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 第1页 [古装迷情] 《春日迟》作者:姗姗未来迟【完结】 本书简介:她名唤容拾。 是冷血无情的杀手,是百步穿杨的女将军,是大业王朝两百年来第一位女侯爷,更是容浚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之一。 但无人知道六岁之前,她却只是顾清。 是低贱的娼妓之女,流落街头的乞儿。受尽白眼和屈辱,常在恶犬嘴下夺食求生, 直到遇见容浚那天。 他坐在华丽的马车之上,矜贵淡然。三言两句救她于水火之中。自此,她以为容浚是自己一生的。 没想到。救赎陨落为尘埃,他成了她的无边黑夜。 他早有至爱。 不爱她,却也不放过她。 那时她才知道。 「以你之姓,赐我以名」从来都只是一场笑话。 - 那夜,烛光幽暗,容浚一步步把把容拾逼进暗黑的角落里。 他勾唇睨她,笑意凉薄:「阿拾,你知道不乖的人,孤会怎样惩罚么?」 容拾仰头看着他浅浅的笑。 下一刻冰冷的匕刃便刺进了容浚的心脏。 「陛下,你的剑,叛了。」 排雷: 男主渣,请谨慎食用! 内容标籤:朝堂 悲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浚,容拾 ┃ 配角:顾清娢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以你之姓,赐我以名 立意:先爱己再爱人,方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第1章 最锋利的剑 乌云藏月,庭院里的草木在微弱的灯光下生出无数暗谧诡影,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阿奈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到了容拾的房门前,唤了一声:「将军,你要的热水送来了。」 「进来。」 阿奈推门而入,只见容拾坐在书桌前,衣衫半解,露出了肩膀上狰狞的伤口。 「将军,你这伤口仍是这么严重,奴婢还是去请大夫来替你处理吧。」 「不必。」容拾声音平淡,「不过是小伤而已,把热水放在书桌上,我自己处理。」 阿奈刚把热水放下,容拾便用毛巾沾水擦干净了自己的伤口,随后拔出了匕首。 锋利的匕刃在火上烤过后,她干净利落地削去伤口上的腐肉,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染红了胸前的衣衫。她熟练地上药、包扎,除了在剜去腐肉的时微微地皱了下眉头外,整个过程中都沉静无比,就好像匕刃划到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皮肉一般。 饶是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很多次,但阿奈的眉头仍是揪成了一团,眸子里满是心疼,这该有多疼啊! 容拾站起身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吩咐道,「把那盆脏了的水倒掉。」 阿奈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默默地端着水走出了房门。 「哐当……」铜盆落地,划破了寂静。 门外传来了阿奈惊慌失措的声音,「陛……陛下,你怎……怎么来了?」 容浚?容拾亦是惊讶万分,今夜明明是帝后大婚之夜,他终于得偿所愿,娶了心心念念的顾清娢。此刻他不在宫中与顾清娢共度新婚之夜,为何会来自己的府邸? 不待容拾仔细思索,容浚便走进了房间。他身上穿着成婚的大红色的喜服,那张清俊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身为新郎的喜悦,目光甚至比素日还要冷冽几分。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容拾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以前每一次他想要她,便会做这样的举动,她也从未拒绝过。可今夜是他的大婚夜,她心底生了一丝抗拒之意! 容浚声音清冷,「怎么?阿拾,现在连你也不想让孤满意了么?」 「末将不敢。」 话音刚落,容浚就把她扔到了床榻之上,欺身压了上去。 早在四年前顾清娢成婚的那个雨夜,容拾就已经适应了他毫无怜爱的无度索取,所以今夜除了最开始有些疼以外,她的身体很快就包容了他的肆意掠夺,任由他横冲直撞地发泄…… 容拾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容浚的失态,而这个世上能让他失态的人,大约只有顾清娢一个。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 风平浪静以后,容拾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穿衣衫,容浚这时候才注意到她肩膀的绷带上染了鲜红的血迹,他的眉头微皱,「什么时候受的伤?」 「半月前。」 容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既然半个月都还没好,明日记得请太医……」 话还未说完,房门被重重地扣了两声,随后门外响起了容浚贴身内侍郭仪急促的声音,「陛下,华阳殿刚送来消息,皇后娘娘出事了。」 闻言,容浚脸色大变,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连鞋都穿反了也不自知。 「清娢她怎么了?」 郭仪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容拾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用几近蚊蝇的声音在容浚耳边低语。 容拾是习武之人,目明耳聪,依然把郭仪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 容拾望着容浚一脸焦灼地离开,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这才神色复杂地唤来了阿奈,「给我准备一碗避子汤。」以前每一次索取过后,容浚便会让人给她送一碗避子汤。今日他忘了,她会自己补上,不添任何麻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 容拾万万没想到,次日一大早,郭仪会带着圣旨到了容府,竟然还是赐她侯爵之位。虽说她这几年在边关屡立战功,但这份荣耀对出身卑微的她而言太重,必然会在朝堂上掀起不小的风浪。 不过阿奈可高兴坏了,再不似之前那般偷偷地对容浚不满,而是道,「将……侯爷,陛下赐你的竟然是侯爵之位,你现在可是我们大业王朝两百年来唯一的一位女侯爷呢。他终究还是待你不同,把你放在了心上。」 真的是这样么? 容拾紧紧地握着容浚亲自写的那道封侯圣旨,一颗心掀起了波澜。 郭仪笑道,「容侯爷,陛下隆恩浩荡,给了你这样大的恩典,你还是赶紧入宫谢恩为好。」 「谢郭公公提醒。」 容拾在勤政殿外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有内侍引着她进了内殿,彼时容浚正坐在书桌上批阅奏摺,脸上无波无澜。 她走过去,跪下行了礼,「末将见过陛下。」 容浚扔下了手中的毛笔,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只字未提封侯进爵一事,而是问道:「昨夜郭仪说的话你都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容拾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是。」 容浚目光锋利如刀,冷得可怕,「容渊那个废物,已经没有必要再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这件事,你去办。」 「末将领命。」 容拾正欲退下,容浚叫住了她,「皇后想要见你一面,你去一趟华阳殿,不要耽搁。」 容拾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她和顾清娢在之前从未有任何一丝交集,她为何会突然想要见自己?不过她的神色旋即恢復如常,「诺。」 容浚轻轻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指环,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阿拾,你不问清娢为何要见你?」 「皇后娘娘要见末将自然有她的道理,末将何须多问?」 容浚勾唇一笑,容拾能够跟在他身边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该问的从来不多问,严格执行他的每一个命令,只做他手中最锋利的剑之一,为他直指敌人的心脏。 忠诚!听话!好用! 容拾走出勤政殿时,只觉得阳光格外刺眼,忍不住伸手挡了挡光。 华阳殿,皇后还在等着她。 第2章 罚二十鞭 华阳殿,顾清娢侧靠在松软的床榻上,鬓髮微乱,脸色苍白如纸,眼里再不似素日那般潋滟含情,但却多了一丝楚楚可怜之色,依然美得摄人心魄。 「如画,容拾在殿外等了多久?」 「已经有了半个时辰。」如画不解地问道,「皇后娘娘,那容拾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娼妓之女,哪怕现在被赏了侯爵之位,但说到底终究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昨夜才伤了身子,本该好生保养为重,为何现在就急着要见她呢?」 「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鼾睡?」顾清娢的眼眸里浮起了一抹冷意,幽幽地道,「如今朝廷正值新旧更替之际,局势未稳,陛下是本宫和顾家唯一的依靠,必须牢牢抓紧方能安然无忧。昨夜是本宫和陛下的新婚之夜,原本以为一切顺利,哪知道……」 顾清娢顿了顿,眸色暗了下去,「哪知道后来却徒生变故,惹得他心中不痛快去了容拾那里,今早竟然还封了侯爵之位。这个容拾,若是不趁着现在陛下对本宫有怜惜有爱意尽快处理的话,以后怕会是个不小的威胁,那时候我顾氏一族又如何能在朝堂上独大?」 如画点了头,「奴婢愚钝,竟然未曾想到这一层面上来,终究还是娘娘深思熟虑。」 顾清娢冷笑了一声,「时间也差不多了,让她进来吧。本宫倒是想要看看,这个能留在陛下身边办事多年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容拾缓缓走进来的那一瞬间,顾清娢微微有些惊讶。 在她的心目中,容拾曾在边关那种苦寒之地多年,时时刻刻在刀口上舔血,饱受风沙和战争之苦,即使容貌不算差,但也绝对算不上上乘。 可眼前的女子身形苗条,五官精緻,肌肤如雪,长发乌黑如瀑,完全可以媲美京城那些名门贵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眼睛淡漠如雪,若有若无地透着冷意,像极了……不笑时的容浚。 顾清娢不得不承认,纵使比不上自己的国色天香,但容拾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般的模样,绝对不能再允许她留在容浚身边。 容拾行了礼,「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顾清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过了好半天才开了口,「容侯为陛下立下不少功劳,无须多礼,平身吧。」 容拾依言站起身来,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了顾清娢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起惊艷之色。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大抵便是指顾清娢这般倾城的容色,难怪这些年来容浚对她念念不忘。 顾清娢嘴角含笑,柔声问道,「容侯可知本宫今日为何让你来一趟?」 容拾摇头,「末将不知。」 「是因为本宫想要谢你。」 谢她? 容拾有些错愕,但见顾清娢笑意不达眼底,便知其所言是假,因此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等她后面的话。 顾清娢不喜欢容拾的沉默,原本温婉的声音逐渐有了寒意,「昨夜是本宫和陛下的大婚之夜,你代替本宫侍奉陛下,难道本宫不该谢你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随后,她转过头看向如画,「把本宫那对血玉手镯赏给容侯。」 容拾接过赏赐,谢了恩,她知道顾清娢这是在敲打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颗心有些堵。 顾清娢面色愈发差了些,便没有再为难她,而是自顾自地躺下休息。 容拾正准备告辞,哪知道如画却突然沖了出去,对华阳殿里的侍卫大喊道,「不好了,容侯出言不逊,皇后娘娘被气得晕了过去。你们快把容侯拖出去,然后再去请胡太医和陛下来。」 那一刻,容拾明白了过来,对于昨夜容浚去找她之事,顾清娢不止是要敲打她,怕是还要对付她。而容浚,绝对不可能站在她这边。 约莫过了两刻钟,容浚匆匆而来,目光阴冷地看了站在门口的容拾一眼,便转身进了华阳殿。 只见顾清娢面色惨白,双眸水光一片,将泣未泣的模样让人瞬间心生怜惜。他大步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随后看向胡太医,厉声问道,「皇后现在情况如何?」 胡太医被吓得腿一软,立刻跪了下去,「回……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本来身子……身子骨就弱,刚才又急怒攻心,所以才会昏厥。不过……不过臣刚才已经给娘娘施过针,她现在已经缓了过来,只需要好生休息和调养就行。」 闻言,容浚的面色稍微好了些许,「皇后为何会突然这样?」 如画哭哭啼啼道,「陛下,是容侯她出言不逊,说皇后娘娘她……她配不上陛下,还说了很多激怒娘娘的话,娘娘受了刺激才会晕过去。」 「不关容侯的事。」顾清娢轻轻地抠了抠容浚的掌心,眼圈儿愈发红了,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她说得没错,本来就是我配不上陛下……」 「孤竟然不知道她现在的胆子竟然这般大。」 言罢,容浚转身出去,径直走到了容拾面前,冷冰冰地唤了一声,「阿拾。」 容拾跪了下去,抬眸道,「末将对皇后娘娘谦卑有礼,绝对没有出言不逊。」纵使知晓容浚相信她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她还是想试着解释一次。 容浚冷笑,「那你的意思是皇后在说谎,只为冤枉你?」 容拾眸色一片晦暗,她本就不该报任何希望。街边流浪的乞女和丞相府嫡女,一出生便註定是云泥之别,更何况顾清娢从来都是他心中的白月光,而她只不过是他从街边捡回来的一个死士而已,就算被赐了大业王朝最尊贵的容姓又如何?他给她名字却是一个「拾」字,是可以随手捡起来也可以随手丢弃的那一个人罢了。 「阿拾!」容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容任何质疑,「皇后说你有出言不逊,那你就一定有。」 哪怕早就知道容浚的选择,可容拾的心仍是如同扎了大片的荆棘,生生作疼。 她低下了头,「末将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甘愿领罚。」 「很好。」容浚道,「孤就罚你二十鞭给皇后赔罪。」 第3章 被困住了 一鞭,两鞭……长鞭一鞭又一鞭地抽在容拾的背上,她后背的衣裳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她咬着牙,挺直了嵴背,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容浚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上的玉指环。当初他就是看中她身上这股韧劲儿,才决定把她从街边捡回去为自己所用。如今十四年已过,这一点儿倒是丝毫未变。 行刑毕,容拾抬眸道,「末将谢陛下责罚,以后再不敢对皇后娘娘有丝毫不敬。」 容浚吩咐道,「退下吧。」 容拾撑着站起身来,整个人微微晃了晃,站在容浚身后的郭仪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上前扶她一把。 她行了礼,转身离开。背上的鲜血,格外刺眼! 容浚敛了目光,转身进了华阳殿。 顾清娢看见他那一刻,眼泪又簌簌地落了下来,梨花带雨般惹人怜,「陛下,容侯其实并没有说错什么,现在的我的确不配与你比肩共立,更何况她曾陪伴你多年,你不该罚她的。」 「她不过是个下属,既然冒犯了你,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不存在该与不该之说。」容浚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你昨夜刚小产,需要好好休养,不要再伤心难过,以免更伤了身子。」 闻言,顾清娢把头埋进了容浚的怀里,泪水很快湿了他的胸膛,「阿浚,当初我虽然是被容渊逼迫,但终究还是违背了我们之间的诺言嫁给了他,我不值得你待我这么好。」 「值不值得,孤说了才算。」容浚拥住了她,「清娢,过去的一切都是容渊的错。孤不会跟你计较,也希望你能彻底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从今往后安心做孤的皇后便好,让孤照顾你一辈子。」 顾清娢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了一抹笑意,容浚果然还是像以前那样在乎自己,哪怕他在新婚之夜发现自己有了容渊的孩子,也只是负气离开,不曾对自己有半句重话,在得到自己喝堕胎药打掉孩子的消息后就匆匆赶了回来关心她照顾她,更是因为自己几句话便责罚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容拾,许下了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诺言。 相比之下,容拾的存在根本就不重要…… 容拾回府时,整个将军府焕然一新,瀰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阿奈笑着迎上来,「侯爷,今儿个你封了侯爵之位,这可是件大喜事。奴婢让人把府中仔细地打扫了一番,又让厨房的人准备了一桌好菜,就等着你回来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容拾淡淡道,「跟我回房,替我上药。」 「上药?」阿奈瞬间一脸焦灼,「将军,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容拾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 阿奈这才看到她背上的一道道血痕,一颗心瞬间就彻底沉了下去。若是没有皇帝的允许,在皇宫内又有谁敢伤害一个有侯爵之位的将军,而且还伤得那么严重?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将军只不过是入宫谢恩而已,为何会带着一身伤归来? 看来那侯爵之位不过就是打人之前给的一个可笑的蜜枣,这样的羞辱不要也罢。 阿奈取了热水后,便心急如焚地到了容拾的房间。待容拾露出后背血肉模煳的伤口时,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她跟在容拾身边多年,一眼就看出来那些都是皮鞭弄出来的伤痕,可比棍子打着都还要疼。 「将军……」 阿奈哽咽着,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轻柔地替容拾清洗着伤口,心底却恨不得能立刻入宫找容浚理论好好地理论一番,只可惜她连入宫的资格也没有。 「阿奈,别哭,我不疼。」 容拾本来是想安慰她,哪知道此言一出,她反而哭出了声来。 「将军,你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不疼?」 容拾声音平静,「我习惯了,是真的不疼。」 话音刚落,阿奈突然扔下手中的毛巾,跪在了容拾面前,「将军,你带着奴婢离开京城吧。不要那侯爵之位,也不再当什么劳什子将军。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奴婢会全心全意伺候你一辈子,你再也不用受伤,也不需要受任何委屈。」 「离开?」容拾反问了一句,「阿奈,你会离开我么?」 阿奈立刻摇头,「当年是将军救了奴婢一命,替奴婢安葬了亲人,还收留了奴婢。将军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愿离开将军。」 容拾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你一样。」 阿奈微愣,旋即大声道,「不,我们不一样。将军,我们虽然名为主僕,可你却拿奴婢当亲人,但陛下从来都只是拿你当下属当死士,甚至……」 她顿了顿,实在说不出「暖床」两个字,只是说了一句,「你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报。」 「我从未期待过回报。」容拾依旧一脸平静,「阿奈,无须再多言。继续清洗伤口,上药。」 阿奈知道容拾执拗得紧,一时半会儿听不进自己的劝,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替她清洗了伤口,又替她上了药。 「阿奈,我有些乏了,想要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叫我起床,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 阿奈有些想要叫容拾多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明日去办也未尝不可,可对上她那双严肃双眸时,终究还是点了头。 那件事,一定特别重要吧。 容拾实在是乏了,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她突然发现自己站在重重迷雾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她想尽办法想要走出迷雾,但直到精疲力竭也走不出去,一直停留在原地。 她这是……被困住了。 容拾勐地惊醒,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颗心怦怦直跳,冷汗湿透了里衣,背上的伤口愈发疼得厉害。 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梦境却是那么真实。 她稳了稳心神,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暮色四沉,阿奈这丫头并没有依言叫她起床。 她翻身下榻,打算换一身干爽的衣衫,容浚的声音突然在角落里响了起来,「阿拾,你醒了。」 第4章 猫和狗的区别 容拾立刻循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容浚缓缓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阿拾,你曾是孤身边最好的杀手之一,素来警觉,今日却对孤的气息丝毫不察,你退步了。」 容拾行了礼,「末将谨记陛下的教诲。」杀手素来警觉,只会对自己信赖的气息放松警惕,她从不对容浚设防。但他既然装作不知,她也不会提及。 昏黄的光线下,容浚的目光往容拾的身上扫了扫,「你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 「是。」 容浚再没有多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之前漠北连连败退,想必几年内都不敢再犯我大业疆土,这段时间里你也不必再去边疆驻守,所以孤打算在城外三十里处成立一个神射营,由你全权负责训练。只要训练有所成,将来若是有战,这支神射营必然能为大业立下汗马功劳。」 「两日后孤便会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在那之前你可以好生地想一想,需要用哪些下属,孤会替你调过去。」 容拾领了命,「诺。」 容浚的目光从她身上抽离,转身走了。 容拾目送他离开,最后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直到夜色彻底笼罩下来,她的心都久久平静不下来…… 容浚离开将军府后并没有立刻回宫,而是回到了自己以前的府邸。四年未归,府里的一切布局如旧,可他依然有了强烈的陌生之感 他径直进了以前的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兵书,坐在书桌前翻阅。 郭仪立刻吩咐人送来了热水,亲手替他泡了茶,晾至七分烫后送到了他面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容浚斜睨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兵书,轻啜了一口茶水后问道,「你似乎有话要说?」 郭仪被戳穿心思,陪笑道,「奴才见容将军今日伤得似乎有些重……」 「才二十鞭而已。」容浚打断了他的话,「这对她而言,仅仅是小伤。」 郭仪不敢造次,只得附和,「容将军昔日在战场上受伤无数,今日的鞭伤对她而言的确只算不上太严重,不过……」 「郭仪,你是不是觉得孤明知道她今日是被冤枉的,却将错就错责罚她不公平?」 闻言,郭仪吓得立刻跪下,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容将军今日走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怕是真的伤得不轻,至于其他不敢妄言更是不敢妄自揣测。」 「你怕什么?」容浚道,「你跟在孤身边已有七八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孤不可能因为你偶尔多了一些同情心就砍了你的脑袋,起来。」 郭仪刚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容浚突然问了一句,「知道养猫和养狗的区别么?」 「奴才从来没养过猫也没养过狗,所以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区别。」郭仪答道,「不过奴才之前听人提及过,养猫费的心思似乎要比养狗多一些。」 容浚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缓缓道,「孤曾经养过一只猫,娇憨可爱,甚是惹人喜欢。但那只猫娇气得紧,若是不精心餵养耐心陪伴的话,它不是生病就是闹脾气。」 「孤也曾养过一条狗,谈不上喜欢,只是因为够兇狠才把它从路边捡了回来。那条狗倒是听话,只要偶尔扔给它一些肉或者骨头,它就可以永远保持忠诚。」 「忠诚的狗容易换,可让自己喜欢的猫却难得,所以孤愿意娇养着那只猫,也不想放太心思在那条狗身上。」 郭仪并不愚笨,自然听明白了容浚话里的深意。顾清娢或许就是他口中那只娇憨可爱的猫,而容拾大概就是那条忠诚的狗。 其实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清容拾为容浚付出的远比顾清娢多,但那又如何? 这人世间,本就不公平,不是谁付出越多得到的回报就越多。 只不过容浚真的看清自己的心了么?狗的确不如猫,可未必一丝位置都没有。否则他何必特意来一趟将军府看她,还特意叮嘱阿奈不要唤醒她,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当然这些话,郭仪根本不敢说出口。 …… 深夜,容拾来到了天牢。她刚踏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霉味儿,借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一只只硕大的老鼠在地上爬来爬去,时不时还能听到里面的死囚疯疯癫癫的喊叫。 废帝容渊,就关在最里面的牢房里。 容拾大步走到了关押容渊的地方,隔着牢门可以看见他的冠发一丝不乱,衣衫整洁,还保持着最后一丝体面。 容渊亦是看见了她,忍不住嘲讽一笑,「容浚还真是恨孤入骨,竟然派你这个娼妓之女来结束孤的性命,这应该是他对孤最后的侮辱了吧?」 容拾大步走到他面前,锋利的匕刃放在了他的颈脖上。只要她一用力,便可以结束他的性命。 「容渊,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杀手杀人,从来都是快准狠,不会让人有机会留下遗言。可容拾这次有了一丝私心,她有想知道顾清娢曾经的夫君在死前究竟在想些什么。 「遗言?」容渊道,「孤有两句话,你若是做得到的话,分别带给顾清娢和容浚。」 「说。」 「告诉顾清娢那个背信弃义的贱人,孤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 容拾眸色微动,「还有呢?」 容渊突然大笑起来,「告诉容浚,自古以来帝王的是非曲直自有后人去评说,像他那样谋权篡位、杀兄夺嫂的阴狠小人,一定会遭到报应,哪怕死了也会被打入阿鼻地狱受尽苦楚,遗臭万年。」 「话多。」 容拾目光一冷,手上用了全力,干净利落地割断了容渊的脖子。他的人头瞬间落地,鲜血喷洒一地,满屋子都瀰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儿。她一开始本来打算留他一个全尸,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咒骂容浚。 容拾从怀里拿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离开了天牢。 两日后,容浚果然在早朝时提出了新建神射营一事,朝臣们对此倒是纷纷贊同。只是在他询问容拾需要哪些下属时,顾相突然站出来主动举荐了几人。 第5章 夺食 容拾眉头微微皱了皱,她不怕跟丞相府有交集,只是不想后面万一折腾出什么事情来给容浚带去不快,所以就算顾相举荐的那些人有真本事,她也一个都不想用。 「阿拾。」容浚看向她,「顾丞相刚才举荐的那几个人,你可还满意?」 容拾见他眸色平静,并没有强行要她接受的意思,于是拒绝道,「丞相大人看中的人自然个个都是才俊,可末将之前在边关跟杨玉和少将军并肩作战多年,早就培养了深厚的默契。末将相信若是自己能与他一起掌管神射营的诸多事务的话,定然能事半功倍。至于丞相大人举荐的那些才俊,他们定然能在其他地方为大业建功立业。」 「好。」容浚道,「日后神射营的一切事宜,便由你和杨玉和负责。」 「谢陛下。」 顾相见容浚已经做了决定,倒也没再多言,只不过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容浚今日能在文武百官面前驳了他的面子,看来对顾家依然存了猜忌之心。皇后那里,还需要再多动些心思才能让顾家重新在朝堂站稳根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下朝后,容拾正欲离开,却被郭仪拦住了去路。 「容侯爷,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无人处,郭仪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瓶递到了容拾面前,「这是宫中太医配制的特效药,对刀伤箭伤鞭伤等各种伤有奇效。」 容拾心中一动,眸子勐地闪过一丝光芒,又瞬间消失殆尽。容浚根本不可能让人送药给她,所以她刚才是魔怔了才会有那样的胡思乱想。 她接过了那瓶药,「谢郭公公。」 「容侯爷,你是个聪明人。」郭仪提醒道,「这城中风云诡谲,若是一步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復。你去了神射营以后,除了必要的入宫述职,能不回城就尽量不要回来。」 容拾低头沉吟片刻,随后抬眸问道,「敢问公公,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陛下的心思,我这做奴才的岂敢随意揣测?」郭仪对上了她的目光,「是我自己的意思。」 容拾笑了笑,「我明白。」 郭仪点头,「那就好。」他只希望,她是真的明白了。 阿奈听闻容拾即将负责新建神射营,以后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再待在城内,虽然微微遗憾自己陪伴容拾的时间少了,但一颗心仍是舒畅了许多,因为只要离容浚远一些,她的将军就不会再受那么多伤。 她赶紧替容拾收拾了一个简单行囊,便没大没小地推攘着容拾出城。 容拾无奈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在府中停留,直接去了城外三十里处的骁骑营旧址。毕竟现在她少在城中出现,对所有人都好。 骁骑营搬走已经两年有余,只留了几个看门的士兵,旧日的辉煌早就已经不再,入目满是萧索。 容拾思索片刻,便命其中一个士兵入城给杨玉和送了一封信。 骁骑营旧址西面是一座山,她一时起了兴致,一口气爬到了山顶,心中的郁堵终于散去。 山顶荒寂无人,清净无比,她索性找了一块草地躺了下去。阳光照在身上温暖惬意,让人昏昏欲睡,她伸手摘了一片宽大的叶子遮挡在眼睛上。 … … 冷! 顾清裹紧了身上破烂不堪的棉服,一瘸一拐地在天寒地冻的雪地来前行,最后在天香居门口停了下来。她从记事开始就已经是乞丐,所以清楚地知道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在哪里可能找到食物,不让自己挨饿。 她在门口还没站到一刻钟,果然有人从门内扔了一个包子出来。她赶紧冲过去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沾到的雪花。 包子裂了一个口,酱汁顺着裂口留了出来,瀰漫着一□□人的肉香。 竟然是个肉包子!她高兴得笑出声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条兇勐的狼狗叼走了她手中的肉包子。她急得不知害怕,便朝狼狗扑过去想要把包子夺回来,但却被它狠狠地咬了一口,胳膊上瞬间被撕了一块肉下来,鲜血淋漓。 她饿得太久,早就忘记了礼义廉耻,似乎留下的只有动物的野性,身体里的狠劲儿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她拼尽全身力气扑到了狼狗的背上,双手紧紧地箍住了它的脖子,任凭它怎样嚎叫或在雪地里摸爬滚打都不放手,直到把那条狼狗耗尽了力气,一人一狗都累得趴倒在了雪地上。 她喘了一口气,挣扎着爬过去把包子捡了起来,一下子塞进了嘴里。 只要尽快把肉包子吃掉,狼狗就再也不能抢走! 她风捲残云般吃完了那个肉包子,这才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青衣男子。那青衣男子面色平和,但依然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之感。 「三皇子殿下要见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人单手提了起来,大步走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前,这才把她放了下来。 马车的车帘勐地掀开,顾清还没看见车内的人,一件宽大的狐裘就扔到了她身上。 她从未穿过如此柔软暖和的东西,以至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把自己裹紧,这才抬了头,终于看清了车中人。 玉冠玄衣,面容清俊,一双墨瞳锐利如鹰眼,便是大业王朝的三皇子容浚。 容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可愿意跟本皇子走,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在寒冬里受冻,在恶犬的口下夺食?」 她没有丝毫迟疑,跪在了雪地上,「愿意。」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顾清。」 「你叫顾清?」容浚面色一沉,似乎有些不悦,「本皇子今日抬举你,赐你容姓,单名一个拾字。」 「容拾,容拾……」顾清低声呢喃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后,才重重地在雪地上磕了一个头,「谢殿下赐名。」 从此世间再无顾清,只有容拾。 「将军,你在哪儿?」 容拾被喊声惊醒,勐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远远地看见了杨玉和挺拔的身影,想必他是到了骁骑营旧址后不见自己踪影,所以找到了山顶来。 她已经许久未曾梦见过跟容浚初见时的场景,没曾想今日却在这山顶上小憩时却梦见了。虽然已经过了十四年,却清晰得宛若昨日。 她深吸一口气后站起身来,朝杨玉和招了招手。他亦是看见了她,大步跑了过来,脸上笑容和煦,「将军,你可真是会躲清闲,让末将一阵好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容拾不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已经收拾好了?」 杨玉和像变戏法一般从身上掏出两壶酒来,「等我们喝完这两壶你最喜欢的紫红华英酿,骁骑营旧址便会焕然一新,真真正正地成为我们神射营的地盘。」 容拾接过一壶酒,微微一笑,「春日暖阳,山顶清风,再配上紫红华英酿这样的烈酒,甚好!」 容拾跟杨玉和回去时,原本骁骑营旧址的大门前的门牌已经换成了「神射营」三个字,里面也已经打扫干净。没了那些杂草旧尘,就算没有大修也已经面貌焕然一新。 「将军!」杨玉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怎么样,末将没让你失望吧?」 「我知道你素来办事牢靠,否则如何会特意向陛下要你过来共事?」容拾道,「明日就把选拔的告示张贴出去,神射营未来的五千名士兵,我要个个都是好手。」她会让神射营成为大业最锐利的剑之一,为容浚披荆斩棘。 次日,神射营要进行选拔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这是容浚登基后特别授意建立的第一支军队,必将受到重用,所以前去的人络绎不绝,就连不少世家子弟都跑过去参选。 容拾选人极为严格,不问出身,只看能力和天赋,得罪了不少人。 顾清娢知晓了这些消息,只觉得容拾有些愚蠢,毕竟她现在得罪的人越多,以后就死得越快,自己一开始还拿她当对手,实在是有些多虑了。 既然如此,那现在最重要还是尽快调理好自己的身子,紧紧地把容浚拽在手心。 一个月以后,选拔终于结束,容拾写了一封信给容浚,简短地汇报了神射营的进展情况。 容浚不过随意看了看,便把信放在了一旁。 她办事,他素来都放心,无须多过问。 容浚批阅完奏摺,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想起顾清娢今日特意打发如画前来邀请他过去共进晚饭,于是对郭仪道,「去华阳殿。」 他刚进华阳殿,如画就迎了过来,「陛下,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在寝殿内等你。」 「孤去看看她。」 容浚走进了寝殿,一阵淡淡的幽兰香扑鼻而来。只见顾清娢身着一身素白长裙站在那里,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阿浚,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容浚皱眉,「不是身子不适么,怎么不好生休息?」 顾清娢那双含情眼看着他,「可我真的很想跳舞给你看,就像以前一样。」 言罢,不待他说话,她便舒展长袖开始跳舞。阵阵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得她身上的衣袂飘飘,她本来就生得极美,再加上此刻灵动的舞蹈动作,犹如山间自由自在飞舞的白蝶一般,美极。 容浚看着她,目光却越来越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阿浚,我跳得好看么?」 「好看。」 「不骗人?」 「不骗人!清娢,以后可不可以只为我一个人跳舞?」 …… 容浚从回忆中醒来,把正在跳舞的顾清娢拉入了怀里,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喜欢了她多年,两情相悦过,也失去过,现在她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良久,容浚放开了顾清娢。她摸了摸自己娇艷欲滴的红唇,双眸潋滟含情地看着他,「阿浚,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让太医替我把过脉,他说我恢復得很好,可以……可以……」 她顿了顿,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成为你真正的女人。」 话音刚落,容浚把她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挑开了她的衣带。 烛光摇曳,帐内人的身影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风平浪静后,顾清娢累得精疲力尽,很快就睡了过去。 容浚起床穿好了衣衫,回到了勤政殿。 他抽出容拾写的那封信,仔细地看了一遍,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 今夜他明明夙愿得偿,终于彻彻底底地拥有了顾清娢,但心中并不觉得满足。她那么娇柔的一个人,刚才他不过稍微用多了一分力就喊疼,他不得不克制自己,根本就无法尽兴。 容拾就不会,无论他怎样索取,她都会用那双明亮的双眸看着他,竭尽全力取悦他。 最后,他提起毛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郭仪,「立刻让人把这封信送到神射营去。」 第6章 她像个笑话 郭仪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劝了一句,「陛下,夜已经深了,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 容浚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锋利如刀。 郭仪如芒在背,再不敢多言,赶紧拿着那封信走出了勤政殿。待把信交给侍卫送走后,他忍不住长嘆了一声。就今夜这种情形,容拾怕又是要受罪了。 容浚百无聊赖,随手抽了一本书看。大概看了一半的时候,容拾便匆匆而来。 她跪下行了礼,「末将见过陛下。」 「起来吧。」 大概是骑马太快,她原本高高束起来的长髮有些散乱。容浚缓缓地走到她面前,把已经松了的束髮带随手摘了下来。 乌黑的长髮瞬间披散开来,她整个人平添了一丝慵懒的风情。 「阿拾。」容浚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那双深邃墨瞳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慾念,「知道孤突然叫你来是为何么?」 容拾回答,「陛下在信中让末将过来述职,详谈神射营之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容浚轻笑了一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旁,低语,「你信吗?」 「信。」 话音刚落,容浚就抱着她到了书桌前。他嫌那些堆积的奏摺碍事,大手一扫便悉数落在了地上。 「陛下,神射营现在共有五千名选拔出来的弓箭手。」 容浚置若罔闻,扯开了她的衣领,在她白皙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末将和杨玉和将军商议过,接下来便会对这些选拔出来的弓箭手进行训练……」 「阿拾。」容浚终于放开了她,冷眼问道,「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孤说这些事情?」 容拾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陛下让末将前来述职,那末将就述职。」 「很好!」容浚狠狠地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阿拾,这似乎是你第一次不听话。孤今夜就好好地让你知道,不乖的人究竟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言罢,他撕开了容拾的衣襟,她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他喉—咙忍不住发干发紧,眸色微暗,双手掐住她的腰一提,把她放倒在了书桌上。 他有意惩罚她,所以让她半个身子悬空。她害怕掉下去,只好双手反撑在书桌的边沿,承受着他的索取,乌黑的长髮随着他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动作晃动,宛若水底飘荡的水藻。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容浚仍是觉得不尽兴,把她整个人翻转过来。 灯光昏黄如豆,却依然能看到她雪白的背上斑驳的鞭痕。容浚皱了眉头,「为何这次的鞭伤没有用祛疤的药膏?」 容拾之前受伤无数,特意找名医配了祛疤药膏,从未在身上留下明显的伤疤,只因为容浚不喜欢。 可上一次被鞭责后,她想要留住那些鞭痕。 「末将是想记住那次的教训,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再做出任何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举动。」 话音刚落,容浚就勐地撞了一下,「阿拾,你记住,孤不喜欢你身上有伤疤。」 「是。」 …… 殿内的油灯燃尽,熹微的晨光透着窗户照了进来。容浚终于放过了容拾,一脸餍足地穿戴整齐。 容拾看着散落一地的碎布,只得捡起一块稍微完整一些的布片裹住自己的身体,随后跪在了容浚面前,「求陛下赏赐末将一身合适的衣裳。」 容浚似乎心情大好,倒也没再为难她,立刻让郭仪送了套宫装来。 自从六年前跟着容浚去边关后,她就再未穿过女装,更何况宫装繁琐复杂,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穿好。 容浚突然轻笑了一声,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裳。 「阿拾。」 「末将在!」 「以后不要再试图不听话。」容浚动作温柔地替她系好了腰带,声音却冷若寒霜,「否则可不是这次这么简单,而是送你回十三堂。」 是么? 容拾抬眸看向他的眼睛,那双深邃墨瞳幽深不见底,她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走不进他心底,永远只能跟在身后追随。 她无悔自己的选择,但有些累了! 也许回到十三堂那个地方,并不算太坏。 容拾实在是不习惯身上那套繁琐复杂的宫装,所以出宫后直奔自己的府邸,想要换一套轻便的男装再回神射营。 阿奈刚看到她那一身装扮时,整个人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眸中的惊艷之色消失殆尽,脸色难看得不行。 「将军,陛下是不是又欺负你了,你有没有受伤?」现在只要她有任何变化,阿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容浚所迫。 容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我要沐浴。」 阿奈看了一眼她乌青的眼睑,赶紧吩咐人送了热水到她的房间。 ——— 容拾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瀰漫过她的肌肤,让她身上的酸痛缓解不少,也渐渐洗去了容浚留在她身上的气息。 她突然把头埋进了水里,直到快要唿吸不过来才抬起头来。 水面渐渐平静,倒映出了她神色迷茫的脸庞。 昨夜勤政殿的灯光昏黄,可她仍是看得清清楚楚,容浚的胸前和背上都有几道新鲜的暧昧抓痕。他是九五至尊,除了皇后还有谁敢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不用细想便知道,他是刚在皇后那里翻云覆雨过就召她过去承欢。他素来精力旺盛索取颇多,而皇后身体娇弱又刚小产过,他捨不得折腾无法尽兴,所以才想起了城外的她。 容拾突然很想念边关的生活,虽然在那里日日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容浚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但她可以为他上阵杀敌,做他手中最锋利的剑,而不是活成这样……像个笑话! 沐浴过后,容拾换了一身干净的男装,重新束起了高高的长髮,双眸淡漠如雪,再无迷茫之色,依然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冷面女将军。 阿奈见她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悬着的心终于放心了一些,违心地催促她离开,「将军,最近神射营的事务定然不少,你还是尽快赶回去吧。」 容拾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不想自己在城中久留,「我马上就走,阿奈,你要跟我走吗?」 「什么?」阿奈又惊又喜,「将军,我真的能跟着你去神射营?」 「除非你不想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想,我当然想去。」阿奈赶紧道,「将军,你稍等片刻,奴婢简单地收拾一下行李就走。」 「好。」 待阿奈收拾好以后,容拾便带着她出了城。刚到神射营大门,就看见杨玉和正神色不悦地跟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说话。 容拾正猜测那青衫男子的身份,他突然转过头来,面若暖玉,清俊无比,眉眼间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平静与淡然之色,让人过难忘。 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右手上,六指,是命格不祥之人! 他宛若没有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对她淡淡一笑后行了礼,「草民苏澈见过容将军!」 第7章 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 容拾微微颔首,随后翻身下马,走到了杨玉和面前,「怎么回事?」 「将军,这个叫苏澈的听闻我们神射营正准备选拔军医,非要报名参选,末将怎么打发他都不走。」 容拾转过头看向苏澈,「你会医术?」 苏澈脸上笑容愈发浓了,就连眼眸里都是笑意,「回禀将军,不只是会医术,而是精通。」 「呵,好大的口气。」杨玉和冷哼了一声,「你看起来也不过才二十一二的年纪,怎么敢自称精通医术?你就算要坑蒙拐骗,也不该到我们神射营来。」 「草民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一句虚假之言。」 杨玉和摆了摆手,「本将军实在是不想再跟你浪费口舌,你还是赶紧走吧。」 「杨将军。」容拾问道,「我们神射营一开始就定下了规矩,留人只看能力和天赋,你为何连选拔的机会都不准备给他?」 她顿了顿,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苏澈的右手上,「是因为他有六指的缘故?」 杨玉和点头,「将军,众所周知六指之人命格不祥,克人克己,末将担心若真是留下了他,到时候会惹出事端来。」 容拾淡淡道,「我还以为像我们这样满身杀戮之人都不怎么信神佛,也不会信命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想到杨将军并非如此。」 「末将倒是不信。」杨玉和有些无奈地回答,「可是将军,纵使我们不信,但神射营里有五千士兵,总是有人信有人怕的。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岂不是平添麻烦?」 「若是连命格不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害怕,那他日上了战场岂不是连弓都不会挽了?」容拾道,「既然我们张贴出去的告示里没有提及过六指之人不能参加选拔,那就应该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 「容将军!」苏澈拱手行了礼,「多谢!」 容拾声音清淡,「我不过是给你一个公平的选拔机会而已,至于能不能留下来,要看你自己有没有真本事。神射营,不留没本事的人。」 言罢,容拾便进了神射营的大门,阿奈赶紧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不知为何,阿奈鬼使神差地回了头,却发现苏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容拾的背影,就像是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 「将军,你之前见过那个苏澈么?」 容拾摇头,「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阿奈道,「奴婢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她应该是想太多了,毕竟这世上六指之人少见,若是容拾之前见过他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想起来。 次日一大早,军器监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弩坊署已经按照容拾之前送过去的图纸打造出了第一批□□,请她立刻过去检验。 阿奈不想容拾进城,有心撺掇杨玉和独自去,哪知道他却摇头,「谁人不知容将军是除了陛下以外,大业军中最好的神箭手?有她这个对□□研习透彻的人在,我怎么敢越过她自己一个人去?」 「我去吧。」容拾道,「杨将军,那今日选拔军医一事就交给你去办。」 杨玉和拍了拍胸脯,「将军,你就放心吧。末将一定会用心选出合适的人来,不会为难那个苏澈,自己砸了咱们神射营公平公正的原则。」 ——— 容拾抵达军器监时,掌管弩坊署的张羽已经侯在那里,刚一见到他就迎了上来,「容侯爷,你可算来了。」 「让张大人久等了。」 「下官也就才等了一刻钟,根本不算久。」张羽伸手引路,「侯爷,那批□□如今就在弩坊署的仓库里,这边请!」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就被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拦住了去路,阴阳怪气地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大业王朝两百年来第一位女侯爷呀,失敬失敬!」 容拾冷眼看着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便是顾珏,当初顾相举荐的人中就有他。 张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额头微微地冒起了冷汗,一个是有侯爵之位的将军,一个是当朝丞相的族人,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容拾目光淡漠,「顾大人,本侯还要跟张大人一起去弩坊署检验新铸造出来的□□,就不多陪了。」 然而顾珏依然没有让路,而是沉着脸道,「容拾,别人怕你我却不怕,你以为那用骯脏手段骗来的侯爵之位能留多久?你……」 话还没说完,容拾长剑出鞘,冰冷的剑刃贴在了顾珏的脖子上,「让开!」她本不想跟顾家人有任何龃龉,可就顾珏现在这不依不饶的样子,明摆着是要闹事对付她,就算她今日隐忍不发,日后还是会出现类似的情形。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退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到时候,容浚会给她一个答案。或大事化小随意揭过,或责罚她以安顾家人的心。无论结果怎样,她都接受。 顾珏一脸慌乱,「你……你怎么可以……」 容拾目光冷冽,手上微微用力,顾珏的脖子见了血,又重复了一遍,「让开!」 顾珏深怕下一刻她就手起剑落,真的割断了自己的脖子,战战兢兢地挪到了一旁。 容拾收回长剑,示意张羽继续带路! 张羽被吓坏了,走起路来脚步虚浮,差一点儿摔倒在地。都说容拾杀伐决断,他今日可算开了眼。 到了弩坊署仓库,张羽用手绢擦了擦汗后道,「容侯爷,新铸造的这批□□都在这里了。我们弩坊署自拿到图纸后,从选铁料和用工上都不敢丝毫懈怠,想来应该是不差的。」 容拾伸手拿起一把长弓,拉了拉弓弦,鸣音铿锵有力,的确是上品。她如是检验了许久,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还请张大人尽快派人把这批□□送到神射营。」 「有了侯爷这句话,下官这就安排送过去。」 张羽说到做到,容拾回神射营一个时辰不到,弩坊署的人便把新□□送了过来。 杨玉和闻讯赶来,试了其中一把长弓,笑道,「果然是好弓。将军,明日咱们用新弓训练。」 容拾点头,「好。」 「对了,今日军医选拔,那苏澈的医术还真是力压所有人。」杨玉和道,「末将最后定了他和另外两个人留下。不过他情况特殊,末将把他单独安置在了一个营帐里。」 「我知道了!」 ——— 夜幕降临,容拾掌了灯,坐在书桌前擦拭弓箭,思绪却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神箭手,但鲜少有人知道,她当初在十三堂执意学箭术仅仅是想要容浚记住她。 她想,他是赫赫有名的神箭手,那她若是也有了百步穿杨的本事,那他是不是就会记住自己? 如她所愿,他后来的确记住了她,一直把她留在身边。 「将军!」阿奈端着一碗莲子百合羹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听说这莲子百合羹清心凝神,你尝一尝。」 容拾接到手中,叮嘱道,「我知道你是想照顾我,但在军营里将军理当与士兵同等待遇。我已经带了你来,所以在吃食上下不为例。」 阿奈,「好好好,奴婢记着呢。」 容拾刚喝完那碗莲子百合羹,便有士兵在帐外禀告,「将军,宫中送了信来。」 阿奈脸色大变,容拾却一脸平静,该来的果然来了, 「呈上来!」 容拾打开信件一看,容浚在信中的确提了她伤顾珏一事,不过似乎并没有动怒,只是让她入宫述职。 述职? 昨夜,他也是让她入宫述职,可后来…… 容拾眸中光亮明明灭灭,最后抬起头来,对阿奈道,「让苏澈立刻过来。」 第8章 我病了 苏澈刚被引进容拾的营帐,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原本淡漠如雪的眸子里有探究也有思量,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他行了礼,「不知将军深夜召见有何事?」 容拾沉默了片刻,最后回答,「我病了。」 病了? 苏澈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微微皱了皱眉头,无论是面相还是声音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他走上前替她把了脉,脉相沉稳有力,身体分明极为康健。 不过她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她的道理。 「敢问将军现在病到了什么程度?」 「卧床不起,暂时不能出行。」 「将军如此病重,属下立刻就开药方,然后去熬药送过来。将军请放心,属下一定会好生照顾你的身体,该好的时候一定会好起来。」 容拾点头,伸手把桌上的毛笔递到他面前,「那开药方吧!」 他接过毛笔,开始写药方,只见他的字苍劲有力,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苏澈,你可知为何神射营明明有三名军医,我偏偏找你来诊治?」 苏澈手中的笔一顿,抬眸看她,嘴角含笑,「自然是因为将军觉得属下为人可靠,值得信任啊。」 他这话说得讨巧,她果然没有看错,他的确是个聪明人,也不枉她在杨玉和命人送来三名军医的卷宗时多翻了一下他的。 苏澈,江南人氏,现今二十二岁,孓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师无友,亦无妻无子。 这样的人,若是坏事,处理方便,连累也少。 苏澈开完药方后就离开了营帐,容拾坐在书桌前,只觉得灯光愈发晦暗。她伸手剪了灯芯,这才重新亮了起来。 她想试一次,只做容浚锋利的剑,不再做他的暖床工具。 半个时辰不到,苏澈便端着一碗药回到了容拾的营帐。 阿奈想要接手,哪知道他却浅浅一笑,主动喝了一口碗中的药,随后道,「将军,属下替你试过了,温度刚刚好,可以放心服下。」 容拾心知肚明,苏澈在用主动试药这种方式向她证明带来的药没有异常,他值得信任。毕竟她现在身居要职,而他不过是才入营不知底细的军医,谨慎一些为好。 可她既然敢用他,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包括他可能包藏祸心。若这真是一碗毒药的话,那就是她註定不能继续追随容浚,也算是给她一个结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容拾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 「将军。」苏澈的手中多了一颗蜜枣,「药苦,换换口。」 容拾有些错愕,她上一次喝药后吃蜜枣还是母亲离开的前夜。 那一夜风大雪大,她们母女俩躲在破败的城隍庙内。她本来就病了许久,当夜更是发起了高热。 母亲把浑身滚烫的她紧紧搂在怀里,餵她喝下了一碗苦涩的药后,像变戏法一般拿出一颗蜜枣,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清儿,这枣可甜了。」 她吃了那颗蜜枣,母亲没有骗她,那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东西。 后来她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睛,只听见母亲在低声吟唱一首江南小调,婉转清丽,那是母亲故乡的歌谣。 她想,母亲大概是想家了!在动听的歌谣声中,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之时,母亲已经不见踪影。有老乞丐说母亲是扔下她过好日子去了,也有小乞丐说她是投河自尽了。 她无法分辨究竟谁的话真谁的话假,但她自那以后再没见过母亲。 从此孤苦伶仃,踽踽独行。 「将军……」阿奈见她眼眸低垂,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忍不住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我没事。」容拾从回忆中醒过来,「苏澈,我不怕苦。」 「不怕苦,并不代表喜欢吃苦,也不代表不需要甜。」苏澈若暖玉的面庞在灯光下愈发温润,眸中泛光宛若星辰,「将军,试一试。」 「苏澈,你是不是会给你诊治过的每个病人都发一颗蜜枣?」 「这倒没有。」苏澈道,「属下以前只给小孩子发过,现在多了将军。」 「我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收起来,留给需要的人。」 苏澈笑着收回了蜜枣,「那就等日后将军想吃的时候再说。」 「我乏了,你退下吧。」 「将军病重,属下作为替你诊治的军医理应守在一旁,这样旁人才不容易生疑虑。」 容拾担心自己病得太巧,容浚心中怀疑,说不定会派人过来,所以点了头,「也好。」 苏澈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那药应该马上就会见效了,将军你不会太好过。」 没过多久,容拾感觉自己一会儿像是置身在熊熊的炭火之上炙烤,一会儿又像跌落在高冷的雪地里受冻,冰火两重天,难受得不行。 这药,还真是管用。 容拾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虽然难受一场,但好像做了正确的事情。 容浚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容拾入宫,反而等到了她病倒的消息,心中忍不住烦躁。 「她还会生病?」在他的印象里,哪怕她身受重伤也没有倒下过。 郭仪赶紧道,「陛下,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容侯也是血肉之躯,她跟普通人并无不同,岂有不生病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你即刻带宫中御医去神射营替她诊治。」 「诺!」 郭仪离开后,容浚独自坐在勤政内,想起了容拾昨夜承欢的模样。虽然一开始她顾左右而言其他,可后来仍是像以前一样听话,给了他莫大的欢愉。 怎么突然就病到了? 回京后,她似乎变娇气了些。 ——— 容拾虽然在药效的作用下迷迷煳煳,但依然警觉,在听到郭仪脚步声那一剎那立刻清醒了过来。 莫不是容浚真的有所怀疑,所以特意命他来查探? 还好她素来谨慎,没有仅仅只编个理由,而是真的想办法让自己大病了一场。 她不想被郭仪问东问西,索性闭上了双眼装睡,只当什么都不知晓。 郭仪带来的太医一番望闻问切后,只道她是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如今她虽然发着高热,但还好用药得当,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退下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至少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好起来。 「既然不会有什么大碍,那你们照顾好将军,我回宫復命去了。」郭仪看着她那难得一见的病态,忍不住在心底想,她病这一场并不一定是什么坏事,至少躲过了容浚今夜的惦记。也许过了一段时间,容浚的心思会被顾清娢完完全全占据,只会让她做锋利的剑,再不会想着带她上床榻。 容拾这样的女子,应该被敬重,而不是被困住。 听着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容拾睁开了双眼,吩咐道,「夜已经深了,你们都退下去休息吧。」 阿奈知道容拾喜欢一个人呆着,在加上自己的营帐就在隔壁,倒也方便照顾她,所以点了头。 然而苏澈却道,「今夜属下在这里守着将军。」 容拾拒绝得很干脆,「除非必要,否则我不跟不熟悉的人独处。」 苏澈低下头,敛了眸中的失望之色,默默地退了出去。 阿奈又跟容拾说了几句话,随后也出了营帐,却发现苏澈在离容拾营帐约莫一百步左右的地方停下了。 她心中好奇,忍不住走到了他面前,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苏澈转过头看了一眼容拾的营帐,低声道,「我担心药效还有残留,所以留在这里守夜。若是将军夜里有吩咐,可以立刻过去。」 「你倒是有心了。」阿奈问,「将军今夜服的药,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不会。事关将军的身体,我绝对不可能马虎。」 阿奈轻嘆了一声,「那就好。」 郭仪回宫时已经是四更天,勤政殿却依然灯火通明,容浚正坐在书桌前练字。他在容浚身边侍奉多年,知道容浚有心烦时练字的习惯,他的心立刻忐忑不安起来。 「陛下!」 容浚没有抬头,练字的动作也没有停,「她现在怎么样了?」 「跟奴才同去的太医说了,容侯是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奴才回来之时她还发着高热,不过神射营新去的军医医术不错,用药得当,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退下来,不会有什么大碍,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好起来。」 「所谓的一段时间是多久?」 「大概……大概十天半个月吧!」 「孤知道了。」 ——— 自从郭仪那夜走了以后,宫中再无人来过神射营,容拾便让苏澈想办法让自己逐渐好了起来。毕竟神射营刚成立不久,她不能撒手丢给杨玉和一个人。 杨玉和见她恢復了昔日的神采,立刻拉着她要去靶场,「将军,你可算好了。自从得了新弓后用得颇为顺手,营里那些王八羔子训练得可起劲儿了,也算得上小有进步,等着你去检阅呢。」 容拾笑了笑,「是么?」 刚到靶场,就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他们,大声喊了一句,「容将军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容拾的身上。 杨玉和大声道,「今日将军亲自来检阅,你们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来,明白了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明白!」 容拾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士兵中有胆大者见她似乎心情不错,忍不住提议道,「将军,大家都知晓你是大业有名的神射手,曾多次隔空取敌军将领性命,今日能不能让大家见识见识,也好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引起了不少人起闹,都想要亲眼目睹她的箭术。 容拾随手从一名士兵手中拿了弓箭,轻轻地试了试弓弦,随后瞄准了百步之外的靶子。 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长箭飞出,嘶嘶破风,连穿五道靶心,可见力道之深厚。 靶场瞬间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于耳。 苏澈站在靶场的角落里,眸色温柔地看着她。 靶场中央,她傲然挺立,高高的马尾随风肆意盪,英姿不输任何男儿。 这样光芒万丈的女子,怎能不让人记得深刻? 容拾放下长弓,转过身想对将士们说几句话,却看见了人群中的容浚和他身后的郭仪,她的心漏了一拍。 他怎么会来神射营? 容浚缓缓地走到了她面前,似笑非笑,「孤竟然不知,阿拾的身体恢復得这么快。」 第9章 他心悦她 ,已久 容拾帐内陈设极为简单,除了床榻桌椅外,便是些冷硬的兵器,不过桌上放了一只普通的青瓷花瓶,插着几枝刚採摘回来的芍药。 芍药艷丽,如潋滟红波,灼灼亮眼,妩媚得紧,给帐内添了一丝春日的生机。 花香阵阵扑鼻,虽不及华阳殿内的幽兰香气,但也别致。 容浚声音清淡,「阿拾,你何时开始喜欢这些养眼却又无用的东西了?」 「是阿奈看营地外芍药开得正好,一时心生喜欢,所以摘了一些回来。」 「你竟然把那丫头一併带了过来?」 容拾自然不会提及是因为担心自己不在将军府时,或许会有人因为厌恶她而对付阿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是道,「这些年来末将已经习惯了阿奈陪在身边,再加上之前在边关也有带着她入营的先例,所以就把她带来了。陛下若是觉得不妥,末将立刻让她回城。」 「那丫头伺候你许久,想必最合你心意。你若是想留在身边,那就留下吧。」 「谢陛下。」 容浚勾唇一笑。 谢他?只是嘴上的提及可远远不够。 他朝她招了招手,「阿拾,过来!」 容拾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她看见他那双深邃墨瞳逐渐由清冷变得灼热,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容浚声音低沉,「嗯?」 容拾跪了下去,「末将求陛下。」 从初见那一日开始,他就是给她新生的天神,她理应服从他所有的命令,给他自己的所有,可她的身体在抗拒。 「求孤?」容浚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问,「阿拾,你想求孤些什么?」 「这里是军营,求陛下不要在这里。」 容浚挑眉,「不要在这里什么?」他的记忆里,她在他面前都是沉默而又乖巧的,从来都是按照他的心情他的命令行事,不会多言,更不会向他索求些什么。 她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别有趣味。 容拾微愣,沉默片刻后,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承恩。」 「阿拾。」容浚轻笑了一声,原本挑着她下巴的手抚过她的嘴角,慢慢地划过她光洁的脸颊,最后拂过她的鬓髮,「阿拾,你可知道千万不能轻易对一个男人说出求这个字?后果……很严重。」 军营又如何?只要他想要,什么得不到?他第一次要她,不就是在边关的军营里么? 那一夜他喝醉了,完全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把她压在的身下,但他记得她承欢时一直看看着自己,双眸明亮如星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容浚突然把她用力一带,她瞬间跌落在了床榻上。 「陛下……」 容浚打断了她的话,「阿拾,若是还想开口求孤,那便等一会儿再好好地求饶。」 这十来日,他也去过华阳殿几次。顾清娢每每都是温柔逢迎,但她的身子骨太娇弱,所以他实在是念容拾得很。 如今人已经在眼前,他怎能放手? 容拾觉得自己就离开水的鱼一般,随时都可能窒息而亡。而容浚,就是那个把她拖出水面的人。 明明以前在边关之时,他在也是如此待她,但她依然能够在疼痛中感受到些许欢愉。 可现在一切似乎成了折磨,她只想他能早一些放过她,偏偏他却不知疲倦…… 大概是得到了彻底的疏解,容浚那双素来冷冽的眸子温和了许多。 他心满意足地穿好了衣衫后,恰好瞥见了书桌上的芍药,一时兴起取了一枝别在了容拾的耳畔。 此刻她双颊红晕未退,长发凌乱,眸色迷离,娇媚和英气在她身上完美地交融,别具风情。 「这芍药,倒是称你。」 容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芍药再好,又如何比得上空谷的幽兰呢? 容浚心情很不错,替容拾披上了外衫,意味深长地道,「时间不早了,孤该回宫了。阿拾,三日后记得入宫述职。」 述职? 又岂止是述职? 容浚离开后,营帐里独留容拾一人。她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取下了别在自己耳畔的芍药,整理好了衣衫。 看着容浚的背影终于彻底消失不散后,阿奈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进了营帐。 虽说她看见容拾的衣衫整洁,长发亦是束得一丝不苟,似乎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家将军的衣衫之下,定然又多了些痕迹,所以但对容浚的厌恶仍是多了一分。 九五至尊又如何?在她看来依然只是个巧取豪夺的强盗而已。 「阿奈。」容拾声音平静,「把这些芍药都拿走吧。」 阿奈不解,「为什么?」她一开始把这些芍药放在书桌上时,自家将军嘴角还有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明是喜欢的呀。 「我的营帐里,不需要养眼却又又无用的东西。」 「谁说无用了?」阿奈争辩道,「苏军医说了,芍药的香气可以镇痛化瘀,对将军有好处。」 容拾语气坚决,「可我不喜欢,拿走。」 闻言,阿奈态度突然大转弯,「奴婢这就把这些芍药扔掉。」她陪伴容拾许久,能看得出来容拾之前喜欢芍药是真,可现在说不喜欢亦是真的。 喜与不喜在这么短的时间转换,不用多言,她便猜得到定然跟容浚有关。 既然这样,这芍药更是留不得了,最好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自家将军面前。 阿奈把芍药连着花瓶一起抱出了营帐,找了个远远的地方扔了,正准备回去时,苏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为何要扔掉这些花?」 阿奈回头,轻嘆,「苏军医,我知道你送这些花是为将军的身体好,是职责所在。可将军突然不喜欢了,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她的营帐里。」 「是因为陛下的缘故?」 此言一出,阿奈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将军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毕竟好奇心太重的人,死得也快。」 苏澈眸色暗淡,蹲下捡起了那些被扔掉的芍药,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笑。 或许容拾永远都不会知道,芍药,又名将离草。以将离相赠,是以表达结情之约,寓。 他心悦她,已久! 第10章 不配 容浚回宫时已是傍晚时分,他径直往了勤政殿的方向,步伐轻快,快到勤政殿时,远远地就看见如画等在殿门口,眸色微微沉了下去。 如画亦是看见了他,立刻迎了上来,行过礼后道,「陛下,皇后娘娘今儿个得了南边加急送过来的新鲜荔枝,特意让奴婢过来请你共进晚膳,一同品尝。」 「不必了。」容浚道,「孤还有政务要处理,让皇后自己先用膳吧。」他一早见容拾已经过了十来日都没入宫述职,心中烦躁得很,一时起了亲自去神射营的念头,今日大半的奏摺都还没来得及批阅。 哪知道他去神射营时却发现见她整个人精神抖擞,看不出一丝重病的迹象,想必已经彻底好了。 她站在靶场中央,挽弓射箭,英姿勃发,俨然早就不记得入宫述职一事。 她竟然敢忘记?他怎么能允许? 为了惩罚她,这一次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疯狂。后来的后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惩罚她,还是只是想从她身上攫取最大的欢愉,那种从顾清娢身从不曾得到过的满足感。 他想了想,随后又道,「你告诉皇后,孤批阅完奏摺后会去华阳殿看她。」 「诺。」 书桌上奏摺堆积,容浚坐下后便开始批阅。 不过才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样子,他突然扔下了手中的奏摺,神色烦躁。 看样子,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郭仪赶紧泡了茶,晾好了奉上,「陛下先喝口茶,静静心。」 静心? 容浚神色复杂地看了郭仪一眼。他刚才批阅奏摺时,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容拾今日的模样,长发凌乱,眸色迷离,一枝明艷芍药在耳侧,英气而又娇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她只不过是他手中锋利的一把剑,他怎么可能为她乱心? 他能为之乱心的,只能是像顾清娢那般出身名门的贵女,而不是一个出生低贱的娼妓之女。 他站起身来,「去华阳殿。」 ——— 顾清娢得到容浚让她先用晚膳的消息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本宫终究小瞧了这个容拾,明明都远在城外的神射营,竟然还能勾得陛下放下手中的政务,亲自去看她。」 「皇后娘娘,情况或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陛下只是去神射营视察也未可能。毕竟神射营已经成立一个月有余,他亲自去看一眼也属正常。」 「正常?」顾清娢道,「你倒是告诉本宫,一男一女,本就有过肌肤之亲,在一个营帐内独处两个时辰,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皇后娘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顾清娢道,「陛下不是说批阅完奏摺就会来华阳殿么?本宫先试探一下,然后再做定夺。」 若是容浚真把容拾放在了心上,她不介意剷除,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她的地位,做顾家在朝堂上的绊脚石。 ——— 听到容浚来了的消息,顾清娢立刻从寝殿内跑了出去,冲到了他面前,眸色含情,声音媚得几乎能掐出水来,「阿浚。」 容浚看着她赤着的白皙双足踩在地上,忍不住皱了眉头,「怎么不穿鞋?」 「我只是听到你来了太高兴,一时忘了穿鞋而已。」顾清娢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在他的掌心拂了拂,「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够端庄,没有皇后的威仪?可是阿浚,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才这样啊。」 「没有。」容浚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地上凉,孤只是担心你染病。」言罢,他便抱着顾清娢进了寝殿,把她放在了软榻上,拿了她精緻的绣花鞋,亲自替她穿上。 顾清娢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她。 她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心机,就能让身为九五至尊的他为她皱眉心疼、伏低做小替她穿鞋。 这样的疼惜,容拾那个娼妓之女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顾清娢勾住了容浚的脖子,潋滟含情地看着他,轻唤了一声,「陛下。」 容浚动作轻柔地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鼻子,笑道,「不是说南边加急送来了新鲜的荔枝么,孤陪你一起尝尝鲜。」 「好。」 ——— 容拾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着兵书,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出了营帐。 今夜圆月,银白色的月光洒下,似乎给营地里笼罩了一层轻纱。虫鸣声此起彼伏,让人难以静心。 容拾心之所至,走到军营最偏僻处,没曾想竟然在那里遇到了苏澈。 他亦是想不到会看见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转瞬间眉眼间便染了难以觉察的喜色。 「将军,你怎么会过来?」 「大约因为这里最僻静。」容拾反问,「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苏澈指了大约离这里四百步左右的一个营帐,道,「属下就住在那里,不过随意走走就到了这里。」 容拾这才想起来,杨玉和之前似乎提及过,因为苏澈天生六指,所以特意把他安排在最偏僻的地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将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容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夜已深,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苏澈鼓起勇气挡住了她的去路,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的光亮明明灭灭,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 他想问她为何心烦,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喜欢容浚,是不是真的快乐,想不想过跟从前不一样的日子……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根本就不记得曾在边关救过他,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现在于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下属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她这些问题呢? 容拾皱眉,「苏澈?」 苏澈原本暗淡的眸色逐渐明亮,最后浅浅地笑了起来,主动让开。银白色的月光下,他的笑容温润到了极致。 「将军,好梦!」 容拾能够感觉得出来苏澈是真的有话想说,但既然他选择不说,她也没有兴趣去猜测。 她现在最关心的,三日之后的述职该何去何从。 她没有任何迟疑,转身,走了。 苏澈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 顾清娢坐在案牍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信信拨来,潺潺古琴音划破了寝殿内的宁静。 琴声婉转清丽,如靡靡之音,时而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又如清风过荷塘,了过无痕,轻嗅却遗韵悠长。 年少之时,容浚最喜欢做的事之一便是听顾清娢弹琴。那时候无论他的心究竟有多烦躁,但只要听到她的琴音便可以慢慢地平静下来。 可现在似乎这琴音失了作用,哪怕他再怎么强迫自己认真去听,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容拾别着芍药的明艷模样。 他勐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窗外明月皎皎如银盘,阵阵风拂过,斑驳的树影不停摇曳,就像他的心一样始终静不下来。 一曲毕,容浚转过身看向顾清娢,只见她裊裊婷婷地走到他面前,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眸中似乎氤氲了一层水雾,「阿浚,我现在是不是弹得没有以前好,所以你已经不爱我弹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你不要胡思乱想。」容浚摸了摸她光洁细腻的脸庞,低声道,「我喜欢听你弹琴,但我今夜有些累了,所以还是早些休息吧。」 待两人上了床榻,顾清娢的脸颊贴上了他结实的胸膛,柔若无骨的手不安分地放在了他的腰眼处,轻轻地地摩挲着,暗示之意不言自喻。 容浚按住了她的手,「清娢,我今夜实在是乏了。」 顾清娢并非懵懂无知的少女,自然知道往往一个男人突然乏了对这种事没兴趣,无非是在别处已经得到了满足。 她原本觉得容浚把自己放在了心尖尖上,而容拾不过是容浚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低贱玩物而已,根本就没容拾当劲敌,但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审视。 容拾的母亲是千人乘万人骑的娼妓,谁知道她是不是骨子里也遗传了娼妓那见不得人的勾搭男人的本事,所以才能勾引着容浚一次又一次地找她寻欢作乐?若是她先自己一步怀上了子嗣,必然在后宫占一席之地,给自己添不痛快,给顾家荣耀的路上添堵。 顾清娢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机,容拾,不除不行。 然而她的声音却乖巧温柔到了极致,「那我们就早些休息。」 …… 一日,两日,三日。 阿奈见容拾在帐中踱来踱去,整个人明显地有些烦躁。她跟在容拾身边多年,知道容拾素来冷静自持。能让容拾失态的,唯有容浚一人。 她忍不住开了口,「将军,你既然不想入宫述职,何不再让苏军医送一碗上次一模一样的药来?」她虽然不想看着自家将军生病难受,但总好过被容浚折磨。 容拾停了下来,看向阿奈,「上一次陛下让入宫述职我病了,这次我又病,你以为他不会疑心么?到时候他责罚我事小,可我不想连累你和苏澈。」 「将军,奴婢不怕连累。」阿奈急忙道,「哪怕是为你死了,奴婢也心甘情愿。」 「那苏澈呢?你有没有想过他又何其无辜?」 「这……」阿奈一时语噎,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阿奈,你先出去吧。」容拾吩咐道,「让我独自待一会儿。」 阿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嘆了一口气,离开了营帐。 容拾坐在了书桌前,开始研墨练字。 她一笔一划地写着,约莫过了一刻钟,宣纸上已经满是「顾清」两个字。 她放下了毛笔,忍不住盯着那两个字发呆。 所有人都知道她叫容拾,却鲜少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是顾清。 当初容浚赐她新名字之时,她真的以为他是抬举她。后来才知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名字犯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的名讳。 因为有顾清娢的存在,她不仅名字里不能有一个「清」字,就连顾这个姓氏也不配。 罢了,她一开始只想着这一生能够追随容浚就好,如今却多了这么多不该有的情绪,终究是她贪心了。 容拾起身,正准备入宫述职,阿奈却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碟玲珑剔透的琉璃桂花糕。 「将军,你这是准备入宫了么?」 容拾点头,「嗯。」 阿奈赶紧拿了一块琉璃桂花糕递到她嘴边,急切地道,「从神射营到皇宫颇有一段时间,你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容拾笑了笑,咽下了那块琉璃桂花糕。 阿奈一脸殷切地看着她,「将军,味道如何?」 「尚可。」 「那将军再吃几块。」 「不必。」容拾摆了摆手,「我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还是早些进宫为好。」 「将军……」 容拾大步地离开了营帐,刚走出神射营的大门,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 在她彻底晕倒前,她突然想起阿奈让自己吃琉璃桂花糕时殷切的目光,似乎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容浚这几日但凡有空闲时间,都刻意地跟顾清娢待在一起,竭尽所能地宠着她疼着她,只为不再想起容拾。 可到了容拾该入宫述职这一日,他的心还是起了波澜。 下早朝以后,他直接进了勤政殿。还没见到容拾,他就生了待会儿一定要狠狠地欺负她一回,让她像明艷的芍药在自己身下绽放的念头,以至于连批阅奏摺都无法静心。 可他左等右等,最后等来的却是容拾又病了的消息。 他的脸色瞬间暗沉,一双眸子冷若寒冰,「郭仪,你说阿拾她是不是故意装病躲着孤?」 郭仪小心翼翼地回答,「陛下多虑了,容侯她不会……」 「啪……」 书桌上的砚台被扔在了地上,墨汁飞溅,染脏了华丽的地毯。 「孤要听实话。」 郭仪立刻跪在了地上,「奴才是真的觉得容侯这么多年来都是对陛下言听计从,以陛下为先,应该不可能故意装病躲着陛下,还请陛下息怒。」 「很好。」容浚狠狠地握着手上的玉指环,深邃墨瞳里藏着无边的黑色风暴,「来人,带容拾进宫来。就算她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也必须把人给孤带回来。」 他倒是要看一看,她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躲着自己? 若她真的是病了,他会请宫中最好的太医替她医治。 但她若是故意躲着他的话,他会让她知道不乖的代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第11章 你留在宫中 容拾如同坠入了熊熊烈火之中,浑身滚烫得吓人,难受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阿奈不停地用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拭身体,但依然不能缓解她身上的不适。 迷迷煳煳中,她感觉自己快被这无形的烈焰彻底灼伤时,帐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在入军营前,容拾曾做过多年的杀手,但凡听过几次的脚步都可以以声辨人,她知道是苏澈。 她听见阿奈焦灼地问,「苏军医,将军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比上一次要难受,你给我的那药粉是不是剂量不对?」 「事关将军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不掌握好剂量?」苏澈目不转睛地看着容拾因为难受而紧皱的眉头,拼了命才克制住了想要替她抚平的冲动,「她现在之所以这么难受,是因为距离上一次用药还没一个月。间隔的时间短,痛楚便会加上几分。可为了不露出马脚,我不能随意更改药的剂量。现在只能盼着宫里的太医尽快过来查看,然后我就可以替她解毒。不过……」 苏澈顿了多,从怀里拿出了一盒药膏,递到了阿奈面前,「把这药膏抹在将军双侧太阳穴上,她会稍微舒坦一些。」 阿奈赶紧接了药膏,轻轻地擦在了容拾的额头上。药膏清凉,舒爽,很快就起了功效,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容拾睁开双眼,从床榻上支撑着坐了起来,目光从苏澈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阿奈的身上。 她知晓阿奈是明白自己不想承恩的心思,才会有样学样让自己又病这一场,以期像上次那样躲过去入宫一事。 可阿奈只懂她的抗拒,却根本不了解容浚的性子。 他不仅心思缜密,而且疑心甚重。 这也是她为何上次装病躲避一次后,再没有选择这种方式的缘由。 阿奈被她看得心虚,不敢与她对视,低下了头,「将军,我……」 自从那一次容拾入宫谢恩最后却带着二十道鞭痕回来后,她就对容拾入宫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害怕容拾会受更严重的伤,甚至一去 ……不回。 她是真心为容拾好,想要保护她。可现在仔细想来,也确实是有些冲动,太自作主张了。所以无论容拾如何责罚,她都心甘情愿地受着。 「阿奈,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所以无须再多言,但一定记住,下不为例。」她随后看向了苏澈,言简意赅,「解药。」 她不知道阿奈究竟是如何说服的他,也不想追问他是否别有目的,只知道经此一事后不能再留他在神射营。 苏澈沉默片刻后,抬眸与容拾对视,神色清明,「待宫里来人之后,属下自然会奉上解药。」 容拾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逐渐凛冽,「你不是阿奈,我对你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我再说最后一次,解药!」 话音刚落,营帐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澈和阿奈还没有反应过来,几名身形高大的带刀侍卫便沖了进来。 容拾心中一沉,宫中人竟然来得这么快,看来容浚果然起了疑心。 苏澈和阿奈立刻站在了那些带刀侍卫前面,剑拔弩张地看着他们,把容拾护在了身后。 众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闻讯而来的杨玉和亦是进了营帐,一脸疑惑地看着所有人,「怎么回事?」 「杨将军,你来得正好。」容拾道,「先带阿奈和苏澈下去。」 杨玉和心中愈发疑惑,但军令如山,也没有多问,立刻就把不情不愿的两人拽了出去。 待到离容拾营帐有一段距离后,杨玉和才再次问道,「我刚回营就听到将军生病的消息,一过来就看见宫里竟然派了带刀侍卫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奈泪花儿在眼睛里打转,一脸懊悔,「我……我好像给将军惹祸了。」 以后,她再不敢自作主张。 容拾强打起精神走到了领头的侍卫面前,平静地问道,「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只见那领头侍卫行了礼,「容侯爷,陛下有令,请你即刻入宫。」 「可我现在身体不适,是否可以改日再入宫?」 那领头的侍卫一脸为难,「陛下说过,今日就算是侯爷你昏迷不醒,属下们哪怕是抬也要把你抬进宫去,还请侯爷体谅。」 不过三言两语,容拾便已经试探出容浚已经震怒。 「走吧!」 无论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她都能承受。 ——— 勤政殿,容浚坐在书桌前每多等一刻,他的目光就更阴鸷一分。直到容拾步伐虚浮地走进来,他的目光看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时,目光才稍微柔和了几分。 她素来沉默寡言,但确实稳重而又精神。所以她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是真的病了。而且不过才三日未见,她整个人似乎清瘦了不少。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可怕,忍不住皱了眉,立刻让郭仪派人去请太医过来。 容拾欲行礼谢恩,只觉得两眼一黑,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差点儿摔倒在地,容浚立刻伸手扶了她一把,「孤记得你的身子素来很好,怎么却在一个月内病了两次?」 「大致是末将刚回京城,水土不服的缘故。」 「何时变得这般娇气了?」容浚声音透着丝丝不悦,「阿拾,你是孤手中最锋利的剑之一。你要明白,娇气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之前从未见过现在这般脆弱的容拾,他很不喜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末将明白。陛下请放心,末将日后不会再让自己生病。」 「你知道就好。」容浚替她拢了拢有些散乱了的耳发,「这次你就留在宫中休养,等身体彻底调理好了再回神射营。」 容拾一脸惊讶,「陛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留她在宫中。 容浚声音清淡,「孤的剑,自然该由孤亲自去磨砺和养护。」 容拾低下头,眸子里满是苦涩。她知道顾清娢厌恶自己,她不想给容浚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根本就不想留在宫中。 可他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 她正胡思乱想,突然整个身子腾空,被容浚打横抱了起来,往勤政殿的内殿走了过去。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有些事原来怎么也躲不过。 然而容浚只是把她放在了软榻之上,并没有更多的动作,「太医马上就会来,你先睡一会儿。」 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容拾心中舒了一口气,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稍微松了下来。 ——— 顾清娢听闻容拾被留在了勤政殿、容浚还特意派人去请太医替她诊病的消息后,眸光瞬间冷了下去。不过片刻后,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正在愁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对付容拾,没想到人却亲自送上了门。想来是老天爷都看不惯这种低贱的娼妓之女登高枝,所以特意助她一臂之力。 如画被她古怪的笑吓了一大跳,「皇后娘娘,虽说容拾出身低贱。但她终究上过陛下的床榻,如今人又在勤政殿,纵使要对付她,也不能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事情来,让陛下抓住把柄,惹得他不痛快。」 「本宫怎么可能做什么不应该的事情呢?」顾清娢声音婉转如莺啼,曼妙至极,「她是跟了陛下多年的人,又为大业立下诸多军功,本宫定然会温柔大度地待她,精心地照顾她,比任何人都要尽心。」 只不过受不受得住,那就要看容拾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容浚放下容拾后,并未在内殿停留,而是让她独自一人靠在软榻上休息,自己回则回到了前殿批阅奏摺。 然而只不过批阅了几份奏摺后,他的心就忍不住又开始烦躁起来。 明明郭仪派的人已经去了许久,怎么太医还没有过来?宫中人的办事效率,需要整顿。 「郭仪,孤渴了,泡茶来。」 郭仪连大气都不敢出,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端了过来。七分烫,正合适。 容浚喝了一口,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继续批阅奏摺,却久久都未曾下一笔。 一旁的郭仪看得清清楚楚,眸色浮沉。他这大概是为容拾乱了心,但对容拾而言未必就是件好事。毕竟顾清娢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被偏爱的人底气总是要足上许多,日后但凡容拾跟顾清娢之间有一丝不愉快,定然是容拾吃亏。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太医馆的周太医匆匆赶了过来。一番精细的诊治过后,与上一次的说辞大致差不多,虽说容拾病症看起来严重,但她身体底子好,只要退了热就不会有大问题,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復如初。 闻言,容浚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他就对自己这样的心思生出不满,忍不住黑了脸。 他永远都是容拾的主人,而她只不过是他的死士,他的臣子,他的暖床工具,是他豢养的烈犬而已。 主人,永远只需要发号施令,不必替奴有一丝不安。 容浚转身离开了内殿,只留了一句,「孤出宫一趟,郭仪,你在这里看着。」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容拾低头,沉默不语。 但周太医却被吓得几乎站不住,陛下这是对自己不满?不过周太医思来想去,始终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唯有郭仪知道,容浚是在他自己赌气。 服过药以后,容拾精神好了一些,抬眸看向站在窗前的郭仪,微微一笑。 郭仪知晓她这是有话想跟自己说,于是把周太医打发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内殿只有他们两人,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容拾打破了沉默,「陛下打算让我留在宫中休养,敢问郭公公是否知晓会把我安置在哪里?」 「不知,或许就在勤政殿。」郭仪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良久后轻嘆了一声,「阿拾,你又何苦跟自己较劲儿?」 容拾脸上的笑容愈发浓了些,「时隔六年,你终于肯再唤我一声阿拾了。」 六年了么? 郭仪苦笑,日復一日,他竟然不记得那件事已经过了六年。 良久后,郭仪的目光恢復了平静,「容侯爷,你跟随陛下多年,也是知晓他脾气的,以后多顺着他一些,才不会吃苦头。」 他顿了顿,接着道,「有朝一日他腻了,就会放你自由。」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底气。从十三堂出来的人,除了死,从来都没有人获得过自由。 「我知道,我过去也是这么做的。陛下让我取谁的人头,我便取谁的人头。陛下让我上他的床榻,我便上他的床榻。」容拾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可自从回京后,这里似乎有别的想法。」 「如今陛下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处处被掣肘的三皇子,而是君临天下的九五至尊,大业王朝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之人数不胜数,根本就不缺我这一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既然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 「阿拾……」 「皇后娘娘到!」 容拾跟郭仪对视了一眼,眸色复杂。 顾清娢突然到来,绝大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第12章 多此一举 容拾立刻从软榻上起来,因为动作太快,有那么一瞬间眩晕,身形忍不住一晃,郭仪伸手扶了她一把,待她一站稳便不动声色地松了手。 顾清娢裊裊婷婷地走进内殿,恰好就看见了这一幕。她的目光轻轻地从郭仪扶容拾的手上扫过,笑了。柳眉弯弯,明眸皓齿,笑容纯净如山间清泉。 容拾有些错愕,不明白她明明不喜欢自己,为何还能对自己露出如此至真至纯的笑容来。 郭仪上前行了礼,「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吧。」顾清娢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容拾,脸上笑意愈浓。 容拾回过神来,正欲行礼,顾清娢却道,「容侯是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之人,还为我大业立下那么多的军功,深得陛下信任。本宫与陛下夫妻同体,你既然是他重视之人,亦该本宫重视之人,从今往后见到本宫不必多礼。」 「末将谢皇后娘娘抬爱。」容拾不理睬顾清娢话里讥讽之意,单膝跪地行了礼,「末将是臣,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礼万万不可废。」 上一次顾清娢不过一个小小的手段就让她挨了二十鞭,这一次又想做什么呢? 是再想让自己吃苦头受教训,还是……要自己的命?就算是要自己的命,想必容浚也会毫不犹豫地献上吧。 「容侯万万不可。」顾清娢急忙伸出双手扶她,「本宫听闻你这次病得不轻,可不能跪在这冰凉的地上。否则万一病情加重了的话,那岂不是本宫的罪过?」 容拾看见了她的双手,手指白皙修长,宛若刚剥开的葱白般细嫩,长长的指甲染着大红色的寇丹,耀眼而又精緻。 容拾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掌心,满是老茧,粗糙而又厚重。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末将之前长年在边关军营,身体没有那么娇弱,还请娘娘放心。」 「本宫自然是知晓容侯的神通的,不仅武艺高强,更是有百步穿杨的本事,曾多次在乱军中取了敌军将领的性命。但你终究是女儿身,还是要比男子娇气些,理应好生保养自己的身体,这样以后也能更好地替陛下效力。」 女儿家真的就能娇气些么?容拾心中涌过一丝苦涩。 容浚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娇气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这世上,只有被放在心尖上的人才有娇气的资格。而她,早就已经是铁墙铜壁。 「末将谢娘娘的关爱。」 「容侯实在是太过见外了。」顾清娢浅笑,突然转过头看向郭仪,「本宫听闻陛下已经下令留容侯在宫中休养,不知究竟把容侯安排在了何处?」 「陛下临时有事出宫去了,暂时还未安排下来。」 「既然如此,那不妨让容侯去本宫那里休养。一来华阳殿清净,二来本宫可以亲自照看,最为合适不过了。」 郭仪眸色微变,容拾若去了华阳殿,就算不死怕也要脱一层皮。哪怕是这宫中最清冷最破败的冷宫,都比华阳殿更合适。 「娘娘的提议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奴才怕陛下心中早已经有了别的安排,所以还是等陛下回来后再议这件事为好。」 「瞧你这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人怕会以为本宫要把容侯给吃了。」顾清娢笑出声来,「容侯,你说是不是?」 容拾心中一沉,只怕她以后会为难郭仪,不得不陪笑道,「皇后娘娘真是说笑了。」 「容侯这一笑,宛若冬日里的暖阳,又如三月里盛放的山花,当真又温暖又好看。以后你一定要多笑笑,可千万别再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了。」顾清娢拉住了容拾的手,「你就先跟本宫去华阳殿休养,至于陛下那里,本宫稍后会跟他提及。本宫就不信,本宫是一心为你好,他还能不同意不成?」 容拾心中一滞,容浚待顾清娢,必然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百般包容,万般娇纵,更何况只是让自己去华阳殿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既然如此,自己到底何时过去又有什么区别?只是不知她究竟打算如何对付自己。 不过最坏也就一条命而已,反正这条命在十四年前就已经属于容浚。他要收回,那便还给他。 看着容拾跟着顾清娢离开的背影,郭仪眸色暗沉,宽大衣袖下的双手紧握,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来人,去请陛下回宫,就说容侯被皇后娘娘带去了华阳殿。」 至于容浚听到这个消息后究竟会不会回来,他心中一点儿实在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 到了华阳殿后,顾清娢依然笑意盈盈,和善无比,不仅让人给容拾准备了舒适的房间,还拨了宫人精心伺候,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若不是有之前遭陷害被鞭打一事,容拾或许还会真的相信顾清娢是关心自己。但现在她清楚地知道,顾清娢一定是在想办法对付自己。 容拾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容浚那么爱顾清娢,甚至能为她做到弒君夺位地步。她既然如此厌恶自己,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多此一举不想再看见自己,反而多此一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就算不犯错,只要顾清娢一口咬定自己有错,那她在容浚眼里就是错,所以何必再多虑?。 在这里,至少比勤政殿自在一些。 想到这里,容拾心中反而松快了不少,她大大方方地用过晚饭后,便让人送了热水进房间。毕竟她身上的高热才退,身上出了不少汗,浑身黏煳煳的,难受。 顾清娢得知这个消息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本宫之前确实小看了这个容拾的脸皮,她住进华阳殿后竟然还能神色如常地用饭沐浴,这是想仗着陛下最近宠幸了她几次就以为真的能登高枝了么?」 如画道,「皇后娘娘,容拾毕竟曾在军营中厮杀过多年,自然不比寻常女子情绪外露。说不定她现在心中也慌,只不过强行让自己镇定罢了。」 「管她是真心慌,还是强行镇定。只要有本宫在,这样低贱的娼妓之女就不可能再留在陛下身边。如画,你过来。」 如画立刻凑了过去,顾清娢在她耳边低语,她越听越煳涂,最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皇后娘娘,奴婢实在是不明白,你这样不是在帮容拾么,确定要这样做?」 顾清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然。」 第13章 虽死无悔 容浚出宫后,径直去了昔日的三皇子府。饶是他现在已经是九五至尊,但偌大的皇宫让他依然觉得陌生,唯有这里能让他有归属感。 他默默地练字,想让自己微乱的心静下来。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才出宫没多久,竟然就得到了顾清娢把容拾带回华阳殿的消息。 自从上一次顾清娢故意冤枉容拾,他便知道她厌恶她,所以这一次怕是又在想办法对付容拾。 就容拾那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怕是要吃亏,他的心没由来地一紧,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回宫。 可还没有走两步,他又折了回来,继续提笔练字。 他是主人,容拾只不过是一个奴罢了。而顾清娢是他的妻子,自然也是容拾的主人。他理应让妻子过得舒心,不该为一个奴乱了心神…… 郭仪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容浚归来的身影,心中原本有的小小期盼彻底消失。 容浚或许心中的确有容拾的位置,可一旦遇上顾清娢,容拾便什么也不是。所以哪怕也许容拾即将要面对危险,他也丝毫不在意。 郭仪思来想去,最后只得派了一个小太监去华阳殿打探消息。若是容拾真有性命之忧,他哪怕豁出命来也要帮她一把,以还她昔日救命之恩。 子时,容浚终于回了勤政殿,郭仪立刻迎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是去华阳殿安歇,还是继续批阅奏摺?若是批阅奏摺的话,奴才这就去泡茶来。」 容浚缓缓地坐在书桌前,「批奏摺。」他白日里耽搁了,桌上还上百本摺子。 郭仪眸中闪过一丝失望,旋即便消失殆尽,转身泡了茶,晾好后便送了过来。 容浚没有喝茶,而是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盼着孤去华阳殿?或者说去看看阿拾?」 郭仪立刻跪了下去,但却没有否认,「陛下,容侯如今正在病中,实在受不得任何折腾,所以……」 容浚打断了他的话,「郭仪,你的意思是皇后让阿拾去华阳殿不是为了照顾她,而是折腾她?」 郭仪鼓足了勇气,「皇后娘娘的心思,奴才本不该妄自揣测。可上一次容侯受鞭刑一事如今还歷歷在目,陛下也是知晓当时的真相的。还请陛下看在容侯跟在你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稍微怜惜她那么一点儿,让她回神射营。」 容浚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书桌,眸色暗沉,声音满是不悦,「郭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郭仪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后,背嵴挺直,不卑不亢地与容浚对视,「但奴才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虽死不悔。」 「好一个虽死不悔。」容浚不怒反笑,脸上的阴霾反而散了不少,「若不是孤知晓阿拾曾救过你性命,你又是个阉人,看见你这义无反顾的样子,孤还真是会以为她是你的心上人。」他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是记挂着容拾的,否则就不会这么晚了还匆匆回宫。 郭仪的请求,只是恰好给了他一个说服自己去华阳殿的理由。 只可惜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 「看在你贴心伺候这么多年和知恩图报的份儿上,孤就去一趟华阳殿。」 「只要阿拾没惹皇后生气,孤会把她平安无恙地带回来。」 郭仪哑然,只觉得容浚最后这句话实在是有些可笑。 容拾为容浚出生入死多年,竟然还抵不过顾清娢皱一个眉头。 可他还不得不强颜欢笑,「谢陛下体恤。」 ——— 容浚到华阳殿时,顾清娢早就已经歇下了。原本有宫人想要唤她起来,但却被他阻止了。 「皇后身子骨弱,还是不要惊扰她,让她好生休息。倒是容侯呢,她住在哪里?」 「回禀陛下,容侯就住在南边的偏殿里。」 「孤知晓了,你退下吧。」 容浚踟蹰片刻,终究还是来了南边的偏殿。他走房门前,正犹豫究竟要不要进去看看容拾,竟然听到了她轻微的唿吸声。 他实在是没料到,容拾到这里来了竟然还能睡得着,真不知道她究竟是心大还是病中睏乏得太厉害的缘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他想了想,没有推开房门,而是从半开的窗户跳了进去。 他缓缓地走到床榻前,借着银白色的月光,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睡颜。她的眉眼间没了素日的倔强,多了一丝安静恬淡,再不像他最锋利的那把剑,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也幸好她从不对自己设防,他才能看见从未见过的这一幕。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颊,最后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为自己刚才升起的怜惜之意感到有些恼怒,转身离开了。 容拾睁开了双眼,目光空洞,只剩一片黑暗。 自从上一次被他夜里以述职为由召入宫中,最后却是承欢一夜后,她的心似乎就对他筑起了一道墙,也开始设防。 所以他刚才一进房间,她就感受到了。她只是不想面对他,所以才继续装睡。 他为何会深夜进自己的房间?是因为顾清娢已经对他诉说了自己的厌恶,所以他在看着自己想要如何处置自己么? 若真能这样快刀斩乱麻,而不是像之前钝刀子割肉那般,也好。 ——— 阿奈煎熬地等了一夜,始终没有等到容拾归来,她的心七上八下,终于在晨光熹微之时再也绷不住,匆匆走出了营地想要回城。 虽说她身份卑微不能入宫,但哪怕在宫门口侯着也比在远在城外的神射营干等消息要好。 更何况她之前还听说过,若是捨得使银子的话,总是有办法打听到宫中的一些消息的。 她刚离开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她回头一看,是杨玉和。 杨玉和急驰到她面前,这才勒住了缰绳,「阿奈,你这是打算回城?」 阿奈点头,「我始终放心不下我们家将军,今日必须回城打探消息。杨将军,你不要劝我。」 杨玉和道,「我不是来劝你的。」 他顿了顿,嘴角多了一丝笑容,「只不过就你步行这速度,等回到城内时间也不早了。」 「我是想着路上或许能搭个顺风的马车或者牛车什么,就算搭不上,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杨玉和朝她伸了手,「上来,我跟你一起入城。」 阿奈又惊又喜,「杨将军,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杨玉和道,「苏澈天不亮就来了我的营帐,说将军这次的病是真的严重,担心她在宫中无法得到妥善的照料。你们都担心她,我又何尝不担心?而且……」后面的话,他有些踟蹰,没有说出口。 阿奈能猜出来后面大概不是什么好话,「而且什么?杨将军,你可是将军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有什么话直说便可,不必遮掩。」 「而且将军上次在华阳殿被鞭打一事,我也隐隐约约听了些。」杨玉和道,「将军素来执拗,且有主见,所以她的私事我从来都不多言。但现在已经过了一夜,宫中也没传任何消息过来,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也想着先回城去打听一下。」 「我在朝中有职务,我去打听消息总比你要容易一些。」 阿奈心中激动,「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杨将军你了。」 「我和将军在边关作战之时,曾相互以性命相托。她不止是你的将军,也是我的,所以不必言谢。」杨玉和催促道,「还不上马?」 闻言,阿奈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借力上了马。他一夹马肚,立刻疾驰起来,直奔城门方向… 入城时,太阳已经。城中人群熙熙攘攘,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两人匆匆回了将军府,得知容拾并未回来过,便又去了宫门口。 杨玉和使了不少的银钱给守门的侍卫,拜託帮忙打听消息。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等到了容拾被留在华阳殿休养的消息。 华阳殿? 两人对视了一眼,知晓情况不妙。 阿奈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将军现在可是在华阳殿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杨玉和思索片刻后,拉着阿奈离开了宫门口,直到四下无人后才开了口,「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将军继续待在华阳殿。否则的话,就算将军步步小心,但只要华阳殿那位有心构陷,她也会有大麻烦。」 「我也知道绝对不能让将军继续待在华阳殿,可我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想不出任何能让将军离开华阳殿的办法呀。」阿奈捏紧了拳头,只恨自己人微言轻,什么都替容拾做不了。 「我有办法。」杨玉和道,「阿奈,你先回将军府,一定派两个人在宫门口守着,随时打听宫中的消息。至于我,会马上回军营,想办法弄出些乱子来。这样明日我就可以入宫告诉陛下,神射营没有将军坐镇不行。神射营是陛下登基后下令成立的第一支军队,他心中定然看重,到时候应该会让将军回营里。」 「可若是这样的话,陛下定然责备你监管神射营不力,一定会降职责罚你。」 「将军曾在战场上多次救我性命,别说因为她而被责罚,哪怕是把命给她都行。」杨玉和笑了笑,「更何况虽说我军功不及将军,但好歹也是为大业立下功劳之人,陛下就算再怎么责罚,总不能要了我的命吧,最多不过就是挨几军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阿奈,你就不要管我了,只需要时刻关注宫中的消息就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等我。」 阿奈重重地点头,「好。」 ——— 华阳殿,容拾与顾清娢相对而坐,面前的棋局陷入了僵局。 顾清娢浅笑,「本宫实在是没有想到,容侯不仅箭术高明,就连棋艺也如此非凡。本宫实在是有些好奇,你的棋术究竟师从何人?」 闻言,容拾垂眸,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思绪逐渐远去。 自古以来像琴棋书画这些雅致的东西,都是贵族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点缀,像她这样出身卑微的人本没有机会沾染分毫。 可她遇见了容浚,便有了机会。 他是神箭手,她便苦练箭术。他写得一首好字,她便负重练字。他好下棋,她便钻研棋艺…… 她原本以为只要紧紧地追随他的步伐,他们之间的距离会慢慢地缩短。直到回了京城,她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们之间隔着身份,还隔着顾清娢。哪怕终自己一生,她都不可能拉进与容浚自己的距离。 「容侯,你这是怎么了?」 容拾回过神来,「回禀皇后娘娘,末将之前在边关军营时,偶尔会翻翻棋谱打发时间,并没有师从任何人,都是自己钻研。」 「仅仅是是自己钻研棋艺就到了如此高超的地步,可见你天赋极高。陛下,的确有眼光。」 正说话间,容浚缓缓地走进了殿内。面前的两名女子一个娇,一个淡,似乎分走了这世间所有的颜色。 容拾率先发现了他,立刻起身行了礼,「末将见过陛下。」 容浚见她眸色幽深不见底,无波也无澜,再不似之前那般只要一见到自己就会闪烁着光芒,心中瞬间有些堵得慌。 他很不喜欢容拾的眼中没有自己。 「陛下。」顾清娢拽住了他的衣袖,声音中透着一丝撒娇的意味,甜中带柔,「容侯棋术实在是高超,我都快落败了。你快替我看一看,接下来的子究竟该怎样落下为好?」 容浚看了一眼顾清娢,随后缓缓走到了棋局前,仔细地看了看,便知道这一局容拾实在是让得辛苦。 他有些不明白,顾清娢擅书画擅音律擅歌舞,唯独不擅棋术,为何独独要让容拾陪她下棋? 他略一思索,便落下了一子,瞬间扭转了僵局。 几个回合后,容拾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末将输了。」只要事关顾清娢,他永远都会毫不犹豫地让她输。无论是下棋,还是其他。 听到容拾认输的那一瞬间,虽然她的声音平静得很,但容浚却感觉似乎透着一丝失望的意味,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帮顾清娢落子是一个错误。 这个想法刚滋生出来,他就立刻压了下去。 他是君,永远都不可能有错。 他看向容拾,声音有些不耐烦,「你退下。」 看着容拾离去的背影,顾清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容浚这是嫌弃她打扰他们两人,所以直接把人撵走了? 就算容拾上了容浚的床榻又如何?低贱之人永远都是低贱之身,他心中最珍视的人永远只是自己。 「陛下。」顾清娢的双手环住了容浚的脖子,樱唇在他下巴蹭了蹭,娇媚中却带着三分天真,「我可不想次次下棋都输给容侯,所以你教我棋术可好?」 「不想输,那便直接不与她下棋便好。」容浚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鼻子,浅笑,「这世上有太多有趣的事情,何苦把时间浪费在钻研棋术上?」 顾清娢笑意盈盈,眸中潋滟含情,似春水荡漾,「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么?我怎么不知道?」 「孤马上就告诉你。」 容浚抱着顾清娢上了床榻,动作不再似之前那般轻柔,反而有些粗暴。最近他为容拾好几次乱了心神,急切地想证明她并不重要。 顾清娢犹如盛放的娇花遇上了狂风暴雨,在风中无力挣扎,在雨中零落凋谢。她最后实在是受不住折腾,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陛……陛下,疼,你就饶……饶了我吧!」 容浚的动作戛然而止,目光恢復了清明。 他放开了她,只见她如羊脂玉的肌肤上满是各种各样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 「真的很疼么?」 顾清娢眼圈儿红红的,一脸委屈,「陛下,我都快疼死了,你以后可万万不能再如此折腾臣妾了。」 「是孤的错。」容浚替她盖好被子,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洁的脸颊,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孤以后再不会如此待你。」然而他的心,此刻却飘向了别处。 每次与容拾欢爱之时,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只多不少。他第一次想知道,那时候她是不是也会疼? 容拾退下后,索性到了宫中的御花园。园中奼紫嫣红,花香阵阵,远比勤政殿和华阳殿自在。 她走到一大片盛放的海棠处,原本淡漠如雪的眼中染了海棠的明艷,逐渐有了笑意。 母亲曾说过,此生最爱的便是海棠。 她伸手摺了几枝海棠,却听到假山背面有宫人窃窃私语,偏偏带了她的名字。 「竹枝,你听说了么?容侯已经住在了宫中,你说她是不是很快就要入宫为妃了呢?」 「容侯?就是那个低贱的娼妓之女?怎么可能?」 「话可不能这样说。她现在可是陛下亲自赐爵的侯爷,就算入宫为妃也未必不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你懂什么?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岂能轻易改变?就凭她体内流淌着娼妓骯脏的血液,就不配入宫为妃。朝堂上那些谏官言官,绝对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人入陛下的后宫。」 「好像是这个道理呢。再说陛下心心念念的人本就是皇后娘娘,为了抢回她甚至不惜背上弒君篡位的罪名。所以陛下最多不过是觉得新鲜,闲得没事的时候玩一玩罢了,怎么可能生出封她为妃的心思?」 容拾漠然,抱着怀中明艷的海棠离开了。 微风拂过,园中春花摇曳生姿,似乎从来都未曾有人来过! 傍晚时分,容拾才回到华阳殿后,她听说顾清娢今日实在是乏了,早早地就歇下了,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洗漱过后,把折的那几枝海棠花插在了床头,便上了床榻休息。 一夜好眠! 她睁眼时便看见了那些依然艷丽的海棠,脑海中闪过了母亲的身影。 母亲曾说过,她的家乡在烟雨江南,老家的院中种着大片的海棠,每年都开得灿烂。 突然间,容拾很想去看一看。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打开门一看,只见是郭仪手下的一个小内侍,「什么事?」 「陛下有令,让你和皇后娘娘立刻去一趟勤政殿。」 容拾皱眉,「可知是何事?」 那小内侍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低声道,「容侯爷,郭公公让小的告诉你,杨玉和将军和你的贴身侍女阿奈出事了。」 第14章 杖毙 容拾心中一沉,能让郭仪特意让人过来提醒,看来这次阿奈和杨玉和出的事恐怕不小,她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猜测。而这些猜测,让她难安。 「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人又在何处?」 「他们……」 小太监正准备回话,顾清娢就匆匆而来,他立刻噤声退到了一旁,头埋得很低。 「容侯。」顾清娢一脸疑惑,「你可知陛下突然召本宫和你去勤政殿所为何事?」 容拾看向顾清娢,只见她目光坦坦荡荡,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曾知晓,或许自己真的猜错了,阿奈和杨玉和出的事的确与她无关。 「末将亦是不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勤政殿再说。」顾清娢竟然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就走。 容拾愣了愣,不明白顾清娢明明厌恶自己,为何还有此举动? 一路上,顾清娢步履轻盈却缓慢,裊裊婷婷,鬓上的步摇摇曳生姿,容拾很快反应了过来,她这大概是在拖延时间。 容拾愈心中的那股不安之感,再一次强烈了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到了勤政殿。 只见容浚高高在上,不动声色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指环,目光阴沉不定。而阿奈和杨玉和两人跪在那里,一旁则跪着满脸是血的顾珏。 「四哥,你怎么受伤了?」顾清娢惊唿了一声,「你现在满脸都是血,伤得到底有多严重?」 「回禀皇后娘娘,都是皮外伤,微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杨将军,今日我们不过是在宫门口偶遇,他就莫名其妙地把微臣打成这了现在这样。」顾珏指着头上的伤口道,「微臣虽然不才,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可要为微臣做主啊。」 「杨玉和?」顾清娢目光从容拾脸上扫过,随后看向了容浚,「陛下,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神射营的人,是容侯手底下的副将。」 容浚微微颔首,「是」 「这……」顾清娢皱眉,「容侯素来克己守礼,不骄不躁,想必她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差。陛下,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不不可以让我先问清楚?」 容浚眸中的冷意似乎散了一些,「孤实在是没有想到,你跟容侯只是相处了一天而已,竟然对她评价如此之高。你要问,那便问吧!」 「谢陛下。」 顾清娢越过阿奈和杨玉和,走到了顾珏面前,「四哥,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当着陛下、本宫还有容侯的面,事无巨细地说清楚,不得有任何遗漏。」 「是。」顾珏道,「今日微臣本来是代替军器监张辽大人送今年的军需预算入宫,哪知道在宫门口遇见了杨将军和这个叫阿奈的奴婢,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一见到微臣就满脸不悦,冷眼相对。」 「微臣当时想着,他们是容侯手底下的人,又在宫门口,也就当做没看见,想要径直入宫办正事,哪知道阿奈没缘由地就骂起了微臣,说微臣看着人模狗样,但其实我们顾家所有的人不过都是背靠着娘娘这棵大树乘凉的可怜虫罢了。她还说……」 顾珏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再往后面说下去。 顾清娢追问,「她还说什么?」 「她说……她说……」 顾珏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求皇后娘娘先恕臣无罪,只有这样微臣才敢说出口。」 「四哥,但说无妨。」 「阿奈说……说皇后娘娘不过是以残花……败柳之躯嫁给的陛下,很快就会被陛下厌弃,到时候我们顾家一定会轰然坍塌,不值得一提。」 「她还说陛下马上就会……就会立容侯为贵妃,待到娘娘你被厌弃的那一日,便是容侯被立为皇后那一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顾珏,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你休得胡说八道。」阿奈急得双颊通红,「今日明明是你先出言挑衅,说我家将军的侯爵之位是用……」 她顿了顿,看了一旁的容拾一眼,实在是不忍把那些污言秽语说给容拾听,于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反正是你先对我家将军不敬,我不过出于维护她之心才反击了几句。所以你休要胡言乱语,颠倒黑白。」 杨玉和亦是开了口,「今日若不是你先对阿奈出言挑衅,又侮辱我们将军,我又岂会对你动手?」就顾珏那张满口喷粪的嘴,挨打绝对是活该。他甚至后悔自己下手不够狠,以至于这种人渣还能中气十足地在御前告状。 「杨玉和,明明是你们一个对皇后娘娘不敬,一个无缘无故动手打了人,现在还敢在勤政殿如此嚣张,你们到底有没有把陛下和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杨玉和针锋相对,「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明明真正嚣张的人是你。」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落下锋。 容拾再一次看向了容浚,他的手已经不再转动玉指环,眸中已经染了无声的黑色风暴。 她太熟悉他这个样子了,知道他这是真的动了怒。 顾珏是顾家人,只要有顾清娢在,就肯定不会吃亏,那么吃亏的就只有阿奈和杨玉和。 想到这里,容拾正想说话,顾清娢却先了一步「陛下,如今他们双方各执一词,实在难以判断谁是谁非,何不叫当时守宫门的侍卫来问个清楚?」 她眼圈儿红红的,似受了无尽的委屈,让人见之生怜,但容浚的心中却没由来地生了一丝烦躁。 他强压住这一丝烦躁,看向容拾,「阿拾,你说呢?」 「末将听陛下安排。」 顾清娢厌恶自己,不会放过任何打击自己的机会。她既然敢这样提议,自然是早就已经打点好了那些人,问与不问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 容拾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哪怕付出自己的所有,也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约莫过了两刻钟,守宫门的侍卫被带进了勤政殿。果然如容拾所料,他们所言与顾珏所说相差无几,甚至还把杨玉和究竟如何暴打顾珏的过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顾珏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得意笑容,阿奈和杨玉和却被气得几乎浑身发抖。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抵如此。 容浚声音冷若寒霜,「阿奈,你可知晓对皇后不敬是怎样的后果?」 阿奈被他那双冰冷的锐利鹰眼看得背嵴发凉,忍不住想低头,但一想到他对容拾做的那些讨厌的事情,她便不允许自己露怯,强忍着心中的害怕与他对视。 「不知道?」容浚冷笑,「看来,容侯对你的教导还是太少。」 「郭仪,先记住!阿奈,责二十板。杨玉和,责五十军棍。」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为何对他们的责罚却这么轻? 「陛下。」顾珏急了,「阿奈和杨玉和两人一个对皇后娘娘不敬,一个把微臣打成现在这样,理应重责为诫。」 容浚斜睨了他一眼,「你在教孤做事?」 顾珏被他看得心没由来地一慌,「微臣不敢。」 容浚冷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 顾清娢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似乎有哪里失了控,正在把这件事推往她不希望的方向。 容浚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 容浚的声音愈发冷,「至于这几个守宫门的侍卫,拖下去,通通杖毙。」 第15章 取悦孤 那几个侍卫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轻易就丧命,个个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声此起彼伏,「陛下饶命……饶命啊!」 顾珏慌了神,求助地看着顾清娢,却见她亦是一脸震惊、毫无谋算的模样,他的心愈发惧了。 容浚的目光从顾珏的脸上扫过,眸中是化不开的黑色雾霾,「你是不是很好奇,孤为何会要他们的命?」 顾珏被他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来,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宛若蚊蝇,「微臣不知。」 容浚冷笑了,「从他们开口对孤说谎的那一刻,就註定是死路一条。来人,还不把他们拖出去。」 话音刚落,郭仪立刻带着几名暗卫进来,直接封了那几名侍卫的嘴,干净利落地把人拖了出去。不出片刻,就能听到殿外响起了重重的杖责声。 一下一下,声声到肉。不消说,那几名侍卫很快就会没了性命,然后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被飢饿的野狗啃噬,最后只留下森森白骨。 顾珏越想越心慌,跪着的身躯忍不住瑟瑟发抖。 容浚冷笑,「你怕了?」 「微臣……微臣……」 容浚目光凛冽如刀,「孤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勤政殿处理政务,但却对宫里宫外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今日在宫门前,是你先辱骂容侯挑起事端,后又买通守宫门的那几个侍卫试图颠倒黑白。」 「宫门口挑事,欺君罔上。顾珏,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顾珏匍匐在地,不敢再多言。 虽然他今日是在宫门口挑起了跟阿奈和杨玉和之间的冲突,但打点那些侍卫的是顾清娢的人。容浚之所以把罪责推到他一个人头上,就是为了顾清娢的颜面,说明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而自己是顾家人,今日虽说活罪难免,但容浚未必会要自己性命,而她也绝对不可能见死不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顾珏,你应该庆幸自己头上顶着一个顾姓,否则的话你这颗人头今日压根就保不住。」容浚冷笑,「即日起,革除顾珏官职,朝廷永不录用。」 「滚。」 此言一出,顾珏纵使心有不甘,但不敢有片刻停留,立刻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顾清娢不知容浚究竟是如何知晓的事情真相,但却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她稳了稳心神,缓缓地走到容浚面前,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怯生生地看着他,「陛下……」 容浚原本冷若冰霜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阿拾,带阿奈和杨玉和去郭仪那里领罚。」 容拾终于松了一口气,「诺。」既然是郭仪掌管行刑,那他们两人就不会吃什么苦头,她明白容浚这次并不是真的想要责罚他们。 待容拾带着他们两人离开后,偌大的殿内只有他们两人,寂静无声。 顾清娢只觉得容浚看自己的目光,是那么地陌生,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才好,眼泪瞬间就簌簌地落了下来,如梨花带雨,楚楚惹人怜爱。 「别哭。」容浚皱眉,伸手替她擦干了眼泪,低声道,「孤知道你不喜欢阿拾,但完全没有想到你竟然厌恶她到了这个地步。清娢,其实你完全可以把心底的厌恶大声地对孤说出来,而不是藏着揶着为难自己。」 「你是孤的妻子,她不过是孤捡回来的一个奴而已。你今日为了她浪费心思,不值得。」 顾清娢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可容侯陪伴你多年,而我却……却曾被逼迫违背我们之间的承诺嫁给了容渊。阿浚,我是真的配不上你。」 「可我这些年来心里眼里脑海里都是你,所以纵使知道自己不配,也还是拼了命地冲破世俗的枷锁世人的白眼跟你在一起。」 「阿浚,我害怕,真的好害怕。我害怕你有朝一日真的会因为容侯厌恶我,抛弃我。若真是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不过是娼妓之女,你怎可把自己与她相提并论?」 「可我就是忍不住害怕。」顾清娢扑进了容浚的怀里,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声音哽咽,「阿浚,抱紧我,这样我才会安心一点。」 闻言,容浚抱紧了她,「孤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容拾出现在你的面前,更不会让她再踏入宫门半步。」 顾清娢止住了哭声,抬眸看他,长长的睫毛还带着湿意,「我知道自己或许太过于娇纵,可我还是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见她,好不好?」 不再见容拾?容浚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现在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清娢,你可知晓容拾是孤手中最锋利的剑之一?忠诚,听话,好用,随时都能为了孤豁出性命直指敌人的心脏。」他眉头紧锁,「这样的剑,除非被折断,否则永远都有利用的价值,不会被丢弃。」 顾清娢仍是有些不死心,「可是阿浚,你手中的利剑也不止这容拾这一把,为何……」 「磨砺出容拾这么一把好用的利剑,孤用了十四年。」 顾清娢见容浚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烦,立刻噤了声。他是宠着她爱着她,可他毕竟是九五至尊,她不能肆无忌惮地消磨他的这份疼惜,最后把他推向别处。 至于容拾,既然容浚捨不得这样一把好剑,那就找机会折断她,到时候他总会愿意放弃。 「我明白。」顾清娢柔软的唇蹭了蹭他的下巴,「阿浚,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要生我的气,行吗?」 容浚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闹了这么一出,你应该也累了,先回华阳殿休息吧。等孤批阅完了这些奏摺,就过去看你。」 顾清娢心中失望,但仍是乖巧地点了头,「好。」 走出勤政殿时,阿奈和杨玉和已经受刑完毕。看着两人衣衫上的血痕,顾清娢堵着的那口气才稍微顺了一点儿。顾珏今日虽然丢了官位,但他不过是自己旁系的一个堂兄而已,而容拾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受了责打,且容浚还承诺再不会让容拾出现在宫中,这一局,还是自己赢了。 下一次,她一定会让容拾输得更惨。 容浚的身边,最后只会有她,而顾氏家族也会成为朝堂上枝繁叶茂的常青树。 容拾没有理会顾清娢冰冷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把阿奈打横抱起,准备带着她和杨玉去找个僻静的地方给上药。 顾清娢见容拾竟然屈尊纡贵地去关心一个被责罚的婢女,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奴就是奴,哪怕成了主子,也还是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奴性。 容拾带着他们还没走多远,勤政殿来人叫住了她,说是容浚召见。 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人交给了杨玉和,「立刻带着阿奈出宫,好生治伤。」她不知道容浚到底还想做什么,所以只想两人尽快离开。若再有责罚,她愿意一力承担。 阿奈急了,「可是将军你……」 容拾打断了她的话,「阿奈,听话。只有你们先离开,我才能心安,从容地面对一切。」 杨玉和接过阿奈,「将军,我不过才挨了五十军棍,而且也没怎么真打,那些伤根本算不了什么。你放心,我一定把阿奈带出去,照顾好她,等你平安归去。」今日的确是他们一时冲动给她惹了麻烦,现在听她的才不会有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容拾点头,「走吧!」 看着阿奈和杨玉和渐行渐远的身影,容拾转身回到了勤政殿门口。 郭仪从殿内走了出来,低声道,「陛下单独召见,进去吧。」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提醒了一句,「阿拾,这一次切莫惹陛下生气,让自己吃苦头。」 容拾点了点头,抬脚进了殿,每一步如有千钧重。 容浚朝她招了招手,「阿拾,到孤面前来!」 他刚刚惩罚了顾珏,下了顾家的面子,让顾清娢不痛快了,现在他是不是要惩罚她这个引发事端的源头? 容拾走到了他面前,正欲跪下行礼,他却揽住了她的腰,用力一拉,让她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了自己身上。 「阿拾。」他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淡淡地说了一句,「孤刚才答应了皇后,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出现在她面前,更不会让你踏入宫门半步。」 容拾心中微微一滞,旋即却如释重负。若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容浚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勾唇一笑,低头凑过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所以以后孤若是需要你了,会主动出宫去找你。」 容拾心中苦涩,他原来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容浚双手用力一提,把她放在了书桌上,「阿拾,今日阿奈的确在宫门前妄议过皇后,而杨玉和在宫门口闹事、殴打同僚也是事实。孤却只是小小地惩戒了一番,你打算如何替他们谢孤?」 「末将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予的,末将日后更加拼命地替陛下效命,以报答陛下的隆恩。」 容浚笑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虚话了。」 言罢,他挑开了她的衣襟,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浓烈的欲-念,「阿拾,取悦孤。」距离上一次他碰她,似乎已经很久了。 第16章 妻与奴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容浚主动攫取,容拾被动承受,所以当听到他的要求时,她一脸茫然,完全不知究竟要如何做才好。 可她太了解他的喜怒无常,若是今日不能取悦他的话,怕是会连累阿奈和杨玉和再次被责罚,所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些什么。 她犹豫再三,手放在了他的腰带上,但又顾念他的身份,一时间不敢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容浚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不会?孤教你。」 他抱起她直接走进内殿,那双深邃墨瞳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燃烧殆尽,「阿拾,该你了。」 她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是要她主动…… 起起伏伏中,容拾觉得自己宛若浮萍般随流水飘零,不知会在何处停留。她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偏偏什么都抓不住。 容浚不满意她的青涩,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算了,下一次再教你。」 时隔多日,容浚再次感受到了酣畅淋漓的快意,他心满意足地起身,穿好衣裳后回过头看了容拾一眼,只见她眸色迷离,心头忍不住一热,竟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容拾勐地抬头看他,惊讶而又疑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容浚板起脸转过身不再看她,声音清冷,「退下吧!」 容拾拢好了身上的衣裳,「诺。」 刚走没几步,容浚叫住了她,「先回将军府休养半个月,待身体彻底恢復后,再回神射营练兵。」 看着容拾离去的背影,容浚不动声色地转着手指上的玉指环,眸色逐渐幽远…… --- 华阳殿,顾清娢听闻容拾后来又在勤政殿内待了许久的消息后,一时间怒火中烧,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如画吓得立刻跪下,「皇后娘娘还请息怒。你身份高贵,而容拾不过是个出生卑贱的娼妓之女,她不值得你如此动怒。」 「是啊,就连陛下今日都说过本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她只不过是卑贱的娼妓之女,本宫没必要为她如此动怒,辱没自己的身份。」顾清娢乱了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只要陛下的心还在本宫这里,就没有人能够撼动本宫的地位。」 她现在最该做的是让容浚消气,把他的心紧紧地拽在自己的手中。至于对付容拾,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过顾珏这枚棋子又蠢又冲动,倒是可以弃了。 「如画,命人准备几道可口的菜餚和一壶烈酒。」顾清娢吩咐道,「再让人替本宫准备热水沐浴。」容浚素来是守承诺之人,他既然说奏摺批阅完后会来看自己,那就一定会来。到时候她撒撒娇哄哄他,定然能打消他心中的不痛快。 --- 容拾走到宫门口时,忍不住回头忘了一眼。 红墙碧瓦,雕栏玉砌,气势恢宏。 这里是大业最尊贵的地方,但也像一座囚笼,囚住了里面所有的人。 幸好,就算容浚以后还会向她索取,但至少她以后再也不用来这个地方,不用面对顾清娢,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扯起了一丝笑容。 一路疾行,容拾回到了将军府,彼时阿奈正对着杨玉和长吁短嘆。乍看见她时,阿奈拼命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勐地冲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将……将军,你怎么这么快就……就回来了?」明明之前打探到的消息说过,容浚把她留在了宫中,,一时半会儿根本出不了宫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容拾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陛下让我出宫休养,所以我就回来了。」 「是吗?」阿奈抬眸看着她,眼泪俨然断了线,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将军,对不起。」若不是自己请求苏澈给自家将军下药,或许她就不会被留在宫中。又或者自己性格沉稳一些,能够无视顾珏的挑衅,而不是一时冲动与他争锋相对,也不会惹出后面那些麻烦。 「无妨。」容拾笑了笑,「阿奈,我饿了。」 阿奈立刻擦干了眼泪,「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做,不,奴婢亲自去做。将军,你稍等。」 待她急匆匆地跑走后,容拾看向了杨玉和,「日后务必小心。」 「末将皮糙肉厚,再加上那些军棍也没有真用力打,所以末将完全没事,哪里需要小心什么?」 「我指的不是你身上的伤,而是以后要小心顾珏。他这个人自大狂妄,今日却被夺了官位,还永不会被朝廷录用,定然会心生怨恨,想办法报復,以后尽量避着他。」 「就顾珏那样的狂妄之徒,末将才不惧怕他。」 「光是一个顾珏何惧之有?我让你避的是顾家。杨玉和,你流了多少鲜血才拼杀出今日的成就,岂能轻易断了前程?」 杨玉和哑然,顾丞相是文官之首,顾清娢是独冠后宫的皇后。容拾的话的确没错,像他这样出身穷苦的人的确招惹不起。 他是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前程,可却更在乎曾与容拾一起起在战场上以性命相托、同生共死的深情厚谊。所以若是顾家人以后再折辱她,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维护。 「将军,大不了末将以后见到顾珏,不……只要见到顾家人都绕着走,绝对不再生出不应该的麻烦。」 容拾没有再讨论这件事,而是话锋一转,「神射营事务繁多,你先回营去。」 「将军,那你呢?」 「半个月以后。」容拾道,「你回营后,就打发苏澈离开。若是对此事有疑议,可以让他来将军府问我。」以杀手的敏锐,她能感觉出苏澈身上没有一丝杀机,但他的确另有所图,这样的人不适合继续留在营里。 杨玉和心中虽然好奇,但见容拾似乎不想多言,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反正像苏澈这样天生六指之人,营里有不少人忌讳,让他离开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 入夜时分,容浚终于批阅完了书桌上的奏摺,他忍不住闭上了疲劳的双眼。 郭仪赶紧上前替他揉了揉太阳穴,提醒道,「陛下,皇后娘娘身边的如画已经在殿外候了快一个时辰。」 容浚勐地睁开了眼睛,眸色晦暗不明,「去告诉如画,孤今日实在是乏了,就不去华阳殿了。」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对顾清娢食言,他知道她会失望,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郭仪有些意外,但不动声色地领了命,「诺。」 容浚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内殿,软塌上似乎还残留着容拾的气息,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逐渐放松了下来,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容浚醉醺醺地闯进了容拾的营帐。 容拾放下了手中的长弓,扶着他上了床榻,又命人给了煮了一碗醒酒汤。 「殿下,喝了这碗醒酒汤,你就会好受一些。」 容浚直接把那晚醒酒汤扔到了地上,随后抓住了容拾的手,用力一拽,嘲讽一笑,「今夜容渊大婚,美人在怀得意万分,本皇子怎能落后。」 「殿下……」 话还未说完,容浚的唇就堵住了她的,像是要把她吞噬一般。在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时,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她立刻从床榻上翻身起来,「殿下,你喝醉了。」 「阿拾。」容浚冷冷地道,「连你也要违背本皇子么?」 「末将不敢。」 「那就不要再多话。」 迷迷煳煳中,容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折腾了容拾多久,只记得她那双素来淡漠的眸子一直看着他,明亮如星辰。 「陛下……」 门外响起了顾清娢的声音,容浚勐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根本就记不起和容拾的初次,没想到竟然在梦里记得如此清晰。 他从软塌上坐起来,微微稳了稳心神,「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清娢走了进来,明眸皓齿,唇若点绛,整个人艷若桃花,一看就知道是精心装扮过。 她缓缓地走到他面前,身上不再是淡雅的幽兰香,而是浅浅的涎香味道。 容浚抬眸看着她,目光复杂。龙涎香属与其他香不同,能让男子产生强烈的渴望。 她身上染着这样的香来,目的不言而喻。 他宽大的手抚上了她光洁的脸颊,细细地摩挲,心中却没有升起一丝波澜。 若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容拾的话…… 容浚立刻打消了脑海里的念头,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你怎么来了?」 她柔若无骨的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声音里透着撒娇的意味,「之前每次都是你去华阳殿看我,今日你实在是乏了,我就来看你呀,莫非你不希望我来?」 容浚摇头,「没有。孤只是怕你累着了。」 「我才没那么娇弱呢。」顾清娢蹭了蹭他的下巴,「阿浚,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若孤还在生气,你打算怎么办?」 顾清娢巧笑嫣然,「那我就使出浑身解数来哄你,直到你不生气为止。」 「你要如何哄孤?」 话音刚落,顾清娢就把他推倒在软塌上,双眸潋滟含波,似春水荡漾,摄人心魄。 她拔下了头上的金步摇,随手一抛,如墨染的青丝披散开来。 「阿浚。」 顾清娢低声呢喃,俯身下去,用自己温软的唇在他身上描摹。 他忍不住想,她动作如此娴熟,之前是不是也这样哄过容渊,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满是容拾的影子。相比之下,她格外青涩,却完完全全属于他。 想到这里,他勐地推了顾清娢一把。他的劲儿太大,差点儿把她推倒在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眸子里泛着水光,还未开口相问便觉得天旋地转,被他放在了软塌之上。 「清娢……清娢……」 容浚低声呢喃着,目光汇聚在她明艷的脸庞上,强迫自己不去想容拾的模样。 妻和奴,有云泥之别,他理应分得清清楚楚。 顾清娢能够感觉得出来容浚有些心不在焉,想必他之前已经在容拾的身上获得了满足,心中的恨意犹如野生的藤蔓疯狂生长。 容拾!有朝一日,她一定会除了这个低贱的娼妓之女,不再成为她的绊脚石。 --- 次日一大早,容拾坐在将军府的凉亭里石桌前,执棋与自己对弈。 阿奈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将军,苏澈求见。」 容拾早有预料,所以丝毫不意外,她没有抬头,「让他进来。」 阿奈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欲言又止,神色犹豫。 「阿奈,你有话想要对我说?」 「将军,之前是奴婢苦苦请求,苏澈才给了那毒药。」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留在神射营?」其实她与苏澈并无多少交情,但他毕竟因她所累,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愧疚的。 容拾声音坚决,「他必须离开神射营。」 阿奈知晓在容浚面前除外,其他时候自家将军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所以也没再多言,而是把苏澈引了进来。 苏澈见容拾端坐在凉亭的石桌前,双眸依然淡漠如雪,但她气色比他想像中要好一些,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碧翠小瓷瓶,放在了石桌上,「将军,这是解药。」 容拾抬眸看了他一眼,「苏澈,你走吧,回到你的家乡烟雨江南,那里比京城要好。」 闻言,苏澈径直坐在了容拾对面,专注地看着她,嘴角上扬,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将军去过江南?」 「从未去过。」她对江南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小时候母亲用话语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描摹出来的画卷。 「那将军有没有想过去江南走一走,过一种与现在不一样的生活?再没有纷争,亦没有无奈,有的只有宁静与自在?」 容拾沉默不语,他笑了笑,「将军让我离开神射营,我便离开神射营。只是这京城实在是让人流连,我能不能留下来?」 「随你。」容拾扔下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京城这么大,你来去自由,但不要靠近神射营和将军府。」言罢,她便转身离开。 苏澈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依然不减。他的思慕不需要任何回应,只要他还能留在京城,能有机会偷偷地看见她,已足矣! 第17章 慎言 接下来几日,容拾都是闭门不出,或在书房看书,或在院中练剑,偶尔也会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发呆,从不过问府外之事。而阿奈鲜少见她过得如此悠然闲适过,自然不会把外面那些烦心事说给她听。 所以哪怕她即将入宫为贵妃的传言已经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她却什么都不知晓。 容浚也听闻了这个消息,立刻派人去查了谣言的源头,没想到一开始竟然出自将军府。 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垂眸问道,「郭仪,这件事你怎么看?」 郭仪如临大敌,只怕自己一言错便置容拾于不堪的境地。可容浚既然问他,多多少少还是要说几句。 「陛下,奴才以为虽然谣言一开始出自将军府,但容侯素来安分守己,从无妄念,这绝对不是她本人的意思。」 容浚眸子升起了丝丝冷意,「你的意思是,阿拾从未想过要做孤名正言顺的女人?」他素来喜欢容拾的忠诚顺从,可一想到她对自己从未生过妄念心里就莫名堵上了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奴才的意思是,容侯更想做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为陛下披荆斩棘。」 「罢了,孤也不难为你了。」容浚不再追问,「这件事,孤自有计较。」其实他比郭仪还要清楚,容拾从未有过入宫的念头。这件事,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过谣言终究是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次日早朝,谏官之首陈鉴之直接把容拾即将入宫的谣言搬到了朝堂之上,没有给容浚留丝毫情面。 「陛下,容拾乃是娼妓之女,出身卑贱,陛下之前违背大业爵位世袭的祖制,一意孤行破格赐她侯爵之位已经惹无数人的非议,若再迎她入宫的话,怕是会引更多人不满,甚至引发朝堂动盪也不无可能。自古以来美色祸国,还请陛下务必以史为鑑,时刻自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自古以来都说红颜误英雄,又有几人说英雄毁红颜?在孤看来,只有懦夫才会把国破家亡的缘由扔到女人的头上。」容浚冷笑,「孤不是周幽王,容拾也不是褒姒,陈卿你实在是多虑了。」 「不过为了宽众爱卿的心,掐断流传日盛的谣言,孤今日可以当着你们众人的面说一句,容拾对孤忠心耿耿从无所求,孤日后也绝对不会迎她入宫为妃。」 他的目光越来越凛冽,「至于孤赐她侯爵之位,是对她在边关浴血奋战多年的嘉奖,本就是她应得的东西。谁若是不满,那就先立下与她不相上下的军功,然后再来孤面前说道。否则的话……」 他突然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群臣,嘴角明明带着一丝笑意,可神色却阴郁得可怕,身上泛着明显的杀意。 「还请各位爱卿,慎言!」 一时间,众臣面面相觑,无人敢再多言半句,生怕引火烧身。 「陈卿!」 闻言,陈鉴之只觉得容浚的声音宛若冬日寒冰,让人忍不住背嵴发凉,不过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神色如常,「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孤听闻你有一女,名唤谨言,从小熟读圣贤之书,最为端庄贤淑,乃是京中贵女的楷模。」 陈鉴之揣摩不透他的意图,「小女生性愚鲁,如何担得起楷模二字,这都是谬赞罢了。」 「陈卿的女儿,横竖是不会差的,所以何必自谦?」容浚勾唇浅笑,「说起来,孤的后宫着实缺一个像陈小姐那般才华横溢、端庄贤淑的女子。」 「陈卿,孤有意迎陈小姐入宫,你意下如何?」 言罢,他那双深邃墨瞳便一直看着陈鉴之。脸上明明带着笑容,可一丝也没有达到眼眸深处。 陈鉴之不是看不见容浚眸中藏着的冷意,但不过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跪下谢了恩。大业王朝已有两百年的基业,陈家在朝中的地位却一直不上不下。如今家族中若是能出一位妃嫔,竭力笼络住容浚的心,陈家或许能够在朝堂上更进一步。 自古以来很多富贵都是在险中求,他想赌一把! --- 下朝后,容浚径直回到了勤政殿,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饶是郭仪也猜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郭仪小心翼翼地上了茶水,他突然轻笑了起来。 「郭仪,今日早朝时是不是很可笑?」 「奴才不明白陛下所指,还请陛下明示。」 「你这个人精,明明知道孤到底在说什么,却在这里假装不知道。」容浚轻啜了一口茶水,手指轻轻地压在玉指环上,「朝堂上那些文官,在攻击别人时总是满口的仁义道德、诗书礼仪,可涉及但他们自己利益时,却又是另一副嘴脸。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这一套,他们做得……很好。」 「你说陈鉴之在朝堂上公然贬低阿拾,那他的女儿陈谨言究竟有多好?」 郭仪低声道,「既然陈小姐能被称为京中贵女的楷模,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她纵使再好也不过是被精心呵护的温室娇花,而容拾却是经过磨砺的沙漠之花,两者如何能够相比? 「郭仪,你立刻带人去迎陈谨言入宫。」容浚笑了,「孤倒是真想好好地感受一下,她到底好在哪里。」 郭仪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丝期盼,立刻领了命,「诺。」他是打心眼里希望这个陈谨言能够分走容浚和顾清娢的注意力,还容拾一个清净。 --- 华阳殿,顾清娢很快就得知了陈家女将要入宫的消息。她忍不住握紧了双拳,直到长长的指甲刺痛掌心才回过神来。 从古至今,哪一位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以前容渊口口声声说爱她宠她,还不是一个接一个地纳妃嫔入宫? 男人的话,从来都靠不住。 在这偌大的后宫,独宠绝无可能,她只要牢牢地抓住容浚的心,分去后宫雨露的八成就足以在后宫立于不败之地。 一个小小陈家女,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正胡思乱想间,如画急匆匆地从外殿走了进来,呈上了一封信,「皇后娘娘,丞相大人刚遣人送了信来。」 顾清娢立刻拆了那封信,仔细地看了起来。她越往后看,神色就越难看,眸色也越来越阴冷。 如画小心翼翼地问,「皇后娘娘,丞相大人究竟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顾清娢烧了那封信,幽幽地说了一句,「容拾,绝对不能再留了。」 第18章 他想多疼疼她 容浚批阅完奏摺后才午后不久,他觉得有些气闷,于是站起身来推开了殿内的窗户。 放眼望去,天空暗沉,让人觉得闷得发慌,想必很快便会有一场雨。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窗外,目光却没有聚集在任何一个地方。 良久后,郭仪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 「陛下,奴才已经把陈小姐迎进了宫中。」 容浚没有回头,「先送她沐浴更衣,随后再把人带到勤政殿来。」 「诺。」 郭仪刚离开不久,便风起雨落。 这大概是今春最后一场雨了,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柩上,让容浚有些烦躁。 他勐地关上了窗户,回到了书桌上练字。可窗外的风声雨声一直不停,他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 他不过微微用力,手中的毛笔就被折成了两段,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黑乎乎一片,丑不可言,他索性撕了那张脏了的宣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大半个时辰后,郭仪引着一身蓝色宫装的陈谨言进了勤政殿,随后便退了出去。 容浚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只见她低着头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抬起头来,看着孤。」 闻言,陈谨言抬头与他对视,眸中倒也没有什么慌乱之色,的确有世家女的风范。 容浚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只可惜她整个人端庄有余,容貌却寡淡了一些,根本就比不上容拾。再加上中规中矩的举止,想来性子也无趣得很。 他想起了陈鉴之今日在朝堂上的那些话,眸色愈发冷了。 「你过来。」 陈谨言依言起身,缓缓地走到了容浚面前。 下一刻,他便揽住了她的腰,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就跌入了他的怀抱。 陈谨言之前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饶是知晓自己本就是要侍寝,但脸仍是忍不住红了。 容浚把她按在书桌上,粗暴地撕裂了她身上的衣衫,随手扔了一地。 她对上了他那双深邃墨瞳,只觉得宛若冬日寒冰,没有一丝温度,看自己就像待宰的猎物一般,她脸上终于有了惧意,有些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可女子一但入了这深宫,便承载了家族荣耀,身不由己,她怎么可能离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自己好受一点儿。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惧意尽数敛去,双手主动环住了容浚的颈脖,眼含春水,声音娇媚,「陛下……」 容浚只觉得嘲讽,什么端庄贤淑,什么贵女楷模,在面对自己时,还不是极尽媚态?陈鉴之口口声声侮辱容拾乃是娼妓之女,出身低贱,可他女儿现在的模样又跟烟花女子勾引男客时有什么区别? 他伸手把陈谨言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书桌上,没有丝毫怜惜。 陈谨言只觉得自己似被什么锐物刺穿的一般,疼得不能自已。她咬紧了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喊叫出来,以免引起容浚的不满。 可越到后面,她就越疼,甚至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疼得昏厥过去。 她再也隐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陛下,求你怜惜怜惜臣女吧。」 怜惜? 容浚冷笑,就凭她父亲今日在早朝上针对容拾的那番话,他就不可能对她有丝毫怜惜。 他亲自磨砺的利剑,不是谁都能轻易诋毁。 陈谨言觉得自己犹如跌进了无边炼狱,无法得到解脱,只一个劲儿地哀求。 容浚把她扔到了地上,「无趣。」他的阿拾,从来都不会如此经不住事。就陈谨言这样的货色,比不上容拾半分。 陈谨言犹如一个破败的布偶般,趴在寒凉的地上,满身青紫伤痕,整个人瑟瑟发抖。 「没用的东西。」容浚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退下。」 陈谨言看着一地残破的衣料,只觉得羞辱难当,双目愈发红了,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容浚早就已经不耐烦,「怎么还不滚?」 陈谨言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哽咽,「求……求陛下……赐臣女一套完好的衣裳。」 容浚看着陈谨言满是屈辱的神色,突然记起不久之前容拾也在这个殿中提出过同样的请求。 那时候的她,是不是也像陈谨言一样觉得屈辱?只不过是多年来的忠诚顺从,才让她表现得那么平静? 他一阵心烦,唤来了郭仪,冷冷地吩咐道,「给她一套衣裳,送她去琉璃殿安置。」 陈谨言离开之后,容浚坐在书桌前,沉默了很久很久…… --- 陈家女入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城中人口中的谈论的人物很快就从容拾变成陈谨言。 阿奈听闻这个消息后,着实高兴了好一番。既然容浚身边有了别的女子,以后定然会少欺负自家将军,而顾清娢的矛头自然也会对准他人。 她甚至忍不住想,容浚最好宫中每一个殿内都塞满妃嫔,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容拾面前。 阿奈刚吩咐厨房炖了上好的补汤,就看见门房的陈叔捧着着一个长长的木匣子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陈叔,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一幅字画。」陈叔回答,「今儿个清晨,我刚打开府中大门就发现地上放着这么一个木匣子,上面还附了一张字条,说是能让咱们将军喜欢。我怕有异常,特意让人仔仔细细地把木匣子和里面的画检查了一番,皆无异常。」 「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先找你商量一下。毕竟这东西到底能不能让将军高兴,你最清楚。」 「到底是怎样的一幅字画?」 阿奈忍不住打开了那木匣子,抽出了里面的画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只见画中高山耸立,白鹭展翅高飞。桃花盛放,春水初涨,湖中的鱼儿条条肥美。一名渔夫戴着青色的斗笠,穿着绿色的蓑衣,在江南特有的斜风细雨中,垂钓的兴致丝毫不减。 她读书少,但却知晓这画中秀美祥和的江南风景来自前朝着名诗人张志和的诗篇《渔歌子》,因为她曾不止一次看在容拾对着这首诗篇发呆。 她不知晓个中缘由,但却知道江南那个地方一直在容拾的心中占据着很重的份量。 这幅画,自家将军大概真的是会喜欢的。 阿奈带着那装画的木匣,走进了书房,彼时容拾正坐在书桌前练字,神情专注而又平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将军,你都在书房里练了大半天的字了,一定要出去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这样才对你的身子好。」 「也好。」容拾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却看到了她手中的木匣子,「这是什么?」 「里面是一幅画。」阿奈把那木匣子放在了书桌上,缓缓道,「今日清晨,陈叔在将军府大门发现了这个东西,他已经让人仔仔细细地把木匣和画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奴婢想着将军或许会喜欢这幅画,所以送过来给将军过目。」 「是么?」 容拾展开那幅画后,目光逐渐变得幽远起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憧憬。 阿奈甚至有了一种错觉,自家将军似乎透过这幅江南风景图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而那个地方,明显比京城要好。 阿奈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容拾。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收回了停在画上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阿奈,把这幅画烧了。」 「烧了?」阿奈一脸惊讶,自家将军明明是喜欢这幅话的,可为何要毁了它?「将军,你确定?」 容拾点头,「去吧。」这幅画上的落款处虽然没有作画人的名字,但却留下了「干支」记下了年月。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苏澈的字迹。原来苏澈除了医术精湛、写得一手好字外,作画也是如此纯熟。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与苏澈相识时日颇浅,而且两人不过只说过几次话而已,他却似乎已经窥探她心底最深的地方。 她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更何况还是苏澈那样似乎带着不可言说的目的之人。 那幅画她是真的喜欢,但绝对不能留下。 --- 如画听闻陈谨言一身狼狈地离开了勤政殿,而且被安置在偏远的琉璃殿的消息后,兴匆匆地跑到顾清娢面前报了信。 然而顾清娢听闻了这个消息后,脸上不仅没有喜色,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眸反而染了一丝寒霜。 「从收到父亲的信开始,本宫就知晓陈谨言会是这个结局。」 顾丞相在信中不仅详细地复述了早朝时发生的事情,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容浚之所以会突然迎陈家女入宫,大概是想堵住悠悠众口,甚至为陈鉴之出言侮辱容拾一事出气。 所以陈家女註定无法得宠,不足为惧。 可容浚为容拾力争的模样,他显然把她看得极为重要。若不及时剷除,她日后必然称为顾清娢强劲的对手、顾家掌控朝堂的最大绊脚石。 「别说一个陈谨言而已,就算还有十个八个又如何?本宫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顾清娢冷冷道,「只有容拾,本宫一开始的确是小瞧了,如今竟然有些寝食难安。」 「皇后娘娘,那我们现在究竟该如何做?」 「父亲在信中已经言明,一切都交给他去办。如今本宫唯一要做的,是取悦陛下。」顾清娢吩咐,「如画,随本宫去一趟勤政殿。」 「诺。」 哪知道她们到勤政殿时,却得知在黄昏时分,容浚就带着郭仪匆匆地离开了,说是回以前的三皇子府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清娢俨然不信,一心怀疑他是不是去找容拾去了。毕竟他是承诺过不再让她入宫,却从未答应过不见她。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容浚是真的把容拾放在了心上,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爱慕自己的少年郎。若是不尽快除了容拾、怀上他的子嗣的话,单靠两人年少时的情意,根本无法支撑自己一生荣华富贵。 她突然很害怕。 --- 入夜后,窗外的小雨仍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容拾听着雨声,突然就想起了白日里那幅画,一颗心格外宁静。 江南,一定是个好地方,所以才会让母亲那么念念不忘。 若是有机会,她真想去那边走一走,最后在一个有海棠花盛放的地方留下。 门外突然响起了熟悉脚步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格外明显。 是容浚。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曾说过,他若是需要她了,便会主动出宫来找她。 所以他这是……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容浚带着斜风和细雨走了进来。 容拾惊讶地发现,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之前应该没有撑伞。 「阿拾。」他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的光亮明明灭灭,许久后才说了一句,「孤要沐浴。」 容拾立刻吩咐奴僕送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来,随后便准备退出去,哪知道他却叫住了她,声音不容置疑,「留下来,替孤沐浴。」 容拾从未伺候容浚沐浴过,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是好,只有拿着一条毛巾不动声色在他背上擦拭。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比,只有时而响起的水声。 最后,容浚打破了沉默,「为何不问?」 容拾手上的动作微滞,声音却一如寻常,「末将愚钝,不知陛下言中所指,还请陛下明示。」 容浚勐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似乎带着一丝怒气,「孤入夜而来,身上被雨水淋湿透了,你就没有一丝疑惑么?」 容拾依然平静,「末将六岁便入十三堂训练,学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言的不言。陛下,这是你立下的规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容浚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些的确是他为所有进入十三堂训练的死士立下的规矩。他的阿拾,记得可真是清楚啊,难怪这么多年来会如此忠诚听话。 可这一刻,他似乎突然不喜欢这样的她。 他从浴桶里出来,随便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迹,伸手挑起了容拾的下巴,「阿拾,你记性如此之好,你说孤该如何奖赏你呢?」不等她回答,他便抱着她上了床榻。 容拾双手抵住了他的胸膛,眸中满是抗拒,「陛下,末将今日来葵水了,实在是不方便。」 之前在边关时,容浚一旦兴致来了,从来不会管她方便不方便,纵使是葵水之期也要过她好几次。 可现在,他身上原本已经烧着的那把烈火突然就熄灭了。 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怜惜,不想让她再受伤,想多疼疼她。 他很快便为自己生出的这个念头感到有些懊恼,立刻转过身不看她。 她是他的剑,他不该生出别样的感情来,否则会再也捨不得磨砺,如何又能保持锋利? 他穿好了衣裳,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放过了她。 容拾看着一地水迹,方才能肯定他刚才是真的来过。 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希望,或许以后真的能如郭仪所言,有朝一日容浚腻了,会放自己自由。 --- 次日一大早,陈叔如常打开将军府的大门,只见门口又放了跟昨日一样的木匣子。他让人检查确定无异常之后,直接打发人送到了阿奈面前。 阿奈犹豫再三,昨日自家将军明显是喜欢木匣子里的字画的,终究还是把画送到了容拾面前。 容拾扫了一眼,只见今日苏澈画的是江南雨巷。青石板路在细雨中泛着丝丝光辉,两旁是高高的石墙,雨巷的尽头是弯弯的石拱桥,而桥下是缓缓划过的小舟,静谧而又安详。 她垂下了眼帘,「阿奈,烧了。」 接连几日,容拾都会收到苏澈的画,每一幅中都是江南的风景。这些画,最后无一例外都被焚为了灰烬。 容拾准备回神射营前一日,门房依然送来了苏澈的画。她只看了一眼,却再也移不开眼睛。 只见画中是一座普通的带着篱笆的农家小院,却被盛放的海棠环绕。春风吹拂,红色的海棠花似簇簇火焰灼烧,明艷无比。 这跟她在脑海里设想过无数遍的场景一一重合。 她收下了那幅画,对阿奈道,「找到苏澈,我要见他一面。」 第19章 你好狠 苏澈在将军府不远处租了一处民宅,只想着隔几日能够远远地看容拾一眼便心满意足。 然而自从两人上次一别后,她竟然足不出户,他连偷偷望她一眼的机会都没了。 可他并不觉得气馁,因为跟以前相比,他现在离她已经近了很多。 他盼了又盼,阿奈终于寻了过来,他素来淡然的眉眼中有了期盼,还有了一丝紧张之色。 「阿奈姑娘,是将军让你来找我的么?」容拾早就说过,让他离将军府远一些,可他还是在发现她对江南似乎有着别样的眷恋时忍不住作了那些画试图打动她。 所以这一次阿奈特意找来,不是容拾喜欢那些画所以想要见他,便是她厌烦了他的纠缠想要赶他出京城。 他期盼着,是前一种可能。 阿奈点头,「将军要见你。」 苏澈有些急切地道,「我马上就跟你去将军府。」 阿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儿。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她又想不出来。 反正日后他但凡敢做出一丝对自家将军不利的举动来,她必然与他拼命。就算是容浚,她亦将如此对待。纵使她力量微薄,但她可以为自家将军倾尽全力。 到了将军府后,阿奈直接引着苏澈进了书房。容拾坐在书桌前,微微抬起了头,「阿奈,你先退下。」 阿奈不明就里,但自家将军既然如此吩咐,必然是有话想单独想要跟苏澈说,所以她乖巧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拉上了书房的门。 苏澈静静地看着容拾,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一个温和的浅笑,眸中泛着光芒宛若星辰。 容拾站起身来,指着书桌上他送来的那幅画,开门见山地问道,「苏澈,这是什么地方?」 苏澈缓缓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那幅画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这是草民的家。这些海棠树都是在草民很小的时候,草民的父亲和母亲一起种下的。它们长大后 ,一年开得比一年明艷。」 容拾有些惊讶,「是你的家?」既然是那是苏澈的家,那就不可能是她脑海里设想过无数次的地方。可无论如何,那都是个好地方。 苏澈靠近了容拾几步,「原来将军喜欢海棠?」 容拾不喜欢被看穿的感觉,矢口否认,「不是我。是我的一位故人,她很喜欢。」 「海棠花象徵离愁,不少人用它来抒发思乡之情。当初草民的父母种下海棠便是为了寄託乡愁,将军的那位故人可也是如此?」 「算是吧。」容拾转移了话题,「苏澈,你的画,很好。」 「将军若是喜欢,以后草民每日都送一幅画过来,如何?」苏澈道,「不过将军若是有时间的话,还是亲自去一趟江南为好。毕竟再好的画作,也只能展现出江南风光的三四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江南当真有那么美?」 「当然。」苏澈娓娓道来,「除却草民已经画过的那些风景,江南还有烟雨朦胧的小桥流水,铺天盖地的十里桃花,如梦如幻的琼花玉树,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塘。不过草民最喜欢的是每年的四月,雨后枇杷俏,伸手摘下一颗,剥皮后咬上一口,柔软多汁,甘甜酸爽,实在是让人回味无穷。」 他顿了顿,嘴角上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枇杷主人的竹条打在身上时实在是有些疼。」 闻言,容拾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第一次见苏澈时,只觉得他眉眼中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平静与淡然,以为他是一个儒雅稳重之人,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苏澈见容拾笑了,只觉得脑海里瞬间山花烂漫,而她的笑容,是其中最美的花朵。 她真的应该多笑笑,沾染这世间平凡却的烟火气息,而不是随时都是淡漠如雪的模样。 「看来,江南的枇杷是真的很好吃。」 苏澈又近了容拾几分,「将军,等你以后去江南,草民带你去摘好多好多的枇杷,你一定会喜欢。」此刻,他离她只有一步之遥,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睫毛,很长,微翘,宛若展翅的蝴蝶。 话音刚落,容拾目光陡然凛冽,拔出了桌上的长剑,径直架在了他的颈脖上,「苏澈,你从一开始进神射营到现在,究竟有何目的?」以前她不问,是因为觉得两人不会有太多交集,她不必为他花任何精力。可如今他轻松就窥探到了她内心深处,她必须问个清楚。 冰凉剑刃贴在苏澈的肌肤上,只要容拾一用力便能割断他的喉咙。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意,依然笑得自然,「草民只有一个目的,图将军一生过得平安顺遂,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困住,活得肆意潇洒。」 容拾看着他的双眸,只见一片清明,没有一丝假意。直觉告诉她,他说的是肺腑之言。可正因为这样,她心中愈发疑惑。 她放下了长剑,「为什么?」 「因为将军之前救过草民一命,草民想回报将军的恩情。」苏澈言语中有些失落,「只不过将军之前在边关救的百姓无数,早就不记得草民了而已。」 他知她心中装着容浚,所以只说出了心中的感激,并没有说出心中的爱慕之情。 他会等,等她从心底彻底放弃容浚。那时候,他会告诉她,他对当初那个骑着高头大马、束着高马尾、挽着长弓,如天神一般降临、救了他的女将军一见钟情。 容拾双眼微眯,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始终都未曾想起曾在边关见过一个六指之人。 苏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草民当年很自卑,觉得自己天生六指是不祥之人,故意藏了自己有异的那只手。」 原来如此。 容拾开了口,「我对此事完全没有印象,所以想不起当初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不过我既然身为大业的将军,那保家卫国、保护百姓便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你以后不必存报恩的心思。」 「好。」苏澈点头,「那草民存跟将军做至交好友的心思,如何?」 容拾没有片刻迟疑,直接拒绝,「我不需要朋友。」她这样的人,没有朋友,于她和别人,都好。 「将军,跟我做至交好友有很多好处的,你真的不再考……」 容拾打断了他的话,「苏澈,今日这幅农家海棠图我收了,但以后不要再送任何画来,否则只会像之前那些一样,被付之一炬。」 苏澈想着只要自己送的画能够让她看上一眼,哪怕最后都是被付之一炬也值得。不过他没有把这样的话说出口,而是行了礼,「草民今日已经叨扰将军许久,就先告退了。」她今日能与自己说这么多话已经足够,至于其他事情,需要徐徐图之。 容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次日一大早,容拾早早地就准备出门去神射营,哪知道陈叔又捧了一个木匣子到她面前。不用多想,她便猜得出来又是苏澈送来的画。 她原本想吩咐陈叔直接把画烧了,可话到嘴边却有些犹豫,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木匣,展开了里面的那幅画。 只见画中雨后初晴,枇杷树亭亭如盖,果实金黄,诱人至极。 她忍不住想,这幅画倒是少了枇杷主人拿竹条揍人的场景,嘴角忍不住微扬。 从住进这将军府后,陈叔从未见容拾笑过,一时间竟然愣住了,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为好。 容拾敛了嘴角的笑意,把那幅画扔到了陈叔的怀里,吩咐道,「烧了吧!」 陈叔一脸不解,还没来得及相问,容拾便大步出了府门,翻身上马,径直出城。 快到神射营时,她远远地就看见顾珏站在门口,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醉了酒一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骂着杨玉和。 她眉头紧锁,就杨玉和那脾气,能够任他叫骂却不冲出来揍他,此刻不知道究竟有多憋屈。 她是说过让他以后避着顾家,可对方如今欺上门来,她绝对不可能视而不见。 她可以因为对容浚绝对忠诚而受委屈,但她身边的人却不能。 容拾挥手扬鞭,疾驰到了顾珏面前。顾珏半醉半醒地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上就狠狠地挨了一鞭,一时间疼得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容拾,你好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酒醒了?那就赶紧滚。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你的鲜血脏了神射营的地盘。」 顾珏见她目光锋利如刀,只觉得她真是想杀了自己,背嵴忍不住一凉。 他不敢久留,匆匆地离开了。反正顾丞相交代他来神射营闹杨玉和一场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拿自己性命去冒险? 接下来他只需要等,等杨玉和入局,最后拖容拾入泥淖,把之前被他们两人害得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一雪前耻! 第20章 她又算什么呢 容拾踏进刚神射营大门,杨玉和就迎了过来,眸中带着担忧之色,「将军,你之前不是让末将避着顾家人么,怎么自己反而出手抽了顾珏那厮一鞭?万一那厮回城后故意颠倒黑白煽风点火,到时候顾家人又针对你,那可如何是好?」若不是之前答应过她,他刚才早就冲出来把顾珏狠狠地揍一顿。他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也动了手。 「无妨。」容拾淡淡道,「你需要避顾家人,我不需要。」她已经成了顾清娢的眼中钉肉中刺,避无可避,多一桩事不多,少一桩也不少,其实都一样。 「可……」 容拾转移了话题,「我不在这些日子里,营里的将士训练得如何?」 「一切训练如常,几乎所有人都有进步。只不过天赋不同,刻苦的程度亦是不同,所以有一些士兵进步特别快,已经跟其他人拉开了很大的差距。末将正琢磨着把那些进步快的士兵单独挑选出来,进行更严格的训练,力求取得更大的成效。将军,你看如何?」 「你既有此想法,那就立刻着手去办这件事。我身体刚恢復,不宜费神,所以以后神射营的诸多事务你自己拿主意便可。」或许有一日,容浚会愿意给她自由,到时候她一定不会再待在京城,而是会四处游歷,好好地看一看大业秀美的山河。因此,她开始有意放权给杨玉和。 杨玉和不疑有它,只当她身体还未彻底恢復,于是拍了拍胸脯,「将军你放心,这段时间末将一定管好神射营的大小事务,绝对不出半分岔子。你只管好生调养,尽快把身体养得跟从前一样好,营里那些王八羔子个个都盼着再睹你在靶场上的风采呢。」 容拾点头,「你办事,我从来都放心。」她相信就算以后没有她,但只要有杨玉和,神射营依然能成为容浚手中最锋利的剑,为大业披荆斩棘。 杨玉和嘿嘿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怎么不见阿奈姑娘?」 「昨夜她不小心崴了脚,暂时不良于行,所以今日没有跟着过来。」 杨玉和一脸担忧,「严重不严重?」 「倒也不太严重,只需要休养两日便可。」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军调养身体,还是阿奈姑娘贴身照顾最合适,幸好她伤得不严重。」 --- 陈谨言被被安置在琉璃殿后,整颗心惶恐不安。她回想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错或者说错了什么,以至于容浚会那般粗暴地对待自己。 她带着家族的希望,满怀期许地进了宫,最后却成了待宰的羔羊,只剩无尽的惧意。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可怕。她只有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里才稍微觉得心安。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门被人推开,她吓得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直到退无可退,根本不敢探头看来的人究竟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走到她面前才停下,一道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陈小姐,看你现在这般害怕的样子,是打算在这个冷冷清清的殿里过一辈子吗?」 陈谨言之前跟顾清娢接触过几次,所以听出来了是她的声音,终于抬起头来,一脸幽怨地看着她,「皇后娘娘是来看臣女的笑话?」 「看你笑话?本宫为何要看你笑话?」顾清娢浅笑,「古来有哪一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今日就算不是你入宫,明日也会是其他人入宫,本宫作为六宫之主岂会没有容人之量?不过既然要容人,本宫更希望一起伺候陛下的是像你这样端庄贤淑的名门贵女,而不是什么猫啊狗啊都可以。」 「所以本宫不是来看你笑话的,而是来帮你的。」 陈谨言垂眸,深知顾清娢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自己。她之所以这般提议,一定是自己有利用价值。 这天下人人皆知容浚为了得到顾清娢不惜弒父杀兄,可见是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只要她说一句话,或许就能让自己逃离现在的困境。 纵使是被利用,此刻的陈谨言也心甘情愿。 顾清娢见她沉默不语,缓缓道,「陈家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显贵高门,但也是京中难得的清流世家,按理说陛下就算不喜欢你,但也不该如此薄待你。只可惜,你的父亲非要弹劾容拾。」 闻言,陈谨言勐地抬头,「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错或者说错了什么,甚至以为是顾清娢不喜,所以容浚才那般待自己,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容拾。 「咦,难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陛下是在他弹劾容拾之后才决定纳你入宫的么?」顾清娢似笑非笑,「陈小姐,陛下早不纳你晚不纳你,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你入宫,你说是为了什么?」 容浚自然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为容拾出一口气,陈谨言的眸色彻底暗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你入宫后若遭受的所有屈辱和痛楚,通通都来自容拾。」顾清娢声音愈发柔和,似乎带着丝丝蛊惑,「你想不想把所有的不平都讨回来?」 陈谨言犹豫了一下,旋即点头,「自然是想的。」 顾清娢伸手扶起了她,嘴角含笑,「那就不要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而是先好好地睡一觉,等着本宫的好消息。」 --- 容浚批阅完奏摺后,正犹豫要不要去一趟华阳殿。毕竟顾清娢是他的皇后,宫中多了一个陈谨言,他总该亲自知会她一声。没成想,她却来了亲自勤政殿。 不过一日不见,她似乎憔悴了不少,下眼睑一片乌青,似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容浚心中生了一丝怜惜,握住了她的手,「身子又不舒服了?」 顾清娢挤出一个笑容来,「没有。」 「那就是心里不舒坦了?」容浚开门见山地问道,「孤让陈谨言入宫,你不喜欢?」 「是,也不是。」顾清娢抬眸看着他,双眸里眸氤氲了一层水雾,「陛下是九五至尊,三宫六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臣妾是皇后,母仪天下大度容人是臣妾的本分,所以对于陈家女入宫一事本不该有任何不喜。可是阿浚……」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起来,「我从小就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喜欢到恨不得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所以当得知陈谨言入宫的时候,我的确很难过,以致于彻夜未眠。」 「你既然不喜,那孤把她送出宫去便是。或配人,或当姑子修行,皆可。」 「不可。」顾清娢急道,「陈家是难得的清流世家,陛下万万不能这般待陈家女,以免被朝堂官员甚至天下百姓诟病。」 「你心中不喜,但又不想把送她出宫。清娢,你到底想要如何?」 顾清娢抬头看他,一滴清泪从脸颊滑落,「留她在宫中,给她位份,好生待她,这样才不能给任何人留下口舌。」 「你确定?」容浚伸手擦干了她的眼泪,「孤以前就对你说过,你完全可以把自己心底的厌恶大声说出来,而不是藏着掖着。」 顾清娢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抬了起来,贴在了自己白皙细腻的脸颊上,淡淡一笑,「阿浚,我话还没说完呢。」 「只要你永远疼着我爱着我,就算这后宫有再多的女人我也不惧。」 「所以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以后这后宫中有多少女人,你对她们都只是逢场作戏,唯一真心相待的女人只有我,可好?」 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目光,容浚愣了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现了容拾的身影。容拾跟着他多年,从来不会提出任何要求,只会对他的命令绝对服从。 他实在是想像不出来,容拾对自己提要求会是什么样子。 见他不说话,顾清娢索性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声音里满是撒娇的意味,「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这样抱着你不撒手,让你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了。」 容浚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美艷又带着一丝娇憨的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她是他喜欢了多年的姑娘,更是他不择手段抢回来的妻,本就是他唯一该真心相待的女子。 顾清娢顿时眉开眼笑,那双本就摄人心魄的美眸更是明亮了不少。 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阿浚,你真好。」 言罢,她又用自己柔软的唇描摹他的脸颊、他英挺的鼻子,最后在他略显凉薄的唇上停下,辗转反侧,就像亲吻自己最爱的珍宝一般。 良久,她的唇终于离开了他的,一脸娇羞地看着他,声音却无比坚定,「阿浚,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像你的眉像我的眼,它身上流淌着我们两个人的血液,是我们血脉的延续,也是我们情意的见证。」 孩子?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容浚这么多年来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一开始是因为他没有娶到心中想娶之人,后来是因为自己所行之事艰险,万一失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更不必让个无辜的小生命来陪葬。 如今他如愿地夺得帝位,但根基还不稳,前朝政务繁多,确实还没有动过要孩子的心思。 不过皇室子嗣素来都是朝堂安稳的因素之一,他若是能跟她有个孩子也不错。 他们的孩子,若是男孩的话,会像他一样顶天立地,若是女孩的话,一定会像她一般聪慧明艷。总之,绝对不会差。 他想着想着,思绪却漂向了别处,若是自己跟容拾有个孩子的话,又会是什么样子?是聪明伶俐,还是淡漠如雪? 「阿浚,你说好不好?」 容浚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好。」他为自己刚才的杂念懊恼,毕竟容拾是娼妓之女,她不是他将来的孩子那个对的母亲。他几乎是发泄似的狠狠地堵住了顾清娢的唇,强迫自己不再有一丝杂念。 顾清娢觉得有些疼,但这一次她却再也没像之前那般喊了出来,而是强忍着。毕竟只有被偏爱的人才有资格让人怜惜,而现在容拾就如同扎入她血肉里的一根刺,怎么也拔不出来,以致于她也不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个被偏爱的人。 总有一日,她会拔出那根刺,毁之而后快…… --- 不出一日,陈谨言被封为贞嫔的消息传遍了宫里宫外,就连陈鉴之都万分惊讶。毕竟陈家虽然是清流世家,但终究不是贵族,他原本以为自己女儿入宫后最多只能被封为三品婕妤,却没有想到竟然被封了二品嫔位,难不成她真的一进宫就入了容浚的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若真是如此,陈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更进一步指日可待。 阿奈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心中亦是高兴万分,看来容浚是真的找到了新目标,自家将军应该能解脱不少。 次日一大早,阿奈便按捺不住出了城,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容拾。 虽说这个消息会让自家将军伤心,可往往伤心过后便是大醒大悟,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但当她一瘸一拐地进了营帐,把陈谨言封嫔一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以后,容拾一脸平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阿奈,后宫之事,以后不得妄议,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将军。」阿奈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所以才会在听到时没有一丝惊讶,也不见有伤心之色。 容拾没有否认,「城外消息虽迟一些,但也不会太滞后。」更何况她之前隐隐约约已经听闻了陈谨言入宫的消息,所以给位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开始她确实很难过,因为她意识到他并不是非顾清娢不可。原来他可以让很多女人站在他身旁,唯独自己不可以而已。 那她这十四年来,又算什么呢? 不过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既然开始纳妃嫔,那以后还会有一个又一个女人入宫。总有一日,他会彻底腻了她,她就真的能拥有自由。 那一瞬间,她豁然开朗。 前十四年,她一直在为他而活。只要他一句话一个动作为甚至一个眼神,就能为他披荆斩棘,也可以为他委曲求全。而后面的岁月,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那你……」阿奈终究还是没有把想问的话问出口,而是话锋一转,「今早陈叔又在府门口发现了苏澈的画,奴婢想了想,把那幅画一併带了过来,将军可要看一看?」 容拾犹豫了一下,随后道,「烧了吧!」 --- 接下来几日,除了去营里察看士兵们的训练情况,容拾几乎都待在营帐里看兵书。 阿奈见她如此,生怕她闷坏了,心中焦急万分。可除了照顾好她饮食起居,偶尔折不同的鲜花放在营帐里增添一丝生机外,实在是让人一筹莫展。 休沐日,杨玉和兴致勃勃地过来,说是听闻城中前段时日开了个新酒坊,里面的酒甘甜凛冽,浓烈醇香,是绝对的上品,所以特意邀请她一起去看看那里的酒是不是真有那么好。 容拾拒绝道,「我今日实在是没有兴致,你和营里其他将士去吧。你最近也难得出去玩乐,定要尽兴。」 杨玉和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劝她,「是。」 他正准备退出营帐,容拾突然叫住了他,她话还没说出来,他倒是先开了口,「将军放心,末将见到顾家人绝对绕道走,一定不惹任何麻烦。」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容拾浅笑,「杨玉和,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两壶紫红华英酿。」 杨玉和的双眸一亮,也笑了起来,「两壶怎么够?起码也得十壶八壶才行。」 「倒也是。」 杨玉和这一走便是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才拎了十坛紫红华英回了容拾的营帐。他身上虽然沾满了酒气,但目光清明,并没有喝醉。而且他嘴角一直上扬,想必心情极为不错。 「今日你可在城中遇到了什么特别值得高兴之事?」 杨玉和脸上满是笑容,指着自己带回来的酒。 容拾打开了酒壶,瞬间酒香四溢,氤氲了整个营帐,这酒果然是上品,也难怪他那么高兴。 「将军,末将不仅买到了好酒,还结交了一个有趣的人。」 「嗯?愿闻其详。」 杨玉和一五一十地道来,「今日末将带着营里的几个将士进了城,我们还没到那酒坊,就遇到有恶霸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名弱女子,以那女子兄长借了高利贷为由,竟然要把她卖到亲青楼去抵债。咱们神射营的人,个个都是有血性的,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可没想到的是,一名青衫书生竟然抢先出了头。那书生也是呆,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但却一直执意护着那女子,倒比不少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要强。」 容拾问,「你刚才说口中有趣之人,就是指这个书生?」 「是啊。」杨玉和接着道,「末将把那恶霸与女子兄长之间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就邀请了陈公子一起去酒坊喝酒。没成想他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呆,只不过为人良善有原则,但深入了解的话,会发现他其实也不乏风趣。」 「听你这么一说,这位陈公子应该是一个值得结交之人。」 杨玉和点头,「的确。」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杨玉和便退了下去。容拾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入口甘甜凛冽,最后却醇厚连绵,让人回味。 一人饮酒醉,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不出一会儿,一壶紫红华英酿就见了底。 她正准备打开第二壶,却收到了容浚的口谕,让她立刻回将军府见他。 第21章 杀人了 容拾回到将军府时,容浚正坐在湖边的凉亭里独自饮酒。 银白色月光倾泻进亭里,打在他的身上,让他原本冷硬的稜角看起来稍微柔和了一些。 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嘴角微扬,那双深邃墨瞳似泛着点点光芒。他朝她招了招手,「阿拾,你过来,陪孤喝几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容拾缓缓走了过去,不过刚坐下,容浚就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酒气。 他眉头一皱,声音有些不悦,「你之前跟谁一起喝酒了?」 「回禀陛下,末将今日得了几壶上好的紫红华英酿,一时嘴馋,所以在营帐中自斟自饮喝了几杯。」 「自斟自饮如何能比得上两人对酌?」听到她只是一个人喝了酒,容浚眉头舒展开来,伸手倒了一杯酒,推到了她面前,「这酒比最好的紫红华英酿还要烈。」 话音刚落,容拾便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酒一入喉,如烈火灼烧,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能品到浓浓的醇香。 「阿拾,知道孤为何喜欢烈酒么?」 容拾抬眸看着他,摇了摇头,「末将不知。」她素来知晓他喜欢烈酒,但从不知缘由。 容浚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执在手中轻轻晃动。酒清冽见底,他的目光却逐渐幽远起来,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良久,他亦是一饮而尽,「其实也没必要知道。」 容浚不再说话,饮了一杯又一杯。容拾自然不会多言,只是一直陪着他。不过纵使她酒量素来不错,但终究比不上他,所以渐渐地有了醉意,看他甚至有了重影。 她按了按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容浚开了口,「你醉了?」 「末将的确有些不胜酒力。」 「那就别喝了,现在就回房间休息。」 「诺。」 容拾站起身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影微晃。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孤送你回房。」 容拾心中一沉,连忙拒绝,「末将自己可以回去,就不必劳烦陛……」 容浚低头,凑到了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脖上,双手紧紧地锁住了她的腰,声音低哑,「阿拾,你不会真以为孤今夜只是来找你喝酒的吧?」 当然不是! 他早就说过,若是他需要她了,就会出宫来找她。 容浚的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她不自觉地微微挣扎了一下。 他轻笑了一声,「别动。再动的话,孤就在这里要你。」 容拾知道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所以没有再动。他把她打横抱起,直接往她房间的方向走去。 刚回到房中,他便把她放在了床榻之上,倾身压了过去。 这些日子里,为了要孩子,他没少碰过顾清娢,可每每都无法彻底得到纾解,心中总觉得缺少些什么。但具体缺少的是什么,他想不明白也说不清楚。 直到迫不及待地闯进她身体的那一刻,他原本略觉空虚的心终于得到了圆满。 原来陈谨言给不了他想要的,顾清娢也给不了。唯有容拾,才能让他如此快意满足,让他在床榻上忘记所有的烦恼。 彻底爆发之时,他情不自禁呢喃了一声,「阿拾……」 他的声音太小,以致于容拾在恍恍惚惚中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风平浪静后,他从床榻上下来,慢吞吞地穿着衣裳,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容拾的身上。 纵使在边关拼杀多年,她的肌肤一直都是白皙细腻,莹润如玉,可现在却是青一快紫一块,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劲儿实在是太大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她就有些控制不住。 容拾酒意已经全无,被他看得颇为不自在,迅速地穿上了衣衫,低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容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后道,「半月后便是端阳节,那一日在城中西陵河会举行龙舟比赛,届时孤会携朝廷官员前去观看。」 「容渊虽死,但追随他的余孽未必就已经被剷除干净,说不定那些余孽正藏匿在这京城中的某个角落,准备着伺机而出,要了孤的性命。这是孤登基后第一次与民同乐,不允许出任何岔子,所以除了让城中守卫严防外,孤还会让郭仪从十三堂调人在暗中保护。」 「阿拾,到时候你就跟随在孤身侧。」 容拾领了命,「诺。」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寂静无声,只听见窗外虫鸣唧唧。 容浚率先打破了沉默,「阿拾,你有没有什么事想问孤?」虽然他知道她从不多会言,更不会多问,但心中竟然有些盼着她能问一句陈谨言的事。 若她真开口相问的话,他不介意向她解释。 果然,她摇了头,「没有。」 容浚眸中的失望一闪而过,「时辰不早了,孤该走了。」 他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眸中晦暗不明,「最近几次,那避子汤你有喝么?」 容拾淡淡回答,「陛下请放心,末将都一次不落地喝了,绝对不会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带去任何麻烦。」 容浚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把以后不必再喝几个字咽了下去。 他第一个孩子的母亲,必须是顾清娢这般出身高贵的高门贵女,而不是容拾这样低贱的娼妓之女。 不过待他有了嫡长子后,他一定会给她恩典,允许她诞下他的孩子。 容浚离开后,容拾立刻命人送来了热水。 温热的水在她肌肤上瀰漫,逐渐洗去了他留在她身上的气息,身上的酸痛也减轻了不少。 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轻不可闻地嘆惜了一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这一夜,容拾睡得极为不安稳。她坠入了一个接一个恶梦里,直到看见一片海棠花海才勐地醒了过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让怦怦直跳的心平静下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随后出了府门。 门房的陈叔一看见她,就奉上了一个让人眼熟的木匣。不用说,里面又是苏澈的画。 「将军,这次还烧么?」 容拾沉吟片刻,伸手打开了匣子,展开了那幅画,入目就是大片盛开的海棠,艷若红霞,跟她梦中的场景竟然相差无几。 她鬼使神差地收了那幅画,策马离开了将军府。 角落里,苏澈看了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 容拾刚回到神射营,阿奈立刻就迎了过来,在她身上左看看又摸摸,直到确定她真的无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容拾见她紧张至如此地步,微微一笑,「阿奈,半个月后便是端午节,我听闻城中西陵河会有龙舟比赛。你素来爱热闹,到时候你是否要去观看?」 阿奈眼睛一亮,「将军你带我去么?」 「到时候我要跟随在陛下身侧保护他,所以无法带你去。」容拾道,「不过杨玉和也爱热闹,可以让他带你去。」 阿奈的眸色暗淡了下来,「奴婢不想去了。」只有有容浚的地方,她就想离得远远的。 容拾也不勉强,「既然不想去,那就不去。」 阿奈心中始终放不下容拾,想着端午节那日哪怕能远远地看着她也是好的,于是改了口,「京城的龙舟比赛定然盛大无比,奴婢还是去凑凑热闹吧,正好可以跟杨玉和做个伴。」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容拾依然把神射营中的事务交给杨玉和打理,她大多数时间依然待在营帐里,或看兵书,或在书桌前练字。 不过她每一日都会收到一幅出自苏澈之手的画,无一例外是江南秀美的风光。这一次,她没有再命阿奈烧掉,而是看过以后便扔在了营帐里不起眼的角落。 转眼便是端午节前一日,容拾带着阿奈提前回了将军府。而杨玉和和陈公子有约,也跟着进了城。 看着他急匆匆赴约的样子,阿奈忍不住玩笑,「将军,你看他着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这是佳人有约呢。哪知道,那佳人竟然是名男子。」 容拾道,「人生在世,知己难求。这些年来,你可见杨玉和跟几个人结交过?想必那陈公子必然是知他心懂他意、值得他结交之人,他才会如此急切赴约,所以莫要胡乱玩笑。」 阿奈吐了吐舌头,「奴婢知道了。」 次日天还未亮时,容拾就出了将军府。 因为容浚早就有命令,她不能入宫,她便在宫门口候着。 旭日东升,朝霞染红了天际,似乎给皇宫渡上了一层金光,更显气势恢宏。 可无论容拾怎么看,她依然觉得眼前的皇宫更像一座囚笼,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宫门大开,容浚的车辇缓缓地行了过来。 她从之前的胡思乱想中抽离出来,不动声色地跟在了郭仪身后,随着车辇前行。 抵达西陵河时,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不过因为天子亲临的缘故,一切井然有序,甚至听不到一丝喧闹之声。 直到郭仪掀开车辇的帘子,容浚从容地走下来时,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喊声震天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拾跪在众人之中,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容浚。 他之前的登基大殿,她因为追剿残余的容渊旧部错过了,她一直都觉得有些遗憾,现在突然就释然了。 多年前,她跟着被贬的他一起去边关,亲眼看着他在疆场浴血奋战不停厮杀,也知道他是如何苦心孤诣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天子之位。 而现在,她亲眼看见他受万民朝贺,君临天下,得偿所愿。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郁郁不得志的三皇子。 她终于下定决心,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容浚让百姓平身后,转过头看了容拾一眼,便登上了西陵河畔最高的亭台。那里视野最好,能清楚地看到河面的场景。 他指着河面上那些早就已经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的参赛龙舟,问道,「阿拾,你猜猜这一轮比赛哪一条龙舟会拔得头筹?」 「末将猜不着。」 「既然猜不着,那就站前面来一些,离孤近一些,跟孤一起看最后的结果。」 容拾依言走了过去,与他并排站着。河风拂过,她高高的马尾随风盪,竟然有髮丝拂上了他的脸颊,轻柔,微痒,让他有片刻失神。 「啊……啊……」一道尖锐的喊叫声突然在离亭台不远处的人群中响起,「杀……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第22章 我可以信你吗 ? 不知为何,容拾刚一听到那声喊叫,心中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之感。 她立刻看向容浚,「陛下,末将过去看一看。」 容浚点头,「去吧。」 她转过头叮嘱了郭仪一声,让他保护好容浚后,便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从亭台飞了下去,直奔喊叫声的方向。 早就有数名守卫先她赶了过去,制住了施暴的兇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当她看清浑身血淋淋的兇手的长相时,一颗心极速下沉。 杨玉和?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认识杨玉和多年,清楚地知道他虽然偶尔有些冲动,但并非蠢笨无脑之人,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在众目睽睽之下胡乱杀人,更何况还是在圣驾前? 她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是顾珏。他被当胸一剑捅了个对穿,鲜血蔓延,染红了他身下的每一寸地面,格外刺眼。 她蹲下摸了摸他的心跳和脉搏,确定已经彻底断了气。 顾家的子弟,她的部下。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必然有隐情。 她起身走到杨玉和面前,这才发现他目光呆滞,完全没有了素日的灵气,宛若一个提线木偶般。她焦灼地问了一句,「杨玉和,这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仍是双目空洞,浑身上下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她立刻用了近八成的力气往他肩膀上一按,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仍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此时,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声,「天哪,那不是容侯的部下杨玉和将军么,他竟然杀了顾家的公子,太可怕了。」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容拾正想要仔细地检查一下杨玉和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兆尹李睿却在这时赶了过来,「容侯爷,下官知晓你素来铁面无私,从不袒护任何人。但这杨玉和终究是你的部下,按照大业律法你理应避嫌,所以这件事还是让本官先按律例将他收入狱中,然后再请陛下圣断为好。」 容拾冷冷地看着他,「陛下就在这里,本侯立刻就会去请他圣断,李大人大可不必再操心。」顾家在京城屹立多年不倒,势力早就渗透到了这城中的大半地方,而李睿是顾丞相的学生,她不可能愚蠢到把这案件交给他去查办。 「下官只不过是按大业律例办事,侯爷若是执意在这么多百姓面前阻拦的话,岂不是有偏袒部下的嫌疑?还请侯爷三思。」 正说话间,只见容浚缓缓地走了过来,目光阴冷得可怕。而顾丞相,则紧随他其后。 容拾眸色微暗,迎上前去,还未来得及开口,容浚便下了命令,「即刻将杨玉和打入天牢羁押,此案由京兆尹全权审理,一切按大业律例来办,任何人不得插手。」 容拾跪了下去,「末将刚检查过杨玉和,他目光空洞呆滞,不能言语也不知疼痛,俨然是被人控制了心智。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还请陛下能够允许末将与李大人一起调查真相,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顾丞相冷笑了一声,「本相活了一把年纪,从未听闻过还有被人控制心智一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容侯今日为了给自己的部下脱罪而编出这样一番没有说服力的谎言来,当真是让本相开了眼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顾丞相因为自己未曾听闻过,就断定这世间没有控制心智之事,未免也太武断。」 「就算是杨玉和真的被人控制了心智,但案件发生在京城,那也该是京兆尹去调查。」容浚脸色愈发难看,「阿拾,此事你不许插手。」 此言一出,容拾便已经明白了容浚的心思。无论真相如何,但身为顾家子弟的顾珏终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杨玉和之手。于公于私,他必然给身为朝堂文官之首的顾相和身为皇后的顾清娢一个交代。 至于杨玉和,不过是出身寻常百姓家,奋力用鲜血在边关拼杀出军功才有机会来到京城,没有丝毫家族背景。 这样的臣子,哪怕他曾救过容浚的性命,可对于高高在上的容浚而言,不过是想弃就弃的废子罢了。 可于她而言,杨玉和是曾与她在战场上共渡难关、生死与共的部下,也是可以豁出一切维护她的挚友,她绝对不可能置他于不顾。 然而容浚此刻心意已决,她再怎么请求也改变不了他不让自己插手的决定。 但事关杨玉和的性命,就算得不到他的允许,她也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尽快调查出事情的真相,把证据呈现在他面前,或许还能救杨玉和一命。 若不能,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容浚再未看容拾一眼,漠然地离开了。 他走后,李睿立刻命差役把杨玉和送往京兆尹的牢狱。而顾家也来了人,个个都强忍着愤怒,恶狠狠地看着容拾,准备把顾珏的尸身带回去。 容拾挡在了尸身面前,目光凛冽,「你们现在不能带回去。」她曾做过多年的杀手,知晓尸体大多数时候都藏着真正的死亡缘由,所以绝对不能让顾家人领回府去,以免原本可能找到的证据被有意或无意摧毁。 顾家领头的是顾珏的兄长顾瑾,他愤怒地看着容拾,双目通红,像恨不得要吃了她一般,「容拾,你的部下害我二弟惨死,你如今还阻止我们带他的尸身回府,让他死了都不得安宁,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般恶毒的女人?别以为你被封了个劳什子侯爵之位就自以为了不起,我不怕。」 容拾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冷冷地看着李睿,「李大人,本侯记得陛下刚才说过,此案一切按照大业律例来办,可有错?」 李睿不得不点头,「无错。」 「既然无错,那劳烦你给顾珏的家人解释一下,为何他们现在不能把他的尸身带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李睿被容拾冷冽的目光看得心惊,不敢再与她对视,只好转过头看向顾瑾,「顾大公子,你此刻悲愤的心情本官完全能够理解。可大业律例有明文规定,若是横死之人,必须由官府仵作验尸查明真正的死因后才能归还其尸身,所以你现在的确不能把带顾二公子带回府。」 顾瑾激动得大喊起来,「我二弟分明就是被杨玉和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杀,刚才那么多百姓都看见了,根本就不需要再验尸,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想让我二弟死了都不得安宁。」 容拾缓缓道,「此案一切按大业律例来办是陛下的意思,你在这里大吵大闹莫非是对陛下的决定不满,认为是他想让顾珏死了也不得安宁?顾瑾,本侯劝你还是慎言。」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容拾你简直是在这里颠倒黑白,你……」 李睿怕再闹下去节外生枝,反而误了顾丞相交代的正事,赶紧让差役把吵吵闹闹的顾家人拉走了,又命人把顾珏的尸身送回仵作房,然后向容拾告了辞。 看着李睿离去的背影,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尸体被送进仵作房后尽快验尸。 --- 「将军。」容拾正欲离开,阿奈远远地跑了过来。她跑得太快,以致于勐地撞到了她的身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我听说杨玉和将军杀了顾珏,这一定是假的,对不对?」 「表面上看是如此,但我坚信这其中定有隐情。」容拾眸色暗沉,「阿奈,你不是早就跟杨玉和约好一起来看龙舟比赛的么,怎么刚才没和他在一起?」 「我刚才不小心跟他走散了。」阿奈懊悔无比,眼泪断了线,「若是我一直紧紧地跟着他,就不会出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 容拾轻嘆了一声,「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就算你一直跟着他,他们也能想到别的办法来害他。」或者准确地说,是害她。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人,然后去仵作房。」 --- 苏澈坐在书桌前,手执画笔,但脑海里却毫无头绪,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要画些什么。 他早就知晓今日城中西陵河有龙舟比赛,也知道容拾一定会去,但他这一次却没有勇气去凑这个热闹。因为他一想到她去是为了那个人,一颗心就忍不住发酸发涩,嫉妒得发狂。 他实在是静不下心来,扔下了手中的画笔,颜料凌乱地沾在了画纸上,就像他的心一样乱。 他站起身来,想要去屋外透透气,房门却被推开,容拾走了进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她竟然会亲自来找他。 容拾大步走到他面前,神色严肃,「苏澈,我可以信你吗?」 闻言,苏澈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头,「当然。」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苏澈没有任何犹豫,「好。」 「哪怕帮的这个忙会冒很大的风险,甚至还可能危害你自己的性命?」 「能为将军效命,还将军的恩情,是草民之幸。」而能为自己心爱的姑娘办事,他更是甘之如饴。 容拾原本淡漠如雪的眸子有了一丝光亮,「跟我走!」 第23章 欺你又如何 ? 苏澈刚跟着容拾出了房门,她便开了口,「时间紧急,实在是迫不得已,所以还请不要计较。」 他还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她便搂住他腰,直接运轻功带着他飞往仵作房的方向。 苏澈脑子一瞬间空白,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早就把她放在了心上,她的每一次靠近都是恩赐。他分明求之不得,怎么可能计较? 他只觉得她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似乎滚烫得能把自己灼伤,一颗心怦怦直跳,就连唿吸都乱了几分。 这是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气息,就连她发间的皂角香似乎都能闻到,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宛若美梦一场。 若这果真是一场梦,他惟愿永不醒来。 他小心翼翼地伸了手,亦是搂住了她的腰,手却忍不住颤抖。 容拾还以为他心中多多少少生了一丝惧意,忍不住低声安慰了一句,「别怕,只要我活着,便会尽力保护好你。」 明明是自己生了别的心思,她却出言安慰,苏澈有些汗颜,可他仍是捨不得放开揽住她腰身的手。 约莫过了两刻钟,容拾带着苏澈落在了仵作房门口,京兆尹的差役刚好才把顾珏的尸身送进去摆放好。 那些差役吓了一大跳,立刻拦住了他们,「容侯爷,验尸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还请莫要为难小人。」 「就凭你们几个人,根本拦不住本侯。」容拾声音清冷,言简意赅,「让开!」 「陛下早有命令,不许侯爷插手此案。」其中一名差役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我们食君之禄,自然该忠君之事,若侯爷还是执意要进这仵作房的话,那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容拾长剑出鞘,直抵那拔刀的差役的眉心,鲜血瞬间就顺着剑身一滴一滴地落下,「那本侯就从你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见状,其他差役吓得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容侯爷,我们亦是朝廷官差,你怎可滥杀,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若是会怕的话,本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容拾目光凛冽,「本侯没有耐心跟你们废话,要么滚,要么死,你们选一个。」 差役们面面相觑,容拾乃是杀手出身,武功极高,他们这些小喽啰岂能是她的对手?况且她又在边关厮杀多年,定然嗜血如命,若他们此时离开,最多只是渎职之罪,若还是不走的话,真有可能丧命。一时间,他们心中都作了同一个决定,先保命再找援手,所以瞬间作鸟兽散,都急匆匆地跑开了。 容拾收回长剑,向苏澈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去。 他进去以后,她立刻关了房门,执剑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李睿带人过来。 听完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差役报信,李睿心中没由来地一慌,他想过容拾会在暗中调查,却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般张扬,直接就找到了仵作房意图验尸。这些个上过战场的武将,大多数都是不怕死的疯子么? 他立刻召集了大批差役,直奔仵作房。他还没来得及让仵作神不知鬼不觉地消除顾珏尸身上存在的不利痕迹,绝对不能让容拾查到。 李睿远远地就看见了容拾,只见她站在仵作房的门口,身姿挺立,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眸光淡漠如雪,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冷意,满是杀机。 他被她看得心惊胆战,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容侯爷,陛下早有命令,此案不许你插手。你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分明就是抗旨不遵,就莫怪下官无情了。」 「来人,把容侯拿下。」 容拾眸色愈发清冷,手中突然多了一枚金牌,「见此免死金牌如见陛下,谁敢放肆?」 李睿脸色大变,他从来都未听顾相提及过容拾有免死金牌一事,可她手中的金牌制式的的确确没有错,事情瞬间就变得棘手起来。 「李大人若是想给什么人报信就赶紧去,若是要入宫参本侯一本亦不要迟疑。」容拾面色平静,「毕竟本侯金牌在手,哪怕现在一时失手伤了谁甚至杀了谁都无须偿命,所以你若是识相的话,还是不要再阻挡本侯的人验尸找寻真相,以免罔送性命。」 「你……」李睿气结,「容侯,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纵使欺你又如何?」 话音刚落,验尸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澈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将军,我们可以走了。」 容拾点了点头,再次揽住了苏澈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他离开了。 李睿恨得咬牙切齿,大声道,「立刻给本官备马。」容拾金牌在手,别说他不过只是京兆尹而已,恐怕顾丞相一时半会儿也拿她没办法,这件事最终还需要容浚来定夺。 不过就她刚才那股猖狂劲儿,容浚身为帝王知晓后必然大怒,她绝对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 离开仵作房后,容拾找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停留,有些急切地问苏澈,「验尸情况如何?」 「顾珏的确是被利剑捅穿心脏而亡,身上再无其他伤口。不过草民在他的衣物上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得尽快见到杨将军才能确定。」 「是什么样的猜测?」 「草民怀疑,他之前被人下了南疆的摄魂毒蛊,今日恰好被顾珏衣物上的香气激发了体内的毒蛊,一时间失了心智,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容拾眸色晦暗,若苏澈猜测为真,不得不说这幕后布局之人心思之巧妙。 时间紧迫,他们务必尽快找到真相。 容拾提着长剑,手持金牌,无视意图阻止他们的狱卒,带着苏澈一路闯进了羁押杨玉和的牢房里。 只见他倒在破败的稻草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鲜血淋漓,一看就知道是刚受过酷刑。 苏澈担忧地看了容拾一眼,立刻上前替杨玉和检查伤势,神色越来越复杂。 「苏澈,杨玉和现在情况如何?」 苏澈餵了他一颗黑色药丸后才回答,「将军,果然不出所料,杨将军体内的确有摄魂毒蛊。他现在服了药,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体内摄魂蛊毒的缘故,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而且他的双腿膝盖骨已被外力伤得粉碎,怕是……」 容拾已经从他的神色中猜到了个大概,但仍是不甘心地问道,「怕是什么?」 「日后永远都无法再站立起来。」 容拾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青筋暴露,心中犹如扎进了大片的荆棘,不停地滴血。就连普通人都无法接受一生无法站立这样残忍的事实,更何况对于一名驰骋疆场保家卫国的少年将军而言? 若她能够来得快一点,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假如,有的只有血淋淋的事实。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先救他性命,然后血债血偿。 苏澈把杨玉和背了起来,神色严肃,「将军,我们得尽快取出杨将军体内的摄魂毒蛊,替他处理身上的伤口,所以不能在牢狱里久留。」她既然能义无反顾地闯进这天牢,杨玉和此时又是这般惨状,所以无须再多言,他就知道她定然是要带杨玉和走的。因此他只需要一直站在她身旁,义无反顾地帮她,陪她走这条艰辛的道路就好。 容拾点头,「好。」 两人还没走几步,天牢的典狱官何猷闻讯而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容侯,私闯天牢重地带走嫌犯可是死罪,纵使你有金牌在身可以保自己一命,但闹到陛下那里也是活罪难逃,必被重罚,你现在若迷途知返还能落得个从轻发落。」 容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转瞬间就飞到了他面前,冰凉的剑刃贴在了他的颈脖上,「杨玉和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玉和是从三品的军衔,且还曾为大业立下不少战功,如今纵使沦为阶下囚,却把容浚也惊动了。除非有人授意,否则天牢里那些狱卒不可能在他刚入狱时就动他。 何猷胆战心惊,硬着头皮道,「下官不知侯爷是什么意思。」 「你既不知,本侯不介意帮你想一想。」容拾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他的肌肤,「今日杨玉和在入狱之前双腿都是完好无损,现在却双腿膝盖骨粉碎,日后永远都无法站立。你身为这天牢的典狱官,别告诉本侯自己一无所知。」 何猷只觉得颈脖一痛,很快就看在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周围的狱卒有心想要救他,但又怕轻举妄动反而激怒了容拾,反而伤了他的性命,个个都把目光都聚集在了苏澈和杨玉和身上。 容拾有所察觉,「本侯有陛下亲赐的免死金牌在手,还有昔日军功傍身,纵使有过错也绝对会好好地活着。你们今日若是有谁敢动他们的话,本侯都会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从此天涯海角永远追踪,直到屠戮干净你们族中最后一人为止。」 「本侯出自十三堂,绝对有这样的本事。若是谁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但眸中杀机凌厉,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让人恐惧,一时间谁也不敢再靠近苏澈和杨玉和。 「还有何大人你。」容拾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何猷说道,「若再不回答本侯的问题,本侯就当是你害了杨玉和,那你的双腿也就再也保不住了。」 「容拾,你莫要太猖狂,本官不怕……」 不待他说完,容拾勐地踢了他的右腿,他瞬间跪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反正本侯今日已经犯了诸多律例,也不在乎多一条挑断你双腿脚筋的罪名。」 言罢,容拾手起剑落,直指何猷脚踝,他早就被吓得面色惨白,此时更是忍不住大叫起来,「容侯,此事真不是下官所为,而是顾瑾。下官跟顾瑾是同窗,因同情他遭受丧弟之痛,所以在他说是要见杨将军一面时就同意了。下官想着他大概会给杨将军一些苦头吃,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下手这么狠。」 容拾收回了长剑,心中立刻有了计较。何猷说的话大概是真的,但这些真话大概也是有人特意授意他说给自己听的。 她又狠狠地踩了何猷一脚,这才对苏澈道,「我们走。」 --- 杨玉和躺在将军府的床榻之上,双眸依然紧闭,昏迷不醒。 苏澈看出了容拾的担忧,声音极尽温柔,「将军,草民这就替杨将军施金针,很快就能把他体内的摄魂蛊毒逼出来。待蛊毒肃清后,他就能醒过来了。」 容拾点了点头,眸中却依然死气沉沉。杨玉和醒来固然是好事,可他的双腿已废,世间从此便少了一个爱笑爱闹爱骑快马爱喝烈酒的少年将军。 苏澈给杨玉和施针时,容拾把阿奈叫了出去,「事关事情的真相,所以你仔细地想一想,今日跟杨玉和分开之前,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倒也没什么异样。不对,是有的。」阿奈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道,「将军,你还记得杨将军近日里经常提及的陈公子么,原来他竟然是陈嫔的兄长,陈家六公子。杨将军今日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场就跟他吵了一架,说自己不跟骗子交朋友。吵完以后,杨将军就带着奴婢走了,后来我们又失散了。」 「当时奴婢并没有多想,可现在仔细想来,陈嫔入宫后必然跟皇后娘娘有交集,会不会她们两人已经凑在了一起密谋了什么?而这陈公子就是听她们的差遣,故意接近杨将军害他。」 有些事逐渐清晰,容拾的心也越来越难受,「阿奈,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待杨玉和醒来后,带他和苏澈去密室。」 容拾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阿奈的心揪成了一团,只希望她能安然无恙地归来。 勤政殿,容浚阴沉不定地看着眼前跪着的李睿和何猷,听他们添油加醋地讲述容拾今日在仵作房和天牢的所作所为。 他越听下去,那双深邃墨瞳就越暗上一分。 这样不怕死的容拾,他只在她替自己办事和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时见过。 可现在,她却仅仅是为了一个杨玉和。 「容侯虽说之前屡建军功,为我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李睿道,「可她毕竟为人臣子,实在不该仗着手中的免死金牌胡作非为,竟然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李大人所言极是。」何猷立刻补了几句,「容侯今日行径实在是恶劣,陛下若不尽快惩处以儆效尤的话,必然有损皇家天威。」 「孤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就这样? 李睿和何猷万万没有想到容浚会是如此反应,但就算再不甘心也不敢多言,默默地退了下去。 「啪!」 容浚手中的毛笔被一折两断,随后被扔在了地上。 郭仪立刻跪下,「陛下息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容浚看向他,问道,「郭仪,饶是孤已经下令让阿拾不许插手此案,可她还是这般不管不顾地为杨玉和奔走,她是不是已经忘了孤这个主人?」 不待郭仪回答,他便站起身来,「去将军府。」 第24章 误国妖姬 乌云滚滚,雷声震天,天空很快就下起了大雨。 陈谨行捧着几本厚重的古籍走出明志书坊,原本候在外面的马车夫立刻上前替他撑了伞,护着他上了府中的马车。 他还未坐稳,就感觉到冰凉的锋刃抵在了后颈之上。他被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古籍散落一车。 马车夫听到了车内的响动,正欲开口相问时,腰间陡然一麻,整个人瞬间不能动弹也无法言语。 陈谨行惊恐一问,「谁?」 「容拾。」 「容……容侯爷?」陈谨行纹丝不敢动,微微颤抖,「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容拾声音冷若寒冰,「究竟是谁指使你下摄魂毒蛊害杨玉和?」 「我听不明白侯爷究竟在说些什么。」 话音刚落,容拾死死地捂住了陈谨行的嘴,手中的匕首直接把他的左肩捅了个对穿。 陈谨行瞬间疼得欲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腿一阵乱蹬,蹬得马车直摇晃。 容拾拔出了匕首,抵在了他的胸口,「刚才只是肩膀而已,若还不说实话,那接下来就是你的心脏。本侯乃是杀手出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她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本侯再问一次,究竟是谁指使你下摄魂毒蛊害杨玉和?」 「我真的不知……」 话还未说完,匕首瞬间没进陈谨行的胸口几分,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完全唿吸不过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是……是皇后娘娘。」他今年不过才二十有一,不想就这样横死。 容拾收回匕首,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随口一句话就能让本侯相信?」 「是真的,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有证据。」陈谨行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染血的纸来,「这是陈嫔娘娘给我的信,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是皇后娘娘让我特意接近杨将军,趁机给他下毒蛊。就连那摄魂毒蛊,都是皇后娘娘差人从南疆找回来的。」 「她们允诺事成之后让我进翰林院,我担心她们到时候不兑现承诺,所以多了一个心眼,特意把这封信留了下来。」 容拾看完那封信的内容后便收了起来,心中知道这大概就是真相,但并未报多大希望,一来这并非是顾清娢的亲笔信,二来容浚永远都会偏袒她,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陈谨行,本侯不要你的性命。」容拾的手落在了他的膝盖上,运足内力一按,瞬间震碎了他的膝盖骨,「可你欠杨玉和的,必须要还。」 既然杨玉和再也无法站立,那他就得陪着一生残疾。 容拾跳下了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雨中。 下一个要偿还杨玉和的,应该是顾瑾。 --- 大雨倾盆,容浚撑着伞进了将军府,径直往容拾住的房间走去。他要问一问她,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这个主人。 然而容拾并没有在房中,只有一个阿奈站在窗前发呆。 容浚冷眼看着阿奈,声音比目光还要冷上几分,「阿拾在哪里?」 阿奈回过神来,跪下回答,「回禀陛下,将军刚才只说出去一趟,但具体去了哪里奴婢不知。」 「那杨玉和在哪里?」 阿奈摇头,「奴婢亦是不知。」 容浚眸色愈发冷冽,「既然你一问三不知,那就滚到院子里去,在雨中跪到你知晓为止。」 郭仪欲言又止,终究没给她求情。 阿奈没有丝毫迟疑,大步走到雨中,倔强地跪下,不过片刻浑身就被雨水彻底淋湿,但她的目光一直从容坚定。 哪怕跪到地老天荒,她也绝对不可能向容浚屈服。 容浚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跪在雨中、嵴背挺直的阿奈,心中愈发烦躁,「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阿奈这丫头简直跟容拾一样犟。 「郭仪,既然阿拾不在府上,那你就带人把她给孤找回来。」 「诺。」 郭仪离开后,容浚看了看容拾简单的房间,最后在书桌前坐下,准备练字打发时间,不曾想却看见桌上的一张宣纸上几乎写满了「顾清」两个字。 他眉头紧锁,目光沉了下去,原来她竟如此留恋曾经那个姓名。 容浚抽了一张新的宣纸出来,重重地写下了「容拾」两个字。从自己给她新的姓名的那一刻便是天大的恩赐,她就算再留恋曾经的姓名,这一生也只能是容拾。 他是她的主人,这是永远都更改不了的事实…… --- 容拾走在滂沱大雨中,任由雨水沖刷着自己。郭仪远远地就看见了她,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之意。 他撑着伞,大步走到她面前,替她挡住了头顶的大雨,「你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容拾抬眸看他,「陛下让你来带我去见他?」 郭仪点头,「他在将军府等你,很不高兴。」 容拾苦笑了一下,该来的总算来了。不过就算容浚这一次再怎么生气,她都会竭尽所能护住杨玉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走吧,正好我也想见陛下。」 郭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阿拾,我会站在你这边。」 容拾微愣,旋即回过神来,对他粲然一笑。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都没有开口说话。郭仪手中的雨伞大半朝容拾倾斜,自己身上湿了大半。 直到到了将军府门口,他终于打破了沉默,「阿拾,你只要顺着陛下,就不会吃太多的苦头。」他知道她这一次大概不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但还是忍不住提醒。 「郭仪,我自有分寸。」 容拾刚回到自己的院落,就看见跪在雨中摇摇欲坠的阿奈。 阿奈听见响动声,立刻回头一看,见容拾完好无损地归来,微微一笑,「将军,你终于回来了。」言罢,她便倒在了雨中,晕了过去。 容拾正欲扶她,郭仪先一步抱起了她,低声道,「陛下虽然在房中,但定然已经知晓你回来了,此时你不能再分心离开。我会替阿奈请大夫,你不必担心。」 「谢谢。」 郭仪带着阿奈离开后,容拾跪在了雨地里,大声道,「陛下,末将前来领罪。」 良久,容浚开了门,缓缓地走了出来。他看着跪在雨中的容拾,一双深邃墨瞳氤氲着黑色风暴。 她现在这个样子,与其说是来领罪,不如说是来给杨玉和搏命。 「阿拾,你过来。」 容拾依言走到了他面前,他宽大的手便抚上了她脸颊,湿漉漉的,全是雨水,他很不喜欢。 纵使她身上已经被雨水淋透,可当他朝她倾身过去时,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她为了杨玉和,到底让多少人见了血? 明明,只有他才是那个能让她拼命的主人。 「阿拾。」容浚嘴角有了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根本就不达眼中,眸中反而冷得可怕,「你告诉孤,抗旨不遵,私闯天牢,藏匿重犯,应当如何处置?」这些,都是她今日为了杨玉和义无反顾地犯下的罪行。 容拾一脸坦然,「按大业律,杀无赦。」 「你既知晓后果,为何仍是把这些罪行都犯了一个遍?」容拾眸子越来越冷,「杨玉和于你,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杨玉和是末将的部下,是曾跟末将同生共死的战友,末将自然不能让他平白无故被人陷害。」容拾再次跪下,呈上了从陈谨行那里得到的那封信,「陛下,他是被人下了南疆的摄魂毒蛊控制住了心神,才会突然发狂杀人,他是无辜的。而他今日刚被羁押入天牢就被顾瑾下了黑手,以致于双腿膝盖骨粉碎,日后再也无法站立。末将恳请陛下明察,还他一个公道。」 一阵大风颳过,吹得门前两盏灯笼不停摇晃。借着不断晃动的灯光,容浚看完了那封信,脸上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撕碎了那封信,随手扔在了雨水里,碎片瞬间就被沖得四散。 「阿拾,孤对真相没有任何兴趣。」 虽然早有预料,但容拾心中那丝浅浅的期盼就像那封信一样,碎成了一片又一片,最后化为了无尽的失望。 「既然陛下对真相没有任何兴趣,那末将也不再追查,但是……」她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了那块免死金牌,「当初陛下赐这块金牌时,允诺可以答应末将一个请求。今日末将恳求陛下,让杨玉和在以后的人生里平安喜乐。」 容浚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赐她金牌是在他登基的第三日。她在他面前素来忠诚且无所求,喜怒从不显于色,可那日她接过金牌时却笑得像个孩子,天真、灿烂。 她曾那么喜欢和珍惜这块金牌,现在却只是用来替一个部下求余生的安稳,这是多么地可笑? 「阿拾,难道十三堂里没人教过你,此生除了效忠孤以外,不要对任何人倾注感情和友谊?」 「教过。」容拾平静地回答,「入十三堂的第一日,教头就教过。」 容浚缓缓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指环,声音低沉,「可现在,你似乎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 「若末将一直都是十三堂的杀手,一定会日復一日地谨记教诲,除了效忠陛下外,绝对不会对任何人倾注感情和友谊。」容拾看着他,可目光并未汇聚在他身上,但眸中逐渐有了光亮,似乎回到了过去,「可偏偏末将去了边关,还入了军营。在那里,大家都有血有泪有伤痛,但却没有京城这么多的尔虞我诈,所有人都相互信任,彼此以性命託付,一起驰骋疆场,一起保家卫国。末将再不是当初那个冷血的杀手,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那般热血沸腾的活法。 「陛下,杨玉和于末将而言,不仅仅是部下而已,他更是末将的挚友。末将未能保住他的双腿,已经是终生之憾。」容拾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所以还请看在他曾救过你性命和你赐给末将这块金牌的份上,让他余生平安喜乐。」 容浚脸色愈发难看,「若孤执意要定他的罪呢?」 「那就请陛下先杀了末将,收回你亲赐的金牌。」容拾声音坚定,「末将做不到陛下那般狠心绝情,但还可以陪无辜的挚友共赴黄泉。」 容浚目光一凛,冷得可怕。他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指责他,而且不是为她自己,而是别的男子。 他怒极反笑,「孤若真是狠心绝情,就不会带你回京,不会赐你侯爵之位,更不会在你今日犯下抗旨不遵、私闯天牢、藏匿重犯时给你机会说这么多废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容拾抬眸看他,苦笑起来,「末将曾经从不多言,但并不愚蠢。」很多事情,她心中其实早就有答案。只是从初见开始,容浚于她就是宛如天神般的存在,所以她不愿去说,更不愿去想。 当年他给了她天底下最温暖的狐裘,所以她可以无怨地接受他对自己做的任何事情。 可他想要捨弃杨玉和这件事,彻底寒了她的心。 「陛下带末将回京,不过是因为末将是你手中最锋利最值得信任的剑之一,陛下还需要末将为你出生入死披荆斩棘。」 「陛下赐末将侯爵之位,无非是早就不满大业开国以来的世袭制度,想要打破并瓦解。而末将的侯爵之位,不过是你陛下对大业那些世袭士族的一次试探罢了。」 「就连今日杨玉和在众目睽睽之下诛杀顾珏一案,陛下坐拥十三堂那般天底下最好的暗卫营,现在查到的真相定然不比末将少,自然也知晓他本就无辜。但陛下为了取悦皇后、取悦顾氏家族,不顾他曾捨生忘死救你性命一事,仍打算向天下百姓隐瞒真相,送他入万劫不復之地,这对他何其不公平?」 「可陛下你想过么,这世上哪怕轻贱如草芥、卑微如蝼蚁、像末将和杨玉和那样出身贫贱之人也有报效朝廷的理想。杨玉和就曾对末将说过,他从出生开始,大业连年征战,满目疮痍,他吃尽了苦头,所以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为大业而战,护国家边关安稳,让大业的孩童不再像他小时候遭受骨肉分离,流离失所的痛苦。」 「从军七载,他用一身热血在边关拼杀,最后却换来恶意暗算,终生残废。这对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而言,何其残忍?」 「于陛下而言,他不过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的臣子,想弃就弃的废子罢了,根本比不上取悦皇后娘娘、稳住顾相重要。可陛下取悦皇后娘娘,对她又有几分真心呢?」 「如今这天下人都道你是为了她才走到弒君杀兄的地步,在暗地里骂她红颜祸水误国妖姬,可她只不过是你发动兵变夺取皇位的一个藉口而已。」 「纵使你后来册封她为皇后有爱慕的缘故,可那份爱慕又有几分纯粹?自古以来便有武将守国、文官治世的说法,而顾相乃是朝中文官之首,恐怕陛下立她为后的很大缘故是因为需要顾相替你稳固朝堂。」 「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之人,丢弃每一颗无用的棋子。陛下,你远比你想像中要狠心绝情。」 容拾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针般狠狠地扎进了容浚的心上,戳破了他脸上一直戴着的无形面具,让他记起自己究竟是多么不堪。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一个杨玉和而已。 「啪!」 容浚恼羞成怒,狠狠地扇了容拾一巴掌…… 第25章 两不相欠 容浚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又看?了看?容拾,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对她动手。 她明明是他亲手磨砺的最忠诚最听话最沉默的一把利剑,理?应对他百依百顺, 而不是像刚才那般顶撞他、指责他。 容拾脸上无?波也无?澜,就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若不是她脸上的五个红指印,嘴角还淌着一丝丝鲜血, 他甚至会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她还是那个忠诚听话的阿拾,没有说那些激烈的言辞,而他也没有打她那一巴掌。 她看他的目光亦是平静无比, 不再像是看?自己的主人, 带着尊敬和?仰慕,而是像看?陌生人一般。 容浚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那双深邃墨瞳愈发阴郁。 失控的利剑,必须重新磨砺。 而他的奴,必须对自己绝对服从, 心?里眼里脑海里都是他。 「来人啊, 容拾抗旨不遵、私闯天牢、藏匿重犯、对孤不敬, 重责一百鞭。」 话音刚落, 就有几名侍卫冒着大雨走了进来。 容拾把手中的金牌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末将今日犯下重罪, 理?应被责罚, 哪怕陛下要?末将这条命也心?甘情愿。只不过君无?戏言, 还请陛下能够兑现承诺, 让杨玉和?在?以后的日子里平安喜乐。」 至于她这条命, 本来就是他给的,若是他想要?, 她现在?还给他便是。 君无?戏言? 容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意,让人不寒而慄。他今日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 「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其中一名侍卫扯下了腰间的长鞭,重重地打在?了容拾的背上。 她眉头微皱,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下又一下,那侍卫不敢停手也不敢心?软,不过才三十?几鞭,容拾背上的衣衫早就染满了鲜血。 而她额头上满是冷汗,想来是疼极,可她举着金牌的手,丝毫也没有放下来。 容浚冷冷地看?着她,使劲儿?地按着手上的玉指环,只觉得那些打在?她身上的鞭子,似乎也打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气闷,让他烦躁,甚至……有些让他心?疼。 初见之时,他就是看?中了她身上超于常人的忍耐力和?韧劲儿?,所以才决定带她回十?三堂培养。 她果然不负他的期望,给了他丰厚的回报。 可现在?,他厌恶透了这种忍耐力和?韧劲儿?。 哪怕她能说对自己说一句软话,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陛下!」郭仪匆匆跑了过来,因为太急,他的步伐甚至都有些不稳。他跪在?了容浚面前,恳求道,「容侯今日固然有错,但还请看?在?她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儿?上,饶了她这一次。」上一次在?华阳殿,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刑却?什么?也没做。这一次,他不能再让自己后悔。 容浚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立刻挥手示意施刑的侍卫停下,随后蹲下,与容拾平视。 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目光依然平静,让他的心?忍不住一滞。 「阿拾,你有什么?话要?对孤说么??」 只要?她说一句软话,他可以不计较她今日所有的罪行,甚至连她出言不逊顶撞自己一事都可以勾销。 容拾目光坚定,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君无?戏言,还请陛下兑现承诺,让杨玉和?在?以后的日子里平安喜乐。」 「很好。」容浚扯过她手中的金牌,「孤成全你。可是阿拾,不听主人话的奴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容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末将谢过陛下。」她没有护住杨玉和?的腿,至少护住了他的性命。 容浚勐地捏碎了手上的玉指环,就连手指被碎玉刺破也浑然不觉。 「容拾犯下重罪还不知悔改,再罚两百鞭。除此之外,夺其爵位,撤其兵权,禁足思过,以后没有孤的旨意,不许踏出将军府半步。」 言罢,他转身欲走,郭仪却?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袖,「阿拾她只是血肉之躯,若是三百鞭下去必死无?疑。陛下,她追随你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才斗胆求你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容浚没有说话,只是一脚踹开了郭仪。 不听话的奴,本就该重责。 更何况她现在?一心?只为了替杨玉和?搏命,根本就不稀罕他的饶恕。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放过她? 她若真被打死了,倒也干净。 「陛下……」 郭仪还欲求情,一旁的侍卫却?拦住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浚离开。 他立刻转过头看?向容拾,「陛下已?经?答应保杨玉和?平安喜乐,你也算再无?后顾之忧。阿拾,现在?只需要?对陛下低头,你就不必吃那么?多的苦头。人这一辈子有很长的路要?走,也有很多的事要?做,何必吃眼前亏?你听明白?了吗?」 「郭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和?陛下之间,必须要?有个了断。」 十?四年前,若不是他给了她狐裘,又把她送进了十?三堂,她应该早就已?死在?了那个高冷的冬日。 她今日若是死在?这三百鞭下,那就当是彻底还了他昔日的救命之恩。可她若是能挺过去,那他们从此以后便两不相欠。 以后她不再是容拾,只会?是顾清,要?去哪里做什么?,再与他无?关。 她看?向行刑的侍卫,淡淡地说了一句,「继续。」 那侍卫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长鞭又重重地甩在?了她的背上。 郭仪勐地扑过去,把她护在?了身下,「你了断的方式就是寻死么??」 容拾笑了笑,「或许是新生也不一定。」 郭仪还欲说话,一旁的侍卫上前把他架到?了一旁,「郭公公,陛下的旨意,小的们不得不执行,得罪了。」 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鞭一次又一次地落在?容拾的背上,直到?她的背逐渐血肉模煳。 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打了多少鞭,容拾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倒地的那一瞬间,她看?见母亲站在?大片明艷的海棠花海里朝自己招手,脸上笑容灿烂…… 第26章 她死了 容浚顶着暴雨大步往前走, 却在走到将军府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三百鞭,纵使容拾武功高强,也会非死即残。 她是他亲手磨砺的利剑, 日后还?有诸多用处,他不想就此彻底折断。 他不再犹豫,转身折了回去。一路上, 他走得很急。 刚回去, 他就看见?容拾晕倒在地,血水晕染了雨水,红了一大片, 触目惊心。 而郭仪失魂落魄地跪在她面前, 双肩不停地颤抖,双拳紧握,似乎在努力克制心中的?悲鸣。 容浚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大步走过?去,还?未来得及问一句, 郭仪抬眸看着他, 眸色晦暗, 满是伤情, 「陛下, 一共二百零九鞭。阿拾, 她……死了。」 「休得胡言。」他的?阿拾曾在战场上被敌人当胸一箭穿过?, 如今都还?活得好好的?, 现在不过?才受了两百来鞭又怎么可能会死? 他一把推开郭仪, 把容拾搂进怀里, 惊喜地发?现她还?有微弱的?唿吸。 他的?阿拾,还?活着。 可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背上血肉模煳, 身上冰凉可怕,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似乎随时都会离开人世。 容浚从来未曾见?过?如此虚弱的?容拾,心中前所?未有地慌乱。 她在他身边数载,陪着他从一名?被贬斥的?皇子走向高处不胜寒的?帝位。若她真的?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风云诡谲的?京城,那他该会多孤独? 光是想到这里,他的?心如同被利刃狠狠地扎了一刀,就连唿吸都觉得生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容拾远比他想像中重要。 「阿拾,醒一醒。」 然而她只是一动不动,唿吸愈发?微弱。 容浚用力地拍了拍她苍白?的?脸颊,「孤命令你必须醒过?来。」 郭仪声音哽咽,「陛下,阿拾已经死了,她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她还?活着,你给孤闭嘴。」容浚怒极,「孤没让她死,她怎么会死,又怎么敢死?」 他把容拾抱了起来,大声命令道?,「来人啊,立刻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带过?来。」若是那些太医不能救回她的?话,那就通通给她陪葬。 言罢,他抱着她,大步走进了她的?房间。一阵大风拂过?,「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 郭仪站起身来,原本失魂落魄的?双眸恢復了清明,再无之前的?悲切。 他一开始就知道?容拾只是重伤并没有性命之忧,之所?以会故意说?她死了,无非是想要容浚心生怜惜和后悔,以免再折磨她。 他说?过?,这一次,他会站在她这一边。 容浚想要替容拾换一身干爽的?衣衫,却发?现她背上的?衣料已经跟模煳的?血肉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么严重的?伤,该有多疼? 就算她不说?软话,他也不该罚得如此之重。 他,是真的?后悔了。 「阿拾。」容浚紧紧地握着容拾的?手,低声呢喃,「只要你快些醒过?来,孤再也不追究你的?任何罪责。」 「以后,孤会好好待你。」 ---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太医院的?太医尽数被带了过?来。他们一见?容浚那阴郁可怕的?脸色,个个都忍不住在心中打鼓,直到确定?容拾并无性命之忧才稍安。 「阿拾现在情况究竟如何?」他平静下来后也知道?她并无性命之忧,可他并不确定?她到底伤到了何等地步。 闻言,一群太医面面相觑,最后曾给容拾诊治过?的?周太医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回禀陛下,容侯现在并无性命之忧,只不过?她现在不仅皮外?伤严重,就连内腑也受了伤,所?以就算她身体底子再好,怕也是需要调养好几个月才能彻底好起来。」 「那她何时能醒过?来?」 「待处理好了容侯的?外?伤后,臣等会给她开最适合的?药方。只要她好生服药,大概明日就能醒过?来。」 容浚心中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想要看见?容拾明亮的?眼睛,而不是现在这双眸紧闭、死气沉沉的?样子。可除了等以外?,他无可奈何。 毕竟男女有别,太医们献上了太医院最好的?金创药后,容浚把他们都打发?了出去,亲自替她擦药。 擦一下,他的?心就会痛一分。原来她早就已经牵动着自己?的?心,只不过?他被自己?蒙蔽,以致于现在才知晓。 刚处理好伤口不久,周太医便送了药进来,可无论怎么喂,容拾也喝不进去。 容浚眉头紧锁,伸手接了那碗药,「你先退下,孤来餵。」 此言一出,周太医如蒙大赦,一边离开一边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容浚把容拾抱在怀里,喝了一口药后,便覆上了她的?唇,撬开她紧闭的?齿,把苦涩的?药一点点地渡进了她的?口中。如此反覆六七次,他才把那一碗药餵完。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了床榻上,再一次握紧了她的?手。他会亲自在这里等,等她醒过?来。 --- 一夜无眠。 容浚守了容拾整整一夜,中途又餵过?她一次药,这期间她有过?浅浅的?梦呓,但却从未睁开过?双眼。 容浚觉得有些气闷,走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负手而立。 风雨停歇,院中原本盛放的?芍药零落地散了一地。 他突然就想起了容拾一支芍药在耳侧,英气而又妩媚的?模样。可现在的?她,唯余苍白?。 是他亲手摧毁了她。 容浚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从今往后,他会好好地疼她,让她再次盛放… 「陛下。」郭仪敲响了房门,「顾相求见?。」 容浚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去,「孤会立刻就去见?他。」纵使他心有不满,可如今在朝堂上被掣肘,现在不可能发?难,只有安抚。 言罢,他回头看了看仍在沉睡中的?容拾,终究转身离开。 容拾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从遇见?容浚开始,至被他下令鞭责止,好像把过?去的?十四年又重新过?了一遍。 她明明早就已经忘了哭泣是何滋味,却在梦中肆无忌惮地大哭了一场。 她醒过?来时,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阿拾,你醒了。」 容拾擦干了泪水,循着声音望去,果然是郭仪,「你怎么在这里?」 「陛下回宫中处理政务,特意留我在这里守着你。待你一醒过?来,便第一时间通知他。」郭仪浅笑?道?,「你放心,杨玉和没事。陛下已经放了证据出去,证明他是被人恶意构陷,不会再追究任何罪责。就连你废了陈谨行?和顾瑾两人的?腿一事,陛下也替你压了下去。」他其实也万万没想到,容浚竟然会为了容拾做到如此地步。 「那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容拾挣扎着想起身,这才发?现背上火辣辣地疼。 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如今她已经还?了容浚的?救命之恩,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她终于可以彻底地放下他,去过?另一种日子。 「郭仪,帮我一个忙!」 第27章 离开 郭仪没有丝毫意外, 点头允诺,「好。」 容拾浅笑,「我还没说究竟要帮什么忙, 怎么就这么痛快答应了?」 「你我?相识多?年,何其了解彼此?就算你不多?言,我?也能?猜到你七八分心思。」郭仪缓缓道, 「你现在身受重伤, 又被禁了足,无法出府走?动?,那就由我找合适的机会把杨玉和和阿奈, 包括那个苏澈都安全?地送出城去。你放心, 我?也会想办法把跟他们有关的所有案籍神不知鬼不觉地销毁,让你再?无后顾之忧。阿拾……」 郭仪顿了顿,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逐渐有了希冀的光芒,「经此一事,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向前走?, 别回?头。」从她说要跟容浚之间做一个了断时, 他?就知道她执意要离开。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他?便竭尽全?力去成全?。 容拾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她心底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 最后却只化为了简单的两个字, 「谢谢。」 郭仪笑了, 「你我?二人皆出自十三堂那种地方为奴,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在为主?人而活, 总该有个人获得自由, 为自己活一次。阿拾,六年前那件事发生后, 就註定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把属于我?的那一份自由也带走?,以后要活得随心所欲、肆意潇洒。」 「谁说你没有机会,只要……」 「是我?自己画地为牢,无法解脱。」郭仪刻意把话锋一转,「你睡了一天一夜,应该饿了吧。我?现在就吩咐人送些清粥小菜来?,待你用过后,再?让人替你换药。至于陛下那里……你若是不想让他?这么快知晓你醒过来?了的话,我?还可以再?拖延一阵。」 容拾垂眸沉吟片刻,旋即抬起头来?,「既然他?迟早都会知道,又何必刻意拖延,反而容易给你带来?麻烦。」 郭仪点头,「我?明白了。」 --- 勤政殿,容浚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早就已?经拟好的圣旨,手放在玉玺上,但过了许久也没有别的动?作。 神射营从开始建立到现在小有成就,这一切都是容拾的功劳,他?实在是不想交给他?人,更何况还是顾家人? 可他?刚包庇了容拾犯下的种种罪行,算是明里暗里都驳斥了顾家的面子。若此时不加以安抚的话,朝堂上那些本?就对他?不满的大半文臣指不定会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他?拿起玉玺,终究在那道圣旨上按了玺印。神射营,从此交给顾相第二子顾琛统领。 这一场与顾相间?的博弈,他?虽然保了容拾和杨玉和,但他?似乎真的输了。 他?曾以为自己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便可以随心所欲,可事实上却还是要被人掣肘。 「来?人,把这道圣旨送到丞相府去。」容浚神色晦暗不明,眸中更是幽深不见底。总有一日,他?不会再?受任何人掣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护自己想护的人。 那道圣旨刚送出去没多?久,容浚就得到了容拾醒过来?的消息。他?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懈,嘴角情不自禁地浮起了一抹笑容。 「去将军府。」 然而他?刚踏出勤政殿,如画就一脸焦灼地跑了过来?,跪在他?面前道,「陛下,皇后娘娘刚晕过去了。」 又晕? 容浚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其实以前他?听到她这里或者那里不舒坦时,是真的心疼过她。可他?并不愚蠢,当发现她只是把晕倒作为一种拿捏他?的手段时,他?对她的疼惜再?难如故。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说皇后娘娘是有喜了,可她身体实在是太虚弱,务必好生调养才能?保腹中皇子平安。」 闻言,容浚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确盼过嫡子,可当这个孩子真的到来?时,他?只是觉得意外?,并不觉得惊喜。 良久,他?回?过神来?,「去华阳殿。」他?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该得到他?足够的重视。至于容拾那里,他?迟一些再?去看她也无妨。 容浚抵达华阳殿时,顾清娢已?经醒了过来?。她刚一见到他?,就从床榻下去,连鞋都没来?及穿,直奔到他?面前,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声?音哽咽,「阿浚,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真的有孩子了。」她最近能?清楚地感受到两人之间?裂痕逐渐加深,所以这个孩子来?得真是及时。 他?犹豫了一下,亦是伸手拥住了她,「是啊,我?们有孩子了。」 顾清娢仰头看着他?,泪中含笑,「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容浚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不要哭。」 言罢,他?把她抱回?了床榻上,弯腰替她穿上了鞋子,「以后不许再?着脚在冰凉的地上跑了。」 顾清娢眉眼弯弯,笑了。她之前能?感觉到他?的冷淡,可这个孩子的到来?,他?还是那个会屈尊纡贵替她穿鞋的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而容拾那个低贱的娼妓之女,纵使上了他?的床榻又如何,她只配得到他?的鞭子,永远都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 这一次,容拾没死算是命大,下一次,她不会再?有这么好运…… --- 容拾用过饭以后就喝了药,郭仪随后带着阿奈走?了进来?。 阿奈刚一见到她,眼圈儿就彻底红了,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将军……」 「别哭,我?没事。」 此言一出,阿奈反而嚎啕大哭起来?。哭自家将军命运多?舛,总是受伤。哭自己懦弱无用,保护不了她。 郭仪开了口?,「阿奈,你忘记自己向我?保证过什么了?」 话音刚落,阿奈就停止了哭泣,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雨中晕倒后,她亦是昏睡了许久,身体还没有恢復过来?,若不是苦苦央求,郭仪本?来?还不准备带她来?见容拾。 「将军,我?替你换药吧。」 「好。」 郭仪朝容拾点了点头,示意她把还说的话都说了,随后出了房间?。 阿奈每替容拾擦一下,便会在心中痛骂一句容浚。待把药换完后,她已?经在心中骂了好几遍他?的祖宗十八代?。 「阿奈。」容拾示意她坐下,随后道,「待杨玉和的伤稍微好一些后,你就跟他?一起离开京城。他?双腿俱残是为我?所累,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希望以后你能?替我?好好地照顾他?。」 阿奈勐地站起身来?,急忙问道,「我?们走?了,那将军你呢?」哪怕是死,她也绝对不会留容拾一个人在这京城继续受容浚折磨。 容拾微微一笑,「傻丫头,只有你们安全?地走?了,我?才能?离开啊。」 阿奈一脸怀疑,「将军,你真的打算离开?」她一直都盼着容拾有朝一日能?够想明白,离开容浚,可当容拾这样说了时,她却不敢相信。 容拾重重地点了头,「我?跟陛下已?经两不相欠,自然是时候离开了。可你知道,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免夜长梦多?,郭仪会尽快送你们离开。阿奈,你明白么?」 「奴婢……明白。」虽然阿奈素日胆小爱哭,现在却冷静无比。她和杨玉和两人,一个弱一个残,若是执意要跟着容拾一起离开的话,只会拖她的后腿。「将军,奴婢一定会好好地照顾杨玉和将军,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完好无损地来?找我?们。」 容拾摸了摸她的头,「放心。」 阿奈终究还是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最后哭得一双眼睛肿得宛若桃子一般才离开。 容拾有些乏了,郭仪却走?了进来?,「那个叫苏澈的一直守在院子外?面,你要不要见他??」 容拾点头,「你让他?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苏澈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容拾的房间?。只见她面色苍白,背上还有隐隐的血迹,整个人虚弱而又乏力。 他?的心,揪成了一团,疼极! 二百零九鞭,她究竟是如何承受住的?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开始替她诊脉,虽然无性命之忧,但却伤及了脏腑。 「苏澈,你医术高明,替我?开个特?效的方子吧。」容拾开了口?,「我?以后会按照你的方子好生调养身体,尽快好起来?。至于你,也早些离开京城。」 苏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将军在这里,我?为何要离开?」 「因为我?一旦离开,必然会连累我?在乎之人,所以还请你尽快离开,不要成为我?的包袱。」 苏澈的脑海里犹如响起了一个炸雷,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也是将军在乎之人?」她若真下定了决心,他?必然不会成为她的包袱。 「你曾不顾生死与我?一起为杨玉和奔走?,我?亦承诺过会护你周全?,你自然是我?在乎之人。」 苏澈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旋即释然,能?被她在乎,哪怕无关男女情爱,他?们之间?的关系亦是进了一步。 「将军离开后,打算去哪里?」 容拾摇头,「不知。总之会四处走?走?,去看看大业壮美秀丽的山河。或许,会去江南走?一趟。」 苏澈灿然一笑,「我?会在江南等着将军。」 --- 两日后,容浚才来?到将军府探望容拾。她身上的伤癒合了一些,脸色也好了不少。 容拾挣扎着欲行礼,容浚一把按住了她,「你伤口?还未好,不必多?礼。」 「诺。」 接下来?,两人相顾无言,谁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房间?里寂静无声?。 最后,容拾打破了沉默,「杨玉和经过此劫,已?经无法再?替朝廷效力,末将请求送他?回?乡休养,还望陛下应允。」 容浚知晓她这是怕杨玉和继续留在京城会节外?生枝,再?被人构陷谋害,但也没有点破,「他?想走?就走?吧。」 「谢陛下。」容拾接着道,「末将还打算让阿奈跟着他?一起走?,能?好好地照顾他?,也算能?弥补末将心中的亏欠。」 「你若能?捨得阿奈那个丫头便可。」容浚心中有些烦躁,「除了他?们,你就没别的事情要跟孤说?」 「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话还未说完,容浚突然堵住了她的唇,拼命攫取她身上的气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他?这几日的烦躁、后悔和心疼逐渐缓解。 他?担心她的伤口?,所以很快就放开了她,他?正欲问她疼不疼,却听到她开了口?,「末将是有一件事想要跟陛下说的。」 容浚看着她,「你说。」 「末将听闻皇后娘娘有喜,所以要恭喜陛下。」 容浚掐住了她的下巴,问道,「谁告诉你的?」他?不想她知道顾清娢有孕的消息,更不想看到她说恭喜时不在意的样子。 「将军府人多?嘴杂,末将知道这天大的喜事并不难。」 「你……」 容浚知道她是故意的,若换作平时,他?一定会好好地惩罚不听话的她。可她如今已?经重伤在身,他?似乎真的拿她没办法。 他?松开了手,拂袖而去。 容拾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暗了下去。 那日后,容浚再?没来?过将军府,容拾倒是乐得自在。 杨玉和的伤好了一些后,他?和阿奈就离开了。至于苏澈,留下些画作后也走?了。 容拾每日按时服药换药,她身体底子本?来?就比常人要好。转眼三个月,她就彻底恢復了。 夜色正浓,容拾坐在书桌前写了一封信,随后交代?人明日午后送进宫中。离开前,她想任性一把,送顾清娢一个小小的礼物。 做完这一切后,她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里面没有一件让她留恋的东西。 果然,她不属于将军府,也不属于这京城。 容拾没有丝毫犹豫,背上了简单的行囊,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28章 两年后 两年?后。 江南, 江安村! 村子的尽头是一座普通的带着篱笆的农家小院,但却被盛放的海棠环绕。春风拂过,摇曳生姿, 宛若娇艷的丽人。 苏澈坐在院落里,神色专注地捣药。药香和花香混在一起,氤氲了?整个院落, 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反而?让人觉得心安。 「砰砰砰……」有人扣响了柴扉,打破了?宁静。 苏澈站起身来,打开了?柴扉, 却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但见眼前人白衣胜雪, 马尾高束,身上的英气?丝毫不减。只不过那双眼眸再不似曾经那?般淡漠如雪,而?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澈,好久不见?。」 他回过神来,拼命地压抑着狂乱跳动?的心, 平静地开了?口, 「将军, 好久不见?。」上天实在是待他不薄, 终于让他等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这里没?有什么将军, 只有一名?普通的民女, 顾清。」 苏澈立刻反应过来, 这大概是她真实的姓名?。她把容拾那?个名?字彻底弃了?, 跟过去一刀两断, 做回了?曾经的自己, 与容浚再无瓜葛。 他接过了?她手中的包袱,嘴角上扬, 就连眼睛里都是浓浓的笑意,「顾姑娘,进来吧。」 顾清跟在苏澈身后,走进了?院子里。只见?满院红色的海棠花似簇簇火焰灼烧,明?艷无比,跟她曾在画中看到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她停下了?脚步,脑海里闪现?着母亲的样?子。母亲若是看到了?这些盛放的海棠,定然欣喜无比。 「顾姑娘,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闻言,容拾回过神来,「好。」 房间陈设简单整洁,除了?墙壁上挂着几幅画以外,便只有一张竹榻、一张书?桌和一把竹椅。但容拾看得出来,苏澈是用了?不少心思。因为墙上那?些画无一例外都是她喜欢的海棠,就连桌上摆放的那?一只古朴的花瓶都插着几枝刚折下不久的新鲜海棠。 当年?苏澈过说在江南等她,并不是说说而?已。 那?一刻,顾清突然有一丝错觉,自己似乎并不是这个农家小院的冒昧访客,而?是浪迹天涯终于回家的归人。 苏澈把她的包袱放在了?床上,「现?在是午饭时间,你定然饿了?。先休息会儿,我去做些吃食。」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顾清还真是有些饿了?,她于是点了?点头?,「谢谢。」 苏澈笑了?笑,「你若是觉得无聊的话,书?桌上有几本话本子,可以随便翻翻打发时间。」 「好。」 苏澈离开后,顾清走到窗前,目光依旧落在院中那?些盛放的海棠上。这两年?来,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不同?的风景,或壮美绮丽,或清新雅致,都让她难以忘怀,但却从未想过停留。唯有这个地方,她不过才刚来到,就忍不住想要多停留些时日。 约莫过了?两刻钟,苏澈便敲响了?房门,邀她一起在院中用午饭。 院中一棵海棠树下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两碗面条。他笑着看她,目光宛若看孩童一般宠溺,「尝一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面汤清澈,面条雪白,再加一个黄白相间的煎鸡蛋,撒上翠绿的小葱,几滴酱油下碗,香味隐藏在面条与面条的缝隙中,最后瀰漫了?整个房间,惹得人的味蕾蠢蠢欲动?。 顾清坐下尝了?一口,眼睛忍不住一亮。在此之前,她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阳春面。 她抬眸一笑,「味道极好。」 苏澈眸中泛着光芒,宛若夜空星辰,「那?就多吃一点儿。」如果?可以,他愿意为她做一辈子的吃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 用过午饭后,苏澈怕顾清无聊,便提出带她去村子里转转。 江安村并不大,但却带着江南独有的清丽风光,很是让顾清喜欢。 昨夜刚下过雨,路上有些滑,所以两人走得比较慢。大概因为是午时,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村民。 走着走着,苏澈突然在一座农家小院前停下了?脚步,「枇杷。」 顾清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院内繁茂的枇杷枝头?纷纷伸出篱笆外来,上面挂满了?枇杷,犹如一盏盏的小灯笼,灿如群星。 苏澈伸手摘了?一颗枇杷,细心地剥了?皮,递到她面前,「我记得自己曾说过,待你来江南,一定带你摘枇杷。」 「是啊。」容拾缓缓道,「那?时你说,每年?四月,雨后枇杷俏,剥皮后咬上一口,柔软多汁,酸甜爽口。」 苏澈有些意外,「你还记得?」他实在是没?想到,那?时候她满心都是容浚,竟然还能把她说过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那?时候我心中特别嚮往江南,所以你说过的跟江南有关的的一切,我都记得。」 原来如此! 她记得那?么清楚不是因为是他所言,只因为是跟江南有关。 苏澈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旋即觉得自己。如今她人都在自己面前了?, 他把手中的枇杷再往她面前递了?一些,「尝尝。」 顾清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柔软多汁,酸甜爽口。 苏澈见?她喜欢,又伸手摘了?好几颗。 「别摘了?。」顾清阻止道,「我记得你还说过,枇杷主人的竹条打在身上实在是有些疼。我今日才来这里,还不想挨打。」 苏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喜欢的姑娘竟然也会开玩笑了?。 看来过去这两年?,她过得远比以前要好。 以后,他会让她过得更快乐。 他把手中的几颗枇杷塞进她的手中,「我们出来许久了?,回家吧。」 顾清微愣,从记事?开始,她从来都是没?有家的,所以乍听到这个字,只觉得很陌生。 苏澈见?她站在原地不动?,笑道,「不记得路了?吗?跟着我走就好。」 顾清回过神来,亦是浅笑,「好。」 回去后,苏澈替她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待她洗净了?一身风尘和疲惫后,便在她的房间点了?香,随后到了?院中继续捣药。闻着房内雅致的清香,听着阵阵捣药声,逐渐有些犯困。 她索性脱了?鞋袜上了?床榻,不出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前所未有地踏实,直到听到院落里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才醒了?过来。 彼时已是傍晚,霞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 她素来警觉易惊醒,每到一个陌生地方便愈发谨慎。唯独这里,让她放松,让她心安。 她从床榻上起来,走到窗前,目光落在院子里里。 只见?院子里有两个陌生人,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微胖少妇,另一个是位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妇,她们正跟苏澈说着「成亲」之类的字眼。 她们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目光,忍不住回头?望了?过来。在看见?她那?一瞬间,两人眸子里满是惊讶之色。 不出一会儿,惊讶之色变成了?满满的惊艷之色,那?老妇开口问道,「苏大夫,眼前这姑娘就是你的妻子?」 容拾正欲否认,苏澈却先开了?口,「是的,李大娘。她正是我的妻子,顾清?」 那?微胖少妇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窗前,笑呵呵地看着容拾,「妹子,我之前一直只是听苏大夫说已经娶过妻,今日可算见?着你本人了?。你生得简直跟天仙一般,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么好看的女人。」 顾清的目光越过那?微胖少妇,落在了?苏澈的身上。只见?他神色微囧,甚至还偷偷地向自己的方向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似乎希望自己不要拆穿他的谎言。 见?状,她开了?口,「这位大嫂实在是谬赞了?。」 「啧啧啧,妹子,你不仅长得好看,这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得很。」那?微胖少妇突然转过头?看向苏澈,「苏大夫,你们夫妻可真般配啊,郎才女貌的一对。如今弟妹来了?,你们就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像以前那?般分开许久。」 「你多体?贴她关心她,尽快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出来。」 苏澈点头?,「好。」 --- 送走两人后,苏澈忙不迭地走到了?顾清面前,朝她行了?礼,「自从我回到这里后,村里人都惧怕我是六指不祥之人,除了?偶尔不得不上门找我看病外,几乎都躲得远远的。唯有李大娘,不知道她为何不怕我,非要介绍她外甥女与我为妻。我当时不厌其烦,所以就捏造了?一位妻子挡了?回去。因此今日李大娘又来说道她外甥女的事?情,我实在是没?辙了?,所以才会在她们误以为你就是我的妻子时没?有否认,反而?顺水推舟。你若是觉得被冒犯了?的话,我立刻就向她们解释。」 「不必。」顾清并未放在心上,「苏澈,你帮过我很多忙,我今日只是帮你一个小忙,也算是投桃报李吧。」 苏澈松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晚饭想吃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中午的阳春面就很不错。」 「你这未免也太好养了?。」苏澈笑了?,自己做了?决定,「不过我们晚上还是不要再吃阳春面,吃老鱼汤面。」 这一次,顾清跟着去了?厨房,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苏澈见?她坚持,便让她在灶前烧火。她一边烧火一边看着苏澈,只见?他用姜葱把鱼去腥,随后用猪油炸鱼后再煮,使?汤变得稠浓,再放些了?些虾籽,汤白汁浓,滴点成珠,在把面条放进锅里,香气?扑鼻。 容拾忍不住想,所谓的烟火气?息,大抵便是如是。简单、琐碎、却又让人心中不再空虚。 用过晚饭后,两人又下了?三局棋,才各自歇下了?。 顾清原本以为自己白日里睡过那?么久,应该很难入睡,哪知道很快就又睡着了?。 一夜好眠。 等她醒过来时,苏澈已经收拾好了?一行囊的东西,「顾姑娘,西边街口有一家店里馄饨味道特别好,他家只卖早市,我们去尝尝?」 到镇上时,早就已经开了?早市,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谈价声,还有孩童的玩闹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苏澈带着她直接到了?馄饨店,分别点了?鲜肉和鲜虾两种口味的馄饨。 他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正准备说话时,隔壁桌的两人却大声讨论了?起来。 「你知道吗?陛下又开始选美纳新了?。」 「真的还是假的?他不过才登基两年?半,前前后后就已经广选了?四次美人。若这一次再选,就是第五次了?。纵观大业建国以来,哪一位帝王不是三年?或五年?才选一次?如此有违祖制之事?,朝中那?些大臣也不劝一劝?」 「这天底下谁人不知陛下究竟是如何登上的帝位?你觉得那?些祖制和大臣的劝导对他能有用?」 「那?皇后娘娘也不劝一劝?」 …… 苏澈低头?喝着茶,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顾清。只见?她从头?到尾神色平静,只是悠闲地喝着茶,似乎周围人谈论的就是一个陌生人。 看样?子,她是真的放下了?。 馄饨很快就上了?桌,苏澈把自己碗里的分了?一半给顾清,又捞了?她一半的回自己碗里,笑着说,「这样?,我们就都能吃两种口味的馄饨了?。」 顾清亦笑,「的确如是。」 吃完馄饨后,苏澈带着顾清进了?一间规模比较大的药铺。她这才知道,原来他会经常卖一些药丸和药方。一为谋生,二为救人。 离开药铺后,顾清突然问,「苏澈,明?明?你医术那?么精湛,却不能像别的大夫那?样?受人信任和尊敬,有时会不会觉得上天不公?」 「曾经有过怨怼,现?在却没?有了?。」苏澈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回答,「我现?在得到的,就已经是最好的。」 回去的路上,天空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苏澈心细,出门的时候带了?两把伞,所以两人不紧不慢地在雨中行走,一点儿也没?淋着雨。 走到村口那?片荷塘,两人都听到了?微弱的唿救声。 顾清武功高强,立刻就判断出声音的方向。她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 她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跳进了?水里,把男孩从水里捞了?出来。 苏澈立刻拿出手帕替男孩清除掉了?口鼻中的杂物,随后又扶起他,把他腹部搁在自己屈膝的右腿上,一手扶住他的头?部使?他嘴巴朝下,另一手用力压他的背部,使?吸进去的水排了?出来。如此一番折腾后,男孩终于醒了?过来。 他认得男孩是村北面第二家的孩子,于是脱了?外套披在了?顾清湿漉漉的身上,然后一起把男孩送回了?家。 然而?让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顾清身体?素来极好,这一次竟然受凉感染了?风寒,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热…… 第29章 蜜枣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打在了窗柩上,不时发出细微的声响。顾清靠在竹榻上,听着?雨声, 心?中宁静不少,因发热而引起的头痛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苏澈推门而入,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 房间里瞬间瀰漫着苦涩的味道?。 不待他多言, 她便接过那碗药,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刚放下药碗,苏澈的手中便多了一颗蜜枣。 顾清记得, 曾经他也在她喝药后给过一颗蜜枣, 不过当时她并?没有吃。 她犹豫了一下,把蜜枣放进了口中。蜜枣的甜瞬间沖淡了口中的苦涩,还带着?一丝软糯的香,味道?极好,就跟当年母亲离开她之?前时给的那颗一模一样。 原来苏澈说得没错, 不怕苦, 并?不代表不喜欢甜。 他低声道?, 「顾姑娘, 你刚喝的药见效会很快, 再过一刻钟就能发汗, 到时候你身上的热度很快就能退下去。」 顾清点头, 「知道?了。」 「我去烧些热水, 待你发汗后便可?以沐浴, 身整个人会舒坦不少。」 言罢, 他便出了房间。 顾清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江南雨声, 似乎比任何地方的雨声都要好听。 果然如?苏澈所言,约莫一刻钟过后她身上便开始发汗,汗水逐渐湿透了她的衣裳,也带走了她身上的热度,头痛彻底得到了缓解。只不过身上被汗水湿透,确实有些难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苏澈很快送了热水进来,她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整个人精神不错,宛若之?前根本就没有病过。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需要多休息,苏澈在房间里点了一支安神香,她很快就昏昏欲睡。 又是一夜好眠! 次日醒来时,顾清只觉得神清气爽。她起?床后嫌麻烦,没像往常那样束高马尾,而是任由长发披散,直接出了房门。 彼时,苏澈正在院中折海棠花。他听到脚步声后,立刻循着?声音望了过来,便再也移不开目光,眸中明亮而又带着?炽热的温度。 眼前的她长发如?瀑,带着?一丝慵懒的风情,就连唇上似乎都染上了海棠红艷的颜色,娇俏而又妩媚。 她缓缓地走到他面前时,他终于回过神来,握紧了刚折下的海棠,「我们早上吃鲜虾小?笼包,你快去洗漱吧。」 「好。」 趁着?她洗漱的空档,苏澈去她房间把花瓶里的花换上了刚折下的新鲜海棠。 她来后,这房间再不似之?前那般冷清,而是充满了她的气息。 只不过现在再仔细一看,这房间似乎还该添置些东西,譬如?一座小?小?的梳妆檯。 因为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院中的石桌还未干,两人是在顾清的房中用?的早饭。 小?笼□□薄暄软,虾肉馅鲜香嫩滑,汤汁丰富,再配上镇江香醋,让人食慾大开。 顾清是乞儿出身,后面又行军打仗,之?前从不在乎口腹之?欲,可?现在却觉得,若是每日都能吃上美?味的饭食,也不失为一种满足。 她抬眸看向?苏澈,「医术精湛,绘画一流,做饭一绝。苏澈,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擅长的?」 「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擅长的事情。」苏澈嘴角上扬,夹了一个小?笼包在她碗里,「凉了就会腥气,味道?就会差些,所以趁热吃。」 顾清一口吞下了那个鲜虾小?笼包,笑着?问道?,「苏澈,我们中午吃什么?」 苏澈笑出声来,「哪有像你这样的,早饭还在嘴里,就开始问下一顿吃什么。」 「哦。」顾清挑了挑眉,「我就是随便问问。」 苏澈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们中午吃鸭血粉丝汤。」 --- 勤政殿,容浚冷冷地看着?跪在面前的暗卫,目光锋利如?刀, 「两年了,每一次復命都是找不到,孤养你们这些废物究竟有何用??」 那暗卫低下了头,小?声解释道?,「容侯曾是十三堂最好的杀手之?一,反追踪的能力极强。她从出走开始就彻底清扫了自己的行走痕迹,属下们确实找不到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所以……」 「孤没有耐心?听任何藉口。」容浚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冷若寒霜,「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把阿拾带回来。否则的话,提头来见。滚!」 那暗卫如?蒙大赦,立刻领了命,匆匆地退了出去。 容浚只觉得心?烦意乱,坐在了书?桌前开始练字,意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他今日却越练越心?烦,怎么也静不下来,最后直接把手中的毛笔一折两断。 他曾以为这天底下哪怕任何人背叛自己,容拾都不会。他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风云诡谲的皇城,尽享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这两年来,他几乎动用?了十三堂大半的暗卫去寻找,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她真的是铁了心?要离开。 他始终都想不明白,自己分明已经待她足够好,不仅力排众议护着?她,甚至还想过让她替自己诞下子嗣,为何她还会那么决绝地离开,连一丝痕迹都不愿留下? 她就那么想躲着?他,甚至厌恶他么?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总有一日会找到她。到时候,他一定要严惩这种不听话的奴,让她再也不敢离开自己半步。 正胡思乱想间,原本守在门外?的内侍走了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不见。」容浚愈发心?烦,「告诉皇后,孤有诸多奏摺需要批阅,夜里再去华阳殿看她。」 那内侍把他的话转告给了等在殿外?的顾清娢,她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最后消失殆尽。 两年了,自从容拾消失的那一刻,容浚便彻底变了。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心?里眼里脑海里只有她的少年郎,而是对她越来越冷。无论她用?什么样的办法取悦他,都无法融化他眸中越来越厚的寒冰。 如?画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娘娘,陛下既然说夜里会去华阳殿,那他一定会去,咱们不如?先回去准备吧。」 准备? 顾清娢笑了,「好。」可?她的笑容丝毫不达眼底,眸中满是冷意。 如?今在人前,她依然是风光无限的皇后。只有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她每日都过得如?履薄冰。 因为身体的缘故,当年她没有保住两人的孩子,后来花了一年多的心?思才调理好身子,可?现在的他就连在床榻上都鲜少再碰她,怀孕的机会自然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宫中进了一茬又一茬新人,几乎每个人眉眼间或多或少带着?一丝容拾的影子,谁都有可?能先她有孕生下皇长子,她如?何能不担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她原本以为只要赶走容拾,便可?以高枕无忧,可?事情的发展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容拾的确走了,可?也把容浚对自己的宠爱也带走了。 那个贱人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否则自己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 过去的两年里,顾清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五日以上。可?一转眼,她已经在江安村待了十日。 在这里,每日都能看到她喜爱的海棠,吃着?苏澈做的各种吃食,闻着?淡淡的药香,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宁静。 她如?今每一夜都能睡得香甜,不再是曾经那个随时紧绷、连夜里都不能安睡的容拾。 若是余生都能在这个地方生活,似乎也不错,只不过会过于叨扰苏澈,给他添不少麻烦。 所以再待上个十天半个月,她就该离开了。 这一日清晨,苏澈突然问她要不要陪自己进山採药时,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点了头。 毕竟她在这里白吃白住数日,多多少少也该帮忙做点儿事情。 山路难行,苏澈走着?走着?,脚踝突然被藤蔓勾住,整个人瞬间往前扑。 就当他以为自己要狠狠地摔一跤时,顾清却一把把他拉了回来,直到他站稳了才松手。 「顾姑娘,多谢。」 顾清看了看前面的路,眉头微皱,朝他伸出了手,「山路本就难行,再加上雨后路滑,藤蔓阻路,你又不会武功,极易摔跤,还是由我牵着?你走吧。」 苏澈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后,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她并?不如?其他女子那般重男女之?防,仅仅只是怕他摔倒所以要牵着?他前行而已,但他的心?仍是忍不住怦怦之?跳。 除了激动之?外?,他还有那么一丝丝懊悔。若是早知道?爬山摔倒就能牵她的手,他一定会在她来的第一天带她来採药。 一路上,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温度不断地透过掌心?传递过来,让他的心?发紧发烫。 他偷偷地握紧了她的手,脑海却逐渐空白,唯余一个她而已。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顾清突然停下了脚步。苏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撞到了她的背上。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脚底却再一次被藤蔓绊住,整个人往后倒,好在她牵着?他的手,他也没真摔。 短短时间内,就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差点儿摔倒两次,苏澈的脸忍不住红了大半。 顾清似乎看清了他的心?思,「这山路的确难行,若不是我会武功的话,估计也摔了好几跤。」 苏澈脸色愈发红了,故意转移了话题,「你刚才为何突然停下来?」 「我见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距离,所以想问问你究竟去哪里採药,还有多远?」 「嗯……」苏澈刚才满腔心?思都在她身上,这才想起?来此次进山目的,「那个……再往山中深入一些,就到了我准备採药的地方。」 接下来,哪怕顾清依然牵着?苏澈,他仍是仔细地看着?脚下的路。都说事不过三,他可?不想再被她拉一次。 没过多久,两人便到了採药的地方。春日万物生长,能采的药材种类也不少。不出一会儿,他们就采了满满一筐。 回去的路上,顾清依然牵着?苏澈。走着?走着?,两人都听到了草丛里浅浅的呜咽声。 他们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只见一只白色小?孤崽躺在草丛深处,左腿血淋淋的,明显受了伤,又警觉又可?怜巴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他们。 苏澈想要把小?狐崽抱出来,它却张开了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奶凶奶凶的。 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小?狐狸,别?害怕,我会治好你的腿。」 那小?狐崽通人性一般,再也不张牙舞爪,乖巧地等着?他把它从草丛中抱了出来。 小?狐崽的左腿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腿骨还断了。苏澈替它处理好了伤口,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对它道?,「你腿断了,我带你回家?养好伤后,会送你回来。」 小?狐崽低低地叫了两声,便闭上了眼睛养神,似乎对他的话没有一丝异议。 顾清忍不住笑了,「这小?东西倒是灵得很。」 苏澈点头,「是啊。」 回去以后,苏澈特意给小?狐崽煮了一碗奶白的鱼汤。它大概是饿狠了,不出一会儿就把那碗鱼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见状,苏澈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笑了。 「小?时候,因为天生六指是不祥之?人的缘故,我没有任何玩伴儿。我唯一的朋友,是山中的一只狐狸。」 顾清之?前未曾听他主动提及过自己的事情,如?今他陡然说起?,她发现她是想听的。 她想知道?他的过去,想更了解他一些。 「苏澈,你是如?何跟一只狐狸成了朋友?」 「七岁那年,我随父亲进山採药,却跟他走散了。当时我还小?,心?中害怕极了,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哭。许久后,一只狐狸朝我走来,带着?我走出了山。我心?中感激,以后每次进山都会带好吃的东西给它。」 「我们会一起?在山中玩耍,我偶尔也会向?它诉说上天的不公和我的自卑,每一次它都会静静地听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后来呢?」 「后来?」苏澈接着?道?,「父母见我实在是受不了大家?异样的眼光和躲瘟神的模样,带着?我去了边关,我便和它失去了联繫。」 原来如?此。顾清忍不住想,难怪他那么关心?小?狐崽,大概是看见它就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朋友吧。 她心?中忍不住好奇,苏澈后来究竟经歷了什么,才能从当初的自卑变成如?今这般淡然儒雅、不惧世俗眼光的模样? 「苏澈……」 她的话还未曾问出口,院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柴扉随后被扣得声声作响。 第30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狐崽被声响吓了一大跳, 勐地扑进了苏澈的怀中。他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声音柔和,「小东西, 别怕。」 言罢,他把它交给了顾清,起?身去开门?。 顾清之前从未抱过如此软小可怜的东西, 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偏偏它还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她只能抱紧它。 苏澈打开柴扉的门?,只见?一名涕泪横流的中年农妇站在那里, 「苏大夫, 我家里人都中了毒,求你救他们的性命,求你了。」 苏澈眉头微皱,他识得?她是村南头陈忠的妻子,素日里见?了他就如同见?到?瘟神一般, 偶尔还会出言讽刺几句, 不过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按道?理来说, 她是不会接近自己这个院子半步, 除非她家人的确中毒严重?。 他开口问?道?, 「陈大嫂, 你可知晓你家人究竟中了什么毒?」 陈大嫂一边哭一边回答, 「孩子爹今早入山采了新?鲜的菌菇回来, 我就配着三个鸡蛋做了汤。哪知道?半个时辰没到?, 他们就……就出事了。我没喝, 所以……」 「是蕈毒?」苏澈神色严肃,误食野生毒菌轻则伤肝伤肾, 重?则危及性命,必须及时救治。 他立刻转身回房拿了药箱,叮嘱了顾清照顾好?小狐崽后,便匆匆地跟着陈大嫂走了。 顾清低头看着怀里小狐崽,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把?它带进了自己的房间,放在了竹榻之上?。它一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似乎在寻求安慰。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它似乎安了心,逐渐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她坐在了窗前,看着满院盛开的海棠,等着苏澈归来。 傍晚时分,小狐崽醒了过来,他还没有回来。顾清抱着它进了厨房,准备做一些吃食。毕竟蕈毒勐烈难治,他定然会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回来后必然疲惫不堪。到?时候若是能吃上?现成的东西,他一定会很高兴。 她做了两菜一汤,可等到?入了夜时分,他还没有回来,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想?了想?,抱着小狐崽出了门?。 月凉如水,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似乎给四周笼罩了一层轻纱。 顾清没走多远,便看见?苏澈背着药箱踏月而来,他步履沉重?,浑身上?下都瀰漫着浓浓的悲伤。 「苏澈,你……」 她立刻就猜到?今日的救治定然不顺,于是大步走到?他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原来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而她根本?不擅长安慰人。 话还未说完,他勐地拥她入怀。 「清清,那个孩子才三岁。我用尽了全力,可还是没能救回他。」 顾清的注意力都在他悲伤的情绪上?,并?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改了称唿,她任由他抱着,低声道?,「你既然已经竭尽全力,那孩子的死就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太过于自责。」 「我知道?虽然大夫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但并?不能救每一个病人的道?理。可我从医多年,这是第一次有病人死在我面前。那孩子还那么小,死之前还对我笑着。光是想?到?他的笑容,我这里就……。」 他松开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真的很难受。」 顾清看着他,欲言又止。怀里的小狐崽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小声呜咽着。 她不过片刻犹豫,便轻轻地抱住了他,「苏澈,别难过。」她发现需她不擅长安慰人,但他既然在伤心难过的时候选择拥抱她,那她的拥抱多少能让他好?受一些。 苏澈把?头埋在了她的颈脖间,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气息,方寻得?了一丝安慰。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苏澈终于松开了她,原本?疲惫而又悲伤的眼睛逐渐有了光亮,「我们回家。」 顾清点头,「好?。」 回去后,顾清热了饭菜,对疲惫不堪的苏澈道?,「无论如何,人都不能饿肚子。」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做饭,若是在平时的话,他一定欣喜异常,可现在他实在是没有胃口。 顾清见?他没有动,于是盛了一碗汤推到?他面前,缓缓道?,「曾经有一次,我同部下被敌军围困,苦战三日后,粮草皆绝。援军来时,我们五百人只剩下了十几人。苏澈,你可知我回到?军营后做的第一件是什么?」 苏澈摇头,「不知。」他早就知道?她在边关那些年日日都是在刀口上?舔血,不知道?究竟经歷过多少生死。可从她口中说出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回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三大碗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苏澈,人只要活着,就该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也别让身边的人担心。」 闻言,苏澈端起?了那碗汤喝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又替自己盛了饭,开始吃了起?来。 吃过饭以后,顾清准备收拾碗筷,他却?按住了她,「我来。」 她看了他一眼,也没跟他争活干。 待他收拾完毕后,她抱着小狐崽一起?进了他的房间。她把?它递到?他手上?,低声道?,「苏澈,给它起?个名字吧。」 「嗯?」 顾清接着道?,「我们既然要养它很久,自然该给它起?个名字。」 话音刚落,苏澈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奇异的光芒。她刚才说的说是他们养,而不是他一个人。这是不是说明,她想?在这里停留? 「就叫它糰子怎么样?」 顾清点头,「很好?听。」 苏澈把?小狐崽举了起?来,浅笑道?,「听到?了没有,你以后就叫糰子了,记住了吗?」 见?他终于笑了,顾清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也不是一点儿也不会哄人。 苏澈放下了糰子,看向她,「清清,谢谢你!」 顾清终于发现他对自己的称唿有了改变,神色瞬间复杂,「你唤我什么?」曾经,母亲也是这样唤她。后来母亲不见?了,便再也没有人这样唤过了。 苏澈眸中有些忐忑,「若是你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如此唤你。」 「没有不喜欢。」顾清回答,「只不过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唤过我,乍一听到?感觉有些奇怪。」 苏澈立刻道?,「既然你没有不喜欢,那我以后就这样唤你。清清,清清,清清……」 听着他一声一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字,顾清的心逐渐发酸发胀,但并?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似乎心中一直空了的某个地方终于被填满。 时隔十七年,这世上?终于有人再如母亲般亲昵地唤她。 她不再是谁的奴,也不必再为谁冲锋陷阵。 「苏澈。」她的目光落在他温润如玉的脸上?,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31章 梦魇 苏澈一脸惊讶,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他过去再怎么隐忍这份感情,但也一定有情不自禁、溢于言表之时。她并不愚蠢, 自然能够感受到。 深藏的心事被直接问出来,他反而?不再似之前里那般患得患失。反正他迟早都要告诉她自己的情意,现在这样未必就是坏事, 所以他极为坦然, 「你知道了?」 「以前不知道,直到你刚才一遍又一遍唤我名字时才猜到。」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刚才唤自己名字时声音有多温柔缱绻。 「苏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苏澈浅笑, 「当初去京城找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报什么救命之恩,而?是想每日都能见到你、陪着你、照顾你。」 他顿了顿,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的双眼,郑重地问道, 「清清, 你可以接受我的情意么?」 闻言, 顾清沉默了。在?此之前, 她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如苏澈般美好的人?默默地、不计回报地喜欢着自己。 她与他相处这些日子, 前所未有地舒适, 所以被他喜欢真的是一件极好的事。 可她似乎曾在?容浚身上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热忱, 无法给他任何承诺。 苏澈见她不说话, 便先开?了口, 「清清, 别着急。岁月悠长?,你可以慢慢花时间接受我的情意。」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便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心中慢慢刻上自己的名字,所以并?不急在?这一时。 「嗯。」顾清点头,「夜已经深了,早点儿休息吧。糰子更喜欢你,所以它跟你睡。」 「好。」 苏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清,直到她离开?房间顺便拉上了门才回过头来看着糰子。 他轻轻地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低声问道,「她没有拒绝我,是不是心底多?多?少少是喜欢我的?」 糰子哼唧了两声,他忍不住笑了…… --- 勤政殿。 容浚批阅完奏摺后已经入了夜,他站起身来。后宫那么大,他却不知究竟要去哪里。自从容拾走后,他便觉得内心犹如荒芜的沙漠,空旷顾忌。 这两年?来,他纳了不少妃嫔,大概五六十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丝容拾的影子,或像她的眉,或像她的眼,或像她的唇……可并?不是她。 容浚觉得心中气闷,实在?是堵得慌,于?是出了勤政殿,想要透透气。走着走着,他就出了宫,到了容拾的将军府上。 她走后,他虽然气急败坏,可还是保留了将军府,让人?天天打扫,每个地方都保持原来的模样,不许有任何颓败之相。因为他知道,他迟早会?找回她。 纵使容拾已经走了两年?,可他踏进她房间的那一剎那,似乎依然能够感受到她曾经的气息,他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罗义。」容浚突然对门外候着的贴身侍卫道,「孤突然想喝酒,要紫红华英酿。」 「诺。」 罗义很快便送了两壶紫红华英酿进来,他坐在?书桌前,看着她离开?前留下的一大叠写满「顾清」两个字的字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酒香凛冽惹人?醉,他却越喝越清醒。 最后,他突然提起笔,写下了「顾清」两个字。 喝她喜欢喝的酒,写她喜欢写的字。 这一刻,容浚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在?过去漫长?的日子里,他心底早就有了她,只不过她太过于?忠诚听?话懂事,以致于?他完全忽略了她内心的想法。 两壶酒很快见了底,容浚丝毫不想回宫。他索性脱了鞋袜,上了容拾曾经的床榻。 大半夜的辗转反侧,他终于?睡了过去。 …… 迷雾丛丛,容浚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是凭藉自己的直觉一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突然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内烛光幽暗,容浚看见了两年?未见的容拾。她亦是看见了他,神色大变,转身欲逃,然而?他却挡住了她。 他一步步把她逼进暗黑的角落里。他勾唇睨她,笑意凉薄:「阿拾,你知道对不乖的人?,孤会?怎样惩罚么?」他找了她那么久,怎么可能再让她逃离自己? 容拾仰头看着他,脸上再惊恐的神色,素日那双淡漠如雪的眸子里是浅浅的笑意。 「我知道。」 下一刻,冰冷的匕刃便刺进了他的心脏。 「所以陛下,你的剑,叛了。」 容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阿拾,你怎么会?……又怎么敢……」 容拾静静地看着他,宛若看一个毫无相干的陌生?人?一般,「因为我想要自由。」 「自由?」容浚怒极反笑,手指按在?她颈脖跳动的脉搏上,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性命,「阿拾,哪怕孤要下地狱也要你陪着。你这辈子永远都逃不出孤的手心,绝对不可能自由。」 话音刚落,容拾突然拔出匕首,干净利落地刺穿了自己的心脏,「那我就许自己一个轮迴,求得来生?自由。」 「阿拾……」 容浚勐地从床榻上坐起来,一颗心胡乱地跳着,冷汗早就湿透了他的衣裳。 原来是一场梦境罢了。 他的阿拾,永远都不可能对自己拔剑相向?,也不会?自裁。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准备下床回宫,却感觉到容拾的床榻有一部分似乎是中空的。他立刻把床上所有的被褥扔到了地上,用手轻探了几下后,便伸手拉出了一个暗格来。 暗格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枚血红玉佩。那是她第一次独立带兵作战大获全胜后,他随手给她的奖赏。 她既然放在?如此隐秘的地方,必然是珍之爱之。可她离开?时并?没有带走,大概也是真的放下他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就算她真的放下了自己,他也一定能想到办法让她重新把自己放在?心上…… --- 次日,苏澈早早地就起了床,却发现容拾的房间依然紧闭,只当她还在?睡觉,于?是去厨房熬了小米粥,还做了水晶虾饺和鲜肉小笼包。 一番忙碌后,她还是没从房间出来,他便先餵了糰子。 糰子的伤口好了一些,胃口也好了不少,竟然一口气吃了四个小笼包。 苏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东西倒是能吃得很,可要快点儿好起来。」 糰子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竟然点了点头,苏澈忍不住笑出声来。 餵饱糰子后,他又替它换了药,顾清仍是没有出来。 苏澈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种令他惧怕的可能,立刻用力地拍了拍房门,「清清,该用早饭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半天都没有回应。他再也按捺不住,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纤尘不染,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花瓶里的海棠依然精神,书桌上还放着一封信。 苏澈鼓起勇气拆开?了那封信,只有两个字:珍重! 她,走了。 苏澈扔下那封信,疯了一般跑了出去,「清清,清清,清清……」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她。 从白天到黑夜,从村里到镇上,他问遍了每一个遇见的人?,都没有她的消息。 最后他拖着一身疲惫,颓废地回了家,不过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走进了她的房间,跟他离开?前一模一样。 他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饿坏了的糰子不知道怎么拖着伤腿爬到了他面前,使劲儿地蹭着他的腿,小声呜咽着,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苏澈看了它一眼,把它抱进了怀里,自言自语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余生?里,他还是会?待在?这个有海棠的院子里等她。只不过或许终他一生?,都再没有机会?见到她。 「吱呀……」 院外的柴扉似乎被人?推开?了,苏澈勐地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沖了出去。 月光下,顾清一身白衣,浅笑着看他,「苏澈,我回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她面前,紧紧地把她拥入怀里,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唯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她是真的回来了,而?不是一场梦。 顾清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被勒得有些难受,也有一丝异样的满足。 良久,苏澈终于?松了手,,「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我是走了,也不打算回来。」顾清,「可刚走出这个镇子,我就后悔了。」 「苏澈,我不想再四处漂泊了。这世上,再没有任何地方能比这里让我安心。」 「那就留下来。」苏澈赶紧道,「无论你是否接受我的心意,这里都是你的家。若是你心中觉得不自在?,我马上就离开?。我只要知道你在?哪里,能够偶尔看见你就已经满足了。」 顾清笑了,「你傻不傻?这个地方之所以让我安心,是因为有你在?,你为何要离开??」 苏澈微愣,旋即问道,「清清,你的意思?是?」 顾清神色严肃了起来,「苏澈,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苏澈点头,「我听?着。」 「我很小的时候,是流落街头的乞丐,又脏又臭,甚至时常在?恶犬嘴下夺食。若不是后来遇见了容浚,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我遇见他的那一日,风大雪也大,他给了我一件温暖的狐裘,让我免于?被风月冻死,所以他对我而?言,一直都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后来,无论是为他清除异己,还是在?战场上捨生?忘死,我都心甘情愿。哪怕,我早就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顾清娢。」 「我那时是真的喜欢他,可以为他献出一切。」 苏澈静静地听?着她诉说对容浚的情意,一颗心越来越难受。若是当年?那个给她温暖狐裘的人?是自己,那一切会?不会?大不一样?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假如。 「后来我慢慢地不喜欢他了,可似乎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喜欢别人?。」 「苏澈,或许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像曾经喜欢容浚那般喜欢你。」 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眸中光亮明若星辰,「若你只喜欢我一分,那剩下的九分便通通由我来喜欢你。」 「清清,留下来!」 苏澈的声音温柔而?又笃定,顾清忍不住点了头。 他太好,这里的海棠花太艷,她想留下来,过正常人?该过的生?活。 苏澈一扫之前的颓废,到厨房里做了两碗阳春面。大概是因为如今心事明了,他一直笑着看她,怎么也看不够。 顾清任由他看着,自顾自地吃完了面条,随后把糰子拎了起来,「我今日实在?是累了,回房间休息去了。今夜,糰子就跟我睡吧。」 苏澈浅笑,「好。」 --- 纵使一身疲惫,苏澈却不敢睡,生?怕她的归来只是梦一场,明早醒来她又消失不见了。他悄悄地走到了顾清的房门前守着,这才安心了一些。 约莫过了半刻钟,顾清打开?了房门,「你进来。」 苏澈刚进去,就发现糰子躺在?她的床榻上睡得正香,他心中竟然生?起了一丝艷羡之感。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在?她面前,竟然人?不如狐,而?且还是一只认识才两天的小狐崽子。顾清指着自己的床榻,对他道,「上床,睡觉。」 苏澈吓了一大跳,「嗯?」 「我知道你今天很累,可又怕我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根本?就不敢安心睡下。」顾清道,「所以我让你进我的房间来,和糰子一起睡觉。苏澈,你放心,我就在?房间里守着你们,哪里都不会?去。」 「我占了你的床,那你睡哪里?」 「我不困。」 「可是……」 顾清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想我陪你睡,那样才能心安,是吗?」 「我……」 苏澈一时语噎,他的确疲惫,也的确想她陪着自己睡求个心安,可他既不敢点头承认,也不想摇头否认。 顾清翻身上了床榻,躺下,「苏澈,你真的需要休息。」 苏澈愣了愣,旋即也上了床榻。糰子躺在?两人?中间,正睡得香甜。 「清清。」 「嗯。」 「我可不可以牵着你的手睡?」 顾清没有说话,只是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他便立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从传过来,让他心安。 他转过身看着她双眼紧闭的样子啊,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忍不住笑了。原来,她还会?装睡啊。 这一夜,苏澈睡得格外香甜。他醒过来时,她已经没有在?床榻之上,他的心一紧,勐地坐了起来,却发现她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清放下了手中的书,假装不曾知晓他的紧张,「我想去镇上买东西。」 用过早饭后,苏澈便带着顾清去了镇上的集市。她兴致似乎颇高,买了不少东西,而?且几乎都是日常用的。 这是苏澈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是真的想要留下来。 回到家后,顾清开?始归纳刚才在?集市上买的东西。 苏澈突然朝她摊开?了手心,「送给你。」 顾清一看,竟然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刚才在?集市上她倒是多?看了这娃娃几眼,没想到他竟然偷偷地买回来了。 她接过那个瓷娃娃,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自从那日后,苏澈每一日都会?送顾清一份礼物,或是自己亲手做的柳哨子,或是自己亲手做的纸鸢,有时候也会?是买回来的话本?子或者九连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她觉得,他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孩子来疼。这样的偏爱,她就连在?母亲身上都没感受过。 「苏澈,你想要什么?」他送了她那么多?礼物,她多?多?少少都该回报一写。 「我想要……」苏澈犹豫了一下,最后鼓足勇气道,「清清,我可不可以亲吻你?」 他想吻她,久矣! 第32章 我们成亲吧 顾清微愣, 抬眸看向苏澈,只见他眼眸里尽是期待,她便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决定跟他在一起, 他亲吻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便拥住了她,低头看着她, 目光灼灼。她的唇, 艷若她最?爱的海棠,他忍不住想要品尝。 他们离得太近,他身上浓浓的药香瀰漫进她的鼻间, 好闻而?又?让人心安。 过了好一会儿, 他浅笑起来,宛若和煦春阳般温暖,又?如山间清风般舒适。他只?是在她额头轻轻地印上了一吻,随后替她拢好了微乱的额发。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他不能?唐突她, 免得又?吓走她。 所以他竭尽全力克制自己, 没有再亲吻她, 而?是带着她出了门。 大概是因为入夏炎热的缘故, 她这两日胃口不太好, 所以他想在村中荷塘里摘一些新?鲜藕带, 晚上给她做酸辣藕带开胃。 荷塘碧绿一片, 无数将开未开的花苞在风中摇曳, 四处都是清香。 苏澈摘了一片荷叶, 顺手戴在了顾清的头上, 细心叮嘱,「日头大, 这样会舒坦一些,就在这里等我?。」 苏澈下了水,一番找寻后,找到一支带着嫩叶的茎,使?劲儿拔了起来,再用塘水濯洗后,便得到了一根白嫩的藕带,转身抛向顾清的方向。 「清清,接住。」 顾清接住后,忍不住问道,「苏澈,这个真能?吃?」 苏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额上瞬间沾了些淤泥,却?笑得灿烂,「当然能?吃,而?且还很?好吃。」 「可你这样一根根地摘,要花费多长时间?」 「最?多两刻钟,今晚的开胃菜就有了。」 「太久了。」 言罢,顾清突然飞身进了那一片荷塘,脚尖微微借力,站在了一片荷叶之上。她往周围望了望,随后在荷塘里迅速穿梭。 待苏澈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回到了岸上,手中已经有了一大把白嫩的藕带。 他匆匆上了岸,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满眼的笑意,「清清真厉害。」 顾清忍不住想,原来自己决定归于平凡后,曾在十三堂学的一身武艺也不是丝毫无用。 两人头顶着荷叶,一起回了家,糰子立刻沖了过来,在苏澈的脚边打着转。 「小傢伙最?近长了不少,抱在手里重了许多。」苏澈把它抱了起来,拍了拍它的脑袋,「腿也好利索了,看来是时候送它回山里了。」 顾清道,「其实,我?们就这样养着它也可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逐渐喜欢上了糰子这可可爱爱小傢伙。 「可它毕竟曾经属于山林。」苏澈虽然也捨不得,但仍是道,「我?们还是先送它回当初捡到它的地方,然后由它自己决定。」 「好。」 傍晚时分,苏澈做了凉拌酸辣藕带,果然开胃爽口,顾清胃口大开,比往常多用了不少饭食。所以收拾完毕后,他便牵着她的手出门散步消食。 荷塘边上,有不少村民乘凉。 孩童们更是在那里跑跑跳跳,追逐打闹。他们两人站得很?远,但依然能?够看见每一个孩童脸上纯真笑容和听见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苏澈转过头看向顾清,只?见她整个人静谧无声,神色也淡然得很?,可目光里却?带着丝丝羡慕。 他知道她从未有过这般无忧无虑的童年?,所以才会忍不住艷羡。 他握住了她的手,「清清,我?会努力让你忘记童年?那些不好的事情?,让你过得舒适快乐。」 「好啊。我?们彼此彼此。」他童年?也过得不快乐,所以她也会努力。 余生相互扶持这种事,本来就不该只?是谁单方面的付出,而?是彼此给相应的回报。 两日后,苏澈和顾清进了山,一为採药,二为送糰子回山林。 山路崎岖,她依然牵着他的手前?行。不过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两人来到第一次见到糰子那个地方,把它放了下来 苏澈低声对它道,「小傢伙,究竟是回归山林还是留在我?和清清身边,你自己选。」 糰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依恋地看了他和顾清一眼,随后趴在他脚上不停地蹭着他的脚踝,低声呜咽着。 就在顾清以为它选择留在他们身边时,它突然从苏澈的脚上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直到消失在密林深处。 苏澈站起身来,开口道,「清清,我?们去採药吧。」 顾清没有挪步,而?是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糰子会回归山林?」 苏澈摇头,「其实我?原本以为糰子会选择留下的,毕竟它跟我?们生活了两个月,我?们照顾得颇为尽心。不过仔细地想一想,它若是跟着我?们的话,以后的玩伴儿只?有我?们,未免太孤独。而?它回归山林的话,这山中它所有的同类都可以是他的玩儿伴,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虽然如此,可还是很?捨不得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若养的是个孩子,就不必有现?在这样的烦恼了。」 「养孩子?」顾清皱眉,「小狐崽能?捡回家养养,可哪里有孩子能?捡回家?」 闻言,苏澈忍不住笑出声来,「捡不到别?人的孩子,但可以养自己的啊。」原来他的清清也有煳涂的时候,不过还蛮可爱。 闻言,顾清这才反应过来。 孩子?她之前?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可现?在既然提及到,她是该想个明明白白。 苏澈见她神色瞬间严肃起来,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急忙道,「清清,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顾清打断了他的话,抬头望了望天空,「好像要变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採药吧。」 不出一会儿,果然下起了大雨,好在苏澈带了伞,又?立即带着她到了附近的一个山洞里避雨,但两人身上还是湿了大半。 洞中干净整洁,有一个简易的床榻,甚至还有柴禾和一口支着的锅,她立刻就猜了出来,这大概是他进山採药时经常的落脚点。 苏澈挑了些干的柴禾,想着点了火以后可以烤干衣服还可以烧些热水喝。而?顾清则站在洞口,看外面大雨倾盆。 雨太大,她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只?见一片朦胧。她能?够看清的,只?有这洞中的他。 「清清。」苏澈朝她招了招手,「赶紧过来把衣裳烤干,免得又?病了。」 顾清静静地看着他,心中逐渐有了明晰的答案。跟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是她这辈子最?舒适的时光。跟他一起养一个孩子,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只?不过她若是做了母亲的话,一定会疼孩子到极致,永远都会陪着它保护它,绝对不会让它为乞,更不会让它为奴,半生孤苦,而?是要让它一生平安喜乐。 她相信,他亦是如此的想法。 「苏澈,我?们,成?亲吧!」 第33章 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 苏澈整个人都愣住了, 再也听不见山洞外的风声雨声,脑海里唯有顾清那一句成亲犹如炸雷般在迴响,久久无法平息。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清清, 你刚才说什么?」他怕是自己妄念太久, 以致于听错了。 顾清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成亲吧!」 话音刚落, 苏澈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他太过于激动,以致于手都在微微发抖。 「你是认真的?」虽然她已经选择了停留下来,也答应跟自己在一起,可他?清楚地知道她曾对容浚的感情有多深,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用时?间一点一滴地感动她、慢慢地让她从?过去?走出来, 甚至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无法娶她为妻的准备。 可是她刚才说, 成亲吧! 他?这一生最殷切的愿望, 实现了。 「当然是真的。苏澈, 你是知道的, 我?这个人生性不会开玩笑。」 苏澈勐地拥她入怀, 有些语无伦次,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不敢相信是真的, 害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肖想?。清清……你掐我?一把, 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顾清依言掐了他?胳膊一把,他?却大笑起来, 「原来真的不是梦。」她是真的要跟他?成亲,纵使她现在还没爱上他?,可他?还有一生的时?间去?陪伴去?争取。 看着他?灿烂的笑容,顾清的心也跟着愉悦了起来。她知道,她刚才的决定没有错! 山洞外的风雨逐渐平息,两人身?上的衣衫也烤干了。苏澈朝顾清伸了手,「清清,我?们回家。」 顾清点头,「好。」从?今往后,她会真正意义上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跟这个世上千千万万个寻常的女子一样?,不再浴血奋战,不再颠沛流离,而?是家中有夫君,怀里有孩子,冬日有暖被,顿顿有热食。 那样?的日子,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极好! --- 回去?之后,苏澈便直奔自己的房间,他?跑得太急,差点儿就被门槛儿给绊了一跤。顾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素日里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跟个孩子似的冒冒失失? 不过片刻,他?便捧着一本黄历走了出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高兴,「清清,你看,五月二十六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顾清浅笑,「那我?们就五月二十六那日成亲,如何?」 苏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求之不得。」 是夜,苏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个人兴奋得睡不着,索性起床准备去?院子里转转。哪知道他?刚打开房门,就借着银白色的月光看见顾清正坐在石桌前,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她是不是后悔了,所以才深夜独坐在那里发呆? 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顾清早就听到了声响,缓缓地转过头来,「你也睡不着?」 「是。」苏澈鼓足勇气?,大步走到她面前,「那清清又?是为何睡不着?」不过须臾,他?便想?了个明白。若她后悔了的话,那就暂时?不成亲便是。他?会继续等下去?,等到她心甘情愿、满心欢喜为止。 若是等不到,也无妨,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一想?到现在距离五月二十六日只有十日,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我?就睡不着。」 果然猜得没错,她是因为要成亲的事睡不着,苏澈眸中的光亮彻底暗淡了下去?,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又?立刻让他?原本沉入谷底的心鲜活了过来。 「苏澈,从?我?记事开始,就跟母亲生活在一个破败的庙里。母亲失踪后,我?进了十三?堂做了杀手,再后来又?去?了边关厮杀,再后来封侯拜将,有了自己的府邸,可那么多年?来,我?的心都无处安放,从?未有一个家给我?归属之感。但我?现在清楚地知道,我?们成亲后,我?就真真正正有家了。我?的心又?酸又?胀又?高兴,所以怎么都睡不着。」 这个傻姑娘! 原来她不是后悔,而?是夹杂着心酸的高兴。这份信任,让他?动容。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远比他?想?象中要重。 苏澈拥她入怀,轻轻地吻了吻她额头,「以后,我?们的家里只有快乐。」 顾清抬眸看他?,「苏澈,我?相信你。」 「清清,既然你睡不着,那我?吹长笛给你听吧。」 「你还会吹长笛?」 「会一些,但并不精湛。」 笛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却一点儿也不刺耳。婉转的江南小调,犹如曼妙女子低语,给浓浓的夜色添了一丝清丽。 不知不觉中,顾清的眸中泛起了点点水光。 笛声戛然而?止,苏澈赶紧问她,「怎么了?」 「我?母亲离开我?的前一晚,一直吟唱着这首曲子。」顾清道,「苏澈,继续吹,我?喜欢听。」 「好。」 笛声再次响起,顾清静静地听着,心中某个一直空着的地方逐渐填满。 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开满海棠的地方,还听到了母亲最喜欢的唱的曲调。以后的日子里,她一定能?越过越好…… 次日,两人便早早地到了镇上。虽然顾清的意思是他?们的婚事一切从?简,可该置办的东西还是要置办。 他?们逛了大半个上午,买了不少的东西,顾清觉得渴了,两人便进了一家茶楼。 小镇茶楼里的茶算不上有多好,但胜在楼里有说书?人讲故事,所以宾客爆满。 时?辰尚早,说书?人的故事还未开始,周围的人各自聊着天。 「你们听说了么?前些日子陛下不仅封了皇后娘娘三?哥为御林军统领,还封了她的四哥为三?品镇军将军,如今顾家可真的算得上文武满门了。」 「顾家倒是风光了,可陛下心中就不会有一丝担忧么。毕竟顾家如今在朝堂上独大,万一他?日外戚专权,那可不好就收场。」 「或许陛下真的不在意呢?毕竟当初他?可是为了皇后娘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不定把江山拱手送到她手里也心甘情愿。」 「我?看未必。若他?真那么在乎皇后娘娘,为何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数次纳新人入宫?」 「这倒也是。皇家的事情,谁又?说的清呢?」 …… 苏澈突然开口问道,「清清,你还渴么?」 「我?喝了好几?杯茶,已经不渴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了吧。」他?知道顾清已经彻底放下了容浚,可他?还是不想?她多听跟容浚有关的消息,免得想?起曾经的那些不愉快。 顾清神色如常,「好啊。」 --- 勤政殿,容浚正批阅奏摺,十三?堂送来了密件。 他?立刻拆开了密件,目光扫过了里面的内容,原本阴郁的神色有了缓解,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 两年?了,他?第一次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原来当初杨玉和和阿奈离开京城后,几?经辗转,他?们去?了西域。 「来人。」他?吩咐道,「立刻派最好的人手去?西域,务必找到杨玉和和阿奈,并且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他?的阿拾,很快就会回来了。 第34章 成婚 成婚这一日, 一切都是按照顾清的意思,没有喧嚣的锣鼓,没有热闹的鞭炮, 小小的农家院里一如既往地宁静。 顾清坐在铜镜前,精心地替自己盘了发,随后又?往自己的唇上抹了些口脂, 整个人瞬间?明艷了不少。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肌肤如雪,艷若桃花,就连素日那双淡漠如雪的双眸也不再寒冷, 而是有了一丝温柔之色,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今日,她成婚了,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从今往后,她一定要把曾经未曾拥有过的舒适和快乐都补回来。 苏澈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自己的新娘。当顾清打开?门的那一刻,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刚才?他已经在脑海里想像过无数次她的模样, 可她现在比想像中还要美丽。 「清清。」苏澈回过神来, 握住了她的手, 「你?现在的样子, 真?是美极。」 顾清浅笑, 「女子出嫁的那一日, 本来就该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苏澈, 记住我今天的样子, 永远都不要忘记。」 「当然。」 两人都没有了父母, 在灵位前拜了天地后,便进了洞房。 窗户上?贴满了红双喜, 房间?里红纱缠绕,龙凤烛摇曳,烛光明亮。床榻上?铺了绣着鸳鸯戏水的喜被,被面上?还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这样象徵着美好祝福的干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苏澈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她,「交杯酒。」 顾清接过那杯酒,与他的手臂交缠,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苏澈一直看着她,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燃烧殆尽般。 「清清。」 他宽大的手抚上?了她白皙细腻的脸庞,就像抚摸这世上?最贵重的宝贝一般温柔。 「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可我还是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言罢,他倾身覆上?了她的唇。他的吻温柔而又?缠绵,唇齿间?还带着一丝清冽的酒香,让人微醺。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她。他摸了摸她嘴角已经被自己吻得凌乱的红色口?脂,忍不住笑了起来。下?一刻,他就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喜床之上?。 他深情而又?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带,她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等一等。」 她这是后悔了么? 那一瞬间?,苏澈的心从云端跌落谷底。 「苏澈,床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太多了,我硌得慌。」 闻言,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出声来,「是我太心急,考虑不周。」 他很快就把喜床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收了个干干净净,但却没有继续刚才?的事情,而是拿了剪刀,剪下?了两人的耳发,用红绳缠在了一起,小心而又?虔诚地收到了柜子里。 「结髮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清清,我今日把自己一生的喜怒哀乐都交给你?。而我,一定会?把你?好生珍藏。」 顾清笑着点头,「好。」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顾清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可以如此缠绵悱恻,温柔到极致,让她感受到了他究竟有多珍惜自己。 回想容浚曾在她身上?做的一切,爱与不爱早就已经清清楚楚。 顾清抱住了他,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温润的脸庞。 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不该想起任何旁人。 直到晨光熹微之时,两人才?相拥而眠,沉沉地睡了过去.… --- 顾清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她回到了孩童之时。只不过她不再是又?脏又?臭的小乞丐,而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女孩,不用忍飢挨饿,遭人白眼,而是有父母的疼爱,还有三两个玩伴儿。 只不过梦里的父亲,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脸庞。 她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一场梦,可仍不愿醒来,因为至少在梦里,她还能再看见母亲,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只不过梦境终究是梦境,无论愿意?与否,始终都会?醒来。 她刚睁开?眼,就看在苏澈正侧着身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眸里是满满的笑意?。 「清清,你?醒了。」 曾经她也曾梦见过母亲,每一次醒过来时,心中都会?空洞荒芜。可这一次她一醒来就看见了苏澈,她不再孤独。 「苏澈,我饿了。」 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问道,「想吃什么?」 「阳春面。就是我刚来这里时,你?给我做的一顿饭。」 「好,咱们成的第一顿,就吃阳春面。」 苏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下?了床榻,很快就穿好了衣衫,出了房门。 顾清也起了床,透过窗户望了出去。院中的海棠花早就凋零,取而代之的是挂满枝头的海棠果。等到了八九月份,到时候定然又?会?是另外?一片热闹的景象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 江南很快入了梅,阴雨连绵不绝。 毕竟是新做成的夫妻,再加上?天气原因不得出门,日日相对,两人倒是多了一丝粘腻的味道。 特别是苏澈,他已经鲜少画风景,几乎每一幅画里都是她。 接连十几日后,天空终于放晴。苏澈带着顾清去了一趟镇上?,买了许多的日常必需品外?,便回了家。 傍晚时分,用过晚饭后,他出了一趟门。 顾清沐浴过后,一个人有些?无聊,索性?靠在床榻上?,翻开?了话本子打发时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终于回来家。大概是热坏了,用冷水沖了一把身上?的汗后,才?回了房间?。 顾清抬眸,问道,「你?神神秘秘地去做什么了?」 苏澈没有说话,只是吹灭了油灯,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走向她,亦是上?了床榻,放下?了纱帐。 「清清,你?看。」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打开?瓶盖以后,一只、两只、三只……萤火虫飞了出来,一闪一烁,宛若置身仙境。 顾清伸出手,一只萤火虫突然停留在了她的掌心。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苏澈,你?这是做什么?」 「哄你?开?心啊。」苏澈回答,「我小的时候,每个夏天都会?捉萤火虫在帐中玩儿。我想,或许你?也会?喜欢。」 「我好像是很喜欢。」回想小时候,除了母亲之外?,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愉快的记忆。所以他现在给予的每一份心意?,她都欢喜。 这一夜,顾清靠在苏澈的怀里,看着帐中明明灭灭的萤火虫,最后笑着睡了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 勤政殿,容浚看着面前的弹劾奏摺,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顾家老三和顾家老四这两人刚上?位不久,就在暗地里搞小动作,这未免也太猖狂了些?。只是不知,他们的所作所为,顾丞相和皇后是否知情。 既然他们要作死,那还不如先替他们压下?去,然后放任自流,毕竟现在这些?只是些?小打小闹的罪名,不足以撼动一个家族。 他拿起奏摺,直接扔到了一边去。 正在此时,他的贴身内侍罗义?匆匆走了进来,呈上?了一封信,「陛下?,十三堂的加急密信。」 容浚迅速拆了那封信,眸中逐渐氤氲着黑色风暴。他把信撕了个粉碎,声音宛若冬日坚冰,「来人啊,立刻随孤去江南。」 第35章 付出代价 夏去秋来, 天气依旧炎热,哪怕偶尔有了一阵风,也带着?热浪。 苏澈出诊归来, 手中拎了一篮子新鲜菱角,一路上步履轻快。 顾清正在院中捣药,听到他?的脚步声?后, 便抬起?头来, 眉眼间满是笑意,「你回来了?。」 苏澈的嘴角亦是上扬,「清清, 我带了?菱角回来, 是刚从水中?摘上来的,特别新鲜。」 「我之前从未吃过菱角,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苏澈放下?药箱,洗干净了?手,从厨房拿了?小刀, 剥开最大?的一个菱角, 露出了?雪白的果肉。 他?递到她面前, 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尝尝。」 顾清依言咬了?一口, 只觉得入口脆爽, 还带着?淡淡的甘甜, 她忍不住点了?点头, 「味道很好。」 言罢, 她亦是剥了?一颗, 递到了?苏澈嘴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苏澈捏了?捏她的鼻子, 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才吃了?那颗菱角。 「清清亲手剥的和餵的菱角,真甜。」 一路上,容浚风雨兼程,不敢有丝毫耽搁。他?等了?两年多才等到了?容拾的消息,生怕自己哪怕慢了?一刻,她又会消失不见。 进了?江安村后,不过稍稍打听,他?便找到了?容拾所在的农家?小院方向。 他?远远地就?看见一名?青衫男子走?进了?那院子,想必就?是她所谓的「夫君」,他?原本冷冽的双眸立刻多了?一丝阴冷。 他?却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寂静无声?地走?到了?院外,透过篱笆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想知道,容拾在那个男人面前究竟是什么样?子。 没曾想,刚好就?看到了?那个男人餵她吃东西那一幕,而她竟然还笑着?回应。 她曾经也会对他?笑,可从不会像现在这样?,笑得那么灿烂,无忧无虑,宛若二八少女,娇俏中?还带着?一丝甜美 。 她明明是他?的人,怎么可以…… 下?一刻,容浚不再收敛身上的气息,一脚踹碎了?门,声?音冷若冬日坚冰,「阿拾,好久不见。」 明明只是简单的六个字,顾清和苏澈两人却犹如置身冰窖,从头冷到脚。 顾清一直以为,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他?的后宫又多了?那么多的女人,他?大?概早就?把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奴遗忘了?,所以才敢停留下?来。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找了?过来。 她立刻把苏澈护在了?身后,既然容浚找到了?这里,他?们今日必死无疑。可只要她活着?,就?会竭尽全力保护他?。就?算保不住,至少死在他?前面,方才不算负他?。 她的动作愈发激怒了?容浚,他?找了?她两年多,多少个夜里都无法安睡,没想到她现在一心只想护着?那个男人。 明明,他?才是她的主人。她的笑容、她的忠诚、甚至她美好的身体只能献给他?。 容浚冷笑,「阿拾,不过才过了?两年多而已,怎么见到自己的主人都不记得行礼了??」 苏澈从顾清身后出来,把她护在了?身后,一脸从容地看着?容浚,「这里没有什么阿拾,只有我的妻子,顾清。」他?亦是知道两人今日必死无疑,可他?丝毫不惧。他?虽遗憾两人无法携手共老,但依然感?激上苍给了?他?们短暂的岁月厮守。 他?握紧了?她的手,回眸对她一笑,「别怕。」 顾清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瞬间安了?下?来,既然他?亦是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那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不必做无用的抵抗,也不必心存遗憾。只需与他?共死之时,期盼着?下?一世能用自己的所有还他?今生的深情。 容浚怒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容拾就?是容拾,从六岁以后就?不再是顾清,更不是谁的妻子。 「顾清的夫君,苏澈。」 「夫君?」容浚的目光鄙夷地从他?身上扫过,「你不过是一中?九流医者,六指不祥之人,你配得上她么?」 「纵使配不上,她也已经是我的妻。」 容浚怒火中?烧,「孤是她的主人,她的命运只能掌握在孤的手中?。孤说不是,便不是。」 苏澈针锋相?对,「从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京城那一刻,她便只是她,不是任何人的奴,再也没有什么主人。」 「是么?」容浚的目光越过苏澈,死死地盯着?顾清,「阿拾,你也是如他?一样?的心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顾清没有丝毫迟疑,点头,「是。」 「很好!」容浚怒极反笑,「你曾在孤身边追随多年,明明知道孤只要动一根指头,便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还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招了?招手,原本在守在门外的暗卫蜂拥而入。 顾清认得其中?大?半的面孔,都是十?三堂一等一的高手。她纵使武功再高,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容浚的对手。 「阿拾,你若是乖乖地跟孤回去,孤对你可以既往不咎。」 顾清摇头,「我既然走?出了?京城,就?不会再回去。」 她顿了?顿,决绝地加了?一句,「死也不回。」 容浚看得出来,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心思。可他?找了?她这么久,怎么可能让她再一次离开自己?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飞身到了?苏澈面前,锋利的匕刃抵在了?苏澈的颈脖上,「阿拾,你信不信孤杀了?他?。」 「你杀了?他?吧。」顾清平静地道,「他?是我的夫君,为我而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我作为他?的妻,在他?死后追随他?而去也是理所应当。」 苏澈浅笑,「所谓夫妻,本是如此。」 容浚知道他?们两人是真的不怕死,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该死的人只是苏澈,而不是她。「郭仪还在宫中?,你就?不怕孤杀了?他??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真的打算不管不顾?」 「我能过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亦是他?心中?所盼,我相?信他?也不希望我再回京城。」 容浚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匕刃划破了?苏澈的颈脖,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你母亲呢?你们分别多年,你难道不想见她?」 「母亲?」容拾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旋即恢復了?平静。容浚神通广大?,找到自己母亲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若是还活着?,那便是当年抛弃了?我。从她抛弃我的那一刻,就?註定我们母女缘尽,又何必再见?」 容浚的心越来越慌,虽然早就?知道她是坚定地要离开自己,可现在他?才知道,她的决心比他?想像中?还要坚定。 「看来,阿奈的生死你也不在乎?」 容拾低下?了?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慌乱。「她是我救回来的婢女,理应为我生为我死,自然不会成为我的负担。」阿奈和杨玉和早就?去了?西域,她希望容浚只是在吓唬自己而已。 「很好。」容浚目光闪过一丝阴毒,「把他?们带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暗卫带着?阿奈走?了?进来,她的怀中?,还有一个约莫一岁左右的孩子。 容拾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上一次见到阿奈,她和杨玉和刚成亲不久,不过才三个月不到的身孕。容拾万万没有想到,两人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阿奈刚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哽咽,「将军……」那孩子见自己母亲痛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容浚冷笑,「阿拾,你要为你的不听话付出代价。」 「来人啊,把阿奈的孩子乱棍打死。至于她肚子里那一个,用刀剖出来。」 第36章 我回去 「不要。」顾清大喊了一声, 跪在?了容浚面前,「稚子无辜,还请陛下饶了他们?。」 那一刻, 苏澈闭上了双眼,心中犹如扎入了大片荆棘,鲜血淋漓。 他已经知?道, 她会跟容浚回?京城, 重新过之前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的妻子,重情重义,纵使他心中再怎么不愿, 也不能用两人的夫妻之情强迫她放弃阿奈的孩子、放弃曾经的挚友, 与自己从容赴死。 他只恨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太无能,就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容浚终于从顾清的眼中看到了惧意,心中满意了起来,那双深邃墨瞳却愈发冷冽,「动手。」只要再逼她一把, 她便?会乖乖地答应跟他回?京城, 任由他摆布。 他是她的主人?, 她永远都会向他低头 他是她的囚笼, 她永远都逃不走。 顾清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苦苦哀求, 「陛下, 不要动阿奈的孩子, 不要……」 「阿拾, 这只是开始而已呢, 你就怕了?」容浚一把推开苏澈,蹲下, 与她对视,「你若是不跟孤回?去?,孤不仅要了你口中两个?无辜稚子的性命,还会折磨苏澈、折磨你的母亲、折磨郭仪,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于这江安村所?有的人?,因为你在?这里生活过?这么久,也都必死无疑。」 「我回?去?。」 顾清看向被暗卫钳制住苏澈,只见他亦是看着她,目光晦暗无光,满是绝望。 若只是关系到他们?夫妻两人?的性命,她绝对不会妥协。可现在?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阿奈的孩子因自己惨死,也无法让江安村所?有的村民陪葬,所?以只有负了他。 苏澈是她短短二十几年最温柔的光芒,可她却是他最大的劫数。 容浚浅笑,「阿拾,你早这么听话该多好。」 顾清的脸上已经恢復了平静,「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包括苏澈。」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于容浚而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奴,可她突然意识到,他这次是亲自来江南捉拿自己,而且用那么多人?的性命威胁她却只是为了带她回?去?,或许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比想像中要重一些。既然如此,她想要试着跟他讲条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容浚脸上染了浓浓的寒霜,「若孤不答应呢?」 顾清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目光却异常决绝。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自己不答应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带走她。换一句话说?,他能带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可他想要的不是冷冰冰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她,继续陪伴自己有过?以后那些风云诡谲的日子。 容浚心烦意乱,终究妥协,「只要你足够听话,一切如你所?愿。」他只觉得?有些讽刺,他明明是坐拥天下的帝王,恨透了苏澈,却投鼠忌器不能杀了泄心头之恨。 话音刚落,他便?拉着顾清的手,大步离开。 「回?京。」 刚走出去?没多远,他却突然把顾清交给?了暗卫看守,自己转过?身,径直走进了那座农家小院。 他进了两人?的房间?,简陋却处处透着温馨,窗户上大红色的喜字更是刺痛着他的双眼。 她和苏澈,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成的婚,日日翻云覆雨,彻底遗忘了他。 他点了一把火,想要把这个?地方变为灰烬。 顾清看着熊熊烈火,回?头想要看一眼苏澈,却发现他早就已经被暗卫带走,再也不见踪影。她只觉得?心中最重要的某个?东西被彻底抽离,疼得?不能自已…… --- 回?去?的路上,容浚带着顾清同?坐一辆马车。他之前一直奔波,现在?找到了她,终于有了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清坐在?角落里,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曾经,他就是她的神。可现在?,他是她的梦魇。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杀了他,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就此终结?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浚终于醒了过?来,他立刻看向顾清。她还在?,他的心方才安了下来。 「阿拾,你在?想什么?」 顾清没有丝毫隐瞒,「杀你。」 容浚微愣,旋即笑出声来,「那刚才为何不动手?」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杀他,唯独容拾不会。她说?这样的狠话不会让他害怕,反而只会让她看起来傻得?可爱。 「我杀了你,只会让我在?乎的人?受到更残酷的折磨。」顾清缓缓道,「更何况先帝和废帝容渊在?位之时,朝堂动盪不堪,边关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如今大业有你,虽然朝堂并不算完全清明,边关也时有小战,但总的来说?还算安稳。我若是杀了你,大业必然再乱,百姓们?又?会困苦不堪,到时候又?会有无数个?像我那样的小乞丐。我不想任何孩子重复我的命运,所?以我不能杀你。」 容浚逐渐变了脸色,那双深邃墨瞳一片晦暗。他原本以为容拾只是说?说?狠话而已,哪知?道她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意。 她明明曾经视自己如神明,为何现在?却夹杂了恨? 是为了那个?苏澈? 她怎么可以为了别的男人?仇视自己? 他绝对不允许。 他抓住了她的手,勐地一用力,便?把她拉入了怀中。 他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咬住了她的唇,与她纠缠在?了一起。 两人?的唇齿间?很快有了鲜血的甜腥味儿,彻底激发出了容浚身体里压抑已久的情绪,伸手撕裂了她的外衫。 顾清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犹如置身荒漠里,痛苦而又?无助。从答应跟他回?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不能拒绝,可也不想看他。 她这个?样子激怒了容浚,他恶狠狠地道,「阿拾,睁开眼睛,看着孤。」 顾清置若罔闻,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你再不睁开眼睛,孤立刻就会让阿奈和她的孩子吃尽苦头。他们?就在?后面的马车里,若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顾清便?睁开了双眼看着他,只是那双眸子再不似之前那般看着他时会熠熠发光,而是枯若一潭死水。 空洞,绝望! 容浚的心勐地抽疼了起来。 他找回?了容拾,可她已经不是她了。 他如同?疯了一般,丝毫不知?疲倦,想要看她曾经在?自己身下绽放的模样,可到了最后她也是一脸清醒,甚至落下了一滴眼泪。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流泪,他清楚地知?道,她或许是为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或者是因为担心阿奈母子,又?或者是为了那个?叫苏澈的男人?,甚至可能是为了郭仪、为了杨玉和。 反正,不是为了他而流。 她明明就在?眼前,他能触及她的肌肤,感受她的体温,可他心中却升起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念头,他好像再也抓不住她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情格外烦躁,「滚。」 顾清迅速地穿上了已经被撕烂了大半的衣裳,打算下马车,却被容浚一把抓住,「回?来。你哪里也不许去?,必须一直待在?孤的视线里。」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唯有时时放在?身边才放心。 她坐回?马车的角落里,目光飘忽,思绪不知?已经到了哪里。 容浚心中愈发堵得?慌,不甘地开了口,「你过?来。」 顾清回?过?神来,往他的方向稍微挪了一下,但依然还有一些距离。他皱了眉头,索性欺身过?去?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红肿的嘴角,一直往下,最后拉开了她身上本就已经破烂的衣襟,只见肌肤上是大片的青紫痕迹。 他温柔地抚摸着那些伤痕,声音却冷得?可怕。 「阿拾,究竟是孤在?床榻上更厉害,还是苏澈更厉害?」 第37章 记住这疼 顾清抬眸看他, 双眸淡漠如雪,「陛下?想?听什么样的答案?」他从来都只会粗暴地?对?她,而苏澈却?给了她极致的珍惜和缠绵, 让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了爱与不爱的区别。 不过,他定然不想听见这样的回答。 容浚不喜她对自己如此冷漠的模样,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阿拾, 不许这样冷冰冰地?看着孤,要?笑。」 顾清嘴角有了弧度,脸上有了笑意?, 可笑容丝毫不达她的眼底, 眸中依然淡漠。 这个笑容,假得太过于明显,她如今连敷衍他都不尽心。 他记得清清楚楚,她之前对?苏澈笑的时候明明那么灿烂,无忧无虑, 宛若二八少女, 娇俏而又甜美。 那是哪怕她追随他多年, 他也未曾见过的笑容。 她怎么可以把最好的一面给别的男人? 容浚的心一下?子?就烦躁到了极点?,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她现在逆他意?时他难受, 可顺着他意?时他还是难受。 他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勐地?一用力, 错开了她下?巴的关节。 顾清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面色惨白如纸, 额头?满是冷汗,双拳紧握、青筋毕露, 无一不昭示着她已经疼痛到了极点?。 容浚的心也跟着她难受的神色疼了起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声音低沉,「阿拾,是不是很疼?」 容拾倔强地?看着他,眸色依然淡漠。 「记住这疼,以后再也不要?背叛孤。」 话音刚落,他再次用力,恢復了她的下?巴关节。 他再次拉她入怀,紧紧地?抱住了她,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拼命地?攫取她身上特有的气息。唯有这样,他荒芜两年的心才逐渐充实了起来?。 哪怕是面对?顾清娢,他也是从容不迫的,从未有过如此失态。他愈发清楚地?意?识到,她对?他而言远比想?象中重要?。 甚至,不输顾清娢。 只可惜他明白得似乎有些晚,以致于让她悄无声息地?逃走?,和苏澈有了一段似乎特别欢愉的记忆。 不过不要?紧,他会慢慢杀了他们?之间的记忆,让她的心里眼里脑海里再一次只有他。 只要?她以后乖乖留在他身边,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把她当奴,而是把她当做需要?自己疼爱的女人。 若是她不乖,那他就囚禁她一辈子?,绝对?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她,永远只属于他。 --- 一路上,容浚再没跟顾清说过话,她亦是沉默。两人各怀心事,直到抵达京城。 她突然微微地?推开了马车车窗,从缝隙中看城中人群熙攘,听?人声鼎沸,依旧是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其实两年前,她曾悄悄地?回过一次京城,特意?打探郭仪的消息。她知道容浚并未狠狠地?折磨他,只是罚他去当了做杂役的内侍后,便放心地?离开了。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再也不会回这个地?方,没想?到,不过才两年时间,她就回来?了。 容浚默默地?看着她的举动,待她关上车窗后,忍不住问了一句,「重回故地?的感觉如何?」 顾清淡淡回答,「陛下?不会想?听?。」这里是他的故地?,却?不是她的。 容浚一时语噎,冷哼了一声后,索性闭目养神。从前的容拾面对?自己时,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冷漠倔强。 她现在这样的脾气,以后定然要?好好地?改一改。 顾清原本以为他会送她回将军府囚禁,或者是天牢,甚至是京城的任何一个地?方,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径直带自己入宫。因为他曾对?顾清娢许诺,永远不会再让自己出现在宫中。 「很惊讶?」容浚挑眉看着她,「孤是食言了,那又如何?」所谓的君无戏言,不过是世人给君王的一道枷锁。他食言一次,能时刻把她留在身边,那便值得。 顾清没有说话,低下?了头?。他对?顾清娢食言,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马车径直入了宫,直到抵达勤政殿前才停下?。 容浚下?了马车,把手伸向了身后的顾清,她却?犹如未见,自顾自地?跳下?了马车。 他心中不满,索性把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地?上了台阶,径直踏入了勤政殿的大?门,徒留一群内侍和宫女面面相觑。 容浚把顾清放在了内殿的软榻上,欺身压了过去。他们?曾在这个地?方有过欢愉,他希望她能够记起来?。 然而她的双手却?用力抵住了他,「我要?见阿奈母子?,要?见郭仪,还要?见……苏澈。」她之所以回京,就是想?让自己在乎的人都好好地?活着。若是不能确定他们?都安好,那她的妥协又有什么意?义? 闻言,容浚那双深邃墨瞳里的灼灼慾念之火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冬日寒冰,「阿拾,你现在在激怒孤这方面很有本事。」一路上,他有想?过回京后让她与阿奈母子?,还有杨玉和和郭仪相见。但?唯独苏澈两个字,是他的禁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顾清依然执着,「我要?见他们?每一个人,看到他们?都安然无恙,这是我现在还活着的理由。」 她这是在用死威胁他。 容浚心烦意?乱,用力扯开了自己的衣衫,「只要?你让孤满意?,孤会让你见他们?。」 言罢,他再次欺身过去。这一次,顾清再没有拒绝,而是任他索取。甚至为了让他满意?,她犹豫许久后,强逼自己抱住了他。 感受到了她的回应,容浚低头?狠狠地?覆上了她的唇…… --- 华阳殿,顾清娢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榻上,一名宫女正?在替她纤纤玉手上的指甲染大?红色蔻丹。如画慌乱地?跑了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容拾那个贱人她……她回来?了。」 「什么?」 顾清娢心中一惊,勐地?坐了起来?,蔻丹不小心染到了她的手背上,格外刺眼。她狠狠地?扇了那宫女一耳光,「没用的东西,竟然如此笨手笨脚,还不快滚?」 那宫女赶紧领了命,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这时,顾清娢才看向如画,难以置信地?问道,「容拾那贱人不是已经消失了两年多么,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消息可靠么?」 「回禀娘娘,此事千真万确。」如画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不少人亲眼看见,陛下?亲自带着她回了宫,还……还……」 「还怎么了?」 「还抱着她进了勤政殿。」 「这怎么可能?」顾清娢颓然地?坐在了贵妃榻上,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眸完全失了神采,「就连本宫都未曾被陛下?那般待过,容拾那个低贱的娼妓之女怎么可能……」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看来?陛下?前些日子?去西陵城视察一事,也只是去寻找容拾那个贱人的藉口。」 如画点?头?,「极有这个可能。」 「不行。」顾清娢站起身来?,「本宫要?去勤政殿,亲口问一句陛下?,容拾那个贱人究竟有哪里好,竟然让他如此念念不忘,就连她曾经害得本宫流产一事都既往不咎。」这两年多来?,他一直都对?她冷淡无比。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输给了容拾。 「可是娘娘……」 如画意?欲阻止,顾清娢却?完全听?不进去,一把推开她以后,便怒气匆匆地?离开了华阳殿。她没有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 风平浪静以后,容浚心满意?足地?穿上了衣衫,「阿拾,一路上奔波劳累,你先休息一会儿。待孤批阅一些积压的奏摺后,你再陪孤一起用晚饭。明日,孤会让郭仪来?见你。」 他顿了顿,随后接着道,「至于其他人,只要?你能像刚才那样让孤满意?,孤会让你见到。」 顾清点?了头?,神色清淡,「好。」 待容浚出去以后,她从软榻上起来?,推开了窗户,用尽全身力气深吸了一口气,可心中堆积多日的郁结之气丝毫未散。 她能感觉到只要?自己足够听?话,容浚就不会真的要?阿奈母子?和郭仪的性命,甚至不会为难他们?。 唯有苏澈,就算容浚允诺过,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正?胡思乱想?间,外殿响起了顾清娢的声音,她的目光逐渐淡漠起来?。 容浚看着满脸泪痕的顾清娢,强行压住心中的烦躁,耐着性子?道,「你身子?素来?羸弱,何必动气伤身?」 顾清娢不接他的话茬,开门见山地?问道,「陛下?为何要?带容拾那个贱人回来??」 「所以皇后是特意?前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容浚的眸色瞬间暗了下?去,目光锋利如刀,「就算是兴师问罪,但?容拾为我大?业立下?过赫赫战功,是孤亲封的侯爵,所以还请皇后慎言,不要?说些不干不净的话语来?,以免失了自己的身份。」 「陛下?这是在指责臣妾?」顾清娢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地?落下?,「莫非陛下?已经彻底遗忘,当初我们?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容拾没了的?」 闻言,顾清眉头?紧锁。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顾清娢那个孩子?没保住一事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联。 顾清娢梨花带雨的模样,柔弱而又美丽,让人见之生怜。可容浚见过她太多次带着目的的眼泪,已经分不清她现在是真的在伤心,还是这又是让自己就范的手段。 容浚缓缓道,「皇后,你明明知道,当初那个孩子?没保住,是因为你身子?孱弱不堪重负,跟阿拾并没有多大?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顾清娢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声音激动,「当初若不是她写了那封信激怒臣妾,臣妾又怎么会失去腹中的孩子??」 顾清突然想?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封信的。当年她离开京城之前,特意?写了信让人在次日送进宫中呈给顾清娢。 信中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废帝容渊死前遗言,让她告诉顾清娢,他会在黄泉路上等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清当初不过是想?因为杨玉和一事想?给她添点?儿堵,没想?到她却?因此失去了孩子?,这是不是算报应不爽? 容浚的眸色愈发暗淡,最后,他宽大?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替她擦干了所有的泪水,低声道,「不过是一封信儿而已,若是你对?容渊问心无愧,没被戳中心事,又怎么会激动到动了胎气的地?步?又或者你在那之前未曾怀过容渊的子?嗣,小产伤身过一次,你的身体?就不会那么羸弱,哪怕动了胎气,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失去孩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顾清娢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陛下?,你……你怎么可以?」明明是容拾那个贱人的错,他怎么能把失去孩子?的责任归咎于她? 容浚打断了她的话,「清娢,身子?弱就该多休息。好好在华阳殿将养着,对?你有好处。」 「至于阿拾,她以后会留在宫中。她的事情,不必你劳神费心。」 「可是……」顾清娢眸中又泛起了水光,泪珠在眼圈里打转,「你之前明明允诺过,永远都不会再让容拾入宫,更不会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阿浚,你忘了么。」 「没有。」容浚缓缓道,「这件事,的确是孤食失信于你了。」 顾清娢心中升出无限的苦涩之感。古往今来?,君无戏言,可他为了容拾那个贱人,就那么坦然地?承认自己食言,并且没有丝毫歉意?。 她好像真的输了,输给一个出身卑贱的娼妓之女。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不甘,愤怒,瞬间就填满了她的心间。 她忍不住追问,「陛下?是不是不喜欢臣妾了,否则又怎么会对?臣妾食言?」 容浚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心中却?早就已经翻江倒海。 从年少开始,他就喜欢顾清娢,一心想?要?娶她为妻。 没想?到,他却?被贬边关,而她则嫁给了容渊为妻,他的心似乎被挖空了大?半。 后来?,他苦心孤诣、步步为营,终于夺取了皇位。哪怕背负杀兄夺嫂的千古骂名,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册封她为皇后。 他不否认有顾家?的缘故,但?也的的确确是因为想?娶她,完成少年时的心愿。 他原以为是夙愿得偿,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她再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小姑娘,面对?他时就跟其他人一样,亦是充满了心计。她一次又一次利用她的眼泪和两人曾经的情意?让他怜惜,让他妥协。 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对?付容拾,他不会在乎那些细枝末叶。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他不也是变得心狠手辣了么? 见他不语,顾清娢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哽咽,「阿浚,你明明说过,会永远喜欢我的,你不可以变心。」若是连他的偏爱都没有了,哪怕凭藉顾家?的势力,她以后想?要?对?付容拾那个贱人恐怕都极为艰难。 容浚伸起了手,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抱住她,「清娢,你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有什么不满意??」她刚刚所说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想?要?把容拾赶走?。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纵着她。 顾清娢松了手,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便先吩咐了下?去,「罗义,送皇后回华阳殿。」 她在他那双深邃墨瞳里看到了丝丝不耐烦,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这两年多来?本就待她冷淡,她不能再激怒他,彻底把他推到容拾身边去。 她是高贵的相府嫡女,背靠顾氏家?族,而容拾不过是低贱的娼妓之女,无依无靠。只要?她稍作忍耐,再让父亲替自己筹谋,一定能把容拾踩在脚下?。 顾清娢行了礼,「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待她离开后,容浚转身进了内殿,只见顾清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原本就不太愉悦的心情,愈发糟糕了起来?。 他大?步走?到了她身后,问道,「你在看什么?」 顾清没有回头?,只是回答,「天空很蓝,云朵很白。」 容浚依言望了过去,烈日下?,果然天蓝云白,只可惜他没有心情欣赏这风景。 「刚才孤与皇后之间的谈话,你全都听?见了?」 顾清点?头?,「是。」 「可有什么想?要?问孤的,或者有什么想?对?孤说的?」 顾清一脸淡漠,「没有。」 容浚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孤希望以后你都是这般听?话,不该问的不多问,不该言的不多言。」 「诺。」 容浚不喜欢她的冷淡,可却?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转身出了内殿,回到书桌前继续批阅奏摺。 顾清松了一口气,继续看着窗外西南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棵歪了的海棠树,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微微红了的海棠果。 她和苏澈的那个江南小院里,所有的海棠树都挂满了果子?。他当初还特别认真地?对?她说,等第一个海棠果红了时,一定会亲手摘给她吃。 可还未等到果子?成熟,她就被带回了京城。 终她一生,都不可能知晓那里海棠果的味道。 苏澈……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一颗心就忍不住生疼。 她这一生没有亏欠任何人,唯独欠他。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容浚再次进了内殿,却?是让她陪自己一起用饭食。 晚饭极为丰盛,顾清却?丝毫没有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筷子?。她心心念念的,是苏澈亲手做的阳春面。 容浚见她如此,斟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紫红华英酿,你曾最喜欢的酒。」 顾清没有喝那杯酒,只是淡淡道,「我现在不喜欢了。」 现在不喜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容浚的心勐地?一紧,总觉得她这句话别有所指。曾经最喜欢的酒不喜欢了,那是不是曾经喜欢的人亦是不喜欢了? 他绝对?不允许! 「阿拾,你过来?一些。」 顾清依言离他近了一些,他突然拿起那一壶紫红华英酿,掐住她的下?巴,勐地?灌进了她的嘴里。 她以前喜欢的,必须继续喜欢下?去。 他灌得太急,她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咳得双颊通红,他这才放开了她。 片刻后,她恢復如常,容浚道,「继续陪孤喝。」 顾清不想?再惹怒他,免得明日见不了郭仪,于是一杯接一杯地?陪他喝着。 两人就那样喝着,足足喝了十二壶酒后,她已经有了浓浓的醉意?。 容浚抱着她回了内殿,命宫人送了热水进去。他替她脱了衣裳,随后把人放进了温热的水中。 迷迷煳煳中,顾清想?要?推开他,但?哪里敌得过他?最后,他把她洗了个干干净净,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酒劲儿越来?越大?,她在床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容浚静静地?看着她,眸中多了一丝他自己不知晓的温柔,觉得她身上那曾淡漠终于散去。只不过她在睡梦中都是眉头?紧蹙,于是伸手替她抚平了紧皱的眉头?。 「苏澈……」顾清突然呓语,「海棠果红了!」 容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不知道他这句没头?没脑的呓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这辈子?都别想?吃到海棠果。 他要?把她和苏澈的记忆杀死,然后把他们?两人的记忆深深地?嵌入她的脑海,做她的唯一…… --- 次日,容浚果然说话算话,让她见到了郭仪。 不过才过了两年多的时间,他黑了瘦了,但?稜角也愈发分明了起来?。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郭仪打破了沉默,「阿拾,这两年多以来?,你过得好么?」 「很好。」顾清浅笑,「我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大?漠黄沙,南疆雪山,东海日出,还有很多很多。对?了,我还成了亲。」 郭仪微愣,旋即回过神来?,「是吗?」他想?过她自由以后可能会做很多曾经未曾做过的事,但?唯独成亲这件事让他有些意?外。而且她如今被容浚带回了京城,她的夫君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接怎样的话。 「郭仪,你见过我夫君的,是苏澈。」 郭仪对?苏澈有印象,是个长相出众,温文儒雅的人,却?天生六指。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容拾执意?救杨玉和那一次,苏澈丝毫不惧地?陪着她。 她能嫁给一个愿意?以命相陪之人,倒也不错,只可惜…… 容浚一脚踹开了房门,冷冷地?看着两人,声音宛若寒霜,「郭仪,你该走?了。」 「诺。」 郭仪转过头?看向容拾,只见她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于是退了下?去。 他刚离开房间,容浚粗暴地?把顾清扔到了床榻上,欺身压了上去。 「夫君?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那双深邃墨瞳氤氲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黑色风暴,「孤要?让你清楚地?知道,究竟谁才是你的男人。」 容浚心中一腔怒火,没有丝毫克制地?在她身上发泄,直到在她全身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后,他才满意?地?停止了索取。 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却?让她不寒而慄,「阿拾,你是孤的,永远都是。」 第38章 给孤生一个皇子 回京第三日, 顾清以为自己可以见到阿奈母子,没成想容浚却带了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来见她。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虽然那中年女子的眉眼间?已经有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可她一眼就看出来是她的母亲,顾织锦。 她纠结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今日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母亲当年并没有投河自尽, 只不过是离开了而已。 虽然母亲还活着是一件好?事?, 可她的心依然生疼,因为这也?意味着当?年的确是抛弃了她。 顾织锦一脸激动,眼眸里已经满是泪光, 伸手就想要抱她, 「我苦命的乖女儿?,为娘终于又见到你了。」 顾清回过神来,身影一闪,让她的动作落了空。 「清清。」顾织锦声音哽咽,「你不认我这个母亲了么?」 「她不是顾清, 是容拾。」容浚冷冷地道, 「若再唤错, 那就立刻离开, 以后再也?不要入宫来。」她从预见他那一刻开始便是容拾, 只属于他。 「是是是, 是阿拾。」顾织锦赶紧道, 「陛下请放心, 民?妇再也?不会唤错了。」 容浚没有再说话, 而是走到窗前?, 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风景, 但眼中的余光却?不知不觉地飘向了她们。 顾织锦这才再次看向顾清,眸中带着愧疚之色,「娘知道自己当?年抛下你是大错特错,可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你。孩子,你真的不认我这个母亲了么?」 顾清神色平静,「从当?年你抛下我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母女之情就彻底断了。既然早已断,如?今又何必强行续母女之情呢?」 「可是……」 顾清打断了她的话,「别跟我说你当?初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除了死亡,没有任何藉口能成为在大雪封城时抛弃自己才六岁且还发着高热的亲生女儿?的正当?理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也?别再说自己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都?思念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可以隐瞒过自己的出身,你若是真想我,必然会打听到我的消息,自然会来看我。」 「所以你走吧,就像之前?那样,当?从来未曾有过我这个女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跟你品味久别重逢的喜悦和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 顾织锦还欲说话,容浚回过头来,眸色冷冽,「既然阿拾已经发话,你还不快滚?」 此言一出,她哪里还敢多言,看了一眼顾清后,便匆匆地离开了。 容浚走到顾清面前?,「阿拾,孤还以为你想见她。」 她声音清淡,「说来也?奇怪,当?我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的确想着若是此生能有机会再见上她一面该多好?,哪怕是死也?心甘情愿。但当?我知道她还活着时,便觉得一辈子不再见更好?。」 「你可知晓当?年你母亲为何会抛下你?」 顾清摇头,「不知,也?不想知。」这世间?抛弃一个人的理由有千千万,可她作为被抛弃的那个人宁愿像以前?那样对真相一无所知。 容浚宛若未曾听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当?年她遇到了自己曾经的恩客,倾诉了自己乞讨度日的艰辛。那恩客许诺以后会娶她为妻,让她锦衣玉食,但唯一的条件是不能带上你。她早就过怕了贫苦的日子,所以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你。这些年来,她的确过得很不错。」 「阿拾……」他突然凑到了她耳边,低语,「你看,这世上就连你的血缘至亲都?会抛弃你,可孤永远不会。以后无论是去西方极乐还是阿鼻地狱,孤都?会把你留在身边。」 「在这个世上,只有孤才是你的归宿。」 顾清苦笑,她现在跟在阿鼻地狱又有什么区别?他从来都?不是她的归宿,只有她的夫君苏澈才是。 沉默良久后,她终于开了口,「我母……顾织锦她,后来是不是又有了别的子女?」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人都?成了亲,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容浚回答,「你若是想见他们,孤可以让他们入宫来。」 「不必了。」顾清瞬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般,整个人疲惫不堪,「我想要休息一会儿?。」 容浚见她如?此,点头应允,「那就好?好?休息。」 只要她不再想着那个苏澈,乖乖地留在他身边,做什么都?行。 顾清木然地脱了鞋袜,上了床榻,用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她的眼睛开始发酸发胀,终究还是无声地落了泪。 原来母亲早就已经有了别的子女,她把他们照顾得很好?,皆过得幸福美满,不似自己这般颠沛流离。 或许她一出生就是个错误,就连于母亲而言都?是多余之人,那她存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那样胡思乱想着,终于睡了过去,但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从六岁时被抛弃到江南的小院被火烧,再到今日母女重逢,梦中场景不停变换。 就在她觉得快要唿吸不过来时,她看见了苏澈。他一如?既往地对她温柔地笑着,「清清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从来都?不是多余之人。」 她从梦中惊醒,勐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后,乱了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刚才真是魔怔了,所以才会钻牛角尖。虽然母亲曾经抛弃了她,可她还有郭仪和杨玉和那样生死相交的挚友,有阿奈那么忠诚的姐妹,还有苏澈那么好?的夫君。他们从来都?没有抛弃过她,何谈多余? 这一切,大概是容浚的攻心之举。他是想要击垮她的意志,让她丧失热忱,然后认命,乖乖地留在宫中这个华美的囚笼里,做他听话的囚奴。 她随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眸中又恢復了清明…… --- 次日,朝中的官员终于按捺不住,在早朝时提及了容拾回京入宫一事?。这一次,不仅文官们纷纷持反对的态度,就连一些曾是她部下的武将亦是如?此。 只不过文官们大多担心她携旧恩惑主?、妖媚祸国?,而武将们则是因为曾见过她在战场上的风采,忍不住替她惋惜。 容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听他们众说纷纭,只觉得可笑至极。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刚登基,处处受人掣肘的皇帝,想要做什么事?,想要哪个女人,还轮不到其他人管。否则的话,他当?初何必费尽心机、背负骂名抢来这皇位? 见他们说得都?差不多了以后,他终于开了口,「孤乏了,众位爱卿若是没有其他重要之事?,那就退朝吧。」 闻言,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聚集在了顾丞相的身上。只见他身影挺拔,面色从容,丝毫没有要继续进言的样子,他们也?就都?噤了声,谁也?不想当?出头那个人。 容浚勾唇一笑,随后退了朝。 顾清娢听闻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原本烦乱的心愈发不安,「陛下为了容拾那贱人能够无视群臣的反对意见,他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那本宫现在又算什么呢?」 「不行,本宫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如?画,替本宫研墨,本宫要给父亲写信,让他务必帮本宫筹谋,让容拾那个贱人从宫中消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如?画立刻研了墨,伺候顾清娢给顾丞相写了信。待那封信送出去以后,顾清娢不安的心终于平復了几分,她终于开口道,「娘娘,奴婢有些话想要说。」 顾清娢看了她一眼,「你跟随本宫多年,有话直说便是。」 「娘娘,虽说丞相大人定然会用心替你筹谋,可你在后宫也?不能坐以待毙。」 顾清娢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好?点子?」 如?画缓缓道,「奴婢知晓陛下伤了你的心。可当?务之急是你要尽快怀孕,生下皇长子,而不是跟他置气,把他推向容拾。」 「陛下即位三年,如?今一男半女都?没有。所以现在在这宫中,唯有子嗣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让那个贱人抢了先,你又如?何在这宫中立足?」 顾清娢双拳紧握,长长的指甲刺痛了掌心,「你以为本宫不想么?」这两?年多来,她比任何人都?期望诞下皇嗣,可容浚已经鲜少?碰她,她一个人又如?何能怀上。 如?画低声道,「既然娘娘想尽快诞下皇嗣,那就先放下身段,多哄一哄陛下。」 顾清娢听明白了如?画话里的意思,之前?她也?曾耍过不少?小心机哄过容浚许多次,但从不痴缠,毕竟她有她的骄傲,需要人把自己捧在手心,绝对不允许自己身段放得太低。 可现在容浚心中似乎已经没有她的位置,她想要一个孩子,就不得不低到尘埃里,哄他回心转意,把他容拾的身边拉过来,上她的床榻,否则地位岌岌可危。 她咬了咬牙,点头道,「本宫明白了。」 --- 连日来,顾清在勤政殿内殿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阿奈母子。 阿奈还是像以前?那般爱哭,刚一见到她,眼圈儿?就彻底红了,抱着孩子跪了下去,声音哽咽,有些语无伦次,「将军,我……我……你……都?是……我们母子连累了你。」 顾清立刻扶起了她们母子,浅笑,「傻丫头,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胡言乱语呢?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情绪更不能大起大落,以免动了胎气。」 「可……」 「你也?看见了,我身边已经有了苏澈。就算没有你们母子,我也?会为了保全?他而妥协。我回到京城,是自己的选择,绝对不是受你们母子所累。」 阿奈知道她最近一定是受了千般苦楚,却?还在这里宽慰自己,心中对容浚的恨意愈发浓烈,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好?歹将军你也?曾陪伴陛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却?如?此待你,实在是没有心。」她是打心眼里盼着容浚能够早日死了,那样她的将军就彻底自由了。 顾清苦笑,指望一个步步为营方才及帝位的君主?有心,实在是异想天开。 她伸了手,「阿奈,我想抱抱孩子。」 阿奈立刻把孩子递到了顾清手中,大约是她跟孩子有缘,那孩子竟然主?动往她脸上亲了亲。 她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心中积压多日的阴霾也?因此散了不少?。 她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鼻子,问道,「阿奈,孩子叫什么名字?」 「止戈。」 顾清点头,「是个好?名字,是他父亲起的名字吧。」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杨玉和曾说过,他从出生开始,大业连年征战,满目疮痍,他吃尽了苦头,所以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为大业而战,护国?家边关安稳,让大业的孩童不再像他小时候遭受骨肉分离,流离失所的痛苦。 只可惜他如?今双腿已残,再也?无法实现当?年的抱负,所以把心中的期盼藏在了止戈的名字里。 阿奈点头,「是啊。」 「杨玉和还好?么?」 「很好?。」阿奈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虽然他再不能打仗,如?今却?痴迷做菜,味道是一等一的好?。将军,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尝一尝。」 「好?。」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容浚出现,阿奈才依依不捨地抱着止戈准备离开。 哪知道止戈似乎有些捨不得顾清,竟然又往她脸颊上吧唧了一口,惹得她笑出声来。 容浚看在眼里,心中原本堵着的某个地方豁然开朗。 孩子! 若是他跟容拾有了一个身上流淌着彼此血脉的孩子,一定能彻底磨灭她与苏澈之间?的记忆,把两?人牢牢地绑在一起,让她永生永世都?留在自己身边。 而且,还是心甘情愿。 一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忍不住热血沸腾。 当?天夜里,顾清看着眼前?瀰漫着苦涩味道的汤药,没有丝毫迟疑,端起来一饮而尽。补药也?好?,毒药也?好?,于她而言已经没了任何区别。 药很苦,她的舌头苦得有些发麻,她一下子就想起来,若是苏澈在的话,一定会给她一颗香甜软糯的蜜枣。 容浚问她,「你可知自己刚才喝的是什么药?」 顾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摇了下头。 「是坐胎药。」他勐地拥她入怀,低头看着她,那双深邃墨瞳带着殷切的期盼,「阿拾,给孤生一个皇子。」 第39章 给我避子药 听到?容浚问自己索要一个孩子时, 顾清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君王,有朝一日竟然会想让自己这个出身卑微之人替他绵延子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她想起他以前让自己喝过那一碗又一碗的苦涩避子汤, 只觉得讽刺至极。 曾经她爱慕他最浓烈之时,也不?是没有过妄念,自然也想过就算他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但?若是能有机会生下一个流淌着他血脉的孩子伴自己余生也好。 可现?在, 光是他靠近自己一些就让她觉得窒息。 若她这辈子真要生一个孩子的话,孩子的父亲只可能是苏澈。 但?回京后她还没有见?到?苏澈,还无法确定他是否安好, 自然不?可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激怒容浚, 所以她点了点头,「好。」 然而?容浚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心中立刻生了怀疑,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想从她的眼睛里窥探出刚才所言究竟是不?是真心话。 只见?她双眼宛若一潭死水, 除了缺乏生气之外, 根本就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他的心又忍不?住烦躁起来。 他记得清清楚楚, 容拾曾经看自己的目光总是熠熠生辉, 一片清明, 带着尊敬和倾慕, 绝对?不?是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让他看不?透她的心思。 容浚捏她下巴的手力道重了几分, 冷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悦, 「阿拾,若是让孤发?现?你胆敢阳奉阴违的话,后果自负。」 顾清看着他,眸中无波也无澜,声音清淡,「陛下,我顺着你的心意你不?高兴,我不?顺着你的心意你也不?高兴,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怎么做? 容浚沉默,他想从她的眼中看到?曾经的光芒,想她心中像从前一样只有他一人,甚至想要她面对?自己时能有顾清娢那样的娇嗔…… 可这些?话,他不?可能对?她说出口。 容浚松开了她的下巴,下一刻,便抱着她上了床榻。 顾清看着他,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索取极乐,目光却逐渐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给人一种完全抓不?住之感。 容浚心有不?甘,愈发?横冲直撞起来。 他就是要她疼,因为?疼会让人记忆更深刻。 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杀了她和苏澈的回忆,让她心里眼里脑海里唯余自己。 纠缠许久,容浚终于放过了顾清,但?却拿了枕头垫在她身下。他特意问过太医,这样可以增加女子受孕的机会。 他无比渴望能够早一些?拥有两个人的孩子,那样她就再也不?会冷漠地看着自己,更不?会再想着逃走。 她一定会慢慢地回到?自己喜欢的样子。 容浚心满意足地拥着顾清,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把她紧紧地箍在怀里,根本无法动弹,她静静地看着青纱帐顶,本来就没有一丝生气的双眸愈发?暗淡。她已经被困在了这个华丽的囚笼里,绝对?不?可能再生一个孩子与她一样被囚住。 「阿拾。」容浚突然呓语,「不?要再离开孤,也不?要再背叛孤。」 顾清微微转过头,他那张清俊的脸颊印入眼帘,这是他们重逢之后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看他。 明明眼前这张脸的主人曾经是她的天?神,如今却成了推她入深渊之人,让她只想逃离。 她闭上了双眼,不?再看容浚,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苏澈温润如玉的模样。 顾清一直都觉得,自己当初之所以选择跟苏澈成婚并不?是因为?喜欢到?了极致,而?是因为?与他相处舒适,可现?在,对?他的夫妻之情、感激和愧疚交织在一起,他成了她在这个世?上最牵挂最的那个人。 她很?遗憾,自己没有在最好的时间遇见?他。 她也后悔,自己没有在两人成婚后对?他更好一些?。 她更痛苦,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他,反而?给他带去了灾难。 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保住他的性命,虽然这并不?是他最想要的。 可人只有先活着,才有其他希望。 --- 容浚一夜好眠,醒来之时顾清还在沉睡,她此刻安静得就像个孩子,再无素日的冷漠,他的嘴角忍不?住微扬。 待他离开之后,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已经习惯了苏澈温柔的怀抱,又怎么可能在他怀里睡着? 她亦是起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大片青紫痕迹。 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容浚都会在她身上留下各种痕迹,可苏澈从来不?会,而?是格外珍惜,极尽温柔缠绵。 她吩咐宫人送了热水进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浴桶。 温热的水瀰漫至她的肌肤,缓解了她身上的酸痛。 沐浴过后,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是断然不?能为?容浚诞下子嗣,而?这个宫中最不?希望自己怀孕的,非顾清娢莫属。 她回来已经有好几日,也是时候去见?一见?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 华阳殿,顾清娢刚起床梳妆时,就听到?了容浚昨夜命人送了坐胎药进勤政殿一事,瞬间忍不?住大发?雷霆,整个人像疯了一般,几乎把触手能及的东西都砸了一个稀巴烂。 如画吓坏了,立刻跪了下去,「娘娘息怒……」 「息怒?」顾清娢双眸通红,「如今这宫中谁不?知道容拾那个贱人就待在勤政殿内,那坐胎药不?是给她的又是给谁的呢?本宫嫁给陛下两年多,他都未曾让人送过一次坐胎药,没想到?他却对?容拾那个贱人如此上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本宫是丞相之女,天?生金尊玉贵,容拾不?过是娼妓之女,天?生低贱下流。本宫与她,一出生便註定了云泥之别,没想到?现?在却被她占了上风。你说,本宫究竟该如何息怒?」 「本宫原以为?与陛下年少时有情,他爱我入骨宠我无度,可现?在看来他又能比容渊好在哪里?他既然不?能比容渊做得更好,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把本宫抢回来?」 如画赶紧道,「娘娘,纵使?你心中再怎么生气,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废帝容渊,一直都是容浚的禁忌。 顾清娢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但?眸中的恨意愈发?浓烈,「本宫实在是不?甘心输给容拾那样低贱的娼妓之女。 「娘娘,你煳涂了啊。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身后还有丞相府为?支撑,根本就没有输。」如画劝慰道,「你现?在这般生气,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反而?如了容拾那个贱人的意。」 「对?,你说得对?,本宫不?能动怒。」顾清娢平息了心神,「就算将来容拾那个贱人诞下了皇嗣,就凭她那低贱的出身,她的孩子也绝对?不?可能成为?大业的继承人,本宫没有输。」 如画抬眸道,「娘娘说得极是,大业的继承人,只可能是娘娘的孩子,所以娘娘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诞下子嗣。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那些?情情爱爱的细枝末节,哪里有手握将来的继承人重要?」 顾清娢苦笑,「是本宫高估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以后,她不?会了。 如画见?她已经平静下来,立刻吩咐宫人进来打扫地上那一片狼藉,哪知道刚打扫一半,守殿门的小宫女来报,说是容拾求见?。 顾清娢与如画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惊讶之色。 她此时此刻来华阳殿做什么? 如画开了口,「皇后娘娘,容拾来得太突然,我们也不?清楚她究竟有何目的,要不?还是不?见?了吧。」 「为?何不?见??」顾清娢冷笑道,「本宫倒是想要好好地看一看,她现?在究竟是何狐媚模样,跟两年多前又有什么不?同,竟然能勾得陛下如此待她。」 「可……」 「你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顾清刚进了华阳殿,顾清娢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只见?她面色苍白,眼睑乌青,一脸憔悴,虽然容颜清丽,但?根本不?及两年多前,她心中愈发?失落起来。 就算容拾不?及当初美丽,可容浚还是把她放在了心上。 顾清娢实在是想不?明白,容拾究竟是靠什么拽住了容浚的心,让他不?愿放手。 顾清站在那里,亦是不?卑不?亢地看着她。 如画大声道,「容拾,你好大的胆子,见?到?皇后娘娘竟然不?跪下行礼?」 顾清看了如画一眼,目光凛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这次归来本非我所愿,更何况我与皇后之间还隔着杨玉和断双腿之仇,不?可能行跪礼。若是皇后心中不?满,大可以告诉陛下,让他处置我。」 顾清娢气急,「你这是仗着有陛下给你撑腰,所以无法无天?了?」 「是。」 顾清娢怒极反笑,「你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娼妓之女,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对?本宫说话?」 顾清丝毫不?理会她的讥讽,自顾自道,「我今日来华阳殿,只是想告诉皇后娘娘,陛下昨夜给了我一碗坐胎药。」 「你若是不?想让我怀上皇嗣的话,记得尽快给我一些?避子药。」 第40章 羞辱苏澈 顾清娢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清, 「你说你要避子药?」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素来狐媚惑上的容拾竟然会放弃诞下皇嗣这样能够飞上枝头的大好机会?。 「是。」顾清点头,「皇后娘娘最?好让人把避子药做成丸剂后再给我?, 这样方便服用和藏匿。」 「容拾,你以为本宫会?愚蠢到相信你的话?」顾清娢冷冷地看着?她,「若是本宫给了你避子药, 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去陛下那里告状, 说本宫容不下你,藉机让他厌弃本宫?」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替容拾想不出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只可惜, 本宫与?陛下自年?少时便有?情。哪怕后来本宫另嫁他人, 他待本宫仍是情深义重,甚至为了本宫背负一生骂名也甘愿。而且本宫是相府嫡女,身后有?强大的母族依靠,不是你这出身低贱的娼妓之女可以替代的。」 「更何况陛下如今对你只不过是一时迷恋,本宫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对你就会?弃之如履。」 「我?与?皇后娘娘一样, 无比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顾清说那句话的时候, 声音虽然?平静如水, 眸中却隐隐约约地带着?期待, 顾清娢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刚才所言似乎真的肺腑之言。 不管曾经如何, 她现在似乎真的不在乎容浚的恩宠, 似乎也是真的不想替他诞下子嗣。 原来自己拼命想要的一切, 竟然?是容拾不屑一顾的东西, 这让顾清娢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顾清没有?再多言, 转身就走,然?而她刚走了没几步, 顾清娢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站住!」 顾清回过头,「皇后娘娘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我?诞下皇嗣,所以改变主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顾清娢的目光停留在顾清脸上,只见依然?一脸平静,她素日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里的恨意愈来愈浓。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容拾的身上已经被她捅了个千疮百孔。 「你当本宫这华阳殿是什么地方,岂能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皇后娘娘想要如何?难不成?想像第一次见面时又鞭笞我?一顿?若是你考虑好后果?了的话,倒是可以直接动手?。」 顾清娢气结,「你……」曾经自己有?容浚的偏爱,有?顾氏一族的支持,的确可以有?恃无恐地对付容拾。可现在他却能因她冷着?自己,甚至还亲自赐她坐胎药,分明是真的动了情。再加上这两年?多来他明里抬举顾氏一族、实则暗里想办法削了不少实权,自己现在的确不能明着?对她动手?,以免惹他厌弃。 如画立刻走到顾清娢面前,附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娘娘,说不定容拾这是在故意激怒你,所以息怒。」 顾清娢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问道,「为什么?」 顾清反问,「什么为什么?」 「为何想要避子药?」 顾清缓缓道,「我?已经被困在了这个华丽的囚笼里,不想再生一个孩子与?我?一样被困在在这里,仅此而已。」 「满口?胡言。」顾清娢冷笑,「本宫记得?,你之前明明满心爱慕陛下,怎么可能会?不想留在宫中,不想替陛下诞下子嗣?容拾,你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顾清声音清淡,「曾经爱慕,并不代表现在依旧爱慕,谁说过爱慕一个人就要爱慕一辈子?」 顾清娢瞬间被点醒,心中五味陈杂。 是啊,这世上没有?什么爱慕可以持续一辈子。就像容浚曾经那么宠她爱她,现在也是待她冷淡至极,所以她真的没有?必要纠结情情爱爱的细枝末节,而是要想尽所有?的办法诞下大业的继承人。 夫君,怎么及得?上亲生之子可靠? 皇后之位,焉能比得?上太?后之位稳固? 「容拾,你就不怕本宫把你今日索要避子药一事告诉陛下?陛下最?厌恶人忤逆他的意思,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吃尽苦头。」 「若你足够聪明,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对他提只言片语。因为他要做的事素来都是一定要做成?的,就算他会?让我?吃尽苦头,但也会?更加迫切地让我?诞下皇嗣,这绝对不是你要的结果?。」 「就算你诞下皇嗣又如何,本宫是皇后,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娼妓之女,到时候你的孩子会?唤本宫为母后,以本宫为尊,所以本宫为何要信你的话给你避子药?」顾清娢大声道,「华阳殿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滚!」 顾清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中却有?了底。她一定会?给自己避子药,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待她离开后,如画迫不及待地看向顾清娢,「皇后娘娘,对于容拾刚才那些话,你怎么看?」 顾清娢双眼微眯,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地叩着?,「若那个贱人说的是真话,本宫倒不介意帮她一把。毕竟本宫还未诞下皇嗣,又怎能允许其他女人先?替陛下生下子嗣?」 「可问题的关键是,我?们也不知晓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所以我?们要尽快地查出来,她失踪的这两年?多里,究竟去过哪些地方,遇见了哪些人,有?没有?……喜欢过哪个人?一旦知晓了这些,我?们就能判断出真假来。」 如画点头,「那奴婢这就伺候娘娘给丞相大人写信。」 「好。」 --- 顾清回勤政殿时,容浚已经下了早朝,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摺。 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立刻抬眸问道,「阿拾,你刚去哪里了?」 顾清回答,「我?醒来后觉得?有?些闷,实在是有?些想透透气,于是问了守殿门的侍卫,他们说只要我?不出宫门,陛下并未禁我?的足,我?可以自由行动,所以就出去转了转。」 容浚勾唇一笑,这个傻女人,除了出宫门以外,他从来都没有?禁她的足,一切都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罢了。 「后来,我?去了华阳殿。」 容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中有?些好奇,「你去华阳殿做什么?」毕竟,她与?顾清娢两人因为杨玉和断腿一事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其实就是想看看她。」 容浚皱眉,「看她?」 「当初她腹中的胎儿是因我?那封信所失,如今陛下又把我?带回宫中,她一定满心怨恨和担心。若我?出现在她面前,定然?能让她堵心。」顾清的声音里陡然?多了不少冷意,「能亲眼看见她过得?不好,我?原本为杨玉和不甘的心平和了许多。」 容浚微愣,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明确地表达对顾清娢的憎恶。明明他应该是不悦的,可心底却有?那么一丝喜欢她这小任性。 不过他依旧叮嘱道,「皇后毕竟是皇后,你以后不可再造次,故意惹她不悦。」 他顿了顿,接着?道,「孤也不会?让她再为难你。」曾经他未曾看清自己的心,让她受到了顾清娢不少的委屈和伤害。以后只要她乖乖地留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好好地护着?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顾清见容浚似乎心情不错,突然?跪在了容浚面前,「陛下……」 容浚那双深邃墨瞳里立刻浮起了浓浓的怒意,「你想见苏澈?」她已经见过了郭仪和阿奈母子,如今能让她跪地相求的事,也就只有?这么一宗。 「我?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确定他安好便可。」顾清伸手?起誓,「我?保证,只要他一生安好,从今往后永远都不会?在陛下面前提及他的名字,也会?会?尽快把他遗忘。」她是他的劫数,确定他性命无忧后,不再见才是最?好的保护。 容浚站起身来,走到顾清面前,蹲下,挑起了她的下巴,只见她目光坚定,看来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若是见一面就能让她永远不再提及苏澈的名字,甚至遗忘,倒也是一件好事。 待他们有?了孩子以后,她心中一定只会?唯余自己。 「阿拾,孤明日可以带你去见他,可你一定要记清楚自己现在说的话。」 顾清低了头,敛了眸中的欣喜之色,「谢陛下。」 --- 用过晚饭后,容浚难得?地没有?纠缠顾清,而是去了华阳殿。彼时,顾清娢正靠在贵妃榻上看书。 看到他那一剎那,她太?过于惊讶,手?中的书都滑落在了地上。 距上一次他来华阳殿,已经有?三月之久,而距他们上一次同房,已经是七个月。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牢牢地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哪怕他只是来问容拾白日来华阳殿一事,她也要留下他。 「陛下……你怎么来了?」 「今日奏摺不多,批阅完时还早,所以来你看看你。」容浚问,「听说阿拾白日来过你这里?」 果?然?如此!甚至没有?丝毫掩饰。 顾清娢心中恨极,眉眼却依旧温柔,「是。」 「她可有?说了些什么?」 「她倒也没有?多言些什么,只是提及陛下昨夜赐了她一碗坐胎药而已。」顾清娢试探地问道,「陛下,容拾出身的确太?……你真的打算让她诞下皇嗣?」 「是又如何?」容浚斜睨了她一眼,「她的孩子日后不需要担负家国责任,只需要做一个闲散的皇子就好,所以纵使她出身低微也无妨。」容拾和他们的孩子,只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就好。 顾清娢的心安了不少,至少他现在再怎么在乎容拾,但依然?没有?乱方寸。大业继承人的位置,只能是自己和他的孩子。 「清娢。」容浚缓缓道,「孤可以保证,阿拾永远都不会?危及你的地位,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为难她。」 顾清娢看着?他,只觉得?男人实在是可笑。当初那个对她深情款款的他,早就已经死了。 「臣妾知道了。」 两人相顾无言,殿内安静得?似乎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最?后容浚打破了沉默,「夜已经深了,孤先?回勤政殿,你也早些休息。」 他刚离开不久,就已经开始思念容拾。 看着?容浚离开的背影,顾清娢咬了咬牙,冲过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阿浚,今夜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我?知道你现在眼里只有?失而復得?的容拾,一心想要她为你诞下子嗣。可我?是你的妻子,不也该为你生下子嗣么?」 「我?求求你,给我?一个孩子。哪怕日后你的心完全被容拾占据,再无我?一丝位置,至少我?还有?一个像你的眉像你的眼的孩子陪伴,那样也不会?太?孤独。」 在容浚的记忆里,顾清娢素来都是傲气的,哪怕会?花小心思哄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直白地苦苦哀求。 这些年?,他的确是冷淡她了。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年?少时爱过的人,他的确该给她一个孩子。 他转过身,把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床榻…… 顾清娢能感觉到容浚的心不在焉,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让她怀孕,管他在床榻之上又想着?谁呢? 她只要大业的太?子! 她只要做大业的太?后! 匆匆结束后,容浚拥着?顾清娢,只觉得?一颗心空荡荡,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眼,他的脑海里满是容拾的影子。 最?后,他终究还是回了勤政殿。 顾清还未休息,而是坐在书桌前练习。昏黄的烛光摇曳,衬得?她愈发沉静。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一刻,容浚竟然?有?了一丝心虚。他刚宠幸了顾清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现。 明明他是九五至尊,三宫六院是寻常之事,根本就不必为哪个女人守身如玉,可他还是不想让容拾知晓。 容浚退出了内殿,愣是仔细地沐浴了一番,觉得?自己身上应该没有?残留任何不该有?的气息后才又回来。 顾清没有?问,他也没有?提,两人各怀心事。 夜色深沉,容浚牵着?顾清的手?上了床榻,紧紧地拥着?她,他原本空荡荡的心终于被填满。 他忍不住低声呢喃,「阿拾……」 --- 次日,顾清早早地起了床,静静地坐在窗前,等着?容浚下早朝。 他昨日应允过,今日会?带她去见苏澈。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可一颗心还是充满了期盼,还有?……忐忑不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 就那样胡思乱想着?,她听见了容浚的脚步声,立刻回过头。 只见他站在那里,神?色不悦,「怎么,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苏澈了?」 无论?答案如何,都不可能让她满意,她索性沉默。 容浚冷哼了一声,「走!」 马车上,容浚目不转睛地看着?容拾,她的情绪收敛得?很好,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期盼和喜悦。哪怕是刻意而为之,至少把他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她离自己也未免远了些。 「阿拾。」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顾清依言过去,下一刻就落入了他的怀抱里。他轻笑了一声,堵住了她的唇。 纠缠!啃噬! 直到她快唿吸不过来时,他突然?咬了她一口?,才松开了她。 顾清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嘴唇,把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他这是待会?儿想向苏澈宣告所有?权。 或者换一句话说,他想要羞辱苏澈。 容浚把顾清带到了一个普通的民宅前,但她知道其实不简单,因为她已经听出来里面至少有?七个武功高强的人看守。 这对于丝毫不会?武功的苏澈而言,未免也太?小心了些。 顾清站在门口?,良久也没有?进?去。 容浚忍不住道,「你不是一心想要见他么,为何到了这里反而不进?去了?」 顾清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走进?了那座民宅,苏澈并没有?在院子里,她循着?他的气息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透过微开的窗户看了进?去。 只见他正坐在书桌前地看着?书,整个人安静无比,依然?那么让她安心。 他没有?遭受身体上的折磨,这已经是最?好的事。 顾清的目光不敢在他身上多停留,很快转过头,对容浚低语,「我?们走吧!」 「为何要走?」容浚那双深邃墨瞳不知不觉中已经充满了戾气,「既然?来了,自然?该进?去好好地见一面才是。」刚才容拾依然?掩饰得?很好,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可她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仍是被他捕捉到了。 那光芒曾经明明是属于他独一无二的东西,可她却给了别的男人,他如何能甘心? 容浚反手?钳制住了顾清,一脚踹来了房门。苏澈看到她,立刻站起身来,忍不住唤了一声,「清清!」 他还没来得?及多言,就被容浚隔空点了穴位,再也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 容浚拖着?顾清进?了房间,直接把她扔到了床榻上,倾身压了过去…… 第41章 自杀 顾清早就知晓容浚想羞辱苏澈, 以泄心头?的愤恨,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卑劣方式,整个人?犹如溺进了深水里, 无比绝望。 她一直都想保住所有在乎的人,觉得哪怕付出任何的代价,只要他们好好地活着就好。 可现在, 她似乎做不到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奈何容浚武功比她高,又是先发制人?制住了她,她根本就摆脱不了他的桎梏。 容浚低头?看着她, 眸色阴冷, 宛若地狱里的恶魔,「阿拾,别白费力气了,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的。」 闻言,顾清面如死灰, 停止了挣扎, 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容浚俯身吻住了她, 在她柔软的唇上辗转反侧。 他还?没有疯癫到真的会让苏澈亲眼观看自己和容拾之间的鱼水之欢, 可他就是想要折辱苏澈。因为似乎只有这?样, 才能微微消除堵在心中上不去下不来的那口气。 顾清任由他亲吻着自己, 突然睁开了双眼, 头?用力撞向了他的鼻子。他鼻子吃痛, 钳制她的手松了松, 她便运足内力挣开了他的桎梏, 随后?立刻拔下头?上的金簪,刺进了他的胸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容浚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清,哪怕她之前曾流露过想要杀自己的念头?,他也从未觉得她会真的动手。可现在,她竟然真的为了别的男人?伤了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他嘴角突然勾勒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阿拾,孤曾亲自教?过你?,若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就永远不要出手,你?怎么把孤的教?诲完全抛到了脑后??」她刚才那一刺,偏离了心脏,所以他并没有性命之忧。可他的心,却?似乎痛得无法唿吸。 「既然杀不了你?,那我就杀了自己。」 都说人?死了以后?,所有的痛苦都会烟消云散。 说她懦弱也好,说她自私也罢,反正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亲自结束一切。 至于?即将因她所累的苏澈、阿奈母子、杨玉和,还?有郭仪,她只能下辈子偿还?。 话音刚落,顾清拔出了那支金簪,直指自己的咽喉。 容浚大惊,毫不犹豫抓住了那支金簪,但?金簪还?是划破了她颈脖上的肌肤,鲜血顺着簪身一滴一滴地滑落,与?他手上的鲜血混在了一起。 他看得出来她眼中的绝望和决绝,知道她现在是真的一心求死,心中前所未有地害怕。 「孤没有让你?死,你?怎么能死,又怎么敢死?」 言罢,他夺下了她手中的金簪,扔到了地上,拉着她径直往门外?走。 他刚才自作聪明地羞辱苏澈,到头?来却?灭了她求生的念头?,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顾清回过头?,看向了苏澈,只见他双目通红,整个人?似乎比遭受了千刀万剐的酷刑还?要痛苦。 她知道,她亏欠他的,又添了许多。 可她没有丝毫办法补偿。 容浚把顾清扔进了马车里,立刻离开了那处民宅。车厢里,瀰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安静地靠在车厢上,整个人?面色苍白,眸色晦暗无光,没有一丝生气。 「阿拾,知道那些?秦楼楚馆里除了有卖笑的烟花女子外?,还?养了些?供有龙阳之癖的客人?的男倌么?」 顾清勐地抬头?,双拳紧握,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若是再?敢寻一次死,孤一定会把苏澈送到那种污秽的地方去,让他受尽折磨。」 「至于?阿奈母子和郭仪,孤一定会把他们凌迟处死。」 「你?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 顾清死死地咬着嘴唇,哪怕咬出了鲜血也不自知。冷血无情如他,自然能做出那些?事情来。 良久,她的双眸终于?恢復了素日的平静,「只要陛下不再?逼我至刚才那般地步,我不会了。」 容浚心中五味陈杂,只觉得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离自己更远了,似乎怎么抓都抓不住。 他真的后?悔了。 他明明是喜欢她的,不应该折磨她,而是该好好疼惜她。 --- 刚回到勤政殿,容浚颓然跪在了地上。顾清那一刺,虽然没有伤及他性命,但?也伤得不轻。 他一路强忍着,如今再?也支撑不住了。 罗义?立刻唤来了周太医,包扎好伤口后?,他又服了药,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清坐在床榻前,目光落在了他伤口的位置,只要再?补一下,他立刻就会没了性命。 他们之间的痛苦和憎恨,也会永远消失。 她缓缓地抬起了手,他却?睁开了双眼,「阿拾,你?还?想对孤动手?」 顾清没有否认,「是。」 「没有用的。」他低声道,「孤早就做了安排,就算你?杀了孤,阿奈母子、郭仪,还?有苏澈依然会承受孤刚才提及的痛楚。」 「所以乖乖地留在孤身边,这?才是保住他们唯一的方式。」 顾清放下了手,声音冷冽,「容浚,你?明明就是地狱里的恶魔,我当初怎么会错误地以为你?是天?神?」 这?是她第一次不顾君臣之礼唤他的名字,声音里却?饱含失望,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天?神又如何,恶魔又如何?只要你?还?留在孤身边,孤就没有做错任何事。」 顾清淡淡道,「你?是九五至尊,自然是不会错的,错的那个人?一直是我。」原来这?世上最珍贵的并不是冬日里温暖的狐裘,而是清淡的三餐四季。 苏澈,才是她生命里唯一真正的光亮。 「阿拾。」容浚闭上了双眼,「孤很累,想休息。」他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就像他不想接受她心中再?无他的位置这?一事实。 顾清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明月发呆。 容浚偷偷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她沐浴在银白色月光里单薄的身影,前所未有地想念曾经那个满眼是他的阿拾。 只可惜,他亲手把她丢了。 而且,大致永远也回不来了。 --- 顾清娢得知容浚和顾清从宫外?回来后?便请了太医一事,心中未免生疑,「如画,你?说究竟是陛下病了,还?是容拾那个贱人?病了?」 还?未等如画回答,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容拾那个贱人?怀孕了吧?」 如画赶紧道,「她才回宫多长时间,不可能这?么快有孕,娘娘不必多虑。」 「最好如此。」顾清娢道,「只希望父亲能够早些?给本宫准确的消息,那样本才能判断她那日来华阳殿时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 若为真,她不介意直接给容拾避子药,彻底断了容拾的生育能力。 若为假,她也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让容拾知道说谎的代价。 正说话间,一名宫人?走了进来,呈上了一封新信件,「皇后?娘娘,丞相府的来信。」 顾清娢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封信,她脸上渐渐有了一丝奇异的笑容。 如画忍不住问道,「娘娘,丞相大人?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顾清娢把那封信递到她手中,声音愉悦,「你?自己看。」 如画看了信的内容,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容拾是真心想求避子药。」 顾清娢吩咐道,「她既然真心求药,那就想办法给她。」 不过她要的并不只是彻底断了容拾的生育能力,而且还?要容拾永远从容浚身边消失。 以前,她束手无策。 可现在,她知道了苏澈这?个男人?的存在,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第42章 失火了 黄昏时分, 容浚醒了过来。他没有看见顾清,勐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焦灼地唤了一声, 「阿拾。」 他起得太快,以致于牵动了胸前的伤口,鲜血再一次染红了绷带, 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从床榻上下?来,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尽快找到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其实他早就做了周密的安排,知道她绝对不可?能逃离皇宫, 可?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害怕。 毕竟两年多前他已经?承受过一次失去她的痛楚, 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她陪伴时会有多孤寂有多痛。 罗义?立刻迎了上来,「陛下?,你身上的伤还……」 容浚打断了他的话,「阿拾去哪里了?」 「容将军刚才说觉得在?房间里实在?是气闷得很,所以出?去透气去了。一直有暗卫在?她身后跟着, 你不必担心, 奴才这就让人把她找回来。」容浚早就吩咐过, 她可?以在?宫中自由走?动,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阻拦? 容浚心知肚明, 她哪里是气闷, 只是不想跟自己待在?一个房间里而已。 他今日?的确是逼她太过, 让她到了绝望的边缘。 他是真的错了。 「不必了。」容浚吩咐道, 「罗义?, 派人把离勤政殿最近的永宁殿收拾出?来, 以后就让阿拾住在?那里。」 罗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回过神来领了命, 「诺!」 --- 热浪翻滚,蝉鸣阵阵。 顾清坐在?宫中莲池的凉亭前,看着眼前碧翠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苏澈带她去拔藕带的场景。 在?江安村的那些日?子,因为有他的陪伴,是她这辈子最安心的时光。 可?遇上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数。 她根本无法?想像,他这些日?子里究竟是怎么熬下?去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轻而缓。 顾清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一名身着绿色宫装的女子,看样?子大概是这宫中的妃嫔。 除了顾清娢外?,她对容浚的女人没有任何爱憎,所以她丝毫没有理会。 然而绿衣女子却先?开了口,「容将军为何独自坐在?这里?」 顾清声音清淡,「我并不认识你。」 「将军不认识我,可?我却深深地记着将军呢。」绿衣女子浅浅一笑,然而笑意丝毫不达眼底,「我是陈谨言,当初被将军废了双腿的陈谨行是我兄长。」当初若不是因为容拾的话,她就不会入宫为嫔,也不会被容浚折辱,更不会一生都?将葬送在?宫中。 顾清宛若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只是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陈谨言拦住了她的去路,「我主动向将军示好,可?将军为何不愿与我多言?」 顾清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她,「我不想与有罪之人多言。」 陈谨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顾家和陈家联手构陷杨玉和,废了他的双腿,让他再也无法?上战场,彻底断了他保家卫国的理想。你是其中的一份子,自然也是罪人。」顾清目光凛冽,「我不知道你今日?为何非上前与我说话,但请以后见到我时有多远避多远。否则的话,我怕自己哪一日?突然想不开,也废了你的双腿。」 「让开。」 --- 夜色渐浓,顾清在?月光下?缓缓地行走?,终究还是回到了勤政殿。 他刚看见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顾清还未走?到他面前,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荷香,清新淡雅。 「你去了莲池?」 顾清点头,「是。」 江安村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荷塘。她一个人去莲池,或许就是为了想念她与苏澈曾经?共度过的日?子 。 一想到这里,容浚就嫉妒得发狂,恨不亲手杀了苏澈,可?他却不能那么做。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苏澈死了,她必然会不管不顾地随之而去。 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可?悲。他是九五至尊,但竟然要靠囚禁另一个男人才能让自己一心想要的女人留在?身边。 可?明明以前只要他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死心塌地为自己付出?一切。 「阿拾。」容浚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你替孤换药。」 「我手脚笨拙,陛下?还是请太医来换吧。」 容浚有些不悦,「孤就要你换。」 顾清知道如今的容浚偏执得可?怕,也没有再拒绝。她不再像之前那般绝望,一心只想求死解脱,又何必再激怒他,给自己在?乎的人带入麻烦? 她解开了他的衣衫,除了绷带,干净利落地替他清洗了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陛下?,好了。」 容浚心中满是失望,她曾经?也替他换过药,但每一次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带着满眼心疼。可?现在?,她眸中满是冷漠,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想重温过去,可?她已经?不在?过去停留,也不在?原地等他。 「阿拾。」他握住了她的手,却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才道,「孤已经?让罗义?派人去收拾永宁殿,你以后就住在?那里。」他之前逼她太过,所以把她越推越远。他现在?愿意为了她改变,慢慢把以前那个满心是自己的她找回来。 他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开始换一个方式对她,不再是主人对奴,也不是主帅对将士,亦不是君上对臣子,而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曾经?的她是不是就会回来? 闻言,顾清心中却一阵绝望,久久也无法?散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他今日?赐她宫殿,那明日?是不是就要给她位份,让她成为他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个,一辈子都?困在?这里? 「你住过去以后,若是有什么缺的东西可?以跟罗义?说,他会替你安排。」 顾清点头,「那我现在?可?以过去看一看么?」 「不可?以。」容浚拒绝,「你先?陪我用晚饭,然后才可?以去。」 顾清并没有什么胃口,但仍是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 容浚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她是一心想要离开勤政殿,但并没有点破,只是道,「你先?回永宁殿休息吧。」 待她离开后,他唤来了罗义?,「明日?让阿奈母子入宫陪伴阿拾。」容拾与阿奈名为主僕,实则亲如姐妹,有阿奈陪着,她一定不会像之前那般郁郁寡欢。 而她看着阿奈的孩子那么可?爱,或许也会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念头,而不是被他逼迫。 --- 永宁殿,顾清看着忙忙碌碌的宫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无论如何收拾,她都?绝对不可?能喜欢这座宫殿。 这一生,只有两个地方让她魂牵梦萦。一个是边关之地,那里曾让她热血沸腾。一个是江安村,那里曾让她尘埃落定。 可?如今容浚把她困在?这小小的一隅,她将永无自由。 待宫人们皆退下?后,偌大的宫殿只剩她一人,空空荡荡,但并不让她觉得孤独,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进了自己的寝殿,只见软榻轻帐,珠帘红纱,极尽奢华,她却觉得比不上她和苏澈那个简陋的家一分。 她推开了窗户,抬头看天上明月,忍不住想苏澈此?刻是不是也在?跟自己共看同一轮明月? 「容将军。」有人敲响了房门,「皇后娘娘让人送了东西来,说算是给将军得陛下?赐宫殿的贺礼。」 「把东西送进来。」 顾清娢送来的东西不少,除了名贵衣料和首饰外?,也有一些名家画作,还有满满一箱书籍。 顾清知道顾清娢打骨子里厌恶自己,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送自己这些东西。她逐一地翻了那些东西,最后在?其中一卷画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她打开一看,是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想来便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掂了掂那颗药丸,份量比普通的药丸要重很多,效果应该也会好一些。或许,能够一劳永逸。 没有丝毫犹豫,她直接咽了下?去。 若此?生註定要被困在?这宫中,她永远都?不需要孩子。 药效来得极快,不出?半个时辰,顾清便觉得腹痛难忍,身下?似乎还有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她伸手一摸,手上满是鲜血。 她强忍着疼痛上了床榻躺着,整个人蜷缩在?了一团,心中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在?容浚面前,她是那么地卑微无力?,可?在?要孩子这件事上,她永远都?不会让他如愿。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腹中的疼痛终于松了一些,顾清终于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恶梦一个接一个,直到晨光熹微之时才终于醒了过来。 她强打起精神出?了寝殿,对候在?殿门外?的宫人道,「我昨夜来了葵水,床榻毯子衣衫都?脏了,去收拾一下?。」 收拾干净以后,她安静地用了些早饭,便坐在?了书桌前练字。 练着练着,她丢掉了手中的毛笔,提起了画笔,开始在?宣纸上勾勒。 她无奈地发现,无论苏澈的模样?在?自己脑海中有多么清晰,她都?无法?勾勒出?他的样?子来。 她放下?画笔,无比懊悔当初苏澈手把手教自己作画时没有更用心。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阿奈的脚步声。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是魔怔了。她又没有苦苦哀求容浚,他怎么可?能让阿奈出?现在?自己面前?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清看了过去,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眸子里有了光亮,「阿奈,真的是你们。」 阿奈浅笑,抱着止戈走?到了她面前,却发现她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憔悴不堪,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记忆中,哪怕她曾经?在?边关受重伤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似乎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般。 「将军,你这是病了,还是陛下?又……换着花样?折磨你了?」 「都?没有。只不过我昨夜来了葵水,腹痛难忍,折腾了一夜,所以才没什么精神。」 阿奈半信半疑,「真的吗?」 「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的葵水一直都?不准且折磨人。」 「可?就算如此?,你以前来葵水之时脸色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差过啊。」阿奈心中仍是怀疑,「将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顾清朝捏了捏止戈的小鼻子,「小止戈,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你母亲怎么就不信呢?」 止戈「咯咯」地笑了起来,往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她原本满是阴霾的心愉悦了不少,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阿奈心中稍安,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疑心了。 说了一会儿话后,顾清便打发阿奈母子离开。 阿奈不解,「将军,为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顾清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不想跟你们母子多待,可?你们在?宫中待得越久,我心中就越不安。阿奈,你明白么?」 阿奈眼中泛起了泪光,「我知道。」自家将军太苦,可?还是一心想着保护他们。 顾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跟杨玉和,还有孩子们好好地过日?子,把我没有过上的那一份恬淡和舒适都?过上。」 阿奈声音哽咽,「是。」 顾清笑了,「走?吧。」 阿奈依依不捨地抱着止戈离开,在?她快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顾清叫住了她,「等一等,我有件事想要拜託你。」 阿奈回过头,「将军,什么事?」 顾清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里写了几个字,随后抬眸道,「每隔半个月,打发人装作漫不经?心地去这片地方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阿奈忍不住问,「这是苏……在?的地方?」 顾清点头,「是。」昨日?容浚带她去见苏澈,一路上都?没让她看过车窗外?。但在?容浚弒君夺位之前,她早就把京城的地图记了个清清楚楚,在?马车出?宫门的那一刻,便自己用所有的注意力?感知马车行路的方向和距离。虽然京城民宅大门大多相似,她并不知道苏澈所在?的那处民宅的具体位置,但也锁定了大概的区域。 「阿奈,我本不想也不该让你知晓这件事,可?我欠苏澈太多,根本无法?放下?她,所以拜託了。」 「将军,我们一家人欠你的又何尝不多呢?。」阿奈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 「谢谢。」顾清浅笑,「走?吧。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叫住你了,所以别回头。」 阿奈离开后,顾清又坐到了书桌前,再一次提起了画笔。她仍是勾勒不出?苏澈的模样?,可?她的心却安了不少。 天道酬勤,勤能补拙。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她总有一日?能够把他的样?子画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顾清都?待在?永宁殿内,从不出?去,或看书或练字或作画。偶尔她也会疑惑,为何容浚会突然还她这样?的清净。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想新的花样?折磨她。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只要在?保住自己在?乎的人的前提下?,竭力?让自己过得平静一些便好。 --- 容浚批阅完奏摺后,已经?入了夜。他看着案上摇曳的灯光,突然问了身旁的罗义?一句,「你说,阿拾现在?在?做什么?」 罗义?摇头,「奴才不知。」 容浚苦笑,「是啊,你怎么又会知晓呢?」若是郭仪的话,或许还能猜到几分。 「陛下?为何不召见容将军,或者直接去永宁殿看她呢?」 容浚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其实他身上的伤好了一些后,每个夜里都?悄悄地去过永宁殿。只不过他怕惊醒她,从未进过她的寝殿。 良久后,他终于站起身来,「去永宁殿。」 哪知道还未踏出?勤政殿的大门,顾清娢却带着一脸喜悦而来。他还未相问,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陛下?,臣妾有孕了。」 容浚微愣,皇后有孕,他本应该高兴的,可?他心中却并无太大的波澜。他甚至有些遗憾,为何有孕的不是容拾?若是她的话,他们便有了最紧密的联繫,她再也不会离开。 若是她知道顾清娢又怀孕的消息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愤怒,嘲讽,妒忌……通通都?行 他唯独害怕她是一脸平静,毫无波澜。 「陛下?。」顾清娢问道,「你不高兴么?」他高兴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没有。」容浚否认,「孤只是有些突然,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顾清娢靠进了他的怀里,柔声道,「我刚知晓这个消息时,也是有些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相信。」 容浚轻轻地推开她,「你身子素来羸弱,先?回宫休息去吧。这一次,定然要小心一些才是。」 顾清娢见他如此?敷衍自己,心中愈发冷了下?去,可?声音愈发温柔,「阿浚,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无比小心,平安诞下?我们的孩子。」 她离开以后,容浚转身回了勤政殿,罗义?也再不提去永宁殿一事。 他坐在?案前练字,想要自己乱了的心平静下?来,可?他怎么也静不下?来,最后把毛笔扔在?了宣纸上,任由墨汁乱染。 「陛下?。」罗义?突然闯了进来,一脸焦灼,「囚禁苏澈的地方失火了。」 第43章 杀了顾清娢 永宁殿。 顾清坐在书桌前, 手执画笔,一笔一笔地?勾勒着脑海中苏澈的模样。可她实在是没有绘画天赋,就连他十分之一的神态都没有画出?来。 她换了?一张新宣纸, 准备继续画下去,却听到了容浚的脚步声,忍不住皱了?眉头。 自从她搬进这?里后, 他?便再没有召见过, 倒是落了?个难得的自在。再加上顾清娢有孕的缘故,她甚至以为他?已?经把自己遗忘。如今他的脚步急促,莫不是又有了?什么变故, 即将?打破她这段日子的宁静? 她收好了自己那些那些拙劣的画, 刚站起身来,容浚便推门而?入,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把她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阿拾……」 他?把头埋进了?她的颈脖,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这?段时间以来, 他?强忍着心中的思念和渴望, 不在她面前出?现, 就是为了?让她平静下来, 逐渐遗忘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 至少对自己再没有那么抗拒后再慢慢用心唤回两人美好一些的回忆。 可一听到失火的消息后, 他?的心瞬间就乱了?。 苏澈死了?, 他?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地?害怕。 他?再也忍不住, 一路匆匆而?来, 直到真真切切看到她,把她拥进怀里, 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才稍微心安。 「陛下。」顾清淡淡道?,「你的力气太?大,勒得我浑身生疼。」 闻言,他?松开了?她,那双深邃墨瞳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里有疼惜,有爱怜,甚至还有害怕。 顾清愣住了?,她曾跟在他?身边多年,他?素来都是深沉的,几乎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可现在她却似乎看了?个清楚。 苏澈也曾这?样看过她,让她知道?他?有多喜欢她,多害怕失去她。 她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在高高在上的容浚的眼眸中看到这?样的情绪。 她一直都以为他?更多地?是痛恨她作为奴对他?的背叛,所以才会那么狠地?折磨她,但没想到他?不知道?何时对自己有了?男人对女人的情意。 他?竟然喜欢她! 多么地?可笑? 她曾经视他?为天神,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甘愿付出?所有之时,他?心中满是顾清娢,只是把她当做一把利剑、一名忠诚听话好用的奴,如今她早已?斩断对他?所有的情意、有了?自己的夫君时,他?的眼眸里却有了?爱恋。 可他?的喜欢中夹杂了?太?多的威胁和践踏,她和她在乎的人几乎都为他?丢了?半条命,实在是受不起。 她如今只希望他?能放过她,从此两不相欠,永不相见。 只可惜偏执如他?,这?只能是她单方面的幻想而?已?。 容浚宽大的手抚上了?顾清光滑细腻的脸颊,声音难得地?温柔,「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孤?」勤政殿很?大也很?空,每一个夜里他?都会想着她,越想越孤寂。 顾清沉默,没有回答。她除了?日日作画思念苏澈以外,倒是真的也想过他?,但都是想究竟如何能让他?放过阿奈母子、放过郭仪、放过苏澈,还有放过她。 这?样的答案,他?不会想听。 「阿拾,孤很?想你。」 言罢,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了?她略显苍白的唇上。 她身上明明有暖意,但唇却带着一丝丝凉意,让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不甘心,他?要让她为他?温暖起来。 他?抱起顾清,一步一步地?走到床榻上,把她放了?上去。 他?温柔地?吻着她,极尽缠绵,一遍一遍地?低声呢喃,「阿拾,阿拾,阿拾……」 顾清看着帐顶,没有丝毫回应,目光虚无?缥缈,似乎在透过纱帐看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 烛光摇曳,纱帐中瀰漫着暧昧的气息。 容浚心满意足地?吻着顾清,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寒凉的唇因为沾染了?他?的气息,如今变得温暖而?又柔软,让他?流连,良久后才放开她。 他?的手穿过她乌黑柔软的长?发?,轻轻地?绕在指尖。 青丝绕,情丝绕,他?希望她的的长?发?能够像现在这?样缠绕自己一辈子。 那一瞬间,他?的心豁然开朗。 若顾清娢是他?年少时的回忆和执念,那容拾就是他?这?辈子的支柱。 他?对她的爱日升夜长?,早就超过了?顾清娢。 他?很?后悔,为何没有在她最爱自己时明白自己的心意,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的手缓缓下移,最后附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自言自语道?,「或许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人在生根发?芽。」 顾清依然沉默,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 「阿拾,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容浚缓缓道?,「孤喜欢女孩,像你的眉像你的眼。孤一定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承受你小时候受过的那些委屈。不过男孩也好,将?来可以保家卫国,为我大业建功立业。」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委屈,至少我还活着,但有无?数个跟我一样的乞儿却长?眠在那个寒冷的冬日里,永远也醒不过来。」说起来也幸亏是他?把她捡了?回去,否则的话她早就没了?性命。 但他?的救命之恩,她早就已?经还了?。 如今他?囚着她,是他?欠了?她。 顾清继续幽幽道?,「陛下喜欢女孩,皇后娘娘一定会为你生下一位像她一样倾国倾城的公主。若是喜欢男孩,皇后娘娘一定会为你生下一位像你一样骁勇善战的皇子。总之,皇后娘娘定然会让你如愿。」 「你非要与孤这?般说话么?」容浚心中一滞,「你明明知道?孤一心盼着能与你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为何非要……提她?」他?以前也曾期盼过顾清娢能够替自己诞下嫡子,可当他?听到她怀孕的那一刻,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想着若怀孕的是容拾那该多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时光飞逝,他?早就变了?心,可他?无?悔,因为容拾值得。 「那我以后不再提。」 「罢了?,你以后想提就提吧,毕竟不提并不代表不存在,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容浚道?,「皇后毕竟是皇后,孤理当给她应得的东西,譬如母仪天下之尊,还有嫡子。可是阿拾,孤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包括她怠慢你分毫。」 「孤会把你放在心上,给你应得的宠爱。我们会有自己的儿女,等他?们长?大后可以一起教他?们骑马射箭,也可以陪他?们看书练字,只要……」只要她忘了?与苏澈那段短暂的情意,回到最初满眼是他?的模样。 他?顿了?顿,眼眸中满是期待的光芒,「你留在孤的身旁。」 顾清淡淡道?,「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么?」 容浚哑然,她现在的确在自己身边,但却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被?自己强留下来。若是她知晓了?苏澈已?死的消息,那她绷在脑海里的那根弦是不是就会彻底断掉,甚至不再顾及阿奈母子和郭仪,死也要离开自己? 顾清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陛下,我乏了?。」 「那就早点儿休息。」 容浚拥着顾清,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充满了?无?力之感。 他?是九五至尊,坐拥天下,却唯独抓不住最想要留下的女人。 何其讽刺? 顾清亦是难眠,容浚的怀里实在是太?难受,她想念苏澈温暖的拥抱。 同床异梦,大抵如是! --- 「夫君……」 阿奈用力地?推了?推一旁熟睡的杨玉和,他?立刻就醒了?过来,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后,立刻问道?,「阿奈,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别怕,有我在。」 「我是做了?一个恶梦。」阿奈声音已?经有了?哽咽之意,「我梦见将?军受了?很?严重的上,浑身都是血,怎么都止不住。夫君,你说将?军她是不是出?事?了??」 「傻丫头,梦都是反的。你梦见将?军出?了?事?,她一定是好好的。」杨玉和安慰道?,「若你实在不放心,明日进宫去看一看她岂不比现在这?般瞎担心更好?」 「可皇宫岂是我想进就能进的?」 「虽然我厌恶陛下对将?军的所作所为,但依然能感受到他?对将?军大不相同。他?对将?军的在乎,绝对比你我想像中要重许多,明日我们便到宫门口求见。若是求一次不成,大不了?就多求几次。你曾是将?军最亲近的人,他?一定会让你见她。」 阿奈点头,「如今也就只好如此了?。」 「睡吧。」杨玉和抱紧了?阿奈,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好好睡一觉,明日才有足够的精神。」 「夫君。」阿奈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善意的谎言,残酷的事?实,你会选哪一个?」 杨玉和的手上的动作微顿,旋即恢復如初,「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 「谎言终究会被?拆穿,事?实终究会被?知晓。与其被?欺骗煳煳涂涂地?过一生,不去明明白白知晓事?实去选择。」杨玉和道?,「阿奈,我太?了?解将?军,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你若是知晓了?什么,原原本本告诉她便可,不要有任何隐瞒。」 阿奈终究隐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我怕万一苏澈真的出?了?事?,将?军却丝毫不知。可她这?辈子太?苦了?,我怕告诉了?她后,她会失控。」 「就算失控,那至少也比被?隐瞒一辈子要好。」杨玉和咬牙道?,「将?军其实是一个执拗而?又骄傲的人,若是待她日后才知晓真相,只怕会更加扛不住。」 「我明白了?。」 --- 次日早朝后,容浚回到了?勤政殿,罗义战战兢兢地?跪在了?他?面前,他?瞬间猜到了?几分,「是不是纵火的人已?经查了?出?来?丞相府的人?」就算他?指派的只是十三堂二等的暗卫看管苏澈,但他?们个个都是好手,寻常人岂能一把火要了?他?们和苏澈的性命? 那幕后之人,定然是有资本养一批与十三堂不相上下的暗卫。纵观整个京城,也就只有顾家人有这?般本事?。 罗义点头,「失火前几日,的确有丞相府的暗卫在那里转过。」 「这?些年来,孤的确是太?纵着他?们了?。」容浚吩咐道?,「吩咐下去,让十三堂早一些收网,孤越来越不想在朝堂上看见顾家人。」甚至,也不想再看见顾清娢。 「那……」罗义犹豫了?一下,终究问出?了?口,「苏澈的尸体怎么办?他?倒是没有被?烧死,而?是被?浓烟呛死的,尸体还是完完整整,那……」 容浚怒从中来,一把扫落了?岸上所有的奏摺,冷笑道?,「从见到他?第一眼时,孤就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啖他?的肉,你却问孤怎么办?」 「把他?的尸体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让野鸟野狗啃噬他?,方能消孤心头之恨。」 「是。」罗义急忙领了?命,一心想要退出?去,免得被?迁怒。 容浚叫住了?他?,「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一定不能让阿拾知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待罗义退下后,容浚越想越心烦,最后直接去了?华阳殿。 顾清娢这?一胎实在是怀得辛苦,孩子不过才两个月,就吐个不止,都快把胆汁吐了?出?来。 没想到,容浚就在这?时闯了?进来。 她强忍着不适,立刻迎了?上去,哪知道?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便冷冷地?开了?口,「所有人都滚出?去。」 顾清娢吓了?一大跳,哪怕他?曾经刻意冷着她,他?也从未在她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 如画看了?一眼顾清娢后,赶紧道?,「陛下……」 容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孤让你们所有人都滚出?去,你究竟是聋了?还是不想活了??」 「如画,你先出?去吧。」顾清娢朝她眨了?眨眼,「想必陛下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要单独与本宫说。」 如画心神领会,立刻退了?出?去,打发?了?人去丞相府送信,哪知道?却被?容浚的人拦了?个正着。 她的心立刻沉了?下去,看来他?是有备而?来,自家娘娘这?一次怕是没好果?子吃。 容浚看着眼前的顾清娢,她绝美的容颜依旧,可他?早就没有初见时的心动。她若是好好地?做她的皇后,而?不是惹这?么多事?端,至少他?还会对她有一丝尊重,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厌恶。 「陛下!」 顾清娢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眸中将?泣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事?,惹你不痛快了?么?」 又来这?一套。 矫揉!造作! 容浚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曾经为何会吃这?一套,以致于错把鱼目当珍珠,丢了?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容拾。 「你是做错了?,大错而?特错。」容浚目光冷若寒冰,「这?些年来,孤记着你我曾经的情意,对你做的那些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苏澈。」 顾清娢一脸茫然,「臣妾不知陛下究竟在说什么。」 「你说不知?」容浚冷冷道?,「好一个不知,就想把你和顾家做的那些事?推个干干净净?」分明是她想着杀了?苏澈,然后藉此机会挑拨他?和容拾之间的关系,让容拾永远恨他?,她如今却装作一无?所知,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无?论你承认与否,孤今日在这?里警告你,以后好好地?做你的皇后,好好会养胎,不要再插手孤的任何事?情。否则的话,休怪孤不顾曾经的情意。」 顾清娢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被?他?牵动情绪,但一颗心还是因为他?的话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情意?陛下当真还记挂着我们曾经的情意么?你现在心里眼里只有容拾那个贱人,哪里还有我丝毫位置?」 「闭嘴!」容浚掐住了?她的下巴,「你再说阿拾半个……」 「那又如何?」顾清娢冷笑,手轻轻地?放在了?腹部,「难不成陛下还要为了?容拾那个低贱的娼妓之女废了?我,放弃我们的孩子不成?」 容浚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你其实也并非那么在乎孤,更多地?只是喜欢权利,为何处处针对阿拾?」 「因为她贱。」顾清娢突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针锋相对道?,「她母亲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乘的娼妓,她身上流着的血液都是脏的。而?我是相府嫡女,出?身高贵。我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我可以跟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但绝对不与她分享。?」 「这?世上很?多事?情从一出?生便已?註定,低贱从来都不该压过高贵。是她先开始破坏这?个法则,我为何不能针对她?」 「可笑至极。」容浚用力甩开了?她,她差点儿摔倒在地?,幸好扶住了?一旁的茶几才站稳,「阿拾出?身不高,可却为大业立下赫赫战功,就连大业男儿也诸多不如她。」 「那又如何,低贱终究是低贱,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就像她父亲当初抬举娼妓为妾,容渊狎妓为乐,母亲和她都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像容拾这?样流着骯脏血液的娼妓之女,或许能够让容浚一时迷恋,最终也不可能胜过她。 因为,她绝对不允许。 「陛下,你口口声声夸赞她,可你扪心自问,若她以后诞下皇子,就凭她的出?身,你会让她的皇子成为大业的继承人么?」 「又有何不可?」容浚道?,「孤曾经会在乎身份高低,可现在不会了?。」 此言一出?,顾清娢一脸震惊。她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动了?让容拾将?来的孩子继承大业的想法。他?对容拾的感情,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幸好,她已?经绝了?容拾生育的能力,并无?太?大的后顾之忧。 大业的继承人,只能是她的孩子。 「清娢,大业数百年的士族尊卑制度,也该是时候改变了?。」容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冷漠,「你和顾家别在孤背后做任何小动作,否则你的后位难保,丞相府也会很?快坍塌。」 言罢,他?便拂袖而?去。 顾清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狠毒。既然他?不仁,也不要怪她不义。顾家这?些年,也没有闲着,只要她腹中的孩子一出?生,顾家就可以有动作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 阿奈自那夜后,便日日推着杨玉和在宫门口求见容拾。如此三日后,容浚便应允了?。还特意派人传话,让阿奈把孩子一併带去永宁殿。 他?不想看容拾郁郁寡欢,或许他?们母子就是她的良药。 看见阿奈的那一刻,顾清的心沉入了?谷底。因为上一次她已?经叮嘱过阿奈离自己越远越好,所以她立刻就猜到,阿奈这?一次大概是为了?给自己带重要的消息而?来,而?且还是坏消息。 而?除了?跟苏澈以外,她实在是想不出?现在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阿奈也没有瞒她,把她曾叮嘱自己时常派人去转转的那片区域失火併死了?八个人的消息告诉了?她。 「将?军,奴婢也不知出?事?的人究竟是不是苏澈。但此事?并没有官府出?面处理,而?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实在是蹊跷得很?,所以我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告诉你。」 顾清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只是那一片区域出?事?而?已?,一定不会是苏澈。毕竟陛下还要用他?威胁我,一定会让他?好好地?活着。」 「也是。」阿奈点头,「一定是我终日胡思乱想,苏澈他?一定平安无?事?。」 顾清很?快打发?了?阿奈,匆匆地?到了?去了?勤政殿。她心中已?经慌乱无?比,只想知道?事?实真相。 容浚见到她时,忍不住有些惊讶,「阿拾,你怎么来了??」要知道?,她现在是能避着自己就尽量避着。 顾清看着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我想见苏澈。」 容浚心中一沉,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是答应过孤,不会再提苏澈两个字么?」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做。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 顾清目光一片暗淡,「他?死了?,对不对?」 「是,他?死了?。怎么,你莫非还想给他?殉葬?」容浚见瞒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声道?,「阿拾,你若是敢动自己分毫,孤绝对饶不了?阿拾母子,还有郭仪。」 「苏澈临死之前,一定希望我好好地?活着,我为何要殉葬?」顾清目光锋利如刀,手上运足了?全身的内力,问,「让他?死,是你的意思?」 容浚之前从未见过她身上竟然有如此强烈的压迫之感,他?清咳了?一声,「不是。」 他?还指望能够用苏澈要挟自己就范,的确不太?可能要苏澈的性命。 顾清收敛了?手上的内力,继续问道?,「是谁?皇后?顾家?」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恨她入骨,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容浚点头,「失火前几日,丞相府的暗卫的确去那处宅院转过。」他?再也承受不住她的恨意,所以她要恨就恨别人,不要再恨他?。 顾清转身就走,容浚拉住了?她,「阿拾,你去哪里?孤陪你去。」她的情绪很?不对,实在是太?过于平静。可正因为如此平静,才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顾清一脸嘲讽,「就算苏澈不是你所杀,可也算是因你而?死,而?我却还要为了?阿奈母子和郭仪继续做你的禁-脔,难道?就不能独处片刻,让自己静一静么?」 容浚心中愈发?害怕,抓紧了?她的手,「不可以。」 然而?,此刻罗义却匆匆跑了?进来,「陛下,边关告急,朝中大半的文官武将?求见,只等你去议事?。」 顾清抽回了?自己的手,「边关告急,陛下还是尽快去议事?,莫要辜负了?我大业将?士用鲜血守护的疆土,那里也有我和杨玉和曾洒下的热血。」 容浚欲言又止,叮嘱罗义务必看好她以后,终究离开了?勤政殿…… 顾清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长?剑,干净利落地?抽了?出?来,剑光凛冽,刺痛了?人的双眼。 罗义被?吓了?一大跳,「容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杀人,报仇!」 罗义见状不妙,正准备唤人进来阻止,只见她已?经把长?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鲜血瞬间随着颈脖汨汨而?出?。 「要么让我出?去,要么拦着我让我死,你选一个。」 罗义哪里还敢拦着她,只能让她走出?了?勤政殿的大门,立刻派人去向容浚报信。 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经乌云密布。 怕是要有一场大风暴。 --- 华阳殿。 血流成河! 顾清娢一脸惊恐地?看着浑身是血的顾清,整个人忍不住瑟瑟发?抖,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顾清如此狠戾的样子。 从提剑冲进殿内的那一刻,顾清的剑法就快准狠,剑剑致命,不出?一会儿就要了?十几个侍卫的性命。 顾清娢吓得不停地?喊叫,「杀了?她,给本宫杀了?她。」 闻讯前来护驾的侍卫越来越多,顾清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但她浑然不觉,依然保持着最凌厉地?进攻。 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伤与痛,一直保持着最强的攻击力和意志力。 最后,顾清杀光了?所有的护卫,一步一步地?走向顾清娢。 她浑身浴血,双目通红,宛若地?狱里刚爬出?的恶鬼一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顾清娢吓得往后退,双腿却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身下涌出?了?一股暖流。 顾清看了?一眼她身下的一片血红,没有丝毫迟疑,挥剑刺向了?她的咽喉…… 第44章 乱棍打死 「不要。」如画惊唿了一声, 用力地推开了顾清娢。长剑穿透了她?的心脏,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喊了出来, 「娘娘,快跑。」 顾清娢却?早就已经吓得瘫软了双腿,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 眸中满是惧色, 只是一个劲儿地哀求,「容拾……我是皇后…1…你不能杀我……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顾清冷冷地看着顾清娢,目光锋利如刀。 六岁之前, 她是低贱的娼妓之女, 流落街头的乞儿,受尽白眼和屈辱,常在恶犬嘴下夺食求生?,甚至连亲生母亲都把她遗弃。 遇到容浚以后,她?是他最听话的奴, 他最锋利的剑, 只为他而活。 直到遇见苏澈, 他如同温暖的光, 逐渐照亮了她?暗黑的人生?, 给了她?安稳而又幸福的生?活, 开始期待像一名普通女子般从容地过完一生?。 就算容浚逼得他们不得不分开, 他依然是她?暗黑人生?中不变的光芒。那些难熬的日子里, 是他们之间的回忆支持着她?撑下去?。 而她?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里, 越来越喜欢他。 可是如今顾清娢却?灭了这束光, 让她?再次坠入无尽的黑暗里。 无论如何,她?都要杀了顾清娢替苏澈报仇。 顾清拔出如画胸口?的长剑, 红着双眸再次挥向?了顾清娢。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顾清手臂突然一麻,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陛下,救我。」顾清娢看见匆匆而来的容浚,犹如看见了神祗一般,双眸瞬间有了希冀的光芒。「快救救我和孩子。」 顾清宛若不知他的到来,上前一步想要直接扭断她?的脖子。容浚立刻飞身过去?,声音里是压抑的怒火,「阿拾,别再放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控的样?子,却?是为了别的男人。 他点了她?的穴位,她?瞬间动?弹不得,顾清娢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阿浚,容拾她?疯了。」顾清娢捂住自己绞痛的肚子,大哭道,「我们的孩子,快救救我们的孩子。」她?只有生?下皇子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一步一步走向?太?后之位,不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奈何她?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如今又受了如此大的惊吓,整个人很快就昏厥了过去?。 容浚这才?注意到,她?身下的衣衫血红一片。 他并没有多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可那终究是他的骨血,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来人,扶皇后回寝殿,立刻请太?医过来诊治。」 待顾清娢被?扶进?寝殿后,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顾清,那双深邃墨瞳里晦暗无比,「阿拾,你好大的胆子。」 顾清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意,「我只知道顾清娢害死了苏澈,我要杀了她?报仇。」 容浚捏住了她?的下巴,「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可知道,公然刺杀皇后和谋害皇嗣会是怎样?的后果?」这一次她?做得太?过火,顾家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上那些大臣也不会置之不理。 顾清没有说话,只是冷笑。苏澈之死,彻底压垮了她?的意志。如今她?不想在受任何威胁,也不想受任何委屈,只想快意恩仇。然后去?陪着他,偿还对他所有的亏欠。 「罗义,送阿拾回永宁殿。」容浚不甘心,他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平息这场祸乱保住她?,可她?却?仇恨他,想要杀了他。 他似乎真的留不住她?了。 「还有……」他看着她?满身的鲜血和伤口?,一颗心揪得生?疼,「记得让太?医替她?处理伤口?。」 顾清被?带走后,容浚进?了顾清娢的寝殿,只见她?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他明明曾经真的喜欢过她?,可现?在心里却?没有多大的波澜。 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若顾家不动?苏澈,就不可能发生?今日之事,曾经的容拾一定会慢慢地回来。 可一切都被?顾清娢和顾家人搞砸了。 想到这里,他看顾清娢的目光多了一丝冷意。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们开始相看两?厌的呢? 约莫一刻钟后,太?医匆匆而来,一番诊治过后,他跪在了地上,不安地道,「陛下,皇后娘娘并不性命之忧,只是腹中胎儿已经没了,而且……」 「而且什么?」 太?医硬着头皮道,「皇后娘娘小产多次,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受孕了。」 容浚目光阴沉不定,「你说什么?」 太?医战战兢兢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皇后娘娘这辈子都不可能受孕了。」 虽然失去?的也是自己的骨肉,但或许那只是个未成?形的胎儿的缘故,容浚并不觉得遗憾。 说起来,自从与顾清娢相看两?厌后,一个不可能有子嗣的皇后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容拾能为他诞下孩子就好,他只期盼他们的孩子。 --- 暮色四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容浚走到了永宁殿门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明明是容拾犯下了滔天大错,可他却?害怕面对她?。他怕听见她?如利刃般的指责,也怕看见她?充满恨意的眼眸。 良久,他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彼时,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但因为被?点了穴的缘故,依然无法动?弹,只是躺在床榻之上,静静地看着头顶的纱帐,眸中毫无光芒,宛若死灰。 但在听到他脚步声的那一刻,她?如死灰般的双眸瞬间满是恨意。 容浚坐在床榻前,「皇后害死苏澈,你害死她?腹中的胎儿,算得上一命抵一命,而且她?永远都不可能再有孕,你满意了吗?」 「苏澈是活生?生?的人,而顾清娢失去?的不过是一个还未成?形的婴儿,怎么能算一命抵一命?」 「就算是还未成?形的婴儿,那也是孤的孩子,天生?的皇室贵胄,远比苏澈那样?卑贱的草民?高贵。」容浚道,「阿拾,你就算是闹也要适可而止。」 「世人眼中的高贵和卑贱与我何干?我只知道,在我的心中,苏澈才?是这天底下最重要之人。」顾清目光冷冽,「唯有顾清娢死,才?是真正?的一命抵一命。」 「今日我没能取她?性命,那就改日再杀。一次杀不死,那就杀两?次三次四次……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日,我会用她?的鲜血祭奠苏澈的在天之灵。」 容浚宽大的手抚上了她?毫无血色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一颗心却?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她?的话丝毫不假,她?是十?三堂最优秀的杀手之一,是他亲自磨砺的利剑,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有能力杀了顾清娢。 当然,也意味着她?一定有能力找到机会再次离开他。 他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没有爱,哪怕是恨也好。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留在身边。 「阿拾。」他的手覆上了她?的头顶,「无论孤做了什么,都是你逼的。」 言罢,他的手覆上了顾清的头顶,开始散她?的内力。 当意识到他究竟要做什么时,顾清勐地睁大了眼睛,眸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她?若是没了内力,除了手脚仍是会比一般人敏捷一些外,她?已经跟寻常女子没有了两?样?。 从今往后,她?连宫中高一些的墙头都过不去?,更何况再闯进?华阳殿取顾清娢性命? 这辈子,她?都再没有机会杀顾清娢。 她?欠苏澈那么多,竟然连为他报仇都做不到。 「容浚,你这个恶魔。」 「只要你还在孤身边,是人是魔又如何?」容浚解开了她?的穴位,幽幽道,「阿拾,你以后一定会忘记苏澈,和孤回到从前。」 「你的心里眼里脑海里都会是孤,看着孤的目光还会如星辰一般明亮。」 「我们会生?儿育女,一辈子……」 闻言,顾清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的笑声越来越大,目光也越来越冷冽。 容浚皱眉,「你笑什么?」 「生?儿育女?」顾清停止了笑声,嘴角满是嘲讽,「容浚,你可知道,在入宫后不久,我就偷偷服用了绝育药?这一辈子,你都休想让我替你生?下一男半女。」 「因为,你不配。」 话音刚落,容浚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双肩,眸中满是惊讶和痛苦之色。 他那么喜欢她?,可她?却?那么讨厌他。为了不给他生?孩子,竟然编出服了绝育药的谎言。 她?说他不配,可他偏偏要她?替自己生?下皇嗣。 看到他眸中的痛苦之色的那一刻,顾清早就痛苦而又绝望的心突然好受了一些。 原来,痛苦是可以此消彼长。 他加诸她?那么多的痛苦,他也别想好过。 容浚勐地把顾清推倒在了床榻之上,倾身压了过去?,扯开了她?的衣衫。 「阿拾,你以为你编这样?的谎话就能欺骗孤了么?」他一边疯狂地吻着她?一边道,「从今往后,你就留在这永宁殿,若不替孤生?下一男半女,不许踏出去?半步。」 顾清拼命挣扎,奈何她?有内力的时候都无法摆脱他的钳制,更何况现?在已经内力全失? 她?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嘴里很快有了血腥味儿。 他浑然不觉得疼痛,反而大笑起来,「阿拾,再用力一些,在孤的身上留下你的印记,让我们无时无刻都在一起。」 顾清松了口?,绝望地看着他。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目光,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顾清如同一条死鱼一般,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她?这个样?子,让他愈发烦躁,像疯子一样?横冲直撞。房间里瀰漫着血腥气,也不知道是究竟是谁的鲜血。 良久,容浚终于彻底发泄。他翻身下榻,却?见顾清身上的绷带又染了鲜血,而她?的目光呆滞无比。 没有恨,没有痛,就如同痴傻了一般。 容浚急了,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阿拾,阿拾,阿拾……」 顾清没有丝毫反应,就算他出言拿阿奈母子还有郭仪威胁她?,她?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此时此刻,容浚宁愿她?还像之前那样?骂他,恨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容浚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人请来了周太?医。 周太?医一看见顾清的模样?,忍不住在心中唏嘘。他实在是无法想像,眼前那个面色惨白、目光呆滞、浑身是血的清瘦女子竟然是曾经闻名大业杀手和女将军。 陛下实在是太?狠心了,竟然把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天子之事,岂是他区区一个太?医能管的? 他刚替顾清把了脉,容浚就开口?问道,「阿拾她?到底怎么了?」 周太?医赶紧道,「将军都是些皮外伤,好生?养养,很快就会痊癒。」 「孤当然知道她?那些皮外伤好好养养就行了。」容浚声音里带了怒意,「孤是问,她?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了?」他曾听说过,有些人大悲大恸后的确会短暂地变得痴傻。 「回禀陛下,容将军应该是一时受了刺激不清醒,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容浚看着她?,突然生?出一丝若她?永远不清醒也没多大关系的想法。那样?他们之间再没有苏澈这个人,她?就再也不会仇恨他,而是会乖乖地待在他身边,永远地陪着他。 「那她?……」 容浚顿了顿,却?有些不敢问下去?。虽然他刚才?认定容拾是故意骗他才?编出那样?的谎言,可平静下来后,他却?清楚地意识到,那或许就是事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口?,「她?以后能替孤生?育子嗣么?」 周太?医立刻跪在了地上,不安地摇头,「容将军服用了绝育药,根本无法再受孕。」 绝育药! 原来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她?是真的认为自己不配,所以早在自己满心期盼能尽快拥有带着两?人血脉的孩子时,她?就毅然决然地服下了绝育药。 容浚不甘心地问道,「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么?」 周太?医摇头道,「臣医术不精,实在是束手无策。不过臣听闻南疆有巫医可治世间所有的疑难杂症,或许真有转机也不一定。」 容浚的心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他一定要找来南疆最有名的巫医替容拾诊治,让她?替自己诞下子嗣,把两?人牢牢地捆在一起…… --- 顾清娢躺在病榻上,一心等着顾家人能够替自己出气撑腰,没成?想最后却?只是等来了自己父亲「稍安勿躁」四个字而已。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容拾公然行刺她?,让她?失去?了腹中胎儿,还害她?永远都不能再受孕,如此滔天大罪,为何顾家却?不动?声色?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容浚到了华阳殿。 他们两?人已经撕破了脸皮,她?也没有必要再伪装,素日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里再无一丝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恨意。 她?恨他把自己从容渊身边夺来后却?不好好珍惜,她?恨他明明曾经真的爱过自己却?又无情地抛下,她?恨他, 「陛下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容浚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她?立刻唿吸不过来,手脚不停地乱动?。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时,容浚松开了手,冷冷地问道,「阿拾服下的绝育药,是你给的?」 顾清娢连续咳嗽了好几声,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她?抬眸看着他,嘴角满是嘲讽,「是啊,那药就是我给她?的。陛下,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那绝育药还是她?亲自向?我求的。」 「你满心期盼与她?生?儿育女时,她?却?为了别的男人宁愿永远没有自己的孩子也要服下那药,可见那个男人才?是她?心中的珍宝,而你却?是她?弃之不及的草芥。」 「九五至尊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被?一个低贱的娼妓之女嫌弃?」 「阿浚啊,你真可悲!」 「啪!」 容浚狠狠地扇了顾清娢一耳光,冷冷地看着她?,「孤早就说过,不许你动?阿拾。」 「容浚,你一心护着容拾,是不是早就把我们因她?而失的那个孩子抛之脑后了?也是,男人若是不喜欢一个女人,是连她?孕育的孩子也不待见的。」顾清娢捂住自己吃痛的脸颊,「我动?了她?又如何?我是顾家嫡女,大业的皇后,莫非你还能为她?杀了我?」 「容浚,你敢么?」 「孤不杀你,还会保留你皇后的位置。」容浚声音冷若寒霜,「从今往后,你就待在这华阳殿里,一生?都不许踏出半步。」 「你这是要软禁我?」顾清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是顾家嫡女,你怎么敢如此待我?」 容浚冷笑,「从你出事的那一日起,已经过去?了好几日。虽然孤想尽办法封锁了消息,尽可能地隐瞒了大多数人,可就凭顾家的本事,你以为孤能瞒住?」 顾清娢双眼紧握,强行让自己稳住了心神,竭力藏住了心中的担忧。 「皇后,你难道就不好奇,时至今日,为何顾家没有人替你出头,甚至连一个入宫前来探望的人都没有?」 「或者说其实你心中有数,只是不敢往深了想下去??」 顾清娢咬着自己的唇,半天没有说话,但她?双拳紧握,早就出卖了她?心中的不安。 容浚勾唇一笑,「你还不知道吧,顾家,已经不是之前的顾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此言一出,顾清娢再也隐忍不住,立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在前一日,你其中一个在兄长官府明令禁止的情况下私放高利贷,另一个兄长强抢民?女,更要命的是,你还有一个兄长竟然收受了北漠大批的财物,有通敌叛国之嫌。」 「顾家多年的心血和筹谋,即将毁于一旦。如今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有何精力来管你这个皇后?」这些年来,他逐渐养大顾家人的胃口?,就是为了一举掀倒这个制掣他的大家族。 私放高利贷,强抢民?女那些事,根本就无法撼动?根基深厚的大家族。唯有通敌叛国,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眼看他的布局就要成?功,却?出了容拾刺杀顾清娢和谋害皇嗣一事。他为了保她?,不得不把所有的饵提前抛出来。 如今顾家虽受重创,无暇顾及顾清娢,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然是个不小的麻烦。 可能保住容拾,他丝毫不后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顾清娢俨然不信,「顾家在大业有上百年的立业,绝对不可能通敌叛国。」 容浚缓缓道,「孤是九五至尊,孤说顾家叛国了,那便是叛国了。」他不追究顾家之罪,顾家也不敢再在朝堂上提及容拾刺杀一事,各取所需。 至于顾清娢,註定只能是被?遗忘的那个人。 「容浚,你竟然栽赃陷害顾家,你好狠毒的心!」 「既然知晓孤的狠毒,那以后就好好地待在华阳殿里,不要踏出去?半步,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阿拾面前。」容浚冷冷道,「孤不杀你,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顾清娢笑出声来,「容浚,曾经你可以为了我让容拾受尽委屈和折辱,如今却?又为了她?而如此待我。两?个女人都恨你入骨,你不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么?」 可悲?可笑? 早在江安那小村庄时,他看见容拾对苏澈笑得那么纯真灿烂时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后来他拼命想要把容拾拉回自己的身边,但每每都是适得其反。 说起来,他的确可悲又可笑。 可那又如何? 如今容拾不也还在他身边? 纵使回不到从前,但至少他不必一个人孤寂地待在这皇宫里。 容浚反问,「皇后,你难道不也是可悲又可笑么?」 顾清娢哑然,时至今日,她?已经惨败给容拾那个低贱的娼妓之女,又比容浚好得到哪里去?? 容浚没再多言,转身走出了华阳殿,命罗义封了宫。 即日起,他不再有年少时的爱恋,这一生?只想要一人,那便是容拾。 --- 转眼便是月余,顾清仍是那个样?子,眼睛里没有恨,也没有爱,目光空洞而又呆滞,就像个无欲无求的傻子一般。 无论容浚对她?说什么,她?都没有丝毫反应。无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任他为所欲为。 容浚开始相信,他的阿拾似乎是真的被?刺激太?过变得有些傻了。 不过傻也有傻的好处,她?不会再与自己针锋相对,也不会想要从自己的怀里挣脱。甚至他让她?自己解了衣衫躺在床榻之上等待自己的临幸,她?也会照做。 「阿拾。」容浚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呢喃,「其实我们这样?下去?也很好,是不是?」 不等她?回答,他便灭了房间里的烛光,紧紧地抱住了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顾清睁开了双眼。她?从枕头下摸出了白日里藏着的锋利金簪,没有丝毫犹豫地朝容浚的咽喉刺了过去?。 她?既然已经没有能力再闯华阳殿杀顾清娢,那就杀了容浚这个罪魁祸首。毕竟苏澈虽然不是他所杀,但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就因他而结束。 「阿拾。」容浚握住了她?持金簪的手,低声道,「这些年来,你不仅没有丝毫长进?,反而越来越愚蠢了。」 「你凭什么以为,你装傻一两?个月,就能彻底消除孤的戒心,可以取孤的性命?」 「是啊,我真蠢。」顾清松开了手中的金簪,声音里没有一丝生?气,「明明在你散我内力那一日,我便知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报仇,可我偏偏还要搏一搏。」 「这些天来,你看着我拙劣的伪装,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其实,我也觉得很可笑。」 「容浚,我累了,再也不会想着报仇。」 容浚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但却?道,「阿拾,你我之间本就不是仇人,总有一日,你会明白孤才?是这世上最看重你的那个人。」 他松开了她?的手,「累了,那就好好地休息。」 顾清躺回了床榻之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容浚却?没有了睡意,就那样?坐到了晨光熹微之时。 他千叮咛万嘱咐宫人暗卫收拾好殿内所有可能成?为利刃的东西且务必看好她?后,才?去?上早朝。 清河大水,一上午都在议此事。待他回到永宁殿时,已经是午后。 这时,他才?真正?地明白昨夜她?那句累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不吃不喝,只是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心求死。 她?的确是不打算报仇了,但她?却?打算追随苏澈而去?。 他绝对不允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容浚立刻让人送来些饭菜,亲自餵她?,奈何她?只是木然地看着他,任凭他如何温柔哄她?都不张嘴。 他一气急,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嘴张开,塞了不少的饭菜进?去?。 顾清被?呛住,连连咳嗽,他不得不放开她?。 没成?想她?却?越咳越严重,到了最后竟然开始呕吐,几乎把胆汁都全部吐了出来。 容浚急了,立刻让人把周太?医请了过来。 周太?医硬着头皮开了药,然而一天一天地过去?,容拾吐得愈发厉害,整个人已经收瘦得不成?人形。 容浚急得想要杀周太?医,他立刻跪在地上求情,「陛下,臣医术不济,该受责罚。但臣不得不斗胆说一句,容将军这是心病,心病还需要心药医啊。否则的话,恐怕……」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容浚却?猜了个大半。 死,不就是她?心中所求么? 但她?还要陪他一辈子,他绝对不可能让她?死。 只是苏澈已死,早就没有什么心药,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给她?治心病。 「来人,立刻带阿奈母子进?宫。」若这世上还有什么让她?最放不下的人的话,只能是他们。 --- 两?个时辰后,罗义引着阿奈母子进?了永宁殿。 阿奈抱着孩子急匆匆地进?了寝殿,当她?乍一看见床榻上那个目光呆滞、瘦的皮包骨的人时,完全不敢相信那就是顾清。 在她?的记忆里,顾清一直都是精气神十?足,从未像现?在这般憔悴过。 「将军……」阿奈跑到了床榻前,忍不住哭出了声来,「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顾清丝毫不动?,仿若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哭喊声。 阿奈放下孩子,冲到了容浚面前,大声质问,「你究竟对将军做了什么?」 容浚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将军追随你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却?一次次践踏她?的尊严,一次次地折磨她?,甚至在她?有了新的生?活以后肆意破坏,不给她?一丝幸福的机会。」 「容浚,你会遭报应的。」 容浚目光微动?,他现?在已经在遭受这世上最狠的报应。 「阿奈,阿拾已经数日未曾吃东西。孤让你们母子入宫,不是为了听你喋喋不休,而是要你想办法让她?吃东西。」 闻言,阿奈不再多言,而是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床榻前,轻轻地握住了容拾的手,「将军,这些年来,你一直都过得很苦,所以现?在才?会不吃不喝想要结束这一切,对不对?」 顾清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阿奈的眼泪不断滑落,「将军,你总是为了周围的人妥协。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拖你的后腿。」 容浚听她?越说越不对劲儿,忍不住皱了眉头。 阿奈回过头对孩子浅浅一笑,紧紧地抱住了他,「止戈,对不起。」 言罢,她?抱起了孩子,转身就往一旁的柱子撞了过去?。只要他们母子死了,自家将军不会再受容浚威胁,再也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稚子无辜,可她?不想自己死后止戈仍是容浚威胁顾清的筹码,所以才?跟狠下心决定带他一起走。 她?这条命都是自家将军救的,如今已经多活了数年,她?已经很知足。 至于止戈无辜,她?只能与他来世再做母子,到时候一定好好地补偿他。 然而她?们母子还未碰到柱子,就被?容浚一把拽了回去?,扔到了一旁的宫人手里,「想死?孤可以成?全你,但得用孤的方式。」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清,「阿拾,孤数三声,你若是再不起来吃东西的话,孤就让人把阿奈和杨止戈乱棍打死。」 「一!」 「二!」 容浚拉长了尾音,「三……」 顾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容浚彻底被?激怒,「来人啊,把阿奈和杨止戈拖出去?乱棍打死。」她?为了给苏澈殉情,竟然连情阿奈母子的性命都弃之不顾,那他便真的杀了他们。 阿奈母子很快就被?拖了出去?,止戈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寝殿,顾清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第45章 他说 ,他想活 千钧一髮?之际, 郭仪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陛下,奴才有办法让阿拾重新振作起来?, 还请饶了阿奈母子性命。」 「不行。」阿奈大声?道?,「只要将军不再因我们受到任何人的威胁而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我们母子死不足惜。」 郭仪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平静, 「阿奈,你们母子的命不足惜,可我想要阿拾活下来。人这一辈子很长, 你扪心问一句, 你难道?不想她活着么?」 阿奈哑然,她的确想容拾活着,因为她明确地?感受到了容拾的绝望。可若余生只有痛苦,那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张了张口,却怎么也问不出这句话来?。 容浚吩咐宫人看好顾清后, 立刻走了出去。他的初衷从?来?都不是伤害阿奈母子, 让他们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而是让她好好吃饭, 好好活着, 好好地?陪在?他身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郭仪, 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 「无他。」郭仪缓缓道?, 「只需要让奴才与阿拾单独谈一次, 她定然会好起来?。」 「你可知她现?在?究竟是何种?情况?不吃不喝, 不听不看,就连阿奈母子的生死都已不管不顾, 你凭什么认为一次谈话就能让她好起来??」容浚声?音宛若冬日寒霜,「郭仪,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请陛下让奴才试一试,若不能做到,奴才任由陛下处置。」 其实容浚早就已经别无选择,于是点头应允,或许郭仪真的是他留住容拾唯一的希望。 郭仪走进了顾清的寝殿,原本守着她的宫人早就退了出去,偌大的殿内只剩他们两人。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床榻前,只见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憔悴不堪,整个人已经瘦骨嶙峋,早就没有昔日在?边关时作为将军的英气和神采,他的心宛若被刺进了一把利刃,疼! 「阿拾。」他缓缓蹲下,疼惜地?看着她早就不成样的脸颊,低声?道?,「你我相识多年,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并不像他们说的那般已经失了心智,相反你很清醒,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得见。」 顾清躺在?床上,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回应。 郭仪自顾自地?说道?,「记得第?一次见你时,那天?风大雪大,极冷。你在?天?香居门口,与一条狼狗夺食。那时你六岁,大概是因为长年吃不饱穿不暖的缘故吧,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就那么大一个小不点儿,却敢跟一条又大又兇勐的狼狗夺食,哪怕浑身是伤都未曾放手,愣是把那条狼狗给?耗得筋疲力尽。」 「我当?时就忍不住想,这个小乞丐的求生欲和韧性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 「后来?是我亲自送的你去十三堂,你果然成了那里最优秀的杀手之一。」 「再后来?,陛下带着你去了边关。在?那里,你经歷过无数次生死,很多时候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 「阿拾,别人或许想不明白,可你定然知道?,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然如此?,为何你还不爱惜自己这条多次死里逃生的性命?」 「你知道?吗?在?我的心目中,你从?来?都是坚韧英气的女子,而不是那些为了一个男人就能寻死觅活的寻常女子。」 「我相信,当?初苏澈爱上的,一定不是现?在?的你,而是那个让人敬仰的女将军。」 饶是郭仪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么多,顾清仍是毫无反应。 郭仪冷笑了一声?,「阿拾,逃避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你现?在?这副模样,真让我瞧不起。」 「其实陛下从?未真正想过要阿奈母子、杨玉和和我的性命,可你现?在?这样做,是在?逼迫他对我们动手。我们都心甘情愿为你去死,若这是你要的终结的话。」 「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么?你真的甘心么?」 「不甘心又如何?」顾清终于睁开了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如今内力尽失,就连这永宁殿都出不去,只能一辈子困在?这座囚笼里。我欠苏澈太多,就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实在?是可悲至极。至于自由,那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这辈子,就只是个笑话。」 「我从?为想过让你们为我而死,所以其实刚才你不出现?我还是会为了阿奈母子而妥协。可是郭仪,我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我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很自私,可我真的想终结自己这个笑话。」 「由我起,由我终,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 「我认识的那个阿拾,哪怕身处逆境也绝不会放弃,撑不住也会一直撑下去。」郭仪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世上报仇的方式千千万,并不只有武力解决这一个办法。阿拾,你那么聪明,只要静下心来?,如何会想不到报仇的办法?」 「至于自由……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阿拾,就算你听不进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但想一想苏澈,他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下去,能够带着他所有的期盼活下去。」 顾清早就心如死灰,但在?郭仪提到那一句「世上报仇的方式千千万」时突然活了过来?。 她之前一直沉浸在?内力尽失一事上,钻进了死胡同,现?在?却被彻底点醒了。 若是用剑杀不死顾清娢,那就换别的方式。只要她够执着够坚定,这一生总会有机会。 更何况,顾清娢现?在?似乎也不再是容浚的掌中宝心头肉,大概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顾清勐地?起身,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眸中水光逐渐消散,「我明白了。」 郭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有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么做究竟对不对,他只知道?他想要她活着。 容浚站在?门外,焦灼地?等待着郭仪的结果。若是连郭仪都没有办法让顾清好起来?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了。 杀了所有她在?乎的人?那只会把她越推越远而已。 相较之下,他宁愿她失去所有的记忆,两个人再重新认识一次,用他所有的情意?去疼她爱她宠着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郭仪刚打?开房门,容浚冲进了寝殿,当?他看见顾清已经从?床榻上坐起来?,不再似之前那般一心求死的模样时,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拥入了怀里,低声?呢喃着,「阿拾!」 顾清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却把抱得更紧,似乎他一松手,她就会彻底消失一般。 顾清的声?音虚弱,「我饿了。」 闻言,容浚立刻让人送来?了些清粥小菜来?。他拿了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到她唇边,她立刻别过了头,「我自己可以吃。」 他知道?她心中对自己的恨意?浓烈,一时半会儿无法化解,所以也不强求,而是把粥和勺子都递到了她手中。 顾清一勺一勺地?喝着粥,动作极慢,中途有好几次都有了呕吐之意?,她强行压了下去。既然决定继续报仇,那她就一定要养好身体活下去。 待她用完饭以后,容浚才发?现?郭仪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他看向她,那双深邃墨瞳里的光亮忽明忽暗,最后,他终于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口,「郭仪究竟说了些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他说,他想活。」 不过短短五个字,却让容浚彻底信了。他太了解容拾,她在?乎的人不多,可一旦放在?心上,便可以付出所有。 所以纵使她之前一心求死,可有了郭仪那一句话,她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容浚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阿拾,只要你足够听话。孤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好好地?活着。」 顾清冷笑,「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容浚微愣,旋即回过神来?,心中突然多了一丝畅意?。虽然他之前那个忠诚听话的她并没有回来?,甚至现?在?还出言讽刺他,可她现?在?是如此?地?生动鲜活。 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他相信,只要自己以后待她足够好,他们之间一定能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自然是要谢的。」容浚笑了笑,「待你身体彻底恢復了以后,再想办法谢恩吧!」 他顿了顿,宽大的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接着道?,「孤看你的样子仍是疲惫得很,再睡一会儿。」 顾清没有多言,自顾自躺回了床榻,背对着他。 她想要顾清娢的命,必定要先?让容浚放松防备,这一点只能循序渐进,以免他生疑。 容浚吩咐人照顾好她以后,离开了永宁殿,径直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这几日,他满腔心思都在?容拾的身上,案牍上已经积压了太多的奏摺。 他刚到勤政殿批阅了几份奏摺后,心中就开始挂念起容拾来?。他想了想,索性让罗义把奏摺都搬去了永宁殿,一边看着熟睡的她一边批阅奏摺。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顾清醒了过来?,她刚起身,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容浚。 她低了头,心中却有了计较。看来?就算他对她那么残忍,但她对他而言,应该比想像中要重要许多。 她再抬头时,眸中已经恢復了平静,她宛若没有看见他一般,翻身下床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随后她转过身,开了口,「我想见顾清娢。」 第46章 我要做皇后 容浚微愣, 旋即抬眸看向顾清,目光微暗,「阿拾, 你明知道顾家在大业已有上百年的基业,孤不可能让你再有机会杀她,你为何还要见她?」 「虽然杀不了她, 但能亲自去看一眼她现在狼狈的模样, 甚至嘲讽素来高傲的她,也是一件让人光是想想就痛快的事情。」顾清冷冷问道,「怎么, 你捨不得??」 「既然捨不得?, 又何必非要留我性命?」 容浚起身,缓缓地走到顾清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顾清静静地看着他,双眸好似笼罩着一层寒霜, 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心, 也随之涌入了一股强烈的寒意。 那?一瞬间?, 他觉得?自己愿意用拥有的一切去驱散她眸中的寒意, 只求她在心里痛快过后还能像以前那?样带着崇拜和爱慕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曾经为了顾清娢狠狠地伤害过她那?么多次, 所以她只是想看一看顾清娢狼狈的模样以解心头之气?, 又?有何不可呢? 「孤可以让你见她, 不过……」他的手指抚过她清瘦的脸颊, 低声道, 「你必须先?把身体养好。」她如今没有内力, 再加上之前要死要活地折腾,身子骨已经弱得?不行。 顾清没有再说话, 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发呆。 容浚亦是沉默,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现在整个人苍白而又?单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他面前消散一般。 他的心一紧,大步走?到了她身后,把她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容浚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挣扎,手上愈发用了力,牢牢地禁锢着她。 后来她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拥着自己,双眸愈发暗沉了下去。 容浚的下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那?双深邃墨瞳里没有一丝神采。 他孤寂,他疲惫,他有悔,可容拾并没有给他一个出口。 他曾以为自己只要登上皇位,便会诸事顺心,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夺走?心爱之物或心爱之……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可从他登基以来,就一步错步步错,以致于把原本对自己满腔爱意的容拾推得?越来越远。 就算他现在用尽手段把她留在了身边,也只是留了一副躯壳而已。 她的心,早就已经不属于他。 可是,他曾经明明完完全全地拥有过她的身心。 正因?为彻底拥有过,所以他现在才无?比渴望回到从前。 若是当初他不走?上谋夺皇位这条路,那?他是不是就不会逼她太过,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容浚!」顾清开了口,「你勒得?我很疼。」 闻言,容浚微微松了松手,头依然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阿拾,你知道吗?这段日子以来,孤不止一次在想,若是能够回到过去,孤一定会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好好待你,不再让你受后面那?些苦楚。」 「可是阿拾,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孤只能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弥补你。」 「孤保证,以后但凡你想要的,只要孤可以给,孤通通都会满足你,所以我们……要好好的。」就算他们不能像寻常有情的男女那?般柔情蜜意,至少能平平淡淡地走?过一生,不再像之前那?般互相?伤害。 顾清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她想要顾清娢死,更想要苏澈活过来,可这些他压根都做不到。 他的承诺,只让她觉得?可笑。 他们之间?隔着苏澈的一条性命,永远都不可能好好的。 以后,他们只能是仇人! 经过周太医的悉心照料,顾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只不过她的双眸依然没有光彩,随时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容浚说话算话,带着她到了华阳殿。 听到大门声响的那?一刻,顾清娢没有丝毫犹豫地从内殿沖了出来。她独自在这华丽清冷的大殿里待了数十天,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个人几乎都快疯了,无?时无?刻都在盼着能走?出去。 当她看见缓缓走?进来的顾清和容浚时,眸中原有的希冀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正因?为见过容浚对容拾的绝情,顾清娢愈发担忧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曾经可以为了哄自己痛快而任由自己折磨容拾,那?如今他的心头肉掌中宝已经换成了容拾,那?他会不会为了哄她开心而任由她折磨自己? 那?一日容拾在华阳殿内浑身浴血如同地狱修罗般刺向她的模样还歷歷在目,顾清娢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顾清拉了一张凳子,缓缓地坐下,目光冷冽,锋利如刀。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顾清娢已经死了千万遍。 顾清就那?样无?声地看着顾清娢,看得?她整个人背嵴发凉,让她忍不住想逃。可她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逃,因?为就算她已经输了在容浚心中的地位,也绝对不能向一个出身低贱的娼妓之女低头。 顾清娢强迫自己稳住了心神,大声问道,「容拾,你来做什么?」 顾清依然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忍不住看向容浚,只见他那?双深邃墨瞳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她的影子,幽深不见底。 顾清娢的心又?闷又?疼。 她不甘心,凭什么他把自己从容渊身边抢过来后短暂地宠爱过后就全身而退,转身就把所有的宠爱给另外一个女人? 「容拾,你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么?只可惜让你失望了,因?为容浚真?正在乎的只有他自己,你我都是一场笑话。」 「他曾经可以为了我让你受尽委屈和折辱,如今却又?为了你而薄待我,我们都只是他的玩物而已。他喜欢,便可以不顾一切地强取豪夺,他一旦不喜欢了,便会弃之如履。」 「不过你我之间?,其实你更加可悲。因?为你追随他这么多年竟然一无?所有,而本宫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顾清终于开了口,声音清冷,「也是,你现在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言罢,她站起身来,径直往殿外走?去。 容浚冷漠地看了顾清娢一眼后,立刻追了出去。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顾清娢瘫软在了冰凉的地上,一颗心惴惴不安。 容拾离开前那?句话意味深长,她到底会做什么? 容浚追上了容拾,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声道,「阿拾,她说得?不对。」 顾清冷笑,「哪里不对?」 容浚把她拥得?更紧,「孤以后绝对不会对你弃之如履,而是会疼你爱你珍惜你,用一生弥补你。」 「那?现在就弥补我。」顾清幽幽道,「容浚,我要做皇后。」 皇后之位一直是顾清娢引以为豪的尊荣,若是能毁了她这份尊荣,她一定会过得?比受了酷刑还要痛苦。 杀不了,那?就先?诛心! 第47章 苏澈还活着 容浚一丝迟疑过?后便点了头, 「只要给孤时间,孤一定会立你为后。」从古至今,废后重立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顾家现在只不过是被伤了元气,但?到底是?有上百年基业的大家族,他想要立刻废了顾清娢阻力实在是太大, 定然会引得朝堂动盪。 顾清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倒也?不?觉得有多失望,只是?嘲讽一笑,「那你究竟能弥补我些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容浚心中有愧, 立刻回答道, 「阿拾,你放心,孤今日既然允诺你,他日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在孤立你为后之前,你可以向孤提别的要求, 作为孤让你等待的补偿。」 顾清挣开了他的怀抱, 抬眸看?向他, 声?音平静, 「那你放郭仪离开, 让他从此与皇宫和?十三堂都再?无瓜葛。」郭仪曾说过?, 他们两个人总该有一个人要自由地活下去。如今她不得不留在这囚笼里?, 那这一次就换他自由。 闻言, 容浚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想要看?清楚她的意图。可她双眸似一潭死?水, 除了毫无生气之外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他不?得不?再?次面对事实,那个曾满心是?他、也?曾意气风发的女将军早就已经被自己亲手摧毁了。 容浚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好。」只要她不?再?想着离开,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他便愿意竭尽全力去哄她开颜,哪怕只有一点点。 …… 勤政殿,烛光幽暗! 容浚看?着跪在面前的郭仪,目光晦暗不?明。 良久后,他终于开了口,「孤今夜允你自由之身,从今往后与皇宫和?十三堂再?无瓜葛。」 郭仪一脸惊讶,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入十三堂,便终生只能是?十三堂的人,纵使身死?,也?只能是?十三堂的鬼,所?以哪怕他之前安慰过?容拾或许有一日容浚会放她自由,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从来?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获得自由。 「这是?……」他终于回过?神来?,「陛下,这是?阿拾的意思?」他曾以为容拾获得了自由,自己只能老死?在这偌大的宫中,但?万万没有想到最终被困在这皇宫的却是?她,而她却想办法给了他一条自由的路。 「孤原本想着把你留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可她却让孤放你自由。」容浚缓缓道,「罢了,现在只要能让她有一丝丝高兴,孤都愿意依着她。」就算郭仪走了,但?他只要仍把阿奈一家人的性?命捏在手里?,她便不?会再?折腾着离开。 「郭仪,待向阿拾辞行后,你便离开吧。」 郭仪沉默半晌后开了口,「恐怕阿拾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会快乐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了容浚的心中。他瞬间勃然大怒,抓起案上的砚台就往郭仪扔了过?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的心慌和?后悔,「孤是?天子,孤一定会有办法让她快乐。」 砚台在郭仪的额头上砸了一个大口子,殷红的鲜血和?黑色墨汁混在一起,从他的脸颊流下,染脏了他的衣裳,他却浑然不?觉一般,甚至还淡淡一笑,「陛下,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容浚那双深邃墨瞳俨然氤氲着一场黑色风暴,「郭仪,你是?不?是?以为孤允诺阿拾给你自由,就没有办法责罚你了?」 郭仪不?卑不?亢地与容浚对视,缓缓道,「这么多年来?,阿拾跟在陛下身边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想必陛下一清二楚。陛下后来?又毁了她的尊严和?自由,甚至还……」 郭仪顿了顿,终究还是?把还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后接着道,「这些?都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不?是?么?」 「一个受尽苦楚又没有尊严和?自由的人,又何谈快乐?」 容浚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没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想要出言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过?去的岁月里?,他的确让容拾受尽了苦楚,摧毁了她的尊严和?自由,还……杀了他完全不?愿提及的苏澈,以致于她现在已经在心里?把他视为仇人一般。 「不?过?过?往之事已经无法更改,现在多说也?没有任何意义。」郭仪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后,恳求道,「只求陛下以后给阿拾足够的尊重,不?要再?逼迫她做不?愿做的事,或许她此生还可能有一丝笑颜。」 容浚深吸一口气,终于让原本乱了的心平静了下来?,「孤把阿拾放在了心上,自然知晓究竟该如何待她,不?需你这个外人多嘴。滚……」 郭仪沉默,缓缓地退了出去。 容浚独自坐在案前,陷入了沉思,以致于罗义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浑然不?觉。 罗义忐忑不?安地唤了一声?,「陛下!」 容浚终于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何事?」 「南疆那边的巫医到了,还请陛下示下。」 话音刚落,容浚的双眸终于有了难得的喜色,「快把人带进来?,孤要先问个清楚,然后尽快安排替阿拾诊治。」当初容拾服下的绝育药太?烈,宫中所?有的太?医束手无策,都说或许南疆的巫医会有办法,他便立刻让人去了南疆。 时至今日,他一天比一天渴望能够与容拾拥有一个与两人血脉相?连的孩子,把两个人牢牢地绑在一起,让她再?也?不?离开自己。 容浚的手指不?停地叩着案牍,心也?狂跳不?止,生怕那南疆巫医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 次日一大早,郭仪便到了永宁殿辞行,容拾却没有相?见,只是?命伺候的宫人带了一句话给他。 「向前走,别回头 ,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便去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郭仪站了许久,终究转身离去。他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今日既然带着她的那一份自由一起离开,以后一定要活得随心所?欲、肆意潇洒,方不?辜负她为他争取来?的机会。 城墙上,容浚转过?头看?向容拾,只见她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郭仪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收了回来?。他替她拢好了被风吹乱的头髮,低声?问道,「阿拾,你刚才为何不?见他?」 容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容浚,你看?身后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像什么?」 不?待他说话,她便自言自语道,「是?一座华丽的囚笼。而我,就是?被你豢养在这座囚笼里?的一只鸟,还折了翅膀。」 「我不?见郭仪,是?因为自由是?我这辈子望不?见也?得不?到的东西,我怕自己见了他会心生羡慕,羡慕过?后又生怨怼,所?以不?如不?见。」 她句句如针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却无言以对,只得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起风了,孤先送你回永宁殿,以免感染风寒。你现今身子骨弱得很,孤特意从南疆请了名医过?来?,待会儿?就让他替你诊治,如何?」 容拾面无表情,「随便!」 刚回到永宁殿,那南疆巫医还未过?来?,倒是?先见到了阿奈,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带止戈,大概是?肚子月份大了不?方便的缘故。 容拾有些?惊讶,毕竟她之前已经交代过?阿奈尽量少?入宫以少?沾染是?非。 「将军。」阿奈见到她那一剎那眼圈便红了,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我……我……」 「阿奈,别哭。」容拾轻轻地抚上了她隆起的肚子,声?音温柔,「孩子可不?喜欢爱哭的母亲。」 「奴婢只是?太?久没见到将军,一时激动才这样。」阿奈立刻擦干了眼泪,结结巴巴地道,「将军,奴婢亲手做了你爱吃的梅花糕,你尝一尝,味道真的是?极好的。」 言罢,她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食盒,端起一整碟梅花糕递到了容拾面前。 容拾摇头,「我没有胃口。」 「阿拾,既然是?阿奈这丫头亲自做的,那她也?算是?有心了。」容浚伸手拿了一块,递到了容拾的唇边,像哄孩童一般,「你哪怕只吃一口,也?不?算辜负她的心意。」最近容拾总是?没有胃口,喝的药似乎比吃进肚子的东西还多。他心疼她,总希望她能多吃一些?东西。阿奈跟在她身后伺候了那么多年,做的东西定然比宫中的要合胃口一些?。 容拾看?着阿奈那殷切期待的目光,心头忍不?住一软。她没有吃容浚餵的那块梅花糕,而是?自己重新拿了一块咬了一口。 入口甜而不?腻、软脆适中,味道熟悉无比。只是?这梅花糕与阿奈之前做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茶香。 容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眸仍是?多了一丝光亮。 苏澈,他还活着! 第48章 阿拾 ,我求你 顾清整个人活了过来! 只要苏澈还在人世, 她曾经歷的那些折磨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脑海里轻生的念头彻底消散,那双宛若一潭死水得?双眸终于有了一丝久违的光亮。 死别?,意味着永不能再相见。 生离, 意味着还有重逢的希望。 她要好好地?活下去,等待与苏澈再见的那一日,哪怕那一日是多年以后。 顾清的食慾逐渐好了起来, 就连容浚特意从南疆请来替她调理身子的巫医开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 她也是一滴不落地?喝下,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红润。 容浚对她的变化感到欣喜万分,也有些?惴惴不安, 可?他不敢开口去问其中的缘由, 因为他怕自己问话的方?式万一有不妥,她又会像之前那般失去生的欲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常召阿奈入宫,希望她的陪伴能让容拾快乐一点儿。 可?自从那一日后,顾清一次都没有见过阿奈。她不是不想见, 可?她清楚地?知道, 她们多见一次面, 破绽就有可?能多一分, 苏澈就多危险一分。 顾清每日都会坐在书桌前练字, 一练就是一两个时辰, 整个人也越来越安静。每每容浚主动与他说?话, 她也都是置之不理, 犹如他不存在一般。 容浚心?中失落, 但却也由着她。至少, 她现在不再是处处与他针锋相对、恨他入骨。 只要再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把曾经那个视他为天?神?, 爱慕他入骨得?容拾找回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边关传来了捷报,容浚心?中大悦,早早地?下了朝,一心?想告知容拾这个好消息。 可?他当走到永宁殿门口时,却停下了脚步。他突然?意识到,那个能征善战的容拾已经被他亲手废了武功,或许她根本就不想听到这个消息。 他忍不住想,若是当初不废容拾的武功,她会不会没现在这么讨厌自己?可?若是不废了她的武功,她永远都有机会离开自己。 他迟疑了许久,终究转身准备离开。可?还没走两步,他就听到永宁殿内有长?箭破风的声音。 容浚微愣,旋即大步踏进了长?宁殿大门,只见容拾扎着高?高?的马尾,挽弓、瞄准、射击,一气呵成,长?箭正中靶心?。只可?惜她已经没了内力,再也不可?能像之前在边关军营校场上连穿五道靶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容拾亦是看见了他,脸上毫无波澜,只是扔下了手中的长?弓,转身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容浚大步过去拾起了那把长?弓,追过去拉住了她的手,「阿拾,孤记得?你以前是最爱惜的弓箭的。」哪怕,那弓箭只是军营里最劣质的。 顾清回头,目光清冷,「以前弓箭于我是安身立命的利器,我自然?爱惜。现在弓箭于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消遣的玩意儿罢了,自然?不必爱惜。」 容浚心?中一滞,仿佛容拾口中那句闲来无事消遣得?玩意儿指的就是他一般。不,他现在连她的消遣都比不上。 顾清转身回了寝殿,容浚缓缓地?跟了进去。他默默地?看着她又坐在书桌前安静地?练字,许久过后都不曾抬头看他一眼。 他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阿拾,你为何突然?……」后面的话,他却怎么也没问出?口。 顾清终于抬眸看着他,眸中平静如水,「你是想问,为何我突然?就开始好好吃饭、好好喝药、好好睡觉,想要好好活着?」 容浚点了点头,这么多日过去,他太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了。 顾清反问,「这样不好么?」 好,当然?是好。可?她的转变让他觉得?很不真实?,心?中也很不踏实?。 顾清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道,「因为梅花糕很好吃。」 「嗯?」 容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他记得?她的确是吃了阿奈送的梅花糕那一日后逐渐好起来的。可?她从来都不是重口腹之慾之人,不太可?能因为一块梅花糕就转变这么大,除非那梅花糕别?有意义。莫非,与她和苏澈得?回忆有关? 一想到这里,他就嫉妒得?发狂。 「当初我进十三堂吃的第一份食物,就是梅花糕。」顾清声音眸色,声音幽幽,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当时我才经歷了与恶犬夺食,也算经歷了一场生死。郭仪把我送进十三堂后,或许是为了给我压惊吧,给了我一块梅花糕。那梅花糕香、甜、软、糯,是我六岁以来记忆里最好吃的东西。我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想,活着真好。那一刻,我便暗自在心?底发誓,以后无论何种命运,我都要好好地?活着。」 容浚心?中一阵酸楚,他从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是,那时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又怎么可?能去关心?一个小乞女的死活呢。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他会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把她紧紧拥入怀里,给她自己所有的宠与爱。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任何假如。 「容浚,你知道吗?」顾清嘲讽一笑,「我当时还发过另外一个誓。」 「我发誓要报答你赐狐裘之恩,为你生为你死。」 她后来倾尽所有去践行誓言,弄得?遍体?鳞伤才明白,再温暖的狐裘,也比不过爱人的一个温暖怀抱。 容浚再也隐忍不住,大步走到顾清面前,紧紧地?把她拥入了怀中,任她拼命挣扎也不放开,「阿拾,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才把曾经那么爱他的容拾弄丢了。 顾清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她。她知道他疑心?病重,若自己的转变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迟早会查到苏澈还活着的蛛丝马迹,所以才编了这样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来诓骗他。当年郭仪的确是给了她一块梅花糕,可?她现在喜欢梅花糕,只因为苏澈。 良久,顾清来了口,「容浚,放开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不放。」容浚抱她更紧,「阿拾,我知道自己过去做错了很多事,可?我以后不会再犯错了。我只会宠你无度,爱你入骨,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阿拾,我求你!」 顾清的回答却犹如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心?脏。 「容浚,我强迫自己放下仇恨,不再想着杀你,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好的原谅。」 「从此做陌路人,是你我之间最好的选择。」 第49章 新宠 容浚松开了顾清, 那?双深邃墨瞳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晦暗无?光。 她是他心上的人,他怎么能允许彼此做陌生人? 这辈子, 她都别想离开他。 「阿拾,你我之间,怎么可能是陌生人?」 话音刚落, 容浚勐地把?顾清抱起?, 径直放在了床榻之上。此时此刻,他只想在她身上印满自己的痕迹,让她知道她是属于自己的女人, 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 他扯开了身上的腰带, 欺身上去?,把?她压在自己身下,覆上了她的唇,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 顾清用力挣扎, 他却把?她禁锢得更紧, 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狠狠地吻着她, 就连她用力咬破他的嘴唇, 口中瀰漫着强烈的血腥味儿都没放开她。 他已经太久没有与她亲密, 一触碰便已是欲-念缭绕。他已经空虚太久, 任何人都无?法把?他填满, 除了她。 这个世上, 他只想要她。 顾清实在是摆脱不?了他的禁锢, 索性不?再挣扎,任由他拉开了衣领, 亲吻着她雪白?的肩膀。 容浚神?色迷离,声音低哑,「阿拾……阿拾……阿拾……」 然而顾清的一句话却犹如冷水般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慾念,「容浚,你就只会这样吗?永远刚愎自用,喜欢强取豪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你在乎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容浚抬起?头对上了她的双眸,心中不?由得一紧。 她看他的目光太冷,还带着浓浓厌恶,似乎在看这世上最噁心之人一般。 可他曾经明明是她最崇拜最爱慕之人啊。 容浚承受不?住她的目光,从床榻上起?身,落荒而逃,匆匆回了勤政殿。 他像疯了一般把?殿内砸了个稀巴烂,心中的抑郁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对苏澈的恨意更是到?了顶点?。 苏澈!苏澈!苏澈! 若是没有苏澈,容拾当?初一定不?会从自己身边逃离,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 他明明已经死了,但他们之间的回忆却成了一根横在自己与容拾之间尖锐的刺,时时刻刻都刺得人生疼。 若是他们之间的记忆也能死了那?该有多好? 那?样容拾一定会再爱上自己,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容浚的目光逐渐冷冽起?来,把?在门外的罗义唤了进来,吩咐道,「传李术来。」苏澈已经死了一次,那?就让他再死一次。这一次,自己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把?他从容拾的记忆里彻底杀死,让她的记忆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 自从那?一日后,容浚便再也没有踏入过永宁殿的大门。顾清每日里练练字作作画,倒也落得个清净自在。 只不?过她再怎么勤奋,画艺也不?见长,依然勾勒不?出自己思念的人和物。 顾清总会想起?在江安村的那?些时光,有家,有苏澈,平淡而安稳,是她这辈子最快乐最舒心的日子。 正是这些美好的回忆,支撑着她度过了在这犹如囚笼的皇宫里的孤寂的白?天黑夜。 她对苏澈的爱意,也在不?停地回忆中日升夜长。 她很后悔,当?初没有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爱上他,那?样她就能多给予他一些,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有亏欠。 饶是顾清丝毫不?在意容浚的事,但他有了新宠的消息仍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样,很好! 只盼那?新宠能够牢牢地抓住容浚的心,让他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打乱她现在平静的日子。 然而事与愿违,容浚还是进了永宁殿,身后还带着那?个叫李术的南疆巫医。 一个月不?见,顾清精气神?好了许多,容浚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她的身体终于好了起?来,失落的是他没有她的话,他的心都在痛,而她没有他,却真的能过得极好。 容浚敛了敛眸中的失落之色,走到?了顾清面?前,笑道,「阿拾,我今日特意带李术过来替你把?平安脉,看看你现在的身体如何,需不?需要替你换个药方。」 顾清平静地点?头,「好。」她要好好地活下去?,等着见苏澈的那?一日,自然要把?身体调养好。 一番诊断后,李术只说不?必换药方,继续服药好生调养便是,随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一时间,殿内只剩他们两人,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唿吸声。 良久,容浚打破了沉默,「阿拾,我很想你。这一个月以来,每一个夜里,我的心里脑海里都是她,想得我连唿吸都是疼的。」这些话,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说给她听。 顾清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说话。 容浚心有不?甘,明明之前连他皱一个眉头她都会放在心上。 「为什么不?说话?」容浚握住了她的手,「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或者想问我的话么?」比如,问问满宫传来传去?的那?个新宠之事。 顾清终于开了口,「陛下该离开了。」 「离开?」容浚眉头紧锁,「去?哪里?」她在这里,他的心也留在了这里,他还能去?哪里? 不?待她回答,他便接着问,「兰台殿么?」他所?谓的新宠,就住在那?里。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能在容拾的脸上哪怕看到?一起?变化?。 只可惜,没有。 顾清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容浚心里愈发?堵得慌。 他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压抑,「阿拾,说话啊。」哪怕是他不?爱听的话也行,而不?是现在这般丝毫不?在乎的模样。 顾清倔强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阿拾,你知道吗?我厌恶极了你现在的样子。」 扔下这句话以后,容浚转身离开了永宁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顾清自嘲地笑了笑,她又何尝不?厌恶现在的自己。无?论是当?初那?个在关上阵杀敌的她,还是后来在江安村为人妇的她,都比现在的她要好。 容浚面?色阴郁地出了永宁殿,径直走向了等在外面?的李术面?前,声音没有任何迟疑,「动?手!」 李术领了命,「诺!」 容浚回头看了一眼永宁殿,眸色幽深。他的阿拾,很快就会回来了。 第50章 除了我 ,还能是谁? 夜深人静, 烛光摇曳! 容浚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容拾,静静地等?她?醒来,目光近乎贪婪。此时此刻, 她?再无素日的冷硬和疏离,乖巧得就像一只小猫,让人生出无限爱怜。 南疆忘忧蛊, 能够让人忘记曾经的记忆。她醒来之时, 苏澈将彻底从她?的脑海里消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他的阿拾,很快就能回来了。 「阿拾,你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从今往后, 她?只会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个人。 容拾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场景不断变幻,有飢饿,有杀戮,有伤痛, 似乎是她?的一生, 颠沛流离, 痛苦不堪。最后, 一名青衫男子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只见他面若暖玉, 清俊无比, 眉眼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平静和淡然, 让人心安。 他朝她?伸了手, 嘴角含笑, 「清清, 我?来带你回家?。」 容拾并不认识他,可他和煦温柔的笑容让她?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让她?情不自禁地伸了手,想要跟他回家?。 可她?还未抓住他的手,他的身形却突然如同?烟雾般消散不见。 「别?走……」 容拾从梦中醒来,勐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头疼得要命,脑海里空荡荡。她?拼命地回想梦里那?个男子,可她?却连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唤她?什么都记不住了。 头疼欲裂,容拾抱紧了自己的头,只是不停地重复道,「为什么记不住了,为什么记不住了,为什么……」明明似乎是对?她?最重要的人,她?怎么会连模样都忘记呢? 「阿拾。」容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切地道,「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别?怕,我?在!」 容拾这才发现床榻前坐了一名清俊男子,正一脸焦灼地看着她?,对?她?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她?茫然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容浚,你在这个世上最爱之人。」 李术在催动蛊术前早就已经提醒过,忘忧蛊会让人忘记曾经所有的人和事,所以她?不仅忘了苏澈,也忘记了他。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现在就在他身边,再也没人能把?她?抢走,他完全可以打造一段只属于他们的曾经,一切重新开始。 以后的阿拾,只会比曾经的那?个阿拾更爱他。她?会永远陪着他,为他生儿育女,两个人再也不分开。 「容浚?」容拾拼命在脑海里搜索,却完全想不起这个名字,「若你是我?最爱之人,为何我?对?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容浚反问,「那?你现在又能想起谁?」 「我?……」容拾脑海里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小傻瓜。」容浚轻轻抚摸着她?的长髮,声?色温柔,「你之前受了伤,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自然也不记得我?。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把?我?们之前的记忆找回来。」 「因为你也是我?最爱之人,我?迫切地想要你想起我?,彻底回到我?身边。」 「阿拾。」容浚浅笑,就连眼睛里都满是笑意,「以后你只需要相信我?,依赖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拾?是我?的名字么?」 容浚点头,「你六岁那?年,我?在路边拾到了你,所以单名一个拾字。」 「那?我?姓什么?」 「你随我?姓容。以我?之姓,冠你以名。阿拾,从初见开始,你便属于我?。」 「容拾?」容拾低声?呢喃,「原来我?叫容拾。」 容浚笑了,拥她?入怀,吻了吻她?的额头,「对?,你叫容拾,是属于我?的阿拾。」 他温热的气息把?她?包裹,让她?有些不适,所以从立刻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容浚心中一滞,却立刻道了歉,「是我?不好,明知道你还未记起我?来,却情不自禁地像以前那?抱你吻你,是我?太?心急了。」只要没有苏澈这根刺,他有的是耐心等?她?心甘情愿地与自己做那?些亲密之事。 「我?们以前……经常这样么?」 「岂止是这样?」容浚眸子里的笑意更浓,凑到容拾的耳边低语,「比这些更亲密的事情,我?们都做过。」 「我?什么都……」 还未等?她?说完,容浚便打断了她?的话,「阿拾,我?知道你都忘了,可是没关系,我?们的过往,我?都清清楚楚地都记得。」 言罢,他握住了她?的手,「随我?来。」 容拾脑海里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头绪,只是浑浑噩噩地由着他牵着出了寝殿,走到了庭院中,就连他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副弓箭都没注意到。 今夜圆月,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院中斑驳树影摇曳生姿。 容浚把?弓箭塞进了她?的手中,指着不远处的靶子,「试试。」 容拾一脸错愕,但仍是点了头。 拉弓,放箭,正中靶心。 容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弓,自言自语道,「原来我?曾经是会射箭的。」 「是啊,而?且是我?手把?手教会你射箭的。」容浚看着她?,「阿拾,你看,现在你已经想起了一件事。」 「我?会把?那?些过往慢慢地说给你,陪你想起来。」 「就算到了最后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重新来过便是。」 「无论是有记忆的你,还是没有记忆的你,都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珍宝。」 他知道容拾脑海里没有了记忆,并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话。 所以他会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他们才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不止他一人会告诉她?这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整个宫中的人都会告诉她?,她?从小就爱慕他。而?她?,是他疼着宠着亲自带大的宝贝。 他们两情相悦,相爱多年,是让人无比艷羡的眷侣。 有些话听多了,也就让人信服了。 容拾突然抬眸问道,「是你吗?」梦里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 容浚皱眉,「你说什么?」 「醒来之前,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虽然已经记不得梦里的那?些事。但我?隐隐约约还是能想起来,梦里有一个男人,他似乎对?我?很重要。那?个人,是你吗?」 容浚弯腰,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除了我?,还能是谁?」 「小傻瓜,别?胡思乱想了。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51章 皇后之位 次日清晨, 容浚早早地就带着容拾出了宫。 马车经?过闹市时,叫卖声、笑声还有孩童的打闹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热闹非凡。 不?过一车之隔, 容拾却安静地坐在马车的角落里,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俨然与周围的一切彻底隔绝, 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消散一般。 容浚心中勐地一惊, 握住了她寒凉的手,问?道,「你在想什么心事?」 容拾回过神来, 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随后回答,「我在想,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容浚浅笑,「是你一直都想去?的地方?,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一直都想去?的地方??」容拾开始在脑海里搜寻, 试图找到答案, 但脑海里依然是一片空荡荡, 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那里, 我会想起什么来吗?」 「也许会, 也许不?会。」容浚笑道, 「阿拾, 我说过, 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我会把过往都说给你听,所以不?要逼自己太过。」 「我们慢慢来, 总会有完全想起来的那一天?。」 容拾问?,「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当然。」容浚看着她,那双深邃墨瞳里满是光亮,「只要你相信我。」他会亲自给她打造一段没有苏澈,只有他的美好?回忆。 容拾有些迟疑,「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阿拾,我们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你只能相信我。」 ------ 鸿恩寺,据说许愿祈福极为灵验,因此?香火鼎盛,经?久不?衰。 当初在边关时,除了行军打仗外,杨玉和总喜欢围着容拾打转,一张嘴天?南地北地扯个不?停。她很少会打断他,也不?会给回应,只是静静听他说着。直到有一次,他提到了鸿恩寺。 容拾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杨玉和,那鸿恩寺真的有那么经?验么?」 「当然了。」杨玉和笃定道,「据末将所知,凡是去?鸿恩寺许愿祈福的,无一不?得偿所愿。将军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三?皇子殿下。」 一旁的容浚把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但并不?认为容拾会来问?自己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 然而?容拾却出乎意料地走到了他面前,近乎虔诚地问?道,「殿下,鸿恩寺真的有那么灵验么?」 闻言,容浚一脸玩味儿地看着她,「阿拾,你早就满身杀戮,是被神佛厌弃之人,就算那鸿恩寺真的有那么灵验,恐怕佛主也不?会听你的心声。更?何?况,无论是作?为一名杀手,还是作?为一名战将,你都不?该相信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该相信你手中的利器。」 「末将只是……只是……」容拾低下了头,「末将谨听殿下教诲。」 又过了两个月,容浚终于知道了容拾那日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原来她只是想去?鸿恩寺替他求一道护身符。 那时候的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而?他却一再?地把她的真心践踏。 一想到这里,容浚心中便有悔。 但凡那时候他能给予她一丝关心和爱意,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还好?,他为他们争取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他一定会把她好?生珍藏,再?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阿拾。」容浚牵起了容拾的手,声音温柔,「你之前一直都想来鸿恩寺求一道护身符。」 容拾挣了挣手,容浚这一次却没有再?放开她,而?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这里人多,我若不?牵着你的话,你待会儿走丢了怎么办?」 容拾想了想,自己现在是失忆之人,唯一认识的便是容浚,若真丢了的确是一个大麻烦,于是便任由他牵着。她刚醒过来看见的人就是他,他的那些紧张和关心都不?假,或许她真的该试着相信他。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想来这里求护身符一事。」 「没关系,我记得便是。」言罢,他牵着她的手缓缓地走进了寺内。 寺中香客云集,过了许久两人才进了大殿。 殿内佛主金身,庄严宝相,容浚拉着容拾一起跪了下去?。 她有些不?知所措,转过头看向了他,只见他双手合十,双眼?紧闭,一脸虔诚,似乎在许什么重要的心愿。 她想了想,也学他的样子,闭上眼?睛许下了早日恢復记忆的愿望。等她睁开眼?时,手中已经?被他塞了一道护身符。 容浚笑着看她,就连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愿佛主保佑我的阿拾,从今往后一生顺遂喜乐无忧,永远都陪在我身边。」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容拾当初的心思,哪怕像他们这样满身杀戮、就连神鬼厌弃之人,一道有深爱之人,也是愿意去?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容拾握紧了那道护身符,一脸茫然。 容浚扶她起身,低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容拾依然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整个人似乎睡着了。 容浚知她是假寐,但并没有戳穿,而?是近乎贪婪地看着她。 她最?近身体好?了许多,双颊不?再?苍白,而?是带着红润。脸色也不?再?似之前那么冷硬,而?是柔和了许多。 只要再?耐心地等一等,他的阿拾就会回来了。 入城后,容浚突然让马车停了下来,自顾自下了车。 容拾睁开了双眼?,微微地推开了车窗朝外面看了过去?,只见他走到了一个卖糖葫芦德小贩面前,买了一串红红的糖葫芦。他径直回到了马车上,把糖葫芦递到她面前,「阿拾,你快尝一尝,是不?是很甜?」 容拾接过那串糖葫芦,依言咬了一口,果然很甜。她抬眸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给我买糖葫芦?」 容浚心中微滞,「是。」其实不?是的,以前的他只给顾清娢买过糖葫芦。不?过以后,他只会给她买。 容拾笑了笑,「糖葫芦很好?吃,谢谢!」 容浚心中的阴霾被她的笑容彻底驱散,亦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你我之间,从来都不?需要言谢。」 「阿拾,你是我的珍宝。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是吗?」容拾眼?中的笑意慢慢散去?,渐渐染了凉意,「若你当真视我为珍宝,为何?却没给我皇后之位?」 第52章 封后诏书 容浚心中一沉, 心中慌了起来,生怕容拾是突然记起了什么来,但他的面色却丝毫未改, 「阿拾,你在怀疑我对你的爱意?」 容拾对上他的双眸,反问, 「难道?我不该怀疑么?」昨夜容浚离开后, 她?便再也?睡不着,于是叫了几个在永宁殿内伺候的宫人到跟前,仔细地问了问。他们每个人都告诉她?, 她?从小就跟在容浚身边, 与他感情甚笃,是?他最爱的女人,当?时她的心中就有了疑惑。 「阿拾,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往,当?然可以怀疑我。」容浚道, 「把你所有的怀疑都说出来, 我可以慢慢地解释给你听。」 容拾低头沉吟片刻, 旋即抬眸, 问道?, 「我虽然失了忆, 但世俗纲常依然刻在脑海, 嫡妻与妾室之差依然也明明白白。若我当?真是?你的最爱, 为何你连嫡妻之位都不曾给予?」 闻言, 容浚心中松了一口?气, 浅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明明当?初是?你自己不愿意做皇后, 现在却怪我。」只要她?没?有回想起曾经的记忆,他完全可以给她?一个合情合理得解释。 「我不愿?」容拾眸子里满是?惊讶,「你曾告诉我,你是?我最爱之人,为何我会?不愿……」 「自然是?因为你太好。」容浚握紧了她?的双手,他的力气太大,握得她?的手有些生疼,然而他的声音却温柔到了极致,「以前你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习惯了委屈自己。我刚登帝位之时,你担心我根基太浅,皇位不稳,以自己出身低微为由断然拒绝了我想立你为后的想法。」 容拾有些茫然,「是?吗?」她?曾经真的为了他,可以义无?反顾地委屈自己么? 「你个小傻瓜。」容浚宽大的手抚上了她?光滑细腻的脸颊,目光虔诚,「其实,你根本?不需要那么懂事。」 「我这辈子有两个梦想,一是?大业王权稳固、百姓安居乐业,二?便是?有你陪在身边,护你一生平安喜乐。」最初梦想里的那个人是?顾清娢,可后来他看清了自己的心,那个他想留在身边护在怀里的女人,只能是?容拾。 「所以阿拾,以后你可以肆意地在我面前笑在我怀里闹,任性地提任何要求,不需要再委屈自己。」 容浚目光灼灼,容拾忍不住低下了头,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原来……是?这样。」他这一番说辞,似乎破绽百出,又似乎毫无?破绽,她?不知?道?究竟该信还?是?不信。 她?不停地思考,想要理出一个头绪来,头却开始疼了起来。 「是?不是?头又开始疼了?」容浚见?她?面色不对,赶紧替她?按了按太阳穴,担忧地道?,「恢復记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也?不要急于一时,反而让自己的身体?受损。」 「阿拾,我有耐心等你想起我来,你也?耐心一些,不要逼自己太过?,好不好?」 「好。」 ------ 回宫后,容浚带着容拾径直回了勤政殿。两人用过?饭以后,他便开始批阅奏摺。他刚批阅完一本?,便递到她?面前,「阿拾,帮我看看是?否有不妥当?之处。」 容拾没?有接那本?奏摺,而是?道?,「这样不妥。」 闻言,容浚轻笑,「什么妥与不妥?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这样做。」 「我们以前经常这样做么?」 「当?然。」容浚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以前你经常跟我待在勤政殿,陪我用饭食,帮我批阅奏摺,陪我谈心,还?有……」 他故意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容拾心有疑惑,「还?有什么?」 「还?有……」容浚拉住了她?的手,勐地用力,她?整个人都跌落在了他的怀中。他的指尖轻轻地在她?的唇上摩挲,声音暗哑,「阿拾,你是?我的女人,你说我们还?会?做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容拾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却反而让他把她?禁锢得更紧。 他已经太久没?有碰她?,如今温香软玉在怀,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腰带上,只要轻轻一拉,她?的美好风光便可尽收眼底。 他又可以像曾经那般在她?身上攻城略地,填补心中的空虚。 可当?他对上她?迷茫惊慌而且带着抗拒的双眸时,他终究还?是?放开了她?。 他好不容易才杀死了她?和?苏澈之间的记忆,为自己赢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怎么捨得再强迫她?惹她?生厌? 他可以等,等到她?不再抗拒自己为止。 「对不起,我明知?道?你现在失了忆,却还?是?失态了。」容浚稳了稳心神,神色恢復如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阿拾,你今日随我出宫定然是?乏了吧,不如先回永宁殿休息。待我批阅完这些奏摺后,再过?去陪你。」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她?时时刻刻都能陪在自己身边。可现在他不得不放她?走,否则他怕再也?隐忍不住。 容拾松了一口?气,没?有任何言语,匆匆地离开了勤政殿。 一路上,她?不停地问自己。一个人失了忆,真的会?把自己最爱的人都忘个干干净净,甚至心里和?身体?都抗拒么? 她?真的不知?道?,以后究竟该如何面对容浚。 ------ 回到永宁殿后,容拾心中焦躁不安,她?索性坐在了书桌前练字,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已经写了满满几大张纸的「清」字。 她?看着那些「清」字怔住了,这个字对她?而言一定很重要,否则她?怎么可能无?意识地写了一遍又一遍?可她?却怎么也?想抓不住头绪,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问容浚要一个答案。 可他给的答案,就真的是?她?想要的答案么? 容拾的心很乱,既想要彻底相信容浚,又怕自己信错了人。 似乎只有时间才能给她?准确的答案。 可若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往,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容拾收好了那些字,推开了窗户想要透透气,缓解一下头疼之症,却看见?容浚踏着轻快的步伐而来。 他亦是?看见?了她?,脸上瞬间就有了笑意。 他大步走到了她?面前,伸手递给她?一道?圣旨,「阿拾,打开看看。」 容拾依言打开看了看,旋即一脸震惊地看向他,「这是?……封后诏书?」 第53章 示弱 「我知道这道诏书有些迟了, 以至于之前让你受了诸多委屈。但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让你受委屈。」容浚眸中满是期待,「阿拾, 之前你已经拒绝过一次皇后?之位,所以这一次一定不要再?拒绝我。做我的妻,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不离不弃。」他清楚地知道, 如今绝对不是废后?新立的好时机,可他已经顾不了其他。只要能让容拾的怀疑少一些,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一切都值得。 更何况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要告诉全天下所有的人, 她属于他,只属于他。 容拾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震惊之色逐渐退却,深吸了一口气后?道,「我想见她一面。」 容浚一脸警觉, 「谁?」 「皇后?, 顾清娢, 毕竟她曾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自从?失忆后?, 她一直都在听?容浚提及自己?的过往, 现在她想听?一听?那个因自己?而被废去后?位的女子又是如何说道。 「废后?诏书已下, 封后?诏书已出, 她已经不是皇后?。阿拾, 你现在才是大业的皇后?, 我只要你做我的妻子。」纵使他的阿拾曾低贱如尘埃, 可他可以为了她对抗所有人,让她成为大业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曾经欠你的, 我通通都会补偿给你。」 容拾态度坚决,「我要见她。」自己?不一定要与顾清娢交谈,但一定要见她一面,听?她说几句话。 「可是……」 「我只不过想见她一面,跟她说说话而已。」容拾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容浚,你不让我见她,是不是因为你告诉我的那些过往有假?」 「自然不是。」容浚矢口否认,「我之所以不想你见她,是因为我并未真心待过顾清娢,册封她为后?也不过是为了拿她当棋子。如今她知晓真相,心中必定忿忿不平,我怕她到时候会对你出言不逊。」 容拾淡淡道,「无妨。」就算顾清会对她破口大骂,她也想要听?一听?究竟是怎样骂自己?,而那些骂中究竟能不能给自己?拼出一个跟容浚提及的不一样的过往。 若不一样,她拼死也会去寻一个真相。若一样,她也不会再?纠结。 容浚终究点头应允,「好。」他早就猜到容拾会在某一天提出这个要求,所以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太了解顾清娢,自然无比清楚她的死穴,也无比了解该如何对付她。 所以哪怕容拾真见了顾清娢,也只会听?到和看到他想要她听?到和看到的。 --- 华阳殿。 顾清娢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终于抬了头,一双美眸黯淡无光。 她知道,是容浚和容拾。 这一刻,终于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昨夜,久未露面的容浚终于出现在了她面前,一脸冷漠地告诉她要废后?另立。 新皇后?,便是容拾。 顾清娢冷笑,嘲讽道,「以娼妓之女为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容浚,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疯到如此地步。你猜一猜,到时候会有多少官员和百姓在背后?戳你嵴梁骨?」 「那又如何?」容浚声音冷若寒霜,「当初孤执意?立你为后?时,他们不也在背后?戳顾的嵴梁骨,可你最终还不是坐上?了皇后?之位?孤是天子,想让谁做皇后?,谁便是皇后?,与旁人又有何干?」 「容浚,你凭什么如此待我?」顾清娢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恨意?如潮水般涌了出来,竭斯底里喊道,「当初明明是你承诺会爱我护我一辈子,凭什么你说变就变,为了容拾那个娼妓之女一次又一次地糟践于我?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报应?孤活在这世上?,最不怕的就是报应。」容浚皱眉,不耐烦地道,「孤现在没有时间跟你争执那些毫无意?义的过往,只想交代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顾清娢捂住双耳,「我知道一定跟容拾那个贱人有关,我不听?。」 容浚走到顾清娢面前,粗暴地别扯开了她的双手,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附在她耳边低语。她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出他的桎梏,只听?到他的声音不停地钻入耳内,越听?越心凉。纵使再?不甘心,现在的她,只是容浚和容拾之间的垫脚石。 顾清娢死死地盯着容浚,「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背弃了对我的承诺,如今我恨你入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依你所言行事,让你如愿?」 「若你能承受违逆孤意?的代价,你大可以试一试。」容浚目光锋利如刀,「清娢,孤太了解你,所以比这天底下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对付你。比如你自小爱惜容颜如命,若是在你脸上?划上?个十刀八刀,你是不是会觉得生无可恋。又或者你总是自视出身高贵,看不起阿拾是娼妓之女,若孤把你也送到秦楼楚馆,变成人尽可夫的低贱娼妓,你是不是会生不如死?」 顾清娢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他怎么能……怎么可以…… 「容浚,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她见过他当初为了讨好自己?对容拾不管不顾的绝情样子,所以知道他如今也一定可以为了讨好容拾而肆意?伤害自己?。 若是自己?不依他所言行事,他是真的可能让自己?沦为娼妓。 「死有时候是最容易的事情,可也有可能是最难之事。」容浚,「清娢,你毕竟曾经是孤的女人。只要你依孤所言行事,孤不会伤害你。哪怕以后?顾家不在,你也可以在这宫中安度一生。可你违逆孤的话,孤会让你活得长长久久,受尽屈辱和苦楚。」 容浚的话让顾清娢不寒而慄,她终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容拾和容浚走了进?来。 顾清娢目光落在容拾身上?,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双眸瞬间被不甘、愤怒和仇恨瀰漫。容拾毁了她的一切,可如今的她只能自保,连的资本都没有。 容拾缓缓地走到她面前,神色平静无比。 那一瞬间,顾清娢倒是有那么一丝羡慕她,失了忆的人,连痛苦都没有了。 明明当初失去了苏澈的她,是那么地痛苦。 现在唯一痛苦的人,只有自己?。 顾清娢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手,才阻止了想要把一切告诉容拾的冲动。 她原本是这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不想、也绝对不能沦为人尽可夫的娼妓,彻底输给容拾那个贱人。 「容拾,你来做什么?」顾清娢冷笑,「是来看本宫的笑话?」 容拾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顾清娢接着道,「容拾,本宫是相府嫡女,出身高贵,你是娼妓之女,出身低贱,本是云泥之别,无论?如何也不该输给你。不过像你们这些出身卑微之人就是贱皮子,这么多年来一直赖在容浚身边,为他杀人放火,叛逆谋反,合该入了他的眼。是本宫低估了你,活该做了棋子。」 容拾神色微变,纵使顾清娢只是简短几句话,她却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为容浚做了那么多事,跟容浚以及宫中那些宫女提及的差距不大。 「罢了。你赢了,皇后?之位你拿去就拿去吧。」 「本宫祝你和容浚这一对祸害永远不分开,从?今往后?互相猜忌,互相伤害,不死不休!」 「够了。」 容浚沉着脸,拉着容拾离开了华阳殿。 刚出殿门,容拾忍不住回头望,雕樑画栋,金碧辉煌,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之一,却也是最华丽的囚笼之一,透着无尽的落寞。 容浚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阿拾,刚才顾清娢胡说八道,你不要胡思?乱想。」 容拾对上?他的双眸,「不知道为何,我突然觉得华阳殿好似一座华丽的囚笼。」 闻言,容浚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曾几何时,容拾便说过皇宫是一座华丽的囚笼,而她则是他豢养在囚笼里的一只鸟,还折了翅膀。尽管她现在已经是失了忆,但这相似的话语却让他有了一种她已经回忆起了过去、即将失去她的错觉。 他厌恶透了这种错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可他不得不违心地说道,「不仅华阳殿像一座囚笼,其实皇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似囚笼,让人无法随心所欲。可是阿拾,你曾经说过,只要我们相知相信,哪怕身处囚笼也可以坦然处之。」 不等?容拾反应,他往前一步,低头看着她的双眸,「我知道你现在失了忆,什么都记不起来。可我永远都会记得,在我登基的前一晚,你在勤政殿内对我说的那些话。」 「你说,你曾经可以做我最锋利的一把剑,用尽自己?的所有为我拼杀,以后?也可以为我做这世上?最温柔的解语花,永远甘之如饴地陪在我身边,让我永不孤寂。」 容拾忍不住在脑海里搜寻,却依旧一片茫然,「可我……我不记得自己?说了这些话。」 容浚那双深邃墨瞳中已经泛起了隐隐的水光,他似极力隐忍,一滴泪仍从?他坚毅的脸庞滑落,「阿拾,总有一日你会记起来的。」 容拾心中忍不住一紧,帝王泪,千钧重?,他说的那些过往,应该都是真的吧,毕竟身为帝王之尊的容浚不会是为了哄骗一个什么都记不得的女人而流泪,而是彻底付与了真心。而她,虽然现在因为失忆对他没了感情,但曾经也一定深爱着他。 只可惜,她都遗忘了。 「容浚,我会努力记起我们的过往,也很?抱歉一次又一次怀疑你。」她会给自己?一年时间去回忆,若还是记不起,那就彻底放弃过去往前看,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新的记忆。毕竟人活着,未来总该比记不起的曾经更重?要。 「好。」容浚又惊又喜地看着她,用力地点了头,「其实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以后?相知相信,能够好好在一起,曾经那些记忆并非不可或缺,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一次刻意?示弱,却让容拾在失忆后?第一次开始相信自己?。 或许,他该换一种方?式赢回容拾,那个心里眼里脑海里只有他的容拾。 在过去的岁月里,无论?是在朝堂玩弄权术,还是在边关浴血厮杀,他都从?未向?谁示弱过。 哪怕,在最爱顾清娢的时候。 可现在,他心甘情愿向?容拾示弱。 只要,能够回到容拾最爱他的时候! 第54章 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因为容拾的拒绝, 那道册封她为后的诏书终究未能昭告天?下?,而是?被安静地放在勤政殿的书桌上。 容拾坐在容浚对面,隔着书桌看着他, 目光平静。见过顾清娢后,她相?信他说的那些过往是真。确定了这样一个事?实后,她反而能够更加清醒地思考。或许忘记, 是?上天?在提醒她换一种活法。就算她曾经深爱容浚, 她并非一定要?留在他身边,与?他相?伴一生。 「阿拾。」容浚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祈求, 「我知道我曾经做得不够好, 但我爱你之心从未改变,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所以接受封后诏书,做我的妻子,永远陪在我身边,让我一辈子待你好, 可以吗?」 容拾抽回了自己的手, 摇头, 「我不能。」 容浚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他握得很紧, 让她完全挣脱不开?, 原本就晦暗的双眸更是?幽深不见底, 「阿拾, 这是?为何?你明明已经见过顾清娢, 知道我没有骗你。」 「容浚, 见过顾清娢之后,我相?信你说的那些过往都是?真的了。你的确曾付与?了我真心爱着我, 而我曾经也一定深爱着你。」 「只是?我现在完完全全忘记了我们的曾经的过往,也把曾对你的爱与?忠诚忘了。」 「现在的我每每与?你相?处时,心里都沉重?无比,就像胸口压着一块千钧重?的大?石头,有时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现在实在与?你亲近不起来。」 「相?爱的人之间本该是?轻松愉悦的,哪怕我是?失了忆,面对你时也不该有那么强烈的压迫感。或许原因只有一个,你告诉我的那些过往并非全部。」 那一瞬间,容浚的心勐地一沉,立刻开?口否认,「我没有骗你。」 「我不是?指你骗我。」容拾道,「你大?概只是?隐瞒了些沉重?的记忆,而被你隐瞒的那些记忆,大?概就是?我面对你时无法轻松愉悦的原因。」 「我是?隐瞒了一些……沉重?的记忆。」容浚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要?我怎么把一切都告诉你?告诉你因为我这么多?年来过得如?履薄冰,活得小心翼翼,所以你跟着我杀人放火,叛逆谋反,满身杀戮?」 「阿拾,你知道我现在有多?自责多?后悔么?」容浚那双深邃墨瞳泛起了点点水光,「这世上有那么多?女?子,她们或高贵或平凡,或聪慧或愚鲁,或美丽或平庸,可她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像你曾经那样浴血厮杀。她们的双手干干净净,平静快乐。而你,却因为我双手染满鲜血。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开?始就应该把你挡在我身后,把你如?珠似宝地呵护着,而不是?让你与?我并肩作战,哪怕你是?心甘情愿。」 「你知道吗?自从登上帝位后,每一个没有你陪伴的夜晚,我都会噩梦连连,梦见你我因曾经的满身杀戮而受天?谴,以至于我每一次去寺庙时,都会虔诚地向佛祖祈求,若是?有天?谴的话,那就通通报应在我的身上,一定佑你一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你失忆后,我只是?想抹去那些沉重?的记忆,让你以后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从今往后让我爱你入骨,宠你无度。」 「阿拾,对不起,我把一切搞砸了,真的对不起。」一滴滴眼泪落在了容拾的手背上,容拾有些不知所措。他身为帝王,短短一日之内,已经在她面前哭了两次。 「容浚,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心甘情愿。」容拾轻嘆了一声,「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你无须对我说对不起。人活着,未来总该比记不起的曾经更重?要?,我们都要?往前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拾,什?么叫我们都要?向前看,你是?要?离开?我?你真的要?对我那么残忍么?」容浚的双眸闪过一丝阴郁,他不明白容拾已经相?信自己的话,为何还会想着离开??明明他那么爱她。 「或许上天?让我失忆,是?想让我换一种活法,我想……」 容浚直接地打断了她的话,「换一种活法可以,但你无论换哪一种活法,必须都要?有我的位置。」 大?概意识到自己太强势,他的声音柔和了一些,「阿拾,我知道一切都怪我太心急了。你现在不想做皇后,那就不做皇后。你说你现在实在与?我亲近不起来,也只是?因为刚失忆不久,对所有人和事?,哪怕对曾经最爱的我,都有陌生之感的缘故。我相?信若是?你再与?我相?处一段时间,定然?不会再是?如?此感受。」 「半年,就再留在我身边半年,好吗?」他不信自己一次次示弱,她真的会无动于衷。他已经杀掉了她与?苏澈之间的记忆,他有自信能让她再爱上自己一次,只是?他现在需要?时间。就算到时候不能,他还有别的办法让她留下?。 容拾问道,「半年?」 「对,求你再给我半年时间,也给我们一次机会。若是?半年之后,你与?我相?处时还是?充满了强烈的压迫感,无一丝轻松愉悦,我……放你走!」除非他死,否则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容拾思索良久,最后点了点头,「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容浚是?天?子,若是?他非不放手,她确实无法换一种新?的活法。所幸半年时间并不长,到时候她和容浚之间能有一个真正的了断。 接下?来的日子里,容拾的确没有再感受到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因为似乎一夜之间,容浚学?会了与?她保持距离,每日也就到她殿中见她一面,也不多?话,只是?温和地督促她好好服用?调理身体的汤药而已。那些汤药甚苦,他总会在她喝完之时递一颗甜得发腻的蜜枣给她。待她吃完那颗蜜枣后,他便会离开?。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容拾能感觉得出来自己的身子好了不少。 而容浚在得到南疆巫医肯定的回答够,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他和他的阿拾,终将会紧紧地绑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第55章 箭有毒 这一日, 容浚依旧按时来到了永宁殿,只是待她服完药吃过蜜枣后并未像往常一般离去?,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双眸里充满了期待。 「阿拾,你最近一直都待在宫中?,我实在是有些怕你被闷坏了。如今年关将至, 我想带你出宫去透透气, 如何?」 容拾最近这段时日大多数都是独处,倒是比之前自在许多,并不?觉得有多闷, 但经他?如此提议, 也还是有些想出宫去走走?。或许多看看宫外的风景,她还能回忆起些什么来。 「到时候我们先去鸿恩寺。我最近亲手抄写了经书?,想放在寺中?供奉,以求佛祖佑我日后心愿得偿。」容浚浅笑道,「寺中?的素斋味道极好, 或许你会喜欢。上一次我们去?得匆匆走?得也急, 这一次我们可以用过午饭再回。等抵城的时候, 估计已经入夜了。刚好腊月开放了宵禁, 城中?夜里也极为热闹, 到时候我带你去夜市里逛逛。」 容拾摇头, 「我不?想去?鸿恩寺。」 容浚脸色微滞, 「为何?」 「天?寒, 而鸿恩寺在城郊, 太远。」容拾如今只想等到半年期满, 然后跟容浚有一个真正的了断。心中?别无他?求,自然也不?必叨扰佛祖。 容浚知晓天?冷只是她的藉口, 倒也不?戳穿,只是道,「你不?想去?便不?去?,那我们总得去?夜市逛逛吧。我听说夜市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是真的热闹。」 容拾没有再拒绝,「好。」 容浚立刻握住了她的手,「那我们现在就走?。」 话音刚落,他?便又松开了她的手,「阿拾,对不?起,我一时情不?自禁握住了你的手,我……我并非……我真的在竭力保持与你的距离,不?想再给你任何压迫之感?,我想你每日都无忧无虑。」 容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去?哪儿?」 见她并未责备之意,容浚松了一口气,「如今已是傍晚,既然明日不?去?鸿恩寺,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夜市。」 容拾略一思索便点了头,「那走?吧。」 两人其?实倒也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都换了一套普通的衣衫,这才出了宫门。容浚不?想有人打扰,于是吩咐侍卫们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容拾忍不?住道,「你是帝王之躯,身担大?业江山社?稷,身份贵重,理应让他?们近身保护才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什么帝王之躯,身份贵重?。」容浚道低头看着容拾,眼睛里满是笑意,「在你面前,我只是容浚,一个深爱着你的普通男子。阿拾,若是你愿意,我愿拱手河山换你展颜。」 「可你的确并非什么普通男子,而是大?业天?子,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既然如此,何必自欺欺人?且我并非祸国妖姬。」 容浚的目光忍不?住在她脸上?流连,只有他?才知道,若她此时想祸国,他?怕是很难拒绝。他?忍不?住轻嘆了一声,「阿拾,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言罢,他?再无多话,而是转身往夜市的方向走?去?。但他?走?得很慢,小心翼翼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容拾倒也有些好奇夜市的繁华热闹,于是默默地跟了上?去?,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今夜,他?会?让他?的阿拾知道知道,自己可以为她生为她死,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 他?一定可以留住她。 容浚所言不?假,如今的夜市的确热闹极了。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交谈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他?紧紧地拉住了容拾的衣袖,生怕她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阿拾,我没有骗你吧,这夜市是真的繁华热闹。」 「是。」不?知为何,容拾虽然身处在这热闹的夜市之中?,心中?却没由来地生出一丝荒芜之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或许在失忆之前,她就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 容浚自然能感?受到她的落寞,他?的心也跟着阴郁了起来。不?过他?却指着一旁捏泥人的小摊笑道,「阿拾,你看那摊上?的手艺人捏出来的娃泥人真是惟妙惟肖,我们也去?买两个。」 还未等容拾答话,他?便拉着她走?了过去?,放了一锭银子在摊子上?,「老闆,麻烦帮我们捏两个两个小人儿,一个我,还有一个我旁边的姑娘。」 「好嘞好嘞!」捏泥人的老闆从未见过如此大?方的顾客,忍不?住喜上?眉梢,「公子,你放心,小的一定把你和你的心上?人捏得一模一样。」 「心上?人」三个字取悦了容浚,他?忍不?住又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然而当他?笑着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容拾时,却发现她脸上?毫无波澜,跟他?的喜悦格格不?入。 摊主手艺纯熟,没过多久便真的捏了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儿,男娃娃俊逸,女娃娃清丽,还真是一对璧人。容浚原本想把小人儿递给容拾,但看她兴致缺缺的样子,终究是自己收了起来。 还是再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送给她吧。 「阿拾,你若是不?喜欢夜市的繁华热闹,那我们去?别的清净之地。」 容拾点头,「也好。其?实没来这夜市之前,我的确有些好奇,甚至想过多走?走?多看看,会?不?会?记起些什么来。可来了这以后,却发现虽然满目繁华,但心中?却觉寂寥。我想在我未失忆前,我应该是不?喜热闹的性子。」 「这倒也是,你曾经的确是喜静的。」那时的她心中?只有他?,总是安静乖巧地陪在他?身旁,却用最炽热的眼光看着他?,被他?的情绪牵动?着。只可惜他?那时候太愚蠢,根本没看清楚自己的心。 容浚轻嘆,「不?过这一切终究是怪我,是我没有守护好你的天?真烂漫。若是我曾经做得足够好,你也一定会?向那些爱哭爱笑的小姑娘一样喜欢热闹。」 「阿拾,我错了,大?错而特错。」 「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把一切搞砸。」 行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但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那些无关紧要?人和声音的隔绝开,独留容浚一人站在容拾面前剖开满腔爱恋让她听让她看。 容拾并非感?觉不?到他?的爱意,可她失了忆无法回应。她静静地看着他?,眸中?的光亮明明灭灭。良久后,她亦是嘆了一口气,「不?是要?带我去?别的清净之地么?若不?去?了,我们便回去?吧。」 「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一趟,自然不?急着回去?。」容浚道,「阿拾,我知道这城中?有个清净的好去?处。」 容拾万万没有想到,容浚竟然带着她回到了自己还是皇子时的府邸。 明月当空,树影斑驳。 一路走?过,竟然未在在府中?见到任何人。两人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到了花园中?。此刻寒梅开得正盛,幽幽冷香扑鼻。 容浚来了兴致,伸手摺下一支梅花递到容拾面前,「阿拾,送给你。」 容拾摇了摇头,并未伸手去?接,「谢谢!但我好像不?喜欢花这种?养眼而无用的东西。」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刺进了容浚的心中?,疼,却也无可奈何。是他?曾经冷漠地不?让她喜欢花这种?养眼而无用的东西,他?完全没想到哪怕失忆了,她骨子里还记得。他?活该!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容浚走?在前面,容拾也在后面静静地跟着,被拉长的影子交错纠缠。 直到走?进校场,容拾突然打破了沉默,「我似乎很熟悉这里。」 闻言,容浚原本黯淡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容拾摇头,「未曾,但却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容浚,我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你当然熟悉这里了。」容浚声音里满是愉悦,「阿拾,这是我第?一次亲手教你箭术的地方。」 那一年,她才十?一岁,执行任务后跟着郭仪回府復命,恰逢他?在校场练箭打发时间。 他?原本是不?记得她的,直到她行礼时自报姓名,他?突然就想起了她来。 原来是跟恶犬夺食那个小乞女,他?当时嫌弃她的名字犯了清娢的名讳,便抬举她赏了她新姓名。他?当初的确没看错,她果然凭着自己身旁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和韧劲儿在十?三堂那种?残酷的地方活了下来。 他?见她目光停留在往自己手中?的弓箭上?,没由来地就有了兴致,「容拾,会?弓箭么?」 容拾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恭敬地答道,「会?。」 容浚把弓箭塞到了她的手中?,「让本皇子看看你的本事?。」 容拾领了命,走?到校场中?央,双箭齐发,箭箭皆中?靶心,这倒是让他?很意外。毕竟他?的弓乃特制,寻常人根本就拉不?开,更别说双箭齐发。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本事?,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或许假以时日,他?可以把她磨砺成为自己最好的剑之一。 他?朝她走?了过去?,俯头在她耳边低语,「你的箭术很好,美中?不?足的是还不?够狠绝。」 他?突然握住了她拉弓的双手,「记好了,是这样。」 话音刚落,长箭飞出,嘶嘶破风,连穿五道箭靶,每一道箭靶都四分五裂。 容拾当时便跪下行了礼,把他?的指教刻在了心里,后来成为了大?业仅次于他?的神箭手,为他?在战场上?披荆斩棘。 可若是时光能够倒流的话,他?一定不?会?在校场上?教她射箭的要?诀是要?足够狠绝,他?会?在两人初遇之就好好地保护她,不?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她。 「原来如此。」容拾恍然大?悟,「他?们都说我的箭术都来自于你的指点,看来自己以前经常在这里练箭。」 「是啊。」容浚忍不?住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出声来,「当初你这个小傻瓜经常不?自量力偷偷地地拉我的长弓,我自然是要?倾囊相?授了。」 容拾有些难以置信,「我还做过这样的事??你当时没罚我么?」 「若是别人的话,乱动?我的东西自然会?重罚。可是你,我怎么会??从我们相?遇开始,你就是我最特殊的存在。」容浚目光炽热而又虔诚,「阿拾,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 容拾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目光,忍不?住转过头,「很晚了,我们回……」 「阿拾,小心!」 容拾还未反应过来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还有暗箭入肉的声音。 「容浚,你受伤了?」 容浚没有回答她,只是朝空中?放出了一道蓝色的信号,随后便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地躲避纷纷而来的冷箭,护着她离开了校场,躲入了最近的一片假山群中?。 容拾往他?后背上?摸到了还未拔出的长箭,手上?一片黏腻,浓浓的血腥味味儿在空气中?瀰漫。 「容浚,你怎么样?」 「我没事?。」容浚低声安慰道,「阿拾,别怕。信号已经发出,我们的人马上?就会?到。」 「我不?怕,倒是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容浚竟然低声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关心我么?早知道受伤就能让你关心我,我就直接往身上?捅个十?刀八刀,然后可怜兮兮地求着你。」 「都受伤了还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容浚拥住了她,头轻轻地埋进了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阿拾,我说的都是真心的。若是能让你像曾经那般关心我、爱我,哪怕现在就要?我的……我的性命……我也是……甘愿的……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好……好开心……」 容浚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整个人都都瘫软在她怀里。 容拾这才意识到,刚才伤他?的那支箭,有毒! 第56章 我会放你走 勤政殿, 烛光摇曳。 容浚虚弱地靠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他的目光从跪在地上那群面色凝重的太医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站在不远处的容拾身上。 他笑了笑, 无力地朝她招了招手,「阿拾,过?来。」 容拾默默地走到了他面前。他握住了她的手, 瞬间皱了眉头?, 「手怎么这么凉?」 容拾心中五味陈杂,今夜若不是为?了救她,他就不会替她挡那一支毒箭, 而是能全身而退。明明刚才太医都说了虽然经过?了全力救治, 但毒性已经侵入了他的心脉,究竟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可?他现在?竟然还在?关心自己的手凉不凉。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九五至尊,牵一髮就可?能动盪大业王朝的根基? 容浚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忍不住追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容拾摇头?, 「我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倒是你?……」 「无妨。」容浚打?断了她的话, 「若我命不该绝, 自然会好好的。若真好不了, 那也是命中注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不会。」容拾道, 「你?是大业天子, 一定会平安无事。」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容浚, 「阿拾说我不会有事, 那便一定不会有事。」 言罢,他摒退了太医, 只留下了容拾和罗义两人。 「罗义,严密封锁孤中毒的消息,明日早朝只说孤染恙,需要静养半个月。立刻送密旨去?边关,召齐王容潜速归。严查今夜行刺的蛛丝马迹,尽快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诺。」 罗义领了命,立刻匆匆退了下去?。 「阿拾,你?可?知我为?何?会召十一弟速归?」 容浚一直对容拾笑着,可?她觉得他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似乎随时都可?能离开。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她心中其实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只不过?不愿意说出口?。急召远在?边关的齐王归来,无非是他已经做好了离世的准备,为?了稳固朝堂选下的下一位继承人。 「十一弟与我虽然不是同一位母妃所生,但我们最为?亲厚,他也是有抱负有能力之人。我在?此时召他回来,无非是想着若是我命绝的话,他能做大业的天子,继续稳定朝局,不再?让黎民百姓再?受曾经的苦楚。」 容拾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却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一寸一寸,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阿拾,我的阿拾,让我好好地看看你?。」他那双深邃墨瞳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似乎是想要把她深深地刻在?心里。他眸中的深情灼热似火,像是能把她燃烧殆尽。 容拾低下了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容浚,好好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不要。」容浚急忙道,「有些话我怕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说出来,所以我一定要说完。」 「阿拾,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后悔。后悔曾经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魔怔得没有好好地待你?。我那时候经常会想,来日方长,我以后一定会做得比现在?好千倍万倍,彻彻底底地弥补我犯的那些错。可?时至今日中毒我才知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来日方长?我欠你?的那些,或许永远都无法弥补。」 「所以我现在?甚至有些庆幸你?失忆了。你?忘了我,不再?爱我,所以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那么痛苦。」 「我的傻姑娘,你?曾经已经为?我难过?了无数次,所以这一次不要再?为?我难过?。」 容拾抬眸,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水光。帝王泪,千钧重,她却在?失忆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看到他落了两次泪。她的心也似压了千钧重担,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阿拾,等我离世后,你?就自由了。到时候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只要偶尔能想起我,我就满足了。不,你?不要想起我,而是要彻底把我遗忘,去?结识新?的人,过?新?的生活。」 「容浚,我说过?,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容浚笑了,「也是,刚才那些太医也没说我一定会死,或许我真的会平安无事。若我能够好好地活下来,我一定会励精图治,兴盛大业王朝,让黎民百姓过?上安定无忧的日子,也会……放你?走。」 容拾心中勐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阿拾,你?没听错,是放你?走。」容浚道,「你?失忆以来对我诸多抗拒,我心知肚明。我不甘心明明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你?却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所以一直把你?强留在?身边。时至今日我才想明白?,忘了就是忘了,情深缘浅就是情深缘浅,你?畅快地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若是我能活着,我也……放你?走。」容浚笑中含泪,「我的傻姑娘,还有十日便是除夕,陪我过?完这个年你?便走吧。」 容拾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阿拾,我现在?好累,想要休息。」 容拾立刻扶着他躺了下去?,「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等着你?醒过?来。容浚,你?是大业天子,亦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一定要醒过?来。」哪怕最后她终究会离他而去?,她也想他好好地活着。为?大业的黎民百姓,也为?了她的良心安宁。 容浚笑着点头?,「好。有阿拾守在?身边,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醒过?来。」 容浚很快地沉沉地睡了过?去?,整个殿内安静得只剩他们两人的唿吸声。容拾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和嘴唇,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翌日清晨,容浚刚睁开双眼就看到了一脸疲惫的容拾。而她在?看到他醒了的那一剎那,眼眸中充满了喜悦。那一刻,他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他的阿拾,果然在?。 他已经向她证明了自己可?以为?她生为?她死,想必她以后不会再?向以前?那样时刻抗拒着自己。接下来,他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能把他们两人牢牢绑在?一起的契机。 他知道,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容拾,将永远都属于?他。 第57章 一切准备妥当 离除夕越近, 雪下得越大。整个?宫内被皑皑白雪覆盖,纯净如琉璃世界。容浚的伤也一天一天地好了起来,到除夕的那一日, 他?已经能自己在宫殿内四处动一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他?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一阵夹着雪花的冷风瞬间袭了进来。冷风吹进口鼻, 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容拾立刻走了过去, 重?新?把窗户紧紧地关?上?,「陛下如今身上还虚弱着,最好不要吹冷风。」 「我只是突然很想看一看外面的雪景。」容浚轻嘆了一声, 「以前在边关?时, 每逢冬季无战事时,你总会陪着我,煮着热茶,一边下棋一边看窗外的雪景。现在只是稍稍回忆,也能感受到当时的惬意。」 容拾心中微滞, 冬日围炉煮茶、下棋赏雪的确应该是惬意之事, 不过她已经没有那部分记忆。 「雪景年年有, 陛下等身体大好了再看欣赏也不迟。」 「可是等这个?年一过, 你就再也不会在我身边。」 「就算我不再陪在陛下身边, 但雪总是会再有的。」 容浚了苦涩一笑, 眸中满是落寞, 「没有阿拾的雪景, 又有何意义?」 容拾不知作何回答,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低头不语。 良久,容浚打?破了沉默, 「怪我,我明明都?答应让你走,就该洒脱一些?,而不是一味地追忆过去。阿拾,我不看雪景了。有些?累,想休息。」 容浚回到了床榻之上?,容拾替他?掖好了被子,正准备离开时,却被他?拽住了衣袖。只见他?宛若一个?孩童般,眼眸里满是期盼,「阿拾,别走,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可陛下要多休息。」 容浚拽她衣袖的手似乎更紧了一些?,「读书给?我听吧,一会儿就好。」 「陛下要听什么书?」 「只要是阿拾读的,什么书都?行?。」 容拾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是一本兵书。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床榻边上?,开始认真地读了起来。 听着她的声音,容浚仿佛回到了当初在边关?的日子。那时候他?受了重?伤,别的人伺候得不顺心,所以最后是她几?乎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 卧病在床的人几?乎都?会觉得日子难熬,他?总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而她默默地承受着,从未有过一丝怨言。那段时间?她搜罗了很多的书籍,有兵书、有史书,有话本、甚至还有一些?野史书。她一本一本地读给?他?听,陪着他?一起打?发那无聊的日子。 等他?好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却愈发清瘦。 那时的她,一定是爱极了他?。 而他?,却亏欠她那么多,把世上?最爱自己的姑娘亲手弄丢了。 容浚闭上?了双眼,心却被一刀一刀地凌迟着,痛且悔。当初但凡他?对她好一点儿,她一定会一直爱着他?,心甘情愿地追随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哪怕是失去了记忆也懵懵懂懂地要离开他?。 可她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怎么可能真的让她离开? 痛苦是真的,后悔是真的,亏欠也是真的,想要弥补也是真的。他?只想把她留在身边,把心捧给?她,让她陪着他?度过宫中漫长而寂寥的岁月。 容拾见容浚似乎睡着了,于是不再读书,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寝殿。 外面的风雪愈发大了,她却忍不住走进了风雪之中。 罗义见她如此,立刻冲上?前劝阻,「容……容姑娘。」如今她已不再是容侯,也不是容将军,但也不是后宫的妃嫔,他?只能唤她一句姑娘。 「你近来身子骨有些?差,如今风大雪大,还是别在外面停留太久,以免受凉。」如今她就是容浚的掌中宝心头肉,比当初的顾清娢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这些?宫人怎能不战战兢兢?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无妨。」容拾低声道,「我只是见地上?积雪甚后,突然很想堆一个?雪人而已。」 容拾不顾罗义的劝阻,在雪地里堆起了雪人,堆着堆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名青衫男子陪着她堆雪人的画面。只不过画面中的风雪并不大,所以他?们堆出来的雪人也不大,只不过一个?雪人好看一个?雪人丑,反差极大,但是有趣。只可惜,她一直看不清楚他?的脸。这不是他?失忆第一次入她的脑海,可每一次她都?看不清他?的脸,所以她拼命地想要想起来更多,可不出一会儿她的头却如针扎般疼了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罗义看出了她的异常,立刻上?前扶了她一把,「容姑娘,你怎么了?」 容拾面色苍白,「我……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罗义心中大骇,「你想起了什么?」如今容浚对容拾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若是她此刻真想起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容拾的头愈发疼了起来,她双手抱头蹲下,「下雪天……青衫男子……雪人……可我……我却……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罗义松了一口气,「横竖那个?陪你堆雪人的人就是陛下,看不清就看不清吧。容姑娘,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你又何苦非要逼迫自己一定想起曾经的事情?」 「是陛下?」容拾抬眸定定地看着罗义,「那个?青衫男子真的是陛下?」 「除了陛下还能是谁?」罗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道,「我们这些?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奴才谁人不知,陛下在登基之前最喜着的就是青衫,而每逢下雪天陛下最喜欢的就是与你下棋赏雪堆雪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罗义见容拾想起的东西并不多,为了让她信服,就连细节也大胆地捏造了出来,「虽然陛下每次口上?都?会嫌弃你堆的雪人丑,但每一次都?会给?你堆一个?好看的雪人,你每次都?会很高兴。那时候,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容浚见到雪的时候情绪那么低落,原来是因为下雪天包含着他?们美好的过去。 容拾心中五味陈杂,原来在别人眼中他?和容浚也有过那么好的日子,只不过她已经忘了那些?过去,而那些?从别人口中拼凑出来的美好曾经已经不足以让她继续爱他?。 「容姑娘。」罗义扶起她,「你既然执意要走,而陛下也答应放你走,那又何必再纠结过去?你还是莫要在风雪里耽搁了,先回殿里好好休息,晚上?还要陪陛下守岁。」 容拾点头,「好。」 勤政殿,容浚靠在床榻上?,面色不虞,「你是说,阿拾刚才想起了什么?」 罗义心惊胆战,「目前看来容姑娘想起来的并不多,陛下不必过于忧心。」 「孤心中自有计较。倒是今夜之事,是否已安排妥当?」 「一切已安排妥当。」 待罗义离开后,容浚眸色晦暗不明。阿拾,等过了今夜,你我今生今世将不再分离。所以哪怕你隐隐约约想起了那个?苏澈,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58章 阿拾 ,你是爱我的 除夕夜至, 风雪依旧。 在这万家团圆的时?刻,容拾与容浚相对而坐,彼此却各怀心事, 看?着桌上精心烹制的菜餚却没有什么食慾。 终究还是容浚先打破了沉默,替两人?各自斟了一杯酒,「阿拾, 陪我喝一杯。」 容拾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 便听容浚接着道,「是果酒,你不必担心我的伤, 更不用担心自己喝醉。」 「好。」 容拾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的确是果酒,甘甜,清爽。 「傻姑娘,喝这么急做什么?你难道忘了,除夕夜饮酒是要先说些吉利话的。」容浚浅笑, 又替她斟了一杯酒, 随后举杯, 「唯愿我的阿拾岁岁安宁, 长乐无忧。」 容拾亦是举杯, 「一愿大业早日仓廪充实, 海晏河清, 百姓安居乐业。二愿陛下身体康健, 一统天下, 成千古明君。」 闻言, 容浚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些,她给了大业和他最好的祝福, 但这祝福中却没有他们,那原本甘甜清爽的果酒入喉却苦涩无比。 「陛下!」门外响起了罗义的声?音,打破了屋内沉闷的气氛,「齐王求见。」 容浚倒是有些意外,按照脚程,容潜大概该是年后两三?日才能到,看?来一路上没少吃苦,没日没夜地赶路才提前赶了回来。 容拾皱眉问?道,「齐王容潜?」 容浚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阿拾,你怎么了?」 容拾倒也不瞒他,「陛下,我想见他。」 「为何想见十一弟?」 「陛下说过?,我曾陪你在边关多年,而他那时?亦在边关。我想他也许是我的故人?,见到他,也许我能想起什么来。」 「你们的确是故人?,不过?你见到他怕是想不起什么来。」 容拾不解,「为何?」 「那时?他不喜你女儿身为将?,而且总认为你会待在我身边会害了我,所以曾为难过?你。而你不喜他少年意气不听劝告执意出战,那一战,你失去了你手底下最英勇的一批将?士。」 容拾轻嘆了一声?,「原来如此。」 容浚有片刻迟疑,「阿拾,那你还要见十一弟么?」 「自然是要见的。」容拾点头,「他曾折损了我手底下最英勇的一批将?士,我肯定是打心底恨着他的。恨,也能让人?记忆深刻,或许见了他我真能想起什么来。」 容拾的目光自容潜踏进?殿内的那一刻便胶着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他数回,终究还是移开?了目光。见到这位故人?,她依然什么都未曾想起。 容潜向容浚行过?礼后,又确定自己这位皇兄身体无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容拾,眸色晦暗不明,「容将?军,自上次一别后竟已过?了数年,别来无恙。不过?你这些年的事迹,本王还是听了不少。」 容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搭话,而是看?向了容浚,「陛下,殿内气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容浚却拉住了她的手,「你觉得气闷,我让罗义吩咐宫人?把窗户打开?便是。外面天寒地冻,别出去冻坏了身子。」 容潜却沉不住气了,「今夜除夕,皇兄不与皇后一起守岁,却拉着容将?军一起喝酒,言行如此关切,举止如此亲密,这是为何?」 「十一弟。」容浚的面色一沉,立刻喝住了他,「阿拾是孤心之所爱,孤与她之间的事由不得他人?非议,包括你。」 「果然如此。」容潜冷笑,「你力排众议非要留她一名女子在军营之时?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爱顾清娢。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装了这么多年,当?初起事的时?候还拿顾清娢当?藉口?」 容浚道,「你也知道孤只是拿顾清娢当?起事的藉口。」 「皇兄。」容潜瞬间败下阵来,长嘆一声?,「你身为帝王至尊,却倾注太?多感?情于一名女子,实非明智之举。容拾,她迟早会害了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那又如何?纵使有朝一日孤死于阿拾之手,孤甘之如饴 。」容浚下了逐客令,「十一弟,孤如今已无大碍,你也可以放心了,你先回府休息,明日你我兄弟二人?再好生叙旧。」 容潜最终只能狠狠地瞪了容拾一眼,无奈地退了出去。 待宫人?把窗户推开?了以后,容浚才又替容拾斟了一杯酒,「十一弟让你不快,我代他向你赔罪。」 「齐王殿下是为陛下好。」容拾淡淡道,「陛下身为天子,本就不该倾注太?多感?情于女子,而是该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江山社?稷之上,他只是当?着陛下的面说出了其他臣子明哲保身不敢说的话而已。」 「孤知晓十一弟是为孤好,所以孤不怪罪他说了那些话。可是阿拾……」容浚目光真诚坚定,「我是真心想要做一位明君,让大业仓廪充实、百姓安居乐业。但我刚才说的话也是真心的,纵使有朝一日死于你之手,我也甘之如饴。」 容拾摇头,「陛下怎么可能死于我之手?」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容浚,他忍不住大笑了几声?,「对呀,我的阿拾怎么可能杀我?」 两人?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着,直到容拾双颊发?烫,头亦是有些晕乎乎时?,她才意识到原来果酒也有后劲儿。 「陛下,我不能再喝了。」 容浚突然一把握住容拾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双眸宛若一把火般仿佛能把她灼烧殆尽。他掌心的温度亦似火,灼灼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到她的掌心直至蔓延全身,让她全身滚烫,燥热不已。 容拾挣开?了他的手,不敢再与他对视,起身走到窗前,冷风拂面,整个人?才没那么燥热。 容浚走到她身后,灼热的气息再次让她慌乱。他却丝毫不觉,指向了西北的方向,「有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便打破了夜的宁静,烟花从天空划过?,让夜亮如白昼,绚烂无比。 容拾的脑海闪过?一丝熟悉的场景,在别的地方,她曾看?过?更美丽的烟花。 容浚替她拢了拢鬓边微乱的碎发?,脸上充满了期待,「阿拾,喜欢吗?」 容拾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容浚捉住了她的手,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笑出声?来,「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傻姑娘,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烟花美丽,却转瞬即逝,谈不上喜欢。」 容拾只觉得他的触碰让她体内的那一把火越烧越旺,她想挣开?他,却怎么也挣不来,反而想要靠近他。 「陛下,我醉了。」 「阿拾,你没醉。」容浚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你还认得我,怎么会是醉了呢?只不过?是酒让你看?清了自己的心,让你想跟我更亲近而已。」 「我们曾经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你现在只是在顺从自己的本心。」 「不……」容拾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容浚温柔缠绵的吻彻底吞没。 她想要是要推开?他,但更想要贴近他。 容浚浅笑,抱起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果酒里加的的确是好东西,他终于又可以再一次拥有她。 一切都失了控,容拾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却听到他低哑暗沉的声?音声?音在耳边响起,「睁开?眼睛,看?着我。」 容拾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身体滚烫得可怕。纵使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但双手却像失了控一般搂住了他的脖子。 见她如此,他也没再强迫她睁眼,而是轻轻地把她放在了床榻上,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阿拾,你是爱我的。哪怕没有了记忆,你还是爱我的。" 最开?始是和风细雨,后面却是疾风骤雨。在他的攻城略地之下,容拾只觉得自己如同风中的柳絮,飘飘忽忽,无枝可依,无处可留。她的终究睁了眼,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颈脖,神色迷离…… 当?一切风平浪静,容拾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容浚下了床榻,关闭了窗户,又处理了刚渗血的伤口,这才重新上了床榻。 他满脸餍足,紧紧地抱住了容拾,与她肌肤贴着肌肤,亲密无间。 他的手轻轻地覆上了她的小腹,低语,「阿拾,我们马上就会有一个孩子了。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分离……」 第59章 我记起来了 容拾醒来时头痛欲裂, 浑身也酸软难受,昨夜与容浚一起凌乱的片段不断涌入她的脑海。她懊悔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明明马上就能离开这?个?让她陌生又喘不过气?的皇宫, 却又和容浚有了这么一夜。 可明明她以前在军营待过,按道理酒量应该不会太差,昨夜那般浅淡的果酒不至于让她酒后乱性。除非, 那酒有问题。 若酒真的有问题, 那容浚的目的莫不是想让自己怀孕替他诞下?血脉,让两人永远都纠缠在一起?想到这里,容拾忍不住嘲讽一笑, 凭容浚的偏执, 怕是再也不会让自己离开。 若自己的怀疑为真,那容浚可谓是卑劣到了极致。 她失忆后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容浚,他对她深情不似有假,所有人也都说他们曾经无比相爱,她虽然?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对他的爱意, 但?终究也相信了这?大概是事实。毕竟容浚是天子, 身份贵重, 不至于联合那么?多人对她说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可现在她却对自己曾深爱过他的事实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虽然?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品行, 但?此刻心底却有一个?唿之欲出的声?音:她应该不会爱一个?如此卑劣之人。 良久, 容拾平復好了心情, 尽量把自己收拾得清爽一些。无论容浚允许与否, 今日她都要试着?离开皇宫。只有离开这?里, 她才能有更好的人生。 她刚打开门, 就发现罗义候在门口。虽然?有屋檐的遮挡,但?他们肩上仍是有薄薄的雪, 应该是候了有一阵子了。 容拾眸中无波也无澜,只是平静地?问道,「陛下?让你?候在这?里的?」 罗义垂眸行礼,「是。」 「让你?阻我离开?」 「不是。」罗义跪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双手奉上,「容姑娘,陛下?命奴才奉上此药并亲自送您出宫。」 容拾心中疑惑,打开了那小木匣,果然?是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药?」 「避子丸。」 「你?说什么??是……避子丸?」容拾心中早已有过猜想,也许是毒药,也许是补药,却怎么?也没想过会是避子丸。 「陛下?说,昨夜他明知您素来不善饮酒,却仍趁您酒后神智恍惚之时引诱您,想来您现在已经厌他至极,怕是再也不想见他。只希望这?枚避子丸能让您原谅他一二?,若实在不想原谅也无妨,只盼您以后平安顺遂便好。」 容拾服下?了那枚药丸,随后问道,「我素来都不善饮酒的么??」 罗义点头,「是。您虽然?在军营待了多年,但?酒量素来很差。以前每每庆功宴时,陛下?都会亲自嘱咐给您的酒换成茶水。」 容拾低头沉默良久,最?后轻嘆一声?,「罗义,送我出宫吧。」 大雪初停,宫中的道路已经被清扫出来,但?湿滑难行。容拾跟在罗义身后,走得很慢很慢,心中却逐渐轻快起来。直到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她一直堵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去的那一口浊气?突然?就消失了。 大年初一,她终于自由,以后可以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情,见她想见的人。可她又能去哪里、又能去做什么?、又能去见谁呢? 她忍不住回头,偌大的皇宫依然?宛若一座囚笼,就连皑皑白雪也遮盖不住它的阴森压抑。 「容姑娘。」罗义奉上了厚厚一叠银票,「这?是陛下?让奴才转交给您的,愿您前路坦荡,一生安然?无忧。」 容拾收下?了那么?银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宫墙上,容浚默默地?看着?容拾逐渐远离的背影,目光逐渐幽深。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他还是暂时放她离开。等?她再回来之时,他们便永远不分开。 积雪太深,道路难行,容拾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城,她便在城中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直到正月十?四才花高价租了马车出了城。 如今她没有记忆,也不知道究竟该去何处,只是找了一张地?图随便寻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地?名——安乐郡。 出城第十?日,容拾包袱里的银票突然?无翼而飞。她隐隐约约觉得马夫有异常时,便在抵达热闹集市时寻了个?藉口买了一匹马,随后换了男装匆匆离开。外面的世?界,比她想像中要危险。或许一直都是这?般险恶,只不过失忆让她遗忘了罢了。 第二?十?五日,她抵达安乐郡,却发现这?里并不如它的名字一般安乐。这?里原本就贫瘠,今年整个?郡的收成都不高,街上到处都是流浪的乞儿。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在这?里置办了一处宅院,学着?过起了平淡的日子。 除非购置必要的物?品,容拾几乎出门。相比外面的热闹,她更喜欢享受家中的安宁。 或许是太喜欢现在的安宁,所以在离开的第五十?天,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儿。当药堂的大夫笑着?恭喜她马上要做母亲时,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原本以为离开了那座囚笼,却与容浚有了更深的羁绊。 没有一丝犹豫,她便做了决定。这?羁绊,留不得。 容拾拎着?药包回家,在穿过西街时远远地?就听到一群人哄堂大笑。她原本不想凑热闹,却突然?在那些笑声?中听到了烈犬的嘶吼声?和孩童的惨叫声?。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挤进了人群。 原来是一群纨绔子弟为了取乐,扔了肉包子在街上让乞儿和野犬夺食。 那乞儿也是烈性?,分明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身上已经被野犬撕了得鲜血淋漓,却仍捨不得放弃那个?已经脏了的肉包子。 他大概是饿得太久了,早就忘记了礼义廉耻,身体里动物?的野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拼尽全身力气?扑到了狼狗的背上,双手紧紧地?箍住了它的脖子,任凭野犬在地?上摸爬滚打都不放手,直到把那条野犬耗尽了力气?,一人一狗都累得趴倒在了地?上。 乞儿挣扎着?爬过去把包子捡了起来,一下?子塞进了嘴里。正在此时,原本筋疲力竭的野犬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沖了过去,似乎下?一刻就会咬断他的脖子,引得在场胆小的人忍不住都尖叫了起来。 就在此刻,容拾突然?本能地?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勐地?沖了过去,狠狠地?扎进了那野犬的脑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那野犬瞬间爆发了所有的力量把容拾甩了出去,疯了一般地?撕咬着?她。 「阿拾。」 容拾循着?声?音望了过去,是容浚。 不过一剑,那野犬便头身分离。容浚把她抱在了怀里,慌乱地?替她擦拭脸上的血迹,眸中满是心疼,「阿拾,别怕。」 容拾在迷迷煳煳中握住了他的手,「陛下?,我记起来了。」 第60章 容将军爱皇兄如命 容拾睡了整整一夜, 容浚便忐忑不安地坐在床边守了她整整一夜。 从她离宫的那一日,他便悄悄尾随。有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要出现在她面前,可又?想着?让她在外面多吃一些?亏更好, 那样或许她会想念宫中的日子,回到他身边。 哪知道她的确遇到了很多麻烦,但她却从来没想过回去, 而是一路来到安乐郡, 越过越自在。他不得不承认,原来没有他的日子她竟然真的过得更好。 可纵使这般,他也不会放手。 果然如他预想的那般, 她有了身孕, 她腹中?的那条小?生命将会是他们余生斩不断的羁绊。她虽然在药堂开了堕胎药,但他看得分明,她提着?药的手分明在抖,她也捨不得。哪怕她只有一丝迟疑,他也自信能说服她留下孩子。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在容拾回家的路上, 她会遇到那野犬和孩童。幸好他出手及时, 她和孩子都没事, 可她却说她记起来了, 然后就昏睡了过去。容浚忍不住在心中?打鼓, 她到底记起了什么?他的好, 还是他所有的坏? 他其?实不怕容拾想起所有, 但他怕她在诞下两人血脉前想起所有, 那样他想要保住两人的孩子就会困难千倍万倍。 正胡思乱想间, 容拾醒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容浚。 容浚亦是看着?她, 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良久,容拾动了动,挣扎着?想起身,容浚立刻扶起她靠在了床头,「阿拾,你?是不是口渴?」 容拾点头,声音沙哑:「是。」 容浚立刻倒了一杯热水,又?先?尝了尝,确定不烫才递给容拾。她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还要吗?」 容拾摇了摇头,而是又?重复了昏睡前的那句话,「陛下,我记起来了。」 既然她主动提及,那还是逃避不了,容浚接过水杯放在一旁,随后问?:「阿拾,你?想起了什么?」若她真的想起了苏澈,那自己再杀他一次便是。 容拾握住了他的手,抬眸看向他,曾经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那瞬间流光溢彩,趋走了容浚心中?大半阴霾。 「大雪天,恶犬和我夺食。后来,陛下出现,给了我一件天底下最暖和的狐裘,赐了我容姓,还给了我新的名字,让我活过了那个寒冷的冬日。」 「陛下,原来你?真的没有骗我,我那么早就爱上了你?,只不过后面失忆让我忘记了爱你?的感觉。幸好,我现在记了起来。」 「从六岁开始,你?就是我的天神。我爱你?,一直在用性命爱着?你?。」 容浚的心一点一点地落了地,后面已满是狂喜。他把容拾紧紧地拥入怀中?,长久空虚的心终于被?填满。 他的阿拾,终于回来了。 「阿拾。」容浚轻轻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想起了就好,我带你?和孩子回家。」 离宫的第七十天,容浚带着?容拾回了宫。 在勤政殿内帮忙处理奏摺的容潜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笔歪了歪。他看着?脏了的墨迹,忍不住出了神... ... 刚回宫,容浚便召了太医和巫医李术共同替容拾把脉,确定她和腹中?的胎儿安好,容浚才彻底放了心。 怀孕的容拾很听话,只是总会向曾经那般默默地注视着?容浚,这让他很受用。本来,他的阿拾的目光只该停留在他的身上。 待陪容拾用过晚饭,又?亲眼?看着?她睡下后,容浚才到了勤政殿。这七十日多亏了容潜,朝堂上几乎没有出任何岔子。 刚见到容浚,容潜便扔下手中?还在批阅的奏摺,大步走到了他面前行了礼,「皇兄,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臣弟每日面对?这些?奏摺头被?折磨得都快疼死了。」 容浚笑出声来:「你?没出任何岔子,何谈折磨?」 「臣弟每日拼尽全力才没出岔子。」容潜道:「臣弟这次算是亲身体会,批阅奏摺治理朝政远比行军打仗要难。皇兄,边关还需要人,臣弟能不能... ...」 「不能。」容浚打断了他的话:「边关现今平稳,暂不需要你?前去坐镇。你?这段时日做得很好,所以?接下来继续帮孤分担朝政。」 「皇兄,你?如今已经回宫了,哪里?还需要臣弟分担?」 「阿拾怀孕了,孤很重视她腹中?的孩子,会亲自照顾她们,所以?放在朝堂的精力会少一些?,自然需要你?分担。」 「她... ...她怀孕了,你?还要亲自照顾她们?」容潜忍不住问?:「皇兄,你?真的不爱顾清娢了?」 「不爱,或许从来未曾爱过。」容浚回答:「顾清娢于我,是年少迫不得已未得之人。孤当初那般执着,大致只是因?为想要弥补年少时的遗憾,更何况当初出兵需要一个藉口,她就是那个合适的藉口。孤心之所爱,唯有阿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可她现在记忆有失,并不能如当初在边关那般爱你?。」 「无妨,以?后只要她和孩子在孤身旁就足够。」 「可你?是帝王之尊,实在不该倾注过多感情于一名女子,臣弟担心她会害了你?。」 「十一弟,如今阿拾已回想起孤和她曾经的一些?记忆。孤相信纵使这世间所有人害孤,阿拾也一定不会害我。」 「也是。」容潜嘆了一口气:「当初边关谁人不知,容将军爱皇兄如命?哪怕是为皇兄去死,她也甘之如饴。是臣弟多虑了。」 怀孕的容拾嗜睡,因?此她每天大半时间都在床榻之上睡着?。尽管如此,容浚大多时间都陪着?她。一开始他是害怕她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但他发现只要不受刺激她不会想起来。后来他喜欢看她安静的睡颜,心中?无比安心。 原来他追寻多年,所求不过现在这样安宁的日子。 这一日午睡,容拾突然勐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旁的容浚瞬间也跟着?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阿拾,你?怎么了?」 第61章 孤只想要她 容拾拉过他宽大的手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陛下,孩子在动。」 隔着肚皮, 容浚清晰地感受到了胎动,那?是他和容拾的孩子,光是想到这一点儿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君安, 愿君长安。」容浚极为郑重地道:「阿拾, 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就叫君安,可好?」 「可这是似乎是男子的名字,若是女儿呢?」 「若是女儿便叫岁宁, 岁岁安宁。」 容拾点头, 「君安,岁宁,都是极好名字。」 闻言,容浚心?中一滞,若是能重回?过去, 他一定不会给容拾随随便便起一个名字, 而是会像现在给他们的孩子起名这般慎重, 把?世间最好的祝福送给她。 就这样日?復一日?, 容拾的身子逐渐沉重起来, 容浚极为上心?, 几乎是形影不离地陪着她, 生怕她出什么岔子。 这一日?, 容拾觉得在房间里待着有些?闷, 容浚便陪着她到了御花园散步。她惊讶地发现, 虽然如今已是初秋,原本?该春日?开?花的芍药却满园盛放, 香气袭人。 容浚折了开?得最好的一枝递到了她的手中,神色温柔,「阿拾,你最喜欢芍药,所以我特意让花房种出了秋日?也能开?花的品种。」 容拾接过那?一枝芍药,神色迷茫,「我最喜欢芍药吗?」 「当?然。」容浚点头,「若是不喜欢的话,当?初你又怎么可能在神射营的营帐里特意摆放?」只可惜,当?时他还嫌弃芍药是养眼却无用的东西?。可现在想来,他的阿拾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无用? 容拾问道:「那?陛下可知我为何会喜欢芍药?」 「芍药艷丽,自?然惹人喜欢。」容浚道:「但阿拾喜欢芍药,是因为它是你我定情之物。」 容拾低头回?想片刻后,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 容浚笑出声?来,伸手替她拢好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你想不起来的事情,我都会通通告诉你。」 「芍药,又名将离草,若以将离草相赠,便是表达结情之约,寓情有独钟之意。」容浚神色缱绻,眸中温柔浓得化不开?,「阿拾,当?初边关第六次大捷,我便送了你一枝芍药,向你表达了心?悦之情。」 「原来如此。」容拾紧紧握住了那?只芍药,语气极为认真,「以后,我一定会对芍药珍之重之。」 那?一日?后,容拾的寝殿内日?日?都有新鲜的芍药摆放,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每每看到她的笑容,容浚的心?就无比柔软,他甚至觉得自?己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她一生喜乐无忧。 容浚生辰这一日?,容拾已经怀胎八月。因顾念着她的身子,倒也没有大办,而吩咐人在她的寝殿中备了些?菜,两人一起过。孕期不能饮酒,两人便饮了些?茶水代酒,又说?了好一番话,容拾便觉得累了,于是便早早地歇下。 半夜时分,容浚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立刻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那?一瞬间,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毒。他立刻看向容拾,只见她虽未疼醒,但额头已是冷汗涔涔,嘴角也有黑血溢出,明显也中了毒。 阿拾,孩子。 容浚几乎疯了,「快来人,宣太医,还有李术。」 太医和李术很快就赶了过来,两人中的是□□之毒,好在食用不多,经过众人的合力救治,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容拾腹中的孩子没能保住。 容浚前?所未有地绝望,明明就差一个多月,他和容拾就将因为孩子有这个世上最深的羁绊。哪怕她后面恢復了记忆,他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日?日?惊惧。此时此刻,他只想杀了眼前?所有人给他们的孩子陪葬。 他拔剑的那?一刻,容拾按住了他的手,明明她眸中也满是化不开?的悲痛,却还在柔声?安慰他:「彻查后冤有头债有主便是,不要多造杀戮,就当?为我们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积阴德,也为以后的孩子积福。陛下,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容浚收回?了手中的长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阿拾,我听你的,不会多造杀戮,你好好休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容浚下了令彻查,到头来却没有任何头绪,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可当?他夜里醒来发现容拾默默流泪,泪水已经湿透枕头时,他生生地把?那?个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不该再多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算他再怎么想忘却都难。他无法再入场地面对她,只好日?日?躲进勤政殿,派更多地人照看她,待夜里她安睡后才会回?去紧紧地搂住她。 容拾发现了他的异常,也不多言,只是一个月后提出去鸿恩寺替未出世的孩子超度。 因需要离去七日?,容浚再次把?朝政交给了容潜。 容潜见他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忍不住劝慰道:「皇兄,你和容将军羁绊多年?,孩子一定会再有的,你务必要振作起来。」 容浚苦笑:「但愿吧。」 容潜皱眉:「皇兄如此,莫非另有隐情?」 「十一弟,孤让人彻查中毒一事却毫无头绪。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孩子其实就是阿拾亲手所杀?」 容潜一脸震惊地看着容浚:「皇兄为何会有如此怀疑?」 「很简单,她恨孤。」容浚轻嘆:「而且大多数人下毒都会留下痕迹,除非十三堂最好的杀手。而阿拾曾经就是十三堂最好的杀手,就算她没有了内力,可她还是有千万般法子下手。」 「可她不是失忆了么?又怎么会恨皇兄你?」 「她能想起一件事,就有可能想起从前?的种种。或许她早就已经恢復了记忆,只不过是瞒住了对孤虚以为蛇而已。」 「那?臣弟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皇兄你才是她最亲近的人,最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变化。」容潜道:「但若是真确定她只是虚以为蛇的话,皇兄一定要把?她送走,以免有朝一日?被她所害。」 容浚斩钉截铁地道:「就算她是虚以为蛇,孤也不会送走她,孤只想要她。」 鸿恩寺,容浚再一次跪在了庄严的佛像前?,同上一次一样求佛主保佑容拾一生顺遂喜乐无忧,永远都陪在他身边,只是多了一个请求——愿他与容拾还未出生的那?个孩子早登极乐、转世为人。 容拾亦是虔诚跪在他身旁,可他看不透她心?中所想,只觉得人明明在身旁,却似乎在天?涯。 在鸿恩寺的每一日?,他都忍不住怀疑容拾,可又在看到她虔诚超度孩子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多虑。超度七日?,容浚便患得患失了七日?,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回?宫后,容浚匆匆躲进了勤政殿,直到夜里子时才回?。没想到今夜容拾并未安睡,寝殿里灯火通明。 他下意识想离开?,可又担心?她,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只见容拾坐在窗前?,一双眼眸淡漠如雪,「陛下,你回?来了。」 第62章 最好的归宿 那一刻, 容浚意识到她真的已经记起了所有,否则不会用这么冷的目光看着他。 他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坐下,本想愤怒地斥责她的欺骗与狠毒, 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剩满腔的忐忑不安。她是不是又要不顾一切地离开?可?现在的他没有任何笃定的筹码留下她,他究竟该怎么办? 容拾先开了口:「陛下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我们的孩... ...孩子... ...」容浚不断地在心中祈求, 只要容拾否认, 他便信她,哪怕她骗他也好。 可?容拾打破了他的念想,「是我做的。」 「可?那也是你的孩子, 阿拾,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我本有夫君,自然该孕育我夫君的孩子。至于其他人的孩子,孽种一个而?已。」 「你... ...」容浚死死地掐住了容拾的脖子,「我杀了你。」 容拾轻蔑一笑,「你若是早杀了我, 就不会有今日之痛。」 话音刚落, 容浚松了手, 「阿拾, 你为何总是这般不听话?你是孤失而?復得的珍宝, 孤怎么可?能杀你呢?」 可?其他人, 他可?不会捨不得。 「来?人, 把?阿奈、杨玉和以及他们的孩子请进宫来?。」若这一次不能拿捏住她, 他就要永远失去她。 容拾冷笑:「陛下, 你永远都只会这一招么?用阿奈一家的性命逼我从江南回来?, 再用他们一家的性命逼心如死灰的我活着,现在还?想用他们一家的性命逼我继续陪在你身边生?儿育女岁月静好么?」 「就算只有这一招, 但?只要你次次妥协不就行?了?」 「你怎知这一次我会再妥协?」 容浚反问:「你不妥协又能如何?」 「我会杀了你。」 「杀了我?」容浚笑了:「曾经你也说过这样的话,可?你终究还?是未曾动手。先帝和废帝容渊在位之时,朝堂动盪不堪,边关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自我登基之后,一切才慢慢好起来?。你若是杀了我,大业必然再乱,百姓定然又会苦不堪言。阿拾,你真的愿意看到无数个像你那样的小乞丐不断地重复你的命运么?」 「我当然不愿,毕竟我当初与杨玉和在边关以性命相托、血战沙场之时一心想的就是护大业安稳,让大业的孩童不再遭受骨肉分?离、流离失所之痛。」容拾道:「可?是陛下,你怎么就能确定你才是唯一能让大业安稳之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闻言,容浚面色骤变:「你在说什么?」 「齐王容潜人品贵重,亦是在边关厮杀多年,受世人景仰,且处理朝政得心应手,自然也是能让大业安稳之人。」 「十一弟?不可?能。」 「我当年誓死追随陛下,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我能叛你,为何齐王不能?」容拾嘲讽地问道:「陛下,你该不会认为这些时日我故意装作失忆与你虚以委蛇只是为了与你之间的那些恩怨情仇,而?不是特意让你转移视线、乱你心神、为了给?齐王争取布置一切的时间吧?」 「若你还?不信,齐王目前大概就在我这寝宫的偏殿内,你大可?以与他对质。」 「好,很好。」容浚死死地拽住容拾的手,拉着她进了偏殿,当看见容潜持剑而?立的那一刻,他便知晓她没有说话。 他最爱的女人和他最看重的皇弟,一起叛了他。 容浚反而?平静了下来?,「为什么?」 容潜目光扫过被?他拽着的容拾,回答道:「皇兄,你早就拥有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你为何却不好好地珍惜,反而?一次又一次地伤她辱她折磨她?」 容浚一脸震惊地看着容潜,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未曾想过是因为容拾,「你竟然对阿拾存着那样的心思。」可?他的阿拾那样好,容潜动了其他心思似乎也顺理成章。 「臣弟是对阿拾存着别样的心思,但?我叛你并不是为她,而?是为了自己,毕竟这世间能抵抗权利顶峰诱惑之人少之又少。」容潜道:「更何况当初阿拾和杨玉和为你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最终得到了什么?顾清娢是你年少时最为爱重之人,可?她又是何等下场?皇兄,你太过于狠心绝情,臣弟心中实在惶恐,生?怕下一个被?你对付的人就是自己。与其当砧板上的肉,不如当举起的那把?刀,这就是理由。」 「从当初杨玉和残废、阿拾出走之时,我就已经开始布置。但?若是你后来?不再欺辱阿拾,臣弟也不会动手。」 「是你寒了郭仪的心,让他离宫后找到了臣弟,也把?十三堂送到了臣弟手边。」 「是你害死了苏澈,把?他的师弟李术送到了臣弟身边。」 「是你折磨阿拾,让她愿意与你虚以委蛇让你转移视线、为我拖延时间。」 「是你得罪顾家,让他们拱手相让神射营相助。」 「是你轻视林家,让禁卫军放臣弟的人长?驱直入。」 「今日种种,你自己所作所为皆是因。」 「皇兄,若你此刻放开阿拾并主动写下禅位诏书,臣弟可?以保你性命无忧。」 容浚终于反应过来?,古往今来?夺位之争皆血腥,而?容潜今夜夺位却那么静悄悄,原来?自己信任和不信任之人早就暗地里联合在一起。 成王败寇,他输了,他认,反正登上高位这些年他过得还?不如从前。可?放弃容拾,万万不可?能。他早就说过,哪怕下地狱,他们也要在一起。 一起死,也算永远不分?离。 他这个念头?刚闪过,整个人却一软,倒在了地上,意识模煳。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概偏殿里的香炉有问题。 他用尽全力抓住了容拾的裙角,低声?唤了一句:「阿拾。」 可?容拾冷冷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乌云藏月,容拾大步地往宫门口走去,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快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容潜追了过来?。 「阿拾。」容潜叫住了她,眸中带着一丝希冀:「你能不能留下来??」都说高处不胜寒,他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容拾摇头?:「离开皇宫这座囚笼,是我毕生?之愿。」 容潜沉默片刻,终究不再多言,而?是像当初初见时那般灿然一笑:「阿拾,你放心,那些曾欺你辱你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只需要向前走,别回头?。郭仪,他就在宫门外等着你。」 容拾点了点头?,转身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郭仪就站在十仗外,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她。 「阿拾,你要去哪里?」 容拾早就知晓苏澈还?活着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可?她还?是选择好好地活下去,因为她知道那也是他对自己的期盼。 有他们回忆的地方,便是她最好的归宿。 「江南。」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