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莲叶间》 一 出城 http://.biquxs.info/

我虽是威武大将军府的大小姐,却是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儿,成日里不男不女的混闹着,好在家人也是见怪不怪的,惹得我更是放肆,做出好些放荡不羁的事来,好在也没出什么大错儿。/p 十三岁的冬天来得比往年都早一些,也狠一些。前些天才和雨姨去城后的红枫山看满山的红枫,如烟霞般渲染得秋深似海,这会儿北风呼呼地直刮得人要脱层皮,逼得我把头往大衣里使劲缩了缩。/p 和雨姨骑着马一路往城外,也不知她这次要带我去哪里,以前我问她都会说的,这次却不肯告诉我,却更是激起了我的好奇,一路在心中猜测着。/p 我的红枣马跟着雨姨的青骢马一路往城北的荒山野地里跑,这里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离城已经很远了,几乎看不到人烟。在翻过了几座小荒山头,穿过一片枯枝乱舞的小树林,眼前出现一个个小土丘似得突起,头上顶着些枯草,近了之后才看出来是些杂乱排列的土屋,屋前杂乱立着大大小小的枯树,墙上和一些树上爬着枯藤,这景象说不尽的凄凉衰败,让我陡增无数感伤,若是二妹月清在的话,一定可以写上好几首在京城流传的诗词,而我,对着这无尽苍凉竟憋不出一个字。/p 我们还没下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黝黑高大的汉子,快步来到雨姨马前,抱拳行礼,口内说道:“属下恭迎坛主,坛主一路辛苦。”雨姨一边跳下马,一边问:“兄弟们都到了?”一个汉子答道:“回坛主,兄弟们接到坛主的密令,除了黄坛使者脱不了身,其他的都来了。”另一个汉子接过雨姨的青骢马牵到一边去了,那刚说话的汉子看看我,对雨姨说:“这位便是冷继英冷少侠了?”雨姨顺着他的目光也回头看看我,道:“正是我侄儿,继英,快过来见过唐叔叔。”此时我已下了马,牵着缰绳对他一抱拳:“继英见过唐叔叔。”那姓唐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雪白整齐的门牙:“常听坛主讲冷少侠少年英雄,唐某很是佩服,江湖上提到玉面青狐不但武艺高强,还是一个少年美男子呢,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正真是英雄出少年呐!有机会唐某定要好好和你喝几盅,不知冷少侠是否赏脸?”我抬眼仔细看看他,长方脸,宽额头,浓眉大眼,大蒜鼻子下面一张很阔的嘴,不由一笑:“继英年纪小酒量不佳,倒是叫唐叔叔失望了,唐叔叔若不介意继英倒是很乐意奉陪呢。”“哈哈,不介意不介意,你多跟着唐某练习练习酒量自然就上去了。堂堂七尺男儿就应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痛快,那个,额,继英啊,以后你的酒量问题就包在我唐立天身上了。”看来倒是个爽朗的性子,只是我不是七尺男儿好吧,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女娇娃哦,只不过自小喜欢舞枪弄棒的,被父亲当男孩养了,出门为图方便就换上男装去疯玩疯野,为这事母亲可伤透了脑筋,有父亲挡着,我也就毫不顾形象了,况且父亲还说什么咱们家的女儿就应该像男儿一般,才当得起将门虎女,出去见识见识以后也不会随便被人欺负了去,有了父亲的话,我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去闯江湖了,虽然母亲说是闯祸。/p 听到我们的话,雨姨转过身来对着唐立天笑道:“你还是省省吧,我可不能让继英像你一样三天两头喝的醉醺醺的,我怎么向他爹娘交代啊,人家好歹是将军府的小公子。”唐立天嘿嘿憨笑着,忽而拿眼瞪旁边的那汉子:“杨万年,你又在坛主面前告我状了?等着瞧,下次你就没有求我的时候?”雨姨看到杨万年着急撇清的表情,对唐立天说:“并不需要杨二跟我告状,你们的一举一动我还没有不知道的,你以为我一介女流就小看我了?”那眼神我知道这里有人或许要栽跟头了,雨姨最不喜欢别人因她是女子而轻视,每次那种眼神一出就是要戏耍人了。唐立天赶紧陪笑道:“没有没有,属下对坛主的敬佩之心日月可鉴,绝对没有小看坛主。”杨万年也在边上帮腔,我向雨姨说:“雨姨,不是说还有很多人吗?人呢,在哪儿?”唐立天在前引路,见我帮他引开雨姨的话,讨好地对我说:“冷少侠跟我来。”/p 外面看着毫不起眼的土丘房,进到里面却另有乾坤,房子里面的结构看着更像是山洞,或者是从地下挖的地洞,厚实又隔音,每垛墙都有好几尺厚呢。在里面七弯八拐弯弯绕绕之后进入一间很大的聚义厅,虽与宏伟壮观不搭边,却胜在朴实宽大,里面闹哄哄的有好几十号人,我们才刚进去,唐立天洪亮的声音响起来:“坛主到——”,拖着长长的尾音,原本闹哄哄的声音立刻静了下来,接着“恭迎坛主”的山呼声吓了我一跳,雨姨过去坐在上面正中的大椅上,全没有了平日里嬉笑的样子,和他们说些坛里的事,唐立天将我引到旁边搬把椅子让我坐下,仍和杨万年出去放哨。我不知道雨姨什么时候搞得这个什么坛,什么样的性质,不好轻举妄动。/p 好不容易挨到雨姨把坛内的事情处理完了,我的手脚也快冻僵了。她过来对我说,以后这里的事我若有兴趣就给我管了,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确定雨姨不是说笑,我忽然发现往日我熟悉的雨姨忽然变得好陌生,又是春秋会坛主又要把这烫手的山芋转给我,我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她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算了,每个人都有不能跟人分享的秘密,我也是,只要她还是我的雨姨,不会伤害到我,伤害到将军府我就不会计较。/p 我还没理好这些事,更对这个春秋会不感兴趣,对雨姨说:“我可没有你的雄心壮志,虽然整天的装成男孩子闯荡江湖,还有个“玉面青狐”的称号,却终是个小女子,最终要嫁人相夫教子的,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况且我又是个极懒惰的人,才不会自找麻烦呢,再说我也没那才,不是那块料,雨姨你就饶了我吧。”雨姨对我也没辙,有些可惜的说:“你要是用了心,只怕比我还强得多,可惜了,春秋会我继续打理,哪天有兴趣了再说吧。”我只得嘟嘟哝哝的应付,不敢接她的话。/p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路上我问雨姨,这春秋会到底怎么回事,雨姨才告诉我。这事要追溯起来可就远了,要溯到外公那里。外公的脾性和父亲倒是有些像,对子女们不怎么管,雨姨自小也是喜欢耍枪棒,外公亲自将一身武艺都传给了雨姨,后来韩家犯事,雨姨虽是韩家过了礼的儿媳妇,却还未过门,所以没有牵连进去,只是这样尴尬的身份其他人家也不敢再娶了,雨姨就耽误在家。后来没几年外公去世,母亲就接了雨姨过来住。在外公去世之前的几年里,他的那些知交好友里头好武风的经常彼此来往交流,雨姨闲着无事也就和他们切磋比试,久而久之雨姨的名气在这些人里就传开了。后来被母亲接了来,和那些江湖绿林的好汉们还有来往,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创立了春秋会,雨姨任坛主,也就是掌门,春秋会设紫、红、蓝、绿、黄、白六坛,分管不同地界行业,各坛由各坛的使者负责。平时也没什么事,也就是开开铺子做做生意,遇到合适的机会暗里接接镖,定期举行一些武赛。听雨姨如此说,我不由得对这春秋会有了些兴趣,问道:“那雨姨你在武赛上每次都胜吗?”雨姨说,她和六个坛的使者是不参加的,以维护其权威,免得冒出个身手好的一不小心败了在会众面前岂不丢人?坛主和使者也不是武艺有多高,而是看综合能力。我想不到只比我大七八岁的雨姨竟然这么厉害,我还在为自己这两年在江湖上闯出的一点点小名气沾沾自喜,认为同辈中没几个人可以超过我,却不知雨姨早已走在了我的前头了。若我以小侠玉面青狐冷继英的名号到江湖上振臂高呼,又能有几人愿意追随呢?我心里实在没底,若到父亲军中,他们也是看在我冷大将军府大少爷的面上卖人情的,有几个是真心服我?我又有什么本事让别人信服?/p /p 二 初见 http://.biquxs.info/

正一路想着,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已到了城里。此时天已快黑了,只剩下最后一缕天光还未散去,街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灯火了。我的红枣马是十岁生辰时父亲送我的,我非常喜欢,跟了我三年了,很有灵性,它一路紧跟着雨姨的青骢马,并不要我操心。天子脚下自与别的城市不同,这个时辰夜市正热闹,街上人来人往的,车马如龙。我由着红枣马滴答滴答的清脆啼声带着我悠悠的在人流中晃荡,正自惬意,忽然就感到头上落下个什么正对着我砸下来,少侠我好歹也在江湖上混过啊,遂收起一脸纨绔相,凌厉的眼锋扫过,落入眼角的是一片桃红衣裙随风轻轻飘摇,原来是个姑娘,还以为是谁打的暗器暗算我呢,无趣得很。看那姑娘好像不会武功,我只得迅速伸出右臂轻轻将其接住,放在红枣马上坐定,我还没问,已听到她语带哽咽:“多谢公子相救,我看公子年纪轻轻,是个好人,不想连累公子,请公子放我下马吧。”看样子好像有些特别的事情隐藏其中,便问她:“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再走也不迟。”那姑娘好像有些着急,急急地说:“奴家是苏州人氏,因父母双亡,来紫御城投奔外祖家,因游赏王城风光,被宰相张贤的小公子张仁孝看到,仗着他父亲的权势,威逼着奴家做他的第十八房小妾,奴家不肯,他就寻个由头将奴的舅舅打入死牢,为救舅舅,奴家约他今日在望月楼相见,刚才以死逼让他放了舅舅,哪知他竟不顾脸面的要对奴家用强,奴家怕被他污了身子,就从望月楼窗户跳下只求一死,却不想被公子救下。舅舅说张家在紫御城里权势通天,公子还是不要管奴家的事了,公子大恩奴家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说完挣扎起来就要下马。此时已见后面闹闹哄哄的跟来一众人,听嘴里吆喝的话就是宰相府的家丁府卫,跟着张仁孝来的奴才,正追往这边来讨要这姑娘。将军府与宰相府一直不和,张贤在朝堂上一手遮天,被他残害的忠良无数,若非父亲深得当今信任,又没有野心,行事谨慎,早已被他害了多少回,父亲常对我们说,遇到相府的人能忍就忍,万不可与他们起了冲突被抓了错处。今日运气不好遇到他家的事,若不管呢,有些不忍,众目睽睽也辍了我小侠的名声,管呢,又怕因小失大,于将军府有麻烦。/p 正纠结中,前面的雨姨掉转马头,轻巧的从我马上将人“抢”走,坐下青骢马四蹄如飞,转眼消失在人群中。后面追来的相府家丁叫叫嚷嚷的问我要人,我一脸无奈和心疼的模样,对他们说被一个大汉劫走了,刚刚的情形他们也看到了,几个人当街拦几匹马就追去了,还有几个人拦住我去向他们的主子禀报去了,我回头远远地就看到张仁孝被一众奴才簇拥着过来,街上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头,远远的躲开了。张仁孝十七八岁的样子,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可惜这么一副好皮囊竟生在了他身上。正自想着,一片紫衣的身影已到了跟前,上下打量我一番,出乎意料的对我笑道:“在下张仁孝,感谢公子刚才救了舍表妹,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兄弟在望月楼已备好了小宴,不知公子能否赏光交个朋友?”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既然他不认得我,那是再好不过了,免得惹了麻烦,遂回道:“张兄不必客气,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在下秦虎,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张兄了,就此别过。”说完就准备走,张仁孝却拦住我,非要我留下和他到望月楼一叙。看他那猥琐的表情想起坊间的传言,我心中了然,不禁在心间呵呵冷笑,想不到这个混世魔王不但在大街上看到美貌女子就敢抢,看到像我这样的翩翩佳公子也敢动龌龊信息,难不成他还敢用强?天子脚下大街上随便一个人就可能是皇亲国戚,他胆子倒不小,也不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想到这,我直觉胸中恶气难出,无意与他多做纠缠,一勒缰绳红枣马长嘶一声前蹄跃起,掉转方向绕过他去,耐着性子对他微微一笑:“秦虎确实有事,后会有期!”马蹄飞快,一转眼甩开了他们,顺着街道溜了几圈,看无人跟来,驱马回府。/p 刚进门,大管家冷福从里面出来,看到我,满脸堆笑的迎过来,“大小姐可回来了,奴才们正要找大小姐呢,大小姐这又是去了哪呢?”我叫了声福伯好,说:“和雨姨去城外骑马呢,贪看风景就回来迟了。可是有什么事?”福伯在我们家有也几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很得父亲信任,对我们也如长辈般,是真心疼我们,以前每每父亲去边关的时候都会把家里的事托给他,而他从未让父亲失望过。“大小姐每每出门都是男子打扮,在家里走亲戚又是女子打扮,紫御城里都说将军府大小姐温柔聪慧,美丽大方,大公子英武不凡,少年豪杰,真真是将门虎女,也不枉大将军多年栽培。”说罢眼圈微红通红,我诧异道:“福伯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痛快么?”便要伸手去扶他,福伯却眨眨眼,让眼睛不那么红,微微避开我伸出的手,见左右无人才说:“将军现下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这府里就靠大小姐了,难为大小姐小小年纪就要打点这些……”顿了顿又说:“你快去看看大将军,夫人一直守着呢,张太医今儿没能来问诊,夫人急着要找大小姐呢。”看着福的样子,我本想劝劝他,又想问他张太医为何没来问诊,福伯往主屋的方向一指,说道:“大小姐快些过去。”我只得急急去了榴香院。/p 因天气渐冷,父亲的腿伤这两日又有些犯了,昨晚疼了一夜,早上叫王大夫过来看了,也就这么着,没有更好的法子,因我这两年在外面闯荡得多,也曾留意可有民间的什么方子或能治好父亲的腿疾。后来还真遇到一个异人,向他征询过父亲的病,他说,这是由长期在寒冷潮湿的环境下浸入风寒湿邪或受伤所致,要以祛风散寒、活血化淤为目的,遵循通则不痛的原理,注意防寒、保暖。可外敷镇痛活血贴剂,热敷温经祛寒、行气活血止痛的药物,一方面借热力来温通经络,调和气血;另一方面通过药物达到瘀散痛消,关节活动灵便之目的,还有针灸推拿和饮食调理,像父亲这么严重地可能效果不理想,还给我开了张方子。我前些日子已交由张太医办了,不知他今日为何竟没来父亲给父亲问诊。/p 到了榴香院门前,看到父亲身边服侍的丫鬟金珠,便问她:“姐姐这是要出去吗?”金珠说夫人吩咐了去请王大夫。我奇道:“父亲不是一直都由张太医瞧的么,怎么又去请王大夫?姐姐快让人去叫张太医来,就说我请他来的,我现在去瞧瞧父亲。”看金珠站着不动,我探究的看她一眼,金珠一脸无奈:“下午福伯才让人去请的,太医院说张宰相最宠的一个小妾难产,把太医院的好几位太医请了去,宫里的一位不怎么得宠的小主病了都没有太医瞧了呢,张小衙内带着一干人拿枪持棒在那守着,要等那小妾母子平安才放人。”又是那张仁孝,哼哼,先等着吧,等以后时机到了,我冷月莲要你把往日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痛尝回去。/p 我一边让金珠派人去找王大夫来,一边急急地往父亲房里去。在门口看到母亲,她正眼圈红红的和低着头的萍姨说着什么,看到我,扬头问我:“这一天你又到哪疯去了?你父亲病了这样,你也不问问吗?”还欲往下说,却是说不出来,看到母亲这样,我不觉跪下哽咽:“母亲快不要伤心了,若伤心坏了身子女儿怎么敢当?”母亲做不理我的样子:“还不快去看看你父亲。”我起身掀帘进去,看父亲躺在床上,脸上黄黄的,不见了以前的英武,急着快步上前,俯身趴在父亲身边,父亲听见动静,转脸过来,看到是我,微微一笑,就要伸手扶我,我按住父亲伸过来的手,放进被中,将被子掖了掖,叫了声“父亲”,往日如山般高大威武只可仰望的父亲如今却落得……想到这里心中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父亲用他粗糙的手替我擦去脸上的泪,笑道:“莲儿,父亲好得很,没事,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父亲不是说我们月莲最像男子吗?可不能能动不动就哭,何况我的月莲比男子强多了”,说到这,父亲压低了声音说:“我可听说小侠玉面青狐冷继英的名声在江湖上可是很响的,不愧是我冷浩然的女儿,没给我冷家丢脸。”说着呵呵笑了两声。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问父亲腿怎么样了,父亲说前些天张太医的法子听着好像还管用,怎么今儿倒没来了?我告诉他张太医被禁在相府。和父亲说了一会话,又看看父亲的腿,就退了出来,看到母亲和萍姨晴姨还有妍姨都在外面,母亲让晴姨妍姨好生伺候父亲,和萍姨跟着我出来,到得外面的大厅,母亲说:“听冷福说张太医在相府出不来,请了王大夫又没多大用处,现在该怎么办?”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报王大夫来了。母亲看看我,我向她点了下头,等其他人回避了,母亲才说快请。因我回来匆忙间还没换装,王大夫见了我,微微一愣,先给母亲请了安,又笑着对我说:“给大爷请安。”我看他笑说:“王大夫不必客气,这时候还劳您的大驾,实在是有愧。不知家父的腿疾如何了。”王大夫说因父亲带兵时腿受了伤没好遗留下来的老毛病,一时也没什么好方子,只能待天气回暖看是否能好些。“难道不可因医治得到改善吗?”我问,“这个,老夫实在无能为力。”王大夫不卑不亢的微低着头,在冷府走动了这么些年,对于各人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将军府崇尚实力,投机钻营的在这里不受欢迎,他知道越是低声下气在这里反而会被轻视。毕竟相处了这些年,我也不想为难他,况且换了旁人未必就有他让人放心。于是缓缓对他说:“我听人说有一个法子可稍解家父的痛楚,只是我不懂医术,不敢擅自乱用药,想请王大夫替我看看是否可用。”慢慢斟酌着说出了那位异人说的方子,那王大夫听了一遍,看看我,低头在那思索,我也不去打搅他,好一会儿,他激动地对我说:“大爷这是哪里得来的方子,可否再说一遍,我好用纸笔记下来?”“可以,只不过这方子的主人特地交代不可外传,我也是相信王大夫的为人,王大夫这几年为家父的腿疾很是上心,才肯相告,这方子以后可别被人知道了,否则在下也不好向那人交代。”王大夫自是满口应承,又照方去给父亲配药、施针,告诉母亲该注意的事项,开了食补的方子,自然和张太医的方子相同。/p /p 三 雨姨 http://.biquxs.info/

打发了王大夫,天早已黑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家常衣服,问丫鬟紫依:“雨姨呢?回来了吗?”“早起小姐不是和秋家姨娘一同出门的吗?怎么这会子又这么问?”“路上雨姨说有事先走了,我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既没回来,大约事还没办好吧。”我又问:“你们今儿可出门了吗?除了父亲的腿疾,家中可还有什么事没有?”紫依皱着眉想了想:“奴婢在屋里做针线,倒没听说还有什么事,就是饭后二小姐过来问了小姐好几回,看着像是有事,问她又不说。”正说着,就听外面伺候的翠羽说母亲那边传饭了,往常这早过了晚饭的时候,我不禁问紫依:“今儿怎么这早晚才传饭?”紫依说:“老爷身上不痛快,太太也没心思,加上小姐和秋家姨娘都没回来,就没让传饭。”这么说雨姨回来了?“秋家姨娘几时回来的?”紫苏正掀帘子进来,听到回说“奴婢们可不知道,竹香馆的人刚还过来,问我秋家姨娘可在小姐这儿。大小姐去太太那儿不就知道啦?”问也是白问,紫苏的性子可是被我惯坏了。于是交代小丫鬟翠萝去找雨姨的大丫头蜻蜓,就说让雨姨饭后来找我,就带上紫依和紫荆去饭厅了。/p 饭厅在母亲住的榴香苑偏厅,因为此处是内院的中心位置,在这里最是方便,且后面是冷府后院,假山池沼花草游廊的环境又好,秀色可餐。我来时除了父亲暂不能下床,人差不多到齐了。上首父亲平常坐的椅子空着,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位子大半都空着,以前父亲常年在外打仗,后来边疆太平了,父亲要镇守边疆,依旧回不来,有时回来呆不了多久又要走。接着左侧是母亲的位子,下面是雨姨的,再就是我、二妹月清、四妹月舞、五弟继武和六妹月灵,右侧是妍姨、萍姨和晴姨的位子。父亲的这三房姨娘里就萍姨有月舞一个女儿,妍姨和晴姨都没有孩子,妍姨是在我八岁的时候父亲立了功皇上赏的,听说是宫里很受宠的仪妃娘家的庶出堂妹,只是自来到冷府,妍姨和娘家少有来往,倒让母亲省了好多心,平日里妍姨也从不觉得身份高人一等,很守着本分,和其他姨娘相处得也和睦。雨姨是母亲的幼妹,只比我长七八岁,外祖父原是父亲的部下,身手很不凡,又有机谋,很得父亲赏识,和父亲成为忘年交,后来把女儿嫁给了父亲,小时候外祖父很是疼我的,在我七八岁上外祖父就去世了,外祖母去世得早,我都没见过,母亲原来也是有个兄弟的,可惜长到十一二岁就不在了,母亲心疼雨姨,就接她来我们府上住着,父亲最喜欢爱舞枪弄棒的,自然真心疼爱雨姨,把雨姨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因雨姨和我们年纪相当,我们倒更像是姐妹。父亲的三位姨娘本来不敢上桌用饭的,姨娘也就是奴才,自不能和主子同桌吃饭,只是母亲大度,姨娘们也遵规矩敬母亲,况我们府上乃武将之家在规矩上没那么讲究,父亲在家的日子少,饭桌上略显冷清,没外人时母亲便让姨娘们一同用饭,也是大家热闹些的意思。/p 因父亲的腿疾又犯了,饭桌上大家也没什么胃口,胡乱用了些也就散了。我进里屋又看看父亲,才回我的莲香苑。/p 现在的将军府是以前镇南王的世子府,因镇南王谋逆叛乱,世子府就赏了平乱有功的父亲,镇南王几代世袭,只世子府就非一般官宦府邸可比的,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直如人间仙境。父亲母亲和几位姨娘住在靠东边的几个院子,二妹月清和六妹月灵住在西南边的槿香园,原来的三弟继远住在隔壁的含翠阁,后来三弟不在了就让五弟继武住那里,再就是我的莲香苑和月舞的菊香楼了,西边还有一个竹香馆,原和我同住的雨姨很是喜欢那里的修舍翠竹,就搬了过去。/p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雨姨就来了,并没有带丫头,一见我就笑道:“我就知道你回来定会找我,只比我想的还要性急。”我亦笑道:“事关将军府我能不急嘛?我又没有那些厉害的手下,只得事事亲为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那姑娘的事可曾了结了?”我和雨姨之间平日里并不受辈分的约束,玩笑嬉闹起来就没大没小的了。/p 雨姨说半路上把人交给了春秋会的人,又雇辆马车,还换回了女装,才回的府,相府那边不会查出来的。至于那姑娘,据她自己说姓萧名若水来投奔外祖家,被张仁孝看上了。“事情我让人去查了,萧若水的舅舅能救便救,若是代价太大也就算了,毕竟我们不是慈善堂的,这萧姑娘以后还有用,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此我就放心了,雨姨做事向来谨慎。只是……唉,想起雨姨的身世,实在是让人心酸,让我对张贤父子恨得牙痒痒。/p 听母亲说,雨姨原是许了人家的,还是母亲亲自做的媒,男方是那一届武状元的兄弟,那状元郎韩家勇的脾性颇得父亲喜爱,来往就频繁了些,知道他还有个兄弟韩家岳,也跟着习武,母亲觉得和雨姨的性子很相配,就留了意,找机会让兄弟两人来家里吃饭,叫雨姨躲在兄弟两必经的池边一丛桃树后偷着瞧瞧。后来的事母亲本不愿说,被我缠得没法才告诉我,原来雨姨看到两兄弟很是中意,等他们返回时装作碰巧遇上了,也不顾父亲在,雨姨就指着那韩家岳问:“你就是韩状元的兄弟?”得到了确认,对他说:“既是韩状元的兄弟,武艺一定不凡,不知可否赏脸指教一二?”也不待韩家岳答应,已握剑在手,父亲也想看看韩二公子的身手,在一旁赔笑说这是自己的小姨子,被夫人宠坏了,别见怪,武艺倒是学了他父亲的几成,既然这样韩二公子就指教她几招吧,省的她女孩家家的不知天高地厚,将来吃亏,又当着二韩的面训了雨姨一通。最后比试的结果自然是雨姨输了,那韩家岳虽胜,却也比雨姨高不到哪去。自此雨姨才放心满意自己的未来夫君,那韩状元和他兄弟也对雨姨另眼相看,只是自觉家世配不上,否则怕是要亲自上门提亲了,后来父亲派人一说,自然双方都无异议。事情到了这里,按说应该皆大欢喜,从此以后雨姨和我的韩家岳姨夫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没事耍耍枪弄弄棒比比武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可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就在雨姨定了日子过了礼,就等好日子一到就过门,岂料祸从天降,一顶韩状元勾结外邦,意图谋反的大帽子扣了下来,如惊天霹雳震住了很多人,将父亲母亲特别是雨姨给震得愣了神,二韩及其全家老小和很多受牵连的人问斩的问斩,发配的发配,入狱的入狱,连将军府都受了牵连,还好有十七王爷和一众朝臣从中作保,雨姨因还未过门也才保住了。只是从此雨姨身份尴尬,没有人家敢娶她了,雨姨是真心喜欢韩家的二公子,没人问津正如了她的意,父亲母亲也拿她没办法。事情过后父亲才暗中查出,当朝宰相张贤想将韩家勇收为己用,哪知韩状元不买账,再加上相府的两位公子在外面胡作非为被韩家岳教训了几次,性格耿直的韩二公子还说什么“相府的公子就能随便欺负人吗?天子脚下还要不要王法了”被张贤纳入了死亡名单,才被安上了莫须有的谋反罪名。只是没有证据,父亲也不能为他们说上什么。/p 我想,雨姨的春秋会也许与这件事情有关吧,经历了此事,雨姨应该明白,只有权势才能保护自己,才能让自己做事时有些底气。/p /p 四 夜探 http://.biquxs.info/

还有很多事情,都隐隐的与相府有关,只是父亲不说,我顾忌到将军府,不敢查得太明显,相府做事小心又狠辣,事情很不好查。想到这里,忽然很想也有一个像春秋会这样在暗处的力量,去做这些事。这些事我没有经验,只有求助雨姨,却也不能把雨姨牵进来。“雨姨”,我喊道,“秋家姨娘早走了,大小姐想什么呢,都想定神了,连秋家姨娘跟您打招呼都不知道”,紫依笑道。“姐姐想什么连紫依都不知道吗?母亲说紫依就是姐姐肚里的虫子呢,怎么也有不知道的时候?”我抬头就见月清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随意插了两只簪环,葱黄的比肩,蜜合色的棉袄,穿了一身莲青色的绫棉裙,清新淡雅却有些单薄,正掀了帘子进来笑吟吟的立在那儿,紫依忙迎着笑“二小姐就爱打趣奴婢。”“我觉二妹长得最快,只是这身衣服都穿了两年了,竟还能穿吗?”这衣服原是做给我的,因我穿男装的时候多,就给了月清。“也就只能穿这一季了吧,前两天母亲才叫裁缝来家给我们做衣裳,偏姐姐忙没在家,母亲说等你闲了再单给你做呢。”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渐渐收了笑,支走了紫依,看着我说:“姐姐,父亲现在病着,况且年纪又大了,五弟才八岁,又太小了,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剩下的都是女眷,两个叔叔也都是靠不住的,况且又还在老家不肯来紫御城,有个什么事也就只有姐姐扮作男子应付一二,可我们毕竟是女流之辈,在外行事上不比男子,更是不方便,往后若有什么事可怎么办好?不知姐姐想过没有?姐姐又有什么打算?”看着这个只比我小一岁的妹妹,我有些恍惚,环境真的很能改变人!月清在八九岁时和其他人家的小姐一样养在深闺,对世事不闻不问,只在家里吟诗弹琴,绣花下棋,标准的大家闺秀。/p 月清的性子随母亲,喜静好清雅,虽然将军府尚武,不中那些繁文缛节,她们却爱比照着侯门闺秀的行事做派,因此母亲相比之下不太喜欢大大咧咧假小子似得我,更喜欢文静端庄的月清和月灵多一些,出门参加紫御城上流夫人们的活动也多是带着她们,当然,萍姨的女儿——四妹妹月舞年纪虽不大,长得却标致,又天真烂漫,很是讨人喜欢,母亲从未把她当庶女看,我们有什么不会少了她的,出门自然也会带着她,而我则经常扮男子随母亲出门,还经常随父亲出去应酬,这点让她们很是羡慕。不知何时起,月清已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了,开始关注外面的动向,出去和同龄的小姐们活动也懂得留心了。听她的话,倒是想了很多啊。“我能有什么打算?正如你说的,我终究是女儿身,既不能上前线打仗挣功名,又不能进庙堂,还能有什么打算?”“姐姐”月清欲言又止,似是挣扎了一番,才说道“我听和玉姐姐说,边关这些时又不太安宁,皇上的意思可能近些时候会用兵,明王近年镇守南疆动不得,而这些年皇上用的都是父亲,现下父亲腿疾复发,连下床都难,又怎能领兵?我怕若再让父亲领兵将可如何是好?”/p 竟然还有这事?放着满朝文武难道还会让父亲带病出征?若真如此,岂不让人笑话堂堂大宇国朝中无人?不过也说不定,父亲一生戎马,鲜有败绩,如今年迈体弱,张贤之流巴不得父亲再领回兵好回了这大半生出生入死挣来的功名,成为紫御城的笑话。“妹妹想多了吧?父亲如今卧病在床,年岁又大了,大宇人才济济,又怎会缺少带兵打仗的将军?”“但愿是我多想,只是姐姐也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免得将军府因没有父亲的支撑衰败下去,姐姐有什么也可以和月清说说,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呢,姐姐只别累坏了自己。”月清真的是长大了,十二岁的她也能想到这些了,让人心酸又欣慰。/p 送走了月清,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法静下来,打发了紫依紫荆,练起白眉师傅教给我的清心诀,才好了一些。推开窗,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星星月亮都躲了起来,刺骨的寒风满满的冲了进来,冻得我一缩脖子赶紧关上了窗子,屋里的炭火无精打彩的,给风一吹,倒是旺了不少。/p 到房内找了套夜行衣,换了身暖和的短衣,也不敢穿多,怕不方便,拎了只肥大的兔子,熄了灯就出门了。/p 外面比家里冷多了,呆久了习惯了也就感觉好多了。小时候偷着跟师父在山林间习武,比这冷得多都过来了,如今却变娇贵了?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不由的想起师父,他让我自己去闯荡江湖,说等有了成绩他自会见我,如今快三年了,都没见过他老人家,很是想念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可以说在我眼里他是慈祥的爷爷,师父很是宠我,我叫他白胡子师父,他对我从未严厉过。父亲也是,在我们姐妹面前,父亲从来都是慈爱的,在家里从未训斥过我们。/p 一路上避过了巡更查夜的,悄悄摸到了相府的后花园,翻墙越院的事我这两年自然没少干,只是宰相府的护院护卫也不是饭桶,还是小心为妙,被抓住倒是不至于,只怕惊动了人今晚的事办不了。/p 找了处树木茂密的地方,轻轻地跃上了墙头,拿石子问过了路,没发现异常,攀上旁边的一颗碗口粗的树上,把带来的兔子放下去探路。张贤父子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想要他命的人肯定也不少,相府重地,自然是机关重重,若我只身乱闯,只怕难以招架,只得让这只肥兔替我挡灾,好歹我好吃好喝把它养到现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到它报答我的时候了。看到兔子平安的转了一圈,侧耳听听没有什么动静,我轻轻跃入园中。这里是相府最外边的花园,我所在的位置是西北方的拐角,在这里只见山峦叠嶂,林木葱郁,看不出已到了冬季,好像才入秋,入夜风大,扯得树枝树叶狠命摇摆,簌簌作响,园中挂着零星几盏灯笼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竟纹丝不动,被树枝树叶摇过来摆过去的遮遮挡挡,忽明忽暗,倒有些渗人。/p 沿着山势渐至深处,才发现这里是相府的猎园,占地好几百亩呢,平日里在里面养些猎物,仿皇上的围猎,让族中或亲友子弟在家中练习弓马骑射,紫玉城里的那些纨绔都以能到相府围猎为荣。出了猎园,隔着一层院墙,是条约五十米宽的河,因已入冬,河里只剩些残败的荷叶和稀稀的几根枯芦苇,再隔一层又高又厚的院墙,才是相府后院,里面只听呼呼的风声,也是稀稀落落的挂了些灯笼,在风里摇曳。/p 到了这后院,需更加小心了,相府的护卫可都是高手,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好在风大,给我掩护了不少,费了好大的劲,才绕开那些护卫,来到正府,这相府比将军府大了不知多少,我小心探了探,却没有头绪,准备找个阴暗的角落抓个丫鬟小厮问问,就见从一个亮着灯的屋子里走出来三个丫鬟,领头的打着灯笼,后面跟着两个提着食盒的,这样的时辰还有人要宵夜,且跟去看看是谁再作打算吧。正想着,就听后面的一个丫鬟说话:“紫桐小蹄子走那么快做什么,七爷有什么好差事等着你不成?害得我跟不上,若绊了脚打了食盒你也担着干系。”前面打灯笼的停了下回身道:“映霞姐姐你们在后面我看不到,既走快了我慢些就是了。”果然就慢了些,这丫头看上去倒是个和顺的脾气,另一个丫头说:“都小心着吧,爷和蓉姨娘自来亲近,这两天为蓉姨娘难产的事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留住了,下午回来不知怎地又是打人又是骂人的,这时候若有什么不顺意的,轻则打骂,狠了打死或卖了都不为过,刚才连秋葵姐姐都骂哭了呢,我们就求佛保佑吧。”看来她是贴身的大丫鬟了,那两个听说都不再言语。跟着他们左拐右绕的好一段路才到一排正房,亮着不少灯,看来都还没睡呢,门口垂手立着两个丫鬟,见了紫桐她们,其中一个迎上来笑道:“怎么就到了现在?爷都问过两次了。”贴身的丫鬟问:“我们去厨房还没备呢,现等着可不就到了现在,这还是我们自己拿回来的,也等不得她们送来。爷还在里面?”“刚还问了呢,现就送上去吧”,说着回身打起帘子,然后还退回来。接着之前立着的另一个也回来了,说可以摆了,垂首立在那。里面还有人在说着什么,一来风大,二来隔得远,听不到说什么。/p 正准备找个近一点的地方藏身,就听里面一阵笑声隔风传过来,应该就是张仁孝了。在夜色和风声的掩护下,我上了离刚才笑声最近的一棵大树,几经辗转藏身在窗后的花树丛里,刚藏好身,里面有传来一阵笑声,“你们下去,让她在这侍候我就好”,就听好几个人同声应是,没一会,里面传来男子的笑声和女子说话声,声音太小听不清,男声倒是能听到:“你叫紫桐?之前怎么没见你?你是我院里的?”就听紫桐答道:“奴婢原是后院里修剪花草的,因厨房的隐雪姐姐去了天香院,奴婢就补去了厨房,才刚给落虹姐姐和映霞姐姐打灯笼过来的”,这回声音倒是大了不少,“那你告诉管厨房的王妈,以后就在锦芳院伺候了。”说着高声叫道:“笔润,告诉厨房的,紫桐以后留在锦芳院了,叫他们另拨人到厨房去。”外面廊下的一个小厮应了一声,拔腿走了,紧接着屋里响起一阵调笑声,原来觉得这个紫桐倒还温顺,现在看来也不尽然。/p 五 徐旺 http://.biquxs.info/

正在想着今晚不知还能否打探到什么,就见一个人影自黑暗里闪出,到吓了我一愣,刚准备看情况撤,就见他一阵风似得已进了屋,叫声“孝爷”,里面立时静了下来,接着“啊”的一声,那位紫桐姑娘颤抖的声音传来“奴婢该死,奴婢再不敢了,求爷饶命啊!”“你下去吧!”淡淡的声音传来,紫桐已连滚带爬的出来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见到这样,外面的映霞便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什么货色就想勾引爷,也不拿镜子照照,和我们一样是奴才,倒想做姨娘当主子了。”正骂着,落虹拉着她:“现在不是教训她的时候,快走吧,爷有正事呢,这时候吵吵闹闹的你不要命啦?”映霞才作罢,嘴里还嘟囔着“便宜这狐媚子了”,外面的丫鬟和小厮都退出院门外候着。看样子应该是正事了,看刚才那人身手不凡,以免被发现,我更加小心。这里巡夜的和守夜的侍卫这时都看不到人影,暗卫大概还在吧,我小心翼翼地移到窗下,贴耳倾听。只听里面张仁孝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交你办的事如何了?”“回主子的话,死牢的人被人救出,不过也活不过今晚,救的人还没查出,至于那姓萧的小姑娘奴才还在查。”“这点事都办不好,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查吗?我张仁孝何曾吃过这样的亏?竟然在我的地盘里抢人,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气死我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要把这件事给我办好了!否则的话”停了一下接着道“后果你清楚的”,又问“还有那秦虎的事呢?”那人答:“主子,奴才查了,那秦虎只是化名,紫御城很多人都认识他,是冷浩然的长子,真名叫冷继英,奴才还查到他在江湖上有一外号叫什么玉面青狐,行踪不定,在紫御城倒是能碰到他,不过好像不怎么管京城的事。”“冷继英?玉面青狐?这外号倒是配得上他。冷浩然竟然将手伸到江湖上了吗?”那人道“这个好像没有,据奴才得到的消息冷浩然倒还老实,奴才想着姓冷的小子自以为有了他老子的一点皮毛功夫就了不得了,不知天高地厚,到江湖上玩玩也是有的。”“但愿如此吧,徐旺,只几件事都继续查,有消息立刻来报。”原来他就是徐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快刀,谁料却投靠了相府,难怪这几年不很在江湖上走动,只是江湖上传的徐旺虽不是正义之士,却也不坏,不知何以做了张家的走狗。/p 徐旺退了出去,丫鬟们复又进来了,收拾了食盒出去,只让紫桐留了下来,恨得那几个人牙痒痒的,我看着倒是有趣。这边紫铜正陪着张仁孝风流快活呢,外面又来了个丫鬟,和映霞落虹耳语了会,之前叫摆饭的丫鬟在外面隔着帘子叫了声“七爷”,听到里面问什么事,才说:“蓉姨娘那边打发玉儿过来,说是母子平安。”里面的人显得很是高兴的道:“知道了,明早你们多多的备了礼送去依香院,”丫鬟们答应着退下。/p 看样子接下来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看刚才来的叫玉儿的和锦芳院的丫鬟们打了招呼就出去了,我也在阴影里尾随着退出锦芳院,准备去依香院看看那蓉姨娘有多厉害,使得相府为了她连太医都敢扣。我轻手轻脚的跟着玉儿穿过夹道,借着树枝花影经游廊,过一道垂花门,就见一个小巧别致的院落,灯火通明,丫鬟婆子穿梭不绝,一转眼玉儿就不见了,待我找间最大的正房进到屋后窗外,发现这里倒是无人,看向窗户,虽亮着灯却没有人影,正想着会不会是找错了屋子,里面传来了男子略显苍老的说话声:“去传夫人进来”,没多久一阵脚步响起,一个女子声音响起:“老爷可是找我?”又是那男子的声音:“时候不早了,你如今身子不大好,就别跟着操心了,回去歇着吧。”“是,老爷,您也要多注意身子要紧。”“嗯,这几天义儿礼儿他们没有胡闹吧?”:“老爷放心,他们还能闹出什么,左不过就是看上两个丫头,教训教训那些个不识好歹的人罢了,只要宫里的娘娘还顾念着他们,谁还敢把他们怎么样?娘娘上回还说别太拘着家里的兄弟们”还没说完,就见一个丫鬟进来,说备下的几个奶娘都来了,是否现在就叫进来看看,那女子的声音说是看蓉姨娘精神可好,若好了让奶娘们过去,叫蓉姨娘自己看着挑两个吧,说完两人都过蓉姨娘那去。原来这是蓉姨娘的院子,蓉姨娘却不住这正屋,而是住隔壁的屋子,正屋是预备张贤或夫人来起坐或者日常会客的。随着张贤夫妻寻到了蓉姨娘的屋子,里面人影凌乱,我在伸向屋顶的一截树枝上藏身,看下面的院中人来人往,几个奶娘进去又出来,不一会张贤和他的夫人也回去了,灯光下看得出老来又得子的他很是开怀,张夫人也是一副欢喜的样子,不知是真心还是为了贤妻的名儿装出来的。这张贤老狐狸比我父亲年岁都大,能有六十多了吧,即使保养得好也露了老态,竟还能生儿子,我倒希望是个野种呢,气死你个老狐狸!/p 为免被发觉,再说也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也没什么热闹可看,我也就准备回去,况且再这样窝在风里不动,我的手脚准被冻得不能动弹,到那时就只有任相府的护卫处置的分了。顺着相府后面的猎园方向一路出去,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再翻个墙头就能出了相府,看看手里的肥兔,大概也快冻僵了吧,随手往墙外一扔,让它也活动活动筋骨,忽然发觉不对,兔子又不会轻功,怎么扔下去听不到落地声?趴到墙上听了听,没有其他声音,遂用手在墙上敲了三声,刚敲过,墙上又回了三声,逼得我沉声问道:“是谁?”话刚出口我已离开地面向东奔出跃上了墙,看到一人在那双手里抱着我的小肥兔,看到我上墙来嘻嘻一笑:“我还以为是谁打的暗器,月黑风急的看不清,这么大个倒不知是什么了,快落下才看到是它,若不是我反应快,等下我俩就有烤兔肉吃了。”原来却是雨姨,不知道她何时来的,又怎会知道我在这儿,问她,说是猜到我今晚可能会有行动,后来去找我,发现我不在,也没找到我的夜行衣,就猜到了,于是追过来,也不知我是从哪个方向进去的,就在这等等看,若我果真是进了相府,有什么事也好接应。雨姨问我可是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我说也没什么,就把徐旺的事告诉她,雨姨说我是被名声所累,若没有江湖上混几年,他们定当我是个纨绔子弟,现在他们虽然还不重视我,只是以后在紫御城行事却要束手束脚了,有什么事相府也会多少防备我了。我跟雨姨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管他呢。/p 回到家里,其他人都睡了,我的丫鬟们对于我忽然失踪早已习以为常,只有紫依还在灯下做针线,我藏好了夜行衣,重新绕到窗外叫她开门,她也没问什么,服侍我洗漱好也就收拾东西睡了。适应了外面的寒冷,进到暖屋子里真是舒服,屋里炭火正旺,看外面守夜的紫依,不由感叹:真是个细心的妮子,以后定不能亏待她。/p 六 客来 http://.biquxs.info/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到冬月了,这些时我几乎都在紫御城,帮着母亲料理些家务。父亲的腿在张太医和王大夫的精心护理下也好了不少,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还要多多卧床休息。看着父亲脸色渐渐好起来,也恢复了笑容,我的心里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p 早上照例天不亮就起来,在荷塘后的假山边练会武,直练得身上有了汗,才慢慢停下,打坐调息,温习一遍清心诀,起身看到满塘稀疏的干枯荷叶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水面早已结了冰,和微风拂面,满眼青碧色荷叶衬着婷婷的各色荷花的盛夏时节完全是两个世界。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也觉太过无趣了。/p 看看天色大亮,便到了早饭的时间,刚进榴香苑的门,母亲的丫鬟玉信打起帘子说母亲正等着我呢。原来是老家东齐来信了,说大叔叔的小儿子明年参加春闱,先过来提早适应环境,通通关系,几个叔叔婶婶带了堂姐妹堂兄弟一起过来顺便看看京城的风物气派。信是和人同时来的,信到了,人没几天也就要到了。叔叔婶子们好些年没来紫御城了,自然得好好招待,于是安排房间,收拾打扫,起居物事等等都要准备,大致事情安排好了也就入座吃饭了。饭后母亲让我和几个姨娘留下。/p 母亲对我们说,这次老家那边来的人不少,也不知要住到什么时候,东西都要预备好,宁多勿少,都是一家人,不要失了规矩,也不要被人小瞧了去,回去还以为我们大房没人了。家里人口少,母亲要照顾父亲,还要和紫御城的夫人太太们来往周旋,忙不过来,几个姨娘也要管管家,外面男子接待的事情自由父亲和管家,若是有了管家不好办的事不好说的话我好在一旁调度,里面的事由母亲和妍姨拿主意,萍姨负责来的小姐们衣食起居,晴姨负责内室的玩器摆件等,若有损少的问明原因或赔或补自拿主意。等等琐事一一交代,我们家虽比不得侯门公府,却也不是小门寒户,亲戚朋友偶来小住还是有的,也没见母亲细致至此,我和几位姨娘不由满腹疑问,同看向她,母亲微笑:“我知道你们不解,希望是我太小心了,以后你们会明白的。还有,妍妹妹,家里几位小姐的丫鬟你去吩咐一声,让她们都谨慎着点,小姐们的衣裳首饰若有无故丢失损坏的我可不依的,出了什么事我唯她们是问;几位妹妹虽说是姨娘,我既给了你们管事的权力,就要使出来,若谁敢不给脸,过来回我。”说到此处,已沉下了脸,姨娘们也都毕恭毕敬的不敢说什么。/p 对于母亲的态度,我们都有些不解,还是萍姨给我们解了惑,萍姨是母亲的陪嫁,自然知道的比我们多。我的祖父有七个孩子,我的祖母只生了父亲和大姑就去世了,大姑小父亲五六岁,由现在的祖母——原来的姨娘,把大姑许配给了当地的一户大家,姑父整天只知道吃酒赌钱玩女人,成亲没多久大姑就被折磨致死,继任祖母因为得了姑父家的好处也就不闻不问,还不让人告知父亲,后来父亲知道要去理论,继任祖母还拿长辈的身份压着不许。下面的几个叔叔姑姑都是继任祖母或祖父的其它姨娘生的,早些年父亲还带着母亲回东齐,萍姨说若不是母亲厉害,头面衣饰都叫她们扒光了,姑婆婆得知父亲回来,备给母亲的礼不但没到母亲手里,母亲还贴了好些给婶婶姑姑们,气的姑婆婆当时就病了。这些还不算,继任祖母后来看父亲发迹了,并没有个子嗣,还强着让母亲过继二叔家的堂哥过来,母亲怎会同意?因着这些事好些年不大来往了,谁知一直不生养的母亲在生了我之后连续生了好几个,派去报喜的人回来说继任祖母当时那脸色可真是难看。/p 果然没几天人就到了,母亲派的贵伯和沈大娘两位管事亲自去接人。我们一早用过早饭就在母亲房里围坐着闲话,等外面的丫鬟报说过了偏门,母亲才起身,慢慢领着我们步入会客厅,和父亲没说两句话,就听外面说话声脚步声响起,遂都起身出迎。就见走在前面的是个头发胡须花白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四十上下年纪,微微有些发福,跟在他身后的比他年纪稍小的和父亲有些相像,看来是二叔和小叔了,再后面是三个少年后生,接着是两位遍身罗绮的夫人和几位小姐,后面跟着些丫环婆子小厮们,浩浩荡荡的占了好大一片园子。父亲早已由人扶着迎了出去,叫道“二弟、三弟”,说些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话,母亲自然也上去拉着两位婶婶的手,泪眼涟涟的说一阵哭一阵笑一阵,等到了会客厅落了座之后才一一介绍,那三个后生里面最长者是三叔的三儿子冷松珝,中间高大敦厚些的就是要参加春闱的,二叔的小儿子冷松瑜,那和我差不多大的是三叔的小儿子冷松琰,因都比我们大,自然上去一一的叫哥哥,月清月灵也跟着我后面叫,来的几位小姐里面也有比我大的,也有比我小的,二叔家两位姐姐,三叔家两位姐姐,五姑家一位姐姐一位妹妹,小姑家一位姐姐,两位婶婶和母亲说,好几位哥哥姐姐都成了家抱了孙子,也有前两年才成家的,母亲就说:“这些年你们大哥守边,孩子们又小,叔叔婶婶侄子侄女们有喜事我倒想去帮帮忙,凑凑热闹,无奈一个人在家里又走不开,只得作罢,也不知老家那边有什么规矩,只胡乱略备些礼让管家们送去,孩子们若是怪罪也是没法子,母亲和孩子们那里还请叔叔婶婶替我解释一二。”话还没说完,这边叔叔婶婶连说没事,孩子们没有怪罪的意思,就是祖母也理解,况且那礼也不轻了等等,又闲话了一会,福伯来说张太医来了,于是父亲说大家远道而来,想必旅途劳累,屋子都备好了,先去歇息吧。我和父亲带着两位叔叔和几位堂兄,母亲和几位姨娘带着两位婶婶和堂姐妹去了内室,当然,我只负责替父亲招待叔叔和堂兄们,其他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做,没事我还是在内室厮混的。/p 这些天闲了就陪着大家出去看看逛逛,因离新年不远了,街上的热闹繁华非平日可比,两位叔叔年纪大了,懒怠出门,逛几次就在家里歇着了,倒是两个婶婶神采奕奕,什么都觉得好,加上堂姐妹们,每次回去马车上都堆满了各种绫罗绸缎吃食玩器,惹的丫鬟们在背地里说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姥姥,我听到了,自然是要喝斥她们一番。/p 七 风波 http://.biquxs.info/

因母亲送了婶婶们和姐妹们一些衣饰簪环,倒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一日早起练完功后,回到母亲的榴香苑,就见几个丫鬟在那吵吵嚷嚷的,见了我,才规规矩矩的站着,叫:“大小姐”,我问道:“怎么这家里都没了规矩了吗?这早晚就闹成这样?”月清的大丫鬟弦歌上来回说:“淑蔓小姐的丫头凝安说夫人赏她家小姐的紫玉蝴蝶金簪不见了,在屋子里面找呢,这会子还没找到,准备叫丫鬟们翻二小姐的屋子,大小姐来得正好,快去看看。”不知什么时候紫苏也过来了,我向她使个眼色,见没人注意她一溜烟出去了。/p 我走进月清的槿香园,并没看到人,进了里面淑蔓暂住的萦槿阁,看到门外悄声站着两个丫鬟,看到我,行了礼,一边打起帘子,一边高声道:“大小姐来了”,我已走了进去,就见淑蔓姐姐站在屋子中央,一手扶着圆桌,一手拿着手绢扬着,在指挥丫头们搜屋子,看到我,方走过来笑着说:“莲妹妹,你来得正好,大伯母赏的紫玉蝴蝶金簪不见了,我想着左右在这园里,叫她们在屋里给我找呢。”我笑容亲切:“蔓姐姐怎么好好的簪子不见了?这萦槿阁里就只姐姐住着,旁边的溢香斋也只有月清,加上丫鬟也没多少人,怎会不见?姐姐的首饰是谁收的?”淑蔓姐姐还没说话呢,边上一个在那指手画脚指挥丫头搜屋子的穿桃红裙子瓜子脸的丫头过来说:“我们小姐的首饰向来是奴婢收的,那日大夫人赏了小姐,小姐就交给了奴婢收着呢,一直没有动,今早起小姐说因是大夫人赏的,让奴婢给小姐戴上好让大夫人看着也高兴,奴婢去拿,却见盒里没有了紫玉蝴蝶金簪。”月清由丫鬟陵阙扶着,走过来在我旁边站定,说:“姐姐怎么来了?”我看着淑蔓带来的丫头还在那跃跃欲试的兴奋样,心中一动,倒有些明白了,看看月清,她也一脸了然的样子,我向她点一点头,对着这一屋的人说:“都停下吧。”因声音冷冷的带着威严,她们倒是愣了下,立时停了手,淑蔓看着我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在,我笑对她说:“姐姐既是一直收着,自然还是在这屋里。我们姐妹们在府里长这么大,还从没丢过东西呢,我想姐姐这几天在清理带过来的箱笼,随手放哪里一时忘了也是有的。”说着不等她说话,已厉声对那个保管淑蔓首饰的丫鬟说:“姐姐的首饰交你保管,你就敢弄丢了,若是以后有更贵重的东西,难道姐姐的嫁妆,姐夫的官印也都要丢吗?”那丫鬟可能见我往日是最温柔和顺的,从没见我如此声色俱厉,吓得身子一震,脸色发白的跪了下去,看看我又看看淑蔓,说道:“奴婢不敢。”就要辩解,我哪里会给她机会,转头对身旁的淑蔓笑道:“姐姐真是好脾气,这样的奴才妹妹见得多了,看着主子好欺负,拿了一时不用的衣裳首饰出去或卖或当,斗钱馋嘴的都有,若不及时管教,胆子越来越大,什么事干不出来?姐姐可别认为妹妹危言耸听,紫御城里这样的事每年都有不少,依妹妹看,这样大胆的奴才留不得,不如找个人牙子早卖了早好。”看到淑蔓表情一变再变,我也就更确定了,“不如就由妹妹做主,现在就去叫人牙子来?”那丫鬟脸色也更加苍白,不再看我,只看着淑蔓哭得伤心:“小姐,你可要为奴婢做主。”我喝道:“大胆的奴才,小姐们说话也有你混插嘴的吗?我可不像你们家小姐好脾气。金簪现交出来免得受苦,若是一会子被我找了出来,可是要先打板子再卖出去,你可想好了?”淑蔓这时才讪讪的说:“妹妹可别气坏了身子,都是姐姐的事让妹妹操心了。这丫头自七八岁上服侍我至今,倒是个忠心的,我看还是再找找吧,或许是随手放哪混忘了。”正说着,外面丫鬟回道“秋家姨娘来了”,雨姨早已一阵风似地走了进来,大家见了礼,雨姨向着我们道:“这是怎么了,一屋子的丫鬟跪的跪哭的哭?”我把事情前后说了,向她使了个眼色,雨姨说:“还有这种事?蔓小姐既说这丫头是可靠的,那自是可靠的,我看不如报官,衙门里的差官这事见的多了,比我们有经验,让他们来保准一查一个准。”我不由附和,暗中观察,见淑蔓和那丫鬟对视一眼,脸色很不好看,至此事情已是真相大白了。淑蔓强笑着道:“秋姨娘,妹妹,我看这还是免了吧,毕竟是内宅之事,查出查不出传出去都不好看,我让秋红再找找,这丫头来京城高兴过头了,这几天做事也没心思毛手毛脚的,可能是忘在那里了。若实在找不到再做打算吧。”我们自然要推辞一番,说不能让姐姐不明不白的丢东西,又劝慰了一些别放心里了,哪天有空出去散散心,让她找到找不到都让人来传一声,就出了萦槿阁。/p 我和雨姨一起去了月清的溢香斋,雨姨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把之前的事说了,月清说淑蔓还让秋红过来问月清见到那簪子没有,萦槿阁若找不到就把整个槿香园都找找,自然包括月清的溢香斋,雨姨问我怎么看,我反问:“以雨姨的聪慧,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们冷家在东齐也算得上是大户了,看这几天的行事做派,真真是丢脸。母亲赏的东西也都是好的,你看她们这几天车拉马载的,银子钱流水似的花,连丫鬟们都看不下去,母亲也很对得起她们了,竟还不满足,又看上我们姐妹的簪环首饰了,只是我们的有些首饰是分身份等级的,就是给了她们,她们也要有胆子敢戴。”大家感叹一回,以后小心谨慎些也就是了。/p 等到了母亲那里,大家说会话也就散了,没人在大人面前提这事。/p 第二天淑蔓遣了个小丫头告诉我们说簪子找到了。说是淑蔓的贴身大丫鬟秋红前一天晚上就把簪子从盒子里拿出来备着,因后来翻找第二天穿的衣裳,就夹裹到其他箱笼里了,后来把箱笼重又清理一遍,这才找到了。我只淡淡的笑笑,说找到就好,其他的话也不多说。那日闹的那样,我的话讲得也重,再多说了恐又生出波折,只要在他们离京这段时间维持平安无事就好了。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走这些神佛,便觉无趣。/p 八 宫宴 http://.biquxs.info/

天气越来越冷,连着下了五六天的雪,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看就要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备年货。我们府里也不例外,我和几个管家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还要给各家送年节礼。/p 按往年的旧例,腊月二十宫里赐宴,在京的四品及以上官员和所有在外二品及以上官员于申时到宫中的盛世繁华厅,由皇帝亲自给文武百官赐宴,寓意是嘉奖感谢百官们一年来对大于所做的贡献,顺便布置下年的一些事务,宴后还会召见一些官员。在外的很多官员也正好趁这机会来京城跑跑门路。往年这时父亲无论是在京还是在外,基本上都会回来参加的,只有几次前线战事正紧无法脱身不能回来。今年父亲因腿疾一直没能出门,现下虽然可以下床走动了,但赴宫宴还是不行,老早就要站在风雪地里等候,到了时辰还要行跪礼,身边又不能带个人服侍,若有什么闪失前功尽弃。因此父亲要我代他去赴宫晏,因父亲时常的带我参加官员士大夫的活动,我对于很多男子间的规矩礼仪是熟悉的;另外紫御城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将军府的大公子,那些为官做宰的有些父亲都给我引见过的。若是这样的盛会将军府里没人在场,朝堂上的那些人就会胡乱猜疑,小瞧了将军府,认为将军府威武大将军年岁大了后继无人不受皇上重视,所以宫里宴会的名帖送来父亲立刻应了,第二天由我去宫里递了父亲的名帖,陈述情由,这样的事之前也有先例,宴会名单上的人因身体原因不能来赴宴,可由家里十二岁以上嫡子长女替代,所以宫里派了个太监来府中问明缘由也就准了。/p 到了腊月二十,雪竟停了,虽微微地有些日影,天儿却更冷了,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在割皮。我早早的就起床了,让我的小厮鸣鹿和司晨准备进宫事宜,因早几天都准备好了,也就是安排车马带上必要的吃食物什。因我常扮男子,家里姐妹们就只我配了四五个小厮,出行方便了不少。/p 因未正就要到皇宫里的正阳宫候着,申时才进宇宁宫盛世繁华厅,一通仪式下来大约要到申正或是申末了,所以只早起用了点餐,后来就不敢用了,怕到时候要如厕。将军府离皇宫并不远,也就半个时辰左右的路途,算着时间稍早一点才出门。我在前面骑了父亲从营里带回的大白马,后面鸣鹿与司晨各骑了匹马,中间是辆马车,里面坐着青儿和阿紫,另外带的吃食衣物也在马车上,并不惹眼。/p 路上的积雪虽已扫去,天寒地冻的还是很滑,我们不由放缓了速度。路上碰到了镇山侯和威远伯两家,他们品级高,自然不会像我们这样简单的人马,两家随行车队占了长长的一段路。镇山侯与我们家也就点头之交,也没什么利害冲突,我只下马等他们的车队过去就行了。威远伯的老伯爷曾看重父亲并向皇上举荐过,将军府和威远伯林府私交一直不错,就是现在的威远伯我也是常见的,因此自然要下马问候。威远伯林隐知道是我,停了马车,让我进马车内说话,我只在车外给他请了安,站在外面说话。林隐说还有话问我,我只得进了马车,一路在马车轱辘声里回着话。威远伯对父亲到是挺关心的,之前已派了人来探过病了,此时见了我又细细的问过,还安慰了些话,看我一一答了,言辞还算妥当,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又说了些难为我小小年纪就要帮着父亲做这些事,又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还有要多读书练武,支撑门庭等等,很是关切。说的差不多了,也就到了皇宫,我不好再在林家的马车里,遂下了车回到我的马上。/p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皇宫前百米处。一眼望去气势非凡,金碧辉煌的宫殿无言的诉说着她的无比尊贵,朱红古朴的皇宫正门紧闭,只边上的侧门大开,隐约可见里面的白玉台阶,回旋盘绕的长廊,镂空精雕细刻的屋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层层屋宇,极其的巍峨华丽。到了这里,下人们是不能进去的,看着前面的镇山候威远伯下了马车,我也下了马,交待了司晨,让他们在这里等我,就跟着威远伯后面亦步亦趋的进了正阳宫。/p 正阳宫宏伟阔大,宽大的廊上朱漆柱子后面是五扇洞开的朱红镂空雕花鸟的门,上面是龙凤图案的彩绘,里面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站了不少人,窃窃私语的有,施礼寒暄的有,横眉竖眼怒目相对的也有。威远伯林隐和几位同僚寒暄过后,见我在一边,向我招手,我不敢迟疑,快走几步上前,躬身问道:“林叔叔有何吩咐?”林隐微微一笑:“你小子动作倒麻利。你第一次见驾,难免紧张。你父亲官职和我相当,你跟在我身后,只看着众人行事跟着做就好,也不用过于紧张了。我先带你去见见你父亲的一些故交好友。”我自然感激,俗语说人走茶凉,父亲年迈,身子又不好,只怕从此以后没有人会把我们冷家当回事,若能和朝中这些人保持关系,毕竟是好的,过几年继武当家立事,不至于朝中无人。/p 跟在威远伯后面,行晚辈礼,和父亲交好的自然是给面子,围着我嘘寒问暖的,多是问问父亲的身体。里面也有我认识的,更是亲切。紫御城里的官宦权贵们盘根错节,很多人家都联络有亲,就如人们说笑话儿那样,在紫御城随便拉两个人,都能叙出表亲来。/p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少人在往这边看,议论纷纷,有的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有的好像很不削,嘲讽的无所谓的什么样的眼神都有,大多都是看不出表情的,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戏台上的小丑,摆在那让人看,正有些郁闷,忽而听到一道略觉熟悉的声音:“冷浩然老匹夫终于死了吗?由你这黄毛小子进宫赴宴?那个粗鲁的武夫竟有你这姑娘似的儿子,当真稀奇!乳臭都还未干,不在家里粘着你娘撒娇儿,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我一回身,见张贤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眼底深处的冷冽一闪而过,露出满脸的不削与讥笑来。当着这么多人,当面侮辱父亲,纵使我的脾气再好也不能忍受,余光看到周围各种表情的脸,我挺直了腰背,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淡淡地说:“宰相大人真会说笑,晚辈若没记错的话,大人可比家父年长,大人还能在这活蹦乱跳的,家父自然好得很。”张贤听了也不生气,眼睛眯了眯,将我从头至脚看了遍:“即使还没死,也快了吧?哈哈哈,瘫在床上不能动还不是废人一个。”旁边宰相一系的有几人也在那呵呵大笑,我扫一眼,记住了那几张脸,仍是淡淡道:“家父对大宇忠心耿耿,为国捐躯尚且不惜,何况区区两条腿?继英只为家父感到无比自豪。”说完,准备转身离开,耳边传来张贤说到一半就停了的声音“牙尖嘴利”,正奇怪他怎么不往下说了,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赫然响起:“姐姐等等我。”循声望去,只见门外两个锦衣华服女子款款行来,两人眉目依稀相似,只是前面的英华内捻,初看似并不出众,但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皇家风范,高贵典雅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后面的则美艳高傲,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目流光溢彩,虽同为女子,我也不禁看得痴了,只是美丽张扬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却让人没来由的觉得心底一阵寒意。/p 一个高贵一个高傲,原本闹哄哄的正阳宫立时静了下来,那个笑着的女子看看满宫的朝臣吐了吐舌头,快步跟在了自己的姐姐身后,两人已进了正阳宫,这时正阳宫内的朝臣们皆跪了下去,“公主吉祥”四个字震得宫顶的灰尘簌簌的往下掉。“平身”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站起身来,好奇的抬头看去,才发现那位高贵的公主正淡淡的看着我,再看时她已将目光移向了张贤:“宰相大人今年来的倒早,天寒地冻的辛苦了。”张贤并未再跪下,只躬身答话:“谢福公主关心,为皇上分忧是臣的分内之事,臣不敢叫苦。”“姐姐,我也很辛苦呢。”后面的那位公主看我一眼,又看看张贤,微微一笑像是在撒娇。“熙儿,众位大臣在这里,不得无礼。”虽是责备的话,却满是疼爱,说完看看正阳宫里的众人,说还有事,拉着熙公主一起走了。/p 九 召见 http://.biquxs.info/

申时已到,有太监过来宣旨,众人按官职自动站好进入宇宁宫,又等了一会,进入盛世繁华厅,座位都已按官职大致调好,我还是跟在威远伯林隐身后,站好没一会,那些亲王世子和驸马什么的也来了,刚才正阳宫里碰到的福公主和熙公主也在,另外还有两位夫人。又等了会,才报皇上驾到,大家又跪了下去,之后又折腾了一会,一通仪式结束才赐坐,內伺开始上菜。还是早上吃了一点到现在,早饿了,可又不能狼吞虎咽的,得斯斯文文的细嚼慢咽,且饭菜又早凉了,这么冷的天实在不能下咽。我只有慢慢的挑着吃了几筷子,看有人放下了筷子,也就借机不吃了。等看皇上放了筷子,大家也都停下了,接着又是无聊的训话和仪式,等皇上走了那些皇亲才可以走,我们这些文武百官最后才能走。/p 我跟着林隐后面正走着,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内伺跑着过来,说要找冷继英,我上前一步回话:“在下就是冷继英。”那小内伺看看我,道:“皇上召见冷公子,大总管在外面等着呢,冷公子快跟奴才过去吧。”我看了一眼林隐,见他点头,才跟在小内伺身后,往北面中门方向而去。在没人处,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金锭,塞到那内伺手中:“公公怎么称呼?劳烦公公传话,这是继英的一点心意。”那内伺不动声色的将金锭放入袖中,道:“奴才炎燚,皇上刚问起了冷将军,下令传召冷公子。”穿过两座宫殿,炎燚把我带到一位年龄四十上下的内伺面前,躬身道:“李总管,冷公子带到。”又对我说:“这位是李总管。”我忙过去见礼:“草民冷继英见过李大人。”那李公公笑着点了点头:“冷公子不必客气,你父亲我们是常见的,快跟杂家过去吧,皇上在小书房传召。”“是!”我俯首应着,塞了个更大的金锭,跟在李公公身后,一路听他说些见驾的规矩,默默记下。/p 到了小书房,门口的内伺撩开门帘子,我低头走了进去。进门先是一面绣高山流水的屏风,屏风后面几把椅子,右手有个门,两个小内伺在门口侍立,看来那里才是皇帝召见之处。进了右屋,在门槛前理下衣服,跪下行礼:“草民冷继英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在那里不敢抬头。“你就是冷家那小子?抬起头来,上前回话!”声音辨不出喜怒,只是很好听。“是!”我应着,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抬头见皇帝此时正端坐于龙椅上,一袭明黄色黄袍,金镶玉的皇冠金光闪闪,彰显出无比的威严和尊贵。虽已过四十,但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挺拔中更见沉稳和睿智。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你叫冷继英?你父腿疾如何了?听太医院说起你的方子竟比太医院的还好用,你今年多大了?”皇上开口问道。“回皇上的话,草民冷继英,过了年十四。草民曾遇到一江湖异人,向他询问过家父的情况,方子是那异人给的,因太医院张太医说家父的腿疾有些麻烦,草民就说了那异人的事,张太医斟酌着用药,家父现已能下床行走了。”我恭敬的回答,若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眼前这人可是手握生杀大权。只见皇上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倒有些难为你了。”又问了我的武艺和课业,知道我于诗书上不怎么通,武艺还过得去,说了些鼓励的话,忽然问我:“那位异人你是在江湖上认识的?可知道名姓?”我谨慎的说“回皇上的话,草民是在外面玩遇到那位异人的,因为那人性格古怪,草民倒是问了,那人却不说,只因草民无意中救了他一命,发现他竟懂药草,才问的,只是自给了草民治腿疾的方子后就再没有见到了。”皇帝缄默了一会并没有再问其他的了,赏了些药和其他的就让我退下。/p 出了宫,终于松了口气。天早已黑了,见到鸣鹿司晨才发觉肚子饿的前心贴后背,钻进马车,紫依和紫苏服侍我吃点心。手捧着温通里的热茶,才真的回过了神。这样的宴会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p 回到府中,看到父亲的丫鬟金珠在我的莲香院门口,我衣服都没换,就跟着她去了榴香院,父亲母亲都在房中等着,见我来了,母亲的大丫鬟给我搬了个小兀子,倒杯茶就带上门出去了。我给父亲母亲行了礼,方才坐下。父亲笑盈盈的看我点点头:“看你的气色倒还好,这次进宫没遇到什么事吧?”我把进宫的情况事无巨细向父亲说了一遍,父亲倒没说什么,只让我以后别理那张贤,至于皇上那,我们也没做什么违禁之事,不必慌张。/p 次日一早,皇上的赏赐才送过来,将军府开了正门,福伯陪着公公喝茶,让小斯叫我们出来接赏。我急急换了男装,搀着父亲来到大厅,见厅中的大案上放着皇上赏赐的药材,另外还有一杆马鞭,公公说是皇上特地赐予我的,我装出一副感恩涕零的模样,跟在父亲后面谢恩。/p 送走了公公,收好了皇上的赏赐,我又开始忙了起来,除了置办年货,送年礼,还要准备正月里进宫朝谢的衣服首饰。就是春日里踏青的一些用具也可以备上一些了,免得到时候大家都要用时挑不到好的。/p 早上吃了饭之后,我带着月清月灵月舞和几位妹妹还有三叔家的两位哥哥姐姐,一边置办些东西,一边到街上逛逛。通过这些时的相处,觉得三叔家的几位哥哥姐姐倒是挺好的,几位妹妹也还好,说话做事可不像二叔家的那两位姐姐招人烦。其实冷松瑜也不像他的胞姐妹那样,倒是知书达理的,也不知一家子里怎么会出差别这么大的人来。/p 逛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累,就找了馆子吃饭。我因穿着女装,和月清她们一起坐的马车,所以我们坐了四辆马车,跟来的丫鬟婆子也坐了四辆马车,外面冷松珝和冷松琰两位堂哥带着小厮们骑了好几匹马,阵势不小,马车不是一般人家可以用的,也算奢华,饭馆的掌柜笑嘻嘻的亲自出来迎,就在我们快进去还没进去,掌柜的还在里面,就见从我们身后上来几个人,身上带着武器,就要向我们袭来。两位堂哥还没反应过来,鸣鹿司晨已经将跟在后面的月清月舞护住,在他们提醒下,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了。/p 十 遇袭 http://.biquxs.info/

原本我还担心此时此地显露身手会暴露身份,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我面前行凶吧?管不了那么多,上去很轻松的放到一人,夺下他手上的斧子,虽然不趁手,却也只得将就,像砍柴般没几下就砍倒了四五个,将军府的侍卫也加了进来,其他凶徒见得不到好去,准备撤了,我正想先放他们走,有地下躺的几个人事情也能问出来,忽然又有几人上来缠住了我,看招式不是一般人,应该是杀手或是江湖中人,于是我大声说道:“若小女子猜得不错,几位定是江湖中的侠士,小女子与诸位素不相识,不知何处得罪了诸位?”一满面胡须的大汉嘿嘿笑道:“兄弟们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小姑娘何须多话?”不再说话,手上却加快了动作,招招狠毒。我心中冷笑,哼哼,既然不说,也不需留你!我卖个破绽,等他一刀砍来,我微一侧身,险险躲过,这时反方向的那人正一剑刺来,我灵活躲过,就势抓住其腕,脚上用力,夺下他手上的剑,将其蹬出,顺势刺向胡须大汉,这些动作只在电光火石间一瞬完成,如行云流水,那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我一剑刺向胸前,想躲已是来不及,瞬间胸前一片被血流湿了,边上的一个人上前扶住他,几人还想上前,我冷冷道:“就凭几位的身手,就想要我冷家人的命,也太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吧?不说我父亲和哥哥了,就是我,你们都不是对手。”话还没说完,那几人见确实伤不了我们,一窝蜂的都逃了。我这才上前查看受伤的几个侍卫,鹿鸣也受了点伤,却也不重。他和司晨是父亲指给我的随护小厮,身手都还好。好在他们都没什么大碍,上点药养养就好了。/p 我见没什么事了,让他们先回去,派个稳重些的侍卫带着几个人先去把那这些重伤没有走脱的凶徒带走看好,等会还要审问,差了两个人去报官。/p 这时就见月清从馆内走过来,上前拉住我,左瞧右看,眼里的泪簌簌的往下滴,哽咽道:“姐姐也太不顾自己了,若伤着哪里可如何是好?”忽然“啊”的一声尖叫,倒把我吓了一惊,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捉着我衣襟,手在抖动的厉害,几乎泣不成声了:“血…血…姐姐,你受伤了?”杏黄的衣襟上面染上大片的血迹,变了橙色,已见她俯下身子看我伤哪儿了,我扶起她,笑道:“没有,我哪会受伤?这都是那些凶徒的血。你当我这些年缠着父亲学武都是花架子啊?好歹我也是将门之后,这些小鱼小虾还没那么容易伤我,只是让大家受惊了。”月清听我这么说才松了口气,还是不放心,看到我真的没事才作罢。/p 这时堂哥他们也都过来了,见我没受伤,也都放了心,只是对于刚才的事都还心有余悸,几位姐姐妹妹有的吓得到现在都还没醒过味来,年龄小的,哪见过这阵势,更是吓得不轻,好在我和侍卫们已尽量将战场往外面移了,他们当时被鹿鸣司晨和几个侍卫护到馆子里,并没有伤到。/p 姐妹们还好些,毕竟知道我喜欢跟着父亲后面练武,两个堂哥见我那样勇猛的身手,都很吃惊:我一介弱质女流,面对手持凶器的凶徒那么沉稳,毫不惊慌,就是他们也做不到,还能将他们打伤的伤,死的死,跑的跑!/p 掌柜的这时见凶徒已走,重又做起了生意,我们进去随意叫了几个菜,胡乱吃了就回府,一方面大家已没有了吃饭的兴致,另一方面刚才有些人看到了这里的事情,此时都远远地看着我们,悄悄议论,认出我们的说什么将门虎女啊,将军府得罪什么人了什么的,这样谁还能吃得好啊?/p 与来时轻松愉快的心情相比,回去的路上非常的安静,大家各怀心事,一路默默。我坐在马车内想着刚才的事,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没有防备的月舞一头栽到了我怀里,头上的钗环都掉了下来,头发也乱了。扶她坐好,我开掀帘子,阳光直刺我的眼,伸手挡住,才看到眼前雪地上的一片小树林,原来到了清凉山脚了。/p 这清凉山只是小小的一座小山包,旁边有个天然的清水湖连接护城河,山幽水清,风景倒是不错,上面有座清凉寺,京城小姐贵妇们都喜欢去。此时正值隆冬,只见些哀草枯杨透过覆盖其上的雪隐隐露出,路上看不到人。也不知道怎么走到这条路上了,要绕上一段路才到将军府,比我们平日里所走的那条热闹的街道远不少。/p 我问赶车的怎么停下了,忽发觉气氛不对,跳下马车,才看到前面并排四个用布巾蒙着脸的汉子手上都亮着家伙,府里的两个护卫在前面护着堂哥他们,两个堂哥吓得面色煞白,在马上都快坐不住了。再回头看后面,也有四五个蒙面汉子,暗中树林里有没有人还不知道,看来早有准备,今天这一会儿时间,就遇了两拨凶徒,也不知是谁这么急切的想要除掉我们?来不及多想,我让堂哥上了马车,再把马车靠在一起,吩咐护卫护好马车,那些蒙面的汉子就围了上来。看他们的眼神步伐和那气势,和刚才在饭馆门口遇到的那群匪徒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明显地训练有素,像是江湖上正规的杀手组织,那眼睛盯着人就像是盯着一个死物,看不出一丝感情。/p 若是我一个人倒还不惧,可现在堂哥堂姐堂妹还有月清月灵他们都在这里,丫鬟婆子小厮的这么多人,府里的护卫也不多,身手也是参差不齐,并不能护得月灵他们周全,而我一人难以分身相护。自武艺小成以来,闯荡江湖这几年,我还从没有这么无助与沮丧过。容不得我多想,蒙面汉子已围了上来,我接过护卫抛来的剑,摆了个易攻易守的剑势,说道:“不知我冷府何处得罪了诸位,各位好汉竟要对一群不会武功的孩子下手?不怕江湖中人笑话吗?”就见一人冷冷道:“有人花钱买你们的命,有生意做谁还会往外推?”声音哑哑的,像是鸭子在叫,那眼神像是把我们当金子了。“兄弟们,别跟这小丫头废话,动手!”旁边的一个高瘦些的蒙面汉说完,就见这些人都动了,几个人抄着武器奔向我,另外几个却快速的向马车靠过去。也不等他们靠近,我迎着一人举剑就刺,也不管什么招式了,只求速战速决,一眨眼已过了好几招。显然那人没想到我有如此身手,微一愣神,动作就慢了一瞬,机不可失,手上的剑向他小腹斜刺出去,他忙用刀架,我顺手一挑,剑尖直指咽喉,他自是一手招架,一手来攻我上盘,企图围魏救赵,本是逼我撤剑回救。我也如他所愿,撤剑回来,只是空着的左手早已多了三根绣花针,撤剑的动作才开始,一只脚已蹬出,引着他的注意,左手顺势扬起,绣花针已对他射出,他倒也敏捷,发现不对,立时矮身相避,随后脸色微变,动作一滞,我知道他已中了我的暗器天女散花针。这时忽有两道风声已至我身后,前面还有两人也已到了身前,无处可避,只得双脚点地,借力向上跃出,下面四人见状,三人守住地面,一人跟着跃出,跟剑向我刺来。/p 我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想要躲掉这一剑,必会落入地面三人手中,也是凶多吉少,正自着急,瞥见身边随风摇摆的枯柳,遂拉开腰间所系的腰带,手持一端,另一端缠向柳枝,微微一带,顺势而去,一脚踏上枯柳,一手持剑攻向跟身而来的蒙面人,一手洒出绣花针。只因被我蹬落的雪花夹杂其中,加上身在空中躲闪不及,他应声中针,中针之后就坠了下去,下去站稳之后发觉不对,叫一声:“小心暗器有毒”,就和之前中针的人在那盘膝而坐,不敢乱动。/p 此时又有两人飞身上来,那边保护马车的护卫已经伤了好几个,眼看月灵他们就要遇险,我焦急万分,仗着灵活的身形周旋,绣花针所剩不多,且他们有了防备,很难再伤人。又拼力杀了两人之后他们不再近身与我相战,而是仗着人多和我耗了起来。如此我早晚会被累死,我若倒下,我们几个都别活了。想到这里我急得发狂,只无可奈何,不一会就急的汗流满面,眼看一个蒙面人举刀砍向月清所乘的马车,我一惊,最后两枚绣花针射出,顾不得身前近在咫尺的剑,就要跃向马车,就见砍向月清马车的杀手动作顿了下又走几步接着倒地,背心中了支飞镖。而我身前向我一剑刺来的杀手动作也忽然慢下来,剑尖在我左胸一指处停下,我回剑护胸,左脚踢出,他躲闪不及,踉跄几下,然后倒地,我才看到他前心处插的一支飞镖很是显眼。看来是有人来助我了,原本委顿的精神立马高涨了不少。/p /p 十一 禁足 http://.biquxs.info/

果然,枯林中出来几人,都亮出了武器,眨眼间就到了。前面的两人我还认识,正是那日在春秋会上见到的,不记得是哪个坛的了。他们也不说话,上来就和那些蒙面杀手打了起来,杀手见来了援手,自己又伤的伤,死的死,知道这次买卖做不成了,那领头的一声唿哨,他们撤身就走。这些人身手都不差,要走自然是拦不住的。/p 好在堂兄、月清她们虽受了惊吓,却未受伤。月清月灵她们见我满身是血,刚才又是那样惊天动地的生死相搏,自是吓得不轻,此时强敌已退,月清月灵第一时间从马车内奔出,向我跑来,月灵还跌了一跤,春秋会的几人也向我走过来。想到此时我是女装,如此身手别人定会怀疑,看到月清关心的目光,我向她一眨眼,虚弱的叫了声:“月清”,眼一闭,向后一倒,装着晕了过去,否则怎么解释呢?/p 就听到月清月灵惊慌地叫着“姐姐”,月清将我抱起,其他人也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怎么了。月清像是跪下了,说谢各位英雄好汉的救命之恩,他们连说不敢,说是雨姨的朋友,已经让人去找雨姨了。刚说完,就听一个人说道:“看,秋女侠来了”。雨姨来了,月清她们有了主心骨,没有刚才那般惊慌失措,往后退开让雨姨看看我怎么样了,雨姨将她手下的那些人枝到一边,问我:“莲儿,你觉得怎么样?怎么伤得这样?”我伸指在雨姨身上捏了下,雨姨将我放到马车上,不让其他人进来,说要给我疗伤上药。月清月灵和丫鬟婆子小厮都在马车外面守着。雨姨低声说:“到底什么情况,你先说说。”于是我把两次遇刺的事说了,雨姨越听脸色越难看。原来春秋会探听到有人到处花钱找人杀将军府的少爷小姐,至于是什么人还没查到。看刚刚的杀手,不是一般人能请得起的。朝中看父亲不爽的大有人在,能顾杀手在天子脚下杀人的却也不多。/p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雨姨让我先养伤,我没有意见,身上的伤虽无大碍,却也伤的不轻。雨姨出去说我伤势过重,须立即回府医治。于是在雨姨和春秋会的护送下,我们平安回府。/p 出府一趟就接连出了这样的大事,自是让人大惊,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在父亲和雨姨的“紧急救助”下,我自然也就悠悠醒转了,因没有看管好大家,在叔叔婶婶那儿请了一番罪。堂哥堂姐们自然会说我当时为保护大家,是如何奋不顾身的与凶徒以命相搏什么的。紫依和紫苏扶我颤颤巍巍的跪在父亲和几位叔叔婶婶面前,我流泪哽咽道:“都是莲儿不好,学艺不精,害的哥哥和姐姐妹妹们受了惊吓,请叔叔婶婶责罚。”就见母亲飞快地扫了大家一眼,板起脸来训我:“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一个姑娘家的,成日里倒像个小子似的,就知道跟着你老子胡闹,真以为那几下就是侠士将军了?也不嫌丢人现眼的。亏得雨昕带人及时赶到,才没有酿成大错。”还没说完,外面门上的人来报王大夫来了,父亲让紫依和紫苏扶我回房。这里才刚躺好,王大夫就已经由嬷嬷领了进来,紫苏把我受伤的情况略说了下,用丝帛帮我盖好了,露出伤口,王大夫稍稍查看了下,又问了些问题,就出去配药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雨姨进来了,说是大夫说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些外伤,看着厉害,开些外用的药每日三四次涂抹于患处,再将养些时日也就无大碍了;另外忧劳过度,又受了惊吓,故要想开些,不可郁结于内,再开些内服的安神通气的丸药服着也就是了。只是要好生修养。雨姨还传了母亲的话:这些时不准出门,一是在家养伤,一是反省思过。雨姨在传母亲的话时还学着母亲的样子黑着脸,蹙着眉,逗得我和一边的月清撑不住笑了,心情也好了很多。/p 因为我的“静养”和“禁足思过”,莲香苑自叔叔婶婶们来之后,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每日里只有姐妹们过来看看,陪我说会子话也就走了,来时一人也就带上一两个丫鬟,婶婶们并不过来。听紫依说,叔叔婶婶在向父亲母亲谢过救了堂哥和堂姐妹,还夸我好身手,母亲只一味的说我胡闹,还拉着两位婶婶诉起了苦:“过了年莲儿就十四了,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了,还这样不知收敛,成日家喊打喊杀的,可怎么是好?男人们都喜欢温和柔顺的,就是以后成了亲,这个性子怕是也要吃亏的;你们大哥现在身子又是这么个样了,家里没个可以支撑门户的,这一两年眼看家里就要落败了,以后也只有尽着别人欺负的份了,真真是让人不敢想。现在只指望着侄子们能出息,大家也好帮衬着。我看几个侄子都是好的,以后必能有一番作为。到底还是弟弟弟妹们是有福的。”三婶倒没什么,二审听母亲说自家儿子好,自是高兴,当时那眼神语气就不同了,母亲只当不知,三婶也是装作不见,淡淡的奉承几句,就转了话题。/p 看紫依把二婶那神情语气学的惟妙惟肖,我对月清说:“二妹,你素日里看的戏文最多,你也给紫依排几部戏文,保管比外面那些什么沁香班的苏沁香、杨柳班的杨牡丹柳青青演的还好呢,在丫头们里面再挑几个,把角儿都配齐了。这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们也不用请外面的戏班子,只自家里现配的班子就先唱起来,果真好了再请亲戚们也过来乐呵乐呵。”月清还没说话,紫依早已羞红了脸,故作生气地说:“大小姐也学二小姐拿奴婢取笑。以后其他院子的事儿奴婢再不和大小姐说了。”月清看着紫依说:“姐姐说的倒也可以一试,左右我们自家人在家里闹着玩呢。”说得紫依一扭身跑了出去,留下我和月清笑得开怀。/p 不过几天时间,冷家的公子小姐们出门遭伏击的消息已在紫御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有说是冷将军年老多病,还不放下军权,有人等不及了向其示威,有说是冷将军战无不胜,敌人在战场上讨不了好,就花钱雇买杀手刺杀其家人,也有人说是朝中对头找的杀手,还有人说是冷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等等。/p 在冷家的公子小姐遭伏击的同时,宰相张贤在下朝的路上也是遭到了蒙面人的袭击,好在带的护卫家丁数量够多,身手够好,在折了两个家丁伤了几个蒙面人之后,凶徒见无功就撤了。另外还有一位文官和张宰相的遭遇相似。天子脚下一日里出了三四起这样的事,直闹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为安定人心,为了京城的治安,也为了惩治这些目无朝廷法纪的奸凶,皇上要求严查彻查这几起事件。最后自然是处置了一些人。至于事情的真相是否就如查出的那样,除了当事人和那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老狐狸,其他人也没有多少其他的想法。/p 十四岁的新年就在禁足修养与思过中度过的,同时伴着这个新年的还有关于这几起遭袭的各种版本的八卦。/p 好不容易快到元宵节了,我的伤也“养”好了,那些流言随着元宵节渐渐没了声息。元宵灯会是年轻男女可以自由活动的节目,最受年轻人喜爱了。今年家里人多,加上受之前事情的影响,这个年过得小心谨慎,显得冷清,大家就想着趁着元宵好好地热闹热闹。/p 十二 灯会 http://.biquxs.info/

从正月十四开始,我们兄弟姐妹们就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玩了,丫鬟小厮们也是难得有时间出去玩,自然在一边扇风点火,只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个统一的法子,最后只得是决定先出去逛着,看什么好玩再玩什么。/p 十五那天吃了午饭就盼着天黑了,好不容易才把天瞅黑,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本来人就多,加上丫鬟小厮和多加的护卫,都占了好一段路。我们没有乘轿,而是步行边走边看。只见繁华的街市比往常更加热闹,家家户户都悬挂五色彩灯,彩灯上描绘了各色人物,舞姿翩翩,花飞鸟放,龙腾鱼跃,花灯焰火照耀街巷如同白昼。此时白天繁华热闹的街市男男女女人头攒动,舞乐已起,喧闹欢腾,灯火交辉,游人如织,蔚为壮观。此时杂耍百戏还没有正式开始,可以先去猜灯谜。紫御城春宵赏灯之会,百姓陈杂,各个地方都会打出灯谜,映于烛,列于通衢,任人猜度。冲着人最多最喧闹的地方走去,只见各种美人灯、动物灯、花鸟鱼虫、神话传说、吉祥喜庆如意灯形形色色观之不尽,猜灯谜的人也是男男女女各显其才。/p 看前面围着好多人,吵吵嚷嚷的,我们不由也围了过去,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有个灯谜没人猜得出来,都在议论纷纷呢。我和月清不由来了精神,往人堆里挤去,只见悬于灯上的是“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也非野兽。诗不是,词不是,《论语》也不是。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我念了几遍,实在是没有一点头绪,转眼看月清也是一副思索的样子,遂不敢打扰,转身看到冷松瑜在后面看着我,见我回头看他,对我微微一笑,我两步走到他身旁,说出刚看到的这个古怪灯谜,他还是那样淡然的摸样,微笑道:“倒真是有些难了。”转首向四周看去,也不知看向了哪里,我见他这幅样了,不像是要猜谜的,不再理会他,继续去看其他的灯谜。/p 旁边不远处一盏莲花灯几可乱真,红灯绿叶美极了,于是跑过去,看上面的灯谜是“白又方,嫩又香,能做菜,能煮汤,豆子是他爹和娘,他和爹娘不一样”,略一思索,脱口而出“这不是豆腐吗?”,站在边上的一个胖墩墩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伙计笑眯眯地说:“小姐真聪明,一下就猜到了,这盏灯就送小姐了。”我看看灯,又看看伙计,高兴道:“真的?那就多谢了。”从伙计手中接过莲花灯,越看越喜欢。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莲妹妹很喜欢这盏花灯啊?真巧了,这灯正应了莲妹妹的名字呢。”我一看,是冷松瑜,笑道:“是啊,看来我今年运气不错。松瑜哥哥,你不喜欢猜灯谜吗?”他看看我,又看眼周围的灯影人群,说:“看到喜欢的也会猜,只不过我更喜欢看这繁华盛世的热闹。”正说着,听到月清的声音传来:“姐姐,快过来,我猜到了。”抬头见她向着我们这边走来,我抬脚赶去,问“还是刚刚那个灯谜吗?”月清说:“是啊,真难呢。”冷松瑜忽然说:“我也猜到了。这样吧,我和清妹妹各将谜底书在纸上,看是否相同。”小厮丫鬟跟在后面听说立刻呈上纸笔,待他们写好了,我看,两份纸上的字迹,一个刚正有力,一个温婉清秀,都书着“谜底”,初看倒让我愣了下,一想才豁然开朗,笑道:“原来这样,谁想得到呢,真真是妙啊。”冷松瑜和月清也是相视一笑,一个夸对方是女中佼佼,一个赞对方才思敏捷。我说:“你们二位也不用在那互谦了,赶快去领奖励是正经。还有,我们是猜不出那些难的,也没的去伤那脑筋,我们各行方便,各人看到喜欢的只管去玩,只是别单独跑远了,身边可不能少了人。”这提议自然是所有人都喜欢的。/p 因为不放心月清,我一直跟着她,让侍卫们跟着其他人。月清和冷松瑜来到那古怪的灯谜前,这里依然还围着很多人,有摇头晃脑的,冥思苦想的,都在那还没猜出来呢。听我们说出了答案,周围的人都围着我们,说什么的都有。就见一位俊俏风流的少年公子,冠盖华服,身后跟着好些家人,气势非凡,一看就知非富即贵,家丁的神态和衣饰也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有几个身手也是非比寻常。/p 俏公子看看月清,又看看我,笑对身后的家丁说:“怎么我看着都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的?”也不等回答,又对我说:“这位小姐贵姓,我们可是见过吗?”我含笑答道:“小女子姓冷,只是恕小女子驽钝,实在想不起何时见过公子,许是公子认错人了。”听我如此说,那公子咧嘴一笑,眼波流转,魅惑众生,让我恍然一悟:原来是她!朝堂上见过的熙公主!只是当时我是冷继英,而此时我却是冷月莲,冷月莲又怎会认识公主呢?正想着,娇媚酥软的声音已响起:“冷小姐可是冷浩然的千金?”我一怔,垂首道:“正是,不知公子何以识得家父?”熙公主冷冷一笑,让人如灌冷风。“我不但知道冷浩然,还知道你的双生兄弟。你兄弟可是又出去玩了吗?”我低了头,不敢让她看到我的表情“我哥哥贪玩得很,很少在紫御城里呆的。”正说呢,旁边的人向两旁退去,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踱了过来,看到他,我更是吃惊,今晚怎么会碰到他们?不容我多想,他已注视我许久,在我身旁停下,对熙公主说:“她就是冷浩然的千金?前段时间紫御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将门虎女?”熙公主眼风一转,柔声道:“正是呢,冷浩然可真是治家有方,这一双儿女武艺高强,听说另外还有一位千金有些才名,可是令人羡慕得很呢。”“冷浩然的腿疾如何了?听说是可在府里走动了?”虽是问我的话,语气却是那么肯定,让我不由一凛,只觉后背冷飕飕的,故作不觉的道:“多谢大人关心,家父已经好多了,在府里倒是可以走走,大夫也说多多走动是好的,只是暂时还不能走得久了,怕是不利康复。大人既如此关心家父,想必是家父的知交好友了,只是不知大人如何称呼,晚辈回去也好将大人好意禀告家父。”“那倒不必,我与冷浩然同朝为官,问问他的近况也没什么。”说完,看看我们,又看看他身后的几位,淡淡道:“我们走吧。”也不理会旁人,抬脚又踱着步走了。/p 我躬身站在那,没敢动,知道他走过去了,我才长嘘一口气,站直身子,转身看月清她们,此时才发觉后背已汗津津的,不由苦笑。/p 月清见我神色有异,忙过来悄声问我:“姐姐,刚刚那人可有什么不妥?”我见身边没人,凑到她耳边道:“他就是上面的那位。”月清也很吃惊,“我们家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那姐姐的身份?”我接道:“走一步看一步,先别想那么多,免得自己吓自己,乱了阵脚。我们家可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欺男霸女的事,怕什么。有什么回家再说吧,今晚可是出来玩的。”月清也就不说了。/p 我们走到一边笑闹不断的灯谜前,看好多人正猜的兴起,也挤进去看热闹。抢了一个过来,看上面写着“年终岁尾不缺鱼米,打一字”,月清微微一笑,道:“这不是鱼鳞的鳞嘛?”伙计过来笑呵呵道:“姑娘真厉害,看一眼就猜中了。”我见真么容易,又拿了几个过来,一一看来,“除夕夜守岁,打一歇后语”,我怕又被月清加抢了先,急急道:“辞旧迎新”,得到肯定心里还是很美的,又看一个是打一成语的“爬竹竿”和”哑巴打手势,略一思索,就想到了,“节节高升”“不言而喻”,正猜的高兴,月清扯扯我的衣袖,我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熙公主在几位高手的护卫下款款走来,如此妖媚的样子就是着了男装也依然妖娆。/p 十三 风月 http://.biquxs.info/

我本想装着没看见,可熙公主却直直走了过来,看向月清,幽幽笑道:“冷小姐才名在外,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们到那边酒楼上去饮酒赋诗联对,岂不雅致?强似在这人堆里拥挤不堪?”见我微微点头,月清道:“恭敬不如从命,如此多有叨扰。”于是一群人到了街边的聚贤楼。聚贤楼临江而建,外观豪华大气,内里雅致精巧,也不知道花费了主人多少心思,才得如此光景。世人皆知,这聚贤楼是紫御城最大的酒楼之一,临风赏月,风景独好,无数人想去,但耗尽千金也不得一座,饶是如此,权贵之人依然趋之若鹜。而聚贤楼的老板也神秘得很,没有几人知道。/p 因来这里用餐的都非常人,今晚若没有熙公主,我们抬着银子来也不一定被接待。或许是元宵夜的缘故,不大的聚贤楼灯火通明。门口的伙计看到我们,准确的说是看到熙公主,立刻恭恭敬敬地迎了过来,熙公主的一位随从早已快步上前,和伙计耳语几句,那伙计转身去和掌柜的说了些什么,就见掌柜的立刻笑盈盈的过来,躬身引我们上楼。/p 这聚贤楼里此时一层的座位差不多都快满了,二楼的雅间也是酒菜味香浓,上了三楼,掌柜将我们引进靠街边的雅间里,雅间里早已布置好,月清看到墙壁上的一幅字画,不由笑道:“这里的老板倒是舍得本钱,这幅画可是前朝祝大师的真迹,居然能够在酒楼里看到,还这样不在意地挂在壁上任人观赏。”我对这些并不上心,抬眼看去,眼角扫过,见熙公主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古怪,瞬间又消失,让我怀疑自己眼花了。“二小姐果然好眼光。”熙公主笑吟吟的瞅了眼月清,“冷二小姐的才名果然不虚,若是男儿,定有一番作为。”这话倒是不错的,可惜我们冷家只有一个继武。我将声音调整好,笑道:“多谢公子夸奖,舍妹担当不起。”这时掌柜的此时叫了几个模样齐整,做事谨慎利索的丫头过来服侍。/p 酒菜上好后,熙公主让那几个丫头退下,下人们都安排在外面,对我们说:“两位小姐放心,本公子自信对付几个不长眼的毛贼还是可以的,再说了,有冷大小姐在此,谅他们也没这个胆。”我微笑:“看公子这通身的气派,那些个不长眼的毛贼又怎敢打您的主意?”正说着,雅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还未看到人,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醇厚男声响起:“你们倒是会享受,有好吃好玩的怎么也没人叫我啊,真是过分!”接着就见一位公子翩翩走了进来,一袭青竹锦袍上用金线绣了水墨风荷,外面披着银狐皮大氅,漆黑的乌发用玉冠束起,长相清俊至极,竟是个面赛女子,风流潇洒的美貌少年,这大正月的天手上还拿把扇儿,也不打开,只在手上摇着,看似斯文,又有些痞气。/p 熙公主看到来人,风情万种的起身福了福:“茝哥哥,你轻点声儿,可别吓坏了我客人。”看到这少年和熙公主熟悉热络的摸样,身份定然也不简单,我和月清早已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福礼,听到熙公主的话,少年扫了我和月清一眼,嘻嘻一笑,对熙公主说:“原来有佳人相伴,良辰美景伴佳人,还是你会享福。”又对我和月清说:“清风圆月正当做些风雅趣事,两位小姐不知可欢迎我一道饮酒?”我微微一笑,道:“公子既是此间主人的朋友,又如此风雅,承蒙不弃,愚姐妹求之不得呢。”少年也不客气,刚要撩衣坐下,熙公主幽幽道:“来都来了,还做什么斯文样子,难不成还要我们将你赶出去?”少年嘻嘻一笑,像是没听见,接过筷子,缓慢而认真的品起了菜。等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说:“你这里的菜就是好。要是心疼银子啊,哪天我还席就是了。也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一脸委屈的样儿,真让人看了不忍,熙公主倒是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像是就等他这句话,立马拉上我和月清,说到时候让人来请。/p 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我不刚冒然说什么,只得岔了其他的话,又听他们说些清风明月诗酒类的话,我对这些没兴趣,透过窗隔,看向热闹的街市,就听熙公主忽然对我说:“听说冷大小姐和大公子是双生子,原想着一个公子一个小姐长相也不会有多像的,从前见过大公子,现在见了大小姐,竟是长得一个样儿,若非亲见,说给谁也不会信呢。”说着还在我的脸上细细的瞧了一番,我装作是被瞧得害了羞,低了头,掩饰眼中的惊讶:她是看出了什么还是无意的一句话?想想好似没有什么疏漏,抬首道:“公子是哥哥的朋友呀?真是失敬,只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熙公主如水美眸潋滟生光:“我和大公子也不是深交,只有过数面之缘。我本非京城人士,名姓小姐定是没听说过,不说也罢。”那少年接过说道:“冷小姐日后要是找他,鄙人倒是可以代为转达,你们只要去霜华居找一个叫李霆的即可。”熙公主听说,瞪了他一眼,微笑道:“如此倒使得。”我故作生气道:“两位公子连名姓都不透露,如此我们姐妹又怎敢与二位再有深交?不知二位是耍着我们玩呢,还是把我们姐妹当成什么人了?我们虽不是侯门公府的千金小姐,却也不是可以随便欺骗玩耍的贫民丫头,看公子也是气派非凡,既是诚心相邀,本以为可以交个朋友,哪知却是……恕我们不能奉陪,告辞了。”拉着月清就准备离席而去。/p 熙公主看到如此,脸上颜色一变,站起来道:“冷小姐且慢。本公子实是诚心相邀,没有其他意思。只因前些日子冷小姐勇斗凶徒令本公子很是钦佩,只是无缘得见,今晚碰巧相遇,能与两位小姐把酒言欢,实在是意外之喜。至于本公子的名姓,实在是不方便相告,并非有意隐瞒,更非有心相欺。此是实情,还请冷小姐思量。冷小姐若是信得过本公子,日后自会明白本公子的苦衷。”本来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免得他们将我们当作一般的轻浮女子,熙公主既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坚持要走。只是接下来,熙公主好几次问起了我的“哥哥”,像是无意提起,却让我不得不警惕,倒是那少年,满口的纨绔风流,熙公主好像是习以为常,没有什么反应,我和月清实在不想和他多话,偏偏他总是不识趣的问东问西,说那儿的席面好,哪家的点心馋人,又是哪家的胭脂水粉清爽,何处的绸缎样子新,谁家的院子景儿好谁家的戏班好等等,越来越说不出好的来了,直到惹得熙公主不快,才讪讪的闭嘴。我们也正趁了这个间隙里辞出。/p 复又回到街上,热闹依旧,很快找到了其他的人。许是之前出的事够多了,好些官员受了皇上的申饬,大家都小心谨慎多了,并未发生任何事情。待到游人渐少,我们也尽了兴,也走累了,车马早已备好,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的打道回府。/p 还没走多久呢,就听鸣鹿在车外说:“禀两位小姐,前面路边有位四五岁的小公子蹲在那哭,奴才看那穿着倒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也问不清楚什么,估摸着是来观灯和家人走散了。”月清看看我,我冲她点点头,见她微微一笑,我对着车外说:“你们先去看看,若没有什么不妥的就把孩子先带回去,打听着紫玉城里差不多的人家可有丢孩子的,记着要悄悄地打听。”鹿鸣应了声,自去办了。/p /p 十四 笑语 http://.biquxs.info/

转眼到了太后的寿诞,按律,前一天上午太后在肃乾宫受百官朝贺,午后在延福宫接受内外命妇的恭贺,寿诞正日是皇上皇后率后宫嫔妃贺太后千秋,后一日是所有有品级官员家十三岁及以上的未婚女孩儿颂福。去年我也曾去宫里颂福的,今年去与不去,就要看皇家的恩典了。一般一品以下官员家的女孩儿只在十三岁参与太后寿诞颂福,有皇上特别恩典的可连着几年给太后颂福,参与颂福次数越多,皇上的恩宠便俞深厚。只有公主郡主和皇亲国戚家的女孩儿可以从十三岁一直给太后颂福,直至成婚。/p 因我是第二次进宫颂福,宫中派来的嬷嬷只来府中教导了两日,之后留下月清单独教导,我怕月清一个人闷,不时过来陪她。直到一周后,月清的规矩学的熟了,教导嬷嬷才回宫。/p 送走了宫里的教导嬷嬷,迎上堂姐妹们探寻的眼神,我和月清只做不知。女子们身处内室,见识浅就算了,堂兄中也有眼皮浅的却让我心中烦闷。东齐冷家毕竟是姓冷,也是爷爷的血脉传承,男儿若是只有这点眼界,我们脸上也是无光。这样的心思,我也只能在心里打个转,一来我是妹妹,又怎好管束兄长?二来,几房本就有些芥蒂,说出来不免徒添事端。/p 父亲虽早已请旨在家休养身体,太后寿诞母亲加上我们姐妹二人,自然是忙的人仰马翻。刚忙好母亲的进宫事宜,接着又要打点我和月清给太后颂福的一应事情。好在有往年的例,下人们也都经历过,故忙而不乱。/p 当日早早的府上的人都起了,丫鬟婆子媳妇小厮们都悄无声息的穿梭不绝,父亲母亲也都惊动了,打发身边的大丫鬟和管事媳妇看我们姐妹的衣饰簪环可都备好了,又催着我们用了些小厨房特特备着的早餐。因有了往年和上次宫里赐宴的经验,我让丫环又带了些吃食备着,衣服首饰包了两包,手炉的碳也多多的备好,出门前去了母亲的院子,母亲又叮嘱了好些话,问了规矩礼仪,见我们已练得娴熟再不会出错,才对我和月清说:“可别怪母亲太过小心了,你们两个我都是放心的,就是莲儿虽是爱闹,大事上也从不要我操一些心的。只是现如今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家呢,就盼着我们能有个错儿好生事。你们父亲一辈子拿命挣的这点子颜面家业,可不能败在我们手上。武儿还小,我们现下可松不得一口气。我们冷府的小姐们虽是处处低调,却也不能被人小瞧,出门穿戴万不可太过奢费被人抓了把柄,但也不能失了千金小姐应有的派头气势。”父亲又叮嘱了又叮嘱,对着月清说:“我知道你是细心地孩子,只是论外面识人遇事的机变不如你姐姐有经验多见识,这次进宫一言一行你多跟着姐姐,遇事也要多看着姐姐才好。莲儿虽是进过宫里的也不可大意,宫里比不得外面江湖,更要多多小心别中了算计才是。”我们唯唯应着,母亲才放我们走。/p 一路上也没什么事,平安到了宫城,按规矩在外面等着太后的宣见。本以为会和去年一样,颂福前的宣见不会有我们姐妹。谁知今年首先宣的就是我和月清。我微一愣神,递了个眼神给月清,也不理会周围或错愕或羡慕或嫉妒或不明的眼神,起身跟着公公去太后的寿宁宫。进了宫门,领着我们的公公就退了下去,换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带我们进入寿宁宫内。/p 皇亲国戚家的女孩们并没都在太后跟前,因此太后寿宁宫起居召见的殿中除了太监宫女们,并没多少人。我随眼一扫,只有几位公主装扮的女孩,除了不久前见到的熙公主,还有两位年幼的公主,另有一位宫装的妇人,应是哪位公主或嫔妃吧。不及多想,我已和月清跪下行了大礼。太后让我们平身,又让宫人搬了两把椅子让我们坐下。/p 我和月清哪里敢坐,太后温声说道:“哀家让你们姐妹陪着说说话解闷儿,不坐下是不想陪我老太婆了?”我和月清这才谢坐。刚坐下,就听旁边的熙公主说:“太后,熙儿没说谎吧?冷家两位小姐都是天仙似的人物,更难得的是脾性也都是好的。”太后笑着看看我,又瞅瞅月清,说:“熙儿倒是没说谎。”又对我们说:“这是熙公主,皮猴儿似的,不是还怕皇上,这皇宫都被她拆了呢。”又指指那两个小女孩说:“这是娴仪公主和宣平公主,就不像她姐姐,文静娴淑才是皇家公主的样子呢。”坐在太后旁边的宫装妇人听说忙笑道:“太后可别夸她们了,也就在长辈面前安静一会子,离了这里还不都皮着呢。”说得太后呵呵笑着:“这样也还是好的,只别跟着你熙姐姐上房揭瓦就阿弥陀佛啦。”说的大家都笑起来,我不敢抬头,只盯着地面如镜般明亮的地砖。太后笑着又说:“你要是有冷家小姐的武艺,就是皮一些也是应该的,况我看冷家姐儿也是温柔和顺的。”太后接着问了一些我们在家里都做些什么,读了什么书,又问我武艺跟谁学的,我和哥哥谁的武艺更高些,年前的那件事是怎么个来龙去脉,当时见到那些坏人可曾害怕什么的。我斟酌着一一回答,怕吓到老人家,尽量说得平缓,把那些人的武功也说的差了些,说自己当时也怕的很。/p 这样说着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宫女们说时辰快到了,太后才打住了话题,却也没有让我们回去,而是让我们跟着她去延福宫。这样的恩宠让我和月清都有些变色:今年的颂福只宣见了我和月清,最后宣张贤的一个侄女进来,再没宣见其他小姐,留我们跟着太后和公主们一起去延福宫。/p 一直陪着太后的宫装妇人是两个年幼的小公主十七公主和十八公主的母妃——宁妃。宁妃是当今皇上自小在身边伺候的宫女,跟着皇上的时间最久,生了长公主和两个小公主。如今长公主早已嫁了驸马,生了几个孩子,这两个小公主颇得太后的宠爱,宁妃在宫中多年,淡泊无争,皇上也敬她是身边的老人,如今人老珠黄,虽然没多少恩宠,却也不至于忘掉这个人。加上皇后当年初入王府时宁妃帮了不少忙,皇后承她当年的情还肯顾着她,常和她到太后宫中伺候。/p 宁妃见到张府的小姐并不比对我们姐妹更热情,只是更熟络的样子,让我有些费解。宫中张贵妃的恩宠无人能及,宁妃倒是这样一番做派,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情况不成?教导宫中礼仪的嬷嬷因喜爱月清,和我们多说了些宫中的情况,这些却不曾说起。/p 路上太后吩咐我们到了延福宫围着她坐,不要离得太远。立刻就有宫人过去安排位次,我和月灵都是捏了把汗:颂福的小姐们是按照家中父兄的品级排序的,父亲是武官,位序并不很靠前,太后是真的喜欢我们还是另有它意,一时还看不出来。心中想着,眼睛却暗自观察。就见宁妃扫了我们姐妹一眼,笑说太后见过的美人多了,怎么今儿见了我们姐妹就忘了这殿里的这么多美人了。/p 太后笑呵呵的说:“今天这延福宫就象是春天的百花苑,这么多小姐们让那御花园的花儿都要失色,个个都那么美,我老太婆都看不过来了,看看这朵好,瞧瞧那多也好。这将军府的小姐却又不同,说话行事很有男子之风,果然将门虎女,又爽利又直快,看惯了娇花弱柳的千金小姐们,倒是让我老婆子眼前一亮。”说得众人全都看向我,偏偏熙公主还在一边凑热闹:“这下我和十七妹十八妹可都要失宠了。太后干脆让了冷小姐住到宫里吧,好让冷小姐天天伺候您,省得我们这些不爽利的在您眼前晃败您的兴。”太后笑骂:“还说嘴,也不知道多跟着冷小姐学学,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还不是想让我留下冷小姐好让你欺负?这么标致的姑娘,你忍心欺负她,我还不忍心呢。”说得大家都呵呵地笑起来,十七公主也用她甜甜的声音笑道:“十一姐可不敢欺负冷家姐姐,冷家姐姐的功夫那么好,十一姐姐是要吃亏的。”这回连我和月清也忍不住要笑,我看向十七公主,她也正看我,见我看她,冲我眨眨眼睛,我心中一震:才八、九岁的样子,天真烂漫的年纪,心思却是不简单了啊!这明亮的大眼睛让我想到月舞,心中觉得亲近,不由对她一笑,就听到前面公公尖着嗓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唱和:太后驾到!所有人都不再嬉笑,低头跟着太后进来延福宫正殿。/p 十五 风起 http://.biquxs.info/

颂福仪式过后,太后回寿宁宫寝殿,小姐们则由太后宫里的姑姑留在宫中饮宴。本来很多小姐见太后如此待我们姐妹已是不服,那些父兄品级比父亲低的小姐们不敢怎样,而那些平日里和父亲不和,品级又高的官家小姐们可就忍不住了,渐渐的围过来几位小姐,阴阳怪气的说几句,被我和月清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见讨不了好又是在宫里,也不敢怎么发作。熙公主途中让人给我们姐妹送了些吃食玩物过来,有识趣的小姐不敢得罪皇家公主,老实了不少,不敢有什么举动。/p 我和月清乐得清闲下来,和几家关系好的小姐们在一起闲话,听到有人说:“有些日子不见,冷姐姐倒越发英武了。”我转身,见是云家三小姐慧卿,笑道:“我就说呢,不说我粗鄙,而说我英武的就只有慧卿妹妹了。”拉着月清,三人见了礼,云三小姐笑着说:“冷姐姐这样的都是粗鄙了,那像我这样的连无盐都是抬举我了。”又和月清说:“二小姐我是第一次见。若不是亲见了,谁说我也不信冷姐姐的妹妹竟是这样温婉娇柔的,说句不怕你们恼的话,你们姐妹可一点也不像是一家子。”我笑她:“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何况我们这样的俗人。”/p 正说着,一旁平阳伯家的小姐秦暮烟笑着要茶,一个十来岁的小宫女过来倒茶,从我面前走过,而柳阁老的孙女柳敏也正好过来,在我旁边一步多远的地方迎面走过,我正准备和云三小姐说话,就见小宫女举着开水壶一个趔趄向前扑倒,而前面是宰相张贤家的侄女张瑶和几个张贤一系的小姐们在说话,对这边的情况竟是一无所知,这滚开的水要是泼过去正好烫在她身上。见状不及多想,我跨步转身,一手扶住小宫女,一手抓住就要泼出去的水壶,小宫女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而柳敏却尖着嗓子叫:“冷小姐你想干什么?这壶开水泼到脸上会毁了容貌的,泼到身上也会留下疤痕,同为女子你不知道皮肤容貌对女子有多重要吗?张小姐又没得罪你,你怎么如此狠毒?不要仗着太后喜欢你就目中无人了。”/p 旁边的小姐们都转过头来看向这里,而张瑶则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和柳敏,始终微微笑着,又看看一旁愣着杵在那的小宫女,小宫女被看得怯怯的不敢说话,我笑着对柳敏说:“柳小姐真会说笑。刚才我看到这位妹妹就要跌倒,伸手扶住了才没出事,你这样开玩笑让人误会可就不好了。”柳小姐像是很委屈的样子,指着小宫女说:“冷姐姐,我,我看到你刚才伸脚绊得她差点把水泼在张小姐身上…”这里的情况立刻吸引了大殿里所有小姐们的目光,很多人围了过来,小声议论着。/p 一片嘈杂中,模糊听到有人说威武大将军一直和宰相张大人不和,想不到冷家小姐仗着太后宠爱,在皇宫里就敢烫坏张家小姐云云。我收了笑容微一皱眉,举起接在手里的水壶,冷冷地对柳敏说:“柳妹妹看清楚了,水壶在我手里,你想说我抢了宫女的水壶想烫伤张小姐吗?”月清拉过刚才的小宫女,柔声道:“小妹妹,你好好的怎会跌倒?”那小宫女脸色发白,很害怕的样子,小声说:“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准备去给秦小姐加水,被什么东西绊了脚,幸好有冷小姐在旁相扶,不然后果奴婢都不敢想。奴婢跌了不要紧,烫伤了张小姐可怎么是好。到底是被什么绊倒了,奴婢也没看清。”说着红了眼睛,一副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样子。/p 张瑶的目光在我、小宫女和柳敏身上直转,听到这说道:“这是什么大事?不是没伤到我么?我倒要谢谢冷姐姐,若没有冷姐姐的好身手,我也许就真的伤到了呢。”说着掩口娇笑。月清过去向她盈盈一礼,笑道:“张姐姐这么美貌,说话又这么好听,妹妹真真羡慕得紧。”张瑶过来拉着月清的手说:“两位冷姐姐才是美人呢,我有什么好值当羡慕的。你们姐妹一文一武,倒让我羡慕得不得了,总想着什么时候能结交两位才好呢,谁想到今天就遇到了。”然后拉着月清一边说话去了。/p 暮烟过来看看我,我对她一笑,她还没说话,柳敏微笑着走过来,向我行了一礼。我忙扶住她:“柳小姐这是做什么?我可担不起。”柳敏笑向我说:“冷姐姐可别生妹妹的气,妹妹不会说话,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还望姐姐大人大量,别跟小妹计较。”说着从头上拔下只玉簪,对我说:“姐姐若肯原谅我就收下这簪子,若不肯原谅,我也不敢强求,明儿再去姐姐府上请罪。”说着低了头,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p 我恼她无端生事可恨,说话可恶,看她的样子并没悔改,定是又生了什么别的心思。不想理会,又想到当着这么多人,她这样抓着我不放,我若不理会一方面让人觉得太过强势任性,另一方面怕她还有别的心思反而难以防备,不如顺势看她还想做什么。于是对她说:“柳妹妹太过客气了,不过是个误会,说开也就是了。妹妹既如此说,我收下就是。”说着准备接过她的簪子,她把簪子比了比,笑说:“这簪子倒正配冷姐姐呢,姐姐戴了一定比我戴好看,我帮姐姐带上吧。”我嘻嘻笑道:“妹妹这张嘴可真会说话。这么好的簪子妹妹先赏我摸上一摸吧,等会子再戴上也不迟。”说着拿过簪子在手上把玩把玩,没发现有什么不妥还给她帮我簪上。/p 戴好了簪子,柳敏摸摸簪子上坠的东珠对旁边的小姐们说:“这簪子是我那年生辰爹爹送我的,这么大的东珠可是难得,爹爹都说是好不容易弄到的。这簪子本是一对,还有个是红玉的。如今将这东珠的簪子转送冷姐姐,我自留了红玉的,就当姐姐是我的亲姐姐,望姐姐不要推辞。”她这样说,我顺势说既如此,我头上的簪子和妹妹换着戴吧,我的虽不及妹妹的贵重,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柳敏也不推辞,接了我的簪子,象是真心送我,还将她的那只红玉簪子拿了出来让大家看看。/p 就见好大的一颗天然红玉,更难得的是这红玉是石榴红色,雕成石榴花,比真花还大些,这样的红玉就是宫中的贵人也没见过。看到这样罕见的红玉簪,就连我这不爱红妆的都要赞叹不止,大家更是都叹这簪子既漂亮华贵又稀罕难得,相比这大东珠就显普通了。/p 今天柳敏处处透着古怪,一时又不知她要做什么,我只有小心防备着她。好在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她也就走了,没有再继续纠缠我。/p 十六 紧逼 http://.biquxs.info/

一直到颂福结束,大家都准备离开也没发生什么。而我一直盯着柳敏,她只在饮宴快结束时出去过一次,我瞅着没人注意悄悄尾随。见到她和一个宫女在说着什么,宫女便出去了,不大一会,带着她去找来她的的丫鬟,宫女也就离开了。/p 我见这里宫人不多,此时天气已经晚了,遂对旁边的宫女说想陪着柳姑娘出去走走,“柳姑娘把这支簪子送了我,说是让我多陪着说说话”宫女许是觉得没必要得罪我们,便允了。我追过去悄悄躲在一座假山后面,柳敏她们看不到我,风却能把她们的话断断续续的送过来:“马上把这簪子…冷家的马车上…要快…盒子夹层里”,听到这我不由向旁边走了过去,隐在一丛花树后,看到柳家的丫鬟手里捧着一个小小巧巧的长方木匣,而柳敏正将一支簪子放进去,正是那支坠着红玉石榴的金簪。想着听到的那些断断续续的话,我惊了一身冷汗:这是要陷我偷她的簪子吗?想我和她也是第一次见面,犯不着这样费尽心思的害我吧?就是父亲和柳阁老也没有什么过节,若是着了她的道,不只是我的名声尽毁,就是将军府的阿猫阿狗都会被人厌恶,这人心思为何这般歹毒?可不能让她这样出去,否则我这亏可就吃大了。/p 情急之下,我顾不得许多,绕开柳敏主仆,轻手轻脚的来到柳家丫鬟回去的路上等着。看到一个小太监在前面,我主动走过去问道:“打扰公公了,公公刚才可曾看到一个小丫鬟过来?柳小姐有些不舒服,让人带她的丫鬟过去,可我在这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说着塞了锭银子给他,公公摸摸银子,笑说:“姑娘不急,刚才我看到有人领了个小丫头过去了。”说罢伸出脖子边瞅瞅,忽而对我笑着说:“看,就是她吧?”我向他谢过,迎上柳家的丫鬟:“姐姐是柳姐姐身边的吧?”柳家的丫鬟见我愣了下,回道:“奴婢是服侍敏小姐的,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可是有什么事要奴婢做的?”我快步过去,谢过小太监,快步迎上去大声说:“姐姐叫我好找,柳姐姐忘了一句要紧的话,让我快来告诉姐姐。”拉她走到一边,从头上拔下东珠坠的金簪:“姐姐认得这簪子吧?”那丫鬟看着金簪对我说:“这是我们小姐常戴的。”我向她笑:“柳姐姐怕你不信才让我拿了这簪子来,果然姐姐是认得的。我向来壮实,腿脚又快,这才追得上姐姐。柳姐姐说刚才吩咐你冷家马车的事忘了几句话,所以让我来拦姐姐的。”那丫鬟看看金簪又看看我,才说:“有劳小姐了。不知我家小姐有何吩咐。”我四下看看,见周围没人,才对她说:“柳姐姐说事关重大,万不可被人听了去。”那丫鬟也看看四周,确信没人对我说:“现在没人,还请小姐明示。”我看前方有片树林子,还有假山,便向那一指:“我们去那说吧。”/p 柳家丫鬟不疑有他,跟着我的脚步就走,我看假山不小,里面好像还有山洞,把她引进山洞。她像是发觉不妥,不愿进去,我说:“也好,就在这里说吧。”对她说:“柳姐姐怕姐姐把事情办差了前功尽弃,特地让我再来和姐姐对一遍:那木盒放在冷架马车的什么地方可还记得吗?”丫鬟见问得没有问题,才放了心,答道:“在冷家大小姐马车的座位底下,有褥垫和座套遮盖,别人是不会看到的。”自家常坐的马车,确是不会去看这样的地方,这心思也是巧的了。又详细的问了些,胡乱加了几句柳敏吩咐的话,我真心夸道:“柳姐姐果没有看错人,你是个伶俐的。”回身一掌切过去,她就软软的倒了下去,把她拖到山洞内隐蔽处,摆成瞌睡过去的样子,我快速沿着原路悄然返回。/p 回到殿中刚喘口气,柳敏就过来了:“冷姐姐你去了哪里?到处都找你不到。”我盯着她看了看,嘻嘻笑道:“柳妹妹这一会不见我就这么想我么?我可不信。”又玩笑着指指头上的簪子:“妹妹是想我呢,还是想这簪子?”旁边的两位小姐听了嘻嘻直笑:“柳姐姐找冷姐姐原来是舍不得簪子呢。”说的大家都笑起来。柳敏故作生气的样子:“舍不得我也不会送给姐姐了。我们柳家姐妹们少,我是真心拿姐姐当亲姐姐待,可是好心做了驴肝肺。”说着看看大家:“东珠的送给姐姐,这红玉石榴的可真舍不得了。”说着就要去拿那红玉簪子。手在袖袋里摸索了好一会儿,脸色也渐渐难看,我问她:“妹妹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可是不舒服吗?”柳敏好一会儿才说话:“我的红玉石榴簪子不见了。”急得快要哭的样子。我问:“可是落在哪里了?你好好想想。碰巧我刚出去了一会子,不知妹妹都去了哪里,快找一找吧。”准备离去的小姐们也有留下来帮着找的,月清也过来了,我向她递了个眼色,她也跟着大家找。/p 殿里都找遍了,还是没有,看到有些人都走了,柳敏说话了:“先回去吧,找不到也就算了。”虽然这样说,可那难过不甘的样儿楚楚可怜。无奈宫里比不得外面,不能总在这不走,大家只好先回去再说。/p 一路上我们几个不住的安慰她。直等到了停放马车的外宫城,柳敏忽然对我说:“冷姐姐,我想和你说说话。”我也不好说什么,让月清扶着她,对她说:“我也正想和妹妹多多亲近呢,只是怕妹妹累了嫌我,故此不敢打扰。既如此妹妹稍等,我去让丫环们把马车稍作收拾一下。妹妹不知道,我的这些丫鬟们都难缠的很,这半天不在里面,定又被弄得乌烟瘴气,恐懈怠了妹妹。”她也不多话,微笑着看我进了马车。/p 我从袖袋里拿出从柳家丫鬟手里拿到的木匣,按着她说的放了进去,顺势叫了丫鬟过来指着马车对她说哪些要整理,做好了这些,我才邀柳敏过来上马车,可她却让等等她的丫鬟,要吩咐一句要紧的话。我和她对坐在马车上,她在座位上蹭了几下,笑着问我:“冷姐姐车上藏的什么宝贝?硌人得很。”我装作不知,笑答:“这马车上还能藏什么宝贝?柳妹妹身子就是娇贵,不像我皮粗肉糙的倒不觉得硌。”我话还没说完,柳敏已经把手伸到了放木匣的地方:“这儿好像有东西,硌得我难受。”顺势拿出了木匣,一看之下稍楞了片刻,脸色都变了:“冷姐姐,这…这不是我放红玉石榴簪的盒子吗?怎么会在冷姐姐的马车上?”我一把扶住木匣,不让柳敏打开,依旧笑嘻嘻地对她说:“柳妹妹说什么呢,这是我给我们家继武带的玩偶,妹妹可别乱说,马车外面那么多小姐听到了可不好。”/p 柳敏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似的,大声说:“我认得这匣子,爹爹送我那对簪子就装在这匣子里,因是喜爱里面的簪子,我还经常把玩这匣子,匣子上的迎春花我怎会认错?”/p 因为柳敏故意提高了声儿,离我们马车近的几家都停下了,不少丫鬟媳妇看向了这里,就是坐在车里的小姐也都打起了帘子或是往这边看或是招了丫鬟问话,而柳敏的几个丫鬟也过来掀起了我的车帘,一副人赃并获的样子。我的丫鬟因见我使了眼色,并不阻拦。/p 这时月清也走了过来,满眼的焦虑不安更让周围的小姐们兴致满满。我微微回了月清一个赞赏的眼神,也提高了声音,冷笑着问柳敏:“柳妹妹是怀疑我这盒子里有你的红玉石榴簪?”目光里已没有了笑意,我的声音因为练功的关系,可以传出很远,听起来依然清楚明晰。“冷姐姐,我的簪子不见了大家都知道,那时候你又恰巧不在殿里,这个匣子又恰好是我装簪子的。”言外之意竟是傻子都能听出来。/p 我冲她笑:“车内狭小,柳妹妹先请下车吧。外面那么多小姐们都还没走,我们可要当着各位小姐说清楚了。”说完我先下车,对着周围的小姐们大声道:“众位姐妹且请留步。今儿我冷月莲想请大家做个见证。”那些小姐们本就想过来看热闹的,我一说自然都过来了。我对众人说:“姐姐妹妹们且听月莲一言。今日之事大家也都看到了,柳妹妹簪子丢了,说起来事情因我而起,我自是难过不安。是以刚才柳妹妹要和我同车,我想正可安慰安慰妹妹,可我没想到柳妹妹却认为是我拿了红玉石榴簪。现在想请大家做个见证,也免得有人偏听偏信认为我冷家的女孩儿这样眼皮浅。”正说着柳敏已站到我身旁,说:“我并没说姐姐就拿了我的红玉石榴簪,只是恰才坐在冷姐姐的马车上发觉有些硌人,看到是这个匣子。”说着她举起木匣让大家看,又说:“这匣子正是盛着爹爹送我的一对簪子。我每日把玩,断不会认错。”我说:“同一家首饰店里的匣子总是不差多少的,这有什么?”“话是如此,打开匣子自然就有了答案,姐姐说是不是呢?”这样的咄咄逼人,若我事先没有防备,定是着了她的道,这人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害我!我本不想做得太绝,无奈她步步紧逼。/p 十七 真相 http://.biquxs.info/

心中有了计较,我笑道:“妹妹这么急巴巴的要打开匣子,就这么确信那支石榴簪子在里面吗?”外面有位小姐也说:“是啊,同样的匣子多着呢,柳小姐敢是认错了吧?再说柳小姐是从马车上拿到的匣子,冷小姐和我们都是才出来的,柳小姐也是和冷小姐一起上的马车,冷小姐哪有时间把匣子放到马车上呢?”柳敏对着那位小姐,也是对着所有人说:“相同的匣子确实很多,我这匣子几年来每日在手上把玩,怎会认错?我们在大殿没有出来过,可冷小姐在我丢簪子那会儿却没人知道她在哪儿。”月清站在我身旁问道:“柳小姐倒是很在意我姐姐,连姐姐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又不在都瞧得这么清楚,相比之下我这个亲妹妹倒像是不相干的人了,对姐姐的动向竟是漠不关心。若不是看到姐姐头上才刚互换的簪子,想起当时柳小姐的和睦亲热,我都要疑是柳小姐一开始就设好的计呢。”/p 柳敏身子似乎是震了一下,停了停才说:“冷妹妹真会说笑,我是真心和姐姐好的。只是我的簪子…”满脸的纠结和挣扎让人看了不忍。我冷笑:“如此说来非得打开这木匣才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冷冷看向她接着说:“柳小姐,我们得把话说明白,若是开了这个木匣,没有你的簪子该如何收场?”柳敏一心认为东西还在里面,“冷姐姐,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这簪子对我太重要了,要是爹爹知道我弄丢子这簪子一定会狠狠骂我的。”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我盯着她的眼睛,“气愤”的大声说:“柳小姐,你这样做要将我陷于何地?”听了我的话,她眼里的笑意与阴狠一闪而过,甚至还挑衅的看我一眼,又装作为难的样子:“冷姐姐,我已经给了你一支东珠的簪子了,那支石榴的我实在不能…”完全是一副我逼她的样子。我苦笑:“柳小姐不就是想打开这木匣看看吗?又有何妨?只是这盒子一开,你我情谊怕要从此一刀两断了。”说着眼里逼出两行泪顺着脸颊滚下。/p “冷姐姐对不起,虽然知道你在怪我,也是顾不得许多了。”转身向着一众小姐们说:“柳敏现在要打开匣子了,是非曲直只在这匣子里。”/p 在众人屏声静气的等待中,“啪”的一声脆响,木匣应声而开,盖子轻轻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玉人在匣子里静静的躺着,玉人全身脉络清晰,穴位密布,一看就是用来练武或习医的。除了这个小玉人,盒子里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小姐们窃窃私语起来,柳敏也愣了下,“怎么会是这样?”不死心的说:“这匣子有夹层。”和丫鬟一起,抠起盒底。一个小小的夹层出现在大家眼前,却让她的脸色刷的变白,冷汗都出来了。/p “原来夹层里是大将军的名帖。”“就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簪子,匣子也是冷家的。”周围的小姐们声音并没有压低,说什么的都有。我上前从柳敏手里拿过木匣,说:“柳小姐,这匣子是我们从府里带出来的。你看,侧面还刻着一个‘冷’字呢。”盒子的侧面一个小小的“冷”字边上的两点有些像柳敏脸上滴下的汗珠。在这风口,我们都冷得很,只有柳敏和她的几个丫鬟还流着汗。/p 我看事情已经结束,准备和月清上车回府,只是还没跨上车,柳敏尖锐的声音响起:“冷姐姐,你把我的丫鬟初文藏哪去了?”我回身盯着她,还没说话,暮烟过来拉着我对她说:“柳小姐今儿可是糊涂了不成,你家的丫鬟没了怎么反问起了冷姐姐?”又转身笑问我:“姐姐,你何时做了阁老家的管家婆了?怎么还顺带着拐卖起了丫头?”我伸指戳着她的额头,“你呀,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打趣,下次你表弟再来欺负你我可不帮你打他了。”我和暮烟嘻嘻哈哈的说着,那边柳敏在找那个叫初文的丫鬟,此时她还在那山石洞中睡着吧,自然是找不到的,我们也不会去理会柳敏,旁的人在这种时候谁又会去管呢?/p 只是柳敏到底是不甘心,走过来拉我到一旁问我“冷小姐,你把初文怎么了?”我厌恶的懒得瞧她:“柳小姐真真是奇怪,你丢了丫头怎么问我?我只管我冷家的丫头,哪里知道什么初文初武的,人没了你不是要去户部衙门报走失人口吗?或者是做了什么欺心昧主的事卷了金银逃了,或者跟小斯私逃,或者被人骗了,又或者得罪了人被抓了都有可能,我又不会抓差判案,你可找错人了。”说完抬脚就走,离她远远地。/p 小姐们好戏已经看完,都准备走了,我说:“众位小姐,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多谢各位能留下陪伴月莲,因我私事累大家拖步了。如今天已晚,此处也冷得很,大家何不散了,好让柳小姐透透气。看柳小姐闷得都出汗了呢。”大家见事情结束,没有热闹可看,陆续坐了马车各自回府。/p 我也不理会柳敏用那可以杀人的怨毒眼神看着我,咬牙切齿的一句“姓冷的你好手段”,带上月清一路颠簸的回府了。来时我和月清一人一辆车,回去月清坐在我的车上,打发了丫鬟坐在她的车上,我的车里只我和月清两人。月清这时才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虽是让我别担心,可我这心提到现在还没放下呢。我知道姐姐早有了法子应对,那柳小姐一步步的吓得我不住的淌冷汗。”我自然没有瞒她的话,细细的告诉她,月清听完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姐姐学武毕竟还是有好处的,难怪父亲常对母亲说女子有了武艺,多到外面看看能多机变,不会随便被人欺负。若是换了我,还不知怎样应对呢。”/p “我是个没有心机成算的人,在外面待得久了遇事总想靠武力解决,这点不如妹妹。只是在外面这样的事见得多了,有些事自然就能应对。妹妹比我心思细腻,又沉稳,多历练自会比我更好。”我真诚的对月清说。我们府上人口简单,虽有几房姨娘,都规规矩矩的,没有乌七八糟的事,我们姐妹们无论嫡庶,母亲都一样看待,因此都和睦亲热,没有别人家那些乱糟糟的事。/p 回到府里见过父亲母亲,累了一天,也就各自回各自的院子洗漱休息。只是我刚躺下,就听到紫依在和紫苏说话,紫依说我睡下了,没什么大事明早再说吧,紫苏说什么我没听到,冲着外面说:“紫依,让紫苏进来。”等紫苏进来了,我问她什么事,紫苏说外面护卫说有要事见我。自从上次杀手事件之后,父亲在府里放了好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p 换好了衣服,我坐到外面厅上,一个年轻挺拔的护卫已在那候着了,再一看,是专护我莲香苑的逐风,身手很是了得。他手上拿着张纸,给紫苏递给我,我看上面说我胆子不小,敢在皇宫里动手伤人。如今人在他手上,有了这个把柄,若有用到我的地方,会让人拿着一样的短剑找我。看完了纸上的内容,我倒也不怕,既有了那个叫初文的丫头,事实如何自然是明白的,若闹出来倒霉的是柳敏,而我只是自卫而已,再者能发现初文又是这样的口气定是宫里的人,我小小一个将军府的女儿,能有多大能耐让宫里的人瞧得上眼?想到这我心里定定的,问逐风这是哪来的,可还有柄短剑。/p 逐风回禀说晚上他正常巡夜,发现有人在荷塘那边,还以为是府里上夜的人,后来发现不对,对方飞檐走壁身法极好,见被发现了甩出了一支短剑,剑头插着这纸,人却走了,凭着逐风的身手都没有追上。/p 这样看来来人武功不下于我,这逐风我试探过的,轻功和我差不了多少,来人既是为这纸书信来的,定是有意让人发现,逐风又拿他不下,武艺定是高出逐风不少。能够自由出入宫中,又有能力将人带走,这样的人真不好猜,不过既有了这纸上的话,迟早是要露面的,我也不用急。/p 想了想,我吩咐逐风往后多提防着点,其人武功高的很,若再要碰到最好能够在暗中隐蔽观察,最好不要惊扰,查出来路。/p 十八 世子 http://.biquxs.info/

如今年节已过,以为可以清闲两日,哪知道事情仍是多的很。这主要是母亲要照顾父亲的时候多,很多事就转到了我手上。今个庄子上的庄头来回禀,明儿铺子里的掌柜来示下,后儿哪家的夫人小姐女儿节请看园子、赏花,流水似的络绎不绝,更有一帮公子哥儿邀了我出去骑马打猎、游湖听曲儿甚至是喝花酒等等不一而论,忙得我脚不沾地,没有一日是清闲的。/p 妹妹们又要上学了,每日学里要安排人伺候,加上今年叔叔婶婶们来,姐妹们也都在这跟着一起上学,倒是热闹了好多,我只怕再闹出什么事又起风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料理。/p 继武那边的武师年前已回乡,我准备先在父亲选的护卫里给他挑一个武师。这日准备看看继武的武艺可有长进。人才到含翠阁,紫苏就追了过来,原来是铭王府的世子给我下了“战书”,看了我不由失笑:这位大我十来岁的世子爷在军中跟着老王爷领兵做副将,听父亲说我武艺不俗,非得和我比试比试,被我推了好几回,却是初心不改。看来不应战是躲不掉的,干脆和他比上一场免得他一回紫御城总打听我什么时候在府中。/p 到得比试那日,我吩咐紫苏去把我的男装拿去外院演武厅,顺道去看看继武。如今我在紫御城,盯继武盯得紧,继武练武倒也勤奋,只是还太小,根基还不稳,得慢慢来。在纠正了他的一些不规范动作后,让他每日里多练习骑射,多做些耗费体力的活动以增强力道,就让他去歇息了。/p 我这才去了演武厅所在的单独院落。自上次遇袭后,整个府里加强了戒备,父亲从军中调来一批武艺好经验足又忠心耿耿的亲兵,给他们发双响,以护卫府第平安。又在演武厅单独开了一个院子给我和继武用,我换男装出门或是回府要换女装都是在这儿换,跟着我出门的丫鬟里有两个是父亲属下的女孩儿,其父已不在,父亲一直接济她们一家,如今她们的哥哥都成了家,母亲也有人照顾,找到父亲说要在府里做个粗使丫鬟以报恩。父亲拗不过,看她俩武艺不错就留给我使唤,每月月钱一分不少。加上司晨鹿鸣和另外两个小斯,哪个身手都不错,一般小帮小派都不是对手,用月清的话说都可以跑镖了。因此我这练武专用的院子除了几个粗使的丫鬟小子,别人一概不准进的。/p 换身男装,重梳了头发,去掉所有首饰,梳洗一番不忘熏了些香去除满身的脂粉气,立马就觉得神清气爽,大步走路的感觉好多了,莲步轻移、温柔恭顺我总嫌太过不自在。长长的透一口气,让紫苏她们都留在家里,只带小厮们出门。不过有武艺的丫鬟也带上,使唤起来方便些,总不能让小厮们近身服侍我吧。/p 几人骑了几匹快马,不一会就到了应战的校场,因我是算着时辰来的,到了校场铭王世子已经候着了,一番客气之后,我才发现校场四周看台上有不少人,有的还是熟人,过来看热闹,我抱拳遥遥招呼着。京城中不乏显贵世家,成日里斗鸡遛马的不少,难得有热闹看,况且一个是军中带兵为将的王爷世子,一个是野路子混的,虽有个做将军的老爹,武艺如何却没几个人见识过。这一场较量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输定了,就连我的丫鬟小厮们都这么想的,确也不无道理。铭王宇凌明萱是父亲的主帅,铭王世子宇凌忌为父亲的副将,我也是见过的,只那时还小,印像已模糊,想来作为副将武艺定是不差的,我虽有白眉师傅和父亲两人的武功,还有在外面另学的和自个悟的,庞杂的很,却不知比铭王世子怎样。/p 铭王世子二十多岁,欣长身材,许是长期领兵在外,肤色略黑,双目炯炯,非常精神,一身劲装将其身形衬得几近完美,一股子常人所没有的英武凌厉气息,让我精神为之一振,心中赞叹:不愧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英武非凡。/p 既是比武,也没什么废话,场面的话都省了,一上来就直接过了招。毕竟是历经沙场杀人无数,首先气势上就不是我这种小打小闹的可以比,但我胜在招式巧妙,身法轻盈多变,以技制力,以艺克武,且有清心诀让我后力不断。三四十招之后,本是一脸轻松戏谑的世子慢慢地凝重起来,双唇紧闭,目光如剑,后来竟是满脸惊讶,似是不信我小小年纪在他面前竟是走了这么多招,非但不露败象还越战越勇,渐而游刃有余。三百多招之后,世子停下身形,抱拳道:“看不出你武艺竟是如此之好,却是我输了。”我忙道:“输赢还未现,世子怎可轻易认输?”他笑道:“我征战沙场这么些年少缝对手,如今痴长你十几岁,却战你不下,可不是输了吗?你小小年纪如此身手已是不错,假以时日定有一番作为。你也不用谦虚,以你的身法若再战下去,纵使我功力深厚也怕是要被你累坏。”我也不多话,唯有一笑。心中却想:这样直来直去的磊落脾性倒是让人肃然起敬,军中男儿果与众不同!/p 这样身份尊贵的世子,又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如今“败”在我这个黄嘴小儿手中,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本已做好了承受他怒火的准备,不想他竟要向我请教,说我的轻功身形好,纵是他内力深厚也不免拿我没法,功力施展不开。见他真心请教,我又喜他爽朗直率,并不藏私。一来二往发现他虽身份高贵却不自持身份,温和谦逊,与京城中一般纨绔不同,不由好感倍增,且他又是父亲同在军中的同僚,我更有心结交。/p 我正和铭王世子在一边谈论正欢,却被几个刚才观战的熟人给拉开了。看样子这几位和世子也是相熟,便一同去了源香楼。这源香楼在京城也算是名气不小,菜品精致,更难得的是不同的菜品竟配上不同的酒和器皿,可谓紫御城一绝。只是我品水闻花,总能品出不同来,若是喝酒却不行,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好酒量可都是假的,喝下去的酒大多被我以内力顺着经脉汗眼逼出,所以经常和我喝酒的都知道我有个怪毛病,一喝酒就爱淌“酒汗”。今儿这酒闻着倒是好味儿,可惜喝下去很多又是被我逼出来。那几个和我喝过酒的倒已见怪不怪,只铭王世子见了,先是眉头微皱,继而眼中精光一闪,向着我微微一笑,让我心中一跳,直觉是没有好事。果真,接下来这世子总是用着各种法子灌我酒,眼中的戏虐让我有气也只得忍着。/p 好容易瞅个空避了出去,刚到酒楼后园子的凉亭上站定,世子爷已跟了过来:“冷公子酒量倒好,只这喝酒淌汗的本事让我羡慕得紧。”我佯装已醉,口齿不清:“小的体质异于常人,让世子见笑了。”说罢呵呵傻笑两声,作势往柱子上靠去,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还没靠上柱子,就觉一股劲风袭来,心里叫声讨厌,侧身闪过,逼出酒水凝在手心变作酒箭打出。回身看铭王世子也停下了身形,我含糊着道:“世子是要找回场子吗?”他笑:“我就知道你会装,真不知道冷将军的性子怎会有你这么狡诈的公子。”我张眸娇笑:“兵不厌诈,世子爷又何必取笑?”他斜着眼看我良久,最终浅浅一笑:“这样倒也好得很,不容易吃亏。”说完转身走了,留下我呆楞在原地,直到被一阵凉风吹的打了个寒颤才猛然回过神,苦笑着摇摇头,稍作整理回去继续应付酒席。/p 十九 再见 http://.biquxs.info/

这铭王世子可真是难缠,比那些公子哥儿难应付多了,况且又有父亲这一节,我也不好太过了,费了好大劲才暂时糊弄过去。/p 才出得源香楼,就被一人带着家丁护卫给拦住了。看着笑嘻嘻一脸无赖相的张仁孝,我嘟囔了句“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一抱拳说道:“冷公子瞒得我好苦啊,若不是今日在校场上看到公子身手不俗,还不知被公子瞒到何日呢。”我也学他的样儿嘻嘻一笑:“公子言重了,在下担当不起。在下区区贱名何劳张公子垂问?”一面在这跟张仁孝歪缠,一面心中盘算:上次失误,没成想这么快就碰上了他。本以为只不过是个富贵纨绔,哪知却这样麻烦,手下竟也有一帮人为其效命,真有些难办。/p 正寻思着他拦我有何目的,却早听他冷冷说道:“这紫御城才多大的地面儿,你一个小乳娃娃胆子倒是不小,竟敢耍我。哼哼…”他从牙缝里挤出两声冷笑:“别以为有铭王和威远伯这样的人护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姓冷的,告诉你趁早儿给我擦亮了眼睛,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这几年出门在外也曾被人唬喝过,最后都是唬喝我的人向我求饶,无奈张贤现在势大,我将军府对上他只有避其锋芒,被他盯上毕竟麻烦,想到这,我忍住心中的火气,仍做笑嘻嘻的样子:“瞧张公子说的,我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耍您呐。紫御城谁不知道张公子跺一跺脚,这整个大宇都得震三震,我得罪了谁也不敢得罪您啊。”这时他身后的一个护卫上来冲我说:“你胆子还小么?上次在街上就敢把我们的人弄走,我们爷还没跟你算账呢。”/p 我本嬉笑着脸,听了这话,望向那护卫,冷了脸:“这小哥话可不能乱说。我还没那本事当街就把大活人弄走,你们主子是什么人,在紫御城里还能让我把他的人弄走了?”顿了顿我看向张仁孝,微微一笑:“若我没记错,这可是我第二回见张公子,上回也是在街上,公子带着那么些护卫,向我要什么表妹,我虽是救下了令表妹,却怪我武功不济,被一大汉劫走了,我技不如人也是没法子的事,又怎能怪我?”又对那护卫说:“本是你们护卫有失,连个人都看不好,让如花似玉的小姐从楼上摔下,差点香消玉损,幸好被我救下,你们把人弄丢了怕担干系想往我身上推,我可不答应。”正说着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张公子,你可真会凑热闹啊。怎么,谁又得罪了你,让你到处抓人呢?”/p 在紫御城敢和张家的人这么说话的可不多啊,我不由十分好奇,转身瞧去,却是铭王世子,正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这里。我咧嘴苦笑,而张仁孝已向世子行了礼。张家虽是权势通天,但尊卑有别,当今皇上自来重视皇室威严,张仁孝又无官职在身,见到世子只得乖乖按理尊法,不敢胡来。只听张仁孝答道:“回世子的话,没人得罪小的,小的与这冷公子是旧识,今儿在这里碰上了,正要叙叙旧,不想打扰到世子。”铭王世子顺着他的话瞅瞅我,说:“冷公子可是我的客人,我怕有人大胆冲撞了他,你们既是旧识,叙旧也不在乎这一会吧?”说着转向我:“酒席未散,上面还有一帮朋友等着,冷公子若不想逃席,还是随我上去吧。”我正准备撤走,张仁孝却说:“冷公子且慢。”我看看铭王世子,又看看张仁孝:“张公子可还有事么?”“你我久未相见,难得今日一见,尚未尽兴,不如明日我做东,在望月楼略备水酒,还请冷公子赏光。”我笑答:“继英谢张公子抬爱,只是这几日继英还有些俗事缠身,怕是要辜负张公子一片好意了。”张仁孝还要说什么,铭王世子已上前不由分说抓起我的手拉着我就走,边走边回头对张仁孝说道:“张公子请回吧,你的事改天再说,冷公子今儿是我的客人,我这做主人的可要好好招待,失陪了。”说完话人已经到了酒楼里,我一个劲的要挣开被他抓着的手,可那只手就像只钳子似的紧紧的钳着我的手,用力大了,觉得手都要挣断了。感觉他又加了力度,我不敢再挣,乖乖的被他拉着,沿着雕花楼梯一步步的上楼。/p 上了楼随着世子一直往里走,我才发觉这里不是刚才的包间,比刚才的房间小一些,很是幽静,布置得也更加精致清雅,我有些茫然的跟着他的脚步走,不知他为何带我来了这里。世子让人送了些精致的茶点,关好了门,才松开我的手,示意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自己坐了主座。我揉着被捏的青红的腕子,听他问我“你怎么和他搅到一起了?”他?张仁孝吗?我可没和他“搅在一起”!“没有,他可是当朝宰相的公子,我算什么啊,哪有机会拉扯上他呢。”我平静地说着,看到世子的脸色变了变,说:“你还太小,很多事不明白,不过要记住以后离这样的人远点总是好的。”我点点头,他认真看了我一回,接着说:“也不知将军可曾和你说过,你现在最好和紫御城里权高位重的公子们都不要走得太近了,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停了下又一笑:“我的话你知道就好,也别太拘束了自己。将军身体如何了?”/p 想到父亲被病痛折磨的那么久,我心中大痛,微红了眼,答道:“多谢世子惦记,父亲的腿好多了。”他看看我,忽变了脸,嘻嘻一笑:“怎么?你的酒醒了吗?看上去清醒得很呐?”我苦笑,小声嘟囔:堂堂世子,脸变得倒快。房中本就幽静,我声音不大,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完全没有带兵为将的威严模样,一下就从座位上跳了过来,我不等他过来,闪身避过,他飞身跟上来,我又转身避开,准备开门出去,他已跟了过来,无法我只得和他过了一招,以指代剑刺向他喉间,他挥掌招架,我撤指出脚,他抬脚迎上。我的脚本是虚招,见他上当,我手上使出巧劲,身上腰带散开,如利剑射出,手上力势立马一变,轻轻柔柔的腰带立时如活了一般,像是最有灵性的青蛇,又像好战的玉龙,向世子飞速而去。/p 以他的身手,我的腰带不一定就能缠住他,让我没料到的是他并不避让,被我的腰带结结实实的困住了!看他笑得古怪,我一愣,赶快放开腰带,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就着腰带的势,速度快得我反应不及,就已被他捏了脖子,我要回手相救,他沉声道:“别动,否则你就是一具尸体。”真是讨厌,我怕伤到他,故没有在腰带上注入内力,只是想困住他,不想他却不领情。/p 他一手拿着我的腰带,对我笑道:“还是经验不足。江湖上比试武艺,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战场上更是凶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生死全在一念之间,哪有那么多规矩和好心。原以为你明白,却终是少了历练。大将军年事已高,不适合上阵厮杀,何况早年又落下腿疾。朝中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将帅之才屈指可数,正是你施展所学报效朝廷的好机会,而你却不思进取,只知虚度光阴,实在是让我失望得很。想将军戎马一生,却没有让你随他征战沙场子承父职的想法吗?”这世子倒是多变的很,有些让人招架不住。/p 二十 救美 http://.biquxs.info/

我的醉酒是醒了,世子该不是喝多了吧?一个领兵打仗的副将军,怎么婆婆妈妈的这么多话?/p 我夺过腰带,胡乱系上,才答他的话:“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况且这三脚猫的功夫,可不敢去战场献丑。父亲年岁大了,家中弟妹们又小,我要在家中帮衬着母亲,这两年都没什么时间出去玩了。”话还没说完,铭王世子猛地笑起来,让我莫名其妙。看到我的反应,他才停下了笑,对我说:“你这小子真笑死我了,这么点大的人说的话倒像个管家娘子似的。”趁我分神竟然刮了下我的鼻子,惊得我张大了嘴愣愣的反应不过来,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模糊,直到他不知说了几遍“喂,你怎么啦?”我才后知后觉的回过魂,又羞又恼,只觉脸上火热,又不好发作,狠狠瞪他几眼,便不再理他。/p 他见我恹恹愣愣的不说话,竟然还说我小气,开不得玩笑:“不就说句你像管家娘子么?就这么大反应?小小年纪故作老成可不好。”一会又问:“听说你还有个双生妹妹,武艺也是不错的,她的身手可有你七八分?”很奇怪他们不是对我的“双生妹妹”有兴趣就是对我的“双生哥哥”很好奇,这个话题我可不能接,免得有一天难圆其说。“我和她各有所长吧,妹妹善于女工暗器,我呢,身法和剑法是她所不及,我们没有比试过,差不多吧。”我实在做不到装聋作哑,对我的回答,世子显然很吃惊,他说官宦家的女孩子有些花拳绣腿就算是武艺不凡了,我的“妹妹”竟和我不相上下,让他很是惊叹,直赞巾帼不让须眉。/p 好不容易等到曲终人散,想到可以回府,终是松了口气,却不想世子让他的随伺去备马车,要和我同乘,送我回府。在我好一番推辞之下,才一脸笑意的放我走。只是我才下了楼,他又让人来叫住我,在我快要发作时,他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我的小侄儿在你府中吧?”让我愣了下,铭王府的人,铭王世子的侄儿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不知世子的侄儿怎么称呼,继英出门并未见到寒舍有客。”铭王世子微微一笑,眼里却是没有笑意:“元宵之夜冷公子不是领着我那侄儿去了将军府么?怎么,难不成那臭小子想赖在将军府不成?”这下我才明白,原来元宵节那天“捡”到的那孩子是铭王府的?可为何我让鹿鸣司晨他们出去打听都打听不到谁家丢了孩子?铭王府既丢了人为何没有传出来?知道人在将军府又为何没有人来领?真让人费解。/p 铭王世子最终还是叫了马车,和我一同回府接人。/p 在马车内我的脑子仍在想着这事,怎么也想不通,无奈世子又不说,只说到时候就明白了。二十多岁的男子,又是威严沉稳的副将军,却不知怎么这么多话,一路上总是问这问那的,呱噪的很,还老拿父亲同僚的身份教训我。我正想着这路程又不远,怎么还没有到呢?忽而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我心想这王府的马车停得都和别家不同,就听到一片喧哗声,却不是到了将军府,还在街上。正想知道怎么停了,前面铭王府的护卫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人大胆,竟敢挡铭王府的马车?不想活啦?”外面闹哄哄的也听不到对方说什么,不一会世子的伺从过来,隔着帘子轻声地说前面不知道哪个府里的护卫在追一个绿衣人,那人也奇怪,在人群里躲来躲去,那么多护卫竟是抓他不着。/p 看来这抓人的人身份不简单啊,看到铭王府的马车竟是毫不避让。我抬眼看看和我相对而坐的世子,他倒没有生气。如今紫御城中的皇亲国戚里,铭王虽手握兵权,却不象是很受宠的样子,需要打仗的时候皇上说一声,仗打完了并不提起,倒像忘了这回事,没这个人似的,久而久之,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也不怎么把铭王当回事,铭王府免不了要受些委屈。/p 看世子的样子,也不是头一回这样不被尊重,应该是习惯了吧。我有些心酸,铭王父子这么些年为国忠心不二,上阵杀敌从无怨言,保着这些官员太平盛世的荣华富贵,可这些官员又是怎么做的?父亲曾说他们只知道钻营算计,结党营私,千方百计排除异己,从不为国家社稷想一想。父亲追随铭王几十年,战功赫赫,却也是被张贤之流压得抬不起头。这些想法只在脑中一瞬而过,我再看向世子,他一脸平静,见我看他,对我微微一笑,也许是我俩同乘一车的缘故,顿觉这一笑煞是好看,看得我险些失神,不由红了脸。怕被发现,眼角微微一瞥,见他已掀了车帘,跳下马车,我不好跟他下车,只在车内静候。/p 我掀开帘子,向外看去。马车停在街中间,摊贩们的摊子有的还是整齐的摆放在那,只不见了摊主,有的摊子凌乱的倾倒在一旁,东西四散,或三三两两或几个一群的人惊慌失措地不知往哪躲。不知哪个府里的府卫满街都是,统一的衣袍甲猬直闪人的眼。在这些府卫中,只见一抹绿影穿梭其中,那些府卫眼看就要抓到,那绿影总是险险的避过,让看的人紧张得冒汗。府卫也有武艺高超的,都善合击之术,手上刀剑却还是连绿影的衣角都碰不到。看了一回,我越看越吃惊,这绿衣人看上去并没多少武功,身法倒是奇妙无穷,我若是碰上,也只有认输吧?/p 正专注的看绿衣人的步法,却不知是谁可恶,想的馊主意,撒了好多的黄豆,密密的滚在绿衣人四周的地上,本来如水中游鱼的绿衣人立时便脚法凌乱,速度慢了下来,站立不稳,狼狈不堪,不一会衣服已被府卫的刀剑划得如同乞丐。此时才看出原来竟是个妙龄的姑娘,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已受了伤,一身绿衣也被血染花了。看她可怜,我正思讨要想个法儿救她才好,就见早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世子如燕子拂柳似的穿过众多府卫,来到绿衣姑娘身边,轻巧的替她挡住府卫的刀剑。一身月白衣袍的世子风流英俊,绿衣姑娘柔弱娇俏,好一副英雄救美的唯美画图,我觉得这两人更像是戏台上演绎风流的戏子。/p 世子的护卫见状自然不会让主子涉险,亮出身份,纷纷动了起来。这些抓人的府卫虽不太敬重铭王府,毕竟是当朝王爷,姓着宇凌,他们这些人谁敢真的得罪?所以在世子对这些府卫头领说:“这姑娘是我一直在找的人,你的主子若要人,让他到铭王府要”,那头领也只有唯唯应诺的份。/p 我和世子骑了马,把姑娘安置在马车上,让人去请大夫。看着在前面悠闲地骑着马的世子,我加了一鞭追过去,问他为什么对那姑娘说是我要救她?世子看看我,一副这都想不到的轻蔑眼神,我低头想了一想,还是想不出,他既然救人,不可能怕惹上麻烦,再说就是把麻烦往我冷府推,铭王府也没有什么光彩的,父亲早就被贴上铭王党了。/p 许是看我闷闷的笨样子吧,世子驱马和我并行,说世人都知道他不爱女色,自六年前世子妃离世,这些年再没续弦,忽而救了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女子,定要惹人们猜疑一阵子,若说为了帮我救的人,就没那么多事了。我在世人眼里就是整天只知胡闹的纨绔了?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p 二十一 青竹 http://.biquxs.info/

紫御城中很多人都知道,铭王世子英俊潇洒,常年随父征战,无奈家国不能两顾。十八岁时娶的贵亭侯聂家大小姐聂澜依,不到两年,世子随父出征,聂小姐思夫忧郁成疾,缠绵病榻一两年,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就走了。世子不爱女色,府里别说侧妃,连个伺妾都没有,皇上也曾有过给世子赐婚的想法,奈何世子宇凌忌说铭王府的世子妃永远只有聂澜依一人,皇上只得作罢。这几年也有人想把女儿送到铭王府的,只是有了世子当日在君前的话,谁也不敢造次罢了。/p 这些事我也是模模糊糊的听父亲母亲提起过,当时年纪小,也不曾在意,如今世子的一番话倒让我想起了这些。看世子一脸笑意,好似什么都浑不在乎的样子,我心中想着:曾经的往事,世子真如面上一般波澜不惊吗?六年前一定是很伤心吧,否则怎会在君前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我虽不知道男女之情为何物,却也曾见识过那些男男女女为情要死要活的样子,看了让人忍不住跟着伤心落泪,希望过了这么些年,世子心中的伤能好点。/p 回到府中,父亲早已在堂中候着了,见了世子,各自行了礼,说会子话,世子见父亲走路没有大碍,很是高兴。正说着,世子请的大夫也到了。绿衣女子伤得也不重,擦些伤药,开了方子大夫就走了,我们这才细细地问起她的情况。她叫青竹,自小父母亲人就已离世,只还有个表姐相依为命,曾跟着一个云游道姑学了些逃命的步法。看她像是不想多说的样子,我们也就不好多问,让她在府中安心养伤。/p 父亲让人把元宵夜带回的那孩子叫了过来。看到世子,孩子眼睛明显一亮,忍耐着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一礼,奶声奶气的叫声“舅舅”,甩开两条小短腿就咚咚咚的往前跑。世子忙上前抱他到腿上坐着,问他:“连生,可想舅舅啦?”原来他叫连生,之前凭我们怎么问,他什么都不说,真是个奇怪的孩子。/p 正想着,就听连生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不想,连生喜欢这里。”一句话说出来,我们都笑起来,世子装着生气要打他的样了,脸上早笑得眉眼温柔,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出现让我觉得很是稀奇,不由盯着他看,直到他看过来,眉眼的温柔都消了,我才猛地发觉,忽而打了个冷颤,立刻转眼看向别处。/p 就见连生转动着黑亮亮的眼睛看看父亲,又看看我,然后把在场的丫鬟婆子小厮们都看一遍,乐呵呵的都快流口水了:“连生喜欢,在这里很高兴。”我被世子看到的不自在都被这惹人爱的小家伙弄没了。我正笑看着连生,谁知正说着话的臭小子忽然伸手指向我:“连生最喜欢姐姐。”我一愣,立刻对着世子笑道:“连生总把我和莲妹妹弄混,怎么教都不行。”顿时厅堂里所有人都看向我,世子看看我说:“谁叫你们兄妹长得像呢,大人都不定能分清,何况是个几岁的孩子。”我笑笑,不知说什么,听到父亲咳了两声,扯过了话题,我赶快躲到一边,免得连生又说出什么话来。/p 连生在府里呆了这些日子,小小年纪乖巧懂事,还喜欢哄人,说话又清楚,上到父亲母亲,下到丫鬟小厮,都喜欢逗他玩。我们府上就继武一个公子,之前不知道连生是谁家的,还想着要是没人来认,就养在家里,做我们的小兄弟,如今这样的想法是要塞回去了。/p 送走了世子和连生,竟觉得府里好似冷清了不少。好在我忙得很,叔叔婶婶们还在这住着,继武我要好好盯着才放心,还有姐妹们琐事多,外面的应酬也不少。自上次太后祈福,太后表现出对我们姐妹另眼相看后,给我和月清下帖子,请我们赏景吟诗的小姐们明显的多了。/p 一日晨起,我照例在荷塘后练武,猛然听到像是石头滚动的声音,这时候丫鬟们是不会过来的,假山附近也没有护卫,我微一皱眉,悄声转过假山,看到青竹正在假山旁,脚边一颗鸭蛋大的石子还在咕噜噜地滚动,边上是一丛青竹,叶色青翠,正迎着晨风不住点头。我有意放重了脚步,青竹听到脚步声,猛一抬头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笑向我道:“青竹可曾打扰到小姐吗?”我笑回:“没有,青竹姑娘怎不多睡会子,起的这么早?可是住得不习惯么?”青竹忙说:“没有没有,府上很好,像我这样四处游荡的人哪里会有不习惯的?”“如此最好,青竹姑娘应该知道,我们府上人口简单,姑娘若不嫌弃,常住的话我们也很是欢迎。”青竹说:“虽是府上留得诚,哪好总住在府上?再说还有些俗事需要处理,可能再叨扰些日子就要告辞了。”/p 说着话,我看向荷塘,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青竹姑娘的步法倒是很奇妙,我很奇怪这么完美的步法怎会没有相应的武功配合?若是配一套武功,当真是笑傲江湖了,当今武林又有几人可以匹敌?”青竹似是很震惊我的话,看着我好一会都没说话,眼里的惊讶毫不掩饰,我见状,立时一掌砍过去,知道定伤不到她,抬脚随着踢了出去,果然,我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竟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她既然凭着巧妙的步法躲闪过去,我也将最好的身法使出。大约有两柱香的功夫,我一直以最快的速度追赶着她,而她也如我所料的轻松闪避,脸不红气不喘,我定下身形,向她抱拳:“姑娘身法真是令人佩服,月莲自愧不如。”她也看向我:“想不到冷小姐的身法武功这么好,江湖上也没几个对手吧?我在步法上取巧,哪里是小姐的对手?”我也不跟她在这打太极,直接问道:“青竹姑娘刚才用的可是清心诀?”她难以置信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一脸的不可思议,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清心诀?这心法应该早就失传了。”接着又说:“你可认识鬼影幽魂岳清风?”我向四周看看,见没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说的鬼影幽魂岳清风可是位白胡子老头?前朝太子的师傅?”得到肯定的回答,我自言自语道:“原来他叫岳清风?好潇洒的名字,鬼影幽魂么?身法上倒有些贴切,只是太阴晦了,他不会喜欢的吧?”青竹紧盯着我,像是生怕错失我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我这才回过神,说:“既是已经失传了,你又怎么会的呢?还有,你又是如何认识岳前辈的?”听了我的话,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你果真认识岳师伯。”原本一脸的紧张换上了一脸笑意:“我师傅惊鸿魅影软卿妍和师伯鬼影幽魂是一师所传的师兄妹,师傅不喜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独爱阴阳五行,只学了奇门术数,师伯却看不上这些,说这是做缩头乌龟的法子。也是他们性子相差太多,不然都学全了那还了得?就这样已经很少有敌手了。”原来是我师叔的弟子,我那日在街上看她步法就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抓不着哪里熟悉,原来是和我同根同源。有这清心诀,由不得我不信。/p 我上前拉了她的手,说:“原来是一家人,可真是不打不相识。你说的师伯就是我师父,我自小的武艺除了父亲所授,就全是师傅一招一式的教我。”青竹大我两岁,我叫她师姐,青竹还有个表姐叫紫竹,也是师叔的弟子,如此我就要唤紫竹大师姐,青竹二师姐。紫竹师姐已十九岁了,早已经嫁人生子,几乎不再出来。/p 认了师姐妹,我和青竹都很开心。一起回去用了早餐,我吩咐阿紫中午让厨房多备些菜,在我的院里招待青竹师姐。/p 二十二 路遇 http://.biquxs.info/

师傅不让我在人前提起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我师傅,固此中午只悄悄地拉上我莲香苑的几个大丫鬟作陪,招待青竹师姐。/p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青竹师姐就要离开将军府了。师姐脾性随和,又温柔清雅,府里上下都爱和她说话。知道她要走,一大清早,姐妹们早早的就到母亲房里等着了。待我和师姐来给母亲请安辞行,大家虽面上都笑着,心里却非常不舍。特别是月清,这几日和师姐处得最好,连我都要靠边站了,此刻笑意盈盈的眼里,闪着莹莹泪光,怕引得大家伤心,强自忍着。看大家这样,我看看母亲,笑说道:“哎吆,这都是怎么了?青竹姐姐只不过来我们家住了几天,可没欠我们银子啊,你们这样子,倒像是青竹姐姐欠下我们银子要赖账呢。”说得母亲和月清都扑哧笑了,月舞也跟着凑趣,说说笑笑的大家情绪才好些。/p 我骑了马,把青竹师姐送出城外,看着她渐行渐远,直至不见才策马慢慢地回城。一路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像青竹师姐一般来去自由,无牵无念快意江湖啊。又想着师姐自小孤苦,幸而遇到软师叔,否测一个小女孩儿独自讨生活,那艰辛苦难又如何受得?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父亲母亲眼珠子似的护着我长这么大,不敢说锦衣玉食,也是精衣美食,却来羡慕人家孤苦的日子。一路走一路想,想到高兴处不勉眉开眼笑、手舞足蹈,想到伤心时又暗然神伤,唉声叹气。/p 快要进城时,在城门外的那片山林外,看到几辆拉货的半旧马车东倒西歪的倒在路旁林边,车厢破碎,像是行商被劫的样子,我不由来了精神,侧耳倾听,林中隐隐传来异声,夹杂着风吹林叶声,不很清楚。仔细看看林子里,有片草有些倒了,我循着这草迹往林中走去,不一会就听到几声呼喝声,再一听又没了。我加快脚步,向着声音的来处追去,果然没多久,就听到叫闹声和兵器的碰撞声了,因为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我躲在一旁看着。/p 前方应该是有两方人,前面被追的像是在护着中间的几个人,一个四十上下的行商样人物,一身锦绣华服已被树枝挂得破损不堪,狼狈得很,腰间悬着很大的玉佩,离得这么远也看得出价值连城。他的身前是位比他略年长些的秃顶男子,胖胖的肚子像要撑破外袍,手上拿着一截非金非玉的短棒横在胸前。而在他两旁各有一位年轻的男子,都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也有几道伤痕,虽然手上拿着剑,却兀自发抖。围护他们的人除了身旁两人武艺尚可,另外的那些人只能和一般护院差不多,而追他们的那拔人相比明显的训练有素,身手也不是同一级别的。/p 我正奇怪这两方人身手差上这么多,怎么从林子外面一直僵持到了这里,一路上也没见到倒地的尸身,就听追人的那边有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精瘦小个子老头忽然叫道:“铁公鸡,你可想好了,是要命还是要这身外之物?”而那个被追玉佩男子呵呵惨笑几声,笑声中满是不甘与无耐:“我铁木沉一生傲视群雄,不想今日落难至此。”说着仰头望天,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而下,“老天呐,你真要亡我么?”说不尽的凄凉。这样的形式已经很明了,铁老板有什么东西让这帮人惦记着,才会有这杀人夺物的一幕。/p 这铁老板在紫御城也是大名鼎鼎,生意做得很大,玉石玩物金银首饰无不涉及,不论官宦人家还是王公贵人甚至宫中都有往来,就是我们家也和他做过生意。看到他身边围护的在那方人的围剿下不堪一击,一个个倒下,我喝了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天子脚下也敢做杀人的生意。”飞身上前,一脚踢飞一人,脚还未落地,双掌齐出,打倒两人,立于那四人身前。这时四人周围的护卫已剩不到几人,而剿杀他们的人除却刚刚被我伤的三人,并无其它伤亡。我转眼间轻松伤了三人,他们互相看看,不敢贸然行动,倒是那个精瘦小老头儿上前几步,向我一抱拳,高声说道:“敢问少侠如何称呼,与这铁公鸡是何关系?”我微微一笑:“我不过山野小民,哪有什么称呼,与这铁老板也没什么关系,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不知老人家与铁老板有何仇怨,为何要下杀手呢?”那小老头儿像是有些不耐,急急说道:“这是我和铁公鸡的私人恩怨,年轻人看看热闹就好了,还是别掺和了。”我又一笑:“这铁老板我不熟,不过铁老板朋友的朋友我倒是熟的很,若我只管看热闹,不上来劝上几句架,日后又如何见我那熟人呢?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不是?朋友面前若是失了信义,以后谁还拿我当朋友不是?我看你们也杀了那么多人,这几个就算了,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况且您老人家也这么大岁数了,就当是给自个儿集福了。”我还没说完,老头身后一个壮汉叫道:“三当家的别听这小娃娃在这磨叽,快动手。”转而对我叫:“小娃子,你不回家找你娘撒娇,跑到这里送死来了可别怪我,你记好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话还没说完手上早就动了起来,一对单刀使得漂亮的很。/p 我想着和这人素不相识,几句话的功夫就来要我的命,可见不是善类,这回我是帮定了铁公鸡。这一瞬的时间,那小老头也带着其他人围了过来,个个武功都很不错,难怪铁公鸡他们被压得死死地。看到他们上来,我隐隐有些期待,青竹师姐把她那套幽魂魅影步法传给了我,我已记熟了,却从未施展,今天倒要看看威力如何了。/p 果然是师门绝技,我又有武功的底子,这幽魂魅影在我施展起来的效果比起师姐当日还好。师姐虽是练得熟了,却因不懂武功而不能发挥其效用,而我就不同了,配合师门武功,可以说已发挥了七八成,若是以后用得熟了,逃命不在话下。/p 仗着我武艺本就高于他们,又有这么厉害的步法,轻易的将他们一一击倒,而他们却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我大感过瘾,忍不住呵呵大笑。那小老头儿满面通红又羞又愧又恼怒,张开嘴就直骂我。/p 我这人不怕挨打,就恨人骂我,看他一把年纪,又不好骂回去,也不想真杀了他,气的我抓起一把泥土,使了暗器的手法,默试了下力度打出去,腐泥正堵在他嘴上,我才解了气,警告他若再骂人就割了他的鼻子、耳朵,留着他的命让他以后无脸见人,他才乖点。并不理会躺在地上的人,我转身看向铁老板他们。铁老板小心谨慎的象是怕我抢他的宝贝,我不由看向那非金非玉的短棒,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不愿多说我也不想问。/p 出了树林子正准备进城,看到一队人马往这边来,我想着这又是什么人,铁老板和他身旁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来是他们商行的人来接应了。原来在遇到那小老头一伙人时,他们就发出了求救信号。只是这人来得太迟了,若不是我赶巧遇到有多管闲事,铁老板他们这会儿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p 来人领头的身材高大,二十出头,眉头微皱,冷着一张脸,脸上棱角分明,看到我,微微一愣,翻身下马跪下向铁老板请罪。原来是铁家二公子铁谨言,紫御城有名的冷脸公子,因其冷脸少言,不太适合做生意,故此只给大公子铁谨桧打打下手,对生意上的事也不上心。/p 得知是我救的铁老板,铁谨言向我行了大礼,我不得已只好受了。待知道我的身份,才说早就觉得面善,只一时想不起来。我也不记得何时见过他,他说起,我才想起来半年之前,有回被几个纨绔拉着去画舫听曲儿,不耐烦那些胭脂味儿,到船头透风,恰巧邻船上的一位公子也站在船头,就说了几句话,他还让人送了几样果子过来,后来的事就不大记得了。如今想起,却觉得有些荒唐可笑,不觉嘴角眉眼就带了些笑,铁谨言看看我,也是相视一笑。/p 二十三 凶剑 http://.biquxs.info/

既然铁老板平安了,我也就可以走了。向铁老板和二公子辞行,两人都非常的客气,见我坚持要辞,便说回去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必到将军府重谢,被我婉言拒了。/p 耽误了这么久,我不由快马加鞭的进城,果然回到府中,父亲母亲和月清他们都派人候着消息,被我含混糊弄了过去。/p 晚上饭后,父亲身边的庆禧过来,说父亲让我过去一趟。我知道定是父亲看出什么来了,不敢怠慢,换了衣服就跟着庆禧走,看庆禧往父亲书房所在的萦碧居去,我紧跟着他。到了听松阁,我停下脚步,庆禧上去回了父亲。候在门外的欢欣规规矩矩的垂首向我问了礼,听父亲已在里面唤我:“莲儿,进来吧。”欢欣忙打帘子让我进去。/p 见父亲一身家常的半旧青灰袍子,略显清瘦的脸上气色还好,在明亮的烛光下褶褶生辉,手上正握着一卷书册,见我进来,放下书,笑盈盈的指着下首的一把椅子:“坐下说话。”家里的姐妹中,父亲偏疼我,我自小就不怕父亲,从小父亲在家的日子,我总爱猴在他身上,如今大了,不会如小时那般顽皮。我依言规规矩矩地坐了,父亲宠溺的笑望着我:“野丫头到底是长大了,有事也不和父亲说了。”我向父亲撒着娇:“父亲,我都十四了,你还提小时候的事做什么。”父亲笑呵呵的问我:“今天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给父亲说说,我可把你母亲都支走了。”我稍顿一顿,把遇到铁老板的经过细细的告诉父亲,最后问道:“父亲,那截非金非铁的物事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铁老板这样的生意人命都不要了?那些人也应是早有图谋,真让女儿想不明白。”父亲微微沉思,说道:“甲之蜜糖,乙之毒汤,有用的才是宝,没用的什么也不值。”想了一会儿,半响方又对我说:“这事到此为止,你也别多参和,据我的想法,他们所争的东西有些不凡。”/p 说到这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眼中放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几十年前,我曾听人说,有人在找一柄绝世凶剑,盛放那剑的就是一截非金非玉却比金坚比玉润的剑匣,若真是如此,恐怕要引起一番动荡了。”/p 绝世凶剑?光听名字就知道要找这剑的人绝非善类。我不由好奇,问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要找这剑,要这剑做什么。父亲说他也只是无意中听人说起,只听得些只言片语,对这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没有兴趣,也就没问,对这剑的情况一无所知。/p 父亲一再告诫我,这事不简单,千万不要参合进去。我说如今东西在铁老板手上,我救了铁老板,不会与我拉上什么关系吧。父亲无奈的笑:“你这管起闲事就不管不顾的性子还知道怕呀?”说着叹了口气:“我把你养成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最后是否害了你,像你的几个妹妹养在深闺倒也让人省心。”我撅着嘴不服气地说:“成日里呆在闺房有什么好的,赶明儿皇上要是再让你带兵打仗,我就扮了男子到沙场杀敌挣功名去,看还有谁敢说我学了武艺不好。”父亲摇头笑道:“这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仗也不是随便就能打的,岂能这般儿戏?”我说:“我的武艺并不输铭王世子多少,排兵布阵我也知道一些,打起仗来跟江湖上的打杀也不差多少,还不是见机行事的多。只要管好自己的人,打仗也没什么。”父亲被我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连连说把我惯坏了。/p 从父亲的萦碧居出来,月华如镜,微风轻拂,宁静安详的夜晚,我心中却不安宁。如果铁老板手上的真是什么绝世凶剑,不止铁老板不得安生,整个紫御城都不会安生的吧。/p 不知道雨姨的春秋会是否能查到一些线索,不过,父亲让我别插手这事,我就不会插手,更不会拖雨姨下水。/p 几日后接到了武诚伯公子的帖子,我还以为是外院的小厮们搞错了。我和武诚伯府的公子李郁廷并无深交,只和几个纨绔一起听曲吃酒时见过,私下并不往来,不知他怎么会给我下帖子,还是在望月楼。自上次萧若水之后,我只一听到望月楼就直觉没好事。/p 武诚伯的小公子李郁廷我可以不当回事不去赴宴,可武诚伯府的大公子李郁椿和二公子李郁延却和整日里只知道饮酒玩乐的李郁廷完全不同,不只精明干练,把武诚伯府经营得比前几代武诚伯还好,偌大的紫御城里,没有谁敢小瞧他们李家。李郁廷比两个哥哥小不少,因是么儿,父母兄姊都宠着,又不指望他支撑门户,就养成了如今这个样儿。不止大公子李郁椿和二公子李郁延,就连已是三皇子妃和贤王世子妃的大小姐和三小姐都看的这个兄弟宝贝似的。这样的人下了帖子,我不得不多想想,得罪了他事小,得罪了他身后的那些人可不好办。/p 带着鹿鸣和司晨出门了,再次来到望月楼下,我只有咧嘴苦笑。上了楼,随着武诚伯府的人进了雅间,看到铁老板和几位公子都在,而李郁廷却在客座上,我微一愣神,随即微微一笑,并不言语。铁二公子见了我,忙起身招呼,铁老板和另外几位公子也起身相迎。我快走几步,铁老板却过来给我鞠了一躬,我忙上前扶住,道:“铁老板这样客气,晚辈可承受不起。”“冷公子无需客气。今儿个冷公子能够赏光,是我铁木沉的荣幸。当日若没有冷公子相救,我铁家几十口人命恐怕早入了黄泉。”说着对着边上的一位三十左右的华服男子和二公子铁谨言道:“谨桧,谨言,快来拜见冷公子。”两位公子捺头就要拜下,我自是不肯。铁老板说:“冷公子,就让这两个孩子替我老头子给你磕个头,大恩不言谢,以后公子若是用得上,我铁家任凭差遣。”又从腰间拿出一枚玉佩,对我说:“这玉佩是我铁家家主所配,就是谨言都没有,今日赠与冷公子,我铁家的东西冷公子可以随意处置。”我看着手中的玉佩,和铁老板悬在腰间的玉佩很相似,知道这玉佩是铁家身份地位的象征,收下吧,我不想插手铁家的事,不收下,又怕铁老板又弄出其他花样。于是说:“铁老板言重了,东西我冷继英就先暂收着了。”这时我才发现李郁廷不在雅间。/p 铁老板不便到将军府,怕把事情闹大,绝世凶剑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托李郁廷下帖子约了我来。至于这次他们铁家护送的绝世凶剑如今却在皇宫,交给他们这剑的,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江湖组织,叫天镜门,用这凶剑和朝廷做了笔生意,得了不少好处。/p 我奇怪铁老板当日什么都不肯说,为何今日都告诉了我。铁老板一笑:“如今冷公子已是我铁家四大家主之一,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想着,帮人帮到底,如今剑已不在你手中了,就是有人想夺也与你无关了吧?至于铁家的家事我没有兴趣过问,铁家的生意我也不想染指。况且铁家经商世家,自然是唯利是图,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祸患,还是不要搅和进去,这玉佩暂且收下,等以后找个机会再还回去也使得。想罢,我便不再拘泥。/p 二十四 春语 http://.biquxs.info/

从望月楼出来,听到有人从后面唤我,我回头看去,是武诚伯府的小公子李郁廷。他快走几步赶上我,对我一抱拳,笑道:“冷公子对不住了,不是兄弟要匡你来,实在是铁二哥求到了我这里,还请冷贤弟不要怪兄弟多事才是。”我亦笑道:“李兄客气了,李兄为铁公子如此仗义,继英甚为佩服。继英素来敬仰李兄,今日有缘能够结识,继英高兴还来不及,何来怪罪之说?”李郁廷听我这样说,很是高兴,约我哪天得便,他请客去春语楼听曲。春语楼杜语昕的曲和春妍楼洛歆妍的舞可是千金难求,紫御城的公子哥儿以能听杜语昕弹曲,观洛歆妍的舞为荣。就是我,到现在也只听了杜语昕弹过几曲,洛歆妍我是没见过。听李郁廷的话,我自然满口答应了。/p 过了两日,果然接到李公子的帖子了,我带上两个小厮,武诚伯家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李郁廷在马车内招呼我上去,我微一迟疑,还是咬牙和他同乘一车。上了车,我才发现,与外面的朴素无华相比,车内的装饰精致、华丽得让人乍舌。车帷挂着用五彩琉璃珠绣成云纹纹样的绣带,四角挂着大红织金香囊,靓蓝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月白色的梅花……因月清月灵的关系,我由绣花悟出自创的飞花弹墨功,用针线为武器,对各类绣品针法极熟,知道是广绫阁的叠针绣,广绫阁用叠针绣和双面绣绣出来的绣品千金难求,没想到,李家竟然用来做马车的装饰……看到我异样的表情,李郁廷有些尴尬的说道:“呵呵,那个,额,冷贤弟,这不是我日常乘坐的马车。我刚从三皇子府回来,家姐不放心,就派了马车送我回府,我怕贤弟等久了,就直接过来了,等我们到了春语楼,再打发他们的马车回去。”我做恍然的样子:“三皇子妃对李兄可真是疼爱。”李郁廷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刚刚的尴尬早已不见了踪影。车上茶水点心俱全,且都是热的,也不知用什么保温,马车夫也是特别挑的,车驾得很稳,坐在车内也丝毫不觉颠簸,皇子府上的东西,果真都是好的。/p 春语楼在紫御城最繁华的驸马宫街上,和春妍楼毗邻,中间隔着穿街而过的碧琉湖,湖面架着曲桥凉阁,湖边游廊亭台,夏日湖里碧莲清荷,游鱼苇影,岸上杨柳茵茵,花香阵阵,傍晚夕阳留辉,微风袭来,真是说不尽的舒爽惬意,因此很多人都爱来这湖边走走,带的湖边街上的生意越发的好起来。在这风景秀美的地方玩够了,再到旁边的春语楼和春妍楼听听曲儿、看看美人轻舞,岂不美哉妙哉?/p 马车到碧琉湖边,我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上次来时湖边的杨柳才吐出青黄的叶芽儿,如今已是娇嫩翠绿的如烟似雾,像是晴朗的阳光里我莲香苑糊在窗上的翠影纱,远看一片模糊不清。正看着,马车已停了下来,我再一看,已经到了春语楼。/p 李郁廷跟春语楼的老板十二娘很熟的样子,一番客套之后,让人带着我们去了一个幽静的小院。院子一角种着几杆青竹,一角堆着一人多高的假山,配着小小一汪池水,水边几棵芭蕉,另一边是一缸睡莲,圆润清碧的叶子分外惹人喜爱,院子虽不大,绿意悠然,却也是雅致得紧。看到这些,我很有些期待这趟春语楼之行。/p 跟着带路的粉衣小姑娘进入房中,见室内布置得也极为雅致,靠着一侧摆放着一面圆桌,四把高背椅子。屋子两边的雕窗没有糊纸或纱,遮住窗口的是上等的纱幔,层层叠叠,屋内也没有像一般人家用屏风隔开,也拉着纱幔,随着微风涌动,如波如浪,如梦如幻,房中点着上等燃香,烟雾缭绕,平添几分迷离。桌上摆放着鲜果,瓶中插着鲜花,满室迷香,不像是富贵逼人的销金窟,倒像是进了神仙洞府。/p 房子一侧是个垂着珠帘的小间,几位穿红着粉的身影在珠帘后若隐若现,忽而珠帘动处,一身素白纱裙,浅碧色披风的美人盈盈走来,发间只戴了简单的银饰和珍珠,一对指甲盖大的东珠坠子随着轻盈的步子悠悠荡着,显得素净又雅淡。一双似笑非笑的明眸似含了初春的雪水,清亮晶莹,尖尖的下巴,瘦弱高挑的身姿让人生怕这初春的风再暖些就吹化了她,再大些就吹折了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这就是名动紫御城的曲艺仙子杜语昕了,清丽素雅,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捧琴的,抱琵芭的,拿帕子的,规矩堪比名门大户的闺秀小姐。杜语昕也不多话,欠身施礼后,问了我们要听何曲,就在丫鬟端过来的椅子上坐了,接过琴,调好音,幽幽的琴声就在房间里响起。/p 一曲终了,我早已听得痴了。李郁廷轻轻地触碰我的胳膊,我才反应过来,只见他一脸兴奋的样子,而杜语昕则抱琴含笑看着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李郁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冷贤弟我们今儿好运气,刚这首曲子是仙子才刚谱好的,因我们是第一次听的人,所以仙子还赠送一首琵琶曲。”我刚还在奇怪怎么不是我们点的曲子,后来听着竟是如同魔音仙曲,不像人间乐音,让人迷醉其中不能自拔,直到现在,曲音还在我耳畔缠绕。见杜语昕还在笑盈盈的看着我:“小女子新曲尚未题名,二位公子可否为此曲赐名?”我看看李郁廷,李郁廷也看我,我笑:“仙子实在是抬举我了,听曲儿还行,要我题名我可不能。”李郁廷也说不行。仙子说“两位公子可不要谦虚了,就当是帮小女子的忙了。”实在拗不过,李郁廷说:“不怕仙子笑话,我只能想到飞花邀月这样的名字。”我和仙子相视一笑:“这名字倒还使得。”仙子又问我可还有什么名字,我说:“我倒觉得李兄这花和月是极好的,若非要题个不同的,就是花月吟吧,再要我想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仙子和李郁廷都说这个既简便又易记,先就用这个好。/p 杜语昕一直给人的映像都是冷清清的一个人儿,很少像今儿这样说这么多话。定好了这首新曲的名字,仙子笑对我和李郁廷说了些客气的话,问我们是否开始弹琵琶,我站起向她躬了躬身:“如此有劳仙子了。”杜语昕扑哧一笑,露出瓷贝似的牙齿,忙又拿衣袖掩了:“冷公子不客气,说起来是小女子要向两位道谢呢。”/p 这首琵琶曲我是第三次听杜语昕弹了,每次听着都有些微不同,也听不出哪里不同,就是每次听的感觉都不同,听一次惊艳一次,曲艺仙子的技艺果与众不同。/p 二十五 失踪 http://.biquxs.info/

杜语昕一首琵琶曲结束,起身向我们盈盈一礼,我正要客气几句,就听外面喧闹起来,我微微皱眉,不知何事竟至这幽静的小院忽而这般喧哗。杜语昕也回头一脸茫然的看向一旁的丫鬟,一个丫鬟立时起身,已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魁梧的汉子恭敬地向杜语昕道:“回禀杜姑娘,冷大将军府来人说有急事要见冷公子,十二姨拦不住,不知冷公子…”话还未说完,我听到鹿鸣的声音响起:“大爷,老爷要您即刻回府。”这样急切的声音倒是很少见,我看看李郁廷,向杜语昕陪笑:“今日冷某有幸得闻仙子雅奏,实是三生有幸。家父相唤,实在不敢有违,失礼之处还请仙子恕罪。”杜语昕客气了几句,李郁廷也和我一同离开春语楼。鹿鸣早备好了马,我与李郁廷在碧琉湖边分别,鹿鸣这才有机会告诉我:继武不见了!/p 我不由一愣:什么叫继武不见了?要鹿鸣别急,把话说清楚。/p 鹿鸣也是后来出事才知道的。早上继武照常去学堂,等到中午家里的小厮去接,才发现学堂里没有继武,到学堂问了半日也问不出。今儿学堂的赵先生晨起身子不适,派了人来学堂告假,碰巧管学堂的简叔昨晚跌了腿,让他儿子来的,学堂里今儿有个小厮闯进来闹事,简叔的儿子竟不能挟制,学堂里乱哄哄的没个章法。学堂是为让学子们清净读书之地,学堂先生讲课是不允许伺候的人进去的,继武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不见的,可有什么异样的情况,竟没人知道。/p 我把事情前后串联一想,怎么就这么巧,赵先生和简叔都是今儿不能来学堂?我让鹿鸣快快派人去找雨姨,看她的春秋会可能找到人。父亲既是如此急切的找我回去,情况一定不太好。/p 回到府中,父亲的随身小厮庆禧早候着了,我直接跟了他到父亲的书房,也不用通报,直接进了书房,父亲正在房中踱着步,见我进来,直接问我:“你都知道了?”刚刚庆禧已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我,我点头道:“是,都知道了,路上已让人去找雨姨了,雨姨在外面认识的人多,只怕还能打听到些消息。”父亲点头说:“你雨姨倒是个细心的,她帮着打听也使得,只是暂时还得瞒着你母亲,她这几年身子大不如前,这一大家子的事还要她操心,她可不能倒了。”我躬身应了。/p 父亲早派了几路人在查,得到些线索。当着庆禧的面儿告诉了我。今儿早间继武随几个贴身小厮上马车去学堂,在门外上车见到外面街边有几个商贩样的男子向这边看过来,相互之间还在说话交谈,当时也没在意,后来查下去,这附近街上的商贩之前都没见过那几个人,之后也没再见到,学堂的门房也说早上见到这么几个人在学堂的门口转悠,都是本地口音,并没在意。/p 看来事情多半与这几个人有点关系。我和父亲商量着,派个能干的管家把上午学堂的事起因过程和后来的情况细细地问清楚,上午到过学堂的人都要问到。另外多再派几个机灵的小厮,照着早上那几个商贩的样子,一路询问见过他们的人可曾见到他们去了哪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有什么怪异的举止,看可能查问到他们的去向。/p 安排好了这些,我和父亲又分析了事情的种种可能,雨姨急急的回来了。她已经打听清楚,早上的那几人已出城了,分别由水路和陆路去往两个不同的方向,暂时还查不出继武在哪方。/p 父亲说道:“你自然查不出,他们早已计划好了。”我一惊,叫道“父亲”,父亲阴沉着脸说道:“若非早有部署,一般的歹人哪还花费这般心思,分成两路走?只怕我们顺这两路查下去,最后都找不到人。此时,武儿怕是还在城里。”“依姐夫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雨姨一脸的焦急。父亲还是皱着眉,慢慢地说:“现在只有暗中派人把紫御城里和我们家关系不好的盯紧了,特别是宰相大人不常用的别院庄子,还有他那一系的官员。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那两路贼人我们还得大张旗鼓地追下去,别放过了。”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我和雨姨分头行事,父亲自然也不闲着,把他一直隐在暗中的部分高手调出来,由他安排暗中在紫御城查访,让我和雨姨各带着府里的护卫循着那两路人追去。/p 我引着府中的护卫,沿着出城的大道飞马而去。护卫中有几个是雨姨春秋会的人假扮的,一路负责传递消息,我只管一直追去。/p 追了不到两天,雨姨那边消息又来了,要我赶快悄悄地回府,继武已有了消息。我让一个和我身形相仿的护卫穿上我的衣服,扮作我的样子,继续往前追。我则换了女装,一身游侠打扮,一人一马返回紫御城。/p 情况有些蹊跷,在雨姨出城不久,接到一封要她亲启的信,上面说了继武现所在的具体位置,雨姨怕有人设了陷阱诱我们前去,快马回城商量父亲,才到冷府,又接到一封信,要雨姨快些行动,他们会配合营救继武。这让雨姨和父亲非常矛盾。我想了想,继武是府中唯一的公子,管他是不是陷阱,都要去看看。对父亲说,由我和雨姨去救继武,父亲的人可在暗中跟随,有事也能照应。如今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也管不了那么多,该来的总会来,就算是陷阱,我们不去他们还会有后手,还不如去看看他们都能使出什么手段。况且连雨姨的人都查不到送信人的一丝影子,我们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花心思。/p 我和雨姨带着人来到信中所说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酒楼,楼下有个满脸胡子的黑脸大汉迎上来,对我们说道:“两位公子楼上请,我们爷正等着呢。”雨姨让护卫们在楼下等着,我和她随这胡子上楼。/p 把我们带到雅间门口,胡子轻轻一声“到了”,又对着里面的人说声“风爷,人带到了。”说完就下楼去了。/p 雅间的门开了,只见一人背对着门站立,一身青布棉袍利落潇洒,看不出年龄,看不到表情,却是气宇非凡。门边垂首立着两名精壮的青年。我们一入雅间,那人便悠悠然的转过身来,伸手示意我们坐下。我看看雨姨,雨姨微微一点头,我随雨姨在客座上坐下,那两个年轻人便过来上茶摆点心,那男子也在主座上落了座。/p 二十六 姑娘 http://.biquxs.info/

此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颧骨突出,只在颌下蓄半尺来长的须,也就四十左右的样子,一副儒生打扮,虽有些清瘦,气色却好,脸上莹润光洁,眼睛亮亮的。/p 我耐不住性子,简单的客套几句之后,直接问他人在什么地方。他却不急不慢的让我耐心听他说。他说继武现在还不在他们手上,但他们已查到他的所在,他们可以配合我救人。雨姨问他有什么条件。他回答没有条件。雨姨又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们。他说:“我是什么人你们无需知道,至于为什么要帮你们还要看你们是否有让我们帮的条件。”/p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要试试我们的身手。我扫一眼门边的两个青年,看样子武功就不俗,但要胜我和雨姨也不容易。那人见状,呵呵一笑,说:“和你们比试的并不是他俩。”说着对俩人点一点头,又说:“两位,我们这就走吧,到了地儿见了人,我的事也就了了。”/p 我和雨姨又跟着他上了马车,去到一个看上去像是荒废了很久的大园子里。推开铜锈斑斑,歪斜着半边的大门,只见园子里荒草齐腰,一片颓废,根本看不到路。那人纵身提气飞起,在满园的树梢颓顶上不停换步移位。我和雨姨互相看了一眼,也学他的样子飞身跟上。就这样也用了好一会儿,来到一方湖边停下,那人一声呼哨,不知隐在何处的一艘小船如箭一般射过来。/p 上了船,进入了湖心的小岛,这岛在外面看着不起眼,上岛之后才发现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宅院还要大。岛上到处是高大的树,外围看上去也同园子一样长满荒草,里面却是另一幅天地。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殿堂厅厦布局工整,奇花异草芳翠逼人,藤萝苔蔓曲径幽幽……这哪里是一座废园?随处可见很多不是这时节开的花儿正悠悠然开着,远处还能看到几个仆妇在洒扫忙碌。/p 跟着那人来到一座院门前,在满是彩绘的廊柱上轻轻敲了三下,退回至廊外花圃中摘下一枝小小的白花,过去插在另一边廊柱彩绘成的花瓶口的小孔中,踏着怪异的步子,上前轻叩门上兽嘴的铜环,不到三息的功夫,院门缓缓打开。那人朗声说道:“风羽求见姑娘。”里面有人问道:“事情可办妥了?”带我们来的那人,也就是风羽答:“风羽已将冷公子和秋雨姑娘带到,烦请禀告姑娘。”里面的人说了声“你且等着”便没了声儿。好一会,那声音又响起:“姑娘让把人带到厅上。”风羽便对我们说那是演武的大厅,姑娘要试我们的身手怎样。/p 从那扇门进去,穿过前厅,里面是一个正厅,除了我们轻微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也不见人影。正厅后面和侧面是几个小厅,再是相当于歇息间的偏厅,后面的回廊连着一个小巧的园子,过了园子有好几条路,通向不同的地方。/p 走上了其中一条路,经过几处厅厦花园,又进了一处大门,门内向下有很多石阶,沿着石阶往下走了一会,又是一个大厅,厅中各种武器靠墙整齐的排列在兵器架上,一边摆放着桌椅,中间端坐着一位穿粉衣的女子,粉色的面纱垂至胸前,随着我们走进来带出的微风微微拂动,遮住了脸面,看不出容貌,只看到身姿风流优柔,一见就知道是个美人了。风羽见到她忙躬身行礼,满脸的恭敬,我见他行的并不是江湖上的礼数,暗暗猜测他们到底是何身份来历。那面纱女子只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然后一挥手,风羽便退了下去。面纱女子起身向我们走过来,脆声说道:“这位便是冷小姐了?”因我是男装,被她一眼识破倒有些意外。她见我这般反应,淡淡的道:“无妨,你的身份我不会对外透露的,你大可放心。你要救令弟,怕是只能暗中行事。只是不知你们身手如何,我这里有两个人,武艺勉强过得去,你们若是连他二人都不如,我们也不敢帮你救人,免得引火烧身。”话还未说完,已不知从何处过来两个人,一个矮矮胖胖的,另一个瘦瘦高高的,站在一起有些怪异,又不完全像是身形上给人异样的感觉。/p 一胖一瘦的两个人也上来向那面纱女子躬身一礼,转向我和雨姨:“两位得罪了。”我一闪身,避过二人,对面纱女子说道:“姑娘且慢。在下还有些问题要请教。”面纱女子一双秋水般沉静的美眸上飘了层微微的笑意,望向我:“冷小姐请讲。”雨姨早已闪身在一旁,盯着面纱女子,我看看雨姨,见她点头,方才说道:“那两封信是姑娘送的吧?姑娘把我们引到这儿来到底是何意?先说清楚了,否则这样把我们当木偶似的耍弄算怎么回事?”/p 面纱女子点点头,淡笑道:“我的目的在信上都说明白了,冷小姐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救人。要是想让我帮着救人,自然要遵着我的规矩。”/p 我问:“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我兄弟的一丝消息,你让我如何信你?”/p “信不信由你,我的人已经在暗中保护令弟,稍有异动我自会下手,只是我不想在紫御城暴露自己。”/p 说完,好一会又对着我说:“你放心,我并无恶意,只是有人要我帮你,你也不用谢我。单凭你,还不能让我插手这紫御城里的是是非非。”我问是谁要帮我救人,面纱女子却是不愿多说。/p 那一胖一瘦的两人武艺却也不凡,胖的一身霸道的外家功,我和雨姨都是靠招式和借力打力的阴柔功夫取胜,他这身横练的功夫正克制着我们。而那高瘦的身法又诡异的很,象是用毒的,我提醒雨姨小心,先缠住他,我想办法对付那练外家功的。/p 我练的是内功为主,在身法上占上风,后力不断,凭借着身法的优势,试了好多回,终于找到他的弱点,一切自然好办多了,没多少回合,便让他败下阵来。/p 那个用毒的,武功也很好,只是碰上我也是用毒的,被我逼的没功夫下手,我和雨姨合力,他又怎会有胜算?/p 二十七 营救 http://.biquxs.info/

打败了这两人,我还未转身,身后响起了击掌声:“两位武艺果然不凡,不枉我们一番策划,费心费力相助。”我回身看那粉衣女子,冷笑:“姑娘想帮我救人我们自然感激,不想帮也请痛快地说一声,何必费这么多心思把我们引来这里。”/p 她粉面堆笑:“救人是一回事,你们值不值得我出手相救又是一回事。如今见识了冷小姐的身手,这人我便救得理所当然。”说完,连击三掌,从她身旁侧墙的小门内悄无声息的出来四人,对她躬身道:“姑娘有何差遣?”粉衣女子道:“冷家小子的情况如何?”其中一人上前半步躬身答道:“回姑娘,据兄弟们传回来的消息,一切尽在掌握中。”粉衣女子听了,轻轻点了点头,指着我和雨姨对那人说:“这两位是冷府的,你们带上他二人,这就动手。”四人瞧了瞧我和雨姨,粉衣女子又跟了一句:“注意,做干净点,可别被人给查出来。”那四人神色一凛,齐齐沉声说道:“是,属下遵命。”/p 谢过了粉衣女子,我和雨姨跟着四人出了园子,天色已晚。几人骑了几匹快马,在街上狂奔,并没人说话。没多大的功夫,就出了城。/p 又是好一阵狂奔,来到一大片桃林边,隐隐绰绰中,淡淡的桃花香幽幽浮动。那几人下了马,我们也都跟着下了马,牵着马来到林中的一块坡上,才知道这林中竟还有人。就听那为首的人一声呼哨,立时过来几个人,我们便跟随着他们向城外行去。/p 行了半日,来到一个田庄上,将马藏了起来,来到庄子中一个最大的庄院附近,又有几人过来接应,都是庄户人的打扮。那接应的人说继武就在这院中,里面有不少高手看护,又说了这院中哪里可以躲人,哪里可以进出,哪里布置了人,说的十分仔细。我不由奇怪,问他怎知晓得这般详尽,边上一人说:“这是马老五,是个木匠,和这院里一个做工的是表亲,前几天来投奔的,还在这大院里做过活呢。”我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虽不知他们这些人各有些什么过人之处,但绝对都不简单。/p 今夜天气晴好,没有一丝风,一轮弯月悬在半空,微微有些亮光,却也并不碍事。在庄子各出口都留了人,一行人跟着马老五靠近庄园。顺着院外一颗歪歪扭扭的粗壮枣树上了院墙,就着微月可以看到院子里面靠墙边零星栽种些果子树,院子倒也不算小,中间边上凸起一块井台,上面一块草亭用来避雨。井边不远处有几间矮小的土胚房,不知做什么用的,房后靠井台的方向像是用竹竿搭建的葡萄架,架下一张短了条腿的破桌,短的那条腿用一把靠背椅撑着,边上另放了两把歪树打的椅子。正看着,马老五当先从墙上毫无声息的跳下了院子,我和雨姨也跟着跳入院中。/p 众人跟着马老五从那土胚房前的一个小门进到中间的一个院子。两个院子之间是一排房子,有一间房中还亮着昏黄的灯,雨姨一个箭步冲向窗前,马老五也快步跟上,已听到屋内传出一个女子略显尖锐又有些嘲讽的说话声“你怕什么,有大人在,你还怕天会塌下来?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知道现在大人就是朝廷,大人说句话,就是皇上也不驳回的。还有咋们家娘娘这么些年一直恩宠不绝,连皇后也不敢轻易得罪。如今好不容易派了你这件事,你就怕这怕那的,非要等老婆孩子都饿死吗?”又哭了起来,一个男子柔声哄道:“如玉,你别哭啊,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你一哭,娘又要骂我了。”那女子说:“你看桥上庄子的三麻子又娶了两个丫头,我早就替你想着,等咱们有了银子了,也给你买两个比小翠还好看的丫头回来,叫小翠后悔去。”那男子又说:“如玉,你真好,小翠哪有你一半好呢。”我正奇怪马老五带我们来的是什么地方,马老五已打了个手势,我们跟着他向另一边走去。/p 这边也有几间矮小的房子,看样子应该是厨房了。跟着马老五到厨房边一丛一人多高的树旁,除了之前的四人,其他人都隐身躲了起来,只剩我们七人。过了厨房,马老五用手指了指,隔了两间的应该是柴房,我们会意:继武大概就在这柴房中。马老五从地上捡了块鸡蛋大小的泥巴,往厨房那边轻轻抛了过去,发出一连串的声响,接着听到从厨房中传来一声轻喝:“谁?”我们都屏住呼吸。不一会厨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两个持剑的年轻人,看样子武艺也算不错,在院中谨慎的查看一番,见没什么异常,也就回去关了门。里面有人小声问:“怎么样?”一个人回答:“没事,可能是老鼠吧。这鬼地方,鸟都不来拉屎,谁闲得淡疼会找到这来?”有几人附和了几句,又骂骂咧咧的一阵,过了会儿,马老五再次比了个手势,轻手轻脚的向另一边的一排房子走去,然后听到几声鸡叫,接着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厨房的门又毫无征兆的开了,冲出两个人往鸡叫的方向去了。不一会又有两个人出来,口内骂着:“又是哪个挨千刀的偷鸡贼,诚心不让老子们睡个安稳觉,胆子倒不小哇,都偷到老子们头上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当爷们是病猫了。”门内有人伸头对外面喊:“病瘟神,你可快点啊,抓到那偷鸡的贼可别忘了去隔壁看看那孩子,这儿没有人会摸上来,可也别让他死了,不好向上面交差啊。”才出门的俩人笑骂:“宋老奸,你要是好心,自个儿去看看啊,把你那份酒肉给他送去,那小子可要喊你声爹爹啦,哈哈哈……”旁边的人也跟着笑起来,听得我心头火起。既然继武在柴房,那就先去救出继武,再找这几个人算账。/p 等那两人走远了,厨房的门再次关上,我轻轻上前,从袖袋中摸出早已备好的迷香丸,趁人不备用中指和食指弹出,香丸从厨房门下的缝中滚入厨房,侧耳细听,除了方才鸡叫的那边有人声,这边到没有人在活动。/p 我和雨姨还有另外几个人快速来到柴房,轻轻挑开木门,没有异常便进去,马老五这时也过来了,向我们点点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这间柴房并不大,里面乱七八糟的放了不少东西。马老五抓了把草点着,我一眼看到墙角柴垛旁铺着些乱草,上面一床又脏又破看不出形状颜色的被子,一个蜷缩着凸出的小身子被包在里面,我眼角一酸,心中登时大怒,疾步上前,却又不敢立刻掀开破被,只觉手有些重,直到看到那凸出的地方有上下起伏的呼吸,心中如一块大石落地,长出一口气,慢慢掀开被子的一角,轻声呼唤:“继武,继武……”,一个头发凌乱不堪,衣衫褴楼的瘦弱孩子从不安的睡梦中猛的惊醒,一脸惊恐的看过来。虽只几天不见,继武却瘦了一圈,我一把抱住他,鼻子发酸,强忍着哽咽柔声说道:“继武别怕,姐姐在这呢,姐姐和雨姨来接继武回家。”雨姨也上来拉住继武的手,轻轻地拍着:“继武乖哦,我们回家了。”继武看看我,又看看雨姨,还有其他的人,见大家都笑呵呵的看着他,不再害怕,伸出双手搂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姐姐,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里,我饿了,好冷。”我把他抱得更紧了,忙说:“好,姐姐这就带继武回家。”雨姨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继武身上,马老五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个热馒头,还有一包牛肉,交到我手里,我感激的谢过,直接塞给继武,让他慢慢吃,别噎着,回家再做好吃的。/p 二十八 开杀 http://.biquxs.info/

雨姨背着继武,我们簇拥着出了柴房门,只刚到门口,陡觉气氛有些压抑,向外看去,见外面已站了不少人。/p 柴房中动静不小,又怎能瞒过这些人的耳目?我刚才那迷香丸虽是无色无味,但若是警觉或是有了防备,并起不到多大作用。况这庄子里可也不止厨房有人,他们既敢把继武放在这儿,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p 无需废话,各凭身手。本来我还有些轻敌,想着这城外的田庄上还能有多少高手,即使张贤派了高手过来,又有多少够得上的高手?可现在眼前的这些人,武功虽是高低不齐,却也有不少真正的高手,放在江湖上也是称霸一方的豪雄。而我们这边的人,身手也比我想象的好。/p 马老五一把大斧如长了眼睛,加上他内力浑厚,力大身轻,一般的刀剑根本不敢和他硬碰。另外几个人也是各有绝招,不相上下,一时双方僵持住了。我见状正想上前帮忙,身旁过来一人向我示意,我见是之前一起来的人,而马老五见他过来,震开刺来的长剑短刀,一面回身向我说:“冷公子快随赵平撤出去,我们解决这些人就来。”我见对方虽然人多,也奈何不得他们,便不再犹豫,和雨姨跟着赵平出了院子,往庄外疾去。/p 快到庄口,只听身边几阵风声响过,黑暗中从树影里闪过几个人,拦住我们的去路。/p 同样没有废话立时就动起了手。此时马老五他们几个还未到,我们身边人不多,除我和雨姨,另外只有三人,那三人武艺也不是最高的,而对方一眼看到的至少有十多人,武艺也不比这三人差。雨姨让我护好继武,她抽剑上前,对着一个人只几招就伤了对方,又两招已让对方没了战力。/p 我见继武并不害怕,正专注观战,对继武说:“我们继武回去可要好好习武了,学好了武艺就再没人能够随意欺负你了。”继武点点头,认真地说:“阿姐,继武要向爹爹那样,长大了做个大将军。”我揉揉他的头,微笑道:“好啊,阿姐可记住了,等着继武长大了做大将军保护阿姐呢。”话未说完,耳畔一声风鸣,不及多想,我一手抱住继武,一手顺势拔出腰间的剑,迎着风声,凭经验横扫而去,逼退了对手的一招攻势,展眼望去,月光下一个矮胖的丑陋男子正用绿豆样的小眼恶狠狠的瞪向我,一招不成更加凌厉的一招又来了。/p 我不再看他,对继武说:“武儿,这人这般讨厌,竟要伤我们的性命,该怎么办?”继武看看他,皱着眉头说:“阿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武儿听阿姐的。”我柔声对着继武说,同时也用内力将声音送出:“我本想放过他们,可一来他们竟然胆敢如此待你,二来我不杀他们,他们定要杀了我们,如此就休怪我要开杀了。”说完,手上利剑随心意不断变换,忽而一滞,微微撤剑回身,只听“噗噗”血流之声,接着“咕咚”一声响,那人倒地身亡。继武扭过头去不看他,我也不看一眼,手中长剑寒光闪闪,不一会,又有四五个人在我剑下或死或伤。/p 我冷家这一代就只继武一个男子,他们抓了继武来是何用意想想都让人心颤,若我们不能找到继武,相信过不多久,小小年纪的继武必会死在这些人手里,这让我对这些人恨之入骨,下手也毫不留情。/p 等马老五他们赶到,这儿的十几人人已死的死,伤的伤,逃出去的两三个人也都带了伤,我们也不理会,逃就逃了吧。/p 沿着来时的路返城,路上不时有人接应,当然也有拦我们的人,只是他们如何能拦的住?/p 城门早已关了,不过这可难不到马老五他们。早有人在城墙上放了软梯下来。/p 我和雨姨带着继武回府,而马老五他们分了两路,马老五带着一路人留在城外,以免被人查出,粉衣姑娘的那几个人回去复命。/p 还没进府,府里父亲派来接应的人已备好了马车在路上候着了,见到继武,很是高兴,却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p 回到府中,还没下车,见父亲身边的庆禧迎了上来,打了招呼就让我和雨姨带着继武去父亲的书房。远远地就见书房的灯亮着,一进门父亲已迎了过来,拉着继武,仔细地瞧了一遍,又问了些话,庆禧就过来说大夫来了,我们看着大夫给继武查看一番,说是受了惊吓,又失于调养,虽有些外伤,却是没有大碍,只需好好调养调养也就好了,开了几副药。/p 送走了大夫,让人过来给继武梳洗一番,厨房里送了夜宵过来,继武喝了些汤,没有再让他多吃什么,等忙好了继武的事,天都亮了。父亲又招我们去了书房,听我们说起事情的经过,也猜不出那粉衣姑娘的来历。她既然愿意帮我们找到了继武,又出了这么大的力,暂时只能是友非敌,若他还有什么手段要等着我们上钩,就冲着救了继武这一条,若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们也会尽量满足的。/p 第二日,我悄悄来到风羽处,想请他替我们向粉衣姑娘致谢,最好能够当面致谢。风羽笑说他们姑娘说了不会见我们,他会把话传到的,至于救人一事也不必放在心上,他们姑娘只是受人之托,这人我们也没必要打听,若是有缘日后自然会再见,以后若有事会来府中找我,我可以不必去找他们。/p 听他如此说,我也只好作罢,把这话和父亲说了,父亲到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结,又找了太医来细细的珍视了继武,见真的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准备找个先生在家中坐馆,在继武武艺没学成之前尽量呆在家中,又安排了两个武师,还另选了人在明里暗里的保护继武。/p 随着继武事件的渐渐平息,日子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若说真的风平浪静,那倒是不可能的。叔叔们还在府中拄着,因快到春闱的日子,大家也都紧张了起来,长辈们倒是没有多少闲暇时间来烦我们,姐妹们还是日日在一处玩的。/p 就在春闱前几日,收到了保国公云家三小姐云慧卿的帖子,说是今年的花朝节府中老太君身子不大爽快,没有好好乐乐,近日府里牡丹园中牡丹盛开,准备请相好的太太小姐们过来赏花,再大家乐上一乐。/p 帖子是云府的两个媳妇子送来的,因不太熟,也不是云慧卿身边常见的,不好过多的打听,只问了府中太君可好,卿姐儿可好,都有哪些人去,又说蒙三小姐不弃,到时一定去,只我不常出去走动,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别闹什么笑话儿给三小姐没趣。那两个媳妇子连说不会,我看这两个媳妇子行事倒也大方得体,进退有度,暗赞果然是大家望族,难怪能出太后那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p /p 二十九 牡丹 http://.biquxs.info/

当今太后入宫前起居就在保国公云家。太后襁褓之时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婶婶,过得并不如意,后来被云家老祖宗,太后的姑母接去云家,就一直住到入宫,因此赵家虽是太后母家,而太后却更看重云家,即使张贤也不敢轻易动云家,而云家现任家主云飞扬在朝中多年一直保持中立。/p 这云飞扬我倒是见过了好几次,看着一副沉默寡言的憨厚模样,人称“笑面虎”,见人先带笑,只那一双老奸巨猾的眸子精光闪闪,让人心中微寒。/p 云家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姐就有三位,另外还有两位表小姐常年住在云府,我也都是见过的,在云家几位小姐中,我和三小姐最是投缘。三小姐虽是国公府的小姐,却从没有时下一些小姐们娇柔做作之风,除了豪爽大方,颇有男子之风外,行事胆识也让人钦佩。/p 既是应了云慧卿之约,还得做回我冷月莲,因云府今日还有其他的夫人小姐,不可太随意了,也不必太过隆重,因此早上陪着父亲母亲用了早膳,回去换了套衣裳首饰就开始装扮了。/p 打扮好了带上半夏、薄荷、紫萱和两个嬷嬷,另外两个不常随我的小厮,两骑马两辆车,毫不打眼。到了云府让小厮拿了帖子去了门上,里面便有人热情的过来和两位嬷嬷寒暄,随着云府上的嬷嬷进了二门,下车换了他们府上内院的代步小车,小厮嬷嬷自然有人招待,我与半夏她们跟着迎客嬷嬷往里内院去。/p 下了车后,又过了两重院子,顺着抄手游廊,过了月亮门,是一个小小的花园,虽不大却很精致,过了花园又是一排敞亮的正房,一路上看到不少丫鬟婆子,到了这里发现这些丫鬟婆子与别处不同,穿着一样的装束,不卑不亢地,正想着这里应该是姑娘们的院子了吧,就见领我们进来的嬷嬷对着一个圆脸大眼睛的丫鬟叫道:“脆莺,快去告诉三小姐,将军府的大小姐到了。”那叫脆莺的瞅了我一眼,边快步迎过来,边笑道:“冷小姐快随奴婢来,我们三小姐才刚还说怕冷小姐不来了呢。”说着话已到了我跟前,福了一礼,我见她并不是云慧卿常带出去的,再看她说话做派,倒像是大丫头,忙向她笑道:“有劳姐姐了。”/p 一路上和脆莺说着话,又转过两重院子,就听脆莺说到了。我抬眼瞧去,已到了一个敞亮的院子,丫鬟们来来往往,笑嘻嘻的穿梭于院子之间,院中一角有个小水池,几尾红鲤在清浅的池水中悠闲地游来游去,旁边几杆美人蕉翠绿的叶杆挺立。正房门前,两边各有一个大缸,种着睡莲,碧盘似的叶儿铺在水上,很是精神。门口廊上站着几个丫头,看到我们,忙笑吟吟的去打帘子,对我说道:“冷小姐可来了,我们三小姐正念叨呢,就怕小姐不赏脸。”我看这几个都是云慧卿身边常见的,笑道:“哪里,你们家三小姐和我最好了,好久没见,正想她呢,哪能不来?”半夏已在边上和一个丫头说起了话。/p 进了屋子,见里面已经有了几位小姐,云慧卿正陪着说话呢,见了我,忙起身相迎,屋里的几位小姐见了,也忙起身,里面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免不了一阵寒暄。/p 云慧卿拉我在她身旁坐下,说是主院里夫人小姐们多,闹得慌,时候还早着呢,府中自有人接待她们,我们在她院中再多呆会儿,若是前面有了相熟的小姐,只管去招呼,也可以带过来大家认一认。三小姐院中都是平日里关系要好的小姐们,自然不愿别人过来打搅。/p 大家在三小姐的院中说说笑笑,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有嬷嬷过来请,大家跟着三小姐去了主院,见过了云府的老太君和几位夫人小姐,才喝了两盏茶,也就开席了。等夫人太太们都入了席,便是我们这些小姐们,我们跟着云慧卿和云府的一位表小姐坐了一桌,云家的另外几位小姐和表小姐又另外陪了两桌,加上夫人们的两桌,开了五桌,让本来宽大的屋子显得有些挤。/p 吃了饭,在主人的邀请下,大家一起去了云府后花园中的牡丹园。云府的花园果然不同,一入园中,便见小小的一座山挡在面前,转过了小山,是一方碧湖,湖边翠柳如梳,几棵妖桃含羞带怯,在依旧寒冷的风中摇摆着腰肢。过了湖,穿过一面青藤围绕的翠墙,眼前豁然开朗:好大的一园牡丹,红的娇艳,粉的妩媚,白的高洁。漫步在园中小径上,那红白相间的“二娇”,白如云团的“嫦娥”,粉里透红的“贵妃出浴”,还有那娇艳热烈的“美人红”,有完全绽放在风中的,有含苞欲放的,也有才绽开了几瓣。这些牡丹或娇羞的藏在绿叶丛中,或热烈大胆的昂然盛开,尽情彰显着高贵的娇艳。进入花丛,花香随之钻进口鼻肺腑,细丝样金黄的花蕊,被绸子一般柔软细滑的花瓣轻轻托起。/p 夫人小姐们一片赞叹之声,我跟在三小姐身后,笑道:“这一园牡丹当真是美极了,只是被府里的几位小姐给比下去了。不用说你们几个姐妹个个都是绝色,就是几位表小姐,也是一个赛过一个,让人不知要夸哪一个好。我只可怜这些花儿,要是在别家府邸,倒是能得无限春光,可在你们府中,只能羞愧无言了。”云慧卿听了,笑着说道:“我只当你是个老实的,谁知你竟比她们还贫呢。看我不撕你的嘴。”说着就往我脸上摸过来,我哪会被她碰到,一闪身就躲开了,云慧卿跟着追过来,笑闹成一团。/p 今天来了不少小姐,很多都是跟着家里的夫人太太过来的,像我这样自己过来的也就两三个。因此,赏完了花,很多夫人太太去了戏楼听戏,小姐们大多不爱听戏,有去别处园中玩的,也有去放风筝的。我和秦暮烟跟着三小姐和一位表小姐,另外还有一个铭王府的表小姐,也和我一般是三小姐请的私客,去了近旁湖边的亭子坐下,等丫头们上了茶点退下之后,三小姐才笑说:“这会儿总算清静了,我们就好好的说说话儿吧。”/p 秦暮烟坐到我旁边,问我最近都做什么,说就要春闱了,记得我们府上好像有人要下场。我回说是叔叔家的堂兄,今年准备下场试试身手,只当历练的,也没抱什么希望。/p 前些时婶婶们每日里大车小车的买东西,闹得人尽皆知,我一说,也都知道是谁了,别人也不好怎么说,只说起别的话题。/p 喝着茶,三小姐让服侍的人去采些柳枝来编东西玩,没多久就听湖边一阵喧哗,有丫头过来说有人掉湖里了。三小姐一惊,问:“可有会水的人去了?”那丫头回说已经去找了。我们忙起身跟着三小姐往湖边去。因我们就在离湖边不远的亭子里,只一转身,顺着游廊,转过一小片桃林,就看到湖岸垂柳下聚了好些人。/p 快步走过去,看丫头小厮围在一起,见三小姐来了,让开一条路,我才看到一个穿着青衣的丫头一身是水,被两个小丫头扶着,惊魂未定的靠在树上,旁边还有一个穿紫衣的也是浑身湿透,见大家让开,一转身我才看到是紫萱,见到我扶了扶还淋着水的发笈,叫了声“小姐”,我看她如此模样,惊问:“紫萱,你这是?”紫萱看了眼那青衣丫头说:“奴婢跟着扇儿姐姐来采柳条儿,谁想扇儿姐姐失脚滑下湖中,奴婢见姐姐不会浮水,才跳下水拉了扇儿姐姐上来,”旁边另外还有几个小丫头,在那低头不语,云慧卿听紫萱如此说,忙看向那叫扇儿的青衣丫头,那丫头已回过了神,说确是她失了脚,多亏有紫萱救她上来,云慧卿对我和紫萱一阵感谢,让她俩赶快去换身衣服,再让厨房严严的熬碗姜汤过来让她俩喝了再捂身汗,让紫萱在云府暂住,等好了再回去,免得感了风寒。/p 三十 暗流 http://.biquxs.info/

打发走了落水的两个丫头,复又回到亭子里坐下。我看三小姐神色有些不对,忽见她常带在身边的一个大丫头好像唤作彩衣的在亭外向里面伸了伸头又退了出去,我想着小姐们在这儿她可是有什么事不好说的,遂对着秦暮烟使了个眼色,转而对三小姐说:“常听你说起你们园中的秋千有趣儿,我早想着去赏玩赏玩,今儿个可不能错过了。”又对着其他小姐们说:“三小姐藏了秋千架在春闺园,可有想玩的我们一同去糟蹋她的秋千去。”几位小姐在家里也都不能随了性的疯玩,今见我这么一说,都闹着要去,我过来挽着表小姐的胳膊,向着云慧卿大声笑道:“三小姐,你们的花园子我认得路,就让表小姐陪我们去玩会儿吧,你这个做主人的可别总跟着我们,免得我们不自在,难不成还怕我们把你的秋千架给拆了带回去不成?”云慧卿听我这么说,笑向众人道:“你们听听,冷姐姐的这张嘴从来只会说我,把我当那软柿子来捏,遇到口齿伶俐的就变成闷葫芦了。”说的众人都笑:“这足见得你俩比别人好,冷小姐才会这样说你。”云慧卿笑看我一眼,对那位叫沐梓晨的小姐说:“既是冷姐姐嫌我,表姐就替我招待几位小姐吧,我先去小厨房看看,拿些点心来大家尝尝。”沐梓晨自然连声答应,我们几人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去了春闺园。/p 春闺园我并没来过,只听云慧卿说起过,说是太后出阁前最爱在那园子里逛,入宫后每每想到年少时光,越发觉得园子清幽有趣,便赐名春闺园,常对保国公说可以让府中女孩子进去赏玩,保国公听太后说起过当初在园中绑秋千架,看桃红杏白,扑蝶儿摘莲蓬的趣事,便在园中做了秋千,广载桃杏,引水扩塘,种了满塘的红莲,还曾摘了桃儿杏儿莲蓬送进宫去,喜得太后见了皇上一个劲的夸保国公。这事在紫御城中传开后,闺阁女子都以能到保国公府游春闺园为耀。就是云府现住在这里的几位表小姐也是云家接来园中玩的。/p 一路花红柳绿的穿廊过院,才来到春闺园。园中又是一番景象,人工堆出的小山山势多变或狰狞险峻,或轻灵俊秀,山上桃李未谢,繁花似锦,藤萝如布,木制亭阁游廊建于水上,清秀灵巧,简直如人间仙境一般。园中的秋千架在两株高大的桂树之上,秋千上引着紫藤攀附,紫色的藤蔓青翠的叶子上点缀着朵朵小花,人坐上去,香气扑鼻,清凉沁润,舒服极了。更难得的是秋千坐上还有细藤如网,系上网不用扶也不会跌下。坐上便会有训练过的丫头上来推秋千,力度正好,不会太急吓到小姐们,也不会太慢了无趣。坐上秋千,我让丫头推高点,那丫头知我不怕高,便用力推送,我闭上眼睛,只觉香风拂面,花香阵阵,睁开了眼,见桃花艳丽如霞的一片,远处杏花如脂似粉,再远是清清白白的梨花,后面青竹隐隐,果真是个好所在。/p 玩了一会子,我们随着沐梓晨去看桃花,只剩铭王府的表小姐还在秋千上玩得兴起。这位铭王府的表小姐顾曼筠活泼可爱,性情直爽,我很是喜欢。见她玩得高兴,沐梓晨安排了几个人在这看好她,“你们用心些,可别让顾小姐摔着碰着。”细细交代好了才领着我们走。我对沐梓晨道:“沐小姐若是放心我们,就在这陪顾小姐吧,让丫头们带我和秦小姐去就好了,又不远,都照看得到呢。”看顾曼筠一个人在那,沐梓晨也不好坚持,叫几个丫头婆子带我们去旁边看桃花。/p 开始还能看到顾曼筠的秋千,在桃花林中转了几个弯就看不见了。见后面的丫头婆子没有跟上来,我对秦暮烟挤挤眼,悄声笑道:“甩开了他们,你有什么对我说的?”秦暮烟也悄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说:“你秦小姐可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从来都是莲步悠悠,忽而这样匆促的满林子转,定是有什么避人的话要说,我猜得可对么?”秦暮烟轻轻摇头叹道:“你这个鬼丫头,我问你,刚在在亭子里可是有什么事?”我看看她,笑道:“此话怎讲?”暮烟瞪我:“你还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呢,你把我们支到春闺园,还让云三丫头单独留下,能没事吗?”我还是笑:“姐姐,是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很想去春闺园玩秋千呢,你也看到了,这园子处处都好呢。”暮烟还是不依不饶的:“你别跟我装糊涂,我还不知道你么?”我只得求饶:“好姐姐,我也不知什么事,就是看三小姐的脸色不好,她身边的丫头在那伸头探脑的又不敢说,我想着应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我们说的,就寻了个机会给三小姐了。”秦暮烟听我这么说,倒也是信了,也没说什么,只叹口气,一时我也没话说,两个人愣愣的坐在石椅上看眼前朝霞般的桃花。/p 等一众丫鬟婆子找来的时候,我看到紫萱也在,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问她:“你身子如何了?可有什么不适的?”紫萱笑道:“回小姐,奴婢自小身子骨就壮,刚才下水就是有些冷,倒也没什么,刚云三小姐让人送来姜汤喝了,此刻也不觉有什么不好的。”我点点头,让她自己注意着点,因在云府又不好多说什么。/p 秦暮烟见状,也知道云慧卿已将事情处理完了,便说:“我都逛的有些乏了,不如我们回去闹三小姐吧。”我和她相视一笑,便转回来邀上顾曼筠一起找三小姐。刚出春闺园的门,就见三小姐云慧卿被几个丫鬟簇拥着往这儿来,看到我们远远地就笑道:“我刚来,你们就要走了么?”顾曼筠说:“云姐姐家的园子可比表哥府里的园子好玩儿。”云慧卿笑说:“世子府女眷少,年轻女孩儿更少,才不会像我们春闺园这样,里面都是女子爱玩的。听说世子府有一个红梅苑,红梅盛开很是别致呢。”又转向我和秦暮烟说:“可惜这时候梅花早谢了,世子府又没有世子妃,不然倒是能去看一看的。”顾曼筠是在世子府暂住的表小姐,自是不好请了大家去府中,小姐们也都知道这点,没有再提世子府的红梅苑。/p 瞅了个空,我让紫萱服侍我去净房,在花园子里一个小亭子坐下,问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紫萱见这里开阔,无处可藏人,方才说起之前落水的事。/p 紫萱和云慧卿的丫鬟扇儿去湖边折柳条,正说着话儿,远处走过来一个纤细高挑的丫头,看她走近,扇儿便拉着紫萱避到一旁柳树下,那丫头看到扇儿,冷冷一笑,忽而看到紫萱,便停了下来,问道:“你是哪屋的丫头?怎么看着面生?”紫萱还没说话,扇儿上前一步回她“回姐姐的话,她是跟着威武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来的,不是我们府上的人,所以姐姐不认得。”不想那丫头忽然翻脸,对着扇儿训斥:“你是什么东西?我又没问你,哪轮到你来多嘴多舌的?”紫萱见状刚想劝两句,扇儿强笑对那丫头说:“红烛姐姐误会了,冷小姐是我们小姐请的客人……”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叫红烛的丫头便发作起来,抬手一巴掌就往扇儿脸上扇过来,扇儿往后躲,后面是湖,紫萱还没来得及提醒,扇儿一脚踏空,坠入湖中,那“噗通”落水声引得旁边不远处两个小丫鬟向这边看过来,那红烛看出了事,冷笑一声便走了,紫萱见扇儿不会凫水,看那两个小丫鬟过来,交代一声便急急地下水救人。两个小丫鬟受了惊吓,没听懂紫萱让她们备好取暖的暖炉和姜汤,见两人都坠入湖中,等反应过来之后只知道到处找人来施救。虽已开了春,天气还有些冷,袄子都还穿在身上,扇儿坠入湖中,一身衣裳吸足了水,已沉入水中看不到人了,等紫萱在湖底摸到她,湖边已围了不少人,看到紫萱拖着人露出头来,有人递过一根竹竿才把紫萱和扇儿拉上岸来。/p 这样说来,云慧卿在云府中并没有看上去那般惬意,那红烛也不知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对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可见完全没有把府中的小姐放在眼里,这云府倒也复杂的很。/p 三十一 拜佛 http://.biquxs.info/

从花园回来,三小姐云慧卿看到我和紫萱,眼神微闪,对这么聪明的人我也不用装,向她微微一笑,她也回我一笑,便再没有其他。一直到向老夫人和夫人小姐们辞行,她也没有任何动作,只在送我出府时说一句哪天闲了再好好说说话,我便看她笑应:“好啊,等三小姐哪天闲了,派个丫头吱一声,我好下帖子请三小姐散散心。”说完我们相视一笑,不再多言。/p 从保国公府回来,母亲告诉我明儿和两位婶婶带着姐妹们去福缘寺上香,请佛祖保佑堂兄能蟾宫折桂,问我明儿可要同去。我想着没什么走不开的事,况春闱是大事,虽不信那神佛之事,却不能让叔叔婶婶以为我对堂兄的事不上心。/p 回到我的莲香苑,看到丫鬟们都在收拾出门的衣裳首饰,便换了家常衣裳,准备去库中选些礼物回礼或送人,正忙着,几位姐姐联袂而来,我迎上前笑问:“今儿怎么来的这么齐全?可是有什么故事么?”走在前面的淑蔓姐姐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说道:“你今儿个去保国公府赏牡丹,见到了不少闺阁千金吧?我们想让你给拿个主意,这样时节紫御城中小姐们都时兴些什么衣裳首饰,明儿出门也不至于丢人现眼了。”另外几人也都笑着附和,我也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事儿我办不来,你们来了这些日子,何曾见我怎么打扮过了?还不都是母亲吩咐了下来,丫鬟给我穿什么戴什么,我像个人偶似的任她们摆布就是了。”淑蔓还要说什么,只见门帘一晃,雨姨走了进来,看到我这一屋子的人,奇说:“莲儿这里怎么这么热闹?难怪我才在榴香苑没见到你们人呢。”/p 我们全都起身给雨姨见了礼,我问她:“你既是从母亲院中来的,我才也在那里,怎么不见你?”雨姨说:“可不是,姐姐说你刚走,我和姐姐说了几句话,姐姐忽而想起还有两句话忘了问你,要我来叫你再去一趟。”我让雨姨替我招待姐妹们,又吩咐丫鬟好生服侍着,带着一个小丫鬟就去找母亲。/p 原来父亲也在,说明儿多派了家丁护院,还安排了暗卫,要我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事,不要有顾忌,只管放开身手。说着父亲轻叹一声,说如今紫御城中暗流不断,凶险的很,我们若一味避让,只怕麻烦会越来越多,适时还击,让一些想趁机占便宜的先掂量掂量……/p 最近两年,外面这些龌龊事父亲也不怎么瞒我,时而教导我一番,我想许是父亲觉得我长大了,这些事我也要知道些,以后遇事也有主张,不会像没头苍蝇一般乱闯,又许是父亲真的觉着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处处护着我们,有些事需要我们自己多历练。/p 次日晨起,匆匆用了早餐,母亲和两位婶婶同乘一辆车,我带着继武和二叔家两位姐姐,月清和三叔家的两位姐姐,五姑家的两位姐姐和小姑家的两位姐姐,雨姨带着月灵月舞,每辆车上两个大丫头,一共五辆大车,后面各人的嬷嬷、丫鬟又是几辆车,加上护院家丁,声势浩荡的往福缘寺而去。寺中早做了安排,住持方丈迎过来,和母亲婶婶们说了会子话,便让知客僧带我们去早已收拾打扫好的院子。/p 因怕寺中客多,母亲才迟了几日过来,却还有两家也选在了今日,只是住持将各家的院子隔开,以免大家不便,毕竟有的府中来了男丁。/p 拜过了神佛,用过庙中素斋,我们姐妹们在各自房中歇息,雨姨过来说母亲房中有客,见我房中无人,便笑道:“说起来你这两位婶婶也真是没有眼色,人家黄御史的夫人过来和姐姐说话,姐姐让她俩回避,你那二婶倒好,说什么‘以后瑜哥儿还要和这黄御史结交,御史夫人来得正巧,我也趁便结交结交这位御史夫人。’姐姐还没说话你那三婶便接上说‘我是没见过世面的,长这么大却没见过御史夫人是什么派头,今儿倒也沾光好好瞧一瞧,回去好说嘴去’,你说,就这样子,若真让她们见了御史夫人还不定能闹出什么事来。”我奇道:“我们家平日里也不和御史府走动,黄夫人来可是有什么事么?”雨姨说:“这我倒不知,不过看黄夫人的脸色,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接着一笑“姐姐说她和这位御史夫人也不熟,让你两位婶婶先回屋歇息,你那二婶还不愿呢,被你三婶儿拉了出去,还叽里咕噜的说不停,姐姐气得差点没忍住。”说完又嘻嘻一笑“姐姐那样一个人,在家里性子也算要强的了,如今被这几家人磨得没了脾气,还是我这样好,不用忍着性子装大度贤良。”/p 我也笑:“你倒会寻清静,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你这份清静,可这份清静终究又能怎样?这两年我和月清年龄渐长,清静日子也不知还能过几天。”雨姨笑我:“你这丫头才几岁就想着嫁人了,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话,我这就告诉姐姐去,看你还再说不说了。”我对她淡淡一笑:“这话可是你招的,这会儿又没你的事了。最近出门总有人问东问西的,你当我不知道呢。”和雨姨又笑闹了一阵,我在脑中思索这黄御史夫人和哪些人家都有交情,其中哪些人家有差不多年龄未娶的公子,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便不再去想。/p 自黄夫人去后,母亲的心情似乎并不好,听雨姨说把今天跟来的嬷嬷们叫去发了一通火,两位婶婶却满脸的古怪,只听说母亲吩咐今儿是为堂兄的事来拜佛的,其他事回府再说。/p 回府前,紫萱瞅着没人方过来回我:有个年青公子带着两名随从,在前殿打听后山可还有闲置的院子,顺带着问了都住了哪些人家的家眷,午后隐隐绰绰看到有人在院外窥探,等追过去却不见了人,只在一棵树下捡到一个扇坠,只不知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我问她扇坠现在何处,紫萱从袖袋中摸出一个扇坠儿,我拿起来细看,是紫御城中一般富贵公子常用的,大红的坠子上打着两个精致的洛子,一块小巧的翠玉翠润欲滴,细看之下,还刻了个菜籽大小的字,对着光才看出是个“元”字,应该是扇坠主人留的吧。想着这是别的男子的东西,且那男子还不知是否藏了什么祸心,便把扇坠递给紫萱:交给鹿鸣收着,只说是你在前殿拾得,若是有人来寻便还给人家,没人寻来就让他先放着,其他的话不必多说。紫萱应下,找鹿鸣去了。/p 回府路上倒没什么事,只是管家来报护卫少了两人,父亲派人去查了一番,虽没说什么,脸色却看出有些异样。我让鹿鸣去打听,直到睡前才有消息,说人找到了,受了些伤,其他的一时也打听不到。/p /p 三十二 高中 http://.biquxs.info/

终是到了春闱的日子,早早的送松瑜哥哥去了考场,家中排了好几个小厮在场外候着,府中气氛有些紧张,姐妹们多是安安静静的在屋里做针线。/p 等松瑜哥哥从考场出来后,父亲请他和二叔三叔堂哥们去松香楼吃酒,说等好消息出来再好好庆贺一番。我们兄弟姐妹也都出了份子钱,放母亲那里等放了榜一起为松瑜哥哥庆贺。/p 松瑜哥哥听了红着脸,连说还没放榜,若是不中可就丢死人了,被外人听去多不好意思,二婶婶忙说这银子先收着,若果真不中再还回去也不迟。雨姨和母亲也都说松瑜哥哥底子稳,脑子灵光,读书又肯下苦功夫,必是能高中的。/p 趁着这些时候没有什么事,我帮着母亲料理些家务。因在外面也曾接些杀人的买卖,此时手中还有些闲钱,便暗中让雨姨打听哪儿的市口好,可有店面要盘出的,好做些正经买卖赚点钱放手里,有些事就不必就能感动大人了。雨姨听了也觉着好,找个合适的店面,和我一起开起了店。我对香花草药有些了解,由雨姨出花草,我找人教他们制作熏香的法子,开了一家大香草店,卖熏香也卖草药。因我还另有一间酒楼,是铁老板赠送与我,我也算是有了些开店的经验,请了信得过的大掌柜,我们只躲在幕后收钱,以免麻烦,因而倒也没有一日不忙,把府中的一些窝心事暂放一边。/p 这日,我坐在酒楼雅间里喝茶,听掌柜的报这些天店中出入账的情况,就听街上吆吆喝喝的,过后又有一阵,不由开了帘子向外看去,才猛地想起今儿放榜。看松瑜哥哥平日里读书也是用功,有时也有些自视甚高,我不由想着他也不知能不能中,便吩咐掌柜的:“你先去忙你的,我还有事,若得空了再过来。”掌柜的躬身送我出了门。/p 回到府中,连衣裳都还没换,就听下人们进来说瑜四爷高中了。我把人叫进来,才知道松瑜哥哥中了次榜第一百二十名,也是很不错了。/p 我忙去了会客厅,果然父亲、二叔、三叔并另外几个堂哥都在,管家正忙着发赏钱呢。报喜的人走后,母亲高兴的大声说府中人人有赏,下人们忙凑趣谢过。/p 松瑜哥哥很是欢喜,我们兄弟姐妹都忙给二叔二婶和松瑜哥哥道喜,松瑜哥哥忙还礼谢过。三婶婶对着二婶婶笑道:“还是二嫂会教养孩子,瑜哥儿这一中,可是要做官的,再过上几年,给二嫂子挣个诰命夫人。”二婶婶笑得合不拢嘴,倒是松瑜哥哥红着脸说:“这考中是一回事,做官可不敢说,婶子就不要取笑侄儿了。”到底是男子,在外行走得多些,不像二婶婶和两位姐姐似的没见识。/p 我向松瑜哥哥笑道:“今儿这样大的喜事,不知哥哥可给嫂嫂写信了,这好消息可要快快告诉嫂子去,指不定嫂子正倚门苦盼呢。”松瑜哥哥刚要说话,二婶婶在一旁接道:“哪里用这么巴巴的告诉她去,等我们回去了田枝自然知道。”我听二婶婶这般说,再看松瑜哥哥,本来一脸的笑容,听了他母亲的话便淡了许多,有些尴尬的不知如何接他母亲的话,我看了不忍,正准备岔开这个话题,却听月清说:“二婶婶你们可别急着走,难得来一趟,在京城多住些日子,等四哥哥的事定下了再走也不迟,再说,也好让我们做侄儿侄女的在长辈们面前多尽尽孝。四哥哥自来用功,不用报四嫂也知道来京是必中的,四哥哥这些日子读书定也累了,现下也能闲下心来到紫御城各处逛逛。婶婶不知道,这读书可累了,我们只跟着女先生念些认字的书,就累得很了,男子们念的正经书我都不敢想呢。”看看我又说:“只可惜哥哥不在家,不然也能陪着瑜哥哥到处看看。”/p 二叔听月清提起“哥哥”,便问父亲:“大哥,继英侄儿到底去了何处,我们来了这些天,一回都没见着他。”父亲捻须笑说:“这孩子被我给宠坏了,也怪我,看他身骨不错,适合学武,便教了些粗浅招式,哪知他武艺没学多少,倒是成日里和那些江湖朋友混在一起,都不愿回家了,我现在也上了年纪,可管不了他咯。”说着哈哈笑着,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哪里看出一点责怪的意思?/p 二叔笑笑,半响说道:“英哥儿才十四,大哥也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父亲还是呵呵笑着:“这有何不放心的,想我当年比他还小呢,就一个人出来学武,何况他自小就学了武,可比我那时强多了。”也不知二叔想哪去了,一声不吭的不再说话。/p 叔叔婶婶们有时在府上,有是也出去串串门,有时还让母亲带她们出去会会客,母亲哪里敢把她们带出去,就是来了客,能打发她们走就打发她们走。渐渐便有话传出来,说是我们怕松瑜哥哥做了高官,便防着他们,或者是把门路留给“英哥儿”,怕松瑜哥哥以后出息了压着英哥儿……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先时母亲只当不知,后来闹得凶了,母亲当着大家发落了几次,才好了些。/p 又过些日子,叔叔婶婶打听“英哥儿”越发的勤快了,闹得母亲怪父亲让我女扮男装,日后不好收场。父亲却是一副淡然模样,像是早已有了决断,母亲无奈,好在不时有“英哥儿”的家书送来,倒也堵了他们的嘴。/p 府中的这些琐事正烦着,却接到霜华居李霆的帖子,说是春末夏初,别院的紫薇结苞,邀二三好友共赴紫薇宴。看着帖子上烫金的“李霆”,我在脑中思索半天,才猛然想起中秋灯会遇上熙公主和一位年轻贵公子之事,只是不知这贴子是熙公主还是那位公子下的。/p 很快便到了紫薇晏了,看着时间梳洗打扮了,只跟父亲说明了情况,对其他人都只说是赴友人之约。/p 带上紫萱、半夏和一个婆子就去了帖子上说的别院——碧云山庄。/p 别院离城不近,马车行了小半日才到,靠山临水,环境清幽,少见人迹,一条小路只能容两辆马车并过,倒更像是隐者避世的居所。/p 看着门楼上轻灵洒脱的“碧云山庄”,正想着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就见门房上早有人扬声问道:“请问可是冷小姐的马车?”跟在车旁的婆子忙回道:“正是我们小姐,烦请小哥儿给通报一声。”那门房回身吩咐旁边的人进去通报,脚下不停的过来道:“我们主子早吩咐了,冷小姐来了要小的们直接迎进来。”/p 马车缓缓进了门,到一个院子停了下来,上了山庄内的小车,一路上没有人声,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停了下来。却是一个大花园,园中假山并不像一般府中人工雕琢堆积的,而是就着山势把一块起伏凸起的灵秀青峰圈了进来,就是山旁的溪流也是外面溪水的一段,山的另一面是个小小的湖,说它小,是相比外面天然的大湖,却是比一般人家的园子还大。园中所有景致都围绕着这山水所建,说不尽的自然风韵,灵秀精巧,让人钦佩不知是哪位园林大家的手笔。/p 三十三 惧怕 http://.biquxs.info/

“冷小姐,这边请。”一个清秀的小丫鬟在前引路。/p 一路过来。多是一些黄衣粉衫的小丫鬟,小的七八岁的样子,大的能有十五六了,偶尔也有几个小内侍,或脚步匆匆,或垂首而立,听不到一些人声。/p 随着小丫鬟一路不疾不徐地走着,过了一座白玉石栏的小桥,穿过两重小院,又过了一个大厅,到得一座精致的小院。里面的丫鬟明显比其他院子多,廊下挂着些鸟雀,园中栽种些花木,因不是季节,并没有开花。那引路的丫鬟在院中停下脚步,要我稍等,她进去通报。/p 没一会的功夫,小丫鬟出来引我进了正房。我低眉顺眼的跟在她身后,盯着脚底前方的一块地面,耳朵却支着。进了屋内,绕过门口山水兰花的屏风,便向右拐进东边的房间,有丫鬟撩开珠帘,一阵清脆细碎的碰珠声,那引路的丫鬟站在帘外并不进去:“冷小姐,我们公主在屋内呢。”我忙向她道乏:“劳烦姐姐了。”/p 进入房中,原来这是一处宴息处,靠北面放了一张家常的圆桌,桌上放着一套粉彩满池娇的茶盅,四周四把圆高背椅,一边半人高的花几上雨过天青的花瓶里插着几只鲜花,满屋里就有淡淡的花香在流动。一旁的案几上放着笔筒、插屏、花瓶等物,两旁各有两把椅子。正看着,就听一个清甜的声音响起:“冷小姐且坐坐,喝杯茶,我们公主换了衣裳就来。”一个圆脸的清秀宫女捧了盏茶过来。我正要说话,只听环佩叮咚,珠帘清脆的碰撞声中,从东边内室走出一个红衣女子,只在头上斜斜插了两只赤金的簪子,晃动的璎珞上坠着墨绿的珠子,手上也只戴着金镯子和一截珊瑚手链,配着红衣雪肤倒更显清丽动人,衣服上金银丝绣的暗纹却让人不能小瞧,眼角眉梢都是妩媚的笑意,正是熙公主。/p 我忙跪下行了大礼,熙公主身边的宫女过来扶我起身,我哪敢真的让宫女扶,在宫女伸出手之时,我便站了起来。熙公主坐到案旁的椅上,让宫女搬了个绣墩让我坐下,笑道:“冷小姐可还记得我么?”我就要起身回话,公主一抬手,边上的宫女便将我按住,“冷小姐不必多礼,此处是我的别院,不是在宫中,那些繁琐的礼仪就免了。不然,我又何必请了你到这么远的地儿?”我见她说的不像作伪,也不再坚持,躬身答道:“多谢公主垂爱。公主天人之貌,月莲自是不忘。”/p 熙公主认真的看着我:“你既还记得,我便考考你:你我初见可还记得在何处?”我听她如此说,心中了然,看她脸上微露的笑意,也微微笑道:“民女有一事不解,不知公主可否为民女解惑?”熙公主眼神微微一闪,道:“你且说来。”我故作一丝忧郁,说道:“民女今年在元宵灯会上曾偶遇一位风神俊朗的公子,如今想起,样貌倒和公主有八九分相似。”/p 熙公主戏谑的眼神看着我:“冷小姐果然有趣,当日在聚贤楼便觉你与别家小姐不同,果是没看错你。”我起身行礼,笑:“原还只是猜测,不想当日确是公主,还请公主恕民女无知之罪。”熙公主也笑:“你当日的脾气可是不小。”我忙拜倒:“民女当日不知是公主殿下,万望殿下恕罪。”熙公主笑道:“这怪不得你,你也别总是民女民女的,说起话来都不畅快。你小我两岁,我便呼你名子,我听你们府上的都唤你莲儿,私下里你只管自称莲儿便是。”我推脱了两回,公主不允,我知她真心如此,便不再拘泥于这些称呼,这事也就揭过了。/p 陪着公主坐着闲话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丫鬟来报七皇子到了,话音未落,熙公主便看向我道:“是七哥到了,你跟我去瞧瞧,他这让人最招人嫌了,就连父皇也管不住他,这一来不跟着看好了,还不知道要把我的碧云山庄折腾成什么样子。”说到这猛地停住了,对我说:“七哥你也见过的,指望着今儿你在这他能拘着点。”/p 听公主的这句话。我在脑中搜寻着什么时候见过七皇子,却是一点印像也没有。/p 随着熙公主到了另一所园子的待客厅,就见客座上一个月白色衣袍的俊俏公子慢慢的饮着茶,见到熙公主过来,一脸嬉笑的受了熙公主的礼,我才猛然想起,正是元宵夜那位拿着扇子的公子,不想他竟是紫御城无人不知的七皇子,不敢多想,便行了跪拜大礼:“民女冷月连拜见七皇子”,待得他淡淡的一声“起来吧”才起身站立一旁,觉得全身冷飕飕的不自在,微微抬眸,正对上他冷冷瞧过来的眼神,似冻了千年的钢针扎进肺腑,不由一阵哆嗦,心中怪异:我见了他如何会这般异样?这几年在外面什么人没见,什么事不经过?怎得这般没来由的惧怕他?/p 想着,就听七皇子对熙公主说道:“怎么?在宫中呆腻了?你可不能学我,我是玩惯了的,父皇若是知道,定认为是我带坏了你,没得又把帐算到我头上。”熙公主并不答话,缓缓坐到主位上,对着服侍的宫女娇声吩咐:“去把我新得的云雾茶拿来给七哥尝尝。”/p 待宫女重新上了茶,才对七皇子微微一笑:“大哥让人送来的云雾茶,你尝尝这么样,若是喜欢就拿去,我还是觉得你上次的花茶好。”七皇子慢慢品味一番,笑说:“今儿我可是来对了,这茶倒是对我的味。不过我手上现可没有花茶了,上次统共就得了那么些,都给了你。你既喜欢,我便留心听着,有了再给你送来。”说着,似是无意往我这边瞟了一眼,对熙公主道:“不想你真会接了她来,倒是不觉闷得慌了。”/p 我正襟危坐在一旁,正想着这两位忘了我便好,哪知七皇子会提到我,见他又扫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问:“本王怎么觉得冷小姐似曾相识?”见熙公主没有说话的意思,我只得硬着头皮回他:“殿下好记性,民女曾于元宵夜在聚仙楼仰睹殿下神姿。”七皇子看着我,又像是看着别处,半日方道:“这就对了,原来是故人,本王隐约记得冷小姐当日戴的金簪不错,那颗红玉可是少见得很。”/p 我脑中“轰”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他怎么知道石榴金簪的事?七皇子和柳阁老关系不一般?或者和柳敏关系不一般?再或者两家有亲?想必此时我的脸色不太好看吧,努力稳定心神,强自镇定下来,我回道:“七殿下可真是个细心人,不像民女,什么时候穿的什么衣裳,戴的什么簪子可是没有一丁点印象了。”/p 许是我刚才神色变化太大,引得熙公主一脸疑惑的看向我,听了我的话,又看向七皇子,七皇子似是未觉,淡淡的笑看我说:“冷小姐谬赞了,本王一向在这些事上用心,当日见冷小姐巾帼风姿,不让男儿,自是难忘。”我见这样下去,不知后面还会说出什么,便赶紧道:“殿下抬爱,民女愧不敢当。”话还没说完,看见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过来,便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公主见状,便问那宫女:“什么事?”宫女禀报:“公主,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公主微微点头,那宫女轻轻退下,七皇子看向熙公主。/p 三十四 碧云 http://.biquxs.info/

熙公主说:“我这园中栽了些紫薇,初夏便开花,直到秋后才谢尽,花期长得很。如今就要入夏了,满树上缀的都是花苞儿,也有一朵两朵零星开了的,今儿请了你们过来,一来在我这里好好的放肆玩上一回,二来,几位小姐不是我倾慕的就是平日里常在一处玩的,趁着今儿的机会好好说说话,往常在宫中,顾着规矩,也不能随性的玩。我知道七哥是贯会玩闹的,若我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七哥也好提点我。还有云三妹妹和玉表妹还未到,想必一会就到了吧。”/p 正说着,就有丫鬟来报:“云三小姐和尹小姐到了。”/p 云三小姐云慧卿我是常见的,尹小姐尹和玉我虽没见过,却常听月清提起,也是个温柔知礼的,我倒是很期待今日的紫薇宴了。/p 随着丫鬟出去后,晃动的帘子还没有停下,又被人从外面掀了起来,接着就看到穿着梅红衣裙鹅黄色的夹衫的云慧卿,俏丽明艳,身后跟着一个穿藕荷色衣裙粉色褙子的小姐,比云慧卿身形高瘦些,眉眼温柔,应该是尹和玉了。/p 待到两位小姐进屋向熙公主和七皇子行了大礼,我便上前一步和云慧卿打了招呼,熙公主把我介绍给尹和玉,一番客气寒暄后,待得两位小姐略喝了几口茶,一行人便跟着熙公主和七皇子游园。/p 熙公主的紫薇栽在紫蓬洲,偌大的紫蓬州自成一体,有小小的山坡,山顶上用假山石堆得高而险,上面零星的紫薇或隐或现,园中清塘流水,亭台小桥,目不能尽观,真是一步一景,移步换景,深得鬼斧神工之神韵。园中虽多植紫薇,却也有其他花木,就是塘中,除却莲花,还有菱角、菖蒲、芦苇等一应都全了,好在水面大,也不嫌繁密,反而多有自然之趣。/p 走得累了,便在塘边茅屋或是亭子内休息,自有丫鬟捧了吃食茶果上来。我们正陪着熙公主说话儿,转眼就见七皇子从一个丫鬟手中拿过钓竿钓起了鱼,熙公主说这塘中的鱼乃野生,虽然个头不大,味道异常鲜美,炖了汤香得很,七皇子最爱来这里垂钓,钓的鱼都让厨房炖了汤,他吃了晚饭才会回城。/p 说话的功夫,七皇子已钓了两条两指宽、一拃长半大不小的鱼,早有小丫鬟拿了琉璃缸接着,在缸中放了两棵水草,两条鱼儿在圆形的缸中不停地游动,我们不由围过去看。/p 云慧卿问我:“真有趣儿,冷姐姐可要钓鱼?我倒想试试了。”我见她这么有兴致,便笑道:“好啊,我在家里也钓过的,只是耐不住性子,你不嫌我呱噪,我便陪你吧。”又回头问熙公主和尹和玉,她二人直摇头:“你们玩吧,我们不爱钓鱼的,还是看你们钓吧。”/p 我和云慧卿加在一起也没有七皇子钓的一半多,便觉无味,遂放了钓竿,寻熙公主和尹和玉玩去了。不一会七皇子也寻过来了,大家在园中闲逛,园中紫薇倒也虽只有三三两两的花开着,衬着满园青碧,倒更显娇艳。园中小径隐于花草山石之中,颇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前方明明已没了路,或被一汪清泉阻断,或插入一段险陡的假山,或庭院幽深,待绕过一丛花墙,或穿过遮荫翠柳,或踏进柴扉篱门,眼前又豁然开朗,心绪婉转之际又觉本该如此。因此兴趣大增,一路随着熙公主寻幽探秘,倒也有趣得紧。/p 因七皇子之前的一番话,一路上我便对他多加留意,越是留意越是心惊,若没看错,他定是武艺高强,绝不输于我!/p 本以为我暗中观察,应不会被他发觉,哪知途中他几次看我眼神幽冷戏虐,似是将我心中所想看得清清楚楚,让我很是不安。后来竟然故意走到我身前,隐隐当着我的路,我便放慢脚步,见其他人已在几十步之外,冷冷的笑着对我说:“冷小姐似乎对本王很是上心,可是对本王有什么想法?本王最是怜香惜玉,冷小姐花容月貌,有什么话尽管说,这样眉目传情,在人前总是不太好。”我有那么明显么?却也被他的话显得自然温和:“殿下何出此言,若是民女言行有何不妥之处,让殿下有了误会,还请殿下谅解,民女自会改正,还请殿下恕罪。”说罢向他深施一礼/p 他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一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难道误会了冷小姐?是本王眼花?还以为冷小姐在暗中盯着我看呢。”我吓得心神绷得紧紧的,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调整了下情绪轻声说道:“殿下走在前方,民女自然会看殿下,若是让殿下有了什么误会,不如民女走在殿下前方如何?”见他冷然盯着我没有说话,我便不再犹豫,抬起脚就走,怕他赶上又说出什么话,便一步快似似一步往前走去,直到追上了熙公主他们,才微微定神,却不敢回头看七皇子是否跟上来。/p 我一直走在靠前的位置,紧跟着熙公主,弄得云慧卿皱着秀眉看了我两三回,我只做不知。可惜好景不长,才转了两个弯,七皇子就跟了上来,而且他走到前面,和熙公主并排边走边小声地说着话,我一不在意就会看到他,毫不犹豫的后腿了两步,没话找话地拉着云慧卿低声说道:“慧卿妹妹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云慧卿挽着我的手对着尹和玉笑道:“冷姐姐来了,你问吧。”说得尹和玉对我歉然一笑:“我们才看到冷姐姐落在了后面,正有些担心,还是公主说有七殿下在,不会有事,可到底是不放心。”我见她和云慧卿都在看着我,显然真是在担心了,想到七皇子在紫御城里的名声,便也了然,笑道:“你们也太小心了,七殿下看到公主这里的莲塘好,知道我们府上也有一个莲塘,便问和这里的相比怎样。我们那莲塘哪有这里的好,七殿下只不信,我便说了我们莲塘的大小、塘中都有些什么,殿下这才信了。”说着向她俩眨眨眼笑笑,她俩见状也跟着小声笑了起来。我却见七皇子扭过头来向我们看了一眼,不由噤声。/p 为不打扰七皇子和熙公主说话,我们故意放慢了脚步,此时离他们有几十步距离,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七皇子那阴冷的目光。/p 因七皇子的缘故,我也没有多少游园的兴致了,只是不能扫了熙公主的兴,强打精神陪着。/p 碧云山庄中翠意盎然,更有两株几人粗的大树,树冠高耸,亭亭似碧云,还隐隐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淡淡香味。这两株大树也不知花费多少功夫,耗费多少人力财力才从大宇和垠希国交界处的原始林子里到得此处,至今无人识得这是何树,也不曾开花,倒也是奇了。/p 几人围着树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碧云山庄是以这两棵树命名的。在离树不远处,有一片藤萝,翠亭般的藤萝架下,摆放着桌椅茶具,熙公主说时间也不早了,在这里歇一歇,就把席面摆在这里。便见丫鬟宫女来回穿梭,不到一会功夫,酒菜已摆好了,熙公主和七皇子俩人一桌,我们几个推让了一番,便也就坐下了。/p 因客人不多,桌上菜也不是太多,却是样样精致,道道美味,桌面不大,桌上的菜都能吃到,倒是人人满意,在轻微的碰瓷声中,悄然饭毕。/p 三十五 玩闹 http://.biquxs.info/

饭后,我们又游了半日,才将整个园子大致游览了一遍,几位小姐一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熙公主时而在一旁静静地听,时而也插上几句,而七皇子却是什么话都爱接上几句,话说的也较为肆无忌惮,好在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毕竟他在京城流连花丛的名声早已传出。/p 其他小姐们兴致都不错,我也不好早早的就告辞,直待到傍晚时分,才从碧云山庄回府。/p 这日,我和雨姨在我莲香苑的莲池边看水鸭子戏水,月清过来见没有其他人,遂笑着说起母亲院中的笑话:“两位婶婶想要做媒,问母亲可看中两个姑姑家的女孩儿,也好亲上作亲,说给‘英哥儿’,既是知根知底的比外面托人相看放心,都是一家子又好说话,却被母亲一句:‘英哥儿小时候让一个老和尚算了命,说是不宜早娶,就是连媳妇也算出来了,是和英哥儿一样舞枪弄棒的大家小姐。两位婶婶忙说好些寺院里和尚的话都做不得准,再说这姑娘家舞枪弄棒的如何了得。母亲淡淡回一句:‘谁说不是呢,虽说莲儿和雨儿倒没什么不好,好几次危急中还是她挡的灾,可大家子谁家没有护院,哪要她们去丢人现眼,你们大哥若肯听我一句劝,哪能把一个好好的闺阁女儿养得像个淘气的小子?偏他还以此为荣,说什么连皇上、太后都夸莲儿好武艺,我还能说什么?你们说说,有他这样做父亲的没有?’两位婶婶立时变了脸色,就是再不明事理,她们也知道皇上和太后说过的话还轮不到她们来说长道短,遂转了话题,不再提这事儿了。”/p 我和雨姨相视一笑,雨姨更是笑我:“好英哥儿,你可看中了哪个姐妹没有?说出来我好替你去回话,趁着你叔叔婶婶还在府中住着,好把亲事定下来。”我起身要打她:“你一个做长辈的,说的什么话,也跟他们那起人起哄。”雨姨边跑边回我:“这时你倒认我是个长辈了?平日里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长辈?我既是你长辈,你的终身大事我便替你操办操办,也算是我疼你了。”说得月清也笑起来,我和雨姨一个跑一个追,渐渐都用上了功夫,有些比试的意思,雨姨无论是武功还是脚力,都差我一截,只是她尽往山石林子里躲,我也拿她没法子,急得跺脚:“看你跑,赶明儿得个武功高强的姨夫,打压的你求饶才好呢。”雨姨在假山后面冲我笑:“你这丫头追不过我,便会咒人,我倒想看看你哪天得个武艺好、制的住你的相公,天天和你过招。”我向她做鬼脸:“我可不要找个天天和我打架的相公,我要他事事听我的,疼着我,若找不到我便一生不嫁,大不了我也去立个什么江湖门派,自由自在岂不快意。”雨姨便指着我对院中的丫头说:“你们听听,这也是千金小姐说出来的话,竞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疼我的相公’,我都被你羞死了。”我刚才一时情急说出的话也没多想,现在被雨姨当着月清和丫头们点出来,忍不住脸红,不再理她们,一个人跑开了。/p 晚上从母亲那回来,正在梳洗,紫萱悄悄过来,我让她给我散头发,她悄声说道:“小姐,奴婢已打听到那话是从二夫人身边的丫头嘴里传出来的,她家两位小姐听了之后差点闹了起来,被四爷撞上,才给止住,不然就怕要闹到明面上了。夫人屋里的云裳姐姐这两日也在查这事呢。”我便吩咐她:“你先看着二婶婶和两位姐姐的情况,母亲那边也注意着点,明儿你去让鹿鸣多盯着点四爷,看他每日里都做些什么,可曾出门,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出去回来都是什么样的表情,找两个机灵点的小厮,可别被发现了,马房门房都去打听清楚了,还有四爷身边的小厮,四爷对紫御城不熟,出门定会带上我们家的人,让这个小厮多和他带来的几个说说话儿,你先给他们些银子也好让他们办起事来方便。”紫萱点头应下。/p 因之前在很多事上都已做了安排,第二日下午紫萱便过来回我,母亲那边已行动了,处理了两个丫头,二婶婶那边也收敛了些,倒是松瑜哥哥的行事做派不像他母亲和两位妹妹,到底是读过书的公子,这让我心中的气消了不少,到底宽慰了些。如若松瑜哥哥也是那般心胸气度,我们即便帮了他,最后说不定是多了个仇家,看松瑜哥哥这样也是知理明事的,我便放了心。/p 着这几日松瑜哥哥不再手不释卷,便和父亲商量,仍由我扮了男儿,带着松瑜哥哥和并外几位堂兄去茶楼酒肆和我平日里结交的一帮好友玩闹一番,父亲见惯了我和那些人往来胡闹,知道吃不了亏,便也不太管束,只吩咐带上几个身手好的随从,别闹得太不像话。/p 堂兄们见我穿了男装,都很惊讶,也不敢跟我出府。我轻轻一笑:“这有什么,我和哥哥生的像,换了衣服就连管家都认不出来。怕什么,哥哥很少回府,倒是我常扮了哥哥的样子出门,哥哥的那帮朋友我都厮混熟了,他们也认不出我们谁是哥哥,谁是妹妹。”管家也在一旁笑,堂兄们见状,也实在想出去玩,来紫御城也有不少日子,却没有避开长辈单独出来玩过,终是乐呵呵的出了门。/p 我们几匹马在街上飞驰而过,两顿饭功夫,便到了城郊的揽云山,这儿有山有水,酒楼林立,是交友会客的好去处,热闹繁华更比城内。若待到华灯初上,月上枝头,揽云山下的明月湖畔莺歌燕舞,彩衣弄影,好一副温柔富贵模样。/p 来到明月湖畔的醉仙亭,早有先打发过来的小厮上前牵了马,带我们进楼。这醉仙亭虽像亭子般建于湖畔,却是座三层的酒楼,因这些日子放榜,到这里来吃喝玩乐的年青公子比往日多了三四成,三楼已没了座,我们只在二楼定个雅间,才刚一进楼,掌柜的便笑着迎客,客气一番见又上了客,便让小二领我们上楼。/p 我们进雅间方才坐下,就听外面一阵笑闹声传过来,不一会,小厮进来禀告:外面蒋公子、钱公子和童公子一齐上来了。我忙说快请,几位堂哥站起身,和我到雅间门口迎客,见到三位公子联袂而来,我拱手笑道:“不知三位仁兄是约好了同来呢,还是赶巧了遇上。”走在前面的童煜菡向我笑道:“冷贤弟倒像是见到的一般。我去约了蒋兄同来,不想在半路碰到了钱贤弟,你说可巧不巧?”说得我们都哈哈笑起来。/p 我忙向几位堂兄们介绍起三位公子:“这位是童侍郎的公子童煜菡,这位是钱参政的公子钱敏,还有这位是蒋司马的公子蒋浩杰。”又向三位公子介绍我的堂兄们,大家叙了齿,便兄弟哥哥的一通乱叫起来,进了雅间。小二上了酒菜,堂兄们本还有些拘谨,但几位公子都是和我玩惯的,知我脾性,只管乐去,堂兄们见他们这样不拘束,年纪又都相仿,也都放得开了。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便有些没影没形起来,还要叫唱曲的来,我说已租了船,等吃了饭,我们去明月湖畔游湖听曲岂不比现在油腻腻的好,钱公子最爱管弦丝竹之乐,听我如此说,连声道“正是正是,好曲儿在这也品不出好来,还是配上湖光秀色才有味儿”,说着恨不得立时就能去船上听上一曲解馋儿,引得大家一阵哄笑,不由得又说起湖上暖昧风情来,哪位大家的曲儿好,哪个阁子的舞娘身子骨软,又是哪家的粉头娇艳,越说越是不堪,堂兄们脸上渐渐有些古怪,我常和他们玩,自然早已习惯,但在堂兄们面前却不好表露,只得咳了两声,把话题往别的上面引,看堂兄们不再别扭,不由在心中忍着笑:我还没觉着怎么样,他们都一个个不自在起来,倒像是我是男子,而他们才是姑娘妆扮的。/p 三十六 船上 http://.biquxs.info/

今日天气晴朗,明月湖中船多人更多。/p 好在我们早定好了船,并不着急,沿着湖岸慢悠悠的一边欣赏着湖山美景,一边闲话,待随从的下人让船家将船靠岸固定,搭好跳板在一旁恭候,我们才到。进了船中各处看看,布置得倒还算满意,茶果早已摆上,就是请过来唱曲的曲娘儿也都早来了。大家落了座后,两个年轻清秀的曲娘儿便过来施了礼,钱公子便笑问曲娘儿可有什么新曲子,有什么拿手的尽管捡了来唱,唱的好了今儿这几位都不是缺银子的主儿,赏钱自不会少的。/p 着粉衣高挑些的曲娘儿似乎年长些,另一位兰色衣裙的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儿,听了钱敏的话转首看向同伴,那粉衣的便报出了几个曲名,也有听过的,也有还不曾听过的。我便向钱敏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们觉着怎样?”大家忙问什么主意。我说:“钱兄适才说好曲儿需得配上好风景才有味儿,我想着就让她俩在外面船头隔着帘子只用琴笛吹奏,我们在这里尽管开了窗,对着湖水微风,岂不更有趣儿?”几位公子都说这主意好,就是堂兄们也都出言称赞。/p 船中两个服侍的小丫鬟帮着拿琴架搬椅子去了舱外,我起身去把半掩着的船窗打开,就听琴笛之音相伴隔着水面随风传了过来,悠扬空净,令人烦心顿解,愁闷齐消,不由都肃然危坐,默默相赏,直听了约两盏茶功夫,方才止住,大家赞叹不已,钱敏命舱外二人入内,斟上一大杯暖酒,让二人慢慢喝了,再捡两只曲儿唱来。/p 这边两个曲娘儿曲还未唱完,跟我来的一个厮过来悄声说船外有人邀我出舱说话,我微微皱眉,因我长期练武,听力异常灵敏,才刚我已听到舱外有人喧哗,不想却与我有关。我们主仆的动作自然也落在其他人眼中,童煜菡问我可是有什么事,我微笑道:“几位兄长只管在此安心听曲儿,舱外有人寻我话说,我去看看就来。”说罢向他们欠了欠身,便随着小厮出了船舱,听小厮说有位公子调戏两个曲娘儿,见曲娘儿进了舱,便骂骂咧咧的,被小厮们一阵抢白,便要闹事,说要找主子理论。/p 靠着我们船旁的另一只船上,坐着一位肥头大耳的高大年轻公子,锦衣华服,后面跟着七八个家人给他捧着东西,气势十足,那架势倒像是戏里演的钦差巡河,见这滑稽的样儿,我笑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我的家奴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说罢向他拱手抱拳。那公子见我出的舱来,说了这番话,也知道这船是我租的,船上曲娘儿也是我邀的,便站起身说:“你这般白净斯文倒是深得我心,就是你的家奴都凶恶的很,该好好管教了。”一听此话,我心中登时便怒了,忍了忍没有发作,再看那公子,正伸长脖子用眼睛向我的船舱中使劲瞅,弄得我也跟着他回头向舱内看了一眼,见什么都看不到才疑惑地看像他,而他又接着说:“你船上刚才唱曲儿的两个小姑娘挺水灵的,我出双倍的价你让给我怎么样?”/p 好容易才忍住了笑,这位公子是故意的还是平日里横行惯了?吩咐小厮去向船老板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公子,一面冷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我又不是开妙乐坊的,公子既是觉得她们唱的好,点了她们的牌子便是,何须在此为难在下?”那公子却还在那叫嚷:“我多给你加银子,此刻就叫过他两个过我船上来。”我见这人如此不讲道理,在紫御城中也从没见过他,不知什么来历,看这说话办事如此不伦不类,心中厌恶,冷冷道“在下还有几个朋友在此听曲,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恕在下不能奉陪。”说罢就要撩帘进舱,不想那公子却几部跨过船头,看样子想上我的船,一边喝命家人:“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小白脸拦住,可别让他跑了。”一面对着我喊:“你先别急着进船呐,你要是舍不得那两个唱曲儿的,我不要也行,但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p 我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便不忙着回舱,转身看像他,笑问:“哦,不知公子有什么条件?”他见我似是有些意动,止住脚步一脸奸笑的道:“你过来陪我喝杯酒,我们交个朋友以后常来常往如何?”我盯着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只觉此人真是好运气,竟然好好的活到现在,不由问道:“不知和公子交了朋友有什么好处没有,若没有好处在下起不吃亏?”他忙堆起满脸自以为真诚的笑:“自然有好处,跟了我以后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包在我身上,我舅舅可是当朝王爷,有我在也没人敢欺负你,怎么样?”/p 这时派去打听这人消息的已经回来了,凑到我耳边小声说着打听来的消息。/p 还真不是紫御城的人,半月前随着东兴王小世子到紫御城游玩的,之前倒没人看到他出来,最近几天出游都是由王府的人陪着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王府的人没有派管事的跟着,都自带了自己的小厮们出来,之前就已经闹过了一场。/p 这位公子听说明月湖热闹非凡,且还有吃花酒的花船,便带了人过来,哪知这明月湖上今儿人多,好点的船都早早的被人租了,一般的船他又看不上眼,便寻了艘富丽堂皇的花船,硬逼着船上的老鸹退了之前主顾定银,那主顾虽是个大商户的公子,却不敢惹上东兴王府,只得忍气吞声的收回定银让出船来。/p 这花船上都是有歌舞伎的,却不知他又为何看上了我们的曲娘儿。只是我既请了几位公子听曲儿,又怎会无缘无故就这样让了曲娘给这样的泼皮?况且还是东兴王小世子带回来的人。/p 听他如此说,我故意高声儿问他:“公子这般人才相貌,气度不凡,令人景仰得很,想不到却和王府有亲,只不知公子的舅舅是朝中哪位王爷,日后也好亲近亲近。”那公子傲然说道:“我舅舅乃是东兴老王爷,驻守冀东的长胜世子便是我表兄,怎样?有东兴王,想跟着我的人多着呢,我都看不上眼,今儿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我微微一笑:“原来公子是东兴王府的亲戚?既是长胜世子的表兄弟,也是知道长兴王府的事,听说小世子前今日从冀东回了紫御城,正好我有句话要你带给小世子,你对他说青衣狐狸问他:回了紫御城这些天怎么也不来瞧瞧主子,东西可曾带回来了?难不成还要我这做主子的去王府找他不成?还有叫他记得以后看好门户,别什么疯狗都往外放,紫御城中贵人多,咬了我事小,若是眼错不见的咬了贵人事情可就大了。”/p 说完便转身就走吗,那公子还要说什么,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随手捡起随从手里捧的几个果子对着那公子丢了过去,他不会武功,被我轻易地封了几处穴位,短时内动作不便,我丢下一句:“别忘了我的话,若是小世子没有把东西给我送来,后果可不是你能担得起的。”头也不回的进了舱。/p 三十七 过往 http://.biquxs.info/

不管那公子是否还在闹腾,我对跟在身后的小厮说:“若那人再闹,只管上船去让他吃些苦头,只别把人伤的太难看便是。”/p 舱内早已停了曲儿,堂兄们和几位公子见我进得舱来都看向我,那童煜菡和蒋浩杰更是瞅着我直笑:“东兴王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人,那小世子竟也敢带了这样的人回来,也不怕又惹了什么祸事上身?”我也笑:“所以每每出门才会派了王府老成些的人跟着。”那三人一齐笑:“小世子这下脸色还不定怎么难看呢,他哪里想到这厮偏偏就惹到了你?”/p 见几位堂兄满脸的茫然,蒋浩杰便喝了口茶,对着堂兄们慢悠悠的说:“你们是不知道,自从三年前冷贤弟把小世子给打了,如今小世子见到冷贤弟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惹他。”一旁的童煜菡接下去说道:“这东兴王府的小世子从前可是个惹事的祖宗,仗着祖父东兴老王爷和他父亲东兴王世子在朝中有些权势,一般人家不敢得罪王府,老王爷又是个极护短的,他自个儿又会些拳脚,专做些欺软怕硬的勾当,就是我们几个见了他,也只有绕着走的,故此在紫御城中名声极差。有回也不知怎么的惹到了冷贤弟,被冷贤弟揍得在床上躺了三四个月才能下地。好了之又后从他父亲手中借了几名军营中的高手,哪知又被冷贤弟给揍了,那几位高手敬服冷贤弟的身手,反倒苦口婆心地教导了小世子一番,冷贤弟也不知和小世子说了些什么,从此那小世子见了冷贤弟便躲,冷贤弟有什么话,小世子也是照办的。你们说奇不奇?”说的几位堂兄眼中直放光,就是蒋、钱两位公子也是一脸新奇,钱公子更是被勾起了兴致,对我说:“冷贤弟,当初的事虽然紫御城都在传,但当时具体的情况如何,却又没有几个人知晓,今儿你就给我们讲讲吧。”/p 我本不想就当初这件事再说什么,拗不过他们,只得大致将那些可说之处说了出来,他们揪住不放,还要我再讲详尽些,被我拿了其他话含混过去了。/p 说着话,船上的丫鬟已摆上了酒菜点心,多是些湖中新鲜的素食,青的青白的白,倒还精致,只中间一道鱼汤翻滚着热气,鲜香浓郁,让人忍不住想大口喝汤啖肉。大家推让着坐了席,也没什么讲究。/p 两个曲娘儿也是惯常吃酒的,那年纪小的在下面让酒,年纪大的就捡了应景的曲儿唱了,一曲过后,便要和那年纪小的换一换,我说:“你们呢也别换来换去的,我们也不要人让酒,你们只管挑了雅俗共赏的时兴曲儿唱来。”两人果然轮番唱起了曲儿。/p 一众人喝了酒,便开始玩闹起来,我见酒并不烈,便和他们喝了些。如今时节,莲藕和菱角都还没有上市,这桌上却有新鲜的莲藕、粉嫩的菱角、水红的藕杆,另外还有一碗脆嫩的荷叶野鸭汤,让人胃口大开。我原只吩咐最好要些时新的果蔬,清淡些就好,哪知这船上竟能备到这样的菜品,况且还是这湖中长的,倒更是难得了,私下里吩咐让人多赏了些银子。/p 我见他们玩得起劲。便转身出舱,站在船头赏起了湖景。湖面微风习习,水波轻漾,湖边垂柳依依,莺声燕语,繁花似锦,岸上游人如织,如烟如幻,真是烟柳繁华之盛地。见一只高大的花船停在不远处,不知小世子知道今日的事会作何反应,想着不觉微微一笑,又想起了三年前和东兴小世子的那些事。/p 那小世子原是紫御城中小霸王似的混世魔王,和几个纨绔子弟尽日里吃酒走马,那日见了我的青骢马便要出钱买去,我怎会将父亲送的马拿去卖钱?一言不合那小世子便叫小厮抢我的马,被我全部打倒在地。小世子见我不买账,问我是何人,可知道他是谁,我当时并不认得他,回他说:“管你是谁,我一不犯法,二不输理,你抢我的马我便打得你。”见他气得瞪眼又加上一句“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我一个,可见你是个没用的。我还不知你是谁,竟如此不经打。”一个倒在地上哀嚎的小斯叫嚷“大胆的狗奴才,我们主子是东兴王府的小世子,你有胆子别跑了,等我们小世子找人来管教把你打趴下。”我上去一脚就踩得那小厮不敢出声。我那时年轻气盛,做事全凭性子,不顾后果,听那小厮报了家门,便不屑道:“原来你就是东兴王府的小世子,真是‘久仰大名’啊,你要找人打回来?好,我就等着,你记住了,找到了厉害的人告诉他打你的是威武大将军府的冷继英,只管下了战书来,若不应战的便是孙子。”过后我也就差不多忘了此事,哪知隔了几天,真的收到了小世子的“战书”,约我去城外的一块空地。/p 待我如约去了看到几个高大壮实的黑面大汉,我只齐他们胸口,只是没几下便被我放倒一人,我也不伤他们性命,只将他们打的倒地不起。没一会几个大汉都被我打败,那小世子犹是不服,便约我下次再战。第二回从江湖中请了绿林好汉,也没能赢我,又从他父亲的军营中找了几个身手好打过仗的过来,军营中人身手倒是好的,却太过耿直,被我用计取胜,我自己却也受了伤。我那时被他一再地挑衅,存了一肚子的气,气不过下重手打的小世子被抬回去好些日子起不了床。后来我还堵住小世子想要教训他,他被我吓得怕了,说是真心认输,再不敢惹我,求我放过他。我对他说:从此你认我为主子,我便放你,以后但凡有人欺负了你,我为你出头。他哭着不肯,后来见我一剑砍断了棵腿粗的树,又一掌击碎了块石磨般的大石,吓得惨白着脸应下来。只是自此见了我便绕着走,性情也变了好些,不再霸道惹事。有时无聊了我偶尔夜间私自去东兴王府找他,吓得他求了东兴王世子随往冀东去了军营,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是原来那张圆乎乎的胖脸,见了我还怕不怕了。/p 少年时一时兴起做出的事,如今想来却不知当时哪来那么大的火气,若当时真将那小世子打死了,不说东兴王府不能放过我,就是我自己也定是后悔的。想来我那时不也是淘气的紧么?待再见到小世子,倒真要和他好好说说话了,东兴王府这些年已日渐没落,东兴王世子手中掌着兵权,还不是和将军府一样过的不安生?皇上定是很乐意看我和小世子不和的吧?/p /p 三十八 妖女 http://.biquxs.info/

脑海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想着这些陈年旧事,不觉忘神,对着湖水傻笑起来,看湖边绿树楼台倒映在水波中一圈一圈的乱晃,更绝世事无常:小世子原是到军中避我的,哪知却在军中转了性子,成为其父东兴王世子的左膀右臂。由此想到自己,若是男儿身也不用这一生总困在闺阁之中,也如小世子般跟了父亲去军中效力,说不定也能闯出一番天地。/p 如今我已十四了,母亲早已在暗中给我和月清留意紫御城中年轻的公子,她没有给我说起,我也不好提,按我的心意,我冷月莲不要富贵权势,只要一个能够给我自由的男子,成亲后不必像其他女子一般整日里操持家务,我能像现在一般,兴趣来了随时可以如男子一般出去闯荡一番,或二三好友游湖听曲,或行走江湖,恣意潇洒,放浪形骸,再或者出头露面的做些小生意,还能接几单杀人越货的生意,那才是我想要的日子。/p 犹记得那年初入江湖,春来如潮,翠染流湖,柳间的莺声恰恰伴我穿底而过的马嘶,湖上一叶轻舟如飞而来,只见红裙飘飘,美人呵呵娇笑,魅惑无限,如烈焰仙子一般的红姑将一帮男子戏耍于股掌之间。/p 这是我那时见过武艺最好的年轻女子,尤其是轻功更甚。在十几个武功不弱的男子追杀中,轻松游走,我在柳浪湖烟中看的呆了,若不是我的马被那个老头给射杀,我也绝不会沾染这些江湖恩怨。/p 我驻马柳堤,谁知竟有人不顾伤害无辜射来暗箭,我若武艺不济定会不明不白枉死于此,人虽躲过暗箭,马却没有躲过,被两只暗箭毙命,我见射箭的是一个老者,他竟是看也不看这边一人一马一眼,好似这箭只是射入泥土一般不在意,待得我恼怒地冲他喊道:“你这老人家好不可恨,我又没惹你,你为何射杀我的马?”他才看过来,有些怪异的道了一声:“咦,竟没有射中你?”我听了更怒,问他:“原来你是要射杀我的?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却如何这般歹毒害我性命?”那老头一边弯弓搭箭向那红衣女子射去,一边不耐烦的道:“你这娃娃真是啰嗦,在这还真是碍手碍脚,再啰嗦我再补你一箭。”他身后的一个粗壮年轻些的看我一眼说:“师叔你理那娃娃作甚,刚还说他在那碍眼一箭了结了他,怎么这会子动善心啦?”正说着,那边红衣闪动,红衣女子已是如鬼魅般出现,一根丝红带绑着修长小巧的利剑打掉老头的弓箭,老头也不慌张,似是早知如此,向身后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飞身上前护住老头,引开红衣女子的剑,那老头不知何时双手多了两把短剑,舞动起短剑就要割红衣女子绑剑的红丝带,微微露出腰间的异样,腰上似乎还藏了别的兵器。/p 我原跟师傅学了几种克敌防身的暗器,师傅怕我日后在外面行走吃亏,又另外给我讲过江湖上曾将出现过的一些霸道暗器,我暗自思索,若猜得不错,那是种这些年很少在江湖中出现的霸道暗器。想这老头与我并无恩怨就要我性命,身上又藏有暗器,绝非善类,此时又要害那红衣女子性命,激怒之间拔出缠在腰间的软件便对他出手。那老头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更没料到我有这般身手,顿时被我逼得连连后退,那个称他师叔的见状丢下红衣女子便要过来帮忙,红衣女子见我在老头手下吃不了亏,对我笑道:“小哥儿别怕,这个人我拖着,你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死老头子,以为谁都同小猫小狗般任人欺负。”对老头那个师侄儿咯咯媚笑道:“鑫哥哥,你不是爱我么?可不要丢下我哦,来来来,别走啊。”一会又冷笑着说:“姚烨鑫,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带这么多人来杀我?我还苦苦等着你的花轿呢,那知你果然如约来了,你不想娶我也就罢了,却为何要杀我?从前的那些海誓山盟都到哪去了?真是可笑,你想娶慕家庄的庄主千金,我又没找你闹,你成你的亲,我过我的日子,你好好的杀我做什么?好在我不是你们姚岗寨的小猫小狗的,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正说着,后面跟的十几个人都赶了过来。有几个和这师叔侄是一道的,也有另外几个一道的,看样子有三四波人。/p 原本他们这么多人对付那红衣女子,也没占便宜,此时又加上了我,更是讨不了好。那老头儿已被我伤了几处,虽无大碍,若不及时上药包扎,流血过多也会伤及性命。那时我初入江湖,不忍伤人性命,若是如今碰上这样的事,虽不伤其性命,确也要废他武功,让其终身再难害人。/p 我伤了老头,那边红衣女子也打伤了老头的师侄,后面的十几个人将我和红衣女子围在中间,口中咒骂些难听的话,叫她“妖女”,连我也骂上了,说什么我小小年纪,竟和妖女串通一气什么的,我刚想解释,那红衣女子向我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们会听你解释?你作何解释,只不过一句妖言惑众而已,这么多年我早就学乖了,打得过就杀了,打不过要么逃命,要么被杀,这些所谓正义之士哪还容你有其他的路走?”我惊谔的看向她:“难道就这般任他们冤枉不成?”/p 她像是听到了时间最好笑的笑话,看着我放声大笑,直笑得泪流满面,已是泣不成声:“冤枉?什么是冤枉?我早已不知世间还有冤枉这一说法。想当年我也如你这般想法吧,是什么时候全都变了?我都不记得了。”又看向围着我们举着刀剑摆好攻击招式的这些人,一个个的看过去,又一个个地问:“秦一明,赵传宗,张黑镖,尹西华,你们说呢?我红姑与你们有何冤仇?不就有几分姿色,却不愿做作小服低拿美色换银子,你们便认定我不识抬举,想要除之而后快,什么栽赃陷害,借刀杀人,雇凶买命,为我一个无名无姓的弱质女流,什么丑事没干过,最终亲自来要我的命,你们这些男子都是一路货色,先时好言哄骗,要我倾心与你们,不成就用强,再就厚颜无耻的威逼利诱,真是叫我恶心,天下男子的名声都叫你们这些人给败光了了。瞧瞧你们一个个都是些什么下流无耻的丑态嘴脸,却又要在人前装着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是可笑。”/p 红衣女子似是想起往事,一时激动,对后面刺来的剑丝毫没有发觉,我见那举剑的男子身形俊朗,体格风流,就是一脸的猥琐,竟趁机偷袭。不及多想,我打出一枚毒针,他一心偷袭红衣女子,全没注意我会用暗器,毫无防备,淬了毒的绣花针正中他大腿部位,便见他刺剑的动作一顿,向我看过来,伸手捂住腿,又看看其他人。我打毒针的动作已有人发觉,只是无人提醒他,看来他们这些人也是相互防备,相互算计。/p 三十九 中毒 http://.biquxs.info/

早听师父说过江湖人心险恶,我原想着尽量不去招惹别人,总不会惹来祸患吧,别人总不会无缘无故便要害我。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我只不过驻马旁观,却被那老头儿射了冷箭,看这些人,全都恶毒得很,还有刚才,我打毒针他们分明有人看到,却不出要提醒,且还隐隐有些幸灾乐祸。我原看他们一同围战红衣女子,还以为都是朋友,却是一帮笑看朋友倒霉的小人。/p 这些人虽伤不了我们,总跟在后面追也是烦人的很。见短时内难以脱身,红衣女子对我笑说:“老这样狗皮膏药样的粘着,烦得很,要么杀了,要么打残了他,教他们动不得身才好。像你这般,要一直被追着跑么?”/p 我见他们确实烦人得很,这样逃下去也不是法子,对红衣女子道:“好吧,那便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从地上抓起一把干泥搓碎,加上师傅教我配的药,看着他们追了上来,便回身迎上去。他们见状再次围住我们,我趁机把碎泥灰向四周撒去,灰尘顿起,那见机快的便用刀剑衣袖去挡,却哪里挡的住,有被迷了眼鼻,有浑身上下都是灰,要知道这灰尘是无孔不入的。我趁机拉了红衣女子便跑,这次倒没人追来了。/p 待寻了处地儿躲了下来,红衣女子问我刚才那泥灰中可是放了什么药,才让他们那般狼狈。我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不敢据实以告,笑对她说:“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爹爹怕我出门在外吃亏,给我寻的防身药粉,入了七窍便顺着经脉血管逆流,一般不会武功的人倒没什么妨碍处,常练武的人中了这毒便不可运功了。那些人既想杀我二人,便叫他以后都练不得武,看他们还如何杀人。”红衣女子也不多说多问,只用嫩笋般的手指在我额头轻轻一戳,娇笑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倒鬼得很。”/p 红衣女子正嫣然巧笑,却忽然闷哼一声,继而双手捂胸,脸色发白,春日里风寒料峭的,汗水竟顺着脸颊往下淌。我见状吓了一跳,看她很是痛苦的样子,忙问:“姐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她咬牙冲我一笑:“我只觉胸中刀扎似的疼,喉头心口堵得很,气息不顺,像是中了毒。”我见她身上没有伤,真是中毒的样子。便问她:“我的药粉毒发可不是这样儿的,你中的又是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毒?你身上可带了解药?”她勉强又向我一笑:“不碍事,小兄弟你别慌,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完想了想又说:“倒真是我太大意了,不知何时着了他们的道。他们为我这条贱命,可是费劲了心机。”也不说有解药没有,我忍不住又问:“你随身可曾带了解毒药不曾?”她才说“我不曾带得药。即便带了药,也不知中的什么毒,还不是一样?”/p 我见她脸色越发白了,想着自己岁带了些解毒药,却不知她中的是何毒,也不好乱喂她吃药。/p 只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气息越来越乱,只得从袖袋中找出一味药先给她服下。见她精神好了点,便问她今日的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又细问了她一路上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碰了什么,从一应细节中找寻他们用什么法子下的毒,下的什么毒。/p 红衣女子见我问的认真,事无巨细慢慢讲来。这帮人始终缀在她后面,是没有机会在她前面准备的。一直听她说了好久,却还没有找到药是何时下的。我问她:“姐姐是如何来到这湖上的?他们在湖上围攻我们,可曾趁乱下药?”她想了一会,才说:“他们人多,我水性好,到的此处看这一大片湖很是喜欢,见岸停边停了只小船,我便解了船下了湖。”又细细的想了想,看着我说:“我见湖中鱼儿挺大却不怕人,便停了船伸手入水中引鱼儿过来啄,后面那老头曾射了一支怪异的箭过来,我见他们跟得紧也无心戏鱼,在湖中洗了手,脚下用力撑船快行。船行前我还回身看了眼那些鱼,那只怪异的箭从鱼群中落入湖中不见了,而后鱼群好似身子不太灵活,在水中不爱游动,很是僵硬。现在想来是那箭中有毒,鱼儿都中了毒,我用那毒水洗手,便也中了毒。”/p 这样说来,倒合的上了,不知什么样的毒这般厉害,我低头看向她的手,看起来和正常的手无异,伸手托起她的手细看,才发现手背处有一道极细微的口子,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问她何时伤的,她也不知何时留下的,解船时湖边芦苇和水草都多,那时给草叶子划到也有可能。/p 看来那毒是从这小口子进入身体的,此时药早已入了肺腑深处,如今既不知她所中何毒,又无对症的解药,却是有些难办了。想着总不能叫这姐姐就这样毒发而亡,只有回去找那下毒之人,逼他交出解药。想到这,我起身对红衣女子说:“这毒霸道得很,我的解药只能延迟毒发时间,如今只有找那老头要解药。你在此地等我,我要到解药便回来找你。你隐好身形,可别叫他们发现了。”女子伸手抓住我的衣袖,笑道:“小兄弟,你待姐姐真好,姐姐先谢谢你。你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既费尽了心思要我的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我解药的。”我尽量让自己笑得灿烂:“姐姐你这么好看,我一定想法子救你,你等我,我找到解药就回来。”说完挣脱了她的手,转身向来的路上走去,回头看那红衣女子还在冲着我笑,向她挥了挥手。/p 这荒郊野外的,走了半日也见不到人,一路上连人声也听不到,只听到些鸟雀在草树间鸣叫。行了好长一截路,我想着再往前走就要到到那个大湖了吧,他们该不是中毒后支撑不住落湖里了,或者沿之前的路回去了?若落到湖里此时大约已经淹死了,回去的话也不好找,拿解药可就有些麻烦了。我正想着,听到好似有人在哪里说话,凝神细听后又没有了,过了几个呼吸又模模糊糊听到,接着又没有了。我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果然又有微弱的声音传来,我试着往几个不同方向去,最后确定北方似有人声。/p 我看了看地势,轻轻挪步,走过一条生满藤条枝蔓的杂树和刺丛沟,转过两个小土坡,看到在一从杂树林边的空地上,三四个人盘膝坐在草地上,脸色灰白,很是难看,精神萎顿的瞪着一个方向,而他们所瞪的,是十多米外的地方,那盘腿而坐的,正是我要找的老头,靠近他的是他那位师侄,旁边还有个人躺在地上,衣袍上有片片血迹,像是受了很重的伤。/p “如今大家都中了毒,你们就别在这吵了,大家伙儿想个法子区毒才是正经。”一道略显浑厚的声音传来,并不是这两方的人,我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离我不远处的一丛矮树下露出一截弯曲的胳膊,他们三方呈三足鼎立之态。怕其他地方再有人,我仔细看看四周,再没找到人了,原来今日有三方势力追查红衣女子。/p 说话的声音立时将那两方人的注意都引了过来,我赶忙将身子藏了藏,看到那老头红着眼,额上一条条青筋鼓起,冲着刚才说话的人怒道:“你说的轻巧,这毒是轻易就能解的吗?看我们都有损伤你好在一旁看笑话,待过了今日这一关,我定要加倍奉还。”最后一句是冲着另外那几人说的。/p 四十 解药 http://.biquxs.info/

看他们竟有好几个身上都带了新伤,看来之后又打了一场。此时听了老头儿的话,其他几人有的满脸的愤恨不服,有的似是泄了气般的垂头不语。忽而老头的那位师侄说道:“师叔,我不是看你的毒箭发出去了吗?那妖女可曾中着?”听他们说到这里,我不由支起耳朵听。/p “这可不太确定,当时那妖女在拨弄水,那箭也射进水里,不过那妖女在箭落水后就起身了,也不知可触到了,我那毒霸道得很,若是碰到了沾了毒的水,一天内定会毒发,若是她倒霉碰到伤口,两个时辰后就会毒发,一天内没有解药必定身亡。”另外一方的一个大胡子说道:“辣手毒花一直令江湖上的美貌娘们避之不及,我还只当那些娘儿们胆儿小没经过世面,却原来这么厉害。”那老头听人夸他,得意的很,倒是另一个声音说:“你们把人毒死了,我们中的毒可咋办?以我们现在的样子,到哪去找那小子要解药去?”然后又是一阵闹哄哄的骂骂咧咧声。/p 我听了这一会,又看他们都中了毒,一时也害不了我,便露出身形。那老头最先看到我,又惊又怒:“你小子怎么还有胆子回来?”我拍手嘻嘻笑道:“诸位嘴上的功夫果然比手上功夫厉害,只是这般骂法,我若是不回来听听,岂不可惜了诸位这般好口才?”其余之人见状立时站了起来,本来他们是分为三方阵营的,这会儿倒是自觉地站到了一起,如临大敌一般。/p 我只当不见,依旧是笑嘻嘻的说:“怎样,我这毒沙可还入得了诸位的眼?”看向那老头:“不知和你那毒箭相比,哪个更好用?”他们自是对我一番痛骂,我收起笑容,冷冷的看向他们:“我平生最恨人骂我,看来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啊。”缓缓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巴搓成杏仁大小,再看时他们已将我围在当中,我一把泥巴撒过去,众人应声倒地。/p 我对他们说:“现如今你们的命可都在我手上,要是想活命,就把这老头交给我,否则,可就见不到明天的日出咯。”听我这么说,自然都知道是解药的事,起初还一个劲的叫嚷,要我先解了他们的毒再交解药,被我上前一顿吓唬,再加上让他们再流点血,知道我不是好糊弄的,现在他们不能动武,没有条件可讲,这才一致同意让老头儿交出解药。/p 我怕老头儿使坏给的解药不对,就拉上老头儿一块,临走前留下话:“我和诸位无冤无仇,之前也不过是场误会,自然不会让诸位中毒身亡。我这毒一时要不了命,待到红衣姐姐的毒解了,我就把解药给这老头儿带来。”他们不知我的毒看着厉害,却不会致命,听我还有解药给他们,虽是半信半疑,却也是有了一半的希望,一个劲的催老头儿快跟了我去救人好换解药,还提醒老头儿可别拿错了解药误了他们性命。/p 为了让老头儿快些走,我给他服了些解药,解去一些毒。/p 没多久便找到了之前红衣女子的藏身之地,轻轻喊了两声,听得她应声,我才转了过去,见红衣女子一脸痛苦的蜷在那儿。从老头儿手中拿过解药,放在鼻间闻了闻,应没有什么问题,逼着他自己先吃了一些,才把剩下的按照他说的给红衣女子服下。/p 过不多会儿,红衣女子的情况就好了些,上前也不说话,对着老头儿的脸直接甩了两巴掌,老头儿身上的毒未解,活动不灵便,竟是没有躲掉,红衣女子的毒也才刚解,之前又折腾得没了力气,打得倒也不重,只是被骂作贱人妖女的人掌了嘴,一时又气又怒,见我和红衣女子都冷冷的看着他,想着占不了便宜,也就忍了,从我手上拿了解药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p 倒是红衣女子问我为何还给这样的一帮人解药,我也不想这样的恶人继续作恶,怎会真的给他们解药,这解药只会让他们的毒解掉一部分,以后武功可就差多了,轻功练不成,自然不能像现在这般害人了。/p 打发走了老头儿,红衣女子的毒也无碍了。我的马早已中毒身亡,如今只得靠脚走了。挑了条僻静的小道,往南行去,红衣女子一路走一路和我说这话,问我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家是哪里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我只说名叫冷继英,家中是开着生药铺,外族家是开医馆的,然后问她和那些人有什么仇怨,那么多人竟要追杀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p 红衣女子笑盈盈地,倒像是说着他人的故事。/p 她原叫红姑,自小在舞楼中长大,也不知爹娘是谁,开舞楼的红姨教的琴棋书画,虽不说样样精通,却也颇有造诣。舞楼旁边开着一家镖局,因和镖局的赵公子颇熟,十多岁就偷偷的跟着他学武,后来长到十五六岁,因容貌艳美舞姿倾城,成为舞楼的花魁,多少高门富户为一睹她的芳华不惜挥霍千金。今儿的这些人都是当初慕名而来的名门望族,这些人家中都有妻小,却贪图她的美貌,想要她作妾或外室。红姑虽贱为乐籍,却也看不上那些甘愿为妾和外室的,自是不愿,况她也知道这些男子看中的只是她年轻的身子和美艳的容貌,待到人老珠黄早就不知被仍在哪了。哪知这些人自认为身份高贵,好心施舍却被拒绝,哪里还忍得下,想着一个小小的舞妓而已,竟还看不上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总有你哭着喊着求自己的施舍的时候,因此便生出各种事端。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多了,外面也就传开了,他们觉得被一个低贱的舞妓这般看轻甚至戏弄,实在是颜面落地,便花钱请人要她的命,直至闹成这般。/p 红姑确是美得惊艳妖媚,却也并不惹人厌烦,看她媚眼妖瞳,眼波盈盈流转间魅惑妖娆,风情无限,连我竟然都看得呆了,只觉她的一颦一笑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清潭,将人吸进去。直到她连着叫了我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冲她笑笑:“姐姐真是太美了,我都看呆了。”她听我的话后,一个劲的逗我,惹得我脸都红了,才一本正经的说:“姐姐跟你开玩笑呢,难得碰到你这么单纯的小子,一心对我好,没有城府算计。”我不由奇怪她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算计她。“你看我的眼神和他们不同,你的眼神很干净,没有一丝的贪婪和欲望。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可怎么在舞楼里混呐。”说完嘻嘻直笑,倒让我越发不好意思,不过也越发喜欢她了。/p 因红姑长得太过好看了,遇到村镇集市,不得不弄块头巾遮了脸,一路慢悠悠的南行。后来到了一处地方,红姑见到个熟人,邀了我一起去看看。那是一个瘸了腿的妇人,看上去三十左右岁,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和父母在路旁开着家面馆子。看到这里的人很是单纯热情,红姑便想在此留下来,在面管子旁开间小小的衣料香粉铺子。我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留下来帮着张罗了几天,还给她留下些银子,另帮她想了个用不同的鲜花做香粉的方子,才一个人启程继续南下。/p 四十一 红姑 http://.biquxs.info/

一路南下,路上有遇到了不少事情,增长了好些见识,却也几次差点送命。一趟南下路,使得我从一个闺阁小姐,成为江湖中人,自此,江湖上便有了我玉面青狐冷继英,虽不是一流高手,却也能应付一般的江湖门派。/p 可能我生来就属于江湖吧,第一次南下后,便心心念念的想出去闯荡,才有了后来的再入江湖,在打打杀杀中不仅武艺长进了不少,认识结交好些朋友,还知道如何靠接杀人的生意挣钱,倒叫我很挣了些银子,只是我接的,都是些害人无数的恶人。/p 斜倚船头,靠着栏杆双手托着腮,回想着这些陈年旧事入了神,不想一只画舫忽而过来,舫中一位红衣美人临窗而坐,像是漫无目的的欣赏着景色,似是无意看到了我,淡淡的眼神划过之后,又猛地回过来,定定地看过来,我本也无意,见状不由凝神看她,却也是一愣,很像是红姑的样子,不由咧了嘴笑着细看,真的是红姑的样子。而她见我看着她笑,也认出了我。/p “可是冷少侠?好久不见冷少侠一向可好?”声音酥媚入骨,还是那样的魅惑妖娆,风情无限,让我一个女子都觉全身酥麻,何况是男子。我只摇头笑说:“姐姐就爱笑话我。姐姐何时来了紫御城,也不和兄弟说一声儿,好给姐姐接风洗尘。如今姐姐是在紫御城长住呢,还是住些日子还回的?”/p 那画舫得了红姑的话,并靠了过来,红姑从舱内来到船头,也倚着栏杆,向我笑:“你原是紫御城的人,倒瞒得我好苦。我才来几日,就听得人说城中威武将军的公子便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冷少侠,原想着到你府中拜谢当日相救之恩,再讨杯酒喝,也见识见识大将军府是何等气派,又怕你早忘了我这落难之人,岂不尴尬?”/p 我见她说话还是原来的模样,心中不由欢喜,那时一路相处,发觉红姑倒是个爽快人,过这许久她没多大变化倒是我意想不到。让人搭了跳板,红姑顺着跳板过来,我们靠在船头闲话。/p 相互问询了别后境况,知道她这几年到了不少地方,铺子做大了,也挣了些钱,如今来紫御城访友,另外想来紫御城看看可有什么买卖可做。我对红姑说舱中还有几位朋友,不如进去一起喝杯水酒,就当是我为其洗尘,以后在紫御城也多位朋友。/p 重整席面,再添杯盏。红姑于这些场面上的客套本就惯熟的,本就有心,我稍一引荐,几位公子和堂兄们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何况又是这样一位妖娆妩媚的美人,几杯酒下肚,气氛便热闹融洽起来。/p 到底是几位堂兄出门应付的少了,特别是冷松瑜,平日里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再是聪慧谨慎,这样的场面应付起来有些吃力,看他喝得有些多了,我便替他拦下了。红姑见状眼神微闪,向我嘻嘻一笑,只单逮着我劝酒,我无奈喝了些,却又见她被几位公子逮着劝,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她笑。/p 待到湖上的船都停得差不多了,我们才停船相互告别返程。/p 因今儿人多,有些话不好细说,我约了红姑哪天得了空再来将军府细谈。/p 回到府中,天色已是不早,二门上的一个小斯见了我拔腿就往内院方向去了,另一个小斯远远的便迎上来,满脸堆笑的道:“大爷可回来了,里面寻大爷呢,二小姐打发人过来说,见了大爷立刻去报。”我不由奇道:“好好儿的,寻我做什么?今儿府中可是有什么事?或是来了什么人?”那小厮笑道:“到叫大爷猜着了,奴才听内院的姐姐说是位什么姑娘来了,和府里的几位小姐熟的很,好像还是大爷的朋友,大爷进了内院就知道了。”/p 我一时也想不起是什么人,我以女身出去交的姐妹不少,扮男儿出门认识的闺秀也有,和几个妹妹也熟的,应是紫御城中的哪家闺秀了。/p 让随身的小厮送几位堂兄到他们住的院子,便匆匆进了内院。还没进院门,就见紫荆和月清的丫鬟弦歌站在门内花架下说话,弦歌见了我,福了一福后笑说:“大爷怎得这时才回府,上次住在府中的青竹小姐来了紫御城,给大爷和几位小姐下了帖子,说是明儿天好,请大爷、几位小姐去她的住处热闹热闹,帖子送来还不到两个时辰,青竹小姐倒是自个儿雇了辆车来了,说是有事和大爷商量,我们小姐大至问了下,说必得大爷回来商量才好办。因此我们小姐叫奴婢在此候着呢。大爷既回来了,快跟了奴婢去,里面几位小姐可是等急了。”/p 这话说得我倒糊涂了,青竹何时来的紫御城,也没和我们吱一声,现在难不成遇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连月清也没有法子可见事情不小,想到这我也顾不得两个丫鬟,迈开步子就往月清的槿香苑跑,进了门,果见一身浅绿衣裙的青竹,笑盈盈地坐在那说话,月清月灵和月舞都陪在一旁,见她们脸上并不焦躁,我才略宽了心。/p 听到脚步声响,青竹首先望来,月清她们跟着望过来。见是我回来了,都站起身来,互相见了礼,青竹道:“莲儿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又看了我半响,笑道:“我刚还在想,好不容易我今儿来了,偏巧你就不在,若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走了。本是准备明儿请了你们去我的新屋子瞧瞧,谁知就出了这样的事,在这紫御城我也不认识谁,只得求到了府上。”我忙扶了她坐下,道:“自家师姐们,说什么求不求的。师姐有什么为难事,只要莲儿能办到的,必全力去办,办不成的,再一起想法子,总比师姐一个人乱闯的好。”月清她们也附和着。/p 青竹说她来紫御城也有些日子了,前些时看中了城外一块荒林,“林中有个宅子,清雅得很,便买了下来,哪知前几日卖林子的人不知怎的欠了人银子,想着买林子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年轻女子出面,身边定是没有其他人,便生了歹心,带了债主找到林子里来,逼我要银子。我纵使有银子也不能这样给他们,何况买林子时早花光了,好在我在林中布置了几个小阵,虽还未布好,阻这样的外行却也足够了。一早打发人送了帖子来,我跟着出林子准备备些吃食,哪知那人带了债主竟守在林外,那债主倒是个聪明的,破不了阵,就在那一颗颗的拔树拔竹子,这树和竹子若是拔光了,阵自然就破了。那人我倒是不怕,那债主却是个武功不弱的,我躲在林子里听得她说要多找些人来拔好拔得快些,话中好像还说到将军府的大公子和她有些交情。待到他们走了,我才过来,想问问你可认得她。”/p 我没见过人,青竹又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又怎知认不认得。只得细细的问那债主长的是何模样,多大岁数等等,听了半日我也没猜到是谁,便让青竹今晚上留下,明日一早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她的新宅子,再会会这个债主究竟是何人。/p 四十二 雅居 http://.biquxs.info/

晚上吩咐厨房做了些点心,备些干果,又叫来采买的吴妈妈明日一早去买些风鸡糟鱼类能久存的荤素食,再去订一桌席面明儿午前跟着我的小厮送过去。/p 青竹晚上歇在月清的溢香斋,月清让丫鬟早早地给姐妹们打了招呼,明早去溢香斋用早饭。/p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早早起来梳洗过后就去了月清的院子。厨房早备了青竹最爱吃的碧梗粥,配着脆笋火腿小咸菜、豆酱炒黄豆芽、春笋萝卜干和糟的野鸡野鸭爪子,鹅掌鸭信,还有栗粉桂花糕、枣泥糕、肉末烧饼,摆了一桌子。待到姐妹们都来齐了,便依次坐下用早饭,各人的大丫鬟在一旁悄声服侍。/p 饭后,别了众位姐妹,去辞了父亲母亲,换了出门的衣裳,外面小厮们已备好了车驾,拉了两大车的吃食。姐妹们上了马车,我和小厮骑了马护在一旁,附中护卫紧随其后,从侧门出府,拐上大街,更像是去庙里进香的阵仗。/p 一路无事,只闻车轮磨地和马蹄的声响,走了好些时候,眼见得出库了城,后面越来越是冷清,再后来便是远郊了,到处一片葱绿荫郁,清幽恬静,风景倒也不错。/p 我本以为很快就能到,哪知快到晌午,青竹才掀开帘子说前面的林子就是了。我四周瞧了一瞧,没见什么不同,想着那债主不定有耐心在这儿耗着,今儿大约没有来吧。/p 如今已是初夏,待到车马进了林子,顺着羊肠小道缓缓行着,望去满眼青碧,竹影森森,倒是个好去处。只才行了没几步,就见前面土坡上坐了几个人,见了我们的车马,便站起了身,我放眼细细看去,不由一愣神:那一身红色长裙的不是红姑是谁?她也恰好向我看了过来,我在马上双手抱拳:“今儿可真是巧了,不想在这里还能见着姐姐,不知姐姐是访亲呢还是拜友?”/p 红姑见了是我,含笑过来笑骂:“你小子倒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啊?没事不在家里老实的呆着,跑这荒郊野外的来做什么?搞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岳父拜寿去呢?”我随眼瞅了瞅她身后的几个人,一个三四十岁的精壮男子,一脸的精光,旁边站着个二十左右细细高高的大小伙,另外一旁是位白净干练的妇人,一个和妇人差不多年纪的黑壮男子,看他们都不像是练武之人,我倒彻底放下了心。嬉皮笑脸的向着红姑道:“姐姐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是好好的走亲戚呢。”说着下了马,对红姑说:“不信姐姐过来看看。”想着青竹的马车里叫:“青竹姐姐你下来吧,我介绍个好姐姐你认识认识。”待到青竹师姐过来,我还未介绍,红姑和青竹几乎齐声说道:“怎么是你?”说这都笑起来,我为她们互做了介绍后,才知道原来昨儿她们在这里已是见过的,还动起了手,当然是红姑追着青竹跑,却是怎么也追不上的。红姑现在笑着一个劲的夸青竹功夫好,青竹有一个劲的说自己不会武功,也就会些逃命的本事,瞧着她们倒是越说越投机的样子。/p 我赶忙说还有姐妹们在车上呢,于是几辆马车上的姐姐妹妹都下车厮见,闹了好一阵子。红姑后面的那个精壮男子就是卖师姐屋子和竹林的人,这次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他,被我和红姑吓唬一通后赶走了,另外三个人,那年纪相仿的是对夫妻,在紫御城中开了间不大不小的客店,那细高的小伙儿是他们侄儿,在店中帮忙,如今红姑就在他们店中落脚。一行人叙完了旧,最后一齐上车去了青竹住的地方。/p 这片竹林倒真是不小,说是竹林,却是东一片竹子西一片杂树,竹子大小不一,树也是杂乱无章,像是野生野长的,地面也是高高低低,有小小的山坡,也有低洼,还有个不小的一个水塘,四周长满了野草,一大片的青萍看不出哪是塘哪是岸,芦苇尖尖的叶子微微晃动,搅得水面荡起一层层波纹。在水塘的一面却收拾的干净利落,几块大石头在塘边露出头,石头边的水岸隐隐有一条踏出的小道,看样子这里常有人过来洗菜浣衣。顺着小道的方向延伸过去,隐约看到林中有几间屋子,却又看不真切。/p 青竹早已挂起了车帘,我指着那屋子问她:“那边的屋子便是你现在住的么?”青竹看看后面的几辆马车笑着说:“是啊,可是到了,再不到可要你们饿着肚子了。说是请你们过来看看的,可别把你们给颠坏了,回去抱怨我。”我向她笑道:“姐姐可不要和我们客气,你是知道我们的,平日里都窝在家里,没什么事可做,更没有机会出门子,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出来,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抱怨。”同乘一车的月清拉着青竹的胳膊说:“姐姐说的对,青竹姐姐你快别这么说,我们要是和你见外,就不会来了。你这里远虽远了点,地方倒是极好的,又是竹子又是花树,还有这么大的水塘,倒像个天然的大园子,以后你在拾掇拾掇,可比一般人人家的花园子都好呢。”我们都在一旁连连称是,青竹也有了兴致,说是以后是得好好把这里再整整。/p 说着话,车马已到了屋前,这是个小小的两进院子,门口几株粗壮低矮的桃树上已结了指甲盖大小的青桃,上面一层绒绒的细毛。屋子墙面地下全都是用石头垒起的,院墙也都是石头,结实得很,上面不像一般人家用木头,而是用青毛竹一根根连接的,石头泛着灰红,竹子又是碧青的,屋顶上面是一层细长的黄色竹子,很是好看,加上屋子小巧玲珑,有些像一般府上花园里的亭廊样式,显得秀气雅致,让人越看越爱。/p 青竹上前撤了阵法,打开院门,姐妹们都下了车,纷纷赞美这屋子建的精巧。青竹请我们进屋,屋子里的陈设也都或精巧或古朴,多是竹器或是木器,不要说金银,就是瓷器也是少见,门帘窗帘都是筷子粗细的竹枝穿的,桌椅或竹或木倒也正常,茶杯茶碗又是木头挖的或竹子抠的,我瞧着青竹脚上的鞋是木屐的鞋底,头上的簪子像是桃木的,只衣服床幔和一般人家没什么区别,就是颜色多为青碧浅蓝浅紫,除了园中那几个老树根挖的缸盆里种的花,就看不到红色了。/p 月清想是也看到了,笑看着青竹对我说:“青竹姐姐和我姐姐倒像是亲姐妹一般,都爱这青啊蓝啊的颜色,只是姐姐还时常些首饰,青竹姐姐竟连首饰也省了。要我说啊,青竹姐姐不爱这些,好歹也要是到装扮装扮,不然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太素净了,倒像是在家修行的了。”然后吩咐丫鬟把带来的几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些珠翠首饰,说:“我知道青竹姐姐不爱艳丽的,我只寻了些珍珠和点翠的银饰,即使现在在家不戴,出门总不能就整个样子吧。”顿了顿才说:“索性也不怕您恼我把话都说了吧:以后有了合适的总归要嫁人的,你不能这样素净着就出门吧,少不得要置办些东西,不过这都是后事,到时我们姐妹再给你置办不迟,现下可也不能这么着。”/p 正说着,红姑袅袅的过去拉着青竹姐姐的手,柔声笑道:“你既冷兄弟叫你一声姐姐,我便也认了你这妹妹,你喜欢穿戴便怎么穿戴,像我爱穿红的,什么时候都穿红的,管别人说什么呢。不过话虽这么说,要是嫁了人可就不同了,姐姐我是不要嫁人才能事事随心随性,你可不能学姐姐我,我是被那些臭男人伤了心,你们可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好长呢。”/p 我见她们越说越远,便大声说道:“我带来了好些吃食,青竹姐姐看放哪里,小厮婆子们好卸下来。”又对跟着来的紫萱说:“你派个小厮去林子外面接下汇鲜楼的席面,他们可不识路。”/p 四十三 喜欢 http://.biquxs.info/

青竹和红姑不知我都带来了些什么好东西来,听说便一齐到门外去看婆子小厮从马车里往外搬东西。青竹这里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妈妈,指挥着婆子小厮放东西。看到都是些干货吃食点心,另外还有些衣料鞋袜和药材。紫萱带着人挑了几样果子点心,青竹拿出木、竹碟盘来摆上,我招呼大伙儿过来尝尝:“点心都是府里的厨子做的,尝尝看可还合口味。”/p 青竹的眼睛在我们姐妹几个脸上转来转去,终是忍不住说:“妹妹们可真是大方的紧,将军府的库房都叫你们搬空了吧?我腿肚子都要发抖了,只担心明儿大将军和夫人来兴师问罪。”又说:“这些东西你们也不怕给我糟蹋了,要我吃用到何时?”红姑笑盈盈地接道:“好妹子,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既是大老远的给你送了来,你就大大方方收下好了,就别学那小家子气,扭扭捏捏的来气我,就没见我这兄弟给我送东西去。”说着又向我走了过来,笑问:“好兄弟,什么时候也给我送些?这些干货我就不要了,寻常的药材若还有,给我配几副解毒的丸药,还有这点心我吃着倒好,你也让贵府的厨子给我做点。”我笑道:“这有什么难办的,只不知姐姐住在哪,我好差人送去。”红姑和那对夫妻同报了个地方,我记下后让紫萱回去以后找个小厮送去,又问她:“可还要别的东西?我好让人一道送去。”红姑指着我笑对着其他人说:“看看,这是个败家的,你还真想把将军府的库房都送出去呀?你敢送我们可不敢收,回头威武大将军还不得剥了我的皮?”说的我们都笑起来。/p 青竹的性子比较清淡,平日里话也不多说一句,温温柔柔的,而红姑却是相反,爱说爱闹,有她在这里,青竹倒比平日多说了好些话,这个竹林中的小院笑声不断。/p 等汇鲜楼的席面送来,因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大家也不推让,分宾主坐了,月清让人打开了带过来的自作果子酒,便开席了。席中没有长辈,果子酒入口香甜,不免都喝得有些多了,看她们一个一个的在席上就闹了起来,比平日里男子们在外面吃酒还要疯。/p 服侍的我都让他们也下去吃酒了,看席间一个个全没样子的闹腾,只我们常在外面吃酒的还清醒,便找来木盆竹筒去来时看到的那个水塘里打了水过来,就着冷水给她们擦脸净面,才把她们弄起来。月灵月舞年纪还小,喝的又多了些,叫我直接扔到青竹的榻上了。/p 我们几个酒没吃多的,闲来无事便绕着屋子四周转了转,不知青竹可布了阵法,因此不敢走远。这里我倒是越看越爱,不免想等着哪天厌烦了紫御城的日子,又不想到江湖上去打打杀杀的,就来和青竹世界一块儿住,那时师姐一定嫁人了,我就把这林子要过来。/p 正想着,就见红姑过来冲我笑道:“你小子再喜欢也没用,你爹爹能同意你有事没事往这儿跑么?我看青竹妹子也没什么家人,你可是将军府的长公子,是要支撑门庭的,你们府里还有位小公子吧?你将来娶的媳妇家世可不能太低了,否则令弟可就不好娶亲了,家世好的便会越过你去,以后家宅难宁,家世比青竹妹子低的,一来真不好找了,二来那样的人家姑娘也难有好的,三来以后子嗣的身份不免让人诟病,你说呢?”我微微一愣,才明白红姑的话,不由大囧。佯怒道:“姐姐说的什么,兄弟听不懂。”/p 红姑对着我嘻嘻笑道:“你可骗不了姐姐,你对青竹妹子这般上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青竹妹子对你也不同,说话做事多看着你的脸色行事,我可是在风月场中混出来的。再说了,刚才席间我看她特地摆了几样菜在你跟前,而你也是一直吃那几道菜,别的菜可没见你动筷子,不要说我们了,就是你府上的几位小姐,也没见她特地把哪几道菜摆过去,可见对你的喜好清楚得很,你小子席间还跟她眉来眼去的当我们都是瞎子吗?”说得我汗都快出来了,知道多解释无益,而且有的话又不好说,只得一副被抓了把柄的丧气模样,一个劲的求饶,把“好姐姐亲姐姐”叫了不知多少遍,求她别到处嚷嚷。/p 这边正和红姑闹着,肚子里却在闷笑着,猛然听到“噗哧”一声笑,我和红姑同时惊讶地看过去,就见月清在一丛花树后一手拉着裙子看着我们笑,说:“我可没偷听姐姐们说话,本是要来转转看可有什么花儿好折两枝进去插瓶的,哪知道走到这里裙子叫树枝给挂住了,才听那么一两句的。”说完又是一脸的笑,看看我们又使劲的憋了回去,脸都憋得通红。/p 我看看红姑,说了一句“没听到就好”,不再理会她们,转身回了屋子。没多会儿,月清也回来了,手里依旧拎着裙子,见到我又一个劲的笑,我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过头不再理她,她笑着去里屋找青竹去了,我侧了耳朵细听,原来真的是裙子挂破了,向青竹要针线,大丫鬟佩兰在一旁给她缝补。/p 直待到月灵月舞都睡了午觉醒了,我们才和青竹辞行,想着在留下来说不定城门都关了,青竹也就没有留我们。因比来时多了红姑他们,我冷家的几个妹妹坐在前面的一辆马车,因红姑武艺尚可,便同那对夫妻邵老板和他侄儿少文虎坐最后一辆马车,丫鬟婆子的马车在中间,我还是骑着马,护在月清她们的马车旁,一路倒也安稳,进了城,红姑他们过来辞别,我让赶车的顾伯送他们,还拨了另个护院护送。/p 才到府门口,还没进侧门,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有个十四五岁小厮装扮的人在和门房的说着什么,等我下了马,川柏接过我的马交给马房的,我回头见那小厮还在说话,川柏见我盯着看,便笑着道:“那不像是我们府里的人,要不奴才去看看什么事?”见我没说话,便一溜烟的跑了过去。/p 我见月清她们的马车停着,便一挥手让人把马车赶进府,慢慢地往侧门踱过去。才进了门,就听后面脚步响,转身看到川柏跑过来,看我停住脚步立刻停止了跑,规规矩矩的走上来,弓着身笑回:“那是威远侯府的人,说是他们家老侯爷饭后怎么就不见了。整个侯府都找遍了也没见人,这会子正派了人到相熟的各家去问呢。”我听着有些莫名:“什么叫人不见了,说清楚点。”川柏见我的语气有些冷,忙收了笑,恭敬道:“奴才也没打听仔细,就听说老侯爷午饭用的好好的,像往常一样饭后要去后院子走走消食,因在自家园子习惯了,一直都不用人跟着,等跟前服侍的眼看到了时候,老侯爷还没回来,就出去找,哪知怎么也找不到人,这才慌了,报了侯府几位主子,把侯府都翻遍了,也没见到人,这才出府到处找。”/p 四十四 笑话 http://.biquxs.info/

回到府中,换了身衣裳梳洗一番,天光渐暗。去看了看月清她们,也都梳洗好了,相约着去了母亲的院子。说笑声远远的就能听到,丫鬟们轻手轻脚的做着事,垂首立在门口的两个丫鬟也都笑盈盈的,见了我们一面通报一面轻快的打帘子。天气渐热,帘子早换成了湘妃竹的了,却终是少了几分青竹那里的清凉雅淡。/p 进了屋子,果然见堂姐妹们都在,互相见了礼重又坐下,五姑家的闫芳表姐向我们笑道:“表妹们可来迟了,淑蔓表妹的笑话儿你们没听到。”见淑蔓表情古怪,月清目光微闪,掩口笑道:“蔓姐姐有什么笑话儿,芳表姐快说来听听。”见我们都看着淑蔓和闫芳,母亲笑着说:“你们别听芳儿胡闹,这才来了多久,也跟着你们学贫嘴了。”说着又指着我和月清,对闫芳说:“芳丫头可别跟这两个不成器的妹妹学,你大舅舅不管她们,我事儿又多,也没精神管,丫鬟婆子就更别说了,由着她们成日家的胡闹,没得带坏了姐妹们。”/p 我和月清同向母亲撒着娇,母亲见状,笑道:“快看看,这么大人了还这样,也不拍姐妹们笑话。”我们又扭捏了一番,相视一笑,说起了别的话头。我对着母亲的二等丫鬟玉蕊使了个眼色,便对众人笑道:“才刚让厨房做了点心,怎的还不送来?玉蕊姐姐,你和我去厨房看看点心可做好了。”玉蕊看看母亲,母亲点点头,便和我一起出了屋子。到外面在一丛花树后,玉蕊上来拉着我笑道:“大小姐拉了奴婢出来做什么?”我冲她笑:“好姐姐跟我说说,淑蔓姐姐又出什么笑话儿了?方才一屋子的人,母亲又打着岔,我也不好追问。”/p 玉蕊看左右无人,遂向我笑道:“要是旁人我可不敢说,大小姐是知道淑蔓小姐的,就是夫人听说那次紫玉蝴蝶金簪的事,还说那样的人还得大小姐和雨三小姐的法子才好。说起来也是个笑话。昨儿青竹姑娘来了府里,蔓小姐见人家穿着打扮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便满府的打听,今儿又见了你们送那么些东西过去,就有些眼红,不敢在将军和夫人面前说什么,却在几位堂小姐表小姐面前说些什么人都能来打秋风,正经的亲戚反而靠了边,菊香楼管事的余妈妈听了,劝了几句,她倒发作起来,幸好叫玉簪姐姐碰上了,把她给劝了回去。本也没什么事了,哪知这位不是省事的,回屋寻思了一会子,想是不服气一个妈妈也能说她这主子小姐,玉簪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她不敢怎样,那余妈妈不过是府中一个庶小姐院子的管事妈妈,她可不怕。正想着怎么找到余妈妈,可巧余妈妈去槿香苑找二小姐的秦妈妈,两下里撞上了,蔓小姐故作没看到直撞上去,却哭闹着说是余妈妈才刚叫玉簪说了两句,欺负她不是府里的正经小姐,存着气撞坏她的簪子,扯坏她的衣裳,一个劲的要余妈妈赔她东西,说那簪子如何金贵,衣裳值多少银子,她从东齐带来的两个粗壮丫鬟也趁机上前拉扯。那余妈妈也不是个好惹的,见她的丫鬟老是嫡出庶出的挂在嘴边,早就存了一肚子的气,再碰上这样胡搅蛮缠事,也发作和那两个丫鬟扭打起来。好在秦妈妈看着不对,顾不上蔓小姐在一旁边拦着,使眼色叫院子里两个机灵的丫鬟先去寻了雨三小姐,再来报夫人。这边雨三小姐和夫人还没得着信,那边几位堂小姐表小姐就过去了,她们那几位小姐相互间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那槿香苑更热闹起来,有假意劝架的,有火上浇油的,还有在一旁看热闹的,还是雨三小姐去了才把她们分扯开,夫人派了内院管事的吴大娘过去,各罚了一通,却不好罚蔓小姐,也是吴大娘厉害,狠说了她一番,再有雨三小姐在一旁帮腔,她才老实了。”/p 今儿我们姐妹都不在,她们倒是这院子的正主了,况且四妹妹月舞虽是庶出,不论是我们姐妹还是母亲,对她从没有另眼相看,府中从上至下还没有一个敢说嫡出庶出的话,有一回月舞的生母萍姨说了一回,母亲还罚其抄佛经。现在淑蔓的丫头竟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由来气,问玉蕊,那几个嘴碎的丫头母亲如何罚的?/p 玉蕊说母亲知道后也非常生气,当着婶婶的面吩咐两个婆子掌那丫鬟的嘴,关到柴房饿两天,说“这样的丫鬟怎可放在小姐身边服侍,没得带坏了小姐。我们家虽比不得那侯门公府,几位小姐也都是娇养的,可都金贵着呢,哪里轮到一个丫鬟来糟蹋,舞丫头虽不是从我肚里出来的,可却也和莲丫头清丫头灵丫头一样记在我名下,这些年也都养在我身边,竟然还有人说这样诛心的话,叫舞丫头怎么想?叫外边的人怎么看?这要是我府中的小丫鬟,早乱棍打死了。”两位婶婶也不敢多说什么,坐了一坐讪讪的走了。/p 两位婶婶前脚才出门,后脚淑蔓就找母亲给丫鬟求情,反被母亲说了几句,说小姐们大了,长辈也不能像小时候事事盯着,身边的妈妈丫鬟们若有不好的,就该拿出小姐的款,万不可遇事自己不做主反叫下人们牵着鼻子,吴大娘也没冤了那两个丫头,遇事不劝着主子,反倒拾掇主子闹,姑娘家的这般闹起来像什么话,外头不知道的还当冷家的小姐蛮横撒泼,传出去未出阁的姑娘名声还要不要了?正说着,那几位堂姐妹表姐妹一齐都来了,母亲也不好再说。才转了话题,那些姐妹们故作才看到淑蔓,说:“原来淑蔓姐姐在大伯母这里。”又向着母亲说:“大伯母可听说了淑蔓妹妹的笑话?”母亲只笑笑,不好说什么,待堂姐妹说了出来,母亲也只当了笑话儿听:“蔓儿这样的都叫你们取笑的害了臊,这脸都红到耳朵根了,罢了罢了,就饶过她这回吧。”/p 自上回婶婶说要给“英哥儿”说亲,几位堂姐妹表姐妹就有些别扭,特别是闫芳,对着二婶婶和淑蔓、淑仪总没好气,还是她妹妹闫华和小姑家的孙茹孙若姐妹躲在园子里山石后头说话,我才知道,原来二婶婶拿不准要把闫芳和闫华姐妹哪个说给“英哥儿”犯愁,淑蔓劝二婶把闫芳说给“英哥儿”,闫华说给舅舅家的幼子姚呈新,因闫芳大“英哥儿”两岁,能拿捏得住“英哥儿”,且又长相普通,不会得宠,将军府的好处不会都叫五姑姑家得了去,闫华年岁小,长得比她姐姐好,性子又温顺些,正好给自己的表弟,哪知这母女二人的话不知怎的被闫芳闫华听了去,自是气得狠了。/p 二婶婶的娘家姓姚,只看二婶婶和淑蔓淑仪的为人行事,就知道她娘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最小的侄子姚呈新只比我大两岁,如今有名有姓的屋里人就有四五个,庶子庶女也有了三四个,这样的人家谁家愿意把女儿送去受罪?姚家多次想要求取淑仪,都被二叔二婶装糊涂混了过去,如今想让母亲在紫御城里给淑蔓淑仪找户好人家,却要推闫华进火坑,也难怪闫芳闫华姐妹两生气。/p 四十五 表姐 http://.biquxs.info/

待到我和玉蕊领着小丫头从厨房把热乎乎的还散着白色雾气的玫瑰栗子糕摆上,姐妹们还没尝上几块,就见母亲的另一个大丫鬟玉环撩了帘子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笑盈盈地走上来交给母亲,嘴上说着:“夫人,高姨太太那边来了信了。外面门房的不知道,拿进来问我,我已经让刘管家带着人出去吃酒了。”母亲除了雨姨,再没旁的亲兄弟亲姐妹,只有几房远亲,而这位高姨太太是母亲的表妹,因离的远,这些年也不怎么走动,我只知道这位姨妈嫁的是位县令,年轻时也过了段舒心日子,那县令虽不是富户大族,却也是书香传家,广有田产,和姨妈伉俪情深,家中不要说姨娘,就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婆婆也是个慈善的,对姨妈如女儿般疼惜。可惜高县令三十不到,忽而染了恶疾,姨妈变卖祖产,都没有救回其性命,留下两儿两女,一家六口艰难度日,母亲看她们可怜,时常周济些银子,好在两个表哥都是争气的,读书上进,父亲私下里给他们找了个名声不太显却学风谨然的书院。/p 刘管家管着母亲的陪嫁,他娘子刘嫂子帮着母亲管内院,夫妻俩对外祖父那边的亲戚熟的很,每回给高姨妈家送东西,都是由他们夫妻去的,对那边的人都熟的很。只是以前每回有什么事,都是由刘嫂子两口子带口信,从没有人来过府里。/p 母亲也有些意外,拿过信,也顾不得姐妹们都在,便看了起来,脸上看不出表情,直到看完了交给玉环收起来,才笑着对我们姐妹说:“你们姨妈家的菊香大表姐入秋要进宫参选,先来我们家住些日子,我们若能替菊香找个教养嬷嬷更好,若找不到就在我们府里学些规矩也就是了,另外还说菊香的一应花销都带在身上,在我们府中就不必另外添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明儿媳妇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p 我们姐妹几个听了都很是替姨妈和大表兄大表嫂高兴,自两年前大表兄成亲母亲去喝喜酒,至今已是两年有余,姨妈家却从未来紫御城报过喜,如今大表嫂终于有孕,可见老天还是垂怜这苦难的一家人。/p 见堂姐妹表姐妹们笑看着我们,月清笑说:“姐姐们不知道,就是我们姐妹们也没见过高姨妈和表姐表兄弟们。外祖父那边的亲戚大多都离得远,没什么大事平日里也不登门,听说早年高姨父曾带着一家子来过,偏生我们姐妹们都不在府中,后来姨父不在了,姨妈更是关了门谢客,亲戚间几乎都不往来了。姨妈生了四个儿女,菊香表姐大我姐姐两岁,梅香表姐倒和我姐姐同年,只大了两个月,书明大表兄比菊香表姐大两岁,书觉表弟小我两岁,听说都是顶好的人。”说着又笑道:“真盼着菊表姐快些来,姐妹们越多府中越是热闹。”/p 早就听母亲说菊香表姐温婉贤淑,却是从未见过,依着姨父姨妈的性子,表姐表姐想来也不会差的。姨妈在信上说大概十日左右菊表姐就能到紫御城,到了第十日上,母亲一早便打发了刘嫂子和她八岁的女孩绘姐儿带着几个人去城门口接人,只是一直到晚也不见人,直到上了灯,刘嫂子才回府,说是并没见着表小姐,今儿应是来不了了。第二日又去接,直到快掌灯二门上的小厮才报进来说表小姐已快到了。/p 母亲因怕今儿又接不到人,没有过多的准备,这时忙一叠声的吩咐厨房多备几个精致清单些的菜,玉环在一旁陪笑道:“我早让人传了下去,夫人这时才吩咐可是晚了。”母亲点了点头说:“你可知道菊香爱吃什么菜?回头她若不爱吃那几道菜我可唯你是问。”玉环故作冤枉:“夫人也不爱怜我们做下人的操心劳碌,只爱找茬儿。夫人放心,前几天我就和刘嫂子打听好了香小姐爱吃的菜,爱喝的汤,还有衣裳的颜色样式,都备齐了,就是屋子里的摆件儿,窗纱、帘子、花儿草儿的都吩咐下去,又细细的看着她们弄好了的,就是丫鬟婆子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近身服侍的丫鬟选了两个清秀规矩又识字的,另几个都是老实可靠的,院子里的婆子也都是老实规矩的,另外还把大小姐院子里的顾妈妈暂拨了去,那可是个忠心又有成算的老妈妈。就是一时有什么主子们想不到的,或者下人们偷奸耍滑淘气生事的,有她看着也尽可放心了,就是有她管不到的也能及时报了夫人。夫人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了。”母亲指着玉环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听听,满屋里就属她最磨牙。我只不过白问了问,她就有这么一大车的话回我。”姐妹们都笑起来,说:“也是夫人待人宽厚,玉环姐姐才敢说。夫人有了玉环姐姐在身边,倒也省了好些心。”母亲笑着说:“我如今岁数大了,记性越发不好,也亏得有了她们几个在我身旁提点着,不然早不知闹出多少笑话儿了。”/p 正说着,外面的丫鬟来报说表小姐的轿子已进了府。/p 门外的几个丫头跑了出去,我看看屋里的姐妹们,看着母亲笑:“哎呀,母亲,你是长辈就坐在这儿等表姐来给你请安,我就代姐妹们先出去看看菊表姐吧。”母亲瞪了我一眼:“你这猴急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敛收几分?都十四岁了,还是这么个燎毛的小冻猫似的,还不规规矩矩的坐好了,看叫你姐妹们笑话呢。你姨妈还说若找不到合意的教养嬷嬷,就叫你菊表姐在咱们家学些规矩,你可要仔细,别带坏了她,说不得她是个有福气的,以后还是宫里的贵人也说不定。”/p 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一叠声的叫道:“表小姐来了。”帘子被掀了起来,刘嫂子笑着陪在一个高挑白净的小姐一旁,绘姐儿和另一个面生的小丫头一左一右虚扶着她,刘嫂子进屋快步上前对着母亲说道:“夫人,奴婢幸不辱命,把高家表小姐接了来。”话音未落,那位小姐抬首看看母亲,就着丫鬟放的软垫跪了下去:“菊香见过姨娘。”母亲连声道:“好孩子,快起来,仔细地上凉。”又对我说:“莲儿,还不快扶你表姐起来。”我忙上前扶起菊表姐,交给两个丫鬟,趁着菊香看过来的目光笑道:“表姐请起。表姐不认得我吧,我是月莲,今年十四。”又指着站在身旁的月清她们说:“这是二妹月清,四妹妹月舞,六妹妹月灵,这是五弟继武。”又指着堂姐妹表姐妹们一一介绍,因堂兄们年岁都大了,菊表姐又是要进宫的,不好厮见,只和姐妹们相互见过礼。/p 大家坐下闲话,母亲问了姨妈家的身子可还好,明哥儿觉哥儿梅姐儿都好,明哥媳妇胎坐得可稳,饭量如何,可觉着哪儿不好,可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我们好差人送去,知道菊香这些天在路上舟车劳顿辛苦,叫我带她先去给她备的园子歇着,还说“以后要是缺了什么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或者丫鬟婆子不听话了,都只管找你莲妹妹,她常替我管家,你们姐妹们有什么话也好说的”,香表姐含笑一一应下了。/p 四十六 月色 http://.biquxs.info/

引着表姐,一路指着花草院子让她认,说些本地的风俗,就到了照金阁。此时才刚初夏天气,园中草木葳蕤,绿荫森森,院墙边花荫处一道清流缓缓而下,只隐约听得流水潺潺,却是不见水影,原来水旁溪岸种的都是蔷薇,两岸蔷薇藤互相攀附纠缠,形成一条长长的藤萝翠盖,掩去清流。微风过处,粘上花香水汽清凉宜人,暗香幽幽。随水而起的小小山丘上绿影摇曳,若不是头顶的毒日头和喋喋不休的蝉鸣,倒让人误以为还是初春时节。/p 山丘上也是遍植各色菊花,以金菊为众,秋日里金菊盛开,斜阳残照,只见一片金黄在在风中妖娆起伏,间或点缀些白的、紫的、红的,就是满地的绿叶也要退出一射之地,因此,这园子才叫做照金阁。/p 菊香表姐看了很是满意,拉着我的手说:“我这一来,倒叫姨娘和妹妹们费心了。妹妹回去告诉姨娘,这园子我喜欢的紧,难为姨娘为我这般细心体贴。”我笑说:“表姐喜欢就好,我一定把表姐的话回禀母亲。表姐难得来一趟,可别拘谨了,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短了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差了小丫鬟去寻我或者母亲。表姐连日奔波,这会儿累了吧?叫丫鬟服侍你梳洗了好早些歇息吧。”指了绘姐儿和另外几个才进照金阁的大丫鬟说:“表姐带来的人不多,这几个倒还伶俐些,暂在照金阁服侍着,表姐先使着看可还行,若有偷奸耍滑的告诉我再换人。”叫了顾妈妈来细细的嘱咐了一番,吩咐几个粗使的婆子把箱笼抬进去,由表姐带来的丫鬟叫蓁蓁的指挥人整理,绘姐儿带着人端了水上来服侍表姐梳洗,看这些丫鬟们规矩都是不错的,对表姐恭敬的很,做事又麻利,我暗中点了点头,便告别了表姐,回到母亲的院子。/p 才刚菊香表姐来时,两位婶婶并不在,此时却都在母亲屋子里说话儿,见我过来,问我:“莲姐儿是从照金阁来的吧?高家的表小姐可是安顿好了?我们来迟了,还没见到人呢,听说是个温和娴静的大家小姐。”我略略扬首看了眼两位婶婶,微微笑道:“婶婶这话可教菊表姐怎么敢当?不过是菊表姐这十来日赶路辛苦,一身风尘的怎好拜见两位婶婶?母亲叫菊表姐先去园子洗漱了,再换身干净的衣裳才好拜见两位婶婶。在莲儿看来,咱们家里的这些姐姐妹妹们可都是温和娴静的紧,可没谁像我似的整日家不耐烦在家里呆着,就想着出去骑马打猎。”母亲听了,指着我笑对两位婶婶说:“看,今儿这话可是她自己个儿说的吧?若是我说了,指不定又要找她爹诉苦,说我偏心几个小的看不上她,她这样一个闺阁小姐,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倒也还有几分端庄样子唬唬人,谁知内里竟是皮猴似的,爬房上树什么事没干过,若不是她有时候装些乖巧样子,连我都当是个小子了。”/p 两位婶婶笑着或劝或顺着说几句,我见她们不注意,瞅个空儿退了出去,被她们这样评头论足的,就是自诩脸皮厚,我也不由脸上发烫,言语讪讪。/p 快到晚饭时,我早早地去了母亲的院子,菊香表姐由月清陪着在哪说话,我忙上前和她见了礼,月清打趣我:“我还想和姐姐下午在母亲这里等晚饭呢,谁知一转身竟寻不着姐姐,还是玉簪姐姐看到姐姐早瞅人不见就走了,早知道姐姐要走,我好和姐姐打声招呼,也好带我一齐走。”我呵呵笑应着:“我想着有件事儿还没做完,就先走一步了”月清听了看着我掩嘴直笑,就差拿手在脸上划羞我了。/p 我只做不见,对着菊香表姐笑道:“表姐也不多歇会,这么早就过来了。”表姐还没说话,上茶的玉簪听了,笑着说:“表小姐来了也就才一盏茶的功夫。夫人心疼表小姐路上累着了,本想着叫表小姐晚上不用过来了,叫厨房把菜送去照金阁好早些歇息,明儿再给表小姐接风。因想着府里还住着二夫人三夫人,外院还有几位老爷,毕竟都是长辈,规矩不可错,还是叫了表小姐晚上过来拜见才好。夫人说晚上给表小姐接风,府里年轻的姐儿哥儿多,保不定就玩的晚了,因此上叫厨房的晚上早些备饭。”我一想也是,只得如此,菊香表姐现在规矩上可是错不得一点儿。/p 晚饭前婶婶们都过了榴香院来,菊香表姐少不得一一拜见,得了两只银簪子,交给随身服侍的蓁蓁,挽着母亲的手去了饭厅。/p 晚上在饭厅外的敞厅里男女各摆了三桌,中间隔着绘彩牡丹的屏风,外面的说话声都是清清楚楚的,自然,我们说话外面也听得到,因此,大家隔着屏风到说起了话。/p 见他们说的无趣,我只专心吃着桌上的菜,不是回应姐妹们几句,实在不行就强打精神应付。自从上次遇袭之后,表姐妹堂姐妹看到我和雨姨同之前不太一样,特别是二叔家的淑蔓和淑仪,显得小心谨慎多了,像是怕我生气起来要杀了她们,倒也省事,只改在私下里做些小动作,只是在我们府中,又能叫她们占了多大便宜去?/p 好容易吃完了饭,天都黑了,叔叔婶婶们走后,我送菊香表姐到照金阁,吩咐丫鬟婆子们几句也就走了。/p 天虽黑了,月色却好,银光遍洒,隐隐绰绰的,房子像是画在纸上的淡墨画,白天的绿树变成了深黛色,看不出哪是花哪是树,风中花香却是比白天更浓郁几分,我不由放慢脚步,身后跟着的紫苏和小丫鬟半夏和薄荷,我便对紫苏说:“你先回去给我拿件衣裳,告诉紫依多叫我们院里的小丫鬟小厮去找照金阁和外院门房的丫鬟小厮们说说话。高姨妈家的小姐只是暂住,一般的小事她多半不会计较,我们却不可轻心,倘若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叫她受了气,一来伤了亲戚情分,二来若以后她的日子好了,想到我们家兴许没好气,我们好心还白得罪了人。”紫苏问:“小姐回去自己和紫依姐姐说便是,何苦还要我在中间传话?”我抬首看看雪球一般银润皎洁的月亮说:“今儿月亮亮的很,才吃了饭,我逛会园子再回去。”紫苏自去传话,我带着两个小丫环随性慢慢走着,也不说话,只听轻微的脚步声响和草树上虫子的叫声交织在一起,一般人大概听不出来。/p 一边走着,心中一边胡乱想着,冷不防听到一声细微的叫声:“哥哥,你怎么这般糊涂,她是你亲堂妹啊,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日你也看到了,手一挥就杀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女人你也敢要,就不怕她一不高兴就砍你意一剑吗?”声音尖锐,我侧着耳朵迎着风才能听清楚,回头看两个小丫环,她们像是没有听到,我不由小声吩咐:“你们两个到那边等着别走,我一会去找你们。”半夏薄荷两个应了一声不声不响的站了过去,我顺着刚才说话的声音轻手轻脚的寻过去,果然看到在一颗大树旁站着两个人,我躲在下风的一丛花藤后,听到冷松瑜哭笑不得的声音:“淑仪说什么啊,都想到哪去了?我是说你莲妹妹好,她就不是我堂妹我也觉着她好,何况她还是我妹妹。我听你们说高家大小姐这么好,他的兄弟也必是好的,若高家大小姐能进了宫有了好前程,他兄弟前程也差不了,看莲妹妹倒是很喜欢高家的小姐,他们要是能凑在一块倒是好事。我是要你私下里试试莲妹妹对高家公子如何。”/p 四十七 热闹 http://.biquxs.info/

听到这里,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二叔家的哥哥姐姐对我倒是关照的很,什么时候都会想着我。冷松瑜果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只是你既觉着高家表哥会有好前程,该想着你的两位亲妹妹吧,怎会惦着我这个堂妹妹?/p “哥哥,那莲丫头何曾当我们是亲戚?你看她家里什么东西不是好的,不说屋里摆的东西,光是衣裳首饰就装了好些箱子,却从不曾把好的拿出一件两件的给我们。哥哥你不知道,不止莲丫头,那几个小丫头,还有大伯母也是一样,我们来了也有些日子了,都防贼似的防着我们,她们好些首饰箱子衣料箱子都上着锁没开过呢,里面锁着好东西不叫我们看到,大伯母给我们的都是些她们嫌不好了不要的东西,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话还没说完的样子,就被她哥哥打断了:“你怎么还不听劝,又说这些了?我不是说过要你们别再说这样的话么?他们大房有什么好的是他们的,我们是我们,以后再叫我听到这话,我便求了父亲带你们回东齐去。”淑仪听了小声地嘟囔了些什么,我离得远听不到,正想着要不要靠近点,又听到淑仪带着哭腔说:“哥哥知道大房现在做了大将军,瞧不起我们,就是哥哥的差事他们也不会尽力。他们又和我们隔了一层,那高家的亲事还不如说给三房,就是孙茹孙若也是好的,干嘛要便宜了莲丫头?”/p 我也是想不通这一节,便侧耳细听。半响才听冷松瑜轻轻叹了口气:“莲妹妹自有她爹娘替她操心,也是我多想了,你略问问也就是了。高家虽是过的还不如我们,他们家的小姐若是以后进宫有了前程,不管是三房还是两位姑姑家的妹妹,即便进了他们家,日子也不好过,况且他们那样的人家讲究教养礼仪,我们这样的行事作派他们是看不上的,你只知道怪我想着莲妹妹,不想自家姐妹,却是错了。没来紫御城前,我多是听母亲说大伯父大伯母怎么不顾及东齐冷家,几个兄弟妹妹又怎样瞧不起我们,来了将军府,看了母亲和你们的说话行事,再看看大伯父大伯母还有妹妹们的行事作派,我才知道竟都是我想错了。你细想想,若是父亲是大将军,大伯父在东齐,莲妹妹她们住在我们家,我们又会如何待他们?来紫御城之后,有些事母亲确实做得过了,你和淑蔓非但没有提点母亲,反而不时在母亲身边搬弄口舌是非,就是你刚才所说的话,你想想可是应该么?这些日子就你和淑蔓闹得最凶,你可见到孙茹孙若闹了?不是我偏帮莲妹妹,我瞧着莲妹妹做事很有些男儿风骨,光明磊落,这样的女子,很得大家主母的喜爱。若是莲妹妹若有心,高家那边应是没有不准的,我这才想叫你去探探她的口风。”正说着,看到从内院角门那边有人提了两盏灯笼过来,冷松瑜看到,便闭口不说话了,拉着他妹妹迎着灯笼走过去,我怕半夏和薄荷在那边不知道,他们若看到了不好,便从另一边寻了她们二人,轻手轻脚的避开他们回了莲香苑。/p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早起还未洗漱,就见母亲院里的一个七八岁的小丫鬟唤作宝珠的,过来告诉紫依说今儿都到母亲那儿用早饭。紫荆和小丫环丁香服侍我梳洗净面,紫依从里面帮我把出门的衣裳拿了出来,见我洗漱好了就要给我穿上,我笑道:“只是去榴香院用早饭,又不出门,就穿家常穿的衣裳吧。”紫依听了,想说什么,见我没理会她,便乖乖的闭了嘴,重去拿了我在家常穿的那身半新不旧湖蓝色褂子,再有杏黄色裙子。穿好后我照了照镜子,只见镜中的女子肤如凝脂,脸色不像一般闺阁小姐的白皙,而是非常红润,双颊肉肉的,像个熟透的水蜜桃,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双髻,只戴着两朵小小的粉紫珠花,双耳也只戴一对黄豆大小的东珠耳坠,更显得一双眼睛黑亮如漆。/p 母亲常说我一张脸上也就这一双眼睛生的好看些。我身架像父亲,稍显宽大,五官脸型也多像父亲,长眉大眼宽额,鼻梁却像母亲,整张脸虽不是娇俏美艳,却也大方得体。/p 在紫依的催促下,我带上紫荆和小丫鬟豆蔻去了榴香院,半路上遇到了结伴而来的淑蔓淑仪姐妹俩。见到我,这对姐妹互看了一眼,待我笑着上前叫了声“淑蔓姐姐,淑仪姐姐”,淑仪上前拉着我的手,也笑着说:“莲妹妹早上还没吃吧?我们也还没吃呢,走,一起到大伯母那吃好的去。”我回头看看淑蔓,对淑仪笑道:“母亲那儿今儿个也不知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去看看。”/p 淑蔓也上来,却是挡住了我去榴香院的路,我故作不知,由着淑仪将我往另一条路上带,直到看不到去往榴香院的路,我才像是才发现,止住了脚步,笑指着后面一人多高的小小假山和一片林子说:“哎呀,我只顾着和姐姐们说话,怎么都走到这儿来了?”淑仪向四周看了看,指着林子旁的石条凳笑道:“我们到那边歇会吧,我可走累了。现在时辰还在,想来大伯母那边还忙着,莲妹妹就陪我坐会吧。”淑蔓也笑着劝我,我笑笑,道:“姐姐说的是,今儿人多,时辰又早,母亲那的饭定还早呢。”抬首看了看天,又说“这早晚日头就这么毒了,晒的我头晕,倒是这里好,又阴凉,又通风,这林子里好些花都开了,香得很,正好我也和姐姐们说说话。”丫鬟上前就说要在石凳上铺坐垫,我挥手说:“这个倒不用铺了,正是想着坐在石头上凉快些,你铺了可就凉快不到了。”原本爱指使丫头们做事的两位堂姐今儿却也没有叫丫鬟们铺坐垫,我微微一笑,便坐了下去。/p 淑仪却打发了丫鬟:“你们去大伯母的院子看着,要是姐妹们都去了,就过来叫我们。”又对几个小丫环说:“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到旁边玩去吧,没得当了我们的风。”紫荆和豆蔻见我点了头,也都走了。/p 见只有我们堂姐妹三个在这里,淑仪才笑嘻嘻的说:“姐姐府上的丫头就是省心,哪像我们带来的几个,不是笨手笨脚的,就是呆头木脑的。”淑蔓接过话来说:“我看菊小姐带的丫头也是好的,说话谦逊,做事麻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主子小姐。我常听人说有其主必有其仆,菊小姐知书识礼,是大家都赞的,想必高姨妈家也是书香传家,菊小姐才有的好家教。”我看着淑蔓,笑道:“那是自然。高姨父家虽是寒门,幼时跟着寡母过活,高家祖母却是个有见识的,便是自己食不果腹,靠着给当地富户缝补浆洗,也没有停了姨父的学业,姨父本可以谋个京官的,却是因为不放心老母,才请的旨做了县令。不管是高家祖母还是姨父,对家中上下管束都是极严的。”淑仪立刻道:“听说菊小姐家里还有两位兄弟,都是极好的。”我笑说:“我虽是没有见到明表哥和觉表弟,看看菊表姐就知道定是不错的了。”/p 淑仪又问:“高姨妈如今上有婆婆要伺候,下面又有儿女要养育,真不容易。如今明哥儿媳妇又有了身孕,不能帮着姨妈了,就是以后孩子出生后,又要照顾孩子,精力也就有限了。这位觉哥儿今年多大年纪?可曾娶亲了不曾?若是娶了亲也好帮姨妈分担分担。”我依旧是笑着说:“觉表弟可比我小三岁呢,娶亲倒是不急的。”/p 我说完后,淑蔓看着我直笑,我和淑仪都看着她,不知她笑什么,问了半天,淑蔓才看着我,咬着淑仪的耳朵,用我能听到的声音笑说:“妹妹可曾听说过‘女大三,抱金砖’么?高家觉表弟和莲妹妹倒是很般配的一对。妹妹你想啊,以菊小姐的品貌,这回进宫定能如意,高家表弟以后可就是香饽饽了,要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以高家姨妈和大伯母的交情她还能不喜欢莲妹妹?还有咱们莲妹妹的人品相貌家世,哪一样不是顶好的?”/p 四十八 生气 http://.biquxs.info/

我故作生气的转身要走:“我不理你们了,还是做姐姐的呢,没羞没臊的。”/p 淑蔓和淑仪见我真的走了,忙追了过来,一边一个拉着我的手,一边哄我,一边说:“也就是我们自家姐妹才会和妹妹说这些,旁的人才不管你。妹妹别生气,我们也是觉得高家是真的好,这才不想这么好的亲事没得便宜了外人,我们知道大伯母和高家姨妈好,你若过去了高姨妈还不是把你当自家女孩儿看。妹妹你不知道,我们做女子的,在家里就是千般万般的好,到了婆家做了人家的媳妇可就不同了,不说伺候夫君了,就是公公婆婆小姑小叔一大家子哪个不都要伺候好了,有了多大的微委屈都是自己受,有了好处可没自己什么事。所以呀,女子嫁人可是第二次投胎呢,高家姨妈慈善,菊香大小姐以后入了宫做了主子,她还能不想着他兄弟?妹妹想想我说的可是不是。”/p 我见她们说得差不多了,便转过脸说:“姐姐们说的固然都很是,只是我们女孩儿家哪能这般自己挑亲事呢?我只听父亲母亲安排。再说了,觉表弟可是小我好几岁呢,我把他和继武一般看待,做夫妻可不行。我想着几个哥哥家的侄女年纪倒是有合适的。”说完便惊觉道:“哎呀,时候不早了,母亲那边要用早饭了吧?我竟忘了,快过去吧。”拉着她二人就走。或许时辰真的不早了,她们跟着我快步去了母亲的院子,见大家果然都到了,没再提起这个话头。/p 饭后说了会子话,大家也就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才叫紫萱把我的那几把好扇子拿出来放到碧落居上晒晒,免得叫虫蛀了可惜,话音还未落地,就听二门上的小丫鬟茯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二小姐可是来寻我们大小姐的?大小姐也刚才回来呢。日头这么毒,大小姐都不爱出门子了。”接着像是月清的丫鬟流光的声音:“二小姐你听听,茯苓说话声儿可像大小姐?奴婢们私下里都说,只听话音,经常把这丫头当大小姐了呢。”月清的声音道:“茯苓的声音真的和姐姐有些相似,却也是有区别的,熟人自然能听出来。”/p 我迎出去,看外面日头白得有些晃眼,月清带着流光和素墨,也没打伞,额上已微微见了汗,不由轻轻摇头,说她:“虽才过初夏,这天热起来也不得了,有什么事你让丫头们来说一声,或者叫我过去就是了,何必这样忙忙的跑一身汗,等会回去又要弄半天才好,也不嫌麻烦。”回身吩咐紫依:“你叫个小丫鬟上来,服侍二小姐擦洗。”紫依应过,随手指了洒扫上的一个丫鬟去提水,她自去倒茶摆果子,待水来了,和素墨流光服侍月清净面。/p 月清由着她们摆弄,嘴里却不闲着:“这几日我们院子倒是安静得很,今儿早上日头都还没见影儿,那两位一个丫头都没带就跑到我的溢香斋来了,我正奇着又有什么故事,哪知我们的好姐姐亲亲热热地上来说这几日也没来看我,怪想我这个做妹妹的,得了空这才过来看看。说得我倒有些愧了:论主客,我这个做主人的实在不称职,倒反过来要客人来看我;论年纪,做妹妹的没有给姐姐去请安,反而让姐姐大清早的还未梳妆就来请我的安。最后我才明白,竟是为姐姐你的终身之事来的。说姐姐常扮了哥哥出门,可曾看中哪家的公子,可有哪家夫人相看,我说姐姐的事自有父亲母亲做主,不但我做妹妹的不知道什么,就是姐姐也从未将心思费在这些事上。这些年父亲在外面戍边,哥哥打点庶务时常出门在外数月不归,家中只剩下些妇孺,外面的事有管家应付不来的,实在无法便由姐姐扮了哥哥出门应付,姐姐在外哪回不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疏忽丢了颜面事小,被人抓了把柄可就麻烦了,这样的话姐姐们可不能乱说。叫我说了一通,她们自觉没意思,也就走了。哪知我出了院子,半路上看到她们躲在假山后头正不知要做什么,可巧就看到姐姐过来了,她们看到姐姐便立时出来,拉着姐姐到岔路上说话去了。”/p 说着话,月清已是净好了面,小丫鬟们退了出去。我看着她笑:“就这事也值得你这会子这么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你可不是什么急性子的人。”月清听说,便向我撒起了娇,对她这一招,我回回都是很快败下阵来。/p 和她说起早上淑蔓淑仪对我说的话,月清反而笑了:“这倒叫我看不懂了。要我说,以菊表姐的才情品貌,若能进宫,进宫后的日子早晚会出头的,这样好的事,不管是这两位堂姐,还是咱们那位精于算计的婶婶,都不会让我们大房得了去。暂时看来这只是二房的想法,三方那边要么是不参与,要么是没想到这一层。二叔向来听二婶婶的,这也不像是二叔做出来的事,倒真是奇了。”歪着头想了一想,向我笑道:“二房那边能有这想法的,只剩一个四哥哥了。姐姐说我猜的可对?”/p 我伸出食指就要戳她的额头,被她躲了去。我也不在意,学着冷松瑜的神情语气说:“清妹妹果然是女中诸葛,料事如神。”笑着将那晚偷听到冷松瑜和淑仪的话说给月清听,屋里四五个大丫鬟都听得瞪大了眼睛,月清却是冷笑道:“四哥哥现在倒是闲得很,姐姐什么时候也该找些事让他做了吧,免得他整日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打发时光,好好的一个爷们儿,都管到伯父家的内院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们府里的嫡长子呢。”/p 见月清真生了气,我向她笑道:“这两年很少见你发脾气,今儿这是怎么了?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难不成还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你刚也说了,我们是主他们是客,怎么这会子倒忘了?况且四堂兄也是为我好啊,你不是也说这好事他竟然想着我们?”月清被我说得扑哧一笑:“我可不是为这事生气。我只气他们做长辈时时拿我们当傻子算计,做兄姐的也把我们当作他们的垫脚石,拿我们的终身大事为自己谋权势,四哥哥不愧是读书人,比他母亲妹妹眼界手段可都高明多了。”说着又是冷笑。/p 我正打算劝劝月清,还没开口,紫萱从外面进来,满脸是笑的对我和月清禀道:“大小姐,二小姐,松瑜四爷过来了,奴婢让在花厅吃茶呢。”/p 我和月清相视一笑,月清更是冷声笑道:“四哥哥不止在读书上一心上进,算计起人来也是不达目的不止啊。”我微微一笑:“理他呢,没得气坏了自己,不值当。”/p 见我和月清一起出来,冷松瑜道:“原来清妹妹在莲香苑,我才到槿香苑去看妹妹,只在萦阁槿见到淑蔓和淑仪,溢香斋的丫鬟说清妹妹不在,原来在莲妹妹这里呢。”我看看月清,对着冷松瑜说:“早上在榴香院听清儿的丫头说要回来描花样子,我便叫清儿拿过来给我看看可有好看的,好叫丫头们给我做两双鞋。瑜哥哥知道一般的花样我又不喜欢,我又一向不爱女红,衣裳鞋袜都是身边的大丫头做的,我闲了爱练武,最是伤鞋袜。”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p 许是因月清在,冷松瑜没有说高家的事,说了会子花话,便走了。紫依一边收拾杯盘,一边说道:“四爷倒还知道这事不大光彩,没脸当着二小姐的面说。”我看看月清,再紫依,没有说话。/p /p 四十九 锦鸡 http://.biquxs.info/

随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府内也是一日日的热闹起来。菊香表姐性子较为冷淡,多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来,倒和月清很说得来,月清十日中倒有六七日往照金阁去,一坐就是半日。/p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府中长辈除了母亲,还有两位婶婶,年轻的女子就更多了,姐姐妹妹的叫人眼花缭乱。人多心思就多了,不时的惹出些事,自从菊香表姐来后,安静了段时间的堂姐妹表姐妹们又蠢蠢动起来。小姑娘们之间的“玩闹”,母亲却不太好管束,轻了重了都落人话柄,因此,我吩咐莲香苑得力的丫鬟嬷嬷们多出去走动,暗中查看,有了苗头,有那闹不出风浪的,我只当不知道,闹出来的,我自有道理,一条条一件件的发落,直叫她们没有话驳回,几番威势过后,才弹压下来。/p 自上次的事后,冷松瑜又来找过我几回,起先我怕他脸上不好看,拒绝的较为委婉些,谁知他便三日登回门,两日堵回路,直把我惹急了,不轻不重的讥讽了他一番,这才消停下来。只是过了没两天,不知从哪儿弄了对锦鸡用竹编的笼子装了,送来我的莲香苑,因我出门去查访老威远候的下落,没在府中,回府后听紫依说是为上回的事陪罪的,待哪日我得了闲,还要亲来陪罪。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便暂不理会。/p 紫苏却是喜道:“小姐,四爷送的这对锦鸡可真漂亮,毛色顺滑,色彩艳丽,特别是那长尾,上面的云纹清晰的很。奴婢瞧着这对锦鸡精神得很,更奇的是,那只公的还会看眼色呢,它绕着母锦鸡转着圈鸣唱,那母的若是正眼看它一看,它便高兴的把彩色的羽毛像折扇般抖开,想以容色传情,可好看啦,那母锦鸡被它搞得花了眼,咝咝直叫,这会子正是情意浓浓呢。”/p 我还没说话,紫依已是啐道:“好没羞臊的丫头,说的什么话?这话也能在小姐面前说吗?两只锦鸡也能叫你说出这些,待我回了夫人,早些撵了你出去,省得在这里教坏了小姐来祸害人。”/p 紫苏忙拉着紫依笑道:“好姐姐,原是我说的急了,却也是实情,不信你自个过去看看。人都说鸳鸯是夫妻鸟,锦鸡成双成对,锦上添花。要我说,还是四爷读书人有学问,这礼送的寓意又好,东西好看也有趣儿。”紫依摇头:“我才说你,你倒越说越有劲了,还知道夫妻鸟成双对了,我看是你思春了才是。”紫苏听了,回过身就要抓紫依,一时俩人便闹了起来,我只在一旁看着笑。/p 听紫苏说那锦鸡毛色好看,待她们闹够了,我便叫了她俩陪我过去看看。/p 紫苏让人把锦鸡放在莲香苑竹林后面的山林子里,带着大小丫鬟七八个人,先找到看锦鸡的一个粗使丫鬟,跟着她才找到锦鸡。我在外面虽也见过锦鸡,却没有这对锦鸡毛色鲜亮。两只锦鸡相拥而卧,显得情意绵绵。锦鸡身上的毛,黄的鲜艳,蓝的透亮,红的灼眼,两双眼睛明亮剔透,波光萦绕,果真是好看。/p 我问那看管锦鸡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原是做什么的?先前可曾养过锦鸡?”她笑着不慌不忙的回我:名叫喜鹊,先前在厨房养暂买来的鸡雀,有个表兄曾在安海候府里做过事,就是专管养鸟雀的,一年前曾带着她养过一只病了的锦鸡,后来那锦鸡病好后飞走了,因此也有些经验。我看她说话倒也利索,便说:“我的丫鬟都是取草药为名,你自此在我这里当差,便也换个名字吧,你以后就叫杜鹃可好?”喜鹊高高兴兴的谢了我,我吩咐她:“我这里管花草的是杜若,你以后就管我这园中的鸟雀,有什么不知道的,要什么东西,就找你紫苏姐姐,她管着你们,若是她有事不在,便找辛妈妈,如今顾妈妈暂去了照金阁,她的差事由辛妈妈领着。”告诉她仔细当差,做好了我自然有赏,若出了错,我也不会心慈手软。/p 这边正准备在园子里到处看看,却听丫鬟报说四爷过来了,我吩咐把人带到前面的亭子里,一面带着人过去,一面备茶果。/p 才刚在亭子上坐定,冷松瑜就过来了,我忙起身相迎:“松瑜哥哥来也不打声招呼,妹妹匆忙间只备得一杯粗茶,望哥哥不要怪妹妹简慢了才好。”冷松瑜看着我,摇头笑道:“莲妹妹客气了,什么时候也学着她们淘气起来?”我笑着请他坐。冷松瑜坐下,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茶,半响说道:“妹妹这里的茶不错,似是有股花香。”又喝了一口,皱皱眉头,说道:“有些像是荷花的香味,倒是特别的很。”我笑:“松瑜哥哥的舌头可真灵。不错,这是我让她们把茶叶用小纱袋包了,晚上塞在将开的荷花苞里,外面用素绢松松的包了花苞,经过一夜,第二日太阳一露脸,就打开花苞取出茶叶,放阴凉处阴干,茶叶里边就有了荷香。松瑜哥哥若是喜欢,我让人送些过去。”冷松瑜颇为意动,却还是问了一句:“这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怕也有些费工夫,你这里若有多的便送些给我,要是不多我可不好向你讨要,说起里还是你们女孩儿家爱在这些饮食上动这样的精巧心思。”我忙笑道:“松瑜哥哥当知道,闲来没事我只爱看些药书,因此姐妹里头只我最爱在这些事上花心思。哥哥也不必为我省俭,这些还是去年的,今年我这莲塘中的荷花也快开了,过些日子便有了新茶。”冷松瑜听罢,便大方笑道:“如此,妹妹就送些给我,这茶越喝越有味儿,才入口是茶味,再细品茶味荷香混在一处竟辩不出来了,再回味却是满口留香,余味不绝,因莲香清淡,再寻味时又无处寻去,却似做了一场梦,醒来不留余迹,却又叫人欲罢不能。”说的我和边上的丫鬟都笑了:“松瑜哥哥就是喝个茶也能喝出这许多学问。”说的冷松瑜红了脸,我便不好再说。/p 冷松瑜讪讪的,半日后方才又说道:“妹妹今日又出门了?我晌午过来妹妹竟不在家。前几日我见人弄了对锦鸡,觉得毛色鲜亮,便弄了来,不知妹妹可还喜欢?”我瞧他神色有些扭捏,心中狐疑,不知这对锦鸡可有什么文章,又想他做事向来稳重,对紫御城又不熟,应不会有什么事。见他还在看着我,便笑着答道:“这倒要多谢松瑜哥哥了。这对锦鸡漂亮的很,我还是头回见到这般好的锦鸡,松瑜哥哥有心了。”/p 冷松瑜不知想到什么,又红了脸,呐呐的道:“那个,高家的事,是我唐突了,还请妹妹不要见怪,哥哥在此给妹妹赔罪了。”说着站了起来,向我深鞠一躬。我慌忙起身避过,上前双手扶住他,看着他笑道:“松瑜哥哥这是做什么,可不折煞妹妹了。我也知道松瑜哥哥是好心,如今说开了也就是了,何须如此?”冷松瑜这才坐下,说道:“妹妹或许不信,我心里当妹妹是我的亲妹妹,说起话来才那般顾前不顾后的。哥哥以后再不会给妹妹添麻烦,妹妹也别和我生分了才好。”我看着他微笑着说:“松瑜哥哥说的是什么话,倒叫做妹妹的愧的很。哥哥快别多想了,我也一直当松瑜哥哥是亲哥哥,说话不知轻重也是有的,还望哥哥也别嫌了妹妹。”/p 说罢,我和冷松瑜相视一笑,却见他神色一松,似是恢复了一贯的清风明月般清淡,又似有些不同,眼眸深处藏着一丝缠绵,一抹清亮,一晃便消失不见。/p /p /p 五十 准备 http://.biquxs.info/

这边正和冷松瑜闲话,外院的一个常随雨姨外出的小厮,唤作黑鹰的来找紫依,紫依过来禀报说雨姨派了人过来,说是雨姨那边有了威远侯府老侯爷的消息。我让紫依叫过那小厮来,小厮见冷松瑜在场,看看我,我示意他快说。那小厮方说:“秋三小姐听一个江湖上的朋友说见过老侯爷,落在一伙江湖人手里,那伙人都是亡命之徒,如今要是救人,需得暗中安排,否则惹怒了那伙人,老侯爷可就凶多吉少了。因此,秋三小姐让小人来问问大小姐的意思,秋三小姐还说,她那江湖上的朋友行动起来颇有些顾忌,真正的高手也没几个,大小姐若是能抽得开身,最好能去从旁相助,大家动起手来胜算也大些。”/p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寻找老侯爷,就是父亲也在找,如今有了消息,我自是高兴。见其他人早先就退出亭子,只有紫依紫苏和冷松瑜在,我便吩咐那小厮备马带路,叫紫依紫苏看好屋子,我要出去几日,又对冷松瑜说了几句辞别的话,和他同出了莲香苑。/p 告别了父亲母亲,父亲又指了几个人叫我带上,便出门了。/p 在路上疾行了两日两夜,便在一个小小的客栈看到了熟人。那穿着满是油污的粗布衣衫的杨万年我差点没认出来,另外两个也是在那次见过的,还有一个像是上次我们路上遇袭时跟在雨姨身后的,他们在客栈中分了两桌坐下,像是互不相识的样子,杨万年那方就两个人,都是脏兮兮的看上去像是做苦力活的,而另一方则是四五个人,虽也是满面风尘,看着像是行商的。/p 见我们几个人从门外进来,他们两方在我们身上转了一圈,便移开了视线不再关注。黑鹰跟着雨姨多次和春秋会的人打过交道,他们自是认识的,见他们故作不识,我便也当作和他们都不识,直去找了掌柜的要了三间房。掌柜的说他的这间客栈平日里难得有客人,这两日不知何故住店的客人却是赶着趟儿的来,他们店小,现在只剩下两间房了,实在不行还可抱些柴草将就一晚。我正有些为难,跟我来的几人却是毫不在意:“无妨,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了柴草倒比露宿荒野强多了,给我们公子一间上房就好。”/p 因我们都是斯文的打扮,我扮作一个读书的公子,他们自是扮作了管家和下人。那掌柜的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听我们如此好说话,像是觉着我们年纪轻,不常出门,在外有些胆小,说道:“客官尽可放心,我们店虽小,店里买卖向来公道,就是这地界也平安的很。”我客气了几句,带上紫萱随着小二进了房,剩下的人住在斜对过的一间房,床铺不够,小二真的抱了好些整整齐齐扎着的柴草。紫萱笑着对我说:“公子,他们今夜真的要睡柴草上,在府里,就是犯了错关柴房的下人也给铺盖的,”我让她多点两支蜡烛,再打些热水给我洗漱,说:“我那两年行走江湖,有时候能有间破庙遮遮风挡挡雨便是好的,也有晚上在荒山上没人家,爬到树上过夜,半夜里醒来给狼围住的呢,哪里能够事事同府里比呢。”/p 紫萱点好了蜡烛,笑问我:“这些话奴婢怎么从不听公子说起过?”又说:“公子也真是的,好好的在府里不好么?没得出门受这些罪,要是有什么,老爷和夫人还不心疼死。”我已梳洗好了,叫她:“还不快过来梳洗了好吃饭睡一觉,跑了这一天你还不累么?”紫萱才没有再说话。/p 晚饭后,天早黑了,周围也看不到灯光,只留下微微的一点月光,想来此时人都睡了。我和紫萱黑暗中坐在床边,听到轻轻的三声敲门声,便悄声打开房门,看到黑鹰在门外,见我们出来小声道:“公子,请随小人来。”/p 我和紫萱跟着他,来到客栈外不远处的一个开阔路口,黑鹰顿了下脚步,指着月亮的方向说:“公子,他们就在那边。”我就着微光看了看地形,简洁的说了句“带路”,跟着黑鹰往前走去。没走几步,看到一方不大的水面,再近前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接着听到有人问:“来的可是黑鹰?”黑鹰答道:“正是,我家公子到了。”/p 虽然月亮光亮有限,从大致身形上可以看出,都是在客栈中见到的熟人,我忙抱拳施礼:“诸位辛苦,继英先谢过诸位英雄。”众人客气了一番,方才说起正事。/p 如今已经派人跟住了老侯爷,春秋会一面收紧人手准备救人,一面放出诱饵,找了个和老侯爷长相相似的人假扮老侯爷,用以引出掳走老侯爷的人。我们明早加快赶路,追上老侯爷,明晚就动手。然后又将各人明晚如何分工、掩人耳目等交代好了,月亮已到了中天,才悄然返回客栈休息。/p 第二日天刚亮,我们几人便算清了住店的银子,骑上马沿着官道一路狂奔。跑了一段时间,渐渐放慢了速度,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后面的杨万年他们赶了上来,我们跟上前,再次策马狂奔起来。/p 等到太阳落山,已是到了一个集市,地方虽不太大,风光倒是顶好的,连绵的山脉并不高,却看不到头,一条清溪缓缓流过,堪堪阻断山脉和集市,乡民们把从山上伐来的粗壮树干用结实的藤索绑成一座小小的木桥。集上也是热闹,如今赶集的人大多回家了,却还是看到熙攘的人群,听到断断续续的做买卖的吆喝声。我们早又分作了三波,我们这一波没有变,还是一个年青的公子带着一个管家和几个随从游山玩水。杨万年他们这会儿换下了脏兮兮的一身衣服,换上了江湖门派的行头,行色匆匆的,像是要参加武林大会。还有一波,扮作一伙恶棍,目光不善,凶巴巴的样子吓得集市上的人不自觉地远远躲开。/p 我们分别寻了不同的客栈住下,我自是“诸事不管”,身边的随从有想讨好我的,自然是闲不住,向店小二打听集市附近可有什么好去处,最近哪里有热闹可看,请小二喝了几壶茶,吃了几碟子花生米茴香豆,问了半天,才闷头闷脑的回来了。关上门,才说:“公子,奴才可打听清楚了,这个小镇叫做苏家集,住在这里的多是当地的乡民,外来的多是些生意人,住个店或是采买些货物,也就遇到雨雪天儿阻住了脚步,才会多住些天,因此有了生人可瞒不了人的。小二说昨儿晌午,有十几个汉子押着两辆华丽的马车,住进了最东头的客栈,集上早传开了,说是发了财的富商带着家眷回祖宅祭祖。”我冷声道:“这多半是老侯爷了。你先去找另外那两波人,再找雨姨,看她们可确认了情况,我们这边随时可以动手。”/p 待黑鹰走后,我又吩咐另外两个人,暗中盯好了那家客栈的情况,绝不能教他们逃脱。/p /p 五十一 吃亏 http://.biquxs.info/

因我是富人家的纨绔公子,在这乡野之地,晚饭用的甚是不如意,不免冲着身边的下人们发通脾气,最后在管家的哄劝下方才平息。管家答应我明日为我学些没尝过的野味,我吩咐随从连夜给我找些过来瞧瞧。几个随从无奈,问店小二山上可有什么野味,小二说野味是有的,只是这天都黑了,山里曾有虎狼出没,去了是凶多吉少。/p 随从回来和管家商议,怕我又发脾气,管家便安排四个随从一同上山,“只在林子边缘找些野鸡野兔獐鹿麂子,可别往深里去,若找不到就且回来,明儿再到市集找找,既是山上有的,定也会有人进山打了来换银子。”几个随从连声应着带上刀剑出门去。/p 我在房中点着灯等他们带野味回来,直到入了夜,也不见人回来,实在熬不住,叫丫鬟紫萱服侍我歇下了。/p 才刚要睡去,就听外头吵嚷起来,没一会子,管家隔着门对我说,那几个随从抓了几只野物,却不想回来路上碰到强人抢了去,四个人被扣下俩人,另外两个人满身是伤的回来了。/p 公子我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当时就叫丫鬟服侍我穿衣起床。听回来的两个随从说,他们回到集上,被三个汉子拦下,要他们留下手里的东西,他们打着火把在山上费尽辛苦才打到的两只野鸡,一只獐子一只麂子,就是给银子也不买的,哪会轻易给人?如此便动起手来,他们四人却不是人家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伤的伤,绑的被绑了,东西给抢去了不说,人也被绑走了。那三人嚣张得很,说就住在前面的来喜客栈,放他们回来找帮手。/p 管家问我怎么办,我气哄哄的反问:“我们还有几个人?现在就去把人和东西抢回来。”管家忙劝我消消气,说:“除了公子我这个不会打架的管家,和紫萱姑娘,还有这两个受伤的要请大夫瞧瞧,就只剩下三个人,去了恐怕也不是对手,人和东西抢不回来不说,说不定又给扣在那边或是打伤了,那时他们要是对公子下手,公子身边就连个护身的都没了。”/p 我想了一想,深觉管家说的有理,便不再提过去抢人的话,找来店小二,给他一锭银子,让他去找个大夫,管家上来说这时也不知大夫愿不愿出诊。我对着一个随从说:“你跟了小二哥同去,若那大夫推三阻四的你就把他绑了来,”打发他们出门去,我又问管家,我们被掳去的两个随从如何是好。管家说这要看那几人意欲如何,我们与人家没仇没怨的,想来没什么大事。/p 就在我真的以为没事之时,又听得一阵吵嚷之声,管家去看过,匆匆回来,在门外问我可曾睡下,紫萱开了门,我瞧着管家的脸色苍白,步履有些不太稳当,就是说话声也有些抖:“公子,事情不太妙啊。”我忙问出了何事。管家听了听才说道:“抢东西的强人来了,说是,说是……”说了半日也没说是什么,我早急了,不悦的道:“到底说了什么,秦管家你倒是快说啊?”管家看了看紫萱,涨红了脸说道:“紫萱姑娘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公子说。”/p 紫萱抬头看我,我点点头说:“你就先出去,等会我再叫你。”紫萱又看看管家,轻轻的带上门出去了。/p 管家这才说:“公子,那边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简直太欺人太甚了。他们抢了我们的东西,打了我们的人,就是扣了我们的人,我们也没去找他们算账,可他们倒好,这会子竟派了人来,说,说是听说公子身边的紫萱姑娘长得好,要公子拿紫萱姑娘去换我们被绑去的人。公子说说,这事可怎么办?”随我出来的随从们都知道,我秦二虎虽还未定亲,可也效仿那些风流才子,喜欢添香的温柔旖旎,身边的丫鬟个个绝色,紫萱可是我的第一得意之人,能向我提这个条件的,还是头一次遇到。我不怒反笑:“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有什么依仗,竟敢打我的丫头的主意。”管家见我真怒了,忙劝我:“公子,千万别意气用事啊。往常在家里,人家畏于秦家的威势不敢怎样,如今出门在外,可不比家里。我们人手不多,又打不过他们,只有另想他法,实在无法,也就只有把紫萱姑娘送过去了,总是公子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p 管家正说着,房门却忽地从外面打开了,紫萱满脸是泪的一步步慢慢走进来,在离我两三步远的地方缓缓向我跪下:“紫萱服侍公子一场,公子待紫萱的好紫萱这辈子也忘不了,紫萱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公子的大恩大德。他们既然要紫萱,紫萱这就过去。紫萱以后再不能侍奉在公子身旁,公子自己要多多保重。紫萱走后,侍卫们服侍公子,公子也要自己经心些,冷了热了自己记得添减衣服,晚上要茶要水的想着叫他们,他们都是懒惯了的,可别尽惯着他们,反委屈了公子。”/p 紫萱还未说完,管家上前扶她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姑娘,不枉了公子对你的一片心。”紫萱却不起来,向管家道:“秦管家,你先别拉我起来,主仆一场,容我给公子磕几个头,从今以后,再见到公子不知要到何日了。”说的管家也红了眼圈,就是我,也是鼻子酸酸的。/p 见紫萱真的要给我磕头,我不由暗自苦笑,对他二人说道:“他们果真欺人太甚。我就是舍了紫萱,难保他们没有其他想法。”走到房中椅子上坐下,对他二人说道:“你们可还记得,我们在路上遇到两个游侠打扮的人,说要找什么人比试武艺,看样子像是绿林好汉,他们像是住在旁边的客栈。秦管家,你快派个人出去悄悄地打听他们住在哪,要是找到他们,就说我出银子,他们若能保我们平安,银子随他们开。”/p 管家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照我的话办。等人派了出去,我们几个在屋里苦等,好在两盏茶的功夫,管家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还把那两个人带了回来。/p 那俩个人说是江湖上有名的“飞龙双杰”,年纪大些的叫“云里飞”云飞,黑壮些的叫“黑蛟龙”龙琦,最是讲义气,爱抱打不平,听我说起了晚上的事,便直骂那抢东西的不是好汉,说有他们兄弟在,那几个人定是不敢过来了。/p 我们正说着,店小二领着掌柜过来了,掌柜的劝我们赶快趁夜离开,一面免得那些人过来自己吃亏,另一面,两方闹起来他们店里受损,可以不收我们的房钱。紫萱也说害怕,还是走的好。/p 我为难的看着“飞龙双杰”,询问今夜能否住到他们那去,飞龙双杰爽快的应下。我们即刻跟着二人过去,在他们住的东来客栈又要了三间房。/p 才刚住下,还没料理妥当,就听外面一片声地闹起来。紫萱轻声向我笑道:“公子,你猜可是来喜客栈的找来了?”我抿嘴一笑,随即故意板起脸:“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没规矩,真当自己能添香了?”紫萱忙一脸委屈的说:“公子,奴婢不敢,为了公子,奴婢做什么都行。”说得我叹口气,摇摇头,不再理她,只专心听外面的声音。/p 五十二 匕现 http://.biquxs.info/

我们这么些人一同搬到东来客栈,也没有瞒着人,况且也是瞒不住的,来喜客栈的那几人早就得了消息,这会儿想是商量定了,过来找麻烦。/p 早有随从过去找了飞龙双杰,没几句言语,他们两方就动起了手,我在屋子里听着他们打了起来,便对紫萱说:“走,我们过去看看,这会儿有这么厉害的双杰在,应能护得我们周全。”紫萱也早就想出去看了,得了我的话,拿着一件长衫给我披上,便同我往前面去。/p 我的几个随从也都在一旁看,此时那飞龙双杰和另外两人斗得正憨。看了会子,我见四人中云飞的轻功最好,身形飘忽不定,倒让他的对手无处下手,憋闷得很。龙琦的一把大刀厚重沉稳,攻守自如,似是铜墙铁壁般,他的对手不敢强攻,刀锋所过之处,更是阴风密布。初时不分胜负,时间一久,来喜那边的俩人渐渐不支,他们倒也不恋战,眼看讨不了好,便逃了出去。/p 那飞龙双杰见人走了,也不追赶,收起刀剑便回来。我忙上前去道谢,飞龙双杰一高兴,几人且不急着休息,叫小二整了桌酒菜,喝起了酒。/p 席间说起我那两个随从还在来喜客栈里,如何是好。飞龙双杰相视一眼,便笑对我说他们有个主意救人,只是要我们跟着演一出戏。我一听便来了劲,忙问端详。/p 第二日一早,天才刚亮,我带着管家随从,悄声离开东来客栈。我们人多,我一个纨绔公子加上不懂武功的管家和丫鬟,如何快得起来?待到来喜客栈那边得到消息,追了过来,我们还没有出这个镇子。眼看来喜客栈的那三人全部追了来,几个随从要我们先找地方躲躲,他们上去能阻一时算一时。/p 慌忙中,见到不远处的一个在此地看起来非常豪华的客栈,想着他们许是不敢乱闯,便向那边跑过去。到了客栈门口,见“迎旭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气势非凡,此时黑鹰已经跟过来,向我点一点头,我回他微微一笑,向着楼内大殿跑去。/p 正跑着,里面一个四十来岁留着长须,长的清瘦白净的男子从厅内出来,皱了皱眉,不悦地问道:“你们这是何故?本店已被人包了楼,恕不能接待诸位。”说着一挥手,从他身后上来四五个又高又壮的大汉,挡在大厅门口。管家上前,说起我们遇到强人,能否进去避一避,我们多给银子。/p 那人不容管家说完,便冷声道:“我们开店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遇上强人该去衙门找父母官做主,可别扰了我们做生意。”说完便叫那些壮汉赶我们走。/p 我们正是进退两难,看到随从都退了过来,那三个人转眼已到了眼前。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却看到在三人身后,飞龙双杰和被三人绑走的两个随从一同过来了。看到他们,我们便没有那般害怕,悠然在一旁观战。我这边刚落了伤的几个随从回又过去相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得难以分解的两方人越打越往迎旭楼靠近,快打到门口,刚才大厅里的那几个壮汉过来,想将人打出去,哪知却是和那两方人打在一处,脱不了身。渐渐的四五个人被分成两方,一方和飞龙双杰打起来,另一方和来喜客栈的人打作一团,最后还有一个人又和我的随从打在一处,从迎旭楼的门口直打到侧边的院墙处。/p 我跟在后面围观,见这迎旭楼院墙内露出的亭台楼阁和绿树红花,里面似乎也不小,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府苑。想着雨姨的消息,老侯爷现在就在这迎旭楼内,可这里面如此之大,房子不少,又是郁郁葱葱的,也不知隐藏了多少高手,若是伏有弓弩手,敌暗我明,可是大大的不妙啊。/p 想到这,我见打斗的人相斗正酣,没人顾得上我,便顺着墙旁的一棵树爬了上去,细看院内的情形。/p 从外面看,似乎只是前面一排正房,后面一个大院子。如今在树上才看出,里面是三进的院子,前两进都是房子和花草藤树,最后面的园子却有个小湖和不高的土丘、山石,没什么花,满院葱茏的都是高大粗壮的树,树与树之间空隙却小得很,使得树的枝杈少,树干挺拔。/p 我还待再看,却看到前两进院子有人从房中出来,往前去了门口的楼厅,没多久,就听外面打斗的声音不对,细看才发现无论是飞龙双杰,来喜客栈的那三人,还是我的那些随从,都不是先前的那般打闹,武艺手段都凌厉了不少,而和他们过招的,也不是之前的那几个壮汉,人也多了很多。看他们身形或瘦小,或高壮,或肥硕,不一而足,旁边还有挂了伤不能动的。看来已被院子里面的人发觉了。/p 我正看着,从迎旭楼的门厅内又涌出来好些人,看起呼吸步伐和气势,武艺都不弱。我看了一阵子,他们既不像是做杀人买卖的杀手,不像是江湖门派正统的手段,倒猜不出来历。/p 我这边正看着,却听到身后又有异动,看过去却是雨姨带着不少用黑巾遮着脸的人到了,我赶忙跳下树来,上前笑道:“你可是来迟了。”雨姨和我略微说了几句,看到又出来不少人,留下一句“你带人在外面把他们拖住,我们先进去找老侯爷”就带着人越墙进了院子。看她对这院子毫不陌生的样子,我没再犹豫,抽出藏在身上的剑,迎上从院内涌出的人,再不隐藏身手,痛快地放手厮杀。/p 好在我们的武功都不弱,我这几年武艺也长进了不少,特别是早就备好了各种迷药,自雨姨进去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外面的人跑的跑,退的退,伤的伤,亡的亡,大多是中了我的药,已是收拾妥当。我们的人也伤了不少,管家带着两个人暂且留下给他们上药,我带着其他人进了院子帮雨姨找老侯爷。/p 紫萱押着一个断了胳膊又中了毒的矮瘦男子,要他带路。那人先是死活不愿,后来经不住紫萱的恐吓:“听你的口音,是沁江的吧?我有几个姐妹就嫁在那边。你不愿给我们带路也行,先留着你,到沁江那边叫官府查查,把你同母马母羊母狗关在笼子里放到你家附近,再给你喂些烈性春药,你说,要是给熟人看到了,你父母妻儿可如何出门见人呢?”那人似是吓得一哆嗦,半响横了心咬牙同意。我皱眉看看紫萱,直觉后背有些冒冷汗。紫萱却还在说:“你可别想着坑我们,带我们到什么机关呀,暗室什么的,你看到我在你身上下了药,我们出了事你也好不了。”那人冷哼道:“我答应带你们找人,便不作他想。”/p 进了院子,紫萱向我道:“公子怎么知道这园子里面这么多屋子?幸好带了他来,不然这么大园子我们找到何时。”我看看她,示意她说话。/p 第一进院子就有不少房子,房前花树残损,门窗毁坏不少,显然刚才打斗过。离了这里,没几步就到了第二进,这里要比第一进好些,直到了第三进,打杀声从湖山那边传来。我们加快步子,隔着繁密的树枝叶,看到两方的人打得难解难分。/p 五十三 林琦 http://.biquxs.info/

看得出这些人的武艺又和才在外面的不同,不仅招式简练狠辣,且明显的训练有素,雨姨的人在他们手上一点也讨不了好。/p 没有废话,我们直接上前斯战,才开始倒也压了他们一头,可没多久,便又渐成僵局。也不知这园子里能藏多少人,他们的人越战越多,善于合击,人数又占了先,眼看着一时半会儿我们是赢不了,还渐落了败势,又担心老伯爷被带走或是有什么危险,一时不能两顾。/p 为免夜长梦多,我找了个机会,杀退围攻我的几人,向雨姨那边移去,寻机向雨姨递了个眼色,雨姨点头,我利用身形的便利,如游鱼一般穿身而上,挡住纠缠着雨姨的几个人,雨姨带上紫萱等人去找老伯爷。/p 如今我身上的药粉所剩不多,顾忌到自己人,更是不能轻易下药。我的武艺虽是高于他们,但我们这边身手高低不齐,高手不多,雨姨一走,我这边明显的感觉到好几个高手都过来围攻起了我。虽还能应付,却是不太轻松,好在仗着身形的便利,伤了他们几人,却也引来了更多的高手,一时不能脱困。/p 心中很是焦急,不知雨姨那边如何了,有没有遇到难缠的对手,是否找到了老伯爷。/p 正在这时,又听到一阵整齐的奔马之声由远及近,不知是什么人,不由更是急切。若是冲着我们来的,要救出老伯爷便是难上加难,若说是我们的人,听这马蹄的阵势,像是长期训练配合默契的军队,定不会是雨姨的人。/p 果然,没多久,园中便来了一队整齐的人马,一眼看去有两百人左右,个个能征善战,气势非凡,一招一式简洁明了却杀气腾腾,像是久经战场浴血奋战的勇士。而领头的更是威风凛凛,武艺非凡,飞身下马后手上一杆长枪无人能敌,年纪也就三十上下的样子,面白微须,生得斯文清秀,一双虎目闪耀着寒光。我一见竟是老伯爷的的孙子林家军的先锋大将林琦,心中一喜,正要上前打声招呼,围住我的那几人手上却是加快了攻击,我不敢大意,一心应敌。/p 很快林琦便认出了我,打倒围着他的几个人后,向我这边靠近,待打退了围攻我的人,我们相视一笑,略续了两句旧,我告诉他雨姨已带了几个人去找老伯爷,我这里先应付着,让他快去找雨姨她们。/p 林琦将他带来的人留下一半助我们杀敌,只带了另一半人顺着雨姨留下的记号去找老伯爷。有了这一半惯在沙场上杀敌的帮手,场上形式逆转,没多久这园子便被我们拿下。/p 我带着剩下的人循着雨姨留下的记号,走到湖边山坡处一个里面扎着篱笆架,外面布满花藤的花屋,这花背靠山石,三面悬着翠绿的花藤,藤上星星点点的开着各色小花,并没见到进入花屋的门。若非雨姨留了记号,我可找不出入口。原来花屋背靠的假山在另一边有个能容三四个人出入的山洞,直通花屋内,而花屋内置着藤编的桌椅,我找了好些时候才找到藤桌中央一个装着一把樱桃的甜白瓷盘底下的略突出的按钮。按下后,相对的两把藤椅转向一边,藤桌平移至一旁放椅子的位置,桌上的樱桃竟是动都没动。另一旁椅子空出的位置,现出一条和花屋外山洞差不多大小的入口,入口里面有些暗,不知通向哪里。/p 看到由雨姨留下的记号,我们顺着入口一路兜兜转转,待看到光亮,又来到了一个依山而建院子,院子随着山势起伏,园中房屋建的较为分散,看着像是在两山之间的浅谷围上院墙,再盖些屋子,极尽自然之趣。如若没有老伯爷的事,还以为是哪位向往清静自然的鸿儒的离世之居。/p 只是如此宁静安详的景物,却被一阵又一阵的打杀声搅乱,在不远处一处地势极低的一排房前,正打斗的难解难分。我见状忙快步赶过去,见是雨姨和林琦的人和另一方人在酣战,却不见了雨姨和林琦,两方不相上下,周围地上伤的伤,死的死,很是惨烈。/p 我正要找雨姨,却听到一间屋子的门咔嚓一声被人从里面踹开,许是用力太大,整扇门都被踹倒了,斜斜的靠在门框上,门中间也被踹了个窟窿。门踹开后,接着就见好些举剑持刀的人从里面鱼贯着退出来,退到外面我才看到雨姨和林琦都在人群中央,雨姨一只手上抓着一个人,另一只手拿剑架在那人的脖颈上,推着他往前走。而林琦则一手扶着一位老人,一手持剑戒备。/p 林琦搀扶的,正是多日不见的老伯爷。见找到了人,我不由松了口气,避开身旁的刀剑,上前相助。雨姨和林琦也看到了我,林琦冲我微微一笑,雨姨向我喊道:“英哥儿来得正好,你和林家大公子先护送老伯爷离开,我留在这里拖住他们。”见识了林琦的身手,加上他带来的那些人,护送老伯爷倒是没什么问题。我们三人中,雨姨的武功最弱,虽然人多,但守在这院里的都是最难对付的,单凭雨姨要收拾这些人却也不容易。/p 我想了想,对雨姨说:“你去护送老伯爷,我留下来,你留些人给我就好。等消息传出去,你们回城的路上大约也不会太平。”雨姨见我执意要留下,不再犹豫,除了来时的几个人,又拨留了些人给我,便和林琦护着老伯爷回城,院中那些守卫还要阻挡,被我们上前拖住。/p 算着时间,雨姨他们应是走远了,我一声呼哨,待我们这边的人都撤出了院子,我猛然回身拿出配好的药粉,正好顺着风洒了出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追着雨姨他们去了。/p 因从迎旭楼内搜出来些马,我们回程倒快了好些,第二日上午就在半路追上了雨姨他们。/p 老伯爷真不愧是武将出身,这么一大把年纪,又遇上这样的事,这些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精神依然好得很,身子骨也还不错,叫我们这些后辈好生钦佩。/p 林琦不知从哪给老伯爷弄了宽敞结实辆马车,听雨姨说,老侯爷要雨姨和他一同坐在马车内,“就你一个姑娘家,你不坐马车我这糟老头子岂不糟蹋了这么好的车?”雨姨无奈只好坐上去。/p 这一路上,老伯爷逮着雨姨问东问西的,又说了好些不相干的话,弄得雨姨一个劲的问我,说这老伯爷倒像个老夫人,怎得年纪越大越唠叨起来?我也很是不解,林老伯爷以前我也是见过的,可没什么话呀,那不成这次是受了惊吓看到熟人才有的反应?可为何只单单对着雨姨说,对我和林琦却没什么话,实在是令人费解。/p 雨姨的人没有和我们一同走,而是散了开,一大部分人先回紫御城去了,还有一小部分远远的散在我们周围,一面探听路途上的消息,一面暗中提防突然的变故。我们人多,且都是常在外行走的,因此一路上并不住客栈,看到山林便进去猎些野物,或烤了吃,或在附近集镇上换了吃食,倒也相安。/p 这日又打了些野味,前面有个大镇子,繁华的很,我们人太多,不便进镇,林琦正准备叫上两个人去换些吃食等物,老伯爷却忽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笑着说:“明晚就能到紫御城,这次的事皇上若是不过问,你们就当没发生,就说我是出门访友的。今儿琦儿就到集上帮我采买几样送人的玩意儿,回府好送人。”说着又回头对跟着他下了马车的雨姨说:“老夫还要麻烦秋姑娘一件事。”见雨姨笑盈盈地听着,笑说道:“我这孙儿什么都好,就是在女子面前脸嫩得很,因此我也不指望他了。老夫烦请秋姑娘去帮我挑些小姑娘们爱的首饰玩物,回府好送给我的那些孙女儿。”雨姨自然连声答应,和林琦各带了两个人就去了。/p 五十四 蹊跷 http://.biquxs.info/

老伯爷也不急着上车,只站在原地笑呵呵看着雨姨他们,等雨姨他们去的看不到影儿了,才转过身子一挥手对我说道:“冷家小子,跟我上车里坐坐。”我应了一声,扶着老伯爷上了车,自己也跟着上了车。老伯爷掀开帘子,对着外面林琦留的随身侍卫说:“我和冷家小子说说话,你们也去歇歇吧。”那侍卫便应声带着守护马车的其他人走到离马车五十步以外的地方戒备着。/p 直到他们听不到我们说话,老伯爷才笑着和我说:“当年你林世伯第一次带着你父亲来威远伯府的时候,也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大,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哎,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不中用咯。”我忙说道:“依晚辈看,老伯爷是老当益壮才对,一般人这些日子下来吃不好睡不好的,又见到这阵仗儿,早吓得不知怎么样儿了,也就是老伯爷,这把年纪了上阵杀敌的气概还一点没丢,像没事人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您是游山玩水的呢,叫晚辈们佩服得紧。”/p 果然老伯爷听了很是高兴,说了些当年在战场上的得意之事。最后又说到我父亲身上,说我父亲成亲晚,不然像他这般年纪早都抱孙子了,由父亲又说起我母亲,再说起雨姨:“秋家这位小姑娘倒不像你母亲,性子活泛又直爽,这才像是武将之家出身。”看我笑得有些尴尬,又说:“你母亲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跟着紫御城那些假惺惺的夫人太太们呆多了,学会了那些扭扭捏捏的规矩,不像秋家的这个么女讨人喜欢。”抬眼看看我的反应又接着说:“这秋家的小姑娘能有二十出头了吧?我听说到现在还没有许配人家?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叫你母亲藏在深闺呢?”/p 当年雨姨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紫御城里谁不知道?我见老伯爷问得有些蹊跷,便老实回道:“说起来,我这姨娘也是命苦,听我母亲说当年也是说过人家的,那家人后来叫人害得出了事,雨姨如今都二十二了,一直没人问津,她自己倒是乐得自在,可把我母亲愁坏了。”/p 老伯爷在我说话时一直瞧着我,像是要看我说的是真话假话,听我这样说,便说道:“就怕这秋家的小姑娘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不然,要找个人家还不容易?”我忙问:“我雨姨倒不是眼光高,实在是一般人家嫌弃她是先前说过人家的,我看雨姨倒有些入老伯爷的眼,不如老伯爷给相看相看哪家有合适的?老伯爷喜欢习武之人,我这雨姨自己爱耍刀弄棒的,也爱练武之人,老伯爷看中的人想来不会错的。”说完我笑嘻嘻的看着老伯爷,心里却在想着和老伯爷相熟或是有旧的习武之家,那些人家会有差不多的成年男子要成婚或是续弦。/p 老伯爷却是直摇头,笑而不语,说:“你这小子,也到快成亲的年纪了,该不是想探我口风,要我给你说一房媳妇吧?只是这也该由你父亲母亲来托我,哪能你自个儿说呢?”看看我又说:“难不成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不敢跟你父亲母亲说,好叫我去说和?你放心,舍了这张老脸,我也帮你把媳妇说回来。”/p 我见老侯爷一脸认真地样子,有些无措,故意板着脸说到:“老伯爷,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晚辈听不懂。”/p 老伯爷却笑呵呵的说:“怎么听不懂?我说的很清楚啊。”我无奈,只得提起其他的话题:“老伯爷,这些日子您受了不少罪吧?有些话我一直想问,还没时间问呢。你可知道掳走你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掳了你?威远伯府戒备森严,他们又是如何进的威远伯府?”/p 老伯爷见说到正事,脸上变的有些严肃:“暂时虽然还没查出来是谁想要我这条老命,但此次我全身而退,他们定然有些慌,你林世伯和世兄们定能查到蛛丝马迹。待回府后,可要把我们府内好好的查查了,若无内鬼,何来外贼?”说着眼神竟是凌厉起来,那是只有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才只有的气势。/p 只见他顿了顿又说:“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控制了我好要挟威远侯府或是林家军罢了,却也不想想,威远侯府和林家军是那般好要挟的?若真如此,我便是自我了结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p 听老伯爷说的,倒和父亲林世伯他们所料相差不远,父亲和威远侯府就是怕老伯爷这般想,才顾不上其他,到处找人。/p 正和老伯爷说着话,听到外面有些吵闹,我和老伯爷相视一眼后,拉开帘子向外看去,那守在马车外的侍卫见了,立刻上前来,不待老伯爷询问,便禀道:“老太爷,是琦三爷和秋姑娘他们回来了。”我往集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远远的几个人过来了,雨姨和林琦并肩走在前面,雨姨空着手,林琦手上拿着个小包袱,不知装的什么,后面跟的几个人手里都拿着不少东西。/p 老伯爷见了,便要下马车,我忙赶在他前面下了车,扶了他下来,他站着车前,看着微笑着雨姨他们。待他们走近了,老伯爷竟是轻轻的往前走了几步要迎上去。林琦见了,快步往前跑过来,扶住老伯爷笑道:“都是孙儿的不是,去得久了,累祖父悬望。”老伯爷看看林琦,又看看跟在他身后的雨姨,笑呵呵的说:“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是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一跑,让秋家小姑娘是跟着你跑好呢,还是不跑好?”说得林琦很是有些无措,挠着头,看着雨姨说:“是我不好,见到祖父竟是忘了姑娘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才好。”/p 雨姨却是扑哧一笑,看着老侯爷笑对林琦说:“林三公子不必客气。老伯爷是打趣三公子呢,三公子不必多礼。老伯爷才出虎口,就是我们,这一会子没见老伯爷,也是担心得紧,三公子挂念些也是应当的。”林琦见雨姨说话行事落落大方,丝毫不见扭捏作态,便也释然,不再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老伯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盈盈地看着。/p 一个侍卫上前准备接过林琦手上的包袱,林琦却说:“不必了,这是给姑娘们的东西,不好叫你们经手。”说完举着手里的包袱对雨姨说:“秋姑娘,可否帮忙把这包袱放在马车上?”雨姨听了,看了看林琦和他手上那包袱,回了一声“好”,接过包袱放进马车,没有多说话。/p 见人都到齐了,老伯爷让人把吃食拿出来,早已有人生好了火烧好了水做好了饭,此时野兔野鸡也都烤熟了,香味四溢,我们几个围在一起,林琦和雨姨的人也都各自围在一起用起了饭。/p 待到饭后稍作歇息,老伯爷吩咐一声,便和雨姨上了马车,大家往紫御城而去。/p 五十五 快刀 http://.biquxs.info/

到了紫御城,我们便和老侯爷他们分开,各自回府,雨姨半路上换了身打扮,去了她的春秋会。而我回府向父亲禀明了这一路上的事情,却没有说老侯爷和雨姨的异样。/p 第二日,原是准备去我那铺子看看的,却被冷松瑜给截住了。在外院门口看到他一个人在一颗树下立着发愣,手中的一片树叶被他揉成烂乎乎的一团,手指上沾染了浓绿的汁水。常随他的一个小厮立在不远处。/p 见他这幅模样,觉着有些好笑,我便笑着叫他:“松瑜哥哥,你站在这做什么?”他似乎是被我的忽然出声给惊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随即扔了手中被揉碎的那团树叶,笑道:“莲妹妹怎么走起路来都没声儿,倒下了我一跳。”顿了顿又说:“莲妹妹忙不忙?若不忙,帮我挑几样东西可好?”/p 我也不急着去铺子,便说道:“好啊。我也没什么忙的,要挑什么东西?你打发个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在这里等?你们读书惯了的,比不得我常在外头跑。这时候日头虽不毒,却也是热的,过了暑气可就不好了。”冷松瑜看着我也不说话,只微微地笑着。晨间从头顶大树的枝叶间漏下来的日光,恰好照在他脸上,泛着微微的红,就像我每回练完功,双颊红润一般。他的眼睛也被照得亮亮的,柔柔的,里面盛的满满的像是笑又像是光,显得他比平日里更加温和亲切。我见了,不由对着他咧开嘴笑得更甜了。/p 跟着冷松瑜到他暂住的院子,他把我让到了屋里,一面吩咐人给我泡上上次我送他的花茶,一面从里屋拿出好些东西,,有各样首饰、帕子、梳子镜子,尽是女子闺中所用之物,见我有些怪异的看着这些物件,轻咳了两声微红了脸说道:“我想给你四嫂带些东西,因以前从没买过,不知可有什么讲究,也不知这两年都时兴什么花样,想请妹妹给我掌掌眼。”我奇道:“淑蔓姐姐和淑仪姐姐都在,你找她们岂不更好?何须为这些许小事巴巴的找了我来?”/p 冷松瑜呐呐的说:“叫她们两个知道了,母亲也就知道了,回去你四嫂又该埋怨我了。再者她们两个能见过什么世面,能挑出什么好的来?”/p 原来是他偷偷给嫂子带东西,难怪呢,我便细细给他挑出来几样。他很是高兴,又从里屋另拿出一支簪子,上面一朵白玉雕的莲花,雕工细致考究,花蕊部分却是微微的现出黄色,很是难得。“这是前些时在外面好容易得的,觉着很适合莲妹妹,今儿正好作为谢礼。”我也很是喜欢这簪子,便笑着收下道:“多谢松瑜哥哥记挂,待哥哥生辰我再给哥哥备份大礼。”他温和的笑深深的映在眉眼深处。/p “那我在这先谢过莲妹妹了。”见他再没什么事,我便说道:“松瑜哥哥若是没其他事,我便要出去了。”冷松瑜客气的道:“倒是我耽误了妹妹的正事。妹妹若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只管开口,我在这里也闲的很。”我忙说也没有什么正事,就是一些琐事,倒也不忙。又客气了几句也就辞了出来。/p 我只带着紫萱坐上马车,才出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正在车内想着铁老板的事,忽而一道尖利的风声向马车扫了过来。我还未反应,便见一支利箭射入马车内。好在我和紫萱都靠在车厢,才没有被射中。/p 我一惊,正准备看看,又一阵裂空声过来,我立即拉着紫萱趴在马车底下,眼睛却警惕的望向风来的部位,耳朵也在搜寻者风声所向。只见一把闪着银光的大刀,幽冷的刀口穿破马车木制车厢向我们砍了过来。来不及多想,把紫萱用力向车厢外推去,我也借着力道飞身破厢而出。待到脚尖落地,再看车厢早已四分五裂,破碎的木屑纷纷往下落,拉车的两匹马也受了惊,向前飞奔而去。赶车的老于头正满面怒容的看向车厢旁握刀而立的男子,此人四十出头的样子,双眉呈“八”字,像挂在眉头的两条又黑又粗的虫子,很不好看。/p 见我们从马车中避了出来,最终冷哼:“小丫头果然有几分本事,可惜遇上了我。”脸上却是一丝表情也无。见了他的样貌,我已有了几分猜测,再听的他说话,我已断定他便是快刀徐旺。/p 见老于头还想要冲上前去动手,我喝一声:“于叔且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老于头见我发了话,虽不甘心也只得退到我身后。/p 我见徐旺举刀就要砍过来,对紫萱和老于头说了声:“你们先去铺子里等我,带我处理好了这里的事便去找你们。”他二人怎会同意我单独冒险,俱是不走。我急道:“还不快走,他是江湖上有名的快刀,你们在此我如何能全新迎战?”二人听我如此说,也知道若是我应付不了,他们在这里也是帮不上忙的,便遵我的话走了。/p 徐旺冷冷看着我问道:“你认得我?”我微微一笑,说道:“我不只认得你,还知道你的一点秘密。”他看想我的目光更冷,森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我又是一笑,从腰间抽出软剑:“带你赢了我再告诉你不迟。”话音未落,已迎了上去,和徐旺斗在一处。/p 此处虽属僻静之所,但也不时有人经过。胆小怕事的自是远远躲避开了,有那胆大的或是有权势的却是不怕的,因此没多久就已围了些人观看。徐旺似是有些急切,手上动作更快,只闻风声呼呼作响,刀光风影似是织成一张无处不在的罗网,将我罩在其中。好在我有青竹师姐教授的步伐,倒也是丝毫不惧,只是我的软剑终是不敢和他的刀硬碰,只得凭借身法之妙不断躲闪,吃了不少亏。/p 眼见徐旺招数越发凌厉狠毒,我怕再下去他还有后招,便装作渐渐不敌的样子,几次险些被他伤到。果然,他越发急切。见时机差不多,我险险卖了个破绽,引他来攻,在他双手大开,露出胸喉,我右手软剑为幌子舞开,左手就势而出,早捏在手中的几只毒针瞬时飞向徐旺的腹、胸、喉部。似是意识到危险临近,撤刀回救,然后飞身向一旁避过,可惜虽避过要害,左手处还是中了我一针。见他还要上来,我冷声道:“我针上有毒,再要运功可就要立时毙命,不信你尽管试上一试。”/p 听了我的话,又看了看我不像是说假话,便不再动作,盘膝坐地,冷冷喝道:“交出解药,否则今天只是开始。”我冲他一笑:“我给的解药你敢用么?还是回去找你主子吧,他有法子给你解毒,吃了可就来不及啦。”说完我不再看他,从地上找回打出去的另外几只毒针,不理会看热闹的人,向着人少的地方走了过去。/p 我倒是想趁着徐旺中了毒针要了他性命,留着他迟早还会来找我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还有人认得我,我不好做的绝了,只得在毒针上多加了几味药,让其看起来好解,却是让毒性深埋,一是看不出问题,只是身子会慢慢衰弱,年后才会显现出来,到那时,若没有我的解药,这世上能救他的人大约不会超过五个。/p 五十六 轻薄 http://.biquxs.info/

心中还在想着,不免有些疏忽了,待到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停下脚步向四周瞧去,见在我的身后远远的跟着四五个人。细看之下却是老熟人张仁孝,想着此时我是女子打扮,便做不认识的样子,只双手抱胸,斜靠在一棵树上。/p 张仁孝停了停,又走了过来,在离我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阴阳怪气地道:“冷姑娘是吧?我只知道令兄武艺高强,却不知冷大姑娘的毒功也是丝毫不差。”我盯着他缓缓说道:“公子过奖了,不过雕虫小技而已。不知公子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为难我的,或者是其他目的?”张仁孝冷冷一笑:“那姑娘猜猜看,我是哪一种呢?”我站起身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微笑着说:“公子若是看热闹的,这会儿热闹已经看完了,没必要再跟着我吧?要说是想留下我,徐旺都做不到,就凭公子身后的这几个人怕是办不到。或者公子的功夫比徐旺还高些?”/p 张仁孝听我这般说,微微皱皱眉,轻声说了句:“果然是牙尖嘴利。”挥了挥手向后退了几步,他身后的几个人快速上前,将我团团围住。动手后我看这几人武艺一般,正想着张仁孝看到我的身手,明知不是我的对手,竟还让这几个人动手,不知什么缘故。/p 等到那几人被我伤了俩人后,互看一眼,同向袖中摸出一个和大拇指差不多长短粗细的竹筒样物件,一起对准我,我才知道原来是要用毒或是暗器伤我。不由心中一笑:若论这毒粉毒烟和暗器,如今可没几个人比得过我,一直都是别人在这上面吃我的亏。/p 想着,心中却是起了玩心,只暗自运起清心诀,动作不变。果然,那几只竹筒对准我,机关开动后,一股大力推出一股淡淡的青烟,空气中便有淡淡的香味弥漫。我立时闭气,先装作全身无力的样子,再动了几下便软软的倒了下去,只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们,怒道:“你们,你们这么多人竟然还用毒?”/p 这时张仁孝走了过来,看着我阴阴笑说:“谁说人多就不能用毒的?我也是跟你学的。”看我正怒盯着他,便也盯着我道:“快交出解药,小爷我也许一高兴就放过你,不然……”说着就对着我的脸缓缓伸过手来,我微一皱眉轻轻避过,他眼睛眯了一眯,阴狠道:“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叫爷心里不痛快,爷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拿手在我脸旁比划着:“啧,啧,啧,你和你那兄弟长得倒极是相像,你若换上男装,把爷伺候舒坦了,爷自会好好疼你赏你,那时只怕你就舍不得走,求爷疼你呢,哈哈哈……”说着仰头大笑。/p 我正在想着怎么找个机会给他下上慢性毒,听他这般刺耳的笑声不由狠狠皱了皱眉,那笑声却嘎然而止。张仁孝色迷迷的看着我,停了笑,上上下下把我瞧了个遍,笑道:“还真是个美人,就是不换男装,也能叫爷看的神魂颠倒。跟爷的那些个小妾通房不同,爷就爱你这泼辣不逊的野性儿。”说完向后一招手,对跟着的几个人道:“把冷姑娘带到采香阁,派几个身手好的好好伺候着,每日的舒络汤和安宁香别忘了。”/p 我见张仁孝就要转身而去,不由叫道:“公子等等。”张仁孝站定回身看向我,我装作着急的样子,用力向他身旁爬去,这时藏在袖中的右手却早拈了颗绿豆大小的药丸在指尖捏碎,又拿了颗一般的解毒丸在手中。张仁孝见我中了他的毒,此时对我早没了戒心,我几下爬到张仁孝脚下,一手举着解毒丸,一手拉着他的衣袍恳求道:“这是给徐旺的解毒丸,求公子放我走,要多少银子我派人送给你,或者你派人跟我到将军府去取,我以后再不敢和公子作对。”口内说这话,眼睛看着他,满脸的着急害怕,眼中的泪就快要掉下来,眨一眨眼,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我抬起拿着药丸的手在脸颊上轻轻拭去。/p 张仁孝见了药丸,弯腰就要从我手中夺取,我在他的手就要接到药丸的瞬间,捏着药丸的手微微一松,药丸落入掌心。见我的手没有动,张仁孝拿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的手指挤过我捏药的指尖,探入掌心,稍稍停了停,那起药丸。在他取了药丸就要撤手之际,我轻轻捏住了他的手拉了拉,让逼出的眼泪滴在沾了药的手指上,让有些害怕的问:“公子,我能走了吗?”说着话还不忘把手上的药往他手上蹭了几蹭。/p 张仁孝刚准备说话,就从另一旁冲出来两个人,冷声说道:“既然拿到了药,还请张公子放过冷小姐。”跟着张仁孝的人立刻上前护住他,我转头看去,却是冷松瑜和他的小厮,不由微微一愣,大感头疼。冷松瑜却是一脸关切的看着我,向我眨了眨眼,我也向他眨了眨眼。/p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今儿怎么这般热闹,只是出趟门,先时徐旺,再是张仁孝,现在又遇上冷松瑜,一个接着一个,后面还会有谁呢?/p 张仁孝拿到药,不再管我,看着冷松瑜问道“你又是谁?胆子倒是不小,竟敢管我的事?”冷松瑜已经上前拉起我,上下看了看,柔声问道:“莲妹妹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我冲他一笑,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听到张仁孝的话,冷松瑜扶我站着,似是毫不畏惧,答道:“在下只是无名之辈,说了张公子也不知道。在下已经让小厮回将军府,想必将军府的人也要到了。如今选秀在即,听说张贵妃近来心情不太好,宰相大人最近忙的很,在下想张大人也不想在这时候和大将军彻底撕破脸吧?”/p 我不由嘴角带笑的看了看冷松瑜,站直了身子,拍打着身上的灰。见冷松瑜询问的目光,笑道:“你放心,我没事”,吐了吐舌头,不忘冲他做个鬼脸。冷松瑜疑惑的看着我,微皱着眉。张仁孝见我如此,也是一脸疑惑的问:“你没有中毒?”我向他嘻嘻一笑:“公子说岔了,我既有解药,又怎会揣在兜里不用呢?”顿了顿又道:“公子原来是宰相府的,难怪会找我的麻烦。先前我还奇怪,我与那徐旺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我的命,原来你是他的主子,如此也就说得通了。”/p 张仁孝见我真的解了毒,知道再留不住我,便恨恨地带着人走了。只是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向我道:“你别得意,早晚我会让你哭着求我。”/p 我无所谓的笑道:“好说,公子可要说话算话,我等着呢。”刚说完,冷松瑜拉着我低声喝道:“别说了。如今没人敢惹张府,莲妹妹你就少说两句吧,若真惹怒了他,吃亏的还不是你。”我看着冷松瑜有些认真的脸,笑道:“松瑜哥哥这会子知道怕了,刚才怎么不怕?我刚才若真的中了毒,你又打不过他们,现在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p 冷松瑜看着我,愣了半日说道:“你没中毒?那你刚才怎么不反抗?”我看像他道:“他的那些毒烟我才不怕呢,比这里还的毒我也见得多了。”想着他的话,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直跟着我们?”/p 冷松瑜有些不敢看我:“你走后没多久,我就跟着找你了,路上听人说刚才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打架,我就想着不会是你吧,问了人那女子什么样子,我就确定是你,又问了你往哪去了,然后一路追了来,看到你和那几个人打在一起。我又不会武艺,帮不了你,怕你见了我分心,便躲在一旁。后来见你中了毒,我打发小厮回将军府找秋小姐,我准备跟着你们,在路上做记号等秋小姐来救你。后来见那张公子要,要,要轻,轻薄你,实在不能再等了才跑了出来。”说到最后有些结结巴巴的。/p 五十七 致谢 http://.biquxs.info/

我对冷松瑜微微笑道:“他手下的这些人算什么,若不是顾忌到他老子,我早收拾过他了。”说完,见雨姨还没来,又说道:“我们回府吧,今儿还是不宜出门,等明儿有时间再去看看。”/p 才到府门外,见雨姨在门口和一个小厮说话,我高声叫道:“雨姨你还在这磨叽什么呢?我都差点被那张小衙内给收拾了,你也不去帮我。”雨姨却是淡淡的看着我:“若连他都收拾得了你,你今后也别再出门给我丢人现眼了。”/p 正说着话,远远的听见像是鹿鸣的声音:“里面的姐姐们问大小姐可回来了,这不,我过来看看呢。”我叫道:“那边可是鹿鸣?”鹿鸣从门房内跑出来,站定后弓身笑回道:“正是奴才。原来小姐回来了,莲香苑的姐姐们说有话要回大小姐,可巧大小姐不在,就差了奴才来看看,哪知道大小姐就回来了。”我问:“可知有什么事?”鹿鸣瞧见雨姨和冷松瑜都在,回道:“姐姐们原也没说,奴才不知道,要不,奴才现在去问问?”我还没说话,雨姨上前踢了他一脚,说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敢在我面前装样,可要仔细你的皮。”鹿鸣忙向我求救,说:“奴才真是不知道,只听姐姐们说是府里来了贵客,老爷正陪着,其他的奴才不知,不敢胡乱猜测。”我向雨姨道:“你和他计较什么劲,快和我去莲香苑吧。”雨姨向鹿鸣笑骂道:“你家小姐回来了,你的差事也完了,还不快滚回去,等着我给你松皮呢?”鹿鸣这才一溜烟的跑了。/p 别了冷松瑜,和雨姨回了我的院子,紫萱迎了出来,见雨姨也在,稍楞了楞,笑着请了安,倒茶去了。紫依过来,笑着说“威远伯爷今儿带着林先锋来府中致谢,说是老伯爷年龄大了,出门在外遇到了歹人,幸而碰到了秋小姐和我们大公子才得保平安,还带了好些谢礼,如今和老爷在书房。林伯爷说要请出秋小姐当面道谢,竹香馆的人回说秋小姐出门寻大小姐去了,老爷说待秋小姐一回府就让去老爷书房呢。”/p 这边正说着话,紫萱撩开帘子探进半个身子向我道:“小姐,老爷问小姐可回来了,说威远伯府自小也是常去的,若回来了,去给威远伯请个安,府里的几位小姐已经去了。老爷另外还派了人去叫瑜四公子一同去。”说完紫苏带着丫头服侍我和雨姨梳洗,竹香馆的丫头早送来了衣饰,服侍雨姨重新穿戴整齐,一齐去了父亲的书房。/p 威远伯还是上次见到的样子,林琦却完全没有了上次的威武风姿,更像是个读书的公子,一身的书卷气,却也不柔弱,温温润润的,自有另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p 上前一一见了礼,威远伯略夸了几句,又多看了我和雨姨几眼,说是果然将军府的小姐不同别家的闺阁弱质,只看气色神态就叫人不敢小看,听说武艺也好,倒是难得的。我和雨姨怎敢当伯爷夸赞,忙谦逊一番。父亲也说伯爷过奖了,说林琦这几年没见,如今倒是长进不少,还说我和雨姨“成日里没个样子,女孩儿家的没见过世面,以为有了些花拳绣腿就是高手了,若是伯爷不谦弃,还请林先锋给她们指点指点,让她们见识见识军中男儿的身手,免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徒惹人笑话。”我们虽见过林琦出手,却没工夫细看,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哪容错过?便一齐看向威远伯,挺着脸相求。威远伯今儿是来致谢的,谦让几句也就答应下来,只林琦一个劲说他也就经验足些,武艺却不比我们高明多少,我们也不耐烦听他谦虚,缠着他到外院的大场院里切磋起来。/p 动起了手,林琦又恢复了上次见到的的冷峻凌厉,和刚才在书房里判若两人。这林先锋可也不是白得的,武艺果然非凡,我和雨姨合力才险险胜过他,想不到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手竟这样好,这些年我在江湖上也遇见过不少高手,年轻一辈的我已是少有对手,武艺能高我一大截的都是些五六十岁的老人家。/p 越是往后,雨姨那边越是吃力,已顾不上我了,而我因有奇妙的不法和清心决的吐纳呼吸之法先前却也是应对自如,只是招式渐渐被压制住,防守的时候多。直到我额上见了细密的汗珠,林琦才停下攻势,向我们抱拳施礼:“两位让林琦甚是佩服。我自小随父帅在军中惯了的,又遍寻名师,才有了今日的身手,不想两位于闺阁之中便有如此成就,实是令我钦佩仰慕。”说得我很是脸红,跟着雨姨说了好些谦逊的话。无意中却发现林琦几次看向雨姨,都是眼神复杂,像是满意、兴奋,又像是他说的仰慕和欣赏,却又温润柔和,含着丝丝笑意,和看其他人有些不同。我再细看时,却见他已转眼笑看向我,有些逗弄又有探寻的意味。我赶紧避开他的目光,心中却有些突突的。/p 用了中饭后,和雨姨再回书房,姐妹们早已不在,我却感觉父亲和威远伯间的表情有些不同,气氛也显得有些怪异,具体有何不同又看不出想不透。我只疑惑地观察二人的神态举止,见父亲的眼光大多落在林琦身上,而威远伯看向雨姨的目光中是掩不住的笑意,林琦在看向雨姨时又有些不太自然的样子。/p 说了些客套话,威远伯便带着林先锋离去了,父亲让我们回各自的院子,便也回了内院。听紫萱说没一会工夫,母亲派了丫鬟玉钗去了竹香馆,雨姨跟着玉钗去了榴香院,有两柱香的功夫,雨姨脸色怪异的出了榴香园,回到竹香馆后,把身边服侍的都打发出去,一个人关在屋里,一直到晚饭时候才去榴香园。因人多,母亲和婶婶们开了一桌,雨姨带着姐妹们开一桌,父亲和两位叔叔另开一桌,兄弟们又是一桌。都是自家人,也没用屏风,倒也热闹得很,雨姨和平日里看不出有何不同,很快饭毕,吃了茶,我们小辈都散了。/p 路上我向雨姨的大丫头皎蝉使了个眼色,对她说:“皎蝉姐姐如今都忙什么呢?哪天得了空帮我再做双袜子,去年托你做的袜子合脚的很,我爱的什么似的,今年脚又长大了,就有些紧,你再给我做双吧,要是不得空我拿紫苏去换你一阵子。”皎蝉听了,便跟着我往莲香苑走,边走边说:“大小姐是知道我们小姐的,成日里往外跑,不爱在府里呆着,奴婢能有什么忙的。再说不过一双袜子,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既然大小姐不嫌弃,待奴婢给大小姐量了脚多做两双。”说着话,早到了我的院子。/p 遣退了屋里服侍的人,我直接问皎蝉:“今儿老爷找雨姨可有什么事?雨姨有什么话说没有?”皎蝉回道:“今儿是奴婢跟着小姐去书房的,只是到了书放门口,将军让奴婢在外面等,将军和小姐说了什么,奴婢不知道。从书房出来,小姐脸色就不大对,奴婢也问了小姐,可小姐什么也没对奴婢说,回来后也不让人服侍……”皎蝉说的和我知道的一样,其他的也都不知道,我只好让她先回去。/p 想想还是不放心,带上紫萱,去了竹香馆。/p 五十八 情意 http://.biquxs.info/

雨姨的性子向来喜闹不喜静,竹香馆里的丫头也比别处随意些,今儿却远远的就见满院的丫头们轻手轻脚的,竹香馆里悄无声息,我不由放轻了脚步。/p 门口的小丫鬟看到我,忙笑着跑过来:“这么晚了大小姐怎么来了?”我问她:“你们小姐呢?我去看看她。”皎蝉见她有些支支吾吾的,便道:“大小姐都知道了,你就说吧。”那丫头才轻声道:“大小姐来得正好,我们小姐把自己关在屋里,如今谁也不让进,就连蜻蜓姐姐和蚂蚱姐姐都打发出来了。”皎蝉也说:“如今也只有大小姐的话我们小姐还听些,奴婢们是劝不住的,大小姐快随奴婢去看看。”/p 还没到正屋,就瞧见蚂蚱和蜻蜓守在屋子门口,就着廊前的灯笼做针线,见了我,站起身迎上来,我示意她们噤声,悄问道:“你们小姐还在里面?”蜻蜓点了点头,似是发觉不妥,悄声回道:“小姐自从夫人那里用了饭回来,就一直在屋里,也不让奴婢们进去。”我点了一点头,说:“你们做自己的事去,我进去看看。”正要推门进去,雨姨的声音传了出来:“是莲儿吗?进来吧。”/p 雨姨手上拿着封信,桌上是个撕开的信封,见我进来,把,想再娶,却一直没有合适的,先夫人留下一双子女,长女佑娘今年十二,长子曦哥儿也已十岁,伯府还有两位姨娘一位通房,都未有子女云云,都是些家事,落款竟然是“林琦”,我心中一动,急道:“这信是林先锋写给你的?他要做什么?”雨姨也不接我的话,只问我:“你看他说的可是实情?”我们府和威远伯府向来走得近,自然是知道根底的,知道他说的自是实情。况且这样的事在紫御城里是很好打听的,他没必要说假话。/p 紫御城中很多人都知道,威远伯府的曦哥儿很得老伯爷和伯爷看信递了过来,说:“你看看这个。”我一瞧,上面写的是什么夫人早亡两年有余重,就连长房长孙都比了下去。因自小跟着老伯爷学了些拳脚,仗着老伯爷和伯爷的喜爱,行事便乖张了些,说自家是武将世家,父亲要找继母,不要说有他这个继子的武艺,便是会写花拳绣腿也行,不然他可不答应。起先大家只当是孩子话笑笑也就过去了,可有位小姐来府中做客,多问了几句林先锋,这曦哥儿就当着人的面忽然发难,出手将人推倒在地,一桌茶水差点全砸到那小姐身上,还说这都躲不过,不能给父亲做填房。这事传出去后,一般人家的小姐都不愿嫁进来,愿嫁的威远伯府又看不上,林先锋的事就这样拖着。/p 本来看着林先锋温润的性子,我倒是颇为他觉着可惜,哪里会想到事情竟然变成现在这样,威远伯府会求娶雨姨!雨姨因为韩家的事,一直没有人家敢来将军府提亲,如今雨姨都二十多了,也难怪雨姨会把自己关在屋里了。/p 我问雨姨:“你对林先锋可有情意?你若不愿意,直接回了父亲母亲,他们自会想法子替你推了。我们和林先锋也是老熟人了,他的性格秉性你是知道些的,若觉着还好,和母亲说就是了。不过依我看,林先锋倒也是难得的,家世人品也都是顶好的,武艺又好,我看他的性子外面看着像是个绵软的,内里却是刚强的,一双儿女也都大了,你若喜欢便多关照些,不喜欢了远着些就是了。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耗着吧?”/p 说得雨姨把我狠骂一顿,说我尽帮着外人说话,我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哄雨姨开怀。/p 话说开了,雨姨也就释然了。她倒不是不愿嫁去威远伯府,只是不想给人做填房,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儿女。她也知道以她的情况,只能给人填房,只是有些不甘心。我问她,在屋里关了这半天就在想这些么?雨姨说,也不是全想着这事,中间差了几个人去外面打听威远伯府的事,信也是那时候林琦身边一个叫吴桐的长随塞给派出去打听的长啸,另外还替林琦带了话,他家主子说“我的事无不可向秋小姐说的,秋小姐若想知道什么,直管问,我绝不敢骗隐半句。”想来,雨姨对林琦多少也是有些动心的吧,毕竟,面对那样的人物有几人能不动心?回紫御城的一路上,林琦对我们的百般温柔爱护,却又小意避嫌守礼,虽是感于我们对老伯爷的援救之情,却也看出其人品脾性,就是我,也是微微动容,在心中赞叹多少回的。/p 陪着雨姨说了会话,雨姨的心结也解了大半,我想着那林琦倒合着雨姨的脾性,和我们又向来走得近,人物相貌没得说,威远伯府的人事在紫御城功勋世家中也算是简单的了,林琦常年在外征战,又是府中幼子,雨姨若想在府中便在府中,若要随夫出征也好说,威远伯府中的那些事,还有那几房妾室,又怎能难倒雨姨?倒是再难寻到像这样合意的人家了。想到这些,我不由满心欢喜,替雨姨高兴。/p 第二日,在榴香院看到雨姨,她对着我抿嘴一笑,我知她已是做了决定,也回她一笑。果然,早饭后雨姨没有随我们一同离开,留在了榴香院。/p 回到莲香苑,带上紫萱和鹿鸣,洗去脂粉,摘掉首饰,换了身衣裳,又去看了趟继武,嘱咐他些话,就出了府,/p 天已入了夏,虽然时辰还早,街上却没有多少人,我们主仆三匹快马啼声脆响,商贩们在后面看的指手画脚,也有识得我的,说话声隐隐传了过来:“这是谁家的公子,生得真俊,就连身边服侍的都这般俊,这一早的是打哪去呀?”“你不认得他呀,他是威武大将军府上的公子,上回马车碰坏了我的坛子,我哪敢让他赔,自认倒霉呢,哪知道他还下马温声细语的问我可撞到哪了,还叫人给了我二两银子,这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叫人敬服呢。”我在马上听着,心中微微一笑,这些事我可早不记得了。/p 如今我在紫御城,顺带管着府务,母亲乐得清闲,很多事交给了我,加上这几年在外多了历练,掌柜的不敢动什么心思,账面上都没有什么问题。我虽不常到铺子里,心思却是放在铺子里,大掌柜找的也多是可信之人,况且还有铺子里面放了,我也不必担心,唯不放心的就是铺子的生意,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几家铺子转下来,细细的问了些事情,也就到了正午了,打发鹿鸣回府说一声,我和紫萱去了雅味居,点了几个菜,待鹿鸣回来,便用起了饭。/p 鹿鸣才坐下不久,便听雅间的门被人敲响了,我还以为是小二,鹿鸣去开了门,我看到门口站的是一身月白锦袍,手上摇着扇子的七皇子,惊得我夹在筷子上的一片桂花藕还没送到嘴边,就掉到了桌上,咕噜噜地关了几圈。七皇子见状,眉眼带笑的道:“你看到我就这般开怀么?”我才反应过来,忙齐声下桌行了大礼。七皇子让我起身后,径自坐到了桌旁,身后早有掌柜的跟上来替他添置了碗筷,另又加了几道菜。/p 七皇子如元宵夜一般的,先把菜尝了个遍,才搁下筷子,像是才看到我还站在一旁,一指他对面的位置:“你怎么不坐?杵在那做什么?陪我一同用膳吧。”我现在还饿这呢,见他这般说,便告了坐,大着胆子坐了下来。他冲着掌柜的一抬手,掌柜的识趣的退了下去,我也让紫萱和鹿鸣跟着退下去。/p 见没了人,七皇子才冷笑着看向我:“听说你昨儿叫张仁孝给欺负哭了,怎么今儿又出来晃,不怕又冒出来什么王仁孝赵仁孝?还是你知道本王今儿要来雅味楼,是来找本王的?”/p 五十九 纷扰 http://.biquxs.info/

我尴尬的硬挤出一脸发笑容:“殿下说笑了,继英怎敢打探殿下的行踪。想来殿下是弄错了,昨儿叫张公子堵住的是舍妹,并非继英。”七皇子看着我,半日方冷笑道:“哦,是我错了?昨日的不是你?”接着探过半个身子,向我靠近了些,用只有我二人听到的声音道:“这倒是奇了,我看人还从来没看走眼过。”说完,复又拿起筷子,神态悠然的拨起了盘中的一块鱼吃了起来。/p 我被他的话惊得早没了食兴,又不敢太着痕迹,叫他看出来,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素炒银芽,咽下后道:“这雅味居的菜味道果然不同,难怪殿下也爱来这里。”七皇子并不答话,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出声,他才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上次是你冷府的小公子,你们不声不响的把人救出来,这次是老威远伯,城中百姓虽不知底细,却也都知道老伯爷出了事,此外紫御城还有几家也有人口失踪,你就没有查查清楚么?”/p 我微微一愣,知道他是知道些底细的,也不敢过多隐瞒,只得粗略说出些像“舍弟继武上次是不见了,家父派了府中的护院、下人四处查访,最后在一处田庄找到的,事后却没有查出结果,继武年纪又小,又受了惊吓,也问不出什么来,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至于威远伯府的老伯爷,却是巧了,威远伯府不见了老伯爷,遍寻不到,便托故旧亲朋打听查访,我们家和威远伯府自来走得近,遇上这样的事自是不能不管,我们循迹一路查访,找到老伯爷又不敢贸然出手,出银子找了江湖上的绿林好汉帮忙,又和林先锋汇合,才把老伯爷救出虎口,至于老伯爷是如何离府的,我们也不便打听”这样的话。七皇子看着我问:“就只这些么?”我道:“继英不敢隐瞒殿下。”/p 七皇子直盯着我看,直看得我快要撑不住,却见他猛地笑道:“你倒是有意思,倒像是我要吃了你一般。我可不爱男色,你若是女儿家,说不得我倒能在你身上多用用心也未可知。”说着话,那双笑中似是带着寒霜利剑的眼睛盯得我头皮发麻,心内发虚,背上似是有冷汗沾衣。正想着他这话是何意,却再次惊倒:“你们兄妹怎么见到我都是这般摸样,上次在城外的碧云山庄见了大姑娘,一副畏首畏尾、魂不守舍的样子,真真是扫兴,今儿我本是称兴而来,遇到你便要扫兴而归了。若是其他人,我早发作了,对你,我也不知是何故,总是特别有耐心。”他特地把“你”字咬的很重,而不是“你们”,让我不得不多想,心中惶恐。/p 好在之后七皇子再没提这话。小心用罢午饭,好歹送走了这尊神,才发现一顿饭完全食不知味,背上的衣衫已尽湿。/p 付了饭钱,还未回府,就见小丫鬟银霜扮作小厮寻了过来,见了我,忙上前悄声道:“小姐可是要回府?紫苏姐姐打发奴婢过来,说云三小姐派了人来,说是她们家三小姐派了人来找小姐,如今人还在我们府上候着小姐呢。”我便问派来的人可曾说有何事,银霜回说紫苏只吩咐了这些话,旁的倒没说。/p 我见问不出什么,便飞身上马,一路飞奔回府。屋子里紫苏正和一个丫头在说话,见了我,那丫头请了安后,拿出一封信,说她们小姐吩咐,要她来将军府找我,亲手把信交给我后,一切由我定夺。我见这丫头面生的很,狐疑地接过信。/p 云家三小姐很少给我写信,但她的字却极好的。信是没有问题,上面有我们约好的几号,字体也对,不由问起那丫鬟:“你是三小姐身边伺候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那个自称叫银碟丫鬟忙垂首回道:“奴婢不在三小姐身边伺候,只在春闺园看管花草,所以小姐没见过奴婢。”我心内奇怪,略一思索冷声道:“三小姐既是打发人来将军府寻我,必是有要事,怎会偏偏派了你来?”那丫鬟不慌不忙地回道:“这有个缘故,冷小姐且听奴婢回禀。奴婢和奴婢的姐姐都在国公府当差,奴婢自小就跟着嬷嬷们在春闺园伺弄花草,奴婢的姐姐在厨房,前年冬天下大雪,奴婢的姐姐得了风寒,管厨房的大娘怕在府里把病气过给主子,叫了奴婢的兄嫂领了姐姐回去。奴婢的兄嫂见姐姐病得凶,又给撵出了府,没了月钱赚,非但不给请大夫抓药,就连饭都不给吃,那么冷的天连被子都没有,不到日,病的都快不行了,奴婢气不过,和兄嫂吵了一架,担忧奴婢的姐姐,就躲在园子里哭,哪知叫三小姐看到了,三小姐问明情况后,赏了奴婢二十两银子,还叫彩衣姐姐给奴婢和姐姐租了间屋子,请了大夫,姐姐这才捡了条命。后来三小姐打发人跟奴婢说,叫奴婢们不必去谢她,也别和人说起,只当没这些事,还说若真是有心,日后有了事再差遣我们。今儿彩衣姐姐找到奴婢,奴婢这才能为三小姐尽尽心。”见她说得似是实情,我暂时也不予追究,先来看信。/p 看完了信,我心中惊骇,想不到保国公府的后院这般阴私污浊,让人骇然,这样的人家,我实不想卷入其中,却又极不放心云慧卿,遂问银碟:“彩衣交给你这封信可曾说了什么?”银碟回道:“彩衣姐姐只对奴婢说,这事不可让人发觉,要奴婢悄悄地出府,信交给冷家的大小姐后便听大小姐安排。”我点一点头,说:“你先悄悄地回去,可别给人发觉了。酉初我穿你姐姐的披风,扮了你姐姐,在你们府旁的糕点铺子等你,和你一同从泄春阁那边的小角门进府,藏到春闺园的碧夕亭,酉正你一个人悄悄的回碧汐亭,我把你姐姐的放到这个包袱中,你把包袱偷偷地送到你姐姐住的屋子,你的事就完了,后面国公府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来,只像往常一般呆在春闺园。我的话你可都记住了?”我说一句,银碟应一句,待我说完,银碟垂首应下:“奴婢都记着,小姐请放心。”我让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冷冷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缓缓道:“想必你也是知道我的,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那样都能叫你生不如死。你若敢起别的心思,不说你们三小姐,就是我也不能饶你。”/p 银碟并不见害怕,认真的用力点头:“冷小姐放心,奴婢不敢忘却三小姐的大恩,更不会害三小姐。”我也不怕她能有什么花样,转了笑脸对她道:“三小姐有你们这般忠心待她,就是日子艰难点,也是能熬的。你先回去吧。”吩咐了紫萱送她,紫萱心领神会,应了声带着银碟出去了。/p 六十 安排 http://.biquxs.info/

想想今晚的情况,可能的细节和意外,我备好所用之物,细细交代了紫萱和鹿鸣,报了母亲一声,说是去看看云家三小姐。待夕阳的余晖散净,我便去了保国公府所在的长青街。/p 离保国公后园的门最近的同福街虽不大,但各类糕饼铺子、香粉铺子、首饰铺子挤得满满的,人声嘈杂,最是热闹繁华,也混杂得很。我先是进了一家香粉铺子挑了些胭脂水粉,看到一旁卖油炸果子、烧鸡的顺带又买了些,才到离保国公府最近的那家昌记糕饼铺子买了些各样糕饼。银碟已经换了套衣裳,带着风披,进店看到我笑着招呼:“这会子姐姐可是当完了差?”我向她招手:“你来的正好,快帮我一同拿回去。”收拾好了手头的东西,向掌柜的笑了笑,才道:“这早晚哪就当完了差?我说你成日家的窝在后院子里,就是个聋子瞎子。府里的小姐们嫌买办从外头买的东西不好,像这些胭脂水粉每月寻了人另买合用的,现如今就是外面的灵巧吃食,想吃了都不敢叫买办经手,一是买办看着小姐们不知市价行情,一两银子的东西能要十几两,就这还不知足,拿次的充好的,废了银子东西还不能吃,因此才私下里叫我们买了交给她们的丫鬟。这会子我才抽了空,把这差事给完了。”说着话,我们已走出了糕饼铺子。/p 到国公府后园的小角门,府中已掌了灯,因后园门已关,此时这儿并不见有人。天色已暗,我们两个又都带着风披,罩住了头面,门口的小厮们并没看出什么,只听银碟叫门,查问几句,看了对牌,也就放过了。银碟把烧鸡和果子拿了分给他们:“这早晚怕是没什么人了,这是我自买的,可不是主子们的,众位哥哥们也辛苦了一天,去去乏。”几个小厮先还不肯收,见银碟给的诚,遂不再客气。/p 银碟引着我一路往碧汐亭而去。银碟识路,我又能早早地知道哪里有人过来,躲避起来也很是轻快,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事。/p 碧汐亭是春闺阁中一个四周围着卷帘的小小亭台,两面是水,一面连着假山,一面是长长的廊道,直入水面。如今绿茵匝道,花开正盛,风中花香扑鼻,水中蛙声阵阵。/p 我见此处少有人来,是极易藏身的,亭底离水面有几尺高,亭旁花树高低错落,皆可藏人,便让银碟先回去,待到时辰再来把包袱取走,后面就按先前说好的行事。/p 看着天色差不多了,我便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衫,顺着碧汐亭上的廊道,穿过水面,沿着一道藤萝墙,上假山,过竹林,经两道闸桥,不一会就出了春闺园。国公府我也是来过的,大致方向错不了,翻墙越树到了内院,见守卫稀疏,知道果真如三小姐所说,都安排好了的。在内院找到东北角上的一棵大槐树,看到不远处果然是一个小小的凉亭,亭子的四角一角挂着盏琉璃灯,细看在厅中坐着位穿了杏色春衫的丫头,靠着亭柱似是在打盹儿。我理一理衣衫,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捡了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向她轻轻丢了过去,正丢在她身上,她吓得一下子跳起身来,惊慌的向四周看去。我从树后探出身来,向她笑道:“三小姐便是叫姐姐这般迎客的吗?幸亏是我,若是遇到了强人,姐姐这般可是要吃亏的。”说完冲着她眨眨眼睛,嘻嘻的笑。/p 那丫鬟先是愣了下,听了我的话,便笑着给我请了个安:“原来是冷小姐,真是吓死我了。奴婢晴窗给冷小姐请安。冷小姐你可算是来了,奴婢已候了有两柱香的功夫。怕在这里叫有心人看到了坏了我们小姐的事,奴婢便装着坐在这里睡着了,哪知竟真的睡着了。”这晴窗是个说话声儿甜脆性子爽朗的丫头,才十三,笑起来左边嘴角处有个浅浅的梨涡,很是讨人喜欢。我跟着她一路行来,到了外院的一处无人居住的费院中,晴窗让我先在院中等着,她先去看看情况。/p 我虽信三小姐,至今没见她的人,却也并非全无防备,想着若是三小姐中了人的圈套或是另有隐情,也不致无以脱身,因此身上带了好些防身之物,若是情况不对也好应对。此时留我一人在这院子,我更加谨慎,见那晴窗出了院子,便随后跟了出来,之前已在她身上下了些香料和粉药,看准了她离去的方向,便探查起这费院来。从刚才来去的路径和院子四周的情况看,此处是在国公府内院和外院之间的位置,近旁多是山石花树,一旁又临水,与内外院都有通道,多半是不用的书房或是之前那位公子住处。/p 转了一圈,寻好了脱身之计,看院子四周果然不见人走动,我便又回了之前那丫头带我来的那间屋子,仔细的听听,又到处闻了闻,并无异样,这时听见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我警惕的躲在院中一颗大树上。几个呼吸间,来人已开了院门走了进来,一盏小小的灯笼非常暗,我见打灯笼的正是之前的丫鬟晴窗,除了长相,身上还有我下的香料,随着夜风隐隐淡淡的传了过来。/p 晴窗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夜色下看不出容貌,只凭走路姿态和脚步的力道声响,看得出是个女子。我从树上微微一纵,轻轻落下后在后尾随,见二人来到我之前呆的屋子,晴窗推开了门说了句“就在这里”后就惊异的道:“噫,人呢?之前我是带了冷小姐过来的,怎么不见了?”跟在她身后的女子身子一震,猛地上前抢过灯笼,在屋子四周照了一照,有些焦急的道:“你可记清楚了,冷姐姐是在这屋里?可别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听是三小姐的声音,就着灯笼,看到三小姐穿了身小厮的衣衫,眉头紧皱,一脸的急切。/p 看到这,忙从黑暗中现身相见:“三小姐可是在寻本公子么?如此良辰美景,三小姐可是要找小生一叙相思之情?”说完故作色迷迷的浪荡样儿看向她,晴窗看到我松了一口气,而三小姐却是向我一瞪眼:“冷姐姐,这好戏还没开场,你怎么就唱上了?不过你今儿可是唱错了戏本子,等会儿要唱的是英雄救美惩恶,可别再唱成这月下叙相思了,不然我可要罚了。”我忙作讨饶状:“小生不敢。”/p 我和三小姐在这胡言乱语,一旁的晴窗却急得直跺脚:“哎呀我的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闹,那件事还没着落,若是叫人发觉,可也是闹着玩的?”三小姐这才拉了我的手道:“冷姐姐救了我这次,以后姐姐若有差遣,只要我云慧卿能办的到,定不相负。”/p 六十一 设计 http://.biquxs.info/

我笑向三小姐道:“妹妹可是说错了。你我姐妹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么?”三小姐上前拉着我的手:“不是我说生分话,实在是我的肺腑之言。这样的事,一般人躲还来不及,也就只有冷姐姐这般真心待我。”我笑:“你忘了,我可是出了名爱抱打不平的,何况是你的事?况且上次我丫鬟落水的账还没算清呢,我也不全是帮你,也有我自个儿的一笔账在里面呢。虽然你没说,我也是知道的,你在国公府,外人看着是金尊玉贵的嫡小姐,上得太后娘娘看重,府中又有同胞兄弟帮衬,可这府中的事外人又怎能知道。也就是你,从不把这些琐事放心上,心中又都有计较,要是个差一点的,早给欺负的不成个样子了,就是厉害的,若不顾忌着太后娘娘和国公爷的颜面,闹出来也是叫人笑话。要我说,你也该叫那些人长点教训了,这样一味退让何时才是头?只要你一松口,我有的是教训她们的法子。”/p 三小姐苦笑:“这次我便要叫她们认得我是谁,既是想算计我,便也要有被我反过来算计的准备。我说句不害臊的话,如今我眼看着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们不该拿我一生的大事来做文章,若是着了她们的道,不止我这一辈子完了,就是我母亲哥哥也要受我拖累。我一直都知道她们嫌我碍事,只想着都是自家人吃点亏也算不得什么,也就不去计较。却不想她们竟狠心至此,却不想想,坏了我的名声,于她又有何好处?他王家算什么东西,竟敢肖想国公府的女儿,即便是我愿意,太后娘娘又怎会同意?真真是蠢得很。”/p 说着话,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三小姐又叮嘱了几句,也就回去布置了。/p 我再次查看下屋子,没见有何不妥,便离了这屋子,躲到院内一处隐蔽处。/p 此时天色已晚,阵阵晚风吹过,异常凉爽,轻嗅随风飘来的花香,看天上星辰闪烁,倒也惬意。我闭目感受这夜间独有的幽香宁静,却被一阵脚步声打乱。睁开眼,看到不远处一盏孤灯向着小院方向而来,待到这几人鬼鬼祟祟来到小院门前,蹑手蹑脚地推开院门后又轻轻关上,那打灯笼的小厮有些谄媚的对跟在他身后的年青公子说道:“表少爷,这就是聚锦阁了,之前是我们三少爷住的院子,自打三少爷出门后,老爷就在外院给三少爷另置了院子,这聚锦阁就一直空在这儿。平常也就三小姐偶尔来看看,叫人收拾打扫,也还干净。表少爷您是在书房歇着呢还是在内室?奴才们好预备着?”如今天已晚,那灯笼又不甚亮,看不清这位表少爷的长相。/p 说着话,只见那表少爷已进了主屋,说道:“自然是在里屋,书房还不都是书,看着就没意思,有什么好的?”说话声音却不难听。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厮连声应着,进了里屋把手上抱的铺盖放到了榻上。我见时机差不多,走出了院子。到了内院,隐隐听到暗里有人声,找了一隐蔽之处藏好身形,换了副嗓音道:“姐姐可听说这次王家的表少爷来我们府上,原是要聘我们五小姐,叫歆姨娘给说了一通,说王家哪里配得上我们国公府的小姐。姐姐你说,我们家五小姐是什么人,王家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p 然后又捏了嗓子道:“哎呀妹妹,这话可别再乱说,给人听到了非议主子可不好。你不知道,我才刚看到表少爷和五小姐一同去了聚锦阁,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了不得,这样的话你以后可别再说了,快去当你的差吧。”接着又用刚才的嗓音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歆姨娘既然不愿五小姐嫁去王家,五小姐怎么还和表少爷这般纠缠不清?聚锦阁就是白日里头也不见个人影,这早晚更是没有人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五小姐可说不清了,不就吃亏了吗?难不成五小姐和表少爷私底下有情,王家才来下聘?”又捏了嗓子说:“妹妹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快去当你的差,这些哪是你能管的事。”“姐姐你等我把话说完。歆姨娘既看不上表少爷,难不成是表少爷骗了五小姐?我们若此时去报了歆姨娘,歆姨娘定会知道我们的好,说不定以后还能近身服侍,不用再做这些粗活了,我可不想一直在这里做粗活。”“妹妹快别说了,当心叫人听了去。我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以后也就随便配个瘸的拐的奴才。要不我们先到聚锦阁去看看,或许五小姐和表少爷只是去看看的,实在不行了,我们再去报姨娘。”“姐姐,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我们快走吧……”我停了话头,躲在暗处。好一会儿,见刚才躲在树旁的一个小丫头慢慢从树后探出了头,另一个躲在假山后面的丫头也若有所思的走了出来,然后顺着两条不同的路去了歆姨娘院子的方向。/p 我快速来到了三小姐说的亭子旁,果然见到两个人坐在里面。我学了几声鸟鸣,不一会,便见一个人走了,没多久,另一个人也出了亭子,却是往聚锦阁的所在而去。我赶在她前面去了聚锦阁,几个起落飞身,已至院门外,见了门旁留下的标记,知道跟着王家公子的几个小厮都给打发了,便进了院子。来到内室,见那王公子在灯下焦急地转着圈走来走去,我便脱了套在外面的男子衣衫放在一旁,露出天青色衣衫银红的裙子,捏了嗓子柔声道:“风表哥,我来迟了。累表哥久候,妹妹在此给表哥赔礼了。”那王公子一听,立时转过身来,喜道:“不迟不迟,表妹来了就好。”因他在灯下,而我还在暗处,我看得清他,他却看不清我。见他急急地就要向我这边来,我忙道:“表哥且慢。我是背着人偷偷来见表哥的,若叫人发觉可就活不成了,表哥且先把灯吹了吧。”那王家公子听了,色眯眯、急切切、乐不可支的应了,眼直看着我,退着步往放灯烛的小几去了,还叫凳子给绊了一跤。/p 我却没有骗他,见他灭了灯,便向他走去,口中还柔柔的叫着“表哥”。只是他还不曾碰到我的一片衣角,已被我敲晕了过去。我嫌恶地把他放在榻上,细心放好帷帐,带上门出去了。猛吸几口气,不由庆幸:幸而我早有准备,身上带了避毒解毒的丸药。这王家的公子竟然叫人在屋里点了催情的迷香,若换了其他人,此时怕是已经着了道。/p 刚到院外,黑暗里见一个人影往院子来了,待到人过来了,我换了男声悄声问道:“来的可是五小姐?”那人回道:“是我,你可是跟着表哥的?表哥他人呢”我回道:“我们爷早来了,要奴才在此候着呢。五小姐快随奴才进来。”我闻到来人衣衫上的熏香,正是五小姐素常爱用的,且里面有我送给三小姐的一味药香,这是错不了的。便引着她正房内室。只是还未进屋,她手持火折子,有些疑惑的问:“这屋里怎么黑灯瞎火的,你们也不点灯?”我回说:“我们爷吩咐了,说这院里平日无人,若今儿亮了灯,叫人看到了岂不疑惑?因此叫我们灭了灯。”她听了才随我开门进了内室。一进屋,我便让开了路,待她进了屋后,我关上了门。她没看到躺在榻上的王家公子,问“表哥呢?”我向她一笑,上前一步轻轻击晕了她。/p 我提着王家公子离了榻,拿起桌上备的冷茶,向他脸上泼去,在他醒来前,又将其放在榻上,拉开锦被搭在他身上,然后点上灯烛,躲在暗处。/p 六十二 事态 http://.biquxs.info/

那王家公子醒来,似有所觉,伸手向脸上抹了一把,才看到身旁躺着的美人,一时也没看清是谁,便一把搂了过去,甩开身上有些“碍事”的被子,起身就去撕扯女子的衣裳,口内轻浮道:“美人,你可想死我了。”因灯烛离得远了些,并不很亮,王家公子似乎没发觉怀中的美人是谁,加上屋里的催情迷香,哪里等得及。/p 我见五小姐已渐渐醒了过来,可能是米想的作用,还不很清醒,由着王家公子胡为,身上衣衫已脱了干净,在男子怀中扭蹭着。我实在看不下去,便掩好了门,出了院子。/p 辨清了方向,去了三小姐的院子,见院门上了锁,便隐身越墙而入。三小姐的屋门虚掩,我从一旁树上折了根花枝弹进窗户,接着就见三小姐身边的脆莺开了门,向四面瞧了瞧,看到窗下的花枝,小声道:“可是冷小姐到了?”我现出身来问道:“你们小姐呢?此时可歇下了?”脆莺向我施了一礼方道:“我们小姐还不曾歇下,冷小姐请屋里坐坐。”我进了屋,见三小姐在桌旁圆凳上坐着,一手托着腮直管发呆,听到声音转头看是我,忙笑着站起来,“冷姐姐你可来了。”我向她点一点头,脱掉身上的男子衣衫,便看到跟着彩衣从外面进来的紫萱。紫萱向我和三小姐各施了一礼后向我道:“奴婢不曾来迟吧?”我还未说话,三小姐已道:“不曾,好戏就要开场了,冷姐姐可要看看?”后面的话却是向我说的。我轻轻摇头:“那里的事情,我们两个未出阁的小姐去了可不好。”说完我们相视而笑。紫萱也在一旁捂着嘴笑,接过我手上的衣衫,出了屋。/p 我和三小姐在她院子的小书房中闲话,听得丫鬟进来报说外面原先三爷住的院子好像出事了,老爷夫人都过去了。三小姐听了向我道:“既是父亲母亲都去了,我们便过去看看吧?”我向她一笑:“贵府这般热闹,我自然要去看看。”各带了丫鬟,明晃晃的打着好几个灯笼去了聚锦阁。/p 聚锦阁外站了好些丫鬟小厮,窃窃私语,见了三小姐,有几个满脸诧异的道:“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更有一个丫鬟指着三小姐惊叫道:“三小姐,你不是和表少爷在里面吗?”说完才发觉似乎说错话了,握住了嘴巴。/p 三小姐却不会轻易放过她:“你是歆姨娘院里的巧儿吧?怎么,表少爷在聚锦阁吗?这聚锦阁早没人住了,表少爷来这里做什么?”那叫巧儿的的丫头脸色发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我上前问三小姐:“慧卿妹妹,此处出了何事?为何这丫头说你和什么表少爷在这边院里?你不是一直陪我在你院里的小书房吗?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误会?”三小姐却不及回答我的话,只问那丫鬟:“巧儿,你怎么说我和表少爷在聚锦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巧儿急得满脸是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倒是旁边的几个丫头接上说:“三小姐,奴婢们听到人吵吵嚷嚷的,说是有人看到三小姐和表少爷去了聚锦阁,已有人去报了老爷和夫人。如今老爷夫人还有歆姨娘已去了聚锦阁。”我和三小姐相视一眼,三小姐忙带了丫鬟进了聚锦阁,我见状随后跟了上去。/p 进了主屋,已听到里面传来嘤嘤的哭泣声,下人们都垂首站在门外,室内灯火通明。随着三小姐一路进了内室,看到保国公云飞扬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横眉怒目,气得面皮红紫,在他下首跪着那王家公子,衣衫不整,正不住的给保国公磕头,而保国公咬牙切齿地道:“我容你在家里住着,当你是亲戚,哪知你却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说到气氛处,站起身来,一脚踹倒还在磕头的王公子。国公府人在一旁柔声劝着:“老爷气归气,可别伤了自个儿身子。”不等说完,保国公揉着太阳穴激动道:“家门不辛,出了这样的事,叫我有何颜面在朝中立足?怎么去见太后娘娘……”那歆姨娘一面哄着五小姐云若宜,一面抹泪道:“老爷,风儿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品行你还不知道吗?他虽没有咋们家的孩子有出息,却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和宜儿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依妾身看,定是遭人算计,还请老爷明察。”/p 此时的五小姐云若宜则是满脸泪痕,衣衫凌乱,头发早已散开,蜷缩在歆姨娘的怀中哭泣。我见屋里窗户大开,迷香已被风吹得差不多了,只余微弱的香味弥漫期间,让人直觉眼饧骨软。“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三小姐进内室见了他们这般,似是被吓了一跳。见是三小姐,保国公和国公夫人还未说话,歆姨娘立刻尖着嗓子叫道:“怎么了?三丫头不知这是怎么了吗?我竟不知国公府的三小姐什么时候这本厉害了,竟有这通天的本事。”国公府人忙喝道:“你说什么呢?三丫头不过问一句,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这可关三丫头什么事,也不怕叫下人们笑话。”三小姐也道:“慧卿不知何事叫姨娘误会,意娘的话慧卿实在不懂,不知从何说起。”说着满是委屈的看了眼保国公。歆姨娘还要说什么,保国公一挥手:“你还不给我住口,嫌不够丢人吗?冲三丫头发什么火?”又对三小姐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先回去吧。”三小姐正准备走,那歆姨娘却拦住道:“三丫头你且等等。才刚风儿说是你约了他来聚锦阁私会,这是怎么回事?”/p 三小姐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歆姨娘道:“姨娘说的好生奇怪,没事我约王家表哥来聚锦阁做什么?聚锦阁都几年没人住了,若真有什么事,我直接叫人请表哥来我的院子或是碰到了再说就是了,何必巴巴的到这荒废的院子来?姨娘可知道,这‘私会’二字可也是能随意说的吗?王家表哥在我们府上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什么时候竟也有了‘私会’一说?”歆姨娘却说:“我也是听风儿这般说的,老爷也是听到的。而且给我报信的小丫头也说看到你下午和晚上都来了聚锦阁,你又如何解释呢?”然后对着外面大声道:“让那丫头进来。”话音才落,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小丫头,歆姨娘问她:“你说看到三小姐来了聚锦阁,可是真的?”那丫头跪在地上垂首答道:“回姨娘的话,奴婢下午确实看到三小姐来了聚锦阁。”“那你可曾看到三小姐来做什么?”“奴婢不知,只是晚上天快黑时看到三小姐和表少爷一前一后去了聚锦阁。表少爷先到的,三小姐跟在后面。”/p 六十三 贱婢 http://.biquxs.info/

我故作惊讶道:“我一晚上都和你们三小姐在她的小书房,怎不知三小姐何时来了这个聚锦阁,而且还是约了你们表少爷,难道说贵府上还有另一个三小姐不成?”在场的人似是才看到我,那歆姨娘更是向我怒道:“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国公府人却笑向我道:“冷小姐是什么时候来的?可曾用了晚饭不曾?三丫头也真是,就是你们姐妹们再好,你冷姐姐到底是客,你好歹和我说一声儿,我好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你这丫头就欺负你姐姐好脾气。”后面的话却是对着三小姐说的。我忙给保国公和国公夫人施礼:“月莲给云大人请安,给夫人请安。月莲来府上已有两个时辰了,因有些私事要找慧卿妹妹帮忙,没敢惊动大人和夫人,不想却差点误了慧卿妹妹,还请云大人和云夫人恕月莲冒昧之罪。”说完又向二人深施一礼。/p 国公夫人忙上前拉着我的手道:“你这孩子真是实诚,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有事只管来找你妹妹,你们小辈们能处得好,我们国公爷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计较这个?老爷你说是吧?”说着转首笑看向保国公。保国公有些尴尬,强笑道:“夫人说的是。”又对三小姐说:“慧卿,有客也不说一声,倒叫你冷姐姐笑话。冷小姐还没用晚饭吧?快吩咐厨房捡了你姐姐爱吃的菜多做几个。”我忙谢道:“多谢云大人,月莲已在三小姐处用过了。”国公夫人见保国公似是要急着打发我,对着三小姐使了个眼色:“既是用过了晚饭,三丫头还不快带你冷姐姐出去看茶,这屋子好些时没人住了,霉味重的很,可别熏到了。”/p 我看一眼三小姐,三小姐会意,不急着领我出去,反而跪倒在保国公身前说道:“父亲,女儿之前并未来过聚锦阁,却不知为何有人看到女儿和王家表哥来了聚锦阁,还请父亲明察,给女儿一个说法。”/p 国公夫人有些为难地看向保国公:“老爷,这……”保国公看看跪在地上的三小姐,又看看我,皱着眉头向跪在一旁的小丫头冷声道:“你是哪里的丫头?我怎么看着面生?你在何处当值?可知道诬陷主子是何罪吗?你说说于何时何处看到三小姐?把你看到的细细说清楚了,若有一字虚言,我定不饶你。”那小丫头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看了看三小姐,早已是满头满脸的汗,手脚也抖得厉害,说话都不很利索了,哆哆嗦嗦的说道:“回老爷的话,奴婢是小佛堂洒扫的粗使丫鬟,也记不太清是什么时辰看到三小姐来聚锦阁的。因天快晚了,奴婢做完了事,想着这个时辰不会有人过来,便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偷会懒。近日管小佛堂的钟嬷嬷看得紧,奴婢想着聚锦阁没人住,一般不会有人来,就往聚锦阁来,走到那边的海棠旁,看到表少爷从外院那边过来,走走停停的,还四下里乱看,似乎在找什么,又像是在等人,慢慢往聚锦阁去了。奴婢想着这早晚表少爷来这空院子做什么,因此躲在海棠树下没敢进去。奴婢躲了不到一柱香的时候,没见到表少爷出来,就准备回去,却看到三小姐一个人从内院过来,也往聚锦阁去了。这大晚上的,表少爷和三小姐身旁一个服侍的人都不带,也不知到聚锦阁做什么,奴婢回去后,越想越怕,又不敢惊动夫人,想着表少爷是歆姨娘娘家侄儿,这才找到姨娘身边服侍的姐姐,把看到的都说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请老爷明鉴。”说完又是咚咚咚的磕头。/p 保国公阴着脸没有说话,国公夫人见状笑着问那丫头:“据你所说,看到三小姐时天都晚了,你怎知道那是三小姐,而不是府里的丫鬟婆子,或者是服侍表少爷的人?”那丫头抬头看跪在身前的三小姐,穿着浅紫的裙子,裙子上的金银丝在灯下闪着莹莹的光,遂垂首道:“回夫人的话,当时天已晚了,奴婢虽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却是看到了三小姐穿的这裙子,叫月亮一照就像现在这般闪着光。然后又听三小姐叫了几声:‘表哥,慧卿来了,你在哪里’,这才确定是三小姐。”国公夫人笑得越发和善:“看不出来你倒是个细心的,发觉事情有异,还知道禀告主子去。就连三小姐身上这裙子都看得这般细致。府里都知道三小姐这裙子不止在日头底下闪着金灿灿的光,只要有光就闪,想来你是不会认错人了?”/p 那丫头一口咬定没有认错人,除了衣裙,还有说话声也是错不了的。国公夫人却是转身看向保国公,问道:“老爷,你看这丫头的话……”保国公已沉着脸接道:“来人,把这诬陷主子的贱婢给我拖出去杖毙。”/p 那丫头满是震惊的叫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奴婢说的句句是实话……”保国公抬手制止了进来的几个高大壮硕的下人,恨声道:“想我保国公府还从未出现过这般欺心的奴才。今儿就叫你死得明白。三小姐这裙子也就是这会子才穿上身的,你却说天将晚就看到她穿在身上,此是其一;其二,如今是月末,上半夜哪来的月亮?还有,照你所说,三小姐来私会表少爷,不偷声禁气的,反而在这离内院和外院都近的地儿自报名号,深怕人不知道么?”那丫头被保国公说得瘫倒在地,找不出话来反驳,而保国公则像嫌弃苍蝇似的直挥手:“把她先带下去,传给云四平,没有我的话,不准任何人靠近,派人给我好好看着,可别叫她寻死了,等闲了我要好好审审,我这国公府什么时候竟出了这样的奴才。”/p 待到那丫头被人带了出去,保国公又把聚锦阁的下人全都打发了,室内便静了下来。那歆姨娘还要再说什么,被保国公训了几句,垂首站在一旁,不敢再说什么。/p 保国公让三小姐先带我回院子歇会儿,又送了五小姐回去,只留国公夫人、歆姨娘和表少爷,几人都说了我们不得而知。/p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保国公又打发人来请我和三小姐过去。我看到国公夫人和歆姨娘都在内室无声地坐着,表少爷还跪在那,看到我们,只拿眼睛看三小姐。我和三小姐坐下后,保国公丢过来一封信让三小姐看,三小姐看完后,问保国公:“父亲可认为这是女儿写的?”保国公没有说话,又丢过来一封信,三小姐疑惑地接过来,看完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表少爷,又看向保国公。/p 保国公道:“后面这信你可看过?”三小姐答道:“在此之前女儿并未见到这封信。”保国公点点头,又问表少爷:“你说信给了三小姐,可是交到了三小姐手上?”/p 那表少爷半天才回道:“我,我让小厮送给三妹妹的丫鬟,要丫鬟交给三妹妹。”三小姐听到这里,冷笑道:“表兄每回来我们府上,上至父亲母亲,下到奴才,何曾把表兄当外人了?表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凡兄弟们有的,自然也少不了表兄的一份,就是在外面看上了什么吃的、玩的、使的,又有哪回没买回来?不想表兄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把我们姐妹当作什么人了?又把我们国公府当做了什么地方?”说着竟已红了眼眶,拿了手绢儿拭泪,再也说不下去了。/p 六十四 最终 http://.biquxs.info/

那位表少爷还欲说什么,保国公向他一瞪眼,他便垂首不再说话,却偷偷的拿眼角瞟三小姐。这个样子,就连我常和男子混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都忍不住皱眉,况且早已厌了他的三小姐?果然,三小姐只低眉垂目的立在当地,并不看他一眼,只默默试泪,保国公见了,终是不忍,让她回自己的院子早些歇息。/p 三小姐要拉着我一同回院子去,保国公却道:“慧卿你先回去,你冷姐姐我还要留她问两句话。”待三小姐走后,保国公才笑着对我说:“家门不幸,叫冷小姐笑话了。”我忙从椅子上起身道:“云大人客气了,谁家还能没点窝心的事不成?”保国公尴尬的笑了两声,让我坐下,又道“如今天已晚了,冷小姐今晚不如就在我这国公府上歇上一夜,也好陪陪慧卿,今儿的事叫她受了委屈,还请冷小姐劝解劝解才好。”我忙笑道:“我和三小姐自来投缘,她既受了委屈,我哪有不劝的理?况且三小姐又不是那小气的,些许委屈倒也受得,大人只管放心就是。”说完又客气了两句,便随着保国公派的一个小厮追着三小姐去了。/p 回到三小姐的院子,看到紫萱,我问她:“你可找到鹿鸣了?让他先回府去,也别惊动父亲,只和母亲说一声,就说三小姐留我在国公府住一晚,明儿就回去。再让他打听打听府里可有什么事没有,看这府里的这些事,我都有些后怕,我们府里可要看好了,住的人多了,什么心思的都有,下面的奴才又是一大堆,保不准又有人生事。”紫萱领命去找鹿鸣,我则和三小姐梳洗后,一同歇在她的屋里。/p 看到丫鬟小心翼翼地把三小姐的那件裙子放在架子上,我不由奇道:“那小丫头说你穿着这裙子去见了你们表少爷,云大人又说你才穿上身,你这裙子到底有什么文章?”/p 三小姐看那裙子,吩咐服侍的丫鬟:“把这裙子收起来,以后就别拿出来了。”然后又对我说:“这也是巧了。这原是熙公主穿小了,有回我去太后宫里请安,碰到熙公主也在,便去她那里玩,一个没留意裙子叫树枝挂破了,熙公主说先换上她的。你知道熙公主比我高出一个头呢,她的裙子我自然是不能穿的,好在她宫里的人翻出了这条裙子,还是公主几年前穿的,早小了,我穿上大小却正好,公主就送我了。前两天,宜妹妹说我这裙子好看的很,要借这裙子,到外面铺子里看看可有同样的料子,也好做一件。今儿中午在母亲那吃了饭,回来路上歆姨娘和我说:她竟不知道宜妹妹拿了我的裙子出去,今儿早上听丫鬟们说才知道,教训了宜妹妹一通,又说她已叫宜妹妹等会就过来把裙子送过来还我,还说宜妹妹在外面也没看到这样的料子。我就说这原是熙公主的,外面没有也不奇。歆姨娘就说‘这裙子就是老爷看了都说好看,老爷上回在我屋里还说你穿了这裙子人都精神多了,更有公府嫡千金的样儿,弄得你宜妹妹也一心想要一条’我当时想着歆姨娘很少和我说这些,便留了心,暗地里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她们想在这裙子上下功夫,因此,我让人悄悄地去宜妹妹那把裙子上的络子弄散了,她们那边急着寻巧手来打络子,我又让两个小丫头子躲在父亲去书房的路口,见父亲来了躲在山石后头说悄悄话,叫父亲知道宜妹妹借了我这裙子一直没还,才刚派人来说等今儿天黑了再派人还给我。我还让丫头们说上一句‘这五小姐今儿真是奇怪,一条裙子为何偏要等天黑了再还过来?还要我们小姐穿上试试有何不同,这裙子我们小姐早穿过了,还要试什么?”/p 听到这里,我早忍不住笑了:“不想平日里看你不声不响地,只一味的退让,这一反击可就让她们够受的了。你有今日这样,早就应该拿出手段叫她们不敢妄动,哪还有今日这些事?”说着又担心起来:“我看云大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要是知道你做了这些,不知会怎么样呢?”/p 三小姐微微一笑:“我们这些手段在父亲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我只想告诉他,我可不能叫人不声不响一个劲的欺负了,他要是铁了心查出点什么,自然查得出我都做了什么,只是查到最后,恐怕都是那几个人的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到底,若无大错,我毕竟还是这府里的嫡小姐,母亲是国公夫人,那歆姨娘不过是个妾而已,真要闹大了惹恼了我,我不治她的罪就是好的了,她还能把我怎样,就是父亲不顾国公府的颜面,太后还要脸呢。”说到最后已很是气愤。/p 见她生起气来,我不好再说这个,便问她:“云大人把我们赶了回来,留了你们表少爷和五小姐,这会子想必也审完了,不知可审出什么来了。”三小姐也很想知道,叫了大丫鬟脆莺进来:“你去外面守着,要是绿柳和碧桃过来,让她们进来说话。”/p 就在我们快要歇下时,脆莺进来回三小姐,说是绿柳碧桃一前一后都回来了,三小姐吩咐快叫进来。/p 保国公这回是真动了气,没多大功夫就把事情审的水落石出,连夜派人送了王家的表少爷回去,把五小姐关进了佛堂,什么时候能出来还不知道,就连一向受宠,在国公府里和国公夫人平起平坐的歆姨娘也是惹了一身骚,保国公虽没说什么,但事情查出来后,一直没和她说一句话,就是歆姨娘擦眼抹泪、低声下气的在保国公跟前哭诉,保国公也是冷着脸,一句话不接,只冷冷的瞪着她,她心中发慌,便也说不下去,何况也是无话可辩。/p 想来这内院的事保国公多少也是知道些的,查到此处,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是清楚明白的了,后面的也无需再查,若再查下去还会牵扯出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就是保国公这个多年在朝中屹立不倒的老狐狸也不敢深究。/p 知道了结果,且是想要的结果,我和三小姐相视一笑,便安心睡下。/p 只是还没睡着,外面的小丫鬟报进来,说是国公夫人来了。想是国公夫人并不常来三小姐的院子,三小姐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这个时候母亲来做什么?”一边忙叫丫鬟服侍穿衣起来,国公夫人却已经进来了,拦着我们,笑着对我和三小姐说:“我就来问几句话,你们快别起来,当心来回折腾的寒气入体就不好了。”我们便都披了衣裳坐在榻上草草见了礼。/p 国公夫人先数落了三小姐一番,说这样的事也不和她说一声,还把我给扯了进来,若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好。又拉着我的手,说是替三小姐谢我,还说三小姐有我这么个姐妹,比亲姐妹还强,以后若是遇到了为难的事,也别客气,说一声她们定不会不顾我的,又说三小姐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今儿这事却是有些过了,望我看她年轻份上别计较。我笑说这事原是我僭越了,只是我和三小姐投缘得很,她的事我知道了如何能不管,夫人是三小姐的母亲,这些事不好说什么,我说几句话,也就是小女孩们的玩闹,不好了也就是不懂事罢了,倒比夫人好说话些。国公夫人笑意更胜,直说三小姐国人没看错人,叫以后闲了常来国公府坐坐,笑了一笑又说:“我们国公府也不是总出这样的事,可别不敢来了。”说的我们都忍不住笑起来。/p 六十五 拜寿 http://.biquxs.info/

/p 第二日用过了早饭,我就急急的从保国公府回来了,一路上,听着鹿鸣说着府里的事。“奴才听老爷身边当差的风奇说,铭王的寿辰快到了,老爷和夫人这边正忙着准备寿礼,夫人还让人给两位小姐新定了衣裳首饰,这回大小姐二小姐都要去的。”铭王的寿宴我们冷府每年都要去的,往年多是母亲去,不知今年母亲为何却要带上我们。/p 回到府中见了母亲,把保国公府上的事大致和母亲说了,隐去了我帮三小姐设计的事,母亲很是生气,让我以后别再管这样的事,说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传出去是怎么回事,知道的说你热心助人,不知道的还当你在国公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丢脸的事,就是知道内情的,保不准还有人说你轻狂呢,自家府里的事还没缠明白,倒跑到国公府去管人家的事,可是有损清誉的,狠狠地训了我一通。为了消除母亲的怒火,我接连几日只在府中和兄弟姐妹们玩闹,时而指点指点继武的功夫,带上月清帮着母亲料理家务,母亲也就不再说什么了。/p 不几日就到了铭王的寿诞,一番梳洗打扮后,就和月清一同跟着母亲坐上马车去铭王府。这次父亲还带上冷松瑜一同去,想是让他在紫御城里多结交些为官做宰的人,以后官场上也好帮衬。/p 我还是小时候去过铭王府一两回,和他们家的小姐们关系都是淡淡的,自然不敢胡来,下了马车只跟着母亲,随铭王府负责接待的管家娘子一路进了内院。可能因为是整寿,来拜寿的人特别多,不时遇上一些熟人,母亲过去寒暄,我们也跟着过去请安。/p 一路进了内院正房,领我们进来的管家娘子向我们介绍:“……这时候石榴花正开着,后园的睡莲也开了,小姐们若是嫌闷了,还能去逛逛园子……”,却听到夫人太太们的笑闹、喧哗声传了过来,遂笑道:“这就到了,夫人太太们都在里面呢。”说着话,早见一位四十上下的华服夫人带着两位年轻的夫人迎了过来,身后跟着众多丫鬟媳妇。“许久未见,冷府人还是这样年轻,可真是羡慕死我了。这是两位小姐?哎呦喂,真是花骨朵似的,又漂亮又娇嫩,难怪你舍不得带出来见人呢。”母亲笑容满面的和她寒暄着,对我和月清道:“快来拜见铭王妃”,我们忙着上前行礼。/p 铭王妃顾氏是继室,铭王世子宇凌忌是元妃贾氏所出,如今王府的二公子、三公子皆为顾氏所出,早已成婚且育有子女,二公子的长女绮姐儿今年都十岁了。四公子五公子是庶出,四公子听说定了亲,只等过两年年纪到了就完婚,五公子还小,只才十一二岁。另外府中还有七位小姐:大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都是顾氏嫡出,四小姐、六小姐和七小姐是庶出,二小姐却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听说是贾氏王妃和世子的救命恩人,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王妃感其恩德认了亲,作女儿养在府中,王妃生前还替她寻了户好人家,出了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嫁了。/p 铭王府内院热闹非凡,夫人太太们寻了相熟的坐在一处,母亲自和威远伯等武将的女眷们坐在一处吃茶,有消息灵通关系也好的就悄声问起雨姨和林琦的事,两家虽是说定了,却还没有下聘,按说还不能往外说的,许是林夫人怕母亲反悔,或是想早些聘定,看母亲神态自若,并不反感的样子,便呵呵笑着向母亲道:“说起来我们老伯爷多亏遇到了你妹子,不然别说要多受多少罪,有命没命还两说呢。也是有缘,我们家琦小子统共就见了二小姐这么一回,就一眼相中了,还怕唐突了二小姐,藏在心里也不敢说出去,只私下和我们说二小姐如何热心细致,遇事如何不慌,又如何有主张,武艺如何好,他不说我们哪猜到他的心思?还是我们老伯爷看着二小姐好,起了这心思,问琦小子的意思,他这才说出来。”说着向母亲笑道:“我们琦儿如今心心念念的就盼着二小姐早进门。二小姐不用说自然是个顶难得顶好的,我也是做人姐姐的,你心疼妹子我都知道,你好歹也心疼心疼我们家琦小子,虽也娶过亲,可那时也没见他这般着急上心过。就是那两个孩子佑娘和曦哥儿也都盼着二小姐过来呢。说来也奇了,之前只要听说他父亲要娶亲,这曦哥儿就胡闹,这孩子平日里可不这样,亲戚长辈哪个不赞他乖巧懂事?和你们二小姐定下来,我们满府都怕他又胡闹,原想着慢慢的和这孩子好好说,哪知这回他倒欢喜得很,这两天老缠着他父亲问:秋姨姨怎么还不来我们家?这可真是缘分,不信都不行。”/p 大人说话,早把我们打发走了,我因不见了顾曼筠,转回来寻,没找到人却在一旁听到了这些,想着林夫人不论说的是真是假,林府上下喜欢雨姨倒是真的。见她们说的兴起,我不好再听下去,便悄悄寻了个丫鬟,烦她去看看顾小姐可在这里,待丫鬟找了一圈回说没见顾小姐过来,我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p 才出来,见到顾曼筠的丫鬟晓芹,见了我,忙上前来行了礼,问我:“冷小姐可曾见到我们小姐?”我笑道:“我也正找她呢。顾小姐才刚领着我们说是后园子有个大池子,里面的睡莲红的白的都有,要带我们逛逛去,半路上一个小丫鬟叫了他去,说是王妃叫她去有话说,我们等了好一会子没见人,跟过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你还是别处再去找找吧。”那丫鬟谢了我,去了别处。/p 今儿内院各府的小姐来了不少,我们来之前有的已到了别处玩去了,留下还有五六个都随了顾曼筠去后园看睡莲,顾曼筠走后,大家三三两两的又各自分开,随着王府里跟着的丫鬟媳妇玩去了。/p 我没找到顾小姐,便转回去找月清,沿着树荫下碎卵石铺的小径一路走一路看。王府景色当是很好的,一窗一门、一角一亭都是景,单看是一种景,连起来又是一种景,叫人只看不够。因来的时候也只顾着看风景了,加上贪看景色,并没留意路径,因此走着走着就走岔了,看那小路却是四通八达,看看这里像是回去的路,看看那里也像,索性一路向前走去,看看能走到什么去处。/p 到后来,竟来到了一处花园,比我们府上的后园还大些,我想着这应该就是王府的后园了,走进去看了会儿,却是看不到人,就连奴仆都没看到,且看起来不像是经常有人打理的样子,花木都长得有些杂乱,有些地方甚至长了齐膝深的荒草,看来荒废了有些时候了,不是种了睡莲的后园。/p 六十六 秘闻 http://.biquxs.info/

难得今日铭王府中如此热闹,此处还有这般幽静之所,我便也不着急,只慢慢的观赏起了这荒园中的景物。/p 这园中所栽花草多是些名贵稀少的,因无人修剪打理,倒有了一股自然之趣。我一会看这边几树花好,一会又看到那边几颗树好,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就连方向也是一丝不能分辨了。正想着月清她们这会子在哪儿,怎么出去找她,却看到前面有个湖,比我的莲塘还大的多,大约是从外面引的活水,湖水干净得很,从湖面吹来的风隐隐的飘着水草混着好几种花的香气。/p 我不由的快走几步,想上前去看看,却猛的看到一位穿着银红裙子松花衣衫的小姐,倚在湖边的石栏上,向水中看着什么。我正想找个人问路,可巧在这里碰到人了,便要迈步过去向她问路,却忽而听到像是轻微的脚步声。如此幽静的所在,我刚才转了那么一大圈,也没见到一个人,这会儿看到的这位小姐也不知是什么人,因此一时到没有急着过去,而是躲到了一旁假山旁的一丛花树后。/p 不到几息功夫,一位华服公子在湖边出现,我探头看去,却是吃了一惊:原来是铭王世子宇凌忌,想不到他前阵子才去军营不久,这回又回府给铭王拜寿。/p 此时的宇凌忌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感,见到那位小姐,便向她走了过去,在她身侧四五步处停了下来,轻唤了声:“澜清”,那位小姐忙转过身,看着世子,一脸欣喜的福了一礼,娇滴滴的叫了声“姐夫”。原来这位是世子妃的妹子,看着和我年纪相仿。离得这么远都看得出她生得美的很。眉如弯月,目似春波含烟,鼻子娇挺,丰唇艳若桃瓣,肌肤如初雪般莹润白皙,行动间身似柔柳,一身衣衫更显得明媚鲜妍,娇柔俏丽,在满园繁花翠树间,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连我看着都不由心中暗叹,世间竟有如此温柔娴静明媚娇艳的女子,可惜我竟不得结交一番!/p 湖边两人客套几句之后,世子问澜清小姐:“你这会子找我到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我因见两人都未带随身伺候的丫鬟小厮,心中不觉暗奇:他们既是亲戚,有什么话不能说,就是私下里有话也能在家中打发了人,何须到这四处无人的荒园中?心中正想着,就听澜清小姐垂首道:“今日人多,姐夫知道我是怕闹的性子,应付那些太太小姐们实在无趣,无处可躲清静,只得躲到这园子来了。若姐夫无事,想请姐夫相伴片刻,澜清便知足了。”说到最后,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手上的帕子也绞作一团。世子停了停,才轻声道:“今日客多,我身为世子,还要陪客,迎来送往的不得闲,还请你多包涵。你若觉无趣,我让人去找曼筠来陪你。”澜清小姐有些失落:“我不要别人陪。姐夫常年在军中,本不惯这些俗务,且这王府自有人待客,姐夫就是不去,想来客人也不会怪你的。”/p 世子向澜清小姐脸上细看了看:“澜清,你今儿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澜清小姐扭捏了好一会子,似是下了决心,对着世子道:“姐夫,澜清知道当年是姐姐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论姐夫心中是否愿意原谅姐姐,澜清斗胆求您看在姐姐已不在世的份上,就别再计较了。”说着,见世子脸上并无异样,遂咬了咬鲜嫩欲滴的粉唇,羞红着脸垂首道:“姐夫若不嫌弃澜清相貌丑陋,人物蠢笨,澜清愿意替姐姐赎罪,伺奉姐夫左右,哪怕做个粗使丫鬟也愿意,万望姐夫体谅澜清自小的心愿。”说完把头垂得更低,手中的帕子都快拧断了。/p 我被这阑清小姐的话惊到了,不由呼吸出了声。世子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我才惊觉,立马屏声息气,半响世子才有些疑惑的收回目光。/p 世子也像是被她的话惊到了,转而皱了皱眉,冷冷的盯着澜清小姐看了好一会,才说:“当年的事不要再提了,是我和你姐姐的事,与你无关。今天这样的话今后也别再提,你今年好像才才十六吧,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说完转身就要走,澜清小姐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泪眼迷蒙,娇唤一声“姐夫”,见世子停下脚步,才抽抽噎噎的接着道:“澜清自姐姐去后,便已立志,此生非姐夫不嫁。那时年纪小,怕人笑话,好不容易澜清长大成人,得以再见姐夫,不求能有什么名分,只要能陪在姐夫身边,时常能见到姐夫便已知足。姐夫若不答应,澜清……”,她猛然迎上世子的目光,直盯着世子的眼睛,目光坚定:“澜清便终身不嫁,在家中吃斋念佛,保佑姐夫长命百岁,子孙满堂。”/p 听到这样的话,我已由开始的吃惊转为震惊,这位阑清小姐要有多看重世子,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终身不嫁?吃斋念佛?他们家族怎会容她如此作为?/p 却不知世子是否应她?我在心中猜测,世子已冷哼了两声,道:“你不知道我不近女色吗?”说完也不顾伤心欲绝的澜清小姐,粗蛮的甩开她的手,大步走了,转眼消失在花影树丛中。/p 澜清小姐像是瞬间被抽光了力气,瘫坐在湖边青翠的草地上,双手抱膝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很是可怜。我不忍看她如此伤心,便轻轻的退了出去,却又不知从那条路出去,正自发愁,却听远处隐隐有喧哗之声,细听之下竟还有脚步声,似乎是向着这边过来。我想着先看看再说,立时隐身在一颗大树的树冠上。/p 不一会,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清晰的传过来。我屏住呼吸,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向我这边跑来,边跑边东张西望,像是在找寻什么。猛地看到澜清小姐在前面,又转了方向,在我刚才藏身的假山旁,左右看看,边跑边躲。开始我还没留意,此时见他鬼鬼祟祟的,才看到他竟然一手拿着一尺长左右的短剑,握剑的那只手手腕上好像还有伤,另一只手握在伤口上,隐隐有些血溢了出来,若不是刚才短剑反光晃了我的眼,我还看不到呢。/p 我心中微惊,留神细看,这人也不像我大宇的人,头上虽束了发冠,隐隐露出的碎发有些赤黄,头发胡子都有些卷曲。看到这,再想到他这一幅做贼的样子,不由又一惊,顾不上那么多,轻轻从树上落下,正好拦住他的去路。/p 他见树上忽然掉下来个人,吃了一惊,很快又镇定下来,大概看我是个弱不经风的闺阁小姐,从树上掉到地上都摔得这般难看。我心中一动,瘫在地上哭丧着脸对他说道:“大哥救命啊,大哥快救救我,姐姐不在,他们就欺负我,把我放到树上他们就跑开了,我害怕的很,又不敢动。等会他们回来还会欺负我的。”说着上前就要抱他的腿。他有些嫌恶的避开,我又跟过去,他伸过腿来就要踢我,脚上力道大得出奇。/p 我若真是一般闺阁弱质,定会被他这一脚伤了性命。见他如此,我大怒,变了脸色,怒道:“好恶毒的人,我只求你救我一救,你不救也就罢了,却又为何要伤我性命?”嘴里说着,手脚速度却不慢。因顾及他有剑在手,我不敢近身,只凭身法缠住他。你不是想逃吗?我偏叫你逃不脱躲不掉。/p 果然,他越来越急切,却又拿我没办法。/p 六十七 心思 http://.biquxs.info/

我正和那卷毛赤发的人斗得起劲,就听一阵风声过来,已有人说了一句“接剑”,我微一转眸,见铭王世子将手中的剑向我抛了过来,那卷发人见状就要过去抢剑,我哪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抢了剑去?脚下步法一变,已是握剑在手。有了剑,我不再藏私,各种精妙剑招轮番使来,只十几个回合,卷发人已全无还手之力,我心中一笑,露了个破绽引他来攻,挑落他的短剑,点了他的一处大穴,收剑立在一旁,等待世子处置。/p 世子看看他,又看看我,叫来几个身手不错的人上来将他捆了。等人绑走了,我见这里没我什么事,也不想叫世子给盯上,便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步准备偷偷溜掉,才挪不到几步,便被世子叫住,“冷小姐何必着急走呢?今儿这事倒要多谢冷小姐了,”我只得上前向他行了礼,口中道:“见过铭王世子。”他看着我微微笑着:“冷小姐无需多礼,那年见你,你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如今可是变了样子,若不是看了你这般好身手,我还认不出来呢。”说着向我谢过,接着又冷声道:“冷大小姐好武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和他胡缠,一番谦虚后,问他:“我瞧着这人不似我们大宇子民,该不是来铭王府盗宝的吧?”世子微微一笑,说铭王府早已不复当年,能有什么宝贝让人惦记。说完向我伸出手,我一愣,旋即明了,把手上的剑还他,说:“这剑太沉,不趁手。”世子看我:“这可是我铭王府的镇府之宝,你居然嫌它不趁手。”说着摇了摇头。/p 我暗中撇撇嘴,没话可说。他却忽然问我:“这园子冷僻,又没有人来,冷小姐怎么这么巧在这里?”我做羞赧的样子道:“铭王府太大,我过来寻顾小姐,不想迷了路顺脚就走到了这个园子,恰好看到那卷毛人,本想找他给我引路,哪知他却二话不说就要伤我。”看世子仍是冷冷的盯着我,我忙睁大眼睛道:“难道这园子里果真有宝贝,不能来?”他还是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看的我心中一阵阵的发虚,半响他才说:“你之前就在这里?”伸头看看刚才聂澜清小姐呆的地方,见那边早没了人影,才又接着问:“我没若看错刚才就是你在那边山石后面吧?我们在湖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p 原来他刚才真的发现我躲在这里?我见赖不掉,只得打哈哈:“我是真迷路了,想找个人问问,却又找不到,到这边看到你和一位小姐在那拉拉扯扯的,想着这两个人大约是在闹别扭了,就没敢过去。至于你们说了什么,我可没那兴趣听。”他明显的不信,看看我终是没有再说。/p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急急寻了过来,向世子耳语了几句,世子脸色瞬间一变,举步就走,才刚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对我问道:“你可带了能换衣裳来?”我忙答道:“带了,给我的丫鬟管着呢。”世子又对那中年人说:“冷小姐迷路了,你把她送回内院,再派人给她把丫鬟找来。”看着我道:“这是我身边的赵管事,你跟着他回内院去。我还有事失陪了。”看他脸色真是有急事的样子。/p 我随着赵管事来到了内院中的一间厢房,好在一路上也没遇到人,想来是特地寻了偏僻无人的路径。进了屋,赵管事指了个丫鬟过来让我暂使着,又拿些点心吃食进来后就出去了。不多会儿,领着紫苏和薄荷进来,另外还有一个叫香草的丫鬟,说我要是闷了想去哪玩,叫香草陪着就行,然后吩咐两个丫鬟好生服侍我,告了声罪,便退了出去。/p 我换好了衣裙,便让香草陪我去后园子找月清,没多会儿便在一个大花园子里看到了月清和顾曼筠,另外还有几位别的小姐,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不免又是一番见礼寒暄,然后又三三两两的分开,有的去湖中划船,有的放起了风筝,还有的在一起说话看风景。我很喜欢顾曼筠的性子,自上回在保国公府上见了,至此已有不少日子没见,离了众人,我们三个在园子里找了块长石椅坐下说话,没多久就有丫鬟过来说前面开席了,小姐们不免又带上丫鬟回去入席。/p 席间我特意细瞅了瞅,并没见到聂澜清,不止她是在别处,还是伤心难过的饭也不吃了。饭后大家都去了另一个园子看戏,顾曼筠约了我们姐妹和另几位小姐,去后园一旁角落里的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吃茶,起了说是两年前从腊梅树上收集的雪水,配了梅花松针霜菊熬茶,引得几位爱茶的小姐一个劲的赞。小姐们正在讨论哪家府上的茶好,哪家的点心好吃,又是哪家的园子精致,忽而见两个丫鬟领了聂澜清进来,柔弱纤细的样子倒像是个病西施,才隔了一个中午的时间,聂澜清便如生了场大病一般,脸色苍白,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我惊得差点失手打了茶盏。顾曼筠也是一脸的惊讶,慌忙起身,关切地问道:“我瞧着聂姐姐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传个大夫进来瞧瞧?”聂澜清轻轻摇着头,微微笑道:“没什么,我向来身子不大好。可能是才在园子里贪看风景叫日头晒了头,过会子就好了。”顾曼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向我们道:“这是先世子妃的妹子,贵亭侯聂家的七小姐澜清姐姐。”然后又把我们几个介绍给聂澜清。/p 顾曼筠看着聂澜清精神似乎还有些恍惚,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只得劝了她到屋子里歇着,另又悄悄遣了人去找世子,世子带了一位女医过来,也不知世子和她说了什么,等世子和女医走后,不到两柱香的功夫,聂澜清面色红润的来向我们辞别。/p 今日我本就觉得母亲忽而带了我和月清来给铭王拜寿有些反常,看到几位小姐躲在屏风后面偷看铭王世子,隐隐兴奋的模样,我心中一动,再想着之前在内院见到的夫人太太们都带了小姐,终于确定心中所想。听说前面也有不少公子,冷松瑜就是一个,这样倒是说得过去,只是母亲也太心急了吧,我可是和父亲说过的,将来择婿要我自个儿看了中意的才嫁,我不喜欢的可是不嫁的,也不知父亲和母亲说了没有,看来等回府以后还得和父亲再提一提才行。/p 后来听一起在院子喝茶的另一位小姐贺晶滟说,这位聂七小姐平常不出门的,紫御城里的人大都不知道聂家还有一位七小姐,只有常和贵亭侯府走动的人家才知道有这么一位小姐,说是自小体弱多病,好在是正房嫡出的小姐,好医好药的保着长了这么大。我不由想到世子妃聂澜依,缠绵病榻一两年,终是没能撑住,这位七小姐也是这么病怏怏的,加上对世子思而不得,也不知终究会怎么样。这些公侯小姐,身子可真是柔弱,美则美矣,却终是有损寿命,不比我们练武的人家,身子骨向来硬朗,甚少生病。/p 六十八 忙乱 http://.biquxs.info/

这边我们正在诧异,见一个丫鬟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神色颇为惊慌,顾曼筠见了,问她:“好好的你跑什么?这样没规矩,小姐们都在这里,可别叫你给吓着了。”那丫鬟忙过来行礼道:“回小姐,奴婢起先也是好好走的,在那边后花园子里听说不知谁家的小姐落水了,边上的小姐们吓坏了,也不知道叫人,等外院来了几个会水的把人救上来,那位小姐脸白得怕人,也不知道可救得过来。这边人才救上来,那边又有位小姐落水,虽然救了上来,人也无碍,可如今外面乱的很,客人们都要散了。”正说着,又进来一个丫鬟,说是太太夫人们都在找各家的小姐呢。另几位小姐听了,知道是家里的人担忧,便和顾小姐辞行,顾小姐也不好留人,赔了几句礼,因都是平日里和她玩的好的,倒劝了她些话。/p 顾小姐送我们回到太太们听戏的园子,戏已经停了,母亲正和一位没见过的夫人在一旁说着话,我和月清上前,母亲笑问:“你们姐妹俩跑哪去了?还快过来见过童夫人。”我们忙过去行了晚辈礼,那童夫人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月清,对母亲说:“不是我说,您可真有福气,瞧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好,这小脸都能掐出水来。”母亲在一旁笑:“看您说的,这两个小东西哪天不闹得我脑仁疼。”那位夫人把我和月清的手递给了母亲,我见她四十左右的样子,穿了身姜黄色的团花衣衫,面容倒和童煜涵有七八分相似,想来便是童侍郎的夫人,童煜涵的母亲了。/p 又说了一会话,周围已有不少人都走了,那童夫人也要辞行,母亲带上我们,和铭王妃辞行。铭王妃客套了几句,告了罪,安排个引客婆子送我们出来,一路到了内院停放马车的院子,我们坐上车回府。/p 待到事情过去后,我给顾小姐去了封信,谢她那日的款待,一来二去,她和我说起那日的事情,说那落水的是宫里杨贵人的妹子。杨贵人是皇上的新宠,杨家原是紫御城边的花农,因花种的好,和紫御城中很多权贵都有了些来往,他家的女儿自小生得美,家中花了重金,请了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养规矩,又请了西席在家中教她读书,望长大了能和大家贵族结亲,好走走路子往仕途上靠。而杨家因杨妃在宫中受贵妃张氏的排挤,加上娘家这些年渐渐没落,前朝后宫都不得势,早就想着另辟新径,见了这花农杨家的小姑娘,就动了心思,先连了宗,再接了她来杨府,教养几年送去杨妃宫中,皇上见了果然喜欢。杨贵人求了杨妃和皇上,给家中几个兄弟都寻了门路做着不大不小的官。这次铭王寿辰,杨贵人的两个妹妹跟着杨妃府上的人一同来拜寿。不想这杨家的两位姑娘听说京城中的不少富贵公子都在前院,便趁着人不留意,跑到前院公子们玩的水边去了,巧遇了几位公子,哪知被一位公子的妹子听了去,便和几位小姐当面羞辱她们,杨家姐妹俩一怒就动起了手,那几位小姐家中父兄和杨家不和,合力把这对姐妹推下了水,好在救了过来,否则杨妃和杨贵人一同到皇上面前哭诉,铭王府免不得受到牵连。/p 事情因涉及到杨家,我给顾小姐回信,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说些雨姨的事。/p 自从铭王府拜寿回来,威远伯林府找了说媒的三天两头过来,伯夫人也是隔几天就来,自己来不了,就派身边得力的妈妈带了礼过来,母亲给磨得没法子,问了雨姨的意思,就把日子定在了九月二十八。/p 这段时间,父亲看着松瑜哥哥倒是个好的,想着托人给他寻个外任,问了松瑜哥哥的意思,松瑜哥哥也想先到外面去历练一番。/p 趁着还没寻到合适的缺,我扮了男子拉着他在紫御城玩了一圈,给他引荐了不少世家的公子,一段日子下来,倒也识得了不少人,他常忙着赴约,有时拉上我,有时又是一个人出门。闲了下来,我要么去各处铺子看看,要么和母亲一同看看雨姨的嫁妆,日子过的也是飞快。/p 松瑜哥哥想着送了雨姨出门后再走,可巧西水殷积县县烝家中老母去世,空了缺出来,父亲求了人,因此松瑜哥哥在八月底就要上任,七月底就要动身。/p 叔叔婶婶和哥哥姐妹们是要留在京城,等雨姨成亲后再回东齐老家的。母亲问了二婶婶,是让松瑜哥哥一个人去任上,还是带着媳妇同去。二婶婶自然是要留下四嫂的,母亲说这样怕是不妥,松瑜哥哥一个人在外面,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遇事也没说商量,这做官的,男人们在厅堂论政,太太们私下里来往,好多消息都要太太们在后面传递的,若有四嫂嫂跟着去,自然是好的。二婶婶听了,立时改了主意,叫了丫鬟来,吩咐她找松瑜哥哥,让松瑜哥哥写封信接了嫂嫂来。又要到外面找二叔商量。/p 这边忙着雨姨的嫁妆和松瑜哥哥上任的事,那边还要顾着菊香表姐候选,母亲每日拉了我,还是忙的脚不沾地,我又拉了月清来,让她在一旁学着,有些事顺手也就让她办去了,一段日子下来,我和母亲没那么忙了,月清也学了些管家理事。月清极是聪慧,起先有几个管事嬷嬷们见她年纪小,平日里柔弱矜持,从不多话,便不拿她当回事,我也只做不知,看她怎么发作,果然,经了两三件事,月清拿几个得脸的嬷嬷作伐,大家都知道她的厉害,再不敢乱来,至此,才规规矩矩的在她面前回事。见她这样,我也就放下心来。雨姨就要出嫁,对她我倒没什么担心的,她是林老伯爷和林先锋自己看中的,又是他们自会维护她,加上雨姨的手段也厉害,还有个春秋会,那会轻易教人欺负?月清小我一岁,待我出了阁,她也要出阁,又不会武艺,性子若是太柔了,难免要吃亏。/p 松瑜哥哥的信送出去一个多月不到,四嫂就带着几个丫鬟小厮,还有管家来了紫御城。四嫂长相普通,看上去也就和我差不多年纪,说话做事却又是一番样子,难怪松瑜哥哥心上总惦记着,还求了母亲,带她一同上任。/p 十来日住下来,我不得不赞这个四嫂简直是个妙人。对二婶婶的无故刁难,她从不辩解,只笑盈盈地垂首应是,最终不是两个小姑子失了颜面,就是松瑜哥哥冷着脸问二婶婶,或者二叔或是一脸尴尬或是怒气冲冲的找二婶婶,反过来淑蔓淑仪和二叔还感激四嫂。/p 六十九 上任 http://.biquxs.info/

坐在莲池边的石椅上,看着月光下隐隐绰绰的荷叶和点点香荷,我发起了呆。天上的月亮圆得很,阵阵莲香随风入鼻,进入肺腑,让人浑身舒畅。正看着月亮出神,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待到来人走近了,听出是紫苏的声音:“小姐说是晚上的烤兔肉好,多用了些,怕积了食故而出来走走。自从这池子里的莲花开了,小姐就爱在池边赏花,这会子多半就在这里。”我听了,便叫了一声:“紫苏,可是有事么?”紫苏的身影在池边的回廊上出现,身后还跟着个人,叫荷叶和柳枝遮了大半,看不清是谁。/p “四爷您看,我们小姐果然在这呢。”原来是松瑜哥哥,不知道这么晚了他来找我做什么。/p 见人到了跟前,我忙站起来给他施了一礼,笑道:“四哥哥这么晚了找莲儿可是有什么事么?”松瑜哥哥笑着道:“也没什么事。我过不多久就要走了,住了这许久,多有叨扰,不止大伯父大伯母悉心照顾,就是妹妹们也从没和我们生分,就是淑蔓和淑仪两个不懂事,也没见大伯父大伯母和妹妹嫌弃,大伯父还到处卖面子替我找路子,大伯母为你四嫂能和我同去,和母亲说了那么些话,就是妹妹你,也想法子带我出去结交人,这些我虽没说什么,却也都看在眼里。我这一走,也不知到何时才能见到妹妹,只望妹妹能好好的。”顿了下,直看着我的眼睛:“链妹妹,以后,你,可要当心些,轻易不要一个人出去,要实在想出去玩,也要多带些人,遇到张家的人就躲远点,可不能逞强了。我听说那张公子凶狠毒辣,给他订上就麻烦了。”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松瑜哥哥立刻板了脸:“莲妹妹你别笑,我知道你有功夫在身,可你总有防范不到的时候,还是小心些。”看他这样认真的样子,我也不笑了,认真的回他:“四哥哥你放心,我都知道。”看他还是一脸的不放心,便笑道:“哎吆四哥哥,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看到一旁的紫苏,便指着她道:“不行你让紫苏看着我还不行吗?我要是不听话,紫苏就给你写信总行了吧?”/p 冷松瑜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又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我没想到他竟这么放心不下我,有些感动,心中也对他亲近了不少,想着殷积县虽是民风质朴,然而地方偏僻贫穷,他和四嫂过去定要吃些苦头的,便有些不忍:“四哥哥,本来有些话我也不好说,怕你多心,听你对我说的这些话,知道你不但是个明白人,也没把我们当外人,我心中怎么想,便怎么说了,若是说的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松瑜哥哥忙正色道:“莲妹妹只管说,我虽愚笨了些,却也是知道好歹的。”我笑着道:“四哥哥虽有满腹才学,然初次为官,不管是经验还是眼界都欠缺了些,自然父亲派给你的人都是千挑万选的,自然信得过的,经验也都丰富,四哥哥若有不能决断之事,尽管问他们或者写信来问父亲,四哥哥就是有了不当之处,他们自然也会提点。”说着,看着松瑜哥哥调皮一笑,才接着道:“我看嫂嫂就很好,四哥哥有四嫂在一旁帮衬着,自会万事顺利,我知道四哥哥是明白人,知道嫂嫂的好,但还想对哥哥说一句,家和万事兴,嫂嫂也是不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望哥哥不要叫嫂嫂受委屈难过了。”松瑜哥哥本来是认真听我说话的,听到最后红着脸满是羞愧的不敢看我,见他这样我忍不住揶揄的笑了,松瑜哥哥更加不好意思起来。/p 见他这般羞赧,我不好再说,心中却想着今儿饭后,正我准备歇午觉,四嫂余氏来寻我说话,我问她中午怎么也不歇会子,她笑的勉强,后来才说起自己的难处:婆婆有事没事就要寻她的不是,几个姑子更是阴阳怪气的,一不高兴就往她身上撒火,好在松瑜哥哥还明白,总护着她,可越是护着她,婆婆姑子就越是看不自在,前面怀了两个哥儿,都五六个月了,硬是叫婆婆和姑子们给折腾没了,大夫说,以后若不再好好保养,就难再怀了,为此松瑜哥哥没少和二婶婶置气,二婶婶便买了好几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塞到了松瑜哥哥房里,松瑜哥哥知道她的难处,把这几个丫头都孝敬给了二叔,说二婶婶打理这么大的家改忙的很,也照顾不到二叔,作为儿子有好东西自当孝敬父亲,有了好丫鬟也当孝敬父亲,二婶婶把这账又记到了媳妇头上,天天装病要媳妇在跟前伺候,好折腾她,等那几个丫头传出有了喜,二婶婶才没空折腾媳妇,后来趁着松瑜哥哥上京,才寻了机会和二叔一同上京,把那几个丫头留在家中,让家里的几个儿子和贴身的心腹嬷嬷丫处置几个丫头。因此松瑜哥哥才求了母亲去和二婶婶说情,要带着四嫂嫂上任。/p 我只知道二婶婶泼辣无理,不想四嫂嫂在家竟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二婶婶竟然还有脸到处说四嫂嫂犯了七出,要松瑜哥哥休妻,看来松瑜哥哥也是逼急了,不然又怎会想到这样荒唐的主意。/p 这些本是二叔的家务事,我不该管,可是在厌烦二婶婶和那姐妹几个,才和松瑜哥哥说了这话,也是松瑜哥哥是个明白人,不然我也犯不着管。/p 过了好半天,松瑜哥哥才说,过几天就是我生辰,他备好了寿礼,要我和他同去看看。我跟着他回了莲香院,看到紫依在房里,看了我和松瑜哥哥同来,便笑道:“小姐去哪了,四爷送了寿礼来,见您不在非要去找。”我笑着点头,冷松瑜道:“莲妹妹,你看看可还喜欢。”我上前看到桌上一尺见方的红木匣子,只见上面雕刻精美,一片水波荡漾中,几只红莲在碧叶见亭亭玉立,上空一弯新月,我抬首看着松瑜哥哥一笑,说道:“这匣子倒精致,正应了我的名字,难为四哥哥费心。”松瑜哥哥笑了笑,没说什么,我打开匣子,里面铺着黄色绒布,几样首饰静静的躺在里面。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耳坠和红麝耳坠各一对,都雕成了盛开的莲花,一只金镶红玉莲花的簪子,一支外形古朴的木簪,上面隐隐散发着缕缕清香,细看上面雕着古老的纹饰,另外还有香木手串、红麝手串等,我不由惊道:“松瑜哥哥,这寿礼也太重了吧?我怎么好受的?”松瑜哥哥笑道:“莲妹妹你先听我说,我这是把后几年的寿礼都送来了。这次别后,最少也要等三年后我们兄妹才能相见,若是不巧就不知要到哪年再见了,现在一下子送足了,往后几年我都不用想着给你准备什么生辰礼了。”听他这么说,我知道他是不会收回的了,便不再推辞。/p 选了一个宜出行的黄道吉日,送走了松瑜哥哥。一段日子住下来,我已有些不舍了,/p 七十 记忆 http://.biquxs.info/

七十记忆/p 送走了松瑜哥哥,也就要到雨姨的好日子了,我的生辰自然也就不被关注。一早,住在府里的兄弟姐妹们一同都来给我祝寿,紫依她们早备好了长寿面,我陪着吃了碗面。/p 姐妹们的寿礼,都是些自个儿的字画、针线,兄弟们的或是精致小巧玩意,或是纸笔,和往年差不多,我一一谢过,早饭后又一同去给父亲母亲请安。/p 别了众兄弟姐妹,回到莲香院,紫荆一手拿了封信,一手抱着一个匣子和一个小小的包袱,走过来向我笑道:“大小姐,这是外面小厮传过来的,说是一位公子送来的贺礼,只说一句他家主子说祝大姑娘长寿百岁,一生顺遂,东西一放人就走了,门房那边也问不出那是什么人。”我点了点头,先接过信,拆开看时,上面写着:“月莲吾妹:愚兄几年来惶惶流落,忙于俗务,未及片言问候之词,甚以为愧,近来偶得稍安,忆及妹之芳辰将近,与妹弱冠相伴相戏之情如在昨日尔,因略备薄礼以贺芳辰……”字迹锋利霸气,一勾一划似是隐藏着刀剑,泛着悠悠的冷毅,看后面落款是“华梓津”,心中似是猛地打了一个炸雷,有些紧张和慌乱,少时的一段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p 十岁那年冬末,我遣了身旁的丫鬟,一个人出城闲逛,在城外山林旁,看到一个穿着破旧单衣的男孩摇摇晃晃的在前面走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想着这人也真经得住冻,我穿了袄子骑在马上这会子还冷呢。等我催马到他身前,回过头看,见他一张小小的脸上竟布了好些伤痕,血已干了,在脸上结着痂,有些怕人,个头应该和我差不多高,就是瘦得厉害,很是疲惫的样子,见我看他,警惕的看了我几眼,眼睛倒是很亮,墨玉般的眼珠很好看。/p 他见我只是看他,便面无表情的接着走,我见他一步步的越走越艰难,便出声道:“累了你骑我的马吧。”他转眼看了看我,没有吭声,继续走,我见他这样无视我的好心,有些不自在,正想说点什么,就见他一个不问,跌倒在路边。我想着:叫你逞能,瞧吧,跌倒了吧。却见他倒地后并没起来,便冲他喊道:“喂,你怎么不起来,我家最小的妹妹跌倒都知道要起来的。”看他还是没动,想着可别是和我生气了吧,或者是伤到了,慌忙跳下马,一边说道:“你可别死了啊”,一边上前扶他,见他紧闭着眼睛,像是昏了过去。我有些害怕,想着这里风大,地上冷得很,把他拖到一旁树丛中的干地上,从马上解下水袋,水还有些温,给他灌了些,按着师傅教的经脉穴道位置一阵按揉,又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他包着,好在披风又大又暖和,没多久他就醒了过来,知道是我救了他,谢过我又要走,我对他说,以他现在的样子可能还会生病,不如跟了我回家,身上的伤好了再走。/p 最终他跟了我回府,那时父亲在边关驻守,家里就只有母亲带着我们,回城后天都晚了,我带着他偷偷的从后园上树翻墙进府,找了间没人住的阁楼,把他安置下来,夜里悄悄地送些衣裳被褥,每天又偷偷的送些吃食,半个多月后,他养好了伤,说是不能老是这样住在我们府上,没打招呼就走了,后来却来将军府几次,多是找我玩的,我才知道他父母亡故,叔叔婶婶为了霸占他的产业,要杀他,他因此带着一个老仆逃了出来,前些日子遇到了追杀他的人,和老仆走散了,如今找到了老仆,在将离军府不远的街上租了间破旧屋子,主仆两个暂时住着。后来我也常去他住的地方,那屋子就是间放杂货的小间,非常破旧,透风又漏雨,那老仆很和气。那时我们经常跑到很远的地方玩,遇到比我们大的孩子要欺负我们,就打上一架,总是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有的不服就叫了家中兄长,大多都被我们给打回去了,也有打不过的,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回来加紧练武,想了其他法子赢回来,现在想起来,我还忍不住想笑。/p 华梓津大我几岁,因日子过得不好,又矮又瘦,武艺却比我好多了,又细心照顾我,那时,我多是跟着他后面转,把家里的好东西都要拿去给他,而他只收些吃食衣物,金银和贵重之物从来不收,后来母亲说他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叫我注意些,那时的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只觉母亲太过多心,直到有一天,我们在湖边看船,有几个气宇非凡的人过来找他,他才说他要走了,以后可能再也不能陪我玩了,那是我才慌了,知道母亲说的话或许是对的。/p 从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见到他了,我虽知道他有满身的秘密,更知道他对我是极好的,我想要的东西,他都想尽法子给我弄来。有一次,我看到一只花船上吹笛人手中的笛子好看,他就跳进水中,趁着船上的人不注意把笛子偷了来给我,被发现了后,为了不连累我,本来能跑得掉,他却没有跑,被人捉住狠狠打了一顿,我要找那人还笛子,想说是我拿的,可他说打都打了,笛子就不要还了,那笛子害得他挨打,我不想要了,他拿过去吹曲儿给我给我听。那年我过生辰,他受了好多苦,赚了些银子,给我买寿礼,后来我知道为了那寿礼,他受了那么多苦,我很难过,可他说他是男子,那些事对他来说一点都不苦,只要我高兴他就高兴。这样的事多的我都记不清了,除了父亲母亲,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隐隐记得那是我好像还对他说过:“梓津哥哥,你真好,等我长大了要嫁给你。”那时还不懂这话的含义,现在想起来,只觉得羞人得很。/p 这么些年没有他的消息,如今忽而给我送了寿礼来,心中很是惊讶,慌忙打开桌上的包袱和匣子,包袱里是一件五彩晶莹的衣裙,铺开细看,上好的锦缎上缝了一层、流光溢彩、光彩斑斓的羽毛,像是野鸭子身上的毛,而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件金丝缕衣,出手轻柔温润。我曾听父亲说过,曾有异族将金丝兑了其他的东西一起锻炼,织成衣衫可刀枪不入,若我没猜错,这边是那刀枪不入的金丝缕衣吧,这么难得的东西,华梓津从哪得来的,他现在有在做什么,怎会有这样的东西,要知到,金丝缕衣很少人见过,就是皇上,大约也没见过吧。/p 想到这,我不由拔腿就向外面跑去,可是,门房对送礼的人一无所知,既没见过,也不知他去了何处。/p 七十一 出嫁 http://.biquxs.info/

虽是继室,威远伯府对林琦和雨姨的亲事很是重视,所有礼仪都依照古礼,早些天好多东西就源源不断地从威远伯府抬了过来,把雨姨院子的小花厅堆得满满当当的,雨姨的嫁妆母亲之前已备好了,看到威远伯府送来的聘礼,只得和父亲商量了之后,托了几家相好的太太夫人,又添了好些,惹来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们好一番阴阳怪气的话,说什么这么嫁个姑娘可要把整个将军府都搬空了,还说这后面还有好几位姑娘,都这样得花多少银子,竟还有说不过是给人填房,也值当这么十里红妆的排场吗?母亲忙的没空和他们多话,我忍不住冷笑:“就是填房也要看是什么家世人物,我们家女孩儿虽多,母亲倒都一样看待,况且威远伯府送来的聘礼你们也都看到了,虽然伯府看中的是雨姨的人品,我们家可做不出拿着聘礼当陪嫁的事来,陪嫁多寡,也都是雨姨的私产,伯府是不会动用的,女孩儿家有些体己日子自是过得舒心些,这也是父亲母亲心疼雨姨。”/p 二叔三叔家几个嫁出去的女孩儿,要么是嫁了高门大户,要了好些聘礼,却没多少陪嫁,甚至还留下聘礼的,几个姐姐在夫家要么撒泼要强,要么叫夫家看不起,挺不起腰。因此我这话一说,他们都不好再说什么了。/p 我们家请了平阳伯夫人做媒人,威远伯府请了尹和玉的母亲欣怡公主做媒,许是得了威远伯府的话,我们这边说什么,欣怡公主就应什么,当然,我们家也没有提什么条件,因此,两方的媒人也就来回几趟,在一起说说笑笑,喝着茶吃着点心就完了差事。/p 正日子那天天刚亮,母亲就带着全福夫人笑盈盈地进了雨姨的院子,大丫鬟蜻蜓忙拿了两个红包给她,我见雨姨由蚂蚱和蝴蝶服侍着去沐浴,想看会子热闹,酵母请安了出来:“这会子来贺喜的客人都快来了,你不去接迎,跑这里来做什么?”我呵呵笑着,看月清在一旁看着我笑,便拉了她往外走:“今儿客多,你帮我招待小姐们。”月清无奈,只得跟我走了。/p 等我瞅个空儿到竹香馆,看到坐在镜前的雨姨头上叫全福夫人插了满头珠翠,换上了大红嫁衣,肩头铺了粉色的帕子,雪白的脸,弯弯的眉,红红的樱桃小嘴,虽然变了个样子,但看上去像个福娃娃,很是喜庆,我之前看到其他的新嫁娘也是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雨姨在镜中看到我,见我的表情,向我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苦笑。/p 这时,母亲迎在院中吃茶的夫人太太们在院中也走了进来,雨姨的屋子里一时挤了满满一屋子的太太小姐,我忙招呼大家坐下,皎蝉和蜜蜂忙着沏茶倒水,小丫鬟墨竹、墨苑忙着收拾果子点心,女眷们看着雨姨笑道:“新娘子今儿可真漂亮。”因有的客人昨儿没来,就有人向她们说:“这也是个有福气了,你们是没看到,昨儿可真是十里红妆,街上多少人看呢,都说威远伯府如今渐渐没落了,想不到娶亲还能拿出这么多多聘礼……”,我想,他们还不知道老伯爷和林姨夫私下里又另送了好些东西给雨姨,是不算聘礼的。/p 直到前面开了席,雨姨的院子里才算清静下来。/p 此时荷塘里的莲花开得正好,满池碧波如玉,一片片翠伞般的荷叶高高撑起,亭亭如盖,随风摆动,碧绿的叶间露出一只只白的、红的、粉的莲花,微风过处,一阵阵馨香迎面扑来,叫人忍不住要多吸几口。因此,我和月清招待小姐们在莲香院荷塘边大敞厅里开席。那边院中,母亲和婶婶们招待来的太太夫人,而外院,则是父亲和两个叔叔,领着堂兄弟们陪客。/p 等宴席散了场,又指挥着丫头婆子们撤了残席,摆上瓜果茶点,陪着小姐们在园中闲话,有要钓鱼的、看花的、观景的,我们姐妹们多,都一一派了人陪着,表姐妹堂姐们也都在陪着客人。/p 等林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的人过来,小姐们都跑到前院去看新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穿着大红礼服的林琦跳下马,笑容满面地一路走进将军府正厅,身后跟着的几人,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p 林琦给父亲和母亲磕了头,冷松珝背了雨姨上轿,在一阵鞭炮声中,轿子被抬了起来,跟着雨姨的大小丫环和陪房也上了马车,缓缓离了将军府,往威远伯府而去。虽然知道雨姨在威远伯府不会吃苦,我却免不了替她担心,还有深深的不舍。自小到大,我跟着雨姨的时间比跟着母亲还多,在我心里,她是母亲一般的长辈,更是姐妹一般亲切,府里忽而没了她,只觉心里空落落的。/p 新娘子上轿出门后,好似热闹也跟着新娘子走了,客人们兴致减了不少,倒是前院的公子们和后院的小姐们难得出门遇到相似的,或者差不多年龄的一起说话玩笑,倒不觉什么。今儿来的小姐公子多是十三四岁十五六岁的,家里人的意思大约也是觉得到了说亲的年纪,多带出来在人前走动走动,也好看能不能托人找到合适的。因而此时不止是小姐公子们三三两两的说着悄悄话,就是太太夫人们也都是个在一处小声地说着话,话题多是哪家的公子性情如何,哪家的小姐可有隐疾等等。小姐们说话声虽然不高,但我听力好,还是听了三言两语,不禁莞尔:竟还有小姐打听“将军府的大公子”,忍不住向说话的方向看去,一个是父亲在朝中没有实权的,另一个是父亲部下的,便想着,我若真有个兄长,不知母亲要给我选个什么样的嫂子。/p 正在这胡思乱想,秦雨烟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我看到她不由笑道:“秦夫人今儿倒舍得放了你出来。”说得她立时红了脸,向我嗔道:“你也就会打趣我这样拙嘴笨舌的。”/p 三个月前,秦大人将她许给了自己一个下属钟家的长子,那钟家虽官职不大,家底殷实,是当地有名的望族富户,那公子长相俊朗,小小年纪已经能撑起家门,更那得的是府中竟连一个同方丫鬟都没有。自订下了亲事,秦夫人一直拘着她在家学管家,毕竟嫁过去就要当家,家大业大的没点本事可压不住人,今儿能来将军府也算是奇了。/p 七十二 连生 http://.biquxs.info/

一般的客人晚上吃了饭也就散了,像高姨妈家的梅香表妹、书觉表弟这样住的远的亲戚,就留了下来,使得我们家原本空闲的院子都住上了人,待其他客人都散尽了,我和月清又带了管事的妈妈们去了各人的院子查看一遍,嘱咐她们看管好门户,直到快子时,这才回了屋子歇下。/p 紫依她们几个服侍我睡下,也就各自歇息去了。/p 第二日早早的就起床,帮着母亲理事,月清自然也是早早地来了。用了早饭后,回到院子,还没歇下,就见紫萱进来对着我使眼色,我打发了屋里的人,紫萱一边帮我打着扇子,一边悄声笑道:“高姨妈家的大小姐温柔娴静,不想二小姐却是个爱热闹的,昨儿赛桂仙那几场戏她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完了戏,还叫她的丫头私下里悄悄地找人打听那赛桂仙是谁,家在何处,甚至还打听可曾有家室,想不到这二小姐竟这般爱听戏。”我听着听着不由皱了皱眉,问道:“她打听这些做什么?这事还有谁知道?”紫萱收了笑,回道:“奴婢昨儿一直跟着高二小姐,见她起先还同别的小姐们说笑,后来便只和铭王府的顾小姐说话,再后来就只一个人带着丫鬟,期间也就是高家的大小姐派了丫鬟请她去了照金阁,并没旁人看到。“我点了点头,让紫萱注意这点。/p 这个赛桂仙我倒是相熟的,此人在紫御城也算有些名声,生得俊俏风流,扮的小生多是温柔多情,一双眼睛像是含着无限情义,这样的人多少闺阁女子见了之后便再难忘却,但愿不是我多心。此人虽为优伶,性子却喜乐无常,对了他的脾性,便是要他做牛做马他也甘心受制,不对脾气的也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狠厉的事都做的出,若是菊香表姐真的对其有心,我也只能做那恶人,断了她这心思,不能叫她吃了亏后悔去。想定主意,我便吩咐紫萱看着些,有什么事立时报了我知道。/p 昨儿顾曼筠临行前曾叮嘱我,说过几日是她的生辰,世子已去了大营,府中也没什么人,冷清得很,想请平日里玩的好的姐妹,还有我们府上的姐妹几个去热闹一番,已经和世子府的管家说好了,倒是下帖子,望我们能去闹上一天。我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到时定带了姐妹们去,就是才来的梅香姐姐都去的。/p 果然没多少日子,就收到了顾曼筠的帖子,我们府中住着的姐妹们全都去,加上丫鬟,坐了五辆马车。我们去的早,其他小姐们都还没来,看到我们都来了,顾曼筠很是高兴,说这么大的世子府,平日里多是她和母亲住着,闷得很,世子在大营里一年也难得回来一两回,难得今儿人多热闹些。/p 奉上了寿礼,我笑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平日里也不大出门,你这里人又不多,因此今儿早早地带了她们过来,其他的我们心拙嘴笨的不敢说,帮你要茶看饭、陪客迎送,做个粗使的丫鬟跑跑腿倒也还使得,你今儿只管掌握大局,有了什么吩咐我们就行了。”顾曼筠道:“瞧莲姐姐说的。”后面还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半响方道:“姐姐能这般为我想,我心里感激的什么似的,姐姐既如此说,我也就不客气了,有什么我应付不来的,姐姐好歹帮我。”我向她笑:“这是自然,你只管放宽了心。只怕到时候没有我们施展的地儿呢。你待人向来是顶好的,和你玩的小姐们都知道,这紫御城中,既是和你交好的小姐,便都是真心待你的,若是存了别的心思,不论是如今的世子府,还是你们孤儿寡母的,多半也不会结交你了。”说得顾曼筠微红了眼,说:“这些话我心里也是明白的,莲姐姐能对我说,可见你真的没把我当外人。”/p 正说着,跟在后面的梅香表姐上前道:“你们可说好了,再在这里说下去,客人可都要到了。”我们才进了内院,吃了杯茶,跟着顾曼筠去拜见在后花园旁寡居的顾夫人小贾氏。小贾氏四十左右的样子,一身石青纱衫,一头油亮的黑发随意挽着家常的发髻,脸上白净红润,脸上挂着笑,看上去亲切随和。/p 顾曼筠上前笑嘻嘻的叫了声“母亲”,然后把我们介绍给了贾氏,贾氏很高兴,忙吩咐丫鬟上茶上点心,问我们平日里在家都做什么,玩什么,可读过书,可做女红,父母身体可康健,问了好些话,还说附上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可是福气,不像她们,冷清清的,顾曼筠连个玩伴也没有。我忙说,若是不嫌我们闹腾,我们倒想和顾小姐多走动,顾小姐若闲了,多去将军府逛逛。果然,顾夫人眼睛一亮,笑盈盈地连声说好。/p 说着话,也就不早了,小丫鬟过来报说外面又来了好几位小姐,我们辞了顾夫人,一同去看,三辆华丽的大马车停在一旁,却是秦暮烟、云慧卿和童佳仪,互相厮见了,同去了内院吃茶,顾曼筠陪着她们去见顾夫人,我们就在内院赏起了景。都说铭王世子府的景致好,可现今也不好到处逛去。/p 我这边正可惜着,忽而听候在外面的丫鬟大声道:“连生少爷,你怎么过来了?”连生?自从被世子带走,我已是许久没见了,不知道可还认得我了。“绾儿姐姐,大将军府的姐姐们来了吗?”连生软糯的童音响起,我心里不由跟着软软的。“早来了,连生少爷这会儿来的正好。表小姐带了几位小姐给姨太太请安去了,将军府的小姐们这会子都在屋里吃茶呢,您来了正好帮表小姐待客。”丫鬟的话还没说完,门帘子就掀开了,一身蓝锻长衣的连生向着屋里扫了一眼,看到我们便笑了,迈开两条短促的小腿就跑了过来,我忙起身迎着,抱着他在我身上坐着,拉了他的手笑道“你可跑慢些,仔细摔疼了要哭鼻子。”跟在连生后面的丫鬟婆子这时也进来了,看到连生在我身上乖乖的坐着,一面向我行了礼,一面说着“我们小少爷倒喜欢小姐,在府里除了世子,他可从不让人抱的。”要接了连生下去,“小姐毕竟是客,可不能叫小姐累着”,我说无妨,连生也不愿下去,我便抱着他,问他想我们没有,可曾读书了,在家里都做什么,连生奶声奶气的答道:“连生好想姐姐,可是舅舅不让连胜找姐姐,还请了夫子教连生读书习字,书念的好了才能找姐姐玩。在家里除了读书写字,还跟着师傅练武,闲了就和丫鬟小厮们玩。”一句一句清楚明白,我忍不住伸手在他胖嘟嘟的小脸上掐了两把,引得他在我身上直扭。连生比在将军府的时候又胖了些,脸圆了一圈,像年画上抱着金鱼的福娃娃。/p 七十三 何意 http://.biquxs.info/

等到顾曼筠引着秦暮烟、云慧卿和童佳仪回来,连生从我腿上跳下来,几步跑过去,拉着她的衣袖道:“姨姨,这是我莲姐姐,漂亮吧?”顾曼筠拉着他笑道:“你莲姐姐自然是漂亮的,原来我们连生喜欢喜欢漂亮姐姐啊?”连生连连点头:“嗯,连生喜欢漂亮的姐姐。”说得小姐们轰然而笑,一个劲的逗他。/p 不一会又来了两位小姐,虽不常在一处玩,却也是熟识的,顾曼筠介绍了我们府上的一干堂姐妹表姐妹,见了礼。能和顾曼筠玩得来的都没有攀高附贵之人,加上我的这些堂姐妹表姐妹们又刻意逢迎,没一会就和这些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到一块了。/p 我和月清带着姐妹们帮着顾曼筠指挥丫头们上茶上点心,只是没一会子就叫她们给拉去坐了,几位小姐都说知道顾小姐是个实诚人,来了这儿,就是要大家好好说说话,若是为吃的喝的,谁家还缺了不成,大家都带了丫鬟来,想要什么,就让丫鬟找世子府的丫鬟要就是了。我和顾曼筠一听,也是这个理,也就不再坚持,只吩咐丫鬟们好好服侍着。/p 小姐们在一处吃着茶点,带来的丫鬟们也被带到外面另起两桌,只留了一个近身服侍的大丫鬟。说着紫御城里近些日子传出来的闺阁秘事,内院新闻,很快就开了开席,你谦我让的,好容易坐了下来。/p 难得今儿没有夫人长辈们,都是些相熟的小姐,又是脾性相投的,因此更是没了顾忌,顾曼筠见状,吩咐备了小姐们喝的果酒另外又备些普通的酒,酒量不好的喝果酒,酒量好的就喝烈酒,好在也没有人去喝烈酒。/p 才开希不到一会功夫,忽而看到一个常跟在顾曼筠身旁服侍的丫鬟匆忙进来,到她身旁小声地说着话,而顾曼筠听了她的话后,一边蹙着眉,一边道:“快快请进来。”站起身一迭声的吩咐身旁的一个媳妇子:“你赶快过去,让厨房准备几个聂家七小姐爱吃的菜送过来。”我们都看着顾曼筠,不知出了何事。顾曼筠苦笑道:“我住到世子府也有几年了,却从未见聂家的七小姐来过,因此今儿没请她,哪知它……”后面的话虽没有说,但大家也都知道了,正想着是否要起身,却听到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响起:“今儿是顾妹妹的好日子,姐姐不请自来,还望顾妹妹不要怪姐姐唐突了。”及进了厅,看到一桌的小姐们,又笑道:“是我来迟了,该自罚三杯。”说着让丫鬟送上了贺礼。/p 一桌子的小姐们忙起身相迎,顾曼筠离席上前笑道:“聂姐姐客气了,不过是个散生日,况且我听说聂姐姐平日里是不爱出门的,曼筠怎敢惊扰聂姐姐?聂姐姐今儿能亲来世子府为妹妹庆生,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姐姐了?”/p 一番寒暄客套后,待到顾曼筠引着聂七小姐从小贾氏的住处回来,又重新排了座次,重整杯碟,厨房也将新做好的几样菜送了过来,放在聂七小姐近旁的位置,而聂七小姐也只看了两眼,好似并不在意,顾曼筠忙着让菜让酒,其他小姐都又闹了起来。这个说你怎么只管一个劲的只让我一个人酒;那一个说她让你就喝了一整杯,我敬你就说喝多了;又一个叫着今儿高兴,我们也学学男子们不醉不归……/p 聂家七小姐既不让别人酒,别人敬她她也是推了不喝,半响,只问着顾曼筠:“都说这世上姐夫最疼的就是曼筠妹妹,今儿是曼筠妹妹的生辰,不知姐夫可曾回来给妹妹庆生?”顾曼筠轻轻一笑:“聂姐姐说的什么话,表哥身在大营,没有上峰之令,怎可随意来去?再说我们孤儿寡母的投靠了表哥,表哥见我可怜,看母亲的面子,一直当我是亲妹妹一样看待,就是疼我些,也是想着姨母早逝,母亲自小和姨母就好,看到母亲就当是看到了姨母,这本是人之常情,怎么聂姐姐竟不解这意了?”/p 聂七小姐冷笑:“姐夫果然当你是亲妹妹,这也是你的造化。我倒不明白了,姐夫既疼当你是亲妹妹,你的生辰他定当不会忘了,不知可曾给你备上一份大礼?”顾曼筠回她,自然是备了礼的,聂七小姐笑着追问:“不知姐夫送曼筠妹妹的生辰礼是什么,可否让大家一观?”顾曼筠无奈,说只是女孩儿们的玩物,有什么好看的,奈何聂七小姐并不放过,一个劲的追问,就是我和云慧卿直打岔都岔不开。在聂七小姐的纠缠下,顾曼筠只得命人去内室拿出世子送的生辰贺礼。/p 只见一只尺来长红色描金匣子,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翠绿莹润的玉牌,两外还有一支同样成色的红宝石累丝碧玉梅花簪,簪头一颗小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作为梅蕊,四周五瓣金丝缠绕的花瓣,下面垂下一指来长的近似流苏,流苏底部是几颗米粒大小的珊瑚珠,很是好看,在席间小姐们手上传看了一圈,都说世子这生辰礼选的好,这么好看的东西,可见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聂七小姐冷笑道:“都说姐夫对我姐姐情深似海,却不知原来姐夫向来会在女孩儿身上下功夫的。”/p 正说着,忽见一个丫鬟手上捧着件物事匆匆走来,向顾曼筠道:“小姐,这画叫绘明收了,奴婢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呢。”顾曼筠笑道:“你是没事做闲了么?怎么这会子翻了它出来?”小姐们忙问什么画,顾曼筠笑道:“表哥家书上说,今年是我来世子府的第五个生辰,原说好了能回来亲给我庆生的,只是铭王大寿一回来了趟,不好再回府,因此这里又重了一层,便亲手给我作了张画,本已经收了起来,那知偏被这丫鬟给找了来。”大家打开画看,却是幅幽兰翠竹图,琴棋书画四样,我只对琴略懂些皮毛,另外三样我可就不通了,可看不出好带来。云慧卿却是此中好手,见了画,连连赞叹,说原想着世子行伍出身,只会些打打杀杀的勾当,哪曾想在画上的造诣竟已至化境,真真是难得。云慧卿说这话,眼中分外明亮,似是要放出光来。其他几位小姐也都是连声赞画好的,说这幽兰淡雅清芳,不沾尘埃,翠竹娇而不媚,有骨有节,倒像极了顾曼筠的性子。/p 聂七小姐原也看着画移不开眼,听小姐们这般说,便有些不愉,冷冷道:“我竟不知姐夫有这般才技,更不知道在姐夫眼里,除了姐姐外,还有小姐能得他这般评价。”说完,也不管顾曼筠和席间的小姐们,冷冷一笑,道:“今儿礼也送了,席面也用好了,这便告辞了。”不顾大家挽留,自顾带着丫鬟离去。/p 顾曼筠到底跟上去送客,一桌的小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着聂七小姐这是何意,又不好多问,等顾曼筠送客回来,大家也没心思吃席了,纷纷离了席,去园子前的水榭吃茶,说些衣饰吃食的话题,像是聂七小姐从未来过一般,再无人提起。/p 七十四 私语 http://.biquxs.info/

午后,顾曼筠说可以安排小姐们歇会晌,小姐们平日里也不能常出来走动,就是跟了长辈们出来,多要顾着规矩,哪能像今日这般恣意尽兴?个个精神都好的很,那里耐烦歇晌?况且早听说铭王世子府上的景色好,特别是后园有个梅山,冬末春初,满山红梅似火如云,香风如潮,只是世子少在紫御城走动,谁好为了看园子巴巴的求了来,况且世子府又没个女主人,小姐们也不好来的,如今世子不在府中,正要趁这机会好好的逛逛,因此小姐们一边跟着顾曼筠逛园子,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p 逛了一阵子,几位小姐都有些累了,各自找了喜欢的地儿歇脚。云慧卿拉着我走到山坡下,看到沿坡一条长长的桃林,一旁是个精致的碧湖,湖上修了木制的九曲长廊,湖边有座凉亭,凉亭一旁载着高大的榕树,一旁连着木廊,另两面临着水。云慧卿笑道:“这地方好,冷姐姐,我们到亭子上歇歇去吧。”上了亭子才发现这里位置真好,那边有几棵树遮着,从山坡那边是看不到这边有人的,其他地方有人过来,我们早早的就能够看到,便知道云慧卿是要找我说话,微笑着和她在亭内的长凳上坐了下来。/p 果然,等丫鬟在长几上放好了茶水点心,云慧卿打发了跟着的丫鬟,我让丫鬟紫藤和薄荷跟着云慧卿的丫鬟一起去一旁玩。见丫鬟都走了,云慧卿悄声笑问我:“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家会和威远伯府做了亲,我听人说,那林先锋虽曾娶过亲,待人倒是极好的,这两天还听说他的一双儿女也喜欢新夫人,想来你那小姨往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我向她笑道:“你倒是打听得清楚。我这姨夫在说亲前也是见过的,自然看他好了才应下的,你不知道,雨姨只大我几岁,又在家里呆了这么些年,虽是长辈,说起来我们更像是姐妹,那一日里不在一处厮混?你们都说我性子像男子,她的性子比我还要像男子呢。”云慧卿立刻道:“哎呀,偏生这会子她成了亲,不然我定要去你们府上见她一见。”我看着她笑问:“你拉了我来,不是只和我说这个吧?”云慧卿故作无奈道:“你呀,就不能装装糊涂吗?”笑了笑,盯着我看了半天才道:“你和七王殿下可熟吗?”我微微一愣,奇道:“我和他统共也就见了两三面,哪里就熟了?”心内想着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云慧卿道:“不熟倒是好的,想来你也听说过,七王殿下的名声不大好,紫御城里的小姐们都远着他,就是见了也是能躲就躲。你虽有武艺护身,那又怎样,他是皇子,谁还敢打他不成?因此我听熙公主说七皇子对你似是和别的小姐不同,还真有些怕他乱来,就是没有什么,若是传出什么话来,吃亏的终究是我们女孩儿家。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是皇上和太后都拿他没法子。”我听了甚是诧异,忙说道:“你放心,我就是有再大的担子也不敢去惹他,见到他躲还来不及呢。实话告诉你,我见他几次,都是在熙公主那里,上次在碧云山庄你也是知道的,熙公主相邀我又不能推脱,哪会想到七殿下总和熙公主在一处。”说着我俩都笑起来。云慧卿说七皇子和几位公主关系都好,熙公主尤甚。“今儿这话冷姐姐听过就算了,我知道姐姐自来谨慎,这些事原不用我说的,只是我想着冷姐姐从没把我当外人,我既知道了,又怎能不对你说。那次在碧云山庄,七殿下几次单独拦下你,我隐隐看出些不对,只是怕想岔了,因此不敢说,听熙公主无意提起,才惊觉,姐姐既留了心,我也就不担心了。”/p 正说着,看到秦暮烟和童佳仪相携而来,远远的就大声道:“到处寻你们不见,不想却躲在这儿,怎么,撇下我们,在这儿说体己话呢?”说着话已经到了跟前。/p 我和云慧卿忙站起身让她们进了亭子坐下,云慧卿笑着道:“烟儿的这张嘴,叫人爱也不是,恼也不是,真真拿你没法子。你不说你自个儿看到世子府的花园子眼都不眨一下,我递了好几回眼色,你也不理我,就差遣了丫鬟去捉你,倒反过来怪起了我们。”秦暮烟上前拉住云慧卿的手,边摇边赔笑道:“好姐姐,我向来说不过你,你就放过我吧,都是我的不是。”说着嘻嘻的笑,云慧卿道:“哎呀,好了好了,你再摇下去,我的这条膀子都叫你摇下来了。”我和童佳仪看着有趣,也在一旁抿着嘴笑。/p 我问童佳仪:“你们过来可曾看到我们府上的姐妹们?”童佳仪指着云慧卿和秦暮烟向我笑道:“正要和你说这个呢,叫他们两个给搅和忘了。你放心,你们府上那么一堆子人,丢不了,就是一时不见的,随便指个丫鬟就能找回来。我们才过来,看他们在那边梅林里歇着呢。你们家二小姐,还有平日跟你的两个丫鬟都在那,不会有事的。”他们在府中的那些事,我们虽没有往外传,但保不住丫鬟小厮有府外的亲戚,外面知道一点半点的也是常情,况且才来时的那番动静,紫御城里大多都知道。/p 赏着荷说着话,歇好了,我们四人一同寻着其他小姐,把大半个园子逛完了,天色也不早了,因都是小姐们,回晚了也不好,婉辞了顾曼筠的晚饭,全都回去了。/p 刚从了将军府的后门进府,后门上的一个小厮就跟了过来,和押车的小厮耳语了几句,押车的小厮走过来,隔着马车帘子轻声向我说道:“禀告大小姐,说是秋姨姑奶奶和姑爷晌午后回来了,姑爷如今和在老爷在书房,姨姑奶奶在夫人院里,内院的人传了夫人的话,说夫人吩咐小姐们回来换了衣裳都去榴香园。”我想了一想,雨姨才回过门也没几天,今儿更不是特别的日子,不知雨姨回来可有什么事。/p 给姐妹们都说了一声,一回屋紫依就拿着早备好了的一条橙色纱裙和雀蓝罩衫,都是簇新的,催着我赶紧换了,重替我梳了个双丫髻,戴了两朵水蓝色的珠花,耳上换了两颗东珠,一动起来就晃晃悠悠的,我就着镜子一看,少了几分平日的英气,添了些许明媚鲜妍,在镜子里头向着紫依道:“你倒跟着月清学了几分本事,等会儿母亲见了我这身打扮,定会赏你不少好东西。”紫依在镜中把我端详了又端详,似是没什么不妥的了,才道:“服侍小姐是奴婢分内该当的,哪里敢讨赏?只求小姐多听奴婢几句话,奴婢就知足了。”/p 七十五 野味 http://.biquxs.info/

到了母亲的榴香院,见雨姨的丫鬟蜻蜓正站在台阶上,榴香院的四五个丫鬟围在她身旁轻声说笑,见了我忙上前问了好。我笑着向蜻蜓道:“你们多早晚回来的?你气色倒比在家里更好些了,可见雨姨在侯府没克扣你吃的。”蜻蜓向我福了福身,笑回道:“我们小姐和姑爷才回府不到两柱香的功夫。侯府众人都喜欢小姐,姑爷待我们小姐更是不同,奴婢跟着小姐倒真是占了不少光,虽比不得往常在家里,借着小姐的名头却也还有几分薄面的。”/p 说着话,月清月灵也都来了,然后姐妹们都过来了,丫鬟打了帘子,姐妹们鱼贯着进了屋。两位婶婶都在母亲屋里,我带着几位妹妹一同给婶婶见过了礼。早见雨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梳着妇人的头,穿了身西天霞影的长裙,外面罩了件金光闪亮的纱衫,头上插着一支牡丹富贵金丝钗,一支金凤钗,钗头的凤嘴里吐出一串细碎的红宝石,两朵粉紫珠花,富贵又明媚,果然成了亲做了夫人,更加明艳照人,沉稳大方。/p 姐妹们上前见了礼,雨姨给我们一人一支簪子,大小差不多,花色、质地、样式各不相同,却看不出哪支更好些,哪支次些。见姐妹们都笑嘻嘻的谢了,母亲才道:“你们雨姨和姨夫今儿回来,带了好些鹿、獐子、野兔,我已经吩咐厨房晚上做了,等下都尝尝,也是你们姨夫的心意。”姐妹们七嘴八舌的问雨姨,这时候哪里还能弄到这些猎物。/p 雨姨笑着说起姨夫约了几个挚友去城外的雁云山,雨姨扮了长随,在山上呆了两天一夜,打了好些野物,今儿晌午才回的紫御城。路上还碰到了七殿下,送了些去他府里,回到侯府有给各家分了些,这才回了将军府。雨姨说完,母亲便道:“你也是胡闹,这才成亲,你就跟着林琦往外跑,像什么话,也不怕你婆婆不高兴?”雨姨拉着母亲的手笑道:“姐姐,你怎得比我婆婆管我管的还紧?我婆婆说,相公是带兵的人,可不能像姑娘似的成日家在府中呆着,还说家里的事有嫂嫂们料理,我要是闷了,就多出去逛逛,侯府没有那么多规矩,还要我就像在自己家一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姑嫂们,也多爱和我说话和我玩的。”母亲笑着直摇头:“你婆婆疼你,姑子妯娌和睦,你可别只顾着玩了。”两位婶婶笑道:“我们看雨儿懂事的很,不然侯夫人也不疼她了,嫂子你就放宽心吧。”母亲这才笑着道:“我知道她做事都有分寸,她既能得婆婆的眼,姑嫂妯娌间也过得去,我也放心了。”/p 姐妹们在一旁说说笑笑,大人也就不再说这些,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没有外人,并没有用屏风把男女席隔开,男子们两桌,女眷三桌,原来宽敞的饭厅,被五张桌子一摆,加上主子奴才一大堆人,显得颇为拥挤。/p 林姨夫一进门,先向厅内扫了一眼,目光在雨姨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对雨姨微微一笑,转眼见大家都笑嘻嘻的望向他,似是有些不自在,不过也就几个呼吸间,便恢复了常态。姐妹们都比雨姨小,只看着雨姨笑,却不好打趣的,婶婶们又因雨姨小她们一截,加上小辈们都在,更不好说什么了。只我对着雨姨挤眉弄眼的,猛一抬头,发现林姨夫正两眼亮晶晶的笑看着我们,我顿了一下,回林姨夫一笑,拉着雨姨去坐席了。/p 今晚的菜好些都是雨姨送来的,焖兔肉、冬笋野鸡汤、烤鹿肉,直吃得满嘴油光,月舞咬着块鹿肉,口齿不清的说了句什么话,我们都没听清,让她再说一遍,她急急咽下肉,由奶娘服侍着擦净了粘在嘴边的油和芝麻,才说道:“我们家可是换了厨子,今晚的菜和平日里吃的不同,味道竟比平日好多了,我肚子都吃撑了,嘴里舌头都还想吃。”我们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母亲在一旁的桌上也听到了,笑着道:“这傻丫头,说的话也不怕人笑话。哪里是换了厨子,是你林姨夫送来的这些野味味道好。”我们笑得不止,月舞还要奶娘再给撕一块鹿肉,奶娘李嬷嬷一个劲的劝她少吃一些,不然等下要嚷肚子疼,半夜心里发热,要喝茶睡不好,引得我们又是一阵笑。/p 饭后都围坐在饭厅里吃茶,不一会,林姨夫跟着父亲去了书房,雨姨和婶婶姐妹们说了会子话,便说想去竹香馆逛逛,拉了我同去。家里人都知道,姐妹里头雨姨向来和我最好,也没觉着有什么。/p 我知道雨姨是有话和我说,便支开了其他姐妹,和她去了竹香馆。雨姨成亲后,母亲一直没动竹香馆,还是原来的样子,院里的洒扫丫鬟和看屋子的婆子都在,雨姨也像原先一样坐在榻上,蜻蜓倒了两杯水过来,就和紫苏玩去了。/p 雨姨这才和我说起在侯府的境况,倒也没什么为难的,林姨夫也是真心待雨姨,“一天不见,就想得慌,”在我面前,雨姨可是什么都说,听她这么说,我也放了心。雨姨说还是在武官的人家好,侯府的上一辈姑奶奶和这一辈的姑奶奶中,也有嫁入世代簪缨之家的,即使外面看着体面,家中姑嫂、妯娌、婆媳纷争不断,内里的日子却是不好过的。我想,以雨姨的手段,若处在那些世袭大家,只是烦心些,也不会吃什么亏的吧,毕竟不是随便哪个女子都能像她一般在江湖中闯出一番天地的。/p 七十六 调戏 http://.biquxs.info/

夏末秋初的夜晚,凉风习习,天上的月亮非常明亮,我心情甚好,打发了跟随的丫鬟,一个人悠悠漫步在莲香院中。迟开的花儿此时开得正旺,暗夜里虽看不到花色,阵阵花香在风中围着鼻子打着转儿,草树在月荫下只留一片暗影,摇摆着腰肢,好似和我一样,贪图着月光下的凉风和幽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莲香院最后边,不由纵身一跃,踏着树枝,来到我的摘星阁。在这里能够俯视整个将军府,不论内院还是外院,哪个屋里的灯亮着,哪里有人提着灯笼在走,都看得清清楚楚。/p 在摘星阁上想着心思,无意中竟看到有个人从后街穿过一片林木,来到后园墙边,隔着墙向院内看了看,攀着树越墙而入,看样子武艺不弱。进院子之后,似是辩了下方位,悠哉游哉的逛起了园子,倒像是在自家一般。我忍不住气,伸手从树上摘了把指甲盖大小的果子,向他打去。月亮虽好,隔着层层枝叶,果子打下去就不见了,只见那人猛地往一旁跃去,四下里张望,并没有看到人。我又是一把果子打了下去,只听那人对着我这边叫道:“喂,你是何人?躲躲闪闪的算什么?有胆子出来吗?”我在树上也不下来,戏虐道:“到了我们家的园子,你说我是何人?在自个儿家里,我有什么好躲藏的?倒是你,半夜里闯到我们家里,贼胆倒是不小啊。”那人听我说话,便知道我在树上,我话还没说完,他已跃到了树上,看到我在摘星阁上,就要过来,我又抓出一把果子打向他,他再次险险避开,站在摘星阁旁一根粗壮些的树枝上。我打暗器的手法是跟白眉师傅学的,自然没那么好躲开,今儿几次三番都没有打中他,可见他的身手不低于我,心中更加警惕起来。/p 我不急于和他动手,看他一身黑色夜行衣,不知到将军府里做什么,再借着月光细看他的脸,虽不甚清楚,却也能看出大概来,似是那个人,又怕弄错了。不由皱了皱眉头,试探着冷笑道:“阁下倒很像一个故人,只是不知为何深夜在此?”/p 那人向我看了看,似是也认出了我,笑道:“倒是有意思,原来冷小姐喜欢住在树上,这在树枝上搭小屋子,恐怕冷小姐还是第一人吧?若是被外面那些无知的百姓知道了,怕是会说出冷家的大小姐是只鸟儿投生的。”说到这故意顿了下,伸头向我细细瞅了瞅,竟咧了嘴笑了起来。/p 此时我已能确定就是他了,听他这话就能想到此时定是一副取笑的表情,心中登时恼怒起来,又不敢把他怎样,往日对他的害怕也少了几分,只冷笑道:“那也好过堂堂七皇子殿下,竟在深更半夜里出现在将军府的后园,还是这身打扮,不知百姓们知道了,又会说些什么。”/p 七皇子并不说话,慢悠悠的从那树枝上跳到我的摘星阁,已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我这回不敢再拿树上结的果子打他,只得向一旁让了让。/p 摘星阁只是建在几颗高大的树梢上的一间小木屋,自然不能过重了,因此屋内没有什么陈设。七皇子进来后,向里面看了看,说太有些简陋了,须得置上桌椅床榻,再弄些茶水点心才好,然后才接上之前的话,淡淡说道:“百姓们还能怎么说,左不过说些我今夜到将军府,在后院私会冷大小姐,这样的话他们什么时候少说过了,这还是好的,不时还说些某家的小姐不从,被我杀了,或是我倚仗权势把哪家的小姐或少夫人绑到府里,那女子最后自尽的话也传出来不少,相信冷小姐也听过不少吧?”/p 我只知道传言七皇子唯知淫乐,看上的美人,不管人家是否愿意,有无婚嫁,直接拉回府中,常有逼死人命之事,每每被御史言官或家属告至君前,被皇上当着群臣的面在大殿上狠骂了几回,却是秉性难改,皇上也就不大管他了,他便更加肆无忌惮,那几位告状的大臣,家中女子,或是标志些的丫鬟,都曾有被人掳走的,虽然大多又送回来了,然名声已损。虽没有人到七皇子掳人,但十亭倒有九亭的人在心中认定是他。/p 这样的人,在紫御城中哪家的小姐都躲着他,我统共也就只见了他几回,虽也怕得很,却见他似乎并不像传言那般,况且上回在熙公主的碧云山庄时,几位和他相熟的小姐见到他也没什么异样。/p 因此我便不十分怕他,听他这般说,却也很是气恼,冷冷道:“七殿下可不要以为这里是你的府邸或是皇宫,真要打起来,我虽不是你的对手,我府中护院占着人多势众,他们可不认识殿下,只当是有了毛贼,群起而攻之,倘若殿下一个运气不好,到时候伤了哪里或是残了,皇上也不能把我将军府怎样吧?”/p 七皇子看着我,半日放说道:“冷小姐果然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我冷笑:“过奖,小女子不敢当。”他又道:“只是冷小姐提到皇宫,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冷小姐可曾记得。”我不知他要说什么,无所谓的道:“哦,不知七殿下想起了什么事。”/p “几月前,我在宫中一个假山洞中发现发现了一个昏迷的丫鬟,听她说了几句话,竟和冷小姐有些关联,因此,我把人带回了府中,不知冷小姐可认得她?”/p 我脑中嗡的一声,如被人当场抓住的偷儿,知道他说的就是柳敏的丫鬟初文,如此说来当天夜里送到我院中的那把匕首和字条,都是七皇子留下的?当时逐风说那人武功极高,看来应该是他的人没错了,想到这,我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殿下问的好生奇怪,我竟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一个小小武将的女儿,长了这么大,也就进了那么一两回宫,哪里会认得宫里的宫女?”/p 他却不放过我,身子凑上前来,脸离我不到一尺远,在月光下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细密的纹理和绒绒的汗毛。我想要躲开些,可我退一步,他便上前一步,我只得放弃,睁大眼睛凶狠的瞪着他。他却微微一笑:“冷小姐记性不好?还是冷小姐认为我记性不好?要不我让人把那丫鬟还送回去?”看他那痞痞的无奈样,哪里有一点像高贵的皇子?由于离得近,说话时的口气都喷到了我的脸上,我气不过,也不知道害怕,抬起脚来就往他脚背上用力踩了下去。他被踩得跳了起来,在我准备转身逃离,还没来得及转身,已被他一把推向一旁,若不是我反应快,外加身法敏捷,定会叫他退下树去。/p 见我在一旁站定,七皇子冷笑:“你胆子倒真不小,可知道得罪我的后果?还是说你想成为我后院中的一个?”我本来心中有些惊慌,听到他的话,早忘了他的凶名,心中的气一股一股的往上冒,冷着脸说道:“我只是个养在闺中的女子,自问不曾招惹过殿下,还望殿下口下留德。不知七殿下深夜鬼鬼祟祟的翻墙来我们府上所为何事,家父虽是年老体迈,却也不容外人在将军府中这般欺负人。”/p 说完只觉得心中万分委屈,忍不住掉下两滴泪来。 /p 七十七 逼迫 http://.biquxs.info/

直到滚热的泪叫夜风吹的冰凉,映得脸上一片凉意,我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恶名卓著的七皇子面前落泪了,想他从来就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我也向来不是纤柔娇弱的女子,不由汗颜,忙装作撩发的样子,偷偷拭去滚落而下的泪珠,却见七皇子一瞬不瞬的瞧着我,脸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我忙向一旁让了一步,转身侧对着他,眼睛转看向别处,避开他的视线,只觉今儿丢脸的很。/p 七皇子却两步转至我面前,我忙低下头去,他似乎才明白我不想和他靠得过近,向后退了半步,说道:“我只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你不爱听便不听就是,弄得我真像是欺负了你似的。我自来说话便是这般,你不喜欢,我便不说了。”顿了下,迈步准备往前再跨出半步,想了想终又收了回去,接着又忽而轻声说道:“我今晚过来,本想对你说,那个初文在我府中原是好好的,不知怎的前几日大晚上的竟在院子里被毒蛇咬了,我们后院子没什么人去,也没人知道,等发现时已没了气息,脚背上黑紫黑紫肿的老高。如今人已不在,那簪子的事你大可放宽了心。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知道,眼看就要到秀女进宫的日子,那柳敏是一早就定下了做皇子妃的,若无意外,怕是难以更改的,你以后见了她还要注意些。”/p 我微微一愣,看向他:“七殿下今晚来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么?如此倒要多谢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苦笑着摇了摇头。/p “冷小姐也不必谢我,我也是有事想要冷小姐帮忙。”我忙问何事,七皇子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我就着月光一瞧,竞和那日随风拿回的相同,知道是要我做事了,笑道:“殿下的利息这么快就要讨回了吗?不过也好,完了差事便可互不相欠,我也不用惦记着殿下哪天就来讹我了。”他听我说完,笑了笑,不再废话,告诉我,宫里藏有两把绝世利器,却在半月前发现不见了踪迹,导致朝堂暗潮汹涌,皇上暗中派人查了天翻地覆,却终是没有结果。如今各方势力,就是各个国家也均在寻找,说是找到了那四把利器,便可成为寻找古时宝藏的钥匙,不仅拥有无数财富,其中还有一份能够一统五国的密咒,可以召集隐藏在各国的秘密大军,这支军队在当今世上从未出现过,只听说无可匹敌,却从来没有人见识过。/p “那还有另外两把凶器如今在哪里?”/p “现如今南兆国和北燕国各有一把凶器,因此,这两把凶器再不能落到这两国。”七皇子认真道。/p “不知殿下和我一个闺中女子说这些做什么?莫不是认为那两把凶器在我手上,或者是我知道在哪吧?”/p “若真如此,你此时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吗?”/p 我苦笑一下,表示不明白。七皇子看着我道:“如今各国在大宇的眼线极多,而大宇在他国也有眼线,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失了先机,还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因此,我希望由你去找回这两把凶器。”/p 我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都不知道凶器是什么,更不知道到哪去寻找,再说我为什么要去呢?我一个女子,在别人看来,就在闺中做做女红,学管些家务,这些都是男子的事,还是朝堂上那些男子的事,与我何干?再有,七皇子的话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于是我把头摇得像个晃动的拨浪鼓。/p “你不是一直想要保你将军府圣宠不衰吗?你若能为我父皇寻到这两把凶器,相信父皇定不会让你失望。”/p 我冷笑:“殿下这么说,还不如对我说,我若能上天将这月亮摘下献给皇上,皇上一高兴定会赏我高官厚禄呢。”/p 听我这么说,七皇子忽而冷了脸,把那匕首递到我面前,说道:“冷小姐还记得这个吧?既然冷小姐不要皇上给的富贵,那便替我把事情办了吧。”/p 我看着匕首,又瞅了瞅他,道:“殿下不是说你附中有个丫鬟死了吗?小女子愚钝,不知这匕首是何意。”/p 七皇子似是早就知道我会这样说,又向前跨出小半步,快要抵到我的脸,冷冷幽幽的说:“我听说宫中的小太监看到,那日冷小姐去找柳家小姐带进宫的丫鬟,后来不知怎么就传出柳小姐的一个簪子不见了,再后来柳小姐竟然找不到那丫鬟了,这么说来,冷小姐是最后一个见到那丫鬟的,也不知道冷小姐可曾发现那丫鬟有何异常?”/p 我气的想要骂他无耻,却只得忍了,放软了语气恳求道:“殿下,不是民女不帮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呢?还有,即使去找,找不找得到暂且另说,肯定不好十天半月就能回来吧?我一个闺中女子,实在是不便,这么长时间不在府上,不说外面的悠悠众口,就是府里的下人他们又会怎么说?父亲母亲又怎么说?”/p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七皇子非常干脆的说:“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个理由把一切安排好,至于时间,先给你半年时间,后面的事到时候再说,你不知道的情况也无须担心,到时会有人告诉你。”/p 我只觉得今晚也太倒霉了些,爬到自家院子的树上赏个月吹个风,就能遇到七皇子,然后有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对着七皇子呵呵傻笑了几声,趁他不备,一个翻身跳下树去,毫不停顿以最快的速度就往我的屋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叫:“抓贼呀,进贼了,快抓贼啊!”躲到屋里再不出来。/p 直等了两柱香的时间,我让紫苏去外面看看如何了,这边紫苏刚走,紫依出去舀水,我坐在镜前准备散了发歇息,就停一阵破空风响,我立即偏身避过,看到一把匕首插着一张字纸在梳妆台上插着,还在微微抖动,窗外传来七皇子有些不悦的声音:“别想着在我面前耍花样,否则你会后悔的。”话未说完,我已上前拉开门,他却早已不见了影子。/p 回屋拿起匕首,纸上的字迹还未干:勿忘今晚所言,待一切就绪,再来叨扰。/p 我就着灯上烛火,燃了字纸,且不去管它。/p 紫依打来了水,正服侍我梳洗,紫苏也回来了,自然没有抓到贼。只是我还没躺下,外面又报进来,莲香院的领头护院逐风有要紧话说,我懒得换衣梳头,让他在外面隔着窗子回话。原来七皇子在护卫们乱着抓贼的当儿,竟潜入了我平常用的小书房,那字纸就是在我小书房内拿了纸笔写的,真是太可恨了,我又气又拿他无计可施:论武功我打不过他,论身份他是皇子我是臣女,论计谋他满腹奸计我只会打打杀杀,况且还有把柄在他手中,唯有乖乖认栽的份。/p 七十八 指定 http://.biquxs.info/

转眼到了秀女进宫的日子,我也跟着忙了起来。一早,母亲便起身准备,马车、衣饰查看了好几遍,还带了些药丸、吃食、香露,还是不放心,向我要了练过武又常随我出门的紫萱过去,另外还派了几个身手好又沉稳机灵小厮赶车,一切准备妥当,又叮嘱半天才放菊香表姐出门。/p 表姐这次去,是要在宫里住上几天的。因为好几位皇子都已成年,这些秀女们有一部分是为皇子选的,家世合适自身又好的会被选为皇子的正妃和侧妃,差些的也有可能会成为没有名分的侍妾。然后才是为皇上选的美人,用于充实后宫,而没有选上的,又有一部分作为宫女或者公主郡主的伴读,只有一小部分会放回去自行婚配。不知道菊香表姐这次会是什么结果,姐妹们很是担心,不免都有些依依不舍起来。/p 晌午过后,跟车的小厮就回来了,紫萱和菊香表姐带来的丫鬟蓁蓁一同陪着留在宫中。因我们家在宫中没有相熟的人,也无法知道里面的情况,父亲母亲只在家中忧心忡忡的,怕表姐家世不显被人欺负。我心中虽也担忧,却还得开解父亲母亲:“菊香表姐温婉贤淑,自能得了宫中贵人的眼,在那样的地方,若是连眼下这点子事都料理不来,以后是生是死都难说,还不如现下就刷下来,好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安心过日子。父亲母亲也别担忧了,经些磨难,往后日子才好过呢。”这样的道理父亲母亲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心中挂念罢了。/p 果然,九日之后,午后宫中有人来将军府传旨,菊香表姐被指给了五皇子为侧妃。送走了传旨官,父亲长出了一口气,连声道如此甚好,亲自吩咐厨房备酒备菜,恭迎侧妃回府。/p 五皇子是宫中娴妃娘娘所出,和七皇子乃是同胞兄弟,曾听云慧卿说起过,因其母妃不得宠,五皇子亦很少在皇上面前走动,在所有皇子中,既不出彩,也少有错处,像是个隐形人。而同为娴妃所出的七皇子,则是名声远扬,不止在大宇国,就是周边的国家,都没有不知道他的风流恶名,经常被皇上叫去训斥,却是恶习难改,就是娴妃和五皇子也多受其累,深为皇上不喜。/p 随着皇子们年龄渐长,朝中有些人早已蠢蠢欲动,谁都看得出,五皇子是不可能有机会的,如今菊香表姐成为五皇子侧妃,将军府倒也暂时免了皇上的猜忌,无论哪位皇子继承大统,都能无功无过,还可过几年平安日子。/p 直到天黑后,去接菊香表姐的马车才回府,将军府府门大开,父亲母亲早在厅中等着了,见了菊香表姐自是高兴,表姐一见父亲母亲便跪了下去,红着眼忍着泪强笑道:“菊儿谢过姨夫姨娘。这些日子在府上,姨夫姨娘从未将我看外,和莲儿清儿一般待我,教导我,菊儿虽愚笨些,却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自是不会忘了姨夫姨娘和妹妹们的好。”话还未说完,母亲早拉着她笑道:“菊儿快起来,傻孩子,我和你母亲虽不是亲姊妹,却不比亲姊妹差,你也是个好孩子,行事做派也配人疼,可别再说这些分生话了。这几天可累坏了吧?晚饭都摆好了,有什么话先吃了饭再说吧,今晚可要早些歇息。”大家又说笑几句,便都入坐吃饭。/p 因父亲母亲都有话和菊香表姐说,饭后,我们都各自回了院子,就是两位婶婶和堂姐妹们也都回去了。/p 晚上我已躺下了,忽而觉得窗外有微微的异响,瞬间睁开了眼,就见一个黑影从罩着纱的窗户翻了进来,我正准备起身动手,就听有人轻声道:“别动,是我。”听声音,似乎是七皇子,又有些不太确定的问:“七殿下?”那人答道:“是我,你别动,我说几句话就走。”/p 我虽有些怕他,却更是生气,他虽是皇子,大晚上的总往我的院子跑算什么?索性真的躺着不动:“麻烦殿下下次有什么事让人过来传个话,这深更半夜的到我们内院,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我们府里女孩儿多,我一个人的名声无所谓,若是妹妹们因此名声有损,我便是万死也难脱其罪。”/p “这你倒不用担心,别说外人了,就是你的那些侍卫,想发现我也难,你若不说出去,自然没人知道。”七皇子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过来:“你别跟我装糊涂,上回说的事情还记着吧?那位柳家的小姐如今已定了我三皇兄的正妃,另一位侧妃是贵妃娘家的。皇后原本是要把高小姐指给我三皇兄的,但后来出了点状况,就指给了我五哥,如今五哥那里,就只一位侧妃,母妃那里倒也没什么,你那位表姐倒是不错的,不然我也不会让她进五哥的府门。”说着话题一转:“秀女在宫中这几日,倒是不平静,还闹出了人命,差点牵扯到你那表姐,这几日,你就收拾好东西,和你表姐去庙住些日子,我找个由头,你好脱身去办事。”/p “七殿下可否告知,民女要多久才能回府?”我见事情已无转换的余地,急急道。/p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事情办好就能回来。”那岂不是没有期限?我心中苦笑。“好,民女记下了。”七皇子见我答应的爽快,似是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这才几日不见,你倒是转了性子了?”七皇子有些揶揄的笑道。/p “民女知道自己的身份,殿下的吩咐,敢不从命?”他冷冷答一句:“知道就好”人已经出了我的院子。/p 第二日便听母亲悄悄说起宫里的事,说是一位原要指给五皇子做侧妃的秀女死在宫里,因菊香表姐和她住一屋,菊香表姐还因此被贵妃叫去问了话,贵妃对表姐似是很不喜欢,后来皇后查明原委,还了表姐清白,还作主将其只给了五皇子,因此事皇后还被贵妃取笑了几句。母亲虽也清楚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无奈宫里的事哪是能够随便打探得到的?好在指给五皇子可比指给张贵妃的三皇子好多了。/p 趁着这两天还在紫御城,我便换了男装,找了几个平日里玩得来的几个公子,一起喝酒玩闹,也算是饯行了。/p 这一日午后,才和几位贵公子吃好了饭在酒楼中分别,下楼后竟看到看到铁谨言跟着东兴王小世子从酒楼下来,小世子见了我,稍楞了下,期期艾艾地向我抱拳道:“真是巧了,冷,冷兄,也在这里?”我向他点头,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铁谨言忙上前笑道:“冷公子?好久不见,冷公子一向可好?”我向他笑道:“一切都好。令尊可还好?铁公子好?”铁谨言笑呵呵道:“都好,都好,多谢冷公子挂念。”/p 一番客套后,三人又去了一旁的茶楼,要了些点心茶水,喝着茶说着话,到了晚上,又邀了几个常在一处玩的公子喝酒闲聊。/p 因上次在船上遇到东兴老王爷的外甥,小世子派了身边的长随找了我几回,叫我打发了回去,后来小世子无法,找了个中间人约了我吃酒,算是把事情揭了过去。我原也是一时气愤,过后也就好了,如今见小世子见了我是这般样子,想再逗他一逗,竟大是不忍,想着我几日过后或许就要离了紫御城,小世子也随时回到军中,见了面万分不易,不由温声问他武艺可还在练,多和军中的将帅们习学,以后总能胜过我的。小世子见我温和亲切,渐渐也就不那么怕我了,几人闹到很晚才各自回府。/p 七十九 脱身 http://.biquxs.info/

这日晚间,七皇子带人送了些吃食和绸缎过来,说是贤妃娘娘赏给菊香表姐的,和父亲在书房中呆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后便离开。晚上睡前,父亲让他的小厮过来叫我。原来七皇子和父亲说要借我帮他办几天事,父亲本是要一口回绝的,怎奈七皇子微笑着对父亲说,双生子他也见过不少,冷家的双生子却是与众不同,不知大将军发现没有,两人不只长相相同,还从没在同样的地方同时出现呢!父亲自然说孩子大了,规矩还是要顾着的,男子怎会和女子在一起出现,可又被七皇子几句话堵死了,最后七皇子说,这是将军府的家务事,外人自没有几个去多管闲事,只望将军府能让大小姐去帮他办一件棘手的机密事,父亲无法,只得回他说要问我的意思。父亲问我,可知道是什么事,是否有危险,或者是牵扯到其他皇子或是储位之争。这个我也不知,悄声把七皇子与我说的话告诉了父亲,请父亲定夺。/p 听了我的话,父亲很是惊讶,也不知如何决断,不过这事不像是皇子之间的争斗,不止关系到皇上还关系到大宇,自是不能让这两件凶器落入他国,定要将其找回,不过这其中定时凶险异常,我一个人去肯定不行。我告诉父亲,七皇子既然要我去帮忙,定是都安排好了,有什么事到时只有随机应变。/p 父亲还是不放心,我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父亲,我现在的武艺就是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高手,只要不是遇到特别厉害的人都能应对得来,再说,上我还有暗器和辨毒下毒的功夫,一般人也奈何不了我,我万事小心就是了,就当是出门历练,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就是七皇子也不敢丝毫不把女儿的命不当回事,表姐现在已经定下来是五皇子的侧妃了,好歹也占了亲的,若真的出了事,他也不好和表姐交代的。”父亲被我闹的没法,却也没放过我话中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学会下毒了?我怎么没听你提过?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却总没问,我看你的武艺杂得很,我从小教你的不多,你都跟谁学的?”/p 我见父亲问这个,忙避开了不敢看他,父亲也不着急,默默等着我回答。实在不想欺骗父亲,我只好小声道:“你不在家那几年,我在外面遇到一位异人,他教我武艺,就是暗器和辩毒的本事也是和他学的,因他的身份有些敏感,所以不让我说出去。不过父亲,他对我倒是很好的。”父亲看了我半日,又细细的问我都跟那人学了些什么,那人可曾说些什么,边也就不再问了,说这人武艺倒是极好的,还说既跟人学了武艺,便要把他当作师傅敬起来,不可失了礼数,我笑着应了下来。/p 果然,过了两日,听说五皇子的生母娴妃夜里受了惊吓,病倒了,太医看了也不见起色,后来有人说娴妃住的宫殿太偏了些,四周都是花草和高高低低的一大片树,恐怕是撞到了花神草精,派了两个贴身的女官去庙里祈福,回来果然好了些,只是还没好利索,菊香表姐知道后,便商量父亲母亲,想到庙里去住些日子,为娘娘祈福,父亲母亲自是同意,府中便开始准备起来。/p 母亲带着我们姐妹亲自送菊香表姐去了城郊的双龙寺。据说这双龙寺不仅灵验的很,因先皇曾在此庙避过难,后亲笔御书过“双龙福寺”几个字而扬名,只是先皇说寺庙是清修之地,理应遍尝世间疾苦,因此庙中不论是僧人还是香客,一应起居吃食甚至是衣饰都已清苦为要,故双龙寺虽有名,来此烧香祈愿的高门贵户却并不多,表姐来双龙庙,可见其心之诚。/p 因连日操劳,夜间偶感风寒,没几日父亲也病倒了,请了好几个太医都看不出究竟是何病症,只在家休养。/p 过不几日,接到东齐那边祖母派人送的信,说是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家中事物无人打理,要叔叔婶婶早些回去。选了一个宜出门的好日子,母亲带/p 着我们送叔叔婶婶并兄弟姐妹们回东齐。/p 我“因想着表姐在双龙庙中为贤妃娘娘祈福,便也要去双龙寺住些日子,一来为父亲祈福,二来也陪陪表姐”,因此收拾好东西,便去了城外的双龙庙,只是才过了一晚,便和七皇子派来的人一同去寻找那两把凶器的下落了。外人又怎知在双龙庙中为父亲闭门祈福的,只是我院中那个和我说话声音极为相似的丫鬟。/p 八十 一 山匪 http://.biquxs.info/

当晚,这个叫薛宇澄的十八岁少年便出现在我们眼前,和他哥哥黑壮的相貌截然相反,小小少年皮肤白皙细嫩,斯文高挑,一副书香公子的模样,一点不像练武之人。见我好奇的一直打量他,还有些局促,微微红了脸,倒叫我不好再盯着他看了。 晚上的菜也算丰盛,除了自家养的鸡鸭果蔬,还有从街上买的几样菜,再配着几样时新果子,酒也是才从院中桃树下现起的,是自家酿制的桃花酿,一开瓶便是一股醇香,不比紫御城里的酒差,这顿饭几人吃的颇是尽兴。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还未亮,几人便都起来了,主人家早备好了早饭,匆忙吃完,便别了薛家的人,带着薛宇澄一同上路。 路上我才从姚叔口中得知,这位薛宇澄绝不像看上去那般弱不禁风,我们几人中,以他的武艺最高,他和七皇子竟是一师之徒!七皇子的武艺是远远高于我的,这点我早已领教,他既是七皇子的师弟,想来武艺也差不到哪去,看来七皇子对这件事倒是重视的很。 路上本是要拿做生意掩人耳目的,看到好货自然要买进一些,遇到合适的时机也会售出,看着实在和一般的买卖人没有区别,只是一路上进入不同的店铺,不断探听消息,一直跟着消息走。 这一日几人骑着马,后面还有一辆拉货的大车,离了官道,来到一座大山前。前晚就已打听过了,这山名为紫云山,即使骑着马两三天才能翻过去,因此早备好了吃食和水。这样的天气,骑着马在外面跑可不好受,又热又渴的,我戴了帷帽,用以遮挡日光和风沙,倒比他们几个好受些。 午时实在是热的无法行路,再走下去马儿也受不了,这才找了块背阴的地儿停下来,找了条清溪饮好马,让其自去吃草,几人找些柴火,猎了几只野兔,洗净了,梭些口子抹上调料,架在火上烤了起来。我见不远处竟有野鸡出没,打了来,上足料后随手摘了几片扇面大的不知什么叶子包上,外面再裹上一层湿泥,在他们考兔肉的地上刨了个浅浅的坑,把野鸡放上,正好一半在坑里,一般在外面,再用柴火盖上,等野兔烤好,野鸡也好了,剥开泥土和树叶,浓浓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不同于兔肉被烤得干硬,竟是香软嫩滑,我一个人就吃完了一个鸡腿和鸡翅,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饱饱的靠在一块大石上,歇起了中觉。 只是天太热了,我这一向在府中享受惯了,不然这样的日子倒也好得很。一过了午后,便不好再耽搁,收拾好又上路。到了傍晚,也跑了不少路,想着夏日天黑得晚,星子也亮,一行人便不打算停下来。在夕阳西斜时经过一个山谷,两旁是山壁,和长满了高低不等杂乱的树和齐腰深的荒草,只中间一条窄窄的路,我们的速度慢了下来,人也有些饿了。正想着等会歇下来先把中午剩下的兔肉吃掉,却隐隐觉得不对,地面似是有微微的响动,我看看其他人,见薛宇澄微微皱着眉头,然后看向大家,我和他目光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不安和警惕。 没一会工夫,其他人也都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声响,像是很多人或是马在跑动,再看看眼前的山道,大约是遇到山匪了。大家都是常在外面混的,自然都反应过来,相互传递着眼色,手上开始作着准备。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身手如何,我暗暗备好暗器和毒药,不过不到危急时分是不用这些的。 此处前后都是山壁,无路可退,只能在这里硬拼了。几人不好围成一团,也不能分开,找了个稍稍好些的位置,排成一排藏身,免得有人从山上滚石下来闪避不了。祁霄把马车上的一点兔肉给我们一人分了一些,几人顾不得许多,猛咬几口,就着水三下两下就进了肚子。肚中有了些食,便又有了精神,人人竖起耳朵,辩听着声音的位置和远近。不一会,便见两边山上隐隐有人影晃动,还有吵嚷声,却因隔得远听不出在说些什么。紧接着在我们前后也都出现了人影,先只是小小的影子,继而越来越大,人数可不少。 我们只静静的候着,心中却在防着山顶的人,就怕他们滚石或者放箭。随着人越来越近,才发现他们人数远远比我们想的要多,不算两边山顶上的人,只光前后的人就看不到头尾,到底有多少人却完全看不出来,看他们的样子,是山匪无疑了,武艺多是稀松平常,不过武艺再不好,这么多人可不好应付。 我们又暗中对了眼色,姚叔向我们微微点点头,要我们稍安勿躁。没多大功夫,前方的人已快跑着到了我们面前,手上或拿刀剑,或拿枪戟,口中乱嚷乱叫,倒像是村户人家围猎的样子,只是这猎物是我们几个。叫嚷一阵过后,忽而安静了下来,就见围住我们的山匪让出一条道儿,让三四个骑在马上的人缓缓向我们走来,看样子是他们的头儿。前面的人黑瘦结实,绫罗绸缎,脖子上、手指上带得金光闪闪,浑身上下穿戴得像个乡下的财主。在他身后,并排两匹马,后面又是两匹马,马上的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一看就知道这几人武艺不是那些小喽啰可比的。 在隔着十来步远的地方,几匹马停了下来,徒步跟在第一匹马旁边的一个黑壮男子大声叫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看到我家大王也不磕头,活腻了吗?”姚叔见状,忙满脸堆笑上前,向着那匪首道:“这位大哥,我们是行商的,小主子要前往延州办货,路过贵宝地,还请大哥行个方便。”说着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那黑壮男子接过银票,拿去给了那匪首,匪首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我们,冷笑道:“几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以为我们是要饭的吗?跟你说,没有五千两银子,你们休想从我这里过去。” 姚叔忙笑道:“大哥,我们出门没带多少银子,货还在车上呢,还望大哥大人大量先放我们过去,等车上的货出手有了银子,回来定补上。”那匪首斜着眼轻蔑的看看我们,眼神飘向我们装货的车子,忽而又看向了我,直看了有一两息的功夫,才向姚叔道:“车上装的是什么?”姚叔回道:“都是些衣裳布料,不值什么钱。”匪首指了指身旁的黑壮男子:“你去看看。”那男子上前就要拉开车门查看。我离车最近,上前一步拦住他:“且慢。”那匪首似乎再就盯上了我,冷声道:“小娘子要作甚?莫不是车里的东西见不得人?” 八十二 义庄 http://.biquxs.info/

我笑了笑说道:“货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我有几件女儿嫁的东西放在里面,这里都是些男子,实在是不好拿出来。” 我的话还没说完,匪首便满脸淫笑道:“小娘子既然说了,不看也行,你把帷帽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生得美不美。”我故作娇声笑道:“这倒不难,只是这里这么多人,我的脸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不如你过来,离我近些我只给你一人看可好?”那匪首一面呵呵大笑道:“好得很。”以面下了马大步向我走来。 姚叔他们知道我武艺尚可,只是防备着,好像也并不担心。那匪首直走到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冲他一笑,向山壁转过身去,左手抬起,捏着帷帽边落下的纱,只向着他笑,并不动作,匪首大笑,便也跟着转过身来,上前一步色迷迷地看着我,只等我揭开那遮面的薄纱。 我还是笑盈盈地,柔声笑道:“我要揭了,大哥哥可要看仔细了。”说罢手上微动,当真揭开了那纱,只是右手也不闲着,早松开了系在腰上的软剑,精准的抵在了匪首的脖颈上。姚叔他们见我动了手,不等山匪们反应过来都动了起来。我们人少,这两山之间的夹道上大多都是山匪,因此上顶上的人也不敢滚石放箭,倒是便宜了我们。 那匪首完全没有料到我会有这般动作,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却又不敢擅动,那眼中令人作恶的色相还没来得及收起,就换上了震惊、慌乱和惧怕的神色。我微微一哂:“真不知道像你这么笨的山贼怎么还好好的活到现在?不过没关系,今儿本姑娘就替天行道收拾你。”上前几下就敲晕了他,拿起边上的藤草编了绳子将他困了,绑在一棵大树上,然后等着那些小山匪过来。 不到一会功夫,那四匹马上的人也都被捉了。众山匪见不是对手,首领又被捉,便听了姚叔的话,放下武器降。 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山上共有三位匪首,被我绑住的是他们的二当家,上面还有两位,匪众却是尽数在此了。 祁霄派了两个小喽啰上山去给另外两个匪首传话,姚叔却喊住了那两个小喽啰,看着我和薛宇澄说道:“想来山上的那两位身手也是有限,这天也不早了,来回折腾也麻烦,我看不如我们一同上山去如何?”薛宇澄点了点头,又看看我,我自是没话说。 押着几个人上山,那些一般的山匪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打败仗的沮丧,像来时簇拥着那几个骑马的匪首一般,簇拥着我们,倒像是得胜归来似的。 有这些匪众带路,一路畅通,很快便到了他们的老窝,那大当家和三当家的也是明白人,眼见绑了他们的左膀右臂,自知不是对手,也就乖乖地降了我们。我们给绑了的几人松了绑,如这里的“老大”一般发号施令,祁霄对这帮匪徒说,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走后他们该如何还当如何,只要以后见了面看待些便好,那三位当家的自是满口答应,说从此后这紫云山上的大当家便是祁霄。 晚上山上的匪众自是好酒好肉的招待我们,一夜倒是安稳。祁霄私下里对三位匪首交代,若见到有人拿着什么样的物件,定要及时告知我们,最好别惊动他们,然后留下了联络的人和地方。第二日一早我们便又上路了。 一路上有山匪送的一车各种物品吃食,倒也好得很。要是能进村镇,几人不是住客栈,就是歇在村民家中,也有天黑后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住到破庙,甚至义庄都住,实在不行便在野外对付一夜。有几次就是这样,几人生堆火,留下一人做岗哨,其他人或靠着树,或坐到车内将就歇一夜,好在车内备有两套铺盖,天又不冷,倒也没什么过不去的,顶多就是碰上蛇狼野物,凭我们几人自是不怕的。要说吓人,倒是有一夜在义庄几人着实受了些惊吓。 那日傍晚时分经过一个只有三十是户人家的小村子,因看天还早,晚霞正红,据接到的消息,在前面的镇子看到有人拿的东西很像大家都在追的凶器,几人想着要尽快赶过去,便没有歇下,继续往前追。待到月上中天,也没找到住的地方,倒是在路旁林子边发现了一个破败的义庄。小小的两间土木屋子,遮不了风挡不得雨,总比露宿的好,不作多想就进去了。 查看一番,这义庄除了四面开裂破塌的墙,屋顶也是塌破的歪在一旁,满是蛛网,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就是地面一些乱草也看不出颜色了。略微收拾一番,照样打些野味烤熟吃了,留下姚叔值上半夜的哨,其他人也就睡了。我在车上睡,祁霄和薛宇澄坐在草上靠着墙睡。 初时也没什么异样,半夜里我被说话声惊醒。像我们这样走江湖的人,在外面哪怕再累再困,也不会睡死,稍有风吹草动就能醒。 眼睛还没睁开,耳朵却早竖了起来,听到姚叔的声音:“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快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然后是祁霄的声音:“姚叔算了,下半夜我来,你先歇着吧。”姚叔好像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再说,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醒来之后,我便睡不着了,感觉到处都是黑的,没有一丝光,也就没有睁眼,却能感觉到我们拉车的马还在原来的地方没动,姚叔和祁霄换了位置,薛宇澄那边的呼吸声平稳轻缓,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以他的武艺,应该早醒了吧。 脑中胡思乱想着,耳中响着夏虫或低沉或轻快,或缓慢或急促的鸣叫声,还有一种听起来有些凄惨瘆人的叫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不知道是鸟还是兽,听的人更是睡不着。过了好久,忽然之间听到另一种很轻微的声音传来,像是衣物或是其他什么的摩擦声,又像有人故意放轻了的走路上,可这荒郊野外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又会有人?而且深更半夜的什么人游魂似的到这里做什么? 那声音起先听不出远近,后来好像是近些了,却又听不出具体的远近,我的神经都跟着声音绷了起来。我想,我若是一只猫,此时我的耳朵定会跟着那声音在搜寻摆动。 耳中搜寻着声音,脑中却在飞快的想着:“这会是什么声音?野兽?我们把义庄的门和坍塌开裂的墙都用树枝编的篱笆挡住了,一般野兽是进不来的,而且也没有闻到野兽的味道;是夜鸟?鸟走走路蹦跳或飞翔都不是这种声音;老鼠狸猫狐狸什么的也不像……如果不是曾在外面闯荡过几年,不信鬼神,还真的以为是闹鬼了呢。 忽而又想着,连我都听出了这声音诡异得很,薛宇澄姚叔他们定也听出来了,先且从长计议,不可妄动,等他们的令下再行动。 八十三 偷马 http://.biquxs.info/

耳中的声音似乎慢慢的大了些,还伴着微微的呼吸声,我在心中默数着,忽而听到祁霄的声音响起:“什么东西?给小爷滚出来,鬼鬼祟祟的装神弄鬼!”话刚出口,已听到他飞身冲了出去,接着又是一人跟着出去了,想来应该是姚叔吧。他们二人走后,这里只剩我和薛宇澄二人,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又怕留下薛宇澄一个人,若是遇到什么事都没人知道,因此从车上下来,没有跟着他们出去。 下车后,薛宇澄就已经点起了火,义庄内都照亮了,还是睡前的样子。我和薛宇澄互相看了眼,见他没有话,我便说道:“他们追去了,我们就呆在这等他们吧。”薛宇澄点点头,又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我又说:“薛公子可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在这义庄中若不是人多,还真有些吓人呢。”薛宇澄才略有些腼腆地说道:“姑娘别以为是鬼吧?姑娘家的行走江湖,风餐露宿的倒是委屈了。”我笑道:“江湖儿女虽比不得闺阁千金,委屈倒也没有。我自小便随爹爹哥哥在外行走,什么事没见过没经过?不然也不敢在这义庄中住下。”薛宇澄看向我,眼睛闪了闪:“姑娘倒真是让人钦佩。”我转了话题说道:“薛公子不妨猜上一猜,刚才那是什么?”薛宇澄想了一想,才道:“依我看来不是夜行的高人,就是狡猾的禽兽。”我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若是野兽倒不怕,就怕是什么人躲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遭人算计恐怕要吃亏。” 话还没说完,就见薛宇澄眉头皱了皱,眼神乱转,我凝神一听,有什么声音在向这边靠近,还没做出反应,薛宇澄已经熄灭了身旁的柴火,说了声:“小姐别怕,奴才在这给您守着,公子和姚管家等会就回来了,您就早些歇着吧。”我愣了一下,看来是来了人了,随着他的话,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小橙子,不会有,有鬼吧?白天听哥哥说这里是义庄,都是放死人的,我好,好怕。”“小姐,有,有奴才呢,要是鬼来了,奴才,奴才掐死他。”我听了他的胡话,心里简直要笑起来,嘴里却说:“好,好奴才,哥哥没白疼你。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嘴上说着话,耳朵却是竖起来,听到声音已经在不远处。我轻手轻脚的到车上,拉着铺盖悉悉索索的摩擦,轻声说道:“小橙子,你可别睡啊,你陪着我说说话吧。”薛宇澄也轻声说道:“奴才不睡,奴才就在屋里守着小姐,等公子他们回来。”正说着,听到马儿踢脚声,而刚才那声音却不在连续,而是时断时续,时轻时重的。 我和薛宇澄在黑暗中对视一眼,虽然彼此看不到对方,却明白对方心中所想:那东西在马那里!我心中一急,稍大了声对薛宇澄道:“小橙子,哥哥他们就在附近吧?要不你叫一声看看?”薛宇澄回了一声“好的,那奴才便叫了。”然后大声向着外面喊道:“少爷,管家,你们在外面吗?”一连喊了两遍。在他喊出两个字时,我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然后他也跟着我冲出门外。 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一个黑影在马旁动着,几匹马甩着尾巴,摆着头,警惕地看着那个黑影。像是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那黑影又动了动,隐约像是个人的样子。几息间,我已来到黑影近前,果然是个黑衣人,已经解下了一匹马的绳子。见我们追过来,另一只手一扬,撒过来一把粉尘。月夜视物模糊,不知他撒的是要还是暗器,因此在他扬手之时我便已躲开了,脸上却还是落了些粉,却是尘土的气味。 我往边上一躲的空隙,那人已翻身骑上了马,我反应过来他已拍了马扬长而去。我低声咒骂一句,便也解下一匹马追了上去。 薛宇澄在后面叫了一句:“小姐等等我。”我并不理会,扬鞭追赶黑衣人,听到后面隐隐传来祁霄和姚叔的声音,然后是薛宇澄的,渐渐的都听不见了,只有静夜里显得分外清脆急促的马蹄声和耳边呼呼的风声。 我紧紧跟着前面的黑衣人,那人似乎是有意气我,我追的快了,他便也加快速度,我见状慢下来,他也慢下来。我想着好气又好笑,心中盘算:“看你得意,先让你得意一会子,等会你大意之下再给你些苦头尝尝。”也不着急,只装做奈何不得他的样子。 果然又跑了一会,他便在前面向我笑道:“小姑娘家家的不害臊,深更半夜的,你这般追着我跑,可是想和我私奔吗?”我故作羞怒的骂道:“谁要和你个小贼私奔,快还姑奶奶的马。”他继续调笑:“你给我做小老婆,我再还你的马可好?”我故作生气的骂道:“你敢,等回去我告诉哥哥,让我哥哥先割了你的舌头,再一刀一刀的杀了你,看你还敢不敢说这些话。”口中说着,手上却悄悄地取出毒针,趁他不备运内力向他射出。 马上的人还在笑着,随后便笑不出来了,声音也变了:“你这小女娃,竟然还会使暗器。”我冷冷的笑道:“我一个柔弱女子没点东西傍身哪敢行走江湖,暗器算什么?好在你还没笨到地,猜对了一半。”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慌了:“暗器有毒?”我已经催马赶上了他:“你可真是好笑,没毒的暗器要它何用?” 他却笑了:“一个小丫头,还想骗我,还太嫩了点。” 我也笑:“不信?你运功看看呗。” 他就在马上运气了工,然后向我厉声道:“快交出解药,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微眯着眼笑:“你是我什么人呐,叫我交我就交呀?”说罢举剑便向他刺去。 本以为他中了我的毒,运功之后毒气进入全身,不要说和我打了,就是静止不动便也熬不过,哪知道他竟和我过了几十招,却不落下风,若没有中毒,我大约想胜他有些艰难。 此人武艺刚猛浑厚,胜他不易,只有拖耗时间,让他体内毒性增加,才有胜算。但又不知他是何人,为何要偷我们的马。想到这里,我收了手,问他:“喂,你这人好生奇怪,看你武功不弱,想来在江湖上不会籍籍无名,却为何要偷我们的马?现在你中了我的毒,没有我陪的解药,你就是硬挨了过去,武艺也大大受损,以后说不定还是个废人。” 他见我停手,也停了手,冷声说道:“看不出来小丫头年纪不大,手上还真有两下子。告诉你,我也是遇到了急事,不然谁愿意牵你的马?”我问:“那你有什么急事?要是说出来我们兴许会送你一匹马。” 八十四 慕容 http://.biquxs.info/

“哎”,他幽幽叹了口气,好像要把郁存在心中的戾气都吐出来:“和你说也无妨,也不怕你小娃娃笑话我,我是追着我的夫人来来,她竟一声不响的跟着我最好的兄弟跑了。” 此时月华清冷,清辉遍洒人间,山形树影好似巨大的怪物,静静围绕在四周,张着大嘴,随时吞噬周围的一切。月光下,隐隐绰绰的,看不清楚那黑衣人的具体样貌,只看出年纪似乎不大,三十左右的样子,说话中气十足,给人的印象也不坏,却不知道他为何要在深夜偷盗我们的马。 见他似乎也没那么难说话,我便不再犹豫,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说是追着妻子来到这里的此处,这话却叫我更糊涂。他索性坐下,细细说来,我才听明白。 从他口中得知,因多年来他一直在外,鲜少回家,家中娇妻耐不住寂寞,和自小青梅竹马的男子好上了,而那男子却也是他的好兄弟!那男子时常去他家中,与他妻子相会,无意中被家中祖母撞破奸情,那妻子和青梅竹马的男子非但不知悔改,还倒打一耙,说女子原就钟情于那男子,是他为了一己之私,硬生生拆散一对鸳鸯。祖母毕竟中上了年纪,听到这样颠倒黑白的话,直气的倒地不起,一月之后一命呜呼。家里怕他知道想不开,也没告诉他,等他回来奔丧,发觉不对,这才渐渐查出原委,实在气不过,找那兄弟算账。女子知道后,怕他伤了那青梅竹马,遂以命相逼,让其放那兄弟一条生路。自小的情分,又做了几年夫妻,他终是不忍伤害妻子性命,放了兄弟走。那兄弟逃出后,却还是不思悔改,计划布置了一番,又悄悄潜了回来,约好女子,携了钱财细软一同逃走。等到他发觉,两人已逃得远了,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憋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循迹追了过来。经过一路打听,知道两人顺着这条道往前去了,还在前面的镇子上还买了马匹车辆。而他一路上马也跑死了两匹,因来得急,连盘缠都没带,前两天听得人说,有一男一女两兄妹带着家奴,骑着马,还有辆马车,便以为是那二人。因此跟过来,想趁着夜色偷偷的把人带回去处置,因忌惮那兄弟武艺也不比他低多少,便不想惊动,后来才发现弄错了,这兄妹不是他要找的人,看到我们的马,便想着借我们的马去追逃走的那两人。 我看他那伤心欲绝,又痛又很的样子不像是能装出来的,猛然想到曾在一个镇子上听人说起过,几天前镇子上来了位年轻的公子,还带着位夫人,见过那夫人的人都说简直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美的不似凡间人物,说的大概就是那两人了。 想到此,我便问他:“那你现下准备如何?还要继续追你妻子吗?”他神色哀痛:“自是要追的。” 我又问:“她既是一心要和别人走,你追上去又舍不得杀了她,追与不追又有何区别?”他停了好一会儿,像是喃喃自语:“我自问待她不差,她为何如此狠心?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何偏偏是他?那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从不疑他。我便再不好,可我老祖母又有何错处,她竟狠心至此?我定要找到她问问清楚。” 我在一旁冷笑道:“你现在已中了我的毒,自身都难保,还有闲心管这些儿女情长?”他听了讥讽道:“看你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是儿女情长?也不知你爹娘是什么人,竟教出来这样的小丫头。”说着把火气发到了我身上:“小丫头,快把我毒解了,不然要你好看。”我可没给他唬住,故意笑嘻嘻的说:“我可不傻,解了你的毒,好让你杀我解气么?现在这样子,可不是我求你,你武艺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中了我的毒针?”他应该是在狠狠的瞪着我,声音又狠又励:“你给我解药,我便不杀你,我慕容鸣凤从来说话算话。” 我一听,不由一惊:“你姓慕容?你是云兆国的人?” 他应了声“正是”。“云兆国慕容氏可是国姓,你不会骗我吧?”“我为何要骗你一个小丫头?我父亲乃是云兆大将军慕容乾擎。”原来他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战神之子,难怪中了我的毒真,身手还那么好。 “不知慕容公子的夫人竟来到我大宇了,若非找妻子,我大宇大约请也请不来慕容大将军的公子吧?小女子还真是好运气,本以为碰上个盗马贼,哪知竟是这般高贵的身份。只是常言道兵不厌诈,我又怎知公子说的是真是假?这年头挂羊头卖狗肉的我倒是见得多了。” 他听我这么说,想了一想,便从身上摸出一个物件,向我抛过来:“这块玉佩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你拿去我们云兆国慕容将军府一问便知真假。我既说不会杀你便不杀你,你只管放心就是,况且看你的身手,我就是想杀你也不容易。”这倒也是,我虽打不过他,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看他那样子,也不会是瞎说的,况且那块玉确是上好的,这种好玉,一般人家就是有钱也不敢带在身上,便给了他解药,顺便把马也送了他:“怎好叫你折腾这半夜两手空空,你有了马也好快些找到你夫人,早日办完了事回你云兆国吧,大宇现在可不适合你呆。” 因他是云兆国大将军府的公子,便不忍害他。云兆国慕容大将军虽是众所推崇的战神,然而这些年都没离开过边境,听说就连几个儿子也都不在帝都,都中的府邸只是些老弱妇孺,可见皇上颇为忌惮,将其远远打发,困于边境,不免让我有同病相怜之感。 八十五 夜窥 http://.biquxs.info/

见慕容鸣凤解了毒之后就急着要走,我忙拍马赶上,他见状似是很不高兴:“你还要怎样?”我笑嘻嘻的说道:“不如我陪你一同去吧,兴许能帮你劝上两句也未可知。”他有些不耐烦,冷冷的回上一句“随你”,便不再停留。 我做好标记,并在地上留下隐晦的字迹,大致说了情况,也跟着慕容鸣凤一路趁着月色走了。 一路上慕容鸣凤也不甚说话,我问几句,他才回上一两句,甚至是几个字,因此只听到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晚上住店偶会遇到一些欺客的店家,他却多是好脾气的不计较,遇上没有银钱叫人欺凌辱骂,他也不吭声,只在遇到有人要动手,他才会还手。有一回碰上个店小二竟辱骂起了我,我想看慕容鸣凤会作何反应,便像他那般随他骂去,到最后那小二见我们很好欺负,胆子愈发大了,上前就要对我动手动脚的调戏,他才上前把人踢开,一脸嫌弃的喝道:“再敢动她,我就把你那脏手剁下来喂狗。”那小二给踢得翻了几个跟头,最后撞上柱子才停下来,看那样子身上的骨头都撞断了几根,一旁看热闹的几个人见出了这等事也赶紧溜了。 慕容鸣凤这才回过头来狠狠看我几眼,怒声说道:“你就这么爱叫人占便宜么?我真是看错人了,还以为你练武之人和她会不同些。”我见他这回一气说了这许多话,看来是真的怒了,便笑呵呵的低声嘟囔道:“不是有你在么?我自然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这不现帮我报了仇了么?”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进店,出门换了另一家店,后来那家店的掌柜带了人找来,被他随手把那几人伤了腿脚胳膊,便只好自认倒霉。 遇上黑店或是欺人的店,即使住下,我一般会在离店前后把那店的银子或值钱的物件拿几样走,以报胸中之气。 那一日像往常一般早早的住店,要了些吃食,完了之后便准备歇下。这时听到店中又来了客人,我没多想,却听到住在隔壁的慕容鸣凤猛地拉开了房门,我不知何事,便也轻轻开门查看。一开门就看到慕容鸣凤站在廊前栏杆上向楼下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一个带着帷帽的年轻女子和一位装扮富贵的公子立在柜台前,女子看不到容貌,只看身形便觉是个温柔袅娜的美娇娘,那位公子正在和掌柜的说话,不时转脸看向女子轻声询问,从我们这里正好能看到他的脸,隔着昏暗的灯光也能看出些奔波的风尘,却也掩饰不住满脸的俊俏风流,身形和铭王府的世子倒有些肖似,看着不像是练武之人,更像是读书人家的公子哥儿。我心中想着:这二人若是夫妻,倒很是般配。 我见慕容鸣凤直盯着二人,忽而想到,这不会就是他的妻子和那抢了他妻子的兄弟吧?那公子竟然是这么个样貌俊俏,姿态风流华贵的,就是一般的年轻小姐们见了都会喜欢的,也难怪能拐了兄弟的妻子去,不过既是兄弟的妻子,又怎能拐了去,岂不闻人常说“兄弟妻不可欺”吗?可见虽徒有其表,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再看慕容鸣凤,高大刚毅,大约是长久在边关打仗的缘故,眉眼凌冽,不苟言笑,成天冷着一张脸,年纪虽不很大,皮肤黑而粗糙,便不受看,自然是不如面红齿白风流俊俏的富贵公子讨人女子的欢心。 那楼下的公子似是觉察有人在看他,向我们这边看过来。慕容鸣凤看他一眼,“啪”的一声关上门回屋了。我被那重重的关门声震得心下一惊,见那公子向我看过来,便向他微微一笑,也回了屋关上门。 不知慕容鸣凤见了他妻子在这,今晚会作何动作。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快到半夜时分,听到隔壁屋中传来微微声响,侧耳倾听,一会儿便是轻轻的开门关门的声音,我边也快速起了床,到屋外只看到一个人影跃上客店的墙头,顺着一棵高大的浓荫树不见了,我忙也学他的样子,上了墙头,然后从树上悄无声息的除了客栈,看到高大的身影在前头,正是慕容鸣凤,便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会,才看出他也是跟着人,再看远处时隐时现的两个人影,我才明白原来那一对是要连夜逃走的。 跟了一段路,见前面的慕容鸣凤加快了脚步,向着前面的人喊道:“元娘,你这般急着走,连一句话都不肯留下么?”前面的人见他追了来,那女子大约是不会武功的,自然是走不脱,也就停了下来。 等慕容鸣凤赶上去,我也追了过去,躲在一丛树后。就见那公子向慕容鸣凤走了几步把那女子烂在身后,焦急道:“慕容,你就不能放过元娘吗?你若想出气,我欧阳华宇随你处置,只求你别为难元娘。”慕容鸣凤仰天长笑,讽刺的声音传来:“你随我处置?好,好,好,你欧阳华宇现在就在我面前自裁,我便放了元娘。”那公子,欧阳华宇听了,呆了半响,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好,慕容,若我死之后,你能放元娘一条生路,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这条命算什么……。”话还未说完,那位叫元娘的女子便上前抱住欧阳华宇,边哭边尖声叫道:“宇哥哥,你不能听他的,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对慕容鸣凤求道:“鸣凤,求你放过宇哥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宇哥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宇哥哥好好的。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我求你饶了他吧。呜呜……”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好不伤心,听得我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慕容鸣凤做错了。 “夫妻情分?元娘,你还知道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么?若不是顾念情分,我早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枉我身在边关,心心念念的想着你,你呢,却和我的好兄弟……”慕容鸣凤声音微颤,似是说不下去了。 好一会才听他接着说道“欧阳,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我事事想着你,你能有现在的荣华富贵吗?别忘了你原是奴籍,我在朝中费心费力为你牵线搭桥,我慕容鸣凤当你是兄弟,从来不曾防备你,而你呢?你当我是什么?竟觊觎我的妻子,到我府上私会我的夫人,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说完又是一番沉寂。 “慕容,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和元娘无关,你不要难为她。”欧阳华宇说着跪了下去,“要是杀了我能让你消气,你就杀了我吧。” “好!”慕容鸣凤低喝一声,忽而听到异常尖利的女声传来:“鸣凤,不要……”却是慕容鸣凤提剑要刺欧阳华宇,元娘跪地以身挡剑,慕容鸣凤终是没能刺下去。 八十六 控诉 http://.biquxs.info/

我在一旁看得大是着急,又不敢乱动。 就听元娘又对慕容鸣凤叫道:“鸣凤,那天你不时问我为什么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隔着几十部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慕容鸣凤身上的冰冷与僵硬:“好,元娘你倒是说说,到底为什么要和他……” 那个元娘又哭了几声,才抽抽噎噎地说道:“鸣凤,你知道吗?虽然我们三个人是打小一同长大的,可是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也不懂宇哥哥过的有多不容易。你总是自己为是,从小到大,你都不知道我喜欢玩什么,爱吃什么,你自己喜欢吃什么,就要我们跟着你吃,你喜欢练武,就拉着我和宇哥哥到练武场,一呆就是大半天,宇哥哥是你家的下人,他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你口口声声当他是兄弟,给他除了奴籍,给他置办宅子产业,他却不能真的当自己是你的兄弟,你说什么他就要应什么,你交代的事,他不敢不办,说到底他还是你的奴才,只是比其他奴才体面罢了。” 许是心里早就憋了这些话,元娘越说越顺,到最后不但不停顿,还有些声讨怪罪的味道:“而我呢,我喜欢骑马去追逐蝴蝶,去摘漂亮的花,你却总是拉着我看你们练武,我一眼都看不下去,还好,宇哥哥会给我带些好看的鸟雀,送我漂亮的花环,还从街上给我买来糖葫芦,糖做的人物、牛马、楼台,鲜艳透亮,好吃又好玩,凡是小女孩儿喜欢的东西,他都拿来给我。我知道他是讨我欢心,我也真的很开心,可是你知道后,什么都不问,就把那些唐人糖葫芦叫人丢出去,还教训宇哥哥,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怎么能买,吃坏了肚子要挨罚,还吓唬我,说再敢吃这些东西就告诉我爹娘。从那时候宇哥哥就不敢给我买吃的,就是买小玩意儿,也嘱咐我别叫你知道了。我想吃外面的东西,宇哥哥被我缠不过,也只得偷偷的买来,托人送给我。不管我们做什么,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从不听我们说上半句,就把我们训一顿,后来我只要想做什么,就偷偷的找宇哥哥。这些也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恨你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找了人去我们家提亲,闹得人尽皆知,只单单瞒着,直到宇哥哥来问我,我才知道这事。” 元娘还在说,慕容鸣凤问她:“可你这么多年从没和我说过你不想嫁给我?你我一起长大,我当你和我想的一样,你既是不想嫁给我,为什么从不和我说?你若说一声,我又怎会勉强你?”“和你说?你让我说了吗?所有人都知道你去提亲,我爹娘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说我不愿意?让两府成为别人的笑柄?慕容鸣凤,这么多年,你都是这样,什么都是你以为,那是你以为,你问过我是什么感受吗?成亲这么多年,你从没问过我一句,你知道我喜欢吃甜食么?你知道我不能吃辣吗?你知道我喜欢蜂蜜水,不喝茶的吗?你知不知道诺大的府里,我就像一个外人,孤单又无助,你难得回来一次,和我好好说过话吗……” “我回来的时间本就不多,自然是先去看祖母,陪陪阿爹阿娘,还要去看看朋友,陪你的时间有限,可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祖母和爹娘年纪大了,我又很少能陪他们,这样的心思你又怎会不明白?”慕容鸣凤还没说完,一旁的欧阳华宇大约是怕元娘一直跪在地上身子受不住,转身扶她,却被慕容鸣凤一脚给踹开:“你离元娘远一点。”想来这一脚的力气不小,把他踹得倒地翻滚,元娘见状,忙膝行过去,反扶起他焦急问道:“宇哥哥,你怎么样?”伏在他怀里又嘤嘤哭了起来。看的我都想过去踹这元娘几脚,好叫她听了哭泣,我这人最厌烦女子遇事总是哭来哭去。 这边欧阳华宇顾不上自己有没有被伤到,忙安慰元娘:“元娘,我没事。倒是你,受我连累了。我欧阳华宇这一生有你这般待我,死亦无憾了,只是从此以后,我怕不能再陪你再照顾你了,你要好好保重。慕容向来说到做到,他既说不再追究放你走,便会放了你。我已为你打算好了,你若要回我欧阳家,定能护你一生衣食无忧,你若不想去欧阳家,我已让我妹妹给你备好了以后的日用钱财,你去找她,她自会帮你。” 元娘更是痛哭流涕:“宇哥哥,你好傻,你若死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慕容鸣凤杀了你,我绝不独活。”说完又向慕容鸣凤恳求道:“鸣凤,我求你放过宇哥哥,他自小就跟着你,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找他的,不关他的事,你有什么就冲我来,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言,只求你放了宇哥哥。”一行说一行哭,好不凄惨,也不知慕容鸣凤会如何处置。 只听慕容鸣凤满是讽刺的说道:“元娘,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这个人抢了我妻子,气死我祖母,现在你却要让我放过他?既然你们都要为对方去死,那好,我成全你们,就让你们到黄泉路上做一对鬼夫妻吧。” 那两人似乎没想到他一个都不饶,一时愣了,元娘还跪在地上哭求,欧阳华宇却摇摇晃晃站起身,还不忘拉起元娘:“元娘,你别求他了,他是故意的,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在京城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假意放我们一条生路,然后一路追杀过来,只可惜我武艺不如他,不然必杀了这个伪君子。”那女子似是不信,并不起身,之一个劲跪在那苦求,见慕容鸣凤不为所动,便知不能活了,只和欧阳华宇相拥在一处泣哭。慕容鸣凤也不说话,只冷冷看着他们。欧阳华宇一边安慰怀中美人,一边咒骂慕容鸣凤是无耻小人,说他常年在边关,让元娘一个人独守空房,现在却又怪她,就是自私无情。 慕容鸣凤被他骂的笑了:“这般说来,我云兆边戍守关数万男儿,家中妻子独守空房都该不贞不洁吗?”又向元娘道:“我在边关杀敌,家中交你掌管,总觉亏欠了你,便提拔你父兄族人,你倒好,做出这般丑事,你就是难耐寂寞,找谁不好,偏偏找他,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比亲兄弟还亲,我自认为对你不错,你就这般对我。就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好,你和我说,我自会改的,你说我从不问你的喜好,你又何曾和我说过了?” 八十七 放过 http://.biquxs.info/

那元娘哭的泪人一般,抽抽噎噎的说道:“你别拉扯上那些有的没的。你说我是府里的主子,想要什么没有,我今天就把实话告诉你,我虽是吃穿不愁,可整日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高兴了,委屈了都要憋在心里,成亲这么多年,你回府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我闲话过几句?哪回不是半夜了你才回房,一句话不说倒头就睡,天不亮就没了影子,不说我了,就是府中的事都不知道。宇哥哥不仅给我带吃食,就是带的小玩意都是想着法子打听来的,怕我闷,找了各样机会来陪我说话,又温和有礼,只要我不开心,就变着法儿逗我笑,哄我高兴。你呢,总共没也和我说过多少话,还都是冰冷着脸。”欧阳华宇听得也是一脸泪痕,两人相拥在一处,看着倒也让人心酸。 我原见慕容鸣凤那般,想着定是这二人没脸没皮,现在看他二人这般情谊,却是各有各的理了。不过,到底还是这二人的不是多些,毕竟一个是好兄弟的妻子,怎可报了这般心思;那女子有了丈夫就不该再勾搭他人,况且那个是丈夫的兄弟,如今还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慕容鸣凤这时开口说道:“你们便有再多的说辞,也不该气死我老祖母。打小你们哪回来,祖母不是把她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你们,何曾把你们看外了?如今她老人家因为你们送命,我若放过你们,九泉之下也无颜见她。”说罢提剑就要指向欧阳华宇。欧阳华宇似乎无话可说,也不闪避,任由剑尖刺向自己。 就在剑就要刺伤他脖颈时,元娘猛地起身扑过来挡住了剑:“鸣凤,你既然不想放过宇哥哥,就先杀了我吧。”欧阳华宇像是才从呆愣中醒过来,见到剑已在元娘细嫩如凝脂的纤脖上刺出几滴血来,顿时慌了,像元娘之前那样上前挡剑,向着慕容鸣凤嘶哑的喊道:“你快杀了我吧。”现在这二人都抢着要死,我真不知道慕容鸣凤会先杀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错过了。 哪知并没有看到剑刺人亡的场面,反而是“哐啷”一声响,剑落在地上翻了两个身便不再动弹了。这下不仅是我愣住了,那两个人也同样愣住了。 “滚,趁着我还没后悔,你们快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们。”慕容鸣凤吼出这句便不再说话。 元娘和欧阳华宇有些不敢相信,直到见他转身向回走,不再理会他们,这才相互搀扶着,沿着依稀的小道,向前方无边的黑暗处走去。 我见慕容鸣凤往客栈的方向走,再看看那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一口气,从树丛后跑了出来,捡起慕容鸣凤丢在地上的剑,回身追上去。看到月亮光下,慕容那的高大的背影,一步一步向前移动,只有拖在地上的影子陪伴他,在这深夜里,显出无限的孤寂和凄凉,竟让人心生不忍。 我不知道是否要和他说点什么安慰他,他却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幽幽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吗?”我微微一怔,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大宇人看来,你们慕容家的男子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是闺阁小姐们心中的如意郎君,那元娘看不见你的好,是叫脏东西遮了眼,以后总会有比她更好的小姐陪在你身旁的。你为云兆国终年征战沙场,有家难顾,只是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家国更是难以两顾,这也怪不得你。”“你倒是会说话,看不出来你除了会用毒,嘴也甜。也罢,你就陪我说说话吧。”说着话,他已停下了脚步,见我点头,便向不远处的一个土坡走去,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土坡不大,也就两三层楼的高度。上了坡顶,视野陡然开阔,风也大些,夜风吹来,丝丝凉意袭来。他坐下躺倒在杂草丛生的地上,我开始还不好像他一般躺下,只坐在地上,后来看他混不在意的样子,禁不住也躺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的说着话,我知道他今晚心里不大好受,说起话来也分外小心,免得戳到了他的伤心处。 夜晚的天空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上面洒满了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对着我们不停的闪烁,此时此刻让人忘却世俗的烦恼。 慕容鸣凤向我说起了他和欧阳华宇、姜笳元的往事。 欧阳华宇原来只是慕容府上一个丫鬟的侄儿,七八岁进府,在马棚做事,有次犯了错被打,正好让和他差不多大的慕容鸣凤看到,便要到身边做了小厮。姜笳元是慕容鸣凤姑母家,姜家三房的女儿,姜家慕容氏为姜家长房次媳,姜家几房这一代多是男儿,只姜笳元一个女孩儿,自上到下如珍似宝的宠着,姜家几房关系也融洽,常随着慕容氏回慕容府,因和慕容鸣凤年岁相当,小孩子的心性,便常住到慕容府上了。慕容家男子都驻守边境,府中多是妇孺,加上慕容府也是男多女少,便把这元娘当作自家小姐一般看待。欧阳华宇自小聪明伶俐,和慕容鸣凤、姜笳元玩的都好,两人也从不把他当下人看。可主仆的规矩在那摆着,在慕容府,都知道主子们没把欧阳华宇当下人,可出了慕容府,外面的人看他是个小厮,言语上的侮辱算是轻的,更有甚者一言不合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因此慕容鸣凤便将他消了奴籍,还给他置了产业,甚至利用慕容府的权势,帮他正在朝中立了足,欧阳华宇自己也争气,跟着慕容鸣凤一同学了一身武艺,成为皇城的一名护卫。而慕容鸣凤和姜笳元自小一处玩,两家长辈看着亲如兄妹的两人,自然而然的让他们结为夫妻,就是慕容鸣凤也是以为姜笳元和他一样早就默认了他。 如今再说起这些,慕容鸣凤心中自是无尽悔恨,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付出真心,掏心掏肺,一路扶上来,对他亲如兄弟的人,最后竟会这般对他。我忙安慰他说:“说起来你也该庆幸才是。如今欧阳华宇只是拐了你的夫人,并没做伤你慕容府根本的事。况你那夫人心中也没你,强扭的瓜不甜,这也是早晚的事,倒是让你看清了他们,若是哪一天,他们叛的是你慕容府,将慕容府推向危险境地,那才叫悔不当初呢。俗话说祸福相依,说不得你因祸得福,遇上一个更加温柔贤惠,年轻漂亮又爱你敬你的新夫人。” 慕容鸣凤虽是放不下这事,却终是悔恨也无益处,便拉了我回客栈,从厨房搜了些酒菜,要我陪他喝酒。 八十八 分道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一早,慕容鸣凤便敲响了我的房门,我还未梳洗好,胡乱收拾收拾开了门。慕容鸣凤站在门外,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木木的,眼睛四周有着浓浓的青影,想来一夜未眠。随着他的呼吸,一股宿酒的酸腐味直冲过来,我皱着眉头屏住呼吸,用手煽了煽,嫌弃的道:“难闻死了,你离我远点,可别熏得连我昨晚吃的那点东西都给吐出来。”他脚步虚浮的向后退了两步,说:“你酒量不错,昨晚喝的也不少,也没见你醉。”我呵呵干笑两声,绕开话题:“这么早找我做什么?”他定了定神,绕开我,进了我的房间,径自在床沿坐下,说道:“我准备回去了,还要借你的马一用。”我已想到他今天应该会回去的,毕竟作为军中主帅,轻易离不得,再要是被有心人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可就有些麻烦了,这一点,云兆和我们大宇可是一样的,况且云兆国的慕容府,比我们威武大将军府更招皇上忌惮。 我看着他笑道:“自是没问题的,你只管用。”又从身上翻出来一些银子塞给他:“这些银子你带上,省着点也够用了。”想了想,又翻出来一些我自制的各类药丸给他:“这些是止血治外伤的,这是清热解暑的,含在嘴里或是温水冲着喝下就好,这个带在身上防蚊虫蚁鼠,这个是解毒丸,一般的毒,只要不是很霸道都能解,还有这个,额,算了,这个你用不上。”我慌忙把那个不知怎么被带出来的丸药收了起来,却给慕容鸣凤拦住了:“哎哎,这个是什么药?怎么拿回去啦?”我看他盯着我手上的药看,腾的红了脸:“这个,这个是我用来防身的。”他却像是看到宝贝似的直盯着不放,无奈我只得告诉他:“这是我自己没事弄的解药,主要是解春药的,比较适合女儿家防身用,像你这样武功好,又是男子,自然用不上。”此时我脸上发烫,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说起这个,实在是太丢脸了。 慕容鸣凤却好像没看出来我通红的脸,连连说道:“我也适合,我也适合,你给几颗给我防身吧。”他这话一出口,我都听的呆了,他一个男子要这个解药要做什么?有谁会给他下那下流的药呀?只是缠不过他,我只得给了他几颗,然后用怪异的眼神看他把这些药贴身收好。慕容鸣凤收好了药,转头看我,看到我不及掩饰的神情,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道:“这药我是为旁人求的。”我不好再说这个话题,便问他什么时候走,他说现在就走。 临走前,慕容鸣凤问我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以后有机会再报今日之恩,还给了我一个玉佩,说以后要是有什么难事,拿着这个去慕容府,他能帮的定会帮我。我报了名姓:“我叫冷月莲,家住在紫御城,我们家也算是有些财富,很多人都知道的,你要去寻我报恩,一问便知。”说完冲他嘻嘻的笑,他也看着我直笑,便上马走了。 我在客栈等了两天,姚叔他们才赶上,只住了一晚,便再次收到信,让我们往快东去,那凶器在棋窑出现,于是一行人又往东而去。 这一日进入一个繁华的老镇子,地上铺着青石,石上雕着各种怪兽祥瑞,很多都已磨损的看不出面貌了。两条水流横穿过街道,青石拱桥小巧精致,两旁是柔韧如发丝的垂柳,成群的鸟雀在树上鸣叫,阵阵微风清凉宜人。一座座两三层的小楼矗立在街道两旁,酒楼,茶楼,银楼,成衣、脂粉香料、首饰、当铺无所不有。没有铺面楼台的路旁,做小生意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熟人叫的问候招呼声,热闹喧嚣得很。 几个人一边看一边慢慢地走着,看到前面不远处,围着好些人,像是有什么热闹可看。我几步挤进人群,看到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小女孩儿垂首跪在青石地上,十一二岁的样子,脸色蜡黄,瘦弱得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头上插着几根稻草。在她身后,乱糟糟的铺着又脏又破的一块布,上头睡着个死人,脸上身上也是用那又脏又破的布蒙着,看不见年级和长相,从破烂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块块紫黑的皮肉裸露在外。听周围人的议论,原来是个卖身葬父的。 我看着女孩儿可怜,便回头看看跟在我身后的祁霄和姚叔,祁霄会意,又笑看了看姚叔。姚叔挤上前,问了那小女孩儿几句话,问明白了便掏出十两银子来,交给那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跪着给姚叔和我们磕了头,说等父亲入葬就来寻我们,做个粗使的丫鬟以报大恩。姚叔忙说不必,我们在外行商,带上她反而不便,让她自去。小女孩儿说她已无处可去,求我们收留,她人小力气不小,能做个烧火劈柴的粗活。最后拗不过她,祁霄便点了头。 留下姚叔帮着那小女孩儿把她父亲的事料理清楚,我们寻了个酒楼喝茶吃饭,另外包了两包饭菜带上,去寻姚叔,问了人,找到地方姚叔已经把事情办好了,于是又接着走。 我们本就少了一匹马,加上多了个人,我只能和女小女孩儿一同坐马车。我问小女孩儿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还有些什么人。祁霄说他不要丫鬟,让小女孩儿跟着我,因此她现在是我的丫鬟了。她姓冯,叫秀兰,今年十三岁,和父亲相依为命。小时候和表哥定了亲,这次她父亲冯勇带她过来找表哥的,哪知道表哥一家早搬了,不知去向,父亲也一病不起,最后命丧于此。 八十九 追上 http://.biquxs.info/

于是一路上,冯秀兰就在马车里服侍我,做了我的丫鬟。我向来都是自己动手惯了的,忽而多了个不熟悉的丫鬟,很是不自在。冯秀兰也不知道如何服侍主子,开始我还想着紫依紫苏她们服侍我的样子,告诉她怎么做事,教她做事竟比我自己做还累,遂让她别管我,我自己来。可这女孩儿倔得很,非要学着伺候我,我干脆不再理会她。 本以为在这个镇子上能找到凶器,暗里问了好些人,却说是前些有几波差不多的人在镇子上逗留了两天,这会儿却早走了。当天晚上我们才又接到信,说那些人又往前去了。几人只得加快追赶,晚上也不管能不能找到地方歇,直到天黑才停下,多是在野地里应付一晚,白日里仗着都是练武的人,身子骨强壮,中午也不避毒日头,一连走了四五天,终是赶到了一个繁华热闹的小镇,停了下来。 几人当中就冯秀兰没有武艺,我们都怕她一路身子吃不消,却见她除了偶尔抱怨几声热,倒没拖我们的后腿。许是因她庄户人家自小练出来的好身子吧,据她说七八岁上就跟着爹娘下地伺弄庄家了,这样的天顶多中饭后歇一小会儿,就得下地做活,早习惯了,如今在马车里坐着,晒不到日头,也没觉着怎么热。听她如此一说,我们倒放心不少。这一路上,因对她一无所知,就怕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安放过来的,多少提防着些。 我们是晌午进的镇子,找了个近药铺的客栈住下后,我带着风秀兰去了镇子口那家药铺,祁宵带着管家去了那个大药铺,而薛宇澄则是一个人去给我们添置些日用。据镇上的人说,这个镇子虽然是周边的大镇,镇子一边临水,有个往来运货的码头,南来北往的商客往来不绝,平日里也是热闹的。只是往年的这个时候并没有这么多外地人,而且往年也不见这么多有钱的贵人。再细细打听才知道,近些时来了不少衣饰华贵之人,出手阔绰,开口就要镇里最好的店,最好的点心铺子,最好的茶楼酒馆,还都管家下人的带着好些服侍的人,人谁都看出非富即贵。 去药铺打听好了消息,又去茶楼坐坐,果然听说有一伙人,带着什么东西,遮遮掩掩地,自他们来了之后,后面又紧跟着来了几拨人,围着他们住下了,至今未走呢。 当天夜里几人就收拾停当,本要留冯若兰在客栈的,可这丫头死活要跟着我,说一个人怕,没法子,我和姚叔带着她,去查看跟着那伙人后面来的那几拨人,祁霄和薛宇澄去看看那伙带的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好在上半夜没什么月色,只有满天星子,隐约瞧得见路,也不至于暴露行踪。 白天早打探好了路径,因此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地方。许是时间还早,客栈里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因为带着冯秀兰,我不敢马虎,小心翼翼地靠近亮着灯的窗口。 还没到窗前,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声音压的很小,听不清说的什么,正想往前细听,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便没敢动。 听到敲门的声音,然后开门、关门,声音都很轻,一听就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隐秘的事。接着就听到里面的人说话声大了些:“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好,都带上家伙,按着我刚才说的,两个人一队,别走散了,遇上情况能战则战,不能战就撤,可别伤着了,可别仗还没打,就挂了彩。今儿主要就是拖住他们,别叫他们走了,探好了东西藏在哪,等其他人动手,我们再去抢东西,先都给我养好精神。” “是”,屋内整齐压抑的应着声,门再次开了。 我赶紧拉着冯秀兰躲开,示意她别出声。 各屋里的灯相继灭了,七八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客栈的高墙,飘然而出,夜行衣将它们掩饰在夜色里。看来他们的人不少,不知身手如何,若是碰上,我们不定能敌得过。加上还有另外几泼人,看来只能暗中行事,做那躲在后面的黄雀了。 我拉上冯秀兰,又去了另一拨人的住处,他们的人倒没那么多,蹲了好一会,才探清楚,大约五个人,有一对年轻夫妻,一位婆婆,一个三十左右的夫人和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人不多却不像是好对付的,特别是那老婆婆,像是他们的头,除了那对小夫妻在客栈房中睡着,这三人却聚在一块商量着。 “婆婆,今儿到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人进镇子,我们只打探到有几个行商的进镇子置办药材,还置了些日常用的东西,然后进了镇子西边的茶楼,没一会子工夫就出来了,没什么不妥,我也没上前跟进了。另外还有一对父子来投亲的,那样子一看就不是练武的,我也是打听清楚了,确实是投亲的,镇子西边的篾匠老婆,就是那人的亲妹子。还有一辆马车主仆几个人,是镇里赵员外的儿子游学回来的,还带了一个朋友回来住些日子,然后还要走的。”这是那个男子的声音。 “那几个行商之人,还有那赵员外的公子和他那朋友你们还要再看看,虽说没什么不妥,多看着些总是好的。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先盯几天看看。”老婆婆果然厉害,连我们的行踪都被打探出来了,听得我心中一惊。 再听下去,才知道,他们是提早进镇子等着的,后面进镇子的几拨人都在他们眼睛里,那四人每日出去盯人,这么一个大镇子,里面的人有什么异动,他们都一五一十向老婆婆禀报,听老婆婆分派。 “今儿他们可有什么动静?”屋里老婆婆再次出声,这次回话的是那个妇人:“倒也没什么动静,我看他们像是在等什么人,那个刘头今儿晚饭前还要我明早多买些菜,明儿有贵客来。依我看,这来的人身份定不简单,看样子,他们下一步像是要听那人拿主意。” “好,你继续盯着,可千万别叫他们看出什么来。” 看样子,他们说的应该就是带着凶器的那些人了,这妇人大约是在他们那儿做厨子。这几人看起来比刚才那些人更厉害一层了。我尽量让自己屏住呼吸,免得被发现,这几人有这般周密的心思,身手定不会差,定是常做这些的,不然也没这胆子做这些事,还这般熟门熟路的。 九十 马车 http://.biquxs.info/

悄无声息的退出那个不起眼的院子,我和姚叔悄声商议了,又去看了一处,这处却像是江湖门派,我们却没听过,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自己要拿那凶器,还是替别人拿的,来的几人看样子也都是派中的精英,在没弄清他们根底之前,倒也不能小觑。 一晚上我和姚叔带着冯秀兰把几拨人的住处都跑了一遍,除了有一处无人,其他几处倒也摸到了一些门道,算是没有白跑一趟。本以为带上个不会武功的丫头,事情要麻烦很多,想不到竟是这般顺利。 回到客栈,已是后半夜了,齐霄、薛宇澄他们早已在等着了,见我们回来,忙倒了茶水来,拿被子遮了窗口的灯光,都坐下说起打探到的消息。几人商量一番之后,便回屋歇息。 还没进屋,姚叔从后面快步过来,叫住我,“丫头,你可饿了?忙了这半夜,我是饿了。”不等我说话,又对着冯秀兰说:“去,给我和你小姐弄些吃的,不拘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冯秀兰抬眼看看我,笑着应了。等冯秀兰走了,姚叔才低声对我说道:“小丫头,这个冯秀兰看来不简单呀,今晚我们来回走的都不慢,她都跟得上,那步子你可仔细瞧了?我看是练过的,一般小女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哪能像她这般气息不乱?就是我年轻那会,初时跟师兄们出去,也是远不如她的。也不知道她跟着我们有什么企图,你可要防着些,不要到最后事情毁在她手上。” 今儿晚上,我也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只是还没想到冯秀兰身上,听姚叔这么说,我细想了一想,果真如此,只想不出她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 不一会儿,冯秀兰煮了几碗面送过来,几人吃了之后,便各自安歇。 次日一早,我们几人也不在客栈用早饭,直接去了离客栈不远的一处茶楼。这茶楼从外面看,倒也丝毫不显眼,虽是三层的雕花木楼,却破旧不堪,雕花上的彩漆早已斑驳,看不出颜色来,有些地方木头都腐蚀的参差不齐。然而进了里面,却像是另外一个天地,雕梁画栋,炫彩辉煌,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哪个贵人的私苑。 可能是正赶上饭点,茶楼内非常热闹。我们几人在大厅挑了个座儿,一边用着早饭,一边竖着耳朵细听周围人的说话声,还不时的和操本地口音的人聊上几句。姚叔装作一个话多嘴杂的“包打听”,我和冯若兰装成未出过门,对什么都好奇的深闺小姐,东一句西一句的什么都问,有时故意一句啼笑皆非的话问出来,让人不知如何作答,齐霄故作无奈的摇头,只是暗中打着眼色,没叫人发现罢了。 一餐早饭吃下来,又打听到不少消息,姚叔付了饭钱,我跟着齐霄后面一蹦一跳的往外走,齐霄背着手,转过身看看我,渐渐板了脸:“檬誉,看看你想什么样子,不知道好好走路吗?你若再胡闹,我回去告诉爹爹,以后再不带你出来了。”我立刻规规矩矩站好,笑着向前一步,拉着齐霄的袖子撒着娇:“好哥哥,我再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齐霄还是板着脸,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也不理回我,转头向前走去。我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却见薛宇澄在一旁笑嘻嘻的瞧着,我向他瞪一瞪眼,跟上齐霄的步子,离开茶楼,没有理会身后冯若兰“小姐,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的呼叫声。 从茶楼出来,几人又再次分开,薛宇澄回客栈准备东西,我和冯若兰去镇上闲逛,齐霄带着姚叔去另外几家药铺,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购入的。 我和冯若兰在青砖街道上慢慢走着,一会去首饰铺子看看,一会又到脂粉铺子瞧瞧,不时评判几句,最终什么也没买,倒是买了些吃食。最后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和冯若兰在街上好奇的这个摸摸,那个看看,买了好些小巧玩意儿,准备回客栈。 此时阳光斜斜的照下来,树上的知了正叫得起劲,街上人却不少。我和冯若兰只找树荫下面走,正走着,听到有人尖声乱叫,便停住脚步看去,先是一阵尘土飞扬,路旁的人群商贩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路边挤去。待到烟尘近了些,才隐约看到一辆奢华的马车在快速飞驰,我轻轻皱了皱眉,不知是什么人,竟然就这么在街上策马狂奔。 马车转眼间就已离我们不远,我才猛然看到车辕上竟无人驾车,四匹骏马像是受了惊,茫然撒蹄狂奔,眼看着马车向我们这儿冲了过来,我不由又皱了一皱眉头。在马车撞翻了身旁一个卖凉茶的摊子后,直向我们冲了过来。 我想着冯若兰不会武功,见马车撞过来,拉过她一个旋身险险避过,才堪堪站定,只觉一阵风来,眼尾扫到一条迷糊的影子向我袭来,我把冯若兰向一旁推开避过,同时自己矮身躲过,定睛细看时,竟是条黝黑的鞭子,像条毒蛇一般向我吐着凉气。我眯一眯眼,顺着鞭子的力道,伸手抓住,用力一扯,从马车内扯出一个黑脸的矮汉子,凶神恶煞般的一张黑脸上,两条又黑又粗的眉毛像是两条虫子趴在脸上,眼珠子不大,眼眶却大于常人,一眼看去眼中竟是白多黑少,歪瓜一般的鼻子坑坑洼洼的,焦黄的胡须,稀稀拉拉的自由生长,倒是可惜了一身上好的绸缎衣衫。此时正龇牙竖眉的看着我,一张口露出一口黄牙,这般模样是在叫我不敢再看,只在手上用力。 那人长得难看,力气却不小,将鞭子挣得笔直,我想着这人这般可恶,要捉弄捉弄他才好!遂大声道:“你长的这般丑恶,想来身手也好不到哪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力气。”说罢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见那人也加了力道,我在心中微微一笑,手上一松,瞬时放开了鞭子,果然那边收手不急,“咕咚”一声,黑矮汉子撞回了马车内,满嘴脏话的嚷嚷,我最讨厌人骂我,一扬手,两枚毒针向马车内飞去,车内霎时便静了下来。 我想着即便是中了我的毒,也不会这么快就没了声息,看来要么是被他避过了,要么是车中还有人! 想到这,我忙向冯若兰道:“若兰快跑,回客栈。” 话音未落,车内响起了一道雌雄莫辩的声音:“伤了我的人还想跑,你当我就这般好欺负?” 我虽没见到这说话之人,却只觉有些麻烦,此人必是十分难以对付,不由自主看向马车,只见马车微微动了一下,“咔嚓”“噗通”“咯吱”“哎呀”之声相继响起路旁的一棵碗口粗的树跟着折断倒地,那黑矮汉子先是从马车内飞出,撞到树干上,最后又滑至地面,一时间竟站不起来。接着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掀开车帘,继而露出一张美人脸来,头上却又戴着玉冠,一身紫衣却是男子打扮。 九十一 公子 http://.biquxs.info/

紫御城中相貌好看的年轻公子,我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般比女子还要美上十分的男子,眉如远峰,目似星辰,唇如艳脂,肤胜初雪,那脸,那腰身,真是多一分则嫌胖,少一分嫌瘦,既无女子的娇媚而又无男子的粗霸之气,当真是嫡仙下凡,叫人不敢相信凡间竟也有这样的人物。 我不由看得呆了,只觉那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好看,特别是那闪着亮光的眼睛,里面似乎深不见底,有着另外一个世界,吸引人想进去一探究竟,看进去却又像是风云诡异的漩涡,把人的心魂给吸漩涡的深处,从没见过人的眼睛这般明亮,这般让人想一直看下去,不能自拔的。待到发觉不对,再次他时,却什么都没看到,那眼如秋日湖面,平静无波。 我痴痴傻傻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冲我微微一笑,整张脸顿时犹如百花齐放一般好看,让人如沐春风,简直不知身在何处。正自呆愣愣的看着,那人却忽而向我飘来一个冷眼,瞬间便觉后背发凉,猛然从呆滞中惊醒,慌忙移开了眼,不敢再看他的脸。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思竟这般狠毒。” 那声音很是好听,但语气却冰冷得很,像是寒夜里,冰块落入瓷碗般清脆无情,似乎我若说不出让他满意的话,便不能轻饶了我。 我刚想说点什么,猛然看到那双纤长白嫩的手上,捏着的正是我打出去的两支毒针,不由心中一凛:好厉害的手法,向来只有人躲过我的毒针,却还是头一遭能捏住却没被伤到! 在这样的高手面前,我心中没底,不敢惹事,却也不服气:“哼,公子虽长得好看,说出的话竟是这般无礼。你的人那鞭子下来,我即使留得命在,也必伤的不轻,还不许我还手吗?我与公子无冤无仇,不知公子为何要纵容手下伤人?” 那公子像是看我,又像是看着别处我看过,脸上几不可见的笑了一笑:“姑娘说得好听,如今你未伤分毫,倒是我这仆从伤得不轻。我手上的这两支针,毒性似乎不小,姑娘又怎么说?” 我看眼那黑丑的汉子,还躺在地上,伤得确实不轻,便说道:“我也是自保,难道公子觉着我该站立不动等着挨打吗?你的人分明是你自己伤的,与我何干,公子何须强词夺理?” “如此说来,我们倒是扯平了?”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竟也那么好看,这样的人真是浪费了这张脸。 想着我也没吃什么亏,也不知这身手高超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不为敌是最好,我笑着应付几句,就准备走了。不想他却拦下我,问我附近可有客栈能住,我哪里知道呢,让他自去问其他人。 我回到客栈,却没有见到冯若兰,想着可别又遇到什么人,只别出事才好。到底不放心,就要出去找,只是还没出门,冯若兰已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我似是一惊。 “小姐,你回来啦?”说着话,上前来拉着我的手,上下前后看了看,笑道:“小姐你没事就好,那个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真怕小姐吃亏,现在没事就好。” 看她这幅担心的样子,不似作假,我也就没有再问。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客栈门口有人声传来,竟是那主仆二人也住到了这家客栈。我心中顿生警惕,这二人不知什么来头,也是为了那凶器而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呢。 晚上姚叔他们回来,我向他们说起了白天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 掌灯后,那两个人竟然大摇大摆的过来“拜访”我们,嘴上说点什么“我这仆从今儿得罪了你们家丫头,我虽教训过了,终觉过意不去,把他带了来,给小丫头赔个罪。” 因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这般作为是何意,薛宇澄和祁霄上前应付,我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而那好看的公子时不时的一个冷眼飘过,我便只盯着杯中的浮浮沉沉的茶叶,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九十二 聚集 http://.biquxs.info/

终于待到他们说完了话,我正在心中暗道:走吧快走吧,好让我早些歇着。“小丫头,让你帮我找家客栈,你便那般不耐烦地打发了我,看不出来小小年纪不仅狠毒,还这么爱记仇。”虽是微微笑着对我说话,声音却冷的很,直让人怀疑此时还是不是盛夏的天。 “公子误会了,我只是不知哪家客栈还有空房,公子应当知道,我们也是出门在外住店的人,对此地并不熟悉。”那人冷冷瞥了我一眼,不再多话,跟着店小二走了,他身后的丑陋男子停好了马车,带了大大小小的包袱,也跟了去。 次日一早,冯若兰早早地催我起身,“小姐,小姐,您快起吧,昨儿的那位公子过来拜访了,大公子在外面陪着呢。” 我有些犯晕,他又来做什么?匆匆梳洗干净,在冯若兰有些古怪的目光中,去了暂时作为待客厅的屋子,看到那位好看的公子一身月白衣袍,慵懒的斜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冷肃,祁霄和薛宇澄微笑着挺直腰背坐在一旁作陪,听到我的脚步声,皆向我看了过来。 我微笑着一礼:“哥哥,薛公子。” “檬誉,快来见过寒公子。” 我瞧了瞧他那一副风轻云淡的闲适模样,见他正微微眯着眼打量我,便移步上前,向他深施一礼“檬誉见过寒公子。” “祁姑娘不必多礼。”漫不经心的声音淡淡响起,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嘲弄,我几不可见的微皱了皱眉,暗咬唇角,正准备寻个位置坐下,却听到“噗嗤”一声轻笑,在似乎过于安静的屋里显得有些突兀,寻声看去,那位寒公子半倚在椅背上的身子动了动,换了一边身子倚着,看着我,嘴角的笑还未来得及收起,露出雪白的牙:“看祁姑娘行这大家闺秀的礼似乎别扭得很,倒不如抱拳来的洒脱。” 我微微一怔,也不知哪来的火气,敛了笑,冷着声说道:“不知寒公子受了什么人的气,这一大早的来我们这儿寻不痛快?” “檬誉,不可无礼。”祁霄转头看向我沉声道。我瞧了眼祁霄,又瞪了眼寒公子,故作无奈的撇撇嘴,轻咬着唇,一转眸却见薛宇澄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眼中笑意盈盈。我向他眯一眯眼,想了一想,终是什么也没说,自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听他们说一会子话,我才明白,原是这位寒公子听人说镇上有家早点铺子做的好早点,过来约我们一同去。我心里直犯疑,觉得他做的每件事都不简单,只不知他有何目的,十有八九也是为了那凶器来的。 问了人,很快找到了那家铺子,人倒也不多,多是外来的生意人。江湖中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几人边吃边说着话,那寒公子却没什么话,只偶尔答上几句,姿态优雅的吃着面前的早饭。 还没吃完,听到了有些熟悉是说话声,我不由竖了耳朵凝神听去,竟是那晚的老婆婆。我坐在窗边,伸头向外看去,一位满头白发的婆婆拄着拐杖,旁边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轻轻扶着,后面跟着中年男子。 “母亲,您慢着点,说了我们买回去也是一样的,您只不信,还非要亲自来。”中年男子略带些抱怨和无奈的声音,透过众人嗡嗡的说话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来都来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母亲想出来走走也是好事,快过来扶母亲坐下来。母亲,您看看都想吃些什么,我给您拿来。” “哎呦,还是媳妇好啊,老了老了,媳妇可比儿子贴心喏。”老婆婆颤颤巍巍的坐下,要了几样软糯好克化的,那男子摇着头,去拿了来,又拿了些旁的吃食才回来坐下。 我回过头来,看了眼姚叔,姚叔也正看着我,向我微一点头,我回他微微一笑,转眸才看到寒公子正一脸平静地看着我们,我冲他吐吐舌头,道:“倒是忘了多谢寒公子,他家的早点果然好。”他向我挑了挑眉:“我看祁姑娘似乎对早点以外的事兴致更高啊。”我扭头看了看前后左右:“是吗?我竟不知道呢。”他看看我,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位寒公子似乎总爱呛我几句。 我正在心中盘算,忽而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抬头发现寒公子已放下了碗筷,半眯着眼看向窗外。原来有些喧闹的外面,此刻却听不到声音。我瞧了瞧其他人,也都停下了碗筷。 铺子外面几个人站在铺子门口,要进门却没有进,里面的食客们有的悄悄打量他们,有的虽没有看向他们,却也竖起了耳朵,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在正常吃饭。而那几人,自然也发现了这诡异的气氛,看向周围的人,停了好一会,才迈步进了铺子。 “小二,切两斤牛肉,两碗馒头,一人来一碗面,再把你们这的好点心拿来。”洪亮的声音传来,那几人坐了下来,周围吃饭的人却都在暗暗注视着他们,就连寒公子也时不时瞥向那几人,看样子,这位似乎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男子确实为了他们而来。 来的这几人自然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也是他们,把各方人物都了,物聚集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今早出门,发现一夜之间又来了好些陌生人。人一天比一天多了,我们也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好。 九十三 雪柳 http://.biquxs.info/

各人都有自己的算计,打起来也不能便宜了旁人,同此很快便打得乱成了一锅粥。 我们见状,为避勉被波及,就准备先出去,哪知那寒公子却道:“几住慢着,这早饭还没吃好,急什么?”我看了眼桌上的早点还未说话,就听祁霄笑道:“这时候还管什么早饭?逃命要紧。”看这样子,一不不小心便会被误伤。“走吧走吧,我们先出去。”那寒公子还欲说什么,我们几人已起身离座,向门口走去。 却不想还未出门,被那老婆婆拦住了去路:“小孩儿们就是不知道粮食好啊,看看,还有那么多没吃完就不吃了,真是浪费可惜了,还是吃完了再走吧!”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想我老婆子年轻那会,赶上灾荒没得吃,野草、树皮,什么不吃,听说有的地方还吃死人,最后连死人都没得吃,就吃孩子,自家孩子不舍得吃,就和别人家换着吃。哎,你们这些年轻后生啊,这般浪费粮食,可是要遭报应的哦。”说完,一口一口仔细的吃着手上的蒸包子,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我飞快的看了眼姚叔,而他正看着那老婆婆。后面的冯带兰却在这对候大声叫道:“小姐小姐,你且等等我,我把这些都包起来,等会饿了吃。”那位寒公子此时却淡淡的道:“刚才让你们吃完了再走,你们不听,非得让老人家说你们才听。”说着,又似是对那老婆婆道:“他们这些人,没饿过,不长记性。” 等冯若兰包好了早心,那老婆婆还没有让开的意思,姚叔对她笑道:“老人家,这里乱得很,还是先出去吧,勉得伤了您可就不好啦。”那老婆婆并不理会:“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打了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够坐下来好好说,你们也别躲了出去,上去把他们劝开可不就行了。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不知不为什么小事情就要喊打喊杀的,哎,等他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啰。” 这般啰啰嗦嗦的说着,却还是不让路,姚叔正要上前,却见一只碟子砸了过来,忙一偏头让过,再看那混乱的战场,却不知是谁砸的。老婆婆还要说什么,又一双筷子飞了过来,她身后的中年男子一伸手接过,拉着老婆婆道:“您先出去避避吧,这里乱着呢。”正说着话,有人向我们这边横着飞撞过来,几人见状,纷纷避让开,继而听那人撞上木板墙的“咔嚓”声和哀号声,紧接着又一人冲了过来,什么也不说,对着薛宇澄的后背就是一掌。 薛雨澄自然不能叫他给打着,一时二人战在一处。我见薛宇澄身手比那人高出一截,此时无需用全力,因此对他毫不担心,转眼看向那老婆婆,不知她会作什么反应。却见她对着护在身后的那妇人和中年更子使了个眼色,那二人欺身上前,一个和祁霄动了手,另一个和姚叔对上了。 我见状,盯着她:“不知婆婆这是何意?”那老婆婆也不再掩藏,身上气息突变,向我冷笑道“今天你们谁都别想从这里走出去。”“婆婆,你就不怕大家都伤了,便宜了后来人吗?”“那又如何?凭本事,能者得之。小娃娃可别说你们的目的不在那件宝物上,我早就看出你们不是真的药商,这会子露馅了吧?”不再多话,手上的拐杖一横,带着呜呜的风声向我扫了过来。 我吩咐冯若兰躲到一旁,一边应付着老婆婆,一边暗中查看场中情形。 这婆婆功夫倒是了得,若非我仗着步法玄妙,便几乎要用全力才能应付得过来,见她一时也伤不到我,我便只用步法缠着地。 这场乱,直将这早饭铺子给掀了,有些简陋的木板墙早已千疮百孔,屋顶也没了,几个伤得重的躺在地上,最终结果却是那凶器出人意料的到了寒公子手中,我和祁霄想着要不要去夺过来,薛宇澄却冲我们直摇头。 “你们可曾听过寒剑公子江雪柳的名号?” 我倒也听说过,那寒剑公子长得雌雄莫辨,听说不论男女,见到他都会念念不忘,这样一个神仙样的任务,却最是阴狠毒辣,当着一众爱慕他的女子之面,就能伸指抠出人的双眼,拧下人的鼻子耳朵,或者卸下手足,异常血腥,见那些女子奔逃惊叫,似乎笑的格外美艳。 想不到这么个鼎鼎有名的人,这两日竟一直在我们身旁,想想也是庆幸,还好没有惹得他发怒,不然我们这几人不知是不是还都这般全首全尾的。 九十三 得手 http://.biquxs.info/

九十四得手 几人自然没有忘记这次出来的目的,只是一时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位煞神,只得从长计议,找机会再做打算。 好在江雪柳对我们跟着他也没再说什么。几人跟着他一路向北走。原先小镇上的那帮人,早已被甩开了,加上伤的伤,死的死,我们又和寒剑公子合为一处,一拨拨追堵的人自是轻易被打发了。 十来日之后,寒江柳身旁的那丑陋汉子被他派出去,不知做什么去了。这几日,我和冯若兰经常会煮些消暑的吃食,这日也不例外,只是我在里面多放了几味药,几人用过之后,不出意外的全身发软,自然都动不了武了。 我调了解药给姚叔他们服下,然后对坐在一旁的寒江柳道:“寒公子,我们的东西让你保存了这么些天,也不好老让你帮我们看着了,还是交由我们自己保管吧,你说呢?”寒公子微微一笑,而后微沉了脸:“这些天既是一直交由我保管,也就不必麻烦在换来换去得了,还是放我这儿吧。” “我们怎好总劳烦寒公子呢?”姚叔也上前说道。 寒江柳转首,略带戏谑的眼光扫过我们每个人,我心中的隐隐不安,想着他刚才可是吃了不少,便不再多想,祁霄的声音传来:“寒公子,你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我们也不为难你,拿了东西就走人。你们几个去他房中看看,找到东西我们就走。”后面的话却是对我们说的。 留了祁霄和薛宇澄在外间看着寒江柳,我们几个进了他的屋。装东西的匣子不小,很快便找到了,几人鱼贯着出了屋,对着祁霄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找到了。”“好,我们走吧。”祁霄转身道,很快拿了行李,去付账。。 薛宇澄顿了顿,从一旁找来绳索,把寒江柳结结实实绑在屋内柱子上,仔细关了屋门,我在屋外冲着里面道:“药性一日后自会解除,寒公子还是趁着这机会好好歇息吧。”说罢,几人上了早让店家备好的马,在嘚嘚嘚的马蹄声中,扬长而去。 路上自然还是像之前一般,扮做药商,遇到好生意也偶尔做几笔,倒颇赚了些银子。 这日,因赶路错过了宿头,直到很晚才到了一个不大的村户,隐隐的月光下,也看不太清,约莫十几二十户人家的样子,村后是一片矮小的山坡,深黑的一片,应该是山坡上的草木吧。 见到有一家还亮着灯,几人便上前扣门,很快有人过来,问了声:“谁呀?”大约是个五十上下的男子声音,我忙上前答道:“老丈,我们是出门在外行商的,没找到客栈,想借您这儿宿一夜。放心,我们会付您房钱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一人多宽,露出一个精瘦的庄家汉子,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在我们几人脸上看了一遍,似是吃了一惊,才喃喃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我家地儿不宽敞,怕是住不下。”说着挠了挠头。 姚叔已经上前道:“没事,我们自己也有铺盖,只要有墙有顶就成。” 正说着,屋里传来脚步声,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当家的,谁呀?” “哦,这几个人说是要在我们家住一夜。” 然后就听有人汲着鞋,“巴塔巴塔”一步步走来,是位四旬上下的妇人,发髻松散,显然已经睡下,这会子听到说话声才起来。姚叔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那夫人笑对男子道:“当家的,既是这样,就让他们在堂屋里凑合一夜吧,只是我们这乡下地方,蚊虫多。” 姚叔早接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备有驱蚊的药物。” 于是几人将马拴在一溜人高土墙围城的小小院中,姚叔拿着烛台,去外面割了些草来喂马,冯若兰从马车上把我们的铺盖拿了出来,又拿些吃食,和那妇人去了旁边搭着的简易厨房,给我们新做了晚饭。待到姚叔回来,我们也摆好了饭,虽然简单,却也是不错了。 饭后,几人随意洗漱过后,便相继写歇下来。我和冯若兰在厢房,其他人在堂屋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心中不安,猛地惊醒,向四周望去,透过小小的木格窗户,月亮的残影还留在窗外,见冯若兰还睡着,微微有些糊惑,总觉哪里不对,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忽而一个黑影快速向我冲来,我一个没留神,等反应过来,已是迟了,只觉脖子上一片冰凉“别动,我可不会怜香惜玉。”低沉压抑的声音,却是寒江柳!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哼,就凭你那点小伎俩,就能算计到我?那我还在江湖上混什么混?”戏谑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 “那你还不是中了毒?”我反问。 “我若是不装着中了毒,你们会这般放心的回去吗?看样子,若我没猜错,你们是往京城方向吧?而且你们几人也不是什么药材商,就是名姓也是假的。” 说话的声音不大,大约是怕吵醒了堂屋里的人,只对着我的耳朵,热气喷在耳内,痒得很,我不由僵了僵,不自觉的往一旁避去,他却嘿嘿轻笑:“怎么,这会子知道怕了?”说着话,手上紧了紧,我就觉得脖颈一凉,有东西慢慢流过,想来,是被他的匕首伤到了,便不再乱动。 九十四 意外 http://.biquxs.info/

见寒江雪柳和冯若兰说话,我不动声色的慢慢拿出藏在袖中的毒针,静静地在一旁找机会扎到他身上。忽然就听“砰”的一声响,厢房的门被人踹开,祁霄、薛宇澄快步走进来,后面跟着姚叔。 冯若兰早已点了灯,屋子里也一下子亮堂起来。 几人见寒江雪柳竟然拿短刀抵着我,一时不敢乱动。寒江雪柳自然不是好得罪的,只是到手的东西,再拿出来就有些难了。 “檬誉,你先跟着寒公子晚些日子吧,等我回去交了宝物,再来找你。”祁霄对我说道,立在他身旁的薛宇澄眼光一闪,在我和寒江雪柳身上扫过,却当做没听到,姚叔张口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有冯若兰焦急的看看我,又看向寒江雪柳,最后看向了祁霄:“公子,你快救救小姐,小姐不是寒公子的对手。”见祁霄没有反应,对着寒江雪柳求道:“寒公子,求你放了小姐,东西不在小姐身上,你就是杀了她也没用啊。” 冯若兰话音未落,我就觉脖子上的刀又向里动了动,血顺着脖子流下,此时我心中也有些害怕,想着出这一趟门,若是死在了外面,父亲母亲可不要伤心思,家中没了我支撑,又要难上几分。 不待我多想,已听寒江雪柳冷漠又有些嘲讽的声音响起:“祁丫头,想不到只有这个小丫头替你求情,你那哥哥好像对你的生死不在你呢。”我看了一眼站在几步之外的几人,祁霄面无表情,薛宇澄若有所思,姚叔脸上阴晴不定,只有单独站在一旁的冯若兰急得快要哭了。 寒剑公子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之辈,一个不高兴,随时会真的杀了我。 想到这,我向冯若兰使了个眼色,藏在袖中的手早已备好毒针,冯若兰一边求寒江雪柳放我,一边向祁霄他们求救:“公子,求你把东西还给寒公子,不然小姐,小姐会死的”,已哽哽咽咽的语带哭腔。 趁着寒江雪柳分神之际,我手上用力,毒针向他射去。祁霄几人见我动了,一起动了起来。 最先冲向寒江雪柳的,竟然是冯若兰,那身法速度,就是比我也不差多少,着实让我不敢相信。 寒江雪柳见状果然丢下了我,应付最先功向他的冯若兰。冯若兰一击不中,忙闪身避过,见寒江雪柳被祁霄他们三人缠住,忙过来向我道:“小姐,你怎么样,可伤着了?”脸上的担忧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没事。我的毒针好像没有伤到寒公子,我们的麻烦好像还没去除啊。”我有些自嘲的向她道。她是谁,身手怎会这般好,这些现在都不是问的时候。 看那边的几人,祁霄他们想打败寒江雪柳,似乎一时不大可能,况且我看他们有些不太对,薛宇澄的身手我是见过的,加上他和七皇子是一师之徒,怎会相差这么多,不论是身法还是出手招式,都慢了些,我不由微微皱眉,冯若兰帮我脖子稍稍处理后,我就要上前帮忙,哪知运功一动,忽而身子一软,若不是冯若兰在旁扶住,我险些要跌倒,只觉全身无力,不由大惊。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摇头道:“我身上没力气,运不得功。你运功看看,我们该不会是中了毒?”冯若兰一惊,忙运功查看。然后眼神一顿:“小姐,我虽好一些,却也是中毒的症状。” 九十五 逍遥 http://.biquxs.info/

虽然很费了一番口舌心思,寒江雪柳最终放了他们几人,让我跟在他身旁,给他做个端茶倒水的丫鬟。 祁霄他们一路上隐藏身迹暗中跟随,皆被寒江雪柳发现,他又诡计多端,几人一丝也没讨到便宜,若硬碰硬的战上一回,几人虽不至于落败,却也奈何不得他。 我要是想逃,却也不是不能,只是因那东西还在他身上,我又怎会在此时离开? 一日夜间,我见寒江雪柳睡得沉,便趁机熏了些药,拿到那凶器,就着天上微弱的星光,选了一个方向,匆匆逃了。 天亮后,我换了套男装,又换了方向,一连几天,也没发现有人跟上来,这才稍稍放了心,却也不敢大意。这一日。又来到一个热闹的镇子上,过了镇子,前面就是有名的湘水湖了,那是大宇最大的一个湖,四季游人不断,带得周边村镇异常繁华。如今正是盛夏,来湖边纳凉、观荷的人很多,一些有钱人家在附近风景清秀之地修了别院。 湘水湖南面是个大镇,北面不远就是连绵的群山,山势蜿蜒,却不高,景色少有的好。湘水湖是个活水湖,自西向东,呈弯月状,月稍向着看不到尽头的远方流去。 住了一夜,次日一早,我租了只船,找了两个吹曲的,让船家备了几样时鲜果蔬,趁这机会游湖。因来得早,湖面上船并不很多,倒也是观景游湖的好时机。湖上莲叶青碧一片,点缀着朵朵粉粉嫩嫩的花苞,很少有开了的,花苞底下饱满圆润,颜色青青白白的,到了顶上尖尖的,却是嫣红粉嫩,好看得很。在船舷上,看着船慢慢驶进荷花丛中,我蹲下身,摘下几朵莲,又摘了些莲蓬,轻轻剥着莲蓬,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水嫩嫩的,味道不错,不由又摘了些,回到舱中,让船家寻了个白瓷瓶插了荷花,吹曲的这时刚好一曲已毕,我让她们过来,几人在窗边坐了处,边赏景说话,边剥了莲蓬吃,一时倒也逍遥自在。 九十六 落水 http://.biquxs.info/

大口大口的水呛过来,我想着这回是栽了,想不到自己最后竟是被水淹死的,又想到父亲母亲要是知道,定会伤心死,家里以后的处境会更艰难,再想到这都是拜七皇子所赐,心中狠狠的骂了他一顿。 忽然身子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我愕然怔住,心中更加慌乱:以前听人说过,在大江大湖中,有些大鱼和其他在水中活动的猛兽,都是如虎狼般吃人的,不由大惊。 似是短短的几息之间,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我虽浑身难受的很,却还有知觉,知道离了水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没有被淹死。 “莲丫头,莲丫头……”,听到有人轻轻地唤我,我有些茫然的皱了皱眉,又不是在家中,还有谁这般唤我?有软软的像是布帛轻轻擦拭我的脸,“莲儿,你怎么样?我是梓津哥哥,能听到我说话吗?” 梓津哥哥?我不由一怔,猛地用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白净柔和的脸,眼中盛满焦急很慌张,有些熟悉的眉眼,却又和印象中的不同。看到他,我忍着难受,咧嘴一笑:“梓津哥哥,真的是你?” “傻丫头,自然是我,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身上难受,应该是喝了不少水。”我盯着他说完,有些羞赧,脸上发烫,这么多年没见,才见到他,竟是这般狼狈。 他微笑着看我,向身后一挥手,就有浓浓的药香扑入鼻间,有人递了碗药给他,他一手接了药,一手托着我的后背,我才发觉,自己竟躺在船板上,而华梓津竟一直扶着我的后背,让我不至于整个人全躺着。 我就了他的手,耐着性子喝完碗中的药,刚一喝完,胃中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顾不上其他,一歪身,“哇呜”连声,吐得到处都是水,直吐得再也吐不出东西,才稍稍好些。华梓津早已让人端了净水,拿了帕子,一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一边拿过帕子帮我擦拭着嘴角,见我不再吐了,笑盈盈的轻声道:“觉着怎么样,可舒服一些?”这般温柔体贴,我有些发呆,抬眸却见他亮晶晶的眸中,满是柔情,微微一怔,竟忽而有些不敢看他,“多谢梓津哥哥,如今好多了,”说着话,忙转了眼看向别处。 我所在的船不很大,也不起眼,船板上有五六个人,虽高矮胖瘦不同,全都精神干练,气势非凡,不是普通人。此时看着我和华梓津,神色各异,见我看过来,都垂了眼睑。船的周围是空荡荡的湖面,只有我原先的那只小船在不远处静静停着,寒江雪柳静立在船上,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一脸平静的看向我们这儿。 看到他,我想到之前种种,心中火起,怒瞪向他:“寒,咳,咳咳……”,话还没出口,就咳得喘不过气。 “慢点慢点,别急着说话,先休息休息。”华梓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在他面前丢人现眼了,我脸上有些发烫,轻轻“嗯”了声,不敢再多说什么,由华梓津扶着进了船舱。 从外边看着毫不起眼的船,里面不仅干净明亮,器物全备,且精美异常,不比紫御城中任何官宦人家的差,想不到华梓津如今的日子也过着这般好了,不由替他兴高兴。 “梓津哥哥,这是你的船吗?布置得可真精致。”我看着他笑说道。 “你喜欢就好。”他也很高兴的样子,扶我到小圆桌旁坐了下来,“你先忍一忍,我这里现在没有女婢,等会若兰来了,服侍你梳洗。” “若兰?冯若兰吗?” “是,我让她跟着你,她竟自作主张,让你处于险境,虽没有酿成大祸,却也……。”话未说完,进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药箱,显然是为大夫,一股淡淡的药味萦绕在他四周。华梓津咽下还未说出的话,冲那老者道:“你快给她瞧瞧。” 老者盯着我看,又细细给我把了脉,问了几句话,才道:“看来这姑娘向来身子健壮,倒是无甚大碍,煎几服药吃了也就好了。就是腰上的伤不宜挪动,且要想以后不留痕迹,还要多费些功夫,每日三次抹了我这里的伤药,待我开了药方,每日服了,还要在吃食上慢慢调养,还要记住那些是相忌相克,可碰不得。”华梓津将他说的一一记下,便去开了药方。 九十七 偷闲 http://.biquxs.info/

将养了两日,我的身子已大好,回到客栈,却寻不到那凶器,想着应是叫寒江雪柳拿了去,便回去找华梓津。他含笑听我说完,道:“不忙,寒公子这几日在我这里,你问问他就是。”说完吩咐人去请寒公子过来。 不一会儿,就见寒江雪柳穿着一身月白夏衫飘然而来,只瞟了我一眼,便略带嘲讽的向华梓津道:“怎么,华公子今儿有空见我了?” “寒公子说错了,我可没这功夫,只是有件事还要请寒公子说明白。”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吧。” 寒江雪柳也不客气,抬脚上前,稳稳当当的坐下,接过侍者捧过来的茶水,轻轻啜了几口,看向华梓津。 我见状便道:“寒公子,有些事是我做的不对,但你也报了仇,你把那宝物还给了我,咋们从此便各不相干,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效劳的,我祁檬誉也定当竭力图报。” 寒江雪柳斜睨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那本事我得到的,叫你抢了去,如今物归原主,你却要我还给你?” 我正要说话,华梓津已道:“听寒公子这般说来,那东西是寒公子的了?不知是什么人送给寒公子的,还是寒公子祖上传下来的,不知可有什么标记没有?” 寒江雪柳一时语塞。 “既是寒公子从别处抢了来的,寒公子抢得,想来我们也是抢得的,寒公子以为如何?” 寒江雪柳大约是没想到华梓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有些发怔,就是我也是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看向华梓津,好一会才向他竖起大拇指,笑道:“梓津哥哥,你好厉害,我要跟着你多学学。” 寒江雪柳却是一改往日翩翩公子的潇洒风度,像个市井妇人一般破口大骂,我见状有些反应不过来,华梓津却一副没听到没看到的淡定模样,那些骂人的话在他听来,像是多年的老友在他面前叙谈别后寒温一般,叫我实在钦佩得紧。 寒江雪柳在华梓津这里没有讨到好,只得将那凶器交给了我,气哄哄的走了。 华梓津用马车载了我去了一个人迹罕见的山脚,两道澄澈清亮的溪流,在这里汇聚成一片小小的湖,不仅风景优美,水流也很平稳,且不是太深,正是个练习洑水的好所在。 马车不能到溪流跟前,几人便下车步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有一座小小的茅屋夹隐在一片毛竹和栎树林中,不仔细瞧,还看不到。我不由愕然的看向在前面引路的华梓津,一旁的冯若兰见状笑道:“小姐,这是主子曾经养伤的地方,当时只用树枝枯草搭了个简易的窝棚,后来伤好了,觉着这地方不错,才盖了这三间茅草屋,有时来了兴致,偶尔也来住上一两天,就是奴婢也跟着来过两回,只是近几年主子越发的忙,有两年没来了。” 走在前面的华梓津听我们说着话,脚步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冯若兰见了,忙抿了嘴,不再说话。我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屋子,快走了几步,跟上华梓津。 溪边的野草长的很是旺盛,矮的过了脚踝,高的蒿藤和灌木都齐到我们腰间了。我本以为在茅草屋前会看到高矮不一的蒿草藤木,近前才看到屋子四周的地面累着一片片大而薄的石块,石缝间塞着碎石砂子,一角还有两颗腰粗的石榴树,这时满树正挂着娇艳明媚的小花,有的还结了大小不一的石榴果,看得人眼前一亮,精神也为之一振。而另一边的几棵小枣树,叶片油亮,虽挂着小小的果子,相形之下,却显得矮小瘦弱。我不由奇道:“这么大的两棵树,是怎么抬上来的?” 华梓津几步上前,站在石榴树前,默默看了好一会子才道:“这是从那边山壁挖过来的,也没人照料,差点没栽活,现在却都结了果。”声音里却没有喜悦,反而有种穿透时空的沧桑和黯然。 九十八 身份 http://.biquxs.info/

次日醒来,冯若兰已将早饭和洗脸的水都备好了。“奴婢先服侍小姐洗漱了,好去外面用早饭。”她笑着恭声道。我轻轻点了点头,任由她服侍我梳洗,又给我梳了两个丫髻,并插了两颗小指甲盖大小的珠子,又从一旁的甜白瓷碟里挑了两支娇艳的石榴花戴上,配着湖色秀了浅紫色梅花纹的纱裙,倒显出几分娇俏秀雅来。我在镜中看着微微的笑,冯若兰见了笑道:“小姐生得真好看。初见时乍眼粗看倒不大觉得,细瞧却是越看越好看,小姐的五官也不十分出众,只是凑在一处,竟是恰到好处,只觉比画上的人还好看。特别是眼睛,看的奴婢都移不开眼了。”我轻笑着拿手指戳她的额头:“你这般讨我欢心,我可没糖给你吃。”又道:“不过我既受了你的话,只好在梓津哥哥那儿替你美言几句。” 又说了几句话,便问她:“你既尊梓津哥哥为主子,可是他家里的奴仆?那你可知他家在何处?家中又都有些什么人?”冯若兰见我问这些,敛了笑,略犹豫了片刻,才道:“奴婢也不清楚主子家里的事。奴婢是在逃荒的路上,被人欺负,遇到主子才保住了性命,之后才跟了主子。我们这些常在身旁跟着的,也从未听说过主子家里的事,主子的私事也没人敢问,整个门派里,大约只有姑姑最清楚。” “姑姑?”我问。 “是的,主子叫她姑姑,门派中的人也都恭称姑姑,年纪也大不了主子几岁,主子有什么事多和她商量,有大事也常交代姑姑去办,就是主子的日常起居用度,也多是姑姑安排,我们这些身旁服侍的,怎么服侍主子,怎么行事,也是跟姑姑学的,有了不妥之处,姑姑一样责罚,就是门派里的事,很多也都是姑姑在打点。” “门派?你们是什么门派?”我又问。 “小姐竟不知我们是什么门派?”冯若兰惊道:“我,我还以为小姐都知道。主子没和小姐说起过吗?” “我和你们主子是小时候的交情,大了以后却从未见过,就连音讯也是不通的。”我忙解释。 “难怪小姐不知道呢。”冯若兰释然道,又与有荣焉的低声道:“我们主子,可是天境门的门主。”天境门?不是那个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朝堂,都鼎鼎有名的江湖帮派吗?就连朝廷都对其忌惮三分,却是无从下手。有传言说天境门中一位门主属有三位副门主,只是谁也不知道这门主和副门主都是什么人,几乎从没人见过,想不到门主竟然是华梓津,我看冯若兰的样子不像是说笑,一时有些怔怔然,觉得不太真实。 去了宴息处,见华梓津手持书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专注的看着,听到我们进来,才合上书卷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抬首打量着我,笑问:“你住得可还习惯?昨晚睡得可好?”我笑回他:“晚间天气凉爽适宜扰人,又无蚊虫,昨晚睡了个结结实实的安稳觉。”又问他:“我看梓津哥哥气色也好,想来睡得也好了。”他笑着颌了颌首,道:“你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在我这里,你就安下心来,什么也别想,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 九十九 强势 http://.biquxs.info/

冯若兰教的仔细,我又学得认真,几天时间,就已能自己洑水了。 华梓津还是每天白天出去,吃饭的时间又回来了,有时从外面带了菜食回来,有时从山里弄些野味,也有鱼虾和贝类,变着法子亲手做了各样吃食,就是和紫御城里最有名的厨子也不遑多让,倒叫我既钦佩又惊讶,冯若兰更是满脸震惊。 “我跟了主子也有五六年了,竟从不知主子还有这手艺,从前也从未见过主子过问厨房的事,更不用说亲自动手做吃食了。”说完又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小姐和主子的情分果真不比旁人。”君子远庖厨,因此厨房多是妇人和婆子们的事,就是那些酒楼里有名的厨子,也和戏子优伶一般被归为奴籍贱籍,处处低人一等。 华梓津听了冯若兰的话,却是直皱眉,却是嫌她啰嗦,不知从哪找了几只大粗布口袋,打发她去山间采药、摘野菜、打野味。“今儿若不装满了这几口袋,你就在山上别回来了。”吓得冯若兰像是被仇家追杀似的,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我看看那悬在西边的又圆又大的红日头,想着冯若兰今晚怕是要在林子里过夜了,也不知她可带了衣衫,山里晚间还是很凉的。 好在等我们吃过晚饭,正准备歇息时,冯若兰顶着亮如白练的月光回来了。身上衣裳也不知是叫树枝挂的,还是让野兽给撕了好些口子,身上也有几道口子,却并不严重。华梓津也不管,她见了似乎才松了口气,打水洗漱干净,胡乱吃了饭,和我歇了。 第二日,趁着华梓津不在,我和她在山间溜达,顺便问了她好些华梓津和天境门的事。 之前曾听铁老板说起过天境门,和朝廷也有些瓜葛,我不由旁敲侧击的向冯若兰打听,冯若兰却似乎是一点也不避我,说天境门能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自然和朝廷有些关联,不然又怎能为皇家所容?但具体的,她也不很清楚,涉及到这些事,一直都是黄副门主负责联络。 天境门的三位副门主,一位黄姓副门主负责和朝廷官员之间的事务,一位梁姓副门主负责门中的所有生意往来和钱财收益支出,另一位江姓副门主却是负责一众内外琐务,自然还有杀伐刑名等,三位副门主平日里就是冯若兰也不见其踪影,只有门主传唤,或有要事,才能见到。 “姑姑听说是自小贴身服侍主子的,偶尔遇到什么事,主子也多听姑姑的。”冯若兰笑道:“说起来惭愧,姑姑也大不了我几岁,好像只比主子年长三岁,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为主子想到,不像我,很多事都要主子和姑姑提点,就是主子交代的事,也常有办不好的时候。”说着,声音有些呐呐的。我便安慰了她几句,见天色不早,顺带打了两只野兔、水鸭子,便回了小屋。 进屋见华梓津已经回来了,我看了眼悬在西边的落日,比往常要早些。 一百 泛舟 http://.biquxs.info/

说好了第二日一早就走的,待吃了早饭,华梓津却将我带到一片宽阔的溪流边,要我下去洑水,让他看看这几日学的如何。我按着冯若兰教我的法子来回游了几趟,华梓津说这样看不出来,说着他也下了水,在水中一面细细的说些变幻要领,一面教我遇到人如何和人对打,还对练了一会,见我该记的都记住了,才一同回去又换了身衣裳,出了山。 几人又回了之前的小镇,华梓津便带我去了他住的宅子,外面看着与一般富户的宅子无异,进了里面,前面一进是一般人家的会客大厅,却更加高阔,装饰更为华美,二进也还是会客厅堂的样子,只是暗中有好些武技高超的护卫守护,再后面却是用作日常起居歇息,东院有个三四亩地大小的假山池沼,像是半个花园,西院则是个正经的花园,亭台楼阁样样精致,走进去倒像是回到了紫御城一般。 此时虽值盛夏,东西院中却也是凉风习习,花香隐隐,有些许初秋的味道,若非花木繁盛,直让人误以为入了秋。 “梓津哥哥真会挑地方,这里可真好。”我不由笑叹道。 “莲儿可还喜欢?” “自是喜欢的。”我笑得眉眼舒畅。 “莲儿喜欢就好。现如今外面天热,你就在我这里多留些日子,我带你去外面转一转,你想去哪,只管跟我说。”他看着我,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的笑。 我想了想,才道:“我倒想多留些日子,只是手上的事还没办完,总觉心中不安,还是先办完了事,有时间再来找你吧。” “如此也好,省的拖长了夜长梦多。”华梓津点点头,“你先住两天,后天一早再走如何。” “好啊。”我答道。 待我梳洗收拾好了,华梓津让冯若兰领我去了前厅。见他正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和人说着门内的事务,我不好打扰,刚想回去,他却叫住我:“过来。” 我见厅中之人都向我看了过来,便应了声“是”,稳步上前。 “你坐这里。”他指了指放在他身旁一步远近的一张铺了凉垫的椅子轻声道。 “这”,我有些犹豫,看向他,他却微微向我笑道:“无妨。我在处理些门中之事,你可坐下听听。”我见他嘴上说的风轻云淡,眼中有一丝坚持,又见厅中之人眼中都露出惊讶之色,略一思忖,答了个“好”,便依言坐下,垂下眼帘,支起双耳,听华梓津和厅中之人说着他的门中之事。 似是怕我对他们的话听不懂,华梓津不时向我解说几句,其他人见状,和华梓津说起事来也逐渐越说越详细,我一面听,一面在心中快速的思索,不懂的,记在心里。 直到吃午饭的时辰,华梓津才让那些人退下,我跟着他一路绕进了西院,坐下喝着茶,看冯若兰指挥着人摆饭。然后只留了冯若兰侍候,我和华梓津两人相对而坐,静静地吃着饭。 午后,华梓津让人备了一艘精巧的小船,拉了我一同泛舟湖上。船中只有我和他二人,一个服侍的也没带,我们自己一面摇着船橹,一面赏景说话。不时把船停在一片荷花从中。 华梓津随手摘了一朵硕大的粉嫩荷花,花瓣顶端是嫣红的玫粉,越往下颜色越淡,到下部已是素白如雪,每一片花瓣都如薄蜡一般油润晶莹,滑腻清雅,触水不湿。他抬手递过来,我忙伸手接了,凑近闻了闻,淡淡的荷香早围绕在鼻间,不由闭了眼,细细感受沁人的馨香。 再睁眼时,猛地看到华梓津正目光温柔如水的看着我,嘴角翘起,眼中眉上都是笑,我亦向他笑道:“好香。”他没有说话,只笑着点头,却猛地抬手,在我头顶揉了揉,我有些愕然,妞了头,有些怔然的看着那只从我头上拿回去的手。华梓津见了,却是哈哈大笑:“莲儿,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子。”说着又伸手过来,我忙避开,他伸出的手僵了僵,笑道:“小时候你就不喜欢我摸你头,却总也避不开,每次都是气急败坏的样子,说不理我了,话音都还没落,就又和我高高兴兴的说话了。” 我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不由莞尔,他却趁我不注意,又揉了我的头,我佯装生气道:“你把我头发都揉乱了。”他更是笑得开怀,惊得水鸟簌簌的飞了。 此时莲子正嫩,剥开放嘴里又润又滑的,轻咬一口甜津津脆嘣嘣的,水分很足,美味得很。华梓津一颗颗细细的剥了皮塞给我,我见他双眼明亮,脸上满是温柔笑意,话语轻柔,又这般细心体贴,只觉心中高兴,不时伸了手向水中,撩拨那些随着小船游得欢快的小鱼,偶尔对上他的眼眸,却是不敢多瞧,只觉那目光让人的呼吸都不能顺畅自然了,其实心中又有些想看,却隐隐又有些害怕。 华梓津似是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我悄松了一口气,看到一条一尺多长的鱼有了过来,冲散了跟着船游得正欢的小鱼群,正有些心不在焉的我忙稳了稳身子,撸了袖子,瞅准机会,出手如电的探入水中,一把掐住了鱼头身相连处,那鱼猛地摆尾挣扎起来,我将其捞出水面,兴冲冲的拿给华梓津看:“梓津哥哥,我们晚上有鱼吃了。”华梓津眼中略带几分宠溺的向我笑:“好好,我们莲儿真能干,晚上我给你做。说说,你是要吃鱼汤,还是烤鱼、炖鱼、煮鱼?只要你说的出,梓津哥哥都给你做。”我听他前半句把我当小孩子哄,正要说什么,后面的话却让我想了想,答道:“还是烤鱼吧,我从没吃过这么好的烤鱼。”华梓津一面答着好,一面又熟熟揉我的头顶,我竟没能避过,不由瞪了他一眼,又惹来他一阵大笑。 我有些气恼的拿了橹飞快划了起来,却忘了华梓津却不在划,船一会像没头的苍蝇一阵乱撞,一会在原地打转,华梓津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好容易止了笑,看看我又笑得直不起腰,还拿手指着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抬手捋了捋被荷花、莲叶挂得散乱的头发,却发现头上钗环松散欲坠,还从头上摸了一片花瓣下来,不由赧然。 “别动,我来。”华梓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靠过来,伸手轻轻拈起落在我头上的另外两片花瓣,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半掌大小的香木月牙梳。我见了一喜,嘻嘻笑道:“太好了。梓津哥哥,你还带着梳子呐,简直就是未扑先知。” 华梓津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笑道:“尽瞎说,什么未扑先知的,当我是那些街头算命的?”又柔声道:“来,我来帮你重新挽两个小丫髻。” “不必了,我自己能行。”说着就要拿他手上的梳子。 华梓津却是扬了扬手避开,声音温和,表情却显得认真而严肃:“莲儿乖,这里没有镜子,我来帮你。” “我……”见他静静的看着我,脸上微微笑着,眼中却是满满的坚持,我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的坐在那里,由着华梓津帮我梳理着头发。 一百零二 坐船 http://.biquxs.info/

半晌,华梓津才轻声道:“好了,你看看可还满意?”我对着湖面的水波看了看,却看不清楚,遂举手在头上轻轻地细抚了一遍,才道“梓津哥哥,这些年没见,你的手艺可长进了不少。” 小时候,我和他在外面和人打了架,若是弄乱了头发衣衫,不敢叫人知道,都是华梓津帮我梳理的,不过他梳的头,就是丫鬟都能一眼看出来,更别说母亲了。因此那时我总抱怨他,连头都梳不好,还不如我们家的丫头,而他每每听了,都要鼓着腮帮,紧抿着唇,一个人默默走开,躲在哪里生暗气。开始我还不觉,后来知道了,或拿了好话,或拿了吃食、玩物哄他,他一会子就好了。而每次我和他比武,他输了也是这般样子,哄哄就好了。也有哄不好的时候,我脾气一上来,要么丢下他不管,要么对他一阵发作,他反倒是好了。他在我们家住了统共不到一年时间,却是最投我脾气的,虽然我欺负他的时候多,但倘若看到他叫别人欺负了,我却是不答应的,有时犯了错,怕母亲罚他,我全都替他顶下,因此,他也和我很好,后来跟着他的人来找他,他还拉着我哭了好半天,说以后还会来找我的。 只是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也没见他来找我,我也就把他那话当做是分别的客套话了,却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竟还能看到他,更想不到那时成日里跟在我身后的人,如今竟是天境门的门主。 我正想的出神,听华梓津已道:“那是自然,免得叫人嫌弃我竟不如她的丫头。”我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只觉心中一暖,对他笑道:“这话你还记着呢?”顿了顿又道:“你该不是想着要报仇吧?不过现在我已会洑水,可不怕你了,你只管放马过来。”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可别哭鼻子哦!”眼中却满是笑意。 “哼,小时候都不怕你,现在自然更不会怕你。” 华梓津笑盈盈的看着我,继而敛了笑,扮做凶恶的样子,两手放在头上做成长了角的怪物模样,道“我是妖怪,专吃漂亮的小孩子,你的味道一定很鲜美。”那样子好笑极了,逗得我笑弯了腰。他却又拿了块巾帕斜系着,遮了一只眼睛,换了副神态,阴沉着声音对我道:“这是谁家的女娃娃,长得这般标志,小女娃娃你可听好了,我是石头山上的大王,你可愿做我的压寨夫人?跟了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花富贵,用不完的金银珠宝,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看他学得煞有介事,我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站立不稳,差点一头栽进了水里。 华梓津忙伸手紧紧抓住了我,我这才止了笑,有些后怕的看着湖水发呆。 华梓津便不再说这些逗我笑,转而问我家里的情况,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细细问了我好些话,又问了父亲母亲以及其他人的近况,很是有些感慨的样子。而我问他怎么做了这天境门的门主,他却说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和我慢慢细说。 转眼就到了离别之时,我很是不舍,华梓津也一样,于是便约定,等我闲了再来找他。 因我身上带着众人争抢的凶器,华梓津怕我一路上不太平,可巧那位黄姓副门主这两天都在此地,刚好要去紫御城中办事,华梓津便交代他一路护送我回去。 这位黄副门主,看上去二十上下的样子,身姿俊朗,一双浓眉飞扬过鬓,额头宽阔光洁,白皙细腻,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个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银色面具,让人禁不住暗暗猜测:是因为长相太过难看,还是脸上有疮痕刀疤? 黄副门主带了两个人,我们一行四人辞了华梓津,择路向紫御城而去。一路上或坐马车,或是坐船,也不赶时间,一面欣赏沿途风景,一面缓缓前行。 一个月左右,已是快到紫御城了。几人弃车上船。黄副门主说,他曾听人说这条江有几处水流又险又急,还有几处占地不小的水滩,滩中各类水草繁茂非常,遇上灾年,有亡命之徒会纠结伙众在此落草做水贼,只他也没走过这条路,不知道是真是假。因此,坐船时,我们挑了个看上去稳当结实的大船,看那船家也是老实本分之人。 路上那黄副门主话很少,跟着他的两人也是不敢多说的样子。开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后来见了不知道的便问他,他却是有问必答,而且常答了我的话,还会顺带说些与此有关的,因此,我的问题越来越多,黄副门主的话也随之越来越多。十日不到,他身旁的那两人也一路说说笑笑的了。 我们的船大,人却不多,很是宽敞。此时天也还热着,船上凉风习习,倒也觉得有些凉快。 一路行来,倒也应了黄副门主的话,经了几处激流险地,好在船家是常年在这讨生活的,自是难不倒他。这一日天快黑时,到了一处荒滩,各类芦荻水草郁郁葱葱,简直要遮天蔽日一般,竟将水面都遮了个严实。船行进去,四周什么也看不到,抬头只见一方小小的天。 天色越来越暗,加上一人多高的水草遮挡天光,更像是要入夜了。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由向那黄副门主看去,只见他嘴角噙笑,眼中似若有所思,似是发现我向他看过来,轻轻扭头看我,向我微微颔首。 我警惕的向四周望去,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心中不免有些烦躁。船在水草的藤藤蔓蔓间灵活游走,到处都是水草,看着就要撞入密匝匝的水草丛中,却总能避出一条仅能容一条船走过的水路,这船家不仅对此地河路地形了如指掌,船技更是高超。 “天这么快就黑了,船家,你可别走错了道呀。”我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提醒道。船家嘿嘿笑道:“你小娃娃懂什么,我老汉十几岁就在这河上跑船了,可不会走错。”却还是吩咐跟在船上的一个七八岁的黑瘦小男孩子点上油灯。我不由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起他来:五十上下的样子,个头不高,又黑又瘦,却精神饱满,双眼明亮,和其他的船家没什么不同,我才撤回了目光。 船又行了一段,却停了下来,那黄副门主手下的一人问道:“船家,怎的不走了?”那船家笑道:“这天都黑了,我老汉年纪大了,看不清路了,此地也没有村镇,客官今晚就在我这小船中歇了吧,船上还备些干粮,简单的饭食倒也不成问题,明早再走也不迟。” 一百零三 水贼 http://.biquxs.info/

我看向黄副门主,没有说话。黄副门主看着那船家道:“倒也可行,只不知你船上有什么可吃的,既是在这水上,不如捉些鱼虾,现做了岂不鲜美有趣?” 跟着黄副门主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并不说话,我便接道:“好啊,我刚才见到水草丛中还有些菱角,不如也采些来,这时节应还是脆嫩的,生着吃都甜丝丝的,稍许放点作料,伴了也是清脆爽口的。”那船家似乎也有些心动,笑道:“也好,我船中只有些干粮,恐怕客官们吃不惯。这水中鱼虾螺贝多的是,菱角鲜藕也有,虽不是什么难得的好东西,却好在新鲜。” 于是把船靠到岸边,吩咐那小男孩子从舱内拿了捉鱼的网、叉,几下子就弄了两尾活蹦乱跳的鲜鱼上来。那小男孩子赤着脚,只在腰下系了条旧布巾,跳下水去,弓着背在水草丛中摸索,几息功夫,站起身一扬手,却是抓了两只鸡蛋大小的水螺,不一会又是一个有摊开的成人手掌大小的河蚌,一会子时间,就有了小半篮子,除了螺蚌,还有些虾蟹。这边黄副门主的属下和船家面前的篮中,也已装了大大小小五六条鱼,船家便又摇了船,去水草丛中寻找菱藕了。 那小男孩子是惯做家务的,生火、淘洗很是麻利,船家不知从哪又拿出各样调料,不要多少功夫,一大盆鱼汤,一盆烧的辣辣的螺蚌虾蟹,还有鲜藕菱角都摆上了桌,还有些馒头干粮,把小小的桌子放的满满当当的。 毕竟是才离了水的鲜货,味道自然不差,几人吃得颇为尽兴。我却忽而想起了华梓津的烤鱼,便觉吃在嘴里的味道还是差了些,想着什么时候再能尝尝那烤鱼才好。 晚饭后,船家搬了铺盖在外面看守,我们在舱中胡乱和衣躺下。我却是睡不着,耳中听着外面的蛙声虫鸣,眼中看着从小小的窗户中透过来的星光发呆。想着也不知道家中如何了,我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又和祁霄他们分了开,七皇子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吧,回去交了差事,还是离他远些的好,况且他的名声也实在是不好,还有那寒江雪柳,也要避得远远的才好,那人武艺高强,手段卑劣,一不小心就会上了他的当,只有华梓津能压得住他,也不知道华梓津如今在做什么…… 正胡乱想着,却听到外面蛙虫的叫声有些异样,似是受了惊吓,响起阵阵扑通扑通的跳水声,然后便没了声息。这些东西的警觉性很高,遇到情况相互间都会预警,然后闭口躲避,如此看来是有不寻常的事了。我心中微微一紧,竖起耳朵,果然有轻微的声响传来,还夹杂着水浪声。 我蹙了蹙眉,悄悄起身,探头向那小窗外望去。淡淡的星光下,近处岸上树和水中草的影子迷蒙难辨,远处更是一片深深浅浅,看不出哪是水,哪是岸,哪是树,哪是山。只是我常年练武,耳目自比寻常人聪敏,凝神细看,还是依稀能辩出一些,况且那水中月影摇曳不住,一圈紧似一圈的的涟漪不断晕扩开,不像是鱼儿或水鸟,倒像是人为,且是不止一两个人,我更是心中犯疑。 再细看时,远处竟隐隐的似有黑影在晃动,偶有细碎的月亮反光照过来,细看时又没了,像是白日里日头照着粼粼的水波反光一般,可那地儿里又没有水,便想着,今儿该不会这般巧,真的遇到亡命之徒了吧? 这般想时,再也坐不住,听了听船中并没其他声儿,悄身来至舱门,就要开门看看,却听到身后响起轻轻一声叹息,开门的手便停了动作,忙回身,因船舱中没点灯,也看不清楚,恍惚是那黄副门主的样子。 正要相问,他却几步到了我跟前,悄声道“别出声,瞧瞧去。”我点了一点头,他已到了舱门前,我忙闪身让过,他开了舱门,待我跟上去,重又从外面带上了门。我也不说话,只跟着他,向外面看去。 此时倒比在舱内看得清楚些,细瞧了一会,果然是有人向这边围了过来,手中都带着家伙,在月光下反着幽幽的冷芒。我不由心中嗤笑:天镜门的人又岂是你们这些亡命之徒能招惹的?便是江湖中的一流大派,在天镜门眼里也是不够看的。 月影下,围上来的众人离我们越来越近,已能看得出身形来,人数颇众,从四面八方圈了过来,连一个出口都没留下,看来今晚一场打斗在所难免。站在我身旁的黄副门主一副并不关心、看好戏的模样,悄声问我:“小丫头怕不怕?怕就进舱去。”我连眼神都没顿一顿,随口接道:“此时进舱只怕是迟了,况且看这架势,我就是躲进被窝,他们也不能放过吧?”话音刚落,就听黄副门主吃吃的笑,我转过头去,就见他半垂着头,即使隔着面具,也似乎是脸色揶揄,嘴角微抽,像是忍不住笑的样子,叫我心中不由纳罕:这人平日里都是一副冷傲模样,连话都不多说,何曾见过他这样,不由盯了他看。 而他却已低声向我说道:“准备动手。”话未说完,人已在几步之外,再看时已不见了踪影,紧接着船上便传来他有些戏谑的声音:“这深更半夜的船家不歇了,敢是在赏月么?真是好兴致。” 然后是船家的声音传来:“客官不是也没歇么?” “这会子有好戏看,我可不舍得歇去。” “哦,不知道有甚好戏可看,客官说说,我老汉也凑凑热闹。” “这可不就是你演出来的热闹,哪还用再去凑呢?” “客官你这话是怎么说?我老汉竟是听不懂。” “不懂?”黄副门主冷笑:“不懂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这一路我早就看你不对劲,还想做梦哄我们呢。”然后就是动起手来的打斗声。 在他们说话的空儿,我早执了剑,只待有人靠近,便厮杀起来。开始还好,不一会后面的人都赶上来,砍倒一个又上来好些个,他们武艺虽不是很出众,只是善于合击之术,又胜在人多,一时也奈何不得,况我又不忍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只刺中他们要害,叫他不能再上前,他们后面人众越来越多,我便有些烦躁起来。 只是没一会工夫,已听那边黄副门主大声喝道:“尔等快快住手,否则你们首领性命难保。”这一断喝,众人果然都停了动作,看向他。我也举目望去,只见他的两个属下一左一右架了个四十上下的黑壮汉子。 船上不知何时竟点了灯,灯光下,那汉子满脸怒容,昂着头,挺着背,怒视着黄副门主,脑门宽阔,浓眉大眼,肉鼻厚唇,露出一口在白牙很是显眼。黄副门主见了,却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可是姓岳?” 那黑汉子却愤然道:“老子便是姓岳又如何。” 黄副门主却忽而仰头哈哈大笑,说道:“再想不到人人都以为你岳金筠早就回归地府,如今不仅好生生的活着,还做了贼匪,也是奇闻了。” 一百零四 夜袭 http://.biquxs.info/

那黑壮汉子听了,立时瞪了眼,下死眼的看向黄副门主,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小娃娃胡说些什么,你又是谁?”黄副门主只是瞅着他冷笑:“你管我是谁。不知道你的那些对头,或者是当今皇上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出动大军过来剿寇呢?”又指着周围的人说:“我要是猜得不错,这些人都是你当年的麾下吧,他们既然愿意跟着你落草为寇,可见对你的忠心了,只可惜咱们的皇上可是不愿看到他们这样的忠心呢,你说是不是?” 那人的脸色随着黄副门主的话不断变换,待到黄副门主说完了,才哈哈笑道:“你这小奶娃子,年纪不大眼神可不大好,我可不认得什么金云金雨的。如今我既落入你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要是怕死便是孙子。”说着便闭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黄副门主却还是笑:“你自是不怕死的,可惜你手下这些人却要陪你枉送了性命。” 那人听了,果然忙睁了眼,略显急切的盯着黄副门主,声音中却有了一丝恳求与商量:“你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还不行吗?你若实在不解气我给你做奴才小子,随你怎么打骂折辱如何?” 我实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想不到这样一个杀人劫财的强盗,竟也有这般义气,顾惜手下人的性命。想到刚才黄副门主说他是岳金筠,不由仔细打量起他来。此人虽让黄副门主的人控制住了,非但不显慌乱狼狈,反而隐隐有些傲骨,透着些干脆豪放,长相虽粗犷愚笨些,却并不叫人生厌,倒显得有些忠厚。也不知他是不是岳金筠,我虽没见过岳金筠,却也听父亲说起过,说他是大宇水军中的良才,不仅治军有方,御下极严,很得下属的拥戴,更难得还能坚守本心,那张贤一直在打他的主意,想要将其收为己用,他却总装作不知,暗中早得罪了张贤一派,只怕早晚要出事。果然三年前被人寻了大错,落得满门抄斩的悲惨下场,当时朝中虽也有人替他求情,可惜竟是丝毫不管用,反而多搭了几条人命进去。直到事后多日,父亲还在家中感叹呢。 “好说,不过这要看我心里是不是受用了,若是不受用了,你们这些人,我可一个都不想饶过了。”黄副门主看都没看他一眼,继而凉凉地说道:“不过,这大半夜的,你带这么些人来扰人清梦,吵得人不得安生,该如何处置呢。”黑壮汉子还没答话,就见满身血污的船家却不知从哪里跌跌撞撞、趔趔趄趄的冲了过来,拜倒在黄副门主脚下,一个劲的磕头:“都是我老汉的错,求客官大发慈悲,饶过我们大当家的。” 黄副门主却冷哼一声:“哼,这会子知道求饶了,才做什么去了?”一语未了,那黑壮汉子对着船家喝道:“姚金三,这里没你的事,你给我一旁呆着。”接着又对着黄副门主陪笑道:“求您大人大量,只要您高兴,想怎么处置我都行,只求您能放了我这帮兄弟,他们都是受我拖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做了这营生,不然好好的人谁愿意干这个,叫人瞧不起,有家不能归不说,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侯就见了阎王……”忽而红了眼,叹了口气,似是说不下去了。 黄副门主冷冷望着黑壮汉子,半晌才冷笑道:“岳将军,这时候你还和我捣鬼,这个姚金三,便是姚鑫姚木宾吧?也是,他可是你的心腹爱将,他想为你受过,你想为他开脱,这才是呢。” 说着让那两人放了那黑壮汉子,却上前对着跪地替黑壮汉子求情的船家就是一脚,直踢得他在船板上连翻了两三个跟头,“扑通”一声,一头载进水里。他也不理会,径直转身进了船舱,许是没见我们跟上去,顿了顿脚,扭头向我们望了过来,一脸的不悦,说了声“不必理会他们,明儿还要赶路,赶紧歇了吧”,不再停顿,进了舱。 我和天镜门的两人对视了几眼,又看了看围在四周的人,不再多想,一同进了舱。 一进舱,就看到躬身缩背躲在拐角的那个小男孩子,明亮的一双小眼可怜兮兮的盯着我们,目录惊慌,眼含怯意,看着倒让人想去宽慰几句,我此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对他微微一笑,便还回到之前的地方依旧和衣躺下。 一百零五 入门 http://.biquxs.info/

岳金筠的事算是定了下来,我心中略定。一夜无话,几人次日一早便醒了,没见那船家,不知是死是活,也没人理论。 那小男孩子却是小心翼翼地跟在我们身旁,给我们拿、递着东西,那怯生生的样子叫人心生不忍,我便长一句断一句的引着他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明晓,今年七岁。” “你才七岁啊,那昨儿撑船的是你什么人呢?” “是我爹爹呀。” “你日日都跟着你爹爹在船上么?你们平日里不出船都做些什么?” “要是没人租船,爹爹就打渔去附近的镇子上卖,也去找叔叔们喝酒。” 我问他一般早间都吃些什么,他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回答:“船上有什么就吃什么,没现成的,爹爹就现去河里抓些鱼上来,现炖了也是好吃的,爹爹要是去镇上,还会买油条、包子、烧饼我吃呢。” 正说着,眼角瞟见岳金筠进了船舱,见了我们,忙快步躬身上前,满脸堆笑的道:“我们已在河岸上熬了些浓粥,另略备下几样小菜,还请几位爷赏光,移步上岸,看可还入得了口。”黄副门主并不说话,象是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见他的话。 见状,我偷眼看了看另外的两个人,见他们也向我看过来,一脸意动,我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两下下巴,略一思量,做出小女孩儿的高兴样子,笑道:“还有浓粥么?我在家里也是爱喝粥的,要是白粥,配上酱王瓜,酸辣笋子这样的素小菜又香脆又可口,我喝粥就不爱吃荤的,我家小妹却爱配了野鸭胸脯子肉、野鸡爪子这样的荤小菜。不知你们这边都有什么样的小菜?” 岳金筠听了,忙笑着向我说道:“因不知几位爷的口味,姑娘说的这几样我们都略备了些,也是我们兄弟们的一番心意,虽简薄了些,还请几位爷和姑娘不要嫌弃才好。”话还未说完,黄副门主已道:“既如此,前边带路。” 我顺手拉了小明晓一起,跟着岳金筠上了岸。就见原本长满荒草地水岸,一夜之间草已被拔出干净,地面也被整治得平整了,像是一个场院,上面还现砍了树桩、茅草做了个简易的窝棚,摆上了桌子,桌上摆着些碗碟,一旁的一口大锅里还在冒着热气,浓浓的粥香在飘了过来。茅草窝棚后面,围着几圈壮硕精神的汉子,一双双眼睛错也不错的盯在我们几个身上。窝棚里也有几个长相略微清秀俊朗的年轻男子,肤色黝黑,眉眼如锋,神态恭谨,打扮的干净利落,在我们相继在桌前坐下,随着岳金筠的话,手脚麻利的揭了碗碟的盖子,另摆了碗筷,舀了白粥上来。 白粥果然不错,入口软糯香浓,配粥的小菜有荤有素,足足有十来样之多,也难为他们这一夜的功夫从哪里弄了来。 一顿饭几人吃得很是开怀,就是黄副门主,也一连喝了三大碗白粥,额头、鼻尖,就是脖子上都是滚滚的汗珠子,眉眼也舒展开了,神色惬意而满足。等我们都放下了碗筷,还对岳金筠等人道:“这些我们也吃不了,你们吃了吧。”岳金筠等人见他高兴,也都高兴,一夜的煎熬,如今也算是略微安下了心来。 早饭后,岳金筠亲自撑了船送我们,另安排了几艘小船护送。路上,我在支了张小几的窗边喝着岳金筠送来的清凉祛火茶,看着外面的天空,想着大约没几天就要到家了,黄副门主走了过来,见只我一个人,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喝茶,他们两个呢?”我奇道:“可是奇了,不是你才叫了他们走了吗?” 他听了,笑了起来:“这两天事情多,可是忙糊涂了。”又问我:“我已经和门主说了,门主也同意让岳金筠带着他的人入天镜门,还夸你呢如今长大了,也知道办事了。”我听他这般说,不由喜上眉梢,笑问:“真的?这般可好,昨儿岳将军的那番作为,倒叫人很是敬重呢,况我又听人说,他是很好的一位将军,可惜得罪了人,受了这般冤屈,也是个可怜人。” 黄副门主叫了跟着他的两人去和岳金筠说了这话,说是让他们暂时还在此地做原来的营生,只是不可这般不管不顾的,一般商客不可害人家钱财性命,只需占了这一条水路,周围再扩些地界,好再做做其他生意。 黄副门主如今话却是越来越多了,全不似才开始的缄默无语,不时还和我说笑打趣几句。 这日我们弃舟登岸,到不远处一个小镇上,租了辆小小的旧马车,一路慢慢走着,一面查看风土人情,不几日,紫御城已遥遥在望,黄副门主让我先行。他让那两人暗中远远跟着我进城,他还有些其他事要办去,于是几人便分成三路进城。 一路无话,进了城,我找到事先说好的地方,祁霄他们几人早到了,因等了这些日子没见我回来,正等的着急。如今既知道我来了,忙忙的都赶了过来。今人见面,不由又说起别后之事,我自是不好说华梓津的事,只说差点在寒江雪柳的手上送了命,幸好遇到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公子,武技比寒江雪柳还高些,这才一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几人不免一阵唏嘘。 此时七皇子的人也到了,还带了位内侍,这内侍我们也在七皇子身旁见到过的,他带了两套内侍的服饰,让我们几个身姿纤瘦的换了,还有两套侍卫服,身材壮硕些的就穿侍卫服,然后随着内侍去了一个茶楼,最后才去了七皇子的府邸。虽是第一次去他的府邸,还是从后门悄悄进去的,我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只跟着众人身后,不时偷眼瞧看,却很是有些失望。七皇子府不仅地方狭小,整个府邸还没我们家花园子大,内中不管是景致,还是房屋建制,还不如紫御城中的官宦人家,只像是一般的大户人家样子,显得破落寒酸。再想到他在紫御城中的名声,也就不觉得他有多委屈了。 跟着内侍进了一重小小的院落,到一处书房样的所在,七皇子只隔着厚厚的竹帘子和我们说了几句话,等把东西交给内侍后,就打发了我们回去,我刚要出院子,后面却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内侍追了过来叫住我,说七皇子还有几句话要问我,我只得忍了心中的不情愿,跟着他回去,这回却是在刚才书房对过的另一间起息室。 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见了我们来,忙打帘子。我对着她笑了一笑,便低头跟着内侍进了里面。七皇子却在里间,正在看窗边高几上摆着的一盆玉石盆景,见了我们,对那小内侍道:“你让他们把这个放库里,寻一盆海棠放上。”然后才对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我坐。 一百零六 喧哗 http://.biquxs.info/

他自在主座上坐了,让人上了茶,屏退众人后,亲自查收了,才慢悠悠的说:“怎么,出去一趟也没见你少胳膊少腿的,事情办得也勉强过了关,之前没得左推右脱的。”我自然唯唯应诺,不敢多说什么,就怕一不小心惹了这位神,后果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女能够承受的。许是他见我乖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让人送我回了之前的茶楼,又去了之前换内侍衣裳的地方,换回之前的衣裳,又去了一个成衣铺子,另换身衣饰,前后去了五六个所在,换了七八套衣裳,最后又派了妥当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送至城外的双龙寺。 进了寺内,一路颇为小心地避开人,正要去后面我暂居的小院,却听到一阵喧哗,想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在这佛门净地这般放肆。不又加快了脚步,悄声潜进了院子,就已听到女子尖着嗓子大声呵斥的话:“你不过是个服侍人的贱丫头,竟敢这样拦着我们小姐,我倒要问问你们家夫人小姐,这是什么规矩。”声音里满是愤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心中微微不快,忙忙的躲在一丛桂花树后面,却看到小小的院落里站了一院子的人,各色衣裳映得院角的几棵桂树和美人蕉毫无声色,再细看时,却是保国公家的云若宜和柳阁老家的柳敏,带着一众的丫鬟婆子。和她们对面站着的,是我的三四个丫鬟,个个都是一脸的气愤。 站在当中的紫萱扬着脸,皱眉看着柳敏道:“我们是服侍人的丫头,你这婆子敢是要你们主子小姐服侍的不成?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下人。”紫萱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站在柳敏身前的一个粗壮婆子利落的上前两步,扬手就准备打紫萱,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下人,紫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使劲,那老婆子便疼的扁着嘴哇哇直叫,紫萱这才松了手,看着她不削的道:“不识抬举的老东西,也不拿镜子照照,什么玩意,要是惊扰了我们小姐,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柳敏和云若宜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更没想到紫萱会动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上前呵斥,紫萱自然不会怕了她们,可到底又不敢把她们怎样,加上她认为我还没回来,怕事情败露。 柳敏和云若宜还在那叫嚷着什么知道冷小姐在寺中为冷大将军祈福,她们既来了,自是要来问候一声的,谁知好心来了几回,冷大小姐竟是面都不见,只派了个丫鬟传话,真是好大的架子,又是什么保国公、柳阁老就是皇上也是给几分薄面的,想不到将军府竟是这般眼大心大,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说的紫萱等人也不好答话。 见她们这样行事,我心中恼怒,顺手从桂树上摘下几片叶子向她们打去,又忙绕过她们,从后窗进了屋子,听到里间屋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你说这怎么还没回来?可不是急死人了,这三天两头闹的,幸而有了个紫萱,又是在双龙寺,她们不敢怎样,可终究又怎么样呢?”竟是紫依的声音。 “别理她们,随她们闹去,实在不行,你明儿悄悄派人下山去找雨姑奶奶,我瞧着她还是靠得住的,又懂我们小姐的心思,且又不必惊动众人,岂不好?”这说话的是谁,冷不防倒是吓了我一跳,竟和我说话的口声儿一般无异,我不由住了脚细听。 “这主意好倒是好,只是还要等到明儿,这眼下的事可这么了。” “咱们也帮不上,姐姐你先把我们这两天熬的浓浓的草药端过来,等会她们要是硬闯进来,实在不行就把帐子放下来,姐姐们都躲远些,就说我这两天染了风寒,大夫说那是传人的,我再在帐子里头说几句话,看可能糊弄过去。” 听到这里,我已明白了,推了窗子翻身进来笑道:“这法子好,紫依,你出去把紫萱拉进来,,就说我让她进来有话吩咐,叫她们几个也进来,外面那些人随她们,想进来你们也别拦着。”说着话,已随手在燃着的香炉内丢下了一颗药丸,转到床前,看到竟是我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躺在床上,见了我一喜,又忙翻身下床,就要跪下,我拉了她,道:“你先穿戴好了,还要你服侍我呢。”她也不再坚持,笑着应了,自取穿衣梳头。紫依自见到我,喜极而泣,颤抖着嗓子道:“小姐你可回来了,若再迟些时候,可折腾苦了我们。”我塞给她们一人一颗药丸,说:“这是解药,快些服了,我这儿还有几颗,你送出去悄悄地给紫萱她们一人一颗,也叫她们服下再进来。外面那起人既然想进来看我,你想法子把她们引进来,可别叫我这药浪费了,好几两银子做出来的呢,要是没点效用岂不可惜了。”两个丫鬟相视而笑,各自去了。 我这边脱下外面的衣裳藏好,躺到了床上,之前扮作我的那个丫鬟已经梳洗好了,帮我放好了帐子,又端来了之前备好的草药。这时,香炉中已散发出微微的甜香,只要稍稍细心些,就能闻出来,与之前的香味有了些不同。 这边才刚准备停当,那边紫依已将人领进了屋,喧哗之声却丝毫未减,有柳敏和云若宜的难忍疼痛的娇呼,也有她们身旁服侍的丫鬟婆子软语劝慰和颐指气使的呼喝声,不要说是在这佛门清净之地,更显突兀,就是在一般人家的内宅,也是少有这般没有规矩的事。 打出去的那几片叶子,我虽没用多少力气,但此时盛夏还未完,身上衣裳都穿得少,她二人又都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自是难以消受。只是她二人此时一门心思全都放在抓我的错上,也就忍了通,进了屋也不多话,直进了里间我歇息的屋子。 一进屋,两人就四下里乱瞅,没见到我,柳敏便冷笑:“你们小姐呢,可是还歇着呢?”云若宜道:“谁知道到底是歇着,还是跑到哪去私会了什么野男人。”嘴上说着话,却早已走到我床前,手上一把掀开了我的帐子,猛见了我,惊的愣了半天,才讪讪的笑道:“原来姐姐真的歇着呢,倒叫妹妹们好一阵担心。” 一百零七 兴致 http://.biquxs.info/

听我如此说,两人又看了我原本放下的帐帘,见我的几个丫鬟竟没一个敢上前近身服侍的,屋角的炉子上还熬着药,满屋的药味熏得人又热又难受,这才对视了一眼,忙忙的道:“你既是真的病了,我们看过也该走了。”急急的走了出去。因屋子小,她二人带的人又多,走的又慌,把我的药炉子都打翻了,急得紫依连声抱怨:“这又是怎么说,不叫你们进来,吵着闹着非要进来,现在进来了,又这样慌慌张张地像有鬼撵似的急着要走的,说起来还都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呢,就连我们这样的都瞧不上眼。”早已逃也似地到了外面的人,听了却也没人答话。我抿着嘴直笑:“难得我们的紫依今儿也发了脾气,可见这些人有多磨人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她们可讨不了便宜去。” 丫鬟们笑盈盈的收拾好屋子,开了门窗透气,紫依还拿了几把扇子来,服侍我起身,等我都穿戴好了,笑道:“依我说小姐就该在这双龙寺多住两天,好好的在佛前烧几炷香,保佑阖府上下清泰平安,也不枉来了一趟寺里。”这话倒是,我自是没有不答应的,便由紫萱服侍着去了前面的佛堂。 这边才要起身,就已听紫依在吩咐几个丫鬟,拿了扇子把屋里各处都扇一扇:“小姐又不惯熏香,叫她们这一闹腾,这屋子是没法住人了。你们好好的把这些晦气儿给扇出去,我前儿听人说起这里后山上有几株茉莉还开着花,等会子凉快了,你们谁去看看,要真是有,摘几枝回来放屋里,也好冲冲味儿。”还在吩咐丫鬟们做事,紫萱笑道:“这几日姐妹们都煎熬得狠了,好在还有茯苓尚能支撑一二。只是看那两位的架势,竟是得了什么信一般。这也是奇了,不说外头,就是我们府里,知道的人也没几个,就连夫人都是不知道的,她们又是如何知道的呢,真真教人想不明白。”我呵呵笑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先做好眼下的要紧。我发觉你怎么越来越象是紫依了呢。”紫萱还要说什么,却已到了佛堂。 初秋天气,晚间却是凉爽的,双龙寺在山间,蚊虫多,好在我们驱蚊避虫的香配得多,倒也不怕。躺在床上,隔着窗纸看到外面有些影影绰绰的,便开了窗棂,就见一弯细细的月钩挂在半天空,清光倾洒,虽不十分明亮,却也可爱,忙吩咐紫依带了丫鬟除了帐子,只管对月出神,想着一路所历之事,大是感慨。 不管是七皇子,还是寒江雪柳,以后能躲则躲,万不可再搅到一处,寒江雪柳还好些,不知我的底细,如今最麻烦的就是七皇子,只望这次的事之后,再想不起我来才要谢天谢地呢。 正胡思乱想着,却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由竖起耳朵听了听,什么也没发现,不由暗自好笑,这些日子在外头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想着天不早了,丫鬟们都早睡了,便也闭了眼睡下。也不知怎么,心中有些烦躁,总也睡不着,忍不住翻个身,不一会又翻个身,一连翻了五六次,忽而听到有人吃吃的笑,声音虽轻,在这静夜里还是很突兀。 我猛地起身,一面随手拿起放在床边架子上的衣裳胡乱套上,一面从打开的窗扇向外望去。月光虽不亮,凭我的眼睛还是能看到些大概的,却没有看出什么来。心中想着,这双龙寺中不止我们这一处住着人,说不定是其他院里的人这时候还没睡,偶尔玩闹也是有的。况且这个时候,即便有什么事,我一个闺阁女子,也是不宜出面的,如此一想便仍缩回了头,不再理会。 谁知我才要脱衣躺下,却又听到那笑声,且比先前又大了些,听得更为清楚,竟像是男子的声音。我不由心中恼怒,这是什么人,这个时候这样,诚心不让人睡了,想了想,就要翻窗出去瞧瞧。刚下了床,就听睡在外间的紫萱轻手轻脚的摸黑进来,悄声问我:“小姐还没睡呢。想来小姐也听到了,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会子半夜三更的还不睡觉。我听着离我们这院子不远,要不要奴婢出去看看?”我想着我这院里都是些女眷,倘若真有个什么事传出去终是不好听,便道:“也好,可要仔细些。”又塞了几丸药给她,另拿了汗巾替她蒙了脸,吩咐她快去快回。 这边紫萱出去不过一会子功夫,我却又听到床后传来脚步声,便试探的轻声喊道:“紫萱,可是你回来了?” “谁是紫萱?可是你的丫头?她倒没回来,追我的小厮去了,”说着话,人已到了我的窗外,隔着窗扇正瞅着我笑,冷不防吓了我一跳。就着月光一瞧,不是七皇子是谁?我又惊又气,顾不得许多,冷笑道:“殿下好兴致,大晚上的不睡觉,竟跑到寺里看风景了。只是我们这个院里都是女眷,没得唐突了殿下,还请殿下且到别的院子逛逛去。”说着也不待他再说什么,伸手就要关上窗子。 哪知七皇子的动作更快,我还没关上,他已扶了窗框翻身进了屋,我还没反应过来,一时立在窗前目瞪口呆,他却又回身帮我关了窗,笑道:“要不要把灯点上,关了窗子屋里黑多了。”我气的直咬牙,从不知堂堂皇子殿下,竟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想要说什么,怕说得重了招他记恨,说得轻了又惹出他的无赖行径便不再多说。想着这黑灯瞎火的,终是不好,遂又上去点了灯烛,又顺手给他倒了杯水。才做好这些,却见和我一同睡在里间的紫依翻了个身,慢慢睁了睁眼,想是烛光刺眼,拿手去挡,七皇子见状,掐了几上插的白茉莉就向紫依打去,我才要拦,他已道:“放心,我只是让她再睡会子。”我只得住了手。 一百零八 回府 http://.biquxs.info/

七皇子悠悠的喝着茶,半日才说道:“说到寒江雪柳,我倒忽然想起来了,恍惚听见说,他这几日已来了京城,说是要找几个人,又听说他暗地里打听什么薛宇澄、祁霄,哦,对了,说还有个女娃娃,好像叫什么祁檬誉的,我也没听仔细。要不是这会子看到你,倒把这事给忘了。我想着你既是从他手上抢了东西,他该不会要找你麻烦吧?” 我听他这样说,气就不打一处来,紧皱眉头,怒瞪着七皇子:“殿下你说呢?是不是找我麻烦你不清楚么?都是你做的好事,我原不过是待在深闺的女子罢了,每日只在家里做做女红,读读女戒,如今惹出这么些事来,你不帮着料理些也就罢了,还过来取笑,我长了这么大,还真就没见过像你这般行事的。” “这又关我什么事?他又没说要找你这个冷家大小姐,你急个什么劲?”他冷冷地笑着,我无语以对,又想着确是这个理,除非他见到我,当面认出来,不然又怎会知道我便是祁檬誉?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松,却也不再理他。 慢慢的喝了两杯茶,七皇子才道:“天色不早,我也该回了。”说着又走到窗前,开了窗一翻身出去了,我忙跟上去,把窗扇从里面推紧锁上,口内愤愤的说道:“这也不知哪里的规矩,有事没事就爱三更半夜的往人家里跑。”猛的又听七皇子在窗外淡淡的说:“今晚这茶真真难以入口,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拿出你窑制的好茶好水来,就算是补偿了。”我这里正要发作,却听紫萱在外面叫门:“小姐,快开门让我进来。”我忙开了门,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她说早回来了,见七殿下在屋里,就没敢进来,一直在外面看着呢,怕有人经过看到了不好。 我点了点头,回身看到桌上的残茶,更没好气儿,吩咐紫萱:“把这茶连杯子给我扔出去,要扔的远远的。”紫萱笑着应了,然后重新服侍我睡下,也不敢再提这个话儿。 因父亲的身子已大好了,两天之后,我便带着丫鬟,上了府中来接的马车,一路回了府。家中弟妹们都围过来嘘寒问暖的,月清当着人也没说什么,只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偶尔说几句逗母亲笑上一回。只是等到晚饭后各自回去了,一个人来到我的莲香园,遣了众人,问我:“姐姐这些日子一个人住在双龙寺,我和灵儿、舞儿求了父亲母亲想去瞧你,就连母亲都同意了,父亲只不许,不仅不让我们去,还说要是得了闲,就回屋里抄抄佛经,比去看姐姐更好了。姐姐你说说这是什么缘故?我竟不知道父亲何时这般信了神佛了。” 我直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一双眼睛闪亮闪亮的,有层层的光在跳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难猜的,近些年父亲身子大不如前,手上却还掌有兵权,外面的那些人难免急躁了些,加上这些日子家里家外的不顺心的事也多,父亲毕竟年纪大了,信了这些又有什么不对的。” “姐姐!”月清一面向着我撒着娇,一面又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是这么愚钝的人么?这么明显的事我都看不出来,也就真该这家里什么事都你扛着了。” “唉,你呀,都说糊里糊涂地日子才好过,你这么聪明可怎么好,什么事都要跟着瞎操心。”无法,我只得和她大致说了,隐去了大半,毕竟她不像我,江湖上的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因知道了父亲的安排,她倒也没再多问什么,只一个劲的让我在外多多小心。 次日才吃过了早饭,月清又来找我,这回却没避开我屋里服侍的丫鬟:“姐姐,你猜我都听到什么话了?” 我笑着反问:“我怎么猜得出来?” “姐姐”,月清娇笑:“我才刚听厨房采买的蔡婆子回来说,保国公家的一位小姐,好像是三小姐,要么是四小姐,还有柳阁老家的小小姐,说是去了双龙寺一趟,回来不知怎么,就都染了风寒,不只是这两家的小姐,就是跟着去的人,也大多是一样的病症,你说可巧不巧呢?” 我也来了兴致,问她:“巧自然是巧了,只是蔡婆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既是连我们家的婆子都知道了,外面应该也都知道了吧?也不知外面都是怎么说的?” 月清见丫鬟们都笑望着她,等着听她后面的话,便接过紫依递过来的茶,尝了一口,道:“这话还是从城东的大菜场子传出来的,前些日子先是说那两位小姐是少有的良善人儿,在家存了好些月例钱不舍得花,都捐给了菩萨,先前这些个话也没什么人在意,今儿忽又传出她们前几日又去了庙里,回来却都染了风寒。姐姐想想,这时节,本就没什么人会染上风寒,况她们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姐,不老不小的,身子骨想也差不到哪去,且身边服侍的一大堆人,怎还能轻易受了风寒?且只不过去了一趟庙里边,怎么去的人都感了风寒,可不是怪事么?现如今外面的一众闲嗑牙的都在谈论,说那两位小姐也不知私下里做了些什么事,惹得菩萨不快,这是降了罪,警醒她们呢。” 不止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是跟着我的丫鬟也都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明白,我只不过一时气恼她们胡闹,才略施小惩,究竟过几天也就好了,哪想道却被传成了这样,一时间很是感慨。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的小丫鬟手上拿着拜帖进来禀告:“外院的小厮回说,这人如今就在外面等着,那人还说府里不管大爷、大小姐,还是二小姐,谁在帖子给了谁都行。他们逮着奴婢就交给了奴婢,小姐们看看吧。” 我和月清相视一眼,接了帖子,一看落款,竟是红姑,不由诧异,忙吩咐那丫鬟快去把人请进来。 我们进内室换好了衣裳,不一会,仍是一身红衣的红姑就跟着丫鬟走了进来。有些日子没见,红姑却是清减了不少,下巴都尖了,气色也不好,眼神也不像之前灵动,我不由讶然道:“姐姐,你怎么这般模样?” 红姑看到我们,却是笑着给我们福了福,才道:“别提了,若是没有为难的事,我也不来求妹妹们了。”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月清,她也正好看过来,严重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姐姐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和月清同时问道。 话一说出口,我才惊觉红姑还站着,忙上前携了她的手,拉她坐下,丫鬟奉上查,退了下去,我才道:“姐姐别急,先喝口茶,再慢慢说。有什么我们能帮的,定然不会袖手,你放心好了。“ 一百零九 山寨 http://.biquxs.info/

“要是其他的事,我也不来求你们,只这回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连累着邵大哥全部家当都跟着搭了进去。实话告诉你们,前两日我就回了京,也没脸去见他们,思来想去,只有你在江湖上认得的人多,只有厚着脸皮来找你了。” 听她这般说,我忙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姐姐你快说说清楚。” 连喝了好几口茶,红姑才接着说道:“你也知道,自到紫御城,我一直住在邵老板店里,不过是忙了帮帮手。今年赶上春闱,又是进京述职的官员,生意好,倒也都赚了些辛苦银子。我就想着,这样的好日子几年才赶上这么一回,靠这个攒钱如何靠得住,不如贩些南北商货,赚个差价,只怕比这样守着店强些,我又想着身上还有些拳脚功夫,一般的阵仗我也应付得来,于是商量着辞了邵老板。邵老板也说这法子好,不仅不拦我,还打点了全部家当,帮着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伙计。我们把京城的一些精致玩意,还有别国的稀奇物件买了好些,到远离京都之地贩卖。一路倒也顺利,东西很快就脱手,又从当地买了药材等物,算着除去花销,一趟回来,也能挣上几百银子。哪知快到紫御城,路上却遇上水贼,不仅把货都劫了去,连同人也一个不落的绑了。我趁他们半夜里出去,偷偷逃了回来。现如今,那几个伙计和几车货都还在那贼窝呢。我知道去衙门报案是不中用的,只得来求你们。或者有道上说得上话的,给说说好话,把人放了,东西还给我,或者有你们帮衬着,衙门那边也好说话。你们看可使得?” 这倒确是要费些功夫。我想了一想,问她:“你的货是在何处被劫的?可知对方的身份?只是一般的水贼么?” 红姑看着我说了个大致的地名,道:“那些人功夫倒也平常,只是个个水性极好,又人多势众的,我既要护着车上的货,又要顾忌伙计,放不开手脚,这才吃了亏。那些人看样子只是一般的水贼,我听说,那大当家的似乎有些来历,可惜那些人嘴都严得很,只知道他们有个首领叫姚金三,其他的都不曾打听到。” 我一听,愣了愣,忙问:“你可听清楚了,真的叫姚金三?那他们大当家的是不是姓岳?” 红姑低头想了半晌,道:“这我倒真不知道,那个叫姚金三的没错。” 看来,红姑他们和我们走了同一条水路,只是不在同一段水路遇到岳金筠他们。 “可伤到哪里了?那些人没为难你们吧?”想到岳金筠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手上没轻没重也是有的,我问。忙又站起身,拉了红姑起身,围着她细细瞧了一圈,没见有伤。 “伤倒没有。”红姑笑道:“他们虽行的是打家劫舍的事,对我们倒也不打不骂的,只是不放人。”听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想了想,我说:“姐姐,你先别急,我和那岳金筠有过一面之缘,虽不敢说他一定能卖我这个人情,但也有六七成的把握。他若是实在难说话,我再去找能和他说的上话的人,人和货都帮你找回来,你就放心吧。” 红姑怕拖得久了,会再生变故,只催我快些起身。此时天色尚早,我略想了想,嘱咐月清几句,又去禀明了父亲,辞别母亲,这才又换了身男装,和红姑一人乘一匹快马出门。 当晚在客栈中住了一夜,天还没亮,又换回了祁檬誉的装扮,和红姑趁黑上路。在第二日天黑后,找到了关押红姑她们的一个小山寨。 寨前放哨的听说我要找他们大当家的,有些狐疑的打量我。我不想和他在此耗费功夫,道:“你去报给你们大当家,只说是祁檬誉拜访故人,问他如今背靠天镜门这颗大树可还凉快。”那人听了,脸上颜色果然变了又变,高声喊了另外一个人过来,自己拔腿向寨中跑去。 我也没指望岳金筠此时就在寨中。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阵脚步声响起,几息后,还没看到人,就已听到岳金筠的声音响起:“祁家妹子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哥哥我也好备几杯薄酒给你接风。”话还未说完,人已从一丛树影后迎了出来。我悄声告诉红姑,这位就是他们大当家的,然后也忙上前几步,抱拳笑着接道:“岂敢岂敢,小妹不请自来,还望岳大哥海涵。”岳金筠哈哈笑道:“妹子太客气了。走,我们先进寨子去。”我忙谢过,拉上红姑,一同跟着他往寨中走去。 路上,岳金筠倒也客气,不住的寒暄:“我猜妹子还没吃饭吧?哥哥这虽说只有些粗茶淡饭,妹子就先凑合着垫垫肚子,不过话说回来,虽是家常小菜,妹子正好尝尝我们这本地口味。”说着话,似是才看到红姑,笑问:“这位姑娘看着倒有些面善,不知是……”他话未说完,我赶忙笑接道:“这是我红姑姐姐,今儿来拜访哥哥,一来是仰慕哥哥威名,自上次一别后,只盼能有机会再睹哥哥威颜,再也是为了我这姐姐的事,来求哥哥。” 岳金筠朗声笑道:“既然是我妹子的姐姐,就和我岳某人的姐姐一般,只要我能办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什么求不求的。”又指了不远处的一个大厅道:“这事不急,先吃饭要紧。” 一百一十 人情 http://.biquxs.info/

岳金筠先是一叹:“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我到底心中也不好受,叹口气道:“岳将军那样的人,知道的,谁不钦佩,谁知竟是这般下场,不说那些得将军守护得百姓,就是朝中大臣,也都惋惜痛心,只可惜朝中弄权之人权势滔天,忠贞耿直之人,在皇上面前竟是丝毫说不上话。哎,真真教人无奈。”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知道的倒不少。这些话都听谁说的?或者你家亲友古旧中,有人在朝为官?” “这还用听谁说吗?紫御城谁不知道啊?不只是紫御城,整个大宇又有多少人不知道呢?谁不提岳将军可惜呢?” 听我这么说,他的脸上浮上了一层哀痛,继而是愤恨、无奈与不甘,最后又是嘲讽之色:“连你都知道,皇上竟然,竟然信他们的鬼话,辩都没让我辩一句,就认定了罪名。”说着,饱经风霜的脸上,竟流下了两行清泪。 我心中难受,想到家中父亲偌大年纪,一生征战沙场,拼着性命挣下的脸面,一不小心就轻则毙命,重则抄家,小心翼翼地过日子,皇上还猜忌来猜忌去的,怎不让人痛心,让人心寒?想到此处,我不由悲从中来,也跟着流下泪来。一时两人竟对坐无语,各自垂泪。 半晌,岳金筠才沉声道:“不说这些了,没的叫人扫兴。” 半晌后又问:“我听你说的那些话,可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而且我瞧着,你在天镜门中也不是一般人吧?” 我呵呵笑道:“哥哥你这可看错了,我不是天镜门的,只是碰巧认得他们的副门主。我们家只是小小的官宦之家,在紫御城也只算是普通人家了。” “哦,我看你也会些拳脚功夫,我猜,你们家走的是不是武官的路子?以你的年纪,你家中长辈若是这一路上的人,我多半也能认得。” 我忙道:“我爹爹只是营中一个领着一千人的小将领,以哥哥的身份地位,怎会认得他。” 然后又笑道:“我听爹爹说,他们的大统领是什么威武大将军,好像姓冷,不知哥哥可认得,我是不认得的,就是爹爹,见到他们统领的次数也有限。” 岳金筠笑:“你爹爹原来是威武大将军的麾下,也难怪。我虽和他不熟,却也是知道他的。我听说冷将军对麾下极是爱护,能在他手下做事,你爹爹也是个有福气的。” 听他这么说,我也是会心一笑:“我爹爹也是这般说呢。” 我见了他,总想起父亲提起他落难时,那种惺惺相惜、兔死狐悲之感,忍不住劝他,这样的营生非是长久之计,问他和天镜门的事谈得如何了,以后如何打算?岳金筠却是个极明白的,说那边前儿还派了人过来,已谈得差不多了。说起他本也没有其他心思,在此地落草,也只为跟着他的这些兄弟能有口饭吃,不致饿死,倒不是真的就要为匪作乱,如今有了天镜门这条路,兄弟们以后有了正经营生,谁还愿做这个?自然都离了这行。 我自是为他高兴,毕竟人的他的人多,且这行风险又是极大的。想了想,最后我向他要了纸笔,给华梓津写了封信,告诉他:“天镜门门主曾欠下我一个人情,,若是天镜门那边有什么为难你的地方,你就拿了这封信去找他们门主。想来他们也会酌情看待的。” 我也知道自己此举或许有些欠妥,可能会让华梓津有些事不太好办,但他心中若是还能顾念我,我便愿为岳金筠求这个人情,我实在不忍看到他这样一个人,最后落得这般,看到他的结局,我总心中不安,就怕哪一日父亲也遭了张贤的毒手走上同样的路。 一百一十一 半路 http://.biquxs.info/

见到来人,我忙调匀呼吸,半闭了眼装睡。 打火石的光才熄,来人已到了床前,轻笑一声,伸出两指,向我指来。我立时睁了眼,翻身下地避开,嘻嘻笑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寒江雪柳竟有这嗜好,夜班三更的摸到人家小姑娘的房里来。我可听说不管江湖女子,还是闺阁千金,见了雪公子,俱都神魂颠倒,仰慕不已,多有拜倒在公子脚下,以身相许的,怎么今儿寒剑公子又是这番行径,难不成没有看得上眼的?我祁檬誉虽自信并非容颜丑陋之辈,却也还有几分自知,远远称不上绝色,实是不知公子这是何故?” 寒江雪柳也不生气,只冷冷抬眸,眯了眼哂笑:“小丫头不知死活。我看这回还有谁来救你,杀了你,姓华的还能将我杀了不成。” 见他果然动了杀心,在他手上我是全没有胜算的,心中不由着急,脸上却不敢显露丝毫。一面心中暗自思量对策,一面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小心提放。不由暗叹倒霉,竟在半路上遇上了这尊瘟神。 “你快走,我替你顶一会。”正自着急,就看到红姑从床上一跃而起,飞身过来。 若是别人,合我二人之力,或许能将其制服,可面对寒江雪柳,想都别想,他不仅武艺高,心思诡异,手段毒辣,只怕手中各样暗器毒药也不少,没得连累红姑送命。此时之计,走掉一个是一个,想到此处,我忙忙的悄声对跳过来的红姑附耳道:“姐姐这回定要听我的,就是再加几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待会我把他引出去,你回紫御城等我,若是半月之后我还不回,你就和我父亲母亲说,我在天镜门,一时不回府了。再去找天镜门门主,让他想个法子骗过我们府中诸人。此时要紧,姐姐千万记住,便是死了,我也感念姐姐的情。” 说完就要推开红姑,谁知红姑却不肯,还要说什么,寒江雪柳却欺身上来,我急得额间起了汗,对着红姑使了个眼色,冷笑着对寒江雪柳道:“别以为我怕了你,谁杀谁还两说呢。这屋子太小,施展不开,你若不怕,咱们出去比试比试如何?” 寒江雪柳又怎会把我放在眼里,只清冷的回应一声:“到哪儿你今儿也逃不出生天去。” 我早已提起一口气,轻轻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见寒江雪柳随后跟来,便提气迈步,望客栈外边跑去。寒江雪柳也不急,只不紧不慢地跟着。知道在他面前是逃不掉的,到了半山间的空地,我停了脚步,笑着对他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问明白了?” 他静静的站立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轻声道:“说来听听。” “你为何要杀我呢?就因为那件东西?”我仍是笑嘻嘻的。 “你说呢?”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看他又眯了眯眼。忙又笑道:“我猜呢,一是为那东西,还有呢,像你这样大名鼎鼎的人,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肯定觉得是我抢了你的东西,心中生气,脸上也挂不住。可那东西你也是从别人那抢来的,本就不是你的东西,你抢得,别人自然也抢得,况那东西原也是我们先得的,是你抢了我们的。再有了,此时那东西已不在我手上,你就是把我杀了,大卸八块,东西也拿不到,你说是不是?” “哼。”他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我又对他笑道:“你看呀,杀了我,你也没得什么好处,说不定我的家人朋友气愤难平,会花了钱,找各种江湖杀手找你麻烦,以你的身手,他们虽然不能伤到你,但总被人盯着,也挺麻烦的是吧?而且以天镜门门主和我的交情,他也不会连我被杀都不管的,你以后要是想出门做些什么,像是找个美人儿解闷,寻家美味的酒楼逛逛,也多有不便。”顿了顿,我又说到:“不然你看这样可好,你呢,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从此不再为难我,我既活着,总还能做几件事,你有些不方便做的事,我也能帮你去做,加上还有天镜门门主这样的朋友,你以后想做什么事,岂不是方便多了?你想想,我这主意如何。” “听着很是不错,说得我差点就心动了。小丫头,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想不到你还有这口才,生死关口,还能有这份镇定从容。只可惜你遇的是我,我可不是三言两语就叫人哄得晕头转向的。” “那你想怎样?”我也笑不下去了。 “我不早就说了么?想要你的命。” “哈哈哈哈”,我哈哈大笑,继而冷笑道:“寒剑公子也太过自负了吧,说要我的命,我便要引颈就戮么?哼,想要我的命,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不再多话,举剑就向他刺去。 近段时间,我的武艺稍有进益,却还不是寒江雪柳的对手。一百多回合之后,我已渐渐不敌,被压得几无还手之力。想着红姑他们如今已远离了险境,我也无甚担心,大可放手一博。 想到这里,我运起清心决,全身气息自然流转,劳累和疲惫顿时消除不少,忙专心应对,手上动作加紧。寻机悄悄摸出藏在身上的药,又趁他不备,一把撒出去。 今晚没有月亮,却有满天星光,山间也不是很黑,有微微的风吹来。 微光中,寒江雪柳没有中毒后的僵硬和迟滞,看来没中我的毒。我心中一紧,不再隐藏实力,倾尽全力,却也奈何不了寒剑公子。 怕再这般拖下去,我真要死在他手上,狠狠刺出一剑之后,提气飞身往山林深处而去。 身后有寒剑公子穷追不舍,前方枝繁叶茂,虽能偶尔隐藏身形,然山路实在不好走,很是耗费体力。我身上本就只穿着薄薄的外衣,如今叫树枝挂的破烂不堪,这样也不是法子,就是逃得性命,也不能见人的。眼见寒剑公子就要追上,我把心一横,也不跑了,对他说:“要杀便杀吧,我不跑了,你也别追了。” 寒剑公子见我真的不动,停在我两步之外,说道:“为何停下?还有什么招式,都使出来吧。” 我看着他笑:“什么招儿在你面前也不顶用,你要杀便杀吧。” “算了,你还有些用处,一剑杀了倒也可惜,不如留着以后还有用。”他漫不经心的说。 “你终于想明白啦?”我问。 “嗯,想明白了。”他随口答道。 “那你可想好了,要我给你做什么事?”我又问。 “暂时还没想好。你身手还不错,用你杀人也是极好的。”他淡淡说道。 “没听说你杀过什么人,你要我给你杀什么样的人呢?”我忍不住又问。 “我一般不杀人,你就帮我杀几个女子吧。”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啊,为何?有女子得罪你了?”我很是诧异。 “嗯。”他依旧是面无表情。 “因为什么事得罪你啦?”我实在好奇的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她们,既麻烦又恶心,你杀了她们,正好清净。”看他的样子,像是在讨论今晚夜色如何一般。 “哦,知道啦。”我心中自觉无趣。 “还有,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免得那些女人们凑过来反胃。要是再有人往我跟前凑,直接杀了吧。”看着他仍旧一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温润公子模样,我心中盘算:还是想个法子早些离了他才好。 一百一十二 姑嫂 http://.biquxs.info/

寒江雪柳举步就往山下走去,见我仍站着不动,不耐烦的回头说了一句:“怎的还不跟上,这般没有眼色,没给人做过侍女么?”我瞪了他半天,心内说道:自来只有人伺候我,何曾伺候过人?却终是没说出来,气鼓鼓地跟上他。 下了山,我只得对他堆了笑道:“公子,你看我这衣裳都这样了,也不能再穿了。不如你且等等,我还有衣裳留在客栈,先去客栈换身衣裳可好?” 寒江雪柳向我瞧了一瞧,脸上闪过一丝嫌弃,似有不耐的道:“快去快回,我的耐心向来有限。你可别想着再耍什么花招,我既能找到你一次,自然还能再找到你两次、三次,给我老实点。” 看他这么一副俊俏摸样,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冰冷霸道,实在让人对他喜欢不来,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我回他:“放心吧。或者你跟我一同去客栈也成。” 他自然没有跟着我,只在原地等,说只给我半个时辰,若到时还没回来,再和我算账。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提气,飞身下山,很快回到客栈。院中的车马都还未动,伙计们也都还睡着,只我和红姑的屋子空着,门还是从里面锁着,窗扇大开,屋内凌乱不堪。 我忙忙的换了身衣裳,点上灯,又把剩下的几身衣裳带上,在桌上给客栈老板和红姑他们各自字纸,才要离开,却又听到窗外传来声响,有人向这边来了,且轻功较,不由朗声笑道:“怎么,还怕我跑了不成?到底还是跟了来。” 转过身来,就看到红姑从窗外进来,我喜道:“姐姐,你还在吗?怎么没走?” 红姑上前,也不答话,只把我端详了端详,问我:“怎么样?你还好?那人可为难你了?”我笑道:“没有没有,你放心。只是我答应了那人,要跟着他一些日子,你先带伙计们回去。只是还要烦你给我们府上带封信,免得家里人不知底里,为我悬心。”然后又找了纸笔,匆忙写了封家信,交给红姑,嘱咐她:“你也别说漏了,只说我遇到故人,受人之托,帮着办几件大事,因推脱不过,只好领命的。”想想又对她道:“天也快要亮了,你还暂在此住着,明儿一早就回去,也别派人打听我的事,免得不知道底细,惹了事可就不好了。好叫你知道,夜里那人,就是江湖中顶顶难缠的寒剑公子,之前和他有些官司还没完结,他如今要我跟着他做几件事,我一时也摆脱不得,只好从长计议,以后寻了机会再说。你也别担心我,他倒也不很为难我。我这就去了,你也别在伙计们跟前露了行迹。”交代完,别了红姑,自去跟了寒剑公子。 寒江雪柳带上我,一路上一会往北,一会往东,一会又往南,也也不知要去往何处,全无章法,像是在外游历,又像是在找什么。我也不多话,只管跟着他。 只是他那一副身姿容貌,到了哪里,多会生出故事。住店、吃饭,常能引的陌生女子偷着看,有胆子大些的,或派了人来说话,或以咳嗽、娇笑、呼奴唤俾等等行径来引得他瞩目,或有直接家人奴仆直接拦了他的,说有东西丢了问他的,好在他身手不凡,那些人自然是留不住他的,遇上实在不好横来的人家,便拿我来挡,说什么我家这个小娘子是个醋坛子,手段又狠毒,出门不敢招惹别家小姐云云,我却只得配着他的话。 有一回,晚间借宿在一个山间猎户家中。那户人家只有一儿一女,男儿十八,已娶了亲,女孩儿年方十五,还未出嫁。 我们投宿后,那家十五六岁的媳妇,拿眼不住的在寒江雪柳身上不住的睃来睃去,殷勤的问东问西,一会送个蒲扇,一会送个茶汤,一会又送来几样酒菜,送来之后只不走,劝他尝一尝味道可好,还要在一旁陪饮。寒江雪柳也不说话,只盯着我看,我只当没看见,他连连咳嗽几声,我也当没听见,后来干脆说:“天儿太热,我先出去透透气。”就要逃出去。还未跨出房门槛,寒江雪柳已向我冷冷哼道:“娘子,你可是认真的吗?”我终究是慑于他的阴狠手段,只得撤回来,冷着脸,硬着心肠赶走了那个小娘子。 这边才赶走了小娘子,那边小姑子又来了。我一开门,就见那她一手中捧着一碗香喷喷的吃食,一手还拿有一瓶浊酒,看到桌上之前放的酒菜,愣了愣,红着脸,偷瞧了寒江雪柳,生如蚊蝇的讷讷道:“原来是嫂子来过了。”我见寒江雪柳看都没看她一眼,她把东西放在小圆桌上,向寒江雪柳身旁挪了挪,见他没什么反应,又低着头挪了挪,我看着有趣,便笑道:“是啊。才刚令嫂子说,我们来的不巧,你们都吃过了晚饭,家里也没什么好待客的,还好藏了些东西,就现做了,你嫂嫂也太客气了,我们已说尽够了,不用再送来,怎么又送了这些来?”那女孩儿又红了脸,屋内烛火虽暗,却也看得清楚。 飞快地睃了寒江雪柳一眼,低低的道:“这时我做的,的哥哥快尝尝,我做的好,还是嫂嫂做的好。” 寒江雪柳至始至终都没看她姑嫂二人一眼,见我看着他偷偷的笑,冷冷的瞪了我一眼,我忙收敛了笑,向女孩儿道:“多谢,你先回吧,有外人在,我们公子不好吃的。”那女孩儿期期艾艾地出了门,我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寒江雪柳拎起桌旁蜷着的一只猫就向我丢过来,我轻巧的躲过。因实在是有些饿了,吸着鼻子闻着桌上的菜香,向他道:“真香呢,你要不要吃一些,我可忍不住了。”看他没什么反应,也顾不得许多,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块那女孩儿送过来的那碗,味道不错,果然是猎户之家,山间也为,即使没有什么佐料和烹饪技巧,原汁原味也是胜过很多大师傅的手艺。再尝了那做嫂子的几样菜,不论荤素,也都是山间野味,还有风干的、腌腊的,倒也齐全,配上山里人自酿的酒,直吃的我好不快活。 寒江雪柳先是有些不削,后来见我吃的开怀,便狐疑的用手随意拈了一块,嚼了几下,咽下后又拈了另一块,还要再吃,瞟了一眼桌上,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看向我道:“你用了我的筷子。” 我瞧了瞧手中的筷子:“没呀,我只用过这一刷个筷子。”说着话,瞧了一眼桌子,竟然没有其他的筷子了,再看他还沾着油腻的两根手指,口中的菜也忘了嚼动,还差点呛到了。 一面连连咳嗽,一面拿筷子指着他笑:“只有一双筷子呀?你还是用手拿吧,反正已经沾上油了。” “筷子是给我准备的。”他面无表情地说着 我一愣,笑得得快喘不过气来,半晌才顺过气,停下笑:“我都用过了,要不给你?” 他看了看拿在我手中的筷子,伸了手过来,我又愣了愣,才试着把用过的筷子递过去。他一把拿去,折了两段,丢下我用的那段,拿着另一断,吃了起来。我看着,无奈肚子实在饿,对着菜香,只觉更饿,只得捡起那两段筷子。 一百一十三 抵消 http://.biquxs.info/

一顿饭吃的倒也畅快,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对着一个风度翩翩,气度优雅,却眼神冰冷的公子,不时承受激射过来的冰刀,只是这几日下来,我已见惯不怪,只当没看到。 次日早起,这对姑嫂更是殷勤,待我们坐下,两人盛好了早饭,送到我们面前。只是那小姑娘一面把碗往寒江雪柳面前放,一面又忍不住要瞧他,没注意到旁边放的一把木头围的椅子,绊了一下,险些把一碗滚烫的白米粥泼到寒江雪柳身上。我接过那个嫂子端过来的粥,就着桌上那盆看不出是什么的咸菜糊糊,吃的倒也清爽入口。 吃了有半碗的样子,有些疑惑那粥味道有些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又尝不出来。再吃两口,那感觉更强烈,于是拿筷子把碗里的粥一搅拌,才看到碗底的粥气味难闻,粥也不是白的,竟还看到几颗老鼠屎在里面,不由胃里一阵翻滚,慌忙丢了碗,“哇”的一声,把之前吃下的粥全都吐了出来。 两位老人家似乎不知我为何这样,也丢下碗,赶着问是不是吃不惯这粥菜,或是身子不快活,又问会不会夜间风吹了肚子,着了凉。那对姑嫂看着,嘴角却有忍不住的称意笑容,只看着我不说话。 寒江雪柳也停了筷子看向我,我只冲他摇摇头,冷声道:“无妨,是我矫情了,不过几颗老鼠屎罢了。” 他拿过我的碗,瞧了瞧,没说什么,接着吃他的饭。 我胸口的气直往上涌,就要发作,那老丈已冲老婆婆道:“你可是老眼昏花了,怎么米里有老鼠屎都没看到?你看把小娘子折腾的。小娘子是娇贵人,你也不仔细着点。”又向我陪笑:“小娘子别见怪,我家老婆子年岁大了,手脚就不利索,眼神也不好。我们山野人家的,家里老鼠、刺猬,还有蛇虫什么的,多的很,不干不净的,我们是粗糙人,习惯了。我这老婆子越老越糊涂了,只当你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又对他儿媳妇子道:“还楞站着做什么,快,快换了干净碗,给小娘子再新盛一碗来,可要看仔细了。”他那儿媳妇应了声,就要去,寒江雪柳却轻声道:“不用给她盛,你另拿了碗再给我盛一碗来。”神态轻柔,语气温和,全不像对我时的冷漠嫌弃。 那媳妇子应了一声,就要去,小姑娘却忙忙赶上前道:“嫂子,你去吃饭,我来盛粥。”几步上前,把她嫂子挤到一旁,另拿了干净的碗,盛了一碗粥递过来,寒江雪柳却并不接,那小姑娘只得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寒江雪柳从碗中拨了些到自己碗中,把那剩下的大半碗粥向我面前推了推,略有些嫌烦的道:“吃这个。”我压着心中不快,端了碗,忍不住凑上前闻了闻,这回倒没有什么异味了,又把碗里的粥翻搅了个遍,也没见有什么,不由瞅了瞅那对姑嫂。那媳妇子只冷冷的等着我,小姑年却对我眯了眯眼,像是示威。我心中冷笑,如今就连这样的人也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欺负了不成?又想到这都是因为寒江雪柳,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正好被他看到,冰冷的眼神闪了闪。“吃个饭,也这样多事。”他似乎是在嫌我多事,我气的直想把碗里的粥兜头兜脸的卡过去,可惜也只好这样想想而已,还是默不作声地吃了碗里的粥。 饭后,我想着也该上路了,寒江雪柳却要我跟着他出去一趟,衣裳包袱都没带,放在那老丈家中。 不知又有什么事,我也不说话,只跟着他走。他也不上大路,只望山林间去,打了两只山鸡,两只兔子,甩给我,就回了。 回去他也不说话,只看着我,我只做不见,他却仍是冷冷的向我道:“给两位老人家送去,算是抵还昨夜借宿还有招待之情了。”我有些不确定的瞧着他道:“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他家的女孩儿吧?这一路,我可没见你惦记过欠了谁的情呢。” “真是愚钝至极。”本来就阴沉的脸,此时却更冰冷了。我却不明白他为何又变脸。不过想不明白也就不用再耗费心神想了。 进了屋,他还是不说话,我只得在他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中屈服,笑向老丈和老婆婆道:“昨儿多亏了二位收留,这才没又露宿荒野。我们这就要走了,这是刚从山上打的,就当是给老丈和婆婆的谢礼了。多谢关照。”然后就要告辞。两位老人很是高兴,正说着,老人的儿子从附近的镇上回来了,那姑嫂两位也过来了,见我们要走,很是有些不舍。 又走了七八日,到一个繁华之地,逛了半天之后,便寻了个大客栈住下。用了晚饭,寒江雪柳要我收拾一番,雇辆车跟他出去。 “去笙箫在耳。”寒江雪柳说了个地方,那赶车的下瞧了我半晌,这才面色怪异的赶马驱车。待到停马下车,看着便挂各色灯笼,如蓬莱仙宫一般的“去笙箫在耳”,我才恍然,原来这是一处青楼。看着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的寒江雪柳,我心中实在难掩好奇,似乎对各种风格的女子都不屑一顾,却原来好这一口,也是难怪。心中想着,不由跃跃欲试,想着一会看到他被青楼女子围绕,左右拥抱的样子,定会叫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的吧? “想什么呢?还不跟上?”身前响起他不悦地声音,我忙忙的收了笑,快步跟上。 果然,还未进门,门口迎客的几个年纪大些的已直直的瞧了过来,就连后来过来的老鸨子也盯着他说不出话来。知道我连咳了两声,问:“还有没有清净些的房间了?”老鸨子才回过神,笑盈盈地应了声“有”,亲自带我们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一路上不时见到楼内的姑娘和来这里的客人,眼珠不错的看过来,有几个人因只顾着看,撞上人的,撞了柱子的都有。 进了屋,寒江雪柳就要打发走老鸨子。我忙问他:“你不要找几位姑娘看看?我看着地方不错,客人又多,生意这么好,想来姑娘也定是不错的。”他却冲我冷笑道:“不想你还有这嗜好?也罢,你要是看中了哪位姑娘,自个找去。只是没洗净胭脂味,可别回来。”我看看站在门外廊上候着的老鸨子,想着大约是他不好自己叫姑娘。于是对他悄声道:“你说说,要什么样的,我去找了来,只说是我要的,绝不会让人知道是给你找的,你只管放心好了。”说完还对他一笑。 一百一十四 师妹 http://.biquxs.info/

“你这丫头,脑子里成天都想些什么?若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给你好看。”看他本来还不错的脸色,又阴了下来,我只好闭了口,不再多说,按他的意思,要几样精致的酒菜,打发老鸨子出去。 来时天已黑了,此时早过了晚饭时候,肚中正饿着,等酒菜送了来,更是饥肠难耐。看寒江雪柳的样子,却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我忍不住问:“公子,再不用,菜就凉了。” “急什么,再等等。”他对着棋盘,眼神都没动一下。 我只好抚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菜。直等的热气都快没了,忽听有人敲门,我忙拿眼瞧着寒江雪柳,他淡淡的对我说了句“去”,仍就自个一人下着棋,不再多看我一眼。 开了门,竟是一个装扮怪异的女子,一身土纱衣裙,胳膊上自肘至下,皆是裸露在外,小腿也裸露着,一双半皮半棉布鞋子,也没绣花,脚背都露在外面,头上左一根右一根编着满头的辫子,面前和两鬓都散乱着。面色黑黄,鼻梁高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处乱转。看着比我也大不了三四岁,从装扮上也看不出是否出阁。我诧异道:“姑娘,你……”后面的话还未出口,那女子已扭身进了屋,我好奇的跟上去。 见到寒江雪柳,她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发愣,而是甜甜的笑着,稔熟的招呼:“柳师哥,你的脚程好快呀,我紧赶慢赶的,这才撵上你。”挪了把椅子,就坐到寒江雪柳对面,专注的看着棋盘。 原来是寒江雪柳的师妹,原来这一桌菜是为她准备的,难怪不让我动呢。正想着现下是不是可以动筷子了,寒江雪柳已指了我,对女子轻声说道:“怎么才来,快吃饭吧,她早饿了。”那女子瞧了我一眼,转过头去问他:“你说谁饿了?她吗?” 寒江雪柳早站了起来,到桌边坐下,对她轻轻笑道:“她比你还能吃,早就嚷着要吃饭了,若不是我拦着,这时候也只有些剩的了。”似是不知这话听在我和那女子的耳中,是何等讶异。 “柳师哥,她是谁呀?”那女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问。 “哦,她跟着来我服侍的。”寒江雪柳看也没看我一眼,笑着柔声道。 那女子见他已落坐,便在他旁边坐下,他却起身坐到她对面,指着二人之间,他原坐的椅子,对我说道:“你过来,坐这边。” 我刚坐下,筷子都没拿到手,寒江雪柳又对我道:“给我们斟上吧。”我只好不情不愿的照做。他却已对那女子道:“尝尝这酒如何。” 那女子端起杯,轻尝一口,品了一品,一仰头,把剩下的一口喝完,我忙又给她斟满。寒江雪柳也跟尝了一口,慢慢的夹了菜来吃。我也忙拿了筷子,还没夹呢,那女子又一口喝光了,我只装作不见。那女子向我瞧了瞧,见我不理会,瞧了瞧寒江雪柳,笑道:“这酒确是不错,我爱喝。”又向我道:“再给我斟上。”我见寒江雪柳对她笑得如三月的阳光,想了想,还是给她斟上,又把寒江雪柳的杯子满上,正要放下酒壶,寒江雪柳指了指我面前的空杯,道:“你自己的怎不斟上?” “哦,我酒量不行,也不爱喝酒。”我忙陪笑说道。 “又不要你喝多少,他家的酒也和别出不同,你尝尝看。” “我还是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可把我饿坏了。” “柳师哥,你管她做什么。我最见不得大宇的女子,总是扭扭捏捏的,整日里装腔作势,一点也不爽利,就连说个话,声音都跟蚊子似的,走个路,蚂蚁都怕踩死。哪像我们北冥女子,个个不输男子。”我拿起筷子,看也没看她,夹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软香嫩滑,很是美味,不由食指大动,专心品尝,也不去管她嘴里都说的些什么。 今晚的菜果然都好。汤汁红郁的三笋荟野鸡,野鸡香醇,三笋鲜美,只闻着香味,就能吃上三大碗饭。荷叶卷三丁,碧绿的荷叶,铺在甜白磁盘内,炸得金黄的兔丁外酥里嫩,鲜嫩甜脆的荸荠丁,白润如玉,指甲盖大的樱桃酸甜可口,更难得酱汁香浓,一同又都铺在荷叶上,很是好看。鸡丝银耳嫩滑、爽口,清脆不腻,红梅珠香色泽明亮,鲜香清爽。另外还有明珠豆腐、百花鸭舌、酥炸腰果、杏仁佛手都还罢了,再就是一盆此地有名的胡辣汤,说是此汤酸辣酥麻,来这儿的人若是没尝过,等于是白来一遭,且因食材只产于当地,别处做的味道便又不同,因此很有些名头。 我正埋头吃得起劲,听那女子略带不满的声音叫我:“别顾着吃啊,快给我斟酒。”鼻子里哼了声,又说道:“没吃过呀,饿死鬼似的。”又对着寒江雪柳道:“柳师哥,你不是说大宇的女子都是中规矩的吗?这都什么人呐,我看还不如我们家的奴才呢,也不知道她哪里有规矩了。” 我心中愤愤,又想着不管动手还是动口,只怕都不是二人的对手,只得压着气,装作没听见,拿碗去舀桌上的胡辣汤。 “柳师哥,你看她,我让她给我斟酒呢,她竟然不理我。”一面瞪我,一面向寒江雪柳撒着娇。 我依旧没理他,只专心喝着碗中的汤。 “别闹了,好好吃饭吧。”寒江雪柳瞟了我一眼,优雅的夹着一块野鸡。声音平静。 “听到了吗?柳师哥让你别闹,快给我斟上。”不同于对着寒江雪柳的娇笑亲昵,那女子冲着我恶狠狠的说。 “你手脚健全,又不缺胳膊少腿的,自己不会倒酒吗?”我面无表情地冷声回道。” “你,你不过是一个服侍人的奴才,敢这样对我说话?今儿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说着拿了筷子就向我面上戳了过来。 我早忍了一肚子的气,正没处发,见她动了手,正好动手。微微一让,避开筷子,手上早动起来,面前的半碗胡辣汤向她面上飞去,虽被挡了大半,却还泼出了好些,正泼在她脸上,滴滴答答顺着脸颊、下巴往下。 见这样,我倒看着她愣了。没料到,寒江雪柳的师妹,身手竟和他相差这么多,连这都躲bu过。而她许是没料到我竟会拿汤泼她,半晌才惊叫着跳起来,拉着寒江雪柳大叫:“柳师哥你看,她竟敢拿汤泼我。” “够了,别闹了,都成什么样了。”寒江雪柳扫了我一眼,面对着我沉声道,似是有些恼怒。 一百一十五 祭拜 http://.biquxs.info/

我一直用眼角盯着他,就防着他维护自己师妹,对我出手。见他虽没出手的意思,却一个劲的责怪我闹,心中不免气愤难平,也不怕他们一同合力对我,愤愤然道:“我闹什么了,我答应跟着你,可没答应被人如此欺负。今晚无端叫她这般羞辱,我可曾多说什么了?连辩解一句也不能够么?她若不先动手,我又怎会动手?既动了手,技不如人,怪得了谁?不过仗着有你撑腰罢了,谁稀罕。有本事和我打一场,别找人帮衬。” 那女子气哄哄的瞪着我,拉着寒江雪柳的胳膊不撒手,扬起脸,直瞅着寒江雪柳的眼睛,说道:“柳师哥,你看她……”话未说完,寒江雪柳已冷声道:“雪妠,我叫别再闹了,听不懂吗?” 那女子愣了愣,一脸委屈的样子,问:“柳师哥,你竟为了一个侍女凶我?”“雪妠,你今晚确实有些过了。”寒江雪柳脸色有些冷。 “柳师哥,你真的为一个侍女责怪我吗?我们从小一同长大,情分竟不如一个小侍女。你看她,长得没我好看,家世也赶不上我,你怎么能为她说话呢?”那女子声音已有些呜咽。 “雪妠,我早和你说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此生便不再见你。”寒江雪柳面色沉静,语气平和。 “柳师哥,你果真是为了她。她有什么好的,竟让你不顾多年情分,对我这般无情,我定要你后悔今晚的话。” 听他二人的话,我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只想赶快躲开才好。 就见那女子说完,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对着自己插去。我吓了一跳,忙上前抓住,那筷子已划破了脖颈,瞬时间通红的血便流了出来。我忙查看一番,幸而只是表皮擦破了个口子,没有伤到要害,向着寒江雪柳道:“没事没事,没伤到要害,包扎包扎,上些药养养就好了。”那女子却奋力把我一推,恨恨道:“滚开,我不要你假好心。” 我讪讪的站起身。寒江雪柳却冲我道:“你别管她,她既要作死,随她去吧。你可吃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歇了。” 真是什么话?人都伤了,怎可就这般不管?但看到寒江雪柳已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我只得急急从怀中掏出小小的一个瓶子,并两块普通的帕子,放在桌上,对那女子道:“这是外伤药,涂在伤口上,拿帕子包了,几天就好了。记得在好之前别碰水,不然就会留疤的。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 回头见桌上的菜还有不少,又忙忙的包了些带上,这才去追寒江雪柳。 “怎么这么慢?”寒江雪柳问道。 “我还没吃好呢,看桌上还有没吃完,我就带了些回来吃。晚上要是饿着肚子,我是睡不着觉的。”我偷瞧着他的脸色,呵呵干笑着。 “我还以为你给她留些什么呢。上回可看到你临走的时候,偷偷给在粥碗里放老鼠屎的姑嫂俩,留了些东西呢。” 我呵呵笑着不好接话。没想到上次在那对姑嫂身上留了点痒痒粉、喷嚏粉,还有些怪味粉,他竟都知道。好在这回没给他那师妹身上撒这些,不然他怕是要找我算账了。 “我给那老丈留了几包驱赶蛇鼠蚊虫的药,公子连着个都记着呢。”我笑着,没敢看他的眼睛。他微笑着瞧了我一会,倒也没说什么,只叫我打水来服侍他梳洗歇息。 “我只答应跟着你,帮你杀人的,可没答应做这些。你若是缺人做这些,随便找个姑娘,我想她们都很愿意做的,就是你那个好看的的师妹,也会愿意的,何苦又来折腾我。”我把从笙箫在耳带回的吃食放到桌上,闷声道。 他回头又瞧了我半晌,轻声道:“好好的,今晚怎么闹起了脾气?” “我哪敢在公子面前闹脾气啊?”我强装了笑脸,回道。 他也不再说什么,回房自己舀了水梳洗了,隔着房门又对我说道:“那菜都凉了吧?叫小二拿去热了,别吃坏了肚子,没得闹腾我。” “无妨,这天气还冷不到这样。”我说着话,已吃了起来。 自打跟着寒江雪柳,夜间不用担心遇到什么危险之事,因此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我只得起身,略微收拾一番,去开了门。是寒江雪柳的师妹,那个叫雪妠的姑娘,见我开了门,一声不响的闯进了屋。我见她这样,说了声“你师哥住那边屋子”,便不再理会,叫小二送了水进来,便回自己的屋子,打水梳洗。 听到她进了寒江雪柳的屋子,两人在里面说了好一会子话,后来又是雪妠的叫嚷,摔了门哭着走了。 好一会,我才悄悄地把门开了条缝往外看,却正对上寒江雪柳冷冷扫过来的眼光,忙关上了,还是听到他冷冷的叫了声“出来。”只得慢慢的开门出来。 “我可什么也没听。”我忙说道。 “无妨,她会这样,也是我之前没说清楚,叫她想岔了。”依旧是平静的声音,听上去却让人觉得冷。这样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噤声。 饭后跟着他,买了一堆东西,去了离这里有大半日路程的一座山上,祭拜他的一位故人。这是一座一点也不起眼的小山,看不到人烟,却胜在无人打扰,倒也是个清幽的好地方。 “这两天我们住的地方,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师姐去过了,她家就在那附近。后来那里闹瘟疫,师姐的家人都没了,等师姐知道赶回去,村里人竟都死的差不多了。师姐回来整日里伤心,也无心习武。那时候师妹因年纪小,嘴又甜,练功不怕吃苦,家世也好,不时送些东西来,我和师傅都喜欢她。偏偏她不喜欢师姐,我们只当她是小孩心性,大些就好了,也没多想。后来师姐总是暗地里,做出一些让师傅不高兴的事来。师傅便渐渐不喜,加上师姐自家人不在之后,话也变得很少,师傅说她什么,她也不说话,最后犯了师傅的禁忌,师傅要赶她下山。我觉得那事不大像是师姐能做出来的,晚上趁着师傅不在,想去去找师姐问问。哪知道却听到师妹和师姐说话,那时我才知道,那些事竟都是师妹做的,究其缘由,却因我而起。我本想去告诉师傅,把师姐留下来。却听师姐对师妹说,她知道那些事是师妹所为,没把实情说与师傅,是知道师妹对我的心思。师姐说自己是不祥之人,出生的当天,祖母就离世,周岁时,二叔家糟了强盗,一家七八口人都送了命,五岁时,哥哥上山砍柴,再没回来,又一年,两岁的小妹又溺水而亡,周围的人说她命太硬,克死了家人。家里这才把她丢弃在山上,幸而被师父捡回来,可最终家人也没幸免,如今就剩下她一人。师姐倾慕于我,却又怕于我有妨碍,把心里的情意死死的压着,丝毫不敢表露。此时若能下山,却是她心中所求,既可离了我们,免得我们身受其害,又免了日日与我相见,心中煎熬。”说着,眼神落寞悲凉,拿了地上放的酒壶,也不用杯子,对着壶,咕咚咕咚喝了有半壶的酒。 一百一十六 接连 http://.biquxs.info/

“她这般说,我也不好说什么,更不好现身相见。我只想着,等我艺有所成,再下山找师姐也不迟,谁知,等我下山找到师姐,她却已病了大半年,早就灯枯油尽了。我依了师姐的意思,把她孤身葬于此地,只望不再妨碍他人。这些年,每到师姐的祭日,我都要来瞧瞧她,陪她说说话。”看着脸上很少有情绪的寒江雪柳,此时眼中竟滴下泪来,我心中竟也堵得慌,一面感叹他这样的人,也有这般悲伤的心事,一面又替他师姐伤心。 “我与师姐自小一同长大,师姐待我,既如母姊,又如师友。我虽对师姐从无男女之情,可她若还在世,我娶了她为妻也无不可。”说着又咕咚咕咚大口喝着酒,却因正伤着心,加上喝得猛了些,呛得不住的咳嗽,酒也洒了,衣裳前襟湿了一片。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寒江雪柳,颓然坐在铺满青黄草色的地上,更显孤寂落寞,死气沉沉,叫人不忍看下去。我忍不住上前,替他轻轻拍着后背顺气。 他还在说着师姐妹的那些事,不知是那酒性太烈,还是他伤心之故,没一会竟是醉了,有些胡言乱语起来,最后竟倒地睡了。好在此时虽已深秋,午后还有些微微的热,也不怕着凉。 他这一觉直睡到天快黑了,若不是我怕他正伤心着,又喝了那些酒,受了凉只怕难好,才摇醒了他,还不知要睡到何时。想是酒还没醒,一副懵懂模样,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好笑,大略说了,他拍了拍头,模糊不清的嘟囔:“这会子,又没有马,可上哪里去呢。” 因夜间走了大半夜,才回到客栈,次日雪妠又来,我如前一日一般,还睡着。雪妠见了,却一脸不高兴,冷着脸,一副怪我没服侍好寒江雪柳的样子,我也没理会她。她却要拉着我出去,说有话要和我说。 我自然不怕她有什么算计,见寒江雪柳没说什么,跟着雪妠去了小湖边说话。 正如我所料,雪妠说的都是寒江雪柳的事。问我是不是他家里的婢女,他家里可曾给他说亲,又说那晚不是有意为难我,只是想看看寒江雪柳会不会护着她,只想逼着他,好叫他早些说出娶自己的话。 “我虽不敢和柳师哥比,可身手也不致那么差劲,连一碗汤都避不过。”她撅着嘴,皱眉道。“我家里已经在给我说亲了,我这也是急了。看到柳师哥待你好,这才故意试探。他若想娶我为妻,定会在话语间带出些意思来的,这样我再说出家里给我说亲的话,他定会上我们家去提亲的。哪知道他竟那般待我。”雪妠似是很委屈:“他要是再这般和我置气,等我嫁了别人,让他后悔去。”说着,眼睛已经红了。我想了想,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回去之后,寒江雪柳又是之前的清冷样子,见我进屋,什么也没问,只指了指桌上的一只瓦吊:“你还没吃吧?早饭捂在里面。”我端着碗,还是说了句:“你师妹说,家中在给她说亲,看样子,要不多久就要定下来了。”寒江雪柳看了我一样,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再没其他的话。这两人看着像是置气,可又不像是有多少情意。 寒江雪柳已经祭拜过他的师姐,今儿就要离了此地。 算着时间,我离家已两月有余,家中那几处生意无人照料,也不知如何了,本来还想着能抽出来时间,去华梓津那逛逛,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这一日,我们走的官道,中午在路旁找了个地方吃饭,简单要了几个馒头,一盘牛肉,一个炒莲藕,一盆汤就吃饭。菜还没上来,看到官道那头有几骑人马向这边过来,马蹄踏起的烟尘,遮住了身后的路径。因吃饭的地方,是个只用茅草搭个顶的草棚,里面只摆了七八张桌子,坐进来,外头都看得清楚。随着渐行渐近的人马,虽看不清长相,却已能感受到不同的气息,这些人都是些有些功夫在身的。 等人进了草棚,我向来人看去,竟是熟人!想到我如今是祁檬誉,又怎会认得他?就是认出了他,寒江雪柳岂不疑心?若叫他知道我的底细,日后要找来,岂不是大麻烦?因此,我忙扭了身子,背对着那人。 一不会菜上来,我只管低头大口吃喝。远处却又有一人一马飞驰而来。马上人一身青衣,戴着斗笠,下马之后,坐到拐角的一张桌上,正面对着我,细看之下,却又是一个熟人。似是发觉了我瞧着她,他也向我看了一眼,又惊又喜道:“是你?” 我忙向他笑道:“是我,慕容大哥,你不是回去了么?怎么在这里?” 慕容鸣凤起身坐到我这边来,看到寒江雪柳,问我:“这位是?”我忙笑答:“这是寒剑公子。”正想着在此处怎可让人知道,他是云兆国慕容家的人呢?慕容鸣凤已笑着和寒江雪柳道:“原来是寒剑公子,久仰久仰。某姓慕,名凤鸣。今日有幸得见寒剑公子,实是快慰平生。”“慕公子客气。寒某愧不敢当。”两人一番寒暄下来,慕容的饭菜也上来了,三人边吃边聊。 不想那边坐的两桌人听了,竟有人过来对着寒江雪柳打招呼:“在下宇凌忌唐突了,请问公子便是寒剑公子寒江雪柳?久闻大名,可巧今日有缘得见,实在不忍当面错过,幸会幸会。”寒江雪柳忙抱拳还礼:“不敢不敢,过奖过奖。敢问,宇凌公子可是铭王世子宇凌忌?” “正是区区不名。” “原来是宇凌世子,雪柳久仰。” “这位是?”见到铭王世子过来,我便只埋着头喝汤。此时只觉头顶有数道利剑一般的眼光射过来,只得放下汤碗,见几人都望向我,铭王世子半张着口,很是讶然,寒江雪柳一脸深意,目光戏谑中略带讥讽,慕容却是满脸的茫然和探究。 “咳咳,原来是铭王世子,咳,咳咳,久仰,咳咳久仰大名,咳咳咳,祁檬誉,咳咳,祁檬誉这厢有礼了。”我一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面向着铭王世子屈膝行礼。 “怎么这么不小心,喝个汤也呛成这样。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寒江雪柳一面说着,一面还轻轻的帮我拍着背。 “祁姑娘倒叫我想起一位故人,和姑娘差不多的身形,长相也差不多少。”铭王世子笑道。就觉寒江雪柳拍着我的手顿了顿,我故作不知,看向铭王世子笑道:“是么,若是有缘,檬誉倒想要见上一见宇凌世子的这位古人呢。”又细瞧了瞧慕容,笑着向铭王世子道:“我看世子和慕公子的身形倒也有些相像。”寒江雪柳也把二人瞧了瞧,点头附和:“确是有些相像。”几人又是一阵笑。 慕容却向着我道:“女娃娃,你原来姓祁,上次见你,到如今也有些日子了,不想竟在这里又遇见了你,祁檬誉这名字倒也好听。”我向他笑:“我也喜欢这名字呢。我还有个哥哥,叫祁霄,你上回也见过的,他也说我的名字好听,还说,名字都是爹爹取的,怎么他的就没我的好。”说完又咯咯直笑,慕容也笑:“果真没你的好听。”寒江雪柳握着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铭王世子只微笑看着这些。 这边说着话,已将几张桌子并作了一处,又重新要了酒菜,大家吃喝起来。 一百一十七 朱府 http://.biquxs.info/

闹哄哄的吃了饭后,大家各自认了路径,就要别过。慕容邀我:“得了闲,可别忘了去我们那逛逛,虽不及你们的繁华热闹,却也别有一种意趣。”我忙应下,郑重谢过。铭王世子却对我和寒江雪柳道:“两位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倒可和我一同回紫御城玩赏一回,我也好做个东道,略尽地主之谊。”我不好答话,只微微笑着,寒江雪柳笑着回了:“寒某还有几件事未完,还要在外盘桓些时日,恐怕要忍痛佛了世子好意。来日方长,等哪日去了紫御城,再去叨扰世子。”我也笑着道:“就是,我还记着世子说的故人呢,到时候可要见上一见。”铭王世子连连应好,于是大家各自散了。 “不想你竟还认得慕公子那样的人。我看他可不是常人。”寒江雪柳看着众人早已不见了影子,轻声道。 “之前见过一面,也还有些投缘。”我不敢多说一句,好在他没再多问。 找了个繁华之地,寒江雪柳采买了东西,雇辆不起眼的马车,十多日后,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边陲小镇,找个寒酸破败的小店住下,租两匹马,闲逛两日,又闭门歇一日,才说起要给一位世交长辈拜寿。我想着,既是要跟他去拜寿,须得扮作小厮。后来见镇中多有不顾忌男女之别,也多有闺阁打扮的年轻女子在外行走,也有年轻的富贵公子或带着丫鬟,或带着小厮在外逛的,男女之防在此地竟是无碍的。如此只需换身丫鬟的衣饰即可,倒也不必非扮作小厮的。谁知寒江雪柳却反给了我一套富丽堂皇的富家小姐衣裳。这些时日,我跟着他的,并没见他去过成衣店,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 他虽也换了套新衣,却不见一丝奢华。给我的那身衣裳有些大了,换上之后,他淡淡的瞧了一眼,似乎不大满意:“雪妠的衣裳你穿着竟大了这么些。也难怪,她的骨头架子本就宽大些,也比你个头高。”我听了,却只想把这身衣裳从身上脱下来:“是你师妹的衣裳呀,你也不早说。我这就脱了还给她,免得又要找我麻烦。” “不必。穿上吧,别搞的自己真像个小侍女。这次还指望你帮我挡挡人呢。这次你若做得好了,我便放你回去,如何?” 我想了想,跟着他我又做不得主,除了听他的还能如何,遂点头答应下来。“既这样,你还要再打扮打扮。我这里也没什么能用的。我记得那边还有家胭脂水粉铺子,去买些回来,先凑和着用用。”我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 不止胭脂水粉,就是钗环首饰也买了几样来,虽不贵重,样式却也新颖别致,打扮起来,也有了大家小姐的气度。 到了日子,跟着寒江雪柳坐车去了位于镇子的另一头,一个高门大户的人家。门前一片空地,停了好些各样马车,门口竖了块足有两人高,色彩斑斓的大石,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朱府”二字,门楼上挂着一对大红灯笼,上书大大的寿字,很是喜庆。门口迎客的家人,还有前来祝寿的客人,寒暄唱和之声,不绝于耳,倒像是进了繁华富贵乡中一般。 朱府建于山脚,两面处于青山围抱之中,一面临水,南面正对着镇子,不止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更是个清幽雅静之所,很适合有年岁的人修身养性。 直到跟着迎客的进了二门内待客的一个院子,才发现这也是个诗礼簪缨之家,屋子虽没装饰得多富贵,却胜在清新雅致。这时节别处大约只剩了菊花、桂花还开着,这院内,除了各色的菊桂,还摆着秋海棠、木槿、茉莉、龙胆之属,很有些姹紫嫣红之态。 进了大厅,寒江雪柳和厅内几位显然是主家的男子略略寒暄,便对着端坐在上方正中,看上去有六七十岁的老者倒身下拜,口内说着“给老寿星请安,祝老寿星福寿绵延,百岁不老。” 那老者端坐抚须,含笑点头:“雪柳也来了?好,好,这也有几年没见着你了,你们家老祖宗可还硬朗啊?你父亲你母亲可好?”很是亲厚随和。 “老祖宗还好呢,一顿还能吃两碗饭,说是有机会,还要和老寿星下棋呢。父亲母亲也都好。” “家里都好就好。我们像你这般年轻的时候,你们家老祖宗也和你现在似的,一刻也坐不住,后来有了些岁数,倒也爱下棋了。你如今还是不肯回家么?孩子,听我一句劝吧,外头再好,也没家里好啊。你们家老祖宗只小我五岁吧?也是快八十的人了,就想小辈们围在身边,享些天伦。你也不小了,今年还没娶亲?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也不知都怎么想的,我也管不到你们身上,说多了,你们又嫌我啰嗦。不说了,不说啦,哈哈哈。”一把的白胡子飘撒胸前,面皮白净红润,说起话来,胡子一抖一抖的,一点也不讨人厌,反而十分有趣。 “这个女娃娃是……”老者一双露着精光的眼睛看向我,我呵呵笑着,恭敬的拜了几拜道:“晚辈给老寿星请安,愿老寿星无病无灾,长寿百岁。”寒江雪柳已接着道:“她是我的一位好友,可巧遇到,便一同给老寿星拜寿来了。”老者细细瞧了瞧我,哈哈笑道:“好,好,欢迎欢迎。既是和雪柳一同来的,便留下来多住些日子吧,我们这山野之家,虽没什么好东西待客,粗茶淡饭还是供得起的。”又吩咐人给我准备住的地方。我见寒江雪柳没有推辞,便也不再推辞。一时厅中又来了客人,大家退至一旁不提。 寒江雪柳对这里很是熟悉,跟着陪客的主人进了一个院中歇息,向我介绍起朱府。原来竟和我心中猜想不差,那老寿星便是先帝时驻守边关的老将军朱池,英勇善战,赤胆忠心,后来不知为何得罪了宫中一位宠妃,引得先帝不喜,他便辞官归隐,后来也没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想不到朱将军竟隐在此地,今日来拜寿的,怕也多是敬他忠贞和风骨之人,今日能来给他拜个寿,也是来着了。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外面就已开席了,我随着寒江雪柳出了院子,有婆子引了我去女眷开席之处。女客倒不多,只有三五席,男客那边粗略算下,也有十来席了。席中之人,多是朱家亲眷,除了几位主家女眷由他家中婆子仔细告诉了,其他人我却都是不认得的,因此只管埋着头吃饭,也不用应酬。只是总觉有几道略有敌意的眼神,不时将我扫上一回。我只做不知,暗中留意。 用罢中饭,有些客人就走了,也有或路途远,或关系亲厚留下的。寒江雪柳歇在外院招待男客之处,而我自然是和留下的女客们住在内院的客院。才刚要歇息一会,却有人来寻我说话,我只得起身招待,一看竟是席间对我颇有敌意的一个小姑娘,看着和我差不多年纪。 我笑着,还没说话,那小姑娘却一本正经的问:“你和寒剑公子是亲戚吗?”我摇头笑道:“不是。” “那你是他师门的人?”她又问。 “不是。我和他是好友。”我轻笑。 “好友?有多好?” 听她这般不客气的问话,面上又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我便起了逗她一逗的心思,笑道:“非常好的好友,他到哪都带上我呢。来拜寿的这一路,他又是帮我准备寿礼,又是帮我挑选选衣裳首饰,就连胭脂水粉都帮我调弄呢,你说他待我可好不好?” 一百一十八 纠缠 http://.biquxs.info/

果然,那小姑娘听了,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细细瞧了我的衣衫首饰,瞬时间就柳眉倒竖,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夺手就要拔我头上的钗环。叫我微微一偏头,首饰没夺到,却抓散了我的头发,我忙做出着急的样子,护着头,也向她怒道:“你要做什么,这可是雪公子送我的。” “你骗人。”那小姑娘反倒哭了,一面哭,一面又伸手向我抓过来,口中还嚷道:“寒剑公子才不会喜欢你呢,他喜欢我,很早就喜欢我了。”我诧异于这小姑娘说话的大胆,只瞪眼盯着她看。 头发本就有些散乱了,此时为避这小姑娘,一扭身,动作未免大了些,簪子就从发间掉了下来。我又惊异于她连这样的话竟都敢直接嚷出口,一时有些发怔,那小姑娘忙弯腰捡了簪子,握在手中。我自然向她要簪子,她只不给,一时闹作一团。正闹着,又来了两个姑娘,有一位竟是主人家的小姐,朱老将军的嫡孙女。 我早知道门外有人,只没料到是这两位,都是席间似乎对我不喜之人。见识了抢我簪子那小姑娘的大胆泼辣,我想着,这几位对我的不喜,多半又与寒江雪柳有关,便装作急得快哭了的样子:“两位姐姐来得正好,这位姐姐抢了我的簪子。”果然,朱小姐旁边的那位姓王的小姐笑着道:“妹妹别急,一个簪子而已,能值什么。”又向那小姑娘笑:“李家妹妹,好好的你要她的簪子做什么,快还给人家。” 我带了哭腔道:“若是一般的簪子倒也罢了,这是雪公子昨儿特特的买来送我的,你快还给我。”那两位小姐急急对视一眼,笑得有些勉强:“既是雪柳哥哥送给祁妹妹的,苓薇妹妹就还给她吧。” 那叫苓薇的大声哭了:“她骗人的,寒剑公子怎么会给她买首饰,一定是买给我们的,他抢了去的。还有这衣裳,定也是她抢了去的。”一边哭着,就要上前撕扯我的衣裳。那两位小姐便上前拉,拉拉扯扯间,我只护着衣裳,头上的钗环竟叫她们抢的一件也不剩了。 正闹作一团,忽听门口有人报:“公子们过来了。”就见寒江雪柳并一众外院的男客们鱼贯着挤进了这个不大的小院,后面又是朱家的男男女女,也都挤进来,想是这边又是哭喊又是叫嚷的,闹得人都知道了。原本不大的院子,来了这么许多人,挤得下人们没地方站,避出了院子。 “怎么回事?”寒江雪柳和朱家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同时开口询问。我见寒江雪柳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说了事情的原委,说完不忘委屈的小声抽泣。院中之人听了,都看向寒江雪柳,似乎是在等他说话。寒江雪柳走过来,向那个叫玲薇的小姑娘淡淡的道:“把簪子给我。”苓薇愣了愣,看着寒江雪柳道:“我,我也喜欢这个簪子。”在他冷冷的不=目光中,还是乖乖的摊开了手。 寒江雪柳拿了簪子,走到我身后,也不说话,轻轻挽起了我垂散的头发,插上簪子,又对着另外两位小姑娘道:“你们拿了什么,都给我。”那两人也只得把从我头上抢的首饰还了回来,寒江雪柳替我插戴好,又向我柔声说道:“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东西丢了告诉我,我再给你买去,多大点子事,也值当你哭。”我心中别扭,面上却不显,只做不好意思的笑着。 “哎呀,怎么都在这里站着,快,快请吃茶去。小姑娘们一会恼了,一会又好了的,随她们闹去,世人谁不是打这么过来的,等大些了,也就好了。”朱家的那位男子呵呵笑着道,请大家去外院喝茶。众人也都应声道:“正是,小孩子家家的,都还是爱玩的年纪。”大家笑笑也就走了。 几个小姑娘见人都走了,又见寒江雪柳留在这里,帮我整着拉扯得不像样的衣襟,一面暗地里狠狠瞪着我,一面又围着寒江雪柳,满脸是笑的你一言我一语:“我是苓薇,那一年你来看朱家老祖宗,还说我长得好看,说以后,以后娶媳妇就要我这般的,寒剑公子可还记得?”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寒江雪柳,生怕错过他脸上的表情,任谁也想不到他这样的人,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苓薇?嗯,自然记得。”寒江雪柳面色平静,要不是看到他双唇开合,恐怕不会相信,这般不带表情也能说出话来。 “雪柳哥哥,你前年来我们家,说我,说我的镯子好看,还,还说那样碧汪汪清亮亮的翡翠才衬得我,衬得我腕似新藕,指如玉笋,还说下次来还要,还要寻了比这更好的来,送,送我。”朱家的这位小姐磕磕巴巴的说着话,满面娇羞,连我见了还忍不住心尖儿都要颤了起来,骨头都酥软了。又忍不住去瞧寒江雪柳,他竟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清冷模样。这回连我也忍不住替朱家小姑娘委屈了,悄悄拿眼向他递着眼色,望他别辜负了这娇柔多情的小姑娘。“自是记得,只可惜这么些年也没寻到好镯子,更没寻到好翡翠。”见他还是这一副冷淡样子,我都要生气老天怎么偏就给他这样冷心冷肺的一副好皮囊呢。 “柳家哥哥,你这回还带不带我去外面玩了?上次你说有事,不能带上我,这回你都能带着她玩儿”说着指了指我道。我此时才算是明白,他说要我帮他挡人所为何意,只是这几个小姑娘,他也不至于让我来帮他打发吧。 见到寒江雪柳递过来略带威胁的眼光,我只得在心中微微思索,变了变面上的表情,也学着她们的样儿,换上委屈又可怜巴巴的样子道:“雪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你别多想,这些话虽是真的,却也是多年前的事了,你不必在意。”多年前的事?不必在意?幸而我不是这几个小姑娘,不然,该怎么伤心难过呢?再看那几人,果然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哽咽难言。 “雪公子,既是陈年旧事,我也不想追究了。从今往后,若是有谁再和你纠缠不清,我便替你杀了可好?”我说着话,偷眼看向寒江雪柳,不忘对他挤眉弄眼地笑,悄声问:“这般说法你看可还行?”他微不可见的掀了掀嘴角。 “雪公子,我不喜欢你和她们呆在一处,她们既要在此地,我们走吧,你给我另寻个院子住吧。”我转脸向他嘻嘻笑道。” “柳师哥,你果然在这里。”随着声音,竟是雪妠和铭王世子一同进了院子。 “你们如何也来了?”寒江雪柳问道。我心中也纳闷,竟不知她二人还是旧识。 “我碰巧听到朱将军今日做寿,因两家有些交情,便匆匆赶了过来,因路径不熟,才来的迟了。路上又碰上了胥芋姑娘,他见我在问路,正好同行。想不到这般凑巧,胥芋姑娘竟是令师妹。”于是几人忙又见了礼,去了外面寒江雪柳的院子。我见雪妠跟着他们同去,想了想,实在不想和这几个小姑娘呆在一处,便也跟了上去。 一百一十九 衣裳 http://.biquxs.info/

铭王世子与胥芋雪娜已给朱老将军拜了寿,只等用了晚饭便好告辞的。因这是个大寿,前两日已有人客暖寿,又因此地偏僻,像他们这般午后才赶来的,赶不上午间的面席,好在还有晚间的大席,另还有人,明日才到,拜了寿星,也就只赶上朱府的执事宴,好在不会真的当作执事款待。 我们几人也没让府里的丫鬟小厮们服侍,让他们自去,只留一个机灵的小厮要茶要水。寒江雪柳本是个话不多的,我因有铭王世子在,不好多说的,怕露出马脚来。好在有胥芋雪娜在,像是忘了之前的事,只一个劲的拉着寒江雪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聒噪得很。吵得我慢慢的离他们远些,回头看去,见铭王世子也不时皱着眉,后来见我另坐一旁吃茶,他也悄向我挪过来:“这两人倒也有趣,一个不说话,一个光说话了。”我向他笑笑,没说话,给他斟了杯茶,轻声问道:“早听人说铭王世子年纪轻,却常年代父驻守边关,这些年大宇南面有铭王与世子威慑,才得享太平。如今见了世子,果然年轻。只不知世子这回是单为朱老将军祝寿,还是另有要事?” “我原不知今儿是朱老将军的寿辰,因听人说起,这才赶过来。这次回来倒是因为别的事。”铭王世子轻声说道,顿了一顿又问我:“姑娘可是与老将军有故?” 我忙笑着解释:“我虽和老将军无甚亲故,却仰慕将军高节,此次能跟着雪公子一同来给老将军拜个寿,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想老将军多年镇守边关,保国卫民,实在叫人钦佩得紧。”铭王世子连连点头称是:“老将军实是我辈楷模。” 我点头道:“世子如今也镇守边关,使我大宇不受战乱之苦,我等百姓能安享太平,也是叫人钦佩。”铭王世子谦语连连。 “不知姑娘可知道冷浩然冷老将军?”铭王世子忽而瞧着我,向我问道。 “威武大将军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恍惚听谁说过,冷将军如今在都中养病呢。”我忙掩了心思,应道。 “不知姑娘可还记得,上次初见时,我说姑娘极像我的一位故人。” “自然记得。”我笑道。 “我所说的这位故人,便是冷将军的爱女,小名叫做月莲的,我也见过两回,长相和姑娘倒十分相像。” “哦,还有这样的事,如此说来,我倒想见一见那冷小姐了。只是我怎比得上冷小姐将门之后呢,世子却是抬爱了。” 这边正和世子说着话,却听寒江雪柳道:“想来铭王府和那将军府是有些交情的,世子说的我竟也好奇了,不若哪天闲逛到都中,世子邀了那冷小姐来,也好叫我们也见上一见。我想那冷小姐既是威武将军的小姐,必定也会些拳脚功夫的,只不知比我们这位怎样?” 我忙接口笑道:“人家可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不知如何千娇万宠的,如何能像我似的。” 铭王世子却道:“你倒是说错了,那冷小姐身手倒也是不错的,我曾听人说过,有回出门,遇到宵小之辈,竟被她打了个落花流水。听得人说,她那身手比京中一般人家的护院强多了。” 我笑:“想来在你们京中做护院的,哪能人人皆是高手。依我想来,那冷小姐一个姑娘家,既不用带兵打仗,也不用靠武艺挣功名,又生在那样的官宦人家,如何吃得练武的苦呢。” 寒江雪柳笑了笑道:“这话倒也是。” 因见铭王世子不再只盯着我瞧,我便不敢再勾起他的话。 因外间请的是本地的一台小戏,唱腔晦涩难懂,戏文也无甚趣味,几人便只在院中说笑喧谈。晚上的大席倒开得早,我只草草吃了些,便下了席,去了寒江雪柳另给我和胥芋雪娜找的一个小院子,因胥芋雪娜还在寒江雪柳那,我自去盥洗睡下。 直到半夜,胥芋雪娜才回,只是有些不太高兴,要拉了我说话,说什么有话要问我,我正困着,也不理论,只还睡自己的。 次日一早起来,胥芋雪娜就气冲冲的问我,这身衣饰何处得来。原来她昨夜便是要说这个嘛?昨儿晚上席间还好好的,这样算来,应是席后听了什么话。想到这里,我笑道:“是公子给我弄来的。你也知道,我原来的那身衣裳是不能穿的,只是这身衣裳也太过华丽了些,我也说了,可公子说,老人家都爱鲜艳的,既是拜寿,自要穿的喜庆些,我想着公子这话也是。” “那你也要告诉人,你是柳师哥身边服侍的人啊。你不知道,你这身装扮,外面的人都以为你是,你是哪家的小姐,是和柳师哥定了情的。”胥芋雪娜冲我嚷嚷着,似乎很是委屈。 “我们可没说过这话,也没人来问我们这话。只是席间有几位小姐,知道我的衣裳首饰都是公子给我买的,还同我闹了一场。这般说来,这话倒极有可能是那几位小姐说出来的。”想了想,又道:“”胥芋雪娜却道:“我昨晚就问了柳师哥,他说你这身衣裳原是为我备的,如今却给你穿了。你说,你该如何偿我?”我心中好笑,面上不显,装着无可奈何地道:“要不这样,你重找了衣裳来我换上,我这脱了衣裳还你,如何?”她想了好一会,拧着眉道:“你都穿过了,我不要它。你要新赔我一身一样的。”我忍着笑,继续道:“这衣裳谁知道何处买去,就是买了一样的来,是我的心意,却不是公子的心意了。” “那你说怎么才好?”她想了好一会,才又问。 “之我身上的这件才是公子给你的,所以呢,你还是给我另找衣裳来我换上,这身衣裳还给你,随你是直接收了,或是洗洗干净再收都好。”胥芋雪娜又踌躇了好一会,才应了声“只好如此”,匆忙盥洗了,饭也不吃,就出了院子。 我这边还在吃着饭,她已折了回来,手中捧着个小小的包袱,走进来放在桌上,打开了道:“喏,衣裳我已替你借了来,你现就换下吧。”我看也看那包袱,里面是一件浅紫的薄衫,一条月白的裙子,一件浅蓝的罩衫,还有一件略厚些的大衫。便问她:“这是从哪借来的?” “你被管那些,只管换上就是。” “你不告诉我是谁的,我穿了人家的衣衫,见了人,总得谢上一谢吧?就是过后,也好还人家。我跟着公子出来,可别叫人说公子的人无礼。” “衣裳自然是朱家小姐的,这是她往年做的,也没怎么穿,现早已经小了,你也别还她了。” “也好。带我吃了饭,便换了还你。” 饭后,我依言换了住家小姐的衣裳,把原来的衣裳还给了胥芋雪娜,她用包袱包了,带在身上。于是几人便辞了朱家诸人。 一百二十 威胁 http://.biquxs.info/

出了朱家,还未到之前落脚的客栈,寒江雪柳便瞧了我问:“你的衣裳怎得又换了?那身不好吗?我瞧你穿着倒好看得很。”我偷眼瞧了瞧胥芋雪妠,见她果然变了脸色,只得向寒江雪柳使眼色,他却像没看到似的,问:“这身没那身好看。”我只得苦笑着回道:“那身衣衫好看,却是临时借雪妠姐姐的,如今雪妠姐姐来了,自是要归还她。况且如今寿也拜了,我也不用穿那般喜庆了。雪妠姐姐还帮我向朱家小姐姐了衣裳呢。”说完之看着他笑。 “柳师哥,这本是你给我买的衣裳,我还没穿过呢,怎的又给了她?我看那镇子上也有卖衣裳的,你都给她买了首饰,再买身衣裳能费多大事,没得把我的东西拿来献人情。”胥芋雪妠却向寒江雪柳撒着娇,有些不依不饶的道。 “这小小地方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好衣裳,你什么时候又是个少件衣裳穿的了?”寒江雪柳看也没看她,说着话,似是有些不耐烦。又转脸瞧着我道:“等以后到了京都,有好的衣裳首饰,我再多多的给你买些,往后出了门也体面些,不必再借了别人的衣裳充门面了。”也不待我答话,又对铭王世子道:“世子长于京都,定知道哪家的铺子衣裳布料好、样式新,哪家的首饰适合年轻的小姐们戴,告诉了我好记下,等去了也不用再打听去。” 我一听这话,心中暗想要糟糕,果然,胥芋雪妠早已向我瞪了过来,直气得脸都红了,微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我们王府上倒多与这些铺子有交情,只是我私府中女眷少,我也不管这些,还真不知道哪家好。若是寒剑公子到了京都,我倒是能找个熟知的人作陪。” “如此甚好,到时候可要叨扰世子了。”寒江雪柳道着谢,并没看此时既怒又恨还有些委屈的胥芋雪妠。 “柳师哥,他不过就是个丫头,你竟然这般对她,一会给她买这个,一会有给她买那个,她哪里配你这般待她?我和你自小一锅吃喝,一同玩耍,一块练武,我有了好吃的,好玩的,哪回不是先给你送去?如今有了这丫头,你眼里心里,时刻念着的都是她,可曾有我半分?”说着话,眼中已滴下泪来,眼眶也是红红的,看了让人有些不忍。 见我看向她,忽而满脸怒色,冲我吼道:“都是你这个贱人,小小年纪,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哄得柳师哥对你百依百顺的,我现在就杀了你,除了这祸害。”话未说完,早又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剑来,举剑就向我刺来。 我一面躲着剑,一面瞧向寒江雪柳,见他没事人似的只向我微微的笑着,我狠狠瞪他两眼,躲过越来越快的剑招,心中也是存着气,没来由的叫这些人你今儿骂来,他明儿骂去,便先向寒江雪柳道:“寒剑公子,你给我记着,这些日子的事,总有一天我要讨回来。”又冲胥芋雪妠冷笑:“我竟不知雪妠姑娘竟是个呆人,为着不相干的人行些荒唐事。”胥芋雪妠听着,一面手上加快动作,一面怒骂:“你这小贱人留不得,勾引了柳师哥,还说这样的话,我今儿就让你死在我的剑下。”那剑术身手,虽比不得寒江雪柳,却也不容小觑,我只得全身应对。 一直斗了差不多有两百回合,胥芋雪妠体力不支,动作便慢了下来,叫我虚出一招,因她攻我下盘,却猛一挪身,腿上用力,一脚踢飞了她手上的剑,趁她还没醒过来,手随肘上,随后双指探出,如钢钳般捏了她的脖颈,冷冷盯着她,轻蔑的笑道:“如今你的命可在我手上,只要我稍一用力,你这雪白的脖颈可就断了。”她凶狠的瞪着我,大声说道:“你敢!你要是敢杀我,柳师哥不会饶你的。”“哦,是吗?只怕你心心念念记挂的柳师哥,会觉着你烦得很,很想看到你脖子断了的样子呢。”说着,我冲寒江雪柳道:“公子,你说是吗?”寒江雪柳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如何?”我讥讽地对她笑道:“你看到了吧?他心里可没有你呢。”笑了笑,我又道:“能死在你柳师哥面前,你也没什么遗憾了吧?”说着我又笑了笑,慢慢的,手上渐渐用力,能清晰地听到胥芋雪妠的气息急促起来,手脚却不敢乱动。 直到此时,她的脸上才有了慌张,继而变成恐惧。 我估摸着时间,估量着力度,见寒江雪柳还是没有声音,铭王世子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就在我实在忍不住想要收手,才听到寒江雪柳淡悠悠的声音响起:“好了,檬誉,放开她。”我略略收了力道,冷笑道:“你说放手就放手?怎么,你心疼了?要我放手,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胥芋雪妠一脸可怜、求助的看向寒江雪柳,寒江雪柳只瞟了她一眼,仍是没有任何表情的道:“好,我答应你。” 我笑向铭王世子道:“正好世子也在,就烦请世子给我做个见证,他日若是公子毁约,我是不依的。” 铭王世子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我放了手,胥芋雪妠立刻退后几步避开我,又走到寒江雪柳身后。我只觉好笑。 寒江雪柳问我:“你说,什么条件?”我笑:“公子应是知道我的心的,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从此以后,公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各不相干。” 寒江雪柳也是一笑:“你倒是好算计,我若不许呢。”我冷笑道:“若是不许,我便此时杀不得她,总有能杀她的时候。到时候公子可莫要伤心才好。” 寒江雪柳还没说话,胥芋雪妠已急急的道:“你好大的胆子,等我回去,定要找人杀了你,以报今日之仇。”我也不急,只笑着道:“雪妠姐姐,你可恨我?”她没有说话,只狠狠的哼了声。我又道:“不知你是因我刚要杀你而恨我呢,还是因你柳师哥待我好而恨我呢?”她仍是不说话,但脸色却是变了变。 “真是个蠢丫头。”我笑叹道。 “你,你竟说我蠢?你给我说清楚。”她气愤的问,若不是才败在我手上,怕是又要上来打一架。 “你也不想想,你既和你柳师哥是自小一同长大的,你柳师哥要是对你有情,也早有情了,哪里还要等到现在。这是其一。再者,你也说了,我只不过是个丫头,你柳师哥能看上一个丫头么?退一步说,我即便不是丫头,是哪家的小姐,身份地位都配得上,他若有心于我,又知你对他的心意,怎会这般放任你我二人同处?又如何整日里这般飘絮一般没有个着落?” 寒江雪柳依旧不说话,铭王世子却笑望着我,胥芋雪妠一脸的阴晴不定。 一百二十一 家书 http://.biquxs.info/

我摇着头笑道:“你信我也罢,不信我也罢,又与我何干呢?便是你的柳师哥,又与我何干?我自过我的日子,只盼着此时别过,此生再无相见的好。”说着话,冲寒江雪柳道:“我答应你的事,也都做了,你答应放我走,也该兑现了吧?” “哦,你答应我的都做了?我怎么似乎记得,你说要帮我杀人呢,如今可还没见你杀一个人。” 我也不生气,只淡笑道:“我倒是要杀的,可公子却要我放开,这可不怪我。” “我可不管这些,你总要杀了人才算是完了差。” 我眯了眯眼,依旧笑:“你说去朱家拜了寿,便放我走,不想寒剑公子竟是这般出尔反尔之辈,实在是我眼拙,此时才瞧出来。不过也不迟,如今可不是你说了算,我要走便走,你能奈我何?”说完,也不待他答话,也不管胥芋雪妠大呼小叫的“你这丫头,竟敢不听主子的话,真是反了”的话,迈步走了出去。 “你给我下了药?”走出去十来步,才听到寒江雪柳压着怒气沉声道。我住了脚,回头笑道:“此时才发觉不妥,你不觉有些迟了么?不然我又打不过你,又怎敢得罪你?” “你,你这奴才,快把解药拿来。”胥芋雪妠叫道,又向寒江雪柳愤愤道:“柳师哥,你这丫头这般大胆,要是在,在我们那,早就该千刀万剐的。” 我微斜着眼看向她道:“像你这般不知死活的,若依我以前的性子,早叫你吃了苦头,哪容得你这般吵闹。”又对寒江雪柳道:“你二人只是暂时不能运气动武,两个时辰之后也就好了,无需解药。” 说完不再理会,自向前走去。才走出去,听铭王世子从后面追上来道:“姑娘等等我,我同你做伴儿。”我想了想,有他在,寒江雪柳就是追上来,也好些,便点头道:“好啊,只不知世子要去往何处?” “我是要回紫御城的,不知姑娘要去哪里?”世子笑问。 “我有一友人也在紫御城,罢了,我便与你同去吧。” 于是两人同行。 我也不急着赶路,又怕叫寒江雪柳追了上来,因此一路上只绕开通往紫御城的路,往其他地界走去,好在铭王世子也不急,一面只观看沿路风光人情,一面又扮作游侠,偶尔随他拜亲访友,倒也快活有趣。我原就有些钦佩世子的胸襟为人,此时同他一路相伴,见他说话行事,与我素日所见之人,所闻之事更是不同,另有一番章法,更为折服,二人便越发亲厚起来。 他也曾问我是哪里人士,现居何处,做何营生,我便还按着之前的话回他:家中现做着生意,除父母外,还有个哥哥,叫祁霄的等话哄过他去。又说起寒江雪柳的事,自是不好把凶器之事告诉他的,只说路上无意得罪了他,功夫又不及他,只得答应了做他的侍女,替他暂挡一挡桃花。 后来见世子调得一手好丹青,我便央他:“你把我们路上所见的好风景都画下来,回去后我每常闲了翻看翻看,就如同还在路上一般,岂不有趣?”世子似乎也有了兴致,自此后白天里赶路游玩,晚间住了店,世子画画,我便在一旁瞧着,世子见我这般,便不时给我讲些简单的作画之法,路上见了容易画的,也会指了告诉我如何起笔,如何铺陈调色,只觉日子飞快,路途短暂,不觉天已渐渐凉了。写了几封家书报了平安,也不甚急,先时想着十月初到紫御城也就是了,后来又改了十月末,最后简直就忘了归期了,好在家中也来信,嘱我家中一切都好,不必着急赶路,这便更安心了。 这日路上,接到家中来信,里面还套着另一封信,拆了开,竟是华梓津的,问我何时有空,好邀我同去逛逛,见见世面,也算游历一番。我因想着已快过年了,便回他待开春天气和暖,必去寻他。 本算着还要大半月才能到紫御城,可巧这日天一亮,我要去瞧世子昨夜的一幅寒江图可曾画好,想着画好了要好好看一看,若没好,正好看他如何作画。敲了门进屋后,世子还未盥漱,我道:“倒是我来得急了。你先忙你的,我来看看画。”世子指了指桌上:“画在那,只还未完,你先看吧。”我便走了过去,忽瞥见桌角一个小包袱下,压着一个纸角,便顺手抽了出来,竟是一封家书,看世子在里间洗漱,便匆匆看了一眼,心中一突,不由又细看了一遍。这原来是封家书,先是问上回的家书可曾收到,家中也没见回书,又说上回说的宫中张贵妃给说媒之事,说世子如今也很该再娶了,况且说的是贵亭侯聂家的七小姐澜清,铭王府和贵亭侯府本是亲家,此女和聂澜依又是亲姐妹,又有几分相像,且品貌端淑,性情温婉,因此就替世子应了下来,定的十一月初七的婚期,要世子快些回府完婚。 看到这,由不得我不想起在铭王府拜寿时的事,那聂家七小姐对铭王世子爱慕有加,情根深种,如今竟也能得偿所愿了,只是看世子那时对她并没情意,为何如今反又成了?那信上既说要世子快快回府,看世子这两日情行,却不像要早些回去的样子,难不成世子不看重这桩婚事?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婚事又是如何成的呢?我暗自在心中思忖世子却走了进来。我手中还拿着信,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一时间涨红了脸,垂了头讷讷道:“我,我见这个露出来一角,还当是你昨晚的画,拿出来看了才知道是家书。”心中却想着要不要说我已看了信中所述,想了想,还是不好瞒的,低了声接道:“因见了成亲字样,一时好奇,便看了。”说完又忙看他,却见他并无不喜,才略放了心,道:“若是,若是你”,却不知如何接下去,顿了顿才道:“要不下回我也把家书拿了给你瞧,或是我写了家书你看可好?” 铭王世子却是灿然一笑:“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机密事,你到了紫御城,自是知道的。况且我看你家书做什么。”上前接了过去,随意折了折便放了起来。又向我问道:“还没吃早饭吧,走,先吃饭去。”领着我,便下楼了。 一百二十二 山崩 http://.biquxs.info/

一连几天,世子还是这般,全然没有要做新郎官的喜悦与急切,想来是已成过一次亲,自然稳重了,而那新娘子也是熟识之因罢。 直要到了十月底,一日,世子问我:“你去紫御城是住店,还是住在有人家中?”我回他:“自是住在友人家中的。”想了想又道:“你不知道,我那姐姐人是极好的,我又和她最好,一般每年也都要去瞧她两回。她又暂没有许人家,我去了定然和她同住的。若没什么事,要等过年了才回的。” “哦,既是要住这么久,你倒也能去见见我那故人了。你不知道,我那故人本是一对双生子,兄妹二人长得极像,也都会些武艺的,到时我邀了他二人过府,你也来我们府上,三人相见岂不有趣?” 我心中苦笑:哪里来的三人相见,都只我一个罢了。却又不好多说,只得含糊应下。这日走的倒是比往日快了些,世子骑在马上,指了远处空蒙一片的一个所在说:“那前方有一片山,虽不甚险峻,却因是几处相交地界,又少有人烟,前些年还藏了些贼盗在里面,常出来饶命,官府竟奈何不得,朝廷派兵来剿,却又逃了大部,如今我们何不进去瞧瞧。” 我想着以我俩的身手,要进出盗匪窝里,还不是容易的,况且如今多半也没了盗匪,便笑应:“好啊,看看里面可还有人在,抓住了也是功劳一件。”于是打马往那边跑去。 此时已是秋尽冬来了,山中不再苍翠,而是一片焦黄红绿,倒也另是一番景象。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远远只见一个山头笔直高耸,其余都并不高。通向山间的一条蜿蜒小路荒草丛生,一路斩枝折草,才慢慢上得山来,天已快晚了。我问世子:“这个时候了,晚上若没地方住,我们要露宿在这山中了?”世子却并不担心:“我们先进去看看,里面可有能住的地方,便找不到住的,此时山中柴草尽可烧来取暖了。”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我们找到了已从房屋,虽早已破败,却足够遮风挡雨,抵挡夜间的寒意。 又找到锅灶,洗刷干净,猎了几只野鸡野兔,淘澄干净,放灶上煮了。我想起在华梓津那吃的烤野鸡野兔,不由拿了只兔子,在外面架了柴草生了火,慢慢烤起来。好在手法也还没生疏,烤的倒比那时还好些,寻了料放上,只闻一闻就叫人要流口水了。 世子循着香味过来。也笑:“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我也高兴,冲他扬了扬手:“我也觉着好呢。”便进屋,点了火吧,屋内的桌椅碗碟早洗刷干净了,把那烤兔子撕了,就着野鸡汤,大口吃肉,大碗喝汤,想着以前那些匪盗在此地也是这般模样,二人不由大笑起来。 屋内虽也有床铺铺盖,但都脏得很,只拿了柴草来铺在地上,又弄了好些柴来烧火取暖,倒也过得去,于是二人就这般歇了。只是夜间常听的山间有奔走之声,两匹马儿也不安分,嘶鸣踢腾,我向世子笑道:“这是怎会么说,山上敢是真有鬼不成?”世子笑我:“看你也是走南闯北惯了的,竟还信这话?我想,此地前些年闹匪患,他们藏在山中,自然不想附近那些乡民进山的,便编了这些闹鬼的浑话,为的是怕有人进去看见他们不好,因此这一带才流传出来山上闹鬼的话头,如今匪患已出,哪里还真有鬼么?即便有什么,也多是哪里又来的一拨人霸了这山,或者之前逃走的人又回来了。我们也别急,先看他们是怎么样再说。” 我想着也是这理,况才查看了,这儿一应用具皆是多年未动用过的,就连屋内地面陈设,也积了厚厚的灰,只有些野物的脚印儿,却没有人的。 后来见外面依旧闹得欢,悄身边出去查探一番,只是些山间野物自行乱套乱窜,并没一个人影儿,马虽烦躁,却也不见什么,便也就不甚在意。 也不知到了何时,忽听几声沉闷的轰隆隆声响,我一下惊醒过来,正要再细听听,却忽觉房内一震,扑簌簌的从屋顶上落下好些东西,若不是柴火未灭。看得分明,还以为遭人暗算了。 我还在呆愣愣的瞧着,世子已随手抓了两支胳膊粗的烧得正旺的树枝,向我说道:“快走,快出去。”说罢当先向门外跑去。我才反应过来。随后跑了出去,只是还没跑几步,又是一阵摇晃震动,屋子因年久失修,屋顶经不住这般,哗啦啦掉了下来,眼看向我砸了过来,眼见无处可躲,一面向门外冲,一面伸手挡住头,准备叫屋顶散碎的瓦块土块什么的砸上一砸。挡在头上的手却被一股大力,连着我一同拉了过去,踉踉跄跄中,随看不清人,心中却知道定是世子。 人出了屋,却被灰尘呛得一连声的咳嗽,直咳得直不起腰来,却看到世子用衣袖遮住口鼻,解开马,指了向我道:“快,快下山,不知这山能否保得住。” 我一听也有些慌了,知道大约是遇到了地陷,若不趁早出去,怕是叫山给活埋了,忙接过马,骑上就要走。那马又惊又慌得样子,获了自由,也不听人指挥,迈开蹄子就跑,我高声问世子:“这马也受惊了,不知要去哪。”此时各种声响,说出的话也不知世子听没听到,一转眼间,马早已带我跑了出去,加上天黑,根本就看不到世子在哪,也不知我此时身处何地。 山间也没有路,我伏在马背上,由着马带着我走。头发早已叫树枝挂散了,身上衣裳也刮破了,我也顾不得许多,只用裙子紧紧包住头脸,半眯着眼,偶尔瞧瞧,不至于撞上山石树桩,好在这马虽有些老迈跑的不甚快,却也是个有保命经验的,待到天色大亮,已带我下了山,算是留得命在了。 山下却比山上好得多了,虽有草树倒地,地面稍稍有些裂缝,也不深,不像山上,有些地方山石崩裂,滚落下来,几人粗的树竟也拦腰砸断,若非我那马惊觉,怕是也早叫石头砸死了。 跳下马来,放了马,让其自去吃草。马却无心吃草,焦躁的或低头或仰着脖子,走来走去。我想了想,卸了它的辔头橛子,放它自去,那马瞧了我半晌,才慢慢走了几步,这才踏蹄而去。 我向四周瞧了瞧,不见世子,也不知他此时是否平安下了山,又想以他的身手,必定也会平安,便在此地等着,看他是否会来。 之在此地等了大半天,期间又有几次山崩地裂之象,我又各处找了一找,直到天黑还没找到,夜间特特在周围各处都点了火堆,想着世子若出来必能看到的,直到天亮了也没见人,第二日又进了山,想着到那日分别之地再去找找看,怎奈山中实在进不得,况且还不断有山石滚落下来,只得作罢,又过了一夜,也就找了路,往紫御城去。 一百二十三 回城 http://.biquxs.info/

走了两天,眼中所见的,还有地裂草陷的,及至看到了人家,也有房屋倾倒,也有砸伤了人的,倒也凄惨。好在自那之后,再没有那样上蹦地裂了,人也才都安下心来。这日我想着要是到了镇上,得买匹马赶路,好今早回紫御城,去看看世子是否安然回城了。一面想,一面加快脚步,走上了一条官道。走了一上午肚子到有些饿了,想要寻个地方吃饭,再不行也要找些吃的才好,却听有人喊:“姑娘等我。”我想着此时路上并不见有人,会不会是在喊我,便驻足回头,向后看去,果然后面远远的有一人骑在马上,向我招着手儿,我便停了下来。 等来人走近了,才看出来,竟是天镜门的黄副门主,我心中讶然,问道:“黄副门主这是要去哪,怎生这般巧,竟在这里遇着了。”黄副门主也笑着道:“我远远的看着像,不想果真是你,到真是巧了。”下了马又道:“我要去紫御城中走一趟,姑娘可是要回去么?怎么一个人?也不雇辆车,或者骑马也好,这样靠两腿走,要走到何年马月呢?” 我看看他的马,看上去普通,却精神矫健,料想不是普通的马,便笑道:“何曾没骑马呢,两日前打那边山上过,哪知竟遇上了山崩,好在有那匹老马,这才捡了条命,可惜我那同伴竟在黑夜里不知所奏,不然我前两日就走了,只因找他今儿才走。” 黄副门主惊道:“竟有这事,难怪我路上见有些地方地面竟裂了开。只是这样的事,就连六七十岁的老翁也没几个见过,我也没听人说谁见过,只在一些古籍地志上看到记载,竟叫你给赶上了。不知你那同伴可曾找到不曾?”我冲他苦笑:“不曾找到。我因想着他是有要事回紫御城的,此地找不到他,说不定回了紫御城也未可知,我回紫御城再去找找吧。” “既是这般,也只好如此。”黄副门主说道,想了想又道:“想来你走了这许久,也必定走累了,这样,你先上马,我在下面走,等我走累了,我们再换过来。”我见他说得恳切,又确实是有些累,谢过他,不再多言,上了马。 他的马上还挂了个褡裢,里面有水有干粮,竟还有衣裳和酒。因见我身上穿的衣裳叫树枝挂得实在不能穿了,黄副门主便拿了衣裳给我换上,我也不同他客气,换了衣裳,又只管拿了干粮和水吃喝起来,同他一路往紫御城来。路上到底买了匹马,又向他问起华梓津一向可好,托他给华梓津带了封信去。二人在十一月初三赶进了城,才各自分开。 我先回了府,见过父亲母亲并兄弟妹妹们,家中诸人并府中,特别是莲香苑中一干人多日不见,见了我自是欢喜,不免互问些别后情景。 瞅个没人的空儿,我招了紫萱,问她: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中可有什么事没有?又问紫御城中可有什么事。紫萱一一的细说了,我又问:“我在路上听人说起,好像铭王世子要娶聂家的七小姐。这七小姐我曾见过一次,也是个温柔娴静的美人儿,只是她是原先世子妃的妹子,你可知世子为原妻守了这些年,为何忽又要娶他小姨子作继室?” 紫萱笑道:“小姐问得好笑,这些事我到哪知道去?我也只是恍惚听到说,贵亭候聂家七小姐爱慕自己的姐夫,又敬重姐夫为姐姐守着,便一心要嫁他,再不愿聘到别家去,贵亭候被闹得无法,侯夫人只得找铭王妃,送了好些礼,闹了些日子又不知怎的,侯夫人又进宫求了贵妃,贵妃又找了铭王妃,后来这事才定了下来。这些话也是听外面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说的,也做不得准的。”我想了一想,这些话虽做不得准儿,却也是有些影子的。便吩咐紫萱:“你去打听打听,看世子是否在紫御城,打听到了,快来回我。”紫萱领命而去。 我这边又找来鹿鸣,交给他一封信:“你去城东状元坊,看红姑在不在,把这信交给她,就说我已平安回来,手中暂还有几件事要办,等闲了再去看她。她若不在,你只管交给她店里老板娘子就好。”鹿鸣才走不到一盏茶,紫萱已会来了,向我笑道:“我说不用跑这一趟,小姐偏不信,只说我偷懒。再有几日便是世子的好日子,这会子世子又怎会不在府上?果然我是白跑一趟,世子府门外的人都说世子在府中忙着呢,不是查看可缺了什么物件,就是在书房见客。”听她这般说,我悬了多日的心也便放下了,不由呵呵的笑,要她给我备一身寻常的市井衣饰来。 我去库中找了一对一尺来高合和二仙的玉雕摆件,通体圆润不说,更是没有一丝瑕疵,我竟不知我们库里竟还有这等好东西,想了想,叫人回明父亲一声,便包了起来,又备了些锦缎尺头等物,也不带人,只身穿了身寻常衣裳,做了马车到我的铺子里,查看一番,到后面我每常来歇息的院中,换了紫萱找来的衣裳换了,上了掌柜早另备好马车,出门往铭王世子府而去。 到了世子府门外,见外面马车、轿子也停了好些,我对着赶车的一努嘴儿,赶车的小厮赶上去对那门房说了几句,有个三十多岁的门房跟着小厮向我这边走过来,隔着车帘问我:“敢问姑娘怎么称呼,我们也好回进里边去。”我在车内笑道:“你们世子可在府上?若在呢,你就回进去,说我姓祁,就问他路上给我画的画可还留着,因回来没见着他,不甚放心,想要见他才放心。若他此时不在府内,你便等他回府再回进去,告诉他,初七他的好日子,我定会来的。”说完便示意小厮赏了他一包碎银钱儿。 那门房接过,道了谢,才向我笑道:“姑娘且先稍等等,等我先把话回进去。”说着话,向我笑了笑,回了门房,自去传话。 我在车内坐定,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门房领着一个十来岁的清俊小厮,后面还跟着几个七八岁未留头的小厮,向我走过来,打着千笑道:“叫姑娘好等,姑娘今儿来的巧了,我们世子这会子正在陪客呢,听说是祁姑娘来了,骂奴才们不长眼,也不请姑娘进来,这不,叫奴才们带姑娘进里边院子呢。”说完吩咐那几个小的:“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姑娘的马车赶进里边客院去,这外边院子都是些男客,可别冲撞了姑娘。” 一百二十四 送礼 http://.biquxs.info/

那几个小厮忙忙的应了,牵马的牵马,扶车轱辘的扶车轱辘,从旁边一个偏门,往世子府内而去。那门房自去当他的差,那十来岁的小厮跟在一旁一面押车,一面陪笑向我说着话:“姑娘可别见怪,我们世子初七就要大婚,好不容易才回了京,这两日来拜访的、送贺礼的人多,有些事上未免顾不上,门房的那起子最会捧高踩低的,姑娘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先代我们世子给姑娘赔个不是,姑娘可别放在心上。” 我听了,扑哧一笑,道:“你这小哥也忒会说话了,我何曾受什么委屈来。即便是真的受了委屈,有你这般替你家世子赔不是,我纵有多少委屈,如今也尽好了。况且,大户人家哪家不是这般呢。我看你这般伶俐讨喜,定是世子身边得力的,你放心,见了你家世子,我定要替你说几句好话的。”正说着话,马车已拐进了几层院子,停了下来。那小厮一挥手,几个年纪小的除了一个上前帮我打起车帘,一个递上来一个脚蹬,剩余的便退至一旁的墙角躬身站了。我本想直接跳下车的,看那脚蹬摆放着,便转而踏了脚蹬下车。 还没细看这是何处,就已听到有人说话:“几日没见,祁姑娘可还好?”我忙看时,竟是世子,穿着一件玉色长衫,既不像家常穿的,也不像会客的衣裳,不像初见时的肤色黝黑,话语轻佻,显得白皙柔和,温润有礼,我不由笑道:“你穿这身衣裳倒好看,只是不像是居家的常服,也不像是待客的,听说你在待客呢,可是打扰了?” 世子自向周身瞧了瞧,道:“怎会,我正嫌那些人个个一副正经样子,无趣得很,你来的正好。”转而又向我道:“快请进来坐罢。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又吩咐人上茶。 我自叫跟来的小厮把那玉雕等物从马车内拿了过来,接过对世子道:“我今儿来,一是瞧瞧你可还好,再一来是来送贺礼。”世子忙让人接了,一面说着破费,一面让进厅中。分宾主坐下,才问我:“你既说起,我正想问你:怎么那日一转眼就不见了你,我因寻了几圈没见,想是你已下了山,追下山去却也没见你,直围着山找了半圈也没找着,还难过了好一会子呢。”我笑道:“我何曾不找你来。因我的马受了惊,一气跑下山,我没见你,又怕你找来错过,还点了好些火堆,想着你见了必知道是我,谁承想等了几日也没见你,后来想着离十一月初七不远了,你定要回京的,这才一路追了过来。还号如今见你并无不好,我这才安心了。” 于是二人一面吃茶,一面说了些别后之语,我问他道:“差点忘了问你,那夜走得匆忙,我也混忘了,我烦你画的那些画可还在?”世子只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亏你这会子倒想起问这个了。”说着,起身从旁边的一个格子里翻出一卷东西,递给我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接过打开来看,竟然就是那些画,一张张整齐的卷在一处,遂喜道:“世子竟还收着呢。多谢多谢。”就在桌上一张张地打开来瞧,世子也侧身过来同看,我二人便一张张地看过,看一张点评一张,想起当日路上的趣事,又说笑一番,转眼时间便已到了正午,有管家模样的,进来请示饭菜好了,摆在何处,我一惊,道:“怎得这就到吃饭的时间了么?”世子似乎也不信,管家答了,才笑向我道:“正好,祁姑娘便留下一同用了中饭吧。”我就要推辞,世子道:“我这世子府人少,除了我,还有一位姨妈和一位表妹,我那姨妈自住一个小院子,整日里吃斋念佛万事不管的,每餐要么自吃,要么我那表妹陪着用些。祁姑娘若觉不便,我叫表妹来作陪便是。”说罢不等我开口,便吩咐人:“快去请表小姐来。”一面对管家模样的人道:“今儿午膳就摆在这厅后吧。”那人退下后,不到几息功夫,就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厅后响了起来。 等那边的脚步声止了,管家模样的人又过来禀道:“世子,都备好了。”才说着,又有人上来道:“世子,表小姐到了。”然后就见顾曼筠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过来,见到我愣了愣,向我微微一笑,才看向世子道:“表哥,我来了。”世子向她笑了一笑,温声道:“还没用午膳吧?今儿就在我这用吧。快先来见过祁姑娘。”顾曼筠听了,看着我,又愣了愣,疑惑道:“祁姑娘?冷姐姐,你,你怎的又叫什么祁姑娘?”我心中暗愧,面上不敢显,忙起身笑道:“叫表小姐见笑了。想来表小姐所说的冷小姐,定是和我很是相像,世子所说的故人,恐怕也就是这位冷小姐了?” 世子也不管一脸疑惑的顾曼筠,只瞧着我笑:“只怕祁姑娘那时还当我是玩话,这回该信了吧。”说罢冲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忙笑道:“岂敢,当日我只奇怪,世间竟有和我长相相似之人,如今听表小姐这般说,我倒真想见一见这位冷小姐了。只不知这冷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 世子只笑而不语,顾曼筠巧笑嫣然:“若非姑娘这般说,我还以为是冷姐姐在和我玩笑呢,再想不到竟真有这般像的两个人。冷姐姐和姑娘相貌一般,也是温和有理的小姐,因出身将门,行事做派倒和一般养在深闺的小姐们有些不同,性情豪爽不羁,颇有些男儿气概,又热心又爱抱不平儿,在这紫御城中倒有些儿名气,喜欢冷姐姐的人,对她喜欢的不得了,不喜欢的人,又对她恨得牙痒痒,她也不像其他小姐一般讲究那么多规矩,这不敢说那不敢做的,听说她若高兴了,和丫鬟小厮们都能喝酒玩乐,不高兴了,凭你是什么富贵公子,也是敢甩脸子的,叫我们这些人羡慕的紧。倒是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这回表哥成亲,将军府也来恭贺的,我到时派了人,单给她下张帖子,她是定会来的,你到时候来见了就知道了。”说着对世子笑道:“表哥,你说冷公子会不会来?我听说他们兄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人,到时候他们三人若到了一处,一眼看去都是一个样貌,多有趣呀。”说着像是想起了三个一样的人在一处坐着的景况,握了嘴呵呵直笑。 世子却轻声笑道:“我想恐怕请不到冷公子了。前儿我一回来,就派人去打听冷家的公子可曾回京,京都没人见他回来,大约不在紫御城,这两年倒没怎么见他,说是去外面游历了,就连冷将军和冷夫人都不知他在何处,只是偶有平安书信回来,就是年节也不回府的,今年怕是也不回府过年了。”我和顾曼筠听了,都感叹一会,这才大家吃饭。 一百二十五 大婚 http://.biquxs.info/

虽然只三个人,只我一个是客,但饭菜却精致又丰盛,不很大的小圆桌上摆满杯盘,我们府上吃饭的人比这多了一半多,平常吃饭可没这么多菜式。或许世子府就是这么讲究吧,我心中暗自惊讶。 一餐饭在悄无声息中用过了,簌了口,又吃了杯茶,答应了初七日再来,我便带上了画,告辞而去。 和来时一样,我先去了之前来的铺子,换了身衣裳,骑马去了我那香粉铺子,又换了衣裳,到铺子里瞧了一圈,这才坐上我们府里的马车,一路回府。 才刚换下家常的衣裳,父亲就派人来叫我,我忙忙的吩咐紫依几句,就跟着去了父亲的小书房。 父亲正拿着小壶煮茶,见我来了,忙放下,对我招手:“来得正好,快来,这茶我怎么就管不好火候呢。”我上前请了按,笑着接过茶,揭开一看,茶都泡散了,便笑:“你煮老了。”又重换了,煮了来,给他斟了一杯,说:“你尝尝这个可好。”父亲轻轻押了一口,闭了眼,品了一回,又押一口,笑道:“对,就是这个味。”我笑了一笑,给自己也斟上一杯,火候正好,不由眯了眼,享受着茶香。 睁眼见父亲瞧着我笑:“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放下杯子,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于是想了一想怎么说好,这才把这些日子的事,全都和父亲说了一便。 “父亲,你说我若从此以后,再不作祁檬誉的打扮,也少出去,只在内院,便是扮作了男子,见了寒剑公子只作不识,他应也想不到是我吧?前些日子听说他也在紫御城找我,却并不知我就在将军府呢。” 父亲瞧着我宠溺的道:“现在知道惹了麻烦了?怎么还是这顾前不顾后的性子?这么大人了,可怎么好。”停了停又说:“他便是认出你来,你只一口咬定你是将军府的小姐,不知道什么祁檬誉,想来他也不敢在京城怎样。况且,有什么事,我也是要找七皇子的,若真闹起来,七皇子的事多半也要闹出来,他那样精于算计的,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我又拉了父亲的衣袖,一面摇着一面笑:“父亲,把那玉雕送了世子作大婚的贺礼,我们再给世子备一份什么贺礼呢?还有啊,初七你去不去?你去了我便跟着母亲去和女宾们呆在一处,你若不去,我只能作了男子,还要和他们吃酒呢,我可不想和他们喝酒去。” 父亲按了我的手:“好了好了,别摇了,摇的我头晕。不喝酒就不喝酒,我跟你母亲说,到时候就说我身子不好,你哥哥还没回来,你母亲带你们去就是了。”我一个劲的点着头,赶着让厨房做了点心送来,又给父亲煮了壶茶,说了半日的话,这才回房。 晚上饭后,母亲身边的玉信过来,传母亲的话,说初七日要去名王世子府吃喜酒,要我先备出去穿的衣裳首饰。我听了心中欢喜,知道是父亲和母亲说了,否则母亲不会这个时候就让我预备好女装的。 次日一早,我便派了鹿鸣去状元坊看看红姑可在,然后带上月清坐了马车,去紫御城的几个铺子看看,指点着月清,一一的问明白,看了会账本,见大致不错,因还未到年下汇帐的时候,自然也不会细细的查问了。待到几个铺子都查看完,一天时间也快过完了,吩咐鹿鸣几句话,让他去请红姑,我带着月清都换了身男装,坐车去了酒楼。 等了好一会,红姑依旧一身红衣,头上戴着一顶玉色发冠,风姿摇曳的跟在店小二身后走了进来,看到我们就抱拳笑道:“一向少聚,冷贤弟何日回京,我竟不知,自别后,叫我好生挂念,今日又缘何有此雅兴?” 我和月清看了一面笑着直摇头,一面起身回礼,口内只称“仁兄”于是坐下,吩咐小二上菜。 “倒是忘了告诉二位贤弟,愚兄姓方,贤弟直管叫我方兄便可。”于是我们便又称他为方兄,三人也没要酒,只点了些清淡的时令鲜蔬,一面慢慢的吃,一面说笑,直到天黑透了才各自回去。 转眼便到了铭王世子大婚之日,前两日就送了礼去,这日一早,娘儿们姐妹们便都梳洗打扮起来,略用了些点心垫了垫,便坐了几辆马车往名王世子府去。 昨儿我们没来,不知是怎样一番景象,今儿热闹的很。跟着母亲先去去见过了铭王妃,母亲对着铭王妃不免恭贺一番,见又有客来,铭王妃正忙着,便带着我们到一边去,和相熟的夫人打着招呼。 忽而听有人叫“姐姐”,我们一齐看时,就见雨姨笑着,盛装款款向我们走来。我们几个忙上前给雨姨见礼,雨姨向母亲笑:“我刚还想着,姐姐这时候也不知来了不曾,就听我婆婆说才恍惚听谁说看到你进来了,我猜忙忙的跟了过来。”母亲拉了她的手,笑着问她:“你婆婆来啦?在哪呢?我可要去给她请请安,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和身旁的几位夫人告了罪,带着我们同雨姨去了。 一百二十六 蝴蝶 http://.biquxs.info/

此时天已微寒了,早晚竟要穿了夹袄,我向来身子壮实,也穿了好几件衣裳,走动起来竟微微有些汗意,便想找个无人之处坐一坐,顺脚也不在意走到了何处,兜兜转转,猛地见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从前面枯草间飞出,有手掌大小,起起落落,轻盈有趣,我便轻轻上前,欲要捉来玩耍。谁知这蝴蝶像有灵性一般,竟捉它不到,欲待罢手,它却又停下不动,我再上前时,它又走飞了,如此几回,我急的屏气飞身,竟还是捉它不到,便恨声骂道:“你这小畜生,别叫我逮住了,打个小笼子关起来。”却见它飞过一座花墙去。那墙此时只有些苍翠的藤曼,却并不高,隐约看到对面,是个遍载桃柳的水面,一边建着游廊亭榭,另一边是山石花木,我才发觉此处很是清净,竟看不到一个人,回头看时,竟也忘了来时的路,不由暗自懊恼。 “你在这做什么?” 猛然间有男子的说话声响起,我惊了一下,看道隔着翠藤墙的一丛桂花树间露出小半张脸来,看不清模样,正看着我。 我悄向四周瞅了一眼,见附近再没旁人,想来是和我说话。我正想说点什么,忽而又看到那只蝴蝶在离他不远处翩翩而舞,想也没想便轻道:“小声点,别吓着了那蝴蝶。” 那人也看到了那只蝴蝶,饶有兴致的瞧了一会子,冲我笑了一笑,我这才想到他既在那边,我是不方便过去的,只得也向他略笑了一笑,转身就要回去。 “小姐是要抓这蝴蝶吗?我替小姐抓如何?” 我回头看他一眼,虽不知他长相如何,但一个男子在此地,不认得我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便微微一笑道:“不敢劳烦公子,我还有事,这就走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迈步。 “祁姑娘这么急做什么?不认得故人了吗?” 听的他说出这句话,我心中猛地一震,细想才刚隐在桂花从中的那一小半脸来,倒真像是他。 “祁姑娘叫我好找。想不到今日再次还能再见吧?”半是嘲讽半是取消的话,我身子有顿了顿,脑中想着对策,顺势停下了脚步,向四周瞧了瞧,又转身向他看去。 就见他已出了桂花丛,正站在藤架前瞧着我笑,不是寒江雪柳又是谁?我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向他那边扫了几眼,便复又转身要走。 “原来寒公子在这儿,怪道他们找你不着。”又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我正看着眼前的几条岔路,不知该走哪一条,听了不由回头瞧去,竟是林琦。而林琦此时也顺着寒江雪柳的视线向这边看来,见了我,奇道:“莲儿,你怎的在这儿?”说着还在寒江雪柳面上扫了几圈。 我只得站住,向着林琦福了福身,笑着喊声:“姨丈。”又解释道:“姨丈来了正好,我才追着一只蝴蝶,要抓时,它已飞过那边去了,一时没在意那边树荫里藏着一个人,倒吓了我一跳。”说着指了指还在不远处飞着的蝴蝶。 林琦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了那只蝴蝶,笑了笑向我道:“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淘气玩这个。若不是遇着人,你怕要跑到外院来了。”说着到底还是向那蝴蝶走去。 寒江雪柳也不说话,只在一旁看着,我怕他瞧出来,不敢看他,只盯着林琦。那只蝴蝶简直是成了精,林琦也没抓住,我不由看的入了神。 寒江雪柳见了,上去和林琦一起,才抓住了它,交给林琦。看着被林琦小心翼翼地捏住一对翅膀的蝴蝶,我瞧了瞧,道:“这蝴蝶可真鲜亮,也不枉我花这一番心思捉它了。” 林琦见我只管看,向我道:“你拿去玩吧。快回去找你雨姨,这里就是外院了,可别混跑了。” 我忙应了一声,从林琦手上接过蝴蝶,向他那般捏着,又指了那边纵横相交的几条路,讪讪的笑着道:“姨丈,我不认得路,这些路哪条才是回内院正房的?” 林琦瞧了瞧,又想了一想,指了一个位置对我道:“他们内院我也没去过,要不你顺那条路走,我只知道她们正房在哪个方向。”我想了想,他自然是不知内院情形的,不由得倒笑了,向他道:“我晓得了,这就回去。”想了想又转向寒江雪柳轻柔的福了福身,冲他一笑,温声道:“月莲谢过公子。”便上了林琦指的路去了。 一百二十七 院子 http://.biquxs.info/

果然,不一会,连生和一个小厮回来了,只是不见了蝴蝶。 “姐姐,姐姐。”连生高兴的向我走来,拉着我笑:“赵先生说蝴蝶喜欢和糖水和蜜水,还要花粉、菜叶。我把蝴蝶装在笼子里,赵先生帮我看着,等我上学了,和赵先生一起养呢。”小家伙高兴的很。我听了也高兴,问他:“那你把蝴蝶给赵先生,洗手了没?” 连生举起两只手给我瞧:“赵先生让人给我洗了。”又拉我:“姐姐来,我给姐姐看东西。” 我笑着跟在他身后,道:“连生给姐姐看什么呢?” 连生也不说话,只拉着我往他的院子去。好在他还年幼,住在内院一个和顾曼筠紧邻的院落。院子不大,一应山石水榭皆无,只种些花树。“你这院子倒和别的不同,布置得太简单了些。” “小姐不知,我们公子年纪小,世子疼爱,怕公子贪玩或叫山石磕了,又怕服侍的人不尽心恐或失足落了水,因此这院子里如今假山、石头和水池子这些一概都是没有的。”我笑:“你们世子也真是细心,竟连这些都虑到了。” 进了屋子,连生向里间去了半日,抱了条鞭子,另还有个食盒出来。先递了食盒给我,笑嘻嘻的道:“姐姐,这是舅舅给我的桂花糕,我给姐姐留着呢。”我接了食盒,不待打开,他又递过鞭子来:“姐姐喜欢鞭子,我看这个好看,和舅舅讨来给姐姐。” 我忙接过,一面谢了连生,一面细看时,是一柄软鞭,却不知是和材质,软硬适度,倒也适合女子防身用,便笑道:“你把鞭子给了我,倘你舅舅问起来,你岂不没了?” “舅舅说我用不上那鞭子,要我今日给姐姐的。我不用鞭子,舅舅说给我铸一柄剑。”我笑着谢过他,道:“姐姐今日来身上没带什么,等姐姐得了好东西,再给连生留着可好。”连生连连点头。 于是又开了食盒,一股桂花香气溢了出来。今年桂花开得晚,花才谢去不到一月,正是吃桂花糕的时候,我和连生便各尝了两块,因快到坐席的时候了,不敢多吃,剩余的暂且搁下,等会回府带上。 不多会儿,果然有丫鬟来报说前面新娘子进府了,于是我拉上连生,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去了新房所在的院子。 新房前围了好些看新娘子的人,我一时不好往里头挤,连生见了,便又拉了我,出了院子。 “姐姐,这里人好多,我们去后花园玩吧。” 我想了想,世子府主子少,今儿人多又杂乱,连生这么一个小孩子,避开了人也好,便找了个丫鬟去和母亲说一声,另外再去问问月清她们可去后花园逛逛,若去时正好跟了丫鬟来,便和连生带了几个丫鬟婆子去了后花园。 弯弯绕绕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了后花园。这个花园子,比我们府上的原子还大些,此时也没甚可看的,一行人只是沿着园中小径慢慢走着,连生边走边给我讲这是什么花,什么时候开,那又是什么树,什么时候开花,有什么时候结果子,只听到连生一人欢快的话音,我偶尔问几句,或答上几句,身后跟着好些人,却连一声咳喘也不闻,只有连生指了谁,或是说到谁,才忙上前答话,我不由暗奇:这般看来,连生在世子府中也不像是受欺负不受重视的,怎么上元节就丢了,且没人找寻? 想到这里,我不由细细打量起他来,比上元节时又长高了好些,头上梳着一对小丫角,戴着描金绣银的红抹额,项上戴着寄名锁、金项圈,穿着大红刻丝团花的小夹袄,里面绣着宝莲金瓶的长衫,下面是油绿撒花裤子,脚上一双小皮靴,面色红润,走起路来稳健有力,偶尔还跳跃着小跑几步,看得出以后定是位沉稳却不失变通的性子,我不由暗自含笑点头。 走了好一会,只是园子太大,一时也逛不完,看连生额上已微微见了汗,跟着的丫鬟和老妈妈劝他歇一歇再逛去,他只笑着,并不听劝,我便笑向他道:“连生,姐姐逛累了,我们歇歇吧。” 连生听了,便停下脚步,回身瞧了瞧我,指着不远处堆砌的小山坡子笑说:“姐姐,我带你去那上面亭子上歇歇脚,舅舅说那里地势高,能看到园中大半风景。”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看到亭子的一角从山石林木间露出来,便笑应道:“好啊,这么高连生能爬上去么?要不姐姐抱你上去?” 连生高兴的应了,我便略弯下腰来,抱着连生,顺着山坡一步步往亭子走去。跟着的丫鬟婆子自是不好要我抱连生的,我连说无妨,道:“我在家里常跟着我父亲练武,这点力气还是有的,自不会摔着你们公子的。”她们见我如此说,不好再说什么。到了半山坡,连生要下来,我便拉着他走,一路到了亭子上,丫鬟们在亭内石凳上铺了座褥,又上了茶水,于是大家坐下吃茶。 连生指着一处对我道:“姐姐你看,那是我们家的莲池,夏天我和筠姐姐还在莲池划船、摘莲蓬,舅舅说再过些日子,让小厮给我们挖莲藕,到时候姐姐来我们家吃莲藕吧。” 我见他一脸的期盼,不忍心叫他失望,便笑着答应:“好啊,到时候连生记得叫我啊。”连生连连点头。 这边正说着话,就见远远的两个小丫环走了过来,说那边开席了,于是大家便又往正屋那边去。 才进了女客们安席的院子,就见月清的丫鬟等在门口,见了我似是松了一口气,忙迎上来笑道:“大小姐可叫奴婢好等,二小姐等大小姐一同入席呢,大小姐却跟奴婢这边来。”我点了点头,先找到了顾曼筠,把连生交给了她,这才跟着丫鬟去了月清她们那桌。 一百二十八 游园 http://.biquxs.info/

月清她们见了我,笑着指了指一个空着的椅子道:“姐姐快坐下。那是特地给你留的位子呢。”我笑了笑坐下不提。 太太夫人们那几桌劝酒声一声紧过一声地传来,热闹非凡,而小姐们就斯文的多了,大家都只夹着自己面前的菜,不敢有大的动作,顶多也就是相熟的之间敬杯酒,还是轻声细语的。 吃了饭,略坐着又吃了杯茶,铭王妃就请大家出去听戏,于是就去了另一个院子。 院中搭着大戏台,正对着几间厅厦,于是大家在厅中坐定,前面几位年纪大有脸面的老夫人点好了戏,锣鼓便响了起来。 我见戏台被一堵粉墙一分为二,把这一个院子分为两个小院子,分开男客和女眷。虽分开,但若是大声说话,还是能清楚的听到。 坐了一会,实在被这几出热闹戏吵得心烦,我便和月清她们打了声招呼,说要去如厕,便出了院子。刚一出院子,差点和一个小丫环撞上,那丫鬟低着头,只一个劲的陪着不是,我笑道:“无妨,你又没撞上我,我不会告诉人的。”那丫鬟这才抬头,见了我却又喜道:“冷小姐,这是巧了,奴婢正是来找冷小姐呢。” 我瞧了瞧她,并不认得她,便问:“你可是世子府的丫鬟?找我做什么?”那丫鬟向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才从袖内拿出一张纸,递给我悄声道:“冷小姐,这是外院一个年轻公子央了我,要我找到冷小姐亲手交给冷小姐的,还说请冷小姐随奴婢去后花园子,他就在那小姐。” 我心中疑惑,接过纸来,问:“什么样的公子,你可知他姓什么?” 那丫鬟红着脸,尴尬道:“奴婢,奴婢不认得那位公子,也没见过,奴婢瞧着也就十八九岁,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生的很是美貌。”话还未说完,脸都要垂到胸口了,耳朵上都是红的。 见她这样,我忍不住打开手中的纸,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冒犯打扰,有事详询之类的话头,也想不出是谁,也没见过谁写得那样一手字,便对那丫鬟道:“你既也不知他是何人,便去替我回了他,就说我不认得他,他若有什么事,可去找家父,我一个姑娘家,不敢擅自去见外男。” 那丫鬟还要说什么,我便冷了脸,她这才走了。 我慢悠悠的闲逛,看到抄手游廊外,一丛枯了的芭蕉旁,有一汪小小的水池,便下了游廊走过去,把那字纸丢在了水中,又拿了截枯树枝挑按,看着化了才起身往别处走去。没走多久,远远的听到一阵欢笑声响起,不由停下细听,却像是月清她们,忙顺着声音追了过去。 果见前面是月清月灵她们,还有连生,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我忙叫了声“连生”,快步赶了过去。众人止了步,向我看来,见了我,一起都笑起来,月灵向我走几步笑道:“二姐刚还说可惜大姐不在,可巧大姐就来了。”我向她点了点头,上前拉了她,问月清:“你们这是去哪?又找我做什么?” 月清笑而不答,连生高兴的喊了我一声“莲姐姐”,笑得小脸通红:“我不喜欢听戏,想请姐姐们去我院子里喝茶,可是找不到莲姐姐。” 我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莲姐姐这不来了么?”又对几个妹妹道:“我们去看看连生那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我们。”于是几人说笑着去了连生的院子。 因时候还早,我便问连生:“听说世子府有好大一片红梅花,不知在哪里,倒想去看一看。” 此时虽离梅花开放还早,但实在是无事,便都要去看,连生领着我们走了好一会,才到了世子府后面那个最大的花园子,远远看去,竟如野外的小山一般,一个花园子比很多人家的府邸都大多了,我们不由连声称赞。 有老婆子就说这园子起先也没这般大,后面是另外一户人家的花园,因那家犯了事,屋子连同这个园子都卖了,世子便买了下来,把他那个花园子圈了进来,又重新修葺一番,屋子也改了,花了两三年功夫才有了现在这番景象。这时候我们来的不巧,等天再冷些,下了雪,或等梅花开了,那才好看呢,或者春天来,是最好看的,各色嫩叶鲜花,简直就是天上少有人间不见的了,就是夏天,碧荫匝道,花木繁盛,又是一种境况。 我瞧见一池碧水凉亭旁,栽着一丛丛海棠,便笑问:“这真是个好去处,等春天海棠花开了,在此临水赏花,也是神仙不换的了。” 另一个婆子笑答:“正是呢,我们府里的表小姐就爱在这里晒着日头看书,遇上世子在府里,偶尔兴致来了,还要在这儿煮茶会友呢。” 我想着在此处看书品茶的舒适惬意,便问道:“这里就是练几趟剑,舒展舒展拳脚也是极好的,我在家就爱在花园子里练拳呢,连生也是知道的。”说到最后,便对着连生笑道。 连生没说话,却忽而听得“噗嗤”一声笑,众人忙看时,却是月清。 “姐姐平日里最爱练剑,也最爱海棠,故而别人见了这海棠,想的不是煮茶品书,就是约上知己好友闲话,姐姐一看到这海棠,就只想着练剑,也不怕唐突了这花。”说的大家笑了,我也笑道:“你们爱书爱茶的,自然想着那书和茶了,而我爱武,自然就想着剑了,就如见了好月色,对月吟诗吹箫,见了美人,便作画抚琴一般。”大家听了,也有笑的,也有说正是这理的。 这边正说着话,听到不远处似乎也有男子在说话,我瞧了瞧其他人,似乎并没发觉,我便拉着连生快些走:“快带我们看梅花树去。” 一百二十九 算计 http://.biquxs.info/

连生咯咯笑着,和我在前面一面小跑,一边嬉闹,不一会就把众人丢在身后了。我一面和连生闹着,一面又支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动静,那隐隐的说话声时断时续的传了来,却还是听不到在说什么。我心中暗自思量:今日世子府客多,保不准什么人都有,可别遇上什么不长进的浑人才好,若只我一人,遇事要想躲过也还简单,几个妹妹年纪小,我却不得不留心。这样的时候,花园中少有人到,要是真的遇到混账人混账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况我已在铭王府遇到过内院之事,由不得我不心中生警,且那寒江雪柳今日也在世子府,我更是要谨慎些才是。 想到这,我便对连生道:“你去看看其他姐姐们怎的还没来,我就在前面等你们。” 眼看着连生跑回去和月清她们慢慢向这边走来,耳中却听到那边的说话声又隐隐传了过来,偶尔有几声也能听到,我凝神细听,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什么“再不放过”,“要他好看”,又是什么“方才解恨”,等语,我心中生疑,循着声音向园子一角走去,那说话声还是忽高忽低的,也听不真切。 正要再听时,已听到那边连生喊我:“莲姐姐,你去哪了?”我忙回身退至连生身旁,笑道:“我在这儿呢,左不过在哪棵树后躲着吓唬你们,还能丢下我们连生跑了不成?”连生上来拉我的手,嘻嘻的笑。 众人一面逛着园子,一面说笑,我瞅了个空,和众人打了招呼,说要去小解,带上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就向才刚人说话的方向去了。走了一截,对那小姐丫鬟道:“我有些闹肚子,你也不用跟着我,横竖这园子里没什么人,我去那边,好了自会过来。”小丫环听了,想了想,应了一声,回去了。 我向刚才那声音处走过去,却见前面有个水塘子,水塘后是一小片冬青林子,后面露出一段粉墙,也看不真切。我见四周无人,那说话声也听不到了,想着敢是那说话的人已走了?既如此,我便回去吧。 只是我还没动身,又听到一声冷哼清晰的传了过来,我微微一怔,已听有人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怕了她不成?你也别劝我,今日这样好的机会,我若不能出了胸中恶气,别说我娘和妹子伤心,就是我以后也不用在紫御城里混了。” 我不由愕然,好像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了,想着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忙屏了呼吸,就要退回去,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道:“要我说公子好歹也要忍了今日,今日是铭王世子的好日子,若在他们家闹出来,只怕不好看,那臭丫头又跑不了,公子什么时候想收拾她,还不简单?既是你们家三小姐和她好,公子不妨借了三小姐的名字,诳了她来你们府上,到了你的地界,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说到最后,语气满是谄媚和奸猾。都说躲在背后暗中害人的,多为阴狠狡诈之人,也多行阴险毒辣之事,果然不错的,我虽不知他们是什么人,又要算计什么人,只听这几句话就已叫人心中胜寒,只望那被算计之人能逃过这一劫。 “哼,忍了今日?这口气叫我如何忍得?我唯一的妹妹就因为她,不仅名声尽毁,带累得娘和我也跟着受了父亲的冷眼,如今她们几个都骑到我们头上去了,父亲更是把内院的主持权交给了那女人,再这样下去,家里还有我们呆的地方吗?你不要再劝,我定要她后悔当日所为。”男子语气中满是愤恨,虽看不到他的脸色和表情,却也猜得到定是咬牙切齿,气愤填胸。也不知他们口中所说的是谁,我心中却要替那人捏着把汗。里面的说话声又低了下去,听不出说些什么,我便想着再靠近些听听。 好在此时塘中的水很少,四周有些地方干涸的露出了塘底的黑泥,上面一层干枯的芦苇,也没什么水鸟,不用担心惊了鸟让那边的人发现。我悄悄绕过水塘,才看到在冬青树后是一排宽敞的厅厦,靠塘一边还有个木制廊桥,边缘有个小亭子,沿着亭子有一条小径,从冬青树中间穿过,一直通向厅厦的游廊,而那声音正是从那游廊厅厦内传出的。 我怕惊动里面的人,不敢再上前,只藏身在冬青树后,向着四处查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里面复又传来说话声:“元昊,你放心,这事牵扯不上你。我已让人打听清楚了,那个臭丫头今日没有跟着女眷们听戏,好像来了这后花园,也该是和你有缘,等会我让人诳了她来,有了这个宝贝,不怕她不从了你,就是事后闹了出来,你只说你多喝了几杯酒,因怕吵,才找了这个远离内院的清净地歇息,不知怎么她就跑了来,你哪里能想得到?且你睡得迷糊,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那时我再引了她们说这香平日里从未闻过,她们自然就会查出来里面有催情助兴的药,到那时你也是受害之人,之一口咬定是有人要算计你,没有证据谁还去追究不成,到时有了今日之事,你不仅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她们家只有认倒霉的份,你以后拿住了这点,想怎样作践那臭丫头,她还有脸说什么不成?不仅妻妾成群,就是再娶个平妻,或是只把她做妾,她又能说什么?你好好想想,这可不是你我都能得偿所愿么?” 听到这里,我直惊得一身冷汗:今日没有和众女眷听戏,来了后花园的,不就是我们府上的姐妹么?不知这是什么人,竟用这般狠毒的法子算计我们,我心中登时就冒出了一股一股的气,压都压不住。回头向月清她们那边看了眼,一阵后怕,又万分庆幸:幸而被我撞上了,否则要是真的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暗自思量:既是要算计我们,不会把我们一同引过来,必要找机会让我们其中一个人单独过来,我此时不知那算计我们的是什么人,却能看着几个妹妹,不叫她们单独一个人。想到这,又想道,不管他们要算计谁,何不我自己去破了这局,一来我知道有此事,也能见机行事,即使他们人多用强,我也是不怕的,二来一般的迷情药物我也能化解,正好随机应变,将计就计。想到这里,我又向四周瞧了一瞧,并不见一个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仍是装作出来小解,一面满脸好奇的一步步向那敞厦走来,一面放重了脚步,略提高了嗓音喜道:“呀,想不到这后花园这般大,这里竟还有这一排房子,看样子应该是给人逛园子歇脚的。可惜这么大个水塘也种了一塘的藕,也不知道盛夏里是怎样的一番碧叶粉荷呢。”又故意放大了声向着月清她们那边喊道:“哎,你们快过来看看,这边还有屋子呢。” 话未说完,猛地就听到开窗子的声音,我装作吓到了的样子,惊慌地看过去,就见从一扇开着的窗户内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我却不认得。 一百三十 纠缠 http://.biquxs.info/

我作慌慌张张的样子,忙低了头想要退到一旁的树后去,却听窗内之人已“咦“了一声,和里面的人说到:”云兄你快看,这里还有人。“ 窗内响起另一个声音:“可是胡说,这里我才看过,并每一个人的,此时怎得又会有人?” 伸出头向窗外瞧了,奇道:“果真有人。”又向我讶然道:“冷小姐,你在这做什么?” 我便装作不好再躲的样子,微福了一福,向着窗内下死眼狠瞅了瞅,并不认得,便道:“我因,因贪看园中景致,不想竟顺脚走到此处,冲撞之处,还请公子勿怪。”我见他认得我,不由心中更是大惊,遂又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我竟一时想不起来。” 那年轻公子在窗内向我还了一礼,笑道:“冷小姐没见过我,自然是不认得的,我却是认得小姐。”似乎觉得这话会让我费解,又笑道:“小姐常到我们保国公府找我家三妹妹,府里姊妹虽多,我却只和三妹妹最好,曾远远的见过冷小姐,只是男女有别,为了避嫌,我也不好打招呼的。”我这才知道,竟是云府的公子,云家三小姐的胞兄定不会害我,那就是五小姐的胞兄了,他这般说辞,多半是为了让我以为他是三小姐的胞兄,心中不防备而已。 我忙笑着再次和他见礼:“我当是谁,原来是云公子。我和三小姐情同姐妹,既是三小姐的胞兄,便是故交了,若还说什么避嫌不避嫌的话,倒是见外了。” 那云公子听我说“三小姐的胞兄”,脸上笑意更深,有些谄媚的笑道:“正是,冷小姐这话很是。三妹妹常说冷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素有男子气概,如今一见,三妹妹果然不欺我。”又像是才发觉似的道:“哎呀,我也是糊涂了,怎能在这隔着窗子和冷小姐说话。”笑向我道:“冷小姐快快进屋说话。”见我有些犹豫,顿了顿,似乎恍然大悟,指了另一位公子道:“瞧我,可真是糊涂了。这是我挚友,姜元昊,也不算是外人,冷小姐不妨也见见。”那位姜元昊不等我拒绝,便已笑道:“在下也常去云府,就是三小姐,我们也是惯熟了的,听得说冷小姐也常去找三小姐,久闻冷家小姐身手不凡,在下却是一次也未见过,一直引以为憾,不想今日竟能得见,真是意外之喜。”又说了些什么他们家历来敬重武将的话,我心中很是不耐烦和二人多话,因要看他们后面还要如何,只得暂且忍耐,顺了他们的话头,笑道:“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绕过窗户,从雕花的门进了屋。 二人让了我进去坐,我心内提防着,面上只笑道:“不是小女子不识抬举,实在是,就不坐了,给两位公子见个礼边走。”说着向他二人略福了福,就要告辞,眼角却见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那位云公子上前对我道:“今日难得在世子府见到冷小姐,冷小姐既来了,坐下喝杯茶再走,不然就是怪我们怠慢了冷小姐。”那姜元昊却趁势去从一旁桌上拿了杯子,向茶壶内倒了杯茶,却又背对着我拿了什么扔到了香炉内,向我这边看了过来,见我被云公子挡了,这才捧了茶过来,放在小小的圆桌上。 我只当没见,连声道谢,少不得和他们耗着,告了罪,坐了下去。 揭开盖子,茶水清亮,并无异样,却也是好茶,忍不住轻抿一口,顿时口舌生香。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室内香案内飘出的香就有了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让人只觉眼饧骨软,我心中冷笑,忙大口喝完了杯中的茶,只装作要续茶的样子,才起身,那云公子忽拍手道:“了不得,怎得把这事忘了。”又向我道:“冷小姐再坐会,我忽想起一句要紧的话忘了,等我吩咐小厮们就来。”说完就要走,姜元昊见了,便道:“那你快去,冷小姐虽是初见,却也不是外人。”他们说这话,我却早在袖内寻了半晌,才寻出一个久已不用的荷包,悄悄的倒出一颗药丸,又趁着他二人说话的空儿,用大拇指和中指微微一弹,便弹至香炉中。 起身转向二人道:“即使如此,我便也该告辞了。” 二人听我这般说,又互换了眼神,同劝我再坐会儿,喝杯茶再去。我笑着推辞,云公子也顾不得出去找小厮,只劝着我,我见走不脱,才作微微羞赧,有被逼无奈的样子,拧着帕子道:“虽说都是故交,两位公子同在,却还好说,若云公子不在,只我和姜公子二人同处一室,却总是不好。” 云公子听了,拍着额头道:“真是该死,我一急就没往这上面想,倒是我疏忽了,还请冷小姐恕罪。”说着向我作着揖,我这才又坐下。 不一会,就见二人脸色渐红,眼神朦胧不清,接着额上已渐有了细汗,我见时候差不多了,又要起身告辞,二人也不搭理会,口中只含糊不清的嘟哝了几句,一面用手扒开衣领,拉扯衣裳,一面说着热,丑态毕现,眼看就要闭了眼趴在桌上睡了。我从内栓了门,见旁边有一间暗室,床榻铺盖俱全,便扯着衣裳,将二人拎上床,胡乱搭了床薄被,又将二人身上衣衫用力一扯,扯作几块挂在身上,又把那香炉拿了进来。 我见二人已是又抓又抱又咬的乱作一团,冷冷一笑,查看一番,并无不妥,这才轻轻从窗口跃了出去,快步向着月清她们追去。 好在我去的时间也不久,很快就看到他们坐在山石上歇息,见了我,有一同往前去。我心中有事,一直注意着那边,却没见有什么异样。 众人逛了一圈下来,时候也不早了,怕前头太太夫人们散去,这才要出园。之是才到园门口,却见一众丫鬟婆子和几位太太夫人们脸色怪异的匆匆往园子里来,月清她们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为何事。 一百三十一 狎昵 http://.biquxs.info/

我忙拉了一位婆子,笑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怎么夫人太太们这么急匆匆地要往哪去?” 那老妈妈见了是我,一面看着脚步也不顿一下的众人,一面又瞅了我一眼,瞧了瞧我拉着她衣袖的手,脸上挤出些笑,略显急切地轻声道:“我也不很清楚,只听外院的两个小厮说是这园子里出了什么事,因我们世子府没有主事的女眷,王妃这才和几位夫人过来瞧瞧。” 我便向四周瞧了瞧,轻轻皱着眉喃喃道:“我们跟着府里的连生少爷在园子里逛了这半日了,也没听见有什么事呀。”说着又瞧了瞧几位妹妹,最后对连生道:“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可别真出了什么事?”说罢,不等连生开口,又对他道:“连生,这里都是些女眷,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服侍连生的人忙点头,向连生小声的询问道:“公子,王妃也在,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她见了你又要生出事来,惹得世子不高兴。”连生歪头想了一想,向我笑道:“她们一点也不好,姐姐,我们玩我们的,不理她们。”我笑着夸他:“连生真乖,就该这样才好,我们不理他们。”月清上前摸了摸连生的头:“我们连生可真聪明。”连生听了呵呵直笑。 于是几人又逛了一会子,回了连生的院子喝了杯茶,就回了女眷们呆的院子。 戏还没散场,正唱到热闹处,锣鼓喧嚣,听戏的人却少了好些。和母亲打了招呼,我与月清互换个眼神,把两个小妹妹交到母亲手里,便出了院子。 一出院门,就见远远的一个早没了花的藤架下立着两位年轻的媳妇,都是衣饰华美,一个在轻声的说着什么,另一个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说的人就拿帕子掩了口娇笑着。二人几步之外,有两三个丫鬟背对着她们散开站着,眼睛向四周乱飘,像是在看着是否有人过来。一个丫鬟眼尖,见了我们,偏了头说了句什么,那两人便向我们看了过来,正了正神色,不再说话。 我只作不知,和月清向另一边走去。直到不见了那人,月清才道:“姐姐,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月清,免得她不知道,以后叫他们算计,便略放大了声儿笑道:“管他呢,我们只跟着众人就是了,就是有什么事,也扯不到我们身上。” 月清听了,眼珠一转,向四周瞅了瞅,对我点头一笑,我亦回他一笑,于是我们二人便一面沿着一条铺了鹅卵石的幽长小径一路慢慢走着,我一面小声的将之前的事和她说了。 月清听的又是紧张,又是愤然,粉嫩的笑脸气得通红,双手捏的发白,眼中隐隐泛着潮湿,飞快地向四周睃了一眼,而后站定,拉着我的手,道:“姐姐,你又如何惹了云家的人?他们竟这般算计你?好在被你察觉了,不然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又道:“我瞧着云家三小姐倒是个爽利人,想不到他们家公子竟这般可恶。” 我轻笑:“三小姐固然不错,她的胞兄我虽没见过,想来也不差吧,只是他们家五小姐那副德行,她的胞兄这般德行也就不奇怪了。”然后忍不住把那次云家的五小姐要算计三小姐,最后反被三小姐算计之事也告诉了月清。 “这般说来,云家的这位公子今日所为,竟是为他妹子报仇来了?” “可能是吧。” 我想到云家五小姐云若宜合柳阁老家的孙女柳敏向来亲厚,云慧卿说五小姐的外家和柳阁老家还有些沾亲带故,遂又道:“不过,以她兄妹二人的性子,就算没有上次云府的事,只怕也还是会找了机会算计我的。” 月清大约也想到了这些,眼中泛出一丝凌厉,沉声道:“既是他们有心针对我们,姐姐也不要手软。这样的人,姐姐若是得了机会,狠狠的教训他们一番,叫让他们再不敢才好,不然这样叫他们惦记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就叫让他们给要上几口,旁的不说,只晦气的很。”我抿了嘴,朝着月清重重地点了点头,还要说什么,就听有人说话:“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在家里怎样胡闹也都行,这到了别人的府上,还是这么着,终是不好。” 另一个人接道:“哎呀呀,这有什么,小孩子们能经过什么事,又是这样猴急的年纪,世人也多有打着过来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豪门贵府的,这些事不闹出来也就算了,就是闹出来,大人们也多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谁还当作一件正经事了不成?”又有几个妇人的附和之声,也有几声“话可不能这么说”的声音,只是很快就被盖了过去,便有些嘈杂,说话的不下四五人,我和月清便止了脚步,互视一眼,往边上的一片桂树后走去。 透过苍翠的枝叶,见不远处几位太太夫人们说着话,身后一群丫鬟婆子远远地跟着。 一个略尖些的声音道:“夫人说的不错,只是我是个见过市面的,只听说过公子们狎昵娈童,包戏子、玩小厮的,还没见过两位公子这么样的。”说完捂了嘴嘻嘻直笑,似是发觉不妥,忙又止了笑。 我和月清听到这儿,不由相视一笑,也不必再听下去,赶上时候也不早了,便寻了母亲,不多会儿也就回去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内宅妇人平日里除了管家理事,甚少有旁的消遣,一旦有什么事,传起来快的叫人不敢相信,不过几日功夫,云公子和姜公子的事便在紫御城里传遍了。 不管夫人们如何半吞半吐的说着这件不怎么值得一提的小事,我却为一张字条儿眉头紧蹙。 一百三十二 诬陷 http://.biquxs.info/

字条儿是一只寻常的小箭矢射进我莲香苑旁边的园子里,好在叫一个巡夜的婆子见了,那婆子报到我这里时,府里差不多的人都已歇下了,因此那婆子还受了我院子几个丫鬟的呵斥,可巧我听到问了声,这才没错过这事。 一张折成手掌大小的纸签上微微透着薄荷熏香,纸质上乘,隐隐的山水凹凸有致,像是那些精致儒雅的公子们得了好诗好词传抄的锦签一般,很是讲究。只是叫箭矢插穿的孔眼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展开看过,我不由眼神微眯,神色一凛。 这竟是寒江雪柳送过来的,说是知道我便是祁檬誉,过两日来府中拜访云云,落款只一个“寒”字。 我细想了一遍,并没露出马脚来,就是在世子府见了,他也没说什么,想来,那是他并没认出我来,如今有这般作为,敢是听了些什么,可并没人知道我便是祁檬誉,想着,心中一动:敢是他诈我不成?否则以他的性子,可不会说来府拜访的话,只怕和那七皇子一般,直接找了来。 想到这里,我心中微定,吩咐紫依:“没事,可能是什么人开玩笑吧。”把那纸条儿投入灯内烧了,道:“那婆子呢,你叫她进来。” 婆子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里在下面。我先夸她一番做事细心,叫紫依拿了两吊钱给她:“给妈妈打酒吃。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得不谨慎些,保不准是什么人在窥探咱们府中内院,因此还要烦请妈妈多多费心,以后若再有类似的事,也要及时报了我才好。”那妈妈笑着谢了,连声应下,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 一夜无话,次日早间用了早饭,才回到莲香苑,想着去几个铺子里转转,再出去挑几张好皮子,好给继武做件皮袄,也该带他出去走走看看了,就听丫鬟禀说,有位姓寒的公子在老爷书房,指了名要见我。我蹙了蹙眉,叫紫依重新给我在头顶上梳了两个丫髻,下面的垂发随意披散,戴了一套海棠花的粉玉簪子、耳坠子,想了想,把拿在手上的金项圈丢下,又找出了那个莲花样式的玉锁,换件海棠色的长裙,上面是件月白镶边的通袖薄袄,在腰间松松系着条金银丝的小腰带,规规矩矩地带着香囊、禁步,向镜中看了看,娴静乖巧,温婉娇俏中,又隐隐透着副大家千金的清雅和富丽,举手投足间却又不失端庄稳重。点了点头,带上紫苏和薄荷去了父亲待客的书房。 等守在门口的小厮通禀,薄荷已经和书房外面的一个小厮说上了话。 进了书房的小厅堂,却见母亲也在,我忙低眉垂首,上前行礼,口内柔声道:“莲儿见过父亲,母亲,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父亲温声道:“莲儿,快来见过寒剑公子。” 我故作不解的微微抬首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对我点了点头,这才看了一眼笑盈盈地坐在客座上的寒江雪柳,行了个福礼,道:“见过寒剑公子。” 父亲已笑对寒江雪柳道:“寒公子,这便是我的长女。”寒江雪柳优雅的站起身,回了一礼,唤了声“冷小姐”,这才又坐下。 父亲却看着向我道:“莲儿,此时叫你过来,不为别事。听这位寒剑公子说,他和你颇有些渊源,曾在别处见过你。这几年我身子不好,在家中调养,从没见你出过门,不知何时识得寒公子。” 听了父亲的话,我忙看向寒剑公子,脸上做出惊疑不定之态,有些不信的急急问道:“寒公子,你这话从何说起?” 寒江雪柳却仪态悠闲的道:“冷小姐,你我别后也没多少日子,怎么就忘了我了?” 我故作茫然道:“寒公子这话怎么说?我竟听不懂。” 寒江雪柳微微一笑,挑眉道:“我不知道祁姑娘除了在用毒上颇有几分造诣,就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不错的。” 我心中有些摸不准,面上只得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放冷了声道:“寒剑公子这话我更是不懂。真是奇怪,我一个闺阁女子,甚少出门,即便是走亲戚串门,或者上庙里烧香,从来都是丫鬟仆妇一大堆的人,更是从未踏出过紫御城的城门,不说我们家的人,便是紫御城里的人可都有眼睛耳朵瞧着听着呢,不知寒剑公子今日将这脏水往我身上泼是何用意?”说着,见他端着茶盅惬意的呷了一口,桌上还摆着茶点,又道:“寒剑公子来我们府上,我们当作客人招待,不想寒剑公子竟诬陷我一个闺阁女子。”说着,使劲地眨着眼睛,估摸着眼圈泛红,转身略颤着声儿跪倒在父亲面前,说道:“女儿不曾见过这位寒剑公子,更不知他如何会在别处见过我,请父亲为女儿做主,还女儿清白。” 父亲还未说话,母亲已拉了我道:“莲儿别怕,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再说万事有我和你父亲呢,怎能叫你受了委屈。” 说完脸色难看的对父亲说道:“将军,这事你可要问问清楚了,我们莲儿除了前些日子去庙里给你祈福住了几天,这些日子也就跟着我去了趟铭王世子府,可一直呆在府里,也不知什么人烂了心的,竟这样诬陷我们莲儿。” 父亲自然也是护着我的,和母亲一唱一和,直问寒江雪柳,这话倒底从哪听来的,是何居心,寒江雪柳反倒迟疑起来,说大约是他认错人了,时间长得像的人也有,还说铭王世子也曾说过,那位祁檬誉和冷府的大小姐十分相像,他原本不信,在铭王世子的成亲时无意中见到我,就当成了祁檬誉,这才打听到我是将军府的千金,还以为是那祁檬誉改了名姓躲着他,这才找了来,既是认错了人,他也不便多留,还说什么失礼之处改日再来赔罪的话,便要告辞。 父亲和母亲心中动了气,也不多留他,吩咐管家代他送客,这才遣了人,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父亲自是不会信我刚才的说辞,因有母亲在只说,只说在外面和他有了些误会,哄走母亲,这才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亲。 一百三十三 辱没 http://.biquxs.info/

父亲听了,深思半晌,无奈道:“如今之计,也就只有抵死不认了。你近期最好别再出门,若有事必得出门,身边要多带几个身手好的才是。 我只得含糊应下,和父亲磨着:“我前儿看中了几张皮子,不仅一点破损都没有,还非常光泽顺滑,是不可多得的,只可惜我当时没带够那么多银子,和那卖皮毛的说好了今日带银子去取的,我若不去,人家可就卖给旁人了。”又说:“我今儿还约了几个铺子里的掌柜,我这做东家的总不能失信于他们吧?我年纪轻,本就不压人,那样我以后还怎么叫他们敬服?” 父亲被我磨得没法,只好放我出去,只是交代我多带几个身后好的跟着,又亲自点了几个人跟着我。 我没回去换衣裳,坐了轿子,带着紫萱、薄荷等几个丫鬟婆子,由司晨、鹿鸣带着七八个身手极好的护院护送,先是去看了皮子,选了几张好的,又去了铺子转了转,就到了晌午,因怕家里悬心,只得回府,下午另有几个铺子的掌柜来了府里对仗,我也就不再出门。 天已入冬,我打发人去把买来的皮子硝好,趁着在家,和月清给继武做了两件皮袄,我们姐妹也顺带着做了几件小物件,天就冷了起来。 想着要备年货了,却又接到熙公主的帖子,说是得了些好东西,留了些在碧云居,请几个私交不错的小姐们去尝尝。因上次在碧云居遇上了七皇子,我实在是不想去,可又不能拂了公主的好意,思前想后,还是咬牙去了。 到了碧云居,拜见过公主,见七皇子已经在那里喝着茶尝着点心,我忍不住向熙公主看去,正好她也在我看,对我笑了笑,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眼神。我只得硬着头皮,拘谨的和七皇子行了大礼,七皇子略瞧了我两眼,淡淡的说了声“免礼,起身吧”,就和熙公主说话去了,好像我只是七公主身边的一个小宫女一般。我见他真的没再看我,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次来碧云居的客人,比上次多了两位,一位是熙公主母家镇国公梁家的一位小姐梁冰蕙,湘阴侯桂家的一位庶小姐桂明玉,梁小姐我虽是头一回见到,却早就知道这个人,性情温婉,端庄持重,桂家的这位小姐却甚少出门,倒是和她的兄长桂铭瑄见过几面,若非熙公主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桂家有这位小姐。 云慧卿找了个没人的时候,悄声告诉我,桂家长房两代只得了这一位小姐,虽是庶出,却是长房的掌上明珠,而长房又是桂家最显赫的一房,因此也从没人把这位桂小姐看轻了,我不由讶然。 因熙公主这边招待的都是未出阁的小姐,因此七皇子便去了外院。他一走,小姐们顿时都自在多了,说笑玩耍,游园赏景不在话下。 我和云慧卿说起上次铭王世子成亲时的事,云慧卿问我:“我不知道你在,不然那天我怎么也要来。”我想她眨着眼睛,悄声笑道:“可惜你不在,没看到你们家那位小爷的丑态。”说到这,想到那云公子也是云慧卿的兄长,怕她脸上不好看,遂接着道:“也幸而你不在,不然你只怕要生气。” 云慧卿却冷笑道:“他自己都不怕丢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在家里惯了的,出了门还以为是在家呢。”话未说完,忽瞧着我道:“你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有句话早就要要嘱咐你,偏生事多就忘了。你以后见着他兄妹二人,可要小心提防着些。自上次我们家五丫头的事,他们连你也恨上了,不定什么时候瞅着机会就要报仇呢。”又说都是她连累了我的话,我对她道:“你这话也嘱咐的太迟了些,等你提醒我,我早死了多少回了。” 云慧卿忙问我这话怎么说,我便把那日在世子府后花园中,云公子和姜公子的事告诉了她。她听着就沉了脸,气愤的向我低声道:“这才是害人不成反害己呢,这二人可真是亲兄妹了,连这手段都一样的下流不堪。我们家也算是豪门贵勋了,他们怎么偏生就会使这下三滥的手段,真是辱没了我们家的门楣。” 我见她这般生气,忙劝道:“你也别这样,没得气坏了自己。好在事情已经过去,我这不好好的嘛,也没吃亏。你那位兄长想来这次受了教训,以后行事能收敛些。” 云慧卿冷笑:“他若能改邪归正,也就不是他了。” 又直看向我道:“冷姐姐,虽说我和他向来不和,可我们毕竟都是保国公府出来的,说起来我还是要叫他一声兄长的,我在这儿给姐姐陪个不是了,是我们家对不住姐姐。”见我要说什么,忙又道:“姐姐你也别劝我,我心里都明白,也知道姐姐你从不和我见外,我才说的这番话。另外我还有句话要告诉姐姐:他们兄妹都没在姐姐手上讨到便宜,以他们的性子,只怕不会就此罢休,姐姐以后还要多多仔细着。此世界因我而起,若害的姐姐有个什么事,叫我心里如何过得去?” 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实情,感激她的心意,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握着她的手,半响说了句:“你放心,我都省得。” 还要说什么,已听有人说话:“有什么要避人说的体己话,说了这一会子还没说完?” 猛不防的倒唬了我们一跳,忙看时,竟是七皇子,正眼含戏谑的看向我们,身后远远的跟着两个捧着茶盘的小宫女。见我向他身后望去,他也顺着望过去,对那两个宫女说了声:“你们去揽芳亭候着吧。” “是”,宫女应声,屈膝,退了出去。 云慧卿拉了拉我,我看向她,她对我努了努嘴,我才猛的反应过来,向七皇子跪下去行了参见大礼,却迟迟听不到回声,不由抬头看他,见他正半笑不笑的勾着唇看着我,我心中微楞,瞧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见他忽而笑了一笑,只是笑容很快又消失,让我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眼花,他已轻声道:“起吧,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我忙谢过,还没起身,就听他几不可闻的道:“行个礼都不专心,还不如别行。” 我惊愕的差点一跤跌倒,忙抬头看他,却什么也没看到。我又转头看向云慧卿,她好像没听到一般,不见任何反应。 “见过表哥,表哥一向可好?”云慧卿笑嘻嘻的和七皇子打着招呼。 因太后娘娘的缘故,云慧卿自小就在宫里走动,经常留下来陪太后,因此和皇子公主们熟惯得很,自是不必行大礼的,只屈膝给七皇子行了个常礼。 一百三十四 生意 http://.biquxs.info/

云慧卿拉了拉我,我看向她,她对我努了努嘴,我才猛的反应过来,向七皇子行了大礼,却迟迟听不到回声,不由抬头看他,见他正半笑不笑的勾着唇看着我,我心中微楞,瞧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见他忽而笑了一笑,只是笑容很快又消失,让我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眼花,他已轻声道:“起吧,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我忙谢过,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他几不可闻的道:“行个礼都不专心,还不如别行礼。” 我惊愕的差点一跤跌倒,忙抬头看他,却什么也没看到。我又转头看向云慧卿,她似乎是没听到,不见任何反应。我不由苦笑,不知这位皇子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折腾人。 “见过表兄,表兄一向可好?”云慧卿笑着的和七皇子打着招呼。 因太后娘娘的缘故,云慧卿自小就在宫里走动,经常留下来陪太后,因此和皇子公主们熟惯得很,自是不必行大礼的,只屈膝给七皇子行了个常礼。 “七表兄,你在这做什么?倒唬了我们一跳。”云慧卿上前几步,笑对七皇子道。 七皇子也不说话,只瞧了瞧云慧卿,见我也跟着云慧卿过来,又瞧了瞧我,嘴角一抽,才半笑不笑的道:“我竟不知,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虽是答着云慧卿的话,眼却瞟向我。 我赶忙低下头去,站在云慧卿身后,不敢看他,不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或者又是指了哪件事。 云慧卿却也是好一会都没答话,半晌笑道:“我正和冷姐姐说公主这园子呢。说起来公主平日里都呆在宫里,碧云居也不常来,倒是这两年来得勤了些,就连我们也跟着沾光,能出城逛上一逛。” 七皇子还是斜睨着我,阴声阳气的道:“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怎的,一个个不想着安安静静的待在闺中,成日家就想着出去闲逛,姑娘不是姑娘,小子不是小子,成什么样子。” 云慧卿睁大了眼睛,讶然地看着七皇子,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一跳,也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涨红了脸,气恼的张口就要什么,却见他嘴角微翘,看似冰冷的眼中闪动几丝狡黠,像是等着猎物上钩的狐狸,狡猾而戏谑,心中猛然一震,忙闭了口,紧抿着唇。 见云慧卿没说话,我想了想,只得笑道:“殿下说的是,只是总关在家中,实在无趣。”说着,向四周看了看,接着道:“况且这碧云居景致这般好,若是无人来赏,岂不辜负了?”又拉了云慧卿的胳膊道:“不出来走走,我又怎能认得云妹妹这么好的人?就是今天的几位小姐也是在公主的碧云居里见到了,几位姐姐妹妹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若不能识得,得多可惜呀?” 还未说完,云慧卿已接道:“正是冷姐姐说的这个理呢,七表兄,你之前不是还劝熙公主多出宫走走看看么,怎么今儿又说起这样的话了。” 七皇子却一甩袖子,一面往前走,一面冷冷的一面说“牙尖嘴利”,一面又道:“公主在揽芳亭,你们可去?”话未说完,人已经走出去十来步了。 我和云慧卿面面相觑,只得忙回说“去”,急急的赶上。 我原以为揽芳亭只是个一般的亭子,谁知却是交错着的几个亭子,远看像是分开的,近了瞧却是亭角相连,形状没有规则的亭廊,一半建在水边的高地上,一半随地势向下,探进了湖面。亭下的水中是一片枯荷,若到了碧叶连连的夏日,衬着红柱翠顶,还有从亭子一直蜿蜒过水的白廊桥,倒是一道不可多得的好风景。不远处,还隐隐有楼阁的檐角掩映在依旧苍翠的枝叶间。 正要再瞧瞧仔细,云慧卿已经拉了我,我忙看时,见七皇子已经到了最高处的亭子里,七公主和几位小姐也在那,亭子外站着几个服侍的宫女,另有几个宫女在亭子间穿梭着。 座在熙公主下首的梁冰蕙见我们过来,忙站了起来,笑着向我们招手,云慧卿就眉眼带笑的看过去,加快了脚步,上了亭子。 “云妹妹,你和冷家妹妹跑哪去了?我们不过转了几个弯,就不见了你们两个,若不是你常来,公主都要打发人去找了。” 我见熙公主和几位小姐都笑望着我们,只得不好意思地笑,听云慧卿指了我笑道:“我自然是和冷姐姐逛园子了,你们都是常来的,园中景致再好,也不觉惊艳了,冷姐姐不怎么来,我好歹还认得路,就和冷姐姐多转了转。” 话还没说完,就见七皇子指了湖面道:“快瞧瞧,这湖里的鱼是不是认得我?见了我,一个劲的往水上蹿,还是想要成为我们的盘中餐?”引得小姐们一阵笑。正笑着,却听到一声水响,忙看时,是一条一尺多长的鱼奋力跃出水面,划过一道弧线,又落入水中,溅起颗颗水珠,晕开圈圈涟漪。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呆了,小姐们呆呆地看着湖面,继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离着亭子有十来步远的七皇子已大声吩咐候在一旁的宫女给他拿钓鱼的东西,就坐到湖上的亭子里钓起了鱼。 不一会功夫,就钓到一条半臂长的大鱼,几位小姐不由凑近了瞧,宫女拎着一个金桶过来,七皇子瞧了瞧,皱眉问道:“你们碧云居连个桶都没有?怎么不是金的就是银的?好不容易出来,还都是这些东西,有什么趣儿?” 那小宫女脸一红,回头瞧了瞧熙公主,熙公主道:“你也糊涂,还不快去把上次那个竹桶拿来。” 那宫女应了一声,飞快换了个青黄雕花的竹桶来,桶身和女子腰身车不多粗细,比一般挑水的桶矮些,倒也精致。七皇子把钓上来的鱼放进桶里,却回头问小姐们,还有谁要钓鱼,小姐们都不说话,七皇子就向我道:“你过来,我教你钓鱼。” 我不好说什么,只得不情愿的过去,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鱼竿。 七皇子把自己的杆子交给一旁服侍的,指导我怎么放饵料,怎么持竿,怎样知道鱼儿咬钩,起先还有小姐过来瞧着好玩,后来都到一旁玩去了。 七皇子拿过自己的鱼竿,等宫女送了瓜果点心过来后,都远远地站着,一时没人过来,笑向我道:“我听说有人要出五十两银子,打听你的行踪,觉着这生意不错,也就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赚银子,就接了这生意,让人给那人说你今儿在碧云居,我想此时那人大约在碧云居外面等了。” 一百三十五 撞人 http://.biquxs.info/

我听着,只觉心中的气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还好,知道此时不能乱来,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成拳,忍了又忍,勉强让自己平静些,咬牙硬挤出笑来,答道:“殿下待小女子可真是非同一般呢,殿下身份尊贵,事务繁忙,竟还能得殿下时时惦记,小女子在此谢过殿下厚爱了。” 七皇子微斜着眼,瞧了我好一会,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你也不必这般郑重的谢我,我只不过是看在那五十两银子的份上罢了。” 我更是气得暗暗磨牙,想着:你能很缺银子么?再缺银子也看不上区区五十两吧?这么点银子还不够你打赏花子的,只要你略透一点口风,多少银子没有。却也知道,他这是故意叫我为难,看我不痛快的,若再就此说下去,大约还有更叫人生气的呢,便不再接他的话,指了那边的浮子大了声儿道:“殿下快看,又有鱼儿上钩了呢。” 七皇子顺着我的手,看了眼水中的浮子,开始收线,道:“还挺沉手的。看来又是条大鱼。”说罢瞧了我一眼,嘴角微扬,用只有我二人才听到的声音道:“鱼儿上钩了,应该有些趣儿,可别叫我太失望啊。” 我一时没听懂,微微有些愣愣的看看他,又看看被他提上来的一条有我手臂长的大鱼,从鱼钩上拿下来,那只小竹桶根本装不下,在枯黄的厚草地上蹦的正欢,四五个宫女正手忙脚乱的一通乱扑,却没一个能抓着的。 七皇子有些无奈地接过一只大木桶,对着跳跃的鱼轻巧的扔了过去,却恰好接了个正着,几个小宫女忙提了桶,七皇子已道:“拿去找人做了糟鱼,给你们公主带回宫去。”宫女忙应声而去。 饭后,熙公主领着众人去了她才修好的一个园子,里面有一眼井,井中的水到了冬天,直往外冒着热气,虽比不得温泉,却也是少见的了,当初在这里起别院,就是看中了这井。经这几年修建,屋舍都铺陈好了,栽种的花前几日也开了,正好去看看。 园子虽不很大,却也精巧。细瞧去,果然从井口往外冒着丝丝白气,旁边花木繁盛,鲜花如锦,草树茵茵,像是春夏景象。水鸭、鸳鸯等水鸟,有的不远处的小小水面上悠悠的闲逛,铺着鹅卵石的水岸或卧、或站、或自在的活动,青绿的柳枝轻柔的随风摇摆,旁边一个小巧的朱漆凉亭,里面置着造型随意的石桌石椅,有座小木桥连着,木桥的另一端掩映在绿荫里,不知连着何处。 逛了一圈,几位小姐都有些累了,熙公主安排宫女在树荫里摆了桌椅,大家坐下吃茶吃点心,说些外面的趣闻轶事,看着时候不早,便都散了。 我心中记挂着七皇子所说之事,一直无心游玩。等坐上马车,出了碧云居,心中更是忐忑。 走了好一段路,我掀了车帘,并不见什么异样,心中更是不安。 直到快进城了,马车忽然撞上了什么东西,只听两声闷响,马车猛地摇晃两下后忽然停下来,紧接着响起“哎吆“一声,就听前面驾车的老焦头略显慌张的声音:“哎,公子,公子,你没事吧?”我忙撩帘下车,就见一个身穿月白锦袍的男子蹲坐在马车旁,左手捂着腰,右手捂着肩,很是痛苦的呻吟着,看不清脸,袍子上沾了些灰尘枯草。 见到我,老焦头皱眉道:“小姐,老奴,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赶着车,这位公子忽然就从旁边的树后面冲了过来,我还没看清,就撞上了咱们的马车。” 话还没说完,那公子闷声道:“你这老人家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你的车撞了我,还说是我装上你的车。哎吆,哎吆,我的腰呀,怕是撞断了,还有我这后背,这肩胛都撞坏了。” 我忙上前,对老焦头道:“你快看看他伤了哪,车上好像还有些治跌打损伤的药,先给他上点药,再带到城里找大夫看看。不管怎么说,先治伤要紧,其他的再说。” 紫萱此时也下了马车,拿了药过来。老焦头上去和那公子道:“我们是威武将军府的,你先让我看看伤到哪了,我们的伤药比外面卖的还好,先上些药。你也听到了,我们家小姐不会叫你吃亏的,等下送你去城里的医馆给大夫瞧瞧。” 那公子这才抬起头来,我一看,果然是寒江雪柳,不由故作惊讶道:“是你?”寒江雪柳看着我问:“这是你家的马车?你该不是故意往我身上撞得吧?” 我忙作一脸茫然状,而后又歉意的笑:“公子说的哪里话。小女子与公子无冤无仇,只不过在名王世子府上有过一面之缘,连公子如何称呼都不知,撞公子做什么?公子可真会说笑。”说着,便又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福利礼:“说起来,撞了人总归是小女子的不是,公子若不嫌弃,便同小女子去医馆看看,也免得延误了伤情。” 想了想又道:“出门在外,我也没带小厮,公子暂且忍耐些,就叫我这车夫给公子看看伤势如何,先擦些伤药要紧。” 说着,不等他答话,便向老焦头道:“你快给公子看看伤势如何,再给他上些药,扶了公子上车回城再说。” 又转向寒江雪柳:“此地离城也不远,事情紧急也顾不得男女之别,车上就只我和小婢二人,本也宽敞,公子暂且上马车将就些,等进了城再说,公子以为如何?” 老焦头早已上去要查看寒江雪柳的伤势,寒江雪柳却是一面躲,一面说着:“不敢劳烦老人家,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老焦头见状,又想到我和紫萱在一旁看着,寒江雪柳许是不好在我们面前解衣伤药,便把两个药瓶递给他,由他去了。 一百三十六 进府 http://.biquxs.info/

医馆内也没什么人,两个医童上前略问了几句,帮忙扶着寒江雪柳,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听我们说了情况,又详细问了问,吩咐医童把人扶进里间后,起身颤巍巍的跟了上去。看着晃动的门帘,我想了想,到底忍住,没有跟着进去。 虽然在外面,还是清楚的听到寒江雪柳夸大的叫声。紫萱不由抬头看我,我对她微微一笑,让她放心。 一盏茶左右的时间,老大夫沉着脸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老焦头。 “小姐还是另寻高明。老夫从十来岁就跟着家中长辈给人看病,到如今这把年纪,行医几十年,什么症候没见过,还从未看错过。若说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疑难杂症,看不出来也说得过去,这跌打损伤还不致看走眼。”老大夫气冲冲的道。 “老大夫,您这是?怎么动这么大的气?”我心中虽有了猜测,却还是问道。 老大夫还没说话,一旁的老焦头却先向我解释起来。 果然,寒江雪柳身上并没伤,自然不叫大夫瞧,老大夫让其松开衣裳,他不听,老焦头说他没伤,想讹我们,他才掀了衣衫,身上却找不到一点跌撞的迹象,却偏说身上给马车装的地方疼,问他具体哪里疼,老大夫伸手去按,手还没按上,他倒是杀猪样的叫疼,可把老大夫气得不轻。 被医馆的人半推半赶的出了医馆,我忍着气,耐着性子,和寒江雪柳费了半天口舌,看能不能给银子把这事解决了,偏偏这寒江雪柳油盐不进,赖上了我们。因心中到底顾忌这他,我只得忍气吞声的把人带进了将军府。 在外院一个少有人去的僻静小院安置了他,又派人紧紧盯着,这才找了父亲,细细地向他说了,父亲想了半晌,说:“人既然已经在我们家了,正好看看他到底要怎样。你这些天就待在内院,哪都别去,可别叫他看出什么来。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会会他,看看这位一正一邪、大名鼎鼎的寒剑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再派些人手过去把他看牢了。他既和铭王世子有几分交情,我再派人去世子府问问,看看世子怎么说。”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父亲便坐了马车去世子府。 我没有回去,一直在父亲外院的书房里等着。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父亲就回来了,和父亲一同回来的,还有世子。见了我,有些意外,却还是笑着问我:“这是大小姐吧?这一向不怎么在京都,都快认不得了。和大公子果然象得很。”我忙起身行礼,口中道:“给世子请安。常听兄长说起世子,还以为世子不在京都呢。”世子笑了笑,道:“这可是巧了,我下午才回的京,不然,倒要叫将军白跑一趟。将军可能不知道,那寒剑公子之事,我世子府其他人却是不知的。”后面的话却是对着父亲说的。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退下,父亲却对我摆了摆手,道:“世子也不是外人,铭王府你和你哥哥小时候也是常去的,自来行的都是通家之礼。你在这,正好把事情和世子说说,看世子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我见世子的样子,既跟了父亲来,就是要管这事的,况且有他在,那寒江雪柳也不好把事情再闹大了吧,想到这,我心中稍定,便把上次在世子府如何见了寒江雪柳,今天去碧云山庄,路上如何遇到寒江雪柳,带他去医馆,他都说了什么,细细的告诉世子,最后,故作不解道:“加上今儿,我统共只见了那公子两次,却不知如何得罪了他,我一个闺阁女子,又不好和他对面分辨,我父亲帮我说话,又有护短之嫌,况且那公子根本不听父亲和我辩驳,实在无法,想到世子成亲时,他既来世子府恭贺,必定和世子相熟,这才想着请府里的人帮忙说项。” 世子听了,轻声道:“这位寒剑公子我虽早有耳闻,却也是不久之前无意中遇到,看他还不错这才结交的。若真如此,怕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这样,我先去看看,问问他的话,再给二位答复,如何?” 我们自然连声应好,领了世子去给寒江雪柳暂住的园子。 等了好长一会儿,小厮来报,说铭王世子请我和父亲去那边,有话要说。我和父亲匆匆去了。 进了用作待客的厅堂,见世子和寒江雪柳坐在那相谈甚欢的样子,我不由微眯了眯眼。 二人已经听到动静,站了起来。寒江雪柳更是笑着和父亲道:“冷老将军,对不住啦,这都是晚辈认错了人,还请老将军不要怪罪才好。”说着想着父亲作了一个揖,又向我笑了笑:“叫小姐受了惊吓,是寒某的不是,给日我做东,请老将军和小姐,地方随二位挑,如何?”我撇了撇嘴,没有说话。父亲笑呵呵地上前,道:“这句话倒说的没错,可把我这丫头吓到了。只是这认错人,是怎么回事?” 寒江雪柳便道:“我曾遇到一个小丫头,和令爱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长相,答应做我的婢女,只是后来却不知怎的跑了。其他人倒也罢了,那丫头很得我意,因此一路找寻,那日在世子府见了令爱,只当是那丫头,当时人多也不好怎样,原想既是知道她在世子府,等人少了再找也不迟,那知后来竟有没找到。不想今儿路上竟又遇到了,我自然不能放了她走,哪知道竟是我认错了人。之前就曾听世子说起过,冷将军的爱女和我那丫头面像十分相像,我还只不信,想着世间差不多的人多,完全相像的怕是没有。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不过,说起来,我那丫头鬼灵精怪,一刻也闲不住的,若是遇到同样的事,只怕早就耐不住性子,令爱却是大家风度,端庄沉稳,可见面相长得再像,性子却终是不同的。” 父亲却大感兴趣的样子,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向世子道:“哦,竟还有和我这丫头如此相像之人?我倒想见识见识去。”世子笑答:“寒剑公子说的丫头,我倒是见过的,和大小姐却是有八九分相像,不过,正如寒剑公子所言,性子却是有些跳脱,两厢一对比,便不会认错了。” 一百三十七 打算 http://.biquxs.info/

“我这丫头养在深闺,小时候倒还好,也像小子似的皮的很,哎,也是我在外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不然也不会被她母亲拘成了这性子。我常说,我们这样的武将,家中的孩儿性子还是跳脱些的好。我的小女儿就比她的姐姐们好些。”父亲摇头叹息道,说起小妹,又有些欣慰的样子。 我看了心中想笑,却偏偏要憋着。 说了半天的话,寒江雪柳跟着世子去了,我和父亲齐齐松了口气。 只是世子临行前,曾有交代,说他还要在紫御城呆上两天,若是哥哥回来,让哥哥去他府中找他,他有些日子没见哥哥,想和哥哥说说话,然后又拉着父亲去旁边那个小书房说了好一会话。 后来我问父亲,才知道世子竟然是劝父亲让长子从军。他说如今军中能征善战的主将有限,老一辈的将领年纪都大了,正缺少身手好,有谋略,能打仗的年轻人,而将军府的长子正是这样的人,稍加磨练,必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何不随了他去,一来可保父亲在军中的旧部有合适的人接手,不致委屈了跟了父亲这么多年的忠勇之士,二来也可历练一番,说不定几年后又是一个威武将军也未可定,三来大公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要立志做一番事业,光耀门楣的时候了。 若我果是男子,父亲应该早就有了这打算吧,只可惜,我再怎么样,也终是女儿身。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把睡在我外间的紫依都吵醒了。想了想,我也不睡了,直接披衣起身,走到窗前坐下。 紫依见状,忙问我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口水,一面问,一面也就起了身,披了件夹袄,点了灯进里间来。 我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吩咐她吹灯睡下,我坐一坐就睡。紫依依言去睡了。 窗外隐隐有些许朦胧的月光,微微可见不远处那几棵冬青树,在夜风中使劲摇摆着肥硕的身子,像醉汉在跳舞,蹒跚不稳,看着有些滑稽。远处一片灰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托着腮,想着寒江雪柳的事,不知他是否还会来烦我,又想着要不要如世子所说,去军中避一避。我是自小听着父亲说着军中的事长大的,早就想去看一看,最好能亲身体验一番,像父亲一般做个让人敬重的大将军,为国效力。只是一来那时我年纪小,二来我又是女子,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三来家中弟妹年幼,无人替母亲分担家务,照顾弟妹,另外还有早先我武艺未成,不敢贸然去给父亲丢人,况且若是被人识破女儿身,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事呢。如今有父亲在家帮衬母亲,月清如今也大了,内院的事也都上了手,我的那几个铺子这一两年间都稳定了,我今年已十四,出去混上两年应没什么问题。想到这,我不由站了起来的,却听到紫依隔着帘子轻声问:“小姐,你还没睡吗?可要奴婢过来陪你说说话?”我这才上床躺下,道:“不必,我已睡了,你也睡吧。”紫依应了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睡着了。 次日,我让紫萱进来服侍我洗漱,在去用早膳的路上,问她:“我若是去军中大营,你可愿跟我?”紫萱先是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有想不到好好的,我为何要这么问她,继而问道:“小姐,你,你怎么问这个?你不是真的想去大营吧?那里都是男子,你去做什么?”我立时作了男子状,调笑道:“谁说我不是男子?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冷继英,府里的大公子,你怎么把你家公子都忘了?来来来,给小爷我看看,看我们家最最美貌温柔,善解人意的紫萱姑娘每日家都是吃什么的,怎么越长越水灵了?”紫萱笑得花枝乱颤:“呵呵,小姐,呵呵,你可笑死奴婢了,呵呵,奴婢要去告诉夫人,小姐就知道打趣奴婢。”说着就往前跑,我在后面追:“紫萱姑娘,快停下,看跑崴了脚,爷我心疼。”紫萱跑得更快了。 就这样,玩弄着就到了母亲的榴香园,紫萱早等在门口,我也忙收敛了心绪,微笑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小丫环们手脚轻快的打扫庭院,修剪廊上摆放着半人高,修剪得像个绿球似的冬青,或挺如宝塔,或虬枝逸态的松柏,也有穿梭忙碌的,却连一声儿咳嗽都听不到。立在门口的玉信见了我,笑着一面对屋内说了声“大小姐来了”,一面笑盈盈地和我打着招呼:“大小姐今儿来得早,夫人还在梳头呢。”却早已打了帘子。 我笑着道:“这天儿越发冷起来了,我想着母亲这里怕是要忙,早些来也看看可有要我跑腿的。”说着就进了屋子。只觉屋内香甜异常,深深吸了口气,道:“好香啊,可是前儿的水仙开了?” 跟着进来的玉信笑道:“可不是,夫人昨儿早起才说要要奴婢们把那花放暖阁里,别冻着了,打了苞儿要是受了冻是再难开的了,谁料到今早起来竟开了两朵,夫人还说这是小姐心诚,才送来就开花了。”屋里几个丫鬟都笑盈盈,端了铺着锦垫的小兀子过来让我坐下,和我寒暄着,母亲那边已好了,叫了我进去,说了些家常,月清月灵月舞三个一同来了,然后继武带着几个服侍的也来了,等父亲过来,大家无声的用了早膳,说了一会话,母亲照例带着月清去给家下人示下,弟妹们都各自散了,父亲叫了我去书房。 一百三十八 先生 http://.biquxs.info/

来人五十上下的模样,身穿一袭月色锦袍,身量细长高瘦,面容清俊,肤色白皙,眼神幽深冷峻,看着像是勋贵之家的大管事。果然是华梓津身边的,我之前也是见过的,好像是叫陆稼贤,便冲他福了一福,甜甜的笑道:“陆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也不提前派人来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可是梓津哥哥有什么事?”又对鹿鸣道:“快去给先生沏壶好茶来。嗯,我记得先生好像是喜欢和绿茶的。”说着瞧了陆稼贤笑,见他微笑颔首,便吩咐鹿鸣:“将军那里有瓜片,你快去拿了来。”又对紫萱道:“我院里还有一瓮前年你们从梅花上扫的雪水,快让她们拿来煮了。陆先生是爱茶之人,也不枉了我的好水。”说着又瞅了陆先生直笑。 陆稼贤见了我,一面起身回礼,一面温和的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小姐,难为小姐还记得这些,小姐一向可好?” 我笑:“多谢先生挂念,我好得很,你们都还好吧?梓津哥哥可好?” “都好都好,门中兄弟们都好的很,公子也很好。”陆先生答着,于是大家坐下说话。 “我这次来紫御城,一是来替公子办些事,另外,公子还有封信让我一定要带给小姐。”说着,从袖袋内掏出信,递了过来。 “公子说,小姐先看看信,再给我答复,若是同意,便随了我一同回去。” 我听他这般说,便拆了信来看。 华梓津竟然还惦记着陪我到处游玩的话,说要是我能走的开,便由陆先生护送我去他那,然后我们一同到处逛逛。想着寒江雪柳还在紫御城,我还是避开的好,不由心动。 “陆先生,这事我现在也不方便即刻就给你答复,暂且容我再想想,要和家里人再商议商议。你也知道,我还管着家中一些庶务,就是决定跟了你去,也要把事情稍作处理,不知先生的事办得怎样了,是否急着回去?况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要是不急,也要到年后了。” 陆先生连声笑道:“不急不急,若是能接了小姐去,公子定会高兴快乐。来时公子也曾吩咐了,说小姐若同意随我去,就是年后再动身也使得的。” 正说着,紫萱已沏好了茶,鹿鸣却过来,禀说父亲那边问起,说我这边既是来了客,让我好生招待。陆先生笑道:“大将军今儿在府中么?不知陆某是否有幸,能一睹统领军马的将军风采?” 我笑道:“先生客气,父亲如今年迈,早已不复当年,怕是要让陆先生失望了。” “小姐客气了,廉颇虽老,却不输当年,老将军便是有了些春秋,想来风度却是不输当年的。” 我笑着吩咐鹿鸣:“去看看将军在做什么,若事得闲,就说天镜门的陆先生过来了。”鹿鸣忙应声而去,不一会,又返了回来,道:“将军让小姐快请陆先生去书房。” 父亲在大书房招待陆先生,可见父亲很是重视陆先生的。 守在门口的庆喜见了我们,一面向着里面大声禀了声“大小姐陪着路线上来了”,一面忙躬身打了帘子。 进了父亲的书房,中间的敞厅是会客室,摆放着桌椅茶几,后面是副山水画,一面墙上挂着柄剑鞘上雕着精美花纹的宝剑,另一面置着面木雕的屏风。 早见父亲站起身来,笑问道:“这位就是陆先生吧?” 我忙给两个作了介绍。 陆先生快步上前,深深揖了一礼,道:“陆某不请自来,还请老将军不要怪罪陆某冒昧才好。” 父亲呵呵笑道:“先生说的哪里话,早听小女说起先生大才,只叹无缘一见。快坐,快坐。” 陆先生一面坐下,一面道:“陆某早就听闻将军之名,很是仰慕,却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有幸目睹将军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二人寒暄了半晌,这才说起正题。 一百三十九 喜脉 http://.biquxs.info/

父亲很是高兴,叫了月清、月灵、月舞和继武过来,拜见陆先生。陆先生对跟着他来的一个随从说道:“你去将我给几位小姐和公子准备的见面礼拿过来。”那随从听了,拔腿就跑了出去。父亲连说不用,陆先生笑道:“陆某头一次见几位小姐和公子,礼不可废。”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一会,那随从已捧着个放了几个匣子的捧盒回来了,陆先生从他手中接过匣子,一一递给我们。 我们姐妹们是衣衫布料,外加没有雕刻的整块玉石。“因不知几位小姐喜爱什么式样的,便没有请人雕了。小姐们喜爱什么,也好让人刻了来,岂不更好?” 陆先生呵呵的笑,姐妹们忙都谢过。细看时,玉石都有手掌大小,莹润通透,如明月般闪着荧荧的光,都是上好的羊脂玉,拿在手上很是沉手。 继武的却是一套笔墨纸砚,却也非是凡品。几人高高兴兴的谢了,各自散去。 陆先生却没有住进将军府,因想着天镜门中定还有事,他来紫御城多半是为了那些事,住在我们家,一来不便与天镜门众人商处事务,二来行事不便,三来天镜门与官府关系微妙,恐若出什么事,因此父亲也没有留他。 晚上,只对母亲说外面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处理,正好跟了陆先生同去,少则几月,多则大半年才能回来。母亲早已习惯我久不归家,只叮嘱我我在外一切小心,问了都有谁跟着,什么时候出门,嘱咐跟着的人要多带些日常惯用的东西,说外面不比家里云云,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说这都快过年了,等年后再出门。我早已和父亲商量过了,自然点头应是。 次日午后,陆先生过来,管家直接领着他去了父亲的书房,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没有留下来用晚膳,出了将军府。后面一直没在见他来过将军府。 今年是月清第一次主持过年事宜,我和母亲在一旁指点,况且很多事都有往年的旧例,自然不会出错。今年的年节礼多了雨姨也菊香表姐两边的,我和母亲商量了,也不是难事。眼看事事都准备妥当,也就到了腊月二十前后,又要指使丫鬟婆子们洒扫修整,又要看着厨房做些点心吃食,过年席面的食材该备的可备好了,还要顾着外院拉车的马匹,出门的轿子可都是好的,买来准备过年放的烟花什么的小心火烛,间隔着还要接待来送年节礼的,把东西收进库房,三个人一直忙到二十七八才好。 歇了两日,又要忙着备年夜饭、祭祖,后面又是进宫,又是亲朋故旧间拜年吃年酒,逛庙会拜菩萨,连着几天好日子,去吃了几天的喜酒、生日宴,热热闹闹的闹着。到雨姨家去那日,下了轿,却不见雨姨,只有雨姨的婆婆,威远伯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妇出来迎,进了内院,雨姨的小姑子和侄儿侄女,还有雨姨的继子林曦、继女佑娘过来请安,母亲给了红包,好一会才见雨姨在蜻蜓和蚂蚱的搀扶下,脸色有些苍白地走进来,后面跟着面色有些凝重的林琦,母亲忙问这是怎么了,林琦微微皱着眉,说雨姨自早起吃了碗红枣莲子粥后,就说不太舒服,问她又说不打紧,一会子就好,可后来眼看着脸色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没精神,就去太医院请了御医,算着时辰,这会子也该到了。 众人忙让丫鬟服侍雨姨坐下,又问她这会子可好些了,正乱着,丫鬟来报御医来了,林琦告了声罪,和雨姨去了自己的院子。好一会,林琦才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众人见了,都略松了口气,忙问太医怎么说。 “才诊了脉,说是喜脉,因怕弄错了惹人笑话,才让人又请了位大夫看看,也说是喜脉。”林琦笑道。平日里那么沉稳的人,竟也眉眼飞扬起来,说着话,都带着些颤音儿。只是此时谁还去在意这些,一屋子的人都高兴起来,互相道着恭喜。 想到雨姨这还是头胎,于是众人又一同去了雨姨的院子。 威远伯还没有分家,几代人住在一处,加上人丁兴旺,伯府虽也不小,但也架不住人多,雨姨他们住的院子,还不及我院子里下人们住的宽敞,好在景致还算不错。曾听雨姨说过,之前林琦是不住在这院子的,因为老伯爷喜爱雨姨,把自己最喜爱的这一处院子指给了林琦和雨姨做新房。 众人进了屋,小声和雨姨说着话,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威远伯夫人特地嘱咐她前几个月哪里也别去,暂时别去自己那晨昏定省了,说孝顺也不在这上头,好好的在院子里养胎,府里利开枝散叶就是最大的孝顺,问有没有想吃想玩的,只管说,雨姨的几个妯娌都是生养过的,告诉她要注意什么,什么多吃好,什么不能吃,林林总总的说的没完没了,母亲都快插不上话了。听得我们几个小姐们很是新奇,一面伸长了脖子笑看着雨姨,一面眼睛睁得大大的听着,惹得大家直笑。 一百四十 双喜 http://.biquxs.info/

原本出门前本已说好,在威远伯府用过午膳便回府,如今遇到雨姨有了身孕这样的喜事,大家心中高兴,拗不过威远伯夫人一个劲的留晚膳,加上母亲怕雨姨是头一胎,不知轻重,留下来说了半天的话,时辰也就不早了,便高高兴兴的用了晚膳才回府。 次日一早,母亲又差人将昨晚连夜找出来的一些药材吃食,送去威远伯府。人还没回来,就有小丫鬟急匆匆的回禀母亲:“太太,五皇子府上的嬷嬷过来了。”母亲忙问人在哪里,吩咐人快去把人迎进厅堂,又一面换衣裳,一面紧皱着眉轻声自语道:“你菊香表姐自进了五皇子府,就甚少和我们走动,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和月清几个也想不出会有什么事,也不敢胡乱猜,只在一旁或帮着母亲插首饰,或帮着拿衣饰。 看着母亲去了内院待客的厅堂,姐妹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半晌,还是月舞瞧着我笑道:“大姐姐,要不你去悄悄地听听看,有什么事也和我们说说。”月清月灵听了,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笑了笑,去了厅堂。 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们离厅堂远远的悄声静立,我眼珠一转,转身轻手轻脚的去了厅堂的后门,靠近了听里面传出一个夫人的声音:“同喜同喜。不仅我们家主子高兴,就是公里的娘娘也高兴坏了,昨儿一天,就三次派人出宫送东西,什么药材、吃食、尺头的,赏下来好些呢,担心我们府里没有老成的婆子,还特意把身边服侍的两个默默赏给我们皇妃呢。” 我听着心中欢喜,也不管里面的人还说了些什么,急急的跑了回去,对急切地望着我的几个妹妹笑着道:“你们猜猜,我都听到什么了?”其他人还没说话,月舞抢先笑嘻嘻的道:“我虽不知道大姐姐听到什么了,但看大姐姐这眉眼带笑的样子,定是有什么好事。”月清月灵也都笑着点头,月清更是道:“大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好叫我们也高兴高兴。”两个小的直点头,催着我快说。 我笑着,学着父亲的样子咳了一声,这才道:“我们家可是双喜临门,菊香表姐诊出了身孕。” 几个妹妹惊呼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一脸兴奋的笑问可是真的,可能想到五皇子府的人都来报喜了,定不会有错,又都齐齐地掩了口笑,屋内一时笑声不断。母亲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见我们都看着她笑,不由笑道:“一个个的这是怎么了?”月舞上前笑问:“母亲,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说给我们听呢?”母亲便笑道:“原来你们早知道啦?” 月灵道:“母亲,大姐说菊香大表姐肚子里藏了个小孩儿,是不是真的?那是不是和雨姨一样,我们都要去看看她?”母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们月灵说的没错,明天一早母亲就带你们去五皇子府看大表姐去。”月舞跟着道:“母亲,我都好些时候没见到菊香大表姐了。”姐妹们又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母亲一面忙着吩咐身边服侍的到库房里再找些药材尺头,好明儿去五皇子府,一面对我们道:“都快回去,把明儿出门戴的首饰,穿的衣裳找出来,五皇子府可不比威远伯府,可别闹出笑话来,给你们大表姐丢人。”一面又吩咐几个妹妹身边服侍的嬷嬷:“可尽心些当值,明早早些叫他们起来,把几位小姐好好打扮打扮,可别一出去都和那花子差不多。”奶娘嬷嬷们齐齐应是,大家这才鱼贯着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姐妹们果然都早早地去给母亲请安,在母亲那用了早膳,等婆子们把出门要带的东西都装了车,就带着我们,坐马车去了五皇子府。 一百四十一 皇子 http://.biquxs.info/

丫鬟上了茶点,大家坐下说话,母亲就和菊香表姐说些怀孕后要注意的事,菊香表姐见我们几个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就让蓁蓁带了我们逛园子。 园子不大,却也算是精致,假山亭台都很少,还有个小湖,比我莲香院的荷塘略大些,且没有种荷花。 我曾听人说过,皇宫里有些地方,和一些权贵人家是不种荷花的,只因盛夏时节,荷叶婷婷如伞盖,连成一片,水中即便是藏了人,也是看不出来的。只是不知这样的话是不是真的。 湖边是挺拔的大树,这时节,只有光秃秃灰不溜秋的树干,春夏时节,应该是如云的青碧一片吧。湖中有座白拱桥,将湖面一分为二。 湖对面,有两座连着的小凉亭,不远处是隐在枯枝间的一带粉墙翘檐,我便指了那处对跟在身后的月清她们道:“看,那边看着真不错,依着湖,夏天要是住在哪,风景好又凉快。”几个妹妹看过去,也都说好。 跟在一旁的一个四十上下,白净丰腴的妇人看了看蓁蓁,呵呵笑道:“几位小姐眼神真好。那是铺翠阁,我们家五皇子也爱那里,还在那设了个小书房,春夏时候,就在在那边消遣。没娶皇子妃的时候,除了秋冬,其他时候都住在那边,正室都很少去呢。”笑了笑又道:“如今是寒冬,看不出什么。等开了春,这湖边花红柳绿的,鹅黄翠绿,粉白红艳,那景致才好呢。就是到了夏天,花儿都开败了,湖四周的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又是一番景致。到时候几位小姐们再来看看,可好看呢。” 上次来也是见过这位嬷嬷的,听菊香表姐说过,说她是五皇子府的老人,之前在五皇子府帮着管内院的事,就是五皇子日常起居的很多事也都是她在服侍,菊香表姐成亲后,五皇子怕菊香表姐对府里的事摸不着头绪,或者那些有头脸的丫鬟婆子们不服管教,就让这位徐嬷嬷跟着她,一来有什么事不清楚好问她,二来也压一压那些自以为得脸的下人。 蓁蓁就笑道:“我也听家里服侍的说过。只是我们皇子妃来了之后,五皇子虽一直都住在正室。不过,倒经常和皇子妃过来,一呆就是半天呢。” 说着,指了那拱桥道:“这是翠烟桥。旁边的亭子是涵翠亭。”正说着,却忽然顿住不说了。我忙有些不明所以的转首向她看去,见她望向湖那边的亭子,脸上有些惊愕,又有些不确定的样子,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隔着湖,对岸凉亭不远处,有两个披着锦缎氅衣的年轻男子,并肩而行,远远看着,都是身姿挺拔,仪态翩跹,二人身后远远的跟着一种随侍。 我的眼神自然比她们这些从没练过武的好很多,即使隔着宽阔的湖面,也一眼就认出,那披着紫色氅衣的,正是七皇子,旁边那位身披玄狐裘氅,走在他前面半步,正微笑着说这话的,比七皇子高出一个额头,却瘦一些,因隔得远,又是微侧着脸,却看不清相貌。 我笑着向蓁蓁道:“那位公子,远远地看着,竟有些像是七皇子。” 蓁蓁也笑着收回了目光,道:“大表小姐好眼神,还真是七皇子呢。陪着七皇子的,就是我们五皇子了。” 我接着又问:“七皇子常来这里找五皇子吗?” 蓁蓁想了想,才有些不确定的道:“我跟着五皇子妃过来,也有些日子了,到不常见到七皇子。上次见到,好像还是刚入秋的时候。不过,有时候就是七皇子过来,我也是不知道的。七皇子来,大多都是和我们五皇子在书房里,膳食都是由外院厨房备的。” 一百四十二 折腾 http://.biquxs.info/

果然,走不多远,就见两位皇子已过了桥,向我们走来。 蓁蓁和徐嬷嬷早上前行了礼,指了我们,对七皇子道:“这几位小姐是皇子妃的表妹,冷将军的夫人带了她们来看皇子妃,此时正和皇子妃说话呢,怕几位表小姐闷着,吩咐奴婢们陪几位表小姐出来逛逛。”五皇子听了,脸上就露出笑容来,一旁的七皇子,眼睛却在我们姐们们的脸上睃了一遍。 没办法,我们将军府在紫御城,也就比普通百姓高上那么一点,在皇子们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因此,我只得领着几位妹妹,恭恭敬敬的给两位皇子行了大礼。 五皇子瞧了瞧我们,抬手温声说道:“快快请起。表妹们难得来一次,还是不要多礼才是。听你们表姐说,在嫁进我们府里之前,在姨母家住了些日子,姨父姨母待之如亲生,就是表妹们,也都和睦亲切。今儿难得过来,就留下来多住几日,让你们表姐好好陪陪你们说说话,你们表姐也正好想你们了。”我抬头,见五皇子笑盈盈的对着姐妹们说话,眼睛却不时的落在我身上,想了想,这位五皇子我可没见过,大约是觉得我是姐妹里头最大的,是等着我答话吧。 于是便笑着禀道:“我们姐妹跟着母亲过来看表姐,多留一回和表姐多说说话自然是好的,住下来确是不能了。我父亲如今身子不好,母亲在家里事事都要看着,怕是不得闲了。”话还没说完,就听“扑哧”一声冷笑,我心中一惊,忙循声瞧过去,却是七皇子站在五皇子身后,对着我嗤笑,见我望过去,冲我眨了眨眼睛,转而对五皇子道:“五哥,这几位就是嫂子的两姨表妹,冷将军家的小姐们?” 五皇子点头,笑道:“你嫂子有了身孕,我便让人给亲戚们报喜,冷夫人一早就带了几位小姐过来瞧瞧。因是头胎,虽有母妃赏下的嬷嬷,我却是知道你嫂子是个怕麻烦人的,正你嫂子心中紧张,冷夫人来了到正好,陪着说说话,人也就松快了。” 两位皇子一面说着话,五皇子一面向着我们说道:“你们也不常来,既来了,好歹多玩一会再回去。”又问那徐嬷嬷:“可吩咐厨房,备上等席面了?”徐嬷嬷忙躬身答道:“皇子妃已吩咐过管厨房的了。”五皇子点点头,又对蓁蓁道:“你是在将军府住过的,还是派个人去厨房那边,看看可有表小姐们爱吃的和不吃的。”蓁蓁也忙应了,五皇子这才又对我们道:“既是姨母来了,我便去请个安。表妹们还请再逛逛。我也知道将军府的园子大,我们家的园子虽小了些,却也还有一两处可玩的,不妨看看。”然后又指了身后的一个小厮,带我们去逛逛。 我见五皇子没有要我们一同回内院,想着大约又是有什么话要说,我们在一旁反而不好,便笑着谢过,等两位皇子走了,这才跟着小厮嬷嬷们接着逛去。 等我们逛了会子回去,两位皇子早已不在,午膳时也没见到人。只是在晚上回府时,一个小丫鬟偷偷的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封信,就跑了,我想问问是谁让她给我的,她已跑的不见了踪影,我见没人发现,把信收在袖袋内,等回了莲香苑,避开身边的丫鬟,才在等下拆开来看。 想不到这信竟然是七皇子写的,薄薄的一张纸上,写着短短的几句话,问我父亲身子如何,还能不能领兵,还说寒江雪柳已离京,问我年后是否出远门?字体风流飘逸,洒脱不羁,倒有些像他的性子。 一百四十三 情绪 http://.biquxs.info/

七皇子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话,只苦笑着道:“好吧,站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谁叫我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呢,也没人把我当回事。”说罢,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站定,向我道:“我问你,你果真要去天镜门?” 我心中再次一惊,他怎么知道我要去天镜门呢? “什,什么天镜门?”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企图蒙混过关。月光下,七皇子的脸色却因我的这句话阴沉下来。 “我竟不知道,你说起谎话来,倒是顺口得很嘛?”阴沉的脸似乎冷了。 我只得死撑着,一脸迷惑的道:“天地良心,我是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门。” “真不知道?那前几日你们府上的那位陆先生又来做什么?你不会说是你父亲的旧部吧?”虽是寒冬,但他身上,此刻似乎在嘶嘶冒着更冷的气息。 他竟然连陆先生都知道?我心中一凛,冷汗都要下来了。 “听说令弟曾经失踪过,多亏了一位神秘的女子帮着找回,你可别对我说,你如今还不知那女子的身份?” 我心中更是慌乱,想着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既然这样隐秘的事都知道了,那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又想着眼前这位可是皇子,我们这样的人,哪里惹得起他?想到这,只得做最坏的打算,也没必要隐瞒,最终只能无奈的冷笑:“七皇子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呢,只怕您知道的,我还不知道。”这句话一说完,心中泛起阵阵冷意和无力之感,只觉全身像是浸泡在千年寒冰中一般,冷的发颤,往日里的所有心思化为乌有,争强好胜也罢,谋划算计也罢,在这一瞬间,只觉过往种种作为,竟是这般可笑,如戏台上的小丑一般,徒惹人笑话。心灰意冷之际,一句话都不想说,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天色不早,七皇子请回吧”,便要关了窗扇。 连着关了两次,窗屉子竟纹丝不动,我心中不耐烦,撒气般的下死力狠狠一拉。窗扇没拉动,却叫人抓住了手腕,我这才回过神来,竟是七皇子双手抓住窗扇,此时被他捉住了手,才反应过来,只瞧了瞧他,用力扭开手,也不管窗扇,失魂落魄般回到床前。也不脱鞋,跻着鞋爬上床,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心中难受,慢慢的,双手紧紧抱住双膝,忍不住闭上眼睛,把脸埋在膝间,什么也不想,任这些情绪在胸间翻滚。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七皇子试探般的声音:“哎,你,你这是怎么了?”我无心理会,只当听不到。 七皇子却呱噪的很,见我不理他,又略带尴尬的道:“好好的,你这是怎么说,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我又没说你什么?”说着,似乎又有些心虚和不确定的语气:“你,你这是哭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伤心了?”我心中烦闷,只觉冰冷彻骨,哪里还有心思去应付他,只是紧闭双眼。 “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准备去天镜门。我虽不知你和天镜门的华门主是什么交情,却听说他待你很是不同。不过,你和天镜门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寒江雪柳之前一直留在紫御城,到处打听你的事,现今人虽走了,我却发现紫御城里还有他的人,应该是还不死心,你若要出门,还是谨慎些的好。寒剑公子那人,行事无章可循,又乖张狠唳,偏生武艺又高超,真要是翻了脸,就是我也没把握能对付,他的事你若是不好处置,不妨找华门主帮忙,只有他还能压得住。”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声音里隐隐透着些微小心翼翼的试探,又有些像哄小孩儿一般。 我嫌烦,双手捂住耳朵。 一百四十四 三娘 http://.biquxs.info/

一连忙了好些天,这才带着月清,把各家的年节礼都送完了。今年的年节礼,主要比往年多了五皇子府,因雨姨嫁了林琦,送去威远伯府的年节礼自然和往年不同,还有就是往年送去铭王府和冥王世子府是差不多的,今年因铭王世子府的年节礼比往年加了两三成,我们送去的自然也要加的,加上我有意带着月清,桩桩件件都仔细解说,便费事些。 一直等过了年,祭了祖,又去宫里盘桓了几日,一转眼,便已到了年初八,亲戚间拜年又是好些日子都闲不得。好不容易得了闲,保国公夫人邀了一众夫人小姐们听戏,云慧卿给我们姐妹都下了帖子,免不得去玩一天;威远伯家吃春酒,又去逛一天;童侍郎、钱参政、将司马这样的人家宴请,我也不好不去,只得故技重施,扮作男子去赴宴,和一帮公子哥儿看戏听曲儿,更有铭王世子府的新世子妃聂澜清和表小姐顾曼筠一同下了帖子,请我去赏梅……我们自然也都要一一回请,也在家中热热闹闹的办了回宴席,请了女先儿人说书,找了如今在紫御城最有名气的桂喜班唱一天戏,这个年过得甚是热闹,却也着实累得很。 想着几个妹妹终是要学管家理事的,我便带着她们,一一指点。 眼看二月已到,我收拾好行装,派人和陆先生说好,拜别府中诸人,便和陆先生一路去了天镜门。 路上时而乘船,时而坐马车,一面观看途中景物,一面慢慢往南行。半路上遇上来接我们的冯若兰和另一位天镜门的人,那人三十上下的年纪,一身跑江湖的短打扮,扎着裤腿,肤色暗红,乌黑的头发梳着溜光的发髻,一双眼睛精光直闪,见了我们未语先笑,露出雪白、整齐的门牙:“陆先生,过年好啊?这有好些日子没见了,陆先生这气质越发超尘脱俗了。”和陆先生说着话,又细瞧了瞧我,笑道:“这就是冷姑娘吧?这模样儿,这身段儿,这周身的气派,哎吆喂,生的可真叫人疼,可不象我们这些成天在外面闯的,粗野惯了的。怪道我们家门主总惦记着呢,要是我,也忘不掉。”说罢,向我深揖一礼笑道:“冷姑娘不认得我吧,我姓周,因在家行三,都叫我三娘,我夫家姓袁,我当家的叫袁小虎,我们夫妻在门内现管着水上的生意。” 我见这周三娘说话爽朗,既是华梓津派来的,定是亲信之人,忙笑着还了礼:“周嫂子真会说话,我可不敢当。以后怕是劳烦周嫂子的地方还多呢,嫂子你可别和我客气。” 正说着话,冯若兰上前给我行了福礼:“门主说要接冷姑娘来,我可高兴坏了,年前就准备给姑娘的铺盖陈设。门主说要带了姑娘出出游历,水路、陆路都要准备,因此衣裳铺盖都准备两份。一过了年,我就盼着姑娘来,如今可把姑娘盼来了。” 我忙笑着拉了她的手,掏了个荷包给她:“这是给你的压岁钱。我可早就备好了的,就是今儿没见着你,也要找人给你带去的。”冯若兰又是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谢过我。 我冲她笑了笑,又细细的瞧了一遍,道:“不过几月没见你,你个子倒长高了些。我记得你原先还不到我肩头,现今都快到我鼻子了。我在女子中个子可算是高的了,你恐怕还要再长的。” 陆先生和周三娘听了,也忙都看向冯若兰,笑着说确是长高了些。 说着话,天色已不早,几人便仍旧赶路。路上周三娘笑对我道:“我们再往前面,就到那边的小镇了。那镇子上有家烧的好野味,冷姑娘怕是没尝过,不如去尝尝看。只是乡野原味,不知冷姑娘可吃得?” 我笑道:“周嫂子可别和我客气了。我也是自小就在外面跑惯了的,出门在外,什么没吃过,哪有什么吃得吃不得的。外面的这些小店,有的比紫御城中大酒楼的大厨子做的还好的,又占上食材新鲜,偶有独特配料,祖传的做法,遇上了可是大大的口福呢。”周三娘连连点头,冯若兰听得恨不得立时就能尝尝,就是在马车外面骑着马的陆先生都一个劲的说着“不错不错,果是果是”。 一百四十五 手艺 http://.biquxs.info/

妇人上前给我们福了福,算是见过了礼,周掌柜一把拉过两个孩子,道:“娃子,快过来叫人。”一一指点两个孩子叫人。周三娘上前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笑问她:“丫头,还认得我吗?” 那丫头往后躲了躲,却没躲掉,声如蚊蝇的道:“我认得,你是三娘姑姑,去年还给我带点心了。”周三娘听了,就笑道:“好丫头,真乖。今儿我可没带点心,不过,给你带了珠花了。喏,看看,可喜欢?”说着,不知何时已拿了两支珠花在手。我看那珠子倒是普通的很,和我们府里一般的丫鬟戴的差不多少,好在样式新颖别致。那小丫头见了,果然两眼发亮,说话声音也大了:“好漂亮。” 周三娘笑着,把珠花戴在小丫头的头上,端详了端详,笑道:“我们丫头可真漂亮,要是认真打扮起来,就更漂亮了。”小丫头笑得眉眼都弯了,脸上似乎都闪着光。 周三娘又抚摸着小男孩子的头,对他笑道:“平安,你可还记得姑姑呀?”那孩子只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瞅瞅周三娘,又瞅瞅我们,最后回头看他爹娘。 “到底是年岁小,姑姑来得少了,平安都不记得了。”周三娘笑着道,又拿出一个小巧的金锁,递给他,问道:“平安,这是长命锁,姑姑给你戴上可好?”平安好像有些拿不准,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逗得大家一阵笑。 周掌柜和他夫人连忙摇手道东西贵重,可不能要。周三娘直说是做姑姑的给侄儿侄女的,夫妻二人推辞好一会,见周三娘给的诚,这才作罢。 周掌柜忙叫他夫人快快给我们收拾几间干净的屋子,领着我们穿过堂屋后面的披厦,进了一个宽敞的院子。院中载着些花草,两只鸡在花间找着什么,水缸大小的鱼缸里有大团的水草,养着五六尾一尺多长的鱼,一颗光秃秃的葡萄架下,支着张不规则的石桌和几个石椅。从后面的房顶,就能看到屋后高耸的山了。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能有这样精致的院子,已是不容易几人自然很是满意。 屋子本就是客房,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因此很快那妇人便出来,招呼我们进去看看可还有什么地方要在整理整理。我们进去看了,自然是没有再要整理的。冯若兰和周三娘把我们的东西放进屋,周掌柜夫妻给我们备好茶水,便自去忙了。 直到天色黑透,各屋都点了灯,周掌柜才过来文,晚上饭摆在哪好?想着前面堂屋地方大,便在那摆了饭,我们几个人,加上周掌柜家中大人孩子五个人,摆了一大一小两桌,周掌柜和他的长子长顺,和我们一桌,周家妇人带两个孩子在旁边另支了一桌。 周掌柜果然是好手艺,就是长顺也是不错的猎人,那时候出去,竟也猎了野味回来,虽不多,在他这年纪,又没有习武,已是难得了。席上不止那几道野味叫人食指大动,就是几样野菜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周掌柜这手艺,在这小地方,倒有些可惜了。说起这个,周掌柜说,锦绣繁华之地虽生意更好些,但奈何人事复杂,他们这些人应付不来。况且故土难离,此地山水养人,来这里的的也多是熟客,他只想和妻儿守着这老宅子。 几人一面筷子不停,一面抽空唏嘘,一顿饭下来,难免都吃的有些多了。 这边正各自回屋歇息,我因吃的实在不少,便同冯若兰留在院中走走,周三娘执意回屋帮我整理床铺,我只得由她去,我二人绕着那葡萄架子消食。 走了几圈,听的一阵走路声,也没在意,就听有人把门拍得山响:“店家,店家快开门。”周掌柜小跑地声音响起:“来啦来啦。” 随着吱呀开门声,外面人的大嗓门又响起:“有什么野物没有,快给我们整桌好吃了好痛快歇一歇。” “这两天没什么客来,也没人上山,只剩了些不象样的零碎,您几位要是不嫌弃,将就着也行,不然可就没了。”那大嗓门的便骂了几句,说什么可别把他们当叫花子打发,要是找到好的,可别怪他们不客气,然后就是一阵乱扔东西的声音,夹着周掌柜陪着小心,告饶的声音。 我停住脚步,问冯若兰:“此地可是天镜门的地儿?”冯若兰说不是,我又问她,天镜门有没有人会到这儿来闹事,冯若兰说天镜门离这里也不近,门人也不会这般行事,否则是要受罚的。我想着周三娘也是华梓津的人,他交的朋友,和我也算是扯上些关联的,况那周掌柜也是个老实做生意,靠手艺挣饭的人,为人也算热情豪爽,那帮人这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这般,着实可恨。 想到这,便同冯若兰道:“走,跟我去牵头看看。”抬脚就往前面去了。 见点着油灯的堂屋里,四五个人站在那,一个黑脸壮汉手中正举着一个坛子就要摔,周掌柜上前护住,正拉扯着,旁边几人背对着我,看不清样貌,却并不拦阻。我忙出声道:“几位好大的脾气,只是拿这哑巴东西出气,算是怎么回事。” 那壮汉见听了,忘了摔东西,飞快的看向我,许是见我们只是个两个小女孩儿,嗤笑道:“谁家的小娃娃,胆子倒不小。快躲回去找你娘去,不然我连你两个也摔个稀巴烂。” 此时周掌柜已趁他说话分神之际,抢下了他手上的坛子,我也到了跟前。这才看到另外既然个人的样貌,竟像是在哪见过,又细看了看,竟是那次和雨姨去春秋会路上遇到的几人,只是那时我是男子打扮,他们大约也认不出我来。我便冷笑道:“这位壮士,主人家好言好语待你,你却这般作为,不知是何主义?我们小娃娃也知道,到了别人家要守礼,你这般又是叫嚷又是抢砸的,和强盗土匪又有何区别?” 那人瞪着一双凶目,伸手就向我抓来,我微一偏身,躲过他去,他却大叫:“小黄毛丫头,老子我要把你一把拎起来掼死。”说着,跟脚就到了我身前,又要故技重施,想要抓住我。我还没动作,冯若兰已经闪身上前,挡在我前面,抬膝就向那人撞过去。 一百四十六 打斗 http://.biquxs.info/

“哎吆喂,这是怎么说,怎么好好的打起来了?” 随着轻盈的脚步声,周三娘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不由心中一笑:她总算出来了。 回答她的,是“噗通”一声,众人不由全都看过去,就见那壮汉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通红,冯若兰已收了身形。 “不错,果然是我的人,没给我丢人。”我有些不嫌事大的向冯若兰点头笑道。冯若兰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我身旁,依着我站定。周三娘笑着向我们走过来,瞧着冯若兰直笑:“小丫头,不错不错,确是没给我和你家小姐丢人。” 此时,那壮汉早已爬了起来,涨的脸上通红,只瞧着冯若兰,叫道:“臭丫头使诈,不算不算,再打一回。” 我瞧了瞧他,冷哼道:“技不如人也就是了,想不到竟还是个耍无赖不要脸的。不要说再打一回,就是再打上十回,你也不是我这丫头的对手。” 那壮汉瞪着眼,要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和他同来的人便沉声喝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么?”他这才悻悻的不再说什么,只拿眼狠狠的瞪我们。 这时那位同来的年轻公子,皮笑肉不笑的向我们道:“我看几位的打扮,也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和这店家是何关系?你们人也打了,只怪我们技不如人,也不便追究,还请诸位让开,我们也好住店。” 未及周三娘答话,我已抢先道:“我瞧着公子玉树凌风,不想这般会说话,怎么叫我们人也打了?公子的人几次动手要伤我,若不是我这丫头拦住,这伤的怕就是我了,怎么听公子的意思,竟是我们的不是了?难不成公子觉得,我就应该叫公子的人伤着,才是正理不成?” 之前周三娘不在,不知前情,如今听我这般说,再看冯若兰,哪有不知道的。她是奉了华梓津之命来接我的,我若有什么不好,她自然也不好向华梓津交代。况且,她在天镜门久了,出来怕是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因此,也不听那公子说什么,变了脸色,几句话说不得,便又动起手来。只是这回和她动手的,是之前见过的那褐色胡须的中年人老三。两人看上去不相上下,一时难以分出胜负,一旁的少年似是忍耐不住,抽出腰间的短剑就要上千相助,冯若兰立时上前拦住相斗,躲在一旁的壮汉见冯若兰出手,不知是不是想上去报刚才的丢脸之仇,也上前去,就要两人打冯若兰一个,我自然不答应,随手拿起墙边放着的一截齐眉短棒,去助冯若兰。 不过几合,那边二人就已露了败相,我正要叫那二人尝尝厉害,那年轻公子也过来加入,于是五人战作一团。因那公子武艺最高,我舍了之前二人,招呼冯若兰一声,只捉了那公子,好一阵打斗。 这边还没分出胜负,却又听外头有人拍得门板响。如今谁还有心去应门?半天没人理会。哪知拍门声停了一停之后,拍的更响,听在耳中,都有些怕外头的人把门板拍烂了。 周掌柜无奈,只得一面应着“来了来了”,嘴里嘟囔着今儿是怎么了,这么晚了,一波接一波的人都来凑热闹,一面慢慢绕过我们,去开门。 伴着开门声的,是女子有些骄横的骂声:“你这老头子,想找死吧?竟敢不给我们开门!要是惹得我们家主子不高兴了,就把你这镇上的人统统都杀光。” 我心中俺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怎得这一个两个的,都要打要杀的。若不是赶巧叫我们碰上了,周掌柜今儿可要吃大亏啦。一面想着,却不敢分神,这年轻公子的身手相当了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就要伤到,只竖起耳朵,听听这会子进来的又是什么人。 “姑娘可别吓唬小老儿了,我这小本生意,哪敢得罪姑娘。”周掌柜赔着小心的声音传来。 “咦,这里打的可真热闹。”那女子又说道,似乎心思都放在堂屋里两拨打斗的人上面,没空理会周掌柜。 “主子,主子,你快看,是南荣公子。”女子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心中一动,能带着丫鬟出门,这位主子的家世绝非一般,而此时屋内,能称为公子的,大约就只有和我动手的公子了,原来他复姓南荣。 姓南荣的,在大于并不多见,也不在有名望的世家之列,倒是在北冥,南荣家可是世家大族,世代与皇家联姻,出过三任皇后,不论前朝还是后宫,和轩辕氏难扯难分。 在几声温和的“小姐”声中,想是那位小姐进了屋。然后就响起一声惊呼:“济司表哥”,忽又生生卡断,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 “都给我住手,别打啦。“女子气愤的娇声呵斥响起,我见那南荣公子身形顿了顿,手中短棒向他面上横扫,趁他阻挡之际,飞快踢出一脚。眼看就要踢中他的左膝,却见一片紫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南荣已在离我几步远之处站定。 我定睛一看,竟是为身着紫衣的年轻女子,往脸上一瞧,不由愣住,竟是寒江雪柳的师妹雪妠,不由收住身形,强笑道:“真是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雪妠小姐,看来我们可真是有缘。” 雪妠却冷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挺能打的。要知道,我表哥的身手,就是在我们”,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道“在我们当中,也难有敌手。”我呵呵笑道:“雪妠小姐过奖,我既服侍我们公子,身手若太差劲,我们公子又怎么能看得上?” 说着话,打斗的几人早都停了,那壮汉再次叫冯若兰给踢倒在地,愤愤的不肯住手,见了雪妠,忙两部跨了过去,口称“小姐”,很是乖顺,就是那少年和老三,也是恭恭敬敬的喊着“小姐”,只有姓南荣的,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称雪妠“表妹”,说自己带着几人一路循迹找过来,问她怎么到了这里,说出来这么久不回去,舅舅舅母在家中着急。 雪妠说还有些事,到等些日子再回去。又问怎么同我们打了起来,南荣说了缘由,问雪妠:“这几人是什么人,表妹如何认得?”雪妠大约是不好说寒江雪柳的事,含糊带过,只说是师兄的婢女,又问我:“你既在此,我师兄可在?”我想了想,回她:“公子前些日子独自去了紫御城,听说如今已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公子没说,我又哪里晓得。” 雪妠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多问,留了些银两,要周掌柜备些饭菜,要了两个院子,带着人自去了。 周掌柜对着我们千恩万谢后,带着长子、媳妇忙晚饭,我们也就回去歇下。 一百四十七 难躲 http://.biquxs.info/

一时熄灯歇下,却又睡不着,冯若兰也翻了几个身,问我:“小姐,听那周掌柜说,这时节是没什么生意做的,你说,今儿他这店里,加上我们前后来了三拨人,虽然后面那两拨人只算是一拨,却不是一同来的。这镇上也不止他一家店,怎么人都来他家?”我只笑道:“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世间巧合的事多着呢。凭着周掌柜这手艺,客人多原也是应当的,况且我们是特地寻了他家来,可不算在内。” 冯若兰想了一想,只道也是。 我夜间本就睡得浅,睡梦中似乎听得有叩门声和说话声,不由就醒了,听了好一会,原来竟是又有了客人来投宿,周掌柜这店,今日生意确实是太好了些。 次日早起,周掌柜夫妻已忙着备早饭。冯若兰打水进来,一面服侍我梳洗,一面笑向我道:“小姐,你说奇不奇,我听说昨儿夜里,竟还有人一路打听,寻到他们家店里来。”我故作不知:“哦,那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冯若兰便叽叽喳喳的说开了:“我才听周掌柜说,昨儿夜里,他都睡着了,竟有人叩得门响,惊醒后,披衣应门,才知道是有客人要投宿,还问日间是否有一年轻女子,带着几位侍女住店,周掌柜自然说是有的,那人便住了进来,今儿一早,那客人就去了昨儿那女子住的院子,说是那女子的侍女见了他,竟不认得,报了女子,女子见了他,又是高兴,又是伤心的样子,哭哭啼啼的好半天,好像是叫他师哥,竟是寻着那女子一路跟过来的。 听冯若兰这么一说,我心中一动,雪妠是寒江雪柳的师妹,跟着寻到此处的人,莫不是寒江雪柳?想到这,我忙问:“你可曾见过昨夜那人?” “我自是没见,听说他此时还在那女子院中呢。” “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你去周掌柜那看看,顺便问问早饭可好了,好了就拿过来。再打听打听昨夜那人多大年纪,怎样的相貌,若能偷偷瞧上一眼更好,不过可别叫他发觉,要是不行就算了。” 冯若兰看着我,不知我为何要这般,见我没有告诉她的意思,便不再多话,丢下手上的活计,走了出去。 直等了将近两顿饭功夫,冯若兰才提了食盒回来,后面跟着周三娘。 几人吃了饭,周三娘先去了周掌柜那辞行,留下冯若兰收拾行李。冯若兰这才过来悄声回话,听她所说,那人便是寒江雪柳无疑了。 我怕迟了,两下里撞上不好,便叫她去打探着,和陆先生趁着寒江雪柳不在,去汇了周三娘,辞了周掌柜,出门上路。 因周掌柜早起时又备了些烤熟的野味给我们带上,走时已不早了。才出得小镇,就听后面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几人都不禁看过去。几匹马竟像是追着我们出来,待到近了再一看,却是雪妠她们一众人等,当先一骑把其他人马甩在后面,马上之人一身月白衣袍,在这时节分外惹眼,不是寒江雪柳又是谁? 我忙放下车帘,吩咐赶车的快走。冯若兰自然也认得寒江雪柳,原本对他映像就不好,见我这般,自然也忙知会在车旁骑着马的周三娘和陆先生,一齐加鞭快行。 只是马车自然快不过单骑,况那寒江雪柳所骑之马也非俗品,只听得身后一片声喊:“檬誉姑娘,前面可是檬誉姑娘?”不过数息,人已追了上来。 我正不知是否要停车,已听马蹄声就在身旁,隔着车帘,在滴滴答答的蹄声中,有微微的喘息声,伴着寒江雪柳的声音清晰传进耳中:“檬誉姑娘叫寒某好找。”我还未及回话,便已听陆先生道:“这位可是寒剑公子?不知公子这是作甚?” 寒剑公子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微带了些笑意:“正是寒某。寒某和檬誉姑娘是旧识,有些日子没见,如今既是碰上了,若不打声招呼,又岂是待故人之礼?不知先生是檬誉姑娘何人?” 我知道躲不过去,便撩开车帘,就见陆先生抚着胡须,淡笑道:“老朽竟不知,我家小姐竟然识得寒剑公子,却是从未听我家小姐提起过。” 一句话未了,旁边的周三娘也轻声笑道:“不要说陆管家,就是我这个管着小姐日常事务的,也没听小姐说过。”又对陆先生笑道:“陆管家,要不问问跟着小姐的若兰?”陆先生点头不语,车内的冯若兰一听,忙从车内伸出头去,向外装模做样对着寒江雪柳瞧了瞧,惊道:“哎呀,这人我和小姐确是曾见过。” 几人早见了我,寒江雪柳似笑非笑的沉声道:“檬誉姑娘,咱们可又见面了。” 我心中泛苦,想着还好我此时是祁檬誉,只得陪笑:“寒剑公子,可真是巧啊,好些日子没见,你还是这般玉树临风,招,额,光彩照人。”到底把差点说出口的那句招蜂引蝶给咽了下去。 “檬誉姑娘过奖。姑娘也还是这般行色匆匆,奴仆众多。” 我见后面雪妠等人也追了上来,便笑道:“彼此彼此。说起来倒也是有缘,昨儿檬誉还曾想着,既见了雪妠小姐,不知能否再见到寒剑公子,哪知此时就见了,真真是意想不到。”说罢又笑了笑。 寒剑公子并未说话,只有些冷冷的瞧着我笑。 追上来的雪妠一面抱怨马不好,一面娇声道:“师哥,你怎的也不等等我。”说着,似是才看到我们都停着,气氛似乎也有些不对,瞧了瞧我,又瞧了瞧寒江雪柳和众人,眼珠转了几转,娇笑道:“师哥你看,我说是这丫头,你还不信,非得自己亲来瞧瞧,我还骗你不成。” 寒江雪柳皱了皱眉,脸色沉了沉,眼神更阴冷了些,我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锻袄,感觉车外吹来的风似乎更冷了。 “师哥,你的这些丫头,怎的一个个都是这般轻狂,这丫头更是嚣张跋扈,昨儿竟连我的人也敢打,你可要好好训诫训诫才好,刹刹她的性儿,免得哪天闯了祸,连累了你。昨儿打了我的人不打紧,若是打得顺了手,明儿打了别位什么尊贵人,可别指望也似我这么好说话呢。” 我本就不耐烦这雪妠,耳内又听她这一篇话,原有些动怒的,想了一想,便不理会那雪妠,只向寒江雪柳冷哼道:“公子可听清楚了?檬誉身份低微,又惹得令师妹不快,就此别过,免得再起什么冲突。”说罢,也不等寒江雪柳再说什么,已拉着冯若兰坐回车内,掩了帘子。赶车的也是机灵的,喝了一声,扬起鞭子,拉车的马匹迈开四蹄,马车如一阵风一般往前驶去。在“驾,驾”声中,陆先生和周三娘也都策马赶上。 耳内听得雪妠连声喊着“师哥”,渐渐带着哭腔,我轻轻摇了摇头。冯若兰见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终是抵不住好奇,把车帘拉开一条缝,瞧了会儿,向我道:“小姐,那寒剑公子跟了过来了。” 想来寒江雪柳是为他那师妹讨说法的?我点了点头,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无妨,随他去吧。” 一百四十八 侍女 http://.biquxs.info/

寒江雪柳一路跟随我们的马车,雪妠众人又跟着寒江雪柳,使得我也没了游兴,路上不免较之前行的快了许多。 晚上住店,我们四人,本是要三间房,周三娘却只要了两间大房,说后面跟着的几人,也不知是什么主意,还是谨慎些的好,要我放心安寝,她和冯若兰两个轮流值夜,我拗不过她俩,只得由她们去。 寒江雪柳却同人换了房,住到了我的隔壁。在我快要睡下时,敲门进来,冯若兰一见是他,气鼓鼓的就要赶他走,他却像是没看到冯若兰一般,轻巧的避开,直直往屋里闯。我听他口内念叨要把上次的事说清楚,便止住了冯若兰。 “罢了,让他进来吧,你二人可拦不住他。”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这婢女就这脾气,公子莫怪。如今眼见得时辰不早,不知寒剑公子此时有什么话说?”我只得无奈笑道。 “檬誉姑娘,寒某记得上次说过,姑娘若替我做了事,也算是抵了上次之事,到时候我自会放姑娘离开,如此行事也是大度,不知姑娘为何又用那般手段,若非寒某略通些药理,恐怕遭了姑娘毒手,姑娘就不准备给个说法么?”寒江雪柳人如其名,浑身似乎都冒着冰冷气息。 我听他这般说,面上不由也变了色:“寒剑公子这是何话,我当初答应公子的事,也都了结,公子却迟迟不提放我离开,而公子的那位师妹又咄咄逼人,我被逼无奈,这才逃了出来,公子难道不知?况且公子所说前番之事,那物原非公子之物,江湖规矩,各凭手段,何来大度之说?” 寒江雪柳冷冷的盯着我:“真真是牙尖嘴利,强词夺理,我寒剑公子行走江湖这许多年,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便是要你给我做一辈子的侍女,也是使得的。”说罢,也不待我说什么,丢下一句:“即便如此,前事不论,那下毒之事却是不能不说。也罢,既然时辰不早,明日再来找你算账。”便又大步流星的出了门。我同周三娘、冯若兰一时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次日早起,旁边雪妠的院中却多了几人,周三娘打听到,都是雪妠家中派来的,说是家中有事要寻她回去的。我自来不喜雪妠的无礼任性,自然不会去管她那边之事。 正要吩咐三娘把早饭拿来,再去请陆先生过来一同用早饭,却见雪妠面无表情地走了来,看了看周三娘和冯若兰,嗤笑两声才有些倨傲的邀我们一同用早饭,待见的寒江雪柳开了门出来,她又换了一副面容:“昨夜又有家人寻来,家中父母要她即刻回去待嫁,这回也由不得她,竟要压她回家。此间众人既然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往后怕是再难有相见之日,我已吩咐店家,整了桌席面,算是临别饯行,只望诸位赏光。”她这般说这,面上却满是苦笑嘁容,眼中盈盈似有泪光闪动,却只瞅着寒江雪柳。 寒江雪柳亦是看她,半晌,却又将目光转向我,雪妠便也随他将眼光向我瞧来,隐隐似有祈盼。我虽是不喜,心中却知她对寒江雪柳的心意,终是不忍推拒,笑道:“既是雪妠小姐盛情,檬誉便叨扰了。” 雪妠微微一笑:“多谢姑娘赏光。”复又转眸看向寒江雪柳,寒江雪柳亦是一笑:“师妹相邀,怎敢不应?” 雪妠这才高兴起来,笑嘻嘻的吩咐她的人摆膳。 雪妠和寒江雪柳二人坐了一桌,我和陆先生、周三娘、冯若兰一桌,跟着雪妠的人做了两桌,在雪妠的院中摆开。店中也就她的院子最大,摆上这几张桌自,却也显挤得很。才开席,寒江雪柳便让我去和他二人同坐,我推拖不过,想了想便坐过去,雪妠抿了抿唇,似是有些委屈,却没说话,拿眼睛在我同寒江雪柳身上瞟来瞟去,最终冷哼一声,往寒江雪柳碗中夹菜:“师哥,你尝尝这个,味道怎样,从前你就爱吃了。还有这个,也是你每餐都要吃的……”语气说不出的轻柔欢悦。 我只捡了爱吃的菜,低头只当不闻不见。 谁知饭后众人收拾好行装要走时,竟皆是浑身无力,愕然相问,才知是中了霸道的软骨散,不止我们,早上在店中用了膳或喝了水的都是一样,如今店中客人、店家诸人全都浑身无力,站立不稳,几乎都要躺下才好。 是什么人下的药呢?竟无一人幸免?莫非下药之人自己也中了招? 众人猜测间,就见雪妠呵呵大笑:“你们还不算笨,竟然猜到下药的人也中了毒。”幽幽叹了口气,摇摇晃晃的走到寒江雪柳身旁,扶了他的胳膊笑道:“师哥,如今你也中了软骨散,可别再想着撇开了我。” 寒江雪柳看她这般模样,沉声问她:“雪妠,你这是何意?” 雪妠嘻嘻的笑,靠到寒江雪柳身上:“师哥,你说是何意?我都要嫁人了,你就不想知道我嫁的是何人,我是否愿意?这么些年,我心里想嫁的,都是你,可你呢?你心里可想过我?”说着话,把脸直凑到了寒江雪柳面上,笑得有些疯癫起来:“你武艺比我好,我打不过你,也留不住你,若非如此,你又怎会这般任我靠近?这几年,我更是难得见你一回,便是见着了,你又总对我不冷不热,我堂堂一国公主,何等尊贵,竟不如一个服侍人的小丫头,呵呵……”脸上满是讥讽和不甘,一双眼睛却阴恻恻的向我扫了过来。 从她有些疯癫的话语中,众人才知道,昨夜她竟在人都熟睡之后,在客店的井水中下了无色无味的宫廷秘方软骨散。 她手上自是留了解药的,服用之后,当着众人,恳求寒江雪柳带她远走高飞:“师哥,我知道你心里还装着师姐,可她毕竟已经离世了。”她说,若寒江雪柳不答应,她便将这剩下的解药扔进水井,谁也别想好。寒江雪柳自是不应,雪妠无法,最后只得换了说法,说只要寒江雪柳答应把我送她亦可。寒江雪柳却说他做不得主,雪妠冷笑连连:“一个侍女罢了,那里还有主子做不得主的,怕是师哥舍不得吧。” 寒江雪柳只得说出实情:我只是答应给他做一段时间的侍女,并非真的侍女。雪妠更是流着泪冷笑:“师哥这话谁会相信,我早听去打听仔细了,师哥家中上下都说,你在家中并无妻室,连个妾都不曾有,我这些年也没见你带过丫头在身旁,师哥又何必唬我。我看这个小丫头,顶多也就是个暖床的通房丫头,连妾都算不得,竟也值得师哥这般维护?哪家的丫头,不是凭着主子处置,偏她就金贵些?我可看清楚了,这丫头长得也就这般,竟是个狐媚惑主的。师哥身旁向来无侍女,她能在师哥身边近身服侍,果然同别个不同。” 我本听她说的是寒江雪柳的事,如今却无故扯上我,不由心中恼怒,奈何此时身上越发无力,动弹不得。 一百四十九 不敢 http://.biquxs.info/

雪妠自己先已用了解药,此时又给她的人都用了,看着无力趴在地上的人,笑得近乎癫狂,而后,扶着寒江雪柳坐到桌旁,如葱样水嫩的细长手指,一下又下的抚着寒江雪柳的脸颊,眼中满是留恋:“师哥,你这又是何苦,娶了我,与你有百益而无一害,你怎的就想不明白呢?” 寒江雪柳却还是不说话,面上亦是看不出表情,只是定定看着雪妠。雪妠轻笑一声,波光流转,向四周瞧了一眼,眼神在我面上定了定,对上寒江雪柳的目光:“既然这般,师哥也别怪我无情,她这样的丫鬟,留着也是祸害,师哥既舍不得处置,做师妹的便是代为处置,也说得过去。师哥若是真疼她,我便直接带了她家去,留在我们家做个奴才,岂不体面?也比她成日里跟着师哥东奔西走的好?若是哪日她想嫁人了,我们家随便给她指户人家,也是非富即贵的好儿郎。若师哥觉得不妥,直接杀了也是好的。师哥,你就算武艺再高又如何,还不是在我面前,全无办法?”说罢又是呵呵的笑,手上却似是用了力,寒江雪柳的面上,立时便显出几条深深的指痕。 我原不知雪妠家中是做什么的,但早前已从他和寒江雪柳的话中得知,她乃是北冥人,此时听她说堂堂一国公主,又是父皇母后,便已猜出她竟是北冥公主,据我所知,北冥皇帝只有三位公主,皇后嫡出的公主,只有一位,却不怎么在宫里,似乎行迹难寻,原来却是在大宇习武。我若跟着她回去,以她的性子和对寒江雪柳之情,自然会以折磨我为乐。 我心中急急想着对策,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然中了毒。 寒江雪柳也似是无奈,想了想,只得答应雪妠带我走。我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也想先拖上一拖,再寻其他法子。 雪妠却没那般好骗,对寒江雪柳冷笑:“师哥可别想着拖住我,这丫头既是给了我们家做奴婢,我便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外人可干涉不得。”寒江雪柳咬咬牙,寒声应下。 我见雪妠勾唇一笑,面上闪过阴冷之色,心道不好,顾不得多想,急急道:“寒剑公子,我又不是你的丫头,你有何资格将我随意送人?”又向雪妠道:“雪妠小姐,你和寒剑公子的事,你们自去处置,檬誉不感兴趣,还请不要把檬誉牵扯进去。“ 雪妠听了,冷笑道:“你这丫头道也机灵,可也别当我如三岁小儿好糊弄。怎么,不想跟我,就连旧主子都不要了?”又对寒江雪柳冷笑:“师哥,你可瞧清楚了,你这丫头也不见有多忠心,瞧瞧,这便就就显形了。这样卖主求荣的丫头,师哥还是给我的好,免得哪天给你惹来祸患。” 说罢,也不等寒江雪柳应声,就当着寒江雪柳和众人的面,指了个跟着她的人说道:“我记得你最是爱美人,看你这几日倒也听话,我就把这丫头赏给你做老婆如何?” 那人看我两眼,咧开嘴呵呵笑着,又忙跪下磕头谢赏。雪妠又对那人道:“等会我们就出发,晚上找个地方你二人就洞房吧。” 众人听得这话,不禁都变了脸色。寒江雪柳忙急声道:“师妹若是这般处置,我却是不能把这丫头给你的。” 雪妠便笑道:“不这般也可,我们家不缺侍女,也不需她去做什么,这样吧,为免她逃走或是伤人,如可将她的手经脚经挑了,或是折了手足亦可,再不行,把她的这张脸划破也行,若师哥觉着这些都不行,便是拔了指甲,割了耳鼻,断掉手指什么的都行。是个看怎么好便怎么罢。” 寒江雪柳登时大怒,周三娘陆先生等人也是大怒,只我冷冷的听着,却在想着如何的脱困。 最终寒江雪柳却无所谓道:“既然把人给了你,便是你的人,是打是杀,我自然不多过问。只是这丫头毕竟跟了我这些时候,实不忍见她受苦,师妹若想做什么,只管做便是,只别在我眼前打杀,叫我当面看了,终是无趣。” 于是两人说好,雪妠便带着她的人回北冥,自然,也带上了我,只是没有给解药。 我才在他们说话对峙时,已想到了这软骨散的破解之法,悄悄蹭破手指,写下解药方子。 “你这丫头,自己不过一个小丫鬟,竟也如主子一般,出门也带着服侍的嬷嬷丫鬟,看来师哥果然待你甚好,只是你也太过轻浮了些,且又无礼之极,早间也没见你去服侍师哥,却是自己这般做大拿乔起来,做这狐媚样子给谁看,也就师哥才信你。不过,你这样的狐媚子,倒是里是个越远越好。”雪妠瞧着我,不肖道。她身边的几个侍女,自然是讨她欢心,一面对我说些难听的话,一面以欺负我为乐:不是踩我的手指,就是柠我,或是其他什么花样,我只恨寒江雪柳惹得桃花债,害我如今受苦。 随着雪妠众人,一路急行,当日夜间住店,雪妠便把我扔给了跟着她的那人:“说虽不是个十分美貌的,也还能看得,也算便宜你了。以后,你们谁要是把我交代的事办好了,亦是同样的赏赐,谁要是折腾的她我叫高兴,还有别的赏。”说完不再看我一眼。 在几个男子叫人犯恶的笑声中,我被那个四十上下的黑矮男子,带进一间屋里。见那人边瞅我淫笑着,边脱衣裳,口中还对我说,这事可怪不得他,他也是尊从主子的话,还说什么保准叫我舒舒服服的。 我还是自晨间吃的席面,到现在水米未进,便是没有中软骨散,此时怕是也无力气反抗。只得咬紧牙关,准备好了身上所剩不多的暗器,指望着能撑过去。看着那人已脱得就剩一条亵裤,向床上扑过来,我瞅准机会,就要对他射出毒针,却听外面有异响,便没敢动,只是尽力在床上躲闪。 不过几息功夫,忽听一阵声响,却是有人破窗而入。我慌忙抬头,却见是寒江雪柳从窗外跃了进来,见了屋内情形,转身就向那男子攻去。几息之后,已是一剑将那人杀了。不及试去剑上血迹,回过头来,见了我衣衫凌乱的大口喘着粗气,却是无力动弹,忙过来扶我起身,问了句“你可还好“,见我不答,不顾我挣扎,快速帮我理了理衣衫头发,又从身上取出水壶,给我喝了些药汤:”快喝些,这是按着你写的方子,寻了草药熬的。“ 待我喝了药,外面已是一阵刀兵碰撞和喝骂声,却是周三娘、冯若兰和雪妠她们打了起来。“她们二人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撑不过一炷香。”寒江雪柳说罢,拉了我出去,喊了声冯若兰,便上去换了她过来:“护好檬誉姑娘。”自己上阵,一阵狂风暴雨一般,不一会便伤了对方两人。 雪妠见留不住我,便叫众人住手,带着她的人撤去,却说这笔帐她先记着,总有一天要还回来。 一百五十 鹿肉 http://.biquxs.info/

停下来,我才看到冯若兰身上的伤,忙问伤得重不重。 “些许小伤,又没伤筋动骨,连药都不必擦,自是不重。”她若无其事的笑着道,周三娘见问,也忙上前,拉住她细细察看,半晌说道:“确是皮外伤,不打紧,姑娘别担心。” 周三娘身上也有几处刀剑伤,却较冯若兰的要重些,寒江雪柳去找店家要了些伤药,冯若兰帮着抹了些,她自个儿也抹了些。 因我的衣衫才刚在拉扯躲避中,有几处已扯坏了,冯若兰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我换上:“小姐带的衣衫都在那边马车上,先换了我的外衫,待回去再换不迟。”她自己找店家要了粗布男衫换了。因众人晚上都没还没用饭,我又是两餐未食的,不待周三娘说,寒江雪柳早已吩咐店家做了几样小菜。 寒江雪柳见到店内竟还有一只才剥好的鹿,便吩咐好好的做了来。不多时,店家便端了几碗白米饭进来,另一大海碗胭脂米粥,一小盆干虾火腿野菇汤,几碟时新菜蔬,虽不精致,分量却足,再就是一大碟牛肉,一小盆鹿肉。 寒江雪柳端起那碗胭脂米粥放到我跟前,温声道:“你有些时候未曾进食,加上余毒未消,怕是不宜直接用饭,今晚暂且用些粥。”我听他说的在理,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向他道了声谢,几人便都围在桌旁用起了晚膳。 似是见不得我安稳片刻,这厢才喝得两口粥,寒江雪柳拿了他自己的筷子,把离我最远的烧鹿肉夹了块放入我的碟中:“我记得你是最爱这些野味的,我吃着他们家做的还不错,你也尝尝。”我看看他还未撤开的筷子,又看看碟中的鹿肉,僵了僵,找着回绝的话:“额,我,我米饭都不宜用的,这鹿肉,怕是,也不宜用呢,呵呵。”说罢,瞧了瞧左手边的冯若兰:“若兰,你吃么?”也不待她答话,便连同碟子一同推到她碗边。 “多谢小姐。”冯若兰一面说着,一面夹了鹿肉就塞入口中,嚼了几下就咽下了:“小姐,这鹿肉可这好吃呢。”还不忘瞧了寒江雪柳,对着他笑:“多谢公子。”寒江雪柳并未看她,她却也不计较,连着夹了好几块鹿肉。 “尝两块无妨,不多用便是了。”寒江雪柳轻声对我道,话音未落,又捡了块没有骨头的肉放入我的碟中。我心中微讶,不由抬首看他,他也正看向我,眼神竟是从未曾见过的温和,里面有着一丝坚持,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你如今身子还未恢复,鹿肉最是温补活血,用一些没有坏处。”声音柔和中似乎还透着股宠溺的味道,我更是吃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垂下眼睑,小声道:“好,多谢公子。”想了想,只得在他的注视下,吃掉了碟中的肉。 在寒江雪柳又给我夹了几块鹿肉,我无奈,只得轻声说了句:“不敢劳烦公子,我自己夹就好。”寒江雪柳若无其事的说了句“无妨”,又拿碗给我盛了碗汤,递过来依旧是温声道:“汤已经不烫了,正好趁热喝。” 冯若兰低头用饭,不时偷眼瞄向寒江雪柳,周三娘的眼神也在我和寒江雪柳身上扫了几扫,没说话。我只得谢过,实在不知他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法子折腾我,只好喝了汤,向他道:“我已饱了,公子慢用。”他瞧了瞧我,没再说什么。 饭后不多时,随着一阵悠悠的车马声,陆先生赶着马车,带着我们的行礼也赶了上来,见我无恙,很是欢喜,众人只说打了一场,惊走雪妠,救了我回来,寒江雪柳也未和人说起我衣衫凌乱的狼狈。 众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夜间自然也更小心谨慎了。还是我们和冯若兰、周三娘三人住一间屋,陆先生和寒江雪柳一左一右住在我们旁边。水和吃食都是晚间备好放在各自屋内的。 次日早起,我们不再耽误,早早启程。寒江雪柳却也一路相随。不多日,就已到了天镜门境内,寒江雪柳这才同我们分开,独自离去。 有些时候没见华梓津了,我心中虽也想过再见时是何模样,却没想到竟是在旁晚的余晖里,一湖芦苇金色的芦苇随风摇摆,像是温顺的哈巴狗讨好主人般摇着尾巴,一骑忽而近前,扬起微微的灰尘。马上男子年轻俊朗,一双冷眸锐利如出鞘之剑,却在看到我的刹那,冷峻的眉眼瞬间冰封瓦解,如四月的暖阳般温润柔和,眸中细碎的璀璨星光,生生压过了斜阳下湖面的粼粼波光。我看的有些怔愣。 “莲儿。”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喜悦。“你来了?”低沉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一惊,忙赧然的眨了眨眼:“梓津哥哥,你如何一个人在这里?”想着又些高兴起来:“可是来迎我们?” 一人一马靠近马车:“等了这几日,也不见你来,我只好亲自来接了。”说着,抬手就在我头顶揉了几下,我皱着眉瞪他:“你弄乱我的头发了。”忽又想到那次他帮我绾发,只觉面上有些热,忙垂了眼睑不好看他。 好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周三娘等人恭敬地向他行礼,他淡淡的微笑:“都累了吧?我们今晚就歇在这,明日再走不迟。”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华梓津一马当先,我们的马车跟着他,影子叫斜阳拉得老长。 马车慢慢,蹄声如韵,远处依稀可见几户人家,炊烟随风袅袅飘散,我丝毫没有舟车劳顿之感,只觉得时光悠悠,美好安宁。 一百五十一 眼神 http://.biquxs.info/

当晚众人宿在山下的一个庄院里,虽是庄院,占地也有半个将军府大。庄院中另外还住着三四个人,同陆先生他们很熟,也是天镜门的人。 次日,我跟着华梓津他们一路去了天镜门处理门中事物的所在。之前华梓津已经把手上的一些事务都交代好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门中之事皆由几个副门主处理,若遇紧急之事,可派人去寻他。 拨给我临时居住的小院,地方不甚大,胜在清雅别致。进门是个两人高的几块假山石,如影壁一般,山石空隙处,栽着大小不一的几颗石榴树,小院中间有两棵如伞盖一般的桂树,枝叶苍翠。最惹我眼的,是两棵高大的海棠,此时还是半枯半死的样子,若再过些日子,天气和暖,发了芽,再缀了满树胭脂般的花蕾,是怎样的惊艳呢。 我自小就最喜海棠,在紫御城中,也见过好些人家中都栽有海棠,前几年云府三小姐的海棠会我还去了两回,也同三小姐要了花枝回来插,没有插活,后她又给我压了枝、分了株,还是没载活,我也就死了心,不再想着自己栽种了,只是对栽有海棠的人家更加羡慕。如今那两株大海棠就在我的窗外,我自是欢喜。 舒舒服服住了几日,华梓津每日换着花样弄了好些美味的野物,有的拿来烤了,有的炖汤,有的换着法子烧,还有我喜欢的各种点心,我每日都吃撑的抱着肚子离席,然后之后等消化些,狠练武艺,找人对招,以图消化的快些。几日里,我又认得了几位天镜门的人。 华梓津准备好一切,就带着我一路游玩,带在身旁服侍的,除了冯若兰,还有天镜门中的几个人。日日游山玩水,好不快乐,知道我最爱吃他烤的野物,他时常猎了来,歇息时现烤了我吃,偶尔也让我自己动手,我却怎么也学不来他的手艺,烤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其实认真说起来也还尚可,只是近些日子,口味叫他养的叼了,才觉得味道差劲而已。 有时来了兴致,华梓津也亲和我过招,只是我使尽浑身解数,在他手上也过不得几招,他的武艺已臻化境,也难怪寒江雪柳在他手上竟讨不得丝毫便宜。 至今,我遇到的顶尖高手,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怕就是华梓津了。七皇子、寒江雪柳和铭王世子也是世间难得的高手,这三人中,我还分辨不出谁的武艺更高一筹,但比起华梓津,应该都还差上一些。不知和白眉师傅相比,谁更高强一些呢,我时而无聊起来便这般想。 铭王世子虽玩世不恭,时而还一副些痞里痞气的样子,但内里最是风光霁月,坦荡磊落,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若真遇到什么事,又是另一副样子,只是好是好,唯独没有我心中那种叱咤沙场的英雄气概。七皇子阴柔邪魅,狠辣腹黑,看似整日里无所事事,眠花宿柳,名声也因此很不好,我看着却是极有城府,极会算计的,只不过总躲在暗处算计人,知道的人不多罢了。而寒江雪柳,却是亦正亦邪,行事全无章法,只凭喜好,随心所欲,狠辣起来不输七皇子,且他那张脸太过惹眼,见了他的姑娘小姐,几乎都被迷得团团转,偏偏他又武艺高强,一般人奈何不得他。 江湖中却没听人提过华梓津,再次见到,他已全没了小时候的影子,几日相处先来,他在我面前,不同于天镜门中的凌厉森冷,很是温柔热情,时而还有些小孩子一般调皮的恶作剧,总爱摸我的头发。我记得这次寒江雪柳也甚喜这般捉弄我,只是我很厌烦寒江雪柳对我这般有些亲昵的举止,但若是华梓津,我虽不自在,几日下来却慢慢习惯了,继而竟有些受用起来。 一日,到得一个风景优美,很有些热闹繁华的临水大镇,寻了镇中最好的店住下,后半夜醒了之后,就再睡不着,躺在床上,就想到华梓津这两日看我的眼神,带着深深的笑意,可那含笑的眸中,总叫我觉着有些不同,很是特别,柔和的似乎能把我融化掉,又带着些宠溺,好像我是什么珍宝一般,看着它,我就忍不住心情愉悦,面上带笑。 想着心事,我更是难以入睡,睁开眼,盯着帐顶发呆。半晌转了头,却见窗前地面一片莹白,原来是月亮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想着反正也是睡不着,便掀了被子,披衣起床,端把凳子,就着月光在桌前坐下。外面明暗相间,也看不清什么,只觉得就这样沐浴在月光里,静静的什么也不想,就叫人心绪平静不少。忽而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从鼻尖掠过,味道很是熟悉,想了想,竟像是梅花。之前来时,看到屋外好像有不远处好像栽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树,不知有没有梅花。这时又是一阵风,送来那熟悉的香味。 梅花中,只有腊梅的香味我还喜欢,其他梅花都不好闻,但此时,却不知怎么的,就想去看看那梅花在何处。不由得就穿了衣裳,拉开门,一面往那片栽着树的地方慢慢行去,一面眯着眼吸着鼻子,等待一阵一阵的风送来花香,再循着香味,去找花树。 走着走着,竟然没有了之前的香味,却也没有风来,我正想着是要等风来再看看梅花是不是在那边,还是直接就去那边找,却猛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人,悄无声息中,似有一股微热的气息,不由一惊,还不等我作出反应,已被人从后面拉住胳膊,我想挣脱,听的耳边有人悄声道:“别说话,是我。”竟然是华梓津。 “你,你怎……”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华梓津已经放开我的胳膊,一把捂住我的嘴,我的话也就没有问出声。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华梓津用那只闲着的手,放在唇边做个噤声的动作,我点头。他放下捂着我的手,却是一手搂着我的肩,把我往下按了按,一手指着前方。我不知他这是做什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着不太明亮的月光,看到不远处的那片树丛似乎有些古怪,可一时又不知到底有何不对。 一百五十二 夜深 http://.biquxs.info/

我一时怔愣住,脑中一片空白没反应过来,愕然中,忽而那半张脸不再温热,华梓津已经撤去了搂着我的那双手。我这才明白过来,却不敢去看他,只低着头。 “尹叔,你说那小丫头的身手能有多厉害?我看几个人里头也就那小后生厉害些,我们直接上,我就不信凭我们几个人,还要不了她的命,公主也太小心了吧?”我正发着愣,忽听有人说话,才想起华梓津说那边有人,不由循声望去。 “公主既然都交代了,你小子就别自作聪明,可别忘了,跟公主来的几个人,身手可都不算差,公主又是向来都有主意的,能吃了亏,还奈何不得她,可见那丫头也有过人之处。” 话音虽不高,我们这样的人,耳力远非常人可比,自是听得清楚。此时,我才知道刚才那树丛中,为何会觉得古怪。此时草木枯残,在月光下虽看不清,却见那树丛间隐隐的像堆着好些大石块,而在天黑前住店,我看过那边,是没有石块的,就是荒草也只剩些稀落的蒿草枝干和伏地的枯茅草。夜间看不清,那几个隐在暗中一动不动的人,看上去可不就像是堆在那边的石头一般。 听他们口中说起“公主”,我心中了然,十有八九是雪妠无疑。她自来对寒江雪柳有意,寒江雪柳却因他师姐之故,心中对她一直存有芥蒂,更别说和她做夫妻了。雪妠却看不明白,自上次见我跟着寒江雪柳,便误以为是她师哥是因为对我有意,因此记恨上了我,这次本想毁了我,却是没得手,如今竟又派了人来,看样子,是留不得我了。 心中想着,我不由在心中暗骂寒江雪柳,他那张脸可真能惹麻烦,惹了麻烦也就罢了,却偏偏带累我受罪,若再叫我遇上,定要打他一顿,才能消我心头此时之气。 正自想着,耳边再次传来华梓津低低的声音:“以后离寒剑公子远着些,免得莫名其妙受他牵连。”我忍着又痒又酥的感觉,点了点头,想到他不定看到,便又轻轻“嗯”了声,不敢多话。 “什么过人之处,哼,我可听说了,那是有公主的师兄护着,公主顾着同门之谊,不好下手罢了。”我的话音刚落,就听那边又有人说话。 “我看也是,不然公主为何让我等避开那寒剑公子?” 听他们这般说,我却在心中冷笑:避开寒剑公子吗?此时我身旁的这位,可是比寒剑公子都厉害呢! 心中想着,心中窃笑,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华梓津,不知他何时已经把脸转向了我,似乎想要和我说什么,我只顾着想心思,一转脸,正对上他的脸,只觉唇上一热,天上月光虽然不甚明亮,那张变大的几乎贴着我的脸,在面前却是怎么都忽视不了的,我一愣,唇间那强烈的温软触感,却让我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只是声音被唇上的温软堵了大半,耳中只闻得“呜”的一声,我才惊觉,赶忙跳起避过。 然而却忘了,我此时半蹲半跪在地上,不仅没跳起来,还一个不稳,一头栽倒在地,脸上也叫枯蒿枝给划的一阵火辣,本能的“哎吆”了一声,紧接着却已被人拉了起来。 “什么人?”我才要挣开华梓津拉扯我的手,就听有人大喝一声,随即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竟是那伙人站了起来,向这边走来。 我有些无奈的随着华梓津站起了身。 那几人已经到了我们跟前,见了我们,一人喝道:“嘿,大半夜的,在这干什么?”话还未说完,另一个声音道:“这,这不是白天那丫鬟吗?” “还真是,嘿嘿,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倒是省得哥几个去一间间屋子的找。”另一个人一连串的坏笑道:“这丫头长得倒也不赖,兄弟们,你们说这个时候,啊,在这冷夜里蹲到现在,是不是要犒劳犒劳自个儿?” 其他人听了,纷纷起哄坏笑了起来。 “此人甚是可恶。”只听华梓津冷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手中不知何时已携了把明晃晃的短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还没看清他如何动作,才刚那说话之人,只来得及惨叫半声,就已生生卡住,随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微微抽搐几下,便断了气。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华梓津同人动手,这般没有一句废话的干脆利落,不止震住了那帮人,连我也给震住了。我有些愣怔的瞧了瞧他,幽暗的月光下,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华梓津的这一剑,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在短暂的愣神后,那几人倒是颇为默契的同时围住了他,没有人说话,举起手上的兵刃,便都向着他身上的要害招呼。也非是那几人功夫差劲,实在是华梓津的身手太高超,那几人围成圈合攻,竟也奈何不得他分毫。 我见得这般,也没必要上前相助,只在一旁观战。期间,有人见华梓津身手了得,便弃了他,转而过来攻我,只是还没到近前,就已叫华梓津截了去,这般似是惹得华梓津更加不快,手上招式较之先前更加凌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对方已经接连倒下五人,其余的三四人都带着伤,眼看无法伤我,便撤身想走。华梓津也不拦着,只叫他们告诉其主子,若在敢惹我,便去北冥杀了雪妠。 待到人都逃得精光,华梓津才试了试短剑上的血渍,动作优雅的归入鞘中,转身回到我身旁,柔声道了句:“夜深风寒,快些回去睡吧。”又拉了我的手,声音里满是无奈和不悦:“真么这般凉?你就不怕冻病了?”说罢,已放开手,解下自己外面的锦袍,披在我身上。 一百五十二 差别 http://.biquxs.info/

“你,你别这样,这样不好。”我低声道,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华梓津似乎是愣了下:“嗯?”继而轻声笑道:“你这小丫头,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啊?”说罢,竟是熟稔的捏了捏我的鼻子:“小丫头长大了,心思也多起来了,嗯?”说这话,温热的手掌已抚上了我的额头:“还好,不热,可见没受凉。”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揶揄之色,偏偏面上笑得云淡风轻。 我又羞又囧,轻哼一声,身手推开了他:“梓津哥哥就会欺负人。”说着不知为何,心中就有一股委屈的情绪,压也压不住的升起来,一时鼻中酸涩,眼眶一热,竟不可抑制的就要流下泪来。 我自己都有些莫名,不知这些情绪怎得这般不受控制的就冒了出来,且还是当着华梓津的面,心中想着这回可真是丢人了,也有些心虚,忙转过身,背对着他。 “怎么了?”华梓津温柔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的双肩已被他握住,稍一用力,就将我身子搬过来,面朝着他。我更是发窘,低声喃喃道:“别,有人看着呢。” 一阵低低的笑声在耳畔响起,两人靠的近,华梓津胸膛随着笑声震荡,透过衣衫传了过来,我更加羞窘,急急向四周看去,院中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华梓津见我这般,笑得更是欢快。 半晌,止了笑,却盯着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说的话吗?我可一直都没忘呢,好不容易才等道你长大。”声音低低的,带着蛊惑。我心中有些害怕,却也有隐隐的期待。他呼出的热气打在我脸上,痒痒的。 静默无声的用了早饭,坐上马车,却没有上大路,只顺着一条羊肠小道,一路向前。将近午时,到得一处河滩,四周林木掩映。不知是否因为地势低洼,此处温度高于其他地方,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地面隐隐的露出新绿来。 下车后,把车停在一颗枝叶苍翠的大树下,吩咐其他人去远处的一丛低矮的小林子做些午饭。华梓津拉着我向河滩走去,在厚厚的枯草上铺了坐垫,指着远处和近处的景物,和我说着话。 照例用他温热的大手,磋磨得我头发松散之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把散乱的头发重新绾起,而是拿手指绕着我垂散的发丝,一下一下的抚弄,眼中,是我没见过的热烈,双眸似含着深情,看的我面上隐隐发烧,不敢再和他对视,只觉若再看下去,那双眸中似有滚滚风雷,要将我卷入其中,轰得我心神不宁,又似幽幽深潭,让我深陷其间,再不想出来。 见我垂眸不敢看他,他却不再抚弄我的头发,而是用指腹轻轻摩挲我的面颊。我只觉那手指如带了电般,触到我面上,我便被电到了,面颊如烧如灼,微张着口,直直的瞧着他,一时忘了反应。 直到他的整个手掌,抚在我面上,我才羞得忙低了头,心中却咚咚的跳着,像和人大战了一会,跳的像擂鼓一般。又惊又慌,又羞又怕,却也带着丝丝喜悦和未知的甜蜜,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只盯着地面的枯草和新发的尖尖的嫩芽,然而眼中却什么都看不到,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莲儿。”正无措之时,华梓津低沉、沙哑、醇厚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陈年的老酒,让人沉醉,又向一场美好的梦境,深陷其中,只觉美妙异常,又像是春日的阳光,让人着迷,只想一直被包裹其中。 我没有出声,怕破坏了这美妙的感觉,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莲儿,喜欢像这样,同我在一处吗?”华梓津柔柔的问道。 “嗯”,我声如蚊呐,却贪婪的感受着他那醉人的声音,享受着他对我的温柔:“喜欢。” “有多喜欢?”他似乎对我的回答不甚满意,又低低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想也没想的道。“比小时候喜欢。”我想了想加上一句。 “那你是喜欢小时候的梓津哥哥多一些呢,还是喜欢现在的梓津哥哥多一些?”他又问。 这有什么不同吗?我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他:“都喜欢。” “真是个傻丫头,这可不一样呢,就像你,是当我还是小时候同你玩的梓津哥哥,还是当我是现在,此时的梓津哥哥,差别大着呢。”华梓津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而后看着我,笑了起来,笑声愉悦轻快。笑过之后,手指在我脸上,顺着我的眉,一下一下的描摹,最后,双手顺着我的双颊,缓缓地把我的头发笼起,从袖中掏出梳篦,一下一下,细细的帮我绾起了发,又拿出一只如玉似竹的簪子,给我簪上。 我只觉这簪子眼熟,想了想,不禁恍然:他的发上,也有一支同样的簪子。我一下子想到了戏里唱的那些公子佳人,通过这些小玩意小物件传情定情的故事来,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红。 “你在我面前,不用这般不自在。”华梓津放开我,却又抚上我的发,把额头抵在我的额上,盯着我的双眼:“想说什么就说,想看我,就尽管看。”说着话,眼睛还向我调皮的眨了眨,我赶忙移开了目光,忍不住抿嘴轻笑,身子却没动。 一连好几天,他都这般,要么同我胡闹,要么胡言乱语,我每每在他那要溺死人的双眸中,慌慌张张地躲开。 一路走走停停,已经习惯了华梓津的无赖相。这一日,华梓津正在湖边为我吹笛,早不见踪影的车夫,忽然疾步走了过来,华梓津闻得脚步声,便住了笛。 “门主,姑姑来了。”车夫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的溢了出来。 “哦,来了此处?”华梓津面上神色也是一喜,见车夫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我,笑道:“说起来,秦姑姑你也见过的。” 正说着,已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冯若兰低低的声音传来:“门主之前曾答应过小姐,要带她一同出门游历。” 我忙望过去,就见华梓津带来的几人,跟在一个穿着粉色衣裙,面带粉色丝巾的年轻女子后面,亦步亦趋的向这边走来。 “公子?”那女子看到华梓津,轻唤了一声,一双眼睛在华梓津身上定住。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华梓津微笑着,看着她问。 “公子一向可好?”那女子并未答话,向华梓津深深一礼。 “自然是好的。”华梓津向她咧嘴一笑。 “哦,这是莲儿。莲儿,这就是秦姑姑,可还记得?”华梓津看向我。 看着这位秦姑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华梓津的人,她那般帮我救继武,也就说得通了。 “原来是秦姑姑,莲儿多谢姑姑当日相救之恩。” 我忙向秦姑姑行了个大礼,秦姑姑只淡淡的说了声“冷小姐不必多礼”,便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直至看向华梓津:“公子,黄副门主如今在紫御城,那边的事有他在,自然无碍。我久不曾见公子,这才寻了过来。”她看向华梓津的眼神,如痴如醉,如愿如诉,华梓津却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我不禁看看她,又看看华梓津,心中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