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鸢》 第一章 初梦映长渊 长渊王宫,内阁龙华殿寝宫。 南宫绝自梦中醒来,剑眉微蹙,这奢华旖旎的寝宫中还燃着安神的檀香,袅袅升起的腾气让人如梦仙境。 他掀开面前的薄纱,目光冷峻,如寒冰一般深邃而微冷,他身形极为修长,着一件极为精简的水蓝色衫袍,长发如墨,随意散在身后侧。 他缓缓下了床榻,伏在地上的乃是守夜的婢子和侍从,此刻见他冷峻的目光扫过他们一众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太子,王上罚您在这龙华殿禁足三月,如今您不能出殿。” 南宫绝欲待要出殿门,却被伏地而跪的仆从青衣出声提醒道,南宫绝恍而觉得头疼欲裂,仿佛这一切发生不是在梦里,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且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本太子且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青衣忙双手指尖相对,向南宫绝扣了一礼,便跪在地上垂首等待他的询问。 南宫绝看到如此华而不实的行礼,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却随后被孤冷的目光掩盖而过。 “今年是何元年?” “长元大茌年23元年,长卯月。” “此乃何地?” “这……太子,这自然是长渊境地。” “长渊……那太和可还在?” “太子,太和早在十年前便已被辽君携同王上攻下城池,现改名为大辽,太和如今早已不在。” 等了好一会,南宫绝方才开口道:“你们都起来吧,无事便都退下,你,留下。” 南宫绝眸光微闪,抬手指向青衣。 “太子且吩咐了,你们便下去吧。” 南宫绝并未言语,而是全程都在观察这几个仆从和婢子的神态举止,这位唤作青衣的仆从想来该是这龙华殿太子身边的亲信,但却能逾越这太子让这一众人听命于他,可见在这王殿的势力不容小觑。 “太子可是身子不适?”青衣关切道。 “近来头晕目眩,也不知怎的有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 “太子为王上担忧,实属国之幸事,若不是大殿下从中作梗,想来太子也不会禁足。” 偌大的宫殿中,唯有南宫绝与青衣二人相对,南宫绝听后,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向青衣,神色愈发深沉,这青衣果然是个十足难缠的角色,这般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语之谈,实则在暗中离间这太子与大殿下的关系。 “清者自清,无需多言,好了,本太子乏了,你也退下吧。” “是,太子务必保重身子。” 青衣转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离开了这奢华的寝宫,午后的光隰透过错落有致的窗映在了南宫绝棱角分明的脸上,他抬眸,看着这陌生却又熟悉的寝宫,缓缓吐了一口气。 看样子是重生在了这副长渊太子的躯体之中,连带着曾经所有的记忆一起带至了这个繁荣昌盛的国年。 原主的记忆犹如潮水翻涌一般涌上了他的脑海,在他眼前掠过,他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态,方才在那仆从青衣面前,险些暴露了自己并非太子的身份,若非自己及时将这一众人遣退,不知接下来该有怎样的厄运降临在他头上。 这九州大陆,唯长渊乃是核心之城,繁华昌平,百姓安居乐业,他曾乃是九州之外元云山的一名修道弟子,因机缘巧合得到太和殿下公孙澈的重用,从而为王室效力,直至最后太和覆灭,他拼尽一生护公孙澈周全,才知这仅仅只是一个局,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如今他重生至此,已是十年之后,一切真相都犹如过眼云烟一般被尘封于地底,他不知知情者还剩多少,所以,他必须利用这长渊太子的身份将这主谋揪出来,一血太和前耻。 他俯身执起桌上的卷册,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这太子,怕是夹在手足之争骑虎难下,又是个心机尚浅之主,自古以来,都是立嫡长子为太子,那方才青衣口中的大殿又是何人,他沉着眸,似乎在权衡这宫中亲信的关系。 原主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甚为模糊,他只依稀地记得原主在这龙华殿内抑郁寡欢,终而得了旧疾,怕是因这宫中御医被人买通,独独葬送了他的性命。 “来人!” “太子,有何吩咐。” 来人却不是青衣,而是一身着浅绿色宫裙婢子,低头垂眸,行了一礼后便立在殿外,未曾近南宫绝半分。 “进来,抬起头。”南宫绝吐出几字。 “婢面貌丑陋,恐辱了太子雅致,婢且在外,太子吩咐什么,婢照办就是。” 南宫绝只觉得面前女子语气平淡,未因他的身份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便不动声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唤作长烟。” “长烟孤落,雨打芭蕉,你这名字倒是清绝。” “太子说笑了。”长烟依旧不冷不淡回应道。 “所以,你潜入我这龙华殿意欲何为?” 长烟蓦地身子一震,不可置信抬头看了一眼南宫绝,双目交汇,南宫绝身上所散发的寒气令她迟疑不决,不是他,那个废太子,绝对不会有他这般孤冷的神情。 “为何不动手?” 长烟听后,扬起下额,一双水眸涟漪微动,心底里闪过从未有过的慌乱,向后退了一步,却见得身后的殿门已轰然紧闭。 “你不是南宫绝,你,究竟是何人?” “我乃是这长渊的太子,姑娘所见,莫非觉得并不真实?”南宫绝戏谑地看向长烟。 长烟勾了勾唇角,随后手指一抬,一道白芒突然出现在她指缝间,指抬间流光波转,直斩向南宫绝。 刀光未至,可南宫绝却能明显感受到长烟功法的高绝,看来,这太子生前真是惹了不少麻烦事。 然而,就是这看似致命的一招,却在距离南宫绝一寸近身处被他赤手空拳挡了下来,一截衣袖被齐齐斩了下来,却未见裸露的胳膊有一丝伤痕,由于这白芒力道过大,桌上安放的香炉重重摔碎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长烟惊得花容失色。 “太子,太子,方才见王宫有一黑影掠过,属下奉命,前来龙华殿查探太子安危。” 殿外是一众兵卫,长烟咬牙切齿,随后目光一掠,却见南宫绝轻巧地将手一抬指向窗边,她忙狂奔至去。 “你究竟是谁的人?” 然而,这一声询问却无人应答,留给南宫绝的只是一抹削瘦的黛影,隐匿于夜色之中。 第二章 误入迷魂阵 佳木葱茏,奇花闪烁。 坐落于长渊外一百多里的太元外山长清阁外,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合怀大树之上,一个身着灰色玄衣的少女仰躺在树上,揽过酒葫芦,颇为欣喜。 阳光泻落下来,映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她仰头便是痛饮,直到脸颊微微起了红晕,方才停歇片刻,这行云流水毫不拖沓扭捏的动作,便落入前来审查的胡青光眸子里。 “老夫的酒可是好喝?” “好喝,好喝的很……这桃花酿想来是老胡的珍品,绝妙绝……啊!” 少女下意识向树下瞥了一眼,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身子失去了平衡,直冲向地上,胡青光面色平静,飞身一闪,却是让她重重摔在了这泥地之中,拔起身时,浑身满是泥泞。 “哎哟,疼死我了,老胡,你突然出来,莫不是要吓死我吗?” “嘿!你这小丫头,偷喝老夫的酒也就罢了,竟还赖起老夫了不成?” 胡青光佯装恼怒之意,少女也不顾摔下来的疼痛,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便拽着胡青光的袖子道:“老胡莫要生气了,许是我见你那酒常年埋在地下,怕是忘了,便取出来替你尝尝,若是酿得不好,也倒可与你相说。” “你啊,总是有理由,油嘴滑舌。” 胡青光不怒反笑,接过少女殷勤递来的桃花酿,又道:“这桃花酿原本老夫想着赠予长烟,好收你为徒,你倒好,提前喝了。” “长烟掌脉?不妥不妥,甚为不妥!” 少女一听胡青光提起长烟,黛眉拧成一团,连忙摆手,“长烟掌脉甚为严厉,怕是我去了她那里,早晚要被扒层皮。” “鬼丫头,再过三月便是太元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这太元的弟子早已有了师归,偏偏你整日游山玩水的,怎么,莫不是觉得这太元规矩不够多?”胡青光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能不能您教我啊。” “糊涂,老夫乃是太元医者,哪能成为你的师父,莫要打趣老夫,寻得合适人选拜师才是正理。”胡青光无奈点了一下少女的头。 “太元弟子众多,掌教更是日理万机,哪能管的过来何人没入师归,我看眼下这样,挺好的。”少女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嘟囔道。 “挺好的?秋雨丫头,莫要忘了当日是何人救你上来,又是如何嘱托于你的?” “是,我沈秋雨是太和的子民,太和被灭,我被掌教救回了太元,我自然有义务勤加修行,待大乘之后下山查明真相,兴复太和……” “嗯,你知道便好。”胡青光满意点点头道。 “老胡,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 “掌教从未将我的身世告知于我,而我也对从前的往事一无所知,莫不是因为我曾经是什么救世大侠,被人追杀受了重创……” “停,打住啊……你说你这丫头,成天脑子里怎么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救世大侠?十年前你不过是半大点的孩童,记得什么?有那个功夫,还是考虑考虑拜长烟为徒的事吧。” “哦。”深秋雨失落地应了一声。 还未待沈秋雨开口,便见一道黑影直闪入这太元境内的这座小山丘上,惊得沈秋雨身子一颤,却是很快平复下来,与胡青光前去一探究竟。 “啊,是长烟掌脉。” 见是长烟,胡青光方才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只是长烟神色凝重,胡青光顿时会意,忙道:“可是失手了?” “嗯。”长烟沉眸应了一声。 “怎么可能,南宫绝如今被禁闭在龙华殿内,此事人尽皆知,且他不擅武功,凭你的身手,如何能失手?”胡青光疑惑道。 长烟正待要说什么,却见胡青光身旁多了一人,目光漾起一丝涟漪,道:“秋雨,近来练功可有懈怠?” “啊?自是不曾懈怠,掌脉所授这太元剑法,秋雨一直……勤加练习。” 沈秋雨心虚地低下头,心情起伏不定,长烟此刻也顾不及检查她的剑招,便道:“今日我与胡先生有要事相商,他日再行检查你的剑招,若是再如上回那般散漫,便罚你去思过崖关禁闭。” “是,长烟掌脉。”深秋雨垂头道。 “好了,丫头,且去找你的师兄妹玩吧,莫要忘乎时辰,日落前,定要回来。” “知道了,老胡!”沈秋雨扮了个鬼脸。 胡青光原本的笑意在沈秋雨那一抹黛影消失不见之后,立马收敛了起来,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并非南宫绝,他的眼神总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而且他的武功绝不在掌教之下。” “这么说,是他有意放走了你?” “此番我幻化为秋雨的模样入宫佯装龙华殿的婢子,若是太元比武之时秋雨被他认出……” “这倒无妨,怕是他也早已认出你并非所见之人,只是当下确实有些棘手。” 长烟叹了口气,随后便与胡青光前往小殿禀告掌教,一同来商议此事。 而另一边,深秋雨出了外山山丘,想要去太元主山逛逛,不料自己修为尚浅,这层层山脉皆有结界护体,便顿时打消了前去的念头。 “这般被困在外山,倒是无趣,不如去玄机阁瞧瞧大师兄在做些什么!” 太元一派遵循择选之规,入山弟子皆是掌教之徒,不分脉支弟子,皆先拜于掌教座下,随后由弟子自行择选修行师父,划入其座下修行。 沈秋雨入玄机阁,需经过太元外峰的小路,这般想着,她却是无所畏惧踏上了这条小路。 还未等她走出几步。 便只觉得周身有一青光旋绕,冷风骤起,深秋雨顿时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随后脑中顿时一晕,踉跄一退,熟练地从腰间摸出一柄锋利的匕首,长眉一挑,握了握手指,直奔向面前的漩涡之中。 “叮——” 匕首在入漩涡风阵之中顿时被捏碎成灰烬,四周还仍回响着匕首被折断发出的清脆声响。 “嚯!好生厉害的阵法。” 沈秋雨被阵法中强劲的风力逼使频频后退,眼见着要落入深渊之中,只觉得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自己早已被带入了安全地带。 “大师兄!”沈秋雨惊喜道。 “丫头,这迷魂阵威力巨大,若是再这般胡闹,怕是你九条命也不够你用的。” 第三章 一眼误终生 沈秋雨面前的男子定了定神,将环抱在她身上的手松了下来,却见此人肤色明润,样貌俊朗,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宠溺地揉了揉沈秋雨的头,“你乱闯迷魂阵一事,若是被掌教知晓了,我可护不住你。” “知道啦,大师兄,我不过是觉得待在长清阁烦闷的慌,想要寻你,这才误闯了这里。” 男子乌黑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道:“你啊你,看来胡先生平日里没少生你的气。” “卿年师兄,我们该走了,此番掌教让我们查探迷魂阵的布设,该回去复命了。” 此时,沈秋雨才发觉自己的大师兄夜卿年身后还带着一名陌生的白衣女子,不由依礼道:“这位师姐是?” “秋雨,这位是秦师叔座下弟子夏忆香,按礼数,你确实该唤一声师姐,夏师妹常年闭关修炼,不曾在这内外山走动,你不知晓也是情有可原。” “原是如此。”沈秋雨恍然大悟道。 “沈师妹,这迷魂阵威力巨大,下次万莫要小心些。” 言罢,夏忆香目光不善,看了一眼沈秋雨,随后便转身跃起,朝太元主山御剑而去,夜卿年见此,忙道:“看来今日不能陪你玩了,改日再见,好好照顾自己。” “嗯。”沈秋雨点头道。 见夜卿年剑法熟练,以灵幻力御剑而行,沈秋雨只叹自己为何不曾达到像师兄这般高深的修为术法,不免心底里有些失落。 于是趁天色尚早,她又悄悄溜下山去,走之前不忘刨了一罐胡青光的桃花酿带上,一启此坛,顿时绕香十里,久弥不散。 还未待她喝上几口,便听得前方不远处一阵嘈杂声,她下意识蹑手蹑脚前去,剥开树丛,小心翼翼一探究竟。 “快,大殿下有令,务必要将宁飞宇首级带回。” 大殿下?首级?沈秋雨脸色沉了一沉。 此番还未出太元境地,这些人飞扬跋扈,便要拿人,如若说他们是好人,那便打死她也不信半分,方才他们口中所说的宁飞宇是何许人也? 想到此处,见那一众人朝她这边寻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还未站稳脚步,便身子一仰,落入了山洞之中,所幸沈秋雨身手灵敏,攀过树藤,却是缓缓落至洞内。 “方才是何声音?” “头儿,许是这底下藏着什么玄机?” “你们几个且下去瞧瞧,他受了重伤,定逃不远,这次大殿下显然是动了怒,定不能让他活着上这太元山!” “是。” 沈秋雨将身子贴近洞壁一边,侧耳听着几人隐隐约约的交谈,眸光微闪,正思虑着该如何对待这些黑衣人时,忽而身后现出一人将她揽过,她蓦地一惊,却被来人用手堵住了口,目光深沉而薄凉,“若是你叫喊一声,你我都会没命……” 沈秋雨瞳孔骤地一缩,来人却是侧耳细听,随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时间二人贴得极近,双目交汇时,她只是蓦地一怔,面前之人,容颜俊朗,飞扬入鬓的眉带着流溢超脱的弧度,只是这一双眸中满是阴桀之气,令人有些不喜。 一刹那的沉默,便听不到半分声响。 她忽而觉得这男子竟生的比自己的大师兄夜卿年还要俊朗几分,想到此处,她暗自骂自己痴,都这般时候了,还惦记着人家长相。 少倾,男子松开了沈秋雨,声音低沉,不带有一丝温度,“你走吧,莫要再回来了。” “喂你这个人……你受伤了?” 沈秋雨本欲想要与他争论轻薄她一罪,然而转身相看之时,才发现他身中数箭,命在旦夕,方才想来也是他强撑着意念,不至于让她惊慌失措,引来那些黑衣人。 “不关……你的事。” 男子捂着胸口虚弱说道,随后便是踉跄倒下,垂下的手晕染了大片鲜血,触目惊心。 “喂,这乃是我太元境地,你要是死了,我可百口莫辩,本姑娘今日就好心救你一回。” 男子重重咳了一声,却是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瘦弱的沈秋雨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递于他面前,见男子迟疑不决,沈秋雨便道:“放心,这枚丹药唤作长生丹,可根除你体内的剧毒,你这箭伤有毒,若是迟了,这毒渗进五脏六腑,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凭什么信你。”男子机警道。 “喂,我说你这人,我好心把我珍藏的丹药送与你吃,你还不领情,也罢,不吃便还与我。” 沈秋雨伸手要夺,却见男子将丹药只手服下,随即一股暖流突然涌起,如大江破堤,他明显感受到此丹潜入他体内,正在清除体内残余汇入的毒素,他登时盘膝打坐,调息丹田之力,一盏茶的功夫,只觉得奇经八脉温暖醇厚,顺畅无比。 “你方才说太元,你可是太元的弟子?”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这个人,本来我今日要好好下山,都被你搅和了,这倒不算,你竟还……” 沈秋雨想起方才二人之景,一时欲言又止,怒瞪了一眼男子,旋即转身便走。 “姑娘留步,既然姑娘是太元弟子,那便好人做到底,带我前去面见太元掌教。” 沈秋雨只觉得这男子当真是得寸进尺,原来对他的好感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扭头看向他,“你认为我为何会帮你?” “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拜托,明明是我救了你!” “姑娘这丹药想来并不是姑娘所造,而是出自太元医者胡青光胡前辈之手。” 沈秋雨恍而一惊,看向男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却是不错,不过你如何知晓,你莫不是……” 她忽而想起那群黑衣人所念名字,又想起三月之后太元有弟子比武,那时长渊王室会有人前来坐镇,莫不是此人是长渊王室的人? “我是何人?”男子勾了勾唇角问道。 “你是宁……飞宇?” “看来方才那些人的对话如数被姑娘所知,只是姑娘若是不想招惹杀身之祸,便要对此事守口如瓶。” “你究竟是何人?” “此事说来颇为复杂,我必须亲自前往太元面见你们掌教。” “等等……”沈秋雨拦下了欲待要走的宁飞宇,“无凭无据的,我怎知你不是想要企图暗害掌教的奸细?” 宁飞宇挑了挑眉,竟是低估了面前这瘦弱少女,一步一步走近沈秋雨,直至近到她无路可退,语气轻柔却夹杂着几分邪魅。 “就凭方才我未杀了你。” 第四章 先踏太元山 “你凑我太近,离远点!” 沈秋雨呼吸窒了一窒,微微侧过脸,不与宁长宇对视,宁长宇倒是不以为然,自如微笑着问道:“那姑娘可是答应带我前去太元了?” “我何时……” 话还未说完,沈秋雨便被男子只手抱了起来,沈秋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着实一震,喝道:“你干什么!” “嘘,姑娘,这些人还未走远,你这般喊叫怕是会让他们折返,我如今方才恢复功力,还未能运转,倒时我可顾不及你。” “本姑娘不需要你顾及,放我下来!” 然而宁长宇低头看向怀中的沈秋雨,笑道:“本以为你有点小智慧,没想到也是一个蠢笨的女子,你借助树藤滑下来之时,难道不知双脚被划破一事?” “什么?” 沈秋雨忙去瞧自己的脚踝,果真是被划得伤痕累累,方才一时心急竟顾不得此事,当下觉得钻心的疼,垂了垂眼睫轻声道:“算你有良心。” “你叫什么名字。”宁飞宇问。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理应知道你的名字,不然,总是显得我吃亏少许。” 登徒子!沈秋雨白了一眼宁飞宇,虽是气急,但却敢怒不敢言,生怕再有个闪失,他一松手,那就不仅仅是脚伤这么轻巧了。 “沈秋雨。” “沈秋雨……”宁飞宇若有所思道。 日落霞畔之时,太元山掌教白鸣鹤听了长烟所禀告之事,不由眉宇深锁,迟迟未开口言语半句。 “掌教,依老夫看,此事需从长计议,太和毕竟已经被灭城十年,长烟此去探查又险些被抓,我等修道一派尚不可卷入皇家争斗,眼下着实需要放上一放。”胡青光深思道。 “嗯,胡老说得有理,长烟,近来你莫要再前去长渊皇宫了,留下来潜心修行。” “是,掌教。”长烟秉剑而道。 “对了,秋雨近来剑法可有所长进?” “这……” 长烟青光相视一看,皆欲言又止。 “这孩子还是玩心太重,不过好在年纪尚轻,待长些时年,便知这修行乃是要紧之事。” 胡青光虽这般说道,但却见得白鸣鹤目光沉了一沉,便未在说下去,只是静待白鸣鹤所言。 “也不知我在她身上缔结这道封印,于她,是不是一件祸事。” “秋雨这丫头本就该无忧,那些前尘往事不堪回首,也不值得追忆。”胡青光道。 “唉,都是冤孽啊。” “掌教!” 忽而,长修殿外,一名青衣弟子前来禀告,“太元大殿外有一名满身血污的男子求见,说是有要紧之事,需亲自面见掌教。” “何故不问明身份便私自放人前来?” 白鸣鹤面色阴沉下来,青衣弟子见状,忙秉剑,支支吾吾道:“是因为……他抱着沈小师妹,且小师妹受了伤……” “什么?”三人俱是一惊。 还未待青衣弟子说完,白鸣鹤便带着长烟和胡青光前往主殿,唯剩下青衣弟子一头雾水,挠了挠头道:“掌教,长烟姑姑和胡先生今日好生奇怪,小师妹不过是受了点脚伤,与寻常玩闹无疑,怎这般慌张,奇怪……” 主殿外,宁飞宇怀抱着沈秋雨抬头看向这大殿的构设,嘴角不由漾起一丝笑意,沈秋雨的目光在男子身上逡巡,心里不免想着:此人行事谨慎,绝非寻常之人,莫不是真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可是随后,她便被周边弟子的异样的目光打断了思路,没好气道:“你如今进了太元,该把我放下来了。” “姑娘受了伤,我理应负责。” “你这个人当真是无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沈秋雨怒道。 看着沈秋雨怒不可竭的目光,宁飞宇却是佯装浑然不知,笑道:“姑娘大恩,飞宇无以为报,倒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以……身相许? 沈秋雨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此话是从方才一个生命垂危,目光冷峻之人口中说出。 “掌教到。” 待白鸣鹤一行人赶至主殿之时,宁飞宇已抱着沈秋雨等候多时,一众人的目光落至沈秋雨身上,她忙挣脱宁飞宇,踉跄落地,却只觉得脚踝钻心得疼,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你这丫头,这脚踝怎的被划伤的?” 胡青光当下奔过去扶着沈秋雨坐在了石阶上,查探了她脚上的划痕,素手一挥,沈秋雨顿时觉得一股暖流在她脚踝处游走,随后略带歉意道:“让老胡……啊不,先生担心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阁下又是何人?”白鸣鹤在看清宁飞宇的样貌后,目光一滞,“宁将军?” “白掌教别来无恙。”宁飞宇笑道。 待半个时辰后,几人落座主殿之内,品着香茗,白鸣鹤听得宁飞宇将详细经过道明后,不免微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此番追杀你之人乃是长渊大殿下?” “正是,我本欲替太子来太元传信,不料中途遭遇大殿下伏击,险些丧命,飞宇此来,只为化解太子与太元的矛盾,这封书信,还望白掌教亲自过目。” 言罢,宁飞宇将一封书信呈递给了白鸣鹤,白鸣鹤接过书信,并未直接打开,而是道:“此番前来,怕是你不光是替太子传信,若是他事,这里皆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沈秋雨听得云里雾里,虽不知这长渊王室与太元有何瓜葛,但从宁飞宇与白掌教言谈中,她知晓宁飞宇乃是长渊太子的亲信门客,更是一顶一的绝杀暗卫,也是长渊王上钦封的将军,此番前来除了送信,还有是要彻查太元的奸细。 “奸细?”胡青光颇为意外。 “正是,大殿下早在三年前,就在太元安插了自己的眼线,目的就是寻找当初白掌教救下的那名太和余孽。” 宁飞宇言罢,目光落至了沈秋雨身上,沉吟片刻,道:“今日若不是这位沈姑娘相救,怕是飞宇也不会活着来见白掌教。” “秋雨这丫头生性贪玩,如何能救得了宁将军,将军莫要再开玩笑吧。” 长烟看向沈秋雨,目光里大有警告之意,反倒是白鸣鹤笑道:“既然将军开口,那自便做不了假,秋雨,你虽私自跑下山,但念在你救了宁将军,便将功抵过吧,时候不早了,既然将军来了,便在此处多留几日吧。” “啊,掌教,此事甚为不妥!” 第五章 夜半现九凤 “秋雨,掌教在此,岂容你出言胡闹。” 长烟面色不悦,看向沈秋雨时,眸子里多了几分责备之意,宁飞宇倒是毫不在意道:“掌脉莫要怪她,我与沈姑娘在山洞有些过节,因而沈姑娘不喜我也是正常。” 白鸣鹤想到方才是宁飞宇抱着沈秋雨回来,不免有些意外,看向沈秋雨多了几分打量的神情,于是道:“宁将军既然来了,便是客,如今又因刺客未寻到,下山甚为危险,更要留在太元,秋雨,勿要莽撞,坏了太原的规矩。” “是,掌教。” 沈秋雨像焉儿打的茄子一般应道,随后狠狠刮了一眼宁飞宇,感应到沈秋雨的目光,宁飞宇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反道:“如此,便让掌教费心了。” “这便是了,既然你伤势尚未痊愈,倒不如住在这长清阁附近的上阳阁处,也好让胡老照看于你。” 长清阁?沈秋雨面色一黑,白掌教竟然让这登徒子住在她附近的居所! “我与胡先生许久未见,正是想寻个时间交谈,多谢白掌教这般安排了。” 宁飞宇瞥了一眼快气炸的沈秋雨,当下忍俊不禁,道:“那便不讨扰白掌教了。” “掌教,老朽这便带宁将军前去上阳阁歇息。” 白鸣鹤微微点头,算是默许胡青光所言,宁飞宇行了一礼,随后随着胡青光退了下去。 “秋雨,你留下,长烟你也随他们前去吧。” “是。”长烟秉剑而道。 沈秋雨自幼便不愿与白鸣鹤多言,原是白鸣鹤与她相言总是论述一些大道理,听得她直打瞌睡,却要强忍着睡意连声称是。 “随我来。” 白鸣鹤走至主殿后侧,玄手按动墙壁上的按钮,这大殿顿时天旋地转,沈秋雨吃了一惊,但见脚下乾坤八卦图四散而开,现出一阶暗梯。 “掌教,这……” 长渊龙华殿内,一道瘦长的身影悄悄浮现,那黑影立于南宫绝面前三尺远外,低首俯身,姿态恭敬。 南宫绝放下手上的卷宗,骨节分明的手有意无意敲打着案台,道:“说。” “大殿下果真派人前去追捕飞宇将军,已经追至太元山脉,飞宇将军今日飞鸽传书,说性命无忧,已入太元,面见了太元掌教。” “看来大殿下果真是想方设法构陷这长渊太子,既然他这般狠毒,那也别怪我无情了。” “国师……” “我说过在这长渊你只能唤我太子。” “是,太子。” “眼下,还未调查清楚这青衣究竟是何人,这龙华殿究竟有多少是那大殿下南宫俊的眼线,你万莫不能出一丝差池,否则,我们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 “是。”面前男子抱拳而道。 “好了,飞鹰,莫要再那立着了,这宗卷宗,你要想办法放入长渊王上的寝宫,且保证他能看到。” “太子,这……是何意?” 飞鹰着实不明白南宫绝的用意,他乃是唯一知晓南宫绝并非太子之人,如今在这皇宫里谨言慎行,此番贸然前去,若是不成,势必会暴露他的身份。 “照做便是。” 南宫绝不动声色道,随后转念一想,又续道:“还有,近段时日,我要你想办法让我以另一种方式潜入太元。” “太子,万万不可。”飞鹰惊慌道。 “有何不可?” “太和曾与太元交往甚密,这在长渊可是人尽皆知,只不过王上忌惮太元剑道的精妙,方才与太元交好,这其中过节,太子该是明晓,若是这般急功近利,怕是会露出马脚。” “照做便是,我心里有数。” “是。” 夜色微凉,飞鹰一闪而过,消失在龙华殿内,南宫绝负手微笑而立,深深凝视着窗外。 而沈秋雨通过阶梯进入了密室,一路紧跟白鸣鹤,生怕迷失在这偌大的暗层中。 “掌教,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到了。” 白鸣鹤挥手,四周的灯火顿时通明,沈秋雨看向面前之景,瞳孔一缩,甚为惊奇。 面前浮空悬着一柄剑,那是一把约四尺长的剑,宽三尺左右,剑身外透金黄色芒光,内晕火赤,两篆体大字“九凤”镂空于剑骨顶端,由与传说中的神鸟鲲鹏羽翼的形似的纹理包围。 剑脊为两面球形混元太极图,剑柄凹刻有九条凤尾的图形,呈赤褐色,微耀青紫。 九凤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太和的镇城之剑九凤? 沈秋雨素来喜好钻研书阁的宗谱,对于这剑颇为好奇,欲待上前查看,便被白鸣鹤拦了下来,“此物乃是太和遗物,至阴之物,你修为尚浅,恐伤及于你。” “掌教,你今夜带我前来,莫不是让弟子看这一柄神剑吧?” “自然不是,本教只是想让你记住它的模样,待日后你便明晓了。” “弟子已经记下了。” 深秋雨虽然不解白鸣鹤为何要让她记下这柄剑的细节,但既然是他发话,便仔细打量将它的每一寸剑身都烙刻在脑海中。 “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弟子便先行退下了。” 待沈秋雨欲待转身离开之时,白鸣鹤恍而想到什么,后道:“切记,今夜一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等到沈秋雨回至长清阁,已是深夜,月明星稀,风轻云淡,她独自一人坐在阁外的石墩上,抬头看向天际,方才在主殿密室所看到的九凤剑仍萦绕在她脑海之中,她叹了口气,恍而发现天际漾起一丝波澜,随后但见九只凤凰逆空而上,绚烂如梦。 “是凤凰……”沈秋雨身子一颤。 而不远处,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沈秋雨,随后抬头看向天际,只在刹那又隐没在黑夜中,不曾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仿佛方才未曾有人涉足过此地。 “这么晚了,沈姑娘还未睡?” 沈秋雨听出是宁飞宇的声音,转头没好气道:“你不是住在上阳阁吗,何故要来这长清阁?” “我与胡先生叙叙旧,未曾想到出来时已是深夜,这般天黑,沈姑娘不如送送我?” “哈?我送你?”沈秋雨不明觉厉。 “天黑路滑,我这旧疾未愈,怕是一人不妥。”宁飞宇似笑非笑看向沈秋雨。 “你……你个登徒子,若是掌教不说,我还真看不出你竟然是长渊的将军。” 沈秋雨撑起一盏灯,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胆小鬼,快跟过来!” 第六章 自拜归长烟 宁飞宇近来在这太元山休养,原本吃了沈秋雨给予的丹药,箭毒不至于侵入五脏六腑,如今又有胡青光医圣的调理,想来这箭伤也好得差不多少。 想起前日沈秋雨又气又恼,却依旧无可奈何送他回去的模样,他不由嘴角上扬,显然对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颇感兴趣。 “宁将军,该你落子了。” 胡青光见宁飞宇迟迟未将白子落入棋盘,便适时提醒道:“下棋,可莫要分神。” “是飞宇失神了,先生莫怪。” 宁飞宇面带歉意,在观察这棋子的分布,将这白子落于棋盘边角,胜负立马便见分晓。 “妙啊,未曾想这几年未见,宁将军棋艺竟这般精进了。”胡青光赞赏道。 “先生谬赞了,飞宇承蒙先生照料,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过几日便该启程赶回长渊。” “不多留几日?” “飞宇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上呈太子的书信,化解太子与太元的矛盾,如今想来已经完成任务,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其实说起这太子,老朽倒是觉得甚为可惜。”胡青光起身,负手而道。 “先生何故觉得可惜?” “他本无意于王室斗争,却因为长渊太氏星象师的预测,而让他坐上了太子一位,于他,莫不是一种负担?” “闲云流水虽是太子夙愿,但他生归王室,必然要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东西。” 胡青光笑笑,看向宁飞宇,“宁将军近几年辅佐太子可谓是尽心尽力,老夫实在佩服,只是太元外山忽现刺客,实乃一件蹊跷之事,本欲要让将军在此处彻查此事,但想来这奸细既然可以在太元底下潜藏数年,也是有过人的本领,宁将军并非太元弟子,在此久住也不合常理。” “飞宇本也想彻查此事,但奈何昨夜太子派人飞鸽传书,飞宇必须要赶回长渊。” “如此,倒是让将军费心了。” “真相终究会水落石出,还是希望胡先生能够收手,莫要再派弟子前去王室一探究竟。” 胡青光目光晦烁,显然未曾想到宁飞宇会知晓长烟潜入长渊王宫一事,面上却是坦然自若,道:“将军且放心,老夫自有分寸。” “如此便好。”宁飞宇道。 而玄机阁内,夜卿年刚自玄武门练剑而归,便听得阁外立着一蓝衫女子,定晴一看,却是沈秋雨无疑,当下一惊,道:“秋雨,这玄机阁外皆是结界,你如何进来的?” 沈秋雨摇了摇手上的铃铛,古灵精怪道:“自然是偷了长烟掌脉的铃铛。” 夜卿年无奈摇了摇头,走了过来,轻声道:“你啊,若是被长烟掌脉知道,免不了你要挨一顿骂。” “听闻夏师姐与长烟掌脉同住在落云阁,既然住的如此近,何故夏师姐要拜在秦峰秦师叔门下呢?”沈秋雨与夜卿年边走便抛出疑问。 待入了玄机阁,一众弟子见了夜卿年不由恭敬而亲切道:“大师兄。” 沈秋雨这才发觉夜卿年在太元的地位远比她想象的要高出许多,不免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行至玄机阁外的长廊,夜卿年方才道:“长烟掌脉的脾气你也并非不知,夏师妹与姑姑皆是生性倔强之辈,而秦师叔却性子温和,这般想来,换做是你,你会选择何人?” “这自然是秦师叔,师叔待人温和谦逊,丝毫没有掌脉的架子,多少弟子想拜入他的门下呢,可如今,我也只能拜在长烟掌脉门下了。” 沈秋雨提及此事,便一脸失落,夜卿年何尝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如今归师已成定局,现如今最适合沈秋雨的,唯有长烟一人。 “长烟掌脉虽然性子苛刻,但修为极高,你随着她,也好治治你这懒惰的毛病。”夜卿年笑道。 “大师兄就知道打趣我,大师兄剑艺超绝,自然不知我这寻常修道者的苦恼。” “你虽天资愚钝点,但倘若勤奋,三月后的比武也定会出彩。”夜卿年揉了揉沈秋雨的头,安慰道。 沈秋雨叹了口气,这几年在太元山的日子,她明晓以她的资质别说出彩,就是入玄武门比试都难以实现,更别提与夜卿年过招。 “好啦,别这么意志消沉了,走,带你看一样东西。”夜卿年拉起沈秋雨的手便朝后院而去。 沈秋雨只觉得夜卿年的手指微凉,与他指尖相扣,却是让沈秋雨浑身漾起一股暖流,暖在了心里。 进了后院,映入眼帘的却是剑阁架上的一排排长剑,夜卿年走上前去,取来一柄剑交予沈秋雨手上,沈秋雨细细打量,却是对这柄剑通身玄黑颇为赞叹,想来定是极好的玄铁铸成的一柄剑,不由爱不释手,道:“这柄剑当真是好剑。” “送给你的。” “送给我?”沈秋雨面露惊色。 “是了,就当今日你拜师的礼物。” “今日我拜师?” “怎么,胡先生未曾告诉与你,今日是最后的拜师之礼?” “未曾告知。”沈秋雨额间渗出汗珠急道。 “莫急,你可愿拜长烟掌脉为师?” “如今我哪里有别的选择。”沈秋雨道。 “长烟掌脉虽为严厉,但无时无刻不对你关怀备至,小师妹,莫要错过这一个良师,日后你便明白了。” “大师兄此言可是真的?”沈秋雨抬眸问道。 “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夜卿年抬头勾了勾沈秋雨的鼻梁,宠溺道:“快去落云阁拜见你的师父,行仪式去吧。” “大师兄何时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会在主殿等候你们。” 当沈秋雨踏入落云阁正厅时,一身浅白色皂袍加身,一步一步走向长烟,待离长烟几步之遥时,扬起双手,扶手叩拜,算是行过归师之礼。 长烟满意点了点头,随后道:“你入我门下,日后便不要像从前那般任性,定要勤加修行,以正我太元威名。” “弟子谨记。”沈秋雨起身谨言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该前去主殿行最后的弟子归师仪式,三月之后玄武门比试,到时会有长渊王室中人前来,莫要给太元丢脸。” 立在落云阁的一众弟子纷纷行礼,沈秋雨思绪却飘向了远方,这太元山外,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长渊,又是怎样一座城池? 第七章 主殿归师礼 太元主殿,一如寻常,庄严肃穆。 夜卿年已携众弟子在这大殿等候多时,少顷,白鸣鹤自弟子之中缓缓走上了掌教宝座,落座后,秦峰,长烟等众掌脉也相应在位子上坐好。 “今日乃是我太元最后归师仪式,待礼成之后,所有弟子皆拜师完毕,归入众掌脉门下,三月以后,玄武门比试,便是你们崭露头角的时候。” “谨听掌教教诲。”弟子均行礼道。 沈秋雨静立在外侧弟子之中,目光沉静,而夜卿年则立于大殿之前,二人相差甚远,皆是因太元每月考核排名所至,弟子榜首永远是白鸣鹤的首传弟子夜卿年,而末尾,才是沈秋雨。 “秋雨,秋雨……到你了。” “啊?” 一旁的女弟子怜羽出声提醒道,沈秋雨这才抬头发现一众弟子的目光皆投向于她,不由心下一惊,端正姿态,径直向前走去。 只是这些目光大多都是不善而向,殊不知沈秋雨与夜卿年走得极近,偏偏她又是个资质愚钝却十分贪玩之人,且又乃是昔日掌教带回来的孤儿,身后没有仰仗,接近夜卿年在旁人看来,自然是别有所图。 白鸣鹤见沈秋雨走来,开口问道:“沈秋雨,你可是自愿加入长烟掌脉门下?” 沈秋雨咬咬牙,回身看了一眼夜卿年,想到波及未消的流言蜚语,想到曾经因为自己任性,大师兄总是为她负伤,她抬手行了一礼,目光炯炯,仿若有万丈光芒耀在瞳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弟子是自愿想要拜长烟掌脉为师?” “可有缘由?” “没有缘由,凭心而选。” “哈哈哈哈,好一个凭心而选,依我看来,你这丫头怕不是因为其他掌脉已门下弟子尽满,迫不得已而为之吧。” 沈秋雨秀眉一拧,转身看向姗姗来迟却语气狂妄之人,此人身着黑夜长袍,头束青鼎玄帽,只是这一副面容颇令人感觉不善,此次又这般迟来,断然未将白鸣鹤这掌教放在眼里,他便是太元的另一掌脉李程明。 “掌教,我自长渊法会结束匆匆赶了回来,路上耽搁了片刻,掌教莫怪。” “师弟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且入座吧。”白鸣鹤面上未有任何情感波动,倒让沈秋雨觉得这才该是一个修道者应有的大度。 “既然你愿入门下,从今以后便是我长烟门下弟子,其中门规务必牢记于心。” 长烟走下座席,行至沈秋雨面前,一旁弟子取来一块验灵石,递到长烟面前,这验灵石乃是修道派所检验弟子灵根的一道考核项,沈秋雨初入太元时皆已知晓,如今何故要二验验灵石? “入我门,需重验验灵石,根据每个人的资质,分派我太元剑学。”长烟道。 沈秋雨心中一揪,却是仍抱有希望抬手按在了验灵石上,恍而间,验灵石发出淡碧色的光芒,随后转瞬即逝,周围弟子皆是唏嘘不已,资质尚好的皆是淡色光芒环绕不散,上乘的则会耀起巨大光芒,而沈秋雨却撼动不了验灵石,着实可证明她的资质差得不是半分,而是极差。 显然这个结果,对于沈秋雨是意料之外,但听得身后弟子的流言蜚语,难免有些失落。 长烟却是浅浅一笑,派弟子收起验灵石,道:“既然如此,你便从入门绝学逍遥九诀式开始学起,你资质尚浅,该明白要如何去做。”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沈秋雨叩拜长烟。 上阳阁内,因着身份缘由,宁飞宇未去参加太元的归师仪式,百无聊赖,他便坐在石墩上,执手以暗器射下一片树叶,作为乐器含于嘴边,轻声吹奏,声音袅袅婉转,让前来的胡青光不由一震,随后恢复了往昔的笑意,“今日,宁将军倒是有雅兴。” “胡先生为何未去参加今日的仪式?” “不过是每年一度的形式,也翻不出来什么新花样,更何况我乃是医者,这弟子仪式老夫去了,怕是不合适。”胡青光干笑几声便坐了下来。 “沈姑娘归到了谁的门下?” “自然是陪伴她之久的长烟门下。” “长烟掌脉性子刚烈孤傲,倒是与沈姑娘相合。” “哦?你才认识这丫头几天,怎知相合?” “她虽表面看上去活泼贪玩,其实骨子里也算是个倔强的丫头,有时候,看一个人,不需要太久。”宁飞宇意味深长而道。 “那宁将军可是看透了自己?” “或许,人生在世,最难看透的,终究是自己。” 沈秋雨自主殿启过誓之后,便随长烟的一众弟子前去落云阁,一路上听得怜羽相告,长烟掌脉门下共有二十二名弟子,还未选出首座弟子,因而内部争斗颇为严重,都想在玄武门比试中拔得头筹,继承长烟姑姑的衣钵。 怜羽乃是较沈秋雨早先入长烟门下,资质尚可,且又是颇为勤奋,这逍遥九诀式自然练的炉火纯青。 深秋雨早年一直长居长清阁,原是她早年体质稍差,需要胡青光以医术调理,如今身子未有异常,想来她身边也有一群人真心待她,她发誓务必要尽快强大起来,才能不至于让自己护真正呵护她之人的后腿。 “这逍遥九诀式我已将心法传授给你,务必每日勤练,余下不懂的可多请教同门的师兄师姐,可是明白?” “弟子明白。” 沈秋雨只感觉长烟素手一挥,自己脑海中便恍而浮现出一排密密麻麻的符文,待还看清之时,这符文便瞬移变幻,颇为神奇。 “要学会用意念感受心法,熟记于心,方可在出招之时不会因心法招式不熟练而迟迟未曾突破。” 长烟提点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落云阁,沈秋雨望着长烟的背影出了神,直到怜羽敲了敲她的脑袋,她方才缓过神来,“怜羽师姐,我何时能练到你这般剑术。” “秋雨,莫要沮丧,什么事情都讲究循循渐进,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其中道理,你虽资质愚钝,但好在脑子聪明,放心,我会尽力助你。” “谢谢你,师姐。”沈秋雨笑道。 “如此,那今日你便开始诵背心法,可莫要偷懒了。” “好,但听怜羽师姐吩咐。” 沈秋雨一言着实逗乐了怜羽,此见怜羽面带笑意,道:“好啦,你这丫头,着实古灵精怪,走吧。” 第八章 逍遥九诀式 “喂,丫头,睡着了?” 长清阁外几十米处的石洞内,乃是一修炼的极佳之地,很少有弟子前来,沈秋雨平日里素来不喜与太元主山的弟子打交道,因而时常来这石洞内冥想或者修行。 然而一接触心法口诀,她便开始犯困,继而便在这石洞内小憩片刻,不料耳边却是响起低而优雅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畔萦绕。 她顿时一惊,身子一抖,自石阶上滚落了下来,结结实实投入了来者结实的怀抱中。 “这样投怀送抱的女子,我还是头一次见。” 来人便是宁飞宇,他看着沈秋雨自梦中惊醒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放我下来,登徒子!”沈秋雨怒道。 “姑娘,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若是方才我不接着你,恐怕你早滚落下去了。” “不劳宁将军费心。” 宁飞宇并未再戏谑沈秋雨,而是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抬头看向这石洞,笑道:“未曾想到太元还有这般静谧之地。” “你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沈秋雨没好气问道。 “听胡先生说你一早便来此处修行,我倒是想看看沈姑娘修行成果。” “此处未有太元结界看护,昔日将军遭遇黑衣人追杀,还是小心为妙。”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呸,我才没有。” 沈秋雨定了定神,执起地上的宝剑转身便要走,宁飞宇却眼疾手快夺下了她手中的宝剑,目光复杂,“此剑从何而来?” “干你何事?” “这剑乃是极佳的玄铁做铸,你区区一个太元外山弟子定不会有此兵器。” 沈秋雨劈手夺过了宝剑,将它归入鞘中,道:“我大师兄所赠,怎么,有何问题?” “你大师兄名为何?”宁飞宇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这个人,好生奇怪。” “请沈姑娘务必告知于我,此事事关长渊王室之争,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沈秋雨见宁飞宇不似之前那登徒子一般的模样,而是目光冷峻,一如昔日见他一般,不由正言道:“夜卿年。” 显然是在意料之外,宁飞宇深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不是他……” “是谁?”沈秋雨一头雾水。 “无事,只是这宝剑的铸法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罢了,对了丫头,我明日便要启程回长渊了。” “啊?这么快?”沈秋雨一时面露讶色。 “太子那边需要我前去处理一些事务,再见又不知是何时,此行,也算是来与你告别。” “你伤势还未完全痊愈……” “无妨,有胡先生的药方,回至长渊悉心调理几日,我自会痊愈。” 沈秋雨看向宁飞宇带着笑意的眸,问道:“那三月后的玄武门比试,你会来吗?” “我可以认为这是你的邀请吗?”宁飞宇笑。 沈秋雨眨眨眼,并非答话,宁飞宇却是明晓她心中已隐隐有些不舍,从腰间取下一枚精致的玉珏,交由沈秋雨手中,“这枚玉珏算是我还你一恩的礼物,你且收好,日后它或许会救你一命。” 双目对视,一时俱无话。 沈秋雨突然觉得心里十分难受,但她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难受,都说天下有不散的宴席,且面前之人三番四次调戏于她,她本该憎恶他,如今竟是舍不得他走。 “我收下了,只不过本姑娘福大命大,才不需要它救我一命。” 宁飞宇低头笑了笑,随后转身,负手缓缓走了出去,“那便有缘再会。” “喂……” 沈秋雨低头看向宁飞宇放于她手中的那枚玉珏,佩面做工精致,中央篆有“宁”字,盘有龙凤之纹样,想来定是极为珍贵的贴身之物。 “这玉珏竟这般好看,算他有点良心。” 沈秋雨将玉珏系于腰间,随后略懂心法第一重后,开始试着演练这逍遥九诀式,太元剑法招式繁多,若想层层递进飞升剑修着实不易,更何况她根基尚未稳扎,更需要比寻常弟子勤加练习。 这招式她曾看长烟演练多次,又由大师兄教授了几次,可她始终不得要领,不免心头漾起一丝疑惑。 但她生来倔强,即便是天大的困难,她也要迎刃而上,于是她舒了一口气,运气全身力气,双手握住剑柄往上提,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她略感体力不济时,剑体终于动了分毫。她心中一喜,使出全身气力施加于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剑体便可以随着她的意念拔出落下。 沈秋雨松了口气,却不知额上的汗水滴落,已浸湿了衣衫,她轻轻敲击了一下剑身,顿时响起清脆的回鸣,她不由勾了勾唇角,道:“大师兄果然疼我,这柄剑剑声通透,当真是万里挑一的宝剑。” “秋雨!” 这时,怜羽的声音打破了石洞原有的宁静,见怜羽前来,沈秋雨忙将宝剑收回剑鞘,奔至怜羽面前,道:“师姐,怎今日有空来这山洞寻我?” “这都一日不见你踪影了,师父担心于你,特派我前来寻你。” “还不是因为我跟不上大家的进度,这逍遥九诀式连入门招式都学了许久,不过,今日我可以操纵宝剑啦,师姐,你且瞧瞧。” 沈秋雨言罢,凝聚心神,暗念心诀,食指和中指并出,指向天际,身后宝剑蓦地一震,耀起微弱的光芒,怜羽却是惊喜道:“你真的成功了。” 沈秋雨看向怜羽眸子中漾起晶莹的泪花,便提携内力将宝剑收起,忙上前拉住怜羽的手,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我是替你高兴,你这丫头,虽然天资不好,但好在这头脑聪颖,倒是一番好事。” “我怎么听着你不像在夸我呢?” 沈秋雨伸手便去挠怜羽,怜羽破涕为笑,忙闪躲开来,笑道:“好啦,不与你闹了,你总是待在这石洞修行也并非长久之计,总该回归落云阁中与其他弟子一同修炼。” “我知道,只是……”沈秋雨欲言又止。 “那些流言蜚语本就不是真的,你何故自寻烦恼,旁人不知,我却是清楚,大师兄本就与你两小无猜……” “师姐,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认为会给大师兄带来困扰。” 沈秋雨轻叹了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随后又恢复了往昔的笑脸,“走吧,不是师父寻我吗?” 怜羽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未开口言语,牵着沈秋雨的手,离开了这石洞,前往落云阁。 第九章 智取王中人 走在御花园小径上,沿着曲折的道路,绕过王宫繁琐的亭台楼阁,南宫绝落座于一间简单却又不失雅致的水亭之中。 玉石桌上,摆放着一盘黑白棋落,此刻对立坐着一人,侧面优雅的轮廓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见南宫绝前来,却是并未起身,也未从行礼,反而执起手中的白子,缓缓落下,道:“太子这步棋,下的倒是巧妙。” 南宫绝笑笑,就势坐在了白玉石堆砌的座位上,抬手遣散了随行的仆从婢子,道:“几月不见,柳御医说话都这般含蓄了吗?” “长胤倒是忘了贺太子解除足禁之喜了。” 南宫绝执起黑子,利落地在边角放下,柳长胤脸色变了一变,并未言语,却见南宫绝道:“柳御医难道不想知道,本太子派飞鹰在金銮殿所放的卷宗,究竟是何内容?” “对于太子所放的卷宗,长胤不会过问,只是希望太子能够最后遵守承诺,替长胤报屠族之仇。” “这是自然。” 柳长胤慢慢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伸手从宽大的雪白衣袖中取出一简合拢的竹册,风轻云淡道:“十日之后,太子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出宫,倒时,会有人替太子料理身后一切,只不过,太子此行,务必要在十日之内归返,否则……” “否则皇兄定会察觉。”南宫绝勾了勾唇角。 柳长胤并未久待,宫中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却波谲云诡,最为阴暗,如今他所做的唯有明哲保身,在这王宫中如履薄冰,方可走到最后。 待柳长胤走后,南宫绝打开了竹册,随后眸光一亮,悄无声息将竹册放进了衣袖之中,前去金銮殿给南宫雍请安。 此次前去请安,无非是南宫雍看了那简卷宗,提前解了南宫绝的足禁,至于这卷宗的内容,南宫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在踏入金銮殿之时,双手指尖相对,面色清冷,叩拜南宫雍。 “参见父帝。” “好了,阿绝,在这私底下,君臣这俗礼便免了吧。” 南宫雍虽已人入老年,两鬓微白,但一双寒眸如剑,足以让人感受到来自帝王的威严。 “是,父帝。” 南宫绝起身,瞧见南宫雍手上执起的折子,不由道:“父帝每日为国事操心,万莫要保重身子。” “阿绝,此次禁足于你,孤知道你心有怨念,只是待你坐上这帝位便会明白,其实,帝王才是这王宫中最大的囚徒。” 南宫雍深深叹了口气,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凉,见南宫绝并未言语,又道:“你可知孤手中的折子是何人所递?” 南宫雍看向南宫绝,见他眸光未有一丝波澜,只听得他平静而禀,“父帝每日所批阅的奏折颇多,儿臣如何能得知。” “也罢,想必是天意,你可曾知为何孤当初不立你大兄为太子?” 南宫绝听后,却是抬头目视南宫雍,随后道:“不曾。” “按照长渊历来的规矩,当立孤的长子为太子,只不过俊儿生性飞扬跋扈,戾气颇重,不适合为储君,而你,则生性良善,缺少帝王威名,只不过长渊百年祥和,良善总比跋扈更来的让子民安康。” 南宫雍负手走向了南宫绝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续道:“还有是孤负了你生母萧贵妃,让她含冤而死,只不过这后庭之中,远比皇室更为错综复杂,妃子背后所涉及的势力更是令孤难以心安,因而……” “过去之事父帝无需再提,儿臣想来母后泉下有知,定会理解父帝的抉择。” 原主的记忆并未完全被南宫绝接纳,因而前尘往事他记得并不清楚,如若再让老皇帝追忆过去,许是稍露马脚便会身陷囹圄,不能自拔。 “好,你能如此想,也足以见得这几月你悔悟得不错,听龙华殿的仆从回禀,你前段日子身子不适,可是终日寡欢而至?” “父帝挂心,儿臣不过是旧疾,不碍事……”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身后仆从前来禀告,轻声而道:“王上,大殿下到了。” 南宫雍听后,不由眉宇深锁,显而并不知南宫俊此刻前来究竟是何意,但终究是大殿下,自己的亲生血肉,便道:“让他进来。” 南宫绝退至一侧,目光所至,却是穿着锦衣华袍的南宫俊脚步如风,一双长眸在落至南宫绝身上时,登时多了几分狠戾,随后一闪而过,双手环扣,叩拜南宫雍,“参见父帝。” “免了,此番你前来所为何事?” “今闻父帝免了太子的足禁,特前来慰问一番。” “大殿下倒是有心了,只不过既然要慰问,何故跑孤这金銮殿慰问,私下前去龙华殿不更好?” 南宫雍冷哼了一声,显然并不喜自己的长子,如此一来,南宫绝倒是明晓为何这太子在这王宫中如履薄冰,原是南宫俊不受帝王喜爱,让这太子又压制他一头,更是直接成了导火索。 “父帝息怒,儿臣只不过恰巧有要事要奏,又听闻太子在此,这才前来。” “皇兄此番前来,莫不是因为宁将军一事?” 南宫俊蓦地一怔,随后看向南宫绝,缓了好半会,方才道:“不错,父帝……” “父帝,近几年太元虽与长渊表面相安无事,但他们曾乃与太和交好,难免在接纳长渊一事上会有所忌惮,父帝又近时月操劳国事,因而儿臣方才未禀明父帝,派遣宁将军前去太元,以表长渊交好的决心,还请父帝降罪。” 南宫绝言罢,垂首跪地,方等待南宫雍的发落,却见南宫雍忙扶起南宫绝,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此番所做甚合孤心意,太元修道历来玄机,如若让太元一心归向为我长渊所用,长渊则无后顾之忧,你何罪之有。” “不过,父帝,宁将军在中途被不知名的杀手追杀,险些丧命,若非太元弟子相救,想来如今已葬身太元,还请父帝彻查此事。” 南宫雍听后,面色凝重,随后怒道:“是何人这般大胆,待孤查清之后,定会还宁将军一个公道。” 南宫俊本欲参南宫绝一本,谁料想这南宫绝几月未见竟如此心机沉重,这难免前后反差颇大,南宫俊不由看了一眼南宫绝,随后将刚到口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第十章 初见是天缘 玄机阁内,夜卿年下了早课,缓缓抬手推开了门。 屋子不曾向阳,因而总是黑暗冷寂的,他点了点灯,今日天气颇阴,他略微皱眉,只觉得眼皮直跳,似有坏事发生一般。 果不其然,半盏茶的功夫,但见怜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来,周遭弟子如何拦都拦不下来,直得任由她闯入玄机阁。 “大……大师兄……不好了,秋雨她……她……” 夜卿年放下手中的卷宗,忙起身扶住怜羽,目光里闪过一丝焦急,“怜羽,你慢慢说,秋雨怎么了?莫不是又贪玩被长烟掌脉关禁闭了?” “不是……大师兄,你且快去看看吧,秋雨误闯了掌教布下的迷雾森林,我等修为低微,怕是……” 夜卿年心中一惊,还未等怜羽说完,便夺门而出,直奔太元尽头迷雾森林,此乃太元禁地,夜卿年万莫未想到沈秋雨如何误闯,眼下,他必须要赶往主山。 “师弟,你还愣着做什么,快通知掌教!” 怜羽见玄机阁外发愣的弟子不由喊道,却见小弟子蹙了蹙眉,道:“怜羽师姐,掌教前夜已经闭关,此刻万莫是出不来的,沈小师妹也是,何故要擅闯禁地,凭她的资质莫不是觊觎那禁地的宝物?” “呸,你个没良心的,且这事过去了再与你算账。”怜羽啐了一口随后御剑而向落云阁。 “谁?” 落云阁外厢房内,夏忆香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随后将手中正在擦拭的宝剑收了起来,面色微微有些不悦。 “师姐,是我……”屋外传来低低的声音。 “阿雅?” 夏忆香冷笑一声,这外山弟子如今竟这般胆大,可以堂而皇之进出这内山阁殿,她欲待要开口,却听得叫做阿雅的女弟子神色慌张道:“师姐可听说沈小师妹闯入迷雾森林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夏忆香微微有些意外。 “方才见大师兄匆匆赶往禁地,便打听了一番,夏师姐,这沈秋雨颇是个祸害,前段时日闯入结界,若不是师姐和大师兄所救,怕是小命不保,如今又……” “沈秋雨……” 夏忆香一字一句念了一遍她的名字,随后便换上往日的浅笑容颜,道:“既然她这么想引起大师兄的注意,就让她好生吃点苦头。” 阿雅见夏忆香这般态度,便唯唯诺诺退了下去,如今她身无靠山,唯有抓住夏忆香,方可在太元立足,因而,她不介意夏忆香对她究竟是何摒弃的心态。 而太元主峰所布下的迷雾森林中,沈秋雨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比自己不知大多少倍的巨型异兽,心里暗叫不妙,岂料她又是迷路,寻不到出口,只能与这只庞然大物对峙,她动,则异兽动,她不动,异兽则喘着粗气打量着她。 “喂,我只不过是误闯此地,你莫不是把我当成点心了?”沈秋雨朝异兽喊道。 然而这只异兽却是前爪刨地,性子颇为暴躁,仿佛她再言语一句,下一刻便进了它肚子中去,沈秋雨向后退了退,手指在衣袖内无声的搓了搓,将指尖汗水搓掉,随后假装坦然转身,想要趁机溜掉。 岂料这异兽似乎颇通人性,见沈秋雨这般举动,便欲待扑上前去,沈秋雨回头见这异兽紧追不舍,当下急中生智,随后脚踩地上石墩,展开身法,攀上一棵树藤,自俯冲向异兽,猛踩于它坚硬的背脊,随后落于异兽身后几十米开外。 这异兽体积庞大,转身甚为费劲,沈秋雨还未待得意,便听得四周传来几声长啸,沈秋雨定住身子,眸光里闪过一丝惊诧,却见得丛林中隐隐现出与异兽同等般大的庞然大物。 “想让我束手就擒,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沈秋雨拔出身后宝剑,虽说她学艺不静,但这傲骨尚在,在任何时刻也绝不会认输,虽在危急关头,但她却始终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那样的笑意像一股流泉,所经之处,万木葱茏。 只是没人知道,她微微松动的手指缝间,早已生出了细细的汗。 还未待她出招,却见得繁盛大树上飞身而下一人,扬手便祭出数道剑光,所到之处,皆是寸草不生,沈秋雨蓦地一震,身子顿觉一轻,低头所看,只听得几声嘶吼,余下的便是烟消云散的快感。 少顷,沈秋雨被带至安全地带,这才瞧清来者的容颜,剑眉微扬,一身洁白如雪的雪锻锦衣,目光微凉,自始自终都未曾带过一丝笑意。 “看够了?” 沈秋雨听得吐出几字,慌忙之中松开了手,难为情道:“多谢恩人相救,还忘问恩人尊姓大名,小女沈秋雨乃是太元弟子。” “你就是沈秋雨,资质平平,竟能救得了宁将军?”来者语气颇为不善,且略带冷意。 “你认识那个登徒子……啊不,宁将军?你也是长渊王室的人?” “嗯。” 他抬头看向这迷雾结界,目光低沉,他来此太元主届,未曾想到太元禁地有九凤之光微现,此乃是覆灭已久太和王室的象征,因而特地赶了过来,不料却遇到方才这一幕,还有一个资质颇浅擅闯禁地的女弟子。 “恩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们王室中人都长的这么好看吗?” “……” “恩人,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呢?” “南宫绝。” 南宫绝只觉得沈秋雨聒噪不休,面色隐隐有些不悦,他本就对旁人清冷,谁料又多管闲事救下一个话唠,只觉得自己似乎下错了棋。 “南宫绝……恩人,我记下了,今日你救我一命,他日我定会报答的。” 南宫绝倏地停下脚步,目光冷峻,缓缓开口,“在你想报恩之前,还是考虑一下如何解释你擅闯禁地一事吧。” 沈秋雨听罢,顿时心情失落,低头看向腰间的太元沉木,想起南宫绝何故也在迷雾森林,便问道:“恩人又何故在此地?” “途径。” “哦,恩人莫不是也要来太元寻掌教,可不巧,掌教前夜闭关了,三月之后的玄武门比试方可出关。” 南宫绝听得沈秋雨一言,转身凝视她许久,沈秋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吓得噤言,随后后退了几步,道:“还是你……是刺客?” 第十一章 勇闯反极阵 “刺客?” 南宫绝回身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沈秋雨,然而这一眼却让沈秋雨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当下抽出宝剑,目光凌厉,“虽然你救我脱险,但我也万莫不会放你进太元。” “你这姑娘倒是有点骨气。” 南宫绝语气稍有缓和,随后道:“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我既不是刺客,也不想觊觎太元什么,只是上得太元寻一物件。” “什么物件?” “胡老先生酿的桃花醉。” “你也认识老胡?” “恩。” 南宫绝看着这迷雾森林结界颇多,天际乌云密布,目光一沉,道:“外头有人试图破开结界,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可是这里乃是太元禁地……结界多重,我不过是想采一些灵草,岂料这般艰难。” “快走。” 南宫绝觉察到异兽的气息,断定这层结界中必然不止这几头兽剓,倘若在此逗留,势必会让其闻识到他们的气息而蜂拥而至。 “可是我还没采到灵草……” “无论你来此是何目的,要想活命,就闭上嘴跟紧我。” 沈秋雨噤言,随后点点头,看着南宫绝冷峻的目光,登时身子一颤,紧紧跟在他身后。 行了约莫两里路,沈秋雨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再反观南宫绝,却是神色镇定,不料中途南宫绝停下脚步,半蹲身子,只手榭取脚下的一抔土,道:“我们又回到了方才的地方。” “怎么可能?” 沈秋雨环顾四周,发觉这里与方才境地确实神似,当下沉下眸子,一反方才的模样,“这阵法既然唤作迷雾森林,就足以见得并非我们回到了原点,而是有幻术在干扰我们的意念。” 南宫绝听到此话是从沈秋雨口中说出时,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个少女,倒是不蠢。 “说得不错。” 还未待沈秋雨反应过来,便见得四面八方传来长啸之声,随后是铺天盖地的狂风刮得脸颊生疼,南宫绝紧了紧手中的宝剑,目光扫了过去,仿佛迎面拍过来一面沉黑的刀刃,锋锐逼人。 “躲开点,误伤你我可不负责。” “哦。” 沈秋雨本死死拽着南宫绝的衣袖,谁料被南宫绝如寒芒的目光震慑,缓缓松开了手,躲在一树墩旁,眼见着南宫绝剑拔出鞘,飞掠的剑芒裹携着狂风一概而过,刹那间电光火石间,沈秋雨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蔓延全身,片段式的记忆直冲上她天灵盖处。 “该死,又是这些虚无的回忆。” 沈秋雨拍了拍脑袋,想要祛除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片段记忆,却不料被南宫绝只手带过,一剑刺穿了她身后张着血盆大口的异兽,待他站定,飞扬的黑发和锦衣齐齐静落,先前的狂猛寒光,刹那间沉静如磐石,空气中弥漫着异兽的血腥之气。 “松手。”南宫绝吐出两字。 沈秋雨这才发觉自己因为过度紧张双手怀抱着南宫绝的脖子,顿时略感尴尬,吐了吐舌头,解释道:“抱歉,恩人,我……” “跟我走。”南宫绝语气清冷。 “啊?” “我们所入的是太元反极阵,如若未在太阳落山前冲出此阵,我们会一辈子被困死在此处。” “这么严重……”沈秋雨唏嘘不已。 “你可有破解之法?” “我?” 沈秋雨微微感到意外,面前之人无论是从智力还是功法都比她强上太多,且自始自终未曾带过一丝笑意,足以见得此人颇为孤冷,如今竟是在问她可有破解之法? 沈秋雨舒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我道行尚且,但也从师父口中知晓关于迷雾森林阵法一事,其实无论各种结界都有它的破绽,既然反极阵法是让我们终其一生都回归原地,我们何不反其人之道,也反着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倒着回去?” “正是。” 南宫绝看着沈秋雨微微扬起的嘴唇,眸光微闪,随后被原本的清冷掩盖过去,道:“你倒是不蠢,只不过资质愚钝,怎么进的太元?” 沈秋雨满面黑线,心里咒骂了南宫绝无数遍:看在你是我恩人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虽然心里咒怨,面上却是笑得炫目,“这,可能是因为自己长的太过好看了吧。” “……” 南宫绝听了此话,只觉得面前的少女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于是缓缓挪开脚步,道:“先试一试你方才所说。” “好。” 沈秋雨与南宫绝便倒步而行,果不其然,倒行过程中,周遭的景物在不断变幻,直至二人全身而退,方才止住了变动,沈秋雨悬着的心方才落下,恍而想起南宫绝提及他的名字,又想到在藏书阁看到关于长渊王室的名氏,顿时一惊。 “你……你是长渊……长渊的太子?” “还不算太笨。” “太子……你真是太子。” 沈秋雨惊得花容失色,随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地道:“秋雨不知太子身份,言语冲撞,还请太子恕罪。” “我既然到了太元,就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你不需要向我行礼,也不需要向其他人禀明我得身份,此次前来,我只是来寻胡老先生。” “明白明白。”沈秋雨起身笑道。 南宫绝忽而发现面前这个少女似乎有许多闪光点,长居在深宫,即便曾在太和,也未曾见过如此古灵精怪的少女,唯有……一人,想到此处,他不由将目光落至沈秋雨身上。 当真有几分相像。 沈秋雨。 南宫绝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笑意,随后负手而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就是你的事了。” “接下来?”沈秋雨一头雾水。 “师妹!小师妹。” “师妹。” 不远处传来夜卿年以及众弟子的呼喊声,沈秋雨大喜,道:“是大师兄。” “大师兄,我在这!”沈秋雨挥了挥手。 “师妹,可伤着哪里?” 夜卿年匆忙赶了过来,拉着沈秋雨转了一圈,发现她毫发无损时,这才松了口气,不怒反无奈而笑,“你可是吓死师兄了,你可知此乃太元禁地,里面结界众多,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长烟长脉交代。” “我知错了,大师兄。”沈秋雨垂下头道。 “你呀。” 夜卿年哭笑不得,恍而见她身后立着一人,目光顿时沉了下来,“阁下是……” 第十二章 追梦旧魂人 “他啊,他是老胡的一位故人。” 沈秋雨脱口而出,夜卿年狐疑得看了一眼南宫绝,秉剑而道:“既然阁下是胡先生的故人,何故与师妹同样闯入了禁地?” “途径罢了,这结界连着长清阁,所经之处势必要绕过这里,你身为太元弟子,岂非不知?” 夜卿年双眸一闪,总觉得来者不善,此人周身寒芒微摄,并非等闲之辈,且可以毫发无损进出太元,足以见得道行不浅。 见夜卿年闭口不语,细细打量着南宫绝,沈秋雨忙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大师兄,你看,我这不没事吗,他既然来寻老胡,我就带他前去,至于师父那里……” “我会替你求情,但愿长烟掌脉此刻未能知晓此事,否则的话,你呀,就等着关禁闭吧。” 长烟……南宫绝挑了挑眉。 “你叫做什么名字?” “婢唤作长烟。” 他恍而想起那日龙华殿内,那名年轻婢女锐利的目光,他虽未完全看清她的容颜,却依稀见过她的侧脸,如今看来,竟与沈秋雨万般无二,只是二人,无论是从性格还是功法,都相差甚远,莫不是,这长烟易容成了沈秋雨的模样? 想到此处,南宫绝将目光再度落在了沈秋雨身上,但见沈秋雨笑嘻嘻道:“好师兄,我知道你最宠我了,师父那里,你一定会替我求情的。” “怕了你了。” 夜卿年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向身后弟子行了一礼道:“今日劳烦诸位师弟前来了,既然沈小师妹没事,且希望师弟们能对此事守口如瓶。” “大师兄严重了,这是师弟们的本分。” 夜卿年走近沈秋雨,宠溺地笑了笑,道:“今日我们还有他事,先行一步,你便带这位公子前去长清阁寻胡先生吧。” “好。” 夜卿年朝南宫绝微微点头,随后御剑而过,顷刻间与一众弟子消失在太元禁地内,唯剩下沈秋雨与南宫绝二人。 “走吧太子殿下,我带你去长清阁。” “方才那人是你大师兄?” 沈秋雨听得南宫绝开口询问夜卿年,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正是,大师兄是白掌教唯一的师承弟子,且历年玄武门比试都是第一,甚为厉害。” “方才见他御剑却是精妙,寻常修道之人御剑,耗费真力不说,很容易气息不稳,而他却并未受任何一项控制。” 沈秋雨见南宫绝这般分析,想来对修道之事颇为在行,而且在迷雾森林见过他的剑法,好生凌厉,不由问道:“太子殿下,你曾也修过道?” 南宫绝听后微微一愣,随后平静道:“不曾。” 沈秋雨撇撇嘴,对于南宫绝忽冷忽热的态度着实摸不透,又突然想到这南宫绝乃是太元的太子,胡青光素来不是不喜王室子弟,如何能与他结识? 压着一堆疑惑,沈秋雨与南宫绝一路无话,她在前头引路,南宫绝则在后头仔细打量着沈秋雨的侧颜,终而是开口道:“你可曾去过长渊?” “哈,我,莫说去过长渊,就连太元脚下的城镇我都少有去过。” “为何,修道弟子不曾下山历练如何能提升修为见识?”南宫绝微微感到意外。 “再有三月我便年满十六岁了,师父说我十六岁那年会有一场大劫,因而便不准我私自下山。” “大劫……”南宫绝目光一凉。 往事犹如潮水一般翻涌至他的脑海中,让他恍而想起曾经在太和,那个笑容绚烂夺目的少女,满天桃花飘落,他坐于石墩旁,看着少女从桃树上坠落,他匆忙间起身去接,直到少女扑进他的怀里,二人坠倒在一片桃林中,漫山遍野都能听到少女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公主,莫要闹了。” “你小小年纪就来我这太和当起了国师,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像王兄说得那般厉害。” 言罢,少女抬腿便朝他小腹踢去,但见他反应机敏,及时松开了少女,随后一个跃身轻巧弹射起来身子,少女不甘示弱,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飘散,抬眸间,少女的目光却有一丝疑惑,手上力道减弱了几分,直劈他天灵盖处,然而还未待少女近身于他,便见得他登时握住少女的手,随后将她带离了这片桃林。 “公主,冒犯了,方才若是公主再近一步,怕是你我二人都要掉下悬崖。” 少女只感觉腰肢一沉随后一松,面色微红,眼底光芒却愈发地亮,“都告诉你几遍了,叫我鸢儿,国师总是与我这般生分。” “万万使不得,公主……您乃是王室九凤血统,身份尊贵,微臣只是元云弟子,由掌教派来辅佐王上,身份……” “身份低微,自知无法唤公主闺名……你这些都说了八百遍了,本公主不爱听,若是你日后在正式场合见了我可以唤我为公主,私底下若你不唤我鸢儿,我便生气了。” “公主……不,鸢儿。” “这才对嘛。” 往事如梦,昔日的一切浮现在脑海中时,令南宫绝只觉得头疼欲裂,还未待走进长清阁,他便踉跄倒地,沈秋雨见状,忙上前扶住他,奈何南宫绝身形健壮,她如何也扶不住,只能任由他倒地,意识渐渐涣散。 “太子,太子?”沈秋雨焦急道,“太子,你别吓我啊,你这……也没告诉我你有这毛病啊,莫不是因为要见老胡激动的?” 胡青光原在长清阁内阁配药,听得沈秋雨的声响便出来一探究竟,直到看清沈秋雨身旁倒地不醒的南宫绝后,目光阴沉,开口道:“长渊太子?鬼丫头,你如何和他在一起的?” “老胡,都这时候了,还不赶紧救人,你问那么多没用的干嘛,过来搭把手啊。” 胡青光看了一眼尚不知情的沈秋雨,掩住了心头的疑惑,与沈秋雨一同将南宫绝抬进了长清阁的厢房内。 “老胡,怎么样?” 见胡青光正在为南宫绝号脉,面色凝重,沈秋雨不由问道,寻摸一刻,胡青光收手,道:“无妨,长途跋涉劳累而至,用些补药调理几日便可。” “那太好了。”沈秋雨松了口气。 “鬼丫头,你还没给我说你是如何遇见长渊的太子的。” 第十三章 妒意脑中烧 “这事,说来话长,老胡,改日我们再说。” 沈秋雨避开话题,胡青光顿觉事情并不简单,觉察到南宫绝微微有苏醒的迹象,便道:“罢了,你且去替老夫碾些芝灵草来。” “好。”沈秋雨忙推门而出。 直到光影缝隙伴着沈秋雨合上门的一瞬间消失殆尽,胡青光方才沉言道:“太子要装到何时?” “不愧是太元玄医,本太子佩服,胡先生,今日我前来,是有要事与胡先生相商。” 南宫绝缓缓起身,一反方才的昏迷不醒,嘴角微扬,却是目光沉静如水。 “太子手握重权,何须屈驾来我这长清阁与我这半老不死的人相商?” 听出了胡青光言语的不善,南宫绝并未在意,他明白胡青光因着已覆灭的太和的关系,一直与长渊王室中人交恶,他自前头更有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大殿下南宫俊,与太元的关系甚为严峻。 “胡先生倒是说笑了,昔日派宁将军前来化解干戈,就是来表本太子的心意。” 胡青光恍而一震,抬头看向南宫绝,面前之人正如长烟所说,并无昔日觐见太子那般平良软弱,任人宰割的性子,而是心思缜密,八面玲珑,莫非……此人并非长渊太子,而是旁人? 似乎觉察到胡青光目光中的疑惑,南宫绝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格,道:“今日特地亲自前来,想问胡先生一件事情。” “何事?” “那日龙华殿刺杀本太子的婢女,可是太元弟子?” 胡青光抬眸,正对上南宫绝冷峻的目光,不由沉下眉,随后笑道:“太子当真是说笑,我太元弟子好端端的如何能潜入皇宫,而且还想要刺杀太子。”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此女模样与沈姑娘极为相似,方才在迷雾森林我已经试探过她的武功,并非是她,既然如此,胡先生,想来此女定是用了您的易容之术。” “太子既然已心知肚明,何须千里迢迢赶来质问于老夫。” 胡青光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喜南宫绝的做派。 “本太子知太元明面上投诚长渊,而暗地里却早已立誓要彻查太和覆灭的真正原因。” 南宫绝停顿片刻,看着胡青光面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又续道:“刚好,本太子也是如此。” 胡青光蓦地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南宫绝,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一闪而过,南宫绝本就是长渊王室血脉,按理说该对太和覆灭之事加以掩盖,何故…… “本太子知道先生有诸多疑惑,倒不如先生替我好生切脉,方可知其中一切。” 胡青光狐疑地看了一眼南宫绝,随后抬手再度替南宫绝诊脉,方才南宫绝并非佯装,而是确实昏倒在地,只不过在沈秋雨与胡青光将他抬至长清阁的路上他已苏醒,二人的对话他也尽收耳底。 胡青光觉察到南宫绝的经脉似乎异于常人,脉象紊乱却并不影响体内的任何经络,而且他体内似乎还存在一个魂体,但这魂体的力量在渐渐消退,直至没了任何生命迹象。 胡青光手上一顿,他自古书上见过魂体重生一事,先祖太医也曾尝试过以灵还魂之例,却未能得偿所愿,而面前之人的脉象竟与古书所述相差无二,莫不是,此人,乃是魂体重生之人。 “阁下……不是长渊太子。” 沈秋雨离开长清阁厢房,便前去后院摘了芝灵草,想要带到药房碾碎,岂料还未进药房,便见怜羽匆匆赶来,目光里满是惊慌,但见到沈秋雨,方才道:“秋雨!师父派我来寻你,怕是已经知晓了你去禁地一事。” “啊?这么快。” 沈秋雨本欲想偷偷去禁地采摘灵草替长烟治疗旧疾,不料却被异兽缠身,甚至扰动了迷雾森林的结界,怜羽本欲要越过长烟向掌教求救,岂料掌教闭关,定是有多舌的弟子暗中禀告,方才让长烟如此震怒。 怜羽想到此处,恍而想起那一衫熟悉的身影,便问:“秋雨,你是不是……和夏师姐有什么过节?” “夏师姐……你是说秦师叔的大弟子夏师姐吗?”沈秋雨只见过夏忆香一面,自然印象不深。 “罢了罢了,说了你也不知情,只是提醒你,夏师姐并非表面所看那么简单,你要小心。” 沈秋雨并未告知胡青光便与怜羽前往了落云阁,胡青光左等右等不见沈秋雨踪影,便遣了一小弟子玄言前去查探,不料片刻后,小弟子玄言折返道:“不好了,先生,沈师姐她被怜羽师姐传召去了落云阁。” “什么?”胡青光登时站了起来,“这丫头,闯了禁地不说,依着她的性子,怕是在落云阁与一众弟子争辩,长烟在气头上,责罚是免不了的。” “先生莫急,不如,本太子出面可好?” “太子还是莫要让旁人知晓你的身份为好,这丫头也该是时候被敲打敲打,才能收了那顽劣的性子。” 胡青光言罢叹了口气,随后向玄言道:“莫要再管此事了,老夫自有定夺。” “是。”玄言犹豫片刻,随后终是退下了。 “师姐。” 落云阁厢房内,夏忆香起身打开了一道缝隙,见是莫雅,方才道:“怎么是你?” “师姐,我听说沈师妹被带去落云阁前厅问话,如今想来,长烟掌脉定是知晓了她闯入禁地一事。” 听了莫雅的回禀,夏忆香轻笑了一声,随后让她进了屋内,落座后,方才道:“大师兄那边可为她求过情?” “听说……大师兄去了迷雾森林……而且还叮嘱弟子们不要走漏风声,怕是……” “砰……” 莫雅的话还未说完,夏忆香便重重将手中茶斩掷在了桌上,茶水倾洒,险些溅到了莫雅脸上,莫雅一惊,忙起身,随后安抚道:“师姐莫要生气,她沈秋雨资质是如何的,也配和师姐抢大师兄,怕是玄武门比试,成了最后一名,自然就被赶下山去了。” “你说的不错,下贱弟子,如何能配与我争抢大师兄。” 夏忆香凝眉浅笑,随后又道:“我倒要看看,这沈秋雨究竟怎样求得长烟掌脉的饶恕。” “这擅闯禁地乃是欺师之罪,怕是……” 莫雅知晓夏忆香的心思,便不再言语,却是能瞧见夏忆香面上的欣喜,当下道:“时候不早了,师姐,阿雅先行告退了。” 第十四章 软禁思过崖 “跪下。” 落云阁正厅,长烟面色不悦,开口呵斥,沈秋雨自然噤声,端礼而跪,双手举过头顶,垂头不敢与长烟对视。 列在一旁的弟子均不敢多言,却大多持旁观态度,唯有怜羽独独上前,跪地禀道:“师父,沈师妹是想着去禁地替采取灵草,治疗师父的旧疾,这才犯下了错,惊扰了结界内的异兽,还请师父看在师妹一片孝心的份上,从轻处置。” “荒唐,怜羽,你跟我许久岂非不知,这迷雾森林自古以来便是太元禁地,所有太元弟子皆不得入内,无论是何缘由,都挡不住她闯入结界一说,你若再替她求情,我连你一起罚!” 长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芒,直射向跪地的怜羽,怜羽听后,顿时抿唇看向沈秋雨,欲待要开口,便听得沈秋雨一言。 “师父,弟子知错了,怜羽师姐也是护弟子心切,此事乃是弟子一人所为,还望师父不要牵连他人。” “秋雨……你莫要将罪责一人揽下,师父,沈师妹知晓禁地有灵草一事乃是弟子相告,若是师父要罚,便连徒儿一起罚吧。” “好,好,都长本事了……” 长烟气结,看向二人,目光多是恨铁不成钢,喝道:“厉锋。” “弟子在。” 上前之人一袭青衫皂袍,面容清俊,棱角分明,眸光里闪过一丝涟漪,乃是长烟座下弟子,继怜羽之后弟子中的翘楚。 “将沈秋雨关至思过崖思过,除了每日三餐正常饮食,没我的命令不得放她出来。” “是。” “至于怜羽,就罚去藏书阁省文撰抄太元绝学功法五百遍,厉锋,你亲自监督,不得有一丝一毫懈怠,思过崖处,你可派人轮流看管,可明白?” “弟子明白。”厉锋微微低头道。 而听闻责罚消息后,夏忆香微微蹙眉,显而不喜长烟这般决断,看向窗外阴沉的天际,开口道:“只是罚去思过,未免太便宜她了。” “可不是……这沈秋雨也不知有何神力,竟然让长烟掌脉都这般偏向于她,按理说擅闯禁地,总得动用苦刑,岂料……”莫雅欲言又止。 “既然长烟掌脉不愿让她受刑,那便……” 夏忆香招了招手,莫雅顿时将身子凑了过来,听着夏忆香在自己耳畔低语了几句,面上顿时一僵,语气有些颤抖,“这……师姐,怕是不妥吧。” “慌什么,事成之后,我定会向师父请命,让你与我同住在这落云阁。” “师姐此话当真?” “这是自然,落云阁附近灵力充沛,自是修道的好住处,倘若此事成了,让那臭丫头吃吃苦头,你入上级弟子绝不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师姐了。” 莫雅满心欢喜离开了夏忆香的厢房,直到看不见阿雅的踪影时,夏忆香嘴角的嘲讽之意才表露了出来,“蠢货。” “小姐,这莫不是太便宜了这下贱弟子?” 说这话之人,乃是夏忆香的贴身婢女秋荷,见夏忆香目光阴冷,便知晓她对沈秋雨因着夜卿年的缘故,怕已经是恨之入骨,于是便不再发话。 “春华可打探清楚了?” “是的小姐,宁将军此次前来少不得要给太子洗白,大殿下让我们先按兵不动,待玄武门比试时,他自会亲自前来与小姐碰面。” “呵,大殿下倒是个精明之人,只是太元子弟素来与长渊王室有隔阂,不论是大殿下还是太子,怕是一时半会也笼络不了掌教,我尚在这太元数年,都未曾打探到大殿下所要的东西,更何况他匆匆来此数日。” “来日方长,小姐,我们需要耐心等待。” “耐心……眼见着大师兄心有他属,父亲那边却迟迟未曾有过一丝动静,倒是让我好等。” “小姐,莫要再说了,暴露了您的身份,怕是连太元弟子也做不成了。”秋荷惊恐跪地道。 “罢了,你起来吧,我便再等些时日。” 夏忆香目光缓和了一些,抬手关了窗菱,窗外已然淅淅淋淋下起了小雨,这春,竟比往年来的有些寒凉些。 玄机阁内,但听闻沈秋雨并未受苦刑之时,夜卿年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但仍是记挂沈秋雨的身体,便前去长清阁求见胡青光,想让他前去长烟掌教面前求情,让沈秋雨早日出思过崖。 “卿年,老夫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如今长烟掌脉定是在气头上,明眼人一看便知此惩罚过于浅责,怕是传到了李掌脉哪里免不了有口舌之争,减免的话,你莫要再提,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夜卿年微微有些失落。 “放心,看守思过崖的弟子老夫已经安排妥当,不会让那丫头受委屈的。” “多谢胡先生。”夜卿年感激道。 待送走了夜卿年,胡青光才见南宫绝从桃林之中现身,手捧几坛桃花酿,道:“胡先生酿酒的技艺果然不同凡响,这桃花酿唇齿留香,让人流连忘返。” “太子既然喝了老夫的桃花酿,便不得帮老夫一个小忙。”胡青光负手道。 “先生但说无妨。” “将你手中的这两坛送至思过崖,给那丫头尝尝。” “她,会喝酒?”南宫绝有些意外。 “岂止会喝,这丫头的酒量,寻常男子都比不过她。” 末了,胡青光察觉到自己嘴角竟有几分笑意,忙收敛了起来,正言道:“思过崖弟子看护,太子务必小心,毕竟您的身份尊贵,莫要被旁人看到了。” “胡先生让本太子前去,而非其他弟子前去,怕不是因为胡先生知道,奸细定会在思过崖露面?” “不错。”胡青光坦言而道。 思过崖内唯有一个山洞可以避身,沈秋雨自迷雾森林处出来,便赶至长清阁,随后又前去了落云阁,尚不得闲,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饿死了……要是有酒就好了。” 沈秋雨皱着眉头揉了揉空扁的肚子,一屁股坐在了洞前的石墩上,看向思过崖处,外有弟子看守,怕是一时半会也无人探视了。 于是她所幸进了山洞,寻着一干净地方睡觉,就这样半睡半醒中,沈秋雨听得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佯装睡着,却又半眯着眼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前来。 直到洞内恍而一片灯火通明,沈秋雨蓦地一惊,从草席上“腾”地跳了起来。 “太子?” 第十五章 浅眠桃花醉 “嗯。” 只是一字回应,沈秋雨便顿时清醒了三分,看向面前神色清冷的南宫绝,不由压低嗓音道:“太子,此乃太元的思过崖,有众多弟子把守,你是如何进来的?” 南宫绝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怀中的几坛桃花酿交到了她手中,方才开口道:“胡先生说你素来喜欢喝这桃花酿,可是真的?” “这……自然是真的。” 沈秋雨略微尴尬地接过南宫绝手中的桃花酿,暗地里咒骂胡青光百遍,什么事情都往外说,面上却笑意不减,轻轻打开酒坛的槽盖,熟悉而醇香的气味直钻她鼻尖,勾的她喉咙发痒,只想抱坛痛饮,奈何南宫绝在此,也不能太过放纵,只得收敛了些。 南宫绝并不知此刻沈秋雨所思所想,见她不如往日一般活跃,只当是因为受了责罚的缘故,便道:“你被罚之事我已听说,长烟掌脉素来严厉,但仅仅是责罚你前来此处思过,已是不易。” “我并未生师父的气,师父曾在下山历练时受过重伤,身子一直不适,因而落下了旧疾,我此次前去禁地不过是想要采摘灵树上草叶入药,岂料……”沈秋雨一脸失落。 南宫绝恍而一怔,想起那日沈秋雨身在险境还不忘灵草一事,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她的师父,念在此处,他抬眸看向沈秋雨。 面前的这个少女,在浮华复杂的皇宫外,在一心只问修道的太元山境内,都是独特的存在,不喜争斗,心向自由,这样的女子,太过熟悉,却抵不过陌生。 “太子?你怎么了?” 见南宫绝盯着她微微有些发愣,沈秋雨莫名其妙地唤了一声,随后将已开启的酒坛递了过去,“谢谢你今日替老胡送来桃花酿,你我不如今日卸下彼此身份,痛痛快快畅饮一番。” 卸下……彼此身份。 南宫绝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后目光转至她腰间的一枚玉珏,顿时脸色一沉,拿着酒坛的手一颤,问道:“你腰间的玉珏……” “奥,这个啊,这是宁将军所赠,说是日后可保我一命。” 沈秋雨看向腰间的那枚精致玉佩,不解道:“太子可是觉得这玉珏有何不同之处?” “没什么,既然是宁将军所赠,我也不便多问,你救过他性命,他赠予你玉珏也算是报答。” 话虽如此说,可南宫绝心头却漾起一丝醋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面前的少女却并不知情,只是微笑,大口喝酒。 一坛酒很快下去一半,沈秋雨的手突然被按住,听见南宫绝沉声道:“别喝了。” “为什么……太子,说好了要一起喝,怎么你滴酒未沾……你骗人。” 沈秋雨面颊泛起了红晕,目光暗转琉璃,一片恍惚,看向南宫绝时,只是痴痴地笑,随后歪倒在他怀里,南宫绝身子一僵,却并未推开于她,目光凉如水,侧耳细听刻意伪装的脚步声。 南宫绝听罢,眉宇微蹙,忙抱起沈秋雨朝山洞内而去,不知从何地吹来片片桃花,洋洋洒洒落在了她的发梢,昔日的记忆一瞬间涌入南宫绝的脑海中,令他有些窒息。 他强撑着意识将沈秋雨安顿好,自己则侧身掩在了黑暗之中,直到一身着灰衣皂袍的女弟子蹑手蹑脚前来,他方才知沈秋雨的处境并不妙, 前来之人不是旁人,却是莫雅,她走进山洞,见洞内灯火通明,沈秋雨睡在草席上,身上有少许酒气,便自知有人前来探视过她,眼下,莫雅倒不愿追根究底是何人来看的她,只想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 “师妹,莫要怪师姐狠心,要怪就怪……你招谁喜欢不好,偏偏让大师兄对你上了心,难怪夏师姐对你这般恨之入骨。” 莫雅边说边从阔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揭开红盖结,想要将里面的东西倾洒在沈秋雨脸上。 谁料还未倒出一滴,便见得南宫绝榭了一颗石子弹指而过,正中莫雅的手指,莫雅吃痛,手上的瓷瓶蓦地跌落,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南宫绝又是几枚石子暗中弹射,惊动了守在思过崖外的几名值守弟子,一同涌入山洞内。 瓷瓶中倾洒的药液起了效用,黑褐色的液体开始蒸腾,随后将距离沈秋雨仅有几寸之处的草席腐蚀得所剩无几,赶来的青衣弟子见状,颇为震怒,“莫师妹,你竟敢偷偷溜进思过崖,还想暗害沈师妹。” “师兄,不是这样的……”莫雅顿时慌张不已。 “是不是如此,待你到掌教面前再做解释吧。”青衣弟子嫌恶地看了一眼莫雅。 随后一众弟子将莫雅押下,送至太元的牢狱,而青衣弟子并未离去,而是只手查探了沈秋雨的鼻息,将气息尚在,又一身酒气,方才摇了摇头,道:“沈师妹可真是心大,来思过崖还不忘藏几坛酒,唉。” 见青衣弟子走后,南宫绝方才现身,一如既往的神情冷峻,看向沉睡的沈秋雨却多了几分怜悯之意,看来,这少女在太元山的日子并不太平,今日并没有等来所谓的奸细,倒是等来了早已下了杀心的太元弟子。 “酒,给我酒……喝酒。” 南宫绝被沈秋雨突如其来的一句着实惊了一番,但见沈秋雨仅仅是翻了个身又睡着了,不由得舒了口气,随后蹲下身子,道:“你究竟是何人……如果你真的如同胡先生所说是个普通弟子,为何白掌教要如此重视于你,为何有处处险境,为何……” 南宫绝说到此处,心头微微一惊,看来,是他自己多虑了,面前的少女资质极差,又得太元长弟子夜卿年的喜爱,这份爱未免太过沉重,看似呵护,实则却将她推向了无底深渊。 “沈秋雨,日后还不知以你这般修为,会吃多少苦头,倒不如趁早下山,也好过在此受委屈的好。” 南宫绝自知沈秋雨听不见,自言自语了一番,便转身消失在了思过崖内,独留下入梦的沈秋雨,与洒落一地的桃花。 “三个月以后,务必保证本太子在随行前去太元的行列中,不论以何种手段。” 飞鸽传书的信纸在火苗中燃尽后,飞鹰叹了口气,抬头仰望星空,自知今后南宫绝会卷入王室的血雨腥风,不禁合上窗帘,缓缓隐入黑暗。 第十六章 玄洞探密文 “说吧,为何要前去思过崖,还妄图暗害长烟掌脉座下弟子沈秋雨。” 慈沐阁正厅,身为阁中掌脉,秦峰着一身玄青色皂袍,眉宇深锁,看向莫雅时,眸子中闪过一丝疑虑,印象中的这名女弟子,虽资质并不出众,但也从未滋事,莫非,她是受了人指使? 想到此处,秦峰的目光更为深邃,见莫雅并未言语,又续道:“还是,你受了人指使?” “师父恕罪,我……我……” 莫雅听了秦峰所言,身子抖得更为厉害,语气中满是惊恐,目光更是飘忽不定,最终落于夏忆香身上,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道:“是……是夏师姐让弟子做的。” “荒诞谬言,我何时让你做的?” 秦峰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夏忆香,随后道:“你说是夏忆香指使的你,你可有证据?” “这……夏师姐喜欢大师兄这是人尽皆知之事,可偏偏大师兄宠爱沈师妹,夏师姐自然怀恨在心,想要借此次沈师妹被关禁闭,毁了她面容,又碍于自己的身份,这才出此下策。” 此言一出,一众弟子均议论纷纷,夏忆香顿时面色阴沉,眸光闪烁,怒道:“师父,莫雅满口胡言乱语,弟子并未指使她做如此之事,还请师父明察。” “师姐,明明是你许了我事成之后,就奏明师父将我升为内山弟子,这是你许诺于我的,师父,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师父明察。” 秦峰沉默良久,见二人皆伏地行礼,不由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此事关系重大,仅凭你们几人之词不足以为证,暂且将莫雅收押,待掌教出关再做定夺。” 言罢,秦峰摆了摆手,身旁弟子会意,忙将跪地的阿雅拖走,阿雅知晓要通禀掌教,慌不择路,忙抱住秦峰的道靴,道:“师父,弟子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夏师姐指使弟子做的,不关弟子的事,师父……” “拖出去……” 秦峰被阿雅振聋发聩的哭声扰得心思烦乱,弟子们会意,忙将莫雅拖了出去,直到这哭声渐渐飘远,秦峰方才稳住心神,看向仍跪地,面色平静的夏忆香,道:“你起来吧。” “谢师父。”夏忆香起身禀退至阁中一侧。 “行了,都散了吧,待掌教出关,此事再做定夺,近些时日都勤加修行,莫要懈怠。” “是,谨遵师父教诲。”一众弟子禀退。 “忆香你留下。” 夏忆香欲待要转身离开,听了秦峰一言,忙倏地停下了脚步,负拳道:“师父还有何事吩咐弟子。” “三月以后便是玄武门比试,你作为我的首徒,万莫不能因为流言蜚语而懈怠修行。” “弟子明白。”夏忆香暗暗收敛起慌张。 “你爹将你托于太元,就是希望你远离朝堂的尔虞我诈,做个自由修道人士,莫要对他产生任何怨恨之意。” “弟子知晓爹爹的苦衷,也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如此便好,为师信你不会做暗害沈秋雨一事,只是既然莫雅极力指正于你,你且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弟子自身端正,不惧流言。” “好。” 秦峰看了一眼夏忆香,随后便离开了正厅,待秦峰走后,秋荷方才现身,禀于她身后道:“小姐,怕是秦峰掌脉知晓了什么……” “师父虽不喜于这太元掌脉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内心缜密,我自认为做的滴水不漏,想来他还是有所怀疑。” “莫雅那里……” “这个蠢货,差点坏了我全盘的计划,本欲想借她之手毁了沈秋雨那个贱丫头的面容,谁知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小姐放心,这件事,您定会全身而退,一切罪责都会由莫雅承担。”秋荷面色清冷道。 “我要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太元山。” “小姐……” 秋荷蓦地一惊,看向夏忆香的目光时,顿时明晓了几分,也不再做声。 而沈秋雨睡得通彻,并不知这其中波折,直到日上三竿,她恍而惊起,看着外面日头正盛,阳光照进了幽暗的山洞,脚下是桃花酿的酒坛,横七竖八躺在草席上,不由而起,拍了拍脑袋。 “真是喝酒误事,晌午了,太子定是走了。” 沈秋雨正郁闷中,忽而蹲下身子,发觉草席仿若被何物烧了几个洞,留下暗黑色的灰烬,她撷取一点捻在手中,微皱眉头,轻轻嗅了嗅,顿时面色一震。 “化尸散?” 沈秋雨跟着胡青光多年,虽生性贪玩,但难免耳濡目染,对于医术药理也甚为精通,这药无味更无色,撒于人面皮之上,轻则毁容,重则丧命。 她环顾四周,并未有任何打斗迹象,她双眼一眯:莫非……有人要害她? 正思虑间,沈秋雨但听脚下咯噔一声,她身子僵持了一下,随后慢慢将草席撤掉,在杂乱的地面用手轻轻抹开,顿见一章章密文逐渐清晰起来,字字映入沈秋雨眼帘。 “这是?” 沈秋雨颇为惊讶,沾满灰尘的手指前去试探这密密麻麻的文字,发觉这文字竟是被攥刻上去的,而且这力道颇为深厚,她看向这地面的草席,这才发觉这似乎是一个玄机。 沈秋雨燃了火把,小心翼翼凑近这地面上的密文,一字一句细读,初读只觉得生涩难懂,渐渐她发觉这密文似乎对应着一些功法,而这功法正是她平日长烟让她好生钻研的太元十三路剑法。 她慢慢沉下心来,盘膝打坐,将心神平稳下来,随后左右手互旋,用心去感受这地面上密文的传承,那密文仿佛通灵一般直入她意识之中,打通了她周身经脉,她只觉得浑身通畅,虽身在思过崖,可意识却开阔了一个境地。 “我……这是在何处?” 沈秋雨醒来之时,发觉自己身在混沌,面前是一片苍茫,叫人看不清来时的路,亦不知回归的去处。 “长鸢……长鸢。” 天地之间突然响起轻柔的声音,一声一声,直灌入沈秋雨的耳畔,沈秋雨还未待反应过来,但见一红衣翩然的女子迎面而来,明眸皓齿,身段婀娜。 “你是何人……” “你这小女子,如何闯入魂识世界的?” “魂识世界?”沈秋雨瞳孔蓦地一缩。 “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那姐姐是在等何人?” “一个可以兴复我亡国之人。” 第十七章 化境十重剑 沈秋雨对于眼前之景甚为诧异,然而面上却未表露一丝慌张,反而神态自若,道:“既然我不是姐姐所寻之人,那姐姐该告知我离开此地的方法,此次误闯实属巧合,还望姐姐不要责怪。” 红衣女子听了沈秋雨的话语,却是秀眉微扬,登时瞬移,步法变幻莫测,仿若数万道分身在沈秋雨身侧快速移动,随后红衣女子站定,面露讶色,“你修为尚浅,是如何进入魂识世界的?” “魂识世界……” 沈秋雨失笑,随后坦言道:“不瞒姑娘,我被师父罚至思过崖思过,在山洞地上的玄文中仿若参透些什么,随后便陷入一片混沌,再醒来,就在此处了。” 红衣女子抬眸看向沈秋雨,凝视了许久,方才开口,“修道者可入化境,方才能开启自己的魂识世界,你小小年纪,能参悟那玄文,足以证明你资质极高。” “这位姐姐倒是说错了。” 沈秋雨无奈摇了摇头,却道:“我入太元学艺,是这届弟子中资质最差的,姐姐如何能说我是资质极高之人。” 红衣女子浅笑,单手化剑,但见天空一道流光闪现,化为一宗卷册缓缓落于女子掌中,她道:“你身上有多重封印,至于何人缔结又由何人所解,我尚不得知,既然你入了这魂识,你我算是有缘,这十重剑的剑谱便赠予你,日后可要勤加修炼。” 沈秋雨接过红衣女子手上的卷宗剑谱,小心翼翼翻阅了几页,却发现其中一字未有,不免心生疑惑,但抬眸对上女子审视的目光,她合上卷宗,道:“多谢姐姐,只是他日我若再想寻姐姐,又如何来寻?” “我本就是你魂识里的一缕残魂,他日你若是想进入魂识世界,只需将那玄文熟记,气沉丹田,守住灵台月,用心默念,自可参透其中真谛,再度进入这魂识世界。” “那我的肉身……” “此处乃是你的意念之地,只有魂识才可进入,肉身仍停留在现实之地,且你入睡之时也可来此处修炼,大大节省修炼的时辰。” 沈秋雨眸光微亮,看向红衣女子的发梢,这才发觉她的一头青丝已然化白,唯独这容颜娇美俏丽,岁月未在她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叫人无法揣测她的年纪。 “多谢姐姐指点。”沈秋雨感激道。 “你魂识出境多时,也该是时候离去了,谨记今日一事,勿要和任何人提及,包括你身边亲近之人,否则定会招惹杀身之祸。” “我明白。” 沈秋雨微微点头,但见红衣女子扬手一挥,她便觉得再度身陷混沌,醒来之时,发觉自己仍在山洞之中,只是手中多了一卷剑谱宗册,她将剑谱藏于贴身衣物中,以免被人觉察出来,内心却是忐忑不安,于是便径自出了山洞。 “沈师妹,你身上可觉得有不适?” 出了山洞,迎面便见一玄衣弟子前来,见了她,忙关切道,沈秋雨一头雾水摇了摇头,心里却盘算着是否这些看守在此处的师兄察觉到了太子的行迹,不免道:“师兄,可是有事?” “昨日,莫雅师妹偷偷溜了进来,妄图想要毁你容颜,我们听到了山洞内有异响,便前去查探,若是迟了一步,想来……唉。” 玄衣弟子叹了口气,也未在说下去,沈秋雨听后,微微舒了口气,随后又皱眉回想,这莫雅,她素来与此弟子没什么交集,不过同样是灰衣外山弟子,碰面倒是常有的事,可从未有过什么积怨。 “师妹不明也是正常,就连秦师叔也未审明什么,便暂且收押等掌教出关后发落,不过蹊跷的是,莫雅师妹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夏师姐所做,夏师姐平素高傲,怎会做如此龌龊之事……” 听着玄衣弟子一席话,沈秋雨眉宇深锁,显然是未料及自己醉酒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醒来时草席上化掉的痕迹想来便是阿雅所留下的,至于这夏师姐,她只在前段时间误入迷魂阵见过一面,是敌是友,尚不可知。 “多谢师兄告知。”沈秋雨依礼而道。 “这是我的本职,师妹受了这般委屈,长烟掌脉已然知晓,且让我前来知会师妹,放平心态,待掌教出关,自会还师妹一个公道。” 沈秋雨点点头,看着玄衣弟子离去的背影,不免沉下心来,细细去理顺这其中的因果,她素来聪颖,知晓这其中必定有许多猫腻,阿雅人言微轻,如何能冒这么大风险,更何况,她二人并无任何交集。 不过这夏忆香……沈秋雨双眼一眯,待她解除足禁之后,倒是要好好前去拜访一下这位师姐。 所幸在思过崖内没有别的事情,便静下心来去看看究竟这无字剑谱该如何去学,想来,她回至山洞内,取出剑谱,左右翻阅,也仍然是无字卷宗,她不免有些失落,“这定是有什么玄机,莫不是与地上的文字有关?” 沈秋雨半跪在地上,仔仔细细去阅读这些玄文,未能从一些生涩的文字中寻觅到什么,正待她思索间,手指掠过剑谱,登时觉得脑海中仿佛匆然而过一些招式,她顿时一喜,忙微闭双眼,再度尝试。 手指轻轻拂过剑谱折页,一招招灵动的剑法便自卷宗中跳跃在她面前,但见一个比她小十倍的小人在空中跃动,随后落于地上演练一些似曾相识的剑招。 “这想必便是十重剑法了。” 沈秋雨惊讶于这剑谱的奇异,同时却将小人演练的招式全都熟记于心里,挥舞起木棍,与它同行练剑,身随心动,剑随意念而动,几招练罢,沈秋雨只觉得浑身通畅,不由感觉欣喜。 “看来这魂识世界,是个好地方,虽然我天生资质差,但只要有比寻常人多的时辰,勤加休假,假以时日,也定可以登上玄武门榜首。” 想到此处,沈秋雨内心涌现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若是玄武门比试,可以有资格与大师兄一决胜负…… 沈秋雨拍了拍脑袋,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揉碎掉,自言自语道:“沈秋雨啊沈秋雨,别白日做梦了,还是好生修行要紧。” 她将目光投向山洞外渐沉的夜色,深深叹了口气,微风轻拂,只留下一片漆黑的孤寂。 第十八章 独在太元行 南宫绝自思过崖阻拦了莫雅,便直接回了长清阁,与胡青光道明了此事,二人深夜在阁外对酌,欲分析其中缘由。 “看来胡先生知晓想要害沈姑娘之人?” 胡青光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方才开口道:“知与不知,老夫也无法让这丫头全身而退,她的处境,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艰难许多,这丫头,性子太倔,其实有些时候,让她多经历些,也并不是坏事。” 月明星稀,微风拂面,扬起一地落花。 南宫绝扬了扬唇,宛若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神色却清冷得骇人,“奸细尚在太元,还望胡先生多加留意。” “这是自然。”胡青光并未多言。 “我在此处不能逗留太久,昔日在迷雾森林,我与沈姑娘的大师兄及一些弟子碰过面,若是再留在此处,恐怕于她不利。” “奸细一事,老夫自会禀明掌教,太子且放心,今夜还是启程回长渊,以免惊动王上,于你更为不利。” “如此便好,三月以后,我会亲自前来参加太元玄武门比试,我很期待,沈姑娘的蜕变。” 言罢,南宫绝起身,向胡青光依了一礼,道:“胡先生,我的身份,还请先生切勿让他人知晓。” “老夫明白。”胡青光眸光微亮。 “如此,我便连夜下山启程,前往长渊了。” 南宫绝转身,忽而想起什么,恍而停下了脚步,道:“至于沈姑娘,若是我猜的不错,她并非普通弟子,至于其中详情,三月以后,我希望先生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胡青光先是一怔,随后便道:“三月以后,若是老夫查明奸细所在,自会据实相告。” “如此甚好。” 南宫绝足登轻功,一个箭步便闪出了长清阁,唯留下一脸深思的胡青光。 怜羽自被罚至藏书阁摘抄卷宗,便甚为苦恼,听了沈秋雨险些被害的消息,已是一日之后,她性子生来耿直,素来不喜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如今被足禁,唯有望书怒骂。 “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会吗,我看与其你在这懊恼,倒不如留点力气呀,等解了足禁,再去找人出气。” 厉锋被指派监督怜羽,这诸多时辰饱受怜羽怒骂的困扰,直到今日,他倚在藏书阁外,双手环胸,无奈地看着怜羽。 “厉锋,我是气不过,秋雨那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不甚计较,我可不行,敢动我朋友,门都没有。” 厉锋扶额,他自然是知晓怜羽嫉恶如仇的性子,但眼下一切都未定夺下来,他沉下眸,道:“眼下,秋雨师妹的事还未查明,我们都不便为她求情,切记祸从口出之理。” 怜羽止住了怒骂,转念一想,厉锋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如今自己尚在禁足惩罚中,还是等责罚过了,掌教出关议事,再行商议。 而落云阁外,夏忆香凝眉看向黑压压的天际,欲待在想万全之策,以开脱自己,正思虑着,忽而听到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师兄?”夏忆香转身面露讶色。 “夏师妹,唐突来此,还望师妹见谅。” 夏忆香目光沉敛,面上却是和善,笑道:“大师兄能来看忆香,忆香怎会怪大师兄,外面风大,去里屋说吧。” “嗯。” 夜卿年将刚到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知是否该开口询问夏忆香关于莫雅一事。 而沈秋雨在山洞内百无聊赖,却是对自己所有的魂识世界颇感兴趣,她近几日将地上的玄文如数背诵了下来,她虽资质尚差,可记忆力以及头脑绝对是上乘之姿,待她欲待要探入魂识世界中时,却听得思过崖外一片嘈杂。 “玄言师弟,掌脉有令,任何弟子不得随意进出思过崖。” 守崖的青衣弟子乃是太元掌脉李程明座下弟子叶知秋,为人正直,颇守太元规矩,样貌更是出挑,资历尚在弟子中属于上乘。 玄言年纪较小,稚气未脱,却是知晓沈秋雨在思过崖无人探视,便哀求道:“师兄,且让我看看沈师姐吧,她一人独身在此,又受到这般变故,定是心神不安。” “你前些日子偷偷溜进去送酒一事,我念在你年幼,暂且不追究,只是今日,无论如何,你不得随意进入。” 玄言听到叶知秋所说送酒一事,先是一怔,随后想到了与沈秋雨一同前往长清阁的男子,顿时明晓了三分,却是面露憾色,道:“既然这样……” “玄言?” 话还未说完,便见得沈秋雨隔着几名守崖弟子欣喜道:“方才听着这崖外有嘈杂声,未曾想到是你。” “师姐,你被罚禁闭,如今我也进去不得,胡先生托我前来,让师姐安心,他定会查出暗害师姐的真正元凶。” 真正元凶……果然凶手还另有其人。 “我知道了,玄言,好好听老胡的话,莫要想着为我出头。” “是,师姐,玄言都明白。”玄言点头道。 看着玄言离去的背影,叶知秋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看向沈秋雨,“师妹,其实长烟掌脉罚你在此处,已算是违背了太元的规矩,擅闯太元禁地,轻则施以刑罚,重则被废经脉贬出太元。” “我都知道。”沈秋雨垂头叹道。 “师妹你资质本就不出众,在太元又左有掌教庇佑,又有大师兄为你撑腰,独在太元行,难免为遭人算计,你年纪尚轻,不知其中道理,有时候,不一定所有的真相都可以一一寻到。” “叶师兄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追讨莫师姐身后的主使者?” 叶知秋面露惊色,抬眼看向沈秋雨,不知不觉,二人已走近了山洞内,他蓦地停下脚步,苦笑道:“看来尹商师弟近几日已经给你说了夏师姐一事。” “是,师兄如今算是在为夏师姐辩护?” 叶知秋面颊微红,显而易见自己所说的话微微有些焦急,见他不言语,沈秋雨似乎明白了几分,便道:“夏师姐剑术高深,又是秦掌脉座下得意弟子,定不会指使阿雅做这等事,师兄若是此刻为她开解,岂不是坐实了她暗害我之事?” 叶知秋心里一惊,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只得讪讪面露歉意,“抱歉沈师妹,是我考虑不周。” “无妨,师兄,一切待掌教出关后自会水落石出,我们等待便是。” 第十九章 星盘定孤落 “公子,飞鹰飞鸽传书,让我们按兵不动,待他三月后顺利进入太元,再行商议彻查奸细一事。” 远在长渊几十里外的孤落山内,坐落了一座偌大简雅的宅院,宅院的静书房中立着一身形修长的男子,眸光深邃,薄唇轻抿,转身看向前来禀告的暗卫凌风。 此人乃是这座院落的主人宇文昊,受命于如今长渊太子南宫绝,也为沉冤的太和平反暗中组织了几支兵卫,以供南宫绝差遣。 南宫绝本名欲为容歆,自魂体重生,便略施小计,不仅让飞鹰鬼使神差进了宫,还前后将大殿南宫俊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以莫须有的罪名遣散,最重要的是,还能不被人察觉地与宇文昊暗中私信,足以见得他过硬的手段和谋略。 “看来,这次是落实了国师魂体复生一事。” 宇文昊笑了笑,将手中的卷宗搁下,抬眼看了看书房外,负手道:“旁人不知,我却知晓,长渊太子素来良善,被大殿南宫俊欺压许久,如今这般性子转变,且前后联络我等为太和效力,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可是……公子……若是这只是那长渊君王设计的一个迷局,目的就是引我们出动,岂不是……” 凌风欲言又止,见得宇文昊眉头微拧,便不做声,静立一侧,等待宇文昊的回应。 “不会,太和早在十年前已经覆灭,我等虽不是太和子民,却一直暗中替太和效力,那长渊君王断然不会觉察到我等,更不会派一个毫无心机的太子来试探于我们。” “公子,万事小心,再还未见到国师本人之前,还望公子三思而后行。” “我明白。”宇文昊微微颔首道。 “前段日子凤鸣一事,可曾查明在何地?” “公子,星轨命盘并未指明具体位置,只是此次凤凰之光显现确实是在长渊之外,这方向……属下猜测,似乎是……” “似乎是什么?”宇文昊问道。 “似乎是太元山方向。” 凌风此话一出,宇文昊不由心头一颤,“莫非……公主真的还活着?” “不无可能。” 而太元山密室之中,那柄被封印的九凤长剑在数道结界中忽而生出一道异样的光芒,身处密室的白鸣鹤蓦地睁开双眼,抬头看向这柄长剑,目光里闪过一丝悲恸,自言道:“天意如此。” 他缓缓起身,以自身灵法再度缔结了一层封印,让原本躁动的九凤长剑渐渐平复了它原本的戾气。 “你终归是要回归太和,但并非此时此刻。” 白鸣鹤拂袖而去,走至密室大门处,便见得一弟子急匆匆而来,见于他,忙行礼道:“掌教今日出关,长烟掌脉有要事与掌教相商。” “何事这般匆忙?” 白鸣鹤狐疑而道,这般派遣弟子前来,还是算准了他出关之日,自然是要紧之事,他定了定心神,又道:“可是派中出了事情?” “是小师妹之事。” 白鸣鹤听了弟子简要概述,脚下步伐加快,语气里略带不悦,道:“通知各阁掌脉赶赴主殿,将所有当事人一并召至。” “可……掌教,小师妹还尚在足禁中,这么做……”弟子提出疑虑道。 “照本教说的做。”白鸣鹤平声道。 “是,掌教。” 而孤落山的内宅中,凌风自星盘查至九凤真灵隐隐而动,他目光冷峻,伏在星盘而看,终见指针摇摆不定,后落于太元山方向。 “公子,果真是太元山。” “看来,这九凤剑定是藏在了太元山境内。” “公子,我们是否要将此剑夺回?” “不必,由太元一众修道者看管九凤剑,最是安全,当初辽军联合长渊的势力灭了太和,原就是因为那柄剑器,如今有人替我们好生看护,自是再好不过了。” 宇文昊自内宅勾了勾唇角,合拢星盘的轨道,眉宇却未有一丝舒展,“不过,你可以推算,长渊那些星象师亦可以推算。” “那这太元也并非安全之地?”凌风不解道。 “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长渊王上如今执意想要拉拢太元派作为自己有力的臂膀,势必不会想到真主曾临终前将如此神物交于太元掌教。” 凌风细想片刻,方才明白其中利害,负拳道:“公子,那太元玄武门比试,公子是否要应约前去。” “待飞鹰确认好长渊王宫一事,我再做打算。” 太元玄机阁内,夜卿年为暂时解除足禁的沈秋雨斟了一杯热茶,看着沈秋雨纤瘦的身材,不免有些心疼,“这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大师兄哪里话,本就是我的过错,师父这般处罚我,已算是开恩。” 沈秋雨只觉得一杯热茶下肚身子微暖,看向夜卿年时,眸子里却多了几分认真,“大师兄,你当真不怕那些流言蜚语?” “我本未做亏心事,又何惧流言,秋雨,莫要因为那些弟子的言语,扰乱了自己心神。” “是我多想了,大师兄自思过崖接我前来玄机阁,想必不仅仅是请我喝茶吧。” 沈秋雨说罢,狡黠地朝夜卿年眨了眨眼睛。 “你果然是聪明,我接你前来,却是有一事,是关于你夏师姐的。” 沈秋雨听到夜卿年所提,不由心头一颤,面上却是扯出一丝笑意,道:“大师兄是想为夏师姐辩护?” “自然不是。”夜卿年直截了当道。 沈秋雨这才安了安心神,问:“那大师兄所为是夏师姐的何事?” “再过一刻,你便要前去主殿由掌教问话,此中牵扯到了莫雅师妹和夏师妹,我且要提醒你一些事情。” 沈秋雨微微点头,夜卿年见状便续道:“夏师妹身后关系复杂,你若无足够的证据定不要急切断论惹祸上身。” “大师兄所言,秋雨明白,但秋雨只问真相,如若夏师姐能为自己辩白,我也不会多言。” “如此便好,夏师妹为人很好相处,也是性情中人,待此事过后,我会正式介绍你二人相识。” 沈秋雨抿唇笑了笑,心里却愈发苦涩,抬头看向夜卿年纯粹的眸,一时只觉得千言万语,却终究来不了口,只剩下四目双对,俱无话。 第二十章 错综觅真相 主殿正厅,白鸣鹤神色严肃,坐于正位。 随后而来的几位掌脉纷纷落座,莫雅面色憔悴,披头散发跪于殿前,目光呆滞,显而是近几日内心受到了极大的煎熬。 而此刻,沈秋雨和夏忆香分别立于她的两侧,二人目光交汇后,沈秋雨明显捕捉到了夏忆香眼神中的一丝惊恐,只是夏忆香素来擅于隐藏,这小小的举动不曾被旁人觉察。 “莫雅,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弟子不该听信夏师姐一面之词去暗害沈师妹,但弟子所做之事,弟子敢于承认,好过夏师姐这般虚伪!” “你满口胡言乱语,既然你指证于我,可有证据?”夏忆香面色阴沉道。 “掌教,弟子是受了夏师姐的挑拨,自认为帮助她毁了沈师妹的面容,她便可以得到大师兄的宠爱,而我也可以成为内山弟子,此事,并未有第三人知晓,还望掌教明鉴。” 沈秋雨在一旁挑了挑眉,大脑周转,极力辨别莫雅所言是否属实,而白鸣鹤自始自终未言语一句,却是眉宇拧成一团,显然也是在权衡真假。 “长烟掌脉有何看法?” 长烟起身,面向白鸣鹤,不紧不慢道:“夏忆香乃是我太元翘楚,且素来与我弟子沈秋雨没有交集,莫雅所言,漏洞百出,却是可疑,只不过如今她已承认是她所为,尚可从轻处置,至于夏忆香一事,其中是非,我无法明辨。” “哼,师妹倒是说的圆滑,依我看,是这莫雅痴心妄想,想要借此栽赃我太元翘楚,落井下石倒是称了这等下贱弟子的意。” “李师弟,注意你的措辞。” 秦峰颇为不喜李程明所言,开口打断于他。 “沈秋雨,你如何看?” 白鸣鹤将目光落于沈秋雨身上,沈秋雨倒是并未露怯,大大方方走上前来,行了一礼后,看向夏忆香,道:“我确实与夏师姐没有交集,但是弟子不明一点就是,弟子也不曾与莫师姐有任何交集,且莫师姐与我同样是灰衣外山弟子,如何有暗害我的理由?” 此言一出,底下弟子也纷纷开口,更有大胆进谏者开口道:“是啊,掌教,这莫雅平日里性子温软,若不是旁人指使或者威逼利诱,怎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夏忆香面上一白,看向沈秋雨的目光愈发不善,随后道:“凡事都讲究证据,莫雅指证于我,却未有证据,如何能说我是幕后主使之人?” 夜卿年此刻上前,目光浅凉,淡淡道:“夏师妹,近段时间,莫师妹可曾到你的住所走动过?” “大师兄,你……也怀疑我?”夏忆香委屈道。 “不是我怀疑你,我只是就事论事,若是你真的清白,我自会替你辩护。” “掌教,外面有一女子求见。” 白鸣鹤正听众人分析,但见一青衣弟子来报,白鸣鹤微微有些意外,随后道:“让她进来。” 但见一身着浅粉色衣衫的女子缓缓而来,见着白鸣鹤后,道:“参见太元掌教,婢子秋荷,乃是长渊国公长女夏小姐的贴身丫鬟。” 这话一出,连带周围的掌脉都蓦地一惊,均起身看向面无表情的夏忆香,唯有秦峰神色如常,看向夏忆香时多了审视。 白鸣鹤颇为震惊,对夏忆香道:“你乃是长渊国公之女?” “掌教,我如今已入太元,便是太元弟子,旁在王室的身份便一并摒弃,此事单只有师父知晓,如今迫不得已惊扰了掌教和掌脉们,还望恕罪。” 莫雅听到夏忆香乃是长渊国公之女,顿时心灰意冷,瘫坐在地上,而沈秋雨倒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里念道:嚯,还真是舍得给自己洗白,都把家世搬出来了,真当我沈秋雨是傻子不成。 “掌教,各位掌脉,莫雅之前确实曾来小姐住所走动,只不过多的是挑拨离间的污言秽语,小姐心善,万莫未曾向掌教提及,缺未曾想如今她做事不成,反倒将罪名扣在了小姐头上。” 秋荷掷地有声,莫雅只觉得百口莫辩,道:“我是时常去寻夏师姐,只不过想着自己身份低微,多走动走动内山弟子,也好……” “也好什么?” 白鸣鹤有些温怒,“修道之人竟暗藏如此龌龊之心,你身为外山弟子不勤加修炼,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罪已召,今日便褫夺你所有修为,逐出太元师门,终生不得再踏入太元山一步。” “弟子冤枉,掌教,弟子冤枉,弟子确实受夏师姐指使,掌教万莫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就如此草率!” 莫雅情绪激动,挣脱欲待要带走她的弟子,死命拽住了沈秋雨的裤脚,“沈师妹,我无意害你,你该理解我,身为外山弟子,没有仰仗,资质又差,如何能在太元立足。” “如今一切罪过都指证于你,你还有何可说,拖出去。”李程明扬手道。 “师妹,听师姐一言,夏忆香乃卑鄙小人,万莫听信她任何言语,沈师妹……” 莫雅话还未说完,便被身后弟子强行带走,沈秋雨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道:“慢着。” “沈秋雨,你这是何意,如今暗害你的凶手已经找到,你还想怎样?”李程明不悦道。 “李掌脉,莫雅一口咬定是夏师姐从背后指使,那这捕风捉影之事,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外山的下贱弟子,人言轻微,又无证据,如何能轻信?”李程明不以为然。 “那依李掌脉所言,便是不打算彻查此事了,李掌脉身份虽是高贵,但白掌教都未曾发话,掌脉就逾越而言,可否有不敬之罪?” “你!”李程明哑口无言。 “好了,莫要再逞口舌之争,沈秋雨,你乃是受害者,想要追查真相,本教可以理解,只不过所有证据都无法证实是夏忆香在背后指使,你还有何话说?” “师妹,莫要再争辩了。” 夜卿年上前小声在沈秋雨身边道:“莫要忘了我曾与你说的,万事需忍,方可成器。” 沈秋雨却是浅浅一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我自思过崖捡到这盛有化尸散的瓶子,上面的样式图纹,唯有夏师姐阁内所有,这点,我倒是想听听夏师姐的解释。” 第二十一章 巧言化干戈 夏忆香脸色变了又变,身旁的女弟子接过沈秋雨递来的瓷瓶,仔细打量片刻,后道:“确实是夏师姐阁中的物件,这图腾唯有夏师姐一直在使用。” “夏忆香,你作何解释?”白鸣鹤问道。 夏忆香目光幽幽,跪地而道:“掌教,弟子不知这瓷瓶如何落入沈师妹手中,这瓷瓶向来是弟子盛装药水所用,绝非是害人之物。” 沈秋雨笑了笑,女弟子将瓷瓶呈递给了白鸣鹤查看,上面隐隐还残留着化尸散的气息,他目光沉锁,道:“卿年,你可知这上面残留的气息是何毒药?” “弟子知晓,乃是化尸散。” “方才你们所言,她一个外山弟子身份低微,化尸散乃是稀有之物,她是如何得来的?” “这……”众弟子皆迟疑不语。 “兴许是她勾结魔教,得来的这药水。” 夏忆香身边的秋荷不满而道:“也兴许是她得了什么好处,购得的这化尸散。” “秋荷,住嘴。”夏忆香怒喝道。 沈秋雨倒是笑了笑,静静立在一旁,“姑娘倒是扣的好大的帽子,勾结魔教这般没有根据一事也能随意说出口?” 此话一出,一众弟子连带掌脉们均是一惊,不得不佩服沈秋雨的胆识,知晓夏忆香乃是长渊国公之女后仍心定尘埃,将此事刨根究底追查下去,不惜和夏忆香身边的婢子争言。 “沈姑娘,莫要仗着自己身边有夜公子庇护,就想要诬陷我家小姐。” 秋荷抬眼看了看沈秋雨,又道:“既然掌教都已发话,将她逐出师门,且她又是暗害你的元凶,何故替她辩白?” “我只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正巧前段日子太元外有刺客闯入,难保不成这其中有奸细所在,既然夏师姐乃是长渊王室之人,应该清楚王室之争,也该知晓太元混入了怎样的奸细吧。” “荒唐,我已说过,入了太元,前尘旧事便不会再提,我夏忆香自问无愧于你,何故沈师妹要如此咄咄逼人?” “师妹,不要再耍性子了。” 夜卿年上前负拳道:“掌教,沈师妹年纪尚轻,难免顽劣,冲撞夏师妹,莫师妹既然罪已召,念在她将事情恶化,还望掌教从轻发落。” “卿年,你糊涂了,此女心如蛇蝎,妄图暗害我太元弟子,若此刻不逐出师门,难保日后做出更多伤天害理之事。”李程明不屑道。 “师叔,话虽如此说,但莫师妹自入太元,一直恪守门规,虽资质尚差,但性子温和,不愿与人争抢,弟子认为,此事定有隐情,况且莫师妹双亲已故,若是此刻被逐,怕是性命难保。” 此番话一出,莫雅颇为震惊,未曾想到夜卿年可以出言保她留在太元,不由朝他投向感激的目光,随后战战兢兢看向沈秋雨,等待她的回复。 “弟子也认为大师兄所言甚妥。” 白鸣鹤目光深沉,思虑片刻,道:“既然秋雨不愿她离开太元,便废除她周身修为,罚黜她前往杂役部清扫楼台,终身不得再入弟子簿。” “多谢掌教开恩。”莫雅叩谢道。 “至于夏忆香,那瓷瓶确实是你阁中所得,即便你不知情,证据不足,但你也曾与莫雅有过交集,小惩以示警戒。” “弟子甘愿前往藏书阁抄写卷宗三百遍。” “你如此识大体,乃是太元之幸。” 白鸣鹤微微点头,夏忆香行了一礼后便自行前往藏书阁,唯剩下一众弟子面面相觑。 “掌教,这沈秋雨擅闯禁地一事,师妹仅仅是罚她在思过崖思过,未免太轻了一些。” 李程明接过话茬,提出了异议,但见他斜睨了一眼沈秋雨,道:“依我看,也该将她罚至杂役部当差。” “师兄的算盘打的倒是好,秋雨前往禁地是因为我旧疾发作,她这才特意冒险想要摘取灵草,要说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掌教若是加重惩罚,便连同我一起惩戒了吧。” 沈秋雨面露讶色,随后只觉得心头一暖,她从不知原来长烟这般维护她,虽面上冷若冰霜,对她甚为严厉,实则暗地里却对她的每一件事都上足了心。 “罢了,近几日风波太多,念在你一片赤足之心,便在思过崖好好思过,莫要辜负你师父一番苦心。” “是,弟子明白。”沈秋雨跪地扣礼道。 这场闹剧终是收了尾,只是沈秋雨如何也想不通,何故一向是非分明的掌教对夏忆香一事竟不在追究。 “师父。” 沈秋雨与夜卿年一同出了主殿,正巧身后长烟缓缓而来,沈秋雨便行了一礼,目光里躲躲闪闪。 “你年纪尚轻,难免顽劣,为师并不怪你,但不成规矩,无以方圆,下次切莫为了为师冒如此风险。” “弟子知道了,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这世上许多事情,并非是真相都要一一勘破,往往真相背后会有太多错综复杂的事情,静以观之,以心应之,记住此话。” “静以观之,以……心应之。” 沈秋雨重复这一句话,虽尚不明白长烟话中的深意,但仍道:“弟子谨记师父的话,在思过崖定勤加修炼。” “嗯。” 长烟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落于夜卿年身上,道:“卿年,近段日子还望你时常前去思过崖,多与秋雨一同修炼,这孩子性子太倔,你生来沉稳,正好磨磨她的戾气。” “掌脉放心,卿年定不遗余力。” 在去思过崖之前,沈秋雨获掌教允许,可以前往长清阁待上一个时辰,还未行至阁内,便见玄言兴奋地冲了过来,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我就说,师姐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 “傻小子,这般高兴。”沈秋雨嗔怪道。 玄言乃是自沈秋雨在长清阁一直陪伴的小弟子,亲如姐弟,也时常与胡青光钻研医术,资质尚好,沈秋雨打算再过几年让胡青光带他下山历练,真正将医术施展起来。 “玄言,太子呢?” 玄言听后,一拍脑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沈秋雨,道:“哎哟,瞧我这记性,这是太子临走时让我转交于你,师姐,太子和将军这般重视于你,将来你嫁入王室,也莫不是一个选择。” “嘿!你这个臭小子,长本事了。” 沈秋雨一记暴栗子打在玄言身上,随后二人嘻嘻哈哈玩闹在一起,却不知暗处,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第二十二章 遥月寄相思 “太子,未曾想到您这么快回宫,可是在太元顺利查出了奸细一事?” 飞鹰对于南宫绝仅仅几日便返程回宫颇为惊讶,接驾之时只见得他目光冷峻,似从前一般不喜不悲,让人揣测不出他所想。 “并未。”南宫绝吐出二字。 “那太子此去太元……” “青衣所在何处?” 南宫绝打断了飞鹰问话,步伐加快,行至龙华殿倏地停下了脚步,道:“可打探清楚他的身份?” “青衣在太子不在的这段日子,一直悉心打理龙华殿的各类卷宗,没有一丝逾越之意,更没有与任何不利太子身份的人私自见面。” “这倒是奇怪。” 南宫绝微微皱眉,自他第一眼见到青衣,只觉得此人心机颇深,能够轻而易举以言语挑拨他与南宫俊的关系,足见得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让他去侧殿候着。” “是。”飞鹰稍有迟疑,随后应道。 青衣在龙华殿伴读,听闻南宫绝唤他前往侧殿,倒是面上有些惊讶,随后又恢复了往昔的冷静。 他立在侧殿的中央,抬头看向这房梁上独特的龙纹雕刻,嘴角微微上扬,确实说不出的嘲讽意味,末了待南宫绝踏入侧殿时,他恭敬行了一礼。 “参见太子殿下。” “嗯。” 南宫绝并未在他身旁驻足,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径自向前坐上了案台后的位子,道:“几日不见,你倒是乖觉。” “太子自龙华寝宫醒来,这性子便与寻常不同,您遣散了所有曾经在您身边伺候的婢子仆从,甚至疏远奴,奴实在想不通究竟这其中有何隐情。” 南宫绝双眸一眯,对于青衣这般大胆直言倒是颇为好奇,王室之中多的是奴仆,偏偏此人不畏王室子弟,倒是难得。 “那依你之见,本太子此番举动有何意图?” “太子自幼良善,免不得受大殿下的欺凌,这些年被打压惯了,以至于旧疾复发,又因奏折一事被罚至龙华殿禁足,这般耻辱让太子终日郁郁寡欢,时至今日,决心改变,以上全是奴的猜测,还望太子恕奴直言之罪。” 南宫绝倒是内心并未起什么波澜,神情安适的看向青衣,道:“你说对了一半。” “那太子……”青衣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之前的事情因得我旧疾发作,使得本太子记忆丧失,本太子遣散所有人,只是因为不知这些人中究竟有几个人能为本太子所用。” 青衣心头一震,看向南宫绝时多了几分狐疑,面前之人,除了皮囊与长渊太子万般无二,说话的语气,做事的谋略都与太子大相径庭,莫非……他并非是太子,而是另有其人。 “你是不是在怀疑我并非长渊太子。” 南宫绝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青衣,青衣忙伏地而道:“奴不敢。” “这星象殿久居星象师,你大可以前去找易居大师测算一下,我究竟是不是这长渊的太子。” 青衣明显能听到南宫绝语气中的冷漠与孤傲,当下不疑,“不论太子究竟是何人,只要太子能履行曾经对奴的诺言,奴愿意誓死追随太子。” 诺言……南宫绝一愣,旋即一语不发。 “奴与柳御医有共同的使命,也同样憎恶大殿下,太子当日收留奴,也正因为奴八面玲珑的手段,因而给予奴诸多特权。” “罢了,你退下吧,本太子知晓你的心思,断然不会弃你不顾。” “多谢太子。”青衣扣恩道。 而被重新送回思过崖的沈秋雨,眸子里多了几分忧愁,南宫绝给她的信她是一个人独自看完的,上面除了叮嘱她万事小心外,还详细描述了这九州大陆中长渊王室的处境。 “原来,王室中人也是如履薄冰,身处高位,却诸多事情不能自己左右,倒不如我孑然一身,乐的逍遥自在。” 沈秋雨深习一口气,将信收了起来,起身朝崖外高声呼喊,空灵之声瞬间在这思过崖的云起之中传遍,一声声渐渐平复,喊过之后,她只觉得痛快,便回至山洞内,继续修炼十重剑谱。 她虽资质愚钝,但好在头脑灵巧,渐渐发现这太元的逍遥九诀式竟与这十重剑法有诸多相似之处,何故不能将两者最为精妙的招式结合在一起修炼,以达到最佳的效果。 想到此处,她决心试一试她脑海中突如其来大胆的想法,还未待她施展,便见得一颗小小的石子穿越山洞直弹向沈秋雨的腹部,沈秋雨见状,忙灵巧地躲了过去,欲待恼怒,随后又是满脸惊喜,“大师兄!” 来者不是旁人,却是夜卿年,他将修长的手指贴于自己唇边,作出噤声的动作,随后压低声音,道:“小师妹,此番我来可是趁着崖外弟子换守值夜的空,你这般大声,可是要惊动他们?” “未曾想到大师兄前来看我,才这般高兴。” 夜卿年眉间眼梢自始自终都带着温润之气,让沈秋雨无论何时都瞧着欢喜,夜卿年倒是笑了笑,道:“方才试探了你一番,没曾想你这些日子步法精进了不少。” “贪玩久了,给师父惹了不少麻烦,也该勤加修炼了。”沈秋雨难为情地挠头道。 夜卿年抬手揉了揉沈秋雨的一头黑发,随后似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提了一坛美酒,沈秋雨双眸微亮,看了看夜卿年,道:“这酒,大师兄如何带来的。” “略施小法,走,趁着月夜正浓,我们对饮几杯。” 二人坐在思过崖最顶端,抬头便可见那皎洁的弯月,沈秋雨见夜卿年一直仰望天空,神色里满是忧伤,不免道:“师兄可是又想家了?” “遥月寄相思,十年未归家,如何能不思念。” “是呀,可是我连曾经自己是谁都不知晓,家,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字眼。” “小师妹,莫要伤感,这太元就是你的家,而我,亦是你的家人。” 沈秋雨心头一暖,转头看向夜卿年,二人就这般并肩饮酒,欣赏这崖间夜色,对酌舞剑,人生数十载,悠然自得,岂不痛快。 第二十三章 风波又任起 “沙沙……沙沙……” 虽是春季,但早晚过渡的风却冷得骇人,莫雅不知究竟是这风凉,还是自己的心早已掉入冰窖。 她仔仔细细打扫着杂役阁外的地面,忽而听到极为轻缓的脚步声,刚一抬头,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这巴掌的力度足够大,让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身后的木桶“咣当”一声倾倒,污水洒了一地。 莫雅惊讶之余,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但看清了来人之后,便闭口不言,默默站起了身子。 “你一个杂役部的下贱弟子,倒是后知后觉,也难怪,得罪了我家小姐,若是再反抗,便没了这条贱命。” “秋荷姐姐,阿雅如今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还请秋荷姐姐日后不要再找莫雅的麻烦,以免旁人看到了,对夏师姐心生狐疑。” “啪。”秋荷反手又是一巴掌。 莫雅含泪,委屈地捂着被扇得涨红的脸,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生怕再多说一句,又会惹祸上身。 “你连累我家小姐还不够?如今在这杂役部打杂已是便宜你了,喏,喝下这个,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来找你的事。” 秋荷冷嘲热讽般取出一枚瓷瓶扔给了莫雅,这瓷瓶正是当日盛放化尸散的物件,莫雅见状,登时面色发白,忙跪地磕头,抽泣道:“还请秋荷姐姐饶命,阿雅不想死……莫雅不想死。” 秋荷冷笑,半蹲下身子,凑近莫雅,轻声道:“本来小姐很想让你死,但是如果你这么死了,便太便宜你了,这里面装的不是化尸散,而是巫蛊。” “巫蛊……”莫雅心如死灰重复道。 “出了此事,小姐本不打算重用你,但如今唯有你处于弱势,又揭发了小姐,被罚至这杂役部,那沈秋雨势必会怜悯你,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顺水推舟,由你亲自去废了她的修为。” “秋荷姐姐,你的意思是让我服下这巫蛊,自此听从夏师姐安排,对沈师妹再度下手,可是……沈师妹资质尚浅,对夏师姐根本构不成威胁。” “你懂什么,她沈秋雨狐媚夜公子,惹得小姐不高兴,就该被废修为,一生凄苦,我家小姐乃是长渊王室国公之女,论身份,她一个无名无份的丫头也敢和小姐抢心上之人,妄想。” 莫雅沉默不言,手中紧紧攥着装有蛊毒的瓷瓶,眼下她已经无路可走,如若拒绝,以夏忆香的势力除掉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思虑片刻,她缓缓打开了瓷瓶,一饮而尽。 秋荷见到此状,勾了勾唇角,收回瓷瓶,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这杂役部中,唯剩下瘫坐在地,神情涣散的莫雅。 “你是说,夏师姐身边的秋荷又去找莫师姐麻烦了?” 思过崖内,玄言得了许可可每日来给沈秋雨送饭,将在太元的要闻简要概述给她,只是听了杂役部的消息,沈秋雨秀眉拧成了一团,道:“看来怜羽师姐说的不错,夏师姐果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 “也就是师姐你成日贪玩,不知这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你别看我年岁比你小,这些弟子中要说最有心机的莫不是夏忆香夏师姐了。” “哦?如何说?” 沈秋雨微微有些意外,显而她近些年时常溜下山贪玩,虽未走远过,但也是不曾与旁系弟子交谈,唯有怜羽,玄言,以及夜卿年三人最为交心,对于这其中争斗,还未曾知晓。 “这玄武门比试每年都要进行,为何偏偏今年愈演愈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今年长渊王上要派人前来我们太元挑选玄士。” “玄士?可是要进长渊替那王上效力。” “这是自然,我们修道门派存在的意义,都是要依附一个王朝的,太和被灭,长渊风头正盛,可不是要推举一个有勇有谋之人,而此人,便是在夏师姐和夜师兄中产生了。” 沈秋雨听了玄言这般言语,顿时沉下眸子,道:“夏师姐本就是王室中人,外人看来,她入太元纯属大费周章,实则她……是想要大师兄与她……一同前往长渊?” “师姐果真是冰雪聪明,这些我都是听胡先生说的,夏师姐定是觉得你与大师兄走的太近,才心生怨恨,只不过她是借莫师姐之手,而非自己出手。” 沈秋雨觉得玄言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她自己生性倔强,前日殿上又与夏忆香起了正面冲突,想来如今夏忆香定是将她视若眼中钉,无不除之而后快。 “这些我都知道了,如今我被禁足在思过崖潜心思过,且近来风波太多,还是消停一段时间再说吧。” “也是,师姐,胡先生让我来叮嘱你,近段日子要好好修行,毕竟曾经年度你的比试都在末尾,若是今年再这般,怕是会有逐出师门的可能。” “放心吧,傻小子,我沈秋雨怎么会认输呢,我定要在这次比试中一鸣惊人。” “哈哈哈哈,师姐,你啊,还是好好修炼吧,就你这刚引灵入门的本事,连我都打不过,莫说旁人了。” “你这小子是不是找揍。” 沈秋雨与玄言嘻嘻哈哈,度过了愉快的一个时辰,过后,玄言收拾好饭匣子,欲待要走,便见叶知秋走了进来,看见玄言,目光里多了几分犹豫。 “叶师兄有话但说无妨,玄言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没有二心。” “是我多虑了,沈师妹,莫师妹在杂役部差人送了封信给沈师妹,为了安全起见,我检查了这信封,并无毒害之物,也未曾偷看上面内容。” “让师兄费心了。”沈秋雨不冷不淡道。 “沈师妹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那日我替夏师姐求情……” “叶师兄,我并没有怪你,你护夏师姐实则是你的事,而我追寻真相是我的事。” “唉,沈师妹,你年纪尚轻,若是日后下山历练便明白,师兄之前所言却是为你好,在你还未足够强大起来,你必须学会隐忍。” “多谢叶师兄提醒。” 沈秋雨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言语,叶知秋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剩下疑惑的玄言,小声道:“叶师兄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他吃错药了?” “不过是想要将他认为的强加在我身上罢了,天色不早了,玄言,早些回去吧。” 第二十四章 知魂红衣梦 沈秋雨自学会用意念探识玄文,自身的修为便犹如爆涨一般,剑术的拆招合招在她看来,已是信手拈来,当然这番变幻唯有她自己知晓。 这段时日,白天夜卿年前来与她对招,夜晚她便沉心进入魂识世界与红衣女子参悟十重剑的真谛。 “姐姐,叨扰你多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沈秋雨自混沌中看向红衣女子。 “我叫红衣。”红衣敛眸,收回了思绪。 “红衣姐姐,你何故会在我的魂识界里,莫不是说这魂识并非我一人可以进入?” 红衣看向沈秋雨,目光温柔,轻声道:“并非,每个人都有潜力探入自己的魂识界,这个世界是独立存在的,不能与旁人分享。” “那姐姐……” “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惑,但是其实我也不知为何我可以和你共存一个魂识。” “那姐姐是九州大陆中哪个城池的人呢?” “确切的说如今我不属于九州大陆任何一个城池,因为我已经是个死人。” “死人?”沈秋雨蓦地一惊。 “可能说出来会让你震惊,但我确实已身死,我曾是九州大陆羽族的公主,奈何被魔教贼子觊觎我羽族势力,屠戮我族,让我的族人皆含冤而死。” 沈秋雨沉吟片刻,方才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存在这个界度的。” “我死后,因执念未散,一缕残魂散入魂识界,卷入了轮回之中,封印在了此处,等待一个可以复我肉身的女子。” “这个女子是何人?” “她是九凤血脉,真正的凤之真主,唯有她才能改变如今九州割据动荡的局面,替我羽族报仇雪恨。”红衣咬牙切齿道。 “九凤血脉……想我在太元藏书阁也算是读了万卷卷宗,未曾见到书中提及这凤凰一事。” “你这丫头,你所在之地不过只是这九州大陆的一个门派,外面的天地有多辽阔,你还未曾去见识过。” “是啊,待我能够下山历练,定要好好瞧瞧这繁华世间。”沈秋雨眸光微亮。 “你之前所说化尸散一事可解决了?” 红衣前段时日一直见沈秋雨独自神伤,问了才知她在太元的处境实属艰难,不免有些意外。 “解决了,只不过遇到更棘手之事。” “哦?何事。” “红衣姐姐,若是以你的角度来看,一个天生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是不是事事都可以如鱼得水,顺利而为。” “自然不是。”红衣果断否认道。 “害我之人并非只有莫雅一人,背后指使她的却是长渊国师长女,也是太元资质颇高的弟子,这两重身份,足以抵消她所有的罪过。” 红衣想了想,笑道:“那你认为,天道有轮回,这句话可是真的?” 沈秋雨抿了抿唇,抬头看向红衣,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不知道。” “你与她如今并不在一个阶层,你唯有强大起来,能够越过她,方可与她并行正义,你可明白?” “强大起来……”沈秋雨默念道。 “你我有缘,我会尽力助你,你之前给我提过你的大师兄,想必他定是太元的翘楚弟子,不然又怎会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 “是,我想在玄武门比试赢过他,但我知道……这只是奢望。” “奢望,呵,我红衣向来不认为你比任何弟子差,三月便三月,我自会让你一鸣惊人。” 沈秋雨扬眉一笑,道:“我明白了,谢谢红衣姐姐与我这般交心。” 夜风清甜,是春季桃花飘落的淡淡香气,红衣步法了得,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便带着沈秋雨坐在了混沌外的悬崖之上。 “未曾想到,这魂识界还有如此浩大壮美的景色。” “你脚底下便是万丈深渊,倘若我轻轻一推,你便会葬身其中,你可曾有恐惧?” 沈秋雨起身挪步,眼底余光扫过脚下云雾缭绕的深渊,然而心里却莫名的没有一丝惊恐,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霎那的沉默。 红衣却从沈秋雨的神态中得到了答案,她暗自惊讶之余,却开口道:“如若你未生出一丝恐惧,便从这里跳下去。” “跳下去?”沈秋雨不解道。 “十重剑法的最后一重便是死而后生。” 沈秋雨仰头看向天际明月,月色静好,光洁如玉,而脚底下的深渊却让人觉得寒冷彻骨,红衣并未催促她,只是凝视着她,仿佛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未待红衣反应过来,沈秋雨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寒风拂着她的衣袍,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她睁开双眼都异常艰难,偏偏此时,自心底里涌现出一个舞剑的人影,自多重招式化为致命而绚烂的一招,让她一瞬间清醒。 “死而后生……” 沈秋雨摸出背后的配剑,在逆风之中整个人化为一道流火,快得仿若真的要与天地融为一团,冲天的剑芒震慑,直灌入她的天灵盖处。 “果然是个奇才。” 红衣自崖顶看着这剑芒,欣慰而道。 待沈秋雨醒来时,她又再次躺在了混沌之中,只是身心疲惫,令她一时没了气力起身。 “你方才突破了第十重剑招,周身灵力亏空,需要调养几天,这段日子,便暂且在你的思过崖静修吧。” 沈秋雨接过红衣递来的一碗清水,直饮而尽,想要将碗交由红衣手上,却不料触碰到红衣指尖时竟发觉自己穿透了她的手指,手上的碗“咣当”落地,显而未料及这般现象。 “我本就是残魂,你虽能看到我,却触碰不到我,红尘若梦,大千世界还等着你去看,去听,去感受,别忘了若是日后有什么见闻,定要前来魂识与我分享。” “这是自然,多谢红衣姐姐指点。” “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勇气的少女。” 沈秋雨微微一笑,随后意念一动,顿时消失在了魂识界中,再度回至思过崖,已是日上三竿,自深渊之中突破的不适随之而来,她想要起身,却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草席之上。 “小师妹,看我带什么来了……” “小师妹!” 夜卿年一进山洞便看见昏厥倒地的沈秋雨,匆忙之中也不顾太元门规,将她和你身抱起,直冲向长清阁。 第二十五章 寂夜问真相 “胡先生,秋雨她……可还好?” 长清阁内的厢房,胡青光替沈秋雨诊完脉,不由地眉宇深锁,问道:“近几日你与她对招,可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不知先生说的是何异常。”夜卿年不解道。 “罢了,这丫头自幼身子孱弱,想来是近段时间她急于求成,才导致经脉逆行,休养些时日便好。” 胡青光想到夜卿年并不知十年前的过往,便不再言语什么,负手而立,等待夜卿年开口。 “此事卿年觉得还是要禀告长烟掌脉与掌教为好,秋雨突发昏厥,不是一件小事。” “卿年啊,我知道你关心秋雨,只是我自幼看护她,自是知道她的体质如何,你莫要担心,且先行通知长烟,让她来长清阁一趟。” “是。” 夜卿年看了一眼面色憔悴的沈秋雨,犹豫片刻,还是负剑转身前往落云阁。 待夜卿年走后,胡青光这才面色凝重,再度替沈秋雨号脉,怔了好一会,才道:“莫非天意如此?” “师父……师父你怎么来了……弟子……” 沈秋雨醒来时已近落日,她睁眼之时,只觉得眼前黑影恍惚,再定睛一看,竟发现自己身在自己的厢房,而面前所坐之人,竟是长烟。 “莫要起身了。”长烟按了按沈秋雨的肩膀。 “弟子近段日子一直在沉思……从前贪玩,给胡先生和师父您以及掌教惹了不少麻烦,也该是时候刻苦修炼了。” “你能有如此觉悟,也不枉费为师的心意了,秋雨,可否与为师说实话,你体内有一股灵力涌动,可是有所突破?” “是,师父,弟子已经掌握了逍遥九诀式的所有要领。” 沈秋雨并未向长烟禀明魂识一事,缘由红衣曾叮嘱于她,莫要向任何人提及她以及自己意外获得的魂识界,如此这般,才能避免打草惊蛇,因为旁人不知,她沈秋雨最清楚不过,这太元山,还潜藏着宁飞宇口中所说的长渊眼线。 “你自幼体质孱弱,资质也颇差,何故这么快便掌握了逍遥九诀式所有要领,你……” “长烟。” 长烟本欲要询问沈秋雨什么,便见得胡青光自厢房外扣了扣门,于是她便将心里的想法压了压,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沈秋雨,随后开了门让胡青光走了进来。 “长烟,她体脉如今极为不稳,有些事情还是等过几日再问吧。”胡青光捋了捋胡须道。 “好,但听胡先生所言。”长烟点点头。 “秋雨,为师还需得禀明掌教,让你暂且在长清阁休养,若是掌教不允,你仍要前往思过崖禁闭,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师父罚弟子在思过崖思过已是开恩,掌教未再强加罪责,已然是对弟子的仁慈,弟子定不会再平生祸端。” “嗯,这便好。” 长烟欣慰于沈秋雨的改变,不由点了点头,随后道:“胡先生,我这便回去了,秋雨这孩子烦劳你费心了。” “无妨。”胡青光目送长烟离去。 沈秋雨暗自舒了口气,所幸胡青光及时赶来,不然长烟质问,保不准会出什么差池。 “说吧,有什么事情不想让老夫知道啊。” “啊?老胡,我哪里有什么瞒着你的。”沈秋雨讪笑道。 “旁人不知,老夫还能不知,能在短短数日掌握逍遥九诀式的要领,莫说旁人,就连你大师兄都做不到,丫头,老夫可是替你支走了你师父,莫要诓骗老夫。” “老胡,我真的不能说,你只要知道我身上的改变对于我本身没有任何坏处就好了。” 胡青光面上一震,恍而想起什么一般,道:“莫不是你入了魂识界?” 此言一出,沈秋雨惊得嘴巴长到最大,对于她如此夸张的神情,胡青光便也明晓她已默认了他的猜想,不由微微一笑,“看来,老夫猜的不错。” 沈秋雨撇撇嘴,自知何事都瞒不过胡青光,便道:“你那么聪明,何故要问我。” “丫头,其实老夫也希望你修为精进,只是你天生不同于常人,这体内的封印如今因魂识界的开始而有所衰弱,务必重新缔结封印,否则……” “否则……我性命难保。”沈秋雨敛眸沉言。 “想来能缔结你体内封印的唯有掌教一人,秋雨,万莫要保守你入魂识界一事,在还未查清何人是细作之前,此事唯有你我二人知晓。” “我明白。” 沈秋雨见胡青光前所未有的神情严肃,便知此事的严重性,于是点头应允。 沈秋雨行至长修殿时,已近深夜,随行之人还有夜卿年,以免内山的弟子起了疑心,沈秋雨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仿若千斤重,夜卿年也察觉到了她心思重重,便安慰道:“放心吧,掌教召你前来不过是问问你为何昏厥,如实回禀便是。” 待沈秋雨迈入正阁内,夜卿年便不再跟随她,而是守在阁外,直至沈秋雨进去了,夜卿年环顾四周,见无任何异动,便舒了口气。 “坐吧,孩子。” 阁内灯火通明,白鸣鹤的案前堆满了各派传来的书信卷宗,白鸣鹤见沈秋雨独身前来,放下卷宗,便道:“你的事我听你师父说了,你体内封印削弱,势必会影响你的体质性命,今夜我需与你师父一同施法,重新缔结你体内的封印。” “掌教……”沈秋雨朱唇轻启,“弟子有一事不明,如若破除了封印,弟子还有多少年可活。” 白鸣鹤未曾想到沈秋雨会这般问道,先是一怔,随后恢复了常态,反问道:“为何这般问?” “掌教,师父以及胡先生都与我说,我身上的封印是为了保我性命所有,可弟子只想知道,你们所言,究竟是为了让弟子平安长大,还是另有隐情。” 白鸣鹤脸色刷白,他竟不知面前少女如此聪颖,可以勘破时机,如今让他落得个两难的境地。 “掌教不说,想必自然有掌教的道理,弟子不会强人所难。” 白鸣鹤叹了口气,随后也未再多言语,而是静默地等待长烟前来与他一同联手替沈秋雨缔结封印。 寂夜无声,唯剩下沈秋雨在一旁凝视着阁上的图纹,抬眸敛眉,却多了几分愁绪。 第二十六章 智取高皇氏(上) 龙华殿外。 飞鹰被派遣至内府取南宫绝所要的卷宗,不料中途只听得可疑的脚步声忽远忽近,不由放缓了脚步,只一刻,他眼角余光而至,他不动,此人也不动,他动,那人也是与他保持不易察觉的距离。 皇宫之内,究竟是何人如此堂而皇之的跟踪他,他这般想着,倏地停下了脚步,在一处荒败的独院蓦地转身,摸出身后的宝剑欲待要刺杀此人,却在剑光微亮时,双目交汇,满是震惊。 “大哥是我,我是飞霜!” “飞霜……” 飞鹰定睛一看,面前的红衣女子英气飒爽,眉宇间隐藏了些许杀气,见飞鹰眸子里多了几分迟疑,便道:“你我分别三年,未曾想在长渊王室相见。” 待飞鹰看见飞霜耳垂下的红痣方才欣喜道:“真的是你,三妹,一别三年,大哥还以为你……唉……总之再见到你大哥着实高兴。” “大哥,我听闻你效力于太子……飞霜提醒哥哥,太子太过优柔寡断,恐日后难以继承长渊王上的大任,哥哥何不……” “妹妹,你如今为大殿下效力?”飞鹰面露难色。 “是,大殿下于飞霜有救命之恩,昔日我们被贼人追杀性命难保,若不是大殿下救了我,恐怕飞霜早已死在贼人的乱箭之下。” “飞霜……倘若为兄告诉你,杀我们之人正是大殿下……” “不可能,大哥,大殿下虽然心狠手辣些,但为人着实不坏……大哥……” “飞霜。” 飞鹰打断了飞霜的话语,面色凝重,道:“你我所奉并非一主,但哥哥还是希望你能看清现实,孰是孰非,日后便见分晓。” “大哥!” 飞霜眼看着飞鹰转身离去,她碍于身份也未在去追,孤风萧瑟,却让飞霜心底里对一向信任的南宫俊头一次产生了怀疑,凝望片刻,她亦转身离去。 飞鹰并未在荒院处逗留,一则他与飞霜身份特殊,怕被人诟病,给飞霜引来杀身之祸,二来这皇宫中处处皆是大殿下的眼线暗卫,他着实不能掉以轻心。 正思虑着,内府的仆卫取了一卷宗册,递于飞鹰,“飞御令,这是太子要的宗册,还望御令好生保管,只此一册,万莫弄丢了。” 飞鹰点了点头,接过了仆卫手中的宗册,恰逢此刻宁飞宇经过,二人相视片刻后,顿时心领神会。 “宁将军何故今日这般清闲?” 长乐亭内,宁飞宇半倚在长亭擎亭柱子,眸光微澜,看向飞鹰手中的卷册,幽幽开口,“想来太子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将军猜的不错。”飞鹰坦言道。 “太子自那次事件昏厥再次醒来,性子变得愈发令人难以揣测。”宁飞宇抛出疑问,却似乎又是在试探飞鹰。 “属下进宫时日尚晚,倒不知宁将军所说太子变化,只不过王室之中,想来太子能坐上其位,绝非旁人所言他过于良善。” “你倒是聪明。”宁飞宇笑道。 “大殿下三番五次针对太子,甚至想要铲除将军,也该是时候将他欠太子的,一并奉还。” “好!”宁飞宇赞赏飞鹰的魄力,起身道:“如此,本将军定会助太子一臂之力。” “多谢将军信任。”飞鹰负拳后离开。 龙尚殿内,正座上坐着的正是如今掌管后宫佳丽的王后高氏,高氏一脉血统高贵,其祖氏皆为长渊立下汗马功劳,父氏更为开国元臣。 她着一身绣凤长袍,眉眼间皆是傲气,却生的清秀动人,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皇家气质。 “儿臣参加母后。”南宫俊行礼而道。 “俊儿,快过来,让本宫瞧瞧,数日未见,怎这般消瘦了?” 南宫俊乃是高氏嫡子,因着长渊历来规矩,立嫡长子为太子乃是天经地义,偏偏南宫雍特立独行,竟不顾大臣劝阻,独立已死萧贵妃之子南宫绝为太子,这让高氏颇为震怒。 “母后,父帝怕是已经知晓儿臣派人追杀宁飞宇一事了。” 高氏咬牙切齿道,“若不是那些饭桶失了手,让他恰巧被太元弟子所救,我们所做的谋划可谓是天衣无缝。” “父帝本就不喜儿臣,怕是如今……”南宫俊垂头丧气道。 “俊儿,你乃是我长渊王室的正嫡子,理应顺应王位,若不是那萧贱人以命相抵,换得王上心中有愧,以南宫绝这般资质平庸,软弱无能之人如何能成为太子?” “母后,儿臣却是有一事不明,自太子醒来,仿若变了一个人似的,昔日大殿参加父帝,儿臣险些露了马脚。” “哦?竟有这事?”高氏微微有些意外。 “千真万确,母后,据探子来报,太子如今所言所行,膳食习惯皆不同于往日,莫非他并非南宫绝,而是旁人?” “此话在本宫这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王上耳朵里,你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你可明白?”高氏面色不悦道。 “儿臣明白,只是儿臣不甘心。” “来日方长,本宫会替你铲除一切后患,你要做的就是收敛你张扬的性子,不要莽撞行事。” “母后教训的是。”南宫俊应道。 “三月太元玄武门比试,本宫也略有耳闻,此次乃是选举头筹弟子为长渊效力,本宫听闻太元长弟子夜卿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拉拢他为我们办事,可谓是如虎添翼,本宫这么说,你可知该如何做?” “儿臣明白。”南宫俊颇为欣喜道。 “王后,大殿下,王上传令,召大殿下即刻前往金銮殿议事。”仆从前来龙尚殿传话。 “这已过了晌午,如何这般急?” 南宫俊与高氏皆不知所解,南宫俊看向前来传话的仆从,问道:“可知是何要紧之事?” “奴并不知,只是太子殿下已在金銮殿等候多时。” “太子……莫不是?”南宫俊心下一沉,转身看向高氏,“母后,莫不是他查到了什么?” “慌什么,本宫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高氏站起身便由着婢子扶着朝外而去。 “殿下。” 飞霜突然而来,单膝跪地负拳道。 “此番王上叫本殿究竟所谓何事?” “大殿下做好心理准备,太子殿下手中似乎握有大殿下的一些罪证。” 南宫俊头脑一翁,险些重心不稳,踉跄后退了一步,内心乱成一团麻,却仍是强迫自己镇定,一步一步,朝金銮殿而去。 第二十七章 智取高皇氏(下) “王后何故此刻前来金銮殿?” 大殿之上,南宫雍的目光停留在来势汹汹的高氏身上,一旁静立的南宫绝见此,忙行礼问安,“参见母后。” 高氏不喜,冷哼了一声,“绝儿此刻在金銮殿又是所为何事,莫不是想要借宁将军遭人追杀一事大做文章,参你王兄一本?” “这宁将军被追杀一事竟如此快的传到母后耳朵里,想来母后对于此事倒是颇为上心啊。” “你!”高氏气结。 “王后,你身为六宫之首,处处咄咄逼人,可有一个中宫主人的样子?”南宫雍面色阴沉。 “臣妾一时心急,勿请圣安,还望王上恕罪。” 见南宫雍面色不佳,高氏自是心里一惊,还未待再言语什么,便听闻奴仆通禀南宫俊已在殿外等候,南宫雍摆手示意让他进来。 “参见父帝。”南宫俊此刻有些心虚。 而南宫绝则是笑而不语。 “嗯,今日让你们前来,却是为了近三月后远赴太元一事,孤年岁已高,经不起这舟车劳顿,决意让你们两兄弟替孤前往太元。” 还未等南宫俊反驳,南宫绝最先发话道:“父帝,儿臣认为此行大殿下一人前去最为不过。” “如何说?”南宫雍有些意外。 “大殿下名声在外,又身体康健,此行前去也可替父帝彻查追杀宁将军奸细一事。” 南宫俊斜昵了一眼南宫绝,着实猜不透南宫绝的用意,他本欲以为南宫绝此番前来定是要揭发于他,路上便想好了应对之策,岂料今日非凡不提牵涉他一事,反倒顺水推舟,让他如愿以偿前往太元? 南宫雍听后,声音低沉沉的压了下来,望着南宫绝好一会,才开口道:“这是你本意?” “是的,父帝。”南宫绝诚恳道。 “可是,孤偏要你前去。” 南宫雍此言一出,高氏在旁沉不住气,忙上前道:“王上,太子身体虚弱,倘若再行远途,怕是不妥啊。” “不妥?” 南宫雍自案台上捻起一物,掷在了高氏面前,怒道:“那王后给孤解释一下,这包裹里面装的究竟是何物?” 高氏身子一颤,看向眼前包裹时,神色惊慌,并未去拿,反而跪下身子扣头而道:“臣妾不知,还请王上息怒。” “爱妃如何会不知,这包裹里所放皆是丹若草的药渣。” “丹若草是何物,臣妾不知。”高氏抿唇而问。 “好,柳御医你来说,这是何物?” 柳长胤乃是侍奉太子南宫绝的御医,因得南宫雍召唤,特禀退至一旁等候南宫雍唤召。 “丹若草乃是可致人性命的毒药,其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这包裹乃是从王后寝殿外的后花园翻出,里面残余的药渣,正是臣下为太子所配的药,只是,却多了一味丹若草。” “满口胡言乱语,父帝,此事事出蹊跷,定是有人想要诬陷母后。”南宫俊跪地替高氏求情。 “那王后身边的彩薇可否算人证?” 南宫雍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让高氏震惊,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宫雍,随后瘫坐在地上,目光悲凉,随后却是笑道:“这一切确是臣妾所做。” “母后。”南宫俊面露惊色。 “大殿下尚不知情,一切都是臣妾一人所为。” “你身为中宫之主,犹如毒妇,此事孤若不是彻查竟不知与孤同床共枕多年的王后是如此歹毒之人。” “那王上宁可立萧贵妃的儿子为太子,以身试法,背负天下骂名,也不愿立大殿下为太子,又是将臣妾的情分置于何处!” “你!”南宫雍气结,抬手颤颤巍巍指向高氏,“好你个高氏,都怪孤平日太过放纵于你,来人,将王后关至椒兰殿,没有孤的命令,不得私自放她出来。” “是。”仆卫忙上前将高氏带了下去。 “父帝,此事事出蹊跷,还请父帝明鉴,太子如今身强体壮,万莫不像体虚之人……” “大殿这话,莫非是觉得我是故意给自己下毒不成?”南宫绝缓缓开口,语气里却尽是嘲讽。 “好了,此事孤定有定夺,太子,孤已下令,你与俊儿一同前往太元,替孤挑选一名得力弟子,顺便接国公的长女回长渊。” “国公长女尚在太元?”南宫绝不明所以。 “之前未与你们二人相商,确实是因着丫头生性倔强,国公特将她安置在太元修道,来磨磨她的锐气,想必时年已久,也该是时候回归长渊了。” “父帝,既然是夏国公长女,儿臣定会一路护她周全。”南宫俊扣礼而道。 “你母后一事,你尚不知情,若是再因此事与太子隔阂,孤不当饶你。”南宫雍警告道。 “儿臣不敢。” 南宫俊虽是嘴上说着不敢,可看向南宫绝时,眸子里却闪过了一丝狠戾,好在南宫雍并未废后,想来高氏一族对于南宫雍仍然是一个威胁,待南宫绝禀退后,柳长胤也随即离开。 “微臣不得不佩服太子的智谋。” “哦?柳御医,此话怎讲?” “太子查到王后欲在太子所服汤药中下毒,却是将计就计,引得王后出动,再是今日上演一出让贤之策,逼的王后露出马脚……” 南宫绝不苟言笑,以极其冷静而平稳的口气说道:“本太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虽然王上暂时不敢废后,但太子这般离间之计足以让王上对他们母子二人生出嫌隙。” 南宫绝并未言语,而是径自走上了曲折幽长的小路,生难死易,这宫中,多的是尔虞我诈无硝烟的争斗,他既然选择了,就不容任何人践踏他的自尊。 “微臣先行一步了。”柳长胤行礼后转身离开。 直到进了龙华殿,南宫绝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但见青衣扣礼,一旁多了一个身着浅紫衣的婢子,他不由道:“都起来吧,青衣,此女是何人?” “太子,这是青衣从司命宫带来的婢子,略懂星象之术,唤作白芷。” “婢参见太子。”白芷恭敬双手平搭行礼。 “嗯,既然是青衣所荐,便留下吧。” 南宫绝脸上未有一丝波澜,甚至也未曾看过这名婢子的面容,星眸寒光,直让人觉得冰冷,未待青衣多说什么,南宫绝便朝里屋而去。 第二十八章 险象迭处生 长清阁后院。 沈秋雨抬手接过飘落的桃花,目光里多了几分悲韧,她立于天地之间,只觉得自己乃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却拼命想要向上攀爬。 是不甘吗?她摇了摇头。 “先生,自打沈师姐被长烟掌脉和掌教加固了体内的封印,这性子好像越来越沉敛了。” 玄言在不远处的凉亭内,喝着怜羽送来的桃花羹,没由头的说个没完。 胡青光目光一沉,随后在玄言头上敲打了几下,“你这小子,吃着东西还不忘惦记着旁的,秋雨这丫头近来经历了不少事,收敛点心性也不是件坏事。” “哦,可是玄言还是喜欢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沈师姐啊。” 玄言吐了吐舌头说道,随后抬眸,正看着一白衣女子朝沈秋雨方向而去,但看清身形,方才道:“是怜羽师姐。” “嗯,秋雨这丫头在太元也就怜羽一个知心姐妹了,此次解了足禁,她来看秋雨,实属常理。”胡青光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 “秋雨,在想什么呢?” “怜羽师姐,你怎么来了?” 沈秋雨收回了心绪,见到怜羽,忙拉起她的手,看了又看,方才道:“是我连累你在藏书阁罚抄,你看你这手……” “傻丫头,罚抄算的了什么,本就是你一番苦心,为了师父,才去那禁地的,偏偏有些人添油加醋,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亏的我被放出来了,秋雨,我定不饶她。” “说到此事,我还想给师姐看一样东西。” 怜羽一头雾水看着沈秋雨从怀中取出一信件,小心翼翼展开交到她手里,她接了过来,细致地从头看到了尾,随后表情隐隐有些温怒,“这个夏忆香,太过分了。” “师姐不觉得此信疑点重重?”沈秋雨挑眉道。 “疑点重重?这莫雅已经招供了所有事实,向你坦言,定是夏忆香嫉妒于你,才出了如此毒计!”怜羽因恼怒面色赤红,显然是愤愤不平。 “师姐,莫师姐如此向我投诚,你认为她单单只是想要揭发夏师姐?” 怜羽听后思虑片刻,多时一惊,抬眼看向沈秋雨,“你的意思是,她想借你之手报复夏忆香?” “不错,只不过……” 沈秋雨伏在怜羽耳边低语了几句,怜羽顿时领会,面上的不悦一扫而光,“你这丫头果然聪慧,我太过莽撞,险些酿成大错。” “师姐一心为我,秋雨感激不尽。” “臭丫头,说什么见外话,你我之间的情谊,再谈这些生分话,我可是要生气的。” 沈秋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负拳道:“是,师姐,师妹明白。” 直到夜色渐浓,沈秋雨独自一人挑灯去了杂役部,莫雅此刻已经等待多时,但看见一灯火而至,多时面露喜色,随后上前道:“沈师妹,你肯原谅我了?” “你本就是被逼无奈,我从未怨过你。” 莫雅深深叹了口气,借着这微弱的灯火,轻声道:“我本就出身不好,爹娘送我来太元学艺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摆脱贫穷,光宗耀祖,岂料如今……” 莫雅话还未说完,便止不住抽泣,沈秋雨忙递上自己的绣帕,安慰道:“莫师姐,事情都已过去了,便不要再提了。” “不,沈师妹,害你之人并未得到应有的惩罚,你难道就要看着夏忆香她这般想法设法除掉你,而不采取行动?”莫雅狠言道。 “莫师姐所言究竟是逼我,还是另有所图?” 还未待莫雅疑惑,但见得身后一片光亮,紧接着是黑压压的刺客涌进了杂役部,沈秋雨见状,单手拉过莫雅,随后另一只手摸出配剑,只一个流畅的弧度,半空里立时银光一闪。 雪光点点犹如在春季真的下雪一般,沈秋雨此刻眸光里的狠戾寒冷得吓人,莫雅眼见着面前的黑衣人一个个倒下。 “沈师妹!”莫雅语气微微颤抖。 “快走。” 莫雅愣了片刻,沈秋雨登时手臂被毒箭射中,怒言,“你还看不出,夏师姐一直在利用你,快走,去找大师兄。” 莫雅震惊之余,忙点头狂奔,随后在杂役部外蓦地止住了脚步,心里五味陈杂,沈秋雨竟早已识破她的技俩,却偏偏拼命护她周全,她,究竟在为难什么…… 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她便朝玄机阁而去,而此刻,黑衣刺客越聚越多,沈秋雨神中一箭,已是体力不支,且此箭有毒,再运转周身灵力,定会毒侵入体,正踌躇间,但见怜羽携厉锋凌空破剑,直逼黑衣人而来。 “怜羽师姐,厉师兄!”沈秋雨惊喜道。 二人落地背对背,目光扫至黑衣人,皆是不悦,厉锋喝道:“何人胆敢擅闯太元,伤我太元弟子?” 为首黑衣人捂着心口,喘着粗气挥手,道:“撤!” “追。” 厉锋与怜羽双目交汇,随后追了出去,情况紧急,二人未觉察到沈秋雨负伤,直到夜卿年携一众弟子赶来,发现了昏倒在地的沈秋雨,顿时凝眉沉言,“查,立马查,查清究竟是何人这般嚣张。” “是,大师兄,可是看着沈师妹是中了毒箭,还是请了胡先生诊治,否则箭毒入了体内……”面前弟子欲言又止。 夜卿年慌乱中抱起沈秋雨,头也不回地冲出杂役部,直奔长清阁,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弟子和心怀愧疚的莫雅。 “我看啊,莫师妹,你这修道路子也算走到了头,师兄奉劝你一句,尽早下山,否则依着夏师姐那性子,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有好心弟子提醒,莫雅面色一震,随后咬咬牙,并未言语,只身一人朝长清阁而去。 “先生……如何了?” “还好医治的及时,箭毒未渗入五脏六腑,否则,便是神仙也救不了。” 胡青光替沈秋雨掖了掖被角,因喝了汤药,里面有一味安神助眠的药草,沈秋雨已睡下,他起身,叹了口气,道:“卿年啊,这些刺客是从何而来。” “弟子已派人去查了。”夜卿年有些懊恼。 “先生,莫师姐在外头跪着,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起身。”玄言前来无奈道。 胡青光欲待起身,夜卿年忙道:“先生先照顾小师妹,让弟子前去看看。” 第二十九章 重重迷之局 “大师兄……” 见是夜卿年从厢房内走了出来,莫雅垂头唤了一声,却并未起身,而是在这长清阁外长跪不起。 “你如今这般跪着,只会更让秋雨为难。” 夜卿年并不喜莫雅,因着她的做派,此次刺客一事定与她逃脱不了干系,这般想着,夜卿年微微皱眉,又道:“你起来吧。” “大师兄,阿雅有罪,不求沈师妹原谅,只是沈师妹能如此不计前嫌护我周全,阿雅心中有愧,倘若沈师妹有事,阿雅愿以命换之。” 言罢,莫雅伏身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长清阁外皆是青砖铺就,这般力度足以至人晕眩,夜卿年于心不忍,忙蹲下身子,制止住了莫雅的行为,“秋雨素来不喜欢人这样。” 夜卿年平复心情,以平稳的口吻说道,他的眉眼修长俊朗,眼里的光彩,宛若无暇碧玉的莹泽,让莫雅一时有些恍神,竟在夜卿年搀扶下站起了身。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夏师姐的话……” “如今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既然被判责,留你在杂役部服役,已是掌教仁慈。” “可是夏师姐并未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实在不甘心……” 夜卿年皱了皱眉,眸子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我自会查明一切,你无需担心。” 约莫过了一刻,胡青光自厢房而出,看了一眼立在外头的莫雅,强压着怒气,道:“莫雅,那丫头唤你进去。” “沈师妹无事了?”莫雅欣喜道。 “好在毒箭的毒未侵入五脏六腑,老夫已经替她拔清了淤毒,静养几日便好。” “多谢胡先生。”莫雅感激不已。 直到进了厢房,屋子里满是檀香的气味,袅袅升腾,令莫雅原本惊慌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坐吧。” 莫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发现是沈秋雨下了床榻,着一身素衣,坐在了木檀桌前,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沈师妹。” 莫雅突然下跪,让沈秋雨微微有些意外,却并未去扶,而是道:“你起来吧,如今我并不想责备谁,只想知道真相。” “那些黑衣刺客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沈师妹,你相信我。” “我知道,因为那些黑衣刺客并非是想要取我的性命,而是我们两个人的性命。” 冷冷清清的话语一字一句犹如晴天霹雳,震得莫雅瞠目结舌,她抬头看向沈秋雨,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一定想不到其实自我收到你写的信,就知道,这是夏师姐指派于你的,只是连你都想不到的是,你再度替她卖命,她同样要置你于死地?” 莫雅此刻背后冷汗浸透了衣衫,她似乎是想要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忙跪着上前拽住沈秋雨的衣袖,“沈师妹……我真的是逼不得已,夏师姐派她的婢女秋荷给我服了蛊毒,我还不想死,我……” “蛊毒?”沈秋雨蓦地一惊。 之后莫雅招供了秋荷指派她做的一些事,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让沈秋雨彻底消失在太元。 “你走吧,刺客一事势必会传到掌教耳中,而你,也定不能再留在太元。” “沈师妹,我求你……我还不能死。” 沈秋雨起身,看向窗外的天际,缓了好半会,方才道:“我自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只是作为交换,我需要你暗中替我查明一件事。” 莫雅听着沈秋雨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顿时变了脸色,随后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道:“沈师妹大恩,莫雅日后定会来报。” 待莫雅走后,夜卿年因见着怜羽和厉锋迟迟未归,便提剑携一众弟子去搜寻整个太元山,而沈秋雨稍有了几分气力,便起身,正见着胡青光缓缓而来。 “老胡,你来的正好,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事出蹊跷。” “你觉得有何蹊跷?”胡青光抚了抚胡须道。 “若说夏师姐想要置我于死地,何故这般大费周章,甚至还请了外援,之前我一直深信暗害我之人就是夏师姐,可如今看来,想要害我的人,另有其人。” “你这丫头,关键时刻倒是不傻。” 胡青光取出一支断箭,交由沈秋雨手中,沉言道:“据老夫所知,此箭乃是长渊的箭支,夏忆香乃是长渊国公之女,手上自然有诸多暗卫看护。” “话虽如此,只是,我认为,做这一切之人,怕并非夏忆香指使,而是,她身边的婢子秋荷。”沈秋雨言罢,吐了口气,想要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的小丫头终是长大了许多。”胡青光欣慰道。 “可为何他们并未要我性命……” 沈秋雨回忆起当时情景,围攻她们二人的黑衣刺客,少说有六人,这六人步法极为精妙,武功也定在她二人之上。 可为首之人招招都未使全力,看似想要致她于死地,实则却并未动杀心,莫不是……沈秋雨拾起腰间的那枚玉珏,眸光微亮。 “你且收好它,日后或许它会救你一命。” 那日在山洞内,宁飞宇赠她玉珏,是不是已经料到今日她会有一劫,想到此处,沈秋雨不由心头微动,随后又将情绪波动极力掩盖了过去。 “老胡,你知道什么是蛊毒吗?” “蛊毒?你问这做什么?”胡青光挑了挑眉问道,“莫不是你要给那婢子下毒?” “并非,而是莫师姐被秋荷下了蛊毒,因而只能唯她命是从,我在想可有解药来解此毒。” “有是有,只不过应该在那秋荷身上。” “你是说,偷?”沈秋雨狡黠一笑。 胡青光戳了一下沈秋雨的头,“你这丫头,原以为你沉稳不少,岂料还是本性不改,这蛊毒非子母蛊,想来莫雅所服乃是子蛊,若想除尽子蛊的蛊毒,并非一个出路。” “那又有何法?” “你真想救她,你别忘了,她三番五次想要暗害于你,你可想清楚了?” “哎呀,老胡,我这个人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的人,她虽然为了一己私利暗害于我,但终归本心不坏,更何况,她可以帮我。” “帮你?”胡青光不解道。 “是时候去见见这个所谓的太元第一女弟子夏师姐了。”沈秋雨扬了扬唇。 第三十章 筹谋剥要害 白鸣鹤知晓刺客一事,已是深夜,他眉宇深锁,显然是近几日接二连三的事件矛头都指向沈秋雨,定是有人知晓了她的身世。 “掌教,怜羽师妹和厉师弟已归来,未寻到那些黑衣刺客的踪迹,不过,弟子与他们同去,却发现了一物,便带了回来,还请掌教过目。” 青衣弟子缓缓递上来了一个令牌,显而是这些刺客逃的匆忙,不曾顾暇此物,白鸣鹤执起令牌端详,随后蓦地变了脸色,“这是……长渊太子的号令暗卫的令牌?” “是……掌教,上面刻的正是太子殿下的单名,掌教,此事要不要通知其他掌脉。” 白鸣鹤思虑许久,那枚令牌在手中反复摩挲,问道:“这令牌还经过何人之手?” “只有弟子一人,因事态紧急,未告知其他弟子。”青衣弟子如实回答。 “此事务必对所有人保密,尤其是秦掌脉座下弟子夏忆香,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青衣弟子持剑而道。 而另一边,厉锋与怜羽从落云阁而出,神情皆为惆怅,怜羽一脸不解看向厉锋,“喂,你说,为何师父下令不彻查此事啊。” “你问我,我问谁?”厉锋更为纳闷道。 “那夜我们光顾着追刺客,竟不知秋雨受了伤,许久未看她,她定是生我的气了。” 怜羽一跺脚,也不顾厉锋接下来的回答,朝长清阁方向而去,厉锋见状,忙跟了过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 怜羽走了一段路程,见厉锋在他身后不疾不徐地保持几步的距离,却始终跟着她,便停下了脚步,转头不悦道。 “那夜,我也在场,沈师妹负伤,我也有责任。”厉锋严肃道。 怜羽听后微微一愣,随后看向厉锋,见神情颇为严肃,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厉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笑你修道修得如此迂腐。” “我?”厉锋不明觉厉。 怜羽见厉锋皱眉思索自己有何不妥之处,顿时忍俊不禁,道:“还不赶紧走,再晚了,秋雨可真要生气了。” “啊?好。”厉锋忙跟了过去。 直到二人落座于长清阁沈秋雨的厢房内,见到了气色渐渐好转的沈秋雨,这才安下心来。 怜羽拉起沈秋雨的手,喜道:“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那夜光顾着追刺客,竟不知你受了伤。” “傻师姐,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事发突然,你们想要擒住那些刺客,实属情理。” 深秋雨斟了两杯清茶,分别递给厉锋和怜羽,道:“说吧,你二人一同找我还有何事?” “嘿嘿,秋雨,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今日来一是看望你,二是来……” 怜羽说到关键点眨了眨眼睛,看向厉锋,厉锋颇为无奈地从怀中取出一卷剑谱,交给了沈秋雨,沈秋雨翻了几页,眼底里竟是惊讶,但见她抬头道:“这……不是太元的进阶剑法吗?” “是啊,没想到你这臭丫头这么快掌握了逍遥九诀式的所有剑招,想当年,我和厉锋都未曾这么快突破,说吧,是不是在思过崖那段时间,没少偷着修炼。”怜羽打趣道。 沈秋雨本想将真相告知于怜羽,随后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秘密,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哪里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资质极差,又贪玩,若不是大师兄整日监督我练剑,怕是几月都学不会一个剑招。” “好了,沈师妹,那夜你为何会出现在杂役部,又为何会遇刺?”厉锋沉声问道。 “哎呀,这事说来话长……” 怜羽简要地概述了她与沈秋雨的计划,原本想要提早揭穿莫雅信中的漏洞,借以规劝莫雅回头是岸,岂料中途遭遇黑衣刺客,而莫雅体内早已被中了蛊毒,如此棘手之事,已是让人一筹莫展。 厉锋听了怜羽所述,一手握拳重重砸在了桌上,险些将茶水溅了出来。 “厉锋,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太可恶了,未曾想到夏师姐是如此阴险之人。”厉锋愤愤道。 “说到底这都只是我们的推论和猜测,我未与夏师姐正面交锋,还不知她究竟为何敌视我。” “秋雨,你身子刚好些,万莫不要冲动。” 怜羽一听沈秋雨之话,误认为她要前去会一会夏忆香,不由急道:“这夏师姐擅使心计,你不知,我却是知晓,她仗着自己是国公之女,性子十分飞扬跋扈,却在旁的弟子面前作出温文尔雅之态,尤其是大师兄面前,殊不知……” “沈师妹,怜羽心直口快,但所说的确如此,她身边一直有两名婢子伺候,这在太元是从未有过的先例,而秦师叔那日见了秋荷,并未有任何反应,想来这其中倒是大有文章。” “所以,我更要前去,只不过我要见得不是夏师姐。”沈秋雨勾了勾唇角。 “那你是要见何人,难不成你要见那目中无人的婢子秋荷?”怜羽疑惑道。 “正是。”沈秋雨笑道。 “这……” 怜羽求救似的看向厉锋,厉锋无奈与怜羽对视,随后道:“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动动脑子想想啊,这其中事件可能并非夏师姐所做,而是这秋荷。” “厉师兄说得不错,这秋荷定是另有主人,她留在夏师姐身边,或许并非只是伺候她这么简单。” “那难道是监视她?”怜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浑身仿佛触电一般,立马站了起来,“这歹毒的丫头。” 沈秋雨笑了笑,随后前去里屋换了一件极其素雅的白裙,头发并未挽起,而是随意披散在身后侧,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与我一同前去杂役部吧。” “为何不去落云阁?” 沈秋雨握了握怜羽的手,道:“因为她定会前去杂役部再度找莫师姐的麻烦。” 厉锋随同二人前去杂役部,一路上暗中观察沈秋雨,从前竟从未注意过她有这般智慧,不仅可以顺利脱险,更是能将一件极为复杂的事情拆解分析,让他一度有些恍神,这真的只是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女? “喂,厉锋,在那愣着干嘛,赶紧走。” 厉锋被怜羽的喊声打断了沉思,应了一声,忙追着她们二人的步伐朝杂役部而去。 第三十一章 一匕断终生 三人行至杂役部外门,厉锋拽住怜羽,轻声道:“好了,你我二人就守在外面,让沈师妹一人进去。” “厉锋,你脑子锈了,上次秋雨一人中箭一事你忘了!”怜羽白了一眼厉锋。 沈秋雨倒是看着二人,笑道:“师姐放心,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若是有事,就吹响这枚口角哨。” 沈秋雨接过怜羽递来的哨子,心头一暖,微微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而另一边,秋荷在杂役部的角落中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将一只衔着信条的信鸽放飞,眸子里满是变幻莫测的情绪。 “殿下,秋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殿下的前程着想,希望殿下可以理解。” 秋荷双手合十,默默诵念,随后仰头看着那信鸽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内,便舒了口气,转身间,身子蓦地一震,似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 “你……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秋雨,却见沈秋雨不急不慢而道:“我不过是来寻莫师姐,不料在此处竟能遇到你,看来夏师姐还是太过纵容你,让你可以在这太元山自由出入。” “多管闲事。” 秋荷欲待要与沈秋雨擦身而过,却听得沈秋雨面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意,然而这笑,却让秋荷觉得毛骨悚然。 “那些黑衣刺客是你派来的吧?” “沈姑娘说这话可是要有证据。”秋荷停了步子,与沈秋雨针锋相对。 “证据,是不是因为这个?” 沈秋雨从腰间取下宁飞宇所赠的那枚玉珏,笑道:“是你认为我是长渊太子的眼线?” 秋荷眸光晦朔不明,却并未再反驳什么,在沈秋雨看来,她已经算是默认了,然而,下一刻,她却是大笑,这让秋荷颇为不解。 “你笑什么?” “我在想秋荷姑娘好歹算是夏师姐身边的人,想必在王府也混迹多年,我一个资质极差的弟子如何能让你如此上心?”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秋荷想起那夜大殿南宫俊寄来的字条,不由隐隐握紧了拳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须前来问我。” “你就不怕事情败露,自己的性命不保?” “我的性命又与你何干,你既然能保住莫雅的性命,就足以见得你并非旁人所见那么简单。” “秋荷姑娘倒是多疑了,我这功法想来你近几日也看到了,若是我天生资质尚好,岂能一直位居太元弟子末端,我奉劝你,与其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不如早些替你的主子谋划前程。” 她……她怎么会知道。 沈秋雨微微一笑,记忆仿佛瞬间回到了太子南宫绝给她的那封信上,她深夜燃了烛火,三看两看,还是觉得这信并非只有慰问这么简单。 于是她将信纸翻了过来,取了烛台,小心翼翼地对着信的每个角落寻找端倪,最后颓然地坐在了案前。 “真的没有别的话留给我?”沈秋雨懊恼道。 就在她陷入沉思间,一不留神,烛台上的蜡油滴在了手上,滚烫感瞬间让沈秋雨清醒,她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个念想,取了一柄匕首,快狠准地划破了手指。 随着血的滴落,印染了整个信纸,那字迹便瞬间蔓延开来,上面点明了大殿下南宫俊在太元安插了一个重要眼线,让她事事留心。 这些日子,沈秋雨将最近发生的事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虽然夏忆香对她有恨,但也是基于夜卿年对她过分宠爱,毁她容,废她修为,都可以理解,但想要取她性命,完全没有动机。 夏忆香身为王室子女,一旦背负一条人命,这就是一辈子污点,而秋荷不同,她完全可以借助夏忆香之力轻轻松松除掉自己,只不过,为何那夜,那个黑衣人肯对自己手下留情。 想到此处,沈秋雨看向秋荷,见秋荷抿唇不语,她也未在追问,而是道:“解药在何处?” “莫雅那个贱人告诉你她被下了蛊毒一事?” “如若让你的小姐知道,蛊毒并非她指派,而是你从中作梗,你该如何?” 秋荷不可置信看了一眼沈秋雨,面前的少女,明明只有花一般年龄年纪,何故这般身经世故,深谋远虑。 “我不能如何,但是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沈秋雨微愣,不曾想到秋荷竟是如此激进之人,可料想偏差,秋荷已飞速从腰间掏出一柄锋利无刀的匕首,直刺向沈秋雨的心头处。 沈秋雨还未待取出哨子,便见莫雅不知从何处而来,死命护住她,铺天盖地的风因动作的突然,卷起了莫雅的长发,随后便是匕首刺入体内的冰寒刺骨。 “莫师姐!”沈秋雨惊呼道。 “这样……我们便两不相欠了,对不起……沈师妹,是我做错了……” 沈秋雨下意识低头,看向那柄匕首,已经穿透莫雅的腑脏,仿佛下一刻秋荷松手,莫雅便会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秋荷颤抖地松开了手,眸子里满是震惊,她本欲要震慑一下沈秋雨,未曾被他一激竟真的动了杀心,而这突如其来的莫雅竟还替她挡了这一击。 正待秋荷思虑如何脱身之时,一道白光交织着青光而至,秋荷来不及反应,拔出配剑迎面而上,与赶来的怜羽和厉锋二人打斗不休。 这绚烂的剑光在太元山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这让所在内山的长烟蓦地一惊,随后起身出了楼阁,直奔向光亮处。 莫雅只觉得身子很疼,连骨头都觉得疼,她大口大口喘气,却早已没了力气,沈秋雨一手撑着她,目光苍凉。 “莫师姐,你这又是何苦?” “自我听说你要解我蛊毒,并且求了胡先生,我才知道……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沈师妹,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还有……” 莫雅拼尽了全力从怀中取出一破布锦囊,交到了沈秋雨手上,“若是……你能下山历练,替我……替我亲手去长渊境内的……桃花镇,找一个叫做落十娘的女子……她会……告诉你一切……一切……” 话还未说完,莫雅便垂了手,沈秋雨却是落了泪,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替她合上了双眼。 第三十二章 虚情假中意 “砰……” 龙尚殿内,在收到太元眼线送来的密报之后,南宫俊颇为震怒,一拳捶在了花木雕塑的茶桌上,险些震碎了面前的茶盏。 身边伺候的婢子仆从见状,纷纷跪地垂眸,不敢多言,而一侧静立的侍从无痕开口道:“大殿息怒,此次秋荷办事不利,实属意外。” “本殿派遣的四人中,秋荷是资历最老的,竟然连个下贱弟子都斗不过,简直是废物!” 南宫俊怒言,随后看着匍匐在地的一群人,顿时心情不悦,“都滚出去。” “是,大殿。”一众人仓皇而去。 “大殿,恕属下直言,那少女不容小觑。” 南宫绝听了无痕所言,这才思虑到近来秋荷所禀太元弟子沈秋雨一事,不由皱眉道:“一个资质愚钝的女弟子,竟有如此本事,之前原本想让秋荷斩草除根,看如今倒是不能动她了。” “据潜回来的暗卫回禀,那少女似乎与宁将军交往匪浅。”无痕如实道。 “宁将军?宁飞宇?”南宫绝有些意外道。 “那少女腰间佩戴的玉珏,正是昔日宁将军所佩戴的那一块。” “这倒是有趣了。”南宫俊沉吟而道。 还未待南宫俊再问些什么,便听见殿外一仆从双手搭礼,道:“大殿,太子来了。” “太子?他来做什么?”南宫绝甚为不悦。 “这……太子说是来看望大殿。” “真是虚情假意……罢了,本殿立马就前往正厅,你且去备些茶水。”南宫俊吩咐道。 “大殿,依属下之见,此次太子前来定是要与殿下商议启程前往太元一事,倒不如……” 云痕附在南宫俊耳畔低语了几句,南宫绝顿时面色一喜,“不愧是本殿的心腹,好,就这么办。” 南宫绝徐徐踏入龙尚殿正厅时,已近傍晚,他看着茶盏里的香茶蒸腾的热气,在这三月末的春袅袅升腾起,眼前蓦地浮现出了沈秋雨饮酒时微醺的笑容,登时身子一震,茶水微洒,让他心绪有些烦乱。 “太子,奴婢再为太子斟一杯茶吧。” 跟随南宫绝前来的,是新来的婢子白芷,与其他婢子不同的是,她乃是青衣所荐,精通星象算法,此次也是南宫绝头一次带她前来。 南宫绝摆摆手,示意白芷禀退其后,随后便听得南宫俊的声音从正厅外飘了进来,“太子久等了,还望太子恕罪。” 待进了正厅,南宫绝微微行礼,而道:“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大殿。”白芷福身行礼。 南宫俊看向白芷,眸子里多了几分疑惑,随后笑道:“从未见太子带奴婢在这宫中走动,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太子看中了这个婢子?” 南宫绝听出了南宫俊话中的深意,却是并未恼怒,反而坦言道:“白芷精通星象医理,跟随于我也是父帝的安排,以免让奸佞小人再度在本太子的汤药中下毒,便得不偿失了。” “太子近些时日的改变,果真是让王兄大吃一惊,是王兄低估太子了。”南宫俊咬牙切齿道。 “今日前来,倒不是来与大殿争论不休,而是想将启程去太元的时日提前两月。” 南宫俊蓦地一怔,随后目光复杂,问道:“何故要提前两月?” “宁将军被追杀一事疑点重重,我们提前前往太元,便会有更多时日,亲自彻查此事,大殿认为如何?” 南宫绝此刻竟有些意外,他抬眼看向南宫绝,漆黑的眼瞳里,如云一般翻卷着微妙的情绪,南宫绝平素向来不喜算计,何故短短时间内,竟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这让南宫俊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南宫绝的记忆里知晓原主与他前身一样,也是个素来深沉而高雅之人,因而,他也并未刻意朝他的性子靠拢,也不必去将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 “太子思虑周全,王兄也是这般想的,早日前去,也好与太元掌教澄明此事,以免影响长渊和其门派的关系。”南宫俊讪笑道。 “本太子的想法,倒也是与大殿不谋而合了,今日就此作罢,那便定在十日以后出行,大殿可有异议?”南宫绝起身而道。 “自然没有。” 待送走了南宫绝,云痕方才现身,却同样一脸疑惑,“大殿,何故太子也要提前前去太元,莫不是他知道了夏小姐尚在太元?” “本殿能在太元安插眼线,难道不许他南宫绝在太元安插眼线吗……都怪本殿这些年太过大意,不曾想他是个如此擅谋心计之人……”南宫俊懊恼道。 “大殿,无论太子有何谋划,提前前往太元,也正应了我们的计划,大殿不必忧心。” 南宫绝点点头,心里稍稍宽慰些,随后道:“母后那边如何了?” “王后毕竟背后实力庞大,王上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处置王后,大殿放心。” 夜沉如水。 南宫绝身后跟着白芷,一路无言,行到后花园处,南宫绝放缓了脚步,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 “说说吧,你来这龙华殿的目的。” 白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有些错愕,随后还是恢复了往昔的冷静,“能侍奉太子殿下,本就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前来龙华殿,也不过是为太子排忧解难。” “本太子向来不喜一个人说假话,想必青衣安排你进来时,已经跟你说明了我的喜好。” 白芷迟疑片刻,咬了咬唇角,跪地而道:“奴婢曾是太和公孙公主身边的巫女。” 南宫绝虽是心里有极大的震撼,可目光却凉如寒冰,道:“起来说话。” “青衣乃是太子的心腹,是奴婢拜托青衣前来龙华殿……奴婢只想知道,太子……是否是……” “白芷!” 此刻,飞鹰不知从何处奔来,怒言,“你知不知道隔墙有耳之说,更何况这偌大的后花园!” “太子恕罪,奴婢知错。”白芷再度跪地道。 “参见太子,属下前往长司府与宁将军商议启程一事,宁将军会一路与我们同行。”飞鹰负拳而道。 “嗯,本太子已经知道了。” 南宫绝转身便朝前院而去,走了一段路程,方才道:“白芷你先回去吧,飞鹰,你跟随本太子走一段路。” “是,奴婢告退。” 白芷看了一眼飞鹰,更加笃定南宫绝并非长渊太子的事实,心中欢喜,随后便一如既往地敛去笑意,隐入夜色。 第三十三章 意外定命局 秋荷一夜未归,夏忆香揉了揉眉心,本欲去寻秋荷,岂料一向不善言谈,不愿露面的春华却突然出现在夏忆香的阁中。 “春华?”夏忆香面露讶色。 “小姐,秋荷昨夜被长烟掌脉擒下,如今已扭送至太元囚牢,秋荷所做实属私做主张,大殿传信让小姐莫要念在主仆情深而断送自己前程。” “秋荷……究竟做了何事?” 夏忆香只觉得头晕目眩,踉跄而倒,幸得春华扶了一下,方才坐稳了,面上却是焦急,“春华,秋荷究竟做了何事?” “小姐难道一直未曾觉察到秋荷是大殿的人?小姐是个聪明人,该明白奴婢要说的。” 春华听到厢房外有脚步声,一个箭步而至,顿时消失在了夏忆香的视线中。 夏忆香还未待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便听得轻重极为轻缓的叩门声。 见夏忆香并未开门,门外之人开口道:“是我,师姐,我是叶知秋。” 夏忆香微微起身,替叶知秋开了门,随后便换上一脸愁容,眼眶微红,道:“叶师弟,秋荷她……” “唉,她私传信鸽不说,还失手杀了莫师妹,这多重罪名足以让她千刀万剐。” “什么……她杀了莫雅?”夏忆香颓然而道。 叶知秋见夏忆香震惊的神情全然不似作假,不由心下一沉,“不知为何当时,沈师妹与秋荷在一起,秋荷本欲对沈师妹动了杀心,岂料莫师妹中途替沈师妹挡了一击。” “秋荷……竟真的背着我做了如此丧心病狂一事。”夏忆香气的牙齿发抖。 “此番掌教震怒,召集了各脉掌脉议事,师姐,我特地冒着风险前来,就是为了给师姐提个醒,秋荷是你的婢子,此事无论如何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那依师弟的意思是?”夏忆香问道。 “不如师姐私底下去求了那沈师妹,说几句好话,以免闹到最后,大家都不好看。” 夏忆香隐语不发,心中却咒骂了沈秋雨百遍:又是这个下贱弟子,怎么每次牵连出事,都有她的身影。 “师姐以为如何?沈师妹也并非不讲情理之人,更何况师姐并不知情秋荷一事。” “叶师弟冒险前来提醒,我先在此谢过了,只是此事我已经心里有数,还请师弟放心。” 显然此话,是拒绝了叶知秋的提议,叶知秋看了一眼夏忆香,欲言又止,听得外头有喧闹声,方才道:“看来是召集弟子前去主山了,师姐,我先行一步,告辞。” 直到再次踏进主殿,夏忆香都觉得十分不真实,她并未前去长清阁向沈秋雨求情,她自认为自己生来高贵,如何能低三下四地求人。 “掌教,莫师妹的尸体弟子已寻了胡先生诊查后安藏了,那枚匕首也做了保留。” 夜卿年立于主殿中央回禀,待话音刚落,便听得一记甩耳光的声响,在座所有人包括白鸣鹤皆是一震。 夜卿年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前来的夏忆香,此刻秋荷捂着被夏忆香打的红肿的脸,却是平静道:“这一切皆与小姐无关,全是我一人自作主张,甘愿受罚,白掌教也莫要再断,秋荷愿一命抵一命。” “那你妄图暗害沈师妹又如何来算这笔账,难不成此事真的与夏师姐一点干系没有?” 怜羽斜睨了一眼夏忆香,见她并未言语,便又道:“你是夏师姐的婢女,你所做之事,夏师姐又怎会不知。” “掌教,此事疑点重重,弟子认为该下令彻查,毕竟沈师妹与莫师妹之前也曾遭到黑衣刺客袭击,不容小觑。”厉锋如实禀明。 白鸣鹤听了这一桩桩事后略一沉思,秦峰看了一眼惊慌的夏忆香,在白鸣鹤耳边低语了几句,更让一众人疑心不已,接下来的决断着实令人费解,但见白鸣鹤微微颔首,道:“此事牵扯长渊王室,本教已接到长渊王上传书,十日之后,长渊太子和大殿将赶赴太元,秋荷暂且收押囚牢,等候发落。” “掌教!”怜羽颇为震怒道。 “至于夏忆香,暂且禁足于落云阁住处,待事情查清后,再行决断。” 白鸣鹤一字一句犹如针扎一般让在大殿内的沈秋雨心如刀绞,她与一众弟子叩礼后,一语不发欲待要离开主殿,却正对上秋荷得逞的笑意。 “是我失算了。”沈秋雨淡淡而道。 夏忆香却行至沈秋雨身边,只用了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沈师妹,无论如何,下贱弟子,终归是下贱弟子。” 沈秋雨捏紧拳头,眸子似火,看向夏忆香,这般冰寒的目光让夏忆香心头一颤,随后却又是恢复了往昔的仪态,在夜卿年走过之时,一手拉过沈秋雨,楚楚可怜道:“还望师妹不要记恨师姐我,我真的不知秋荷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一事。” “不必装模作样,一切真相自会浮出水面,这次,是我失策了,怨不得旁人。” 沈秋雨挣脱了夏忆香的手,径自离开,唯留下夜卿年一脸疑惑,随后转头看向夏忆香,“你们都说了什么。” “秋荷所做的诸多事情我皆不知情,我只是想和沈师妹解释一番,岂料……都怪我……” 言罢,夏忆香垂泪,夜卿年自幼便见不得女子落泪,心里一揪,道:“你莫要哭了,你十岁那年便被送至太元学艺,这些年你的脾气秉性我自然了解,相信你断然不会做这等事,只是诸多证据皆指向于你,我身为掌教首徒,自然要秉公办事。” “我知道,大师兄,只是沈师妹怕是因为这些事情对我心有隔阂……”夏忆香面露委屈。 “放心,沈师妹性子洒脱,断然不会介怀,我会规劝她的。”夜卿年安慰道。 “多谢大师兄。”夏忆香破涕为笑。 “好了,我且去安置一下大殿的住处,以便于长渊太子和大殿前来此处有所倚住。” “好。” 夏忆香本欲要问为何王上会将行程提前了两月,但考虑到秋荷一事,便不再多舌,想来定是南宫俊知晓了太元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么…… 夏忆香心头一颤,莫非这太元的刺客以及眼线,皆是南宫绝所派?如此一来,这南宫俊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尽快笼络这太元榜首,以为他效力。 她想到此处,忙加快了脚步,朝藏书阁而去。 第三十四章 桃林月下情 沈秋雨已经一日闭门不出,任谁前来规劝都无济于事,直到第二日,夜卿年前来,立在了长清阁外的桃树下,沉了沉眸,开口道:“秋雨,你要消沉到何时?” 沈秋雨心里一颤,可身子却并未挪动半分,这些日子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思来想去都想不透何故一向赏罚分明的白掌教,先是未加重她私闯禁地之事的惩罚,紧接着又独断了夏忆香和秋荷一事,一堆事情乱成一团,让她微微有些心烦。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夕阳从窗口打入屋内,沈秋雨咬了咬唇,终是起身去开门,探出头去,发觉夜卿年并未在桃树底下,不由心头漾起一丝失落。 随后,就在她欲待要轻阖门时,只觉得腰间一轻,自己已落入夜卿年的怀中,但见夜卿年踏着轻功,直奔向主山内的一片桃林中。 “大师兄……”沈秋雨欲言又止。 “别乱动,若是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夜卿年的语气依旧低沉而轻柔,仿佛无论她怎样,他自始自终都会陪在她身边。 “嗯。”沈秋雨点点头,不再乱动。 直至进了主山结界层,沈秋雨有了明显的不适,虽然她修为精进却仍然对主山的多重封印有强烈的抵触感,而这种抵触感竟是自她被缔结封印之后,愈发的强烈。 “到了。” 夜卿年缓缓松开了手,沈秋雨这才将思绪拉了回来,四周万籁俱静,眼前花影重重,她不由地屏住呼吸,看着桃花飘落,宛若一场盛宴。 “大师兄,你是如何知道这主山内还有这么一个静美的地方?”沈秋雨眨眨眼问道。 “这也是我前段时日才发现的,此处静谧,最适合练剑,与你那山洞相比,此处更为开阔。” 夜卿年走近沈秋雨,轻柔的夕阳光洒在他墨锻般的长发上,那双琥珀般华光闪烁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意,他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沈秋雨不语,夜卿年心中了然,摘下一朵桃花递了过去,“你是在怪我那日在殿上为何要阻拦你,而维护夏师妹?” 夜卿年叹了口气,嘴角漾起一丝苦涩,“秋雨,实际上任何一个门派都不得不依附于一个强大的王朝,昔日太和是,今日大辽的长渊亦是。” “大师兄,为何你与叶师兄都这般说,难道就因为夏师姐乃是国公之女,就任由她随意轻贱这些弟子的性命?”沈秋雨忽而言语激动。 “秋雨,你莫要激动……今日我只是见你心情烦闷,想要带你前来看看这里的盛景。” 夜卿年言罢,像往常一般牵起沈秋雨的手,朝桃林迈步,桃林内是一处幽间小路,沿着小路而行,不一会在桃林深处,一展展高挂的兔子灯映入沈秋雨的眼帘,她顿时停住脚步,面露喜色。 “是兔子灯!”沈秋雨雀跃道。 看着沈秋雨奔向兔子灯时的娇俏神情,夜卿年这才安下心来,本想着她在殿上那般睿智的咄咄逼人有些疑虑,可此时才觉得她终归是个孩子,天性尚有。 “大师兄,这是你下山去城里替我寻来的?”沈秋雨欣喜道。 “是啊,傻丫头,今日是你的生辰,怜羽替你下了长寿面,今晚可莫要负了她们的心意。” 沈秋雨挠挠头,心里却想着竟自己把自己生辰忘了,之前的不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她道:“谢谢你,大师兄,每年生辰,你都给我惊喜。” “我们一起放灯吧。” “好。”沈秋雨眸子里溢满了喜悦。 看着一盏盏兔子灯燃了起来,朝天空飘去,沈秋雨忙闭目静静许下一个愿望,夜卿年在一旁看着,却是笑而不语,过了片刻,见沈秋雨睁开了双眼,便笑道:“许了什么愿望?” “不能告诉大师兄,告诉了便不灵了。” 沈秋雨狡黠的笑了笑,随后奔向夜卿年,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得逞后又蹦蹦跳跳走在了前头,笑道:“谢谢大师兄的礼物,我很喜欢,我们去阁内吃长寿面吧。” 夜卿年微愣,抬手抚了抚方才被沈秋雨亲过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扬,眸光里满是温柔,见沈秋雨这般匆然而去,他顿时明晓了这少女的心思,摇了摇头,一路追着她的影子朝长清阁而去, 长清阁内,怜羽正在将做好的面分拨放入青瓷小碗中,厉锋则倚着一旁的木柱双手抱胸,歪头看着她,不由道:“你怎么会做这么多活?” “小的时候,看着娘亲做饭,耳濡目染,自然会做了。” 厉锋明显感觉到怜羽神色有些异常,虽有不解,却安慰道:“想来你也有多年未曾回家了。” “上了太元修道,又有多少弟子能再回家一趟,自佩戴了太元门派的宫铃,也就代表着和之前的一切一刀两断了。” “那你爹娘……”厉锋话音刚落,便有些后悔。 “他们在我上太元之前就已经病死了。” 怜羽神色黯然,厉锋此刻真的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内心颇为苦涩,略带歉意道:“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哎呀,秋雨生辰说这些干嘛,大师兄带她出去玩了,想来也该回来了,你去唤了先生,我们一起吃饭。” “嗯。”厉锋应声便离开了后厨。 “师姐!” 厉锋前脚刚走,沈秋雨后脚便寻到了后厨,“我倒是闻着香味来的,不想这长寿面已经做好了。” “小馋虫,就知道你来肯定会找到后厨。” 怜羽伸手戳了一下沈秋雨的脑袋,又道:“好啦,今日你生辰,不得动手,这些我端过去便好。” “谢谢你,怜羽。” 怜羽见沈秋雨眼眶微红,也不由得心头一软,“臭丫头,这会煽什么情,还不赶紧去里屋。” “好。”沈秋雨暖心一笑。 夜色沉沉,长清阁的里屋却充满着欢声笑语,在这太元山内,最让沈秋雨牵挂的,却是这一群值得交心的朋友,她与众人把酒言欢,微醺时刻,却见一人忽而推门而入。 “师父?”沈秋雨蓦地站了起来。 “今日是你的生辰,为师特意前来替你庆贺,这是为师给你的礼物,你且看看。” 一众人屏住呼吸,就连沈秋雨也突然诧异长烟的到来,直到她打开长烟手中精致的匣子后,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流满面。 却是一枚长烟亲手锻嵌的碧落玉簪。 第三十五章 慢亦则拆招 “这几日是怎么了,这般用功?” 魂识界中,红衣看着沈秋雨身着的一衫青衣已被汗水打湿了一半,不由蹙眉道:“沈妹妹,若是如此急功近利,怕是你还未修成正果,便已走火入魔。” 沈秋雨的剑锋刚交错至天际,自听到红衣的话语,不由分了神,本欲用意念操控的宝剑直逼她眉心,让她频频后退。 红衣见状,一挥衣袖,缓缓用幻念镇住了这柄宝剑,沈秋雨舒了口气,接过宝剑后,道:“多谢红衣姐姐了,不然便酿成大错了。” “你年纪尚轻,能有如此造诣实属难得,只不过近来见你心事重重,可是还因为那个叫夏忆香的女子?”红衣轻声问道。 “嗯,本以为依着自己的推算可以为莫师姐申冤,岂料却是千差万错。” 沈秋雨大致将经过概述给了红衣,红衣听后沉默片刻,后道:“我曾说过,唯有强者,才能真正捍卫一个真相,而你如今,还并不够格。” “夏师姐所做之事的确可谓是滴水不漏,但我素来不喜这种人,也不愿与她争执。” 红衣轻笑,“你还小,当你真正接触到外面世界的人,你就会知道,你口中所谓的擅谋心计的女子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的陪衬。” 沈秋雨看向红衣,她的眸总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不知这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或许,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她们之间的缘分。 “再过几日,长渊王室的人便要前来太元小住几月,等待玄武门的比试。” “哦?不是两月之后,如何就提前了这么多,莫不是因为这个夏忆香乃是王室中人,长渊王上特地派人前来想要接她回去?”红衣有些讶然。 “或许吧。”沈秋雨手托香腮道。 “你不是想在玄武门比试中崭露头角,这个不无可能。” 红衣一言让沈秋雨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随后道:“可有何办法?” “那便是解开你体内的第一重封印。” 红衣见沈秋雨并未有一丝惊讶,料想到她已知自己身负多重封印,便又道:“你身上缔结了多重封印,这才使得你资质颇差,想来封印你之人定是有他的难处,解开第一重封印可以唤醒你的部分资质,于你本身并无害处。” “如何破解?”沈秋雨直截了当问道。 “药浴两日,以灵唤灵。” 沈秋雨不语,微微的寒意笼罩着心脏,她在想倘若能在玄武门比试拔得头筹,就可以赢得前往长渊的机会,就可以尽快弄清自己的身世,就可以知晓……自己梦中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 “当然,过程会很痛苦,如若你能承受,定可以将自身灵力修行提升一个阶级。”红衣续道。 “姐姐,你真的认为我可以寻到真正的自己吗?”沈秋雨抬眸看向红衣。 “若是连从前自己是如何的都尚不可知,如何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红衣哑然失笑道。 “我明白了。” 沈秋雨以意念化力,顿时自己又陷入混沌,继而下了床榻,揉了揉酸麻的腿肚,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流云髻,便径自去后院找潜心配药的胡青光。 “老胡,这是什么?” 一进后院,沈秋雨便闻到了一股醉心的花香,混着浓重的药草味,令沈秋雨的嗅觉有了极大的冲击,她趁胡青光不注意,一手夺下他手中的丹药,放在手中,仔细打量。 “臭丫头,还给我。”胡青光嗔怒道。 “这般小气,看看还不行。” 沈秋雨将手中灰褐色的丹药扔给了胡青光,反身坐在了桌子上,看着瓶瓶罐罐的药汁,道:“老胡,你这身子可不能长期研药,我还想着让你多活几年呢。” “借你这小姑奶奶吉言,老夫一时半会还不能被你气死。”胡青光捋了捋胡须道。 “老胡,求你件事呗。” 沈秋雨忽而跳下桌子凑近胡青光,讨好似地笑道:“若你答应我,我就把李师叔酒窖里珍藏的好酒偷几坛赠予你。” “李程明那人的东西老夫可不敢要,老夫就知道今日你有求于老夫了,这般殷勤可不像你,莫要兜圈子,说吧,什么事?” “嘿嘿,还是老胡你最懂我。” 沈秋雨言罢,从怀中取出一个药方,交到胡青光手中,此方乃是红衣亲手所写,纸张空化娟秀的字体,让胡青光面色微微一变。 “你从哪里得来的药方。” “哎呀老胡,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秋雨,听老夫一言,你体内的封印之所以被缔结,就是你爹娘不希望你再度卷入尔虞我诈的纷乱中,你可明白他们的苦心?”胡青光叹了口气道。 “苦心?老胡,之前的事我哪怕记得半点,就不会每日从梦中寻觅一些破碎的记忆,这些年来,我甚至连我爹娘,连从前的自己都不知晓,你认为,我会过得开心?” 沈秋雨心情低落道:“我只不过是想看看我究竟是怎样的自己,你们不该剥夺我原本的人生。” “罢了,多说无益,这忙,老夫帮。” “真的!”沈秋雨喜出望外道。 “嘿!怎么总觉得老夫又着了你这丫头的道,你给我回来。” 胡青光见沈秋雨变脸如此快,瞬间明晓了几分,顿时一个暴栗子朝沈秋雨袭去。 沈秋雨从前总觉得胡青光出招极快,可如今看来这些招式竟在她眼前越变越慢,她可以轻易拆招破招,手掌宛若锋利的剑锋,只过了几招,她便轻易将胡青光擒住。 随后她蓦地一惊,连忙松了手,回过神来,略带歉意道:“抱歉老胡,我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你这……何故突然剑力大增?”胡青光眸光微亮,揉了揉差点被沈秋雨捏断的胳膊。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出招越来越慢,我自己出招越来越快,就……” 胡青光不再多言,将药方揣好,放在了衣袖之中,道:“今晚便可药浴,只不过还缺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 “牦兽血。” “如何取得?” “老夫这里尚存此物,只不过你要答应老夫,日后下山历练,再替老夫寻些回来。” “好,一言为定。” 看着沈秋雨欢悦离去的背影,胡青光顿时面色凝重,看向暗处,随后将瓶瓶罐罐收好,朝屋内而去。 第三十六章 再遇刺客行 长渊王宫内,南宫雍在仆从点燃了安神香后,头疼才渐渐减轻,他揉了揉眉心,显然是近来因国事繁多而略显疲倦。 “易居,今日叫你前来,却是因为此次玄武门比试,需得你测算一下星象时运。” 殿前立着的男子,大约有二十六七的模样,不同于王宫之人梳着发髻或者是戴着发冠,他的头发只在脑后松松散散地束着,狭长的眸子是罕见的冰蓝色,隐在这一身黑袍中,愈发显得神秘。 “臣早在前些时日尚已测算,王上若是想坐稳这长渊的王座,需得寻到遗落的九凤玄剑,继而寻到那九凤的传人。” 南宫雍听到此话,微微有些愠怒,“十年前太和已经被大辽军所灭,所有王室血脉皆已被斩杀,大师莫不是在与孤开玩笑?” 易居勾了勾唇角,笑道:“九凤玄剑就在太和被灭的当天消失,王上难道觉得这只是个巧合?为了杜绝后患,务必要寻到此剑,方可引出这太和背后的余孽。” 而另一边,沈秋雨褪去自己的衣衫,一步步朝药浴的砌池中而去,此次药浴,唯有胡青光一人知晓,因而胡青光只对外称沈秋雨要潜心修炼几日,让玄言看守屋外,对内则说她身子虚弱,需调理几日。 但无论如何,近几日不再会有人打扰于她,想到此处,沈秋雨展眉,勾唇而笑。 药浴中皆是可激活她第一重封印的奇珍药草,沈秋雨不知胡青光从何处寻来的这些东西,但她知道,胡青光是一心一意为她好,虽时常拌嘴,但自始自终都视她为自己家人一般。 药浴中的药性渐渐渗进沈秋雨的体内,她咬咬牙,只觉得体内五脏六腑仿若炸裂一般疼痛,铺天盖地的疼让她魂识有些迷离,额间已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靠!是真疼!” 沈秋雨疼到爆粗口,可还是耐着性子忍受体内时而冰寒时而灼热的两重痛苦,直至月上树梢,她方才感觉身子变得通透,她从药浴中动了动酸胀的胳膊,竟发现自己轻盈了不少。 “莫非,已经吸收完了药效,破除了第一道封印?” 沈秋雨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也仅仅是几个时辰,如何能这么快吸收了药浴中的药性,她屏气凝神,自丹田汇成剑力,捻于指尖,在睁眼之时,恍而发现指尖竟多了一簇火苗。 “啊,这是?” 沈秋雨讶然,自己竟然可以操控真火?既然如此,那剑力是不是也提升了一个阶级,想到此处,她抬手从剑鞘中抽出宝剑,欲待要挥剑一试,这才发觉自己未着一件衣衫,虽屋内无人,但她仍脸色微红,扯了一衫青衣,披在自己身上。 “看来,是成功了。”沈秋雨暗喜。 忽闻外头有嘈杂之声,慌乱中她听得玄言开口喊了一句,随后便是乌七八糟的杂乱声。 “玄言,外头怎么了,玄言?” 唤了几声,都未曾听到玄言的回应,沈秋雨心头一沉,回身发觉房梁上不知何时立着一黑衣刺客,此刻飞身而下,直逼向沈秋雨。 “你是何人?” 来人并未言语,而是出招狠辣,沈秋雨自药泉处抬脚横踢,随手扯了珠帘遮住自己外露的香肩,黑衣人眸光微愣,却是见着了她肩上的凤凰花的图纹,随后握剑的手明显抖了一抖。 沈秋雨见状,捻起流火直拍向黑衣刺客的左肩,黑衣刺客躲闪不及吃痛,抬手扔了一个烟雾弹仓皇逃跑,沈秋雨借势冲了出去,却见得外头黑压压一片,原本嘈杂之声立马停了下来,而玄言则是一头雾水看向沈秋雨。 “师姐……你,怎么这般出来了。” 玄言看着沈秋雨身着奇形怪状的衣服,不由瞠目结舌道。 “方才喊你为何不应?” “方才师姐你可喊过我,我未曾听到啊?” “外头之前可有嘈杂声?” “这……自然是没有,师姐,莫不是药浴的药效太强,让你魇住了?”玄言疑惑道。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幻觉。” 沈秋雨抬头看向方才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愈发觉得狐疑。 “师姐,你身子可有不适?”玄言关切道。 沈秋雨这才收回了心绪,看向玄言,暖心道:“放心,我已经吸收了药效,身子无碍了。” “那太好了,先生还嘱咐我近几日要好生看护在这屋外,没想到师姐几个时辰便吸收药效了。” 沈秋雨扯了扯嘴角,道:“不过这几日我还需要再调理身子,便烦劳你在此看守了。” “师姐见外了。”玄言挠头笑道。 沈秋雨与玄言在屋外说了会话,便重新回到装有药泉的屋内仔细查探,看来这黑衣人定是给她下了迷药,才致使她出现了幻觉,一旦入了魇,便可任由人宰割。 “可恶,竟敢偷看老娘药浴!”沈秋雨想到此处便只觉得怒火中烧。 “待我逮到你,一定要剥了你的皮!” 暗处,方才那名黑衣人听到沈秋雨这话,不由身子一颤,心里却只觉得自己惹了一个麻烦,不由地面色阴沉,随后消失在太元境内。 南宫绝一行人刚驶离长渊王城,便见得宁飞宇扬鞭奔至了马车前头,目光冷峻,看了一眼南宫俊,随后负拳道:“太子,臣有事要禀。” 南宫绝掀了围帘,看了看天色,道:“那便暂且在此处休整片刻,半个时辰后再赶路,大殿认为如何?” 见南宫俊并未反驳,南宫绝便不再言语,下了马车,宁飞宇眉头紧皱,附在南宫绝耳边低语了几句,南宫绝顿时有些愠怒。 “看来南宫俊果真在太元安插了奸细。” “太子,臣还听闻夏国公长女夏忆香尚在太元修行,此事由王上下令派人将其接回,只是臣不明的是,为何王室子弟皆不知情。” “父帝……还是信不过本太子。” 南宫绝沉了沉眸,抬头看向渐沉的天色,道:“去附近寻一家客栈,今夜便暂且歇息此处,明日再行赶路,飞鹰,你与宁将军一同前去。” “是,太子。”飞鹰负拳领命道。 尚在一旁歇息的南宫绝看着不远处南宫绝的神色忽而严肃了下来,不由心情尚好,吩咐身旁的暗卫严加看管南宫绝,直到太元,都不得有一丝松懈。 第三十七章 欢喜俏冤家 行至太元已是一日以后,此行南宫雍已派人飞鸽传书,白鸣鹤也做好接任的准备,日上三竿,一众弟子皆等候在主山之中,等待长渊王室的人来。 直到一个时辰后,浩大的人群方才进入太元,太元山脉绵延,一行人上山需借助脚力攀登,南宫俊素来不喜走山路,等到了山顶,汗水已浸透了衣衫,再瞧南宫绝,却神色自若,仿佛未曾攀爬此山一般。 前后对比,让南宫俊更为憎恶南宫绝,但面上却风平浪静,由着一众仆从婢子拥着前往主殿。 “参见太子,大殿。” 见二人携同将军宁飞宇以及在王室尚有官职声望的一行人入了座,白鸣鹤依照长渊的礼仪与一众掌脉弟子向南宫绝和南宫俊行礼。 “白掌教和诸位掌脉,弟子无须多礼,本太子本欲与大殿下两月后玄武门比试方才到太元,岂料计划有变,让白掌教费心了。” 南宫绝言罢,挥了挥手,身后的白芷端上一精美的匣子,递到了白鸣鹤的手中,白鸣鹤微微一惊,便听得南宫绝道:“这匣子中所盛乃是羽族进献而来的夜明珠,光耀璀璨,宛若神物,赠予太元一派,最为合适。” 此言一出,一众弟子均是震惊,夜明珠乃稀世珍宝,长渊太子果然是出手阔绰,奈何白鸣鹤眉宇微皱,并未打开匣子,反而道:“此乃珍品,本教万万不能收如此贵重之物。” “白掌教,此物乃是我父帝旨意,赠予太元一派,以望太和能与长渊冰释前嫌,共赴大计。” 南宫俊看向白鸣鹤,又道:“若是白掌教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王上的一番苦心,讨得个谋逆贼子的罪名?” “这……本教便暂为收下了。” 白鸣鹤觉察到了南宫俊话语中的不悦,微颔首,将匣子轻然打开,顿时珠光流溢,映入眼帘的当真是一枚绝世珍品,芳华流转,拨转琉璃。 “多谢太子,大殿。” “还不知我们的住处在何地。”南宫俊问道。 “本教已派人在主山为太子,大殿腾出来几处阁院,二位便屈尊暂且住下,宁将军……” “我住在长清阁附近便好,正巧与胡先生叙叙旧。”宁飞宇扬眉笑道。 “如此……那便依将军所言。” 南宫绝听到“长清阁”三个字,便自知宁飞宇不过是借着与胡青光叙旧之事接近沈秋雨,这般想着,他也不知为何内心竟有些烦闷,便开口道:“主山结界颇多,本太子自幼体质孱弱,便不住在主山,随宁将军一道,住在外山吧。” 此话一出,一众掌脉皆是一惊,就连南宫俊也是一头雾水看向南宫绝,“太子,怕是不妥吧,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旁人笑话太元不懂王室之规?” “无妨,白掌教,可应允?”南宫绝神色清冷,语气平静问道。 “太子既然身体孱弱,确实不易长居主山,那本教便派人在外山替太子和将军寻几处阁楼厢房,以便二人居住。” “如此便有劳掌教了。”宁飞宇还礼道。 沈秋雨作为外山的弟子,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此次迎接长渊王室人的资格,直得站在前院,向主山眺望,过了半晌,也未瞧见什么,不由地撅了撅嘴,一屁股坐在了石墩上。 “在寻什么?” “还不是等……” 沈秋雨转头欲待要回应,却发觉眼前之人与她凑得过近,她若是再近一步,势必会与他唇间相碰,沈秋雨本沉浸在这微妙的情绪中,忽而清醒,“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 而来人,不是旁人,却是宁飞宇,他自如地笑着,微微侧首看向她,道:“一月不见,你这冒失的性子,怎么还未改过来?” “要你管!说,你是怎么来的,莫不是又偷偷溜来的?” 沈秋雨毫不客气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着宁飞宇道。 “嚯!好歹我也是长渊王上钦封的尉迟将军,偷偷溜进来?我这可是明目张胆地走了进来。” “你你你……该不会还住在……” 深秋雨伸手有些结巴道,随后又拍了拍脑袋,担心祸从口出。 “你猜对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太子也与我同住在附近,太子身子孱弱,受不得主山多层结界,你可是要小心着点言行,太子性子孤冷,若是惹怒了他,我可保不了你。” 沈秋雨呼吸一窒,内心却是饱受煎熬:不是吧,冰块脸太子也在附近居住,唉,我沈秋雨的苦日子算是来了…… “怎么,见到本将军不开心?” 宁飞宇慢慢靠近沈秋雨,沈秋雨脸色微红,“停,别向前了,就站在那就好。” 宁飞宇却并未听从沈秋雨所言,而是一步步逼近沈秋雨直至逼至角落,勾了勾唇角,“还是沈姑娘已经有别的意中人了?” “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有意中人干你何事?” “那日在主殿为报你救命之恩,我说过我要以身相许……” “打住!”沈秋雨喝道,“宁将军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好,我一个外山弟子万万受不住将军的美意。” 宁飞宇瞥了一眼外院房梁上的一道黑影,随后毫不客气地揽过沈秋雨的腰,作出噤声的手势,沈秋雨屏住呼吸,宁飞宇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让她微微有些神迷,紧接着宁飞宇腾出一手独发出暗器,随后松开了沈秋雨,抬脚便直奔向房梁。 那黑衣人中了暗器,闷哼一声,旋即消失在了太元境内,唯剩下神色凝重的宁飞宇,跳下房梁,他道:“那个黑衣人,之前你可曾见过?” “黑衣人?” 沈秋雨想到那夜药泉一事,顿时一震,随后将此事简单概之,宁飞宇听后颇感意外,“他并非凡人,很有可能是魔教中人。” “魔教?”沈秋雨怔了怔。 “罢了,如今看来他并非想要取你性命,此事便暂且告一段落,我定会查明。” 宁飞宇目光落至沈秋雨腰间的玉珏,见她这般佩戴在身边,不由道:“没成想,这枚玉珏被你保存得尚好。” “那是,这玉珏一看就很值钱,待日后下山历练,我若没了钱,当上点银子,就不愁吃喝了。” “……”宁飞宇满脸黑线,“你敢……” 第三十八章 相见亦惊鸿 “我如何不敢?” 沈秋雨见宁飞宇又再度逼近她,忙蹦出去老远,目光却忍不住在宁飞宇身上逡巡,果然,这九州大陆的男子都会在身上佩戴象征等级的令牌或者玉佩,只是…… 沈秋雨双眼一眯,这宁飞宇腰间所佩戴的玉珏竟与她的万般无二,登时怔了怔。 宁飞宇却是笑笑,只觉得沈秋雨像极了一只小野猫,张牙舞爪的样子着实可爱,不由地走近她抬手拂过她的一头黑发,沈秋雨身子一僵,此刻玲不敢动弹,只由得宁飞宇取下她发丝间的一瓣掉落的桃花,随后慢慢松开了她。 沈秋雨的小心思让宁飞宇猜的正准,不由捧腹大笑,登时沈秋雨飞红了脸,直奔向宁飞宇,做欲要剥了他的皮的气势,怒道:“你个登徒子,你给我回来!” 沈秋雨追着宁飞宇欲待痛打,便听得身后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宁飞宇转身见了来人,顿时正襟神色,双手平搭行礼,“参见太子。” “嗯。”南宫绝依旧语气回应了一字。 “啊,太子……参见太子。” 沈秋雨此刻学着宁飞宇的样子行礼,却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初见南宫绝之时自己就已经满身狼狈,此刻又这般冒失,她垂眼不敢看他,却听得南宫绝清冷却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本太子,很可怕吗?” “没有……没有,只是我……”沈秋雨欲言又止。 “太子,怕是方才这丫头与我打闹撞见了太子这才有些惊慌,她便是我时常向你提及的救我一命的姑娘。” “嗯,宁将军,白掌教此刻正寻将军,说是有事要议,将军还是早些前去吧。” “是,太子,我这就前去。” 言罢,宁飞宇转头看向沈秋雨,笑道:“丫头,我先走了,改日再聚。” 沈秋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宁飞宇!面上却笑容不减道:“宁将军保!重!” “保重”这二字咬得极重,让宁飞宇不由勾了勾唇角,随后转身离去,唯剩下南宫绝皱眉看着二人这般熟络,内心突然觉得十分不痛快。 “太子……不知道太子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见南宫绝并未回她话,而是径自朝前院走去,沈秋雨也知趣并未多话,似是已经习惯了南宫绝沉默寡言的孤冷性子。 南宫绝见沈秋雨离他颇远,顿时不喜,“过来。” “啊?”沈秋雨微微有些意外。 “本太子不想重复第二遍。” “哦。”沈秋雨立马走至南宫绝身边。 “本太子之前给你的信可看明白了?” “多谢太子提点,只是夏师姐能够全身而退,诸多事情疑点重重,我一个外山弟子,人言轻微,恐怕并不能成大事。”沈秋雨有些失落。 “你这姑娘倒是实事求是,只不过太过于执着真相,反倒对你不好。” 沈秋雨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暗暗跪了下来,这一跪让南宫绝有些惊讶,语气却未有一丝涟漪,“你做什么?” “求太子手刃秋荷,惩处夏师姐,替死去的莫师姐报仇。” “你为何认为本太子会帮你?” “太子给我出谋划策,就足以证明太子想借我之手查到太元的奸细眼线,替宁将军报仇。” “你很聪明,但同样很愚蠢。” 沈秋雨不解,却仍是跪地不起,“太子说的道理,秋雨不懂,秋雨只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南宫绝立在一侧,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跪地,身子瘦削不容一握的少女,自己宽大的绣袍逸在风里,载满桃花的清甜。 “你起来吧,答应你不难,但是是有条件。” 沈秋雨一愣,随后问道:“什么条件?” “本太子还未想好,待想好,自然会亲自向你讨要这一个条件。”南宫绝言罢,又道:“胡先生所在何处?” “后院药房。”沈秋雨回应道。 “带本太子去寻他。” 沈秋雨碍于南宫绝的身份,不由上前,带着南宫绝行至后院,见后院药房空无一人,顿时疑惑,“奇怪了,老胡这时候不在药房,去了何处?” 此刻,南宫绝凝视着沈秋雨,只觉得她这双眸并非一个十几岁少女所该有的沉敛,睿智,冷静,甚至洒脱,任性…… 他缓缓回身,遥望这里的一切,总觉得似曾相识,随后他道:“那日在迷雾森林本太子会武功一事,你可曾向任何人提及?” “太子不信我?我向旁人提及做什么,我又不是那种想要攀附关系的人。” 沈秋雨撇撇嘴,显得甚为无奈,“太子,可莫要把我想的那么复杂。” “那夏忆香何故要这般敌对你?” “还不是因为!”沈秋雨渐渐平复了心态,“大师兄乃掌教首徒,资质更是极好,我幼时便受大师兄颇多照顾,夏师姐想来也是因为这个才这般敌视我。” “你们之前从未有过交集?” “我都不曾在内山走动,即便是去内山,也是偷偷去寻大师兄玩,哪里见过她。” “这倒是奇怪了。”南宫绝沉吟道。 “罢了,我武功极差,才会这般招弟子非议,大师兄才学冠绝,喜欢他的女子又不止有我一个,哎呀,太子我今日话有些多,你莫要见怪。” 喜欢他的女子又不止我一个…… 南宫绝挑了挑眉,只觉得这句话尤为刺耳,自己却又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只道:“既然胡先生未曾在此处,本太子便先回阁楼歇息了。” “太子殿下……” 沈秋雨欲待要说什么,便忙奔至南宫绝身边,岂料南宫绝倏地停下了脚步,沈秋雨停步不及,直撞入南宫绝怀里,登时二人身子一震。 “抱……抱歉……太子殿下,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南宫绝脸色一黑,见着沈秋雨慌乱中松了手,神情不自然道:“还有何事?” “近来桃花繁盛,今夜我想请太子来前院尝尝我做的桃花羹。” “桃花羹……好。” 南宫绝想起曾经在太和之时,公主时常偷偷溜进厨房替他亲手做一碗桃花羹,旧年记忆宛若潮水一般涌上他心头,他回身看了一眼沈秋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终归不是她,为何我却上了心……” 第三十九章 笛音俘芳心 窗外掠过一道闪电,电光一亮间,落云阁内的弟子便纷纷外出将被褥衣物收回,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夏忆香更显得烦闷不安,将润好的紫毫笔掷在地上,面前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婢子。 “没用的废物,你是谁指派来的。” “婢子……婢子是大殿派来伺候……小姐的。” 夏忆香微微一怔,想起秋荷那张嘴脸,顿时皱了皱眉,却未再发作,“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冬苑。” “冬苑……是个好名字,你起来吧,替我合上窗,怕是外头要下雨了。” “是。” 冬苑起身欲待要合窗,却见得窗外闪过一个人影,不由吓得惊叫。 “叫什么!”夏忆香蹙眉。 “小姐,窗外好像有人……会不会,是莫雅的鬼魂。” 冬苑不比秋荷和春华身手了得,又听闻莫雅惨死一事,不由颤抖哭泣道。 “休要聒噪,别以为你是大殿的人,我就不敢动你,再哭就拔了你的舌头。”夏忆香狠戾道。 冬苑这才止住了哭泣,身子却仍不住颤抖。 屋外恍而下起了暴雨,犹如天神用鞭子抽打大地一般,紧接着是沉凝寂静一无波动的黑暗。 “叩叩叩……” 夏忆香回过神来,却是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夏忆香咽了咽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素来不信鬼神,莫雅之死她不过是推波助澜,直接凶手一直是秋荷,莫雅鬼魂若真要来寻,也不是来寻她。 “是谁?”夏忆香问道。 然而屋外并未有人回应,却一直响着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她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冬苑,暗骂了一声“废物”,随后自己亲自前去开门。 吱呀声里,门缓缓被夏忆香开启,站在屋外的却是一个没有身子血淋淋的人头,血肉模糊的嘴唇忽而咧开一笑。 “啊!”夏忆香的惊声响彻了整个天际。 “啪……” 白鸣鹤接到传信已是翌日清晨,他重重将卷宗摔在了桌前,看着前来报信的弟子,道:“夏忆香如今如何?” “胡先生前去诊治说夏师姐无碍,许是受到了惊吓,一直未曾醒转。” “查,给本教掘地三尺,也要查清恶作剧之人。” “是。”青衣弟子稍有迟疑便转身离开了。 “掌教,此事大殿颇为震怒,命人也前去彻查此事,夏师妹曾与秋雨有过过节,弟子怕……” 一旁静立的夜卿年道明了自己想法,白鸣鹤起身,叹了口气,道:“无妨,忆香这孩子虽说心思深沉,但不至于是非不分,断然不会冤枉秋雨。” “是,只是弟子觉得……” “卿年啊,你乃是本教座下首徒,勿要因儿女私情影响了你的前途,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夜卿年负拳而道。 “既然明白,便代本教去看望忆香这孩子,其中详情,不用本教再多说,想必你都明晓。” “是,弟子处理完事务便前去看望夏师妹。” 暴风雨下了整整一夜,身在外山居住在上阳阁的南宫绝与宁飞宇,听闻昨夜夏忆香被吓一事,均是一惊。 大雨并未停歇,伴随着阵阵雷声,宁飞宇眉宇深锁,南宫绝微微颔首,道:“宁将军,你与白芷代本太子前去看望一下夏小姐吧,毕竟来这多日,未曾前去,也不合规矩。” “好,太子且放心,我这便与白芷前去,顺便查探一下她的厢房内有何异常。” “嗯。”南宫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直到宁飞宇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南宫绝这才发现昨夜沈秋雨并未派人邀请他去喝所谓她做的桃花羹,心中不悦,便由着仆从撑了伞,前往长清阁。 “太子殿下。” 玄言守在阁外,见南宫绝前来,不由诧异道:“这么大的雨,太子殿下可是来寻沈师姐的?” “嗯,她可在?” “太子殿下……师姐自幼惧怕雷声,这下了一夜的雨……如今想来……唉,怕是躲了起来,师姐就这毛病,您别见怪。”玄言挠头道。 “惧怕雷声……” 沈秋雨本想着昨夜给南宫绝亲手做上一碗桃花羹巴结于他,顺便套套关于夏忆香身份的话,岂料中途下起了大雨,电闪惊雷,像是一个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 “这梦里的人……究竟是谁……为何每次雷雨交加的时日,我都会见到她。” 沈秋雨双手环膝,蜷缩在角落里,屋内并未点灯,伴着一声声惊雷,恐惧蔓延在她娇美的脸庞。 “哎!太子殿下,您莫要进去,这是师姐的闺房,您这……不合规矩啊。” 玄言看着南宫绝一路进了阁内,朝沈秋雨的厢房而去,硬是将他拦了下来,“太子殿下,师姐好的很,您莫要记挂了。” “你这小子心也太大了,外头天暗,这屋内都不曾点灯,足以见得沈姑娘十分害怕。” 南宫绝身后的仆从碧落不满而道。 “可是……每逢雨夜,师姐都是如此,还不许旁人进来,只是一个人……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您虽贵为太子,我也不能让您进。” “嘿!你这小子。” “碧落,休要动手。” 南宫绝开口道,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笛,面向玄言道:“本太子曾与一位前辈学过安神之乐,我在屋外吹奏一曲安神乐,可缓解她的恐惧之感。” “真的吗,那太好了!” 玄言欢悦道,“这样师姐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沈秋雨抱头仍沉浸在恐惧中,忽闻一清脆的笛声自不远处传入她耳中,这笛声悠扬婉转,随后又安静沉稳,仿佛一道暖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乌云,直射向她的心头,平复她的情绪。 她缓缓站起身,走至屋门前,这才发现门外立着几人,一道身影修长笔直,却让她只是一个人影便认清他是南宫绝,顿时心头一颤,并未开口说话,而是静静听他吹奏完。 沈秋雨缓缓开门,正迎上南宫绝幽冷的目光,一时间二人皆是无言,南宫绝身后的碧落会意,忽而捂着肚子道:“哎呀我肚子疼,太子,我让这个小兄弟带我前去如厕,你们聊,你们聊。” 沈秋雨看着这不入流的演技,登时挑了挑眉,这什么鬼?还有这种操作? “现在沈姑娘可好些了?” “太子所吹奏之曲唤作何名?” “流觞之安。” “流觞之安……” 第四十章 血魂迷幻阵 “此笛便赠予你。” 沈秋雨伸手接过南宫绝手中的玉笛,手指触碰到南宫绝骨节分明的手腕时,俨然看到一处凤凰的图纹,不由怔了怔。 “可是……我不会吹笛。” “本太子教你。”南宫绝一字一句郑重道。 “啊?” “这曲子无论是旁人吹奏,还是自己吹奏,都有安定心神的作用,若是你学会了,于你有许多益处。” 沈秋雨不语,只是垂眸看向手中的玉笛,这玉笛做工十分精巧,玉质也足见上乘,她本欲要回绝,却竟鬼使神差地收下了它。 见沈秋雨并未拒绝,南宫绝的心情才稍稍好转了些,正待要说些什么,便见玄言和碧落一同前来,碧落见了南宫绝面色不悦,自知自己坏了事,正要悄悄转身离去,却见沈秋雨开了口,“太子这身边的仆从都这么有趣?” 南宫绝轻瞥了一眼碧落,碧落顿时欲哭无泪,僵在愿处,面上仍笑嘻嘻道:“沈姑娘怕是不知,太子是面冷心热,其实吧……” “咳咳,碧落……” 南宫绝神色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目光如刀狠狠刮了一下碧落,碧落缩了缩脖子,道:“是奴多话了。” “太子,听闻夏师姐受了惊吓,想来你还未曾前去看望她,倒不如趁外头风雨初歇,前去瞧瞧?” “不必。”南宫绝径自进了沈秋雨的厢房。 “我去沏壶茶给太子,顺便去寻了老胡,给这位小公子开一副治肚子的良药,玄言,你在此候着便好。” “哎!沈姑娘莫要忙碌了,这会子,我与玄言已经熟络,便不由你费心了,我们二人前去就行。”碧落推阻着沈秋雨。 “你叫什么名字。” “奴唤作碧落,是太子的贴身仆从,沈姑娘,我们这就走了,你们慢聊,慢聊。” 言罢,他给玄言使了个眼色,玄言忙推着沈秋雨进了厢房内,还未待沈秋雨反应过来,便“砰”的一声合上了屋门。 “喂!你们!在搞什么名堂。”沈秋雨一头雾水道。 “碧落性子欢脱,与你这小师弟颇为投缘,便随他们去吧。”南宫绝开口道。 “可是……” 这昏暗的屋内未燃灯,也未有一丝光亮,南宫绝浸在这黑暗中,唯有一双狭长的英眸熠熠生辉,凝视着沈秋雨。 “我寻一盏灯点上,太子且先坐。” 而此刻,宁飞宇与白芷一路相随,前往落云阁,白芷目光如炬,在阁外倏地停下了脚步。 “白芷,怎么了?” 宁飞宇见状,同样停了下来。 “宁将军,这里有迷魂香的味道。” “迷魂香?” 宁飞宇嗅了嗅这里的空气,并未觉察到一丝异样,不由微皱眉头。 “白芷是星象师,目力嗅觉都比常人敏锐,这迷魂香不同于寻常香烛,一旦被人吸入,容易产生幻觉。” “你是说……有人在落云阁施放了迷魂香?” “想来这便是夏小姐昨夜所见莫雅鬼魂的原因了。” 言罢,白芷与宁飞宇进了阁内,白芷机警地发觉每一处扶梯拐角都被放置了一个香炉,袅袅升腾出来的气味令人心安。 她行至夏忆香厢房处,只觉得这气味突兀地骤变,直到由着夏忆香的婢女冬苑领进了屋内,行了参拜礼,仍然有这股邪乎的气味。 此刻的夏忆香面色惨白,虽已醒转,但显然受到了惊吓,身子不住颤抖,见了大殿南宫俊和宁飞宇前来,方才安下心来。 “是何人让夏妹妹受了这般惊吓,待我查清,定将他挫骨扬灰。”南宫俊狠言道。 “夏小姐,属奴婢直言,夏小姐近来可在修炼什么功法?”白芷忽而问道。 “我家小姐修炼什么功法与你一个婢子何干?”冬苑看向白芷怒言。 “小姐莫怪,奴婢方才进落云阁前,嗅到了这空气中弥漫着迷魂香的气味,而进小姐的厢房后,气味更加浓郁,许是昨夜有人在此处施放了迷魂香。” “迷魂香……是何人这般歹毒?”夏忆香虚弱道。 “如若奴婢猜的不错,小姐近来可在修炼血魂之法?” 言罢,夏忆香登时脸色一变,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夜一事,许是我自己被梦魇住了,亦或是受到了惊吓,与旁人无关。” “可是……” “白芷,莫要多话了,夏小姐尚在恢复时期,不易情绪太过波动。”宁飞宇打断白芷所言。 白芷微微点头,退至一侧,倒是南宫俊忽而察觉到夏忆香前后态度的反差,也未再细问,而是看向宁飞宇道:“太子身在何处,如何不见得他前来?” “主山结界颇多,太子身子孱弱,不便前来,便派我与白芷前来慰问一下夏小姐,见夏小姐已醒转,我等也放心了,便不在此处讨扰二位了。” 言罢,宁飞宇便携白芷转身而走,南宫俊却在后头开口道:“还望今日将军所带的这位婢子能够守口如瓶,若是让本殿知晓外头传闻有关于任何夏小姐一事,本殿定不轻饶于她。” “奴婢明白,还请大殿放心。”白芷福身道。 “退下吧。” 宁飞宇并未多言,与白芷离开后,夏忆香便紧紧拽住南宫俊的衣袖道:“大殿,不能留着那名婢女,她……” “忆香,我明白,这件事我会私下解决的,只是你修炼血魂之术,莫不是为了这次玄武门比试?” “是……我必须赢了大师兄,方才能与他结亲,这是父亲的要求。”夏忆香垂头丧气道。 “国公竟让你在太元夺魁?可是这……有何意义,你本就要在玄武门比试后离开太元。” “你是知道父亲向来如此,不过为了脸面罢了,如若我夺得头魁,王上定会扶持我们夏家……”夏忆香目光悲切,“我的修为资质都不及大师兄,唯有修炼这禁术,才能使我快速突破。” “你……唉……怕是下迷魂香之人已经知晓你在修炼血魂之术。”南宫俊沉思道。 “那……该如何是好,眼下我已被禁足,秋荷也因莫雅身陷囹圄,大殿可有应对之策?” “秋荷这贱婢……办事不利,便让她永远闭嘴便好。” 南宫俊说到此处,嘴脸浮现一丝笑意,而这笑意却让夏忆香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惧怕,她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说什么,直到南宫俊离开,也未曾缓和下来心绪。 第四十一章 交手揭真面 宁飞宇与白芷自落云阁出来之后,便前往上阳阁与南宫绝议事,听了白芷所述,南宫绝负手而立,眸光深邃。 “你是说,夏忆香在修炼禁术?” “是,迷魂香纵然可操控人的意志,但太元内山弟子定力皆是上乘,不可能轻易入幻,唯一的解释便是,夏小姐在修炼血魂之术时血力亏空,又正逢闻了迷魂香,方才中了幻术。” “依你看,是何人所做此事?” 宁飞宇忽而想到那日在长清阁房梁上的黑衣人,不由道:“太子,臣有个大胆的猜想,前几日长清阁外院有黑衣人经常出没,莫非是他所为?” “黑衣人……”南宫绝深思,随后问道,“你可曾与他交过手?” “他擅使迷雾阵,身法着实了得,但最奇怪的是,沈姑娘也说见过他,但这三番五次他潜入太元,并未有任何害人的念头,反倒像是……” “像是什么,说下去。” “像是在保护沈姑娘。” 南宫绝沉思,这一场来的突然的暴风雨,就这样掩盖了诸多痕迹,暗藏波谲云诡的筹谋,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白鸣鹤知晓夏忆香被吓一事,当时怔在原地,如今长渊王室刚落脚于此地,便生出如此祸端,他该如何向夏忆香背后的势力交代? 白鸣鹤脸上的皱纹,一夜间仿若又多了不少,他抬头仰望阴沉的天际,在心中喟叹。 “难道,太元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然而待他目光掠过夏忆香苍白的面容时,忽而心里想到了沈秋雨,随后又否定了心里这个想法,不可能,沈秋雨自幼惧怕惊雷,如何会在此时为一个曾经陷害她自己的弟子复仇? “掌教,是弟子被梦魇住了,掌教莫要再派人追查旁人了,这雨怕是要下几日,弟子们淋坏了身子,怕是得不偿失了。” 夏忆香温软的话语让白鸣鹤顿时安心了不少,面上却道:“你身为秦掌脉首徒,又是长渊国公之女,但若是知情不报,便会陷太元于不义。” “掌教多虑了,我爱徒怎会不知太元安危,这些时日潜心忏悔,想来也该是时候解除她足禁了,以免误了玄武门比试,惹得国公不悦。” 说这话之人正是夏忆香的师父秦峰,但见他着一身紫衫皂袍缓缓而来,夏忆香欲待要行尊师之礼,却被秦峰拦了下来,“你如今身子孱弱,这尊师礼便免了。” “多谢师父。”夏忆香面露感激之意。 “大殿已派人前去囚牢审问你那婢子秋荷,至于结果如何,王室中人自有定夺,只是为师不免多问一句,忆香你可是中意掌教首徒夜卿年?” “师父!” 夏忆香顿时飞红了脸,一副女儿娇羞的模样,白鸣鹤看在眼里,自然知晓秦峰的用意,便等着他开口言明。 “掌教,恕师弟昔年未曾向你禀明忆香的身份,近些年来,忆香与卿年一直位居玄武门比试首榜,可谓是郎才女貌,二人也皆有心意,此次比试后,忆香便要离开太元前往长渊,不知掌教可愿让卿年与忆香结良缘之美,也好助他在长渊闯荡一番?” 白鸣鹤沉吟片刻,看向夏忆香时,目光多了几分思量,“话虽如此,可本教并未问明卿年的心意,这般做主,怕是草率了。” 秦峰笑笑,并未再多话,而是看了夏忆香一眼,随后道:“忆香,你受了惊吓应多加休息,为师与掌教有要事相商,便先行一步了。” “弟子便不行大礼了,恭送掌教和师父。” 言罢,夏忆香给冬苑使了个眼色,冬苑便将二人送了出去,直到合上门的一刹那,夏忆香勾了勾唇角,神色里溢满了欣喜,“父亲果然还是疼我的,不然也不会派人传书给师父提及此事。” 而秦峰自落云阁而出,一路跟随白鸣鹤前行,见白鸣鹤眉宇深锁,不由道:“师兄,依我看,你呐,是太过维护沈秋雨这丫头了,那丫头什么资质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她只会限制卿年日后的人生,忆香乃是国公长女,往后必定也是王室中人,卿年修为精进,头脑睿智,实属龙凤之祥,师兄切莫糊涂了。” 白鸣鹤听了秦峰的一番话,不由陷入了沉思,随后道:“此事待过问了卿年再行商议。” 寂夜,一道黑色身影,如离弦之箭,穿透茫茫微雨细幕,速度极快,在所经之处留下了淡淡的残影。 上阳阁的内阁中,南宫绝还在挑灯夜读,忽见燃着的灯明灭了片刻,一个跃步闪出了窗外,直逼向前来的黑衣人。 前方,淡黑色的山峰在望,再过一步,便会落入悬崖之下,也会惊动太元的弟子,于是,南宫绝停下了脚步,然而未放松警惕。 “阁下是何人?” 黑衣人并未言语,而是在这雨幕中惊起一柄长剑,直奔向南宫绝,他并未出招,而是快速闪躲这黑衣人所攻剑招,激起的声响被狂风骤雨掩盖了过去。 黑衣人见南宫绝并不想出手,只一伸手,但听“撕拉”一声,衣袖被扯断了半截,骨节分明的手腕上俨然有一凤凰的图纹,黑衣人骤然收手,单膝跪地,扯下蒙面面巾,负拳而道:“孤落山宇文公子手下暗卫凌风,参见国师,方才如有冒犯,还请国师见谅。” “你胆子很大,竟然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在太元施放迷魂香。” 南宫绝眸子里泛过一丝涟漪,随后二人便前往阁内详谈,碧落一直守在阁外,见南宫绝衣袖被毁,衣衫也已浸透,忙替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再见他身后多了一眉清目秀的黑衣人,不由警惕道:“你是何人?” “他是本太子手下的暗卫凌风,今日特地前来禀明调查奸细一事,碧落,今夜一事,务必对任何人守口如瓶,特别是宁将军,你可明白?” 碧落重重点了点头,并未多问什么,合了门,便继续守在阁外。 “国师,此仆从可是信任之人?” “自然,他的身世容我日后再告知于你,只是你此番举动太过冒险。” “国师……我这几日潜伏在太元已有了印证,那太元弟子沈秋雨,正是我太和公主。” 第四十二章 一衫笑艳尘 “那太元弟子沈秋雨,正是我太和公主。” 南宫绝立于山间,优雅从容地仰头看着雨幕,身后是撑伞的碧落,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立着,他反复思索昨夜凌风所说的话,眸子里多了几分惆怅。 “太子,这雨怕是要接连下上几日,您这身子刚好些,莫要再染了风寒。” 南宫绝转身,看向碧落,问道:“你知道为何,本太子要留你在身边。” “奴不知。”碧落如实回应。 “青衣跟在本太子身边多年,对本太子的喜好可谓是了如指掌,而唯一让本太子不喜的是,他太过逾权。” “无论如何,我等都是签了死契,誓死追随太子殿下的,碧落不才,虽没有青衣那般心思缜密,但也愿替太子分忧。” 南宫绝眼神幽深莫测,沉默半晌,方才道:“所以,这也是本太子留你在身边的原因,多听少言,避免惹祸上身。” “是,谨记太子教诲。” 碧落应道,随后忽而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太子,瞧我这记性,沈姑娘今早特来请太子去喝她做的桃花羹,说是弥补前夜未曾邀约之过。” “嗯。” 南宫绝绝微微点头,随后朝长清阁而去。 “太子,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沈姑娘性子洒脱,不拘小节,倒是惹人喜爱,只是太子,您该明白,您与她的身份悬殊……” 碧落说到此处,明显感觉到南宫绝目光阴冷,慌乱中忙道:“是奴多嘴了。” 而另一边,主山的长藤阁中,南宫俊执起一枚白子,并未落下,反而拿捏在手中,看向单膝跪地的飞霜,道:“昔日你情报有误,本殿本不想重用你,可听闻你的哥哥尚在太子底下做事,此事可否属实?” 飞霜听后,心里一惊,却是负拳道:“飞霜是大殿的暗卫,无论太子手下有何人阻挠大殿计划,飞霜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哦?是吗,既然如此,你便替本殿杀一个人。”南宫俊玩味地看了一眼飞霜,“要做到不留一丝痕迹。” “大殿所指是……” “白芷。” 南宫俊终是落下了一子,看向对面的李程明,目光柔和了些,“李掌脉,到你了。” 李程明见这分明是个残局,讪笑道:“大殿棋艺精湛,若是我再下,也始终逃不过一个输字,我甘愿认输。” “那李掌脉认为,本殿此举是否妥当?” “自然妥当,大殿,你我之前约定这掌教之位一事……”李程明迫不及待问道。 “好说好说,只要确保夏小姐能风风光光,不留任何污点地离开太元,前往长渊,一切都好说。”南宫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程明。 “这……秋荷一事想必定会影响到师侄,恐是……大殿且放心,我定会让沈秋雨那丫头乖乖听话。”李程明笑道。 “那,就等李掌脉的好消息了。” 飞霜伏地领命后便消失在长藤阁内,唯剩下两人对弈,却各怀心思,落子也就显得无趣了。 长清阁后院的膳厨中,沈秋雨正忙着做桃花羹,时至晚春,这采集新鲜的桃花瓣便显得不那么容易,羹汤的制作工序复杂,让她不得不提前在膳厨忙碌了起来。 玄言本在帮着沈秋雨打杂做活,回头发觉南宫绝早已立在屋外,刚要开口,却见南宫绝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玄言顿时领会,不再言语。 南宫绝就这样看着沈秋雨忙碌的背影出了神,凌风的话依旧萦绕在他耳畔,时刻都不曾停歇。 真的是她吗? 如若是她,为何她会觉察不到曾经朝夕相处之人的感觉,莫非……凌风的判断有误? 正待南宫绝思虑间,沈秋雨扬唇拍手,大喊一声,“大功告成!”,随后拭去额间的汗迹,唤来玄言盛装桃花羹,正面露喜色,忽而觉察到屋外有人,方才转头看向屋外。 “啊!太子,你来了多久了。” “不久。”南宫绝吐出二字,神色清冷。 “正巧,我做好了桃花羹,你尝尝。” 玄言将桃花羹端了过去,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唯剩下沈秋雨与南宫绝二人相对。 南宫绝轻尝了一口,入口微凉却带有桃花香气的味道让他瞬间清醒,目光里忽而消防出前所未有的惊讶,还未待沈秋雨开口,他便径自握住了沈秋雨纤细的手腕。 “太子……你,怎么了?”沈秋雨一脸错愕。 “你自幼可是在这太元长大?” “这,自然是啊。” “你可知你爹娘是谁?” “我自有记忆以来,便在这太元山居住,掌教说我娘生我时难产,家乡那年又遇上饥荒,村里人都饿死了,我是他在树林中捡到的,便带了回来。” 沈秋雨说这话时,虽有哽咽,但却强压着心头的悲痛,冷静应道。 “抱歉,是我唐突了。”南宫绝松开了手。 “无事,只是不知为何太子要问我这些,莫不是我与太子的故人长的相似,亦或是让你想起了什么?”沈秋雨笑道。 “你确实与本太子想要寻之人极为相似。”南宫绝神色黯然,“只是,她,已经死了。” “是太子的心上人?”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南宫绝起身,负手而立,道:“你做的桃花羹与她所做味道倒有几分相似,今夜闲暇,本太子便教你流觞之安,以免你日后再受惊雷困扰。” “那再好不过了。”沈秋雨雀跃道。 沈秋雨的笑容此刻深深感染了南宫绝,身在这复杂的太元山内,还仍能保留如此率真的心性,足以见得此女洒脱不羁的性子。 骤雨初歇,沈秋雨着一衫雪白长袍坐于石墩之上,看着南宫绝执着玉笛轻声吹奏,那一曲流觞之音缓缓流淌,在这山间回荡,声音清脆而悠扬,宁静而安和。 此刻,沈秋雨似乎已经融入了笛音之中,扬唇含笑,目光百转琉璃,南宫绝见状,微微一愣,笛音继而戛然而止,令人亦有意犹未尽之感。 “本太子乏了,改日再教你。” 言罢,南宫绝仿若逃也似的大步流星朝上阳阁而去,只剩下一头雾水的沈秋雨。 “这个太子,真的是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第四十三章 自渡险中行 太元囚牢建在山脉之下,凹洞的光线阴暗,南宫俊由着仆从燃了火把朝阶梯下而去。 秋荷已是两日滴水未进,蓬头垢面地被铁链锁在了牢狱中,见了南宫俊,干裂的唇角微动,沙哑着嗓子哽咽道:“大殿……为什么,奴婢替大殿做了如此多的事,为何……要这般对奴婢。” “这般对你?废了你的武功已经算是对你仁慈,秋荷,你乃是一阶下贱暗卫,自幼签了生死契,便一辈子都是本殿的奴婢。” 南宫绝一步步走向秋荷,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鄂,强迫她抬头与之对视,目光阴桀,“本殿说过斩草除根,可你偏偏仁慈了半分,导致你家小姐也要牵连其中,这笔账,你该如何算?” “大殿将奴婢安置在小姐那里,不就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小姐尚且都是大殿的一枚棋子,大殿何故要关心她的生死。”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秋荷的脸上,秋荷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宫俊,随后又是冷笑,“还是说大殿今日是要送奴婢最后一程,以免奴婢坏了您的计划。” “你很聪明,只是你心不够狠,优柔寡断,是作为一个暗卫最大的忌讳,你已经把本殿的耐心消磨没了。” “既然如此,便动手吧,大殿,是奴婢看错了人,误认为奴婢一心忠于大殿会善始善终,现在看来,倒真是嘲讽。”秋荷凄厉惨笑。 南宫绝轻合双眼,似是强忍着一腔情绪驻立不动,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物扔给了身后的仆从,缓缓上了阶梯,方才开口,“给她服下,三个时辰后,她便会化为一滩黑水,若是白掌教追责,如实说明便可。” “是。” 秋荷绝望地瘫坐在地上,黑暗中看向那个向她走来的仆从,星眸微亮,她蓦地一震,“是你?” 而长清阁内,沈秋雨手托香腮,看着胡青光在研制一种易容丹,心中却是惆怅万千,“老胡,你说,如何能够猜透一个人的心思。” “这人呐,心思是猜不透的,你这丫头,不用想了。”胡青光头也未抬说道。 “可是他明明有时对你十分上心,有时又对你十分冷淡,这样的人……你说是不是自我矛盾。”沈秋雨跳下桌台,问道。 “嘿!你这丫头,最近不对劲啊,怎么,自打太子和宁将军住在这附近,你这丫头的心思是愈发多了起来,说吧,什么事。” 胡青光停下手中的活,看向沈秋雨,“莫不是看上了他们其中一人?” “呸呸呸!老胡,你就莫要再笑话我了,我只是突然觉得太子好像并不像传言所说那般良善。” 胡青光脸色变了一变,道:“王室子弟之间的事,你也莫要参和了,免得啊,惹祸上身。” “哦,我知道啦,老胡。” 沈秋雨凑了过来一手夺下了胡青光手上的药丸,窜出去老远,笑嘻嘻扬手道:“这个啊,就暂且先让我保管了。” “臭丫头,那药丸才经过改良,你可别瞎用,要是有什么副作用,老夫可不管啊!” 然而沈秋雨早已不见了踪影,胡青光虽恼,但这些年早已习惯沈秋雨的性子,便只是无奈摇摇头,继续这丹药的研制。 沈秋雨得了药丸,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去捉弄宁飞宇,正欲要易容成南宫绝的模样,却见得随行南宫绝身边的婢子白芷匆然而出,沈秋雨忙一闪身躲在了一旁的大树下,侧头看向于她。 随后而来的却是宁飞宇,此刻宁飞宇一如初见时目光冷峻,全然没了与她玩闹时的痞气,二人对立,白芷轻声开口,道:“将军,昨日大殿亲自去了囚牢,赐毒于秋荷。” “果然不出我所料,大殿真的想要杀人灭口。” “飞鹰已经替换了当时值守的杂役部弟子,救走了秋荷,只是听闻飞鹰的妹妹飞霜如今为大殿效力,若是他二人……” “此事我自有定夺,只不过你近来要多加防备大殿身边的暗卫,你那日出言识破夏小姐修炼血魂之术一事,想必大殿自会设法除掉你。” “奴婢明白,将军且放心。”白芷脸微微一红,随后又道:“奴婢要去膳厨取吃食了,且退下了。” 沈秋雨暗自一惊,血魂之术……那不是王室禁术,夏忆香竟为了赢得玄武门比试,这般剑走偏锋。 见白芷走远,宁飞宇踟蹰片刻,便回了屋子内,沈秋雨不放心,便一路跟踪白芷前往主山。 果不其然,就在白芷欲待进入主山结界时,在山崖之上,但见一女子扬起剑芒,直逼向白芷。 沈秋雨欲待要上前,但见白芷只是扬唇一笑,只是单手轻点,身子并未有任何移动,却见女子手上的那柄剑寸寸断折,惊骇还未盖过女子的意识,白芷目光闪过一丝锐利,一手掐住女子的脖颈,霎时天地崩裂,雷霆震怒,卷带着狂风扬起了白芷的衣袂。 沈秋雨错愕,此女,绝非凡人。 “出来吧。”白芷道。 沈秋雨自知自己被识破了身份,正迈步想要上前,却见南宫绝身边的暗卫飞鹰惊剑而起,负拳道:“还望白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的妹妹飞霜,她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奉命行事。” “你就是飞霜。” 白芷目光沉吟,随后松了手,飞霜心下一沉,趁白芷放松了警惕,忙一扯过她的衣袖,只是一推,白芷便陡然坠下了山崖。 沈秋雨来不及思考,右手拉起一根树藤,纵身跃下山崖,堪堪拽住了白芷的手腕,山崖间北风呼啸,声动十里,白芷本以为自己就这般死掉了,不想手腕一紧,抬头看向秀眉微蹙的少女。 “不要放手!” 因为拼尽全力,沈秋雨已是涨红了脸,十分艰难开口再度强调,“不要放手!” 白芷在空茫之中,忽而听到这一句话,相起星象盘交错的孤王星,陡然清醒,“你,是沈秋雨?” 而此刻,飞鹰竟不知沈秋雨一直藏在隐蔽处,顿时一惊,随后看向拦在自己面前的飞霜,怒言,“让开!” “大哥!”飞霜咬牙并未让开。 “飞霜,若再不让开,她二人都会没命,于你,可有半分好处!莫要忘了当年国师在世时,是如何嘱托我们的,莫要再造杀孽。” 飞霜眸光一震,终是让了步,看着飞鹰扯过树藤,用尽全力将二人缓缓拉了上来。 第四十四章 夜半促膝谈 “抓住我,不要放手!” 白芷瞪大眼睛,看着与她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沈秋雨,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拼命抓紧了自己。 竟然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愿意舍命相救……白芷只觉得心口微震,一股暖流穿透在自己肺腑中,令她恢复了理智。 “叮当!” 沈秋雨因用力太猛,束发的头冠忽而坠落山崖,长发轻柔地散落下来,遮住她娇美的面容,飞鹰扯过树藤,目光冷峻,开口道:“沈姑娘,白芷,我这就拉你们上来,莫要松手。” 直到二人安全落地,飞鹰方才舒了口气,但又见沈秋雨右手满是血痕,不由皱眉道:“沈姑娘,你手受伤了。” “无事无事……还好这位姐姐不曾坠入山崖,不然,可麻烦了。” 飞霜不知何时已经孤身而去,飞鹰也顾不得别的,白芷手腕也有轻微的淤青,沈秋雨见状,忙道:“事发突然,你我二人都受了点伤,便前去长清阁让胡先生上点药吧。” 飞鹰点了点头,随后向沈秋雨道:“这位是太子身边的星象师,唤作白芷。” “白姐姐,你是星象师?” 白芷微微点头,眸子里却多了几分感激,“方才多谢沈姑娘了,若不是沈姑娘相救啊,白芷就算有神通,也不曾自救了。” “哎呀,你无事就好,其他的事情想必交给这位公子便好。”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我是太子身边的御令,我叫飞鹰。” “哦,飞御令,可是比将军低一个衔位?”沈秋雨一路上好奇问道。 “正是。”飞鹰如实回应道。 沈秋雨与白芷并未受什么内伤,只是手腕有不同程度的淤青,胡青光在长清阁内为二人上了药,随后面色凝重道:“飞御令,白姑娘,秋雨这丫头生来好管闲事,老夫自幼看着她长大,不愿她卷入王室纷争之中,还请二位明白。” “胡先生且放心,今日一事实属意外,白芷倒是要感谢沈姑娘出手相救。”白芷轻笑道。 “哎呀老胡!那么严肃干嘛,如今长渊王室中人暂住此处,出了事,便是我们太元的责任,你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难道只是说说?”沈秋雨不满道。 “嘿!你这臭丫头,老夫这是担心你好不好。” 胡青光上药的力度加重了一分,疼得沈秋雨呲牙咧嘴求饶道:“哎呀疼!老胡我错了还不行!” 白芷和飞鹰在一旁自然是忍俊不禁,均对这位古灵精怪的少女产生了好感,待上完药,胡青光留下了飞鹰询问情况,而白芷便与沈秋雨去了后院外山闲逛。 “白姐姐,方才与你交手之人,可是大殿下派来的?” 沈秋雨自知自己不该插手王室中的事,只是又牵扯到夏忆香,她便觉得不能再坐视不管,于是小心翼翼问道。 “嗯,那名暗卫是飞御令的妹妹飞霜,他们兄妹二人受两派皇室指派。” “竟然是兄妹……难怪,那女子手下留情了……或许,她并不愿替她的主子卖命呢?” “愿意不愿意,不是一个暗卫可以说了算的,长渊王室子弟生来多疑,培养的暗卫皆由蛊药控制,一旦违背命令,便会发病身亡。” 白芷幽幽叹了口气,话语中满是无奈,“这世道如此,奴役永远无从翻身。” 沈秋雨想了想,还是无法苟同白芷的说辞,道:“这一点我倒是不认可白姐姐说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无论如何,命运是自己的,就要由自己主宰。” 白芷诧异于沈秋雨所说的话,抬眸仔细打量面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女,随后笑道:“你可真是我见过最有性格的女子了。” “是吗?”沈秋雨摸了摸鼻子笑道。 “我昔年,曾为太和殿下测算星象,见过一双璀璨纯净的眸子,一如你一般。” “太和……莫不是十年前覆灭的王城?”沈秋雨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听闻大辽君下令将所有活口一律斩杀,白姐姐是如何……” “我并非太和中人,因而并不受辽君管辖,直至某一日,我踏上了长渊的领土,受命侍奉太子,这才让我觉得自己有了一些价值。” “太子……人很好吗?”沈秋雨咬唇问道。 “太子虽性子孤冷,但体恤下属仆从,但我来长渊之前,师父测算到太子这几月必会历一次劫,也不知能否平安度过。” “白姐姐都这般厉害了,想来白姐姐的师父更是得道高人了。” “你怎知我厉害了?”白芷嘴脸微扬。 “嘿嘿,方才不小心偷听到你和宁将军的对话,不放心便一路跟着你……抱歉……” 白芷闻言有些惊讶,依她的功力应该能觉察到这个少女的气息,可之前何故一点未曾觉察到,她仔细看着沈秋雨,片刻才道:“沈姑娘可曾考虑过去长渊历练?” “去长渊?” “想来沈姑娘还未曾下山历练,修道弟子在历练前可择历练地点,待度过考核,便可让自身修为提升一个阶级。” “我……想在玄武门比试夺魁。” “你要夺魁?”白芷意外道。 “哎呀,别说姐姐不信,周围的人都不信,只是我沈秋雨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惧旁人多说什么,我一定要打败大师兄。” 夜半,白芷和沈秋雨在山间席地而坐,白芷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并非凡人,却不知自己这种感觉究竟是出自星象师的本能,还是因为她救过自己的好感,总之她沉吟片刻,道:“其实并无可能,就像你所说,每个人都有无限可能。” “白姐姐,夏师姐真的在修炼血魂之术吗?” “千真万确,夏小姐好胜心太强,血魂术乃是皇家禁术,一旦修炼后续将无法自拔,她终归是要自食其果的。” “如若真是这样,白姐姐何不直接向太子禀告?”沈秋雨问道。 “因为如今,我还不能确认太子究竟心向何处……”白芷欲言又止,“总之,此事不能掉以轻心,也希望沈姑娘能守口如瓶。” “好,我答应白姐姐。” 二人就这般在山间而坐,促膝长谈,直至云开雾散,阴沉的雨霾消散,白芷方才起身道:“沈姑娘,我该回去了。” “日后姐姐便唤我秋雨吧,我与姐姐这般相识,想来也是一种缘分。” “好,秋雨。” 第四十五章 扑倒验身份(加更) “太子殿下今日突然造访我落云阁,不知所为何事?” 落寻阁主厅,长烟位居长座,不卑不亢而言,而南宫绝并未回应,而是拿起面前青瓷茶盏,升腾的茶气腻着香气,让人如临梦中。 “素问太元唯一的女掌脉茶艺令人,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南宫绝轻啜了一口香茶,只觉得这茶先苦而后甜,滋味竟出奇地令人回味无穷,不由心情尚好。 “太子过誉了。”长烟不动声色回应道。 “可本太子倒是觉得掌脉不仅茶艺了得,就连武功身法也更是超群。” 南宫绝语气不冷不淡,却瞬间在长烟心里激起一丝涟漪,她神色不自然地干笑几声,道:“太子何故这般说。” “长烟掌脉该知晓,本太子素来不喜与人绕弯子,便开门见山说道,那日龙华殿,可是长烟掌脉扮作沈姑娘的模样,意图刺杀本太子?” 长烟一怔,犹豫只在片刻间,正要开口,却被南宫绝抢先道:“掌脉还是考虑清楚再开口,莫要因小失大,便得不偿失了。” “昔日确实是我一意孤行前往龙华殿刺杀太子,与旁人无关,更与沈秋雨无关。” 长烟虽已三十花容,容貌却仍光华美艳,只是这一双眸里却仿若历经世故,略带沧桑,南宫绝微微颔首,问道:“为何要刺杀本太子?” “太子何故明知故问,何人不知太元昔年是为太和效力,时隔十年,再转投叛城之主,如何能忠心耿耿为其效力。”长烟如实相告。 “长烟掌脉性子耿直,倒是令本太子佩服,想来掌脉刺杀本太子,是因为十年前那场征战,本太子亦在兵队之中,还是……因为本太子是长渊王室的血脉。” “二者皆有。” “那如此,掌脉为何不疑虑胡青光胡先生与本太子如今走得这般近,甚至不加以出手阻拦于本太子的种种计划?” 长烟沉思,近来门派事务繁多,让她无暇顾及,但胡青光确实在南宫绝来此多日并未出手,更是不曾与她商议再度刺杀一事。 “掌脉与胡先生乃是覆灭太和的线人,本太子说的了对?” 长烟紧紧攥住了拳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宫绝,目光阴冷,“太子为何会知道这些事?” “因为……我就是容歆。” 长烟手中的茶盏“哗啦”一声跌碎在地上,震惊一瞬间蔓延至长烟心口,令她无法呼吸。 落日余晖,沈秋雨轻步走近宁飞宇,见他仰头皱眉,似是有心事一般,但见了她,立马收敛起愁容,笑问,“你怎么来了?” “喏!做了桃花羹,让你尝尝。” “这桃花羹可是先做给了太子,再做给了我?”宁飞宇含笑问道。 “有什么分别吗?” 宁飞宇依旧笑着,接过沈秋雨手上的桃花羹,却并未喝掉,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语气平静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傻了?你不是知道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沈秋雨。” 几乎不假思索地回应,沈秋雨不由地白了一眼宁飞宇,不知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我曾经在太和有一位故人,一如你一般的性子,脆生生地回应我,她叫长鸢。” 沈秋雨心头凛然,这几日不仅仅是太子,就连他身边的白芷,以及与太和有干系的任何人都在试探她,而自己自来太元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莫非自己…… 她不敢想,只是深呼一口气,问道:“长鸢?可是太和的公主?” “自然是。” 宁飞宇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沈秋雨,又道:“太和早在十年前覆灭,当时国师容歆惨死,而公主长鸢却携九凤玄剑下落不明。” “九凤玄剑……” 沈秋雨想起夜在禁地所看到的通身流转剑芒的宝剑,顿时心下一沉:这个宁飞宇莫不是要套我的话? “看来,你记起来了。” 宁飞宇看着沈秋雨,此刻却柔情似水,随后一步步逼近于她,玩味道:“长鸢公主肩臂处有一弯凤凰花图纹,你可曾有?” “我肩上有没有图纹要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宁飞宇一手揽过她的腰,一只手飞快地擒住她的手,压过了头顶,接着仰面一倒,紧接着将她一翻,沈秋雨便被他压在了身下。 “放手!你个臭流氓!”沈秋雨怒目横眉。 宁飞宇笑意不减,抬手点住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随后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是长鸢对不对,你就是那个太和公主是吗?” “是你个大头鬼!宁飞宇,你若再不放开老娘,我定要让你好看!”深秋雨脸色微红,咬牙切齿道。 两个人贴的极近,就这般僵持着,她抬眸正对上宁飞宇审视的目光,只不过这目光里多了几分冷峻,他的眉目分明,嘴角微微噙着,着实一副勾人的好皮相。 “如若你承认,我不会追究于你。” 沈秋雨的穴道被封了大半,未能动弹身子,也并未言语,只是怒瞪着他,宁飞宇微微错愕,莫非自己认错了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而接下来宁飞宇所做的事情,已经彻底让沈秋雨崩溃,但见他松开一只手,缓缓从她脖颈处的领口开始下拉。 他竟然在脱她的衣服! 这个臭流氓! 沈秋雨气的牙根痒痒,只觉得骨头深处都在颤抖咆哮,宁飞宇动作极其轻柔,直至沈秋雨一边光洁的肩膀露了出来,他的目光却凝固了。 裸露的肩膀竟没有一处凤凰的图纹,甚至不曾有一处象征太和公主的标识。 宁飞宇顿时一震,随后抬手替沈秋雨解了穴道,沈秋雨趁宁飞宇放松了戒备,直接一拳飞来,却被宁飞宇结结实实接了下来,“恼羞成怒?” “你个登徒子!竟敢扒老娘衣服!” 沈秋雨咆哮着抬腿就是致命一击,宁飞宇飞身躲开,随后沈秋雨又劈手一掌,正中宁飞宇胸口,他顿时被震出去几十米远,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沈秋雨一惊,立马停手站在原地,然而宁飞宇用手指撷去嘴角的血迹,仍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今日让你受惊了,来日我定会补偿。” 补偿你妹啊! 沈秋雨心里咒骂,随后将被扯下的衣衫整理好,怒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言罢,头也不回地转身跑掉了,只留下一脸神伤的宁飞宇立在原地,迟迟未离开半步。 第四十六章 诚挚地道歉 “噗哈哈哈哈……” 沈秋雨自在宁飞宇别院中匆然离开,便跑去怜羽那里诉苦,岂料怜羽听后,不由大笑。 “笑笑笑,师姐!有什么好笑的。” 沈秋雨想起宁飞宇如此冒失的举动,就气得牙根痒痒,捏着拳头道:“要让我看见他,定要叫他好看。” “好啦,秋雨,依我看,怕是那宁将军看上你了。”怜羽狡黠笑道。 “噗……” 沈秋雨原本灌了一口热茶,听到怜羽所说,立马喷了出来,随后剧烈咳嗽了起来,怜羽头一次见沈秋雨这般气急败坏,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分析道:“我可是听闻宁将军在长渊训练新兵,那是出了名的严厉,可为何偏偏到了你这……他就变了一副模样。” 沈秋雨虽气恼宁飞宇扒她衣服,可是听了怜羽所言,她确实觉得宁飞宇前后的反差极大,又想着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太和公主,不由脸色一沉,看向怜羽,“师姐,我有一事要问你,你务必要如实回应我。” “自然。”怜羽面露惑色。 “我是不是自幼就在这太元长大。” “秋雨,你这问题都问了无数遍了,自然是自幼在太元长大啊。”怜羽摸了摸沈秋雨的额头,“不烧啊,莫不是被宁将军气的?” “别闹,师姐,宁飞宇不是第一个将我错认为是那太和公主的人。” “哦?还有何人?”怜羽问道。 “我总觉得太子一行人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沈秋雨懊恼道。 “兴许你长的与那公主神似,所以他们才会误认你吧,好啦,莫要想些不开心的事了,走,陪我练功。” 怜羽拉起沈秋雨便朝外走去,却听得一青衣弟子叫住了二人,怜羽见此弟子乃是李程明座下弟子,且住处又临近上阳阁,怜羽自然猜到什么,便问:“怎么,是宁将军让你来的?” “师姐果然冰雪聪明,宁将军差我前来请沈师妹去上阳阁一叙。” “不去!”沈秋雨斩钉截铁道。 “这……沈师妹,我就是个传话的,去不去还是由着你,不过将军身份尊贵,你啊,还是少惹他为妙。”青衣弟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哎呀,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要办,师妹啊,你就不用陪我练功了,改日我们再聊。” 怜羽欲待要溜走,却被沈秋雨只手扯住了衣袖拽了回来,讪笑道:“秋雨,我但是觉得你二人应该彼此多交流一些,以免误会加深。” “可是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他。” “你不是一直对太和的过往有所疑惑吗,或许宁将军就是解开你心里那些谜团之人,去吧。” 沈秋雨再度站在上阳阁外,已近傍晚,纷纷扬扬的桃花坠在了地上,化为一片片梦幻,宁飞宇立于桃树前,抬头看着这漫天花海,眸子里就如曾经看见他一般神伤。 沈秋雨动了动身子,宁飞宇便觉察到了她的气息,此刻他欲待上前,却见沈秋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沈姑娘,今日是我唐突了,我给你道歉。” 宁飞宇的神色十分复杂,脸容上千万种微妙的神情交织在一起,最后,沈秋雨没有看错,是一种愧疚与难过的孤寂感。 “你究竟和太和公主有何关系?” “昔年曾奉命前往太和庆贺太和殿下寿辰,在那里,我认识了太和公主长鸢。” 片刻的沉默后,宁飞宇又恢复了平常见她的神态,淡淡一笑,“我在太和待了三月,这三月来,公主纯真,并未芥蒂我的身份,待我如友人一般,可我却明晓我们两个,是水火不容城度之人。” “所以,你后来利用了她?” 宁飞宇诧异地看向沈秋雨,随后收敛了自己起伏的情绪,重重点了点头,“所以,我今日这般冒失,是因为我以为……以为长鸢还活着。” “宁飞宇,你给我听着,我不是什么太和公主,我,就是沈秋雨,不是谁的替代品。” “秋雨!” 宁飞宇情急之下拉住了沈秋雨的手,触电般的感觉顿时充斥着沈秋雨的全身,她想要挣脱,但却被宁飞宇牢牢地握住,不由转头怒道:“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原谅我。” 沈秋雨满脸黑线,方才还觉得宁飞宇是个情深之人,如今想来还是个顽劣的登徒子! “好啊,原谅你是吧,可以,但是我只接受诚挚地道歉。”沈秋雨扬了扬唇。 “诚挚地道歉?我这样难道不算?” 沈秋雨不满地撇了撇嘴,“当然不算,你扒了我的衣服,难道就道个歉就完了?自然要补偿我!” “哦?那你说要我如何补偿?以身相许?” 宁飞宇邪魅地笑了笑,俯身在沈秋雨耳边吹了口热气,沈秋雨顿时推开宁飞宇,蹦出去几丈远。 “停!打住,我要的东西并不贵重,就是你这几日常看的兵法卷宗。” 宁飞宇听后,忍俊不禁道:“我还以为你要什么,竟是要一卷卷宗,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要来这兵法卷宗有何用处,你一个女子又不打仗,赠予你也不过是一卷废纸。” “你管我做什么,再说了,谁说女子就不能上战场打仗,自古以来都有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可莫要看轻了女子。” “好,我说不过你,这兵法卷宗,我那里多的是,你大可来拿走,也可……在我的屋内翻阅。” 沈秋雨听罢,脸色微红,怒目而视,“谁要在你的屋子里翻阅!” 随后沈秋雨气急败坏欲待要转身离开,岂料被身后的石墩绊住了脚,她只觉得腰间一沉,又被宁飞宇带入了怀中,方才不至于摔倒。 “这样,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宁飞宇看向怀中绯红着脸的沈秋雨,嘴角忽而噙着一丝笑意,“你可知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女子?” “我不光敢这么和你说话,我还敢打你!” 沈秋雨伸手一抓,宁飞宇灵活躲开,随后扬手一松,沈秋雨的衣裙便随着她的旋转翻飞扬起,卷带着桃花的芳香,瞬间令人神迷。 “丫头,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很独一无二。” 第四十七章 相见亦不见(加更) 当夜卿年踏进落云阁时,心中思绪万千,待他叩响夏忆香房门时,前来开门的正是她的婢子冬苑,见是夜卿年,忙欣喜地向夏忆香回禀,“小姐,是夜公子来了。” 夏忆香听罢,原本在床榻上小憩,此刻听了冬苑的话语,怔怔地睁开眼,还微微有些视线模糊,直至夜卿年进了屋内,方才缓过神来。 “大师兄。”夏忆香红着脸道。 “师妹,近几日事务繁多,未能抽身来看你,身子可好些了?” 夜卿年落座于屏风外的椅子上,未曾上前一步,待夏忆香由着冬苑简单梳妆一番,方才见屏风撤了出去,入目便是夏忆香略显憔悴的面容。 “让大师兄记挂了,不过是受了些惊吓,不妨事的。” “今日来……是听了掌教所言,国公想要让长渊王上赐婚于你我二人,此事可是真的?” 夏忆香微微含笑,看向冬苑,冬苑心领神会,忙道:“是呢,国公赏识夜公子青年才俊,因而特差人书信于掌教,来问问夜公子的意思。” “师妹,我……恐怕……” “大师兄,忆香知道大师兄一直心念沈师妹,只不过大师兄应该明白,你终归是要有仕途的,若日后可以倚仗王室势力,加上自身实力,定可以平步青云。”夏忆香不动声色道。 “可是,师妹我……” 夜卿年欲言又止,沉默半晌,方才道:“师妹,恕我真的无法与你结缘……” “大师兄,这事并不急,还望大师兄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沈师妹虽得大师兄中意,但她毕竟身处灰阶布衣,这点大师兄想必最清楚不过了。” 夜卿年默然,内心却是极度纠结,垂头不需,夏忆香似乎觉察到了夜卿年的犹豫,不由笑了笑,支会冬苑前去取一物件。 “大师兄,父亲让大殿带来一些茶叶,听闻大师兄喜好喝茶,便挑了些好的赠予大师兄。” 夏忆香说罢,接过冬苑递来的精致匣子,推到了夜卿年面前,“上好的西湖龙井,大师兄莫要拒绝师妹的好意。” “多谢师妹抬爱。” 夜卿年本欲要拒绝,但听到夏忆香后面说的话,又想起她如今身子虚弱,万莫不能动气,便应了下来。 而直至出了落云阁,夜卿年的心情都未平复下来,他想起白鸣鹤对他所言,又想到自己前途未卜,剑眉微蹙,恍恍惚惚便走到了长清阁。 “大师兄?这么早怎么来了,莫不是来检验我的剑术?” 沈秋雨见夜卿年来到长清阁,站在阁外,她笑靥如花,挥剑演练了一遍,道:“如何?大师兄。” “秋雨……我有话要与你说。” 夜卿年的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因为近几日思绪不稳,彻夜难眠所致。 沈秋雨见夜卿年精神有些恍惚,忙收了剑,走上前来,眸光微动,“怎么了大师兄?” “秋雨,如果我要迎娶夏师妹,你会怎么想?”夜卿年鼓起勇气问道。 “夏师妹?哪个夏师妹……大师兄说的,可是夏忆香夏师姐?”沈秋雨突然变了脸色。 “嗯……” “你要娶她是你的事,何故要来问我?” 夜卿年明显能听出沈秋雨话语中的情绪起伏,忙伸手拉住沈秋雨的手攥在自己手中,“秋雨,你听我说,我虽出身官家,但毕竟日后也要凭自己出任仕途,夏师妹背后势力庞大,我……” “好了,大师兄,你别说了。” 沈秋雨抬眼,挣脱了夜卿年的手,定定地看着他,“夏师姐是国公之女,身世显赫,凭借这层势力,大师兄定能平步青云,仕途无忧。” “秋雨,其实大师兄对你的心意你该明白,日后,待大师兄功成名就……定来娶你为妾。” 沈秋雨听罢,后退了一步,随后突然笑了,她这一笑,让正巧前来寻她的南宫绝捕捉到了,但见他一个闪身,躲在了二人身后不远处的桃树下,分明能听到二人的谈话。 这笑,像花开在寂夜中的璀璨星朵,凄婉却更多的是刚强,她笑够,瞥了一眼夜卿年诧异的目光,反问道:“做妾?大师兄原来就是这么想我的?” “秋雨,你虽资质平庸,不得众弟子掌脉喜爱,但这些年我一直护着你,你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我万万不能舍弃你。” 夜卿年只觉得自己越描越黑,不由地解释道,还未待他再言语,便见沈秋雨自手腕上解下来夜卿年所赠的相思黑线结,扬起手中宝剑利落的几斩,黑丝结瞬间被削得粉碎,纷纷扬扬洒落,宛若一场飘雪。 “夜卿年,你给我听好了,我,沈秋雨,万万不需要你的施舍,留着你对我的同情,去找你的夏师妹吧。” 沈秋雨将夜卿年赠予她的宝剑掷在了地上,犹如弃物,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唯剩下一脸神伤的夜卿年怔在原地。 “对不起,秋雨,你我虽互生心意,但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抱歉……” 夜卿年呢着,随后亦转身离去,南宫绝见状,不由心下一沉,避开夜卿年朝沈秋雨方向而去。 天地浩大,沈秋雨盘膝坐在地上。 她出神地仰头看着这天际,暴风雨已经停歇,天空也已放晴,只是此刻她的心里,却再也未有晴空万里的惦念,想到此处,她眸子不由漾起一丝水雾。 依稀想起初见夜卿年的那一夜,懵懵懂懂的她由着白鸣鹤牵着手,在主殿外,见到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他接过她的手,笑容暖如初夏。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夜卿年的师妹了,日后若是有旁人欺负你,告诉师兄,师兄替你出气。” “师妹,莫要心急,其实你只不过资质偏差,多加努力些,定不会再垫底了……” “师妹,夏师妹其实本心不坏,我觉得你也莫要再气恼于她了……” “师妹,其实你什么都挺好的,就是这脾气,该收敛了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觉得当初那个一厢情愿护着她的少年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终日事物繁杂,想要仕途蒸蒸日上的太元首徒。 “夜卿年你这个王八蛋!” 沈秋雨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喊,一声声回音夹杂着太多怨怒,最终化为嚎啕大哭。 不知何时,沈秋雨只觉得肩膀被拍了一下,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蓦地一怔,但见南宫绝将一块帕子递了过来,“擦一擦眼泪吧。” 第四十八章 他迟早会痛 沈秋雨咬了咬嘴唇,停止了哭泣,接过南宫绝的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太子怎么在这里?” “途径。”南宫绝负手而立道。 沈秋雨不语,是个人都知晓这句话真假,偏偏被南宫绝这般语气平稳地说出口,她不由破涕为笑,“太子殿下一直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吗?” “嗯?” 南宫绝不解地看向席地而坐的沈秋雨。 “太子殿下,谢谢你的帕子,我没事了,先行一步。”沈秋雨起身,将帕子收到了衣袖中,“帕子脏了,待我洗好后再还给你。” “沈姑娘。” 南宫绝就在沈秋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突然开口,眸子里仿若有无数星辰闪耀,让沈秋雨倏地停下了脚步。 “沈姑娘,本太子不会安慰人,只是想说,眼下的一切痛苦都是为了成就日后更好的自己。” 沈秋雨扬起眸,露出灿烂的微笑,“我沈秋雨才不会被一点挫折打败呢,不过我会记得太子说过的这句话。” 望着沈秋雨削瘦的背影,南宫绝眸光明灭不定,在这山间清风中轻叹了口气,随后抬头仰望天际。 沈秋雨在魂识界练了整整一夜的功,红衣在一旁能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见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芒,便笑道:“这又是何人惹恼你了?” “没有何人,是我最可亲可敬的大师兄!” 沈秋雨一字一句说得极重,红衣却听得分明,飘然而至,道:“你们这些少男少女的痴怨,我倒是觉得无关痛痒。” “难道姐姐不想听听为何我这般气恼?” “无非是你这个大师兄心属她人,亦或是他想要仕途显赫家世的另一半,我,说得可对?” 沈秋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向红衣,“姐姐真是神了。” “我在你这个年纪,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我让那个男人永远地为他轻视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惨痛的代价……” “所以,如若你觉得不忿,就在玄武门比试中亲手赢过你的大师兄。” 沈秋雨听后,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玄武门比试中拔得头筹,随后便又开始练功,这一练便又度过了一个漫漫长夜,等到他睁开双眼,已是第二日的午后了。 “听说了吗……囚牢里关着的那个秋荷姑娘好像被这长渊王室的人秘密处决了。” “可不是吗,这不就更加可疑了?当初她亲口指正夏师姐,如今竟丧了命,怕不是……” 待夏忆香踏进审思阁时,原本议论纷纷的弟子顿时四散而去,唯剩下大病初愈的夏忆香一人目光阴冷,悄然攥紧了拳头。 直至白鸣鹤前来上习教课,方才让一众弟子的关系缓和了些,均坐在了夏忆香附近,认真聆听掌教所言。 “今日早课迟了些,是想告知在座弟子一事,玄武门比试以后,长渊王上将赐婚于夜卿年与夏忆香二位弟子,虽说是喜事,但二位仍要勤加修行,莫要辜负王上与国公一番美意。” 夏忆香听后,先是一愣,继而是面露喜色,看向夜卿年时多了几分娇羞神态,一众弟子听后瞬间炸了锅,皆议论这夜卿年何故见风使舵般应下了这门亲事。 “我真是看错大师兄你了,没想到大师兄是如此薄凉之人。” 怜羽站起身,狠狠刮了一眼夜卿年,继而不顾白鸣鹤和一众弟子在此,直接冲出了审思阁。 “怜羽!怜羽!” 厉锋未能喊住怜羽,忙面带歉意负拳道:“掌教,怜羽她性子直爽,冲撞了掌教,还望掌教恕罪,弟子这就前去寻她,过些时辰再来补早课的内容。” 白鸣鹤先是错愕,继而点了点头,便见厉锋疾步冲了出去,剩下的一众弟子面面相觑,看向夜卿年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思,倒是夏忆香面上未有一丝波澜,伏身叩礼道:“多谢掌教,弟子定不会辜负掌教期望。” “嗯,忆香啊,这几个月遇到诸多不顺之事,莫要放在心上。” “掌教放心,我与大师兄都是太元弟子,自然都是心向太元,虽中间因着沈师妹的问题,有许多误解,不过都已经解决了。” 夜卿年抬头看向夏忆香,似乎对于夏忆香如何解决与沈秋雨的问题颇感疑惑,但面上却温和相言,“掌教放心,我二人定不辜负掌教所望。” “如此,便好。”白鸣鹤欣慰笑道。 而另一边,沈秋雨正在桃花林处练剑,太元诀的招式如今她已背的滚瓜烂熟,自第一重封印解除,她便只觉得修炼增进了一个阶级,所使的宝剑在她手中变得愈发灵巧,飞扬的剑芒映着她的英姿飒爽,在片片桃花落地时,刚好演练完所有的招式。 她收好了剑,立在桃花林处。 昔日与大师兄的种种过往又再度漫上心头,如今在她看来,只觉得恶心,没有来由的恶心! “秋雨!” 她转过身,面前立着的是挂满泪痕的怜羽,她哭,沈秋雨亦是心疼,“师姐,你哭什么?” “大师兄要和夏师姐成婚了,就在三月玄武门比试后。” 沈秋雨脑中顿时一晕,踉跄一退,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但仍强扯出一丝笑意,“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秋雨,你和大师兄之间到底怎么了?” 怜羽上前拉住沈秋雨的手,问道:“秋雨,你告诉我,是不是夏师姐又找你麻烦了?” “怜羽,这一次不是夏师姐,而是,大师兄自己。”沈秋雨垂眸道。 “大师兄?怎么可能,太元弟子何人不知大师兄自幼宠你,在大家眼里,你才配得上大师兄……” “不,师姐,我一阶灰衣,如何能与夏师姐背后的势力相比,不过我倒是坦然,终于知道我在大师兄那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沈秋雨自嘲式地笑笑,“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我会比旁人更加勤奋地练功,因为,我要在玄武门比试中,亲手打败夜卿年,他,迟早会痛。” 怜羽只觉得沈秋雨仿若变了,那目光深黑幽邃,宛如千仞深渊,遥遥不可见底,而最幽深之处,却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迟早会痛,而且会痛彻心扉。 第四十九章 突破太元诀(上) “你记住,你们太元诀学,招式虽说简单,但每一招都可以延伸更多的剑招,见招拆招,便是如今你要做的。” 魂识界内,红衣指点着沈秋雨,自辽阔的空地中舞剑演练,掌中长剑光华冽冽,映着沈秋雨倔强的神情,她收了剑,扔给了沈秋雨,道:“演练一遍。” “啊?” 沈秋雨对于红衣突如其来的严厉有些意外,挠头道:“姐姐莫是把我当成了过目不忘的神人?” “你该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想出众,不光要靠头脑,更要凭实力。”红衣严肃道。 沈秋雨刚要点头,便见红衣闪电般出手,人微近她身,纤细的手指已经破空递出,手上不知从何处取来的短剑在交错空寂的黑夜里闪烁,直袭她的脖颈。 沈秋雨只觉得红衣的速度太过迅速,左脚登时一撤,一个后翻身,堪堪躲过了红衣的一招,随后双剑交击,她明显感觉到手腕被震得一颤,随后红衣又是一剑,直接斩落了沈秋雨的一缕头发,发丝垂落,沈秋雨一惊,再转头,但见红衣的剑心已经指在了她的眉间。 “我输了。” “如果在外遇敌,如今你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你不能心慈手软,更不掉以轻心。” “我明白。”沈秋雨点头道。 “你不明白,但日后你就会明白。” 红衣就如沈秋雨的导师,无论是遇到何事,只要与她交心相谈,再难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红衣说完,便飞身上了树梢,独坐在树上,仰身歪头看向沈秋雨,“这几日你便练习这太元剑招,你师父传授你的,你务必要好生修行。” “嗯!” 沈秋雨就这样,每到夜幕降临,便在魂识界修炼,而因自己是外山弟子,未有资格去内山参加早课,晨时便由长烟亲自传授心法口诀,并且检查之前各位弟子所做的功课。 “秋雨近来进步很大。” 长烟早课见沈秋雨将心法口诀一字不落地全数背诵,并且附上了自己的见解,这般转变,让她有些意外,“为师十分欣慰。” “是呢,师父,师妹这些日子十分勤奋,练功更是一丝不苟。”怜羽笑道。 “嗯,还剩一月有余,便到玄武门比试了,你的诸位师兄师姐已经去过玄塔测试了,若是得空,你便由怜羽带你前去,测试一下自己的修为力,以免到时比试出现差池。” “玄塔?”沈秋雨看向长烟。 “你平素多与内外山的弟子走动走动,莫要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对于太元的一些事务都不了解。”长烟板着脸训道。 “是,师父,弟子知道了。” “玄塔是内山弟子常去测试的虚冥幻界,可以测试弟子真正的修为水平,以便于真正比试时可以从容应对。” “内山弟子……难怪这几年我都不曾知晓玄塔的存在。”沈秋雨喃喃自语道。 “近来感觉到你体内隐隐有突破的痕迹,为师便破例让厉锋和怜羽带你前去玄塔,但切记,勿要私自行动,否则后果自负。” 长烟说罢,扫过一众弟子,道:“今年,外山弟子可以破例选择几位内山弟子一同前往玄塔,但若修为不足之人,一进玄塔,生死未卜,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直到散了课,沈秋雨仍心有疑惑,拉过怜羽,低声问道:“师姐,这玄塔里莫不是有异兽?” “想什么呢,那种神阶的异兽,也就在禁地有几只,还是掌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捕捉到的,玄塔里若是有,那我天天都要去历练。” “那为何之前只允许内山弟子前去,如今又放开了条件?” “那是因为,玄塔中乃是虚无幻境,就是独立的一个空间,在那里,没有时辰的演算,弟子可通过重重测试来精进自己的修为,只不过历年来只有一次机会,而且若没有稳固的根基,是很容易迷失在幻境中的。”怜羽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师父强调要让你和厉师兄一同带我前去。”沈秋雨恍然大悟,随后又道,“只不过这次测试的时间是?” “三日。”怜羽不假思索道。 “三日……这么短?” “嗯,否则时间久了,许多人都会在那里突破,造成虚无幻境灵气暴涨,会吸引来诸多异兽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沈秋雨垂眸深思,随后又问道:“那还剩多少时辰可以前去。” “前日开始,今日是最后一天,怕是也余下不到十个时辰了。” “那现在就去。”沈秋雨斩钉截铁道。 “你确定?” “我确定,师姐,我们去寻厉师兄,现在就去,因为我感觉我体内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怜羽屏气凝神,试探沈秋雨周身的气息,末了,面露讶色道:“还真的是,没成想,你功法真的这般娴熟了。” “比起师姐,还差得远呢。”沈秋雨笑道。 待寻了厉锋进了主山玄塔处,沈秋雨才头一次发觉这太元门派的广辐玄深,面前这座直拔云霄耸立的玄塔,周身琉璃金翠,飞檐翘角皆是上乘红瓦修葺,威严壮丽。 “今日玄塔四周雾气弥散,想来塔内突破弟子众多,我们谨慎前行,勿要单独行动。” 厉锋说完,便走在前面,“你二人跟紧我,尤其是沈师妹,头一次进入玄塔,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 “嗯。”沈秋雨点点头跟紧二人。 玄塔之中布满重重结界,沈秋雨进入其中之时,只觉得意识恍惚了片刻,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置身在另一个辽阔的领地,不同于太元山脉的辽阔,这里星辰萦绕,仿若极端的流星之地。 “秋雨,若是身子不适,便与我二人说,千万不要硬撑着。”怜羽出声道。 看着二人谨慎的神色,沈秋雨抬眸,看向这四周的流火之辰,忽而见一道流星划过,就在自己面前绽放出绚烂的花火。 她本欲沉浸在这美景之中,岂料下一刻忽而清醒,这流火正以极为诡异的速度朝她袭来。 “不好,我们进入了鬼冥的虚无之地,这是鬼火!”厉锋拔出宝剑将二人护在身边,“小心了!” 第五十章 突破太元诀(下) 这流火的速度极快,就在厉锋迎面而上之时,它扬起一道劲风流窜着将沈秋雨的发髻打散,黑发散开如雾,沈秋雨甩头而上,一缕头发咬在红唇白齿之间,莞尔一笑,却是惊心动魄。 她霎时拔出宝剑,目光一闪,在厉锋剑招的遮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出手,动作快狠准,一剑封喉,直灭流火之势。 随后她一个闪身,吹散浮在脸上的发丝,笔直地落地立在那里,再瞧方才攻势凶猛的流火,早已被灭了嚣张的气焰,再无了生气。 怜羽瞠目结舌,随后兴奋地搂过沈秋雨,大笑,“秋雨,你太帅了!真没想到,你的剑术如今竟这般精妙了。”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沈秋雨扶额道。 而一旁的厉锋并未言语,看沈秋雨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他收了剑,径直向前而去,二人忙跟了上去。 “沈师妹,我们进入玄塔之时,所有的幻境都是随机的,方才你也见到了,我们所在的是鬼冥之地,此地乃是长烟掌脉去鬼冥府历劫所幻,难度系数很高,倘若闯关成功,对于自身修为便会有大大的提升。” 厉锋边走边耐心解释着,怜羽在时不时补充几句,沈秋雨从二人字里行间明晓了玄塔的存在,玄塔中的幻境共有一百零八处真实比对,皆是太元先辈历劫所经的境地,能将记忆虚构成如此真实的幻境,想必这位前辈定是功法高深之人。 “我想知道,制造这一百零八处幻境的前辈可还存在于世上?”沈秋雨发问。 “这,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听闻这位大师名唤云霄,乃是羽族中人,羽族早先遭遇魔域屠族,所剩血脉不多,而云霄大师乃是这支极为纯正的血脉,自那之后,便云游四方,不知踪向,这里面的幻境也不知是从何时制造的。” 怜羽坦言而道,沈秋雨也未在深究,等到走过了流火之地,面前的一扇擎天红漆门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守在门前的守卫乃是一位白须老人,但见他横坐在门前,斜睨了几人一眼,随后伸手随意指向沈秋雨,“她,可以进,其他的,不能进。” “喂!老头,凭什么呀,我们……” 厉锋见怜羽口无遮拦,欲待要挥拳理论,忙拦了下来,负拳道:“前辈,我们乃是太元主山的弟子,师父有令,务必让我们护送这位弟子闯关。” “老头我不管你们奉谁的命令,你二人已经闯过玄塔关卡,不得再次进入。” “嘿你这老头……” “好啦,师姐,既然天意如此,那我便一人前去试试,你二人在此等候我便可。” 沈秋雨拦住欲待要发怒的怜羽,小声道:“能守在这的前辈都功法深厚,莫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怜羽虽性子冲动,但听了沈秋雨的话了,觉得有些道理,怒瞪了一眼老人,抱剑立在一旁,道:“喂老头,若是她出了任何差池,我就把你的胡须拔掉。”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老头子我可管辖不了这位姑娘的生死,一切全凭她自己,请吧。” 红漆门轰然打开,沈秋雨缓缓走进了漆黑而狭长的甬道,刚迈出几步,便回头看向那老人,但见老人目光幽深,立在原地。 总感觉不对,沈秋雨倏地停下了脚步,紧接着红漆门飞速得合了起来,不给她留一丝喘息的机会,最后一丝光亮在大门紧闭后消失,面前是无法寻觅的无尽黑暗。 “有时候,面对敌人,并不需要靠你的双眼,双眼所视,或许会被蒙蔽,但用心感受,便会知晓对方的弱点。” 耳畔中回荡的是红衣之前教授她功法所言,她闭目仔细聆听,忽而一阵尖锐的声响穿透耳膜,随后是阵阵飞禽涌动的声音。 是吸血蝙蝠! 沈秋雨扬唇,并未睁眼,从背后缓缓摸出宝剑,紧握在手中,下意识后退,但听“咯噔”一声,她明晓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晃而一震,睁开双眼,源源不断的蝙蝠涌了上来,她还未来得及看看脚下是何物,直接跃身而起,剑光所至,皆是蝙蝠的尸体。 她在半空翻转,一招比一招攻势猛烈,然而蝙蝠越聚越多,她不由思索,倘若死磕在这,势必会有体力消耗完的时刻,到那时便成了任由宰割的羔羊。 沈秋雨只觉得丹田处有一道暗流涌上,她突然一喜,大喝一声,随后气流上升,心中却是无悲无喜,手中剑芒大胜,幽白色之光宛若一颗流星,此刻她闭上了眼睛,只在刹那,又蓦地睁开,剑指向黑暗中一个人形,会心一点,所有的蝙蝠顷刻间化为灰烬。 而沈秋雨周身白芒萦绕,一瞬间直汇入她天灵盖处,身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得之所道,其心所向。 这道白芒直冲向红漆门继而突破天际,守在关卡外的怜羽与厉锋均是一喜。 “沈师妹竟在这一关便突破了太元诀学,当真是可造之材。”厉锋笑道。 “我就说嘛,秋雨是最棒的。”怜羽喜不胜收,而一旁立着的老人却笑而不语。 沈秋雨自觉察到自己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便借此博一把,不曾想突破之后,自己竟然可以观识入微,在诸多蝙蝠的干扰下,却能用心感受到那个操纵蝙蝠的人形幻像。 她舒了口气,此刻甬道瞬间灯火通明,而她却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她脚下所踩的,不是别的,而是人骨,面前是皑皑白骨,数量多到堆积成了小山,令人咋舌。 “如果,我未能突破寻到操纵者……是不是我的下场会和这些人一样。” 沈秋雨不敢再往下想,一直以来她都被庇护在太元的这座外山山丘,平日里也只与熟悉的人交谈玩闹,可直到此处,她才发觉,原来,人生,也会有残酷的现实。 “大师兄,你看到玄塔的那道白光了吗,许是有弟子突破了。” 而身在玄塔外的夏忆香,正与夜卿年漫步,看到那道耀眼的白芒,不由心头微动,“此弟子的修为绝对不在你我之下,看来,内山弟子又有拔萃之人了。” “师妹且放心,历年都有突破的弟子,可你我还是位居榜位前列,不必忧心。” 夜卿年说完此话,便径直向前而去,唯有夏忆香疑心地看向玄塔处,咬了咬唇,快步离开了所在之处,朝夜卿年方向而去。 第五十一章 鬼冥追前生(加更) “太子,听胡先生说,沈姑娘去了太元玄塔测试。” 上阳阁内堂,南宫绝接过碧落泡的香茶,轻合了合茶盖,目光凉如寒冰,故作漫不经心之状,“太元玄塔测试不是只有内山弟子可以去,怎么如今放宽了要求?” “不知是不是我们提前开到的缘故,白掌教今年允许外山弟子随同内山弟子一同参加测验。”碧落谨慎而道。 “哦?这倒是不想白掌教的行事作风,本太子派你前去查探之事可有下落?” “大殿尚未有所行动,想来也是在等太子接下来所做一事,好借此做文章。” “他替夏忆香谋划一事,无非是想让太元掌教首徒夜卿年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那如何是好……这夜公子听闻乃是太元历年的翘楚,功法深厚又足智多谋,若是……” “你真这么认为他这次一定会赢?” 南宫绝起身,看向透过窗菱照进了的光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往往盲目自信之人终究会败得一踏涂地。” 而沈秋雨穿过狭长的甬道,顿时视野开阔,光线也瞬间明朗起来,只是待她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立着一座熔炉,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光线罩着,而熔炉却将这光线折向四周,所折射的地方,皆燃起熊熊烈火。 沈秋雨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形,每个人所在的幻境都有所不同,折射的片段都仿若曾经自己真实经历过的,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看到的究竟是真还是幻。 思想挣扎了一会,她还是小心踱步,绕过烈焰所圈的地方,走近熔炉,那火红的熔炉壁上镶嵌着一枚石镜,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乎是写着某人的生辰,沈秋雨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刹那瞳孔一缩,身子不住颤抖。 生辰八字,无一不差,皆是她的。 她只感觉心里一揪,不顾熔炉燃烧的火热,伏身想要去看里面究竟在炼化何物,忽而听到极为轻蔑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尖锐得穿透她的耳膜,令她无处躲藏。 “你终于来了,闯关者。” 迎面而来的是戴着鬼怪面具的黑衣人,他身材略瘦,却修长挺拔,一步步走近沈秋雨,眸子里闪过一丝悲悯,“不过,你很快便要死了。” “胡说,这里一切都是幻境,闯过者可提升修为,不过者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休要蒙骗我。”沈秋雨掷地有声而道。 “你很聪明,并未被眼前景象迷惑,可你不知,这玄塔幻境大部分都是从弟子意识中的真实记忆所幻化的。” “胡言乱语,这的场景乃是鬼冥之地,我从未去过,如何算作真实?”沈秋雨扬眉道。 “呵,一个连从前的血海深仇都忘记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苟活?” 黑衣人走到熔炉前,看着火苗燃起撕裂,伸手便要将手臂投向炉中,沈秋雨见状,劈手打断了他疯狂的行为,惊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炉中火焰有多炙热。” 强烈的惊讶带动了沈秋雨心跳的加速,而黑衣人藏在面具底下的嘴角却漾起一丝冷笑,道:“这一关,便是闯关者在这熔炉里待上一个时辰,时辰过后,仍能经受住鬼火的炙烤,便算过关。” 沈秋雨抬眸看向黑衣人,未有波动,反而问道:“这玄塔一共几关,皆闯过者又有何好处?” “你连这些都不知晓还一腔孤勇走到了这里,我敬佩你的勇气,也罢,告诉你又有何妨,玄塔虽幻境不同,但一共设立四关,你已过了两关,这是第三关,通过四关以后可以直接获得玄武门比试的免试金牌。” “免试金牌?” 沈秋雨挑了挑眉,想起历年来总有比试输掉的弟子反转为赢,不由道:“可是有一次反输为赢的机会?” “正是。”黑衣人应道。 “好,不就是在里面待上一个时辰吗,我待便是。” 沈秋雨欲待要爬上熔炉,却被黑衣人拦了下来,“你可要想好,熔炉里的鬼火可曾炼化过无数功法深厚的修道之人,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 “那你认为我有选择的余地?”沈秋雨反问道。 “好,有胆魄。” 黑衣人松了手,见沈秋雨轻巧地爬上了炙热的熔炉,坐在炉顶之上,看着里面烈火而燃,仿若在刹那,看到了梦里才会有的记忆片段。 “我究竟是谁……”沈秋雨直视火焰。 她曾在魂识界跳过悬崖,也曾在风中临近死亡,如今面对这鬼火漫步的熔炉,她的内心竟生出了一丝恐惧。 黑衣人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由自己的记忆抽离了部分,那么,这里的记忆,又是何人的,是曾经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她展开手,紧闭双眼,欲待要从炉顶跳下,黑衣人原本颇有胜算的神情就在沈秋雨这纵身一跃瞬间凝固,继而闪电般掠过,将沈秋雨从鬼火中抱了出来。 “你这女子当真是不要命了。” “为何……你会给我一种熟悉的错觉。” 沈秋雨恍惚间对上黑衣人的眸子,只觉得自己似乎见过他,但却说不出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罢了,这关算你过了,赶紧走,趁我没改变主意。”黑衣人放下沈秋雨,别过头道。 “我自太元之前的记忆全都记不起来了,曾经的我,究竟经历过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所见并非虚幻,恕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黑衣人扬手,熔炉四周的火焰瞬间泯灭,取而代之的是天地扭转,再度清醒,她已置身另一番景象之中。 方才是鬼冥烈焰,此刻又是冰寒之地,沈秋雨穿的单薄,顿时冻到直打哆嗦,呵出的气都仿若瞬间被冰冻一般清寒。 “搞什么幺蛾子……一会热死了!这会又冻死了。” 沈秋雨裹紧衣服,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去,凛冽的寒风吹得她近乎睁不开双眼,半个时辰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所走过的路,又重新再走了下一遍。 “又玩老套路是吧,想用连环路诓骗我,门都没有。” 沈秋雨朝相反方向倒着走了几步,发现脚下白雪皑皑的道路似乎呈一个八卦图排列,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脑中灵光一闪,随后又站起了身子,朝前走去。 第五十二章 寒冰八卦阵 这冰雪覆盖的道路所围成的图形便是乾坤八卦阵图,沈秋雨虽生性贪玩,但自幼喜好钻研奇门遁甲,各路阵法,未曾想到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她略微沉吟,之前在禁地遇到反极阵法,想来此处所用该是以极寒天气作为掩盖,所施行了乾坤八卦阵,阵端两极便是攻破所在点。 正思索着,忽而见冰天雪地里现出一位白胡子老者,沈秋雨双眼一眯,突而惊道:“你不是……你不是守在第二关的守护者吗?” “你这弟子眼力不错,正是老头我,而这第四关的守护者也是老夫。” “那你……” 沈秋雨欲言又止,看向老人时,多了几分打量,“前辈可是幻像?” “幻由心生,你可认为老头我是,亦可认为不是。”老人含笑着捋了捋胡须。 沈秋雨撇撇嘴,知晓老前辈都喜欢说些玄里玄乎的话语,也未等老人言语,便自顾自地蹲地印证自己方才的想法。 “你很聪明,但你有个缺点,就是太过急躁,凡事讲求完美,往往会因小失大。” 沈秋雨听了老人一言,忙仰头道:“那这第四关如何算闯关成功?” “破阵。”老人吐出二字。 “就这么简单?”沈秋雨似信非信道。 “小丫头,这个阵可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你一试便知。”老人笑道。 沈秋雨狐疑地瞥了一眼老人,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寻两端角落,摸了摸背后的剑,随后暗念咒语,登时这阵中的结界被激发,萦绕成圆盘环阵,将沈秋雨牢牢锁在阵法中。 不可能,怎么可能…… 沈秋雨瞪大了眼睛,随后又默念了一遍咒语,然而背后的宝剑仿若被禁锢了一般未有丝毫反应,而周围的环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圈,若是再未想到破阵之法,她便会被锁死在这八卦阵中。 “阴阳两极,为何不能对立破解。” 沈秋雨拍了拍脑袋,在脑海中极力搜索她在藏书阁所见到的破解阵法的卷宗之语,而在结界外的老人却摇了摇头,道:“若是你想用你门派中破解阵法的方法来破解此阵,老头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为何?”沈秋雨问道。 “因为这里,是智者和勇者的较量,而不是单单靠蛮力和功法,真正闯过测试关得到免试金牌的人,少之又少……可叹可悲呐。”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消失在沈秋雨的视线中,而随之而来的是不断缩圈的恐惧感。 “任何阵法都并不可怖,复杂的拆分成一个个简单的,便可知晓其中奥秘。” 沈秋雨突然想起那几个没日没夜修炼的日子,红衣指点了她许多她不曾学到的秘诀,不由扬起红唇,看向落雪的天际。 手中宝剑紧握,剑芒大胜,不顾恶寒的天际,她未斩向天际,而是以最大气力将脚下所有掩盖的积雪全数扬起,随后一掌拍在了地上,所拍之处正是乾坤八卦图正中央的枢纽,登时天地崩裂,沿着阴阳两极之处积雪融化,反物为极,四周的结界锁链也一一崩断。 还未走远的老人感受到乾坤八卦阵的异动,神色变了变,随后又自顾自地向外而去。 沈秋雨面露喜色,看着这冰寒的天地在渐渐解冻,仿若一瞬间历经了分明的四季,再回头相看,不远处立着一座擎天的石碑。 “恭喜你,闯关者,这是玄塔所授的免试令牌,祝你好运。” 沈秋雨并不知晓是何人说的这话,她警惕地环顾四周,都不曾找到发声之人,谨慎地接过面前金光萦绕的令牌,随后石碑上印刻出了她的名字,密密麻麻的石文皆是挑战成功弟子的名字,让她不由呆在原地。 “征求你的意见,是否将你得到令牌的消息公之于众。” “不必。”沈秋雨果断拒绝。 “闯关者,历年来测试的弟子大多数不能走到最后,你一阶灰衣外山弟子能得到令牌,乃是一大殊荣,你确定不向众人宣布此事?” “我确定,因为……” 沈秋雨一顿,随后绽放灿烂的笑容,“因为,走到这里,就足以证明我的实力。” “好,我会保留你的名字,也同样告知你一个秘密作为此次通关的另一个奖励,你想听什么秘密。” “什么都可以?”沈秋雨看向石碑。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太和公主。” “……”对面尽是沉默。 “喂!不是说好告诉我一个秘密,怎么又反悔了?” “天机不可泄露,守住本心,真相就在眼前。” 夜深人静之时,沈秋雨独坐在长清阁外的后院中,遥望那孤冷的月色,怜羽和厉锋因为担忧她的试炼,硬是等到她出来,方才放心回去,想到此处,她不免心头一暖,虽说她在这太元不常与其他弟子走动,但好在还有几个交心的友人。 “为何不向外人公布你获得免试令牌的消息。”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秋雨惊得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来人,道:“老胡!你要吓死我!” “这话该老夫问你,大半夜的跑在这伤什么感,不该高兴才是?” 沈秋雨又抱膝坐在石墩上,垂眸道:“原本应该如此,但是就是莫名的烦恼。” “还在为卿年的事伤感?”胡青光问道。 “夜卿年这个王八蛋,我才不会为他感到难过。” 话虽这么说,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随后沈秋雨哭道:“可是老胡,为什么我还是那么难过,呜呜,老胡!” 沈秋雨扑进胡青光怀里嚎啕大哭,胡青光一时无奈,揉了揉沈秋雨的头,语气柔和道:“卿年这个孩子与你并不合适,他虽自幼呵护照顾你,但他野心太重,与你并不相配。”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有吗?”胡青光笑道。 沈秋雨见胡青光一脸糊涂,不禁破涕为笑,在她眼里,早已将胡青光视若自己的亲生父亲,胡青光陪伴她成长,与她感情更为深厚,而她,也愿与他分享自己成长的烦恼。 “老胡,你说成长,是不是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 “老夫如今所说怕是你也听不进去,待你真的下山历练,尝尽人间酸甜苦辣咸,便知其中滋味喽。” 第五十三章 出面解纷争(加更) 沈秋雨穿过主山的回廊,准备前往落云阁听早课,不料在回廊的拐角处听得一阵喧吵声,她连忙止了步,缓缓走向围观的人群中。 “你,滚远点,莫要脏了大殿的靴子。” 沈秋雨侧目看向不远处一身着华服,面色阴沉的男子,以及他身旁神色里满是鄙夷的仆卫,双眼一眯,随后断然这华服男子便是一直在背后策划太元刺客一事的大殿南宫俊。 而目光移向在二人身旁啜泣的粉衣女弟子,这才发觉事情并不简单,许是她拍了拍前面围观的一名青衣弟子,问道:“哎!师兄,发生了何事?” 青衣弟子转身蹙眉回应,“青师妹今日照旧来上早课,不料走太过匆忙,未曾觉察到前面有人,冲撞了这大殿下,大殿下气恼,便要……” “便要如何?”沈秋雨挑眉问道。 “便要这青师妹陪他一晚作为赔偿……这……你说,你算什么事啊,唉……”青衣弟子垂头丧气道。 “荒淫无道!” 沈秋雨听后顿时火冒三丈,拨开人群走了过去,目光炯炯,直视南宫俊,随后行了一礼,随后道:“想来这位便是长渊大殿下了。” “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只是这位师姐不知何故得罪了殿下,让殿下这般恼火?” “这弟子冲撞了大殿,幸得殿下宽厚,给她一个补偿的机会,岂料这弟子如此蛮狠,扯碎了大殿这锦缎衣袖,依你认为该不该罚?” “罚,自然该罚。” 沈秋雨一言让一众弟子皆唏嘘不语,一旁的粉衣弟子更是不解得看向于她。 沈秋雨一顿,目光锐利看向南宫俊身旁的仆卫云痕,笑道:“只不过该罚的不止青师姐一人,还有他。” 沈秋雨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指,不偏不倚地正指向云痕,云痕气急,怒言,“荒唐!这事与我何干?” “我刚才很明确地在问大殿下,结果开口的却是你,试想无论是何人,身份都比不上大殿,如何你可以逾越大殿而言?” 沈秋雨挑衅似地看了一眼云痕,笑意不减道:“还是你觉得大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你!” 云痕欲待要扬手扇沈秋雨耳光,却被南宫俊一手拦了下来,面露不悦,冷声道:“废物,退下。” “是,大殿。” 云痕不甘心地狠狠刮了一眼沈秋雨,随后禀退至南宫俊身旁。 “你这弟子倒是有点意思,只是这女弟子确实冲撞本殿,撕坏本殿的袖子,这笔账,还如何算?”南宫俊似笑非笑看向沈秋雨。 “青师姐想来也是因为上早课的缘故才这般匆忙,冲撞了大殿下,想来也是无心的,大殿心胸广阔,自然不会与女流之辈计较,大殿,我说的可对?” 南宫俊看着少女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愠怒道:“这是自然,只是本殿这袖子……” “这衣服大殿若是不介意,回了住处换将下来交给我,三日之后,我定会将全新的锻袍送至大殿住处,如何?” 沈秋雨的话语没有一点旁人挑刺的余地,南宫俊不喜地瞥了一眼沈秋雨身后颤抖的女弟子,冷哼一声,道:“好,就依你所言,只不过若是三日后,这锻袍的袖子不能如全新一般,我定不饶你。” “大殿放心。”沈秋雨微微颔首。 “云痕,我们走。” 南宫俊拂袖离去,一众弟子也纷纷行礼后四嫂散而去,对于沈秋雨这般出头也都各执己见,唯剩下方才的粉衣女弟子青梦泪眼婆娑,上前拉住沈秋雨的手,“方才多亏沈师妹出言相救,不然,我真的就……” “青师姐,这长渊大殿果然是风流成性,在太元也竟这般不收敛,这种人,我呸……”沈秋雨啐了一口,嫌恶道。 “师妹,莫要再说了……如今这太元皆是王室的眼线,当心祸从口出。”青梦垂眸弱弱而言。 “放心吧,师姐,我心中有数,今日一事,便不要告诉师父了,以免师父担忧。” “嗯……只是那锻袍……” “放心,我自有办法。”沈秋雨狡黠一笑。 而吃了暗亏的南宫俊心中不喜,大步流星离开了长廊,随后蓦地停了下来,转身对身后的云痕道:“去查方才那个女弟子的身份。” “是。”云痕闪身离开南宫俊的视线。 而沈秋雨自早课散了后便一直心绪不宁,怜羽觉察到她心不在焉,忙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凑到她跟前轻声道:“秋雨,想什么呢?” 沈秋雨转头,将晨时发生的事情简单概述给怜羽,怜羽听后顿时震怒,“这大殿也太过分了,竟然打太元弟子的主意,禽兽不如。” “虽然在这件事上看清了大殿的本质,只是,我应下修补锻袍一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莫不是要找哑婆婆帮忙?” “嗯……算是吧。”沈秋雨叹了口气。 外山弟子每隔三月都要去杂役处做苦役一月,来弥补杂役弟子的空缺,而哑婆婆便是沈秋雨清扫杂役处空楼阁所结识的,哑婆婆老年凄苦,身世也是扑朔迷离,因无法说话,便成了沈秋雨时常倾诉的对象,更惊奇的是,哑婆婆绣红十分了得,太元诸多女弟子的衣裳,皆是哑婆婆所裁制。 “哑婆婆性格古怪,秋雨,我听说,她并不是人,而是凝结在那空楼阁的鬼魂,要不然为何每每向掌脉掌教提及她,他们都缄默其口的。” “师姐你啊,还是少听些传闻吓自己吧。” 沈秋雨起身,无奈看向怜羽,笑道:“我该去大殿下住处取锻袍了,你先去与厉师兄练功吧。” “呸,谁要和那榆木疙瘩练功!”怜羽脸色微红,却仍是大大咧咧道。 “厉师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师姐与他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有爱慕之心实属正常。” “嘿!你这臭丫头!” 怜羽嬉笑着去挠沈秋雨,沈秋雨被挠的哈哈大笑,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方才求饶道:“好师姐,我错了,我再也不开你们二人的玩笑了。” “这还差不多。” 怜羽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搂过沈秋雨,神秘道:“不然我陪你前去吧,听说那大殿性情暴躁,我怕你一人前去容易受欺负。” “哎呀,不用了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沈秋雨勾了勾唇道。 第五十四章 针锋相对言 沈秋雨一人越过落座阁附近的长廊,朝东头而去,南宫俊所居之地乃是主山招待贵宾所修葺的长藤阁,不知怎的,越是走近一步,她的心跳便愈发加速,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大殿,已查明那名女弟子的身份,她便是沈秋雨,长烟掌脉座下灰阶弟子,历年玄武门比试都位居末尾。” 云痕办事效率极快,还未待沈秋雨寻到这座阁楼,便已前来回禀,南宫俊听后,颇感意外,负手而立,道:“哦?她就是沈秋雨,难怪了,这般牙尖嘴利,倒是让本殿对她颇感兴趣。” “大殿,一个外山的下贱弟子,恁是如何也不能在太元掀起风浪,您又如何想要费尽心思想要除掉她?” “你懂什么,连个黄毛丫头斗嘴都斗不赢,莫要在本殿耳边聒噪,滚出去。”南宫俊不悦道。 “是,属下告退。” 云痕面色一黑退了下去,岂料在阁门外正对上沈秋雨沉静的目光,更是愤然,“姑娘可是来取大殿的锻袍的,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锻袍撕裂的纹路,连王室绣工都无法完全复原,更何况你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 “就不劳这位护卫你提醒了,我自幼在这太元长大,护卫既然说我是乡野村姑,那,这太元乃至掌教又是何人呢?”沈秋雨似笑非笑看向云痕。 “你!” 云痕再度被噎得哑口无言,只能愤然离去,倒是沈秋雨神情坦然,似乎一点不畏惧这王室中人。 她由着阁楼的仆从引着进了内阁,见了南宫俊微微行礼后便立在一侧,随后等待南宫俊开口。 “坐吧,一会本殿的仆从会取本殿的那件锻袍,姑娘稍坐片刻。” 见南宫觉面上未有一丝愠怒,沈秋雨暗自舒了口气,想起方才飞扬跋扈的云痕,不由开口问道:“不知今日陪伴在大殿身边的护卫乃是何人?” “他是我的随从云痕,怎么,姑娘可是中意于他?云护卫生的俊俏,姑娘对他动心也理所当然。” “呵呵……大殿会错意了,我只是觉得这护卫太过逾越,且提醒大殿莫要纵虎为患。” 南宫俊笑了笑,随后看向从帘子后端着锻袍走来的仆从常隐,用眼神示意他端给沈秋雨,岂料这仆从在端向沈秋雨的一瞬间,南宫俊悄无声息地绊了常隐一脚,且见常隐纠缠着锻袍生生又撕裂了一块,随后忙伏地颤抖道:“大殿饶命,大殿饶命……” “做事毛手毛脚,还想请求本殿宽恕?” “大殿饶命,奴不是有意的,只是走路不慎摔倒,这才扯碎了锻袍……” 在这个奴仆性命如草芥的年代,沈秋雨十分不喜王室子弟如此轻贱一个奴仆的尊严,便负拳道:“大殿,想来这仆从也是无心的,反正这锻袍也撕破了,我便在此处替他讨个人情,请大殿宽恕于他。” 南宫俊听罢,缓缓起身,绕过伏地的仆从,走近沈秋雨,声音低沉,却略带几分阴险,“倘若姑娘复原不了这件锻袍,又该作何处置?” “若是复原不了,任凭大殿处置。” 沈秋雨昂起头,直视南宫俊的目光,南宫俊微微一诧,随即又恢复了往昔的笑容,道:“好,姑娘有魄力,本殿十分欣赏你。” 沈秋雨强忍着心头的嫌恶,负拳道:“若是无事,我便不在此处叨扰大殿了,民女告退。” “慢着。” 南宫俊出声而道,“姑娘这般急着走,莫不是惧怕本殿?” “大殿这话是何意思?” “你与宁飞宇究竟有何关系?”南宫俊终是兜兜转转绕到了正题上面,“本殿着实猜不透,他将他家传的玉佩赠予一个外山弟子,究竟是何缘故。” “看来大殿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又何故从开始就装作并不认识我。”沈秋雨目光泠然道。 “本殿只是觉得,你一个灰阶弟子,如何能在这太元兴风作浪,怕是当初救了宁飞宇一命,就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 在南宫俊言语相逼中,沈秋雨却是嘴角微扬,随后一字一句道:“救了宁将军一事暂且不易,不过要提醒大殿的是,若是那些刺客是大殿派来的,那日后便要当心了。” 南宫俊狐疑地看向沈秋雨,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瞠目结舌,随后隐忍不发。 “当心如夏师姐一般半夜被鬼缠身,大殿,民女告退了,惹了大殿清修,还真是抱歉。” 待沈秋雨端了衣服大摇大摆离去后,南宫俊攥紧了拳头,但听“砰”的一声砸在了花楠木桌子上,随后看了一眼仍伏地的常隐,更是心里烦闷,吼道:“还不快滚,在这里碍眼!” “是,大殿。” 常隐忙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而沈秋雨自长藤阁出来,便心情大好,让南宫俊吃了暗亏,说什么也没有比这更开心之事,她一路蹦跳地离开了主山,心里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去拜访哑婆婆。 “喂!丫头,何事这般开心。” 沈秋雨端着锻袍欲待要从上阳阁经过,便见宁飞宇叫住了她,她心里暗自咒骂了他几百遍,随后挤出一丝微笑,道:“宁将军还真是清闲啊,每每走到此处总能遇到你。” “这话说的,难道我有事就不能在此处等你?” 宁飞宇长的并非太过出众,却有着极具魅惑的笑容,漆黑的眸子里时而有时而隐的忧伤更是让人沉沦。 沈秋雨咽了咽口水,自知自己一直盯着宁飞宇看太过冒失,忙将目光偏到一边,斩钉截铁道:“不能!” 随后她转身离去,却被宁飞宇一手拽了回来,看着她手中端着的锻袍,顿时心下一沉,道:“这是大殿的衣裳,他可曾对你做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见宁飞宇如此焦急,她不由地心头一暖,笑道:“放心,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沈秋雨怕的人,不过是替一个弟子解了围,让大殿难堪了,所以他想借机整我罢了。” 看着宁飞宇疑惑的神情,沈秋雨便耐着性子解释一通,宁飞宇顿时满脸黑线,颇为无奈地看向沈秋雨,“就你,还绣工?” “怎么?你不信?” “你别说,我还真不信,哈哈哈哈。” 山间回荡着宁飞宇洒脱的笑声,沈秋雨追着宁飞宇狂打的瞬间,霎时的熟悉感再度漫上心头,令她恍然若失。 第五十五章 灰衣哑婆婆 穿过杂役部外的长廊,沿着荒败的林间小路辗转前行,一炷香的时辰,便行至一座空旷且杂草丛生的院落处,沈秋雨拨开杂草,走了进去,但见一灰衣老妇人颤颤巍巍打扫着院落。 眼近早秋,落叶虽不多,但尘土卷带着杂草让整个院落更显萧瑟,沈秋雨缓缓挪步,走近老妇人,轻声唤了一句,“哑婆婆。” 老妇人扫地的手蓦地一滞,见到沈秋雨顿时面带欢喜,忙将扫帚搁在一旁,擦净自己长满老茧的手,接过沈秋雨送来的饭菜,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沈秋雨也似乎习惯了这种无声的交流,笑道:“哑婆婆不必这么客气,想来我在这太元杂役部勤学时,没少给您添麻烦,每夜都来找您倾诉,您能不嫌弃我,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哑婆婆摆了摆手,指了指沈秋雨的嘴唇,但见沈秋雨拉过她的手,道:“不用倒茶给我喝,我不渴,不过今天来确实是有事情想请哑婆婆帮忙。” 沈秋雨在院内将详细经过给哑婆婆讲了一遍,哑婆婆听后先是身子一震,随后眸子里泛起泪花,对于哑婆婆如此失常的举动,沈秋雨颇为狐疑,却知哑婆婆不能开口言语,也只能暂且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来。 “这便是那大殿的锻袍,被扯碎成如此模样……想来也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了,婆婆,若是您无法复原,也不要为难,我再想办法便是。” 哑婆婆轻轻拍了拍沈秋雨的手,随后拿起锦袍的衣袖仔细打量,这目光似乎并不像在瞧衣袖的撕破程度,而是像在寻觅什么。 “婆婆在找什么?莫不是婆婆认识大殿?” 沈秋雨这般问道,哑婆婆似是明晓了什么,忙摇了摇头,随后做了几个手势,算是应下沈秋雨的话,帮她复原这锻袍的衣袖。 “那就有劳婆婆了,今日给您带了您最喜欢喝的桃花羹,眼近早秋,便没了新鲜的桃花,口感便稍差了些,婆婆莫要介意。” 哑婆婆失笑,随后由沈秋雨扶着坐了下来,将食匣打开取出饭菜,细细地吃了起来,每每到这个时候,沈秋雨总觉得哑婆婆曾经该是出身大户人家,亦或是在大户人家为奴,不然这一举一动颇为规矩,倒是令人生疑。 “婆婆,您慢慢吃,今天我还得练功,便不多陪您了,明日再来看您。” 沈秋雨正待要走,却听得哑婆婆口中“哼呀”几声扯住了她的衣角,向破落院子的厢房内看去,示意沈秋雨与她去里屋瞧上一瞧。 “婆婆,您该不会一直就住在此处吧?” 哑婆婆并没有回应,而是带着沈秋雨缓缓进了屋内,这里屋陈设虽老旧了些,可每一个物件都不曾落灰,整体构设干净整洁,足以见得哑婆婆是长年居住在此处,而且勤于打扫。 看到这些微小的细节,沈秋雨不由地看了一眼哑婆婆,然而哑婆婆却径自走向里间,取出一个精致的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拿出一物,交到了沈秋雨手上,接过被红布包裹着的物件,她只觉得沉甸甸地,再轻轻打开,里面俨然是一枚翠镯,盈亮剔透,光耀夺目。 “婆婆,这翠镯……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沈秋雨又将镯子收好,递给哑婆婆,“婆婆,这翠镯想来跟您的时日颇多,能被保存的如此完好,定是婆婆的心头之物,我不能收。” 哑婆婆却是会心一笑,又将包裹推回到沈秋雨跟前,随后润了墨,在宣纸上颤颤巍巍写道:“人中之凤,担得此物。” “婆婆您竟会写字!”沈秋雨瞳孔微微一缩。 哑婆婆搁下手中的青墨笔,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失神地看向窗外,末了,竟缓缓开了口,“其实,老身并不是不会开口说话。” 沈秋雨震惊之余,将屋门轻掩,立在一侧,始终凝视着哑婆婆前后惊人的转变。 “只是,这太元门派形势太过复杂,老身为求自保,只得装聋作哑,在这杂役部荒废的后院了却残生。” “婆婆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沈秋雨坐了下来,拉过哑婆婆粗糙的手,“这些年来,您都孤身一人在这打扫院落,日子这般清贫,又是为何,难道掌教也应允您在此处?” “说来话长,沈姑娘,你如此心善,老身实在不愿你卷入这场没有回头之地的斗争中。” “婆婆……秋雨无德无能,但愿替婆婆分担忧愁,无论如何,我都会替您保守这些秘密。” 沈秋雨见哑婆婆稍有迟疑,忙二指并上,欲待要向上苍起誓,却被哑婆婆拦了下来,“傻丫头,这些年来,老身也了解了你的脾气秉性,知道你并非甘愿屈居灰阶,做一个外山弟子,你,可曾考虑过日后的发展?” “如何不曾考虑过,只是,旁人总说我痴人说梦。”沈秋雨无奈笑道。 “你命途多舛,却自带乾坤星阵,老身送你这翠镯只是纯属惜才,你万莫要好生收着,带在身边,它会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沈秋雨面露惑色,不解地看向哑婆婆,却见哑婆婆艰难起身,走向屋门,叹息道:“老身也是半截身子要入土之人,本可以告知姑娘前因后果,只是天道轮回,自有定数,老身只能告诉你,老身曾随从长渊王上打过江山,后又陪伴大殿一路随行,只是……” 沈秋雨并未做声,而是认真听哑婆婆旭道:“只是时过境迁,老身终归是败在了知道太多王室的那些肮脏往事而要被杀人灭口。” “果然。” 沈秋雨听后唏嘘不已,却再度对南宫俊的做派深恶痛疾,随后问道:“那,这锻袍,也算是大殿给我设下的一个难题?” “这长渊大殿南宫俊随长渊王上南宫雍一般,生性多疑,姑娘这般替那名弟子出头,可想过自己的安危?” 沈秋雨咬唇陷入深思,的确依着她的性子有些太过莽撞,倘若之前静观其变,是否时局便会变得有所不同。 “只不过,老身会替姑娘复原好这锻袍,姑娘也要依老身一个条件。” 第五十六章 丹鼎名单录 “条件?婆婆但说无妨,若是我可以做到的,我都会尽力替婆婆达成。” 沈秋雨目光清澈而高远,与从前在杂役部那般顽皮神态竟有了几分不同,哑婆婆凝视了她好一会,方才开口,道:“姑娘莫紧张,老身不会为难于你,只是希望姑娘日后下山历练能去长渊内的桃花镇走一趟,将一信件交给一个叫做落十娘的人。” “桃花镇……落十娘……” 沈秋雨不可置信地看向哑婆婆,“婆婆,您可曾认识那名叫做莫雅的女弟子?” “自然认得,老身也知晓她被王室中人所害,只是依老身这般处境,也未能让她明哲保身,想来……却是造孽啊。” 沈秋雨并未过问其中细节,昔日莫雅替她挡了秋荷一剑,临死前将一布囊转交于她,让她前往桃花镇寻觅落十娘,而如今,哑婆婆身世渐渐浮沉,竟也与桃花镇的那人有关? 沈秋雨在心里暗下注意,待历练之时,定要亲自前往桃花镇一探究竟。 “婆婆我答应你,定会将信件完好无损地交到落十娘手中。” 待沈秋雨出了哑婆婆的院落,正对上新一批前来杂役部的灰阶弟子,见到沈秋雨,其中一名灰衣弟子尤为神态激动,忙拉着一众弟子走近沈秋雨,“你就是那个打脸长渊大殿的弟子沈秋雨?” “是又如何?” 沈秋雨如今不知眼前几人究竟抱有怎样的目的接近于她,不由地反问道。 “你莫怕,我们同为外山灰阶弟子,你这做的太给我们太元长脸了。” “是啊,听闻那大殿在长渊便风流成性,如今竟打起了我们太元弟子的主意。” “……” 沈秋雨双眼一眯,不成想只不过出头解围一件小事竟在外山弟子那里传遍了,她不由扶额,略带笑意,“那个……师兄,虽说这里是太元,但毕竟王室中人已经来到,且处处都是他们的人,你们还是当心祸从口出,以免被人抓了把柄。” “是了,多谢师妹提醒,哦对了,师妹可是要参加今年的玄武门比试?” “我?”沈秋雨一头雾水看向面前弟子。 “怎么,并非你报的名?我看那玄武门比试的名单之上俨然有你的名字,莫非我记错了?” 灰衣弟子挠挠头喃喃自语道:“不会错啊,明明是沈秋雨这三个字啊。” 沈秋雨听后,登时变了脸色,面上却自若道:“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言罢,她夺步而出,直奔向主山的玄武门,该死!她暗骂一声,竟不知是何人公开替她报了名,这分明是要将她置于众矢之的,想要看她笑话。 历年来外山弟子若想要参与比试,都需要经过各掌脉同意,然后由各掌脉上禀名单由掌教批准且不会在玄武门比试的名单中公开,如今直接越过这几层关系公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秋雨,你怎么回事,莫不是在和大师兄置气,才在玄武门公开了比试名单?” 一入主山,便见得怜羽匆匆赶来,目光里满是焦急,沈秋雨抿唇不语,拉着怜羽一路奔至玄武门演练台前,但见一足丹鼎上青烟袅袅,悬浮着这一阶参与比试的内山弟子名单。 在一众弟子的窃窃私语中,沈秋雨俨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映在了名单之中,不由心下一沉,欲待要转身离去,却被一旁赶来的叶知秋拦了下来。 “沈师妹,你……当真要如此做?” “我定要查出暗中作梗之人。” “莫非,这名单并非你亲自上报?不可能,这丹鼎是根据每个弟子面相自行幻化名单,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池。”叶知秋否定道。 “若是有人扮作我的面相想要让我难堪呢?” 沈秋雨顿了顿,看向叶知秋和怜羽,冷笑道:“不论如何,事已成定局,既然这人如此处心积虑想要我当众出糗,那我比上一比,又如何?” “可是……” 怜羽欲言又止,看向身后一众不怀好意的弟子,顿时怒火中烧,“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信不信我把你们眼珠子挖走。” “怜羽师姐,师弟们倒是觉得,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身旁的这位沈师妹,你啊,还是省些力气,留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到时候好替她疗伤。” “就是,师姐你这脾气,若是让长烟掌脉知道,可免不了再受责罚。” 两名弟子冷嘲热讽一番后,便见得叶知秋脸色铁青,剑拔出鞘,直指向他们眉心,步法极快,惊得二人连忙躲闪。 “还望两位师弟谨言慎行,若是再出言不逊,我叶知秋可以现在立马让你二人永远失去比赛资格。” “是是,叶师兄我们知错,我们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见着两名弟子仓皇溜走,怜羽啐了一口,暗骂了几声,反倒是沈秋雨只是风轻云淡地轻笑道:“多谢叶师兄解围。” “无妨,此事事出蹊跷,我倒可替你查查。” “不必了,这比试迟早要来,登不登这名单都是要比的,就如此吧。” 沈秋雨负拳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了玄武门的演练台,还未走几步,便见几名粉衫女弟子围了上来,而为首的,便正是夏忆香。 “沈师妹别来无恙,这几日不见,怎么这般消瘦了,莫不是因为大师兄要与我成婚一事,暗自神伤了?” 沈秋雨的脸色微微苍白,手指拢起,嵌在了掌心里,随后面上舒展,不冷不淡道:“师姐这话是何意,你与大师兄成婚,与我又有何干系?” “沈师妹,旁人谁不知你与大师兄关系紧密,你一阶灰衣弟子也真是不知廉耻,明明与大师兄身份有别,还硬要眼巴巴凑上去,难怪大师兄会抛弃于你。” “是吗?” 沈秋雨斜睨了夏忆香身旁的粉衫弟子,随后扬唇,目光却锐利如刀,直刮得那弟子向夏忆香身后缩了缩。 “粉蕊,莫要说错话了,沈师妹别见怪,我这师妹嘴笨,说话直来直去,你可别放在心上……” 夏忆香一直以来都在公众保持一副无争无求的良善模样,这前后如此极端的性格反差,让她极度嫌恶,未待夏忆香说完,她便要径直离开,岂料却被夏忆香以极强的力度捏住了她的胳膊,二人就这般僵持在原地。 第五十七章 暗香月疏影 “放手。” 沈秋雨抬眸正对上夏忆香阴毒的目光,又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我再说一遍,我让你放手。” “我若不放,你又奈我何,莫不是还要跑去找你的大师兄哭诉一番?” 夏忆香冷嘲一番,随后手上力度又大了几分,沈秋雨隐隐能听到手腕骨头微微有碎裂的声响,忙反手便想要扇夏忆香一巴掌,不料却被身后一人拦了下来。 来人不是旁人,却是夜卿年,夏忆香忙松了手,装作委屈的模样,眼眶泛着泪花,弱弱而言,“沈师妹,我知道你记恨于我,但秋荷一事并非我所指使,还请沈师妹莫要再找我麻烦了。” 夜卿年剑眉微蹙,听了夏忆香一言,目光一沉,开口道:“秋雨,你莫要胡闹了。” “我胡闹?” 沈秋雨愣了愣,随后想起夏忆香和夜卿年已有婚约在身,眉目顿时罩上了一层阴郁之色,厉声道:“让开。” “秋雨,我已查清整件事情并不曾与夏师妹有干系,你何苦……” “我让你让开。” 夜卿年一怔,随后无言,天地间只剩下风卷衣袂的动静,在沈秋雨耳中呼啸,随后便是夜卿年让步的细微声响。 “恭喜大师兄,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我沈秋雨无能,配不上大师兄,还请大师兄日后不必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去打扰大师兄和夏师姐。” “秋雨,你……” 夜卿年看着沈秋雨拂袖离去的落寞身影,咬咬牙并未追去,只让她一人独行,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大师兄,这沈师妹真的是被你惯坏了,这般目中无人,方才那般张牙舞爪,险些让夏师姐挨一巴掌呢。”粉衫女弟子粉蕊添油加醋道。 “好了,粉蕊,沈师妹年纪尚轻,性格顽劣些实属正常,莫要再多言语。” “哦,师姐良善,是粉蕊多言了。” 粉蕊见夜卿年立在原地,顿时会意,笑道:“大师兄,夏师姐,我便不打扰两位了,先行一步。” “嗯。” 夜卿年低沉着声音应道,心中却是烦闷异常,见粉蕊走远,方才抬头看向夏忆香,“师妹你方才与秋雨说了何话?” “沈师妹还是对你我婚约一事心有怨恨,也怪我……未曾与她讲明白其中道理,让她也对大师兄你有所怨念。”夏忆香垂头丧气道。 “无妨,她终归会明白,掌教让你我二人前去长修殿一叙,师妹可有空?” “自然有空,师兄我们走吧。”夏忆香笑道。 而另一边沈秋雨含泪离去,走了不远回头相看,竟未曾见到夜卿年的踪影,心下恼火,一路出了内山便朝长清阁而去。 回了屋子,舒雅的炉香让她的愤怒消减了大半,但她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仍然平息不了心头的怒火,便坐在床边的桌案前,取了纸墨,在宣白的纸上龙飞凤舞地重复写着“猪头”两个大字。 直到整个宣纸被笔墨浸透,沈秋雨方才停笔,听到外头有叩门声,烦闷道:“玄言,没事别找我,烦着呢。” 然而外头并没有回应,而是依旧是有规律的叩门声,沈秋雨登时起身,打开门瓴,“喂,不是叫你……啊,太子。” 沈秋雨心下一颤,忙双手平搭行了一礼,“方才以为是玄言,不曾知道是太子前来,如有冒失……” “在此处你不必多礼。”南宫绝泠声道。 “哦。” 沈秋雨软糯地应了一句,随后见南宫绝径直进了里屋,她忙慌里慌张去收拾桌案上乱写的宣纸,不料却被南宫绝抢先拾起了一张,沈秋雨顿时觉得天崩地裂,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脸烧的通红。 然而南宫绝面上并未有什么波动,依旧是清冷孤绝的模样,只是微微开口道:“沈姑娘的癖好倒是独特。” “呵呵……太子殿下,这些不过是我乱涂的,你还是不要看了。” 沈秋雨扯过南宫绝手上的宣纸,干笑了几声,连忙将这一卷乱写乱画的物件收拾了起来,看着沈秋雨这般模样,南宫绝心里不由忍俊不禁,却绷紧了面上的弦,道:“你心情不好?” “啊?哪里有,不过是随手写的东西罢了,对了,太子找我何事?”沈秋雨转移话题道。 “今夜月色不错,想让你带本太子在附近转转,可好?” “这自然可以,太子随我来。” 夜色渐沉,不知不觉沈秋雨便将南宫绝带至一片桃林之中,仰望天际,繁星点点,却是人影苍茫,独自神伤。 “本太子听闻,太元大弟子夜卿年已与国公之女夏忆香订婚,这事你可曾知道?” “嗯,我知道。” 沈秋雨深深叹了口气,强挤出一丝微笑,“我知道又如何,这是大师兄自己的抉择。” 南宫绝走近沈秋雨,同样席地坐了下来,与她同望这一望无际的夜色,暮色沉沉,卷带着桃花而坠,散落在他二人的衣袂间。 “可有想过去长渊历练?” “我会在玄武门比试亲自打败夜卿年,赢得去长渊的历练名额。” 南宫绝不语,只是转头看向这个谜一样的少女,自初见她时总会让他想起曾经的那个少女,黑发如墨,笑靥如花,却偏偏多了几分执着和倔强。 “如若你赢不了呢?” 沈秋雨微微一愣,随后无奈笑道:“我没有退路。” “山下的险境是你不会想象到的,很有可能此行前去长渊,你便不再是从前的自己,那你可愿?” “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也是。”沈秋雨扬唇一笑,“太子亦是。” 桃林中涌动的暗香袭来,南宫绝看向沈秋雨清澈的双眸,一时无言,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去拂她的发梢,随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闪电般缩手,这才不至于被沈秋雨察觉。 “我天生资质不好,也不擅与内山的弟子交流,虽性子开朗,但修道人士,最注重的还是资质,历年来我都在比试中排位末端,若不是掌教暗中维护,想来,我便早已不是太元弟子了。” “白掌教?”南宫绝不明所以。 “是啊,老胡,师父,白掌教待我都如亲人一般,此次比试我定要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沈秋雨星眸闪过一丝光亮,在这漆黑的夜中熠熠生辉,宛若璀璨星辰,点亮了一切黑暗。 第五十八章 金绣锻袍衣 翌日一早,沈秋雨便做了几个可口小菜放在了食匣里,准备拎到杂役部的后院。 外山弟子在此处做滚颇为繁重,根本无心顾暇旁人之事,因而沈秋雨一路畅通无阻,缓缓拨开杂草,走进杂役部后院的宅子里。 “婆婆,我来看您了,顺便做了点您爱吃的小菜。” 沈秋雨见院外无人,本欲要去里屋敲门,见门未合上,便轻悄地叩了一声,听得里间屋有老练低沉的声音传来,“门未合,进来吧姑娘。” 沈秋雨缓缓有了进去,屋内未曾向阳,因而光线不足,整个屋子都被昏暗笼罩,沈秋雨下意识燃了烛蜡,便见得这微光映照着整个里屋都明亮了起来。 “这锻袍,你且瞧瞧。” 沈秋雨面露讶色,不曾想哑婆婆只是一日便将锻袍的衣袖裁好,她接过这锻袍,仔细打量着这衣袖,上面似是用金丝线裁制,让人看不出一丝被撕扯的痕迹,她不由赞叹道:“婆婆的手当真是巧,竟能做到这般复原。” “这锻袍皆是用金丝线缝制,这金丝线乃皇家所造,实乃罕见,好在老身这恰恰有一段黄淳线可替代金丝线缝制,不然怕是这锻袍已经无从复原。” “多谢婆婆。”沈秋雨感激道。 “孩子,万莫记得,在你还未有能力与王室子弟匹及时,需要逆鳞行事。” “婆婆提醒的是,秋雨记下了。” “如此,便拿着这锻袍交差去吧。”哑婆婆面露笑意,随后便起身去了里屋,“老身这身子愈发不如从前,便不留你在此处多待了,感谢你这段日子这么关照老身,老身都记在心里。” “婆婆这说的什么话,婆婆在我打杂的那段日子愿意听我倾吐心事,对于秋雨来说,已经感激不尽了。” 沈秋雨言罢,便轻巧地离开,合上了屋门,端着锻袍便欲待前往长藤阁,穿过主山的结界,她便觉得浑身轻松,脚下的步子也略微放缓了些。 直到长藤阁阁前,见着一熟悉的面孔,沈秋雨端着锻袍的手略微松了松,道:“云护卫,烦劳你通禀一声大殿,就说这锻袍已复原好了。” 云痕走上前来,正要抬手检查锻袍,却被沈秋雨眼疾手快后退了几步,打断了他的动作,这让他十分喜,“沈姑娘这是何意?” “为了安全起见,在我还未见过大殿之前,这锻袍不能经过任何人之手,以免出现意外。” 云痕尴尬地收了手,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嘲讽,“沈姑娘倒是思虑周全,只恐怕你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让自己别输的太难看罢了。” “呵,这倒不必让云护卫操心了。” 云痕愤愤看了一眼沈秋雨,随后知会看守在长藤阁外的仆从前去通禀,自己则径直向前,随后转身道:“沈姑娘随我来吧。” 沈秋雨由云痕引着绕过长廊,随后便见方才的仆从前来在云痕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云痕并未言语什么,而是行至内阁,方才停下脚步,左手微微擎向前去,道:“沈姑娘,我便送你至此。” “你是大殿的贴身护卫,确定不一同前去?”沈秋雨挑了挑眉,警惕地看向云痕。 “大殿有令,只让沈姑娘一人前去,我不能违抗命令。” 沈秋雨似信非信进了内阁,却暗中观察了云痕一番,并未觉察到有何异常,直到内阁之中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散着氤氨的香气,沈秋雨才发觉自己头昏脑涨,神情有些恍惚。 她欲待要走,却被内阁前的仆从拦了下来,随后蓦地转身,正对上南宫俊阴冷的目光,这目光,竟与夏忆香看她时的一模一样,她不由心下一凉,强撑着意识对南宫俊行了一礼。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这炉香的气味繁重,一般弟子闻过后皆会嗜睡,而你却能撑如此之久。” “大殿,我已将这锻袍复原,你又何苦处处针对于我,那玄武门比试的名单,便是大殿派人私下替我报上的吧。”沈秋雨质问道。 “你,倒是让本殿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南宫俊饶有兴趣地看向有些昏沉的沈秋雨,笑道:“其实本殿就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如此多管闲事,难道不怕惹来杀身之祸?” “大殿……说这话,是心虚了吗?” 沈秋雨只感觉天旋地转,继而重心不稳,半跪在地上,随后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南宫俊却是轻蔑一笑,随后扬手道:“丢出去喂狼。” “大殿三思,这沈秋雨毕竟是太元弟子,若是这般凭空消失在太元,怕是……” 伏地而跪求情的仆从正是昔日弄坏南宫俊锻袍之人常隐,那日他奉大殿之命故意再度弄坏锻袍,想要让沈秋雨难堪,岂料沈秋雨却替他一个卑微的仆从求了情,让他深感意外。 “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本殿让你们拖出去喂狼,还不快去!”南宫俊怒喝道。 “是。”常隐叩礼而道。 常青便与一名仆从将昏迷的沈秋雨秘密带了出去,待几人消失在南宫俊的视线后,南宫俊这才缓缓将那锻袍执起,在抬眼的刹那顿时惊诧,随后唤来云痕,目光复杂,“这是金丝绣法,除了皇家的绣工,当今世上唯有本殿奶娘可以绣出。” “那大殿的意思是,这沈秋雨还不能死?” “还不赶紧把人追回来。” “是。”云痕忙闪身出了阁楼。 南宫俊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怒目圆睁,“奶娘,本殿找你找的好苦,是时候让本殿得到那件圣物,一统整个长渊了。” 而常隐却打晕了与他随行的仆从,七拐八拐背着昏迷的沈秋雨一路奔至上阳阁,碧落正在大树底下清扫飘落的桃花,见大殿身边的仆从背着一人匆忙而来,不由脸色一沉,“来上阳阁何事?” 直到看清了常隐背后之人乃是沈秋雨,他不由大惊,“怎么是沈姑娘,究竟出了何事?” “碧落,此事……需从长计议,且让我……进屋再说,可以吗?”常隐气喘吁吁道。 “好好,事不宜迟,我马上去通禀太子殿下。” “有劳了。” 常隐回头看了看身上不省人事的沈秋雨,苦笑道:“这回我便不再欠姑娘什么人情了。” 第五十九章 惘送离人魂 “废物!连两个仆从都能跟丢了!” 长藤阁内,南宫俊听了云痕前来回禀的话语,顿时愠怒,目光如刀,负手道:“还不派人给本殿找!” “是,大殿。”云痕隐忍而退。 而上阳阁处,南宫绝看着刚被白芷驱散了炉香仍昏迷不醒的沈秋雨,眸子里尽是孤冷,低沉的声音盘旋在整个楼阁,“此次大殿真的是想要赶尽杀绝,好一个绝妙之策。” “太子殿下,奴请求太子殿下收留奴,如今奴擅作主张将沈姑娘带至太子身边,怕是大殿不喜,奴……” “碧落,将常隐安顿好,务必护他周全。”南宫绝吩咐碧落道。 “多谢太子殿下。”常隐伏地叩头道。 “本太子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可,如若有所隐瞒,定不饶你。” “太子且说,奴绝不隐瞒。” “大殿究竟与沈姑娘有何渊源,何故三番五次单独前去上阳阁寻他?” 常隐将目光投向宁飞宇,疑惑于为何宁飞宇明明知情却并未告知于南宫绝,但随后便收敛了目光,一字一句将实情如实回禀,南宫绝听后不由皱眉凝思。 “看来,暗害宁将军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大殿的暗卫,而沈姑娘乃是知情者,定会威胁到大殿的地位,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是大殿一惯作风。”白芷在一侧开口道。 “依我看,大殿担忧的并非是她会威胁到大殿的地位,而是因为夏小姐一事。” 宁飞宇勾勾唇,续道,“据我所知,太元首徒夜卿年自幼与她交好,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这夜卿年为了仕途反转变卦,而夏小姐虽说面上欣喜,但心里怕是过不了夜卿年仍对她念念不忘这关。” 南宫绝看向宁飞宇,仿佛想要从他深不可测的眸子中寻觅到一些蛛丝马迹,觉察到南宫绝的注视,宁飞宇倒是浅浅一笑,道:“太子认为我说的可对?” “无论如何,沈姑娘身子如今已无大碍,不过是吸进了太多炉香造成了昏迷,再过半个时辰,便会渐渐醒转。” 白芷替沈秋雨掖了掖被角,随后转头看向屋内的一众人,道:“太子,这里有我看护便好,若是太多人留驻在此处,空气不会流通,对沈姑娘的身体不益。” “好,那宁将军便与本太子一同前往长藤阁,会一会大殿如何?”南宫绝开口言说。 “自是可以。”宁飞宇点点头。 一众人离开后,白芷去斟了一杯热茶,待沈秋雨渐渐醒转后,将热茶端给她饮下。 “白姐姐……怎么是你……我好像自去了长藤阁便觉得不对劲,随后就意识昏迷,再记不得旁的了。” 沈秋雨唇角干裂,接过白芷递来的茶一饮而尽,方才觉得浑身暖了起来。 “大殿定是在楼阁处放置了炉香,他派了两个奴仆想要把你扔去荒山,多亏其中一个奴仆常隐救了你,带你来到了上阳阁。” “常隐……” 沈秋雨蓦地想起昔日出言救了那扯断锻袍的奴仆,不由苦笑,“可是大殿身边伺候的奴仆?” “正是,他说你有恩于他,此次救你,也是因为你之前的善行。”白芷目光柔和。 “不过是不愿看这些所谓的奴仆被人这般轻贱罢了,白姐姐,我醒来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能替我去杂役部找一个在偏院打扫的哑婆婆吗?” “哑婆婆?”白芷不明觉厉。 “此次却不是哑婆婆,恐怕这锻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到复原,我想感谢她一番。” “王室锻袍的绣工绣线唯有王室的人方才能复原,这哑婆婆可曾是王室中人?”白芷问道。 “嗯……她确实是王室中人,我担心她的绣工会让大殿生疑,才想要白姐姐暗中护她周全。” “你且放心,我这就前去。” “多谢姐姐了。”沈秋雨感激道。 沈秋雨一整日都觉得心跳得十分厉害,直到日落时分,都未曾见到白芷的身影,她不由一惊,忙下了床榻,欲待要前往杂役部。 “沈姑娘,太子有令,让你安心养着身子,大殿那边,他自会处理。” 守在楼阁外的护卫拦住了沈秋雨,沈秋雨焦急问道:“可曾看到白芷白姐姐?” “这……我们也不知晓,外面风大,还请沈姑娘去阁内等候。”护卫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不,我要去杂役部。” 沈秋雨挣脱护卫的阻拦,一路小跑至杂役部,但见杂役部冲天火光,漫天大火弥散着滚滚浓烟,直逼向沈秋雨,她呆立在原地,大火所指向的方向正是偏院的楼阁,哑婆婆所居之地。 “秋雨,快走,这浓烟刺鼻,你身子刚恢复,万莫不能在此地久留。” 这时,突而现身的白芷拉过沈秋雨,欲待要将她带走,却见得沈秋雨挣脱了她的手,冲进了火海里。 “秋雨!”白芷大惊失色。 沈秋雨捂着口鼻,在一众慌乱打水救火的弟子中穿行而过,听着狂乱的呼啸,她只觉得心犹如针扎一般刺痛,身后传来弟子们的议论,皆是关于哑婆婆葬身火海之言,她不由地半跪在其中,失神地看着熊熊大火。 “这哑婆婆好好的,何故就这般想不开。” “是啊,这前脚大殿派人来问些事情,后脚就出了这等事。” “无最近太元可真是不太平,莫不是招惹了不该有的神灵,才招致祸灾?” “……” “你们说什么?大殿派何人前来问话?” 沈秋雨蓦地转身拽住一个青衣弟子的衣袖,激动道,“我问你究竟是何人前来找哑婆婆的。”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那人称是大殿派来询问锻袍绣工的,我们想着不是前段日子大殿的锻袍被扯坏了吗,哑婆婆绣工那么好,定是前来寻她做衣裳的,岂料……” “不可能……怎么可能……” 沈秋雨失魂落魄地松开了青衣弟子的衣袖,摇头喃喃自语。 “秋雨,你疯了,这般大火,若是你再有何闪失,可如何是好?”白芷追来而言。 “白姐姐……哑婆婆她真的……葬身于此地了吗?” 白芷微微一怔,随后咬唇道:“我还是来迟了,本以为可以依靠灵力迅速灭了这里的火,可诡异的是,这场大火根本是无法扑灭的。” 第六十章 断发以绝念 沈秋雨独自将自己锁在屋子已有,距离玄武门比试仅剩十天有余,莫雅和哑婆婆之死对她来说,打击过大,以至于还未缓过神来便又再度陷入一个谜团之中。 “胡先生,师姐都好几天这般了,您要不要去劝劝她,她最听您的话了,若是您去,说不定事情会有好转。”玄言哀求似的看向胡青光。 “这丫头脾气倔的,莫说老夫,就是怜羽也劝不动,还是得她自己想清楚。” 胡青光摇摇头起身,却忽而身子一震,忙与玄言伏手行礼,看向来者,“参见太子。” “二位不必多礼,本太子多次叨扰先生已是过意不去。”南宫绝泠言道。 “太子可是自长藤阁而来?” “嗯,这几日前往长藤阁与大殿议事,也亦在警告于他勿要再生事端。” “多事之秋,如何能加以规避,太子,怕是依大殿的性子,就此作罢,难呐。” “依弟子看,哑婆婆定是与大殿有何干系,这火灾绝不是偶然事件,定是人为而致,而此人,绝非凡人。” 玄言此话一出,南宫绝这才彻底看清玄言的容貌,玄言的双眸清澈,仿若不沾尘世的嫡仙,眉目之间纯净地令人窒息,然而在分析种种事情却可以拿捏得当,让南宫绝不由地记住了这个少年。 “老夫认为玄言说的不无道理,太元如今的结界削弱,势必会引来魔族势力前来窥探,如若老夫猜的不错,大殿,定是私下与魔族有所往来。”胡青光目光晦朔道。 南宫绝不语,与胡青光随后前往前厅议事,二人彻夜详谈,直至翌日天微明,方才作罢。 而沈秋雨于晨时离开了长清阁,自独行一人前往已被毁了大半的杂役部偏院,满地灰烬尘埃,似是在嘲讽一个死去之人的孤独悲凉,她缓缓蹲下身子,在烧焦的木板夹缝中拾起了一枚翠绿扳指,正是哑婆婆一直所佩戴之物,她不由痛上心来,一时悲从中来。 “秋雨,节哀。”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秋雨用手拭去眼角的泪痕,扭头看向仅与她有几步之遥的夜卿年,目光清冷,“你来做什么?” “我听闻杂役部昨夜走火,知晓哑婆婆是你曾在杂役部所交心的老友,特来此地寻你,想来你会在此处。” 沈秋雨起身,面上变幻莫测,“大师兄何苦如此,如今你已有婚约在身,又为何还要来寻我。” “秋雨,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然后呢?” “但是,我并不能现在娶你,因为你的身份也因为你是外山弟子,我……” “所以你强调这些,就是想让我记住我一直以来配不上你?” 沈秋雨突然不怒反笑道,“如今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沈秋雨正视夜卿年的眼眸,面前的这个少年依旧眉目温润,好似润着一层柔光,周身如雪一般的云衫披散开来,温柔得令人沉迷,只是如今看来,他眸子里多了世俗的沉淀,却少了几分修道的专注,沈秋雨不由笑笑,越过夜卿年便要离开。 夜卿年面露惑色,一手握住了沈秋雨纤细的手腕,“秋雨,莫要再使小性子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我也答应过你,日后会回来迎娶你的。” “好,夜卿年。” 沈秋雨转头微笑,“如若你的夫人不允许你纳妾并以你的前途相要挟,你又会如何?你会为了我放弃你的大好前程,还是会为了我选择休妻?” 夜卿年微微一怔,神色有些慌乱,而沈秋雨却在他眼底里的犹豫中寻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夜卿年,不要再缠着我了。” 言罢,沈秋雨从腰间摸出一柄精致的匕首,锐利的匕锋闪着光芒映在二人的瞳孔之中。 夜卿年下意识松手后退,“你做什么?” 但见沈秋雨麻利地扯过自己的一尾黑发,快刀斩乱麻一般削断了一截头发,随后扬手掷在夜卿年脚下,一缕一缕的发丝就在他脚前随风而散,沈秋雨眸光无波,一字一句道:“断发绝念,从今往后,你我便再无了瓜葛,还请大师兄自重。” “秋雨……你当真这般绝情?” 夜卿年说完此话。却见沈秋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杂役部,唯剩下夜卿年一人后杂役部零零星星打扫偏院的弟子。 “你是说,她在那个叫做夜卿年的弟子面前断发以示绝念?” 上阳阁后院,宁飞宇独坐在石阶上,听得暗卫来禀,不由勾了勾唇角,“这丫头当真是性情果敢,这般决绝,你且下去吧,我知道了。” “宁将军,沈姑娘虽说性子孤勇,但资质却是极差,将军何苦在她身上大费周章。” “看来是我平日太过纵容你们,竟问些有的没的,本将军做事,自然有本将军的道理,退下。”宁飞宇微微有些不悦道。 “是,属下告退。” 暗卫忙闪身消失在宁飞宇视线中,而宁飞宇则继续翻阅未看过的兵册卷宗,在这偌大的后院暂且消磨时光。 “宁飞宇!” 还未看多时,便听得沈秋雨朝后院喊了一声,正纳闷她如何主动前来寻她,便见她扔来一壶酒,道:“我听你的属下说你的酒量不错,今日我们便不醉不归。” “丫头,喝酒倒是想起我了,怎么,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秋雨也要借酒消愁?” “少废话,你就说陪不陪我一醉方休?” “奉陪到底。”宁飞宇笑道。 沈秋雨就在后院一坛接着一坛地喝酒,全然不顾宁飞宇是否在喝,而是边喝边哭,继而到最后嚎啕大哭,宁飞宇心里一揪,忙安慰道:“喂丫头,人生难免有失意之时,莫要悲伤。” 宁飞宇话音刚落,便见得沈秋雨哭的稀里哗啦,拽过他的衣袖便开始擤了起来,宁飞宇顿觉无奈,只得按住沈秋雨的头,眨了眨漆黑深邃的眼睛,夺去她手中的酒坛,道:“都醉成这个鬼样子了还喝,我让人给你煮碗醒酒汤,你且等着。” “你别走。” 沈秋雨醉的不省人事,直接扑进宁飞宇怀里,哭道:“婆婆,是我连累了您,若不是我执意应下大殿的要求,您也不会死。” 宁飞宇微微叹了口气,将沈秋雨紧紧拥在怀中,望着苍凉的天际,一时无话。 第六十一章 百般刁难她 “今日乃是玄武门比试第一场,按照规定,各门弟子皆着统一服饰和配剑,以示公平。” 长烟乃是此次比试的监考官,而余下的掌脉则是最终结果的评判者,沈秋雨置身于众多内山弟子中,浩浩荡荡百余人,唯有她身着灰色玄衣,在一众青衫绿袍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扎眼。 “真是不自量力。”李程明冷笑道。 “师兄,如今下结论还未免太早了些。” 长烟斜睨了李程明一眼,随后继续公布此次比试的规则,“在丹炉比试名单上有名的弟子,可自行组队比试,落台有八个乾坤阵台,一方弟子有一人先落地,则为败。” 此言一出,沈秋雨蓦地一惊,随后扭头看向玄武门中央幻化出的水帘乾坤台,八个阵台错落有致地以乾坤阵法旋转排列,她心里已有了打算,随后看向一旁静立的怜羽与厉锋。 “三人为一组,赢者方可进入夏一轮比试,直到最后仅剩三甲,将进行最后一对一单试,你们可明白?”长烟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弟子们明白。” 一众弟子气势如虹,皆伏地行跪拜礼,随后白鸣鹤缓缓开口,道:“外山弟子也皆是逼法比试,优胜者皆可加入内山弟子的比试中。” “掌教,依我看,此次此次比试未免有失公平,这沈秋雨虽说在那丹炉留下了名字,可毕竟是外山弟子,这般就与内山弟子组队,是否不太符合规矩?”秦峰似笑非笑点明这一点。 白鸣鹤顿时面色阴沉,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后不悦道:“那依秦掌脉之言,该如何比试?” “这孩子倒是勇气可嘉,不如就由我们随机挑选一位内山弟子与她单独比试,如若她赢了,就有资格参加内山的比试,如若输了,那,她便失去此次资格,太子和大殿认为如何?” 端坐在正位的南宫绝目光孤冷,轻轻看向人群中桀骜不驯的沈秋雨一眼,随后道:“秦掌脉思虑周全,本太子认为此法亦可。” 南宫俊在一旁本以想好反驳南宫绝的话语,不料却听得他一口应下,不由狐疑地瞥了一眼南宫绝,随后笑道:“本殿也认为此主意尚好。” “掌教,众望所归,您意下如何?” 白鸣鹤见王室两名殿下并未有任何异议,便开口道:“也罢,沈秋雨,你可认为秦掌脉的提议是否公平?” 一众弟子皆将目光投向沈秋雨,却见她负拳沉静道:“弟子认为掌脉所提之法很公平,弟子愿意与内山一名弟子比试。” “好,有胆识,掌教,依我看,外山弟子并非要比内山弟子差,本将军倒是很期待这名弟子的表现。”宁飞宇开口笑道。 “既然这样,那本教便随机挑选一名弟子……” “掌教,您虽贵为掌教,但难免有为难的时刻,长烟又是此次比试的监管者,而沈秋雨亦是她弟子,为了公平,倒不如由我们两位掌脉商议推选出一人与她比试,可好?” “这……” 白鸣鹤担忧地看了一眼沈秋雨,随后叹了口气,道:“那你二人推选哪名弟子?” 秦峰和李程明商议片刻,但见秦峰面露得逞之色,开口道:“叶知秋。” 叶知秋闻言,与沈秋雨均是一震,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惊讶与疑惑,然而话已说出口,便不能更改,叶知秋忙走向了演练台正中央,负剑而禀,“弟子叶知秋见过太子,大殿。” 正对着演练台的南宫绝凝视叶知秋片刻,便知晓他的武功并不低,甚至修为都可力压沈秋雨一头,这般心思,怕是这些掌脉想要沈秋雨在第一轮便当众出丑,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南宫绝微微点头,南宫俊却是心头一喜,开口道:“听闻你资质不差,且相貌不凡,今日得见,倒真是一表人才。” “大殿谬赞了。”叶知秋拱手相道。 直到沈秋雨站在了演练台上,一众外山弟子皆在后面替她捏了一把汗,青梦立在最不显眼的位置,却是焦急地向演练台张望,切实担忧沈秋雨的处境。 “青师姐,沈师妹这资质……怕真是凶多吉少。”灰衣弟子袁兴垂头丧气道。 “沈师妹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一定可以胜得叶师兄。” 青梦曾与沈秋雨对招练习过,天生修道者的直觉让她总觉得沈秋雨身上暗藏着无法言说的玄机,一招一式都施展地空灵有致,让她觉得昔日那个废柴少女的名头终有一天会被摘掉。 “叶师兄,莫要手下留情,请尽全力,这样才会让比试公平。”沈秋雨负剑道。 叶知秋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久违的笑容,道:“沈师妹倒真让我意外,本以为你会求我手下留情,未曾想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秋雨笑笑,随后轻身一跃便飞上了玄武门中央的阵台,叶知秋见状,也同样施展轻功直上乾坤台,随后便见半空之中闪现极为强劲的剑光,空气中,充满凝重不安的气息。 “秋雨这功法怎么精进的如此快!” 怜羽想起昔日沈秋雨连御剑都不曾练好,如今竟可以这般驾熟就轻地轻功移步,不由疑惑地看向厉锋,“你说,秋雨和叶师兄谁会赢。” “照目前来看,叶师兄赢得几率更大,毕竟,他有实战的经验。”厉锋分析道。 “该死的破规矩,外山弟子怎么了,当初我们不也是从外山弟子一步步进来的?”怜羽怒言。 “怜羽!当心祸从口出,这里是演练台,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厉锋严肃道。 “哼,我就是气不过他们这般针对秋雨。” 怜羽言罢,便不再做声,而是紧张地看向演练台。 叶知秋擅使剑,且剑势极为凛厉,剑招快如闪电,毫无破绽,让沈秋雨自开始便陷入了被动的局面,眼看着沈秋雨距离阵台还有一步之遥,众人皆提心吊胆地屏住呼吸。 “还以为这丫头能有多大的本事,依旧这般愚笨,简直不堪一击。”夏忆香嘲讽似地笑了笑。 “师姐小声点,大师兄就在附近呢,你说的可莫要被他听到了。”粉蕊出声提醒道。 “多谢师妹提醒。” 夏忆香噤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夜卿年,但见他眸子里多了几分焦虑神情后,顿时心中不喜,恶狠狠地朝演练台看去。 第六十二章 逆转胜负局 沈秋雨不敌叶知秋如此迅捷的剑招,倒飞而下,眼见着触碰到乾坤的落水阵台,一众弟子均紧张万分,死死盯着演练台,大气不敢出一声。 而沈秋雨却登时莞尔一笑,身法展开,就在叶知秋同样俯冲下来等待她的落地时,但见她“咻”的一声腾起,摸出身后一直未曾拿出来的配剑,心定尘埃,在这变化的阵势中闭目,一剑而破,轻轻松松正应下叶知秋的剑招。 叶知秋未曾想到沈秋雨还藏有后招,挡下这一剑却是下意识拼尽了全力,随即急速坠地,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落在了阵台之上,沈秋雨长眉一挑,握了握手中的长剑,也随后落了下来。 “叶师兄,承让了。”沈秋雨负剑沉静如水道。 “沈师妹修为精进这般,倒是让师兄自愧不如。”叶知秋失笑,虽有遗憾,但仍对礼而道。 原本鸦雀无声的演练台后,登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在这外山弟子的欢呼声中,李程明和秦峰的脸色变了又变,显然颇为不喜沈秋雨赢得了参加比试的资格。 “此局,沈秋雨胜,两位掌脉可还有异议?” 长烟看向李程明和秦峰二人,冷笑道,“师兄们可是要想清楚,如若再另行加附条件,恐怕会惹得王室的二位殿下不喜。” “呵呵,师妹说的哪里话,此局却是沈秋雨赢了,我们二人自然没有异议。”李程明略感尴尬道。 “既然这样,掌教,我们可否正式开始比试了?”长烟向白鸣鹤询问道。 “等一下,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宁飞宇忽而开口道。 “宁将军但说无妨。”白鸣鹤捋了捋胡须道。 “三人为一组,按之前太元的规矩,输了的一方便这一组全部出局,我倒认为,可以改成其中一人落地可为负,而后此人出局,余下二人可再度重新组队,如若两人同时落地便同时出局,再下一轮重新组队,掌教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南宫俊的脸色先是变得铁青,随后望了一眼在座的李程明,李程明会意,正待要开口反驳,却见得白鸣鹤开口,“将军提议甚是公平,这样便排除了弟子事先组好队的舞弊行为,本教允了,长烟,就按将军所说的办。” “多谢白掌教应允。” 宁飞宇拱手行礼后,朝从演练台下来的沈秋雨眨了眨眼,沈秋雨白了他一眼,随后转而看向宁飞宇身边一言不发的冰块脸南宫绝,便独自回了方才的站位。 “那好,此次比试便开始,允许你们有一炷香的时辰自行组队,随后过来领取组队后的服饰与配剑。” 掌座席前的一名黑衣飒爽的男弟子乃是太元的剑侍黑耀,负责看管太元剑宗的所有剑皿,也负责此次比试配发衣物和配剑。 “秋雨,方才你真的是太帅了,未曾想到如今你的剑术这般精进了。”怜羽揽过沈秋雨夸赞道。 “我自始自终都未曾出招,只在最后等待叶师兄的破绽来了一击,师姐如何看出来我剑术精进了,可莫要打趣我。”沈秋雨笑了笑。 “沈师妹,怜羽所说却有根据,你的身法以及出招的形式都比从前大有进步,这是掩盖不住的。”厉锋解释道。 “对!还是厉锋懂我说的,秋雨,你这回可给外山弟子长脸了,再让那俩老头看轻你。” 怜羽想到李程明和秦峰吃瘪的嘴脸,顿时心情愉悦,“走,去取配剑和衣服去。” 而另一边,夏忆香主动前往夜卿年那边,朱唇轻启,小声问道:“大师兄,我可以和你一组吗?” 夜卿年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未曾言语,夏忆香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登时心下怒火中烧,却耐着性子道:“你我强强联手,想来可以走到最后,到时候师兄定可以在大殿和太子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大师兄?” 夏忆香见夜卿年仍无动于衷,忙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抱歉,师妹,便依着师妹所言,你我一同组队吧,只不过还差一人,师妹可有人选?” 夜卿年瞬间清醒,面露歉意地看向夏忆香,不曾想他二人联手还会有何人能与他们组队。 “粉蕊一直在外山弟子的修为中占据上乘,我认为她与我们联手定势如破竹,堪堪进入前三甲,大师兄认为呢?” “好,师妹提议尚好。” 夏忆香见夜卿年并未反驳,心下一喜,随后拉过粉蕊笑道:“那我们便一同去取配剑吧。” “嗯。” 夜卿年应了一声,便闷头向前走去。 “大师兄今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粉蕊一头雾水看向夏忆香,“师姐,你们吵架了?” “还不是沈秋雨这个贱丫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鬼魅招数让叶师弟败落,竟能顺利进入内山弟子的比试,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何能耐,哼!” 夏忆香十分不悦地拂袖离开,唯剩下深思的粉蕊朝沈秋雨方向望了望,随后便快步跟上了夏忆香。 “为何都是木剑?” 怜羽抬眼瞧去发觉原先的长柄玄铁剑皆换成了普通的花木剑,登时拿起一柄在手中端详,疑惑道:“这么轻巧,哪里能使得出招式?” “剑术的精髓便在于无论用和兵器,都得心应手,你若是学艺不精,就不要怨得了这兵器不称手。”黑耀冷漠道。 “喂!你……” “好了,师姐,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再仔细想来,换成木剑,也可保弟子安全,免受以前比试重伤之苦。”沈秋雨伸手取了一柄花木剑。 怜羽怒瞪了一眼黑耀后,同样取走了一柄,便拿了衣服与沈秋雨前往内阁更换。 待到了内阁,便同样见着夏忆香和粉蕊前来,怜羽一时气结扭头便走,沈秋雨却大大方方迎了上去,平静笑道:“看来,还真是无处不遇夏师姐。” “冤家路窄说的大抵是这般吧,沈师妹,我倒是劝你,趁早退出比试,免得和之前一样,输的一败涂地。” 沈秋雨想起历年外山弟子的比试她一直处于最末尾,不由勾了勾唇角,从容不迫道:“那就不劳师姐费心了,有那空,还是多看着点你家的大师兄好了,免得他再心有他属,师姐不就更难堪了?” “你!”夏忆香哑口无言。 第六十三章 玄武门比试(上) 沈秋雨说完自己要说的,自是未曾理会夏忆香吃瘪的模样,径直朝内阁而去。 夏忆香面色惨白,显然听出沈秋雨方才话语的讥讽,登时怒道:“下贱弟子竟敢这般与我说话,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师姐,莫要动怒,和这种人计较什么。”粉蕊在旁安慰道,“如今比试期间,师姐还是谨言慎行,莫要失了比赛资格。” “对,你说得对,我定要她在比试中身败名裂,被逐出太元山。”夏忆香狠言而道。 而沈秋雨并不知自她离开后,夏忆香是如何在背后怒骂她,她耸了耸肩,只觉得痛快,不料这点小心思却被怜羽觉察了出来,“方才你可是与夏师姐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她想要刁难我,被我反刁难罢了。”沈秋雨心情尚好。 “你个鬼丫头当真是睚眦必报,不过你可要当心,夏师姐可不是个善茬,你既然与她正面交锋,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怜羽提醒道。 “我明白,放心吧,师姐。” 摆在二人面前的是浅粉衫袍,料子做工都十分精致,沈秋雨穿在身上,更显得娇俏可人,可待束好了发髻,她眉宇间又平添了几分英气,让人眼前一亮。 “时辰也差不多了,想来厉锋也等急了,我们且去集合吧。”怜羽笑道。 直至所有弟子重新集合,长烟方才开口道:“大家且派一人去黑耀那里抽取对决队伍,抽取相同字符的两对为对决队伍,随后再到我这里抽取上场次序,抽到文符按照顺序依次比试。” “秋雨,你去抽吧,相信你!” 怜羽将沈秋雨推了出去,摆了摆手,示意她尽快前往黑耀处抽取竹签符文。 沈秋雨正待要跨上台阶,却偏头瞧见了同样前来的夜卿年,双目交汇,夜卿年眸子里流露出了异样的目光,嚅了嚅嘴唇,欲待要开口说话,却见沈秋雨扭头便向台子处走去。 “沈师妹,还不快抽签?后面还有弟子等着呢。” 黑耀见沈秋雨心事重重地抬手,却并未抽取一个竹签,不由出声提醒道。 “抱歉师兄,我这就抽签。” 她纤细的手在半空停顿了片刻,随后抽取了一个竹签,暗暗看了看上面的字符:静。 “沈师妹,你们一队与谭师兄是相对的,且去抽取上场顺序吧。” 沈秋雨舒了口气,虽然对决的弟子实力仍然不容小觑,但好在此刻并不是与夜卿年对决,因为她还未做好直面夜卿年的心理准备,她需要时辰调整。 她离开后前往长烟处抽取了上场顺序,乃是第三组上场,可观看前两场弟子的对决,这个结果尚可,怜羽和厉锋也暗自窃喜。 “老谭虽说修为强劲,但余下的两人皆不足为患,我们全力对抗老谭便可。”怜羽提议道。 “师姐,虽说那二人实力不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们二人剑法远在我之上,便你们二人对敌谭师兄,我来应对余下二人,如何?” “好。”厉锋点头赞同道。 “太子,你认为此次比试,谁会优胜?” 宁飞宇接过仆从斟好的香茶,平了平茶盖,轻啜了一口香茶,目光幽幽,看向南宫绝。 “暂且不能下定论,这太元首徒夜卿年想来是个资质极佳之人,倒不妨看上一看,是否为实。”南宫绝不动声色道。 “我倒是认为,那个丫头会夺得头筹。” “呵,宁将军,看来你前几年不曾来过太元,这外山的弟子如何能与内山弟子抗衡,说出来倒是笑话。”南宫俊嗤笑道。 “大殿说这话也是未免为时过早,我倒认为方才她能战胜一名内山弟子,就足以证明她不比旁人差。” 宁飞宇瞟了一眼面色阴晴不定的南宫俊,随后又道:“既然这样,我便斗胆想要和大殿打个赌?” “哦?打赌?宁将军可是要拿什么作为赌注。”南宫俊饶有兴趣地看向宁飞宇。 “就拿大殿一直想要我身边的那三名暗卫做赌注吧。” 宁飞宇此言一出,南宫绝登时一怔,随后道:“将军这玩笑开的未免大了,那三名暗卫乃是父帝赠予你的,何故……” “太子殿下且放心,这是场赌局,输赢尚在我掌握之中。”宁飞宇附在南宫绝耳边轻言道。 “好,将军有胆识,如若本殿输了,本殿的暗卫任由将军挑选。” “既然如此,那太子便作为见证人,大殿可莫要反悔。”宁飞宇似笑非笑看向南宫俊。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而演练台上,此刻立着沈秋雨三人,方才两队对决着实精彩,而站在这个位置,却让沈秋雨头一次深深地感觉到了热血沸腾。 众多含义不明的目光灼灼射来,沈秋雨明明单薄瘦弱的身躯此刻却令人觉得仿若憾不动的大树,目光沉静如水。 她在下一刻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在厉锋和怜羽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扯下了一截衣袖,绑住了自己的眼睛。 台下一片哗然。 “这沈师妹脑袋烧糊涂了,盲比?真的闻所未闻。”底下弟子开始窃窃私语道。 “天!这沈师妹也太盲目自信了。” “……” 尽管怜羽和厉锋惊诧,但随后又恢复了往昔的冷静,他们相信沈秋雨绝对不会作出没有把握之事,因为这次比试,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但见沈秋雨抿唇,紧握掌中木剑,与怜羽厉锋二人向对面弟子行了对决礼后,便开始正式的对决。 然而三名弟子皆是不解沈秋雨的举动,前一刻虽是各怀心事,下一刻却见那名叫做谭麟的玄衣弟子迅捷飞出,直逼向沈秋雨。 沈秋雨却是勾了勾唇角,直觉告诉他,谭麟想要攻击的对象首先便是锁定弱者,制弱是最简单最容易保存体力的一个方法。 不过,她,可不是从前的沈秋雨。 掌中的花木剑光华冽冽,方才还在原地的沈秋雨,就在谭麟距离她眉间三寸之时登时一闪,紧接着厉锋堪堪接住了他的一击,震惊之余,谭麟回身去看,却发觉沈秋雨早已掠过他,直击向余下两名弟子。 当真是应了三个字:快!狠!准! 那两名弟子顿时方寸大乱,之前预先设定好的计划全然崩盘,胡乱应招,只一炷香的功夫便溃不成军。 第六十四章 玄武门比试(下) 谭麟受困于厉锋和怜羽的围攻之下,并未有一丝慌乱,像是对这乾坤阵法了解一般,他自知自己的步法略差于二人,于是循序误引二人进入一个对于他来说绝佳的返攻位置。 沈秋雨沉寂,侧耳竟能听到谭麟步法的转变,登时变幻了招式,朝其中一名弟子逼去,厉锋与怜羽自知自己中招,被谭麟烦困于阵法中,剑的施展也削弱不少,不由一震。 然而沈秋雨却身法敏捷,变幻莫测,让两名弟子攻无可攻,避无可避,于是她扬手便是一剑,正击中一名弟子的肩头,继而轻轻一点,那名弟子只闷哼了一声,便觉得自身修为仿若受限,再使不得一丝力气。 然而他明明自知自己即将败落,千钧一发之际,竟拼尽全力抱住另一名弟子一同落地,霎时鼓声响起,长烟润了墨记下比试结果,沉声道:“此次比试,三组一队胜。” 怜羽和厉锋本与谭麟对峙僵持,听得鼓声,顿时一喜,紧接着便落了地,怜羽忙揽过沈秋雨激动道:“臭丫头,这般厉害,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担心你。” 沈秋雨扬唇,伸手解开蒙在眼睛上的袖条,道:“若不是师姐和厉师兄全心应对谭师兄,我又怎会找出破绽,来应对余下两名弟子。” 胡青光在侧位席目光复杂,倒是身旁的玄言激动不已,喜道:“沈师姐真是太棒了,先生,前段日子我还在担心师姐能否应对比试,这下看倒是我多心了。” “虽连胜两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玄言,一会中场休息,将这字条替老夫转交给那丫头。”胡青光言罢,掰开酒葫芦痛饮一番。 “哦。” 玄言应下,面上却掩饰不住的欣喜。 沈秋雨一行人对立的两名弟子因失了资格而互相咒骂,一时间演练台嘈杂万分,长烟秀眉微拧,目光落在了黑耀身上,黑耀会意,扬剑如闪电般出击,直切向二人。 沈秋雨立在真中央,头一次见弟子擅使双剑,还使得这般潇洒自如,但见黑耀冷漠道:“比试期间不得因怨念互斗互殴,如若再犯,便取消比试资格,终生不得参与玄武门比试。” 两名弟子听后,立马认怂,忙求饶道:“黑耀师兄,我们知错了,您看在我们态度这般好的份上……” 听着两名弟子滔滔不绝的后续谄媚话语,黑耀深感嫌恶,开口道:“再在此处聒噪,便逐出师门!” “是是是,我们马上退下。”二人顿时开溜。 “这个黑耀师兄什么来头,这般清冷孤傲,说话也这么不近人情?”沈秋雨小声问道。 “他,你都不知道,他可是太元唯一的剑侍,据说比大师兄还厉害几分,却从不屑参与比试,更对所谓的王室子弟嗤之以鼻,绝对的高冷!” “嚯,竟然又是个冰块脸。”沈秋雨自言自语道。 “你方才说什么?又是个冰块脸?还有谁和他一般高冷?”怜羽疑惑道。 “咳咳,沈师妹,怜羽,我们该去歇息了。”厉锋适时提醒道。 “这丫头,怎么如今这般厉害?” 秦峰担忧地看向李程明,目光焦灼,反观李程明,倒是坦然自若,“师兄何故这般担心,她不过是个外山的一个贱丫头,连试炼幻境都不曾进过,历练经验更是为零,简直不足为患,莫不是师兄担心忆香会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 “笑话,忆香乃是我座下最出色的弟子,她如何能比得过。”秦峰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师兄便将心放到肚子里,再不济……” 李程明附在秦峰耳畔低语了几句,秦峰顿时面色一变,“这若是被掌教知道……” “怕什么,我们好歹也是太元三代元老,就算窗户纸捅破了,掌教也万万不能动我们。” “这……”秦峰迟疑道。 “放心师兄,一切都在我与大殿的掌控之中。我必须要让这贱丫头乖乖离开太元山。”李程明笑道。 而弟子席位中,夏忆香看着沈秋雨安然无恙走了下来,紧紧攥住了拳头,眸子里的光仿若能喷射出火焰一般,低怒道:“这贱丫头究竟偷偷修炼了什么禁术,能在短时间内这般精进。” “师姐……方才见她所使招式……皆是太元的剑法,怕是……她真的是靠实力……” “闭嘴!” 夏忆香瞪了一眼身边的粉蕊,“第一场比试我们险些输了,你若再拖我与大师兄的后腿,我定要你好看。” “是,师姐。”粉蕊怯弱道。 等到夏忆香转身去寻夜卿年后,粉蕊的目光才阴沉下来,怨恨地凝视着夏忆香的背影,好一会,方才跟了上去。 “方才见夏师姐身边的粉蕊似是对她不怨,她们之间可是有不合?” 粉蕊的举动被沈秋雨尽收眼底,怜羽听了沈秋雨的询问后,撇了撇嘴道:“夏师姐那脾气,怕是也只有那些男弟子蒙在鼓里,这般擅使心计,又有何人是真心对她,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那夜卿年也是如此吗? 沈秋雨想到此处,不由咬唇垂眸陷入深思,直到半个时辰的调整时辰,由厉锋抽取了下一轮比试,她方才缓过神来。 “不曾想第一轮这么快结束了,竟然进入下一轮对决的仅余二十多人。” “这么少?”沈秋雨颇为震惊。 “是啊,宁将军这一规则一改,怕是有不少舞弊的弟子直接弃权了,不过也好,去年我与你厉师兄皆止步于前三十,想来此次,能冲击前十也未尝不可。”怜羽笑嘻嘻道。 “师姐就这追求了?”沈秋雨扶额。 “喂!臭丫头,我可没你那么大野心,我呀,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掌教亲传的太元独学,那就圆满了。” “太元独学可是历代掌教传给首座弟子的秘籍,你就别想了。”厉锋环胸倚在长廊的柱子上道。 “你你你!能不能不打破我对秘籍的念想,你别说话!”怜羽嗔怪道。 沈秋雨见着怜羽与厉锋打闹玩乐,无奈摇了摇头,随后将目光落于不远处的宾客席上,正与南宫绝清冷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她不由心神一颤,忙收回了目光,径直离开了长廊。 第六十五章 要求比一场 场中的比试,几乎接近尾声。 淘汰的速度让在座的白鸣鹤着实一惊,心里却明晓究竟何人在历年来不是靠舞弊榜上有名,一片议论声中,宁飞宇却是心情大好,道:“这沈姑娘倒真是一匹被埋没的黑马,大殿,我们的赌约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南宫俊面色不喜。 “那便好。”宁飞宇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将军似乎和沈姑娘关系很好的样子,莫不是看上了这丫头,若是看上了,本殿可让父帝赐婚于你。”南宫俊微微颔首道。 “沈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至于婚赐,便不由大殿费心了。”宁飞宇沉静应道。 “哦?将军之意,是另有意中人了?” “大殿何故这般不依不挠,既然宁将军已说不必大殿操心,大殿步步紧逼倒是太过有损皇家颜面了。”南宫绝适时开口道。 “太子教训的是,本殿便不多问了。” 南宫俊心有不甘地斜睨了南宫绝一眼,碍于他乃是太子的身份,便不再做声。 沈秋雨三人近乎形成了攻而不破的局势,一路过关斩将竟然安然无恙挺到了前十,这让秦峰大惊失色,忙起身下了掌位,与李程明私下里进行商诀。 而另一边,待怜羽抽了竹签后,登时变了脸色,黑耀查探后,将竹签公示,台底下一片惊呼。 沈秋雨三人所要对决的,不是旁人,却是夜卿年一行人,惊呼哗然声中,夏忆香的脸色变幻莫测,随后却是轻蔑地看了一眼沈秋雨。 “大师兄,莫要紧张,依着我们三人的能力,定能力挫他们三人。” “嗯。”夜卿年微微颔首,走上了演练台。 夏忆香再度与沈秋雨对视,却不由地开始怀疑这个历年来都排在末尾的外山弟子,每次比试都很快落败,如今的剑法却空灵绝妙,让人寻不到一丝破绽,莫非,她真的靠实力? 怎么可能,短短几月,如何能凭实力,夏忆香想到此处,嘴角的冷意更盛,幽幽地看向沈秋雨。 “师姐这般盯着我做什么,莫不是又想要借此羞辱我一番?”沈秋雨微笑道。 “你!我何时羞辱过你。” “师姐做的事,旁人不知,难道连自己都不知晓,废话少说,演练台见分晓。”沈秋雨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夏忆香咬了咬唇,随后抬眸看了一眼宾客席的南宫俊,见他点头示意,方才安下心来,直奔演练台。 夜卿年自始自终都不曾言语,内心思绪万千,惊讶于沈秋雨的转变,也暗自为未曾向她解释清楚而懊恼。 只是在他还在思索间,怜羽已与厉锋身法展开,飞上了阵台,极近的距离,由粉蕊最先出招应战怜羽,而夜卿年自恍然中醒来便瞬间进入状态,手中花木长剑直逼向厉锋,四人缠斗,在半空中激起绚烂的剑芒。 而夏忆香则微微一笑,一剑轻点阵台,一步跃上,直击沈秋雨,不得不说夏忆香的基本功着实扎实,反应力和应对力更是超绝,然而沈秋雨却反其路,并未避开,而是直面而上,翻身而起。 夏忆香微怔,忙用花木长剑抵挡,两剑相交,擦出点点火花后,竟映得夏忆香阴熠的表情,沈秋雨登时一惊,想起应战前在白芷嘱托她的话。 “秋雨,夏小姐所修炼的血魂术异常诡异,一旦她以自己血为引,附在任何兵器上,都会克制对手的修为,此点切记。” 沈秋雨忙扭身堪堪躲过夏忆香的一剑,欲待要告知怜羽和厉锋此间情况,却见夏忆香仿若猜透她的心思,以迅捷的速度掠出,袖口暗藏了一枚毒针,神不知鬼不觉地射中了怜羽的肩头,怜羽顿时觉得身力亏空,粉蕊借力迎面便是一剑,直逼得怜羽退无可退,落下了阵台。 鼓声再度响起,沈秋雨却怒指向夏忆香,“你作弊!” “沈师妹,你们一行人输了便是输了,何故要这般狡辩,作弊?我们夏师姐剑术高超,历年来比试都是有目共睹的,何故要作弊?”粉蕊冷嘲热讽道。 “沈秋雨,你说夏忆香作弊,可有证据?”白鸣鹤眸子里闪过一丝疑虑。 “方才趁乱,夏师姐从袖中暗射出一枚毒针,使得怜羽师姐修为亏空,这才让粉蕊师姐钻了空子。” “胡言乱语。” 夏忆香气结,随后负拳面向白鸣鹤,楚楚可怜道:“掌教,弟子不知沈师妹为何三番四次找弟子麻烦,弟子实在不知方才她所说的毒针是何物?” “既然这般,那便请黑耀师兄亲自前来检查一下怜羽师姐的脉息修为,看看是否是中毒便可。”夜卿年终是开口说道。 夏忆香此刻却是心虚地看了一眼沈秋雨,但见黑耀经白鸣鹤同意走向演练台,亲自检查了怜羽脉息,随后道:“怜羽师妹确实中了毒,我认为应该请胡先生亲自排查是否是毒针所为?” 黑耀此言一出,台下唏嘘不已,而沈秋雨在烈烈清风中矗立,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笑道:“师姐还有何话说。” “方才那毒针是本殿派人施放,与夏小姐无关。” 本僵持的局面被南宫俊一言所打破,沈秋雨目光变幻莫测,静等南宫俊来圆这个场面。 果不其然,南宫俊起身笑道:“不过是我和沈姑娘开的玩笑罢了,掌教莫要当真,看这位小弟子受了伤,本殿着实过意不去,在此给诸位道歉了。” 厉锋扶着怜羽前往内阁疗伤,沈秋雨却是毫不畏惧直面戳穿南宫俊的谎言,“大殿此话漏洞百出,什么叫开个玩笑罢了?若是以弟子性命作为玩笑,那大殿倒真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渣!” “你!” 南宫俊气到身子颤抖道,“那你想怎样?” 待中场休息看过师姐受伤程度,我要单独与夏师姐比试一场,如若我赢了,我要再与夜师兄单试,如若我输了,我自愿退出比试,甘愿承受后果。 此话一出,台下弟子再度哗然,虽说沈秋雨武功精进不少,但莫不是太过盲目自信,竟然想要公开挑衅夏忆香和夜卿年。 “沈师妹脑子是不是锈了,这摆明不可能赢得事。”青衣弟子嗤笑道。 “就是,真不知怎么想的。”一名弟子附和道。 而南宫俊更是在意料之外,微微一怔,随后应道:“好,本殿应你,不过要掌教允许尚可。” 第六十六章 一剑虐渣女 沈秋雨目光灼灼看向长烟以及白鸣鹤,负拳道:“师父,掌教,弟子所说可否应允。” “秋雨,你可知你大师兄和夏师姐在历年的比试都是占据怎样的席位?莫要因为一时意气断送了自己的前程?”白鸣鹤目光复杂道。 “弟子不惧。”沈秋雨一字一句道。 “这个丫头倒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与郡主倒是有几分相像。”宁飞宇眉眼含笑道。 南宫绝听闻宁飞宇所说郡主二字,便自原身的记忆中极力寻觅此女的来历背景,随后淡然一笑,“姝儿自幼被宠溺惯了,难免顽皮,倒是让将军费了不少心。” 宁飞宇听了此话,偏头正巧与南宫绝对视,眼底的眸光变幻莫测,如沧海之上波浪跌宕,不住翻卷。 南宫姝乃是南宫嫡系和亲王的长女,因自幼与南宫绝颇为要好,便一直留任宫中居住,前几年方才随父亲南宫鄞出巡沧州府邸。 南宫绝似乎是觉察到他前后的转变落差极大,方才引得宁飞宇对他这般试探,想到此处,他不由平静回看着宁飞宇,直到白鸣鹤开口,方才作罢。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比吧,不过本教提醒你一句,倘若你输了,此次历练你便失去了比试资格,你可愿?” “自然愿意。”沈秋雨扬了扬唇。 随后她自演练台离开,前往内阁去瞧怜羽的伤势,方才光顾着言语,不曾顾暇怜羽的伤势,这让她瞬间愧疚难当。 “老胡,怎么样啊?”沈秋雨焦急问道。 “无妨,好在毒针的毒液未渗进五脏六腑,老夫已将毒针取出,替她上好了药,休养几天便好。” 胡青光将桌上的药瓶规整好,随后看向沈秋雨,“决定了?” “嗯……老胡,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之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可以与大师兄对决,而如今,我必须争取到这个机会。” “秋雨。” 怜羽缓缓起身,面色苍白,紧紧握住沈秋雨的手,语气虚弱道:“夏师姐好胜心太强,且她会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万莫要小心。” “放心吧,师姐,我会有分寸。” 夏忆香噙着一丝冷笑上了演练台,在她面前立着的沈秋雨此刻正擦拭着一柄玄铁长剑,并未理睬夏忆香趾高气昂的神情。 “师妹,我劝你啊,到时候求求我,免得我让你输的太过难看。”夏忆香嗤笑道。 “那就不劳师姐费心了,因为输的人,定然是你!” 她展开身法,随后以迅捷的步法掠向阵台,整个人与手中的剑仿若化为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直奔至夏忆香的眉心而去。 夏忆香翻身而上,手中长剑“咻”地一声弹射了出去,倒仰闪过这白芒,随后口中念念有词,操纵着长剑如流星一般逼向沈秋雨,纵使这般剑法,沈秋雨却依旧不慌不乱地进退自如,这倒让夏忆香有些方寸大乱。 沈秋雨的红缨发带在烈烈清风中飞舞,手中的长剑肆意挥舞,她所使的招式看似像醉酒的诗人在宣纸上随意狂写,实则却暗藏诸多玄机,夏忆香一时不查,但见一道剑光擦着她的肩膀急速而过。 夏忆香吃痛,眸子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怨恨,但见她凝聚身法冲上云霄,随后手中的长剑在割破了手掌后变得愈发红艳,随后迎向沈秋雨,转眼间一粉一玄两条人影已经缠战在一起,两人动作都极快,围观的弟子看的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二人此刻究竟在何处。 白鸣鹤观战,看到此处,竟惊骇得起身,目不转睛地看向天际交织的两道剑芒。 “这丫头……何时这般强大了?” 长烟眼里也皆是震惊,随后转头道:“我也不知,她所使剑招皆是我太元剑法,可偏偏却更胜一筹,莫非……她解开了第一重封印?” 白鸣鹤深思,随后却看向天际,只觉得这形式有些诡异,“忆香这孩子的剑法怎如此诡异,长烟,你且派黑耀去演练台瞧瞧!” “是,掌教。” 长烟指派黑耀前往演练台观战,黑耀目光沉静,抬眸看向打斗不休的二人,他的目力和耳力皆异于常人,此番见夏忆香所使之剑,周身通红,并非太元剑法所使,忙前去掌台回禀。 “掌教,可否停止比试?”长烟询问道。 “不,如若这丫头能顺利应对这种情形,那么她日后下山历练,本教也就放心了。” “可是……” “本教知道你心疼秋雨,可外面世界的残酷不公远比这里的明争暗斗要黑暗得多,她应该经历,也必须经历,方可蜕变。” 刚刚还在对沈秋雨的武功嗤之以鼻的青衣弟子,但见到沈秋雨高深莫测的功法,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声音响到自己都震惊了。 “沈师妹……竟这般厉害。”青梦在暗处红了眼眶,欣慰地自言自语道。 “第一百三十招……第一百三十一招,天,能与夏师姐过这么多招的,唯有大师兄一人,如今,竟然……”秦峰座下的二弟子喃喃道。 沈秋雨自知夏忆香动用了她的血魂之术,却丝毫不畏惧,长剑直破她的血魂阵法,流水般轻轻一划,夏忆香的手腕登时多了几个血口子,随后惨叫一声便直落阵台。 夜卿年见夏忆香负伤坠地,心里顿时一惊,忙飞身上了演练台,环抱过夏忆香,方才让她躲过了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而就在夜卿年看着沈秋雨缓缓落地,想要开口责问时,演练台下却爆发出轰然如雷的掌声,外山弟子涌了上来,将沈秋雨高高举起,皆是大展笑颜。 “沈师妹,你真是我们外山弟子的骄傲。” “沈师妹,你太棒了!” “……” “好啦,快把我放下来!”沈秋雨嗔笑道。 “大胆!这女弟子竟然中伤我王室子女,白掌教,您就是这般纵容弟子作祟了吗?” 南宫俊面色阴沉,拍案而起,怒道:“难道您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这时弟子们才觉察到夏忆香脸颊和手腕皆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但伤势都尚轻,可偏偏夏忆香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使得一众弟子皆唏嘘不已。 “那她擅用禁术又该当何罪?” 第六十七章 夜半提点她 演练台缓缓走上一人,身着黑色玄衣,目光沉凉,此人正是黑耀,台下听得他开口说了此话,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均不敢做声。 殊不知,这个神秘身份的黑耀师兄,当年可是以一挡百,震退了嚣张前来进犯的魔族,连掌教都要敬他三分,如今他出面而言,旁人定不敢再多说一句。 “你说什么?”南宫俊怒言。 “大殿若是不信,且观之夏师妹掌心的血痕和她手上那柄剑便可,掌教若不信,可亲自前来查看。”黑耀平静道。 “什么禁术!黑耀师兄莫要信口雌黄。”夏忆香神色慌张道。 “想必夏师妹求生心切,此刻掌心的血污尚在,这血魂大法乃是王室禁法,你是如何偷习而来?”黑耀步步相逼。 夜卿年不忍于心,忙上前挡在夏忆香身前,负拳道:“黑耀师兄,想来这是个误会。” 黑耀却只是冷笑一声,并未理睬夜卿年,反倒是径直走向沈秋雨,凝视了她好半会,方才开口,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果真是厉害。” 沈秋雨被黑耀这一句无厘头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抬眸看向他静如水的眸,不禁问道:“我厉害?师兄我们曾经见过吗?” 黑耀却是勾了勾唇角,随后转身看向白鸣鹤,见他迟迟未曾表态,不免有些愠怒,“掌教何故这般迟疑,莫不是因着夏师妹的身份,不愿查清真相?” 夜卿年情急之下拉过夏忆香的手,将她掌心面于黑耀眼前,焦急道:“黑耀师兄,我已说过,夏师妹并未修炼什么禁术,你且看……这……” 然而令夜卿年瞠目结舌之事,便是夏忆香掌心有几道纵深的血痕,因得血力亏空,已经由红变成了黑色,夏忆香未曾想到夜卿年这般做,忙抽出手来,藏于衣袖下,目光躲闪,“这是我前几天不小心划伤的。” “不小心划伤的,我倒不曾想着划伤可以这般严重,更何况你的木剑似乎也变了模样吧。” 南宫俊在宾客席上脸色十分难看,何止是难看,简直黑到了一定程度,沈秋雨在心里舒了口气,对黑耀有了明显的崇拜。 简直是太帅了! 这般无所畏惧,倒是与她的性子有几分相似,想到此处,欲待要开口,便听得白鸣鹤看向在座的几位掌脉,随后扬手,将夏忆香落入水阵中的花木剑轻而易举地取了上来,掷在了秦峰面前,“师兄,倒是替本教解释一下,这是何物?” “这,掌教,我并不知情啊。”秦峰起身身子一颤。 “你身为夏忆香的师父,如何能不知,她乃是你一手栽培的弟子,你真的让本教太过寒心!”白鸣鹤激动道。 “师妹,你……唉,你怎么会修炼如此禁术,这可是逐出师门的重罪!”夜卿年叹气而道。 “是我又怎样,我堂堂长渊国师之女,能与这等下贱弟子比试,已是她的福分,掌教,所谓的公平,呵,昔日她擅闯太元禁地之时,你可曾重罚过她,还有往日的种种,要不要我一一列明?” “住嘴!夏忆香,看来真是你师父太过骄纵于你,这般无法无天,竟敢对掌教如此无礼。”长烟呵斥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都不配让我夏忆香留在此处,逐出师门,好啊,我正巧也要回长渊,从今以后便断的干干静静,免得让这些下贱弟子惹人心烦。” 夏忆香这般唇枪舌战,至此说完,白鸣鹤已气得够呛,南宫俊更是乱了方寸,心里直暗骂夏忆香乃是蠢货,直到夏忆香扭头含泪跑了下去,南宫俊方才面带歉意道:“掌教,今日之事着实抱歉,不曾想……” 然而才刚说一句,南宫绝便打断了南宫俊的话语,“白掌教,今日确实有些意外,但夏小姐毕竟是我王室中人,这般动用王室禁术,乃是我王室耻辱,掌教作任何处分,我等皆无任何意见。” “太子!你疯了,夏忆香乃是国公之女,我们不是答应父帝要安全将她送国公府。”南宫俊隐隐怒道。 南宫绝却是依旧说道,“不过夏小姐毕竟是王室中人,所修炼的也是我王室的禁术,掌教可否允许本太子斗胆将人带回交由王上处置。” “今日暂停比试,三日后休整再行比试。” “掌教,三日后,可否允许我与大师兄单独比试?”沈秋雨一字一句问道。 白鸣鹤的目光由先前的疑惑继而转变成欣慰,点头道:“自然。” “那便好,大师兄,三日后,你我演练台见分晓。”沈秋雨负拳沉静道。 傍晚时分,南宫绝一行人尚在主殿与白鸣鹤商议今日比试一事,夏忆香跪在大殿中央,垂泪等候一众掌脉和他的裁决。 沈秋雨向来不喜夏忆香这幅嘴脸,趁着主山弟子多,偷偷溜到了后山喝酒,酒喝到一半,她便感觉身后缓缓走来一人,不由扭头去看,才发觉是黑耀。 “黑耀师兄?”沈秋雨微微有些意外。 “你这弟子倒是有意思,夏师妹这般想要谋害你,你却跑到这里悠闲自在地喝酒。”黑耀神色复杂道。 “很奇怪吗?夏师姐之事定有掌教他们定夺,我即便是参与进去,不过是多让她难堪一点罢了,还更让我扰心,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喝酒作乐,岂不快哉。” 沈秋雨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师兄要不要喝点?” “我不饮酒。”黑耀果断拒绝。 沈秋雨撇撇嘴,面上却并未有什么波动,反倒是自顾自地一口接一口喝了起来,直到喝完,她方才作罢,问道:“师兄为何要帮我?” “帮你?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黑耀捡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目光幽幽,“我早年便看护这太元剑冢,不屑名流争斗,更厌烦王室子弟的尔虞我诈。” “听说你很厉害,可是比掌教还厉害?” “呵,不过是谣传罢了,一个人的身份越是隐藏,越会让人觉得神秘,此后不断的传闻便由此而生,倒不如失了记忆,做个全新的自己尚好。” “全新的自己……”沈秋雨思索道。 “罢了,如今与你讲这些你也不懂,我是来提醒你一句,夜卿年的功力远在你之上,如若你想赢他,必须反其道而行。” 上架感言 第二本书上架是比较仓促的,尽管存了十几万的稿子,但是还是觉得在没有攒读者就上架了,是一件很让人遗憾的事情,但人生总没有那么完美,定在明天也就是11月30号上架,也算是遗憾中的小圆满。 这本书的设定其实和我的第一本书《逆流独成雪》很像,女主都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只是《凤长鸢》里面女主沈秋雨更多了几分俏皮,少了几分沉重,我的文一向属于言虐交织类型的,说实话,前期可能偏爽文系列,后期更多的除了谋权便是虐文系列了,无论是爽文也好,虐文也好,这本书较我自己来讲,已经要比上一本书的设定有很大的进步和完善了。 说实话第一本《逆流独成雪》是我第一部在无断更记录下完成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不足是有的,主角与各配角的关系支线也会有交代不清楚的地方,仓促的收尾也会让人大呼遗憾,但往往遗憾,是为了成就第二本更好的人物出场。 《凤长鸢》其实原名是《长鸢》,取名的初衷也是因为后期沈秋雨的身份,也会有读者所说的谐音“长渊”这座王城,故事背景定设为九州大陆,是因为它本身类型是东方玄幻,虽然偏穿越的古言,但后期会融入羽族,魔族,甚至神族这些地域性的玄幻王城,会更偏向玄幻。 沈秋雨这个人物,其实当初开篇是有想写她直接出场的,但理顺了一下大纲,还是觉得应该反套路一点,人物设定的就是被灭王城太和的国师容歆魂穿到了长渊太子的身体里,魂体相融,这也是一个矛盾点,作为敌国长子,既肩负下一任国君的重任,也同样隐忍着十年前太和被覆灭的真相。 南宫绝(容歆)的人设会很压抑,以至于他的手下护国将军宁飞宇一出场,读者会站在宁飞宇那边,想让他和沈秋雨组cp,宁飞宇的性子就是偏外向一点,包括他对自己喜欢的人从一开始就攻势猛烈,其实沈秋雨这个年纪,往往更会被这一类型的男子打动,前期的话,南宫绝是属于默默付出型,会隐忍,会被误解,也会有很多虐心的情节。 而宁飞宇这个人设,到后期也会有他的一个主线走向,包括一开始提到为何有黑衣人三番四次追杀他,以及他曾经的身份和太和公主的关系,都会一一披露,还是那句话,在这本书里,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每一个反派都有自己所执着的东西,每一个正派,也都会因为一己私利葬送自己的前程,正与邪,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关于沈秋雨人设有读者觉得她烂桃花,就是说基本每一个出场的男人物都会与她有所牵连,在这一点,我要说明,沈秋雨这个人绝对不是盛世白莲花,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所接触的每个人,都是有一定故事牵连的,也并非每个出场的男人物的焦点都在她身上,总之,往后看,不要轻易下决断。 巴拉巴拉打了一堆字,话唠写起东西来真的没有字数概念,不求这本书有多火,只想把自己心里想的那点故事完完整整写出来便好,无愧于心,便是对读者最好的回报。 另外,还要强调一点,11月30日上午10点开始五更一万字发布,到时候还请大家多多支持订阅,毕竟决定我的首订呀(哭唧唧),所以要厚脸皮求首订! 第六十八章 剑断分胜负(一更) 反其道而行……” 沈秋雨双手环膝坐在软榻上,看着渐沉的夜色,自知这太元又将赢来一场暴风雨,且偏偏今日乃是与夜卿年比试之日。 她略微皱眉,起身打开窗棂,再度看向乌云密布的天际,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这般唉声叹气,倒不像你这只小野猫的性子。” 这时,窗外传来宁飞宇戏谑的声音,沈秋雨翻了个白眼,欲待要合窗,却被宁飞宇一手撑住,“丫头,这么不待见我。” “哪里来的古怪名字,你才是小野猫,我告诉你,别叫我小野猫。”沈秋雨恶狠狠道。 “喂,我倒是觉得你和小野猫真的很像,桀骜不驯的。”宁飞宇打趣道。 “宁将军今日真是好雅兴,不过这不走寻常路,趴人家窗户的陋行该改一改了。”沈秋雨反击道。 “哦?我不光趴人窗户,我还敢翻进来。” 言罢,宁飞宇洒然一笑,敏捷地翻上窗棂,沈秋雨料想不及他会这般做,猛地后撤,却一个跟头后仰,宁飞宇见状,直接扑了上来将沈秋雨护在怀中滚落在地上,沈秋雨结结实实撞在了宁飞宇怀中。 宁飞宇笑了笑,“你还要在我怀里躺多久?” 沈秋雨飞红了脸,忙一手撑地站起身来,怒道:“宁飞宇,你能不能正经点!” “本将军一向正经,你这是何处此言?” 沈秋雨听得这话只气的牙根痒痒,欲待要发作,却听得一声惊雷而至,道道闪电直劈向大地,电光间映着她惊恐的面容,她抱头蹲地,神色慌乱。 “喂丫头,怎么了?你……该不会害怕雷声?” 宁飞宇见沈秋雨一反常态,面色惨白,忙去合了窗棂,半蹲下身子,将双手护住了沈秋雨的两耳,登时沈秋雨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宁飞宇。 二人就这般对立着沉默许久。 直到雷声渐渐消沉,宁飞宇方才放下了僵硬的双手,道:“儿时我也惧怕雷声,我娘就会紧紧捂住我的双耳,给我唱边疆的童谣……” “你是边疆人?” 沈秋雨凝视着宁飞宇深黑的眸子,“你不是长渊人?” 宁飞宇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换上了往日的笑容,道:“不过是后来从军替长渊效力罢了,前尘旧事,不提也罢。” 沈秋雨自知宁飞宇对于自己曾经的身份有些难以开口,便知趣地不再多问,起身取了布帕擦拭床瓴上挂着的一柄玄铁剑。 “你惧怕雷声,何不向白掌教禀明,择日再比试?”宁飞宇不解道。 “我说过,今日我与他一决高下,便不会反悔,即便我生来害怕惊雷,但也不能成为怯弱的理由。” 沈秋雨眸光熠熠生辉,令宁飞宇心头一震。 “可是若是这般,即便是他胜了,也会是胜之不武……” “我意已决,不过你今天来怕不是只为了安慰我吧?” 沈秋雨挑了挑眉,很快恢复了欢脱的模样。 “奥!差点忘了正是,是太子让我来告知于你,夏忆香之事证据确凿,她将脱离太元弟子的身份,过些日子与我们一同回王室王宫,等候王上的发落。” “自作自受。”沈秋雨颇感痛快。 “只是,我觉得国公在长渊的地位颇高,她此行回了长渊,想必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宁飞宇深感无奈道。 “你们王室的事我不懂,但她既然在比试用了禁术,就该被逐出师门。”沈秋雨反言道。 “罢了,那都是后话,看这天色,似是要下雨,你确定一个时辰后,你可以比试?”宁飞宇有些担忧道。 “你小看我?” “你这丫头,我真不是小看你,我只是觉得如若因这惊雷扰了你心绪而落败,想来你也不会心甘的。” “那又如何,我的愿望就是能与大师兄公平一战。” “你还在为他和夏忆香的事生气?”宁飞宇笑道。 “才没有!” 沈秋雨反驳着,但听得屋外有一弟子叩门,道:“沈师妹,掌教差我前来通禀于你,鉴于这天气原因,便提前半个时辰开始比试吧,如若师妹准备好了,便去演练台候着吧。” “好,我马上就到。”沈秋雨应声而道。 沈秋雨偏头看向宁飞宇,“喂,你还不走,我可是要走了,若是被玄言逮到你进了我的屋子,指不定要暴揍你一顿。” “玄言才没有你这般张狂。”宁飞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直到站在演练台上,沈秋雨对立的是一衫玄服的夜卿年,她依旧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太不真实,昔年她渴望挤进内山比试的决斗中,为的就是消灭那些她和大师兄的流言蜚语,能够真正成为有实力的人。 如今她做到了,可是面前之人却变得让她心寒,看着他略有憔悴的脸庞,她顿时心里一揪,随后又清醒地扬唇,“大师兄,出招吧。” “秋雨,我不曾想到你的剑法如此精进,但,我不愿与你比试。” 沈秋雨原本负拳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笑道:“大师兄莫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让你出招?” “不是,我……” “那就请全力以赴。” 夜卿年惊讶与沈秋雨的斩钉截铁,随后同样负拳,“那便多有得罪了。” 夜卿年接连出招,但力度都不够大,沈秋雨从容应对之时,还不忘开口激怒他。 “夜卿年,你就这点本事?” “轰隆!” 数道惊雷自雷霆穿过,在沈秋雨耳畔响起,宁飞宇此刻在宾客席神色紧张,手心已出了汗,死死盯着阵台上的二人。 “秋雨,你自幼怕雷,你这样会让我胜之不武的。” 沈秋雨却强逼着自己冷静,五指一翻,手上的剑芒大胜,太元诀第五式,便是“雷霆流光”,如苍穹之上的电光飞闪,在惊雷的伴鸣下,刹那穿越四海八荒,直震向夜卿年。 夜卿年此刻方才觉得自己小看了沈秋雨,这般韬光养晦,怕是只为了最后与他一战,这般想着,他愈发不甘心,于是奋力而上,欲待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咔嚓……” 在场的所有弟子,包括夜卿年在内,都不曾想到,在剑招幻化为闪电击向夜卿年的同时,沈秋雨飞速而至,徒手握断了他的玄铁宝剑。 “咔咔咔……” 折断之声异常清脆,伴着沈秋雨手上的鲜血一节一节落入阵台之下。 “你输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六十九章 比试终定论(二更) 夜卿年回过神来,已先落入阵台之中,伴随着沈秋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极近的距离,极强的力道,更可怕的是,竟可以徒手掰断这玄铁宝剑。 惊呼声登时炸起,台下的所有人都在议论,坐在宾客席的南宫俊霍然站了起来,就连一向沉稳安坐的白鸣鹤目光也是一滞,长烟更是被这厉杀之势惊得一顿,而黑耀则静立在掌台,凝视着沈秋雨,心里想着: 看来这丫头,竟未曾用我的方法,偏偏这般剑走偏锋,倒是有趣。 “你输了。”沈秋雨一字一句再度重复道。 “秋雨,你的剑术为何……” 夜卿年欲言又止,之前他陪伴沈秋雨练剑,从未察觉她竟如此强悍,以至于今日他在一众弟子面前丢尽了脸,更是让王室中人失了颜面。 “沈秋雨!” “沈秋雨,沈秋雨!” 演练台外是如潮水席卷而来的惊呼声,一众弟子激动地呼唤着沈秋雨的名字,叶知秋目光晦朔立在弟子中央,抬头看向沈秋雨。 “好了,安静。” 白鸣鹤适时开口,“此次比试,确实是沈秋雨获胜,按照惯例……” “白掌教。” 南宫俊突然开口打断了白鸣鹤的言语,似笑非笑道:“这夜卿年乃是太元首徒,今日天气恶劣,难免失了手,本殿倒认为,他的资质实力尚在这些弟子之上,可否破例,让他随本殿回宫,也好尽快与夏小姐完婚?” “这……”白鸣鹤迟疑道。 “大殿这话怕是不合时节吧,明明夺魁之人是这位女弟子,你又何故偏偏要留这位夜公子。”南宫绝冷淡道。 “哦?我倒是还忘了这位姑娘,不过依着这位姑娘跋扈的性格,怕是入了宫也收敛不了自己的性子,与其寻得这般女子还要悉心栽培,倒不如挑选一个上乘弟子回宫,省心许多。” “大殿此言差矣,这话是在暗中言喻这场比试形同虚设吗?”长烟语气不悦道。 “大殿,如若你认为我的实力不够,那么,这个免试金牌可否再度印证我的实力?” 沈秋雨自腰间布囊中取出一枚金牌,此乃通过玄塔测试的令牌,令牌一现出,一众弟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夜卿年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大师兄,你可曾有令牌?” “我……弟子惭愧,不曾像沈师妹这般闯过玄塔测试,未曾……有过令牌。” 夜卿年俯身行礼之时轻暼了一眼沈秋雨,额间渗出丝丝汗迹,昔日见得那突破之光,想来就是沈秋雨的了,这般逆天之举,着实不像一个资质颇差之人所能做到的,想到此处,他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查清沈秋雨究竟如何让功法在短时间内这般精进。 “于情于理,沈秋雨都有资格前去长渊觐见王上,倒是大殿,三番五次阻挠于她,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宁飞宇斜睨了一眼南宫俊。 “将军这话倒是意有所指,本殿做事向来磊落,既然她乃是钦定之人,便一同前往长渊好了。” 南宫俊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在出了太元山的某处将沈秋雨秘密处死。 “白掌教,听闻沈姑娘尚未历练,本太子倒是觉得她可与我们一同前往长渊觐见王上后,在长渊历练,掌教认为可好?” “太子提议甚好。” 白鸣鹤赞赏地点了点头,他明晓南宫绝此提议实则是在暗中保护沈秋雨,一人孤行,难免会遭贼人惦记,更何况又与大殿南宫俊结了梁子这日后想来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实在不忍沈秋雨的日子那般坎坷。 “既然大殿这么希望夜公子也一同前去,便与夏小姐一起回王宫去吧。”南宫绝不动声色道。 “多谢太子成全。”夜卿年拱手而道。 落云阁外厅,长烟仰望这昏沉暗淡的天际,轻声叹了口气,但听到一阵脚步声,方才收回了思绪,转身而立。 “师父。”来人正是沈秋雨。 “你长大了,也该是时候下山历练了,本以为你十六岁有一劫想将你拴在太元山,可不曾想时至今日,这劫都未曾发生,许是上天注定,你躲过了此劫。” 沈秋雨虽不明长烟口中所说的劫数是何,却是应道:“师父,弟子定谨记师父教诲,收敛性子,避露锋芒。” “嗯。” 长烟微微点头,随后自案台上取出一柄青玄剑,交予沈秋雨,“此乃昔年你师叔祖长清真人的配剑,之所以让你居住在长清殿,是因为你师叔祖曾经也仅仅是外山弟子,但自最后羽化登仙之时却无人能及,我说这些,你可明白?” 沈秋雨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长烟却是无奈笑笑,“罢了,不指望你都能明白,但日后你便会明晓今日我与你说的一番话。” “多谢师父赠予弟子宝剑。” 沈秋雨接过这削铁如泥的青玄剑,但见它周身青壁,凹槽处却隐隐透着一丝红光,沈秋雨欲待要伸手去触摸凹槽,却被长烟一手拦了下来,目光复杂,“切记,不到关键时刻,切勿触动这凹槽上的机关,可明白?” “师父,这关键时刻是指……何时?” “性命攸关之时。” “嗯,弟子记住了。” 沈秋雨见长烟不语,便行了一礼,转身准备退下时,却听得长烟缓缓开口,“秋雨,倘若你日后,想起什么,一定要记得,守住初心。” 沈秋雨倏地停下脚步,随后狐疑地应了一声,便独自前往主殿等候白鸣鹤宣布此次比试结果。 “此次夺魁弟子乃是长烟座下弟子沈秋雨,因资质出众,特批晋升为内山弟子,三日后前往长渊觐见王上,另夜卿年资质出众,特伴其同行。” 掌门弟子宣读完公告,夜卿年和沈秋雨特上前施礼,道:“多谢掌教。” 白鸣鹤微微点头,随后示意弟子继续宣读,“秦峰秦掌脉座下弟子夏忆香偷学禁术,实乃门派大忌,特逐出师门,念身份特殊,遂一同前往长渊,听候王上发落。” 夏忆香身着一袭浅色衣衫,头上未戴一枚珠钗,就连粉饰都未曾施上半分,目光里略带憔悴,叩礼后道:“多谢掌教不杀之恩。” “起来吧,你与我太元无缘,日后的路,便由你自己走了,这是我作为掌教给你的最大宽容。”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章 我欲与君行(三更) 夏忆香一事暂且告一段落,然而在太元的这段时日,宁飞宇自始自终都未曾查出夜出现在长清阁处的黑衣蒙面人,究竟是何身份,这让他由觉得烦闷。 窗外的大雨足足下了一夜,翌日清晨方才放晴,屋檐上滴落的水珠“吧嗒”一声落入了台前的木盆中,映着沈秋雨娇美却没有血色的面容。 她竟然在这时染了风寒,却又执意来到被毁的杂役部后院,替已逝的哑婆婆清扫宅院。 尽管杂役部的弟子劝了无数次,她仍一意孤行,周围人只得作罢,任她清扫。 而太元山上的竹林中,南宫绝倚着青石台边,深沉的眉宇间有一丝疲倦,他欲待要小憩片刻,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去,却是碧落前来。 “太子,听底下的弟子说,沈姑娘染了风寒,昨夜又喝酒伤神,今日一早便去了杂役部,不顾弟子劝阻,硬是……” “说下去。”南宫绝剑眉微蹙。 “硬是在那烧毁的后院打扫,旁人谁都劝不住,您看……” “胡先生在何处?” “他一早便去了主山,怕是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此事想来他尚不知情。”碧落为难道。 南宫绝缓缓起身,将尘落的袍子抖了抖,开口道:“去杂役部。” “哎!”碧落欣喜着应道。 碧落起初对沈秋雨并无好感,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一般仅仅是芥蒂太子的身份,可后来发觉这位让太子隐隐上了心的姑娘当真是独特,且不说她性子耿直,敢爱敢恨,对待他这个仆从也是一视同仁,从未有任何歧视,这让他打心里底里感激这个少女。 “常隐近来可有何异常举动?” 碧落知晓南宫绝此话的意图,忙道:“不曾,他一直安分的很,不过大殿因得他留任于您身边颇为不满,怕是……” “他那边倒不必顾虑,只需盯着他身边的那位叫做云痕的暗卫便可,此人心思毒辣,能力着实不容小觑。”南宫绝嘱咐道。 “是,那飞鹰护法的妹妹飞霜……太子打算如何处置……毕竟她是……”碧落欲言又止。 “此事再议,她三番四次失手,然而大殿却仍留了她,自然她还有用处,性命尚不会丢了。” 南宫绝与碧落一路低声交谈,穿过了主山的结界,随后便沿着甬道一路来到了杂役部,见了南宫绝,几名看守的弟子忙施礼而道:“参见太子殿下。” “沈姑娘所在何处?” “太子,她尚在后面宅院,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如何也规劝不住师妹她。”灰衣弟子无奈摇头。 “无事,我们且去看看她,你们先忙吧。” 碧落言罢,便随南宫绝一同前往杂役部后院,这处宅院本就荒落,加上之前一场莫名大火,周遭的檐壁已损毁了大半,留下满地的灰烬碎瓦,南宫绝停下脚步,仔细打量,随后道:“可知此处原是何人居住?” “奴前段日子询问过周围弟子,皆说从他们来到太元,这里就一直居住着一位叫做哑婆婆的妇人,平日里做些清闲的活计,偶尔给他们弟子缝补一下衣服,甚是归隐。” 南宫绝听着碧落的陈述,缓缓挪动脚步朝这宅院的正门走去,示意碧落不必上前,他迈过歪斜的石阶,走进了近乎要坍塌的屋内,见沈秋雨正在细心地擦拭着已经灼烧得发黑的木椅,不由怔了怔。 “听说你病了?” 沈秋雨听得这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忙转身而看,却是一愣,“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只是听闻你病了,还执意要来此处,便寻了过来。” “哦,太子找我有何事?”沈秋雨问道。 “本太子若是无事便不能来寻你了?” “当然不是,只是这里尽是灰尘,太子涉足此地,怕是不妥。” 沈秋雨随后不再做声,只是仍旧在规整着一地狼籍,不料还未做多少活,手腕便被南宫绝紧紧握住,她当下一惊,抬头正对上他狭长深邃的眸子,随后南宫绝将修长好看的手覆在了她的前额上,略微皱眉,道:“你烧的很重。” 沈秋雨身子略微后挪了些,避开了南宫绝的手,心中微感苦涩,道:“太子,我没事,只是想在临行时替哑婆婆打扫好这里。” 南宫绝适时的收手,又恢复了往昔的清冷,负手道:“你倒是有心了,只不过或许你口中的这位哑婆婆并不希望你这般做呢?” 沈秋雨身子微微一震,随后问道:“为何?” “她该是位长者,与你想来也十分亲近,自然不愿见你这般病着还强撑着做些活计。” “可……哑婆婆是因我而去,若不是因为帮我缝制大殿的华袍,她又怎会……”沈秋雨哽咽道。 南宫绝听着这番话,双眸微闪,随后一手拿起桌上的擦拭残布,一点一点打理着桌角余下的灰尘。 “太子,你这是做什么?”沈秋雨惊道。 “你且坐好,若是因病无法启程,本太子绝不饶你。” 南宫绝熟练地取来一些木板,开始修复破损的宅院,沈秋雨见他这般放下架子亲力亲为,不由地心头一暖,随后更加笃定这个太子曾经必有不同寻常的经历,如今才能这般得心应手地应对一些杂务。 “太子……你曾经在外历练过吗?” 见南宫绝并未回应她的问题,沈秋雨撅起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正在专心钉板子的南宫绝,待到日落,他不曾让任何人相助,将宅院里里外外修补了一遍,还特意差人去取了暖炉和披风给了沈秋雨。 二人同行在小路间,一时俱无话。 穿过了一片翠绿竹林,沈秋雨玉唇轻启,道:“今天的事,谢谢太子了。” “无妨。”南宫绝吐出二字便已无话。 “太子这般话少,日后若是有了妃子可如何是好?”沈秋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宫绝神色古怪,问,“这与本太子娶妃又有何关系?” “王宫的妃子大多不都是谨言慎行,如若都这般,岂不是闷死?” 南宫绝听了这话,心里只觉得好笑,可面上却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与君行,就要做好适应君的准备,接下来的日子,你亦也要适应本太子。” 沈秋雨不明觉厉,但觉得浑身轻松,与南宫绝一路随行,回至了长清阁。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一章 发自肺腑言(四更) 长清阁内阁,沈秋雨裹着棉被接过玄言递来的姜汤,侧了侧身子,轻瞥了一眼一旁不做声的胡青光。 “老胡,我下次不敢了。”沈秋雨冲胡青光嬉笑道。 “你这臭丫头,若不是太子送你回来,怕是你这风寒便更加严重了,你说说你,这眼下马上就要离开太元了,怎么还这么照顾不好自己?” 胡青光说完,忽而觉得心里难受,随后扭过头去,叹了口气,不让沈秋雨瞧见他眼底的不舍。 沈秋雨一口气喝完了苦涩的药汤,交给了玄言,随后收敛起笑意,语气里夹带着几分苦涩,“老胡,我答应你,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只是这会子,我为何这般难过。” “师姐是舍不得先生吧,其实先生也着实舍不得师姐,昨夜熬了一宿替师姐去药山上寻来一些药包,今日更是没合眼……” “好了玄言,又多舌,还不去把我那药煎了。”胡青光嗔怪道。 “是是是,先生和师姐慢聊。”玄言吐了吐舌头,急忙退了下去。 但见着玄言退下,沈秋雨松了松神色,换上了往日嬉皮模样,道:“老胡,我走了之后,若是你觉得无趣,可唤了玄言给你解闷,这小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学了些稀奇古怪的段子,有他在,绝对不会让你闷着。” “还有哦,你这身子还是少喝些酒,虽然你是神医,但都说大夫治不好自己的病,你还是休注意着点……” “另外呢,我觉得天凉了,你得让制衣坊多给你置备些衣裳,免得入冬嚷嚷着要人裁衣。” “还有……还有……” 沈秋雨喋喋不休地唠叨了许久,但见着胡青光转头来眸子里闪烁的泪光,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老胡,我舍不得你。” “臭丫头,好的不学一点,竟讲些扎心窝子的话,好像不再回来了似的。” 胡青光一言却是让沈秋雨破涕为笑,她笑道:“你可不许耍赖,待我回来时,你定要好好的,若有个闪失,我可不许。” “老夫还等着喝你亲手做的桃花羹呢,自然要等你回来,你呀,整日顽皮惯了,到了长渊那边,可是要收敛性子。” 胡青光叮嘱了沈秋雨几句,便起身而道:“也罢,你终归还是要出去闯荡,方知世间酸甜苦辣。” 沈秋雨陷入沉思,胡青光再度叹气,随后背着手离开了内阁,这几日,沈秋雨一直十分不舍胡青光与玄言,在长清阁这段时日,她早已将二人视为自己的亲人。 “玄言!”沈秋雨朝屋外喊道。 “怎么了,师姐,先生让我煎药,这药还没煎好呢!”玄言火急火燎奔过来,以为沈秋雨有何要紧之事。 “这个给你。” 玄言接过沈秋雨递来的一个香囊,上面俨然用针绣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言”字,打开香囊,发现里面除了香包外,还装着几味药草。 “师姐,这是?”玄言问道。 “你与我自幼身子孱弱,你呢,更是个药罐子,这里面的药包你要随身携带,可治你的旧疾,另外过些时年,你年满十五岁,便拜老胡为师吧。” “多谢师姐这般关心玄言,玄言无以为报,待日后师姐回来,玄言定不负师姐所望。” 玄言哽咽着,随后双膝跪地,重重向深秋雨磕了一个头,这让沈秋雨惊起,忙去扶他,“臭小子,你做什么?” “师姐护我,玄言感激,这一叩算作还恩。” “再不起来,我可生气了,竟行些俗礼,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这些。”沈秋雨佯装生气。 “好好好,师姐,我依着你便是,对了,此次长渊之行,掌教准许你挑选两名弟子与你一同前往长渊历练,先生说怜羽师姐与厉师兄是最合适人选,不过掌教还是想过问你的意见。” “老胡果然懂我,有她二人陪伴与我,我这路上也不至于无聊了。”沈秋雨欣喜道。 “既然如此,师姐便是默许了,那过了晌午我再去回禀掌教。” “不必了,我这躺了也有一日了,该出门走动走动了,正巧我要去主山一趟,我自己去回禀掌教便可。” “那好,师姐你这风寒尚未痊愈,还是注意点好。”玄言提醒道。 “放心吧。” 主山境内,厉锋与怜羽对立坐在落云阁正厅的花木椅上,正位所坐正是长烟。 “师父,不知今日唤我们二人前来所谓何事?”厉锋不解问道。 “说起来距离你们上次历练已有两年之久,此次秋雨赶赴长渊,为师着实放心不下,便请了掌教之命,想要安排你二人在她身边,一来可负责监督她收敛性子,二来你们也可一同去长渊历练。” “师父所言我们自是应允,只不过该问过沈师妹的意思。” 厉锋话音刚落,便听得一熟悉的声音而至,“能让师姐和师兄陪我而去,我岂非不应。” 待人行至正厅,长烟抬头,正对上沈秋雨明亮的眸子,但见沈秋雨负拳,道:“师父,弟子愿与厉师兄和怜羽师姐一同前往长渊。” “太好了,秋雨,这样我们便不会分开了。” 怜羽起身紧紧握住沈秋雨的手,会心一笑,随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已退烧,方才安下心来,“早就听胡先生说你染了风寒,我这伤刚好,你便又这般,当真是……” “哎呀,师姐,这都是小事,如今我身子可是比之前康健多了,这风寒,过些日子便好。” 长烟见沈秋雨与怜羽的关系甚为亲密,倒也放下心来,再瞧厉锋更是性子沉稳,能担大事,不由开口道:“你们三人日后要互相扶持,莫要生了异心,可明白?” “弟子明白。”三人行礼而道。 “嗯,你们二人且退下吧,秋雨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哦。” 沈秋雨虽不明长烟因何事留下,但仍是微微点头,静立在一侧。 等到怜羽厉锋二人离去,长烟轻啜了一口热茶开口道:“此去长渊,定要面见那长渊王上,如若可能,亲手杀了他。” 沈秋雨听了此话不可置信地看向长烟,似是不明为何一向行事谨慎的师父会说出如此之言。 “不必疑虑,照我说的做,日后我自会传信向你说明一切。”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二章 拜别太元山(五更) 今日太子便要走了,何故还要和老夫一起饮茶。” “不过是想和胡先生说说话罢了。” 南宫绝的眼光,穿过这落败的桃花缝隙,扫过这长殿的天空,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轻渺的光芒,嘴角始终挂着让人无法亲近的清冷笑意。 胡青光觉察到南宫绝这句话的含义,笑了笑,将南宫绝茶杯中已凉透的茶倒掉,随后又斟了一杯热茶,“那日刺杀宁将军的人并非只有大殿派来的。” “胡先生的意思是,还另有其人?”南宫绝似乎已经预料到是这个结果。 “宁将军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就连老夫也看不透他,他的曾经,自始自终都令一些人好奇,甚至充满致命的吸引。” 南宫绝拧了一下眉心,随后起身,将案台上的茶一饮而尽,道:“多谢胡先生提点,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归行了。” “那老夫也不多留太子了。”胡青光起身行礼而道。 “老胡,老胡你见着我那件广袖流纱裙了吗!” 还未待胡青光行完礼,便听得沈秋雨扯着嗓子绕过前厅直奔这后院的桃林而来。 南宫绝没有说话,只待这冒失的少女前来,但见沈秋雨越过几棵桃树,随后倏地停下了脚步,面露尴尬,“太子,你,怎么在这里。” “咳咳……”胡青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本太子前来辞别胡先生,你若有话要问,本太子便先行一步。” 南宫绝心底漾起一丝笑意,随后快步而行,离开了桃林,沈秋雨见胡青光憋着笑,登时喝道:“你这臭老头,太子在这你怎么不吭声。” “就你这丫头的嗓门,我想隔着多远,旁人都能听见,太子又不聋,哪能听不到。” “你你你……你究竟看没看见我的衣裳。” “姑娘家家的衣裳,老夫怎么会看见,什么东西丢了总赖老夫,老夫可没看到。”胡青光摇头而道。 “怪了,昨日夜里收拾好的衣物,今日怎么凭空不翼而飞了,难道我记差了?”沈秋雨自言自语道。 胡青光却听得分毫不差,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昨夜你确定已经收拾好衣物了?” “是呀,我明明……” 沈秋雨忽而意识到什么,随后摸了摸腰间的玉珏,还好尚在,便舒了口气,“说到底,旁的没少,偏偏那件收拾好的流纱裙不见了。” “那就纱裙是何人送你的?”胡青光问道。 “就是前段时间师父给我裁制的呀,真是奇了怪了。” “罢了,暂且先不找了,马上你要出发了,先捡紧要的物件收拾。”胡青光嘱咐道。 “好,我马上就去。” 沈秋雨觉察到胡青光神色变化,也觉得唯独少了装有那件衣裳的包裹,莫不是和昔日那黑衣人有关? 随后她又摇了摇头,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可能自己将衣裳搁在了旁的地方,一时忘记罢了。 “师姐,好了没,怜羽师姐和厉师兄在外面等候许久了。”玄言叩门问道。 “来啦来啦,玄言,怎不让她二人进屋。” 沈秋雨边拎着包袱边出门而道,玄言撇撇嘴,“师姐你也太过磨蹭了,如今已经过了晌午了,大殿的队伍早已离去了,仅剩下太子一行人就等着你了。” “啊,已经过了晌午了吗!”沈秋雨一头雾水问道。 “我看啊,你十有八九是发烧烧坏了脑子。”这时候怜羽走进来笑道。 “师姐你又取笑我。”沈秋雨嬉笑着揽过怜羽。 “奥对了,这个是叶师兄让我转交给你了,说待你离开太元山再打开,神神秘秘的,哎,我说秋雨,你说这叶师兄,是不是喜欢你啊。” “别胡说。” 沈秋雨接过怜羽交予她的一个锦囊,摸着里面似乎是一封信,还有一枚类似玉佩的物件,她未曾打开,而是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心里却很纳闷为何叶知秋要送她东西。 “要我说,一定是了,叶师兄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什么事情都藏心里,偏偏对你那么上心。” “师姐,能不能收一下你八卦的心思。”沈秋雨哀怨地翻了一个白眼给怜羽。 怜羽见沈秋雨不信,忙扯过厉锋说道:“喂,厉木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厉锋无奈摇了摇头,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沈秋雨,“沈师妹,怜羽这病得治!” “你再说一遍!厉锋,你别跑!” 沈秋雨看着怜羽追着厉锋一顿毒打,顿时笑得喘不过气,她只觉得此行有他二人相伴,定是欢乐无穷,也不至于一个人无依无靠。 待沈秋雨去主殿向白鸣鹤以及众掌脉行了拜别礼后,欲待要走出殿门,听得身后李程明意味深长道:“此次你前去长渊,可莫要给我太元丢脸。” “李掌脉放心便可,沈师妹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自然不会出现任何差池。”厉锋在一旁替沈秋雨而道。 “好好好,是我多虑了。”李程明甩了一记不甘的目光投向沈秋雨。 沈秋雨倒是坦然自若转身离去,唯剩下掌座上一脸愤恨的李程明还有自始自终都默不作声的秦峰。 等到沈秋雨徒步出了主山,转身看了一眼屏界,心里思绪万千,但终究化为一声叹息,顿了顿步子,继续大步流星朝山下而去。 到了山下,发现太子的马车以及随行的队伍已然在山下,她忙与怜羽厉锋二人前去行礼,随后便朝最中间的一辆马车而去。 “喂丫头。” 沈秋雨停下脚步,转身朝说话之人而看,但见是宁飞宇,不由扬眉而道:“宁将军还有何事?” “想不想学骑马?” 沈秋雨看着宁飞宇牵着一匹髯棕骏马,不由咽了咽口水,其实她心底里是渴望有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可看了看周围送行的弟子,总觉得有些不妥,便开口道:“不想学。” “我们长渊的将士可都会骑马,这次机会千载难逢,你确定不学?”宁飞宇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身后的南宫绝。 “学就学,谁怕谁?” 沈秋雨被宁飞宇这般说辞瞬间激起想要驾马而行的冲动,还未待反应过来,便见宁飞宇直接横腰将沈秋雨抱起,随后翻身上了马,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 “喂!宁飞宇,你放开。” “嘘,你再乱动惊到燃儿,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被它伤到。”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三章 黑衣罗刹阵 燃儿,这匹骏马叫做燃儿?” 沈秋雨好奇地摸了摸它身上的髯毛,听得骏马嘶鸣一声,随后扬蹄载着二人先行而去,南宫绝的眸光里顿时多了几分寒凉。 “这个宁将军真是太过目中无人,连过问太子的规矩都忘了。”碧落不满而道。 “宁将军年纪虽尚轻,但为父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功高盖世,又忠心于本太子,这些规矩,又何来逾越。” 南宫绝随后上了马车,怜羽则与厉锋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刚一坐稳,她便八卦地戳了戳一旁不言的厉锋,“喂,厉木头,你说,这宁将军是不是对秋雨这丫头有意思。” “怜羽,喜不喜欢那是人家的事,干你何事,与其你有这功夫八卦,倒不如静下心来多参悟参悟心法。” “说你是木头还真是木头,不和你说了。” 怜羽言罢,掀开围帘,兴奋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厉锋对于怜羽这般活跃的性子早已习以为常,无奈摇头,便闭目凝神,欲待参悟心法。 “喂,宁飞宇,你这般先行,太子怪罪下来,有你好受。” 沈秋雨由宁飞宇拥着,扯着缰绳,试图让燃儿慢些,可偏偏燃儿越奔越快,一时让她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着沈秋雨的模样,宁飞宇只觉得心情大好,反握过沈秋雨的手,沈秋雨欲待要反抗,但见宁飞宇凑近她道:“看好了,我只教你一回驾马。” 沈秋雨这才定下心神,由着宁飞宇贴近她指点,她生来头脑灵活,起初她只觉得御马甚难,可顷刻间,她便掌握了要领,驾马也得心应手起来,宁飞宇笑而不语,却是在她身后耐心讲解着。 直到燃儿突而戾鸣,继而扬蹄狂躁,沈秋雨顿时一惊,重心不稳,宁飞宇同样惊觉,揽过沈秋雨的腰便自马上弹起,斜飞至身侧树林中,摸出身后配剑,一剑而向。 “何人在此埋伏陷阱?” 沈秋雨听得宁飞宇这般问话,方才缓过神来看向燃儿附近已经腾起的绳端,紧接着一群黑衣人拔剑相向,目光阴冷。 “嚯,我就说跟你一同出来,准没好事。” 沈秋雨翻了个白眼,欲待要现身打一架,却听得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道:“小姑娘,我本欲放你一马,但你既然是宁将军的意中人,便一同下地狱吧。” “喂喂喂!等等。” 沈秋雨面露凶相看向那个拔剑挪步的黑衣人,见她微微一怔,不解地看向她,便道:“你是眼瞎啊,哪里看得出我是他的意中人?” 宁飞宇听后忍俊不禁狂笑,惊得面前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沈秋雨见几人迟疑,忽而灵机一动,抬手指向远处,“看,太子来了。” 为首黑衣人下意识朝远处看去,沈秋雨却是拽着宁飞宇一路开溜,“跑啊,愣着做什么。” 宁飞宇对于沈秋雨不出招反倒跑的行为颇为疑惑,却是吹了口哨让燃儿火速赶来,随后一个翻身二人再度同骑一马。 再回头去看,早已不见了方才那群黑衣人的踪影,他顿时笑问,“为何不和他们打一架?” “你傻啊,打一架得打到何时,这些人一看就是半斤八两的货色,弄那么下三滥的招数还想困住我们,与其浪费时辰在那些人身上,还不如开溜呢。”沈秋雨撇嘴解释道。 “你倒是懂得很多。”宁飞宇微微有些意外。 岂料二人还未走多久,宁飞宇忽而意识到燃儿带着他二人正朝相反的方向而去,不由身子一震,猛地一拉缰绳,然而已经为时已晚,四下腾起的黑衣人结成阵势,将他们围在了阵法之中。 “是我失策了,不曾想真有人想要将你置于死地。” 沈秋雨与宁飞宇背靠背观察着眼下情形,宁飞宇最先开口问道:“想来我与几位无冤无仇,何故今日非要纠缠于我。” 沈秋雨凝神,见这来的六人气势汹汹,身法诡异,绝非方才那几个鼠辈所能比拟,而且目的明确,结阵有序,显然是蓄谋已久。 “换阵!” 走在前头的一名长得鼠头麻嘴的人一声喝令,但见这六人瞬间分成两两一对,齐攻向宁飞宇和沈秋雨二人。 沈秋雨自认为在藏书阁钻研的阵法颇多,如今竟分辨不出这些人用的是何阵法,这些人换阵极为迅速,一人攻势稍弱,另一人便急忙补上空缺,着实难以突破。 “他们是魔族人。” 六人与他们二人对打了几个回合不再轻易出手,而是凝结阵法暗中商议着什么,宁飞宇却瞧出其中一人所使身法与魔族罗刹门派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免大胆猜想,“我与魔族素来无怨,何故要这般想要杀人灭口。” “奉命行事,无可奉告。”为首之人吐出八字后,再度想要出手。 “得了,装酷给谁看,我看你们不愿意说,想必背后指使之人也是个缩头缩尾的伪君子。” 沈秋雨剑拔出鞘,星眸微闪,扬唇踏出奇步,在六人缔结的阵法中穿梭,宁飞宇此刻心有所感,竟觉得沈秋雨仿若对这阵法瞬间了如指掌一般,却见她闭目,自上而下,由快及慢,双手一挥,一道白芒亮起,看似随意的一剑,实则已使出了十分的力道。 一名黑衣人未曾觉察,待这剑光而至之时,腾起的气劲让他始料未及,随后巨大的冲击力逼使他无法参与余下五人的缔结阵法,刹那,阵法不攻自破,六人皆遭到阵法反噬,纷纷倒地。 沈秋雨奔向前去,蹲下身子,试图想要他们说出自己的身份,岂料六人自知意图败露且无法脱身,均咬舌自尽,不给沈秋雨一刻问话的机会。 “不必再问了,这些暗卫都是忠于自己的主子,即便未曾自尽,也问不出什么。” 沈秋雨微微有些遗憾,在起身之时蓦地看见黑衣人身上佩戴的令牌竟与那日冲进杂役部的黑衣人所佩戴的一模一样,于是她暗暗将那令牌收下,将心头的想法压了下来,便道:“你没事吧。” 宁飞宇微皱的眉头随后舒展,看向不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道:“黑衣人一事暂勿告诉太子殿下,我们收拾一下这里,一会随行他们而行。” “嗯。” 沈秋雨虽有狐疑,但未在做声,随后便随他将黑衣人的尸首藏好,等候随行的马车到来。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四章 星象定命盘 喂!秋雨,你这几个时辰一直未曾说话,怎么了?莫不是因得和宁将军分开而失魂落魄了?” 沈秋雨本欲在思虑为何宁飞宇不曾将刺客一事告知南宫绝,但听得同坐在马车上怜羽这句话,顿时扭头,佯装怒言,“师姐,你再这般说,我真生气了。” 怜羽见沈秋雨神色严肃,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别呀,秋雨,我就是见这将军似乎很喜欢你,这才和你开玩笑的。” “不过是因为那日替他躲避了黑衣人的追杀,他才这般对我。” 沈秋雨垂眸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愁绪万千。 “你一说黑衣人,我倒是觉得这宁将军似乎和大殿太子的关系都并不好。” “如何见得?”沈秋雨面露惑色。 “你想啊,虽说宁将军效力于太子殿下,但近来基本都是他一人独来独往,很少见他与太子殿下商议,反倒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飞御令,时时在太子殿下走动,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怜羽提出疑问。 “是……师姐猜测的没错,他二人并非表面上那般和睦,而且大殿也绝非良善之辈。” “所以,我们此行前往王宫,便也该谨言慎行,虽然不自在,但也得承受着。” 沈秋雨听了怜羽这话,只是抿唇沉默,看向围帘外的天空,总觉得心情愈发沉重。 长渊王宫,星象殿。 星象殿一直以来受理于中宫之外,独立于内殿而存在,其间主人易居乃是新任长渊王城第一任有封号的星象师,其地位可见一般。 宫殿无论是内设还是外构都极度奢华,金钻镶嵌的翠瓦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与金銮殿等平朴端庄的设计竟有些格格不入。 阁内未曾燃灯,易居坐在光隙之间,闭目凝神,面前的星轨盘缓缓转动,仿若在敲定一个人的命运。 蓦地他睁开双眼,不沾尘世烟火一般的眸子头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他问:“太子一行人何时归来?” “回师父,太子一行人已离开太元山,寻摸着得一日后方才能抵达长渊城。” 说话之人乃是易居的弟子落尘,容貌生得端庄俊俏,预测星象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也是易居唯一肯留在身边的一名少年。 “一日……” 易居缓缓起身,阔大的袍子长及曳地,身后的仆从忙弯腰去将他的绣袍执起,生怕落得一点灰尘,让这个本就有洁癖之人生了半分恼怒之意。 “落尘,你可查清那个大殿身边青衣推举的女子身份?” 易居忽而想起南宫绝身边的那位婢女白芷,不由问道。 “弟子翻阅了典藏阁的所有记录,未曾寻到任何关于白芷身份的名录,奇怪的是……”落尘欲言又止。 “说下去。”易居皱眉而道。 “是,奇怪的是,太子身边的飞鹰飞御令,以及一些被替换的无关紧要的仆从婢子,皆无从查证身份,如同白纸一张。” 落尘小心翼翼回禀道,生怕哪一句话说错了,又惹得易居不高兴。 易居微微一怔,显然是有些意外,目光落至星轨盘上,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天下,怕是终归要易主啊。” “师父,此话万万说不得啊……这毕竟还是南宫氏的天下,您……” “如何说不得,南宫雍难道不知他是如何上位的,要不是我……” “易居大师。” 忽而殿外一人开口打断了易居与落尘的交谈,易居抬眼,恰巧与殿外之人对视,随后目光阴冷地看向伏地的仆从。 “大师恕罪,这青衣他……不顾奴阻拦,硬是闯进了殿内。”仆从瑟瑟发抖而道。 “滚下去。”易居吐出三字。 “大师这管教下人的手段却是高明,一个小小的仆从都对大师这般畏惧。” 青衣不疾不徐走了进来,丝毫不在意易居愠怒的面容。 “你来做什么?” “奴此番前来只是想为了印证太子一言。” “太子?” “太子自龙华殿醒来便性情大变,替换了所有前宫仆从侍女,这般举动想来易居大师早已知晓,奴此次前来,只想知道,太子,究竟还是不是从前的太子?” 易居看向青衣深邃的瞳孔,随后大笑,“都说龙华殿的青衣胆大妄为,今日一见,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一个小小的奴仆竟敢逾越王权,莫不怕太子惩治于你?”落尘在一旁轻蔑道。 “如若不是奴,想来大殿早已除掉了太子,奴既然敢这般贸然前来求证此事,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你很聪明,但是要让你失望的一件事是,如今的太子依旧是从前的太子。” 青衣听得易居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道明事实,顿时一怔,随后道:“不可能,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将十几年的习惯更改的彻底。” “你这番话是不信我师父的言论了?”落尘质问道。 青衣顿时哑口无言。 “落尘,退下。” 易居使了个眼色,落尘虽对青衣颇为不屑,但仍遵从易居的指示,带着一众仆从婢子退了下去。 “青衣,你那点小心思瞒得住旁人,可瞒不住我,你想让太子上位借机操控于他,好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可不曾想如今太子擅谋心计,让你的地位一落千丈,你孤立无援,只得来求助于我,是与不是?” 青衣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大师英明。” “可惜,可惜,这日后的江山终究不是南宫氏的。” “大师这话是何意?” “命由天定,天由谁来定。” “大师这话,奴听不懂。” 易居嘴角噙着一丝冷意,“凤凰真主献世,终有一日,太和会重新兴起,而那个人也会亲自断了南宫氏的后路。” 随后青衣听着易居阴桀的笑声,背后冷浸湿了衣衫,欲待开口问凤凰真主是何人,但又觉得甚为不妥,便道:“今日叨扰大师了,改日再来详谈。” “青衣,切记勿要太过逾权。” 青衣身子蓦地一震,随后快步甚至是略带狼狈地离开了星象殿。 “我在此等候了多年,终归是等来了她。” 易居捧着星象盘,目光停留在命轨方才滞留的地方,迟迟未曾移动半分。 “我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五章 入住瑞王府 初秋之景,却是萧瑟。 南宫绝一行人一路而行,越过山间小路,终是进了长渊境地,沈秋雨掀开围帘之时,马车正在接受王城守卫盘查,她不由好奇,转而向怜羽发问,“他们这是做什么?” “长渊王城历来看守森严,外来人员无论是做生意的亦或是王室子弟,都要过这一检查的门槛,以防有外族奸细混入城内。” 沈秋雨听了怜羽一言,更是探出头来想要看了究竟,不料见得马车又缓缓驶向城内,便又探了探头看向城门上那显眼的大字——“长渊城”。 “我们这会要去王城,进宫以后一切但听厉锋吩咐,他之前来过长渊,对这里一切都已熟知。”怜羽出声提醒道。 沈秋雨这才发觉厉锋未曾与她们二人同坐,许是坐在了前面的马车之上,亦或是与夜卿年同驻一辆马车。 “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秋雨摇头而道。 随后沈秋雨又轻轻撩起围帘,随后蓦地一惊,但见街道的百姓皆退至两侧伏地行礼,她微微抿唇,目光复杂,“这里的百姓遇到达官贵人都是这么行礼?” “太子大殿出行,自然会惊动不少人,百姓行礼问安已是常态。”怜羽解释道。 沈秋雨细心地觉察到这些百姓之中大多身着打着补丁的布衣的平民,亦或是衣衫褴褛的乞丐,少有穿着光鲜亮丽的子弟,顿时心里漾起一丝苦意,道:“原来,外面的世界也不都是美好的。” “傻丫头,人生来要历经百苦,生老病死,是常人所都要经历的劫难。” 马车驶过一条繁华的街道,随后在一座偌大的府邸停了下来,沈秋雨不明,但见一身着蓝色浅衫的少女向欲待要下马车的二人行了一礼,恭敬道:“婢子蓝若,负责接应二位姑娘沐浴更衣,翌日一早再进宫面见王上。” “这是何处?”沈秋雨问道。 “这是瑞王府,乃是瑞王府邸。” “瑞王……” 沈秋雨并未让蓝若搀扶,而是直接蹦下了马车,这让蓝若面色一变,瞬间伏地,沈秋雨见状,忙上前伏她,却听得宁飞宇懒洋洋的声音而至,“喂丫头,瑞王府上的婢子可是守规矩的,你方才那般举动,可是会让她吃苦头的。” “我?”沈秋雨一头雾水。 “姑娘,还是让奴婢服侍你吧,这是奴婢的本分。”蓝若怯弱道。 “秋雨,想来这王府规矩颇多,我们便不要让这姑娘为难了。” 沈秋雨撇撇嘴,随后一脸无奈看向宁飞宇,摇了摇头小声向他道:“我做不到啊。” 宁飞宇摊手,随后径直朝瑞王府而去。 瑞王府不同于太元阁楼的构设,入府便是一狭长的竹间小路,两边分端皆是流水假山,让人看得心旷神怡。 待转过小路行至正厅,便可见整个王府府邸端庄大气,润着一股书香之气,走到府邸阁层交接处,沈秋雨远远便瞧见一人。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此人容貌俊美,与南宫绝不分上下,只不过这俊美之中少了几分男子的阳刚之气,倒让人觉得仿若完美无瑕的美玉缺少了精髓。 宁飞宇随行南宫绝,同样施礼道:“参见瑞王。” “瑞王近日操劳本太子与大殿来此一事,倒是费心了,”南宫绝嘴角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沈秋雨捕捉到了这一场景,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那个冰块脸太子,竟然……竟然对着瑞王笑了? 奸情!绝对的奸情! 莫非太子并不喜欢女子,而是……沈秋雨面部表情极为丰富,倒是惹得瑞王最先主意到了她,开口便问:“太子,想来这位姑娘便是太元拔得头筹之人了。” “哦?瑞王如何知晓的,随行而来的可是还有另一位女弟子,瑞王怎么断定却是她呢?” “本王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特别,不似本王身边的家眷婢子那般神色怯弱。” 沈秋雨略微尴尬地笑笑,学着方才宁飞宇的模样行了一礼,笑道:“瑞王殿下好眼光,我便是那位太元弟子了。” “太元门派如今倒真是人才辈出了,上几个时辰见那位夜公子一表人才,实力不凡,如今这位姑娘看着年纪尚浅,却是太元头筹,难得难得。” 南宫绝却是不语,由着瑞王慕容湘将他们一众人领到正厅坐了下来,方才开口问道:“大殿是何时来到的。” “今日午时便到了,如今宿在本王安置的别院,太子得空,可去看看。” “无妨,能顺利抵达便好,不过本太子有一事不明。”南宫绝有意无意看向慕容湘。 “太子但说无妨。” “父帝为何不同于往年直接让太元弟子进宫面见于他?” 慕容湘似乎料到南宫绝会这般问,平静而道:“易居大师昨日进言,说是太子大殿一路风尘,需歇息沐浴后,待第二日再进宫也不迟。” 沈秋雨默不作声听到此处却是挑了挑眉,易居……这个名字她竟觉得熟悉,印象里却从未与此人有过交集,刚要发问,但见着对面坐着的厉锋摇了摇头,忙又耐着性子听完二人对话。 “原是大师所言,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要叨扰瑞王一日了。” “无妨,住处已为太子备好,请。” 南宫绝微微点头,看向宁飞宇,双目交汇后,宁飞宇顿时会意,道:“瑞王,想来此刻我也无事,且去看看大殿,便先行一步。” “宁将军请便。”慕容湘面色不改道。 等到到了自己各自的住所,沈秋雨推辞了蓝若伺候沐浴的提议,一溜烟跑进了怜羽的住处,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 “喂,臭丫头,这是瑞王府,还这般冒失。” 怜羽合了门,看着大大咧咧的沈秋雨,笑道,“说吧,找我又有何事?” “师姐,你有没有感觉,这个瑞王,不像好人。” 怜羽听后,微微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戳了戳沈秋雨的脑袋,问道:“你说你脑袋里整天装了什么?” “我说真的,我总觉得他好像与太子的关系并不和睦,莫非是我多虑了?” 怜羽坐了下来,替沈秋雨斟了一杯茶,随后道:“瑞王慕容湘是长渊出了名的贤王,你若说他不是好人,那这世上怕没有真正的好人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六章 灯半幽若处 唉,算了算了,多说无益,师姐,我实在是不习惯有人伺候我沐浴,所以我就把那个叫做蓝若的丫头遣退了。”沈秋雨垂眸无奈道。 “你呀,拨给你个丫头你还不乐意,搞不懂你。” 随后怜羽与沈秋雨一同前去温泉池沐浴,不料在温泉池旁的宅子处见到了身着华袍的夏忆香,怜羽顿时面露不屑,却见夏忆香身旁的青衫婢子上前怒言,“见到郡主何不行礼?” “哦!我差点忘了,如今夏小姐的身份乃是太元国师之女,而不是太元弟子。” 待听到怜羽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后,夏亿香顿时气结,道:“春华,给我掌嘴。” “是。” 青衫女子扬手便要给怜羽一巴掌,却被沈秋雨一个箭步挡在了怜羽面前,一手握住了春花的手腕,冷言道:“想来你身为郡主,言行举止皆代表你们夏家的尊严,这般肆意在瑞王府打骂,若是让瑞王知晓,郡主又该作何抉择。” “你休要搬弄是非,瑞王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在本郡主面前提?” 夏忆香原本娇美的面容因极度气愤而扭曲,令人生恶。 沈秋雨却是扬唇一笑,使劲将春华的手臂往前一掷,但听“咔嚓”一声,春华的胳膊便仿若脱臼一般垂了下来,夏忆香不曾料想沈秋雨竟有这般大蛮力,欲待要开口责骂,又听得一声脆响,沈秋雨再度将春华的胳膊接了回去。 “郡主可是要尝尝胳膊脱臼的滋味?”沈秋雨不怀好意地靠近夏忆香。 夏忆香登时惊觉,蓦地后退,“沈秋雨,你给我等着,今日我暂且饶你,日后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好啊,我等着。”沈秋雨抬眸戏谑道。 而暗处,瑞王慕容湘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看着儿时百般羞辱他的夏忆香在沈秋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微微笑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回禀瑞王,此女叫做沈秋雨。” “沈秋雨……好,甚好,不过这个性子,怕是进了宫要吃不少苦头。” 慕容湘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远处的沈秋雨,随后轻声挪步离开了温泉山庄。 “秋雨,方才你简直太帅了,你是不曾看见她吃亏的模样,简直大快人心……” “想来她还是介怀我与夜卿年的关系。” 怜羽听着沈秋雨对夜卿年称呼上的转变,不由宽慰道:“别想太多,她如今乃是郡主,自然身份尊贵,你此番惹了她,日后我们大不了不见她便是,走,去沐浴吧。” “嗯。”沈秋雨微微点头而道。 温泉山庄的宅院是建在偌大的瑞王府之外,连着瑞王府的后院一贯而通,沈秋雨在此刻才有了片刻的舒适,氤氨的水气弥散在二人四周,令人惬意。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沈秋雨小憩醒来,却不见了怜羽的身影,寻至换衣之地也不曾找到她。 “蓝若,你见着与我随行的姑娘吗?” 婢女蓝若摇头并未言语,而是为沈秋雨备好了衣裳,欲待要伺候她换衣。 “蓝若……我说过我不习惯有人伺候我。” “沈姑娘,我若伺候姑娘不周全,王爷定会怪罪与我,你还是不要让我为难了。”蓝若似带着哭腔说道。 “好吧好吧。”沈秋雨扶额甚感无奈道。 蓝若见沈秋雨应下,忙欣喜地替她换衣,衣裳是上好的广袖流衫裙,竟与长烟送她的十分相似,只是她修炼习武,这裙子着实不适合她穿,便道:“蓝若,我们修炼之人,这裙子穿着着实不便。” “姑娘,此次前往王宫,姑娘需着女子之装,这是规矩,待出了宫,姑娘自然可以换上自己的衣裳。” 蓝若有意无意轻瞥了一眼沈秋雨脖颈处,见未有任何图纹,不免面露惑色,随后又恢复了平静,这般小举动自然被沈秋雨瞧得清楚,她下意识掩住脖颈处裸露的肌肤,镇定道:“这衣领处便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 “是,姑娘,方才太子殿下差人来,想请姑娘去沐雪苑一叙。” “沐雪苑?”沈秋雨疑惑道。 “沐雪苑就在山庄附近,奴婢带着姑娘前去。” “好。”沈秋雨不疑有她。 整个瑞王府给沈秋雨的感觉就是奢侈,王府本身就足够大,偏偏后院竟然建了更大的温泉山庄,浪费!着实浪费! 沈秋雨心里这般想着,由着蓝若领着,穿过一条幽深的小路,伴着面前微弱的灯火,终是看见了在沐雪苑饮茶的南宫绝。 “参见太子。”沈秋雨见了南宫绝行礼道。 “免了。” 南宫绝看了一眼沈秋雨身后的蓝若,道:“你先下去吧,承蒙瑞王好意,让你伺候在沈姑娘身边,如今沈姑娘在此处,有本太子的兵卫护着,不会有事。” “这……”蓝若迟疑道。 “你还有何疑虑?”南宫绝双眼一眯。 “太子恕罪,奴婢这就退下。” 沈秋雨见南宫绝对蓝若言语有几分不善,忙问道:“太子可是觉得这婢女有问题?” “此婢女自然是瑞王所派,虽然此女并无问题,但本太子只是不喜瑞王这般监视于你。” “监视我?”沈秋雨不明觉厉。 “罢了,今日来,是想嘱咐你几句,明日便入王宫,务必收敛好自己的性子。” “这个太子放心。”沈秋雨微微一笑。 “你,就这么怕我?” “啊?” 沈秋雨忽而发觉自己距离南宫绝甚远,而且每每见到南宫绝,她自己就颇感紧张。 “哪有哪有,不过是觉得太子威严……” 沈秋雨忙走近,坐在了南宫绝身旁,南宫绝剑眉微挑,问道:“你觉得宁将军如何?” 沈秋雨觉得今夜南宫绝莫名其妙,问她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索性回道:“挺好的啊。” “好又好在何处?” 见南宫绝面色阴沉,沈秋雨只想着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何话,岂料南宫绝下一刻所说之话更是令她瞠目结舌。 “为何你见了他那般张牙舞爪,而见了本太子,却又是畏手畏脚?” “哈?太子,这……我未曾觉得我区别对待你和宁将军啊。” “是吗?” 南宫绝不动声色而道,随后轻啜了一口茶,微微凑近沈秋雨,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那为何此刻你要躲着我?”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七章 后院忽走水 太……太……太子殿下,你这是喝茶喝醉了?” 沈秋雨见南宫绝刻意凑了过来,登时站了起来,与南宫绝保持一定的距离,面色微红,目光略显疑惑,“那个,天色已晚,若是太子无事,我先走了。” “站住。” 沈秋雨欲待拔腿便走,但听得南宫绝清冷的声音缓缓而至,沈秋雨只觉得自己此刻蠢透了,心里小鹿乱撞,随后又换上往日的笑脸,转身而道:“太子还有何事?” “这个送你。” 沈秋雨在昏暗的月光下见南宫绝自广袖中取出一枚碧玉簪子,执手送到她面前,见她迟迟未接,便道:“这枚簪子不是不同的簪子,而是一柄利器。” “利器?” 沈秋雨疑惑着接过簪子,反复打量,终是在碧玉接口处觉察到了一丝端倪,这接口处巧妙地以流苏纹遮挡,若是在夜间无任何光线覆盖,根本让人瞧不出任何破绽。 沈秋雨忽而想起长烟在她临行时嘱咐她杀死长渊王上南宫雍一事,莫非,这个太子,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般想着,沈秋雨蓦地惊出一身冷汗,抬眸凝望了一眼南宫绝,随后将簪子交还给了南宫绝,推辞道:“太子已经赠予我一柄笛子,若是我再收下这碧玉簪子,怕是会让我成为一个贪得无厌之人。” “本太子不擅习武,这簪子又是女子之物,放于本太子这里着实无用,姑娘若是不喜,大可扔了便是。” 沈秋雨见南宫绝欲待要将簪子扔掉,她忙夺了过来,说道:“别啊太子,簪子是无辜的,更何况它还是柄利器,我收下便是。” 南宫绝见沈秋雨将簪子收好,面色稍稍缓和,负手而立,道:“天色已晚,沈姑娘与本太子一同回去吧,免得迷路。” “不劳太子费心了,我能找着路。” 沈秋雨转身而向,南宫绝身旁的奴仆碧落顿时忍俊不禁,“沈姑娘,路在另一头。” “啊?那……我还是随太子一同回去吧。”沈秋雨尴尬地笑了笑。 南宫绝嘴角微扬,似乎是噙着一丝得逞的消息,在这昏暗的天色却未让沈秋雨瞧出,二人这般在庄园而行,碧落等仆从下意识跟在他们身后,却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秋雨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但见这些仆从未曾近身,便问道:“太子,你的这些仆从一直以来都离你这么远?” 南宫绝同样回身看了一眼碧落等人,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今夜特殊。” 沈秋雨蓦地一怔,一瞬间仿佛是置身在梦里:这个冰块脸竟然笑了?靠!他竟然笑了! 南宫绝看向沈秋雨这般痴相,顿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异样,忙恢复了昔日的清冷,道:“沈姑娘一直盯着本太子做什么?” “啊!没什么。” 沈秋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花痴了,下意识摇了摇头,规规矩矩与南宫绝一路同行,直至行到瑞王府的后院,方才舒了口气。 “秋雨!”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而至。 但见怜羽一脸欣喜地奔来,但看清了站在沈秋雨身旁还有一人时,顿时收敛了笑意,恭敬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嗯,既然你的师姐寻你而来,本太子便不在此逗留了,时辰不早了,你二人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进宫面见王上。” 怜羽忙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们这就回去了。” 言罢,便拉着沈秋雨一路疾步,待回了住处,沈秋雨方才喘了口气,拿过桌上刚沏好的茶,大口大口灌下,方才道:“师姐,你去哪了,我自温泉处醒来,便不见你踪影了。” “别提了,都怪厉木头,温泉泡的好好的,非要差人来让我前去议事,我见你睡的香甜,不忍打扰,便妥了蓝若看护你,这才放心离去。” 沈秋雨听得怜羽一言,顿时秀眉微拧,“可是蓝若不曾说见过你。” “怎么可能,明明我亲口和她说的,这丫头。”怜羽面露讶色。 “罢了,明日便要进宫了,但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也不知这预感在我们入驻瑞王府时这般强烈,似乎今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你呀,怕是这几日太颠簸了,早些歇息,不要胡思乱想了,瑞王府戒备森严,又怎么会出事。”怜羽安抚道。 “也是,师姐,天色已晚,我便先去歇息了。”沈秋雨面色凝重,起身向怜羽而道。 “嗯,别多心啦。” 待沈秋雨离了怜羽的厢房,便忽见一人影闪过,她跃空而上,却见那黑衣人疾步而行,速度快的惊人,还未待她去追,便已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但听得院外嘈杂声响起,她心下一沉,忙飞身而下前去一探究竟,但见一厢房内冒着滚滚浓烟,瑞王府的婢子仆从皆慌乱地打水灭火。 沈秋雨缓缓走了过去,这才发觉这厢房乃是她所住之地,再瞧见身在厢房外眉宇微蹙的瑞王慕容湘,她方才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这时,蓝若突然出现,哭得梨花带雨,断断续续而言,“方才厢房突然走水,我等极力扑救,还以为姑娘已经睡下,可待仆从冲了进去也不曾见到姑娘的踪影……” 沈秋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意,未曾理财蓝若,而是缓缓走向慕容湘身旁,道:“不知瑞王深夜至此,是为何事?” “听得后院喧闹,这才出来看看,见姑娘未曾有事,便已安心。” “多谢瑞王担心,想来是这厢房内烛火自燃,婢女与我皆不在房内,故而走水,索性人都无碍。” 慕容湘听了沈秋雨这般从容不迫的应对之语,顿时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随后道:“既然姑娘无事,想来这厢房也不能住了,不如……” “我与师姐同住便是,至于这婢女蓝若,我先行谢过瑞王的好意,只是我生来不习惯被人伺候,瑞王还是另派她去旁处吧。” 慕容湘向蓝若投去一记阴冷的目光,随后笑容依旧不减,语气柔和道:“那便依沈姑娘所言吧。” “如若这里不需要我帮忙,我便先去歇息了。” 慕容湘看着沈秋雨转身离去,不由地对这个少女的身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八章 星象师易居(上) 虽然在瑞王府的一日疑点重重,可翌日一早,沈秋雨还是从容地沐浴漱洗,新来的婢子替她梳了一个较为正经的发髻,略施了粉黛,待到她盛装而出,却是惊艳了一众人。 宁飞宇和南宫绝解释头一次见她着流衫裙,尤其是那目光多的是坚毅,清澈而高远,一洗宫里嫔妃胭脂的娇慵,聘婷一笑,足以魅惑众生。 夏忆香见沈秋雨这般打扮,却是心里十分不喜,但碍于王室子弟在此,也不敢太过发作。 然而道转身见夜卿年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落于沈秋雨身上时,夏忆香内心便对沈秋雨种下了深深的仇恨,但见她咬唇不语,径直由着冬苑和春华扶着她上了马车。 此行,沈秋雨是与南宫绝同乘一辆马车,按长渊礼法,沈秋雨是南宫绝所举荐之人,自然要与其同乘一车,不过因得孤男寡女,二人便对立而坐,虽说座位间隔颇大,可沈秋雨想起昨夜南宫绝反常的举动,神色微微不自然,头略微偏向一边,不与南宫绝对视。 “今日怎么这么乖觉?” 南宫绝最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地沉默,沈秋雨转头正对上南宫绝审视的目光,略微定了定神,道:“不是太子让我谨言慎行的吗?” “哦?本太子有这么说过?” “……”沈秋雨满脸黑线。 “太子殿下,王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沈秋雨试探性地问着,见南宫绝蹙眉未曾回应,忙面带歉意道:“抱歉,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父帝年事已高,很多事情都无法像从前那般亲力亲为,他虽贵为长渊国君,但毕竟只是九州八荒一个小小的君王,大辽自捏了太和,定番长渊,虽说安邦了几年,可暗地里仍然有外敌欲待要取代长渊稳固的地位……” 听着南宫绝一句一言讲着长渊的过往,沈秋雨头一次竟对这高位上的君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怜悯,确切的说她未曾有任何钦佩之意,只觉得王室子弟都有无法言说的苦衷,这种苦衷太过压抑,让她一时无法言明此刻她自己的情绪。 还未待她有所缓神,便见得马车挺稳,南宫绝身边的小厮碧落掀开围帘,恭敬道:“太子,沈姑娘,王宫到了。” 沈秋雨下了马车后,抬头仰望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万千琉璃翠瓦在阳光的映射下竟显得如此耀眼夺目,百转流离间,她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座模糊宫殿的影子,她诧异地盯着这座宫殿打量了许久,却听得一不和谐的声音而至,“到底是不曾出山的下贱弟子,此刻竟还痴望着挪不动步子。” “郡主,天子脚下,还望郡主言行放尊重些。”宁飞宇开口泠声而道。 夏忆香深深看了一眼宁飞宇,随后由着婢子扶着越过宫门而行,南宫俊则缓缓走向南宫绝,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打量,笑道:“太子近来气色尚好,想来是御医们尽心了。” “多谢大殿关怀,本太子暂且还死不了。” 南宫俊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未再与南宫绝言语,而是随行而向,由着宫里的仆从领路,将一众人引至大殿面见南宫雍。 等到见了南宫雍,沈秋雨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天子威严,一众权臣朝拜,沈秋雨自然随同他们行这华而不实之礼,待抬头而向,南宫雍方才发问,“你便是太元此次比试的第一名。” “正是民女。”沈秋雨不卑不亢而道。 “太元门派当真是人才辈出,卧虎藏龙,此次竟有这么年纪之轻的弟子实力出众。” 南宫雍询问了沈秋雨以及身后的厉锋和怜羽一些问题,便略感疲倦,随后吩咐道:“日后这些弟子之事便交给太子操办了,至于郡主私练禁术一事,孤自会查探清楚,只是眼下她二人尚待成婚,暂且将此事搁一搁。” “是,儿臣明白。”南宫绝双手平搭行了一礼。 随后南宫雍将目光落至南宫俊身后的夜卿年身上,但见他气宇轩昂,尚有不凡之气,便满意地点点头,笑道:“看来郡主的眼光尚可,这位弟子看着着实称心,听闻曾是白掌教首徒,想来也是实力非凡,与郡主成婚后,可有意向辅佐孤平定这天下内乱。” 夜卿年听到南宫雍如此器重他的话语,忙伏地而道:“太元弟子夜卿年愿为王上分忧。” “嗯,都起来吧,孤乏了,你们便自行安排吧,孤在王城外置了一座府邸,尚未完工,便暂且让这几位弟子先住在永乐宫,待修葺完成,外移居过去吧。” “是,但听王上吩咐。”沈秋雨微微颔首而道。 “你这小姑娘年纪虽小,但却知礼,不过孤还未曾想好要封赏你什么,不如……” “王上,儿臣想暂且让她留任于儿臣麾下,毕竟此女乃是儿臣举荐。”南宫绝忽而开口道。 “嗯,既然是你举荐,便交由你来定吧,只是她一介女儿身,留任王宫尚且不妥,孤先赐予你这令牌,听闻你还未曾历练,这令牌可准你自由出入宫,算是一件赏赐,余下的便由太子自行决断吧。” “多谢王上。” 沈秋雨扣头谢恩,待出了正殿,方才舒了口气,出了王宫正殿,沈秋雨倒也不再提心吊胆,而是与怜羽厉锋二人在仆从婢子的带领下在御花园出闲逛了一会,沈秋雨一边悠闲着逛着,一边暗中记下了这王宫大致的景象,宫殿的坐落,以免日后进宫出了什么差池。 然而就在这顾盼之际,沈秋雨忽而瞧见了一个人,此人不同于王室中人,一身黑袍衬得他浑身阴寒,俊美的容貌隐在那阔大的黑帽中,让人瞧不真切。 正凝望着那人,却见她同样深深凝望着她,随后朝她这边缓缓而来,沈秋雨忽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仿若掉进冰窖一般令人连骨头缝都是冰寒无比。 但见到来人,几人身旁的婢子仆从皆恭敬行了一礼,整齐划一而道:“参见易居大师。” “嗯。” 易居并未停留,而是越过他们,走至沈秋雨几人面前,冰蓝色的眸子里却是纯澈得让人惊讶,但见他笑道:“听闻太元弟子今日进宫,想来几位便是了。” “你是何人?” “我是这长渊王宫唯一的星象师易居。”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七十九章 星象师易居(下) 在太元之时,曾听家师提及星象师有测算天人命轨之力,又曾听闻这长渊王宫里有一位星象师备受尊崇,王上还特地下令为其造设了一座星象殿,供这位星象师居住。” 厉锋在一旁试探性的说完此话,易居却是不苟言笑,“看来,太元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不知尊下如何称呼?” “在下厉锋,这位是在下同座弟子厉锋,这位是此次获得太元比试第一名的师妹沈秋雨。” 沈秋雨微微向易居点头,却发觉这人虽行走在这最是沾满尘世气息的王宫里,却未曾有一丝污浊之气,这眸子里纯净无杂,竟比新生的婴儿还要干净几分,这让她不由疑惑,却并不知这份疑惑究竟来源于何处。 这人,简直是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不由放下防备,可偏偏沈秋雨总觉得他太过古怪,这前后的对比让她一直直视着易居的眼眸,直到易居开口,方才让她从想象中回过神来。 “既然几位是要回王上赐予的住处,我便不再打扰,得空还望几位可去星象殿找我一叙。” “自然。”厉锋还礼道。 一路上,沈秋雨都垂头凝想,厉锋似乎觉察到她的疑惑,开口道:“沈师妹是觉得方才那位不像大师?” “啊,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他的眸子太过纯净,纯净得令人害怕。” 怜羽听后,却是笑了笑,“这易居大师可是长渊有名的星象师,这预测星象国运之力可是远近闻名的,就连远在九州大陆外的羽族魔族,都要忌惮他三分呢。” “他当真这么厉害?”沈秋雨意外道。 “能让王上千里迢迢亲自去九州之外请来,并大肆修葺宫殿供他居住,足以见得他的能力远在众多门派掌教之上。” 沈秋雨分明能从厉锋的神色中见到他对这位星象师的艳羡之态,不由摇了摇头,随着前面引路的仆从去了永乐宫。 “太子,沈姑娘一行人已在永乐宫住下,奴是否派人去请沈姑娘来龙华殿一叙。” 一进龙华殿,青衣便来问安,仿佛对这宫中一切事务尽知,南宫绝脚下未停,目光移到青衣身上片刻后,继而又幽幽落在了一旁的香炉之上。 “这安神香似乎比往日的香更重了些。”南宫绝蹙眉不经意提及道。 “太子果然好嗅觉,这安神香是柳御医今日特地吩咐奴添加了一味缓解太子身疾的药,因而香气不同于往日。” 南宫绝见青衣说话如此滴水不漏,便更为疑心,只是眼下却未曾表露出来,“太元弟子跋山涉水而来已是辛苦,暂且不必唤他们前来了。” “是。”青衣十指相叩行了一礼。 南宫绝在青衣转身离开之际,忽而蓦地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本太子不在的这段日子,易居大师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大师被王上单独召见过几回,每次都是遣退所有仆从婢子,唯有他们二人在殿内谈话。” “唯有父帝和大师二人?” “正是。”青衣如实回禀。 “近来可有什么活动?” “三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快要举行了,按照旧历,沿袭王制,易居大师需在祭祀设台做法十日,以祭安魂,昌天下。” 不知为何,南宫绝总觉得这易居并非良善之辈,虽然他进宫已有数年未曾做过什么出格之事,但冥冥之中他觉得这易居定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派人继续暗中盯着易居大师,勿要让他有所察觉,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向本太子禀报。” “是。”青衣应道。 “好了,你退下吧,本太子有些乏了。” 南宫绝遣退了青衣,自己一人独坐在龙华殿内,他的眉目间好像润着一层阴霾,周身衣衫在未合的窗棂溢来的风中微微扬起,令他一时有些烦心。 “白芷。”南宫绝唤了一声。 “太子殿下,不知奴婢有何可以为您分忧的。” 白芷上前,替南宫绝灭了那香炉的安神香,目光沉静,“太子殿下明明知道这药并非柳御医所送,何故不当面揭穿青衣的谎言。” “正因为此药不是柳御医所放,本太子才想知道近些日子他心里在盘算何事?” “听闻太子不在的这段日子,青衣去过星象殿,至于与那易居大师说了什么,奴婢无从得知。” “罢了,这段日子你跋山涉水已是辛苦,便歇息一段时日吧。” “多谢太子体恤。” “记住,勿要让旁人知晓你的身份,还有,让飞鹰秘密去查如今大殿将飞霜发配到了何地。” “飞霜……”白芷欲言又止。 “她因是飞鹰的胞妹,已是三番四次失手,惹得大殿不悦,想来定是发配到哪个禁地奴役,务必要飞鹰寻到她,将她带回来。” “是。”白芷应道。 而易居自在御花园与沈秋雨等人相遇,便自顾自地沿着蜿蜒小路一步一步闲适地走回了星象殿,殿外的奴仆见易居独身一人前来,顿时惊得伏地而跪,似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都起来吧,是我要一人在这王宫逛上一逛,并非你们的失职。” 奴仆皆是身子一震,抬头时均是不相信此话竟是从一向不容情的大师口中说出来的。 “落尘在何处?” “落尘公子今日告假,说是家母病危,大师您不已经知晓此事了吗?” 易居这才想起今日一事,看着偌大的宫殿少了落尘便愈发清冷,他蹙眉不喜,看着伏地的奴仆,道:“吩咐下去,过些日子,替我物色几个弟子,带来我亲自审查。” “是。” 奴仆不敢与易居对视,毕恭毕敬而道。 一入星象殿内堂,满天的繁星映照,易居抬头仰望自己布设的幻象,嘴角抿成薄薄的一线,随后道,“且去将我的星象卷宗取来。” “是。”身后的仆从芒十应道。 “芒十,你跟我最久,可是明白为何我要突然挑选新的弟子?”易居转身凝视着芒十。 眼前的少年容貌俊俏,一颦一笑都仿佛画中仙人,但见他笑笑,抬头与易居对视片刻,方才开口道:“想来这星象殿也该添置些人气,落尘公子虽说是大师唯一的弟子,资质出众,但难免正因为是唯一,才会谋生出不善的念头吧。” “是啊,连你都猜得出他的心思。” 易居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自案台前执起纸笔,似在撰写些什么,芒十知趣离开,不再打扰易居独处的闲暇之乐。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章 独进星象殿 沈姑娘,今日易居大师差人来传话,说是请姑娘单独前往星象殿一叙。” 沈秋雨在安乐殿待了已有两日,这两日除了凝神修炼,便是在周遭活动片刻,不曾出过殿门,正甚为无聊,听得一紫衣婢子来禀,顿时应了下来。 穿过幽间小路,沈秋雨细细打量着周围景象,身前婢女转头见她如此谨慎,不免笑道:“姑娘不必担忧,这王宫内在,何人不知易居大师的身份,此番请姑娘前来,也不过是小叙片刻罢了。” 沈秋雨却是笑而不语,对于这名紫衣婢女的洞察能力有了清晰的判断,看来这王宫里,未曾有点手段的人根本是活不长久,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沈姑娘,到了。” 沿着曲折深沉的回廊,沈秋雨一路走至前厅,星象殿的每一处都给她极为大的压迫感,阴郁的亭台构设,更是仿若将她置身于一座牢笼中,让人十分难受,可偏偏转过回廊,周遭一切事物连带着细碎瓦片都变得金碧辉煌,极大的反差令沈秋雨不由咋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正厅前的几名仆从见了沈秋雨均纷纷作揖行礼,沈秋雨微微点头,越过石阶,朝里面而去。 正厅无人,漆黑的屋子里竟未点灯,未合的窗棂却透不进一丝光隙,没有温暖,周身都觉得奇寒无比。 她仰头这才觉察到这宫殿的吊顶竟未有支撑,满天的星辰繁杂,让沈秋雨一度以为此时是黑夜,而并非白日。 就在疑惑间,才听得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沈秋雨下意识抬眸去瞧,依旧是纯净无杂的眼睛,然而这双眼睛此刻却是凝望着她,似乎要将她的一切看穿。 “咳咳……易居大师今日找我前来,是为了何事?”沈秋雨最先开口打破沉默。 “前几日便想邀姑娘小叙,但想着姑娘刚入宫,还未曾熟悉周遭一切,便今日方才差人去请姑娘。”易居不动声色道。 沈秋雨再度抬头仰望这星辰的布局,惊叹道:“大师是如何做到的?” “你是说这漫天的星辰吗,不过是幻象罢了。” 易居阔大的黑袍挥了挥,但见吊顶顿时恢复了寻常的构设,窗棂的阳光此刻也映射了进来,充盈了整个屋子,沈秋雨笑笑,却是惊讶于易居幻术的强大,能这般不费力地操控人的意念。 “姑娘此番来长渊有何打算?” “我还未曾下山历练,过些时日去周遭城镇看一看。”沈秋雨斟酌话语而道。 “沈姑娘竟是未曾历练过,可在太元拔得比试头筹,倒足以见得你资质颇高。” 易居言罢,微微抬手想要试探沈秋雨的修为,却被沈秋雨隐晦地避了过去,面上却未有一丝波动,笑道:“不问过本人便要试探修为,在我们太元,可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易居眸光微闪,嘴角上扬,“姑娘果然是洞察细致,是我唐突了。” “听闻大师乃是这长渊有名的星象师,可预知未来,洞悉万千,如今看来,倒是名副其实。” “不过是虚名罢了,不过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问问我你的未来是如何的?”易居戏谑地看了一眼沈秋雨。 沈秋雨眉头一凝,似是能感受到易居身上极大的修为镇压,不免道:“若是大师告知,我也愿闻其详。” “沈姑娘知不知道,有一种复生叫做魂体复生。” “大师这话是何意?”沈秋雨不解。 “看来你在太元还有未明之事,也罢,来日方长,你会慢慢明白的。” 易居也不愿再拐弯抹角,指了指沈秋雨头上的一枚玉簪,“我若猜的不错,姑娘头上戴的这枚玉簪实则是件暗器,姑娘此行也并非只是来参拜长渊王上这么简单,是与不是?” “你,究竟知道什么?”沈秋雨蓦地站起身子。 “姑娘莫怕,我与姑娘素未谋面,故然不愿给姑娘惹下麻烦,姑娘只需应我一件事情,我便对姑娘的事情守口如瓶。” “何事?” “我要知晓你们太元藏匿罢,沈秋雨竟是掐着腰笑出了声,易居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见沈秋雨揉了揉笑得抽筋的肚子,道:“我还当大师真的神机妙算,大师难道不知我在太元一直是灰阶弟子,连内山都不曾进过几回,又怎会知晓你说的什么宝剑在何处?” 易居登时一愣,看着面前少女一展灿烂笑颜,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沉默良久,他方才开口,“你当真不知?” “大师既然可以预知未来,何不预知一下这什么宝剑在何处?”沈秋雨嬉笑道。 “罢了,既然你不知,我也不勉强,只是姑娘该知道自己在宫中的处境,如今正值郡主筹备大婚之际,宫中戒备森严,我这么说,姑娘该知道如何抉择。” 沈秋雨听出了易居话中有话,却并不明白他为何要帮自己,沉吟片刻,道:“多谢大师提醒,若是无事,我便离开了。” “沈姑娘。” 易居适时叫住了她,“沈姑娘想来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你我曾经是见过面的。” “曾经?” 沈秋雨转身凝望了易居一眼,漆黑的华袍将他整个人都裹在黑暗之中,让人瞧不出悲喜。 “大师怕是认错人了,我自幼出生在太元山,从未去过远方,也从未与你见过面。” “是吗,怕是这些说辞是那太元老道一遍又一遍灌输给你的吧,你的曾经,你的过往,终有一日,都会回归到你身上。” 沈秋雨莫名心里一揪,脚下并未停步,大步流星朝殿外而去,而从暗处走来的芒十欲待要去拦住她,却被易居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用追了,这丫头的脾气真是像极了已故的公孙澈,一样的固执独行。” “大师……这话可千万不要让旁人听到了,这提到前任王君,可是杀头之罪啊。”芒十惶恐道。 “呵,杀头之罪。” 易居不屑地看向窗棂外,“他们还动不得我,因为没有我,长渊终究会被反主取代。” 芒十并未多话,而是看着易居目光变得清冷,燃了屋内的烛火,方才显得整个屋子温暖了许多。 “芒十,近些日子替我暗中监视沈秋雨,我倒要看看她所言是否真实。”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一章 天梦命为凰 别过来,别过来,孤不怕你!” 金銮殿寝宫内,南宫雍蓦地惊醒,冷汗顺着脸颊滴落,掀开床榻的垂帘,但见一仆从伏地,柔声道:“王上,您又被梦魇着了。” “孤,又梦见太和国君了。” 南宫雍由着仆从给他披了件外衫,恍惚地坐在了一旁的金华椅上,手捧着伺候起夜婢女递来的安神炉,方才稍稍缓和了心绪。 “王上,如今长渊昌平,王上大可不必忧心,这太和早在十年前便被辽君一举攻下,未曾留有余孽,您还担心什么呢?” “正因为乃是被辽君攻下,那辽王才会这般忌惮我们长渊日渐扩大的势力,如若不是易居大师顶着,怕是那辽王早就对孤下手了。” 南宫雍想起当年虽辽王征战,本欲给太和一个教训,实则那太和国君公孙澈却宁死不屈,协同太和百姓皆奋死扑城,以一抵百。 那一场仗,打得着实艰辛。 直至南宫雍自己登上王位还仍心有芥蒂,但见他缓缓起身,吐言道:“太和有九凤玄剑镇城,且王室多是龙凤血脉,孤逆天而行,亲手杀了那国君公孙澈,只为保延年益寿,你说,孤是不是该死。” 南宫雍身旁的仆从听了忙伏地惊恐道:“王上,这话说不得啊,如今九州割据,您作为长渊的王,可莫要再说这等话了。” “是啊,孤是这长渊的王……是长渊的王啊。”南宫雍神色微怔。 “王上,祭祀大典前几日便是郡主大婚了,王上特赐准驸马都尉府宅,却未曾给他封位实权,可还是忌惮太元……” “是,莫一啊,你跟着孤已有十年,该明晓孤的想法,他乃是太元白鸣鹤的首徒,虽实力强悍,但说到底太元曾为太和效力,孤不得不防。” 莫一听了,却是宽慰道:“王上,郡主此番回来,虽被太元除了名,但却并未有任何怨念之心,想来这太元也并未有任何异动,不然依着郡主的性子,怕是不会如此了。” “是,只不过忆香偷炼禁术一事着实蹊跷,虽俊儿极力进言维护于她,但孤必须要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给孤查下去。” “是。”莫一回应道。 “还有,那个叫做沈秋雨的太元弟子,听闻有几分本事,便拨给宁将军所用吧,日后成为一名女将,也不是不可能。” “奴领旨。” 南宫雍挥了挥手,莫一知趣退下,却见得南宫雍凝眉似是在权衡什么。 而深夜,沈秋雨一如既往盘膝打坐,进入了魂识界,此番前来,却未曾见到红衣,只是身在袅袅的雾气中,令人如置身在梦里。 “红衣姐姐去何处了?” 沈秋雨坐在石阶上,似是对着空气说话,也似是在自言自语,末了,但见红衣缓步而来,目光迤逦,“怎么今日这么安静?” “有很多烦心事。” “哦?说来听听。”红衣坐了下来。 “不知从何说起,如今我已到了王宫,虽说已赢了大师兄,可心里总是开心不起来。” “与你,他的影子一直在你心里,你赢了他,挫败他,其实不过是心里安慰罢了。” “姐姐,你真的认为一个人唯有成为强者才配勘破真相吗?”沈秋雨抬眸问道。 “是,强者,才配拥有勘破一切的资格,弱者,只有被践踏被欺侮的份。”红衣愤然道。 “是吗,自从我解开我体内第一重封印,从前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便接踵而至,每夜梦里,我都会梦见另一个我。” “另一个你?” “她聪颖善战,稳重英勇,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皮囊,却处处比我优秀……” “不过是梦境罢了。”红衣叹道。 “是啊,可是我……记不起从前,我究竟经历过什么,在玄塔测试的时候,那个测试者说,我所看到的一切幻境都是基于我本心所见,可我从未去过冥府,也未曾进过太元以外的地方。” “秋雨,别想太多,你近来练功太勤,又长途跋涉来到长渊,很是辛劳,所以,切莫再胡思乱想了。”红衣宽慰道。 “过些日子,我便要去桃花镇走一遭。” “桃花镇?”红衣颔首略带疑惑。 “莫师姐和哑婆婆临死前都托我去桃花镇寻一名叫做落十娘的女子,想来她才是联系这些案件的关键人物。” 红衣并不明如今朝代更迭之状,只是拉过沈秋雨的手,轻声道:“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便是了,如今以你的资质,怕是连你的大师兄都要忌惮你的实力三分。” “我听闻九州大陆所居皆是人族,此外羽族,魔族,神族皆在九州之外,可是真的?” “确切的说,各族之间一直秉持中立状态,互不干扰,百年前前,魔族欲闯九州大陆想要取而代之人族之王,被有凤凰血脉一氏极力镇压,说到底,当年的太和凤凰氏可谓出尽了风头。” “是吗……”沈秋雨突然一时无话。 “只不过九州割据,太过锋芒,势必会引来杀身之祸,我当年便是不明这个道理,才遭受灭顶之灾。” “姐姐,我定会替姐姐查出究竟是魔族中何人捣的鬼,也会替姐姐一惩幕后凶手。” “傻丫头。” 红衣微微笑了笑,随后又深深叹了口气,道:“你既已入了魂识界,就好生紧着自己的路而行,莫要因为我再误了歧途,倒时我可成了罪人。” “若不是姐姐日日夜夜传授我剑术心法,我又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突破大乘,掌握太元决学,姐姐如我第二尊师,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罢了。” 红衣拂袖,随后缓缓消失在沈秋雨眼前,那略微纤瘦的背影竟让沈秋雨感到莫名的难过,再抬手拂过脸颊,发觉自己已泪眼婆娑。 “我竟然哭了?”沈秋雨意外道。 偌大的空地之间,弥散的雾气逐渐消散,沈秋雨扭头,却是铺天盖地的记忆牵引着而来,令她头疼欲裂。 “长鸢……长鸢……” “谁是长鸢?长渊?不是国界名号吗,还是人名?” 沈秋雨一连串的询问,却并未得到回应,只听得到萦绕而畔的呼唤。 “涅磐重生,方知一切真相。”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二章 宫前唇相讥 哎哟!慢着点,今夜可是郡主的成婚宴,都仔细一点,若是王上怪罪下来,小心剥了你们的皮。” 金福宫内,一官家模样的老奴趾高气昂地指挥着里面的仆从婢子布置内堂,夜卿年自在宫里待着烦闷,便出来走走,碰巧来到了金福宫这边。 “哟,夜都尉,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奴见了夜卿年,凑上前谄媚道。 “王总管,我不过是闲来瞧瞧内堂布置,没什么要紧之事,你不必管我。” “夜都尉与郡主情深似海,老奴看着十分羡慕,今日夜都尉还亲自来瞧瞧这宴席的布设,足见用心呐。” 夜卿年听了此话并不欢喜,想到却是剑眉微蹙,看向面前的老奴目光更是不善,老奴瞧见了夜卿年的神情微变,忙知趣闭上了嘴。 而正踌躇间,便见得夏忆香打扮得花枝招展款款而来,见了蹙眉不语的夜卿年,柔情问道:“怎么了,卿年。” 对于这称谓的转变,夜卿年着实未曾适应,但奈何眼前之女是郡主,只得强颜欢笑道:“无事,只是刚来宫里,不曾习惯这里的规矩,四处转转,正巧来这里瞧瞧布置。” “王上今日下旨说是你我二人成婚后便可住进长渊新拟定修葺的府邸里,想来你也不愿在这王宫之中久住,正好称心了。” “嗯。”夜卿年微微点头。 而所谓冤家路窄大致是指就在夜卿年进入金福宫之时,沈秋雨独自一人闲逛到了这里,待瞧见了夏忆香,却是登时转身。 “站住!”夏忆香喝道。 沈秋雨却是转身,笑盈盈的看向夏忆香,目光未有一丝胆怯,反倒多了几分寒光,夏忆香见沈秋雨未向她行礼反而这般嚣张地看着她,不由怒道:“沈!秋!雨!” 而沈秋雨微微偏头,字眼咬在舌尖,生怕旁人听不真切,一字一句,轻快而锋利地道:“夏!忆!香!有何事?” “你竟敢在宫里直呼郡主名讳,真是找死!” 夏忆香身边的婢子冬苑欲待要掌沈秋雨的嘴,但想起那夜在温泉山庄,春华便是被她险些废了胳膊,春华是暗卫出身,尚且如此,更何况她是个卑微的平凡婢女,想到此处,她不由心生怯意,求救式地看向夏忆香。 “蠢货,退下。”夏忆香面色阴沉道。 “是。”冬苑畏手畏脚藏在了夏忆香身后。 “听闻王上给了你封赏,别得意太久,毕竟我会让你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那就借郡主吉言,看看究竟是谁先迈向死亡的深渊。”沈秋雨毫无避讳地笑。 这笑在夏忆香看来却是如此阴冷,夏忆香本已跨了一步,想走近沈秋雨,却又蓦地一顿,不再向前。 “郡主,何故还站在那里,外面风大……” 这时,熟悉的声音穿过沈秋雨的耳畔,直击她的内心深处,她转头,正巧见夜卿年从金福宫而来,双目交汇,夜卿年却是错愕,但此刻却是避无可避,只得尴尬一笑,“沈师妹,何故在此处?” “路过。”沈秋雨不冷不淡道。 “路过?想来沈师妹竟能自自己的住处路过一个并不顺路的金福宫,倒是巧了。”夏忆香冷笑道。 沈秋雨却是并未慌张,她要等的就是夏忆香对她的称呼,偏头看了看夏忆香,道:“怕是郡主还自以为自己是太元弟子吧,下太元山之际,郡主早已被太元门派除名,何故还称我一声师妹呢?” 夏忆香微微一怔,碍于夜卿年在场不好发作,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是愠怒道:“我不与你争辩,今夜乃是我与卿年的成婚之宴,你切莫生事。” 沈秋雨注意到了夏忆香对夜卿年称呼的改变,虽心里隐隐作痛,可面上仍是在笑,依礼道:“那便祝大师兄和郡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夜卿年见沈秋雨始终在笑,笑容一如初见她时那般纯净,像一匹毫无瑕疵,舒展如云的雪锻,在这利欲熏心的王宫中穿行,流淌。 沈秋雨离去时,没人会知道,方才她的心有多痛,那个她曾以为可以携手相伴一生的人,如今却成了她最不爱的模样。 沈秋雨回至安乐殿便一直闷闷不乐,听了来回信的仆从说王上安排她历练之后前往宁将军的军营报道,忽而微微一怔,随后对着一旁练剑的怜羽道:“师姐,为何王上突然下这等懿旨。” “还能怎样,昔日你要了那宁将军的兵册是何缘由,想来不也是对这兵营之事颇为好奇吗?” “是呀,但那日王上并未直接将我指派给宁将军啊。”沈秋雨一头雾水道。 “你呀,怎么还想不明白,自古以来都有女将之说,更何况你乃修道者,更可为国效力。” “可是……”沈秋雨欲言又止。 这时,安乐殿但见两名蓝衫婢子迈着碎步而来,见了二人微微福身,其中一人开口道:“两位姑娘,金福宫派人来传话,说是可入宴席了。” “嗯,我们知道了。”沈秋雨点头应道。 “奴婢提醒二位姑娘务必着正装入宴席,这是王宫规矩,奴婢告退。” 沈秋雨听了这话,顿时哭丧着脸看向怜羽,“师姐,我素来穿不惯这什么裙子,连师父送我的那件广袖流衫裙都不曾穿过几回,当真是……难为我。” “好了,秋雨,既然你我都在王宫,忍耐一时又有何妨,更何况,宴席过后几日,我们也该出宫历练了。”怜羽宽慰道。 “也是,在这密不透风的王宫里当真闷得够呛,反倒怀念在太元山潇洒的日子了。” 沈秋雨手托香腮,陷入无尽的惆怅中,不到一会便又嬉皮笑脸拉着怜羽换衣裳去宴席,原因是那里有好吃的膳食! 怜羽扶额,竟还忘了沈秋雨是太元山出了名的吃货,但凡什么好吃的都被她偷偷尝了去,就连白鸣鹤也拿她没辙。 金福宫宴席前,沈秋雨就已迫不及待拿起一个鸡腿狂吃,吃相极度不雅,让人不忍直视,厉锋入座时见沈秋雨这般,不由地嘴角一抽,下意识看向怜羽,“你确定……沈师妹她真的有心事?” “千真万确,昨日还和我哭诉呢。”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三章 巧遇冰块脸 宴席在入夜召开,因得郡主身份尊贵,各族王室权臣纷纷前来祝贺,夜卿年身着绣红都尉婚袍,却是眉宇含愁,一一谢过。 沈秋雨不以为然,她的座位在最不显眼的末角,原是因为她年纪尚排不到权臣之前,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只待不管不顾大吃大喝起来,只是碍于这衣裙着实禁锢,让她施展不开手脚。 “秋雨……注意下形象。” 怜羽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衣角,她这才发觉有不少目光都投射向她这边,真是……在哪都不安生,她不由收敛了些,端坐在一旁,而这些举动,自始自终都落在了南宫绝眸子里,而此刻沈秋雨与他对视,竟觉得莫名的寒意。 这个太子还真是到哪里都一副冰块脸啊,像是冰池里互相撞击的寒冰,十分薄凉,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师妹,莫要走神,庆贺礼开始了。”厉锋适时提醒道。 沈秋雨“哦”了一声,便听得一管事嬷嬷大步迈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夏忆香无疑,此刻见那夏忆香头戴凤钗流翠,身着大红婚袍,因得是庆贺礼,所选用的婚袍却是齐地,便于行走,浓妆艳抹,虽让人瞧着惊艳,但少了一分灵动。 沈秋雨撇撇嘴,将头偏至一旁,也正巧看见独自饮酒闷闷不乐的宁飞宇,心里想着这家伙何故今日这般不高兴,莫不是……她秀眉微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喜欢夏忆香??? 宁飞宇感受到了一种目光的直视,抬头正对上沈秋雨怪异的神色,顿时反投向一个疑惑的目光,这目光在沈秋雨看来却又更是笃定一般,想着散了宴席,一定要好生嘲笑他一番,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一个心机女。 待行了面见礼,接了南宫雍的赏赐,宴席便开始了,无非是各族权臣王室进献安国之言,无聊的很,沈秋雨见这面前的菜肴吃得差不多,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等到了无人的地方,方才松了口气,扯了扯绣锻衣领,只觉得这衣裳别扭地很。 忽而她目光一滞,竟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人,面色清冷,仰头似乎在眺望什么,她细瞧这才发现是南宫绝。 她微微皱眉,正想着如何溜走,却见他突然转身,一张极为俊俏卓越的脸瞬间映入沈秋雨的眼帘,他的目光沉黑幽邃,冷清逈澈,宛若璀璨星光,让人呼吸一滞。 “呵呵,太子,真巧啊,在这遇见你。”沈秋雨呵呵一笑,略显尴尬。 “这王宫的宴席就让你这般无趣?”南宫绝发问。 “啊?太子这般问倒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秋雨却是并未有一丝怯意。 但见南宫绝遣退了身旁的下人,一步一步向沈秋雨走来,薄唇轻启,“何故这般说?” “太子不也是从宴席出来的吗?” 南宫绝却是一怔,随后凝视着沈秋雨,“沈姑娘这话倒是接的正巧。” “今日本是郡主大喜之日,王宫庆贺是常事,我一个修道子弟实在不便在此参和。” “历代太元的首任弟子都想在宴席引起王上的注意,来谋得个一官半职,你倒是特例,竟这般不愿出头。” “太子,人各有志,况且我并不喜宫中生活,做个什么官,都不如让自己开心重要了。” 不得不说,南宫绝这眼睛生的着实漂亮,之所以说漂亮,是因为不管何时瞧着这眼睛,总让她有一种舒心之感,他的容颜虽谈不上多么惊艳,可是配上这清冷的双眸,便自让人有一种惊世的感觉。 “每次见你,你总是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沈秋雨忽而发觉南宫绝似乎受伤了,虽面上这般风轻云淡地说这话,可伤口处的鲜血却渗透了阔大的衣袍,印在它的衣袖上。 “太子,你受伤了?” 南宫绝轻瞥了一眼左臂,微微侧身,依旧清冷道:“无妨,小伤。” “能在王宫伤得太子你的,怕不是简单的刺客。” 南宫绝听了沈秋雨这般说辞,倒是好奇问道:“你如何认为是刺客所为?” “不然呢,难不成还是什么大臣子弟,堂而皇之地刺杀太子?”沈秋雨挑了挑眉道。 “你很聪明,但聪明往往反会被聪明误,担心祸从口出。” 南宫绝与沈秋雨一路走着,直到又返回了金福宫处,宴席仍在进行,满宫因着这贺宴都飘满了彩色宫带,所有树上都绑了锦绸,上悬清一色的大红宫盏,晕红的光芒照的人刺目,南宫绝素来不喜热闹,轻轻停步,唤了碧落,便又继续向前走着。 “若是不想被人逮着,就陪着本太子。” 金福宫外的水亭,玉带浮桥,桥下水光粼粼,摆放着诸多燃烛莲灯,沈秋雨瞧着稀奇,驻足观赏了一番后,随即又向众多投放莲灯的婢女而去,南宫绝则待在桥上,俯身看向奔向水边的沈秋雨。 “这位姐姐,这个灯好生漂亮,是做什么的?” 一穿着粉衫连衣宫裙的婢子自然认不得沈秋雨,见她这般好奇,便取了一顶莲花灯,给了沈秋雨,“这莲花虽不在此季生长,但一般贺宴都是燃放这莲灯以示吉祥,你也可以向宫外的家人许愿,祝愿他们事事顺遂,平安喜乐。” 沈秋雨接过莲灯连连道谢,瞧着这精致的小玩意顿时面露喜色,一边学着婢子的模样许愿,一边则将莲灯燃了推向水的远方。 “这个沈姑娘倒是古灵精怪,想法也是独特。”南宫绝身边的碧落适时开口提了一句。 “或许,她并不适合待在宫里。” “王上不是下旨让她历练后入得宁将军的军营,怕是王上是想让她日后做一名女将。” “父帝旨意,是本太子去请的旨,她虽说修为不凡,但毕竟少了磨练,还是不知人间疾苦,多历练些时日,也好磨磨她的性子。” “可是,依奴来看,沈姑娘这性子却是独一无二,若是真磨了去,岂不是如同寻常女子一般无二了。” 南宫绝目光幽幽,看着桥下活泼的沈秋雨,不由微微叹了口气,道:“那便要看她是如何抉择了。” 这时忽见几名仆从寻到了这里,但见南宫绝顿时伏地行礼,神色慌张道:“太子殿下,金福宫出事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四章 金福宫遇刺 怎么回事!” 南宫绝自听了仆从禀告,说是南宫雍在金福宫遇刺便火速赶往金銮殿,沈秋雨随行而之,见着他剑眉微蹙,眼底里也满是焦心之状。 “太子,那刺客尚在王宫内穿行,您可多要留意。” “父帝身子如何?” 南宫绝前脚进了金銮殿,后脚柳长胤便提了药匣而来,半个时辰诊治过后,方才拭去额头上的汗,轻声说道:“好在毒箭射偏,又救治及时,如今王上已睡下,并无大碍。” “是何人这般大胆,竟敢公然在王宫行刺父帝。” 一旁的南宫俊愤然而起,狠狠刮了一眼身侧神情变幻莫测的南宫绝,冷笑道:“这宴席是太子身边的人布置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太子该当何罪?” 立在殿外的沈秋雨却是嫌恶地看向南宫俊,平静道:“大殿这话倒是有趣,虽说这宴席是王上口谕命太子操办的,可里里外外的守卫是大殿手下的人,大殿这话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暗下意思是说大殿的人无能了?” “你给我闭嘴,王宫之内,还轮不到你说哈。”南宫俊怒发冲冠,冲着沈秋雨喝道。 “大殿这般发怒,究竟是因为父帝抱恙,还是因为被戳穿之怒?”南宫绝反问道。 柳长胤见这火药味弥散,忙规劝道:“太子殿下和大殿下还是莫要争辩了,王上如今体虚,需得静养,若是再这般聒噪,怕是对王上龙体不利啊。” 二人虽针锋相对,但奈何南宫雍龙体虚弱,便各自遣散了身边近臣,唯剩下重要之人,而沈秋雨自退了金銮殿便愈发狐疑,一路闷闷不语,怜羽随行,也自知这宴席出了这么大变故,每个人都有刺杀南宫雍的嫌疑,也未再开口宽慰于她。 直到沈秋雨入了安乐殿厢房,欲待要进屋歇息,忽而觉察到屋内似有一人影飘过,她谨慎地推门而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突然被一双手猛地一拉,卷起的气劲将门合了上去,她只觉得身子一坠,便仿若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快,去四处厢房查查,勿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大殿有令,抓活的。” 这感觉竟像极了曾在太元山洞的情形,同样是大殿的人,只不过如今却是换了一人堵住了她的嘴,她欲待反抗,却见此人将她扭身过来,在黑暗中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沈秋雨见此人并没有恶意,再接着微弱的月光瞧着他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只露着一双略含杀气的眸子,再瞧他手臂似是受了伤,滴落的血在这沉寂的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开门,例行检查,有没有人?” 这时,屋外传来巡夜兵的声音,沈秋雨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沉寂了好半会,忽而灵机一动,随后懒洋洋开了门,打了盏灯,哈气连连道:“我说,你们不就查个刺客,连姑娘的厢房都要查?” “抱歉了,沈姑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其中一人见沈秋雨衣衫微微不整,不由别头而道。 沈秋雨侧身,扬头道:“还不快查,要是耽搁了老娘睡觉,有你们好看。” “是是,还不进去查。” 几名巡夜兵搜查了一圈后对着领头的这人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沈秋雨,随后负拳道:“得罪了,沈姑娘,我们这就走。” “快走快走,困死了。” 直到合了门,那男子方才从房梁落了下来,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人们搜寻的盲区,男子见沈秋雨如此笃定这些人不会查看房梁,足见其智慧,他捂着手臂,哑着嗓子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难道不知……我刺杀了长渊王帝。” “那又怎样,难道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大殿下的人带走无动于衷,最后再落个抓捕刺客的好名头?” 沈秋雨一边说着,一边扔了一个药瓶给了男子,“这是止血的药,涂上以后你便离开吧。” 男子接过药,漆黑的眸子里却满是惊讶与思量,“你难道不知若是方才被察觉,你便会没命的。” “救便救了,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小子头一次刺杀?不知道暗卫不能废话?怪不得刺杀不成反受伤。” 男子更是错愕,不成想沈秋雨如此耿直,深沉的眸子里幽邃而沉仞,过了半晌,他缓缓单膝跪地,负拳道:“公主……方才冒犯了,我……” “停!公主?你叫谁公主。” “公主,我自太元便一直暗中查探你的身份,直到今日方才现身。” “拜托,大哥,你这理由能不能再好点,我救了你,你也不至于这般寻个别扭的理由报答我吧。”沈秋雨两手一摊,甚为无奈。 “我是孤落山庄宇文少爷的手下凌风,在太和之时,一直是太和君王的左右手,如今太和覆灭,公主下落不明,我直到在太元公主沐浴之时,瞧见了公主颈前的凤凰花标志,方才确认公主身份。” “那日偷懒我洗澡的人是你??” 沈秋雨听得凌风一席无厘头的话,却是着重听到了最后一句,登时变了脸色,若不是那些巡夜兵还未走远,现在就想将此人碎尸万段。 “属下不是有意冒犯公主,而是因为公主失忆,自己并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我们的复仇大业。” “真是荒唐,我自幼出生在太元,何故是你们太和的公主,哦!说到太和,不是早在十年前便覆灭了,你们竟然是漏网之鱼?” “公主,虽然事出唐突,但长渊王上南宫雍才是最大隐患,如若你不信自己的身份,那么何故长烟掌脉要你暗中刺杀这王上?” 沈秋雨蓦地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流翠玉簪,竟是空无一物,忽而暗下一惊,扬手道:“把玉簪还给我。” “公主。”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太和公主,你说的什么凤凰图纹在我身上也未曾有过,今日我就当你什么都未曾说过,也未曾见过你,你走吧。” 凌风看着沈秋雨,忽而叹了口气,紧紧攥住了药瓶,道:“情况紧急,我便先走了,只是如若公主不信自己身份,大可以去问问那太子殿下。” “太子?” “看来公主还不知晓太子殿下的身份,他便是当日身死的国师容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五章 相识俊疾山 太子?” 沈秋雨接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凌风,他并未再多话,而是趁着夜色悄然翻出了后窗,穿行而过宫殿,消失在夜幕中。 沈秋雨有些失神,一直以来她都活在太元长辈的庇护之下,从未对他们所说的话产生过质疑,甚至自己连从前的往事不曾记得都不以自知。 如今她的心乱成一团麻,更要紧的是方才那人竟提到这太子也是太和之人,这等荒诞无厘头的话却是出自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黑衣人口中,而她,还大脑一热救了他。 而龙华殿内,南宫绝并未入睡,立在半开半掩的窗前凝神,半晌,碧落来禀事,他才缓缓转过身子,目光里的愁绪一消而散,清冷的声音充斥着整座宫殿,“查出那个刺客身份了吗?” “太子……此人便是那日在太元太子护下的人。” 碧落眼神中有思索之意,半晌,又补充了一句,“叫做凌风。” 南宫绝倒是觉得意外,他一直以来与凌风背后的主子宇文昊很少联系,为何这凌风要三番四次来试探,究竟是为了印证他的身份,还是另有所图? “太子?太子殿下。” 南宫绝意识到自己有些神游,轻咳了一声,迈着步子朝书阁而去,边走边问,“大殿那边有何动静。” “王后幽禁之日尚未废除,大殿只是派巡夜兵挨个寝宫去查,他并未太过干预,而是秘密去了椒兰殿。” “以大殿的脾气自然是去找王后想应对之策,大殿有勇无谋,且心胸狭窄,虽说不足为惧,但说到底还是背后有王后撑腰,你提醒周围眼线,莫要掉以轻心。”南宫绝嘱咐道。 “是,太子。” 碧落欲待要退下,忽而想起一事,忙又折返了回来,“太子,青衣有好些时日不曾在太子身边,太子可要召他回来?” “说起来,将他逐在外寝殿也有些时日了,便放回来在殿前伺候吧。” “是。” 凌风自王宫顺利脱身,一路奔马狂奔,不敢再施行真气,正怕真气凝毒,会侵入五脏六腑,到时候别说沈秋雨给的药不管用,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此次他擅作主张潜入王宫刺杀南宫雍,为的就是试探南宫绝会不会替他圆谎以表他复国的决心,他知晓王宫戒备森严,也并未伤及南宫雍的要害之处。 他焦急地抬头,看了看层云密布的天际,如今入了秋,连风都刮的这般深沉,伤口处隐隐作痛,铺天盖地的隐雨,让他暗呼不妙。 他面色铁青,左顾右盼,终是视线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他强忍着痛意,朝那村落奔去。 天色黯淡,长疾山上的灵草只有在这时方才现身盈动,一身着浅衫衣裙的少女伏在地上,将最后一株灵草收割后,正准备回村歇息,不料却在归村的路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凌风。 她壮着胆子上前查探,发现他手臂隐隐有血迹,又身着一身夜行服,样貌极为出挑,想来是有身份之人,她正想着该如何将此人带回去疗伤,便见得不远处有采药的人经过,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阿叔苏盛。 “阿叔,过来搭把手!”少女喊道。 “采薇,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这……这怎么躺着个受伤的男子?” 苏盛上前查探了一下凌风的鼻息,“还有气,走,我把他扶到屋子里去,你去取药来。” 苏盛见凌风伤势并不深,待扶到药房屋子时,因得之前涂过疗伤的药,药力显现,加上苏盛和少女都懂医术,很快便将他的手臂包好,待他渐渐醒转时,已是翌日清晨。 凌风微微动了动手臂,发觉自己手臂已被包扎好,暗卫天生的警觉使得他并未乱动,而是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下周遭环境,待看到身旁静坐抵着头半睡半醒的少女时,顿时一怔。 少女显然是倦了,却不曾离开他半步,凌风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却见得少女突而惊醒,看向凌风,随后笑道:“你醒了!” “姑娘,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俊疾山的村落,我昨夜采药归来,发现你昏迷在村角,我便让我阿叔带你回来了。” 凌风欲待要起身,却被少女拦了下来,“哎!你伤势虽然未深,但刚上了药还不能走动。” 凌风盯着女子琥珀般微明的眼眸,凝视了许久,方才开口,“姑娘,我有急事必须要现在离开。” “公子,你手臂上的伤乃是毒箭所伤,加之你又乱用真力所以才会使得之前用药药效不佳,如若你再乱动并且动了离去的念头,毒性再度凝聚,我可救不了你。”少女撇嘴道。 “你……叫什么名字。”凌风凝眉问道。 “我叫采薇,你呢?” “凌风。” “凌风……倒是符合你的样貌,我们常年居住在这俊疾山山脉处,世代都以采药为生,你即便要走,也要过了今日,让我阿叔帮你把毒逼出来再说。” “你们都是医者?”凌风颇感意外。 “是啊,我自幼学医,不过医术自然比不上我阿叔,但一些小病小灾也是可以医治的。” 等到蔷薇把话说完,凌风支起身子,因医伤而被褪去上衣的他并未知晓,待到上半身裸露的肌肤映在蔷薇眼前时,登时一愣,蔷薇忙脸色微红扭过头,道:“你你……且穿好衣服。” “抱歉姑娘……”凌风略显尴尬。 苏盛在药房配好了药端来给凌风服用时,凌风已坐在了厢房的桌前,眸光深邃而久远,见他这般心平气和与采薇同坐,苏盛便也暗自舒了口气,他也曾怕此人乃是穷凶极恶之人,如今倒是安心不少。 “阿叔,这位是凌风公子,凌风公子,这位是我阿叔苏盛,村子里有名的医者,我们药房便都是他打理的。” “苏大夫,多谢相救之恩。”凌风负拳道。 “凌风公子不必言谢,我们也是途径村落,见你昏迷,方才带你回来医治,只是公子可否向我们言明,你这伤是如何来的?” “实不相瞒,我是孤军山庄庄主的手下,奉命执行护送任务,中途遭歹人偷袭,险些失了性命……” 凌风如今唯有半真半实的言语,才不会牵扯太多无辜的人进去,这般想着,他便平静的望向二人。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六章 你究竟是谁 风从狭长冷寂的冷宫刮到了安乐殿,卷起地面的落叶,这落叶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沈秋雨听来却是尤为刺耳,她未曾让婢女跟着,而是一人幽长的走廊穿行,直至走到了龙华殿。 然而在殿前,她却彳亍不已,不知究竟该开口说些什么。 踌躇间,便见一眉目极为清秀的仆从走了过来,一衫青衣仿若游走于碧水之间纯粹,沈秋雨不由微愣:这龙华殿的人都长得这般好看? 见沈秋雨在看他,前来的青衣却是笑笑,像她行了一礼,随后道:“沈姑娘,太子在正厅等候,姑娘且去吧。” “咦?你我素未谋面,你如何知道我就是沈姑娘?”沈秋雨好奇问道。 “这个不难,姑娘并未待仆从婢子,想来是刚入宫不久,这神色性子都十分洒脱,今日又要来寻太子,奴便大胆猜测是姑娘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唤作青衣。” 沈秋雨略微深思,随后微微点头,也同样记下了这个样貌出众的仆从,等到了正厅,见到了南宫绝,青衣便知趣退下,同样遣散了一众奴仆。 “太……太子殿下。” 沈秋雨此刻说话又不灵光,每每见到南宫绝都是如此,仿佛中了什么魔咒一般,一与他对视便心跳加速,甚至呼吸困难。 南宫绝一如既往少话寡言,只是微微点头,算作回复,随后入了座,请了上好的香茗,等待沈秋雨发话。 “那个……我想问……” 沈秋雨纤细的手指在阔大的衣袍中搓了搓,将因紧张而渗出的汗珠搓掉,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枚簪子为何不戴着?” “啊?” 沈秋雨摸了摸发髻,忽而想到那夜黑衣人凌风顺走了他的簪子并未归还于她,登时一惊,随后在面色变幻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措辞,“我们习武之人,不想带这些累赘之物,太子一番好意,我收下了,呵呵。” 南宫绝此刻却是征征盯着她好一会,方才开口,“所以今日你找本太子究竟是何事?” “太子,可否与我说句实话。” “什么实话?” “你……你究竟是谁。” 南宫绝不曾想到沈秋雨会这般问他,这一霎眼神翻卷变幻深沉如海,由最初的迷惑转为惊愕最后化为极力的镇定,吐出几字,“本太子是长渊太子。” “不是,你不是。”沈秋雨摇头。 南宫绝抬眸看向沈秋雨,心底的愁绪溢满胸腔,让他有些窒息,却是一字一句问道:“你究竟听到了什么谣传?” “太子这身份当真只是长渊太子,而不是一些旁的地方的卧底?” 南宫绝听了这稀奇古怪的措辞,不由微愣,随后试探性问道:“你见过昨夜的黑衣人了?” 这会换沈秋雨不语,然而南宫绝却是笃定那凌风受伤定是去了安乐殿,而沈秋雨便替他躲过了巡夜兵的查探,这样一来,能够带伤顺利在王宫脱险,便也说得过去了。 “嗯。”随后是一片死寂。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陌生人的话不可以轻信吗,如若你也认同本太子有多重身份,就要有合理的依据,而不是直接来过问本太子,你可明白?” 南宫绝的语气依旧和从前一般清冷,只是这一通话说下来,却是沈秋雨听到他说话最多的一次,清冷坚执,却有着常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前任国度太和的国师……容歆。” 容歆,这二字,如今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竟是尤为刺耳,更何况眼前站着的少女,身份扑朔迷离,他这般想着,忽而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一笑,却仿若寒冰融化一般直击向沈秋雨。 “你也这么认为?” “我……”沈秋雨哑口无言。 “一向聪明的你也会有这般糊涂的时候,如此不着根据的话你如何会信。” “我只是觉得王上被刺杀之事事出蹊跷,又因此人身份特殊方才救了他,且他还和我说了一堆无厘头的话,所以……” 沈秋雨与南宫绝相识并不久,但却鬼使神差一般信任于他,待到言明,她才暗中一惊,不该将所有事情都吐露出来。 听着沈秋雨有一搭没一搭的仿若讲故事一般全部都倾吐给他,他反而觉得这个少女也算是并未将他当成外人,登时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太子,是我唐突了,我……” 然而还未待她说完,南宫绝的手便轻轻搭在了她的头上,随后拂过她的发梢,替她整理好方才因走得急而未曾梳理好的一缕发丝。 “听闻你明日要去桃花镇?” “嗯,”沈秋雨微微点头。 南宫绝收了手,在这宫殿内缓缓踱步,随后叹了口气,终是未将心头的话说出来,道:“路上小心。” 沈秋雨本以为南宫绝还会与她说旁的话,但等了许久,并未有何话从他嘴中吐出,她行了一礼欲待要离去,却听得南宫绝开口道:“待历练完,记得去军营报道。” “哈?”沈秋雨瞪大了眼睛。 “王上将你指派给宁将军一事你应该知晓,有他带你去磨练一下,也是极好。” 沈秋雨一想到宁飞宇那张欠打的脸顿时心情不悦,然而面上却并未看出异样,而是难为情道:“那能不能待我回来再行商议?” “怎么,你不愿?” “不是不愿,只是能不能不跟着宁将军?” “王上已下旨,你被指派给宁将军,宁将军骁勇善战,为长渊立下不少功劳,由他教导,本太子想来觉得也十分妥当。” “呵呵……确实十分妥当。” 等出了龙华殿,沈秋雨一路咒骂宁飞宇,结果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落到了水亭悠然下棋的宁飞宇耳中,他英眉一挑,收了棋盘,默默跟在沈秋雨身后,待她骂完了方才开口,“怎么,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凭空出现一人,还站在她身后,沈秋雨吓得立马跳了出去,但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顿时怒道:“你要吓死我!” “喂丫头,这可是宫里,见了我不行礼,小心拉你去慎刑司领罚。” “嚯!你别吓我。”沈秋雨扬眉。 “怎么你每次见我都这般嚣张,我看太子不在你跟前,你可当真是无法无天。”宁飞宇含笑道。 “这个时候提太子做什么!”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七章 长歌怀采薇 凌风在俊疾山村落由着苏盛将他体内残余的毒素逼出后,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一番道谢后他决定当夜赶赴孤落山,以免宇文昊生疑。 “凌风公子,你当真不再多留几日?” 凌风见采薇面露憾色,漂亮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失落,但仍然替他打理好包裹,又做了一些可口的饭菜,凌风微微一怔,随后道:“确实是急于回山庄禀告庄主,不然依着这里山清水清,自然会多留几日。” “那能晚一个时辰在走吗?” 采薇见凌风有些迟疑,忙柔声细语道:“其实今日是我的生辰,爹娘去的早,我自幼都是一个人过生辰,好不容易公子来了,却又要走了……” 凌风微微触动,他自幼便被送到孤落山秘密训练,每日刀剑越血的日子已是常态,每每孤身一人仰望天际,连个交心之人都未曾有过,这般想着,他抬眸微微点头,道:“我陪你过生辰。” “真的!”采薇喜出望外。 瞧着这少女兴奋地神情,凌风只是含笑不语,这少女,想来是不谙世事一直在这与世无争的村落生活到现在,方才这般天真烂漫。 “采薇姑娘,这柄匕首送你,虽然你不擅习武,但用于防身,也是在合适不过了,今日便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你吧。” 采薇接过凌风递来的匕首,仔细打量着这精致的做工,短小却匕仞锋利,她虽不习武却能认得这铸造的工材极为稀缺,不由暗自一喜,收了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 还未待她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来,便听得屋外一片嘈杂,凌风警觉,提了宝剑便冲出屋外,却是看见这周遭火光一片,身后突然一阵红光闪耀,紧接着是各处屋子都燃起熊熊大火。 腾起的火焰在整个村落肆虐蔓延,窗户瞬间变形,艳红的火光直冲向云霄,映着火海中挣扎扭曲人们的面容。 “阿叔,怎么了!” 采薇见苏盛神色惊恐,灰头土脸奔了过来,但见她二人无事,这才舒了口气,随后又道:“采薇,凌风公子,你们赶紧逃出去,魔教……魔教的人来了。” “魔教?”凌风剑眉微蹙。 “魔教觊觎俊疾山山脉的那处灵草之地许久,如今竟趁夜火烧村落,想要屠族,公子,我求你,带采薇离开。” 苏盛忽而跪地,惊得凌风连忙要去扶他,却听得他哽咽道:“公子,我们世代在此守候,采薇是已故族长的女儿,身负灵脉,那魔教中人的目标除了这灵草,便是她了,还请公子一定要护采薇周全,来生苏盛定为公子做牛做马……” “阿叔,你在说什么,你疯了,要走一起走,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采薇激动地歇斯里底,极力要去将苏盛扶起,苏盛却是重重向凌风磕了一个响头,随后紧紧握住采薇的手,声音颤抖道:“采薇,今日才将实情告知于你,是因为你不同于我们,你身上肩负的是灵脉一族,你可唤百草重生,亦可以你的血铸药,切记,好好活下去。” 苏盛起身,神色里已有了视死如归,见凌风和采薇仍立于屋前踟蹰,他顿时怒言,“走啊,快走!” “阿叔,采薇不走。”采薇泣不成声。 苏盛拼尽力气将采薇和凌风拥了出去,火焰灼烧着整个村落,映着他明亮的双眸,近乎歇斯里底地喊出最后一句话,“采薇,能照顾你,我此生无憾。” “阿叔!” 凌风拦下欲待要奔向苏盛的采薇,目光灼灼,一手点了她的穴道,一手将她横腰抱起,翻上了村口一匹骏马。 “采薇姑娘,这是苏大夫的嘱托,我必须带你走,为了你的家族,和这些死去的族人,你必须要活下去。” 采薇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然而泪水却犹如细碎的珍珠不间断地从她眼眶溢出,一滴一滴,打湿了她的衣衫,而此刻,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冲天火光之中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犹如亲人的族民,化为灰烬,永生不复。 待奔赴了一段距离,凌风方才替采薇解了穴道,翻身下了马,将她扶至一颗歪脖子树下歇息片刻。 “阿叔曾经和我说过,我的名字是由史经中那一句长歌怀采薇而来,采薇,采薇,但如今,怕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战乱灾难,都是无法避免的事实,采薇姑娘,请节哀。”凌风不知该如何安慰采薇,只能开口说了这话。 “公子也有家人吗?” “我自幼便被送至孤落山秘密训练,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得家人,只身一人漂泊,其实远比没有家人更来的痛苦。” “抱歉,不该提及公子的过往。” “无妨,采薇姑娘,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你势单力薄,必须养精蓄锐,方可再行事。” “凌风公子,我可否与你同去孤落山庄,如今我……已无家可归。”采薇低头双眸含泪。 “自然,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苏大夫又将你托付于我,我不会见死不救,只是去了孤落山庄,一切都要按照我得要求行事,庄主心思缜密,极为机敏,若是被他知晓此事,便棘手了。” “一切但听公子安排。” 而远在孤落山的宇文昊平静地仰头看着天际,他目光宁静而深邃,仿若能看穿天地间的一切。 “公子,凌风不见了。”来人小心翼翼回禀。 宇文昊听后却是不惊,反而道:“他不是一向如此,何故要向我禀告。” “公子,此次事情似乎有所蹊跷,在长渊王宫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长渊王上遇刺,虽然已无大碍,但下令彻查此事,我们怀疑……” “怀疑这事是凌风干的?” 宇文昊冷笑,转身目光阴冷,面前的亲信被这目光吓得缩了缩头,但听得一句,“自行去领罚,若是再让我听到这些莫须有的话,别怪我不留情。” “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领罚。” 宇文昊悠悠迈步,离开了这孤落山山巅,一步一步朝山下而去,亲信见宇文昊不曾再加重处罚,不由松了口气,与一众仆从一同下了山。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八章 凝脉尝百草 马车一路平稳驶离了王宫,坐在软座上的沈秋雨听着怜羽道明这九洲城内各族分布之时,不由好奇问道:“那这世上果真有截脉体质之人?” “虽然宗法卷上未曾记载,但我们内修之时,掌教曾与我们说过这一类人,他们自幼出生便可凝脉聚药,自身本就是药人,成长过程中更需要大量服药才能延缓性命。” 沈秋雨抱过一旁的暖炉,缩了缩脖子,听了怜羽所说,又想起自己在藏书阁看到的关于药灵脉的碎章,缓了好半会,才道:“那岂不是他们的血可解百毒?” “确切的说正是如此,只是自我下山历练,也算走遍各地,倒是未曾见过这一类的人,或许,药人,也不过是史册记载的悬说吧。” 孤军山庄,寂夜,巡逻的兵卫见黑暗中有马蹄声驰来,顿时警觉备了兵器,但看清来者的身影,兵卫方才舒了口气,为首的一人单膝跪地,一手握拳撑地,道:“护法,庄主此刻在书房等候护法。” 来人正是凌风,身后的采薇有些怯弱,但对上这些兵卫疑惑的神情后更为惧怕,而凌风却是闲淡从容,微微一笑,“正巧,我找公子有事。” 等二人进了书房,见宇文昊独自一人挑灯夜读,凌风示意采薇先立在一侧,自己则迈了几步负拳而道:“不知公子深夜让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宇文昊并未抬头,甚至也未曾去问他身旁的陌生女子,而是边翻阅着卷宗,边风轻云淡道:“你可知未有我的命令便擅作主张,可是死罪?” 凌风微微一惊,不曾想这消息竟传递的这般快,他单膝跪地,目光复杂,负拳道:“属下知错,请公子责罚。” “庄主,还请公子饶恕凌风公子,小女虽不知他身犯何罪,但念在凌风公子救了小女一命,还请庄主从轻处置。” 采薇一同与凌风贵在这书房面前,宇文昊神色微明,终是抬头俯身看向了这案台前跪着的二人。 “私自带不明身份的陌生女子回庄,罪加一等,凌风,我倒是想听听你如何解释此女子。” “公子,我神中毒箭昏倒在俊疾山处,是她救了我,如今她村落被魔教所屠,唯剩下她一人……” “助人为乐,可不是你的性子。” 宇文昊打断了凌风的解释,合了卷宗,缓缓下了案台书桌,在采薇身边饶了一圈,去探查她的内息,岂料这一探他身子微微一颤,随后言明,“她留下可以,不过我孤落山庄向来不养闲人。” “庄主,我会治病,我可以为庄上的兵卫们医治旧疾新伤。” 宇文昊并未看她,而是向凌风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罢了,都起来吧,若是有下次,定不当饶,下去吧。”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凌风起身而道。 “我山庄不曾有女眷,所以你便住进后院的雅竹居吧,那里亦有药膳房,于你,正好。” “多谢庄主。”采薇欣喜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唤采薇。” “采薇,倒是个娟丽的好名字。” 宇文昊神色微黯,随后又蓦地严肃起来,对凌风道:“今夜一事暂且不要声张,包括你受伤之事对外都务必说你不曾去过长渊,可明白?” “属下明白。” “你跟我最久,该明白他们的疑心,如若不这样,连我也保全不了你。” 凌风自书房退了下来,便差人安顿了采薇,自己则独自一人身坐孤落山顶吹奏玉箫。 而采薇也是辗转反侧不曾入眠,加之还要深夜喝药,索性出了房门,去药膳房焦药,这药房偌大,与她在俊疾山村落的房间差不多,煎药的器皿也还算齐全,她便照着自己所背的药方从包裹里取出药材开始调配。 采薇未曾告知凌风她需常年服药,这样才能吊着自己一口气,她缓缓坐了下来,内心却是有一腔悲愤涌上心头,一夜之间遭遇如此大的变故,还未待反应过来,又要强迫自己适应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做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采薇姑娘,你还没睡?” 就在采薇抵着头等待药煎好的半睡半醒中,恍而听到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她蓦地抬头,正对上凌风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不由惊得站了起来。 “你这是在煎什么药?” “我喝的。” 采薇强挤出一丝笑意,“我自幼身子孱弱,喝些进补的药,凌风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采薇微微一笑,便道:“以后你便叫我采薇好了,我虽药理不比我阿叔,但也算尝过百草,基本的煎药诊病还是会的。” “你尝过百草?”凌风抬眼与采薇对视问道。 “是啊,俊疾山的灵草凝聚了诸多药草之灵,我若不尝,如何去分辨哪种有毒,哪种无毒?” “可是,若是有毒,你岂不是……” “生死有命,我既然身为医者,就必须有要舍弃的东西,你们不也是吗?” “是啊。”凌风颇有感触苦笑道。 “庄主是个好人,愿意留下我,那我自然也要尽全力助庄主谋事。” 采薇微微一笑,这一笑光彩灿烂,犹如满天月色星光摇曳,定格在凌风沉寂已久的心里。 “以后你也同样不必唤我公子,叫我凌风便可,你阿叔既然将你托付于我,我定当尽全力护你。” “谢谢你……凌风。” 而另一边,沈秋雨掀了围帘探了探头,见马车驶入泥泞小路,外头淅淅淋淋下着下雨,便道:“小哥,还有多久到桃花镇啊。” “姑娘,正逢雨季,连夜赶路,也得三四个时辰后到。”御马驾车的男子说道。 “三四个时辰……这桃花镇竟如此远?” “正是,实不相瞒,这桃花镇地处偏僻,而且全是这般泥泞小路,着实不好走。” 沈秋雨合了围帘,偏头看了看一旁已昏昏欲睡的怜羽,不由轻叹了口气,悄然打开近来长烟飞鸽传书而来的讯息。 “谨慎行事,先勿动南宫雍,安心历练。” 她收好字条,垂下眼眸,静静聆听这马车外的细碎雨滴以及车轮碾压过泥泞之路的沉淀声。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八十九章 桃花镇怪谈(上) 这怕是到了桃花镇,定是半夜三更,找客栈落脚都不一定有店家接纳。” 雨幕依旧微停,待马车驶入桃花镇时,已是傍晚三更,怜羽撑了伞最先下了马车,与前轿马车上的厉锋双目对视,顿时真气一凝,目光沉冷。 “沈秋雨看着二人忽而严肃的目光,四周环顾,并未见得有何异常,便问道:“怎么了?” “这桃花镇弥散着非人的气息,定有古怪,我们先去找客栈,免得天气寒湿,染了风寒。”厉锋提议道。 随后三人一同并行,敲遍了各处客栈,开门的人见三人皆是外来之人都惊恐合门,唯恐他们三人进入。 三人面面相觑,立在这雨幕中,一时没了法子,反倒是沈秋雨抵着一家客栈的门,和店家软磨硬泡,这才让那店家心软,放了他们三人进来,只不过这住店的价钱提高了三成,沈秋雨撇撇嘴,如今也只好作罢。 “我说店家,我们又不是妖怪,深夜来住宿不也是客栈经常有的事吗,何至于这么惊恐。” 沈秋雨一边接过店小二战战兢兢递来的热茶,一边对着这家客栈的掌柜说道。 “三位有所不知,我们这桃花镇晚上总是闹鬼,很不安生,天一擦黑,这所有店铺酒肆便都打烊了,外面的人来一律不接待,我呀,也是看你们怪可怜,这才收留了你们……” “闹鬼?”沈秋雨挑了挑眉。 “是啊,三位客官,自那东街角上桃花阁的落十娘失踪了之后,这桃花镇没有一日安生过,每每深夜,总能听到一些不干净的怪异之声,想想就瘆人。”店小二一一叙言。 “落十娘……” 沈秋雨瞳孔蓦地一缩,想起莫雅和哑婆婆所托,不由问道:“这落十娘是何人?” “这桃花阁原是一间香料铺子,平时里那落十娘专为镇上的姑娘调香,生意十分红火,可就在前段时间,她突然消失,就连铺子都未曾打理,也不曾带走什么东西,这……自那之后,我们镇上啊,就接二连三的闹鬼。” 厉锋蹙眉,在思量这事情的关联性,而沈秋雨则觉得这闹鬼一事与落十娘的离开,定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如今唯有先安定下来调查一番,方能寻到落十娘。 “师姐,你以为这世上真有鬼怪?” “无稽之谈,这九州大陆,虽有修仙论道之人,可不曾有过鬼怪,依我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师姐于我想的分毫不差,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鬼怪在这镇上作祟。”沈秋雨嘴角微微上扬。 翌日一早,雨初歇,镇上也渐渐有稀稀疏疏的人走动,厉锋和怜羽前去桃花镇附近的村落查看,沈秋雨则独行一人去那桃花阁一探究竟。 破败的阁楼与周遭热闹的茶肆店铺形成鲜明的对比,沈秋雨欲待要推门而进,却被茶肆一少年拦了下来,“这位姐姐是来找落姐姐的?” 沈秋雨转身,见一白衣少年立在她身后,眼眸清亮无暇,凝视着她道:“姐姐不是镇里的人吧,落姐姐前段时间失踪杳无音讯,就连官府的人都不曾寻到她,所以,这阁楼也查封了。” “可是未曾见到官府的封条啊?” 沈秋雨缓缓走下石阶,看向这位白衣少年,露出狡黠的笑容,拧了拧他的脸,道:“你这小子怕也不是这里的人吧。” “这位姐姐,你不过看着比我大几岁,怎么能随意捏一个男子的脸。” 白衣少年蹦出去很远,脸色微红,愠怒道:“更何况我们素不相识。” “喂,和你开个玩笑嘛,你,是哪个门派的小弟子?”沈秋雨抬眼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修道的弟子?” “喏,穿的这般不沾尘世,腰间还配着和我差不多的腰牌,鬼都知道你是修道者。” 白衣少年目光一滞,随后又看向沈秋雨,负拳道:“天阳派弟子白珩,奉命追查桃花镇闹鬼一事。” 沈秋雨见这少年如此实诚,便也不再打趣他,负拳正言,“太元派弟子沈秋雨。” “你便是今年太元比试拔得头筹的太元弟子?”少年面露惊色。 “怎么,我,在你们门派很有名?” “何止有名,简直太帅了,你为外门弟子正名,我们都以你为荣。” 沈秋雨扶额,原成想这少年稳重无趣,如今看来倒和玄言一般活泼了,她眨了眨眼睛,道:“那个白珩,你知道,落十娘的身份吗?” “自然。” “她可曾与我们太元派有所联系?” “这……倒是不好说,她失踪一事实属蹊跷,我和大师兄奉命来此查探已有一月有余,不曾查到什么,而且这里深夜极其不太平。” “既然查不到什么,那更要进去瞧一瞧了。” 沈秋雨扬眉,未待少年开口,便扬手一推,紧接着强大的冲击力将她逼退,她便以一个极为优雅的姿势向后倾倒,最后栽落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里,突如其来的男性异香让她有些意识恍惚,随后便听得百白珩欣喜道:“大师兄。” “姑娘,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沈秋雨身子一轻,被来人安安稳稳放了下来,面前之人一如白珩一般白衣胜雪,眉宇间的清尘之气一览无余,他见沈秋雨有些愣神,便笑道:“在下天阳派弟子燕羽寒,方才情急之下冒犯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你是这小子的师兄?” “正是,姑娘有所不知,这桃花阁已被人布了阵法,任何人都进去不得。” “何人布置的阵法?” “此阵法十分玄妙,且亦正亦邪,不知是何人所布,且未有破解之法。”燕羽寒凝目道。 “这倒是奇怪了。” 沈秋雨陷入沉思,随后听得身后有呼唤之声,这才知晓怜羽和厉锋已在周围巡查完毕,寻了过来,待见到白衣两名弟子,不由微微一愣,沈秋雨一一介绍后,几人便也互相熟络起来。 “燕兄,此事太过蹊跷,我和怜羽二人前去查探也无功而返,不如今夜,你我先行去村落巡查,他们几人在附近守候。” “好,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燕羽寒和厉锋看向余下的几人,沈秋雨撇撇嘴,双手环胸倚在柱子上,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章 桃花镇怪谈(下) 沈师妹,你历练经验尚无,还是与怜羽待在一起尚好,更何况白珩还在,互相照应才能尽快查明真相。” 沈秋雨抬眼,看了一眼说这话的厉锋,并未苟同,反而道:“正因为我历练经验不足,才更应该去,不如我随白小弟和燕大哥一同前去如何?” “你这……”厉锋欲言又止。 反观燕羽寒倒是对沈秋雨这般直爽的性子微微有些意外,见厉锋似是不放心沈秋雨一人随他们前去,便道:“沈姑娘既然是来历练,倒不如与我们同去,我定会护她周全。” “好了,厉锋,怎么婆婆妈妈,再说了秋雨这修为也不低,你担心什么。” 怜羽言罢,对着沈秋雨挤眉弄眼一番,沈秋雨顿时会意,清了清嗓子,狡黠一笑,道:“那,就这么定了。” 等到入了夜,白珩先潜入寂夜中,随后沈秋雨蹑手蹑脚跟在燕羽寒身后,三人抵达一处枯井时,都止住了脚步。 “就是这里,那鬼哭声就是自这枯井传出来的。”白珩指了指那荒废已久的吊井。 “这里阴森森的,而且周遭村落根本不像有人居住,你们确定是从这传出来的声音?” “千真万确,师弟并未是道听途说,我二人驻守这一月有余,定不会出差池。” 话音刚落,自井底传来悉悉索索的攀爬声,沈秋雨眼底露出一丝惊讶,示意二人一同躲在附近,她则侧身隐匿在一颗大树后,这声音愈发逼近仿若下一刻即将冲出这枯井,沈秋雨死死盯着这枯井,握在手上的宝剑微微一紧,只要枯井钻出来任何异物,她便立马出动。 只是,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悉悉索索之声又消尽,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鬼笑声。 “什么人?装神弄鬼,何不现身一见。” 沈秋雨环顾四周,却听不出这声音究竟来源于何处,只觉得这声音穿透她的意识,仿若要吞噬她的内心,引她走入黑暗。 “沈姑娘,小心!” 悲风凛冽,淡月倾斜,箭矢如暴雨,从莫名的黑暗中弹射出来,化为黑压压的片片利刃,刹那间穿透长空,破裂层云,射向所在这村落的三人。 燕羽寒情急之下纵身跃起,将沈秋雨一手带到身边,拔剑出鞘,剑光流转,将飞射而来的箭失全数折回,白珩也是身前舞剑,驭剑抵挡。 而沈秋雨却觉得以真气来凝剑,势必会被这些箭矢耗尽真力,这般不要命的做法,很容易被打破甚至丧命。 “你们不要再动用真气了,这箭矢太多,凭我们的力量根本阻挡不了。” 沈秋雨忽而发觉这村落竟空无一人,甚至不曾有活人的迹象,不由心里一怔,随后大惊,喊道:“快跑,这里是活死人区域。” “活死人?” 沈秋雨来不及解释,拉过白珩和燕羽寒朝反方向奔去,箭矢密密麻麻射在他们身后的泥泞之地,白珩回身,却是瞳孔骤然一缩,身后被箭矢击中的竟是一群密密麻麻的人,而这些人歪歪扭扭地行走着,全然无任何生命迹象。 “趴下,躲好。” 沈秋雨与他们二人藏在了一个石墩之下,躲过了这些活死人的追杀,月色映着沈秋雨沉静的双眸,她扭头,舒了口气,道:“难道你们一直未曾发现这村落有异样。” “这村落毗邻镇里,但无论是白日还是傍晚都死气沉沉,不曾有人出来,我和师兄之前一直认为这村落休的都是孤寡老人,也未曾注意过什么。” 沈秋雨压低嗓音,平静道:“我在古书上曾经见过活死人的例子,如今听得这些不寻常之声更能断定,这并不是闹鬼,而是人为,而且幕后操纵之人,极有可能是在炼药。” “炼药?”燕羽寒目光一冷。 “想必燕大哥应该明白,如此阴毒之术,该是魔教所为,只是让我困惑的是,为何落十娘会失踪。” “事情疑点重重,我们务必要破解桃花阁的阵法,进入阁中查探。”燕羽寒提议道。 “如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这些怪人,怕也不能将他们与活死人相比,只是眼下更重要的是,要疏散镇让的百姓,避免这些活死人流入镇上。” “嗯,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脱身。” 燕羽寒自始自终都护在沈秋雨和白珩身边,这让一向大大咧咧的沈秋雨微微有些触动,萍水相逢,本不必如此,可他偏偏无论何时都照看着她和白珩,白珩年纪尚轻,但也是修为不浅,虽不比燕羽寒,但危急时刻自保也还算绰绰有余。 “救命,救救我……” 黑暗中传来歇斯里底的哭喊,三人本欲全身而退,岂料在这一刹那都倏地停下了脚步,三人狐疑对视,沈秋雨拦下了欲待向前的燕羽寒,“我来看看。” “沈姑娘万莫当心。” “放心。” 沈秋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向黑夜之中,四周没有活死人的喧嚣,亦没有穿山箭雨,仿佛方才的一幕只是在梦里,她瞧见角落里蜷缩了一个身着破布麻衣,瑟瑟发抖的少女,柔声道:“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少女颤颤巍巍转过身来,却在一刹那发狂忽而扑向沈秋雨,在沈秋雨身后的燕羽寒一惊,一个箭步而上,一手剑光扫至少女,一手则将沈秋雨的双眼捂住,不让她瞧见如此血腥的一幕。 “师弟,且去查探一下她的气息。” 白珩领命上前查探倒在一边的少女,随后又看了看她的脖颈处,摇了摇头,道:“她本身就是个死人。” 沈秋雨微微挪动身子,燕羽寒微愣,随后放下了手,让步给她,但见她蹲下身子仔细查探少女的死状,丝毫不曾有过慌乱,这让二人着实惊讶,却又耐心等待她言说。 等到沈秋雨收手,眸光微微一滞,轻声道:“此事官府难道不知?” “官府中人似是并不重视此事,我等介入也是因为掌教所令,怕又是魔教贼子所为。”白珩解释道。 “这世上并非只有魔教的人能用这些死人炼药,还有一派,专为炼药而成派。” 沈秋雨起身,见二人并不知情,便笑道:“这门派便是合香派,专以沉香惑人炼药,想来,这也是落十娘失踪的缘由吧。”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一章 合香浮沉事 如今你的目的已快达成,为何还要去动用桃花镇上的人?” 桃花镇一里地外的山寨中,一眉目清秀的女子蹙眉怒言,反观一旁负手立着的男子却是含笑转身,半边脸由金色面具嵌着,一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直直盯着她,过了半晌,方才开口:“落十娘,你以为你的小心思我会猜不出。” “你利用那桃花镇外荒废已久的枯井,将药粉洒在井里,逼使那些村民喝下了井水,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如今这药的毒性竟可以通过血液蔓延,若是再不制止,整个桃花镇……” “你在担心什么,你身为合香派的掌门,本就以炼药为生,如若我制成了这无坚不摧的隐形毒器,让一众死人为我所用,那到时不愁对付这修道派的老头们。” “可是……” “没什么可是,那长渊王上怕是不知这九凤玄剑并未毁灭,而是流转到一个不知名的人手中,如若得了这柄剑,那才是真正的九州霸主,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落十娘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男子如疯子一般大笑,啐了一口,怒道:“冥若,我警告你,如若你再让无辜之人受牵连,我宁死也不会再为你配药。” “你会的。” 冥若微微含笑,手里把玩着琉璃翠盏,一颦一笑都足以勾人心魄,“因为你不会舍弃你门派中的子弟,以及身在太元学艺的,你的妹妹。” “你!卑鄙。”落十娘拂袖而去。 等到落十娘穿过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长廊,径直进了炼药房,看着面前升腾香气的丹鼎香炉,顿时心思一沉,怔怔地立在一侧。 “落姑娘,寨主说……让您务必今日再炼好几份合香丹。” 前来禀告的婢子怯弱说道,落十娘心下厌恶,扭头冷声而道:“呵,他心思这般歹毒,当初我就不该信他是真心为我试药。” “姑娘,莫要再说这些话了,若不是寨主,姑娘的族人怕是都已经归西了,寨主虽然嘴上不饶姑娘,可暗下却将姑娘族人秘密看顾,着实……” “哼,看顾?如若不是监视起来,我又如何能尽心尽力为他研制丹药。”落十娘不以为然。 “姑娘还是听婢子一句劝,寨主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修道派介入彻查桃花村落一事,如若查到姑娘头上,怕是姑娘定不能自保,倒不如与寨主共谋大事,不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落十娘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拂了拂手,道:“你先下去吧,告诉寨主,我会尽快将丹药交到他手上。” 婢子听后欣喜应下,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而沈秋雨三人经过一夜的闹腾,终是精疲力尽回了客栈,与厉锋怜羽二人言明后,二人神色晦朔不定,一阵沉默后,厉锋方才道:“此事太过蹊跷,必须今早揪出幕后之人。” “我有一个困惑,他们为何要让这些活死人夜行出来,且还要乱箭击杀,这自相矛盾之事,如何叫人决断?”怜羽提出质疑道。 沈秋雨沉吟片刻,后道:“或许,是幕后之人在研制什么丹药,给他们服用是为了检验这药是否可用。” “什么意思,莫非,他们想用这活死人当作利器?”白珩一脸疑惑。 “对,就是这个,我总觉得必须尽快破阵了,或许在桃花阁中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待几人想着应对之策,忽而听得客栈外有人喧闹,沈秋雨打开窗棂俯身去看,见是官府的人在缉拿一个逃犯起了争执,忽而灵机一动,转头道:“或许,我们可以请官府的人帮忙。” “官府的人?他们都是寻常百姓,如何破阵?”几人均是不解。 “正因为是不曾修道之人,可能才会接近这施了法术的阁楼。” 几人沉寂,直到入了官府道明来意,那县衙方才有了尊敬之意,谁人不知这能见着王上面的修道者,日后定是不可限量的,于是这年近四十的县衙正了正衣襟,恭敬地对一众人道:“既然这样,那本官便派几个衙役前去可好。” “不好。” 沈秋雨歪头拒绝了他的请求,随后指了指他,道:“你必须亲自去。” “为何是本官去?”县衙颇感意外。 “因为落十娘的失踪案是你审理的,我猜想布阵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县衙会亲自破阵,因而肯定会有些破绽。” “姑娘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罢了,本官念在你是王上身边的人,便与你们同去瞧上一瞧又如何?” 沈秋雨跟在县衙身后,转身向怜羽和厉锋使了个得逞的眼色,厉锋顿时扶额觉得沈秋雨无药可救,反观燕羽寒却是抿唇含笑,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颇感兴趣。 县衙一路碎碎念念,皆是有关于落十娘之事,沈秋雨这才知晓落十娘并非桃花镇本地人,而是一年前转而在这落户,这桃花阁香料颇多,且她还调的一手好香,为人热心还娇美,铺子生意一直蒸蒸日上。 “调香?” 沈秋雨捕捉到了一个疑点,却是将它先压在了心里,想着理顺清楚思路,方才告诉这一众人。 “前面便是了,前段日子我们来查封桃花阁,发现门上已然上了锁,追查之后也不曾有什么结果便作罢了,近来这镇上一直相安无事,倒是下面村落常常传来哭声,定是谁家孩子恶作剧,待本官派人逮到,决不轻饶。” 沈秋雨睫毛垂下,略作沉思,却是薄唇轻启,“听闻这落十娘调的一名唤“合香”的香远近闻名,大人可见过此香?” “这倒是不曾见过,只是听闻这香用在了桃花镇外的几个村落,说是给那些老人安神所用,至于是否好用,本官不曾见过,也不敢下定论。” “你一个乡镇县衙,何故这般不关心镇村的百姓,莫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才这般遮掩?” 这一字一句顿时让县衙慌了神,冷汗已浸湿了衣衫,他仓皇向后一撤,却是险些被桃花阁前的石阶绊倒,一手撑起了地面,不料手掌却被地上的石子划破,隐隐渗出血迹。 “请大人把手放到这门锁上。”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二章 血煞结魂阵 沈秋雨双手叉腰,语气却不容置疑,县衙唯唯诺诺上前,略带迟疑的目光扫向一众人,随后又落在沈秋雨手上刚取来的削铁如泥的匕首,登时一惊,伸手按在了门锁上。 由于手掌被划破,加上按压的力度过大,疼得他是呲牙咧嘴,可这血迹渗上门锁,沈秋雨却觉得周遭景物瞬间变幻,直至头脑一瞬间清醒,方知他们几人是进入了魂阵之中。 “这……这是何地啊。”县衙吓得腿软。 “看来,常人之血是开启这阵法的关键,能将我们所有人引入这魂阵中,足以见得这幕后之人修为强大。”燕羽寒分析道。 燕羽寒一袭白衣胜雪,半点唇色如樱,却令人觉得恬静的温软,连割面的寒风,也恍若将这寒气收敛了几分。 “大侠们……救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还不想死……”县衙颤抖地跪地而道。 沈秋雨偏头,觉得他甚为聒噪,便道:“再在耳边叽叽喳喳,便将大人扔在此处。” “好好好,我不说话,只要姑娘护我平安出了这阵法,姑娘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当真?”沈秋雨挑了挑眉。 “比黄金还真!”县衙磕头如捣蒜。 怜羽和厉锋不动声色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倒是沈秋雨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行了!知道你命贵,但是我只想知道,你究竟隐瞒了我们何事?” “这……我确实方才扯谎,这落十娘的“合香”我……我确实见过,是……” “是什么?”白珩疑惑问道。 “这落十娘其实是合香派的掌门,她研制的这“合香”实际可以操控人的意识,只是……这镇外的村落常年无人居住,她施放在那得枯井,而且又承诺给我们官府拨一些银两,我便……” “你难道不知那些村落仍有孤寡老人居住,你这般做,岂不是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沈秋雨一字一句,犹如刀割在县衙心里,他顿时惶恐,欲哭无泪道:“我这也不是迫于无奈吗,上头克扣关税,我们实在没法子,更何况这落十娘尚有一妹妹在太元山修道,那前途可是无量,我等若是不好生巴结……” “妹妹……” 沈秋雨恍而一惊,随后喃喃道:“是了……该是莫师姐了。” 正思虑着,沈秋雨便感受到了一丝寒意,紧接着迅捷如风,腾手接下一枚细如发丝的毒针,那针擦过怜羽的发梢穿行而过,被削下来的发丝瞬间化为灰烬,令人大惊。 “好毒的针。”怜羽一阵后怕。 燕羽寒从背后摸出宝剑,警惕地环顾四周,而县衙则抱头蜷缩在一旁,沈秋雨霎时觉得风渐大,刮得一众人近乎睁不开眼,随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血腥味让沈秋雨秀眉微拧。 “是幻境。”白珩脱口而出。 “既然是幻境,那更要小心,有人将我们困在此处,定有他的目的,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不然会有很多的人成为活死人。” 燕羽寒奔赴各个角落寻觅突破口,倒是县衙听了这话身子一震,问道:“活……活死人是何人?” 沈秋雨扶额,语气不冷不淡道:“就是因为你的不管不顾,那所谓的“合香”渗进古井继而被那村子里余下的人所用,气绝身亡,身子被香料所控,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沈秋雨说完,又想了想,补充道:“哦对,是会攻击人的尸体,而且他们所咬的伤口,毒性通过血液传播,若是不加以遏制,整个桃花镇便会陷入活死人墓的境地。” “各位大侠……都是我被利欲熏心,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求你们……” 燕羽寒见县衙这般痛哭流涕地磕头,难免有些于心不忍,道:“大人,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查清这里的事情,护你们周全。” 话音刚落,阴森而非男非女怪异的笑声刺入耳畔,紧接着是道道箭矢齐齐射来,沈秋雨暗骂一声,护在白珩和县衙身旁,一手流转剑法扫过,一手则将县衙推至一侧安全地带。 “待好了,没我的允许,不许走出你那个地方。” 县衙懵懵懂懂点点头,沈秋雨红唇微勾,随后与怜羽厉锋联手布设反魂阵,将几人围在了一个安全的屏障中。 “这个屏障仅能维持半个时辰,我们必须在这半个时辰内尽快找到破解之法。”厉锋说道。 “既然县衙大人的血开启了这魂阵,自然便由他亲手破阵。”燕羽寒不动声色道。 “嚯!就他,那胆小如鼠的样子,别说破阵,就是此刻让他挪一步都难得很。” 沈秋雨看着县衙规矩地蜷缩在一旁,登时无奈,喝道:“喂!你过来。” “姑娘有……有何吩咐。” “你掌心的血迹未干,我们施法引你掌心之血来破阵,你且忍着点痛。” 县衙一听顿时头一阵眩晕,沈秋雨未待他反应过来,便施以功法引他掌心之血入反魂阵,随后与厉锋互换神色后,变幻阵法投向箭雨之中。 燕羽寒和白珩大惊,欲待要冲上前去帮忙,却被怜羽拦了下来,平和道:“你们放心,我们太元阵法微妙,秋雨虽然性子莽撞,但在破阵之中绝对万无一失。” 果不其然,厉锋和沈秋雨施展太元绝学,又引凡人之血为引,那箭矢渐渐被逼退反击,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哀嚎之声,几人只觉得眼前之景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都身在桃花村落之中,面前是一片狼藉残缺的尸体,县衙哪里见过这番场景,立马作呕,沈秋雨也同样深感腹中不适。 反倒是厉锋,似是见惯这场景,立马蹲下身子查探这些活死人的情形,发觉每一个活死人脖颈处都有略微焚烧的痕迹,且此痕迹如出一辙,定是一人所为。 “附近可还有什么村镇?”沈秋雨问道。 “没……没了,桃花镇地处偏僻,着实不毗邻旁的地方。”燕羽寒陷入沉思道。 “有……一里外有一处山寨十分隐蔽……我们曾奉命去缉拿山贼,怕是……”县衙欲言又止。 “是了,应该是那个地方,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速速前往那处山寨。”怜羽道。 “等等,你,陪我们一同前去。”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三章 巧遇落十娘 这……本官好不容易出了险境,几位大侠还是自行去吧。” 县衙欲待推辞,却又碰上沈秋雨不怀好意的眼神,顿时开口结巴,“沈沈……沈姑娘,你这盯着我……我做什么。” 沈秋雨狡黠一笑,随后一拳下手,利落地打晕了县衙,让厉锋捞起他便大摇大摆朝山寨而去,白珩此刻见了此景顿时瞠目结舌,而燕羽寒虽然对沈秋雨这性子稍有了解,但同样也是颇感惊讶。 怜羽嘻嘻笑道:“你们若是与我这师妹相处久了便就知道她的性子啦,她这性子,无人能驾驭得了。” 白珩跟随一行人身后,歪头看向燕羽寒,“师兄,我倒是觉得,这个沈姐姐与众不同呢。” “如何见得?”燕羽寒含笑道。 “你看啊,我们天阳派的女弟子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恪守门规从未有一个生事的,偏偏沈姐姐是个特例独行之人,而且办事果断聪慧,身手敏捷,着实不一般。” “确实,沈姑娘倒是很独特。” 燕羽寒未在言语,而是将全部心思又重归这桩案件上,奉师尊之命下来查探此案已有一月有余,若是再巡察不到几分端倪,怕是回了天阳派又该受一众掌脉指责,作为天阳派大弟子,他务必要做一人表率,方可日后平步青云。 等到一行人沿路询问终是找到了进入山寨的路子,沈秋雨眸光微亮,转头道:“我去引开他们注意,你们趁机混进去。” 厉锋眉头一皱,似是对沈秋雨调虎离山有些不信,轻声道:“还是我去吧。” “厉师兄,你就瞧好吧。” 沈秋雨突然松散开一头乌黑的秀发,窜出身子,不疾不徐走至山寨守卫前,守卫生的五大三粗,见来了一娇弱的女子,登时眼前一亮,谁料这娇美的少女走至这二位守卫跟前,便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疼不已。 “两位大哥,我中途和家人走散,身无分文,又是一介弱女子,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些吃的,让我好赶路。” 二人相视一笑,其中一名守卫随后上下打量了沈秋雨几眼,更是嘴微微咧开,道:“姑娘,瞧你也是可怜,不如随我们去寨子里用膳,歇息一会,再行赶路如何。” 沈秋雨面露感激之意,道:“多谢大哥。” 二人转身带她进了寨子,沈秋雨紧随其后比了个得逞的手势,顿时几人忍俊不禁,白珩更是强忍着笑意,道:“这个沈姐姐,倒是厉害。” “事不宜迟,我们趁守卫松散,赶紧走。” 四人带着昏迷的县衙拉开一定的距离,先后混进了山寨,而沈秋雨这边,她正在思索以一个怎样的理由脱身,却不料中途偶遇一身着青蓝色衣衫的女子,用疑惑的目光扫视这边,喝道:“站住。” “落姑娘。”两名守卫低头谨慎道。 “这女子是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沈秋雨心里一紧,此女想来该是失踪已久的落十娘,这般近的距离,县衙却谎称她失踪,其中疑点尚不可知,如今只能做权衡之计。 正踌躇该如何回话,却见得其中一守卫挠头略显尴尬道:“这姑娘与家人走散,身无分文的,我们见她可怜,所以带她去用膳。” “你们二人倒是热心,当初杀人的时候可没见得这般热心。” 落十娘的目光如刀在面前垂头有些怯弱的少女身上刮过,随后淡淡说道:“下去吧。” “是。”两名守卫欣喜若狂。 “等等,这名女子留下,我有话要问。” 沈秋雨的心情起伏不定,随后柔弱道:“这位姑娘,这二位大哥也是施舍我些饭菜,我吃过饭便走,不会耽误他们……值守的。” 落十娘微微含笑,语气轻柔却满是肯定的语气,“你是太元弟子。” “嘎?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沈秋雨抬眼便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目光微凝,腰间的玉佩在风里叮当作响,破布囊也缓缓坠坠落落。 “你腰间的锦囊是我给莫雅的,她既然将此物交给你,你自然是太元弟子。” “不错,我就是太元弟子,莫师姐的师妹。” 沈秋雨转转眼珠,笑嘻嘻说道,随后指向欲待要溜进来的几人,道:“他们,也是奉命追查你的弟子。” 落十娘转身看着愣住的几人以及昏迷的县衙,冷嘲似地说道:“未曾想我有这么多本事,引得诸多门派弟子调查我?” “既然我对你坦言,就足以见得我有你要的东西,所以,你何不邀请我们进这寨子一叙?” “好。”落十娘爽快答应道。 “这寨主定是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表达你的诚意,我想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如何做。” “此事我暂且不会告知寨主。” 等到几人落座寨子侧院,落十娘给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舀了一盆凉水泼到了昏迷不醒的县衙脸上,自他从模糊中醒来,见自己身在山寨中,登时一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饶道:“落姑娘……不是我带他们来的,真的不是……”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落十娘冷笑一声,把玩着纤细手腕上的玉镯,一字一句道:“你既然收了银钱,就该管好自己的嘴。” “说说吧,那“合香”可操控人的意识,我倒是不明白,这香唯有迷惑人意识的功效,这些人是如何变成了活死人的?”沈秋雨开门见山问道。 “我妹妹在何处?” “死了。” 沈秋雨这二字说得极为沉重,却犹如一道惊雷直穿落十娘耳畔,惊得她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眼底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地光芒,心头一震,道:“死了?” 沈秋雨简述莫雅之死的缘由,并未提及自己与夏忆香的恩怨,却让落十娘听得分明,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怒言,“夏忆香这个恶人,我若是寻到她,定将她碎尸万段。” “至于县衙为何左右逢源,替你隐瞒失踪的事实真相,我也是因得他说的话太多不一致推断的,所以,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究竟知道桃花镇多少秘密。” 沈秋雨将破布囊取下,小心翼翼交到落十娘手上,落十娘霍然转身,深深叹了一口气。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四章 魂香渐迷离 落十娘因莫雅之死尚存疑心,但直至打开破布锦囊,里面俨然保存了一封莫雅的血书和一枚玉佩,她方才明晓了什么,后沈秋雨提及哑婆婆之事,她也一并告知她曾侍奉过长渊王宫里的嫔妃,只是她不过一介调香师,对宫里幕后一切并未有太多参与。 沈秋雨理顺思路之时,已然是傍晚时分,依着落十娘的说法,她身后之人并非这山寨的寨主,而是一个功法高深又极为神秘之人,她为此人研制合香不过是自己的弟子以及莫雅的性命都掌握在此人手中。 “我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当沈秋雨换上婢女的衣裳混进人群中,举着琉璃果盘缓缓行进一行阁中,恍而被这浓重的香熏的喘不过气,心里暗想此人当真是重口味,这般浓郁的香还要让人放上四五个香炉。 “喂,那边那个丫头,把果盘放在一旁便好,过来伺候公子更衣。” 沈秋雨猛一抬头,见不远处一奴仆正指向于她,她顿时撇撇嘴,不曾想自己来探听倒是误打误撞要给这个人更衣,心里暗喜:看我不整死你。 一边将果盘搁在了一旁,一边福身朝垂帘里走去,但见垂帘里是一个偌大的温泉小池,氤氨的水汽中,忽而现出一长发如墨,背脊宽厚的男子,他赤裸的上身精壮,没有一丝赘肉,偏偏腹部之处有数道伤疤,仿若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被狠狠剜了一块。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衣裳去啊。” 见沈秋雨呆呆立在一旁,蓝衣奴仆忙低声呵斥着,沈秋雨忙回过神来,去取搁在围桌的衣裳。 “你们先退下吧,留一个婢女伺候便好。”男子忽而开口道。 “是。”一众人纷纷禀退。 然而男子并未指唤沈秋雨为他更衣,而是径自披了一件外衫,将金色面具缓缓戴上,随后转头,狭长的眸子里盈满了璀璨星光,薄唇轻启,“你是落十娘那边新来的婢女。” “啊?是,我是新来的。”沈秋雨垂头应道。 “你难道不知,这么看一个男子的躯体,是一件很冒失的事情?”男子反问道。 “寨主既然指派婢女伺候,自然这个问题该由寨主回答。”沈秋雨毫不客气而言。 男子却是饶有兴趣地看向面前翠衫娇俏的沈秋雨,随后素手而挥,拂过沈秋雨的发梢而来,剑客天生的敏锐让她出手挡下了他欲待窥前的手指,随后绕了一周后横手便是一劈,却被男子轻松躲开,冷静而道:“姑娘果然好身手。” 他麻利地将衣衫扣紧,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缓缓而道:“只是姑娘此次前来究竟是想以色诱我另有所图,还是仅仅想要打探活死人之事?” “呸!想你长这么好看,没想到竟是个轻浮之人。” 沈秋雨欲待要拔剑相向,忽而意识到方才进屋时那四五个香炉散发的异香,紧接着腿脚发软,瘫倒在地上,渐渐视线有些模糊,继而昏倒在地。 “来人,把她拉下去关到囚牢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动她。” “是。” 这时自温泉水池的四面八方现出几个黑衣人,将昏迷的沈秋雨带至地下的囚牢,男子却是目光阴冷,吐出一句,“去请落姑娘前来。” 而另一边,厉锋等人见沈秋雨许久未归,不免有些担忧,他们被落十娘安置在自己住处的密室之中,暂且无性命之忧,只是如今让沈秋雨一人涉险,难免不妥。 “厉木头,我总觉得不对劲,以秋雨行事,也该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差池。”怜羽担忧道。 “再等等,或许是这寨子分布散乱,她不曾探听到什么,若是一个时辰后再无动静,我们再行动。”燕羽寒分析道。 此刻,阴湿的囚牢内,沈秋雨渐渐醒转,但转了转手腕,发现自己被锁链拴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之时,眼底里却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忽而一道光线射来,紧接着是刺耳的开锁声,她扬起头,正对上在温泉处男子审视的目光,不由撇撇嘴道:“喂!我说,你也太小气了吧,不就看了你裸背几眼,至于这么大张旗鼓把我锁在这?”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问道。 “我叫什么名字干你何事?” “你难道不知擅闯这村寨是要掉脑袋的,你不怕死?” 沈秋雨微微偏头,扬唇道:“要杀我你早杀我了,何故留我到现在,还亲自来问话?” “我觉察到你周身真气充沛,想来你是修道之人,此次一人前来,难道不是为了调查于我?” “我说……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太过自恋了,我不过是身无分文途径此处,想要进来混些吃的,我知道这做法不对,但你不能给我乱扣帽子吧。” 沈秋雨不满地说了一通,这会倒是换做男子微微一愣,不曾想到这少女如此古灵精怪,开口便笑道:“你这油嘴滑舌是和何人学的?” “公子若是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男子给身后的仆从使了个眼色,仆从会意,替沈秋雨解了铁链枷锁,禀退其后,沈秋雨揉了揉僵硬的手腕,凝视了男子一眼,尤其是他那半边金色面具藏着的一只冰蓝色眼眸,独独让人觉得阴冷。 她笑,却是狡黠的笑,随后她扬手一洒,铺天盖地的烟灰粉迷的人分不清东西南北,再回过神来去瞧,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仆从们欲待要追,却被男子拦了下来。 “不必追了,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再逃出那些迷魂香的伏击。” 沈秋雨自然知晓自己不能再吃第二次亏,明目张胆地穿过温泉小池,捂着口鼻便冲了出去,自然中途打晕了几个侍卫,轻巧地潜入了另一处行阁,深夜的山寨,灯火一盏盏灭去,除了例行守夜的侍卫,再无人声。 沈秋雨蹑手蹑脚地自黑夜里穿行,很快便寻到了那炼丹的行阁,又是一招调虎离山,将值夜的守卫引至相反方向,她自己则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却是盛大的丹鼎之炉,炭火“比比剥剥”的烧着,幽香弥散在整个行宫之中。 “嚯!又想坑我,不吃你这一套!”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五章 密室观微象 沈秋雨快速掩住口鼻退至幽香不曾涉及的一个角落,从口袋里掏出一些花花绿绿的瓶子,翻出一些丹药服下,随后屏气凝神,静观周围的环境。 这想必便是山寨的核心之处,丹鼎里所炼该是一些珍贵丹药,四周香炉里的异香似乎与温泉阁处的有些不同,她所服丹药可暂时克制这一张的气味,让她不必昏迷不醒人事。 她小心翼翼去拾起一旁桌子上放置的一个精致瓷器,里面盛放着一枚黑褐色丹药,她拿起来在鼻前嗅了嗅,只觉得这丹药腥苦,其余并无任何异常,正待她要再寻些线索,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正巧触碰了一个暗格机关,但听“咣当”一声,身后的木门缓缓转动,她一打滚便溜进了门后的密室。 密室并未燃灯,空旷而狭长的甬道充斥着阴森和孤寂,沈秋雨深呼一口气,凝聚真力在指尖窜出一小搓火苗,一步步下了石阶,密室十分阴寒,此刻沈秋雨只着一件单薄的衣衫,不由觉得寒冷,可好奇心还是驱使她渐渐上前,借着微弱的指尖萤火向墙壁观望。 等行至密室的一个拐角,她的目光却是震了一震。 幽闭的空间里立着数笼尸体……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与桃花镇外村落一模一样的活死人,只是这些人显然是未曾改造过的,半死半生的状态下,幽冥的瞳孔散发着摄人的光芒。 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她自认为自己的心里足够强大,可面对诸多无辜性命之时,她此刻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慌乱,她强迫自己镇定,却始终避免不了手在颤抖。 这间密室虽然有光,但光线黯淡,更显得空间逼仄,她忽而转身相看,发觉这光并不是从四面八方射进来的,而是……自己竟可以在黑暗中观微,透过本体去查探深处的东西。 “红衣姐姐……是你吗?” 沈秋雨低声唤了一句,然而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她瞬间摇了摇头,这生魂如何能脱离魂识世界转而到了现实大陆来呢,于是她定了定心神,缓缓走向这间密室。 然而这幕场景却让她觉得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好似从前她见过一般,阴暗潮湿的密室中摆放着瓶瓶罐罐的香料,浓重的血腥味让她近乎窒息,她的脑海宛若被重剑狠狠一劈,让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不好,沈师妹有危险。” 厉锋见一股无名火焰自山寨角落开始燃起,四周守夜的仆从惊呼叫嚣奔至着火处扑灭熊熊大火,他心下一沉,与几人分头寻觅沈秋雨的踪影。 “你竟然可以观微入境,我倒是小瞧了你。” 沈秋雨强忍着意识中的疼痛扭过头来,剧烈的疼痛却又贯穿到自己全部意识里,蓦地灯火通明的密室里几个被抽干血液的尸体俨然排列整齐得映在她的瞳孔中,男子并不避讳,越过她缓缓走向中央,展手闭目,笑道:“再也没有人会有我这般计划。” “你……” 沈秋雨身子摇摇欲坠,但还是强力扶着一旁的石柱立了起来,“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我冥若自出生就沦为一介下等仆役,我在长渊吃尽苦头,终是为了等这一天,一旦这合香魂散炼成,天下之人皆为我所用。” 沈秋雨摇曳的视野重重一震,天摇地晃间曾经虚无的记忆又铺天盖地汇于她的意识中,同样狭长幽深的密室……同样狂妄自大的微笑…… “只要本君将它们炼制成功……所有将领将永生永世为我所用。” “不,父君!不……不要……” 沈秋雨只觉得自丹田处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劲的力,逼使她直直拔出宝剑,指向冥若。 “你阻止不了我,丹药已经炼成,而桃花镇如今想来已经遍布活死人,你若是知趣离开,我可饶你一条性命……” “若是我不呢?”沈秋雨冷声而言。 “找死。” 冥若吐出二字,迅捷出手,横剑一掣,黑芒直射向沈秋雨眉心,沈秋雨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扑了过来,扬起的黑发在空中肆意飘散,真气凝聚之时,她一手执教反击,一手则拍向冥若就近的丹炉,但听“轰隆”一声,丹炉倾倒,冥若大骇,忙使出全身真气将丹炉归位。 沈秋雨这一举动无疑是惹毛了冥若,他长剑怒卷,卷带的真气裹挟着几具尸体直劈向沈秋雨,漫天星芒,一线流光,二人双剑交织,打的难舍难分。 此刻冲天之火顺着山寨一路蔓延,落十娘因被冥若以真气凝结锁在囚牢之中而动弹不得,兴得燕羽寒破门而入,救下她,方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燕少侠……不必管我,我死不了,务必去丹炉密室寻到冥若,他……如今已经到了丧心病狂地步,你一定要阻止他,否则,整个桃花镇乃至整个长渊,都会成为……活死人的天下。” “真的是你,替他研制的异香?” “是,他拿我妹妹和我门派弟子相要挟,我不得不从,燕少侠,我自知我有罪,但请你务必要阻止这场灾难,一旦合香魂散炼成,天下必将大乱。” 而在密室之中,沈秋雨与冥若争执不下,皆以丹炉为主,星光笼罩在沈秋雨身上,她瞳孔射出的寒光让一向自认为实力不凡的冥若头一次心里一颤,然而手上却并未停歇,死命护住这来之不易的丹炉,里面所炼皆是他唯一的希望。 沈秋雨手腕一震,自宝剑窜出来的剑芒凝固,最终化为数道碧光直冲云霄,继而劈向丹炉,冥若低喝一声,剑势一横欲待要挡住沈秋雨这劈势,却不料忽而被一绸缎扯住了脚,定晴一看,却是怜羽。 “师姐!”沈秋雨一喜。 “倒是让我好找,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丹炉毁了,再这般迟钝,怕是会酿成大祸!” 怜羽手上飞起的绸缎凌空破势,将冥若缠成一团,冥若竟不知沈秋雨还有帮手,登时恼怒,斜剑飞空,将绸缎斩碎,直逼向怜羽。 “师姐,小心!”沈秋雨惊呼。 “你再不赶紧想法子,你我都得死在这,还不快去!”怜羽与冥若剑光纠缠在一起。 沈秋雨定下心神,凝视着被剑劈了数十回仍毫发无损的丹炉,陷入了沉思,欲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六章 尘埃已落定 然而冥若出招极为狠毒,第三十三招之时,怜羽便觉察到自己的真气似乎已经消耗殆尽,且被冥若的剑力压制处于下风。 “沈秋雨!你究竟想到办法了没!” 沈秋雨索性咬牙一横,以自身为引,凝聚所有真力怒劈丹炉,第三十击!第一百击! 随后但见丹炉微微破裂,冥若此刻应对慌乱,额头上渗出汗水,扭头去看沈秋雨,只觉得此女子疯了! 从未见过用蛮力去敲击这丹炉的,冥若将怜羽以剑力甩了出去,同时顶住丹炉,然而倾洒灼热的液体将他的皮肤炙烤,他疼得紧皱眉头却不曾放手。 “你还在执迷不悟,你若再不放手,你便会和丹炉内的熔岩丹液一同毁灭!” 厉锋冲了进来,扶起倒地的怜羽,目光炯炯,“冥若,就此收手,太元门派会通知各派掌门饶你不死。” “我绝不要任何人的施舍,我冥若,终会一统天下,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王!” 他近乎歇斯里底地咆哮,丹炉里的液体渐渐膨胀,随后在一瞬间喷涌而出,没过冥若俊美非凡的半张面孔,登时密室顶檐开始片片碎裂,厉锋抱起怜羽,又冲向即将坍塌的里间密室,将沈秋雨捞了出来,狂奔出密室,外面已是火光遍地。 “燕大哥和白珩身在何处?”沈秋雨问。 “已去桃花镇擒住那些活死人,落十娘也去驱散合香的香料,怜羽受了伤,我们先替她疗伤。” 沈秋雨微微点头,看着厉锋将昏迷的怜羽放了下来,二人盘膝而坐,直以真气凝自丹田,替怜羽蓄力,打通她因剑力冲击而滞结的血脉,半个时辰后,怜羽方才醒转,而周围火势渐大,厉锋将怜羽横身一抱,扭头对沈秋雨道:“沈师妹,如今火势逼近,你可能用轻功飞出这山寨?” “这是自然,师姐体脉稳定,但一时虚力,师兄你且带她先走,我后面便跟来。” “好。” 厉锋一个箭步跃上,消失在沈秋雨视线中,而沈秋雨并未径直离开,而是冲向欲待崩塌的丹炉房内,悬着火光的密室中将那已被流液毁的面目全非的冥若拖了出来,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尚有几丝,她欲待想要挥剑结束他这一生,后来转念一想自己救他出来,也该问上点什么。 于是她摇摇晃晃地端来一盆凉水,猛地倾倒,本已毁容的冥若在冷水的冲击下疼得痛彻心扉,双眸喷火一般怒视沈秋雨,却因双手双脚腐蚀,经脉俱断而无能为力。 “喂,好歹我救了你一命,你筹谋已久,也终是败在了一个不起眼之人手里,你可知是何人?” “何人?”冥若沙哑着嗓子问道。 “桃花镇县衙,他太过胆小怕事,才会露出破绽,我本以为他并不知情,可现在看来他也算帮凶呢。” 沈秋雨蹲下身子,在周围乱成一团的情形下,仍然镇定自若道:“我可以放你一马,但你要告诉我如何阻止这场灾难。” 冥若听完这句话后,却是露出阴森的笑容,笑罢,他一字一句仿佛刻在骨子一般用尽了气力,“永!无!可!能。” 这四字一吐,他自行咬舌自尽,不给沈秋雨留下一丝一毫逼问的机会,沈秋雨扶额,脚下轻功一使,直冲向桃花镇,等行至桃花镇,这才发现燕羽寒已经秘密将镇上百姓送出了镇,而突而爆发的活死人也经落十娘的解药香得到了有效遏制。 她微微舒了口气,可自密室突然涌上来的记忆让她一时无措,等走至一行人身旁,她已是大汗淋漓,面色苍白如雪的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镇上的百姓都隔离出去了吗?” 白珩收了剑,微微点头,“多亏了落姐姐及时告知,我们才能应对自如。” “我已星火传送讯息给掌教,让他增派弟子去寻十娘的弟子,务必在三日之内将桃花镇所有事情全数解决。”燕羽寒回身而道。 “嗯,这便好,我们正好无事,便与你们一同处理后续之事吧。”沈秋雨应道。 行宫下了一夜的雨,以至于南宫绝在四更天时便起了身,由着仆从为他披上了一件毛氅披风,从龙华殿而出,幽幽地走至长廊。 他忽而想起雷雨时分沈秋雨最为惧怕,不由剑眉微蹙,问道:“沈姑娘如今还尚在桃花镇?” 一旁的碧落回道:“正是,沈姑娘在桃花镇历练,今儿个传信来说,破了天阳派追查桃花镇一案。” “哦?这个镇子有何稀奇的案件?” “桃花镇有一名叫做落十娘的女子,擅长调香,正以为她的香料可惑人心神,从而被奸人利用炼制可操控死人的合香,险些酿成大错。” 碧落一字一句说着,这让南宫绝的目光更为幽冷,话才说了一半,便被南宫绝打断,“她,如今怎样?” “太子是说沈姑娘吗?她自然是没事,不然也不会今日传信于我们不是?” 南宫绝听后,方才放下心来,他的步子不快,在众多拥护的兵卫中缓步前行,他神色依旧清冷,腰间的碧玉随风盈动,迈过长廊处,蓦地止步,开口道:“碧落随行便可,余下的人都去歇息吧。” “是。”一众兵卫退了下去。 桃花镇也下了一场大雨,在暂避的宅院里,沈秋雨仰头眺望黑夜,眺望漆黑的天际,雨丝没过她的发梢打在了她的鼻尖上竟有些沁凉,南宫绝接到她的密报,回信说他自会派人处理后续之事,让她勿要挂心,至于落十娘的罪行,也将由修道派一并处置,王室暂不涉及。 读信到此处,她倒是安下心来,不曾想自己刚一涉足桃花镇,便牵扯了如此多的事情。 落十娘的身份并不简单,莫雅临死之前以血书千里暗告,也是为了让落十娘替她惩治夏忆香,这一桩桩跌宕起伏的事情已让她有些身心俱疲。 怜羽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大大咧咧的她在对厉锋道谢之时露出难得娇俏的神情,这一微小的细节被沈秋雨捕捉到了,不由抿唇一笑,在倾盆大雨之中,扬手吹奏玉笛,悠扬的笛音穿透整个玉幕,将整个桃花镇的案件尘埃落定。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七章 徒手折羌人 眼下,我们护送你平安至长渊,又寻至桃花镇解决了活死人之事,也该打道回天山了。” 桃花镇外十里空旷的边地上,怜羽和厉锋前后立着,对沈秋雨嘱咐些什么,白珩和燕羽寒也因出来一月有余而来与一众人辞别。 “还当真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沈秋雨撇撇嘴,一屁股坐在身后的石墩上,扬扬手,故作潇洒道:“走吧走吧,若是有缘,日后定会相见。” “师妹,你性子太过刚直,记得到了军营,好生听宁将军的话,不然定有你苦头吃。”怜羽嘱咐道。 “知道啦,我的好师姐。” 沈秋雨笑嘻嘻回应着,随后看向白珩和燕羽寒,沉默良久,方才开口,“二位,多加珍重,后会有期。” “沈姐姐,你会去天阳派来找我们玩吗?” 白珩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沈秋雨,沈秋雨微微一笑,道:“会的,有朝一日,我们还会相见的。” “这可是姐姐你说的,不许反悔。” 燕羽寒雪白的衣袖藏着的手微微一颤,他出神的凝视着沈秋雨,眼神如琉璃光华流转,轻声问道:“方才他们提到的军营可是长渊边护将军宁飞宇阵营下的队伍?” “正是。”沈秋雨应道。 燕羽寒终是不再说些什么,看了看微明的天色,负拳道:“我们该启程了,日后有缘再见。” “燕大哥保重。” 待送走一行人后,沈秋雨望向不远处被押派至总门派审查的落十娘,不免心里一紧,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可可怜之人也终是有可恨之处,想到此处,她缓缓起身,掠掠鬓发,一翻身便消失在空地之中。 “将军,现如今外羌族人驻扎在我长渊边境愈发猖狂,尤其是护卫兵更是在长渊城境内虐杀弱小,您看是否要……” 长渊外境京卫军营内,宁飞宇一身军袍在身,大步流星出了营帐,接过身边小兵递来的形势图,眉宇间却是阴冷的杀气,看了半晌,方才开口,“杀了,一个不留。” “可是若是在城内大肆杀绝这些羌族人,怕是……会引得王上不满,更会引得辽君不满,近年来羌族对我长元氏已然算是乖觉,也就私底下……” “我是将军还是你是将军,要不要这个位置你来坐?” 宁飞宇厉声犹如惊雷,身旁的小兵立马噤声,负拳道:“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办。” 而沈秋雨一路哼着歌,越过一个小镇山村,听得前面一阵嘈杂声,不由好奇上前查看,但见几名壮汉自一草屋出来抢抱了一个孩子,随后一脚踹倒身旁碍手碍脚欲待要拦住他们的老汉,嘴里嚷嚷着,“格老子的,看上你家孩子是你们的福分,这孩子的肉若是进了我们的肚子,那绝对是上天赐予你的福分。” 吃孩子?上天赐予的福分? 沈秋雨头脑中俨然迸发出一股悲愤,随后拨开人群仔细打量眼前的几个壮汉,似是不同于辽人,他们的眼眶深邃,身材高大,定是异族人,想来在桃花镇听燕羽寒讲过长渊的风土人情,知晓羌族兵卫驻扎在附近,且经常干些烧奸掠夺的丑事。 果不其然,一姿色尚好的妇人冲出来跪地求饶,大汉们的神色瞬间一亮,挑了刺刀强行让妇人抬头与看向他们几人,其中一个羌族人饶有兴趣地给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拖着妇人欲待要一同带走。 “不要动我的妻子和孩子,求求你们。” 身后是脆弱而渺小的呼喊,周围人唯有静静围观,没有一人敢上前,老汉因被重重踹出,嘴角隐隐渗出血迹,却扔拼死向前拽住那人的裤脚。 “嘿!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羌族人露出淫邪的微笑,扭头看向貌美妇人,大声道:“既然这老汉这般着急护着这女人,兄弟们,倒不如现在就给你们尝尝鲜,让大家也正好看看。” 妇人听罢顿时面如死灰,极力想要挣脱几个人的束缚,终是挣脱不住,任得几人挑刀撕碎她身上的衣衫,妇人不忍屈辱,猛地咬住其中一个羌族人的胳膊,此人吃痛,重重将妇人摔了出去,扬起刺刀便要将妇人就地刺杀。 “锵!” 极细的微响在寂静中犹如救命的定时针,显得尤为清晰,随即听得一明锐的声音传来,“原来这羌族人竟与狗熊没什么区别。” 几名大汉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了拨开人群不紧不慢走了过来的沈秋雨,大汉顿时轻蔑地看了看她,但看清她不过是一个身形柔弱的娇女子,不由道:“还以为是什么正义大侠,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不过你这姿色倒是不错,若是乖觉,我们定会好好疼你……” 大汉扬手便想要去捏沈秋雨下鄂,她抬眼,却同样是轻蔑一笑,伸手便捏住大汉的手腕,只是稍稍用力,但听一声脆裂声自大汉的手腕处传来,紧接着他的手腕便向反方向弯折,随后便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沈秋雨并未理睬在她面前叫嚣的大汉,径直走向妇人身旁微微错愕的几人,轻描淡写地捏住几个人的刺刀,几人用力想要劈她,却是纹丝不动,他们惊骇的目光顺着手指上抬,不曾想到这瘦弱的少女竟有如此大的蛮力。 “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的,不过唯一一点倒是不好,就是见不惯旁人欺凌弱小。” 咔嚓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徒手折断了几人的刺刀,顺手将那碎裂的刺刀一扔,随后反手一拳打在了两人的腹上,接过了他们怀中的孩子,随后一脚用力踏碎了一人的脚趾,前后动作一气呵成,令人惊叹。 “啊!” 倒地的羌族人十分狼狈,几人啐了一口暗骂一声随后一边警告着沈秋雨让她等着一边连滚带爬逃跑,沈秋雨倒是不以为然,连忙上前扶起妇人,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妇人身上,柔声道:“你没事吧。” 那妇人抬起一张惊魂未定满面是泪的脸,哽咽道:“多谢姑娘相救……” 而老汉则不顾伤痛爬了过来,接过沈秋雨怀抱的孩子,磕头道:“多谢姑娘救我妻子和孩子,多谢姑娘……” 沈秋雨连忙扶起他们,目光清冷,环顾四周,问道:“为何不去护民居居住。”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八章 惩治县中衙 姑娘有所不知,当地县衙腐败,说是拿了银钱才能去护民堂,我等本就是家徒四壁的百姓,如何能……” 老汉欲言又止,拭去嘴角的血迹,眸子里闪过一丝绝望而又复杂的神情,她一动不动,凝视着一众人,见他们身着破布衣衫,不由问道:“那你们就任由他们欺侮你们?” “县衙和羌族人勾结,姑娘,你虽救了我们,但毕竟惹恼了他们,还是早些离开吧,免得惹祸上身,唉!”老汉深深叹了口气。 沈秋雨见一众人散去,欲待要转身离去,便见得一众羌族人突而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其中一折了手的羌族人目光喷火,指向她,“就是她,给我拿下,扭送到县衙,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里逃。” 无数竖起的长刀反射着日光,沈秋雨却是撇撇嘴,并未反抗,由着这一众羌族人推搡着她朝县衙而去,而身后却无一人敢上前求理,只得默默目送着一众人而去。 “你去哪?” 妇人突而拦住老汉,哭喊着,“你疯了,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你这般去如何能活着回来?” “兰儿,这姑娘救了我们的命……若是我们再这般畏手畏脚活一生……真的良心过不去了。” 老汉哽咽着,随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挣脱妇人的手,朝县衙而去。 然而一众羌族人将沈秋雨却是秘密押送到了一个边境荒凉之地,风雷隐隐,一为首的羌族少年扬手让一众人放下她,目光炯炯,仿若射来一道寒光,却并未像这些人一般莽撞,而是语气平和道:“你这女子倒是胆大。”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秋雨满不在乎而道,少年却是饶有兴趣看向面前的少女,“你不问问我是何人?” “你是什么人和我有半毛钱关系,你们以多欺少,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狂妄大笑,笑罢取出一明晃晃的刺刀斜插到地上,光辉交映,映着少年阴森的笑容,“我是羌族护将卓玛瀚,听说你伤了我的几个兵卫,若是你能赢了我手下的几个最精壮的将士,这笔账,我们便一笔勾销。” “将军!”身后几人不可置信看向卓玛瀚。 “嘎?这笔账?那他们欺侮村子里的弱小,这又该怎么算?” 沈秋雨微微扬眉,看向卓玛瀚,勾了勾唇角道:“若是你们废了他们手脚,我可以考虑考虑和你的将卫打一架。” “臭丫头,此处还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一壮汉目光阴桀,欲待要上前擒住他。 而卓玛瀚却拦住了他,不可置否笑笑,眼底里露出一抹明亮的光芒,“好,我答应你。” 但见刹那间刀起手扬,惨叫声响彻整个天际,沈秋雨见了这血腥的场面,眉头却并未皱一下,却是狡黠一笑,看着周围的一众兵卫,扬手便卷起铺天盖地的烟灰粉,待少年反应过来,哪里见得少女的踪影。 “一群废物。”卓玛瀚低喝道。 “将军,不如我们寻了当地县衙派人搜捕这臭丫头。”一人提议道。 “不必,此女腰间系着的是长渊王室的令牌,王室中人如何能得罪,正赶上如今我们与辽人关系紧张,暂且不必再追,日后我想我们还会再见,至于这几个人,目无王法,拖出去喂狼。” “将军,饶命啊!”几人肝胆俱裂。 然而沈秋雨拍拍屁股一溜烟跑了出去,正巧碰上赶往县衙的老汉,忙一路迎了上去,喊住了老汉,“大伯,匆匆忙忙去何处?” “姑娘,真的是你!” 老汉忽而看见安然无恙的沈秋雨,不由鼻子一酸,哽咽道:“我年纪大了不中有了,却是知道姑娘于我们有恩,想着来县衙寻了大人来救你……” “放心大伯,不过今日倒是顺了我意,正巧我要来寻这县衙官说说理。” 沈秋雨径直向前而去,老汉见状连忙跟了过去,不料到了当地县衙,却见得大门紧闭,敲了大半天的门才见得一个衙役懒洋洋开门,见得是一个少女和老汉,便不耐烦问道:“什么事?” 沈秋雨却是见这县衙如此不作为,尽量语气平和道:“这大伯一家老小去投奔护民居,不曾想被人拦了下来,如今又遭遇羌族人威胁,想要夺走他们的孩子……” 衙役一听有羌族人搅和,顿时变了脸色,连连摆手,“羌族人的事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还有护民居得有银子才能办事,你们呐,还是走吧。” 衙役欲待要闭门,却被沈秋雨一手夺门而入,“你们县丞大人呢?” “哎!谁让你进来的,县丞大人也是你们能见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衙役轻蔑地看了一眼沈秋雨,啐道:“赶紧滚,别在这碍眼!” 沈秋雨却是抬眼笑了笑,她这一笑却仿若在看一个死人一般,老汉在外头看着她这眼神,也不由觉得胆战心惊,沈秋雨并无二话,突然越过衙役径自敲响捶鼓,随后又不顾衙役阻拦,闯入公堂。 正在打盹的县丞听得如此大动静,猛地惊醒,见一眉目清丽的少女大步流星而来,一旁师爷也是大惊,呵斥道:“大胆,见了杜大人如何不跪?” 沈秋雨却是惘若置闻,死死盯着县丞,冷笑道:“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县丞大人是怎样一个人物,贪污上面拨下的军饷,剥夺百姓的护民居,供羌族人居住,这一桩桩一件件,大人,又该作何解释?” 县丞先是一惊,随后站起身来,怒言,“大胆刁民,竟敢在这信口雌黄,来人,给我拿下!” “大人,草民确有要事要禀,那羌族人在我们村落大肆杀人,欺侮村民,若不是这位姑娘搭救,怕是草民一家人都……还请大人将他们缉拿……”老汉掷地有声磕头而道。 “本官说过,羌族人……” “够了,不作为的县丞要来何用!” 沈秋雨瞪了一眼欲待要将她缉拿的衙役,扬了扬唇,蹦上县衙的案台,翘着二郎腿,一字一句道:“跪下。” 县丞此刻是怒目横眉,颤颤巍巍指向面前的少女,“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个犯上的臭丫头拿下。” 但当衙役们上前欲待要缉拿,却见得少女解下腰间的令牌,扬手亮出,笑道:“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九十九章 智者应为先 县丞自然认得沈秋雨手上的令牌是何物,此物乃是王室至高无上的信物,见者如亲见王上,此刻竟被这少女毫不在意地掷在他们跟前。 但听“噗通”一声,县丞跪倒在地,肝胆俱裂,缓了半晌方才颤抖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微臣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姑娘是王上赐命之人……” 沈秋雨听了后续恭维的话,顿时不耐,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来这也不是为了听你说些宫冕堂皇的话,赶紧的,给这大伯村里的人尽快安排护民居,还有羌族人的事务必抓点紧。” 挺着沈秋雨絮絮叨叨说完话后,县丞忙应了下来立马吩咐衙役去差办,自己则暗自舒了口气,好在没惹了这瘟神,不然自身都难保。 当晚老汉住的山村便被县衙的人看护起来,县丞也发了公告让村落的人翌日一早便迁往护民居,沈秋雨也有些疲倦,歇在了老汉家里,吃了顿简单但却干净的饭菜。 老汉家里除了自己的媳妇,便是一儿一女,也算是喧闹,大儿子木讷不善言谈,但却是勤快,给沈秋雨腾了一个木凳子,妇人烧的一手好菜,生怕沈秋雨饿着,昏黄的油灯下,老人给她一个劲夹菜,生怕她吃不饱。 “大伯,够了,不必夹这么多菜,我都快撑死了。”沈秋雨揉了揉肚子委屈道。 然而下一刻她看到妇人和老汉相视一笑眼角温暖的余光,不由心里一揪,也不知多少年了,她从未体验过爹娘在旁的温馨之感,甚至她过生辰之际,都渴望胡青光向她讲讲她爹娘是怎样的人,可是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她自开了魂识世界,便利用零碎的时辰练功,红衣虽然平日与她谈心甚欢,但一旦指导起她修炼,却甚为严厉,以至于每每清晨起来,她都能明显感受到身体因打斗留下的瘀伤疼痛。 一滴泪自她的眼眶掉落了出来,她猛地去扒饭,生怕让这一家人瞧出她的心事,然而妇人却并未觉察,只道吃慢些,怕她噎着。 “姑娘是要到何处去?”妇人裁着儿女的衣裳问道。 “我要去长渊边境的军营。” “那里都是护卫兵,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做什么?” 老汉在一旁惊讶道,可想到白日里她一个姑娘亮出令牌后县丞那惊恐的神色,又想到她可以徒手折断一个羌族大汉的手腕,便足以见得她并非平凡之人,便将心头的话又压了下来。 “我啊,去从军。” “姑娘莫要说笑了,这世道哪有姑娘家的去从军,让大老爷们如何自容?”妇人笑呵呵道。 “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姑娘于我们有恩,明日起早给姑娘带些干粮,方便上路。”老汉叮嘱道。 “哎!”妇人应了下来。 翌日一早,沈秋雨辞别老汉一家便又上了路,只不过这次她长了个心眼,待偷偷目送村子里全数人进了护民居方才安下心来,哼着小曲,沿着小路走走停停。 不料途径一小溪,便见一青衫男子横躺在一大树旁,落叶近乎掩埋了他的半个身子,她顿时惊觉,上前查探他的鼻息,见鼻息尚存,不由纳闷,自言自语道:“这好端端的,怎么昏迷不醒呢?” 然而话音刚落,但见此男子抬手伸了一个懒腰,自落叶堆中缓缓起身,惊得沈秋雨跳出去几丈远,男子生的并不好看,然而一双眸子却是清秀亮人,加上一身不沾尘世的打扮,更显得与这浊世格格不入。 但见他薄唇轻启,道:“是谁打扰了我的美梦。” “喂!我好心见你躺在这里,还以为受了重伤,才去探你的鼻息,可没有想打扰你。” 男子眼神微微有些动荡,看向眼前俏皮的少女,不由笑了笑,“姑娘便是昨日打闹县衙之人吧。” “嘎?你如何知道的?”沈秋雨微微一愣。 男子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笑意,收了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道:“途径此处,听说罢了。” “你是何人?” “这话应该我问姑娘。” 沈秋雨撇撇嘴,负拳道:“太元派弟子沈秋雨,敢问公子是何人?” “倒是个聪慧之人,在下玄医萧炎,流连九州,无拘无所,乐得自在。” 玄医……沈秋雨上下打量了萧炎几眼,见他这般仙气飘然,不由满腹狐疑,“你真是玄医?” “怎么,不像吗?”萧炎问道。 “确实不像,像玄医身份之人都是沾满尘世俗气的,看你这模样,怕是不常行走乡间吧。” “姑娘这都瞧得出,倒是难得,不过想想你能从羌族人那里脱身,又转而勒令县丞大人替就近村民搭建护民居,倒也并非一个愚笨之人。” “这你都知道?” 沈秋雨偏头转念一笑,顿时有些好笑地指向萧炎,“你,你跟踪我?” “姑娘这话说的,正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都说我途径了,更何况我还要急着赶往长渊边境军营,实在耽误不得,哪里还要跟踪姑娘。”萧炎摊手作无奈状。 “等等。” 沈秋雨伸手拦住欲待要走的萧炎,“你说你要去军营,可是大辽军旗下的护卫军营?” “正是。”萧炎不动声色笑了笑。 “那正好,顺路,一起去吧。” 沈秋雨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萧炎的肩膀,“我可以保护你。” 萧炎倒是觉得眼前的少女着实胆大,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般不顾忌的女子,不由含笑,“那好,便同路而行吧。” 一路上,沈秋雨问东问西,也算是了解了萧炎的底细,原是萧炎并非大辽中人,而是九州云游玄医族医者,奉命去护卫军营替兵卫疗伤,继而进宫面见长渊王上。 沈秋雨与萧炎搭乘了一辆牛车,在颠簸泥泞的路上沉思道:“说到底,还是有能力的人才能在这世道立足呢。” “非也,我倒是觉得智者为先,有实力却没有头脑之人,也并不能长久存活在这世上,反而头脑睿智之人,才是最佳生存之人。” 听了萧炎的话,沈秋雨“咯咯”笑了起来,笑罢,道:“那你为何不怀疑我的身份,万一我是捏造的,亦或是骗你的呢?” “你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最能暴露她最真实的想法。”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章 军营立自威 过了城门便是长渊边界了,你确定不在四周转转再去军营?” 沈秋雨下了马车,从布囊里取了些银钱给驾牛车的车夫,看了一眼城门附近的景象,淡淡道:“没什么好转的,胭脂水粉,我又用不到,锦缎罗衣,我更穿不惯。” “既然姑娘没什么好买的,便随我一道去长渊城内的医者堂取些药材。” “哈?我和你很熟?为什么要与你同去?”沈秋雨欲待做出夸张的神情。 而萧炎却是笑笑,指了指已离去的牛车,道:“牛车是我寻得,路也是我带你走的,正所谓一报还一报,你陪我去医者堂,天经地义。” 沈秋雨拍拍身上的土,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撇撇嘴道:“走吧,趁我还没反悔。” 等到沈秋雨到了医者堂,偌大的宅子竟无一人来瞧病,这让沈秋雨不由觉得古怪,再瞧这宅院风格,在一众青砖绿瓦的大辽民宅商铺中显得尤为突兀,而这医者堂里面的大夫都身着奇装异服,旁人看不出,她却一眼瞧出来了这是羌族人的服侍。 于是,还未待萧炎与大夫说上几句话,便被沈秋雨强行拽了出来,没好气道:“你到底是哪边的玄医?” “自然是大辽指派的。”萧炎不明觉厉。 “既然是大辽玄医,你难道不知大辽和羌族素来不合,你竟然还敢和他们做生意,毒不死你!” 沈秋雨恶狠狠地看向萧炎,随后转念一想,更觉得不对,这偌大的宅子能在长渊城屹立不倒,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正所谓并非所有羌族人都十恶不赦,她此刻也太过偏驳了。 她这般想着,神情稍稍缓和了些,渐渐松开手,道:“是我想法太绝对了,毕竟不是每个外族人都是坏人。” “你说的不错,这些医者虽是外族之人,但历年驻扎长渊,救死扶伤,从未有过界越,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萧炎一边说着,一边结果里头伙计递来的几包药草,待付了银钱,便又与沈秋雨一路同行。 “我猜你很想问为何那偌大的医者堂无人购药。”萧炎边走边笑道。 “是,我很疑惑。” “其实这医者堂只对外给玄医供药,而不亲自坐镇诊病,一来也是为了杜绝羌族人垄断大辽的医药市场,二来因为各族诊治的方法不同,针对的族人不同,大辽有专门的医馆。” “原是这样。”沈秋雨恍然大悟道。 “看你这样子,还未经世事锤炼,何故要去军营,莫非那里有你的亲戚?” “我啊,说来话长,总之,在去军营前,我得换身男子装扮。”沈秋雨狡黠道。 而长渊边境护卫军营中,宁飞宇迈着长步集结了一众兵卫,哨声初响,但见所有护卫兵整齐均列,等待宁飞宇发话。 “今日,将有一位修道弟子加入我们护卫军营,她乃是王上钦点从军历练,地位自然不同寻常,入营之后你们需得对她行将军礼,可明白?” “宁将军,这王上钦点之人可该有名位?不然怎能让您这般重视。”其中一护卫兵问道。 “不曾钦封,她乃是太元山比试的头筹,王上重视,让她与我们同为训练,以抵外敌。” 一众护卫兵议论纷纷,皆是对这还未见到面的人颇感好奇,待解散了护卫兵,隐隐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瘦削的身影却是英姿飒爽,阔大的衣袍随风盈动,宁飞宇勾了勾唇角,扬声道:“开阵门,迎玄医和沈御令。” 刚接到南宫雍亲册,暂封沈秋雨为御令,位居将军位下,由宁飞宇亲自教导,宁飞宇故意隐瞒沈秋雨女儿身的身份,岂料如今竟是一拍即合,不由心情大好。 “宁将军,别来无恙。” 萧炎翻身下了马,负拳向宁飞宇行了一礼,寒暄了几句后,发觉兵卫中不由发出一阵哄笑声,宁飞宇眉宇微蹙,抬眸看向正驾马绕圈子的沈秋雨,顿时忍俊不禁,向萧炎道:“萧玄医莫非不知她不擅骑马?” “哦?我见她来时骑的飞快,倒是未曾觉察她这竟不会下马。” 沈秋雨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扯过缰绳意图阻止骏马飞驰,不料骏马野性难训,竟与她僵持不下,宁飞宇飞身而上,一手制止骏马向前,一手捞过沈秋雨,朝军营飞去。 “放手!你个登徒子。” 沈秋雨被宁飞宇揽在怀里,身子上特有的异香让她头脑一晕,宁飞宇却是笑笑,眉宇间的温情在扫视她的过程定格,随后道:“我的士兵可否看着你了,沈御令。” 沈秋雨听着他称呼的转变,不免故意微微一滞,待回过神来,自己已身在军营之中,一众兵卫神肃负拳道:“沈御令。” “嗯你们好……我方才就是想试试宁将军的功力,呵呵,你们别当真。”沈秋雨挠头讪笑道。 而宁飞宇的目光由原先的温柔突而变得阴冷,扫向一众人时多了几分责备,“沈御令刚到军营,难免不曾习惯,但她身为你们的御令,就由不得旁人嬉笑,今日围观之人,全部去空旷地自罚五十圈跑练,跑不完不得用膳。” 沈秋雨瞪大了眼睛,头一次见宁飞宇这般严肃地训练护卫兵,本欲待求情,却正好与萧炎目光交汇,萧炎微微摇头,示意她勿要参与此事,沈秋雨只得悻悻看着一众护卫兵跑练去了。 “喂!你也太狠了,五十圈,累不死他们?” 宁飞宇却是淡淡笑了笑,看向沈秋雨,“你刚入军营应该明白要先建立威严,才能在这一众兵卫立足,你若是对他们松散,他们便会顺杆上爬,军心涣散。” 沈秋雨似懂非懂看着宁飞宇,随后见他用疑惑的神情看着她和萧炎,便解释道:“我和萧炎是路上偶遇的,结伴而来。” 宁飞宇倒也不疑她们之间是如何相识,只是嘱咐沈秋雨要守好她是女儿身的秘密,毕竟她是第一个女子身份进入军营的御令,难免会惹人猜忌。 沈秋雨自军营处倒是乐得自在,越过营帐想要看看这些护卫兵在交谈些什么,不料却听得一些流言蜚语。 “这新来的御令未免太瘦弱了些吧。” “可不是吗,那小胳膊小腿的,连马都不会骑……你说,怎么被王上赏识的……”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一章 月下诉心肠 沈秋雨对于这些将士评论自己的话并不在意,反倒是乐呵呵地听着几人发着牢骚,听得累了,沈秋雨便拍拍手,问道:“我说,你们几个在这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几人顿时身子一震,目光复杂的看向沈秋雨,负拳道:“沈御令。” 沈秋雨扶额走了出来,目光忽而变得森冷而灼热,像是在火焰中燃烧的奇花,缓缓吐言,“我呢,初来乍到,也不知这兵营的规矩,许久未活动手脚也十分烦闷,倒不如,你们陪我练上一练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出声。 沈秋雨倒是不以为然,折了一旁枯树的树枝,便道:“要么和我打,要么我就把你们说的这些事告知宁将军,我不怕我名声倒地,而你们,若是背了污名,想必再也抬不起头了吧。” “沈御令,我们和你比试。”其中一人迟疑道。 “这才对嘛,多叫几个兄弟一起吧,若是宁将军问起来,便说是我要活动活动腿脚。” “是……” 沈秋雨言罢,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地朝演练场而去,她沈秋雨生来便活在流言中,这些耳边风她早已习以为常,整治他们?那可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不知是何人知晓此事,报给了宁飞宇,宁飞宇却是不动声色看了看一旁安静喝茶的萧炎,道:“玄医难道不想去凑凑热闹?” “依着沈姑娘的性子,怕是又是在惩戒这些新兵了吧。”萧炎轻啜一口香茶。 “原来玄医知道她是女儿身?” “是,我还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女子,若说多管闲事,她偏偏管的都是旁人不愿触的禁线,她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演练台内,沈秋雨系好裹手的绑带,嘴里叼着一根细小的树枝,作出一副混世的模样,道:“我呢,是修道之人,若以真气来比试难免胜之不武,这样,我封了真气,和你们以力打力如何?” 围观的兵卫皆唏嘘不已,何人不知修道者皆是以真气来判高下,而眼前之人却愿以拳头对拳头对打,着实有胆识。 “谁先来?” “我来。” 但见一黑衣兵卫上前,赤手空拳摆好进攻的架势,沈秋雨却是扬唇一笑,嘴里的树枝就在掉落的一瞬间一记上勾拳连带着下踢腿轻松放倒眼前的兵卫,随后飞快转身接住那欲待落地的树枝,洋洋洒洒的动作没有一丝迟钝,最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一字一句问道:“还有谁。” 围观的兵卫本来是想看沈秋雨当众出丑,可看她赤手空拳接连打趴下五个新兵佼佼者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这个身材瘦削之人真的是不容小觑者,先前对她的冷嘲热讽终是化为崇敬之意。 沈秋雨甩了甩打僵的手,定了定心神,接着问道:“还有谁?” 然而并未有人回答,一众兵卫皆朝她恭敬行礼,道:“沈御令实力非凡,是我等界越了。” “好了,那既然没人,我,就去喝酒了。” 沈秋雨扔了叼着的树枝欲待要去军营拿酒,却被一新兵拦了下来,为难道:“沈御令……军营有规定,不能饮酒。” “谁规定的?” “这……自然是宁将军。” “哦!多谢提醒。” 沈秋雨佯装愁眉哭脸,掀了帐篷的围帘进了宁飞宇的军营,见他在翻阅兵书,便懒洋洋地坐在了一旁偷瞄他。 “说吧,什么事。” “我想喝酒。” “军营里不允许喝酒。”宁飞宇头也未抬道。 “喂喂喂,在太元你可是陪我喝了不少酒,你是知道我若是离了酒,还不如杀了我。” 宁飞宇半晌抬头笑道:“你说你哪里有一个女子的矜持,整个一酒鬼,今日若不是有人报信,你是不是要把新兵都揍成猪头?” “哈?这消息传的这么快,不是你说的让我要立下威严,我呢,不过和他们切磋切磋,谁知道这么不经打……” 听着沈秋雨巴拉巴拉又说了一堆话,宁飞宇只觉得无奈,眸中幽光一闪,吩咐身边贴身护卫去附近村落买几坛好酒。 沈秋雨见状,顿时大喜,正要开口言谢,却听得宁飞宇微笑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夜半,沈秋雨高坐在这驻扎军营外的小山坡上,一口接一口地狂灌酒,仰望星际,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寂感,生平长这么大,她还是独自一人在外过夜,都说酒解千愁,可倒是越喝越分清哪里是忧愁,哪里又是喜悦。 沈秋雨手上的酒坛子不知何时被夺了下来,在昏昏沉沉中,只觉得自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带着她一步步走向光亮之处。 “将军,这……这沈御令是喝多了?” 宁飞宇身边的贴身护卫飞玄问道,然而宁飞宇却是径直将她抱进了自己的营帐,吩咐道:“她喝多了,暂且睡在我营帐里,明日单独给她安排一个营帐,不得暴露她的身份。” “是。” 飞玄看了一眼烂醉的沈秋雨,随后退了下去。 “还没喝完呢!” 沈秋雨忽而恍惚间看见宁飞宇的眸子,在微黄灯火下他的眼神,犹如变幻莫测的星光,她下意识扑进宁飞宇怀里,倾吐自己所言,“老胡……你知道吗,有时候一个人在外面,不开心了要自己扛着,开心了也没人分享……你说……这种感觉便是成长吗?” 宁飞宇抬手欲待要将沈秋雨从自己怀里拉出扶正,岂料沈秋雨却将他当成了胡青光,怎么生拉硬拽也不曾放手,而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着宁飞宇,又哭又笑地说些毫无厘头的话。 “喂!丫头,我不是你的老胡,我是宁飞宇!” 宁飞宇捏了捏沈秋雨的脸颊,想让她清醒些,不料沈秋雨将他死死抱住,咕嘟,“真好,我的被子。” 随后一个翻手将宁飞宇和她一同躺在了软榻上,黑夜寂静,宁飞宇探身想要替沈秋雨盖好被子,不料她却像八爪鱼一般粘着他睡的踏实。 宁飞宇只得微微侧身,身子却异常焦灼,他仔细端详着她的容颜,良久,伸出一只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低而邪魅的语气在整个黑夜翻滚。 “沈秋雨,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二章 羌族礼俗节 翌日一早,沈秋雨自软榻昏昏沉沉地扶着头起来,定了定神,发觉自己身在宁飞宇的营帐里,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立马松了口气:还好,衣服还在。 环顾四周,简单的帐篷里倒是收拾得井井有条,她整了整衣衫,欲待要出门,却见宁飞宇掀了营帐进来,沈秋雨登时一惊,下意识回了床榻用被子裹住自己,大喝道:“你进来干嘛。” “我进来干嘛,这是我的营帐,你这么大声,难不成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女儿身,还在我这过夜了不成?”宁飞宇微笑看他。 “登徒子!你还真是个登徒子,说!昨天晚上我们……不对,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哦!你说昨夜,说起来我这胳膊还有些疼,被你枕了一晚上落下毛病,你说该怎么办?” “停停停!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沈秋雨忽而欲言又止,暗自一恼,自己酒后总爱做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莫非真如宁飞宇所言,昨夜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此刻沈秋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成想还未言明什么,便见得飞玄突兀进来,见了二人对立站着,顿时面露尴尬,轻咳了一声。 “说,何事。”宁飞宇恢复了往昔的严肃。 “今日是羌族人的礼俗节,太子传密令,说是会自长渊与羌族首领过节,让将军务必盘查好今夜长渊人口出入,以免外族人趁机钻了空子,谋害太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飞玄负拳禀退。 “哈?什么习俗,不是羌族历年来都与大辽不和,怎的太子如此重视这番礼节?”沈秋雨不解问道。 “羌族毕竟国城昌盛,又有大部分人驻扎在长渊,替大辽做事,虽暗自有自己的小算盘,可还是要保持基本的安邦利益关系。” “什么利益关系,你是没见着下面村落那些县丞有多不作为,一个羌族人就能凭空欺负我们大辽人?” “丫头。” 宁飞宇忽而以一种极为严肃的神情凝视着她,许久,方才吐言,“我知道你想来嫉恶如仇,只是国家大事,从来不是儿戏,要权衡其中各个利害关系,方了让一个国家长远地走下去。” 沈秋雨张了想口,却终究未曾反驳于他,临行前胡青光曾与她说过,宁飞宇的身世一如她一般扑朔迷离,宁飞宇是南宫雍征巡边疆捡回来的孤儿,这些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才会一直有矛盾的性格产生。 “想什么呢?是不是方才我谈及的话题太过沉重了?”宁飞宇又恢复往昔嬉皮笑脸的模样。 “啊?没有,我觉得你说得不错,确实国家大事不是儿戏。” 沈秋雨攀上一个板凳,翘着二郎腿数着桌上的邀请信封,数了半天,也未数清,便道:“这些邀约,你都要去?” “算是吧。”宁飞宇无奈看向沈秋雨。 “嚯!你这分身也不一定都能参加,还是都推辞了,陪我一起去看看羌族人的俗节吧?” “你方才不还一副与羌族划清界限,视死如归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这般了?” 沈秋雨狡黠一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笑道:“正因为这样,所以要了解他们的习俗,好对症下药啊。” 一个时辰之后,长渊古城区。 因得是羌族的节日,各城区张灯结彩,亦有不少比武射箭节目,舞狮子的杂耍的,看得沈秋雨目不暇接,根本顾及不上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沈御令……沈御令,我们是来巡视的,不是来看热闹的。”飞玄黑着脸扶额道。 “哦!差点把正事忘了,不过,你不是宁将军身边的贴身护卫吗,干嘛非要跟着我。” 飞玄无奈,抱剑而道:“是宁将军派我与你一同,别再路上溜去做些奇怪的事情。” “哈?我有这么奇怪吗?”沈秋雨不满道。 此刻,南宫绝自古城主邀请前来参加羌族的宴席,今日他穿的尤为素雅,白衣纤尘不染,浅紫色腰带色泽柔和,衬着他狭长的眉,深沉的眸,但见了羌族首领后,受了首领一礼,便道:“卓玛首领果真是中年不减年轻风采。” “太子谬赞了,今日太子赏光,参加我们族民的风俗节,我甚为开心。” 南宫绝眼角余光瞥到了卓玛首领卓玛司旁的少年,少年身着大辽服侍,却眉宇间略带凶悍的异族杀气,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更宛若黑夜中璀璨的明珠,让人移不开视线。 见南宫绝盯着少年看了许久,卓玛司这才笑道:“这是小儿卓玛瀚,现任我羌族护将一职。” “首领这族制倒是特殊,嫡子竟不是留任身边,而是直接授予将军之职?”南宫绝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卓玛瀚。 卓玛司觉察到南宫绝话里有话,便道:“羌族族制历代如此,不似大辽这般完善……” “天下割据,并非大辽才有完整的体系……我们羌族……” “够了,瀚儿,你今日话是足够得多。”卓玛司厉声制止了卓玛瀚的失言。 而南宫绝却并未在意,由着几人先入了席,自己则在高阁俯看这古城区的建设,自这里被分割给了羌族人居住,他便鲜少在这里出入。 视线下移,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但见一少女携一护卫正与一店家攀谈,少女大大咧咧的姿态让南宫绝一眼认出此女便是沈秋雨,不由诧异她不是在军营之中,何故又溜到了这里,还穿着一身男子装扮,身旁还跟着一眉清目秀的护将。 看到此处,南宫绝剑眉微蹙,唤了自己的一名暗卫前去查探,不过半柱香的时辰,暗卫回禀。 “太子,沈姑娘是奉宁将军之命在古城区巡视,身旁之人是宁将军的贴身护卫飞玄。” “嗯,本太子知道了,下去吧。” 南宫绝扬手,暗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而此刻沈秋雨并未觉察到南宫绝的视线,而是与店家一番讨价还价把一妈祖的雕像买了下来,乐得屁颠屁颠地接着下一家商铺寻觅。 “姑奶奶……你不巡视了?”飞玄已经无力招架这极品少女。 “巡视啊,当然要巡视,只是方才见这妈祖雕像里面似是藏有珍珠,便买了下来,你等着,一会给你瞧瞧。”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三章 妈祖像玄机 飞玄此刻已然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沈秋雨,却见她如获至宝一般飞奔至一旁的小亭内,先是晃了晃妈祖像,听得里面清脆的声音后,麻利地取下腰间匕首欲待要将它撬开。 “你怎么就断定里面一定是珍珠,兴许是石头什么的呢?”飞玄不解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打听过了长渊古城靠近河岸,常年有采珠者,这珠子呢很多被判定为走私品,多是塞在了石像里面,方才我听这妈祖像里的声音十分清脆,定是珍珠无疑。” 沈秋雨很快将妈祖像碎裂,里面俨然藏着几颗成色颇好的珍珠,飞玄讶然,看着沈秋雨兴奋地直蹦高,只是无奈而笑,觉得眼前的少女也太好满足了。 接下来沈秋雨狡黠地朝飞玄笑了笑,道:“虽说见者有份,但我急需要用钱,你看……” “我不和你抢……只是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飞玄扬眉而问。 “这来长渊不备点盘缠怎么能行,万一用到钱了,总不能去抢吧。” 沈秋雨叉腰回道,后听得不远处一阵吵杂,不由指向前方,“那边好像有事情发生。” 飞玄目光一凝,皱眉而向,紧了紧手上的配剑,道:“我去看看。” “喂!等等我啊。” 沈秋雨见飞玄疾步而向,并未听到她后续的话,撇撇嘴,欲待要走,却忽而瞧见那被打碎的妈祖像里似有玄机,忙拨开碎片,取出一极为细小的银针,若是不仔细观察,定会被遗漏掉。 “嚯!竟然是暗器。” 沈秋雨露出思索的神情,随后折返到方才购买妈祖像的商铺,见了掌柜的,便开口问道:“掌柜的,你这妈祖像还有几尊?” “哟,小哥,这妈祖像可是羌族过节必备的礼物,不说我这小店运来了几十尊,这一排做生意的想来加起来也有几千尊妈祖像了。” “遭了……” 沈秋雨面露惊色,随后转身便朝方才嘈杂声奔去,空阔之地围满了人,但见两名身着异服的羌族人因着一尊妈祖像争得不可开交,再瞧飞玄,并未出手劝阻,她思虑前后这情形,恍而拽出飞玄,极速狂奔。 “沈御令,究竟何事这般急?” “方才我在妈祖像里寻到了一枚银针,此针虽看似无毒,但一旦沾水融到手里便可立即毙命,你没有发现这些羌族人争吵远不止这二人,他们的目的……” “你是说他们在声东击西,可能此次宴席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则是……则是太子?”飞玄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错,眼下我们必须尽快通知宁将军,让他加派兵力护住太子,想来这一场宴席是鸿门宴无疑了,此次前往赴宴的有何人?” “古城主和太子。” “果然……” 沈秋雨皱眉,正犹豫间,却见一熟悉的面孔缓缓而来,她当下一喜,转头向飞玄挤眉弄眼道:“有主意了。” 此刻,卓玛瀚因宴席时辰未到,便偷溜出来在街市闲逛,身旁小厮轻声而言,“将军,这附近商铺全是清一色成色不好的妈祖像,倒不曾见过成色很好的尊像。” “确实,往年这古城商铺都能淘到一些好货,不过今年看来怕是没有好的了。”卓玛瀚露出失望的神色。 “怎么没有好的,我手上这些珍珠,可是自妈祖像掏出来的。” 卓玛瀚听了这话,恍而转头,但见身着青袖大衫,头戴乌冠,一副男人装扮的沈秋雨立在自己眼前,顿时玩味地笑笑,“是你。” “对,是我,我旁的倒没什么本事,不过挑选尊像倒是一把好手,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沈秋雨挑眉问道。 “大胆,竟敢和我们羌族的将军这般说话……” “哎?无事,你这小女子倒是有趣,之前用烟灰散逃跑,如今怎又辗转到这里,莫不是投奔到了大辽的军队里?”卓玛瀚不怒反笑道。 “要你管,你就说这交易做不做吧。” “你又没说是何交易,让我如何应你,更何况,我怎么知道你有挑选的本事?” 沈秋雨邪邪笑笑,正想着来印证自己的想法,便在就近铺子挑选了一尊妈祖像,仔细端详倾听,良久,付了银钱,扔给了卓玛瀚身旁的小厮,“这尊妈祖像,里面少说有三颗成色上好的珍珠。” 卓玛瀚似信非信看了一眼沈秋雨,便让小厮砸碎妈祖像,果不其然,里面有三颗拇指大小成色上乘的珍珠,还有三颗米粒大小的次品珍珠。 “真是奇了。”小厮惊呼。 “且慢,这尊妈祖像可否让我再检查一遍?” 小厮狐疑地将碎了的妈祖像收拾好交给了沈秋雨,沈秋雨一片片检查,终是在碎片中寻到了几枚银针。 她亮了亮银针,笑道:“不出我所料,我所碎的妈祖像里都有这些毒针,我自是知道羌族素来与大辽不合,但这般手段,怕是是将军所不耻的。” 卓玛瀚隐怒,揪起摊主便问,“这是何物?” 摊主大惊,忙结结巴巴道:“这……这,我也不知啊,怎么会有毒针,我们搬运妈祖像的时候不曾交予旁人,不可能的……” “不一定非要你们交接人手,而是有人蓄意想要借今日事件来个鱼死网破。”沈秋雨目光深沉。 “我羌族虽生自蛮荒之地,性子狂野,但也不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事,派人给我查,务必揪出幕后主使者。” “不必了,我想将军应该明白,能操控整个商贩市场,又能在古城底下混进来毒针,此人定是权力极大之人,据我所知,羌族首领似乎仅有你这么一个嫡子……” “你的意思是此事是我做的不成?”卓玛瀚目光阴凉。 “不,恰恰相反,而是你的阿玛。” 卓玛瀚先是一惊,随后仔细想来近年羌族势力的扩张,阿玛野心的壮大,如今若是丢了一个城池以长渊太子的性命相要挟,那长渊王上定可以割让城池,甚至可以以一命换一命,可古城百姓实属无辜,一旦这毒性流入古城,势必会让整个古城的羌族同胞丧命。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卓玛瀚下定主意问道。 “很简单,你只需……” 沈秋雨伏在卓玛瀚耳边低语了几句,卓玛瀚目光变幻不定,随后欣然应下。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四章 鸿门城中宴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碍着南宫绝乃是大辽君王钦点的太子,虽如今南疆与羌族谋合,但毕竟明面还未撕破脸面,南疆王因着这事只得将玲珑监禁,以示惩戒。 “太子殿下,好在你未曾有事,玲珑公主也只是太过情切于太子才会酿成大错,太子何不……” 夏忆香话还未说完,但看到南宫绝甩来一记警告的目光,忙将后续的话吞了下去,但见他回头淡淡道:“一切在沈御令清醒后再做决断,如若沈御令有事,那玲珑公主唯有一命抵一命。” “太子,沈御令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兵卒,太子何故因她和玲珑公主离心,更何况……” “夏郡主,莫要忘了你是大辽的郡主,心在何处,说话莫要失了分寸,沈御令乃是太元派此次比试第一名又得王上下令特封御令,所说无名无份一说,本太子想郡主的驸马更当的起这句话吧。” 南宫绝这一句话,让一旁坐着的夜卿年瞬间变了脸色,夏忆香更是苦不能言,却碍于南宫绝的身份不能辩驳,唯有忍气吞声下来,以她夏家的实力如今还不足以能与王室抗衡,她虽蛮横,但不至于是非不分。 “太子教训的是,是忆香失言了。” 而身在高位的南疆王在权衡间,听得仆从来禀说太子随身御医柳长胤在宫外候着,他忙道:“快传。” 柳长胤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前来,参拜一众身份尊贵之人后,将实情说道:“沈御令因在来南疆溺湖,后又中了如此沉迷的合欢散,身子血力亏空,需得一物进补。” “御医是指何物,如若我王宫所有,必定奉上。”南疆王问道。 “便是南疆王私藏的血莲。” 此言一出,一众人讶然,何人不知这南疆一向以血莲奉为圣物,取一株血莲需得鲜血浇灌十年乃至二十年方才能栽培出来,如何能轻易赠人,更何况是一个小小御令。 “御医开什么玩笑,难不成一个小小迷香就让这御令这般,我看怕不是太子要借故向我等索取这血莲不成?”南疆王阴沉着脸道。 南宫绝此刻却是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笑却让人冷彻心扉,仿若掉进了万丈深渊一般,一字一句道:“她即将成为我的太子妃,那依你之间,她当不当得起这血莲之荣。” 过了晌午,柳长胤依例为沈秋雨诊脉,随后道:“太子妃,南疆王已为你差人送来了南疆珍品血莲,你因中毒尚未调理好身子,这血莲可补气益血,太子妃趁热喝。” 沈秋雨皱眉接过一碗血莲,“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抹抹嘴将药碗放回了桌前,忽而想起方才柳长胤对她的称呼,挥了挥手,“等等!” 柳长胤本欲待要走,听了沈秋雨唤他,忙转身静立,沈秋雨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太子妃?” “是,太子妃,一个时辰,太子下令封你为太子妃,回宫后便行加封。” “什么?何故太子要封我为妃?”沈秋雨此刻一脸疑惑问道。 柳长胤却是清浅一笑,“太子的心思,哪能是微臣揣测的,一会太子来了,还是由太子妃亲自过问吧。” “喂,柳御医,话说一半你不能丢下我啊……” 然而柳长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行宫,唯剩下头疼不已的沈秋雨,她莫名其妙被封妃,想来这消息也该传到长渊王宫里了,这王上怎么也未曾拒绝,她此刻绝对要炸毛了,她只想知道昨夜究竟对南宫绝做了什么。 “想什么呢,听柳御医说,你身子不好,我派人去取了南疆王送来的血莲让他端来给你,想来你如今已喝下了。” 沈秋雨定了定神,见那容颜如嫡仙一般的南宫绝就势坐在她身旁,忙向后挪了挪位置,尴尬一笑,扯过被子小心翼翼问道:“那个……太子,我想单独问你点事……” “你们都下去吧。”南宫绝冷言吩咐道。 一众婢子仆从禀退,南宫绝方才凝视着沈秋雨,清冷的声音穿过她耳畔,“你说吧。” “我们昨夜……有没有那个……昨夜有没有做出格的事,就是……”沈秋雨一时难以启齿。 反观南宫绝倒是依旧一脸神漠,微微凑到沈秋雨面前,语气低沉,“你不记得了?” “啊?我应该记得什么,那香炉有问题,随后我意识便模糊了,对太子若是做了什么越轨的事,还请太子念在我……” “本太子封你为妃,可见你对我图谋不轨的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夜你那般深吻于我,如今竟推脱记不起来了?” “哈?”沈秋雨一头乌龙。 她抬头看向南宫绝深邃的眸,以及那从未有过饱含深情的笑意,嵌在嘴角,微微侧身,道:“封我为妃,对太子百害无一利,更何况玲珑公主钟情于你,太子何苦……” 南宫绝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如今夏家见势,意图有不轨之心,我娶你为我的妃子,你便可助我铲除异己,成为我的臂膀。” “那……你这理由也太过牵强了,更何况,我曾经发过誓,要嫁这世间我钟情的男子。” “那本太子不合你意?” “不是不合,而是……哎呀,实话和你说吧,我中了涣情散,我是不得动情的,所以……” “无妨,我会寻遍名医替你诊病。” 沈秋雨眼中露出奇怪的神情,这个太子不会是傻了吧,这般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是有什么隐情吗,可一旦成了太子妃,她便要失去自由之身了,便道:“我不愿意,太子以后是要做长渊的王,王上妻妾成群的,我才不愿。” “这世上独得太子妃之心便可。” 沈秋雨听后,头轰地一声,话语在心里回荡,却是另一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鸢儿,这世上独得鸢儿的心便可。” 沈秋雨忽而心情变得异常低落,“给我点时间考虑行吗,毕竟我不想这般仓促做你的太子妃。” “好,我等你答案。” 南宫绝也并未勉强,“只是本太子认定之人,不会轻易改变,丫头,怕是你忘了从前之事,也难怪你会不记得我,但在我心里,太子妃之位,永远是你的。”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五章 寂夜闯密室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将军,秀丽城护将甄将军密报,说是南疆王与羌族首领勾结魔族意图夺下秀丽城,幸得及时防范,才不至酿成大错。” 外境军营,宁飞宇接到密报已是深夜,随后合了折子,看向一侧立着的飞玄,道:“此事大殿可知?” 飞玄颇为不解地看了一眼宁飞宇,本欲以为他会先问南宫绝的情况,不曾想竟问起南宫俊,便道:“大殿还不曾知晓,近来大殿因王后禁足向王上求情,言语有失,被罚禁闭了,想来也不曾有人走漏消息。” “他虽已被禁足,但四方皆是他的眼线,保不齐他已然知晓,按照大殿历来的行为举止,包括郡主所修秘术来看,他定是和魔族暗中勾结已久。” 飞玄心下一惊,忙道:“此事要不要飞鸽传书给太子殿下,让他尽早做好防范。” “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应对,备马,我要亲自赶赴南疆。”宁飞宇吩咐道。 “将军,您不能去啊,您这一去就是抗旨啊,王上吩咐您驻守边地,您可万万不能……” “啰嗦。” 宁飞宇打断飞玄的话,“我再说一遍,备马。” 飞玄立马单膝跪地,负拳而道:“属下不能看将军前去赴险,将军身份本就特殊,如若抗命前去,怕是会令王上生疑。” “如今漠北族人已灭,王上还会顾虑什么,更何况魔族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我能活着回来王上严惩于我,也值得。” “将军,请三思。”飞玄拦住宁飞宇。 “让开。” 飞玄咬咬牙,终是放开了手,看着宁飞宇翻身上了马,疾驰而去,他则以血为书传于众军,即可赶赴南疆,以备不时之需。 “将军,如若你有任何事情,兄弟们也绝不会苟活。”飞玄目光坚毅道。 而身在南疆领土的沈秋雨全然不知魔族已秘密部署了魔兵在王宫附近,正愁着如何解决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太子妃身份,便见白芷慌张而来,压低声音而道:“太子妃,王宫外有魔族中人。” “什么?”沈秋雨面露惑色。 “怕是这南疆王意图要将这长渊王室中人扣押下来作为和王上谈判的筹码,我们务必要小心行事啊。”白芷担忧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姐姐,太子那边可有所觉察?” “太子身边暗卫众多,应该自然知晓,只是何故按兵不动,我却是不知,不如太子妃亲自前去问问,以商议解决办法。” 沈秋雨摇摇头,“不妥,魔兵不同寻常兵卫,一旦我独自前去找太子,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的,那我可真是……成了千古罪人。” 思虑间,沈秋雨蓦地想起夏忆香和玲珑公主走得颇近,不免惊道:“难道,这郡主是内鬼?” 行宫正殿,一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缓缓坐上了宝座,一旁侧座分别是被禁足的玲珑公主和夏忆香,见男子神情间未曾流露一丝怒意,玲珑公主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身为公主,手握重权,竟连太子身边一个小小的沈秋雨都斗不过,浪费了魔君想要的血莲不说,你还私自做主,将合欢散用在了那太子身上,当真是……” “护法息怒,此次也是公主太过心急的缘故,不过如若将太子扣押,那么长渊王上势必会出面与魔君交换条件,到时候魔君想要什么,不都是易如反掌吗?”夏忆香劝诫道。 “呵,郡主倒是个识大体之人,怕是那长渊太子万万不曾想到,你竟是长渊王室的内贼。” “那……解药?”夏忆香迫切问道。 “不急,郡主近来可按照秘法勤加修行了?”男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是,此秘法确实威力无穷,对付沈秋雨那个贱丫头绰绰有余了。” “不,魔君说了,沈秋雨不光不能动,还要她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男子目光阴桀道。 “为什么,此女颇有心机,且活着于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玲珑公主同样憎恨沈秋雨,若不是她从中平插一脚,南宫绝又如何能识破香炉里的合欢散,又如何能与她欢好将她捧上了太子妃的宝座,她恨,恨的撕心裂肺,她得不到的男人,沈秋雨,也同样不能得到。 “不为什么,这是魔君的吩咐,二位照做便是。” 男子忽而起身,目光阴凉如寒冰,紧紧盯着面前两个身份尊贵的少女,开口道:“如若让我知晓你们任何一人对她有所歹念,那我只好替魔君清理门户了。” 珍珑公主身子一颤,随后讪笑道:“怎么会,魔君的命令便是圣令,我等照做便是。” 男子笑了笑,幽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随后缓缓下了宝座,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这般诡异的瞬息之术,让夏忆香愈发觉得后怕。 她看向珍珑公主,谨慎问道:“那这沈秋雨……公主就不打算处置了?” 玲珑公主轻轻笑了起来,随后脸上瞬间转为娇怒,“自然是要处置的,挫骨扬灰都不为过,他一个小小的护法竟敢这般耀武扬威,要说魔君有求于我们,却这般态度,那就让他看看没了血莲,他如何炼制他的傀儡大军。” “可是……” 夏忆香有些后怕,毕竟她所修炼的禁术,需要魔族中人持续不断送至炼魂丹方可暂缓她反噬的现象,如若魔君因此动怒,那势必会断了她的救命药,这样,便得不偿失了。 “姐姐的顾虑我懂,只不过这沈秋雨不过一卑微的修道子弟,能掀出什么风浪?即便是死了,太子不过也就伤心些时日,魔君也更不会因为一个下贱弟子而伤了与我南疆的和气。” 夏忆香虽有顾虑,但一听玲珑公主这番话也稍稍放宽了心,俯身与玲珑公主商议如何秘密处决沈秋雨之事,随后夏忆香只身出了正殿,却被夜卿年暗中瞧见了端倪。 “驸马,有何吩咐。”身边贴身小厮问道。 “派人跟着郡主,看看她近来有何动向,如若有任何不轨之举,立马向我禀告。” “是,驸马……只是驸马这般做,怕是会离间与郡主的感情,毕竟郡主身份尊贵,驸马何必如此涉险?”小厮不明觉厉。 “我与她本就是一段孽缘,也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六章 山洞深情言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你倒是悠闲,本以为你回来寻本太子,岂料在这偷着喝酒?” 沈秋雨早已熟识南宫绝的语气,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喝酒,沉默好半会,才道:“太子既然来寻我,自然已有了全身而退的法子。” “是。”南宫绝眸子里多的是复杂的情绪。 “既然这样,太子何故还来寻我,是在疑虑我昨夜知晓魔族布兵的事情未曾去寻你?” “你很聪明,不去寻我自然是怕打草惊蛇,只是如今情况有变。”南宫绝语气低沉。 沈秋雨这才偏头看向南宫绝,晕红的脸颊映着刚初的日光,透着碧光晨曦,她问道:“什么事情?” “宁将军抗命奔赴南疆,边境大军立刻会来支援我们,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什么,宁将军抗命前来?那,我们如何能逃走,如若他寻我们不到,便要一人孤军奋战,那岂不是要置边境军于不义之地?不妥!”沈秋雨一口回绝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秘密撤退,你真的以为南疆王表面投诚是怯于大辽的势力?南疆王乃是虚名傀儡,真正掌权之人是玲珑,而非这南疆王。” 沈秋雨凝视了南宫绝的眸子好半会,方才定了定神,问道:“如何逃?” “行宫内殿有一暗道,可直通南疆分境,只是那暗道附近有一墓穴,绕过墓穴,方可与宁将军汇合。” 沈秋雨此刻心如乱麻,她竟不知这九州大陆的争夺如此激烈,甚至容不得她喘息片刻,便又要逃亡,南宫绝见她迟迟未曾反应,说道:“你信我吗?” “自然是信,不然我也不会陪太子跋山涉水一路来到南疆。”沈秋雨应道。 “既然你信我,便与我一同走,我定会护你周全,我答应你。” 沈秋雨不知心里此刻如何想的,但面前这个人虽然话少,又成日摆着一副冰块脸,但只要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她觉得安心无比,她鬼使神差一般点点头,随后便听得他身后的暗卫将详细经过讲与她听。 “飞鹰会掩护我们进入暗道,其他暗卫也会跟随我们左右,以应对突发情况。” “那郡主那边……”沈秋雨欲言又止。 “她……想来此刻并无暇顾及逃跑之事,而是在筹谋如何替她们夏家谋得一片江山社稷吧,便让她自生自灭罢了。”南宫绝清泠之声却冷的彻骨。 “她,莫非是内奸?”沈秋雨忽而觉得后怕。 “以你之见,莫非才想到这一层?” “并非我不敢想,而是依着夜驸马的缘故,怕是也不会纵容她如此吧。” “夜卿年驸马之位不过是个空头衔,没有实权,又如何能降驭桀骜不驯的郡主。” 幼时的情分走至如今,沈秋雨也只能默默叹口气,却问道:“何时动身?” “今夜戌时,我会派人前去接应你,务必赶在魔兵有所异动之时,顺利进入暗道。” 沈秋雨当夜收拾好行囊,由着飞鹰秘密接应,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密道,此刻南宫绝换了一身夜行衣,在暗道等候,待见全数认到齐,便命人兵分两路,燃了灯,小心翼翼向前而去。 沈秋雨步履缓慢,忽而停下脚步贴着暗道璧檐仔细聆听细微声响,随后仰头看着这暗道之上松动的石头,不由大惊,忙道:“快!都趴下!” 众人皆惊,头顶上不断有碎石坠落,飞鹰大骇,忙道:“掩护太子和太子妃!” 沈秋雨蓦地抬头,发现自己头顶上一块条石突然松动,有半吨重的巨石轰然压下,巨石压落的地方,正对向沈秋雨,南宫绝见势不妙,突而扑了过来,他拔了一护卫的宝剑顶在肩头,生生将巨石顶住,一手将沈秋雨推至安全的一侧。 一口鲜血喷在了巨石上。 沈秋雨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到一侧,忙欲待上前,却被护卫兵拦了下来,南宫绝撑住巨石,怒言,“飞鹰,赶紧走。” “太子!” 飞鹰咬牙避过巨石,南宫绝本欲想再支撑一会让所有护卫兵通过这暗道,不成想他气力已然耗尽,松手的刹那也断绝了身后所有护卫兵的去路,他颓然瘫坐在地上,肩上伤痕累累,飞鹰忙去扶他,然而巨石之后却是声雷震动的惨死声。 “太子……没时间了,这落石会越来越多,我们必须尽快逃走。” 沈秋雨忽而扑到甬道,隔着墙壁听着对面隐隐的躁动声,不由道:“你们听,有声音。” “是我们的兵卫的声音。” 沈秋雨将耳朵贴近,更为真切地听到沉闷的挣扎声,扑腾声,甚至人在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喘息声,都听得颇为清晰,飞鹰哽咽,“看来,这两条甬道,唯有这条才是必经之路。” 沈秋雨突然心情变得极为低落,那些护卫兵身先试探,将生还的机会留给了他们,自己却死得连尸骨都不能尚存,她忽而头磕着墙壁,无法想象那些士兵经历的死前绝望,挣扎的苦楚。 她就这般一下又一下将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随后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只略带鲜血的手护住她的头颅,将她从悲痛里拉了回来,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亦能感受到他的悲愤。 然而二人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让沈秋雨不由微微偏头沉浸在他的温暖中,就一会,一会便好。 身边的护将也都明白此刻南宫绝的心情,一代王室太子,今日遭此屈辱,素来的天之骄子,如何能不悲愤,死伤多数自己精心栽培的暗卫,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何能不哀叹。 “太子,太子妃,请节哀,我们该启程了。” 一行人就这般静默走着,满璧的壁画忽而变得诡异,沈秋雨仔细打量着这些突兀的壁画,忽而在一副女像停了下来,沉静道:“这画有机关。” “机关?” 飞鹰欲待待上前,却被南宫绝拦了下来,道:“我来。” “太子,您……” “放心,壁画的机关大多是解锁密道或者墓穴的关键,你还尚不知这其中玄机,若是误动了哪里,我们都会葬送在此处。” 飞鹰微微点头,但见南宫绝静下心来去摸索那壁画,试图去寻找这壁画背后的玄机枢纽。 随后但听“咯噔”一声,壁画凹陷下去,身后坚硬的墙壁缓缓翻转,发出诡异之声。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七章 中毒遭锁情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墓室巢穴,里面存放着诸多血傀,所谓“血傀”顾名思义为血的傀儡,以血滋养尸体,以血操控其身为傀儡兵,其杀伤力足以覆灭多个城池。 “这是……魔族的伎俩?” 南宫绝缓缓上前,隔着一四方形的玻璃橱柜,看向里面沉睡而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沈秋雨也被这女子所吸引,以至于她打死也不信此女竟是一个傀儡,可但当目光在玻璃棺里的血水中停留片刻,沈秋雨只觉得腹中翻腾,便道:“这……手段也够阴狠的。” “太子殿下,怕是南疆王已然和魔族暗中勾结了,魔族因十年前被凤凰族人逼退之事,想来仍耿耿于怀,这次不惜大规模卷土重来,可见其野心。”飞鹰上前负拳道。 “眼下,我们必须自保,方可与这些人抗衡,魔族介于非人亦非仙的存在,以我们之力暂且不能抗衡。” 南宫绝绕过玻璃棺取走了桌上放着的一瓶药水,交到飞鹰手里,“记着好好护着它,回宫之后由柳御医亲自调制这药水的成分。” “太子是怀疑这药水很有可能是让这些人变成血傀的关键?”沈秋雨问道。 “是,或者不是,但终归我们到了墓穴,也该带些东西回去,否则岂非白跑一趟?” 沈秋雨看着南宫绝明灭不定的神情,忽而心头漾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微微点头,道:“我们赶紧走吧,怕是待天亮,行宫里的人觉察到我们从暗道逃走,定会来追。” “无事,想来郡主那边的大戏才刚刚开始。” 南宫绝回身静静看着沈秋雨,末了,方才开口道:“走吧,这里没什么好顾暇的。” “等等。” 沈秋雨忽而觉察到玻璃棺有一丝异样,待凑近玻璃棺仔细端详时,那女子忽而睁开了双眼,青褐色的瞳孔在这微弱的光晕下显得尤为诡异,原本姣好的面容忽而漫上几条黑边线,紧接着露出獠牙,意图想要将沈秋雨一口吞下。 沈秋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待看向似乎有崩裂迹象的玻璃棺,忙道:“快走,这玻璃棺要碎了。” 一语惊醒众人,南宫绝飞快拉过沈秋雨的手,与一众兵卫朝外而去,岂料不到片刻那玻璃棺齐齐破碎,里面的白衫女子如猎豹一般窜了出来,朝他们扑了过去。 “竟然这般厉害,看来,桃花镇之事只是个开端。”沈秋雨回头讶然。 “你说什么?” “赶紧关密室之门!” 沈秋雨还未回应南宫绝的问题,便施以轻功奔向那白衫女子,飞鹰大骇,意图去拦下沈秋雨,却见得沈秋雨潇洒地从背后摸出宝剑,以意念为动,就在白衫女子即将冲出密室之时,宝剑不偏不倚正击中那旋钮,密室翻转,将女子由重新困在其中。 众人皆舒了口气。 沈秋雨收了宝剑,这才微微皱眉道:“昔日我在桃花镇之时也遇到同样的情况,只不过那些人看起来只像是没了灵魂的傀儡,而这个女子却仿若有意识一般,足见研制这东西之人有多么睿智的头脑和强硬的实力。” 南宫绝只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但一时无法查证,只得作罢,一路上虽有坎坷,但好在顺利抵达了边境,而宁飞宇跋山涉水行至南疆边境大门余侧,见城门口人流不息,且加派了诸多兵力,他不由心底一凉。 正欲待要上前,却被一人死命拽了回来,他蓦地回身,欲待要反手掐住此人的脖颈,却在距离此人一寸之处停了下来,但见一眉目清秀,面带困惑的紫衣少女笑嘻嘻地盯着他,他便问道:“姑娘,何故拦我?” “你这小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还那么莽撞想要混进去,不怕被人丢出来啊?”紫衣少女笑道。 “姑娘何出此言?” “看你怕不是南疆人吧,这南疆地段你穿成这样,自然少不了要被盘查,你若是想要进去,便听我的。” 见宁飞宇迟迟未答应,紫衣少女忙急道:“你不信我?我家就住在城门里右拐三条街的街口处,我叫紫云,你呢?” 看着紫衣纯真无杂的眸子,宁飞宇恍而想起了沈秋雨,同样是不经世事一般,不由道:“宁阳。” “宁阳?这名字好怪,瞧你灰头土脸的,喏!这是我哥的衣裳,你且换上吧,一会可要听我的,可莫要被人瞧出了破绽,不然连我都要受牵连。” 宁飞宇接过紫云递来的衣裳,瞧着这粗线针脚,不由露笑,“这是你缝的?” “不许笑!谁说女儿家非要会绣工才算女儿家,我不过是针线活差了些,但拳脚还是了得的。”紫云挥了挥拳头道。 “你一个姑娘家成日舞刀弄枪的,你爹娘不会介意?”宁飞宇反问道。 “我爹娘早就死了,留下我和哥哥,哥哥常年在外打仗,我已许多年不曾见到他了,只能每年依着我想象的哥哥身材的尺寸给他缝一套衣裳……” “抱歉,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宁飞宇略感尴尬而道。 “无妨,这衣裳如今给你穿倒是也不浪费,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宁飞宇寻了个隐蔽之地换上了衣裳,令他惊奇的是这衣裳竟与他颇为相衬,就连衣裳袖口都不多不少刚刚好,正想着该如何向紫云道谢,却见紫云也换了一身男子装束,与他一路朝城门而去。 “站住,你二人,怎么瞧着眼生呢?” 一兵卫拦下二人,照着画像比对了半天,宁飞宇偷偷斜睨了一眼画像,发觉这画像竟是他本人,登时觉得不妙,幸得他一路赶来面容尘朴,这才不至于被人认出来,而紫云却眼尖地发觉这画上之人与宁飞宇有几分神似,下意识侧了侧身子,将宁飞宇挡了半边脸。 “官爷这话说的,我家就住在这城门里的民宅,怎么能眼生呢?”紫云堆笑道。 “后头那个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 此话一出,围着的兵卫都嬉笑起来,可但这兵卫的目光重新落回宁飞宇之时,发觉他的眸光宛若肃杀的凶狼,让人不寒而栗,心头的狐疑让兵卫上前一步,紫云见状,忙拉过宁飞宇,道:“哎呀我这个大哥她有失心疯,没事就爱盯着人凶,大哥,这是官爷,可别冒犯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八章 凝眸探神识 翌日,沈秋雨得诏快马加鞭入了宫,行到正亭台时,飞鹰前来接任,时隔多日,她总觉得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便问,“可寻到你妹妹了?” “多谢你还惦记着,飞霜虽被割了手筋脚筋丢进了蛮荒之地,好在太子及时觉察,我已将她带回,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 沈秋雨如今与飞鹰同属一个军阶,因而称呼也过多随意些,只是她向来不计较自己身份是否高人一等,对于南宫俊这般明目张胆处决飞霜只觉得疑虑。 “我有一点疑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飞鹰冷静道。 “以大殿来说,飞霜是你的妹妹,虽说三番五次因你而执行任务失败,但留下她,可以继续探听太子的消息,何故要流放边疆?” “妹妹性子刚烈,虽然她效忠于大殿,但亲情割舍不下,便会成为一个暗卫最大的绊脚石,与废棋无疑。” 二人行至御花园,沈秋雨顺着飞鹰所指方向看见这中央立着一修长的身影,飞鹰而道:“太子寻你有事,我便不在此叨扰了。” “哎!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太子这么急召我回来是不是还在怨我那夜自作主张在宴席露面之事?” 飞鹰微微一笑,“或许吧。” 南宫绝在御花园中闭目养神,明明是进入初冬的天气,御花园里却盛放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据说是新来了一位花农根据气候的反差来制造了这冬日也可开花的隐形屏障。 沈秋雨未曾见过冬日里盛放的花,穿过花海之时,手指抚在丝绸般的花瓣上,心中突然有一种难得的宁静,她在想或许正因为太子也深居宫里,看惯了尔虞我诈没有硝烟的争斗才这般心如止水,不为外界事物所波动吧。 “你来了?” 不知何时,南宫绝已转身,阔大的紫衣袍子绣着几尾盘龙,身在这花海之中,姿态巻雅,竟如一幅画一般。 她抬头,看向这个谜一般的男子,恍然惊醒,负拳道:“参见太子。” “从明日起,你便离开军营,到我身边伺候吧。” 南宫绝语气不冷不淡,但这话在沈秋雨听来却仿佛她做错了什么一般,不免问道:“太子在生属下的气。” “卓玛司手下确实有不轨的举动,那日你来也确实实实在在立了功,只是军营之中的生活艰苦,且大多是男子,你一个女子难免有为难的地方,倒不如留在我身边,也好与白芷做个伴。” 她偏头,看了看身侧的南宫绝,道:“如若我不答应呢?” ”南宫绝并未因她拒绝而有半分恼怒,依旧清冷说道:“不答应要有不答应的理由?” “王上不是下令要让我去军营历练吗?虽然这段日子我一直以男儿身进的军营,但大家待我都很好,我舍不得他们。” “你可知谈兄弟情义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很可能就因为这份情义,他们日后会因为这点在你背后狠狠插一刀,你可明白?” “那太子留我在身边又是为何,是为了平息那些流言蜚语,还是为了我扑朔迷离的身份?” 南宫绝不语,而是低头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花红如火,衬着少女璀璨的明眸,这眸子里多的是倔强,却少了几分轻快。 “三日之后本太子要去南疆,如若你要去,就回来留在我身边,没有理由。” “哈?南疆,师父曾说南疆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姑娘都特别美,莫非太子想清楚了,要去那里纳个妃子?” “……”南宫绝满脸黑线。 “抱歉太子,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沈秋雨一时羞愧地低下了头,暗自怪自己快言快语。 然而风声细细,沈秋雨说话间误踩了路上的石子,一个仰身便向后倾倒,幽香散淡开来,南宫绝一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二人就这般紧紧贴在一起,沈秋雨抬头,正对上南宫绝慌张的神色,一时二人无话。 她从未见南宫绝这般慌张,似乎她下一刻跌倒便会让他失去心爱之物一般,于是,她窥探了南宫绝的神识,发觉此人竟也与她同样有魂识世界,而这窥探竟让南宫绝有所觉察。 他眸子里的光瞬间明亮,看着怀里惴惴不安的少女,薄唇轻启,道:“你究竟是谁?” “啊?我是沈秋雨啊。”沈秋雨微微一愣。 “你一个外山资质下乘的弟子,如何能在短短数月冲破天阶习得太元绝学的精髓,还能在比试中拔得头筹,这并非顺天而行,而是你修行时辰要远比旁人多上几十倍。” “太子,你……”沈秋雨瞠目结舌。 她竟不知南宫绝对魂识界的事竟这般透彻,王宫内外都知晓南宫绝并不会武功,甚至身子常年孱弱,需得服药为生,而初见他时,他却以一人之力逼退异兽,又能在运筹帷幄间隐藏他会武功的事实,难道此人,真的不是长渊太子南宫绝……而是……沈秋雨蓦地一惊,抬头细细打量着南宫俊。 “你们修道界的事本太子并不懂,只是劝你别误入歧途就好。”南宫绝终是没有说出真相。 而沈秋雨也暗暗舒了口气,不过对南宫绝也同样有魂识世界颇为不解,决心今夜去问问红衣。 “你是说,这太子也有魂识界?”红衣在山间与沈秋雨同坐。 “是呀,今日总觉得他怪怪的,也说不出哪里怪,所以我探了他的神识,想知晓他心底里的想法了,可不成想,我明显感受到一股抗拒的力量,那力量我很熟悉,就是魂识界的力量。” “这倒是怪了,如若不是修道大乘的弟子,是根本不可能勘破魂识界,不过若说与你一般机缘巧合得到也不是不可能。”红衣沉思道。 “我总觉得太子的身份太过蹊跷,他一直以来都被外人传扬身子孱弱担不起大任,可我们初见时他明明修为高超,逼退了异兽不说,还成功破了禁地的阵法……” “竟有这般蹊跷之事?”红衣诧异而言。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看不透他,那夜那个黑衣人告诉我他并非长渊太子,可我那时并未信此人,如今看来,或许还真有几分道理。” “那他是何人?” “已覆太和国师,容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九章 边疆身前事 驶离王宫的马车车轮缓缓碾过青石小巷,沈秋雨与白芷同乘一辆马车,倒也乐得自在。 见沈秋雨回宫这段日子一直闷闷不乐,白芷问道:“沈御令可是有心事?” 沈秋雨蓦地转头,随后问道:“也不是什么心事,只是觉得这外面始终没有我太元山好。” “在外历练难免会有所波折,多习惯便好。”白芷宽慰道。 “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何人,怎么见后头还有几辆马车?”沈秋雨忽而发觉这队伍似比以前多了不少。 “同去的还有郡主和都驸马,他们于前几日在王宫完婚,后又大殿举荐与太子一同去南疆会见南疆王上,因而队伍增多了些。” “哦。”沈秋雨漫不经心应道。 她已经许多日子未见过夜卿年了,当日的那些愤恨与无奈如今也已烟消云散,再也惊不起波澜,年少时的情或许也算不得数,他既然要他的锦绣前程,便自然要舍弃于她,谈不上舍弃,只是说明,她沈秋雨在夜卿年心里,并未有那般重要。 “沈御令难道不问问夜驸马的近况?”白芷颇感意外。 “他如今是郡主的夫君了,我若是问便是界越了,更何况我与他不过是师兄妹关系,更谈不上亲自问候了。” 白芷却是听出沈秋雨心里还尚有落寞之感,不由笑笑,“你这般说,还证明你未曾将你的大师兄放下。” “放不放下又如何,他选择做他的贵妇犬,我倒是不介意送他一程。” 白芷被这奇怪的称呼逗乐了,拉起沈秋雨的手,道:“也难怪太子要将你留在身边,你这古灵精怪的性子也正与他相配。” “白姐姐倒是又说胡话了,奥对了,为何突然这般急地赶赴南疆?莫非这南疆王有越轨之心,想要妄图吞并大辽?”沈秋雨猜测道。 “不错,王上觉察到南疆有异动,南疆毗邻羌族部落,如若他们联手,将会让大辽陷入困境之局,此番前去谈判也是深入虎穴,至于结果如何,尚不可知。” 沈秋雨心下一沉,在权衡进入南疆境地该如何左右逢源,尚可给太子一行人留出后路,忽而想到白芷乃是星象之师,忙问道:“那日见白姐姐可以凭空闪现,可是因是星象之力所为?” “我其实算不上血统纯正的星象师,王宫里的易居大师才算,因而他的星象之力远在我之上,我们虽有变幻之象,但也不可常用,会损耗体内真气,亏损血力。” “那……白姐姐可听闻借尸还魂之象?” 此言一出,白芷登时变了脸色,掀了围帘环顾四周,发觉并无人跟随之时,方才压低声音道:“沈御令可莫要说这般话了,借尸还魂之说不过是妄谈,在大辽之城,可是禁论,可别因这些话招惹杀身之祸。” “这么说,姐姐便是知道了?”沈秋雨问道。 “知道又如何,死生不复相见,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若是要借尸还魂,怕是要赌上自己下辈子的命,以极为渺小的机会方可成功。” “你的意思是一旦还魂成功,他必定会遭受本体反噬?”沈秋雨揣测其意思说道。 “不错,本体本就已死去,却要以恰当的时机重获魂体,其难度尚且不说,光魂体附上这身子便要继承本体所有的记忆,身份,说话方式等等琐碎事物,便足以体会到他的煎熬。” “是吗……” 沈秋雨忽而眸子闪过一丝愁绪,“原来还真有这般痴人。” “是啊。”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话。 直到马车驶离了大辽境地,改走水路,沈秋雨才恍然一惊,只觉得头脑中又犹如梦魇一般现出零碎的片段,片段中的少女笑靥如花,一头扑进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怀里,铺天卷地的桃花在两人发梢存落,静谧在两人之中弥留。 可就是这般幸福的梦却并未停留多久,刹那间刀光剑影,漫天的哭喊叫嚣充斥在她耳畔,沈秋雨身子一颤,面色惨白,白芷本行踏上船只,见她这般模样,忙折身扶住了她。 “沈御令,你没事吧。”白芷关切道。 “没事,老毛病了,就是有点头疼。” “要不然让随同太子身边的御医给你看看?” “不妨事,我们走吧。” 沈秋雨瞥见身后欲待要上前的夜卿年,忙与白芷匆然上了船只,夜卿年面露憾色,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边,便迟迟未曾追上前去。 如今已为人妻的夏忆香平添了几分妩媚,但见夜卿年魂不守舍,还以为是他有些疲倦,忙道:“驸马,可是连日奔波跋涉有些疲惫了?” “郡主,我没事,许是有些眩晕之症,无妨?” 这看似相敬相爱的一对,可私底下夜卿年却是有苦不能言,原以为他的妻子夏忆香是个温柔之人,谁成想自回至王宫,事事限制他不说,还对他曾与沈秋雨太过相近心存怨念,对他责备不休,更甚将他身边伺候的婢子活活打死,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他这才恍而记起沈秋雨的好,也同样记得沈秋雨与他分开时决绝的神情,是他自己选错了路,也就只能如此一错再错了。 “方才你走的这般急,是因为怕撞到夜驸马吧。”白芷扶着沈秋雨坐在了船头。 沈秋雨双手抱膝,苦笑道:“是啊,如今我与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倒不如让自己省了烦心事,痛痛快快活一场。” “在军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近来见你气色不佳,心情也不太好,若是你把我当自己人,便与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沈秋雨偏头凝视了白芷片刻,便将那夜遭贼人伏击之事一五一十与她相说,白芷蓦地一震,道:“这么说,一旦你动了情,便会遭受蚀骨之痛?” “是,此毒没有解药,所以……所以我才说我乐得自在。”沈秋雨无奈摊手道。 “你当真是心大,你难道不知宁将军他……”白芷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住了嘴。 “宁将军如何?”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此次行事有些莽撞了,在还不知那些人是不是魔教中人,你何故要冒充凤凰血脉的族人。” “嗨!这还不是为了镇镇他们的威风,不然,我们都玩完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一十章 水路大风起 船只在湖上晃晃悠悠了一日有余,此时的沈秋雨饿的可是前胸贴后背了,不由对着划船之人道:“船家,还有多久才能到南疆啊。” “这位姑娘莫急,这通往南疆的湖泊可不比旁的湖,眼下快入夜了,经常起大风,因而需得寻一安全之地靠边歇息,待翌日再行上船,不然被风卷带进湖里,那可会没命的。” “哪有你说的那般玄乎?”沈秋雨并未信船家所说。 “姑娘有所不知,这去南疆的路途遥远且有风险,今日若不是接了太子一行人,老头我还真不想接这活计,毕竟老头我还有家人,可不想送死。”船家说话诚恳,沈秋雨倒也不再说什么。 可船只晃悠了一个时辰,眼见着入了夜,身后的大船小船都寻到了靠边的湖岸,唯独她与白芷坐这一只未曾靠岸,沈秋雨觉察到不对劲,忙站了起来,抢过船家的船桨,道:“何故不停岸?” “姑娘,得罪了,奉郡主之命,你们呐,一路走好。” 船家言罢,“噗通”一声钻进湖里朝对岸游去,白芷环顾四周发现这船只停留在湖中央,船下的水正对着漩涡的凝聚口,一旦强风刮过,她们必死无疑。 “可恶,夏忆香还是不肯放过我,还要连累白姐姐一起。”沈秋雨咬牙切齿道。 而另一边南宫绝登岸,并未见到沈秋雨和白芷的身影,不免问道:“可曾见到沈御令的船只?” “太子殿下,沈御令和白姑娘同坐一只小船尚在我们之前,应该早就上岸了吧,太子还是勿要挂心,且去驿站休息休息吧。”夏忆香自一旁笑道。 南宫绝生性多疑,尤其是对夏忆香的话更为觉得蹊跷,便开口道:“碧落,去寻沈御令,让她和白芷立刻来见本太子。” “是。”碧落忙应道。 “不好了起风了!赶紧去驿站,看护好太子和郡主驸马,不得有闪失。” 不知何人说了一句,一众护卫忙护在南宫绝身边,南宫绝心下一惊,忙朝岸边而去,却被护卫拦了下来,飞鹰前来禀告,“太子,不曾见沈御令和白姑娘,怕是她们还尚在湖中。” “荒唐!给我派人去找。”南宫绝语气不悦。 “太子,找到湖边一个鬼鬼祟祟之人。”碧落忽而前来回禀。 “带上来。”南宫绝面色清冷道。 但见一群护卫将一蓬头垢面,浑身湿透的老头押了上来,老头一见到南宫绝立马跪地求饶,“太子殿下,我不是有意的,都是郡主指使我在沈御令的船只做了手脚,让她和那位白姑娘一同下地狱,我才将船只划到了湖中央有漩涡水流的地方……我不是有意的,还请太子恕罪。” “郡主,你该如何解释?”南宫绝侧目看向夏忆香。 “你休要信口雌黄,污蔑于本郡主,我何曾指使你做这般事情?”夏忆香面色铁青指向跪地的船家。 “明明是郡主给了我几十两白银作为好处,我才接下这活计,不曾想如今弄到这般田地,我只求太子宽恕于我,我会尽可能补救的。” “如今风起,你告诉本太子你如何补救?”南宫绝一字一句如平天惊雷让老头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带下去,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动他。”南宫绝而道。 “是。”一众护卫忙将老头押了下去。 而此刻夏忆香惊魂未定,还不知南宫绝是否会听信此人之言处罚她,可下一刻她却目瞪口呆,眼见南宫绝纵身一跃跳到了湖里,面色惊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如救太子!” 一团慌乱之中,狂风大作,夏忆香被吹的睁不开双眼,侧身而向,正对上夜卿年阴冷的目光,她竟有些怯弱,“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是你做的吧。”夜卿年问道。 “怎么可能,我与那船家素未谋面,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你指使船家在她所坐的船只动手脚,不就是为了让她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你,好狠毒的心,夏忆香……我,真的看错你了。” 沈秋雨和白芷以船桨之力控制船缓缓离开漩涡之处,不料却感觉到一阵凉风刮过,她顿时一惊,“不好,有风刮来,就代表一会会有狂风席卷。” “这该如何是好?”白芷面露焦急道。 “白姐姐可习水性?” “尚可。” “那我们便借力游到对岸,只不过过程会艰难些,你随我一同,千万别分开。” “好。” 二人一同扎入水里,艰难地朝岸上游去,岂料中途风力大涨,刮的湖水直扑向两个人的口鼻,沈秋雨只觉得自己仿若陷入一个极为混沌的水涡之中,极力睁开双眼,仿佛在水中见到一白衣胜雪的男子在向她招手。 “咳咳……咳咳……” 待她醒来之时,已然发现自己在岸上,怀抱着她一步步走着的不是旁人,却是南宫绝,他身子已然湿透,就连头上发冠也戴的歪歪扭扭,见她醒来,南宫绝忙道:“算你命大,如若不是本太子及时发现你,你定会葬送漩涡湖水之中。” 沈秋雨只觉得自己灌了一肚子水,腹中难受,咳嗽了几声,忽而想起白芷,忙问道:“白姐姐呢?” “你放心,她没事,只是你水性极差,下次若是再逞强,本太子不会再救你了。” 沈秋雨撇撇嘴,明明是关心她,还非得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说话更是带刺,不过好在她习惯了,还死不了,更还能借机多欣赏这太子的盛世容颜,倒也不亏。 “柳御医,替她诊诊脉,看是否身体无恙。” 将沈秋雨抱回到自己的住处,南宫绝便换了婢子给她换上了新衣裳,自己则也换了一身行头,唤了柳长胤来诊病,等到柳长胤诊完脉后,目光古怪,合了屋门,便向南宫绝禀告。 “沈御令这脉象十分不稳……怕是……” “你直说便是。”南宫绝眺望远方说道。 “怕是已经中过涣情散的毒,又遭今日没水,身子亏空,才会吐血。” “涣情散?这不是魔族才有之毒吗?” “是……怕是宁将军并未将那日实情全数告知于太子殿下了。”柳长胤默默而言。 “倒真是本太子的好将军啊。”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毒催往昔 昨日之事,本太子自会如实告知父帝,请父帝裁决,郡主,还望好自为之,不论昨夜那船家是否真的自尽,他指认于你,你终究逃不了干系。” 夏忆香听了南宫绝所言,脸色顿时惨白,随后却又佯装理直气壮道:“王上自会还我公道,太子不必操心了。” “那便再好不过。” 南宫绝掠过夏忆香跟前,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郡主且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 夏忆香身子颤了颤,却又道:“太子说笑了。” 南宫绝不再多话,而是待风停,径自上了船,吩咐此次沈秋雨与他同坐一艘船只,白芷与余下之人共乘一只船。 湖水波光粼粼,沈秋雨玩性大发,行至船头自顾自地玩乐半分,南宫绝并未恼她,倒是饶有兴趣看着这少女竟不记仇似的笑得这般开心。 “昨夜之事难道你并不想追根究底?”南宫绝开口问道。 沈秋雨倒是笑言,“太子不是说过,有些事情自然不必追根究底,跟不值得人和事发愁,还不如自己开心些自在些来的愉快吧。” “没成想你在军营这段日子性子倒是变得开明起来。” “是啊……”沈秋雨忽而竟不知说些什么。 “此行南疆,有可能是一场极为漫长的暗斗,依你之见,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沈秋雨笑笑,“太子想来在之前就已经筹谋好这里的事吧,何故还要问我的意见。” “王上重视你,自然也是本太子重视你。” 沈秋雨撇撇嘴,这敢情是要她知道她如今能在此安身立命,还多亏了他的进言,不免道:“是,太子殿下,这南疆偏居水乡,地理位置却是优渥,若是我朝将领不习水性,那便是大大不妙。” “不错,以水路作战,我军确实不占任何优势,白白失了先机,依你所为,我们在进南疆领土之前,该做些什么?” “静观其变。” 沈秋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因为我们根本不知南疆王是个怎样的人物,而历代送去与南疆王结亲的妃子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哪里换来半分情报,既然这样更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南疆善用巫蛊之毒,若是他们不高兴了,那可惨了。” 沈秋雨说的头头是道的同时,南宫绝不免疑惑,“你从哪里知道这么些消息的?” 沈秋雨摆摆手,“这人在江湖,哪里不得打探点消息啊,不然蒙在鼓里,怎能为太子效力。”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沈秋雨如今还是要仰仗太子庇佑,自然得说些好听的。 反观南宫绝,却是深深看向她,“沈秋雨,其实有时候看你,也没有那么笨。” 嘎?我笨? 沈秋雨心里飞过一万只乌鸦,面上却堆笑,“您是太子,你说啥是啥。” “那日你替本太子挡下古城的灾难,本太子未曾赏赐于你什么,你想要什么,现在可以说。” 沈秋雨倒是屁颠屁颠凑到南宫绝身旁,轻声道:“有酒吗?” 南宫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吩咐候着的碧落去取几坛好酒,沈秋雨如获至宝,不顾及形象仰面喝了起来,南宫绝微微皱眉,劝道:“喝酒伤身,再过不久便到南疆境界了,你可别喝的烂醉。” “太子应该知道,旁的我都不爱,唯独这酒戒不了,太子若是仁慈,便将你寝宫的桃花酿赠予我如何?”沈秋雨痴痴看向南宫绝。 南宫绝剑眉微蹙,“你如何知晓本太子寝宫有桃花酿?” “埃?不是太子亲口说的吗?” 南宫绝此刻只觉得好笑,这少女酒量极差,却还要成日嚷嚷着喝酒,少女脸色微红,乌黑的眼眸转而凝视着南宫绝,却在刹那将碎裂的记忆慢慢融合,竟交织出了梦境里那白衣胜雪的身影。 “太子……曾经可喜着白衣衫?”沈秋雨忽而问道。 南宫绝身子微微一颤,随后道:“不曾,不喜。” “那太子可钟爱满树梅花飘落的美。” 南宫绝定住,四面的空气沉静下来,听得见两人舒缓而略带紧张的呼吸,他道:“你醉了。” “太子殿下……我……” 沈秋雨忽而只觉得舌腔腥苦,不可置信低头见却是口吐鲜血,南宫绝平日一脸清冷,此刻也是被眼前景象惊了一下,忙吩咐外头候着的柳长胤进来诊病,却被沈秋雨一手攥住了他的锻袍,“不必,太子,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晓,许是喝酒伤身,调息一下便可,不必麻烦柳御医。” 沈秋雨苦笑,随后盘膝打坐,却混入了魂识界,急切去寻红衣,红衣本在凝神,见沈秋雨这般狼狈前来,便问:“发生了何事。” “我……好像对太子动了情。” 红衣暗下一惊,忙道:“你可知他是长渊太子,太和的敌国之子,你如何……” 红衣暗叹,又道:“更何况如今以你的身子情况,是万万动不得情,一旦这情毒渗进你体内一分,你就随时有入魔的危险。” “是啊,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我每每看着太子,我就总觉得他是我梦里的人,那个白衣翩然的公子……姐姐,我宁愿相信他真的并非长渊太子……”沈秋雨看向红衣。 “即便是他真的如那黑衣人所说就是太和的国师,但他如今顶着长渊太子的身份,本就是一种矛盾,人以这种身份活着,本就是一种悲哀。” 沈秋雨沉默,待调息好周身真气,方才醒转,穿也已缓缓靠岸,她站起身来,看向眉宇深锁的南宫绝,道:“太子且放心,我不会有事。” “那便好,日后还是少饮酒,你身子不好。”南宫绝叮嘱道。 “是。”沈秋雨应了下来。 南疆王依着重臣之礼,早已派人守在城门外等候南宫绝一行人到来,越过边境之地,沈秋雨仔细留意周边景象,暗暗记下了地标,以北不时之需。 丝竹管弦之乐奏起,沈秋雨挑了挑眉,这表面功夫做得到位,明面上让百姓以为南疆以投诚大辽,可背地里还不知有多少肮脏的勾当是他们所不知的。 前来接任的仆从恭敬道:“太子殿下,郡主,南疆王已在寝殿等候,还望各位移步寝殿。”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玲珑系公主 入了南疆王宫,南疆王大设宴席,来宴请远道而来的南宫绝一行人,但见一留着络腮胡容貌却是上乘的中年男子坐与高位,吩咐一旁侍童替南宫绝斟酒,沈秋雨大致打量了一番,想来此王新袭位不久,神情多有露怯,并不足惧。 在瞧一旁玉手纤纤,身段婀娜之女,想来便是其女玲珑了,传闻玲珑公主掌控大权,又擅制毒药,更重要的是,她心系南宫绝,欲与他结连理之好,她眼波掠过一众人,终而落在了南宫绝身上。 “太子远道而来,父君本该亲自远迎,不料近来父君政务繁忙,我又身子孱弱,还望太子海涵。” 玲珑公主声音如娇柳扶姿,沈秋雨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想来男人都喜好这等天姿柔弱的女子吧,她默默看了一眼南宫绝的反应,见他仍然一副万年不化的冰块脸,不由疑惑:这太子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 南宫绝缓缓举起酒杯,面色不改道:“南疆王设宴,公主相伴,已是重客之道,公主此言便是多虑了。” “太子郡主一路前来风尘仆仆,本王已派人为你们备下厢房和沐浴之室,以供太子郡主挑选。” 夏忆香倒是笑笑,“多谢南疆王美意,此番前来定是要在南疆小住些时日,会不会太过劳烦南疆王。” 南疆王听出了夏忆香意有所指,面上有些尴尬,反观玲珑公主,却是秀眉一拧,继而舒展开来,道:“怎么会,夏姐姐到此,玲珑高兴都来不及,正愁着无人说体己话。” 沈秋雨看着这局面,这才觉得这玲珑公主并非良善之辈,看来传闻她手握重权之事已然落实了,既然她可掌权,那这南疆王便形同虚设,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好了,都用膳吧。”南疆王忽而开口道。 原本紧张的气氛忽而变得诡异,大家都各自心照不宣,这岌岌可危的形势如今看来却是石锤,沈秋雨故意试探道:“听闻玲珑公主年满十九,却至今未嫁,可是未曾有合适之人?” “这位是……?”玲珑公主疑惑道。 这是父帝钦封的沈御令。”南宫绝不动声色道。 “沈御令容貌娇美,何故却以女儿身封了军衔,倒是可惜。”玲珑掩唇而笑。 “承蒙王上眷顾,我一修道之人入宫,自然要封军衔,比起公主天姿,自然是自惭形秽。” “你……” 玲珑听出沈秋雨话里讽刺,不免不悦。 “罢了,玲珑,勿要再多话了,你与太子自幼相识,算来也有些年头未见面了,散了宴便多陪太子在王宫逛逛,熟悉一下周遭环境。” “是。”玲珑公主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自散了宴席,玲珑公主便一直陪在南宫绝左右,南宫绝一如往日并未有一丝所动,玲珑公主心有不甘,忙道:“阿绝哥哥许久不见玲珑,何故这般冷漠?” “公主以为我该如何对你?”南宫绝问道。 “昔年阿绝哥哥对玲珑百般呵护,还曾许诺长大之后要迎娶于玲珑……” “少年轻狂,无心之谈,还望公主不必放在心上。”南宫绝神色清冷道。 “可是,玲珑当真了,阿绝哥哥真这般狠心要抛弃玲珑?”玲珑公主一手挡住南宫绝的去路。 “公主,世间好男儿颇多,你又何故非要钟情于我,更何况如今朝局动荡,我也无心娶亲。”南宫绝回绝道。 沈秋雨趴在寝宫长廊一脚偷听,幸灾乐祸于这高傲的玲珑公主被拒,乐此不疲得看戏,碧落立在离二人甚远之地,转身便看到沈秋雨在听墙角,不由使了个眼色给她,沈秋雨会意,忙缩了缩头,将自己伪装起来。 碧落扶额,本欲让她退下,谁知这少女竟还如此大胆听南宫绝与玲珑公主谈话。 “如若你娶了我,我便可让父君忠心于大辽,你应还是不应?”玲珑公主不依不饶道。 “这不是公主所能决定的事,更何况,如今南疆不早就效忠于大辽?”南宫绝意味深长而道。 随后他扶去身上的落尘,唤了碧落,道:“公主,我有些乏了便先去歇息了。” “南宫绝,你当真这般绝情?”玲珑公主气急道。 身旁侍女忙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公主,莫要冲撞了太子殿下。” 玲珑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行有失,又恢复了方才的优雅姿态,委屈地福了福身,眼见着南宫绝停顿片刻后离去,未曾顾暇她的感受,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喃喃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公主心狠。” 沈秋雨倒是乐得自在,沐浴完后便在厢房内小憩片刻,忽而听到外面传来交谈之声,她蓦地惊醒,贴着窗边听了听,发觉是玲珑公主身边的婢子在与一药房的仆从谈话。 仔细听来,那婢子似是在像仆从讨得行男女之欢的丹药,仆从一一应下,沈秋雨暗暗觉得不秒,忙缩了缩头,神色变了变,已然知晓这玲珑公主动了歪心思。 “这女人也真是厉害,不就是不喜欢你嘛,至于用这般卑劣的手段……” 沈秋雨翘着二郎腿思索着,不知该不该把这事告知南宫绝,如若由她亲口说出总觉得怪怪的,那不说,万一这南宫绝中了这玲珑公主的局,怕是……沈秋雨焦灼,正愁着如何去说,却见得南宫绝身边仆从碧落前来。 “碧落,太子有何事找我?” “沈御令,太子寻你一同去赏雪景。” “下雪了?” 沈秋雨探头去瞧,还真见外面纷纷扬扬落了雪花,不免欣喜,“我这就去。” 碧落心头不免疑惑,这太子此刻叫沈秋雨前去,不正好打玲珑公主的脸吗,公主邀约不去,却偏偏请沈御令赏雪,他这个做仆从的,是愈发不知主子的心思了。 王宫被落雪覆盖一片雪白,南宫绝踏雪而上,行至亭台,见沈秋雨已立在亭台内着一身碧色衣衫,转头刹那少女芳华的美让南宫绝微微一怔,随后自然而然停下了脚步。 “太子,你这……突然让我陪你赏雪,就不怕玲珑公主看了生气吗?” “本太子就是要让她生气。” “啊?” 沈秋雨恍而一想,只觉得自己又做了炮灰,便道:“太子这又是拿我来试探她的兵权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三章 合欢散之效 公主,听闻今日太子邀了那沈御令在亭台赏雪,你看……” 玲珑公主听了婢子回话,一时气急,将梳头用的上好翠玉梳摔碎在金镶地板上,见公主置气,一众婢子忙伏地不敢多话。 她起身,愤愤道:“来人,去把本公主的合欢散取来放到进献给太子的香炉里,我倒要看看,有了这物,太子如何拒绝于我。”玲珑公主咬牙切齿道。 而沈秋雨尚不知情玲珑如此极端的做法,只是陪南宫绝在这亭台站着赏雪,这个冰块脸简直要和这天地融为一体了,她不由被冻的打了个喷嚏,南宫绝这才觉察到她穿的有些单薄,忙将自己身上的雪貂大氅解了下来,披在了沈秋雨身上。 沈秋雨蓦地一怔,此刻她与南宫绝的距离仅有一拳之隔,南宫绝动作极为轻缓,生怕扯到她头发,随后便道:“你还是换一身男子装扮吧,不然在这行宫里,你身份不便,难免招人议论。” “哈?太子,你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我太漂亮的缘故。” 南宫绝微微一愣,随后看向沈秋雨,“你的脸皮,当真不是一般的厚。” 沈秋雨嬉皮笑脸地回看南宫绝,这让南宫绝有些意外这个少女竟然再不像当初畏惧他身份,不由心情尚好,瞧着愈发见大的雪,碧落忙走上前来,“太子,外面天冷,还是去你的行宫歇息吧。” “也好,你,陪本太子一同去吧,顺便让白芷给你寻件合适衣裳换上。” “哦。”沈秋雨连忙跟了过去。 玲珑派人在南宫绝的行宫香炉做了手脚,本欲借故送点点心与南宫绝生米煮成熟饭,岂料南宫绝并未在行宫,玲珑暗骂一声,便将糕点转交给了看守行宫的仆从,折回自己宫里心不在焉地等待时机。 沈秋雨一入行宫便闻见极为清雅的香,不由道:“这香真好闻,可是玲珑公主送来的?” “是呢,公主差人送来新换的香炉,还给太子送来了糕点。”碧落在一旁笑道。 “还真是贤惠呐,太子,我看这公主对你也是情至深重,你何至于拒人家于千里之外啊?” 南宫绝转身,眸子里的光晦暗不明,凝视了她好半会,并不恼,道:“你偷听我和她的谈话?” “啊!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 南宫绝摆摆手,示意碧落去吩咐白芷取衣裳,自己则朝里屋走去,行至香炉处,嗅到这香似有异样,再反看沈秋雨似乎意识有些恍惚,她忙扑灭了香炉,疾步而过,一把将沈秋雨拉了过来,欲待要封住她的穴道,却被她一手扣了下来。 “太子,我怎么觉得……好热啊。” 沈秋雨冲着南宫绝傻笑,南宫绝嗅了嗅她衣角上的香,立马先封存了自己的嗅觉,目光阴桀,此香竟是让男女欢好的合欢散,沈秋雨脸颊泛着桃红,手不听使唤地攀上南宫绝的脖颈,南宫绝登时身子一颤,拍了拍沈秋雨的脸,“沈秋雨,醒醒。” 沈秋雨极力强迫自己清醒,可体内犹如燃烧的火龙一般焦灼,她低吼了几声,迷迷糊糊想要推开南宫绝,轻声道:“离我远点……快……” “果然是合欢散,来人!” 此刻,房梁上跳下一蒙面黑衣人,但见南宫绝怀里抱着沈秋雨,忙道:“太子殿下。” “把行宫所有香炉丢掉,顺便查查这里面的香究竟是何人所放,另外,让碧落去寻柳御医。” “是。”黑衣人飞身消失在南宫绝视线中。 “你忍着。” 沈秋雨极力以自身真力与这药效抗衡,不由骂道:“你明明可以点我穴,为啥还要我忍着!赶紧点我穴。” 南宫绝嘴角一抽,竟不知这少女这般蛮横,他蓦地低头,见她眼波微醺,红霞上涌的脸异常好看,素来不曾近女色的他竟有些动心,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沈秋雨被这似梦非梦的吻恍而惊醒,极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在下一刻转头正吻上南宫绝温热的薄唇。 刹那间的记忆铺天盖地席卷着沈秋雨的脑海,连带着这合欢散的药效,让她极力去索取南宫绝的吻,这吻太过深切,以至于南宫绝也不知他此刻所吻的究竟是曾经逝去的一切,还是不曾得到过得那个她。 沈秋雨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如此真实却又如此模糊,直到她从梦里醒来之时,先是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发觉被人换了,蓦地一惊,随后猛地抬头正对上白芷错愕的神情。 “沈御令你终于醒了。” 沈秋雨发觉自己身体里那燎人的火龙之势已然退了下去,丹田处隐隐发热,似是因服药而至,忙问道:“我怎么了?” “你……中了合欢散的毒,险些对……” “险些怎么了?” 沈秋雨看着白芷脸色微红,想起自己与南宫绝进了他的行宫便意识模糊了,暗呼不妙,随后抬头发觉自己真的身在南宫绝的行宫,顿时抱头,“我的天,我究竟做了什么。” “你险些对太子行不轨之举,还好他的贴身护卫点了你的穴道,柳御医也替你将毒逼了出来,这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天杀的,谁这么缺德,在太子行宫放这些玩意?” 沈秋雨倒吸了一口冷气,忽而想到玲珑公主看她时幽怨的神情,这不分明是在看一个情敌的眼神,不由懊恼道:“你别告诉我,是玲珑公主。” “正是……如今已查明真相,太子殿下在正殿大发雷霆,南疆王都在那候着呢。” 沈秋雨听了倒是觉得在情理之中,只是自己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些什么,想想并未行什么越轨之事,她便安心了不少,好在自己是完璧之身,不然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是我好奇昨夜你何故进了太子屋内,而且你昏迷前还穿着……太子的雪貂大氅。” 沈秋雨掩面,倒是把这事给忘了,只怕那玲珑公主还以为她有意接近太子,这下这锅她算是背定了。 “白姐姐,如若我说那大氅是太子给我的,那行宫也是太子让我来的……你,信吗?” 白芷微怔,听了这般牵强的理由,摇了摇头,一副八卦的神情,“所以,你和太子该不会……”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四章 太子妃是你 碍着南宫绝乃是大辽君王钦点的太子,虽如今南疆与羌族谋合,但毕竟明面还未撕破脸面,南疆王因着这事只得将玲珑监禁,以示惩戒。 “太子殿下,好在你未曾有事,玲珑公主也只是太过情切于太子才会酿成大错,太子何不……” 夏忆香话还未说完,但看到南宫绝甩来一记警告的目光,忙将后续的话吞了下去,但见他回头淡淡道:“一切在沈御令清醒后再做决断,如若沈御令有事,那玲珑公主唯有一命抵一命。” “太子,沈御令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兵卒,太子何故因她和玲珑公主离心,更何况……” “夏郡主,莫要忘了你是大辽的郡主,心在何处,说话莫要失了分寸,沈御令乃是太元派此次比试第一名又得王上下令特封御令,所说无名无份一说,本太子想郡主的驸马更当的起这句话吧。” 南宫绝这一句话,让一旁坐着的夜卿年瞬间变了脸色,夏忆香更是苦不能言,却碍于南宫绝的身份不能辩驳,唯有忍气吞声下来,以她夏家的实力如今还不足以能与王室抗衡,她虽蛮横,但不至于是非不分。 “太子教训的是,是忆香失言了。” 而身在高位的南疆王在权衡间,听得仆从来禀说太子随身御医柳长胤在宫外候着,他忙道:“快传。” 柳长胤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前来,参拜一众身份尊贵之人后,将实情说道:“沈御令因在来南疆溺湖,后又中了如此沉迷的合欢散,身子血力亏空,需得一物进补。” “御医是指何物,如若我王宫所有,必定奉上。”南疆王问道。 “便是南疆王私藏的血莲。” 此言一出,一众人讶然,何人不知这南疆一向以血莲奉为圣物,取一株血莲需得鲜血浇灌十年乃至二十年方才能栽培出来,如何能轻易赠人,更何况是一个小小御令。 “御医开什么玩笑,难不成一个小小迷香就让这御令这般,我看怕不是太子要借故向我等索取这血莲不成?”南疆王阴沉着脸道。 南宫绝此刻却是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笑却让人冷彻心扉,仿若掉进了万丈深渊一般,一字一句道:“她即将成为我的太子妃,那依你之间,她当不当得起这血莲之荣。” 过了晌午,柳长胤依例为沈秋雨诊脉,随后道:“太子妃,南疆王已为你差人送来了南疆珍品血莲,你因中毒尚未调理好身子,这血莲可补气益血,太子妃趁热喝。” 沈秋雨皱眉接过一碗血莲,“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抹抹嘴将药碗放回了桌前,忽而想起方才柳长胤对她的称呼,挥了挥手,“等等!” 柳长胤本欲待要走,听了沈秋雨唤他,忙转身静立,沈秋雨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太子妃?” “是,太子妃,一个时辰,太子下令封你为太子妃,回宫后便行加封。” “什么?何故太子要封我为妃?”沈秋雨此刻一脸疑惑问道。 柳长胤却是清浅一笑,“太子的心思,哪能是微臣揣测的,一会太子来了,还是由太子妃亲自过问吧。” “喂,柳御医,话说一半你不能丢下我啊……” 然而柳长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行宫,唯剩下头疼不已的沈秋雨,她莫名其妙被封妃,想来这消息也该传到长渊王宫里了,这王上怎么也未曾拒绝,她此刻绝对要炸毛了,她只想知道昨夜究竟对南宫绝做了什么。 “想什么呢,听柳御医说,你身子不好,我派人去取了南疆王送来的血莲让他端来给你,想来你如今已喝下了。” 沈秋雨定了定神,见那容颜如嫡仙一般的南宫绝就势坐在她身旁,忙向后挪了挪位置,尴尬一笑,扯过被子小心翼翼问道:“那个……太子,我想单独问你点事……” “你们都下去吧。”南宫绝冷言吩咐道。 一众婢子仆从禀退,南宫绝方才凝视着沈秋雨,清冷的声音穿过她耳畔,“你说吧。” “我们昨夜……有没有那个……昨夜有没有做出格的事,就是……”沈秋雨一时难以启齿。 反观南宫绝倒是依旧一脸神漠,微微凑到沈秋雨面前,语气低沉,“你不记得了?” “啊?我应该记得什么,那香炉有问题,随后我意识便模糊了,对太子若是做了什么越轨的事,还请太子念在我……” “本太子封你为妃,可见你对我图谋不轨的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夜你那般深吻于我,如今竟推脱记不起来了?” “哈?”沈秋雨一头乌龙。 她抬头看向南宫绝深邃的眸,以及那从未有过饱含深情的笑意,嵌在嘴角,微微侧身,道:“封我为妃,对太子百害无一利,更何况玲珑公主钟情于你,太子何苦……” 南宫绝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如今夏家见势,意图有不轨之心,我娶你为我的妃子,你便可助我铲除异己,成为我的臂膀。” “那……你这理由也太过牵强了,更何况,我曾经发过誓,要嫁这世间我钟情的男子。” “那本太子不合你意?” “不是不合,而是……哎呀,实话和你说吧,我中了涣情散,我是不得动情的,所以……” “无妨,我会寻遍名医替你诊病。” 沈秋雨眼中露出奇怪的神情,这个太子不会是傻了吧,这般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是有什么隐情吗,可一旦成了太子妃,她便要失去自由之身了,便道:“我不愿意,太子以后是要做长渊的王,王上妻妾成群的,我才不愿。” “这世上独得太子妃之心便可。” 沈秋雨听后,头轰地一声,话语在心里回荡,却是另一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鸢儿,这世上独得鸢儿的心便可。” 沈秋雨忽而心情变得异常低落,“给我点时间考虑行吗,毕竟我不想这般仓促做你的太子妃。” “好,我等你答案。” 南宫绝也并未勉强,“只是本太子认定之人,不会轻易改变,丫头,怕是你忘了从前之事,也难怪你会不记得我,但在我心里,太子妃之位,永远是你的。”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五章 魔族暗入侵 将军,秀丽城护将甄将军密报,说是南疆王与羌族首领勾结魔族意图夺下秀丽城,幸得及时防范,才不至酿成大错。” 外境军营,宁飞宇接到密报已是深夜,随后合了折子,看向一侧立着的飞玄,道:“此事大殿可知?” 飞玄颇为不解地看了一眼宁飞宇,本欲以为他会先问南宫绝的情况,不曾想竟问起南宫俊,便道:“大殿还不曾知晓,近来大殿因王后禁足向王上求情,言语有失,被罚禁闭了,想来也不曾有人走漏消息。” “他虽已被禁足,但四方皆是他的眼线,保不齐他已然知晓,按照大殿历来的行为举止,包括郡主所修秘术来看,他定是和魔族暗中勾结已久。” 飞玄心下一惊,忙道:“此事要不要飞鸽传书给太子殿下,让他尽早做好防范。” “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应对,备马,我要亲自赶赴南疆。”宁飞宇吩咐道。 “将军,您不能去啊,您这一去就是抗旨啊,王上吩咐您驻守边地,您可万万不能……” “啰嗦。” 宁飞宇打断飞玄的话,“我再说一遍,备马。” 飞玄立马单膝跪地,负拳而道:“属下不能看将军前去赴险,将军身份本就特殊,如若抗命前去,怕是会令王上生疑。” “如今漠北族人已灭,王上还会顾虑什么,更何况魔族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我能活着回来王上严惩于我,也值得。” “将军,请三思。”飞玄拦住宁飞宇。 “让开。” 飞玄咬咬牙,终是放开了手,看着宁飞宇翻身上了马,疾驰而去,他则以血为书传于众军,即可赶赴南疆,以备不时之需。 “将军,如若你有任何事情,兄弟们也绝不会苟活。”飞玄目光坚毅道。 而身在南疆领土的沈秋雨全然不知魔族已秘密部署了魔兵在王宫附近,正愁着如何解决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太子妃身份,便见白芷慌张而来,压低声音而道:“太子妃,王宫外有魔族中人。” “什么?”沈秋雨面露惑色。 “怕是这南疆王意图要将这长渊王室中人扣押下来作为和王上谈判的筹码,我们务必要小心行事啊。”白芷担忧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姐姐,太子那边可有所觉察?” “太子身边暗卫众多,应该自然知晓,只是何故按兵不动,我却是不知,不如太子妃亲自前去问问,以商议解决办法。” 沈秋雨摇摇头,“不妥,魔兵不同寻常兵卫,一旦我独自前去找太子,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的,那我可真是……成了千古罪人。” 思虑间,沈秋雨蓦地想起夏忆香和玲珑公主走得颇近,不免惊道:“难道,这郡主是内鬼?” 行宫正殿,一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缓缓坐上了宝座,一旁侧座分别是被禁足的玲珑公主和夏忆香,见男子神情间未曾流露一丝怒意,玲珑公主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身为公主,手握重权,竟连太子身边一个小小的沈秋雨都斗不过,浪费了魔君想要的血莲不说,你还私自做主,将合欢散用在了那太子身上,当真是……” “护法息怒,此次也是公主太过心急的缘故,不过如若将太子扣押,那么长渊王上势必会出面与魔君交换条件,到时候魔君想要什么,不都是易如反掌吗?”夏忆香劝诫道。 “呵,郡主倒是个识大体之人,怕是那长渊太子万万不曾想到,你竟是长渊王室的内贼。” “那……解药?”夏忆香迫切问道。 “不急,郡主近来可按照秘法勤加修行了?”男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是,此秘法确实威力无穷,对付沈秋雨那个贱丫头绰绰有余了。” “不,魔君说了,沈秋雨不光不能动,还要她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男子目光阴桀道。 “为什么,此女颇有心机,且活着于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玲珑公主同样憎恨沈秋雨,若不是她从中平插一脚,南宫绝又如何能识破香炉里的合欢散,又如何能与她欢好将她捧上了太子妃的宝座,她恨,恨的撕心裂肺,她得不到的男人,沈秋雨,也同样不能得到。 “不为什么,这是魔君的吩咐,二位照做便是。” 男子忽而起身,目光阴凉如寒冰,紧紧盯着面前两个身份尊贵的少女,开口道:“如若让我知晓你们任何一人对她有所歹念,那我只好替魔君清理门户了。” 珍珑公主身子一颤,随后讪笑道:“怎么会,魔君的命令便是圣令,我等照做便是。” 男子笑了笑,幽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随后缓缓下了宝座,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这般诡异的瞬息之术,让夏忆香愈发觉得后怕。 她看向珍珑公主,谨慎问道:“那这沈秋雨……公主就不打算处置了?” 玲珑公主轻轻笑了起来,随后脸上瞬间转为娇怒,“自然是要处置的,挫骨扬灰都不为过,他一个小小的护法竟敢这般耀武扬威,要说魔君有求于我们,却这般态度,那就让他看看没了血莲,他如何炼制他的傀儡大军。” “可是……” 夏忆香有些后怕,毕竟她所修炼的禁术,需要魔族中人持续不断送至炼魂丹方可暂缓她反噬的现象,如若魔君因此动怒,那势必会断了她的救命药,这样,便得不偿失了。 “姐姐的顾虑我懂,只不过这沈秋雨不过一卑微的修道子弟,能掀出什么风浪?即便是死了,太子不过也就伤心些时日,魔君也更不会因为一个下贱弟子而伤了与我南疆的和气。” 夏忆香虽有顾虑,但一听玲珑公主这番话也稍稍放宽了心,俯身与玲珑公主商议如何秘密处决沈秋雨之事,随后夏忆香只身出了正殿,却被夜卿年暗中瞧见了端倪。 “驸马,有何吩咐。”身边贴身小厮问道。 “派人跟着郡主,看看她近来有何动向,如若有任何不轨之举,立马向我禀告。” “是,驸马……只是驸马这般做,怕是会离间与郡主的感情,毕竟郡主身份尊贵,驸马何必如此涉险?”小厮不明觉厉。 “我与她本就是一段孽缘,也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六章 墓室撞血傀(上) 你倒是悠闲,本以为你回来寻本太子,岂料在这偷着喝酒?” 沈秋雨早已熟识南宫绝的语气,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喝酒,沉默好半会,才道:“太子既然来寻我,自然已有了全身而退的法子。” “是。”南宫绝眸子里多的是复杂的情绪。 “既然这样,太子何故还来寻我,是在疑虑我昨夜知晓魔族布兵的事情未曾去寻你?” “你很聪明,不去寻我自然是怕打草惊蛇,只是如今情况有变。”南宫绝语气低沉。 沈秋雨这才偏头看向南宫绝,晕红的脸颊映着刚初的日光,透着碧光晨曦,她问道:“什么事情?” “宁将军抗命奔赴南疆,边境大军立刻会来支援我们,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什么,宁将军抗命前来?那,我们如何能逃走,如若他寻我们不到,便要一人孤军奋战,那岂不是要置边境军于不义之地?不妥!”沈秋雨一口回绝道。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秘密撤退,你真的以为南疆王表面投诚是怯于大辽的势力?南疆王乃是虚名傀儡,真正掌权之人是玲珑,而非这南疆王。” 沈秋雨凝视了南宫绝的眸子好半会,方才定了定神,问道:“如何逃?” “行宫内殿有一暗道,可直通南疆分境,只是那暗道附近有一墓穴,绕过墓穴,方可与宁将军汇合。” 沈秋雨此刻心如乱麻,她竟不知这九州大陆的争夺如此激烈,甚至容不得她喘息片刻,便又要逃亡,南宫绝见她迟迟未曾反应,说道:“你信我吗?” “自然是信,不然我也不会陪太子跋山涉水一路来到南疆。”沈秋雨应道。 “既然你信我,便与我一同走,我定会护你周全,我答应你。” 沈秋雨不知心里此刻如何想的,但面前这个人虽然话少,又成日摆着一副冰块脸,但只要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她觉得安心无比,她鬼使神差一般点点头,随后便听得他身后的暗卫将详细经过讲与她听。 “飞鹰会掩护我们进入暗道,其他暗卫也会跟随我们左右,以应对突发情况。” “那郡主那边……”沈秋雨欲言又止。 “她……想来此刻并无暇顾及逃跑之事,而是在筹谋如何替她们夏家谋得一片江山社稷吧,便让她自生自灭罢了。”南宫绝清泠之声却冷的彻骨。 “她,莫非是内奸?”沈秋雨忽而觉得后怕。 “以你之见,莫非才想到这一层?” “并非我不敢想,而是依着夜驸马的缘故,怕是也不会纵容她如此吧。” “夜卿年驸马之位不过是个空头衔,没有实权,又如何能降驭桀骜不驯的郡主。” 幼时的情分走至如今,沈秋雨也只能默默叹口气,却问道:“何时动身?” “今夜戌时,我会派人前去接应你,务必赶在魔兵有所异动之时,顺利进入暗道。” 沈秋雨当夜收拾好行囊,由着飞鹰秘密接应,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密道,此刻南宫绝换了一身夜行衣,在暗道等候,待见全数认到齐,便命人兵分两路,燃了灯,小心翼翼向前而去。 沈秋雨步履缓慢,忽而停下脚步贴着暗道璧檐仔细聆听细微声响,随后仰头看着这暗道之上松动的石头,不由大惊,忙道:“快!都趴下!” 众人皆惊,头顶上不断有碎石坠落,飞鹰大骇,忙道:“掩护太子和太子妃!” 沈秋雨蓦地抬头,发现自己头顶上一块条石突然松动,有半吨重的巨石轰然压下,巨石压落的地方,正对向沈秋雨,南宫绝见势不妙,突而扑了过来,他拔了一护卫的宝剑顶在肩头,生生将巨石顶住,一手将沈秋雨推至安全的一侧。 一口鲜血喷在了巨石上。 沈秋雨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到一侧,忙欲待上前,却被护卫兵拦了下来,南宫绝撑住巨石,怒言,“飞鹰,赶紧走。” “太子!” 飞鹰咬牙避过巨石,南宫绝本欲想再支撑一会让所有护卫兵通过这暗道,不成想他气力已然耗尽,松手的刹那也断绝了身后所有护卫兵的去路,他颓然瘫坐在地上,肩上伤痕累累,飞鹰忙去扶他,然而巨石之后却是声雷震动的惨死声。 “太子……没时间了,这落石会越来越多,我们必须尽快逃走。” 沈秋雨忽而扑到甬道,隔着墙壁听着对面隐隐的躁动声,不由道:“你们听,有声音。” “是我们的兵卫的声音。” 沈秋雨将耳朵贴近,更为真切地听到沉闷的挣扎声,扑腾声,甚至人在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喘息声,都听得颇为清晰,飞鹰哽咽,“看来,这两条甬道,唯有这条才是必经之路。” 沈秋雨突然心情变得极为低落,那些护卫兵身先试探,将生还的机会留给了他们,自己却死得连尸骨都不能尚存,她忽而头磕着墙壁,无法想象那些士兵经历的死前绝望,挣扎的苦楚。 她就这般一下又一下将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随后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只略带鲜血的手护住她的头颅,将她从悲痛里拉了回来,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亦能感受到他的悲愤。 然而二人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让沈秋雨不由微微偏头沉浸在他的温暖中,就一会,一会便好。 身边的护将也都明白此刻南宫绝的心情,一代王室太子,今日遭此屈辱,素来的天之骄子,如何能不悲愤,死伤多数自己精心栽培的暗卫,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何能不哀叹。 “太子,太子妃,请节哀,我们该启程了。” 一行人就这般静默走着,满璧的壁画忽而变得诡异,沈秋雨仔细打量着这些突兀的壁画,忽而在一副女像停了下来,沉静道:“这画有机关。” “机关?” 飞鹰欲待待上前,却被南宫绝拦了下来,道:“我来。” “太子,您……” “放心,壁画的机关大多是解锁密道或者墓穴的关键,你还尚不知这其中玄机,若是误动了哪里,我们都会葬送在此处。” 飞鹰微微点头,但见南宫绝静下心来去摸索那壁画,试图去寻找这壁画背后的玄机枢纽。 随后但听“咯噔”一声,壁画凹陷下去,身后坚硬的墙壁缓缓翻转,发出诡异之声。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七章 墓室遇血傀(下) 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墓室巢穴,里面存放着诸多血傀,所谓“血傀”顾名思义为血的傀儡,以血滋养尸体,以血操控其身为傀儡兵,其杀伤力足以覆灭多个城池。 “这是……魔族的伎俩?” 南宫绝缓缓上前,隔着一四方形的玻璃橱柜,看向里面沉睡而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沈秋雨也被这女子所吸引,以至于她打死也不信此女竟是一个傀儡,可但当目光在玻璃棺里的血水中停留片刻,沈秋雨只觉得腹中翻腾,便道:“这……手段也够阴狠的。” “太子殿下,怕是南疆王已然和魔族暗中勾结了,魔族因十年前被凤凰族人逼退之事,想来仍耿耿于怀,这次不惜大规模卷土重来,可见其野心。”飞鹰上前负拳道。 “眼下,我们必须自保,方可与这些人抗衡,魔族介于非人亦非仙的存在,以我们之力暂且不能抗衡。” 南宫绝绕过玻璃棺取走了桌上放着的一瓶药水,交到飞鹰手里,“记着好好护着它,回宫之后由柳御医亲自调制这药水的成分。” “太子是怀疑这药水很有可能是让这些人变成血傀的关键?”沈秋雨问道。 “是,或者不是,但终归我们到了墓穴,也该带些东西回去,否则岂非白跑一趟?” 沈秋雨看着南宫绝明灭不定的神情,忽而心头漾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微微点头,道:“我们赶紧走吧,怕是待天亮,行宫里的人觉察到我们从暗道逃走,定会来追。” “无事,想来郡主那边的大戏才刚刚开始。” 南宫绝回身静静看着沈秋雨,末了,方才开口道:“走吧,这里没什么好顾暇的。” “等等。” 沈秋雨忽而觉察到玻璃棺有一丝异样,待凑近玻璃棺仔细端详时,那女子忽而睁开了双眼,青褐色的瞳孔在这微弱的光晕下显得尤为诡异,原本姣好的面容忽而漫上几条黑边线,紧接着露出獠牙,意图想要将沈秋雨一口吞下。 沈秋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待看向似乎有崩裂迹象的玻璃棺,忙道:“快走,这玻璃棺要碎了。” 一语惊醒众人,南宫绝飞快拉过沈秋雨的手,与一众兵卫朝外而去,岂料不到片刻那玻璃棺齐齐破碎,里面的白衫女子如猎豹一般窜了出来,朝他们扑了过去。 “竟然这般厉害,看来,桃花镇之事只是个开端。”沈秋雨回头讶然。 “你说什么?” “赶紧关密室之门!” 沈秋雨还未回应南宫绝的问题,便施以轻功奔向那白衫女子,飞鹰大骇,意图去拦下沈秋雨,却见得沈秋雨潇洒地从背后摸出宝剑,以意念为动,就在白衫女子即将冲出密室之时,宝剑不偏不倚正击中那旋钮,密室翻转,将女子由重新困在其中。 众人皆舒了口气。 沈秋雨收了宝剑,这才微微皱眉道:“昔日我在桃花镇之时也遇到同样的情况,只不过那些人看起来只像是没了灵魂的傀儡,而这个女子却仿若有意识一般,足见研制这东西之人有多么睿智的头脑和强硬的实力。” 南宫绝只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但一时无法查证,只得作罢,一路上虽有坎坷,但好在顺利抵达了边境,而宁飞宇跋山涉水行至南疆边境大门余侧,见城门口人流不息,且加派了诸多兵力,他不由心底一凉。 正欲待要上前,却被一人死命拽了回来,他蓦地回身,欲待要反手掐住此人的脖颈,却在距离此人一寸之处停了下来,但见一眉目清秀,面带困惑的紫衣少女笑嘻嘻地盯着他,他便问道:“姑娘,何故拦我?” “你这小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还那么莽撞想要混进去,不怕被人丢出来啊?”紫衣少女笑道。 “姑娘何出此言?” “看你怕不是南疆人吧,这南疆地段你穿成这样,自然少不了要被盘查,你若是想要进去,便听我的。” 见宁飞宇迟迟未答应,紫衣少女忙急道:“你不信我?我家就住在城门里右拐三条街的街口处,我叫紫云,你呢?” 看着紫衣纯真无杂的眸子,宁飞宇恍而想起了沈秋雨,同样是不经世事一般,不由道:“宁阳。” “宁阳?这名字好怪,瞧你灰头土脸的,喏!这是我哥的衣裳,你且换上吧,一会可要听我的,可莫要被人瞧出了破绽,不然连我都要受牵连。” 宁飞宇接过紫云递来的衣裳,瞧着这粗线针脚,不由露笑,“这是你缝的?” “不许笑!谁说女儿家非要会绣工才算女儿家,我不过是针线活差了些,但拳脚还是了得的。”紫云挥了挥拳头道。 “你一个姑娘家成日舞刀弄枪的,你爹娘不会介意?”宁飞宇反问道。 “我爹娘早就死了,留下我和哥哥,哥哥常年在外打仗,我已许多年不曾见到他了,只能每年依着我想象的哥哥身材的尺寸给他缝一套衣裳……” “抱歉,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宁飞宇略感尴尬而道。 “无妨,这衣裳如今给你穿倒是也不浪费,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宁飞宇寻了个隐蔽之地换上了衣裳,令他惊奇的是这衣裳竟与他颇为相衬,就连衣裳袖口都不多不少刚刚好,正想着该如何向紫云道谢,却见紫云也换了一身男子装束,与他一路朝城门而去。 “站住,你二人,怎么瞧着眼生呢?” 一兵卫拦下二人,照着画像比对了半天,宁飞宇偷偷斜睨了一眼画像,发觉这画像竟是他本人,登时觉得不妙,幸得他一路赶来面容尘朴,这才不至于被人认出来,而紫云却眼尖地发觉这画上之人与宁飞宇有几分神似,下意识侧了侧身子,将宁飞宇挡了半边脸。 “官爷这话说的,我家就住在这城门里的民宅,怎么能眼生呢?”紫云堆笑道。 “后头那个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 此话一出,围着的兵卫都嬉笑起来,可但这兵卫的目光重新落回宁飞宇之时,发觉他的眸光宛若肃杀的凶狼,让人不寒而栗,心头的狐疑让兵卫上前一步,紫云见状,忙拉过宁飞宇,道:“哎呀我这个大哥她有失心疯,没事就爱盯着人凶,大哥,这是官爷,可别冒犯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八章 幸得贵人助 紫云忙拽过宁飞宇左晃右晃,搬正宁飞宇的头拼命给他使眼色,随后又佯装给他仔细检查眼睛,实则方才用力捏了他一把,示意他勿要这时露了破绽。 那兵卫本要上前查探,可听得这紫云大呼小叫一番,眼中便露出释然的神情,疯子嘛,自然不同于常人,摆摆手,不屑道:“看管好你家这疯哥哥,要是出来冲撞了人,有你小子好看!” 宁飞宇身子一颤,欲待要发作,却被紫云直接推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听着紫云在谄媚地说了些恭维的话,随后二人才得以顺利进入南疆王城。 “哎哟,吓死我了,方才你那么凶干什么。”紫云将宁飞宇拽至安全的地方,方才舒了口气。 “你何必因为我而这般谄媚于他们?” “哈?若不这样,你我都会没命,这世道,活下来才是最关键的,尊严,有时候,不一定管用。” 紫云见宁飞宇一脸神肃,不由摆手道:“算了,和你这种铁血男儿说这些你也不会懂,只是方才那画像画的是你吧。” “是,所以,你后悔救我了吗?”宁飞宇扭头凝视着眼前清丽的少女。 “嗛!我才不后悔嘞,你是长渊骁勇的战士,为平定天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我崇拜都来不及何曾后悔?”紫云向宁飞宇眨眨眼道。 “你认得我?”宁飞宇颇感意外。 “怎么,不信?我可也是有追求的人好不好,虽然我是南疆人,但南疆割据,南疆王不顾朝政,虽名义为王,实则暗地里掌控实权的却是他女儿玲珑公主,眼下又企图扣押那长渊太子为人质,不料今日太子便携太子妃逃跑了。” “太子逃跑了?”宁飞宇剑眉微拧。 “是啊,那一行重要之人一夜之间仿若蒸发一般消失在行宫里,南疆王震怒下令追查,喂!你该不会不是来接驾的吧,看你这样子,独身一人,莫非不知他们已经撤退了?”紫云诧异道。 “你方才说……太子妃?” “是啊,因得玲珑公主想要嫁长渊太子,使了卑劣手段用合欢散想要和他求欢,被识破了奸计,反倒让那个陪在太子身边的沈御令误打误撞了去,因而太子便封了她为太子妃,啧啧,这当真是……” 话还未说完,宁飞宇便将双手搭在紫云肩上,将她扭正了对着他,焦急问道:“你如何知晓这些事的?” “哎呀,你弄疼我了!放手!” 宁飞宇这才发觉自己手上的力度因激动有些过大,忙送了手,面带歉意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太子封个妃你怎么这么大意见,莫不是那沈御令是你的小情人?” “别胡说,你这姑娘真的是胆大妄为,你可知你这般说,在我们王城,是要被治罪的!” “这里可是南疆,不是长渊王城,再说了我救了你,你可不会治罪于我。”紫衣得意扬扬唇。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那紫云大美女可否待我去找太子殿下,想必你应该知道他们是如何脱身的。” “你就这么肯定我知道?”紫衣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肯定,事态紧急,还请姑娘务必带我前去,这份大恩我会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好了,场面话就不必说了,我知道行宫有一处密道是通往南疆边境的,想来这个时辰他们若是顺利定是已经到了,走吧。” 紫云朝宁飞宇使了个眼色,便去临街店家那里倒手弄来两匹快马,将缰绳交到宁飞宇手中,“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定可以与他们汇合,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可是夜行侠,通晓南疆之事,是我的本分。” 宁飞宇此刻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但还是接过缰绳,一路与紫云狂奔,紫云策马之术颇为精湛,一路疾驰却在中途口遇到飞玄等人,不为大惊,但见一众兵卒以分散的方式在边境口等候,他忙翻身下了马,怒道:“你们如何敢擅离职守!” “将军,属下斗胆带领一部分兄弟前来护驾,将军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兄弟们也绝不苟活!”飞玄单膝跪地而道。 “你们真是……”宁飞宇哑口无言。 “你的兵……当真是重情义,快!快起来吧,想来你们的太子知晓你们如此跋山涉水而来,定不会亏待你们。” “这位姑娘是……”飞玄迟疑道。 “她叫紫云,是南疆人,若不是得她相助,我也不会说顺利进入这城门,你们,是如何进来的?”宁飞宇颇为诧异。 “这……自然动用了点暴力。”飞玄挠头道。 紫云看了看飞玄,不由笑道:“你们不是打晕了城门守卫进来的吧?” “差不多……” “……”紫云一时也无言以对。 “趁天色尚晚,我们赶紧去边境集合。”宁飞宇忽而瞧了瞧天际,吩咐道。 等到一众兵卒集结于边境处隐蔽,南宫绝等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因得夜色朦胧,看不真切,沈秋雨只觉得树林里有人影闪过,忙警惕道:“树林有人。” 飞鹰拔剑而向,欲待上前一步,但见宁飞宇自树林恍而一现,正要出手,双目交汇,均是错愕。 “宁将军?” “飞御令,太子可在附近?” “在,大家都在,将军你这是……刚从哪里来的。”飞鹰见宁飞宇如此狼狈,不由问道。 “别管那么多了,城门戒备森严,我与兵卫们走散方才集结,想来已经打草惊蛇,还是想个法子尽快脱险。” 宁飞宇与飞鹰说罢,便行至小路处向南宫绝请罪,“微臣护驾来迟,还望太子恕罪。” 南宫绝被宁飞宇这灰头土脸的扮相一惊,忙上前扶起了他,这还是南宫绝头一次见宁飞宇这般狼狈,忙道:“可曾受伤?” “幸得紫云姑娘相助,微臣无事。” 沈秋雨在一旁瞧着宁飞宇的模样却是忍俊不禁,随后笑道:“宁将军这番样子我倒是头一次见。” 宁飞宇恍而一怔,抬眸正对上沈秋雨古灵精怪的目光,碍着南宫绝的身份,不由微微一笑,随后但见身后紫云缓缓而来,目光炯炯有神,“参见太子,太子妃。” “太子妃……”宁飞宇恍若隔世再度看向沈秋雨。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零九章 穿山越箭 沈秋雨被宁飞宇这郑重的发问一时无言相对,反倒是南宫绝将她护在身边,淡淡而道:“是,本太子已封她为妃,如今情况紧急,待日后再与将军细说。” 随后南宫绝眼角余光扫到宁飞宇身边的紫云,问道:“你是南疆人?” “是,但南疆王做派已失人心,我虽为南疆人,也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 紫云垂头应着,南宫绝倒是略微点头,“你可知如何助我们逃脱?” 紫云抬头却是愁眉不展,“如今城门处守卫惊动,势必会再加派兵力,想来这南疆王城已然被围阵了。” 沈秋雨定了定神,看向这迷蒙天际,道:“既然逃不掉,那便等待时机,如今我们已有一部分兵力,不愁与他们对抗。” “那无异于以卵击石,魔兵布阵,即便我们再加一倍的兵力都不一定能够抗衡,何况仅仅是我们这些边境军的兵力。”宁飞宇否决道。 “那……便要看看我那同道师兄能不能再关键时刻反戈一击了。” 众人不解,偏偏南宫绝听清楚了她话里的深意,看着她眼中笑意云般忽散忽聚,忽而开口道:“好,那便等着。” 而行宫里此刻早已乱作一团,玲珑公主知晓南宫绝和沈秋雨,连带着那些御医暗卫都悄无声息如人间蒸发,不由震怒,反而留下来的仅有夏忆香和夜卿年二人,她更是恼火不已。 “公主且息怒,兴许太子只不过带着太子妃去附近转转景致……”夏忆香宽慰道。 “转转景致,郡主,你当真是扯的好谎,我还以为你与我同心,可如今想来你也是长渊的子民,如何能与我同心?” 玲珑公主此刻气急,召唤了自己手底下的精卫军全城搜捕南宫绝等人,务必要在天亮前寻到他们几人,不然魔君震怒,她的命定不会掌控在自己手里。 “都是那个贱丫头害的,公主,便允我前去将那丫头缉拿回来,交由你处置。”夏忆香自告奋勇而道。 如今她的身份待在行宫实属尴尬,她的处境也颇为窘迫,虽同为魔族办事,可毕竟这的领地是玲珑公主说了算,她一落入被动就势必会被人瞧轻,唯有反转逆局,方可成事。 “呵,既然如此,那这事便交由郡主来办吧,毕竟你是长渊的人,即便暴露身份,长渊太子也会因你父亲是王朝权臣而网开一面,不是吗?” 夏忆香看着玲珑公主盛气凌人之势,不由暗下不悦,可如今受困于南疆,只得明面投诚,待玲珑走后,夜卿年沉着脸进来,未曾向夏忆香行礼,反倒而问,“我问你,太子殿下好好的何故要奔走?” “我又如何知晓。”夏忆香没好气地坐了下来。 “夏忆香,你何故变成了这般模样,外头那些魔兵你作何解释,你和玲珑公主究竟在密谋什么,你切莫忘了,你可是长渊的郡主!” “是!” 夏忆香暴躁而起,目光凌厉,“我是长渊的郡主,可我父亲夏侯爷却失势已久,因得这层关系,你更是受王上忌惮,其位不过是个空衔,你要我如何甘心?” 夜卿年微微一怔,瞬间的沉默让他有些不能自已,终是自嘲道:“原来,你根本不爱我。” 夏忆香抬眼,却是笑笑,“爱?在这九州大陆没有权力,谈何爱,夜卿年,当年若不是你修为身份皆在我之上,我又如何想要去引起你的注意,如何……” “别说了。” 夜卿年忽而怒吼,“那你便依着你的权力过此一生吧。” 夏忆香懵然看向他,随后却是惨烈而笑,“夜卿年,你敢说,你答应与我联姻,不是因为权力?你抛弃沈秋雨,投入我的怀抱,不正是因为我乃长渊高高在上的郡主,而你,可以凭借你的能力在长渊步步青云?” 夜卿年回身凝视了夏忆香片刻,终是不语转身,朝屋外而去,身后是夏忆香撕心裂肺的哭喊,“夜卿年,今日你踏出这个门,我们便不再是夫妻,你也不再是驸马!” 然而夜卿年早已离开了屋门,甚至连一句话也未曾留下,而沈秋雨倒是一点不惦念夜卿年,毕竟人各有志,他既然跟了夏忆香,便就是贵妇犬跟了贵妇,没什么好惋惜的。 他们一行人寻了马,皆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行头,紫云提议分散开出城门,这样会减少瞩目焦点,而沈秋雨总觉得不妥,便让大部队暂时集结,与紫云相商。 因着沈秋雨与紫云的性子相近,二人聊天也十分不费力,商议好计划之后,还未动身,便见得城门处的兵卫朝他们这边涌来,沈秋雨暗呼不妙,忙下意识摸了摸身后的配剑,紧接着穿山箭雨扑面而来,宁飞宇吩咐飞玄一众人迎战,余下的一行人先护送南宫绝出逃。 “太子殿下,您不会武功,还是由护卫先掩护你出城门!” 宁飞宇一边夺下一支箭矢,一边吩咐道。 沈秋雨不由诧异,明明这南宫绝身手敏捷,为何王宫各个人都认为他不曾会武功,正待要开口,便见得南宫绝一手拉过沈秋雨,道:“一同向西边撤退。” “若是硬闯,只会拼得头破血流,必须想办法周全。”宁飞宇剑眉微蹙。 一众人僵持在箭雨之中时,忽见一黑衣男子策马奔来,手握南疆王室令牌,下令将南宫绝一行人撤回城门外,众人见此人正是玲珑公主招待的贵客夜卿年,又有兵符令牌在身,不得不勒令所有兵卫撤退,护送一行人前往南疆边境。 “多谢夜驸马及时赶来。” 南宫绝虽对夜卿年并无好感,但此刻终究是他以一人之身前来护驾,夜卿年自马上翻身而下,单膝跪地,“太子殿下勿怪,因玲珑公主与魔族谋合,臣特私自做主将虎符和令牌取来,交予太子殿下。” 南宫绝接过夜卿年手上的令牌和虎符,深邃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诧异,“既然这般,那郡主她……” “郡主叛变长渊,意图勾结党羽,迫害王上,臣有罪,未能及时制止。” 沈秋雨在一旁撇撇嘴:这时候当什么马后炮,想来自己师兄一向明朗俊风,视权力如浮云,如今看来,还真是她想多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一十章 宴席之变 秋雨,你……还在生我的气?” 赶了一夜的路,一行人在距离南疆城池一百里地的客栈歇下,南宫绝趁夜飞鸽传书给了长渊王上南宫雍,将南疆叛变之事详细言明,南宫雍震怒,下令发兵南疆,一场战事终要开场了。 沈秋雨坐于石阶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扬起手中的酒葫芦便灌了个精光,随后道:“生气?怕是夜驸马该明白你回去之后的处境,你的前程,你的未来难道都不要了?” “正因为我及时觉察到郡主勾结魔族,我才更应该戴罪立功……王上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哦?所以你抛弃你的妻子,投向太子,不过是因为这边的胜算大一些?”沈秋雨偏头而道。 “秋雨,你……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可是今日之事确实是因为郡主太过因一己之私误入歧途,我不能由着她堕落。” “也好。” 沈秋雨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向前走去,夜卿年欲待要扶她,却被她眼疾手快躲开了,目光里多了几分冷意,“夜驸马请自重,如今我已是太子妃,你我身份有别,还请你日后莫要单独来寻我。” “你当真要做这个太子妃,你明明对太子无情,何故要……” “谁说我不喜欢太子?” 沈秋雨笑了笑,将酒葫芦掷在地上,“从小到大,你可曾问过我在意什么?你总是以你的视角来评判旁人,我再说一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你,明白?” “秋雨……” “别跟着我,否则要你好看。” 沈秋雨晃晃悠悠自行回了客栈,只留下夜卿年一人恍然若失,与夜卿年一同出来的还有夏忆香身边的随从司雷,司雷替一众人寻了这家客栈,但毕竟之前是夏忆香的人,沈秋雨难免长了个心眼,在附近溜达一圈,总觉得颇为怪异,偌大的客栈竟无人居住,足以见得此人并非良善之辈。 “魔君,既然您已到了南疆边境,也追踪到了那长渊太子的下落,为何下令撤退了所有的兵?” 紫衣阔袍的男子单膝跪地,并未直视面前有着一双幽瞳的少年,少年眉眼娟秀,竟无一丝君王的杀气,可略带苍白的脸颊却独独以血痕而凝,显得甚为可怖。 “因为她在,她若在,本尊定不会伤这些人分毫,不然她又该说本尊冷血无情。” “魔君!长鸢公主早在十年前已然下落不明,那名少女不过是与她有几分神似罢了,更何况这年龄也对不上啊,若公主活着,怕是已有二十有余岁了……”紫衣护卫欲言又止。 少年听了却是扬手勒住紫衣护卫的脖颈,仿若要捏碎一个玩物,紫衣护卫拼命求饶,少年心里烦闷不由将他掷弃在一旁,“本尊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即便她肉体已死,也终可以逆转魂体,再度复活,不然,你以为南宫绝是如何活着的?” “咳咳……魔尊的意思是,此太子非彼太子?”紫衣护卫垂头而道。 “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司雷给南宫绝一行人布宴,宁飞宇的兵因着长途跋涉之际,又在南疆箭雨死伤惨重,都已饥肠辘辘,知晓要设宴自然喜不胜收,宁飞宇虽有疑惑,但却还是由着他们去赴宴,只是让他们务必留个心眼。 “你不去?”沈秋雨途径问道。 “不过是场没有任何意义的宴席,我向来不习惯凑这个热闹,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打算当这个太子妃?”宁飞宇心里苦涩。 “不然嘞?如若我不做,怕是不知多少达官贵族盯着这太子妃的位子,与长渊社稷并无一丝好处,我倒不如……” “你真的爱上他了?” 沈秋雨看向宁飞宇的星眸,却只是淡淡地笑,她眼前闪过在墓穴里南宫绝拼命护她的场景,不由眼眶微热,道:“他,是个好人。” “是吗,那祝福你。” 宁飞宇伸出的手无力滑落,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大婚要给我留一杯喜酒。” 沈秋雨看着宁飞宇落寞的神情,只觉得心里绞痛,她自知自己对宁飞宇是有一丝情谊,只是比起这份情谊,她更加珍重南宫绝这般护他的守护。 然而这一幕却被紫云尽收眼底,她的内心是仰慕宁飞宇的,虽然她知道当时情况紧急宁飞宇以假名糊弄她,可当知晓他乃是长渊第一云将之时,她便对他动了心,如今想来,沈秋雨对他无意,那她便可正大光明追他了。 “太子殿下,臣下敬你。” 司雷亲自奉酒给南宫绝,按理说这杯酒该南宫绝当场喝下,只是沈秋雨中途横插一杠,接过这杯酒,笑道:“太子呢不胜酒力,这杯酒就由我来喝吧。” 司雷嘴角一抽,忙夺下酒杯,目光淡淡,“太子妃,这不合时宜,这酒应该由太子来喝。” “这谁喝不都一样嘛,哎呀,司雷啊,今日多亏了你去禀告夜驸马,不然我们可都要死在南疆了。” 沈秋雨将酒杯搁置在一旁,假意与司雷寒暄起来,司雷讪笑着,可目光自始自终都在那酒杯上打转,随后寒暄完毕,沈秋雨又将酒杯举起,反交到司雷手里,“你也知道嘛,太子近来常遭人暗算,为了表表忠心,你先喝了这杯吧。” “臣下……刚才已经喝过了。”司雷一时有些焦急而道。 “再喝一杯嘛,莫不是这杯酒有毒,你不敢喝?” 一语击中要害,南宫绝饶有兴趣看着面前的少女古灵精怪的劝人喝酒,司雷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接过酒杯,手却是颤抖的,刚刚举到唇边,却见沈秋雨眼疾手快以利器刺穿,那酒顺着司雷的手臂流下,紧接着整个客栈传来司雷的惨叫声。 “唉,果然有毒,把他的手剁了,留他一命。” 沈秋雨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在坐的一众人面面相觑,竟不曾想太子妃如此机智果断,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见沈秋雨接过婢子递来的绣帕,嫌恶地擦擦手,仿若要擦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南宫绝就势坐下,淡淡开口,“说吧,谁指使你来的,看在太子妃饶你一命的份上,本太子不杀你。”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一十一章 魔君冥若 司雷因被斩断一只手臂而疼得面色惨白,看向沈秋雨的目光多了几分幽怨,只是自始自终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擅作主张要毒杀南宫绝,与夏忆香没有丝毫干系。 沈秋雨倒是瞧着司雷满脸怨愤,不介意再添把火,冷冷笑道:“就凭你,一个小小护卫,说句难听的话,郡主身边不缺忠心之人,可如今你暴露了自己身份,还这般嘴硬,依着郡主的性子,你觉得即便太子留你条活路,她会不会放过你呢?” 司雷阴沉着脸并未说话,而是在权衡沈秋雨所言中的利害,过了半晌,方才忍痛开口,“确实是郡主指派我前来给太子下毒,如今郡主受困于南疆,唯有毒杀太子,方才可脱身,郡主早已与魔族勾结,暗中修炼禁术,此法阴毒,所修过程更需要大量饮食活人鲜血,着实……令人发指。” “夏忆香的罪责,待本太子回宫自会一一向王上禀明,暂且将司雷收押,留待回宫审查。” “是。”南宫绝身边的飞鹰应道。 宴席闹的不欢而散,沈秋雨倒是并不在意司雷是否会因此记恨自己,只叹今日尚好的酒未能品尝,不免有些遗憾,她在夜半翻出了客栈,独自一人伴着湖水喝酒。 喝了半壶酒,她忽而取下随身佩戴的宝剑仔细打量,总觉得这剑并非普通的剑,但师父临行时交代她务必好生保管此剑,想来也该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吧。 “姑娘,独自一人喝酒,岂不无聊?” 沈秋雨蓦地回头,见一紫衣翩然的男子缓缓而至,冰蓝色与黑色交织的幽瞳仿若晕出这世间最奇妙的色彩,不得不说男子有一副极好的皮囊,只是脸颊之处一块明显的疤痕让这张脸顿时仿若美玉被折去一边。 “才不无聊呢,你是何人,何故在此闲逛。” “在下冥若,不知姑娘芳名。” “沈秋雨。” 沈秋雨头也不抬自顾自地看着波澜的湖水,冥若也并不恼,而是笑道:“既然有缘相见,倒不如屋顶赏月喝酒,岂不痛快?” “好,你说的。” 屋顶上,沈秋雨以臂当枕,懒洋洋地晒月亮,单手擎着酒葫芦,姿态闲逸。 “你不怕我?”冥若坐在屋顶有些意外道。 “怕你?你长这么好看,我为何怕你?”沈秋雨不以为然而道。 “好看?呵,我脸上的疤痕以及我双色瞳孔,一度被我的族人视若不详之物……” “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也可以说是与众不同,我想正因为你与众不同,所以旁人才会觉得你另类,与周遭事物格格不入,不过你又何须在意他人的眼光,那多累啊。” 沈秋雨显然是又喝醉了,不停的长篇大论,可冥若听了这一番话却是被逗笑了,道:“你,还真是特别,不过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与我说那么多话?” “你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 沈秋雨嘀咕着,随后侧身看向他,微微一笑,“再说了,我有什么可图的,若你真是坏人,即便是杀人灭口想来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和我坐在屋顶聊天?” “你还真是特别。” 一瞬间的沉默,冥若微笑举杯就口,清冽的酒液里,他看见那一刻沈秋雨的眼神,明锐,森凉,甚至带着一些沧桑,本不属于这个年纪应有的沉淀之感。 那一刻他微微有些诧异,可更诧异的是自己竟然忘了今夜自己要潜入客栈处理掉那个废物司雷,他看向面前的少女,只觉得这份忧愁令人心疼,甚至能感受到她所经历的不忿。 直到冥若的目光落于沈秋雨身后负着的那柄长剑,神色微微一怔,问道:“你是剑修?” “嗯?你怎么知道?”沈秋雨偏头而道。 “推测而已,如若不是修道一派,怕也不会时时将配剑带在身上,你师承何处?” “太元。”沈秋雨不经意而道。 “太元……太元……” 冥若瞳孔一缩,仿若心底里被什么刺痛一般,一直转动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恢复了转动,他雍容的眉目看不出任何情感的波动,连语气都不曾改变,“那是个好的门派。” “是啊,师父和掌教都带我不薄,一开始我仅仅是外山弟子,但他们都对我照顾有加……” 听着话唠少女有一搭没一搭的阔谈,冥若只是静静听着,可心绪却飘回了十年前那个风雪夜。 白眉老道执剑而向,却不料不可一世的魔尊冥若双膝跪地在太元门前独身一人而向。 “你走吧,上一任魔尊造下的孽果无需你来偿还。” “本尊从未求过任何人,但今日恳请掌教让本尊见长鸢一眼,只一眼便可。”他叩礼而参拜,潜心而道。 “魔尊又何苦执着,长鸢公主已身死,太和已覆灭,前尘往事早已灰飞烟灭,恕老道无能为力。” “不,不可能,本尊明明……” “魔君身为魔族首领,若仍心系长鸢公主,便下令让魔族撤回九州大陆之外,还大陆子民一个安生吧,想来,长鸢公主在天有灵,也会感激魔君的。” 一壶酒很快下去一半,冥若也仿若置身在梦里,沈秋雨忽而拦下冥若,把酒夺了过来,“酒量也不怎么样嘛,再喝你了就要醉了,醉了可别赖在我这,好歹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家室?”冥若忽而转头看向沈秋雨。 “是啊,怎么,不信啊?” “信,自然信,无非是长渊的太子才能入你的眼吧。”冥若自嘲而笑。 “你,怎么知道的?”沈秋雨警惕道。 “说来,我和太子也是旧相识了,今夜,谢谢你的酒,也希望你能保守我来过的秘密,尤其是对太子。” 言罢,冥若一个闪身消失在夜幕中,唯剩下一头雾水的沈秋雨大喊,“喂!你不是和太子是旧相识吗,怎么让我保守秘密啊?” 然而夜的那头再没了声响,沈秋雨的长发乱在凌冽的寒风里,随后仰面将一壶酒饮尽,跳下屋顶,大摇大摆回了自己的厢房。 “也不知,此次回宫又要经历什么曲折,哎呀,想那么多干什么,睡觉!” 沈秋雨躺的四仰八叉地,却终是睡不着,盯着厢房顶梁看了半天,随后自言自语道:“沈秋雨啊沈秋雨,你究竟自己是怎样的人呢。”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一十二章 龙颜震怒 啪……” 接连三本奏折自案台丢至在大殿跪着的南宫俊面前,声音清脆而令人胆战心惊,南宫俊并未去捡,他知晓近来南疆传来的风声,也知晓夏忆香已然叛变长渊,这般明目张胆地反戈,摆明了是和整个大辽作对。 南宫雍龙颜震怒,看向南宫俊更多了几分不屑,缓了好半刻,方才道:“你与郡主走得最近,你敢说她做的这些丑事你一概不曾参与?” “父帝明鉴啊,父帝,儿臣并不曾参与郡主所做之事,还请父帝彻查。” 南宫俊双膝跪地以膝盖挪向南宫雍,神情慌乱而言,“儿臣并不知郡主竟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父帝勿要因夏侯爷而轻纵了郡主。” “孤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叛国之女,但在她被折返回来之时,孤只想问你一件事。” 南宫俊不敢发问,只待这帝王开口表态,可接下来一字一句都让他猝不及防,南宫雍坐回了王位,“有人密报,说郡主修炼禁术并非我皇家正统所封之术,而是魔教邪术,且你也知情。” “父帝。” 南宫俊颓然瘫坐在地上,随后略微沉思,便道:“此事儿臣确实不知,我们王室子弟都不曾动用禁术,儿臣也不知郡主何故修炼了这禁术,也不知她是否与魔教勾结。” “你可真是孤的好儿子啊。” 南宫雍冷哼一声,随后拂手道:“把大殿关到自己的寝殿,除了一日三餐用膳,没有孤的命令,不得他私自外出,更不允许接触任何人,违者,杀!” 易居自始自终伴在南宫雍左右,可毕竟作为长渊的天师,位居一个特殊的境地,所以他未曾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待到南宫俊被带下了金銮殿,他方才道:“王上何必如此动怒。” “他是孤的皇子,竟在孤眼皮子底下做叛国之事,孤如何不气恼?” “王上,依微臣之见,还是等太子殿下归来再行审理此事,毕竟事关夏侯爷等朝中肱股之臣,若草率处置,恐怕会引起大臣们不满。” “大师说的不错,本欲以为祭祀大会过后,朝中动乱流言能减少些,不曾想愈发厉害,还望大师这些时日开坛做法,驱驱宫中的污秽之气,以免再生事端。” “这是微臣的职责,王上且放心。” 夏忆香自在南疆被扣留,又不见夜卿年等人,心中颇有怒火,如今她如同一枚废棋,很有可能在下一刻任人宰割,她在行宫踱步,终是决定再施行所修秘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之内,南疆行宫上下,无一人幸免于难,血屠整个行宫之事,很快传到了玲珑公主的耳中,她倒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恶心,扬手道:“将东侧行宫所有的人全部处置掉,无论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统统处置。” “玲珑,这……”南疆王惊魂未定。 “父君,那长渊的郡主本就不与我们一条心,如今竟使如此下三滥的禁术屠杀我族族人,父君认为,她,该不该杀?” “自然该杀。”南疆王应道。 “既然父君认为她该杀,那就不必留她到回长渊王宫了,也借此与长渊请罪,依着如今魔族突然撤兵来看,长渊王上势必会发兵灭了南疆,如若我们以夏忆香的头颅作为和战的条件,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南疆王略微沉吟,随后看向玲珑时,多了几分思量,但他如今不过是个傀儡之王,凡事还是要听命于玲珑,玲珑如今还尊他为父君,他也该知足,便道:“你向来最得我心,此事由你来定吧。” “多谢父君信任。” 玲珑公主冷冷扫过面前伏地的暗卫,扔过一个令牌,道:“下令追杀长渊郡主夏忆香,凡是取她头颅者,赐黄金万两,府邸两座,进官两阶。” “是,属下遵命。” 沈秋雨自客栈出来可谓是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就连南宫绝也颇觉得好笑,眼前这个少女的衣裳可谓是千奇百怪,不光用了七八种花色不说,每一种花色还极为不相搭,一张小巧的脸未施粉黛,却足以动人心魄。 宁飞宇倒是坦率,看着沈秋雨忍俊不禁,“太子妃这是什么打扮?” “我呢,觉得送来给我穿的衣裳太素了,所以呢就找染料染了一下,岂料就成了这模样,不过这样也好,虽然怪异,但也与众不同。” 她对着南宫绝笑了笑,随后道:“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不然等到了宫里再出什么变故也好应对。” “太子妃说的极是,只是……太子妃您这穿着,着实不成体统,不如属下……”飞鹰欲言又止。 “啰嗦,我觉得挺好的,太子以为呢?” 南宫绝神情怪异,看向沈秋雨时,却是皱眉回应,“太子妃这身确实独特,只是眼下时辰紧迫,还是尽快赴船回宫,待回了宫里再行更换吧。” 沈秋雨大喜,朝宁飞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宁飞宇无奈摇头,与一众人一同上了船,赶赴长渊王宫,因得走得水路,所以船行极慢,不过好在已离开了南疆地段,纵使再有人想要迫害太子,在这也已行不通了。 “王上,太子的船已经驶离南疆,您看,要不要现在发兵南疆,将那南疆王绑了来?” 南宫雍坐在王位闭目揉眉,前来询问的大臣一时有些尴尬,不由求助于一旁的易居,易居倒是笑笑,拱手道:“王上,依臣之见,南疆毗邻羌族,暂且还不适合发兵征战,一切但等太子殿下回来再行定夺尚可,另外因边境军私自发兵南疆,已然损失惨重,如若这时出兵,得不偿失。” “按照大师的意思,是说我边境军无能了?”大臣冷哼道。 “我并未有这般意思,虽说边境军擅离职守,但却护得太子平安归来,将功抵过,也不失作为士兵的操守。” “好了,裴爱卿,你先退下吧,孤有些乏了,发兵之事暂且缓缓,一切等太子回来再说,另外王后之事不要再让大臣上折子了,否则就让他们一同禁守!” “微臣遵旨。” 易居感受到一股不善的目光自他身边扫过,然而他却坦然受之,看着裴尚书拂袖离去,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随后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温泉水中情 辗转反侧,终是回了长渊的领土境地,沈秋雨舒了口气,待下了马车,好好地伸了个懒仗,南宫绝见她这般放肆,却只是笑笑,由着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司雷务必要好生看着,以免他入宫自裁亦或是变卦。” 南宫绝边走边吩咐身旁的飞鹰,飞鹰应下,随后让周围的护卫小心押送司雷。 沈秋雨倒是觉得这司雷自从断了手臂倒也乖觉,不声不响地随着护卫一同而行,只是眉目间的杀气仍然一览无余,这让沈秋雨颇为不喜,宁飞宇瞧着这沈秋雨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由快步跟了过来,问道:“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只是觉得事出突然,或许司雷并未受郡主指令,而是另有其人呢?” “你何故这般认为?”宁飞宇有些意外。 “哎呀,女人的直觉。” 沈秋雨一本正经说道,宁飞宇只觉得眼前一群乌鸦飞过,权当这少女在胡言乱语,然而心里却暗暗记下了司雷这个人物,吩咐周围护将严加看管于他。 行至王宫,沈秋雨又被勒令换了一身正经衣服,符合太子妃身份的浅蓝色宫裙,配上细碎而珍贵的凤钗步摇,衬得沈秋雨整个人恍若一颗璀璨的明珠,让人眼前一亮。 “好了没,要戴这么些东西?”沈秋雨撅嘴道。 伺候沈秋雨的婢子浅笑,“太子妃,您今日可是要面见王上的,自然要隆重些,奴婢多嘴,王上虽然不喜太子纳您为妃子,但说到底也不曾拒绝,说明王上是重视您的。” “哦。” 沈秋雨才不管南宫雍究竟是不是重视她,她只想尽快解决夏忆香之事,这个女子太过歹毒,当初在太元山就和那几个丫头三番四次陷害于她,想来该是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沈秋雨看了看铜镜中眉目清秀的自己,不由笑了笑,她沈秋雨向来也不是什么白莲花圣母,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首先要解决的,得势了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压夏忆香,往死里打压,让她再嚣张! 这般想着,沈秋雨心情大好,由着婢子给她梳理发髻,随后先去了龙华殿等候南宫绝,与他一同去参见长渊王上南宫雍。 龙华殿燃着安神的香,让沈秋雨不由觉得原本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南宫绝前来,沈秋雨不由问道:“碧落,太子呢?” 碧落缓缓走了过来,恭敬道:“太子妃,太子在……” “哎呀不管了,我去找他,不是说好了半个时辰出发吗,这都一个时辰了。” 沈秋雨还未等碧落开口便径自越过她朝殿内而去,碧落阻拦不住,眼见着沈秋雨去了温泉室,不由掩面自语道:“太子妃可莫要怪奴,是您不听奴说完的。” 这龙华殿偌大,沈秋雨一时仿佛迷了方向,周围又不曾有仆从婢子伴驾,待她推开一屋门,缓缓走了进去,但见袅袅升腾起来的蒸汽让她如临梦境,她脚下是一座四方形的温泉方台,引着暖水,让她不由觉得心里一暖。 可接下来,自温泉方台现出一赤裸着上半身熟悉的面孔,让沈秋雨不由大惊,忙脸色晕红转身捂脸,“太……太子,你怎么在这。” “谁让你过来的?” 南宫绝并不恼,也未曾寻衣物遮蔽,而是坦然凝视着沈秋雨的背影,清冷的声音在这蒸汽中弥散,健硕的身材此刻一览无余,黑发如墨,披在他身后,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转过来。” “啊,太子,你还是尽快更衣吧,我……我出去等你……” 南宫绝却是伸手一捞,将原本立在方台之上的沈秋雨带入温泉里,沈秋雨感受到腰肢上手掌的力度,忙劈手一掌,却被南宫绝巧妙接住,死死将她的手攥在了自己怀里,“不曾想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武功倒是精进不少。” “太子你这般做和那些市井流氓有何不同?” 南宫绝剑眉微蹙,显然是不喜她这番说辞,可是还是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而言,“你是本太子的太子妃,你我共同沐浴,有何不妥?” 靠!死变态,腹黑男! 沈秋雨现在真的想咒骂南宫绝一万遍!昔日见她还一副清绝高冷的模样,如今看来都是装的!这般赤裸裸的勾引,简直是在玩火! “太子殿下,你若再这般,修怪我不客气了。” 南宫绝并未说话,沈秋雨扬腿便是猛地后踢,可南宫绝似乎总是能觉察到她的出招,尽管是在温泉水里,也能巧妙拆招,几番回合下来,近乎要把方形台子的帘子扯断,南宫绝都是毫发无损,沈秋雨气的直跺脚。 可奈何自己衣衫尽湿,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她忙扯过帘子盖在自己身上,一手抓向南宫绝,南宫绝反手便将她的手带过,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躺倒在南宫绝怀里。 碧落听到温泉室闹出如此大动静,忙带了几个护卫前去查看,但见着二人一上一下纠缠着,不由微微一愣,随后忙掩面带着几个人退了下去,沈秋雨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忙一脚踹过南宫绝,随后扯过帘子,怒道:“南宫绝,你疯了。” “你这女子倒是有蛮劲,不过你的这些招式都有漏洞,很容易被人拆招。” 沈秋雨愣在原地,随后目光下移,顿时面色一红,道:“穿好衣服,不是要去给王上请安吗,你何故在这泡温泉。” “那你又何故闯了进来?” “你!”沈秋雨哑口无言。 南宫绝不再和她逞口舌之争,换了碧落给他更衣,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向碧落道:“此事勿要宣扬出去,坏了太子妃的名声。” 碧落忍笑,道:“是,太子殿下,只是如今太子殿下刚回宫,切记保重身体……” “碧落,你……”沈秋雨咬牙切齿看向碧落。 “太子妃,奴就不打趣您了,今日王上有事,所以特让您和太子下午再去请安,所以,方才您来的急,奴还没给您细说,您便闯进了这温泉室,所以……” 沈秋雨重重敲了碧落一下,扬唇道:“这算是一次教训,这次再和太子合伙耍我,决不轻饶。” “这怎么成了本太子和碧落合谋了,分明是你主动前来寻我的,不是吗?”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宫争辩 太子,宁将军,你们等人都且入座吧,近来宫里事务繁多,孤自你们进宫便还未见一面,倒是让你们久等了。” 南宫雍座于正位,身披白狐厹衣,可却一直重咳不断,南宫绝不由问道:“父帝可是近来操劳有了咳疾,可让御医瞧过了?” “无妨,老毛病了,你与沈御令一事,孤并不反对,但是沈御令终究是修道之人,且有师承,但问过太元山师尊再行商谈吧。”南宫雍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南宫绝。 南宫绝起身,平搭双手行礼而道:“承父帝所想,儿臣已飞鸽传书于太元山白掌教,他已然同意了这门亲事,并且师传长烟掌脉,乃至看护她长大的胡先生,都已然同意。” 南宫绝身边的碧落将卷宗交给了南宫雍,沈秋雨却是眉头微微一挑,看向南宫绝多了几分疑惑:这人什么时候飞鸽传书给她师父师尊的,竟这般麻利,关键是怎么都答应了! 南宫雍看了看卷宗所书,确认是白鸣鹤亲手所写后,便微微点头,“好,那便选个吉日成婚吧,日后你二人可要互相扶持,莫要生了嫌隙,至于郡主……背叛长渊,实乃罪无可恕……” “王上,微臣以为,夜驸马虽是郡主的夫君,但此次若不是夜驸马以令牌相持护送我们出宫,怕我们早已葬送在南疆,王上可否看在驸马将功抵过,从轻发落。”宁飞宇负拳而道。 “嗯,夜驸马确实是足智多谋,此次功过相抵,便不再追究,留在太子身边做个谋士吧。”南宫雍吩咐道。 “多谢王上不杀之恩。”夜卿年叩首。 “至于宁将军,你擅离职守,孤本不欲追究,但近来朝堂权臣联名上书说要削了你的职方可平朝堂争议,孤不得不做出点措施。” “王上。” 沈秋雨忽而起身而道:“宁将军也是担忧太子安危这才跋山涉水而远赴南疆,此次好在未酿成大祸,还请王上三思。” “太子妃倒是心系宁将军啊,可是因为曾是他军中将士的缘故?”南宫雍话中有深意而言。 南宫绝见南宫雍尚有动怒,不由道:“宁将军虽有罪,但的确情有可原,更何况此次若不是他的军队暗中接应我们,怕是我们也不会顺利回至长渊,既然要平息权臣的非议,不如暂时让宁将军回京歇息一月,日后寻理由复位,尚可。” “好。” 南宫雍微微点头,“便依太子之言,削宁飞宇将军之位,回京休养,无孤的旨意,不得私自出长渊城门,动用兵力。” “微臣谢王上不杀之恩。”宁飞宇叩首而道。 “行了,你们二人起来吧,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孤心烦的很,另外,既然你们来了,便将大殿带上来当面对峙。” “听闻大殿被父帝软禁,可还是因为王后之事?”南宫绝佯装不知情而问。 “哼!他做的事可远比替王后求情歹毒得多。”南宫雍冷哼一声。 随后护将将南宫俊带了上来,此时的南宫绝不同于往日风采依旧,深陷的眼眶乌青,足见其彻夜难眠,但见了南宫绝更是颇为惊讶,随后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行礼而道:“参见父帝。” “把那罪人带上来。” 南宫雍不冷不淡一句话在南宫俊听来却是仿若在吹响他死亡的号角,他蓦地转头,看见司雷被扭送到了行宫,缺了一只臂膀的他因着被推搡的用力,骤然瘫倒在大殿之上,随后费了好大的力方才爬了起来。 “司雷……?”南宫俊不可置信看向司雷。 “大殿害属下害的好惨。” “你这话……可勿要血口喷人,你我并无任何交集,何故说这话。”南宫俊怒言。 “若不是大殿差人暗中送信给郡主,郡主何故让属下随同夜驸马潜入太子阵营下毒,又如何反被毒酒断送了一只手臂,王上,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请王上明鉴。”司雷叩头而道。 “既然你说是大殿指使你,可有证据?”南宫雍发问道。 “大殿身边有一得力助手云痕,是他寻常与属下传信,属下保留了几份字条,如若王上不信,大可以查一查云痕的字迹,来验证属下说的是否属实。” 南宫雍接过身边仆从递来的字条略微一看,随后又淡淡道:“光凭自己如何能断罪?旁人若是仿了去,岂不是便将罪行认了?” “这也正是属下顾虑的,但云痕字迹乃是独有的云体,旁人是无论如何都仿不了,更何况他所用的笔墨乃是王上赐予大殿唯一的凝墨,沾水不化,太子尚不曾有,那么,唯有大殿才会有这凝墨。” 南宫雍命人取来一小杯水,浇到字条上,发现字墨并未散去,看向南宫俊的神情多了几分阴冷,道:“大殿还有何话所说?” “儿臣……”南宫俊哑口无言。 “既然无话说,孤便替你说,你在太元瞒下罪女夏忆香修炼禁术残杀同门之事,又伙同她欲扳倒太子,好让自己坐上太子宝座,如今是不是还想勾结魔教意图篡位?” 南宫雍说罢,突然拍案而起,怒指南宫俊,“你心思歹毒,着实不配为王室中人,来人,削大殿南宫俊皇室子弟之位,终生囚禁外行宫,非死不得传召,削宗集,永生不得入族谱!” “父帝,饶命啊,父帝,不是儿臣的错,不是儿臣的错啊。”南宫俊伏地求饶。 “你,心术不正,实乃我大辽不幸,待将夏忆香逮捕回来,一桩桩恶事孤会一一与你清算!” 沈秋雨坐于席位,不动声色看着南宫俊被逐了出去,尽管南宫俊声嘶力竭求饶,也动摇不了天子一言王室子弟多薄凉,或许就是说的,在此刻,父子不同心尚可驱逐之事吧。 “父帝息怒,儿臣已派人赶赴南疆,将夏忆香追捕归案。”南宫绝宽慰而言。 “罢了,孤也累了,待那边有消息了,再行商谈,另外,太子,你且去星象殿替孤去寻那易居大师,就说孤近来心神不宁,让他来给孤测算一下王宫的星象。” “是。” 南宫绝虽有疑虑何故南宫雍与易居走得这般近,但面上还是未有一丝波澜地应下,随后与一众人退了下去。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堕魔满屠城 魔君,离心镜今日成幻像,似是有一修道弟子成魔了,如今在炎城外候着,您看?” 幽暗的寝殿透着阴冷的杀气,冥若独居高位,听着魔兵前来禀告,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勾了勾唇角,道:“怕是夏忆香堕魔了吧。” “属下尚不知晓,只知此魔魂戾气颇重,怕是不好对付。” 冥若忽而睁开双眼,幽瞳在这漆黑的殿堂上熠熠生辉,他薄唇轻启,道:“带上来,还有,查清如今南疆是否尚在。” “是。”魔兵领命退了下去。 少顷,魔兵带来了一女子,但见她身着一袭破败的黑衣,裸露的肌肤被烙刻上了层层暗印,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真是可惜,原本以为你为人还尚能聪明些,可倒是不曾让一群巫灵之人把你逼上了成魔之路。”冥若缓缓走了下来,凝视着面前的女子。 “杀了玲珑公主。”几个字从女子口中吐了出来,却是尤为刺耳。 冥若笑笑,负手静立,“以你在人界的郡主地位,尚不能杀她,我又何故杀的了她?” “你是魔族君王,既然能让她听命于你,又如何不能杀了她?她百般羞辱我在先,我屠她的城,杀她的子民,只是为了警告她!” “夏忆香,你倒真是蠢的可以,你以为如今你以魔族的身份出面,就能救得了你父亲?没人逼你,错就错在,你们竟然打了沈秋雨的主意。” 夏忆香微微一愣,随后却是冷嘲道:“又是沈秋雨,人人都爱她,就连我的夫婿与我成婚也不过是利用我,心里仍惦记着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要人处处想着她念着她!” 冥若转身看了一眼夏忆香,随后一手扬起,暗自发力,便见得她自诡异双脚其空,捂着脖子不停挣扎,直到快要窒息之际,冥若方才松了手,任由夏忆香重重摔在地上,瘫软无力。 “我说过,旁人都可以动,唯有她不能动,你们不听从本君,自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玲珑,本君定要她生不如死!” 夏忆香神情飘忽不定,却已然知晓冥若手段厉害,不敢反驳,但只是咬牙切齿问道:“敢问魔君,何故不能处置沈秋雨。” “因为她,是本君错过一世的遗憾,这一世本君定要护她周全。” 待玲珑公主从废墟中醒来已然是面露讶色,自己的城池一夜之间竟成了这般模样,派去的暗卫无一生还,着实可见夏忆香实力的可怖,只是任凭夏忆香有多大的能力,怎能以一己之力屠了一座城池,她正待疑惑,便见一紫衣男子翩然而至,俯身凑到她面前,目光里尽是嘲讽。 “玲珑公主,没成想如今你竟落得这般田地,倒是让我心伤。” “紫护法,明人不说暗话,夏忆香所练的可是堕魔之法?”玲珑不甘而问。 “不错,正是此法,公主既然明白,又何故将她留任于南疆,岂不是给自己留了一个祸患?”紫衣男子居高临下看着她。 玲珑右腿已被房梁压折,变得麻木,她此刻却是后悔当初不该一剑解决了这祸患,让她如今这般狼狈,玲珑公主抬眸,正对上紫衣男子的眼眸,“紫荆,能否告知我长渊王上的动向。” 紫荆起身,将手中折扇平方在手上,柔声道:“放心,如今长渊不会发兵出征南疆,我觉得如今公主应该担心的并非南宫雍,而是自己。” “我自己?”玲珑公主不解道。 “你以为夏忆香堕魔何故要屠城,不过是因为你处处给她施压,逼她入了魔族,如今魔君派我前来取你性命,公主,忍着点,我紫荆的剑锋利,一剑下去,你不会有痛感的。” 紫荆这般说着,从背后取下宝剑,玲珑公主心如死灰,轻轻合上了眼,灿烈日光下,夏忆香着一袭暗黑色的长袍立于破败的行宫屋檐,亲眼看着紫荆将玲珑公主刺死,这才安然跳下了行宫,朝他而去。 “都死了?” “按照魔君的意思,玲珑公主已死,若是你还不解气,大可以剜了她的心肺喂狼。” 紫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剑上的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淌。 夏忆香却是不屑道:“我怕脏了我的手。” “你初来魔族,魂体还不曾融身,还是少走动的好,自打魔族入驻炎城,这九州大陆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魔君,你若再生事端,仔细着点自己的性命。”紫荆漫不经心而道。 “多谢紫护法提点,只不过我尚有疑问,还请紫护法如实告知。” “什么疑问?” “沈秋雨究竟是何人,让魔君不惜一切代价护她,长渊太子本已在南疆,拿下他可谓是绝佳的时机,魔君又何故中途退了兵?” 紫荆听了夏忆香这番话,却是笑道:“她,是你根本匹及不了之人,她的前身,是太和的长鸢公主,长渊这个国度城池都是以她的命号命名,可见南宫雍对她的忌惮之意。” “长鸢……那个凤凰真主?怎么可能,她自幼在太元山长大,资质极差,怎么可能是凤凰真主?”夏忆香不可置信而道。 “是与不是,想必她这段时间的改变,你也看在眼里,不然凭一个外山弟子不入流的资质,如何能吊打你的夫婿,哦不,如今应该称他一声夜公子了。” 夏忆香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紫荆,随后负剑离开了这座残虚之城,紫荆回身看了一眼已经断气的玲珑公主,不由叹惋道:“好好的一副皮囊,倒是可惜了。” 随后他跟随夏忆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身后燃起了熊熊烈火,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罪孽统统洗刷干净。 “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远在龙华殿看书的沈秋雨忽而心口微疼,一旁的南宫绝不由搁下书,凑过身来问道。沈秋雨抬眸忽见自己可以窥探远在千里之景,不由道:“南疆出事了。” “你如何知晓的?”南宫绝问道。 “我也不知,我似乎可以看到千里之外正在发生的东西,我看见一片火海指向南疆境地,太子殿下,派去南疆查探的人可曾回禀?” 南宫俊微微皱眉,道:“碧落,你去让青衣查探一下南疆的近况。” “是。”碧落忙奉旨前去吩咐。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破阶飞升 当南宫雍知晓南疆被屠之事颇为震惊,了解屠城的仅是一人,不由身子一颤,易居在旁静听,不由道:“王上,如今郡主已堕魔,务必要在她修炼之际寻到她并且除掉她,不然一旦等她魂体相融,怕是难以控制了。” “这个夏忆香简直是灾祸,枉孤这般信任于她,将她送至太元山学艺,如今竟这般不知检点,此事,便交由大师全权负责吧。” “是,臣定不辱使命。”易居拱手而道。 沈秋雨自得知夏忆香堕魔一事便心事重重,躲在魂识界里一呆便是一整日,红衣见她这般闷闷不乐,不由道:“与其这般不开心,倒不如想想新的招式,化招破招,还能减少点烦闷。” 沈秋雨撇撇嘴,道:“其实我也想好好练功,可是近来变故太多。” “正因为世间多有不如意,才可在魂识界中静心修行,试着突破自己吧。”红衣笑道。 沈秋雨微微点头,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恍而间,她发觉自己又身在混沌之中,再一抬头,发觉虚无中立着一白衣翩然的男子,正待她要回身相看,便见那人迎步而上,朝她斩来。 招招虚晃间,沈秋雨仍未看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剑招圆润自如,凌厉有致,在三步的距离,沈秋雨剑气忽回,一招太元诀学重式,剑锋所指,快若霹雳,与男子的剑光,交相辉映。 电光火石之间,沈秋雨嗅出了危机感,面前男子的出招近乎没有破绽,而且剑剑都在避让,如若用尽全力,她沈秋雨定然占不到任何好处。 七星不动,北斗流转。 她忽而想到这个道理,眼前之人着实实力强悍,十个回合下来竟叫她看不到任何弱点,莫非此人,根本就没有弱点。 不对!沈秋雨转念一想,虽然这是幻象,但既然是人,所使的剑招就势必会有弱势之处,只要用心去寻,绝对可以找到。 沈秋雨惊起,但见男子分身成了六个白衣侠客,萦绕于她身侧,六柄长剑近乎在同一时间抵在了她的脖颈处,白衣男子忽而发觉自沈秋雨身体里仿若迸发出一股倔强的力量,气劲交碰之际,竟然逼使他的分身一一破灭,而他也被震开,倒飞在数丈之外。 这是一场没有对白的对战,甚至沈秋雨都不知眼下自己究竟是在现实还是梦境,只是她紧了紧手中的剑,俯下身来,随后仰天怒吼,这一声怒吼仿若震裂了整个天地,自她周身爆发出来的蓝芒直击向白衣男子。 四周都是死寂,唯能听到血滴落的声音,沈秋雨半跪在地,口中不间断喘着粗气,眼睛紧紧盯着那道消失的身影,剧烈的疼痛使她视线模糊。 等到她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药浴桶里,一旁垂头而睡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南宫绝,沈秋雨大惊,忙双手捂住身子,怒道:“我怎么在这!” 南宫绝从惊叫声中醒来,剑眉微蹙,沉声道:“你忽而晕倒,本太子便派人取了药材给你泡药浴,你魂识脱离了这个世界,你可是有魂识界?” “你,你怎么知道?”沈秋雨诧异道。 “本太子想知道的事情不会不得知,只是你这般逆天而为,难道不怕所修灵力终有一天反噬于你?”南宫绝问道。 “那又怎样,修道之人,吃点苦算什么,更何况我能步步入阶突破最后大乘,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沈秋雨试着转动自己的手腕,发觉虽然酸痛但轻盈了不少,南宫绝只觉得这少女太过莽撞,不由道:“想来你算是破阶飞升了,不然也不会骤然晕倒。” “破阶飞升?” 沈秋雨身子一震,她自古书上看过破阶飞升乃是逆天之举,势必要遭受雷霆之击,可她并未有这般现象出现,转念一想,不由将目光落于南宫绝身上,“太子殿下今夜可曾见过雷霆之像?” “不曾。”南宫绝吐出二字。 沈秋雨颇觉怪异,“不能啊,我破阶飞升,不应该有雷霆之击吗……等等,太子殿下,你身为王室中人,如何对修道派的事这般了解?” “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南宫绝起身,将置换的衣裳搁于桌前,道:“换上衣裳,来殿内一趟。” 沈秋雨虽心有疑虑,但还是乖乖换好了衣裳,去了龙华殿殿内,待坐了下来后,方听得南宫绝道:“本太子知道,之前那个黑衣人定是给你说了一些古怪的话。” “黑衣人……你是说那个想要刺杀王上的黑衣人?” 沈秋雨突然想起那夜的情形,但不知为何南宫绝再次提及此人。 “那人是孤落山庄庄主宇文昊的暗卫凌风,语孤落山庄的势力如今为本太子所用。” 沈秋雨思索其中利害,不由暗下一惊,“所以太子的意思是,那凌风是你的人?” “不错,你,倒还不算太笨。” 南宫绝踱步,负手而言,“他私自行动的目的不过是因为之前看了你颈上的凤凰花,得知了你的身份,方才告知你一切,而本太子要告诉你的是……” 沈秋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让南宫绝凑她这般近,咽了咽口水,问道:“是什么?” “本太子并非长渊太子,而是已覆城池太和的国师,容歆,而你,是太和最尊贵的公主,公孙长鸢。” “长鸢……” 沈秋雨恍而一怔,想起自己梦里总有人唤她“长鸢”,想她在太元测试之时竟到了从没有见过的场景,她的身体里总感觉住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灵魂,她忽而觉得可怕,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宫绝。 南宫绝目光变得柔和,语气也平缓下来,“我知道我这般说你定是不信,但是鸢儿,我日后会慢慢讲给你听,也会慢慢替你恢复记忆,大辽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在践踏着太和子民鲜血中得到的,这份血海深仇,此生我定要还报。” 沈秋雨瘫坐在地上,一时难以接受,她垂头看向颈处若隐若现的凤凰花,不由想起那日宁飞宇越轨的举动,原来,她,真的是太和的公主,她真的是凤凰血脉的延续。 “长鸢……” “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剑招的玄妙 我说,你如今贵为太子妃,何故这般偷偷溜出宫来找我这个被罢黜的人喝酒?” 长渊行宫外的旧宅,沈秋雨喝下最后一杯桃花酿,醉眼朦胧的看着宁飞宇,笑道:“宫里多闷,比不得你的宅子清闲。” “怎么,和太子闹矛盾?”宁飞宇问道。 “并非,而是有许多事情想不通,虽然王上准了我进出宫自由,但说到底还是要被困在那行宫之中,总觉得怪怪的。”沈秋雨撇撇嘴道。 “其实你可以不必答应太子做太子妃。” 这一句话宁飞宇想了好久终是说出口,“他无非是错把你当成了他心里的人,想要你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罢了。” “那么你呢,你会不会也有一种错觉,会把我误认成你心里一直惦念的人。” 宁飞宇一怔,不曾想到沈秋雨会这般问她,不由微微一笑,饮空了酒杯里的酒,“其实那日是我鲁莽了,只是迫切想要印证一个答案罢了。” 沈秋雨深深叹了口气,一反平日里活泼开朗的模样,起身看向远方,过了好半晌方才道:“倘若我就是长鸢,而且就在你眼前活生生站着,对于我,你又是怎样的态度?” 宁飞宇却是苦笑,“你终归是你,而长鸢终归是长鸢,你们二人的性子虽然有几分相似,但你终归比她要开明些。” “是吗。” 沈秋雨却是笑笑,缓缓走近宁飞宇,在顷刻间将自己的外衫褪下半边,裸露的肌肤顿时映在宁飞宇眼帘,他目光本欲要闪躲,却不曾想在阳光的映射下,那脖颈处耀眼的凤凰花终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宁飞宇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颤抖问道:“真的是你。” 沈秋雨整理好衣衫,眸光微动,“是我又如何,对于从前我一概不知,甚至这具躯体是不是我的,我都无从知晓。” “一定有办法会让你想起从前的,秋雨,相信我。”宁飞宇目光柔然。 沈秋雨看向宁飞宇却是抿唇一笑,又恢复了往昔的欢脱模样,“我呀,总是觉得,既然上天不想让我记起从前,可能也是不想让我去惹了一身的前世债,这样倒好,落得个舒心顺在。” 宁飞宇将酒杯放下,看着天色尚早,道:“走,陪你练剑去。” “你?算了吧,你又不是剑修修道一派,你我的武功都不是一路,有何可练。”沈秋雨果断拒绝。 “虽说我不是修道人士,但好歹也带过兵,拳脚功夫还是在的,怎么,怕了?莫非凭着基本功打不过我?” “练就练,谁怕谁。” 因着宁飞宇所练剑法不曾以灵制动,所以沈秋雨为了公平也自封了体内灵气,不得不说宁飞宇虽胜在拳脚功夫,可使剑也是颇为流畅,二人纠战了几个回合,都不曾分过胜负,宁飞宇所使招式灵动而不失刚劲,看似普通的招式,可却招招制压沈秋雨。 由快极慢地施展,所需要的内力不仅没有半分的减少,反而在加倍的增加,看来剑势的快慢并非内力消耗的原因,沈秋雨思索着,又看着宁飞宇的由慢转快时,似乎,剑招又有了不同。 “不练了不练了,你处处拆我招,不和你玩了。” 沈秋雨把剑丢给了宁飞宇,便径自坐在了石墩上。 “你这才败了一局就泄气了,当初完胜太元弟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 宁飞宇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同样坐下来,道:“你的剑招虽然攻势猛烈,可是前期用力太猛,剑招虽快,可后期用力不语,反而会使体内滞结,造成看似想要保存体力,实则却耗尽了体力,内力也凝聚不起来。” “确实如此。” 沈秋雨思忖片刻,不由道:“方才我也是觉得这般,虽然剑招又快及慢,可内力耗损却并没有减少。” “所以,你的招式其实有许多漏洞,你师父平日里难道不曾觉察到你的剑招有异样?”宁飞宇问道。 沈秋雨却是垂眸,黯然道:“师父平日日理万机,很少亲自指导弟子,更何况我时常贪玩,也是许久后才拜入师父门下,这进度自然是落下了。” “那你能以一己之力夺得头筹也是不易,我岁不懂你们诀学中的剑修之力,但天下武学大多都是相通的,即便不是修道中人,但凡多参悟其中奥秘,也是可以做到完胜的。” 沈秋雨头一次见宁飞宇这般正经地给她耐心讲解,不由手托香腮静静凝视着他。 宁飞宇觉察到沈秋雨的目光,不由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我说的不对?” “还是头一次见你这般严肃的给我讲一堆武学上的事,不过,我从未听你提过你的家人,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的家族,你的亲人。” 宁飞宇微微一怔,随后笑得苦涩,“大漠上的事情,早就是十几年的过往了,又有什么可提的,虽然长渊王上封我为将军,还是事事提防于我,削了我的兵权,也是怕日后我起兵反抗,可是,我又何尝不是日日夜夜思念我的族民……” “想来大漠一族被灭,你的祖籍便同样被迁到了大辽吧。” “是,这样我方才能为王上尽忠,而大漠一族也终归尘归黄土,不复存在。”宁飞宇深深叹了口气。 “那你见过你爹娘吗?” “自然见过,我唤爹娘为可汗和可亲,他们夫妻二人是大漠最恩爱的伉俪,而我那时,也是最幸福的子臣。” 宁飞宇眸子里泛着泪光,回想起昔日的美好,不由泪眼婆娑,沈秋雨面带歉意道:“抱歉,让你想到了曾经的事情,只是我从未得到过爹娘的宠爱,确切的说自我有记忆起便是老胡照料我,我对曾经的自己一无所知,每每听旁的弟子听到她们议论自己的生身父母,我不知有多么羡慕。” “秋雨,你信我吗?”宁飞宇忽而偏头问道。 “自然是信的,不然我怎会偷偷溜出宫来找你喝酒,自然是把你当兄弟看啦?” “既然如此,那你更不能答应王上成为太子的妃子,你信我。” 沈秋雨忽而转身看向宁飞宇,随后却是笑笑,“唯有这件事情我不能应你,因为待在太子身边,是我自愿的。”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羽族的秘密 你这几日倒是入魂识界入的频繁,难道不怕伤了自己元神?” 红衣陪着沈秋雨在山水之间闲逛,担心沈秋雨身体因着来回意识进出有所抱恙,不由关切道,而沈秋雨却不以为然,越过古桥,看向对面的石壁,“我之所以夜夜入魂识界,是觉得唯有在姐姐这,才能让我的心安定。” “你这丫头,怎么自打到了长渊,这嘴便愈发甜了,怎么了,这倒不像你了。” 沈秋雨只是摇摇头,便静静得盯着那石壁懒得出神,魂识界里的一切景致都是红衣所观所走过的真实去处,九州大陆,无一不生动,在这其中,总觉得走过不少地方,即便这仅仅是幻境,可沈秋雨总会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沈秋雨所打量的那块石壁,近看才瞧清了模样,高约五丈,宽约七丈,整块石壁成墨绿色,浑然天成,未有半分斧凿之际。 “这里叫做赤霞山,是我在继位羽族公主之时所涉足的地方,这块石壁上面的文字,是我至今不能所解,便连带着记忆记在了这魂识界中。” 沈秋雨好奇去看上面的文字,发现石壁上面有十多处形似古文的字,似篆非篆,若隶非隶,大小不一,难以成行成列,唯一的特性就是——都看不懂。 沈秋雨无奈摇头,看了半天她也不知写的什么,便道:“这文字倒是古怪,可惜我也看不懂,不过我会同样记下来,方便给姐姐在宫里的藏书阁查阅。” “怕是时隔太久,这文字也未能在九州大陆寻到,你若有心替我留意着,也是好的。” 红衣抬头看向这天际,目光萋萋,“我时常在想,究竟如今外面是怎样的,是否一如这魂识界我所布的景致一般安静祥和。” “如今九州割据,各个州区王城的王都在蠢蠢欲动,想要夺取大辽的政权,说到底,还真是不如姐姐这里宁静祥和。” 红衣见沈秋雨神色黯然,不由道:“想当年羽族独立九州之外也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若非替凤凰一族承守九凤玄剑,接受族制的传承,也不会遭受魔族屠杀。” “凤凰一脉?”沈秋雨身子一震, “是,当年太和未被灭成,辽君想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王,又怎会一统九州大陆,凤凰一脉乃是自太和国妃传承,与我羽族世代交好,我羽族屠族之际,长老临死前护住我一寸心脉,让我等待真正的凤凰真主出现,方可一雪前耻。” “可是……太和的长鸢公主难道不是凤凰真主?” 红衣笑笑,摇头道:“我虽然已身死,但仍然可以感受到真主的力量,长鸢公主或许真的是真主,但她不是自覆灭之后便消失无踪了吗,而我,也一直被困在这里。” “倘若寻到了她,而她也是一缕残魂,岂不是报不了你们羽族之仇?”沈秋雨问道。 “凤凰真主之力的强大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即便她已身死,但终归会复活,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沈秋雨沉言,她自知红衣执念太深,如果过早将自己不肯定的身份告知于她,她势必会想要反击魔族,眼下还是要静待时机。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最近宁将军指点了我一下剑招的缺漏,便多思虑了些,奥,如今倒是应该直接叫他的名字了。”沈秋雨抿唇一笑。 “你还笑,他若不是为了你,才不会这般冒着重罪远赴南疆而行,你呀,难道看不出他的心意,当真是不开窍。” 沈秋雨倒是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跳出去数丈远,“姐姐莫又要说我冷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中了涣情散,还在这取笑我。” “说到这涣情散,确实是厉害的毒药,魔族这般想要置宁飞宇于死地,你可曾知道原因?” 红衣的顾虑是有的,毕竟当年因得魔教的罪行昭著,各族之间都少不得其屠戮,宁飞宇连遭魔族追杀,自然可疑。 “其实他的身世倒是可怜,大漠的铁狼一族曾乃是漠北最强劲的部落,却因一起不知名的杀戮而至整个部落覆灭,他也被迫转投大辽麾下,过起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红衣秀眉微拧,“魔族这般大费周章辗转各族究竟有何目的,莫不是想要再度集齐四方神器一统天下?” “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自前任魔君过世,魔族倒是乖觉了不少,只是对宁飞宇的追杀却不曾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此次他被罚至长渊城旧宅,虽有暗卫盯着,但少不得多留心些,夜不能寐的滋味,怕是不会有人懂得。” “我算是知晓他为何钟意于你,一个人孤独久了,身旁多的是奉承之人,可你的出现,对他来说,开始是新奇,到后来却是心安……” “姐姐又扯到哪里去了,如今我身份未卜,何故还能谈情说爱。” “罢了,你年纪尚小,待日后你便会明白我所说的话。” 沈秋雨自离开了魂识界,便独自待在旧宅的厢房里对着微弱的烛光出了神,南宫绝对她不是一般的恩宠,准许她在旧宅陪宁飞宇待段时日,还派遣了诸多暗卫暗中照应,以防不测,到底是念在她在宁飞宇的军营中待过,难免会有些感情。 “太子妃,您还是尽快回宫吧,毕竟以你的身份留在旧宅难免会招人非议。” 送夜宵的不是旁人,正是白芷,白芷于她,有知遇之恩,南宫绝自然让她留在沈秋雨身边伺候,沈秋雨接过白芷递来的热茶,道:“姐姐不必这么客气,和我一起吃点吧。” “这可使不得,规矩还是要有的。”白芷果断回绝道。 “你也觉得我该提前回宫?” “这……虽然太子妃与宁将军有恩情,但毕竟你是太子妃,而他是个被废黜的将军,于理,你二人都不该住在一处,而且也不该过分亲昵。” “你也这般想,可我偏偏不这么想,我和他不过是兄弟之宜,我管旁人说什么。”沈秋雨喝着热茶而道。 “唉,你这性子,怕也只有在太子面前能收敛些吧。”白芷无奈摇头,将饭菜一一盛了出来。 “那姐姐你入宫是为了什么呢,这王宫就好比囚笼,但为何却有无数人挤破头都愿意进宫,我不明白,或许,我也不必明白。”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澜瀑布 怎么了,莫不是宫里又差人让你回去?” 翌日一早,宁飞宇丢来一壶酒给闷闷不乐的沈秋雨,沈秋雨揭开酒葫芦盖闻了闻,顿时面露喜色,“还是你懂我。” “眼下你来这里躲着,还是心有症结吧,走,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但见一只雕飞了进来,落在宁飞宇手臂上,爪上卷着一卷白纸。 “看来,还得待会再去。” 沈秋雨偏头去看那雕,此雕黑褐色,唯有肩为白羽,宁飞宇取出那白纸仔细看了看,目光幽邃,道:“羌族虽与南疆族人走得极近,但因为卓玛瀚与你有交情,羌族还不会有所异动。” “那信上所谈不光只是说羌族之事吧。”沈秋雨狡黠一笑。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魔族近来有异动,而且似是在寻找神器。” “神器……”沈秋雨若有所思。 “好了,阿木,这没你的事了,去玩吧。” 宁飞宇对着肩头的白肩雕说了一句,那雕似乎通灵性一般振翅而飞,飞到半空竟歪头看了看沈秋雨,沈秋雨朝它笑,“这雕可真是通人性。” “阿木是陪我久的白肩雕,自然有情感了,寻常传递消息皆是靠它,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二人策马行了寻摸一个时辰,抵达了一个山岭,沈秋雨隐隐听到水流声,不由而道:“这里有瀑布?” “你的耳力倒是机敏,山岭后有一瀑布叫无澜瀑布,今日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舒缓心情。” 二人沿着山路而行,此山怪石嶙峋,草类稀少罕见,小路更是曲折交错,不过即便行进困难,但这登山之乐却是难得的乐趣,二人沿着瀑布左边山路而行,行至半腰,隐约可以看到瀑布的模样。 宁飞宇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取下披在了沈秋雨身上,周围湿气寒重,寒风而过,让沈秋雨不由打了个冷颤,随后道:“算你有点良心。” “我说丫头,这瀑布附近可是冷的很,你穿成这样,这不是纯属找罪?” 沈秋雨看了看自己穿的薄外衫,不由撇嘴道:“我怎么知道你要带我去何地,要是感冒了,全都赖你。” “好,不过这瀑布奇丽,我可不轻易带人来的,你赚到了。” 人往高处走时,即便没有人给自己指一条明路,但只需要超前走,该到的地方终究会到,不该到的地方走一走又有何妨? 穿过灌木丛,抵达山岭顶端,眼前之景足以让沈秋雨忘却一切疲惫,对面的瀑布自上而下冲击力极为强劲,仿若一条横亘在山间的长龙,而另一边却是一条平静无波的长河,一动一静的结合,让沈秋雨不由暗暗惊叹。 “怎么样,没骗你吧,这里可是个好景致,最适合坐下来欣赏。”宁飞宇负手而立。 沈秋雨的视线沿着这条小河回朔,远远那端看不到源头,另一端则是连接着他们二人所在的山岭,还有蓄势强劲的瀑布。 “动静相合,倒真是个好地方。” 沈秋雨凝视着这河水,不由玩性大发,撷取一片落叶掷于河水中,但见那落叶并不是直接浮于河面上,而是周璇了片刻,消失于幽深的水下。 “此处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 宁飞宇勾了勾唇,将沈秋雨一手揽过,飞身于瀑布之间,沈秋雨恍而一惊,忙愠怒道:“你又占我便宜!” 宁飞宇看着在怀中的沈秋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丫头,还不是为了让你更好感受这瀑布的沁凉之感,走,带你去下游瞧瞧。” 一颗豆大的雨滴落于沈秋雨额头,她缓过神来,这才发现下了雨,宁飞宇带她去就近瀑布山洞的避雨,沈秋雨纵然有宁飞宇挡雨,但仍淋湿了半身,慌乱间进了山洞,不由道:“喂!你是不是成心的?” “成心的?你这丫头,我见你闷闷不乐,才带你来看这里的盛景,岂料下这场大雨。” 宁飞宇捡了几个枯木枝堆了起来,很熟练的生起了火,沈秋雨在一旁搓着手,借着微弱的光芒凝视着宁飞宇,“没成想,你这生火倒是挺娴熟的,没少在外面待着吧。” “之前不就给你说过了吗,我带兵打仗,难免会在野外露宿,这点技巧那是必备的,待会等雨停了,我给你去找点吃的。” “好吧,看你这么殷勤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宁飞宇笑着继续添着柴火,力求将这山洞添置的暖和些,沈秋雨静坐在一旁环顾四周,不由问道:“这山洞你如何发现的?” “我曾经在旧宅静养过一段时日,闲得无聊之际来这山岭相看,发现了这瀑布内有山洞,便借力攀了进来,这个山洞怕是旁人还不知晓,你是继我之后,第一个来这里的。” “那我倒是荣幸,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沈秋雨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见酒水见底,不由撅嘴而道:“得了,这酒也没了。” 宁飞宇倒是摇头笑笑,竟不成想沈秋雨这酒瘾这般重,这场雨在半个时辰之后渐渐停歇,乌云向四处消散,二人出了山洞,沈秋雨双手展开,微闭双眼,感受到这雨后的清新,忽而她仿若听到远处一个声音在呼唤她,而那声音却和她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摒除所有杂念用心聆听这声音,却只觉得这声音在唤她“长鸢”。 “长鸢?” 沈秋雨蓦地睁开双眼,转身看向宁飞宇,宁飞宇不解问道:“怎么了?” “如若这神器尚分散在人间,你认为最有可能会藏匿在何处?” 宁飞宇双眼一眯,“你是说,魔族也并不知神器的下落,而我是尚知长鸢之人,所以魔族追杀我,只是想逼我去取神器与之对抗?” 沈秋雨耸耸肩,“所以,你知道神器的下落?” “我怎么会知晓,我若知晓,定会通知修道派合力维护这神器,何故这般患得患失。” 沈秋雨沉默,与其说魔族在寻找神器,不如说他们在寻找长鸢公主的下落,而自己的身份尚不确定,曾经的记忆更是全无,若是能尽快找回自己曾经的记忆,于事情进度会有一个大的飞跃。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一百二十章 长渊王病危 你知道有一种轻功叫做暗影残香?” 沈秋雨偏头看向宁飞宇,眸光微闪,疑惑道:“暗影残香?” “我看你啊,没少在太元山偷懒,连这个都不知晓,看好了啊,只演练一遍。” 突然,他的脚尖蹬地,身体风一样的呼啸而去,看着像是在追逐自己,沈秋雨发觉宁飞宇脚步轻盈,他的步伐隐约有一种感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而浮在阴影处的残步,卷带着梅花翩然而落,宁飞宇立于石头上,扬声道:“看清楚了。” “看清了,但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依着你这古灵精怪的脑袋,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沈秋雨歪头若有所思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叫暗影残香,虽然这轻功奇步如同暗影,但残香又为何意?” “不过是名字罢了。” 宁飞宇从石头一跃,跃回了原地,缓缓道来,“其实这名字的出处源于一位世外高人。” 那位高人曾自己追逐自己的影子,真实与虚幻之间,他一直认为这天地间自然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和他不一样的活着。 那日桃花坠落,他立于无澜瀑布,自创轻功夺步,在这碎影中试图寻找另一个自己,在暗夜追影,桃花坠落闻香。 “今日这套轻功我会好好参悟,待我回了宫,会找机会向王上陈表,恢复你将军之位。” “丫头。” 宁飞宇忽而神情严肃起来,“你万不可向王上提起复我军位一事,王上既然夺了我的兵权,自然是忌惮我手握兵权会起兵造反,而你若真的替我求情,势必会坐实了这个谣传,因为何人不知你曾是沈御令。” “抱歉,是我没想周全,我只是想帮你。” “如若你想帮我,就记得常来旧宅看看我,说不定某一天你便见不到我了……” “说什么鬼话!你是谁,你可是长渊最年轻的将军宁飞宇,怎么能这般说。”沈秋雨扬唇而笑。 宁飞宇忽而黯淡的神色多了几分微亮的光芒,“是啊,我是长渊最年轻的将军,正因为我年轻,手上才会沾上太和无数无辜百姓的鲜血,正因为我年轻,才觉得自己不会遭受恶灵的缠身,秋雨,有时候我会在想,我明明在意太和的子民,偏偏自己却又是长渊的士兵。” “太和覆灭那场战役,你在内?”沈秋雨不可置信地看向宁飞宇。 “是。”宁飞宇此刻心中百感交集。 “所以,你亲手带兵屠了太和王城……”沈秋雨忽而心口一闷,不知该说些什么。 “秋雨,我知道我和你说这些,你一时间定会难以接受,但如若我不说,或许一辈子都会活在谴责里,无论你是不是太和的公主,我都要将我所想告诉你。” 沈秋雨缓缓向前走去,随后吐了一口气,道:“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又何尝不是在煎熬,而我,对过去一无所知,我又有什么权利责备你。” 二人待走回了旧宅,方才见宅门口候着一人,沈秋雨定睛一看,发觉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长渊太子南宫绝身边的仆从碧落,沈秋雨诧异,忙上前问道:“碧落,你如何来了?” “太子妃,奴是来接太子妃回宫的,王上忽而病重,还请太子妃随奴立刻赶赴王宫。” 沈秋雨面露讶色,“王上身子向来健壮,怎么突然病重?” 碧落看了沈秋雨和宁飞宇一眼,仍是为难道:“这……奴也不清楚,只是当时太子殿下正匆然被传召,与易居大师一同前往金銮殿,岂料还未行到金銮殿,便见仆从来禀说王上突然病危……” 沈秋雨秀眉微拧,“何故易居大师也被传召?” 宁飞宇只觉得事出蹊跷,不由道:“我随你一同进宫。” “使不得啊,宁将军,如今您是待罪之身,可切莫再冲撞了王上,降罪于您啊,”碧落规劝道。 “放心,我与碧落而去,且先去瞧瞧宫中情况,若有危险,我定会燃放信号弹传讯息于你。” “好,万事小心。” 宁飞宇仍不放心,看了一眼碧落随行的仆从,道:“碧落,因着之前出现过飞玄被假扮的现象,为了避免这现象,还请你将你手腕上的红玉石交予我查看。” 碧落知晓宁飞宇担忧,忙将手腕上的红玉石交由宁飞宇查验,历来宫中有身份的仆从都佩戴自己身份的红玉石,待宁飞宇瞧清这里头是碧落的名字,不由将它还于碧落,道:“抱歉,还望你定要护太子妃周全。” “将军放心,这是奴的职责。” 直到沈秋雨坐上马车一路颠簸回至行宫,金銮殿外已然跪了一众妃子和奴仆,啼哭声响彻整个行宫,沈秋雨心里陡然一惊,刚至金銮殿门口,但见南宫绝恍然若失而出,一字一句道:“王上薨了。” “什么?怎么可能?” 沈秋雨只觉得这变故太过突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南宫绝,却听南宫绝看了一眼身侧的青衣,青衣会意,忙清了清嗓子,道:“奉王上遗召,其膝下太子南宫绝正立为长渊下一任王上,一统长渊王城,顺袭王位,其沈秋雨应王后之位,冠压中宫,其星象国师易居仍居国师之位,原王后德行有失,贬为庶人,终生囚于冷宫,余下妃嫔至侧宫居住,原王后其嫡子南宫俊封齐王,褫夺兵权,罚封至长阳城,永不得进王宫……” “谨遵先帝遗召。”南宫绝等人伏地朝拜。 沈秋雨此刻心情复杂,不曾想一夜之间南宫绝地位骤变,而她所始料不及之事,是南宫绝的身份并非真正的长渊太子,这般继承王位,恐是将整个长渊葬送于他之手。 至于易居,虽她来的一段日子一直克勤克俭,可是她却始终认为易居似乎并非良善之人,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却是个手段极为高明之人。 “大师请留步。” 沈秋雨在散场之际叫住易居,易居回身,恭敬给沈秋雨行了一礼,“恭喜王后了,顺利从太子妃之位坐上了王后的宝座。” 沈秋雨却是笑笑,“大师说笑了,大师辅佐君王勤勤恳恳,如今得偿所愿可以辅佐新君,该是本宫恭喜大师了。” “王后这般说,倒是让微臣惶恐了。”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布星牵前世 惶恐?大师自本宫不在这段日子做了什么,旁人不清楚,大师应该清楚,大师借祭祀之名,每日在金銮殿燃放安神香,那香里加了什么,不必本宫明说吧。” 易居恍而一怔,不曾想面前的少女竟然有极为敏锐的觉察里,他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着她,半晌,方才道:“太子妃所言,想来也是派人查过金銮殿的用香,可又怎么能断定不是旁人所放?” “你与龙华殿的青衣交往过密,难免惹人疑,本宫虽不在宫里,但自然也有眼线看顾一二。” 易居抬眼看向沈秋雨身后一众垂泪的妃子,幽蓝的眼瞳里,闪过异样的情绪,易居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如今沈秋雨看来,他是未曾碰到对手,只是那样一双不沾尘世的眸子,却与他深沉的城府大相径庭,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也是,王后是个连曾经都能忘却之人,又有何所惧?” 易居语气轻描淡写,可沈秋雨却是脸色变了又变,“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后身边不乏得力之人,难道不知这新王身边的青衣,并不喜新王登基吗?” 沈秋雨正在思索易居的话,但听得身后传来缓缓而过的脚步声,为了避嫌,易居拱手而道:“若王后对于自己身世颇有疑虑,明日午时可来星象阁一探究竟,微臣定会为王后排忧解难。” 见易居离去时的背影,沈秋雨头一次觉得心里没底,去,或许只是为了印证那些飘渺的回忆,不去,可能一辈子不会心安。 “王后,夜已深,王上邀你前往龙华殿伴驾。”碧落前来回禀道。 “本宫知道了,后日是否要举行册封礼?”沈秋雨问道。 “是的,后日行册封礼,大后日依照旧例,新王与新后需去九州元素山参拜神灵。” “元素山?” “正是,王后有所不知,这元素山乃是九州内外的的一个隔境山,山外是九州外大陆,山内是九州内王城,因而历代新王都会前去参拜,以求自己所护王城国泰安康,子民和顺。”碧落边与沈秋雨朝龙华殿行着边解释道。 沈秋雨倒是不管什么旧历,只要能出了这不见天日的破行宫,比什么都强,但想起宁飞宇仍未恢复将军职位,不由问道:“那宁将军的职位……” 碧落听了这话,不由大惊失色,“哎哟我的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宁将军失责却是小事,但他手握诸多兵权,对于历代君王都不是一件可值得高兴之事,更何况他本就是外族人,这官复原职还得看新王的意思。” “这有什么难得,我去和王上说说便是。”沈秋雨撇嘴道。 “旁人说得,您却说不得,您虽与宁将军交好,但毕竟您是王上的妃子,还是要替王上考虑……” “啰嗦,王宫的规矩可真多!” 沈秋雨提了裙摆便进了龙华殿,碧落则候在外头惊起一身冷汗,白芷同样候在外头,见碧落这番模样,不由忍俊不禁,轻声道:“王后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般惊吓?” “哎!别提了,王后这性子,也就王上能忍受得了了。”碧落无奈扶额。 “事发突然,让你深夜过来,也是因为有许多疑点尚未勘破,父帝之死尚未定论,你如何看?” 南宫绝自内殿缓缓而来,见了沈秋雨不由询问其意见,沈秋雨倒是难得镇静,坐了下来,方才道:“想来王上定有了主意,不然也不会一副胸有成竹的打算。” “父帝身子一向健朗,不会因为南疆一事而这般殚精竭虑,以至于身体亏空,柳御医虽说是本君身边可靠之人,但他素来与父帝不睦,不排除他暗中偷换父帝平日所服丹药的可能,而易居,更是有很大的嫌疑。” “柳御医一向对王上忠心耿耿,虽说王上之前说过先帝曾下令屠了他满门,但终究留他一条性命且能继续侍奉于王上,更何况他没有这么大的胆量让先帝一夜之间一命呜呼。”沈秋雨提出疑惑。 “是,所以,抛开所有的疑点,最终只有一人可以如此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先帝,那便是易居大师。” 沈秋雨眸光微动,并未再言语半分,直至这事情渐渐消缓第二日,沈秋雨如约去了星象阁,见到了那个如嫡仙一般翩然的易居,却只是冷淡地凝视着他将一怪异的圆环状物浮空置于她面前,不由道:“大师给我看这圆环状星辰构图,莫不是要本宫找找本宫是哪颗星辰?” “王后说笑了,先帝新丧,您本该伴君守丧,今日百忙之中抽空而来,倒是让微臣倍感荣幸,自然不会只给您看这微小的星辰。” “那大师是为何意?” “王后大可将手放在这星辰圆环之中,便可知晓一切。” 沈秋雨将信将疑将手平放于圆环之上,微闭双眼,刹那间星辰微亮,缓缓向她天灵盖之处注入一道道光芒,落尘自内阁而出,对于这等现象颇为惊诧,但易居一记眼神暼过,他慌乱间只得静立一侧,偷偷看向沈秋雨。 沈秋雨只觉得体内仿若被注入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试图破除她体内的几重封印,昔日只在梦境里看到的模糊片段正在一一清晰地映入她的脑海之中。 那个白衣翩然的男子正缓缓走向她,沈秋雨瞳孔蓦地一缩,骤然想起与南宫绝初见的那日,他一衫白衣,宛若梦中之人,她问过南宫绝,“你为什么不喜欢穿白衣了?” “不喜,自然不喜,白衣胜雪,也掩不过一身伤痕。” 是了,白衣是最掩不过鲜血的啊,沈秋雨眉目紧蹙,仿若要将这万千记忆吞噬,一个时辰之后,待所有记忆汇入她天灵盖之际,易居以自身之力化之,助沈秋雨破了幻境,回至现实。 “王后,切莫沉溺其中,一切轮回因果,自有定数。”易居轻声而道。 沈秋雨却是在一刹那惊醒,眼睫微微颤抖,“易居大师是想从我记忆里获取九凤玄间的下落?怕是并未能如大师所愿了,即便我真的是长鸢,那也是曾经,如今,我的名字,叫做沈秋雨,不是什么太和公主,更不知玄剑下落。”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枕边心上语 夜沉如水。 南宫绝身后跟随着几个仆从,双手端着一只托盘,盘上放着一尊酒壶,一只白玉杯,几人沉稳缓步进了翠玉殿。 翠玉殿是南宫绝赐予沈秋雨居住,这个时候,沈秋雨还未入睡,拿了几卷兵书,虽说表面在看书,可心思却不知神游至了何方,殿门被推开的声音让她恍而惊醒,转头一看,蓦地一震,忙起身,却被南宫绝轻轻按了下来,柔声道:“行了,别问安了。” 随后,南宫绝吩咐仆从将酒壶和白玉杯搁下并退下,沈秋雨这才松了口气,伸了伸懒腰,“王上日理万机,何故大半夜来这翠玉殿。” 南宫绝就坐,神情不似从前那般清冷,反而带了些慵懒的笑意,“虽然先帝逝世守丧,可是诸位大臣都在催促本君多纳妃子,本君想来听听王后的意见。” 沈秋雨偏头,目光却落在了那壶酒上,露出欢喜的神情,随后拿过酒壶,道:“王上既然为一朝王君,纳妃是自然的,何须与我相商。” “你这算是在吃本君的醋?” 沈秋雨递过酒杯在南宫绝面前晃了晃,见他毫不动摇,便独自揽过酒壶欲待要喝,却被南宫绝一手挡了下来,目光深邃,“你不回答,那本君便认为你默认了?” “喂,你虽贵为王上,可别总是这般调侃于我。” 沈秋雨将白玉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液之中,带有微微的甜味,过喉却有淡淡的苦涩,她不由皱眉道:“你在酒里加了什么?” “你认为是何物?” 南宫绝声音飘渺低沉,在这偌大的翠玉殿沉吟辗转。 “呸呸呸!你!不会放了……” 沈秋雨惊得跳了起来,一想到面前所坐乃是长渊王上,不由又恍而坐了下来,南宫绝却是了然微笑着:这些日子早已摸透了沈秋雨的性子,也见着沈秋雨在他面前愈发放肆,不由勾了勾唇,“今日你便陪本君一同入寝吧。” “噗……” 沈秋雨一口酒喷了出来,面露尬色,“啊?王上,你这话莫不是开玩笑吧。” “你我身为王室夫妇,未行周公之礼,实属不该,不如今夜……” “停!王上,如今先帝刚已逝世,这……怕是不妥吧。” 沈秋雨骤然起身,缓缓向后撤退,微微一笑,随后福身,“所以还请王上回自己的寝殿歇息吧。” 南宫绝却是径自宽衣解带只留下一件外衫,自顾自地去了翠玉殿的软榻,不顾沈秋雨惊愕的目光,拍了拍软榻一侧道:“夜深了,王后就寝吧。” 沈秋雨嘴角一抽,这个南宫绝还真是腹黑啊……看着一副清冷决绝的模样,岂料是这般撩死人不偿命之人。 她静立在软榻处,并未入榻,而是静静凝视着珠帘内的男子,一弯好看的剑眉此刻衬得他独有男子的伟岸,她忽而想起今日在星象阁看到的景象,不由问道:“你当初所言可是真的?” “什么?” “你说你并非长渊太子,而是……” 南宫绝还未待沈秋雨说完,便一手将她揽过,随后轻轻一带,但见沈秋雨向软榻扑倒,又被南宫绝一手护着,压于身下,神色虽微冷却略带了一丝暖意,语气撩拨,“是,本君说过,本君乃是已覆太和国师容歆。” 沈秋雨与南宫绝的距离极为近,不由咽了咽口水,“这个名字……倒是极好,只是王上能否离我远点……” “不能。” 南宫绝翻身将沈秋雨带到他身侧躺下,柔声道:“你不愿,我不会强求于你,只是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总会忘却自己的身份,一如你之前在太元山所说,卸下彼此身份,坦诚相待。” 空气弥散着舒雅慵懒的香气,沈秋雨不语,只能听到空气里南宫绝均匀的呼吸声,这翠玉殿的每一处摆设,南宫绝都是吩咐按照太元山沈秋雨喜好所布置,她心里一暖,侧身看向南宫绝,“容歆……这个名字倒是好听,比起南宫绝这三个字,倒是雅致。” 南宫绝微微一怔,却是扬唇道:“你似是想起了什么?” “那王上认为我该记起些什么呢?王上难道不记得当初我说过,我不是谁的替代,我便是我,是沈秋雨。” “我知道,所以我从未唤过你别的名字,今日我来,只是想与你说一些知心话。” 沈秋雨偏身,目光悠然,“那王上要与我说什么知心话?” “明日便是你我的册封仪式,后日我们便启程去元素山参拜,你可曾有想要去的地方,我们可以趁着出宫参拜且去瞧瞧?” 沈秋雨呼吸一滞,不曾想自己贪玩的心思还是被南宫绝瞧得一清二楚,不由道:“许久未回太元山,想要借此机会回去请掌教和师父尊安。” “尚可,你也有段时日不曾回去了,正巧赶赴元素山顺路,我便陪你去太元山回敬白掌教吧。” “王上,老胡可是早就知晓你的身份?” 沈秋雨这般问南宫绝,自然是明晓其中的道理,长烟之前吩咐她刺杀南宫雍,如今时隔数月却不曾再吩咐此事,定然是他们已然知晓南宫绝的双重身份。 “是,自打见你那日他便知晓,不然依着长烟掌脉的性子,怕也是容不得我这个继位的太子身份,更不会让我顺利坐上新王之位。” 沈秋雨抿唇一笑,二人同床共枕,互相倾诉着近来之事,而南宫绝也未有一丝越轨的举动,就这般二人直到困意袭来方才浅浅入眠,待晨时,南宫绝恍而惊醒,发觉沈秋雨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身旁,一双黛眉尤为引人注目。 他轻柔地凑到沈秋雨身边,在她额前深情一吻,随后道:“从前你是长鸢,如今你是沈秋雨,只要你就在我的身边,我便安心,至于你的血海深仇,我会替你来报,但不急于一时。” 沈秋雨这一晚睡得极为安心,随后翻身正入了南宫绝怀里,双手陇上他的脖颈,忽而听得外头碧落来禀说该起身换衣了,沈秋雨这才懵懵懂懂睁开了眼,见自己这般缠着南宫绝,忙送了手,慌张地坐了起来。 “我我我!我可什么都没干。” 碧落在一侧忍笑,忙隔着珠帘而道:“王上,王后,该起了。”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尊规条(上) 沈秋雨见碧落在外,忙向后缩了缩身子,扯过锦绣锻被盖在自己身上,“为什么碧落在外候着。” 南宫绝勾了勾唇角,“碧落乃是本君贴身仆从,自然要时刻守在本君身边,今日乃是你我册封之礼,按规矩,你要行旧礼,自王宫一路叩拜至册封御史之处……” “那王上,如若我不遵守这些教条,又会如何?”沈秋雨撇撇嘴看向南宫绝。 “不能如何。”南宫绝一字一句道。 “那不就得了,王上是知晓我的性子,既然是册封礼,我便不再此处陪王上了。” 言罢,沈秋雨伸了个懒腰,不顾碧落大惊失色的模样,自顾自地捡了床榻上的雪貂大氅,大摇大摆出了龙华殿,后头跟着一群伺候的婢子和仆从。 待行至中宫,见几个士兵自长午门而来,抬着一些类似火炮的兵器,沈秋雨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那是何物?” 一旁的小婢女忙回道:“王后,那是征战俘获的兵器,说是火炮,威力巨大,您身为中宫之主,这前朝的事还是别管了。” “那不成,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沈秋雨提起群摆朝那群士兵而去,后头的婢子忙跑着跟过去,生怕沈秋雨出什么差池。 “哎!等等。” 士兵自不远处听到沈秋雨的声音,忙放下火炮,负拳恭敬道:“王后有何吩咐。” “这是火炮?” 为首的士兵垂头应道:“是的,王后,正是辽君征战西域疆土俘获来的火炮,威力巨大,王后还是小心点,莫要……王后,使不得啊。” 一众人见沈秋雨爬上了火炮上处,查探这其中机关,见除了存放弹药的长口也并无稀奇之处,不由觉得无聊,想起昨夜南宫绝在枕畔交代她之事,不由笑道:“这火炮,本宫觉得不错,抬到后花园让本宫瞧瞧威力。” “这……王后,您还是莫要为难属下了,这武器威力太过强大,怕是按上弹药一下便能将御花园炸平了。” “王后,待会该行册封礼了,您……还是莫要管这些事了。”为首的小婢女怯弱道。 “嗯,该是时候回宫梳妆了,行了,你们带着这大东西走吧,就当本宫不曾来过。” “是。” 为首的士兵招手后头几个士兵搭把手将火炮抬了起来,离开了沈秋雨视线,而沈秋雨却在方才动手在火炮上留下了标记,以待来时好辨认此物。 “王后,走吧,误了吉时,怕是老臣们都会有非议的。” 沈秋雨倒是不以为然,提着裙摆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方才回宫由着婢子梳妆打扮,只是这沉重的发髻让她倍感难受,于是她想方设法减少些装饰,最后都被梳洗嬷嬷重新佩戴了回去。 沈秋雨没招,只得任由这些婢子和梳洗嬷嬷摆布,直到两个时辰后,苏盈盈着一袭曳地凤袍,缓缓出了殿门,头戴红帘衫,由婢子扶着坐上了凤撵,依着规矩,她需行三叩五拜之礼,从前堂门一路朝拜。 可凤撵还未行至前堂门,沈秋雨便耐不住性子让人落轿,她掀了盖头,问道:“还有多久到?” 搜【完本網】秒记网址: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