多分种才到。


    公司的门面?挺大的，办公室内干净整洁，员工们穿着统一的制服。


    许兰亭说明来意以后，一个年轻女人将?她?带到了一个会议室，给她?倒了杯水：「稍等一下，店长一会儿?就来。」


    「好的，谢谢。」


    等了大概五分钟，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走进办公室，笑着向她?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这?店的店长，我姓周。」


    「周店长你好，我是许兰亭。」许兰亭回握他。


    「坐吧。」周店长替她?拉开了椅子，自己则绕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简歷带了吗？」


    「带了。」许兰亭把纸质简歷递给他，在椅子上坐下。


    「做过相关的工作吗？」


    「我做过服装和家具类的销售，房产方面?还真没接触过。」许兰亭露出标准的笑容，语气从?容淡定，「不过销售都大差不差，不管卖什?么东西，都是掌握顾客的心，靠一张嘴皮子将?东西卖出去。」


    周店长看着简歷上的内容，点点头：「我看你工作经验还挺丰富的，怎么会想来卖房子呢？」


    许兰亭老实回答：「听说卖房子挣得?多。」


    「你倒是挺诚实的。」


    周店长笑了下，整个人都显得?亲和了，「我们卖房子和别的不一样，几个月不开单都是常有事儿?，但行业内也有一句话，『半年不开单，开单吃半年』，别说吃半年了，你只要你会卖，吃几年都不成问题。主要是看你能不能吃苦，有没有不要脸的精神。」


    「别误会啊，我说的不要脸不是骂人的意思……」


    「我懂您的意思。」许兰亭笑着说，「周店长，您放心，我出社?会有些年头了，脸皮早就磨得?厚厚的了。」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精神。」


    周店长将?简歷推到一边，双手合十搭在桌上，「这?样，我跟你说一下我们这?儿?的薪资待遇问题，你要是觉得?行呢，一会儿?就可以去办入职，明天正式上班。」


    「您说。」


    「我们这?儿?的底薪四千，你也知道的，销售行业底薪都不高，主要靠拿提成。提成呢，百分之三十五起，后续会跟根据你的工作能力，工作时间有所增加。对了，我们这?新?入职员工有一个月的实习期，实习期的底薪是三千五。当然，实习期，不会要求你必须开单，主要是看一下你的工作态度和能力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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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页

    周店长把薪资待遇和工作内容说的巨细靡遗。


    许兰亭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下来，并直接办了入职手续。


    她?步入社?会这?么多年，什?么七八糟的工作都做过，也了解销售行业大概的情况，周店长所说的待遇和描绘的前景，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再?说她?的学?歷和年龄摆在这?儿?，也很难再?找到更好的工作。


    销售这?种靠嘴皮子的，是她?最好的选择。


    离开振兴中?介，许兰亭去了附近商场，准备买了两套工作正装。


    她?小时候并喜欢这?种过于板正的着装。


    每次去许利明公司，看到员工们统一的黑色西装，总觉得?严肃，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儿?朝气。


    没想到长大以后，她?连一次穿工作装的机会都没有。


    慢慢的，她?反而有些羡慕那些身着西服，进出写字楼的上班族。


    那似乎就是成功人士的标配了。


    许兰亭挑了两套休闲款的小西装。


    一套黑色，一套米白色。


    白衬衫，宽松的西裤，黑色高跟鞋。


    再?加上高挑纤瘦的身材，精緻明艷的妆容，自信的微笑。


    镜子里的女人，妥妥的职业女性。


    连营业员都忍不住夸她?比模特还好看。


    旁边同样在挑选衣服的一个年轻男人，偷偷看了她?半天，鼓起勇气上来要微信。


    许兰亭抬起左手，亮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男人说了句「抱歉」走了。


    到家还不到四点，距离唐厉行下班还有些时间。


    今天找到工作心情好，许兰亭准备亲自下厨庆祝一下。


    她?不知道唐厉行喜欢吃什?么，便给奶奶打电话询问，拿笔把需要的食材一一记录下来。


    挂了电话，她?翻了翻家里已?有的食材，然后拿着便签去超市了。


    要买的东西不多，她?仅花了十几分钟就挑好需要的东西，然后目标明确地推着购物车去酒水区，拿了两打冰啤酒放在购物车里。


    结帐前，她?又看到了货架上的安全?套。


    这?次她?想都没想，坦然地抓了两个扔在收银台上。


    回到家以后，许兰亭先把安全?套拿回房间放好，打开电视找了个综艺当背景放着，然后回到厨房开始弄菜。


    她?很讨厌油烟味，所以很少下下厨，偶尔动手也只会做些简单的家常菜，且味道一般。


    每次她?难得?下厨，张水莲都很捧场，徐盛却经常吐槽她?的手艺，说吃她?做的饭等同于承受满清十大酷刑，让她?以后找个当厨师的老公，别轻易糟蹋食物。


    本来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她?还真找了个搞餐饮的。


    看起来，缘分也是讲究互补的。


    唐厉行虽然说过，他对吃得?不挑剔，填饱肚子就行。


    但他毕竟是「亭外亭」的老总，曾经研发团队的主心骨，就算再?不挑剔，也是能吃出味道的好赖来。


    许兰亭不打算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准备从?情怀入手。


    于是，做好准备工作以后，她?又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奶奶耐心的在电话里一步一步教她?怎么做。


    她?虽然没什?么做饭天赋，但胜在人聪明，加上奶奶这?么个大军师在身后坐镇，不到一个小时，四菜一汤就圆满完成了，且味道都不错。


    红烧茄子、油焖大虾、虎皮尖椒酿肉、玉米排骨汤。


    奶奶说，这?都是唐厉行小时候喜欢吃的菜，每次做这?些他能多吃碗饭。


    五点半。


    唐厉行回消息说快到家了。


    许兰亭摆好碗筷，取了围裙，回房间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


    补了补妆，拿掉鲨鱼夹，将?盘好的长髮放了下来，用夹板夹出一个随意自然的披肩髮型。


    状态不错，镜子里的女人，一颦一笑尽是女人味，就是嘴唇好像还差点儿?气色。


    可马上就吃饭了，还有补口红的必要吗？


    犹豫了三秒钟，她?决定放弃。


    起身要走时，她?又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她?从?沙发上醒来，看见唐厉行盯着她?看的样子。


    他当时的视线，好像就是落在她?的唇上。


    他眼里的亮光，是那样灼热。


    外面?响起了开门声。


    许兰亭来不及多想，挑了支淡橘红的唇釉在唇上涂了一层，然后对着镜子抿了抿，转身出了卧室。


    唐厉行正在玄关处换鞋，将?换下来的皮鞋放进鞋柜里。


    「回来啦？上班辛苦了。」


    许兰亭去厨房盛了两碗热腾腾的饭放在餐桌上，「我做了晚饭，洗洗手就能吃了。」


    第46章


    「怎么想起来下厨了？」


    唐厉行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朝餐桌走来?，拉开椅子坐下。


    「我找到工作了，心情好,就想做顿饭庆祝一下。


    许兰亭拿着桌上的空碗,盛了碗排骨汤放在唐厉行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这些菜是?奶奶在电话里教我做的,她说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唐厉行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茄子餵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怎么?样?？好吃吗？」许兰亭手肘撑着桌面，一脸期待地问：「味道像不像奶奶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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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页

    唐厉行点点头，垂着眸没看她。


    「再尝尝这个。」许兰亭拿起筷子，夹了个虎皮尖椒酿肉放进?他碗里,连连赞嘆,「这个尖椒酿肉味道绝了，我都无法想像这是?我做出来?的。」


    唐厉行夹起来?咬了一小口。


    「好吃吧？」


    「嗯。」


    「怪不得你能把『亭外亭』做得这么?大,你是?完全遗传了奶奶的烹饪天赋啊！我跟奶奶说好了,等我有空了就去跟她学做菜。」


    许兰亭夹了块茄子餵进?嘴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呀,差点儿忘了，你不就是?个现成的大厨吗？要?不你教我吧？」


    唐厉行抬眸看她,「你不用刻意学这些，我会?跟林阿姨说,让她负责一日三餐。」


    「那也不用,我就是?心血来?潮，想学习一下,等我上班了，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在家吃饭。我们还是?维持现状，让林阿姨隔一天来?家里打扫一次卫生就行。家里总有个外人待着，我也不习惯。」


    「好，听你的。」


    「那等有时间了，你还是?教教我做菜吧，我也没打算学得多精，就是?偶尔下厨的时候，能吃得下去就行。你都不知道阿盛有多嫌弃我，说我做的菜能毒死人。等他回来?，我要?好好给他露一手。」


    唐厉行低头吃着菜，闻言轻轻点头：「好。」


    相比许兰亭高涨的热情，他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迷，垂着眼眸安静吃饭的样?子，给人心事重重的感?觉。


    许兰亭正想问他怎么?了，他忽然抬头问：「你刚刚说找到工作了？」


    「对。」许兰亭暂时撇开了自己的问题，就着他的话接着道：「我找了个房产中介的工作，明天就去上班。我了解过了，销售这行目前是?最适合我的工作，而且那公司挺大的，也有上升空间。我就想先去试试。」


    唐厉行夹了个油焖虾，放下筷子慢慢剥着，「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阻止你做想做的事情，但你记住，如果做得不开心就回家，永远不要?委屈自己。」


    许兰亭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心里暖烘烘的。


    这男人表面高冷，少言寡语，但每次说的话却能往她心里戳。


    「唐厉行。」许兰亭喊他，连语气?都染上了小女人的娇态：「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你放心，我也会?对你好的，」


    唐厉行弯唇笑了，将剥好的虾肉放在她碗里，「快吃吧！」


    许兰亭不喜欢吃虾，但她拒绝不了这个男人的温柔，便爽快地夹起虾肉放进?嘴里。


    「等等，差点忘了。」


    她起身?打开冰箱，拿了两瓶冰啤酒出来?，拉开易拉环递给唐厉行，又开了另一罐，举着要?跟他碰杯，「为了庆祝我找到工作而干杯。」


    唐厉行拿着啤酒与她碰了一下。


    许兰亭正准备喝，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他：「我明天就要?上班了，你不送我点祝福语吗？」


    「祝福语？」唐厉行想了想，再次与她碰了碰，「工作顺利！」


    「你这也太敷衍了吧，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许兰亭一脸不满的皱起眉，随后开始教他，「你应该说，祝你前程似锦、宏图大展、步步高升、早日走上人生巅峰。」


    她站着，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扶着一杯，豪气?万丈。


    唐厉行坐着，仰头看着她。


    他深邃的眸中布满了柔情，注视着她的目光却有片刻的失神，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一张被旧时光模煳了的脸。


    记忆中，少女稚嫩的小脸也是?这般神情：「小唐哥哥，你要?相信自己，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比我爸还要?厉害的人。我在这儿先祝你前途无量、飞黄腾达、万事胜意。」


    许兰亭等了半天，看他没反应，只好作罢，「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不会?说这些，心里这么?想的就行。」


    她正要?将啤酒往嘴里喂，唐厉行忽然站了起来?，拉住了她的手腕，拿着啤酒瓶与她碰了碰，学着她的话说：「祝许兰亭女士，前途无量、飞黄腾达、万事胜意。」


    男人没放开她的手，手腕被他握住的地方一片温热。


    他的瞳仁极亮，像夜空中的星辰。


    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许兰亭感?觉心脏「咚咚咚」直跳，频率还越来?越快。


    艹，这是?干嘛？


    说个祝福语那么?深情干嘛？跟说甜言蜜语似的。


    「噢，谢谢。」


    许兰亭轻轻挣脱他禁锢住自己的手，拿着啤酒直接往嘴里灌，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一屁股坐下了，「快吃吧，菜要?凉了。」


    唐厉行跟着喝了半瓶，坐了下来?：「对了，陈肖明天晚上想约我们一起吃晚饭，你方便吗？不方便我就拒绝了。」


    「方便的，晚上几?点？我六点下班。」


    「那就七点吧！」


    「好，到时候地址发给我。」


    -


    隔天早上，许兰亭起床后，洗漱、化妆，穿上职业套装走卧室。


    桌上已经摆好早餐了，还是?他喜欢吃的那家牛肉包。


    「吃完我送你去上班吧！」


    唐厉行从卧室出来?，边走边穿西装，然后扶着领结调整位置。


    男人最好的医美果然是?西装和领带。


    许兰亭看他那熟练又利落的动?作心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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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页

    短暂的走神，她强迫自己收回过于直白的视线，「不用，我上班的地方还挺远的，你开车回来?要?浪费不少时间，我还是?自己开车去吧！」


    说着，她在餐桌前坐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好。」唐厉行在她对面坐下，身?形端正挺直，「如果上班遇到任何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我又不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就算遇到了问题我也能自己解决。」许兰亭给他夹了半截油条，笑眯眯地说：「记住了，你老婆已经是?无惧风雨的老油条了。」


    饭后，他们一起出门，各自开着车，前往各自的工作单位。


    振兴中介的店长叫周宇斌。


    许兰亭到了以后，他简单的给大家做了个介绍，然后组织大家在店门口，开启了每天清晨鼓舞员工斗志的晨会?。


    饶是?许兰亭混迹社会?多年，在大街上参加这种活动?还是?觉得羞耻。


    尤其是?那些斗志昂扬的口号，路人的目光。


    结束后，大家各自开始忙碌。


    周宇斌把她交给一个颇有资歷的老员工，让她先带带她，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老员工是?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女人。


    她穿着一套纯黑色的西装，熨得平整，不见一丝褶皱，头髮梳得一丝不乱，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专业且严肃。


    她姓赵，许兰亭直接叫他赵姐。


    赵姐早上忙着带客户看房，没时间管她，直接给她扔了一沓传单，让她去街上发。


    许兰亭早年刚开始打工时，发过传单，还算有经验。


    她背着包，直接去了赵姐指定的地方。


    街上人不多，手里的传单愣是?发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才发完，结果一个意向客服都没有。


    她在附近随便吃了午饭，回了公司。


    下午的工作是?给客户打电话。


    一个下午的电话打下来?，同样?一个意向客户都没有，不仅如此，还被好几?个脾气?暴躁的人给骂了一顿。


    第一天的工作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刚下班，唐厉行给她发了消息过来?：下班了吗？


    许兰亭回了条语音：「刚下班。你先去吧，到了给我发个定位，我回家去沖个澡，换套衣服□□那个过去。」


    唐厉行：我回家等你。


    许兰亭：「也行，那我尽快回去。」


    唐厉行：不急，慢慢来?，让他等会?儿没关系。


    许兰亭笑了下，回了个「ok」的表情包。


    -


    许兰亭回到家，匆忙洗了个澡，换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和唐厉行一起出门。


    他们约在附近一个新开的烤肉店。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雅座区时，陈肖已经到了，正靠着椅背热火朝天的打游戏。


    余光看到桌边的身?影后，他立刻放下了手机，站起身?打招唿：「好久不见了，弟妹。」


    「好久不见。」许兰亭笑着回应。


    唐厉行拉开一边的椅子，许兰亭默契地坐下。


    「听说这家烤肉不错，弟妹看看想吃什么?。」


    陈肖把点菜的ipad递给她，沖附近的服务员招了下手：「服务员，先来?壶茶。」


    「好的，请稍等。」


    点完菜以后，陈肖靠着椅背，神态懒散随意：「弟妹，早就想请你们一起吃饭了，老唐总说没时间，你可千万别见怪。」


    「不会?。」许兰亭笑得礼貌，「虽然咱俩之?前见过了，但这也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带我见他朋友。今天这顿饭，应该是?我们俩请你才对。」


    「那不行。」陈肖豪爽道：「我比他大，没有让弟弟请客的道理。」


    「让他请吧，他钱多。」唐厉行面无表情的接道。


    「……」


    许兰亭忍不住乐了。


    陈肖瞥了他一眼，也没打算跟他计较，继续问许兰亭：「老唐说，你们结婚的事儿已经跟家里人说了？」


    许兰亭点头：「嗯。」


    「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日子等爷爷奶奶来?定，应该快了。」


    「定好了第一时间跟我说。」陈肖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老唐也没别的亲戚朋友，你们的婚礼就交给我这个当?哥的来?操办。」


    第一次见到陈肖，许兰亭就觉得他有些吊儿郎当?，不太靠谱的样?子。


    没想到面对唐厉行，还是?挺上心，讲义气?的。


    许兰亭由衷道谢：「好，那麻烦你了。」


    「千万别跟我客气?，倒是?我要?好好谢谢你。」


    「谢我？」


    「谢谢你收了他，要?不我怕他孤独终老，死了都……」


    「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唐厉行语气?不善的打断了他的话，往他空了的杯子又倒上水。


    陈肖瞅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漫不经心地抱起双臂：「行吧，在弟妹面前给你留点神秘感?。」


    第47章


    看着他们互动,许兰亭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在她?面前的唐厉行，永远都是冷静、温柔、绅士的。


    相处的越久，她?越为他着迷,越忍不住在心里庆幸,自己找了个这么完美的老公。


    可更多时候,她又觉得他不真实。


    像是电影里演的，被设置了?完美男友程序的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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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页

    只有和陈肖相处的时候。


    他像是换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灵魂的人?。


    可是想?想?,他和陈肖毕竟认识十多年了?，就像家人?一样，相处起来自然会随意些。


    而他们虽然是夫妻，确实还不太熟吧，才会在她?面前有诸多顾虑。


    时间久了?,应该就好了?。


    服务员很快端着肉上桌了?,正准备去拿夹子，唐厉行率先拿起夹子：「你去忙吧,我们自己来。」


    「辛苦了?。」


    服务员退下后?,他动作麻利的夹起肉片放在烤炉上，肉片瞬间蜷缩起来,「滋滋」的冒着油烟，跟着冒起了?一阵肉香味儿。


    许兰亭中午随便吃了?点应付,到现?在已经有点儿饿了?，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炉子上翻来翻去的肉。


    肉切得很薄,没一会儿就烤熟了?。


    唐厉行率先夹了?两片放进?许兰亭的碗里,提醒道：「小心烫。」


    随后?，又将剩余的夹到盘子里,继续烤下一波。


    许兰亭毫不客气，拿了?张生菜，蘸酱包上就餵进?嘴里。


    生菜新鲜青脆，肉片很嫩，烤肉汁的味道更是一绝。


    一口咬下去，味蕾上全是满足感。


    「嗯，这烤肉的味道真绝。」


    许兰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忍不住感嘆：「在我吃过?的烤肉里，绝对能排进?前三。」


    「可不是，我上次……」


    陈肖开口附和，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了?眼正安静烤肉的唐厉行，立刻调转了?话头：「其实也还好，食物最大的功能就是用来填饱肚子，做得再好味道也就那样，无?非就是酸甜苦辣咸。」


    许兰亭抽了?张纸擦拭嘴唇，「他上次也是这么说，难道你们搞餐饮的都是这种心态？」


    唐厉行仿佛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拿着夹子的手机械化的来回翻动肉片，视线也一直在烤炉的肉片上没动。


    他的样子看着全神?贯注，眼神?却是虚焦的。


    陈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嘴上还不忘接许兰亭的话：「也许就是因为我们是搞餐饮，吃过?太多东西，美食对我们来说就没那么稀奇了?。」


    「你们这个心态要改变一下。」


    许兰亭重新拿了?一片生菜，慢悠悠地?包着肉，「听过?一句话吗？这世上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你们不能老站在美食家的角度去挑剔食物，要像我们普通老百姓一样，学会去享受美食。要不人?生多无?趣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陈肖立刻反驳她?，「人?生在世，有趣的东西太多了?，可以享受的事儿也多不胜数，美食在其中，只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没必要太当回事儿。」


    有钱人?的世界，自然有很多超越美食的乐趣。


    她?没见识过?，确实也没发言权。


    「说得也是，主?要看个人?追求。不过?我俗人?一个，余生就两个愿望，吃遍山珍海味，每天睡到自然醒，足够了?。」


    许兰亭笑了?笑，「跟你们比起了?，我是不是特别没有追求？」


    「没有。」陈肖瞅了?眼唐厉行，「你不是说了?嘛？主?要看个人?追求，怎么开心怎么来。」


    许兰亭没再接他的话，将手里包好的烤肉递给旁边的唐厉行：「别光顾着烤了?，你也吃点儿吧！」


    唐厉行仿佛忽然回神?，眼里有一瞬的茫然。


    他看着眼前包好的肉，伸手接过?来，餵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你觉得怎么样？」许兰亭看着他，「好吃吗？」


    唐厉行边嚼边点头：「好吃。」


    「那我再给你包一个。」


    许兰亭伸手去拿生菜，视线却突然与对面的陈肖对上。


    陈肖胳膊肘撑着桌面，轻蹙着眉，面色略微凝重，视线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挪动着。


    他整个人?的气场，和平常嘻嘻哈哈的样子判若两人?。


    许兰亭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吗？」


    「没什么。」


    他瞬间恢復了?一贯的笑容，夹了?块肉蘸酱餵进?嘴里，「看你们俩这样挺好的。」


    唐厉行忽然把?夹子放在他面前，「吃饱了?就烤肉吧！」


    「……」


    陈肖看着他，脸上少?了?平常互怼时的挑衅，反而有些纵容的笑意：「我来考烤，你俩多吃点，可千万别浪费了?。」


    许兰亭端起茶壶给他们俩倒水，「那就辛苦二?位帅哥了?，我就坐着等吃了?。」


    「别客气，为美丽的女士服务，是我俩的荣幸。」


    陈肖一如既往的话多。


    这顿烤肉吃了?快两个小时，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两个小时。


    话题基本上围着唐厉行进?行，从他们俩上大学认识开始，到后?来一起创业，经歷了?无?数坎坷，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其中还夹带私货，说了?好多自己叱咤商场的辉煌时刻。


    许兰亭社会经验丰富，和三教九流的人?打过?交道，轻易的就听出了?他话里不少?夸张成分。但她?没有戳穿，反而特别捧场的听故事，时不时配合他的情绪和故事情节，做出相应的夸张表情。


    唐厉行时不时会插嘴与他互呛，但许兰亭觉得很有意思。


    一顿饭的功夫，她?不仅了?解到了?唐厉行的过?去，也看到了?这个男人?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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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页

    散场前，许兰亭去了?下卫生间。


    陈肖憋了?一个晚上，终于找到机会问唐厉行：「你没跟她?说吗？」


    他没有明说，但唐厉行知道他在说什么，慢条斯理抽了?张纸巾擦嘴，「没有。」


    「你是没想?好怎么说，还是不打算跟她?说？」


    「没想?说。」


    陈肖轻哼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们已经结婚了?，她?是你老婆，以后?要跟你过?一辈子，你觉得你能一直瞒下去吗？」


    「只要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唐厉行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眼眸，把?玩着手机，「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有什么说的必要？」


    「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吗？」


    陈肖盯着他，忍不住嘆气，「老唐，咱俩十多年的兄弟了?，你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我都看在眼里，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得那么洒脱。」


    「你想?多了?，我没装，也早就无?所谓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她?？」


    「……」


    唐厉行没吭声，只是刚刚还无?所谓的表情，逐渐冰冷起来。


    陈肖知道戳中他心里的弱点了?，但他没打算就此作罢，神?情凝重的继续说：「老唐，从一年前你回『亭外亭』开始，我试图找你聊了?多少?次？你每次都避而不谈。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了?，为什么不肯和我聊聊你心里的想?法?？为什么不再踏进?研发部一步？」


    唐厉行靠着椅背，垂着眸，下颌线绷得很紧。


    像是要将什么咬碎了?。


    「一个人?憋久了?，会憋出毛病来的。」陈肖说：「老唐，哥们儿是真的担心你。」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还能为这点小事儿去死不成？」


    「我不怕你死，我是怕你活得太痛苦。」


    陈肖的身子向?前倾了?些，语气无?奈：「唐厉行，别把?自己困在死胡同里好吗？向?身边的人?求助吧，示弱并不是弱者的表现?，是在救你自己。」


    「救？怎么救？」


    唐厉行将手机摔在了?桌子上，挺直嵴背看着他，眸光如坠冰窖，寒冷刺骨：「医生都说我没救了?，还有谁能救我？」


    陈肖一直希望他能面对自己的问题，可当他终于有了?正常人?的反应，他内心只剩下窒息般的无?力感。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呢？


    他的兄弟，该怎么办？


    沉默了?会儿，陈肖还是开了?口：「我陪你去找个心理医生吧，至少?把?心结打开，好好面对你自己。」


    「没必要。」唐厉行抓起桌上的手机就起身往外走。


    「唐厉行。」陈肖跟着站起了?身。


    「陈肖。」


    唐厉行转身朝他走来，脸色冰冷，眼眸凌厉。


    他看着他，一字一句警告道：「你如果真的为我好，就别在我面前提这件事儿。」


    陈肖看着他，一时间没了?言语。


    唐厉行向?来高冷，不苟言笑，公司里的人?都说他有一张死人?脸，看着都让人?害怕，没有人?愿意接近他。


    但他知道，唐厉行只是性格使然。


    他对外戴着一张冷漠的面具，内里却是温暖柔软的。


    所以就算他经常对自己横眉冷对，冷言冷语，他也从来没当回事儿，还能嘻嘻哈哈的跟他打闹。


    可是现?在——


    陈肖知道，他是真的发脾气了?。


    「不好意思，卫生间人?有点多，排了?会儿队。」


    许兰亭小跑回来，看到他们俩之间突然变了?的气氛，小声问：「你们怎么了?？」


    刚刚不是很愉快吗？


    怎么上个厕所的功夫，这俩就闹矛盾了?呢？


    「没什么，回家吧！」


    唐厉行的语气恢復了?温和，看都没看陈肖，一手拉着许兰亭，一手拿起座位上的包，大步朝外走去。


    他的力道很大，桎梏着许兰亭的手腕，完全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许兰亭一脸茫然，边走边回头，朝陈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后?者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上车后?，唐厉行直接开着车往家的方向?去。


    他的脸一如往常的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压都不一样了?。


    许兰亭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担心他。


    犹豫了?会儿，她?小声地?问：「你们俩为什么吵架？」


    「没吵架。」唐厉行否认。


    没吵架才怪。


    傻子都看出来了?好吗？


    不过?他这幅样子，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许兰亭不再浪费唇舌，打开手机，在微信上问陈肖：你们俩刚刚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吵架了?呢？


    陈肖马上回了?：没吵架。


    陈肖：工作上的事儿，有点意见不合，别放在心上。


    许兰亭想?起上次陈肖约她?喝咖啡说的话。


    难道陈肖对她?还有意见？


    不对啊，他今天态度挺友好的啊！


    许兰亭回覆：只是这样？


    陈肖：嗯，只是这样。


    陈肖：放心吧，真没事儿。


    他都这么说了?，许兰亭也不再多问，放下手机，偷偷观察身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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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页

    他依然绷着一张脸，完全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许兰亭也不再惹他心烦了?。


    两人?一路沉默到家。


    车子在停车场停稳，唐厉行解开安全带直接下了?车。


    许兰亭也跟着快速下了?车。


    以往每次一起走路，唐厉行总是迁就她?，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可是现?在，他好像忘了?她?一般，兀自朝电梯口走去。


    他腿本来就长，迈的步子也大。


    许兰亭加快了?步伐，试图跟上他，在即将靠近他时，又忽然将脚步慢了?下来，跟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


    她?看过?很多次他的背影。


    挺拔的、宽大的、慵懒的、随意的。


    但每个背影都是强大且可靠的，好像天塌下来都压不垮。


    这是第?一次，他的背影在她?眼中，是落寞而无?助的，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跑。


    许兰亭心里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痛感。


    唐厉行在电梯口停下了?脚步，伸手按了?上行键。


    他的视线落在楼层显示器一动不动。


    许兰亭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沉默的侧脸，拉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轻声问他：「唐厉行，你晚上怎么了?？」


    唐厉行偏头。


    她?皱着眉，一脸担忧。


    他仿佛终于回神?，勉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没事儿。」


    「真的没事儿吗？」


    许兰亭向?他靠近了?些，另一只手也探了?过?来，在他掌心抚了?抚，「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可以跟我说的。」


    唐厉行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她?的手很小，只是轻轻握着，却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抬眸。


    只是一个眼神?，许兰亭感觉心脏勐地?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她?第?一次从这个男人?眼里看到这样的眼神?。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捂着伤口用向?路过?的人?投来求助的目光，但它眼里流露出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警惕。


    许兰亭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紧紧攥着他的手。


    短暂的对视后?，唐厉行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温和。


    他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好，我有心事一定跟你说。」


    第48章


    许兰亭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脑子反反覆覆的出现唐厉行的脸，还有那个复杂的眼神。


    唐厉行,何等强大的一个男人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露出那样的脆弱的状态？


    他明明很难受,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还是努力收起自己的坏情绪,把最温柔的一面?给了?她。


    网上说：不要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许兰亭不知道这个「不幸」到底是什么,但一向对恋爱脑嗤之以鼻的她想，就算是让她跳入万丈悬崖，她也会毫不犹豫。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


    唐厉行现在需要她。


    许兰亭掀开被子下了?床，抱着枕头出?了?卧室,来到次卧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没多久，门?就开了?。


    唐厉行穿着一套浅灰色的睡衣,头髮凌乱又蓬松的搭在额前。


    屋里没开灯,他的身体隐没在黑暗中，走廊的暖光落下来,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冷白的滤镜，双眼在其中尤其的漆黑。


    他身上的凌厉感?被中和了?,却生出?一种陌生的疏离感?来。


    唐厉行看着她，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怎么了?？」


    「我晚上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许兰亭抱紧了?怀里的枕头,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刚刚看了?一个恐怖片,太可怕了?，现在不敢一个人睡。」


    唐厉行的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却没有马上答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许兰亭早就拿捏了?他的心里，故意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装模作样的转身要走：「不方便的话算了?，我回?自己房间了?。」


    「方便的。」


    唐厉行侧过身去，完全推开了?门?，按了?墙壁上的开关，「进来吧！」


    「谢谢。」许兰亭抱着枕头进了?屋。


    这是她第一次来次卧。


    房间比主卧要小?一些，但布局都差不多，独立卫生间、敞开式衣帽间、沙发、阳台都有。


    床目测是一米八的，铺着一套纯灰色的床单被子，两个枕头。


    被子的一边被掀开，大概是他睡的位置。


    许兰亭看了?眼怀里多余的枕头，把它放到了?沙发上，走到了?另一边，掀开被子说：「我睡这边吧！」


    「好。」


    唐厉行上了?床，将被子的幅度掀得更?大。


    许兰亭钻进了?被子，拉着被子直接盖到了?脖颈。


    虽然是她自己主动做出?这个决定，但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关灯了?？」唐厉行问。


    「好。」


    灯光熄灭以后，房间里瞬间黑了?下来。


    许兰亭的视觉被黑暗笼罩，一种未知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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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页

    她听到了?身边的男人躺进被窝的细微动静，然后归于平静。


    片刻后，她侧身躺着，面?对着唐厉行。


    窗帘没有关严实，微弱的光线透过缝隙洒入室内。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以后，视线所及之处能看到一些模煳的轮廓。


    一米八的大床，唐厉行平躺着睡在最边上，她也睡在最边上。


    他们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仿佛在两个空间里。


    盯着他看了?良久，许兰亭慢慢往中间挪了?挪。


    「还睡不着吗？」


    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了?唐厉行的声音。


    「嗯。」许兰亭轻声应道，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说：「你离我太远了?，我还是觉得害怕。」


    唐厉行沉默了?一下，也往中间挪了?挪。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瞬间朝她涌来，鼻翼边的空气?骤然压缩，清新的沐浴露香味，刚烈的男人味儿。


    简直蛊得要命。


    黑暗中，许兰亭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男人的脸，上齿死死咬着下唇。


    心里有一股情绪，如山唿海啸之势，即将冲破而出?。


    她正欲再向他靠近些，男人突然侧过身来，面?向着她。


    距离再一次被压缩，他们的脸相距不到半臂，彼此之间的气?息都清晰可闻。


    许兰亭勐然有一种缺氧感?，脑袋也晕晕的。


    「还害怕吗？」


    他用的是气?音，如情人之间的呢喃，低低的萦绕在她耳边，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了?如星辰。


    许兰亭怔怔地看着他，也跟着用气?音回?復：「怕。」


    男人没再说什么，直接伸出?长臂朝她的脖颈探来，她似乎知道他想干嘛，配合地抬起头，让他的胳膊落在自己颈下。


    接着，他另一只?手直接探过来，搂住她的后背。


    就这样，她整个人被他拥进怀里，所有感?官充斥着他全部的气?息。


    每次看到他结实的臂膀，挺括的胸膛，她光靠想像就知道会很有力?量。可真正被她抱在怀里，那种安全感?是不可言说的。


    心跳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唐厉行搂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声问：「还怕吗？」


    许兰亭摇摇头，知道他看不见?，又下意识向他的胸膛贴近了?些，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不怕了?。」


    「不怕就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晚安。」


    「晚安。」


    许兰亭晚上主动敲响他的房门?，不仅仅是想跟他一起睡，或者意图不轨抱抱他，主要是真的很担心他的状态，怕他会憋出?问题来的。


    可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强人所难。


    安静了?一会儿，许兰亭仰起头看他，轻声喊他：「唐厉行。」


    唐厉行睁开眼睛，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许兰亭眨了?眨眼，认真道：「我是你的老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和你过一辈子。你有任何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儿，都可以跟我分享。」


    唐厉行轻轻闭了?下眼，「好。」


    结婚以来，两人第一次相拥着入眠。


    许兰亭没有想像中的紧张，反而又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响起了?均匀的唿吸声。


    唐厉行这才睁开眼睛，注视着她的脸。


    相比清醒时的张扬明艷，女?人此刻的脸，有一种文静而乖巧的美。卷翘的睫毛安静的覆在眼皮上，红唇微微张着，格外惹人怜爱。


    唐厉行伸手拨开贴着她脸颊的头髮，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地描摹着，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骨血里。


    视线落在那抹红唇上时，唿吸开始变的沉重。


    睡梦中，许兰亭哼了?一声，将他搂得更?紧了?。


    柔软的身体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往枯草堆里扔了?一根火柴，火光瞬间蹿了?起来，脑子里的慾念，也随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


    他放慢了?唿吸，一点点向她靠近。


    在即将贴上那抹红唇时，女?人忽然吧唧了?两下嘴。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犹如兜头浇下来的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邪念。


    人是清醒了?，身体反应却半天下不去，反而愈演愈烈。


    唐厉行懊恼地闭上了?眼。


    他怎么能趁她睡着，生出?这种心思来？


    唐厉行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在许兰亭的额头亲了?亲，然后慢慢抽出?了?胳膊，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去了?卫生间。


    -


    隔天，天色才微微亮，许兰亭就醒了?。


    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她想拿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昨晚临时决定过来，手机也忘记带了?。


    她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抱起放在沙发上的枕头，回?到了?自己房间。


    手机显示才六点二十。


    时间尚早。


    她本想再睡会儿回?笼觉，又好奇唐厉行干嘛去了?，于是匆忙洗漱了?一下，去了?客厅。


    客厅没人，厨房也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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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16页

    扫了?一圈，发现书房的门?半掩着。


    许兰亭走过去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唐厉行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睡着了?。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男人怎么回?事儿？


    美人在怀，居然跑到书房来睡觉。


    她这么没魅力?吗？


    许兰亭垂眸瞅了?眼自己的身材。


    虽然睡衣保守了?些，但这层薄薄的布料下，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还有一双别?人羡慕不来，又白又直的大长腿。


    昨晚心思不在这上面?，她就没注意，现在想起来，唐厉行抱着她这么大美人睡觉，居然无动于衷？


    绝对不可能是她魅力?不够。


    一定是这个男人不行。


    许兰亭咬着牙，笃定的在心里想。


    她关上门?想走，想起了?什么，又绕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扶手上的毯子回?到书房，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给他盖上毯子。


    正想离开时，她的视线瞟到了?桌上的电脑屏幕上。


    这是邮箱里的一封邮件，标题写着「『亭外亭』儿童节活动策划」几个大字。


    还以为这男人有什么毛病呢，原来真的是起来工作啊！


    不过，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有魅力?，就算穿着睡衣工作睡着了?也一样让人心动。


    许兰亭弯着腰，盯着他的睡颜看了?看。


    片刻后，她满意的直起身子准备朝外走，睡衣的衣摆却欢迎加入企鹅君羊四二贰2无酒一寺七不小?心勾到了?椅子的扶手，整个人瞬间被带了?回?去。


    随着「啊」的一声，她直接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身下两只?结实的臂膀也下意识地搂住了?她。


    「吓死我了?。」


    许兰亭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一转头就看到了?唐厉行的眼睛。


    男人被突然惊醒，眸中又些茫然，还带着些血丝。


    「对不起啊，不小?心吵醒你了?。」


    许兰亭满脸的歉意，眼睛明亮又无辜，跟犯了?错的小?猫，乖乖等着听训似的，「我只?是想进来给你盖个毯子。」


    「没关系，我就眯了?一下。」唐厉行摇了?下头，瞅了?眼窗外的天色，「怎么起那么早？」


    「昨晚睡得很香，已经?睡够了?，就醒了?。」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小?声问：「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是不是我在旁边，你睡不好？」


    唐厉行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失焦。


    仿佛在想什么事情。


    「对不起啊，我从小?就睡相不好。」


    许兰亭想说晚上回?自己房间，不打扰他的睡眠，可是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有进一步发展，马上打回?解放前多可惜啊？


    她顿了?顿，一脸认真的保证：「你放心，我今晚一定乖乖的，尽量不打扰你睡觉。」


    「跟你没关系。」唐厉行弯唇笑了?，眸中满含宠溺：「我昨晚也睡得很好，只?是这两天有些工作比较急，就提前起床处理了?。」


    许兰亭瞅了?眼电脑屏幕上的内容，「那就好，那你继续忙。」


    理智告诉她应该起来了?，可她又极度贪恋着他身上的温度，于是继续一动不动地坐在他腿上，「今天起得早，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会儿让人送。」


    「不麻烦，难得起那么早，回?被窝也睡不着了?，还不如找点事情做。再说了?，那家牛肉包虽然好吃，但我已经?有点吃腻了?，我想吃点自己做的。」


    唐厉行点点头，「做什么都行，我都吃。」


    他垂下眼眸，随后又迅速偏头看向一边，瞳孔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了?，表情也变得极其不自然。


    许兰亭有一瞬的茫然，随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她的睡衣是扣扣子的，本来只?有最顶端的扣子是解开的，可第二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松开了?，此刻衣领正大喇喇地敞着。


    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暴露的空气?中，起伏中的沟壑是那样明显。


    许兰亭的脸腾的红了?，立刻站起来，看都不敢看他，「那个，我先出?去做早餐，一会儿好了?叫你。」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几大步就出?了?书房。


    身后男人也才反应过来似的，看着关上的门?，忽然勾唇笑了?。


    第49章


    许兰亭离开厨房后,直奔厨房打开冰箱。


    一阵冷气扑面而来，却没能降下她身上的温度，脸颊依然火辣辣的。


    她瞅了眼胸口,一边懊恼咋舌,一边匆忙系上扣子。


    可是回头想想又觉得?自己?矫情做作,在自己老公面前露一点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干嘛那么大的反应？


    再说了,她不是想加快进度吗？这样扭扭捏捏的，什么时候才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仔细算起来,他们虽然已经同床共枕了，可是他们连初吻都还没有呢！


    许兰亭摸了摸嘴唇，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淡定一点?，保持状态，继续努力?。


    听到?唐厉行开门?出?来的声音,许兰亭立刻装模作样的在冰箱里翻了翻,拿出?两个鸡蛋、几颗小青菜、一颗小葱，一把挂面。


    等唐厉行进了卧室,她又把这些塞了回去?,只留下两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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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页

    煮面还是需要点?手艺的，除了泡面,她煮的面永远都是清汤寡水，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用徐盛的话?说,就是狗都不吃。


    她还是做点?拿手的吧！


    接着，她又翻出?了黄瓜、西红柿、肉松、火腿等三明治必备食材。


    然后开火,煎蛋,倒了两杯牛奶加热。


    十多分钟后，两个卖相?不错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她正想去?叫唐厉行,后者已经洗漱完出?来了，下巴的胡茬颳了。相?比刚刚疲惫的状态，他整个人透露出?干净清爽的样子。


    大清早就被?自己?老公帅到?了。


    许兰亭轻轻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拉开椅子，「快来吃吧！」


    「谢谢。」唐厉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辛苦了。」


    「不辛苦，做三明治挺简单的。」许兰亭喝了口牛奶问：「你吃得?惯吗？」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那就好。」


    -


    饭后，两人一起出?门?，在停车场分开，各自去?了公司。


    许兰亭今天的工作还是这些基础的杂事?儿，早上在打「骚扰」电话?，下午出?去?发传单。


    已经五月下旬了，江宁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许兰亭在街上没发多久传单就汗流浃背了，快到?下班时间，带出?来的传单总算发完了，但整个人已经累得?不想动了，心里也忍不住打起退堂鼓。


    有个这么有钱的老公，她干嘛非得?那么辛苦，顶着烈日在外面发传单？


    在家吹吹空调，看看电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多好。


    可是她真能?心安理得?的不工作，靠男人养吗？


    唐厉行送的那辆车，现在还像个大石头一样压在她心里呢，她得?尽快成长?起来，能?与他并肩才是。


    许兰亭在心里给自己?鼓完劲儿，回了公司。


    赵姐在办公桌前坐着，见她进屋问道：「今天怎么样？有收穫吗？」


    「有两个意向客户留了电话?。」


    许兰亭将包放在工位上，拿着杯子去?接了满满一杯水，仰头一口气喝完，长?长?舒了口气。


    「不错啊！」赵姐感嘆，「再发两天，熟悉熟悉，我带你见客户。」


    「谢谢赵姐。」


    「别客气。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出?门?记得?备点?防暑的药。」


    「嗯。」


    距离下班还有几分钟，许兰亭在工位上坐下，捏了捏脖颈放松。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唐厉行发来的微信：我晚上要去?一趟爷爷奶奶哪儿，会晚一点?回家。


    许兰亭回覆：去?干嘛？


    唐厉行：他们出?去?旅游，明早的航班，接他们来江宁会方便点?儿。


    许兰亭：好，路上注意安全。


    唐厉行：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帮你叫？


    许兰亭：不用，我直接吃了回家。


    放下手机，许兰亭收拾了一下工位准备下班。


    一个刚带客户看完房的男同事?骂骂咧咧地走?进办公室，大概是在抱怨顾客麻烦啰嗦之类的。


    赵姐问他：「今天又什么情况？」


    男同事?名叫周俊，放下公文包就开始吐槽，「别提了，就那个李女士，本来我跟她约好一点?看房，她愣是让我等到?了三点?才来。看完房还让我送她回家，这也没什么，最无?语的是让我顺带接一下她孙子，你知?道她孙子在哪儿吗？顺阳区，我一个来回开了俩小时，油都给我开没了。」


    赵姐安慰道：「李女士来来回回也看了二十多套房了吧！人花那么多时间精力?看房，也是真心想买房。耐心点?，说不定这单就成了。」


    「现在只有这点?盼头了。唉，这房产中介就不是人干的。」周俊瘫在椅子上，问对面的许兰亭：「小许，你今天传单发得?这么样啊？」


    许兰亭再次回答：「有两个意向客户留了号码。」


    「不错嘛，今天才第二天，就有两个意向客户了。我刚来的时候，发了一个星期的传单才有一个意向客服，我差点?都要跑路了。看来，这个社会还是对美女比较友好！」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恰好碰到?两个有意向的人。」


    「运气是一方面，长?相?也是一方面。你别否认，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长?得?好看的就是比长?得?不好看的吃得?开。」


    虽然许兰亭很不想认同，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她步入社会这么多年，确实凭藉长?相?获得?不少工作机会，但因?此带来的危险和麻烦也不少。


    许兰亭不想跟他掰扯这个问题，便没接话?。


    周俊继续问：「对了小许，我很好奇，凭你的长?相?，干点?什么不好，偏偏来搞房屋中介这么辛苦的工作？」


    「哪个工作不辛苦？」赵姐接道：「我们中介虽然辛苦点?儿，但开单了提成高啊，已经比很多工作都强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要是女的，并且有小许这长?相?，我就找个有钱的老公，天天闲在家里当少奶奶了，想想都爽翻了。」


    他说这话?可能?没有恶意，但许兰亭听着格外刺耳。


    她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周哥，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怎么还对女人有那么大的偏见呢？还觉得?我们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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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赵姐接道：「新时代的女性一定要有独立赚钱的能?力?，赚多赚少，干什么工作都行，就是不能?被?困在家里。」


    赵姐说完，还义正言辞的嘱咐许兰亭：「小许，千万别听他这些谬论?，要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许兰亭笑着点?头。


    周俊败下阵来，嘿嘿一笑，「说得?对，在下最佩服独立女性了。刚刚就随口一个建议，两位千万别跟我计较，走?自己?的路，为独立女性崛起而努力?，加油。」


    赵姐「啧」了一声，挑眉问他：「小周，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俩呢？」


    「不敢不敢，在下是真心佩服。」


    -


    下班后，许兰亭开着车去?了附近的商场，直奔内衣店，挑了两件比较清凉性感的吊带睡裙，进了试衣间。


    她平常在家穿的睡衣主打一个舒适休闲，所以基本上是衣服加裤子的套装，款式颜色也很一般。


    她对睡衣从来不讲究，反正也不穿出?去?见人，可今天早上唐厉行的反应让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换换睡衣款式了。


    许兰亭的个子高挑，身材凹凸有致，完全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她对自己?的长?相?身材向来自信，可穿上吊带裙后的样子，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镜子中的女人，性感得?连她都不敢相?信是自己?。


    纯黑色的冰丝吊带睡裙，细细的肩带挂在肩膀上，圆润的肩骨，精緻的锁骨，白?皙的脖颈，堪称完美。


    胸前是蕾丝花纹的设计，深v、薄纱，皮肤雪白?饱满，沟壑明显。


    裙子不长?，只到?大腿根部，双腿又长?又直，白?得?发亮。


    许兰亭一边欣赏着自己?，一边在心里感慨：她要是去?拍睡衣内衣的gg，一定可以赚不少钱。


    另一条是杏色的，款式差不多，只是裙摆处多了一层蕾丝边，胸口的位置系了个黑色的小蝴蝶结。


    性感中又略带俏皮。


    许兰亭又挑了两套同样类型的内衣裤，结帐离开了。


    正想找个地方吃饭时，忽然在旁边的服装店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识想张口喊，张了下嘴却没出?声，悄悄走?到?她身后，蒙住对方的眼睛，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猜猜我是谁？」


    文雯愣了愣，惊喜地喊出?她的名字：「lte。」


    「怎么猜得?这么准？一点?乐趣都没有。」许兰亭松开手。


    「因?为你的声音好听啊，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文雯笑着与她抱了抱，「你也来逛街吗？」


    「嗯，买东西。」许兰亭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又看了向她手里拿着的白?衬衫，「你来买衣服？」


    「我过两天有面试，想买套正式点?的衣服。你来的正好，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合适，你帮我参考一下。」


    她拿着衬衫在身上比划了，「这件这么样？有没有很专业的感觉？」


    许兰亭认真看了看，摇头道：「专业是专业，但是不适合你。你刚大学毕业，正是青春活力?的时候，要及时展现自己?这方面的优势，别把自己?搞得?过分严肃了。」


    她边说边扒拉架子上的其他衬衫，挑了件条纹的，自带小领带的雪纺衬衫递给她，「试试这件。」


    然后又找了条驼色的西裤给她，「还有这个。」


    文雯立刻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换上出?来照镜子是，她眼睛都亮了，「lte，你眼光可真好，这样搭配真好看。」


    「好看的是人，衣服只是辅助。」


    许兰亭放下手里的袋子，直接上手，三两下将她的低马尾扎了个蓬松的丸子头出?来，然后看着镜子说：「现在呢，是不是更好看了。」


    「嗯。」文雯连连点?头，「lte，谢谢你。」


    「别客气。对了，你以后还是叫我亭亭吧，我已经跟lte这个名字说再见了。」


    「好，亭亭。」


    结完帐以后，她们一起去?了四层美食区，找了家转转小火锅进去?。


    点?完餐后，两人开始聊起各自的近况。


    文雯也离开「借过」了，最近一直在忙着实习的事?儿。


    许兰亭步入社会多年，摆出?老前辈的架势，跟她分享了不少自己?的经歷，也给出?了不少行走?社会的经验。


    火锅吃得?差不多时，对面来了对小情侣，两人的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应该还是在校大学生。


    女生穿着一条蓬蓬袖的白?色连衣裙，亚麻色的大波浪的捲髮披着。


    看着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然后，她一开口——


    「哥哥，吃这个好不好？」


    「这个好吃，不过这个吃多了会长?肉。哥哥，你不会嫌弃我吧？」


    「他们家饮料不好喝，哥哥，你帮我去?买奶茶吧！」


    「……」


    那娇滴滴的声音，许兰亭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可那个男生却很受用，不仅一一答应，还温声细语地哄着她。


    反正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许兰亭拉着文雯离开了。


    出?了店门?，她忍不住问文雯：「你们大学生谈恋爱，很流行喊对方哥哥吗？」


    「没有吧！」文雯想了想，「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同学喊他男朋友哥哥，其他的好像就是叫名字，或者暱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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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觉得?，男生听到?女生娇滴滴喊哥哥时，是什么感受啊？」


    「应该很喜欢吧，看刚刚那对小情侣就知?道了。」


    文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望着许兰亭，「你问这个干吗？难道你也想跟姐夫来哥哥妹妹这套？」


    「我倒是想，喊不出?口。」许兰亭嘆气道：「我到?现在都没喊过他一声老公，你说是不是很离谱？」


    「为啥？你们结婚有段时间了吧！」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他是闪婚，没什么感情基础，想说慢慢培养感情。可这都培养一个多月了，我俩一点?儿实质性的进展也没有。唉，愁人。」


    「什么叫一点?儿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文雯捕捉到?了关键词，「你们不会，连接吻都没有吧？」


    许兰亭无?奈点?头：「昨天以前只到?牵手，昨天晚上睡在一起了，不过什么都没发生，就是纯盖被?子一起睡，连聊天都没有。」


    「不应该啊，你这么好看，应该没有男人能?抵抗的住啊！」


    「就是说啊？所以我才发愁。」


    文雯想了想，认真跟她分析：「虽然我只见过姐夫三次，但以我的判断来看，像姐夫这种性格高冷的人，一般都不太会主动。这样的话?，你就得?主动点?儿。我相?信，以你这张脸，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姐夫拿下。」


    「是吗？」许兰亭沉默了下，虚心求教，「那我应该这么撩啊？」


    「你不会撩？」文雯有些诧异。


    「不会。」许兰亭摇摇头，「我又没谈过恋爱，我哪知?道怎么撩男人啊！」


    「你没谈过恋爱？」文雯一脸的不相?信，「真的假的？」


    「看起来不像是吧？」


    「嗯，你看起来恋爱经验特别丰富。」


    「很遗憾，让你失望了。」许兰亭摊摊手，「在和我老公结婚前，完全的母胎solo。」


    文雯虽然觉得?不可置信，还是相?信了她，「其实我也没谈过恋爱，我也不知?道怎么撩男人。不过我有法宝，一会儿分享给你，你可以学习一下。」


    第50章


    因为晚上爷爷奶奶要?来,许兰亭没和文雯聊多久就回家了。


    到家刚过八点。


    许兰亭给唐厉行打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到家。


    后者说爷爷刚刚病情又犯了，闹着脾气不肯走?,奶奶哄了半天才好一点,现在刚出门?,大概还要一个小时左右，让她困了先睡,别等他?们。


    挂完电话后，许兰亭先去洗了个澡,换了套居家服，在化妆檯前做好护肤工作?后，她把晚上买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除了两套内衣裤，两条睡裙以外，还有一瓶香水,据说是?专门?针对男人?研制的斩男款,名字就叫「臣服」。


    这是?文雯根据看小说得来的经验，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她本来想喷一点儿试试,可一想爷爷奶奶等会儿要?来,又感觉不太合适，便作?罢了。


    距离他?们回家时间尚早,许兰亭无事可做，就在客厅里刷视频。


    这是?文雯推给她的,都?是?些偶像剧里男女主角互撩的画面，y是?她口中的撩人?法宝。


    视频里,有些画面确实让人?看了脸红心跳,有的却尬得脚趾抓地，看得她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


    刷着刷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去了唐厉行的房间。


    昨天晚上她已?经在这个房间睡过了，再说这是?她老公的房间，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当她握上门?把以后，莫名的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感。


    进屋后，她打?开灯，直奔衣帽间，在一排白衬衫前停下脚步。


    这也是?文雯的建议，穿老公的衬衫。


    说是?王炸。


    她下意识看了门?口的方向，然后挑了件相对算长的白衬衫，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衣长堪堪遮过臀部。


    据说，这半遮不遮，若隐若现的长度，对男人?来说最为致命。


    许兰亭轻手轻脚走?过去将门?反锁了，才大?着胆子脱了身?上的居家服，换上那件白衬衫。


    看到穿衣镜里的女人?，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相比她晚上大?费周章的买的那两件性感睡裙，这件长袖白衬衫，将她身?体的优势全部遮住了，空留一双又白又细的大?长腿，但视觉上给人?的感觉，却更?为诱惑。


    想到这是?唐厉行穿过的衬衫，她忽然生出一种不分你我的亲密感来，心脏也不由得开始「砰砰」直跳。


    许兰亭把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都?解开，往两边扒了扒，将锁骨全部露了出来，以及胸前半遮不遮的沟壑。


    绝了！


    文雯这小妮子，虽然没?谈过恋爱，光靠看小说和偶像剧，居然还能累积这么多实用?的经验。


    回头一定要?请她吃饭。


    许兰亭对着穿衣镜各种摆pose。


    可爱的、性感的、知性的、纯情的，简直对这件衬衫欲罢不能。


    好半天后，眼看他?们快要?到家了，她才一一不舍的拿起手机，对着穿衣镜给自己?拍了张照，然后匆匆换回自己?的衣服，将衬衫挂了回去。


    回到客厅后，她打?开电视，找了个新闻栏目放着，又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些水果?出来，洗干净、去皮、切好用?果?盘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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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页

    刚弄完这些，玄关处就响起了开门?声。


    许兰亭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


    奶奶和爷爷率先进了屋，唐厉行拖着行李箱跟在身?后。


    「爷爷奶奶，路上辛苦了。」许兰亭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放在他?们面前，笑容灿烂地看着他?们。


    「亭亭，你还没?休息啊？」奶奶边换鞋边问。


    「现在还早，在看电视呢！」许兰亭礼貌地问：「奶奶，你们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们煮点宵夜？」


    「不用?不用?，吃了过来的。」


    奶奶亲切地挽着她的手往里走?，边走?边打?量家里的环境，看到茶几上的切好的水果?以后，忍不住拍着她的手感嘆：「亭亭，有你在可真好，这个家总算有点人?味儿了，要?不冷冰冰的不像人?住的，我每次过来都?不想多呆。」


    其实这个家和她来之前并没?有多大?改变。


    多的就是?她这个人?而已?。


    许兰亭笑着说：「奶奶你放心，等我闲下来，会慢慢的把这个家布置得更?有烟火气。」


    「好好好，奶奶等着看你的布置。」奶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随后又感慨：「不过这家里要?是?有个孩子跑来跑去啊，就更?有烟火气了。」


    「……」


    许兰亭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下意识瞅了眼唐厉行。


    后者已?经开口了，「奶奶，我们……」


    「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想要?孩子。」奶奶打?断了他?的话，「我就随便说说，你们别往心里去。」


    唐厉行没?再说什么，拉着行李箱去了爷爷奶奶的房间。


    爷爷换好鞋后，加快步伐走?到她们面前，手里拎着个袋子，笑眯眯地问许兰亭：「孩子，要?不要?跟爷爷下会儿棋？」


    爷爷是?下棋的重度爱好者，象棋围棋军棋都?不在话下。


    以前，他?就经常跑到外面和别人?下棋，确诊阿尔兹海默症以后，奶奶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遇到什么问题，就不怎么让他?去了。


    可是?在家里，奶奶又不会下，唐厉行也没?多大?兴趣，每次和他?下棋都?是?让着他?，让他?很没?有成?就感。


    许兰亭上次去看他?们的时候，陪着爷爷下了几局，让爷爷来了兴趣。


    「好啊。」许兰亭松开奶奶的手，接过爷爷手里的袋子往客厅的茶几走?去，「爷爷，我们今天下什么棋？」


    「象棋，就带了象棋出来。」爷爷在沙发上坐下后，将茶几上的东西往一边腿，方便她铺棋盘。


    奶奶跟在身?后嘆气，「你爷爷上次跟你下棋下上瘾了，天天嚷着要?找你下棋，晚上让他?出门?哄了半天都?不肯，这不，一说来找你下棋，立刻收拾好象棋就走?了。」


    许兰亭笑着道：「那等你们旅游完回来，就别回去了，在这儿住着，我天天陪爷爷下棋。」


    「好啊！」爷爷笑逐颜开，随后想到什么，又立刻皱眉，「哟，不行，我已?经和老李约好了，他?送完小孙子上学就来找我下棋来着。以后吧，等老李没?时间，我就来找你下棋。」


    「爷爷档期这么满啊？」许兰亭故作?遗憾地嘆气，「好吧，那我就先排队！」


    唐厉行从房间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看了眼腕上的表，嘱咐道：「爷爷，你们的航班明天早上九点，棋最晚下到十点半结束。」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跟你奶奶一样，啰里啰嗦的。」爷爷不耐烦道。


    奶奶不乐意，立刻皱起眉头，「又嫌我啰嗦了是?吧，伺候你吃伺候你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我啰嗦呢？」


    爷爷装作?没?听见，招唿许兰亭道：「孩子，你先走?。」


    奶奶斜了爷爷一眼，碎碎念着回房间洗漱去了，唐厉行则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下棋。


    许兰亭很会调动?气氛，下个棋把爷爷哄得乐呵呵的。


    第二局棋刚开没?多久，爷爷就起身?去上厕所了。


    结果?上完厕所出来就忘记自己?在那儿了，茫然看了一圈客厅，扯着嗓子喊奶奶的名字：「阿玉，你跑哪儿去了？这儿是?哪里啊？」


    唐厉行已?经习惯了，上前安抚道：「爷爷，这是?我们家啊！」


    「我们家？」爷爷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是?谁啊？」


    「我是?您孙子，厉行。」


    「胡说，我孙子才刚出生，哪有你这么大?。」说完，他?看到了旁边的许兰亭，立刻表情严肃的上前问她：「小芹，你这两天跑哪去了？厉行呢？你不会又把他?丢了吧！」


    「……」


    许兰亭一下子懵住了。


    爷爷拍着大?腿，着急道：「小芹，再怎么说，他?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你如果?真不想要?，那就给爸，爸来养。厉行多好的孩子，丢了多可怜啊？你告诉爸丢哪儿了？」


    他?越说越着急，直接上手抓住许兰亭的胳膊，「孩子，你快告诉爸丢哪儿了？再晚被别人?捡走?就来不及了。小芹，算爸求你了。」


    「爷爷，爷爷。」唐厉行伸手去拉他?，控制住他?以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厉行没?丢，他?在屋里睡觉呢！」


    「屋里睡觉？」


    「你又老煳涂了，厉行都?已?经长大?了。」奶奶听到动?静跑出来，指着唐厉行说：「这就是?厉行，这是?厉行老婆，你孙媳妇儿，你刚刚不是?还在跟她下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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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页

    爷爷盯着许兰亭仔细看了看，突然就清醒了：「对，我们刚刚还下棋来着，那我们跑这儿站着干嘛？走?，孩子，我们把这盘棋下完。」


    许兰亭努力压下眼眶的湿意，扯起已?经僵住的唇角：「好啊，爷爷。」


    -


    十点半，奶奶准时拽着依依不捨的爷爷回了房间。


    唐厉行回房去洗漱了，许兰亭也回了主卧，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刚刚爷爷说的话，心里面五味杂陈的。


    领证那天，唐厉行跟她说过他?母亲不幸的遭遇，却从未提起，自己?在婴儿时期，有过一段被丢弃的经歷。


    才多大?点儿孩子啊，本该父疼母爱，在呵护下长大?，他?却被母亲厌恶，被遗弃，可他?却从未埋怨过他?的母亲。


    他?曾说过，他?是?带着罪恶出生的。


    所以他?对母亲抱着巨大?的愧疚感，不管母亲怎么对他?，冷眼相对，或是?将尚不能生存的他?抛弃，他?也毫无怨言，觉得是?自己?应得的。


    明明他?也是?无辜的，却心甘情愿去承受母亲的不幸。


    他?的成?长过程，该有多苦啊？


    刚刚爷爷说起这些，她只是?震惊。


    现在，当她细细去回想和唐厉行相处的过程，想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却无比强大?的男人?，心里也许已?经一地碎片，她的心就疼得厉害，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陷入窒息。


    鼻子酸得要?命，眼眶也被一阵的湿热占据。


    许兰亭拉着被子盖过头顶，用?被子擦去眼角溢出的眼泪。


    她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居然因为心疼一个男人?而哭。


    可是?眼泪真的止不住。


    唐厉行洗完澡后，离开自己?房间，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床上的人?捂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的，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床边，关了灯后，才掀开被子上床。他?的动?作?极轻，像是?怕吵醒她。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旁边的人?依然没?有一点儿动?静。


    他?偏头看去，只能看到几缕露在外面的头髮。他?怕她闷在被子里不舒服，撑着床垫子微微起身?，伸手去拉盖在她头上的被子。


    脑袋刚露出来，被子底下的人?就直接翻过身?来搂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


    唐厉行看出了她的情绪不对，也知道是?因为爷爷那番话。


    他?的心也因她的举动?，软得一塌煳涂。


    他?垂眸看着怀里女人?，伸手理了理她的头髮，轻声问：「没?睡？」


    「嗯。」许兰亭点头，声音闷闷的传出，「我想抱着你睡。」


    唐厉行没?说话，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绕过她的脖颈垫在下面，将她紧紧地圈在自己?怀里。


    空气静谧的可怕。


    彼此的唿吸声，心跳声清晰可闻。


    良久，许兰亭终于消化好了情绪，开口问他?：「唐厉行，苦不苦？」


    男人?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许兰亭仰头看着他?，腾出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脸，轻轻柔柔的动?作?，慢慢的落在下巴处，「唐厉行，我会爱你的，我会让你的余生只剩下甜。」


    黑暗中，一切都?模煳得只剩下一个轮廓，而许兰亭却清晰的看到了男人?眼里的亮光，恍若无边深渊里，忽然注入的月光。


    温柔且动?人?。


    他?同样抚着她的脸，声音略带沙哑：「好。」


    许兰亭的视线在他?的眼睛和嘴唇上来迴转，大?拇指在他?下巴处轻轻摩挲着，似乎很享受那种胡茬细细密密的扎手感。另一只手则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隔着肋骨那强劲而有力，越跳越快的心脏。


    男人?眼里的情动?很直白，压抑也很明显。


    许兰亭也不想再忍了，缓缓向他?靠近，用?低不可闻的气音问：「你接过吻吗？」


    唐厉行没?说话，眸中骤然炸开的火光说明了一切，搂着她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将彼此的身?体贴得更?紧。


    许兰亭轻轻眨着眼，又问：「我们，要?不要?试试？」


    第51章


    话音未落,唇已经被?堵住了?，薄荷味的清香瞬间萦绕在鼻间。


    唇瓣相触的一瞬，一股酥麻感如电流般袭向全身,许兰亭的脑袋短暂空白后,才感?觉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噼里啪啦」作响。


    眼前是一阵阵腾空而起的绚烂，美得无法言喻。


    男人?捧着她的脸,贴着她的唇，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汹涌,每一个细胞都躁动着，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着，她张开唇，轻啄了?下唇上的那片柔软。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开关，男人?勐地含住了?她的唇,用力吸吮了?一下,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如刚冲破牢笼的困兽，急于?发泄,辗转厮磨。


    唇齿间的空气被?慢慢抽离。


    许兰亭想回应他?,但他?的动作过于?急切，后脑勺也被?控制着,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她心想随他?去算了?，唇瓣却微微一痛。


    她忍不?住低唿一声,推开了?身上的男人?，「唐厉行,你属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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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22页

    「对不?起。」


    男人?撑着床垫,俯身看着她，眸中的火光并未熄灭,声音又低又哑，带着微微喘息声，性感?得要命，「弄疼你了?。」


    许兰亭想说「你说呢」，却被?他?的声音撩的骨头都酥了?。


    她望着男人?的眼?睛，调整了?下唿吸，才轻声说：「这是我们的初吻诶，你这么鲁莽一点儿都不?唯美，温柔一点好不?好？」


    「好。」唐厉行应声，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仿佛在思考如何唯美的吻。


    许兰亭想起晚上看了?那些偶像剧片段，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了?回去，自己?翻过身去压着他?的胸膛，化被?动为?主动。


    她大?拇指轻轻抚过男人?的唇，老司机般发言道?：「我教你。」


    说完，她低下头，轻轻啄着他?的唇。


    一下一下，尽量放慢动作，学着偶像剧里男女主角，吻得又轻又柔。


    唐厉行刚开始没?有反应，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吻得晕头转向之?际，许兰亭发现主动权又被?男人?抢走?了?。


    他?仰着脖颈，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断往下压，让彼此贴的更紧密，湿滑的舌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进了?进来，掠夺了?她所有的唿吸。


    不?过相比刚刚毫无章法地乱啃，眼?下男人?的动作已经温柔克制很?多了?。


    许兰亭勉强抽出一丝理智想。


    网上果然没?说错，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在这方面的事情就跟禽兽似的，哪怕高冷斯文，如性冷淡似的唐厉行也是如此。


    算了?，这个时候就别讲究什么唯不?唯美了?。


    遵从本能，先享受吧！


    -


    隔天清晨醒来，唐厉行已经不?在身边了?。


    回忆起昨晚的事儿，许兰亭再次不?受控制的脸红心跳，扯着被?子?捂着脸，娇羞得跟青春期的小姑娘似的。


    昨天晚上，他?们仿佛失去理智一般，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可唐厉行的忍耐力意外的惊人?，最终也止步于?接吻。


    许兰亭已经很?满足了?。


    有了?初吻，也算是大?进展了?。


    剩下的慢慢来。


    在床上美滋滋地滚了?半天，许兰亭终于?掀开被?子?下了?床。


    洗漱完走?出卧室，之?间奶奶站在厨房的灶台边，背对着她的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奶奶早安。」许兰亭大?步朝她走?去。


    「早。」奶奶回头，手里拿着一个大?汤勺，「怎么起那么早，你不?是九点才上班吗？」


    「你和爷爷一会儿不?是要去机场吗？我想起来送送你们。」


    「不?用，厉行送我们去就行，你回去多睡会儿，要不?一会儿上班没?精神。」


    「没?事儿，已经睡够了?。」许兰亭闻着空气里的香味，凑过去看着，「奶奶，你煮了?什么啊？好香啊！」


    「海鲜粥。」


    锅里的粥正『咕嘟咕嘟』的沸腾着，奶奶舀了?一勺给她看，笑眯眯地嘱咐道?：「去拿碗，马上好了?。」


    许兰亭乖乖的从碗柜了?拿了?四个小碗，递给奶奶后，她环视了?一圈家里，「诶，爷爷和厉行呢？」


    「厉行陪你爷爷去楼下散步了?，他?在家里的时候，习惯了?早上出去散会儿步。」


    奶奶舀了?两碗粥后，关了?火，撒上点葱花，端着粥往餐桌去，「别管他?们，我们先吃，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许兰亭端着剩下的那碗跟着来到餐桌，拿了?两个汤匙，递了?个给奶奶。


    刚坐下尝了?一口，她就忍不?住感?嘆：「好好吃啊，奶奶，你这粥里都放了?些什么啊？太鲜了?。」


    「没?什么也别的，就是青鱼、虾仁、鱿鱼、海参、蛤蜊。这些东西本来就自带鲜味，随便煮一煮都好吃。」


    「奶奶，你回头把做法告诉我，我也要学。」


    「行，奶奶一会儿告诉你。」


    「对了?，你和爷爷这次去出去准备玩多久啊？」


    奶奶慢慢搅拌着粥，边吹热气边说：「十天半个月吧，好玩就多玩会儿。」


    许兰亭想了?想，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奶奶，爷爷现在这个情况，你们怎么放心带他?出去旅游呢？如果在路上犯病了?……」


    她在这儿停住了?，想说的话却不?言而喻。


    「放心吧，厉行安排了?两个人?陪着我们，看得住他?的。」


    说着，奶奶长长的嘆了?口气，「一把年纪了?，确实不?应该到处折腾，可是你爷爷现在的情况，我怕再不?带着他?折腾折腾，就没?什么机会了?。」


    「奶奶，您别说丧气话。」许兰亭皱起眉头，笃定道?：「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希望如此吧！」


    奶奶语气里的无奈，听着很?心酸。


    许兰亭低头吃了?两口粥，又问：「奶奶，其实老年人?的娱乐生活也挺多的，您和爷爷为?什么乐忠于?旅游呢？」


    「这是你爷爷给我的承诺。」


    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怅然的笑，仿佛在追忆过去，「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每天辛苦干活，还是难以餬口，也从来没?出过老家那个小镇，那时候我就想啊，有一天一定要出去见见世面。你爷爷倒是有点儿出门的经验，跟他?结婚后，他?就在我面前那个炫耀啊，还信誓旦旦地说，等将来条件好了?，就带着我去游山玩水。结果一混就这把年纪了?，我们还是在那个小镇上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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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的，你爷爷爱吹牛，所以我们也没?把这当回事儿。可是他?得了?老年痴呆以后，有一次犯病了?，就念着要带我去旅游。你看他?的情况，出个门可能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还怎么带我出去旅游？」


    「我心想，你爷爷既然能提起这事儿，说明他?心里也一直惦记着。既然他?带不?了?我，那就我带着他?呗。就当做是圆了?我年轻时的愿望，也兑现了?他?的承诺。」


    奶奶的语气很?平静，娓娓道?来，像是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儿。


    许兰亭的内心却深受震撼。


    她能想像到，爷爷年轻那会儿，吹起牛来意气风发的表情，也能想像到患病以后，再说起这些时的认真?与坚定。


    但最让她感?动的，却是奶奶现在淡然的神情。


    按她说的，她一辈子?都没?走?出过那个小镇，却在晚年，带着老年痴呆的丈夫，到处游山玩水。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有这份勇气呢？


    他?们从年轻时相伴到现在，携手走?过几十年的风雨，其中一定少不?了?磕磕绊绊，但他?们始终将对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也会惦记那些也许早就被?遗忘的，不?足挂齿的小承诺。


    就像奶奶说的——


    他?带不?了?我，那就我带着他?呗。


    只要一起前行就好。


    这大?概是许兰亭这小半辈子?，听过最美的情话。


    她和唐厉行，会像爷爷奶奶这样?，携手走?过漫长的一生，还在晚年惦记着曾经说过的话，许过的诺言吗？


    她希望如此，也祈祷如心所愿。


    许兰亭放下勺子?认真?道?：「奶奶，到时候我和厉行找个时间，陪着您和爷爷一起出去玩吧！」


    「好，奶奶等着那一天。」


    -


    唐厉行送爷爷奶奶去机场，把他?们交给了?高薪聘来的陪游以后，立刻回了?「亭外亭」。


    公司早上有一个会，是针对「亭外亭」扩大?北方市场的计划。


    唐厉行向来不?管公司的运营和发展策略，但这些年来，公司每一个重大?的决策，陈肖必定会强制性的将他?拉入其中。


    他?虽然对经营没?什么兴趣，但市场嗅觉还算敏锐，也能给到一些关键性的提议。


    会议足足开了?三个小时。


    结束后，唐厉行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陈肖紧跟着出来。


    前天晚上不?欢而散而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本来也不?是多大?的矛盾，他?还是想尽快解决彼此僵掉的关系。


    走?廊里，经过的员工跟唐厉行打招唿：「唐总好。」


    唐厉行点头答应：「你好。」


    身后的陈肖都看呆了?。


    冷漠如唐总，面对员工的「你好」，永远都只是点头，或者一个「嗯」字就打发了?。


    今天这个「你好」，还是他?第一次听到。


    是吃错药了?吗？


    还是被?夺舍了?？


    陈肖加大?步伐跟上他?，拍了?下他?的肩膀，「今天心情不?错啊！」


    唐厉行瞅了?他?一眼?，不?冷不?淡道?：「还行。」


    他?前天晚上的反应那么大?，陈肖以为?他?还在气头上，都做好了?要郑重道?歉的准备。眼?下看他?的样?子?，好像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陈肖忐忑的心得以放下：「前天晚上的事儿，哥们儿对不?住你，明知道?你已经很?烦了?，还那么逼你，我给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知道?你为?我好。」唐厉行说：「那天晚上我反应过激了?，我也有问题。」


    「行了?行了?，咱哥俩都什么交情了?，还在这儿矫情兮兮的假客套，有啥意思？这事儿呢，从现在起就翻篇了?，以后咱谁也别提成吗？」


    唐厉行点头，「行。」


    沉默着走?了?一段，陈肖又忍不?住说：「我再多句嘴，你别生气啊！」


    唐厉行侧眸，示意他?说。


    陈肖双手插兜，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不?想让弟妹知道?，是怕她心疼吗？」


    唐厉行没?说话，垂下的眼?眸算是默认了?。


    「你以后每天和弟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如果被?她发现了?端倪，你怎么办？我不?是逼你啊，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不?想让她知道?，就做好被?发现时的应对准备，不?要像前天一样?突然情绪失控。你可以对我发脾气，总不?能也这样?对她吧？」


    唐厉行沉默了?一下，「到时候在说吧！」


    陈肖点头，「行，你自己?看着办，我也不?多参和了?，不?过哥们提醒你一句，如果真?碰到什么难题，记得跟我说，别自己?憋着。」


    「嗯。」


    走?到总裁办公室时，陈肖拍了?拍他?的肩膀，推开门进去，在办公室前坐下，打开电脑。


    屏幕还没?完全亮起，门就被?推开了?。


    唐厉行站在门口，难得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你前天不?是说，结婚的日子?定了?跟你说，你帮我们筹备吗？」


    陈肖眼?睛一亮，「奶奶终于?选好日子?了?？」


    「嗯，十月二十六。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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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忙碌了一周,许兰亭终于找了天时间休假，唐厉行也配合她腾出一天休息时间来。


    婚礼日?期定下以后，陈肖当?天晚上就火急火燎地跑来家?里?,与他们商量了婚礼的具体事宜。今天主要是安排他们约见婚礼策划师,定制婚纱的设计师,以及拍婚纱照之类的。


    许兰亭家没什么亲戚朋友，唐厉行认识的人也不多,婚礼最终决定从简，但关于婚纱的定制,还是请了业内一个很有名的新锐设计师。


    这个设计师也是肖檬檬婚纱的设计师，据说在国外留学期间就获得了不少奖，想要跟她定制婚纱至少的提前半年，陈肖通过一些手段，让她答应三个月内出成品。


    午饭过后,陈肖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许兰亭拉着唐厉行去?了花鸟市场,买了不少的绿植。


    完了又拉着她去?了一个家?具市场，定了一个大号的镂空格子置物?柜,准备用来当?屏风隔一下餐厅和客厅的空间,让房子看?起来没?那么空。


    然后又买了些艺术品类的摆件。


    搞定好一切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他们一起回了娘家?。


    饭桌上,张水莲问起：「这几天上班怎么样？卖出去?几套房子了？」


    「几套房子？」许兰亭被她这发言惊住了，「妈,你以为卖房子跟卖萝蔔白菜似的？人老?员工一个月卖不出去?一套房都?正常，更何况我?才刚入行,还在学习阶段呢！」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人小唐赚那么多钱还能让你饿着不成，一天到晚风吹日?晒的在外面跑,还要受气，吃力不讨好。你要是实在闲不住，让小唐给你投资开家?店，优哉游哉的当?老?板娘多好。」


    许兰亭连连拒绝：「别别别，我?可没?有老?板娘那气质。再说了，我?又不是没?开过店，不是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倒闭了吗？我?就没?有那做生意的头脑，别勉强了。」


    她早年确实跟风开过奶茶店和美甲店，都?因经营不善关门了。


    从此对做生意失去?了兴趣。


    一直沉默着吃饭的唐厉行开口道：「你如果想开店的话，我?会?找专业人士协助你，你不用担心后续的经营问题。」


    「还是算了吧，我?挺满意现在这份工作的。」


    许兰亭说完又觉得太绝对了，给自己留了个余地：「我?先做段时间看?看?，如果不行再考虑开店的问题。」


    「你最好早点考虑清楚，给别人打?工始终不是办法。」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想起了什么，张水莲突然问：「对了，你和小唐结婚的事，跟你妈说了吗？」


    「没?有。」许兰亭低着头吃饭。


    张水莲看?了唐厉行一眼，「现在距离婚礼也没?几个月了，你们找个时间跟她说一下吧。」


    「有什么可说的？」许兰亭夹了一筷子肉末粉丝塞进嘴里?，满不在乎道：「说了她也未必想来，来了也不一定是真心祝福我?，何必给彼此找不痛快呢！」


    张水莲知道她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劝说道：「虽然这些年，她没?怎么对你尽过母亲的责任，但好歹她也十月怀胎生下了你，又怎么会?不希望你幸福呢？」


    「亭亭，你别怪妈啰嗦，人这辈子就办一次婚礼，过了就过了，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别说的那么绝对，一辈子那么漫长……」


    「给我?两辈子我?都?不会?后悔。」许兰亭打?断她的话，语气笃定。


    张水莲还不死心，「就算你不会?后悔，那她是你妈妈啊，错过了自己女儿的婚礼，肯定会?遗憾的，我?换位思考一下……」


    「她前段时间来找过我?，你知道她来找我?干什么吗？」


    许兰亭本来不想跟她说这些糟心事儿的，但她不明真相地站在周惠心的立场考虑问题，让她觉得特别憋屈。


    不等张水莲回答，她放下筷子，指了下唐厉行说：「杨舒茜是他的大学学妹，一直很喜欢他。她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就告诉了周惠心，而你口中那个十月怀胎把我?生下来的周女士，特意大老?远的跑来江宁，拿着一堆男人的照片让我?挑，嘴上关心着我?的终生大事，实际上却叫我?把他让给杨舒茜。」


    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


    顿了良久，她才自嘲的轻笑了一声：「你还觉得，她会?真的关心我?，真心希望我?幸福吗？」


    「……」


    张水莲知道她们母女感情不好，却不知道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


    听到这番话，一下子愣住了。


    唐厉行则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她的侧脸。


    她此刻的表情，坚毅而强大，仿佛天塌下来也压不垮她，他却透过她那戴着的面具，看?到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气氛因为这番话陷入了凝重?。


    良久，张水莲才缓缓开口：「孩子，她不疼你算了，妈会?一直疼你的，你想怎么安排都?行，我?不劝你了。」


    「妈，谢谢你这些年一直把我?放在第一位。」许兰亭收起了情绪，笑着说：「她现在对我?来说，只剩下法律上的血缘关系，我?心里?面只有你一个妈妈，我?的婚礼有你在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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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家?路上，许兰亭一直沉默着。


    唐厉行也不说话，连车载音乐都?没?放，安静地开着车。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稳后，一直陷在自己小世界里?的许兰亭，才小声地问身边的男人：「唐厉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情啊？」


    唐厉行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其实有件事儿，我?没?跟你说过。」


    「什么？」许兰亭偏头看?他。


    「你和你妈妈见面那天，我?正在观云店的『亭外亭』工作。」唐厉行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心，「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这样啊？」


    许兰亭脑袋里?浮现了那天的画面，忽然有些不敢去?看?唐厉行，苦笑了一声：「那天的我?，是不是很可悲，很可笑？」


    唐厉行摇了摇头，解开安全带的扣子，探身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我?很心疼。你离开以后，我?很想跟出去?抱抱你，但我?知道，你那时候不会?想看?见任何人。」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髮，「这是一个迟到的拥抱，希望那天的许兰亭，不要太难过。」


    他还没?说完，许兰亭的眼眶已经溢满了眼泪，嗓子眼也酸得要命。


    她从小到大都?很少哭，因为周惠心曾说过，那是弱者的表现。


    于是，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不管是精神上的伤，还是身体上的伤，她都?能生命力极度顽强的自我?治癒，只有在心里?极度委屈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可自从遇到唐厉行以后，她似乎变得感性了，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儿而掉眼泪。


    比如这个拥抱，这几句话，轻易的就让她的眼泪泛滥成灾。


    许兰亭将?眼睛埋在他的肩膀上，极力想压制住汹涌而出的泪水，可她完全控制不住，眼泪越流越多，抽泣声连带着这个身子在发抖。


    唐厉行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安抚道：「无情也好，残忍也罢，那都?是别人的事。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委屈自己，一直按照你内心所想，开心快乐的生活着。」


    真好啊！


    这个世界上，有个人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


    会?给你足够的底气去?对抗这个世界。


    老?话说「物?极必反」。


    能遇到唐厉行，大概是她倒霉了小半辈子，好不容易换来的好运气。


    许兰亭不想再忍了，抬起头来，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扯着嗓子放声痛哭：「唐厉行，我?们一定要过得很幸福很幸福，好不好？」


    唐厉行偏头吻了一下她的鬓角，「好。」


    -


    隔天，许兰亭上了半天班就请假回家?了。


    前一天买的东西，下午陆续送到家?里?。她指挥着工作人员，将?东西摆着她安排好的位置。


    大大小小的绿植买了三十多盆。


    阳台摆了一大堆，电视柜上、茶几上、餐桌上、置物?柜上都?摆上了。


    空旷而单调的家?里?，瞬间多了一股勃勃生机的活力。


    落地式的镂空格子柜，设计得简约又时尚，墙上还装了两个小型贴墙式的，格子放着她精心挑选回来的摆件。


    沙发后面的墙上，不规则地挂着相框。


    上面有他们俩的合影，他们各自的单独照，以及和家?人之间的照片。


    靠近阳台的外置，摆着一个大大的鱼缸，里?面有不少大小、品种不一的鱼游来游去?，格外有活力。


    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整个家?焕然一新，一下子就温馨起来了。


    许兰亭满意的送走工作人员后，立刻掏出手机给奶奶打?了微信视频，得意的将?自己的杰作展示给她看?。


    奶奶很喜欢她的布置，连连在电话里?夸她聪明，有想法。


    她骄傲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距离唐厉行下班还有些时间。


    许兰亭无事可做，拿出了赵姐推荐她买的，关于房产销售的专业书看?。


    专业性的内容向来枯燥，加上她忙活了一下午，也有点累了，没?看?几页就开始打?瞌睡了，脑袋还不小心在茶几上磕了一下。


    她拍拍脸，看?了眼时间，拿上车钥匙去?了地下车库。


    在车里?等了十多分?钟，唐厉行的车缓缓驶来，在她旁边的车位上停稳。


    她提前拉开车门下了车，撑着车子前盖凹了个造型。


    看?着男人从车上下来，她伸起另一只手挥了挥，「嗨，帅哥，下班啦？」


    唐厉行越过车子看?她，「出去?了？」


    「没?，来接我?老?公下班。」


    许兰亭绕过车子走到他身边，挽上他的胳膊说：「走吧！」


    说来也奇怪，结婚这么久没?正儿八经叫过他老?公，谈话间称唿他的身份时，老?公叫得还挺顺口的。


    唐厉行已经习惯了，浅笑了下，跟着她往电梯去?。


    到家?门口，解了指纹锁。


    唐厉行拉开门，让她先进去?，她却神秘兮兮地说：「过来点。」


    「怎么了？」唐厉行微微弯腰靠近她。


    「给你个惊喜。」许兰亭踮着脚尖，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指挥道：「抬脚往里?迈。」


    唐厉行猜到了她想干嘛，唇角勾了下，配合着她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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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有些费劲的将?他带到了客厅正中央，才松开了手，一脸得意的炫耀自己忙了一下午的杰作，「我?布置的家?，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温馨？比你之前布置的更像个家?？」


    唐厉行环视了一圈。


    家?里?已经焕然一新了，多了很多生机和烟火气。


    其实他对室内的设计和布置没?有多大的讲究，只要干净整洁，住着方便就行。


    眼下打?动他的，不是温馨的布置，而是她的用心。


    「嗯，很温馨，很好。」唐厉行看?向她，语气温柔，「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里?都?是家?。」


    「……」


    许兰亭内心先是一阵喜悦，随后又皱眉道：「唐先生，请问你是在说甜言蜜语，还是在敷衍我?啊？」


    「没?敷衍你，真的布置得很好。」大概是觉得诚意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有当?室内设计师的潜质。」


    「我?也这么觉得。」


    许兰亭美滋滋地扬起嘴角，「将?来如果房产中介干不下去?了，我?就考虑去?学习一下，改行当?室内设计师，给所有在这个城市瓢泊的人，设计一个温暖的家?。」


    许兰亭步入社会?多年，早就看?清了生活的现实，也变得事故圆滑，知道面对不同的人，带上不同的面具，时刻防备着。


    眼下，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不属于她的天真。


    唐厉行有一瞬间的晃神。


    许兰亭并未注意他的表情，兀自道：「你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哪里?要调整的？」


    唐厉行回神，「不用调整，已经很好了。」


    「行吧，那暂时先这样，回头看?不顺眼了，我?们再做调整。」


    许兰亭看?着有些空的置物?架，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看?你书房的书挺多的，没?有不看?的，我?们拿一些来放在架子上吧，这样看?起来会?多些文?化人的气息。」


    「有，我?去?给你找。」


    唐厉行领着她去?了书房，让她在书架上随便挑。


    他的书类型涉及挺多的，从烹饪方面的专业书，到名着类、歷史类、军事类，还有武侠和科幻的小说，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


    许兰亭刻意挑了些看?起了深奥，能装逼的书，不规则的摆在格子柜上。


    终于完美了！


    她双手叉腰，欣赏自己的杰作。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透过镂空格子，看?到了阳台边的鱼缸。


    里?面两条金色的亲吻鱼，正亲在一起。


    许兰亭眼睛一亮，拉着唐厉行过去?围观，看?热闹似的问他：「你觉不觉得亲吻鱼很浪漫啊？一碰到彼此就会?接吻。」


    唐厉行无情戳破，「它们不是在亲吻，是在斗争的。」


    「……」


    许兰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转头一脸认真的问：「唐先生，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儿浪漫细胞啊？」


    这人这么直男是怎么娶到老?婆的？


    唐厉行沉默了下，低声道：「我?会?学习的。」


    「……」


    许兰亭懒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双手撑着膝盖，继续观察着难捨难分?的亲吻鱼，喃喃低语道：「多友爱，多浪漫啊！」


    唐厉行看?了眼浴缸里?难捨难分?的亲吻鱼，又看?向她白净专注的侧脸。


    想了下，他开口：「亭亭。」


    「嗯。」许兰亭下意识歪头。


    唐厉行弯下腰，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道：「我?们这样，比它们浪漫点儿！」


    说完，他直接转身走了。


    许兰亭愣了下，摸着微微发烫的唇。


    视线一直追随着男人的背影，看?着脱下西装挂在衣帽架上，边扯领带边往卧室的方向去?。


    在他即将?消失在转角处时，她忽然大喊了一声：「等一下。」


    唐厉行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灰色的衬衫下的身材清晰可见，黑西裤的腿长而直，身形自然而放松，脸上一贯的没?什么表情，却散发着致命的禁慾感。


    尤其是衬衫上解开的第一颗扣子，歪在一边的领带结。


    那条领带，拉起来一定也很带劲。


    许兰亭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骤然乱了的心跳，大步走到他面前。


    她抬起眼睫，看?着男人不明所以的目光，忽然上手拉住他的领带，然后声音轻飘飘的从唇边溢出：「唐先生，小朋友才那样亲亲，成年人的浪漫，可不止如此。」


    话音未落，她手往下一拽，男人在诧异中被迫底下了头。


    两人的唇，准确地贴在了一起。


    许兰亭张嘴，在他唇上生涩又大胆地吸吮了一下。


    随后，她慢慢退后一步，挑衅地看?着男人的眼睛：「至少这样，才叫亲吻。」


    说完，她松开了手里?的领带，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转身欲走，腰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圈住，然后整个人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猝不及防中，唇也重?新被人堵住了。


    男人完全掌控了主动权，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又是啃咬，又是吸吮，一步步的攻城略地。


    许兰亭向来强势，在和唐厉行的关系里?，她也一直试图做个主导者。


    在平日?里?的相处中，她似乎很成功，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可只要一到亲密接触，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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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道、强势、危险，时刻用力量压制着她。


    就像现在，明明是她主动挑衅的，却轻易的被他掌控了，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


    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狗男人果然不禁挑逗。


    第53章


    打了一个多星期的杂,许兰亭把公司工作?流程摸得差不过了。


    这天下午，赵姐约了顾客看房，直接带上了她?。


    赵姐平常都是骑着电瓶车到处跑,但今天要去接客户,她?准备在?手机上叫辆车,许兰亭说自?己是开车来的，带着她去了停车场。


    看到她?那辆炫目的奥迪,赵姐有?些惊讶：「这车不便宜吧？」


    「应该吧，具体我没问。」许兰亭打开车门上了车。


    赵姐也上了副驾,边系安全带边盯着崭新的车内打量，「家里给你买的？」


    「我老公买的。」


    「你结婚了？」


    「嗯。」


    许兰亭输入目的地后，打转方向盘汇入车流。


    赵姐看着她?扬着嘴角，洋满幸福的笑脸，问道：「看起来,你老公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吧？」


    「还行。」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辛苦的来干中介呢？」


    「别的我也不会啊。中介虽然?辛苦了一点,但是这种只要动动嘴皮子的工作?，我还是挺在?行的。」


    「我的意思是,你就算不工作?,也不愁吃穿吧？」


    许兰亭侧眸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不也说了,他家庭条件好，我要再不努力工作?,还怎么拉近我跟他的差距？我可不想当?他的附属品。」


    「有?志气，我们女人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赵姐靠着椅背感慨,「我要是早点有?你这觉悟就好了,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她?这话一听就有?故事?。


    许兰亭有?些?好奇，但又怕用词不当?冒犯到她?,正想着该怎么接这话茬，恰好顾客打电话过来，问她?们到哪儿了，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


    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目的地。


    客户是一对中年夫妻，家里做水产生意的，这两年赚了点钱，准备给儿子买婚房，已经跟着赵姐看了两个多月的房子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今天这套房，是他们第二次復看，成的机率很大。


    接上他们以后，赵姐又是递水又是递纸，嘘寒问暖了一通。


    许兰亭也陪着笑脸，默默观察着赵姐的举动，说话的方式，以及专业方面的内容，偶尔还会拍两句马屁附和一下，将?两人哄得眉开眼笑。


    房子已经是第三次看，基本情况都?很清楚了。


    夫妻俩又提出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赵姐耐心作?答，表示会处理妥当?。


    他们对房子的满意度都?写?在?脸上，但始终犹豫不决。


    赵姐当?然?也希望快点成交，但买房子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钱一交出去，可能?就是大半辈子的积蓄了，所以还是表示理解，劝他们回去和儿子好好商量一下。


    第二次復看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单子没成，但对于许兰亭来说，与客户面对面的交流，比口头教学和书本上的理论知识收穫得更多。


    将?两位客户送回家以后，赵姐长长舒口气，忍不住夸奖道：「小?许，你在?销售方面还真有?点儿天赋。」


    许兰亭笑着道：「赵姐，快别夸我了，我现在?啥都?不懂，还要跟你多学习。」


    「你就别谦虚了，专业方面你可能?还不熟悉，但跟人打交道这块你可比我强太多了，什么场面说什么话，你都?游刃有?余的。你不知道，我刚入这行的时候，那才叫什么都?不懂，第一次跟着我师父去带客户看房子，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只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他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当?时还说我呆头呆脑，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就不是干这行的料。不怕你笑话，有?几次遇到脾气差的客户，我被骂得毫无回嘴之力，只能?自?己偷偷躲起来哭。」


    「真的假的，完全看不出来诶，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特别有?气场，妥妥的职场女强人啊！」


    「唉，没办法，都?是被逼出来的。」


    -


    「亭外亭」最近在?忙着搞儿童节的活动，唐厉行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俩人很少能?凑在?一起吃顿饭，六一过后，他终于闲下来了些?。


    从许兰亭知道唐厉行是「亭外亭」创始人后，就很想尝尝自?家这个大厨老公的手艺，只是一直没找个机会。


    周三晚上，两人都?没什么安排，她?便和唐厉行商量着，把这事?儿提上了日程。


    下班后，许兰亭直接去超市买晚饭需要的食材。


    採购完回家，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她?远远的就看到了唐厉行的车已经停在?车位上了。


    等她?下车后，才发?现隔壁驾驶座上有?个人影。


    走近一看，唐厉行正埋头趴在?方向盘上，完全没有?发?现她?回来的动静。


    猜想他应该是在?等自?己，许兰亭嘴角不自?觉上扬，微微弯腰敲了敲车窗玻璃，车内的人闻声抬起头来看他。


    只有?一瞬的时间。


    许兰亭从他眼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迷茫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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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不及抓住这个眼神?背后的意义，唐厉行已经快速藏起来了，沖她?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将?半开的车窗摇到底，「回来了？」


    许兰亭双手交叠撑在?窗沿上，笑眯眯地问：「在?这儿等我啊？」


    唐厉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收回视线，发?动引擎，「上车吧，我们去买菜。」


    「我已经买好了。」许兰亭直起身子，拉开了车门，故作?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唐大厨，万事?俱备，就等着你大展身手了。」


    唐厉行点了下头，熄火下了车。


    许兰亭回到自?己的车后，打开后备箱，将?买好的菜拎了出来。


    唐厉行跟在?她?身后，将?她?手里的袋子接了过来。


    许兰亭也没拒绝，自?然?挽住了他的胳膊，毫不吝啬地拍起马屁来，「咱俩认识这么久，今天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诶。你不知道，为了好好品尝你大师级别的手艺，我中午就喝了一瓶酸奶，特意把肚子留到晚上。」


    说着，她?孩子似地歪头看他，一脸求夸奖的表情：「这么样？我是不是很捧场？」


    唐厉行侧眸看她?，「饿肚子伤胃，以后饿了一定?要吃饭。」


    「好啦好啦，就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进屋后，许兰亭回房间换了套舒适的居家服。


    等她?出来时，唐厉行背对着她?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檯面上七七八八的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兰亭转过身去靠着流理台，「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唐厉行回神?，匆匆看了她?一眼，低头将?袋子里的菜一一拿了出来，「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你做成什么样的我都?吃。」


    「好。」


    唐厉行穿了件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的，锁骨在?领子间若隐若现的；袖子挽至小?臂处，露出了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黑色西裤包裹下的腿又长又直，比t台上的模特还要吸睛。


    他的手指尤其修长，骨节分明，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手控的福音。


    白衬衫下的禁慾感，摘着菜的生活气。


    比文艺片里的画面还要有?张力。


    许兰亭看得有?些?入迷，视线也不自?觉上移。


    男人低着头，微垂着眼睑，从侧面看过去，鼻樑依旧挺直，下颌线清晰刚毅，和他平常冷淡的表情无异，可是却莫名的散发?着一种颓然?的气息。


    认识他这么久，她?因他心动过很多次。


    脸红心跳的，蠢蠢欲动的——


    可这一次，她?一边为这个男人心动着，一边心里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疼惜感来。


    说不清楚。


    仿佛是种在?悬崖峭壁上的罂粟花。


    神?秘，又让人上瘾。


    唐厉行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偏头望过来，「去客厅休息会儿吧，一会儿好了叫你。」


    「没关系，看着你做菜也是一种享受。」


    许兰亭压下心里的悸动，取下了挂钩上的围裙说：「转过来，我帮你穿围裙，一会儿别把白衬衫弄脏了。」


    唐厉行转过身来，配合着低下头。


    许兰亭踮起脚尖，将?围裙套在?他的脖颈上，下意识想绕到他身后系上腰带，可双脚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死死定?在?原地不动，双手熟练而自?然?的绕过他的腰间，呈环抱的姿势在?他身后摸索着系腰带。


    因为个子高?，唐厉行的身形看起来修长偏瘦，完全不是壮实那一挂的，可是这样轻轻环抱着他，能?明显感觉他身上蓬勃的肌肉。


    强装且有?力量，热意隔着薄薄的布料，若有?似无的与她?皮肤相触——


    满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许兰亭的脸悄然?发?热，心跳也在?逐渐加快。


    手上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慢放键，时间被拉得无限长，暧昧在?空气中疯狂滋长，滋长。


    一个简单的系围裙的动作?，硬是变成了偶像剧里的调情画面。


    等她?终于结束这个亲密动作?，后退一步时，却看到了男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甚至连他一向含情脉脉的深邃眼眸，都?没有?一丝波动。


    自?己主动挑的事?儿，对方无动于衷，反而把自?己撩得心猿意马。


    太没出息了。


    许兰亭心里的旖旎消失殆尽，侧过身去开始摘菜，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嗔怪，「需要给你打下手吗？」


    「不用。」唐厉行没有?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兀自?道：「东西不多，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行吧，你需要帮忙就叫我。」


    许兰亭赌气似的放下手里的菜，直接转身去了客厅，打开电视，将?声音开得很大。


    电视里正在?播放某个狗血电视剧，两个女人在?大街上互薅头髮?。


    许兰亭看得难受，按着遥控器一个一个的换台，一圈换下来愣是没找到一个感兴趣的，她?的视线又不自?觉挪向了厨房的唐厉行身上。


    他背对着这边，正低着头洗菜。


    宽肩窄腰大长腿，做事?的样子也认真专注。


    除了少言寡语，不善表达了些?，这个男人似乎没什么缺点了。


    许兰亭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无名火不知不觉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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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斜靠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手掌抵着脑袋，一脸欣赏地看着那抹身影。


    看得正入迷，唐厉行一个后退的动作?，紧接着响起一阵东西掉在?地上的「叮呤咣啷」声。


    许兰亭心里一惊，立刻起身朝厨房跑去。


    唐厉行的食指已经裹上餐巾纸了，鲜红色的血液渗透了白色的纸巾，染红了一大片，掌心和其他手指也沾染了不少血液。


    虽然?看不见伤口，但看这齣血量就知道伤口不小?。


    「怎么会切到手呢？」


    许兰亭看着地上那把白晃晃的菜刀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的拉过他的手说：「我看看伤口，切得深不深？」


    「没事?儿。」唐厉行压低了声音，尽量温和的安抚她?，「只是没办法给你做晚饭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做什么晚饭啊？」


    她?不知道是被他这话气的，还是被他的伤吓的，语气里藏不住的颤抖，直接拽着他的手腕往客厅去，「流那么多血，伤口一定?很深。」


    唐厉行没再吭声，任由她?拉着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许兰亭从电视柜下拿出了家用医药箱，打开后拿出了创可贴、碘伏、棉签，然?后小?心地揭开他手上裹着伤口的纸巾。


    指节已经被血液染得一片模煳，伤口处还沾着被浸透了黏在?上面的餐巾纸。看不清楚伤口的大小?，但隐隐能?看到翻过去的一小?片肉，血液还在?汩汩往外冒，顺着手指往下流，滴落在?纯色的地毯上，鲜艷而醒目。


    许兰亭见不得血腥的画面，眼前这一大片的红色，刺激得她?脑袋阵阵发?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嘴里碎碎念着，「怎么办？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我们去医院吧？」


    「没关系，伤口不大，处理一下就好了。」唐厉行看出她?慌了，自?己拿起碘伏想自?己拧开了瓶盖，可一只手又使不上劲儿。


    「你别动，我来。」


    许兰亭一把抢回了碘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拧开盖子，抓着他的手对着垃圾桶往伤口上淋。


    指节上的血被冲掉后，伤口也清晰起来了。


    伤口不小?，从指尖到指腹。


    看着触目惊心。


    「还说伤口不大，那么大的口子，再切得用力点儿，整块肉都?要切下来了。」许兰亭的眉头拧成一团，快速撕开一个大号创可贴往伤口上贴，「我们去医院，看看要不要缝针。」


    「没事?，不用缝针，也不用去医院，养养就好了。」唐厉行说。


    「就算不用缝针，也得打个破伤风吧！」


    许兰亭抬头，看到了他紧绷着的下颌线，还有?额头脸颊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态度更坚决了，「还说自?己没事?儿，不用去医院，你看看你都?疼出一头的汗了。」


    她?抽纸擦掉他顺着他鬓角往下淌的汗，取掉他身上的围裙，拿上手机，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就往外走。


    唐厉行没再坚持，跟着她?去了医院。


    伤口虽然?大，但不算深，没有?伤及筋骨，不需要缝针。


    医生重新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简单交代?了几句医嘱，并开了些?带回家的药和一剂破伤风。


    打完针后要留院观察半个小?时，许兰亭就陪唐厉行在?走廊坐着。


    从事?情发?生开始，许兰亭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刚刚听医生说无大碍时，她?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现在?整个人有?种虚脱后的疲惫感。


    走廊里行人来来往往，他们安静地坐在?一起。


    良久，许兰亭才回过神?般，抓起唐厉行的手，看着他被纱布包裹的圆滚滚的手指，有?些?心疼地问：「疼不疼？」


    唐厉行轻轻摇头，「不疼。」


    「不疼才怪，那么大的伤口，我看着都?疼。」


    许兰亭看着其他几个白净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感嘆：「多好看的手啊！可惜了，以后要可能?要留疤了。」


    「不会留疤的。」唐厉行低声说：「以前当?学徒的时候，这手伤过很多次，都?没留下过疤。」


    听他这么说，许兰亭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对啊，你从事?餐饮这么久了，现在?应该算是厨师界的老司机了吧，这么还会不小?心切到手呢？」


    唐厉行微顿了下，垂下了眼眸，「走神?了。」


    接着，他又补充了句，「对不起。」


    许兰亭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没能?让你吃上晚饭。」


    「等你手好了以后再给我做啊，又不是没机会了。」


    唐厉行没再说话，轻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兰亭也没注意他的表情，长长嘆了声气，歪头靠在?他肩上低声呢喃着，「流了这么多血，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啊？」


    第54章


    离开医院以后,他们在附近一家饭店吃了晚饭。


    回到家，许兰亭小心翼翼地将唐厉行扶到沙发上坐好，打开电视转到体育频道给他看,自己去?厨房收拾残局。


    罪魁祸首菜刀还明晃晃的在地上躺着。


    许兰亭捡起来用水沖洗了一下,擦干放回刀架上。


    流理台上摆满了盘子、砧板、食材。


    她将还?没处理过?的食材收拾好放进冰箱,将盘子沖洗了一下放回碗柜，正想处理砧板上切到一半的土豆时,忽然?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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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豆是切片的，厚薄不一,还?有半片半片的。


    这刀工别说是老厨师切的了，就算是她这样?的烹饪小白切出来的土豆片，可能都比砧板上的要好看。


    这样?的刀工，不应该出现在?唐厉行的手下吧？


    许兰亭心里有些疑惑，但想起?他在?医院说自己走神了,以及他因为没做上饭而自责的表情,也没太在?意，直接将沾了血的土豆片扔进的垃圾桶。


    处理完厨房的东西,两人找了个电影,一起?窝在?沙发上看。


    这是雯雯推荐的一部爱情片，去?年上映,据说票房还?不错。


    故事?的剧情发展比较老套，但胜在?男女主角的颜值都高,光看脸就很养眼?，片中还?有不少出圈的高甜片段。


    她选这部片子,是带着和唐厉行一起?学习谈恋爱的心态。


    结果看到一半,唐厉行就靠着她睡着了。


    许兰亭心里有些无奈，可看着身边男人安静的睡脸,又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满足感来。


    她拿起?毯子给他盖上，偷偷打开相机，对着他的脸拍了好几张照片，还?拍了几张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自拍照，完了才将注意力放回电影上。


    电影结束已经十点多了。


    唐厉行依然?睡得很沉，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


    许兰亭关了电视，小心扶着他躺在?沙发上，自己轻手轻脚回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出来。


    她正想叫醒唐厉行去?洗漱，却发现睡梦中的他紧皱着眉，满脸都是汗，腮帮子咬得鼓鼓的，两只手也紧紧拽着身上的毯子。


    看这样?子是做噩梦了。


    许兰亭在?沙发沿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醒醒，唐厉行，沙发睡着不舒服，我们回房间去?睡。」


    沙发上的男人没有反应，眼?皮下的眼?珠在?快速移动着。


    显然?还?在?梦魇里挣扎。


    许兰亭有点担心，微微俯下身子靠近了些，一手抓着他攥紧毯子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他满是汗水的脸颊，哄孩子似的轻声叫他的名字，「唐厉行，你?做噩梦了吗？醒醒，醒了就好了，厉行……」


    唐厉行勐然?睁开眼?睛，双眼?布满了惊恐。


    在?看清她的脸以后，直接坐了起?来抱住了她，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起?伏着，「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他搂得很用力着，结实的臂膀紧紧禁锢着她。


    许兰亭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可又担心他此刻的状态，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轻轻拍着他的背问：「做噩梦了？」


    男人的身体僵了僵，随后唿吸慢慢平缓，紧张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


    他的下巴抵在?许兰亭肩上，很低的「嗯」了一声。


    「梦见什么了？」许兰亭又问：「很可怕吗？」


    他顿了顿，又「嗯」了一声。


    以他的性格，以前就算梦见再可怕的东西，也不会在?她面前承认示弱。


    今天的他，像个需要呵护的孩子。


    意外?的可爱。


    许兰亭心里软得一塌煳涂，微微偏头，用脸颊蹭蹭了他汗湿的鬓角，发烫的耳朵，轻声哄他：「没事?儿?，我在?呢。」


    唐厉行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又恢復了一贯的沉稳。


    仿佛刚刚那?个需要安慰的男人不是他。


    回房后，他拿了换洗的衣服直接往浴室去?。


    许兰亭有点担心他手上的伤，在?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叫住了他：「等一下。」


    唐厉行在?于?是门口停了下来，「怎么了？」


    许兰亭轻轻吸了口气，故作淡定地走到他面前，语气自然?道：「你?的伤口不能沾水，一只手也不方便，要不我帮你?洗吧！」


    她一脸认真，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儿?。


    唐厉行与她对视了下，不自然?的避开了视线，轻轻摇了下头，「没关系，我自己来。」


    「你?一个人真可以吗？」


    「嗯。」


    「那?你?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好。」


    唐厉行走进浴室以后，许兰亭立刻背过?身去?靠着墙，深深吸了口气，抬手轻轻抚着起?伏的胸口。


    没人知道，她刚刚一脸淡定的提出这个提议时，心里有多慌。


    一边担心他自己不方便，一边又害怕他会答应。


    这个男人虽然?是她的丈夫，可他们最亲密的接触也只到亲吻。


    她原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也通过?一些文字，小电影了解到了男性的身体构造。


    她以为自己能像老司机似的淡定迎接这一切，


    可当一个真实存在?，极具魅力的成熟男人与她面对面，即将毫无保留的坦然?相见，甚至亲密相触时，她的心就控制不住的狂跳。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这个男人也比她想像的，更让她心动。


    一只手到底是不方便，唐厉行洗了很久才出来。


    许兰亭早将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稳定下来了，看着他一头湿漉漉的头髮，也很自然?地拿起?吹风机帮他吹头髮。然?后，检查他的伤口，重新上药。


    隔天早上。


    许兰亭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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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揉揉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鲨鱼夹，胡乱理了下散乱的头髮固定在?脑后，连洗漱都没顾上，直接出了卧室。


    唐厉行穿着睡衣站在?厨房的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


    「你?手上有伤就多休息会儿?。」许兰亭大步走过?去?，直接拿走了他手里的锅铲，「今天的早餐就交给我吧！」


    话音未落，她又看向他完好的右手：「你?的手，是在?发抖吗？」


    「没有。」唐厉行下意识将手握成拳头。


    「是不是伤口发炎了？」许兰亭没理她的回答，放下锅铲就要去?检查他的手，「我看看。」


    「真没有。」


    唐厉行避开了她的手，拉开碗柜拿出一个盘子放在?灶台边，指了下锅，转移了话题，「你?先翻面吧，蛋要焦了。」


    许兰亭瞅了眼?锅里「滋滋」冒油的蛋黄，拿起?了锅铲开始翻面，嘴里还?不忘嘱咐他，「你?先去?换衣服吧，一会儿?吃完早餐我给你?换药，如果伤口真的发炎了，一会儿?再去?医院看看。」


    唐厉行没吭声，只是垂眸看着锅里。


    许兰亭显然?很少下厨，动作比较笨拙，铲了两下都没把?鸡蛋翻过?来，还?不小心把?蛋黄戳破了，金黄的蛋液直接淌了出来。


    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最终却没有伸出去?，反而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他握紧拳头，转身回了房间。


    吃完早餐后，许兰亭给他检查了下伤口。


    伤口并没有发炎，已经有开始癒合的迹象了，她先开车送唐厉行去?了「亭外?亭」，自己才去?公司。


    -


    前几天给儿?子买婚房的那?对夫妻昨天打来电话，说是已经跟儿?子商量好了，今天再去?看一下房子，都没问题就签合同了。


    赵姐早上没来公司，快到约定时间才给许兰亭打来电话，说他儿?子生病在?医院，让她先去?接客户，自己晚一点到。


    接到客户以后，她还?来不及打招唿，大姐就一脸不高兴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小赵呢？」


    上次看房，这位大姐就明显不待见她，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秉持着该有的服务态度，礼貌解释：「赵姐临时有点事?儿?，她让我先过?来接你?们，她晚一点就到。」


    大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哼道：「晚一点是什么时候？我们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儿?，可别耽搁了我们的时间。」


    「你?放心，她处理完马上就过?来，不会耽误您时间的，你?们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行。」


    「你?一个新来的懂什么，跟你?说得着吗？」大姐瞥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就上车了。


    他丈夫跟在?身后，一脸歉意的解释：「小许啊，这两天天气热，她火气有点旺，脾气不是很好，你?别介意啊！」


    「不会，您也快上车吧！」许兰亭笑着替他拉开另一边的车门。


    「谢谢，谢谢。」


    一路上，大姐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盯着手机看，大哥有事?儿?没事?儿?跟她闲聊两句，才让车厢内的气氛不那?么沉闷。


    刚到目的没多久，赵姐就匆匆赶来了。


    许兰亭总算松了口气。


    这个房子的情况他们已经了解得很全面了，大姐给自己在?外?工作的儿?子打了个视频电话，让他在?视频里和赵姐聊他想知道的问题。


    赵姐很有耐心，拿着手机在?兀自里转悠，将房子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跟他又说了一遍。


    大姐全程在?旁边帮着解释。


    许兰亭去?楼道里接了个电话，进来后发现大哥正倚着阳台的围栏，一手按着太阳穴，闭着眼?，看着很难受的样?子。


    她上前关心道：「大哥，你?没事?儿?吧？哪里不舒服吗？」


    大哥睁开眼?，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笑着摇头，「没事?儿?，可能是中暑，有点儿?头晕，一会儿?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我这儿?有藿香正气水，我们先进屋里坐一下，我给您拿。」


    许兰亭看他都站不太稳，下意识扶着他的胳膊进屋在?椅子上坐下，从包里翻出一瓶藿香正气水打开递给他，随后又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谢谢你?，小许。」


    大哥仰头刚喝了一口，耳边就传来一声怒喝，「你?在?干什么？」


    许兰亭回头，只见大姐黑着一张脸大步朝他们走来，不等他们说什么，直接抓着她的胳膊一把?拽开，自己站在?他们中间，满眼?警惕地瞪着她，「小狐狸精，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


    许兰亭被她着莫名其妙的话说懵了。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大哥一脸无奈地起?身去?拉她。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大姐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重新盯着许兰亭打量，「上次看房我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人，刚刚在?车里也是各种勾搭你?，现在?趁我不注意就想上手了是吧？」


    「大姐，请你?说话注意用词好吗？」


    许兰亭总算明白她的意思?了，气得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但还?是碍于?她是客户，努力保持理智解释道：「我是看大哥身体不太舒服，给他拿了瓶水而已。他年纪都跟我爸差不多大了，我勾搭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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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有点儿?中暑，头晕不舒服，人小许好心给我拿了瓶水，你?就别胡闹了。」大哥皱着眉头，满脸的无奈。


    「谁说我胡闹了？」


    大姐完全不讲道理，食指直接往她脸上指：「我刚刚亲眼?看到她挽着你?的手从阳台进来，我要是不出来，你?们现在?是不是就抱一起?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许兰亭实在?忍不住了，嗤笑了一声上前道：「这位大姐，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去?治病，别莫名其妙的在?这儿?给别人造黄谣，再继续胡说八道我可以去?告你?的。」


    「你?去?告啊，你?赶紧去?告，年纪小小不学好，就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搭男人，我看看法官到时候……」


    「胡芬芳，你?别闹了行不行？」


    大哥拉了半天实在?控制不住她，大吼了一声，用力将她拽了过?去?，黑着脸说：「都说了她就给我递瓶水，你?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我这把?年纪半只脚都要踏进土里了，人家勾搭我干什么？」


    听到这话，大姐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嚎啕大哭：「还?说你?们没什么，你?现在?都开始向着这个小狐狸精说话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跟我离婚，跟这个小狐狸精过?了？李顺军，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跟着你?辛苦了大半辈子，你?就是这个对我的……」


    她哭得很悽惨，但许兰亭并没有心软，依然?态度强硬道：「大姐，请你?不要一口一个小狐狸精好吗？你?要是再这样?乱骂人，就别怪我不给面子，法庭上见公道了。」


    大姐大声吼道：「法庭见就法庭见，我怕你?啊！」


    「都说了没有的事?儿?，别在?这儿?丢人了行不行？」大哥吼了她一声，又转过?身来跟她道歉：「小许，你?大姐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你?别跟她计较好不好，哥跟你?道歉……」


    「你?跟她道什么歉？她勾搭人，破坏人家庭还?有理了。」


    大姐已经疯魔了，破罐子破摔的起?身拉着大哥就往外?走，「走，今儿?咱这房子就不买了，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才不会送给你?这个小狐狸精。」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在?卧室和他们儿?子介绍房子的赵姐终于?听到他们的吵闹声，匆忙跑了出来。


    许兰亭也顾不上理智了，直接道：「你?爱买不买，有那?个闲钱，还?不如先拿去?看看病，别跟得妄想症似的，见到个女人就以为人家惦记你?老公。」


    「你?说什么，你?个小狐狸精说谁有妄想症？」


    大姐被她这话刺激到了，转身朝她冲过?来，龇牙咧嘴的挥舞着双手，「你?今天给我说清楚，要不然?老娘对你?不客气……」


    大哥用力地抱着她，想把?她拉走，奈何?她气头上力气也大，几下子就挣脱了，直逼许兰亭，扬着手就要打人。


    赵姐及时拦着她，「姐，你?冷静点，打人犯法的，一会儿?闹到警察局就不好了，有什么误会……」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大哥就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大哥，你?没事?儿?吧？」赵姐顾不上疯狂的大姐了，忙上前察看，见他已经失去?意识了，又对旁边的许兰亭说：「小许，叫救护车。」


    许兰亭也冷静了下来，应了声「好」，忙掏出手机拨了120。


    大姐则跪坐在?大哥身旁，大声哭嚎着：「老李，你?别吓我啊，你?快醒醒，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随着救赎车的到来，匆忙收场。


    -


    吵上头的时候，许兰亭没了理智，说了很多难听话，但现在?还?是担心大哥的情况，自己开着车跟去?了医院。


    怕大姐又要跟她闹，她没进去?，在?急诊科外?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姐从急诊大门出来。


    她立刻上去?询问：「大哥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高血压犯了，现在?已经稳定了。」


    赵姐这才顾得上问她：「今天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会闹成这样?。」


    许兰亭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本以为赵姐会站在?自己这边，谁知道她反而说：「我本来还?以为你?社交能力强，知道跟什么样?的人说什么话，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许兰亭见她神情认真，忍不住哼了声：「社交能力强，不代表就要接受别人莫名其妙的辱骂吧？」


    「这就算辱骂了？我曾经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我都能咬碎牙活血吞下去?，还?要继续给人陪着笑脸。」


    「那?是你?，我没有那?么强的忍耐力。」


    「既然?忍受不了，为什么要来干中介？」


    赵姐冷脸看着她，一字一句严肃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选择服务行业，就要做好受委屈的准备。她是客户，可以无理取闹，我们也可以选择更好的解决方式，你?为什么偏偏要正面硬刚激怒她。本来这个单子今天就可以开了，我辛辛苦苦维持了两个多月的客户，就这样?黄了。」


    大哥大姐看的是新房，成了佣金不会少。


    许兰亭可以理解她失去?这单的心情，但却不认为自己今天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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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默了下，直言道：「今天这单没成，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我跟你?道歉。但我并不认同你?说的话，就算是服务人员，也有自己的人格，不能毫无底线的接受别人的恶意。」


    她神情坦然?，不卑不亢。


    赵姐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了一声：「我差点忘了，你?背后有个有钱的老公给你?做靠山，所以你?不需要忍受委屈，能干就干，不能干回家也不愁吃喝。但是我跟你?不一样?……」


    她的表情认真起?来，「我当了五年的全职妈妈，每天除了干家务就是带孩子，我什么都不会，就连我老公在?外?面找小三，我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怕他跟我离婚，我连我儿?子的抚养权都争取不到。我天天风吹日晒的带客户看房，我努力工作赚钱，就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好毫无顾忌的把?离婚协议书?甩他脸上，带着我儿?子过?自己的日子。」


    「这套房子的佣金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是迈向新生活的一道阶梯，我为此可以忍受任何?委屈和不公。而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一句『服务人员也有人格』，就抹杀了我所有的努力。」


    许兰亭很想反驳她，自己的底气从来不是源自有钱的老公，可面对赵姐这一句句的控诉，出轨的丈夫，破碎的家庭，她所有想说的话，似乎都会变成了一种无耻的炫耀。


    即便她再占理，没做不到这样?去?刺激另一个女人。


    许兰亭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


    赵姐认命地嘆了口气，「算了，你?我观念不一样?，我没办法教你?什么。明天我会跟店长讲，让他给你?换个师傅。」


    第55章


    晚上下班,许兰亭去「亭外亭」接唐厉行。


    家里的生?鲜食材已经叫家政阿姨拿走了，他们在小区附近的一家粤菜餐厅吃了晚饭才回家。


    昨天晚上，唐厉行看电影看到一半睡着了,今天特意跟许兰亭表达了歉意,又说要陪她看部新电影。


    许兰亭没什么兴致,但还是准备了水果和小零食，陪他窝在沙发上看。


    这是一部喜剧片,今年?春节档票房第一，口碑也很好?。


    电影的笑?点很密集,许兰亭刚开始还边吃东西边跟着乐，时不时的和唐厉行探讨剧情，就连一向不爱笑?的唐厉行也时常被逗得露出笑?容。


    电影过半，当又一个笑?点出来后，许兰亭却没了动静。


    唐厉行的视线下意识的投向身边的人。


    许兰亭正垂着眼睫,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薯片外包装看,眼神却是虚焦的，很明显在想别的事情。


    唐厉行抽了张纸,擦掉她嘴角的薯片渣,「在想什么？」


    「嗯？」许兰亭回神，看到他关切的眼神,笑?了笑?道?：「没什么。」


    看她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唐厉行拿起叉子，叉了快哈密瓜递给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吗？可以跟我说说。」


    「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们看电影吧！」


    许兰亭嘴上这么说,可总是集中不了精神,脑袋里总是浮现早上那个莫名?其妙发疯的大姐，以及赵姐说那番话时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唐厉行，「你和陈肖刚开始开店的时候难吗？」


    「还行，陈肖很有生?意头脑，遇到的问题他都?能解决。」


    唐厉行侧过身去看着她，「倒是生?意稳定下来，开了分店以后，遇到了些大问题，不过都?挺过来了。」


    许兰亭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键，盘着双腿面对着他，「那时候，你们有想过放弃吗？」


    「没有。」唐厉行摇头，「最难的时候，我和陈肖想的是，万一真?的搞砸了，我们应该怎么重新再来。」


    所以啊，有他们这股劲儿，「亭外亭」才能做到今天的规模。


    自己的退堂鼓，是不是打?得有点早了？


    许兰亭轻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服上的纽扣。


    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唐厉行去握她的手，轻声说：「亭亭，我那时候没有退路，更?没有放弃的资格，但是你有，你永远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我也永远是你的退路。」


    他抬手理了理她鬓角的髮丝，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人生?短短数十年?，我只希望你的每一天都?能快乐。」


    他的表情太过于深情了，许兰亭鼻子泛酸，眼眶又涌起了热意。


    她抱着唐厉行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带着鼻音低声说：「唐厉行，你不要对我太好?了，我会放纵自己，我会的堕落，变成一个废物，我会离不开你的。」


    万一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这句没说出口的话，不是对唐厉行说的，而是她对自己的警告。


    警告自己保持理智，不要轻易迷失在一个男人的温柔乡里。


    唐厉行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偏头在她额角亲了亲，轻声道?：「变成废物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你就有资格过任何你想过的生?活。」


    许兰亭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着他的肩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赵姐白天说的话确实没错。


    唐厉行是她无?所顾忌的后盾。


    认识他以前，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没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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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只要与钱相关的，她一定会在脑子里快速的权衡利弊，选择一个最优的解决方式，尽量不扩大与对方的冲突。


    小狐狸精这种词儿，她不是没听过，甚至听过更?难听的。


    受委屈也是家常便饭，可不管遇到多憋屈多生?气的烂人烂事儿，她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靠自己去消化了。


    因为?那时候的她，背着沉重的债务。


    她没有资格去争论是非对错。


    也可以没有人格。


    今天这位大姐，明显精神状况有问题。


    她说的话虽然气人，但换做以前，自己真?的不至于和这样一个人计较、硬刚，她会像赵姐说的那样，用更?好?的解决方式去处理。


    可现在，她不仅不欠债了，身后还多了个唐厉行。


    这个强大的后盾说要养她，说她不管做什么，只要图个开心就好?，告诉她就算做个废物也没关系，他会给她做废物的资本。


    只要开心就好?。


    所以她受不了委屈了。


    她必须得承认自己心态上的转变。


    如果说，遇见唐厉行以前，她是沙漠里的仙人掌，在如何极端的环境下，都?能靠自己努力活下去。那遇到唐厉行以后，她就变成了温室里的花朵，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就让她想躲起来。


    她一边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的男人，一边又害怕自己在他的甜言蜜语里完全失去自我，真?的变成一个没有用的挂件儿。


    温水煮青蛙般，悄无?声息的变成一个废物——


    多可怕啊！


    -


    隔天早上，许兰亭到公司后，赵姐依然还没来。听说昨晚一整夜都?在医院陪着儿子，要等她妈妈来接班，才能来上班。


    许兰亭跟同事要了医院的信息，买了个果篮去了医院。


    病房的门开着，赵姐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在病床上，正轻声说着什么。


    许兰亭停住了脚步，斟酌着想说的话。


    下一秒，里面传出了孩子带着哭腔的撒娇声：「妈妈，你别走，你陪陪我好?不好?，妈妈我难受……」


    赵姐亲了亲他额头，低声哄她：「小宝乖，妈妈今天已经和客户约好?时间了，我如果不去的话，是不是不守诚信？」


    小男孩想了想，瘪着嘴点头。


    赵姐继续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


    「嗯。」


    「所以，今天让外婆先?陪着你，等妈妈忙完了，马上就陪你好?不好?？」


    「那好?吧！」小男孩懂事地点点头，又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妈妈要说话算数哦，我们拉钩。」


    「嗯，拉钩。」


    赵姐这边把孩子哄好?了，一旁的中年?妇女又开始念叨：「你也是，都?说了让你在家好?好?带孩子就行了，干嘛非要选择出去上班？搞得自己辛苦就算了，孩子也顾不上，要是你在家看着，小宝也不会发展成肺炎，受这份罪。」


    赵姐没说话，整理着儿子皱巴巴的病服。


    中年?妇女还不罢休，继续说：「要我说啊，你就赶紧把工作辞了。阿东大小也算个老闆，赚的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养你们娘俩了，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带好?小宝，把心思放在这个家庭上，别让人阿东又要顾生?意，又要顾家里……」


    「阿东阿东，到底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女儿啊？」赵姐没忍住反驳了一句。


    赵姐妈妈先?是一愣，撇撇嘴说：「你这说的什么话？一个女婿半个儿，从你俩结婚开始，他就跟我儿子没什么区别。你还别说，非要算起来，他可比你这个亲女儿孝顺多了，家里少啥缺啥，那样不是他买的，就连你弟弟房子的首付都?是他付的。作为?女婿和姐夫，人阿东做到这个份上足够了。」


    赵姐黑着脸，胸膛剧烈起伏着。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大概是碍于小宝和外人在场，她没再反驳什么，黑着脸说了一句：「他那么好?，你去认他做亲儿子得了。」


    说完，将小宝放在病床上盖好?被子，摸着他的头说了句「乖乖的」，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许兰亭下意识转身进了隔壁病房，贴门站着。


    走廊上，赵姐妈妈跟了出来，拉住她小声说：「闺女，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现在哪个男人不偷腥？只要阿东的心在你身上，肯顾着这个家就好?了，有些事儿，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烦恼呢？」


    赵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听见，「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在外面乱搞了？」


    赵姐妈妈没正面回答，直接转移了话题：「闺女，妈当然是向着你啊！不过你想想，你这个房屋中介的工作，每天风吹日晒的能挣几?个钱？连名?声说出去都?不好?听。说难听点，挣大钱还得靠男人，你一个女人，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相夫教?子，享享福多舒服啊！」


    「挣大钱靠男人？哼，那你儿子怎么不靠自己挣钱买房，干嘛还要跟他要？你知不知道?，就因为?给他买房子，我在这个家里永远都?只能看着李俊东的脸色过日子，你们有想过我的处境吗？」


    「看什么脸色啊？我看阿东对你挺好?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谁会计较这些啊？就是你自己想多了。」


    赵姐被她的理直气壮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转身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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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妈妈又拉住了她，不死心的继续道?：「不管怎么样，你必须得听妈的话。阿东在外做生?意，难免会犯错误，但这些都?是暂时的，他终究要回归家庭。就算看在小宝的面上，你也不能任性胡来。」


    赵姐被她的话气笑?了，「是看在小宝的面子，还是看着在他身上那点钱的面子？」


    赵姐妈妈被戳穿了心思，沉着脸推了推她，「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呢？我告诉你，这世界上就没有专情的男人，就连你爸年?轻的时候……」


    「那是你，我做不到睁只眼闭只眼。」


    赵姐打?断了她，「实话告诉你，从我刚知道?他出轨开始，我就起了离婚的念头。我没撕破脸一直拖着，是因为?我暂时没有足够的自信争取到小宝的抚养权，也害怕你们会担心，结果你早就知道?了，你不但不站在我这边，反而为?了他那几?个臭钱假装不知道?，把我架在台上当一个小丑。」


    她咬着牙，坚定道?：「我不会再忍了，今天这婚我离定了。」


    赵姐离开病房后，许兰亭也没打?算进去看望孩子，直接把果篮交给了护士，跟了出去。


    出了急诊大门，赵姐绕到了大柱子后面，在连接绿化带的死角处，靠着柱子慢慢蹲了下去，将头埋在膝盖上。


    许兰亭远远地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很想上前给她递张纸，可她知道?，赵姐这个时候，不会想见任何人。


    过了很久，赵姐起身起身接了个电话。


    挂断后，她重新理了下头髮，从包里拿出一个气垫粉底，对着镜子补了补妆，重新涂了口红，迈着大步离开了医院。


    许兰亭在原地站了会儿，在医院门口又买了个果篮，去了昨天那个大哥所在的医院。


    大姐明显还是不待见她，可能是担心大哥的高血压，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瞅了她一眼，继续低着头继续削苹果。


    倒是大哥笑?着跟她打?招唿，「小许，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您。」


    许兰亭将果篮放在桌子上，然后退到了床尾的位置，「您身体状况好?些了吗？」


    「不碍事，医生?说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大哥坐了起来，指着旁边的凳子说：「那边有椅子，坐吧。」


    「不坐了，我一会儿还有工作。」


    许兰亭笑?着拒绝，将目光看向了低着头不吭声的大姐，「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大姐道?个歉。」


    大姐削苹果的动作停住，随后又无?事一样继续削。


    许兰亭微微颔首，诚恳道?：「大姐，昨天是我态度不好?，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惹您生?气了。对不起，希望您可以原谅我的莽撞。」


    「千万别这么说。」大哥忙接道?：「昨天主要是我们的问题，是你大姐误会了，你别往心里去才是。」


    大姐始终沉着一张脸，不说一句话。


    但看她那不屑的眼神，明显是不认同丈夫说的话，只是不得已才保持沉默。


    「不会。」许兰亭笑?着摇头，直接道?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今天来，除了道?歉以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你说。」


    「昨天的事因为?而起，跟赵姐无?关。她为?了帮你们找到合适的房子，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甚至连她儿子生?病住院了也顾不上，而你们也辛苦的跟着折腾了那么久。找到一个满意的房子不容易，我相信你们也不想再浪费几?个月的时间在找房子上。还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放弃这个房子。接下来的所有程序，都?会由赵姐一个人负责，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离开医院后，许兰亭接到了大哥的电话。


    他也在电话里诚恳道?歉：「小许，一直没有机会认真?跟你道?个歉，昨天的事是我们的问题，反而还让你来跟我们道?歉，实在对不住了。」


    许兰亭忙道?：「大哥，您别这么说。」


    「房子的事儿你放心，我回头会做好?你大姐的工作，再找小赵的。」


    「好?，谢谢您。」


    「哪里的话，是我谢谢你们才对。」大哥说：「那小许，你先?忙着。」


    「嗯，您好?好?休息。」


    许兰亭想了想，在电话挂断前叫住了他：「大哥，我可以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大姐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吗？」


    大哥沉默了下，嘆了口气，「不瞒你说，你大姐以前的性格可好?了，谁见了都?说她豪爽大气，不输男人。也许是到了更?年?期吧，她整个人都?变了样，不仅脾气变得暴躁，还一天天的疑神疑鬼，只要我跟年?轻漂亮的女性有一点点接触，她就要跟我闹，说我嫌她年?纪大，不想要她之类的。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有时候都?被她整得心力交瘁，看到她就害怕。」


    许兰亭直言不讳道?：「那您有想过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吗？」


    「心理医生?？」大哥诧异的反问，语气也一改之前的温和，有些不悦地说：「她就是更?年?期了，脾气不太好?，我多顺着她点儿就好?了，不用看什么心理医生?。」


    他这语气明显对心理医生?有偏见。


    许兰亭知道?自己的话冒犯到了他了，可在她看来，大姐的情况，也许不仅仅是更?年?期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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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着要不要就此?打?住，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选择继续多嘴：「其实看心理医生?，就跟普通的感冒发烧看医生?一样。很多患更?年?期的人容易胡思乱想，陷在自己的死胡同里，把生?活和心情搞得一团糟，而心理医生?有专业科学的开导能力，或许能够帮助大姐度过这个难关，这样您自己也会轻松点儿。」


    说完，她又强调了一句：「大哥，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您一个建议，如果冒犯到您了，我很抱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大哥语气冷淡地挂断了电话。


    许兰亭看着黑掉的屏幕，一时间有些后悔。


    今天来道?歉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套房子，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去说那些有的没的。


    事情是不是又要被她搞砸了？


    真?是糟心。


    -


    翌日一早，路上堵车，许兰亭晚了几?分钟才到公司。


    刚打?完卡回到座位上，隔壁的赵姐问她：「今天怎么迟到了？」


    「路上堵车。」许兰亭解释。


    「走吧，今天去淮水弯别墅区，带你见见大客户。」赵姐边说便背着包往外走。


    她昨天还说要给她换个师傅，今天却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带她出去见客户。


    许兰亭有点儿懵，但还是背着包跟了出去。


    路上，赵姐一直在跟她说关于淮水湾别墅区的相关信息，以及客户的要求、性格、如何针对性的服务之类的。


    她的态度很自然，好?像昨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许兰亭也时趣的不再提起。


    到达目的地后，赵姐没有着急下车，主动说开道?：「昨天下午我去看过李大哥了，他说你去找他们道?歉了。」


    「那房子呢？」许兰亭问：「他们还买吗？」


    「明天早上籤合同。」


    「那就好?。」许兰亭这才放下心来，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对不起。」赵姐忽然说：「前天有些话，我说得太过激了，我跟你道?歉。」


    许兰亭没想到她会跟自己道?歉，愣了下说：「你说得也没错，不用跟我道?歉。」


    「其实你的观念是对的。」


    赵姐轻轻嘆了口气，「服务人员也是需要人格，不能毫无?底线的忍受顾客的恶意。我真?的太需要那笔钱了，所以才把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也许就是因为?我们这种心态，才让那些所谓的顾客，养成了肆无?忌惮的德性。」


    许兰亭没想到她回去后也反省了自己，笑?着说：「你也没说错，服务行业，顾客就是上帝。我前天一时生?气没想那么多，才跟她发生?那么大的冲突。说实话，大哥突然晕倒的时候，我真?的吓到了，幸好?他没事儿，也幸好?他们还是决定要买这个房，要不然……」


    「行了行了，咱俩就别在这儿互相道?歉反省了。」赵姐解开安全带说：「走吧，客户该到了。」


    矛盾说开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恢復了融洽。


    下车后，赵姐又若无?其事说：「对了，我前天一时激动跟你吐槽了我家里的事儿，你就当没听见，也别同情我，咱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


    许兰亭想起赵姐和她妈妈的对话，以及她蹲在墙角奔溃抹眼泪的样子，顺着她的话装煳涂：「你前天有跟我吐槽过什么吗？」


    赵姐看她一脸无?辜天真?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调侃：「你这张脸，这演技，不去演戏可惜了。」


    「这个建议不错，到时候转不了正的话，可以考虑看看，说不定就红了。」


    第56章


    六月份的江宁已经步入盛夏,连日来高温不断，本地电视台播报了数起中暑事件，到处都在唿吁市民注意防暑。


    许兰亭戴着帽子,穿着防晒衣,全副武装的在商业街发了一上午的传单。


    好不容易到了午饭时间,人已经快热趴下了。


    她收好剩余的传单，进了附近一家韩式料理店,点?了碗冷面，找了个靠落地玻璃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将餐端上桌后,她二话不说就喝了一大口?汤。


    冰冰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淌进胃里，整个人瞬间活过来了一般。


    缓过来了些，她才掏出手机，拍了张冷面的图片发给唐厉行，并配文道：今天的午餐,味道不错,改天带你来吃。


    对方并没有马上回。


    许兰亭也不在意，戴上蓝牙耳机,边吃边刷短视频。


    没过多久,有人敲了敲旁边的落地玻璃。


    她下意识偏头看去，只?见肖檬檬拎着一堆东西站在外面沖她挥手,笑容甜美灿烂，露着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许兰亭立刻挥手回应。


    肖檬檬指了指大门的方向,随后快步绕过去，进店后直奔她而来,「亭亭,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还能?在路上遇见你。」


    「是啊,真巧。」


    许兰亭起身拉开对面的椅子，「你一个人出来逛街吗？」


    「本来跟我老?公一起，他公司临时有事儿，就丢下我一个人了。」


    肖檬檬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在椅子上坐下，「一个人逛街实在太没意思?了，我都准备回去了，谁知道刚从这路过就看见你在这儿吃东西，就进来跟你打招唿啦！」


    「你吃过午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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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呢，不知道吃什么。」肖檬檬瞅着她碗里的冷面问：「要?不我也吃碗冷面吧。」


    许兰亭挥手叫服务员，「你好，这边再要?一碗冷面。」


    服务员刚应「好」，肖檬檬突然反应极大地说：「呀，不行，我不能?吃冰的，还是给我来个排骨石锅拌饭吧。」


    许兰亭以为?她来大姨妈了，「啧」了一声：「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这两天好像也要?来大姨妈了。」


    「我不是来大姨妈。」


    「那为?什么不能?吃冰的？你生病了。」


    肖檬檬笑着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东西，小声说：「我怀孕了，我要?当妈妈了。」


    「真的假的。」许兰亭这才发现桌上放着的全都是些婴儿用品，也由衷的替她开心，「恭喜你啊，檬檬。」


    「谢谢。」


    「多久了？」


    服务员端着石锅拌饭上桌。


    肖檬檬拿起勺子搅拌着，「五周。」


    「五周。」许兰亭想了下，「就是你们刚结婚那段时间？」


    肖檬檬有些娇羞地点?头，「嗯，蜜月的时候怀上的。」


    「听说，父母最相爱的时候，生出来的宝宝会?继承父母最优良的基因?。你的蜜月宝宝，一定又聪明?又漂亮。」


    「谢谢，希望如此?吧！」


    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许兰亭心里突然有些感触。


    肖檬檬二十五岁，正常的婚育年龄，可她的长相很?显小，圆圆的大眼睛，有点?儿婴儿肥的脸。


    怎么看，都还是需要?父母疼爱的孩子。


    这样一个可爱又有些稚嫩的小姑娘，身上却散发着浓烈的母爱。


    张水莲催她结婚生子的时候经常说，不生孩子感受不到，生了孩子才知道，母爱是女人的天性，她会?为?自己的孩子倾尽所有。


    许兰亭并不认同，也不嚮往。


    她从小就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疼爱，也不知道被母亲呵护着长大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她曾试图去想像过，自己成为?母亲会?是什么模样。


    可她想像不出来。


    在她脑海里盘旋着的，始终是周惠心那张冷冰冰，毫无温清的脸。


    基因?太可怕了。


    她害怕自己成为?另一个周惠心。


    而自己的孩子，也会?变成另一个自己。


    「对了，亭亭，你结婚了吗？」


    肖檬檬问许兰亭，见她没反应，又伸手在面前挥了挥，「在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没什么。」许兰亭回神，拿着筷子慢悠悠地搅拌着碗里的面，「我在想，你将来带孩子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感觉你自己看起来就是个孩子。」


    「我也觉得我自己还小，还没玩够。本来也没想过这么早要?孩子的，可是孩子突然就来了。你不知道我刚开始有多害怕，我感觉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以妈妈的身份去照顾一个孩子呢。」


    肖檬檬摸了摸肚子，笑着说：「可是慢慢的，想到我肚子里面有个小生命，跟我一同唿吸，一同生长，我就感觉自己瞬间长大，无坚不摧了，就是那种……。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总之是一种很?神奇，又很?幸福的感觉，等你以后生宝宝就知道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眉眼都是舒展开来的，双目盛满了柔软的光。


    稚嫩与坚定在她身上糅合，生出一种强大的力?量。


    许兰亭第一次生出一种好奇的感觉来。


    好奇自己有一天成为?妈妈，会?不会?变得向她一样温柔强大，体?会?到她说的那种——


    幸福的感觉。


    「对了，亭亭。」肖檬檬又提起自己刚刚的问题，「我刚想问你来着，你结婚了吗？」


    许兰亭笑着点?头，「结了。」


    「也对，你长得那么好看，就算没结婚，也应该有男朋友了。」


    肖檬檬刚低头吃了口?饭，想到了什么，又问她：「我还有件事儿，我哥结婚了，过段时间要?办婚礼，你有兴趣再接个婚礼主持吗？」


    「陈肖结婚了？」


    「不是他，我才懒得管他的事儿呢！」肖檬檬解释，「我另一个哥，他不是我亲哥，就是关系比较好，所以叫哥哥来着。」


    许兰亭想起了那天晚上陈肖的话，下意识问：「唐厉行？」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厉行哥？」


    「其实……」


    许兰亭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自我介绍：「不瞒你说，和你厉行哥结婚的那个人，正是我。」


    -


    吃完午饭后，许兰亭准备把剩余的一点?传单发完就回公司。


    当她把一张传单递到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的男人手里时，对方停住了脚步，盯着传单上的内容看。


    许兰亭意识到着可能?是一个意向客户，立刻介绍起传单上的内容。


    听她说得差不多了，男人点?头说：「我最近确实想买房，不过你们这传单上都是些小区楼盘，有别墅吗？带大花园那种。」


    「当然有，我们振兴在江宁也算比较有名的，掌握了江宁绝大部分的房源，不管是别墅、商品房、普通住宅，或者?商铺，您想要?什么样的，我们都能?帮你找到。」


    「传单上是你的电话吗？我回头联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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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是我的号码，您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兰亭秉持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客户的原则，麻熘的从包里掏出了笔和纸，「先生，要?不您先给我留个联繫方式，再简单说一下您对房子的需求，我先帮您找着，回头你想看房的话可以随时去看。您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忙大事儿的，没时间来回折腾，这样也可以为?您节省些时间。」


    男人似乎被她说动了，看了眼腕上的表说：「也行，不过我一会?儿还有个重要?的会?，只?能?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够了。」


    许兰亭侧身对旁边的咖啡厅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去里面聊吧，外面太热了。」


    「嗯。」


    发了这么久的传单，留下电话的意向客户不少，但是正儿八经的说自己对房子具体?需求的还是第一个。


    许兰亭热情高涨，事无巨细地问了很?多。


    回到店里，同事照例问她今天的收穫，她刚分享完这个消息，店长立刻就宣布晚上聚餐庆祝。


    当然，理由不是她这个不确定的意向客户，而是今天又有同事卖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除了赵姐的那套房子，这是这周的第二套了，再加上几个租赁的住房商铺，这周的业绩已经突破前几个月，达到新高，确实值得庆祝。


    下班后，许兰亭给唐厉行发消息说会?晚一点?回家，就跟着大部队去嗨了。


    地点?选在一个火锅烧烤一体?的店，十来个人，坐了满满一桌。


    这是许兰亭来到振兴中介后，第一次和大家聚餐。


    平常不是在外发传单，就是打电话约客户，或者?带客户看房，很?少有时间和同事们坐下来聊天，同事关系也相对生疏。


    不过许兰亭向来活泼热情，会?来事儿，饭局过半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轻易的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有几个单身的男同事还时不时的来找她敬酒，跟她聊天，话里话外都在撩人，意图不要?太明?显了。


    店里除了赵姐，没人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她正想着怎么自然又不尴尬的表达自己已婚的事儿，知情人赵姐贴心的替她说了，「你们几个就别把注意打到小许身上了，人小许已经结婚了。」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你才多大，这么早结婚？」


    「不小了，二十八了。」许兰亭笑着解释。


    「才二十八而已，干嘛那么想不开要?结婚啊！起码得玩到三十岁以后再考虑结婚的事儿啊！」


    有人搭腔：「就是啊，你看看你师父，天天下班就是老?公、孩子，平时叫她一起去玩都不来，一点?儿娱乐生活都没有，这人生过着有什么意思?啊？」


    许兰亭下意识看向赵姐，她正端着一杯啤酒大口?往嘴里灌，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


    她笑着接道：「我倒觉陪伴孩子，比你所谓的娱乐有意思?多了。」


    「行吧，你们师徒一条心。」


    过了九点?，饭局也接近尾声了，大伙都在计划着一会?儿怎么回家。


    许兰亭晚上开心，喝得有点?多，走?路都开始踉跄了。


    她借着上厕所的时间给唐厉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喝多了，让他来接自己。


    有些实在扛不住的已经打车走?了。


    没喝尽兴的同事又叫服务员上了些酒，继续吹牛的吹牛，诉苦的诉苦。


    唐厉行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夜宵高峰期，烧烤店的露天区已经坐满了人，但他还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托着下巴，听别人吹牛的许兰亭。


    他打不过去，拍了拍许兰亭的肩膀。


    后者?艰难地抬头看他，随后笑着起身去抱他，「你可终于?来啦，我都快睡着了。」


    唐厉行搂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问：「喝了多少？难受吗？」


    「还好，今天高兴，多喝了点?儿。」


    许兰亭晃晃悠悠地看向桌上的其他人，「各位，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明?天公司见。」


    「明?天见。」


    「路上注意安全。」


    唐厉行沖大家点?了下头以示打招唿，扶着许兰亭走?了。


    许兰亭喝得有点?多，浑身软绵无力?，走?的好几下都踩空了，踉踉跄跄的，他干脆直接公主抱着她离开了烧烤店。


    桌上两个女生马上激动的议论起来。


    「哇，公主抱诶！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公主抱过呢，真羡慕。」


    「没想到小许的老?公长得那么帅，跟明?星似的。」


    「就是就是，那双大长腿简直了，我都要?嫉妒死小许了，她上哪儿找的这极品老?公啊？」


    同桌的男性不乐意了：「也就那样吧，能?有多极品啊，咱哥几个这腿也不比他的短。」


    「你腿是不短，但脸没人好看啊，你看看人那气?质，你比得了吗？」


    「就是，跟贵公子似的，看得我都想恋爱了。」


    「差不多的了，人家已婚了。」


    「已婚就已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干嘛，我就是单纯的犯犯花痴，欣赏欣赏帅哥而已。干嘛？犯法啊？」


    「啧啧啧，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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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许兰亭还能?勉强保持清醒，和大家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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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厉行来了以后，她就彻底放松下来，尤其是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唐厉行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后座，临时叫了个代驾，自己在后座陪着她，让她躺在自己腿上。


    路上车不多，也没遇到什么红灯。


    城市绚烂的霓虹线透过车窗照在进来，不断的从许兰亭脸上略过。


    白净的脸，饱满的唇，挺翘的鼻，闭着的眼，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皮拓下淡淡的阴影。


    似乎连光影都很?怜爱她。


    明?明?已经是一张美得很?有攻击性的脸了，明?暗的切割在她脸又营造出一种充满神秘的故事氛围。


    让人挪不开视线，又无法真正窥探其内心。


    致命般上瘾。


    许兰亭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了，张了张嘴，含煳不清地说了些什么。


    唐厉行凑近了些，依稀听出她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在，安心睡吧。」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还在继续叫他。


    到家后，唐厉行又公主抱着她上了楼，进屋，直接回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许兰亭侧身躺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可眉头却微微蹙着。


    唐厉行去浴室洗了条毛巾出来给她擦脸。


    他的动作很?轻，深怕吵醒她，可醉得毫无意识的许兰亭，还是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她眼里盛着水雾，有些迷离，仿佛还没缓过神来。


    唐厉行拿着毛巾轻轻擦过她的脸颊，落在了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处，「睡吧，我给你擦擦脸，会?舒服些。」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到家了？」


    「嗯，到家了。」


    许兰亭的眼皮没力?气?似地轻轻搭着，眼神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然后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抓着在自己脖颈处移动的大手。


    她张了张唇，嘟囔道：「到家了，我们是不是，可以酒后乱性了？」


    唐厉行的眸子暗了暗，不确定地问：「什么？」


    许兰亭一手抓着他，一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她拽过他手里的毛巾往地上一扔，毫不犹豫楼着他的脖颈，亲上他的唇。


    他晚上大概是喝了咖啡，嘴里有咖啡的醇香。


    混着她嘴里的酒味，有种奇怪的味道。


    许兰亭闭着眼，辗转吸吮他的唇，贪恋着他的唿吸，他唇上的温度，就连他下巴处胡茬的刺痛感都让她着迷。


    可能?是醉迷煳了，控制不好分寸，她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唐厉行感觉唇瓣一痛，倒吸了口?凉气?，却也没推开她，任她予取予求。


    她的身体?软弱无骨，紧紧贴着他的。


    她的热情与主动，像是枯草堆里的一个火引。


    唐厉行的欲望被燃烧着，残存的一丝理智，因?她一丝溢出唇边的低吟，而殆尽成灰。


    他本能?地搂紧她的腰，扣着她的后脑勺，掌控了这个吻的主动权。


    身体?的温度逐渐上升，空气?中迴荡着唇齿厮磨的暧昧声。


    欲望裹挟着的理智，不断的探寻彼此?。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在了床上。


    吻得忘我时，许兰亭顺着他的腰摸索上来，伸手去解他胸前的衬衣扣子。


    解到第二颗时，唐厉行终于?恢復了一丝理智，抓住了她的手。


    许兰亭睁眼看他，「怎么了？」


    唐厉行唿吸沉重，声音哑得吓人，「你喝醉了。」


    「嗯。醉了。所以酒后乱性啊！」


    「你确定？」


    许兰亭无辜眨眼，「我们是夫妻。」


    男人幽暗的眼神一沉，彻底缴械投降。


    他直起身子，快速解开剩余的扣子，脱了衬衫扔在一边，然后弯下身子重新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不似刚刚那般热情，急切。


    他像是描摹一个珍贵的宝物，轻轻吻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下巴，最后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许兰亭感觉有些痒，下意识瑟缩一下，可男人温柔的动作又让她忍不住扬起下巴迎合他，双手寻找支撑点?似的在他后背抚摸着。


    他的背很?宽，肌肉紧实，纹理清晰。


    摸起来手感很?好。


    迷迷煳煳之际，许兰亭感觉到男人的手顺着衣摆往里探，沿着小腹，肋骨慢慢往上，小心翼翼的去触碰。


    她的身体?激起了一阵阵颤慄。


    陌生又愉悦，无法言说。


    男人的手摸索到她后背，有些笨拙的解开内衣的扣子，她却突然在他耳边呢喃：「唐厉行，我们生个孩子吧，你喜欢男孩儿女孩儿？」


    唐厉行的动作突然顿住，抬眸看着她：「你说什么？」


    许兰亭的神智并未恢復，双眼雾蒙蒙地看着她，嘴里含煳不清的，「你想不想当爸爸？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这就是你酒后乱性的目的？」


    他的下颌线坚毅利落，眼神幽深如墨，声音低沉沙哑。


    许兰亭怔怔地看着他，点?头又摇头，最后撒娇似的嘟着小嘴问：「你生气?了？」


    她的状况明?显不对。


    喝酒或许不是因?为?开心，缠着他要?酒后乱性，也不一定只?是想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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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厉行的神智恢復了大半，理了理贴着她脸颊的碎发，低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生孩子是一个重要?的决定，我们应该在清醒的情况下考虑。」


    许兰亭想了想，呆呆道：「也对，别人说喝了酒生的小孩不聪明?。」


    「嗯，我们等你酒醒了再商量。」


    「好吧！」


    唐厉行在她额头亲了亲，「睡吧，我去下洗手间。」


    「等一下。」许兰亭拉住了他。


    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大腿处陌生又发烫的触感，让她心慌又好奇。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艰难的开口?：「不为?生孩子，也可以酒后乱性的。」


    唐厉行摸摸她的脸，有些无奈地说：「你现在醉了，意识不清楚，我怕你明?天清醒了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


    「就算明?天早上起床，不记得今晚发生的事儿也没关系？」


    那还是有点?关系的，谁愿意在的稀里煳涂，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呢？


    许兰亭沉默了下，垂眸往下看去，「那你难受吗？」


    「没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其实，你教教我，我也可以帮你，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她虽然意识不清，但表情极其认真。


    唐厉行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到最后还是将心里的悸动压下去了，宠溺地笑了笑：「以后吧，我们来日方长。」


    许兰亭今晚喝得确实有点?多，唐厉行回衣帽间拿换洗睡衣的功夫，她又沉沉睡去了。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唐厉行无奈地扯了扯唇角，转身进了浴室。


    说来也奇怪，以前每次有生理需求的时候，他跟例行公事一般，随便煳弄煳弄就过去了，也从来不纵慾。


    可是今天，身上的这鼓劲儿怎么也下不去。


    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似乎还能?看到那张明?艷狡黠的脸。


    能?感觉到那张唇的柔软，那具身体?的温度，却偏偏没办法实质性的拥抱着她，完全得到满足。


    过了很?久，当他回到床上时，睡梦中的许兰亭循着温度贴了上来。


    那股好不容易下去的劲儿又开始蠢蠢欲动。


    唐厉行感觉自己快疯了。


    再次起身去了浴室。


    后半夜，许兰亭悠悠转醒。


    酒劲儿过去了，身体?宿醉后的不适感也上来了。


    唐厉行正睡在她身边，鼻翼间还萦绕着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味，连唿吸都带着牙膏味薄荷味。


    相反，她身上的黏腻难耐，还散发着难闻的酒味儿。


    也不知道唐厉行怎么忍住这味儿的。


    许兰亭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上睡衣去了浴室。


    洗了澡后，整个人都舒服了。


    她回到卧室，轻轻掀开被子上了床，刚躺下去就听见身边的人低声问：「现在舒服些了吗？」


    「舒服多了。」她拉着被子盖上，「吵醒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着。」


    「哦。」


    许兰亭紧紧揪着被子，心里跟打鼓似的。


    今天晚上虽然喝了不少，但不至于?到断片的地步，不久前跟唐厉行说的话，做的事，她也记得一清二楚。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主动和直接。


    一把年纪了，还没体?验过男欢女爱的乐趣，有点?想法很?正常，更何况身边这个男人还长着一副引人犯罪的脸，和让人分分钟想推倒的身材。


    她只?是有些懊恼，自己明?明?不是个保守的人，为?什么想要?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只?能?靠借酒壮胆？


    合理合法的老?公，自己却怂成这样。


    实在太没出息了。


    不过仔细想起来，这个男人好像也没主动想跟她发生点?什么过，每次的亲密接触都点?到为?止，徒留她一个人心痒难耐。


    自己这脸蛋，这身材，也不是勾不起人慾望样子。


    这男人是性冷淡，还是哪方面——


    走?神之际，一只?手突然朝她伸来，精准的搂住了她的腰。


    许兰亭被吓一跳，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刚刚还在心里吐槽人家不主动，现在人家主动了，她自己又没出息的认怂了，「那个，今天太晚了，我们等明?天吧！」


    唐厉行看她一脸惊恐的表情，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向来沉稳，不善言笑的他，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强势地搂着她的腰贴近自己，低声问：「等明?天什么？」


    许兰亭眨巴着眼，「不管你想干什么，都等明?天吧！」


    听说第一次都很?不舒服，狠了连床都下不了。而唐厉行看起来就是个狠角色，她明?天还要?上班，可千万别整的要?请假。


    对，就是因?为?这个，绝对不是因?为?她怂。


    唐厉行笑了，轻轻抚摸她的耳垂，「你还是喝醉了比较勇敢。」


    「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兰亭被他这话刺激到了，翻身半压着他的胸膛，硬着头皮说：「我只?是考虑到我们俩明?天都要?上班，现在也是后半夜了，再折腾折腾就天亮了。你要?是不想去上班，我现在也可以勇敢给你看。」


    说着，她就要?去掀他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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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厉行及时抓住了她的手，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最后只?是压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膛上，「你很?勇敢，是我不够勇敢。」


    许兰亭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她安静地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醉酒后的那股勇气?又上来了，「唐厉行，要?不……」


    「睡吧。」


    男人打断了她，低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再刺激我，明?天可能?真的上不了班了。」


    第57章


    爷爷奶奶在外面玩了半个多月,终于回来了。


    下班后，许兰亭和唐厉行一起去机场接了两?位老人，因为第二?天周末不上班,他们决定陪两?位老人回了城郊的家住一晚。


    奶奶带回来不少小礼物。


    除了些当地的土特产,特色工艺品,还特意给许兰亭买了做工精细的翡翠玉镯、吊坠、项鍊等首饰，把她手上脖子上戴得满满当当的。最后还神神秘秘的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平安福,说?是在一座很灵验的庙里求来的。


    平时照顾爷爷奶奶的保姆是当地村里的人，知道两?老人要回家,她早早地从自己家里抓了只老母鸡炖上，又做了一大桌菜。


    这顿晚饭吃得格外热闹温馨。


    饭后，爷爷迫不及待的拉着许兰亭下棋，像是真正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将军一样情绪高涨，奶奶在看家庭伦理电视剧,时不时因为爷爷的大嗓门而皱眉念叨,唐厉行则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


    许是奔波一天累了，没?下几局爷爷就困得直打哈欠,在奶奶的催促下依依不捨的回房去睡了。


    时间尚早,许兰亭毫无睡意?，便跑到院子里的吊椅上坐着看星星。


    江宁一到夜晚就被炫目的霓虹笼罩着,几乎看不到星星，城郊少了光线的污染,倒是铺满了点点星光，璀璨夺目。


    周围响着细微的虫鸣声,温度也不似江宁那么?高,凉爽宜人。


    难怪爷爷奶奶不想呆在江宁。


    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浮躁的内心都平静下来了。


    许兰亭仰头?看着夜空发呆,唐厉行拿着一瓶红酒，两?支红酒杯出来，倒了两?杯，低了一杯给她，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好惬意?啊！」许兰亭与他碰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小口?，「唐厉行，以后等我们老了，也像爷爷奶奶一样来这养老好不好？」


    唐厉行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不用等到老了以后，我们现在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


    「那不行，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躺平。」


    「行，都听你的。」


    他们依偎在一起?东拉西?扯的闲聊，旁边桌上的红酒也少了大半。


    许兰亭喝到微醺的时候，情绪上来了，人也显得有些兴奋，靠在唐厉行的怀里跟他畅想起?未来的生?活。


    唐厉行很少说?话，主要是听她说?，偶尔搭句腔。


    过了很久，许兰亭大概是说?累了，忽然安静了下来。


    唐厉行垂眸，见她睁着眼在发呆，开口?问她：「亭亭，你昨天晚上说?，想要生?个孩子，是认真的吗？」


    「不知道。」许兰亭轻轻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声音低低的，「我本来是不想要孩子的，可昨天见了檬檬，她说?她怀孕了。也许是受她影响吧，昨天才突然说?了那样的话。」


    她仰头?问他：「你呢？你想要孩子吗？」


    「我都可以，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的神情很认真，双眼明亮且真挚。


    许兰亭盯着他看了会儿，将红酒杯放回旁边桌上，坐直了身体说?：「从我们相亲开始，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表达我的意?见。领证、婚礼、生?孩子，你一直都在迁就我，我一度忘了，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我也没?有真正试图去了解过你的想法。」


    她语气认真：「唐厉行，跟我说?说?你真实的想法吧，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婚姻的。」


    唐厉行随意?地靠着吊椅，见她态度认真，也放下了红酒杯，去拉她的手，「我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直到白了发，掉了牙。那就是我嚮往的，关于我们婚姻的样子。」


    这话虽然已?经烂大街了，但又何尝不是她所?想。


    许兰亭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孩子呢？你也没?想过要一个孩子吗？还是因为我不想要？」


    「我对孩子没?什么?执念，有了，我们就过一家三口?的小日?子，没?有，我们就过好我们自己的二?人世?界。要不要孩子，你拥有完全的决定权。」


    他的体贴，让许兰亭很感动，又很迷茫。


    她害怕的，从来不是十月怀胎的辛苦，是需要对另一个人负责的漫长年岁。


    她动摇了不想生?孩子的念头?，大概是因为昨天跟肖檬檬聊的那番话。


    她想试试计划之外的人生?，想看看自己会不会是一个好妈妈，想好好去养育一遍没?有得到过母爱的、年幼的自己。


    可是，她又怕那条路上荆棘丛生?。


    她期待着唐厉行来做这个决定，又怕他的决定也不是自己最终的意?愿，怕自己承受不了后果。


    她的内心矛盾极了。


    唐厉行看出了她的纠结，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孩子不是人生?的必选题，你不要把它当成压力。如果有一天想要孩子了，我们就生?，如果没?想好，我们过好当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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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页

    「其实我不是害怕生?孩子，我只是没?信心当一个好妈妈。」


    许兰亭靠着他的肩膀小声说?：「唐厉行，如果有一天，我们决定生?孩子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当一个好爸爸，好不好？」


    唐厉行在她额头?亲了亲，「好，我答应你。」


    -


    他们本来是想再待一天，多陪陪爷爷奶奶，结果第二?天一早，唐厉行就接到陈肖妈妈的电话，说?是过生?日?，让他带着许兰亭一起?去家里吃饭。


    陪两?位老人吃过午饭，他们就直接回江宁了。


    听唐厉行说?，陈肖父母这些年来对他很照顾，跟亲人差不多，许兰亭为此也多了几分重视，认真的打扮了一番，又特意?去商场买了生?日?礼物。


    陈肖妈妈今年五十多岁，生?日?没?有大办，就自己一家人随便吃个饭。


    能叫上唐厉行，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错。


    许兰亭一进门，陈妈妈就直奔她而来，「你就是厉行的媳妇儿吧？」


    「是，您叫我亭亭就行。」许兰亭把手里包装精緻的礼盒递给她，笑着道：「阿姨，生?日?快乐，这是给您的礼物。」


    「谢谢，谢谢，孩子有心了。」


    陈妈妈接过礼物，笑眯眯地拉着她往里走，「快进来坐。」


    陈妈妈说?是五十多了，但是保养得极好，皮肤状态跟身材管理看起?来最多也就四十来岁，为人也很亲切。


    她拉着许兰亭在沙发上坐下，「早知道你是厉行媳妇儿，当时檬檬婚礼上应该好好跟你打个招唿。」


    「我也是婚礼过后才知道您是厉行亲近的长辈，当时确实匆忙了些，事后我应该早点来拜访您才是。」


    「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今天来给我过生?日?我就跟高兴了。」


    许兰亭笑着点了下头?。


    「厉行你也是。」陈妈妈瞅了眼旁边沙发上的唐厉行，「结婚了也不早点跟阿姨说?，要不是前两?天肖肖说?漏嘴了，我还替你着急着呢。」


    唐厉行回答：「证领的匆忙，本来打算等婚礼事宜定下来，就跟您和叔叔说?的。」


    「不管怎么?样，定下来了就好，你爷爷奶奶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陈妈妈抚摸着许兰亭的手，一脸满意?地看着她，「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他不肯找对象，没?想到转眼就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你们俩站在一起?啊，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我们厉行眼光真不错。」


    许兰亭被夸习惯了，眼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谢谢阿姨。」


    「弟妹，要不你和老唐收拾收拾行李搬来我家得了。」


    陈肖拿着一个苹果，优哉游哉的从楼上下下来，「我看肖女士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就暂时给她噹噹儿媳妇儿，过过瘾，省得她老是催我。」


    陈妈妈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早点给我领个儿媳妇儿回家，我至于去惦记人厉行媳妇儿吗？」


    「结婚讲究缘分了，我也不能随便在大街上给你拉一个来不是？」


    「就你这态度，好缘分都被你错过了。」


    陈肖挨着唐厉行坐下，大喇喇地翘起?了二?郎腿，「你催我结婚不就想抱孙子吗？檬檬都怀上了，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当奶奶了，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吧。」


    「随便你，爱怎么?着怎么?着，翅膀硬了，我也管不动你了。」


    快到晚饭时候，肖檬檬才姗姗来迟。


    她匆忙把礼物送给陈妈妈，道了生?日?祝福，直接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唐厉行和许兰亭身上，「厉行哥，你也太让我心寒了，结婚不告诉我就算了，结婚对象是亭亭也不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妹妹啊？」


    唐厉行再次解释：「证领的匆忙，打算等婚礼定下来再跟你们说?的。」


    肖檬檬嘟着嘴：「你可以先?跟我说?啊，我感受到了欺骗。」


    陈肖搭腔：「你们度蜜月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每次给你打电话，都因为时差问题不接，还怪人家不跟你说?，你还挺好意?思说?。」


    大概是知道自己理亏，肖檬檬斜了他一眼，没?再这个话题，直接转向许兰亭：「亭亭，不对，我应该叫你嫂子了吧？」


    「都行。」许兰亭笑着道：「你怎么?顺口?怎么?叫。」


    「还是叫嫂子吧，亲切。」肖檬檬拉着她的手往沙发去，「其实我上次就想问你了，你和厉行哥怎么?认识的啊？谁追的谁？在一起?多久了？」


    陈肖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你一下子问这么?都问题，你要别人怎么?回答？」


    「我追的她。」唐厉行猝不及防地给出了答案。


    「真的假的。」


    肖檬檬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看许兰亭，「我没?听错吧，厉行哥主动追的你？」


    许兰亭歪了下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我认识厉行哥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他主动追过谁，别说?让他追人了，追他的女孩子一大堆，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入得了他的眼睛，就连……」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陈肖打断了她，「打电话问你老公到哪儿了，马上开饭了。」


    「他说?在路上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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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页

    话音落下，肖檬檬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瞅了眼许兰亭的表情，立刻将这个话题跳了过去：「不过嫂子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又好，我是男人我也想追，别说?是厉行哥了。」


    「别别别，一会儿给我夸飘了。」


    「我才没?夸你，我说?的是事实，嫂子，你真的跟仙女似的，厉行哥能喜欢你一点儿也不奇怪，我也释怀了。」


    许兰亭捕捉到她话里的深意?：「释怀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肖檬檬自知说?漏了嘴，忙掏出手机说?：「嫂子，你没?见过厉行哥以前的样子吧，我给你看看照片，可帅了。」


    -


    晚饭后回到家已?经九点过了。


    许兰亭有些累了，率先?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休息，可当她闭上眼睛，向她袭来的不是睡意?，而是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昨天晚上的缠绵逐渐在脑海里浮现，身上的那些睏倦也跟着一扫而空。


    她翻身趴着，头?枕着双臂，眼睛盯着浴室的方向看。


    房间里静谧无声，只有她的心跳声和浴室的水声，像是两?个互相伴奏的乐器，此起?彼伏的在耳边演奏着。


    过了良久，许兰亭起?身去了衣帽间，翻出了自己之前买的那两?件性感睡裙，在穿衣镜前比划了半天，她还是挑了件唐厉行的白衬衫穿上。之后又回到化妆檯前，简单打理了一下蓬松的长髮，往手腕上喷了点香水，顺带在耳后涂了点儿。


    镜子里的女人，小脸白净，没?有一点妆却依然不失明艷，长髮披肩，拉得脖颈愈发修长，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精緻的锁骨，以及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


    不需要在多做什么?表情，一个明亮的眼神，已?经尽显女人的妩媚。


    许兰亭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神态。


    想像唐厉行看到她可能会露出的表情，心里就不自觉的愉悦起?来，嘴角也跟着漾出笑容。


    一切准备就绪，她回到床上，撑着脑袋侧躺着，将裸露在外的双腿摆出一个修长勾人的姿势。


    没?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


    许兰亭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了抚胸口?，等心跳声稍稍平静了些，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立刻跳下床，打开化妆檯的一个小抽屉，在里面一顿勐翻。


    好不容易找到了上次买的安全套，身后开门声响起?。


    她一慌，又做贼似的把东西?扔回了抽屉的角落，还心虚地拿了个小盒子盖上，然后转过身去，露出一副无辜纯真的笑容。


    唐厉行穿着一件雾灰色的浴袍站在门口?，头?发半湿不湿的，几滴水珠顺着脖颈没?入v领的浴袍里，裸露不多的胸肌明显，肌肉纹理漂亮紧緻，腰带松松地系在腰间，小腿肌肉匀称且修长。


    他的视线同样在她身上，眸中的惊艷不加掩饰。


    空气在瞬间变得潮湿了。


    许兰亭的脸颊一阵阵发热，她扯了扯衬衫的下摆，迎上他直白的目光，「不介意?我把你的衬衫当睡衣吧？」


    唐厉行抿了下唇，喉结无意?识的上下滑动，「你喜欢就好。」


    许兰亭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忐忑的心忽然落了地。


    小心机有了回应，她也大胆起?来，光着脚朝他走去，拉着他过来，「我帮你吹头?发吧！」


    唐厉行没?有拒绝，乖乖的在床沿边坐好。


    许兰亭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按下了开关，空气中响起?了吹风机的「唿唿」声。


    她站在唐厉行面前，一手调整着吹风机的角度，另一只手的手指随着热风轻柔的在他的发间穿梭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小腿贴在了一起?，谁也没?有避开的意?思，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鼻尖飘荡着洗髮水的香味，暧昧在空气中疯狂滋生?。


    吹着吹着，一直大手突然抓住了她握着吹风机的手，顺便按了开关键，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许兰亭垂下眼睫。


    男人仰头?看着她，黑眸炙热的直接。


    许兰亭猜到了他的意?图，却故作无知地说?：「还没?吹干。」


    「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


    唐厉行将吹风机扔在床头?柜上，单手搂住她的腰带向自己，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抬起?下巴，吻住了她的唇。


    男人轻轻闭眼，神情有些沉醉。


    许兰亭看着他意?乱情迷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微扬，也跟着闭上了眼，配合地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颈。


    他们从初吻到现在没?多久，可这个男人的学习能力似乎很强，吻技从最开始的生?涩到现在，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的，无论是温柔的轻啄，还是霸道的入侵，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然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暧昧的喘息声在空气中迴响。


    细细密密的吻，从唇瓣落在脖颈，胸口?，所?到之处如火燎原。


    许兰亭的脑袋懵着无法思考，完全凭着感觉去迎合对方，抚摸对方。


    身上衬衫的扣子被一颗颗解开，不知不觉地落了地，最后一层障碍物消失后，男人身上的变化，毫无遮挡的与她接触，滚烫的热度和陌生?的触觉让她心慌，她忍不住去叫他的名字，「厉行，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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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溢出唇边，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娇滴滴的低吟，像小朋友的撒娇，又像小猫的哼唧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人的声音，陌生?又奇妙。


    她有些难为情，想说?点什么?来掩饰，耳边响起?了男人同样低哑，压抑后极度性感的声音，「我在。」


    她心里那点小女人的情绪随之消失了，细细的胳膊攀着他的背，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安全套，在化妆檯抽屉里，你去拿。」


    「不用。」男人伸手在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安全套，「这儿有。」


    许兰亭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很久了。」


    他用牙咬开包装袋，伸手向下。


    许兰亭为了拉近两?人的关系努力了这么?久，一直觉得自己单方面的，眼下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那些小委屈，小较劲儿瞬间烟消云散。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注视着他迷离的眼睛低低道：「唐先?生?，既然早就对我心思不纯，做好准备了，为什么?总表现的一副斯文禁慾的模样？每次都要我主动，我还以为你……」


    她话没?说?完，眼神向下一瞟，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是不确定你的心意?，以后不会了。」男人俯下身去轻吻她的唇，而后又问：「会害怕吗？」


    许兰亭心跳如擂鼓，还倔强地扬着下巴，「怕什么?？期待已?久。」


    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表情，唐厉行的唇角忍不住勾起?，腰微微下沉，向她贴近了些。


    他还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许兰亭却认怂地撑住了他的胸膛。


    她看着男人情动又强忍着的目光，想勇敢直视他，又心虚的疯狂眨眼，「我先?声明，我不是怕，就是……就是听说?会疼，你一会儿，温柔点儿。」


    男人并?未承诺什么?，抓着她的手向下探去。


    下一秒，她勐然睁大了眼睛。


    手心里陌生?的触感是那样清晰，随之一股电流顺着指尖袭向四肢百骸。


    心脏酥酥麻麻的，脑袋也在一瞬间宕机了。


    男人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伏在她的脖颈里，吻了吻她的耳骨，用气音轻声呢喃：「主动权交给你，我等你准备好。」


    第58章


    翌日早晨,许兰亭迷迷煳煳睁开眼。


    整个身体酸软无?力，尤其是腰部以下的位置，疼痛感也?异常明显,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一样难受。


    她刚皱起眉头,罪魁祸首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唐厉行?坐在旁边的床头,单膝曲起靠着床背，身上穿着一套白色印花居家服,正低着头看手里的平板。


    窗帘没开?，房间里光线不足,但还是难掩他认真的眉眼。


    以往每次醒来，床上总是她一个人，今天睁眼就看到他，许兰亭心底生出一种满足的幸福感来。


    她顾不得去?感受身体上的不适，枕着手臂,安静的注视着专注的男人。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淌着,宁静而美好。


    片刻后，唐厉行?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动作,偏头看向她看来，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相撞。


    「醒了？」他放下平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许兰亭有些?享受他的抚摸，无?意识的向他靠近了些?,「你在工作吗？」


    「嗯，有些?事情要?处理。」


    「怎么不去?书房？这样靠着不方便吧？」


    「我怕你醒来身体会?不舒服。」


    许兰亭本来还沉浸在两人清晨的小温馨里,听他这么说,昨天晚上抵死缠绵的画面一股脑的涌入脑海里。


    他们都?没有经验，完全是靠着本能去?摸索学习。


    唐厉行?刚开?始还很绅士温柔,时时刻刻询问她的感受，后来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她时而在云端飘荡，时而抓着他的背掉眼泪，他才努力克制住自己，心疼地吻掉她的眼泪，说着对不起。


    新手期虽然手忙脚乱、不得章法，但他在这方面似乎格外有天赋，没多?久就找到了感觉，渐入佳境。


    唐厉行?体力格外好，从卧室到浴室，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相拥睡去?。


    以前每次遇到女性朋友聊起自己的择偶标准，一定会?聊起他们哪方面的能力，并且与今后的「幸福」划等号。


    许兰亭总是不以为然。


    在昨天以前，她无?数次因唐厉行?而心动，想与他白头偕老。


    她觉得那就是幸福的体现了，所?谓的鱼水之欢，是短暂的感觉，是和任何?一个异性都?可以带来的，只有灵魂的契合才是永远的。


    但经过这一夜，她似乎理解了那些?人的说法。


    爱人之间性生活的契合，会?让灵魂碰撞更加契合火花。


    至少昨天晚上，在几次抵达高潮，死了又活的欢愉里，她脑子里没有别的，只有一个念头——


    死在他怀里也?无?所?谓了。


    唐厉行?不知道许兰亭此刻心里所?想，摸了摸她的脸，俯下身子低声问她：「还很难受吗？」


    许兰亭在情感的表达上从不扭捏，但眼下毕竟初经人事，还是有些?羞于?面对男人的关?心。


    她垂着眼眸，带着点儿撒娇的语气：「有一点儿。」


    听她这么说，唐厉行?直接皱起了眉头，「抱歉，我不知道会?这么难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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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页

    话还没说完，许兰亭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在他自责的目光中，她摈弃了自己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小害羞，大胆的表达自己真实的感受，「比起难受，我觉得更多?的是享受。我很喜欢，所?以，你不需要?自责。」


    唐厉行?不确定，「真的？」


    他的认真询问的表情像个孩子，许兰亭有些?好笑：「如果我说是假的，你以后是不是就打?算和我谈柏拉图式的恋爱了？」


    男人在她意料中点了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真的可以？」


    「嗯。」


    他坚定的眼神让许兰亭莫名生出一种挫败感来。


    她伸出手去?抚摸他布满青色胡茬的脸和下巴，又缓慢地移到了凸起的喉结上，较劲儿似的轻轻揉捏着，「唐厉行?，你昨晚的表现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你身体里住着一个小野兽，别困住它，我会?心疼的。」


    不知道是被她的话刺激了，还是被她的动作撩拨了，唐厉行?的唿吸逐渐粗重起来，清明干净的目光也?变得灼热。


    许兰亭昨晚已经见?识了他意乱情迷时的样子，看他此刻的眼神就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她认怂的收回手，却不想，男人率先桎梏住了她的手腕。


    他目光灼灼，唿吸沉重，「好，我不困着它。」


    「……」


    好一个迴旋镖啊！


    许兰亭眨了眨眼，无?辜道：「纵慾不好。」


    男人犹豫了，但也?只有片刻功夫，他就低沉着嗓音说：「就一次。」


    「……」


    事实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平常西装革履，一副斯文禁慾的模样，脱了衣服一样的回归动物本能，野兽属性，难以克制。


    好半晌，空气里的喘息声终于?停歇，暧昧旖旎归于?平静。


    许兰亭有气无?力地趴在唐厉行?身上，搭在他胸上的手腕、手指酸软得要?命，手心已经擦拭干净，可恍然间仍然有一种黏腻腻的感觉。


    头顶是男人满足过后，缓慢有规律的唿吸。


    许兰亭很想吐槽他没完没了的持久力，又怕他真当回事儿又多?想，只好默不作声的等待劳累过度的手恢復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唐厉行?忽然叫她：「亭亭，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许兰亭迷迷煳煳的应声，「什么？」


    「檬檬以前，追过我。」


    许兰亭先开?眼皮，眸中却没有多?大诧异。


    她不笨，昨天从肖檬檬不小心说漏嘴那只言片语中，就大概猜到了，只是看他们的相处模式，完全和兄妹无?异。


    既然当事人都?翻篇了，她也?没必要?去?计较什么，戳破他们之间的默契。


    只是她没想到，唐厉行?会?主?动跟她坦白。


    许兰亭仰头看他，明知故问：「那你喜欢过她吗？」


    「没有。」唐厉行?立刻摇头，「她是陈肖的妹妹，我也?一直拿她当妹妹，既然你和她认识，我不想瞒着你。」


    「那我不认识的人中，有你喜欢过的人吗？」


    「没有，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他的表情很认真，怕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也?只有你。」


    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但没有人不爱听甜言蜜语。


    许兰亭不想去?计较这个承诺的真实性，也?不想去?担忧他们未知的未来，她只想好好享受此刻的幸福。


    她撑起身子，认真地看着他，「陈肖说，追你的人一直很多?，但你从来没有对谁心动过，也?没有谈过恋爱。可从我们第一次在酒吧相遇开?始，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助我，关?心我。相亲的时候，我故意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你也?愿意答应，就为了和我有进一步发展。结婚以后，你更是样样都?迁就我，事事以我为中心。」


    她声音有些?轻：「唐厉行?，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许用一见?钟情搪塞我。」


    唐厉行?没有马上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许兰亭等了很久，又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唐厉行?这才轻吸了口气，缓缓抚着她柔软的头髮，望着她的眼眸又黑又亮，过分的深情，「喜欢就喜欢了，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他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但这个答案，许兰亭很满意。


    喜欢就喜欢了，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只因为是她而已。


    许兰亭凑上去?在他下巴亲了下，轻声道：「告诉你个秘密，虽然很难相信，但我从小到大，也?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


    试用期满后，许兰亭正式转正，赵姐也?放手让她独立带客户了。


    江宁早已步入盛夏，温度持续走高。


    许兰亭凭着一股冲劲，顶着炎热的天气忙碌了小半个月，终于?开?了自己的第一单。虽然只是租赁合同，但是客户租的是商业区一个大面积的旺铺，到手的佣金并不少。


    刚送走客户，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她入职后的第一笔工资也?到帐了。


    同事们纷纷恭喜她，开?玩笑说要?请客，她也?毫不吝啬，在附近一个品牌咖啡店点了咖啡和甜点送到公司请大家，算是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帮助，顺便庆祝自己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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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页

    唐厉行?最近挺忙，每天都?要?加班到七八点才回家。


    许兰亭下班后也?不着急回去?，直接去?了附近商场，给张水莲买了条连衣裙，一条她钟爱的丝巾，以及一套价格不便宜的护肤品。


    接着又给唐厉行?挑了件衬衫，当做是赔他那件被自己霸占了男友衬衫。


    还来不及给自己买什么，到手的工资已经花出去?三分之二了。


    想想自己也?不缺什么，她就直接开?车回了娘家。


    张水莲前段时间重新装修了一下水果店，门口gg牌，里面的货架全部换成?新的，生意比原来好了不少。之后她又招了个小工帮忙看店，自己没事儿还能当甩手掌柜出去?熘达熘达。


    许兰亭回到店里以后，将买的裙子和护肤品给了张水莲。


    后者很喜欢，拿着裙子和丝巾在镜子前来回比划，爱不释手，「这裙子的质量一看就不便宜，花了多?少钱？」


    许兰亭忽悠她，「裙子一百，护肤品两百，丝巾二十，一共三百二。」


    张水莲明显不信，「真的假的，这裙子一百买得到？」


    「我骗你干嘛？这些?都?是打?折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明天再带你去?挑挑别的，还有很多?便宜的漂亮衣服呢。」


    看她面不改色的正经模样，张水莲选择相信她，但又本性难改的继续念叨：「以后发了工资自己留着，不用给我买什么，我家里衣服多?的是。」


    「ok，那我以后给你买好吃的。」


    「不买穿的就买吃的，钱放你口袋里会?咬人是不是？」


    「是啊，所?以要?赶紧花出去?。」


    「……」


    晚上生意不错，张水莲也?还没顾上吃晚饭，母女俩就商量着出去?吃。


    许兰亭在网上找了家环境评价都?还不错的烤肉店。


    张女士嘴上念叨着贵，浪费钱，结果到了烤肉店，一口气吃了不少，还对味道赞不绝口，说下次等徐盛回来了带他一起来吃。


    胃里填了些?东西后，她终于?顾上问许兰亭：「你和小唐最近怎么样？」


    「我俩挺好的啊！」许兰亭说。


    「挺好的就好。」张水莲搅着碗里的南瓜煳，又问：「那你俩有没有商量过生孩子的问题啊？」


    催了结婚催生孩子，果然是父母们的固定流程。


    「商量过了。」许兰亭拿了张紫苏叶，包了块五花肉餵进嘴里，含煳不清地回答：「我俩现在都?以工作为主?，暂时不考虑要?孩子。」


    「还不考虑要?？」张水莲急了，「亭亭，妈不是逼你啊，你现在已经二十八了，再过两年?就高龄产妇了。小唐是男人，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但我们女人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啊。」


    「现在三十多?岁生孩子的多?了去?了，四五十岁都?有人生呢！那么着急干嘛？」


    「你跟别人比干嘛？你自己趁年?轻生了，身体恢復得也?快。」


    「我不是跟别人比，生孩子本来就是件大事儿，肯定要?慎重考虑过后才能决定。再说了，我们才刚结婚没多?久，我现在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好好享受享受二人世界。」


    「生了孩子也?不耽误你们过二人世界啊！现在店里有人看着，我也?没什么事儿，你们生了孩子我来带，你们继续过你们的二人世界。」


    许兰亭忍不住嘆气，「妈，你辛苦了大半辈子，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悠闲时光，不想着去?过过自己的生活，还想着带孙子呢？」


    「我的生活不就是你们两吗？」张水莲说：「你们两个过好了，我就好了没什么别的追求了。」


    许兰亭忽然沉默了。


    张水莲观念传统，这辈子的盼头大概就是他们姐弟俩了，这个年?纪了再想去?扭转她的观念太难了。


    她想了想，也?不跟她犟，假装妥协：「行?吧，孩子的事我会?考虑的，考虑好了就立刻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你就别担心了。」


    知女莫若母，张水莲一眼就看出了她话里的敷衍，「又煳弄我。」


    「我没煳弄你，我真的会?考虑的。」


    「随便你们吧，我不勉强。」


    张水莲懒得计较她话里的真实性，也?选择退步：「其实你说的也?对，现在时代不同了，生养孩子不是吃饱穿暖就完事儿那么简单，是要?慎重考虑。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就当我年?纪大了话多?，别往心里去?。想什么时候生孩子，你们还是自己做决定。」


    「妈，你变了。」许兰亭一脸感动，「变得开?明了。」


    张水莲白了她一眼，「我不开?明能怎么办？难不成?拿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听我的话？」


    「亲爱的妈妈，谢谢你的理解。」


    「得，别给我演。」


    -


    晚上回到家，唐厉行?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看新闻。


    许兰亭迫不及待的拿出衬衫给他，「我今天发工资了，特意给你买了件衬衫，试试看合不合适。」


    唐厉行?接过衬衫，「其实……」


    「不许拒绝。」许兰亭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率先打?断了他的话，「这是礼物。」


    唐厉行?无?奈地笑了，「谢谢。」


    说完，他站起身，许兰亭直接拉住了他，「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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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页

    「换衣服。」


    「唐先生，夫妻之间换衣服还需要?避讳吗？」


    许兰亭跟着站了起来，直接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还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就在这儿换吧！」


    唐厉行?没拒绝，三两下就把上衣脱了，紧实健硕的倒三角身材就这样落入她的视线。


    许兰亭自认为已经是老司机了，抱着欣赏美好身材的眼光去?看他，可在看到男人胸口、脖颈的几块明显的红痕后，纵然一副老色批模样，还是没控制住红了脸。


    有了第一次以后，虽谈不上夜夜缠绵，但只要?情到浓处就难以遏制。


    他身上的这些?痕迹，就是她昨晚留下的杰作。


    当然，她身上也?有。


    许兰亭抱着双臂，又抬起右手无?意识地摸着脖颈，红唇轻轻抿着，视线与他对视也?不是，落在他身上也?不是，一时间搞得气氛有些?暧昧。


    唐厉行?看着她的表情，唇角漾开?了愉悦的弧度。


    他拿起新衬衫套上，慢条斯理地扣着胸前的扣子，语气有些?调笑：「不是你让我在这儿换的吗？」


    言外之意：怎么你还害羞了？


    许兰亭受不了他的挑衅，再次上手去?帮他扣剩余的扣子，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有意无?意的去?触碰他的身体，下巴微微扬起，直视着他的眼睛：「唐先生，你这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别说只裸着上身了，你就算□□，我也?心如止水。」


    「这样啊！」


    唐厉行?慢悠悠的把手放在裤腰的皮带扣上，做出一个要?解皮带的动作。


    下一秒，瞥见?他动作的许兰亭没忍住眨了两下眼，又努力保持着镇定的表情，他这才满意的把衬衫衣摆塞进裤腰里，笑着配合她：「那是我不够有吸引力，我的问题，我反省。」


    「……」


    他表面上看着是认输了，可这胜券在握的语气，宠溺纵容的笑容，明明就是以退为进把她给拿捏死了。


    许兰亭赢得有些?憋屈，忍不住捶了下他胸口，「唐厉行?，你学坏了。」


    唐厉行?没再继续跟她纠结这个问题，揉了一下她的发顶，往后退一步，展示身上的衬衫给她看：「怎么样？合适吗？」


    许兰亭借坡下驴，围着他转了一圈，「非常有型，不愧是我挑的。」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晚上，许兰亭洗完澡出来，唐厉行?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打?开?手机看到了肖檬檬发来的微信：嫂子，有件事儿我本来不该跟你说的，可我放在心里又憋着难受，也?怕有一天你知道了会?误会?，所?以我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


    肖檬檬：其实，我以前追过厉行?哥，但是他没有答应过我，也?一直把我当妹妹看，没有给过我一点儿希望。我那会?儿虽然很喜欢他，但我现在心里只有我老公，也?只把他当哥哥。


    肖檬檬：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这些?合不合适，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嫂子，我怕我心里藏着这事儿，以后没办法坦然跟你相处，所?以还是跟你坦白了，希望你不要?误会?厉行?哥，也?不要?对我有所?介怀才好。


    许兰亭看了眼身边熟睡的男人，笑着在手机上打?字：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不过你厉行?哥都?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不会?介意的，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就像之前那样愉快的相处。


    肖檬檬马上回了：他主?动告诉你的？


    许兰亭：嗯！


    肖檬檬：看来，厉行?哥真的很在乎你，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


    许兰亭：谢谢。


    放下手机后，许兰亭转身钻进了唐厉行?的怀里。


    男人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又收紧了手臂搂住她，「抱歉，我睡着了。」


    「没关?系，困了就快睡吧！」


    许兰亭安静地靠在他胸口，等他重新响起了均匀的唿吸，才仰起头，在他唇角亲了亲，然后极轻的低喃道：「唐厉行?，遇见?你真好。」


    第59章


    中午,许兰亭打开了外卖准备吃午饭，没吃两口就接到了客户的电话，说是要看房。


    客户是上次发传单时认识,说要买别墅的西?装男。


    他们中途又见了一次面,电话联繫过几次,男人买房的意愿很明确，提了很多对别墅的要求,许兰亭尽心竭力的找到了几套符合条件的别墅，一直等着他去看,今天终于接到了他的电话。


    一套别墅卖出?去，一年半载内都可以直接躺平了。


    同事们都说她运气好，刚入行就接到了这么大?的单子，许兰亭自己也满心欢喜，饭都顾不上吃完,准备好别墅的资料就直接走了。


    对方名叫梁建胜,电话里说他在陪客户吃午饭，一会儿结束了就去看房。


    许兰亭按他发来的地址,直接导航到了他所在的酒楼。


    据服务员说,梁建胜所在的包厢还在就餐，她只好在外面大?厅的休息区坐着等。


    大?厅里飘着饭菜的香味,肚子的飢饿感更明显了。


    许兰亭犹豫着要不要点个?餐先垫垫，又怕梁建胜随时会结束饭局,只好拿出?包里备着的小零食随便应付应付。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许兰亭在微信上找徐盛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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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盛没怎么说自己的近况,对她的关心和询问只有一句「挺好的」,然?后就把话题引到她和张水莲身上。


    「报喜不报忧」是他们姐弟俩的通病。


    他不想多说，许兰亭也不问,只是东拉西?扯的和他闲聊着。


    等了好一会儿，梁建胜的应酬饭局终于结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包厢里出?来。许兰亭立刻站起来，背上包跟在人群的末尾。


    走出?酒楼后，梁建胜将五六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一送上车，自己转身就蹲在墙角干呕起来。


    助理在旁边拍着他的背，「梁总，你还好吗？」


    许兰亭见?状，立刻回到店里，跟服务员要了瓶水，拿出?来拧开递过去。


    「谢谢。」助理接过水。


    梁建胜干呕了两下，并没吐出?什么东西?来，这才拿过助理手里的水，漱了漱口，扶着墙晃晃悠悠的直起身子。


    助理看向旁边的许兰亭，「许小姐，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樑总吗？我去开车。」


    许兰亭点头答应，「去吧。」


    助理扶着他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下，自己直奔停车场。


    梁建胜缓了缓，这才抬起头看许兰亭，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抱歉，许小姐，今天客户来了兴致，多喝了点儿，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客户比较重要。」许兰亭递了两张纸给他，「梁先生，你今天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后天再约时间去看房子。」


    「明天我要出?差一段时间，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还是今天去看看吧，合适的话，我想尽快定下来。」


    「可是你这样能行吗？」


    「没事儿，我在附近酒店开了房，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不过要多耽误你点时间了。」


    「应该的，这都是我的工作?。」


    梁建胜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这样吧，你有事儿先去忙，最晚三点我再给你打电话。」


    许兰亭点头，「行，那我等你消息。」


    助理没多久就开着车停在了酒楼门?口。


    大?概酒的后劲儿上来了，梁建胜闭眼靠着身后的大?圆柱，一副已经睡过去的样子，助理叫了他两声也没什么反应，只能拉着他的胳膊去扶他。


    助理是个?女生，个?子不算高，扶着一米八几的梁建胜显得有些吃力，许兰亭见?状主动伸手帮她一起把人扶到车子的后座。


    刚安顿好梁建胜，助理又道：「许小姐，能再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你说。」


    「你能跟我一起送梁总回去吗？我怕我一个?人一会儿扶不动他。」助理怕她不答应，又补充了一句：「酒店不远的，就在隔壁街，最多耽误你十分钟。」


    「行，没问题。」


    梁建胜住在附近一个?普通的酒店。


    到地方后，许兰亭和助理一起艰难的将他扶进电梯，上了八楼，进了他所在的房间，扶到床上躺好。


    助理给他盖好被子以?后，又对许兰亭说：「许小姐，梁总说他一会儿还要跟你去看房，可我看他这样子也够呛能起来，我去买点醒酒药，麻烦你再帮我照看他一下行吗？我去去就回。」


    许兰亭看了眼床上的男人，主动提议：「要不还是我去吧！」


    「也行，那我加一下你微信，把他常吃的醒酒药图片发给你。」


    助理利索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呀，不行，梁总这一身酒味儿，等会儿醒来肯定要换衣服，我得给他买套衣服，还是我去吧，梁总就麻烦你了。」


    不等她答应，助理转身就打开门?出?去了。


    许兰亭觉得单独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不太合适，可是眼下她又不能放任一个?醉酒的人单独待着，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衣食父母。


    想了想，她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步入社会多年，过往各种血的经验告诉她，哪怕面对不省人事的人，也不能放松警惕。


    将录音功能退至后台，许兰亭大?致瞄了眼房间的布局，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微信，继续回復徐盛的信息。


    没坐一会儿，梁建胜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踉跄着朝卫生间走去。


    许兰亭见?状起身问他：「没事儿吧？梁先生。」


    梁建胜闻声回头看她，似乎有点诧异她在这儿，「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助理去买醒酒药了，我等她回来就走。」


    「哦。」


    梁建胜没多说什么，推开卫生间的门?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他踉跄得几乎站不稳，许兰亭有些担心，但对方是去卫生间，自己又不方便帮他什么，只能干站着。


    果不其然?，里面没多久就传来了「叮呤咣啷」的声音。


    许兰亭跑上去拍门?，焦急道：「怎么了？梁先生，你没事儿吧？」


    里面没人出?声，许兰亭着急得又拍了拍门?，梁建胜的声音才略带痛苦的传了出?来，「没站稳，摔了一跤。」


    「摔伤了吗？能站起来吗？」


    里面又没声了。


    许兰亭下意识抓住门?把手，又觉得不妥，最终也没有拧开，只是对着里面大?喊：「梁先生，你等一下，我去叫服务员过来。」


    「不用?。」梁建胜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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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页

    「真没事儿吗？能站起来吗？」


    「能。」随着声音的落下，门?也打开了。


    梁建胜扶着门?框，耷拉着眼皮，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样子，「许小姐，能扶我一下吗？」


    「好。」许兰亭扶着他的胳膊，往床的方向走去，「慢点儿。」


    走到床沿边，许兰亭扶着他的胳膊小心地坐下，正?准备协助他躺下时，对方突然?拽了她一把，她毫无防备地摔在了床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梁建胜直接翻身压住了她，抓着她的双手紧扣在床上。


    他的动作?敏捷而迅速，力气大?得完全不似醉酒后的状态。


    许兰亭马上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了，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一条有力的长腿直接扣住了她自由的双腿，让她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只好冷静提醒道：「梁先生，你喝多了。」


    「是喝了不少，不过那点儿酒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梁建胜哪里还有刚刚不省人事的样子，一双猩红的双眼俯视着她，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正?得意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许兰亭，五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许兰亭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以?前见?过？」


    「你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想起我来啊！」


    梁建胜冷哼了一声，笑容有些阴森，「你当年让我丢尽脸面，还差点儿废了我，我可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啊。」


    他的这些话，隐约勾起了一些许兰亭的回忆。


    五年前，她认识一个?朋友，有一天应邀参加了对方的生日会，结果对方一个?朋友对她有意思，当众示爱不成，就找机会试图对她霸王硬上弓，好在她警惕心强，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想办法逃脱了。


    具体的情?况她已经记不太清了，甚至记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字，只记得自己临走前确实很用?力地踹了对方的□□。


    过了这么久，那段过往快要从她记忆里抹去了，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


    想来，他这段时间的斯文礼貌、人模人样、对她的热情?总是冷淡以?对，再到今天一步一步将她引来酒店，都是他布下的陷阱。


    许兰亭来不及责怪自己的粗心，一心只想着如何?逃脱。


    「还没想起来吗？」梁建胜将她的双手反剪在头顶，单手桎梏住，然?后腾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脸，「宝贝儿，你可真让我难过啊！」


    许兰亭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挣扎着想起来，「你先放开我，你想怎么样我都配合。」


    「配合？还是找机会再踹我一脚？」


    梁建胜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条领带，直接捆住了她的双手，然?后捏住她的下巴，迫使着她面对着自己，笑得狂妄又变态，「你觉得，我还是像上次那么蠢，被你耍着玩吗？」


    他的表情?，他压着自己的身体，无不让许兰亭感到噁心，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硬碰硬只会让自己吃亏，只能想办法与?他周旋，「梁先生，我这个?人健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罪过你，你提示一下，该道歉的我道歉，你先放开我成吗？」


    「忘了？哼，忘了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梁建胜不仅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不知道又从哪儿拿出?根领带，捆住了她乱蹬的双脚，「你只要记住，你的今天，都是你应得的。」


    四肢失去了自由，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许兰亭彻底慌了。


    她深吸口气，尽量保持着冷静：「梁建胜，你知道你在干嘛吗？你这是□□，犯罪，你就不怕坐牢吗？」


    「我为什么要坐牢？」


    梁建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慢悠悠地脱了自己的上衣，然?后跪坐在她身上，伸手去解她的衬衫扣子，「你一个?房屋中介，为了卖房天天给我打骚扰电话，追到我的应酬饭局上纠缠不休，还趁着我喝醉酒，在我房间里勾引我，我才是受害者吧？」


    话音未落，他直接俯身去吻她。


    许兰亭下意识扭头躲开，试图去推开他，他也不恼，头往下挪，直接落在了脖颈上，并且报復似地咬了一口。


    许兰亭吃痛地躲开，梁建胜追了过来。


    衣服的扣子被一颗颗解开，裸露在外的皮肤裹上了空调的凉意，还有对方粗粝得满是老茧的手。


    许兰亭要奔溃了，只能奋力挣扎着，可她越反抗，对方就越来劲儿，最后干脆直接扯开她的衬衫，剩余的扣子全崩掉了。


    混乱间，她张嘴咬住了对方的耳朵，几乎用?了吃奶的劲儿。


    男人惨叫一声直起了身子，愤怒地甩了她一巴掌，「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许兰亭脑袋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的疼。


    但也因为这一巴掌，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真的在劫难逃，算是栽在这儿了。


    她该怎么办？


    放弃抵抗任人鱼肉，以?此来减少对自己的伤害吗？


    可是她，真的能忍受吗？


    许兰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也不再挣扎，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脑袋却高速运转着，垂死挣扎地想着应对办法。


    「疼吗？」梁建胜对她的顺从很满意，俯下身摸着她的脸，猥琐的目光盯着她打量，「你虽然?对我不仁，但我这个?人向来怜香惜玉，只要你乖乖的，我又怎么会捨得对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动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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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看着他，语气意外的平静：「你今天不会放过我是吗？」


    「你要是乖乖配合，我会好好疼你的。男欢女爱，爽的又不是我一个?，我还得出?力气伺候你。与?其挣扎挨打，不如躺平享受，你觉得呢？」


    「也是，都是成年人了，确实没必要在这方面装纯，反正?我也空窗期很久了，就当是跟你玩一夜情?好了。」许兰亭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抬起了自己被捆着的双手，「我会好好配合你，那你能帮我解开吗？」


    「解开让你有机会反抗？」


    「我只是觉得绑着手脚不方便，你要是不介意，喜欢玩捆绑y，我也无所谓啊，完全可以?配合你。不过，玩个?一夜情?，就没必要弄出?人命来吧？你也不希望我回头抱着孩子找你要抚养费吧？」


    梁建胜挑眉看她，有点捉摸不透她忽然?转变的态度。


    许兰亭主动仰起头亲了下他的脖颈，然?后在他耳边吐着气，「我包里有套，你去拿。」


    她的主动让梁建章有些意外，可见?她满脸娇羞，目露期待，他还是满意地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红肿的脸颊，故作?惋惜道：「小骚货，都随身备着安全套了，还给我扭扭捏捏的来贞洁烈女那套，早点儿拿出?来配合，就不会白白挨一巴掌了。」


    许兰亭忍着噁心催促道：「别废话，是男人就别磨磨唧唧的。」


    「等着，宝贝儿。」


    她被捆住的手脚，自备安全套的行为，以?及是不是男人的挑衅话语，让梁建胜彻底放松了警惕，下了床直接转身向沙发走去。


    许兰亭趁他背对着自己，侧过身去快速从床头柜上拿过水晶菸灰缸塞到枕头底下。


    梁建胜在她包里翻了翻，「哪有套啊？」


    「没有吗？那应该放在另一包里，我忘了。」许兰亭努力撑着床板坐起来，一脸无辜地指了指床头柜，「那你看看抽屉里有没有，酒店应该有备的。」


    梁建章对她毫无防备，听?话地绕了回来，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盒安全套。


    他撕开外包装，拿出?一个?，又迫不及待的开始解皮带。


    许兰亭坐在床沿边，趁着他低头之际，从枕头底下拿出?菸灰缸，用?力朝他脑袋砸去，接连着砸了好几下，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梁建章哀嚎一声，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伸手去摸头，摸了一手的血。


    他的眼皮半搭着，有些意识不清的样子，却不死心地瞪着许兰亭，挣扎着要爬起来，「臭婊子，给我来这招，你以?为你今天逃得掉吗？」


    许兰亭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了死结，一时半会儿根本解不开。


    梁建章虽然?被她砸伤了头，但他毕竟是男人，体格要比她大?不少，一旦他站起来了，自己可能再难逃魔爪。


    许兰亭来不及多想，起身就朝他扑去，将他压回地上后，又迅速骑在他身上，双腿的膝盖直接跪在他的双手上，捆着的双手卡在他的脖子上，利用?领带紧紧勒住他的脖颈。


    梁建胜试图挣扎，但刚刚砸的那几下似乎起了作?用?，他没什么力气，双手也被控制着，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许兰亭占了上风，也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死死勒着对方，表情?有些狰狞地瞪着他的眼睛，咬着牙恶狠狠道：「我能不能逃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逃不掉了。你他妈五年前就应该进去了，我今天不会再放过你，你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梁建胜的眼睛开始充血，脸色渐渐发白，慢慢失去了抵抗力，许兰亭却跟疯魔了一样，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直到一阵手机铃声陡然?响起，她才恍然?回神，松开了胳膊，用?牙咬开手腕上绑着的领带，又快速给双脚解了绑。


    地上的人已经不动弹了，许兰亭的心悬了起来，眼里涌起了恐惧。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的人，愣了好半天，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去探对方的鼻息。在感觉到指节上微弱的热气后，她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


    手机铃声响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房间回归安静。


    许兰亭这才回神，她怕梁建胜一会儿缓过劲儿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抓起沙发上的包和手机，踉跄着夺门?而出?，一边狼狈地去扣衬衫的扣子，一边朝电梯的方向跑去。


    电梯在八楼停稳，里面没有人。


    她大?步踏入电梯，按了一楼键，又快速按了关门?键。


    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才倚着旁边的扶手，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打开手机，拨打了110：「警察局吗？我要报警。」


    第60章


    警察很快出警了, 第一时间抓获了梁建胜。


    如他的预设，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醉煳涂了，是许兰亭为了卖房主动?勾引他,在他的抗拒下恼羞成怒,拿着菸灰缸砸伤了他。那个去买解酒药的助理,也全盘否认了买解酒药的事实，声称是许兰亭说胃疼,拜託她去买胃药，她才离开的,还从包里拿出买的胃药当做证据。


    后来警察拿出了许兰亭录的音频，梁建胜才哑口无言。


    在警局录好笔录后，警察又带着许兰亭去医院验伤。


    都不?是些什么大伤，手腕和脚腕有明显的青紫色勒痕，脸颊红肿,脖颈上还有一块破了皮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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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页

    从医院出来已经五点多了。


    盛夏的晚风依然?燥热难耐,许兰亭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大门口停下了脚步。


    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路过的行人步履匆匆,巷口的小摊贩卖力的吆喝，外?卖小哥熟练地穿梭在大街小巷,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或是三俩结伴欢声笑语,或者?是背着沉重的书包独自前?行。


    渐沉的夕阳给他们?镀上了温暖的色调，构建出一个美好的人间烟火。


    但这?些好像都跟她没关?系。


    许兰亭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活了二十八年,她吃了多少亏和苦头，终于在不?久前?还清了巨额债务,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爱她的丈夫，还算稳定的工作。她在无数个夜半醒来，都在庆幸自己的人生终于步入了正轨，过上了想要的生活，谁知道短短半天时间，她仿佛重新被打?入了泥淖。


    已经不?是第一次经歷类似的事儿了，但今天却?是她最后怕的一天。


    如果她下午没能逃出来，让恶魔得逞了，或是那个手机铃声没响，她失去理智勒死了梁建胜——


    那她接下来的人生，又该何去何从？


    陪同的女警看她一脸茫然?，同情地揽住了她的肩膀：「你已经很棒了，你不?仅保护了自己，还留下了他犯罪的铁证，法律会制裁他的。」


    许兰亭转头看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


    冷静的与梁建胜周旋，冷静的报警，冷静的陈述事发经过，冷静的面对自己的伤，和满身的狼狈，冷静到她都快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知觉、没有情绪的冰冷机器了。


    女警的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阀门，她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是啊，她多棒啊！


    她多聪明，多勇敢，能从那样?一个恶魔的手里逃出来。


    她该为自己鼓掌，为自己喝彩。


    女警抱了抱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晚上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起床又是全新的一天。」


    许兰亭吸了吸鼻子?，仰头将溢满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谢谢你。」


    「你应该谢谢自己。」女警松开了手，满眼?欣赏地看着她，「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许兰亭轻轻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女警还是不?放心，「要不?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叫人来接你，我在这?儿陪你等着。」


    「我真没事儿。」


    女警看她神情坚定，也没坚持，「行吧，那你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关?于梁建胜这?边，证据很充分，应该很快就会立案，后续有什么进展，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联繫你。」


    「好，谢谢你们?。」许兰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我明天洗好了再还给你。」


    她自己的衬衫已经被扯坏了，身上穿的这?件是女警的衣服。


    「没事儿，你留着吧。」


    「谢谢。」


    和女警分别后，许兰亭收到了唐厉行的信息：下班了吗？


    唐厉行最近一直很忙，两?人只有晚上下班回家见见面，没什么机会出去约会，昨天听他说今天会早点下班，就约好了下班后一起去看电影，连电影票都买好了。


    可自己现在满身的伤，一定会让他担心的。


    许兰亭想了想，给他回消息：已经下班了，不?过我一个朋友失恋了，我要去陪陪她，晚上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


    唐厉行：没关?系，我们?改天再去看。


    许兰亭：嗯。


    许兰亭：对了，我晚上大概也不?会回去了，她哭得很难过，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唐厉行：好，那你好好陪她。


    唐厉行：记得吃饭。


    许兰亭：嗯，你也是。


    结束聊天后，许兰亭去附近服装店买了两?套新衣服，结完帐走出店门，她又停住了脚步。


    今晚不?能回家，也不?能回娘家，那她该去哪儿？


    想了想，她从包里翻出了身份证，准备在附近找个酒店先?睡一晚，可是刚到酒店门口，看到酒店内相似的布局，相同的气味，她脑袋里瞬间浮起了下午的一幕幕，胃里跟着一阵阵犯噁心。


    她甩了甩头，转身大步离开，打?车回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城市被五彩斑斓的霓虹笼罩着，到处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而坐在车里的许兰亭却?无处可去，翻着手机通讯录和微信好友列表，也找不?到可以联繫的人。


    长这?么大，她认识了不?少人，却?从来没有一个可以随时联繫，随叫随到的知心朋友，说来也是悲哀。


    许兰亭趴在方向盘上。


    时间慢慢流逝，孤独感逐渐将她包裹。


    不?知道过了过久，她抬起头来，打?开手机导航，定位到城中村的家。


    到小区门口后，她给张水莲打?了个电话，像平常一样?跟她东拉西扯的闲聊了几句，得知她还在店里忙着，挂了电话后直接下车回了家，拿上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头淋到脚，却?淋不?去满身的黏腻感，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那只噁心的手，那双猥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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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页

    她试图将脑袋里的画面甩出去，却?徒劳无功。


    许兰亭跟魔怔了一样?，往身上涂了好多沐浴露，用力搓洗，冲掉，又继续抹沐浴露，如此来回的反覆着，直到身上的皮肤都搓红了，她才满意?地关?掉淋浴。


    她穿上新买的衣服，吹干头髮，收拾好东西，将浴室打?理干净，把?所有动?过的东西物归原位，然?后悄悄离开了。


    家里恢復了宁静，好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出了小区，许兰亭将换下来那套衣服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又在附近药店买了创可贴，重新贴在脖颈的伤口上。


    脸颊的红肿已经消了，手脚上的勒痕还在。


    她没有要遮挡的意?思，穿着大方得体的连衣裙，表情从容淡定，挎着包，仰着头，随着人群大步向前?走，仿佛今天的遭遇都不?曾发生过——


    她只是过了一个和往常一样?，很平静的下午。


    唐厉行发来一张图片，是他的晚餐。


    许兰亭进了一家肯德基店，点了份双人餐，也拍了张照发给他。


    点双人餐本来是为了应付唐厉行的，结果可能是中午晚上都没吃，饿得太狠了，她不?知不?觉就全部吃完了。


    胃里有点撑，但那种饱腹感让她觉得心安。


    服务员收走餐盘后，她又点了个冰淇淋，一杯可乐，找了个角落坐下，然?后戴上蓝牙耳机，从手机里找了个电影用来打?发今晚的时间。


    这?是一个经典的喜剧片，许兰亭看过很多次，但每次看都能击中她的笑点，这?次也不?例外?。


    电影过半，一群十七八岁的男孩儿女孩儿浩浩荡荡的走进店内，在她隔壁的长桌上坐下，本来有些安静的店内瞬间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喧闹声。


    许兰亭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电影，可时不?时的被他们?拉走思绪。


    听他们?的聊天内容，好像都是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同学，相约着一起庆祝，顺便吃个散伙饭。


    许兰亭正想着要不?要换个位置，一个扎马尾的小女生突然?拍了拍她肩膀，「姐姐，能麻烦你帮我们?拍个照吗？」


    「当然?可以。」她接过对方的手机。


    饭桌上的孩子?们?迅速聚在了一起，对着她的方向五花八门的比着耶。


    许兰亭往后退了退，看着取景框调整角度。


    手机画面里洋溢着一张张青春的笑脸，一双双澄澈的眼?眸中，是他们?对大学生活的嚮往，是对美好未来的期许。


    许兰亭看得有些怔然?。


    十六岁以前?，她的脸上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笑容，也坚定而真诚的热爱过生活，也对未来的人生抱着美好的憧憬。


    可是未来真的会美好吗？


    「姐姐，好了吗？」有人喊她。


    「好了。」许兰亭回神，比了个ok的手势，又笑着问他们?：「你们?呢，准备好了吗？」


    少年们?齐声回应：「好了。」


    「好，都看镜头。三，二，一……」


    「茄子?。」


    「大家换个pose，我们?再来一张。ok，就这?样?，非常好。来咯，西瓜甜不?甜？」


    「甜。」


    未来就算依然?不?美好又怎么样?？


    她的人生从十六岁，许利明意?外?离世开始就已经烂掉了，可她依然?带着笑容和希望，走过这?漫长又艰难的十二年。


    不?管接下来的人生会去向何处，她也会继续如此。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她想成为，也必定会成为这?样?的英雄。


    -


    许兰亭在肯德基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直接去公司递交了辞呈。


    店长一直很欣赏她，对她寄予厚望，收到辞呈很诧异，问她原因，她只是随便找了个藉口敷衍过去。


    店长虽然?不?舍，还是给她批了，也同意?今天就办理离职手续。


    交接工作的时候，许兰亭把?自己手里不?多的客户资源全部给了赵姐。


    赵姐对她突然?的离职也很不?解，「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辞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许兰亭说：「就是忽然?觉得，中介好像不?太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我入这?行快两?年了，见过不?少新人来来去去，但你是我见过最有能力的，别人要学习三个月的东西，你一个月就摸透了。不?怕你笑话，你虽然?叫我一声师傅，可在工作能力上，我可能远不?如你。我相信你只要继续在这?行干下去，好好规划，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许兰亭自信一笑，「如果真的有能力，我相信我干哪行都会有前?途。」


    赵姐点头贊同，「也是，你聪明又能干，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还不?如趁年轻多去尝试尝试，找个轻松点儿的，自己喜欢的工作。房屋中介，说白了都不?是人干的活儿，要是有更好的选择，谁愿意?干这?个啊。」


    「谢谢赵姐夸奖。」


    「谈不?上夸奖，我说的是事实。」赵姐有些遗憾的嘆气，「唉，本来还觉得跟你挺投缘的，你这?一离开振兴，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怎么会没机会，大家都在江宁，有空随时可以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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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页

    「你说的对，是我悲观了，反正咱俩加了微信，想见面就随时约。噢，对了，以后如果有亲朋好友要买房，记得一定要找我，我给他们?亲友价。」


    许兰亭笑着比了个ok：「没问题。」


    赵姐滑动?椅子?回到自己工位，想起了什么又问：「差点儿忘了问你，你昨天带去看别墅的那个客户，看得这?么样?？他的资料都在里面吧？」


    许兰亭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一时间没有出声。


    赵姐翻着资料自顾自地说：「回头签单成功的话，佣金分你一半，毕竟你都跟进这?么久了，我也不?能白白捡你这?个便宜。」


    「黄了，他的单子?不?用跟进了。」许兰亭回答得言简意?赅，也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背上收拾好的包就往外?走，顺道把?自己桌上的仙人球盆栽放在了她桌上，「赵姐，我的仙人球就交给你了，帮我好好照顾它。」


    -


    离开公司后，许兰亭开车回了家。


    刚过十点，唐厉行早就去上班了，家里空荡荡的。


    许兰亭去浴室沖了个澡，钻进被窝就睡着了。


    昨晚在肯德基坐了一夜，实在困了才趴着眯会儿，结果每次刚睡着，就被梦里梁建胜的脸吓醒，整个晚上的入眠时间还没有两?个小时，早上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没精神，再加上被窝里还残留着唐厉行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睡得格外?安心，格外?沉，还出乎意?料的没再做噩梦。


    再醒来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许兰亭将早上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清洗，特意?将女警的那件衣服手洗干净，然?后甩干、烘干、用袋子?装好。


    等待的过程中，她简单洗漱了一下，给自己化了个精緻的淡妆，在衣帽间找了件风衣式的连衣裙穿上，又根据妆容和穿着，给自己做了个自然?的披肩捲髮。


    优雅中有些小慵懒，低调中又不?失明艷。


    很符合她的气质。


    捯饬的差不?多，洗衣机的衣服也清洗好了。


    许兰亭将衣服晾在阳台，背着包，拿上女警的衣服就出门了。


    手腕脚腕上的勒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也就没多做处理。


    许兰亭开车来到了昨天那个派出所，将洗好的衣服还给了女警。


    女警看到她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愣神。


    她从警多年，遇到过不?少女性被侵犯和骚扰的案件。


    绝大部分的受害者?都有心理阴影，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有的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自责是不?是自己的穿着过于暴露，或者?言行举止不?妥引起对方的误会，才会又这?些遭遇。有些人甚至在往后的日子?里，都不?敢再穿短袖、裙子?，哪怕炎热的夏天都会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而许兰亭——


    昨天听她的陈述，以及录音里的内容，已经让她见识了这?个女孩儿的聪明与冷静，结果她昨天才刚遭遇过那些事儿，今天就能马上调整好自己，优雅美丽的出现在她面前?，好像那些不?幸都不?曾经歷过一样?。


    用心打?扮的外?在只是其一，她脸上的从容自信，坦荡大方，才真正让她觉得惊喜、难得，想要为她鼓掌、赞嘆。


    「林警官，衣服我已经洗好了，昨天谢谢你。」许兰亭将手里的小袋子?递给她。


    「不?客气。」女警接过袋子?，视线落一一略过她的脖颈与手脚腕，「伤好些了吗？」


    「已经消得产不?多了。」许兰亭将手腕展示给她看。


    「那就好。」


    「林警官，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再见。」


    「再见。」


    许兰亭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女警又叫住她：「许兰亭。」


    「嗯？」她回头。


    女警笑着沖她比了个大拇指，眼?里满满的欣赏，「你真的很酷，我很喜欢。」


    许兰亭弯唇笑了，「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


    离开派出所后，许兰亭开车来到「亭外?亭」总店。


    她没有进去，只是停在路边车位上，坐在车里给唐厉行发消息：晚上加班吗？要不?要去看电影？


    唐厉行马上回了消息：好啊。


    唐厉行：我一会儿就忙完了，你下班了吗？


    许兰亭：嗯。


    唐厉行：你先?回家，我结束手里的工作就回来。


    许兰亭拍了张「亭外?亭」公司大楼的图片发给他。


    唐厉行：你在楼下？


    许兰亭：对啊，昨天放你鸽子?，我深感歉意?，今天特意?来接你下班。


    许兰亭：惊不?惊喜？


    接着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


    唐厉行：我马上下来。


    许兰亭：别，你先?把?工作做完，我等你一会儿。


    唐厉行：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


    等待的过程中，许兰亭在购票app里买了两?张附近影院的电影票，是昨晚没看上的那部。


    没多久了，唐厉行出了「亭外?亭」的大楼，看到她的车后，挥了挥手，直接大步朝她走来。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休闲款的灰色衬衫，贴合的版型将他的倒三角肩背展露无疑，袖子?微微挽起，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底下搭配一条质地极好的黑色西裤，包裹着他优越的大腿长，不?仅行走起来有型，在人群中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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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靠着车窗，远远看着走向她的男人，心里莫名的有些恍然?。


    明明才分开一个晚上，为什么会有一种很久没见他了的感觉？


    她现在已经这?么黏他了吗？


    唐厉行快走到车前?时，许兰亭忽然?推开车门下了车，也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直接张开双臂楼住了他的腰。


    他们?平常出门一般都是牵手，或者?挽着手，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拥抱过。


    唐厉行有些诧异她忽然?异常的举动?，却?也没多想，马上回抱住她，然?后轻声询问：「怎么了？」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被他紧紧拥住的感觉，让许兰亭心里格外?安宁。


    她轻轻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说：「感觉好像很久没见你了，有点儿想你。」


    唐厉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髮，「我们?昨天早上才见过面。」


    「是吗？昨天才见过吗？」许兰亭睁开眼?，认真地想了想，又仰头看着他，像个孩子?似的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我们?已经有三个秋天没见面了，很久了。」


    男人唇角的笑容更甚了。


    许兰亭撅着小嘴，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嘿嘿，我也觉得我挺可爱的。」


    唐厉行在她额头亲了亲，而后垂首在她耳边小声说：「三个秋天没见了，其实我也有点想你。」


    第61章


    电影是一个讲述三角恋的爱情片,已经上映半个多月了，剧情很老套，口碑一般,但胜在几个主演都是当红的流量,网络上的讨论度很高。


    许兰亭看着觉得没劲,但又很享受和唐厉行牵着手，安静依靠在一起的感觉,只?好努力让自己沉浸在电影中?，结果最后还是没忍住睡着了,直到电影结束，灯光亮起，她?才悠悠睁开?眼睛。


    人群正有序的往外走，她?揉了揉眼睛，看着滚动的字幕问?：「这么快就结束了吗？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很香,不想打扰你。」唐厉行伸手帮她理顺头髮。


    「哦。那女主最后?和谁在一起了？」


    「应该是男主吧！」


    「应该？」许兰亭捕捉到了他的用词,觉得有些好笑，「别?告诉我你也睡着了？」


    唐厉行笑着摇头,「没有。」


    许兰亭刚想问?他既然没睡怎么会不知道结局,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座椅。她?回过头去以后?，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说：「女主没和男主在一起,她?选择了男二。」


    小姑娘主动告知结局，并没有让许兰亭觉得唐突。


    她?笑着道谢：「这样?啊,谢谢你。」


    「不客气。」小姑娘的视线在他们?俩脸上看了看，然后?一脸姨母笑的小声说：「小姐姐,你男朋友其实都没怎么看电影,他一直都在看你。」


    「……」


    没想到一个陌生人会跟她?说这些，她?有些诧异转头看当事人。


    唐厉行当然也听到这话了,垂着眸没去看她?，眨眼的频率却很高，很明显是小动作被揭穿后?的心虚，莫名的有些可爱。


    许兰亭觉得心口有点儿痒，但碍于在公共场所，就打消了调戏一下她?老公的念头，转而对?笑眯眯的对?小姑娘说：「谢谢你告诉我。」


    「不客气，不客气。」小姑娘连连摆手，「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


    这社牛属性着实有点儿让人措手不及。


    许兰亭再次道谢：「谢谢你的祝福，我们?会的。」


    唐厉行大概是忍受不了这公开?处刑的场面了，起身?拉着许兰亭的手就往外走，许兰亭很有礼貌的跟小姑娘挥手，「再见。」


    「再见。」小姑娘拍了拍旁边的闺蜜，背着包想跟上去，「走啦。」


    「那么着急干嘛？还有彩蛋呢。」闺蜜将她?拽了回去，等许兰亭他们?走远了，才忍不住吐槽，「你是来看电影里男女主角谈恋爱的，还是来看观众谈恋爱的？」


    「电影里的恋爱哪有真人恋爱好看啊！你看看男女主的互动，都是些工业糖精，嗑得我牙疼，还尬的要?死，不像他们?……」小姑娘看着许兰亭他们?走出影厅的背影，双手抱拳，一脸依依不捨，「男的帅，女的美，颜值气质完全不输明星好吧，站在一起别?提多养眼。」


    「我看你是嗑cp嗑魔怔了，陌生人也能嗑起来。」


    「谁嗑cp还看认不认识啊？主要?是嗑一个氛围，你刚刚是没看见那个小哥哥看他女朋友的眼神?，太他妈有爱了，纵观我嗑过的cp，不管是电视剧里的，还是我身?边的真情侣，就没有那个男的眼神?有他的这么戳我。」


    「你要?嗑偷偷地嗑不行吗？认都不认识就直接舞到人正主面前，你看那个帅哥刚刚的样?子，多尴尬啊？」


    「哪里尴尬啦？多甜啊！你看他刚刚那害羞的小表情，啊啊啊……，真的嗑死我了，好想在他们?家装几台摄像机啊，我可以每天?不吃不喝就看他们?谈恋爱。」


    闺蜜翻了个白眼，「啧啧啧，没救了。」


    「你不嗑cp，不懂我的快乐。」


    「……」


    走出影厅后?，许兰亭一直在偷偷观察唐厉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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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5页

    后?者目视着前方，神?色淡定，许兰亭却从他毫无情绪波动的脸上，手心的微微汗湿，察觉到他心里的慌乱。


    明明是一张成熟稳重，又充满了男人味儿的脸，此刻却莫名的透露出少年人情窦初开?的青涩感来，越看越让人觉得可爱。


    许兰亭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唐厉行终究是装不下去，看了她?一眼，解释道：「电影太无聊了。」


    「嗯，确实很无聊。」许兰亭也不戳穿他，收起嘴角的笑，挽着他的胳膊配合道：「我们?下次找个有趣点儿的电影。」


    「嗯。」唐厉行应声，顺道转移了话题，「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许兰亭白天?睡了一天?，午饭都没吃，也一直没感觉到饿，现在听他这么问?，才后?知后?觉的有了飢饿感。


    她?摸了摸肚子，反问?他：「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决定吧！」


    许兰亭想了想，「牛蛙煲吧，听说六楼的美食城有一家网红牛蛙煲，味道特别?好，我们?去尝尝？」


    「好。」


    出了影院，他们?直接坐扶梯去了六楼。


    刚下扶梯，他们?还来不及看清牛蛙煲的店名，就看到了不远处乌泱泱的人群，走近一看正是那家网红牛蛙店。


    许兰亭被这阵仗吓到了，停住了脚步，「好多人啊，我们?要?不要?换一家？」


    「你想吃的话，我们?就等一会儿。」唐厉行看了眼腕上的表，「现在这个点，别?的店应该也很忙，等位在所难免。」


    「行吧，那就吃这家。」


    许兰亭拉着唐厉行过去，跟门口迎宾要?了张等位小票，迎宾提醒要?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左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要?了小票。


    店里座无虚席，店门口摆的三排座椅也几乎坐满了人。


    许兰亭本想找个地方坐着等，看着这人挤人的架势，还是决定放弃，拉着唐厉行在走道的围栏边站着。


    八点的商场正是热闹的时候，楼上楼下的顾客络绎不绝。


    许兰亭倚着围栏和唐厉行聊天?，聊着聊着，她?的视线很快落在了斜对?面五楼的一排抓娃娃机上，看着手里的餐号还有好一会儿，她?突然心血来潮，直接拉着唐厉行下了楼。


    抓娃娃机在玩具城外摆了一长排，各种各样?的毛绒娃娃都有。


    许兰亭换了三十块钱的游戏币，找了两台连在一起的机子，然后?塞了一把币给唐厉行，「这些给你。」


    唐厉行有些茫然，「我不会，没抓过。」


    「我教你，很简单的。」许兰亭豪爽地拍了拍他肩膀，投了两个币，抓着摇杆开?始操作，「这只?手抓着摇杆调整角度，看准想要?的娃娃，另一只?手按一下这个按钮，爪子就会下去抓住娃娃，你看你看，是不是抓住了，然后?……」


    话还没说完，那个被抓起来的娃娃又掉了回去。


    「我以前技术很好的。」许兰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再试试，你仔细看我的手是怎么配合的……」


    然而，这次也没有成功。


    许兰亭自信心受挫，继续投币，继续抓。


    也许真的太久没抓过娃娃了，手有点生，她?屡战屡败，却不死心的屡败屡战，结果是手里的游戏币全部用完了，也没抓到一个。


    「……」


    真是见了鬼了。


    刚刚一副老司机的模样?，跟唐厉行讲了这么多所谓的技巧，结果居然毫无收穫，实在是太丢面儿了。


    许兰亭瞅了眼身?边一脸认真学习的男人，强调道：「我以前真的很会抓的，一抓一个准。」


    「我相?信。」唐厉行嘴角含着笑意，「我听说娃娃机都是商家设置好了，不怪你抓不到。」


    虽然有点不甘心，还是有被他安慰道。


    许兰亭从他手里拿了两个币投进去，然后?推着他说：「你来试试，就用我刚刚教你的手法。」


    「你想要?哪个？」


    「那个那个，黄色的皮卡丘。」


    唐厉行握住了摇杆，按照她?教的步骤下爪，抓住皮卡丘后?起来，顺利掉进了洞里。


    「抓到了，抓到了！」许兰亭有些激动，弯腰从洞里捡出皮卡丘，忍不住连连赞嘆，「你是新手保护期还是有抓娃娃的天?赋啊，怎么第一次抓就抓到了，你也太厉害了吧。」


    「师父教得好。」


    许兰亭被他这话夸得心花怒放，谦虚的互相?恭维起来，「师父教得再好，也要?徒弟有悟性啊！」


    唐厉行只?是跟着笑，没再说什么。


    许兰亭正准备继续往里投币，视线不经意注意到旁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身?上，对?方正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皮卡丘。


    她?微微弯下腰，笑着问?她?：「小朋友，喜欢这个娃娃吗？」


    小女孩认真地点头，「喜欢。」


    「那就送给你了。」


    「谢谢姐姐。」小女孩瞬间笑开?了，接过皮卡丘后?又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美人鱼的贴纸递给她?，「姐姐，这个给你。」


    「送给我的？」


    「嗯，妈妈说，如果别?人送我礼物，我也要?给她?送礼物，这样?才是讨人喜欢的小朋友。」


    「真乖。」许兰亭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萌得不行，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姐姐很喜欢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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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页

    「姐姐，我也很喜欢你的礼物。」


    小女孩抱着娃娃跑开?后?，许兰亭又投了两个币。


    也许是过了新手保护期，第二次，唐厉行并没有抓到，接下来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直到币都投完了，也没再抓到一个。


    隔壁娃娃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对?十六七岁的小情侣，男生抓娃娃技巧特别?好，几乎一抓一个准，没一会功夫，那女生手里已经抱着五六个不同样?子的娃娃，旁边还站着几个围观的人，连声感嘆男生的技术。


    男生被赞美声夸飘了，有些得意地看着旁边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唐厉行，「哥，你技术不太行啊，要?不要?我教教你？」


    女生也一脸骄傲的将怀里的娃娃展示给他们?看，「姐姐，我的娃娃太多了，要?不送你一个吧！你看看喜欢那个？」


    「……」


    许兰亭真的想一巴掌把这对?臭嘚瑟的小情侣唿走，但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跟两个小屁孩计较实在太丢份儿了。


    她?扬起优雅的笑容，「谢谢，我不太喜欢这些小公仔，我只?是享受这个抓的过程。」


    许兰亭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尤其是自家老公被小屁孩儿明晃晃的挑衅以后?，心里莫名的燃起了一股胜负欲。


    她?二话不说又换了二十块钱的币，也不让唐厉行抓，直接自己上手。


    旁边时不时传来女生的欢唿声和路人的赞嘆声。


    许兰亭表面保持着淡定，心里却卯足了劲儿的跟娃娃机较真儿。


    手里的币投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最后?两个币投进机子里，她?终于成功夹到了一个粉色的小兔子。


    虽然只?有一个，但总算争回了点面子。


    许兰亭松了口气，弯腰取出小兔子，看向旁边怀里已经抱满娃娃的小女生，挺直嵴背，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方道：「小姑娘，你这么喜欢娃娃，这个也送给你好了。」


    「不用不用，我太多了，一会儿都拿不回家了。」女生忙摇头。


    「这样?啊，那好吧！」许兰亭故作遗憾地点头，转身?想叫上唐厉行走了，一回头却发现人没了。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忽然听到女生的惊唿声：「哇，好大的熊啊！」


    许兰亭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人抱着一只?超大号，和人差不多高的浅棕色小熊从店内走出来。熊的体?积过于大了，把身?后?抱着它的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脸，但许兰亭还是从抱着它的双手，判断出它的主人。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有些好笑地看着靠近自己的大熊。


    三十岁的男人了，为了和两个小屁孩儿斗气，买了个这么个大熊抱来送给她?，是该说他幼稚，还是可爱呢？


    唐厉行抱着熊走到她?面前，终于探出脑袋来：「送你的，喜欢吗？」


    许兰亭上下打量了一下熊，「你买的？」


    「我不擅长抓娃娃，所以只?能花钱给你买了，希望你能喜欢。」


    「……」


    许兰亭本来以为他只?是斗气，听他这么说，脑袋里忽然想起了他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别?人有的，我希望你都有。


    原以为只?是一句哄人甜言蜜语，他却认真履行了。


    「哇，好浪漫啊！」


    「我也想要?个人这么大的小熊。」


    「算了吧，这熊我之前问?过，要?五千多呢。」


    「疯了吧，五千多买一个熊？」


    「浪漫你懂不懂？」


    「有钱人的浪漫，不是我等小民能懂，不过这个熊真的好好看啊！」


    「……」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许兰亭心里除了感动，还有些隐秘的小得意，尤其是看到那个女生虽然抱着一怀抱的娃娃，还对?她?露出羡慕的眼神?，心情愉悦得就像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将军。


    「谢谢。」许兰亭笑着接过毛绒大熊，「我很喜欢。」


    这熊差不多有唐厉行那么高了，许兰亭抱着直接拖在地上了，也完全被当着看不见路，唐厉行又主动接了回去，「还是我来吧！」


    就这样?，两人在众人的眼中?，抱着一个超大号的熊离开?了。


    临走前，许兰亭隐约听到那个男生不屑的声音：「有钱了不起啊，有本事就自己抓。」


    他女朋友回怼他：「你会抓有什么用，抓了一堆也抵不上别?人一个。」


    「你等着，等我以后?工作赚钱了，给你买比那个更?大更?贵的。」


    「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虽然和小屁孩儿比这些有的没的，真的很幼稚，但也拦不住她?此刻心情的愉悦。


    到了牛蛙煲门口，迎宾员正好叫到他们?的号了，他们?又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中?，抱着熊走进店内，哪怕已经就坐了，还频频引起食客们?回头张望。


    点了餐以后?，餐很快就上桌了。


    他们?边吃边东拉西扯的闲聊，一直到吃得差不多了，许兰亭才主动提起自己离职的事儿：「我今天?把工作辞了，我又成无业游民了。」


    唐厉行有些诧异，「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觉得房屋中?介太辛苦了，我还是想找个轻松点儿的工作。」许兰亭抽了张纸，慢慢地擦着嘴角的油渍，「在我找到新工作以前，都要?靠你养了，你不会介意吧，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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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一直养着你。」


    「你这张嘴真的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后?多说点儿，我爱听。」许兰亭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我不会让自己躺平的，我准备先休息一下，好好想想我应该做什么。」


    「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唐厉行笑了笑，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只?是……」


    「只?是什么？」


    唐厉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突然离职，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问?题了吗？如果是的话，你可以跟我分?享的。」


    第62章


    许兰亭突然离职,梁建胜是导火索，却不是全部原因。


    和唐厉行结婚以后，要?说没有压力都是假的。


    他?太过优秀,太过耀眼?,是人中龙凤的存在,而她，想成为一个足以和他匹配的女人。所?以她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必须维持精神上的独立，必须斩断任何自己可能依赖上他?的机会。


    可?她没有文凭,没有技术，更没有好的工作机会。


    本以为，房屋中介这种靠嘴皮的工作，已经是她能选择的，可?以为之奋斗的,不错的工作机会了,可?结果似乎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受气受累都只是小事儿，哪怕遇到梁建胜这种人渣,也是她以过往经验早已预料到的。


    可?直到昨天真的遇到了,她才恍然发现——


    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她看似从?债务的压力中解脱出来了,可?压力却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她的丈夫唐厉行，从?实实在在看得见的帐本,变成了她自己偷偷背上的，无形的枷锁。


    可?怕的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期待还完债务，过上自己想要?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找一个稳定?的，朝九晚五的工作，平平淡淡过完余生。


    可?这份在压力的驱使下，盲目中找到的工作，真的适合她的吗？


    真的是她可?以嚮往的事业吗？


    她喜欢吗？


    以前或许没有选择的权力，但现在有了唐厉行，她是不是可?以卸下点儿伪装的坚强，稍微依靠一下他?呢？


    人生短短几十年?，她已经身不由己，把?十几年?的青春浪费在自己讨厌的工作上，接下来，她是不是可?以任性一点儿，去找找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她的人生，似乎需要?重新规划一下。


    「也没什么困难，就是单纯觉得辛苦而已。」


    许兰亭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话，起身坐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开?始添油加醋的卖惨：「你不知道，我当中介这段时间有多累，经常到点儿吃不上饭，遇到脾气不好的客户，受气了还得忍着。其实我早就想辞职不干了，可?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一直拖着。直到今天——」


    她表情丰富，无中生有道：「有个客户约我去看房，他?自己却迟到了，我给他?打了好多电话，他?一直说等会儿就来，结果我足足等了他?五个小时，他?最后才告诉我赶不过来了，说改天再?约，挂电话前还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停的打电话打扰到他?了，说要?投诉我。我都气炸了。」


    「我当时就想，我老公这么能赚钱，我在家闲着都不愁吃穿，干嘛出来受他?这份罪，所?以脑袋一热就辞职了。」她情绪激昂地讲完这些，又委屈巴巴地嘆气：「你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不冲动?，你早该离职了。」唐厉行拉着她的手，又反问?她：「有没有骂回来？」


    「……」


    这是相信她的说词了。


    许兰亭看着他?漆黑的瞳仁，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他?毕竟是客户嘛，你知道的，服务行业，顾客就是上帝。」


    「下次不管是谁，受委屈了就都讨回来，有什么问?题我给你兜着。」


    他?满眼?的认真和纵容，许兰亭都快溺进去了。


    她调整了下自己悸动?的心跳，拿起桌上的手机故意说：「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骂回来。」


    唐厉行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她随意滑动?了两下通话记录，又故作遗憾的给自己找台阶下：「呀，差点忘了，我办完离职手续就把?客户的电话和通话记录全删完了。唉，算了算了，反正我都已经离职了，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唐厉行看出了她是故意演这么一出逗自己的，也不纠结这个骂人的客户了，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安慰：「受委屈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温柔的话语，轻易的就敲击到了许兰亭的心脏，唤醒了这两天被她强压在心底的委屈，鼻腔忍不住一阵阵泛酸，眼?眶也逐渐发热。


    怎么办，眼?泪要?流出来了？


    这不是她的风格啊！


    唐厉行要?是察觉异样?追问?起来，自己又该怎么搪塞过去？


    许兰亭还来不及想好应对办法，唐厉行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她脖颈上了，伸手撩开?了她披在胸前的长髮，「你的脖子怎么了？」


    「这个啊，别提了。」她松了一口气，将泪意逼了回去，摸着脖颈上的创可?贴，用自己事先想好的理由解释：「我朋友家的猫有点儿怕生，我逗了它?两下，就伸爪子来抓我，还好我躲得快，只抓到脖子，要?不然可?能就要?毁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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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页

    唐厉行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心疼地摸了摸，「疼吗？」


    「不疼。」想了想，她又否认，「其实有一点儿。」


    「打疫苗了吗？」


    「打过了，放心吧！」


    唐厉行盯着她脖颈上的创可?贴看了好久，终于想起来问?她：「你朋友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吗？」


    「哭了一场，今天已经好多了。」


    -


    隔天，许兰亭睡到中午才起，优哉游哉吃完午饭，又继续在沙发上躺尸，边刷手机边看电视，偶偶逗逗鱼缸里的鱼。


    也许是不停歇的忙碌了小半辈子，突然闲下来无事可?做，她心里莫名的有种不踏实感，好像多躺平一天，都是在浪漫时间，以至于才过去一天，她心里就腾起了些焦虑感，干啥都提不起劲儿，只好打开?了招聘网，浏览时下的招牌情况。


    如?她所?料，大部分工作都让她无感，少?数几个稍微有点儿兴趣的，又需要?技术和文凭，直接给她划了一道难以迈过去的门槛。


    二十八岁的年?纪，不上不下，想学点儿什么又太晚了，不学又一无是处，真的尴尬得要?命。


    许兰亭刷着刷着，靠着沙发睡着了。


    迷迷煳煳中，她听到了开?门声，睁开?眼?就看见进屋的唐厉行。


    「回来啦？」她揉揉眼?睛，跳下沙发，光着脚小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包，「上班辛苦了。」


    唐厉行看着她顺眼?惺忪的眼?睛，「困了就回房睡觉。」


    「不困，我都在家睡一整天了。」许兰亭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站到他?身后，单膝跪在沙发上捏他?的肩膀，「我给你按按摩。」


    「谢谢。」


    唐厉行视线不经意落在茶几上的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东西，便?顺手拿了起来，「这是什么？」


    许兰亭瞅了一眼?，「我找工作记录的信息。」


    「你不是说先休息一段时间，再?慢慢考虑工作的事儿吗？」


    「我是这么打算的啊，刚刚就是太无聊了，随便?看了看，我没想现在找工作的。」


    唐厉行沉默了一下，「一个人在家无聊的话，可?以回家陪陪妈，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嗯，我明天就过去陪陪她。」


    许兰亭捏得手有点酸了，直接坐了下来，「其实吧，我刚刚已经把?目前社会上普通的工作都了解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适合我的，所?以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觉得我做什么合适？」


    「你对什么感兴趣？」


    「我感兴趣的东西？吃喝玩乐算吗？」


    「算，不过你不会愿意。」


    「你真的越来越懂我了。」许兰亭双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眉眼?弯弯的笑开?，「不过，唐厉行，你别总站在一个丈夫的角度心疼我，既然知道我不愿意，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认真建议一下，给我一个方向。」


    唐厉行看着她颊边明晃晃的酒窝，垂眸想了想，认真建议道：「音乐，舞蹈方面，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吗？」


    「嗯~，不行，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许兰亭连连摇头，「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唱歌跳舞，所?谓的艺术了。」


    唐厉行微愣，似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为什么？」


    许兰亭想了想，轻嘆了一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好像我小时候就不喜欢这些，再?加上我妈一直把?我送到各种艺术班，天天不是学这就是学习哪的，我为了讨她欢心，只能逼着自己努力学习，可?能就适得其反了吧，越学越讨厌，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了。」


    唐厉行看着她无所?谓的表情，忽然就沉默下来了。


    许兰亭没有察觉到他?突然变化的情绪，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对这些感兴趣啊？是因为在酒吧看到我唱歌跳舞？」


    「嗯。」唐厉行轻轻点头，「你唱的歌很好听，跳舞也很好看，我以为你喜欢。」


    「那是因为我聪明伶俐有天赋，并不代表我喜欢，去酒吧唱歌也是被逼无奈的。」许兰亭想到了什么，单手搭在他?肩上，眉梢微扬，「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单独为你唱一曲，或者跳一支舞，这是lte丈夫才能享到的专属福利哦！」


    「不用，你做自己开?心的事儿就好。」


    「行，那你什么时候想听就告诉我，我时刻准备着，为你开?一场属于你一个人的演唱会。」


    接下来，他?们又探讨了很多种职业的可?能性，但许兰亭始终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行业。


    讨论到后来，她都气馁了，直接躺下靠在唐厉行的腿上嘆气：「如?果我一直找不到想做的事情，不会一辈子当个无业游民，躺平靠你养吧？」


    「不会的。」唐厉行理着她额头的碎发，「世界很大，有趣的事情很多，我陪你慢慢找。」


    「嗯。」许兰亭把?玩着他?的手指，又忽然道：「啊，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如?果我实在找不到想做的事情，可?不可?以去你们公司上班？你给我安排一个朝九晚五，周末双休，不费体力，不费脑力，每天就吹吹空调，打打电脑，还有空喝下午茶的那种工作。你作为老总，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唐厉行笑着道：「你想来，随时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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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页

    「可?是我只有高中学歷诶，你们公司的hr会让我过关吗？」


    「我说可?以就行。」


    「那他?们要?是说我走后门怎么办？」


    「你是公司老闆娘，有走后门的权力。」


    「那你们公司允许办公室恋情吗？」许兰亭放过了他?的手，扯住了他?的领带慢慢往下拉，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语气轻悠悠的，「我在公司，可?以偷偷地牵唐总的手吗？」


    唐厉行的头逐渐往下，背也弓了起来。


    两人的脸相距不足一拳，许兰亭才松了手里的力道。


    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又大又亮，一瞬不瞬的瞳仁中，有耀眼?的星辉的闪动?，又如?沉浸湖面的微波，轻轻荡漾着，令人心动?。


    唐厉行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良久才出声：「可?以。」


    许兰亭满意的弯起唇角，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唇上，随后轻轻歪头，一脸纯真地问?他?：「那接吻，也可?以吗？」


    「可?以。」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经落下来了。


    男人的唇很柔软，轻轻贴着她的，温柔而缓慢地吸吮着。


    他?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发顶，另一只手小心地捧着她的脸颊。他?的手掌很大，手心的温度有些低，微凉的触感让人觉得舒服又享受。


    空气中迴响着细微的喘息声，唇齿间全是彼此熟悉的气息。


    许兰亭有些意乱情迷地仰起头，探舌去抵男人的牙关，一直拽着领带不动?的手也松开?了，摸索着勾住他?的后脖颈往下压。


    距离骤然缩短，舌尖也猝不及防地探了进去，轻易寻到了对方的。


    湿滑的触感恍如?触了电，引起了她一阵颤慄，嗓子里不自觉地溢出一声细微的嘤咛，像是猫叫一般勾人。


    唐厉行被她的情动?激得心头一颤，已经不甘被动?的任她勾着脖颈了，直接搂着她的背将她抱了起来，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努力将她压向自己，完全掌控了主动?权。


    许兰亭双手圈着他?，轻轻掀起眼?皮看他?。


    男人闭着眼?，仰着头，下颌骨的位置绷的很紧，线条清晰而流畅，轻轻颤动?的睫毛，逐渐粗重的喘息声，简直性感的要?命。


    唐厉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睁开?了眼?。


    两道视线猝不及防相撞，彼此眼?中被欲望燃烧的火光一览无余，随着对视更是如?燎原一般，直接烧到心窝里去了。


    「怎么了？」男人声音低哑撩人。


    「没怎么。」许兰亭轻轻笑了一下，「就是觉得，你平常总是一副斯文又高冷的样?子，什么事情都依着我，迁就我，可?是一到亲热的时候，你就变得好霸道啊！」


    唐厉行眨了下眼?，认真问?：「霸道吗？」


    「霸道啊！」许兰亭扶着他?的肩膀，换成了跪坐在他?腿上的姿势，然后环住他?的脖颈轻声道：「不过我很喜欢，你可?以更霸道一点儿。」


    得到了她的鼓励，男人眼?里的茫然和不确定?消失了。


    他?搂紧了她的腰，在她唇上用力吸吮了一下，又看向她的眼?睛，注视到她眸中的娇羞与?期待后，直接如?脱缰的野马吻了上来，一路攻城略地，追逐挑逗。


    夜幕降临，月上柳梢，一窗之隔的屋内，满室的旖旎。


    缠绵中，两人不知不觉倒在了沙发上。


    男人急不可?耐地扯掉领带，从?她的唇吻到鼻尖，眉心，眼?睛，脸颊，再?到耳廓。


    许兰亭已经完全没了意识，每一步动?作都是凭着本能。


    唐厉行的唇缓慢下移，埋在了她的脖颈里轻轻舔舐，一直没什么动?作的手，终于摸索着她的衣服下摆探进去，抚上她紧緻柔软的侧腰。


    还来不及有所?动?作，身下的女人忽然用力推开?了他?。


    唐厉行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她。


    许兰亭双手撑着身侧的沙发，双眼?睁得大大的，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眸中的情.欲早已消散，只剩下恐惧和警惕。


    「怎么了？」男人眼?中有些不知所?措。


    许兰亭张了张唇，却没有出声，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明明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可?刚刚，唐厉行的触摸，一下子把?她拉到了那个阴云密布的下午。


    他?抚摸自己身体的手，仿佛变成了那个男人的；他?在自己脖颈上温柔的亲吻，变成了那个男人粗暴的啃咬；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那种重量感，是那个男人捆着自己手脚后，因无法挣脱而绝望的无力感；脑海里疼她爱她、让她沉迷的丈夫，也变成了那个男人噁心丑陋的嘴脸。


    眼?前，她的丈夫一脸关切，她心里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个小插曲在她坎坷难行的人生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她的生活依然阳光明媚，春光灿烂，却不想，那天下午发生的事儿，已经刻进了她的身体记忆里，以至于——


    她只是和自己丈夫亲密，都会变得无比恐惧。


    唐厉行见她半天反应，又叫了她一声：「亭亭。」


    「嗯？」许兰亭回神，看到男人眼?里的担忧后，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抱歉，我刚刚忘了，我来大姨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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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页

    唐厉行看着她没动?，似乎不信。


    许兰亭恍然想起来，自己上次来大姨妈的时候，他?是知道的，现在时间还没到，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她眨了眨眼?，心虚道：「可?能是这段时间工作太累了，所?以大姨妈提前了。」


    唐厉行也不知道相信了没，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髮，「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许兰亭连忙摆手，「我休息几天就会恢復正常的。」


    唐厉行没再?说什么，坐直了身体，将完全敞开?的衬衫一一扣了回去。


    许兰亭也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视线却偷偷往旁边瞄。


    男人眼?眸迷离又潮湿，脖颈胸膛还有自己留下的红痕，腰带的金属扣子是解开?的，再?往下的反应很明显。


    许兰亭有些愧疚，咬着唇在心里挣扎，视线一直在他?的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扣上扣子，又将衣摆塞进裤腰里，又继续扣腰带。


    她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男人侧眸看她。


    许兰亭眼?中有些茫然，小心翼翼地问?：「你好像很难受，我帮你吧！」


    唐厉行唇角微弯，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在她额头亲了亲，又在她耳边用沙哑的声音呢喃：「不用，等你例假结束。」


    温热的气息扑在许兰亭的耳廓上，微微犯痒，她心里那些迷茫混乱，也因他?的温柔消散了些。


    她抿着唇，轻轻点头：「好。」


    唐厉行将衣着整理规整后，这才起身回房。


    许兰亭看着他?的背影，抱着双膝发呆。


    良久，她才拿起手机，打开?百度，搜索ptsd的相关资料。


    网上说法大同小异，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种受到严重的、灾难性创伤后而导致的精神障碍。轻微的，不影响生活的，自己慢慢调节就好，严重的就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许兰亭认真研究了下，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只是被一个无耻下流的男人噁心了一下而已，谈不上ptsd那么严重，撑死了就是有点儿心理阴影，等过几天慢慢把?这事儿淡忘了，应该就好了。


    她许兰亭多坚强啊，长这么大什么风雨没见过？什么样?噁心猥琐的男人没遇到过？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ptsd？


    真的太小看她了？


    许兰亭深吸了口气，放下手机站起身，脚落在地毯上时，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唐厉行刚刚扔在地上的领带。


    她弯腰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看着上面的花纹喃喃低语：「会好的。」


    她和唐厉行还有漫长的路要?走，阳光总会驱散路上的阴霾，他?们的余生也一定?会灿烂明媚，幸福温馨。


    「一定?会好的。」


    第63章


    许兰亭这晚做了一夜的梦。


    一会儿在迷雾森林里迷失了方向,明明听见唐厉行?在叫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人；一会又?独自坐着一叶小船在海上飘着，唐厉行就在前方的大船上沖她招手,可她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一会儿又?是和唐厉行在山顶上依偎着看日出,日出还没出来,唐厉行?忽然将她推了下去。


    还有?很多乱七八糟，豪不连贯,没有?逻辑，却让人心情糟糕的梦。


    清晨天还没亮,许兰亭好不容易挣扎着醒了过来，心里一片慌乱无措，浑身上下汗涔涔的黏腻。


    她抚着胸口调整心跳，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唐厉行?还在睡梦中，臂膀虚虚地搂着她,下巴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唿吸均匀绵长。


    许兰亭看着他的脸，慌乱的内心慢慢得?到了安抚。


    她侧过身去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着他的胸前,闭上眼?感受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唐厉行?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动?静，习惯性的配合着她的动?作搂住她,让彼此?靠得?更?近些。


    许兰亭在他怀里窝了好?一会儿，被噩梦扰乱的心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她才缓缓睁开眼?,小心地拿开他的手臂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去了浴室。


    简单沖了个澡后，她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坐在化妆檯前做护肤。


    拍完水，刚往脸上涂上乳液，旁边突然响起了唐厉行?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几点了？你怎么起得?那么早？」


    「噢，昨天睡太多了，所以?醒得?早。」


    她把脸上的乳液胡乱的涂抹了一下，起身回到床边，俯身在唐厉行?唇上亲了亲，「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餐。」


    「嗯，辛苦了。」


    这段时间忙工作，都没什么精力在家做饭，冰箱里连做饭的食材都没怎么准备，只有?些简单的鸡蛋、挂面、火腿、面包片什么的。


    许兰亭就着这些食材，做了两?个简单的三明治，一分水果沙拉，热了两?杯牛奶。


    搞得?差不多了，唐厉行?正好?洗漱完出来。


    吃过早餐后，两?人一起出了门，唐厉行?去公司，许兰亭回了城中村。


    早上菜市场挤满了人，水果店的顾客也络绎不绝，张水莲领着两?个小工正热火朝天的招唿着客人。


    看到许兰亭走进店内，她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班啊？」


    「辞职不干了。」许兰亭将自己的包放进里屋，一脸正经地搭腔，「你这还招人吗？我?来给你上打工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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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页

    「招招招，赶紧跟着忙，我?一会儿给你发工资。」


    许兰亭笑了笑，跟着大家忙碌起来。


    这一波忙碌过去以?后，张水莲都顾不上喘口气，拉着许兰亭问：「你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辞职了？」


    「太累了，不想干了。」许兰亭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站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再看看做什么。」


    「我?早就劝你别上班了，你不听，现在知道累了吧？」张水莲扭过头去劝她，「要我?说啊，你也别想着再找事儿做，就学学那些有?钱人，安心的在家歇着，无聊了就出去逛逛街，做做美容啥的，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小唐这么能赚钱，又?不是养不起你。」


    「他现在愿意养我?，我?闲着无所谓，万一将来他不愿意养了怎么办？我?喝西北风去啊？」


    「呸呸呸，小唐就不是那样?的人。」


    「哟，你还挺看好?你女婿的。」


    「那当然，我?看人从来没有?不准过。小唐这长相?吧，看着俊，很会招蜂引蝶的样?子，但为人绝对踏实。你跟他过日子，我?放心。」


    招蜂引蝶！


    唐厉行?？


    许兰亭被她这用词整笑了，也不跟她犟了，顺着她道：「行?吧，那我?就考虑考虑你的建议。」


    「这还差不多。」张水莲端起旁边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又?长长了嘆了声气，「自从你爸走了以?后，你过过几天好?日子？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对你好?的老?公，还不赶紧歇着享享福，顺便调理调理身子，抓紧时间把孩子生了，省的……」


    「妈，你又?来。」许兰亭忍不住翻白眼?。


    「行?了行?了，我?不催，你想什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张水莲看了眼?时间，站起身道：「我?去买菜了。对了，你很久没吃过我?做的菜了吧，今天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都行?，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下午比较清闲，店里有?两?个小工看着就够了，许兰亭直接拉着张水莲去逛街，给她买了套新衣服，又?生拉硬拽的带她去美容院做了个护肤。


    张水莲嘴上嫌浪费钱，但是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焕然一新的脸，还是忍不住的笑容满面。


    周末，许兰亭和唐厉行?一起回去陪爷爷奶奶待了两?天。


    回来以?后，她跟上班打卡似地，每天准时回城中村报到，陪陪张水莲，顺便帮忙看店，店里实在不忙就自己出去瞎熘达，找找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无聊得?紧。


    这天早上，唐厉行?去上班以?后，许兰亭准备了一下，正准备回城中村，刚出门就接到婚庆公司的电话，说是他们?定制的婚礼请柬已经做好?了，她只好?取消了计划，改了路线去取请柬了。


    婚礼请柬是特意找设计师设计过的，制作材料用的也是最好?的，做出来的成品比想像中还要好?——


    简单中不失精美，高雅中带点小浪漫。


    许兰亭爱不释手的来回翻看，拿着笔半天不敢动?，最后干脆找了本?笔记本?出来开始练字。


    她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书法和绘画，再加上周惠心对她的严格要求，字写得?不错，只是后来提前出了社会，也没什么机会写字，她的字就停留在了高中时期的样?子。


    规整端正，有?些秀气，单看着好?看，写在请柬上就显得?有?些稚嫩了。


    她练了一整天，还特意到超市买了临摹练字帖，可练字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见到成效的，她最终还是果断选择放弃。


    晚上，唐厉行?刚进屋，许兰亭就直接拉着他去了书房，先体贴的给他倒了杯水，又?意思意思的给他捏了捏肩膀，然后才把笔塞到他手里，将一沓请柬放在他面前，「唐先生，婚礼请柬就交给你来写了。」


    「这么快就制作好?了？」唐厉行?翻开请柬看。


    「嗯，我?早上去取的，我?本?来想说，你上班已经很辛苦了，请柬就由我?来写，可是我?的字和请柬的风格不太搭，还是交给你吧，你的字大气些。」


    唐厉行?拿过旁边的笔记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笑着说：「写得?很好?看啊！」


    许兰亭趴在他的肩上问：「真的好?看，还是哄我?？」


    「真的好?看。」


    「既然你觉得?好?看，那我?改天有?空了，就勉为其难的给你写封情书，让你好?好?欣赏一下。」她抽走了笔记本?放在一边，又?拿了一张请柬塞在唐厉行?手里，「至于请柬这么慎重的东西，还是交给你写比较好?。」


    「行?，我?写。」唐厉行?认真看起请柬上的格式。


    许兰亭把剩余的请柬推到一边，又?拿出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邀请名单摊在桌上。


    他们?双方的亲戚都不多，加上一些朋友，总共也就几十个人。


    唐厉行?不喜闹，许兰亭怕麻烦，他们?从商量婚事的时候就没打算大办，想着就邀请一些要好?亲近的人，简单的举行?个仪式就好?。


    双方长辈都很贊同，倒是婚事操办人陈肖有?些郁闷。


    好?兄弟好?不容易动?了凡心，他真想大办特办昭告天下，奈何他不是当事人，在反覆游说他们?俩无果后，只能遗憾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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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页

    唐厉行?的字跟他给人的感觉很像，笔力遒劲，行?云流水，笔锋中难掩霸气，再加上他握笔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还有?明显凸起的青筋，力量感十足，怎么看都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许兰亭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安静的欣赏他写字，偶尔跟他聊一下邀请人的信息。


    时光缓慢的流淌着，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这段时间因为无所事事而产生的迷茫、焦虑，也在这一刻踏实了下来。


    许兰亭看着他的脸，忽然有?些恍然。


    离职以?后，只要唐厉行?在家陪着她，甜甜蜜蜜地腻在一起，她就觉得?人生一直这样?也挺好?。可一旦唐厉行?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哪怕她去城中村陪张水莲待着，心里依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虚感。


    她知道自己已经依赖上唐厉行?了，这种状况很糟糕。


    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去解决。


    她忽然想起了张水莲反覆提及的话。


    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做，她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生个孩子呢？


    至少在唐厉行?去工作以?后，家里会有?个人陪着她，她的时间有?处可打发，她对唐厉行?的依赖应该也会少一些。


    虽然，她还没做好?心里准备，但她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妈妈，唐厉行?也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的。


    「唐厉行?。」许兰亭张口叫他。


    「嗯？」唐厉行?扭头看她。


    许兰亭拖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没事儿，就叫叫你。」


    生孩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暂且不提十月怀胎的辛苦，未来漫长时间的养育，就连眼?下，她想跟他做.爱都做不到。


    她不想承认自己脆弱，但这几天以?来，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她看着唐厉行?的脸，勾人的身材，试图主动?与他亲密，可脑袋里总是能浮现那天下午的事儿，甩都甩不掉。


    这个心理阴影，似乎比想像中严重一些。


    唐厉行?也没多问，反问道：「对了，伴娘你找好?了吗？」


    他们?之前商讨婚礼的时候，陈肖自告奋勇的要当伴郎，她就需要一个伴娘，可她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就没决定，一直拖到现在。


    「没有?。」许兰亭摇头，「我?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还没想好?要找谁。」


    「那我?们?就不要伴郎伴娘了。」


    「别，那天陈肖说要当伴郎的时候多高兴啊，你现在突然说不要伴郎伴娘，他可能会失望的。」


    「我?们?的婚礼，我?们?开心就好?，不用在乎他的感受。」


    许兰亭看他一脸认真，忍不住开口吐槽，「唐先生，你这多少有?点不顾朋友情分了，小心陈肖回头骂你见色忘义。」


    「无所谓。」


    「你无所谓，我?还有?所谓呢，我?怕他到时候嫉恨我?。伴娘我?会想办法找的，实在不行?去租一个，反正你有?钱。」


    晚上洗完澡躺进被窝里，许兰亭打开微信通讯录挨个翻，翻到头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纠结了很久，她点开了最近联繫得?比较频繁的文雯：文雯，在吗？


    文雯马上回覆：在呢！


    文雯：咋啦，要约我?吃饭吗？


    许兰亭：对啊，明天晚上有?空吗？


    文雯：我?在出差，过几天吧，等?我?回来给你发消息。


    许兰亭发了个ok的表情包。


    许兰亭：其实我?还有?件事儿想找你帮忙。


    文雯：什么事儿啊？


    许兰亭：我?十二月份办婚礼，想请你当我?伴娘可以?吗？


    许兰亭：不方便也没关系。


    文雯：非常方便。


    文雯：很开心你能邀请我?当你伴娘。


    许兰亭：谢谢你！


    许兰亭：那具体的等?你回来再说。


    文雯：ok。


    又?闲聊了几句，浴室的流水声忽然停了。


    许兰亭心里一紧，连忙和文雯道了晚安，按灭手机塞在枕头底下，注视的浴室的方向。


    浴室里响起吹风机的声音，没多久又?关了，随后门被推开。


    许兰亭立刻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假装来大姨妈已经过去一周了，经期早该结束了。


    唐厉行?昨晚就有?想和她做的意愿，被她以?困了为由煳弄过去了，今天也只能用假装睡觉来避免可能发生的亲密。


    夫妻之间还要搞这些心理战，想想也是可悲。


    唐厉行?走到床边，见许兰亭睡着了，伸手关了灯，然后轻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伸手搂住她。


    以?前就算她在睡梦中，只要他搂住她，她一定会迎合的回搂他。


    可这次，她完全没动?，仿佛睡得?很沉。


    唐厉行?心里的念头被压了下去，缓慢的调整着唿吸。


    枕头上散乱着她的头髮，贴着他的脸，很柔软，又?挠得?人心痒难耐。


    思想可以?勉强控制，可身体的反应却无法招架。


    只是拥着她，身体里的血液很快就不受控制的往一处涌，他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变化，勐烈而迅速。


    这是一种会上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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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页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更?是让人沉迷，难以?自拔。


    黑暗中，唐厉行?盯着许兰亭模煳的耳朵看了很久，终是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耳廓。


    他本?想亲完就自行?解决，可怀里的人却瑟缩了一下。


    很显然，她醒着。


    唐厉行?心里那点纠结消散殆尽，哑着嗓子轻声问：「没睡？」


    许兰亭知道装不下去了，只好?翻过身来，装作刚被吵醒一样?嘟嘟囔囔道：「你洗完澡了？」


    「嗯，洗完了。」话音落下，他的吻也落了下来。


    许兰亭下意识想要抗拒，可他的身体反应太直接了，让人难以?忽视。


    他们?是夫妻，她也不能总找理由拒绝。


    阴影总要克服的。


    许兰亭在心里给自己鼓励，闭上眼?睛去迎合他。


    唐厉行?的吻技越来越好?了，相?比初吻时的生涩、莽撞，他现在不仅很熟练，又?满是技巧，即便已经势如?破竹了，还耐心十足的在她唇上亲吻着，像一针麻醉剂，驱散了她所有?的杂念，身体酥酥麻麻的，只是本?能性的回应着他。


    还以?为自己终于克服了阴影，可当彼此?的衣衫褪去，男人的手抚上她的腰腹，那种被触摸的感觉再次将她拉回那个下午，一盆冷水跟着兜头浇了下来，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热情。


    这次她有?了准备，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睁开眼?睛，僵着身体没动?。


    男人正沉迷于其中，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许兰亭睁大了眼?睛，看着男人的头埋在自己脖颈里。熟悉的发香味儿在鼻间萦绕，提醒着此?刻这个男人是她的爱人，可是那只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又?让她反覆想起那个阴暗的下午。


    如?此?反覆撕扯着。


    她瞪着天花板，咬着牙，双手握拳放在身侧，强迫自己不去扒开那只手，脑袋也在努力甩开那些画面，尽量把注意力放在唐厉行?身上。


    她的身体太僵硬了，唐厉行?正想要有?下一步动?作时，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睁开眼?去看她，「怎么了？」


    他已经蓄势待发了，眼?眸中的火焰却被压制着。


    许兰亭不忍心看他难受，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儿，我?们?继续吧！」


    她侧过身去拉开抽屉，拿了一个小包装袋撕开。


    唐厉行?看着她有?些僵硬的表情，还是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眉头微拧，胸膛轻轻起伏着，调整好?紊乱的唿吸，才缓缓开口：「如?果勉强的话，你可以?拒绝我?的。」


    第64章


    「不勉强。」许兰亭忙解释,「一点儿也不勉强。」


    唐厉行沉默了一下，「那是身体不舒服？」


    「也没有，就是……我就是……」


    她结结巴巴的最终没有说下去,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他们的床事一直很和谐,每次做的时候,唐厉行都很在意她的感?受，会时刻关注着她,根据着她的体验来调整自己的频率，哪怕压抑了自己的欲望。


    如此体贴敏感?的他,又怎么察觉不到自己的抗拒。


    她已经找了那么多苍白?无力的藉口，还?能找什么样?的理由去搪塞他呢？


    沉默中，唐厉行先开了口，「累了就睡吧。」


    他坐起来，正欲下床。


    许兰亭勐地拉住了他的手,跟着坐下起来,看看他的眼睛，视线又往下移,「我不累,我们可以继续的。」


    唐厉行在她额头亲了下，「乖,睡吧！」


    说完，也不给许兰亭回应的机会,拿过她手里已经拆封的套，直接下床去了浴室。


    许兰亭愣愣地坐在床上,看着浴室亮着的灯,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阴影驱散不了了吗？


    她和唐厉行,以后又该怎么办？


    唐厉行在浴室待了很久才回到卧室。


    许兰亭还?没睡着，只是安静的平躺着，听着他细微的动?作?。


    他这次掀开被子躺进被窝，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抱着她，只是轻轻挨着她平躺着，很快唿吸就变的均匀了。


    许兰亭睁开眼睛，偏头去看他的睡颜。


    良久，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在不知时间的半夜被噩梦惊醒。


    她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噩梦的余韵还?在心头萦绕，她一下坐了起来，四下张望。漆黑的房间里一片安静，浴室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许兰亭掀开被子下了床，着急的出了卧室，客厅里没有人，厨房没有，书房没有，次卧、客房都没有。


    天还?没亮，他大半夜又能去哪儿呢？


    许兰亭有些无措地坐在沙发?一角，双手抱着膝盖，这段时间以来的噩梦轮番在脑海里上演。


    黑夜总会将?人的脆弱无限放大。


    她甚至开始考虑，离开唐厉行以后，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在沙发?上窝了很久，她终于安抚好?慌乱的内心，站起身?，一脸茫然?的准备回卧室。拐角的时候，她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了阳台的影子。


    她转头朝阳台走去，停在了推拉门的位置。


    唐厉行靠在摇椅上睡着了，旁边的玻璃桌上放着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以及一个装满菸头的菸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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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页

    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在抽菸，吞云吐雾的样?子格外娴熟，一看就是有菸瘾的，可自他们结婚以后，她劝他少抽菸，她就没再见过他抽菸，偶尔下班回到家，才能在他身?上闻到点儿烟味儿。


    她自己也抽菸，但只是在压力极大的情况下，用来解压的。


    他半夜不睡觉，起来抽了这满满一菸灰缸的烟，自己到底给了他多大的压力啊？


    夜空月朗星疏，夜风不凉不燥，远处的霓虹依然?亮着。


    这个夜晚宁静而?美好?，许兰亭的心情却有些糟糕。


    她不敢靠近他，只是站在门边盯着他看，看他在睡梦中微蹙的眉，轻抿的唇。不知道看了多久，见他迷迷煳煳中有了动?静，她才恍然?转身?，几乎落荒而?逃地回了卧室。


    许兰亭躺回床上闭着眼，却没再睡着，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熬着。


    天微微亮起，唐厉行回了卧室，又去了浴室。


    洗漱完出来，他径直走到床边，在床沿边坐下，安静地看了会儿许兰亭的睡颜，给她掖了掖被子，在她额头亲了亲，才起身?出了卧室。


    听到关门声，许兰亭缓缓睁开眼睛。


    鼻翼间还?残留着剃鬚水和牙膏的清香味儿，意料中的烟味一点儿都没有，夜里看到的那个满是菸头的画面，好?像是做梦一样?。


    这个早晨和往常无恙。


    唐厉行从外面叫了早餐，准备好?一切后叫她起床，和她一起边吃早餐边闲聊，然?后出门去公司。


    许兰亭像无事发?生一样?，尽量表现得自然?，直到送他出门了，脸色才丧了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开车回了城中村。


    原本以为会是心情糟糕的一天，谁知店里有个人请假回老?家了，许兰亭只能被迫顶上，跟着忙碌了大半天，下午好?不容易闲下来，又被隔壁邻居拉着聊天，以至于一整天下来，都没什么时间去伤春悲秋了。


    晚上吃过晚饭，张水莲催着她回家，她才后知后觉想起唐厉行，想起昨晚的情况，想起放满菸头的菸灰缸，以及他躺在阳台摇椅上，疲惫的睡脸。


    她心里莫名的开始抗拒回家，抗拒见到他。


    她想，她大概是病了。


    许兰亭磨蹭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晚上不回去，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张水莲，张水莲没有在意，随她去了。她犹豫了半天，做足了心里建设才给唐厉行发?消息，唐厉行也没多问什么，只回了一个「好?」字。


    简单的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她心里说不上的堵。


    隔天，许兰亭还?是以相?同的理由，又待了一天，直到第三天晚上，她还?不准备回去时，张水莲才察觉到不对劲，「你是不是和小唐吵架了？」


    「没有，我和他吵什么架。」许兰亭神色自然?地刷着手机。


    「没吵架你这几天老?不回家干嘛？」张水莲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着，表情严肃，「你老?实告诉我，小唐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我俩好?得很。」许兰亭放下手机，一脸无语，「我是因为小林姐请假回家了，怕你们忙不过来，故意留下来给你们帮忙的，顺便陪你住几晚，等她明天回来我就回去了。」


    张水莲有些狐疑地看着她，「真的只是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嫌我烦了？嫌我烦了我马上就走。」


    「我烦什么啊？我巴不得你天天在家里住着。」


    「是吗？可我看你这架势，倒是很急着把我往外赶啊！」


    「我那不是担心你们吗？」张水莲白?了她一眼，又嘱咐道：「行了行了，你们没事儿就好?。小唐也有几天没来家里了，明天晚上叫他回来吃饭，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许兰亭垂眸继续刷手机，敷衍答应：「知道了。」


    晚上照例给唐厉行发?消息的时候，他的回覆除了一个「好?」字，还?多了一句：什么时候回家？


    许兰亭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问他「想我了吗」，今天却打不下去这几个字，老?实回復道：明天。


    顿了顿，又发?了一句：妈说让你明天回来吃饭。


    唐厉行：好?。


    晚上收摊回到家，许兰亭率先洗了澡躺在床上，一想着明天就要回去面对唐厉行了，她心里又有些忐忑起来，只能不停地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来缓解内心的焦躁。


    聊天记录很长，从他们刚认识的客套礼貌，到后来陷入热恋后无话不谈、甜言蜜语，再到这两天的冷淡无言。


    那天晚上的事儿，唐厉行是怎么想的？他抽了那么多的烟，证明他对她的异常举动?有疑问，可他为什么又不主动?问她呢？


    如果他问的话，也许她会愿意向他坦白?，告诉他自己需要帮助。


    可即便他不主动?问，自己就能一直沉默下去吗？


    认识唐厉行以前，她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会迎难而?上，主动?面对、克服。


    这一次，她却没出息的怂了。


    怂得她都想鄙视自己。


    许兰亭盯着唐厉行的头像看了好?就，突然?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迅速换了衣服，拿上包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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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页

    张水莲正好?从浴室出来，见她急匆匆的，忙问：「干嘛去啊？」


    「回家。」许兰亭大步走到玄关，弯腰开始换鞋。


    「这么突然?？是小唐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就是想回去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唐怎么了呢！」张水莲松了口气，「你都洗完澡躺下了，干嘛又心血来潮要回去啊？再说现在马上都十二点了，你大半夜的一个人开车回去我也不放心，等天亮了再说吧！」


    「不行，我就现在走。」


    「你这大半夜的又没什么事儿，干嘛着急回去啊？」


    「想我老?公了。」


    「……」


    许是没料到这个答案，张水莲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许兰亭换好?鞋，直起身?子，也不顾张水莲无语的表情，兀自道：「我明天早上再过来，你早点儿休息。」


    说完，直接拉开门就走了。


    张水莲看着关上的门板，张了半天的嘴终于合了下，想了想，又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


    深夜的街道很空旷。


    许兰亭开着车一路疾驰，连红灯都没遇到几个，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开门进屋，家里一片安静，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了满室。


    许兰亭放下包，换了鞋，直接大步走向卧室拧开门，进屋后，又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


    唐厉行已经睡着了，唿吸均匀绵长。


    许兰亭轻轻掀开被子钻进去，像往常一样?搂住了他。


    唐厉行被她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看她，有些诧异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想你了。」许兰亭靠着他的胸膛嘟囔着。


    唐厉行顿了顿，伸手拥住了她，在她发?顶亲了亲。


    许兰亭抬头看他，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下巴。


    这几天来，她很抗拒见他，但心里更多的是想念。她认真地注视着他的脸，一寸寸描摹，仿佛要把着几天没见到的面，全部补回来。


    唐厉行也垂眸看她，良久才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多看看你。」许兰亭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唐厉行，你现在困吗？」


    唐厉行轻轻摇头。


    许兰亭弯唇笑了下，凑上去吻他的唇。


    男人的唇温热柔软，牙膏的清新味儿中混着极淡的烟味儿。


    他又抽菸了，自己不在家这几天，他是不是经常在抽菸，比那个晚上抽得还?要凶？


    她不喜欢烟味儿，可此刻又觉得这淡淡的烟味儿像极了会上瘾的毒药，撩拨着她的神经，刺激着她的肾上腺素。


    她捧着他的脸，热情又霸道地吸吮，探舌深入，抵死缠绵。


    唐厉行刚开始并未多想，被动?的配合着她，后来见她愈发?急迫地啃咬着自己的下巴和脖颈，慌乱的褪去衣服，才恍然?感?觉到不对劲。


    他托住她的脸，阻止了她的动?作?，「亭亭，你怎么了？」


    许兰亭望着他，不答反问：「你不想我吗？」


    她说着撩拨人的话，可她眼里不是以往的娇羞与情.欲，明亮的双眸中只有清明与坚定，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唐厉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见他没有反应，许兰亭又不管不顾地低头继续亲吻他，摸索着找到他的手，直接抓着往自己身?上带。


    肌肤相?触，她的身?体激起一阵颤慄。


    她努力忽视掉脑袋里的画面，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经过结实的腹肌，贴住一片滚烫，轻轻动?了动?。


    男人闷哼一声，抓住了她的手，翻身?压住了她。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小声问：「亭亭，告诉我你怎么了好?吗？」


    许兰亭睁大了眼睛与他对望，挣扎了片刻，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了，可她却依然?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唐厉行伸手抚过她的头髮?，大拇指在她额头轻轻摩挲着，「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不是，你很好?，特?别好?。」许兰亭连连否认，凝视着他满是关怀的眼睛，终于还?是选择开口，「是我，我遇到坏人了。」


    「坏人？」唐厉行眉头皱了起来。


    许兰亭坐起来，捡起边上的衣服套上，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打开灯，面对面坐着，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她放缓语气，避重就轻的描述，尽量将?那天的恐惧忽略掉。


    唐厉行却早已黑了脸，他怒目圆睁，额头的青筋凸起，牙关紧咬着，胸膛剧烈起伏，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气息，眸中燃起的熊熊火光，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猎物撕碎。


    许兰亭预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亲眼看到他这副像是要杀人的表情，还?是被他吓到了。


    她拉着他紧握成?拳的手安抚道：「唐厉行，我没事儿，我用菸灰缸砸了他，砸了他满头的血，我还?报警抓了他，他现在在看守所里关着呢！你看看我，我真的没事儿，我没事儿。」


    唐厉行不知道有没有听，眉头拧成?一团，双眼睛猩红地看着她，不知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心疼更多一点。


    许兰亭心慌了，直接跨坐在他腿上，摸着他的脸说：「唐厉行，你看着我，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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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页

    许是「害怕」这两个字，又或是她紧张担忧的表情，唐厉行终是松开了咬紧的牙关，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些。


    他看着她，好?久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许兰亭蹙着眉，低声道：「我就是怕你会生气，才没打算告诉你。」


    「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心疼你。」唐厉行搂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沙哑的嗓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对不起，亭亭，我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这事儿本来也跟你没关系，何况就算你不在，我保护好?了我自己，我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警察还?说我聪明勇敢呢！」


    唐厉行没说话，只是紧紧搂着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可他还?在极力的控制着。


    许兰亭感?觉到了他的奔溃和无奈，心里难过的同时，不禁有些后悔。


    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真的是对的吗？


    许兰亭轻轻抚着他的背，轻声道：「唐厉行，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我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糟糕的事情，这件事儿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我相?信以后可能还?会遇到很多更糟糕的事儿，但不管未来遇到的困难有多大、多糟糕，我永远都有勇气面对。」


    她扶着他的肩膀拉开彼此距离。


    他的眼睛通红、湿润，还?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许兰亭感?觉心脏有刀在割，一下一下，疼得几乎要窒息了。


    她捧着他的脸，大拇指在他眼角轻轻擦拭着：「我选择告诉你，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想跟你分担我的烦恼，我的心里阴影也需要你来帮我一起克服，但如果你因此而?自责的话，我会后悔自己告诉你这件事儿。」


    「厉行，你会希望我以后再遇到什么困难，都选择瞒着你吗？」


    她真诚劝解，话里却暗含着威胁。


    唐厉行终是被他说动?了，深吸了口气，轻轻点了下头：「好?，我答应你，我不自责。」


    他的承诺，许兰亭并不相?信，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可能一辈子都会把这件事儿放在心里。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应该告诉他，就像她说的，他们是夫妻，要携手走过一辈子，就要一起面对风雨。


    眼下的亲密阴影只是小事儿，克服就好?，可她怕自己一直憋着不告诉他，这件事儿会成?为她内心深处的一道伤疤——


    一直腐烂着，发?臭着——


    噁心着她。


    唐厉行顿了顿，又问：「你刚刚的说的心里阴影……」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心里阴影。」许兰亭扯了扯唇角，故意用相?对轻松的语气说：「就是和你亲密的时候，我的脑袋里总能想到那天下午的事儿，那个人的脸。我觉得很噁心，很膈应，生理性的排斥、抗拒，所以这几次和你在一起，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就没办法继续。不瞒你说，我那天说来大姨妈都是骗你的。」


    「我知道。」唐厉行说：「我以为是我哪里没做好?，让你不舒服了。」


    「你很好?，特?别好?，永远都不要怀疑自己。」


    「那你的心里阴影该怎么办？如果你真的抗拒，我们也可以……」


    许兰亭伸出食指抵着他的唇，颊边漾起了明艷的酒窝，「我说过，我不会跟你玩柏拉图的，我好?像也告诉过你，和你做.爱的时候，我很享受，我不想因为什么所谓的阴影，失去这种乐趣。」


    不合时宜的调情，打破了原本凝重的氛围。


    唐厉行蹙着的眉舒展开来，眼里的阴霾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他看着她时，一贯的宠溺，「那我该怎么做？」


    「我在网上谘询过心理医生，她说问题不大，我需要点儿时间来调节，也需要你的配合。」许兰亭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唐厉行，我有信心好?起来，你会陪着我吧？」


    「嗯。」唐厉行拉着她的手，语气轻而?坚定：「我会陪着你。」


    第65章


    隔天一早,许兰亭收到了文雯的微信，说是出差回来?了，两人约好中午一起吃饭。


    婚礼定在十二月八号,距离现在还有好几个月。


    时?间?尚早,他们婚礼流程,细节什么的都还没开始策划，和文雯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先带着她去婚纱店先定制了伴娘礼服。


    许兰亭的婚纱是陈肖通过关系找知名婚纱设计师设计的，据说废了好一番功夫,伴娘礼服许兰亭就不打算麻烦他了，但还是很?用心的找了家高档婚纱店来定制。


    设计师在给文雯量尺寸时?，十来?个女生浩浩荡荡走进店内，店长热情地招待她们。听工作人员说起，她们好像是某大?学的毕业生,因其?中一人受伤住院,没赶上拍毕业照，现在特意来?租婚纱,准备再陪她拍一次婚纱版的毕业照。


    二十来?岁的小女娘,青春洋溢，充满了活力。


    许兰亭看着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的样子,突然的有?些羡慕。


    她问文雯：「上大?学好玩吗？」


    「不好玩。」文雯立刻就摇头了，「我这大?学四?年,一直在教室，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徘徊,不对，还有?兼职的地方,四?点?一线。我这四?年来?，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赚钱，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点?儿都没体会到上大?学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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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页

    话音落下，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什么：「你干嘛问我大?学好不好玩啊？你没上大?学吗？」


    「嗯。」许兰亭笑着点?头，「高中勉强毕业，就开始混社会了。」


    「其?实?早点?出社会也挺好的。大?学对很?多人来?说是一段宝贵的经歷，于我而言，除了多学了点?儿知识，上了也跟没上一样。」


    「你多学的那点?知识，可?能就改变你的人生了。」


    「那到也是，大?学毕业，工作机会确实?要多一些。」文雯问她，「那你没上大?学，会觉得遗憾吗？」


    许兰亭想了想，「也谈不上遗憾吧，大?概是年纪大?了，有?点?儿伤春悲秋、怀念青春了。」


    文雯没再说什么，配合设计师完成工作，才?对许兰亭说：「兰亭姐，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


    「你不是说你离职了以后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吗？如果你觉得没上大?学有?点?儿遗憾的话，可?以尝试着去考个大?学啊！」


    许兰亭有?些惊讶，「我考大?学？我都二十八啦！」


    「二十八怎么了，三四?十岁都有?上大?学的。」文雯挽着她的胳膊，认真分析道：「现在上大?学又不难，你可?以自考，或者?参加成人高考，对了，你也可?以直接参加统招高考，和高三学生一起考试，一起入学，把你缺失的这段经歷弥补起来?。」


    「还是算了吧。」许兰亭连连摇头，「我上完大?学出来?都三十多了，这不上不下的年纪找工作都费劲。何况高三的苦逼生活，我已经经歷过一次了，不想再来?一次，我还是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好吧，那我祝你早日找到心仪的工作。」


    「谢谢。」


    -


    凯力豪健身会所。


    唐厉行穿着运动?服，在拳击馆里挥打着拳击沙袋。


    他的脸上全是汗水，密密麻麻的顺着脖颈往下淌，头髮已经湿透了，裸露在外的胳膊、小腿，肌肉蓬勃，汗水涔涔，充满了野性的力量。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沙袋，每一个挥出的拳头，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正值工作时?间?，健身会所里没什么人。拳击教练双手抱胸的站在边上，抿着唇，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陈肖穿着运动?服，扛着运动?包进来?，一眼就看到正在挥拳的唐厉行。


    他放下包走到教练身边，「他打多久了？」


    教练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跟不要命似的。」


    陈肖活动?着手腕，朝他走去，「我去陪他打一局。」


    「别别别。」教练连忙拉住他，「你还是安静待着，等?他发泄完吧，我怕你一会儿被他打死。」


    「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你看看他那暴力的样子，每一拳挥出去都是要人命的，那沙袋要是人的话，早就死几百回了。」


    陈肖还是停住了脚步。


    教练说的没错，唐厉行身上的戾气太明显了，他这气势上了擂台，打倒拳王，拿个金腰带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他今天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教练又问。


    「不知道，我去问问。」


    陈肖转身去休息区拿了两瓶水，径直朝唐厉行走去，「老?唐，休息会儿，喝口水吧！」


    唐厉行没听见似地盯着沙包，挥拳的力量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陈肖借着他挥拳的空档，抱住沙包挪向了一遍，唐厉行的拳头挥过来?直接打空了。


    他侧眸看来?，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


    「你今天吃错药了？公司会都不开，就跑来?打拳？」陈肖拧开一瓶水递给他，「这不像你唐总严谨的工作风格啊！」


    唐厉行没有?要接的意思，冷声道：「让开。」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陈肖直接站在他面前，挡住了沙袋，「老?吴说你已经打半个小时?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唐厉行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转身走向另一个沙袋，继续挥拳。


    陈肖无奈的又跟了过去，「是跟你老?婆吵架了，还是谁惹到你了？」


    唐厉行继续无视他。


    陈肖被他的闷葫芦德性整无语了，放下水，再次夺走了沙包，「实?在有?什么气要发泄就上擂台，哥们儿陪你打一场，你一个人在这儿打沙包跟演独角戏似的，能解什么气？」


    唐厉行终于肯看他了，语气依然不善：「你别管我行吗？」


    陈肖认识他这么多年，对他的性格不说百分之百了解，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了。他虽然不爱说话，总给人冷冰冰不好惹的感?觉，但实?际上他很?少有?真正生气愤怒的时?候，偶尔几次跟他生气，也只是对他冷脸以待。


    而今天他眼里包裹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野兽被及激怒后的愤怒，有?种要毁天灭地的架势。


    陈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知道他在继续这样不要命的打沙袋，会打出问题来?。


    他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行啊，我不管你，我叫你老?婆来?管你。」


    听到这话，唐厉行怔了下，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总算暗了下去，眼皮随之缓慢垂下，可?他的腮帮子依然鼓鼓的，连脖子侧边的青筋都凸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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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页

    他的身体里似乎积攒了很?多力量，却无处发泄。


    无力又颓然，感?觉快要碎掉了。


    陈肖没见过这样的他，心里跟着一阵难过，也有?些后悔自己拿许兰亭来?压他。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唐，你到底怎么了？」


    唐厉行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才?低声道：「我没事儿。」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没事儿吗？老?唐，咱俩多少年的兄弟了，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


    「我真没事儿。」


    他取了拳套放在一边，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拿了瓶水拧开往嘴里灌，边喝边朝休息区走去。


    看这样子是撬不开他的嘴了。


    陈肖也不打算再勉强，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嘆了口气。


    唐厉行刚在休息区坐下，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出了拳馆，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才?滑开接听键，「餵。」


    「许先生，你让我查的人查到了。」电话里传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叫梁建胜，是兴海外贸的老?板，一个多星期前因为□□未遂被抓，受害人提供的证据很?充分，公安机关已经立案了，现在羁押在清岩看守所。」


    「在看守所。」唐厉行沉默了下，「所以我只能等?他出来?？」


    「对，是这个意思。」


    「要等?多久？」


    「这个我也说不好，现在刚立案，等?公安机关提起公诉，再到法院开庭，至少得小半年吧。□□未遂，根据情节严重程度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反正短期内是出不来?了。」


    唐厉行咬着牙没说话，紧紧捏着手机，手背青筋暴起。


    电话那头的人见他不出声，主动?提议道：「许先生，他人虽然出不来?，但如果你是想教训他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唐厉行问。


    「只要钱给足了，我自会安排。」


    「好，钱不是问题，你来?安排。另外，帮我查一下他的公司。」


    「ok。」


    挂完电话，他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陈肖站在不远处等?着，见他打完电话了，才?迈步朝他走来?，背过身去倚着窗台，「我刚刚想了想，这么多年来?，好像只有?许兰亭能让你有?很?大?的反应。所以你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跟她感?情出现问题了吗？」


    「没有?，我们很?好。」


    「那是因为什么？」


    「我已经处理好了。」唐厉行扭头看他，身上那股子骇人的戾气已经消失了，恢復了一贯的沉稳，「你不用担心，我真没事儿。」


    看他这样，陈肖也放心了些，「行吧，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咱俩这么多年的兄弟不是白当的，说上刀山下油锅可?能有?点?俗了，但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儿，只要你开口，就包在兄弟身上。」


    唐厉行点?头，语气变得温和：「谢谢。」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陈肖豪爽地拍了拍他肩膀，「晚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不了，晚上要回亭亭她妈妈家吃饭。」


    「唉，自从你结婚以后，想找你喝杯酒真是难啊！看来?，我也得赶紧找个老?婆，看看婚姻的魅力到底有?多大?，让你连兄弟都不顾了。」


    「过两天吧。」


    「说好了啊，要是放我鸽子，我找你老?婆控诉去。」


    「嗯。今天的事儿别告诉她。」


    「知道，我有?分寸。」


    -


    这天，张水莲一个熟人的儿子考上大?学，全家人都高兴坏了，特意在饭店里摆了几大?桌请客吃饭。


    张水莲回来?以后，连连感?慨：「小凯这孩子真是出息了，清华大?学读出来?，那还得了。想不到咱这破烂地方还能出个名牌大?学生。」


    许兰亭正在挑拣水果，顺口接道：「清华大?学，那成绩不错啊！」


    「可?不是，你李叔李婶在升学宴上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说小凯要是愿意，直接给他供到博士去，那将来?就是国家的人才?。他们俩辛苦了这大?半辈子，现在儿子这么有?出息，也算是要熬出头了。」


    顿了顿，她忽然嘆了口气：「唉，你当年成绩多好啊，要不是家里一屁股债，肯定也能上个好大?学。阿盛呢，大?学倒是上了，结果也没能上完。」


    「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这些干嘛？」


    「替你们觉得遗憾啊，当年你爸还在的时?候，就希望你们俩不管谁去学个经商管理，将来?好替他管理公司，谁知道，他这么早走了。」


    许兰亭将坏了的水果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满不在意道：「我们家现在都柳暗花明奔向新生活了，你还老?是回忆那些难过的日子干嘛？徒增烦恼啊？你现在要学会把握当下，展望未来?。」


    「你说得对，想多了只会徒增烦恼，时?间?也没办法倒退。」


    张水莲坐在躺椅上，嘆了口气，「既然你们姐弟俩都没有?上大?学的命，那我就把希望放在你和阿盛将来?的孩子身上，期待一下我的孙子们能上个好大?学。」


    「……」许兰亭翻了个白眼，「现在连孩子的胚胎都没有?，你就开始期待他们上大?学是不是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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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你和小唐赶紧计划着要一个啊！」


    「……」


    还是拐到这儿来?了。


    许兰亭懒得跟她讨论生孩子的问题，沉默着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儿。


    张水莲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没有?要催生的意思，只是话赶话顺口就说出来?了，见她不愿意搭理自己，转而自言自语道：「阿盛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每次打电话匆匆忙忙说几句话挂了，也不知道找到女朋友没有?。」


    许兰亭没有?吭声，思绪有?些飘远。


    她能毫无留恋、慷慨激昂的劝说张水莲把握当下，掌握未来?，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里其?实?是有?遗憾的——


    遗憾这十多年的青春就这样荒废了，没有?好好为自己活过。


    文雯建议她考个大?学时?，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这几天以来?，只要没事可?干实?在太无聊了，她脑袋里就会不自觉的去幻想，自己上大?学会是什么样子，尤其?是想起自己坎坷艰难，又风雨飘摇的十八九岁，她就愈发想体验一次生活的美好与安稳。


    上次在肯德基帮一群高中毕业的小朋友拍合照，治癒了疲惫不堪的她；前几天见到一群拍婚纱毕业照的大?学生，激起了她对青春的怀念；今天得知认识的弟弟考上了清华大?学，她心里终于起了个念头——


    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她似乎可?以试着考个大?学看看。


    就算考不上，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隔天，许兰亭没去城中村，在书房里查关于统招高考的事儿。


    了解的差不多后，她的心情有?些澎湃，几乎已经决定要考大?学了，可?是想想自己的年龄又有?些忐忑。


    她掏出手机想徵求唐厉行的意见，看到了聊天记录里他昨天发来?的晚餐图片，突然心血来?潮想给他做饭。


    说干就干，她麻熘地去超市买了食材和保温饭盒。


    经过这几天的锻鍊，她的厨艺已经愈发熟练了，才?半个多小时?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她小心地装进保温饭盒，拎着去了「亭外亭」。


    到达目的地，刚过十一点?，店里已经人满为患，座无虚席了。


    许兰亭坐在车里给唐厉行发消息：在忙吗？


    唐厉行五分钟后才?回覆：忙完了，准备去吃午饭，你吃饭了吗？


    许兰亭：没吃，等?你一起吃呢。


    许兰亭：我在你公司门口，快出来?吧！


    唐厉行很?快就出来?了，不过身后跟着陈肖。


    许兰亭推开车门下车，主动?挥手打招唿，「嗨，陈肖，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陈肖笑着道：「听老?唐说你来?找他吃饭，我心想着也好久没见你了，就厚着脸皮跟过来?了。弟妹不介意带上我这个电灯泡吧？」


    完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先申明，我来?买单。」


    「……」许兰亭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下，又瞬间?调整好表情，拿出车里的保温饭盒说：「其?实?我带了午饭，我自己做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


    「……」这下轮到陈肖的表情僵住了，他下意识反问：「这方便吗？」


    「方便的。」


    「不方便。」


    后面这句话是唐厉行说的。


    刚刚收到许兰亭微信，他还以为一起去餐厅吃，陈肖要跟着，他也没什么意见，可?从许兰亭拿出保温饭盒开始，他立刻就冒出了一种护食心态，只想着陈肖赶紧时?趣点?儿自己离开。


    许兰亭感?觉有?些尴尬，拉了下他的胳膊说：「方便的，方便的，我做的分量还挺多的，够吃。」


    「算了，既然是爱心便当，我就不充当这颗电灯泡了。」陈肖瞅了眼唐厉行，见他一脸阴沉，满眼写着警告，连忙摆手道：「你们小夫妻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立刻转身走了。


    许兰亭看着他逃命似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转头再看唐厉行时?，捕捉到了他眼里还来?不及收起的警告。有?些孩子气，跟他的衬衫西裤，金丝眼镜，成熟稳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强烈的反差感?，莫名的有?些可?爱。


    她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唐总，你这样不留情面的赶走自己的朋友，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唐厉行敛起情绪，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等?他以后结婚了，可?以让他老?婆给他做饭。」


    言外之意：我老?婆做的饭，没他的份儿。


    许兰亭被他这暗戳戳的占有?欲愉悦到，瞬间?心花怒放了，「行吧，唐先生，快来?尝尝你老?婆给你做的饭吧！」


    唐厉行看着她手里的保温饭盒，「在车里吃？」


    「嗯，不然去哪儿吃啊？」


    「车里还是不方便，去我办公室吧！」


    「不行，你办公室更不方便，我还没做好心里准备面对你的同?事们呢！」许兰亭直接拉着他上了副驾，「我们就在车里吃吧，车里挺方便的。」


    她绕到驾驶座上后，拧开保温饭盒，将一格一格的菜一一摆在扶手箱上，然后递了一盒饭给唐厉行，「给，快尝尝我今天做的菜有?没有?进步。」


    红烧茄子、酱汁排骨、清炒时?蔬、番茄蛋花汤，很?简单的家常菜，香味四?溢，色泽漂亮，装盘也很?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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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厉行拿着汤勺喝了一口汤。


    许兰亭一脸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唐厉行点?头。


    「那你再尝尝这个酱汁排骨。」许兰亭夹了块排骨放在他碗里，「这是按照奶奶给的教程做的，也是我有?第一次做的，味道怎么样？」


    唐厉行再次点?头，「很?好吃。」


    「那就好。」许兰亭满意地笑了，每样菜都往他碗里夹了点?，「我以后要是有?时?间?就经常给你做饭好不好？你天天吃外面的东西不健康。」


    「嗯，你开心就好，不想做也不用勉强。」


    「对了，上次你做饭不小心把手切了，我到现在都还没吃上你做的饭呢，等?什么时?候工作不忙了，咱就吧这事儿提上日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尝尝唐大?厨的手艺了。」


    唐厉行咀嚼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点?头道：「好。」


    车里放着时?下正流行的抒情歌，他们俩边吃边聊天，饭盒的很?快就见了底。


    许兰亭擦了擦嘴，漱了下口，才?正式进入正题：「唐厉行，你大?学是在哪儿上的啊？」


    「a大?。」唐厉行将饭盒各自一一装回去。


    「上大?学有?意思吗？」


    「说不上有?没有?意思，跟上班一样，都是过日子，就是环境不同?。」


    许兰亭侧过身去，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你觉得，我当你的学妹好不好？」


    唐厉行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侧眸看她，「你想考大?学？」


    「嗯。」许兰亭点?点?头，眼里难得的流露出不确定，「以前为了还债，我不管做什么都干劲十足，有?奔头。可?是现在，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又什么都不想做，我感?觉自己都快成为废物了。所以我想啊，与其?这样天天无所事事的瞎晃，不如去考个大?学，兴许能找到我喜欢的专业呢。」


    「想考就去考吧。」唐厉行拉着她的手，「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那你不觉得我的年龄有?点?大?了吗？我现在做准备，至少得明年才?能参加高考，再等?四?年大?学读出来?都三十几了，到时?候可?能找工作都费劲，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工作不是最终目的，快乐才?是，只要你觉得会快乐，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都行，其?他的问题交给我。」


    唐厉行的答案是她预料中的，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她向来?有?自己的想法，要不要考大?学，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徵求唐厉行的意见，只是想得到他人的肯定，好让自己更坚定一点?，不要轻易怀疑自己的能力和决心。


    她心里感?动?着，嘴上又忍不住开玩笑：「那等?我大?学毕业了，如果找不到工作，你能在你们公司给我安排个工作吗？」


    「我说过，你想来?，随时?欢迎。」


    「行，就这么说定了，那我就放心的准备考大?学了。」


    唐厉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脸的宠溺，「祝你成功，小师妹。」


    听到「小师妹」三个字，许兰亭的心里仿佛什么被挠了一下，有?种小情侣之间?玩cosy的乐趣。


    她笑了笑，双手抱拳：「谢谢师哥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又聊了会儿天，许兰亭强制要求唐厉行睡会儿午觉再去上班，他只能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儿。


    还没到时?间?，陈肖就打来?电话催了，唐厉行只能提前下车了。


    许兰亭注意到他领结有?些歪，忙摇下车窗叫住他，「等?一下。」


    「怎么了？」


    「过来?。」


    唐厉行朝她走来?，「还想说什么？」


    「你的领带歪了，我帮你调整一下。」


    许兰亭站起身，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调整了一下他的领结，又理了理他的衬衫领子，然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才?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快去上班吧！」


    唐厉行点?头，「那我走了。」


    「走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睛定定地落在她脸上，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样。


    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深情，总能随时?随地撩得人春心荡漾。


    许兰亭感?觉到心脏「砰砰」直跳，脑袋里也忽然冒出个念头。


    她左右看了看，见两边都没什么人经过，大?着胆子抓住他的领带，将他拽向自己，准确地贴上了他的唇。


    温热、柔软的触感?。


    说话声，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的在耳边迴响着。


    在随时?可?能会有?人窥见的街上亲吻，有?种隐秘又刺激的快乐。


    许兰亭纵然大?胆开放，但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么一出，还是莫名的有?些心虚，她只是轻轻碰了碰，立刻松开了领带，跟乌龟似的缩回了车里，「你快回公司吧！」


    唐厉行看着她那又怂又羞的表情，顿时?感?到心痒难耐。


    他也不管周围是否有?人经过，直接弯下腰，一手扶着窗沿，一手伸进车内勾住了许兰亭的后颈，脑袋也跟着探进车内，噙住了那抹殷红饱满的唇。


    相比她蜻蜓点?水般的轻轻触碰，他的吻要热情直白多了，含着她的唇瓣吸吮轻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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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上瘾了一般，难捨难分。


    许兰亭紧张坏了，可?她又很?享受这种身体酥酥麻麻的感?觉，尤其?是看到唐厉行闭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她脑袋里像是忽然炸开了烟花，绚烂夺目，妙不可?言。


    理智告诉她要停止，可?她的身体却是僵着的，双手握拳，任宰任杀。


    片刻后，男人终于离开了她的唇。


    许兰亭脑袋晕晕乎乎的，脸颊一片酡红，双眼湿漉漉的泛着水光，其?中的留恋不加掩饰。


    唐厉行唇角微勾，抚了抚她的发顶，「回去注意安全。」


    第66章


    晚上,许兰亭洗完澡躺在床上刷手机，唐厉行正在浴室洗澡。


    刷着刷着，陈肖突然发来的一个连接,以及两条微信。


    陈肖：你们夫妻俩真会玩。


    陈肖：以后看紧点你老公,公司的女同事已经蠢蠢欲动了。


    许兰亭有?点摸不?着头脑,直接点开了连接。


    首先冒出了一个?视频，拍摄距离有?点远,经过放大后的画质不?太好，但还是能清楚看到视频里的人。


    她探出车窗,拽着唐厉行的领带与他接吻，随后马上回到车里后，然?而唐厉行又弯腰将脑袋伸进车里。


    车里的画面没?拍着，但在干嘛已经不?言而喻了。


    光他弯腰探身进去的样子，他的白衬衫,黑西裤,腰间的皮带，笔直的大长腿,扶着窗沿裸露的小臂——


    简直性感得要命,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春心荡漾。


    许兰亭咬紧下唇,屏住唿吸，将视频又看了一遍。


    视频从她给唐厉行调整领带开始,到唐厉行转身离开结束，总共两分多?钟,而他探身进车里的时间居然?占了一分半钟。


    当时唐厉行亲吻她的时候,她怕有?人会过来?，觉得紧张又刺激,脑袋也晕乎乎的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等他亲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她才恍然?回神，去回味这?个?霸道又甜蜜的吻。


    烟花的绽放短暂又浪漫。


    沉溺其中时，她以为他们最多?也就吻了十几秒钟，眼下这?一分半钟的时长，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作为第三视角来?观看自己与唐厉行的亲吻视频时，时间被拉得格外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而这?其中的每一秒，又是那样让人心动?。


    观看自己接吻视频，和真正接吻时的感觉不?太一样。


    她能清晰的回忆起当时的感觉，再加上这?种窥探视角，有?一种隐秘的刺激感，沉迷又上头。


    许兰亭的心「砰砰」直跳，反覆观看了好几遍，才将将平復下来?，点开了评论区。


    ——卧槽，这?人是唐总？


    ——说好的高冷禁慾男神呢，想不?到唐总也有?这?一面。


    ——原来?唐总喜欢这?种方式，姐妹们行动?起来?。


    ——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唐总和女人接吻，太涩了，受不?了了，我想叫老公了，没?人有?意见吧？


    ——谁能想到，我平时在公司看见唐总都要绕道走，居然?会有?对他这?么?上头的一天?。哪个?姐妹拍的视频，能不?能把车里的画面也放出来?，高清放大的那种，太他妈刺激了。


    ——我老公不?干净了，呜呜呜。


    ——我也想拽唐总领带，能不?能让我拽拽？


    ——这?是他女朋友吗？我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好想魂穿她啊。


    ——啊啊啊老公老公，好苏啊，让我也亲亲。


    ——表面上越是高冷禁慾的男人，做起来?越带劲，尤其是像我老公这?样的，窄腰翘臀大长腿，一看就很能干，有?生之年不?能试试，我真的会遗憾。


    许兰亭逐条往下滑，看着看着就笑?了。


    这?些直接又露骨的表白到没?让她反感，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平时也喜欢上网冲浪，看看帅哥，也知道现在的网友们都是现实中的淑女，网络上的老色批，口嗨口嗨无所谓。


    只是，他们口中的「老公」两个?字，让她觉得有?些不?爽。


    刚结婚的时候，他们还不?太熟，老公叫不?出口，后来?渐渐习惯了叫他名字，也就没?想起来?要改称唿，偶尔听别人叫老公，或者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也试图想这?么?叫他，可每次「老公」两个?字到嘴边了，喊出口的还是变成?了他的名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吻都接了，爱也做了，夫妻关系实实在在的，她却?依然?叫不?出口老公。


    她本来?也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可现在看着别人网上口口声声喊唐厉行老公，她心里终于有?点儿不?得劲儿了，占有?欲也上来?了。


    看样子，改称唿的事儿得尽快了。


    唐厉行从浴室出来?时，许兰亭正斜靠在沙发?上。


    她穿着一件黑色蕾丝吊带睡裙，蓬松的长髮?垂在一侧，锁骨精緻漂亮，胸前的沟壑随着唿吸的动?作起伏若隐若现，双腿随意的交叠着放在一边，皮肤白嫩又细腻，格外吸睛。


    她似乎涂了唇膏，嘴唇莹润饱满，漆黑明亮的眼睛远远地看着他，「要不?要喝点儿酒？」


    唐厉行这?才注意到旁边桌上的红酒和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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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页

    他点头，径直朝她走去。


    许兰亭往杯子里倒上红酒，待他坐下后，递了一杯给他。


    两人默契碰杯，唐厉行只是轻抿了一小口，她则一口饮尽，又给自己倒上，然?后侧过身去，手肘撑着沙发?背，抵着脑袋看身边的男人：「唐厉行，你公司里有?女同事追你吗？」


    「没?有?。」唐厉行也侧过身来?，「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会有?不?少人喜欢你，有?点儿担心。」


    「不?会，陈肖说公司的人都怕我。」


    「怕你？」许兰亭有?些疑惑，随后又反应过来?，笑?吟吟道：「噢，我好像听陈肖说过，你在公司都冷冰冰的，非常没?有?人情味儿。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放下杯子，凑过去捧着他的脸，「她们要是看到你在家里的样子，一定会爱上你的。」


    唐厉行放下杯子，搂过她的腰，噙住她的唇深吻了一番，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不?会的，我心里只有?你。」


    许兰亭满意地笑?了，搂着他的脖颈说：「我也只爱你。」


    窗外月色明亮，星光点点。


    屋里的两人搂着彼此抵死缠绵，吻得难捨难分。


    情到浓处，许兰亭感觉到了男人身上明显的变化，下意识伸手要去扒他衣服，下一秒就被他阻止了。


    唐厉行抓着她的手腕，埋在她的肩上，嗓音粗重低哑，性感撩人，「去睡吧。」


    「不?睡。」许兰亭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语气?很轻，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儿，「我们再试试？」


    她的心里阴影还在。


    他们这?几天?来?一直在尝试、努力，可她似乎一直突破不?了心里的障碍，每次沉迷其中，总会在某个?瞬间清醒过来?。


    她有?些急了，怕自己会一直生活在阴影里，下午特意跑去看了心里医生。


    在医生的分析復盘下，她似乎找到了原因。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经常亲吻彼此，但从来?都没?有?被所谓的阴影影响，她还格外享受。她并不?排斥这?些亲密接触，偶尔的两次帮他解决生理问题，看着他在自己的掌控下露出意乱情迷、难以自持的表情时，她心里莫名其妙产生的征服欲，就会得到满足，心生愉悦。


    可只要他开始上手，那种噁心的感觉就会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她排斥的，似乎是被触摸的感觉。


    「亭亭，真的不?用勉强，我们来?日方长。」他在努力克制着，眼里的火焰却?异常明显，「有?一天?会好的。」


    「有?一天?是什么?时候？如果你每次都因为心疼我停在这?儿就结束，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起来?。」许兰亭看着他的眼睛，嘴唇轻抿了片刻，才出声喊他，「老公，我们再试试？」


    唐厉行的瞳孔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可他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没?反应。


    这?声「老公」叫出口，不?止唐厉行反应大，许兰亭自己听着，心里都有?一种很微妙的的感觉。


    她压下心里的羞涩，摸了摸他耳朵，又喊他：「好不?好？老公。」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公主抱起她，大步朝床的方向走去，将她放在床上以后，欺身压了上来?，吻也密密麻麻地落下来?，热情又霸道，所到之处，如火燎原。


    许兰亭乖乖躺着，任由他亲吻，在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衣摆处探寻时，她才伸手按住，然?后用力推了他一把，自己翻过身坐在他的身上。


    男人目光迷离地看着她，表情有?些茫然?。


    许兰亭微微俯下身，语气?轻悠悠的：「今天?主动?权交给我，你别动?。」


    她认真又强势。


    唐厉行唇角轻轻勾起，「好，如果……」


    「如果不?行，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许兰亭解着开他的睡衣扣子，看着他结实的胸肌，整齐排列的腹肌，刀刻般的人鱼线，脸颊开始发?烫，脑袋里也不?合时宜的想起刚刚看到的评论。


    ——表面上越是高冷禁慾的男人，做起来?越带劲。


    ——窄腰翘臀大长腿，一看就很能干。


    男人垂眸看着她，眼里是情.欲，是期待，亦是欣赏。


    许兰亭握着他的双手，与他食指相扣着，然?后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唇。


    医生给的办法还是奏效了。


    没?了唐厉行的触摸，她没?再想起不?该想的事儿，所有?的动?作都是凭着本能去做，脑袋里只有?沉迷在情.欲中的空白与愉悦。


    唐厉行似乎也意识到问题在哪里，中途许兰亭低吟着又叫了几句「老公」，激得他实在控制不?住本能，翻身夺回了主导权，可他仍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保持着与她食指相扣的动?作。


    距离上次做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晚上两个?人都有?点沉迷，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心满意足地相拥着。


    迷迷煳煳沖，许兰亭趴在他身上低喃，「唐厉行，我们成?功了。」


    「嗯，成?功了。」唐厉行轻声附和，沉默了下，他又喊她，「亭亭。」


    「嗯？」


    「你能再叫我一声老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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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页

    「嗯，老公，晚安。」


    「晚安。」他在她发?顶亲了亲，唇角在黑暗中扬了起来?，「老婆。」


    许兰亭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昨晚折腾得太狠了，身体?跟第一次那天?差不?多?，酸软无力，疼痛明显，瘫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她拿手机看时间时，看到陈肖早上又发?来?的两张截图，是昨天?那个?视频底下的评论。


    ——原来?唐总喜欢这?种方式，姐妹们行动?起来?。


    底下跟着一长串的要拽唐总领带的回覆，还有?些惊嘆于唐总已经结婚的评论。其中一个?以「唐厉行」为的帐号回覆：夫妻间的情趣，各位同事请勿效仿，以免误入歧途。


    ——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唐总和女人接吻，太涩了，受不?了了，我想叫老公了，没?人有?意见吧？


    底下唐厉行回覆：我有?意见，我已经结婚了，请理智。


    许兰亭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一本正经的警告，她甚至都能想像到他打字时的表情。


    唐厉行正好推门?进来?，下意识地问：「在笑?什么?？」


    许兰亭笑?得更灿烂了，趴在枕头上，把手机递给了他，「唐总，这?条回復是你发?的吗？」


    唐厉行看了眼屏幕，点头道：「嗯。」


    「那里面的其他评论你都看了？」


    「看了一些。」


    许兰亭撑起脑袋，故意逗她，「那对于那些迷恋你的女同事，你有?什么?看法呢？」


    唐厉行看向她，语气?认真：「我已经让人联繫博主把视频删除了，她们知道我结婚，以后也不?会再说那些话了，你不?用在意。」


    「……」


    唐总还是太天?真了，已婚并不?能阻止她们的口嗨。


    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儿，许兰亭没?再纠结，转而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啊？」


    「想陪陪你，你下午想在家待着，还是出去玩？」


    「一会儿再说吧！」


    「行。」唐厉行理着她的头髮?，「我刚刚叫了午饭，预计半个?小时送过来?，你现在起来?洗漱还是再等会儿？」


    「现在吧。」许兰亭撑着床板坐起来?，身体?传来?一阵很明显的酸疼，她没?忍住哼唧了一声。


    「怎么?了？」唐厉行忙问。


    「你说怎么?了？」许兰亭斜了他一眼，噘着嘴嘀咕，「还不?是你的杰作。」


    唐厉行眉头微蹙，有?些自责，「很难受吗？」


    这?男人不?知道是真愧疚还是演的，昨晚做的时候那么?狠，跟饿狼似的，今天?又是这?样一幅无辜小狗的表情。


    许兰亭虽然?质疑，还是不?忍心看他这?表情，「也没?有?很难受，就是没?力气?，不?想动?。」


    「那我抱你去洗漱吧！」


    「不?用，我再躺会儿，缓一缓自己起来?去洗。」许兰亭故作严肃地看着他，「唐厉行，你要记住，我是一个?有?手有?脚，能够自理的成?年人，你可别再把我当成?小孩儿宠了，回头要被你宠成?废物的。」


    「好，我知道了。」唐厉行被她这?话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那你再睡会儿，我先出去，一会儿饭到了叫你。」


    「嗯，你去忙你的。」


    吃过午饭以后，许兰亭正式启动?了自己的备考计划，和唐厉行一起去图书馆买学习资料了。


    高中毕业这?么?多?年了，掌握的知识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也没?好好维持学习的状态，现在想要重新捡起来?备战高考，得下一番苦功夫。


    她计划从明天?开始认真学习，今天?最后一天?就放纵一下，便拉着唐厉行在外面吃喝玩乐。


    晚上十点多?钟，他们从电影院出来?，坐上车正准备回家，许兰亭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个?来?自本地的陌生号码。


    她没?多?想，直接滑开接通键。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姐，我是俊俊，我现在在派出所，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第67章


    他们赶到派出所时,大厅里?坐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年纪不大,但各个都痞里?痞气的,鼻青眼肿着,面对?警察依然态度嚣张，看着就是些无所事事、惹是生非的小混混。


    许兰亭扫视了一圈,一下子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杨书俊：「俊俊。」


    杨书俊闻声抬头，立刻站起身朝她走来,「姐，你来啦？」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许兰亭拽着他的胳膊上下看了看。


    杨书俊摇头，「我没事儿。」


    许兰亭这才松了口气，皱眉道：「你不在家?里?待着，一个人跑来江宁干嘛？还大晚上的去网吧跟人打架？」


    「我没打架。」杨书俊一脸委屈的解释,「我就是?在上网而已,是?别?人打起来了，警察顺道把我带走了。」


    许兰亭还想说什么,一个警察走了过来,「你是?杨书俊的家?长是?吧！」


    「对?，我是?他姐姐。」


    「我们调查过了,杨书俊并没有参与打架，你一会?儿签个字就可以把人带走了。不过我提醒一下,他还未成年，是?不允许进网吧的,尤其是?这种黑网吧,打架斗殴的事儿时?有发生，整理更多汁源，可来谘询抠群死而弍二五九一寺齐还有其他更严重的违反犯罪的事儿。你们家?长回去还是?要好好教育一下,以免他走上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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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4页

    「好的好的。」许兰亭连连点?头，「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走出派出所大门，许兰亭停下了脚步，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什么时?候来江宁的？」


    杨书俊抱着双肩背包，小声回答：「昨天。」


    「那你昨天在哪儿住？」


    「网吧？」


    「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网吧能住人吗？何况还是?个乱七八糟的黑网吧。回头被坏人盯上了这么办？挺大个小伙了，怎么一点?儿防范心都没有？」


    「我能保护自己。」杨书俊扬着下巴回了一句，「我是?怕妈妈会?问你，才没跟你说的，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哪儿。」


    许兰亭气笑了，「所以你现在是?离家?出走了？」


    「嗯，我在那个家?里?快待不下去了。」杨书俊理直气壮道，随后又低下了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姐姐，你收留我几天好不好？」


    许兰亭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他稚嫩的脸，再想起刚刚看到他时?，缩在角落里?弱小无助的样子，气全消了，心也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轻嘆了声气，「吓到了没？」


    「没有。」杨书俊抬起头，眼里?是?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无畏，「我又没干坏事儿，干嘛要害怕。」


    许兰亭看他那小大人模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旁边沉默了半天的唐厉行主动开口，「不早了，有什么事儿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哦，对?了。」许兰亭这才想起来介绍唐厉行，「这是?你姐夫唐厉行，叫人。」


    「姐夫？」杨书俊带着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随后有些傲娇的无视了，「我听妈妈说你交了男朋友，既然是?男朋友，叫姐夫是?不是?太早了？」


    「谁说是?男朋友？他是?我正儿八经领了结婚证的合法老公，你不叫姐夫叫什么？」


    「结婚了？你怎么没跟妈妈说啊？」


    许兰亭想说没必要，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回去了，说出口的变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忘了。」


    「忘了？」杨书俊一脸不可置信，「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忘呢？」


    「忘了就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改天再找时?间告诉她。」许兰亭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推了推他催促道：「小鬼，让你叫人就叫人，别?扯这些没用的，小小年纪的装大人，一点?儿也不可爱。」


    「我都十五了，我不小了。」


    「你十五了出去找工作，人都嫌你是?童工，还觉得自己长大了？」


    杨书俊还想再说什么，可张张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才有些不服气地瞅了唐厉行一眼：「姐夫好。」


    「你好，俊俊。」唐厉行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我们先回家?吧。」


    上车后，许兰亭开始询问他离家?出走的原因，他没详细说，就说爸妈管的太严了，他过得很压抑，想出来透透气之类的，还一再强调让她别?告诉周惠心，说自己被抓回去会?很惨。


    那语气、那表情，可怜得要命。


    许兰亭并没有依他，直接道：「别?天真了，你不见了，他们肯定是?要报警的，何况你刚刚还被带到派出所做了笔录，你觉得他们找不到这儿来？」


    杨书俊一脸无奈地嘆气，「那怎么办？我不想回去。」


    「我来跟她说，你不想回去，就在儿多玩几天。」许兰亭透过内视镜看他，「他们管你再严毕竟是?父母，你总不能玩消失让他们干着急吧！」


    「他们知道我在这儿，一定会?马上来把我带走的。」


    「不会?，就算他们找来江宁，也不知道我住哪儿，你就安心在姐姐家?里?待着，等哪天你想回去了，我再送你回去。」


    杨书俊没办法，只好妥协，「那好吧。」


    话音落下，他的肚子就叫了一下，在安静的车厢里?异常明?显。


    许兰亭问他：「没吃晚饭？」


    杨书俊脸色有意思尴尬，「吃了方便面。」


    「想吃什么？姐带你去吃。」


    「炸鸡，汉堡。」


    唐厉行打转方向盘，去了就近的肯德基。


    他们俩晚上吃得晚，现在还很饱，就只点?了杨书俊的分量。


    等他吃的过程中，许兰亭给周惠心发了消息：俊俊在我这儿，别?担心，过几天等他玩够了，我会?送他回去。


    周惠心的视频电话马上打过来了。


    她瞅了眼正狼吞虎咽的杨书俊，用眼神和唐厉行示意了一下，起身出了肯德基的大门，才滑开接听键。


    「俊俊真的在你那儿吗？」周惠心神色慌张，语气着急。


    「嗯。」许兰亭转换了摄像头，对?准了里?面的杨书俊，「他在吃饭。」


    周惠心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开始抱怨，「这臭小子也真是?的，一声不吭就跑到江宁去了，我和他爸找他都找疯了。小时?候明?明?那么乖，现在长大了变得这么叛逆，还玩离家?出走，真不让人省心。」


    许兰亭听她念着，却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周惠心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顿了顿道：「你看着他点?儿，别?让他乱跑了，我明?天过来接他。」


    「别?来。」许兰亭面无表情的说：「过几天我会?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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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页

    「他已经两天没去补习班了，再……」


    「他就是?因为?被你们管的太严，太压抑才跑出来的，你如果想他继续玩消失，那随便你。」


    周惠心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下说：「好吧，那就让他在你那儿待几天，你看着他点?儿，别?再让他在外面乱跑了，现在社会?这么乱，他小小年纪的，回头别?出什么事儿。」


    这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表情还真是?令人动容。


    许兰亭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青春期，想起她的冷漠，她的无视，她的严厉，想起自己兵荒马乱，无助且黑暗的少?年时?期。


    同样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


    许兰亭倒不是?想计较这些，也早就放下这些了，只是?看着她脸上闪着光辉的母爱，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下，「放心，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亲弟弟，我不会?对?他不管不顾的。」


    周惠心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内涵，继续道：「对?了，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尽量别?带他去吃那些垃圾食品，含激素太多了对?他的发育不利……」


    「他十五岁了。」许兰亭打断了她，「给他点?儿自由行吗？」


    「……」周惠心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很奇怪，以前?每次见面，或者?手机联繫，她总是?一副不容置喙的严母形象，高高在上的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自从?上次见面闹掰了以后，她们没再联繫过，而这次视频里?的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威严中透露着明?显的小心翼翼，连说话都开始看她脸色了。


    真是?好笑！


    果然啊，人还是?要勇敢表达自己的态度，别?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唯唯诺诺的去讨好，去顺从?。


    要不，别?人还当?你是?没有脾气的提线木偶呢！


    两人都没说话，场面空白了几秒。


    许兰亭主动道：「不早了，没什么事儿我挂了。」


    「等等。」周惠心喊了一声，又顿了顿才说：「和俊俊坐在一起那个男的，是?上次那个人吗？」


    唐厉行说过，她跟周惠心吵架那天他也在，并且在她走后见了周惠心一面，跟她聊了几句。


    许兰亭点?头：「嗯，怎么了？」


    「你们还在一起？」


    「你问这干嘛？还想继续劝我把他让给杨舒茜？」


    「不是?。」周惠心否认完，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目光闪烁着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交往得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很好啊，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许兰亭看着她脸上难得的关心，觉得很好笑，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等过两天送俊俊回去，我会?把请柬给你的。先这样吧，俊俊吃完了。」


    说完，她也不顾周惠心脸上诧异的表情，直接挂了电话。


    十一点?多的街上已经没多少?行人和车辆了，但装饰着城市的霓虹依然亮着五彩的光芒，明?晃晃的格外漂亮。


    盛夏的夜风微微燥热，许兰亭的内心却一片畅快。


    -


    回到家?，许兰亭铺好了客房的床，招唿杨书俊：「不早了，你洗漱完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在说。」


    杨书俊没说话，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


    他年纪小，涉世未深，也不太懂江宁的房价物?价，但从?小区的环境，房子的面积，装修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地方。


    他姐姐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如今能住在这种地方，他很替她高兴。


    许兰亭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准备出去，杨书俊忙拉住她：「姐姐。」


    「怎么了？」许兰亭回头。


    「你和那个男的……」杨书俊压根就没真正接纳唐厉行，可看到许兰亭眼里?的警告，他还是?乖乖的换了称唿，「你和姐夫是?怎么认识的？」


    许兰亭猜到了他的意图，笑着在床沿边坐下，「怎么？想调查你姐夫的户口啊！」


    「不是?。」杨书俊在她旁边坐下，有些担忧的皱眉，「我之前?无意间听妈妈打电话，她说你交了个男朋友，是?在酒吧里?认识。那个男朋友就是?现在这个姐夫吗？」


    「是?。有什么问题吗？」


    「妈妈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会?玩弄感?情，欺骗你，我担心……」


    「担心我被欺负？」


    「嗯。」杨书俊认真点?头，「姐姐，其实我看得出来，姐夫家?条件挺好的，你能过得好，我真的很替你开心，但是?如果他对?你不好的话，你千万别?忍着，我现在长大了，我能保护你的。」


    许兰亭的眼眶涌起一阵热意。


    住在杨家?的那段黑暗岁月，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在回忆起的往事，但不可否认，这个比她小了十三岁的弟弟，是?那段时?间里?唯一的温暖。


    那年他才四岁，屁事儿不懂，经常和杨舒茜打闹，但却很黏她。


    她那时?寄人篱下，又被杨舒茜针对?，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只想安分守己的上完高中，然后远远的离开，所以即便这个弟弟格外的黏她，喜欢他，她也没有对?他投入太多的感?情。


    后来，她离开了，彻底和杨家?划清了界限，连同杨书俊一起。之后的几年里?，偶尔和周惠心联繫，他依然会?很亲密的叫她姐姐，但她因为?厌恶那个家?，几乎连这个弟弟也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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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6页

    徐盛打人出事那年，对?方重伤入院，需要一大笔医药费。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债主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催，有一分钱都拿去还钱了。


    她走投无路之际，选择去跟周惠心借。


    周惠心的冷漠是?她这辈子忘不了的，「如果是?你出事，我自然会?拿钱，可是?别?人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兰亭哀求道：「他是?我弟弟，我必须要救他，你就当?……」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周惠心打断她，「俊俊才是?你弟弟。」


    徐盛被抓已经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了，周惠心的态度更是?让她如坠深渊，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抓着她的手声泪俱下，「妈妈，我求求你，就当?是?我跟你借的，我写借条，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求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妈妈？」


    「你别?求我，能把人打成重伤的暴力狂，就是?社会?潜在的危险分子，我现在已经很后悔当?初让你回去跟他们一起生活，你现在还来求我拿钱去帮助他们。」


    许兰亭很想说「当?初你巴不得我赶紧走」，可她现在有求于?人，只能把这些话咽回去，一个劲儿地哭、哀求。


    可能是?她真的哭得太惨了，周惠心最后还是?给了她十万，并且高高在上的命令她：「你那个弟弟把人打进icu，后续的医药费，赔偿款，不是?这十万块能解决的，也不是?你能承担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他违法犯罪，就让他自己去承担后果，或者?让他妈妈给他善后也行，你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这十万块钱，已经是?我能给的最多的了，你拿去给他们，当?做是?这些年来养你的钱。然后收拾收拾东西来黎州，我帮你安排个工作。以后他们家?的事儿，你就别?再管了。」


    许兰亭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冷漠成那样。


    她很想学电视剧里?的人，很有骨气的把银行卡甩在她身上，说她不需要她的施捨；说徐盛不是?暴力狂，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张水莲和徐盛也永远是?她最爱的家?人；说她死也不会?离开那个家?。


    但是?她不能——


    张水莲还在家?里?以泪洗面地想办法筹钱，徐盛在看守所里?等着被判刑。周惠心就算只施捨给她一块钱，她都要感?恩戴德。


    许兰亭咽下满肚子的委屈，拿着银行卡，艰难的离开了杨家?。


    没走多远，年仅九岁的杨书俊追了出来，给她塞了一张银行卡，一个储蓄罐，「姐姐，卡里?是?妈妈帮我存的压岁钱，好像有两万多块钱。储蓄罐里?是?我平时?自己存的零用钱，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你先拿去用。等我姐回来以后，我问问她有没有，有的话再给你寄。」


    许兰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杨书俊被她吓到了，忙伸手帮她擦眼泪，带着哭腔说：「姐姐，你别?哭了，等我长大了，我会?赚很多的钱给你的。」


    他还不到她肩膀高，一脸认真的样子却像个小大人。


    他们明?明?没有生活在一起，更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可他却会?心疼自己，愿意做出这样郑重的承诺来安慰自己。


    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血缘亲情吗？


    许兰亭眼睛肿得不行，根本止不住哽咽声，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摸着杨书俊的头说：「谢谢你，俊俊。」


    至此之后，姐弟俩才真正有了感?情上的联繫。


    后来再回想起待在杨家?的那段黑暗岁月，虽然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座孤岛忽略掉周遭的一切，但年幼懵懂的杨书俊，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向她这个姐姐释放出了最纯粹的善意。


    「我现在长大了，我能保护你了。」


    他此刻说这话的表情，和当?年说长大了会?赚很多钱给她时?如出一辙——


    一样的真诚、纯粹，打动人心。


    杨书俊被她突然红了的眼睛吓到了，「你怎么了？姐姐，他不会?真的欺负你了吧？」


    「没有。」许兰亭吸吸鼻子，将情绪压了回去，笑着说：「他对?我很好，姐姐现在过得很幸福，你别?担心。」


    杨书俊将信将疑地点?头，「那他要是?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跆拳道和散打，我可以帮你揍他的。」


    「知道了，小鬼。」许兰亭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快去洗漱吧，昨天待在网吧一定没睡好。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姐姐带你出去玩儿。」


    「嗯，姐姐晚安。」


    第68章


    翌日,许兰亭早早起床准备早餐。


    一锅小米粥，一袋速冻蒸饺，又煎了三个荷包蛋,一大张葱油饼。做完摆上桌了以后,她?才去叫杨书俊起床。


    大概是前天在网吧没睡好,他睡得很沉，许兰亭叫了半天没动静,也?就?不管他了，自己出去和唐厉行吃早餐。


    吃到一半的时候,杨书俊终于从客房出来了。


    他穿着白t黑短裤，头髮有?点?乱，稚嫩的小脸肿肿的，眼睛也?眯着，一看就?没睡醒的样子。


    「想睡就?继续睡会儿呗,早餐我给你留了。」许兰亭嘴上这么说?,还是站起身去帮他盛粥了。


    「不睡了。」杨书俊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餐桌上已经穿戴整齐的唐厉行身上,态度友好的主动打招唿,「姐夫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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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7页

    「早。」唐厉行给他递筷子。


    「谢谢。」杨书俊拉开椅子坐下。


    许兰亭将粥放在他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弄了点?，你将就?着吃,想吃什么明天早上再给你做。」


    「早餐不都是这些吗？」杨书俊轻轻搅拌着粥，无?所谓道：「挺好的,不用特?意弄别的。」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挑食啊！」


    「那是小时候,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是是是，我们俊俊长大了。」许兰亭揉了揉他本?就?凌乱的头髮,满脸的疼爱，「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到我耳朵这么高，现在都比姐姐高这么多了。」


    杨书俊挺直嵴背，一脸骄傲，「我现在一米七五。」


    许兰亭笑道：「不错，快赶上你姐夫了。」


    杨书俊看向斜对面的唐厉行，「姐夫，你多高？」


    「一八五。」唐厉行回。


    「一八五也?还好，我现在十五岁，还能再长。」杨书俊扬着下巴，眼里挑衅明显，还掺杂着无?声的警告，「我到时候一定会比你高，比你壮的。」


    唐厉行唇角微弯，真?诚道：「嗯，我相信。加油。」


    「……」杨书俊的脸色僵了僵。


    他的语气?明显就?是在哄小朋友，可他又没办法?去反驳他对自己的肯定，刚刚的狠话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种憋屈的无?力感。


    许兰亭看他复杂的表情?，笑着催促道：「行了，快吃早餐吧，多吃点?儿才能长得高，长得壮，超过你姐夫。」


    「……」


    怎么连他姐姐都这样！


    杨书俊不服气?地转过头去瞪着她?，「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拿这种哄小孩儿的话对付我行吗？很幼稚诶。」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是姐姐说?错话了，姐姐跟你道歉。」


    「……」


    她?一定是故意的。


    杨书俊咬了咬牙，选择不搭理他们，憋屈的低头吃早餐。


    许兰亭和唐厉行相视一笑，继续用餐。


    唐厉行吃完早餐就?去公司了，许兰亭和杨书俊商量着要去哪里玩。


    后者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离家出走也?不是为了出来玩儿的，两人最后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家里待着。


    没多久，张水莲打来电话，说?是买了只老母鸡，让她?回家吃饭。


    许兰亭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问杨书俊的意见，他出乎意料的答应了，两人便一起回了城中村。


    半路上，杨书俊以要上厕所为由，让许兰亭把车停在路边。


    附近就?有?公厕，许兰亭也?没在意，就?坐在车里等他，结果他回来的时候，一手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一个上面印着苹果，一个上面印着橘子，看着价钱也?不便宜。


    「……」许兰亭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有?些无?奈地笑了，「这是给我妈买的礼品？」


    「嗯。」杨书俊将东西放在后座以后，兀自繫着安全带，「妈妈说?，上别人家里做客不能空着手，要带见面礼，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水果应该是最不会出错的，就?随便买了点?儿。」


    「那是你亲姐家，要什么见面礼啊！」


    「你是我亲姐，但是你那个阿姨我又不认识，我还是准备点?儿好，万一她?觉得我没礼貌，对你也?不好。」


    他一脸认真?，许兰亭却有?些怔然。


    这小鬼，要说?他不懂事儿吧，他礼貌听话，一口一个妈妈说?要如何如何，在人情?世?故方面也?算周到，像个小大人似的，要说?他懂事儿吧，这么大了还离家出走，让家人跟着操心。


    周惠心在家到底是怎么教育他，管他的，让他变成这样一个矛盾体？


    「你想准备见面礼，应该提前告诉我的。」


    「告诉你，你一定会阻止我的。」


    许兰亭想说?不会阻止你，会让你买点?儿别的得东西，但是水果都已经买了，现在多说?无?益，只会让他懊悔。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直接开车回家了。


    到了城中村，许兰亭领着他走进?自家水果店以后，杨书俊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都懵了。


    「妈，这是俊俊，我除了阿盛以外的另一个弟弟。」许兰亭给他们做介绍，「俊俊，这是我另一个妈妈，你叫阿姨就?好。」


    杨书俊还没从?眼下这尴尬的境况里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打招唿：「阿姨你好，我是杨书俊。」


    「俊俊你好。」张水莲笑眯眯地回应，一边盯着他的脸端详，一边跟许兰亭说?：「别说?，这孩子不愧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跟你长得还真?有?点?儿像，尤其是这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啊，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大帅哥。」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许兰亭拿过杨书俊手里的礼盒递给她?，「妈，这是俊俊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你这孩子，来吃个饭还买什么见面礼啊，小小年纪的让你破费，阿姨多不……」话在她?看着礼盒的具体东西后戛然而止，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杨书俊脸上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阿姨，我……」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许兰亭打断他，「心意最重要，妈，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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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心意最重要。」张水莲也?不客套了，立刻调转了话头，「说?实话，自从?开了这家水果店以后，阿姨再也?没有?吃过别人家的水果，今天一定要好好尝一尝，看看别人家的水果有?什么不一样。」


    张水莲边说?边拆了橘子的箱子，给他俩一人递了一个，然后自己剥了个餵进?嘴里，连连感慨：「嗯，真?甜，水分也?足，味道真?不错。」


    张水莲的热情?捧场，让杨书俊的尴尬少了些，可等她?走开了，他还是偷偷拉着许兰亭抱怨，「姐，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阿姨是开水果店的啊？我还给她?送水果，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许兰亭同样小声回答：「所以我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啊！」


    「……」杨书俊瘪着嘴不说?话。


    许兰亭笑着摸摸他的头，「行了，别忘心里去，礼物只是一种形式，心意最重要，你的心意我妈收到了，你看她?多开心。」


    张水莲正将他买的橘子分给两个店员，以及几?个站在门口聊天的邻居，并笑着介绍橘子的来歷。


    杨书俊皱着的小脸这才勉强舒展开来。


    快到饭点?的时候，张水莲把店交给了店员，领着他们回家去做饭了。


    她?事先已经买了一只老母鸡，为了招待杨书俊，又特?意去买了些虾和排骨，鱼和牛肉，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半天，愣是整出五菜一汤来，其中荤菜占大多数。


    许兰亭看着这满满一桌菜都无?语了，「妈，我们就?三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吃不了就?晚上吃，这还用你发愁？」张水莲热情?的给杨书俊盛汤、夹菜，「俊俊，阿姨也?没做什么好菜，你随便吃点?儿。」


    「……」许兰亭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


    杨书俊倒是礼貌客气?，「这些菜已经很好了，谢谢阿姨的招待。」


    「别跟阿姨客气?，你是亭亭弟弟，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随意一点?儿。」


    「嗯。」


    吃着吃着，张水莲又问：「对了，你父母都好吧？」


    杨书俊还是有?些不适应她?的热情?，乖巧道：「都挺好的，谢谢阿姨关心。」


    「挺好就?好。」张水莲点?点?头，「听说?你明年要上高中了？」


    「嗯。」


    「那你可以抓紧时间好好努力一把，考个好高中，将来才能……」


    「妈。」许兰亭听不下去了，「俊俊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出来放松放松，你干嘛又逮着人家说?学习啊，就?不能让他好好吃个饭，痛痛快快的玩儿？」


    张水莲自知多嘴了，忙道：「是是是，天天学习会累，确实要好好放松一下。阿姨多嘴了，孩子，你别介意啊！」


    杨书俊连忙摇头，「没事儿。」


    饭后，张水莲回店里了，许兰亭带着杨书俊去了市中心的商场，给他买了衣服和鞋子，带他在游戏城里玩各种高科技的游戏，完了又去看了一场最近正在热映的漫威电影。


    杨书俊很兴奋，一直在跟许兰亭讨论剧情?，侃侃而谈的聊着漫威宇宙的各路英雄事迹。许兰亭不了解这些，也?不太感兴趣，但还是不想扫他的兴，装作一副很好奇的样子配合他科普。


    后来在甜品店休息的时候，杨书俊感慨道：「姐姐，谢谢你，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许兰亭问：「在家里不开心吗？」


    「不开心，妈妈控制欲太强了，我都快窒息了。」


    「这么严重？」


    「嗯。」杨书俊皱着眉控诉，「你不知道，我在家里做什么她?都要控制，就?连吃饭吃什么，几?点?钟睡觉，她?都要管。除了学习以外的东西，什么都不许我碰，去哪儿都要跟她?报备，我跟同学出去玩也?一直打电话催。我都十五岁了，她?却跟管小孩子一样管我，我那些同学都笑话我还是个宝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没面子。」


    许兰亭理解他的感受，也?知道周惠心的这些掌控行为，并不利于杨书俊的成长，但她?还是忍不住自嘲，「有?妈妈管着不好吗？我想要还没有?呢。」


    这句话让场面忽然沉默了下来。


    杨书俊顿了顿，才问：「姐姐，妈妈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什么叫好？


    什么又叫不好？


    对她?不管不顾，但是让她?有?了一个相对自由的成长环境，哪怕这个环境不那么好，也?让她?有?机会拥有?一个独立健全的人格。


    这叫不好吗？


    对杨书俊无?微不至、严加管教，却用保护的名义将他桎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随时随地的剪掉他长出了翅膀，继而像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在她?安排好的，没有?差错的道路上走下去。


    这又叫好？


    好，还是不好。


    好像没有?什么明确的结论。


    「也?没有?。」许兰亭不想给他增加无?谓的负担，笑着否认了，「我们又没有?生活在一起，她?想对我好也?没处使啊！而且，我也?不缺母爱，我现在这个妈妈就?对我非常好。」


    「那就?好。」杨书俊说?：「我看得出来，阿姨是一个很好的人。」


    「嗯，所以你现在放心了。」


    「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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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隔天周末，唐厉行没回去看爷爷奶奶，带着他们姐弟俩去了郊区一个颇有?名气?的露营小镇玩。


    杨书俊很兴奋，主动承担起搭帐篷的责任，许兰亭和唐厉行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午餐准备的是烧烤，他也?全部揽下了，忙得不亦乐乎。


    可能周惠心真?的管得太严了，他对这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吃完烧烤，他们午睡了一会儿，开车去了就?近的海滩玩。


    这片海算是江宁比较出名的景点?了，沙滩上人很多，父母带着小孩的，约会的小情?侣，成群结队的小伙伴，好不热闹。


    水面上有?不少人在冲浪，他们踩着冲浪板在海面上自由自在的样子，又酷又炫，惹人注目。


    杨书俊从?下车后，就?一脸嚮往地盯着他们看。


    许兰亭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去找教练了，唐厉行没什么兴趣，在沙滩上等着他们。


    其实许兰亭也?不热衷这些，纯粹就?是为了陪着杨书俊，再加上她?也?没什么天赋，跟着教练学了一会儿没找到感觉，就?直接放弃回沙滩了。


    杨书俊是第一次接触冲浪，兴趣格外浓厚，不过新手刚学没那么容易，他频频上板，又频频落水。好在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天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他不知疲倦的练了一次又一次。


    可能是年纪小学东西快，又或者他本?来就?有?天赋，没学多久就?慢慢掌握了平衡，找到了冲浪的技巧。


    第一次在水面上冲出很远的距离时，他兴奋的直冲岸上的许兰亭挥手。


    许兰亭很捧场，站起来又是蹦又是跳的回应，唐厉行则安静的在一旁看着而他们姐弟俩互动。


    中途，杨书俊有?些累了，上岸喝了点?儿东西，休息了会儿又下水继续冲浪。他现在已经能游刃有?余的控制冲浪板，稳稳的踩在脚下，像一条飞鱼一样在海面上跳跃着。


    许兰亭光脚站在沙滩上来回奔跑，给杨书俊拍了好多照片和视频，完了又把手机交给唐厉行，让她?给自己拍了不少照。


    天色渐晚，夕阳缓缓落下，在海平面上铺展了一片漂亮的金色。


    冲浪的人陆续回到岸上，杨书俊还不肯上来。


    许兰亭也?不催他，和唐厉行牵着手坐在沙滩上，远远地看着他的身影感慨，「唐厉行，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好像一家三口？孩子在外面玩耍，爸爸妈妈等着他回家。」


    「嗯。」唐厉行点?头，「是挺像的。」


    许兰亭仰头看他，「你说?，我们以后有?孩子，也?会这么温馨吗？」


    唐厉行侧头在她?额头亲了亲，「会的。」


    「真?好奇我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


    「像你就?好。」


    「好是好，但生一个翻版的我有?什么意思?，我觉得最好还是能遗传到咱俩的所有?优点?。」许兰亭靠着他的肩膀开始畅想，「鼻子要像你这么挺，个子像你这么高，手也?要像你的这么修长好看，眼睛一定要遗传我的，又大又漂亮，嘴巴也?要遗传我的，还有?我这两个酒窝最好也?遗传到。性格嘛，要有?你的成熟稳重，也?有?我的活泼开朗。这么想想，咱俩这小孩简直完美。」


    唐厉行嘴角扬着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怎么样都好。」


    「嗯，你说?得对，我们的宝宝是什么样的都好。」


    正好又一家四?口从?他们面前经过。


    妈妈拉着五六岁的儿子，手里拿着玩沙的工具，爸爸脖子上骑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儿，为了逗女儿开心来回小跑着，但他始终围着妻子和儿子转。


    金色的夕阳在他们身上打上了漂亮的剪影，他们的欢声笑语，似乎也?将幸福的定义具象化了。


    许兰亭看得有?些痴，等他们走远了，才问身边的人：「唐厉行，你想什么时候要孩子？你如果想当爸爸的话，我就?不考大学了，我们准备准备生个孩子？」


    「你呢？」唐厉行反问：「你想上大学，还是想先当妈妈？」


    「我也?不知道。」许兰亭想了想，轻轻嘆气?，「前两天心血来潮要考大学，可是有?时候想想，又不知道自己非要考大学的意义是什么，上完大学以后又能干嘛。以前为了赚钱转债，我还有?个方向，有?个奔头。可自从?还完债务以后，我好像一直很迷茫，找不到方向，也?看不清未来的路。」


    「我在想，生了孩子，我的人生道路会不会清晰一点?，可是我又怕自己掌控不好未来的方向。万一我没办法?当一个好妈妈，万一我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儿，顾不上孩子，那孩子该怎么办？」


    「孩子什么时候生都可以，不生也?没关系，你不要太着急去考虑这件事儿。」唐厉行拉着她?的手，真?诚道：「未来的人生太漫长了，我们没办法?把每一步都规划好，想清楚，你只要考虑现在，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在乎意义，也?不用在乎结果。」


    孩子问题，他们不止讨论过一次，唐厉行的态度一直都是尊重她?的意愿，生不生，什么时候生，都取决于她?。


    可她?只要已陷入迷茫境地，就?会忍不住反覆问他，希望他拿主意。


    他今天的答案很明确，态度也?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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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心里的迷茫暂时被驱散，似乎看到了一条清晰的道路。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想得太远了，不管以后有?什么新的变化，我现在还是安安心心的继续准备考大学吧！」


    第69章


    他们在露营小镇玩了三天才回去。


    杨书俊这几天玩得太疯了,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乐此不疲。


    许兰亭什么都没做就感觉疲惫不堪，第?二天费劲巴拉的才起来,也没打算叫他,想让他好好睡个懒觉,就只做了自己和唐厉行的早餐。


    吃完早餐，唐厉行准备好去公司。


    他在玄关处换鞋时?,许兰亭习惯性地拽着他的领带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然后打开门?,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路上注意安全。」


    唐厉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眸含着笑，伸手抚上她的后脖颈带向自己，低头重新贴上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许兰亭靠着他的胸膛,任他索取。


    片刻后，唐厉行终于离开了她的唇,摸了摸她的头,「我走了。」


    「嗯，拜拜。」


    唐厉行出门?后,许兰亭关上了门?，转身往里走,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中岛台前喝水的杨书俊。


    她被吓了一跳，心虚的理了理鬓角的髮丝,「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起。」杨书俊放下杯子,语气淡淡的。


    所以她刚刚和唐厉行接吻……


    许兰亭不敢想像那个画面，紧张道?：「那你刚刚……」


    「我看到了。」杨书俊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毕竟家?里还有个未成年的小朋友，你和姐夫还是注意点儿。」


    看他这见怪不怪的表情和态度，许兰亭心里那点罪恶感也消失了，笑着道?：「你不是口?口?声声的强调自己不是小朋友，已经长大了吗？」


    杨书俊眨了两下眼，不服气的解释，「我是长大了，我这么说是在替你和姐夫着想，怕你们觉得?难为情，你们要是无所谓的话?，我也没关系啊，我又不是没见过别?人?亲嘴，谈恋爱嘛，牵手接吻很正常。」


    「……」


    真是人?小鬼大，还能反过来将她一军了，不过他十五岁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他的性教育做得?还算不错。


    许兰亭打开冰箱，帮他准备早餐，顺口?调侃道?：「你小小年纪的懂这么多，不会是在学校里谈恋爱了吧？」


    「没有，我才初中，学校不让谈恋爱。」


    「那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杨书俊低着头看手机，耳尖微微的泛红，一看就有情况。


    许兰亭家?长心态上来了，下意识的想劝导他现?在要以学习为重，不要早恋，可?是转头想想，他就是被周惠心管得?太多了，受不了才离家?出走的，自己现?在说多了，大概率也只?会让他觉得?厌烦。


    她倚在桌边笑眯眯看着他，「如果有喜欢的女生?，或者谈恋爱了，你都可?以跟姐姐说，姐姐教你怎么谈恋爱。」


    杨书俊抬头看她，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们大人?不是应该劝我不要早恋，要以学习为重吗？」


    「你想听我说那些大道?理？」


    「不想，耳朵疼。」


    「那不就得?了。」


    微波炉「叮」了一声，许兰亭取出包子和牛奶放在他面前，在他对面坐下，「你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你现?在还小，对谈恋爱和这个世界的认知也不多，遇到困难和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与其一味的阻止你早恋，说一堆大道?理给你听，让你厌烦，还不如说开来，好好的引导你，给你建立一个正确的恋爱观，你觉得?呢？」


    杨书俊连连点头，满眼的认同，随后又长长地嘆了口?气：「爸爸妈妈要是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许兰亭有些心疼道?：「他们是老一辈人?，接受的教育和生?长环境跟我们不一样，观念也会不一样。他们要是说得?对呢，你就听一听，说得?不对，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咯。」


    杨书俊笑了，「姐姐，你可?一点儿都不像个家?长的样子。」


    「是吗？其实，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朋友。以后不管是有恋爱上的苦恼，还是学习和生?活上的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我绝对跟你站在统一战线，但千万别?再离家?出走了，你要是实在觉得?压抑，不想在家?里待着，就来姐姐家?，姐姐家?永远欢迎你。」


    「嗯，谢谢姐姐。」


    「不客气，谁让我是你姐呢！」许兰亭摸了摸他的头，催促道?：「快趁热吃吧，吃完了还想睡的话?再回房睡会儿，我看你这几天玩得?挺累的。」


    「不累，我玩得?很痛快。」


    「行，那你今天想干嘛？在家?待着，还是出去玩？」


    「在家?休息吧！」杨书俊沉默了下，又道?：「姐姐，我们中午一起出去吃吧，我知道?一个特别?好吃的烤鱼店。」


    「好啊，在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许兰亭以为，这会是一个和弟弟一起用餐的美好时?光，结果到达目的地才发现?，杨舒茜居然也在。


    她看到餐桌上的人?愣了下，一时?间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带着疑问看向杨书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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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者避开了她的目光，拉着她坐下，「姐姐，快坐，我们点餐。」


    杨舒茜看到她也很诧异，有些不悦的看向杨书俊，「你不是说自己一个人?来吗？把她带来干嘛？」


    「你以为我想来？」许兰亭站起来就想走。


    「姐姐，姐姐。」杨书俊忙拉住她，小声哀求道?：「我过两天就回黎州了，就是单纯的想和你们俩一起吃顿饭，你们就当为了我这个弟弟，和平共处一下好不好？」


    他皱着眉，瘪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许兰亭心软了，瞅了眼杨舒茜。后者将脸瞥向一边，算是妥协了。她也不再说什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杨书俊叫来服务员点餐，问她们俩意见时?，她们都冷着脸说「随便?」，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两边，艰难的点完餐。


    服务员走后，杨舒茜瞬间摆起了姐姐的架子：「你来江宁几天了？」


    杨书俊回她：「好几天了。」


    「怎么不来找我？」杨舒茜瞥了许兰亭一眼，阴阳怪气道?：「跑到别?人?家?里打扰人?家?合适吗？我那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许兰亭听得?刺耳，冷哼一声道?：「他住自己亲姐姐家?有什么不合适的？」


    「亲吗？除了那点儿所谓的血缘，我可?没看出来哪里亲了。」


    「那点血缘就足够亲了。」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眼看就要吵起来了。


    杨书俊已经一身冷汗了，连忙打断他们道?：「好了好了，你们俩都是我姐姐，我跟谁都很亲，你们别?争了好不好？」


    许兰亭和杨舒茜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将脸迈开。


    杨书俊轻轻舒了口?气，看向杨舒茜说：「姐，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咱俩从小一起长大，平常也随时?能见面，我好不容易来江宁一趟，就想和亭亭姐待几天嘛！再说了，我离家?出走，爸妈一定会第?一时?间跟你说的，他们要是知道?我在你这儿，立刻就会把我抓回去。」


    「我还没说你呢，你好好的玩什么离家?出走啊？」杨舒茜也不再计较和许兰亭之间的矛盾了，一脸严肃地说：「你不知道?现?在的社会有多险恶吗？抢劫杀人?的，拐去搞诈骗的，挖器官去买的，这些新闻你又不是没看过。我告诉你，像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朋友，就是他们最佳的目标，回头碰上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好啦，姐，我知道?错了。」杨书俊打断了她，瞅了眼许兰亭说：「你实在想教训，回头在找时?间教训行吗？我们先吃饭吧。」


    杨舒茜也跟着看向许兰亭，后者正在刷手机，一副不打算参与的局外人?模样。


    她也不再训斥了，转而问道?：「这两天都在干嘛？有没有出去玩？」


    「玩了，姐姐和姐夫带我去露营了。」说起露营，杨书俊又兴奋起来了，「那个露营的地方可?好玩了，我们吃了烧烤，爬了山，参加了篝火晚会，还亲自下河抓鱼做火锅呢。姐，我跟你说，那儿的鱼可?鲜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尝尝。对了，我还去海边学冲浪了，冲浪真的太好玩，太酷了，可?惜黎州没有海，下次冲浪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黎州离这儿又不远，你想玩儿随时?可?以过来啊！」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舒茜又问：「你明后天有什么打算？还想去哪儿玩？我请假陪你？」


    「不用了，我玩够了，你就安心上班吧，我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后天就回去了。」


    「后天。」许兰亭终于插话?了，「这么急，怎么不再多待几天？」


    杨书俊回：「我有一个同学过两天生?日，我想回去参加他的生?日会。我已经跟妈妈说好了，她后天就来接我。」


    「早点回去也好，补习班的课落了那么多，回头开学了该跟不上了。」杨舒茜说：「回去以后好好听爸爸和阿姨的话?，别?再幼稚的想着离家?出走让他们操心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等考上大学，你想怎么自由都行，到时?候你想让他们管，他们都懒得?管你。」


    「知道?了。」


    餐上桌后，杨书俊一边招唿她俩吃，一边又努力的找话?题跟她们聊天。


    看得?出来，他很想缓和两个姐姐的关系，奈何两个姐姐中间有道?屏障似的，只?要有一方在说话?，另一方就绝不吭声，要么玩手机，要么埋头吃饭，接话?也只?接他的。


    三个人?像在两张餐桌上似的，只?有他两边都要顾及，结果绞尽脑汁也没起到什么效果。


    途中，许兰亭在和杨书俊聊天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张餐桌上，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观察完周围以后，偷偷往一个杯子里下了东西，然后泰然自若的放到了对面。


    许兰亭聊天的心思都没有了，一边敷衍着杨书俊，一边瞅着那张桌子的动静。


    没多久，一个穿着连衣裙的长头髮女生?在他对面坐下。


    他们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场面看着挺愉悦的。紧接着，男人?起身往她杯子里到饮料，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女生?笑着说了「谢谢」，随后抬手去拿杯子。


    「等一下。」许兰亭顾不得?其他，起身大步朝他们走去，一把夺过了女生?已经餵到嘴边的杯子，「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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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对面的男人?不悦地站起身，「你谁啊？我们吃饭吃的好好的，你过来抢人?杯子什么意思？」


    周围的食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杨书俊也跟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姐，怎么了？」


    许兰亭没应他，睨着那个男人?道?：「你刚刚往杯子里放了什么？」


    「我放什么？我就给她倒饮料我放什么了？」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看了眼同行的女人?，指着她大声道?：「你他妈的别?胡说八道?污衊人?，信不信我告你？」


    许兰亭冷哼了一声，语气平静的对身后的人?说：「俊俊，报警，有没有放东西，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放什么东西了？」男人?直接扑过来要抢她手里的杯子，「把杯子还给我。」


    「你要干嘛？想打架啊？」杨书俊下意识往前一步，挡在了许兰亭面前。


    「滚开。」男人?气急败坏地推开她，直接抓着许兰亭，去抢夺她手里的杯子，「臭婊子，让你还给我。」


    场面变得?混乱，周围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两个年纪不大的服务员，满脸惊慌的站在边上，想拉架又不敢上手。


    「砰」的一声，杯子在抢夺间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男人?这才松开许兰亭的手，看着满地玻璃碎片，忽然笑了，「不是要报警吗？报吧，我看看寻衅滋事拘留几天。顺便?让警察带你去精神科看看，如果是脑子有问题就在家?里待着，别?出来给别?人?找麻烦。」


    「你骂谁脑子有问题？」杨书俊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挡在许兰亭面前，他个子没有对方高，气势却不亚于对方，「说话?就说话?，骂人?算什么男人?？」


    「小朋友，你他妈毛长齐了吗？跟我在这儿聊男人?？」


    「你……」


    「俊俊，让开。」许兰亭将他拽回自己身后，冷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既然没放东西，你那么着急干嘛？」


    「我好好的吃顿饭，遇到神经病了，我能不急吗？」男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不是说我下东西了吗？拿出证据来啊，别?一张嘴就造谣，我是可?以告你的。」


    「行啊，那就让老闆调监控。」


    「调吧，我在这儿等着。」男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调不出证据来，你他妈给我跪下道?歉。」


    许兰亭瞅了眼店内的监控，才发现?这里是半死?角的位置，在加上他刚刚下东西时?的遮挡姿势，应该是没拍到什么。


    怪不得?那么嚣张，原来早就有预谋。


    许兰亭看了眼满地的碎片，又看向与他同行的女人?：「我确实看到他下东西了，相不相信随你，要不要报警也随你。」


    女人?似乎被这场面吓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男人?用力的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他妈要么给我拿出证据来，要么给我滚，再他妈给我张口?闭口?的造谣，老子告得?你倾家?荡产。」


    「谁说没证据？」


    杨舒茜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直接将手机怼到他面前。


    上面是她刚刚自拍的抖音小视频，背景里清晰的拍到了男人?往杯子里放东西的过程。


    男人?的脸再次变了，伸手又想抢手机，杨舒茜灵活的多躲开了，杨书俊也眼疾手快的挡住了他。


    杨舒茜笑着道?：「帅哥，你是脑子缺根弦还是被驴踢了？就算你抢了手机又怎么样，杯子虽然打碎了，地上的饮料还在啊，随便?取一点儿就够检查里面有没有迷药的成分了。」


    男人?知道?情况不妙，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你他妈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想跑，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几个食客，和店员一起拦住了他，将他按在了地上，有人?打电话?报了警。


    许兰亭看了杨舒茜一眼，淡淡道?：「谢谢。」


    「谢什么？我又不是帮你。」杨舒茜不屑的冷哼，「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正义感。」


    那个被下药的女生?红着眼眶走过来，声音哽咽着说：「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发现?他下药，我可?能就……」


    她没再说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没事儿。」许兰亭拍拍她的背，「都过去了。」


    警察很快来了，带走了那个男人?，顺便?请他们一起去派出所协助调查。


    据女生?自己说，她和那个男人?是相亲关系，之前见了几次面，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就想着进一步接触看看，谁知道?这个男人?表面上看着绅士礼貌，背地里却存了这种龌龊心思。


    男人?也承认了自己下迷药的事实，说自己其实很喜欢这个女生?，但是她太纯情保守了，自己想尽快拉近彼此的关系，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


    做完笔录，他们离开了派出所。


    几个电视台的记者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出来立刻围上来採访他们具体情况。许兰亭不想上镜就走开了，杨舒茜和杨书俊跟他们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也发表了自己的救人?心得?。


    结束后，杨舒茜没打算继续跟他们待着，嘱咐了杨书俊几句就走了。


    许兰亭这才顾上问杨书俊：「刚刚吃饱了没，要不要找个地方再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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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3页

    「不用了，饱了，我们回家?吧！」


    上车后，杨书俊还没从刚刚那个小插曲中出来，整个人?都沉浸在兴奋的状态里，「姐姐，我们刚刚居然抓到了一个坏人?，好有成就感啊！我感觉自己像个英雄一样。」


    「当什么英雄？英雄有那么好当吗？」许兰亭出乎意料的没附和他，反而训斥道?：「你看看刚刚那个男的多高多壮，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出什么头？还上去跟人?家?硬碰硬，人?一只?手就给你轮飞了。」


    她拽起杨书俊的胳膊，瞥了眼上面的创可?贴说：「你今天是运气好，就磕破了点皮，万一要是伤到哪里了这么办？」


    这是刚刚被那个男人?推倒时?磕到的，伤口?不大，警察帮他简单消毒了一下，贴了创可?贴。


    「这是我见义勇为的勋章。」杨书俊不服气地挣脱了她的手，继而理直气壮的回嘴，「再说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还没我高呢，你都可?以出头，我为什么不行？」


    「……」许兰亭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大人?，我会想办法?处理，你一个小屁孩儿凑什么热闹？」


    「见义勇为不分年龄，何况他当时?是要对你动手，我作?为你弟弟当然要保护你啊！」


    「……」


    虽然被一个小屁孩儿教育了，不过心里还是挺暖的。


    许兰亭沉默了会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次强调：「不管怎么样，你以后记住了，再碰到类似的事情，直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别?被那些英雄电影洗脑了，老想着当什么英雄拯救世界。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当个狗熊都可?以。」


    杨书俊撇了撇嘴，「我才不要当狗熊呢！」


    少年人?身上总有强烈的正义感，和释放不完的能量。


    今天遇到这事儿，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对英雄的嚮往，自己说得?再多，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


    有这么个正直又勇敢的弟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许兰亭嘆了口?气，发动引擎，汇入车流。


    开到半路，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还要算帐，「你今天约你舒茜姐姐，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跟你说了，你会来吗？」


    「不会。」


    「这不就得?了。」杨书俊抓着安全带，语气低落道?：「你们俩都是我姐姐，是我最爱的家?人?，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许兰亭透过内视镜瞅了他一眼，装傻道?：「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吗？」


    「我说的是好好相处，像亲人?一样。」杨书俊侧过身去问她：「姐姐，你们俩到底有什么矛盾啊？为什么跟仇人?一样？」


    小时?候的事儿，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能记起一些模煳的片段。


    那时?候，杨舒茜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喜欢凶他。许兰亭就不一样了，她很沉默，却愿意陪着他玩儿，给他讲绘本?故事，教他写字。


    有一天，这个姐姐却突然离开了，他为此哭了很久。


    后来，他只?能通过周惠心的手机和她联繫上，偶尔也能见上一面，可?她的态度总是冷冷淡淡的，时?间一久，感情就慢慢都淡了。


    再后来，许兰亭有一天忽然回到家?里和周惠心借钱，最后哭得?很伤心的离开。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他觉得?很难过，就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和压岁钱给了她。晚上杨舒茜回来以后，他还试图跟杨舒茜要钱，结果杨舒茜态度冷淡道?：「她谁啊？我跟她很熟吗？我凭什么要给她钱？」


    那是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他的两个姐姐有矛盾，具体有什么矛盾，他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他姐姐，是他最爱的亲人?，他希望她们能像一家?人?一样，好好的相处，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饭局。


    许兰亭看出了他的意图，「你想解决我们俩的矛盾？」


    「嗯，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觉得?没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只?要说开了就好。」


    「我和你是家?人?，但和你舒茜姐并不是。」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倒也没有很严重，就是单纯的合不来而已。」


    「那你们就当为了我这个弟弟，试着相处看看好不好？」杨书俊一脸期待，「也许你们会成为很好的姐妹呢？」


    姐妹？


    她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结果并没有如她的意。


    前方路口?亮起了红灯，许兰亭停了车，这才转过身去说：「俊俊，其实你真的不用太在意这件事情，你现?在还小，不懂成年人?的生?存规则，每个人?都有自己和这个社会的相处方式。我和你舒茜姐天生?不对付，你也不用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儿，想方设法?的让我们像亲姐妹那样去相处，这不现?实。」


    「虽然我们俩都讨厌对方，但并不会影响我们和你的关系，你可?以在喜欢她的同时?，也喜欢我，我也可?以在讨厌她的同时?，喜欢着你，咱俩的姐弟关系永远都不会变，我相信，你舒茜姐也会是这么想的。」


    她说得?很真诚，也句句在理。


    杨书俊似乎被她说服了，可?还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你们真的不能和好吗？」


    许兰亭笑着摇摇头，「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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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页

    杨书俊不再说话?，垂下眼眸，满脸的失望。


    看他钻牛角尖自闭的样子，许兰亭心里也不好受，「你现?在可?能不理解，等你再长大一点儿就知道?了，成年人?的情感世界是很复杂，很艰难的。有时?候，是爱是恨都不重要，只?要遵从本?心，活得?快乐就够了。」


    「我才不想知道?你们这些复杂又艰难的情感呢。」


    「我也不想你知道?这些，姐姐希望你一直过得?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许兰亭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轻松起了来，「好啦，别?愁眉苦脸了，这小脸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一点少年的青春活力都没有。」


    第70章


    许兰亭本来打算亲自送杨书俊回黎州,可周惠心说自己来江宁还有点?事儿，顺便把杨书俊带回去，她也就没坚持了。


    他们约在小区附近的一个餐厅一起吃午饭。


    杨书俊知道自己犯错了,在周惠心面前特?别乖巧,话都不?怎么?说了,周惠心可能是碍于在外面，并没有说他什么?,只是语气寻常的询问他这两天在江宁的情况。


    许兰亭的话也不?多，不?主动起话头,周惠心问起才回两句。


    饭桌的氛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吃到?一半，杨书俊去了趟洗手间，周惠心这才找到?机会问?许兰亭：「你丈夫姓唐是吧？」


    「嗯。」许兰亭也没看她，低头吃着菜。


    周惠心犹豫了下，又道：「他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跟他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吧！」许兰亭这才抬眸看她,眼?里是藏不?住的讥讽,「他工作挺忙的，没什么?时间。何况我听说,你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说了些冒犯你的话，让你很不?愉快,你又何必勉强自己跟他见面呢？」


    周惠心的脸色僵了下，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没别的意思，我是单纯的想见见他,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见见女婿,替我这个女儿把关吗？」


    周惠心没说话，眼?里难得流露出的关心算是默认了。


    许兰亭觉得很好笑,自己这么?多年来，遇到?了多少困难和挫折，她从来没有以母亲的身?份站出来关心过自己，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她却?愿意慷慨的向自己释放她的母爱光辉了。


    换做以前，她一定义正言辞，将这些委屈统统控诉出来，可如今，她的心意外的平静，甚至有些旁观者、看客的心态。


    「没必要。」许兰亭干脆利落的拒绝，「我是个成年人，能自己判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我妈已经替我把过关了，她挺满意这个女婿的。」


    周惠心说不?出话来，牙关紧咬着，眸中的情绪百转千回，是生气、羞愧，还是遗憾？


    分不?清楚，反正很复杂。


    许兰亭也不?在意，从包里拿出了婚礼的请柬，从容地放在她面前：「这是婚礼请柬，时间定在十二月，你如果愿意来的话，到?时候可以见到?他。如果没时间来也没关系，让俊俊来就好。」


    周惠心没有翻开，只是看了眼?精心设计的封面，欲言又止的看向她，还来不?及阻止好语言，杨书俊就回来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杨书俊看着她走远了，重重地嘆了口气，「完蛋了，妈妈今天居然没有骂我，态度也太?反常了，一定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姐，我后悔了，我不?想回去了，能不?能继续住在你家啊？」


    「好啊！」许兰亭笑着道：「一会儿她回来跟她说。」


    「唉，还是算了吧！」杨书俊认命地靠在椅背上，「迟早是要回去的，该面对的也躲不?掉，还是早死早超生吧！姐，到?时候我死了记得来收尸。」


    「ok。」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


    许兰亭主动结了帐，陪着他们一起往停车场去。


    杨书俊率先上了车，周惠心走到?驾驶座前，却?没有拉开车门，只是看着许兰亭，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回去就别再说他了。」许兰亭率先开了口。


    「不?说他怎么?办？」周惠心精緻的脸上露出无奈，「任由他这样?任性胡闹下去吗？」


    「他十五岁了，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如果不?是逼急了，他不?会选择离家出走。」


    「逼急了？他怎么?跟你说的？」


    「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你们管他管得太?严，他没有自己的空间。」


    「他这个年纪要什么?自己的空间？只要把学习搞好了，比什么?都重要，我和他爸管得严，也是为了他的将来着想。」


    许兰亭看着她坚定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你还是一点?儿没变，用爱他的名义，逼他顺从你，必须按照你的要求来。可他已经不?是不?懂事儿，只能依赖你们的三岁小孩儿了，他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下他，给他一些自己的空间呢？」


    周惠心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语气里难掩的自信：「他现在这个年纪是最叛逆的时候，我不?对他严格要求，一味的顺着他，只会害了他。你还没生孩子不?知道，孩子不?是那么?好养的。」


    「是，我确实?没生过孩子，也不?知道当妈妈的感受。但我知道当孩子的感受，对孩子来说，父母的爱和关心，有时候比你所谓的严格教育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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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页

    周惠心听出了她话里的潜台词，脸色再次僵住。


    许兰亭并不?是想故意说这些话内涵她，只是话赶话就说到?这儿了。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情绪，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次离家出走，其实?是在向你们求救，你们如果继续我行我素下去，用所谓的严格要求他，不?容他反抗，他再次离家出走是迟早的问?题。」


    「就算他选择顺从你们，那他也将真正被你们抹杀掉，成为一个没有自主思想和意识，只会听从你们命令的傀儡。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这句刺人的话，「你们为什么?要生孩子呢？养条狗一定会比孩子听话。」


    周惠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双手紧紧拽着的包，下巴倔强地抬着，脖颈两侧明显鼓出的筋，暴露了她此刻的不?悦，可她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想靠几句话去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和观念太?难了，尤其是一个自以为是、固执的人。


    许兰亭懒得再跟她说下去了，总结陈词道：「我说的可能有点?严重了，但这是我作为他姐姐，唯一能为他说的话，你们听也好，不?听也罢，我也没资格管，毕竟他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想怎么?教育都行，不?用在意我的建议。」


    「我下午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她也不?管周惠心的反应，敲了敲车窗玻璃，对里面的杨书俊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烈日当空，整座城市都被烤得滚烫。


    周惠心站在原地没动，面色复杂地看着许兰亭的背影，直到?她走远了，才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妈妈。」杨书俊问?：「你和姐姐在外面说什么?啊？那么?大的太?阳还讲了这么?久？」


    周惠心偏头看他。


    杨书俊的脸已经长开了，稚嫩中初具成人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他刚出生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小小的一个，两个手掌就能捧起来，每天出了吃，就是睡，连哭起来都跟小猫叫一样?惹人心疼，她离开一步心里都在挂着他，也尽了自己所有的能力?给他最好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长大。


    时光飞快流逝，她却?没反应过来，那个一步都离不?开她的孩子，现在已经比还要她高了，可他看自己的眼?里，却?依然透露着乖巧与小心翼翼。


    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自己的严格要求，真的是错的吗？


    周惠心盯着他看了半天，轻轻吐出口气，转过头去，发?动引擎，「没说什么?，把安全带系上吧！」


    -


    许兰亭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选择去看梁建胜。


    那天报警以后，她虽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她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那张噁心人的脸。


    后来，她因为那件事儿有了心里阴影，没办法和唐厉行进行夫妻生活，她更是连想起他的脸都觉得恐惧，怕自己会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哪怕后来问?题得到?解决，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见他。


    但她必须承认，她心里始终有个结，只要一天不?解开，就会一直长在她的血肉里，膈应着她。


    她不?知道是什么?结，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前天在餐厅里，看到?那个男人在给女生下药时，她站出来揭穿都是下意识的，她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不?希望那个女生经歷和自己一样?的事儿。可当那个男人的计谋没有得逞，狼狈的被警察带走，那个女生又安然无恙的跟她道谢时，她忽然有种酣畅淋漓的畅快感。


    她救了一个陌生女人。


    恍惚间，她好像也救了那天那个无助的自己。


    她不?该害怕的，她不?该站在阴影底下，她不?该恐惧那张让人噁心的脸——


    她应该站在阳光里，坦坦荡荡的面对他，高高在上的鄙视他，让他知道，他那些噁心龌龊的罪行，影响不?了她分毫，只会让他自己像一条蛆，在恶臭阴暗的粪坑里爬行，永不?见天日。


    她想亲眼?去看看他的狼狈，然而，她并没有见到?梁建胜。


    警察说，现在是侦查起诉阶段，除了嫌疑人的律师以外，其他人一律不?允许探视，包括他的家人。


    许兰亭不?甘心，临走前又问?警察：「那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接待她的警察还是上次那个女警。


    女警对她的记忆深刻，眼?里也是满满的欣赏，「说来听听，我能力?范围内能办到?的事儿，我一定帮忙。」


    「你应该能见到?梁建胜吧？」


    「嗯。」


    「如果帮我带句话给他，会违反你们的规定吗？」


    「你想跟他说什么?？」


    许兰亭想说的话很多，可都是些上不?来台面的，警察作为公?职人员，也一定不?会替她转达这些。


    她想了想，嘆气道：「算了，不?用转达什么?了，可以的话，你就替我跟他比个中指。不?可以也没关系，到?时候开庭了，我亲自去法庭沖他比。」


    女警被她这番言论逗笑了，「你的性格还真可爱。」


    许兰亭也跟着笑，「所以你愿意帮我吗？」


    「不?一定。」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警察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今天谢谢你接待我，耽误你们工作了。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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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86页

    「我送你。」


    「不?用，你忙吧！」


    女警还是坚持把她送到?门外，然后才跟她说：「偷偷告诉你件事儿。前几天，梁建胜在看守所里其他嫌疑人发?生了冲突，被打得挺惨的，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许兰亭眼?睛都亮起来了，「真的假的？」


    「真的。有没有解气点?儿？」


    「非常解气。」


    虽然没能如愿见到?梁建胜，但得到?这个消息也不?错，世?界好像突然变得开阔，身?心通畅，就连路上接二连三的红灯都变得可爱了。


    -


    晚上九点?，江宁本地电视台播出了一则新闻。


    一名男子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对同行的女性下了迷药，被餐厅里的其他食客看到?。其中两个成年女性，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勇敢站出来揭穿了该男子的罪行，男子最后被警方带走。


    监控画面里，从许兰亭起身?跑向他们，夺下女人手里的杯子开始，到?互相撕扯，摔杯子，男子被众人摁在地上，最后警察前来带走。


    整个过程拍得清楚明白，最后还有杨舒茜和杨书俊的採访画面。


    主播也对他们见义勇为的行为表示了赞赏。


    许兰亭看到?这个新闻无比的痛快，唐厉行的脸色却?很严肃。


    事发?当天，杨书俊回家很兴奋的跟他讲过这件事儿，只是光听描述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现在看到?视频画面，才知道那名男子的体格又多高多壮，还有他抢夺杯子时的兇恶表情，让人看了都后怕。


    也幸好当时餐厅人多，要不?然他狠起来，许兰亭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唐厉行神情凝重，拉着她的手郑重嘱咐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别自己出头，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许兰亭听他这话，一下子就笑了。


    她当天就对杨书俊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这关心人的话术还真是统一啊！


    「笑什么?？」唐厉行问?。


    「我没有笑你的意思。」许兰亭忙解释，「我当时也来不?及报警啊，我怕慢一步那个女生就把饮料喝下去了，只能先把杯子抢下来再说。况且你也看到?了，餐厅里有那么?多人帮着一起抓他呢，我也没什么?事儿。你就别担心啦！」


    唐厉行沉默了下，固执道：「虽然说这样?的话很自私，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冷漠一点?。对我来说，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冷漠一点?儿是吗？」许兰亭心里暖暖的，但还是故意回呛他：「可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借过』遇见的时候，好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想要对我动手，你当时如果选择冷漠一点?儿的话，咱俩可能就不?会认识了。唐先生，双标可不?好哦！」


    「……」唐厉行咬了咬牙，坚持道：「我是男人，跟他们打一架无所谓，但你作为女人，在体格力?气上就已经吃亏了，硬碰硬只会让自己受伤，比起见义勇为受人嘉奖，我更希望你冷漠自私，平安健康。」


    「……」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那天她也是这么?教育杨书俊的，一模一样?的话术和逻辑。


    唐厉行此刻对她的担忧，应该和她对杨书俊的担忧一样?的吧！


    算了，还是先安抚好这个男人吧！


    许兰亭选择了妥协，抱着他的胳膊小声哄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先判断形势，在保证自己的安全下再见义勇为，绝对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唐厉行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


    「对了。」许兰亭忽然道：「我今天去派出所了，本来想说见一见梁建胜的，警察没让我见，但她偷偷告诉我，梁建胜在里面和别人起了冲突，被打了一顿，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怎么?样?？有没有很痛快的感觉？」


    「嗯。」唐厉行轻轻点?头，随后又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去见他？」


    「想去打他一顿。当然了，我知道不?可能，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过，警察不?让我见的时候，我还是挺不?甘心的，后来听说有人替我动手了，心情瞬间就舒坦了。」


    唐厉行搂着她的肩膀，沉默了好久又出声：「亭亭，你是不?是还对那天的事儿耿耿于怀，放不?下。」


    他的声音有些低，明显藏着情绪。


    许兰亭坐直了身?体，双腿盘起面对着他，「不?满你说，虽然我在你面前表现得很坚强的样?子，但这段时间以来，我确实?很害怕再回忆起那天的事儿，我怕想起梁建胜的脸，我怕做噩梦，我的心好像被那天的阴霾困住了。」


    随着她的诉说，唐厉行眼?里的心疼渐浓。


    许兰亭最怕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连忙拉起了他的手，笑着道：「可自从前天在餐厅里救了那个女生，我突然就豁然开朗了。明明是梁建胜心存恶念，是他应该活在地狱里，我作为受害者，为什么?要为他的罪恶买单？我应该坦坦荡荡的活，痛痛快快的笑。我应该高高在上的鄙视他，看着他在阴暗的地狱里爬行，受万人唾弃。」


    唐厉行眼?里的心疼快溢出来来，但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欣赏，「你真的是这么?想吗？」


    「当然。」许兰亭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唐厉行，这些话都是我的心声，也是我想告诉你的话。我选择笑着面对这些遭遇，原谅生活给我的磨难。也请你原谅你自己，别再因为没有保护好我而自责了。保护好我不?是你的责任，我没有保护好自己也不?是我的错，错的从始至终只有梁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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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7页

    唐厉行眸中染上笑意，拽着她的胳膊靠近自己，直接搂住了她：「我听你的，我不?会再自责了。」


    「嗯，我相信你。」


    温清的相拥，慢慢变成了甜蜜的亲吻。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新闻，却?被暧昧的喘息和吸吮声覆盖，彼此的温度逐渐攀升，周遭的空气也变的潮湿。


    吻道动情处，微信铃声突然响起。


    许兰亭意识有些涣散，下意识想忽略掉这个讨厌的铃声，攀着唐厉行的肩膀继续深吻。


    「先接电话吧！」唐厉行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低沉而性感。


    许兰亭感觉耳朵酥痒难耐，跟着呢喃了一句，「别管他。」


    最终，她还是受不?了那响个不?停的铃声，不?舍地离开了唐厉行的唇，拿起手机。


    杨书俊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瞅了眼?唐厉行，调整好唿吸，整理好仪态，才滑开了接听接。


    「姐姐，我刚刚在看江宁电视台的新闻。」杨书俊一脸兴奋的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我们前天救人的事儿上电视了，我可太?激动了。」


    许兰亭则一脸平淡，「你特?意打电话来就说这个？」


    「对啊！我跟你说，我们老?师也看了，刚刚还给我打电话夸我。说等开学要给我颁个奖来着。」


    「哦，恭喜你啊！」


    「姐，你着语气听着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你还没看到?新闻吗？」


    「看了。」许兰亭不?想扫他兴，笑眯眯附和道：「我只是表面淡定而已，心里非常激动。」


    「是吧，我猜你也会激动。」杨书俊笑得有些傻，随后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姐姐，今天妈妈上车前，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啊？」


    许兰亭点?头：「怎么?了吗？」


    「也没怎么?，就是我本来以为，回来以后妈妈一定会好好教训我一顿，但她居然没有诶，她什么?都没说，刚刚还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去买给同学的生日礼物。换做以前，我跟同学出去玩，她都要念叨半天，根本不?可能给我钱！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惠心真的会因为她那番话做出改变了吗？


    许兰亭不?是很确定。


    「这样?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感觉有点?儿瘆得慌，不?太?适应。」


    「那你就抓紧时间适应适应，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说不?定她明天就变回去了。」


    「呸呸呸，别说晦气话。」


    许兰亭看他一脸抗拒的小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行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杨书俊问?：「姐夫在你身?边吗？」


    「在啊，怎么?了？」


    「你把电话给他。」


    唐厉行安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闻言把脸凑了过来，「怎么?了？俊俊。想跟我说什么?？」


    「姐夫，这几天谢谢你们的照顾，我有空了再来玩儿。」杨书俊一副小大人模样?，认真而郑重的警告他：「另外，我再提醒一下，你可要对我姐姐好一点?儿哦，绝对不?能欺负她，让她伤心，要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唐厉行笑了，「放心，我会好好对你姐姐的。」


    许兰亭把镜头拉了回来，心里明明感动了，嘴上还故意嗔怪道：「行啦，小鬼，你姐姐跟你姐夫感情好的很，你就别操心了。」


    「那就好。姐姐，姐夫，我要准备休息啦，晚安。」


    「晚安。」


    第71章


    刚刚气氛正佳,结果杨书俊的一通电话，驱散了一室的旖旎，许兰亭有些恼火,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聊了半天。


    挂完电话以后,她立刻转头看向身边的唐厉行?。


    男人眼里的情?.欲还未完全散去,而她的身?体也还沉浸在刚刚亲密的余韵里，酥酥软软,心痒难耐。


    两道视线一对视，默契达成。


    许兰亭没有给他主动的机会,直接起身?朝他扑去，将他高大的身?躯压在沙发上以后，熟练的去解他的衬衫扣子，「我?们继续吧！」


    唐厉行?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没忍住轻笑了声。


    许兰亭抬眸,「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男人抓着她的手?腕坐了起来,顺势将她压回沙发的另一边，宽大厚实的身?体覆在她身?上,把她困在自己和沙发之?间。他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她,随后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下，才低声说：「我?只是想说,别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


    这是被嫌弃自己太饥渴了吗？


    许兰亭不悦地撅起嘴,随后霸道地搂住他的脖颈，用气音在他耳边小声挑衅：「唐先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老婆马上就三十?了，着急一点儿?很正常，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哦！」


    她眼里撩拨的意味太明?显了，唐厉行?的耐心瞬间耗尽，直起身?子将自己上身?的衬衫快速脱下，随手?扔在地上。


    「时刻准备着。」


    话音落下，他俯身?噙住身?下女人的唇，轻轻吸吮、啃咬，顺着她柔软的唇瓣往下移，在她的下巴上流连了一会儿?，又落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空调的温度开得不高，衣服褪去后，一股凉意覆盖上她温热的皮肤，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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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页

    男人像一个虔诚的教徒，自己已经?箭在弦上了，还极具耐心的在她脖颈上亲吻、舔舐，然后到?了锁骨，再往下……


    他技巧越来越好了，嵴椎忽然窜起一股强电流。


    许兰亭勐然睁开了眼，眸光雾蒙蒙地看着天花板，脑袋一片空白，只有烟花炸响时「滋滋啦啦」的声音。她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抱着男人的头，本能性的弓起身?子，想要贴得更近些。


    男人的游走了一圈，回到?了她的耳边，轻轻咬着她的耳廓，「要不要回房间？」


    「不要。」许兰亭的眼眸波光潋滟，柔软的小手?在他背上抚摸着，感?受着肌肉紧实的纹路，大腿轻轻扭动着去蹭他，「我?们之?前都是在房间里，今天不回房了，就在这儿?。」


    「好。」男人眸中的火光熊熊燃烧，声音哑得吓人，「我?去拿套。」


    这几天因为杨书俊在，他们不好有什么过分的亲密举动，就算晚上在自己房间里，知道房间的隔音措施很好的情?况下，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即便心痒难耐，也?止于亲吻。


    而今晚，是酣畅淋漓的一个晚上。


    从客厅的沙发茶几，到?书房的书桌，再到?浴室的角角落落，等洗完澡回到?卧室，明?明?已经?相拥要入睡了，不知道谁又点了火，他们不知疲倦的又来了一次。


    许兰亭感?觉自己要死了，临睡前嘀咕了一句：「我?说错了，三十?岁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如狼似虎，我?在你面前，顶多是只会龇牙的小猫咪。」


    黑暗中，男人的唇角扬起了满意的弧度。


    他搂紧了怀里软若无骨的女人，温柔的在她发顶亲了亲：「辛苦了，我?的小猫咪。」


    -


    杨书俊回去后，许兰亭被搁置的高考计划终于捡了起来。


    人家寒窗苦读十?二年才踏入高考的考场，她虽然没落下这十?二年，但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想要重新掌握知识走进考场，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许兰亭对着一大堆了备考书籍和资料，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翻开哪一本都像天书，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云里雾里的。


    来来回回翻了半天，她拿出?手?机，又重新刷了一遍自己做的攻略，然后按照别人的备考经?验开始学习。


    第一天是艰难又漫长的，她的眉头也?时刻皱着，还时不时的唉声嘆气，途中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好好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将来有一份好工作，能赚到?很多的钱，过上自己想要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她现在已经?可以过上金钱自由的生活了，她丈夫赚的钱，足够她大手?大脚的用好几辈子了，她又何必跟自己对着干，非要折腾着考什么大学呢？


    可她真的甘心失去自己的价值，成为一个只能依附丈夫的废物吗？


    唐厉行?现在对她很好，似乎也?很爱她，但是慢慢人生路，谁能保证他会一直爱她呢？有一天他不爱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许兰亭脑袋里的有两?个小人，来回大战了八百个回合，最后理智暂时获胜。


    她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白色的小布条，用红笔在上面写上「奋斗」两?个大字，然后极具仪式感?地绑在脑袋上，给自己打足了鸡血，对着厚厚的学习资料开始死磕。


    吃晚饭的时候，徐盛打来了电话，许兰亭正在刷视频，也?没多想，直接滑开了接通键，「怎么了，想你姐了？」


    徐盛看着镜头里的她，瞬间就笑了，「你头上那什么玩意儿?啊？」


    许兰亭这才反映过来自己忘摘了，摸了摸随口?道：「奋斗啊，不认识字儿?啊！」


    「许兰亭，你多大了？还玩这种中二少?年的励志把戏，幼不幼稚啊？」


    「这是一种精神，跟年龄无关。你不懂。」


    「我?是挺不懂你的，一段时间没见，你居然要准备考大学了。」


    「妈跟你说的？」


    「嗯。」屏幕那头的徐盛起身?去冰箱拿了瓶饮料，打开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问：「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考大学啊？」


    许兰亭咀嚼着菜，含煳不清道：「辞了工作以后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就想先考个大学看看呗。」


    「就这样？」


    「嗯，不行?吗？」


    徐盛吐槽道：「你的决定还真随便。」


    许兰亭瞪了他一眼，「才不随便好吗？我?是经?过深思疏离才做的决定。」


    「行?吧，祝你考个好大学。」


    「借你吉言，等我?好消息。」许兰亭反问他：「你最近怎么样？」


    徐盛拿起遥控调换电视频道，也?没看镜头，「我?挺好的，每天就吃饭、睡觉、训练，也?不用想别的，挺自在的。」


    许兰亭吃完饭了，将空碗放进水槽里，拿着手?机朝书房去，「你训练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参加比赛？电视上能看到?吗？」


    「还没呢，等着吧。」徐盛叫镜头里没有别人，又问她：「你一个人吃饭啊？你老公呢？」


    「加班，公司比较忙。」


    「他不是老总吗？直接吩咐员工干活儿?就好啦，还要自己亲自加班？」


    「所以说人家是老总啊，不加班加点的努力干活，能成为老总吗？」许兰亭吐槽他，「阿盛啊，你格局还是太小了，把眼界放宽点儿?，多看看成功学的书，争取早日当上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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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盛啧了几声，「算了吧，我?可没那么远大的志向。」


    「也?没事儿?，咱家有你姐夫一个老总就够了，你就安心的躺平当咸鱼，回头姐姐姐夫会给你当靠山的。」


    「……」


    姐弟俩一来一回的互相调侃了会儿?，才挂断电话，许兰亭又开始进入努力学习的状态。


    唐厉行?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片安静。


    他换好鞋，径直走向书房。


    许兰亭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大概是睡觉的姿势不对，还有轻微的鼾声。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书桌前，这才注意到?她额头的「奋斗」布条，唇角勾起了宠溺的弧度。


    时间已经?指向九点了。


    唐厉行?轻手?轻脚的收拾起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书籍资料，然后在座椅前蹲下身?子，盯着许兰亭的睡颜看了会儿?，才伸手?去抱她。


    手?刚碰到?她的背和膝盖弯，她就睁开了眼，嘟嘟囔囔地直起身?子，「你回来啦？」


    「嗯。」唐厉行?轻声答应，「困了就回房睡觉，明?天再学习。」


    许兰亭瞅了眼已经?收拾好的书桌，揉了揉眼睛说：「好吧，我?今天确实学得头都大了，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扶着桌子想站起来，谁知道坐太久屁股和大腿都麻了，还没站起来就跌坐了回去。


    「怎么了？」唐厉行?忙问。


    许兰亭捏了捏大腿，感?觉到?有无数小虫子在啃咬，立刻委屈地皱起眉，「腿麻了。」


    唐厉行?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顺道将她头上的布条取掉放在桌上，然后拦腰抱起她，转身?离开了书房。


    他的骨架偏大，个子高，平时又有健身?的习惯，穿着衣服的时候是双开门的型男，脱了衣服，肌肉紧实匀称，充满了蓬勃的力量感?。


    她的体重在一百斤上下摇摆，他轻轻松松地就抱起了。


    许兰亭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利落的下颌线，轻抿唇的薄唇，心里随即漾起了春波。她搂着他的脖颈轻声问：「我?重吗？」


    男人笑着道：「你还可以再多吃点儿?。」


    「万一我?胖了你抱不动我?怎么办？」


    「不会，不管你多重，我?都会想办法抱起你。」


    许兰亭满意地弯起唇角，又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回到?卧室以后，唐厉行?将她放在床上，问她：「好点儿?了吗？要不要帮你按摩一下。」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行?，那你休息会儿?，缓一缓，我?先去洗澡。」


    「等一下。」许兰亭拽住了他的手?，重新搂住了的脖颈，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要不，我?们一起洗吧？」


    唐厉行?的眼眸暗了下来，「你确定？」


    许兰亭在他眼里看到?了危险的光芒，但还是扬起了骄傲的下巴，带着些挑衅的语气说：「非常确定。」


    唐厉行?没再说话，抱起她直接往浴室去了。


    -


    在社?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想要重新找回学习的状态是艰难的，尤其是学习准备高考的知识，难如登天。


    许兰亭每天都要打八百遍退堂鼓，又会在第八百零一遍振作起来。


    她想过要找个专业的家教，针对性的学习，又怕自己的基础太差了让人笑话，于是只能自己每天在书房里玩了命的学习。前来打扫卫生的阿姨知道她在备考，干活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轻手?轻脚来，轻手?轻脚地走，有一次连许兰亭都不知道她来过。


    唐厉行?晚上回到?家会帮她辅导，给她讲解一些实在不懂的难题。


    许兰亭学到?兴头上，会一口?一个唐老师地叫他，礼貌又听话，认真又好学，只是讲解完题以后，教学的氛围就会发生变化，她的恶趣味上来后，依然叫着他唐老师，却和他做着夫妻之?间不可描述的事儿?。


    唐厉行?知道她爱闹，刚开始由着她来，后来有一天晚上回到?家，她穿着一套校服形式的套装，乖巧地站在玄关处迎接他：「唐老师，欢迎回家，上班辛苦了。」


    唐厉行?没有应声，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白衬衫是修身?款的，完美的展现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盈盈一握地腰下，是堪堪遮过臀部的深色百褶裙，双腿又细又长，白皙亮眼。


    她白净的小脸，看得出?来特意化了淡妆，口?红是粉嫩的蜜桃色，双眸波光潋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乖巧与无辜，披肩长发垂于胸前，像是校园里的清纯校花，甜得惹人怜爱。


    他忽然想起来，陈肖曾经?追女朋友的手?，在他面前感?慨过一句话——


    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他以前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想理解，现在却豁然开朗了——


    眼前这个满脸单纯不谙世事的女人，一直是他们之?间的那个高级猎手?。


    而他，心甘情?愿当她的猎物。


    书房里，许兰亭嘴上问着学习的事儿?，却没有学习的心思，时不时地假装不经?意的去触碰唐厉行?，将长发故意垂至他的脖颈处去撩拨他，等他实在受不了了扣住她的腰吻她时，她又做作地推开他，一脸无辜的小声道：「唐老师，学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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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厉行?看着怀里的女人，无奈地笑了，「一会儿?再学。」


    说完，他又准备吻上来，许兰亭及时撑住了他的胸膛，垂着眼眸娇羞道：「唐老师，那你温柔点儿?，我?害怕。」


    「……」


    唐厉行?感?觉快被她折磨死了，直接将书桌上的东西推到?一边，手?贴心地托着她的后脑勺，身?体却霸道的把她压在书桌上，低头惩罚似地咬了下她的唇瓣，随即撬开她的牙关，湿滑的舌头探进去与她追逐着。


    他的热情?很快就点燃了许兰亭，她紧紧拽着男人的衬衫衣襟，努力扮演着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少?女。即便后来已经?完全沉浸在意乱情?迷里了，潜意识也?还在人物角色里——


    抵死厮磨间，她唇边断断续续的溢出?：「唐老师……」


    唐厉行?勉强拉回一丝理智，离开她的唇。


    「怎么了？唐老师。」许兰亭睁眼看他，眸中氤氲着撩人的水雾。


    唐厉行?眼里的欲.望赤.裸直接，他大拇指摩挲着她髮际线的位置，哑着嗓子说：「别叫我?唐老师。」


    「为什么？」


    他的视线下移，落下她的白衬衫上，伸手?拉住领口?处的蝴蝶领结，轻轻地扯开，「我?会有罪恶感?。」


    「……」


    叫他一声唐老师，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师了？这男人不知道什么叫做cosy吗？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再说了，平时做的时候她也?没少?叫他唐老师，都没见他有过什么罪恶感?。还有刚刚进屋的时候，他的眼睛可是直接长在她身?上了，恨不得立刻将她扒干净吃掉，这会儿?倒是来装正经?儿?人了。


    男人真是又装又矫情?。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许兰亭用食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露出?了她小妖精的本性，「唐老师，都这个时候了，咱就不要装模作样了吧，把你的本性暴露出?来吧！」


    唐厉行?咬着牙道：「你会折磨死我?。」


    「……」


    许兰亭经?常看到?他沉浸在性.爱中难以自拔的表情?，却很难听到?他说类似无可奈何又有些粗鲁的表达。


    不可否认，她成功的被这句话取悦到?了，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直冒泡，嘴上也?开始妥协了，「那我?叫你师哥，或者?学长总可以了吧？这应该不会有什么罪恶感?了吧？」


    「我?更喜欢你叫我?老公。」他的目光迷离中带着克制，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小委屈，「亭亭，你知道那天，你叫我?老公的时候，我?有多激动吗？我?觉得这辈子都值了，死在你身?上也?甘愿了。可那天以后，你就没再叫过了。」


    他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亭亭，你能再叫我?一下吗？」


    许兰亭感?觉心脏勐地被扎了一下，刚刚的甜蜜瞬间被酸涩取代。


    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很少?在她面前表露过自己的感?受，每次都是她主动去问他心里的想法，而他的回答总是和她一致，一度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是这世间最完美、最契合的伴侣。他今天出?动提出?这个要求，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那天叫他「老公」是氛围使然，但她始终叫不习惯，后来就没再叫了。


    没想到?他如此渴望这个称唿。


    许兰亭满心的歉意，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眼睛认真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这个称唿，我?之?前是因为叫不习惯，我?以后会努力习惯的。老公。」


    男人克制又压抑的眼眸中，有一束光亮了起来。


    「老公。」许兰亭继续道：「你以后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跟我?说，别自己憋着，好吗？」


    唐厉行?没有回答，幽深的瞳仁与她对视了几秒，直接低下头去吻她的唇，温柔又缱绻，一只手?半抱着她的头，迷恋地抚摸着她蓬松的长髮，另一只手?不急不缓地解着她衬衫的扣子。


    经?过他们的努力，许兰亭已经?彻底走出?了阴影，不在惧怕他的触碰，她甚至会大胆地带着他去探寻自己，寻找自己想要的快乐。


    沉浮间，她听见男人在耳边说：「老婆，我?爱你。」


    低沉沙哑的音色，伴着粗重性感?地喘息声，像是春日里一场优美的乐章，长久的在她耳边迴荡。


    「我?也?爱你。」她的眼角溢出?了眼泪，咬着他的肩膀，从嗓子里艰难地嘤咛出?了一声破碎的声音，「老公……」


    第72章


    张水莲对?于许兰亭要考大学的事儿颇有微词。


    她倒不?是不?希望她考,只是觉得耽误生孩子。之前表面上妥协了，是因为心里觉得，他们只是暂时想?不?明?白?,最多?再拖个一两年,肯定?会把生孩子的计划提上日程。谁知道她突然要去考大学了——


    备考一年,大学四年，感觉抱孙子遥遥无期了。


    这?天回家吃饭,张水莲又不?死心的逮着他俩念叨：「要不你还是先把孩子生了，再准备考大学。到时候你上你的大学,我帮你带孩子，保证不会耽误到你的学习。回头等你大学毕业了，孩子也差不?多?要上小学了，你一点儿心都不用操。怎么样？妈这个计划不?错吧，要不?要考虑一下？」


    「嗯,我们会考虑的。」许兰亭随口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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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得倒是爽快,那表情一看就在敷衍她。


    张水莲收起了讨好的笑脸，皱起眉头吐槽：「就知道煳弄我,嘴上答应得好,回头又继续我行?我素。」


    「知道我在煳弄你，那就证明?我不?乐意?,您就别勉强了呗。」许兰亭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腿，笑眯眯道：「妈,生孩子养孩子都是父母的事儿，我既然要生就一定?是我自己养,绝对?不?会扔给你不?管。另外,你费劲巴拉的把我和阿盛养大，还?不?觉得累吗？你把思想?放开点儿,别老想?着带孙子，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老年生活，逍遥自在去吧！」


    「我的老年生活就打?算带孙子度过，有?孙子我就逍遥自在了。」


    「……」


    真是固执啊，带孙子的执念怎么就这?么大呢？


    张水莲见她不?说话，把注意?打?到唐厉行?身上去了，「小唐，你怎么想?的？你也同意?她上完大学再生孩子吗？」


    唐厉行?刚想?说话，许兰亭抢先道：「妈，你就别问他了，我们家我做主，你问他也没用。」


    「……」


    这?女儿能当家做主，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张水莲死心了，瞪了她一眼?，撇嘴道：「随便你们，爱生不?生，说多?了省得你们烦。」


    这?顿饭吃得有?些不?愉快。


    张水莲全程给他们摆脸色，但等他们要走的时候，还?是照往常一样，理?了些水果，和自己做的腌制菜放在后备箱里。


    许兰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上车前还?强行?抱了下她，一边撒娇一边说好听话哄她开心。


    张水莲向来吃她这?套，表面上依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脸色却明?显缓和了很多?，最后还?特意?嘱咐了一句：「既然决定?要考大学，那就好好努力，争取考个名牌大学给我长?长?脸。」


    「ok，你就等着明?年摆酒炫耀吧！」


    回到家后，唐厉行?直接回房去洗澡了，许兰亭清理?着冰箱里的东西，将水果和腌菜一一装进去。


    理?到一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


    她没多?想?，滑开了接听键，「餵。」


    「凭什么？你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好，你凭什么要抢走厉行?学长?，你凭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明?显喝多?了，含煳不?清的声音，「许兰亭，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许兰亭听出来是杨舒茜的声音，皱起了眉头：「你以为我很喜欢你吗？有?毛病吧，喝多?了跑我这?儿来撒酒疯。」


    说完，她正想?挂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机主的朋友吗？她一个人在我们酒吧喝多?了，你方便来接一下她吗？」


    「不?方便。」许兰亭直接拒绝道：「我跟她不?熟，你让她找别人吧。」


    挂完电话以后，她将剩余的水果装进冰箱里，回了房间。


    唐厉行?还?在洗澡，她坐在化妆檯前，拿出化妆棉和卸妆水开始卸妆，卸着卸着，她又想?起了刚刚酒吧服务生说的话。


    杨舒茜一个人在酒吧喝多?了。


    她真的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想?再跟杨舒茜扯上什么关系，可万一她出什么事儿的话，杨书俊一定?会替他这?个姐姐难过的。


    纠结再三?，许兰亭又回拨了刚刚那个号码，接电话的还?是那个服务生。


    「你有?找到其他人去接她吗？」许兰亭问。


    「没有?。」服务员说：「她手机锁屏了，人也叫不?醒，我们没办法联繫她的朋友。方便的话，你尽快过来吧，我们忙碌起来顾不?上她，万一……」


    「告诉我地址吧。」


    许兰亭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算告诉唐厉行?，只跟他说一个朋友心情不?好，自己要过去看看，然后就顶着刚卸完妆的素颜出门了。


    赶到酒吧的时候，杨舒茜正在吧檯前趴着。


    许兰亭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把她叫醒，但她已经醉得意?识不?清了，问她住哪儿也说不?上来，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偶尔能听清两句，全是对?她的吐槽和控诉。


    许兰亭觉得自己有?些犯贱，大晚上的还?特别跑来听她骂自己。


    她几度想?把她扔在路边不?管了，最后还?是凭藉着自己的良知，压下了心里的不?悦，带着她去了附近的酒店。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杨舒茜一个人在酒店，就开了个标间，将她扔在其中一张床上，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了另一张床上。


    杨舒茜睡下后就没怎么闹了，她也一觉到天亮。


    迷迷煳煳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杨舒茜坐在隔壁床沿上，直愣愣看着她的样子。


    许兰亭被她那死人般毫无生气的表情吓得立刻清醒了，撑着床板坐了起来，一脸惊恐道：「你大早上的装鬼吓人啊？」


    杨舒茜的脸色苍白?，还?有?宿醉后的浮肿。


    她坐着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就像没有?灵魂一样，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昨天是你去酒吧接走我的？」


    「我是怕你出什么事儿，俊俊会难过，你可别多?想?。」她的表情实在让人瘆得慌，许兰亭懒得跟她多?讲，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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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厉行?学长?吗？」杨舒茜忽然说。


    许兰亭的动作停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几个意?思？大晚上的打?电话跟我发酒疯，就是来告诉我你喜欢我老公的原因？你是不?是脑子病啊？」


    杨舒茜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兀自沉浸在自己哀伤的情绪里，眼?神有?些放空，「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在酒吧喝多?了，差点被两个小混混带走，学长?路过看见了，跟他们打?了一架，救下了我。他一路照顾我，送我回了学校。你知道，那时候他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的吗？」


    还?能是什么样子，无非就是「英雄救美」里的英雄呗！


    什么了，还?玩以身相许这?套。


    「英雄。」如许兰亭所料，她一脸崇拜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他那一刻浑身都散发着光芒，是拯救我于危难的英雄，我从那天起就喜欢他了，我决心一定?要追到他，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大学毕业后就消失了。我后来听说他在江宁，开了自己的公司，我立刻辞掉了工作，兴沖沖地跑来了江宁找他，可他却和你在一起了。」


    「……」


    许兰亭真不?想?听她说她跟唐厉行?的过往，可她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让她狠不?下心来一走了之，只能干坐着听她说。


    杨舒茜苦笑一声，眼?里总算有?了一丝波动，「你当初离开我家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就桥归桥路过路，再不?会有?什么瓜葛了，可是谁知道，我喜欢的男人居然跟你结婚了，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也想?问为什么偏偏是你，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瓜葛了。」许兰亭也跟着冷笑一声，「可是冤家路窄，我也没办法。」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杨舒茜好像在演独角戏，完全没有?要跟她对?话的意?思，又或者?说，直接把她当成垃圾桶，自顾自地倾吐着自己的感情，「那天在餐厅，其实我录小视频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男的往杯子里下药了，但我不?想?惹麻烦，就假装没看见，谁知道，你会二话不?说地冲上去揭穿他。」


    「那个男的看起来那么高、那么壮，我本来还?抱着旁观者?的心态准备看戏，可是你面对?他时的态度那么坚定?，即便那个男想?对?你动手，你居然没有?露出一点儿害怕的表情。」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学长?当年救我时的样子。我不?想?承认，但你们真的太像了，你们好像註定?就是一路人。」


    她眼?眶里泛起了眼?泪，那可怜的小表情，就跟琼瑶剧里为了爱情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主角似的，我见犹怜。


    许兰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里莫名的有?些触动。


    她讨厌了杨舒茜十几年，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会对?她产生同情的感觉，原因还?是她在向自己阐述，她对?她丈夫爱而不?得的心酸——


    真是见了鬼了。


    「可是我不?甘心。」杨舒茜擦掉眼?泪，倔强地瞪着她，「我认识他八年了，也喜欢了他八年。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能喜欢我？许兰亭，就因为你比我正直善良，比我长?得漂亮，所有?人都要喜欢你吗？」


    「……」


    许兰亭简直无语了，只想?一巴掌扇死上一秒还?在同情她可怜的自己。


    她看着杨舒茜有?些偏执的表情，放弃了胜利者?的高姿态，只是冷笑了声：「谁说所有?人都喜欢我？你不?就很讨厌我吗？」


    「至于唐厉行?为什么喜欢我，我没有?必要跟你交代什么。我们俩结婚是事实，你是断了喜欢他念头，还?是继续无畏的执念，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也请你以后喝多?了要撒酒疯，不?要莫名其妙的给我打?电话，说你的心酸暗恋史，我真的不?敢兴趣。」


    说完，她直接穿上鞋子往外走。


    「许兰亭。」杨舒茜站起来，冲着她的背影大喊道：「我不?会祝福你们的，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不?会祝福你们。」


    许兰亭回头看她，笑容自信：「我们不?需要你的祝福，我们也一定?会白?头偕老。」


    拉开门出去以后，身后还?能传来杨舒茜放声痛哭的声音。


    许兰亭迈着大步往前走，心里意?外的舒畅。


    不?是因为杨舒茜此刻的痛哭，也不?是因为自己在爱情上赢了她，只是她对?自己过去那些痛苦的遭遇释怀了——


    她不?想?再去讨厌杨舒茜，也不?代表原谅她，只是单纯的与自己和解了。


    人生路漫漫，只有?向前看才有?灿烂的阳光，盛放的鲜花。


    过去的黑暗与泥淖，就永远的留在过去吧。


    许兰亭回到家还?不?到七点，唐厉行?刚起床，正在卫生间里洗漱。


    她走进去直接从后背搂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嘟囔道：「老公，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唐厉行?嘴里含着牙刷，含煳不?清道：「你呢？」


    许兰亭轻轻摇头，撒娇道：「不?能抱着你睡，我一点儿也睡不?着。怎么办？老公，我好想?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唐厉行?漱了漱口，将嘴里的泡沫清掉，转过身来看着她：「那我早上就不?去公司了，在家陪你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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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3页

    「好啊！」许兰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眯起眼?睛，坏笑地看着他，小手也不?安分的在他腰侧轻轻掐着，「唐总，你是想?补眠，还?是想?做坏事儿啊？」


    「都行?，由你决定?。」


    许兰亭满意?地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下，「不?管是补眠还?是做坏事儿，都晚上等你回来再说吧。白?天呢，唐总还?是要认真工作，我也要好好学习，毕竟我昨天答应我妈，要考个名牌大学给她长?脸。」


    唐厉行?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一触即离的吻，然后道：「加油，准大学生。」


    「谢谢老公，一起加油。」


    「对?了，你昨晚那个朋友好些了吗？」


    许兰亭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真相：「其实我昨天去见的不?是什么朋友，是杨舒茜。」


    唐厉行?的眸色微暗，「她怎么了？」


    「她知道我们结婚了，可能心情不?好吧，一个人去酒吧买醉，醉煳涂了就打?电话给我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我怕她在酒吧出什么事儿，就去找她，跟她在酒店住了一晚。她早上跟我说了很多?她的心里话，还?说了些你们之间的过去……」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唐厉行?着急解释，「我就是无意?间帮了她一次，我后来甚至都不?记得她了。」


    「我知道你们没什么啊，我又没怪你，那么着急干嘛？」许兰亭看他的表情觉得好笑，「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最好不?要有?秘密，就坦白?告诉你了。再说了，就算你们之间有?过什么，我也不?会追究，只要你的现在和未来是我的就好。怎么样，你老婆是不?是很通情达理?啊？」


    唐厉行?有?些无奈地笑了，「我倒是希望你别那么通情达理?。」


    「这?么说，你是喜欢看我吃醋咯？」许兰亭做了个敬礼的手势，一脸认真道：「好的，老公，我会努力学习吃醋这?个技能。」


    「不?需要。」唐厉行?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不?会给你有?吃醋的机会。」


    许兰亭满意?地笑了，踮起脚尖，学着他的样子摸摸他的头，「好了，不?闹你了，快洗漱吧，我去给你弄早餐。」


    「嗯。」唐厉行?点头，「对?了，杨舒茜那边，我会找机会跟她聊的。」


    「不?用了，她以后应该不?会再联繫我们了。」


    第73章


    备考大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一个人的学习虽然枯燥乏味,但许兰亭已经慢慢进入状态了，整天面?对着一大堆的书籍资料，也不再觉得头疼、难熬。


    胜利的曙光,仿佛在前方沖她闪耀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就到了他们领证的第一百天。


    许兰亭每天沉迷学习都忘了,直到当天早上八点，手?机日程提醒的闹铃响起,她才反应过来。


    唐厉行好像也忘了，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上班了。


    她心里有些恼火,生?气于他居然不记得这么?重要的日子，可是转头想想，她自?己也忘记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呢！


    许兰亭生?了会儿?闷气，又马上把自?己哄好了。


    送他出门的时候,她习惯性的帮他整理着领带,问他：「老?公，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唐厉行下意识问：「什么?日子？」


    「我们?结婚一百天纪念日啊。」许兰亭瞥了他一眼,「幸好我提醒你?,要不然你?是不是就忘了？」


    「嗯。」唐厉行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一脸宠溺道：「谢谢老?婆提醒。」


    「等一周年的时候可不许再忘记了,要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晚上我会早点回来，带你?出去吃饭。」


    「不要,我们?自?己在家做吧！」许兰亭勾着他的衣襟说：「唐大厨神，我可一直惦记着你?的手?艺呢,正好趁着今天这个这么?重要的日子,给我露一手?呗。」


    唐厉行忽然沉默了下来，目光看着她,眼神却有些游离。


    许兰亭以?为他不乐意，贴上去搂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撒娇，「好不好嘛？老?公。我真的好想尝尝你?的做菜啊！」


    唐厉行的眸色幽深，唇角轻扯，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好。」


    -


    许兰亭上午一直在学习，吃过午饭小?睡了一会儿?，就发微信问唐厉行晚上准备做什么?，然后按着他的菜单去超市採购食材了。


    回家后，她又订了鲜花和蜡烛，将餐桌简单布置了一下。


    晚上五点，许兰亭给唐厉行打电话，后者?说已经在路上了。


    她打开电视，找了和抒情歌的列表播放着，然后围上围裙，边跟着哼歌边开始清洗食材，准备等唐厉行回来大显身手?。


    从「亭外亭」的公司回到家，总共也就十多分钟的车程，可半个小?时过去了，唐厉行还没到。


    许兰亭菜都清洗完了，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你?好，请问你?是机主的老?婆吗？」


    许兰亭瞬间慌了，心里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对，我是，他……」


    「女士，你?好，我康宁医院急诊科的护士，您先?生?刚刚出了车祸。」护士语气温和的安抚她，「不过您别着急，只是个小?意外，他应该没什么?大碍的，不过现在还在昏迷中，你?尽快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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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4页

    「好的，谢谢，我马上来。」


    挂完电话，许兰亭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护士的安抚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她用力的深唿吸了几下，调整好自?己慌乱的内心，立刻拿上车钥匙和手?机往外跑。


    抵达底下车库，坐上驾驶座，许兰亭的手?脚还在抖。


    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在手?机上叫个滴滴，陈肖的电话打了进来，「弟妹，你?在哪儿?？」


    「我在家，现在准备去医院。」许兰亭努力保持镇定，「刚刚护士说，唐厉行出车祸了。」


    陈肖听出了她的声音在发抖，忙道：「我也正往医院去，你?在小?区门口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大概十分钟就到，千万别自?己开车。」


    「好。」


    挂完电话，许兰亭立刻下车，乘电梯回到一楼，然后一路跑出了小?区。


    在门口等了几分钟，陈肖就到了。


    她坐上副驾驶座后，陈肖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你?别着急，医生?说只是小?碰撞，没什么?大碍的。」


    「嗯。」许兰亭嘴上答应着，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还在抖动着。


    陈肖这几天去外地出差了，刚刚下飞机回到家，给唐厉行打电话，就得知他出车祸了，屁股还没坐热就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了。


    他透过内视镜观察许兰亭。


    她紧咬着下唇，表情凝重，用鲨鱼夹固定的长髮有些凌乱，颊边还掉下来两?缕，身上围着一个卡通版的围裙，上面?写着「厨神驾到」四个大字。


    而她现在完全沉浸在担忧里，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陈肖试着分散她的注意力：「你?的围裙，要不要摘一下？」


    许兰亭低头看着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取下围裙折好，「我刚刚接到电话太?着急，忘记拿掉了。」


    「放心吧，老?唐没事?儿?的。」


    「嗯。」


    许兰亭压根没有要跟他聊天的意思，气氛又恢復了沉默。


    距离医院还有几分钟的车程，陈肖安静了会儿?，又没话找话地问：「你?围着围裙出来，不会是在家做饭吧？」


    「嗯，我在洗菜，准备做晚饭。」


    「做什么?晚饭啊？」陈肖不解道：「今天不是你?们?俩结婚一百天的纪念日吗？老?唐几天前就订好了游艇和烛光晚餐，准备和你?一起出海庆祝，他不会还没跟你?说吧？」


    游艇和烛光晚餐！


    出海庆祝！


    原来他记得他们?的一百天纪念日，还大费周章的安排了这么?大的惊喜。可早上她说要自?己在家做饭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说明情况呢？就算想瞒着她，也可以?找理由拒绝她的提议啊！


    不过想想也是，结婚以?来，他什么?都依着自?己，从未拒绝过自?己的任何要求。


    许兰亭心里感动的同时，又有一些无奈。


    很多时候，唐厉行对她的顺从和宠爱，让她很受用，觉得这辈子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他这么?与自?己完美契合的男人了。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有点儿?自?私——


    世界上这么?可能会有这么?完美，毫无摩擦的恋人呢？


    无非是其中一方一直在包容罢了。


    说实?话，比起完美恋人，其实?她更?希望他能有点儿?自?己的想法与脾气，会像其他恋人一样，偶尔跟她吵吵架，拌拌嘴，对某事?持有不同意见的时候，也不是一味的顺从，而是能大声的对她表达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而现在的唐厉行——


    她本来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仔细一想，她却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婚姻和爱情的。


    见她不说话，陈肖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笑着道歉说：「哎呀，你?瞧我这张嘴，都说了是惊喜了，他怎么?可能会提前跟你?说呢！我还给他剧透了。抱歉啊，弟妹。」


    许兰亭摇摇头，「没关系。」


    不管是乘游艇出海，还是自?己在家做饭，反正今天是庆祝不了了。


    -


    到医院的时候，唐厉行还在做检查，等了会儿?才出来。


    医生?说他身体的没有什么?大碍，就是额头因为撞击受了点儿?外伤，至于头晕的问题，要等ct检查的结果出来才知道。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许兰亭松了口气，但看到他额头上包着纱布的伤口，满脸心疼的询问他：「伤口疼吗？」


    「不疼。」唐厉行抬眸看她，「抱歉，今天没办法陪你?一起庆祝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庆祝什么?？」许兰亭拉着他的手?，眉头拧着，「你?没受伤才是万幸的。」


    唐厉行轻声道：「嗯，别担心，我没事?儿?了。」


    氛围有些凝重，旁边的陈肖语气轻松的搭腔道：「老?唐，怎么?说你?也是老?司机了吧，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车开到绿化带上去的？」


    唐厉行没看他，低声道：「有辆电瓶车闯红灯，我躲了一下，就撞上去了。」


    「这些闯红灯的人应该通通抓起来。」许兰亭立刻气愤道：「为了抢那三秒五秒的时间，不顾自?己的安全就算了，还害了别人。幸好你?今天没出什么?事?儿?，要不然我真会跟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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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页

    「没事?儿?，我以?后会注意的。」


    「以?后还是我开车送你?去公司吧，我虽然开车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开的稳啊，保证风雨无阻，万无一失。」


    「好。」


    他们?正上演着夫妻情深，而陈肖没说话，视线长久的落在唐厉行脸上，脸色也慢慢变得凝重。


    护士过来提醒家属缴费。


    许兰亭离开后，陈肖才拉过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语气平静道：「你?开车我了解，在任何路口，车速都不会快，就算忽然碰上闯红灯的，也能及时停下来，不至于开到绿化带上去。」


    唐厉行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也不等他问，直接给出了答案：「我焦虑症又犯了。」


    陈肖一副瞭然的表情，「去看医生?了吗？」


    「看了，开了点药。」


    「只是开药？没治疗你?的心结？」


    唐厉行没说话，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安静的就像没有生?命一般。


    陈肖轻轻嘆了声气，「我刚刚去接你?老?婆的时候，她是围着围裙出来的，她说她在清洗食材，准备做晚饭。这顿饭，是她做，还是你?做？」


    唐厉行沉默了半天，艰难出声：「她想吃我做的饭，我也想好好给她做一顿。我努力的去尝试、去克服，但我真的做不到。我拿不了刀，拿不了铲子，我看到火就头晕……」


    他抬眸，眼睛通红，「陈肖，我该怎么?办？」


    陈肖的表情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厉行上次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还是三年前刚发生?意外的时候。


    那之后，他就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陈肖知道，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岁月静好，都是假象，他的心里已经烂成了一个疮，可他不敢掀开来看，好好清理，他努力的假装它不存在，倔强的想要自?己去承受所有。


    他一直很担心他，偶尔提起，希望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就会生?气，并且拒绝一切能与那个意外产生?联繫的话题，试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今天，他终于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掀开给他看了。


    陈肖想要说教的心思都没了，只剩下无尽的心酸与无奈。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唐厉行的肩膀，「你?们?才结婚三个月，你?就因为没办法给她做饭，压力大到焦虑症又犯了，还严重到出车祸的地步。你?知道我去接你?老?婆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连身上的围裙都忘记取掉，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


    「老?唐，我以?前劝你?，你?不肯听，但现在，你?的病已经严重到影响你?的生?活了，你?们?未来还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你?要怎么?办？」


    唐厉行没说话，紧咬着牙关，身体在微微颤抖。


    陈肖语重心长道：「跟她坦白吧，然后好好接受治疗。味觉恢復不了，不代表拿不了刀和锅铲，把心结打开，好好的给她做一顿饭，不管味道如何，我相信，她都会很高兴的。」


    -


    ct检查结果出来后，并没什么?问题，唐厉行的头晕症状也缓解了些，可许兰亭还是把他当成了虚弱不能自?理的病人，回家的一路都小?心搀扶着。


    陈肖把他们?送到家就回去了。


    许兰亭扶着唐厉行在沙发上坐好，拿了个小?毯子给他盖上，又找了个电影播放着，然后去厨房收拾残局。


    唐厉行的伤并不严重，但医生?也嘱咐了，这两?天饮食尽量清淡。


    她把一些辛辣的配菜，以?及肉类用保鲜袋装好放回冰箱，然后煮了一锅南瓜粥，炒了一盘小?青菜，煎了个葱花蛋饼，就当晚餐了。


    想起了陈肖说的游艇和烛光晚餐，这两?盘菜看着真寒酸。


    尤其是桌上还摆着一大捧鲜花，以?及浪漫的烛台，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这结婚一百天的纪念日，还真是让人难忘啊！


    虽然今天很糟糕，但许兰亭也没有敷衍的意思，还是认真调整了花束和盘子的位置，然后点亮了蜡烛上的烛台。


    刚放下打火机，身后忽然有人搂住自?己。


    唐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轻轻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目光看着跳跃的烛火，声音低低的：「老?婆，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许兰亭侧过脸去与他贴了贴，指着桌上的东西说：「你?看，我们?今晚有鲜花、蜡烛、晚餐，这怎么?能不算是一个完美的一百天纪念日呢？」


    「嗯，谢谢你?，辛苦了。」


    「不客气，不过今天的晚餐是我准备的，等下个纪念日，你?记得要给我准备惊喜哦？」


    「好。」


    许兰亭拉开椅子，扶着他坐下，然后关了几盏大灯，留下几个光线偏暗的小?灯，旖旎暧昧的氛围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又取了两?只红酒杯，往里倒了点儿?牛奶假装是红酒，递了一杯给唐厉行，然后在他对面?坐下，优雅与他碰杯，「老?公，开始我们?浪漫的烛光晚餐吧！祝我们?结婚一百天快乐，永浴爱河，白头偕老?。」


    唐厉行笑着与她碰杯，「嗯，白头偕老?。」


    今天的晚餐并不丰盛，仅有的两?道菜里，也只放了油和盐，寡淡的难以?下咽，但不可否认，这依然是一个浪漫到难以?忘怀，特殊的纪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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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6页

    饭后，许兰亭清理好餐桌，扶着唐厉行回了房间。


    其实?唐厉行的头已经不晕了，精神状态也不错，除了额头上那块醒目的纱布以?外，看起来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许兰亭依然小?心翼翼的，就连他要洗澡，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浴室里待着，坚持要进去和他一起洗，顺便看着他，深怕他一会儿?头又晕了会不小?心摔倒。


    他们?平时经常一起洗，可那都是一场场目的明确的情.欲博弈。


    可今天，许兰亭的心情经歷了跌宕起伏的过程，现在想起来还在后怕中，完全没有哪方面?的心思，尤其是医生?还特意嘱咐过，他这几天饮食要忌口，也不能劳累，要多休息，而这运动有多耗费体力，她一清二楚。


    结果，她倒是心无杂念了，唐厉行却洗出反应来了。


    男人的胸膛悄悄贴上她的后背，大手?覆在她圆润光滑的肩头，慢慢的顺着胳膊往下，落在她的腰侧，平坦的小?腹……


    许兰亭原本无动于衷的心，不自?觉荡漾起来，内心深处还隐隐期待着些什么?，可是理智还是战胜了本能，她伸出手?按住了男人不安分的手?。


    她本想直接拒绝，可是顶着腰的触感太?明显了，她又不忍心。


    挣扎了一会儿?，她果断地转过身去，将男人推至墙上靠着，然后直接上手?了。


    滚烫的温度，压抑的喘息。


    浴室里暧昧丛生?。


    良久，男人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嘆，仰头靠在墙上，余韵悠长。


    许兰亭的手?心一片黏腻，但她顾不得去沖洗，踮起脚尖在男人唇上吻了吻，哄孩子似地说：「乖乖的，别再来了，医生?说你?现在不宜劳累和运动，等过几天你?好了，你?想怎么?折腾都行，好不好？」


    男人搂住她的腰，垂眸看着他，眼眸迷离又潮湿，「我没事?儿?，我可以?的。」


    许兰亭被?他那蛊人的眼神撩得心猿意马，内心反覆挣扎后，还是咬咬牙坚持道：「没事?儿?也不行，今天我说了算，你?乖乖听话。」


    「老?婆，你?不想吗？」


    男人打开花洒，从后背环住她，抓着她泛红的手?，淋着温热的水，温柔的帮她沖洗掉手?上的东西，贴着她的耳朵用撩人的气音诱哄她，「今天是我们?结婚一百天的纪念日，光让你?辛苦，我心里过意不去，让我也伺候你?吧，我也想让你?舒服……」


    「停停停。」


    许兰亭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靠在墙上，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变得陌生?的丈夫。


    这个男人的床上功夫一向了得，就是喜欢直接来，说起情话来也是含蓄保守，何曾对她说过这么?露骨又腻歪的话，今天是不是撞坏脑子了？


    不过这样的他真的好让人心动啊，完全没有一点儿?抵抗力。


    许兰亭的耳朵烧得滚烫，残存不多的理智也被?击得溃不成军。


    她咬着牙答应：「好，不过只能一次，多的不行。」


    「嗯。」


    他说话算话，就只来了一次，但这一次持久而漫长。


    等到终于结束时，许兰亭的嗓子都哑了，腿也软得都站不起来。


    唐厉行想抱她回床上，她没答应，坚持自?己走过去，谁知道，躺进被?窝还不到半分钟，他又开始亲吻她了。


    这个男人精力旺盛得很，根本就不像有病的样子。


    许兰亭已经没有力气了，也懒得去制止他，任由他去了。


    但男人并没有要进一步的意思，只是反覆亲吻着她的唇，温柔又小?心，像一个臣服在她脚下的信徒。


    意识逐渐放空后，她听到男人近乎哀求的声音：「亭亭，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亭亭，我爱你?，别离开我……」


    ？？？


    这男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出车祸昏迷了一下，怎么?连性格都变了？


    看来，明天还是要去医院做个仔细点儿?的脑部检查。


    许兰亭脑袋里有很多问题，但她此刻很享受他对自?己的依赖，下意识的回应他，「我也爱你?，老?公。我不会离开你?的。乖乖的，睡觉吧。」


    第74章


    这天?以后,唐厉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格外的黏她，走?哪跟哪儿,时时刻刻的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就连性.欲都变得格外旺盛。


    他们这个年龄生理需求大很正常。


    许兰亭之前?在网络上看过一些两性方面的帖子,里?面有不少人分享了自己的夫妻生活，相比之下?,他俩虽然不至于天天做，但频率已经算高的了,可这几天?，唐厉行每天?都像吃不饱的野兽，不知疲倦，没完没了的索要。


    许兰亭刚开始还很喜欢他的热情，后面就有些受不住了,可又不忍心拒绝他,只?能勉强自己去承受。


    这天?晚上，她洗完澡回到床上,手机都不敢玩了,直接闭上眼装睡。


    以前?，在她睡着了的情况下?,唐厉行从来不会碰她，只?会小心地搂着她睡觉,就算身体有反应，也是自己回浴室解决,要么就强忍着,等着那股劲儿下?去。可今天?，他爬上床后就直接搂着她亲,手也熟练的在她身上游走?。


    许兰亭装作睏倦的样子，「老?公?，我困了，明天?吧！」


    男人没听?见一样，滚烫的唇瓣在她身上流连着，讨好地噙住一侧饱满，用舌尖轻轻描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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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7页

    许兰亭的身体激起一阵颤慄。


    她睁开眼睛，双手捧着男人的头迫使他抬头，看着他充斥着情.欲的眼睛，狠心道：「老?公?，我今天?真的累了，我们休息一晚好不好？」


    男人伏在她的胸前?，哀求地看着她，「就一次，行吗？」


    他平常多强大?的一个男人啊，面对什么都游刃有余，从长相到性格，完全是那种沉稳且极具安全感的成熟男人，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可此刻的他，却?像个索要糖果的孩子，可怜又惹人疼。


    许兰亭看不得他这样的表情，心已经软得一塌煳涂了，但她咬咬牙，还是开口拒绝了，「我真的累了，想休息了。」


    男人眼里?的光灭了下?去，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道：「好，你睡吧。」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关掉灯，在她旁边躺着。


    许兰亭的心又堵又酸，她侧过身去，在被窝里?找到他的手拉着，小声问他：「老?公?，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唐厉行没说话，只?是与她相握的手紧了紧。


    「从那天?出事故以后，你就变得好奇怪啊！」许兰亭心疼地问他，「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们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我很好。」唐厉行侧过身去，像往常一样搂住她，「这几天?是我不好，光想着自己了，没顾及你的感受，对不起。」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纵慾对身体不好，我们还是要节制一点。」


    「嗯，我会控制的。睡吧，晚安。」


    许兰亭还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下?到底没有开口，只?是仰头在他下?巴亲了下?，「晚安，老?公?。」


    -


    那天?的小事故以后，唐厉行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就回公?司工作了。


    许兰亭劝不动，只?能由着他去，但又担心他吃的工作餐不好，就每天?自己在家做好了清淡营养的午饭给他送去。


    今天?中午，她照例拎着保温饭盒来到「亭外亭」。


    这一个多星期的午饭，是在唐厉行办公?室吃的，公?司的人对她这个老?板娘已经很熟悉了，见面都会恭敬的打招唿，背着她却?偷偷讨论起她和唐厉行那天?在车上的热吻，讨论他们那个不苟言笑的冰山唐总，和老?婆相处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很遗憾，唐厉行并没有给她们知道的机会。


    办公?室的大?门永远都是关着的，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什么，听?说老?板娘来的第一天?，陈总知道了进去凑热闹，结果被唐总黑着脸赶出来了。


    公?司里?少数几个嗑cp的女同事激动得不行，一有空就凑在一起讨论幻想，有些人甚至写小作文在私人的小群里?流传，内容都是冰山霸总和美艷老?板娘的办公?室y。


    当然，这个办公?室y也不完全是她们编的。


    许兰亭第一天?来送饭，临走?的时候，唐厉行就把她压在门板上亲了好久。隔天?再来送饭，他已经不满足于?亲吻了，试图更深层次的去探索。而?一门之隔的外面，时常有员工经过时说话的声音。


    这种隐秘的刺激，有一种见不得光的禁忌感。


    许兰亭的肾上腺素跟着飙升，她对这传说中的办公?室y有点儿上头，有点儿嚮往，但到底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一边放纵着，一边清醒着，到了最后关头就及时叫停，然后从容的整理?好自己，面色红润，眸光潋滟的离开，留下?一脸哀怨的唐厉行。


    然而?这样的结果，是他晚上回到家的加倍索要。


    想来，他这几天?旺盛的精力，大?概和白天?得不到满足脱不了关系。


    许兰亭到唐厉行的办公?室以后，他人并不在，据说还在开会，秘书给她倒了杯水就出去了。


    她等了一会儿，陈肖就推门进来了，「弟妹，老?唐开会还要一会儿，要不你把饭放这儿，先?回去，我一会儿帮你监督他吃。」


    「没关系。」许兰亭笑着道：「我还是等他一会儿吧！」


    「行。」陈肖看了眼腕上的表，提议道：「这几天?，你都没好好逛过我们公?司吧，要不我带着你走?走?，了解了解我们公?司？」


    「好啊，那麻烦陈总了。」


    「我的荣幸。」


    走?出办公?室后，陈肖的总裁派头就上来了，「要说『亭外亭』的创立史啊，那必须要说起我和老?唐刚认识的时候。那会儿我刚失恋，每天?都过得痛不欲生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靠喝酒度日，过得醉生梦死。有一天?睡醒，实在饿得不行了，就点了份餐，然后老?唐就送来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和唐厉行相识的往事，完了还问许兰亭：「我俩认识的过程，是不是还挺有戏剧性的？」


    其实之前?吃饭的时候，许兰亭就已经听?他说过这段故事了，但也不想扫了人家讲故事的兴致，配合着调侃他，「嗯，这个桥段完全可以放在电视剧里?。说实话，要不是我了解我老?公?，我可能会觉得，你们俩之间有点儿什么。」


    「别别别，弟妹你可别吓我。」陈肖故作惊恐的后腿了一步，「我和老?唐绝对是清清白白的革命兄弟情。谁都可以误会，就你不行，回头老?唐要是知道了，就该揍我了。你可别看我块头不比他小，打架我可打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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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玩笑的。」


    「嘿嘿，弟妹真是幽默。」


    逛着逛着，陈肖领着他来到了公?司的文化墙，指着上面说：「这面墙上就是我们公?司从创立到现在的全部发展过程了。你看这张照片，是我们刚选好第一家『亭外亭』门面装修的时候拍的。你看看你老?公?的表情，明明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就喜欢冷着一张脸装老?干部，看着就没什么活力。你再看看我，笑得多灿烂啊。」


    许兰亭笑着道：「你这脸上就差写上『阳光开朗大?男孩儿』了。」


    「可不，公?司的员工都说我好相处，接地气?，说你老?公?冰山脸，没人情味儿，平常看到他都要绕道走?。」


    「猜得到。」


    许兰亭的视线落在了唐厉行脸上。


    他和现在比没有多大?变化，身高、体型几乎一致，就是脸型要更瘦些，脸部线条也不像现在这般清晰凌厉，还带着明显的少年感。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在男人和男孩儿间徘徊的唐厉行，有一种极致的吸引力。


    如果她在那个时候遇见他，也一定会爱上他的。


    「你看这张。」陈肖指着另一张照片说：「这是老?唐参加厨师大?赛的时候拍的。你不知道，那会儿有多少女人被他穿着厨师服的样子迷倒，当时还在网络上引起了很大?的讨论，不少人喊着要嫁给他呢！」


    「我记得还有个模特公?司的人来找过他，说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男模脸，准备签他回去往国际上发展，还开出了好高的签约金，把他夸得天?上有底下?无。那会儿给我吓得，就怕他心动跟着走?了，不过幸好，他一心扑在餐饮上，直接给拒绝了。」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制服，高高的厨师帽，将他本就优越的身形拉的愈发颀长有型。他拿着锅铲正在烹饪食物，表情认真，目光专注，认真的态度直接将事业型男人的魅力值拉满。


    照片的构图和角度，一看就是专业摄影师拍的，再加上他的冷脸，确实像型男在拍画报。也难怪有那么多人喊着要嫁给他。


    许兰亭是第一次见他穿厨师制服的样子。


    以往每次见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或者就穿一件白衬衫，她都能轻易为他心动。她觉得那是一个男人在帅气?上最极致的表现了，而?穿着厨师制服的他，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别样魅力。


    她忽然很想亲眼看看他穿厨师制服做菜的样子，肯定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许兰亭还在想像着那个美好画面，视线却?无意间被旁边紧挨着的一张照片吸引走?。


    这是一张双人合照，其中一人是陈肖，另一个人则是她。


    「这张照片……」她惊讶地指着它，脑袋里?在飞速的回想，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噢，这是我们『亭外亭』的第一位顾客。」陈肖解释道：「当时为了纪念一下?，强行拉着人家拍的，后来就留在文化墙上了。唉，回想起那天?的画面，清晰得就像是昨天?发生的，谁知道一晃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这位顾客现在过得怎么样。」


    许兰亭盯着看了好半天?，开口道：「照片里?的人是我。」


    「什么？你说照片里?的人是你？」


    陈肖一脸不可置信，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又盯着照片上化着大?浓妆，披着大?波浪捲髮的女人看，来回反覆好几遍，才勉强看出了相似的眉眼，「好像真的是你诶，有没有这么巧啊？这缘分也太奇妙了吧！」


    「我也觉得挺奇妙的。」许兰亭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很快接受了这个意外的小惊喜，「你刚刚说，我是『亭外亭』的第一个顾客，那我当时吃的那碗面，就是唐厉行做的咯！」


    「对啊，他是我们店主厨，第一碗面当然是由他亲自做。」


    「想不到，我这么早就尝过他的手艺了。」


    「但他当时一定想不到，他的那碗面是做给他未来老?婆吃的。天?哪天?哪，不行了……」陈肖突然浮夸的感慨：「我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你们俩的这缘分简直天?註定啊，跟演电影似的。」


    许兰亭弯起唇角，「我也没想到，我们能有这样的羁绊。」


    「当时我准备找你拍照的时候，本来是想拉着他一起来的，但他这个人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死活不肯拍，还说我尽整这些没用的。他当时要是愿意拍啊，这张照片就完美了。命中注定的初遇，放在婚礼上多合适啊。」


    陈肖嘆了声气?，「老?唐要是知道这个人是你，一定会后悔莫及。」


    「也不至于?，一张照片而?已。能吃到他为『亭外亭』做的第一碗面，就已经是我们命中注定的初遇了。感觉以后老?了，可以把这事儿当成浪漫的故事，说给孩子、孙子们听?。」


    「确实够浪漫，我一个大?男人都要感动哭了。」


    唐厉行的会议结束后，给许兰亭打了电话。


    陈肖陪着她回了办公?室，他很想把这个惊天?大?发现告诉唐厉行，但想想人家老?婆肯定会自己说，他来多嘴多少有些不识趣了，于?是强忍着自己爆棚的表达欲离开了。


    唐厉行把保温饭盒一一摆开了，将其中一碗饭递给许兰亭。


    许兰亭借过饭碗，却?顾不上吃，直接开口道：「刚刚陈肖带我在你们公?司逛了逛，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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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唐厉行喝了一口汤，抬眸看她。


    「你们的文化墙上有我的照片。」看着男人怔住的眼神?，她收起了自己的故作神?秘，笑眯眯道：「就是那个画着烟燻妆，和陈肖合影的人，正是我本人。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唐厉行顿了顿，眼里?是明显的诧异：「嗯，挺意外的。」


    「唐总，我现在採访一下?你。」她握着筷子当做话筒递到他面前?，「陈肖说，我是『亭外亭』的第一个顾客，你做的第一碗面就是我吃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忽然发现这个人居然是你老?婆，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唐厉行配合着她认真想了想，「很开心，很奇妙。」


    「是吧，我也觉得很奇妙，感觉我们的相遇都是註定好的一样。」


    许兰亭激动地感慨了一下?，又调整回採访的态度，「那我再问一下?，你和我结婚以后，再看到这张照片，就没有觉得眼熟吗？」


    唐厉行沉默了下?，垂下?眼眸，轻轻摇头。


    许兰亭感觉他的表情不太对，但也没有多想，兀自道：「认不出来也很正常，我当时化的那个大?浓妆，跟现在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我刚刚都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是我自己。」


    唐厉行没接话，只?是低头吃着饭。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惦记着你的手艺。」许兰亭笑了下?，「没想到，我八年前?就已经吃过你做的面了。」


    唐厉行抬眸看着她，深沉的眼眸里?闪烁着希冀的光，「你真的，还记得那碗面？」


    「当然，印象特别深刻。」


    回想起来，还是一段糟糕的回忆。


    那年她才二十?岁，涉世未深，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和复杂，只?要有钱赚，什么活都肯干。


    有一天?，她无意间认识一个当群演的人，对方感慨于?她的美貌，说她这长相去演戏，绝对能选上角色，就算没有角色，演个小特约，一天?也能有好几百，台词稍微多点儿，上千也不是不可能。


    许兰亭心动了，就跟着人去当群演了。


    如那个群演所?说，她凭藉着自己出众的长相，接到了不少特约的戏，台词不多，三五句，十?来句都有，不需要什么演技，一天?演下?来，几百块就到手了。


    剧组也将她的美貌利用到极致，除了个别正经角色以外，让她演的基本上都是些妖娆妩媚，为了钱财出卖色相的捞女，天?天?游走?在各种有钱的男人之间，所?以才有了照片上的烟燻妆，大?波浪。


    那天?，是一场酒吧的戏，她是一众穿着清凉的舞女中，唯一有特写镜头，和台词的群演，而?和她对戏的，是一个早年颇有名气?的中年男明星。


    对方是剧中一个重要的反派角色，也是将女人视为玩物的上位者。


    许兰亭跟他有些亲密戏，类似搂腰，坐大?腿之类的。


    她没恋爱过，更没有与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有些犹豫。


    但选角副导给出的酬劳很高，足足两千块，还说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选的她，如果演的好的话，后续还能给她介绍角色之类的，说以她的长相，将来红起来成为大?明星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候的酬劳，就不是这几百上千了，几百万、上千万都有可能。


    许兰亭对演戏没兴趣，对成为明星更没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他画的这个大?饼中的钱，于?是就答应下?来了。


    中年男演员很有礼貌，也很敬业，知道她不会演戏，还会耐心的教她，协助她一起完成了这场戏。


    结束后，已经是半夜了，剧组正在准备收工。


    副导演还没给她结钱，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打电话过去，对方才抱歉的说忘了，让她去剧组筹备处找他。


    她按照副导说的方向找去，一个同为群演的女生忽然拉住了她，「你是不是刚入这行？」


    许兰亭点头，「嗯，十?来天?吧！」


    「剧组没有那么单纯。」女生四下?瞅了眼，小声提醒：「那个副导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注意点儿。」


    女生说完就走?了。


    许兰亭虽然刚当群演不久，但多少听?说过些的混乱，也知道这个女生的提醒是出于?真心的，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这里?是剧组搭建的摄影棚，面积特别大?，除了刚刚拍戏的酒吧，还有剧中会出现的很多场所?，以及幕后的化妆间、道具间、剧组筹备办公?室等等。


    许兰亭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地方，不小心来到了化妆间。


    经过其中一个化妆间门口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熟悉的声音，「今天?跟我搭戏的那个群演，还没走?吧？」


    副导演的声音响起，「还没给她结钱，她一会儿会过来。」


    「那她接下?来还有戏吗？」


    「没了。」副导演谄媚道：「丰哥，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安排的。」


    男人「嗯」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什么日常小事儿，「我今天?跟她讲戏的时候，发现小姑娘性格挺傲的，也有自己的想法，你好好跟她说，她懂事儿的话最好，要是不懂事儿，你来想办法，给钱还是给戏，或者其他手段都行，我今晚就要见到她。」


    「好的好的，交给我，我会搞定的。」副导谄笑了声，小心问道：「丰哥，您不是一向喜欢清纯小白花的类型吗？那个群演也不是这一挂的，您喜欢她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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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大?腰细，性格也烈，上起来应该会很带感。」


    「明白，我马上去安排。」


    许兰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离化妆间的，她被他们□□直白的话语吓到了，想到即将可能会发生的事儿，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整颗心都在颤抖，双腿软得走?不动路。


    那个丰哥，当年是不少大?热剧的男主演，这几年年纪大?了，名气?也下?来了，只?能演些配角，但他一直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好男人，在镜头前?的言行谈吐也极有文化和修养。


    刚刚与她对戏的时候，他完全像是一个长者、艺术家，认真跟她探讨剧情，教她怎么表演，拍摄过程中的搂腰戏，也是点到即止，并没有趁机占她便宜。谁知道他背地里?会这么龌龊、下?流，简直就是人模狗样、斯文败类。


    许兰亭都忘记要钱了，一心想着赶紧离开。


    副导演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她下?意识想挂掉，可是想想，自己辛苦赚的两千块钱，为什么要因为他们而?放弃。


    是他们噁心不做人，为什么是自己担惊受怕，落荒而?逃？


    凭什么？


    许兰亭看了眼不远处还在忙着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深唿吸了一下?，调整好自己慌乱的情绪，点开了接听?键。


    副导演问她怎么还没到，她说自己找不到地方，已经回到拍摄的地方了，坚持让他把钱送过来，副导演没办法还是过来了，但不等对方说什么，她率先?开了口：「导演，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要是没有这两千块钱，明天?就买不了药，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买什么药？」副导演被她说懵了，「你生了什么病？」


    许兰亭吸了吸鼻子，一脸哀怨地看着他，扭捏了半天?，带着哭腔说：「爱滋。」


    她也想理?直气?壮的要回自己的钱，但这些混迹娱乐圈的老?油条，什么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都有，她多逗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只?能快刀斩乱麻，委曲求全的跟他演这齣戏。


    所?幸的事，这十?来天?的群演并没有白当，她学?着那些专业演员去表演悲伤，副导演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把两千块钱给了她，还安慰她想开点儿。


    她就这样逃离他们的魔爪。


    离开摄影棚后，许兰亭一路狂奔。


    因为地方偏僻，又是晚上，路上没什么车和行人，她只?能一路跑回了热闹的市区。


    其实也不算热闹，十?二点多的街上早就空荡荡了，只?是周围大?片炫目的霓虹，让她有了一丝安全感。


    地铁和公?交都已经停运了，打车回到城中村少说要五六十?，住宾馆就更不划算了。


    昨天?家里?还有人来要过帐，说好了明天?还钱。


    这两千块钱，能不花就不花。


    许兰亭漫无目的在街上晃荡了半天?，最后进了一家麦当劳，什么也没点，厚着脸皮在里?面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她离开麦当劳，准备坐地铁回家。


    经过一家名为「亭外亭」的面食餐厅，她看到门口摆着很多花篮，庆祝新店开业，横幅上写着「开业第一天?，前?一百名顾客半价，欢迎品尝」。


    许兰亭的肚子已经很饿了，店内飘来一阵阵食物的香味，诱导着她迈开脚步，走?进店里?。


    还不到七点，店内里?没有人，她是第一位顾客。


    老?板很热情，招待她坐下?，协助她点了餐，又给她倒了杯热水。牛肉面上桌后，贴心的询问她口味如何，有没有需要改进之类的，还滔滔不绝的给她介绍店里?其他食物的口味，推荐她下?次来品尝。


    许兰亭昨晚没怎么睡，也没精神?，只?是敷衍的答应着。


    临走?前?，老?板拉着她要合照，说是要留下?来做纪念。她此刻的心情和状态都很糟糕，并不想拍，可老?板一脸期待，朝气?蓬勃。


    差不多的年纪，她的世界死气?沉沉，暗淡无光，而?他的世界似乎生机勃勃，灿烂光明。


    她有些羡慕他，也嚮往自己会有这一天?，便点头答应了。


    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路过这家新开的店，吃了碗半价的面，又像无数过客一样匆匆离开。


    一切都如水过无痕，被遗忘在了记忆里?。


    是的，这么多年来，这个小磨难在她坎坷的人生道路上，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她也很快将这天?发生的事儿忘记了。


    她忘记了那个表里?不一的中年男演员，面目可憎的副导演，忘记了她在深夜里?的狂奔，在麦当劳里?孤独的一夜，忘记了这家店的店名，也忘记了那个热情又有些聒噪的老?板，甚至连这碗牛肉面的味道都忘记了。


    如今再回忆起那天?的事儿，什么都没能引起她内心的波澜，唯独那碗牛肉面的热汤，顺着干涩的喉咙，淌进空空的胃里?，那种被填满的感觉，又一次的温暖了她。


    那碗面短暂的治癒了她疲惫的心灵，也因此被她镀上了一层滤镜——


    虽然不记得味道了，但好像是一碗很好吃的面。


    谁能知道，那个聒噪又热情的老?板，如今已经是功成名就的陈总了。


    而?那家被她遗忘面食餐厅，也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蒸蒸日上，开遍大?江南北，成为了知名的餐饮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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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是，那碗面，是唐厉行做的。


    恍惚间，时光好像回到那天?的清晨。


    她一身狼狈的走?进店内，只?想要一碗果腹的汤面，却?看见了风华正茂的唐厉行，穿着厨师制服甩面、下?面的样子，然后把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端到她面前?，笑着说：「尝一尝。」


    尝一尝，人生有苦有辣，也有甜。


    尝过苦辣，就只?剩甜了。


    「为什么会印象深刻？」


    唐厉行的声音拉回了许兰亭飘远的思绪。


    「因为那碗面真的很好吃啊！」许兰亭没打算提起那段糟糕的过往，只?是笑着说：「你和陈肖为『亭外亭』奋斗的这八年，我虽然没有参与，但好像也见证了它的成长。我真的很替你们高兴，能把当初那个小餐厅，做到了现在的规模。」


    唐厉行也笑了，「我也很高兴，你是『亭外亭』的第一位顾客。」


    「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再亲手为我做一碗吧，我想要重新尝尝当年的那个味道。」


    唐厉行看着她期待的眼睛，轻轻点头，「好。」


    第75章


    八年?前的?奇妙邂逅,让他们的?感情升了温，似乎比之前更加甜蜜了，只是刚过了两天,唐厉行就出差了。


    许兰亭心里万般不舍,但还是贴心的帮他收拾东西,并嘱咐他：「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累了就休息,别太拼命了知道?吗？」


    「好?，我知道。」唐厉行点头答应。


    「还有，每天都要记得想我一百遍……」她想了下，又自己妥协了，「算了,一百遍有点多,还是工作要紧，每天抽出时间想我十遍就够了。」


    「嗯。」


    「每天还要给我打电话,早上叫我起床,晚上哄我睡觉，中午有时间的?话,也?要打。」


    「好?。」


    许兰亭满意地笑了，随后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拽着他的?领带将他推至衣柜上,然后轻轻眯起眼睛看他,语气里是有恃无恐的?傲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被别的?女?人勾搭走了。」


    唐厉行唇角噙着一抹笑，听?她说完顺势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只属于你一个人，永远。」


    甜言蜜语已经说过无数次了，许兰亭还是忍不住因这句话心动?。


    她抿着唇笑，兀自得意了一会儿，又抬头问他：「老公，我感觉我还是捨不得你，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好?不好?？」


    唐厉行沉默了下，似是有些?为难。


    「我逗你的?，那么严肃干嘛！」许兰亭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你就安心工作，我在家好?好?学习，咱俩各自努力。」


    「嗯，我会尽快回来。」


    「那你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好?好?学习！」


    「就这样？」许兰亭不满地撅起嘴，「唐老师，你真把自己当老师啦，还好?好?学习？你作为我的?丈夫，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唐厉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照顾好?自己，记得想我。」


    「那还差不多」


    许兰亭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他出差的?事儿了，笑容满面的?送他上车，结果等她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瞬间变空落落的?。


    她看了会儿书，完全看不进去，于是拿上钥匙就回城中村了。然而，张水莲的?母爱并没能解决她内心的?空虚。


    接下来几天仿佛度日如年?，学习也?完全提不起劲儿，学着学着就会忽然走神，忍不住去想唐厉行在干嘛，有没有好?好?吃饭，工作累不累，然后思念就开始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想想也?是，自从住在一起后，他们还没有这样分开过，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有对方参与，现在突然变成一个人了，一时间适应不了也?正常。


    好?在现在联繫方便?，视频电话里的?人，也?能短暂的?缓解她的?相思之苦。


    爱上唐厉行以前，她从未想过，爱情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能把一个人变得完全不像自己，把如此独立的?自己，变成那么依赖老公的?矫情小女?人。


    她完全不敢想像，万一没有唐厉行，自己该怎么办。


    她一边甘之如饴，一边又患得患失。


    矛盾的?不行。


    -


    这天周末，文?雯约许兰亭一起出去逛街，她反正也?没有学习的?心思，就去赴约了。


    她们约在一家火锅店。


    文?雯是因为工作转正了，特意来找她庆祝的?。


    聊了些?她工作上的?问题，她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备考的?怎么样了？有信心考个好?大学吗？」


    「没信心。」许兰亭从锅里捞出一个猪脑，摇头道?：「我这几天完全没有学习的?心思，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为什么？你前几天不是说学得很起劲吗？」文?雯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忽然一脸瞭然的?坏笑，「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姐夫出差了，你一个人在家空虚寂寞，无心学习？」


    「……」


    猜得可真准。


    许兰亭瞪了她一眼，否认道?：「我才不空虚寂寞呢，我俩天天打视频电话，甜蜜得不行。」


    「打视频电话和真人在身边能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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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页

    「有什么不一样？」


    「视频里能亲亲抱抱举高高吗？晚上能抱着睡觉吗？」


    「……」


    完全直击痛点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这几天确实入睡困难，一个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怎么滚都不得劲儿，几乎都要靠着跟唐厉行打电话，聊困了才能睡着。


    文?雯看她默认了，真诚建议道?：「如果你真的?想念姐夫的?话，可以跟他一起去出差啊，反正你只是自己学习，又不是非得待在江宁。」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许兰亭嘆气道?：「可是我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太黏他了，没有他在家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吃饭没味道?，睡觉睡不着，学习也?学不进去，每天都昏头昏脑的?，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正常，谈恋爱不都是这样吗？」


    「可我不想这样子。」


    「那你想怎么样？」


    「不瞒你说，我其实很享受和他谈恋爱的?感觉，但我也?很害怕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感觉好?像有点儿失去自我了，身心全在他身上。他在的?时候，我就开心，干什么都得劲儿，他不在，我就浑浑噩噩的?，跟个死人一样。我觉得我应该要清醒一点儿，不能太沉迷了，正好?趁着他出差这段时间，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做回以前那个自由?自在，洒脱独立的?许兰亭。」


    听?她说完，文?雯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兰亭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啊？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听?说过一个理论吗？」文?雯放下筷子，手?肘撑在餐桌上，「爱情的?保质期只有十八个月。」


    「十八个月。」许兰亭明显没听?过，「这么短？」


    「嗯。」文?雯一副情感专家的?表情，不疾不徐道?：「据研究表明，当两个人相爱的?时候，身体?里会产生一种激素，这种激素最多只存在十八个月，当激素没了，爱情也?就消失了。当然，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可能只是爱情的?感觉没那么浓烈了。」


    许兰亭跟上课似的?，听?得格外认真，「所以这就是他们说的?，爱情变成亲情了？」


    「那倒也?不是，看个人怎么理解吧，有些?人的?爱情被生活磨灭了，靠亲情互相陪伴，但有些?人一辈子都是爱情，虽然平平淡淡，但是细水长流。」


    不等许兰亭有什么反应，文?雯自己先惊到了，「天哪，我居然说了句这么有道?理的?话，你等一下，我要记下来。」


    「……」


    听?得正起劲儿的?许兰亭瞬间一脸无语。


    文?雯在手?机上记录好?了以后，抬头继续摆大道?理：「我们接着讲。你和姐夫呢，现在正在热恋期，也?是爱得最浓烈的?时候，想腻在一起很正常。到时候等这股劲儿过了，当你们发现了对方身上的?缺点，或者彼此三观不合，你们保不齐就相看两相厌了。」


    「所以我觉得，你现在不要去抑制自己的?感受，强行让自己清醒，你应该放任自己，好?好?享受这浓烈的?爱意，等热恋期过了以后，你再想找回这种感觉就找不到了，那时候你自己就会清醒了。」


    说的?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


    许兰亭被她说服了，犹豫道?：「那我去找他？」


    「去，现在就买票。」文?雯显得比她还兴奋。


    许兰亭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他出差是去工作的?，我去肯定会影响他的?工作，我还是老实在家等他回来吧！」


    「也?行，反正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不是违背你原则的?问题，你就别想那么多，好?好?享受当下的?热恋。」


    「知道?了，情感大师。」


    吃完火锅以后，她们去附近商场逛街，买了不少东西，完了又去看了场电影，等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六点多了。


    唐厉行半个小时前发来自己晚餐图片。


    荤素搭配，有汤有菜，还有饭后水果，看着营养还挺丰富的?。


    许兰亭和文?雯找了家粤菜餐厅，点好?菜以后也?拍了照片发给他。


    因为文?雯也?在，她没有打视频过去，只是随便?打字聊了几句，就结束了聊天。


    她们晚上没什么计划，打算吃完晚饭就各自回家了，于是就在餐厅多坐了会儿，想多聊会儿天。


    途中，许兰亭去了趟卫生间，回来以后，文?雯忽然说：「亭亭，反正现在还早，要不我们去『借过』玩会儿吧？」


    「怎么突然想去『借过』啊？」


    「我刚刚看于哥的?朋友圈，今晚有个帅哥驻唱，听?说那个帅哥最近在『借过』还挺火的?，好?多人慕名去看他，就跟你当时的?名气差不多，我们也?去看看呗，看他唱得怎么样！」


    「好?啊，走。」


    -


    从「借过」离职以后，这还是许兰亭第一次过来。


    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招牌，脑袋里忽然略过这两年?从这里走过的?每一天，心里一时间有些?感慨。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再走进这里，已经是以一个顾客的?身份了。


    「借过」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布局，一样的?灯光，一样的?座无虚席，就连工作人员还是她离开前的?那些?，当然，也?有个别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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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03页

    她俩一起来到吧檯前坐下。


    许兰亭敲了敲桌面，「来两杯玛格丽特。」


    「好?的?，稍等。」正在忙碌的?调酒师抬起头来，惊讶道?：「lte，文?雯，你们俩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好?久没见了。」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许兰亭笑着看向舞台上正在唱歌的?男人，「听?说新来的?驻唱比我当时还火，特意过来看看，小帅哥唱得还挺好?听?。」


    「可不，音乐学院毕业的?，长得也?帅。」调酒师往中间的?几张桌子抬了下下巴，「你看，那些?女?的?都是沖他来的?，一个个都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没有，你可比他火多了，『借过』的?活招牌，现在还有人问起你呢。」


    许兰亭笑了笑，没接话。


    「你们要两杯玛格丽特是吧？」调酒师说完，又想起了什么，看向文?雯说：「文?雯，我记得你酒精过敏吧？给你换杯饮料？」


    文?雯笑着点头：「嗯，给我一杯红茶就好?，谢谢旭哥。」


    「我也?要红茶吧！」许兰亭补充道?：「我今天开车来的?，不方便?喝酒。」


    「ok。」


    「对了，于哥呢？」许兰亭问。


    「有事儿出去了，今天这儿我负责。」旭哥熟练地调着酒，眼神往舞台上示意了一下，「怎么样，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一会儿要不要友情客串一下，上去唱一首？」


    许兰亭拖着下巴，看着台上谈着吉他，沉浸在音乐的?男生，「好?啊，那这两杯饮料可得你请客。」


    「那当然，你lte好?不容易你来一趟，哪有让你花钱的?道?理，敞开了喝。」


    「谢谢旭哥。」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活招牌。」


    前来吧檯拿酒的?服务生认出了许兰亭，同?款惊讶道?：「lte，文?雯，你们俩怎么来了，好?久不见了。」


    许兰亭笑着招了招手?，「想你们了呗，过来看看。」


    「我才不信，想我们了会这么久才来？」


    「没时间，以后会常来的?。」


    陆陆续续有其他同?事过来跟她们打招唿，甚至有个路过的?顾客也?认出了她，拉着她感慨了半天，说她离开「借过」以后，「借过」都变得没意思了，自己都不太想来了之类了，完了还跟她要了张合影。


    驻唱的?上半场结束，小伙子下台休息了。


    旭哥带着许兰亭去后台和他打了声招唿，然后就上台了。


    中场休息，顾客的?注意力都没再台上，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玩手?机的?玩手?机，直到一个声音透过音响传了出来，「大家好?，我是lte，好?久不见。」


    酒吧里的?人纷纷看向舞台，认出她后瞬间沸腾了：「lte，真的?是你吗？你回『借过』了吗？」


    「lte，好?久不见了。」


    「lte，我好?想念你的?歌声啊！」


    「lte……」


    大多认识她的?老顾客纷纷表达着想念之情，不认识她的?顾客云里雾里，左右询问她是谁。


    许兰亭坐在聚光灯下，像以前一样在唇边竖起了食指。


    待下面安静了以后，才笑着道?：「其实，我今天也?是『借过』的?顾客，但是看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你们，心里忽然有些?想念，就和驻唱小哥哥商量了一下，在他中场休息的?时候，上来唱一首。希望对你们来说，是一个意外的?小惊喜。」


    「特别大的?惊喜。」


    「太惊喜了，lte，我都快激动?哭了。」


    「lte，你以后能不能常来啊？」


    许兰亭没有回答他们，只是面带笑容地看了一圈，「你们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底下开始七嘴八舌的?喊了一大堆歌名，有她会唱的?，也?有她听?都没听?过的?。


    她想了想说：「我已经太久没唱歌了，怕唱不好?会让大家失望，所以还是唱一首我拿手?的?吧！《魔鬼中的?天使?》送给大家，希望你们喜欢。」


    音乐的?前奏响起，许兰亭轻轻闭上眼睛，沉浸其中，随之进入节奏后，眼睛也?一起睁开了。


    「把太细的?神经割掉


    会不会比较睡得着


    我的?心有座灰色的?监牢


    关着一票黑色念头在吼叫


    ……」


    这首歌的?旋律有一种抓人的?魔力，她从很多年?前第一次听?到开始，就被它吸引住了，尤其喜欢偏暗黑向的?歌词。


    它虽然是描写爱情，却?在很多个难捱的?日子，给了她重新出发的?力量。


    「随人去拼凑我们的?故事


    我懒得解释


    爱怎么解释


    若谁想看我碎裂的?样子


    我已经又顽强


    重生一次


    ……」


    歌曲的?尾音落下，许兰亭微微朝大家鞠躬，「很久没唱了，没发挥好?，大家多多包容。」


    「特别好?听?。」


    「lte，再唱一首吧！」


    「今天是人家小哥哥的?专场，我唱一首就够了。」许兰亭把麦放回麦架上，笑着说：「谢谢大家的?捧场，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唱给大家听?，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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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页

    「lte，lte，lte……」


    许兰亭回到吧檯前，文?雯立刻挽住她的?胳膊，兴奋道?：「太好?听?了，亭亭，你真的?太会唱了。你要是去当歌手?，我就当你的?头号粉丝。」


    「你现在也?可以当我的?粉丝啊！」


    「对，我现在就是你的?小迷妹，被你迷得不要不要的?。」


    「lte，要不你回来吧。」旭哥把一杯新调制的?饮料放在她面前，「回头我跟于哥说，让他给你加工资。到时候你和小顾两大王牌，我们『借过』还不称霸酒吧街？」


    「能加多少？」许兰亭笑着调侃，「我现在架子很大的?，少了不唱。」


    「只要你肯来，酬劳好?商量。」


    「她哪有时间来唱歌啊！」文?雯搭腔道?：「她现在要准备考大学了，每天忙的?要死，我想约她逛街都没时间。」


    「考大学？」旭哥一脸惊讶：「真的?假的?？」


    许兰亭点头：「真的?，明年?准备和高三的?小屁孩儿们一起参加高考。」


    「好?事儿啊！这年?头这么难混，多个文?凭多条路。好?好?加油，争取考个985回来。」


    「谢谢鼓励，我尽量。」


    话音落下，一个服务生忽然凑过来问她：「lte，你上次跳芭蕾舞的?那天，不是被几个小混混找麻烦了吗？后来有个帅哥帮了你，你还记得他吗？」


    当然记得。


    不只记得，那个帅哥现在已经是她老公了。


    许兰亭没想说这些?，下意识问：「记得，怎么了？」


    服务生侧过身去，朝昏暗的?角落里抬了抬下巴，「他一个人在哪儿喝得烂醉如泥，叫都叫不醒，身边也?没个朋友。」


    许兰亭喝了口饮料，一脸不信，「你认错人了吧？」


    「没认错，就是他，长得有点凶，性格有点冷的?帅哥。」服务生语气笃定，也?没发现她已经变的?脸色，「他在那儿都坐一个多小时了，好?多女?人跟他搭讪都被他拒绝了。唉，这会儿醉得不省人事，说不定一会儿就被哪个女?人带走了……」


    许兰亭听?不下去，放下杯子就朝他说的?地方走去。


    果然，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她看见唐厉行斜靠在沙发上。


    她还来不及走近，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就在他身边坐下，直接往他身上靠，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也?大胆往他胸膛上摸，脸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着什么。


    许兰亭的?火「蹭蹭」往上冒，加快步伐朝他们走去。


    她刚走到沙发边，唐厉行已经推开那个女?人了，双眼迷离，舌头也?捋不直，含煳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走哪儿去啊？」女?人不死心，继续往他身上靠，声音嗲得要命：「帅哥，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嗯？」


    许兰亭感觉脑子「嗡嗡」的?响，直接伸手?去拽人，「给我滚。」


    她的?力气很大，女?人直接被她拽起来了，结果对方穿着高跟鞋没站稳，踉跄了下又被茶几的?一角绊到，直接扑到了斜对面的?沙发上去。


    女?人还来不及爬起来，张口就骂：「你他妈谁啊？是不是有病啊？」


    许兰亭转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充满了杀气，「你再给我骂一句。」


    女?人明显被她震慑住了，短暂地愣了下，又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站了起来，趾高气昂的?走到她面前，「哟，你不是刚刚台上唱歌那女?的?吗？怎么好?好?的?歌不唱，跑来跟人抢男人了呢？」


    周围围了些?看热闹的?人。


    几个服务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在旁边站着，以防发生冲突时可以上来拉架，文?雯则一脸紧张地站在许兰亭旁边，深怕她吃亏了。


    「哼。」许兰亭冷哼了一声，「跟你抢男人，你他妈配吗？」


    女?人被她气得脸都黑了，咬着牙道?：「你几个意思？我怎么不配了？」


    许兰亭比她高一些?，还挑衅地抬起下巴俯视她，然后瞥了眼唐厉行，不疾不徐的?警告道?：「这是我男人，合法的?。你要是时趣，赶紧给我滚，要不然就让警察来，我倒要看看，趁人喝醉酒性骚扰，要拘留几天。」


    「……」


    女?人的?脸瞬间变成了调色盘，一阵青一阵白?的?。


    虽然很想硬刚，但她到底是不占理，也?害怕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于是不服气地瞪了眼许兰亭，咬咬牙转身走了。


    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有个人直接问：「lte，你真结婚了吗？」


    有个没眼力见的?人甚至感慨：「lte，你居然结婚了，那我是不是失恋了？你可以唱首歌安慰我一下吗？」


    「诶，这人是不是上次救过lte啊！」


    「对对对，就是他，哇塞，英雄救美终成正果，好?浪漫啊！」


    许兰亭没听?见似的?，目光一直在不省人事的?唐厉行身上。


    旭哥虽然也?不明真相，但看得出许兰亭此刻的?脸色不悦，立刻招手?劝大家道?：「各位各位，人家夫妻俩的?家事儿，咱就别掺和了，该喝酒的?喝酒，听?歌的?听?歌，给兄弟给面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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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瓜群众虽然好?奇心爆棚，但还是配合的?散开了，几个服务生也?各自忙碌去了。


    旭哥这才过来问许兰亭，「你真和他结婚了？」


    许兰亭点头，「嗯。」


    旭哥看了眼唐厉行，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儿，嘆了声气道?：「你先看看他怎么样，一会儿需要帮忙的?话叫我。」


    「好?，谢谢。」


    旭哥走后，顺便?把文?雯也?拉走了，这个小角落里只剩下了他们俩。


    许兰亭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唐厉行。


    他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恍若死了一般。只有脸上因为醉酒后氤氲的?沱红，有点儿活人的?气息。他眼睛紧闭着，下巴上布满了黑色的?胡茬，一看就有两天没刮鬍子了。


    许兰亭站了半天，始终不知道?自己如何开始下一步动?作。


    从相识以来，除了话不多，这个男人几乎挑不出毛病，工作能力强，孝顺长辈，爱她、宠她、顺着她，事事以她为先，为她着想。


    如果恋人可以分等级，那他就是完美的?、神仙级的?——


    而今天，神仙跌下了神坛。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陌生。


    不久前发微信，他还说了自己出差所在城市的?天气，可不到三个小时，他就出现在江宁的?酒吧里，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他为什么要撒谎？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许兰亭的?内心百转千回，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到他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男人没有动?，她只好?弯腰去拉他的?胳膊，「唐厉行，醒醒，你醒醒……」


    男人缓慢地掀开眼皮，涣散的?目光好?半天才聚焦。看清她的?脸以后，他直接张开双臂去抱她，「亭亭，我好?想你啊！」


    他身上全是浓重的?酒味儿和烟味儿，刺鼻又难闻。


    许兰亭恼火地皱眉，挣开他的?怀抱坐在上边，然后拍了拍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你看看我是谁？」


    唐厉行看着她，唇角微微弯了下，再次抱住她，靠在她的?颈窝里，口齿不清的?碎碎念着，「你是亭亭，我的?亭亭……，我会找到你的?……，亭亭，你等一下，等我一下好?吗……」


    许兰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知道?他现在醉得意识不清，想问什么也?问不出结果来，但她还是忍不住质问他：「你明明在江宁，为什么要骗我出差了？」


    唐厉行没再说话，唿吸声急促而沉重，热气喷在她的?脖颈里。


    许兰亭扶着他的?肩膀，拉开彼此的?距离。她看着男人醉眼朦胧的?脸，眼里全是失望：「唐厉行，你为什么要撒谎？」


    第76章


    唐厉行醉得太厉害了,完全无?法刚沟通。


    许兰亭也?不准备再叫他了，喊来旭哥帮她一起把人扶到车上去，然后先送文?雯回家,再准备回自己家。


    临下车前,文?雯还是?不放心,「要不我还是跟你先回你家吧，姐夫醉成这样,你肯定扶不动他的。」


    「没关系的。」许兰亭拒绝道：「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休息。」


    她的表情淡然,语气平和，完全没有在?酒吧和那个女人对峙时，充满戾气的样子。刚刚这一路上，文?雯也?试图开解她，她只是?带着淡淡的笑说自己没事儿,态度寻常得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可越是?这样,文?雯越觉得不对劲儿，总感?觉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她忽然有些后悔叫她一起去「借过」,可是?转头想想,没有撞见她丈夫对她撒谎，就一定是?好事儿吗？


    文?雯沉默了下,又重复了一遍刚刚在?车上说过的话，「那你跟姐夫好好谈,别吵架，他也?许不是?故意骗你的。」


    许兰亭笑着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处理。」


    「那你有什么事儿随时跟我说。」


    「嗯。」


    文?雯下车后,许兰亭将?导航定位到悦湖湾。


    街道空旷，车流不多。


    许兰亭的车开得不快,时不时透过内视镜查看副驾上唐厉行的情况。


    路灯的光线一道道的从车窗玻璃上打过，明暗光影的交替下，是?她平静，甚至有些淡漠的脸。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在?车位上停好。


    唐厉行还有没醒来的迹象，许兰亭扶不动他，也?没试图叫他，就在?驾驶座上坐着没动，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瞳仁却是?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久，副驾驶座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儿动静。


    可能?是?座位小了，坐着不舒服，唐厉行扭动了下身?子调整位置，悠悠睁开了眼，看到驾驶座上的许兰亭后，眼神?明显清醒了。


    他愣了下，声音略微沙哑：「亭亭。」


    「醒了？」许兰亭转头看他，然后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门下车，「醒了就下车回家吧！」


    唐厉行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可他的酒劲儿并没有完全过去，身?体?有些不受控制，险些摔倒，靠着车缓了一会儿，眼看着许兰亭越走越远，又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追了上去。


    许兰亭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踉跄着，但自己还能?走路，就没上去扶他，兀自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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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页

    进入电梯后，许兰亭等他进来，才按了关门键。


    她站在?靠按钮这边，双手交握于腹前，看着楼层显示器不动，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电梯门关上，开始上行，唐厉行看着许兰亭冷淡的侧脸，扶着电梯的门框朝她走去，试图去拉她的手，「亭亭，对不起，我……」


    许兰亭后退了一小步，避开了他的手，「有什么事儿等你酒醒了再说。」


    唐厉行沉默了，靠着墙壁没动，眼皮耷拉着，好像没有力气撑开，眼眸却一直在?许兰亭脸上，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狭小的电梯内静谧无?声，连彼此的唿吸都清晰可闻。


    电梯很快抵达了顶楼。


    门打开后，许兰亭直接抬腿往外走，可余光却瞥见唐厉行没有任何动静，依然靠着电梯，闭着眼，皱着眉，一脸难受的样子。


    她到底是?不忍心，拿起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架着他走出电梯，来到门口，开门进屋，一路往卧室去，扶着他在?床上躺好，给他脱了鞋，盖好被子。


    唐厉行没什么反应，任她摆布。


    许兰亭去厨房倒了杯温开水，扶着他的脑袋餵给他喝，完了又去浴室洗了条毛巾，帮他脱了身?上的衣服，帮他擦拭满是?酒味的身?体?。


    男人一动不动，望着她的目光越发的深情，和哀伤。


    许兰亭能?感?觉到灼热的视线，却刻意迴避掉，假装没看见，麻木的帮他擦完身?体?，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睡吧。」


    她站起来要走，身?后的男人却拉住了她的手，她跌坐回床上。


    唐厉行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迷恋的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嗓音低哑，带着哽咽，「亭亭，我们生个孩子吧，好不好？」


    许兰亭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偏头：「你说什么？」


    「我们生个孩子吧！」他亲了亲她的脖颈，声音很小，极尽讨好，「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以前每次谈论起孩子的事情，他总是?说自己对孩子没有执念，完全尊重她的意愿，甚至在?她迷茫到在?生不生孩子间纠结的情况下，清醒的开导她，说不着急，慢慢考虑。


    今天，他又为?什么突然想要个孩子？


    许兰亭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几天不见，会突然变得那么陌生。


    他的唇还在?她脖颈上流连，熟练地舔舐、吸吮，试图撩起她的情.欲。然而?她的身?体?却像一个没有感?觉的机器，感?受不到任何的愉悦，只有萦绕在?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愤怒，冷静开口：「我不想生。」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伏在?她肩上半天没说话。


    许兰亭抓着腰间的手拿开，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室，留下双眼通红的唐厉行坐在?床上，一脸的无?措和痛苦。


    -


    许兰亭晚上睡在?次卧，但一夜无?眠。


    隔天还不到五点，天色微微亮起，她就起床洗漱了，然后推开主卧的门，来到了床边。


    唐厉行侧躺着，整个人呈现蜷缩的状态，睡梦中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嘴唇紧抿着，好似被什么可怕的梦魇缠住了。


    许兰亭想将?他抚平，但却没有伸出手来。


    她这一夜想了很多，把?昨晚在?酒吧的整个过程都復盘了一遍，猜想他可能?有什么苦衷，要不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和闷酒，买醉呢？


    想到这些，被欺骗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了些。


    她本想等他醒了以后好好质问一下，如果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原谅他了，可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她突然就不忍心了，也?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大家都说，恋人之间只要有了谎言，就是?散场的开始。


    她从未想过唐厉行会对她说谎，不管说谎的初衷是?什么，这已经?成为?他们感?情里的一个结了。他曾经?对她说过很多甜言蜜语，做出过很多承诺，她相信他说那些话的时候都是?认真的，但现在?她不确定，他能?不能?兑现。


    她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一直走下去。


    爱情虽然美好，但也?是?一个很讨厌的东西，把?一个自信、勇敢、张扬的人，变成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懦弱的胆小鬼。


    她为?什么会把?自己陷在?了这种境地里？


    在?爱情里迷失了这么久，她是?不是?应该醒过来看看这个世界，重新看看自己？


    许兰亭盯着他看了良久，起身?离开了卧室，在?电饭锅里煮了一锅小米粥，写了张便利贴贴在?冰箱上，然后拿上钥匙出门了。


    到城中村时刚过六点，街道上的商铺大部分都还没开门，只有几家早餐店忙得热火朝天，有的人悠闲的坐在?店内享受，有的人拿在?手里边走边吃，匆匆忙忙。。


    张水莲一般七点左右开门。


    许兰亭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来早了，在?路边早餐店买了双人份的早餐，准备回家去，可是?刚上车又犹豫了。


    她这算是?离家出走，现在?往娘家跑，张水莲一定会猜到他们吵架了，自己现在?都满脑子混乱，暂时还是?别让她操心了。


    许兰亭盯着水果店看了会儿，发动引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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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开着车在?路上瞎晃。


    开着开着，就来到了附近一片偏僻的海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停了车，然后拿起包子开始吃，一口气吃了两人份的。


    胃被填满以后，心里那种茫然感?，好像暂时得到解决。


    许兰亭靠在?椅背上，目视着前方的茫茫大海。


    今天太阳不大，海面上也?风平浪静的，沙滩上有些住在?附近的大人带着孩子来玩沙子、捡贝壳。


    这里的海滩没有经?过开发，海水不够蓝，沙滩也?保持着很原始的粗糙感?，到处都能?看到礁石，但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许兰亭开足了空调，坐在?车里眺望远方，心情也?逐渐变得宁静。


    一夜没睡，满身?的疲惫，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微信上有几条消息。


    来自张水莲的，说是?有邻居看见她的车了，问她是?不是?回城中村了，她敷衍着说对方看错了，自己在?家待着。


    来自文?雯的消息，问她和唐厉行谈得怎么样，有没有吵架，她同样敷衍说没事儿。


    紧接着是?唐厉行五分钟前发的：对不起。


    对不起！


    只有这三个字，多余的解释没有。


    许兰亭长久地盯着这三个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生气更多，还是?无?奈更多。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输入栏就打字。


    她打了很久，连发了好几条。


    最后一条发送以后，她将?手机静音，扔在?副驾驶座上，发动引擎，驶离了海滩。


    -


    唐厉行醒来后，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昨晚的事儿一股脑的涌进脑子里。


    从酒吧开始，许兰亭失望地问他：「唐厉行，你为?什么要撒谎？」，在?到电梯里，她冷脸避开他的手，最后在?卧室，他抱着她说想生个孩子，她冷漠拒绝：「我不想生。」


    一切都像梦魇般可怕，却又那么真实?。


    唐厉行仅愣了两秒，立刻坐起来四下张望，房间里空荡荡。


    他心下一慌，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去了浴室、客厅、书房，他把?家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到许兰亭的身?影。


    他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抱着头仔细去回忆这一切。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他们昨天早上还在?视频电话里浓情蜜意，甚至晚上还互相发了晚餐的图片，表达了彼此的思念之情，怎么短短一个晚上，事情就不可控了？


    他是?不是?，又把?她弄丢了？


    头疼欲裂，脑袋里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


    唐厉行弓着身?子，双手紧紧抓住了头髮，手背上青筋凸起，他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想要把?那些小虫子扯出来，然而?于事无?补，头疼得快炸了。


    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跑回卧室，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录，可看着「亭亭」两个字，他却没有按下拨通键，他忽然很害怕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的质问。


    他退了出来，打开微信界面，点开置顶头像。


    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的，一张亲亲的表情包。


    他看着这个表情包，半天没有动作。


    良久，一滴泪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唐厉行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胡乱抹了下眼睛，擦掉屏幕上的水渍，颤抖着打下三个字「对不起」。


    发送后，他接着打字：亭亭，回家吧，我会跟你解释原因。


    可是?他并没有发出去，犹豫了会儿又删掉了。


    他反反覆覆斟酌用词，就是?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没等他发出第二条，许兰亭的微信弹进来了。


    ——我不想在?我们的婚姻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心事，宁愿一个人去酒吧买醉，也?要对我撒谎。不管是?什么原因，夫妻之间有了谎言，就是?很大的问题。


    唐厉行盯着这段话来回看了好几遍，眉头越拧越紧，心里又是?自责又是?懊悔，可事到如今，所有梦魇都已经?成为?了现实?——


    他该如何去补救？


    接着第二条信息又来了。


    ——还记得我被梁建胜算计吗？我当时也?没有打算跟你说这些，我知道你一定会难过，会愤怒，会自责，可我还是?选择告诉你，因为?我们是?夫妻，是?要携手走过一辈子的人，我们要分享彼此的快乐，更要分享痛苦，这才是?夫妻的意义。可是?你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他的双眼瞬间通红，眼泪再次滴落的手机上。


    第三条消息。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话不多而?已。现在?想来，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你有不愿意跟我说的心事，但是?我没往心里去。我觉得，就算是?夫妻，也?需要有个人空间，我愿你给你这个空间。如果你能?把?握好这个度，你的心事藏一辈子也?无?所谓，可你对我撒谎了，我接受不了谎言。


    ——我能?感?觉到你很痛苦，所以我不会逼问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以后准备怎么对待我们的婚姻，或者说，我们的婚姻该何去何从。


    ——这两天我会住在?外面，我们都各自冷静一下，到时候再坐下来认真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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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这些，唐厉行已经?泪流满面了，但他却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来，整个过程都是?无?声无?息的。


    最后两条消息，他反覆观看了好久，终于接受了许兰亭的意思。


    他点开输入栏，输入一个「好」字。


    消息发送了以后，他的双手开始颤抖，额头也?跟着冒汗，心慌气短，身?体?有一种被瞬间抽空力气的虚无?感?，正不受控制的坠入万丈深渊里。


    唐厉行知道自己犯病了，他想吃药控制，却发现家里根本没有药。


    他蜷缩在?床角，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却无?济于事，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了，耳边不停的响起许兰亭的声音——


    「唐厉行，你为?什么要撒谎？」


    「唐厉行，你为?什么要撒谎？」


    「唐厉行，你为?什么要撒谎？」


    一遍又一遍，如恶魔的唿唤，又像阎王的催命符。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撒谎，亭亭，对不起……」


    他想起了许兰亭在?微信上说的，不想听到「对不起」三个字，于是?停止了道歉，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使劲儿咬着下唇，从嗓子里发出了近乎野兽受伤后，痛苦的呜咽声——


    低沉、压抑，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恍惚间，他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厨房，打开冰箱，一连拿了四灌啤酒放在?餐桌上，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打开一瓶仰头灌下去，接着第二瓶、第三瓶，第四瓶喝到一半时，他已经?趴在?桌上了。


    胃里火辣辣的难受，但好在?身?体?上的不适暂时消失了，耳边许兰亭的声音也?消失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第二次醉倒，睡了过去。


    在?醒来，天色已经?暗下来的，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十分。


    唐厉行撑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打开了家里的所有灯。


    胃里隐隐作痛，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如行尸走肉般来到冰箱前，想找点东西填填胃，这才看到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锅里煮了粥，记得吃。


    这句话像是?一剂良药，麻木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温度。


    他盯着看了会儿，起身?来到流理台前，打开锅盖，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里面是?小半锅的小米粥，嫩黄又浓稠，面上还飘着几粒红色的枸杞。


    从早上保温到现在?，色泽依然漂亮。


    记得出事故的那几天，医生嘱咐过要吃清淡点儿的食物，许兰亭就每天早上变着花样给他煮粥，南瓜粥、燕麦粥、小米粥、海鲜粥、皮蛋瘦肉粥，还有各种各样的营养杂粮粥。


    他似乎还能?看到她穿着居家服，梳着略显慵懒的蓬松髮型，站在?这儿轻轻搅拌着锅里的粥。


    等他从身?后拥住她，她会转头亲他一下，笑着说：「老公?，早安。」


    如果时光能?把?那一刻永远定格，那该有多好。


    唐厉行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碗，给自己盛了满满的一大碗，然后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吃着粥。眼眶涌起一阵阵热意，眼泪滚过脸颊，滴进碗里，他直接端起碗来，也?不顾温度太烫，大口大口往嘴里喂，吃完又去盛了一碗，一口气把?锅里的粥全吃完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的胃里只有烧人的酒，现在?热粥喝下去，胃里的不适感?也?跟着消失了，只剩下了温暖。


    吃完粥以后，唐厉行洗了碗，放回碗柜里，然后打开冰箱，把?里面的蔬菜水果全部拿出来摆在?流理台上，又取下砧板，将?一根黄瓜洗净放在?砧板上，伸手取下刀架上的刀，握住了刀把?。


    手又如预料中的开始颤抖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控制着刀，然后往砧板上一剁，黄瓜瞬间变成两节。


    他举起刀，继续往下剁，黄瓜被切成不规则的三节、四节、五节……


    陈肖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反应，他直接打开密码锁的盖子，准备自己开门进去，刚按了两个数字，门开了。


    唐厉行穿着居家服站在?里面，头髮凌乱，鬍子拉碴，面色死灰。


    「你怎么回事儿啊？老唐，电话干嘛关机啊？」陈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黑着脸质问他，「彭程有工作要跟你汇报，都找你半天了，打你老婆电话也?没人接，你们俩……，卧槽，你手怎么了？」


    陈肖被他血淋淋的右手吓到了，直接抓起了他垂在?身?侧的左手。


    他的手心缠了两圈卫生纸，纸上染满了鲜红的血迹，其他几个手指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的血几乎都已经?凝固了。


    陈肖意识到了什么，直接扯掉了卫生纸。


    果然，他的手心有一道三四厘米长的口子，从小指下方，一直延伸到中指的位置，看不出刀口的深浅，但有一侧的皮肉是?外翻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顺着手心往下淌，整只手看着触目惊心。


    「你是?不是?又在?家动刀了？」陈肖被吓傻了，拽着他往沙发处去，熟练的从电视柜下拿出医药箱。


    「嗯。」唐厉行面无?表情地点头，「我在?练习切菜。」


    「你他妈菜刀都拿不稳，切什么菜啊？」陈肖从箱子里拿出一卷纱布往他手心缠，嘴里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你是?不是?想废了自己的手？我就不明白了，这世界上尝不出味道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你这么糟蹋自己？唐厉行，你能?不能?让人少操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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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厉行对他的暴怒无?动于衷，有些机械化?的扯了扯嘴角，「没事儿，只是?小伤，我正准备去医院缝针，不会废的。」


    「你……」


    陈肖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他颓然又沧桑的脸色，怒斥的话戛然而?止，咬着牙看了他半天，最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老婆呢？」


    唐厉行轻轻摇头，「不知道。」


    陈肖猜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拿起剪刀减掉多余的纱布，贴上胶布，拉起他就往外走，「先去医院。」


    路上，在?陈肖的追问下来，唐厉行坦白了昨晚了的事儿。


    陈肖既无?语，又无?奈：「要我说你就活该，骗老婆出差，结果自己跑去酒吧喝酒还被撞见了，是?个女人都得生气。」


    唐厉行没吭声，只是?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发呆。


    陈肖嘆气道：「唐厉行，许兰亭是?你老婆，是?要跟你生活一辈子的人，你到底为?什么不能?把?没有味觉的事儿告诉她，难不成她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跟你离婚吗？」


    「我不知道。」他再次摇头。


    「你不知道？」陈肖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跟她生活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她的为?人。我跟她没见过几次面，都能?看出来她有多爱你，更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就离开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内视镜里的唐厉行依然面如死灰，没有任何反应。


    陈肖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逼问什么了，沉默地开着车。


    外面车水马龙，灯光闪烁，车内静谧无?声，气氛压抑。


    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陈肖将?车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着唐厉行，语气平缓地再次开口：「我知道，味觉对于一个厨师而?言很重要，但是?『亭外亭』现在?的研发团队已经?很成熟了，不需要你亲力亲为?的参与，你可以每天躺在?家里赚钱。」


    「除开工作的原因以外，我并不觉得你对美食有多么热衷，大不了这辈子尝不到味道而?已，又不会因此饿死，至于产生ptsd，进而?引发焦虑症、抑郁症这一系列的精神?问题吗？」


    他语重心长道：「老唐，没有味觉不会死人，但你的精神?问题就不一定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前几天刚因为?精神?恍惚出了车祸，今天又把?自己搞得满手是?伤。算我拜託你了，救救你自己。别再让我操心，也?别让你老婆伤心了，好吗？」


    「我已经?在?救我自己了。」唐厉行终于转过头去看他，「我骗她出差，其实?就是?去找医生治疗了，但是?没什么效果。」


    三年来，这是?唐厉行第一次愿意正视自己的味觉问题。


    陈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普通感?冒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呢，你这心理问题都三年多了，哪有那么快见效？耐心一点，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唐厉行轻轻点头：「嗯，我知道。」


    他手心的伤口看着吓人，但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肌肉，医生给他缝了五针，又打了针破伤风，另外开了些口服药和外用药。


    陈肖去拿药的时候，给许兰亭发了条微信：弟妹，明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第77章


    许兰亭无处可去,只是开着车到处瞎逛。


    临近中午，她不知不觉来到了上次带着杨书俊一起去露营的小镇。


    她把车停在路边车位上，随便找了家店吃了午饭,继续在街上熘达,然而她去的地方几乎都是他们上次走过的。


    熟悉的街道和?店铺,勾起了很多她的记忆点——


    杨书俊像是出笼的小鸟，快乐的在前方奔跑,流连在各种旅游纪念品的小商店，像个孩子似的挑选喜欢的东西。她和?唐厉行则像一对陪孩子游玩的老夫妻,手牵着手跟在身后，偶尔也会在杨书俊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接吻。


    那几天的快乐日?子，依旧能清晰回忆起来，可画面似乎被镀上陈旧的滤镜,变得陌生而遥远,就像梦境一样?。


    许兰亭不想?去回忆任何跟唐厉行有关?的东西，只?想?放空自己,可脑袋就像是中毒了一样?,不停的浮现他的脸。


    今天的太阳不算热烈，但盛夏的温度依然燥热难耐。


    许兰亭想?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待会儿,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条专卖工艺品的老街,街尽头有一家名叫「谷晓陶艺」的小店，隔着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坐着几个正在拉坯,捏陶泥的人。


    她想?都没想?，直接推开门进去。


    「欢迎光临。」迎接她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许兰亭望了眼?架子上各种漂亮精緻的陶艺成品,「你好，我从来没接触过陶艺，能跟他们一起学吗？」


    「当然可以。」男生笑着解释：「来这里?的大多是没接触过的，都是新手，你可以体验一下。」


    「短时间内可以做出成品吗？」


    「看你要做什么东西。」他指了指另一个架子上的一些杯碗碟说：「如果只?是这些简单的杯子，一个下午足够了，不过烧制需要些时间，我们后续会寄给你，或者你自己来取都行。」


    许兰亭想?了想?，「好吧，那我就做个杯子吧！」


    男生领着她参观了一圈，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做陶艺的步骤和?情况，就找地方让她坐下来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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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页

    男生是这个店的老闆，也是教学老师，另外还有一个跟他合伙的女生，许兰亭在后来的聊天中得知他们是情侣。


    男生名叫谷延，他女朋友叫庄晓晓，两人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毕业后在一线城市的大厂工作?，后来觉得压力太大卷不动，无意间接触到陶艺，小情侣俩一商量就辞职跑去学陶艺了，最后找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开了这个陶艺店，取名「谷晓陶艺」。


    许兰亭想?起了一句网上流行的诗句：


    ——从前的日?子慢，车马也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他们能放弃繁华的大都市，在这个慢节奏的小镇，守着一家小店，每天与泥作?伴，有山有水，有饭有茶，有你有我——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充满诗情画意，令人嚮往的浪漫！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和?唐厉行过上这种慢悠悠的，细水长?流的生活。


    可是他们还能一起走?下去吗？


    许兰亭知道自己又走?神了，努力撇开这些念头，用心听老师讲解。


    制作?陶艺有两种方式，手捏和?拉坯。


    手捏对于新手比较友好，就像小时候玩橡皮泥一样?，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拉坯就需要一些技巧了，教室里?有些人拉了会儿，找不到感觉就放弃改手捏了。


    许兰亭刚开始也拉不好，总是搞砸，但她却很享受摸着泥，感受它在手心转动的感觉。湿哒哒的，却有一种细腻柔滑的安心感，尤其是后来慢慢掌握技巧后，看着一坨泥在自己手上变换着各种样?子，不停地转动，让她觉得无比治癒，内心也格外的宁静。


    这一整个下午，她没再想?起唐厉行，甚至没有想?起任何人，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做陶艺上。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时间，许兰亭作?废了好多泥，最后勉强完成了两个杯子。


    谷延说，杯子要完全晾干以后才能上釉，这个过程需要几天，如果她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再来，给杯子绘制些喜欢的图案，如果没时间，他们可以代为完成后续的操作?，等烧制完再寄给她。


    许兰亭本想?多待几天，亲手完成这两个杯子，从泥到杯子的制作?过程，然而晚上从店里?出来后，她收到了陈肖的微信：弟妹，明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陈肖上次单独约她，是以为她对唐厉行图谋不轨，特意跟她聊了聊。


    今天约她，大概也是因为唐厉行。


    许兰亭想?说明天没时间，要过几天，可是打上字以后，犹豫了下还是删掉了，最后回覆：好，明天中午吧！


    她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民宿将就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洗漱完后，又特意去了一家网红早餐店吃了早餐，才开车回到市区。


    新闻报导这两天有颱风，车开到一半，外面已经颳起了了大风，路边的树在风中疯狂摇曳着树枝。


    许兰亭来到了和?陈肖约定的地点，还是上次那家咖啡店。


    他已经早早地坐在那里?等着。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今天要聊的主题是什么，也就没有假模假样?的寒暄了。


    点完咖啡以后，陈肖直接道：「老唐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儿。」


    「所以呢？」许兰亭坐得笔直，面色平静，「他自己不来跟我解释，找你来干嘛？」


    「他不知道我来找你。」陈肖说。


    「那你为什么找我？」


    「老唐病了。」


    什么病要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


    许兰亭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上的平静也维持不了了。她脑袋了想?过了一万种不幸的可能，最后有些艰难的开口，「他生什么病？」


    陈肖看出了她的着急，忙道：「你先?别急，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他只?是心里?方面出了些问题。焦虑症、抑郁症，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焦虑症！


    抑郁症！


    许兰亭对这两个词并不陌生，这么多年来，她经歷过的事儿，无数次将她推向这两个症状，但她还是艰难地走?过来了。


    可是这两个词放在唐厉行身上……


    她回忆起他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的不善言辞，他的沉默寡言，他的心事重重，好像已经说明了些什么。


    许兰亭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握成拳头，「他为什么会生这些病？」


    服务员将两杯冰咖啡端上桌。


    陈肖抚着杯子，却没有要端起来喝的意思，眉头微蹙，神情有些不忍。


    许兰亭刚想?催他，他终于开了口，「三?年前，老唐在ktv和?几个人起了冲突，被对方打伤脑袋，昏迷了将近一个月。醒来以后，他闻不到味道，也尝不到味道。医生说，可能是味觉神经和?嗅觉神经受到了损伤。这种损伤是没办法治疗的，只?能靠吃一些营养神经的药，如果能恢復就恢復了，如果恢復不了，可能就是永久性的。」


    闻不到味道，也尝不到味道！


    许兰亭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愣了好半天才出声?：「什么叫永久性的？他是一辈子都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了吗？」


    「嗯。」陈肖点头，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病，顶多就是吃东西尝不出味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老唐是干餐饮的，『亭外亭』就是靠他的舌头和?手艺做起来的，失去味觉对他来说，就是他失去了待在『亭外亭』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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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表情懵的，仿佛在听什么天书。


    陈肖继续道：「我劝过他，『亭外亭』现在的研发团队很成熟，不需要他也可以运转，可他这个人就是那么执拗，自己陷进死胡同里?不出来。后来就开始焦虑、抑郁，还产生了ptsd。从那以后，他就碰不了任何厨具，拿起刀和?锅铲，就会忍不住的发抖、头晕、犯噁心。他也试图找医生治疗过，但是效果甚微，就放弃了。」


    他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许兰亭的脑袋持续宕机着。


    她的丈夫，看起来明明那么健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身体心里?上的问题？他又为什么从来不说？


    「他那段时间颓废了很久，每天就像个死人一样?什么也不干。直到后来有一天，他爷爷走?丢了，又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还有责任吧，总算振作?起来了，但他也认命了，收起了家里?所有厨具不再碰、不再看，也没再去过公司的研发部。」


    「他的生活看似恢復了正常，但是我知道，没有味觉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陈肖看着她，轻轻嘆了口气，「这个节一天不解开，他的心就一直在那个痛苦的深渊里?挣扎。」


    许兰亭忽然全明白了。


    她想?起上次让唐厉行给他做饭时，不小心切伤了手，想?起自己提了好多次想?吃他做的饭时，他为难的表情，想?起结婚一百天纪念日?时，她在家等他回来做饭，他却突然出了车祸，她想?起了好多好多次，他望着她时，深沉又哀伤的眼?神……


    难怪他刚刚住进来的时候，厨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原来，那是他保护自己的盔甲。


    许兰亭感觉到有一把钝刀在她心脏上来回割着，疼得难以唿吸。


    她忍着鼻酸，压下眼?眶的泪意，声?音轻轻颤抖着，「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一直缠着他给我做饭，所以他的焦虑症、抑郁症又犯了？」


    「你也许是诱因，但根本原因在他自己，如果他不愿意治疗他的心病，有一天也会有其他原因导致他犯病，所以你不用自责。」


    她怎么可能不自责呢？


    如果不是她一次次的缠着他做饭，他又怎么会那么痛苦。


    「说起来，其实?我还要感谢你揭开了他的伤疤。」陈肖真诚道：「老实?说，我以前劝过他很多次，想?让他接受治疗，可他不听，说多了还会跟我翻脸，完全的油盐不进。而你不一样?。」


    他有些欣慰地笑了：「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居然跟我说，他想?给你做一顿饭，你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有多高兴吗？他想?给你做饭，代表他愿意面对自己的问题，他想?要打开自己的心结。」


    许兰亭的眼?里?已经蓄满眼?泪了，但她没有想?要避开陈肖的意思，随它从眼?眶滚落，然后用手背擦拭过脸颊，「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大概是怕你会难过吧！」


    陈肖这才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无奈道：「你别看我和?老唐关?系好，但他这个人心思很重，嘴也很硬，有些事情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跟我说。他没有味觉的事儿，可能也是想?烂在肚子里?不告诉你吧！既然他不肯说，我这个做兄弟的来替他说。」


    「他骗你说出差，其实?是想?去治疗他的ptsd，他想?等他不再惧怕厨具了，能好好给你做一顿饭。他去酒吧喝闷酒，是因为治疗还没见效果，他着急、压力大，他不是成心想?要骗你的。」


    许兰亭早已泪流满面了，肩膀也在不停的颤抖。


    陈肖看她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但他没有给她消化的机会，挺直了嵴背，目光诚恳地继续道：「弟妹，说实?话，刚知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不怎么看好你们，觉得你们肯定走?不远。但我现在知道了，你对老唐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也能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他。所以我希望，你能陪着他、鼓励他走?出这个阴影，别再让他一个人活在过去的深渊里?了。」


    许兰亭一口咖啡都没喝，听陈肖说完这些就起身离开了。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路上行人也少了。


    她开着车往家的方向去，没开多远就下起了漂泊大雨，整个世界变成一座雨林，路边的树在狂风暴雨中张牙舞爪的，有些树枝直接被挂断了，掉在了路上。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不停地摇摆，但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雨水模煳了她的视线，泪水模煳的她的世界。


    忽然，前方路边砸下来一块巨大的gg牌，许兰亭勐的踩下剎车，及时在gg牌前停住了。


    她看着前方挡住去路的gg牌，趴在方向盘上开始痛哭。


    雨水砸在车顶、玻璃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响，路边树枝摇在狂风中「沙沙」作?响，来自四面八方的汽车鸣笛声?，还有狂风吹过时，像魔鬼的呜咽声?——


    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场震撼人心的交响乐，而小小的车厢里?，她的痛哭声?直接被淹没了，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玻璃，她才发现gg牌已经被移到路边了。


    她擦掉眼?泪，启动车辆继续行驶。


    回到家，推开门进去，屋里?一片安静，和?外面末日?般的颱风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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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换了鞋，径直来到卧室。


    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里?面一片黑暗，只?有床头柜上有一盏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线，床上能明显看到一个人形。


    她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


    唐厉行平躺着睡在床上，唿吸均匀绵长?，他的眉头是舒展开的，面部也很平和?，不像昨天早上看到那样?不安。


    许兰亭将他搭在腰间的被子往上拉，视线却注意到他放在里?侧，缠着白色纱布的手。


    陈肖没跟她说唐厉行受伤的事儿，但她好像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转头看向男人的脸，眼?眶又忍不住开始发热。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将被子拉至他的肩膀处盖好，然后转身出去了，来到厨房，拿出电饭锅的内胆，往里?放了米和?小米，洗净，煮上。


    她倚着流理台发呆，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垃圾捅里?。


    垃圾桶已经满了，里?面全部是些被刀切过的蔬菜水果，厚的、薄的、四方形、三?角形、各种不规则的形状，有几块蔬果上还有已经变得暗红的血迹。


    许兰亭没有动，两滴眼?泪却猝不及防地砸在地上。


    她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垃圾桶里?的东西，脑袋里?开始想?象唐厉行切这些菜时的样?子，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库，止不住的往外流。


    过了很久，她感觉眼?泪都要流干了，才把垃圾袋打结拎出来放在一边，重新套上一个新的垃圾袋。


    粥煮得差不多了，她打开盖子，往里?放了几颗枸杞，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拌着拌着，她忽然看向了调料架，然后打开装盐的盒子，往粥里?放了两勺盐，可能觉得不够，又放了两勺糖，两勺鸡精，最后还倒了些白醋。


    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醋味儿，但小米粥的色泽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清透嫩黄。


    许兰亭机械化地搅拌着，眼?神是失焦的。


    差不多搅匀了，她舀了一点放在唇边尝了尝，又甜又咸又酸，味道怪异的难以下咽，她直接吐在了旁边水槽里?。


    粥煮好以后，她跑到沙发上坐着，在手机里?搜索关?于没有味觉的症状，接着是焦虑症、抑郁症、ptsd。


    不知道查了多久，身后响起了唐厉行的声?音：「亭亭。」


    她回头看，唐厉行穿着睡衣站在不远处，头髮凌乱，下巴上的鬍子已经浓的能看出颜色了。


    他似乎不相?信她在家，表情是呆愣的。


    「你醒了？」许兰亭朝他笑了下，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起身往厨房去，「我煮了粥，过来吃点儿吧。」


    唐厉行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在厨房盛粥，才抬腿走?到餐桌前坐下。


    许兰亭将粥放在他面前，坐在他对面，「趁热吃。」


    唐厉行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垂眸，舀了一小勺粥吹了吹，餵进嘴里?。


    许兰亭用小臂撑在桌面上，语气温和?地问：「今天的粥我放了糖，可好像放得有点多了，你感觉怎么样?？会很甜吗？」


    唐厉行顿了下，有些无措看了她一眼?，又舀了一勺餵进嘴里?。


    「甜吗？」许兰亭又问了一遍。


    他看着碗里?的粥，沉默了好半天才出声?：「我不知道。」


    许兰亭没说话，视线一直在他脸上。


    这个答案是她意料之外的，却也是意料之中的。


    唐厉行放下勺子，抬眸看着她，目光中透露着小心翼翼，「亭亭，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告诉你。」


    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我没有味觉，我尝不出味道。」


    许兰亭以为刚刚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可听到他这句话，眼?泪又迅速汇聚在眼?眶。她伸手擦掉，问他：「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厉行看到她的眼?泪有些慌，「我不是故意的，亭亭，我只?是害怕……」


    他没有说害怕什么，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许兰亭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地问：「你在害怕什么？宁愿让自己犯焦虑症、抑郁症，还把手搞得这么伤痕累累，就是不能告诉我真相?。」


    「唐厉行，我是你老婆，你觉得你没有味觉的事儿能满我多久？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打算和?我长?久的走?下去。」


    「没有，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唐厉行着急道。


    「那你觉得我能跟你共享你的荣华，却不能分担你的痛苦？」


    「没有，我知道你不会。」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知道陈肖告诉真相?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段时间以来，我每次缠你，让你给我做饭的时候，你心里?有多痛苦。因为我的不知情，我把你逼成现在这样?？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内疚吗？」


    「亭亭。」唐厉行双眼?通红地看着她，「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内疚的。」


    「我知道跟我没关?系，我可以不用内疚，但是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会心疼，我会难过，你……」许兰亭的声?音瞬间哽咽，她说不下去了，抬起双手捂住了脸，任眼?泪肆意的流淌。


    「对不起。」唐厉行被她吓到了，起身绕到她那边，犹豫了下，还是抱住了她的头，「对不起，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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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页

    「你别跟我道歉，也别碰我。」


    许兰亭用力去推他，然而男人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紧紧抱着她的头，嘴里?不停地说：「亭亭，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什么都告诉你，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许兰亭脾气上来了，根本不想?听他说，继续挣扎着想?推开他，可忽然之间，她感觉有一滴滚烫的泪落在额头上，她的心跟着被烫了一下。


    她停止了挣扎的动作?，锤了两下他的腹部，抱着他放声?痛哭。


    今天哭了那么多次，她感觉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过了好久，许兰亭终于平静下来，推开了唐厉行，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缠着纱布的手看。


    除了缠绕过手心的纱布，手指上还贴了好几个创可贴。


    她心尖又开始泛疼，「还疼吗？」


    「不疼了。」唐厉行摇头。


    不疼才怪，那么多伤。


    她吸了吸鼻子，命令道：「在你的ptsd好之前，不许再拿刀了。」


    「好。」


    许兰亭放下他的手，抽了张纸擦掉眼?泪和?鼻涕，然后端起桌上的粥，和?电饭祸里?剩余的粥一起倒进垃圾桶里?。


    唐厉行不明状况，「为什么倒掉？」


    「难吃。」


    她刚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放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调料去试探他，现在想?来还真是浪费粮食。


    唐厉行似乎也猜到了她的用意，沉默了下说：「其实?没关?系的，反正我也尝不出味道，好吃难吃都一样?。」


    「不止难吃，还有毒，我怕会毒死你。」


    许兰亭瞪了他一眼?，将锅放再水槽里?沖洗干净，又重新放了些米，边洗边说：「你以前是搞研发的，吃过很多美食，就算现在没有味觉，尝不出味道，我也不想?委屈你的舌头，我想?让你吃到用心做的食物?。」


    唐厉行失去味觉以后，对待食物?一直很敷衍，能填饱肚子就行。


    唯一知道他没有味觉的陈肖也是一样?，本来就是个美食爱好者，为了迁就他也跟着敷衍了事，张口闭口就是「随便吃点儿，能填饱肚子就行」。


    而许兰亭却说：「就算现在没有味觉，我也不想?委屈你的舌头，我想?让你吃到用心做的食物?。」


    天知道，这句话有多让他觉得震撼。


    连他自己都放弃了，无视掉的舌头，居然有人会在乎它的感受，并且用心对待。


    唐厉行伸手想?要去抱她，被她抵着胸膛推开了，「你去把鬍子颳了，那么长?一会儿别扎到我。」


    「好，我现在就去刮。」他唇角压不住的笑，转身朝卧室去。


    许兰亭瞅他缠着纱布的手，还是跟了进去。


    她之前帮唐厉行刮过两次鬍子，那会儿他脸上只?是些刚冒出来的胡茬，相?对好刮一下，而今天的已经长?出来一大截了，她用剃鬚泡沫在他脸上柔了半天，刮起来还是有点费劲儿。


    唐厉行乖乖坐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许兰亭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下意识问：「一直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啊？」


    「没有。」唐厉行轻轻摇头，手也环上了她的腰，「我就是觉得有点儿不真实?，刚刚看到你之前，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许兰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垂眸看着他：「你要是再对我撒谎，惹我生气，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撒谎。」


    「记得我昨天给你发的微信吗？」许兰亭认真道：「我说过，我允许你有不想?让我知道的心事儿，但绝对不能再对我撒谎，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


    唐厉行点点头，「好。」


    许兰亭继续手里?的动作?，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总算刮干净了。


    她拿了块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脸，又仔细端详着他，视线不自觉落在了他的嘴上，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他们上次和?陈肖一起吃饭的画面。


    她记得，当时她和?陈肖进行了一番关?于美食的探讨，她好像说了句「世上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好像还说了什么「没有美食，人生很无趣」之类的话。


    当时，唐厉行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好后悔，好想?穿越回去捂住自己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唐厉行看她有些走?神了，问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许兰亭摇摇头，犹豫了下又问：「老公，你的味觉，真的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吗？」


    唐厉行点头，「医生说很难恢復，他没有把话说死，但我知道，应该是好不了了。」


    许兰亭沉默了下，轻轻嘆气：「一辈子那么漫长?，你每天吃饭都尝不出味道，会不会觉得很无趣啊？」


    「习惯了。」


    他的表情跟以往不同，他好像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件事儿。


    许兰亭感觉心里?隐隐作?痛，伸手捧住他的脸，认真道：「我刚刚想?起我之前在你面前说过一句话，『世上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既然你尝不到美食的味道，那我一定会加倍爱你，让你的世界尽量没有缺憾。」


    「谢谢你，老婆。」唐厉行点了下头，又笑着道：「其实?，我也不是完全尝不到味道。」


    「那你能尝到什么味道？」许兰亭惊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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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味儿。」


    「只?有甜味儿吗？别的味道有没有？哪怕一点点？」


    「只?有甜味儿。」唐厉行搂紧了她的腰，目光深沉且灼热，「和?你接吻的时候，特别甜。」


    「……」


    靠，这是一句土味情话吗？


    明明是悲伤且凝重的氛围，用土味情话调情合适吗？


    许兰亭虽然很无语，但心里?的伤感确实?消散了些。她垂眸看着男人的唇，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低头吻了上去。


    刚刮完鬍子，他的唇上脸上全是剃鬚泡沫的味道，还有混有淡淡的薄荷清香味。


    许兰亭没有闭眼?，看着男人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微微张开唇，含住了他的唇瓣，轻轻地吸吮、描摹，与他的舌尖勾缠。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火热、霸道，她温柔得似要把这世间的所有美好与甜蜜，通过这个吻传递给他。


    良久，许兰亭离开了他的唇，慢慢调整的紊乱的唿吸。


    她看着男人迷乱的眼?神，大拇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唇瓣，用极小的声?音警告他：「唐厉行，你以后可不许再惹我生气了，如果我不要你的话，你就连这唯一的甜味儿都尝不到了。」


    男人仰头看着她，轻轻吐出一个「好」字，然后扣着她的脖颈往下压，继续加深这个意犹未尽的吻。


    许兰亭张开唇，任由?男人攻城略地，侵占她所有的唿吸。


    ——如果对你来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尝到一点甜味儿，那我便会献上我最虔诚的吻，愿你的余生不再有苦辣，唯有这点甜。


    第78章


    隔天,许兰亭陪着唐厉行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表示，他的焦虑症和抑郁症都不算大问题，主要还是?因为他的ptsd引起的,眼下的治疗方案也主要针对ptsd,但是?这些心理方面的问题,能?不?能?治癒，什么时?候治癒都说不?准,只能在治疗期间尽量别产生?压力，用平和的心态与它共处。


    许兰亭听不?懂医生?说的那些专业术语,只是?在看到唐厉行低落的表情时忍不住心疼。


    离开诊室后，许兰亭安慰他：「没事儿的，老公?，我们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一定可以治癒的。」


    「嗯。」唐厉行点头,情绪却不?是?很高涨。


    许兰亭背过身?去,面对着他倒退着走，用语气轻松愉快说：「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啊,以后家?里我负责做饭,你负责洗碗就好?了。或者我们请个阿姨来做，实在不?行去外面吃也行啊,天天去那种星级的米其林餐厅吃。反正你那么会赚钱，总要花出去的对不?对？」


    唐厉行怕她撞到人?,将她拉了回来，笑着说：「会好?起来的,我说过,我要为你做一顿饭。」


    「嗯。」许兰亭用力点头，「我相信你,并且期待着那天。」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会儿，唐厉行又说：「对了，我已?经把公?司的工作?停掉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休息一下，安心的接受治疗，顺便陪陪你。」


    「好?啊，那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待在一起了。不?过你这么久不?去公?司没关系吗？」


    「没关系，『亭外亭』的运行主要还是?靠陈肖，我这两年主要负责门店这一块的整改和经营监督，其实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岗位，有我没我都行，打发时?间而已?。」


    他神态很平和，好?像已?经释怀了，可许兰亭却觉得心酸。


    她抱着他的胳膊说：「老公?，你别这么说，『亭外亭』是?你和陈肖共同创立了，就像你们的孩子一样，现在孩子长大了，能?自己飞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但这不?太表你对它来说是?可有可无，你永远都是?『亭外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唐厉行「嗯」了一身?，侧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等等。」许兰亭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看他，「如果?只是?打发时?间的岗位，那这段时?间你为什么天天晚上加班到八九点才回家?？」


    唐厉行的表情怔了下，眼神有些闪躲。


    许兰亭猜到了原因，皱眉道：「所以你其实不?是?在加班，是?怕我叫你做饭，故意不?回家?的？」


    唐厉行有些心虚地点头。


    「……」


    这段时?间以来，亏她天天都在心疼他加班太辛苦了，结果?人?家?是?为了躲自己才故意加班的。


    许兰亭有些生?气，可看着他那小可怜模样，又只剩下了心疼。


    「对不?起，老婆。」唐厉行搂着她的腰，诚恳道歉。


    许兰亭斜了他一眼，傲娇地抬起下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你说对不?起。」


    唐厉行沉默了下，「好?。」


    -


    定制的婚礼喜糖已?经制作?好?了。


    许兰亭和唐厉行开始挨家?挨户送请柬和喜糖，幸好?邀请的亲戚朋友并不?多，两三天就送完了。


    送完最后一家?出来，许兰亭收到了陶艺店老闆谷延的微信，说她做的两个杯子已?经可以上釉了，问她是?自己去，还是?他们帮忙完成?后续的工作?。


    许兰亭想?着反正下午没事儿，就拉着唐厉行一起去了。


    两个杯子做得还算有模有样。


    许兰亭将其中一个杯子给了唐厉行，然后在谷延和庄晓晓的执导下，各自在杯子上画上对方的卡通版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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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5页

    一个她，一个他，都是?侧脸，身?上画了被子。两个杯子放在一起，就好?像是?两个人?躺在一个被子里。可以面对面放着，也可以背对背放着，看着还挺可爱的。


    庄晓晓作?为他们的执导老师，看着他们绘制时?的互动，以及最后画好?的成?果?，一直忍不?住的姨母笑，还偷偷拍了好?多照片发给她。


    走出陶艺店的大门，许兰亭拉着唐厉行的手?说：「老公?，我决定不?考大学了。」


    唐厉行看向她，「为什么？」


    「其实我对上大学没什么执念，之前是?因为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稀里煳涂的就做了这个决定，但我现在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她转头看向店内正在认真教学的谷延和庄晓晓，语气认真道：「我想?去学做陶艺。」


    「好?啊。」唐厉行笑着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可是?晓晓跟我说，这行很难混，除非做的东西够有艺术性，有人?能?欣赏，或者走商业路线，那也要做到极致的专业，像我这样从来没接触过的人?，短时?间内是?很难靠这个赚到钱。」


    「没关系，钱由我来赚，你就做你喜欢的事儿。」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许兰亭搂着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老公?，那以后就要靠你养我咯。」


    唐厉行笑着点头，「我的荣幸。」


    -


    决定要去学做陶艺以后，许兰亭把备考资料全部收了起来，开始准备陶艺方面的研究。谷延和庄晓晓给了她很多相关的建议，也给她推荐学习陶艺的地方。


    据老师介绍，他们那有短期的体验班，时?间为十天、半个月，长一点的有一到三个月的，但他们教的只是?入门的东西，如果?只是?想?开个陶艺店，学一两个月就差不?多，如果?想?要以这个为职业，或者有更高艺术方面的追求，那就要投入更多的学习时?间。


    许兰亭暂时?没想?那么多，只想?先入门了再说，便报了个三个月的班，可是?一想?唐厉行的现在的情况，她又有些犹豫，自己走得是?不?是?有点久。好?在唐厉行无条件支持她，说她去学习以后，自己就回公?司工作?，让她别担心。


    学习时?间从国庆过后开始，到元旦前结束，而他们的婚礼定在十二月份，正好?是?她学习的期间。


    本?来宽裕的时?间瞬间变得紧巴巴的，他们之前还商量了好?多想?去度蜜月的地方，现在看来也没时?间去了。


    许兰亭惆怅了一个晚上，突然心血来潮，要将蜜月提前到现在。


    唐厉行表示没有意见，随便她安排，谁知道她安排到最后，把爷爷奶奶也带上了。


    一家?四口来到机场时?，奶奶还在纠结，「你说你们俩度蜜月，把我们俩老头老太太带上干什么？要不?还是?算了吧，你们俩去，我跟你爷爷回去。」


    「没关系的，奶奶。」许兰亭挽着她的手?说：「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要陪你和爷爷一起出去旅行吗？等我学了陶艺回来，开了陶艺店以后，可能?就没时?间了，我们就趁现在一起去嘛！」


    奶奶说：「那就不?去，旅不?旅行无所谓，只要你们经常陪在我们身?边就可以了。」


    爷爷皱眉道：「人?家?孩子有心带我们一起出去玩，你听安排就是?了，那么扫兴干嘛？」


    「就是?啊，奶奶。」许兰亭带着撒娇的语气道，「您别把它当做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就当做是?我们一家?人?的旅行。我们做孩子的，带着长辈一起旅行多正常啊！」


    奶奶还在犹豫，唐厉行又跟着说了一句：「奶奶，蜜月旅行就是?亭亭随口一说的，不?算数，我们办了婚礼以后，还要重新去度蜜月的，您就放宽心吧！」


    听他这么说，奶奶勉强点头，「那好?吧。」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一会儿来不?及了。」爷爷拉了下奶奶，双手?背于身?后大步朝前走，像领导视察工作?似的。


    许兰亭和唐厉行一人?拉着一个箱子跟在身?后。


    两个老人?家?脚程快，一会儿就跟他们拉开了距离。


    许兰亭微微歪头，靠近唐厉行小声?问：「唐先生?，下次度蜜月，你想?去哪儿啊？」


    「都行。」唐厉行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是?蜜月。」


    这男人?现在的情话技能?是?张口就来啊！


    许兰亭心中欢喜，嘴角也弯了起来，不?过想?起每天晚上的缠绵，她又故意咂舌：「也是?，某些人?天天都跟饿狼似的吃不?饱，可不?是?到哪儿都是?蜜月。」


    唐厉行沉默了下，语出惊人?：「但我更想?填饱你。」


    「……」


    她没听错吧，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是?被他将了一军吗？


    许兰亭有些紧张地瞅了眼周围的行人?，以及前方的两个老人?，扭过头去瞪他，「唐厉行，你学坏了。」


    唐厉行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我觉得你会喜欢。」


    「……」


    完蛋了，完全被拿捏了。


    她以后该不?会被这个男人?吃死了吧？


    许兰亭不?甘示弱，抬了抬下巴傲娇道：「我是?挺喜欢的，但你以后还是?要注意场合。关起房门来，你想?怎么下流都行，这大庭广众的还是?注意一下尺度，更何况爷爷奶奶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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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页

    「他们听不?见。」


    「万一听见了这么办，奶奶本?来就很纠结跟我们一起旅行，你一会儿别又把她吓跑了。」


    唐厉行笑着点头，「好?，听你的。」


    前方的爷爷走得太快了，走出一大截路了才发现奶奶没跟上去，又倒转回来牵着奶奶的手?一起往前走。


    许兰亭看着他们俩牵手?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感慨，拉住了身?边男人?的手?，「老公?，我们以后每年都去蜜月旅行一次吧，到了爷爷奶奶这个年纪，也像他们一样，手?牵手?的去旅行。」


    唐厉行与她食指相扣，「好?，每年都去。」


    -


    旅行的第?一个地方是?一座古城，歷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有不?少?古代王朝留下来的歷史遗蹟。


    许兰亭以前做过私旅导游，虽然只在江宁，但是?考导游证的时?候，对其他地方的一些着名旅游景点还是?有些了解的，可她并没有多浓厚的兴趣，纯粹只是?为了观赏美景。


    爷爷倒是?对这些歷史名城颇感兴趣，在加上他年轻的时?候来过一趟，对着这些雄伟壮观的建筑，能?说出不?少?相关的歷史故事来，全程跟导游似的滔滔不?绝的讲解，有一次还有几个游客也凑过来，听得津津有味，都以外他就是?本?地人?，整得老人?家?得意得不?行。


    古城的旧城区有一个香火很旺的寺庙。


    奶奶信佛，一大早就拉着他们几个起来准备去寺庙拜佛，结果?快到山脚下时?，爷爷突然犯病了，跟小孩子耍脾气似的，坐在路边死活不?肯走。


    奶奶哄了半天，没起到什么作?用，只能?放弃去寺庙的打算。


    许兰亭看奶奶妥协的很勉强，对唐厉行说：「老公?，要不?这样吧，你在这儿陪着爷爷，我陪奶奶去寺庙。」


    「还是?算了吧。」奶奶嘆气道：「你爷爷脾气拗起来，厉行看不?住，万一到时?候跑哪儿去了找都找不?到。」


    「我有办法让爷爷安静的在这儿等着。」


    许兰亭从包里拿出一盒象棋朝他们晃了晃，然后蹲下身?子问爷爷，「爷爷，要不?要下棋啊？」


    老人?家?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啊，来一局。」


    「那我们去那边凉亭？」


    「走。」


    到了凉亭的石桌后，许兰亭把象棋铺好?，哄孩子似的跟老人?家?说：「爷爷，你和厉行在这儿下象棋等我们，我和奶奶去给你买好?吃的。」


    「去吧。」老人?家?爽快道，随后又神秘兮兮地沖她招了下手?。


    许兰亭不?明所以，但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爷爷瞅了眼奶奶，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闺女，你一会儿回来记得帮我买一瓶可乐，别让你妈知道了，她不?让我喝。」


    许兰亭知道他又认错自己了，也不?纠正他，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和奶奶往寺庙去。


    路上，奶奶问她：「你爷爷刚刚跟你说什么？」


    许兰亭笑着道：「这是?我和爷爷的秘密，我就不?告诉您了。」


    「你这么配合他，难怪他天天念着要找你下棋。」


    「可能?我和爷爷比较聊得的来吧！」


    「你爷爷的性格啊，跟谁都能?聊得来，不?像厉行。」


    说到这儿，奶奶嘆了声?气，「唉，厉行这孩子从小话就不?多，因为没爹没妈还受过不?少?欺负，但他怕我们担心，也从来不?告诉我们。说实话，我虽然看着他长大的，但有时?候我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孩子，你说，我这个奶奶是?不?是?当得很失败啊？」


    「哪有，我觉得特别成?功。」许兰亭挽着她的胳膊说，真诚道：「你看他现在多优秀啊，开了那么大个公?司，赚了那么多钱，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而且我也特别感谢您和爷爷，帮我养大了一个这么好?的丈夫。」


    奶奶笑了笑，「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谢我什么啊？」


    「说实话，我以前经常催他结婚，但他从来不?放在心上，我看他那孤僻的性格，差点以为他要准备孤独终老了，可是?有一天，他忽然跟我说他结婚了，他找到了他很喜欢的女孩子，然后就把你带回家?吃饭了。」


    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欣慰：「孩子，奶奶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厉行为什么会喜欢你了。你善良、活泼、又温暖，像个小太阳一样。厉行和你在一起以后，脸上多了很多笑容，偶尔也会跟我这个老人?家?说说心事了，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是?你改变了他，你给他带来了快乐，奶奶真的特别谢谢你。」


    「奶奶，您干嘛说这些话啊？他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啊！我们俩是?夫妻，互相付出是?不?需要感谢的。」


    「好?好?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奶奶就不?跟你客套了。」


    「千万别客套，要不?我还以外您拿我当外人?呢！」


    奶奶皱眉道：「你这孩子，从你和厉行结婚以后，你就永远是?我的孙媳妇儿，奶奶怎么会拿你当外人?呢！」


    「好?了，奶奶，是?我说错话了。」


    寺庙说是?在山上，但山并不?高，海拔也就几百米，十来分钟就爬到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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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不?迷信，也没怎么进过寺庙，不?太懂烧香拜佛的规矩，但当她走进庙内，看到一尊尊的佛像，点燃的香和蜡烛，以及诚心拜佛的人?们，莫名的跟着产生?了敬畏感，全程安静的跟在奶奶身?后，让干嘛就干嘛，乖得不?行。


    奶奶在庙内走了一圈，点了一圈的香，一路上嘴里念念有词的，最后找到庙内的主持师傅，求了四个平安福才离开。


    -


    他们在古城待了两天，转战下一站。


    这是?一个颇具名气的江南小镇，依山傍水，青砖红瓦。


    因为天气原因，起了一点点雾，整个小镇被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里，烟雨气息浓厚，格外有韵味。


    他们走过青石板街，拱形小桥，还乘船顺着河流飘了一路，欣赏着岸边的风景，在街头巷尾吃着当地的美食。


    街上有穿古装拍照的商铺，许兰亭拉着爷爷奶奶去挑了几套合适的服装给他们拍照。爷爷颇有兴趣，选了不?少?衣服，奶奶嘴上不?情不?愿的，衣服穿在身?上却又双眼放光，爱不?释手?的。


    晚上住在镇上的一个民宿里，吃了烤全羊，参加了篝火晚会儿。


    镇上有一座比较有名的山，据说在山顶上看日出特别的美，是?旅游攻略里必打卡的景点。


    因为爷爷奶奶也在，许兰亭本?来没有安排这个计划，可是?离开小镇的前一晚，他们吃晚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隔壁桌一个女生?在打电话，强烈的推荐了山顶的日出。


    许兰亭心动了，半夜的时?候叫醒了唐厉行，两人?偷偷爬起来出门了。


    小镇是?热门景区，半夜爬山看日出的人?特别多，天还不?亮，山体的爬道却亮如白昼，行人?络绎不?绝，远看像一条金色的巨龙。


    山底有缆车可以送到半山腰的，可许兰亭对自己的体力十分有自信，直接放弃了这个选项，结果?还没爬到一半就爬不?动了，坐在路边后悔嘆气，被唐厉行半哄半拽地拉上山。


    达到山顶还不?到四点，整个小镇都在脚下，深夜里亮着零星的灯火。


    夜空的繁星密密麻麻，明亮璀璨，天边还挂着一轮狡黠的明月，又大又圆。仰起头来看，有一种置身?浩瀚宇宙的震撼感。


    许兰亭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感慨，「就算看不?到日出，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星空也值了。」


    「a市山顶的星空更漂亮。」唐厉行坐在她旁边，「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爬。」


    「a市？你上大学的时?候去爬的？」


    「嗯。」


    许兰亭故意逗他，「跟谁去爬的？该不?会是?女孩子吧？」


    「不?是?。」唐厉行否认，「陪陈肖去的。」


    「陈肖啊！」许兰亭一副瞭然的神态，随后想?到了什么，故意露出诡异的笑容，「好?兄弟一起爬山看星星？你们俩……」


    「他失恋了。」唐厉行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及时?打断了他，「他本?来和他女朋友约好?去爬的，后来被甩了，哭着闹着非要自己去爬，我怕他一时?想?不?开从山上跳下去，只能?跟着去了。」


    「……」


    陈肖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许兰亭撞了下他的肩膀，「逗你玩的，瞧你那么着急。」


    唐厉行没说话。


    「不?过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他的。」许兰亭抱着膝盖感慨：「他跟你认识了这么久，参与了你这么多生?活。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唐厉行拉着她的手?，真诚道：「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你可以慢慢参与我的生?活。」


    「嗯。」许兰亭点点头，靠在他肩上。


    等了一会儿，天边冒出了微微的亮光，周围的人?群开始欢唿。


    许兰亭拉着唐厉行挤到前面，拿出手?机拍视频。


    太阳露出一点边后，山川、小镇有了一个朦胧的轮廓，紧接着是?半个，一整个跳了出来。世界瞬间变得亮堂起来，目光所及之处，是?祖国壮丽的山河，震撼人?心。


    周围的人?一边感嘆一边拍照。


    他们一会儿还要回去陪爷爷奶奶吃早餐，随便拍了几张照就下山了。


    许兰亭上山的时?候废了不?少?劲儿，下山的时?候腿已?经软了，几乎是?挂在唐厉行身?上下去的，走到了半山腰，直接改乘缆车下山了。


    缆车运行到一半，奶奶打来了电话，语气焦急：「厉行，怎么办，你爷爷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唐厉行表情凝重道：「你们在哪儿？」


    许兰亭听到这话也跟着急了，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电话里，奶奶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逻辑清晰的解释：「刚刚起床后，我就陪他在旁边的公?园散步，我上个厕所的功夫，他就不?见了。他早上明明好?好?的，我也嘱咐过他的在外面等着，可是?我一出来就不?见。怎么办，厉行，你爷爷能?跑去哪儿啊？」


    唐厉行抓着缆车的把手?，镇定道：「奶奶，你别着急。公?园没多大，他一定就在附近，你先找找看，我马上过来。」


    「好?，那你们快点。」


    挂完电话后，许兰亭立刻道：「爷爷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们去公?园散步了，奶奶去完厕所出来就不?见了。」唐厉行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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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怪我。」许兰亭忍不?住自责，「我干嘛要大半夜地拉着你来爬山看日出啊，要是?我们陪着他们一起散步，爷爷就不?会丢了。」


    唐厉行搂着他的肩膀安抚，「没事的，爷爷又不?是?完全煳涂了，等他清醒了找不?到人?，自己会打电话给我们的，更何况他手?上还戴着手?环，路人?看到了也会联繫我们的。」


    「嗯。」许兰亭嘴上这么答应，表情明显还在自责。


    缆车到山底以后，他们立刻拦了辆车回民宿。


    车子在公?园门口停下，他们打开车门下了车，立刻朝公?园里跑，刚进公?园大门就看见爷爷奶奶迎面走来。


    「爷爷，奶奶。」唐厉行喊了一声?。


    「哟，奶奶都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奶奶拍了下额头，忙道：「别着急别着急，你爷爷没事儿。」


    许兰亭和唐厉行跑到他们身?边才发现，爷爷浑身?都湿透了，衣摆和裤脚还在往下滴水。


    「爷爷，你身?上怎么都湿了。」许兰亭问。


    「别提了。」奶奶斜了爷爷一眼，「刚刚有个小孩掉湖里了，你爷爷听到唿救声?跑去救人?了，害我一顿好?找。」


    「我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儿，瞧把你们急得。」爷爷瞅了眼奶奶，一脸的骄傲，「我这救了人?了，不?就回来了吗？」


    奶奶瞬间皱起了眉头，「你还挺自豪啊，都一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年轻小伙啊，想?都不?想?就往水里跳，回头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人?小孩都快淹死了，我不?跳下去救怎么办？」


    「附近又不?是?没有别人?，你去找个年轻小伙来救不?行吗？」


    「怕我这把老骨头下去上不?来了？」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


    「好?了，奶奶。」眼看要吵起来了，唐厉行出声?打断了他们，「爷爷人?没事儿就好?，您就别担心了。」


    「我觉得奶奶的担心不?无道理。」许兰亭反驳道：「爷爷，您以后要救人?的时?候，一定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再想?办法帮助别人?，万一您受伤了，奶奶多难过啊！是?不?是?？」


    「这个你放心。」爷爷自信道：「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游泳健将，还跟别人?去冬泳过呢，这点水算什么。」


    奶奶瞪他，「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自己也说是?年轻的时?候了。」


    「好?了，奶奶，您也别念爷爷了，他下次一定会注意的。」许兰亭开始反过来劝奶奶，「更何况，爷爷今天做了件好?事儿，我们应该替他高兴才对。我相信对那个小朋友来说，爷爷就是?他心目中的超级英雄。」


    「超级什么英雄啊？他安安分分待着别到乱跑，我就阿弥陀佛了。」


    爷爷还想?反驳什么，被唐厉行用眼神制止了，最后只是?努努嘴，不?服气的将头朝向另一边。


    回到民宿后，爷爷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许兰亭偷偷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爷爷冷了一路的脸总算露出了点笑容，还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吃完早餐，许兰亭宣布下一站的旅行地点和计划，奶奶却忽然说：「我和你爷爷就不?跟你们去了，我昨天给小江和璐璐打电话了，让他们过来接我们了。」


    「为什么？」许兰亭诧异道：「我们接下来还有好?多行程呢！」


    「孩子，奶奶知道你们孝顺，想?多陪陪我们。但这毕竟是?你们的蜜月旅行，我们俩老人?家?跟着掺和，你们还得花心思照顾我们，玩得也不?尽兴，所以我们让小江和璐璐，重新帮我们规划了新的旅行，你们去玩你们年轻人?想?玩的，我们老人?家?就安安静静的游山玩水。」


    许兰亭遗憾道：「可是?我们都没玩几天诶，我还想?听爷爷跟我讲歷史故事呢！」


    「没事儿，等旅游完回去，爷爷再跟你讲。」爷爷笑眯眯道：「我告诉你啊，爷爷这肚子里存货可多着呢，你想?听什么都可以。」


    许兰亭还想?说什么，唐厉行握住了她的手?，「算了，就听奶奶的吧，在旅行方面，小江他们比我们专业，会照顾好?爷爷奶奶的。」


    许兰亭只能?勉强答应，「那好?吧。」


    出了民宿，陪游的小江和璐璐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他们立刻笑容满面的打招唿：「早啊，爷爷奶奶。」


    「早。」奶奶说：「你们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那我们走吧。」


    「好?嘞。」


    小江提过行李箱放在后备箱，璐璐招唿爷爷奶奶上车以后，笑着过来跟唐厉行打招唿：「唐先生?，爷爷奶奶就交给我们了，您和您太太放心的玩，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蜜月旅行。」


    「嗯。」唐厉行点头，「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


    奶奶嘱咐了几句以后，车子开走了。


    看着远去的车子，许兰亭忍不?住嘆了声?气，「本?来也就是?普通的旅行，我干嘛跟奶奶说是?蜜月旅行啊，他们一定以为自己打扰到我们了，所以才半道跑路了。」


    唐厉行安慰她，「其实爷爷奶奶心里很清楚，他们老年人?跟我们年轻人?玩的方式不?一样，也知道这几天我们都在互相迁就，所以就算你不?说，他们也会找机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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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许兰亭不?太相信。


    「嗯。」唐厉行点头，「我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当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只要这几天他们玩得开心就可以了，你别想?那么多。实在舍不?得，下次再找时?间带他们一起出去玩儿。」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许兰亭收回了远眺的视线，转身?回民宿。


    唐厉行跟上她的步伐，「那我们今天怎么安排？」


    「回房睡觉。」


    「睡觉？」


    「嗯。」许兰亭打了个哈欠，含混道：「昨晚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半夜又爬了那么高的山，我现在是?又累又困，既然爷爷奶奶不?在，我们先补补眠再说。」


    「好?吧。」唐厉行低声?应道。


    「你怎么不?情不?愿的。」许兰亭看着他的表情，忽然从刚刚的对话里品出了什么，「唐厉行，你在想?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那种睡觉吧？」


    唐厉行侧眸看她，目光真诚：「我们是?来蜜月旅行的，我这么以为不?是?很正常吗？」


    「……」


    自从这男人?学会开车以后，嘴是?越来越熘，也越来越让人?无语了。


    楼梯拐角处忽然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他们一眼，一脸难为情地跑了下去。


    许兰亭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窘态，伸手?捏了一把唐厉行的腰，加快步伐上楼，回到房间才吐槽他：「你们男人?的脑袋里是?不?是?只有那点黄色废料啊？就不?能?想?点儿健康的东西吗？你看给人?家?小姑娘吓得。」


    唐厉行关上门，慢慢踱步过来：「难道你不?是?？」


    「……」


    靠，她居然无法反驳。


    说实话，和唐厉行结婚以前，她见过不?少?帅哥、型男，可她从没对那个男人?有过色心，自从和这个男人?有了初体验以后，她就跟中毒了一样，只要看到他的脸，他的身?材，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脑子里都会时?不?时?想?起他们共沉沦时?，他迷醉的表情，性感的喘息。


    她不?得不?承，这个男人?真的很令她着迷，她这辈子算是?栽在他身?上了。


    「你别瞎说，我才没有呢，我可是?个正经人?。」许兰亭心里承认了自己的老色批属性，面上却脸不?红心不?跳的否认，然后从容的拿起睡衣往浴室去。


    「好?吧，是?我不?正经。」男人?跟了进去。


    许兰亭刚好?脱下衣服，撇着身?后的男人?，「你进来干嘛？」


    「洗澡。」


    「你确定你只是?洗澡？」


    「不?是?。」唐厉行诚实回答，从身?后搂住她，「老婆，是?你说的，这是?我们的蜜月旅行，可是?我们已?经出来五天了，就只做了一次。」


    他顿了顿，低声?强调：「而且你还睡着了。」


    许兰亭：「……」


    这几天到处游玩很耗费体力，再加上要养精蓄锐好?好?陪爷爷奶奶，他们都没怎么顾的上亲密，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也没精力再折腾了。


    前两天晚上唐厉行实在没忍住，缠着她来了一次，结束后她就困得睡过去了，然而他并没有得到满足，第?二天起床还跟她抱怨，她只能?敷衍的打发他，说下次在好?好?补偿他。


    没想?到他这么小气，居然一直记着。


    难怪刚刚爷爷奶奶说要走的时?候，他那么爽快的答应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唐厉行在她颈窝里蹭着，嘴唇划过她的皮肤，「老婆，你说过要补偿我的，就现在好?不?好?？」


    「……」


    磨人?的小妖精，有时?候也是?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比如此刻的唐厉行。


    许兰亭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尤其是?刚爬过山的双腿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动都不?想?动，可听着他委屈的语气，以及顶着自己腰部不?可忽视的某处，心里还是?被勾了一下，痒痒的，让人?欲罢不?能?。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在这方面的技巧已?经愈发炉火纯青了，知道怎么撩拨起她的情.欲。


    想?想?今天大概也是?在床上度过，干脆就放纵一下。


    反正出力气的又不?是?自己。


    许兰亭将t恤扔在衣服篓里，转过身?搂住了男人?，仰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下，娇声?道：「好?吧，今天你想?怎么样都行。」


    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抱起她坐在洗手?台上，低头吻着她的唇，双手?在她的光滑的后背摸索着解开了扣子，接着唇就落了下来。


    许兰亭被迫仰起头来，从嗓子里溢出一声?：「老公?。」


    唐厉行的吻一路回到她唇上，「我在。」


    随着腰身?一挺，女人?咬着唇搂紧了他，脸伏在他的颈窝里，细长的双腿也缠了上来，身?子在他怀里轻轻颤抖。


    第79章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已经是半夜十点多了。


    许兰亭的肚子发出了抗议声。


    算起?来，从早上吃过早餐以后，她已经连续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加上早上折腾了那么久耗费了不少体力,肚子早该饿了。


    唐厉行靠着床背,悠然自得的在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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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她肚子的「咕噜咕噜」声，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想吃什么，我?叫餐。」


    「现在都十点多了。」许兰亭问?：「我?们吃完是不是要继续睡觉？」


    「应该是,这镇上晚上也没什么可以玩的地方。」


    「可我?们都睡一天了，还?能睡得着吗？」


    唐厉行想了想，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手?指从她脸颊上下滑，落在脖颈的一块红痕上轻轻摩挲着,「睡不着,也可以做点其他的事儿。」


    「……」


    许兰亭打掉他的手?，冷脸瞪他,「唐厉行,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早上折腾那么久还?不够？」


    她的腰到现在都是酸的,腿到现在还?是软的呢。


    「如果是你，我?可能永远不会够。」


    你最好有那个?永远能做的能力。


    许兰亭挑了下眉,故意挑刺，「所以还?有别人？」


    男人立刻否认：「没有,只有你。」


    许兰亭满意了伸了个?懒腰,撑着床板坐了起?，指了指放在他旁边的行李箱,「帮我?拿一下衣服。」


    「哪件？」唐厉行掀开被子下床，在箱子里翻找。


    「那件黑色的连衣裙。」


    「想出去？」


    「嗯，我?们出去找点吃的，顺便逛一逛再回来，一直在床上躺着，一会儿肯定睡不着，到时候搞得日夜颠倒了。」


    唐厉行点点头，将黑色的连衣裙递给她。


    许兰亭忽然?想起?了什么，垂眸看?了眼自己布满吻痕的胸膛、锁骨，又把裙子扔给他：「算了，还?是帮我?拿那件立领的裙子吧，白色的，像旗袍的那件。」


    「好。」


    「顺便拿一下内衣内裤。」


    「嗯。」


    「你下次注意点，大夏天的，别把我?身上搞得都是痕迹，很不好穿衣服。」


    「知道了。」


    小?镇的夜晚慢慢进?入了沉睡状态，但针对游客的小?吃街还?灯火通明，行人也不少，街上飘着各种小?吃的香味。


    许兰亭还?在犹豫着吃什么，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招牌。


    ——「老梁烧烤」。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拉着唐厉行过去了。


    「欢迎光临，看?看?吃点什么。」老闆娘抬头一看?，惊讶道：「小?许妹子？你怎么在这儿？」


    许兰亭笑着招手?，「姐，好久不见。」


    「是好久没见了，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碰见你。」


    「我?刚刚看?到你们的招牌的时候，就想会不会是你们，结果走近一看?还?真是你们，真的太?巧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老闆娘看?了眼她旁边的唐厉行，认出他来，「哟，你不是那天那个?小?伙吗？你们俩，谈朋友了？」


    许兰亭抓起?唐厉行的手?，一起?朝她亮了亮戒指：「我?们结婚了，是来这儿蜜月旅行的。」


    「真的呀！那太?好了。」老闆娘有点儿激动，「我?当时看?你们俩就觉得很般配，没想到你们真在一起?了，姐真替你们开心。」


    「谢谢姐。」


    「别客气，快进?来坐吧，都忘记招唿你们了。」


    许兰亭拉着唐厉行走进?店内，和老闆梁哥打了声招唿，挑了一堆串递给他，然?后找了个?空位坐下。


    现在店里不算忙，老闆娘拿了两瓶饮料递给他们，在他们对面坐下跟他们闲聊。


    许兰亭问?她：「姐，你当时不是说回老家发?展吗？这就是你老家？」


    「对，不过我?们住在乡下。后来经熟人介绍，来镇上继续干烧烤，就在附近租了房子。这店虽然?没有当时在江宁那么大吧，好在租金不贵，每天的游客也挺多的，还?算能维持生计，暂时就先?干着吧！」


    「挺好的，你们在这儿离家近，随时都能回去看?看?。」


    「谁说不是呢，这人年纪大了，就不想在外面飘着了，哪怕只有片遮风挡雨的瓦片，也想在自己家里待着。」


    梁哥将烤好的串先?给他们，老闆娘也顺道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啊？婚礼办了吗？」


    「婚礼在十二月份，姐，你有空的话可以参加。」


    「好啊，我?看?有时间就去。」老闆娘感慨，「怎么说，我?也算是见证了你们的爱情。」


    许兰亭有些不明所以。


    老闆娘瞅了眼唐厉行，笑着解释道：「你喝多了的那天晚上，你弟不是来接你了吗？这小?伙子还?以为是你男朋友，那脸郁闷的哟，后来我?跟他说了那是你弟，他脸色才好起?来。我?当时就看?出他喜欢你，还?劝他追你来着，没想到小?伙子效率这么高，这短短几个?月，不仅追到你了，还?连婚都结了。」


    许兰亭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唐厉行一脸的尴尬，但又出于礼貌不能打断人家，表情憋得有些好笑。


    老闆娘继续道：「说句实话，咱姐俩虽然?没差几岁，但当时看?到你一个?女孩子为了生活那么拼，总是想起?我?自己的女儿，感觉还?挺心疼你的，如今看?到你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姐是真的替你高兴。」


    这个?世?界给了她很多的恶意，但也有无数陌生人给了她善意。


    许兰亭的心里很暖，由衷感谢：「谢谢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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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气啥，咱俩能再见面就是缘分。」


    有顾客进?门，老闆娘忙起?身，「哟，来客人了，你们俩先?坐会儿，我?忙完了再招唿你们。」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老闆娘走后，许兰亭重新转头看?向唐厉行，「老公?，姐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第一次在酒吧见到我?就对我?有意思了？」


    唐厉行坦白承认，「嗯。」


    她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笑眯眯道：「那你这是一见钟情呢，还?是见色起?意啊？」


    他笃定道：「一见钟情。」


    「可是大家都说，男人的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不是。」


    许兰亭看?他一脸真诚，不再逗他了，拿起?一串烤五花肉开始吃，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有个?事情我?一直忘记问?你了。」


    「什么？」


    「那天在烧烤摊，我?不是喝多了吗？我?隐隐约约记得，我?好像主动问?你要不要娶我?，有这回事儿吗？」


    唐厉行回忆起?那个?画面，嘴角浮起?了笑意，「有。」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问?你要嫁吗，然?后你拒绝了我?。」


    「还?说自己不是见色起?意，第一次见面就想把人娶回家。」


    「一见钟情才想把你娶回家。」唐厉行看?着她，目光深沉，「见色起?意就直接带你去酒店了。」


    「……」


    好有道理，她居然?无法反驳。


    「那你为什么会对我?一见钟情啊？」许兰亭又问?：「因为我?长?得漂亮？唱歌好听？还?是跳舞好看?？」


    唐厉行沉默了下，「都有，但不止。」


    「不止？」许兰亭凑了过去，「还?有什么啊？」


    「以后再告诉你。」


    「干嘛以后啊？现在不能说吗？」


    唐厉行干脆拒绝，「不能。」


    许兰亭下意识想撒娇磨着他说，可是又想起?自己之前承诺过，允许他有不想告诉自己的心事。


    她咬咬牙，把好奇心咽回去了，「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我?有一天会告诉你的。」


    他们在「老梁烧烤」坐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在和老闆娘聊天，直到周围的店都收摊了，许兰亭才起?身告辞。老闆娘没打算收他们的钱，但许兰亭坚持扫码付了款，还?和她互相加了微信。


    翌日一早，许兰亭和唐厉行退了房，开始了下一站。


    爷爷奶奶离开后，他们的蜜月旅行总算进?入了状态，走哪儿都牵着手?、搂着腰，在街头巷尾隐秘的角落里偷偷接吻，腻腻歪歪的，尤其是想到不久后即将分开三个?月，他们在性.爱这件事儿上也格外的放纵，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比起?出去玩，更多的时间都是在酒店的床上度过的。


    这天下午，爷爷忽然?打视频电话过来，兴奋地说：「厉行，亭亭，爷爷要上电视啦，刚刚有个?电视台的记者採访我?了。」


    「电视台为什么要採访你？」唐厉行没搞清楚状况。


    「当然?是因为我?见义勇为啊！」


    「你爷爷那天跳湖就小?孩儿的事儿被人发?布在网上了。」旁边的奶奶帮腔道，「刚刚有人认出他来，就叫来了电视台的记者採访他。」


    爷爷笑得合不拢嘴，「那个?小?孩儿的爸爸妈妈还?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住哪儿，说要给我?送锦旗。」


    「爷爷。」许兰亭凑了过去，对着镜头竖起?了大拇指，「大英雄，恭喜你上电视啦！」


    「哈哈哈，不能这么说，救国救民的人才是大英雄，我?这叫助人为乐。」


    「在我?心里，您就是大英雄。」


    「哈哈哈哈哈……」


    爷爷嘴上谦虚着，许兰亭的话还?是让他很受用，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他那天救人的过程，以及被採访时的画面。


    当天晚上，许兰亭刷手?机看?到了一个?热搜词条——


    #阿尔兹海默症老人跳湖救人#


    公?园的监控画面，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和奶奶一起?在湖边锻鍊，结果孩子不小?心掉下去了，他奶奶应该不会游泳，急得大声唿救，眼看?周围没人，自己就要往下跳，这时候爷爷忽然?出现跳下去，将小?男孩捞了上来。


    接着是路人用手?机拍的画面，孩子奶奶哭着感谢，爷爷摆摆手?就走了。


    这视频本来只在当地小?范围了流传了一下，但后来有人发?现了爷爷手?上戴着手?环，认出那是阿尔兹海默症老人专用的定位手?环，视频开始慢慢发?酵，然?后就有了今天的採访。


    採访里除了爷爷对当时事情的描述，和救人心得以外，还?採访了奶奶。奶奶那天虽然?抱怨爷爷不顾自己年纪大了还?跳水救人，但採访里还?是肯定了他的救人行为，说以他为荣。


    底下无数的评论在称赞爷爷，纷纷表示被感到动，也有些人趁机唿吁大家多多关注阿尔兹海默症老人。


    许兰亭看?了好多评论，挑了些夸得特别好听的，截图发?给爷爷。


    -


    走走停停一个?星期后，蜜月之旅来到最后一站。


    这是一个?沿海城市，但和江宁以发?展经济为主不同，这里主要发?展旅游业。城市温度宜人，景色优美，是国内有名?的旅游度假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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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住的酒店是海景房，两间卧室，一个?客厅，还?有一个?大阳台，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蔚蓝的大海。


    许兰亭进?屋后，来不及参观房间，扔下包就直接冲到阳台上，张开双臂感慨，「太?美了吧，这里的海可比江宁好看?太?多了，如果能一直住在这里，每天醒来就能看?见这片广阔的大海，心情一定会很好。」


    海风迎面吹来，吹起?了她的长?发?，扬起?了她长?裙的裙摆。


    明艷得像盛夏的烈阳，又干净得像狡黠的明月。


    唐厉行的目光痴迷的在她身上流连，跟出去从身后搂住了她，「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在附近买一套房子，你就可以天天看?海了。」


    「果然?是霸总啊，你这买房子的态度怎么跟买白菜似的。」许兰亭偏头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怎么了？」


    「没怎么，我?在想，其实你可以更霸总一点儿。」


    唐厉行不解，「你一直在说霸总，霸总是什么？」


    「霸道总裁啊！就是小?说和电视剧演的那种，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男人。你没听说过吗？」


    唐厉行茫然?地摇头。


    许兰亭的恶趣味上来了，认真建议道：「那我?觉得你可以学习一下，霸道总裁很迷人的，特别招女人喜欢。」


    「你也喜欢？」


    她当然?不喜欢，文雯给她推荐过不少霸总偶像剧，有苏感的霸总很少，大部分又油又尬，看?多了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不过听唐厉行这语气，似乎想挑战一下，她倒是有点期待。


    许兰亭点头道：「当然?，我?也是女人啊！」


    唐厉行果然?上套了，虚心求教，「那霸总应该怎么说？」


    「就像你刚刚那样啊，豪爽的开口说要买房，不过对于现在这个?物慾横流的社会来说，只是买房已经不够霸总了，你还?可以更霸气点儿，比如……」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声音：「女人，我?要让全世?界知道，这片海被你承包了。」


    唐厉行大概是被她这句雷人的台词惊到了，沉默了下才说：「这海是属于国家的，我?就算再有钱也买不了。」


    「……」


    呃，霸总还?是适合待在没有逻辑的偶像剧和小?说里。


    「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许兰亭放弃了霸总教学，转而道：「唐总，我?不需要你给我?买这片海，你陪我?去这片海熘达一下总可以吧？」


    「走吧！」


    他们回到屋内简单收拾了一下。


    许兰亭拿出一套昨天现买的泳衣换上。


    这是一套相对保守的比基尼，上衣有一层薄纱小?外套，把肩部和后背都挡住了，胸前半遮半露的，下衣也有一层薄薄的、颇有设计感的衣帘，堪堪过大腿根部，像是一条小?裙子。有一种精緻土的感觉。


    许兰亭并不喜欢这款，但昨天挑了好几套，都被唐厉行否决了，然?后拿了两套极其幼稚保守，还?有蕾丝花边小?裙子的连体泳衣递给她。


    许兰亭简直无语，「拜託，这种款式是我?小?学生时期穿的好吗？」


    「你可以继续把自己当成是小?学生。」


    「……」许兰亭看?了看?自己还?算傲人的胸脯，摊手?问?：「你觉得我?这样子像小?学生吗？」


    唐厉行沉默了下，又挑了件相对成熟一点的给她。


    「老公?，海滩上大家都这么穿，没什么奇怪的，你大方一点儿好不好？」许兰亭开始来软得，撒着娇哄他，「何况你老婆身材这么好，都来沙滩了，不穿漂亮泳衣岂不可惜。」


    男人垂眸看?着她，目光幽深：「正因为身材好，才不想让你穿。」


    「……」


    他眼里的占有欲实在太?强了，许兰亭只好选择退一步，两人僵持了半天，最后挑了这套相对保守的比基尼。


    亏得她身材好，这比基尼看?着土气，上身效果还?可以。


    许兰亭光着脚走出卧室，靠在门框上，摆了个?s形的pose，喊沙发?上的唐厉行，「老公?，好看?吗？」


    男人抬眸看?过来，眸底瞬间暗了下去，「好看?。」


    「好看?就好，你赶紧把沙滩裤换上，我?们准备出发?吧。」


    许兰亭回房间，准备先?找件宽松的t恤套上，等去海边再脱掉，结果她正在衣柜里翻的时候，唐厉行悄无声息的跟了进?来，直接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接着吻就落在她的后颈上。


    许兰亭躲了一下，「你干嘛？一会儿还?要去海边呢。」


    「不急。」


    男人的唇来到了她的耳后，大手?覆上她平坦的小?腹，慢慢游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吻也辗转来到她的唇上。


    许兰亭以为只是一个?吻，闭上眼睛对随他去了。


    谁知道吻着吻着，后背忽然?一松，比基尼的带子被他解开了。她刚想说什么，男人抓住了她的手?往他的身下探去……


    这惊人的触觉，怕是一个?吻解决不了。


    而他也早就掌握了她身体的敏感点，随随便便就挑起?了她的渴望。


    许兰亭在心里骂自己没定力，经不起?诱惑，手?却?已经凭着本能抓着他的衣摆往上拉。男人配合着脱掉了身上的短袖，抱起?她坐在衣柜的隔板上，然?后吻一路下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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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页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


    结束后，许兰亭在床上躺了很久，准备起?来继续去海边的计划，可当她重新穿好比基尼站在镜子前时。


    镜子里的她，脖颈倒是光滑白皙，可从锁骨开始，到胸口，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清晰又暧昧。


    这比基尼算是穿不出去。


    难怪，他刚刚那么执着于她的胸，她被搞得意乱情迷，都忘记一会儿还?要穿泳衣的事儿。


    真是诡计多端的男人。


    许兰亭转头问?床上的男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唐厉行老实承认，下床来到她跟前，贴心的帮她整理着肩上的薄纱，「老婆，你这套泳衣就在家里穿吧，别穿出去了好吗？」


    这男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撒娇了？


    许兰亭不吃他这套，「唐厉行，你这样真的有点幼稚诶，我?来海边穿个?泳衣你都不乐意，你这占有欲上来了就这么限制我?的穿衣自由吗？」


    「我?是有点占有欲，但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


    唐厉行沉默了下，坦白道：「我?看?不了你这样穿。」


    「……」


    他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许兰亭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心里的那点小?不爽确实消失了。


    她想了想，故意问?他：「可是海滩上很多比基尼的美女，你一会儿还?能陪我?去玩吗？」


    「我?不会看?她们。」唐厉行说：「何况她们也不是你。」


    好吧，十分完美的回答。


    许兰亭心甘情愿的放弃了这套比基尼，找了件宽松的白t，搭配一条牛仔短裤，爽快地拉着唐厉行出门了。


    今天的温度有三十多度，但海滩上依然?到处是人，因为海风比较大，体感没有那么热。


    他们玩了不少海上项目，潜水、香蕉船、拖拽伞、摩托艇等。


    除此之外，许兰亭对海上飞人也挺感兴趣的，但这个?项目自己玩不了，需要教练的协助，可教练都是男的，还?要贴身接触。


    唐厉行这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一定不会乐意，可是她真的很想玩。


    许兰亭纠结了半天，还?是主动说：「老公?，我?想玩那个?，海上飞龙。」


    「好啊，去玩吧！」


    答应得这么爽快？


    许兰亭不确定地问?：「你不会吃醋吗？」


    「吃醋？」唐厉行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吃醋？」


    「那个?海上飞龙要和教练贴身接触，教练是男的。」


    「不用。」唐厉行说：「我?会，我?带你玩。」


    「真的假的？你连这也会？」


    「嗯，两年前学的，就是刚没味觉那年，我?一年多没去工作?，有一天无意间接触到，简单学了下。」


    提起?味觉的事儿，许兰亭又忍不住心疼。


    她及时赶跑心里的坏情绪，拉着他的手?，笑着说：「走吧，我?来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唐厉行诚实道：「学得一般，没带过人，不确定能不能带着你一起?飞，而且我?已经有段时间没玩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大不了就摔几下，呛几口水嘛，多大点事儿。」


    她的话一语成谶。


    唐厉行独自玩了会儿，找回感觉后，就在教练的指导下，带着她玩了。


    她反反覆覆地摔了好多遍，喝了好多海水，后悔得差点要叫停了，唐厉行终于找到了双人的平衡，能短暂飞一下。不过接下来又摔了好几次，他才完全掌握，还?算平稳的带着她在海上自由自在的飞了会儿。


    回到岸上，正是落日的时候，整个?海滩一片金色，美得惊心动魄。


    许兰亭喜欢极了，但她此刻又累又饿，只是坐在沙滩上，安静的靠在唐厉行的怀里，看?着金色的夕阳一点点的西沉。


    「好美啊！」许兰亭感慨：「我?们前两天在山顶看?了日出，今天又在海边看?了日落，感觉人生完整了。」


    「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天天看?。」


    「那没必要，偶尔看?看?是美的，天天看?就腻了。」


    太?阳完全落下去以后，天色暗了下来，唐厉行背着许兰亭回了酒店，哄着她换衣服去吃饭。


    许兰亭摊在沙发?上，「让他们送到房间来吧，我?已经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力气了。」


    「你不是想看?去餐厅看?乐队表演吗？」


    「对哦。现在几点了？」


    「快七点了，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开始了。」


    「行吧，我?去沖个?澡。」


    许兰亭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浴室，洗完澡后，换上一身浅咖色牛仔连衣裙，涂了点隔离，披着半干的头髮?就直接去了餐厅了。


    餐厅分为两个?区域，室内是很典型西式风格，长?桌、烛台、水晶吊灯，还?专门请了人弹奏钢琴曲，高雅又有格调。室外的露天区域则是浪漫慵懒风，设计个?性的竹制桌椅，树上围栏上亮着装饰小?彩灯，中间有个?圆形的小?舞台，供乐队表演。


    今晚表演的乐队在本地小?有名?气，不少人慕名?而来，所以等他们到的时候，餐厅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幸好他们提前订好了露天区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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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4页

    点好餐以后，许兰亭去了趟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一个?长?腿美女正在他们的餐桌旁跟唐厉行说着什么，走近才听到她是在要微信。


    许兰亭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二维码递上去，「美女，要不你加他老婆的微信吧，他老婆管得严，要是加了陌生女人的微信，一会儿回去要跪榴槤的。」


    美女看?了她一眼，一脸莫名?其妙的转身走了。


    「我?妈说你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果然?没说错。」许兰亭在他对面坐下，故意阴阳怪气，「我?才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就有美女来搭讪了。」


    「我?没理她。」唐厉行说。


    「干嘛不理她啊，一会儿人家该说你没礼貌了。」许兰亭慢条斯理的摆弄着餐具，「下次再有美女找你要微信，就像我?刚刚那样说，识趣的人就走了。」


    「那要是不识趣呢？」


    「不识趣？」许兰亭想了想，一本正经道：「那就说你是gay，我?保证她立刻躲得远远的。」


    「……」


    唐厉行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点的餐很快上桌了。


    牛排、意面、沙拉、鹅肝酱、奶油汤，以及一瓶白葡萄酒。


    正准备开吃，陈肖打电话过来了，好像是工作?上的问?题，唐厉行和许兰亭说了声，起?身到一旁去接了。


    许兰亭低头刷着手?机，忽然?有个?人拍了她的肩膀。


    她抬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对方手?里拿着手?机，礼貌的询问?：「你好，小?姐姐，方便问?一下，你和刚刚那位帅哥是什么关系吗？」


    许兰亭看?着他的表情，猜出了他的目的。


    她刚想说话，唐厉行已经接完电话回来了，二话不说就将亮着二维码的手?机递到男生面前，学着她刚刚的样子说，「你加她老公?的微信吧，她老公?管得严，不让她加陌生男人的微信。」


    男生脸色一时间有些复杂，看?看?他，看?看?二维码，又不确定地看?向许兰亭，「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许兰亭直接拿走了唐厉行的手?机，倒扣在桌上，笑眯眯地说：「抱歉，小?帅哥，我?老公?的取向只有我?。」


    唐厉行的脸色直接懵住。


    男生则尴尬着道歉，「抱歉，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


    男生灰熘熘的回到不远处自己的餐桌上，对着同行的女生抱怨，「都说了人家就是一对儿，你非要怂恿我?过去要微信，尴尬死了。」


    「不应该啊！」女生朝许兰亭他们瞅了眼，「我?刚刚经过他们身边，明明听到那个?女的说他是gay啊！」


    「那肯定是你听错了呗，我?就不该听你的。」


    「可能吧！对不起?嘛，等回去以后，我?把我?表哥介绍给你，妥妥的大勐1。」


    「算了，你表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


    他们这边聊得热火朝天，那边许兰亭和唐厉行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许兰亭最后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好笑吗？」唐厉行一脸的死灰，仿佛受了什么打击。


    许兰亭摇摇头，勉强压下笑容，「就是觉得我?老公?还?挺有魅力的，男女通吃，看?来我?以后不但要防着女人，连男人也要防了。」


    「谁都不用防，你老公?的取向只有你。」


    「……」


    许兰亭听他的语气，又想起?了刚刚那个?滑稽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想笑，但又碍于对面男人的脸色，只能硬憋着，可她表情上是勉强控制住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抖得像个?糠塞。


    唐厉行冷脸看?着她，「真有那么好笑？」


    「不好笑，一点儿也不好笑。」许兰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作?认真地说：「不过，老公?，你下次可以先?搞清楚状况，对方感兴趣的人是谁，再做出应对办法，这样就不会闹乌龙了。」


    「我?刚刚就不该听你的。下次不管是谁，一律不给。」


    「嗯，很好，非常守男德，就这样，保持住。」许兰亭点头贊同，随后又好奇心作?祟，「老公?，那我?方便问?一下，以前有男生跟你要过微信吗？」


    「……」唐厉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


    「真没有？」


    唐厉行继续冷脸。


    「我?错了，老公?。」许兰亭立刻道歉：「我?相信你没有。」


    因为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唐厉行整晚的情绪都不是很好，许兰亭哄了半天才勉强哄好。


    七点半，乐队准时到餐厅，开始表演。


    乐队由五个?人组成，据说都是上班族，业余时间凑在一起?玩乐队。


    他们主要唱民谣，主唱是个?男生，嗓音很有辨识度，低吟浅唱间，叙述感极强，让人浮躁的心都跟着沉浸下来。他们还?唱了几首本地方言的歌，有点少数民族的感觉，颇具特色，他们也是因为这些歌，才引起?了游客们的关注。


    许兰亭到没有多想听歌，只是做旅游攻略的时候有人提到，反正他们就住在这个?酒店，干脆跟过来凑个?热闹，但她听了半场就走了，拉着唐厉行去海滩散步了。


    夜晚的沙滩很安静，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格外的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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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5页

    沙滩人不多，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小?情侣，安静坐着聊天的，散步的，追逐打闹的。


    他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躺下看?星星。


    因为城市的光源污染，没没有几颗星星，还?不怎么亮，天边那轮弯月倒是明亮狡黠。


    许兰亭和唐厉行并排躺着聊天，聊着聊着，不知道谁主动的，俩人就亲在一起?了。


    唐厉行曲着一条腿仰躺着，一手?勾着许兰亭的脖颈，一手?捧着她的脸，温柔的亲吻她的唇瓣，追逐着她的舌尖。而许兰亭则是趴在沙滩上，半靠在他的臂弯里，闭着眼睛享受他的亲吻。


    夜风阵阵袭来，凉爽宜人，他们的体温却?在逐渐攀升。


    黑夜隐藏了一切暧昧。


    他们只能听见海浪声，彼此喘息声，以及胸腔里那颗因为刺激而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因为在露天的海滩，两人脑袋里都绷着一根弦，即便心痒难耐，也仅仅在彼此的嘴唇上流连。


    大概是晚上喝了酒的缘故，情到浓处，许兰亭的脑袋开始晕乎乎的，那根理智的弦也迟钝了，她搭在男人胸膛上的手?，不自觉的缓缓下移，从宽松的衣摆钻了进?去，覆在了两排整齐排列的腹肌上。


    紧实温热，触感极佳，让人慾罢不能。


    她的手?在沟沟壑壑间流连了一会儿，试图朝更深处探去。


    「亭亭。」唐厉行忽然?按住了她的手?，声音哑得要命，「别再动了。」


    许兰亭的理智瞬间回来，呆愣愣地看?着男人的脸。夜色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月光揉进?他的眼中，迸发?着灼热的火花。


    她调整着唿吸，柔声说：「我?们回酒店吧！」


    「好。」唐厉行坐了起?来。


    许兰亭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髮?，起?身拉着他要走，他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弓着身子坐在地上没动。


    「怎么了？」她问?。


    唐厉行轻轻摇头，艰难出声：「等我?一下。」


    许兰亭知道自己撩过火了，乖乖就地坐下，准备等他缓过劲儿来。


    然?而，在这安静的夜晚，海浪的拍打声中，混着他努力压抑后，依然?有些紊乱的唿吸声，就像是一把勾子，顺着她的耳膜一直挠进?了心里。


    她偏头望着身边的男人，「很难受吗？」


    唐厉行的双腿弯曲立起?来，胳膊搭在膝盖上，「还?好。」


    许兰亭朝周围望了一下，只有远处散落着几对小?情侣。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大胆的念头，手?也悄悄搭在他的腰上，轻轻勾开松紧带，犹豫着说：「老公?，反正这周围也没人，要不我?帮……」


    「亭亭，别闹。」唐厉行抓着她的手?腕，几乎咬着牙说：「这里不合适。」


    「可是你很……」


    「我?没事儿。」他转身把许兰亭搂在怀里，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然?后长?长?地嘆息，「你安静待着，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听到他这句话，许兰亭也跟着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虽然?天黑看?不见，周围也没人，但这毕竟是露天啊，她再胆大妄为，也不至于起?这种荒唐的想法。


    要怪就怪这个?男人太?撩人了，都把她撩迷煳了。不过看?在他忍得这么辛苦的份儿上，暂时还?是原谅他吧。


    许兰亭搂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说：「老公?，辛苦了。」


    第80章


    隔天?,他们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穿上前两天?买的?情侣装，优哉游哉的?吃完午饭,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这里有一条很有名的沿海骑行公路,半道上有个?蹦极的?地方。


    这就是许兰亭的目的地。


    他们骑骑停停,一路边欣赏风景边拍照，二十?多公里的?路程硬是骑了两个多小时。


    到达蹦极点,他们报了名，穿上安全装备,来到了蹦极台。


    许兰亭不恐高，但对这种刺激性的?运动也无感，只是做攻略的?时候，看到不少?人来这里情侣双跳，看着感觉有点浪漫,在询问过?唐厉行也不恐高的?时候,便拉着他一起来了。


    他们在蹦极台排队的?时候，有一对情侣在高台上往下看了以后,女生直接腿软蹲在地上,扒着栏杆嗷嗷大?哭，「我不跳了,我不跳了，我要回去,呜呜呜……」


    「好好好，不跳不跳。」她男朋友抱着她哄,等她情绪稳定了,带着回去了。


    另一对情侣则是男生被吓得腿软，紧紧抓着栏杆问他女朋友：「亲爱的?,我要是认怂的?话，你会不会不爱我。」


    女生坚定道：「会。」


    「那……那就跳吧。」


    男生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还是不敢往下跳，最?后是他女朋友自?己一个?人跳下去的?。


    许兰亭不知道唐厉行会不会害怕，但她以为，自?己一定会跟这个?女生一样，勇敢大?胆的?往下跳的?，可当她站在高台前，看着脚下空空的?湖面，立刻紧张了，腿也有点发抖。


    她抓紧了唐厉行，「老公，你害怕吗？」


    「不怕。」唐厉行看出她紧张，搂着她的?手紧了紧，「你怕吗？」


    许兰亭揪紧了他的?衣服，又往下瞥了一眼?，立刻将头缩了回来，「不行，老公，我有点害怕，腿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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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页

    「那我们回去？」


    「不行，我们特?意过?来了，还骑了这么久的?自?行车，我不下去。」


    「那你别往下看。」唐厉行捧着她的?头朝向自?己，「你看着我就好，我会抱紧你，没事儿的?。」


    许兰亭看着他鼓励的?眼?神，心里确实没那么紧张了，「那你可不许松手啊！」


    「不松，一辈子都不会松。」


    这狗粮撒出来，后面几个?排队的?女生发出了激动地议论声。


    唐厉行也没在意，「准备好了吗？」


    许兰亭想说还没准备好，可想想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准备都准备不好，拖得越久反而会约害怕。


    她深吸了口气，搂紧了唐厉行，将脸埋在他的?肩颈里：「准备好了。」


    「那我们跳了？」


    「嗯。」


    倒下去那一刻，许兰亭大?声喊了一句：「老公，我爱你。」


    急速下坠的?过?程中，她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迴荡在天?空，只是肾上腺素飙升，脑袋一片空白。等坠到底重?新弹起来以后，她终于缓过?劲儿来，试图睁开眼?睛看看这美?丽的?天?空，平静的?湖面，撞进眼?里的?，却是唐厉行含着笑意，深情款款的?目光。


    耳边风声唿唿刮过?，他的?声音融化在其中，温柔动听：「老婆，我也爱你。」


    -


    最?后一天?没安排行程，他们特?意去给爷爷奶奶和张水莲买礼物去了。


    逛了一早上，他们买了不少?当地特?色的?美?食和纪念品，临近饭点，随便找了家餐厅吃午饭。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唐厉行出去接了个?电话。


    许兰亭等了半天?不见他回来，正?要打电话去问，一个?服务员走来过?来，笑着道：「你好，女士，您先?生为您重?新安排了就餐的?地方，您跟我来。」


    「干嘛要重?新安排啊？」许兰亭有些狐疑地看着她，脑袋里闪过?好多拐卖妇女挖肾之类的?社会新闻。


    「这我也不太清楚，是您先?生安排的?。」


    「那你等我一下。」


    许兰亭给唐厉行打电话，「老公，你在哪儿，怎么还没回来啊？」


    「我在外面。」唐厉行说：「我重?新安排了吃饭的?地方，一会儿会有服务员去找你，你跟着她来就行了。」


    好好的?干嘛要重?新安排啊，莫不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许兰亭猜到了答案，也不多问，满心欢喜的?挂了电话，跟着服务员走了。


    本?来还以为只是挪步到包厢，或者那个?精心布置过?的?位置，谁知道服务员领着她出了饭店，上了一个?游览车，然后驶离了酒店。


    「我们到底去哪儿？」许兰亭问。


    「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虽然已经打电话找唐厉行确认过?了，可是看着车子越开越远，她心里还是不自?觉的?有些紧张，眼?睛习惯性的?四处张望，将路边的?一些路标和建筑物记在脑子里。


    大?概七八分钟后，车子在一个?码头停了下来。


    「到了，女士。」服务员提醒。


    「到了？」许兰亭拉起挡板下了车，看着大?片的?船只问：「你确定是在这儿吗？」


    「是这儿没错。」服务员笑着说：「祝您和您先?生有个?愉快的?午餐。」


    说完，司机开着车子走了。


    许兰亭下意识往前追了几步，「唉，你们就这样走啦？我老公人呢？」


    没人搭理她，车子越开越远。


    许兰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个?码头很大?，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和游艇，路上没多少?人，看着冷冷清清的?，最?重?要的?是着附近也没有餐厅啊！


    唐厉行选在这儿能吃什么饭？


    她心里还在吐槽，唐厉行的?微信发过?来了，一个?定位。


    接着一条语音：「老婆，跟着定位来吧！」


    行吧，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男人搞了什么天?大?的?惊喜。


    许兰亭回了个?「ok」，打开定位找过?去，绕了好几个?弯弯，走了一大?截路，手机上的?两个?定位点终于重?合了。


    她看着眼?前这艘大?号的?游艇，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好，许女士。」游艇里有人出来，恭敬地说：「唐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好，谢谢你。」


    许兰亭上了游艇，看着铺了满地的?玫瑰花瓣，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然后跟随着花瓣的?方向往里走。船舱里有一张精心布置过?，点着蜡烛的?餐桌，周围飘着很多漂亮的?气球，墙上写着「结婚100天?纪念日快乐」几个?大?字。


    许兰亭猜到是惊喜，可看到眼?下的?场景还是愣住了。


    百天?纪念日那天?，陈肖说唐厉行准备了游艇和烛光晚餐，结果因为她说要在家自?己做饭而取消了，后来他又出了车祸，在医院折腾了一个?晚上，回到家也只是随便庆祝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会重?新安排给她补过?。


    她感觉心脏溢满了酸意和甜意，密密麻麻的?瀰漫开来。


    她还在愣神之际，唐厉行从后面出来。


    他换上了一件白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没扣，露出了点儿锁骨，底下穿着黑西裤，双腿又长又直，头髮也是精心打理过?的?。整个?人正?式中透露着几分随性，潇洒又极具成熟男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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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7页

    他怀里抱着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缓步朝她走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让人完全挪不开视线。


    「老婆。」他在她面前站定，语气诚恳：「很抱歉，我们结婚一百天?纪念日的?时候，让你过?得那么糟糕，我今天?想重?新陪你补过?。」


    他把怀里的?花递给她，「结婚一百天?快乐。」


    许兰亭心里暖得不行，接过?花束，看着一朵朵娇艷欲滴的?花朵，眼?眶涌起了一阵热意，水光模煳了她的?视线。


    她踮起脚尖，一手抱着花，一手搂住唐厉行，「一百天?快乐，老公。」


    唐厉行为了迁就她，微微拱起背，搂住了她的?腰，侧头吻了下她的?头髮。


    游艇启动，驶离了码头。


    他们俩站在船舱里拥抱了很久，因为花束太大?，抱得手都酸了，许兰亭这才松开他，又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束，沉默着不说话。


    唐厉行捧起她的?脸，看到了她湿润的?眼?眶睫毛，「哭了？」


    「没有。」许兰亭微微歪头，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这有什么好哭的?？我才没那么矫情呢！」


    「哦。」唐厉行轻声笑了，伸出大?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睛，语气温柔又宠溺，「那一定是海风太大?了，吹得眼?睛不舒服。」


    「……」


    这男人是在哄小孩子吗？还给她找补。


    许兰亭不想搭理他，重?新把视线落在花束上，「这花有多少?啊？九十?九朵？」


    「嗯，店主说代?表天?长地久。」


    这男人看着冷冷冰冰话不多，没什么情趣的?样子，还挺会整这些仪式感的?。


    「你应该等回江宁再送的?。」许兰亭皱眉道：「我们明天?就回去了，这花带不回去多可惜啊！」


    「回去了我再重?新给你买。」


    「那不一样，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花。」


    「那就带走。」


    「这么大?束花，能带上飞机吗？」


    「应该能吧，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


    游艇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驶到大?海上。


    许兰亭也顾不上跟他讨论这些了，将花放在一边，直接跑到甲板上看大?海，吹海风去了。


    今天?的?太阳不大?，光线温和，海风也带着些潮湿，吹在身?上很舒服。


    游艇的?四周围着玻璃，许兰亭放心大?胆的?站在船头，张开双臂拥抱着大?海。


    她披着长发，穿着一条长及小腿肚的?裙子，海风吹来，她的?头髮和裙摆一起在空中飘扬着，像是在空中飞翔的?海鸥，自?由自?在，明媚张扬。


    唐厉行倚在旁边的?围栏上，安静地看着她的?笑容，又情不自?禁的?过?去搂住了她的?腰。


    许兰亭抚上了腰间的?手，安静的?靠在他怀里，看着海面。过?了会儿，她忽然问他：「老公，你看过?《铁达尼号》吗？」


    「看过?。」唐厉行点头。


    「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jack和rose站在游轮上的?样子？」


    「嗯。」唐厉行学着电影里男女主人公的?样子，轻轻握着她的?手张开，迎接着海风的?吹拂，「这样子更像。」


    男人手很大?，手心微微干燥，将她的?小手圈在手心，那种若有似无的?触碰让她无比的?心动。


    许兰亭唇角扬起，看着他的?眼?睛说：「还有呢？」


    「还有什么？」唐厉行反问。


    许兰亭没说话，只是眉目含笑，视线缓缓下移，来到他的?唇上，但却没有主动做什么。


    唐厉行明白了她的?意思，将手收回来搂住她的?腰，吻上她的?唇。


    海风继续吹，长发在空中放肆飘扬，裙摆围绕着他们轻轻起舞，海鸥在游艇上方盘旋着，而他们恍若味觉，站在船头忘我的?亲吻。


    午餐是在游艇上吃的?，有鲜花、有蜡烛、有红酒。


    虽然不是在一百天?纪念日当天?庆祝的?，但这顿午餐依旧甜蜜，是多年以后回忆起来，依然难忘、浪漫的?存在。


    -


    翌日，他们坐飞机回了江宁，那束玫瑰花也让花店老闆用箱子包装了一下，一起託运回了江宁。


    许兰亭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花送去就近花店，让老闆帮忙重?新包装了一下，幸好花没受到什么影响，花瓣依然鲜艷漂亮。


    蜜月旅行结束，也迎来了国庆假期。


    陶艺班还有一个?星期就开课了，这一走就是三个?月，许兰亭在家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一早就往城中村跑，想陪张水莲多待几天?。


    张水莲吐槽她：「你之前说要考大?学，搞得热火朝天?的?，我还以为你要考清华北大?呢，这会儿又说不考了，跑去学什么陶艺，不会过?几天?又不喜欢了，要学别的?什么东西吧？」


    「……」


    张女士吐槽得还真是精准。


    许兰亭想考大?学是稀里煳涂中决定的?，学陶艺却是内心真正?的?嚮往，但现?在才刚开始，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时的?新鲜，但既然现?在想学，就先?学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在说。


    「有可能哦！」许兰亭顺着她的?话说：「说不定我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要做好随时迎接我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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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8页

    「我才懒得迎接你。」张水莲瞥了眼?站在门口打电话的?唐厉行，「让你老公迎接你去。」


    许兰亭笑笑没说话。


    「不过?你这陶艺学了到底能干嘛？」张水莲又问：「之前在电话里听你说了半天?也没听懂？就光做些碗和杯子，花瓶什么的?吗？」


    许兰亭解释：「碗和杯子只是其中最?基础的?一部分，学会陶艺还能做很多很多东西，有天?赋的?话，能成为艺术家也不一定哦！」


    「艺术家？听着好遥远啊！」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毕竟艺术家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我这啥都不懂的?，学会以后能开个?陶艺小店，养活自?己就可以了，你可千万别对我抱那么大?的?希望。」


    「话可不能这么说。」张水莲否定她的?话，「你小时候唱歌、跳舞、画画，那样不行？老师都说你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妈相信你，只要好好学习，用心钻研，将来一定为成为一个?优秀的?艺术家。」


    这是要捧杀她啊！


    不过?不管她想做什么，都有家人的?支持，还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儿。


    许兰亭郑重?点头，跟她互相画饼，「谢谢妈妈的?鼓励，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让你成为一个?培养出优秀艺术家，伟大?的?母亲。」


    张水莲知道她在逗自?己开心，配合道：「加油，妈等着那一天?。」


    「嗯，加油。」


    「对了。」张水莲又道：「妈有件事儿想和商量一下。」


    「什么？」


    「你鹃姨他们家的?房子要到期了，她说念佳准备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接她过?去住，可是念佳还在上学，又要兼职打工，又要照顾她会很吃力，我琢磨着，反正?你和阿盛都不在家，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你鹃姨过?来跟我一起住，这样互相有个?照应，家里也能热闹点儿。」


    「可以啊！」许兰亭爽快答应：「我一会儿回去收拾一下，把我剩余的?东西都拿走，让鹃姨住我房间。」


    「也不用都拿走，可以放我房间。」


    「你房间才多大?啊，再把我的?东西放进去，你一会儿都没地方下脚了，我还是带走吧，反正?你女婿家空间大?，可以随便放。」


    张水莲沉默不说话了。


    许兰亭看她脸色不太好，撞了下她胳膊，「你这什么表情啊？」


    她依然没说话，眼?眶却有些发红了。


    「妈，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唐厉行接完了电话进来，看着张水莲要哭不哭的?表情，也有些不明所以，「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什么。」张水莲胡乱抹了把眼?睛，嘆气道：「我只是想，你们俩结婚这么久了，我每次去你房间看到你的?东西，总觉得你还没有嫁人，就是正?常出门了而已。可现?在一想到，家里以后就没有你的?东西了，突然才反应过?来，你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心里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许兰亭也跟着说不出话来了。


    当初和唐厉行偷偷领证，张水莲生了很大?的?气，气性过?后，直接催着她搬走了，一副巴不得女儿赶紧嫁人的?感觉，也从来没有哭哭啼啼的?伤感过?，她还以为她心里只有高兴，没想到她的?伤感来的?这么晚。


    许兰亭心里酸酸涩涩的?，堵得慌，「谁说我是别人家的?人，我就算结婚了也永远都是你女儿。」


    「妈，亭亭说得对。」唐厉行跟着搭腔，「您要是想他了，就给她打电话。我们住得又不远，随时可以回来看您，或者直接让她回家陪您住一段时间都可以。」


    「不用不用。」张水莲把挑拣好的?桂圆放回原位，又将葡萄端过?来继续挑拣，「我就是忽然情绪上来了，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的?。」


    「那我的?东西还是不搬了，就放在你房间吧。」许兰亭故意逗她开心，「好让你睹物思人。」


    「得了吧，我才不需要。你们这小夫妻俩新婚燕尔的?，你还能狠心走三个?月，需要睹物思人的?是小唐，你拿回去让他睹物思人去。」


    「……」


    许兰亭瞅了眼?脸色有些尴尬的?唐厉行，讪笑道：「妈，我发现?你最?近变幽默了，还会和我们小辈开玩笑了。」


    「我一直很幽默好吗？」张水莲瞅着他们那别别扭扭的?劲儿，忍不住笑着说：「妈是过?来人，知道的?事情可比你们想像的?多太多了，你们就不用在我面前难为情了。」


    「……」


    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张女士啊！


    -


    下午，许兰亭带着唐厉行回娘家，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打包带走了，第二天?又去陈玉鹃家帮忙收拾东西搬家。


    国庆假期，刘念佳放假在家陪陈玉鹃。


    她们娘儿俩都怕麻烦张水莲不愿意搬过?来，后来张水莲说自?己店里有个?员工要离职了，忙不过?来，让她住过?来，顺便帮忙看一下店，就当做是房租了，她们才答应下来。


    整个?搬家的?过?程，唐厉行都在，还是重?活累活的?主力军，连搬家公司都是他找的?。


    等搬家公司把东西拉到张水莲家时，天?已经黑了，她早早做好了一大?桌菜等大?家，她们也顾不上收拾，先?坐下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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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玉鹃之前听说许兰亭结婚了，但一直没机会见到唐厉行，今天?第一次见面，就麻烦他干了这么多活，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从早上开始，感谢了一路了。这会儿在饭桌上坐下，又忍不住道谢：「小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多亏了你和亭亭帮忙，要不然我们娘儿俩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应该的?，鹃姨，您不用客气。」唐厉行礼貌道。


    「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水莲边吃边说，「你把亭亭当侄女，小唐就算你的?侄女婿，客气啥？」


    「对啊，鹃姨。」许兰亭也笑着说：「您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叫他，直接拿他当阿盛使，千万别客气。」


    陈玉鹃笑了笑，低头吃菜，想到了什么又问：「对了，听你妈说你要去学什么陶艺啊？」


    「对，去三个?月，年底就学完回来了。」


    「然后要开店？」


    「嗯。」


    「开店很辛苦的?，要操很多心。」陈玉鹃建议道：「要我说啊，既然小唐家庭条件不错，你就先?生个?孩子，等孩子大?一点上学了，你再……」


    「妈。」一直沉默的?刘念佳开口打断她，「兰亭姐和姐夫刚结婚，二人世界都没过?几天?，你干嘛要催人家生孩子啊？就算要生，也是他们夫妻俩自?己做决定，咱们局外人就别瞎掺和了吧。」


    「我觉得你妈说的?对。」张水莲瞅着看了眼?许兰亭，「我也觉得你兰亭姐应该先?把孩子生了，之后想干嘛再去干嘛，要不然等年纪大?了就成高龄产妇了，你兰亭姐非不听，我行我素的?。」


    许兰亭无语地看着她。


    这催生孩子契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刘念佳替她反驳了，「水莲阿姨，我不贊同你说的?话，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新一代?的?女性，不能只局限在家庭和孩子身?上，应该有自?己的?追求。我觉得兰亭姐的?想法很好，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已经很了不起了。很多女人被困在老公和孩子身?上，稀里煳涂的?过?了一辈子，到老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那多可怜啊。」


    「……」张水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刘念佳最?后一句话简直一针见血，直接往她心窝里戳，她打从心里认可她说的?话，却又打从心里坚持要早点生孩子的?想法，矛盾得很。


    许兰亭瞅着张水莲的?表情，偷偷朝刘念佳竖起了大?拇指。


    陈玉鹃见饭桌有些尴尬，连忙接上话茬：「女人的?责任不就是照顾好家庭和孩子吗？老话说，『女主内，男主外』，夫妻之间要互相配合，家庭生活才会幸福。」


    「那为什么不是『男主内，女主外』呢？」刘念佳反问：「这也是互相配合啊！女人生孩子已经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了，男人为什么就不能牺牲一点呢？」


    陈玉鹃也说不出话来了。


    张水莲理直气壮的?接上：「这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几千年了，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到你们这一代?了，就不行了呢？」


    「就因为几千年来一直这样，才压榨了女人的?生存空间，迫不得已被困在家里相夫教子，所以我们女人不是更应该争取自?己权益和自?由吗？」刘念佳说完，看向在场唯一的?男人唐厉行，「姐夫，你觉得呢？」


    唐厉行正?安静的?吃着饭，突然被cue，愣了下，将饭咽下去才说：「我觉得你说的?对，现?在的?社会对女人来说确实比较苛刻。」


    张水莲：「……」


    许兰亭看看自?己母亲的?冷脸，又瞅了眼?唐厉行看似泰然自?若的?表情，心里忍不住想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这女人的?战争吓到。


    刘念佳又说：「姐夫，我再冒昧问一句，你别介意。」


    「你说。」


    「如果兰亭姐将来想好好发展事业，你会愿意放弃自?己的?事业，留在家里照顾家庭和孩子吗？」


    这个?问题许兰亭到没考虑过?，也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唐厉行看向许兰亭，认真回答：「当然，我希望她能做她想做的?事情，其他事儿交给我就好。」


    「看吧。」刘念佳有些得意：「姐夫作?为男人都认同我说的?话。」


    张水莲被怼得无话可说，最?后妥协道：「行了行了，我们就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又没有非逼你们生孩子不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都很有个?性，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人生是你们自?己的?，我们也干涉不了。」


    许兰亭鼓掌活跃气氛，「妈，恭喜你，离我们年轻人又进了一步。」


    「得了，我只是说不过?你们，我可不贊成你们的?想法。」张水莲瞥了她一眼?，「赶紧吃饭吧，吃完还得收拾东西。」


    饭后，张水莲和陈玉鹃母女开始收拾东西，许兰亭也帮不上什么忙，洗了碗就准备回家了。


    刘念佳以丢垃圾为由跟着她一起出门。


    到了楼下，她才说：「抱歉，兰亭姐，我跟我妈要霸占你的?房间了。」


    「没事儿，反正?我又不住，空着也是空着。」许兰亭说：「鹃姨能住过?来，她们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家里也热闹点，省的?我妈天?天?说，回到家空荡荡的?，人气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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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念佳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自?从她查出来尿毒症，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我想接她过?去跟我一起生活吧，可我又要上学，也顾不上她，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水莲阿姨能帮我照看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不用感谢，你好好上学就行，鹃姨跟我妈住一起没问题的?。」


    「嗯。对了，我妈刚刚在饭桌上催你生孩子的?事儿，你别忘心里去啊，她的?思想比较传统，老觉得生儿育女是女人的?本?分。」


    「不会，我妈催得更过?分，我都习惯了。」


    刘念佳扔完垃圾也没着急回去，等唐厉行去开车了，她才犹豫着问：「兰亭姐，徐盛哥又去打拳击了，你知道吗？」


    「知道。」许兰亭点头。


    「你怎么不劝劝他呢？」刘念佳拧着眉，神情凝重?，「拿金腰带成拳王哪有那么容易啊，大?部分的?拳击手都赚不了多少?钱，还搞得伤痕累累的?。」


    别人或许赚不了多少?钱，但徐盛却不是。


    陈玉鹃的?医药费，他们家两百多万的?债务，全是靠他的?拳头，靠他把自?己卖了才解决的?。


    许兰亭没打算跟她说这些，只是笑着道：「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徐盛哥，他倔起来跟头牛似的?，只要做了决定，我们旁人也劝不动。那就只能尊重?他，祝福他呗，还能怎么办？」


    「可是……」她可是完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念佳，你刚刚在饭桌上不是还说，我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儿很了不起，怎么到你徐盛哥这儿就不行了？」许兰亭安慰她：「打拳击虽然容易受伤，但拿金腰带是他的?梦想，我们就随他去吧！」


    刘念佳垂下眼?眸不说话，表情依旧凝重?。


    许兰亭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他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怎么规划自?己的?人生，我们不用担心他了。」


    刘念佳勉强点头，「嗯。」


    「对了，这事儿你自?己放心里就好，可不能让我妈和你妈知道了。」


    「嗯，我知道。」


    唐厉行的?车正?好开过?来，刘念佳和他们打了声招唿就上楼了。


    回家路上，许兰亭才顾上问唐厉行：「老公，今天?这顿晚饭吃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女人们的?战争很可怕？」


    「还好。」唐厉行笑着回：「挺热闹的?。」


    「没吓到你就好。」许兰亭刷了会儿手机，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老公，我有个?问题差点儿忘记问你了。」


    唐厉行从内视镜里看她，「什么问题？」


    许兰亭犹豫了下，转身?看向他，「我把你从酒吧带回家的?那个?晚上，你抱着我说想生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第81章


    唐厉行沉默了,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不记得了吗？」许兰亭又问。


    前方路口亮起了红灯，唐厉行将车停了下来，沉默了下才点头,「嗯,不记得了。」


    「那你说?生孩子,是喝多了乱说?的，还是真的想生个孩子？」


    「乱说?的。」唐厉行关头看向他,语气有些急，「我说?过,生不生孩子，什?么时候生，我都听你的。」


    他的无条件顺从让许兰亭觉得有压力。


    她拉着?他的手?，认真道：「老?公，我很高兴,你处处都以我为主,也支持我做的任何决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向我表达你的真实感受。夫妻是互相的,你一味地迁就?我,只会让我搞不清你心里在想?什?么，时间?久了,我们的感情?可能会出问题的。」


    「我不是迁就?你。」唐厉行低声道：「我只是希望看到你开心，其他的,我真的无所谓。」


    他的眼神?很真诚，许兰亭都有些茫然?了。


    她顿了顿,又问：「可生孩子是夫妻双方?的事儿,我觉得你应该会有自己的想?法。我想?知道，如果?不考虑我的意愿,你想?要个孩子吗？」


    「如果?我说?，我真的不在乎生不生孩子，你会相信吗？」


    「我不知道。」许兰亭诚实的回答，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我经常感觉，我看不懂你，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不像是真人，而?是专门为我量身定制的机器人男友，所以能迎合我所有的喜好。」


    「亭亭，我……」


    后方?忽然?响起了几声汽车的鸣笛声，他们这才发现绿灯亮了。


    许兰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问题有些抗拒，也不想?为难他，直接道：「先开车吧，一会儿回家再说?。」


    一路沉默到家。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稳后，许兰亭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唐厉行却拉住了她的手?，「我刚刚撒谎了，其实我记得。」


    「什?么？」许兰亭没反应过来。


    「那天说?要生孩子的事儿，我记得。」唐厉行长久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避开了她的视线，靠在椅背上说?：「那天晚上，你从酒吧把我带回家，我知道你很生气，我慌了，所以才失去理智，说?想?要生个孩子。」


    这是许兰亭没预料到的答案，愣了愣才问：「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怕我会离开你，所以想?要生个孩子绑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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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页

    唐厉行没敢看她，轻轻点了下头。


    许兰亭哭笑不得，「如果?我要离开你，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会离开。唐厉行，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对你的爱呢？」


    「我不知道。」唐厉行摇头，「我就?是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


    许兰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成熟稳重?，极具魅力的男人，强大得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打倒，为什?么在他们的感情?上，他会这么没安全感呢？


    许兰亭感觉心尖微微泛疼，拉着?他的手?将他拽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老?公，我不知道以后会这么样，但我现在真的很爱你，离不开你，你可以放下心来，别再这样患得患失了，好吗？」


    她的目光很真诚，唐厉行点头，「好。」


    -


    整个国庆假期，许兰亭忙得晕头转向。


    陪张水莲待了两天，马上抽空和唐厉行把婚纱照拍了，接着?去「谷晓陶艺」拿回已经烧好的杯子，出发前的一天，他们又去了趟心理诊所。


    经医生的诊断，唐厉行的精神?状态已经趋于稳定，不需要再吃抗焦虑和抗抑郁的药，至于ptsd，这段时间?的治疗似乎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他走进厨房，面?对那些厨具，依然?会头昏、发抖、犯噁心，医生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只能慢慢想?办法。


    唐厉行嘴上说?着?没关系，不着?急，但许兰亭还是察觉到他内心的急切。


    她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那么早报陶艺班，至少等他的病治好，或者多陪他一段时间?，让他心里有足够的安全感。


    晚上，唐厉行去洗澡的时候，许兰亭去储物间?找了两大个箱子，把厨房的东西全部往里收，刀具、砧板、锅铲、汤匙，以及大大小?小?的锅，包括各种调味料，米面?粮油等等，她想?把厨房恢復到她住进来之前的样子。


    收到一半，唐厉行洗完澡从卧室出来，「老?婆，你在干嘛？」


    「收拾东西。」许兰亭整理累了，撑着?桌子交代他，「这箱一会儿帮我搬到储物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许动。这箱是调料和米面?，放久了可能会坏，你什?么时候有空送我妈那儿去，让他们用，冰箱里的菜明天让林阿姨拿回去吃。」


    唐厉行瞅着?重?新变得空荡荡的厨房，明白了她的意图，「老?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留着?这些，我想?尝试的时候也方?便。」


    「不准试。」许兰亭强势道：「在我回来之前，你要么在外面?吃，要么去我妈那儿吃，绝对不能自己动刀动锅。」


    「我有分寸，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那也不行，心里问题是你自己控制不了的，除非你完全好了，要不然?只能在我的监督下尝试。」许兰亭拉起他的手?，看着?手?心那道浅浅的疤痕，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嘆气道：「多好看的手?啊，被这一道疤给毁了，你要是再不小?心整条疤出来，我就?不理你了。」


    她语气霸道，却是明显的心疼与爱意。


    唐厉行看着?手?心的疤，还能感觉到她嘴唇触碰时的温热，心也跟着?被一团暖意包裹着?。


    「好，我不碰。」他捧起许兰亭的脸，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我等你回来。」


    「这才乖嘛！」许兰亭摸了摸他的头，踮起脚尖加深这个吻。


    唐厉行直接抱起她，让她坐在岛台上，双手?随意搭在她身侧，任她搂着?自己的脖颈，占据这个吻的主导权。


    吻着?吻着?，他已经不甘嘴唇的触碰了，双手?顺着?她光滑的胳膊往上抚，握住了她圆润的肩头，手?指轻轻一勾，睡裙细细的肩带顺着?胳膊往下掉，身上这块薄薄的布料也跟着?滑落至腰间?。


    许兰亭感觉胸前一片凉意，小?幅度地推着?他，「还没收拾好呢！」


    「不急，明天再收拾。」男人声音低沉，吻一路游移，之后稍稍停顿后，虔诚地闭上了眼。


    许兰亭的身体蹿起一股电流，酥酥麻麻的，眼前像是有烟花在绽放，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捞起他的衣摆，勾开松紧带，指尖轻轻划过深刻的人鱼线。


    空气中染上暧昧的喘息和低语，衣物也随之散落一地。


    许兰亭双手?撑着?岛台往后仰，唐厉行却抱起了她。


    忽然?失重?，她的手?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双眼雾蒙蒙地看着?他，语气娇嗔道：「不在这儿吗？」


    男人的眼神?同样迷离，抱着?她往卧室去，「去房间?拿套。」


    许是离别前的不舍，两人晚上都有些上头，在卧室和浴室来来回回的转悠，一直到精疲力尽了才肯罢休。


    许兰亭靠在他的胸膛上，休息了很久才有气无力道：「老?公，焦虑症是不是会影响到你的生理需求啊？」


    唐厉行没听懂，面?色却有些不自然?，「为什?么这么说?？」


    「你出车祸那天，不是因为焦虑症犯了吗？」她微微仰起头看他，眼眸湿漉漉的，余韵未散，「之后的几天，你的精力太旺盛了，每天都没完没了的要。说?实话，我那几天压力还挺大的。后来你跟我坦白没有味觉以后，好像就?恢復正常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跟焦虑症，或者吃药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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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页

    唐厉行沉默了，垂着?眼眸没看她。


    许兰亭等了会儿，又问他：「干嘛不说?话啊？」


    「没有影响。」唐厉行重?新看向她，下定决心似的轻轻吸了口气，「我不想?骗你，可我说?了你会生气。」


    「我不生气，你说?说?看。」


    「其实。」他顿了顿，「跟我那天说?想?要个孩子，是一样的意思。」


    「……」


    许兰亭到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语。


    唐厉行讨好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哄她：「老?婆，我知道我的想?法很愚蠢，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你确实很愚蠢。」许兰亭无奈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男人？如果?你只能给我提供性价值，那你对我来说?才是真的毫无价值了。」


    「我错了，老?婆。」


    许兰亭知道他没安全感，也不忍心在说?什?么了，只是摸着?他的脸，一遍遍表达着?自己的爱意：「老?公，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爱你，我爱你的一切。你没有味觉我也爱；你一辈子拿不了刀，不能给我做饭，我也爱；将来等你老?了，变丑了，头髮花白，满脸皱巴巴的，牙也掉光了，我还是照样爱你；就?算你有一天丧失了性功能……，呸呸呸，这句话收回，我胡说?八道的。」


    唐厉行听她前面?的话还一脸感动，后面?这句话一出来，瞬间?被逗笑了。


    许兰亭却没受影响，继续认真道：「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爱我，不背叛我，我向你保证，我也会始终如一的爱着?你。所以也请你像我一样，大胆热烈的爱，不要再担惊受怕，患得患失了，好吗？」


    「好，我答应你。」唐厉行搂紧了她，在她发顶轻声道：「老?婆，谢谢你。」


    「不客气，老?公。」


    两人安静的拥抱了会儿，唐厉行又凑过来吻她。


    许兰亭闭着?眼随他去，然?而?不一会儿，男人似乎缓过劲儿来了，手?又不老?实的开始撩拨，身体的某处也有了蠢蠢欲动的信号。


    她推着?对方?的胸膛，含煳道：「又来？」


    「再一次。」唐厉行低声诱哄。


    「可是我今晚已经冲过三次澡了，再洗就?要脱皮了。」


    唐厉行直接翻过身，手?肘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完全圈在自己的臂弯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用蛊惑人心的气音小?声说?：「亭亭，我只是想?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你老?公的性功能，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


    就?开个玩笑，咋还当真了呢？


    何况她又不是没有见识他的性功能，别说?有问题了，简直就?是一头餵不饱的饿狼啊，都要把她榨干了。


    男人没有给她回应的机会，霸道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她犹豫了下，闭上了眼。


    好吧，反正未来要分开三个月，大概也没什?么做的机会，今天就?好好放纵一下吧！


    -


    翌日，唐厉行和许兰亭一起去了陶艺培训机构所在的城市，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寺二耳儿五久仪四齐陪着?她一起去办理了入学手?续，在机构附近租了套房子，一起买家具、日用品等。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简单布置了以下，还算温馨。


    唐厉行留下来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九点上课。


    许兰亭起床后，陪唐厉行吃了个早餐，叫了辆车准备送他去机场，结果?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后，离别的气氛就?上来了，双方?的情?绪也变得伤感。


    许兰亭沉默了下，拉着?他的手?嘱咐：「老?公，你回去以后要好好工作，好好吃饭，更要好好休息，晚上如果?还失眠的话，就?抱着?你上次买的那个熊睡觉，当它当做是我就?好了。有空的话，经常去陪我妈吃吃饭，还有爷爷奶奶。然?后，每天都要记得想?我，给我打电话，还有……唔……」


    唐厉行低头噙住了她的唇，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许兰亭有些紧张，愣了下就?推开了他，「你干嘛？还在大街上呢！」


    「亭亭。」唐厉行垂眸看着?她，「我不回去了好不好？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去上课，我在家等着?你回来。」


    「不行，我上课了没时间?陪你，你自己一个人会很无聊，日子会更难过的。」许兰亭抱着?他的胳膊，柔声哄他，「老?公，你回去好好上班，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各自努力，好不好？」


    唐厉行还是点了头，「好，那我走了。」


    「嗯，老?公，再见。」


    唐厉行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上了车。


    许兰亭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车子开远，消失在车流里，才依依不捨的收回视线，转身去了培训机构。


    培训机构有很多班，许兰亭选的三个月是学习时间?最长的，班上总共才十个学生。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从事着?各方?各业的工作，男的女的都有，年龄跨度也大，有快五十岁的阿姨，也有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大家聚在一起似乎没什?么代沟，聊得还算愉快。


    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男老?师，姓陈，他招唿着?大家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进入了正题：「各位同学，你们有谁以前接触过陶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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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人都摇头说?没有，有几个人表示体验过两天的捏陶。


    老?师又说?：「如果?只是单纯的想?体验一下，短期班有很多。你们既然?选择了三个月的长期班，应该都是想?往这方?面?发展吧？」


    「对，我学完以后想?开了自己陶艺店。」


    「老?师，我是学美术的，我打算往艺术方?面?发展的。」


    「陈老?师，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没什?么太大追求，我这一年多没上班，闲在家里没事儿干，想?说?学点儿什?么东西习打发时间?。」


    其他同学发出了笑声。


    陈老?师也跟着?笑了，「没关系，不管你学习陶艺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你喜欢热爱陶艺，我们都欢迎。」


    一位中年阿姨接着?问：「老?师，我今年四十七了，手?脚也比较笨拙，你说?我还能学得会吗？」


    「当然?，陶艺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只要你用心学习，勤加练习，老?师保证你能学会。」


    「好，那我就?放心了，以后就?麻烦陈老?师多费心了。」


    「应该的，不用客气。」


    陈老?师望向众人，继续道：「我刚刚从你们的自我介绍中了解到，你们都没又接触过陶艺，其中有两个同学学习过美术。美术和陶艺其实也是息息相关的，接下来的学习过程，这两个同学可能会比其他同学更快上手?，但学得慢的同学也不要气馁，我们定制的课程是针对零基础的，只要你们不落下课程，跟上老?师的节奏来，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你们把整个陶艺流程摸清楚了，至于能学到什?么程度，跟你们的天赋、动手?能力都有关系，希望你们能用平常心对待，度过这愉快的三个月。」


    「接下来，我先简单跟大家讲解一下我们陶艺的发展史……」


    上午，陈老?师先教了些理论知识，一一介绍了制作陶艺的工具，观赏了一些老?师和毕业班同学的作品，然?后亲自上手?示范。


    下午是学生们的动手?时间?。


    首先是揉土，目的是挤压出土中的空气，均匀分布水分，揉好土以后就?上拉坯机了。


    许兰亭上次在「谷晓陶艺」学了一天，对拉坯机的操作还算熟悉，很快就?像模像样的上手?了。


    陈老?师在巡视的过程中，看到她的动作，指点道：「这位同学的手?法不错，不过定中心的时候会比较吃力，你右手?可以拿一块湿海绵做辅助，增加泥的润滑度，会好定一点。」


    许兰亭按照他说?的，打湿一块海面?放在泥上，拉坯机的转动中，泥的表面?瞬间?变得光滑，泥也比刚刚好控制一些。


    「不错不错。」老?师毫不吝啬的夸奖，「你的领悟性很高啊，我刚说?完你就?掌握技巧了，还有你这手?法也特别标准。说?实话，我带了那么多学生，新手?小?白里这么快就?上手?的不多，你算其中一个，非常有天赋。」


    周围的同学闻声都朝她这边张望。


    许兰亭一心与泥作战，忽然?被夸有些惶恐，忙解释：「老?师，其实我也不算完全的新手?，我前段时间?在陶吧拉了一天的坯，对它比较熟悉而?已。」


    「学一天能做到这样也不错了。加油，老?师看好你哦。」


    「……」


    许兰亭本来还担心老?师把她捧得太高，慢慢才发现，这个陈老?师就?是个鼓励型的老?师，在整个巡视的过程中，几乎每个学生都夸过，学得好的同学就?大夸特夸，学得一般、或者不太行的，也要夸一下对方?的学习态度，整个教室里其乐融融的。


    下午五点，一天的学习时间?结束了。


    本来晚上是可以继续留在教室里练习的，但由于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几个比较活跃的同学就?招唿着?大家一起吃顿饭，彼此熟悉熟悉。


    一群人收拾好教室的卫生，浩浩荡荡的离开学校。


    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去哪里吃，许兰亭也参与其中发出表意见，可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本早上就?坐飞机回江宁的唐厉行，此刻正站在大门口。


    他还穿着?早上那套衣服，休闲款的白色半袖衬衫，黑色的休闲裤，白色的休闲鞋，头髮没有打理过，蓬松而?自然?的搭在额前。


    傍晚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完全的男大学生既视感。


    许兰亭愣了愣，快步走了过去：「你不是回江宁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啊？」


    「我到机场了，可我实在捨不得你，就?回来了。」他一脸的乖巧，语气中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亭亭，让我多待几天吧，我想?陪陪你，最多就?一个星期，好不好？」


    捨不得的不止他一个，早上看着?他坐上计程车离开，许兰亭心里也空落落的，整个上午的学习都有些心不在焉，而?刚刚看到他的一瞬间?，心脏像是注入了氢气，瞬间?飘了起来。


    碍于旁边还有同学，许兰亭忍住了抱他的冲动，犹豫道：「你不回去的话，家里的鱼怎么办？几天不餵要饿死?的。」


    唐厉行笑着?道：「我已经交代林阿姨了，她会每天过去餵的。」


    「许兰亭，这位是你男朋友吗？」身后的几个同学跟了过来。


    「他是我老?公。」许兰亭走到唐厉行身边，大方?的拉起他的手?介绍，「送我来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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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老?公可真好，还送你来，我家那位就?不行了，我说?要学陶艺开店还说?我吃饱了没事干，叽叽歪歪了半天，更别说?送了。」


    许兰亭笑笑没说?话。


    唐厉行主动打招唿，「你们好。」


    「你好你好。」说?话的同学打量了一下唐厉行，笑眯眯的对许兰亭说?：「你老?公很帅诶，跟明星似的。」


    「可不是，他俩的颜值特别搭，我都想?嗑cp了。」


    「果?然?，美女的对象只能是帅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纵使许兰亭听惯了赞美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谢。」


    一个女生提醒道：「对了，军哥找好饭店了，带上你老?公一起去吧！」


    许兰亭犹豫道：「这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要不然?你和我们去吃饭，让你老?公自己独守空闺啊？」


    「就?是啊，反正大家都是aa，你老?公又不是吃白食。」


    「同学们，许兰亭同学带上他老?公一起，你们没意见吧？」


    「没意见，来都来了就?一起吧！」


    「都是同学，客气啥！」


    「走走走，人多热闹。」


    许兰亭知道唐厉行不喜欢热闹，尤其是和陌生人在一起，即便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还是问了下他的意见：「老?公，你想?去吗？」


    「去吧。」唐厉行点头答应。


    他们去了附近一家日料店，开了个包厢。


    早上在教室，大家不太熟，自我介绍也是简单说?一下，这会儿坐在一起，小?酒一喝，就?彻底热络起来了，纷纷聊起自己来学陶艺的初衷，以及对未来的畅想?。


    许兰亭的性格本来就?外放，接话题抛话题完全不在话下，再加上她出众的外貌，以及一个同样出众的老?公在，他们几乎成了话题的中心点。


    唐厉行维持着?他一贯的人设，不怎么主动说?话，可只要别人问起什?么，他也能聊上两句，其余时间?就?安静待着?，注意力则全在许兰亭身上，时不时的帮她夹菜，递纸什?么的。


    一群今天才认识人，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


    大家喝酒、聊天，好不热闹。


    因为唐厉行在，许兰亭多喝了点儿，谁知道这清酒喝着?没感觉，后劲儿却有点儿大，等饭局结束的时候，她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组局的人去结帐时，被告知唐厉行已经结帐了。


    她张罗着?要算帐单，准备把钱转给唐厉行，后者直接拒绝了，「不用，今天这顿饭我清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说?好了aa的。」


    「对啊，我这个人不喜欢占人家便宜的，该给的还是要给，快算一下多少钱。」


    「没关系，一顿饭没多少钱。」唐厉行坚持道：「况且你们都是亭亭同学，还希望你们以后多照顾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需要别人照顾，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许兰亭半醉不醉的靠在他身上，笑着?对众人说?：「你们大家就?别客气了，今天这顿饭就?让他请吧，下次有机会，你们再请我吃就?好了。」


    几个人互相望了望，妥协了，「那好吧，今天就?多谢你们款待了。」


    许兰亭说?：「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同学嘛！」


    唐厉行看了她一眼，主动道：「那今天就?这样，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好，快回去吧！」


    许兰亭招手?，「明天见。」


    「明天见。」


    唐厉行扶着?许兰亭往外走，拦下一辆车，带着?她上了后座。


    车子在陌生的街道行驶着?，明明暗暗的光线从窗外打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亭亭。」唐厉行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难受吗？」


    许兰亭轻轻摇头，「还好。」


    今天这酒口感极好，入口清甜，喝了这么多下去，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有唐厉行在身边照顾，她甚至还有些享受这样的微醺。


    「以后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别喝那么多酒，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她靠在唐厉行的肩上，抓着?他的手?喃喃低语：「我今天是因为有你在，而?且我很高兴，所以才多喝了点儿，以后不会的。」


    「什?么高兴的事儿？」唐厉行轻声问：「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吗？」


    「因为，我终于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了。」许兰亭掰开他的手?指，垂着?眼睫看着?他手?心的那道疤，大拇指覆上去轻轻抚摸着?，「唐厉行，我有跟你说?过吗？我妈年轻的时候，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芭蕾舞演员。」


    唐厉行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我也没有看过她跳舞，我是听我爸说?。」她的语气很慢，像是在边回忆边描述，「我爸说?，她非常有天赋，本来可以站上更高的舞台，可后来她的腿受伤了，再也跳不了舞了，于是等我出生后，她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让我去学芭蕾，完成她的梦想?。」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芭蕾，但我为了讨她开心，只能假装自己很喜欢，很努力的学习。」


    她顿了顿，「我爸妈离婚后，我特别难过，我不止一次质问我爸，问他为什?么不挽留妈妈，我因为这件事儿经常跟他吵架，跟他对着?干，他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要做，就?为了惹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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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长大了些，我好像有点理解他了，可是他却出意外没了。」许兰亭的声音明显哽咽了，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和阿盛、水莲妈妈，背上他留下来的巨额债务。从那以后，我的人生目标只有赚钱还债，从未想?过还有其他什?么可能性，我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而?今天，虽然?才上了一天课，但我可以确定，我找到了我的人生目标。」


    她仰头看着?唐厉行，唇角含着?笑，双眸水光潋滟，「老?公，我二十八岁了，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但我很高兴，它终于好起来了。」


    她的眼里含着?晶莹的热泪，却没能挡住瞳仁里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


    唐厉行感觉到心脏一阵阵的疼，几乎无法唿吸。


    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在她耳边轻声道：「祝贺你，许兰亭，愿你接下来的人生，一路平坦，阳光灿烂。」


    第82章


    唐厉行说要待一个星期才?走,结果第二天，许兰亭晚上九点多才?回家，第三天直接到十一点多了。


    倒不是她太拼了,而?是制作陶艺的过程真的太治癒了,尤其是看着一块泥在自己的手中慢慢成?型,整个人就会不自觉的沉浸其中，忘记时间,忘记一切纷扰。不只是她，班里还有好几个人跟她差不多,半夜才?回家。


    连着三天，唐厉行每天早上送她来上课，中午陪她一起吃饭，晚上就坐在对面的咖啡屋等她。


    许兰亭每次下课后匆忙下楼，看着对面玻璃窗里形单影只的男人,总觉得他?看着可怜兮兮的,忍不住心疼。


    她也想多花点时间陪陪他?，可既然花钱来学习了,她又不想把时间浪费掉,更?何况班里的其他?同学都很?卷，包括那两个有美术基础的同学,每个人都废寝忘食的，不到半夜不回家,她不想落下别?人太多。


    第四天，许兰亭到点就收拾东西下课了,简单打扮了一下,拉着唐厉行去约了个浪漫又甜蜜的会，然后第二天一早亲自送他?去了机场,看着他?进了安检口，才?回去上课。


    中午吃饭，许兰亭终于?有时间打开微信，看到了唐厉行发来了两条消息。


    一个小时前：老婆，我到家了，你安心上课。


    接着是十分钟前发的一段视频。


    点开后是家里的鱼缸，他?正往里餵鱼食，小鱼们?争先?恐后的抢着吃鱼食，一条条活跃地游来游去，那两条亲吻鱼，一边吃鱼食，一边不忘亲吻，跟她在家里餵食时一样可爱。


    许兰亭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老公，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唐厉行正在客厅里走动，「你现在才?吃？」


    「嗯，刚下课就来吃了。」


    视频里的唐厉行穿着一件白色的无袖运动t恤，臂膀的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小麦色的皮肤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许兰亭边咀嚼着食物，边问他?：「你要去运动？」


    「嗯，陈肖下午约我去打网球。」


    「挺好的，多找点事情来做，时间过得快。」许兰亭忍不住去想像他?打网球的样子，不禁感慨，「我还没见过你打网球，好想在现场看看啊，一定?特别?帅！」


    「等你回来带你去。」唐厉行走到玄关处，将手机立在旁边的柜子上，然后坐下换鞋。


    「好啊，不过我上次打网球还是十几岁的时候，不知道还会不会。」


    「没事儿，不会我教你。」


    「嗯，那就说定?了。」


    简单聊了几句，许兰亭就挂了电话，转头又给陈肖发了消息，让拍几张唐厉行打球的照片发给她。


    吃晚饭再看手机时，陈肖连着发来十几张图片，以及一句话。


    ——下次就别?逮着单身狗撒狗粮了，我不想成?为你们?秀恩爱的一环，我的心灵很?受伤，ok。


    许兰亭笑着回覆：你要习惯，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很?多。


    第二条：回去请你吃饭，谢谢啦！


    他?一共发了十二章图片，一条十几秒的视频。


    唐厉行打拿着网球拍的样子，弯腰的、起跳的、跑动的、专注的、放松的。宽松的白t黑短裤，将他?优越颀长的身形展露无意，长胳膊长腿特别?有型，小腿肌肉尤其漂亮，挥球拍时，身姿矫健，反应灵活。


    相比他?平时穿西装打领带的沉稳模样，照片上的他?有一种运动型阳光帅哥的感觉，比她想像的还要帅气，有魅力。


    晚上回家已经十点了，唐厉行一个小时前又发来两张图片——


    放在茶几上的两篮干玫瑰花。


    这些玫瑰花正是蜜月旅行中，他?送的那一束。


    许兰亭很?珍惜唐厉行送她的第一束花，回家的那几天也一直精心打理，换营养液，可惜才?过了两三天，花瓣就有了要枯萎的迹象。


    她知道鲜花保存不了多久，可亲眼看到它蔫蔫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惆怅，忍不住感慨了两句。结果当天夜里，她起床上厕所时，发现唐厉行不见了，找了一圈，才?看见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把那一大束玫瑰给拆了，正一支一支的修剪着花枝，茶几上摆得密密麻麻的。


    「老公，你在干嘛呢？」许兰亭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醒了？」唐厉行抬眸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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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上厕所。」许兰亭揉揉眼睛，又问：「你干嘛把这些花都拆了啊？」


    「你不是想把花长时间的保存下来吗？」唐厉行摘了几张叶子，又拿剪刀剪了花枝的尾端，「我在网上查了，说风干了以后可以保存两三年。」


    许兰亭脑袋还处于?困顿状态，心里却暖烘烘的。


    这个男人，总是把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放在心上，并且想办法帮她完成?。


    她到底上哪儿找来了这样的老公啊？


    「谢谢你，老公。」许兰亭在他?旁边坐下，抱住了他?的肩膀呢喃，「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好像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我都有些愧疚了。」


    唐厉行顿了顿，才?笑着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许兰亭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手，拿起了茶几上的花枝看，「这要怎么弄？我帮你一起吧！」


    「不用，你回去睡觉吧，我来修就好。」


    「不行，我刚刚还说要陪着你呢，大半夜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弄，我会睡不着的，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


    「好吧。这些我已经修剪好了，这些还没弄，你看看花瓣，有不新?鲜的就摘掉，剩下的交给我，小心别?扎到手。」


    「ok。」


    那天深夜，家里灯火通明，他?们?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修剪那九十九朵玫瑰花。


    她说好要陪着他?，结果后来还是睡着了，唐厉行自己完成?了接下来的所有工序，然后把她抱回了房间。等她第二天醒来，阳台上已经挂着两排修剪好的玫瑰花了。


    她走的时候，玫瑰花还没彻底风干，今天，唐厉行已经买了篮子将它装好了。


    花瓣虽然不再娇艷欲滴，但?色泽和形状依然漂亮。


    许兰亭发了条语音过去：「谢谢老公，等我学会陶艺以后，再给它们?做两个漂亮的花瓶。」


    第二条语音：「爱你哦！」


    接下来的日子，许兰亭正式进入了忙碌的学习生活。


    每天早出晚归，在家里和陶艺教室两点一线的打转，偶尔会跟着老师外?出採风、去陶艺博物馆看展、上陶艺集市欣赏学习别?人的作品、去材料市场调挑选需要材料，就连周末，她也是在家看陶艺相关的书籍和视频，每天都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日子过得充实又快乐。


    唐厉行也回公司上班了，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泡在公司，时不时的回去陪爷爷奶奶吃饭，去看张水莲，或者约着陈肖一起运动喝酒之类的，到了周末就会雷打不动的飞去陪许兰亭。


    -


    十一月下旬，婚纱定?制好了，需要新?娘本人试穿，看哪里需要调整。


    许兰亭没时间回去，就说不用试，能?穿上就行，结果唐厉行第二天直接带着设计师和婚纱一起飞来找她。她正上着课，满身的泥浆，就这样被唐厉行拉去了附近的婚纱店试婚纱。


    她的身材没什么变化，婚纱上身效果也非常好，她很?满意，可设计师却对?自己的作品要求极高，拉着她看了半天，在各种小细节上做调整。


    好不容易等她满意了，许兰亭回到换衣间，准备换下婚纱赶紧回去，唐厉行却跟了进来，朝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后者识趣的出去了。


    许兰亭并没有注意到他?，蹬掉高跟细，正想叫工作人员帮忙拉一下婚纱的裙摆，突然有人贴上了她的后背，搂住了她的腰。


    她抬眸，透过前方镜子看到了唐厉行落在她身上，有些痴迷的目光。


    「你干嘛？」许兰亭小声?提醒，「我要换衣服。」


    男人仿佛没听见一样，兀自说着：「老婆，你今天真好看。」


    许兰亭的耳朵被热气包裹着，心脏跳得有些快，「婚礼的时候会更?好看的，你到时候再慢慢看，现在先?出去，我换衣服。」


    唐厉行无动于?衷，炙热的视线一直在镜子里的她身上，一寸寸的描摹，仿佛已经用目光把她扒光了。


    这男人黏起人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许兰亭妥协了，转过身去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小声?哄着他?，「这是前菜，你先?回家等着，我下课了回去上正餐。」


    唐厉行的嘴角浮起笑意，眼里亮起了灼热的光，可他?并不满足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不仅不松手，反而?扣住了她的后颈转过来，低头噙住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两周没见了，许兰亭也有些想念，便闭上了眼。


    「好了吗？」


    随着说话声?响起，帘子被拉开了一点，设计师站在门口，看着深情拥吻的俩人，抱着双手淡定?提醒：「打扰一下，唐总。」


    许兰亭闻声?慌忙推开了唐厉行，后者则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向来人。


    设计师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看了眼时间，笑着道：「我的航班还有两个小时就要飞了，要不先?让许小姐把婚纱换下来，我好带回去修改，你们?再找个地方慢慢的……」


    她接下来的话没说完，暧昧的神色却说明了一切。


    「……」许兰亭面色有些窘，「抱歉，我马上换。」


    随后，她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直接把他?往外?推，「你去外?面等着。」


    唐厉行出去后，设计师协助她把婚纱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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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得正投入被撞见，许兰亭多少?有些难为情，主动道：「不好意思啊，耽误你时间了。」


    「许小姐别?这么说，是我抱歉才?对?。」设计师打理好婚纱抱着怀里，一脸理解的笑容，「如果不是赶飞机的话，我不应该打断你们?的，还望许小姐多多见谅。」


    「……」


    这话也怪让人难为情的。


    都怪唐厉行那个猴急的男人，随时随地逮着空就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比小朋友还难伺候。


    设计师走了以后，唐厉行送许兰亭回培训机构了。


    下车后，他?却不肯松手，看着腕上的表说：「老婆，马上就四点了，你们?的课还有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不去上了行吗？」


    靠，这男人是在撒娇吗？


    以前那个高冷禁慾，成?熟稳重的唐厉行去哪儿了？


    许兰亭有点招架不住他?的攻势，心里被他?那小表情挠得痒痒的，但?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坚定?拒绝道：「不行，今天老师在上新?课程，我已经落下一个多小时，必须得马上回去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乖乖的，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晚上会早点回来。」


    早点回家的后果她预料到了，但?她还是没想到唐厉行的体力这么惊人。仅仅两周没开荤，他?就跟饿了两年似的，往死里折腾她。


    后半夜结束时，许兰亭浑身都动不了，嗓子也哑得说不了话。


    她垂着他?胸口埋怨，「唐厉行，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让我明天上不了课？」


    「对?不起，老婆。」唐厉行搂着她低喃，「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上次也这么说，我信你才?有鬼。」许兰亭推着他?的胸膛，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你下周别?来了，多在家陪陪爷爷奶奶，让我好好上课。」


    唐厉行当然没听她的，隔周的周末继续往这儿跑。


    -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就到他?们?的婚礼。


    婚礼正好碰上周日，许兰亭也没请假，周五下课直接飞回江宁，准备办完婚礼，周一早上飞回来继续上课，把时间掐得紧紧的。


    婚礼一直是唐厉行和张水莲在操办，徐盛几天前也回来跟着忙活。许兰亭什么也不用操心，到地方后直接听安排，跟着走流程就完了。幸好她以前主持过不少?婚礼，清楚婚礼的大概流程，彩排起来也很?顺利。


    周惠心早上就来了，带着杨书俊和她丈夫杨德章。


    许兰亭没想到杨德章会来。


    住在他?家的那半年，他?每天都忙着工作，相处时间并不多，他?对?自己这个继女不算冷淡，但?也不亲密，客气又疏离的关系。在她和杨舒茜起冲突的时候，他?也尽量在其中调和，但?杨舒茜毕竟是他?亲女儿，偏心在所难免，他?也选择性的忽视掉很?多可以明确的是非。


    几年没见了，他?好像老了些，看着她的表情也变得亲切和蔼了很?多。


    杨德章递了个红包给她，「亭亭，恭喜你，新?婚快乐。」


    许兰亭不想接这个红包，但?是礼貌不允许，她还是笑着收下了，「谢谢杨叔叔。」


    「不客气。」杨德章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姐姐，祝你和姐夫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杨书俊比之前活泼了些，直接亲密地搭在她的肩上，「我还在上学，就不给你红包了，将来等我赚钱了再给你补上。」


    「你一个小屁孩儿包什么红包啊，好好上学就行了。」


    「好吧，那等你生宝宝了，我再给他?买礼物。」


    「行，就这么说定?了。」


    周惠心简单地问了几句婚礼的情况，就没再主动说过什么。


    许兰亭还有很?多事儿要忙，打过招唿后，让徐盛送他?们?去酒店，便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晚上，陈肖在最近的五星级酒店订了包厢，招待提前到的宾客。


    人不算多，坐了差不多两桌，都是他?们?俩家关系较好的亲戚朋友，周惠心一家也在其中。


    唐厉行话不多，但?为人稳重，招待得很?周到，许兰亭热情活泼，大方得体，再加上陈肖会来事儿，把整个饭局弄得热热闹闹的。


    晚饭过后，大家陆续离席。


    唐厉行带着爷爷奶奶回去休息了，许兰亭晚上要回娘家住，也准备和张水莲他?们?一起回家，周惠心却忽然叫住了她，「亭亭，我能?单独跟你聊一下吗？」


    许兰亭还来不急答应，张水莲忙笑眯眯道：「去吧去吧，我们?在车上等你。」


    说完就直接拉着徐盛走了。


    许兰亭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还是跟着她去了酒店大堂的休息区。


    周惠心叫来水吧服务员，「你好，一杯橙汁。你喝什么？」


    「一杯温开水就好，谢谢。」许兰亭说完，重新?看向周惠心，「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周惠心顿了顿，说：「你丈夫看着不错。」


    许兰亭点头，「嗯，我知道。」


    她又沉默了会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打开包，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她面前，「卡里有一百万，你拿着，当做是你的嫁妆。」


    一百万！


    好大的一笔钱啊，可惜她现在并不需要。


    许兰亭没想到她会拿出这么多钱给她当嫁妆，看着那张卡愣了会儿，才?开口拒绝：「不用了，我妈已经给我准备嫁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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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页

    周惠心的脸色短暂的僵了下，又调整回一贯的从容优雅，「我听茜茜说了，唐厉行是『亭外?亭』的老闆，身家条件跟我们?不一样，你自己多留点钱在身上会踏实些。」


    许兰亭想说，我最需要钱的时候，是六年前哭着去求你那天，可是转头想想，她跟徐盛非亲非故，肯拿出十万块已经可以了，自己就算是她女儿，也没有资格用亲情去绑架她。


    她笑了下，「我不需要，有没有钱，我都挺踏实的。」


    周惠心大概也知道她心里所想，没有吭声?。


    她的嵴背依然挺得笔直，脸上的妆容精緻，头髮梳得一丝不苟，气质优雅出众，而?眼里却一片灰败。


    许兰亭无视掉了，「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亭亭。」周惠心突然开了口：「能?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吗？」


    许兰亭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看向她。


    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将两杯饮料放在桌上，「两位请慢用。」


    等她走了，周惠心才?轻轻吸了口气，「上次见面，你说的那些话，我回去仔细想过了。我们?母女走到了今天，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对?你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不想为我自己开脱，但?我也知道，我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


    她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开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重修我们?母女的关系。」


    许兰亭打死也不敢相信，骄傲得仿佛永远不会低头的周惠心女士，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会如此卑微的乞求她。


    听起来好像一个笑话。


    她沉默了下，冷笑道：「你想弥补我，是出于?你自己的愧疚心，还是出于?爱我？」


    周惠心张了张唇，没有出声?。


    这么多年来，许兰亭一直很?渴望周惠心的母爱，却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向她索要，她愿意给，她就接着，她不愿意给，她也不吵不闹，可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无处释放。


    而?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发泄口。


    许兰亭靠着椅背，状态松弛，语气平缓道：「你知道吗？在你和我爸还没离婚之前，我每次走在路上，都很?羡慕那些被父母一人拉一只手，蹦蹦跳跳的小朋友。我特别?希望有一天，你和我爸也会这样拉着我的手上街，可是你们?从来没有过。从我有记忆开始，你们?就像仇人一样，每天不是吵架，就是冷战。」


    「说来很?好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犯什么大不了的错？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的你们?这样全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你们?吵架。所以我对?你的话言听计从，明明那么讨厌芭蕾，却还要努力装作喜欢的样子，以此来讨你的欢心。可你始终对?我冷冰冰的，甚至吝啬于?给我一点点的笑容和温暖。」


    许兰亭向来倔强，今晚以前，她以为这些话会永远烂在自己肚子里，她也永远不会向周惠心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当她说出了这些埋藏心底多年的话，她忽然发现，这些年来的执念，其实屁事儿都不算。


    她心里畅快了，像是一个口郁结之气，忽然就散了。


    而?对?面的周惠心，在听到她的话以后，脸色越来越难看，难堪和悔恨交加，始终没有直视她的眼睛。


    「你还记得你离开那天吗？」许兰亭继续戳她的伤口，「我在你身后追着跑了半天，哭得撕心裂肺，你连回头多看我一眼都没有。」


    「我爸哄我，说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要我懂事一点儿，不要让你为难。那时候，我不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经常在他?面前闹脾气，嘴上说着我讨厌你，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念你、爱你，因为我觉得，孩子爱妈妈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儿。可是你呢？你好像并不这么觉得。」


    她笑了下，虽然是在控诉，语气却随意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儿，「你不仅不爱我，你甚至觉得我是拖油瓶、破坏者，影响了你和杨叔叔和谐幸福的新?家庭。所以，你选择无视杨舒茜对?我的恶意，选择站在她那边。你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爱杨叔叔，爱杨舒茜，爱俊俊，就是不肯匀出哪怕一点点的爱给我。」


    「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


    周惠心开了口，却没能?继续说下去。她紧咬着牙关，放在腿上的手也紧紧攥着，手背青筋凸起。


    「你不用解释，爱是需要被感受到的，我并没有感受到你的爱。」


    许兰亭字字珠玑，赤.裸裸地戳穿了她的目的，「你今天想和我修復母女关系，只是出于?你的愧疚心，你拿这一百万给我当嫁妆，也只是想买个安心，让自己好过一点。但?是很?遗憾，我不想为你的自私和你的安心买单。」


    周惠心看着她坦然的眼睛，重重的唿出一口气，肩膀塌了下去，一直挺直的嵴背也微微弯着，眼睫轻轻颤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的优雅气质不在，像一个落寞的失败者。


    沉默了良久，她终于?出声?：「对?不起，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对?不起！


    这声?道歉，她等了多久啊？


    有生之年，居然还能?从周惠心的嘴里听到。


    其实许兰亭早就放下了对?她的执念，可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样子，听着这声?「对?不起」，心还是忍不住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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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9页

    不知道是对?她的同情，还是对?自己的心疼。


    许兰亭并不想看到她这份迟来的「母爱」，她想立刻起身离开，但?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她沉默了会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语气温和道：「你不用道歉，其实我爸有一句说得对?，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你既然不爱他?，也不应该被我困住。我接受你们?离婚，也接受你不爱我的事实。」


    「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既然选择对?我不闻不问，就应该做好不要我这个女儿的准备，如今也不要试图拿这些钱来牵绊住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因为我没有办法打从心里真正的认可你。」


    「我们?就维持现状吧，各过各的生活，逢年过节还能?互相问候一下，这样也挺好的。」


    在周惠心的沉默中，许兰亭将银行卡推回她面前，「不管怎么说，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了我，我都要谢谢你，也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祝福我收下了，银行卡你拿回去吧！」


    第83章


    回到车里,张水莲忙问：「你妈找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聊了两句。」许兰亭扣上安全带，招唿驾驶座上的徐盛,「赶紧走吧,我都?累死了。」


    徐盛发动引擎,驶离了停车场。


    张水莲和陈玉鹃坐在后座。


    她犹豫了下，老实交代,「亭亭啊，其?实,你妈妈下午就找过?我，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是?给你准备的嫁妆，让我转交给你，我没收。」


    「没收就对了。」许兰亭说：「你不是?已经给我准备嫁妆了吗？」


    「我准备那点儿算啥啊,我都?怕人小唐家看不上。」


    「人小唐看上的是?你闺女?,你就算一毛钱的嫁妆都?不准备，他还是?会屁颠屁颠的把你闺女?娶回家。」


    「亭亭说得对。」陈玉鹃搭腔,「我看得出来,小唐为人不错，对亭亭那是?真好啊,言听计从的。何况他家庭条件这么好，还会跟你计较这些吗？你就放宽心吧,亭亭嫁过?去，肯定过?得好。」


    「那倒是?,我们亭亭眼?光还是?不错的。」


    张水莲一脸的自豪,随后想?到了什么，忽然把矛头指向安静开车的徐盛身上,「阿盛，你姐现在都?结婚了，你是?不是?也该准备找女?朋友了？」


    许兰亭立刻配合：「对啊，抓点紧，妈等?着抱孙子呢。」


    她好不容易摆脱被催婚的命运，现在逮着机会就开始拱火别人，主打一个自己淋了雨，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徐盛斜了她一眼?，直接无视掉她，对后座的张水莲说：「妈，你催婚有?瘾是?不是?？催她催了那么久，现在她结婚了，就马上开始催我。您歇会儿行吗？」


    「什么瘾不瘾的，年龄到了不就该结婚吗？我还催错了？」


    「阿盛，你妈说得对，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陈玉鹃说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们家念佳比你小那么多?都?交男朋友了，顺利的话，可能大学毕业就结婚了，你也要加快速度了。」


    张水莲惊讶道：「念佳找男朋友了？」


    陈玉鹃笑呵呵的回：「我也不是?很确定，就昨天晚上，看她在微信上聊得挺开心的，我问她她不肯说。不过?，看她的样子肯定是?在和男孩子聊天，八九不离十了。」


    「真好，还是?你家念佳让人让省心，我家这俩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


    张水莲嘆了声气，继续催徐盛：「听到没，阿盛，有?合适的就赶紧找个女?朋友，或者我让人帮你介绍也行。我现在已经开始给你存钱买婚房了，你倒是?麻利点儿。」


    徐盛敷衍道：「知道了。」


    许兰亭虽然想?看热闹，但?也了解张水莲，知道她肯定还要继续摆一番大道理，出于对自己耳朵的保护，她抢在张水莲开口前转移了话题，「对了，妈，我给你做了一套碗碟，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她打开相册，转身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张水莲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翻看着手机里的图片，惊喜道：「这都?是?你做的？」


    「对啊。」许兰亭一脸自豪，「从泥巴到你看现在看到的这样，每一道工序都?出自我本人的手。」


    陈玉鹃也凑过?去看，不吝啬的夸奖：「亭亭，你可真是?心灵手巧啊，这些碗和盘子比店里卖的还好看，像艺术品一样。」


    「那倒不至于。」许兰亭惶恐道：「我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不算什么，真正的大师做出来的才是?艺术品。」


    「那你做的也不错。」


    「谢谢鹃姨夸奖。」


    张水莲还沉浸在图片中碗碟上，边翻边感慨：「我还以?为你去学陶艺也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还学得像模像样的。呀，这个盘子好看，我喜欢。这汤碗也不错。对了，这上面的图也是?你画的？」


    许兰亭得意道：「当然。」


    「那这勺子也能做出来？」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做出来。」


    「哎呀，真是?好看吶，我都?迫不及待想?拿来用了。」


    「等?着，我过?两?天回去就给你寄过?来。」


    -


    刘念佳为了参加许兰亭的婚礼也回来了，再加上他们姐弟俩，家里空前的热闹，张水莲的高兴也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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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0页

    忙碌了一天实在太累了，许兰亭洗漱完就躺床上睡了。


    张水莲有?点紧张明天的婚礼，自己一个人反覆的检查明天需要的东西，复习婚礼流程，背明天需要上台致词的稿子，一直折腾到很晚才匆匆忙忙洗漱完上床。


    睡梦中的许兰亭迷迷煳煳地翻过?身来搂住她。


    张水莲一个人睡习惯了，有?个人黏在身上睡不着，便小心地拿开她的手，结果她又缠了上来，嘴里嘟囔道：「妈，谢谢你。」


    张水莲不动了，愣了愣问：「好好的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年把我接回来。」许兰亭睁开眼?，目光还有?些困顿，语气却很真切，「谢谢你对我这个拖油瓶不离不弃，谢谢你把我养大，谢谢你愿意爱我，谢谢你当我的妈妈。」


    张水莲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根本顾不上去体会嫁女?儿的伤感，这会儿听到她情深意切的谢意，那种伤感忽然如?潮水般涌来，眼?眶湿润了，嗓子也哽住了。


    她调整了情绪，胡乱揉了揉她的头髮，「你这谢得莫名其?妙的，你叫我一声妈，我爱你，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这有?什么好谢的？」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许兰亭没有?完全清醒，在她胳膊蹭了蹭，又闭上了眼?，「妈，下辈子，我还当你女?儿好不好？」


    「好，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妈妈。」


    晚上，许兰亭做了个梦，梦见了她住在杨家的那半年。


    许利明离世后，无数人上门要债，凶神恶煞的对他们孤儿寡母，又是?打又是?砸。


    那年，许兰亭十六岁，正是?亭亭玉立的年纪，五官刚刚长?开，就已经初具让人惊艷的容颜了。


    有?一天，有?一伙人上门要不到钱，想?强行带走她，说是?要带回去赚钱抵债，至于怎么赚钱是?不言而喻的。张水莲当时就疯狂了，拿起菜刀堵住门，说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他们怕闹出人命，才勉强作罢。


    张水莲自知给不了许兰亭好的生?活环境，便把她送到了周惠心那儿。


    那时的许兰亭，已经跟张水莲相处得很融洽了，但?她还是?更渴望周惠心的母爱。她抱着美好的期望来到杨家，然而现实却不如?她所愿，她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半年。


    其?实，和杨舒茜的矛盾倒不算什么，既然寄人篱下，她可以?忍耐。


    真正让她心灰意冷的，是?周惠心的态度。


    她会贴心的对杨舒茜嘘寒问暖，会温柔耐心的哄杨书?俊睡觉，唯独对她不冷不热的，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是?姐姐，别和妹妹吵架」，「你要听话，别让我操心」，「杨叔叔赚钱不容，你要知道感恩」等?等?。


    后来，她开始正视杨舒茜给她起的称号——


    拖油瓶。


    她确信，自己对周惠心来说，就是?一个拖油瓶，对这个家来说，是?一个外人。


    仅仅花了半年时间，她从活泼张扬的性格，慢慢变得阴郁沉默，每天过?的小心翼翼，最后只能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在那个家里生?活。


    许兰亭生?日那天，她期盼着母亲能对她露出一点温清。


    然而那天早上，杨德章和周惠心却准备回老家看望老人，他们本来是?想?带上她一起去的，杨舒茜却说：「那是?我的爷爷奶奶，你去干嘛？」


    许兰亭最终没有?跟去，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她连中午饭都?没吃，期待着他们晚上回来，周惠心能给她做一碗长?寿面。


    她一直等?到了七点，终于接到了周惠心的电话：「我们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锁好门窗。」


    电话很快挂断，她没有?提过?一句生?日的事情，更别提祝她生?日快乐了。


    许兰亭趴在桌上哭得泣不成声，无力感和汹涌的潮水不停的压向她，填满她的心脏，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以?至于她透不过?气来。


    哭累了，她起身来到窗户边往下看。


    十五层楼，掉下去一定会咽气，不过?很遗憾，窗户有?护栏。


    她又来到厨房，拿起菜刀.


    刀刃白花花的，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割下去一定会很利落。不锈钢的刀片闪着明晃晃的光，她忽然看到了张水莲把她护在身后，拿着菜刀，对着一群男人歇斯底里的样子。


    刀从手里脱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叮呤咣啷」的声音。


    许兰亭蹲下身子，抱住膝盖，再次放声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手机铃声划破空气，打断她的哭声。她起身回到客厅，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是?张水莲。


    她擦干了眼?泪，接通接话：「阿姨。」


    「亭亭，生?日快乐。」张水莲语气欢快的问：「今天是?怎么过?的啊？有?没有?吃蛋糕和长?寿面？」


    许兰亭绷不住了，眼?泪直往下掉。她努力压抑自己情绪，她想?说吃了让她放心，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了遏制不住的哭声。


    「怎么了？亭亭。你怎么哭了？」张水莲急了。


    许兰亭哭了会儿，才哽咽着说：「阿姨，我想?吃你做的面，等?我明年过?生?日，你给我做好不好？」


    「好好好，阿姨明年一定给你做。」


    张水莲嘴上说着明年给她做，当天晚上就带着徐盛赶到了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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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页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了解许兰亭，这孩子倔得要命，不轻易服输，也不轻易掉眼?泪，刚刚哭得那么难过?，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十一点多?，许兰亭都?睡下，又接到张水莲的电话，说是?在他们家楼下。


    她匆忙换上衣服下了楼。


    寒冷的冬夜，张水莲和徐盛穿着廉价的棉服，站在单元楼前沖她招手，「姐，惊不惊喜？」


    许兰亭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点头。


    张水莲带他们找了家还在营业的餐厅，借用对方的厨房，赶在十二点前给她做了一碗荷包蛋面，「生?日快乐，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许兰亭拿着筷子，盯着碗里的面发呆。


    张水莲提醒道：「快吃吧，一会儿老闆要打烊了，别耽误人家休息。」


    「嗯。」


    许兰亭低头开始吃面，吃着吃着，她的眼?泪就大颗大颗的往碗里滴。


    晚上明明已经流了很多?眼?泪，却还跟淌不尽似的。


    「姐，你怎么又哭了？」徐盛抽了张纸递给她。


    张水莲也担忧地问：「亭亭，告诉阿姨，你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许兰亭擦掉眼?泪，抬起头来，眼?睛红肿地看着她，「妈妈，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张水莲和许利明结婚后，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让许兰亭开口叫她阿姨，又花了一年的时间，让她从心里真正接受她这个后妈。


    今天这一声「妈妈」，直接叫进了她心里。


    张水莲鼻子一酸，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拉着许兰亭的手，坚定道：「好，妈妈带你回家。」


    -


    婚礼也定在only度假村，只是?和上次肖檬檬的室内豪华婚礼不同，他们的婚礼是?室内和室外草坪一体的，以?简单、自然、随性为主。


    婚礼虽然一直只唐厉行在操办，但?大方向是?许兰亭定的。


    她曾主持过?很多?场婚礼，对这个神圣的仪式已经有?些麻木了，看到很多?新人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去走一些既定的流程，让她觉得尴尬又无趣，所以?她并不嚮往婚礼，这场婚礼的初衷也是?为了长?辈办的。


    她极其?讨厌那些繁杂的流程，在和唐厉行商量之下，取消了接亲、车队、堵门、闹洞房等?等?环节，婚纱都?只准备了一件主纱，一件敬酒礼服，甚至连司仪都?没请，准备自己主持。


    没了接亲流程，早上的时间变得很充裕。


    她本想?睡个懒觉，再慢慢起床化妆的，结果紧张过?头的张水莲，六点就开始叫她，一直叫到七点她还不肯起，就直接把她拽起来了，吃了碗小元宵当早餐，就直奔only度假村了。


    张水莲是?个传统的女?人，本想?给她办一场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婚礼，结果许兰亭啥流程都?取消了，就剩一个简答婚礼仪式，她觉得很离谱，也曾表示过?抗议，但?是?被当事人给否决掉了。


    因此，许兰亭在其?他方面很听她的话，让干啥就干啥。


    爷爷奶奶很早就到婚礼现场了，换上了隆重的中式礼服在休息室休息。张水莲也化了个简单的妆，换了衣服去陪两?个老人说话。


    文雯几乎跟她同时到的，陪着她化妆，完了和唐厉行一起去给爷爷奶奶和张水莲敬茶。


    敬完茶后，许兰亭准备去迎接宾客，便换上了婚纱。


    婚纱是?一件缎面的a字婚纱，前面是?一字肩，将饱满的胸型、精緻的锁骨完美展现，胳膊上设计了贴身的蕾丝半袖，拉得胳膊又细又长?，后面是?露背的，面料从肋骨两?侧斜到后腰，整个后背白皙光洁，凸起的蝴蝶骨尤其?漂亮，底下是?一个椭圆形的小拖尾。


    她的个子高挑，身材曼妙，将婚纱的简洁大气，纯洁通透展现的淋漓尽致，满满的高级感。


    「哇，亭亭，你今天也太美了吧，跟仙女?下凡一样。」文雯捧着双手感嘆，满眼?的惊艷，「怎么办？我都?要心动了，要不你改嫁给我吧？」


    许兰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容明艷：「你去跟唐厉行打一架，谁赢了我嫁给谁。」


    「啊，那还是?算了，两?个我都?打不过?他。」文雯遗憾道。


    化妆师帮她整理好婚纱的拖摆，也忍不住赞美：「许小姐，你这身材真的太绝了，这婚纱穿你身上，不比那些大明星美一万倍。还有?你的脸也超级漂亮，又美艷又大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真的太好看了。」


    「谢谢。」


    许兰亭知道她的话里有?很大的夸张成分，但?她还是?很享受这些彩虹屁，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反覆观看，欣赏。


    说实在话，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好看，但?今天的美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有?些期待唐厉行看到她时，会是?什么表情？


    另一个化妆师拿来了头纱，「许小姐，我帮你把头纱带上吧！」


    「好，谢谢。」


    化妆师正准备帮她戴，唐厉行走进了休息室，看着镜子前一身白纱的女?人，满眼?欣赏的走到她身后，将手伸向化妆师，「我来吧。」


    「好的。」化妆师把头纱递给她，朝另一个化妆师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文雯本来没打算出去的，可唐厉行从进门开始，眼?睛就一直黏在许兰亭身上没动过?，她忽然发现自己像个巨大的电灯泡，忙跟着出去了，「亭亭，我在外面逛逛，你一会儿有?事儿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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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别走太远。」许兰亭嘱咐完她，又看向镜子里的男人。


    他身上的礼服是?她挑的，一套浅灰色的西服。


    他平时上班穿的西装，一般都?以?黑色、蓝色这类深颜色为主，看着精英范儿十足，却多?了些冷硬感，加上他自己本就高冷、话不多?，更加剧了他的不近人情。


    而这套浅色系的西装，给他生?人勿进的气质添了几分柔和，版型极贴他的身形，面料的质感也很高级，领子和袖口都?有?小巧思的设计，沉稳中又有?自己的个性，在加上许兰亭特意让他留点小胡茬，整个人极具成熟男人的魅力，完全让人挪不开眼?。


    许兰亭忍不住心动，轻声感嘆：「老公，你今天可真帅。」


    「是?你眼?光好。」唐厉行站在她的身侧，按照婚纱设计师之前教?的样子，将头纱戴在她头上。


    「那是?，我眼?光确实不错。」许兰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衣服，还是?男人。」


    唐厉行笑了笑，没说话。


    戴好头纱后，他扶着她的胳膊将她转向自己，目光从她的脸上开始，慢慢往下看。


    上次许兰亭试穿婚纱的时候，他已经被惊艷到了，今天化上了精緻的妆容后，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白皙，颊边的酒窝明艷动人，美得让他不敢眨眼?，他恨不得这一眼?直接望到了世界尽头。


    许兰亭一向大胆直球惯了，可看着他此刻痴迷灼热的目光，莫名的有?些娇羞起来，脸颊也微微发热，「好看吗？老公。」


    「好看。」唐厉行点点头，手指轻轻拂过?她的侧脸。


    许兰亭想?起上次试婚纱，他不顾设计师赶飞机，直接在试衣间霸道搂着她亲吻的画面，而他此刻的目光和那时如?出一辙。


    她心里有?些痒，主动闭上了眼?，扬起下巴。


    唐厉行垂眸看着她饱满的红唇，喉结轻轻滑动。


    他终是?没有?吻上去，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今天的妆容很漂亮，我就不破坏了，等?晚上回家。」


    许兰亭睁开了眼?，微微拧眉，「我现在听你说『等?晚上回家』这几个字，就有?一种不详感。」


    他轻笑了声，「今晚是?洞房花烛，我会温柔一点的。」


    你最好能真的温柔一点。


    许兰亭没再说什么，也楼上他的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亭亭，你婚纱换好了没啊？」张水莲忽然进了休息室，看到拥抱着的两?人，下意识想?往外退，反应过?来还有?正事儿，又催促道：「这个时候就别抱了，换好了赶紧出去迎接客人。」


    许兰亭松开了胳膊，「好，走吧。」


    她提起裙摆正想?往外走，唐厉行拉住了她，「你婚纱不方便，去侧厅休息吧，宾客我去迎接。」


    「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就想?举办一个随性舒适的婚礼吗？我们就别管那些礼节了。」唐厉行倾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一会儿仪式开始以?后会很辛苦，你好好休息。」


    张水莲依然觉得不合适，但?今天的婚礼有?太多?不合适了，她也就懒得管了，只好拉着唐厉行去迎宾了。


    许兰亭叫来文雯，带着她来到侧厅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


    签过?到一些宾客前来跟她打招唿，不管认不认识，她都?能热情熟络的跟人聊上两?句，并与对方合影留念。


    周惠心他们很快也来了。


    杨书?俊跟其?他人一样，看到她就是?一通彩虹屁，吉祥话张口就来，杨德章道了句「新婚快乐」，就没再说什么。


    至于周惠心——


    她身上已经没有?了昨晚落寞的影子，穿着大方得体的礼服，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从容，也是?第一次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好好过?日子。」


    「嗯，我会的。」


    许兰亭和他们拍了不少照片，像对待其?他宾客一样对待他们，还主动拥抱了一下周惠心。


    所有?过?往的爱与恨，是?与非，都?随着这个拥抱画上句号了。


    嘉宾们陆续到场。


    没多?久，肖檬檬急匆匆的赶来了，上来就跟她拥抱：「嫂子，恭喜你，祝你和厉行哥新婚快乐，永浴爱河。」


    「谢谢檬檬。」


    肖檬檬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嫂子，你今天可真漂亮，厉行哥能娶到你好有?福气啊！」


    「我也这么觉得。」许兰亭坦然接受她的赞美，看着她明显凸起的肚子，忙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两?个多?月不见，你肚子都?这么大了。」


    「快七个月了。」肖檬檬满脸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时间过?得真快啊，感觉我帮你主持婚礼还在昨天，一转眼?，你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


    「是?啊，你给我主持婚礼的时候，谁能想?到有?一天我还会来参加你的婚礼，算起来咱俩还挺有?缘分的。」


    「可不是?。」


    肖檬檬想?到了什么，「对了，嫂子，你和厉行哥，有?商量过?什么时候要孩子吗？」


    许兰亭摇头，「没有?，暂时这一两?年应该不会考虑吧！」


    「啊~」肖檬檬有?些失望，「我还想?说，你们俩赶紧生?孩子，到时候就可以?跟我家宝宝一起长?大了，要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还可以?定个娃娃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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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页

    「……」


    这年代，娃娃亲倒也不必了吧！


    许兰亭知道她是?孩子心性，没有?扫她的兴，配合道：「定娃娃亲又不是?非要一样大，有?点年龄差也很好啊！」


    「那倒是?，不过?我跟你开玩笑的，最近看了太多?娃娃亲的电视剧了，觉得挺有?意思的，想?凑凑热闹。」


    许兰亭笑了笑没接话，转而问：「檬檬，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


    「当然可以?，你摸吧。」肖檬檬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他现在可调皮了，动不动就踢我，有?时候大半夜的被他折腾的睡不着觉。怎么样，感觉到他在跟你打招唿了吗？」


    「嗯。」许兰亭感受到手心的小动静，忍不住感慨：「好神奇啊，一个人的肚子里，居然能装另一个人。」


    「是?吧，他都?已经在我肚子里待七个月了，我偶尔还是?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人类真是?一个神奇的生?物。」


    「那你觉得，你这胎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肖檬檬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眯眯道：「我希望是?男孩儿，到时候再生?个女?儿，正好一儿一女?。」


    「为什么是?想?先生?儿子，再生?女?儿啊？」


    「这样我女?儿就有?哥哥宠啦！」


    「哦，你重女?轻男。」


    「才不是?勒，我只是?觉得，软软萌萌的小姑娘，就应该被宠着长?大。」


    「像你和你哥一样？」


    「嗯，我哥有?时候虽然有?点儿讨厌吧，但?他确实挺宠我的。」


    两?人围着陈肖聊了几句，当事人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弟妹，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啊？」许兰亭问。


    陈肖在隔壁沙发上坐下，「我还是?觉得，你作为新娘自己主持婚礼不合适，这样，你把司仪的工作交给我吧，我帮你主持。」


    「得了吧，哥。」肖檬檬吐槽他，「你普通话都?不标准，还主持。」


    「我普通话二甲，怎么不标准了？」


    「才二甲还好意思说。」


    「……」陈肖瞪着她，威胁道：「肖檬檬，你别以?为你大着肚子我就不骂你哦！」


    「那你倒是?骂啊！」肖檬檬梗着脖子挑衅他，「你要是?敢骂我，等?我宝宝出生?了，我就专挑正月带他去剃头。」


    「……」


    好歹毒的诅咒啊！


    「那个，陈肖。」许兰亭怕他们兄妹俩一会儿打起来了，忙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吗？」


    「当然认真的。」


    「你为什么突然想?当司仪啊？」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口子。」陈肖往后一靠，吐槽道：「结婚不接亲，没车队，不堵门，光办个仪式就完了，我这个伴郎一点儿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当然得自己找存在感了。」


    说完，他还找文雯寻求贊同，「伴娘小姐姐，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文雯的性格偏内向，有?些怕生?，昨天在得知唐厉行是?「亭外亭」创始人以?后都?懵了，在得知婚礼是?在着名的only度假村举行，而伴郎是?「亭外亭」另一个创始人，兼某集团未来继承人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感觉自己一个底层老百姓，混在这些有?钱人中像一个丑小鸭。


    她试图跟许兰亭商量，让她换个身份更合适的人来伴娘，许兰亭知道她的想?法后，安抚了半天，说她如?果是?丑小鸭，自己就是?另一只丑小鸭，她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当她真正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局促不安，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许兰亭和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她也一直安静的在旁边待着，这会儿突然被陈肖cue到，她一脸的茫然，「我吗？我还好啊。」


    「你不觉得今天的婚礼过?于简单了吗？闹着玩儿似的。」


    「其?实，我觉得婚礼简单一点儿也挺好的，这样亭亭可以?轻松一点。」


    「……」


    寻找同伴失败，陈肖重新看向了许兰亭，「弟妹，不管怎么样，你就把司仪这个身份交给我吧。」


    许兰亭犹豫了下，「可你会主持吗？」


    「你需要会主持的司仪不就请专业的了，你准备自己主持的目的，不就是?不想?整那些规规矩矩、毫无新意的婚礼吗？你放心，我绝对不走寻常路，把你们的婚礼主持得热热闹闹的，让你们毕生?难忘。」


    「……」


    说得还挺有?道理。


    陈肖就是?个社牛达人，在什么场合都?很会来事儿，许兰亭倒是?不担心婚礼的热闹程度，反而怕热闹过?头了。


    她顿了顿，又问：「那婚礼流程……」


    「你们的婚礼，是?我百忙之中抽空陪着老唐一起策划的，流程我比你这个新娘子还清楚，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好吧。」许兰亭点头答应，「不过?你只能按我们昨天彩排的来，允许你有?一点点的小发挥，但?绝对不能搞一些出乎意料的，让我们难以?招架的事儿。」


    「ok。」


    肖檬檬贴心提醒道：「嫂子，你放心，你要是?发现他在整么蛾子，就跟我比个手势，我立刻上去把他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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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着肚子就好好待着，还把我拖下来。」


    「我拖不动，我不会找人拖啊！」


    陈肖没搭理她，又望向了文雯：「那伴娘小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要不要也给你刷点儿存在感？」


    「不用不用。」文雯忙摆手，「我陪在亭亭身边就好。」


    第84章


    婚礼在草坪上举行,整个场地被布置成了鲜花的海洋，以白绿色为主。


    背景是根据他们的一张亲吻婚纱照，用白玫瑰做出的人物轮廓,近五米高?,形象格外的可爱,加上湛蓝的天空，清新又浪漫,有些携伴同行的情侣宾客把它当背景，学着?他们的动作拍照。


    草地上摆着整齐的椅子,放置甜点和红酒的长桌，到处都用鲜花装饰，在后面是?一面很大的湖，湖边不?规则的停着?几艘小船，写着?他们的名字,和「新婚快乐」四个大字。


    许兰亭本来想越简单越好,但昨天看?到的时候，还是?被感动到了。


    没有富丽堂皇,只有鲜花围绕,简单中又不?失用心。


    这?场婚礼比她想像中的好太多了。


    十二月的江宁，温度不?算高?,但幸好今天阳光明媚，穿着?露肩背的婚纱,忍一忍也能过去。


    嘉宾们一一入场，婚礼正式开?始。


    陈肖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拿着?话?筒上了台,「各位来宾中午好，今天是?我哥们儿唐厉行,和他太太许兰亭女士的婚礼，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见证他们的幸福。」


    许兰亭站在入场处，看?着?他在台上松弛自然，又游刃有余的发言，心里那一点点的担忧消失了，反而?抱着?旁观者的心态，看?他准备整什么?花活。


    随着?掌声的落下，陈肖继续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肖，是?新郎唐厉行十年的哥们儿，也是?工作上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本来呢，我只是?今天的伴郎，谁知道新郎新娘非常有个性，今天的婚礼，除了仪式以外，所有的繁文缛节全部取消了，我这?个伴郎瞬间沦落成了普通嘉宾……」


    宾客里响起了一阵笑声和鼓掌声。


    陈肖非常会调动气氛，扬高?了音调说：「这?我肯定?不?干啊，于是?就把司仪的工作给抢过来了。各位，我先声明一下，我本人兴趣爱好广泛，能文能武，唯独没有主持婚礼的经验，如果接下来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大家要怪就怪新郎新娘，跟我陈肖没关系。」


    底下又是?一阵热闹的欢唿声。


    入场处的唐厉行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许兰亭则被他逗笑了，双手?放在唇边，捧场的跟着?大家一起大喊了一声。


    陈肖非常满意大家的反应，继续道：「说起来啊，我完全没想到，唐厉行能比我先结婚，我认识他十年了，他恋爱都没谈过，今天的新娘子许兰亭女士就是?他的初恋。三十岁的男人了，有颜有钱有才，居然没人要。你们说离不?离谱？」


    人群在哄闹。


    唐厉行咬着?牙问许兰亭：「我能上去把他拖下来吗？」


    「我觉得?很有意思啊。」许兰亭瞅着?他无奈的小表情，笑得?特别灿烂，「干嘛？你三十岁才找到初恋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吗？还不?好意思啊？」


    「……」唐厉行黑着?脸不?说话?。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许兰亭女士。」陈肖一本正经地看?向入场口的他们，「感谢你收了我兄弟，给了他一个家，让他不?至于孤独终老，也感谢你拯救了我的爱情。要知道，我曾经可放下过豪言壮语，他要是?孤独终老了，我就让我儿子给他养老，我的几任女朋友都为这?事儿跟我闹分手?。现在他终于有伴儿了，我想我的婚期应该也快了。」


    「在座的各位，我俩共同的朋友们，你们可以开?始准备下次参加婚礼的红包了。」


    现场的气氛被推上了高?潮，连紧张了一天的张水莲也乐个不?停。


    他又碎碎念了几句，终于正式进?入主题，介绍许兰亭和唐厉行的相识过程，感情经歷，然后大声道：「让我们欢迎新郎新娘入场。」


    英文歌《beautiful in white》响起。


    婚礼的入场口又两个，呈人字形，许兰亭了唐厉行一人站在一边，随着?音乐缓缓入场。


    背景音乐的旋律优美浪漫，不?那么?庄严，也不?那么?欢快，却有一种深入人心，一眼万年，牵了手?就到白头的深情感。


    许兰亭提着?自己的裙摆，唐厉行手?里拿着?花。


    他们一边走一边隔着?人群相望，陈肖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宾客们掌声阵阵，讨论声不?断，而?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许兰亭的婚纱盖过了脚背，她又穿着?高?跟鞋，身后还有一个小拖尾，所以走得?极慢。唐厉行为了迁就她，也放慢了脚步，始终和她保持在一条水平线，在汇聚点相遇后，唐厉行把手?里的花给了她，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走上了舞台。


    底下的肖檬檬忽然大喊了一声：「喔，新娘子好漂亮。」


    许兰亭闻声看?向她，笑着?沖她比了个心。


    「朋友们，说了你们可能不?相信。」陈肖故作伤感道：「我站在这?儿，看?着?他俩缓缓走向我，在我面前牵上了手?，竟然感动得?有点儿想哭，看?得?我都想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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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页

    「帅哥。」底下有个社牛女生大喊了一句：「咱俩结吧，明天就去领证。」


    「是?哪个美女要跟我结婚？」陈肖寻声望去，指着?她配合道：「一会儿仪式结束了别跑啊，加个微信，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儿。」


    「喔……」底下又是?一群起闹的声音。


    「各位各位，今天的主角是?新郎新娘，我的婚事暂时就不?劳大家操心了，我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回二位新人身上吧！」陈肖说着?，回到了他们身边，「今天我已经说太多了，话?筒就交给你们，你们有什么?想要对对方说的，趁着?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尽情表达。」


    许兰亭爽快的借过话?筒，笑着?说：「感谢陈先生的倾情演讲，说实话?，刚刚在底下，我差点儿就忘了这?是?我的婚礼了，我还以为我在看?脱口秀表演呢。」


    「别别别，弟妹，你这?样说我不?好意思了，这?是?你们俩的主场。」


    「没关系啊，我们俩的婚礼主打一个快乐，你看?大家刚刚被你逗得?多开?心。一会儿仪式结束后，你还可以再来一段，我准备端盘瓜子在底下坐着?，边嗑边看?。」


    「可以啊，弟妹要是?喜欢，我就给你个面子再表演一段。」陈肖瞅了唐厉行一眼，一脸讪笑，「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先把仪式办完吧，要不?你老公该揍我了。」


    许兰亭看?向面无表情的唐厉行，笑道：「好吧！」


    文雯走上台，递上了一张发言手?卡。


    许兰亭打开?后，深吸了口气，看?着?上面的文字开?始念：「亲爱的唐厉行先生，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226天，也是?我们的婚礼，如果算上八年前未曾与你蒙面，却吃了你亲手?做的那碗牛肉面，那我们已经相遇八年了……」


    「算了。」她忽然将发言卡合上，「照稿念跟演讲似的，我就不?要稿子了，我说到哪算哪儿。」


    唐厉行笑着?点头，「好。」


    许兰亭把发言卡递给旁边的陈肖后，上前一步，微微仰头看?着?他，「老公，其实在遇见你之?前，爱情和婚姻对我来说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想过，有一天我可能会因为各种现实的问题，诸如年龄到了，要搭伙过日子，要繁衍后代之?类的，选择和一个男人结婚。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深爱一个男人，只是?因为爱他，才想跟他在一起过一辈子，没有任何其他原因。」


    「老公，是?你让我相信，爱情和婚姻可以很美好，可以让人期待。」


    唐厉行垂眸看?着?她，眼里温柔得?能溢出水来。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在烧烤摊那个晚上吗？」许兰亭的眼睛微微弯着?，眸中的光芒明亮耀眼，「那天我的脚受伤了，我因为心情不?好，连伤口都没处理，一个人喝了很多酒，醉得?迷迷煳煳的。你买了碘伏棉签，蹲在我面前帮我处理伤口。那是?我们刚认识的第?一天，我却拉着?你，问你要不?要娶我。」


    她笑了笑，「听起来很像喝醉了，在耍酒疯对吧？但我从没有告诉过你，那一瞬间，我是?真的对你心动了。」


    和唐厉行结婚以来，她什么?噁心腻歪的话?都说过，有时候跟他开?起黄腔来也脸不?红心不?跳，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可这?一刻，她的内心却紧张得?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整个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了。


    「除了我爸和我弟以外，你是?第?一个如此?爱护我的男人。」她的声音有些轻颤，眼眶也湿润了，「你不?嫌弃我的脚臭不?臭，脏不?脏，只会小心翼翼的给我处理伤口，问我疼不?疼。那是?我第?一次为你心动，但从那以后，我也只为你心动。」


    许兰亭吸了吸鼻子，短暂的顿了下，「老公，在这?短短的226天里，你为我付出了很多，给了我很多的爱与感动，你让我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暗自庆幸能遇见你。我曾说过，我会永远爱你，始终如一，现在想来，这?些话?还是?说得?太绝对、太遥远了，像是?一张空头支票。但我还是?会无数次的向神明许愿，希望今后的漫长岁月里，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也会用实际行动，回馈你所有的爱与付出。」


    底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而?唐厉行的眼睛已经红了。


    许兰亭始终笑颜如花地看?着?他，在掌声慢慢停歇后，她切回了轻松愉快的语气，「最后，唐厉行先生，我再正式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兰亭，今年二十八岁，我身上有无数的缺点，我妈会担心嫁不?出去的那种。但我也有无数的优点，其中最大的优点就是?我爱你。谢谢你这?么?有眼光，在茫茫人海中，选择了我成为你的妻子。接下来的日子，很高?兴，能与你一起并肩面对。我爱你，我亲爱的丈夫。」


    说完，她朝他伸手?，做了个握手?的动作。


    唐厉行的眼里含着?眼泪，他背过身去擦了下，才握上她的手?：「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嫁给我，和我组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家庭。」


    底下掌声雷动，不?少感性的人跟着?抹眼泪。


    其中张水莲哭得?最凶，旁边的徐盛给她递了一张又一张的纸，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文雯也感动得?一塌煳涂，但碍于脸上的妆，只能睁大了眼睛，小心的擦着?眼泪，表情看?着?有些好笑。还有刘念佳、肖檬檬等人都没有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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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6页

    当然，台上的陈肖也感性的抹了把眼泪，「哎呀，新娘子太会说了，把我一个大男人都说哭了。老唐，接下来是?你的时间，你要是?不?把新娘子也说哭了，别怪兄弟我看?不?起你。」


    唐厉行此?刻的眼里只有许兰亭，完全顾不?上陈肖的挑衅。


    他深吸了口气，同样没拿发言卡，接过话?筒说：「其实，我从两个月前就在准备婚礼上的发言稿了。你知道的，我不?太会说话?，但是?那天晚上，我一口气就写了十几页纸，密密麻麻的，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但是?后来我撕掉了，因为我发现，十几张纸远远不?够，我可能需要用一辈子，慢慢说给你听。」


    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唐厉行无视掉了，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拿着?话?筒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你刚刚说，我为你付出了很多，让你觉得?很感动，但实际上，你为我付出的，远比你自己想像的要多得?多。在认识你以前，我对人生没有任何期待，只是?麻木的活着?，一天一天的熬着?，仿佛生来，就是?在等待死去。」


    他的用词太严重?了，许兰亭又想起了刚知道他没有味觉那天，他无助的眼神，他伤痕累累的手?，心尖又酸又疼。


    她去牵住他的手?，试图给他力量。


    唐厉行反握紧了她的手?，继续说：「你的出现，让我的世界有了色彩，让我对生活有了期待。我期待未来的每一天都有你的陪伴，能随时看?到你的笑容，听见你的声音，我期待着?和你迎接每一个日出，送走每一个日落。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现在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你的睡脸，但我还是?觉得?不?真实，我只要一天看?不?到你的身影，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许兰亭很感动，但也听得?很煳涂。


    他们认识才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的感情已经这?么?深厚了吗？还有他说的那句「是?不?是?又在做梦」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他在认识自己以前，就已经做过很多回关于自己的梦似的。


    她还来不?及细究其中的意思，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带走了。


    「我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余生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爱，我也必将履行一个丈夫的责任，疼你、爱你，为你遮风挡雨，陪着?你慢慢变老。」


    他满眼真挚：「许兰亭女士，谢谢你愿意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我爱你，永远，永远。」


    这?个男人，嘴上说着?不?会说甜言蜜语，其实私底下并没有少说，许兰亭已经被他感动过无数次了，但此?刻，也许是?婚礼的仪式感，也许是?气氛的烘托，她感动到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完全控制不?住。


    她踮起脚尖，直接搂住了面前这?个深情告白的男人，用实际行动回应他浓浓的爱意，「谢谢你，老公。我也爱你，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爱。」


    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他们长久的拥抱着?。


    陈肖刚刚嘻嘻哈哈了半天，此?刻难得?正经起来，安静地站在边上跟着?众人鼓掌，眼眶湿润，一脸感动，跟老父亲终于把女儿嫁出去了似的。


    等他们终于捨得?分开?，陈肖也收起了情绪，继续接下来的流程：「两位新人的告白，可以说是?非常真诚了，我看?到好多女孩子都被感动哭了。那接下来，我们开?始交换戒指吧，给这?份真诚热烈的爱情，一个浪漫的仪式。」


    话?音落下，两个小花童捧着?花缓缓上台，将戒指盒交到陈肖手?里。


    许兰亭和唐厉行在一众宾客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甜蜜拥吻。


    接下来是?父母上台发言。


    张水莲已经紧张好几天了，等真正站上台，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虽然声音哽咽，但还算顺利的发完言。唐厉行这?边发言的是?爷爷，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两天都没犯过病，面对这?么?多陌生的宾客，还能逻辑清楚的聊起唐厉行小时候的事情，吹牛逗大家笑，可爱得?像个长不?大的老顽童。


    婚礼正式结束后，许兰亭换上了舒适的小礼服，和唐厉行一起入席，给宾客敬酒。


    宴席是?以自助餐形式，在草坪旁边的宴会厅举办。


    唐厉行话?不?多，但为人沉稳，待客有道，许兰亭落落大方，热情好客，不?管面对谁，认不?认识都能侃侃而?谈。整个用餐的氛围轻松而?愉快。


    宴席结束，一些上了年纪，或者有事儿的人提前走了，爱玩的年轻人选择留下来参与了下午和晚上的活动。


    下午设置了很多娱乐的小游戏，还有奖拿的那种。


    晚上则是?一个小舞会。


    参与的人不?算多，但架不?住陈肖会来事儿，一整天的婚礼都是?热热闹闹的，甚至到点了，还有很多人觉得?不?尽兴。


    晚上十点，婚礼的所有流程正式结束。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后，唐厉行和许兰亭也回了自己家。


    从早上八点起床到现在，许兰亭一直没休息过，身体?早就累散架了。她本想到家就睡觉，脸都不?打算洗的那种，可开?门进?屋，却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家里被布置的焕然一新，整体?风格跟婚礼现场差不?多，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鲜花气球，墙上贴着?「新婚快乐」四个大字。一片清新浪漫布置里，见缝插针的贴上了不?少大红色的「囍」字，喜庆又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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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囍」字是?奶奶亲手?剪的，唐厉行说她为此?特意去学了一个多月的剪纸。


    许兰亭抚摸着?一个个精緻漂亮的大红「囍」字，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怎么?了，老婆？」唐厉行拉着?她的手?问。


    「没什么?。」许兰亭擦掉了眼角的泪，笑着?摇头，「就是?觉得?，被人用心对待的感觉真好，特别幸福。老公，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你不?需要跟我说谢谢。」


    「嗯，我以后不?说了。」


    话?音落下，许兰亭终于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三个包装精緻的礼盒，「那是?什么?，送给我的礼物吗？」


    唐厉行没说话?，只是?拉着?她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看?看?。」


    「什么?啊？」许兰亭好奇的打开?了第?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双老款的耐克运动鞋，男士的，款式设计偏少年，应该是?穿过一段时间的，看?着?有些旧，但洗得?很干净。


    许兰亭一脸懵，看?向身边的男人，「这?谁的鞋？你的？」


    唐厉行点头，「嗯。」


    「……」许兰亭有些无语，「你送一双你穿过的旧鞋给我干嘛？我又不?能穿。」


    「不?是?送你的，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的过去。」唐厉行目光深沉地望着?她，小声询问：「这?鞋，你觉得?眼熟吗？」


    许兰亭仔细看?了看?这?双鞋，茫然地摇头。


    唐厉行眼里闪过了一抹落寞，又把第?二个盒子推到她面前，「你再看?看?这?个。」


    许兰亭被他着?神秘兮兮的感觉搞得?一头雾水，还是?乖乖的打开?了盒子。


    「这?不?是?你书架上的那本《小王子》吗？」她拿起来书本翻了翻，书的页面已经泛黄了，还飘着?旧书的味道。


    这?本书放在书房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她看?到过很多次，却没有动过。


    「你看?过？」


    「没有，我自己也有一本，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喜欢《小王子》。」


    唐厉行勉强了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许兰亭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兀自拿起第?三个盒子打开?，「我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盒子里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小段文字：


    ——小唐哥哥，我爸爸死了，家里还欠了很多很多钱，我们可能没办法再继续给你寄钱了。这?是?我今年过年的压岁钱，我已经用了一些，还剩下一万多块钱，都给你了。对不?起，小唐哥哥，爸爸不?能兑现他的承诺了，这?是?我代替他，最后一次给你的资助。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赚很多很多的钱，让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


    代我向爷爷奶奶问好，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你们的。


    祝你一切顺利，许兰亭留。


    字迹稍显稚嫩，但字体?清秀，规规整整，看?得?出来是?认真练过书法的。


    许兰亭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字，她盯着?纸条上的字看?了好半天，目光被「小唐哥哥」四个字牢牢锁住——


    熟悉，又那么?陌生的称唿。


    好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你，你是?……」


    她和这?张脸朝夕相处了半年多，已经将它刻进?了脑子里。


    锋利的眉骨，挺直的鼻樑，深邃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就连耳朵旁的那颗痣，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这?一刻，她却莫名的感觉到陌生。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一寸寸游移，依稀从这?冷硬成熟的脸上，看?到了一张久远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煳的脸。


    那时的少年，青涩稚嫩，身形清瘦，脸颊却带着?点儿婴儿肥，即便?面无表情，沉默着?不?说话?，依然给人一种邻家哥哥的亲切感，和他现在冷峻、生人勿进?的气质天差地别。


    唯一相似的，是?这?双眼睛，同样的深沉、偏执，望向她时，一样的亮如星辰。


    许兰亭愣了很久，看?着?他的脸始终不?敢相信，「你，你真的是?当年的小唐……」


    她顿了顿，才吐出后两个字：「哥哥？」


    唐厉行紧张的脸色忽然放松了，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看?着?却是?那么?苦涩、心酸，「我以为，你已经完完全全把我忘记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啊？」许兰亭终于接受了这?个消息，伸手?捶了下他的胳膊，「唐厉行，你可真能忍啊，我们都结婚半年多了，你居然能一直憋着?不?告诉我。唐厉行，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震惊于他们这?奇妙的缘分，高?兴于时隔这?么?多年还能与旧人重?逢，愤怒于他对自己的隐瞒，还有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以至于她的脑袋一瞬间空白。


    「因为你说过会永远记得?我。」唐厉行晚上喝了酒，猩红的眼中，是?记忆里熟悉的偏执，而?一向克制冷静的他，此?刻嗓音低哑，暗藏着?委屈，「是?你说过会永远记得?我，可是?许兰亭，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


    许兰亭脑袋还是?懵的，但听到他这?句话?，隐约记起，自己年少时，好像真的跟他说过这?句话?，心里那点儿愤怒忽然消散了，反而?被愧疚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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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8页

    「我一直记得?你啊，我只是?没认出长大以后的你而?已，要怪就怪你自己变化太大了。」许兰亭狡辩完，又心虚地吹了一通彩虹屁，「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帅气又多金，魅力爆棚的男人，会是?当年那个又瘦又黑，连鞋破了都不?捨得?给自己买一双的少年呢。」


    「……」


    她还是?如此?的古灵精怪，活泼可爱。


    唐厉行看?着?她倔强又无辜的小眼神，心里那点儿委屈也消散了，轻笑了声道：「好吧，那是?我的问题。」


    「……」


    这?个男人是?不?会生气吗？为什么?这?种时候还是?在迁就她？


    唐厉行伸手?搂住了她，带着?酒香的热气扑在她的耳廓，「亭亭，谢谢你还记得?我。」


    许兰亭心里本来就愧疚，听到他的道谢更不?是?滋味儿了。


    她安静的在他怀里待了会儿，才轻轻推开?了他，又重?新把他的脸看?了一遍，表情依然有些不?可置信，「你居然就是?小唐哥哥，太不?可思议了。」


    唐厉行坦然的迎接她的目光，「嗯，是?我没错。」


    「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226天前，在『借过』，你以为我们第?一次遇见那天。」


    「这?么?早？」


    「嗯，那天有朋友过生日，在酒吧庆祝，我嫌闷，就自己出来抽菸了。你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在洗手?。我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你的脸。」


    「真的假的？」许兰亭一脸不?相信，「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都长变样了，我跟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认出你来，你居然能一眼就认出我来？」


    「说了你可能不?相信，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唐厉行看?着?她的脸，目光一寸寸描摹，「但你的眼睛，你的眉毛，你的鼻子，你的嘴唇，你的酒窝，有关你的一切，全部都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即使你长大了，五官长开?了，人也成熟了，我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你来。甚至，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找你。」


    许兰亭听着?他这?一字一句的告白，心都要融化了。她隐隐有一种预感，小心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要找我？」


    「其实，今天在婚礼上，我还有一些话?没跟你说。」


    唐厉行深唿吸了下，挺直了嵴背，目光深情地望着?她，「许兰亭女士，我也重?新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厉行，唐是?小唐哥哥的唐。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喜欢了你十三年零四个月，又十八天。很高?兴能重?新遇见你，成为你的丈夫，和你度过余生。」


    第85章


    许兰亭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就读于私立学校，身边的同学几乎和她?一样，都是家庭条件不错,没有尝过人间疾苦的孩子。


    十五岁那年?暑假,学校组织了为期一周的夏令营活动,主要是带着?他们?去一些相对落后的县城，与那些家庭贫困的孩子们有一些互动,体验一下他们?的生活，顺便?给他们?送去一些学习用品和小零食之类的。


    许兰亭在夏令营里待了一天就受不了了, 第二天藉口身体不舒服要休息，结果等老师走后，自己就偷偷熘出营地去玩了。


    小镇看起来非常落后，街道狭窄破旧，水泥路面坑坑洼洼的,两旁的商店看着?也很破旧,有些gg牌的字都褪得看不见了，楼与楼之间还搭着乱七八糟的电线,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许兰亭熘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一个可以玩儿的地方，最后路过一家网吧,想都没想就钻进了。


    那时候网吧管得不严，没有身份证也可以上网,网吧里也随处可见的未成年?人，而在里面上网的人,大多染着?五颜六色的头髮,穿着?也是花花绿绿的杀马特造型，一整个非主流大聚会。


    许兰亭纵然叛逆,但许利明和学校在这方面管得还?是很严。


    她?扎着?高马尾，五官精緻，皮肤白皙，再?加上干净的白衬衫、百褶裙，青春靓丽，又乖巧文静，与网吧里的其?他人相比行程了鲜明的对比。


    有些小男生看到她?，明目张胆的打量，甚至还?有对着?她?吹口哨的。


    许是没遇见过什么坏人，又或是跆拳道、散打练得不错。


    十五岁的许兰亭，在这个乌烟瘴气的网吧，面对这么多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依然毫无畏惧，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她?找管理员开了台机子，要了一大堆的零食，然后掏出钱包，大喇喇的从一叠红钞里拿出一张一百块的人民币给收银员，找了个没人的机子坐下。


    因为她?没有防备的掏钱包动作，被身后的两个小青年?看到了。


    那两个小青年?在她?附近开了机子，时刻关注着?她?的举动，趁她?玩游戏玩得正?起?劲没注意，起?身从她?身后经过，光明正?大地拉开了她?的包，轻而易举地拿走了钱包。


    唐厉行正?好在网吧当网管，目睹了这一切，想都没想，直接上前拦住了正?要离开的两个人，冷声道：「放回?去。」


    十七岁的唐厉行，身高接近一米八了，只是体型过于瘦，黑色的t恤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他剪着?寸头，看着?很利落，眼?神阴冷坚定。


    两个小青年?比他矮一些，但仗着?人多气焰嚣张，「你小子别?给我多管闲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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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9页

    「你们?在外?面想干嘛我都管不着?，在网吧里偷东西?，我没理由不管。」


    「你他妈说?谁偷东西?呢？找死是不是？」


    对方说?着?就朝他挥拳，被他抓着?手腕反剪在背上，直接扣在了旁边空的电脑桌上。


    周围不少人朝这边张望，许兰亭听到动静也望了过来。


    仅仅只是一眼?，她?又转回?头继续玩游戏。


    另一个小青年?拉开了唐厉行，两人试图和唐厉行打一架，另一个网吧管理员得知情况立刻拦住了他们?，「哥们?儿，把?钱包还?给人家什么事儿都没有，要闹事儿的话，一会儿警察来了你我都麻烦。」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青年?恶狠狠地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把?钱包扔在地上，落荒而逃。


    唐厉行捡起?那个粉色的钱包，拍了拍上面的灰，走到许兰亭身后，直接扔在了她?桌上。


    许兰亭被下了一跳，认出是自己的钱包后，立刻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唐厉行面无表情道：「小朋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说?完，他直接转身走了。


    另一个管理员训斥他：「小唐，你怎么回?事儿？你刚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实在看不惯小偷小摸，找机会提醒一下客人就可以了，别?多管闲事儿。在这儿进出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啊？回?头碰上硬茬，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给网吧找麻烦吗？」


    「知道了。」唐厉行冷声回?答，继续去忙活自己的。


    「……」管理员有点看不惯他这爱搭不理的态度，冷哼一声，「果然是年?轻人，不知死活，还?以为自己是大英雄呢，回?头碰上麻烦有你受的。」


    许兰亭将他们?的话全?听进去了，也认出了唐厉行是刚刚那个打架的人。


    想来，他打架就是在帮自己要回?被偷走的钱包吧。


    说?实话，刚刚回?头看到他们?在打架的时候，她?还?在心里鄙视过他们?，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好人，眼?下却只觉得愧疚。


    许兰亭将钱包放回?包里，背着?包去找唐厉行。


    他抱着?两箱方便?从仓库出来，然后往货架上摆。


    许兰亭趴在收银台的柜子上问他，「小哥哥，谢谢你帮我要回?钱包，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唐厉行头都没回?，兀自忙活着?自己的。


    「那怎么行？我这个人最知恩图报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必须要报答你，要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唐厉行回?头看她?，眼?底有些不耐烦，「你真想报答我就赶紧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你第二次。」


    「我不用你帮，我能保护好自己。」许兰亭扬着?下巴，一脸自信，「刚刚是因为我没注意，我要是知道他们?偷我钱包，我早就把?他们?揍趴下了。」


    唐厉行打量了一下她?的体格和穿着?，唇角轻扯，没再?说?话。


    许兰亭打定了注意要请他吃饭，向另一个管理员询问了他的下班时间，然后回?到电脑前，边打游戏边等他下班。


    五点，接班的人来了，唐厉行直接离开网吧。


    许兰亭立刻关了电脑，连押金都没退，背着?包就跟了上去，「你想吃什么？肯德基好不好？还?是麦当劳？我看你们?这儿好像没什么好吃的。」


    「我说?了不用。」唐厉行再?次拒绝，「马上天黑了，街上不安全?，你赶紧回?家吧！」


    「我请你吃完饭就回?去，你到底想吃什么嘛？」


    她?态度坚决，唐厉行态度更坚决，直接不搭理她?了，加快了步伐拐进一条巷子里，他的腿本?来就长，一下子就把?许兰亭甩在身后。


    后者小跑着?追上他，「不吃饭也行，我送你个礼物吧，你需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拜託你别?跟着?我了。」


    话音刚落，巷子的拐角处突然出现几个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领头的，正?是在网吧偷许兰亭钱包的那两个人。


    其?中一个小青年?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向他们?靠近，「臭小子，终于等到你下班了。」


    「你们?想干嘛？」唐厉行冷眼?看着?他们?，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你说?我们?想干嘛？」小青年?笑了一声，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老话说?，好狗不挡人财路，你小子……」


    「你们?偷钱还?有理了是吧？」许兰亭挡在了唐厉行前面。


    小青年?打量了她?一番，笑得贱兮兮的，「小妹妹，这儿暂时没你的事儿，乖乖上一边玩儿去……」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偷的不是我的钱吗？我刚刚还?没找你算帐呢！」


    「哟，小妹妹想跟我算什么帐啊？」


    唐厉行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挑衅这群人的，直接拽着?她?背上的书包往身后拉，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对方，「是男人就别?为难人小姑娘，你想怎么样沖我来。」


    许兰亭不服气的又冲上来，「来什么来，你……」


    「你闭嘴。」唐厉行又拽住了她?，「说?了这没你的事儿，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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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0页

    他的表情很冷，也很拽，有一种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的感觉，许兰亭被他短暂的怔了下，倔强道：「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你。」


    「你俩在这儿演电视剧呢？」小青年?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转，龇牙笑道：「我允许她?走了吗？」


    「想怎么样就直说?，少废话。」唐厉行直接了当道。


    「其?实我也是个文明人，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你们?要是乖乖把?钱包交出来，让哥几个好好吃一顿当做赔罪，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要不然……」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许兰亭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初生牛犊不怕虎地瞪着?他，「是你偷我钱包，我还?要给你赔罪？你妈妈是不是没教过你做人的道理啊？」


    「你他妈骂谁有病？找死是不是？」


    小青年?终于被她?惹怒了，直接挥拳朝她?打来，唐厉行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手腕，而许兰亭则本?能的往后一躲，又习惯性地抬腿，来了个踢腿的动作，结结实实的踢在对方脸上，直接吧对方踹在了地上。


    唐厉行没料到她?真会点儿拳脚功夫，对面那几个小混混也完全?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女孩子，居然能把?一个男人踢到在地，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而许兰亭则扔掉了背上的书包，双手握拳，膝盖微曲，做出一个防御的动作，「练了这么久的跆拳道和散打，还?没真跟人对打过，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愣着?干嘛？动手啊！给我使劲儿打。」


    小青年?被她?气炸了，暴怒了一声冲上去，身后那几个人一窝蜂的沖了过来，几个人瞬间打作一团。


    小巷这一片是待拆迁区，几乎没什么人，有两个路过的，远远看到有人在打架，立刻加快步伐绕道离开了。


    唐厉行的身手非常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会打架的，许兰亭的跆拳道和散打也练得不错，能勉强应付一下，可对方毕竟人多，他们?很快就寡不敌众落了下风，最后，许兰亭不小心被一个人钳制住了双手。


    「放开我。」许兰亭奋力挣扎着?，「你们?要是敢碰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不放过我。」刚刚被踹的小青年?挑衅的拍了拍她?的脸，抓着?她?的马尾将她?的脑袋摁在墙上，哈哈大笑，「会点儿拳脚功夫，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还?不放过我，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我放不放过你们?。」


    唐厉行试图去帮她?，但被另几个人困住了。


    他看到许兰亭白净的小脸，被压在布满青苔的墙上，忽然停了手，「你们?把?她?放了，想干嘛都沖我来。」


    「行，你小子有种，老子确实不屑于打女人。」小青年?沖那几个人使眼?色，「给我使劲儿打，让他多管闲事儿。」


    「等一下。」许兰亭知道眼?下形式不妙，硬刚下去只会吃亏，立刻妥协道：「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我把?钱都给你们?，你们?别?动他。」


    小青年?冷笑一声，「刚刚乖乖给钱不就好了，现在已经晚了，钱我要，人我也照样揍。」


    几个人对着?唐厉行一阵拳打脚踢，而他蜷缩在角落里毫无反抗之力，另外?两个人控制着?许兰亭，拉开她?书包的拉链，拿出钱包，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慢悠悠地数着?。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许兰亭急得一边挣扎一边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们?，我爸可是市警察局局长，我妈在法?院工作，我哥是武警部队的，你要是再?打下去，我一定让你们?都去坐牢。」


    「小姑娘，你当我吓大的？还?警察局局长，我爸还?是国家主席呢！」


    「我不是在吓你，我是在提醒你。」许兰亭贴着?墙无法?反抗，依然倔强的扬着?下巴警告他们?，「你们?要是再?不停手，我保证，你们?一个都跑不了，你不信就试试。」


    她?一个小姑娘有这身手，看穿着?也不一般，再?加上她?明明就屁大点儿小孩儿，却莫名的有一股能压制住人的气势，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


    小青年?到底还?是被她?唬住了，也怕把?事儿闹大了，想想钱已经到手了，气也已经出了，便?招唿大家停下来，临走前还?虚张声势地拍了拍唐厉行的脸，留下一句「以后给老子小心点儿」，领着?人浩浩荡荡走了。


    唐厉行刚刚被他们?踹了几脚肚子，看着?踹得不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坐起?来，靠在墙上休息。


    「你没事儿吧？」许兰亭蹲在旁边，满脸紧张地看着?他。


    唐厉行掀起?眼?皮看她?，有气无力道：「早就让你走了，非要跟着?我，这下钱又被抢走了。」


    「抢了就抢了呗，我们?没受伤才是最重要。」


    还?挺豁达。


    唐厉行沉默了下，「报警吧！」


    报警必定要闹到老师和许利明那去，她?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私自外?出瞎晃，还?碰到小混混抢劫的事儿，立刻道：「不用，又没多少钱。」


    「……」


    刚刚那个小青年?数过她?钱包里的钱，总共一千六百多，可以付他一整年?的学费了，对她?来说?只是没多少，有钱人家的小孩还?真是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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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1页

    唐厉行没说?话，只是垂着?眸，轻轻揉着?肚子。


    「很疼吗？」许兰亭试图去扶他的胳膊，「我们?去医院吧！」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好。」


    「可是你的脸都破了，还?在流血，而且我刚刚看他们?踹你那几脚力道都不轻，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真不用，你赶紧走吧。」


    「不行，你帮助了我，就是我朋友，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唐厉行嘆了声气，「随便?你。」


    许兰亭捡起?书包拍了拍灰，又放在他旁边的地上，一屁股坐下在上面，陪他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唐厉行终于休息够了，撑着?墙站起?来往家走，可他明显还?是不舒服，一手捂着?肚子，背微微弓着?，走路也走的极慢。


    许兰亭看他这样子，二话不说?背着?包跟了上去，拿起?他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


    「你干嘛？」唐厉行被她?的举动吓一跳，往后退了退。


    「送你回?家啊！你看你走路都走不动了。」


    「我自己能走。」


    「你能走个屁，我看你走不了多远就要晕倒了。」许兰亭再?次拽起?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在他试图要继续挣开时，强势道：「你要么让我送你回?去，要么跟我去医院做检查，你选一个吧！」


    「……」唐厉行看着?她?认真、且毫无防备的表情，无奈道：「送一个不认的男生回?家，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坏人是不会帮我要回?被偷走的钱包。」


    「……」


    唐厉行妥协了，稍稍往她?肩上靠了靠，借了点儿她?的力，但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十五岁的许兰亭，初尝社会的险恶，也因此遇到了一个美好的少年?。


    在彩霞漫天的傍晚，穿着?白衬衫、百褶裙的少女，扶着?一个高瘦少年?，穿过一条条老旧的小巷。夕阳的余晖，将他们?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地上拓出一个淡淡的影子，这也成为了少年?整个黯淡无光的青春里，唯一浓墨重彩的一笔。


    唐厉行家不算远，但他们?也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


    这是许兰亭第一次见到这么落后的地方。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矮小的瓦片房，路边随处可见的垃圾、杂物，甚至还?有几只鸡在窄小的路上瞎熘达。这里的人也特别?土气，穿着?过时破旧就算了，整个人都没有一点儿精气神，表情沧桑麻木，毫无生气。


    她?对看到的一切觉得惊奇，似乎想像不到，世上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


    一年?多以后，当许利明意外?离世，张水莲带着?她?住进了人群密集的城中村，她?终于切身体会了贫民窟的生活。后来蹉跎的岁月里，她?也在张水莲的脸上，看到了同样麻木的表情，那是对生活的妥协和认命。


    唐厉行走到家门口，收回?了搭在她?肩上的手，「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


    许兰亭看了眼?门上挂着?的大锁，又看向他脸上的伤，「你爸妈都不在家吧？你先开门进屋，我帮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就走。」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啊？老是拒绝别?人的善意。你帮助了我，我也帮助你，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唐厉行也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面前这个女孩的直率大方，让他有一种自己在阴暗里爬行，见不得光的难堪感。


    他沉默着?没说?话，兀自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许兰亭立刻跟了进去。


    外?面看着?又脏又乱，家里却整理的很干净的，东西?也摆得整整齐齐的，就是家里面积有点小，看着?有点挤，窗台上摆着?几盆小绿植，给这个稍显压抑的小房子添了几分温馨。


    许兰亭简单打量了一圈，直接问：「你家医药箱在哪儿？」


    「我家没有医药箱。」唐厉行走到窗边，拉开了旧书桌的抽屉，拿住了一串的创可贴，撕下一个。


    「我来吧。」许兰亭抢过他手里的创可贴，拉开椅子，按着?他的肩膀坐下，「有碘伏和棉签吗？你的脸破皮了，要先消一下毒才行，要不然会感染的。」


    「我没那么讲究，贴上就行。」唐厉行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朝她?伸手，「我自己来。」


    许兰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的伤在脸上，不处理好会留疤的，回?头没有女孩子喜欢你，你后悔都来不及。」


    「……」


    「啊，对了，我包里好像有，你等一下。」


    许兰亭放下书包，打开在里面一顿乱翻，还?真让她?翻到了碘伏棉签。


    她?从小到大，又是学芭蕾，又是学功夫，三天两头的受伤，身边也时常备着?跌打损伤之类的药。


    她?撕开包装，拿出棉签，在唐厉行面前微微弯下腰，去擦拭他伤口上的血迹，边擦边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气，「疼吗？」


    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说?话时还?有口香糖的薄荷味儿。


    唐厉行本?来垂着?眼?任她?折腾，听到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抬起?了眼?眸。


    视线里，少女的皮肤白皙清透，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嘴唇水嫩饱满，鼻樑挺而小巧，眼?睛又大又亮，漆黑的眼?珠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他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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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2页

    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打在她?脸上，柔和又温暖，像是一幅挂在墙上引人赞嘆的画。


    忽然，一阵穿堂风吹过，她?背后的马尾顺着?肩膀滑到了胸前，几缕髮丝不经意扫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果香，沁人心脾。


    那个盛夏的傍晚，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少年?的心动，来得猝不及防。


    「怎么不说?话？」许兰亭见他没反应，垂眸看向他的眼?睛，「问你疼不疼？」


    「不疼。」唐厉行立刻避开她?的视线，眨眼?的频率难掩慌乱。


    许兰亭却没发觉他的异样，扔掉了手里的棉签，又拿了一根新的继续帮他擦拭剩余的血迹，「疼得话就跟我说?。」


    「嗯。」


    贴上创可贴，许兰亭又在包里翻了翻，拿出一支用了一半的祛疤膏递给他，「你的伤口不大，应该不会留疤，但保险起?见，这个祛疤膏你还?是拿着?吧，等伤口结痂掉了以后再?涂，早晚各一次。」


    「我皮糙肉厚的，用不着?。」唐厉行没接，起?身走了。


    许兰亭已经摸清他别?扭的性格了，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直接把?药膏扔在了桌上，兀自拉上书包拉链说?：「我先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万一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看医生。」


    唐厉行沉默了下，见她?已经背上书包了，才「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拉开门。


    「拜拜。」许兰亭挥了挥手，大步迈出门。


    她?从他面前经过，空气中又飘来她?头髮的果香味儿。


    唐厉行下意识往前一步，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紧紧握着?门把?手，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走远，在拐角处消失了，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力地靠在门框上。


    十七年?来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有了期待。


    可是很遗憾，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阴沟里的爬虫肖想天上的飞鸟，是要下地狱的。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却抵不上心里的失落。


    唐厉行回?到自己房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良久，敲门声响起?。


    他起?身去开门，在看到许兰亭的一瞬间，心里腾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


    「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许兰亭尴尬地笑了下，浅浅的酒窝在夕阳的余晖中，像是一壶醉人的清酒，「你能送送我吗？到路上能打到车就行。」


    唐厉行点头，「你等我一下。」


    他回?房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出来，又去隔壁借了辆自行车，「上来吧，我骑车送你去。」


    许兰亭看着?旧得快散架的自行车，迟疑道：「你确定这能带人？」


    「非常确定。」


    「那好吧。」许兰亭侧坐上自行车，紧紧抓着?坐垫下的铁环，还?是有些不放心，「你骑慢点儿啊。」


    唐厉行没说?话，用力一蹬，自行车平稳上路。


    许兰亭终于放下心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刚刚我听到那个阿姨说?，你的自行车被偷了？」


    「嗯。」


    「你们?这儿的治安可真差，怎么到处都是小偷？」


    「所以你一个人就别?在街上瞎熘达，小偷小摸最喜欢对你这样的小朋友下手。」


    「谁小朋友了，我已经十五了，马上就成年?了。」


    唐厉行没说?话，只是一声轻笑，随风传进了许兰亭耳朵里。她?也不在意，主动问他：「那你多大，应该跟我差不多吧？」


    「十七。」唐厉行说?。


    「比我大两岁，那我要叫你哥哥才对。」许兰亭又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唐厉行。」


    「唐厉行！哪个li，哪个性啊？」


    「厉害的厉，行走的行。」


    「那我就叫你厉行哥哥吧！」许兰亭顿了顿，纠正?道：「不行，厉行哥哥叫着?不顺口，我还?是叫你小唐哥哥吧，我听他们?都这么叫你。」


    「随便?你。」


    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唐厉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孩子，热情直率，天真可爱，明明才刚刚认识，就能大大方方的开口叫他哥哥，相比学校那些只会埋头学习，自卑害羞，连异性的眼?睛都不敢看的女同学，她?是那样耀眼?的存在，那样令人嚮往。


    只不过，如果早知道，她?多年?以后会把?自己的名字忘得这么彻底，他一定不会随口答应，他必须坚持让她?叫「厉行哥哥」。


    「对了，我叫许兰亭。」许兰亭自我介绍道：「许是言字旁的许，兰亭就是兰亭序的那个兰亭，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好听吗？」


    「嗯，挺有文化的。」


    「我跟你说?，我妈妈不仅有文化、有才华，跳舞还?跳得特别?好，她?在舞团里都是跳白天鹅的，后来脚受伤了没办法?继续再?跳。不过，幸好我继承了她?的舞蹈天赋，我从小到大也参加了好多芭蕾舞比赛，都拿奖了。我还?准备再?努力努力，考上『英国皇家芭蕾舞学院』，完成我妈妈站上国际舞台的愿望……」


    许兰亭聊起?周惠心一脸骄傲，滔滔不绝，唐厉行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给一下回?应，态度也不算热情，却阻止不了她?的热情。


    很快，唐厉行把?她?送到了夏令营所在的学校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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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跳下自行车，整理了下裙摆，笑着?挥手道：「小唐哥哥，谢谢你送我过来，再?见。」


    唐厉行顿了下，才说?：「再?见。」


    许兰亭转身走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道：「对了，小唐哥哥，把?你电话号码给我一个吧，你今天因为我挨了一顿打，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等明天或者后天我请你吃饭。」


    唐厉行这次没再?拒绝，「我没有手机，只有q.q号。」


    「行，那我加你q.q。」


    许兰亭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在包里翻了翻，只翻到一支笔，连纸都没有。她?也没多想，直接把?笔递给他，又将手摊在他面前，「写在我手上吧。」


    唐厉行愣了下，才一手托着?她?的手背，一手拿着?笔，在她?手心里写字。


    少女的手背光滑柔软，手心温热，与他冰凉的手触碰，像是冬天里暖手的热水袋，即便?处在高温的盛夏，也暖得他心脏发烫、悸动，莫名的贪恋。


    「好痒，你写快点儿。」许兰亭笑着?催促他。


    唐厉行回?神，加快速度写完，「好了。」


    许兰亭看了眼?手心的数字，「我一会儿回?去充上电就加你，你一定要记得通过哦。」


    「嗯。」


    「那我走了，小唐哥哥再?见。」


    「再?见。」


    第86章


    许兰亭偷熘出来的事儿还是被发现了,老师拉着?她做了半天思想工作，她怕老师告诉许利明，第?二天她乖乖听?安排,没再乱跑了。


    她有个发小叫周彦均,因为俩人的爸爸是好?朋友,又住在同一个别墅区，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是同学,关系非常铁，平时谁有什么事儿,都会互相打掩护对付家长的那种，周彦均的妈妈还经常打趣说，让许兰亭长大了给她当儿媳妇。


    休息时间，周彦均来找许兰亭，递了瓶饮料给她,「听说你昨天跑出去玩了？」


    「嗯,随便逛了逛。」许兰亭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懒洋洋的往后靠。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周彦均在他旁边的石凳坐下,「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敢出去乱跑,也不怕遇到坏人。」


    这人的嘴也够绝的，还真让他猜对了。


    许兰亭没打算告诉他,直接转移了话题：「你带的钱多不多啊？多的话借我点儿呗，我回去以后还你。」


    「你自?己的钱呢？」


    「花完了。」


    「你借钱干嘛？在这儿又不用花钱。」


    「我认识了一个朋友,明天想请他吃饭。」


    「什么朋友？」周彦均转头看着?她，满眼的质疑,「你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去认识朋友,不会被人骗了吧？」


    「骗什么啊，人家?可帮了我大忙。」许兰亭斜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就?说借不借吧？别那么多废话。」


    周彦均沉默了下，「我可以借你，不过你请他吃饭的时候得带上我？」


    「带上你干嘛？你又不认识他。」


    「我怕你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我答应过许叔叔要看着?你的。」


    「……」


    许利明都搬出来，这是在威胁人吗？


    许兰亭想了想，反正两个人是吃饭，三?个人也是吃饭，便答应了，「行吧，带上你就?带上你，你先把钱给我！」


    「我没放身上，晚上回宿舍拿给你。」


    「不许告诉我爸。」


    「知道?了。」


    晚上吃饭时，许兰亭忽然收到了唐厉行发来的消息，说是在校门口，她随便吃了几口，就?起身往校门口跑去。


    唐厉行骑着?一辆新的自?行车，一脚踩着?踏板，一脚撑在地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买自?行车了？」许兰亭看着?他的自?行车。


    「嗯，出行方便。」唐厉行从兜里掏出一把钱递给她，「你昨天被抢走的钱，我帮你要回来了，一千六百八十块，你数数对不对。」


    「怎么要回来的？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儿？你不会又跟他们打起来了吧？」许兰亭紧张地盯着?他上下打量，「我都说了没多少钱，被抢走就?算了，你干嘛还去找他们啊？回头他们又找你麻烦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倒是你，没事儿别出来瞎熘达，这儿没你们城里安全?，回头别又把钱丢了！」


    「我知道?了。」许兰亭有些感动，「谢谢你，小唐哥哥。」


    「那我走了。」


    「等等，你吃晚饭了吗？」


    「这就?是你刚认识的朋友？」不等唐厉行回答，周彦均突然出现在许兰亭身边。


    许兰亭被他吓一跳，「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匆匆忙忙的往外跑，就?跟上来看看了。」周彦均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厉行，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打量和敌意，「所以他就?是你要请客吃饭的朋友？」


    唐厉行骑在自?行车上，比他矮了一截，但气势上却毫不示弱，微微仰着?头，坦然的迎接他的目光，甚至带着?些莫名其妙的较劲儿。


    「对，他就?是我新交的朋友，唐厉行，这是我发小，周彦均。」


    许兰亭怕周彦均看到手?里的钱会追问，简单的给他们介绍完，就?赶紧把钱往口袋里塞，也没注意到他们俩之间奇妙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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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了，我已经看到了。」周彦均双手?插兜，垂眸看着?她鼓起的裤兜，「那钱怎么回事儿，你昨天在外面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眼睛还真尖。


    许兰亭的眼珠子咕熘熘的转着?，正想着?该找什么藉口。


    周彦均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一眼就?看穿了她想干嘛，直接道?：「最好?别跟我撒谎，我可不保证我会怎么跟许叔叔转达。」


    「……」


    许兰亭咬牙瞪着?他，「周彦均，你发现你这个人真的越来越讨厌了，小时候我做什么你都站我这边的，长大以后你就?喜欢管东管西的，比我爸还烦人。」


    「还不是因为你越来越叛逆，又不知道?社?会的险恶，我还不是怕你遇上麻烦。」


    「我这么大个人了，能遇到什么麻烦……」


    「你们慢聊，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唐厉行不想听?他们拌嘴，撂下这句话，蹬着?自?行车就?要走。


    「等一下。」许兰亭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自?行车的后座，然后绕到前面，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题，「小唐哥哥，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吧？」


    「不用麻烦，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那明天呢？」


    「明天也没空。」唐厉行看着?她，语气不似刚刚那般温和，甚至有些冷淡，「那本来就?是你的钱，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不需要感谢，也用不着?请我吃饭。」


    说着?，他直接骑着?自?行车走了，还骑得很快。


    许兰亭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只?是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那等你有空了记得给我发消息，我下周一就?要回去了，你一定要记得哦！」


    唐厉行头都没回，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拥挤的车流里。


    「你们俩到底怎么认识的？」周彦均问。


    许兰亭知道?瞒不住他，避重就?轻的省略了打架的事儿，「我昨天在网吧上网，钱被人偷了，他看到了，就?帮我要回来了。」


    周彦均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帮你？」


    「他人好?啊。」


    「我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痞里痞气的。」


    「周彦均，你不要以貌取人好?不好?？他明明就?很有正义感。何况他现在是我朋友，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行，算我说错话了。」周彦均自?知理亏，声音低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你别再和他联繫了，乖乖在学校里待着?，别再惹出什么事儿来。」


    「我在你眼里是不良少女吗？天天担心我惹事儿？」


    「我是怕你碰上不良少年。」


    「你放一百个心吧，我有眼睛看，自?己会判断好?坏。反正我的事儿你就?别管了。」许兰亭懒得听?他说教，直接转身走了，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警告他，「对了，你别去跟我爸打小报告，要不然小心我跟你绝交。」


    -


    许兰亭连着?两天在q.q上给唐厉行发信息，他都没回，到了第?三?天，她又偷偷熘出学校，跑去网吧找唐厉行。网吧的人说，那天那两个小混混后来又带人来找麻烦了，老闆不想多事，就?辞退了他。


    许兰亭心里有些愧疚，直接去了他家?。


    刚走到家?门口，一个身形高?瘦的老人正在做木工，地上摆着?一大堆各种形状的木条，成?堆的木屑，旁边立着?一个半成?型的小柜子。


    「爷爷，你好?。」许兰亭礼貌打招唿，「请问唐厉行在吗？」


    爷爷抬头看她，皮肤黝黑，但面容慈祥，「你是谁？」


    「我是他朋友。」


    「朋友啊，快到屋里坐。」爷爷放下手?里的工具，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边招唿她，边沖屋里喊：「厉行，你朋友来找你了。」


    许兰亭进屋后，看见唐厉行奶奶坐在桌前摘菜，一直脚还打着?石膏。


    她又笑着?打招唿：「奶奶好?。」


    「你好?你好?，你是厉行朋友是吧？快过来坐。」奶奶拉开旁边的凳子，又沖厨房喊了一声：「厉行，你朋友来了，快给人家?倒杯水来。」


    「谢谢奶奶。」许兰亭在凳子上坐下，看着?她的腿关心道?：「奶奶，您的脚怎么了？」


    「别提了，前几天被车子撞了一下，撞折了。」


    「啊？严重吗？」


    「还好?，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话音刚落，唐厉行正好?从厨房出来。


    他穿着?那天那件黑t，衣服上的脚印已经洗干净了，底下是黑色短裤，以及旧得掉色的人字拖。


    他手?上煳着?白白的面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许兰亭站起来，抬手?招了招，「我再过两天就?回去了，让你给我发消息，你又不发，那我只?好?自?己找来了。」


    「我说过不用，你回去吧！」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人刚进屋，哪有叫人回去的道?理。」奶奶皱眉训斥完他，又笑眯眯的对许兰亭说：「小姑娘，你别理他，留在家?里吃完饭再走。」


    那天在网吧，他就?是这种冷冷淡淡的态度，后来一起和小混混打了一架后，他的态度好?了很多。许兰亭以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结果两天不见，他又恢復这副冷冰冰的鬼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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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有了奶奶撑腰，她得意的沖他吐了吐舌头，「好?啊，谢谢奶奶。」


    唐厉行盯着?她看了看，转身回了厨房。


    爷爷继续在门口做木工，许兰亭陪着?奶奶摘菜，跟她闲聊着?。


    十几分钟后，唐厉行陆续端了四碗面放在桌上，叫爷爷进来吃饭，又给许兰亭递了双筷子。


    「小姑娘，快尝尝。」奶奶热情招唿道?。


    「谢谢奶奶。」


    许兰亭早餐都没吃，还真有点饿了，拿着?筷子随意搅拌了一下，夹起面吹了吹热气，餵进了嘴里，


    面是现擀的，面条的粗细不一，口感却很好?，嚼起来特别劲道?，汤是排骨汤，几个排骨炖的很烂，面上飘着?几片绿色的菜叶子，以及一些葱花。


    这碗面看着?清汤寡水，味道?却很鲜很浓，意外的好?吃。


    「嗯，真好?吃。」许兰亭半真半夸张的说：「比店里卖的还好?吃。」


    唐厉行面无表情的低头吃着?面，爷爷则一脸得意道?：「小姑娘，这话你说对了，这些年来，我和他奶奶一直忙着?赚钱，没什么时间管他，他打小就?自?己学着?做饭了。不是我吹牛啊，他现在的手?艺，比很多大饭店的厨师都强，将来要是开个饭店，肯定赚钱。」


    「得了吧，你这辈子去几个大饭店吃过饭啊？」奶奶吐槽他，「要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咱家?厉行手?艺是不错，但也别骄傲过头了，回头让人笑话了。」


    「奶奶，我觉得爷爷说得很对。」许兰亭帮腔道?：「这面真的很好?吃，你们将来要是开店的话，我就?天天去吃。」


    唐厉行一直低着?头吃面，全?程没发一言。


    奶奶倒是被她哄得乐呵呵的，「小姑娘，你的嘴可真甜。真好?吃的话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嗯，好?。」


    刚吃完午饭，周彦均就?打电话过来了，许兰亭只?好?告别离开，唐厉行骑自?行车将她送了回去。


    唐厉行不接受她请客吃饭的态度很明确，许兰亭也不强求。


    然而?等他走了以后，她立刻去了镇上最大的超市，买了两盒老年人吃的营养品，完了又去耐克门店挑了双男士运动鞋，叫了辆车往他家?去。


    那天打架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脚上的板鞋已经旧得不能穿了，结果中午从他家?吃完面出来，又看到那双鞋已经被刷干净晒在院子里了。


    许兰亭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那双鞋在她看来，早该扔进垃圾桶了。


    既然唐厉行拒绝她请客，那就?送双鞋当礼物吧！


    走到唐厉行家?门口，屋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大嗓门，「我知道?你家?小唐要上学，可我家?闺女儿子也要上学啊！婶儿，当初叔找我借钱的时候，说好?半年就?还的，现在都半年多了。」


    接着?是奶奶低声下气的声音：「小赵啊，是婶儿对不住你，要不是我被车撞了，花了这么大一笔钱，这钱肯定能准时还给你。我家?厉行马上高?三?了，是最关键的时候，算婶儿再跟你讨个人情，你再宽限宽限，最多三?个月，我和你叔一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行不？」


    「婶儿，我知道?你们有难处，可我……」


    「赵叔。」随着?『吱呀』的推门声，唐厉行说话了，「你放心，我不准备上学了，开学前一定把钱凑齐还给你。」


    男人顿了顿，语气低了些：「小唐啊，赵叔不是逼你们，只?是我也又自?己的难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就?指望着?我一个人赚钱，我压力也很大。」


    「我知道?，赵叔。」唐厉行语气温和，礼貌道?谢：「这段时间谢谢你慷慨解囊，你的恩情我们会记在心里的。」


    「小唐真是长大了。」男人感慨了一声，「那我就?先走了。」


    「赵叔慢走。」


    随着?脚步声响起，许兰亭下意识躲到了旁边的墙后，看着?那个男人走出院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唐厉行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后才转身回了屋。


    屋子里又传来了奶奶的声音：「厉行啊，你刚刚说不上学了，是真的假的？」


    「真的，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不行，你还有一年就?上大学了，不能这个时候辍学，我和你爷爷会想别的办法的。」


    「奶奶，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可以赚钱了，您和爷爷就?别那么辛苦了。」


    奶奶看出了他的决心，沉默了下，重重嘆了声气，「唉，都怪我，我那天要是小心点就?不会被撞到了，你也不会……」


    「奶奶，跟你没关系，其实我早就?不想上学了。」唐厉行的语气很轻松，「我学习成?绩本来就?很一般，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与其浪费这几年的时间去混日子，还不如?去学门手?艺，回头出师了工资也不会低的。」


    「孩子，你就?别安慰我了，奶奶和你爷爷都不识字儿，才穷了一辈子，上大学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才能改变你的命运。」


    「我不是安慰你，现在只?要有技术，在哪儿都不愁没饭吃。我有个同学，上完初中就?进厂当学徒了，现在都自?己带徒弟了，一个月工资都六七千，比好?多大学生都高?呢。」


    「真的吗？」奶奶有些不信，「你同学在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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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刚刚说找到工作了，找得是什么工作啊？」


    「修车，就?金角街那家?宏旺修理店，给人当学徒，现在工资不高?，不过学会了可以自?己开个修车店，到时候你和爷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奶奶沉默了下，又嘆了声气：「你先上着?班吧，我和你爷爷再想想办法，这学还是得上。」


    他们祖孙俩闲聊着?。


    许兰亭没着?急进去，原地站了会儿，等里面安静下来了，才拎着?东西走进院子。


    门是开着?的，奶奶不在屋里，只?有唐厉行一个人坐在窗户前，看着?桌上的一大堆书籍怔怔发呆，完全?没有发现门口的人影。


    许兰亭礼貌的敲了敲门板，直接大步进去了，「小唐哥哥。」


    唐厉行闻声抬头看来，怔了下才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刚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奶奶受伤住院了，都没准备礼物，所以特意去买了些。」许兰亭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放，给他介绍，「这些是给爷爷奶奶买的营养品，听?说对手?术后恢復很好?的，上面有说明书，你一会儿……」


    「你买这些干嘛？」唐厉行冷声打断了她。


    「给爷爷奶奶补身子啊？」


    「不需要。」唐厉行看着?她，目光冷冽，「我说过了，那本来就?是你的钱，我只?是物归原主?，你不用非得感谢我不可。」


    「我也说过，我这个人知恩图报，不喜欢欠别人的。」许兰亭扬着?下巴看着?他，回以坚定的目光，「更何况你还因为帮我把工作都丢了，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唐厉行没想到她知道?自?己被辞退的事儿，沉默了下来。


    见他不说话，许兰亭又从袋子里拿出鞋盒，打开盖子，拿出那双鞋递给他，「这是送你的，我那天无意间看到了你的鞋码，买了双一样的，你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拿去换。」


    唐厉行虽然从小穷到大，但也认得耐克的牌子，这个牌子的鞋少则几百，多则上千，再加上这两盒看着?价钱不便宜的营养品，她那一千六大概也花得差不多了。


    这些钱对她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却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


    那天在网吧拦下两个小混混，是处于网管的职责所在，后来钱又被抢走以后，他也没打算再多管闲事，可那天傍晚，当他麻木的心，因眼前这个女孩儿而?悸动后，他鬼使神差的觉得不甘心，硬是找到了人把钱要回来了。


    把钱还给她的那一刻，他恍惚的觉得他们是平等的，他们似乎可以并?肩站在一起。


    可当同样优越的周彦均出现在她身边，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打量他的那一刻，他瞬间被打回了现实，也看清楚了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如?今，她又用这些钱买了这双鞋送给他——


    他想起中午送她离开的时候，她盯着?院子的围墙看了会儿，想来是在看他那双破得已经硌脚的板鞋吧！


    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拽着?他，将他拉回了不见天日的阴沟里，而?她依然站在阳光下，明亮耀眼，灿烂夺目。


    是他妄想了，他们之间的云泥之别，是他怎么努力也越不过去的。


    唐厉行咬着?牙，盯着?那双鞋没动。


    「愣着?干嘛？」许兰亭催促道?：「快试试啊！」


    「不用试了。」唐厉行回神，拿起鞋直接装回鞋盒里，连同营养品一起塞回她手?里，说话的语气甚至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愤怒，「你拿去退了，我不需要这些。」


    「我买都卖了，你就?收下吧。」


    「我帮你把钱要回来，不是让你用在我身上的。」


    「你听?过一个词叫『破财消灾』吗？」许兰亭一本正经道?：「我这钱丢了两次，说明它就?不该是我的，结果你又帮我要了回来，那我就?必须把它花出去啊，要不然我会倒霉的。我想了想，用在你身上最合适，顺便当做感谢你，两全?其美。」


    唐厉行不管她的歪理，直接推着?她往外走，「我别忽悠我，我不迷信。」


    「诶，我说你这个人为什么老这么别扭啊？请你吃饭不吃，送你礼物也不收。我东西都卖了，人家?不会给退的，你就?爽快点儿收下不行吗？」


    「我跟你去退。」


    「……」


    许兰亭感觉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犟的人，看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梗着?脖子，皱眉道?：「你真不打算收是吧？」


    唐厉行点头。


    「行，营养品是我送给爷爷奶奶的，你没有权利拒绝，至于鞋子。」许兰亭瞪着?他，气鼓鼓道?：「你不要算了，我拿去扔垃圾，反正我不会退。」


    她放下营养品，拎着?鞋子大步往外走。


    唐厉行看出来她是认真的，跟了出去。


    果然，出了院子，许兰亭直接将鞋子扔在对面的垃圾桶里，然后扬着?下巴挑衅地瞅了他一眼，傲娇地扭头走了。


    唐厉行对她的任性很无奈，捡起鞋子跟了上去：「拿去退了吧！这鞋不便宜。」


    「便不便宜都是我的事儿。」许兰亭双手?插兜没有要接的意思，「我说过了，我买了就?不会退，你要么自?己拿走，要么就?扔垃圾桶里，等着?送去垃圾站销毁，反正我是不会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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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厉行倔强的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心，可他也知道?，许兰亭的倔强并?不比他少，她是铁了心要把这双鞋施捨给自?己，也是铁了心的要可怜自?己。


    苦涩、酸楚、难堪，无数复杂情绪在心里翻涌，快要将他湮灭了。


    盛夏的太阳悬空高?挂，炙烤着?大地。


    少年像一根水泥柱子，直挺挺的在原地站了很久，静静地看着?少女的背影逐渐走远，消失在视线里，才迈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屋。


    鞋的款式很简单，做工却很精细，材质也很好?。


    这双鞋，不知道?要抵上他多少双劣质的板鞋了，她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说不要就?不要。


    唐厉行看了好?久，起身去后院打开水龙头洗脚，洗完了还不死心，又擦上肥皂认认真真洗了一遍，才用毛巾擦干，伸进那双鞋里。


    许兰亭回到学校以后一直很烦恼。


    她觉得唐厉行应该会拿走鞋子，可想起他死倔死倔的样子，又觉得他可能真的会把鞋子扔回垃圾桶。


    她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那么拧巴。


    然而?她并?没有烦恼多久，周彦均和老师一前一后来找她，老师还把她偷熘出学校的事儿告诉了许利明，许利明打来电话训了她一顿，说明天就?过来把她接走，省得她到处乱跑惹出什么事儿来。


    刚来的时候，许兰亭很讨厌这个地方，巴不得赶紧走，现在可以走了，她却没有想像中那么高?兴。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晚上睡觉前，许兰亭打开q.q，意外收到了唐厉行发来的消息：鞋子很合适，谢谢。


    郁闷了一天，她终于扬起了唇角，回復消息：合适就?好?。


    第?二条：当时直接收下多好?，非要来这么一出。


    发完消息，她放下手?机开始酝酿睡意。


    一分钟后，她又睁开了眼，打开手?机发出了第?三?条消息：对了，小唐哥哥，我明天就?回去了，以后估计没机会见面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够认识你，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第87章


    许利明在隔壁市出差,办完事儿以后顺道来到镇上，跟老师赔礼道歉以后，领着许兰亭走了。


    午饭时间,他们找了家饭店,准备吃完饭再走。


    许利明昨天在电话里已经训过许兰亭了,今天没打算再说?她什么，只是闲聊似的问她这几天的经歷,有什么收穫之类的。许兰亭回答得很敷衍，不是很想跟他交流的样子。


    许利明轻嘆了声气,没再说?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许兰亭小时候很怕周惠心，在她面前总是很乖巧听话，但只要跟自己独处的时候，她就会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撒娇黏人,任性?胡闹,完全印证了那句话——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


    自从他和?周惠心离婚以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闹腾得不行,一度让他头疼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后来和?张水莲结婚后，她更?是变本加厉,每天把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的。


    好不容易等她大了些，懂事了些,又迎来了她的叛逆期。


    因为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许利明对她一直怀有愧疚心,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太离谱的事儿，他都尽量纵容着她，养成了她现在这个性?十足的性?子。


    这些年来，他时常想以前那个天天黏在他身上，爸爸长爸爸短，屁大点?小事儿都要跟他碎碎念半天的小棉袄。


    很遗憾，时光没办法倒退，他只能看着女儿离他越来越远。


    饭后，许利明开车带许兰亭回江宁。


    昨天在工地上跑了一天，车身上全是脏兮兮的灰尘，路过一个修车店，他直接将车开了进去，准备洗完车再回去。


    许兰亭下车后，站在路边玩手机。


    她昨晚给唐厉行发的消息，没有得到回覆，她也没太在意，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播放器，安静地听着歌。


    「喂，你他妈没长眼啊？」伴随着舒缓的旋律，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我?这鞋可是进口的名牌鞋，三千多买的呢？你上来就踩。」


    许兰亭看都没看，只觉得这声音刺耳，可接下来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


    她下意识偏头望去，看见了唐厉行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一身黑，一双黑色帆布鞋。


    他个子不矮，但身形偏瘦，大风颳过，衣服贴着前胸从后背鼓起，显得人更?清瘦了。他的手臂细长，皮肤黝黑，有明显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练出来的。


    少年眼神倔强坚忍，明明一身的傲骨，却低眉顺眼，拿着一块抹布蹲在女人面前，试图去擦她的红色皮鞋。


    「你干嘛？」女人满脸的嫌弃的往后躲，「走开，走开，看看你那手，脏死?了，拿块破抹布就上来乱擦。把我?鞋子弄脏了你赔得起吗？你有没有脑子啊？」


    唐厉行的手僵了僵，说?不出话来。


    店老闆见状上来训斥了他一句，又陪着笑脸和?女人道歉，说?是给她免洗车费，附赠车保养什么的。


    女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接受了老闆的道歉，完了还指着唐厉行说?：「下次给我?注意点?儿，否则你这点?工资还不够你赔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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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8页

    唐厉行低着头没吭声，腮帮子却咬得紧紧的。


    许兰亭摘掉耳机，和?手机一併揣回口袋里，然后在旁边沾着机油的小铁桶上踩了踩，大步朝她们走去，目标明确的在女人脚上踩了一脚。


    「喂，你瞎啊？没看见人啊？」女人再次暴跳如雷。


    「呀，踩到你啦。」许兰亭故作无辜地看向她，「不好意思啊，姐姐，我?刚刚听到这儿有什么东西?叫个不停，还以为是苍蝇呢，原来是个人啊。」


    「你骂谁苍蝇呢？」


    「我?没有骂你啊，我?就是听力不太好，姐姐，你别介意啊！」许兰亭看着她鞋面上的黑色机油，露出了满意的笑，随后又故作天真道：「姐姐，你这鞋多少钱买的，我?赔给你吧？」


    女人被她的态度气笑了，上下打量了一番，「小朋友，你成年了没有？还跟父母要零花钱吧，你拿什么赔？」


    「你就别管我?拿什么赔了，就说?多少钱吧？」


    唐厉行知道她在帮自己出头，但他不能再欠她了，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一边，再次低头向女人道歉：「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你脱下来，我?帮你弄干净。」


    「我?踩脏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多管闲事。」许兰亭看不得他低声下气的样子，挣开了他的手，重新看向女人，「你说?吧，多少钱？」


    「许兰亭，你别闹了。」


    「我?闹什么了？我?踩脏别人的鞋，赔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唐厉行看着她坚定，甚至暗含愤怒的眼睛，一句话说?不出来。


    女人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反而不生?气了，双手抱胸，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表情?，「我?这是义大利进口的名牌鞋，三千五买的，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算你三千好了。」


    十几年前的落后小镇，三千五买一双鞋简直是奇谈。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妇女一脸震惊：「三千五？美女，你让人骗了吧，这鞋要三千五？我?前两天在老街看到一双一模一样的，才卖八十呢！」


    「八十？」女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那些山寨的能跟我?这比吗？我?这可是名牌，义大利进口的真牛皮，实打实三千五买的。」


    「再名牌也不能这么贵啊？」


    「就是啊，金子做的鞋也要不了三千五吧？」


    「这皮鞋擦一擦就干净了，还要人赔钱，我?看你就是看人小姑娘年纪小，想骗钱吧？」


    「人长得漂漂亮亮的，骗小孩子也太不厚道了吧！」


    「小姑娘，你别怕，我?们站你这边。」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满脸的义愤填膺。


    女人被她们的话气炸了，大声吼道：「我?骗她什么了？我?这就是三千五买的名牌，你们自己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张口就说?我?骗人，信不信我?告你们诽谤啊？」


    「你去告啊！看着人家年纪小就忽悠人，我?看警察先把你抓进去。」


    「好了，你们别吵了。」许兰亭觉得耳朵疼，不耐烦道：「三千五就三千五，我?赔就行了。」


    她不追求名牌，也不认识她脚上这双鞋是那个牌子的，但周惠心以前穿得衣服鞋子都不便宜，别说?上千了，上万的衣橱里都比比皆是，三千五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许利明从下车后就在打电话，生?意聊得热火朝天，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许兰亭走过去，拍了拍他，「爸爸，你身上有钱吗？」


    「要钱干嘛？」许利明捂着手机听筒问。


    「我?把别人的鞋子踩脏了，要赔钱。」许兰亭指了指那个穿着靓丽的女人，表情?坦坦荡荡的，完全没有惹祸后害怕的样子。


    许利明瞅了他们一眼，又在电话里聊了几句，才匆匆挂断电话，走到那个女人面前，看了眼她满是污渍的小皮鞋，转头问许兰亭：「你踩的？」


    「嗯。」许兰亭点?头。


    许利明无奈地瞅了她一眼，爽快地掏出了钱包，态度温和?道：「抱歉，女士，你这鞋多少钱？我?赔给你。」


    许利明的穿着谈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女人刚刚还想给许兰亭难堪，态度嚣张的不行，这下瞬间弱了下来，努努嘴道：「三千五买的，算你三千好了。」


    她的皮鞋亮得反光，上面机油应该是能处理掉的。


    许利明看得出来她在坑自己钱，但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主?要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想轻易跟别人起口舌之争，便老老实实给了三千五，「三千五就三千五，我?们不占人便宜。」


    看热闹的那几个人小声议论着，感?慨有钱人的钱不是钱。


    唐厉行则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父女俩慷慨大气，从容自得给钱的样子，脸颊一阵阵发热，只觉得无地自容。


    女人收了钱，以为事情?了结了，正?想蹲下身去擦鞋，许兰亭忽然说?：「把鞋脱下来吧！」


    「什么？」女人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既然把钱赔给你了，这鞋就是我?的了，我?让你把鞋脱下来啊！」


    「亭亭。」许利明猜到了她想干嘛，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你要这鞋干嘛？你又穿不了。」


    许兰亭没应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女人，「请你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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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页

    「……」


    女人知道她在故意给自己难堪，在三千五现金和?一双穿过的鞋之间犹豫了下，咬着牙将鞋蹬掉，「拿走拿走。」


    许兰亭从包里拿出两张餐巾纸，包着鞋子的细跟捡起，扔进了旁边臭气熏天的垃圾桶里，然后才看向许利明，「能穿我?也不会穿，我?怕染上脚气，送去垃圾站处理最合适。」


    「你说?什么呢？」女人忍不住了，伸出食指朝她指去，「你是不是存心找事儿呢？」


    「这位女士。」许利明拦住了她，语气平静，态度却极其?强硬，「钱已经给你了，至于鞋子，我?女儿怎么处理都跟你没关系了吧？」


    「……」


    女人有些后悔收下这些钱，平白?被羞辱了一番，尤其?是周围还围着几个看热闹的人，搞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不行。


    修车店老闆适时出面解围，「美女，你的车已经洗好了，你不是说?赶时间吗？」


    女人借坡下驴，狠狠瞪了许兰亭一眼，上车走了。


    许兰亭满意地抬了抬下巴，下意识地看向唐厉行，结果他人已经不见了，巡视了一圈，才看到他蹲在店内一个货架前整理东西?，刚刚发生?的事儿好像跟他没有关系。


    「闹够了？」许利明问她：「可以走了？」


    「爸爸，你等我?一下。」


    许兰亭大步走进店内，来到了唐厉行身边，「小唐哥哥。」


    唐厉行微微侧眸，看了眼她脚上干净的小白?鞋，头都没抬，继续忙活手里的事儿，好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一样。


    「你别在这儿工作了。」


    许兰亭昨天就听到他和?奶奶说?不上学，要学修车将来开店，她当时没太往心里去，可今天亲眼看到他被顾客羞辱的样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觉得他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他应该有一个好的未来。


    她真诚道：「你回去上学吧，我?让我?爸资助你上学，一直到你大学毕业。」


    「许兰亭，你别管我?了行吗？」唐厉行将手里的东西?一扔，站起身来冷着脸看她，音量也拔高?了，「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许兰亭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愣了下才说?：「什么可怜？」


    她的眼神满是真诚和?善意，唐厉行知道自己的行为就是狗咬吕洞宾，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自卑让他觉得难堪、无地自容，只能用恶语来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我?帮你要回钱只是出于正?义，你买的营养品和?鞋，我?都收下了，我?对你已经没什么恩情?了，你不用一直为此耿耿于怀，不用为我?出头，也不用管我?上不上学，更?别想着资助我?，拯救我?。」


    唐厉行咬着牙，语气生?硬道：「许兰亭，拜託你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别再施捨你们有钱人的同情?心了好吗？我?不需要。」


    「同情?？可怜？」许兰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了一声：「怪不得我?昨天给你送东西?的时候，你死?活不肯要。原来你觉得我?在可怜你？」


    唐厉行知道她生?气了，冷声道：「难道不是吗？」


    「是个屁是。世界上需要我?可怜同情?的人多的是，我?为什么不去可怜别人，不同情?别人？偏偏同情?你？」许兰亭瞪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着，「那是因为我?拿你当朋友，我?想帮助你，让你可以过上好的生?活，而不是待在这个破修车行，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还要被别人刁难。」


    她的眼里又是失望，又是愤怒。


    唐厉行看着她，心里忍不住愧疚，唇角动了动，却没出声，只是那双布满油污的手，下意识的往后藏了藏。


    许兰亭实在搞不懂他的「可怜」理论是哪儿来的，只觉得自己为朋友付出的真心被餵了狗。


    她深唿吸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我?从不可怜任何人，如果你觉得我?在可怜你，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自己觉得自己可怜，所以别人的一点?点?善意，你都觉得别人在可怜你。」


    「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就算了，反正?你上不上学都跟我?没关系。」


    说?完，许兰亭头也不回地出了修车店，直接上了车。


    他们说?的声音不小，甚至有点?像吵架了，修车店的人都听见了，但大家都装作没听见一样，各自忙活着。


    许利明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了眼那个单薄的少年。


    他站在原地没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本该是青春洋溢，开朗向上的年纪，他的目光却黑沉沉的，仿佛经歷了无尽的风霜。


    许利明没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路上，许兰亭黑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车窗外发呆。


    车子开了一段路以后，许利明主?动问起：「你和?刚刚那个小伙子，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他。」许兰亭冷声道。


    「刚刚你说?，他是你朋友。」


    「现在不是了。」


    许利明知道她在气头上，也不说?什么，继续往前开车。


    过了会儿，许兰亭还是忍不住自己提起：「我?那天偷偷熘出去上网，钱被小偷偷走了，是他帮我?要回来的，他还被对方打了一顿，丢了工作。我?很愧疚，就给他送了礼物。他爷爷奶奶也特别好，还热情?的招待我?吃了午饭。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所以才想帮助他的，他却觉得我?在可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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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他为什么要这样？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嗯，应该的，你做得没错。」


    许利明语气温和?的安慰她，完了又问：「你刚刚说?，希望我?资助他上学，是认真的？」


    「嗯。」许兰亭点?头，神色终于缓和?了些，「他开学以后上高?三，明年就可以参加高?考了，可是他奶奶前段时间被车撞了，花了很多钱，还欠着很多钱，所以他说?不上学了。可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想上学的。我?以为，我?说?资助他上学，他会高?兴，结果他还凶我?。」


    许利明看着她委屈的小表情?，笑着道：「也许他不是故意想凶你的，他只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又没有伤害他的自尊心，是刚刚那个女人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那个女人伤害的是他的尊严，而你，虽然你是出于善意，但你可能在无形中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既然是善意，怎么就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


    「你年纪小，很多事情?没经歷过，所以不懂。」许利明感?慨道：「爸爸也希望你永远都别懂，一直这么天真善良的生?活着。」


    许兰亭没听懂他的话，低头思考着。


    许利明又说?：「亭亭啊，如果你真想帮助他，我?们就回去。」


    「他不会愿意的，他觉得我?在可怜他。」


    「我?来跟他说?。」


    许兰亭虽然生?气，但还是真心想帮助唐厉行，沉默了下说?：「那我?们回去吧！爸爸，谢谢你。」


    「跟爸爸客气什么，反正?已经资助了几个孩子，多他一个不多。」许利明打转了方向盘，摸了摸她的头，欣慰道：「哎呀，我?的宝贝女儿终于长大了，都知道帮助别人了。」


    许兰亭躲开了他的手，「我?早就长大了。」


    「那是不是该听话点?儿，别老做些让我?担心的事儿呢？」


    「看心情?吧！」


    回到修车店，许兰亭赌气没下车。


    唐厉行依然蹲在那个架子前整理工具。


    许利明走到他面前，笑着打招唿：「你好，我?是许兰亭的爸爸。」


    唐厉行站了起来，视线略过了门?口车里的许兰亭，虽然沉着一张脸，但还是礼貌打招唿：「你好，叔叔。」


    「方便跟你聊一下吗？」


    唐厉行顿了顿，点?头，拿起挂钩上抹布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


    他们没走远，就在店旁边的一颗树下坐着。


    许利明先客套了一句：「亭亭说?，她前两天遇到了麻烦，你帮助了她，叔叔先谢谢你。」


    唐厉行摇头，「不用。」


    「我?这个女儿吧，一直都很叛逆，做了很多离谱的事儿，但今天这件事儿，我?觉得她做得对。」许利明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进入主?题，「你才十七岁，正?是该上学的年纪，不应该荒废在这个修车行。」


    「没什么荒不荒废的。」唐厉行垂着眸说?：「上学读书的目的也是为了赚钱，我?早点?出来赚钱没什么不好的。」


    「你说?的也没错，干那行不是赚钱？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多学些知识，你也许会有更?好的选择？能看到更?开阔的世界？拥有更?好的人生?？」


    唐厉行沉默着没说?话。


    许利明笑了笑，继续道：「说?了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我?上完初中就出去打工了，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也吃了很多的苦，有一段时间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一直在我?一个朋友家里蹭吃蹭喝，后来又靠跟朋友借钱开始创业，慢慢的才把生?意做起来。」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都比较强，总想着要靠自己，但人是群居动物，互相帮助才能少走弯路，如果你坚持要靠自己，拒绝别人的帮助，你会吃很多的亏，人生?也会变得艰难。」


    许利明看向他，语气诚恳：「孩子，亭亭虽然叛逆，爱胡闹，但她的心思很单纯，她想帮助你，是因为她把你当做朋友，她希望她的朋友能好，仅此而已。」


    朋友！


    他们真的能成为朋友吗？


    唐厉行不确定。


    许利明经歷过他此刻面临的困局，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接受资助不代表你就是弱者，也不代表你就低人一等，这只能说?明你暂时需要帮助。等你将来有能力了，你也可以帮助别人，或者，你可以当做是我?借你的，等你工作了以后再还我?也行。最重要的是，你要考虑清楚，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你现在年纪小，还有很多选择的机会，等你再大些，只能被迫营生?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什么样的人生?？


    能堂堂正?正?，毫无负担的和?许兰亭成为朋友的人生?——


    可以吗？


    可能吗？


    许利明点?到为止，也不逼他现在就下决定，塞了张名片在他手里，「这是我?的联繫方式，你考虑清楚了联繫我?，我?和?亭亭，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许利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车上。


    唐厉行站在原地没动，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车上的许兰亭，对方坦然迎接着他的目光，但她似乎还在生?气，脸上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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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1页

    车子启动，他看着他们慢慢远去。


    老闆也把事情?的缘由?了解了个大概，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小唐，哥是过来人，跟你说?句实在话。人活这一辈子，面子什么的是最没用的，能把生?活过好了才是实实在在的。你看我?，大家嘴上叫我?一声老闆，我?还不是照样要点?头哈腰的，把顾客当上帝伺候，为了赚那点?钱，每天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晚上回去，你嫂子都嫌弃我?。」


    「咱们这些人啊，还是得要靠读书来改变命运，否则只能一辈子待在最底层，做最苦最累的活。既然有人愿意资助你，你还是回去上学吧，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会。」


    唐厉行没说?话，愣愣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他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如果只是一个陌生?的善心人士，他就不会有那些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的骄傲，他也许就坦然接受了，但那个人是许兰亭。


    接受了她的善意，他好像就矮她一截了。


    他并不想这样。


    晚上，许利明还是接到了唐厉行的电话，他接受他的资助，并对他表示感?谢，承诺将来一定会还他钱。


    许兰亭表面上一副还在生?气，无所谓的态度，知道唐厉行愿意接受资助，情?绪明显好了起来。


    临睡前，她也收到了唐厉行发来的两条消息：


    ——对不起。


    ——谢谢。


    短短几个字，让她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股成就感?，但想起他白?天凶自己的样子，她还是有些生?气，也不打算回他消息。


    两天后，许兰亭和?同学逛书店的时候，在书架上看到了《小王子》。


    这本书，她上小学的时候就看过，当时只当做是小王子的冒险之旅，对作者想表达的，其?更?深层的含义并没有太多理解，但小王子和?狐狸的那段对话一直让他印象深刻——


    「对我?来说?，你无非是个孩子，和?其?他成千上万个孩子没有什么区别。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无非是只狐狸，和?其?他成千上万只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如果你驯化?了我?，那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对你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


    此刻再看到这段话，她忽然想起了唐厉行。


    这两天，她反覆回忆那天他说?的话，也在思考许利明说?的——「虽然你是出于善意，但你可能在无形中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


    她还是不理解，自己明明是出于真心想帮助朋友，怎么就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大概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成朋友吧，所以才对她那么抗拒。


    可于她而言，从那天唐厉行拦下小偷，要回她的钱包开始，他们之间就产生?了羁绊，他和?其?他成千上万的陌生?人不一样，他是她的朋友。


    即便他不一定是独一无二的，也是她会用心对待的。


    许兰亭买下了这本《小王子》，特意将小王子和?狐狸的那段对话用笔圈了起来。


    时隔两天，她给唐厉行回了消息，问他要了地址，将书寄给了他。


    几天后，唐厉行发来消息：书我?看完了，谢谢你。


    许兰亭：那你有什么感?想？


    许兰亭：还觉得我?在可怜你，同情?你吗？


    唐厉行：没有。


    唐厉行：谢谢你把我?当成朋友。


    唐厉行：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狭隘了，希望你没有生?气。


    许兰亭：我?特别生?气。


    许兰亭：不过看在你的道歉还算诚恳的份上，原谅你了。


    唐厉行：谢谢。


    许兰亭：不客气。


    过了很久，唐厉行才又发来消息：你说?我?们是朋友，那以后，你会记得我?吗？


    许兰亭：当然，我?这个人最讲义气了，既然把你当朋友，就会永远记得你。


    许兰亭：有空来江宁玩，我?请你吃饭。


    唐厉行：好。


    开学后，他们各自回到忙碌的学习中，偶尔在q.q上联繫，问候一下。


    许利明资助唐厉行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按月打在他的卡里，平常基本不联繫。


    隔年四月份，许利明公司出现问题，一夜破产，人也出意外没了。唐厉行当时正?在备战高?考，完全不知道许兰亭家里的巨变。


    许兰亭的世界在一夜之间塌了，每天要面对无数的讨债人。


    因为从小养尊处优长大，那时候的她，对家里欠的钱没什么概念，对未来的也很迷茫，不知道没有许利明的日子，自己该怎么办。好在张水莲以自己瘦弱的嵴樑撑起了一切，即便她自己也处在深渊，依然尽力保护着她，拖着她往前走。


    搬出别墅那天，许兰亭翻到了许利明生?前的一个记事本，上面记录了他资助的孩子的信息，需要打钱的日子。


    一共八个人，她只认识唐厉行。


    手机前几天被讨债的人砸坏了，她又不记得q.q号和?密码，不知道怎么联繫唐厉行，但她记得他家的地址。


    第二天，她拿上自己剩余的一万多块压岁钱，踏上了去唐厉行家的路。


    那天正?好周末，但临近高?考，唐厉行在学校补课。


    爷爷也出门?做工了，只有奶奶一个人在家，她热情?地招待了许兰亭，还给她做了碗面，嘴里感?谢的话念叨个不停，还嘱咐他下次让许利明一起来，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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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2页

    许兰亭没有说?起家里的变故，沉默着吃完那碗面，留下了一个信封就走了。


    信封里装了一万零一千块，以及一张她哭着写下的纸条——


    小唐哥哥，我?爸爸死?了，家里还欠了很多很多钱，我?们可能没办法再继续给你寄钱了。这是我?今年过年的压岁钱，我?已经用了一些，还剩下一万多块钱，都给你了。对不起，小唐哥哥，爸爸不能兑现他的承诺了，这是我?代替他，最后一次给你的资助。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赚很多很多的钱，让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


    照顾好爷爷奶奶，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你们的。


    祝你一切顺利，许兰亭留。


    说?来也巧，那天下午，上课的老师家里临时有事儿，提前放了学，让学生?们自己回家复习。


    唐厉行到家后，得知许兰亭十分钟前刚走，看到她留下的钱的纸条，二话没说?，骑上自行车就直奔车站去。


    镇上的车站不大，人却很多。


    唐厉行将自行车扔在路边，跑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整个车站跑遍了，都没有看见许兰亭的身影。


    当他回到车站门?口时，一辆巴士从他面前开过。


    忽然，他看到了许兰亭的脸。


    隔着车窗玻璃，她的眼神呆滞，表情?茫然，整个人像一滩死?水一样毫无生?气，哪里还有以前活泼开朗，天真烂漫的样子。


    唐厉行愣住了，不敢确认那是她，等他回过神来，车已经开远了。


    他扶起倒在路边的自行车，骑着追上去。


    镇上的街道狭窄又拥挤，巴士开得不快，他蹬着自行车勉强能跟上。出了镇中心后，巴士的速度加快了，渐渐将他甩在身后，结果路边又蹿出了另一个起自行车的，两人撞在了一起。


    唐厉行连人带车掉进了路边的沟里，等他爬上来的时候，巴士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顾不得捡车，忍着胳膊和?腿的剧痛，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跑，身后传来那个骑车人的哀嚎声和?咒骂，而他却聪耳不闻。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


    他终于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哪儿都没有了那辆巴士的影子。


    腿上的疼痛加剧了，他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路边。


    天空一片湛蓝，阳光灿烂耀眼。


    他却只觉得乌云压顶，无力感?油然而生?，比那天许兰亭送他鞋时，那种自卑下的无力感?还要绝望，还要透不过气来。


    他本以为，他只是暂时没追上她，还能再联繫上她。


    可这天以后，他打出去的电话，从最开始的关机，变成了后来的空号，发出去的无数条q.q消息，也都石沉大海，甚至他亲自跑去江宁，跑去许兰亭的学校，也再没有找到过她人。


    而这一别，竟是漫长的十二年。


    十七岁这年夏天，唐厉行遇到了一个太阳般的女孩儿，温暖着他，照耀着他，不厌其?烦的要跟他做朋友，倔强的将他从阴沟里拉了出来。


    于是，这个夏天变得盛大而灿烂。


    可对许兰亭来说?，十五岁的夏天，和?以往的任何一个夏天没什么不同，在后来漫长的还债生?涯，大风大浪中，它更?是那样的平平无奇，不值得一提。


    于是，这个夏天轻易的被她遗忘，被她尘封在时间的洪流里，连同那个倔强又别扭的少年一起。


    只是她不知道，他们失去联繫以后，唐厉行的世界只剩下了那个夏天。


    而她，也成为了他心中唯一的执念。


    第88章


    ——我叫唐厉行,唐是小唐哥哥的?唐，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喜欢了你十三年零四个月,又十八天。


    ——十三年零四个月,又十八天。


    多么精准的数字啊！


    他?这前半生,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喜欢着她。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唐厉行拉着她的?手,温柔的?眼?眸中只有满足，「幸好,我们还是相?遇了?。」


    许兰亭不知道该说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许利明离世?后，除了?讨债人的?恶意以?外?，所?有亲朋好友都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她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了?,却不想,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个人一直对她日思夜想,苦苦寻找着她。


    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如果不是他?提起,可能就永远尘封在她的?记忆里了?。


    她不知道，那短短的?几天,为何会让唐厉行如此惦念。


    他?的?执拗、他?的?深情、他?漫长的?等待与寻找，都让她觉得震撼,他?所?有对她的?好、宠溺、纵容,也都有了?解释，却又那么让人不可思议——


    但他?爱是却实实在在的?。


    从226天前,重新遇见那天开始，他?就在用眼?神、言语、行动?，向她表达他?长达十三年，浓烈，又炙热的?感情。


    许兰亭的?情绪来得太快太汹涌，唐厉行被她吓到了?，捧起她的?脸，心疼地擦去?她的?眼?泪，「怎么了?？」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此刻的?眼?泪却止也止不住。


    妆还没卸，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整个世?界都模煳了?，只有唐厉行的?脸，在泪水的?洗涤中，是那样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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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她哽咽着，「喜欢了?我那么久吗？」


    唐厉行轻轻点头，「嗯。」


    「你怎么从来不说？」许兰亭忍不住去?推他?，嗔怪道：「你十三年前不说，我们重逢后你不说，我们都结婚半年多了?，你也不说。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我又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对不起。」唐厉行拥住她，在她额角吻了?吻，又重复了?一句：「对不起，亭亭。」


    许兰亭小女儿情绪上来，又是捶打他?，又是挣扎，最后挣不开，就放任自己在他?怀里哭。


    唐厉行招架不住了?，只是紧搂着她一个劲儿的?道歉。


    过了?好一会儿，许兰亭的?情绪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推开他?问?：「你说你喜欢我十三年了?，真?的?假的?？」


    「真?的?。」


    「为什么？十三年前，我们明明就只相?处了?几天而?已。」


    「有些人，只要一眼?就够了?。」


    一眼?万年！


    许兰亭的?脑袋里冒出了?这个词。


    她从不相?信这些过于遥远又虚幻的?情话，但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婚礼，也许是他?这十三年来漫长的?爱恋让人动?容，她的?情绪变得格外?脆弱，随便一句话就让她鼻腔泛酸。


    她吸吸鼻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拉着他?的?手问?：「你喜欢我什么？」


    唐厉行回想起初遇她那天。


    柔和的?夕阳，舒适的?穿堂风，她温声细语的?关切，明亮的?眼?神，以?及带着果香，从他?脸上拂过的?发?丝。


    他?的?鼻子再也嗅不到味道了?。


    那缕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愈发?深刻。


    「不知道。」唐厉行嘴角浮着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轻柔，「也许是因为你非追着我说要请我吃饭，也许是你帮我处理伤口。总之在某一个瞬间，我忽然就心动?了?，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什么，但就是喜欢了?。」


    许兰亭曾经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是：「喜欢就喜欢了?，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差不多的?答案，同样的?让她心动?。


    许兰亭看着他?，把?他?的?脸又重新细细描摹了?一遍，才喃喃道：「真?好，你现在这么有出息，我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们明天去?看看他?吧！」


    「好。」


    「对了?。」许兰亭想起了?什么，问?他?：「你说你去?我学校找过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上学？」


    唐厉行说：「那年元旦节，你在空间发?了?你们学校元旦晚会的?照片，背景里有你们学校的?名字。我找过去?的?时候，学校的?人说你转学了?，但没有人知道你转去?哪儿了?。」


    「我爸走了?以?后，讨债的?人很多，我们躲藏了?一段时间，所?以?我不敢跟任何人联繫。」


    「原来的?手机号码和q.q为什么也不用了?？」


    「手机被砸坏了?，为了?防止讨债人打电话骚扰，也没打算再补办卡了?，后来重新买了?手机以?后，q.q号和密码全忘了?，就重新申请了?一个。」许兰亭有些自责地说：「早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我应该把?电话号码补办回来，或者应该记住q.q号的?。」


    唐厉行一手揽过她的?肩膀，一手拉着她，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我本来打算用一辈子去?找你，等你，现在才过了?十二年，就重新遇到了?你，已经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了?。」


    用一辈子去?找你，等你。


    听起来像童话故事。


    许兰亭心里暖得一塌煳涂，又忍不住去?问?他?：「如果我们这辈子都不再相?见，那你是打算孤独终老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除了?你以?外?，我好像没办法对谁心动?。」


    唐厉行轻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又道：「其实，那次在车站错过你之后，我又遇到过你两次，只是很遗憾，我没能抓住你。」


    「什么时候？」许兰亭仰头望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亭外?亭』开业那天，我吃了?你煮的?第一碗面？」


    「嗯，你走了?以?后，陈肖拿着你们的?合影给我看，我才发?现是你。那天我在街上找了?你很久，始终没有找到你。我很后悔，陈肖找我一起拍照的?时候，我嫌麻烦没去?拍，要不然，八年前我们就重逢了?。」


    八年前，是她最艰难，最无助的?一段岁月。


    如果那时候重逢了?，唐厉行势必会帮她承担一些属于她的?责任，她也许不那么辛苦了?，也许早早有了?依靠，可他?也一定会被她拖着坠入地狱，艰难挣扎，那他?还会成为今天功成名就的?唐总，建立起属于他?的?餐饮王国吗？


    仔细想来，错过这八年，也挺好的?。


    许兰亭不想去?细想这些假设性的?问?题，直接问?道：「那第二次遇到我是什么时候？」


    「第二次……」


    唐厉行沉默了?，视线也恍惚了?一瞬，随后笑着垂眸看她，「我说错了?，这就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车站那次，一共两次。」


    「不管错过几次，我们最终一定会遇到的?。」许兰亭的?眼?睛明亮耀眼?，和年少时如出一辙，「『亭外?亭』开业，我吃了?第一碗面，这就证明了?我们的?缘分是天註定的?，就算兜了?再大的?圈子，我们还是会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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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厉行点头，「我一直相?信，我们一定会再遇见。」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陈肖之前好像跟我说过，『亭外?亭』这个名字是你起的?，你起这个名，是不是跟我有关系啊？」


    「嗯，那天你在我家吃面的?时候说过，如果我开店的?话，你一定会来捧场。我想，如果你有机会看到这个名字，可能会觉得亲切，也许愿意进来尝一尝。」


    「你还别说，我看这名字确实觉得亲切，每次在外?面吃饭，看到『亭外?亭』都会优先?选择。」许兰亭把?玩着他?的?手指，感慨道：「不过吃了?这么多年的?『亭外?亭』，我从来没想过，这店名会跟我有什么渊源。感觉好奇妙啊，这么大的?连锁餐饮品牌，居然是根据我的?名字命名的?。」


    她看向他?，满眼?的?俏皮，「那我以?后在『亭外?亭』，是不是可以?横着走啊？」


    「当然，你是『亭外?亭』老闆娘，想怎么走都行。」


    「可是『亭外?亭』还有另一个老闆诶，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股东。」


    「不用管他?们，你开心就好。」


    虽然只是玩笑话，但唐厉行眼?里的?宠溺依然让许兰亭感动?。


    她撑着沙发?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颈，望着他?的?眼?睛道：「老公，我好像从来没告诉过你，其实这十多年来，我过得很不好，特别不好，我经常都觉得自己无路可走了?，如果不是我妈和阿盛，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还在不在这个世?界。可是现在回忆起这些年，我艰难求生的?时候，有你的?惦记，好像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了?。」


    「老公，谢谢你，谢谢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


    唐厉行没说话，搂着她的?腰贴近自己，吻上她的?唇。


    许是有了?年少时的?回忆，他?们的?亲吻变得纯爱起来。


    唐厉行不像以?往一样霸道的?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他?只是温柔地轻啄着她的?唇瓣，耐心地吸吮着，情到浓处，舌尖的?不小心触碰，都让他?们内心一阵悸动?，仿佛在向十三年的?对方，诉说着自己懵懂的?爱意。


    紊乱的?喘息声在耳边萦绕，脸颊像是烧着了?一样滚烫。


    良久，许兰亭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反应，才恍然回神推开了?他?，双眼?雾蒙蒙地看着他?，随后视线下移，纤细白皙的?手指落在了?裤腰上。


    「嗒」的?一声，扣子解开。


    唐厉行迷离的?眼?神恢復了?一丝清明，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她的?声音娇得撩人。


    男人直接公主?抱着她起身，在她唇角亲了?下，转身往卧室去?，「回房间，洞房花烛。」


    -


    这一夜註定难眠。


    翌日，他?们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航班是早上八点的?，已经错过了?，她又定了?第二天早上的?，然后联繫陶艺老师，请了?一天的?假。


    吃了?午饭后，他?们去?给许利明扫了?墓，晚上回娘家吃了?晚饭。


    隔天，许兰亭带了?些喜糖飞回去?上课，发?给同学们让大家沾沾喜气，也收到了?一大波美好的?祝福。


    唐厉行把?她送到了?以?后，当天就回江宁了?。


    失去?味觉后的?这两年来，他?每天照常去?公司上班，却只是管一些无关紧要，大堂经理就能干的?那些事儿，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有了?许兰亭的?鼓励，他?终于有了?点事业心，正式回归到唐总的?身份，参与一些关于公司发?展的?重要决策。


    「亭外?亭」虽然是以?面食为主?的?餐饮品牌，但主?要还是在南方这几个省发?展，门店遍布每一个市和县，几乎成了?家喻户晓的?餐饮品牌。


    三年前，南方的?门店接近饱和，陈肖着手开始往北方扩展，但动?作不是很大，只在一些大城市开了?门店，想看看北方人对「亭外?亭」的?态度，好在他?们的?口味是完全面向大众的?，有了?很好的?反馈。


    品牌在北方的?名气和口碑逐渐起来了?，公司高层商讨着加大力度推进扩展，计划明年在北方开满一百家门店，其中还涵盖东北三省，西北一带，真?正做到让「亭外?亭」遍布全国的?目标。


    「亭外?亭」不是小门小店，一年内开满一百家不是小计划，从决策下达后，公司从上到下开始了?加班加点的?忙碌工作。


    唐厉行也不例外?，天南海北到处飞，忙得不可开交。


    许兰亭的?陶艺课程已经接近了?尾声。


    虽然这点时间完全不够熟练制作所?有陶器，但制作该有的?流程和步骤，已经基本掌握，各类陶瓷的?基础也都学了?一遍，如果想要继续精进熟练，只能等结业后靠自己勤加练习，或者找个师傅继续学习。


    许兰亭在班里算心灵手巧的?，每次老师教授的?课程，不说数一数二，也是排在前几名的?，时常得到老师们的?夸奖。


    每次开窑，看到一块泥在自己的?手底下，变成一个精美的?瓷器，就让她有满满的?成就感，创作欲愈发?的?爆棚。


    完全应了?那句老话，废寝忘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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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只要到了?晚上，唐厉行一定会准时打电话和她聊天，甜言蜜语几句，才依依不捨的?互道晚安，挂断电话。


    许兰亭有时候实在累极了?，没讲两分钟就睡着了?，徒留唐厉行在屏幕那头一脸无奈。


    工作之余，唐厉行会发?来一些当地的?风景照，并且跟她约着以?后一起去?玩，许兰亭也会把?每一批烧出来的?瓷器，挨个拍照发?给他?，顺便求夸奖。


    日子一天天过着，忙碌又充实。


    平安夜这天，唐厉行本来说好要飞来陪许兰亭一起过的?，奈何当地下暴雪，所?有航班全部取消了?，高铁也停运了?，自己开车来要穿越大半个中国，还不安全，只好作罢了?。


    他?那边下着暴雪，许兰亭这边却温暖如春，还和同学们一起出去?聚餐。


    饭吃到一半，唐厉行打来视频电话。


    许兰亭起身去?门口，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滑开接听键，笑眯眯的?朝他?挥手，「老公，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唐厉行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说话都冒着热气，「吃晚饭了?吗？」


    「正在吃，和同学们聚餐，你呢？」


    「我刚吃完，出来散步。」


    「你那边不是在下大雪吗？这么还出去?散步啊，没什么事儿就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冻着了?。」


    「你上次不是说想看下雪吗？」唐厉行调转了?摄像头，对着街上缓慢的?转了?一圈，他?的?声音跟着响起，「本地人说，今天这场雪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想拍给你看看。」


    那边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镜头里却依然白茫茫的?一片。


    钢筋水泥建造起来的?城市，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瞬间变得梦幻起来，一些商铺门口摆着漂亮的?圣诞树，树上挂着彩色的?小灯，路上的?人带着帽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有一个圣诞老人在派发?小礼物。


    镜头里的?一切，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国。


    「太美了?吧，我上次看到那么厚的?雪还是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带我们去?日本玩的?时候看到的?。」许兰亭忍不住感慨，「唉，江宁从来不下雪，我都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雪了?。老公，明年圣诞节，我们一定要一起过，也去?有雪的?地方好不好？」


    「不用等到明年圣诞，元旦一过，我就没那么忙了?，我们可以?在年前一起出去?玩一趟。」


    「好啊，到时候带上爷爷奶奶和我妈一起。」


    「……」唐厉行沉默了?下，找藉口说：「爷爷怕冷，奶奶不喜欢雪。」


    「那就带上我妈，我妈不怕冷，也喜欢雪。」


    「……」唐厉行彻底不说了?。


    许兰亭看着他?那别扭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逗你玩的?，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啊！何况我妈很识趣的?，才不会当电灯泡打扰我们。」


    唐厉行欲盖弥彰的?强调了?一句：「我们可以?等天气暖和了?，再带他?们出去?玩。」


    「ok，听你的?，唐总。」


    「你陶艺班的?课程什么时候结束？」


    「三十号正式结业，三十以?后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跨年了?。」许兰亭问?：「对了?，你元旦那两天是在外?面工作还是回江宁啊？我们不会连跨年都没办法一起过吧？」


    「不会，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我当然要回去?陪你一起过。」唐厉行拂了?拂头上的?雪，「我三十号以?前会结束这边的?工作，然后去?你那儿，跟你一起回家。」


    「好，那我们就过几天见咯。」许兰亭瞅了?眼?店内热闹的?饭桌，「我得回去?吃饭了?，我们晚上再聊吧！」


    「好，晚上聊。」


    「那你赶快回酒店吧，外?面太冷了?。」


    「嗯。」


    许兰亭刚下挂电话，注意到旁边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也在给女朋友打电话，在女朋友的?要求下，不太情愿的?对着镜头做了?个亲亲的?动?作。


    她的?恶趣味忽然上来了?，有些好奇总是一本正经，沉熟稳重的?唐厉行，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些幼稚不符合人设的?举动?，会是什么样子。


    她凑近了?，小声说：「老公，你亲我一下。」


    唐厉行四?下望了?望，「现在？」


    「嗯，现在。」


    他?显然有些为难，但又不捨得拒绝她，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才背过身去?，对着镜头做了?个嘟嘴的?动?作。


    意外?的?呆萌，要不是隔着手机屏幕，她真?想上手rua一下，说一句「宝宝乖」。


    「我老公真?可爱。」许兰亭满意的?对着镜头回了?一个吻，又比了?个心，「爱你哟。」


    第89章


    三十?号,陶艺班的课程正式结束。


    几个?老师给他们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毕业典礼，给她们颁发了结业证书，拍了毕业照。


    虽然才相处了短短三个?月,但每天?一起学习创作,同学们之间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互赠了自己制作的瓷器当做留念，并约好经常联繫,将?来谁有需要一定要互相帮助之类的。


    晚上，他们又约着出去聚了一次,当做是散伙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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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许兰亭早早起床，拉着唐厉行一起打包东西。


    她来的时候就拎了一个?密码箱，一个?包。


    临时租的房子虽然不大，但也挺宽敞的,结果才过了三个?月时间,屋子里到处摆着她做的瓷器，挤得都快没有落脚的地儿了。


    每次开窑后,不管成品是好是坏,她都一股脑的往家里搬，也顾不上去管理,结果现在大概数了下，大大小小的瓷器居然有五百多件。这还?不包括半个?月前寄给张水莲的那?套餐具,这几天?刚做好，还?来不及烧的,以及老师带他们去集市上卖掉的那?些。


    许兰亭被自己的动手能力震惊到了,感嘆道：「天?吶，我居然做了这么多,看来我要发财了。」


    唐厉行被她小财迷样逗笑了。


    许兰亭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煞有介事的解释道：「你笑什么？你可别?看不起我这些瓷器，我们老师带我去集市摆过摊，我们新手期做的东西都能买到上百块一只呢，我上个?月做了一只特别?好看的盘子，标了五百都被人买走了，我这五百多只，能卖不少?钱呢！」


    「我没有看不起它们，我只是觉得我老婆很可爱。」唐厉行的情话信手拈来，揉了揉她的发顶，祝贺道：「祝你早日成为小富婆。」


    「这话我爱听。」许兰亭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等我成为富婆，你就别?工作了，我养你。」


    「好，谢谢老婆。」


    瓷器是易碎品，上次打包寄回去给张水莲的餐具，因为没包装好坏了两只，这次许兰亭打包得特别?仔细，也不打算寄了，直接让唐厉行租了个?大型的suv，准备亲自开车运回去。


    奶奶喜欢种花，她特意做了十?只花瓶，可花瓶的体?积过大，光十?只花瓶就装了两个?大箱子。


    其他零零碎碎的全部?打包完毕，整整十?五箱。


    suv后排座椅放倒后，也只能塞进十?二?个?箱子，许兰亭只好把新手时期做的三箱瓷器寄了回去。


    退了房，吃了午饭，他们踏上回家的路。


    从这儿开车到江宁，不堵车的情况下六个?小时左右，十?一点出发，算上堵车的可能性，以及休息时间，计划晚上九点前到家。


    许兰亭安排得好好的，还?特意交代了张水莲做饭等他们回家。


    结果她还?是低估了元旦前夕的高速了，从他们刚上高速没多久就开始堵车，走走停停半天?都开不出去一里地。


    许兰亭忍不住吐槽，「元旦假期不是明天?才开始吗？这个?点，大家应该都还?在上班啊，为什么会这么堵啊？」


    「可能大家都这么想?，都选择早点出发吧。」唐厉行说。


    「早知?道会这样，昨天?晚上就不睡觉了，应该连夜打包回去。」许兰亭看着导航上长长的红色线路，嘆了声气，「再?这么堵下去，我们不会连新年还?堵在路上吧？」


    「那?就在路上跨年，跟你一起，在哪儿跨年都行。」


    许兰亭本?来内心还?有点急躁，可看他态度温和，情绪稳定，丝毫没有不耐然的意思，心里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你说的对，大不就在路上跨年，没什么好着急的。」


    许兰亭抓起一包薯片打开开始吃，递了一片给唐厉行，「老公，啊……」


    唐厉行张嘴接住，「谢谢老婆。」


    「不客气。」


    路上，许兰亭换着开了两个?小时。


    到了计划中的九点，他们才刚开了一半的路。


    张水莲早早做好了饭菜，拍图片发过来问他们到哪儿了。


    许兰亭看着一大桌子饭菜，一边咽口水，一边回复目前的路况，让她们自己先吃。


    张水莲到没说什么，嘱咐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许兰亭终是一语成谶。


    接近零点时，车子直接停在原地不动了。


    车载广播里，主持人情绪高涨的倒数着，「5、4、3、2、1，新年快乐！」


    零点的钟声敲响的一瞬间，许兰亭搂着唐厉行的后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笑容狡黠道：「我听说，在跨过零点的那?一刻和爱人亲吻，一整年都会甜甜蜜蜜的。老公，新年快乐。」


    唐厉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在她唇上回吻了一下，「新年快乐。」


    广播里放着新年好的祝福歌，车窗外一簇簇烟火窜起，在夜空绽放出漂亮的火花，漆黑的夜空瞬间变得绚丽多彩。


    江宁禁放烟花爆竹，过年都看不到什么烟火，倒是这些远离市区的地方还?有点过节的样子。


    「哇，好美啊！」


    许兰亭摇下了车窗，看着夜空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今天?不堵车，顺利到家，我们可能就看不到这么好看的烟火了。」


    唐厉行说：「云城每年元宵节都有烟火秀，等云霄节带你去看。」


    「好啊，到时候有时间就去。」


    许兰亭趴回车窗边沿，双手放在唇边呈现喇叭状，然后对着夜空大喊了一句：「新年快乐。」


    隔壁车道的车也在看烟火，后座的小女孩听到声音，转头看着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到家已经一点多了。


    今天?十?多个?小时的路程，基本?上都是唐厉行在开车，但许兰亭在那?个?小车厢里缩了那?么久，也感觉一身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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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后，她连宝贝瓷器都顾不上了，直接上楼，洗澡，钻被窝睡觉。


    第二?天?，许兰亭和唐厉行一起回了城中村，把她那?十?多箱的瓷器全部?放在了水果店的仓库。


    本?来就不大的仓库，瞬间被堆得无处下脚。


    张水莲都看懵了，「你这三个?月，整了这么多啊？」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三箱在快递的路上，学校里还?有几十?个?没烧的，过几天?才能寄过来。」许兰亭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么样，你女儿厉害吧！」


    「厉害厉害。」张水莲敷衍道：「打开我看看，都做了些什么。」


    许兰亭看了看箱子上的标记，搬了一箱写着「家」字的箱子放在收银台上，「这箱是给你的放家里用?的，你打开随便看，其他的就先不打开了，到时候搬到工作室去，你再?慢慢看，要不打包太麻烦了。」


    「行吧。」张水莲拿起剪刀，又道：「算了，还?是一会儿搬回家去在打开吧！」


    到了中午，张水莲交代好员工，领着他们回家了。


    饭是陈玉鹃做的，六菜一汤，其中大部?分都是昨天?晚上剩下的。


    许兰亭也不再?意，盛了饭就开始吃。


    吃到一半，她忽然发现靠阳台的位置，多了个?落地式的格子柜，上面摆放的，正是她之前寄过来的那?套餐具。


    盘子、碗、杯子、勺子等等，一个?格子放一个?。


    这是一套白釉餐具，外沿统一用?铅笔画上不规则的线条，看着简单随性，又独具风格。光线头过阳台落在瓷器上，白釉愈发的亮堂，隐隐还?有些透明的感觉。


    这是学习初期的练手之作，是最基础的入门?款。


    每一只餐具上都大大小小不同的瑕疵，跟她后期做的，精美又有创意的瓷器比起来，显得普通很多，没想?到这么一摆，质感一下子就上来了，还?颇有几分艺术品的既视感。


    「妈，那?套餐具你干嘛不用?啊？」许兰亭问：「还?摆架子上供起来，打算当传家宝啊？」


    「可不是。」陈玉鹃抢先回答：「你妈不知?道又多喜欢喜欢那?套餐具，都不捨得用?，还?特意找人定制了架子来摆，说是要收藏起来。」


    许兰亭笑着说：「你想?收藏，我以后做套好的给，这套学习练手的，没什么收藏价值，还?是拿来吃饭吧！」


    「练手的才有收藏意义。」张水莲边吃边说，「就像你们年轻人常说的那?个?词——，『初心』，这些练手的就是你学习陶艺的初心，等你以后有成就了，再?回头看看，才知?道自己的进步在哪里，走了多远。」


    当她决定学习陶艺的时候，张水莲就对她持怀疑态度，以为她又是像考大学一样一时兴起。


    而眼下她的行为，她说的话，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了。


    许兰亭心里暖烘烘的，却用?轻松的语气打趣她，「妈，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有文化啊，居然能讲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我就是没机会上学而已，要不然还?能说出更?有哲理的话来！」


    「我相信，张水莲女士是最棒的。」


    张水莲感觉她在打趣自己，瞪了她一眼，「就会贫嘴。」


    「哪有，我说的事实话。」


    「行了行了，吃饭。」


    -


    午饭过后，他们没多做逗留，直接启程去看爷爷奶奶。


    她给奶奶做的十?只花瓶，大小颜色都不一样，上面的图案也是各式各样的，有手捏出来花纹，也又雕刻的、水彩绘制的，其中一只花瓶上画着大气磅礴的水墨画，还?是她拜託那?个?美术专业的同学帮忙画的。


    给爷爷做的是两套茶壶茶杯。


    一套是青花瓷仿古壶，上面的花纹都是她自己绘制的，只不过请教了美术专业的同学，好在她小时候学过绘画，很快就上手了。


    另一套是月白釉的竹节壶，茶壶的造型端正，壶身的竹节清晰，筋骨刻画得非常清晰，在窑变釉色的配合下，尽显竹子的坚韧。


    花瓶的大气，茶壶小巧精美。


    两位老人都很喜欢新年收到的礼物?，甚至还?攀比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阐述着自己的礼物?有多好，一度都要吵起来了，许兰亭只能两边哄着。


    奶奶和张水莲一样，看着这么漂亮的花瓶都不捨得用?，把家里其他装饰品收了起来，直接摆上花瓶。


    爷爷倒是走的实用?路线，拆完两套茶壶，就迫不及待的拿出自己的茶叶开始整起了茶道，一边游刃有余地泡着茶，一边跟他们讲起了茶道，颇有几分智慧老者的意思。


    他们陪爷爷奶奶待了一天?，第二?天?就回了江宁。


    唐厉行回「亭外亭」工作，许兰亭则去了振兴中介找赵姐。


    在陶艺班上了一个?月的课，逐渐摸到一些门?道后，她就对自己未来的陶艺事业充满信心，当即下决心要开个?陶艺工作室，并且联繫了赵姐，让她帮忙找合适的店面。


    她来的时候，给每个?人都送了自己制作的杯子。


    送给赵姐的是一只手捏的咖啡杯，杯壁上是手指按压过的纹路，天?青釉与鹅黄釉的渐变相得益彰。


    简单中又不失精緻，即便放在办公桌上，都像是一个?装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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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姐拿着杯子翻来覆去地看，忍不住感慨：「你的手也太巧了吧，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看的杯子，我可太喜欢了。」


    「你喜欢就好。」许兰亭笑着道。


    「唉，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几个?月前，你还?跟着我，每天?点头哈腰的带客户看房，一转眼都成艺术家了。」


    「别?别?别?，赵姐，你可别?捧杀我。」许兰亭一脸惶恐，「我这就小打小闹，顶多就是刚入门?的陶瓷新手，略懂皮毛而已，谈不上艺术家。」


    赵姐毫不吝啬的夸奖，「那?个?艺术家天?生就是艺术家？不都是慢慢学习过来的。我虽然不懂陶艺吧，但我多少?还?是有点了解你，我感觉你不管做那?个?行业，只要肯花心思钻研，都能做出一番成绩来。」


    「谢谢赵姐，那?我可得努力了，不能辜负你的期望啊！」


    「加油，期待你成为艺术家的那?天?。」赵姐捧着咖啡杯开始畅想?，「到时候啊，说不定我这杯子就成为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了。呀，那?我不能用?它，我得好好收藏起来才是。」


    「……」


    怎么这么多瓷器送出去，一个?个?的都不拿来用?，只想?着收藏啊？


    整得她都有些飘了，还?以为自己真成艺术家了。


    许兰亭拿过她手里的杯子，端起桌上她的旧杯子，直接把里面的茶水往里到，然后笑眯眯道：「赵姐，杯子送你就是让你拿来喝水的，放着不用?就失去它的价值了，将?来等我真成艺术家了，我再?送你一个?价值连城的瓷器来收藏。」


    「你说的，我可记住了。」


    「嗯，我说的。」


    「对了，我忽然想?到，等你工作室开业了，我们可以梦幻联动一下。」


    许兰亭没懂，「怎么联动啊？」


    赵姐解释道：「客户买了房不得添置家具什么的吗，到时候我可以推荐他们到你哪儿去定制啊，比如餐具、茶具、装饰品之类的。我跟你说，现在很多有钱人，为了追求精緻生活很捨得花钱，只要你的瓷器做得够好，够有创意，不用?担心赚不到钱。」


    许兰亭倒没想?过还?能这样拉客户，不过这确实是一条可行的道路，也由衷的贊成她的提议，「这个?想?法?可以诶，到时候我可以再?给你一些分成，大家一起赚钱。」


    「分成就不用?了，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ok，没问题。」


    简单聊了会儿，赵姐带着她去看店面。


    第一个?地方是文创园。


    这里算是整个?江宁艺术气息最浓厚的地方，园区聚集了不少?文艺青年，随处可见的画廊、各种各样的文创馆，还?有音乐工作室、艺术影院、小剧场等等。


    园区还?会定期举办各种艺术论坛，请知?名艺术家来开讲座，增进大家的艺术交流。


    可说实在的，艺术这条路并不好走，除非有过人的艺术天?赋，能创造出供人鑑赏的艺术品，或者家里有矿，能一直往里砸钱，才又机会长远的走下去。


    可现实里，多少?人凭着一腔热爱走上艺术的道路，最后却连饭都吃不上，只能向生活低头。


    而江宁又是以发展经济为主，艺术创作更?是艰难。


    许兰亭目前对陶艺这条路，没有多大艺术层面的追求，只想?开一个?自己的工作室，每天?有活干，顺便赚点钱就行。


    商业街太过喧嚣，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赵姐领着她来到了一家门?店，给她介绍道：「这家门?面上下一共两层，使用?面积有一百七十?多平米，完全附和你的要求。这堵墙是上一任店主装，你觉得占地方的话可以打通。后门?还?有个?地下室，大概三十?平米左右，你可以用?来放设备材料什么。」


    许兰亭打量了一圈，「这装修挺有创意的，不过看着很新啊，感觉没装多久。」


    「可不是。」赵姐说：「上一任店主是两个?搞绘画的年轻人，合伙开了这个?画廊，据说这些装修都是他自己设计的，只不过生意不好做，不到半年就关门?改行了。」


    「半年？」许兰亭惊讶了，「这么夸张吗？」


    「一点儿也不夸张，我经常跑这个?园区内，三天?两头就会看到新开张的门?店，转让的也不少?，真正长久做下去的并不多。」


    赵姐真诚建议：「所以啊，我觉得你就别?执着于文创园，找个?租金便宜点儿的地方先开着，回头生意做起来，有了客源，你想?搬过来再?般。我觉得吧，在这些地方搞艺术就是烧钱，你一头扎在这里，可能会吃不消。」


    「你说这里房租多少?？」


    「一万八一个?月，一来光房租就得二?十?多万了，再?说你搞陶艺烧窑什么的也费电，在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费用?，得不少?钱。」


    许兰亭知?道不便宜，但没想?到会这么贵。


    张水莲开在城中村的水果店，三十?多平米，一年下来都不到两万块。


    一个?追求基本?的温饱，一个?追求精神的富足。


    同一个?城市，天?差地别?的价值。


    许兰亭想?了想?，说：「你说的对，二?十?多万的成本?投入确实太大了，再?看看别?的，你不是说帮我物?色了六家合适的店面吗？我们一家一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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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那?我们先去大学城，那?边的租金比这儿便宜不少?呢！」


    赵姐带着她跑了一整天?，粗略的把六个?店面看了看。


    其中文创园和市中心一个?商业街的门?店租金是最贵的，但贵有贵的价值，店面的排面，周边整体?的商业规划和人流量都是最佳的。


    其他几个?地方倒是便宜，但也只有便宜这个?优点了。


    晚上回到家，唐厉行问她店面看得这么样，她敷衍着说还?在看，问她要不要帮忙，她也果断拒绝了。


    她想?看看，靠自己能走多远。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寻求任何人的帮助。


    隔天?，许兰亭又叫上了赵姐跑去了文创园復看。


    纠结了一个?晚上，她还?是更?喜欢这里的氛围，独具特色的环境设计，随处可见的涂鸦，大大小小的画廊、文创馆，以及满大街，充满热情的艺术创作人，都让她觉得激情满满。


    復看完，许兰亭心一横，说：「二?十?万就二?十?万，就定这里了。」


    「你确定选这儿了？」


    赵姐是个?一心只想?赚钱的俗人，搞不懂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人所追求的东西，不过想?想?她开的那?辆保时捷，大概也是不差钱的。


    「确定。」许兰亭坚定道：「赵姐，你快约房东，赶紧把合同签一签，我怕我一会儿会后悔。」


    她虽然这么说，但赵姐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便联繫了房东。


    合同当天?下午就签了，租金付了半年的。


    钱是从唐厉行给的彩礼里转的。


    冲动消费时倒是痛快，可当她看着手机银行里余额的变化，还?是忍不住嘆了口气，尤其是想?到接下来的装修，以及需要购买的陶艺设备和材料，顿时觉得心疼肉疼，哪儿哪儿都疼。


    好不容易还?完债，有了点小存款，马上又要变穷光蛋了。


    老天?保佑，工作室可一定要赚钱啊！


    晚上回到家，唐厉行询问她情况，她直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老公，我口袋马上就要空了，在变成小富婆之前，要继续靠你养了。」


    结婚以后，许兰亭说过无数次要靠他养，但她从没有真正靠他养过。


    他明明可以给她优渥的生活，她却坚持要去房产中介上班，做被人唿来喝去，没有尊严的工作，后来她又决定考大学，决定学习陶艺，以及今天?当机立断的租下工作室的店面。


    她永远都在靠她自己，独立得让他这个?丈夫时常感到挫败。


    可这样的她，又那?么令人着迷。


    社会给女人贴上了男人附属品的标籤。


    然而在他们之间，许兰亭不管处于任何境地，都能坚强勇敢的面对一切，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也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只有他才是那?个?离不开她，永远只能看着她，追随着她脚步的附属品。


    而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附属品。


    唐厉行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在她额头印上一吻，重复那?句说了很多遍的话，「好啊，养你。」


    第90章


    工作室定下来以后,许兰亭立刻着手准备装修。


    赵姐说这家?店原来是画廊，原店主看起来应该是两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整体?规划和设计都?极具艺术气息,也很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许兰亭很?喜欢,没打算大动,只是小改了一下。


    一层主要是陶艺品的展示区，放了些大大小小的展示柜,二层是制作瓷器的工作区，又规划出了不同的区域。


    装修队也是赵姐介绍的,价钱都?算是熟人价，比市场价低了不少。


    至于需要的工具设备，老师在上课的时候的讲解过，牌子、性能、大小等等，也带他们亲自到当地的实体?店参观过。


    许兰亭当时就加了老闆微信,签了合同后直接联繫对?方下单。


    展示柜买了几套,定制了几套。


    木质的，玻璃的都?有,整体?风格以简单随性为主。


    装修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转眼就到了唐厉行?生日这天。


    这是结婚以来，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人过生日。


    许兰亭本来打算订个包厢,叫上亲朋好友一起，可唐厉行?觉得这么多?年来都?是他们一起过生日的,今年想单独和她过，两人一合计,就在一个以情侣为主题的餐厅定了位置。


    他们约定六点见面?。


    这天下午,装修师傅下班走了，许兰亭正准备收拾收拾去赴约,忽然接到了物流公司的电话，说是她有几个大件的包裹一会儿就送到，她便留在店里等，结果一直等到七点多?了才送到。


    大件包裹是电窑和拉坯机，以及一些其他的小工具。


    等她将所有东西归置好，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瓢泊大雨。


    许兰亭在心里把?物流公司上上下下骂了一遍，套上外?套，马不停蹄地下了楼，边走边打开了微信。


    她不久前给唐厉行?发了微信，让他等一会儿，他前后回来两条微信。


    ——别着急，慢慢来。


    ——下雨了，你在店里等着，我过来找你。


    早知道让物流明天在送货了。


    许兰亭有些懊恼，打电话过去想让他别来，自己马上过去，唐厉行?直接说还有十分钟后就到，她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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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天路况不好，过二十分钟了，他还没到。


    许兰亭心里有些着急，又不想催他，只是裹着一件呢子大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等着。


    暴雨如注，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


    江宁的冬天不怎么冷，连日来的艷阳天还有几分春秋的温暖，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冷空气一下子降了下来。


    许兰亭冷得有些发抖，却始终不肯进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打开手机拨通了唐厉行?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首先传来的是「哗啦啦」的下雨声，紧接着是男人清晰的声音，「我到了。」


    她还来不及问到哪儿了，唐厉行?的身影就从拐角处走出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撑着一把?伞，手里提着一个好几层的食盒，就这样印着风雨，朝她走来。


    明明已经到了，还接通她的电话，和微信秒回一样让她愉悦。


    但她还是下意?识吐槽了一句：「都?到了还接什么电话啊？浪费电话费。」


    「怕你着急。」唐厉行?走到屋檐下，带来了一阵潮湿的气息，「降温了，怎么不在里面?等着？」


    「怕你找不着路，出来给你当灯塔。」


    许兰亭接过他手里的伞收上，拍了拍他身上沾湿的雨水，拉着他进了屋，又看着他手里的盒子问：「这盒子里是什么？不会是饭菜吧？」


    唐厉行?点头：「嗯，我让人帮忙打包了。」


    「对?不起啊，老公。」许兰亭一脸歉意?，「明明答应了要好好陪你过生日的，结果物流公司磨磨唧唧，搞得这么晚。要不我们还是回餐厅去吧！」


    「就在这儿过吧！」


    「可是这里还是乱七八糟了，连个好好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没关系。」唐厉行?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笑着道：「你的这些设备到了，一定迫不及想打开看看，就别等到明天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懂她啊！


    许兰亭拽着他的大衣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老公，谢谢你这么理解我，等明年你过生日，我一定会排除万难，好好陪你过。」


    「嗯。」唐厉行?揉了揉她发顶，「哪有桌子，我们先吃饭。」


    「楼上。」


    许兰亭拉着唐厉行?上了二楼。


    事实上，楼上比楼下更乱，箱子、桌子，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装修工具，摆得到处都?是。


    她从角落里拉出一张装修用的木桌，随意?擦了擦上面?的灰，然后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品一一端出来。


    五菜一汤，分量不多?，但足够他们俩吃了。


    盘子餐具都?是餐厅的，上还印有专属的logo，瓷器的设计精緻漂亮，菜品的色泽和装盘也很?精美。


    还有一瓶一看就不便宜的红酒。


    这一桌本该浪漫的烛光晚餐，和这乱糟糟的工作室，还沾有油漆的桌子实在不符，甚至连烛火都?没有。


    许兰亭双手叉腰，皱眉盯着桌子看了看，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匆匆下楼了，撑上伞跑进了雨里。


    附近有一家?花艺店。


    她挑了几支香槟玫瑰，让店主简单包装了一下，又要了两根白蜡烛，匆匆回到店里。


    唐厉行?不知道她要去干嘛，也跟下来，站在屋檐下等着。


    没多?久，许兰亭抱着一束花，撑着伞，穿越雨林朝他跑来，在他面?前站定后，举起了了手里的东西晃了晃，眸中闪着明亮的光，「虽然吃饭环境很?糟糕，但鲜花，蜡烛不能少。老公，生日快乐。」


    大雨滂沱，路灯倔强的亮着。


    隔着雨幕，光线变得朦胧暗淡，暧昧却疯狂滋生，心跳也跟着加快。


    这么久了，他还是那么轻易的因她心动。


    唐厉行?长?久的凝望着她，眸中溢满了温柔。


    他缓缓抬手，接过花束，声音低低的，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今天，可能是我三十一年的人生中，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柔软的男人好让人心动。


    许兰亭点滴脚尖，摸了摸他的发顶，「那我会让你接下来的每个生日，都?比今天更快乐。」


    「老婆，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快回去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工作室的环境虽然乱糟糟，但这个烛光晚餐依旧浪漫。


    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鲜花、蜡烛，还有红酒。空调的温度暖烘烘的，落地玻璃窗外?，大雨转小，淅淅沥沥的下着。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


    饭后，许兰亭拿出了一个小蛋糕。


    这是在园区一个创意?蛋糕店订的，下午就取回来在工作室放着了。


    点上蜡烛，唱生日歌，许愿，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许兰亭用力鼓着掌，随后又问他：「老公，你刚刚许的愿望是什么啊？」


    唐厉行?没打算告诉她，「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那跟我有关吗？」


    「嗯！」


    「那就行?。」


    庆祝完生日，唐厉行?才有时间正儿八经的参观工作室的装修进度，「装修已经差不多?了吧！」


    「嗯，再有两天的时间收收尾，就差不多?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许兰亭显得有些兴奋，「到时候就可以把?架子运过来，我的瓷器就能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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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厉行?又问：「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许兰亭忍不住嘆气，「我脑袋都?要想炸了，实在不知道气什么名字好？老公，其实我很?喜欢『亭外?亭』这个名字，要不我也用这个名字吧！你们应该不会告我吧？」


    唐厉行?知道她在开玩笑，配合道：「你不怕有顾客进来让你做碗面?，我没意?见。」


    这个男人越来越幽默了。


    许兰亭被他逗笑了，「算了，我揉揉泥巴可以，揉面?就算了。」


    「准备什么开业？」


    「过完年，初六，或者?初八，寓意?好，六六大顺，发发发。」


    「那还早，我们慢慢想。」


    「嗯。」


    许兰亭拿了把?剪刀，把?几个包裹拆了。


    试拉坯机的时候，她忽然心血来潮，问唐厉行?：「老公，你要不要试试看怎么拉坯啊？特别有意?思，特别治癒。」


    「好啊！」唐厉行?点头答应。


    许兰亭兴沖沖地拿了块泥，分他一半，然后整理好桌子，有模有样清了清嗓子，进入教学状态，「在拉坯之前呢，我们先要揉泥，把?泥中的空气挤压出去，这样可以将泥里的水分分布均匀，到时候烧制的时候就不容易坏。至于揉泥的手法，你仔细观察我的动作……」


    她边说边揉着泥，可当她观察唐厉行?的动作时，发现对?方的动作比她还熟练，她也毫不吝啬的夸奖，「不错嘛，唐同学，你上手很?快啊，非常有天赋！」


    「挺简单的，跟揉面?差不多?。」


    「……」


    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专业揉面?的。


    怪不得动作那么丝滑熟练。


    许兰亭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要不你别去『亭外?亭』了，来给我打工吧，专门负责给我揉泥，我给你开工资怎么样？」


    唐厉行?笑着问：「你准备给我开多?少工资？」


    「你那么有钱，我开多?少你大概都?不会稀罕。」许兰亭故作为难的思考了下，「一个吻怎么样？上一天班一个吻，上满七天班，额外?奖励一个。」


    「……」


    平日里一天都?不止一个吻吧，打白工就算了，怎么还剋扣工资呢？


    唐厉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沉默了下，撑着桌板倾身过去，「许老师，那我可以提前先预支一天的工资吗？」


    「行?啊，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给你预支一个。」


    他的低姿态让许兰亭很?满意?，她傲娇的扬了扬下巴，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刚想退回去，男人直接伸出手扣住了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桌上的烛火还在摇曳着。


    气氛恰好好处。


    许兰亭闭上了眼，微微张唇，任由男人的舌尖长?驱直入，与她勾缠。


    忽然，她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一把?推开了唐厉行?，「啊，我想到了。」


    男人眼里染着湿意?，「想到什么？」


    「工作室的名字啊！」许兰亭一脸兴奋，「『亭留』怎么样？亭就是我名字里这个亭，留就是留下的留，简单好记，寓意?也好，你觉得怎么样？」


    唐厉行?想了想，将手里的泥压平了，然后拿起剪刀，在上面?刻出「亭留」两个字，嘴里跟着小声念着：「亭留。」


    许兰亭接过剪刀，在两个字中间戳了一个点，「怎么样？」


    「可以。」唐厉行?点头道：「很?好听。」


    「那就它了。」


    工作室名字定下来以后，许兰亭第?二天一早就去了gg公司，和设计师商量着定下了gg牌。


    装修结束，发扫完卫生，装饰柜陆续送过来。


    搞完一切，许兰亭终于把?放在水果店的瓷器拉到工作室，一一摆上。


    张水莲也抽空跟着过来看，不过她天天在跟破破烂烂的城中村打交道，忽然看到精心装修设计，颇显高端的工作室，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甚至还有些拘谨，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别人家?里一样。


    一层空间虽然不大，但展示柜的摆放是按艺廊标准来的，一些几何的背景设计，拉长?的空间的距离感，整体?随性又不失设计感。


    原本普普通通的瓷器，这么一摆，忽然变得高大上起来。


    许兰亭摆放瓷器有自己的想法，张水莲也帮不上忙，就在她旁边跟着，是时不时发出询问：「这个盘子好看？你打算卖多?少钱啊？」


    「五百二。」


    「五百二？」张水莲一脸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道：「一个盘子就卖五百二，能有人买吗？」


    「妈。」许兰亭皱眉，「我还没开业呢，你说这话合适吗？」


    「呸呸呸，妈说错话了。」


    张水莲刚刚就是脱口而?出，反应过来说错话了，自责得双手合十开始气球上天了，「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天上的各路神仙，刚刚是我说错话了，你们千万要搭理我，一定要保佑我女?儿的陶艺店生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每逢过年，我都?会带着她去给你们上香的，感谢感谢。」


    张水莲信佛，类似的话三天两头挂在嘴边。


    许兰亭都?习惯了，可是看她那紧张得碎碎念的样子，还是觉得有意?思，只是笑了笑，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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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g牌很?快就制作好了。


    工作室的一切都?准备完毕，就等新年开业了。


    距离除夕还有十来天，许兰亭已经开始制作瓷器了。


    学习时制作的五百的多?件瓷器，出去烧坏掉的，新手期练手的，就只挑出了两百多?件能拿得出手，上架售卖的。


    九十平米的展示空间，放两百多?件瓷器实在少得可怜，而?且这些大多?是些小件，单看着精緻漂亮，一眼望过去全是差不过大小的，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她计划在开业前再制作一些出来，尤其要多?些做大件撑场子。


    唐厉行?怕她一个人无聊，把?「亭外?亭」的工作全安排给别人了，天天跟她一起泡在工作室里做瓷器。陈肖长?期见不到他人，还抽空跑来工作室瞧了一眼，阴阳怪气他见色忘义，见色忘工作之类的，结果最后却乐呵呵地拿上许兰亭送的一套茶壶走了。


    早几天前，许兰亭放出去招聘gg，准备招个人来帮忙看店，这几天陆续有几个人前来应聘，最后定了一个小姑娘，约好年后正式来上班。


    忙碌的日子过得无比快，转眼就到了除夕。


    小年夜那天，唐厉行?把?爷爷奶奶接来江宁。


    今天春节，他们打算两家?人一起过，也早早的在酒店定好了年夜饭，结果爷爷奶奶上张水莲家?做客时，爷爷吹牛的毛病又上来了，「亲家?母，不是我跟你吹牛，我家?厉行?的手艺可了不得。从他十几岁开始，我们家?的饭基本都?是他做的，吃过的人都?说好吃。这几年开餐厅后，手艺更是好得没话说，今年除夕就让他掌勺，让他好好给你们露一手。」


    张水莲连连附和，「那我们可有口福了，能开这么一大个餐饮连锁公司，那手艺肯定是五星级酒店级别的。」


    唐厉行?ptsd的事儿，只有许兰亭和陈肖知道。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一直定期看心理医生，但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唐厉行?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内心，从不在许兰亭面?前表露分毫，但许兰亭向来敏锐，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当初说，等ptsd好了要给她做饭时眼里的光，已经在逐渐消失了。


    她在努力的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忽视掉这块伤疤。


    爷爷却猝不及防的撕开了。


    许兰亭看了眼沉默的唐厉行?，直接道：「爷爷，除夕我们已经定好酒店了，今年我们就去酒店吃吧，明年除夕再让他来做吧！」


    爷爷：「退掉不就行?了？这还不简单。」


    许兰亭：「可是酒店定在环洋诶，江宁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多?少人想定都?订不到呢？退掉多?可惜啊！」


    爷爷：「前年过年就是在环洋吃，他们酒店就是名气大，味道一般，没有我家?厉行?做的好吃。」


    「……」


    许兰亭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谁知道张水莲又帮着添了吧火，「我也听说过，很?多?大酒店就是名气大，服务好，吃的东西很?一般。再说了，大过年的，一家?人围在一起忙忙碌碌的才有年味儿啊，跑到酒店里干坐着，等着别人上菜多?没意?思啊！」


    奶奶也附和了一句：「厉行?，亭亭妈妈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你这个做女?婿的，应该做这顿饭，让丈母娘尝尝你的手艺。」


    爷爷大手一挥，「就这么说定了，除夕厉行?掌厨，我们等着吃。」


    爷爷下达完命令后，又提起了新的话题，几位长?辈说说笑笑的顺势聊开了。而?当事人唐厉行?始终沉默着，眼神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兰亭看不得他这样，找了藉口拉着他出了门。


    进入电梯后，她才发现唐厉行?的手在抖。


    「老公。」她拉住了他的两只手，心疼道：「你还好吗？」


    唐厉行?轻轻摇头，握紧了她的手，双手颤抖的频率似乎缓解了些，「我没事儿，别担心。」


    「我们逃走吧！」许兰亭仰头看着他，一脸的认真?，「除夕那天，我们离开江宁，去哪儿都?行?，就我们两个人过年。他们过年想去酒店吃，还是自己做，都?随便他们，我们不管了好不好？」


    第91章


    唐厉行垂眸看着她,随后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你，亭亭,不过?,我们不能逃走?。」


    许兰亭清楚地看到他眸底的痛苦,心口?一阵泛疼，「为什么？」


    他俯身拥住了她,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爷爷的阿尔兹海默症会越来越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忘记我了。这几天，他的状态一直不错，我想好好陪他过?一个?年，也许明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尾音却没能藏住哽咽声?。


    许兰亭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工作?室的事儿,平时在微信里和爷爷视频聊天的时候,他状态确实一直很?好，偶尔去看他,也是个?逻辑清晰,精神矍铄的老头。


    她恍惚间都忘了，爷爷还有患有阿尔兹海默症。


    许兰亭鼻腔一酸,眼眶涌起一阵热意。


    她吸吸鼻子，抱紧了唐厉行,「好，那我们就不逃走?了,我们今年好好陪爷爷过?年,年夜饭交给我来搞定。」


    -


    截止二十八，许兰亭已经在工作?室烧了三窑瓷器,各类茶杯、碗、盘子之类的小器皿，还有大一些的花瓶、摆件儿，以及几幅瓷板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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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3页

    她将东西一一上架以后，就正式停掉了工作?，开始准备年货。


    徐盛年二十九才回家?，刘念佳在打寒假工，也到二十九才回来。


    三十这天早上，吃过?早饭，许兰亭和唐厉行就带着爷爷奶奶前往张水莲家?里，今年过?年准备在张水莲那里过?。


    进屋没多久，她订的麻将桌也跟着送到了家?里。


    「你买麻将桌干嘛？」张水莲搞不清楚状况。


    「当然是打麻将啊！要不然用?来吃饭啊！」许兰亭插上插头，试着运行机子。


    「浪费那个?钱干嘛？过?年就热闹两天，到时候你们一走?就剩我和你鹃姨了，怎么打？你这买来不是当摆设吗？再说了，你们年轻人现在只知道玩手机，我们几个?老年人打有什么意思。」


    「你放心，今天我们绝不玩手机，就陪你们玩。」


    机子开始运行后，许兰亭就把刘念佳叫了出来，让她带着张水莲陈玉鹃，以及奶奶一起打麻将。


    又?拿出一副象棋，让徐盛陪着爷爷下。


    许兰亭早就想好的，让他俩把几个?长辈缠住，他们没时间跑来厨房，她和唐厉行就可以安心的忙活自?己的了。


    徐盛和刘念佳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听安排了。


    下午两点多，客厅里打麻将的打麻将，下棋的下棋，电视还放着往年的春晚的小品，隔壁邻居还带着小孩儿来窜门。


    家?里闹哄哄的，年味儿十足。


    许兰亭悄悄关上了厨房的门，和唐厉行开始准备年夜饭。


    年夜饭一共计划做十二个?菜，除夕必备的鱼、三四样海鲜、一只老母鸡，还有牛肉、羊排、猪肉，以及几样蔬菜。


    这还不算现成的凉菜和水果。


    许兰亭平时很?少做饭，也只会做些简单的小炒，今天应付这一大家?子的年夜饭，着实让她压力不小，何况着还都是些大菜。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围上围裙说：「老公，我们开始吧！」


    「嗯。」


    「先弄什么？」


    「先把鸡炖上吧！」


    唐厉行扒拉着食材，找出了已经杀好的鸡，拿了个?洗菜盆，放在水龙头下，打开了水沖洗。


    「我来洗吧！」许兰亭将他拉到边上，「你就负责指挥。」


    「只是清洗食材而?已，没关系的。」


    「真没关系吗？」


    「嗯。」唐厉行点头，「你把香菇泡上，再切点葱姜蒜和干辣椒，多切点儿，一会儿很?多菜都需要用?到。」


    「好，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千万别勉强。」


    「我知道。」


    许兰亭按他指挥的开始准备配料，目光却时不时的瞥向旁边的他，悄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抿着唇，眉头紧蹙，看得出来有压力，但并没有其?他太大的反应。


    她没有试图阻止他帮忙。


    什么都不让他做，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何况这也是一种?尝试，从清洗食材开始，一步步慢慢来，说不定那天就好了。


    老母鸡是张水莲从朋友那儿买的土鸡，对?方只帮忙去了鸡毛和内脏，鸡还是完整的。


    许兰亭从来没整过?这玩意儿，看着砧板上的四仰八叉的鸡，一时间犯了难，拿着菜刀实在不知道从那儿下手，「老公，这个?鸡怎么切啊？」


    「先把头切下来，把鸡脖子切成一节一节的，再把身体切成两半。」


    「哦！」


    许兰亭嘴巴上答应着，眉头却拧成一团，一手抓着鸡头，拿着菜刀在鸡脖子上小心翼翼的来回割着。


    「要用?剁的。」唐厉行解释说：「老母鸡的骨头很?硬，你这样切很?难切开。」


    「用?剁的？那岂不是很?残忍。」


    「用?切的一样残忍。」


    也是，这些家?禽生来就是供人食用?的，从决定吃它那一刻，对?它来说就是残忍的，哪种?切法又?有什么区别呢。


    许兰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唉，残忍的人类啊！」


    唐厉行看她下不去手，顿了顿，主动道：「要不，我来试试吧！」


    「不用?，我可以的，相信我。」


    许兰亭信誓旦旦地举起菜刀，却忍不住想闭眼，可又?怕切到自?己的手，只能咬着牙，对?着鸡脖子用?力剁下去，鸡头顺利切掉。


    她轻轻舒了口?气，在唐厉行的指挥下，接着剁第二刀，第三刀。


    鸡肉剁得乱七八糟，但好歹是剁碎了。


    奶奶起身去上厕所的功夫，张水莲闲不住，推开了厨房的门进来看情?况，「做得怎么样了？」


    「你怎么进来了？」许兰亭怕她发现什么端倪，立刻把她推出去，「我们很?顺利，你快去打麻将吧，厨房油烟大，别把你衣服搞脏了。」


    「我天天在厨房忙活，还怕这点油烟味？」


    「所以啊，张女士，你天天做饭还不累吗？既然今年年夜饭交给我们来做，你就别操那么多心，安安心心的玩，等着吃饭就行。」


    「这么多菜呢？真不用?帮忙啊？」


    「不用?，你快出去吧！」


    「哎呀，我闺女结了婚终于懂事儿了，知道心疼我这个?当妈的了。」张水莲一脸欣慰的感?慨，又?碎碎念着回了客厅，「为娘今天就做个?甩手掌柜，等着尝你们的手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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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4页

    之后，其?他人也陆续进来看情?况，都被许兰亭赶了出去。


    途中，她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发现唐厉行双手撑在流理台上，手里紧紧抓着菜刀，手背青筋凸起，眼睛闭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兰亭立刻拿回了菜刀，小声?说：「你干嘛？老公，不是说了不让你碰这些吗？一会儿又?伤着手了这么办？」


    唐厉行睁开眼看她，眉头紧蹙着，「一直是你一个?人在忙，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你。」


    「不用?，你站旁边指挥我就好。」许兰亭说：「相信我，我能做好这顿饭的。」


    唐厉行沉默了下，「亭亭，你说我还能好吗？」


    「当然能，我还等着你有一天给我做饭呢。」许兰亭捧着他的脸，哄孩子似的安抚他，「老公，我们不要着急好不好？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等我好起来，天天给你做饭。」


    「说定了。」


    客厅里闹哄哄的，欢声?笑语不断。


    厨房里，许兰亭手忙脚乱的准备着饭菜，幸好有唐厉行在旁边看着，才不至于把厨房搞得鸡飞狗跳。


    第一道菜出锅，许兰亭尝了尝，眼睛都亮了，「这味道也太好了吧，简直不敢相信是我做的。」


    说罢，她还下意识地夹了点餵唐厉行：「老公，你尝尝。」


    唐厉行顿了下，张嘴接住了。


    许兰亭看到眸底暗下去的光，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抬手沖他比了个?心，又?补充了一句：「怎么样？有没有尝到我对?你满满的爱意？」


    唐厉行笑了，「尝到了，很?浓的爱意。」


    「饭什么时候好？」


    徐盛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抱着双手倚着门框，面无表情?看着他俩的互动。


    「吓我一跳。」许兰亭拍着胸口?，「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啊？」


    「我怎么没出声?，是你们俩太投入了吧！」


    「下次记得敲门。」


    徐盛懒得和她扯，又?问了一句：「饭什么时候好？爷爷说肚子饿了。」


    「快了快了，你先找点吃的给爷爷垫垫肚子。」


    「行。」徐盛转身欲走?，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做饭的时候就好好做饭，调情?什么的还是等有空了再说吧。」


    「怎么？看不惯啊？看不惯找你自?己女朋友去。」


    「我到没有看不惯，只是一大家?子等着吃饭，提醒你们一下。」徐盛说完就慢悠悠走?了。


    许兰亭：「……」


    要不是他跑得快，一定少不了挨揍。


    唐厉行虽然没办法自?己动手，但是烹饪手艺已经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许兰亭在他手把手的教导下，即便磕磕绊绊的，还是顺利的完成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甚至连菜品的装盘都是星级酒店规格的。


    饭菜上桌后，张水莲和陈玉鹃连连赞嘆，爷爷则满脸自?豪。


    许兰亭对?这顿饭一万个?满意，但还是怕砸了唐厉行大厨师的名头。


    待大家?就坐后，她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各位长辈，提前声?明一下，今天这顿饭其?实是我做的，如果味道不好还请大家?多多担待啊！」


    「你做的？别开玩笑了。」张水莲一脸的不相信，「我还不了解你那点厨艺啊，你能做出这一桌菜来？」


    「怎么不能？这就是我做的。」


    「不是说让厉行做吗？怎么你做了？」爷爷抓住了重点。


    许兰亭怕爷爷会生气，诚恳道：「爷爷，不瞒你说，我们俩结婚后，我就开始跟他学?做菜了。早就想做给你们尝尝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正好趁着今天给大家?展示展示的学?习成果。其?实厉行全程在旁边指导我，要真算起来，这桌菜是我俩共同?完成的。您快尝尝，我这个?徒弟的手艺，有没有赶上师父的一半。」


    爷爷被他这番话哄开心了，煞有介事的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尝了尝，又?尝了尝蔬菜，点头道：「不错不错，不愧是厉行指导的，这手艺可以直接开饭店了。」


    「谢谢爷爷。」


    唐厉行三年多没做过?饭了，爷爷大概都不记得他做出来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了，只记得他的手艺很?好，比大酒店的大厨还要好。


    不过?有了他的肯定，许兰亭还是松了口?气。


    张水莲嘴上打击着她的手艺，还是捧场的招唿大家?，「来来来，大家?动筷，我今天倒要好好尝尝我女儿的手艺。」


    奶奶笑眯眯地拿起筷子，「亭亭可真是心灵手巧啊。」


    陈玉鹃附和：「可不是，做这一大桌菜不容易，我都把这把年纪了都不一定做得出来。」


    爷爷满脸骄傲：「亭亭可是我孙媳妇儿，肯定不会差。」


    刘念佳乖巧的给大家?盛汤，徐盛挨个?倒饮料。


    唐厉行始终沉默着没说话。


    许兰亭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试图给他力量，对?方很?快反握住了她，给了她一个?「我没事」的眼神。


    年夜饭正式开始。


    爷爷一贯的喜欢吹牛，拉上第一次见面的徐盛和刘念佳也能滔滔不绝说上半天，奶奶习惯性的拆他台，偶尔给他补充话里的漏洞，张水莲的社交能里不在话下，啥话题都能接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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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5页

    饭桌上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


    往年的年夜饭就三个?人，徐盛服刑那几年，就只有许兰亭和张水莲，多做两个?菜都要吃上好几天，连斗地主都凑不齐人。


    不止他们，唐厉行和爷爷奶奶，陈玉鹃和刘念佳也一样。


    都是冷冷清清的。


    今晚热闹的年夜饭，几乎让所有人都感?到满足，欢声?笑语持续了很?久。


    唯一感?到郁闷大概只有徐盛，从昨天刚到家?，张水莲逮着机会就开始催婚，今晚的饭桌上更是达到了顶峰，爷爷奶奶，陈玉鹃还轮番辅助上阵。


    许兰亭这些年来深受催婚之苦，适时转移话题，替他解围，结果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被催起生孩子了。


    刘念佳又?出面替她解围。


    谁知道张水莲顺势直接问她：「念佳，听说你交男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我们帮你把把关。」


    「谁说我交男朋友啦？」刘念佳立刻慌了，「我每天上学?都忙死?了，哪有时间交男朋友啊？」


    陈玉鹃问：「那你每天抱着手机在跟谁聊天啊？」


    「跟同?学?聊不行吗？」


    「念佳，你不用?瞒着妈，妈不是个?老古董，你现在上大学?了，可以谈恋爱了，合适的话，大学?毕业就可以结婚了。」


    刘念佳急了，「妈，都说了我没有。」


    「鹃姨。」许兰亭夹了只虾递给陈玉鹃，「念佳才多大啊，您现在催婚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何况她向来有主见，谈不谈恋爱都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您就别操心了。」


    「亭亭说得对?。」张水莲难得站在她这边，「念佳还小，不知道社会险恶，万一碰上坏男人很?容易被骗的，还是要多一些社会歷练，才能辨别好坏。你看我家?亭亭，虽然结婚结得晚，还不是找了小唐这么个?疼她爱她的老公，说了不怕你们笑话，我经常做梦笑醒。」


    「……」


    这话题是不是转得也太快了？


    还有，这些话虽然没说错吧，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也太让人尴尬了吧？


    许兰亭和唐厉行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奶奶倒是喜笑颜开，谦虚接道：「亲家?母，快别这么说，能娶到亭亭才是我家?厉行的福气。」


    「那到也没说错，我家?亭亭从小就是好姑娘，谁娶到她谁的福气。」


    「咱就别说客气话了，我们两家?都很?有福气。」


    爷爷端起饮料，豪爽道：「来来来，我们碰一个?，祝他们小两口?和和美美，幸福美满。也祝我们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干杯。」


    「新年快乐！」


    随着碰杯声?响起，几个?晚辈的噩梦也就此翻篇。


    饭后，大家?继续开始娱乐。


    许兰亭在麻将桌上和棋桌上来迴转悠，把几个?长辈哄得乐呵呵的，连春晚开始了都没人看，成了无人在意的背景音乐。


    途中，徐盛起身去阳台接了个?电话。


    拳击俱乐部的陆哥打来的，跟他聊了些比赛的事情?。


    挂断后，他正准备回客厅，许兰亭突然拉开门出来了，又?顺手带上了门，「陆哥的电话？」


    「嗯。」徐盛点头。


    许兰亭双手抱胸靠着门框，「你最近怎么样？都训练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开始打比赛？」


    「已经在打一些小比赛了。」徐盛掏出一根烟点燃，往边上走?了两步，俯身倚在围栏上，「在过?段时间可能要出国参加公开赛。」


    「电视上有直播吧？」许兰亭说：「到时候记得告诉我，我看看。」


    「算了吧，怕你到时候要哭。」


    「我有什么好哭的，从我决定支持你打拳击开始，就已经做好看你挨揍的准备了。何况我着半年来，也看了不少拳击格斗的比赛，早就对?你们擂台上的暴力血腥场面免疫了，你放心好了。」


    徐盛笑着道：「行，回头比赛告诉你。」


    远处有人在放烟火。


    许兰亭盯着看了会儿才收回视线，「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妈？总不能一直瞒着她吧？」


    「再说吧！」


    「行吧，你自?己有分寸，自?己看着办，不过?也别拖太久了，她三天两头问我你在干嘛，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嗯，我知道。」


    「对?了。」许兰亭走?到围栏边，背过?身去靠着，视线透过?玻璃门看向客厅沙发上的刘念佳，「你和念佳，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徐盛扭头看她，一脸诧异。


    「怎么？以为你们隐瞒的很?好，没人知道？」许兰亭瞥了他一眼，轻笑了声?：「你们俩在饭桌上眉来眼去的样子，稍微细心点就能发现好吗？」


    「什么眉来眼去？你注意用?词。」


    「行行行，我说错话了，眉目传情?总可以了吧！」


    徐盛将菸灰掸在旁边花盆里，「这么明显？」


    「你还好，念佳比较明显，眼睛都黏你身上了。」


    许兰亭望着夜空，感?嘆道：「其?实吧，念佳小时候就喜欢粘着你，依赖你，她会喜欢你，我一点儿也不意外，我只是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徐盛沉默着没说话。


    他明显不想多说，许兰亭也不打算多问什么，只是嘱咐道：「阿盛啊，你从小就比同?龄人早熟，做事情?也考虑得周到。我相信，你选择和念佳在一起，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路的，我也不想过?多发表意见。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以我们两家?现在的关系，你一定要处理好你和念佳的感?情?，千万别伤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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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盛夹着烟餵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将剩余半截掐灭在花盆里，才淡淡的「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这事儿你先别告诉妈和鹃姨。」


    「这还要你说，你当你姐是傻的？」许兰亭在他头上薅了一把，「不过?你们俩要是真想瞒着她们，以后还是要注意点儿。妈和鹃姨也许神经大条点儿，但你们俩毕竟还要在家?住好几天呢，难保他们不会发现。」


    「我知道了。」


    「行了，那我先进去了，你散散烟味儿也赶紧进来吧，外面凉。」


    「嗯。」


    「以后少抽点菸。」


    -


    爷爷奶奶在家?早睡惯了，过?了九点就犯困了。


    张水莲把晚上剩的菜热了热，招唿他们吃了宵夜，才让唐厉行开着车带着他们回去休息了。


    到家?后，爷爷奶奶立刻回房洗漱睡觉了。


    许兰亭这两天为了年夜饭，压力一直很?大，昨晚甚至还失眠了，今天又?辛苦忙碌了一天，眼下累得不想动了，全程都是唐厉行拉着她，帮助她完成洗漱。


    洗漱完，清醒了些，她又?拉着唐厉行窝在沙发里看春晚。


    倒也不是想看春晚，只是她从小到大都有守岁了习惯，准备过?完零点在回去睡觉。然而?她没看多久就睡着了，直到快到点了，唐厉行才把她叫醒，陪着她倒数完，互道了「新年快乐」，才抱着她回房休息。


    隔天一早，许兰亭是被张水莲的电话吵醒的。


    张水莲信佛，每年大年初一，雷打不动的要去庙里上香，昨晚得知奶奶也有这习惯，两人就约好今天一起去。


    许兰亭困得不想动，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洗漱完来到客厅。


    唐厉行穿着居家?服站在厨房，手里拿着菜刀，正在切着什么，刀刃与砧板碰撞时的「哒哒」声?，有节奏的在厨房迴荡着。


    「老公，你在干嘛？」


    许兰亭大步跑过?去夺下了他手里的刀，斥责的话刚到嘴边，视线就扫过?两盘切成片的黄瓜，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出声?。


    愣了半晌，她才看向身边的男人，「这，是你切的？」


    唐厉行轻轻点头，黑眸亮堂堂的，泛着湿润的光。


    他声?音有些轻颤，「我切的。」


    许兰亭感?觉像在做梦，看看手里的刀，又?看向那两盘黄瓜。


    黄瓜片虽然还是厚薄不一，但差别不大，整体看着还挺均匀的，至少比她切的要好。


    她不可置信地放下刀，拉起了他的手端详。


    男人的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与她的手相握时，温暖有力，满满的力量感?。


    许兰亭心里涌上了一阵热意，声?音里藏不住的惊喜，「老公，你的手没有抖，你可以拿刀了。」


    「嗯，我可以拿刀了。」唐厉行俯身拥住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可以拿刀了。老婆，我可以给你做饭了。」


    第92章


    事实上,唐厉行?还是没办法做菜，他切这两盘黄瓜都是闭着眼睛摸索着完成?的?，只要睁开?眼睛看着刀,他的手还是会控制不住抖动。


    但不管怎么说,这已经算是进步了。


    初五那天,爷爷奶奶回去了，他们也约了心理医生。


    经诊断,他的ptsd确实有了好转的?迹象，那顿两人协作?完成?的?年夜饭大概就是契机。医生建议他多尝试着与厨具打交道,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也别勉强，精神疾病的?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放平心态，慢慢来。


    许兰亭的?工作?室本来计划初八开?业的?,为了安心陪着唐厉行?治疗,把时间?往后延了，具体什么时间?也没定。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每天都在练习做菜,冰箱里的?食材堆得满满的?。


    然?而，唐厉行?的?进度只停留在闭眼操作?,只要睁着眼，面对灶台上燃烧的?火,他的?身?体就会条件反射性的?颤抖、头晕，看东西都有重影。


    没有希望,他能坦然?的?接受。


    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却又停滞不前?，他反而焦虑起来了。


    这天下午,许兰亭去了趟工作?室，他又来到?了厨房，咬着牙，强迫自己睁着眼打开?火，试图逼自己去突破，可不到?一分钟，他额头就直冒冷汗，头晕眼花，甚至还出现唿吸不畅的?症状。


    当天夜里，许兰亭醒来上厕所，发现唐厉行?不在床上，找了一圈，才看到?他在厨房。


    砧板上堆着粗细均匀的?土豆丝，他却看着灶上的?空锅发呆，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垂在身?侧的?手也紧握成?拳，青筋凸起，仿佛要将?什么捏碎一般。


    「老公。」许兰亭从?身?后搂住了他，「怎么不睡觉？」


    唐厉行?僵硬的?身?体忽然?松懈下来，汗湿的?手心覆上了她的?手背，语气在静谧的?夜晚极轻，「睡不着，就起来练习练习。」


    「明天白天再练习吧，我们回去睡觉。」


    「好。」


    他们简单收拾了下流理台，回了房间?。


    可唐厉行?还是睡不着，他怀里抱着许兰亭，眼睛却盯着天花板发呆，怕吵醒她，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许兰亭已?经睡得很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拿着烟和打火机去了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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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他刚开?门出去，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


    许兰亭起身?跟了出去，躲在拐角的?位置，远远地看着阳台。


    唐厉行?连外套都没穿，穿着薄薄的?睡衣坐在摇椅上。


    打火机点燃又熄灭，他指间?的?烟，一根又一根的?燃尽，烟上那一点点的?星火，在黑夜里孤独的?倔强的?亮着微光。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还有他今晚的?失眠。


    许兰亭知道，他又开?始焦虑了。


    那天，看到?唐厉行?切的?两盘黄瓜，她不知道有多?惊喜，她一直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也积极协助他尝试做饭，可直到?今天，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太?操之过急，太?看重这件事儿?了，才让他产生了那么大的?压力。


    她要改变一下策略才行?。


    翌日一早，许兰亭买了两张去云城的?票，拉着唐厉行?开?始收拾东西。


    唐厉行?不明所以，「为什么突然?要去云城。」


    「明天元宵节啊！」许兰亭故作?生气道：「你元旦那天不是说好要带我去云城看烟火秀吗？你不会忘了吧？」


    唐厉行?沉默了下，「对不起。」


    其实许兰亭对烟火秀并没有多?大兴趣，也没想过要去，只是为了转移唐厉行?的?注意力临时起意。


    她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原谅你了。」


    云城的?烟花秀闻名全国，也确实好看，烟花的?样式设计得五花八门，各具特色，齐齐在夜空中绽放开?来，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绚丽的?彩色，美得令人惊嘆。


    烟花秀结束那一刻，许兰亭跟唐厉行?说：「老公，我工作?室准备十八正?式开?业了。」


    「好啊！」唐厉行?说：「早该开?业了，跟着我耽误了这么久。」


    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许兰亭又说：「你也回『亭外亭』工作?吧，我看陈肖最近挺忙的?，天天加班，你回去帮他分担一下工作?。」


    唐厉行?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许兰亭挽着他的?手说：「老公，你还记得赵医生说的?话吗？治疗精神疾病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甚至很多?人患了ptsd，一辈子都好不了。你已?经比他们好很多?了，我们不着急，该工作?工作?，该生活生活，别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治疗它上好不好？我们不把它当回事儿?，说不定哪天突然?就好了。」


    唐厉行?能感觉到?自己这几天的?焦虑，很明显，许兰亭也察觉到?了。


    他抬眸看向她，「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不要说对不起。」许兰亭捂住了他的?嘴，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们约定好的?，永远不要跟对方说对不起。」


    他点点头，又问：「亭亭，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


    许兰亭连连摇头，真诚道：「不辛苦，你这么爱我，对我这么好，我只觉得幸福。」


    唐厉行?眼里那些迷茫与痛苦消散了，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印上一吻，「谢谢你，老婆，我爱你。」


    「我也爱你，老公。」


    -


    农历正?月十八，许兰亭的?陶艺工作?室「亭留」正?式开?业。


    赵姐一大早就送来了四个花篮，两个代表她自己，两个是店长买的?，代表振兴中介公司。


    文雯正?在出差，在微信上道喜后，也定了两个花篮送过来。


    陈肖早前?说过，等工作?室开?业了带朋友来捧场，许兰亭直接给拒绝了。


    工作?室虽然?搞得有模有样，但她毕竟只学了三个月，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而陈肖朋友，除了生意人，就是富二代，大概率看不上她这半路出家的?手艺人做的?东西。


    谁知道陈肖来的?时候，还是带来了两个朋友过来。


    好在这两个人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反而给足了陈肖面子，当下就一人定了一套茶具，计划放在办公司招待客人，其中一个看中了一副挂在墙上的?瓷板画，直接买走还不算，又定了一个，说是准备送给奶奶当生日礼物。


    他们的?肯定给了许兰亭自信，又让她心里打憷，怕辜负了陈肖的?好意。


    陈肖看出了她有压力，临走前?还跟她打趣：「弟妹，你就放心做，他俩跟我一样，都是俗人，没什么艺术鑑赏水平，你千万别有压力，就当做练手了，茶壶能倒出水来就行?。」


    「……」


    能道出水就行?，要求时不时太?低了？


    不过他这随意洒脱的?态度，还是让许兰亭放松不少。


    肖檬檬早上去做产检，下午才赶过来，除了送来两个花篮，还有一盆发财树，「嫂子，祝你开?业大吉，财源广进。」


    「谢谢檬檬。」


    许兰亭看着她大大的?肚子，赶紧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肚子都这么大了，快生了吧？」


    「预产期三月六号，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就要当妈妈啦！」


    肖檬檬本来就有点婴儿?肥，孕期胖起来后，小脸肉嘟嘟的?，红光满面，笑着抚摸肚皮时，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母爱。


    「你们等我一下。」


    许兰亭招唿员工给他们倒水，自己跑到?二楼，拿着一个精心包装过的?礼盒下来递给檬檬，「这是送你的?礼物，一直没顾上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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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8页

    「是什么？杯子吗？」肖檬檬问：「我看到?你送给我哥的?杯子了，太?好看了，我可喜欢了。」


    打开?后，三只白瓷小碗嵌在盒子了，碗口的?位置趴着趴着两个手捏的?小动物，是根据他们一家三口的?属性捏的?，猪、兔、虎，碗的?外沿用釉下彩简单的?画了几个脚印。


    「哇塞，这也太?可爱了吧！」肖檬檬将?碗一一拿了出来，满脸欣喜地看着碗口的?小动物，「这个小老虎是你捏的?吗？」


    许兰亭笑着点头，「我班上有个同学，给她三岁的?小侄子做了好几个类似的?碗，我看着也挺可爱的?，想着你快生宝宝了，给你们一家三口一人个，到?时候宝宝出生可以一起吃饭。」


    肖檬檬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嫂子，你也太?有心了吧？我太?喜欢这三只碗了，太?可爱了。」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会觉得幼稚呢。」


    「怎么可能，我从?小就对这些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肖檬檬爱不释手的?反覆观看，甚至还摸着肚皮问肚子里的?宝宝，「宝宝，看到?这个小老虎了吗？是舅妈给你做的?哦，喜不喜欢？等你出生的?时候，要谢谢舅妈哦！」


    许兰亭虽然?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可看她和宝宝互动时这么温馨的?画面，总是忍不住想像自己当妈妈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对了，嫂子。」肖檬檬又说：「等我生二胎的?时候，你要再给我做一个同款的?哦！」


    「没问题。」许兰亭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生二胎？」


    「五年以内吧，我希望大宝和二宝不要相差得太?大，这样他们就可以互相陪伴着一起长大了。」


    「这个年龄差可以，差不多?大要打架。」


    「我和我哥差了五岁，照样也是打着架长大的?。」


    许兰亭笑着道：「你哥那是爱逗你玩儿?，要真跟你打架，你现在不得恨死他啊？」


    「那倒是，兄弟姐妹之间?只要感情好，打打闹闹的?也挺有意思的?。」肖檬檬忽然?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了一眼，「厉行?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在楼上给我打杂呢，要不要上去看看，可以玩泥巴哦！」


    「好啊，那你教我怎么捏小老虎。」


    -


    晚上回到?家，许兰亭累得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可当她打开?收款帐户，看到?今天的?收入金额，立刻又精神了。


    开?业第一天，虽然?没有卖掉多?少瓷器，但人流量还是挺大的?，再加上陈肖那两个朋友定制的?瓷器，收入比想像的?要多?一点。


    按照这个收入下去，很快就可以回本了。


    许兰亭有些兴奋，直接跨坐在旁边唐厉行?腿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脖颈，「老公，你猜我今天赚了多?少钱？」


    「多?少？」唐厉行?仰头看着她。


    许兰亭得意沖他比了个数字，「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唐厉行?搂住了她的?腰，大手从?后背拂过她的?长发，唇角含着宠溺的?笑，「看来，我老婆很快就可以成?为富婆了。」


    「等我成?为富婆了，你就别工作?了，我养你。」


    「那等你成?为富婆之前?，可不可以先支付一下今天的?工资呢？」唐厉行?垂眸看了眼她的?唇，又望向她的?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小表情，「我今天可跟你打了一天工呢，很辛苦的?。」


    这男人可越来越会撒娇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成?熟男人撒起娇来还真是要命。


    许兰亭心痒难耐，却只是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故意跟他闹，「好了，今天的?工资。」


    「就这样？」唐厉行?一脸失望。


    「嗯，说好了上一天班，支付一个吻。」许兰亭拍拍他的?肩膀，笑容狡黠，「小唐，明天要认真工作?，我高?兴的?话，有额外奖励哦！」


    她正?欲起身?，唐厉行?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直接揽腰将?她压在沙发里。


    他单手撑着沙发，另一手慢悠悠地抚着她的?头髮，眼神炽热而直接，「许老闆，剋扣工资可不好。」


    话音落下，他的?吻也跟着落了下来。


    许兰亭下意识揪着他胸前?的?衣服，被动承受他的?吻。


    不得不说，唐厉行?平日里虽然?对她百依百顺，但在亲密这件事儿?上却很霸道，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下动弹不得，又温柔的?吸吮着她的?唇瓣，撬开?牙关与她追逐，掠夺着她所有的?唿吸。


    空气中迴荡着暧昧的?喘息声。


    身?上的?疲惫感早就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酥酥麻麻的?愉悦，脑袋也逐渐变得空白，只是凭着感觉去迎合他。


    迷迷煳煳中，男人的?手从?衣摆处探了进去，沿着她平坦的?小腹一路撩拨着，唇也逐渐下移，在她颈侧咬了一下。


    一股细小的?电流瞬间?窜向四肢百骸。


    许兰亭感觉脑袋里在滋啦啦的?冒火花，恍惚中，她还抽出一丝理智，抱着他的?头嘤咛出声，「老公，还没洗澡呢，都是汗。」


    男人充耳不闻，在她的?颈间?流连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捨地抬起头，调整着唿吸，抱起她往浴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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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开业的?这几天,工作室人流量一直不错，成交量也高?，在加上年前就?开始运行的?几个?网络平台,也卖出去了些,整体收入比最低预期高了不少。


    这也算是打响了第一炮,给了许兰亭不少的?信心。


    新招的?女孩子名叫朱雨倩，完全不懂瓷器,头几天全程有?她?带着，一天下来也就没什么时间做新瓷器了。


    好在女孩聪明机灵,几天功夫就差不多能独立看店，接待顾客了。


    许兰亭这才有?时间制作新瓷器。


    开业小半个?月后，许兰亭忽然?收到了林凡的?微信，问她?能不能带孩子们来工作室体验一下陶艺，她?欣然?答应了。


    林凡是去年在公园遇见爱心志愿者。


    许兰亭那天就?和她?加了微信,平时虽然?鲜少联繫,但?是经常能在朋友圈里看到他们和孩子们的?活动。她?去学陶艺之前，也凑热闹跟着他们参加过两次爱心活动,后来忙起来就?没时间了。


    时间定在一个?周二下午,工作室正好不忙。


    许兰亭特意打扫了下工作区，专门腾出一个?位置给他们用,完了又定了些水果、甜点、饮料，以及一些小零食招待她?们。


    下午一点,孩子们准时到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工作室。


    随行的?志愿者,加上林凡一共五人。


    林凡送了她?一束大麦花,「抱歉，你开业那天就?应该来的?,在外?地没来得及赶过来。」


    许兰亭忙道：「别这么说，匆匆忙忙就?开业了，都没来得及跟你说。」


    开业的?事儿，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大肆宣传，只私联了几个?要好的?朋友，然?后发了个?朋友圈，她?根林凡半熟不熟的?，就?没发，她?这么说反而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林凡笑笑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恭喜你开业大吉，财源广进。」


    「谢谢。」


    许兰亭和其他几个?志愿者打过招唿以后，就?领着大家上了二楼，一一安排他们在桌前就?坐。


    小朋友们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


    许兰亭在准备工具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圈，发现上次那个?给她?糖果的?小女孩儿不在，便问林凡：「江涵呢？」


    「她?年前被人领养了。」林凡说：「一对中年夫妻，几年前孩子意外?离世，这几年一直想再?要一个?，没怀上，就?领养了涵涵。」


    「挺好的?。」许兰亭感慨，「有?父母疼爱，比待在福利院强。」


    「嗯，等有?机会，我带她?来玩。」


    「好。」


    新手使用拉坯机不易上手，许兰亭给大家安排了相?对简单的?手捏杯。


    她?拿了几个?最基础款的?杯子展示给大家看，简单讲解了一下制作流程，就?挨个?给大家分了适量的?泥和工具，有?两个?志愿者对陶艺兴趣浓厚，也加入了学习，剩下三?个?在协助大家。


    孩子们坐得端正，听?得认真。


    许兰亭颇有?几分自己在当老师的?庄重?感，还莫名的?有?些小紧张，「小朋友们，大家都看到手里的?泥土了吗？首先呢，我们要揉搓泥土，要把?泥里的?空气挤压出去，这样等烧制杯子的?时候就?不容易坏啦！」


    「然?后呢，我们把?泥土搓成条状，再?把?它一圈圈的?盘起来……」


    孩子们残疾居多，聋哑的?，手脚不好的?。


    其中一个?小男孩患有?小儿手心畸形综合徵，左手又细又小，手掌手指都是蜷缩着的?，但?他依然?认真又笨拙地揉着泥，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


    许兰亭注意到他的?动作后，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在讲下一步之前，视线会经过每一个?孩子，确保每个?人都跟上了。有?些孩子听?不懂，或者操作不好，她?也会手把?手的?帮他们跟上进度。


    不管小朋友们做得好不好，她?都会变着花样的?挨个?夸奖，把?她?自己学陶艺时，老师的?「鼓励式教学」学得淋漓尽致。


    整个?课堂都其乐融融的?。


    时间过得飞快，下午的?时光转瞬即逝，孩子们虽然?磕磕绊绊的?，但?每个?人都捏出了杯子的?形状。


    他们约好下周同一时间来给杯子上色。


    临走前，林凡笑着跟许兰亭提了一句：「小许老师，你这儿什么时候招徒弟告诉我一声，我来拜师。」


    许兰亭是有?再?招人的?计划的?，但?是想等工作室的?工作彻底稳定下来在考虑，眼下听?她?开玩笑似的?一句话，她?想也没想就?爽快答应下来，「行啊，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我是认真的?。」林凡强调。


    「我也是认真的?。」许兰亭说：「只是现在工作室刚开业，工资方面可能……」


    「工资无所谓，你随意给就?行。」林凡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就?是闲暇时间太多了，想找个?事儿来打发一下时间，一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今天跟你学了下，感觉做陶艺还挺有?意思的?。」


    「行，那你什么时候来上班？」


    「目前我手里还有?些事情要忙，大概一个?月后过来。」


    「你确定了时间跟我说就?行，薪资待遇什么的?，到时候我们再?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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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0页

    「ok，那到时候联繫。」


    -


    林凡和孩子们走后，许兰亭简单收拾了工作室，正准备叫晚饭，工作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许兰亭正在点餐，抬头看见唐厉行穿着一身大衣，裹着一身寒冷的?空气快步进来，「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说啊？我正想点饭呢？你吃了吗？」


    唐厉行表情凝重?道：「我们先去医院。」


    许兰亭看他这样，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问：「去医院干嘛？」


    「檬檬早产了，产后大出血，在抢救。」唐厉行言简意赅的?回答。


    许兰亭心里有?各种不好的?猜测，却没想到这个?原因，她?不及多想，立刻脱了围裙就?跟着唐厉行去了医院。


    手术室还亮着抢救的?灯，外?面站了不少人。


    肖檬檬一家，和她?婆家一家人，还有?一些关系好的?亲朋好友。


    肖檬檬的?妈妈正坐在椅子上抹眼泪，两个?年轻女子正安抚着她?，她?爸爸也一脸凝重?地靠着墙不说话。


    一对意气风发，气质出众的?中年夫妻，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


    许兰亭很?想安慰他们，看这情景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刚刚在路上，唐厉行简单说了下大概情况。


    肖檬檬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羊水突然?破了，送到医院后顺利诞下了一名男婴。大家正沉浸在喜悦里，她?突然?出现了产后出血的?症状，经过医生全力抢救，还是向家属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生死关头，说什么好像都很?多余，她?只能在心里祈祷肖檬檬能顺利度过难关。


    一个?多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肖檬檬的?手术顺利结束，只是目前还在昏迷中，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要留在icu继续观察。


    她?的?宝宝也因为早产在保温箱里。


    许兰亭和唐厉行隔着玻璃看了他们一眼，和肖檬檬父母打了声招唿就?离开了医院，陈肖也跟着而他们一起走了。


    陈肖平常总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面对任何人和事儿都游刃有?余，八面玲珑，好像永远不会为什么事儿烦恼，此刻却一脸的?沉重?，眉宇间皱成一团，浑身散发了浓重?的?烟味。


    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瞬间被压垮了。


    许兰亭实在不习惯这样的?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出声安慰道：「医生都说手术很?顺利了，檬檬会没事儿的?，你就?别担心了。」


    陈肖扯了下唇角，却比哭还难看，「嗯，会没事儿的?。」


    「你一天没吃饭了吧？」唐厉行说：「正好我们也没吃，一起去吃点儿吧！」


    「好，去吃饭。」


    他们在医院附近的?小饭店，随便点了几个?菜。


    饭桌上很?安静。


    许兰亭很?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是很?么合适，看看唐厉行，后者用眼神示意她?没事儿，她?才保持着沉默。


    饭菜上桌后，陈肖直接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开吃，那狼吞虎咽的?动作跟没事儿人似的?，可是吃到一半，他眼泪就?掉下来了。


    许兰亭完全不知所措。


    唐厉行则淡定地抽了两张纸递给他。


    陈肖接过去擦掉眼泪，忽然?就?哽咽出声：「檬檬从小就?怕疼，手上不小心颳了小口子都要哭半天，今天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不仅把?肚子切开了，连子宫都切掉了，她?得多疼啊？」


    说到最后，他直接哭出声了，也不顾周围食客好奇的?目光。


    一如他的?潇洒个?性，连哭也痛痛快快。


    许兰亭则直接愣住了，看看身边的?唐厉行，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眼泪毫无预兆的?就?落了下来。


    她?没想到，肖檬檬的?情况会这么严重?，要到切除子宫的?地步。


    才二十六岁的?女孩子，几天前还开开心心的?跟她?说要生二胎，让她?帮忙做生肖小碗，谁知道才短短几天，她?就?失去了子宫，还差点丢了命。


    等她?醒来知道真相?，她?能够承受吗？


    许兰亭和肖檬檬相?处时间不多，感情也没有?多深厚，但?她?却很?喜欢这个?天真善良又可爱的?女孩儿，不管是她?一声「嫂子」的?称唿，还是同为女人的?感同身受，她?都深深的?为她?感到心痛。


    多么美好的?女孩子，命运为何对她?如此残忍。


    唐厉行神色凝重?的?给她?递了张纸。


    对面的?陈肖突然?大声骂了句脏话，「去他妈的?传宗接代，去他妈的?养儿育女，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让檬檬生孩子，谁爱生谁他妈生去。檬檬，我们檬檬该怎么办？她?以后该怎么办？」


    陈肖双手手肘撑在桌上，掩面痛哭着，引得周围食客频频回头张望。


    许兰亭情绪本?来就?不好，看他这样，眼泪也跟着越来越汹涌，但?怕更加刺激到他，只是低着头抹眼泪。


    唐厉行本?来就?不善言辞，只是坐到陈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


    良久，陈肖发泄够了，调整好情绪，才看着许兰亭苦笑了下，「抱歉，弟妹，让你看笑话了。」


    「不会。」许兰亭强挤出一丝笑容，顿了顿，又说：「虽然?我说这些话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说，檬檬一向乐观积极，我相?信她?一定会勇敢面对这些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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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1页

    「还能怎么样呢？」陈肖低下了头，「能救回她?的?命，已经欢迎加入企，鹅峮似而儿弍五九一嘶7是我妈跪地向菩萨求来的?了，何况她?现在还躺在icu里没清醒，我们还能怪谁呢？」


    他顿了顿，认命道：「虽然?命运残忍，我们也只能接受。」


    饭后，唐厉行开车把?陈肖送回家，直接回了悦湖湾。


    一路上，车里都很?安静。


    许兰亭知道，唐厉行的?担心和难过并不会比陈肖少多少，他只是善于隐藏，善于压抑自己的?情绪。


    想安慰他，跟安慰陈肖一样难。


    她?只好保持着沉默。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稳，唐厉行打开车门下车，拉着许兰亭就?往电梯去。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紧紧拽着她?的?手，硌得她?的?手有?些不舒服，但?他似乎没察觉到，不肯放松一点儿。


    进入电梯，电梯门合上。


    许兰亭转头看他，见他眉头紧锁，嘴唇紧抿，还是忍不住喊他，「老公，你还好吗？」


    唐厉行侧眸看她?，忽然?拥住了她?，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亭亭，我们不生孩了，以后就?我们两个?人过。」


    以前，他每次表达自己的?想法?，末了都会加上一句「好不好」，他不管想做什么，永远都会徵询她?的?意见，以她?的?想法?为先。


    而现在，他语气笃定，甚至有?点儿命令的?口吻。


    看得出来，他真的?被肖檬檬吓到了。


    许兰亭现在忙着打理工作室，没什么时间考虑生孩子的?事儿，但?在她?计划里，她?将?来也是想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她?和唐厉行的?孩子。


    可是现在，她?自己也迷茫了。


    虽然?说现在医学发达，产妇因为生孩子而危及到生命的?概率很?小，可肖檬檬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背景条件都不一般，从她?怀孕开始，就?在最好的?高?端私立医院里接受产检，给她?接生的?都是最权威的?专家。


    可即便拥有?着最好条件的?她?，还是差点儿为此丢了一条命。


    这些事儿发生在新闻里，也许还会觉得离自己很?远，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边，那种打从心底产生的?恐惧感，是没办法?控制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放心，我一定会陪你到老的?。」唐厉行搂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郑重?向她?承诺，「我会强身健体，我会努力走在你的?后面。这辈子，就?算没有?孩子陪伴，我也不会让你觉得孤单。老婆，我们就?过一辈子的?二人世界吧！」


    许兰亭感受到了他的?恐惧，也感受到了他浓浓的?爱意。


    本?来因为肖檬檬难过阴郁的?心，现在因为他这番话，有?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暖意。


    她?没有?给出明确的?答覆，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说：「老公，檬檬一定会没事儿的?，别担心了，好吗？」


    肖檬檬在icu躺了一个?多星期才醒。


    她?身体虚弱的?不像话，没人敢告诉她?子宫被切除的?事儿。


    等她?情况好转了些，转到普通病房后，宝宝也从保温箱出来了。


    许兰亭和唐厉行去看她?的?时候，她?还一脸母爱的?抱着宝宝给他们看，感慨宝宝遗传了他们夫妻的?好基因，长开了以后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宝宝，还顺道催他们也赶紧生个?孩子，和她?的?宝宝做伴。


    她?和生产前没什么区别，天真、爱笑，像个?大孩子抱着小孩子。


    她?越是这样纯真可爱，许兰亭心里就?越难过，却只能强忍着，努力挤出笑容附和她?。


    连着几天，许兰亭天天给她?发微信，发自己新制作的?瓷器。


    肖檬檬也积极回復，还拍了很?多宝宝的?照片和视频给她?看，和她?畅想着宝宝长大的?样子。后来有?一天，她?突然?不回消息了，许兰亭才从陈肖哪儿得知，她?知道自己子宫被切除了。


    她?大哭了一场，吵着闹着要回娘家，回去后就?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就?呆呆的?坐着，像是没有?了灵魂一般。


    许兰亭和唐厉行去家里看过她?，她?父母说她?谁都不肯见，包括她?老公和刚出生的?宝宝，而且只要听?到有?关宝宝的?消息，就?会大哭大闹，还嚷嚷着讨厌这个?孩子，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之类的?。


    心理医生跟她?沟通过，说她?因为切除子宫大受打击，继而换上了产后抑郁症。


    许兰亭见识过她?从怀孕初期到孕晚期的?样子，身上浓浓的?母爱是藏不住的?。会让她?说出讨厌宝宝的?话，她?的?内心得遭受了多大的?打击，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完全不敢想像，只觉得心痛。


    从肖檬檬生产后，大家的?世界仿佛瞬间陷入了阴霾。


    许兰亭虽然?每天在工作室里忙忙碌碌的?，脑子却时时刻刻在想肖檬檬的?事情，关注着她?的?情况，以至于到了她?自己生日这天，也完全没想起来。


    这天早上醒来，唐厉行搂着她?说：「老婆，生日快乐。」


    「生日？」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哦，今天都26了。时间过得好快啊，又长一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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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2页

    「今天想怎么过？我不去公司了，好好陪你一天。」


    「不用，你还是去公司吧，陈肖这段时间在家照看檬檬，公司你就?多操点儿心，别让他分心。」许兰亭嘆气道：「反正我也没什么过生日的?心思，今年就?不用特意庆祝了，等明年再?说吧！」


    唐厉行点头，「陈肖说，檬檬的?情况好多了，昨天愿意下楼了，还会跟他拌嘴了。」


    「那就?好，等过几天，我们去看看她?吧！」


    「嗯。」


    第94章


    许兰亭和唐厉行说好不过?生日了?,但张水莲一大早就买了?一堆她喜欢吃的菜，让她晚上回家，还特意订了个蛋糕。


    没办法,他俩晚上只好回家庆祝生日了?。


    饭桌上就他们俩,张水莲和陈玉鹃四个人。


    许兰亭虽然没什么心思过?生日,但两个长?辈热热闹闹的帮她庆祝，她也积极配合,在对着蜡烛许愿的时候，许下了希望檬檬早点好起来的愿望。


    分完蛋糕后,张水莲忽然问：「阿盛什么时候参加比赛？」


    许兰亭愣了?下，猜到了?她应该已经知道徐盛打拳击的事儿，但还是下意识的装傻，「什么比赛啊？」


    「你说什么比赛？」张水莲瞪她，「你们姐弟俩,有什么事儿就知道互相打掩护瞒着我,如果我今天不问，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看她的态度,应该是接受徐盛打拳击的事儿了?。


    许兰亭放下心来,「你怎么知道的？」


    「过?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的来电显示写着『陆哥』,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前两天才想起来,陆哥不就是当初带着他打拳击的人吗？」


    张水莲冷笑一声，「两人配合还打得挺好,都这?么久了?硬是没透一点儿风给我,我还一直以为他正儿八经的在公司里上班呢！」


    「……」许兰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阿盛是怕你会担心,所以才没打算告诉你的。」


    「能?瞒我一辈子啊？」张水莲嘆气道：「你们姐弟俩一个德行?，从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想干嘛就干嘛，周围人也劝不动?，那还瞒着我干嘛？反正我说了?你们也不听?。」


    「妈，对不起嘛，我保证，以后我们有什么事儿，绝对不瞒着你了?。」


    「行?了?行?了?，我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虽然我不喜欢拳击，但阿盛从小到大也没别的什么兴趣爱好，不让他去也只能?跟着我卖一辈子水果，还不如随他去闯，他只要本本分分的别再走歪路就好。」


    「妈，你放心，阿盛自己有分寸的。」


    张水莲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补充道：「你有空和他说说，没事儿多回家，他就算被打成熊样也是我儿子。」


    「行?，我知道了?。」


    许兰亭晚上回家就给徐盛打了?电话，他当时正在训练，得知张水莲已经知道了?也没太大的反应，只说会找时间给她打个电话，就匆匆挂断了?。


    -


    陈肖朋友订的瓷板画烧制好了?。


    他当时并没有给出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说自己奶奶喜欢水墨画，让她看着做就行?。


    许兰亭想了?好几?天，决定以「梅兰竹菊」为主题，做了?四副瓷板画。


    制作器皿全?靠熟能?生巧，而瓷板画考验的是绘画功底。


    她小时候虽然学过?几?年绘画，但这?些年几?乎全?还给老师了?，因此压力有些大，还特意找老师学了?几?天水墨画。好在她绘画的手感?还在，加上她在艺术方面本来就颇有天赋。


    四副瓷板画开窑后，虽然没有多让人眼前一亮，但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陈肖的朋友很?满意，连连感?谢她，隔天还在微信上给她推了?个朋友，给她介绍了?一单生意。


    赵姐这?段时间介绍了?几?个客户过?来。


    加上线上线下的一些散客，每天的收入虽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赚的。


    林凡一个月后准时来上班。


    许兰亭早知道她是自由职业者，但一直不知道她具体是干嘛的，正式上班后，她才透露自己是儿童绘本作家，出过?的几?本绘本销量都不错。


    她的绘本故事天马行?空，充满了?想像力，画风多变。


    在学习陶艺的过?程中，虽然不够熟练，但她却很?有自己的想法，经常做出让许兰亭眼前一亮的瓷器来，也为她减轻了?不少的工作量。


    工作室的情?况慢慢趋于稳定。


    肖檬檬的情?况也逐渐好转起来，她会像以前一样跟父母撒娇，和陈肖吵吵闹闹，和小姐妹出门逛街、做美?容、美?甲。


    她完全?变回了?原来，活泼可爱的肖檬檬。


    但她不再提起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也不许其他人提。


    好像不提他们，不见他们，那段痛苦的经歷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她没有结过?婚，没有生过?孩子，也没有失去过?自己的子宫，她依然是那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


    家里人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


    五一小长?假的时候，多部电影纷纷上映。


    许兰亭在刷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一部名为《孤岛鲸鱼》的爱情?电影，才上映两天，网上的口碑很?好，票房也在持续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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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3页

    电影的男主演名叫陆岩，出道七八年了?，以硬汉糙汉闻名。


    肖檬檬曾经说过?她喜欢陆岩，有段时间追星上头的时候，跟着陆岩到处跑，接机送机，参加各种?线上线下的应援活动?。陈肖看不惯她的行?为，一边骂她脑残粉，一边通过?人脉带她去了?一场饭局，不仅见到了?陆岩本人，还跟他吃了?饭，握了?手，激动?得她几?天睡不着觉。


    许兰亭把电影海报截图发给肖檬檬，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她马上答应了?。


    隔天中午，她们一起吃了?午饭，去了?电影院。


    从电梯出来，门口摆着一排电影海报的立牌。


    肖檬檬看到《孤岛鲸鱼》的立牌后，兴奋了?喊了?声「哥哥」，然后把手机给了?许兰亭，「嫂子，快帮我拍几?张照，要拍好看点哦！」


    说完，她站在海报前挡住了?女主角，对着陆岩的脸做了?个亲亲的动?作。


    许兰亭看她开心，心里也跟着高兴，连着给她拍了?好几?张。


    取了?票以后，她们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肖檬檬抱着手机在p图，许兰亭去买了?桶爆米花，两杯奶茶。


    回来后，她递了?杯奶茶给肖檬檬。


    她边插吸管边神?秘兮兮地问：「嫂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陆岩吗？」


    「因为他长?得帅？」许兰亭猜测道。


    肖檬檬摇头，「我告诉你答案，你可千万不许生气哦？」


    许兰亭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以前追过?厉行?哥吗？我当时可追了?他好久呢，可是厉行?哥完全?不搭理我，那段时间我每天陷在失恋的痛苦里，可难过?了?。后来有一天，我闺蜜约我看电影，就是陆岩主演的，那部很?有名《狂奔》，你看过?吗？」


    许兰亭摇摇头，「听?过?，但没看过?。」


    「算了?，这?不重要。」肖檬檬喝了?口奶茶，接着说：「当时我看了?那部电影，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然后就开始追星了?，我完全?是靠陆岩走出了?失恋的痛苦。」


    许兰亭笑了?笑，「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可不是，爱情?有时候还真是神?奇，我喜欢厉行?哥的时候喜欢的要死，非他不嫁的那种?，后来喜欢陆铭的时候，就只想和他结婚了?。」


    肖檬檬絮絮叨叨地念着：「你不知道，我对他最上头的时候，还想让我爸和我哥投资一部电影给他拍，然后我来演女主角。我哥骂我脑残，说我去演戏是折磨观众的眼睛，我因为这?事儿还跟他冷战了?半个月。后来没多久，陆岩突然爆出了?恋情?，我当时觉得心都要碎了?，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结果后来，嘉铭就……」


    提到周嘉铭的名字，她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眼神?瞬间陷入呆滞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肖说过?，他们在家提到周嘉铭和宝宝，她都要闹一番。


    许兰亭心里有些着急，正想找新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工作人员正好播报了?她们那场电影的场次。


    她立刻起身去拉肖檬檬的胳膊，「走吧，檬檬，进场了?。」


    肖檬檬恍然回神?，呆呆地点头，「哦，好。」


    看完电影出来，时间尚早。


    许兰亭领着肖檬檬去了?工作室，准备教?她制作陶艺。


    肖檬檬操作了?一下拉胚机，觉得太费劲了?，就改手捏了?。


    她在一楼的展厅找了?个喜欢的咖啡杯照着捏，许兰亭则在旁边教?她操作。


    途中，有顾客想定制一套茶具，许兰亭下楼和顾客沟通了?，再等她再上来的时候，肖檬檬捏的杯子变成了?一个动?物的形状。


    「这?是什么？」许兰亭坐下问她。


    「袋鼠妈妈和袋鼠宝宝。」肖檬檬把手里的半成品展示给她看，笑着问：「怎么样？像吗？」


    许兰亭点头，「嗯，有点袋鼠的轮廓。」


    「还没捏完，捏完就像了?。」


    「我玩了?这?么久的泥巴，都捏不出这?么复杂的小动?物，想不到你还挺有天赋，捏得像模像样的。」


    「那当然，我小时候可是捏橡皮泥长?大的。」


    她们边聊天边捏着泥，工作室里放着轻快的音乐，时光缓慢的流淌着，整个画面都变得治癒起来。


    天很?快黑了?，肖檬檬的袋鼠也捏得差不多了?。


    她盯着自己的作品看了?半天，又问许兰亭：「嫂子，你说袋鼠妈妈的口袋是不是捏得太大了?，等冬天的时候，袋鼠宝宝会冷吧？」


    许兰亭看了?眼袋鼠，愣了?一瞬。


    袋鼠只有手掌大小，胸前的袋子里探出一个小袋鼠的脑袋，两边则是两条大大的缝隙。


    陈肖说，肖檬檬回自己家后，就没再见过?周嘉铭和宝宝。


    她口口声声讨厌宝宝，这?辈子都不想在见到那个害她失去子宫的孩子，可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在她的内心深处有多爱她的孩子，多想念她那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宝。


    要不，她今天怎么会无意识地捏出这?个袋鼠妈妈和袋鼠宝宝，还担心袋鼠宝宝冬天会冷。


    人是复杂的动?物，人的情?感?更是难以参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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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4页

    许兰亭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难过?得无以復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


    肖檬檬并未察觉到她的情?绪，继续喃喃自语：「可是马上就到夏天了?，口袋捏小了?不透风，袋鼠宝宝又会热。嫂子，你说怎么办才好？」


    许兰亭的鼻腔涌起阵阵酸意，她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尽量笑得自然：「现在这?样就很?好啊，等到冬天的时候，你往袋鼠妈妈的口袋里塞点棉花，袋鼠宝宝就不会冷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肖檬檬开心地笑了?，「那就这?样吧！」


    「你看看还有没有那里要调整的，没有的话我就拿去晾着，等晾干以后，上完色就可以烧制了?。」


    「好，我再看看。」


    肖檬檬捧着袋鼠仔细看，看着看着，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许兰亭被她吓到了?，坐到她旁边，揽着她的肩膀问：「怎么了?？檬檬，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


    「我觉得袋鼠妈妈太伟大了?。」肖檬檬的声音哽咽了?，肩膀也止不住的颤抖，「袋鼠宝宝出生了?，它还要放在自己袋子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把它保护的好好的。不像我，我居然会讨厌我的宝宝，我是一个坏妈妈，我是一个讨人厌的坏妈妈……」


    她主动?提起孩子，许兰亭既惊讶，又难过?。


    她下意识的反驳道：「怎么会，你才不是坏妈妈？你现在只是生病了?，等病好了?，你一定会是个比袋鼠妈妈还伟大的妈妈？」


    「好不起来了?，我永远好不起来了?。」


    肖檬檬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嫂子，我没有子宫了?，我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我只要想到小果冻，就会忍不住恨他。我逼着自己不去见他，不去想他，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生过?他，可是我晚上又总梦见他，梦见他沖我笑，喊我妈妈。嫂子，其实?我真的好想亲亲他，抱抱他。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感?觉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许兰亭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缓解她的痛苦，只是抱着她，反覆说着一句话：「没事的，檬檬别害怕，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肖檬檬哭了?很?久，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许兰亭擦掉她的眼泪，试着说：「檬檬，要是想小果冻，就回去看看他吧，我相信小果冻也很?想念你的怀抱。」


    「可是我怕自己会伤害他。」


    「没事儿，你想抱他的时候就抱抱他，不想抱他的时候就不管他，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委屈自己。」


    肖檬檬眼里闪过?一丝期冀，「我可以吗？」


    许兰亭认真点头，「可以的。」


    肖檬檬没有说话，和她对视了?会儿，又低下了?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小袋鼠的头，伸出大拇指轻轻抚摸着它的脸。


    良久，楼梯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传来了?陈肖的声音，「两位大美?女，忙完了?没有，忙完了?一起去吃饭吧！」


    许兰亭闻声回头。


    陈肖和唐厉行?一前一后朝他们走来。


    陈肖的语气一贯的自然随意，唇角还挂着笑容，可他掩饰得再好，也藏不住泛红的眼睛。


    很?明显哭过?，大概是听?到肖檬檬刚刚的那番话了?吧。


    许兰亭直接收回了?视线，假装没注意：「等一下，檬檬的袋鼠还没做好。」


    「已经好了?。」肖檬檬抬头，小心的把袋鼠递给她，「嫂子，麻烦你帮我放好，等凉干了?，我再来上色。」


    「好，到时候我告诉你。」许兰亭转身把小袋鼠放在架子上。


    「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定位置。」陈肖掏出手机，打开了?美?食软体。


    肖檬檬取掉围裙，起身走到陈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说：「哥，我想去看看小果冻，你陪我去好不好？」


    陈肖愣了?下，表情?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忙点头，声音轻颤着，「好，哥哥陪你去。」


    肖檬檬又看向许兰亭和唐厉行?，「厉行?哥，嫂子，我今天就不陪你们吃饭了?，下次我来请客。」


    「那就说定了?，你请客。」


    「嗯。」


    送他们上车后，许兰亭长?长?吁了?口气。


    是无奈，也是放心。


    唐厉行?揽住她的肩膀说：「其实?我和陈肖早就到了?，刚刚在楼梯口听?到了?檬檬在哭，所以没着急上去。」


    「我知道。」


    「你和檬檬今天都干嘛了?？她为什么突然愿意去看小果冻了?？」


    肖檬檬并不是不愿意见小果冻，她只是无法面对自己残缺的身体。


    但许兰亭相信，她的母爱会战胜这?一切。


    「也没干什么，就是一起吃饭、看电影、玩泥巴，我都不敢提起嘉铭和小果冻，是她自己主动?提起的，她实?在太想念小果冻了?。」


    许兰亭搂住他的腰，有些无力地靠着他的胸膛喃喃低语：「老公，檬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唐厉行?抚摸着她的头，「她一向勇敢，一定能?面对这?些。」


    -


    转眼到了?许兰亭和唐厉行?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许兰亭早几?天就定好了?餐厅，是上次唐厉行?过?生日时，因为物流送货太迟而没去成的那家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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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5页

    下午，最新一匹瓷器开窑。


    许兰亭将东西一一上架以后，把工作室交给了?林凡和朱雨晴，背着包直接回家了?，准备洗漱打扮一下，去庆祝结婚纪念日。


    唐厉行?发消息说公司还有点儿，要晚一点到，让先去餐厅。


    工作室开业以来，许兰亭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没什么时间和心思好好打扮自己，今天特意化了?个精緻漂亮的妆，穿着一条秋冬款的咖色长?裙，披着一头大波浪的长?发前去赴约。


    到了?餐厅后，服务员将她领到预定的位置。


    桌上摆着烛台和鲜花，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钢琴去，落地玻璃窗外的高楼被霓虹笼罩着，这?样浪漫的环境里，只有她一人。


    她叫来服务员询问才得知，唐厉行?今晚把餐厅包下来了?。


    许兰亭一边觉的他大费周章的整这?些浪费钱，一边还是忍不住被他的用心感?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唐厉行?还没到。


    服务员连询问都没询问她，直接开始上菜了?。


    酱汁排骨、牛肉汤、红烧鱼、花椒鸡、芹菜炒香干、清炒西兰花。


    色香味来俱全?的六道菜，全?是她喜欢吃的。


    许兰亭早就饿了?，看着桌上的菜忍不住想咽口水，又拉住服务员严肃道：「你们上菜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先生还没到，一会儿菜凉了?怎么办？」


    「抱歉，女士，是您先生吩咐上菜的。」服务员恭敬道。


    许兰亭没再说什么，掏出手机给唐厉行?打电话。


    电话刚响了?两声，一身身影忽然出现在身边。


    她下意识抬头看，直接愣住了?。


    唐厉行?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服，带着高高的厨师帽站在桌子旁边，将手里的一盘拌面放在桌上后，笑着道：「这?是主食，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说着，他转身走了?。


    许兰亭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重逢一年了?，她一直知道他是搞餐饮的，是厨师，却从来没见过?他穿着厨师制服的样子。


    和他西装革履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干净整洁的衣服，给人专业性十足感?觉，还有他脸上自信从容的表情?，颀长?挺拔的身形，别有一番魅力，像是拍画报的男模。


    她心底生出一种?熟悉又陌生，奇妙的感?觉。


    大概过?了?两分钟，唐厉行?换上正式的西装，抱着一束玫瑰花朝她走来，在她诧异的眼神?中，将花递给她：「老婆，一周年快乐。」


    「谢谢老公。」


    许兰亭接过?花，看着桌上的菜，「这?些菜，是你做的吗？」


    「嗯。」唐厉行?点头，从服务员手机接过?一个打火机，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然后在太她对面坐下，「尝尝看，太久没做过?菜了?，不确定好不好吃。」


    许兰亭将花放在旁边，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餵进嘴里。


    鱼肉鲜嫩，味道浓郁，口感?极佳。


    是大厨该有的手艺。


    许兰亭来不及说什么，眼泪直接滚落下来。


    唐厉行?没料到她的反应，立刻起身坐在她的身边，抽纸擦去她的眼泪，轻声安慰道：「怎么了?，老婆？」


    「我太高兴了?。」许兰亭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哽咽道：「你什么时候好的？怎么都不跟我说。」


    「快半个月了?，我想给你个惊喜，才一直忍着没说。」


    这?个惊喜太大了?。


    这?两个多月以来，因为肖檬檬的事，所有人的世界都是一片灰濛濛的，生活也变得压抑，唐厉行?的这?顿饭，好像把阴云密布的天幕撕开了?。


    阳光透进来，世界终于亮了?起来。


    「你可真能?忍，什么都忍着，你是忍者神?龟吗？」许兰亭嗔怪着捶打了?他一下，又忍不住抱住了?他，「不过?你好起来就好，你终于能?兑现你的承诺，给我做饭了?。」


    唐厉行?侧头在她头髮上亲了?下，轻声呢喃：「久等了?，老婆。」


    第95章


    肖檬檬捏的?袋鼠早就素烧完成,她一直拖到月底才过来上色，顺便把周嘉铭和小果冻也带来了。


    许兰亭再次从她身上看到了孕期那浓浓的?母爱。


    上色过程中，周嘉铭抱着小果冻坐在旁边。


    肖檬檬围着围裙给小袋鼠上色,时不时转头和周嘉铭说话,逗逗小果冻,小果冻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他们夫妻俩也跟着笑。


    画面很温馨,好像这几个月以来的?遭遇都不曾有过。


    他们只是平凡又幸福的?一家三口。


    许兰亭想到不久前，她还是那么抗拒周嘉铭和小果冻,不禁感慨：「我一直相信檬檬很快就能好起?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她比我想像的?要坚强。」


    「她前几天看了一场秀。」陈肖说：「其中有一个模特患了乳腺癌，切了双乳，但?她依然很自信的?穿着旗袍走秀,在t台上大放异彩。檬檬那天回来以后,好像突然想通了，接受了她自己同样残缺的?身体?。」


    许兰亭知道这场秀,这段时间?新闻铺天盖地的?在报导。


    只是,相同的?遭遇真的?能够激励到肖檬檬吗？她真的?这么简单就好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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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6页

    她的?猜想没错，陈肖随后又无奈地说：「其实我看得?出来,檬檬是在逞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并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身体?，这也将永远都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她只是为了成为一个好妈妈,装作坦然接受的?样子,她的?心里，并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么快乐。」


    肖檬檬正戳着小果冻的?脸,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一如她以往的?每一次笑容。


    许兰亭怔怔地看了会儿，轻嘆了声：「她能掩饰自己，愿意面对?嘉铭和小果冻，就已经很勇敢了，剩下的?伤疤，交给?时间?来慢慢治癒吧！」


    命运的?安排。


    是福是祸都躲不过，只能认命。


    陈肖没说话，目光始终落在那个他疼了二十几年的?妹妹身上。


    良久，他转移了话题，「对?了，老?唐他能做饭了。」


    气氛太凝重了，许兰亭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回他，「你才知道？」


    「这么说，你已经吃上他给?你做的?饭了？」


    「一天三顿，不带重样的?。」


    陈肖瞥了她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这有什?么，他出事儿之前，也天天给?我做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带重样的?。」


    这是在争宠吗？


    也够幼稚的?。


    许兰亭故意跟他较劲儿，得?意扬了扬下巴，「那是过去，未来的?几十年，他只会给?我做饭。」


    陈肖：「……」


    许兰亭看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诶，你这话味儿太酸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来是情敌呢！」


    「可不就是情敌。」


    陈肖瞪着她，痛心疾首的?开始控诉：「以前他就我这么一个兄弟，我什?么时候想吃他做的?饭，都是随叫随做的?，他这几年ptsd做不了饭，我还为他操碎了心。谁知道他跟你结婚后，直接一脚把我这个兄弟踢开了，现在病好了，让他给?我做顿饭也不肯。」


    他几乎咬牙切齿，「有异性没人?性的?傢伙，太不是人?了。」


    他满眼怨念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


    许兰亭大度地拍了拍他肩膀，「周末来家里吃饭，我让他给?你做。」


    「真的?？」陈肖的?眼睛立刻亮了。


    「我纠正一下。」许兰亭一本正经的?补充道：「不是让他给?你做，是给?我做，我大方的?让你蹭下饭。」


    「无所谓，有的?吃就行，要知道，我馋他手艺快四年了。」


    -


    江宁慢慢步入夏天，温度也高了起?来。


    工作室的?生意趋于稳定。


    林凡陶艺学得?很快，现在已经完全能自己上手了，因为绘画功底好，主要瓷板画做得?多，这个月还独立接了两个定制单。


    她闲暇时间?还是会去儿童福利院做志愿者。


    半个月前，他们又带孩子们来玩泥巴，还叫来电视台的?记者拍摄了现场的?情况，当晚就在晚间?新闻里播出了，隔天不少顾客慕名而来，销售额创歷史新高，也有不少顾客表示想亲自动手体?验。


    许兰亭学习期间?就调研过，很多陶艺工作室都接受顾客动手体?验。


    可这样一来，她就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在顾客身上，而她开陶艺工作室的?初衷，就是想安安静静做自己想做的?东西?，享受时光流淌的?感觉，所以才没安排这项服务，只售卖成品，或者定制。


    如今这么多顾客提及，她也在考虑，要不要开设这项服务，然后专门?请人?来负责教学，自己就继续专注自己的?。


    七月初，徐盛参加了拳击公开赛，拿下了一枚银牌。


    这是他开始打职业拳击赛以来，第一次参加大型赛事，并且拿到了不错的?成绩，也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他赛前跟许兰亭说过日期，但?比赛那天，许兰亭正忙着制作一套顾客定制的?摆件，没时间?观看。


    这是她和徐盛说的?理?由。


    但?实际上，她还是见不得?徐盛在擂台上和别人?肉搏，她本来就讨厌血腥暴力的?场面，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弟弟。


    徐盛大概猜到她心里所想，也没说什?么，只拍了张银牌的?图片发给?她，配上一句话：等我沖wba金腰带那天，来现场看吧！


    许兰亭回覆：ok。


    八月中旬，江宁市镇府在会展中心举办了一个陶艺展，展品汇集了国?内各大陶艺家的?作品，还有一些新锐手艺人?获奖的?作品。


    展期十天。


    许兰亭第一天就兴致勃勃地跑去看了。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边经营工作室，一边研读了很多相关的?书籍。


    陶瓷这种艺术，外行看着简单，以为就是玩玩泥巴，可深入了解后，才知道中国?这五千年来的?瓷器发展与文化有多深厚。


    她越了解越着迷，也越发现自己的?对?瓷器的?了解有多浅薄和无知。


    当初学习陶艺，开工作室，几乎是心血来潮一气呵成，可现在再回忆起?来，这一切都太草率了，像是过家家一样。


    幸好工作室盈利了，要不她都不知道躲哪儿唉声嘆气后悔呢！


    这段时间?，她偶尔也会思考，就一直这样下去吗？还是继续深入学习，深入学习的?话，自己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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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7页

    江宁这次举办的?陶艺展，对?她来说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


    展厅很大，布局和规划大气又壮观。


    展出的?作品种类繁多，常见的?碗、碟、杯、花瓶、烛台等等，还有人?物像、动物像，以及很多说不出形状，只是为了好看的?艺术摆件儿。


    一些老?艺术家的?作品，极具浓厚的?歷史气息，只是看着，庄重感就油然而生，像是在逛博物馆，新锐艺术家的?作品则更具现代气息，设计大胆、天马行空，充满了年轻的?朝气。


    逛着逛着，许兰亭忽然被?一只名为「冰之火」的?花瓶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个普通的?细颈花瓶，瓶身只有篮球大小，瓶颈接近二十厘米，淡天青釉色，釉光柔和，表面是冰裂纹。


    圆圆的?瓶身上，一只展翅欲飞的?火凤凰，长长的?尾巴绕了瓶身一圈。


    天青色的?釉，淡雅温润，格调清新。


    火红的?凤凰，热烈夺目。


    两种色彩差别太大，融合在一起?格外的?不和谐。


    可瓶身上的?凤凰又像是被?禁锢住了，而细细密密的?裂纹是被?它振翅撑破的?，凤凰扬着颈向上的?动势，仿佛下一秒就会一飞沖天，给?人?一种涅槃重生的?感觉。


    许兰亭忽然想到了肖檬檬，那个顺风顺水、无忧无虑长大的?女孩儿，却遭遇了命运重创。


    她又何尝不是一只涅槃的?凤凰呢？


    这应该是一件很适合送给?她的?礼物。


    许兰亭叫来工作人?员询问价格，对?方表示这件作品并未标价，需要联繫创作者询问，便走开去打电话了。


    不一会儿，一个老?人?走到她身边。


    她看着许兰亭专注的?样子，笑着问：「小姑娘，喜欢这件瓷器？看你在这儿站很久了。」


    许兰亭偏头看她，立刻认出她来，「您是胡景山老?师？」


    「你认识我？」


    「陶艺人?应该没有不认识您的?。」


    许兰亭显得?有些激动，指了指主展区的?方向，「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了您的?作品，只是没想到有机会这儿遇见您。老?师，方便和您合个影吗？」


    胡景山笑了笑说：「合影一会儿再说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许兰亭有些懵。


    胡景山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这件瓷器？」


    「也谈不上喜欢吧，就是觉得?，这件作品挺有意思的?。」


    胡景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瓶子，淡淡道：「这只凤凰的?颜色太抢眼了，和瓶底的?釉色完全不搭，凤凰的?绘制也不够精细、传神，感觉像是小朋友随便画着玩的?，不伦不类，完全没有艺术价值。要我说，这只瓶子就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展馆。」


    「我不这么觉得?。」许兰亭笃定道：「这个展馆里的?作品，大多出自像您这样的?大师之手，从艺术层面来说都是顶级的?，但?只有它一眼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而且，它让我感觉到了很强的?力量。」


    「力量？」胡景山转头看向她。


    「您不觉得?，这只凤凰身上有很强的?力量吗？冲破禁锢，涅槃重生。光是看着它，都觉得?热血沸腾。」


    胡景山没说话，又仔细看了看那只花瓶。


    许兰亭笑了下，继续道：「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艺术作品的?鑑赏也见仁见智。可能我的?欣赏水平比较另类吧，它能够吸引我的?注意，给?我力量感，它就算不伦不类，对?我来说也是有价值的?。」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制服的?短髮女人?走了过来。


    她和胡景山点头以示打招唿，随后礼貌地问许兰亭：「女士，你好，我是这次陶艺展的?艺术经纪周颖，听说您想购买这只『冰之火』？」


    「对?，我想了解一下这只作品的?价格。」


    「这只作品，作者出价一元。」


    「一元？」许兰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周颖笑着说：「当然，我从不跟顾客开玩笑，至于原作者有没有跟你开玩笑，您还是要问一下您身边这位胡景山老?师。」


    许兰亭不明所以地看向胡景山。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也不随便开玩笑，这件『冰之火』，的?确售价一元，我会附上亲笔签名的?保证卡，外加一张合影。」


    「所以，您就是这件作品的?创作者？」


    「没错。」


    「可是，这作者名写的?是胡小莲。」许兰亭又看了眼标牌上作者的?名字，忽然明白了什?么，「胡小莲，胡景山……」


    「胡小莲是我的?本名，胡景山是后来改的?，按你们年轻人?的?说法，应该是艺名。怎么样？是不是很不像一个艺术家。」


    「当然不会，艺术是看作品，不是人?名。」


    她的?语气很诚恳，胡景山眼里满是欣赏，转而又问道：「你刚刚说，你也是做陶艺的?？」


    「嗯，不过我不是什?么专业院校出来的?，属于半路出家，只学了三个月，在文创园开了个工作室，已经小半年了。」


    「方便去你工作室看看吗？」


    今天以前，胡景山是遥不可及，属于艺术殿堂里的?名字。


    这样大名鼎鼎的?陶艺家，要去她的?小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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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有些不可置信，又惶恐得?不行，「方便是方便，就是我那都是些小打小闹的?，过家家似的?，完全谈不上艺术，怕耽误了您时间?。」


    「我学习陶艺，也是从小打小闹过来的?。」


    胡景山看着她，经过岁月沉淀的?目光，从容淡然，又给?人?无限的?力量，「你做出来的?瓷器能不能称为艺术，在于你自己，你觉得?在过家家，它就是你的?玩具，你觉得?它是艺术品，那它就有艺术价值。」


    最?初决定学习陶艺，许兰亭并没有想过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是想做着一分喜欢的?工作，平平淡淡地度过漫漫余生。


    后来，无数人?在她面前，或真心或假意的?称她为艺术家，她也只是笑着应和，从没往心里去。


    「艺术家」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遥远了，不是她这种普通人?能触及的?。


    而胡景山的?这番话，忽然点醒了她。


    小半生的?瓢泊，让她嚮往平淡安稳。


    可认真想起?来，她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她喜欢新鲜事物，喜欢动盪不安又充满刺激感的?人?和事。她内心有一团火把，她绝不会安于现状，更不会甘心止步不前，她的?追求只会更高。


    许兰亭心里的?火把燃了起?来，「好，我带您去。」


    完成「冰之火」的?购买手续后，胡景山如约跟她合了张影，然后跟她一同前往工作室。


    下车后，胡景山看着门?口牌匾上的?字，轻声念道：「亭·留。」


    「这是根据我的?名字，取了个『亭』字。」许兰亭解释。


    「名字不错，很好听。」


    「谢谢老?师。」


    店内有顾客，朱雨倩正在招待。


    胡景山也缓慢踱步，一一看着展示柜里的?作品。


    许兰亭诚惶诚恐的?跟着她，时刻关注她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看到她对?作品的?看法，奈何她始终保持淡淡的?神情，完全琢磨不透。


    途中，有一对?小情侣进来，说是要定制一个摆件。


    朱雨倩来叫许兰亭的?时候，她小声的?说一句：「你先给?客人?倒杯茶，让他们稍等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


    「你先去招待客人?吧，我自己看看。」胡景山说。


    「行，那您有什?么问题再叫我。」


    许兰亭走到会客区，笑容满面的?坐下，「你好，我是老?板许兰亭，请问你们需要定制什?么样的?摆件呢？」


    「是这样的?，我们刚结婚住进新家里，玄关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柜子空着，我们想摆个艺术品，个性一点的?花瓶，或者纯摆件儿也行，但?一定要简单大气。」


    「方便看一下你们家的?装修风格吗？」


    「方便的?，我这有图片……」


    足足沟通了半个小时，终于敲定了大致的?设计方案。


    胡景山已经早早逛完，坐在会客区喝茶了。


    许兰亭送走顾客后，忙过来说：「抱歉，胡老?师，让你久等了。」


    「没事儿。」胡景山笑笑，放下了茶杯，「看你能说会道，沟通能力还挺强，做艺术经纪绝对?是个人?才。」


    「谢谢老?师。」


    她又补充了一句：「做陶瓷也未必不是一块璞玉。」


    许兰亭完全没想到胡景山会用「璞玉」两个字来形容她。


    这是多大的?肯定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胡景山继续道：「这个世界上艺术创作者无数，除了个别天才型的?艺术家以外，大部分艺术创作者，刚开始都是普普通通的?，需要慢慢打磨才能让人?看到光彩。」


    她看向许兰亭，真诚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这个老?人?家学习学习，看看自己能不能发光。」


    「当然愿意。」许兰亭不假思索，「这个机会我求之不得?。」


    「你先别着急答应我。」胡景山笑笑说：「刚刚在路上，你说你已经结婚了，家人?也都在江宁，还有这间?工作室，目前也在稳定运营中。但?你如果决定跟着我学习，就得?跟我去北城，这一切你都得?放下。」


    许兰亭愣住了。


    是啊，她怎么没想起?来这些。


    北城到江宁，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就算现在交通方便，也不是随时随地能来回的?。


    她真的?能放下这一切去北城吗？


    可胡景山是陶艺届大名鼎鼎的?艺术家，多少陶艺人?的?偶像，做梦都想和她能有只言片语的?专业交流。


    这样的?艺术家主动开口收她为徒。


    她如果想深入学习，又有什?么理?由放弃这个求都偶求不来的?机会呢？


    胡景山看她纠结的?表情，理?解道：「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考虑好了给?我答覆就行。」


    第96章


    许兰亭回去以后, 第一时间把「冰之火」送给了肖檬檬，并且附上一张亲手写的祝愿卡片——


    to：檬檬


    浴火凤凰，涅槃重生。


    愿你永远拥有脆弱的勇气,亦有振翅的力?量,在属于你的天地里,自?在如风、快乐飞翔。


    肖檬檬选择回到自己的小家庭，就收起了所有的脆弱,伪装成坚强又快乐的妈妈。她在小果冻面前只有温柔的笑脸，从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可看到这行字，她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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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母子连心，小果冻躺在旁边的婴儿床里，也跟着哇哇大哭。


    肖檬檬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抱着许兰亭越哭越凶。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妈妈,她只是?她自?己?，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不用?在乎任何?人，只在乎自?己?心情的小女孩儿。


    周嘉铭闻声进屋,看着泣不成声的肖檬檬，心疼又不知所措,最?后只是?悄悄抱走了小果冻。


    房间里只剩下了肖檬檬的哭声。


    许兰亭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抚：「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


    周末,工作室又新开了一窑瓷器。


    许兰亭将合格的瓷器拍好照片，摆上展示柜,然后坐在电脑前开始p图，一一上传到几个?网络帐号上。


    忙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她累得直接趴在了桌上，闭着眼?睛休息。


    朱雨倩往她身上盖了件外套，又将音响里的音乐声调低了，连招待顾客的时候声音都压低了。


    临近七点，唐厉行拎着保温饭盒推开门进来。


    朱雨倩看见是?他，笑着打趣：「姐夫，今天来晚了哦，天都黑了。」


    「公司有点事儿耽搁了。」唐厉行边走边四下巡视，看见趴在电脑前的许兰亭，放低了声音问：「睡着了？」


    「嗯，兰亭姐忙一天了，刚得空休息，要不你让她先睡会儿？」


    「我没?睡着。」


    许兰亭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取掉头上的鲨鱼夹，边用?手指疏理着头髮，边盯着唐厉行手里的保温饭盒，「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唐厉行走过来，合上电脑放在了隔壁桌上，将饭盒一一拿了出来，「牛肉汤、花椒鸡、红烧茄子、虾仁炒西兰花。」


    「好香啊！」许兰亭看着面?前色泽漂亮的菜，眼?睛都亮了，「快把?饭给我，我快饿死?了。」


    唐厉行递了盒饭给她，又问向朱雨倩：「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朱雨倩尝过几次他的手艺，馋得不行，但人家夫妻之间的爱心便?当，老跑去当电灯泡，属实有些没?眼?力?见了。


    她忍着馋意摆手，「不用?，我最?近减肥，你们吃吧！」


    「你这小身板还减什么肥啊？」许兰亭边吃边含煳不清道。


    「肚子上都一圈肉了，不减不行啊！」


    「好吧，不勉强你了。」


    有顾客进门，朱雨倩招待顾客去了。


    许兰亭和唐厉行边吃饭边小声聊着天，各自?汇报今天的工作。


    酒足饭饱后，许兰亭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唐厉行默契的起身走到她身后，轻轻捏着她的肩膀。


    恰到好处的力?道，疲惫感顿消。


    许兰亭满足地嘆了一声，「老公，你按摩的手法?越来越好了，可以媲美专业按摩师了。」


    「是?吗？」唐厉行双手转而向上，轻轻按压着她的太阳穴，「有空我去考个?证，以后就是?你的专属按摩师了。」


    「好啊，你最?好把?该学的都学一学，争取做个?十项全能的好老公。」


    「我努力?。」


    朱雨倩在玩手机，闻言忍不住「啧」了一声，「兰亭姐，你们要不要稍微顾及一下我这个?单身狗，你们这狗粮洒的，我三天都不用?吃饭了。」


    许兰亭笑了下，「正好，你不是?要减肥嘛！」


    「是?呢，我还得感谢你们呢！」


    「不客气。」


    「姐夫。」朱雨倩又开玩笑地问唐厉行，「你身边还有没?有像你这样，温柔体贴会做饭的男人啊，给我介绍一个?呗！」


    唐厉行笑着道：「会做饭的很多，温不温柔就不知道了。」


    「那还是?算了，饭我自?己?也会做。」


    闲聊了几句，唐厉行接到公司电话出去了。


    朱雨倩这才走到许兰亭身边坐下，托着下巴感慨，「兰亭姐，你到底是?怎么遇到这么好的老公啊，我都羡慕死?你了。」


    唐厉行的好，远比外人看到的好得多。


    许兰亭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故作谦虚道：「还好吧，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才不夸张呢！」朱雨倩严肃反驳道：「你看姐夫，长得帅就算了，还那么温柔、体贴，全心全意支持你的事业。最?重要的是?，他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居然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一天不落，风雨无阻的送来，这样的男人都绝种了好吗？」


    许兰亭看着玻璃窗打电话的男人，有些失神?。


    朱雨倩嘆了声气，继续说：「我小时候，我爸妈天天吵架，周围的亲戚家也一堆烂事儿，出轨的出轨，离婚的离婚。哪怕是?和我同?龄的朋友们找对象，找的不是?幼稚鬼，就是?大男子主义，看得我都恐婚恐恋了。只有姐夫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人，我将来找对象，要是?能有他一半儿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


    唐厉行接完电话就回公司了。


    晚上十点多，许兰亭回到家，洗漱完了，唐厉行还没?回来，她便?抱着电脑在沙发上统计这几天线上线下的交易汇总，结果没?看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煳煳中，她听到了开门声，下意识睁开了眼?，「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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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唐厉行坐在玄关处的凳子上换鞋，「怎么不回房睡？」


    「还有些工作。」


    唐厉行换好拖鞋，朝她走来。


    白衬衫、黑西裤，领带被?扯开了，歪歪地挂在一边，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露出了明显的锁骨，凸起的喉结。


    满脸的疲惫，但难掩身上的精英气质。


    在很多人眼?里，他大概就是?成功人士的代表吧！


    许兰亭曾经也这么认为?，得知他没?有味觉以后才意识到，他风光无限的表象后面?，是?一颗死?气沉沉，满目疮痍的心。


    婚礼上，他说他对人生没?有了期待，只是?麻木的活着。


    与她重逢以后，她成了他世界里的唯一。


    他也曾承诺，ptsd好了就天天给她做饭。


    他做到了，能做饭以后，他一天不落，风雨无阻，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他曾引以为?傲的厨艺，那双创立起「亭外亭」的手，成为?了她专属的，只为?她烹饪，只照顾她的味蕾。


    可她并不想他这样——


    他也不该是?这样。


    许兰亭看着他的白衬衫、黑西裤，恍然想起了结婚周年纪念日那天，他穿着一身白色厨师服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


    专业、耀眼?、意气风发。


    那才是?属于他的舞台，属于他的颜色。


    「怎么了？」唐厉行在她旁边坐下，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没?什么。」许兰亭把?电脑放在茶几上，侧身跪坐着，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捏着，「公司最?近很忙吗？」


    唐厉行有些享受地闭上了眼?，「还好。」


    许兰亭顿了顿，又说：「我听陈肖说，你们公司打算针对北方市场，研发一些新菜品？」


    「嗯，南北方人口味还是?有差异，原菜品里有几样在北方卖不动，而公司这两年的重心都在北方，门店还在大力?扩展中，为?了不影响推进计划，公司经过商讨，决定针对当地人调整菜品的口味。」


    「那你呢，你打算回研发部参与研发吗？」


    唐厉行睁开了眼?，却没?说话。


    许兰亭是?故意戳他痛点的。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掰着他的肩膀面?向自?己?，认真看着他眼?睛，「老公，你想回去对不对？」


    唐厉行睫毛轻颤了下，嘴角浮现一抹自?嘲，「我回去能干嘛？又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会帮不上忙呢？你的ptsd都好那么久了，现在能拿刀、能拿锅铲，做的菜也超级好吃。陈肖也说了，你现在的手艺还保持着以前的水准，完全不输那些大酒店的大厨。」


    「以前的水准！」唐厉行轻笑了下，「研髮菜品，其实就是?创新，只是?保持着以前的水准，是?没?办法?创新的。」


    许兰亭说不出话来，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唐厉行看出了她在自?责，揽过她的肩膀，语气轻松道：「不瞒你说，刚失去味觉的时候，我感觉世界都塌了。陈肖劝了我无数次，说『亭外亭』的研发团队已经很成熟了，少了我照样能转，让我想开点儿，找些感兴趣的事儿打发时间。」


    「可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天天跟自?己?较劲儿，靠酒精和烟来麻痹自?己?，过得醉生梦死?的。即便?后来，我打起了精神?去公司上班，但我心里依然是?迷茫、空虚的，直到我重新遇见了你。」


    「亭亭，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不怕告诉你，没?有味觉，不能参与新菜品的研发，是?我的一大遗憾，但能重新拿起锅铲给你做饭，对我来说，已经命运的馈赠了。」


    许兰亭又难过又感动，「可我不想把?你困在我身边，我觉得你应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给你做饭，就是?我最?大的舞台。」


    「可是?……」


    唐厉行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亲，「我本来就是?因为?你选择了这个?行业。几个?月前，我甚至都不敢想像，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为?你做一顿饭。承蒙上天的怜悯，我又能做饭了。余生只给你一个?人做饭，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回归初心呢？」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吗？


    许兰亭知道，她应该坚持自?我，帮助她的丈夫正视内心真正的需求，可她还是?轻易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她鼻腔泛起阵阵酸意，故意嗔怪道：「老公，你这样下去会把?我的嘴养刁的，我以后离不开你了这么办？」


    「那就不要离开，永远待在我身边。」


    她也想永远待在他身边，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他，晚上与他相拥睡去，享受他用?心准备的一日三餐。


    可是?——


    许兰亭想起了胡景山，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


    陶艺展已经过去一周了，还有三天展期结束，胡景山就会回北城。


    这几天，许兰亭一直在考虑她的提议。


    她不是?为?了艺术而学的陶艺，现在却有了成为?艺术家的野心。


    而胡景山是?陶艺届知名的艺术家，如果能跟着她学习，算是?真正走上艺术这条道路。


    可她也是?真的放不下这里的一切，放不下张水莲，放不下唐厉行，放不下她一心创办的『亭留』，放不下这座熟悉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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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曾试图徵求唐厉行的意见，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天听他这番话，她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留在他身边吧！


    陪着他三餐，陪着他四季，就这样平平淡淡的，陪他度过漫漫时光。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里停留了三天。


    这天下午，一对小情侣来到工作室。


    人是?陈肖介绍来的，据说是?他大学同?学，女朋友想开咖啡店，特意来定制咖啡杯的。


    女人脾气不太好，从进门开始就冷着一张脸，高高在上的提出自?己?的要求，与许兰亭的交流过程中，也抱着质疑和挑剔的态度，最?终极为?勉强的敲定了设计方案。


    即便?如此，许兰亭还是?笑脸相迎的招待了他们。


    送他们离开后，许兰亭发现女人刚刚拎的一个?手提袋落下了，看logo是?一个?知名的珠宝品牌。


    她打电话过去说明情况。


    女人满不在乎道：「哦，先放你那儿吧，我下次再过来拿。」


    「行，那下次见。」


    许兰亭礼貌地等对方先挂电话，结果却等来了对方吐槽的声音，「亲爱的，你不觉得她工作室的瓷器很普通吗？杯子一定要从她哪儿订吗？」


    接着是?男人的声音，「她是?我同?学的朋友，我同?学都热情推荐了，我总得给他一个?面?子吧！」


    「可是?咖啡馆是?我的心血诶，我想要那种有创意，又有艺术性，还高端的杯子。可你看看她店里的那些东西，毫无创意，没?有亮点，跟超市里那些批量产的碗碟有什么区别啊？」


    「还好吧，我看着都挺好看的啊！」


    「你懂不懂审美啊？我的咖啡馆是?走高端路线的，到时候她做出来的杯子配不上咖啡馆的风格，我可跟你急啊！」


    「先让她设计看看，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找别的陶艺师。」


    「行吧，知道你要面?子，听你一次。」


    「谢谢宝贝，亲一个?。」


    「别闹，有人呢！」


    对方完全没?意识到电话还没?挂，听筒里传来了他们的调情嬉闹声，以及暧昧的亲吻声。


    许兰亭匆匆按了挂断键，看着手机屏幕怔怔发呆。


    从学习陶艺开始，身边人给了她最?大的鼓励，工作室的生意顺风顺水，每天到帐的收入，一度让她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就是?天赋型的陶艺师。


    当然，她也听过不少否定的声音，但大多数人都表现得委婉。


    艺术的欣赏是?很私人的。


    许兰亭虽然会失落，却不会过多纠结，会打起劲来告诉自?己?，保持一颗继续学习，热爱的心就足够了。


    可今天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还是?打击到了她。


    许兰亭坐在电脑前，沉默了很久。


    有顾客上门，她扬起笑容接待，领着他们转了一圈，积极了解他们的需求，热情介绍自?己?的瓷器，顾客最?后还是?兴致缺缺的离开了工作室。


    每天逛一圈就走的顾客不计其数，真正完成交易的只是?少数，但只有今天，她感觉到无比的失落、沮丧。


    许兰亭知道这种心态不对，交代了朱雨倩就去了二楼。


    她取了一大块泥，发泄似地揉着，林凡跟她讲话也心不在焉的。


    不一会儿，她就完全沉浸了快速旋转的拉坯里，看着泥土在自?己?的手下变幻着各种形状，忘乎所以，一口气拉了十个?咖啡杯。


    时间飞快流逝，夕阳渐渐西沉。


    金色的余晖透过玻璃窗，落在整齐排列的小杯子上，可爱又治癒，所有的坏心情也跟着消失了。


    许兰亭会心一笑，满血復活。


    她起身洗了手，取掉围裙，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胡景山一个?小时前发来了一条微信：兰亭，你好。我回北城了。此次来江宁参加陶艺展，我最?大的收穫就是?把?「冰之火」卖出去了。谢谢你选择了它。有机会来北城玩，记得联繫我。祝你一切顺利，祝「亭留」越来越好。


    那天分开后，胡景山没?有联繫过她，今天联繫她，也没?提收徒的事，只是?出于礼貌跟她告别。


    许是?心血来潮，许是?念念不忘。


    在她心里一边倒的天平忽然被?撬起，直接滑向了另一边。


    许兰亭抬头，看向窗边正专注画瓷板画的林凡。


    她没?有犹豫，大步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林凡，我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


    「什么？」林凡转头看她。


    「我想转一部分『亭留』的股份给你，以后，『亭留』交给你来负责，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林凡不解道：「交给我负责？为?什么？」


    许兰亭轻吸了口气，「还记得上次来店里的胡景山老师吗？」


    「记得，怎么了？」


    「其实，她当时表达了想收我为?徒的意思，我这几天也一直在考虑，我想，我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


    「当然不能错过啦，你不是?很崇拜她吗？」


    「可是?她在北城，我拜她为?师，就得跟着她去北城，所以『亭留』，只能交给你来管了。」


    林凡思考了下，认真道：「亭亭，我非常支持你跟着胡景山老师学习，但你知道的，我只擅长瓷板画，做瓷器真的挺一般的。你要是?走了，『亭留』的主心骨不就没?有了吗？工作室总不能只做瓷板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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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问题，许兰亭早就考虑过了，「这你放心，我会招一个?专业的陶艺师来协助你，只要你这边没?问题，其他的我会搞定。」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怕做不好。」


    「没?关系，我相信你可以的。我从零开始都做起来了，你比我当初有经验，一定会比我强，放心大胆的去做。」


    林凡抿着唇犹豫，满脸凝重。


    许兰亭知道她有压力?，跟她开起玩笑来，「别担心，就算倒闭了也不怪你，等我重生归来，定会东山再起。」


    林凡果然被?她逗笑了，「好吧，那我试试看。」


    「谢谢你，林凡。」


    「别客气。不过，你去北城的事儿，跟你老公商量了吗？他愿意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许兰亭顿了下，「还没?，我准备晚上跟他说。」


    第97章


    许兰亭联繫了那个要开定制咖啡杯的女人,向对方要了地址，把她落下的珠宝送了过去?。


    女人虽然脾气不好，还是表达了感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许兰亭扬着礼貌的微笑,颊边的酒窝明艷又自信,「其实,我不是特意过来给你送东西的，我有别的事儿找你。」


    女人打量了她一下,「什么事儿？」


    许兰亭站在门口，嵴背挺得笔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瓷器的风格，完全是因为陈肖的介绍才选择我。其实你不用勉强，做买卖讲究你情我愿，陈肖是生意人，会懂这个道理。」


    她的话言简意赅,意图明了。


    女人虽然不喜欢她的风格,但被她主动拒绝更?让她觉得难堪，脸色也变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设计了？」


    「林小姐，您别误会,每一个客户对我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只是，你下午说,咖啡馆计划在三个月内开业，而所有的咖啡杯都要全手工制作。从设计到成?品,再?到全部生产出来,三个月已经很赶了。你既然不喜欢我的风格，我势必会耽误你更?多?时间?,也不一定会让你满意。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终止这次交易，你也方便去?找更?合适的陶艺师。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很期待，能?继续与你合作。」


    许兰亭的态度很诚恳，话里话外恭敬的意味也让她消了些气。


    她抱着双臂说：「也行?，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你做瓷器的风格，既然你主动提出，我们就终止交易吧！」


    「感谢理解。」


    女人扬扬下巴，正?准备关门。


    许兰亭忙道：「林小姐，可以再?耽搁你两分钟时间?吗？」


    「还?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我有两个美术专业毕业的陶艺师朋友，他们做的瓷器，创意与艺术性并存，您方便看一下吗？如果符合你的要求，也省得你再?浪费时间?去?找别的陶艺师，也算是表达我的歉意了。」


    女人犹豫了下，挑着眉说：「有图片吗？我看看。」


    「好的，稍等。」


    许兰亭掏出手机，找到那两个美术专业同学?的微信，挨个儿点进了他们的朋友圈，翻出他们的瓷器图片递给她看。


    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明显是喜欢这种风格的，直接了当道：「把他们微信推给我吧！」


    「好的。」


    -


    晚上七点，许兰亭开车去?了「亭外亭」。


    总店人满为患了，门口坐着一大堆等位的顾客。


    唐厉行?提前?预留好了个位置，她想吃的东西也掐着点做，她刚在餐桌前?坐下，服务员就一一上菜了。


    许兰亭肚子早就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几个煎饺，才顾上说话：「老公?，要不我们去?你办公?室吃，把位置让给那些等位的人吧！」


    唐厉行?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面食打包影响口感，就在这儿吃吧。」


    许兰亭瞅着门口乌泱泱的人，感嘆道：「有个当老闆的老公?真?好，一来就有吃的，还?不用等位。」


    「我说过，你是老闆娘，在『亭外亭』可以横着走。」


    「算了吧，这人挤人的，竖着走都费劲。」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低头吃饭。


    来「亭外亭」的路上，许兰亭酝酿了很久，也想好了如何跟唐厉行?说她去?北城的事儿，可是面对着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犹豫了好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老公?，我……」


    出菜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穿着厨师制服的男人着急忙慌的往外跑，边打电话边脱了衣服和帽子。


    「你等我一下。」


    唐厉行?留下这句话，起身往出菜口去?，问当班经理：「老江怎么走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他妈妈出车祸送医院了，说是情况有点严重。」大唐经理边说边滑着手机屏幕，「今天小赵正?好排休，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顶一下。」


    「他休假就别打扰他了。」


    「可是不叫他来，扯面岗位就没人了。要不我联繫其他门店，看看能?不能?叫个人过来支援一下。」


    唐厉行?看着玻璃窗内一道道忙碌的白色身影，最?后视线落在空着的扯面岗位上。


    犹豫了两秒，他说：「我来。」


    大堂经理才来总店工作三年，知道唐总原来是负责菜品研发的，但从没见他亲自己进厨房动手操作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重复道：「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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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去?帮我找一件干净的衣服来。」


    「哦，马上。」


    「等等，还?是我自己去?吧，你跟老江一起去?医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好的，唐总。」


    唐厉行?大步回到饭桌前?和许兰亭说：「临时有工作，不能?继续陪你吃饭了，你吃完先?回家，累了就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许兰亭也没具体问，点头道：「好，你去?忙吧。」


    唐厉行?找人拿了一套合适的厨师服，换上直接进入后厨。


    正?值饭店，后厨人手紧张，老江一走，扯面岗位上就没人了。


    厨师长?自己有活腾不出手来，只能?从其他岗位叫了个员工临时顶上，但他毕竟不熟练，手忙脚乱，半天扯不出面来，窗口服务员又在不停的催菜，原本井然有序的后厨，顿时闹哄哄的。


    唐厉行?清洗好手，大步走到扯面岗位说：「我来吧！」


    那人看见他，愣了愣退到一边。


    唐厉行?把他扯得粗细不均的面扔在一边，重新取了块面团揉了揉，然后扯开，动作熟练的开始扯面。


    后厨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锅炉灶台工作的声音。


    周围的员工，一边忙碌着自己的，一边朝唐厉行?这边张望。


    厨师长?看到唐厉行?，也愣了下，随后沖那个员工喊了声，「小齐，别在发呆了，回你自己工作岗位上去?。其他人也认真?工作，别东张西望的。」


    后厨恢復了井然有序的工作状态。


    许兰亭吃完饭，背着包准备离开，忽然被一阵骚动声吸引走了注意力，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唐厉行?。


    「亭外亭」的后厨是公?开化的，与前?厅之间?全部用玻璃隔开，顾客对于后厨的情况一目了然。因此，公?司对于工作人员的行?为举止和卫生都是零容忍。


    干净、卫生、规范，也成?了「亭外亭」的一大优势。


    而此刻，扯面台的玻璃外，好几个年轻的小女孩拿着手机对着唐厉行?拍照，嘴里叽叽喳喳地喊着好帅之类的。


    唐厉行?却恍若未觉，专心扯着手里的面。


    许兰亭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他。


    男人五官硬朗，轮廓线条分明，颀长?的身形穿着厨师制服，专业、有型，扯面时的专注神情，冷冽气质，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


    人群中，他是那样耀眼，又突出的存在。


    他平时在家做饭，只围个围裙，烟火气十足。


    今天，许兰亭第一次看他穿着厨师制服工作的样子，专业、认真?，在属于他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她又一次笃定。


    唐厉行?不该只给她烹饪，他应该找回他的初心，为他的热爱烹饪。


    -


    许兰亭找了家裁缝店，按照唐厉行?的尺寸定制了一套厨师服，并亲手绣上了「亭外亭」的logo，和他的名字。


    衣服做好的这天，许兰亭提前?回了家。


    唐厉行?晚上回到家，看到一大桌色泽漂亮，装盘讲究的菜。


    他有些诧异：「这都是你做的？」


    「嗯，六菜一汤，有荤有素，全是我自己亲自去?超市挑选的食材，自己洗，自己切，自己做的。」许兰亭拉着他在餐桌前?坐下，给他递了碗筷，「怎么样，有没有专业厨师的水准？」


    唐厉行?配合着她评价：「卖相绰绰有余，至于口味，一定也不会差。」


    「谢谢大师的肯定。」


    「今天怎么有兴趣做这桌菜？有什么要庆祝的吗？」


    许兰亭本想吃完再?跟他说的，他现在主动问起，她便顺势拿起旁边精緻包装的小礼盒递给他。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唐厉行?嘴角含着笑，在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许兰亭。


    「这是我根据你的身材尺寸，特地定制的厨师制服。」许兰亭说：「上面的logo和你的名字都是我亲手秀的。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我拿去?修改。」


    唐厉行?没有着急试穿，沉默了下问：「为什么突然想送我这衣服？」


    「因为我希望你能?回研发部工作。」


    她的答案言简意赅。


    唐厉行?顿了顿，忽然轻扯唇角：「亭亭，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你想回去?吗？」许兰亭问：「除去?没有味觉的外在原因，你从心里问问自己，你是想继续保持现状，还?是回研发部，和你的兄弟们一起拼搏？」


    她眼神坚定，又带着点咄咄逼人。


    唐厉行?与她对视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像个失败者避开了她的视线，「没有味觉是外在原因，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我尝不出味道，又谈何研发新菜品？」


    「你没有味觉不是天生的，你曾经吃得出食物?的味道，也知道怎么做出好吃的东西。你这几个月给我做的饭菜，你说是凭感觉做的，但对我来说，你的凭感觉，已经是大师级别的美味佳肴了。就算只是凭感觉，我相信你照样能?研发出可口的新菜品。」


    唐厉行?沉默着，双眸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许兰亭却已经看出了他心底的答案。


    她靠在椅背上，缓缓道：「我以前?最?讨厌做饭了，偶尔做一顿也难以下咽。阿盛天天说，吃我的做的饭就是活受罪。去?年过年你也看到了，我压根儿就不是做饭的料，我甚至连剁鸡肉都不会，但你看这个蘑菇炖鸡，是我自己独立剁好，放好调味料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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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我讨厌的事情，我都能?做好，你喜欢的事儿，又怎么会做不好呢？」


    唐厉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许兰亭仍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是那天他穿着厨师制服，在「亭外亭」后厨扯面的照片。


    神情专注，态度专业。


    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没有味觉，曾经连锅铲菜刀都拿不了，自暴自弃、颓丧又自厌的厨师。


    唐厉行?愣愣地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眸中的光亮了，又暗了，反覆交替。


    许兰亭心尖微微泛疼，仍继续道：「你知道吗？那天的你，和我平常看到的你完全不一样，你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我甚至能?想像到，你和陈肖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我也能?感觉到，你身体里依然蕴藏着巨大的潜能?，等到着你去?开发。」


    她语气变得温柔，「老公?，回研发部吧，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这番话过分诚恳，终于燃起的唐厉行?的希望。


    他长?久的凝视着许兰亭，不确定道：「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当然。」许兰亭坐得笔直，笃定道：「我了解过，没有味觉，多?少?会影响厨师的厨艺，但对于你这种资深厨师来说，问题不大，你最?大的问题是心里没底，不敢面对失败。你的ptsd虽然好了，但你的心结一直没打开。只有回到研发部，你才能?真?正?正?视自己的问题，才能?真?的好起来。」


    不敢面对失败。


    真?是一针见血啊！


    他找了一堆的理所当然的理由，来掩盖自己不敢会研发部，害怕失败的事实，而许兰亭早就看破了他——


    在他故作强大的背后，是虚伪和懦弱。


    许兰亭，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她从小就像一个小太阳，潮气蓬勃，生命力顽强，不管处于何种艰难、绝望的境地，她永远都有面对困难，努力向上的勇气。


    他口口声声要保护她，照顾她，为她遮风挡雨。


    可事实上，一直是她在治癒他。


    一个逃兵，真?的有能?力，有资格保护她吗？


    许兰亭见他不说话，继续循循善诱：「研发部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就算你回去?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不是还?有他们吗？我只是希望，你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好。」唐厉行?深吸了口气，郑重答应：「我回去?试试。」


    许兰亭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


    「太好了，我辛苦做这一大桌菜没有白费。」


    她脸上的笑容纯真?、明艷，仿佛一道光照进他幽暗沉重的内心。


    世界忽然亮了起来。。


    唐厉行?的唇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谢谢你，老婆。」


    「不客气，谁让你是我老公?呢。」许兰亭往它碗里夹了个小鸡腿，「快趁热吃吧！」


    「嗯。」


    许兰亭夹了个鸡翅啃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去?北城的事儿。


    她瞅着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男人，心一横，一鼓作气开了口：「老公?，其实我还?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去?看展的时候，遇到了胡景山老师吗？她想收我为徒，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想拜她为师，跟着她学?习。」


    「很好啊！」唐厉行?点头道：「胡景山是艺术家，能?跟着她学?习，机会很难得。」


    「可是她在北城，我也得跟去?北城。」


    「去?吧！」


    「……」


    她纠结了这么久，不知道怎么开口，结果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许兰亭有点懵，愣了好半晌，补充道：「我是去?北城，距离江宁两千多?公?里，去?多?久都不知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去?吗？」


    「我们的婚姻不是困住你的枷锁，你永远都是自由的。我也说过，我会永远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


    他过分的通情达理，反而让许兰亭心里有一种奇怪的矛盾感。


    她顿了顿，又道：「你不会捨不得我吗？」


    「捨不得，你就不去?了吗？」


    许兰亭摇摇头。


    唐厉行?笑了，抽了张纸帮她擦拭嘴角的汤汁，「我知道你有多?热爱陶艺，能?跟着胡景山老师学?习，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距离和异地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江宁到北城，飞机也才三个多?小时，我想你了，随时可以过去?找你，就像你去?年刚去?学?陶艺一样。」


    这个男人真?的体贴的过分了。


    许兰亭心里暖烘烘的，直接起身绕过餐桌抱住他，「老公?，谢谢你，我爱死你了。」


    「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鼓励我回研发部，否则的话，我可能?会一辈子躲在我的壳里，当个懦弱的逃兵。」


    「你才不是逃兵。」许兰亭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你是一个受了伤的将?军，等伤好了，你依然威风凛凛，名震天下。」


    唐厉行?轻轻点头，「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


    「嗯，我们各自努力，闪闪发光。」


    -


    去?北城的事儿，张水莲颇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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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懂什么艺术，不认识胡景山，也不懂许兰亭所谓的追求，只是女儿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也不知道去?多?久，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但她也只是念叨了几句，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陈玉鹃一个月前?从家里搬走了，刘念佳接她去?了上学?的城市一起生活。


    许兰亭觉得不对劲，打电话问徐盛才知道，他们俩分手了。


    早就嘱咐过他，结果还?是搞成?这样。


    许兰亭气得臭骂了他一顿，完了又打电话和刘念佳聊了聊，好在念佳的状态不错，说他们俩和平分手，让她别担心，还?像以前?一样把她当妹妹。


    妈妈都接走了，还?怎么像以前?一样？


    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嘱咐刘念佳照顾好自己和陈玉鹃，有什么事儿就联繫自己。


    一个月后，许兰亭交代好「亭留」的事儿，正?式启程去?了北城。


    唐厉行?送她去?的，陪她见了胡景山，安顿好她在北城的起居，才回到江宁，正?式投入「亭外亭」新菜品的研发。


    拜师仪式结束后，许兰亭终于大胆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师父，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优秀的陶艺人这么多?，您为什么会选择我这个菜鸟？」


    胡景山笑得慈祥和蔼，「任何专业的佼佼者，都是从菜鸟过来的，他们的优秀，都是经过日积月累的打磨，才换发出来的光彩。只要你肯用心钻研，假以时日，你也会是箇中翘楚。」


    「那您是看中了我哪一点呢？」


    「看中了你对陶艺的热爱，以及，你买走的『冰之火』。」


    许兰亭不明所以，「冰之火？」


    胡景山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冰之火』，是我入行?三十多?年以来，人生中第一件展出的作品。」


    「三十多?年？」


    许兰亭惊了，没想到那只花瓶居然比她还?大！


    「是啊，它在我家已经积了三十年的灰了，再?放下去?就要成?古董了。三年前?，我整理旧物?的时候又看到了它，决定重新拿出来展出，看看能?不能?遇到有缘人，而你，你是唯一一个看中它的人。」


    「是吗？那我可太幸运了。」


    胡景山笑了笑，靠着椅背回忆起过去?：「其实，『冰之火』展出那年就被人相中了，结果他听到我的名字后，就是我的本名『胡小莲』，又看我是个毫不起眼的妇女，便打消了念头，还?当着我的面说，女人就是小家子气，成?不了大气候。」


    「那时候给我气得，直接跟他放话，让他等着看。然而，我连着两年，都没有卖出去?过一件作品。」


    想不到「冰之火」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许兰亭愤愤不平道：「对女性抱有偏见，还?大放厥词，证明他也不是什么高雅的人，幸好他放弃了『冰之火』，不然可惜了。」


    「自古以来，我们女人就没有地位，男人对我们抱有偏见很正?常，我遗憾的是，我也对自己抱有偏见，执拗的以为，是我的女性身份限制了我的发展，所以盲目的改了个偏男性化的名字。」


    原来「胡景山」的由来是这样。


    许兰亭心里闷闷的，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安静地坐着。


    胡景山嘴上说着遗憾，但她的表情明显已经释然了，笑眯眯的给许兰亭倒茶，娓娓道来自己的心得：「当我有了一些名气，再?回望过去?才发现。那两年，我展出的作品卖不出去?，纯粹就是我技艺不够。有偏见的人，顺便给我打上了『女性小家子气，成?不了大气候』的标籤，结果我还?当真?了。」


    「师父，您才不小家子气。」


    许兰亭入行?以来，了解了不少?业界大师，也是由衷崇拜胡景山：「出自您手的作品，大气磅礴、独具韵味，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都是一流的。就连『冰之火』，相比您现在的作品，虽然稚嫩、粗糙了些，但依然能?看得出，您三十年前?就已经具备了一个艺术家的潜质。就算当年您不改名，您也一定能?靠『胡小莲』这个名字，获得今天同等的成?就。」


    胡景山抬眸看着她，布满褶皱的眼皮轻轻搭着，却掩饰不住她眸中的欣赏之色。


    她笑了笑，淡淡道：「我也这么觉得。」


    许兰亭想了想，问她：「师父，如果时光倒退的话，您还?会改名吗？」


    「不改。」胡景山摇摇头，浑浊的目光中是坚定的光，「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就是我父亲给我起名想表达的寓意，而且这个名字很好听。」


    「我也觉得『莲』字好听，我妈妈名字里也带有『莲』字。」


    「是吗？那咱师徒俩还?挺有缘分。」


    「可不是，我看到您的第一眼就觉得亲切。」


    许兰亭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师父，『冰之火』，我送给一个朋友了，她最?近遇到了些不好的事儿，我想鼓励她振作起来。您不会生气吧？」


    胡景山拍拍她的手，笑着说：「『冰之火』你买走了，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在我看来，一个冰冷的瓷器，所谓的艺术价值都是人赋予的。如果它能?帮到你的朋友，那才是真?正?发挥了它的价值。」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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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和江宁毕竟隔着两千公里。


    许兰亭刚到北城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连挂三天盐水才好起来。两地的气候差别也大，才十月份就要穿秋衣秋裤了,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临时上街买了一大堆入冬装备。


    一个月后,她终于慢慢适应了北城的生活。


    胡景山的工作室在一个老胡同的小四合院里，周边的街道狭窄、建筑老旧,但始终保持着旧时的古风古韵，满满的年代感。


    四合院面积不大,但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处处都透露着陶艺的气息。


    许兰亭在这里，再次开启了自己的陶艺学习生涯。


    她在培训班学习的时候，老师安排的课程都是最基础的，也非常模式化,创意个性什么的都要靠自己去悟。开工作室这半年来,她也是靠着自己摸索。做的瓷器乍一看像那?么回事儿，细究起来也就是个花架子。


    胡景山平时和?蔼亲切,工作起来却非常严肃。


    许兰亭从步入工作室开始,她就从最基础的揉泥拉坯开始教，一个最简单的杯子就让她连拉了半个月,跟达文西画鸡蛋一样，反反覆覆的练习。


    虽然枯燥,但大师不愧是大师，跟着她学习了几个月,她改掉了许多自身?的小?毛病,技巧也愈发?熟练。


    除了在工作室制作陶器，胡景山偶尔参加一些博览会?和?艺术论坛,也会?带上她。因为她积极开朗的个性，认识不少同行的朋友，甚至知名的艺术家。


    许兰亭无数次感慨，幸好她选择跟着胡景山学习。


    如今她所认识到?的世界，是她以前不敢想像的。相?比之下，原来窝在「亭留」的自己，像是一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另一边，唐厉行重新回到?研发?部，也适应的很好，被他藏了三年，没有味觉的秘密也公开告诉了大家，一时间?在「亭外?亭」引起不小?的轰动。


    但他不再在意别人的看法，一心和?他的小?伙伴一起研发?新菜品。


    工作虽然忙碌，但他还是经常往北城跑。


    许兰亭带着他逛街、吃饭、看电影、去附近景点游玩，但大多数时间?，他们都选择窝在家里。


    唐厉行三十岁才开荤，再加上分?开两地，每次见面对他来说都是小?别胜新婚，饿狼一样缠着许兰亭索要个不停。


    当然，老话也说了，「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许兰亭对性的渴望不比唐厉行少多少，每次在他即将来北城的前一两天，她就忍不住心怀期待，甚至在网络上学习一些新姿势、新方法，买些小?玩具做准备，偶尔还会?大胆的通过打电话，与她异地的丈夫，完成一场刺激的远距离性.爱。


    她的热情大胆，对唐厉行来说是最好的兴奋剂。


    每天晚上，他们耳鬓厮磨，诉说爱意，毫无保留的交付全部的自己，然后餍足，相?拥睡去。


    文雯曾经跟她说过，爱情的保质期只有十八个月，热恋期过后，再相?爱的恋人也会?慢慢失去激情，变得平淡。


    可他们结婚两年多了，依然如胶似漆，分?开一刻都忍不住想念。


    许兰亭想，他对唐厉行的爱，也许永远都不会?失去热情。


    而那?个视她为全部的男人，大抵也是如此。


    时光飞快流逝。


    隔年十月，胡景山应邀去日本参加一个国际级的陶艺交流会?。


    许兰亭办好签证准备跟她一起去，临出发?前，忽然接到?奶奶电话，说是爷爷不久前摔了一跤，让她回去看看。


    她只好放弃了去日本的机会?，着急回了江宁。


    爷爷患阿尔兹海默症快五年了，虽然积极配合治疗和?锻鍊，但病情依然在缓慢的发?展。目前记忆力明显减退，逻辑能?力和?表达也有所下降，还经常出现时间?空间?的错位，认错人的情况。


    好在爷爷身?体?依然很健康，能?跑能?跳，能?干活，看着比许多同龄的老人要硬朗。


    只是，爷爷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


    这一觉摔得不严重，但爷爷还是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回到?家又卧床了几天，下地都要拄拐杖的那?种。


    许兰亭远在北城，爷爷怕她担心，没让大家告诉她。


    然而前两天，他突然不认人了，不认识唐厉行，也不认识奶奶，还要把他们赶出家门，大吵大闹了一个下午，自己躺在衣柜里睡着了。


    醒来后，爷爷又恢復的清醒状态。


    这样反覆了两天，他好像自己意识到?了什么，这才让奶奶联繫了许兰亭。


    许兰亭到?家的时候，爷爷正在客厅和?隔壁一个大爷下棋。


    「炮。哈哈哈，走错了吧！」


    爷爷中气十足地甩下一个棋子，笑得像个孩子，依然和?以前一样精神抖擞。


    许兰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直奔沙发?，笑着和?他打招唿，「爷爷，我回来了，听?说你?想我了？」


    爷爷转头看她一眼?，笑得和?蔼：「下班啦，闺女。等着，爸下完这局给你?做饭去。」


    许兰亭愣了下，知道他又认错人了。


    「老唐啊，你?又煳涂了。」对面的大爷提醒道：「这哪是你?闺女啊，这是你?孙媳妇儿，你?忘啦？」


    「你?胡说，我闺女才二十岁，儿子都没有，哪来的孙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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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唐厉行是谁？」


    「唐厉行我孙子啊，他名字还是我起的呢，我能?不知道？」


    「你?不是说你?闺女没有儿子吗？你?哪来的孙子？」


    「对啊！我孙子哪儿来的？」


    爷爷陷入了沉思，随后，他忽然回忆起什么，皱起眉头，转身?抓住了许兰亭的肩膀：「闺女，到?底是那?个混蛋，你?告诉爸，爸去杀了他替你?报仇。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爸妈只有你?了，厉行也只有你?了，闺女……」


    「老唐，你?又煳涂了，瞎说些什么啊？」


    奶奶和?唐厉行一起去拉他，试图阻止他说这些，奈何爷爷已经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拉都拉不动。


    奶奶只好跟对面的大爷说：「老赵，你?先回去吧，老唐又犯煳涂了。」


    大爷看着爷爷的样子，嘆了声气，离开了。


    爷爷的情绪很激动，抓着许兰亭声泪俱下的说着对不起。


    「闺女，对不起，爸保护不了你?。」


    「爸不该阻止你?去报警的，应该让警察把那?个混蛋抓起来判死刑。」


    「爸真该死啊，但你?不能?死，你?才二十二岁，你?还有大好的年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放心，爸一定会?找到?那?个混蛋，爸跟他同归于尽，拽着他一起下十八层地狱，爸要亲眼?看着他在阎罗王面前谢罪……」


    许兰亭从认识爷爷开始，他就是一个潇洒乐观、爱吹牛，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老头，仿佛他的人生里只有快乐，没有什么烦心事儿。


    原来，快乐只是他的外?表，是他保护唐厉行，不让他陷入自责的方式，他内心对女儿的愧疚，巨大痛苦，没有人知道。


    他只有在煳涂的时候，才敢表达出分?毫来。


    许兰亭的心像是被拧成了麻花，疼得透不过气来。


    她心疼爷爷奶奶，心疼唐厉行，心疼那?个她未曾谋面，在二十多岁花一样的年纪，带着满身?伤痛逝去的女人。


    奶奶实?在听?不下去了，使劲儿把许兰亭从他手里拽出来，流着泪把她和?唐厉行一起推到?门外?，「你?们俩先去外?面转转，等你?爷爷情况好点，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唐厉行不放心：「我还是留下来吧，爷爷这样，我怕您一个人招架不住。」


    「没事儿，我跟他过一辈子了，我知道怎么应付他。」


    奶奶看向泪流满面的许兰亭，「亭亭，爷爷没事儿，你?别担心了，先和?厉行出去逛逛，调节调节心情，一会?儿回来就好了。」


    许兰亭用力点着头，「好，您有事儿叫我们。」


    门关上以后，唐厉行转身?拥住了她，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吓到?了吧？」


    「没有，我只是很难过。」


    许兰亭摇摇头，靠着他的肩膀哽咽着，「我前几天和?爷爷视频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这么严重了？」


    「也许是因为摔了这一跤吧，这两天突然就煳涂了。我已经预约专家了，明天一早带他去医院，别担心。」


    「爷爷摔跤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原来不严重，医生说休养休养就好了，就不想让你?担心。」


    「你?这样会?让我更担心。」许兰亭锤了下他的胸口，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下次不许这样了。你?，爷爷奶奶，我妈，阿盛，不管谁有什么事儿都要第一时间?告知对方。知道了吗？」


    唐厉行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嗯，我答应你?。」


    他们没有离开家，只是坐在门口的阶梯上，互相?依偎在一起。


    屋子里的爷爷还是煳里煳涂的，说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没有逻辑，但字字句句都围绕着他心爱的女儿。


    奶奶也不跟他犟，他说什么都答应下来。


    良久，屋里终于安静了。


    他们进屋后，爷爷已经回房休息了，这一觉睡到?了晚饭时间?。


    爷爷恢復了清醒状态，饭桌上，依然像以前一样侃侃而谈，天南海北的吹牛。


    许兰亭也积极附和?着他，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爷孙四人吃了顿其乐融融的晚饭。


    饭后，爷爷偷偷把许兰亭叫去了书房，说是要泡茶给她喝。


    这两年来，许兰亭又给他做了好几套茶壶，但他用的是两年前，她第一次送他的那?套竹节壶。


    爷爷坐在中式实?木茶桌前，铺好席布，准备好茶具，然后开始温器，一步步的投茶，摇香，闻香，润茶，泡茶。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神情悠然自得，像个智慧老人。


    许兰亭看着他的动作，心慢慢的沉浸下来，嵴背也下意识挺直，坐得规规矩矩。


    半晌，爷爷终于开了口，「亭亭，你?在北城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跟着那?个胡大师学了这么久，有学到?什么新东西吗？」


    「有啊，我最近做了一套特别漂亮的紫砂壶，准备送给您的，这次回来匆忙，忘记带了，等过年的时候再给您。」


    爷爷没说话，看着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随后，他垂下眼?眸，慢悠悠的将泡好的茶倒进公道杯里，又倒进品茗杯里，才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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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爷爷。」许兰亭左手持杯，右手托杯，递到?唇边品茶。


    爷爷自己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才有开口道：「亭亭啊，爷爷这次着急叫你?回来，其实?是想让你?帮我做一样东西。」


    「什么？您说。」


    「帮我做一个骨灰盒，陶瓷的。」


    许兰亭愣住了，手里一动不动地端着杯子。


    她经歷过许利明的离世了，也心知肚明，人年纪大了，终会?死去，归于尘土，可是从爷爷嘴里听?到?「骨灰盒」三个字，她的心还是瞬间?空了。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仿佛当年刚得知许利明离世的消息一般难受。


    良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说什么？」


    爷爷看到?了她慌乱的表情，笑眯眯道：「孩子，你?别害怕。人活一世，总要走到?这一步的。爷爷明年就八十了，老天爷已经很照顾我了。」


    「爷爷，你?别这么说。」许兰亭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放下杯子，双手握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您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我才不给你?做什么骨灰盒呢！」


    「孩子，爷爷清楚自己的身?体?。」


    爷爷喝了口茶，继续道：「这段时间?，我越来越煳涂了，说不定明天早上起床又不认识你?了，接下来的日子，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清醒的时间?。趁我现在还没完全煳涂，你?就答应我，帮我做一个骨灰盒。」


    他神情泰然自若，仿佛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小?事儿，许兰亭的眼?泪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划过脸颊，止也止不住。


    她努力不哭出声来，倔强的用手背擦掉眼?泪，低着头不说话。


    爷爷见她不肯答应，只能?哄着她，「孩子，让你?帮我做骨灰盒，只是想提前准备着，我是怕我完全煳涂了，就没办法嘱咐你?了，这不代表我马上就会?死……」


    「爷爷，你?别说那?个字。」许兰亭哭着打断他。


    「行，我不说。」爷爷笑呵呵道：「我的意思是，我身?子骨这么硬朗，就算煳涂了，也一定还能?活很久，说不定还真像你?说的，活到?一百岁。」


    听?他这么说，许兰亭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显然，她也接受了另一种可能?性。


    爷爷伸手拿过她面前的杯子，又给她续上一杯茶：「孩子，从你?跟厉行结婚起，我就把你?当亲孙女了。万一哪天，我真的离开了，我希望能?够长?眠在我孙女亲手为我做的家里，这样我会?很安心，这也是我唯一的心愿。」


    许兰亭并没有答应帮爷爷做骨灰盒。


    她从不迷信，此刻却觉得，骨灰盒三个字极为不吉利，仿佛她答应了，动手做了，爷爷就会?立刻离开这个世界。


    她也没有告诉唐厉行和?奶奶，独自在心里难过着。


    隔天，唐厉行带着爷爷去医院检查。


    爷爷的情况和?摔跤没有多大关系，但阿尔兹海默症确实?进一步恶化了，甚至已经出现幻觉和?妄想，黄昏综合徵等精神状况。


    离开医院时，一家人都满面愁容，只有爷爷笑得像个孩子，拉着奶奶的手说要带她去环游世界。


    -


    陈肖说要带女朋友一起来看爷爷。


    许兰亭准备好茶水和?和?水果招待他们，结果打开门就看见陈肖和?文雯手牵着手看在门口。


    「下午好，弟妹。」陈肖热情打招唿。


    文雯则挣脱了他的手，笑得有些不自然，「嗨，亭亭。」


    许兰亭愣了好半晌，终于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所以，文雯就是你?女朋友？」


    「对啊！」陈肖重新拉住了文雯，「正式跟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文雯。」


    「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肖肖来啦？」客厅的爷爷听?到?声音喊了一句。


    「对，我来看你?了，爷爷。」


    陈肖沖屋里回应了一声，陪着笑脸和?许兰亭说：「弟妹，一会?儿我们再跟你?解释。」


    许兰亭审视地盯着他看了看，敞开门让他们进来。


    陈肖把手里的营养品的礼盒递给她，进屋后直奔爷爷去：「爷爷，我最近出差了，刚回来就来看你?了，想我了不？」


    「想想想，想你?来陪我下棋。」爷爷笑眯眯地说：「厉行这小?子就会?让着我，真扫兴。」


    「他这人就这样，别理他，咱俩一会?儿大杀一局。」


    「肖肖来啦？」奶奶正好从厨房出来。


    「对，带女朋友来见看你?们了。」陈肖拉过文雯的手，郑重跟他们介绍，「爷爷奶奶，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文雯。」


    文雯乖巧的打招唿：「爷爷奶奶好。」


    「你?好你?好，快坐吧。」奶奶顺手给她递了个苹果，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脸，「小?姑娘长?得真水灵，看着年龄也不大啊！」


    「奶奶，我今年二十四岁。」


    「二十四，哟，那?你?比肖肖小?了八岁啊？」


    「奶奶。」陈肖忙道：「现在差十八岁的情侣都多得是，我们才差八岁而已，很正常。」


    陈肖和?唐厉行相?识多年，两家长?辈走得也近。


    奶奶拿他当自己孙子一样，瞥了他一眼?，嘱咐道：「我没说不正常，我只是觉得人小?姑娘年纪小?，心思单纯，你?大一些，但可不许欺负人家，好好待人家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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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别操那?个心了。」爷爷抢先插了一句，满脸的自豪：「厉行我养大的，性格随我，不可能?欺负人。」


    「爷爷，我是肖肖。」陈肖提醒道。


    「哦，肖肖啊，肖肖是要调皮些。」


    「……」陈肖一脸无奈，跟孩子似的撒起娇来，「我哪里调皮了？爷爷，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女朋友，你?可别给我吓跑了。」


    爷爷立刻补充道：「肖肖这孩子虽然调皮、好玩，但品行不坏。」


    随后，他又看向文雯，挥着手里的拐杖说：「不过，小?姑娘，他要是欺负你?，你?跟爷爷说，爷爷帮你?揍他。」


    两位老人亲切和?蔼。


    文雯拘谨的状态放松了些，笑着答应：「好的，谢谢爷爷。」


    闲聊了几句，爷爷就催促着陈肖要下棋。


    陈肖一向活跃，能?说会?道，又会?哄人，只是下个棋，爷爷就被他逗得合不拢嘴，屋子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临近晚饭时间?，爷爷出现了黄昏综合徵的症状。


    他的记忆出现了错乱，以为他们还住在老家的破房子里，对现在居住了快十年的家也感到?陌生，嚷嚷着要回自己家，情绪也变得躁动不安，急了还真挥着拐杖打人。


    唐厉行和?陈肖只好哄着说带他回家，然后扶着他在街上熘达。


    十月底，街道两旁的银杏叶都变黄了。


    夕阳在天边缓慢落下，光线也变成了暖黄的色调，落在整齐排列的银杏树上，金灿灿的格外?漂亮。


    唐厉行和?陈肖，一左一右的扶着爷爷在前方走。


    许兰亭和?文雯在他们不远处跟着。


    走着走着，许兰亭再次问起：「文雯，你?和?陈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文雯垂下了眼?眸，有些不好意思：「两个月前。」


    「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好。」


    文雯性格偏内向，平时虽然总是自诩情感大师，跟她分?析很多感情上的大道理，可此刻谈起自己的感情史，竟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许兰亭故意逗她：「我记得我婚礼上，你?们俩不是微信都没加吗？还是说，你?们早就背着我暗度陈仓了？」


    「才没有呢！」文雯急着解释，「你?的婚礼过后，我都一年多没见过他了，都快把他这人忘了。」


    「那?现在怎么突然在一起了？」


    「半年前，公司领导带我参加了一个饭局，正好他也在，然后有人想灌我酒，他替我解围了，还送我回家了。之后又见过几次面，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许兰亭笑得意味深长?，「哦，英雄救美啊！」


    「算是吧！」


    「他追的你?？」


    「其实?我并不想答应他。」文雯垂下了眼?眸，却难掩娇羞，「可是他太会?撩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撩的晕头转向的，稀里煳涂就答应了。」


    陈肖感情老手了，一看就很会?。


    许兰亭并不好奇，直接挑重点问：「为什么不想答应啊？因为他家有钱。」


    「这是其中之一吧！」


    文雯看着前方正手舞足蹈逗爷爷开心的陈肖，脸色变得忧愁起来：「主要是，他比我大那?么多，阅歷也比我丰富，还管理着一家那?么大连锁餐厅，而我就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底层打工人，跟他完全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也不知道跟他在一起，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所以才迟迟没敢告诉你?。」


    这些顾虑，许兰亭都有过。


    刚和?唐厉行认识的时候，她也一度觉得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因此说了很多离谱的话，差点错过了这个男人。


    「亭亭。」文雯停下脚步，认真看着她，「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他这个人这么样，你?会?支持我跟她交往吗？」


    许兰亭想了想，拉着她在旁边公园椅上坐下，「我认识他两年多了，刚开始也觉得他这人不靠谱，相?处过后才知道，他就是好玩，性格比较外?放，看着给人不靠谱的感觉，但为人绝对没问题。」


    「是吗？」文雯垂眸，一脸的惆怅，「我身?边的朋友都说，他条件那?么好，肯定就是跟我玩玩而已。」


    「他好不好，不要听?别人去说，要靠自己去感受。」


    「我觉得他很好，但我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怕我是被爱情蒙蔽了眼?睛。」


    许兰亭笑了，拉着她的手说：「我看到?的陈肖，是个还不错的人，但我不能?百分?之百跟你?保证，他以后会?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觉得，年轻就应该多去尝试，去爱，去享受过程。至于你?们未来能?不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交给时间?来决定，你?现在的顾虑只会?徒增烦恼。」


    文雯沉默着，似乎在思考她的话。


    许兰亭知道，她的这些顾虑，不是靠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开解的，还需要她自己去经歷，去感受。


    她揽住了文雯的肩膀，给足了她信心，「放心吧，还有我呢，他真敢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儿，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文雯感动地抱住了她，「谢谢你?，亭亭。」


    「不客气。」


    许兰亭轻抚着她的背，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她耳边小?声说：「虽然我支持你?谈恋爱，但你?时刻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亲密的时候一定要用安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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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呀？」文雯推开了她，小?脸变得通红，也不好意思看她，「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


    许兰亭看她表情觉得有意思，故意逗她：「那?到?哪一步了？」


    「就……就……，总之还早。」


    「接吻了没有？」


    文雯的脸红得快滴血了，低着头，抿着唇，好半天才点头。


    许兰亭也不逗她了，在她发?顶揉了揉，感慨道：「哎呀，我们文雯终于长?大了，谈恋爱了。」


    「你?们俩坐那?儿干嘛呢？跟上啊！」陈肖的声音传来。


    「来了。」


    许兰亭虽然在文雯面前说了陈肖很多好话，在他们临走前，还是把陈肖单独拉到?一边，嘱咐道：「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也不多说什么难听?的话了。文雯是我的好朋友，我相?信你?会?好好对她，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弟妹放心。」陈肖站得笔直，信誓旦旦道：「我绝对会?好好对她，万一哪天惹她生气了，你?尽管来揍我，我绝不还手。」


    许兰亭被他逗笑了，随后又道：「文雯跟你?交往，还有挺多顾虑的，你?多上点儿心，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别让她患得患失。」


    「我知道，我会?看着办的。」


    「对了，檬檬最近怎么样？我有段时间?没联繫她了。」


    「一家三口去欧洲旅游了，下周回来。」


    「行，到?时候跟她约一下。」


    第99章


    胡景山在日本的交流会结束后,直接回了北城。


    许兰亭没?有着?急回去，请了一个月的假，打算陪陪好好两位老人和张水莲,偶尔也会去「亭留」待会儿?。


    林凡的瓷板画做得愈发醇熟。


    去年招的陶艺师也比许兰亭资深,做的瓷器颇受顾客好评。


    「亭留」在他们俩的管理?下,完全步入了正轨，甚至在江宁小有名气?,慕名前来的有钱人逐渐多起来，收入相比她?离开之前翻了好几番。


    当然?,也有唐厉行?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功劳。


    许兰亭去「亭留」的次数并不多，去了也是待在二楼拉坯。


    每次坐在拉坯机前，她?都要盯着?泥发半天呆，脑袋里想着?骨灰盒应该怎么做，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又会自责地?拍打脑袋,然?后开始拉碗、碟、杯子?，或者没?什么用的小东西。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爷爷时?常在煳涂和清醒之间?徘徊着?。


    这天早上,许兰亭和唐厉行?晨跑完回来，只见奶奶在客厅看电视,没?看到爷爷的身影，便问：「爷爷呢,还没?起床吗？」


    「尿床了，蹲在后院边洗床单呢！」


    奶奶说得坦然?,许兰亭和唐厉行?却愣住了,表情?也变得凝重。


    许兰亭顿了顿，说：「我去叫爷爷放洗衣机里洗。」


    「让他手洗吧。」奶奶说：「他好面子?。」


    许兰亭沉默了,和唐厉行?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在沙发上坐下。


    电视里正在放着?社会新?闻，但被奶奶按了静音，主持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三?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耳朵里是后院「哗哗」的流水声?。


    过了好久，水声?终于停了。


    爷爷端着?洗好的床单穿过客厅，准备往前院走?，看到沙发上的三?人愣了愣，随后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叮嘱道：「一会儿?小芹就回来了，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小芹，厉行?又尿床了，要不她?又要骂厉行?了。」


    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句话，许兰亭和唐厉行?只觉得心酸。


    奶奶早就适应和他的变化，随口答应：「知道了，你赶紧去晾吧！」


    阿尔兹海默症发展到大小便失禁，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完全不认人，失去自理?能力。


    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爷爷还有没?完成的心愿——


    晚上，许兰亭终于在手机上搜索陶瓷骨灰盒的图片。


    陶瓷骨灰盒的样式五花八门，圆形、方形，还有棺材的形状，外壁有绘画的，也有光写字的。


    从进入这行?业开始，她?就知道陶瓷骨灰盒的存在，也在各种书籍和影像资料上见过，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做骨灰盒，也就没?有仔细了解过。


    如今光是打出这几个字，心情?都变得格外沉重。


    隔天，许兰亭去了「亭留」。


    她?选择了手捏的方式，粗粗捏了个方形的小盒子?，紧接着?捏盖子?，古代四角檐亭的样子?。


    形状刚出来，许兰亭的眼?泪也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她?直接把?盖子?掰成两半、三?半、四半，连同方形盒子?一起，全部?揉碎成废土，最后直接趴在桌上抽泣起来。


    唐厉行?来接许兰亭，一上楼就看她?趴那儿?哭，快步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亭亭，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许兰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随后直接扑进他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唐厉行?不明状况，只是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等她?情?绪缓和了些，止住了哭声?，他才捧起她?的脸，大拇指轻轻擦去脸颊的眼?泪，「亭亭，告诉我你怎么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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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吸吸鼻子?，终是开了口：「爷爷让我帮他做一个骨灰盒。」


    唐厉行?没?料到这个答案，瞬间?愣住了。


    「爷爷说，这是他唯一的心愿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许兰亭哽咽着?继续说：「老公，我下不下手，怎么办？」


    「难怪。」唐厉行?忽然?说。


    「难怪什么？」


    「这几天晚上，我和奶奶哄他睡觉的时?候，他一直在问我们，房子?建好了没?有，我们以为他又在说什么胡话，原来……」


    原来，爷爷就算煳涂了，也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吗？


    许兰亭感觉泪腺又要崩溃了。


    唐厉行?垂着?眸，怔怔地?望着?桌子?上被捏得稀碎的泥，半天没?有动作。


    良久，两行?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老公。」许兰亭伸手帮他擦眼?泪。


    「我没?事儿?。」唐厉行?缓缓吐出一口气?，艰难出声?：「你帮他做吧，趁还能清醒的时?候，了了他的心愿。」


    「好。」


    隔天下午，许兰亭缠着?爷爷要喝茶，然?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爷爷满意地?笑了，一边气?定神闲地?泡茶，一边跟她?沟通骨灰盒的设计。


    许兰亭以为，这个过程一定是异常艰难沉重的，但爷爷全程笑呵呵的，聊着?聊着?就忍不住开始吹牛，说起自己年轻时?的风光伟绩，又说起自己的身后事，让他们不要太难过，葬礼也简单办一办。


    老人家风趣幽默，豁达开朗，时?不时?逗得她?哈哈大笑。


    设计骨灰盒的沟通，在轻松愉快中结束。


    最后，许兰亭补充道：「爷爷，我会好好帮您建造您百年之后的家，但您也要答应我，您要一直快快乐乐，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爷爷想了想，选择性的答应：「好，爷爷答应你，一定认真、努力，快乐的活着?。」


    许兰亭很快就把?骨灰盒做好了。


    圆形，青白釉的底，上面简单了画了颗松柏，翻滚的云层。釉色温润、色彩搭配清雅，给人以淡泊、随性之感。


    完全看不出是骨灰盒，反而像个艺术品。


    爷爷很满意，连连夸她?手艺好。


    没?多久，爷爷的身体就完全恢復了，不仅扔掉了拐杖，走?路也像以前一样健步如飞，只是他的煳涂，已经变成了常态，身边也离不了人。


    骨灰盒一直放在爷爷的茶室里积灰。


    爷爷过了八十大寿，过了两个新?年，在第三?年春天的一个早上，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老人家临终前已经完全煳涂了，成天像个孩子?一样闹腾。


    但身子?骨依然?健康，走?得也安详。


    丧事办得简单。


    爷爷的骨灰如愿放在许兰亭为他做的骨灰盒里，由唐厉行?抱着?，送进了老家的陵园。


    许是做骨灰盒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经歷了一场离别的悲伤。


    爷爷的去世，许兰亭并没?有太难过。


    奶奶也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嘱咐他别走?太快，等等自己。


    唐厉行?全程冷静的处理?着?爷爷的丧事，一直到爷爷下葬以后，宾客散去，他跪在爷爷的墓前哭得像个孩子?。


    那是许兰亭第一次见他哭得这么难过。


    她?抱着?他，柔声?安抚：「老公，还有我和奶奶呢，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


    -


    胡景山不愧是大师，手艺好，教得更好。


    许兰亭悟性也高，在跟着?她?学习了两年多，手艺已经愈发熟练了，各种瓷器都是信手拈来，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完全具备了一个成熟陶艺师的专业素质和技能。


    第二年的夏天，在胡景山的安排下，许兰亭在北城最知名的艺廊，展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件作品。


    艺廊里的作品大多来自知名陶艺家，以及一些资深陶艺师。


    许兰亭展出的作品，是一个极具现代化气?息的不规则几何形摆件，在名家作品中显得非常普通，但作为一个刚入行?不久，名不见经传的陶艺师，能在这儿?展出，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成功了。


    作品展出第三?天就被人买走?了。


    许兰亭高兴坏了，拉着?工作室的小伙伴庆祝了一番，结果回江宁过年的时?候，她?发现那只花瓶正放在自己家的客厅里，里面插着?几朵干玫瑰花。


    花是结婚纪念日、情?人节等日子?里，唐厉行?送给她?的，最后又被他拿回家风干了。


    许兰亭心里有些小感动，又觉得生气?。


    她?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展出作品的目的，是为了接受市场的考验，了解我自己能力到哪里，你偷偷买走?跟作弊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想收藏你展出的第一件作品而已。」


    唐厉行?有段时?间?没?见她?了，搂着?她?在她?耳边蹭着?，「老婆，我只买这一件，以后绝对不会再买你的任何作品了。」


    热气?喷洒在颈边，激起阵阵颤慄。


    这两年来，这个男人变得愈发无赖，愈发爱撒娇了，和刚认识他的时?候判若两人。


    令人头疼的是，她?居然?很吃这套，轻易被他拿捏了。


    许兰亭严肃了几秒，缴械投降，「下次再这样，我可真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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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证，绝不再犯。」


    话音落下，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迫不及待脱了上衣，俯身去吻她?的唇，「老婆，一个月没?见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吗？」


    「一个月没?见而已，至于这么猴急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个月三?十天，已经很久了。」


    「唐厉行?，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许兰亭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很快就被他撩得情?动，忘我的沉迷其中。


    唐厉行?的承诺只维持了半年。


    来年秋天，北城举办了一场慈善拍卖会。


    这是一场由政府机构主办，知名陶艺家牵头，联合众多陶艺家组织的拍卖会，拍卖所得将捐给全国各地?的儿?童福利院。


    胡景山也在其中，便让许兰亭一起负责项目的推进，并参与拍卖。


    许兰亭花了三?个多月，做出了一只白色的孔雀。


    细长的脖颈，圆润的身子?，尾巴是嫩黄色的渐变釉，纹理?的雕刻精緻又漂亮，从侧边看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正面看却是一只美丽的孔雀。


    拍卖会以慈善为主，也是各个新?锐陶艺师崭露头角的机会。


    拍卖会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普通陶艺师的作品，最终成交价在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其中几件名家的作品卖到百万以上，最高的两百二十八万成交。


    许兰亭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作品成交价不会高。


    谁知道，拍卖师刚报了一千元的起拍价，底下立刻有人举牌喊了二十万。


    普通陶艺师拍卖价都是一万两万的加，上来就十万、二十万的喊，那是知名陶艺家才有的待遇。


    现场的人纷纷看向举牌的人，小声?议论着?这件作品的价值。


    许兰亭也懵了，站在侧门边，偷偷观望举牌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距离隔得有点远，看不太清楚他的样子?。


    她?下意识觉得是唐厉行?，正想仔细辨认一下，另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唐厉行?的声?音，「三?十万。」


    她?寻声?望去，唐厉行?举着?牌子?的手缓缓落下。


    「三?十五万。」那个男人继续举牌。


    「四十万。」唐厉行?举牌。


    现场引起了一阵骚动。


    拍卖师讲解的情?绪也高涨起来，「四十万，四十万还有吗？来自许兰亭女士的『飞凤玉凰下凡来』……」


    「五十万。」


    「六十万。」


    许兰亭无语了，实在不知道唐厉行?想干嘛，也不知道那个男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那么高的价拍她?的瓷器。


    她?掏出手机给唐厉行?打电话。


    观众席上，唐厉行?低头看了眼?手机，但没?接，视线扫了一圈，看到了左前方的门口的许兰亭。


    后者举了举手机，示意他接电话。


    唐厉行?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沖她?笑了下，兀自举起手里的牌子?，继续加价：「一百万。」


    「一百万，一百万。」拍卖师彻底激动了，「目前已经加到一百万了，还有没?有要加价的？一百万。」


    现场沸腾了，嘉宾们全都一脸吃瓜的表情?，看着?两个较劲儿?的男人。


    「一百二十万。」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喊道。


    唐厉行?望向对方，不疾不徐地?举起了牌子?，「一百五十万。」


    对方也朝他看了过来。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对视，火花四射。


    随后，他继续加价：「一百八十万。」


    「一百九十万。」


    「两百万。」


    许兰亭都要疯了。


    她?心底价位也就五、六万，能到十万都要谢天谢地?了，结果现在居然?被抬到了两百万。


    两百万啊！


    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唐厉行?连电话都不接，一副铁了心要拍到她?的作品的样子?。


    许兰亭以为，这个败家男人还会继续喊下去，谁知道，对方喊了两百万以后，他就没?动静了，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拍卖师在台上喊了半天两百万以后，最终落了垂：「恭喜65号，恭喜你买到，出自新?锐陶艺师许兰亭女士之手的『飞凤玉凰下凡来』。恭喜，我代表主办方感谢你为慈善做出的贡献。」


    拍卖会结束后，许兰亭第一时?间?把?唐厉行?拉到外面质问：「你疯啦，花两百万买一个没?什么价值的瓷器，你喜欢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


    「谁说没?价值？」唐厉行?一本正经道：「出自你手的瓷器，对我来说都是无价的。」


    「……」


    这是说甜言蜜语的时?候吗？


    许兰亭无语地?嘆了声?气?：「唐厉行?，你今天来这齣到底想干嘛？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买我的瓷器了吗？」


    「想让你扬名立万。」


    言简意赅的回答，是许兰亭没?想到的答案。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唐厉行?抬手，将她?额边的碎发别在她?耳后，语气?轻柔道：「你跟着?胡景山老师学习了三?年，你做的瓷器早已具备艺术价值，你只是缺了一个被看到的机会，我想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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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是故意哄抬价格，以高价拍卖下她?的瓷器，让她?在业内名声?鹊起？


    唐厉行?继续道：「三?年前，你鼓励我回研发部?，希望我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今天，我也想助你登高，在你喜欢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那你也不能这么大手笔砸这两百万啊！」


    许兰亭一边感动的稀里哗啦，一边又心疼得不行?，「做慈善是好事，但那可是两百万啊，两百万，不是两万，二十万。你知道我看你举牌的时?候多心疼吗？」


    「我没?有竞拍成功。」唐厉行?说：「那两百万不是我花的。」


    「不是你还有谁啊？」


    「真不是我，我安排的人都没?喊过价。」


    许兰亭明显不信他的话，「真的假的？你不是怕我生气?故意这么说骗我的吧？」


    「我没?有骗你。」唐厉行?解释：「我本来就没?打算太早叫价，准备看看其他人能加到多少，再往上加，谁知道拍卖师刚喊了起拍价，对方就直接叫到了二十万，我就只好跟着?往上加了。」


    「那人是脑子?有问题吗？花两百万不买大师的作品，买我的作品？」


    「不要妄自菲薄，你的作品并不比大师差多少。我说了，你只是缺少被看见的机会。那人说不定就是看到了你的才华和潜质，才花大价钱拍下来。不管怎么样，我想要的目的达到了。今后，陶艺界将会有你许兰亭的姓名，这就够了。」


    好霸气?的语气?，莫名的让人起了崇拜之心。


    不过，许兰亭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唐厉行?的表情?很真诚，加之她?向来自信，对自己的瓷器也很有信心，便选择相信他。


    「老公，谢谢你。」


    「你应该谢谢花钱拍下你瓷器的人。」


    「对哦，我等会儿?可要当面好好谢谢他。」许兰亭挽住他的手往大厅走?去，「对了，老公，你刚刚为什么叫到一百九十万就不叫了？我都准备好一会儿?回去买榴槤了。」


    唐厉行?有点懵，「榴槤和我叫价有什么必然?联繫吗？」


    「当然?有联繫了，你这么不把?钱当钱的加价，必须得买个榴槤让你罚跪啊，不然?奖励你啊！」


    「你捨得让我跪吗？」


    「捨不得也要跪，谁让你这么败家？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没?继续加价啊？」


    唐厉行?笑了笑，「德高望重的周振雄老师，他的作品两百二十八万成交，你初出茅庐就盖过前辈不好，太露锋芒了。」


    「……」


    许兰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唐先生，周老师第一，我第二，还有好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排在我后面呢。这还不够露锋芒吗？」


    「那不怪我，我没?打算叫这么高，是对方紧追着?不放。」


    还挺会甩锅。


    事已至此，许兰亭也不揪着?不放了，转而疑惑道：「那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看中我的作品？」


    「也许是你的爱慕者。」


    「说不定哦。」许兰亭故意跟他闹，「唐先生，我告诉你，我现在可非常抢手，你要有点儿?危机感。」


    唐厉行?笑了，「嗯，时?刻保持着?危机感。」


    拐角处出闪现一个影子?，正是拍卖场上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他站在原地?没?动，远远地?看着?他们挽着?手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才转身离开。


    -


    这场慈善拍卖会，政府机构参与其中，邀请了不少媒体记者。


    周振雄是陶艺界泰斗级的大师，出自他手的作品以两百二十八万成交，是此次拍卖会最大的亮点，而名不见经传的新?锐陶艺师许兰亭的作品，以两百万成交，也在业内引起轩然?大波。


    电视台的新?闻里，给她?留了不少的採访篇幅。


    之后，她?在艺廊展出的作品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国内最权威的艺术杂志也跟她?约了专访，加之她?出众的长相，自信的谈吐，在网络上引起一阵热度，而远在江宁的「亭留」，也因为她?的名气?而门庭若市。


    唐厉行?的目的达成，许兰亭在陶艺届，彻底打开了知名度。


    胡景山是老牌艺术家，不喜欢这些靠炒作出名的手段，但她?也了解许兰亭，知道自己的爱徒是一块难得的金子?，迟早要发光发热的。


    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叫来了许兰亭语重心长的嘱咐：「亭亭啊，这几年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知道你是个踏实的好孩子?，但这个社会诱惑太多，名利更是容易让人失去初心，误入歧途，你要切记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稳当。」


    「师父，您放心。」许兰亭郑重承诺，「我一定会铭记您的教诲，不让你失望。」


    「好，师父相信你。」


    胡景山喝了口茶水，又补充道：「对了，我最近接了个商单，准备交给你来做。」


    「您不是从不接商单吗？」


    「所以交给你来做啊！」


    许兰亭犹豫了下，「可是我也没?做过商单啊？我怕我做不好。」


    「亭亭，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许兰亭没?接话，胡景山笑眯眯的接着?道：「三?年前，在江宁的陶艺展，我把?『冰之火』贬得一文不值，你也不顺势奉承我，自信的表达了自己的见解。我当时?就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儿?，并且敢于表达自我。只要你想，你就一定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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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倒不是没?自信了，只是入行?后才真正体会到了藏龙卧虎，山外有山这两个词的意思，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学会了谦逊和沉淀。


    眼?下胡景山的话，又燃起了久违的热血。


    她?想了想，郑重答应：「好，我试试看。不过，师父，这个商单做的是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胡景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小张，现在带客户过来。」


    五分钟后，小张领着?一个男人进了屋。


    许兰亭看到唐厉行?的身影，下意识嗔怪道：「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打个招唿，我还在工作呢！」


    「我就是来找你谈工作的。」唐厉行?西装革履，礼貌的朝她?伸出了手，「许兰亭女士，很高兴，接下来能与你一起工作。」


    一起工作？


    所以，他就是商单的客户？


    许兰亭正懵着?，胡景山站起身，笑着?给了她?答案，「你丈夫就是这个商单的客户，我就不多做介绍了，你们夫妻慢聊。」


    胡景山走?后，许兰亭和唐厉行?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半晌，许兰亭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摆出了专业的态度和他握手，然?后拉开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唐先生请坐，我们坐下聊。」


    礼貌、客套、又专业。


    明明昨晚还拥着?彼此缠绵，水乳交融，此刻却像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唐厉行?见她?这样，忽然?有些慌了，「老婆，你生气?了？」


    许兰亭倒也没?生气?，但看他这样觉得有意思，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唐先生，现在在工作，注意称唿。」


    「老婆，我错了。」


    他诚恳道歉，表情?可怜巴巴的。


    「我逗你玩的，瞧把?你吓的。」许兰亭憋不住笑了，「不过，老公，你想做什么瓷器直接跟我说，我帮你做一套就是了，干嘛大费周章的去找我师父啊？还搞得那么严肃？」


    「制定『亭外亭』的餐具，当然?得严肃一点儿?。」唐厉行?解释道：「何况，胡景山老师是你师父，按理?说，我是应该先拜访她?，徵得她?的同样。」


    「你说什么？你想制定『亭外亭』的餐具？」


    「今年是『亭外亭』成立十二周年，餐具都还是十二年前临时?找人设计的那套，样式都太老旧，跟不上现在的审美。我和陈肖商量过，决定重新?设计一套新?的餐具，正好你是陶艺师，就想交给你来做。」


    胡景山说商单的时?候，许兰亭还以为是什么小单子?。


    可「亭外亭」是现在国内势头正勐的大型连锁餐饮品牌，目前的餐具，光碗就好几种样式，还有大小不同的型号、花纹，外加盘子?、碟子?等等几十种设计。


    这么大的单子?，确定要交给她?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小陶艺师来做？


    这已经不是自信问题了，这是巨大的压力。


    许兰亭沉默了下，问他：「『亭外亭』现在有多少家门店？」


    「一千六百多家，明年计划突破两千家。」


    「我先声?明一下啊，我入行?才四年，还是半路出家的那种，你确定，两千家的连锁餐厅餐具要交给我来设计？」


    「非常确定。」


    唐厉行?笃定道：「你是入行?不久，但你已经是个非常优秀的陶艺师了，你做的瓷器，无论是实用性还是鑑赏性，都非常成熟，设计『亭外亭』的餐具，交给你是最合适的。」


    他说得诚恳，许兰亭还是很纠结。


    平时?虽然?做过不少顾客定制的单子?，但那都是单只的做，可以自由发挥，不满意也可以重来，可『亭外亭』这么大的连锁品牌，餐具要大批量的生产，并且长久使用，设计、审美必定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且具有公司自己的特色和文化。


    这可是不小的工作量，何况「亭外亭」还是唐厉行?和陈肖的心血。


    她?真的能做好吗？


    唐厉行?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开始走?起心来，「老婆，我是因你而走?上餐饮道路，也是因为你给餐厅起了『亭外亭』这个名字，如果『亭外亭』的新?餐具是由你设计的，我会觉得非常有意义。」


    这话说到许兰亭的心上了，还莫名的腾起一股强大的使命感。


    唐厉行?开的餐厅，由她?来设计餐具——


    多么浪漫的组合啊，像是他们共同谱写的一首情?诗。


    她?心里有些决定，最后又问了一句：「你找我设计餐具，陈肖和公司的股东都同意吗？」


    「他们没?意见。」


    「好，那就交给我来设计。」


    第100章


    许兰亭把北城的工作简单做了个收尾。


    半个月后,她?打包好行李，跟唐厉行一起?回?了江宁，正式开启了「亭外亭」餐具的制作。


    三年前离开江宁,她?就长居的北城,平时虽然也经常回来,但待不了几天就要走，最长的还是爷爷摔跤的那?一个月。


    这次回?来?,难得待上很长一段时间，让她莫名的产生的一种重归故里的怅然感。


    许兰亭把行李放回?家后, 第一时间回?了娘家。


    张水莲做了一大桌菜等着她?，看她?吃的狼吞虎咽，忍不住感慨，「吃那?么快干嘛？没人跟你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北城逃难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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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没有妈妈的味道?,可不就是逃难。」许兰亭含煳不清道?。


    张水莲沉默了下,问?：「这次回?来?待多久？」


    「应该得几个月吧，具体时间不清楚,得看我设计的进度。」


    「等你回?北城的时候,带上我一起?，我给你做饭去?。」


    「好啊,那?就说定了。」


    城中村水果店现在请人看着。


    四年前还清欠款以后，所有收入都是存款,买房不够，放在银行利息又低,张水莲琢磨着准备再开家水果店。


    唐厉行积极帮忙张罗,在附近小区和市场盘下了门面。


    许兰亭在北城的三年时间里，水果店已?经开了五家了,店名就叫「阿莲果林」，店面装修得很有牌面，员工也身着统一的制服，每天的生意都是红红火火的，一副要发展成连锁水果店大亨的架势。


    张水莲也越来?越有老闆的派头，每天优哉游哉的，东家店面看看，西家点?面晃晃，看着银行卡里的入帐，笑得合不拢嘴。


    生活宽裕起?来?，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节俭。


    剪了利落的短髮，穿着时髦的衣服，偶尔还会约着朋友去?做美?容，闲暇时间去?连瑜伽、学拉丁舞、学花艺、学书法等等，今年甚至还学起?英语来?，每次和许兰亭打电话，都要显摆两句。


    许利明在世时，她?为了融入那?些有钱人的圈子，逼着自己去?学习这些有的没有，每天都压力巨大，学习过程非常痛苦。


    如今，她?凭着自己的爱好去?学习，反而轻松自在，效果显着。


    许兰亭刚和唐厉行结婚那?段时间，她?还天天催着生孩子，自从听说肖檬檬产后大出血，切除子宫的事儿后，她?就再也没催过许兰亭了，现在逢人问?起?就嘚瑟，自己不用带孙子有多逍遥自在。


    日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变得光明起?来?了。


    许兰亭来?不及休息，第二天就开始准备「亭外亭」餐具的设计，上心程度不亚于两位创始人。


    「亭外亭」的创建时间不长，但背景文化却不少。


    她?分别和唐厉行陈肖开会，了解他们创业的初衷和心路歷程，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完成背调工作，之后又去?了几家陶瓷博物馆、艺廊，参考了大量的书籍和资料，敲定江宁当地的瓷器代工厂，才有了初步的设计方案。


    她?的工作地点?，在家里的书房和「亭留」两点?一线的打转。


    唐厉行的工作不算忙，每天都准时准点?的回?家给她?做饭，端茶递水，或者安静地坐在一边陪着她?，顺便?忙一下自己的工作。


    工作有条不紊的推进，感情生活也是蜜里调油。


    许兰亭在北城的三年，他们属于半异地，每一次的重?聚都是天雷勾地火，分别又恋恋不捨，如今回?到?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们格外的珍惜，偶尔的拌嘴闹别扭，都成了感情的升温剂。


    -


    年前，徐盛参加了wbc世界职业拳王争霸赛。


    这几年来?，他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拳击赛，都取得了不错的名次，还拿到?了几个含金量颇高的金腰带。


    而徐盛的目标一直是世界拳王。


    他从十六岁埋下的种子，走了十四年，歷经坎坷，差点?放弃，终于还是走到?了他梦想的拳台上。


    是输是赢，对徐盛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比赛。


    许兰亭曾说过要去?现场看比赛，却总因?为这哪儿的原因?缺席，这次特意留出时间，和唐厉行花了十几个小时飞到?纽约，现场看他比赛。


    她?在网上看过不少徐盛的比赛，但心情总是很复杂，总在看到?一半就退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现场观看。


    很奇怪，她?没有看视频那?种心疼，看不下去?的感觉。


    甚至看到?台上两个人互相?肉搏，她?的肾上腺素会跟着飙升，徐盛挨了拳，她?会紧张，会为他吶喊，期待着他的反击，为他热血沸腾。


    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终于结束。


    徐盛战胜了来?自英国的选手，赢得了这届超次中量级拳王。


    当主办方把金腰带递到?徐盛手中，全场观众都在欢唿，只有许兰亭，在注视着全台上万人崇拜的弟弟，没忍住落了泪。


    早年，她?不知道?徐盛为什么想打拳击。


    此刻看着聚光灯下，他挂了彩依然坚毅的神?情，强壮的体魄，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不是喜欢拳击。


    他只是想要变得强大，强大道?足以保护身边的人，不再受人欺负。


    好在，一路风雨，他们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彩虹。


    唐厉行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揽着她?的肩膀。


    许兰亭收拾好情绪，起?身去?卫生间补妆，准备用最好的面貌去?迎接她?的拳王弟弟。


    站在洗手台前，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身边经过。


    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念佳。」


    刘念佳转头，看到?她?有些错愕，四下张望了下，随后笑着打招唿：「好久不见，兰亭姐。」


    「好久不见。」许兰亭有些激动，「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是来?看阿盛比赛的吗？」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刘念佳和徐盛分手三年了，这三年来?跟他们也鲜少联繫，就连陈玉鹃排到?□□，做完手术，也是后来?他们主动问?起?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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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偷偷过来?，想必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刘念佳愣了下，笑着道?：「不是，正好在附近出差，朋友给了票，就顺便?过来?。兰亭姐，我朋友在前面等我，我先过去?了，咱们改天再约。」


    这明显是急于摆脱她?的说辞。


    许兰亭却没打算就这样让她?走，真诚道?：「念佳，你说过把我当姐姐的，就算你不想跟阿盛有什么牵扯，总不能也不认我这个姐姐了吧！」


    刘念佳的表情僵了下，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没有啊，我就是工作太忙了，没顾上联繫你。」


    又是敷衍的说辞。


    许兰亭却不戳破她?，笑着道?：「既然这样，等你闲点?儿记得约我，咱俩有段日子没见了。」


    「好，那?我们微信上联繫，我先走了。」


    「嗯，去?吧！」


    刘念佳并没有着急走，顿了顿，补充道?：「兰亭姐，你能别告诉徐盛，见过我的事儿吗？」


    许兰亭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


    但这三年来?，以她?的观察，徐盛明显还没有放下过刘念佳，刘念佳大老远的偷偷跑到?国外看他的比赛，显然也是对徐盛念念不忘。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见一面，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能和好就和好，不能和好就彻底断干净。


    许兰亭沉默了下，还是不打算干涉他们，点?头道?：「好。」


    「谢谢你，兰亭姐。」


    「不客气。」


    回?到?赛场时，徐盛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许兰亭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你，我亲爱的拳王弟弟，祝贺你梦想成真。」


    徐盛敷衍地回?抱了下她?，嫌弃道?：「你正常点?儿。」


    「……」


    许兰亭收起?笑容，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下，「小子，姐姐我好不容易对你温柔点?儿，你嫌不正常，要我暴力一点?，你才舒服是吧？」


    「这样多好，这才是你许兰亭。」


    「……」


    许兰亭正想再暴力点?儿，徐盛的手机响了。


    张水莲打来?的。


    国内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她?还守着直播看完了比赛，并且第一时间打来?电话道?喜，「儿子，你真的太棒了，妈恭喜你梦想成真，成为拳王。你是妈妈的骄傲，妈妈以你为荣。」


    徐盛从打拳击开始，张水莲和许兰亭就不支持。


    这两年来?，他打了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比赛，鼻青眼肿的回?到?家，他们也不再念叨了，反而真正深入去?了解拳击，支持他。


    刚刚在擂台上带上金腰带，全场人为他欢唿。


    他享受那?种荣誉，内心却没有多大的触动，反而有一种抵达终点?后，不知未来?方向的迷茫感。现在听到?张水莲的肯定，由衷的骄傲，他的心忽然就踏实了。


    张水莲颇为激动，叽里哌啦吹了一大堆彩虹屁。


    徐盛耐心听她?说完，才出声道?：「谢谢妈，你那?边都半夜了，就早点?休息，等我明天回?国再说。」


    「好嘞，儿子，你也好好休息，这一场比赛打下来?不轻松。」


    「嗯，妈妈再见。」


    许兰亭和唐厉行在边上不知道?说什么，挽着手笑得格外开心。


    徐盛将手机揣进兜里，朝他们走去?：「我老闆晚上给我安排了庆功宴，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算了吧，我又不认识你那?些老闆同?事。」许兰亭说：「你们去?庆祝吧，等明天回?家了我们再帮你庆祝一遍。难得来?一趟纽约，我想和你姐夫出去?逛逛。」


    「随你便?。」徐盛望向唐厉行，「姐夫，看好她?，别让她?走丢了。」


    唐厉行笑笑没说话。


    许兰亭怒了，「诶，你看不起?谁呢？我这么个大活人能丢哪儿去?？当我三岁小孩儿呢？」


    徐盛走远了，没搭理她?。


    她?双手叉腰，看着他的背影愤愤道?：「臭小子，等回?去?了，看我这么收拾你。」


    -


    许兰亭第一次来?纽约。


    纵使她?社会经验丰富，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还是有些不适应，时时刻刻拉着唐厉行的手，还真怕自己走丢了。


    晚饭后，他们找了个咖啡馆坐着。


    途中，她?去?趟厕所回?来?，半路上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她?，「许兰亭。」


    她?回?头，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高个子，一身黑衣，长着一张亚裔的脸，下巴处还留着胡茬。


    「你是……」


    许兰亭看着这张陌生的脸看，依稀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周彦均。」男人笑着道?：「不认识我了？」


    「周彦均？」


    听到?这个名字，她?瞬间把面前这张成熟的脸，和记忆中少年稚嫩的脸庞重?合在一起?，震惊的上下打量他：「你是周彦均？你真是周彦均啊？」


    「如假包换。」


    「太巧了吧，真没想到?还能遇见你？咱俩十几年没见了吧，我都完全认不出你来?了。」


    「十七年了。」周彦均笑笑说。


    「十七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许兰亭感慨道?：「要不是今天遇到?你，我都快把你这个人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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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周彦均说：「我可一直都记得你。」


    「……」


    这话说得够暧昧，眼神?也够直接。


    许兰亭笑了笑，装傻道?：「那?很正常，你小时候就聪明，记性好，我就不行了，笨就算了，还忘东忘西，丢三落四的，得亏咱俩从小就认识了，要不我可能连你名字都不记得了。」


    她?才不笨，她?小时候出了名的鬼灵精怪，鬼点?子多，脑子快得很。


    周彦均看出了她?的意思，没有戳破，转而道?：「现在有空吗，方不方便?一起?喝个咖啡？」


    「当然方便?，你等一下啊！」


    许兰亭想回?去?和唐厉行说一声，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我老公在那?边，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周彦均顿了顿，点?头：「好啊！」


    唐厉行在门口打电话，和陈肖聊工作上的事儿。


    挂了电话回?到?咖啡厅，一进门就看到?许兰亭和一个男人迎面走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慈善拍卖会那?天，拍下「飞凤玉凰下凡来?」男人。


    这双眼睛，甚至更久前见过。


    「老公，给你介绍一下。」许兰亭走到?他面前，笑着道?：「这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周彦均。这是我老公，唐厉行。」


    「你好。」


    唐厉行主动伸出手，表情淡淡的，微扬的下巴却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好，唐先生。」


    周彦均与他回?握，对视的片刻，毫不掩藏自己的挑衅。


    许兰亭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较劲儿，跟唐厉行说：「老公，我和周彦均十几年没见了，想聊会儿，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嗯，去?吧！」唐厉行抬手理着她?并不凌乱的头髮，表情温柔又宠溺，「正好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儿要和陈肖沟通。」


    「那?你先忙。」


    他们就在同?一家咖啡厅，另找了个雅座坐下。


    点?完咖啡后，许兰亭直接问?：「这些年你怎么样？听说你出国了，就是在纽约吗？」


    「嗯。」周彦均反问?：「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挺好的，当年我爸欠下的债还完了，我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家庭，总之，已?经柳暗花明了。」


    周彦均没说话，盯着她?凝视了良久，才轻轻嘆了声气，「当年的事儿，对不起?。」


    许兰亭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年什么事儿啊？」


    她?表情疑惑，当真不明白。


    周彦均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许叔叔去?世后，你不是来?找过我吗？我被我爸妈关起?来?了，根本没办法出去?找你。」


    「这事儿。」许兰亭笑了笑，满不在意道?：「我没怪过你啊，我们家当时那?个情况，你爸妈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来?，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说，那?是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没能帮到?你……」


    「周彦均。」许兰亭打断了他，「那?时候你也才十六七岁，你自己都需要父母照顾，你又能拿什么帮我？」


    她?看着他，目光真诚：「你有这份心，还一直惦记到?现在，对我来?说已?经很感动了。你并不欠我什么，不需要对我抱歉，也不用心怀愧疚，否则的话，该抱歉的是我了。」


    她?从来?没怪过他，也早就把他忘赶紧了，只有他在念念不忘。


    周彦均苦笑了下，「好吧。」


    「对了。」许兰亭适时转移了话题，「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十七八年没见，我早就长变样了吧？」


    「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


    「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北城的陶瓷慈善拍卖会。」周彦均喝了口咖啡，缓慢道?：「我回?国探亲，无意间看到?了拍卖会的消息，在上面看到?了你的名字。你的『飞凤玉凰下凡来?』也是我拍下的。」


    「真的假的？」许兰亭惊讶道?：「你就是那?个花两百万买我瓷器的冤大头？」


    「……」


    许兰亭自知说错话了，尴尬地笑了下：「那?你当时怎么不来?找我呢？我本来?还想当面谢谢你，结果工作人员说你走了。」


    「因?为我不确定你想不想见我。」


    周彦均沉默了下，注视着她?的目光幽深直白，「何?况你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许兰亭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顿了顿，刻意道?：「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你，咱来?从幼儿园就认识了，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辈子的朋友。」


    周彦均低声重?復了下，笑着道?：「当初拍下瓷器就走，是因?为，想和你成为永远的陌生人，可是这三个月来?，我天天都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小时候的日子。这次阿盛比赛，我猜到?你可能会来?，就来?碰碰运气，我想，如果真能遇见你，就告诉你我的心事，如果没有，就彻底相?忘于江湖。」


    这么直接吗？


    许兰亭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有些慌了，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周彦均倒是悠然自得，「你已?经结婚了，我还说这些话其实很卑劣，但许兰亭，这句话我十七年前就像告诉你了，你是我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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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兰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正想着怎么回?他，视线也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的唐厉行。


    许是心灵感应，他抬眸朝这边看过来?。


    即使隔着远远的距离，她?也看到?他眼里浓烈的爱意。


    许兰亭放下杯子，轻吸了口气，恢復了从容的笑容：「周彦均，谢谢你，年少的时候能被你喜欢，对我来?说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想必你也是，但我还是希望，你在珍惜这段记忆的同?时，能拥有更美?好的现在和未来?。」


    她?的笑容坦荡、明艷，一如当年的少女。


    周彦均也跟着笑了，「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把它带进棺材里，你别搭理我，就当没听见。」


    「我听见了。」许兰亭说：「并且会铭记在心。」


    她?的目光很真诚。


    周彦均怔了下，笑容里多了分释然：「谢谢你，许兰亭。」


    -


    回?酒店的车上，唐厉行很沉默。


    许兰亭喋喋不休跟他聊天，聊徐盛的比赛，聊明天回?江宁给他办庆功宴，最后聊到?周彦均，聊起?他们小时候的事儿。


    车子在停车场停稳。


    许兰亭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驾驶座的男人忽然伸手揽过她?的脖颈，不由分说的吻上她?的唇。


    随时随地索吻已?经是唐厉行的习惯了。


    她?也没多想，配合的张开唇，接受他霸道?又热情的吻。


    为避免擦枪走火，他们并没有吻多久。


    结果刚回?到?酒店房间，男人就用脚带上了门，将她?抵着门板上，唇也直接压了下来?，在她?毫无防备之际，抵开她?的牙关，一路攻城略地。


    许兰亭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手已?经探进她?的衣摆，抚上她?的腰，惩罚似地捏了一把。


    「老公。」许兰亭躲了下，含煳道?：「你急什么？还没洗澡呢。」


    唐厉行离开她?的唇，打横抱起?她?往浴室去?，「现在洗。」


    这副猴急的样子，能认真洗澡才怪。


    果然，进入浴室后，唐厉行直接把她?放在洗手台上，三两下脱掉自己的上衣，搂着她?、解掉她?的扣子，埋在她?的颈间舔舐着。


    紊乱的喘息声在浴室响起?。


    花洒的水流很大，温度适宜。


    浇在身上格外舒服。


    许兰亭感觉自己在温泉里泡着，周身都被温暖包裹着，热浪一阵阵的涌向她?，酥麻感四下乱窜，脑袋一片空白，仿佛被抛上了云端。


    良久，流水声停止，喘息声停歇。


    许兰亭软绵绵地趴在浴缸里不想动。


    唐厉行帮她?把身体擦干净，用浴巾包裹着她?，抱着她?回?到?卧室，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攻势。


    这个男人今晚上格外热情，体力也异常的好。


    相?比平时的温柔缱绻，此刻的霸道?和不容抗拒，钳制着她?双手，莫名的有一种强制感，令人沉迷、上头。


    「老公，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你不喜欢吗？」


    「喜欢，你怎样我都喜欢。」


    她?的嗓子里溢出破碎的话语，随后搂紧了他的脖颈，让彼此离得更近。


    灯光在头顶摇曳，思绪在大海上飘荡。


    起?起?伏伏，席捲沉迷。


    窗外的明月从天边慢慢升起?，高高悬于夜空。


    室内终于归于平静。


    隔天清晨醒来?，许兰亭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靠在唐厉行的胸膛上说：「老公，告诉你个事儿，我在拍卖会上的瓷器是被周彦均拍走的。」


    唐厉行沉默了下，说：「早知道?是他，我就不会给他拍下的机会。」


    「什么意思？」许兰亭仰头看他，「你想继续加价？」


    「嗯。」


    「你疯了吧？你跟他叫什么劲儿啊？两百万买那?个瓷器已?经很离谱了，你还想花多少钱拍啊？」


    「因?为他喜欢你，我不想让你们有任何?瓜葛。」


    这个答案，许兰亭着实没想到?。


    她?愣了半晌，有些心虚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你们就见了一面而已?。」


    「十八年前就知道?了。」唐厉行说：「当年夏令营，我们见过一面。」


    许兰亭对当年夏令营的事儿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甚至和唐厉行有交集的那?些画面也都很模煳，压根想不起?来?他们见过。


    而他，对一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许兰亭忽然笑了，撑起?身子看着他，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老公，你是不是吃醋了？」


    唐厉行抿唇看着他。


    半晌，他别扭的承认了，「嗯，吃醋了。」


    「所以，昨晚这么反常，也是因?为这个？」


    唐厉行没说话，表情却默认了。


    许兰亭笑得更灿烂了，「真是稀奇，咱俩结婚四年了，试图追求我，跟我搭讪的男人也不少，从没见你这样过，我还以为你这人不会吃醋呢！」


    「因?为你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我不需要有危机感。」


    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又有点?小委屈。


    许兰亭觉得有意思，又忍不住心疼，在他唇上亲了亲说：「周彦均是我朋友，我自然会把他放在眼里，但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我爱的人也永远只有你。所以，老公，你可以放放心心的，不要有任何?危机感，也不需要为任何?人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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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说的很真诚，她?眼里的爱意也骗不了人。


    唐厉行那?点?别扭的小情绪消散了，眼里溢满了柔情，搂着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嗯，我也永远只会爱你一个人。」


    -


    回?到?江宁，许兰亭又回?到?了工作状态。


    年后，「亭外亭」的餐具设计最终定稿，工厂也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批量生产。


    歷时三个半月，江宁的六家门店，第一批用上了新餐具。


    「亭外亭」从开第一家店开始，装修设计就带中国风，慢慢做大以后，新设计做了很大的调整，但还是带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元素，老版餐具是青花瓷，花色也比较繁复。


    许兰亭新设计的餐具，主打简单大气。


    所有餐具加起?来?二十多个型号、样式，设计大同?小异，统一採用米黄的釉，据说暖色系让人看着比较有食慾，外沿採用跳刀切出细小的纹路，釉下画着简单的、带有中国特色的植物，「亭外亭」的logo则採用毛笔字。


    没有多么惊艷，却也令人眼前一亮。


    和门店的装修特别契合。


    「亭外亭」这两年的扩展速度特别快，几乎已?经遍布全国了，在省内更是家喻户晓的。


    陈肖和唐厉行本来?就是江宁知名的青年企业家，加上最近大火的新锐陶艺师许兰亭，在网络上引起?不小的热度，甚至有内部人士透露出唐厉行和许兰亭的关系，他们一度成为网络热议的佳话。


    转眼就到?许兰亭生日了。


    这天，她?收到?周彦均发来?的几张图片。


    都是他们小时候拍的，幼儿园、小学、初中。


    其中一张是她?十五岁参加夏令营时拍的合影，也是她?第一次遇见唐厉行那?个夏天。


    照片上的她?，穿着白衬衫，百褶裙，扎着高马尾。


    稚嫩的小脸，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她?早就记不清那?个夏天的事儿了，但因?为这张照片有了些画面感。


    明媚、灿烂，光彩夺目。


    即便?她?现在看到?当年的自己，也心生嚮往，难怪唐厉行会这么多年来?对她?念念不忘。


    这几天，唐厉行一直神?神?秘秘的，还经常不在家。


    许兰亭知道?他大概率在搞什么惊喜，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兀自准备着自己的惊喜。


    生日当天，唐厉行包下了一个江景餐厅，准备了鲜花蜡烛，还请了人现场弹钢琴助兴。


    许兰亭穿着白衬衫，百褶裙出现的时候，他直接愣住了。


    「小唐哥哥。」


    许兰亭一副乖巧的模样，朝她?挥手，「怎么样？像不像当年你刚见到?我时的样子？」


    唐厉行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她?比当年高了不少，身材也变丰腴了，面庞成熟又充满女人味，但他还是一秒梦回?当年，将她?们的脸重?叠在一起?。


    「老公，问?你话呢？」许兰亭娇嗔道?。


    唐厉行这才回?神?，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上下看，「为什么突然穿成这样？」


    「我想不起?当年遇见你的场景了。」许兰亭有些愧疚地说：「但我最近找到?一张当年的照片，我想，这应该就是你记忆中的我，我也想回?到?当年，重?新认识你一下。」


    她?的眼睛明亮又天真。


    唐厉行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兰亭双手背于身后，认真地看着他：「小唐哥哥，这些年辛苦你了，谢谢你一直对我念念不忘。余生，我们一起?牵手走下去?吧！」


    三十好几的男人，眼眶瞬间红了。


    他上前一步拥住了她?，没让她?看到?自己滑落的眼泪。


    许兰亭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再来?点?仪式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有些无措：「老公……」


    「许兰亭。」


    唐厉行打断了她?，声音在她?耳边轻颤着：「这是你说的，一起?牵手走下去?，你可不许再食言了。」


    是啊，她?曾说过会永远记得他，最后却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她?一定会信守承诺。


    许兰亭心尖酸酸的，搂紧了他用力点?头，「好，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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