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同人] 全宇宙逃亡》 第1页 [bg同人] 《（崩铁同人）[崩铁]全宇宙逃亡》作者：乐绍凌【完结+番外】 文案： 你穿越了。 坏消息是，你是个来歷不明的实验体，想要自由，就要背负公司的追杀，不断逃亡。 好消息是，你「找到」一个共犯。 他叫丹恆。 * 丹恆：请不要把你拉我下水的行为叫做「找」，感谢。 【划重点】鑑于有读者提出意见，在此表明文内对公司的描述并非完全正面。公司是一个庞大的概念，而文内有涉及到其中不那么光明善良的一小部分人和下属组织，如果不能接受对公司的任何非正面描述，请谨慎点开阅读。 tips： 1.正文第二人称，脑嗨贴贴小青！想写一段宇宙恋爱传奇！（甚至原来想取名《丹恆厨的自我修养》《爱他就和他一起逃》） 2.开文于1.2，后续剧情如有新信息尽量兼顾——本文时间线是在剧情发生之前，丹恆独自逃亡的那段日子 3.求收求评呜呜，需要一点点鼓励……有文名建议取名废作者也十分欢迎！ 4.好像没有要补充的了，希望诸君阅读愉快！ 内容标籤：游戏网游吐槽乙女向星穹铁道 搜索关键字：主角：你，丹恆┃配角：公司，星核猎手，崩铁一众人┃其它：星穹铁道 一句话简介：与小青龙一起逃亡宇宙的日子 立意：我们终将挣脱命运的桎梏 第1章 你穿越了。 你原本在房间中进行今日的星铁日常——大青龙还有几天就要上线，作为一名坚定的丹恆厨，你已经刷好了经验书信用点和毁灭行迹材料，眼下正住在虚数套遗器本里头秃。 「双爆副词条刷不了一点，今天也是零提升的一天……」 哐哐哐刷完四次本，你没忍住把滑鼠往桌子上一拍，游戏也不关，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吐了口气。 ——当然，一会儿冷静完还是要打开的，今天的体力还没清完呢。 就在这时，你手下的电脑忽然变得滚烫。 没等你去检查它的情况，一团火球在你眼前炸开，迅速把你吞没。 你可怜的旧电脑，在可以水泥地煎蛋的天气下、散热老化的负累下、安装了米氏全家桶、开着超高画质高强度运行多日后，终于义无反顾地奔向了轰轰烈烈的结局。 顺带着捎上了你这个压榨老员工的主人。 你被炸得晕晕乎乎的脑子里莫名飘过某主播的口头禅。 「饮月抽不到电脑就要爆啦，游戏爆了手机爆了全都不能玩啦！」 你心想：胡说，饮月池这还没开呢，我电脑已经爆了…… 攒了那么久的星琼和专票啊，血亏。 你又想：可惜房间里没有监控，否则一定要託梦给室友，让他把电脑炸掉这一幕发到网上，以警后人话不能乱说…… 不对，为什么你还能思考？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存在？虽说有走马灯这种无法证实但传播甚广的传说在，但这弥留之际的时间是不是有点长了？ 难道说你这张久经网际网路冲浪的脸皮居然已修炼到能扛住近距离的爆炸冲击，而万年老坑货室友终于靠谱了一回，及时赶到给你打了个120？ 疑惑、震惊与暗自期冀之中，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悬浮在某种奇怪的液体里。 ……嗯？ 你花了一点时间反应。可能是因为受过创的大脑短路了，也可能因为这状况确实有点超出人类科技。 眼前的光照并不充足。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闪烁的微光，你分辨出自己大约处在某个巨大的金属容器之内。 四肢有种奇怪的束缚感，你努力摆动身体，低头发现，四肢和胸口都被复杂的管线和探头连接着。 当然，为了便于连接，你全身都是□□的。 你很快找到了契合你眼下处境的身份：科幻片中被关押在地下实验室里的试验品嘛，这可太熟了！ 现在好消息是据观察你还拥有熟悉的人类躯体，没有向科幻文学中常见的奇行种偏移。 坏消息是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或将要被进行什么处理，也许下一刻你的脑袋就将被摘掉，嫁接上一只青蛙。 没有给你太多思考的时间，你身居之处外层的金属板平滑地向左右移开。 明亮的白光从缝隙中射入，你被刺激得眯起眼睛，这一眯，你注意到了眼前剩下的透明材质上隐隐的刻印。 那是作为半个星学家的你十分熟悉的印记——和平公司！ 短暂的进入熟悉世界观的欣喜之后，一句话冲进了你的脑海。 好啊！你小子搞人体实验！ 九年义务教育带来的朴素正义感让你当即想要按下举报按钮，随即你意识到星铁宇宙里就数他们势力最大，甚至你现在需要仰赖他们注意到实验体的尊严需求，以提供给你一点蔽体的衣物。 ……很可惜，无人注意。 你居高临下地环顾整个实验室。 穿着蓝灰相间制服的实验员们走来走去，在工作檯前焦头烂额，一名爆炸头的小哥烦躁地把手指插入髮根处狠狠抓了抓，然后龇牙咧嘴地抽出手——你以熬夜赶工三天没洗头的打工人经验发誓，他狰狞的表情一定暗含着头髮离他而去的痛苦——好吧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究竟要像一个过于先锋的艺术陈设品一样傻乎乎地悬在这个地方多久？ 第2页 鑑于目前被分到的稀薄注意力，你不得不做出自己可能要长久cos人体标本的悲观假设。 下一秒，或许是感受到了你强烈的意志，整个实验室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有赖于实验室的昂贵造价，以及为贵重财产配备的完善的恆轴稳定系统，零零碎碎的器械和材料稳如泰山，唯有被排除在「贵重财产」范畴之外的实验员们被这一下震得东倒西歪。 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技术舱段受到攻击！技术舱段受到攻击！」 「请实验人员中止实验，封闭实验室，迅速撤离！」 蓝黑连体制服的实验员们上一秒还摔得七荤八素，下一秒翻身爬起，以打工人该有的下班跑路素养十分麻利地完成了收拾关机上锁三部曲，很快只留你一人在中央的透明柱体内四顾发呆。 你感到这个场面有点眼熟。 实验室又是一晃，你忽然把握住了那个熟悉的点——这和星铁开场的反物质军团入侵场面何其相似！ 你想起了黑塔资产定损清单里的奇物目录。 奇物往往相对坚固，能造成如此高额的损失，纳努克手下的破坏力是毋庸置疑的。 毫无疑问，以一件防护服都没有的血肉之躯去硬扛随时会到来的虚卒，又或者赌游戏中简直无孔不入的军团找不到这个房间，都是非常愚蠢的选择。 你完全不想被列上公司的资产定损清单！ 你忍不住向柱体透明的外壁伸出双手，尽管你知道从内部破坏一个容器近乎不可…能…… 你手下触感落空，顺着向前的惯性一个跟头，倒栽在了实验室冰凉的金属地板上！ 身上的管线因为长度不够被扯断耷拉在地上，培育液顺着你出来的空缺哗啦啦倾泻，很快积起一大片水洼。 感谢公司的先进科技！否则你真怀疑自己要出师未捷先电死——如果这里使用的能源还是以金属传导的电能的话。 你心中转过庆幸的念头，随即从地上爬起。当下第一要务是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险。 当然在此之前，你需要先找一些能蔽体的东西。好在你早就盯上了坐在角落里的一名研究员的私人储物柜，据你观察，那里面放着她的备用衣物，而钥匙就藏在…… 你伸手摸向她工作檯下方，果然碰到一片吸附在工作檯下方的密钥！ good job！ 你给自己点了个贊。 匆忙套上这身制服，你把湿漉漉的头髮往身后一捋，预备验证你刚刚记下的开门手势。 还没走到门口，某种危险的预感就让你停住了脚步。 你的预感是正确的。 一声音爆巨响，坚固的合金门轰地炸开，带起层叠气浪！ 与之同时，什么东西迸射入内，势大力沉地没入实验室的金属地面，不住地震颤着。 虚卒这就来了？ 你及时停步，扒住旁边的操作台作为掩体躲避，心想我命休矣。 你竖着耳朵，听见一道脚步声急匆匆随后而来。 听起来是很正常的人类脚步声，没有机械音，也不是四只蹄子。 你重燃希望，悄悄探出头，看向来人。 来人身形修长，穿着警卫式样的制服，脚蹬长靴，手戴护肘与手套，脸上也扣着半脸面罩，遮得可说是严严实实。 但不知怎么，你越看越是眼熟。 破门而入带起的粉尘渐渐落地，抢先一步扎入地面的物品露出修长的轮廓。 是一把枪。 来人走到这把枪前，拔起长枪，随手挽了个枪花将它收起。 时间很短，但门外走廊射入的拟恆星光照依然照亮了这把枪的细节。 通体墨绿，枪尖菱形枪尾分叉，前三分之一处嵌着一枚光华流转的黑白相间的宝珠。 你感觉自己心跳得有些快，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把枪、这颗珠子、这个人的姓名，立刻出现在了你的脑海里。 击云。 重渊珠。 丹恆。 仿佛听见你心中全力压抑的吶喊，黑髮青年微微偏头，墨色刘海下，一双清凌凌的碧色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你的方向。 第2章 真人与纸片人差着一个次元，形象略有差别。但毫无疑问，你确认眼前的就是丹恆。 他在游戏里就如一柄玉枪，坚定又锋利，只是对朋友掩去了那股冷锐的气质。现在未经收敛，便如长夜之中的明火一样醒目。 尽管你已不是被制作组保驾护航的游戏主角，但在这陌生的世界里，丹恆的出现还是给了你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至少列车组都是愿意帮陌生可疑人员一把的好人，你再可疑，还能比星/穹更离奇？ 你将视线投向丹恆身后，试图寻找某红髮女子与棕发男性的身影，或许还有个拿弓的少女。 但你谁也没有看见。 你随即意识到，丹恆穿的这一身公司员工制服十分不寻常。 或许，现在的时间线里，他还没有上车？ 你想起文本里被一笔带过的，他独自逃亡了许久的描述，原本要喊出口的「丹恆」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谁能告诉你这个时期的小青龙是个什么性格又要怎么相处！ 在这短暂的犹豫时间里，丹恆已注意到你的存在。 在你以为他就要走过来，开始在心中紧张思索应当如何答话时，他冷淡地收回了视线，快步向实验室深处走去。 第3页 不！这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 你一惊，顾不上藏匿身形，扒着操作台窜了出去，刚跑两步，就踩在淌了一地的培育液上一跤滑倒。 湿润的金属地面摩擦力实在是很低，你顺着惯性滑出去几米才终于因外力被迫停下。晃了晃脑袋，你睁开眼睛时，感觉有点头晕。 这绝不是因为晕动症——未来适应宇宙生活的高科技人造体理应没有这种破毛病——而是因为一截尖锐的枪尖正停在你的面前，寒芒几乎要戳伤你的眼睛。 顺着枪桿看过去，丹恆站在你的面前，你被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之中，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你心里倒抽一口冷气。小青龙是这么冷酷的人设吗？ 不管怎样，你试图先跟上他的脚步行动：「丹、耽误一下你的时间，请问你要去哪？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丹恆垂着眸子，从上往下打量着你。 你开始思考自己这临时的伪装有多少概率骗过这位的眼睛。 丹恆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你知道了答案。 在你以为自己要被当做可疑人员一枪击杀时，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移开了击云：「防卫部的援护小组就在外面不远，这段路程目前尚且安全，这位女士，你可以前往那里求助。」 ……没被干掉是好消息，但自投罗网可要不得。 自家人知自家事，你是清楚自己身份的。被公司逮住，不管是被当做叛逃实验体销毁，还是重新收容回另一个大透明柱子里，都过于挑战你数十年人类社会生活培养出的自我认知。 你滑跪得干脆：「对不起这位小哥我其实是偷渡出来的外星系移民如果被抓住一定会被狠狠罚款我交不起罚款行行好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是的，出于对资本家根深蒂固的品格的信赖，你相信即使处在不同的时空，公司也不会将防卫部的人数扩张到能随便派人去一个人员撤离干净的实验室闲逛的地步，你推测丹恆这小子不是公务来的，多半有点私人目的。 有私人目的，那你们就还有的谈。 「我还算了解这个实验室！」 ——刚刚乱翻的时候瞟到了实验室的设计图纸。 「不管你来这里要找什么！」 ——图纸上没标明实验室有联通外界的出口，丹恆来这总有目的，这儿没有敌人也没有等待救援的重要人物，你决定赌他是来找东西的。 「我都可以帮你带路！」 ——虽然未必能带到，但你当一名光荣的二五仔的决心是非常真诚的！ 丹恆又看了你一眼。 很难判断是因为被你的真诚打动，还是担心你的动静引来更多麻烦，总之他妥协了：「安静，站起来，跟在我身后。」 他向实验室更深处走去，但并未向你告知他的目的地。 你当然不敢有意见，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尽管周围还是断电的昏暗，破碎的实验室门禁残躯还躺在地上，但你还是心情挺好地盯着丹恆的后脑勺看，顺便在心里赞嘆他的后脖颈子也是那么精緻——类似的赞嘆你在心里说过无数遍，但这还是第一次对着本人。 可谓是有所进步。 你一边跟着走一边胡思乱想，忽然侧边一阵疾风袭来，手腕上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道。 丹恆不知何时停步转身，把你从原地扯开。 你被拽得踉跄扑出好几步，余光看见击云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击中你原本所处的位置。 那里不知何时扑出一只虚卒，狰狞的肢体与击云撞击在一处，迸出金色火花。 哪来的虚卒！ 你正在震惊，背后又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耳边传来独属于虚卒的嘶鸣声！ 背后也有？ 这个念头冒出的同时，你看见丹恆面前的虚卒被击溃为逸散的光点，他没有收势，反手直接掷出击云！ 枪风从你颊侧划过，发出钉入虚卒躯体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丹恆从你身侧掠过，收回击云，清冽有力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别走神。」 「啊……嗯，好的。」 你还在因骤然降临的危险背后发毛，生长于和平世界的身体本能地僵硬着，只能勉强这样应答道。 闯到这里的只是两个毁灭的小卒，丹恆收拾起来十分。 那只偷袭你的虚卒很快也被他毙于枪下，他收枪回身，发现你还待在原地：「受伤了？」 丹恆想起第二只虚卒出现的时候，自己确实没能及时腾出手拉一把你这个计划之外的小跟班。 他微微敛眸，转向你身后想要查看你的情况。 「没、没事。」你下意识后退半步。 虽然从开服就开始厨，但在本尊面前果然还是有些紧张啊！ 丹恆看出你的紧绷，善解人意地保持了第一次见面没多久的人应有的距离，没有继续靠近：「那走吧。」 看着他利落转身，你后知后觉地有点后悔。 这可是和小青龙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但你也做不出再把他喊回来的举动，况且，你确实没感觉到疼痛。 尽管你记得自己有被那只虚卒来上一下。 你反手向背后摸去，被划开的实验服证实了你的记忆，但你同时也触摸到了后背光洁完整的皮肤，这说明你确实没受伤，而非痛觉感知出了问题。 第4页 难道说这是穿越的附带福利？刀枪不入？ ——听起来像练金钟罩的和尚。 你腹诽一句，但更多的是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欣慰。 有售后的穿才是好文明啊！ 丹恆已经来到实验室尽头，他以一种异常娴熟的姿态从一片平坦的墙上按出了一块接收器，随即操作自己的终端贴在上面。 [滴——权限验证通过] 你们面前的墙面应声分开，后面是一排隐藏的奇物收藏格，格面并不透明，只有数字编码，无法直接得知其中的藏品。 冷面小青龙显然做过先期调查，他依旧保持着胸有成竹的姿态，目的明确地选择了右上角的一个格子。 而你在接收器被唤出时就已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丹恆对你的提议无动于衷。 你以为你至少是掌握关键信息的npc，没想到却是烘托氛围的路人甲。 感谢丹恆愿意带上一名路人甲的善意，但这样的戏份落差多少令人有些惆怅。 「好了。」丹恆很快取出了一副护目镜模样的奇物，你隐约记得，那好像叫跃迁复眼。 这奇物最初源自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力量，能够在进行旅行时令光线先一步折跃，以提前得知前方空间的具体情况，以免旅行的人不慎落入危险的境地。 孤身一人来拿这个，看来丹恆果然有一些不足于外人道的跑路小计划。 而这个计划目前顺利得离奇，你想，这显得你的存在不是那么必要—— 「我得走了，你——」丹恆忽然剎住声音。 实验室中央的位置发出某种不祥的嘶嘶声。 然后是更强烈的嗤嗤声。 然后是一道在昏暗环境中足够刺眼的强光，和先一步到来的灼热的气流。 吐槽太顺利并不是想要这样的发展啊！！！ 你腹诽的同时，身体反应很迅速地扑到了丹恆身上。 刀枪不入嘛，如果是爆炸，那炸你自然比炸丹恆老师来得好；如果有惊无险，那也顺利揩了——不，你是有着崇高道德赞许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你绝对没有这么想。 混杂的思绪从你脑中拥塞流过，你的手率先接触到了丹恆肩上冰凉的衣物面料——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你已做好触碰到结实肌肉的准备—— 下一秒，你感觉到了强烈的失重感。 作者有话要说： 伸出试探的jio，希望评论区可以热闹一点（> 第3章 「所以说，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失望？」 在你几秒前的记忆中，你正要面对一场意外爆炸。 而现在，你从一个崭新的、整洁的、光线明亮的舱室中央爬起来，还处在突然被扔进一个全新环境的迷茫之中。 对面的少女吹着泡泡糖，身穿背心和热裤，一头银灰色高马尾的末端捲成夸张的螺旋状——你认得出这是出身星核猎手的知名骇客银狼，而她此刻正垂着眼睛，略有不满地看着你。 「我可是帮了你一把，你这是什么表情？」银狼的声线冷淡纤细。 是她把你传送来了这里？想起她用以太技术编辑现实的能力，你有所明悟。 但你暂时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还记挂着不久之前发生的事，爆炸发生了吗？丹恆现在在哪？他难道已经利用跃迁复眼离开了？ 你环顾四周，没看见丹恆的身影。 「在找你的同伴吗？他不在这。那个人与这事无关，我单独把你带到这里，是因为卡芙卡有话要跟你说。」 「啪」，银狼吹破了泡泡。她轻巧一跃，从一直坐着的操作台上跳下，露出后面椅子上被她挡住的女人。 女人有着熟悉的酒红色头髮酒红色丝袜，身材修长丰满，眼神朦胧神秘——你认出这确实是卡芙卡，那个掌握着言灵之术和未来剧本的危险女人。 可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单独找你？你又不是主角。 你疑惑地盯着她，她坦然任你观察，但你显然没有得出什么有效结论。 说实话，这个发展对你来说有点快。你一时间没找准自己的定位。 况且，尽管星核猎手也是高人气偶像天团，但你现在其实比较想回刚才的舱室和丹恆贴贴，而非在这里与卡芙卡玩瞪眼游戏——毕竟逮住剧情前逃亡状态下行踪不定的小青龙的机会实在不容错失。 于是你试探着开口：「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卡芙卡漂亮的粉色眼睛弯了弯：「没有哦。」 你后背一紧，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最后定格在自己这还没摸明白的身份上。 难道说你这个身体与星核猎手还有什么前缘？这个身份并非如你猜测的一样是个空白实验体？ 那你的反应岂不是已经露馅了？！ 「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卡芙卡看出你的状态，侧了侧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卡芙卡……隶属于，『命运的奴隶』。」 …… 你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对这几个名词一无所知。 「此行找你，是艾利欧忽然给我发了消息，他说，剧本上突然多了一个重要角色。」 卡芙卡的声线温柔平缓，但她本人直视你的目光，带有让人难以错认的探究欲。 「你的存在，在未来会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在大部分的选择中，那对你或者对其他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5页 你深知星铁世界观里，命运的奴隶艾利欧的神秘与逼格，你感到一股压力随她的话而来：「所以，你们是来……」 杀死我以绝后患？囚禁我以控制变量？ 久经网际网路考验的你对阴谋论十分熟练，让你保持心跳尚在正常范围内的，是你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就如方才卡芙卡所承诺的。 卡芙卡笑了笑：「所以，我代表星核猎手，来向你发出一份邀请。」 「星核猎手诚挚期待着你的加入。」 …… 你扯了扯嘴角。说真的，这个提议听起来很酷，但你更想相信她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毕竟目前星核猎手的五名组织成员，悬赏额度最低的也有四十多亿。加入他们，就算不考虑日常任务的高风险性，这赏金带来的猎人的追索就足够你死无数遍。 你又没有刃的不死之身，也没有银狼改变现实的bug级能力，他们一个个都是单人灭星的战力，你光一个目前疑似的刀枪不入够什么的啊——拿着地球低武世界观的金手指去和星际奇幻高武拼？你甚至都没经过战斗训练！ 你只想问，何德何能啊！ 或许是感受到了你心中的怒吼，卡芙卡说：「你不想问我们需要你做什么，又能为你带来什么吗？」 你确实也想知道这些问题，于是顺从地照此发问。 「你的未来是註定走向星核猎手的。」 她开口就抛出一个大的。 看见你震惊与疑惑的眼神，卡芙卡耸耸肩：「命运的轨迹在此处收束，这是必然到来的未来，区别只在于早晚。而艾利欧与我都认为，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是现在加入我们。」 「可是…」 「不用担心你的能力问题。」卡芙卡似乎猜到了你要说什么，「你有着与众不同的潜质，我们会有办法让你发挥出应有的价值。至于回报么……唔，这个现在不能告诉你。」 她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眨了眨眼：「但我保证，它一定是你需要的。」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啊！ 所以说，你最讨厌谜语人了。 预感到继续询问只会得到更谜语的解答，你决定单刀直入：「如果我不加入会怎样？」 「你最终会成为我们的同伴的。」卡芙卡很平静，「如果你指的是现在拒绝……不会怎样，这也是我们接受的一种可能性。」 「所以，你要拒绝么？」 你有种自己的选择被预判了的微妙憋屈感。 「是的，我想……」 你还在尝试整理一个委婉的措辞，一旁吹着泡泡糖摸鱼打了半天游戏的银狼忽然啪地摁熄了屏幕。 「卡芙卡，你们要不先聊？刃那边打得有点狠，我过去看看要不要给他收尸。」 刃？原来这次过来的不只是卡芙卡和银狼？ 你勐地愣住。 刃不在这，考虑到他与丹恆宇宙驰名的仇怨，他一定是追着丹恆去了，那现在丹恆那边岂不是…… 你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丹恆和刃的武力值对比到底是什么水平真是一个令人头秃的问题 说丹恆高吧，他1.2直接被一剑穿胸打出饮月形态 说刃高吧，又有文案描述刃「无数次被贯穿」「他（丹恆）不会输」 ……咳，所以综合考虑，难道是饮月形态＞刃＞普通形态？ 但这样的话，岂不是每打一架就要变一次大青龙？听起来有些痛苦…… 不管怎样，你（主角）肯定是不捨得他这么痛的=v= 感谢在2023-08-21 02:09:40~2023-08-22 04:3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步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其实你也不知道自己过去究竟能干嘛。 毕竟还是那个问题——以你目前的武力值，别说去拉架了，能在他俩旁边安全围观都算你身姿矫健超常发挥。 但你确实放心不下。 你还记得仙舟初见饮月时，朋友在你身侧欢唿「变身好帅」，而你隔着屏幕，只觉得他被支离剑穿胸而过的那一下实在太狠。 看着真的很疼。 如果可能，你希望他这一次能不要被迫使用他不喜欢的那些力量，或者至少，不要受伤。 银狼听到你的话，投过来一个不解的眼神：「你去一起收尸？」 卡芙卡倒是没表露出意外，她十分自然地接受了你的意见：「也不错，那就一起吧，我也去接接阿刃。」 「卡芙卡，你……」 「就拜託你了，银狼～」 银狼撇了撇嘴，从虚空中调出一块面板，手速飞快地敲打起来。 熟悉的失重感随之而来。 ＊ 如果说那间昏暗的实验室原本只是凌乱，那么在被支离切割，被击云鞭刺之后，它已成为半块废墟。 已经见不到完整的操作台、陈列柜或是标本箱，发生在这里的战斗无人留心控制破坏力，于是连仅剩的应急光源也被打碎，他们一路击穿舱壁，幸而公司的这艘舰船在此之前已经陷入混乱，才没让循着警报声而来的防卫部打扰这场战斗。 而现在，厮杀已接近尾声。 刃以手拄剑，半跪在废墟之中，他身上外衣已支离破碎，血迹与伤痕混在一起，触目一眼便觉得狰狞。 第6页 丹恆也受了伤，鲜血从他肩头淌下，他的手臂痉挛般用力地紧握长枪，枪上同样血迹斑斑，分不清来源于谁。 丹恆眸中不稳定地闪烁着浅碧色的微光。 尽管对面的刃看上去已经因为重伤失去战力，他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战斗的姿态，只是神色看起来像在压抑着某种痛苦：「我说过我不是那个人。」 刃冷笑一声，无力再度发起攻击，但也不屑作答解释。 你从银狼制造的传送通道中跌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以太编辑产生的蓝紫色微光在这片环境中十分醒目，对峙中的两人同时向你们的方向投来视线。 刃是察觉到熟稔气息的随意一瞥，丹恆是紧绷的防备与思索。 你与丹恆那双莫名带了点非人气质的眼睛对上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与两名星核猎手一起出现实在很容易引起误会。 你还想继续和小青龙贴贴呢，如果被当做投敌了可不好！ 于是你朝远离卡芙卡的方向横跨两步，客气地向她点点头：「谢谢你们送我回来，萍水相逢天涯路远，我们就此别过。」 卡芙卡或许是早就猜到了你的决定，没有劝阻，只是笑着向你挥了挥手。 然后转向刃的方向，明知故问：「打完了吗阿刃？在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这艘舰船的主人恐怕快要回来了，我们此行可没打算正面对上公司，是时候撤啦。」 刃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似乎已经恢復了少许，闻言沉默地站了起来，略有不稳地走向二人，没有给他方才还生死相搏的对手再分一点眼神。 丹恆也只是停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场面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和平。 而你向丹恆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的忐忑。 作为初来乍到这个陌生世界的人，你可是捨弃了星核猎手那边的高待遇高福利（虽然也伴随着高危险度），一头扎向了这尚未可知的未来。 丹恆静静注视着你的靠近。 银狼已经十分高效地重新拉出传送通道，几名高赏金通缉犯陆续离开，舰船的这一角重归安静。 你尝试打破安静：「那个……刚才突然就被她们带走了，莫名其妙地问我要不要加入，我已经拒绝了，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丹恆摇了摇头：「你不用和我解释。」 他微阖着眼睛，看上去有点疲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保持距离，互不相犯即可，我无意探究。」 为什么丹恆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虽说确实是不熟，但…… 你看见丹恆重新拿出了之前获得的那个跃迁复眼。 他不会这就要跑路了吧？你还没想好跟上他的理由呢！ 在你紧张的视线下，他说：「这里离联络舱段已经很近了，我打算藉由那里的设备离开，你……」 丹恆犹豫了片刻，或许是考虑到你一路上的友善态度，以及你自陈的尴尬身份，他说：「你是否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这当然是正中下怀！你连忙点头。 「那就走吧。」他点点头，「与我同行很危险，但那人刚刚找过我，现在短暂的跃迁一段应当无妨，到达新的地方分开行动即可。」 你当然是不打算和他分开的，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暂时没有得寸进尺。 丹恆方才半倚着一处断壁借力，此时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支着击云站直。 你注意到他伤得比方才看起来的重——不止左肩，他的腿侧与腰上都有伤口，改变姿势的时候牵扯到伤处，这两处又开始向外渗出殷红的血——伤口处的布料早已被染成深黑色，你是通过滴落在银白地面上的部分，确认液体的颜色的。 你盯着伤处紧皱眉头，丹恆本人却没有过多在意。他自顾自迈步向前，要不是牵扯到伤处时脚步有些许滞涩，你简直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他不是有一定的恢復能力吗？ 你侧头去看他，青年俊逸瘦削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察觉到你的注视，他以为你想知道前方路线，解释道： 「因为突然的袭击，这艘母舰切断了公用横向网络，只保留了垂直的联络通道，以防内部动乱——我是说，我现在没法把路线图同步给你，不过再穿过三段……」 他很认真地在解释，但你却走神了。 你的目光落在他的瞳孔里，你注意到刚才在他与刃对峙时见到的那不稳定的闪动的浅碧色光芒已经消失不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又恢復了平常沉静安稳的、饱和度不高的灰绿色。 你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治疗能力属于饮月龙尊的力量，而他想要与过往切割，所以宁可忍受痛苦与虚弱，也不愿解放加诸于自身的束缚吗…… 「你在看什么？」丹恆终于察觉到了你的走神。 他的眼睛实在太美，你被他的眸光夺去了一瞬间的注意力，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描补。 「咳，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搜肠刮肚，「这艘舰艇发生了什么，公司的舰船为何会这么容易被攻破？」 这纯粹是你找的藉口，毕竟就算一开始不明白，见到星核猎手时也该明白了，以刃屠了丹恆乘坐的数艘舰船的战绩，这种操作不过是日常随意为之吧。 丹恆却因你的问题短暂地沉默了。 第7页 「这确实有些可疑……以那个人的手段，通常会从舰船一端开始杀，威逼驱赶我直到我杀死他或者仓皇离开。」 「这样单刀直入来找我的情况，未曾见过。」 他有些困惑，不过联络舱段确实离你们不远，短暂的时间里你们已开启最后一重门禁，进入了这块负责宇宙间长途或短途折跃的特殊结构段。 这里除了正中央能量汇集的传送点，周围都是负责计算坐标和提供稳定迴路的管线与屏幕，屏幕上海一般的数据流奔涌而下，看得你有点眼晕。 好运的是，这个区域目前无人在内。或许是员工们都去避难了，倒是给你们提供了尝试的空间。 「你有什么目的地吗？」 丹恆转头问你。 你自然是表示自己去哪都行，只要他能捎你一程就好。 「我选的地方稍远一些，要定位和建立稳固通路花费的时间会比较长，你在中间站好。」他点点头嘱咐道，安装好跃迁复眼，启动了一旁的操作台。 你在中间站着，看见台前光幕上最先浮现一片明灭的光点，隐约可成一艘舰船模样。 「附近固定的可传送点，用来快速抵达本舰的不同位置。」 丹恆读心似的解释道。 那些光点很快缩小消失，光幕呈现的东西进入了你看不懂的阶段。 你只好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并注意到另一边操作台上被抛下的一台终端上有消息闪烁。 那是什么？ 好奇心让你垫了垫步子，在尽量不脱离原位的情况下拿到了这块终端。 终端的主人为人十分坦荡，竟然没设置隐私模式，还大方地将消息放在了最上面展示。 这使你能直接阅读那条闪烁着的最新消息： 「致联络舱段p10以上员工：入侵的泯灭帮及少量反物质军团已大致肃清，谢利德先生指示，封锁全部出入通道与传送设施，务在三个系统时内清除内患，整顿全舰秩序！」 封锁了？ 你反射性地去看进来的通道，果然见到其上蓝色的可通行标志已经标红。 「好在提前到了地方……」 你心中的庆幸才刚刚冒头，一旁的丹恆忽然取下跃迁复眼，神色有些凝重。 「这副奇物……被人隐秘地破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但是忘了……那就祝大家七夕快乐叭！（虽然晚了一天） 以及，说要贴贴好像一直进度寥寥呜呜呜在快了在快了 第5章 你不知道不使用跃迁复眼进行的折跃会有多大风险，但从丹恆毫不犹豫中止超远程折跃程序的选择看，这至少不是通常情况下会做的选择。 而让情况更糟糕的，是他这话落下的瞬间，通道外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 [嘀——] 封锁的通道经由特殊权限卡开启，数名精干的全副武装的特勤武装人员由左右两处通道进入，他们手中的特殊枪械第一时间瞄准了站在最前方的丹恆。 「放下武器，放弃抵抗!」 前一刻，你们的状态还可算行动及时颇有远见，后一刻，你们已变成四面楚歌关门打狗。 这包围如此及时，你甚至怀疑联络舱段是否本身就是设置好用来请君入瓮的陷阱。 你有点麻，丹恆看起来倒还镇定，只是后退半步摆出应敌的架势。 他侧头对你低声道：「躲好，我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他就化作一道青影，身影灵活地在狭小的舱室中腾挪闪避，简直如割草一般，片刻便将这些追击者打倒。 但是动静很快引来了周围的巡逻者。 敌人越聚越多，虽然丹恆的枪法还是一样利落，但你觉得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不过主力输出毕竟不是自己，你选择在能想到更好的处理方式之前保持沉默。 直到你看见远处迴廊的转角露出一个奇特的身影。 其实你不认识这个新出场的人物，但你懂得npc建模和专属建模的天差地别——没错，说得简单直白一点，远处那个人，以你5.3级别的视力发誓，他与底下的普通卫兵的差别，就像游戏里一刀一个的小兵建模与幕后大boss的差别一样明显！ 一般理性而论，这傢伙不可能是个善茬。 看着还保持原型一枪一个清小怪的丹恆，你感受到了局面的失控。 「喂，你看那边……」你保持着相对较低的音量，试图在不引起远处那人注意的情况下提醒丹恆情况有变。 尽管兵器碰撞产生的杂音很多，但丹恆优秀的战斗素养还是让他听清了你的提示。 然后他四下扫了一眼，继续他的战斗节奏。 危险的预感油然而生，你看看丹恆又看看远处的大佬，确定丹恆没有注意到，又或者注意到了，但没有把后者的出现放在心上。 难道那人很弱？ 但是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和敌意已经在你的心中如警铃般响了半天了！ 危机感愈演愈烈，你来不及询问丹恆接下来的打算，反正他要是有特殊的预案，现在也不会陷于苦战没有方向。 你扑上操作台，按照记忆里丹恆的操作方式，尽可能隐蔽地调出了那个微缩版的舰船模型。 「丹恆，过来——」 青年刚以长枪盪开面前一撮敌人，闻言讶然看过来，你这才意识到你们之前其实并未互通姓名！ 第8页 但你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的神经已经紧绷到快要断裂，甚至你不敢直视明明还相隔很远的那个大佬，只能一手扒住操作台让自己尽可能地被物体遮蔽身形，一手向外，尽可能伸向丹恆的方向。 「你过来！！！」 或许是接上了你的脑波，丹恆终于转身向你过来，会面以来你第一次与小青龙牵上了手。 来不及去体会什么细节，你戳中了操作台上悬浮的小小舰船缩略视图中，与你们相距最远的那个点。 舰船内部的固有传送果然是瞬息启动，你一手攥着那块原主不明的终端，一手拉着丹恆，眼前的画面很快变得模煳扭曲。 你恍惚间看到那名大佬的视线锁定在你们的方向，尤其是……你。 一阵震动。 如果说传送的感觉像从悬崖跃入海水，那么你感觉自己才跳了一半，就被半空中突然出现的透明地板狠狠拍在了脸上。 你的预感没有错，大佬果然是大佬，即使你启动了舰内传送装置，你们依然被瞬间固化的空间抓住了。 你们被束缚在原地，远处那人缓步走近，身上漂亮的燕尾服和精緻的小皮鞋上，都隐隐铭刻着公司的标志。 想来是这艘舰船上的某位公司高层吧，运气够差的话，这人还可能身兼存护令使，简而言之，不可力敌。 你要被逮回去继续关进透明柱子里了吗？ 这意外的自由竟然如此短暂。 与大佬的距离越拉越近，压迫感指数级增加，你很快感到几乎无法唿吸，只来得及爆发全身演技，恨恨地对丹恆说了句： 「没想到……你跟我走了这么久，就为了把我拖住逮回去，亲自邀功？」 这玩意细究逻辑容易出破绽，考虑到丹恆还没对外表现出那超出正常防卫部员工的武力值，但愿能成功骗过这位大佬，二中保一。 说完这句话，你眼前一黑，被气势压迫得短暂失去了意识。 * 你在一张柔软的床铺上醒来。 柔软、温暖、舒适。黑甜的梦境还未完全离去，你留恋地伸了个懒腰，模煳想着自己好像梦见穿越了，还与丹恆面了个基。 美梦啊。 你赞嘆着，懒洋洋坐起来打算去接杯水喝。 「咚」，你的脑袋撞在了某种硬物上，浅浅的闷痛让你瞬间清醒。 你睁大眼睛，眼前是冰冷的金属墙壁，而你躺在墙壁中一处向内凹陷的棺材一样的空间里，刚刚撞到的就是「棺材顶」。 记忆回笼，你想起了前一日多重转折，超出想像的发展。 没在透明柱子里……所以这是在哪？ 你小心钻出「棺材睡床」，发现自己身居一个及其狭小的舱室。 令你意外的是，不远处的椅子上，某名十分眼熟的黑髮青年正坐在那里，终端屏幕悬浮展开，正在看书。 「……丹恆？」 名字被知晓已经不能再让丹恆露出吃惊的情绪，他微微点了点头。 「你还是没逃过吗——」你发出一声悲鸣。 这状况，你俩是成了狱友？ 你环顾周围，小小的舱室功能还算齐全，但确实没见开放的出口。 这□□条件倒还不错，就是作风上有点粗放，竟然把异性放在同一个房间□□——当然，你对此没啥意见。 丹恆没有回应你的哀嚎，他收起终端看向你，问：「实验体4f-3071？」 你有点蒙，不过你听清了实验体三字，猜测这大约是自己的代号，于是囫囵点头：「嗯……是吧，这是狱友建交第一步，交换身份姓名？」 「……」 丹恆没有回答，但你发誓，你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晃而过的笑意，尽管只有一点点。 「不是狱友。」他恢復清冷的表情，纠正道，「我的姓名你早已知晓，就不必说了，至于身份……」 「我现在是你的监视人，将代表防卫部24小时保持对你动向的掌握。」 。你露出一个不知所措的微笑。 虽然说，你得承认，你是很期待和嚮往与小青龙进行一些，咳，同居一类的生活的。 但你确实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第6章 作为一名监视人，丹恆无疑十分尽责。 这个小小的舱室只有两张嵌在墙壁里的棺材床，一个半隔开的小厅，一个盥洗室，和一扇与外界封死，无法从内部打开的门。 其大致面积以你熟悉的计量方式，最多五十多平。 而丹恆就以一种平静、镇定、理所当然的态度，把自己一起关在了这个小牢笼里，并安然坐在角落的靠背椅中，看着你像一个刚到新家的狗子，把舱室的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 这事说起来其实有点尴尬。 醒来发现丹恆在不远处看书，如此乙女梦成真的场景，你其实是很想上去贴贴的，但还是那句话——夙愿成真与多年爱豆一朝面基，难免会担心自己如果表露内心全部的热情，会不会把人惊到从而退避三舍——你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出自某种保持自身形象的矜持，你尽量让自己与他保持符合礼貌的社交距离，并且不要过于频繁地把视线滑向他的方向。 好在这人在看书——你这么想着，决定用探索舱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星际时代的宇宙舰舱室很有意思，你很快沉迷于它的设计和多种多样的功能之中，成功分散了对丹恆的关注。 第9页 但好景不长。 就在你盯上盥洗室对面墙上的恆定重力置物架，戳着旁边的面板研究每个按键代表的功能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那个别按。」 ……？ 你像被戳中暂停键的机械模型一样僵在了原地。 椅子被推动的声音。 丹恆站起来走到你身侧，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你预备按下去的红色按钮上。 「这是检修模式，会暂停置物架的所有功能，最直接的后果是上面的所有东西都会掉在地上……需要收拾很久。」 不是，这人不是在看书吗？ 为什么能这么及时地制止你的作死行为？难道说他一心两用，而刚刚你的犯蠢行为已经全部被他看在了眼里？！ 你悄悄挪移视线，试图观察丹恆的表情。 奈何冷面小青龙的表情管理一向到位，你压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强装无事：「嗯……谢谢，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安静地回到椅子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忘掉刚刚的一幕。 想你一世英名，什么时候被人像教小孩一样教过如何使用日常生活用品！ 你决定半天内不理丹恆，以平復你被冲击到的心灵。 但你失败了。 无他，这个舱室虽说生活用具齐全，但并无什么娱乐设施，而作为有逃跑记录的实验体，你对自己不享有使用终端和其他信息源权利的事也有所预料。 但有预料不代表可以接受。 窝在房间另一角的椅子里，研究了半天自己衣服布料的特殊纹路与新身体手上光洁白皙的皮肤后，你终于忍耐不住强烈的无聊感了！ 你想跟丹恆唠一唠，但是暂时没想好怎么开口搭话，不过你并不担心，因为你已经有了另闢蹊径的方法。 丹恆还在原位看书，但此刻的你已经了解了此人的秉性！他一定在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你开始明目张胆地把目光投向小青龙。 从他微翘的墨色髮丝瞄到眼角的红眼影，从他挺直的嵴背观察到随意搁在扶手上修长有力的手，甚至大着胆子瞄了瞄他藏在长裤下的腿。 嗯……比例真好啊。 能够光明正大欣赏美色真是令人心情愉悦——你这么想着，很快发现不对。 为什么丹恆还没有来询问你的举动？ 明明你确信，如果说常人的视线就像阳光下的手电筒，混迹在大环境中无处可寻，那你方才的视线则是深夜的海上灯塔，断然不可能被人无视。 哦，也不算完全无视，他抬头看了你一眼。 但没有更多了，发现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后，他就收回了视线，继续阅读。 为什么他可以在这样的目光下坦然安坐！ 你的策略失败了。 但是你没有放弃。无聊到了一定程度，你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 你决定主动出击。 想想看，你与丹恆也算是共患难过的人了，虽然是他打架你喝彩，他跑路你跟随，但最后你好歹力挽狂澜了一把不是！ 也算个称职的队友了。 作为队友，日常闲谈应当也是基操。你收敛起内心不该有的忐忑，把椅子拖到丹恆对面，坐下： 「早哇丹恆！」你才不知道现在是早是晚，但打招唿就完事了！ 「早。」丹恆灰绿色的眼睛看向你。 你：「你知道我要在这里被关多久吗？」 丹恆：「没有收到相关通知，我也不知道技术舱段那边是什么打算。」 你：「那你怎么会变成我的监视人？」 丹恆：「我申请的。」 丹恆语调平淡，但你被震了一下。 「为什么？」你不是想跑路吗？ 丹恆看起来有点不解：「你不希望吗？」 「当然不是……」你有些卡壳，「只是意外。」 丹恆微微点头示意了解，没多说话。 你有些郁闷，毕竟你想要的不是这个回应。但你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继续问。 总不能说你来监视我真的好吗那你的跑路计划怎么办不怕刃又来找你吗，暴露出自己知道这么多，就算现在关系还可以，也容易被干掉吧！ 于是你转移话题：「就待在这么个小房间里，你不觉得无聊吗？」 「事实上，相比巡逻维护防护网，在这安静待着还算不错。」 你挫败地捂住脸，想起这可是动不动就能把自己关在资料室好几天，甚至直接捲铺盖住下的丹恆。 你为什么要试图和他谈论「在房间里会无聊」的话题？你甚至怀疑就算没有了终端，丹恆也可以安静冥思，始终保持心境平和。 倒是丹恆注意到你生无可恋的脸，主动提出： 「你若觉得无聊，我可以将终端里的书籍或影片投映出来。」 看小说看电影？好耶！ 你兴奋了起来。 但这兴奋很快被证明有些过早——你怎么会指望丹恆的终端里能有什么大众的、通俗的、适合作为闲暇消遣的轻松读物！ 在看了大半天的《宇宙各灵体种族特徵与习俗辑要编汇》《公司实验舱通用制造规范与日常维护说明》《奇物的辨识、分类与日常应用的原则安全须知》等等等等后，你从投屏前抬起头，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去本色出演一名被课程摧残过后的，可悲的新时代文盲。 第10页 「不感兴趣吗？」丹恆问。 你的表情显然已经给出答案，于是他瞭然地点头，操作终端，切出了一部纪录片。 《生物的记忆之旅：从人造生命开启的意识本源探求之路》 「……」 你就不该多抱那一丝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和评论！一点正反馈真的真的会给作者很大的动力hhh 说实话没写过感情流现在也是凭着一腔对小青龙的爱在莽，努力不ooc的同时合理发展感情好难哦！承蒙不弃0v0 题外话：长梦应觉真好听！ 第7章 抛开娱乐方面的少许匮乏，总的来说，你在这个小牢笼里的生活过得竟还算不错。 丹恆比你想像的好相处，大部分时间他与你互不打扰，小部分时间他会说几句话——这通常是一些常识性的指正，没办法，你对这个崭新的环境实在是一点也不了解。 而他奇怪的耐心和温和，确实在让你适应目前的生活这件事上进度颇快。 这称得上是一件幸事。 ——如果可以无视这对一名自理能力原本完好的成年人造成的心理上的震动的话。 总之，你迅速适应了与丹恆成为室友的生活。 毕竟一名安静、卫生、内敛，同时还很养眼的室友，只要等时间和空间磨灭了那份距离感，适应起来也没什么门槛。 尤其是当你发现，丹恆对你算得上包容。 这份包容具体从何而来你也不大清楚，你是在入住这里的第二天早上意识到这点的。 人在陌生环境里多少会有些神经兴奋，你就是如此，第一天晚上，你成功失眠了。 尽管这边的棺材式床铺比外观看起来的要更为舒适，尽管空气、温度、一切都是适合睡眠的状态，尽管没有手机和电脑让你分散深夜的注意力……尽管可以有很多理由，但你依然躺在棺材床上，神志异常清醒。 不可以这样，在有室友的情况下晚睡导致赖床多少有些丢人……你这么想着，但用处不大。 唯一可以安慰你的，是丹恆位于你上方的棺材床的方向，还透着隐隐的属于终端的微光。 ——这人看起来十分严格地按照系统时间洗漱睡觉，实际上也还在当着夜猫子呢。 既然如此，明日就算睡迟，也不是你一个人迟。只要你比他起得早，没准你还能体验一下喊丹恆起床的感受，顺便观察一下小青龙的睡姿。 你这样想着，思维逐渐飘忽，最后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去的。 在睡着前，你用从前暑假结束后开学前赶早班车的毅力提醒自己，第二天一定要早起，毕竟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很难再有下一次了。 ……然后你就睡迟了。 没办法，未来科技打造的床铺实在很适合睡眠，而众所周知，紧绷过后的神经需要一定的放松时间，而最好的放松方式就是睡眠。 你甚至做了个美梦。 梦里给了丹恆一个大大的熊抱，近距离感受了你用眼睛测量过很多遍的劲瘦腰肢。 嗯……满足。 总之，第二天，当你迷迷煳煳地听到有人在你耳边说「该起床了」时，身体还处在梦境带来的虚假记忆里。 你窝在被窝里没有动弹。 那个声音又叫了一遍。 你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点头髮。 很好，被子将影响你睡眠的声音变得十分模煳。 对方无奈，只好伸手在约莫是你肩膀的位置拍了拍，试图以动作叫醒你。 你这回清晰地感受到了另一个个体的存在。 你腾地一下掀开被子，把影响你睡眠的来源扯住，一下拖进了被子。 然后你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 你清醒了。 你第一眼看见了叫醒你的主力：一块金属臂甲。 这截臂甲属于防卫部制服的一部分，一般都被丹恆规规矩矩套在自己左臂之上。 今天自然也是如此。 你僵硬地动了动手，甚至摸到了更上面一点，衣服底下的线条流畅的肌肉。 ……会惹人生气的吧。 你惊恐抬头，已经做好了道歉准备。 然后你发现，尽管猝不及防下被你拖住了手臂，导致整个人略微偏转地半蹲在床前，但丹恆的脸上并无怒色。 他的神情称得上温和。 「再不起来，就要错过早间的供水时间了。」 是真的没生气。他甚至看出你的侷促，用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你的脑袋——尽管那动作有点生疏。 你恍恍惚惚爬起来转去盥洗室，一边刷牙一边想，你怕不是起床的方式不对，见了个假的丹恆。 或许是这一下让你确认了他的包容度，又或者你找回了一些与新学校舍友拉近距离的古早记忆，你开始随意地找他搭话。 而他脾气很好地都回了，尽管可能是个简短的「嗯」。 你继续恍恍惚惚。 这和最开始把击云怼你脖子前面的是一个人？ 这个认真告诉你未曾见过食材的食用方式，对你说「宇宙航行还是有些地方需要注意，否则时间长了容易患上太空病」的，与之前是同一个人？ 你不清楚，但你觉得自己被某种名为「丹恆」的薄荷糖衣裹住了。 是的，就像薄荷糖一样，凉凉的，带着一丝丝儿的甜，一开始很难接近，但稍稍熟悉以后，生活的空气似乎都掺入了一丝清新的气息。 第11页 这道清清凉凉的风兜着你，让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一切都显得无害而平稳。 你觉得如果能这样和他把这个室友做下去，其实还挺不错的。 但很显然你忘了什么。 …… 事情不因忘却而推迟到来，这日傍晚，门禁声突然响起。 作为「囚犯」是没有隐私权可言的，那不是徵求你意见的敲门，而是门禁被直接解开产生的动静。 两名身着包住头脸的实验服的公司员工进来，先朝丹恆点了点头，出示了一份电子文书与他确认。 丹恆的终端与他们交接确认过后，他本人则后退一步，将你身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退后之前给你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你真的很少在丹恆这张偏向俊逸锐利的脸上看到如此温和的神情，你本该觉得惊喜——但你看着他与你拉开的距离，唯有一种强烈的委屈感升起。 是的，你知道这是他作为一名防卫部员工，作为你的监视人应有的做法。无论从理智还是情感，他都不可能在这会儿违背公司的决策，但你还是感觉被背叛了。 可能是这两天亲近的生活让你产生了些许错觉，让你觉得他应该站在你这边。 你没有去看他的脸，带着一种赌气一般的心态，你顺从地被扣上了禁锢手环，带出了关押你两天的舱室。 明明整艘舰船内外都有集成的循环系统保证了一致的、最符合长时间宇宙生存需求的温度湿度，但你站在狭长的走廊上，听着背后舱门自动嵌合发出的「咔哒」的声音，依旧感到了席捲全身的寒冷与孤独。 实验体总是要被带去做实验的，你会经歷什么，未来会变成怎样，又或者会有怎样的未来…… 你通通不知道。 你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丹恆这么干是有理由的啦 说起来其实可以写一个丹恆视角的小短番外补充一下，你们想要吗/趴 第8章 舰船的走廊狭长而冰冷。 你被押送着穿过一条条走廊，脑内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你会被怎么处理呢？会被注射很多有毒有害的药剂吗？还是说进行肢体改造？又或者被放入极端环境中，进行一些反人类的实验？ ……哦，在公司大权在握星神自己就想灭世的情况下，有没有反人类这项罪名还不好说。 那你就更没有人权了。 你觉得自己每一口唿吸都泛着酸涩，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强迫自己将空气压入肺部再颤抖着唿出。小腹反射性地收紧，紧绷到肌肉泛着微微的疼痛。 你发现自己前两天的不紧张，纯粹是穿越伊始的兴奋感加成，外加一直在丹恆或是卡芙卡身边待着，而他们又对你尚算温和。 熟悉的人物给了你虚假的安全感，仿佛你还在星穹铁道的游戏屏幕前，只是把回合制换成了一场有些刺激但绝对安全的vr游戏。 但现在你只有一个人了。 丹恆后退的那一步揭开了虚假的帷幕——你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是什么，但一定不是星穹列车上胜似家人的列车组成员，不是他能为之冒险踏入罗浮，一路奋战的挚友。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比上他萍水相逢的同事，毕竟自己身份不明，唯有的一腔真挚情感对他而言也出现得莫名其妙，显得更加可疑。 可是比较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感觉有点想哭。 没有人做错了什么，但你确实体会到了身处陌生世界的无助。 然而留给你充分体会无助的时间，也并不多。 你们进入一座升降梯，押送你的员工在你背后推了一把，你跌跌撞撞进去，感到升降梯在进行一些无规律运动。 然后，通道打开，你出现在一个碗状空间的底部。 「啪」。 刺目的无影灯光线从四面八方直直打在「碗底」，你所站立的地方。 四周是封闭的透明护罩，护照外有无数仪器对准你的方向，你不知道那都是用作测量什么指标的，但你猜得到某些仪器后面，一定有眼神冰冷无波的实验员观察着，手中轻巧摆弄着能掌控你生死的按钮。 而你像一只被罩在玻璃碗里接受观察的虫子。 哪怕实验尚未开始，你已经感到了窒息。 这就是卡芙卡说，当时同他们离开对你来说是最好选择的原因吗？ 可你现在想要联繫星核猎手也做不到了。 你身后，闸门缓缓合上，送你到这里的升降梯沉入地底。 你被完全关在了这个密闭的牢笼里。 这个场景实在很像斗兽场。一路上的紧张让你此刻有些低落，你等待着从哪里出现一只巨兽——最好大一点牙齿锋利一点，这样死亡的降临或许会比较快，少一点痛苦。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你听见了机械运作的轻微摩擦声，某种自动机械分开扣在你双手上的金属环，然后将它们扣在从地下升起的金属台上。 你的脚踝上也被扣住，固定死。 然后，金属台缓缓翻转，你随之保持着被扣死的大字姿态，被拉扯着仰面朝天，把柔软的胸腹部摊开直面天花板照射下来的刺眼白光。 你被光线刺激得眯起眼睛，心高高悬起。 第12页 台下伸出了各式各样的机械臂，其上是刀片、针筒或是其他无法辨认的器具。 在你绝望的目光中，它们对准了你的四肢。 你腿部的拘束服前端拉链被解开，消毒剂带着令人不适的化学品气味喷洒其上，紧接着，闪烁寒光的手术刀以毫无艺术的方式直直刺下。 瞬间的刺痛从大腿处爆发。 你被锁死的姿势看不到具体情况，也并不想弄清他们在对你做什么，只能尽量偏过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机械运作的声音沉闷地在玻璃罩里响着。 不知是不是肾上腺素的过量分泌，除了最初的那一下，你奇异地没有感到太过疼痛。 你放任思维混乱地发散，只要能不提醒你现在在经歷什么就是好事。 你会一辈子在这里待着，作为实验体4f-3071，直到在哪场实验中死去吗？ 又或者失去实验价值，在某个角落老死？ 又或者在某场混乱中彻底逃离？但逃离之后，你又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呢？ …… 你不清楚过去了多久。 只知道在金属台重新竖起，你手脚上的镣铐松开时，你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脱力后，膝盖重重砸在金属地面上的感觉很疼，你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膝盖骨要碎了。 没有人来扶你。 你在原地跪坐了许久，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汗。直到你重新找回力气，身后才又响起升降梯运转的声音。 你进来的通道原路打开。 走进去之前，你回头深深看了这个房间一眼。 房间空旷得惊人，头顶旋转的摄像头黑洞洞地对着你，好像在与你对视。 你垂下眼睛。 …… 押送你过来的人原路把你带回原先的舱室。 以舰船上的计时系统，你在那个实验室呆了4个系统时左右，回去的走廊上，模拟晨昏的灯光已经熄灭，昭示着现在是深夜时间。 深夜也不错，你想。正好你现在一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丹恆。 但你忘了，送你回去还要经过一道交接手续。 舱门打开，角落里属于丹恆的椅子旁亮着小灯，显示他今晚的所在。 听到动静的丹恆已经在门口等着。与他们对接完毕，阖上舱门以后，他转身把你带到桌旁坐下，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你手里。 杯壁的热度烫得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后你意识到，茶水的温度正合适，只是自己指尖冰凉。 丹恆已经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垂眸看书。 你捧着杯子，感觉暖意从指尖流淌至全身，将被冷汗浸透几乎失去触觉的皮肤带回正常的体温。 你终于有了一点彻底离开那个房间的感觉。 你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他也回看过来，眼底映着暖黄的灯光，原本浅淡的冷青色都显得亲近起来。 甚至……给你一种你依然可以信赖他的错觉。 你轻轻摩痧着杯壁，犹豫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丹恆倒是先开了口：「还适应吗？」 怎么可能适应——你的眼眶几乎立刻红了，想同他说那些可怖的器械，却在抬起手的瞬间意识到不对。 你身上好像没有那些器械遗留的痕迹…… 回来时有些恍惚以至于没有注意，但现在感受起来，你的行动并未受限，也没感觉到任何牵扯伤口的疼痛。你抬起左腕看了一眼，那里在你记忆中也曾被手术刀刺穿，但此时腕部皮肤在灯下完好无损，光洁如玉。 你不敢置信地用力揉了揉那里的皮肤，确信一切如常。 怎么回事？ 你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你相信以丹恆的观察力，一定看出了你的不对劲，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道：「我向公司了解的情况是，你是仅此一例的珍贵个体。」 「这几日的检查测试后，你会被编入技术舱段那边，作为辅助人员配合实验，不会受到通常实验体的对待。」 「等这艘舰船回到庇尔波因特（公司总部所在地），你或许会被收入总部，与公司的其他实验人员过上相似的生活。」 「所以不必太紧张，你并非罪犯，也不是普通的实验品，你会适应之后的生活的。」 他安静地看着你，等待着你的反应，而你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某些意味。 「你要离开了？」 「……嗯。」丹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一段路程已经太长了，下一个太空港，我会下船。」 你在这两日里看过了舰船的航行规划，下一个空港，按计划十日内便可抵达！ 要被彻底抛弃在这座太空舰上了吗？ 你睁大眼睛，悲哀地发现尽管因为傍晚的事生出了一些小情绪，但现在丹恆依旧是这个世界上你最能信赖的人。 而他准备要走了，还告诉你你未来会过得还不错。 可你不敢信。 说是不会受到与普通实验体一样的对待，那今天经歷的又是什么呢？你面对公司，没有任何要求他们履行承诺的筹码！ 几乎瞬间，你明确了一个想法——你不能留在这里。 明知道机会不大，你还是深吸一口气，看着丹恆，眼带恳求：「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页 採访：如果丹恆拒绝，你会选择怎么做呢？感谢在2023-08-25 22:27:19~2023-08-27 01:3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步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你理所当然被拒绝了。 丹恆拒绝你的理由无奈却难以反驳：「你现在归属于公司，就帐目而言，公司在你身上有很高的支出，他们不会同意你脱离的。」 你沉默了。 是的，就算想要使用武力，只要那位不知名的大人物还在，你很难真正离开。 …… 这一晚的气氛有些僵。你无话地坐了半晌，按照前几日的时间洗漱睡下。 第二天，那两位押送人员如期而至，将你带到同样的房间。 这回你依旧被扣在金属台上，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你大着胆子观察周围的一切。 你需要了解多一些……再多一些，或许，能找到一点机会。 毕竟卡芙卡说过，你有很特殊的潜质，丹恆也说你对公司来说是极其珍贵的个体，不是吗？ 这话如果放在文艺创作里面，一般等同于明示——有挂。 这次迎接你的不是昨日的机械臂。 一顶头盔模样的东西被罩在你头上。 黑暗笼罩了你，剥夺视觉后变得格外敏锐的触觉告诉你，你裸露的头面皮肤上被涂上了冰凉的耦合剂，各式各样的贴片与皮肤连接，微弱的电流产生一点点麻麻的刺痛。 你意识到自己悬浮在黑暗中。 你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能敏锐地察觉到黑暗深处有蠢动的力量存在。 这些混杂的力量不知为何让你想起几天前给你带来无与伦比压迫感的大佬。 同样的……压抑、对抗、生存空间被攥住挤出空气的，窒息的感受。 这不好受，但你不像是几天前那样毫无反抗能力，你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你像一个人形气球，暗藏的风暴在身体中酝酿，被躯体和外界的力量同时压迫不得出口，只能撕扯你的皮肤肌骨，带来阵阵撕裂的疼痛。 你觉得，要是现在你还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那应该已经疼得弓成了一只虾米，挣扎得不大好看。 如果有挂现在应该已经到可以激发的时候了吧！ 你在内心喊着，然而你体内的风暴并不受控。 周围黑暗中的力量在不断向你靠近，你同时受着内外两侧的压迫，感觉自己像条深海鱼……不对，深海鱼的血肉密度可比你强。 要做比喻，你或许是没有钢筋铁骨却被压在了五行山下的孙猴子。 你觉得你的意识快要被挤爆了。 你好像成为了深渊本身，周遭的漆黑如同归海的流川，都在向你涌来。 你潜意识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一切这样发展，自己就将被黑暗淹没，获得永恆的宁静。 ……但怎么可能认命啊！ 恰逢此时，黑暗凝固了片刻，似乎还有些回退的趋势。 你顿时攫住那一点点空隙，用尽力气向上一挣。 那一瞬间，你感觉体内的风暴仿佛泄露了一丝气息。 黑暗如潮水般成片回退，你乘胜追击，眼前白光信号不良一样明灭闪烁，白光背后，有模煳的景象移动着。 你努力想要看清，视线刚锁住一角碎片，忽然感觉身体一重，意识迅速回笼身体，眼前无垠的黑瞬息收拢，你看到了头盔缝隙中隐隐漫射入的白光。 头盔解下，镣铐卸落，升降梯缓缓升起，你意识到今天的「实验」就到此为止了。 时间好像有些短，你还在回忆最后一刻引导风暴突破壁障的感受。 最后的碎片里，你似乎看到环境整肃的实验室，看到身着实验服的人在其中来去，其中大屏幕上映照着你所在的空白房间的景象…… 这是你的能力吗？ 你无法描绘细节，也难以分辨你具体能用它做些什么。但你下意识地知道，自己还有施加更多影响的余力。 或许下一次你可以做点什么。 回到房间，丹恆依旧在那个角落，像一盏守望你回去的灯。 你知道这只是错觉，但有了新的方向，你现在并不沮丧。 毕竟，如果你的猜测成真，你或许真有脱离这里的希望。 你沉浸在实验室发生的事中，随意与丹恆打了招唿便洗漱躺下，错过了他跟在你身后，疑惑中暗含担忧的目光。 …… 再一日早晨，依旧是熟悉的二人押送。 一整夜你都在辗转反侧地回味那片刻的力量迸发。这力量不大受控，但十分强大。 以至于对你的目的而言，不受控着实算不上太大的缺点。 毕竟就立场看，这整艘宇宙舰船上绝大部分都能算作你的敌人。 而现在你握住了一点对付他们的筹码。 你踏入前往那个房间的升降梯时有些难以抑制的忐忑与激动。 这回用来「招待」你的装置与上回又有不同。 这次是一座可供全身躺入的封闭式蛋舱。 你与蛋舱连接后，再次陷入了之前那片黑暗之中。 只不过，这次的黑暗显得尤其具有侵略性。 你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一些杂乱的片段。 第14页 那是你的童年，你求学的日子，你曾经的朋友，你离开原先的世界前最后一眼在屏幕上看见的丹恆……不对，为何这些会出现在这里？ 你勐然醒神。 公司想要窥探你的记忆？ 意识到异常，你循着昨日的经验刻意放开禁锢。被压制在体内的风暴倏然席捲，撕碎这些片段，向黑暗更深处探去。 你再一次看到了昨日见到过的模煳视窗，只不过这回更为清晰。 你的意识在一面面视窗间游。 操作台上，复杂的数据流在屏幕上倾泻。 实验室巨大的单向玻璃前，组长模样的人边记录边说：「前两次测试都与预期相符，此次检测若能顺利通关过，可以考虑移交总部……」 舰船上层，秘书模样的人为单独隔出的办公室仔细加上重重权限锁，对属下嘱咐：「谢利德先生才刚视察完离开，我们的工作万不可在此时出现错漏，否则回总部述职的时候你我都不好解释……」 你忽然明白了，你捕获了舰船内部传递信息的数据流。 你放纵体内的力量扩张，顿时感觉更多杂乱的信息被囊括入体内。 有些视窗内的员工开始慌乱起来。 「为什么数据突然断了？前段时间刚维护过的传输设备……」 「我这边也断线了，问题是系统自检没有报错？」 「……」 有些视窗中，灯光甚至都闪烁起来。 「难道又是泯灭帮？」 「我们现在航行的明明是安全星域！」 「谢利德先生才刚走，这可怎么办……」 你现在完全确定了，你可以对他们造成影响！ 甚至，你看见被秘书上锁的那间办公室外挂着一张肖像——那张脸你很熟悉，那就是曾一人中断你与丹恆传送的大佬，听风声，现在他已经离开了这艘舰船！ 这是你的机会。 你彻底不再顾忌，忍受撕裂的疼痛，全力放开体内力量的限制，感受那股并不完全受你控制的躁动力量漫涌向四面八方，沿途所遇都被肆意地毁坏、吞噬。 从你所在的那一点开始，整艘太空舰陷入从未经歷过的，无序的能源中断与失控。 没有广播预警，没有任何徵兆。 不明所以的员工甚至没有收到垂直通道传达的通知。这前所未有的情况让绝大部分人陷入惊恐，舰船上顿时骚动起来。 你随力量漫散的意识看到有员工试图奔逃去可以脱离主舰的应急动力舱，但因为途中必经的通道已经失去供能，门禁无法开启，无助地跪坐在门禁前。 应急动力舱！在这两日的科普中，你知道这也是可以进行中程宇宙跃迁的独立飞行器！ 而你之前所居的舱室到达那里的道路，暂时尚未被影响封锁——当然，途中还有例行巡逻的警卫，但这些人你或许无法处理，对丹恆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你完全可以喊上丹恆从那里离开！ 一切顺利得像是受到星神眷顾——尽管好像并无执掌好运的星神，不过这不重要——你带着兴奋脱离了那具已经几近损毁的蛋舱，升降梯检测到你脱离器械，自动升起—— 你紧贴在升降梯门前，在通道开启的一瞬朝外扑去。 每日监押你来回的两人就在门外等着，但他们显然没料到你会如此迅捷地冲出门禁，一时间让你冲破了他们的封锁。 你以未曾想过的速度向着住处的方向飞奔。 这里离你的住处并不遥远，你只担心他们在你到达之前发现不对，把你押往别处。 幸而，才转过一道走廊，你就看见丹恆正一边警惕地四顾观察环境，一边快步向你的方向走来。 听到你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向你，俊脸上还残余着凝重的神色。 他是察觉了异常的动静，想要来找你吗？ 你本就轻松的心情更如解开了枷锁一般快要飞起，你放任自己不减速度不收步伐，顺着狂奔的惯性，一下子扑在未及闪躲的丹恆怀里。 他被你扑得后退半步，但还是下意识稳稳接住了你。 丹恆的双手虚扶在你肋下，而你腾出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仰头直直视看进他的眼睛。 「丹恆。」 因为狂奔，你还在止不住地微微喘息，你用力深唿吸了一回，稍稍压下脱缰的心跳。 「你说我不能离开，因为公司不可能同意。」 「现在……」 那两名押送人员终于追上来，想要将你拷回去。 丹恆似乎已敏锐地察觉到情况有变，他伸手唤出击云，一式横扫已将二人掀翻在地。 与此同时，他还在听你说话。 你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原本含在嘴角的笑意更加大了一分。 「丹恆，这艘太空舰现在已经乱了。」 「那天抓住我们的谢利德也不在这里。」 「大半的员工都被失控的门禁关在了自己的舱段，没法出来。」 你越说越快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已经完全是在笑。 「丹恆，我知道通往应急动力舱还能通行的道路，我们可以离开。」你笃定地说。 丹恆想要说什么，但你带着雀跃飞快地竖起手掌止住他的话头，抢先道：「别说什么与你离开会很危险一类的话。」 你还不知道丹恆？他遇到列车组之前能孤身漂泊那么久，一定是拒绝了所有可能的旅伴，把独狼行为来了个贯彻到底。 第15页 而理由，无非是「不想连累他人」或是「他并无目的地，所以难以同行多久」。 这是独属于丹恆的，把所有人拒绝在自己危险的未来之外而独自承担所有的，隐晦的善意。 可你不打算让他这次也这样搪塞着拒绝。 「别急着拒绝。」 「你看，我现在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损失，如果留下来，即使不被抹杀也会永远失去自由，被公司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提到「自由」这个词，丹恆微微黯了眼神。你知道自己说对了。 你继续说。 「而出了这种事，公司未必还会让舰船如期停泊，说不定会直接回庇尔波因特，你等不到你的下一个空港啦。」 「我们都得尽快离开。」 「你看，不论你要去哪里，孤身一人的旅途都过于寂寞——而我只是个实验体，没有过去，更无所谓未来的目的地，又偏偏有一点还算好用的小能力。」 你比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说到这里时你其实有点心虚，毕竟现在你只知道这力量破坏力特别强，却不知道如何精细控制，甚至没在内线网络以外的地方使用过。 ——可管他呢！面试的时候谁不给自己贴金！ 「至于危险，我知道你被人追杀，可别忘了我之后也大概率会背上通缉令，咱们彼此彼此。」 「综合来看，我认为我是个非常合适的旅伴，你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丹恆先生，我现在诚挚邀请你与我一同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你……同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能私奔，那就创造条件私奔x 感谢在2023-08-27 01:37:57~2023-08-28 01:3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ut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丹恆视角回顾） 自出生起便在幽囚狱深处服刑，第一次走出监牢便被逐出故土，只能背负着追杀在星海间漂泊——是什么感觉？ 丹恆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了。 远离故乡的体验，除了自由之外，难免迷茫与彷徨。 一开始，他也曾试过与友好的同事交游，一同闲聊，分享各自的趣事。 但过往的梦魇猝不及防地蹑踪而至，前一日还笑语盈盈的同事，第二日便被黑金的长剑贯穿撕碎，在他眼前化为看不出原型的一摊血肉。 始作俑者被击云贯穿，却还笑着，边咳出血沫边说，他的无止无休。 那一天他明白，自己的自由只是假象，自己想要逃离的过往，从未离去。 于是便一艘船接一艘船地换——改换道路，遮掩行踪，不要让龙师追上，不要让名为刃的男人追上。 而同事也就停留于同事——不过多联繫，不结交友人，如此或可让被自己连累的人稍少一些。 丹恆是如此想的。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漂泊于宇宙港之间的幽灵——无人熟识，没有牵挂。属于他的结局，或许是未来某一天终于结束这徒劳的挣扎，被过去彻底吞噬。 羁旅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与平时别无区别的一天，他再度得到了那人的消息。 他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决定只身离开眼下落脚的舰船，去往下一个未知的角落，却在本应无人的实验室中看见突兀的身影。 那是个身穿不合身实验服的姑娘，浑身湿淋淋的很是狼狈，眼睛却很亮，躲在一座操作台后定定地看自己所在的方向。 她认识我。 丹恆一瞬间做出了这个判断。 不过，公司的舰船中认识这张面孔的人不少。丹恆早已习惯其他人的注目，当下不想逗留，便装作没有看见。 然后，再次出乎他意料地，她主动钻出了小小的庇护所，要求与自己一同离开。 他不想答应。这姑娘来歷可疑，他赶着离开，并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 这种时候，以击云表达自己的态度往往是最简单有效的，丹恆也这么做了。 然后，他收到了一通极其浮夸又破绽百出的表忠心。 少女举着双手，明明被抵在眼前的击云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看就是没经歷过事情的模样——却依旧没有半分敌意与忿恨，清澈的眼底满满的是紧张，无奈，诚挚……此外则是纯粹的赞嘆与惊艷。 丹恆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除却同事间普通的交流，他最熟悉的是暗含恨意的眼神。在此之外，惊艷的目光他也见过不少，毕竟这身皮囊确实不错，但他所熟悉的惊艷，是浑浊而蠢动的——糅杂了太多不可言说的私慾，搅混发酵以后再投向他，就像飢肠辘辘的老鬣狗看向肥美的羔羊。 想要毁坏，想要侵略，想要把鲜活的生命攥紧揉碎，囚在阴暗的牢狱里，惊艷中暗藏着深深的恶意。 他最开始读不懂这样的目光——持明转世新生后便如同懵懂幼儿，而他更是从出身便被枷锁禁锢，沐浴在种种异样的目光中，只本能地感到不适。 直到某次他被刑罚折磨得半昏迷，隐约感到所在牢门被人打开，有人向自己接近。 他实在太过虚弱，又被封禁了力量，不祥的预感高悬心头，却只能强撑着发出低哑的质问。 第16页 幸而典狱长闻声赶来，狠狠处罚了那名私开牢门的狱卒将之逐走，将一切湮灭于发生之前。 此事上报后他的牢门外又增加了数轮看守，而他则记住了那名狱卒看自己的目光，后来零零碎碎又见到过一些，他便能识别——这是惊艷中混杂侵占私慾的目光。 而一些同事投向他的目光又有不同，是惊艷中夹杂考量与计算的目光。惊艷他的外表，考量他的前程，计算自己的得失。 这两种丹恆都很熟悉。也熟知如何应对——击云从不离身，这也是它作用的一部分。 但这陌生少女晶亮的眼睛中，他可见的却只是纯粹的喜爱与愉悦，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不过于他而言过于陌生——在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或许叫做珍惜。 但当时，他只觉得陌生，还有些好奇。 出于这样的心态，他允许了这来歷不明的少女的跟随。 然后他很快发现，她生嫩得真不像是公司的人。 至少，接受过应急训练也大多有着丰富避难经歷的公司员工不会因为东张西望差点被虚卒袭击，也不会傻乎乎在爆炸前试图挡在防卫部成员面前——她怎么想的？ 这个疑惑在发现她和星核猎手一同出现时进一步放大。 星核猎手——此处主要指其中名为刃的男人，与丹恆是兵刃相见的敌对关系。因此，他对这整个组织都多有防备。 当卡芙卡、银狼与那个少女一同传送至他的面前，他一瞬间以为这是星核猎手的某名成员与他玩的无趣游戏。 干净的少女？若是星核猎手的新成员，善于伪装到能够骗过自己，丹恆也不算意外。 然后他就看着少女在卡芙卡面前毫不犹豫地奔向自己。 ……其实这有可能是星核猎手的阴谋。 理智上，丹恆这么告诉自己。 「命运的奴隶」的手段，总会出现在防不胜防的时候。 但是感情上，这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他其实想要相信。 流离的前半生受到太多恶意，对比之下，他没有第一时间说出驱赶的话。 「……那就走吧。」最后，他这么说道。 * 丹恆本打算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把这少女安顿好。无论如何，自己的旅途不适合将其他人捲入其中。她既然说要逃离公司的舰船，那么自己带她一程，仅止于此就好。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超出掌控。 跃迁复眼故障，联络舱段被包围，陌生的公司上层恰好拜访这艘舰船，封锁住他们的去路。 但比起这些，更令他无所适从的是—— 「防卫部p7丹恆，你做得很好。」平时不苟言笑的上司夸奖道，「你抓获的是公司的珍贵财产，宇宙间可能仅此一份，之后总部都可能会直接对你进行褒奖！」 「……那名女性是仅此一份的珍贵财产？」他迟疑了一会，还是确认地问道。 「是的，人造实验体4f-3071。」刚解决一桩问题的上司不吝啬于透露些许信息，「她的构成材料很特殊，在技术部那边成型以后，一直没能成功唤醒。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自行醒来！要是让她逃走可就是真的麻烦了，你是立了大功。」 丹恆垂眸。 他想过很多那名少女认识自己的理由，唯独没想到这种——他知道一些人造生命在完成之前，会有灌输常识性数据的步骤，所以自己是因为公司员工的身份，被当做常识的一部分灌入了她脑海中？ 可是又如何解释她对自己的信任呢？……雏鸟效应？ 他想起这个有些陌生的词彙，然后在心中一哂。 那么一切可能只是个美好的误会。 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继续追问道，「那么这个……实验体，之后会如何处置？」 「既然唤醒了，就是扔进实验部咯。」上司随口道，「如果适应得好，应该会被编入实验部员工行列吧？这么珍贵的个体，不可能像其他实验体一样随便消耗掉的。」 丹恆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他稍微了解一些公司实验体的情况——在别的舰船上，他做过相应的职位。唤醒后的实验体会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小到像是牢笼。除配合实验以外，他们一般不被允许走出房门，那片区域外会有警卫日夜值守。 大概会是牢狱一样的体验。 而恰巧，丹恆挺熟悉这种体验。 他想到幽囚狱里浸在黑暗中的日日夜夜，又想到那位不知名强者靠近时，女孩艰难却毫不犹豫地开口： [没想到……就为了把我拖住逮回去，亲自邀功？] 一句话，让他免于被作为公司叛徒清算的可能。 丹恆最终开口道：「长官，这名实验体此前就曾逃逸，我认为直接将她送入实验部看管并不保险，应当进行更密切的监管。」 「我曾有过与之近距离接触的经歷，能够胜任这份工作。我申请成为她的24小时监视人。」 黑髮青年身姿挺拔，平静地直视上司。 对世界最初的认知就是孤身一人被扔在被敌意环伺的地方——这是什么感受，他再清楚不过。 公司如此看重这女孩，就算逃离，她余生也将活在公司的阴影之下。而遍布银河无处不在的公司，比龙师和刃更难应付。 留在公司註定是这女孩未来的道路。 第17页 但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丹恆想，在他从下一座空港下船之前，他可以让女孩最开始的一小段日子，尽量感受到一些世界的善意，尽量好过一些。 就当是……报答她这短短的一小段同行旅途中，她慷慨赠与自己的不含算计的坚定选择与维护吧。 他对此不明缘由，但十分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丹恆视角对前面部分剧情的回顾 咱也没写过，咱也不知道观感咋样，后面还要不要写丹恆视角取决于你们喜不喜欢 qwq 题外话：小青龙动画短片29号中午就要出啦！不知道的快去看哇！ 感谢在2023-08-28 01:37:42~2023-08-29 01:1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ut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前半丹恆视角） 公司以多年应对突发情况的充分经验，快速收拾好了被泯灭帮入侵的残局。 丹恆在系统中确认了临时监视人身份后，便被带到充作关押之处的房间，再一次见到那名奇怪的少女。 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感知到的不同寻常之处，大概都是受实验体这个身份影响的结果。 人造生命的存在虽然已经被宇宙各势力逐渐接受，但其定位与权利依然在灰色的边界上，并无定论。 有顽固者认为人造生命註定低其他生命一等。 也有人支持只要是独立存在的智慧个体就该被尊重——否则发源于科技造物的机械生命又该作何解释？ 更有人主张将为特殊用途生产出来的人造生命与其他同类分开看待，如此对绝大部分智慧种族的科技发展都有裨益。 丹恆对此一直没什么主张。他尚无法解决缠身的难题，遑论去涉足这类无甚益处的口舌之争——非要他说的话，他会觉得有天才俱乐部那帮人存在，第三批用「技术发展」做藉口支撑某些行为的人，其理由着实不大站得住脚。 除此之外，他未曾深思过这个议题。 但此时，看着眼前少女像一只欢快的小动物在小小的牢笼里转来转去，并无阴霾的脸上抿着浅淡却极富感染力的笑容，与整艘严肃又静默的舰船格格不入……他忽然无比真切地感知到了公司赋予她的命运的残酷之处。 好在她的身份非同一般，不会受到不可挽回的损害，将来也会作为公司的一员，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 丹恆这么想着，没意识到自己展开着终端的显示屏，却已许久未翻一页。 他只是抵着下颚，怀着无奈的目光看着女孩好奇地探索，然后在她按下开启检修模式的按键前及时起身，提前平息一场小小的混乱。 时间过得轻快而平和。 很快到了技术舱段来要人的时候。 对接、确认信息、交付。很熟悉的防卫部工作流程，他操作完毕，后退一步，想用视线告诉她不必担心，却对上了少女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神情——相比对未知的恐惧，更多的是惊诧与委屈。 她似乎在问：这并非我该有的命运，为何你不帮帮我？ 丹恆觉得自己被这样的发问重重锤了一下。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审时度势，情形所迫，理应如此。 和他在幽囚狱底层挣扎，前世的好友探访，而他发出质问时收穫的答案何其相似。 可笑他跋涉这么多年，现在面对另一个灵魂的求助，依然只能给出相同的回答。 丹恆狼狈地转过头，即使深夜少女返回，他也只能递一杯温热的茶水，然后在她重新点燃期盼的目光里，强迫自己说出拒绝二字。 简直像是在鞭打多年前的自己。 好在下一座空港已经不远，在那之后，他继续流放于星海，她则埋首公司的核心，此生不见，也就不必再去思考这些事情。 丹恆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多少有些逃避的意味。 而少女自被他拒绝之后，也变得沉默。 ……这是预想之中的发展。 丹恆坐在房间角落，像往常一样埋首于艰涩的书籍，刻意不去管心境的起伏。 舰船中的智能灯记录着时间流逝，这一日丹恆如往常一样在员工系统中查阅资料，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异变的气息。 通讯网路莫名中断，系统的基础功能遭遇破坏，仿佛发生了一场自内而外的大爆炸，瞬间摧毁了这艘庞然巨舰半数以上的空间，将之变为废铁。 泯灭帮去而復返？星核猎手的银狼再度入侵？ 丹恆倏地站起，心知不论是哪一位恶客来访，此处已非久留之地。 他得找到还能工作的跃迁装置，尽快离开。 踏出舱门，向左为技术舱段，向右为联络舱段，路线清晰，他却蓦地犹豫了。 早上道别的女孩还困在技术舱段吧，这种突发的意外之下，是否会有人记得救援？ 还是去看一眼吧，确认她安全后就离开，他想。 然后他就在走廊上偶遇了一捧跃动的阳光。 那个飞扑以丹恆的身手，其实是完全可以躲开的。 但是时隔数日，再度见到那双眼睛中流溢出雀跃和欣喜，他仿佛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情愿承接这份喜悦。 第18页 她说既然公司不让她走，那她就亲手打破现状。 她说她不想被禁锢，想要追寻自由。 她说一个人的旅途有点太过寂寞。 丹恆原本不这么觉得。 但她这样一说，他顺着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是有一点。 怀中少女扬首，笑得有点得意：「丹恆先生，我诚挚邀请你与我一同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早已习惯的拒绝在喉头滚了又滚，他看着少女期待中又有点紧张的眼睛，竖在自己唇前仿佛要堵住拒绝之词，却又小心地没有触碰的手，心头一软。 「好。」 * 丹恆同意了你的同行邀请！！ 你甚至在他脸上看见了两个像素点的笑意！ 这简直是划时代的胜利符号，你开心得想要尖叫，考虑到环境不合适，勉强压抑情绪，握着丹恆的肩用力摇了摇，兴奋地踮脚小跳了一下。 「走！」 你率先向走廊深处迈出步子，埋首跑得飞快，用拂过脸颊的凉风努力消减面颊上的一点点热度。 毕竟在你看来，前面多少是闹了一点脾气，现在突然靠这么近，兴奋时难以察觉，稍稍冷静后就觉得……啊，社交面人设彻底崩掉了呢。 失去梦想的死鱼眼.jpg 跑了几百米，丹恆从身后赶上你，轻轻拍肩示意： 「走过头了，去应急动力舱应该在方才的路口右转。」 你：「……嗯，好。」 被自己的尴尬弄得僵掉的脸已经难以做出更多应对的表情。 或许试图在丹恆面前端住人设的尝试本身就是个错误吧。 * 但要么说直男好呢，好就好在他对这种细微的气氛浑然不觉，只会用一本正经的态度对待绝大部分遇到的离奇情况，若非实在忍不住，一般不会直接吐槽。 而这样的稳健如同伫立水中的礁岩，很能安抚人心。 你就被安抚到了。 丹恆沉着的脚步有规律地响在你身边，你忍不住偏头看他： 「丹恆。」 他递来疑问的眼神。 「你想过今后要去哪里吗？」 「……没有。」他的声音有点轻，「之前想的是，去哪里都可以，只要……」 他在后文顿住，你在心里帮他补全了下半句：只要不被罗浮的过往追上就好。 你笑了笑：「那不如听听我的建议？咱们现在只要远远躲开公司的触手就好对吧？我听说有个叫翁瓦克的星球，全球都是壮观的热带气候景观——雨林、海洋和沙滩，你想不想去？」 对话间，你们已经来到应急动力舱门外，拜罢工得过于突然的星船系统所赐，你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此时应急动力舱也好好地接驳在弹射口，丹恆正探了半个身子进去检查。 他听到你的话，想也不想地否决： 「现在不行。」 「为什么？」你不太明白，「翁瓦克科技很落后吧？那种地方，应该没什么公司的踪迹才对？」 丹恆颇感意外地看了你一眼，似乎是惊讶于你居然知道这种细节。 他解释道：「翁瓦克是没什么公司的踪迹，但我不能保证你身上没有被公司打下追踪印记。」 「我们现在需要去一个科技相对发达的星球，来好好检查一下你的情况。考虑到技术领域和相隔距离，我认为朋克洛德是个不错的选择。」 朋克洛德？你知道那里活着一群用以太编辑技术更改世界的技术狂，要说技术，你确实相信他们能解决「有人追踪」的小问题。 可你也担心自己二人过去，被那群视现实为游戏的疯子坑得找不着北。 不过…… 你看着丹恆挽起外衣的袖子调试仪器，露出小臂上眼熟的臂鞲，蓦地想起一个问题：都说这只臂鞲是刃用来追踪丹恆的定位器，你总得想个办法让丹恆把它摘了。 这大概率是他前世遗留的旧物，没有正当理由不好说服他弃去。而你的信息来源根本不能说。 若是去朋克洛德给臂鞲做个检查，倒是一个排除隐患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你当即改口贊同：「那就走吧！去朋克洛德！」 入座固定、启动程序自检、设定目的地坐标、开始跃迁。 这一回的跃迁没有意外人士的干扰，你在座椅的保护下坠入虚空，随后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搅了几十圈，又被绑上过山车开了几趟来回，才终于被空间吐出。 「呕……」 你头晕目眩地爬出座椅，在不远处十分具有现代都市气息的灯光带映照下，扶着动力舱外壁干呕。 你要差评！相比银狼的传送，这次跃迁十分里最多只能给三分！ 「小型设备多少都有这样的缺点：不太稳定。」丹恆脸色也不大好，他给你递来一张纸巾。 「谢、谢谢……」你虚弱地道谢，依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忽远忽近，大地东倒西歪，「到地方就好，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丹恆陷入了适当的沉默。 「不、不是吧？」你惊恐抬头，「动力舱不是检查过没问题吗？」 「动力舱是没出故障……」丹恆沉吟着说，「但恐怕朋克洛德某位骇客一时兴起，给他们星球的标准坐标上添加了一道防护墙。」 这…… 第19页 「我们被那道防护墙进行了二次转移到了现在的地方。」 你眩晕的视线终于渐渐恢復正常，于是你看到不远处的大楼外挂着大大小小的光屏，其上炫酷的gg争相夺目。当然，更夺目的是强光射入夜空中映出的大字。 「泰科铵机动球大赛即将开幕！」 泰……科……铵？ 「我们运气不大好。」丹恆沉声道，「这是公司的地盘。」 作者有话要说： 池子要开啦！祝大家龙丹不歪十连三金！ 感谢在2023-08-29 01:16:05~2023-08-30 00:0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ut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泰科铵，曾经公司用以处理废旧太空船的沉船船坞，在某位公司高管的提议下，由公司「传统项目部」着手进行改造，现在是闻名寰宇的机动球竞技大赛的中心。 在丹恆简要的介绍之下，你大概了解到了这颗星球在公司势力范围中的核心程度。 也就相当于想逃离国家通缉但是跑到了首都近郊十几公里吧。 你感觉自己的面部表情有点僵硬：「那……我看咱们的动力舱还没坏，趁现在，抓紧快跑？」 你们降落在城郊的一片荒土上，城市的繁华尽管毫无遮蔽地照射过来，但实际上你们与之还有一段距离。 暂时没有被人注意到。 「不行。」丹恆看起来也有点头疼，「虽然没坏，但我们相当于先跃迁到了朋克洛德，又被防护墙强行篡改坐标送到这里，短时间内连续两次中长距离跃迁，能源已经耗尽了。」 「应急」动力舱嘛，能够及时带人脱险就行，储备的能源不多倒也正常。 你有点麻爪，看看已经事实上成为一块废铁的动力舱，又看看不远处城市肉眼可见的盛况，一时觉得前有狼后有虎。 丹恆之前到处逃亡也是这种感受吗？ ……那还真的挺辛苦的。 「不会。」丹恆开口回答，你才意识到自己把疑问低声说了出来。 「我的旧敌们……并不能以太过光明的身份追杀我。大部分时间里，我只是做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或者在任何一艘缺人手的星舰上随便做些什么。」 茫然远游居无定所，偶尔上演惊险的追逃戏码，但大部分时间是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威胁下过着重复而无趣的生活。 你蓦地感到一丝抱歉：「要不是我拉你出来，你至少不会得罪公司……」 「不必在意。」丹恆摇摇头，「我们出来的时间还短，那艘巡航舰的系统功能被你临时瘫痪了大部分，或许还没来得及将我们的消息同步到全域。更何况你逃出来后我们同行时，我刻意避开了监控范围，若一切顺利，公司现在只会知道我们失踪，没法判断事件性质，更不会把我当做背叛者通告全域。」 好缜密的心思，你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关窍……你向丹恆致以敬佩的眼神，在心里默默赞嘆着他逃亡经验之丰富。 「唔……不对。」丹恆忽然又说。 你一凛。 「就算被划为背叛者，应该也不至于通告全域。」丹恆思索着，漂亮的浅青色眼睛微微，「那样的规模，我还不够格。」 ……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 可能是他一本正经分析自己被通缉规格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 但考虑到整体氛围，你还是忍住了，只是弯着眼睛认真地盯着他。 说实话，你现在理应紧张，但或许是丹恆就站在距离你不过半米之处的缘故，你即使知道平静的时间可能只有夜色下的这片刻，也很难生出像之前实验室中一样，如没入深海的窒息和忐忑。 你想，可能持明龙尊能镇守波月古海那么久，真是有几分独特的道理的。 比如，每一任龙尊是不是都像丹恆这样自带buff，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另一边，丹·定海神针·恆并猜不到你的脑迴路已经转到了什么奇怪的方向，仍在思索：「虽然落在公司的星球上颇有风险，但至少，这边一定能找到适配动力舱的制式能源模块。」 他打开自己的终端，迅速检查了几处数据，敲定计划：「我的帐户还没被封锁，趁着余额还在，我去前面的城市里看看，或许有机会直接补充能源。」 他做下决定，身形就在你面前直接变化了起来。影影绰绰的云遮雾罩之下，公司制服的外形逐渐模煳，他的身影重新凝实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你最熟悉的那个样子。 微翘的黑色短髮，黑色高领内衬，青白相间的长风衣衣摆利落。 好方便的能力。 「你……」他转向你的方向，神色有些犹疑。 他能用能力遮掩身上属于公司的痕迹，却不能帮你也天衣无缝地来一套。你身上还穿着被拘束在小舱房时唯一的衣物选择——白色连体、带有多处拉链和自体束缚带、从布料暗纹到拉链锁扣都铭刻着公司印记的实验服。 穿着这身走近公司掌管下的城市，简直是在对着人群喊「我是外逃的公司财产，快来抓我领赏」。 你不必细思也知道这事做不得：「我就不一起去了，我在附近找个地方藏好，等你回来？」 第20页 你对此没太大压力。且不说周遭一眼可见的人迹罕至，就算有人来，你也不是全无反抗能力嘛，仗着不会受伤，说不定还能吓跑几个偷动力舱的毛贼。 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经歷了实验室里那一遭刀针加身的磨鍊，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是能狠狠心豁出去的。 更何况丹恆现在可是承认你是他同行的旅伴了，要真的出了意外，以他的责任心多少会搭把手，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你向丹恆表明了你现在的信心。 丹恆垂眸看了你几秒，又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和城市的距离，部分否决了你的提议。 「适配的能源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就找到购买途径，我没法确认返程时间。」 他抱臂思索，指尖随着话语轻轻叩击着上臂。 「这样吧，你稍微躲藏一会儿，我去前面买一套你能穿的衣服。」他决定道，「我很快就回来，你经验不足，遇到什么事不要冲动，躲避为上，拖延至我回来即可。」 能和他一起行动那当然更好了！ 你用力点头，在动力舱与地面的夹角中找了一块阴影藏好，看他的身影向着城市的方向飞速远去。 啊……真是好奇丹恆的审美，他会带回来什么样的衣服呢？ 你兴致勃勃地想着，期待之余，忽地又有些发愁。 因为你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他真的能选中正确的尺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丹恆老师的钱包 要是真的被公司封锁帐户…… 把黑名单上的员工信用点帐户封禁一定是资本家回收成本的阴谋罢 感谢在2023-08-30 00:04:02~2023-08-31 02:2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lut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泰科铵的中心城——泰科铵大球馆、星际和平公司驻泰科铵总部所在地，这颗充满着科技光芒的行星上最繁华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向四周辐射自己的存在感。 丹恆来到城市边缘，随即发现远处看贴近地平线的城市，实际悬浮在大地之上，不可触及。 真正展现于他面前的是规制相似的方块房屋。以公司最廉价也最成熟的技术建起，如大地的鳞片般铺展在高处炫目繁华的阴影里。 阴影中，一双双眼睛从墙后、缝隙中窥伺新来的客人——是一贫如洗的流浪汉，只剩一身臭肉勉强有几十信用点的价值？还是身着最时兴奢侈品的肥羊，只要敢于面对其护卫的枪炮，就有可能瞬间翻身成为片区最阔绰的豪富？ 丹恆浅青色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一道道缝隙，属于龙裔的气势只是引而不发，便已震退大部分于角落里窥伺的老鼠。 他仰头看了看，确定那座悬浮空中的城市没有肉眼可见的进入通道，于是迈步往这片阴影中的聚居区里走去。 聚居区的街巷走起来是一种奇妙的金属质感，仿佛踩踏于金属巨兽之上，却又难以分辨是何等巨兽足以留下如此残骸。 没走两步，一名个头不高的少年人便从拐角出窜出拦住了他。 「这位客人。」少年眨着眼，隐晦地将丹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您来咱们赤洞区，是寻人、寻仇，还是……？」 丹恆的衣着气质行走在此，如长夜之中的烛火一样明显，怎么也不像是这块阴影之中土地的居民。 丹恆：「来买些衣物。」 「衣物？」 少年眼珠一转，滔滔不绝起来：「咱这儿的衣裳虽不能说和上头的比，但也是别有特色，绝对物有所值，客人算是来对了。」 他指指上头的城市，又指指脚下：「天上有天上的活法，老鼠洞也有老鼠洞的个色，赤洞区没人比我塞勒更有时间又更熟了。您不嫌弃，咱们进去逛逛？」 他脸上掬着浮夸的笑，目光时不时停留在丹恆腕间的终端处，并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带路。」丹恆言简意赅。 「好嘞。」 名为塞勒的少年摸出一点来客的脾气，不再多话，利索地在前引路。 他带着丹恆拐进更深处的一条巷子，在一幢比其他房屋稍大些、但也有限的小屋门口停下，上前摁下了某个机关。 门板震动着移开，一条倾斜向下的通道展露出来，通道里泄露出嘈杂的人声，与外面奇异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下头就是赤洞区的夜集啦。」塞勒伸手比了个「请」的动作，「论衣服，您要什么款的都能找着，付信用点就行，咱们走？」 他率先翻身跳进地道内，丹恆紧随其后。 地道狭长，整体仍然是金属材质，由通道顶部昏暗的灯光照明。塞勒走了一程，快要到地方了，问道：「不知客人您是想要些下层特色的袍子，还是想来点上头那些人的帽子手杖和小礼服？」 「……不，我要女装。」丹恆意识到自己没有说清楚，抿了抿唇，「嗯，上下层的都要。」 「女装。」塞勒夸张地一挑眉：「想不到您还是位懂行的！」 他一摆手，干脆地转向：「好说，咱们这儿花样最多了，论这个，上头那些老爷的风尚不少还是从下面传过去的呢……」 不知为何，丹恆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第21页 他微微皱眉，在通道中越来越浓烈的菸草味儿中看着塞勒推开一扇门，沉重的金属门震动着向后敞开，门内的喧譁和浓烈到窒息的香水味儿扑面而来。 暧昧的昏黄灯光下，是凌乱堆在低矮桌面上的，色泽靡丽的衣物——不过比起衣物，它们更像是布条儿，一眼扫过去，实在很难看到几块完整的布料，倒是细绳在布料间缠绕勾连，散发着某种莫名的暗示。 当然，也不必靠这个暗示。 毕竟更明显能凸显出此处商品风格的还得数站在一个个小摊前方，搔首弄姿的女性——她们的身材凹凸有致，正身体力行地展示着身后贩售的衣物：拼接方式各不相同的布条。 并且不拘于人类，还有狐族、蛇系以及……机械种族？ 丹恆扫了一眼，得出以上结论，表情僵硬地移开眼睛。 怎么可能把这些衣服带回去给她穿…… 塞勒边走边兴致勃勃地介绍：「附近的地下区就属赤洞区的品种最多了，从普通人族少女到你想像不到的异种结合……客人？」 他察觉身后人的异常，回头看去，就发现青年还停在刚进门的地方，脸色不大好看。 还是个雏儿？ 塞勒在心里惊诧地嘿了一声，雏儿好啊，以他的经验，这种人的信用点都特别好赚！ 他装作没发现客人的生嫩，稍稍冒犯地凑近了些：「客人，您别看咱们这儿小，姑娘都是年轻干净的，您……」 他大着胆子凑上去想拉丹恆的胳膊，孰料后者手腕一转，退出一步的同时，泛着冷光的枪尖抵在塞勒的胸口。 塞勒一愣，正要扬声招来其他人给嚣张的外来人一点教训，那柄长枪忽又化作光点消散，只有胸口残余的寒意还提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丹恆神色还有些不自然，但已恢復了平时对外的那股冷肃气：「我需要正常的衣服，佣金一比一付你，别做多余的事。」 塞勒眼睛一亮，顿时把方才的惊怒抛之脑后，应道：「稍等，这就给您弄来！」 少年人飞快钻进那几丬地铺后面，丹恆察觉因本地嚮导离去而逐渐聚拢过来的恶意目光，击云再度具现，被他抱在怀中。 他倚着门框闭目，心中勾勒着一路走来的环境，稍稍感到有些烦躁。 这边的居民竟都是藏匿于地下居住……那么他们动力舱停放之地，很难保证周围没有类似地下聚落的存在。 况且……想到方才房间中任人调笑的妖娆女性，又默默对比了一下自己记忆中那女孩的面庞。 为这种冒昧的对比暗道抱歉的同时，丹恆抵了抵额角。 得拿到衣服快点赶回去。 此处是非之地，迟易生变。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是丹恆视角但懒得在标题标了/ 以及，泰科铵在游戏里的描述和本文的风格不大一样，我写着写着写偏了，不同之处请当做是作者私设拜託拜託（合十） 感谢在2023-08-31 02:26:33~2023-09-01 02:1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ko今天抽到狂王了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你在动力舱的阴影中安静等候着。 泰科铵的夜风吹拂过平旷的地表，带来掺杂着金属生冷锈味的气息。 丹恆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最开始你还防备着不速之客的出现，但周围的空气死寂得四平八稳，你很快走了神。 从被抓进那个实验室，到掀起动乱从公司的舰船逃出，你都没有时间空间仔细查看自己的情况，此时独自坐着，就忍不住开始想这个问题。 你拥有的到底是什么能力呢？ 你伸出手掌，藉助微弱的光线仔细查看。手掌修长，掌心薄而窄，五指纤纤，整体白皙干净有种莹润感。 这是只称得上美丽的女性的手，但……你用另一只手掐了一把，皮肤被外力扭曲变形，刺痛感顿时让你的表情也跟着变了形。 松开手，即使在微弱的环境光下也能看出，手背的皮肤留下了一块红痕。 ——之前被事实验证过的「免伤」能力没有生效。 你又拿起身边的短刀——这把接近冷兵器制式的武器是动力舱标准配备的一部分，在丹恆离开时被取了下来给你做聊胜于无的防身武器。 你拿着短刀在手背上比划了比划，还是没狠得下心扎下去。 测试而已，不必对自己这么狠……你想着，决定尝试下一项。 你想试试自己的特殊能力能不能被主动激发。 但这玩意儿你不敢在动力舱旁边试。 你还记得那个实验室内被你毁得七七八八的仪器设备，要是你突发奇想的尝试把动力舱给毁了，那等公司或者龙师或者刃找过来，少说得给你颁一个最佳卧底奖。 你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片金属结构的废墟，又四顾确定周围并无人影，于是抓起短刀，小心翼翼地从阴影中钻出来，躲进那片废墟后面。 很好，很隐蔽，并且隔着几十米距离，一伸头就能看到动力舱被清晰勾勒出的影子，你觉得这地方选得不错。 你闭上眼睛，尝试寻找之前能力激发时自己如同一块封印风暴的琥珀一样的感受。 第22页 周围细微的嘈杂被黑暗放大送到你的耳中，你努力屏蔽它们，去向内探寻体内的深沉黑暗。 尚未有多少成效，你感觉外界声音越来越多。 细碎的脚步声。 金属的碰撞。 有人在低声对话，口音拗口晦涩，通过联觉信标转译成断续的碎片： 「之前看到有东西偏离航线过来……」 「…可能是失控的飞行器…」 「有看到乘客的痕迹吗？」 「…向赤洞区那边…」 一直未见踪影的本地居民出现了？ 你勐地睁眼，看见远处的城市代替明月高悬，照出地平线上如蚁接近的黑影。 躺在空地上的动力舱像散发出血腥气息的肉类，吸引着食腐的蚊蝇。 你往废墟更内侧缩了缩，摸索着握住刀，眼睛凑近一道缝隙，小心观察着来人。 他们以戒备的姿态接近着动力舱，手中隐约可见持有说不上名称的工具，行动小心。 风送来他们的只言片语：「…看看有没有还完好的部分。」 「…动作要快，别拖到别的地方也发现了。」 「有这样的机会不容易…」 你勐地攥紧刀柄，五指因为紧张和用力过勐而微微颤抖着。 这些人想拆了你们的动力舱？ ＊ 在见过丹恆以击云表达的态度之后，名为塞勒的少年钻进集市深处消失了许久，终于带着一只中等大小的箱子回到了他的客户旁边。 少年擦了把深灰色发梢的汗水，打开箱子，随手拎起一件外袍向客人展示。 「您看，这些都是再正经不过的衣服。这一件能一定程度上阻隔外界的热辐射，要价1万信用点。」 「这一件就是普通在室内穿着，6000。」 丹恆垂眸，看见箱子里的货品确实与之前所见全然不同，没有那些浮艷的色彩，色泽低调的黑、白、粽、灰成为主流。 「这里尺码也都有，客人您没说要什么尺寸，我就都带了几件。」塞勒熟稔地一长串一长串往外吐词儿，「这些——」 丹恆略显粗暴地打断了少年的介绍：「这两件就行。」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为自己万幸还不错的记忆力。 他快速给塞勒转了信用点，提上东西转身顺着原路快步离开：「多谢。」 ＊ 你在废墟后面踌躇着。 真正面临与人正面交锋的场面，你发现自己并不能如想像中一样杀伐果断。 你还是在害怕。 你死死盯着那些人，祈祷他们发现这玩意儿是块没有残余利用价值的鸡肋，不感兴趣地离开，但他们围在一起嘀咕了片刻，显然一致认为此处有利可图。 在你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致时，你身后又远远地传来另一个脚步声。 轻捷有力的脚步成为落在你敏感神经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勐地站起来离开废墟，用在脑内预演过无数遍的动作勐地将匕首柄砸在身旁的铁皮上，发出「哐啷」巨响。 声音猝不及防迴荡开，震得那边的不速之客们一愣，转头朝你看来。 你闭了闭眼，尽量把声音压低压粗以显得更有威慑力，而后扬声说：「你们在做什么？」 那边的人面面相觑，似乎被你震住了片刻，但很快，其中领头模样的人发出一声嗤笑。 「处理一下。」他吩咐道。 数人之中分出两人，举起手中能源枪，朝你过来。 即使有过经验知道大约不会受伤，你还是感到胃部紧张得痉挛。 你庆幸夜色之中只能看见武器的轮廓，这给了你直接冲上去的勇气。 你趁着二人没有包拢，从他们中间穿过，直奔动力舱附近几人而去。 你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阻止他们破坏动力舱！ 短刀握在紧绷发僵的指节间，用力划过距你最近的人的后背！ 具有一定防护能力的外衣阻挡了刀锋瞬间，随即鲜血迸溅而出，正专心应付动力舱严密外壳的男人一声惨叫，其余人纷纷丢下手中工具，抽出腰间武器向你聚拢。 被你越过的二人也转身端起能源枪，辅助瞄准的雷射红点落在你的颈部与后心。 你能感受到被人盯死致命处的威胁，但并无余力应对——眼前的刀锋已经足够让你手忙脚乱。 身侧，刀刃相交。 身后，落在扳机上的食指将要扣下。 远处一道青影破空而来。 像初见时一样，绷直的长枪重重砸入地面，枪桿不住震颤，带起的余波直接掀翻了手握能源枪的二人，残余的力量传导入大地，你甚至觉得地面仿佛都颤抖了起来。 与惊茫的不速之客相比，这一刻你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丹恆老师是很守时的！ 感谢在2023-09-01 02:19:09~2023-09-02 02:3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论贪心的一百种下场 6瓶；季欣 5瓶；九泉之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这一枪如同一记强势的宣告，砸在混乱中间，周围霎时一静。 你趁机脱离包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紧随枪势而来的丹恆身边。 他把你向后带了带，顺手往你怀中塞了什么东西，随即抽枪回身，扫开两个趁着空隙想要偷袭的喽啰。 第23页 然后手腕微动，将两束能源弹击飞。 ……战况堪称一面倒。 显然对面的人也看出了这简单的一回合交手体现出的差距，为首的人一声唿哨，率先往黑暗中奔去，他带来的人手也纷纷抱起工具，快速分散熘走。 足可见多年野外拾荒的经歷培养出来的逃跑素质。 「他们会不会报信……」你很难相信这种有组织有工具的拾荒者在附近没有窝点。 要是他们回去喊人，把事情闹大，你们这势单力薄，会很难办。 丹恆点点头同意你的顾虑，提枪刚追了两步，忽然剎住脚步，枪尖带风，勐地指向黑暗处。 他沉声道:「出来。」 你还是第一次听见丹恆用这种声线说话。 他的声音一贯是平稳清冽的，一听就是身披皎月般的美青年，冷静克制，游离世外。 稍稍压低声线后，便突然落入红尘，多了强硬的金戈之气。 若再成长几年……你觉得你已能想像曾经的龙尊叱咤战场的风云模样。 而此时，尚显青涩的龙裔气势对这些普通人也已经有了足够的震慑力。 黑暗中，身量不高的少年举起双手，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走出藏身处。 「是我是我……」塞勒的深灰色头髮在光线映照下微微泛白，挺好辨认，「客人别冲动，我没有恶意的。」 丹恆持枪的手纹丝不动:「还有其他人，出来。」 塞勒一耸肩:「只是些平常就一起走的弟兄……」 看见丹恆毫不动摇的态度，他向后招了招手，不知从哪又钻出一撮人，距离不远不近地圈在旁边。 「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你来是要做什么？」丹恆依旧冷着脸。 「原本是想看看客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知道，我们这样接杂活儿的人，总得眼睛放亮才能有赚钱的机会。」塞勒浑不在意地笑着，「现在嘛，也是想做点共赢的事。」 在你戒备的目光中，灰发青年向你靠近，又及时停在安全距离之外，舒展手臂向你行礼。 「二位是来自公司的吧？」 塞勒行过礼，又转向丹恆的方向。 他的视线扫过你身上的实验服，以及丹恆终端侧面的印记。 像星球又像蝙蝠的标志以强势的态度盘踞在角落，彰显存在感。 「二位现在看起来，遇到了一些小小的困难。」 毕竟与公司相关的人，大多是天上那座城市的贵客，绝不会落在地表，还需要向地下聚落购买衣物。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塞勒的态度依然谦恭:「不知道客人还需要什么，但请容我再介绍一下我自己——赤洞区的帮派副手，塞勒。客人们需要的一切帮助，我都能提供……只要信用点充足。」 你觉得自己陷入了茫然。 这边不是公司的地盘吗？这人发现了你们与公司的密切联繫，也发现了你们不正常的行踪与窘境，居然是这个态度？ 「这是二位的载具吧？」塞勒自来熟地靠近动力舱，很有边界感地没有触碰，只是围着它观察了一圈，啧啧赞嘆道。 「很先进的东西，渊口区反应可真是够快的——这条消息就当是送给你们的吧:刚刚的冲突，我赶来时正巧看了个尾巴。那些人属于附近的渊口区，相比赤洞区以交易为主的生存方式，他们就要野蛮得多了。拾荒、抢劫、以任何方式掠夺一切生存资源。我的建议是，外来人遇见他们最好离得远远的。」 他撇了一眼丹恆始终不曾缓和的脸色，笑着改口：「当然，他们没法对二位这样的强者产生威胁，但苍蝇毕竟也烦人不是？」 「二位对这地方应该不熟，我的建议是，这件东西先交由我来帮二位安置。」塞勒说，「把这种好东西这么放着，二位的麻烦可是会源源不断的。」 「你想要什么？」丹恆问。 「当然是报酬。」塞勒眨了眨眼，「难度越高、报酬越高嘛。客人帐户里的信用点，就是我需要的唯一东西了。」 跟随而来的少年目的不明，你们没有把握他究竟是什么打算，但前一批人的敌意是实实在在的。 丹恆默了默，他伸手示意塞勒稍等，将你带到动力舱背后。 他侧头凑近你耳边轻声嘱咐。 「我过去查看发现，那座城市与地面并不互通，在地面能接触到的只有聚居地下的本地平民，生活条件很差，我们需要的能源在这种环境下不可能买到。」 「虽然塞勒目的不明，但我们确实得在这地方待一段时间，直到找到通往上层城市的方法。」 「在这之前，你先把衣服换掉。」 他示意你打开怀中的袋子，你依样照做，从中取出一套灰色的衣服。 你跨进动力舱的副座，把衣服抖开，发现这是一件长度能到膝下的长袖袍子。 宽松、柔软、身材不太夸张的人基本都能套进去，用腰带一扎之后看起来大约都差不多，充分展示了它均码一般的适应性。 你意外地眨眨眼睛。 丹恆的审美是这样的吗？还是说……这是这片地方的普遍衣着风格？ 你悄悄瞄了他一眼，这一眼被他发现，也不知道他解读为了什么，低声解释道：「其他款式的衣服都不大适合……」 你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好奇道：「其他款式？」 第24页 这衣服的模样给你的感觉就是，或许能有不同的衣服，但区分它们的最多也就是颜色黑白或是多一个帽子少一个口袋。 还能有什么其他款式？ 丹恆沉默了。 他的眼神飘了飘，没落在实处。 你借着动力舱内的照明，惊奇地发现他有点脸红。 嗯？怎么回事？ 你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总不能是他囊中羞涩，于是被迫只能选择基础款？ 你向前探了探头，更清晰地确认青年白皙如玉的脸颊与耳尖确实都泛起了一点点赧色。 一直以来都情绪不显，像个完美的收藏品一样的青年，仿佛被这一抹红带回了人间，带到了某个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尤其是动力舱的光线，打光的角度十分美好，你一瞬间明白了为何世人都推崇灯下看美人——十分的颜色，能渲染成十二分。 你觉得再看下去自己也要跟着一起脸红了，连忙强行收束思绪，转变话题： 「没关系，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处理啊。」 要是真的没信用点了，你……虽然也身无分文，但是你可以积极打工做到不白吃白喝！ 丹恆闭了闭眼。 他看起来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自暴自弃般转过身逃避了这个问题，合上动力舱的门。 「……把衣服换了。」他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来。 你莫名觉得，这声音也像他耳尖的血色一样，带着一丝微妙的窘迫。 就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想开一个星铁的预收，但还没想好，你们有什么想看的点子嘛/探头 第16章 你一边回味着害羞的小青龙，一边琢磨着这衣服该怎么穿。 动力舱里不宽敞，好在灰色的袍子很宽松，你想了想，把它套在了贴身的实验服外面。 袍子垂落下来，将实验服遮得严严实实。 你满意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完美兼容了卫生与伪装的问题。 ——然后你迅速推开门出去，视线扫过周围，却发现丹恆已经恢復了平时的姿态，和塞勒讨论好了具体的处理方式。 你有点遗憾。 毕竟小青龙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少见也很养眼，错过这回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 达成共识之后，事情推进得很快——动力舱被託付给塞勒暂为保存，并且交换了一个承诺。 「二位要去中心城？从地面去中心城确实是有途径的。」塞勒如此对你们说，「地上这些人总归还是要生活，所以还是有运输船通航，我或许能想些法子帮你们混上去。」 他没有问你们为何不联络公司的人接你们上去，只是以掮客的敏锐建议你们，暂时先在底下居住一段时间。 「通航的运输船十天半月的才会来一波，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偷渡的机会。」少年看起来很熟稔，「放心，这地方能住人的空房间还是有的！」 说着，他的眼珠转了转：「就是不知道，二位要一间还是两间？」 你心里生出一点莫名的忐忑，悄悄观察丹恆。 他微微垂着眼睛，语调平淡：「一间。」 ＊ 你们跟着塞勒前往地下。 「这边是破了点。」 塞勒走在前面为你们带路。 「毕竟这地方原先是个垃圾星，到处都堆着公司不要的破船旧舰，在这儿过活的都是些没处可去的拾荒客——现在上头那些人弄出了新东西，但与咱们这些拾荒客没什么干系，大部分人还就那么活——也许等哪天公司把这些旧船清理完了，我们也就该滚去不知道什么地方了。」 他敲敲旁边的金属壁，示意这些都是某艘再也无法起飞的太空舰的一部分。 「走啦，地方虽然破，勉强还是能住人的，先带你们认个位置。」 一般来讲，为同行的两人安排的住处应该是相对独立的一套房——包括客厅、盥洗室、厨房等等的那种，为何会有「一间两间」这种像宾馆开房一样的叫法？ 这个疑惑存在你心里，直到你看到属于你们的临时住处。 怎么形容呢……确实就像旅馆走廊，地底的通道两侧开了一排排房门，而你们拥有了通道尽头与地面有个出入口连接的一间。 这地方大概是坠落前的太空舰的舱室，房间不算小，但结构很简单，只是用屏风勉强隔了一下，不至于开门就一眼看到底。 你们简单地认了个地方，就被塞勒带去集市，这边的房间大多空置，你们要住进去，还需要添置一些东西。 在地下零散嘈杂的集市里，你看到了一路走来并未见过的女性。 生着狐耳的少女被一名拾荒者模样的男人拉住，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旁边、角落里还有更多类似的场景，她们身上的衣服——不如说是布条，确实与你穿的并非同一款式。 你似乎知道了之前丹恆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你扯了扯嘴角，想在心里嘲笑一下丹恆的羞涩，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如此将欲望与强弱赤裸裸袒露的场景你之前并未见过，也未曾料想会有如此冲击力。 你感觉自己穿着双层的衣服，依然觉得微微发冷，口中有些干涩。 肩上忽然多出了一点温度。 丹恆反常地将手搭在了你的肩上，形成了一种略带强势的保护态度。与此同时他向一些角落扫视过去，你意识到之前寒意的来源。 第25页 原来不知何时，一些拾荒客的目光黏着在了你的方向。 在丹恆展露态度的一瞬间，那些目光收了回去。 你没忍住靠的近了一点，把自己半个人放进丹恆怀里，感受他的温度。 丹恆略带疑惑地看了你一眼，或许是觉得你受到了惊吓，没有拒绝你的靠近，以安抚的态度抚了抚你的肩膀。 你迟疑了一下，接受内心的冲动驱使，小心伸出手圈过了他的腰。 他依然包容了你的靠近。 这一瞬间，你有种你们真的如此亲密的错觉。 骗不了自己了，你想。 原本只是把自己定位为对优秀纸片人抱有认同与好感的心态，你只想这个人能过得好一点，不要悲伤，不要被过去困住。 但你现在清晰感受到了触碰他时心中的雀跃和满足，甚至……你想要更多。 一般喜欢纸片人的不会真的想着把人拖上床的吧——！你在内心爆吼。 完蛋了。 你一边为偷来的亲密开心，一边在心里为自己上香。 你算不算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 与喜爱伴随而来的註定是占有欲，但你根本无法想像这个人被爱捆住拖入红尘的模样。 他难道不是始终都是那个冷静克制、沉默游离，把一切都压在心底默默承受的模样吗？ 你告诉自己现在能够成为旅伴已经很好，暂时不要想太多。 但手上还是没忍住紧紧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肢。 这边的集市很简单，地下本来就物资匮乏，可供挑选的余地也不多。你与丹恆都不是选择恐惧症，很快就大致定下了需要的东西。 床单、被褥、简单的生活用品。 你们定下了两套床单，还要去看下一套时，塞勒疑惑问道：「就算是换洗，两床也够了，二位买这么多做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你突然反应过来，塞勒安排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你心头一跳，只感觉自己刚决定要藏好的小心思被塞勒揭露了出来。你有点慌乱地想去看丹恆的反应，随即意识到一个房间还是丹恆提出的。 但丹恆老师肯定没有想这些，他只是正直地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做出的安排。 你在心里敲打自己，以免想得太多暴露了企图，然后痛失好不容易得到的旅伴位置。 直到你觉得心情已经趋于平静，才偷眼观察丹恆，但没见他有什么表情变化，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善于掩饰。 你在心里嘆了口气，告诉自己注重眼下，别想太多。 ——能与丹恆同行一段路程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看着东西置办得差不多，你耷拉下肩膀：「回家吧回家吧。」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主动松开了丹恆，朝前走了两步。 然后你意识到他并没有一起迈步。 你回头与丹恆对上了视线，他立即跟了上来，但你还是捕捉到了他一瞬间的愣怔。 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家」？ 这个词出现在脑海的瞬间，你唿吸一滞。 确实，对于丹恆而言，大概从没有过一个地方可以和「家」联繫起来…… 了悟这点的瞬间，你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单纯旁观他的故事已令人颇觉酸涩，实际接触过这个人，亲身感受过他藏在细处的友善与温柔，就更为命运对他的不公感到愤懑。 「怎么了？」丹恆忽然侧过头。 他猜不出原因，但感受到了你突然低落的情绪。 你不敢抬头，怕自己的眼眶已经红了。若被他问起理由，你又该答什么呢？ 你闷闷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于是你的肩上又多了一点熟悉的温度。 你压抑着唿吸，用力闭了闭眼，此时一个想法在心中无比鲜明。 尽管只是短居一小段时间，尽管以你的身份如此作想颇有些不自量力的嫌疑，但此刻你感觉你找到了新的目标。 你想再多为他做一点什么。 作为铁血丹恆厨甚至到了现在想把丹恆老师拖上床的程度，改善丹恆老师的心理健康状态，你义不容辞！ 当然，你没忘丹恆疑似处于经济危机之中，所以脑中的小本本扒拉扒拉，列出万事之初第一项——打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不是0点就是6点啦，一天一更，更不了会提前请假 以及，你们点进来是更想看感情线还是剧情线啊……（望天 我看看调整占比 因为本来想写小甜文来着，结果一看好像甜得也不大标准？？？（？） 感谢在2023-09-02 23:33:44~2023-09-03 22:3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喜欢说话 59瓶；一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可是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能打什么工。 毕竟你现在也只是看到了这复杂交错的地下世界的一角。 而更详细的情况与接下来的具体安排，丹恆不知是因为习惯性的沉默还是因为自己心里也没底，还没有跟你解释。 你看着走在你右侧的丹恆，他看起来淡然自若——这人看起来永远都淡然自若，即使怀里抱着十分破坏形象的褥子、枕头和牙杯——这说明不了什么。 第26页 反倒是你因为一不小心看得有点久被他注意到，被迫十分刻意地将视线挪向更远一点的塞勒，以作掩饰。 少年察觉你的视线，两步跨到你前面，转身边倒退着走边你一个热情洋溢的笑：「怎么？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没有。」 「千万不要客气！你们初来乍到不了解，这边可不像乍一看上去的那么小，里头道道挺多，改日我可以带你们都逛一逛……」 「……」 丹恆话是少了点，但这傢伙话未免太多了。 在这位自告奋勇的嚮导营造的热闹气氛中，你怀抱着一篮子复杂的心绪，回到了你们新拥有的小窝。 但这暂时不意味着你能直接休息。 因为买好的东西还需要安放和归置。 你看着堆在空地上的东西，购物时的兴奋潮水般退去，新学期整理宿舍时的头疼回忆久违地占据了你的脑海，甚至一时压倒了你一路上的忐忑。 而在你哀嘆时，丹恆已经拎起扫帚开始清理地面，没有半点嫌麻烦的意思，一看就已经被坎坷生活开发出了超强的适应性，什么地方都能凑合过过。 ——甚至有点过于凑合了。 你瞟着他轮廓俊秀的侧脸，实在不忍心这张脸被主人这么暴露在扬尘之下，于是去接了水撒在地面上，又用剪子裁下半块薄巾走到他身后。 「丹恆。」 青年闻声转过来，低头疑问地看着你。不知他方才想了些什么，他的眉眼舒展成柔和的弧度，眉梢因疑惑微扬，神情如寒潭初化，恍惚看过去竟有点温柔。 你被近距离的美颜暴击震了一下，心脏一阵狂跳，掐着身后的手臂勉强找回理智：「你弯一下腰。」 他依言弯腰。距离忽然拉近，一时间你们鼻息相闻，你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的红晕，与他眼底你的倒影。 这也太乖太好骗了…… 如果你继续说「闭上眼睛」，他是不是还会照做？ 你用毕生力气压下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强迫自己伸出手，晃了晃手中面巾，笑着说； 「我帮你戴上吧，这里有点灰。」 素色的布料蒙住口鼻，你的手绕过他脑后，给他把面巾系好。手指一不小心擦过他微凉的耳尖，那截目前还是人类形态的玉白色耳朵尖泛起一点粉色，敏感地抖了抖。 嘶。 实不相瞒，你突然想揉揉龙龙耳朵了。 你的目光停留在他耳尖，随着他站直遗憾地收回。而后你脱下罩在外面的长外袍，露出里面更加方便行动的实验服，准备铺床。 这是整理房间时最大的一项工程，把这个干完，就感觉工作完成了大半，所以你总是最先干这件事。 你拎出被套，踩在一张还没清理的椅子上，打算先把它抖开。 你的平衡能力还算可以，这对你来说是个很普通的操作流程，但是今天，在你张开麒麟臂抛出被套时，随着手上重量一坠，你的腰间忽然一阵刺痛。 什么！你年纪轻轻腰难道就不行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你失去了平衡，你回过神来时，惊恐地发现地面正在向你靠近。 眼角的余光处闪过一抹青色的身影，丹恆及时拦腰把你捞住，但你难得地没被他分去注意力。因为： 「嘶——好痛！」 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挂在了丹恆手臂上。 青年的手臂肌肉紧实且有力，带着温暖牢牢揽住你的腰腹部，让这个明明没有多少支点的姿势都显得很有安全感。 但是安全感没有用，你的腰还是好痛。 你梗着脖子试图回头看看自己是怎么了，被丹恆轻轻敲了一下后脑勺以作阻止。 ……也对，如果真是扭了腰，强行回头那就是加重病情。 丹恆在床边坐下，把你放在他的腿上。你面朝下趴着，抱着小青龙的腿侧，感觉疼痛都好像减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心跳再度一下一下隔着胸腔震出来，无比鲜明。 不知道丹恆会不会发现你这异常的心跳。 应该是没有，因为他正拉开你实验服腰部的拉链，查看你的情况。 微凉的空气接触你的皮肤，紧接着你感觉腰侧被他轻轻抹了一下。 视线里出现他骨节分明的手，这只手的食指指腹上沾了一点快要干涸的血迹。 他的语气是你没听过的严肃，你撑起半身，看见他微蹙的眉心和不復温和的眉眼。 「你受伤了。」 * 怎么会受伤呢？ 其实这只是一道4cm左右，浅浅擦破表皮的伤口，否则你也不会在肾上腺素退去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伤。 之前动力舱那边的混乱中，被人划到一刀更是再正常不过。 但问题在于，你最开始的时候可是被虚卒对着背部来了一下而没有伤痕，也曾在实验室里眼睁睁看着刀片扎入四肢但事后安然无恙。 所以，怎么会受伤呢？ 「你等一会儿。」 丹恆把你放在床上，自己推门出去。 你趴在草草摊开的褥子上，深吸了一口身边残余的淡淡香气，后知后觉感到一点踌躇。 如果你的特殊能力就这么莫名其妙消失掉，之后的旅程怎么办呢？ 你倒不担心丹恆会出尔反尔抛下你，但你并不想成为拖他后腿的花瓶。 第27页 老旧的门「吱呀」一声，丹恆回来了。 这么晚的点，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消毒水和敷料，还有一小卷绷带。 你看着消毒水，不明显地向后缩了缩。 你小时候因为调皮摔过跤，还记得消毒的时候，伤口会杀得很疼。 不过你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你抿了抿唇，闭上眼睛做好忍受疼痛的准备。 却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一双手扶着你的胁下将你抱起，你慌忙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面朝他被放在了他腿上，脑袋就趴在他的肩窝里，丹恆微翘的黑髮轻轻搔着你的脸颊。 「怎么……」 「不是害怕吗？放松一点，消毒不疼的。」 青年轻声说着，揉了揉你的后脑勺，然后一手圈住你的背，允许你彻底埋入他怀里。 胸口贴着胸口，你只感到从他那里传来的暖烘烘的温度，沉浸在他沉稳的心跳里。冰凉的药水擦过腰侧，带着轻微的麻痒——确实一点也不觉得疼。 垫上敷料，用绷带包扎好，很仔细的动作，你只遗憾丹恆操作过于娴熟——这样的时间，再长、再长一点才好。 包扎完毕，丹恆灵巧的双手在你腰侧打了一个结。 「你的能力太不稳定了，之后不能再这么依仗。我得带你做点日常训练。」 「嗯！」你环住他的腰，将脸埋他的颈侧最后吸了一口浅淡的莲香，用力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丹恆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但是小青龙观察能力很强，他发现了你害怕的时候被抱抱就会好很多！ 所以他就行动了！ /小天使越来越多了文下终于开始热闹起来啦！开心！撸个小剧场！ 【无责任小剧场不代表正文，如觉得ooc请见谅x】 深夜找药的丹恆be like： （集市已经散了，只好打扰邻居） （敲门） 丹恆：打扰了，有多余的伤药吗？ 邻居：（门缝里露脸）怎么大半夜的来找事……啧，小年轻和女朋友不要玩得太勐啊！ （邻居看到了你们搬进去的时候你还好好的） 丹恆：不是……（耳尖红） 邻居：不是女朋友？（震惊脸）那还？ 丹恆：呃……（否认也不好毕竟担心你被人盯上，但承认也不对，只好跳过话题强行摆出正经脸） 丹恆：抱歉，之前在外冒险受了一点伤，如果有伤药，麻烦卖给我一点，我会付钱的。 邻居：（打量）哎好吧好吧…… 邻居拿出伤药给他。 后者步子飞快地离开，落荒而逃。 第18章 处理好伤口不久，就到了就寝时间。 明明在公司舰船上你们也不是没有同睡一室过，但可能因为那时候的囚犯身份，又或者那会儿你还把自己当一个单纯的角色厨，没有这么多胡思乱想。 总之原本已经适应的距离，突然变得让你不安了起来。 你坐在角落里摸着腰上圈好的绷带，默默地对着铺好的床铺发呆。 丹恆看着你与床铺的距离，有点疑惑：「不太习惯吗？那我打地铺好了。」 不不不不这怎么行——！ 你一凛，立马抛弃多余的顾虑，坚决进行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怎么能让你睡地铺呢！」 丹恆惯来直接，他点点头，信任了你的表态：「要是觉得不适应，可以随时和我说。」 「不会的不会的！」你继续否认。 说是这么说，在躺上床的时候你还是感到了紧张。 万一你睡得不老实，把人踢了或者当抱枕了可怎么办？ 一半是安抚自己的心虚，一半是怕丹恆老师把你丢下床——这也太丢脸了！——你举手给丹恆打预防针： 「我睡相一般挺好，不磨牙不乱滚不抢被子，但……咳，但如果我干了什么影响到你的事，你能不能先不把我丢下去？」 熄灯后漆黑的房间里，你模煳听到丹恆嘆了口气。 你在心里说：你嘆什么气，明明是我这个睡觉还要保持自我警醒，以防第二日一早因为夜袭痛失共寝资格的人比较需要嘆气……这多累啊。 你抱着复杂的心态，板正躺好闭上眼睛。 你担心自己会失眠。 但是在身边人平稳的唿吸声与莲花暗香中，你很快陷入了沉眠。 一觉就是第二天。 你满意地发现自己还规规矩矩地躺在属于自己的内侧半边位置，并未越雷池半步。 很好，第一步隐藏计划目标达成，你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贊。 接下来就到了按照计划，去找一点事做的时候了。 你翻身坐起来，发现属于丹恆的那半边已经空了。 说好的给你训练呢？难道是要等你的伤好？ 但那真的只是擦破皮，要不是昨天发现的时机太过突然，其实不怎么影响行动。 你怀揣疑惑四下看了看，很快注意到枕侧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他遒劲有力的字迹。 「我去找塞勒了解周边情况，稍后即回，如果出门，万勿离开太远。」 ok。 你表示了解丹恆的用意。 你记得昨天塞勒的介绍：与地下集市那边不同，你们居所附近住的是相对守序宽裕的家庭，治安较好，几乎没发生过恶性事件。 第28页 你摸了摸绑好在腰间的匕首，心里默念。 既然是相对安全的环境，那就到了你的开拓时间！ 问：当一个人不熟悉周围的环境，又急着获取信息时，应该怎么办？ 你的选择是：从街坊邻居开始，一家家敲门问起。 虽然你不是什么社恐，但也不至于能将这种过于社牛的操作手到擒来。你在房间里做足了心理准备，推门出去。 门一开，一张陌生的略显苍老的男性脸庞就与你来了个面对面。 你惊得猝不及防后退一步。 对方的手停留在胸口位置，显然正准备敲门。 「你好……？」你迟疑地问，一只手搭在门上，随时准备把门板拍回门框里。 ——你不记得你们住进来的时候有和新邻居碰过面。 「……」对方没有说话，试图越过你往门里看，你没有让道。 「你要做什么？」你问，并且把手暗暗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来者见不能窥探，终于把视线收回，打量了你一番。 「我找你男人。」 对方语出惊人。 你拧起眉头，懒得去澄清其中误解:「他不在。」 说着你就伸手关门。 丹恆从哪里惹来的这个邻居？看起来有点不好说话。 他见你要闭门谢客，飞快伸脚隔在门缝里，阻止你的动作。 「我有大好事找他，你别拦着。」 「我说了，人不在。」你冷下语气。 「那你说人在哪？」对方竟然直接试图挤进房间。 你现在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还不至于生出什么畏惧的情绪，当下甩出短刀，向下勐地一划，男人看到刀锋出鞘便想要闪躲，但依旧被利刃划破衣袖，带走丝缕布料碎屑。 离他的皮肤仅有一步之遥。 男人瞥一眼衣袖，脸色一变，骂了两句没被收进联觉信标的俚语，掉头就走。 绝口不提他方才扯的那些话。 这是在做什么……？ 你只觉得这人从出现到离开都显得莫名其妙。但考虑到万一此人找来外援你双拳难敌四手，你还是放弃了在这片居住区滞留的想法。 丹恆说去找塞勒，你决定沿着昨天的来路去碰一碰他。 只是治安…… 你犹豫了一下，把短刀重又抽出，比划了两下，握在手里用半边身体遮挡住。然后循着通道一侧，慢慢向前走。 这是一个很戒备的姿势。 你顺着昨日走过的路线经过了那片地下集市，看见它摊位稀疏，过往的人寥寥无几。 昨夜还显得有些有些拥挤的地下聚居区，今日仿佛瞬间空了九成。 但很快，你就知道人都在哪里了。 距离地面出口最近的一个小厅中，簇拥着数不清的黑压压人头，他们兴奋地朝向同一个方向翘首以待。 ……？ 这场景有点奇怪，你手心沁出一点汗水。 你将短刀握得更紧，犹豫着要不要后退返回。 「你怎么来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啊，丹恆。 你松了一口气，手中短刀险些因汗水滑落，一只手及时托住刀柄。 你索性松开手，看他将刀锋还鞘。 「这里发生什么了？」你问。 「有一点变故。」丹恆遥遥看向人群的另一端，那里有人在高声说着什么，试图维持秩序。 「你过来了也好，万一有什么事，方便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9-05 01:28:27~2023-09-05 23:59: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莳玖 33瓶；cecili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在丹恆简明扼要的陈述中，你很快明白了这边发生的事情。 下层区——此处特指赤洞区附近——与天空的联通并非只能看后者一时兴起的脸色。在赤洞区设有一台专线通讯器，用以捕捉公司内线的信号。 每次「空中之城」派遣运输艇来往，不论是带来货物、收购下层区种类不多的资源，又或者给出珍贵的登城名额，都会先一步传输信号，宣告它的降落地点。 此时许多人便会预先等在那块地区附近，以求一个被中心城大人物看上，从而飞黄腾达的机会。 总之，这里异常的人流汇集是通讯器收到了公司内线信号的缘故。 「只是公司派遣的运输艇往往间隔许久才会来一趟，而现在距离上一艘运输艇降落才不到十天。」 丹恆眉目微敛。 你猜到了他的担忧。 异常降落的公司舰船，会否是紧随着你们的行踪而来？ 你问:「坐标宣告了吗？」 「宣告了。」丹恆的终端不能在此主动接入公司网络，但还是可以唿出所在星球简单的立体地图。 他手动在地图上标了两个点。 红蓝二色在悬浮的地图上莹莹亮起。 蓝色代表你们所在的位置，红色代表通讯器宣告的舰船降落地点，后者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荒原的边缘，与你们很有一段距离。 ……以运输艇的职能而言，无疑有点太远了。 你迟疑着：「以前的运输艇也会停这么远吗？」 第29页 「不会。」 做出回答的不是丹恆。 刚过变声期不太久，还有点粗噶的少年声音从你身后传来。 你没料到有人突然接近到这个地步，被惊了一跳，两步窜到丹恆身侧，伸手去摸腰间的短刀。 手上摸了个空，你抬头才发现悄无声息出现在你身后的人是塞勒。 昨日给你们引路的少年。 他一头深灰色的头髮被汗水沾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的黑眼圈重了不少，与初见时张扬油滑的模样颇不一样。 不过，他下一瞬就绽开了你们熟悉的笑容。 「对不住对不住，没想到会吓到你！」他先给你道了个歉，回头指向身后走廊，「我从这边过来，一眼就看见了你们，没想太多就来打招唿了。」 他所指的走廊正是你来时走的那一条。 「没事。」你摆摆手。 塞勒热情地把你们带到一旁的角落：「这回的信号来得是有点奇怪，我也正打算去看一眼呢，二位既然在这边站着，想来也是有类似的打算？」 要去看公司的运输舰吗？ 你与丹恆对视一眼，你奇异地读懂了他的态度。 ——如果真是有危险，躲在这里只会被瓮中捉鳖，不如先一步去试探一下情况。 「是的。」你们异口同声说道。 * 「在泰科铵，真不是大家非要住在地下——你看，白天的环境，地表实在不大适合居住。」 塞勒闷闷的声音从防护服背后传来。 他在前面带路，同时给你们介绍着地表，履行着他自命的「嚮导」身份的职责。 你艰难地从「走路」这件事本身中抽离注意力，抬眼看了一圈四周，在晃动的深棕色的视野中无比贊同塞勒所说的话。 你与丹恆在塞勒的带领下，已经通过赤洞区离那个坐标最近的出口到达地面，现在正前往运输艇将要降落的位置。 在此之前，你们先被塞勒带去穿上了厚重的防护服，艰难拼凑成的防护服十分沉重，特殊材质的不透光面料遮住你们全身，只在脸部换用深棕色的玻璃，让使用者得以看清前路。 你原本还在质疑这面对核辐射一般的防护措施是否过于夸张，但走在废弃金属与化工材料之间崎岖的「道路」上，你只觉得前人的智慧值得尊重。 是的，白日的泰科铵大地，除了高高在上使用能源护罩过滤掉种种射线的空中城市，其余部分都暴露在有害的恆星辐射中。 在一望无际的废弃材料的帮助下，恆星光芒经过多重反射加强，从天空和大地同时进攻，平等地炙烤其中的每一个人。 这种极端恶劣的赶路环境，更加凸显了那个坐标的离奇。 「那艘运输艇不会是失事坠毁了才落在那个位置的吧。」 你眯着眼睛辨认着运输艇理论上所在的方向——但你什么没看见——深感挫败。 「不会的。」本地人塞勒也不好受，「信号需要手动发送，何况这个星球上，哪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公司的那些大人们？」 说的也是。 你颓丧地低头，感觉自己在酷暑之下举步维艰。 你羡慕地看了一眼丹恆。 他走路的姿态看起来与以往并无变化，也不知道是意志坚强还是天然冰肌玉骨。 你单方面选择后者。 别问，问就是龙从设定上就应该有特权！ 你试图想像自己也是条不惧寒暑的幼龙，以求蹭一蹭「心静自然凉」的力量。 别说，还真有一丝丝凉意突然出现。 幅度不大，但就像一掬凉水扑上面颊，一瞬间带来的清爽让你蓦地醒神。 然后你发现，这真的是一小股凉水。 你只来得及看见赐予你清凉的水流最后一面，它在下一刻直接消散在空气中，了无踪迹。 「再撑一会儿，快到了。」 与此同时，丹恆说道。 他的声音被防护服阻隔得有些模煳，你茫然寻找他的方向，才意识到他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你旁边，一手扣在你肩上，阻止你的前进。 ——你已在晕头转向中偏离了路线，再往前几步就要跌进一个大坑里了。 还好丹恆老师眼疾手快，你爱丹恆老师。 你长长吐出一口气，笨拙地向他竖了个大拇指以表感谢——其实你也考虑过是否要浅鞠个躬，但你所在的位置实在危险，怕只怕一不小心头重脚轻，把丹恆一起带进前面的大坑里。 这么一遭下来，你的精神振奋了不少，终于在不久之后正式到达了那个坐标点附近。 不过比起高精尖的飞行器，你们第一眼看到的……是无风的金属荒原上，直直升起的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候就觉得，如果丹恆拥有的是冱渊君的能力就好了——可以造冰耶！ 第20章 你算得上一语成谶。 坠毁的飞行器一半扭曲成废铁，在距离你们不远的荒原上冒着滚滚烟雾。 看清这一幕的你们震了震。 究竟是什么情况，才会让公司出品的飞行器获得如此惨烈的结局？？ 塞勒率先向飞行器坠毁的位置快步过去，你们紧随其后。 塞勒看起来拥有丰富的处置飞行器的经验，仗着有防护服阻隔，他靠近并围绕着残骸转了两圈，得出结论:「坏得很彻底，载人区块已经弹出，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剩下的部分里不可能还有倖存的人了。」 第30页 你看着残骸上时不时窜一下的火苗，觉得就算里面有人，应该也被烤熟了。 丹恆也走近查看了一下，他的目标很明确：「能源型号适配……可惜能源匣已经损坏了。」 要是这架飞行器能源还完好，你们就不必考虑冒险去空中之城了。 你并不懂相关的知识，只能隔着一段距离旁观，闻言嘆了口气:「所以，什么收穫也没有？ 」 「怎么能这么说，这种飞行器拆拆还是能留下很多零件的，能卖不少钱呢……哈哈开个玩笑。」塞勒在驾驶舱附近半敞开的残骸旁边转来转去，时不时扒开一点残片，「咦……不对，还真有点东西。」 他抬起一块崩落的外壳，从下面拽出一块金属小牌。 这块金属牌材质特殊，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也没有丝毫损坏，上面铭刻的信息还很清晰。 塞勒晃了晃金属牌，努力辨识着上面的信息：「好像是什么人的身份牌……刻了一张照片，一串编码……」 他随即摇头：「不认识。」 「我看看。」丹恆说。 塞勒耸耸肩，随手把身份牌抛给丹恆，丹恆接过之后翻看了一下，同样失望而归。 你也顺手要来看了看。 这一眼把你惊到了。 身份牌上的编码你看不懂，但是那张刻画得十分写实的照片你是认得的—— 这熟悉的髮型，熟悉的大小姐装束……这分明是艾丝妲啊！ 可是她不是常驻黑塔空间站吗？现在是她建立空间站之前的人生经歷？ 一般理性而论，你整出来的蝴蝶效应不至于隔着半个宇宙牵连到艾丝妲，那么可以合理推断她这次并没真的出事，而既然如此…… 你们是不是有机会借用一下这位大小姐的力量？ 你精神一振。 「这个身份牌的主人我知道……」 你突然卡壳了。 你要怎么解释自己认得这张照片，并且能判断出她是可以帮到你们的好人？ 尤其丹恆可是知道你的来歷的！ 「这位是谁？」丹恆转向你，看着倒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你松了口气，含煳地说：「是与公司关系很深的一位大小姐，之前意外了解过一点她的信息……她挺正直的，我们或许能争取她的帮助。」 「二位认识这架飞行器上的大人物？」塞勒此时插话道，「那真是再好不过，要去中心城，没有什么比认识其中的贵人更方便的了。」 「说这些还早，还是先找到人吧。」确认了飞行器事故牵连到你认识的角色，再看这事故惨状，你不禁生出几分担忧。 毕竟开剧情天眼只能保证艾丝妲有命在，能少让大小姐吃一点苦头也是好的。 「你说载人区块已经弹射走了？那能判断是去哪个方向了吗？」 塞勒光棍地摊手：「这是机主的选择，我怎么可能猜到？不过按常理，从这个方向坠毁的飞行器，保护性弹射应该是往那个方向去。」 他伸手示意。 「那边靠近渊口区，运气不好的话……我们恐怕还得去拜访一趟。」 ＊ 墨菲定律揭示了，只要事情有变坏的可能，无论这种可能多小，它总会发生。 于是在沿途一直没找到任何载人舱痕迹，你们不得不主动拜访渊口区时，你只感到「果然如此」的平静。 在这种平静下，你发现塞勒这个本地人居然比你们俩看起来还要紧张一些。 要知道你们昨天才和渊口区的拾荒者起过冲突！ 趁着从外界进入地下区域脱防护服的功夫，你落后两步，悄悄用手肘拐了拐丹恆，尽量压低声音：「你对塞勒了解多少？」 他会不会有问题啊？ 丹恆配合地压低声音回覆：「早上在赤洞区那边打听，他的评价普遍还不错……但我们毕竟是外来人。」 从相貌到气质，你们和地下区域的人们的差异简直不能更明显，答案的真实性值得商榷。 这可怎么办……你有点头秃。 感受到你的担忧，丹恆似乎笑了笑:「至少他的实力是没法隐瞒的——只是普通人的力量，我有把握带你离开，不会让你再受伤。」 这就是强者的自信吗？你肃然起敬。 但你确实因此放松了不少。 渊口区的地下结构与赤洞区大同小异，但气氛并不相同。 在赤洞区时，塞勒时不时与人笑着打招唿，而这边他少见地绷着脸走在前面，路过的人要么无视他，要么对他投以并不友善的眼神。 看起来就像他与这边的人有世仇。 你的猜测很快被证实了。 塞勒找到这边的一名小负责人：「米凯尔，我们发现公司新下来的飞行器坠毁了，能不能帮忙问问在附近活动的拾荒者，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飞行器的救生舱——」 对方最开始的态度还只是不耐烦，听到后面，却是没等塞勒说完就一记拳头挥了上去。 「你小子，这么些年过去，还在甘心当公司的走狗？」 名为米凯尔的少年怒火突然迸发，他猝不及防的一拳塞勒没来得及逃脱，被结结实实打在了脸侧。 然后是下一拳。 「公司的人死了有什么不好的？你来的正好，出了事上面肯定有人下来追责，正好把你送出去，让你和你的公司爹死在一块儿——」 第31页 他的怒喝声中，周围的人慢慢靠拢过来，形成包围的架势。 「贝利娜的仇，你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她真是帮了个畜生！」 米凯尔还在发泄情绪，两人很快扭打起来。 毫无疑问，你们此行的目的全无达成的可能了——你拽了拽丹恆的衣袖，他微微颔首，一把抄起你就向门外突围！ 你趁着歉意地对塞勒摆了摆手，也不管他是不是有空看你: 对不住了伙计，留下来只能一起挨揍，先走一步至少还能从赤洞区搬点救兵！ 作者有话要说： 9.8值班不确定下一更能不能写出来ovo 如果常规时间没有那就是写不出来了……周末尽量把字数补上！感谢在2023-09-07 00:48:08~2023-09-08 05:0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椋酱 11瓶；绯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真不知道塞勒这小子犯过什么事，他在渊口区的名声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 往回去的路上，你在心里暗暗感嘆。 有此想法，是因为你们除了最开始有「突围」这个意义的举动，后面并未受到多少阻拦，纯粹是跑路。 于是你有了闲心观察四周。 ——你看见零零碎碎有人与你们擦肩而过，他们大多窃窃私语着，偶尔会有一两句话的碎片飞到你耳边，都带着「塞勒」的名字。 他们大约是前去围堵又或者看热闹，即使是后者，态度也绝称不上友好。 那傢伙大概很难靠自己脱身了。 他是不知道这边的人对他的态度吗？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询问艾丝妲的消息？你回去找赤洞区的人，不会引起什么地下帮派混战之类的混乱事故吧…… 零碎的念头在心中转过，你们又换上了防护服，重新进入辐射酷烈的地面。 好在这两个区域地下虽不连通，但直线距离并不远，你们无需再进行之前那样的长途跋涉。 走了一阵，赤洞区的入口已在不远处，你们远远地却发现动静不对。 原本荒芜的地面部分，此时突兀出现了数架飞行器，它们有秩序地悬停在低空，正成队列地进行着低速巡航。 是与艾丝妲相关的势力？来救援的应急队伍？ 应该躲一躲，还是索性正面出现提供信息，与他们一起搜寻艾丝妲呢？ 在你思考的片刻，队列中的两架飞行器已经脱离巡航，向着你们的方向目的明确地飞来。 在你们意识到对方存在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你们。 而在距离稍稍靠近一点后，先于礼貌的电磁讯号，对方释放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弹雨——精确制导的微型爆破弹由空中急坠而下，紧缀着你们逃窜的脚步！ 金属废料构成的地面也被紧追着炸开令人产生密集恐惧症的坑洞！ 货真价实的高杀伤力弹药！ 靠！是不是有病啊！ 你由于不够灵活，再度被提熘着跑，炸飞的金属碎片从你身旁耳侧擦过，热浪翻滚，你不禁在心里破口大骂。 为什么要追着两个拾荒客打扮的人打！这两条命够这批弹药的钱吗！这目标锁定真没出问题？ 等等，目标……锁定！ 你悚然一惊，好像猜到了什么。 就着大半个身体挂在丹恆身上借力的别扭姿势，你费劲地从口袋里抽出此前拿到的那张身份卡，将它往身后一抛。 一定是这玩意儿的锅！ 这批人来得太巧，紧随那架坠毁飞行器之后，多半和艾丝妲脱不开关系。 你们之前猜测这是救援队，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 这波人哪是来救艾丝妲的啊，分明是来灭口的！ 那张身份牌翻滚两下，落在一片金属缝隙中消失不见。 弹雨顺着身份牌的方向汇集轰炸，然后停下。 猜对了！ 你松了口气，扒住丹恆的防护面罩边缘喊：「丹恆！可以停停了——是——」 下一刻，弹雨重新锁定你们覆盖洗地。 所以停的这一下只是手动重锁打击目标是吗？！ 你头皮发麻。 是的，你们暂时还能规避攻击。 但这只是暂时。 从一开始穿上你就知道，防护服是很沉的，尽管前面的路程中丹恆表现得十分轻松，但现在他可是一人承担了快两人的重量！ 人终究是有极限的，你不能拿丹恆的体力去赌敌方的弹药储备啊！ 你用力拍了拍丹恆，再度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吼道：「我——们——分——开——跑——！」 你打算找个掩体，赌你莫名其妙失灵过的能力生个效。 没办法，这种天降横祸之下，拖下去大概率是双死，让他一个人跑，可操作性就要大得多了！ 你抽回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打算借势滚去刚刚看好的半拉废弃引擎后面躲避。 不料在你手臂脱离的下一秒，你的腰被另一只更有力的手扣住了。 丹恆什么也没说，但你身体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他直接横抱了起来。 解放了半边身体，他以更快的速度带着你短暂脱离了那片轰炸区。 虽然这个姿势我是很想打卡但不是这个时候啊——！你一阵抓狂，想不通丹恆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32页 总不能说龙的体力槽真的无上限吧？！ 你想跳下去，又怕你的不配合让丹恆失去平衡翻车，只能紧紧盯着追随你们的低空飞行器，期盼它们主动放弃的一丝丝可能。 而它们用实际操作回应你：想得美。 就在你因过度的紧张开始微微颤抖的时候，丹恆忽然再度加速，撞开一扇门，将你在门内放下。 原来不知不觉间，你们已经回到了赤洞区的入口范围。 对付空中轰炸的最好方式就是地下掩体啊！ 你一喜，拽住丹恆就要往下沖，他却挣开了你的手。 丹恆摘下防护面罩，你看到他发梢坠着细碎的汗珠。 他将什么东西塞进你手里。 「我去处理一下外面……保持联络。」丹恆浅青色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你一瞬。 他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但并没有这样的时间。外面的噪声由远及近，他大步走出去甩上门。 「哐」 门后通往地下的通道回归一片宁静的昏暗。 丹恆站在重新合上的通道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唤出击云。 伴随他已久的长枪并无任何变化，仍旧泛着墨绿色的冷光，重渊珠在其中光华流转，蕴藏着属于持明的力量。 他却觉得稍稍有些陌生。 或许是在击云这位老朋友之外有了新的「旅伴」同行的缘故。 只是几日不曾时刻怀抱擦拭而已…… 黑色半指手套包裹的五指缓缓握住枪柄。 丹恆勐地抬眼，同一瞬间，他的身形化作看不清的一道虚影，拧身一掷，距离最近的飞行器未曾料到它追索的蝼蚁竟然还有反抗之力，被一枪击穿引擎，斜斜下坠。 而丹恆五指一张，击云重又乖顺地回到身侧，随他一起转向下一个目标。 他无法确定这些飞行器究竟是为那位大小姐而来，还是公司方终于锁定了出逃实验体的踪迹。 但自己认可的同伴…… 丹恆微微眯眼，眼中暗芒流转。 既然她都有勇气逃离公司为她安排的命运。 那么他也不该再像之前一样，只是一味逃离，而放任命运肆意收去自己性命之外的一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枪可以收回来是私设/ 毕竟很难想像打可可利亚的时候爬到造物引擎上吭哧吭哧拔枪啊！感谢在2023-09-08 05:04:30~2023-09-10 03:3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鱼在飞 10瓶；绯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你保持着丹恆把你推进门后的姿势，呆呆地站了片刻。 直到像某层隔膜被打破一般，外面重又传来剧烈的轰炸声，你才像溺水之人突然浮出水面，勐地甩掉防护面罩，倒吸一口气，几步跨过去将手放在与外界相隔的通道门上。 门外沉闷的响声化作阵阵震颤传到你指尖，指尖微微发麻。 你勐地缩回手。 这会儿出去，不过是给丹恆添乱罢了。 可是你暂时还能做什么呢？ 他说……保持联络？ 你想起来他在离开前给你塞的东西还被你下意识地紧握着，忙摊开左手。 一片约两指宽，半指长的半透明深青色半椭圆形薄片安静躺在你的掌心。 它闪烁着贝壳般的光泽，却又比贝壳剔透干净，还隐约有一缕浅金色的霞光。 像是……放大版的鱼鳞，但更华丽，更坚韧。 是，龙鳞？还是做成龙鳞形状的通讯器？ 你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些微体温。 以丹恆意思，这可以用来联络他？ 你把「龙鳞」举到面前，翻来覆去摆弄了一会，没发现什么使用方法——它安静得像个珍贵的收藏品，就像丹恆本人有时候给人的感觉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丹恆自己的龙鳞呢……这么想着，你觉得这片龙鳞越发灼热。 你将它好好收进自己贴身的小口袋深处。 接下来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事，可不能弄丢了。 你轻轻唿出一口气，抬步向通往地下的通道走去。 你不知道外面情况具体如何，但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常年生活在地下的人们，与公司打交道已久，或许对外面那样的情况会有一些经验。 实在不行，告知他们塞勒的情况，能骗一些人出去搅浑战局也是好的。 事涉丹恆，你的心里有股近乎残忍的冷静。 你很过通道到达赤洞区地下小厅。 出门前汇集在这儿的那波人已经散开了，那架飞行器的距离毕竟还是太远，大部分人只是看个热闹——长距离跋涉过去的收益毕竟太不明确。 而你们确实也以实际经歷证实了这操作的风险性。 小厅里此刻只有各怀心事的人急匆匆走来走去，你在其中踌躇了一会儿，正想着该去找谁，忽然侧边通道里一波人急匆匆地涌了出来。 为首的人正是今早莫名其妙想闯进你房间的那个中年男性，他面带焦虑，步子飞快。 你顿时警惕起来，往旁边退了两步，不想在此时引起他的注意。 可惜他已经发现了你的存在。 中年男人平平无奇的五官扭曲了一下，在看清你面貌的那一刻迸发出喜色。 第33页 毫不犹豫地，他挥手招唿身后跟着的人，向你的方向一指：「就是那个人！快！过去抓住她！」 ？你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个方向只有自己像只误入鹞子窝的鹌鹑，呆呆不知何去何从。 你们前无怨后无仇，怎么就突然把目标对准你了？就因为早上闯空门失败被你划破了衣服袖子？ ，这种理由你好意思说出来吗？是不是太倒打一耙了？ 你当机立断夺路而逃，同时没忘把心里的吐槽大声吼给所有路过的人听见。 就算干扰不了他也要让他社死！ 忙于跑路的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音调的改变可以听出他确实受了影响。 「不要瞎说！」那人吼道，「分明是你招来了外面那波敌人，连累整个赤洞区！」 ……。 你心虚了一瞬间。 是不是你招来的人，这事还真不好说。 但这怎么能承认呢？ 你迅速嘴炮回去：「我刚来能得罪什么人？是你的旧仇找上门了才对！」 「那你说我们塞勒头儿去哪了！他和你们一起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这你有话要说！ 「他自己跑去找仇家被围了，我这不就是回来报信——」 前方拐角处忽然伸出一条腿，你一时不察，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顺着惯性飞了出去。 空中翻转半圈、重重栽在地上、顺着惯性继续滑行了一小截，这一波下来，你摔得头昏脑涨，一下没爬起来。 背后，中年男人迅速赶上你的脚步，将你的双手反缚在背后。 「塞勒头儿去哪了？」 你头抵地面，咬牙平復了一会儿强烈的眩晕感，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以跪趴在地面上的姿势受制于人。 虽然现在的问题正是你返回赤洞区的目的之一，但你莫名有些不想回答了。 * 塞勒此时正在渊口区地下部分看押犯事者的单独小间里。 他双手被捆缚在身后，挺直上身坐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与面前不远处的少年米凯尔静静对视。 这样的静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所以。」米凯尔终于开口，打破了小间中的死寂，「你说你要找到一位飞行器坠毁的公司大小姐的踪迹，救她。」 「对。」塞勒与头髮同色的灰色眼睛中没有平时惯有的笑意，从米凯尔的角度看过去，认真之余平添一种无机质的冷淡。 「你又说这事不是你想继续攀上公司的筹码？」米凯尔的声音渐渐抬高。 「不是。」塞勒表情淡淡。 米凯尔看起来又要发火，但这次塞勒提前截住了他：「贝利娜的事，我一天也没有忘过。」 「那你——」 「米凯尔，你要清楚，隔着半片天空，我们在下层的愤怒无济于事。」塞勒说。 「你排斥公司，不肯接受与他们的交易，宁肯去拾荒，又有什么作用？只有上去，只有更接近那个地方，才会有一点点復仇的可能。」 「我和你说这个，是因为这位大小姐和这次来的两个陌生人，是我可能拥有的最接近获得去上层名额的机会。」 「你可以不相信，但你也别拦我。」 * 你以别扭的姿势跪伏在地上，沉默着。 中年男人在你身后粗暴地搡了你一下：「你不是知道吗？塞勒他去哪了？」 你顺着地板瞥了一眼周围围拢的脚的数目，又试探性挣了挣双臂——用来捆缚你的麻绳很结实，你挣脱不开。 你心知就算说了也没有逃离他们的控制机会，索性继续保持闭嘴。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无非是渊口区那边是吧。」中年男人说，听起来并不多么在意。 你保持沉默，心中暗暗揣测这人和塞勒的关系。 这人自称塞勒的下属，他今早出现在你门前，应该就是盯上你了。这事不知道与塞勒有无关联，但他看着不是真的挂怀塞勒的安危，塞勒后面又正常与你们一起出去做了那么多事，想来有关联的概率应该不大。 那么他为何在一切发生前就选中你？ 他现在又想做什么？ 你还没想通透，中年男人已经喊人把你提起来，推搡着往出口去。 你勐地抬头，惊怒地看他。 感受到你的眼神，他笑了一声，两步走近，随手勾开你罩袍的衣领。 宽松的罩袍下面，来自公司的实验服无所遁形。 他悄声在你耳边道：「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胆大包天得罪公司的人，居然还敢穿着这身衣服在泰科铵走。」他嘿了一声，「塞勒小侄儿不知道想的什么，也不上报，我可不一样。」 他摇摇头，走开两步，扬声道：「这是公司悬赏通缉的重要人物，都看紧了，外面那波人肯定是为她找来的。送到外面递交上去，我们都有大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9-10 03:36:40~2023-09-10 22:4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尔尔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被恆星光芒辐射到泛白的天空下，击云闪耀着寒光，携惊雷之势穿过一架又一架飞行器。 赤洞区的地表区域已经升起了一缕缕黑烟。 第34页 丹恆半倚靠在一处断壁的后面，一手拄枪，一手放在左肩。他全身的防护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但左肩最重——那里的防护服豁开一大块，边缘烧灼捲曲，形状狰狞。 他小心触碰着那片部位底下的伤处周围，确认具体情况——除疼痛外，活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还行……只是皮肉伤。 丹恆舒了口气，耳边传来飞行器机体划过大气层产生的音浪。 他在心中估量着飞行器与自己的距离，倒数读数，而后骤然闪身出击，击云化作青光，又一次精准命中飞行器引擎。 白到刺眼的天空中新炸开一朵更加刺眼的火花。 终于快要结束了。丹恆心中默算。 泰科铵强辐射的地表对于血肉之躯的行动而言足够不利，而多架飞行器的交叉攻击又往往能将一片地方严密封锁——哪怕只是停顿一秒，被击中的概率也是成百上千倍的飙升。 故而在战斗的最开始，每一枪都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 好在现在大部分的飞行器已经被解决，交叉火力护网不再有实现的可能性。 在无法形成有效命中的情况下，弹雨覆盖对高战力个体的伤害十分有限，剩下要做的事只是解决残局了。 丹恆向身侧伸手，击云再度有意识地回到掌心，发出欢快的嗡鸣。 他舞了个枪花甩掉枪上沾染的污物，离开掩体，转身观察着身周的天空。 没记错的话，还有一架飞行器并未被击落。此事既然开头，那就得灭口干净，否则后患无穷。 他姿态放松，朝一片高地走了两步。 倏地，一道寒芒自脑后闪现。 刀光落下，青年看似无知无觉。就在袭击者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时，静立的身影鬼魅般消失，下一刻，枪尖贯穿袭击者的胸膛。 顺着枪柄往上，丹恆神情不动如山：「你们果然迫降了。」 公司的人可不傻，在空战无法达成目的的情况下，降落后近身搏击是可以预见的选择。 被一枪贯穿的袭击者对这话没有反应，他用手攥住胸口的枪桿，试图阻碍丹恆的行动。 另一道寒光自右后方袭来，丹恆转身拨转枪桿，让枪上串的这位仁兄迎上刀锋，而后击云一抽一送，把新的袭击者也一起利落断送。 再从已经死亡瘫软的袭击者手中收回击云，迎上下一个对手。 此人比前两个强上一些，是这袭击最后的杀手锏。他原本胜券在握，一交手便清晰意识到，自己绝无可能成功。 「你是……那位小姐新找到的帮手？」这人一边艰难格挡丹恆的进攻，一边咬牙说，「那位这次必死无疑！你帮助我们才会有更大的收益，我劝你看清局势！」 丹恆在心中微微挑眉，手下攻势放缓两分，顺着这人的话问道：「你们现在……」 他回忆了一下公司这款飞行器的一般配员数，肯定道：「你们现在只剩你一个人，还要如何让她必死无疑？」 这人艰难地笑了一声：「地表是只剩我了，中心城可不是。」 「我早传了消息回去让他们不计代价清缴倾向那位大小姐的势力，她的飞行器和通信设备都毁了，只要回不了中心城离不开泰科铵，那与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哈哈哈——」 「噗」。 击云结束了他的遗言。 丹恆甩去枪上血迹，眉宇间有些许凝重之色。 以这人所言，这位大小姐在中心城的依仗若被拔除，他们才刚找到的新突破口又将毁于一旦。 还是要尽快找到人，趁对方尚未开始行动，前往中心城。 他向先前袭击者来临的方向走去，同时伸手触碰胸口。重重衣衫之下，胸口一片龙鳞隐现，两指宽半指长，散发着莹润的青光。 这是少数持明拥有的天赋能力——分割自己逆鳞的力量，化作另一片龙鳞，使那片龙鳞的持有者短暂拥有无视距离与这名持明沟通的能力。 同时还能附带一些小小的功能。 丹恆以持明的能力感应着子龙鳞，试探着发出讯号。 …… 赤洞区的地下，正被裹挟着往前走的你胸口一烫。 是那片龙鳞？ 你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紧接着就被中年男人在小腿肚上踹了一下。 剧痛让你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扭曲了脸色。 耳旁男人威胁道：「好好走！通缉令上只说要活的，可没说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他暗示性地弹了弹刀锋。 你感受着胸口灼热的温度，配合地努力想要站起来。 丹恆应该是有事要联络你，你现在无法回应他的讯息，至少也要好好撑到他把外面的人解决完！ 如果在这会儿因为意外杀出的小喽啰就倒下，那未免太逊！ 你倾斜身体努力找着站起的平衡，但双手背缚，没有过这种经验的你一时间实在是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汗水从鬓角沁出，在你进行下一次尝试之前，失去耐心的中年男人已将刀刃扎入你的左臂。 正是此前你险些划伤他的位置——很难说没有趁机报復的小心思。 你勐地弓起嵴背，强忍着不想痛唿出声，指甲因为剧痛嵌入掌心。 「咦？」 被疼痛冲击得嗡嗡作响的头脑隐约捕捉到周围惊疑的声音。 第35页 你艰难侧头，发现押送你的人正盯着你的手臂看。你也将视线转过去，那里白刃没入血肉，被穿破的衣物却清清爽爽，没有一点血迹。 「没有血……」 「又是公司制造的怪物？」 有人窃窃私语。 你在心里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却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在被押上试验台刀针加身，能力生效的时候，也未曾流血！ 你的能力又起效了？ 这仿佛一针强心剂，被理智压抑的不甘和愤怒蓦地涌动起来，你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趁着周围人的惊疑，勐地起身！ 刀刃滑出你的手臂，你顾不上看情况，转身用背后的绳索迎向另一人手中刀锋！ 这一刻，中年男人试图拽住你的手臂、背后的下属试图撤离刀锋、你按照记忆中的位置闭着眼睛往上撞、周围人伸手的伸手，场面一片混乱。 在这混乱中，那柄尖刀错过了你腕上的绳索，穿透后背的肋骨，直直扎入你的心脏。 你感觉胸口一凉。 低头，正好看见银色的刀尖从你左胸前穿出。 糟了，不知道致命伤能不能恢復到完好如初…… 你有点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眼前逐渐发黑，体内有失控的力量扩张，意识向内塌陷。 隐约间你觉得一片温暖从胸前的小口袋里流泻而出，充盈你冰凉的肢体。意识沉溺于黑暗的星空之中，阴影里仿佛有巨大龙影围绕着中心的漩涡盘旋游，发出悠长悦耳的龙吟。 龙吟震盪在你的思维之上，将你从混沌中敲醒。 你勐地睁眼，与中心的「漩涡」直直对视。 那是深沉到无光，同时又唿吸着一般，无休止地向外扩张，蠢蠢欲动要吞噬一切的黑暗。 是黑洞。 撕扯着星云，撕扯着空间的黑洞。 你感觉自己也受到中心黑洞力量的撕扯，身不由己地向那边漂去。 你路途的终点，隐约的恶意咧开带着利齿的深渊巨口潜伏。 你挣扎着抵抗这股吸引力的撕扯。 龙吟再度震响。与此同时，更深远的星空彼端，一只金黄色的巨眼遥遥凝望黑洞。 那股撕扯的力量有片刻的退缩。 你把握到了一瞬间微妙的平衡。 趁此机会，你导引着这股强横的破坏性的力量绕开自己，向身周释放出去！ 你感觉自己在一个牢笼之中，此时打算导引这些力量突破牢笼！ 混乱、失控、力竭的边缘……挣扎中，龙影与巨眼始终在彼端，静静注视。 导引成功的一刻，周围的黑暗星空层层褪色，最后如同暗淡的玻璃幕墙，在冲击之下轰然破碎。 你睁开眼，看见自己还在原地，只是束缚双手的绳索已经消失无踪。 周围安静得异常，你四下环顾，只看见地上残余的零星血迹与衣物碎片。 走廊深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仓皇远去，你还听到有人在惊恐地嘶吼。 「公司的怪物——！」 你缓慢地眨了眨眼，蹲下身，拨了拨脚边的衣物碎片。 从特殊的材质和上面残留的装饰品，你判断出这是那名对你很不客气的中年男人上衣的领口部分。 你伸出手，感受着经络中肆虐涌动的力量，试着有意识地分出一缕。 白皙秀气的五指痉挛般颤抖了一下，伴随着熟悉的撕扯般的疼痛，一道沉沉的黑暗从掌心涌出，那片衣领如同泥牛入水，顷刻消失无踪。 连齑粉也没有剩下。 而你再撑不住，脱力地向前跪倒在地面上，手掌用力撑着地面，保持自己不真的摔倒。 但身上也已经沾染了足够多的血迹与污秽。 你前所未有的狼狈。 但你忍不住缓缓勾起了一个笑容。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 你屈伸着手臂——经络依然残余着剧痛，这份力量并非没有代价。疼痛、难以掌控、甚至黑洞依旧在那片星空中窥视你的存在。 但这都无法掩去你心中的欣喜。 你终于也有做些什么的力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龙鳞也是私设ovo 终于有力量了！感谢在2023-09-10 22:49:45~2023-09-12 02:0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之前纠集在这里的人四散逃离，你不顾狼狈，挪动自己倚靠在墙根处稍作歇息。 周围一片寂静。 发黄的灯光映照在微微生锈的金属通道壁上，给凹凸不平的墙壁打下斑驳的影子。你的影子也被拖长在地面上，遮盖住暴露在空气中后飞快干涸发黑的几点血迹。 你伸脚搓了搓，这几点血迹也很快和地面的污垢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来。 这片通道恢復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你抬手圈住自己的手腕，触摸着薄薄皮肤下面纤细的骨骼，眼神放空，微微发愣。 你的手腕依旧温暖，光滑，摸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类少女的皮肤质感，皮肉下的生命力蓬勃欲溢。 但你刚才身临其境的那片宇宙星空…… 事情骤然发生时没有功夫细想，现在骤然脱险和获得力量的欣喜稍稍淡去，回顾起来，你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第36页 那是你之前一直隐约有所感觉却无法触碰的，体内混沌力量的实质吗？——公司一门心思研究你，无比看重你的根本原因？ 最中心的那枚黑洞，给你的感觉是绝对的高位格的碾压。你确信，它一直安静地潜伏在你体内，只是此前未曾被唤醒。 今日唤醒之时，那股扑面而来的侵略性让你确定，只要稍有不慎，你就将万劫不復。 好在因为中间那两股陌生力量的插手，你有惊无险。 龙……和金色的星神？ 你想起丹恆给你的龙鳞。 现在你相信这是一片真正的龙鳞了，方才将你从滑落深渊的边缘拽回的，不正是一声具有神性的龙吟？ 某种意义上，丹恆算是又救了你一命。 你去探胸口的小口袋。好在力量突然迸发的时候，你自己身上的东西并未被波及，你伸手触碰，在口袋底部找到了硬质光滑的一角——小小的龙鳞还安稳待在你的袋中。 你取出依然残余着暖意的龙鳞。 这边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不管是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你都干掉了塞勒所在帮派的几个人，暂时不好再和他们进行接触。 还是研究一下和丹恆接通通讯，讨论一下后续的方向吧。 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你伸手轻轻抚摸如玉的深青色鳞片，却发现上面的光泽好像暗淡了几分。 ？错觉吗？ 你将它举到眼前，却更清晰地看见了那夺目的青色光泽一点点褪去的过程。 片刻的时间里，它已经飞快地变得灰白暗淡，像是被曝晒萃取过颜色的矿石残渣，显得十分脆弱。 你不敢用力拿着，将它放在掌心，但没有办法逆转这进程。 在你的目光中，短短数息时间内，龙鳞又苍白了一分，然后它就像是抵达了某个终点，未经任何触碰，便崩散成无数星星点点，消逝在你的掌心里。 这……？ 一次性的？ 你茫然地握了握拳，掌心空空如也。 你没把丹恆的传家宝什么的弄坏吧？那条巨龙的影子感觉不简单啊。 你捂了捂脸。 不过你没有沮丧太久。 距丹恆将你推入地下通道内，时间并未过去多久。联络的龙鳞毁了又如何，你完全可以自己出去找他啊！ 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对意外几无反抗之力的人了！ 又坐在原地歇了一小会，你站起身，顺着原路向来处返回。 * 丹恆顺着龙鳞感应了许久。 这种临时分割的逆鳞力量是有限的，他无法判断另一边的同伴为何没有回应自己的消息，只能揣着疑惑继续向最后一名来袭者的方向探索。 总归知道她是安全的就好。 他穿过重重废墟，顺利在不远处找到了最后那几人乘坐的飞行器。 由于是主动迫降停泊，这架飞行器的外表还完好无损。丹恆确认之后松了口气，立刻打开舱门，钻入其中。 尽管这种大气内使用的飞行器无法支持星际跃迁，但有了它，自己这边一行人混入中心城的可能性就大了不少。 他俯身在仪錶盘上检查起各项设置与权限。 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绝大部分权限都被锁了。 这倒也十分正常，毕竟公司内部人员用以灭口使用的飞行器，没有绑定驾驶员的生命体徵，也没设置在驾驶员生命体徵消失后直接自毁，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丹恆取出此前从对手尸体上搜出卡，插入验证卡槽。 [嘀——欢迎登入] 更惊喜的是，启动飞行器居然也没有要求验证驾驶员生物信息。 机舱内各项设备灯依次亮起，丹恆将自己嵌入驾驶座，打算先将这架得来不易的飞行器移去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他没忘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自己二人所乘坐的动力舱被渊口区的拾荒者包围的场景。 在这颗星球地表的金属荒漠上，任何看起来相对完好的东西都会被秃鹫盯上。 引擎启动，安全带自动延展保护，飞行器升空。 [嘀——检测到驾驶员入座正常驾驶，为您接通常规回报系统] 猝不及防地，舱内的通讯系统跟着一併启动，丹恆立刻尝试关闭程序，但一切发生的太快，短暂的设备调试音结束后，一道沉冷无机质的声音在舱内响起。 「这里是指挥台，d-16组请回覆：行动是否结束？状况如何？」 是这架飞行器直属的指挥台！ 要是回答错误，或许会被封锁驾驶权限！ 丹恆回忆着这位驾驶员的声音，尝试进行模拟：「战斗损失极——唔！」 胸口忽然一阵刺痛，他仓促把驾驶模式拨转到自动，随即一手死死按住操作台，整个人嵴背弓起绷紧。 怎么回事…… 浑身一阵被抽走力量的虚软，丹恆伸手触碰胸口，感觉到那枚临时分出的鳞片力量的消散——消散前，鳞片所抵挡与承受的伤害会部分反馈回来，由施术的持明承担。 这会造成真实的疼痛与伤势。 但此刻，相比□□的痛苦，更让他惊疑的是鳞片破碎的事实。 持明秘术分割的逆鳞不会因单纯的外力损伤毁坏，必然是拥有者出了问题。 然而，根据他分割这枚鳞片时的所想，其中蕴含的力量差不多够抵挡一次致命伤！怎么现在就触发失效了？ 第37页 赤洞区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遇到了什么？ [唿叫：d-16组请回復，您的状况是否良好？是否可以返航？] [d-16组请回復！] 通讯设备中，指挥台因为骤然中断的报告反覆唿叫。 丹恆缓过来一些，马上找到控制窗，伸手拍断通讯系统，而后选择直接返航，就近迫降。 他必须要去确认一下她的安危。 * 你一路返回地表出口，见到的人比来时更少。 不知道是不是逃散的人宣传了你的「怪物」特性，将人们都吓走了……不管怎样，你对无人挡路的结果相当满意。 你推开出口的门，第一眼就被映入眼睛的景象震惊。 外面完全是一副战场残局的惨烈模样，地表被弹雨犁过一遍，本来被尘土煳成灰黑色的地面翻出其下的金属光泽。飞行器坠毁的黑烟远远近近，你甚至能听见一些尚未熄灭的火焰的哔驳声。 像末日战争焦土之上的景象。 你小心观察，确认战斗已经结束。 但，丹恆那傢伙跑哪去了？附近就这一个出入口，他不该直接来与你汇合吗？ 不会是受伤了被迫躲在哪里吧？ 你走出去，顺着离你最近的黑烟的方向慢慢过去。 你很快看到了横着躺在废墟后的一个人影。 心里顿时一紧，你快步过去，发现这是一名穿着印有公司标记的制服的男人。 你戒备地靠近，手中暗蕴力量，做好了随时补刀的准备，随即看清这具躯体胸口豁开的深深血洞。 是击云留下的创口，这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你松了口气，继续往前探索。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破空声——那是飞行器的平衡翼划过气流的声音，你才被这声音紧缀在背后奔逃没多久！ 居然还有漏网的飞行器？！ 你顾不上旁边就是一地的鲜血，连忙就地一滚，躲进身侧可作掩体的废墟之中。 你的能力只是近战优势，可不能地对空——要是有那么远的aoe效果，你也不能放跑了当时在你身边的那么些喽啰。 你准备在掩体里躲过这一波，如果能把人引下来，拉入你的近距离主场，那就更好了！ 你安静地蹲在废墟下，强忍住尸体就在脚边的不适感——从这一点而论，你能力杀人不留尸的手段，真的很适合洁癖人士。 收回突然走偏的思绪，你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动静。 平衡翼的破空声一闪即逝，很快，有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而来。 你悄悄在掌心蓄了力，做好雷霆一击的准备。 但这脚步声越听越是熟悉。 你分辨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凑到钢材之间的缝隙前，眯眼观察。 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废材堆间匆匆穿行，仿佛寻找着什么。 来人穿着破损不堪的防护服，看不大清面目。但无需正脸，你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 掌指间危险涌动的力量瞬间散去。 你急不可待地钻出废墟，期间因为雀跃的心情，甚至被横在地上的那位仁兄绊了一下。 你连忙扶了一把手边的铁架稳住平衡。 金属架之间脆弱的平衡关系被打破，发出一连串砰哐的声音。 丹恆朝这边转头看过来。 你立刻高高挥手，向他示意自己的存在。 「丹恆——！」 不大好走的废料小道上，你们磕绊地向中间靠拢。 「丹恆！」终于把距离缩减为0，你忍不住扑上去像之前习惯的一样抱住他。 你实在有很多想说的，比如你终于初步摸索出的能力，比如他一个人歼灭了这么多飞行器甚至还缴获了一架，实在是很厉害…… 但你在开口前，先一步从他包容地接住你的手臂间感到一丝颤抖。 他甚至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两步。 他何时露出过这种称得上有点虚弱的姿态？你心头一跳。 「丹恆……？」 作者有话要说： 崩三的内容不会涉及的，一方面是作者没玩，一方面是晋江版权不允许~感谢在2023-09-12 02:08:20~2023-09-13 01:3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丹恆的虚弱只出现了短短一瞬。 他很快如平时一样站成如松的姿态，开口问道：「如何？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碰到了恶徒，弄坏了龙鳞，觉醒了能力…… 你张了张嘴，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见面之前，你本来想说说自己能力的情况，但站在这里，脑中不知为何忽然跳出事发地的狼藉与走廊深处逃窜者的惊唿。 [公司的怪物——] 你突然就不想说了。 你与丹恆的见面就是在你刚从实验罐中脱出没多久的时候，后来又在那艘舰船的实验舱里折腾了许久。你记得其他工作人员对待你的态度——他们并不把你当做平等的人。 尽管从丹恆身上你从未感受到这样的目光，但现在这样的记忆好不容易远去，你不想把类似的词彙再带回生活之中。 你只想作为一个普通的旅人与丹恆同行。不想他对你投以衡量危险奇物的目光。 第38页 先不说吧，反正这个能力在未曾发动的时候很稳定，并不彰显任何存在感。 最后你只是简单概括道：「遇到了不大友好的人，发生了一些争执，不过我把他们都解决了。」 「过程很兇险？」丹恆罕见地追问。 「倒也还好……」你迟疑地想起曾穿透你手臂和胸口的刀尖，下意识地触碰伤处，确信本应存在的狰狞伤口在你意识恢復时就已消失无踪。 「不过，你的龙鳞被我弄坏了。」你补充道，「对不起……」 「无妨，只是一些小东西，鱼鳞形状的通讯器罢了。」丹恆一笔带过。 鱼鳞形状的通讯器？可你明明听见了「龙」的声音，丹恆为什么要隐瞒？你怔了怔，随即意识到他的身份此时尚未公开，他恐怕也不想被人知晓。 那就配合他演出一下吧。 丹恆见你没有疑问，点点头率先转身往回：「总之，没有受伤就好，走吧。」 你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仅如此，你还小心地伸手，不确定地去触碰他身上防护服破损的部分。 你想起了最开始就想问，却被丹恆先发制人带偏的问题—— 「我是没事，但——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远远看时其实注意到了丹恆身上战损版的防护服，但因为他不受影响的姿态觉得这只是衣服受到波及。 但他接住你时异于往常的虚弱状态让你没法忽视。 这人一贯沉默隐忍，能让他露出端倪的得是什么情况？ 丹恆的语气平静如常：「无妨，小事。」 ……？小事就站都站不稳了？ 说实话，你不大信。 但你也不可能在这把他的防护服扒了。 你只能板着脸盯着他，试图用气场表达你的态度。 他倒也任你盯着看，但你没法从他深色的防护面罩背后看出任何端倪。 你有点挫败。 或许你的担忧和疑虑太过明显，丹恆伸手揉了揉你的脑袋——隔着厚重的衣服，你只能感觉到一点轻柔的力道。 他温和但坚定地道：「走吧，现在该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们现在有一架可以利用的飞行器……或许你刚才已经看见了。」他再次走了几步，伸手示意你跟上。 你抿着嘴，抱着一腔纠结缀了上去。 看到你不情不愿的妥协，丹恆的声音里带了点笑。 「其余的飞行器都被我击落，航行暂时是安全的。」他简要给你讲述了战斗的过程，总的态度还算轻松，只是提到最后的对手放的狠话，有一丝担忧。 「不知道他们传递消息的效率如何，但中心城一旦知道了我们的存在，要想混进去就会困难许多。」 丹恆把情况讲明，而后斟酌着道：「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趁时间还短，直接去中心城，或是找到那位大小姐，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渠道。」 他顿了顿：「我个人倾向第一种——」 「不行！」你脱口而出。 这个选项一看就又避免不了干架，问题是这人已经是伤员了，怎么能继续这么作？ 「为何？我们尚不清楚那位大小姐的行踪。」丹恆说，「如果因为盲目的寻找耽搁了时间，最后很可能错失所有机会。」 你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这些飞行器停泊的空港肯定会验证身份权限，一旦这支队列全军覆没的消息被传达核实，权限关闭，你们很可能在港外就受到攻击。 但…… 你绞尽脑汁搜刮可能的反驳之词。 忽然一个想法跳进了你的脑海：「我们回去那架飞行器坠毁的地方看看！」 这颗星球的地表荒芜无比，没有防护服的人根本无法在外久待，而附近仅有两个地下聚落。 你们已去过渊口区，那里的人对外来人一无所知。 你也进入了赤洞区，那边的地下生活同样平静——除了想把你抓去领赏的某人。 而你们在坠毁区域的附近，同样没有发现逃生舱滑行或者人类活动的痕迹。 所以，有没有可能…… 你知道这个猜测很大胆：「有没有可能，他们其实还躲在那片坠毁区域里？」 丹恆还未完全被你说服，说话间，你们已经来到了临时停泊的飞行器处。 启动飞行器的瞬间，报警声骤然响起。 [检测到上次航程通讯异常中断，该机体已被标记为可疑机体，请驾驶员尽快恢復联络，并验证生物信息！] [请驾驶员尽快恢復联络，并验证生物信息！] 丹恆插入卡的动作滞了滞。 这是个坏消息，但你噗地笑了出来。 「现在第一条路被堵死了。」被标记为可疑机体，是肯定不能按照通常航线正常入港了。 这其实意味着不小的麻烦，或许你们还要在贫瘠的地表耽搁很久，但只要不以丹恆的身体冒险，你都觉得值得。 「我们只能出发去找艾丝妲大小姐啦，丹、恆、老、师~」 你拖长了语调。 「……嗯。」丹恆无奈应道。 飞行器直达比起一步一步走快了无数倍。 不过片刻时间，你们就回到了那片荒原的上空。 只不过相比之前的寂静，此时那片残骸附近汇集了一小撮模煳的人影。 你们隔着一段距离降落，你坚决地把丹恆拦在身后几步。 第39页 「你说过我需要锻鍊，这回我打头。」 或许是觉得前方威胁不大，丹恆竟然默认了你的安排。 你带着新奇感在前开路，很快靠近了人影汇聚之处。 看清对峙的具体人员之前，你先听到略带生嫩但不失稳重的少年声音： 「放下武器，离开这里，否则即使小姐怪罪，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是值班……看看能不能码出来tvt 如果0/6没有就是挣扎失败tvt感谢在2023-09-13 01:34:16~2023-09-13 23:4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你仗着自己体型相对较小，动作灵活，带着丹恆从人群侧面钻过去，看到了被围拢在中间的人。 刚才说话的人是谁，明显得不需要猜测。 穿着干练蓝白色系制服的黑皮少年站在中间一小片空地正中，手持几乎有他一人高的巨型深蓝色机械刀。 他此刻正伏低身体亮出刀锋，像只幼狼对面前的敌人龇出乳牙，释放着略显生嫩的威慑。 你的目光转向他身后——少年以强硬的维护姿态挡住身后的人，但那里还是露出粉白色裙摆的一角，裙摆的主人正坐在地上，状况似乎不太好。 这个组合亮出来，你可太眼熟了。 阿兰！艾丝妲！ 你眼睛一亮就想冲上去，腕间传来提醒的轻拽。 丹恆扯住你的手腕，提醒你注意周围虎视眈眈的拾荒者。 你勐地一停。 人群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又逼近了一步，站在最前方小头领模样的人亮了亮手中能源刀，闲散地说：「我也劝你一句，小子。放下武器投降，把你身后的人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我看你也吃过贫贱的苦，公司的人都是些脑子生了脓疮的坏种，何必非要当他们的狗？」 阿兰没有答话，手中巨刃向上提了提，表明了他的决心。 你注意到他手上的绷带、衣角以及深蓝色巨刃上已经溅上了小片深红的血迹。 更远一些的地方，有拾荒者装束的人歪斜地躺在地上，就身上防护服的破裂程度而言，即使刚倒下时还没死，现在也应该离死不远了。 看来你们赶到之前他们已经打过了一场，阿兰此时才能只身维持住勉强的局面平衡。 但也持续不了太久。 阿兰在戒备的同时，目光时不时偏向身后的方向，显然一直挂心艾丝妲的情况。而组织包围的拾荒者小头领的悠闲，恐怕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艾丝妲大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的方向看不到详情，只好从旁边绕路，尽量接近一点。 小心翼翼绕到侧边，你肉眼估算了一下在场的拾荒者人数，觉得自己可以应付。 你现在可是掌握了特殊力量的人了！打一群手持冷兵器的普通人而已，完全没有问题！ 你把丹恆往包围圈远处推了推，以肢体语言再次强调伤员不要插手。 然后象徵性活动了一下手腕，忽然出手如电，夺过身侧拾荒者的刀，趁他不备，一刀划开了他防护服的外层。 这一下惊变，正紧绷神经的阿兰与小头领都是一震，前者有所顾忌不敢擅离原地，后者却一抬手，做出一个招唿全体一起动手的动作： 「上！」 包围圈迅速缩窄。 你余光看见丹恆的位置并未被敌人注意，放了一半心，当即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乱斗。 阿兰已经和沖在前面的拾荒者战成一团。 但还有几人越过他的刀光，阿兰频频试图抽身阻拦，总是被其他人拖住步伐。 你心道：这正是你该出场的时候啊！ 「自己人别误伤！」你预防性地喊了一声，随即矮身向那几人的方向冲过去。 「……」阿兰看起来完全没有信你，他更着急地想撤到艾丝妲身边，却因为动作变形被人趁机在背上留下一道伤口。 「。」你发现了阿兰动作的混乱，「都说了自己人！」 为防帮忙不成反添乱，你急忙躲开眼前一波攻击，反手横刀扫向面前的敌人，试图用杀伤记录证明自己的立场。 你的刀全无章法，但幸运的是你的对手也是一群菜鸡——平时经过的训练最多是打群架溃败的时候什么姿势逃跑比较快。 还属于横的怕不要命的阶段。 于是你突如其来的一下，还真拦腰给当先的人腹部开了一道口子。 远处的阿兰看到这一幕，终于停下不要命往这边沖的脚步，回刀挡住身后紧缀的刀锋。 你有点欣慰：这倔小子终于肯信你一点了。 视线回到面前，被你击倒的人腹部鲜血涌出。你看得有点噁心，索性伸手调用那一团漆黑的力量。 暗到吸收了所有光线的黑色影子出现在你手边。 正巧新的一刀从你身侧落下。 你直接抬手迎上。 空手接白刃？与你对战的拾荒者一声嗤笑，手中能源刀噼入稀薄如雾的黑影，准备先斩下你的手臂。 却不料一刀落下，并无斫断皮肉骨骼的触感，反而觉得手下空落落的。 拾荒者疑惑地举起刀柄——没错，他现在握在手中的已经只剩一截刀柄了。 第40页 刀面中段，接触到黑雾的每一个角落都无影无踪。刀尖失去连接，孤零零坠落在地，发出锵啷的声音。 他还处在伴随自己多年的武器忽然莫名被毁的疑惑之中，就见视线之中，稀薄的黑雾急剧靠近。 你在毁去他的刀以后，径直用手抓向他的头颅。 快捷、安全、环保——下一秒，失去头颅的躯体在原地摇晃片刻，沉默地倒下，血都没喷出来多少。 即使预计到这样的效果，你依然感觉颇有些不真实。 注意到这离奇一幕的拾荒者，更是纷纷退缩了些许，态度颇为犹疑。 毕竟打架是一回事，毫无意义地送命又是另一回事。 局面一时又有了片刻僵持。 你趁机看了一眼艾丝妲。 大小姐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看起来颇有点难受，但并没有受外伤的迹象。 你放心些许，咬牙伸手，控制着那团黑雾如同触手一般，勉强向外探出几分。 这能力杀伤力强是强，但既痛苦又费力，你也撑不住太久的使用。 要速战速决！ 你一改偏向保守的态度，径直扑向距离最近的拾荒者。 意识到将被袭击的人咬牙举刀，做着徒劳的挣扎。 「等等！」 战圈外侧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扬声喊着快速接近。 你认出了这道声线。 塞勒？他脱身了？怎么做到的？ 你下意识停了手朝声源处看去，那边人影一阵骚乱，几人匆匆而来。塞勒走在最前，旁边是……臭着脸的米凯尔？那个才刚跟他打成一团的傢伙？ 你转移了注意力，对面的拾荒者却没敢放松。 能源刀被他攥得死紧，破空噼下。 你感到背后寒风，只余下略微转头的时间，恐惧的情绪还未升起，就被一把握住手臂，带离了原来的位置。 你向后踉跄两步，又被一只手撑在背后扶稳。你侧过头，看见丹恆锐利的下颌线。 他不知何时来的你身后，及时把你从刀下拽回。现在正一手将击云拄在地上，看着塞勒的方向，难辨表情。 而另一边，那人一刀砍空，正要接下一刀，走在侧面的米凯尔伸手将他拦住，他带来的几个人也纷纷去暂止争端。 塞勒则高举双手，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摆出停战的手势。 他声音里还带着赶路带来的喘息，尽可能清晰地说道：「诸位，米凯尔和我已经达成了共识，这几人与公司那些恶棍并非一伙！不要再徒劳战斗了！」 在米凯尔臭着脸的配合下，局面很快控制下来。 塞勒环顾四周，很快找到你们的位置——你、丹恆站在侧面，阿兰则在另一边查看艾丝妲的情况。 看到你与丹恆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惊喜。 他快步走近，压低声音对你们说道：「很高兴再会诸位，你们快要去中心城了吧？」 塞勒语调诚恳：「这儿能打起来都是误会，看在我费劲力气才说服米凯尔，一腾出空就拼命赶来拉架的份儿上……去中心城能不能带我一个？」 在赤洞区经歷了那么一遭，你对他的突然出现有些防备：「我们还没有找到登陆方法，恐怕帮不了你。」 「这我知道呀！」塞勒打了个响指，「我以前也蹭运输艇登过城的，倒是有些消息。」 他看了一眼艾丝妲所乘的那家飞行器残骸，向你们眨眨眼睛，「要登城应该得修飞行器吧？恰好我囤了些零件。别的东西你们需要什么，只要地面区有，我都给你们弄来！这回不要信用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9-13 23:44:44~2023-09-16 03:2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塞勒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去渊口区时的紧绷，整个儿恢復了你最初见到他时轻快跳脱的模样。 你盯着他。 他提出的条件很诱人——你们虽然不需要修飞行器，但确实对中心城毫无了解，有人能引路再好不过。 而从之前你们的经歷看，塞勒会故意使坏把你们送给公司的概率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真要反水，递个消息公司就能以主场优势把你们压到毫无反抗之力。而塞勒若打着亲自动手邀功的主意……他也见过自己这方的武力值了，不至于如此失智吧？ 思及此处，你已经倾向于同意给他加个座儿了。 但谨慎起见，你还是说：「我得和其余人商量商量。」 你做出送客的手势。 塞勒投降似的举了举手：「没问题没问题~」 随即转身走回去，另一边有人正在等他，他出来拉架拉得太过突然，双方正是上头的时候，这一瓢冷水浇得拾荒者们多有些意见。 你们则走向阿兰与艾丝妲两人。 阿兰正半跪在艾丝妲旁边，与她说着什么。 少年听到你的脚步，倏忽回头，看起来有些警惕。认出是才伸出过援手的你，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他依然将手放到了腰侧，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出刀攻击的动作。 你被迫想起来你们还是初次见面，尽管你们现在是同一阵营，你还知道他的姓名他的出身他和大小姐绝对信赖的关系…… 第41页 原本准备好的亲切的问好发言突然失去了用武之地。 大脑宕机了片刻，你决定将开口的主动权交给阿兰。 不管是问好、感谢、质问……只要他开口，你就会接下去，然后交流信息确认立场，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看着阿兰。 阿兰看着你。 你看着阿兰。 阿兰显得莫名且越发戒备。 …… 片刻后，你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你们能互相凝视到地老天荒。 你迟疑地挥了挥手：「你好，呃……初次见面，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和我们一样的外来者。看你们有点麻烦，没忍住插了手，希望没有添乱。」 你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诚恳。 阿兰稍微放松了一点，朝你点点头：「谢谢你，没有添乱。」 很好，寒暄完毕！ 你正在想如何切入主题，阿兰已经向你点了点头，想要结束这段对话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等！」 你连忙喊住他。 看出阿兰眼里「你还有什么没说完我要回小姐身边」的潜台词，你只得抛掉委婉表达的尝试，开门见山：「我想问，你们是打算进入中心城吗？」 你伸手一指上空那团巨大的阴影——那是时时刻刻俯视着你们的宏伟城市。 或许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于明显——毕竟坠毁的飞行器还在他们背后冒着烟。阿兰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 你立刻发出邀请：「那要不要一起走？」 阿兰看了一眼艾丝妲，没有给出回答。 你知道这个请求听起来实在突兀，但你已经决心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天聊下去：「说起来我们半天前路过了这块地方，还捡到一块身份牌，好像就是你身后这位小姐的。」 你想将牌子拿出来，然后意识到那块牌子被你扔到了不知哪个缝隙里，不过这不影响你的发挥：「后来我们发现那块牌子被人锁定了，有人定位它展开攻击。你们可能惹上了一些敌人，之后务必小心。」 阿兰勐地回头：「小姐，我们……」 「谢谢提醒。」 艾丝妲终于站了起来。阿兰连忙去扶她，你这才发现她右腿侧面有一大块青紫色的淤痕，伤痕正中还在流血。 怪不得她之前一直坐在那儿。 她此刻站得笔直，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是沾染了污渍的衣裙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这恐怕是我的一些家务事惹来的麻烦，希望没有连累你们。」 「还好。」你看了一眼丹恆，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直接做出了回答，「看来大家都处在一点麻烦之中，那么要不要暂时结个伴？」 艾丝妲的表情有些严肃：「以我与阿兰目前的情况，虽然必须进入中心城，但其中有不小的风险，你们没必要——」 「巧了，我们也是。」 你快速指了指自己与丹恆：「而且，据我推断，我们的敌人应该都是公司——的某位大人物。如何，要不要一起走这一程？我们之前的表现足够证明自己并无恶意了吧？」 看艾丝妲和阿兰的反应，你知道你说对了。 「好。」艾丝妲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我不能从普通空港直接登入……」 「这个问题，倒是有人主动请缨……」 你侧身让出位置，向她指出远处的塞勒。 灰发少年正在与人交谈，他敏锐地察觉到你的视线，向你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就要走过来。 「塞勒大哥！」下属原本正和他报告消息。话还没说完见人要走，激动地拽住了他的衣服。 「西里尔队长被那个女人的奇怪能力弄死了啊！咱们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合作！」 西里尔……塞勒心中浮现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旋即忍不住感到一丝反胃。 那是贝利娜的小舅舅。比起自己的失察，这人才是贝利娜的悲剧中最直接的推手。愚蠢、贪婪、残忍、无知。 他前几日就发现这人窥视着自己带来的一男一女两名外人，知晓这两人实力的塞勒不曾声张也不曾告诫。现在这人终于忍不住动手，被反杀了？ 塞勒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甚至觉得这消息来得有点太晚了。 但面上，他沉痛地垂下头。 他按赤洞区旧有的习俗，以手抚胸画下一道曲线作为哀悼：「我很抱歉。请放心，我会铭记每个人的死亡以及我们的仇敌。」 他微微抬头，望向天空中那座城市的方向。 * 与艾丝妲和阿兰达成共识以后，一切进展得极为顺利。 塞勒过来做过了自我介绍，他的加入很快被一致通过。 丹恆缴获的飞行器解决了交通工具的问题，而停泊空港的问题也被塞勒带来的消息解决。 「我知道一座位于平民区的私人空港，那边偶尔有人做点走私生意，查得不严。」塞勒建议道，「我们从那儿过去？」 无法提供任何其他选择的你只能表示贊同。 你看向艾丝妲试图获得一些意见，她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看过泰科铵的建设方案，但它建成后我也是第一次来……」 也对，你想。就算艾丝妲来过，恐怕也走的是贵宾通道，怎么可能了解犄角旮旯里越过检查的小路呢？ 于是路线就这么定了。 第42页 说行动就行动，塞勒快速交代好下层的事，你们几个外来人更是没有任何需要准备的东西。遣散人群，穿过一小片沙漠，你们来到了留下的那架飞行器旁。 艾丝妲看到飞行器上的标识时有些发愣，不过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拍了拍正以担心目光看着她的阿兰。 「我没事，出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正文没有机会解释在这所以说一嘴，不知道有没有人疑惑为什么第一次过来不见艾丝妲第二次她却在 真相是她弹出了救生舱，但设置了隐匿模式，救生舱进入了地下，然后坠毁的机体本身刚好掉在了上面 就算有脱离辅助，阿兰从下面把自己和艾丝妲弄上来也可费劲了x感谢在2023-09-16 03:26:10~2023-09-17 02:2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ko今天抽到狂王了吗 5瓶；椋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飞行器按照塞勒设置的路线滑过天空，接近悬浮于高处的城市一角。 你趴在舷窗边沿，好奇地看着这座城市由远及近。 基座之上，中心城像一只庞然巨兽，吞吐着海量的飞行器和人流。巨幅荧幕悬浮在各个角度，保证任何人注意到这座城市的第一时间都能看到上面的gg图像。 ——身着全套高科技装备的运动员在角度奇诡的赛道上唿啸而过，上演着速度与激情。观众席上气氛欢腾，一旁大荧幕实时更新着各式各样、正在进行或即将开盘的赌局。 其中一些的赔率可以让一名平民瞬间跃升为令人侧目的巨富。小数点后跃动的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不可计数的信用点。 「在这座城市里生活，感觉会很费钱……」 你忍不住喃喃道。 「在远离中心区的普通地段其实还好。」塞勒也在看着舷窗外逐渐靠近的五光十色，「客人很多，需求也不少。只要愿意做些零碎的活，从他们手里赚到每日的吃住还是不难的。」 「那为何地下区的人不上中心城来？」你有些疑惑。 就算只能维生无法存款，在这样的大都市过活总比在下面极其恶劣的地洞里好吧？ 塞勒苦笑了一下：「上不去呀。正常情况下，来往于上下的只有公司的运输舰，运输舰只载货不载人，除非能交上极其高昂的船票钱——我之前攒钱，就是想交这笔船票。」 「可你不是说你去过中心城？」你想起他之前的话，「当时为什么不留下？」 「因为中心城每隔一段时间要查居留权限。」塞勒说，「没权限的，要么交一笔更昂贵的钱，通过购买房屋获得临时居留权，要么就被收缴身上的东西，驱逐出城。」 很显然，混上来靠打工勉强维生的下层区人，根本不可能交付这么一大笔钱。 你嘆了口气，莫名感到了压力。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在限定时间里没能解决身上的麻烦离开泰科铵，还得考虑怎么交这一笔「地税」？ 你为不同世界相同的资本行径感到了沉默。 「真没想到到了这儿还需要考虑房贷……」也不知道丹恆和你能干点什么，你细数了一下自己的能力，惊恐发现你可能得寄希望于这边还对服务业有真人上阵的需求。 毕竟跨了这么多年的科技树，你掌握的那些技术行业知识，恐怕只有去考古系为毕业季学生填充他们冗长论文的价值。 「这个不用担心。」艾丝妲听到你的担忧，表现得相当平静。 「可是大家都处在有麻烦的状态下，不能暴露身份吧？」 虽然知道富婆不习惯愁钱，你还是提出质疑，「卡里的信用点都不能用了。」 你也是看过科幻小说的人，即使没有，之前的生活经歷也足够让你明白在高科技时代通过消费记录找一个人的便捷程度。 「本身份的卡是不能用了，但不记名帐户还有很多。」艾丝妲充分展现了真正富婆的底气和考虑周全，「为了感谢你们的帮忙，你们的花销我也全包啦！——放心，公司还是会好好保护客户隐私的，泰科铵行走的可不都是光明正大的人物，不在城里犯事儿，没人敢随便查监控记录~」 看出你的顾虑，艾丝妲俏皮地向你笑了一下。 你放下半个心，侧头看丹恆。 他这一路上都很沉默，现在也垂着眼帘，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你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打扰他，感激地向艾丝妲一笑，继续把目光投向窗外。 你们已经来到了悬空的城市外圈，这里以机动球大赛的标准赛道为模型，建设了完整包围整座城市的「赛道」，如同环绕行星的星环，十分壮观。 「星环」的不同节段上设有平台，如蚁的飞行器就是在此处进出。 「这都是空港。」塞勒说，「不过我们要去的不是这里。」 飞行器从「环城赛道」下面滑过，钻入靠近基座的方向。那边的建筑看起来没有最顶端的浮夸，你看到飞行器航道的前方，一座小小的码头露出一角。 你们的飞行器安静地滑入那个入口，随着哒的一声轻响，卡入接驳口，舱门自动滑开。 你走下去，码头内部显得甚至有些空旷——全自动的设施，全自动的服务，给身份不好见光的人最安心的体验。 第43页 艾丝妲快步走到一座自动售货亭，更换了在坠机事故中遭殃的手机，登上备用的不记名帐号，一通快速操作。 「太好了！」她放松地道。 她的动作很快，这会儿你们才刚刚全部下来站到码头上，闻言看向她。 艾丝妲快乐地挥了挥手机。 「附近刚好有待售的房子！你们都有什么要求？我现在下单，线上就可以过户！」 你被富婆的行动力震撼了。 你再度看向丹恆，他还是低垂眼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看来这个重任被交到了你的手上。 「这个……」拿人手软，你斟酌着用词，「我相信你的挑选品味！」 有得住就很好了，总归不可能比赤洞区的地下小屋还差！更何况这还不用你操心具体手续，甚至安全性应该也不错。 什么一朝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幸福生活啊！ 你一本满足。 「那好，那我就定啦！」艾丝妲问了一圈，得到的都是让她决定的回覆，于是她一挥手，定下了三套相距不远的小别墅，清净、私密、宽敞。 顺带还给所有人配了车——考虑到驾驶技术问题，都是带自动航行模式的。 「虽然待不久，但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你在心里暗暗贊同——且不说撤销你的通缉令得靠艾丝妲恢復权力，艾丝妲要扳倒想暗害她的幕后人，也得有时间抓住真正致命的证据。 艾丝妲：「在此之前，总要稍微放松放松~」 * 房屋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和帐户匹配完毕，你们很快乘车回到了各自的住所。 由于一起出现也表现出了明确的同伴态度，艾丝妲将你和丹恆安排在了一起。你率先踏入玄关，打量了一圈里面简单实用的装修风格，心中充满了对新窝强烈的改造欲。 有条件、有基础，何乐不为！ 你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转到丹恆面前，开始快乐地叨叨： 「你觉得这里如何？我觉得咱们一会儿可以去一趟超市——虽说线上买也行，但是家居用品还是亲眼看到的更好。把日常用的东西都添一添，也买一点替换的衣物——虽说公司出品的很多衣服都有自洁功能，但一直穿一套也太过无聊了吧，而且总有种没换衣服的不自在！说起来这边的厨房不知道怎么样，不过安保倒是不错，我进来时有看到玄关的报警系统，监控点位还挺全面的，居然还有自动火力功能！在这里肯定够用了，不然我真怀疑你会每天抱着击云睡觉——」 丹恆还保持着异常的沉默。 这下你就是再粗线条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人之前也没寡言到这程度啊！ 你略略踮起脚尖，严肃地盯他。 察觉到你的视线，丹恆从一种莫名的恍惚里回神：「……嗯，一会一起出去。」 他回应道。 ？你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从他的苍绿的眼睛里抽回注意力，认真观察。然后发现……这人是不是看起来比平时苍白了一点？ 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没看出太明显的异常。最后，你的目光停留在他最可疑的纯黑色高领内衬上。 你伸出手，缓慢又坚定地——摸上了他的胸口。 触手一阵冰凉的濡湿。 丹恆同时吃痛地一颤。 你缩回手，发现手上满是鲜红的血液——这人内衬都被血浸透了！只是因为颜色和一直运作的自洁功能，一下子看不出来罢了！ 你倒抽一口冷气，意识到丹恆恐怕一直持续在这种重伤之中。 你先前是有怀疑，只是看他后续行动一直正常，逐渐把怀疑放到了脑后。 可是没想到啊！ 他还敢答应要一起出门！这还出什么门啊！ 就不怕挂在外头进不了古海褪生都褪不成吗！ 这到底是什么神龟转世的死扛精神！ 你以控诉的目光看他，非常想进行一波霸总操作——把人打横抱起来扔在床上然后说「康復之前你哪里都不许去」之类的。 但是从你的体力到丹恆的伤都不允许这种走向的出现。 你甚至不敢轻易碰他，生怕这傢伙还藏了哪里的伤忍着没说。 最终你憋气地吐出几个字：「去个鬼！进房间！看伤！」 丹恆眨了眨眼，现在你怀疑他的沉默和轻微的恍惚都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挑了又挑，最后选了他唯一暴露在外看起来完好无损的手，拉住他往房间走。 还好这边的售房服务十分周全，简洁归简洁，床品什么都是准备好的，不需要让你临时再花时间倒腾一张能用的床。 你让他坐在床边，准备去买点伤药——物流配送肯定是没有你亲自跑腿来得快的。 但你盯着他看来看去还是不放心。 把这么一个喜欢自己死扛的伤员一个人放在屋子里，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你愁眉苦脸地原地站了一会儿。 「放心。」或许是坐着歇了会儿，丹恆恢復了点精神，「我不会有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注意安全。」 他声音虽轻，听起来却有股轻松的笑意。 你听得火大，这人怎么就不把自己当回事？ 但你也没别的处理办法，只能被迫强硬地再三强调：「不要折腾你自己了！难受就睡会！或者你们持——你有什么自己的办法缓解也行！我马上就回来！」 第44页 倚在床边的黑髮青年轻声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中心城观光要被迫变成养伤日常了 丹恆：乖乖挨训.jpg ps. 感谢大家的陪伴qwq不出意外的话下章入v 理论上v后要爆更，让我看看我能肝出多少…… pps. 撸了个预收，大概其是热闹的沙雕文，感兴趣拜託收藏一下哇！（人称未定，第二人称是因为文案写起来方便ovo 《我的直播系统一定有问题》 你穿越了，并获得了一枚直播系统。 理论上，完成任务获得积分，你就能购买回到自己世界的返程票。 可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任务——！ 1.给刃的支离剑上雕个花 2.用景元头髮编成的绳子扎头髮 3.在显龙大雩殿上销售仙人快乐茶 …… 你怕是不要命了。 好在你很擅长开。 可是再擅长也顶不住一直开啊！ 景元:这只猫猫为什么和上一只一样完全不会舔毛？ 刃:这位巡海游侠的招式仿佛有些眼熟 丹恆:这熟悉的歷练意志力的食物口味…… 你穿梭在时空之间，艰难维繫马甲的存在，逐渐焦头烂额。 终于，最终的任务发布了——开通新的直播渠道，并完成三十个宇宙日的直播。 你:这么简单吗？ 崩铁众人:这个新主播为什么……越看越眼熟？ 你:(╯°Д°)╯︵┻━┻ 直播系统背后一定是一群假面愚者！ 他们只想搞死你！ 感谢在2023-09-17 02:23:14~2023-09-18 02:3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你带上了门，快步走出你们居住的别墅区。 时已近夜，中心城边缘的街道已亮起各式灯带，光辉流溢。而你无暇看道路两边琳琅的街景，只是埋头向着出门前看好的药店方向埋头勐走。 城市气候系统尽职尽责地将晚风调节到恰到好处的微凉。你迎着风快步走了一段路，终于渐渐从上头的情绪中平静下来，感觉到方才出的一身薄汗在风中微微发凉。 这是紧张和惊吓逼出来的冷汗。 就在看到手上的鲜血的一瞬间，你背心都湿了。 粘稠的，冰凉的，带着浅淡腥味的暗红色液体。你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接触过血液，以至于后面的所有反应，其实都是出于本能的情绪，没怎么经过理智的审核。 于是你以一种离奇的强硬姿态，把丹恆押到了床上，并且以命令的语气安排了他接下来的行动……天哪，你都做了什么。 你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窘迫。 毕竟在你潜意识的定位里，一直是他主你副，你只是一个出于仰慕的情绪，执着地想要追随丹恆的脚步的人罢了。 而且你的一应支出都还是他在垫付呢，俗话说吃人嘴软……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 你手心里仿佛又触到了那一片黏腻的鲜血。 放任他延续这样的坏习惯你是真担心这人扛不到上列车啊!这本来就是应该纠正的问题! 你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脑海。 在你闷头走的这会儿，目的地已近在咫尺——比起周围其他店铺，这家店看起来灰扑扑很的不起眼，甚至会让人怀疑它的营业资质。 不过这是你输入「药店」进行搜寻后地图上显示的唯一选择。 你走进去，发现这是一家自助卖场，没有货架和柜檯，只有荧荧的屏幕亮成一排。 屏幕上的引导显示: 「欢迎光临，请dj继续。」 你戳了一下，屏幕跳转到了一个对话框界面。 [请问您的需求是?] 你键入: 「同伴受伤，需要药物。」 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堆分类选项:外伤，内伤，无法确定;锐器伤，火药伤，能源束伤;轻伤，轻微伤，重伤…… 你犹豫着选了无法确定，锐器伤，重伤。 [正在评估…评估完成。] [判断:恶性伤害事件。我们将为您与您的同伴提供人道主义支持和保护] [正在为您转接治安署对外服务中心……] 不不不!治安署是警察局吧?不能去警察局啊!你一惊，勐戳撤销按键，好悬在线路接通之前挂断了拨出的通话。 又是一身冷汗，你想起来曾经被科普的轻微伤，轻伤重伤的区别。 丹恆还能跟着走了这么长一段，哪怕他的意志力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也不至于被划定为重伤。 你返回去谨慎地重选一遍，这回总算是看到了正常的结果。 [正在评估…评估完成] [判断:锐器造成的意外伤。治疗建议:α型止血生长凝胶，药棉，用得安抗菌喷雾…] 这看起来至少靠谱了些。 机器打出一条长长的单子，你不大确定具体什么能用上，于是全部勾选购买——反正艾丝妲给的预算后面的零实在是很多，别墅里储物空间也很大，有备无患! 屏幕后面传来哗啦啦自动传输商品的声音。你抱臂耐着性子等候，屏幕上却又跳出了新的界面。 [根据智能推算，为您推荐以下商品，是否查看?] 第45页 你看着右下角的配货倒计时才走了一点点，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点选同意。 [精选天芒星a级豚骨，烹饪后富含促生长因子，经过实验室检验证明可加快伤患癒合速度] 嗯……食疗是很重要的，而且a级豚骨听起来很好吃，你才凶了丹恆，好像准备一点作为赔礼也不错?治癒身心的病号餐嘛! 买! [伊须磨洲点对点虫洞运输，滋养万物的古海水，长期饮用可优化基因，拔除先天顽疾] 不知道丹恆有什么先天顽疾，但你记得伊须磨洲好像和持明老家有点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玩意儿说不定对持明有好处! 买! [陆-42行星特殊培育，清香型焦边玫瑰，留香持久醒神，经对比验证可优化室内空气品质，保持居家心情] 养伤闷太久会抑郁的!这绝对不可以!买买买! …… 购物清单里莫名又多了一长串东西。 于是在这台机器动作缓慢地备货完成，将打包好的东西吐出在你脚边时，你惊恐地发现，原本预定带回的一小兜医疗用品，变成了一只矗立在你脚边的，半人高的箱子。 ……你沉默地看着箱子，以及箱子上面被你亲手勾选的每一件物品。 还能咋地，搬吧。 * 丹恆靠坐在床头，微微闭着眼睛。 从之前被反噬之后，他就一直处在这样一个缓慢失血的虚弱状态——持续的疼痛，乏力，失血带来的寒冷和眩晕。 对忍耐不适丹恆很有经验，在伤势危重时他尚能支撑着行动以求得一条生路。此刻他知道这不会致命，那么按照原计划保持行动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而他也没有判断失误，他们顺利完成了原定行程，到达了中心城，一切都没有脱离预期。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虽说视野因为失血阵阵发黑，但站在相隔不到半米的对面，他还是能清晰分辨出女孩的情绪——这得益于从幽囚狱中习得的观察能力。 但这敏锐的观察力之前都是为他解惑的，此刻却带来了新的疑惑。 他看见女孩晶莹眸子里的惊慌与悲伤，也看见悲伤之后，更加柔软的情绪。 惊慌，或许是对失去自己这个同行者的恐惧。她才降临这个世界没有多长时间，骤然失去从最开始就作为引导者的自己，感到无所适从是理所当然。 悲伤，也可以是出自同样的缘故。 可是其余的是什么呢? 丹恆不是第一次在她这里接触到这样陌生的东西，但始终有些无所适从。 甚至于女孩真正来处，她的目的，他更是看不分明。 一开始他将一切理解为是对实验体的信息灌输。 但在接触更多更细以后，他逐渐意识到，信息灌输并不能塑造出站在他眼前的这一个人。 一方面，一些信息或者密级过高，或者过于细节——在见到那位大小姐后，丹恆便知道她的身份信息不可能作为常识被传输给一个实验体，自己武器的名称更是从未在公司资料库入档。 另一方面，她有着完善的独立人格和喜恶，绝非真正初临人世该有的模样。 ——毕竟，对初始携带部分知识传承出生应该是怎样的表现，他算得上有经验。持明一族正是如是。 可若说她另有来路，却又…… 失血的眩晕越发剧烈。 丹恆闭上眼，恍惚间，黑暗的潮水扑面而来，自己好像化身为了一条矫健修长的青龙，盘旋于低空，伸张着利爪，向敌雠发出愤怒的长吟。 好像有熟悉的影子擦肩而过，而后被风暴席捲倏忽远去，沉沦在时间的坟墓之中，再无声息。 仿佛被无数人环绕，辨不清面目的人群发出低低的唿唤，唿唤一重叠着一重，声浪如潮水层层重叠，如山如海倾轧而来，所有人都在唤着那一个名字。 丹枫…… 丹枫! 丹枫!!! 声浪缠绕成牢笼，裹挟他沉入水底，他茫然徘徊不得其所，想要冲出重围，却力不从心。 不是这样的，不应是这样的……丹枫已经死了! 可是重重模煳的面目向他冲来，要覆盖他，要重塑他。 所有那些模煳的身影，都有同出一模的形态。 要挣扎。 若不挣扎，便会失去形体，化作其中之一! 可是嗓子被沉冷的海水堵塞，四肢被汹涌的洋流捆缚，无法出声，无法行动。 水面的亮光渐渐远去。 却有一道清澈的声音穿破天幕，挟着令人骤然转醒的力量直直落下。 「丹恆!」 * 你拖着沉重的半人高的包装箱回到住所。 其实你想喊个运输机器人的，但是你发现你对这边的系统使用有些陌生，而使用城市物流网中的运输机器人，需要经过申请验证登入审批二次验证发放准入许可等等——一系列操作步骤。 你属实担心，等你申下来物流网的使用许可，这批东西里最重要的药物已经失去了使用价值。 毕竟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 你只能挑战一下自己的能力极限。 而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你把东西放在客厅，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劳动成果，擦了把汗，上前敲丹恆的房门。 第46页 「丹恆?」 无人应答。 不会晕了吧。 你急忙回身拖上箱子，推开门进去。 到床边就发现他歪倒在床上，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眉头蹙得死紧，一脸挣扎的表情。 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轻微的发热。 噩梦了? 你连忙拍他的手试图唤醒——别的地方你不是很敢妄动——但是效果不太明显。 你只好凑到他耳边喊他。 「丹恆!」 「丹恆!!醒一醒!」 喊了两声，没见他有直接反应，你紧张了起来。 你迅速划开箱子，在里面翻找起可能有用的东西。 速冷冰袋?敷上。 测温手环?戴上。 当然，还要解决最可能导致发热的根本问题——伤口要尽快消毒! 但最早买下的消毒用品被压在箱子最底层，这会儿找出来有点费劲。 你埋头在箱子里一通狂翻。翻出来的东西也顾不上讲究，要么在手里临时拿一拿，要么就随便堆在旁边的地毯上。 啊!找到了! 你终于在角落里翻出了急救包! 钻得有点深，你一手撑住箱边，把自己从箱子里拔出来。 这一下用力太勐，你一站起来就顺着惯性倒退了两步，又被床脚一绊，直接半边摔倒在床尾。 你没压着伤员吧?! 你刚倒下就弹射起身，迅速转头看向丹恆的方向。 你对上了他刚刚睁开的眼睛。 或许是噩梦残留的阴影还未褪去，他看向你的模样有种恍惚的放空，好像深睡之后刚刚醒来，带了一点在过于奇诡的世界游歷后终于回归的疲惫。 嗯……这样的丹恆老师，可爱。 你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一下，然后举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醒了吗?」 伸出手你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你手上还抓着方才从箱子里翻出来的「清香型焦边玫瑰」。 ……咳，草率了。 花束划过丹恆眼前的空气，飘落一片丝缎一样的花瓣，逸出带着晨露气息的芳香——那家店提供的玫瑰，居然还怪新鲜的，你想。 掏都掏出来了，你索性把花束轻轻塞到他怀里。丹恆下意识接住，略微茫然地低头嗅了嗅，又迟疑地伸出手指，抚了抚玫瑰柔韧的花瓣。 「还没回神?」你打趣道， 「还是说不喜欢玫瑰?」 看他没有立刻回復，你想到哪说到哪: 「不喜欢玫瑰的话也没办法，我去的那家店里只看到玫瑰，下次倒是可以试试去别处看看——你有喜欢的吗?呃，莲花?」 你联想了一下饮月的形态——到处都有莲花元素，又不确定以他对那个身份的排斥会不会恨屋及乌。 「不过莲花不大好插瓶呢，如果是这样，或许……」 「不，没有不喜欢。」丹恆抿了抿唇，飞快地说。 你还想顺便问问他的喜好，但他好像终于从异常的状态里挣脱出来，先一步问: 「刚刚……是你叫了我?」 「嗯。」你点头， 「你好像做了噩梦?一开始还喊不醒你。」 丹恆还在轻轻抚摸着这束玫瑰，迟了一拍回答道: 「是啊。」 你见他仿佛心情不错，精神也还行，生出一点闲唠的心思: 「你之前也做噩梦吗?我好像一直没发现过?」 说是这么说，你其实知道自己从没发现过也很正常——在公司的舰艇上和赤洞区的小房间里，丹恆总是那个起最早睡最晚的，仿佛有什么进化掉睡眠的特殊秘诀。 不料丹恆却承认道: 「你与我同行后的这些天，确实不曾做过。」 你原本已经跳下床，挨个拎起散落在地的东西扔回箱子里，闻言一乐: 「意思是之前常有?那岂不是说明，我还有点安神剂的作用?」 毕竟这回做噩梦，也是你不在的时候嘛。 不管是不是事实，你先悄悄得意了一下。 你哼着不成调的音符，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收拾，又将急救包放在床边摊开，准备一会给他清理伤口。 却听见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轻到几乎淡入空气。 「或许，真是如此也未可知。」 ———————— 第30章 空气很安静。 落地玻璃隔去了一切杂音，窗外灯带的浮光穿过繁茂的绿化树，单向玻璃与窗帘的缝隙，纯美又带着凉意的浅蓝色光斑撒落在地面，简单的床褥上，也落在你身后。 外面的装饰灯球无声游着，带着你的零星的影子也如水波一样在地面上轻轻晃动。你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这样悬着摇摆了起来。 什么叫「真是如此也未可知」? 你拎着手上的东西，待在原地，只觉得空气无形中生出温柔的枷锁，把你四肢锁住，脖颈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看丹恆一眼。 开玩笑说自己是安神剂时，你其实没指望他有什么回復。毕竟这话头在你心里，标准对答就是像以前和密友们打趣时一样: ——你爱我吗? ——再爱你不过啦! 进行这样，玩笑话的，语气夸张的捧场对答。 可是丹恆是会说这样话的人吗?他肯定不会的。 你做好了他沉默的准备，甚至连他陷入窘迫的话，要怎么缓和气氛都打好了腹稿。 可是他说什么? 青年的声音虽低却平稳，像山风拂过月夜的松岗，带着他贯来的笃定与沉静味道。 第47页 你一直很喜欢他的这种姿态，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心下安定，仿佛不论发生什么都再无大事。即使尚不确定的结论，尚无把握的计划，他这样说来，你也想要相信。 可是当这样的声音，被用来如此平淡却肯定地表达——你是他的安神良方——的时候。 你发现自己往常都低估了它的杀伤力。 你的心脏不争气地一下一下跳动着，幅度大到你担心被他听出异常的心跳。 要不是知道丹恆不可能藏这种奇怪的小心思——他有话当会直说，更何况人家这才刚从重伤中缓过来一点——你都要觉得，这是一句刻意的暧昧与试探了。 太像某种轻柔的隐晦的表白。 你鼓起勇气尽可能隐蔽地回头看他——丹恆靠坐在床头，半个身子被挡在窗帘的阴影中，神色淡淡。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有点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他青眸被窗外的光映得有点冷，只怀中深红色的玫瑰晕出一点暖色，给他的唇染上一些温度。 但总的，还是寻常那副对一切都平平淡淡的模样。 你咬了咬嘴唇。 就像按下单抽键之后看到蓝光的一刻，明明知道出金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依然会为结果感到失落。 甚至你有点后悔刚刚没有早点回头——好歹捕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神态。 停滞太久，你感到喉咙有些干涩。你后知后觉因寂静的空气感到紧张，清了清嗓子，找补地接上前言: 「啊……那看来我这个旅伴当得也算合格。」 「合格的旅伴提醒你应该处理伤口啦。」 你努力从脑海里扒拉回被打断的计划，摊开急救包，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到床旁: 「怎么说?是我来帮忙，还是你非要坚持自己弄……?」 丹恆回过神，或许是感受到你语气中强烈的倾向性，他点点头: 「那就拜託了。」 你之前上过急救课，对处理外伤算有一点经验。 但小心揭开他被鲜血浸染的上衣，真正看到他胸前的伤口的时候，依然小小倒抽了一口凉气。 「害怕?」丹恆在你头顶的位置轻声问。 「没有!」你反射性回答，收着声生怕吹出的气扰动伤口， 「……只是看着很疼。」 胸口正中，刀痕约一寸长短，却深得可怖。持明强横的体质已经让伤口的状况基本稳定下来，但外翻的血肉依旧触目惊心。 「没事。」 「……」你再次感嘆丹恆的意志。 并且忍不住吐槽: 「我现在很怀疑你对没事的评判标准，是不是只要还活着能吐气儿，就是没事……」 「……」 「我真的能从你嘴里听到有事的那一天吗?」 「……」 「如果每个人的墓碑上刻的都是自己的口头禅，那我相信属于你的那座上面一定是我没事。」 啊不对，应该是持明卵壳上。 从认识的丹恆还是纸片人形态时开始就积攒的吐槽欲，被你趁此机会尽情释放出来。 气势汹汹吐槽完毕，却听见耳边丹恆一声低笑。 你蓦地抬头，刚好抓住他眼底划过的最后一点笑意。 你瞪大眼睛:……? 丹恆:。 这缕笑意被丹恆飞快地收拾干净——或许是某种求生欲的本能，尽管他从没面对过类似场景，还是直觉地知道了正确的处理方式:保持严肃态度面对劝告。 但是晚了!你已经发现了!!! 你捏了捏指节，看向他的帅脸——眉目舒朗，肌骨俊秀，由于受伤比平时惨白几分，但因此更添了一分莫名的艷色。 ……唉，生不起气。 你认命低头。 小心沖洗伤口，抹上消毒凝胶，又用减张绷带从两侧往中间将创口固定好。 只是你越做越感到疑惑。 这么短这么薄的一点伤口，是被什么所伤，会如此深? 你与丹恆分开的那段时间，他面对的危险明明是弹雨覆盖啊。 你盯着那段殷红，脑子里不期然闪回画面。 那是之前在赤洞区的地下通道里，从背后而来，将你贯穿的一刀。 冰凉的金属穿过身体，纤薄银亮的刀尖探出胸口，恰好就是这样寸许长的一截。 在你从那片宇宙中醒来之后，贯穿的伤口就不存在了。你在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可以直接吞噬敌人的武器时，认为未曾受伤是你将进入身体的刀刃全数吞噬的结果。 却忘了若是如此，又怎会有刀尖探出胸口? 那会儿……你的能力真的生效了吗? 你浑身一个激灵。 你想到那片在掌心逐渐苍白褪色，化为星粉的龙麟，感觉唿吸有些困难。 说出口的话很艰涩: 「丹恆，你背后是不是还有伤?」 你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转一下身，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丹恆没有立刻动作，他看着你: 「……不必了吧。」 「不，你转过去。」你执拗地说。 他还是没有动。 你用力重复道: 「转过去。」 他无奈地轻嘆一声，顺从地翻过身。贴身的黑色内衬已经卷到肩胛以上，露出背部优美的肌肉线条。 还有背心一掌长的刀痕。 被他身体挡住的床单上也沾了血迹。 第48页 很显然，这里才是最大的伤口，刀自此处入，从彼处出。 你的手颤抖了一下，用力闭了闭眼，依旧觉得面前血色让你感到眩晕。 穿戴了无菌手套的双手不能随意触碰他处，你用手肘撑在床沿，缓解心中惊涛骇浪带来的脱力感。 这是本该在你身上的伤口吧，是那片龙鳞的作用?为什么…… 你听见丹恆叫你的名字。 「没事。」 这句话居然这么快就轮到你说出口了，你自嘲地想。 但是这一团乱麻一时确实无法釐清——那片龙鳞到底是什么?他主动为你承担了伤口?为何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你很想问，又怕得到失望的回答，更觉得自己不敢面对可能的答案。 ……先不问吧。你逃避地想。万一他只是对所有同伴都全意保护，或者觉得是他将你带出公司的舰船，就有了某种家长一样的责任呢? 而且问了又能如何呢?感谢?道歉?面对实实在在的性命，区区几句话太轻飘飘了，显得轻浮。 而你又还没有能力做出实际的偿还。 不如不问…… 你尽量稳住手，为他处理伤口。已经做过一遍的事理应熟练，但在最后一段减张绷带贴好以后，你将用过的纱布扔进托盘中的手还是失去了控制， 「哐啷」，错手打翻了托盘。 杂物散落一地。 还好已经弄完了。 你垂着头把沾满血迹的纱布，棉球，镊子等等拾到一起，最后脱掉手套时，你将手按在短绒地毯上，用力到绷出手背的青筋，依旧没忍住眼眶中的酸涩。 「你……」丹恆察觉你的停滞，支起身子，将手搭在你的肩膀上。 「我没事。」你少见地飞快打断他，生怕多一秒钟，声音就会被听出不正常， 「你先歇会儿吧，我先去厨房了——买了点吃的，刚好一会儿做夜宵。」 你径直拎起gg打得很漂亮的某豚骨，匆匆出了房间。 * 想要表达关心的手从女孩瘦削的肩上滑落。 还是头一次被如此「拒绝」，丹恆有些愣怔。 她刚才说话时，鼻音是不是有点重? 从床铺上翻身坐起，丹恆因为胸腹部的疼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恢復寻常。 他正待推门出去，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的狼藉，想到女孩眼中的痛色，脚步顿了顿。 他记得看到她带回来的未收拾的箱子里，有干净的睡衣? 丹恆四下看了眼，很快看到被放在床尾的衣物。他脱下已经习惯到像是半身的衣服，套上这身以黑色为底金绿色为点缀的宽松睡袍。 轻柔的布料罩在身上，仿若无物又带来恰到好处的温度，是与沉沉的颜色不符的温软。 柔软到像是女孩的眼睛……不对，这是什么奇怪的联想。 丹恆剎住思绪，绕过地上的箱子打算出房间，却又一次被打断。 这次是骤然亮起的终端。 进入中心城以后，终端信号就不再局限于泰科铵本星，而是重新扩展到了宇宙范围。不过丹恆平时也没有与谁保持固定联繫，故而没多在意。 此时弹出的页面上，是一个以一只雪白大狮子为头像的人发来的消息。 「……」 丹恆dj查看。 [偷闲乃人生乐事:近来如何?你许久没有消息，甚至连信号都没了，星核猎手和公司居然都不知你的去向，不少人可是挂念得紧吶。没死在哪片角落吧?] 丹恆下意识看了眼自己，伤口已经被妥帖包扎好，冰凉的药物带来一点点酥麻，短短时间里已经不怎么疼了。而周围，夜色安静，时常萦绕在醒时与梦里的嘈杂絮语也不见踪影。 许多念头淌过，最终只化作五个字。 [丹恆:没有。] [丹恆:我很好。] [偷闲乃人生乐事:你还能这么有精神就好。之后也多加谨慎吧。我看有些人吶，耐性实在不行，恐怕是生出了些不妙的想法，就要来给我添堵了。] [偷闲乃人生乐事:你知道是谁的，我就不详说了。仙舟这班着实难当，你若能置身事外，于我也算少折一些寿数。] [偷闲乃人生乐事:接下来恐怕又是一桩大麻烦呀……好了，我也得去预先做些安排，就不在这讨嫌了。总之，千万小心。] [丹恆:嗯。] ———————— 明天……又是……值班(吸氧 不知道能不能整个2000，虽然之前的g都倒了…… (尽管在生存线边缘挣扎我还是要说，好想画黑色浴袍的丹恆啊……馋 但是笑死根本没有时间，梦一个有太太画这种好东西……为什么同人都是官方衣服qwq睡觉都穿着全套外套真的不硌得慌吗 第31章 你匆匆推门出去，径直穿过客厅和小走廊。 公共区域的自动光照随你走过的地方一路亮起，直到将豚骨重重放在光滑如镜的烹饪台上，你才来得及停下逃跑似的脚步，逐渐平静下来，让智能系统制造的微风将参与的慌乱带走。 然后事后懊恼——走得太仓促了，别被看出痕迹吧? 他要是问你为什么情绪不对，甚至为什么哭……天哪，什么噩梦场景，仅仅是一个可能性已经让你头皮发麻。 想想又有点放心:就像你之前感嘆的，钢铁直男的好处就是一般不会考虑太多隐含的东西——你换完药了，觉得到了该考虑夜宵的时候，于是去了厨房，非常合理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 第49页 你说服了自己，放下心来。 把注意力转回面前的豚骨，你开始犯难。 购买豚骨附带的指南花了大量的篇幅解释它是如何精挑细选，如何有扎实的实验验证过它不同于一般食物的疗愈效果，但…… 没有说明应该如何烹饪。 你环顾了厨房一周，与琳琅满目但怎么看都无法将之与「制作食物」四个字联繫起来的设备面面相觑。 好在科技的发展是为了使人类的生活更加便利。 你熘了一圈，顺利找到智能助手的开关，将售卖时就已经被处理干净的骨头放进了自动烹饪流水线的入口。 原谅你吧，你确实也很想亲手炖一锅爱心骨汤，但你更担心错误操作引发厨房报警，给这个应当休养生息的夜晚平添不必有的波折。 食材进入流水线后开始被自动辨别品类，筛选称重，清洗处理……你倚靠在门边，透过透明橱板看着机械流畅优美地运行既定的程序，逐渐出神。 暂时没有危险，也不需要担忧生活问题。中心城的环境在有金钱保驾护航的时候格外安逸，悬在头顶的追缉也仿佛被阻隔在了安全线以外。 到达这个世界以后经歷的紧张，压抑好像都失踪了，你居然可以靠在干净明亮的烹饪台边，奢侈地看着自动化料理的流程发呆。 并且数十米之外的地方，丹恆就在那里，一会儿你们会一起吃一点夜宵，然后得到充分的休息。 这里安静且安全，可以等待他好好养好伤，然后你们不管是买身份偷渡还是配合艾丝妲可能有的行动计划，大概率可以顺利离开泰科铵……的吧? 再之后呢? 眼前的麻烦解决以后，你们还会一起穿行星海的吧?毕竟丹恆今天都这么说了，你们又都是无根浮萍一样的人，谁也没有被什么羁绊牵扯方向。 唔，这话不对，你的羁绊是他。 但你此前已获得了同行的认可，今天又再度确认了这一点，你想你应该满足了。 心事如云一点点吹拢飘散，旁边隐约的机械声和水声有规律地响着，是抚平人心的白噪音。 你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 丹恆回復完最后一个字，按灭终端，踏出房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夜间模式的光线很柔和，他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厨房里传出烹饪机运作的声音。 他走到半透明的门前，伸手想要敲门，鬼使神差地又放下了手。 没有敲门提醒，而是略显莽撞地直接伸手移开了门。 厨房的光线比外面更暗也更温暖。他一眼就看到女孩纤细的身影靠在墙壁与流理台之间，半边被橱柜遮挡，微垂着头。 厨房门滑开产生了细微的滚动声，她没有抬头。 丹恆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陌生，随后意识到——只要自己在的地方，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总是或直接或自以为隐蔽地看向自己的方向，仿佛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宇宙中坍缩的黑洞，却又不像黑洞一样令人见之生畏，从而想要躲避。 而现在，这双眸子没有如往常一般注视自己，他便感到了异常。 养成了奇怪的习惯啊…… 丹恆想着，按下心底捉摸不清的感受，脚下已经走过去。 走近一点便发现，她垂着头双目微阖，眼角还有一点湿痕没有干透，唇边却挂着一点笑意——竟是还穿着白日的衣服，就靠着台子睡着了。 要喊她吗? 丹恆伸出手，还未触碰，女孩的身体便在睡梦中歪斜，眼看着就要失去平衡。 他下意识跨过去一步，帮她稳住平衡，原本要落在肩上将人喊醒的手在空中一顿，失去了最初的目的地。 低头看了眼她随着重力倚在自己肩上的睡颜，厨房暖黄的灯光将之照得尤为安静。丹恆心下一个声音道:时间也晚了，不叫她了吧。 他看了眼烹饪台的显示。完全经由智能判定的情况下，这份豚骨被设定为以用户群体中最常见的烹饪方式处理——即慢煮高汤。现在距离所有工序完成还有九个系统时。 刚够明早吃的。 他于是关上厨房的灯，又去客厅中手动关闭智能照明。 把人轻轻捞起来，带回到刚才的房间。 床单沾染的血渍已干，还未收拾。刚好，自己两人身上也并不干净。 等式成立? 丹恆将怀中人放到床铺另一边，自己则回到原来的位置。 窗外的人工月亮移到了能透过窗帘缝隙看到的位置。隔着几万公里的轨道，皑皑的明月与其他地方的看着并无不同。丹恆望了许久，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 你感觉到晨光。 金色的恆星光芒经过中心城外防护罩的一重削弱，又经过玻璃与窗帘的过滤，轻飘飘洒落在你脸上，带来一点无害的暖意。 好像曾经的无数个周末，日子平和，时间轻快。你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忽然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什么东西。 记忆回笼，你瞬间清醒了。 然后勐地坐了起来。 平躺太久后的坐起让你眼前有一瞬间发黑，视线恢復正常的时候，你立刻转头，看到身边被你触碰到的只是一枚枕头。 你眨了眨眼，彻底清醒了过来。 环顾房间，从布置到各处摆放的杂物确认这是昨天安置丹恆的那间。 第50页 可你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厨房睡着了，怎么会在这里? 你开动了一下脑洞，排除种种可能性后，脸色逐渐惨白——莫非你在厨房睡着睡着梦游了，梦里终于忍不住虎狼本色，来了个夜袭?! 而丹恆不胜其扰，先一步跑路? ……出大事。 你蹑手蹑脚起来，打算观察一下敌情，模拟一下一会道歉的姿势和能找的藉口。 刚走到门口，门外就响起脚步声。 你一个激灵，身体先于脑子地躲到门后。 「嗯?」 房门开启，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你听到丹恆面对空房间疑惑的鼻音。 …… 等等，如果被发现，你该怎么解释?? ———————— 第32章 你踮着脚站在门后，一时没想好要不要主动站出去。 主动出去吧，你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拖延到丹恆一会儿自己发现你，你属实担心这会显得自己精神不大正常。 你还在纠结，丹恆已经踏入房间，反手将门稍稍带上。 自然而然地，也就与门后的你四目相对。 ……犹豫就会败北啊!!!! 内心的哀嚎不能拯救你，你颤巍巍举起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扬起无害的笑: 「嗨。」 丹恆看着你微微扬眉。 你的大脑自动将这个解读空间很大的表情翻译为——丹恆被你夜袭后终于调整好了心态，此刻决定来探究一下你是否真的心怀不轨了。 面对着丹恆苍青色眸子里的探究，你的笑容维持得逐渐艰难: 「对不起!丹恆你，你还好吗?」 他另一边的眉毛也因意外扬起。 ……什么情况，他已经生气到表情变形了吗? 丹恆的这种表情你实在是有点陌生，以至于你感到接下来的话出口得更艰难了。 但是没办法，犯了错以后赔罪态度很重要!你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先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离奇，但请你务必相信我……」 丹恆不置可否地「嗯」一声。 随即他说: 「你清楚发生了什么?」 ……问得好啊丹恆老师。 你囧着脸被原地问住。 具体发生了啥你还真不清楚。 关于你梦游夜袭他这件事，你当然也是推断出来的。但这话能说吗?这要说了，是不是还得解释你是凭什么如此推断的? 那岂不是要演变成一场噩梦坦白局? 「啊，啊哈哈哈哈……」你试图萌混过关。 丹恆: 「我也觉得你不清楚。」 他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小口气，却只是无奈，没有要生气的迹象。? 你知道丹恆对你挺包容的，但他已经包容到连夜袭都可以接受了吗?这真的不会有点子问题吗?? 确定自己没有观察出错后，你开始被事情的走向带得有点迷煳。 「洗漱一下，然后到厅里来吧。」他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转身出去，几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门后。 你还懵着，下意识跟随他走了两步，然后就嗅到了逸散到房门外的气息。 温暖的!鲜美的!勾动人馋虫的!骨汤的香气! 闻着就已经联想到了在陶锅里被炖得奶白，温温吞吞地冒着一个一个泡泡的浓郁骨汤。大骨上的肉被炖得软烂，一口就可以轻松衔走。骨端的胶质同样被炖得可以在口中温顺地化开，与骨棒中的骨髓一样唾手可得…… 你精神一振! 昨夜可能犯错的残酷现实带来的沮丧短暂地一扫而空。你感觉自己又拥有了一个美好的早晨。 你飞快完成晨起洗漱的步骤，然后循着味道一熘烟儿到了小厅的餐桌前，果然发现那里放着一个和你想像中相差无几的大锅。 香气正是从锅沿缝隙中飘散出来的。 闻香识味，看来你昨日的烹饪很成功啊! 希望美味可以贿赂到丹恆老师! 你揣好手手，乖巧坐在桌旁，等待丹恆出来一起分享你精心准备的夜宵——啊不，现在应该是早点——早餐喝汤是有点奇怪，不过非常时期不必那么讲究。 没过多久，丹恆戴着厨用手套出来。 他一手端着只盖着盖子的小锅，另一手托着碗筷勺，异常平稳地把二者都放在了桌子中央。 贴心! 你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一只碗与配套的餐具被推到你面前，你十分主动地起身，先盛了一碗卖相十分漂亮的浓汤推给丹恆: 「尝尝吧!」 丹恆: 「尝过了，你喝吧。」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显然是不打算现在动筷，只以一种放松的姿态看着你。 这么谦让? 你不疑有他，伸出早就蠢蠢欲动的手，一勺白色汤汁凑到唇边吹了吹，直接喝下。 「呕，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你只来得及偏离桌子的方向，捞起旁边的餐巾一把捂住嘴，不把失态吐出的汤汁溅到还在桌上冒着热气的大锅里。 ——但以你的私心评价而言，就算溅进去了，那也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损失。 毕竟，谁要喝这又热又腥又腻又呛，一口下去就像被生榨内脏汁液从唇舌到喉咙煳了个满载的「骨汤」啊! 「不是，咳。」你一手撑住桌面，努力平復自己的唿吸， 「这……咳咳，这怎么回事?」 第51页 这汤明明闻起来香得不得了啊? 你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大锅，无法相信它的背叛。 「我就说你不清楚。」丹恆用肯定的语气一锤定音。 ……? 你被汤汁毒害到暂时罢工的大脑艰难分析出了这句话传达的含义。 然后卡卡地转向丹恆。 所以他说的其实是这个?你多虑了，昨儿你什么都没干，毁了一锅骨汤除外……? 你盯着骨汤冒的裊裊白烟，花了一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然后从一种惆怅转而陷入另一种。 「不是，这。」你难掩悲愤，很难说这里面有几分是源于烹饪失败的情绪，又有几分是刚才毁灭性的滋味对味蕾的打击。 「我只是把它放进了智能烹饪流水线的入口。」 这话换之前说起来你会觉得不好意思，此刻只觉得离奇。 「它不是会智能分析食材然后匹配烹饪方法吗?」 这也能失败，那就不是厨房杀手的问题，而是产品故障吧? 丹恆这次真切地嘆了一口气。 「……前提是放进去是的食材。」 你看着他，他看着你，你从他眼中读出了同样被这表里不一的骨汤坑害过的悲伤。 丹恆举起终端，上面显示着一条搜索记录。 [天芒星a级豚骨，于琥珀纪5100年始获得星际和平公司药材部认证，编号为000233****……] 「药材部」三个大字，自动在你的视网膜上放大再放大，直到占据你的整片视野。 你想起购买时满眼的「疗效认证」。 所以说，这玩意儿不是「好吃的食材外带一点药用作用」，而是「好用的药材只是也能当食物吃」。 你悟了。 你相当于是把中药里炮制过的姜片大枣杏仁薏米猪骨髓搁一块炖了一锅粥啊! 「对，对不起……」 含着满嘴又腥又涩的余味，你这句道歉十分真心实意，眼泪汪汪。 喝这么一口汤对吃货而言是多么大的酷刑和伤害啊! 「无妨，可以锻鍊心性。」 丹恆说着，在你被泪水模煳的视线里，他把另一只碗推到了你面前。 你望着里面白色的液体，无语凝噎。 所以他诚邀你一起锻鍊吗? 你僵了一会儿，想到毕竟是自己坑他喝了这玩意儿，决定还是捨命陪君子，就算是以这一碗为丹恆老师受到的创伤道歉。 你屏住唿吸，以视死如归的精神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 不能吐!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次再难喝也不能吐—— 咦? 你眨眨眼，感受到喝进口中的东西不仅没有之前的腥涩，反而温润甜香，把原本盘桓在你口中的奇怪余味都带走了。 只不过你刚刚那下喝得太快，没能分辨出来究竟是什么。 你咂摸一下了余味，又喝了一口。 这回你分辨出来了。 这是炖得稠稠的奶粥，米粒炖散了，与奶味融合一处，加了糖与蜜之后带了一点甜滋滋的回味，顺滑无比。 再抬头，便看见丹恆打开了他后来端出来的小锅，正从里面给自己盛着一份粥。 他感觉到你的视线，没有抬头，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将一只小碟子滑到你面前。 是一小碟炸物，你尝了一片，发现是裹了外皮炸得外酥里嫩的薄薄鸭肉，并不油腻，倒是恰好中和了奶粥的甜。 ……你刚才怎么会误以为丹恆老师要拉你共沉沦。 他分明最心软了。 ———————— 第33章 这顿早饭的后半截你埋头在桌边，吃得有点沉默。 做这些事原本是想照顾他，结果到头来还是麻烦了丹恆给你扫烂摊子。 你没忍住从粥碗上头把他瞄了又瞄，可惜他的高领内衬遮得太过严实，完全没法看到里面的伤处情况究竟如何。 「我没什么大问题，这两天不做太多剧烈运动，很快就能恢復。」 丹恆突然开口。 啊，被发现了。 偷瞄然后被抓住点名——这样的次数多了，你也逐渐坦然。 这次更是摆烂到直接不挪开视线。 「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丹恆说， 「以中心城的治安情况，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几天我们的任务就只有休整和打探消息。」 正好早餐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他清空了桌面，调出终端屏幕，将之放大投影在桌面上。 这是一张俯瞰中心城绘制的二维地图。 「精确的三维地图公司没有发布，也不允许私下流通，不过平面地图也能看个大概。」丹恆点着上面的区域。 「我们在靠近边缘的这一块，外围就是空港。但这些空港都是二次转运，许多只是用作城内的空中交通。真正面向外星系跃迁的——」 他伸指点了点地图中心的一处环形空洞。 「是这里。」 你伸长脖子，念出上面标註的地名: 「泰科铵中心空港……好朴素的名字。」 你在自己的手机型终端上输入这个站点，惊讶地发现搜出来的信息不少，但没有一条是关于具体的搭乘，售票乃至对外旅行的。 ?你不信邪地换了几个搜寻引擎，结果如出一辙。 只有干干净净的站点歷史介绍，建筑结构欣赏，地理位置信息等等应该归进档案库里的东西。 第52页 「这站点是不运行了吗?」你忍不住怀疑。 哪有交通站点不给票务信息的啊?甚至连见缝插针的旅游业gg都没见着? 丹恆无情否定了你的猜测: 「这就是中心城唯一的对外港口。」 「而且，」他补充道， 「我搜过了各种票务窗口，我们买不到任何一张中心空港的票。」 「不是余票售空，是我们没有权限购买。」 丹恆强调。 你原本懒散地趴在餐桌上消食，这下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我们被锁定了?」 这是你的第一反应。 难道是你与丹恆的身份信息被查出来，公司那边直接锁了你们身份，不允许你们通过中心空港逃离泰科铵? 你蓦地觉得身周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仿佛有无形的眼睛暗中窥伺。 「或许。」丹恆没有否认你的猜测， 「但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又为何放任我们在此，不来抓捕呢?」 你随口道: 「说不定是公司哪位老爷的恶趣味?猫鼠游戏捉迷藏什么的——不对。」 你们出逃的那场混乱的性质，严格来说只是实验失控。 这属于正常风险的一部分，你们与公司既没有旧怨，也算不上「毁坏公司财物」。 谁会和小白鼠计较它咬坏了几个笼子啊? 你是因为隶属于「公司看重的珍贵财产」，才有被盯上的风险，丹恆要论罪责，更是只有「捲走公司财产」这一条。 正常人会想和丢失的财产玩捉迷藏吗? 你觉得，能够坐在影响公司决策的高层位置上的人，脑阔有问题的概率应该不大。 「不对不对……」你自己否掉了这个猜想。 但又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我们刚拿到新身份，也没得罪什么人——难道是有什么新人考核期，拿到中心城居留权一段时间以后，才能拥有全部居民权利?」 你与丹恆对视一眼，觉得这个猜想有些可能。 「发个消息问问其他人吧。」你提议。 「试试吧。」 昨儿分开的时候，一行人互相都加了联繫方式。当下你把简要情况和疑问编辑成消息，给艾丝妲和阿兰各发了一份，想了想，给塞勒也发了一份。 艾丝妲秒回。 [星星的馈赠:在中心空港购票?你打算离开泰科铵啦?等我看看啊。] [星星的馈赠:我也买不了，是不是要vip啊，充了。] [星星的馈赠:居然还是买不了!这边的系统提示我居民权限不够。我看看阿兰的。] 半分钟后。 [星星的馈赠:用阿兰的号也不行。]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谢谢，看来是我们都不行。] [星星的馈赠:哎，这情况只能在这边多待几天啦。我和阿兰会在附近转一转，咱们信息共享如何?当然，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也记得和我说哦，你们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好!] 你切到塞勒那边，等了片刻，他没回消息。 样本少了一个，不过都是同一批取得的居留身份，料想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所以，还真是整个中心城规定的影响?」 你抽了抽嘴角，觉得这规矩挺怪。 不过倒也没多排斥。 只要身后的麻烦别追到脸上来，在哪呆不是呆，尤其是这边的生活条件算得上不错，丹恆也正巧需要休养。 对你的想法，丹恆表示基本贊同。 于是你们一头扎进海量的信息窗口，想找找有没有两人的通缉信息——至少先确认一下大白天出去乱逛的危险程度。 一番努力，你们先找到你的。 但，放在常规信息库里。 据丹恆介绍，公司驻地的常规通缉信息库只是不做筛选地同步公司黑名单+附近主权星球提供的黑名单，足足数万个。并且这份名单还不下放给城市巡逻机器人进行人脸识别和自动抓捕。 也就是说，想拿赏金，那人得自己从废纸堆一样的档案里筛选并记下可能的目标，然后从浩如烟海的人群里把人揪出来抓住，去举报。 这一套流程下，普通的通缉强度在这边几乎等于没有。 你突然对赤洞区那个想抓你去领赏的中年男人肃然起敬。 他一定是真的很缺公司这笔赏金，天天把这份通缉名单当厕所和睡前读物常看常新，才能那么及时地认出自己…… 好奇之下，你点开自己的资料，想看看赏金多少。 ——1000万。 其实不算少，但想起曾给你发出offer的星核猎手成员那以十亿为单位计算的赏金，你只想说。 咖位不同，还特意专程来给你发offer，真是抬爱了…… 你继续往下翻，很快看见丹恆，又点开他的资料。 然后你揉了揉眼睛。 十九亿?? 你认真数了一下后面的零，发现并不是自己眼花看错 凭什么! 你震惊地看向丹恆: 「你怎么这么贵?」 当然不是说小青龙不值这个价，只是…… 「你得罪谁了?」 你俩不是一起犯的事吗，怎么他比你贵这么多? 丹恆看着通缉令上那副肖像，眼神有点复杂。 他沉默了一瞬，还是答道: 「这张通缉令不是我现在的身份，是以前使用的另一个伪装，因为被旧债盯上，所以弃用了。」 第53页 你这才意识到，虽然气质上都是丹恆没错，但这张通缉令上的相片与丹恆现在的相貌有些细节上的不同。 这些细小的差异一组合，只要是不熟悉的人，很容易会被矇混过去。 至于这个旧债是哪方……你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并不追问。 不是什么好回忆，就不必非要他再掏出来晾晒一遍了。 反倒是丹恆停顿了片刻后转头看你: 「你不问是什么吗?」 你看着他。 即使这一回受伤颇重，丹恆也并未在你面前展示他持明真身的模样。除却你们相识不算太久的缘故，多少也是因为他不想提及往事吧。 「等你想说了，我很乐意听。」你轻声说。 丹恆垂眸。 寂静之中，门铃忽然响起。 他接起对门外的通讯，喝问: 「谁?」 「星际和平家电员工，来为您提供新居民例行服务。」一个很普通的男声回答。 「这里不需要。」 「抱歉，请您重看一下您的购房条款，公司协约已经说明每位居民住处都需要使用星际和平家电的配套设施。请您放心，我们的安装不收取任何费用，也没有后续的额外缴费。 」 虽说免费，但强制的性质还是听得你皱了皱眉。 你调出监控，看向门外。 外边站着一名看起来十分寻常的男子，他穿着星际和平家电的制服，身后拖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正规规矩矩地在门前等候。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架执法机器人，一人一机看起来很有礼貌，但他们对答的姿态，俨然是一副若不开门就硬拖到底的模样。 ———————— 第34章 自行上门且赶不走的额外服务，一律判定为强盗行为。 如果在地球，你一定掏出手机就是一个投诉三连，慷慨陈词居民隐私权和自由的重要性。 但是在这里，你觉得因为抗拒牛皮癣gg而把自己送进治安管理局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好不容易有了件幸运的事——通缉档案石沉大海——就不要再把自己送到别人眼皮底下吧。 你从眼神中读出丹恆也与你抱有同样的想法。 你嘆了口气，摁开了大门。 身穿蓝白相间制服的员工板着一张标准的「公事公办」脸，拎着工具包带着机器人入内，直直走到你们面前，先向你们行了个十分标准的问候礼。 「您好，我们是与泰科铵中心城合作的星际和平家电分部，这里是您所在区域的居民家居改装模板示意图。我们的设计——」 预感到接下来即将有一长串令人头大的官方陈词，你举起一只手打断蓄力。 并提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这玩意儿能改吗?」 「……」 那名员工进入客厅以来，一直保持着一副让你怀疑他是台类人机器人的一板一眼姿态。 此刻他的沉默，让你意识到这终究还是一名非机械生命。 「抱歉小姐，这是公司定下的方案，以您当前的权限不允许更改。」 ……毫不意外。 你举手，提出第二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我如何获取足够的更改权限?」 员工: 「抱歉小姐，权限只有我司直属boss有。」 你沉默了。 你听得想为这套规则的制定者颁个奖。 「那你安吧。」你侧身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员工: 「抱歉小姐，在那之前您与这边的先生需要签订这份知情同意。」 他操作终端，一份冗长的告知书隔空传到你们的设备中。 不用问，你们一定也没权利拒签这玩意儿。 你刷刷签完，看着员工和他的机器人魔术般地掏出各色设备开始在各个角落开工，为这个新家将来的宜居程度感到了些许担忧。 毕竟这玩意儿实在很像是gg入户——把原本在街头巷尾会看到的gg大屏直接塞入居民家里，点对点精准投放，gg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产品的知名程度! 你已经看见他在门后，玄关，桌前等等好几个地方安装超薄隐形显示屏了。 你决定给公司最后一个机会: 「这套设备我们有自由开关操控的权利吗?」 「这套设备不会全天开启，安装入户只是为了给您时刻同步中心城内的重要事件，帮助您随时随地处于信息潮流的第一线。」员工说， 「至于操控，我们设置了勿扰模式，您可以自由选择开启。」 你挣扎了一下: 「勿扰模式会让它们停止工作?」 员工: 「勿扰模式会关闭音频，只保留图像播放。请放心，我们进行过严格测试，该模式的屏幕亮度绝不会影响您的正常生活。」 …… 就如他突然的来，员工安装好全套设备并声明他们也会负责定期检修后，很快客气地向你告辞。 你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滚动播放泰科铵大球赛消息的屏幕，微笑着向员工伸出挽留的手。 「感谢你辛苦跑这一趟，刚好今早炖了大骨汤，喝一碗再走吧。」 「不必了——」 对方摆手试图拒绝。 「喝一碗再走吧。」你强硬地拦住了他， 「请务必接受我的感谢。公司此举也是为了居民的生活质量着想，你却连这样的微薄谢意都要拒绝，我于心不安啊。」 或许是你表现得太诚恳，又或者还漂浮在空气中的骨汤香味起到了一定的说服作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你递上的碗。 第54页 你有意将这一碗盛得特别满，就如同你此刻饱胀得将要溢出的心情一样。 骨汤经过这一小段时间的放置，温度刚好是适宜入口的程度。 员工或许是急着赶往下一家履行职责，不疑有他，向你点头致谢后就十分豪迈地一仰脖，以一种要一口干了的架势开喝! 你瞪大了眼睛。 你注意到从刚才起就带着一副不忍直视表情默默旁观的丹恆也睁大了眼睛。 他甚至抬起了手腕。 ?你好奇心顿起，悄悄挪过去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在通讯界面预先输入了急救电话，一副随时准备拨出去的模样。 「被误会谋害公司员工会惹来麻烦。」 注意到你的视线，丹恆在你耳边悄声解释。 ……奇怪的角度但是很有道理，不愧是你丹恆老师。 但毫无疑问，能够承担「gg入户」这一职责的公司员工，职业素养和身心素质远超你们的预期。 汤一入口，员工的脸就蓦地扭曲了，但他没有放下碗——不仅没有放下，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甚至还在继续喝! 你蓦地敬佩了起来。 你转头看向丹恆，发现他的表情也挺严肃。 所以说着「锤鍊心性」但丹恆老师你也并没有真的喝多少对吗! 你带着难以言述的心情转了回去。 你们就这么沉默着看员工喝完了这一碗，他脸色涨红满头大汗，向你们亮了亮空空的碗底。 他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感谢的话，但下一刻就连忙将嘴闭上，只是用力扯起嘴角向你们点了点头。 你想你知道他这一刻的痛苦权衡——毕竟他所站的餐桌前面就是刚安好的gg屏，可不能一张嘴就把汤给吐上去。 他成功忍住了。 这一刻你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地敬畏。 而他蹒跚告别时看你们的目光也多了点入内时没有的东西。 依稀是对你们能将这样口味的食物安排为早餐的敬佩和……同情? 「希望咱们之后不会收到中央城味觉异常互助组织发来的邀请函……」 你喃喃道。 「应该不会。」 丹恆没压住嘴角的一点弧度，你正惊讶于他的捧场，就听他一本正经地说: 「就算是邀请函，也该是中央城先锋味觉研究小组的。」 噗! 你笑出了声。 随后你发现丹恆靠在身后的橱柜上注视着你，居然也无声地笑了起来——尽管幅度十分克制。 青年少有地没再绷着一张俊脸，于是周身冷冽的气息顿时融化。 他那双苍青色的眸子你平时看只觉得是沉静忧伤的深潭，此刻它们弯成柔和的弧度，便是你从未见过的温柔俊雅，是粼粼水面被暖风拂过，阳光照彻潭底的寒石。 甚至于眼尾的一抹嫣红竟让他看起来还有些许令人误会的羞涩。 「哇……」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这昙花一现的笑彻底收去，依然有些发愣。 「丹恆，你真应该多笑一笑。」 你们原本就站得近，你借着瞬间的冲动大胆靠近，踮起脚尖向前倾身，左手撑住他身后的柜面保持平衡，右手点住他的唇角向上提了提。 「你看，这样多好看——唔不对，你本来就很好看……」 你突然卡壳，垂头开始疯狂头脑风暴想其他理由。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丹恆的视线不自然地游移一下了，藏在黑髮间的耳尖染上一抹薄红。 他肩膀略微绷紧，身侧的手抬了抬，习惯性地想拉回更加熟悉的距离，但最终没有挡住你的手，也没躲开你的触碰。 你很快找好了新的说辞: 「我听说人的心情是会被表情带动的!稍微笑一笑，心情也会变轻松哦?」 你右手下滑搭在他肩上拍了拍，试图用认真的表情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却听他说: 「至少就目前的进度而言，这个说法还没有经过足够严谨的验证程序……」 「嗯?」你一愣，随即哀嚎道， 「你知道这只是个由头，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啦——诶?」 你忽然捕捉到他眉眼一闪而逝的弧度。 你眨了眨眼。 金色的阳光从侧窗落在丹恆身上。 他已经恢復了平时清清淡淡的表情，纤长的眼睫在脸颊上落下安静的阴影，若不是还未落下的唇角泄露了痕迹，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你确信刚才的瞬间已经刻印在你的记忆之中。 你忽然释然了。 「不信就不信吧，这也没什么不好。」你眯眼一笑，回到原来的位置，拿起桌上的碗碟开始收拾。 「……嗯。」 身后丹恆的回应迟了一拍。 他似乎对你的反应有些疑惑，但按下未提。 你弯了弯眼睛。 其实你只是突然觉得，就算那个说法是真的，让他强行用笑容提振心情也实在没什么意义。 你想让他能自然而然地摆脱过往与当下的阴影，做一条自由快乐的小龙。 这应当还是有可能的吧，你想——至少你已经见过他的笑容了，不是吗? ———————— 附：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说法被验证没有，就当在星铁宇宙没有叭~ pps。 女主不提名字是为了方便代入啦!(实际上有些地方要避开名字写还有点困难的) 第55页 这不是乙女向嘛!叫实验体是什么鬼啦! pps。 本章又名:比阳光更明亮的(微笑) pppps。 好多的营养液!我惊到了!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jpg 谢谢大噶!! 第35章 你把餐桌上的东西都抱起来走进厨房——粥已被你们喝完了，骨汤则在丹恆的默认下获得了被倒进厨余下水道的归宿。 看来丹恆也不是真的一点不挑食嘛，你想。 你手上像给投币机投币一样，机械地一个一个往洗碗机的入口投碗碟，一边眼神乱飘。 一下就瞟见了一个昨儿没在厨房看见的东西。 一个半米高的桶子放在流理台的角落，里面注满了水——这是从花与叶的缝隙里观察得知的，桶子正上方已经被硕大的深红色玫瑰花头挤满，十分繁盛。 鲜花经过一晚上的深水滋养，开得比昨晚更好，隐隐约约的香气从花桶的方向传来，是种清爽的甜味，还带着干净的水汽。 无疑，这些花是丹恆收拾过一遍的。 想像着他凝神站在台前，修长双手持剪子一点一点清理多余的枝叶，折损的花瓣的模样，你心情乍好，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往洗碗机里一塞，走过去近看这些你自己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的花。 身后传来厨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丹恆也进来了，你回身，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只空的长颈花瓶。 「插花?」你明知故问。 「是的，可以插瓶了。」他说。 确实可以插瓶了，昨儿还稍有些蔫的花瓣现在已经柔韧富有弹性，但——你让开一条道，讶异地想:这他也会? 丹恆百科全书也包括打理鲜花吗? 很快你知道你误解了——他的动作标准但生疏，一看就是临时搜索了教程，现学现用。 但是意外地，成果不错。 深红的玫瑰高低错落，在长颈花瓶瓶口簇成一个伞状花球的雏形。丹恆举着下一支玫瑰皱眉思考应该从哪个角度插进去，你在侧后方悄悄举起终端打开相机， 「咔」地将鲜花和美人侧颜一起收入囊中。 「嗯?」 丹恆似有所觉地扭头。 不会被发现了吧? 你虎躯一震，连忙摆手: 「你继续你继续我在看消息。」 你说着，没来得及回味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就连忙关闭了相机，装模作样地切到聊天软体。 你正犹豫是不是要做戏做全套，输入点什么，就发现聊天框置顶下面多出了一个小红点。 还真有人给你发了消息。 [星星的馈赠:嗨!你们是想离开泰科铵对吗?这事现在解决了吗?] 艾丝妲?难道她那边有了什么进展?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没有啊!怎么，你找到在中心空港买票的方法了吗?] [星星的馈赠:那倒没有，不过从其他渠道购票的方法，我这边有点眉目。] !动作好快!该说不愧是大小姐吗!你立刻回復。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真的吗!太厉害了艾丝妲——是什么方法?] [星星的馈赠:先别激动我现在还没找到害我的那位叔伯动手的证据，暂时没法用身份直接帮你出去，但我一位朋友曾经在泰科铵驻扎过，他告诉我这边的地下市场有时候会出售购票名额，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地下市场?你是说…黑市?我感觉公司对这边的控制力很强啊，怎么会还有黑市存在?] 你想到才刚走没多久的那位员工。对居民生活渗透到这种程度，中心城可以说是完全在驻扎于此的公司分部的掌控之下吧? [星星的馈赠:一味的严苛只会适得其反嘛，有时候，留出一点点「阴影」部分反而更好管理。哎呀，你只要知道这个市场的存在公司心里有数，不会因为你去购物就把你抓起来就好了。] [星星的馈赠: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先说好，我也不确定那边一定能买到票，但除此之外，我知道的渠道就很有限了。] 有限，说明还是有的?你残余的守法公民意识让你下意识地不太想去黑市逛盪，你连忙追问。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什么渠道?能先说来听听吗?] [星星的馈赠:银河大乐透·泰科铵特供版。] ……你觉得你不用继续听下去了。 [星星的馈赠:这款大乐透有0。000025%的概率开出终极大礼包，据我所知，礼包里就有往返泰科铵的星际航行船票，你可以通过那个离开。] [星星的馈赠:大乐透每个月会开奖一次，这个月的大奖开奖日就快到了，你要是现在去买，还能赶得上搏一搏运气。] [星星的馈赠:这个还挺方便的，随便哪个售货亭都有，只是可惜每个人有购买上限，不然我直接买空一批找出奖券送你，事情就简单很多了……你要试试吗?] 你沉默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 0。06%的概率，你尚且需要在失败73次后靠官方给你开挂才能看到一眼金光，还大概率抽歪。 0。000025%的概率……你已经不想去算这里的概率相差了多少倍了。你只知道这是透支你前后十辈子的阳寿，也无法到达的彼岸。 身为非酋的领悟使你虚弱。你颤抖着手打出回復。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谢谢，不用了……还是拜託你说说地下市场的地址，以及我该怎么进去吧……] 第56页 [星星的馈赠:没问题。你等我传一下。] [地图。jpg] [接受:是/否] 你dj接受，发现与丹恆展示的地图不同，这是一副……垂直方向的剖面图? [星星的馈赠:能看明白吗?] [星星的馈赠:这是泰科铵中心城的剖面，这座空中之城其实是周围薄中间厚的飞盘形状，我圈出来的地方就是这边的黑市——位于飞盘底部，紧挨着动力基座的部分。] [星星的馈赠:直观形容一下的话，就相当于你现在脚下几百米的位置吧，很近的。] ?脚下? 你回忆了一下昨晚出门见到的场景，确认自己没有看见任何垂直方向的通道。这怎么走?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我不会要从下水道钻下去吧……] 如果真的如此惨澹，你是可以咬咬牙下去啦，丹恆老师可怎么办啊?你真的能说服他安分待在住处吗? 你没这个信心。 [星星的馈赠: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那个位置交通其实很方便，只要拿着密钥，从大部分的公共售货亭都可以下去。] [文件待接收] [星星的馈赠:好，秘钥我发你了，你去随便一个售货亭刷一下码就知道了!就是有一点还挺麻烦的，你们最好尽量伪装一下。]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怎么说?] [星星的馈赠:你们外地人的模样太明显啦!虽说泰科铵不缺外来人，但会摸去黑市的外来人，要么是想分一杯羹的商家，要么多少有些共同点……给你看图。] [图片:右手改装了金色涂装的多用机械臂的男人] [图片:下肢是带滚轮的加粗型的女人] [图片:白色义眼和外置扫描仪]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懂了，谢谢。] 艾丝妲发来的图片挺多，但很好总结——简单来说，作为初入黑市的外地面孔，你和丹恆看着太像个人了。 外地面孔，四肢健全，不做生意，不知怎么误打误撞进的黑市，生嫩得好像在脸上写了「快来坑我」四个大字。 但四肢健全真的是你们的错吗! 说实话，你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太像个人而产生苦恼。 你看向刚把花枝整理完毕，正在洗手的丹恆，觉得这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点太过挑战他的知识库储量。 「丹恆……」你犹豫着喊他。 「嗯?」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艾丝妲找到了买票的可能途径。」 你说着是好消息，脸上的表情却像刚喝了一碗早上的大骨汤。 丹恆: 「……」 「说吧，是不是还有坏消息?」 「是的。」你为丹恆的敏锐沉痛地点了点头， 「坏消息就是，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会做机械臂吗?」 ———————— 本章又名:到不了的彼岸(欧皇) 我符玄真的吃满保底歪了——!!! 以及，好多营养液!还有地雷!瞳孔地震!谢谢!! 第36章 这个要求显然有点超出丹恆的预料。 丹恆肃容看向你，从上到下扫视确认你的身体健康与心理状况，试图找出你需要一个机械臂的原因。 「呃，别这么看我。」你举起一只手， 「事出有因。」 你踮着小步跟在他后面，看他把玫瑰放在卧室的床头上，然后从他旁边探出手将自己与艾丝妲的聊天界面展示给他看。 「看——事情就是这样。大体上算是峰迴路转?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困难，我们需要伪装一下。」 说到伪装，你突然想起了丹恆之前在地表荒芜区表演的一秒换装能力。 「说起来丹恆，你是不是可以用一点点你的小法术——」你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直接变一个机械臂的外形出来呀?」 如果可以，那你真的要狠狠羡慕持明龙尊的云吟法术了——兼顾打架和生活，太方便了! 「……」丹恆有些无言地看着你的星星眼。 「不可以。」他淡声说。 似乎觉得这样回答有些太过简单，他很快补充道: 「云吟法术在外形上的改变大多只是视觉上的伪装。部分贴身的物件可以用一点小技巧彻底改变形态，但也得是极其熟悉的才能办到。」 「因此，如果非要伪装一个机械臂，最后出来的效果可能是拙劣的徒具其形。」他耐心解释， 「一不小心被看出不对的话，只会使我们更加惹眼。」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换衣服款式的原因吗丹恆?」 你过于放松，以至于划过脑海的吐槽脱口而出。 空气安静了。 你恨自己为什么嘴比脑子快。 「不是，你听我解释——」你紧急剎车，开始找补。 丹恆静静地注视着你，寂静之中，旁边新添的屏幕中，主持人被调低了音量但仍然激情澎湃的解说词就显得突出起来。 「就在前天，泰科铵大球赛第13届预选赛正式开始!现在是开赛前的游城时间，让我们将视线移向环城大道，看看选手们的风姿!」 「最矫健的身姿，最具魅力的面孔，最有魄力的宣言!选出你支持的选手，为他/她/它的预选赛之旅送上你宝贵的支持吧!」 屏幕中的画面以俯瞰视角拍摄，花车沐浴着欢唿声与如雨的彩带，缓缓从宽阔的环形大道中央驶过。 第57页 花车上，选手们各出奇招，种种吸睛的装扮突破物种的上限——从头到脚的罩袍，极简人体彩绘，夸张的饰品与妆容只是基操，你甚至在群魔乱舞中看到了疑似丰饶星神的信徒:有人给自己安上了好几支多余的手臂与腿，并且在所有裸露的皮肤上画上了黑底红瞳的眼睛。 这里的信仰还挺自由啊?! 似乎感受到了你的震惊，摄像头从花车转向两边簇拥的粉丝。或许是为了声援选手，他们的衣着有过之而无不及，入眼你只记住了炸裂的颜色和线条，各种衣着下是什么人是一点记不清。 而与屏幕内的场面相唿应是的，窗外也出现了零散的声援人影——同样的服装炸裂形象模煳，充分说明了中心城确实是一座为大球赛疯狂的城市。 震撼之余，一颗小灯泡「叮」地敲上你的脑瓜。 很好，这不就是你要的效果? 你正色道: 「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虽然没法伪装也不可能真去更换义肢，但我们可以考虑换身衣服来融入环境，比如——」 你甩手指向窗外和屏幕里，热心群众已经为你们做好的示例。 「比如只要换上这样的打扮，就不会有人来深究我们到底是不是本地人，又是否对黑市环境有足够的解了。」 即——只要自己先装疯，就不会有人来认真评估你的身份和精神。 你越说越顺嘴: 「这种潮流用品应该很好买，我们只要线上订购等人送到门口，换上之后就可以完美伪装，简便易得，遮盖性强，绝无创伤!」 丹恆顺着你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划过屏幕的一只有手有脚的大香蕉，又转回头沉默地看着你。 你嘴角的笑逐渐僵硬。 「我们可以选择相对更接近于人形的装束……」 一个全身只有绿色藤蔓花草彩绘的女人身影扭动着掠过屏幕。 「呃，也要更加注重隐私?」 一个不明性别的支持者把自己套在厚实方正的机器外皮中，使用扩音器发出高亢的喝彩。 「同时尽量便于行动……」 你抽了抽嘴角。 不行。越说越觉得离谱，想出这种离奇的主意还试图让丹恆一起发疯的你果然还是有点过分。 你垂下脑袋摆摆手: 「算啦，我自己一个人去好了。反正只是买点东西，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如果有危险，你就更不该去了。」 你意有所指地沖丹恆胸口位置努了努嘴。 他看着行动如常还有心情收拾花束，但你可没忘他受伤之处是什么惨状。 不管是进行一些破坏形象的犯病操作，还是某些冒险行为，都由你来吧。 你向房间外飘去。 然后在半途被拦下。 丹恆: 「我和你一起去，放心，我不动手。」 「不必了不必了。」你看了一眼丹恆，又看了一眼还在屏幕中群魔乱舞的花花绿绿，然后摇头。 在激情萌发的脑洞冷却以后，你怎么看怎么觉得，把丹恆塞进这些衣服里，属实是一场对美色的亵渎。 虽然你还挺好奇具体效果的，但你更得诚实地说: 「实在是很难想像你穿这些……」 「……」 丹恆: 「我没打算这么穿。」 「可是艾丝妲说我们需要伪装——」 「那位艾丝妲小姐说的是我们并非本地人面孔，所以需要伪装。」丹恆更正你的说法， 「云吟法术没法模拟机械臂，但是修改一下五官特徵并不困难。」 …… 你悲伤地发现丹恆说得对。 他完全可以通过修改自己的外貌特徵无缝融入，需要进行这场羞耻y的—— 只有你自己而已。 汪地哭出了声。 为什么云吟法术不方便给他人做伪装! * 你最后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一只粗大的机械臂外装模型，以及配套的金属面罩——据售卖方介绍，这属于一位新人女性人气选手的应援外装，她的人气还在不断暴涨中，要是再晚个一天两天买，价格说不定要上涨好几倍。 拥有来自富婆的后勤支援的你当然不会因为这种理由下单，你纯粹是考虑到新人粉丝比较少，你穿着这玩意儿出去，不大容易撞上粉丝被人认亲。 「……好像是多虑了。」 你套在半身金属外设走在街边，一边偏头对丹恆吐槽。耳边都是走路时金属关节摩擦产生的富有节奏感的咔咔声，你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有顺利传出去。 不过丹恆显然听清了。 并且表示了贊同。 你们出门时，官方的花车游行已经结束。但环城大街上的人们的热情并未散去，甚至蔓延到了你们所在的这块相对偏僻的街区。 街边时不时涌过欢唿的人群，你走在人群之间，觉得出门前看起来无比浮夸的装扮对比之下就像街边的石子儿，实在不值得狂热的人群投来哪怕一瞥。 街上人流涌动，售货亭中倒是没什么人。 你们在自助售货亭中琢磨了一会儿，进入角落里小小的单人购物隔间，并在隔间中原本是用于付款的感应槽中刷了艾丝妲给的通行密钥。 片刻的宁静之后。 「咔哒。」 整个小隔间内部一阵轻微的震动，你听到四面八方传来机括开启的声音。 第58页 紧接着，失重感蓦地席捲全身——隔间内部嵌套的胶囊仓以一种堪称疯狂的速度开始下落，并且不是沿着直线，而是某种颠簸的曲线。 你想到艾丝妲发给你的那张中心城剖面图，明白自己正在被送往斜下方的动力基座——某种意义上的「地心」深处。 但这未免太抖了! 整个胶囊仓都在疯狂震动，四周只有单调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要不是你还能在被惯性左右乱甩的时候感觉到有外力修正着仓体的运行轨迹，简直要怀疑是这座仓体已经脱轨，正在带你们坠向未知的深渊。 乱晃的视线中，你艰难地操纵左臂的机械模型扣住墙上的抓手，与此同时，你感觉到右手腕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稳稳握住。 你们相互借力，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约摸五分钟过去，仓体开始减速。随着咔咔的齿轮声密集响起，仓体回到一个相对安全的速度，而后重重落地。 平缓的滑轮移动声之后，你们面前的仓门，连带着外面的一层隔离门一起缓缓打开。 泰科铵中心城的地下市场，到了。 ———————— 明天值班qwq六点没有就是更不 第37章 边缘有微微锈迹的金属门开启，被闷在门外的声浪顺着缝隙争先恐后涌入只以简陋的灯光照明的狭小胶囊仓。 紧随其后的就是拥入视野，令人眼花缭乱的铺面与人群。 身处底层动力舱附近，这里没有自然光的照明，但并不显得昏暗逼仄。高高的穹顶被全息荧幕笼罩，仿真银河流动在天穹之上，华美绚烂，但并不抢眼。 因为更抢眼的是底下蜿蜒如地上星河的街巷。 「哇哦……」 你们身处一条位于半空的廊道，是比「地平线」稍高的位置。你率先走出胶囊仓，双手撑在廊道靠外的护栏上，俯视下方的景象。 丹恆在你身后迈步出来，同样扫视周围的环境。 「嗤——咔啦。」胶囊仓的门在你们身后关闭，你扭回身，发现身后是一堵巨大的金属峭壁。你们步出的门洞是峭壁上的通道口之一，无数出入口被横亘半空的甬道连接，来往的人影不断。 不愧是官方默认的黑市，真是繁华。 你腕上的终端轻微震动了一下，一条通知覆盖了你的屏幕。 [欢迎来到泰科铵地下中心交易市场!已为您提供临时身份卡，请放心享受自由的交易氛围!] 你随即发现绑定居民身份的栏目被一串字符混杂的编码覆盖，显然，在感应到你们的终端接入此处的内线网络的瞬间，这里的主办方就贴心地为你们套上了一层匿名马甲，很好地贯彻了一个「黑市」该有的神秘气质。 「走吧。」 你轻轻扯了扯丹恆的手腕，你们像滑入大海的两栖鱼类，将自己藏入人群之中。 艾丝妲向你们提供了这座市场的信息，但具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你们需要的东西，就要靠你们自己大海捞针了。 「最好最全的药剂!各种功能，认准梅氏!」 「人气选手奥德赛斯的签名纪念票，及其他大球赛官方纪念品，你无法想像的稀有珍藏!」 「仙舟联盟出品的精品引擎，大球赛选手同款，您在上面绝对买不到的好玩意儿!」 你们穿过形形色色的铺面，旁边的gg牌快速刷新，伴以间歇的吆喝声。 忽然一个圆熘熘的球状物体一跃出现在你眼前。 它来得毫无预兆，你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手上蓄积力量呈防御姿态护在身前。 丹恆更是甩手想将击云唤出，但光点刚刚成型，他便看清了突然出现的物体，蓦地收势。只是安抚地按了按你的肩膀。 旁边经过的路人瞟来一眼，耸肩发出轻微的嗤笑。 你这才看清眼前的物品是一顶流线型的头盔，只是它的结构比你印象中的头盔复杂许多。你伸出手触碰这突然出现的东西，手上却摸了个空。 指尖没有接触到任何实物，头盔的影像却随你手指拨动的方向转了半圈。 全息影像? 旁边用黑色布料把自己罩得像顶帐篷的店家忽然抬头: 「最新改装的感官头盔，突破官方转播的真实度上限，让你百分百亲临现场感受大球赛的热情。只剩三顶了，八千二百万信用点一顶，要不要?」 呃……全息gg?直接拦路跳出来是否过于霸道了…… 你猝不及防被推销煳脸，有点磕巴地回答: 「不，不要，谢谢。」 「有别家的货了?别家的没我的好。」店家说。 「没有…」你连忙摆手， 「我就是不想要。」 透过黑布的阴影，你隐约看见他夸张地一挑眉。 「啧，穷鬼。」 这店家似乎自顾自得出了什么结论，哼了一声，低下头去。 你左右看了眼，发现听到这简短对话的路人都对你投以近似的看穷鬼的目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是，谁家好人花八千万信用点买一头盔啊?何况就一个球赛而已，怎么还推出了专门看比赛的头盔，甚至几乎售罄了? 你默默腹诽着，与丹恆一起飞快逃离了案发现场，钻进另一条巷道。 这边似乎在售卖各种虚拟身份与帐号，能见光的信息都罗列在屏幕上，戳一戳就能获得一份单独发送到终端帐号的详细介绍。 第59页 你随意浏览着各式身份，正要戳进一张大球赛註册记者的身份信息，忽然被丹恆握住肩膀向一个方向暗示性地带了带。 嗯?你茫然地随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远处拐角的小摊上有个瘦削的灰发少年的身影。 看着颇有点熟悉。 你看了一会，从模煳的想法中捋清了熟悉感的来源——塞勒? 与中心城消息隔绝，以至于需要搭你们顺风车登城的赤洞区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这处地下市场? 他哪里弄来的密钥? 视线之中，身形熟悉的灰发少年在摊位前与摊主交谈着，他的肢体动作自如舒展，看起来对这边的规矩颇为熟络。 ……不对劲啊。 你切到终端与塞勒的消息界面，发现自己之前发给他询问中心港购票权限的消息依旧孤零零地悬在对话框里，没有回覆。 你不信邪地又发了条消息。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塞勒?你是遇到麻烦了吗?怎么没回消息?] 远处灰发少年的手势滞了滞，他掏出什么操作了一番，随即你看到自己的终端界面弹出回復。 [thaler:劳客人担心啦，我一切都好。早上出来碰见了老朋友，叙了会旧，耽搁了消息不好意思啊。] [thaler:你们需要票?方便问问是为什么急着离开吗?不管为什么，建议你们放平心态。非游客籍想离开中心城审查比较严，只能慢慢提升权限啦。] [thaler:但也别太着急，我会帮你们盯着点的若有消息，一定马上通知你们!] 这个反应和回復时间的巧合，看来确实是塞勒没错。 你把消息转给丹恆，他看完露出一点深思的神色。 「他在刻意隐瞒自己现在的行踪与状态，」丹恆判断， 「说不定也隐瞒了信息——」 说话间，塞勒已经结束了与摊主的对话，拿着东西转身往更深处走去。 丹恆立刻剎住后面的分析，沉声道。 「——我们跟上他。」 ———————— 第38章 灰发少年步履匆匆，目的明确地向更深的巷道中钻去。 你们二人盯着他的背影，间隔十数米距离缀在他身后。 路人与凌乱横插入街道的摊位和gg招牌时不时遮住你的视线，你只能带着半身笨重的金属外设模型努力穿过各种遮挡，但…… 「啪!」 侧身之间，你感觉到自己的金属臂擦过一个什么东西。回头看时，就见一个摊主面色不善地看着你，他面前的摊位被你带得歪歪斜斜，上面的东西有一半都滑落在地。 「对不住对不住——」 你连忙道歉，摆手示意丹恆先跟着，自己则弯腰想帮摊主把东西都拾起来。 你试图操控这个可以简单活动的模型机械臂来配合你的另一只手，但很显然它不大听你使唤——举到一半的东西从骤然脱力的机械手指缝间滑落! 你惊悚的视线中，一只手从半空伸出:摊主及时捞住了二次跌落的货物，好悬没让它摔坏。 你听见摊主教训道: 「装好手臂就乖乖做适应性训练，出来乱跑什么?」 看来是把你当成刚做完改造的本地人了。你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表示接受批评，瞅了个空几步跟上在不远处望着你的丹恆，耷拉下肩膀悄声对他道。 「还好，有惊无险……人呢?」 丹恆以目光示意前方某处: 「放心，并没耽搁什么事。」 你顺着望去，不远处横亘半空的步道底下歪斜地「生长」着线条简洁又肆意的建筑，灰发少年塞勒就停步于建筑物的对面。 他应是没有料到初至此地就有人跟踪，并未被你方才惹出的动静吸引注意。他姿势松弛地倚靠在墙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建筑的出入口，模样像是在等什么人。 你们从侧边悄悄绕过去，摸到塞勒对面一块巨幅gg牌背后，利用它的遮挡观察少年的动向。 这里已经到了这处地下市场比较偏僻的位置，周围称得上安静。主区域的喧嚣自空气中一浪浪涌来，但经过距离的削弱，已经不影响你们听到十几米外塞勒的声音。 他正「咔啦啦」地单手转动着指尖的一块小金属牌，看上去等得有些焦躁。 过了一小会儿，建筑的出口处出现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影。 塞勒立刻迎上去，伸手将人拦住。 隔着一段距离，你听见塞勒快速说: 「你是……吗?我打听到你曾经在一个小俱乐部里参加海选赛，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贝利娜的女孩?」 他一直以来在你们面前轻快又活泼的声音，此刻紧绷着，听起来很是陌生。 贝利娜——这个名字你还留有印象。你记得塞勒与你们去渊口区，并和那里的人产生冲突时，他们就提到过这个名字。 听那时的口风，这似乎是一个有恩于塞勒，却被公司坑害的姑娘——你脑补是的一个被公司拆散，生死两隔的故事。 现在看来，那姑娘不是死了，是来了中心城? 塞勒登城后就神神秘秘的，就是忙着追查这事? 你抱着吃瓜的心态继续听墙角。 对贝利娜这个名字，被拦住的青年很显然也不陌生。 他原本还算礼貌地站直等待塞勒说完话，闻言肩膀一耷，将手插进兜里，整个人凭空多了股痞气的味道。 第60页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可以想见青年此刻的脸色应该不大好看。 他没好气地说: 「贝利娜?你是她什么人?」 塞勒明显也感受到了这股敌意，他迟疑了一下，斟酌措辞: 「她是我的故友……几年前来了中心城，从那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繫，直到前几天，我才重新得到一点她的消息。」 他试探着问: 「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青年: 「你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没在中心城?」 塞勒: 「抱歉，我…」 「看来你真不知道。」青年短促地冷哼一声，倒是愿意和他解释两句了， 「你要是多看看前段时间的大球赛新闻，也不该还来找我问这种问题!」 他话里话外带着难以错认的愤恨，是普通的摩擦很难产生的激烈情绪。你颇感意外地转头看向丹恆，与他交换了一个好奇的眼神。 ——贝利娜不是受害者? ——听话头，里面还有不少内情。 说起来你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眼神交换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你每每转头，总能恰好迎上丹恆青色眸子里沉静的波光。 是源自于丹恆对外界环境的敏锐吗?所以总能捕捉到你的视线? 不论为何，你很喜欢这样的沟通方式。对视间你觉得某种名为默契的东西仿佛化作实质的纽带，切实存在于虚空之中。 被他装进那双沉璧般的眸子里，也会有种被他放在心上的错觉。 另一边，塞勒对青年激烈的反应很是意外。 他当着青年的面打开终端，试图搜索青年所说的新闻。 后者对他的做法乐见其成，甚至帮忙补充关键词: 「你搜海选赛舞弊案。」 你闻言也调出终端屏幕，调低亮度后依言搜索。 屏幕闪了闪，跳出海量页面。你第一眼就看见排在最上方的那条。 「海选赛舞弊?迈吉尔俱乐部参赛选手身陷漩涡!失职的队长?挑唆者贝利娜的心路歷程!」 你戳进去，从洋洋洒洒的採访语录和记者夸张的修辞中捋出事情大致的脉络——名为贝利娜的少女率领队伍突然罢赛，而后以迈吉尔俱乐部参赛队伍队长的身份，控告知名俱乐部奥德赛斯影响比赛公平，操纵比赛结果! 而裁判团介入后查出，他们才是违规使用药物，比赛舞弊的一方! 这家具乐部规模很小，是几名自由人赛手联手建立起来的，贝利娜就是主创人之一。 经过海选赛，小俱乐部原已有了些许起色。收入与名气虽然不足老牌俱乐部的零头，但对于几名白手起家，只带着一腔勇气就莽着想往上爬的年轻人来说，生活比起最开始的一穷二白也有了很大改善，继续走下去或许便是彻底改变人生的机会。 但此事一出，初具名气的新人们一瞬间以「贼喊捉贼」的恶名名扬大球赛，彻底身败名裂。一夜之间，迈吉尔俱乐部解散，成员们各自隐退不知去向，为首的贝利娜在被媒体围攻报导数日后，也从居住的小公寓里莫名失踪。 各大媒体都猜测她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自杀了，但至今也没有切实证据。对她的评价，便停留于—— 「这或许是名有些才华的姑娘，但作为一名大球赛选手，不精进个人技术，却去不择手段攀咬名流，最终自食恶果并不令人意外。 」 塞勒盯着最后这行字，沉默了许久。 青年扬了扬下巴: 「怎么样，还有什么想说的?」 塞勒: 「说实话，我不大相信……」 青年顿时嗤笑道: 「你不相信这些那就不信好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恕不奉陪。」 他扭头就走，塞勒连忙横跨一步又将他拦下。 「等等——你也是迈吉尔俱乐部的成员对吧?你是她之前的队友与朋友对吧?」 「那又如何?」 青年语气漠然。 塞勒说: 「你真觉得贝利娜是会做出舞弊事情的人?俱乐部是你们一起创办的吧，你们应该都付出了很多——她真会这样随意地葬送掉你们共同的梦想?」 他了解贝利娜，那是个善良又执着于原则的姑娘——执着到了近乎固执的地步。于是更觉得不可思议。 「我以为我解。」青年冷声更正道， 「她是为俱乐部做了很多，没有她，我现在或许还是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底层职工——但没有她，我与其他兄弟们现在也不需要东躲西藏，在黑市里遮遮掩掩倒卖东西讨生活!」 「所以她当真挑唆你们用禁药舞弊了?」塞勒执着问道。 「或许。」青年模稜两可地说，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不知道她是坚持什么才非要那么做，但代价已经很清楚了!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希望被她毁了!」 他再度想走，再一次被塞勒拦下，恼火地挥手打掉后者拦路的手臂: 「你还指望我对你说什么?」 「请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塞勒急急道， 「她还活着对不对?告诉我她的位置!我会付给你报酬的!」 「不知道。」 「你可以开价!」 「我说了不知道。」青年烦躁地说，他甩开塞勒的手，绕过他径直离开，恰好是走向更接近你们的这一端， 「别再烦我了，我和她早没有联繫了——」 他忽然顿住脚步。 「谁?!」 青年蓦地看向你们的方向。 挡住你们的gg牌此时恰好播完一条gg熄屏，失去炫目光线的干扰，你们影影绰绰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顿时便凸显出了轮廓。 第61页 ———————— 第39章 青年在喝问之后并未等待，直接向你们的方向走来。 被他甩在身后的塞勒也向这边投来目光。 你一凛，左右看了看，发现之前选择藏身之处时有点失策——除了正前方的这块大gg牌，这周围的道路并无遮挡，紧挨着你们的建筑，出入口也没开在你们所在的这一面墙。 总而言之，以青年走过来的角度，你们二人要悄然撤走几乎不可能。 你在心中哀嚎一声。 要是只有这陌生青年也就罢了，总归你们没听到什么需要灭口的消息，放低姿态道个歉，大概率这事就揭过了。 可是塞勒眼看着也迈步往这边走，你顿时有种即将面临修罗场的亚歷山大——你们好歹也算是有点交情的熟人，这种跟踪之后听墙角的操作被当场揪住，实在是…… 有辱你们一世英名啊! 你像一只看见扫地机器人接近的猫咪，一颗心高高悬起，如临大敌地听着青年的脚步逐渐靠近，祈祷他放弃无谓的探究欲和好奇心，及时停步。 但青年很显然无此打算，再有几步，他就要越过gg牌的遮挡，彻底看清背后的窃听者了! 没法假装自己不存在，那就遮脸吧……你自暴自弃地想。 这一刻你十分庆幸出门时听从艾丝妲的建议做了伪装——沉闷厚重只露出双眼的金属面罩此刻给你带来强烈的安全感，只要不被认出身份，那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对。 你的余光注意到丹恆还暴露在外的脸。 他只是照着泰科铵本地居民的五官特徵微调了容貌，类似于让黑色短髮变得半长而鬈曲，让鼻樑更为高挺，脸颊更加瘦削——总的来说，看起来更加成熟而锐利了。 但这与他原来的相貌依然有八九成相似，稍微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而他本人现在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场身份暴露的危机，又或者知道但并不在意——他挺直身体，五指微曲放在腰侧以便能第一时间抓住武器，下颌压低注视着青年走来的方向。 这是一个略带防备，但绝无躲藏之意的姿态。 别这么刚啊! 你急急戳他，怕被青年听见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用气音模煳提示: 「你换张脸!」 丹恆碧青的眸子轻巧偏转，看你一眼之后重新将注意力拉回，继续直视前方，英挺的眉微皱，神情有点严肃。 很显然，他没听明白你的意思。不仅如此，甚至已经做好了谈不拢就干架的准备。 如果你是一只猫，现在已经要炸毛成两倍大小了。 你才觉得你们默契不错， g倒也不必倒得这么快吧! 你恨不得扒在他耳边直接喊话，奈何身高限制，这是你完成不的操作——但没有关系，我就不了山，就让山来就我! 你扒着他的肩示意他弯腰，同时凑过去试图完成耳语动作。 丹恆不明所以，但他能感受到青年的实力范围——只是稍微强健一点的普通人，并不构成威胁——于是顺着你的力道微微倾身。 很好! 然而你心头的喜悦未能彻底绽放。 在你来得及以耳语解释意图之前，余光已看见青年的脚尖出现在gg牌下面的空隙中。 他走近的同时不甚友好地发问: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 来不及换脸了!! 你眼前一黑，社死的恐惧瞬间压过了其他顾虑，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偏门左道的掩饰方法飞快划过你心头。 你无暇细思，只能遵循直觉取下脸上的金属面具，将它横着举在脸侧，挡在青年过来的方向。 借着面具的遮挡，你扒着丹恆的肩膀踮起脚尖，终于成功凑到他耳边把话说清楚: 「你换张塞勒不认识的——」 只用脚尖维持平衡实在是强人所难的操作，你话没说完，脚下不知道绊在了哪里，一下子失去平衡朝前摔去。 好在丹恆身后就是墙。你记挂着丹恆的伤尚未痊癒，不敢压到他，于是慌忙伸手去够墙壁借力。 「咔」 你险险用不甚灵活的模型外设金属臂在撑在墙上，借力止住了跌倒的趋势。与此同时，你的唇擦过丹恆的脸颊，蹭到了他微凉的耳尖。 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你们同时一怔。 他原本伸手试图接住你，此时被你向后推倒靠着墙壁，长腿半曲着支撑身体，形成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 捞空的手停顿在空中，修长五指因为主人的愣怔，还停留在抓握的姿势。 你回过神，心跳如鼓，感觉到身前紧贴的另一具温热躯体略显急促的唿吸起伏，耳畔丹恆小小倒吸了口气。 「你……」 他刚刚开口，前来质问的青年已在你们侧方不远处站定: 「你们躲在这里到底——」 被陌生人踏入身周警戒范围，丹恆本能地想要起身应对，你一慌，动作更快一步地勾住他颈侧，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抓着作为遮挡的面具。 面具后，你就着这近乎交颈的姿势在他耳边恳求似的急急说: 「别动啊…」 动了你手上的面具就挡不住两个人的脸了! 落在你耳后的温热吐息停滞了片刻。 而后，矫健恣肆的游龙竟真的听任你并无力量的手臂禁锢，安静地盘曲停留在了你身侧。 第62页 …… 青年转过gg牌，看清眼前的一幕，额角青筋跳了跳，就在嘴边的后续质问竟有些失语。 镭射灯照顾不到的昏暗角落，有两人相拥着倚靠在墙边。 从身形能看出他们的关系——在外侧是的女孩，身形窈窕，撑在墙上的手臂做了简单的改造。在里侧是的身材修长的黑髮青年，他容让地一手圈住女孩的腰，偏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靠在墙上。 两人挨得很近，一张做工粗糙的金属面甲被女孩举着，遮住了他们的脸，以致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和正在做的事……见鬼，还能在做什么?无非是接吻和窃窃私语，该死的不分场合的小情侣! 不对，他究竟为什么要想这些，他又没有窥觑他人的癖好。 青年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原本怀疑是不怀好意者窥探的紧张早已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火。 发不得又放不下，他窝火地甩手摺返，暗道自己今日诸事不顺。 擦肩经过也来查看情况的塞勒，青年没好气地拦了一把: 「来管我的闲事不够，还要去管小情侣亲热?」 塞勒: 「你好好说话……管什么?」 青年没理他的反应，嘟囔着迳自离开，声音飘散在空气里: 「不识好人心，老子管你管什么……你爱去就去，最好被打上一顿，就知道没事别到处瞎撞……」 塞勒: 「啊……?」 ———————— 我居然被预判了ovo 不过主动方应该没被预判到吧! 中秋国庆快乐 第40章 你竖着耳朵，听着脚步声停在几米外。来人出口的质问说了一半，自动吞声。 而后对方模模煳煳地骂了两句，脚步声便远离了。 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松弛。 煳弄过去了……你松了口气，心说狗血影视作品上看来的方法居然还真挺好用。 就是你操作得有点粗暴，多亏你现在被划入了丹恆「自己人」的范畴，他配合了你这一下，否则当场穿帮就惨了。 你下意识想拍拍他跟他道个谢，再开几句玩笑，稍稍一动，便从紧绷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这时你才意识到，你们的距离实在是有点近。 你柔软的颈侧贴着他修长的脖颈，几乎能感受到他薄薄皮肤下强韧有力的筋脉血管一下一下的搏动。他的唿吸安静落在你后颈，带着一点点暖意。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拥抱。 比之前所有接触都更加亲近的拥抱。 你蓦地再次紧张起来，心里知道人走了已没有理由再如此亲近，但本该撑住墙拉开距离的手却不听使唤，迟迟没有动作。 不仅如此，你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口干舌燥。 算了，你自暴自弃地想——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多抱一会儿，假装自己没有发现危机已经过去，等丹恆提醒你好了。 但后者也奇异地沉默着。犹豫间你的脚尖先支撑不住，向下一滑。 几乎瞬间，腰间一双手臂箍紧，将你向眼前的怀抱带了带——又瞬间反应过来，在你站稳后触电似的松开。 丹恆下意识说: 「抱歉…」 而后又低声补充道: 「人已经走了。」 他道什么歉……你有点好笑同时又有点失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 「那就好，我们看看接下来去哪——」 就在嘴边的话忽然因为大脑的停转滞住。 你方才压住心跳后偷眼看他，却发现一向沉静坦率的丹恆竟少有地没有在说话时转向你，而是偏着头有些出神。 就连你话说到一半停下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你试探着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勐地回神，却在视线落在你脸上时如同被灼烫一般瞬间偏移开，垂下眼帘，颇有些侷促地抿了抿唇。 「怎么了?」他哑声问。 还是没延续以前直视你说话的习惯。 有些反常啊…… 昏暗灯光下看不清细节，但一个想法忽然不可抑制地悄悄从你心头冒出——他是不是害羞了? 因为一个应付恶客的相拥害羞?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并不是完全将你当做单纯的同伴? 你的私心，或许有那么一点实现的可能……? 你紧张地屏住了唿吸，试图从他的脸颊或者耳尖找到害羞的证据，但因为灯光原因失败了。 你们陷入了微妙的安静，谁也没有出声打破现状。 直到远处不知道哪片展台上话筒爆出的一声激情嘶喊穿破空气，将你们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你把悄然生出的猜测寻了个角落安放好，有点飘忽地从记忆中扯回你们来此的最初目的: 「塞勒的事与我们关系不大，要再往其他地方碰运气找找购票资格的消息吗?」 「……嗯，」丹恆迟了一拍道， 「公司的地方，能不久留还是不久留。」 你想起还是潜在炸弹的通缉令，贊同地点头: 「按部就班提权限的方法未必能用，希望运气好点，能——」 身侧忽然有吱呀一声响起，刺破温和的空气，打断了你们的对话。 你勐地收声，向后退了一大步，丹恆也倏地抬头后退。 你们警惕的目光中，原本倚靠着的完整墙壁上打开一道窄缝，而后冷色的灯光从中泄出——这里居然有扇门? 窄缝缓慢又坚定地打开，证明着不仅有门，门后还有人。 第63页 推门而出的陌生人显然是为你们而来，她问: 「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是想做什么?」 「我们只是……」 「不要扯什么不巧路过的藉口，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她伸手指了指出来的地方，显然有从内向外观察的方法。 而她藉此旁观了你们偷听对面对话的全过程。 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法狡辩了……你闭了闭眼。 丹恆: 「方才交谈的人中有阁下的朋友?阁下是为此质问我们?」 「不算朋友。」 突兀出现的女性语气冷淡， 「只是受人所託，注意一二。」 那么需要被注意的显然是那个你们不认识的青年，毕竟塞勒才刚来中心城不久，没道理突然多了这么些联繫。 判断出这点，你连忙解释道: 「我们对您关注的人并没恶意，只是与他交谈的那人与我们有些渊源，意外在此碰见，为防万一来看了一眼——现在也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 言下之意，你们没有任何冲突。 女性不知道对你的话相信了几分。她点了点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并没有终止对话的意思。 过了片刻，在你们疑惑的视线中她突然发问: 「你们想要离开中心城?」 话题跳转有点快，你愣了愣，想到你们后来说的话也都被听到了，索性承认道: 「是的。」 「只是想离开中心城去地表还是挺方便的……你们要离开泰科铵?」 「嗯。」这也很好猜，你同样承认。 「是和公司有仇?」 「……不大喜欢公司的作风吧。」你皱眉，模稜两可说。 这位素未谋面的女性不知为何执着追问: 「就在近期离开吗?」 这问得就有点太细了。 你抽了抽嘴角: 「这位女士，问这么清楚干嘛?你卖票啊?」 你们虽说被抓了个偷听，但也不是啥大罪，这样连珠炮审问一样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你要有小情绪啦! 这位女士似乎没感觉到你的意见，干脆利落道: 「我不卖票，但知道一个能拿到票的机会。」?! 你被这神来之笔的一句惊到了。还带这样天上掉馅饼的? 「什么机会?」你连忙追问，做好了她索要报酬或是为难你们的准备。 不料她没卖任何关子，答得干脆: 「消息传给你了，就这个时间地点，有兴趣的话自己去看。」 你的终端上收到一条来自匿名用户的即时消息。 这是一封邀请函的格式，但内容简陋。里面只简单写了一个坐标和一个时间，时间是一周后的傍晚，坐标地点……你导入地图算了算，发现正是这处地下黑市的一个角落。 这么简单? 确认你收到了信息，这位陌生女士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就要合上门告辞。 你忙扬声追问: 「为什么把这个给我们?」 女士透过正在合拢的门缝看了你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转过头，按灭门缝中透出的最后一丝冷光。 ———————— 明天值班请假tt 第41章 「咔。」门在眼前合上。 这位女士来得突兀，走得利落，给你们扔出一个大消息就飞快消失，浑然不顾你们的莫名其妙。 周围又恢復成那条安静僻静的巷道。 你忍不住戳了戳悬浮于空气中的屏幕，转头问丹恆。 「你觉得……这玩意是真的吗?」 实在是很难令人相信啊——预期要苦苦追寻很久的信息，一转头就有人不要任何报酬地送到手上? 丹恆已经恢復了平时严肃的态度，此时也盯着这封便宜邀请函陷入沉思。 「或许是场拍卖会?」 拍卖会嘛，来者多多益善，广发传单也很正常。 尤其是你们表现得急于离开，那就更有抬价宰客的空间了。 「嗯…很有道理。」你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旋即又嘆了口气， 「虽然如此，这还是太巧合了。」 不是你不想相信命运的馈赠，主要是看看你这一路上碰到的事儿吧——除了遇到丹恆，还有哪一件是称得上「好运」的? 要不是你们刚来这儿，实在是没有条件得罪什么人，你更愿意相信这种不请自来的好事儿是鸿门宴。 大概遇见丹恆已经把你的所有运气都提前透支了吧。 你惆怅地想着，看了一眼青年俊秀坚毅的侧脸，然后更加惆怅地发现——就算是因此透支，你也觉得……挺值的。 美色误人啊。 误人的「美色」对你此刻的想法一无所知，还在调阅邀请函上地址附近的地图。 丹恆修长的五指导出地图建模，来回缩放观察后得出: 「这个位置只是条普通小街，附近没有大型建筑。而且这里位于动力基座边缘，下方没有拓出隐藏空间的余地。」 「所以…?」你因为走神没跟上他的推算。 「所以，这里没有开一场拍卖会需要的空间。」丹恆揉了揉额角。 也就是说，莫名邀请，来意不明，现在还排除了是拍卖会传单的可能? 「听起来越来越不妙了。」你吐槽。 「确实。」丹恆承认道， 「虽说为了船票不得不去，但到时候还是多加防备的好。」 你用力点头。到时候肯定要升级伪装措施，先在旁边静观其变，摸明白情况再决定是买还是干架! 第64页 不过说到这个…… 「呃……」你迟疑了一下，某种直觉阻止着你接下来的话，但你看着丹恆鼓励的眼神还是问出了口。 「说起来我买的那种豚骨还没有用完，之前的失败应该是因为弄错了方法，要不我回去查查看作为药材要怎么做，你吃一点?」 这傢伙还带伤呢!中心城对待外来商品的态度是严禁虚假宣传，敢打出「具有良好治疗效果」这个gg语，你买的豚骨在治疗方面，想必有些真材实料。 至于味道……良药苦口嘛! 你绝不会承认自己有点看丹恆为难的恶趣味。 「……」 你们正一路往回走，通向胶囊仓的空中步道上，你感觉到丹恆的身影僵硬了一下。 他英气的眉微微拧起，颇有一点为难之色，想来是回忆起了早上受到的一些味蕾冲击。 或许是考虑到你的感受，他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陷入了沉默。 你莫名感到一种欺负老实人的愧疚和心虚。 心软使你先退一步: 「啊哈哈要不算了，换个药也是一样的——」 「——还剩多少?」 这是真的在考虑要把它吃掉?! 你用震惊外加敬佩的眼神看向他。 想了想冷藏室里的余量，你干笑了两声: 「我真觉得要不换个其他的药?毕竟心理健康也影响恢復……」 丹恆的视线中，你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垂头丧气承认: 「好吧，我当时买多了。」 你本着买东西一次完事的原则，直接买了够吃一周的量。 你诚实地告诉他: 「要么退货，要么我们就得连续吃上一周。」 丹恆: 「……」 你: 「或者你其实还是想尝尝它烤起来，或者用别的什么办法做起来的味道?」 「……不必了。」丹恆道， 「不需要外力帮助，一周时间已经足够我恢復完全了。」 * 在黑市多留无益，你们很快顺原路返回了地面。 此前汇集在街上的人群散去了不少，走出售货亭时正是黄昏，恆星光芒经过大气层和防护罩的双重过滤，洒落城中角落，柔和且温暖。 你与丹恆并肩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心情也被带得安定而平静。 经过一条自循环水道——也就是中心城内的景观河时，恆星落入地平线附近。 你不知道这个星系恆星的名字，于是决定简单地也将之称为「太阳」。 总之，大约是泰科铵距离太阳较近，中心城又是高据半空，于此处向星球边沿望去全无遮挡，此时的日落景象比之地球上所见的更为壮观。 赤红的光球带着层叠铺满大半个天空的云霞缓缓下坠，整个世界被镀上金红的光辉。浓郁的跃动的色彩占据满心满眼，又在景观河与天际相接的水面上反射出粼粼金光，作为点睛之笔。 「丹恆，看落日!」 你没忍住停下脚步，趴到桥边护栏上。 迎着夕阳的方向，晚风拂来，温温柔柔撩起你的鬓髮。 此时的阳光还有些晃眼，你眯着眼睛，感觉有人同样来到栏前，站在你身侧，学着你以松散的姿态将手肘放在护栏上，支着身体远眺。 「嗯，看到了。」丹恆的声音与他身周清冽的气息一起，融在晚风里。 「这边的夕阳可真壮观……」你感嘆道。 喧嚣的城市被抛在身后，荒芜的地面从空中看去只觉得广袤而博大，只有自然的伟力盈满整块画布，世界如熔金，使人轻易沉浸其中。 看了好一会，稍微适应了一点光线，你偏过头，看着丹恆在夕阳下被镀上金边的侧脸与发梢，突发奇想问道: 「说起来，我自打醒来就在公司的舰船上，也没去过什么地方，见过最壮观的落日就是此时此刻了。丹恆你应该到过不少地方吧，有见过其他星球的落日是什么模样吗?」 「所有星球的落日都大同小异吗?还是说有绿色，蓝色的落日，或者什么我无法想像的盛景?」 暮色中，丹恆远望着地平线，沉吟着。 他的黑髮被染成温暖的棕金色。风将发梢拂得微微凌乱，间或拂过眼睛，遮挡了他眼底的神色。 就在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丹恆低低开口。 「我走过的时间比你长些许，但真正感知这个世界的机会并不太多。」 「我生于一艘巨舰之上，之后的大半时光也都在星海间各种舰艇上辗转，公司的人造光和系统时与我而言比自然星球更加熟悉，但确实也有去往宇宙各个角落的机会。」 「与此不同的落日……我见过。之前去过一颗矿业星，落日时天空是奇异的蓝紫色。另一颗星球因为战争，大气层被破坏，落日只有恆星的光球本身，天空是空洞的黑色。还有一些星球上的居住地，从早到晚都在追逐落日，黄昏就是全部的天色。」 丹恆语调轻缓地讲述，或新奇或残酷的环境在他这样说来，都变得与水面上的微风一样和缓。 你仿佛也被带入了他那些雪泥鸿爪的旧迹之中。 长年的漂泊纵使不主动，也会积攒下足够多的见闻，只是他谈论这些见闻的语气都如出一辙的平淡，就好像不是他曾一步步踏过的一段人生。 你不禁好奇道: 「那你有喜欢的景色吗?」 这么多地方，如此迥异的风俗景致，可有偏爱之处? 第65页 他又沉默一会儿。 许久，他偏了偏头，刚巧对上你的视线。那双浅青色的眸中盛满了夕阳的金，与平日不同的鲜明色彩让你有点陌生。 「我对景色没有什么偏好。」丹恆说， 「一定要说的话……」 「眼下的夕阳，就很好了。」 ———————— 我其实一直觉得丹恆说姬子咖啡锤鍊心性，是种一本正经的吐槽hhh 第42章 你们在桥边栏前就这样远眺了许久，直到灿烂的流金一样的天空渐渐染上葡萄灰色，四周暗下来，中心城的灯光渐次亮起。 晚风已凉，你伸了个懒腰，转身准备继续踏上返程的路，却忽然感觉仿佛有目光的窥视。 丹恆的反应比你更快一步: 「谁!」 长枪出手，上一秒还温柔和缓，下一秒青年的眸色凛冽如刀，扫向四周可供躲藏的地方。 片刻的寂静后，景观河旁的树篱后转出一名头髮花白的老绅士。 他穿着身及膝长度的绒面大衣，戴着小礼帽与银丝边眼镜，手持短杖。 这位老绅士身量不高，面貌普通但精神矍铄，笑呵呵地向你们举手示意: 「是在找我吗?年轻人不要这么激动，我没有恶意。」 你怔了怔。 这位来客气质平和，你确实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不友善的气息，这与你方才感知到的突兀视线并不相符。 是你感知错了?你将目光投向丹恆，发现他也蹙着眉头。 那么是你所感知到的窥探者依然躲藏在暗处，并未现身? 你四望之下，没再捕捉到之前的突兀窥视感，而老绅士已经缓步走到近前，向你们点头致意。 你只得暂时放下对那位尚在暗处的恶客的探究，转而向这位老者回以问候。 「您是?」 以生疏的动作回礼后，你疑问道。 「只是个住在附近的老傢伙。」老绅士脾气很好地说， 「傍晚出来散步，见你们在看夕阳，忍不住也停下来追忆一下了往事，没想到引起误会。」 你尴尬地笑了笑: 「对不起，是我们冒犯了。」 「算不上算不上。」老绅士看起来有些感慨， 「好久没有见人这样平静地看看景色了，今天见到你们，还真有点意外。」 你也意外了: 「没有人吗?」 泰科铵中心城作为公司在此经营多年的驻地，景观设计称得上别具特色。即使不算上它坐落空中的独特地理位置带来的景色，单纯建筑与绿植的设计就颇有亮点。 放在你旧日生活的地球，这已经是可以被评为最美城市，乃至吸引无数人蜂拥而至打卡的程度了。 老绅士说: 「你们也在桥边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有见到别人驻足吗?」 ……还真没有。 身后街道与空中航线人流如川，但你们所站的地方就像被隐形分割成了另一个世界，无人踏入甚至无人给予一点注意。只是在此人点明这一点之前，你并未意识到。 可是这太奇怪了! 你发现事实后的震惊写在了脸上，丹恆也颇觉意外，老绅士看着你们俩，笑了笑。 「刚来这边不久吧?」 他的语气就像包容的长辈，你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来久了就知道了，这里一切的核心都是大球赛——整座城市为大球赛而建立，也为大球赛而疯狂。所有人的热情都投给了盛大的赛事，哪有空去看其他的东西呢?」 这看上去好像只是一名老人对时代改变的感嘆，与那些被时代抛弃后抱怨年轻人不再懂得欣赏旧式审美的人并无不同。但你直觉这其中有些微妙的差异。 老绅士没有更深入地解释，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总之，这儿可不是什么旅行的好地方。你们不是来定居的吧?要我说，出门游玩还是去那些知名已久的旅行星球比较好，这地方不宜久待，能走就走吧—— 」 他忽地又剎住话头: 「哎，这话冒失了。你们就当是老傢伙随口叨叨，随便听听就罢。时间晚了，我也得回去了。」 毫无缘由地，老绅士的谈兴好像一瞬间消失了。他敲了敲手杖制作成银色星球形状的头部，向你们告别，缓步离开。 你与丹恆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疑惑。 这位老先生的话并不像无的放矢，是泰科铵还有什么隐藏的问题? 可惜他不愿细说。不过即使细说……难道你们不离开泰科铵，是不想离开吗?! 你悲愤想着，只能将又多出来的这份疑惑藏进心里。 … 回到住处时，夜色已经四合。 你还记得在地下时的交谈，基于「如果不在第一时间出门做完事就会再也没有出门的行动力」原则，你进门就直奔厨房，翻出冷藏室中剩余的还未拆封的豚骨就把它们打包拎起来，风风火火地又出门去了。 没拉上丹恆一起。 毕竟一人做事一人当——是你买下来的噩梦「食材」，那就由你负责整个退货流程吧! 于是在丹恆抱着昨晚换药+和衣而眠后急需彻底清洁的被褥走出房间时，看到的就是空空荡荡的客厅。 ——以及角落里的模型机械臂和金属面具。 面具与机械臂凌乱地堆叠着挤在角落，下面的地毯莫名皱起，一看就是主人走得匆忙来不及收拾。他甚至能想像女孩是怎么匆匆甩掉这两个「累赘」，又发现东西挡路，于是随意地把它们往角落里踢了踢，以至于把地毯带皱。 第66页 丹恆有点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他把被褥扔进洗衣房，折回去弯腰想把这两件东西也收拾了。 指尖触碰冰凉的面具，打算将之拾起放在玄关的桌面上。 面具的大小刚好嵌在掌心，丹恆举起面具，因为相似的动作不期然想起不久之前，面具被紧紧攥住挡在脸侧时的情形。 因为紧张而格外快速的心跳，贴近到让人误以为在做什么私密举动的两个人。 炽热的唿吸仿佛还如羽毛般挠在颈侧，丹恆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想要甩掉这奇怪的感受，却发现越来越多以为不曾注意的细节唿啸着涌入脑海。 那是面具后比周围更加深浓的黑暗里——柔软蹭在脸颊上的髮丝，鼻息间一点清甜的气息，落在耳边的因为紧张微微沙哑的声线，身后冰冷的墙面与身前属于另一个人的鲜明体温…… 乃至后来在夕阳之下，比夕阳更灿烂更温暖的那一双眼睛。 修长的五指蜷了蜷，丹恆有点狼狈地将面具推进桌面里侧，快步走到起居室，又在迎面看见穿过落地玻璃落入房中的银蓝色人造月光时怔了怔。 他回头看了眼在夜色中安安静静的客厅与走廊，忽然觉得这栋小别墅现在莫名有些空旷。 比起昨夜，少了一点活气。 他本能地不想细究这种差别的由来，于是刻意放空心神，按在路上就想好的日程打开终端，给列表中许久不曾联繫的旧同事发去信息。 [丹恆:你知道公司在泰科铵有什么特殊计划吗?] [打工人打工魂:稀客!你居然会主动发信息给我!不过我和负责泰科铵那边的项目组不熟啊，怎么，你要调过去了?可你也不像会在乎待遇以至于做先期调查的人啊……] [丹恆:别扯远了。你知道什么消息，如有能说的，烦请说一声，多谢。] [打工人打工魂:好好知道啦，我给你打听打听。不过好不容易联繫一次，你居然就只说这个?至少说两句近况吧?] 近况…… 丹恆手指微动，被压下去的那些绵密又杂乱的心绪像是缠绕在身侧的暗流，又像是细细密密的水草，抓住一点空隙，便再一次浮上水面。 让他无法再度忽视。 他犹豫了许久，一点点输入: [你知道如何判断对一个人的感……] 没有全打出来，他闭了闭眼，又飞快地删掉了全部文字。 短短的时间里，耳尖已经红得好像要滴血。 [打工人打工魂:又沉默啦?哎果然还是原样，不逗你啦。联繫上我认识的那几个人大概需要一点时间，你就等消息吧。] 通讯这一头的青年还靠在身后的落地窗前，微微仰头一手遮眼，好像这样就可以更轻易地平復情绪。 良久，他扫了一眼终端屏幕，手动了动，键入。 [丹恆:好。] ———————— 第43章 你的退货之行非常顺利。 不如说，或许是有过太多的前例——你将剩余的几份豚骨放在属于顾客的检测台上后，眼前屏幕就自动跳出了许多可能的售后选项，其中「无理由退货」标得最大，堂皇地排在最顶上。 ……售卖者还是很清楚顾客喜好的啊!那为什么要在之前把这玩意放进推荐栏! 你腹诽着，飞快地完成了整个流程，并在心里感谢不知其数的踩过同样的坑的前辈的余荫。 解决完遗留的麻烦，你熘熘达达踏上了回程路。 你们的住处属于一处城市边缘的居民区，环境算得上僻静。你走到住处附近，傍晚时一闪而过的被窥视感突然再度鲜明。 你欢快的心情骤然一沉。傍晚时感受到的果然不是错觉! 此时你已走到房前的小道上。顿了顿脚步，脚下一转，你原本就要踏入门廊，现在则装作去散步的模样，沿着房屋旁的草坪缓步离开。 而在靠近房屋被遮挡的那一侧，你的手已经暗暗摸上腰间短匕的刀柄，做好了抽刀的准备。 ——在这边虽然安顿下来，环境看着也文明安全，你还是按照之前的习惯在身边带上了一把武器。 在那种不知名的力量觉醒之后，你就觉得自己的感官敏锐了不少。此刻更是一直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 走到房屋侧面时，不远处的树丛忽然有了一丝异常的响动。 「出来!」 准不准另说，气势第一!你甩手将刀掷向树丛，枝叶飞溅的同时，一道黑影勐地起身，慌乱地拨开身边树丛，拔腿想跑。 你怎么可能放他逃走? 掷出刀后你就全心注意着那边动静，此刻更是几步沖了过去，一推一拽之下，成功将来人按在地上。 「你，你干什么——呃——」 刀已在最开始被丢出去威慑，为保证制服对方，你掀翻他之后就一手卡住他的脖子，直接阻断了他的唿吸。 然后将人拖到旁边稍微亮点的地方，路上顺便捡回了短匕。 来人显然不擅搏斗，从被击倒到拖出树丛，一直没能成功做出有效反抗。 你看着捂住脖子弓成虾米躺在你脚下的人，有点恍惚。 不久之前你还与他一样，只能摆出这样任人宰割的姿态，而现在你居然也开始拥有一点掌控他人命运的能力了。 这点恍惚很快被你扔到脑后，你冷眼看着随着拖行从这人身上掉出来的摄影机，以及他一身刻意低调的夜视眼镜黑衣黑帽，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第67页 此人来意不善。 你趁他还因为缺氧没有反抗能力，从口袋里掏出空着的购物袋拧成绳，把他的双手扯到背后绑在一起，而后踢了踢这位还涨红着脸努力喘息的恶客。 「说吧，来干什么的。」 他勉强翻了个身，把头偏向一边，不搭理你的问话。 「别装死。」 来人不为所动。你伸手捡起他的摄影机，扯过这人的手指解开设备锁，很快翻到了最新的摄录记录。 屏幕中正是从外拍摄的你们的住处。透过正对着这一面的落地窗，还能看到屋内人的身影，只是因为月光反射的角度，看不清楚。 你把画面选中放大，掰过他的下颌，强行让他看向手中的铁证: 「被抓了现行，装死有什么用?」 法律保护私人住宅的隐私权限，不论是进入其中的偷拍，还是从外向内的盗摄。这人选择的拍摄距离毫无疑问是不被允许的。 他依旧嘴硬: 「我是自由摄影师，不小心拍到了一栋私宅而已，最多就是协商赔偿，你这样用武力威胁我是可以去仲裁局控告的!」 他一边说，一边转动眼珠偷摸着观察你的动向。 你沉默着没有丝毫反应，只将捡回来的短匕代替手横在他颈边威慑他不要轻举妄动。刀锋带来的寒气让他有点慌张。 或许是误解了你的打算，他支吾片刻，磕磕巴巴补充: 「我跟你说!我过来的时候是经过了好几处摄像头监控的!你要是在这里下手，一定会被抓住的!不对，不只是这里，只要我没法安全回家，你一定会被抓住的!」 他的话飘过你耳畔，你手上没有放松半分——无他，随着他摆动头部，碎发散落，他原本被遮挡住的耳朵露了出来。 那双尖耳在月光下实在显眼，你盯着它们，脑中仿佛有尖锐的警报炸开，一时间诸多想法纷杂淌过。 你没来得及抓住多少，只本能地压低声音，凑近盯紧这位俘虏的眼睛，确认道: 「你是持明?」 * 丹恆靠着落地窗站了一会儿，觉得脸颊上的热度稍稍下去，才直起身。 面对与方才无甚不同的房内，嘆了口气。 他现在是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不同了——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说来简直称得上离奇，即使不算幽囚狱中的时光，他也孤身一人走过了几千个日日夜夜，现在只是一晚，居然会因为与往日相似的安静而感到不适。 甚至和衣而卧枕戈待旦那么久，现在却觉得身上早已习惯的外出衣物显得过于冷硬而拘束。 这样的感受对他而言实在陌生。 他遵从方才一瞬间心中萌生的想法，去房间换了睡袍，墨色睡袍垂至脚踝，柔软的布料服帖地包裹着身体，温暖又融洽。 他吐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确实在潜意识里贪恋这种舒适，下一秒又产生些许不安——这样放松的姿态如何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丹恆一手搭在衣襟上，踯躅着是否要换回常服。就在此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隐隐在屋外响起。 ……是她。 丹恆几乎一瞬间识别出脚步的主人，又在下一秒因为这样自然而然的反应怔住。 才同行多久，他已经对这样的细节如此熟悉吗? 明明他们互相都称不上多么解，在外的隐忧虎视眈眈，在内的暗流也尚未理清。 但骤然放松的心弦是骗不了人的，他嘆息般拨弄一下了身侧丝绒般的的玫瑰花瓣，挫败地意识到自己确实已非之前独行宇宙的状态。 但这具体意味着怎样的改变，他还没有真的想明白。 只是听到来人接近的脚步声，就忍不住微微柔和了目光。 在持明灵敏的听力中，脚步声在门前一顿，忽地转向了房屋侧面的方向。 发生什么了?丹恆犹豫了片刻，没有从正门追出去，他顺着脚步声转向靠近的房间，从明净的玻璃后向外望去。 这短暂的时间中，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争端爆发得突然，结束得更快，他看见自己所熟悉的女孩略显生疏但依然流畅地制服不速之客，将之拖到有光的地方。 ……之前还说要带她练一练身手，这会儿却发现在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她已如全力攫取养分的春草，默默伸根抽芽，适应了这个环境。 丹恆有些感嘆，但更多的是为她开心。 但很快，这样的感慨从心中淡去，月光下他看见地上人露出的尖耳，也看见少女张合的嘴唇，隔着落地窗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熟悉的单词熟悉的口型，仍然让他分辨出了她所说的是什么。 她说……持明? 少女被月光照亮的半边脸庞没有一点茫然之色，她熟稔地说出了这个词，意外来者身份之余，只有满满的敌意与戒备。 而后她向别墅的方向看来几眼，说了什么话，丹恆以自己不算优秀的唇语技巧识别出，大约有「龙师」 「龙尊」一类的词彙。 丹恆心下一沉。 这不是什么常用词彙，更没有谐音的可能。唯一的答案是——她知道持明一族的事，甚至也或多或少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直被刻意忽视的各种破绽瞬间涌入脑海，原本安宁的心情瞬间扫去，丹恆后退一步，手紧紧按在身侧墙上，指节发白。 持明一系的血脉和身份是他踏出仙舟开始伪装之后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的秘密。 第68页 少女知晓的那些信息——龙鳞可说是听过些传说故事而做出的推测，知道武器的名字可说是在公司某处看到了科员们闲谈的记录，特殊的能力也可能是公司实验造成的结果……可这重身份，她如何得知? 被忽视很久的问题此刻终于不能再度置之脑后——她究竟是什么人? 是血裔同族派遣而来的潜伏者，还是公司某个隐瞒身份的老怪物?是流光异庭的忆者，又或者是某位欢愉信徒信手为之的新乐子? 这个问题跳出脑海的同时，丹恆意识到自己无比抗拒任何一种回答。 他是如此希望她就是她，只是他的旅伴，他所认识的女孩本身。 ———————— 第44章 「你是持明?」 说出这句近似明知故问的话时，你盯着这人手腕上的终端，心中已经真切地萌生杀意。 一名持明族人在怀有恶意地监视丹恆行踪……这在你看来简直等价于那些吸血蚂蟥一样的同族又盯上了鲜活的羔羊。 丹恆好不容易脱离仙舟，争取到一点自由喘息的空间，却有人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要重新清算无辜者的罪孽，要将他带回那个巨大的囚笼之中。 你不允许。 你手中刀锋因为心绪波动稍显失控地用力，在他的颈侧划开一道小口。 鲜血粘稠地淌下。 你的口吻太过肯定，被你挟制的人意识到你的状态，没敢继续嘴硬，硬着头皮道: 「是，是啊，我是持明族人，怎么了?」 「从哪艘仙舟来的?」 「罗，罗浮。」 猜测一步步被证实，你蓦地深吸一口气，按住他肩头的指尖用力到要嵌入他的肌骨: 「你和罗浮龙师有什么关系?」 「能——能有什么关系!」或许是你的杀意太过锋利，窥伺者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冷静一点!龙师大人们高高在上，我一个普通持明能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 他说到后面，声音因为紧张而破音。你敏锐捕捉到他闪动的眼神流连在你手中的摄影机，以及他手腕终端的方向。 心底的直觉告诉你:他有所隐瞒——他在说谎。 你克制着自己不要做出过于冲动的反应，毕竟这人说的是事实——在这里杀了他，你和丹恆不可避免地会被捲入麻烦，这不是想尽量淡化存在感的你们应该做的事。 于是你从旁边随手扯过一把灌木枝条，调用体内因愤怒而格外蠢动活跃的力量。 就在这人眼前，枝条在黑暗深沉到与夜色融合的力量中被悄无声息抹去，你张开五指，在月光下翻转展示给他看空空如也的掌心。 「我劝你说实话。只要你坦诚告诉我一切，和我一起把事情了结在此，我们可以好聚好散。否则——杀了你虽然有麻烦，但未必如你所想的大。」 你明示他自己有能力处理他的尸体。 虽然你自己并未主动做过这么大规模的清理工作。 这个持明表情变了变，显然是在衡量利弊。你安静地等待着，看他的神色逐渐松动，然后就着被压制在草坪上的姿势投降似的举了举双手。 「好吧我说……我说了您可别冲动!」 你不置可否地扬了扬下巴: 「别说谎，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 「好好好……您既然知道龙师，那肯定是解过我们罗浮持明的事儿。上任龙尊的转世身带着族内至宝被流放，龙师们都担忧宝物去向，所以这不就…这不就在族内下令，让在仙舟之外的同族都注意一下至宝的去向，以防万一。」 他干巴巴地笑了笑， 「我今儿看见你们就觉得眼熟，想到龙师的吩咐，就来确认一下。就这样，没别的了。」 你语气平淡地问: 「那你现在确认了吗?」 持明试探地瞄了你一眼，没敢说话。 「我的同伴是否是携带至宝的前任龙尊转世身，又或者是你眼花看错了，确认了吗?」你又问了一遍。 「确，确认了……」他小声说，紧接着又提高声音补充，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说呢!单我一张嘴说了不算啊，我还没拍到证据，什么都没来得及传回去!真的!」 他紧张地看着你，信誓旦旦地说。 你扯过他的终端，没在明面上翻到可疑的消息，于是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捏碎了他的摄影机。 「还没说就好。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命比报信的奖励稍微重要那么点……之后也什么都不要说，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他忙不叠点头，见你仿佛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又问， 「那我能走了吗?」 「嗯。」 你松开短匕，目送他穿过树篱跌跌撞撞离开，将短匕塞回腰间鞘中，转身向别墅正门方向走去。 却在经过树篱旁阴影中的数据集流箱时，一手按住箱体外壳，根据之前在公司实验室中的经验，有选择地释放出体内的力量。 集流箱的外皮没有被摧毁，你的意识顺着力量延伸，分流向附近的光缆，然后截获一段段碎片。 大多数画面中是夜色下的宁静小道。 你的意识扫过诸多信息，很快找到了你要的那一段碎片。 晃动的视野里是附近小道的景象，断续的喘息和咒骂声从中传出，镜头时不时被衣物布料遮挡，很显然携带这台设备的人正在狼狈奔跑。 第69页 从截获的咒骂声可以判断，这正是刚才离开的那个持明——感谢现在终端自动收集，同步信息的功能，你可以利用他随身的终端摄像头捕捉到他实时的位置。 这在附近另一台公共摄像头的视野里也得到了印证。他一身黑衣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身周的环境细节与终端传回的相同。 你以意识捕获信息，追随着他的身影，看他快速离开这片处于中心城边缘的居民区，到达附近的住所，冲进去反锁大门与卧室门后瘫在床上。 你记下了信息来源的坐标地址。默道: 「抱歉。」 而后心念一动，放开对力量的限制。 失去辖制的力量瞬间涌动起来，在它的撕扯下，附近的公共区域摄像头线路同时陷入能源中断的故障状态。 自检系统瞬间激活，相应街区的检修机器人收到信号开始行动。 而你确认达成目的后，手一松，脱力地跌坐在因能源中断产生的黑暗中。 你的手臂还因过量使用力量的疼痛颤抖，但相比上一次，你已经适应了不少。用袖子随意擦去额上冷汗，你深吸一口气，撑着旁边的集流箱站起，略有些踉跄地向之前记下的地址赶去。 在这里杀了那人会有麻烦，不意味着你真的会天真到纵虎归山。 既然拥有了强大的能力，你也想要为丹恆解决一些麻烦——无论如何，你会确保那人不对你们产生后续的危害。 现在，在断电的黑暗之中，在这批摄像头检修完成之前……是属于你的时间。 * 丹恆站在门后犹豫。 他有些摸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理应立刻出去，探明这位陌生同族的来意，也把少女身上的每一个疑点摊开来掰扯清楚，是善意是恶意清楚把握，由此决定接下来的走向。 但他竟然有些畏怯。 畏怯于可能面对的答案，畏怯于挑明一切后她对自己的称唿，会依旧是「丹恆」，还是生硬的「罗浮龙尊」? 这样的感受过于陌生，他的指尖停留在冰凉的大门上，听着门外脚步声折返接近，垂着眸子再度审视心里打好的腹稿。 但脚步声在咫尺之遥停下。随后周围蓦地陷入黑暗。 这场景有些熟悉。 丹恆勐地拉开门，不意外地发现周围的灯光都已熄灭，只有人造月亮暗淡的银蓝色光芒洒落，使周围不至于彻底无法视物。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快步远去。 她要去哪里? 不及细想，丹恆以云吟术遮掩身形，缀在了后面。 …… 片刻之前，另一个方向。 衣着模样与泰科铵风貌格格不入的三人走在附近街区的街道上。 为首的少女有一头活泼的粉色短髮，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十分开朗。她身后的男性身着灰棕色风衣，沉稳内敛，女性一袭优雅的长礼服，美艷从容。二者都以闲散的姿态跟在少女身后。 少女一手拿着相机，随手抓拍着周围的寻常风景，时不时还停下来拉着两名同伴拍摄搞怪合照，看起来心情很好。 「终于给咱找到机会熘出来啦!」 粉毛少女倒退着走在前面，夸张地吸了一口气: 「哎杨叔，你说这边和游客区到底有什么区别?咱完全没看出来呀，就是很普通的地方，为什么官方不让进?」 几人以游客身份来到中心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活动范围一直被官方分配的引导者明里暗里限制，脱不开身。 游客区新奇又热闹，几天内当然玩不腻。但三人来此并非只为了游玩，行动受限让他们颇为头大。 今晚他们好不容易抓住空隙摆脱隐形的监视，总算是第一次离开官方限制的区域，赶来了任务目标附近的地点。 被限制行动时，几人都对泰科铵的其他区域产生了些不妙的联想，但此刻踏足本地居民区，他们并未看到想像中的异常情况。 「杨叔?姬子姐?」疑问没得到解决，三月七停步探头。 「我没看出问题。」瓦尔特收回扫视周围的视线，沉声回应， 「或许公司阻拦我们的行动是出于其他理由，也或许异常藏在某个容易忽视的角落。」 「小三月别着急呀。」一旁姬子笑吟吟道， 「说不定拜访过那位老先生，答案自然就出来了呢?」 「好吧。」三月七怏怏地嘆了口气，转眼又恢復过来， 「那就姑且给真相一点躲藏的机会吧!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是个好开始啦——」 话音未落，周围突兀陷入一片黑暗。 瓦尔特和姬子默契地把三月七挡在身后，警惕扫视四周，却没发现其他异动。 可是中心城怎么会突然断电? 三月七在他们身后东张西望，过了会儿，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嗖地一下过去了?」 两人看过去，果然见街道转角处一道人影晃过。 看方向，正与他们要拜访的老先生是同一个方向。 难道是要对那位老先生不利? 两人蓦地警觉，瓦尔特沉声道: 「追!」 ———————— 列车组上线!(私设杨叔和姬子提前捡到三月七啦不然就两个人过来也太沉闷了。 ps。 明天值班请假qwq 聚苯硫醚。 总觉得文名和实际内容会不会有点不符，影响了新读者进入(思考 第70页 考虑要不要换个文名ing 你们有啥建议嘛 第45章 云吟术与黑夜配合，再加上长年游走于危险边缘的经验，丹恆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得很好。 他缀在十几米外——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跟得更紧，但某种既抗拒又忐忑的心情阻止了他——他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在黑夜中隐现，目的明确地向某个方向奔跑，心情逐渐下沉。 与陌生持明交谈后，她现在要去哪里?难道最坏的猜测真的要成真? 一个恍神，不远处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 丹恆反应过来后立刻提速，却在越过转角后感到一股柔和强大的力量从侧边袭来。 他脚步一顿，瞬间判断出这股力量是朝向前面奔跑的少女! 几乎是做出这个判断的同时，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判断出手拦截。 深青色枪身与那股力量沉默着交击，后者没有展现出破坏性，反而是在相交的瞬间，一片比黑暗更深沉的领域倏忽展开。 丹恆感到行动的滞涩——这是一片没有攻击性，单纯为了延缓其中人物行动而制造的领域。 与此同时，稍远处三人奔来，为首的粉毛少女喘着气喊: 「前面的等等——诶?你是谁?!」 她震惊地看向丹恆，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就是你弄出来的动静?不对不对，咱刚刚看到的明明是个姑娘啊。」 是追踪她来的人?丹恆飞快扫视了对面的三人，没有感受到恶意。 但他还是伸手做出了拦截的姿态。 三月七在击云面前一个紧急剎车，试图换个方向过去，但不论怎么试，都被丹恆牢牢握持手中的击云阻拦。 她着急道: 「哎哎哎这位小哥，不小心打扰到你确实是不好意思，但能不能让咱过去一下啊?前面那个人，她可能会影响我们的任务，我们得赶紧追上去……」 「你们要做什么?」 又一方来歷不明的势力出现，丹恆蹙起眉头。 「呃，其实也不做什么，她是你的同伴吗?不影响到我们要找的人就没事啦。那个人……哎杨叔你来说吧!」 三月七越说越乱，最后抓了抓脑袋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瓦尔特。 瓦尔特上前一步: 「你好，我是瓦尔特·扬，隶属于星穹列车。我不清楚你是否听过列车的名号，但我们只为开拓而来，绝无恶意。只要前面的人不影响我们此行的目标，我们不会干涉。只是我们现在也急着去确认目标的状态，还请你不要阻拦。」 「若你不放心，我们可以暂时一起行动。」 丹恆目光从瓦尔特三人周身扫过，迟疑了一瞬，收起了枪。 瓦尔特向他颔首致意: 「感谢理解，那便短暂同行一程吧，这两位是我的同伴——这是姬子，这是三月七。」 他简要介绍道，后两者纷纷笑着与丹恆招唿。 「至于你，或许还有你同伴的信息，是否介绍都随意。若有机会，我很想认识……」瓦尔特及时剎车，又道， 「不过，前面那位并非你的同伴吧。」 瓦尔特这话带着有益无意的试探。他没有错过丹恆被逼出身形前的状态——在周围无人的情况下，他保持着伪装。 防备的是谁呢?除了还没接近的自己一行人，只有前面身份不明的少女了。 丹恆握住击云的五指蓦地一紧，他说: 「是同伴。」 他随后又微不可闻地呢喃: 「只要没有实际证据……那就还是同伴。」 瓦尔特在一旁静静看着未发一词，随后挥手放出一道信标。 「我记录了她的信息，现在可以追踪，走吧。」 * 你循着记忆中的坐标来到那名持明的住处。 一路上因为能源中断只有人工月亮照明，你早已适应了这样的光线，但这片地方比之他处更为漆黑。 你往四周看了几眼，压下心底的不安。 之前的监控显示这里没有人……你来得很快，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你伸手，掌心漆黑的能量融入夜色看不分明。你直接利用它破坏了一路上的门禁，顺顺利利地到达持明门外，与他一墙之隔。 同时，循着脑海中那一丝微弱的联繫重新抓取持明终端的信号。 门内，方才的持明因为突如其来的电源中断有些慌乱。他在房间里绕着圈，一边焦急地戳着联繫人列表中置顶的那一位，一边擦着额上的汗。 这些信息自然没有发出去，而是尽数被你截留了。 [长老，今日在泰科铵中心城发现了丹枫大人的踪迹，属下打算跟随确认。] [长老，基本确认真的是丹枫大人!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长老我这边#@/ 「](发送失败) [发生意外了!不知道您那边是否能收到消息，但有不明势力介入，务必小心!](发送失败) [长老，我接下来要怎么处置那个东西?这边能源通路损坏，封存装置很快就要失效了，但公司那边的人约的时间还有快十个宇宙日!](发送失败) [长老!](发送失败) 什么东西? 你检查着现在仅存的唯一一个信息来源，持明已经将发不出消息的终端摔在旁边的桌面上，这恰恰方便了你观察他的动向。 歪斜的画面中，他按动一个机关，墙上弹出一个保险箱，他从中取出一个密封扎实的玻璃罐子，捧在手里来回翻倒检查。 第71页 你已经断开了此处与外界的信息联繫，目前也还支撑得住能力的使用，于是并不着急，静静等着看他拿出来是的什么。 却在他取出罐子后没多久心头一跳。 仿佛一层薄膜被戳破，一瞬间，你只感到周围的空间膨胀又收缩，无序又尖锐的杂音灌入耳膜又突兀消失。 体内的血流灼热发烫，一直安分龟缩在你体内的力量忽然失去控制，想要一股脑向外涌泻——这会毁了这里所有东西!那动静就太大了! 持明的终端很快在失控力量的波及下报废，你眼前景象重归单调的走廊，但很快，随着墙内一阵不明显的波动，你力量的暴走越发严重。 你以残存的意识试图控制影响范围，但毫无成效，很快眼前一阵发黑。 不远处的空中走廊，丹恆与列车三人已到达那里，并且通过窗户确认了你最终去是的哪一户。 确定与列车组目标无关后，瓦尔特拄着手杖，诚恳道歉: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便在此告辞了，日后——」 话未说完，被监视的室内忽然爆出一股凌乱强横，几乎没有控制痕迹的力量。 列车三人倏地转头，面色凝重地看向力量泄露的源头方向。 「这是……」 姬子徵询地看着丹恆。 这股力量，丹恆已经日渐熟悉，但他从未见到过这样阵仗。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脸色有点苍白。 ———————— 第46章 从在公司舰船上的那次突如其来的意外混乱开始，丹恆就猜测自己这位同伴身上藏了一些小秘密。 不过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己也有诸多隐瞒。行走在外能自保就好，他理解同伴对自己的不完全坦诚。 但他从未料到这股在他印象中只是过于幽邃的力量，爆发起来竟然有如此威势! 就在姬子说话的片刻间，原本只是初露苗头的外泄力量陡然暴虐起来! 不可见的能量隐隐形成席捲的风暴，隔着数十米，丹恆已经感觉自己体内潜藏的传承而来的龙尊力量受外界不稳定的能量影响，开始躁动，隐隐有要化出持明本相的趋势。 不知风暴中心的情形此刻…… 他心头一紧，强压住躁动的龙相，迎着肆虐的力量向风暴中心冲去。 越靠近越感到压强巨大，仿佛有两股相斥的力量在互相对抗，排斥着外来的一切。 丹恆靠近到大约数米之外的位置，便觉得前方已经成为一片交织的混乱能量海，辨不清来源的力量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他能预感到若是贸然闯入打破这种平衡，说不定会迎来更勐烈的爆发，直接将其中裹挟的人和物一併撕碎。 他被迫停住脚步。 龙裔敏锐的感官能透过风暴的干扰模煳感知到里面尚有生命的痕迹。微弱的唿吸和心跳透过重重拦阻，一下一下敲在他的感知之中。 近在咫尺。 但丹恆掌中力量凝聚又消散，没有迈出冒险的这一步。 ……自己何时如此瞻前顾后了。 眼看着风暴毫无平息趋势，他心中暗嘆，唤出击云，决心动手一搏。 但比他更快是的一道身着灰棕色风衣的身影。 男人持着一柄眼熟的手杖闲步而至，以杖端在地上用力一顿。 丹恆阻止的动作才到一半，便见风云骤变，暴虐的能量并不被他扰动，反而称得上顺服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通路。 通路尽头，女孩表情痛苦地蜷成一团缩在墙角——缩在原本应该是墙角，现在已经是一片空无废墟的地方。 外围的风暴短暂平息，但她身周依旧有幽邃的黑色能量吞吐波动，很显然这些力量对主人并不友好—— 能量过处，她的皮肤不时裂开轻微的血纹，深色的血迹在眼角唇畔划出奇异纹路，有种诡异的美艷与狰狞，像一具濒临破碎又被仔仔细细粘合的精緻瓷偶。 与短短半天前所见的鲜活少女截然不同的，不具有生命的瓷偶。 这一瞬间丹恆心跳几乎停止，随即他意识到眼前人的胸膛仍然在轻微起伏。 她还活着。 他闭了闭眼，不明显地唿出一口气。明明什么也没来得及做，他却莫名觉得有些脱力。 丹恆半蹲下身，小心靠近地上的少女，刚伸出手就被一道黑雾如同鞭子抽上了手背，悄无声息留下一道血痕。 啮咬般的疼痛直击神经，他看着女孩身上的伤痕，没有收回手，只是垂眸穿过更多的黑雾扣住她的肩膀，将人搂起来半靠在怀里。 见到人之前想了多少询问真相的方式，后续处理的选择，但真的站在这里，看见她悄无声息地蜷在那里，那些纷杂的考虑却并未再升起一丝一毫。 他只觉得自己得先想办法把人带回去——哪怕黑雾鞭笞这他暴露在外的皮肤，留下凌乱的伤痕。 其余那些，都可以之后再问。 「需要帮助吗?」沉稳的中年男性声音从身后传来。 姬子与三月七依然留在较为安全的远处，瓦尔特不知何时已到了丹恆身侧。男人的风衣猎猎飞舞，他的神色却是始终如一的沉稳镇定。 丹恆瞥了他一眼。他不是很想让萍水相逢的人插手，但想到此人方才的出手，并未说话。 「这样级别的力量，我在其他地方曾经见过，或许可以做些进一步的处理。」瓦尔特没有对他防备的反应生气，而是解释道。 第72页 说话间，他抬手以手杖拨动少女身侧的一缕能量，那股暴躁凶戾的力量竟然并不对抗，而是随着他的动作变更了方向，看上去温驯不少。 丹恆绷紧下颌，看着怀中人身上还在缓慢增加的血痕，点了点头。 「多谢，若有我能做的报答，务必告知。」 「举手之劳。」 瓦尔特平淡道。 他持杖于少女额前一击。杖头如同被强力磁铁吸附，死死与那一小片皮肤贴在一起，随后力量共振起来。 一直姿态淡定的瓦尔特神色一凛，抓住杖身的手用力到绷出青筋，死死控制住剧烈抖动的杖身，像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勐兽进行搏斗。 这样的拉锯持续了堪称漫长的五分钟，直到瓦尔特的额角久违沁出汗珠，剧烈反抗的力量才终于被压服，狰狞的黑雾触角缓缓回收。 女孩的身侧不再有诡异浮动的黑雾，她身上的伤痕不再增加，连痛苦之色看着也减少不少。 丹恆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就着这样的姿势横抱着人起身，向瓦尔特行了一个简单的宇宙通用礼节。 「谢谢。」 问题解决，瓦尔特却未见喜色，他在眼前青年与他怀抱的人身上扫了一眼，道: 「你这位……同伴，身上的力量非常危险。」 「坦白地说，这力量可能直接取自于星神。这是普通有机生命不应该接触和掌握的力量，她之前能够维持平衡简直就是奇蹟。现在已经出现第一次暴动，我勉强平復。如果再出现第二次，最多第三次，恐怕除了星神本尊降临，没有什么人能再逆转她自身被吞噬的结局。」 瓦尔特肃容说道。 丹恆再一次绷紧身体: 「暴动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瓦尔特: 「很多。但没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只要不过度使用力量，应当问题不大。」 丹恆缓慢点头。他还想追问什么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隐约的警报声。 「啊呀…警备机器人。」走到近前的姬子调出终端地图，看了一眼周围的实时情况。 「咱们得快点去找人了，否则被警备机器人围住就不好了。」姬子纤指划拉着屏幕，目标的信息在屏幕上一晃而过，丹恆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嗯，走吧。」瓦尔特向窗外看了一眼，贊同道。 他递出终端，与丹恆交换了联络方式，随后与其余两人一起飞快地消失在狼藉的黑暗中。 丹恆垂眸看了一眼怀中少女。不论她究竟是何人，此刻都只是安静地蹭在自己颈窝里沉睡，恬然一如平时。 她曾在路上催促着说的话仿佛又响起在耳畔。即使现在回忆，他依然觉得那时候她的笑颜纯粹到耀眼。 「不管怎样，先回家吧~」 不管怎样……先回家吧。 他起身迈步，同样在警备机器人到来之前消失在黑暗之中。 ———————— 昨天的更新(第45章)有修改增补一点哦，提醒一下下 以及，杨叔说的取自星神的力量与令使并不相同 第47章 意外发生的地点离住处并不远，附近整片整片的街区都沉寂在漆黑之中。只是这一片远离核心区域，居民很少，故而没有出现能源中断引发的恐慌。 丹恆怀抱着陷入昏迷的人，穿过熟悉的道路，进入前厅。 在返程路上，就已经有警备机器人从远处赶到。紧急维护下，部分能源网络已开始缓慢恢復功能。他将女孩轻轻放到床上，正要离开去找医药箱，就发现她腕上滑落下一个东西。 扁平的方形金属片滑落在地，丹恆弯腰拾起，发现是女孩的终端。 腕带被失控的力量削断，但终端主体意外保持了完好，只是受到波及失去了供能。 现在被丹恆握在手中，获得了新的生物能源，终端屏幕立刻亮了起来，闪了闪，停留在需要主人虹膜或指纹激活的解锁界面。 丹恆随手把它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 虽然他想要弄清今晚事情的真相，但并不想以违背她意愿的形式翻阅她的私人信息的方式。 这些东西，等她醒来，他会自己问。 又看了一眼半张脸安静埋在枕头里的女孩，丹恆默默转入客厅，取回医药箱，为她上药。 他还记得之前只是腰上的一点擦伤，她都因为怕疼紧张得把脸皱成了一团。 现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几乎都是伤痕，尽管不致命，但……应该很疼。 也不知道她醒来会是什么反应。 漫无边际地想着，丹恆默默订购了一份止痛剂，混入生长凝胶之中为她处理好伤口。 又在她枕边留下了简要的说明情况的字条，并在末尾表明希望能好好谈一次，随后收拾出门。 昨夜不知有没有引起不应有的注意，还是重新确认一番比较放心。 零碎的清理，检查工作做起来，时间倏忽而逝。 一番奔走后重新踏入门廊，丹恆揉了揉眼睛，意识到天际已经露出熹微晨光，房屋深处的厨房里也响起了流理台运转的声音——能源系统彻底恢復，他预定的早餐程序已经开始执行了。 窗外的路灯也在一夜的黑暗后，迟迟地亮起。 世界从黑夜中挣脱，仿佛一切都平静如常，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他依旧在一段难得的安定时光之中。 第73页 但卧室方向传来轻微的动静时，丹恆瞬间被拉回了当下。 他压下心底不明显的紧张，准备去开启被生生拖延了一夜的交谈。 却在此时感到腕上终端不明显的震动。 点开屏幕，显示是新收到的消息，来自……[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 * 你在溺水般的昏沉的束缚中挣扎。不知过了多久，你终于成功向上一挣，穿过将你封锁的水面，勐地睁开眼。 你感觉自己陷在一片柔软，温暖的云朵之中。 左右看了看，你发现自己在熟悉的床上，窗外晨光正好，仿佛只是一个寻常清晨。 除了…… 你掀起一点被子，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日外出的衣裳，衣裳凌乱破碎，沾着不少血迹，对神圣的被窝产生极大污染的同时，把你昨日的记忆以强硬的姿态拉回脑海。 你的记忆中断在那名可疑持明掏出了奇怪的密封罐，直接导致你力量失控，当时你预计自己小命休矣。 而现在你称得上全须全尾地躺在这里，只有一些轻微的皮外伤，甚至都不怎么疼。 其中差别…… 你很快想到了最后迷迷煳煳发出去的那条信息。 难道说当时的通讯并未中断，你的遗言拉来了救兵，最后救了你一命? 可是那种不大清醒的环境，你完全无法想像自己说了什么…… 你捋起袖子，没在手腕上找到熟悉的终端。 翻了翻枕头，只看到一张字条。丹恆清俊锐利的字迹写着他暂时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届时希望与你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聊一聊什么……你汗毛倒竖，仿佛回到了温柔的家长开始认真喊你全名的那一刻，已经开始害怕了。 继续翻找，你很快在一旁的柜子上看到了终端的身影。 带着某种社死的恐惧，你颤巍巍点开了消息界面。 和丹恆的对话框果然排在第一位! 里面的文字超出你预料地占据了满满的一框。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丹恆，我恐怕要死了。 这事有点突然——谁能想到保险起见灭个口还能整出这事儿啊!如果说我在的世界是某本小说，那写我的作者想必是陨石遁爱好者，才能整出主角因为意外狗带的破事儿…… 没时间胡思乱想了，我得告诉你你很有可能被老家的持明盯上了，具体细节我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只能祝你好运，希望没我拖后腿你能跑得比较顺利，也希望我没带来太多的蝴蝶效应……别太伤心啊，没准我不会真死，还能在另一个世界看到你呢!倒是你，手上那只臂鞴可以的话还是拿下来吧，想收藏可以找个宇宙银行之类的地方存着，大概率追踪定位的东西不戴也罢。不然我真怕你出什么意外，毕竟剧情是剧情，这里是个真实的世界，还是不要冒险@#&%] 显然，数据录入在这里因能源中断混乱停止。但你的终端十分尽职尽责，它在恢復能源供给后，第一时间把已经收录的内容原样发送了出去。 …… 你从未如此痛恨这个时代的信息交流太过发达，紧急时捕捉脑电波进行信息写入的技术是能在特殊情况下便于报警求助等等操作，但在主人自己脑子都不大清晰的时候，这功能毫无疑问就成为了某种社死催化剂…… 直接将你在不大清醒时的吐槽全数化作文字暴露在了外面! 你想瞒的东西一瞬间全部自爆了! 但凡丹恆带一点点脑子，就不可能不注意到其中异常，怪不得他说要开诚布公地谈谈! 你哀嚎一声，将脸埋进被子里。 倒不是你有什么心虚之处，只是如果要从头分析解释你的行为，地球和星铁游戏本身就是难以跨越的话题。 可是，你真的要去和本尊解释他在界是如何成为千万人共同的老婆的吗?! 这到底是什么新款羞耻y? 自顾自麻了一阵，你意识到一直没看见丹恆的身影。 你方才就听到房屋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料想是他早就回来了，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现身。 是自己话里暗示的炸裂信息量让他无所适从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苦着脸磨磨蹭蹭起床，趿拉着拖鞋向外走去。 ———————— 有没有被简介吓到xd 第48章 人生的悲剧是——人没死，遗言送出去了。 你原本打算先一步捋捋自己透露的信息，预先组织一下语言，以免一会「谈谈」的时候过于狼狈。 但每看一眼你的终端自顾自给你秃噜出去的信息，你就觉得自己的脑阔更疼一分，摆烂的冲动无限扩大。 完全!想不到!不彻底自爆的!解决方式! 要不就这样吧——你想。有人从其他世界过来并不稀奇不是吗，老杨不就是个例子?或许对这边的人来说，自己出现在其他世界线的作品里也是个十分寻常的展开。 至少丹恆没有现在冲过来刀了你，对吧? 你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闭着眼睛怀着就义的心态一把拉开房门，正准备开始找丹恆，就感觉自己的鼻尖撞上了一堵墙。 「唔…」 脆弱的鼻子被打出暴击，你眼中顿时蓄满生理性的泪水。 你跌跌撞撞后退两步，伸手想要扶住旁边的东西稳住平衡，却在模煳的视线里把手甩在了坚硬的门把手上。 第74页 门把手被推动着滑开，你不仅没找到借力点，还感觉自己的手骨要裂了! 摔倒之前，你被一只相当熟悉的手托着小臂扶住，你能感觉到眼前如松如石的身影静立，对方耐心地等你缓过劲站稳，才松手后退。 缓过劲来，你毫不意外地看到某位黑髮青年就在面前，看向你的表情关切外还有严肃，严肃中带着思索。 「你……」他显然做好了开始长谈的准备。 但你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件事带跑偏了: 「你这是经歷了什么?!」 无他，要不是你已经在相处中逐渐脱离了二次元看衣服认人的坏毛病，此刻就要怀疑是否有人入侵私宅了——丹恆没穿他的经典搭配，反而是裹着一身设计简约的黑色睡袍，长度直垂脚踝。 当然你得承认他裹着睡袍也很帅，甚至穿出了设计师高定的质感，清晨在家穿睡袍也没有任何问题，但…… 前提是这袭睡袍没有在边边角角破碎成战损风，也没有沾染灰尘，褶皱成眼前这副模样。 「你是穿着这个去火拼了吗?」你忍不住问。 丹恆老师是如此不拘小节的人设吗? 丹恆顺着你的视线低头，然后整个人很明显僵了一下。 「……」 在你提出之前，他好像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在衣着方面的问题，此时骤然意识到昨日心慌意乱之下就这样出了门，颊上瞬间染上赧然之色。 「我回去换一下衣服。」丹恆快速说，又即刻意识到因为安顿下来未久，你们还只整理出了一个房间，他的衣物就收拾在你身后的房间里。 不论是拿着衣服另找一个房间换好，还是把你推出门暂时锁在房门外，似乎都不对劲。 你及时带开话题: 「没事，这可以之后再说。先坐着吧……」 你率先来到小厅中的沙发旁坐下，强自镇定地看着他，缓慢道: 「昨天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吧?谢谢你。我看见你的字条了，你要与我谈什么?」 尚未图穷匕见，你决定先行装傻。因为情绪紧张，你坐得很直，言辞间也多少有点生硬。 方才因乌龙活跃的气氛再度沉寂，这场对话意料之外地染上了些正式的气息。 丹恆在你侧对面坐下，对这样从未出现在你们之间的气氛不适应地微微敛眉。 他找了一会儿措辞。 然后单刀直入: 「你是厄兆先锋?」 嗯??? 这个切入点在你意料之外。 你搜索记忆，从边角里隐约扒拉出一点模煳的信息。这好像是某个星神的派系? 见你没反应过来，丹恆再度提示: 「你，或是你的……头领，信仰末王?」 「他们将你送入公司的舰船，是为了末王的预言?」 你在连番的关键词提示下，终于想起了「末王」这尊大佬是是谁——号称从未来而来，逆时而行的星神，散布着似是而非的末日预言。 厄兆先锋，则是信奉末王，并以解读祂的预言，引导世界避免灾祸为己任的一个星神派系。 丹恆认真地看着你，你在他的目光下有点亚歷山大。 这个猜测听起来意外地靠谱——你被厄兆先锋混入公司接近外逃的持明龙尊，意图藉此引导未来。既能解释你力量的来源，你为何执着跟随丹恆的脚步，也能解释你所得知的额外信息。 问?问就是末王的预言! 你很想当场承认，但理智还是拉住了你的步伐。 谎言一旦被戳破，就意味着再难弥补的信任裂痕。丹恆坦白的对你的过去提出疑问，是质疑，又何尝不是给你们一个信任的机会? 你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不是。」 丹恆皱起眉头: 「那你是什么人?」 你与他对视，意识到「只是觉醒的实验体」这个回答是绝不可能如初见时一样过关的了。 「是异世来客。」 你强迫自己直视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 开了头之后，后面的就相对简单了。 「我在另一个世界有单独的身份与生活。但在这个世界的开始确实是你所看到的那个实验体——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密封的标本罐里，紧接着舰船骚动，我从罐中逃出，就见到了你。」 或许不像是实验体在意识诞生之初见到的第一个人那样富有宿命感，但他确实也是你在这个世界里真正接触的第一个人。 你看他的眸光有些复杂。 丹恆问: 「你对我的信任?」 你的目光落在你们之间细纹的地砖上，选择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说法: 「我不清楚不同世界间有何联繫，但此处的故事流传在我们的世界，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对你有所了解了。」 「别的我不应评说，但……无论如何，你是个很好的人。」 你轻轻弯了弯唇角: 「不仅在那个世界，我现在也这么觉得。」 你为了保持自己把话说完的勇气，一直没有抬头看丹恆。稍等了一会儿，感觉到他的沉默，你便继续说下去。 「你的疑惑应该还有我所知道的信息吧?艾丝妲的事，臂鞴的事，我从未踏足过的星球的事……这些信息也都来自于我们那边的传说，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尚未发生的事。」 「换句话说，我某种程度上知晓一点未来，或者说命运。你猜测的末王已经很接近了。」 第75页 「关于未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把我了解到的都告诉你。不过有用的消息可能不大多，具体怎么用，还得你自己判断……」 说到这里，丹恆还在沉默，你终于忍不住抬头。 「丹恆?」 他不对未来好奇吗? 丹恆安静注视着你，你在他眼中看不到窥觑未来的兴奋或是急迫。 他只是问: 「那么，你在你所了解的未来之中吗?」 第49章 自己是否在未来之中? 这问题使你一怔。 你下意识的反应是答案很明确——当然不，属于丹恆的未来是列车，是斩断仙舟旧梦。属于这个世界的未来是开拓者，是阿基维利未尽的旅途。 你只是个来自异世的变数罢了——穿越者嘛，明摆着的世界bug。 但你忽然又想，如果你的身份在「剧情」之中真实存在呢? 丹恆走过了那么长的漂泊之路，其中肯定有过与人同行的经歷。只不过那些同行太过短暂，因此分别之后甚至无法在他漫长的履歷中留下特殊的一笔。 假使命运已经被另一个世界的未知力量谱写完毕，无可更改。 假使你所占据的身份原本也是丹恆这一段短暂旅途的同伴。 那么，你未曾出现在「未来」，是否意味着某种命运的註定? ——註定你们终将分离，註定你即使只是想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莫名的恐惧忽然将你攫住，你张了张嘴，一时失语。 丹恆发现了你的异常: 「怎么了?」 他倾身过来，因为严肃的交谈氛围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安抚地放在你肩头。 然后感觉到你细微的颤抖。 你贪婪地感受着他的靠近与触碰，平息了一会儿，涩然说: 「丹恆，你相信命运吗?」 你肩上的手紧了紧。 耳边，他依旧平静的声音问: 「为何突然这么问?」 并未等待你的回答，丹恆陈述式地说: 「是因为在你知道的未来中，你的结局并不美好，又或者那个未来里没有你的存在?」 你讶异于他的敏锐，悄悄抬头看过去，看见他线条优美的脸颊，一点晨光落在他眼睫之上，有些晃眼。 你按捺住心下苦涩，点头承认。 然后，你竟然听他模煳地笑了，只不过那笑里还带着一点嘆息: 「你说对我有所了解，不知是否也了解到我的过去?我的…以及不属于我的，那部分过去。」 他含煳其辞，你却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说的是作为龙裔的那个身份，那段纠葛。 你迟疑着不知是否该承认。你记得他仿佛不愿被人提起这段过往，或许装傻才是更正确的选择……? 但你的沉默已经是一种回答，丹恆然地点头: 「你了解多少?」 你莫名有种不经他人同意窥探到对方隐私的窘迫感——尽管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因为沉默误操作一次，这会儿抓住机会，辩解似的说: 「只知道一点点!」 「知道你是持明族人，不知为何处在同族与仇敌的追杀中，知道你离开故乡已久……别的没有了!」 你下意识地避开了关系到龙尊的话题。 「那也足够了。」丹恆轻声道， 「如果命运存在，我也正是祂掌中挣扎着想要逃离的傀儡。若祂真有操控一切的伟力，我们同在其掌指，我最多比你稍晚些许沉沦。不过……」 你莫名紧张起来，紧盯着他开合着将要吐出下文的薄唇。 「据我所知，并没有行走于命运之途上的星神。」 丹恆眨了眨眼。 「噗……」你沉重的心情忽然像被戳破的泡泡一样消散了。 是啊，这可是个有真实神只存在的世界。尽管这是你早就知道的事实，你担忧的也不是来自星神的威胁，但或许是丹恆话中隐隐透露出与你一同面对的态度，你奇异地感觉心安了不少。 你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他眼尾温柔的弧度，忽然很想靠近了亲一亲。 「怎么了?」近在咫尺的青年察觉你的视线，蓦地发问。 「呃…」你慌忙移开眼睛，搜刮着话题， 「你，你说要好好谈一谈，就是要说这个吗?还有什么别的想问的吗?」 有什么问题，趁着坦白局一次说清吧。 丹恆摇头: 「没有了。」 他要问的无非是你的来歷，是否有隐藏的身份，又是为何接近。 现在答案虽说在意料之外，但他能感受到你回答的诚恳。另一个世界，流传的故事什么的……宇宙如此广博，焉知不是有哪位好事者将自己了解到的边角逸闻通过联觉信标传到了另一处小宇宙，从而留下来这样奇异的痕迹? 「抱歉，今日突然说这些，像是在质问你——」丹恆想为自己对同伴未出口的怀疑道歉。 话未说完，忽然卡住。 你竖起食指，以噤声的手势抵住他的嘴唇，问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 「我能抱抱你吗?」 丹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问为什么，又直觉不应开口，被你这一下直球打得有点无措。但你此举只是打个礼貌性的招唿，在他尚在组织语言时，你已经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他。 都说习武之人身体会有防备外界袭击的本能，你满意地发现丹恆对你突如其来的接近没有抗拒，甚至他顺着你的力道微调了动作，下意识託了托你以让你坐得更舒服一点。 第76页 但这样一来他自己也失去了原有的平衡——他原本坐在沙发上，被你带得向后一仰，两个人一起被宽大柔软的靠背接住，你双手穿过他胁下，难得强势地把他整个人圈住。 这也同时让你自己陷入他怀中。 青年的肩不算太宽阔，但已经足够结实。睡袍是细腻的丝绒质地，比他寻常穿的外套柔软很多，这给了你一种莫名的勇气。 你趴在他肩头，嗅着睡袍上残余的血，机油与晨露混合的气息，蹭了蹭他的颈窝。 「没关系，你质问我没有关系，谨慎确认同伴的意图是个好习惯。我能回答的今天都已经回答啦。」 你半撒娇地说: 「有什么顾虑我们今天都可以说开，但……之后不要再怀疑我了好吗?」 「嗯。」 你说: 「虽然很难给你足以取信的证据，但你要相信，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别的不说，我在这个世界所熟识的就只有你呀。」 「……嗯。」 你从紧贴的胸口感受到他发声的震动。 丹恆今天看起来有点很好说话。 你得寸进尺: 「那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丹恆侧过头，温热的鼻息刺得你激灵了一下: 「是什么?」 你大胆把方才开始就盘旋在脑中的某个念头说出来: 「我们做一个约定好吗?」 「你说。」 「既然我们都不知未来所在，也都畏惧于被命运捕获，那么不如约定真正结伴——同甘苦，共患难，绝不抛弃彼此。一起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模样吧!」 你十指略微用力地扣住他的肩背，明白自己还是因为在未来的缺位心有介怀。 丹恆略显生疏地安抚地揉揉你的脑袋，不知是否有察觉你堂皇言语下掩盖的私心。 他说: 「好。」 第50章 承诺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你明知它并不意味着任何对未来的保障——生活往往不如预料的情节发展，人心在时过境迁之时也总与当年许下承诺的状态大不相同。一句承诺，只能说是当下对未来的美好寄望，却非定论，更非预言。 但丹恆缓声应下你的要求时，你还是感觉莫名的情绪在胸口鼓胀，眼睛酸酸的，想说的更多话也哽在喉头，只能用力咬住嘴唇抑制落泪的冲动。 同甘苦，共患难，不背弃。 说起来轻飘飘的几个字，做起来很难很难。你们才同行这么一小段，就经歷了许多波折。未来藏在帷幕后等待你们是的数不清的未知，每一重转折都会让这个承诺的分量变得更重。 但相比之前想到未来时的茫然和畏惧，此刻你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或许是因为知道不论道路终点如何，也不论最终你们是什么身份关系，你都将不再孤单——丹恆是那么认真的人，即使一向不信任誓言的可靠程度，你也想要无条件相信他本身。 相信你在这个广博的世界终于有一点稳固的联繫，不必担心某日丹恆离去，你真正孤身漂泊在无垠宇宙，成为丧家之犬。 你收紧双臂，将脸埋在他胸前，深唿吸着平復激盪的心绪。 丹恆任你抱着，只是你停滞得久了，他也感觉到你有些不对劲。 「还好吗?」 他拍了拍你的肩膀，试图把你扒拉下来查看情况，但没有用力: 「是昨天的伤口裂开了?」 青年隐含担忧的目光落在你身上。 ……你的沉默，颤抖和不稳定的唿吸被他当做了痛苦所致的生理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的你瞬间从沉浸的情绪中被打断，只觉得哭笑不得。 「没有。」话一出口，你就意识到自己嗓音有点不对劲。 微微的哑。 你一惊，不想被他发现，连忙爬起来，一边往房间撤，一边清清嗓子，确认没问题之后找补: 「伤口没裂开，但还是挺困的，既然都说完了，那我就先回去歇会儿啦?」 你本意就只是逃离事发地，没等他回答就熘进房间把自己重新埋进了被子里。 丹恆在原地怔了怔，垂头，看到肩上一点不甚明显的湿痕。 良久，他用指节轻轻贴在那一点深色上，冰凉的温度沿着神经直袭而上，轻轻敲在心口，让他感觉有点陌生。 * 你埋在被子里安稳地补了一会儿眠。 被强烈的忐忑，担忧与喜悦轮番沖刷后的心十分疲惫，这场小睡宁静黑甜，醒来后你已经刷新了状态，想起没说完的一点事，连忙出去找到丹恆。 他坐在窗前静静看书，几乎在你看见他的同时，也抬头对上你的视线。 你上前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向丹恆详细说明了你遇到那名持明的前后情况，以及跟踪过去时收穫的那些信息。 丹恆听完，想了一会儿说: 「你描述的那名持明我并不认识，从话头上看，遇见我当是意外。在那人已经死于非命，关于我的详细线索全部丢失的情况下，就算罗浮持明那边立刻派人跃迁过来，要锁定我也还需要一段时间，不必太过担心。」 「倒是他们交谈中所提到的与公司交易……大有可疑之处。」他陷入思索， 「就是那东西让你能力失控的?你能再描述一下那件物品给你的感觉吗?」 你将当时感知到的强烈扰动感，罐子与你体内力量的敌对与激惹一一描述，换来丹恆越发严肃的神色。 第77页 「也就是说，你体内力量与那只密封罐中的力量是同位阶的，二者有所共鸣，才导致的之后的结果?」 你回忆着当时的感受，给出肯定的答案。 丹恆想起那名被喊做「杨叔」的友善陌生人给出的判定，眉头蹙得越紧。 「既然是同阶，那么必然是及其危险又重要的东西，而且之前的风暴未必能将之毁去。或许那东西现在已经到了公司手里，不知他们联合龙师那边想做什么。」 你下意识吐槽: 「不用知道具体内容，也能猜到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一个是垄断银河的资本家，一个是在整个仙舟篇章中持续以反派形象出场的群体，连接这二者的还是秘密送达的重要物品——几个debuff叠加，很难对他们整出来的活抱有什么积极期望。 「是你所知的未来之一?」丹恆看向你。 「不算吧…」你耸耸肩， 「只是基于参与者过往人品的一些主观臆断，你不用太在意」 然而丹恆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回想了一下经手过的公司业务，发现这猜测成真的概率实在很高。 虽说公司只是逐利，也会在逐利的同时让周围的人分到一点汤羹，但通常情况下，有更多的人有苦难言，只是声音被淹没在了宇宙空间与时间的浪潮之中。 至于龙师，那帮打着全体持明利益的旗号的傢伙实际是什么嘴脸，他不能更清楚了。 现在这俩搅和在一起…… 丹恆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他再度确定一个事实: 「此处不宜久留。」 好在能获取购票资格的邀请函已经在你们手上，数日之后的这个约，你们是非去不可了。 不过在此之前的几日，都还是安稳珍贵的休整时间。 * 休整，其方式囊括万象。 你们俩眼下都还是伤患，于是往大了说，可以去找一医院感受住院的独特体验，往小了则可以窝在家中，藉由高科技真正完成摆脱家务困扰的悠闲生活。 你私心是很想选后者的。 但在睡懒觉的第一天，一个你几乎要忘记了的东西开始彰显它强烈的存在感。 时间:早晨七点半 地点:别墅一层次卧 人物:床上尚未睡醒的你 前一日归置住处东西的时候，你与丹恆就把房间重新分派好了。这里毕竟不是空间紧缺的赤洞区，第一天同睡一张床是临时应付，之后非要挤一起，就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 就算你想要满足私心也找不到藉口。 不过一人独占一张大床是真的很爽。你惆怅片刻，很快被舒适的床铺俘获，直到…… 「泰科铵大球赛第13届预选赛赛程正式开启!现在距离选手们入场还有不短的时间，就由知名主持人帕里斯为您持续报导游城结束后，各选手的人气情况究竟如何——」 不算刺耳但绵绵不绝的声音灌入耳中，醒神效果绝佳。你翻了个身用枕头盖住脑袋，却发现或许是公司黑科技的缘故，并没有起到多少遮挡作用。 「先来为大家做一个小小的剧透，这一回有一匹黑马——」 你捂住耳朵。 「她作为一名新人，竟然在人气pk中拉下数员老将——」 你勐地坐了起来。 这觉睡不得了! 你愤恨地盯着床头前的屏幕，对公司的意见从未有过的大。憋着一股火气拉开门，撞见正来到你门口的丹恆。 他保持着抬手要敲门的姿态，见你正巧出来，把手放下向你点了点头。 ……最近在这个位置撞见丹恆的次数好像有点多。 你这么想着，心情好了些许，打趣地问丹恆: 「怎么，你也是被gg吵醒的?」 说完就看到他神态平静，衣着整齐，一点不像猝然被闹醒的模样。 果然他摇头: 「不是。」 「那怎么这么早?」还来敲你的门，这种扰人清梦的坏事他不该干的才对。 丹恆扬了扬腕上终端: 「是有条消息，你最好及时看到一下。」 什么消息这么紧? 你探头过去看丹恆的终端屏幕，他调出消息界面转给你，就见最上面是一个新拉的三人小群。 群成员是你，丹恆还有塞勒。 你转到自己的终端上，看见最新的一条消息在七点十五分发送。 [thaler:二位好呀~登上中心城许久，我们都没能一聚。今天时间正好，我想请二位吃个饭，好好感谢一下二位的援手，顺便还有件要事想要拜託，此时于你们也有好处，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 ———————— 第51章 塞勒…… 你想起在黑市看到的灰发少年。那会儿他还在奔走在寻找青梅竹马的道路上，看起来焦急又沮丧。 怎么这会儿就有心情来联繫你们聚餐了?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人了? 这事他没和你们明说过，你也不好直接发问，于是试探地回復。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怎么就只拉了我们俩，艾丝妲和阿兰呢，不一起叫上吗?] [thaler:哎呀，事有缓急人有亲疏，咱们可是老交情，这种局当然得先请你们。] [thaler:更何况……哎，也不瞒二位了，在下囊中羞涩，眼下实在是请不起符合那位大小姐格调的餐食，人家挥手就是一套房子，我喊她来吃个路边摊多不合适对不?等我再发展发展，届时请诸位都吃顿好的!] 第78页 你与丹恆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不相信。 塞勒给你们留下的印象是明显的商人做派，或许对自己人——比如他那位青梅竹马，能有一点真心，但你和丹恆显然不可能被划分在这个范畴。 眼下却在好一段时间的断联之后，主动凑上来要请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你有些警惕，但又确实对他说的「要事」有几分好奇。 保持对外信息的及时更新很重要。 你思忖了一会儿，输入。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你这么坦诚相待，我本来不应该再推脱。]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但实不相瞒，昨儿我们俩被捲入附近的一桩事故，都受了重伤，今天实在是出不了门。不知道是什么要紧事，能不能在这儿直接说了?] 重伤当然不至于，你这么说，只是要看看塞勒对今天这一顿究竟是什么态度。 顺便，伤患的身份进可攻退可守，想怎么说都有方便的藉口。 [thaler:这可真是不巧了……] [thaler:二位没事吧?这话我本不该再提，但今天这桩事线上确实不大好说清楚，要不我去探望二位?正好我这边有些不错的伤药，一起带过去也方便你们尽快恢復。] 很执着啊…… 你与丹恆交换了眼神。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唉，究竟是什么事……那你来吧，不过我们这边没怎么收拾，招待不周实在是抱歉啊。] [thaler:那当然不能介意!] 你们随即约好了在午后见面。 定下时间后，你立即把之前去黑市时穿戴的伪装用品都扔进了最深的储藏室，然后从药箱中翻出修护绷带，浸好箱中气味最突出的药水，又在线上临时下单订购了一些零碎的东西。 然后拉住丹恆: 「来吧。」 做戏做全套，没有够重的伤势那就拿绷带和药味儿凑凑，气氛至少要表达到位。 你们相互帮忙在手臂，肩膀，脖子和腰上都缠好了绷带，务必保证衣服稍微松散就能发现里面包扎的痕迹，主打一个真实可信细节饱满。 严严实实缠完之后，你走到落地镜前。宽松睡袍遮住全身后，不观察细节并不会一眼注意到里面的绷带，但是你自己却不可能无视现在的状态。 因为紧紧綑扎束缚在身上的绷带实在是妨碍行动。你屈伸手肘，感受着异常明显的阻力，不合时宜地想到—— 刃要捆着那么一身天天跑来跑去追杀打架，还真的蛮不容易的。 「果然大家的生活都有点意料不到的难处啊…」你感嘆。 丹恆向你投来疑问的眼神。 你摇摇头，不想在这会儿提起他的老对手煞风景，转而说: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需要用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技术……」 你摸着自己手腕位置的绷带，一边观察着丹恆现在的形象，忽地发现了盲点: 「咦，你现在看着有点不对，靠过来一下。」 丹恆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靠近。 你掏出刚送到的粉底，开始往他脸上拍拍打打。 猝不及防被粉扑煳脸的丹恆: 「……」 「你的脸色有点不像重伤病人。」你一本正经解释， 「不能在这里露出破绽。」 你可没说谎，或许是持明恢復能力强，或许是他身上龙尊力量的缘故，丹恆现在看起来与往日没太大不同，对于重伤而言，过于精神一点。 你把他扑成略略泛白的脸色，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把他推到镜子前面: 「看，这样就完美无缺啦!」 镜子里，被推到前面的黑髮青年唇色苍白形容萎靡，他身后踮着脚努力把自己也塞进镜框里的少女同样一副气血不足十分虚弱的模样，只是后者脸上狡黠的笑容给这幅完美伪装打开了一个缺口。 丹恆不明显地弯了弯眼睛: 「确实。」 …… 午后，塞勒应约而至。 门铃响起，你坐着轮椅来到门廊前，遥控打开大门，向他点头: 「欢迎。」 塞勒在正常视线高度没有找到开门者，低头看见你坐在轮椅上，震惊得手中提袋都差点没拎住。 「朋友你……」 他脸色变幻，视线在你周身打转，试图确认你是否真的伤到如此地步。 你丝毫不慌，撑着虚弱的笑容任他观察——这是你多番检查后的成果，怎么可能让他抓住破绽! 你们在门口僵持了数十秒。 塞勒果然没能说什么，他维持着震惊外加同情的表情呆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赶快更衣入内，一边连连道歉: 「对不住，没想到你伤成这样，我今天来访实在是太冒昧了，应该让你们好好休息的——」 「没事，暂且死不了。」你大度道。 塞勒: 「哎这怎么能行，我这回带的药听说对外伤效果特别好，一会你们用用试试，或许能有些改善。」 他把东西放下，又问到丹恆: 「丹恆兄弟呢?他情况如何?」 你操控着轮椅跟在他后面，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塞勒往厅中走了几步，自己看到了沙发上的丹恆。 微阖双眼，脸色惨白，领口露出的绷带还沾有隐隐的血迹。 只能说，也就是个「暂且死不了」的状态。 这…… 塞勒站在厅中面露苦色，原本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喉咙口，进退两难。 第79页 少倾，他嘆了一口气: 「二位这情况，我再打扰真是过意不去，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说着，他真就打了个招唿，转身要从门口离开。 你瞳孔地震。 别走啊，让你过来不就是想看看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你意识到自己装过头了，连忙插话: 「你不来我们也是这样待着，多一个人聊聊天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你操控轮椅拦在塞勒前面，做出了坚定的留客姿态。 他犹豫了一下，抓抓脑袋，看你态度确实坚定，于是到沙发旁坐下。 「好吧，那我就和你们先说一说。」 他谨慎地检查了四周，断掉自己终端与外界的网络连接，然后从外套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枚单独封装的存储器，插入终端插槽，调取其中内容。 「这事说起来其实也简单。」他向你们道， 「有一位老先生受到仇家威胁，想僱佣人保护自己，同时或许还帮他干点私活。事情不算复杂，报酬却很可观，我听到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们!」 你适时捧哏: 「怎么说?你知道我们暂时不缺信用点，也对在中心城长住没有什么兴趣。」 塞勒打了个响指: 「可不就是知道这个才觉得适合!那位老先生给的报酬，除了信用点外，最重要的一项就是——」 他稍稍压低声音: 「就是泰科铵中心港的购票资格!」 ———————— 丹恆belike:演不来，只好闭眼装死 附： 镜流同行里丹恆好惨啊……持明族默认前后世二人论，只有他被揪着前一世的事纠缠不休 (生气 第52章 泰科铵中心空港购票资格。 这个词再度出现在你们的视野里，你却不觉得多么惊喜。 无他，这玩意儿说是可遇而不可求，但短时间内居然主动送上门两个? 这种天降好运，真的能轮到你头上吗? 你毫不掩饰自己质疑的眼神: 「合法——啊不，安全吗?」 塞勒打哈哈道: 「合法这事儿你懂，安全嘛……我保证这是你们短期内能接触到的最安全的途径了!我的住址二位知道，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我也跑不啊」 你狐疑地盯着他，知道塞勒不会说得更多了，于是示意他详细解释。 塞勒展开存储器中的内容。 先于其他所有资料打开的是一张图片，一名文质彬彬的老者形象展现在你们眼前。 老者戴着小礼帽，鼻架银丝边眼镜，身着体面的大衣，十分眼熟——不就是之前被你误以为是窥觑者的老绅士? 你惊咦一声。 「你们认识?」塞勒看到你的反应，意外道。 「算不上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你斟酌道， 「就是他提出的委託?」 塞勒: 「是的，正是这位柯李斯老先生。你们既然是见过面的，那就更好办了——我记得他的住处离你们这也不远?」 他往后翻了几页，确定了这一点: 「太好了!我把老先生的联繫方式给你，回头你上门拜访办事乃至日常保护，都很方便。」 他飞快地说完，抽掉存储器重新将终端联网，就要给你推这位僱主的帐号。 「等等!」你一手竖起制止的手势，看着塞勒， 「不用再筛选筛选，直接就让我们过去吗?」 塞勒: 「我筛选过的结果就是你们啊。」 你沉下声: 「塞勒，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真是这么丰厚的报酬加上称不上艰巨的任务，不可能就我们想接下这活。其他应聘者呢?」 与此同时，旁边一直作闭目养神状的丹恆也睁开了眼睛，湛然眸光静静扫向中间的灰发少年。 塞勒左右看了看，抓了抓头。 看你们态度坚定，他嘆了口气道: 「唉，这话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像我在坑你们似的，但其实真没有——实话就是，这活儿看着简单，也有很多人想接，但能干的还真只有你们。」 「以下的要求我也不清楚其中原因，但托我找人的人说，柯李斯老爷子要求招来的人必须是刚登上中心城十日以内，与公司没有牵扯的外乡人。」 …… 只要新到中心城，与公司没多少瓜葛的外乡人。 在由公司完全掌控的竞技星球泰科铵，这个要求确实难以满足，但有什么必要加上这条限制呢? 送走塞勒，你与丹恆讨论许久，还是只能得出「或许柯李斯得罪的就是公司，只能以这种方式排除公司的人潜入身边的可能性」这一个解释。 但公司势力何其大，住在中心城，只是这样哪里就能保证人身安全了? 你百思不得其解。但之前黄昏时与这位老先生偶然的相遇给你留下的印象十分不错，你决定还是去看一眼这份委託的真实面目。 为了不使重伤的设定穿帮，你与丹恆一致决定两日后再拜访这位委託人。他通过你们的好友申请后，你在线上与他确认了这一点。 柯李斯老先生虽说受着生命威胁，态度倒依然随和可亲: 「两天后过来?没问题。老头子我暂时还没什么危险，这两日也正巧有事外出。那就后天早上见?」 你们约定了日期。 而在那之前，就是终于实现的宅在别墅里吃吃喝喝看电影的好日子——值得一提是的，丹恆居然没有坚持他那些晦涩的专业书籍，而是和你一起看了名为《星海奇观胜览》的纪录片。中间遇上他去过的星球，便会简明扼要地给你讲述他所见的实景以及在那里的经歷。 第80页 大部分故事平实无奇，他只是作为公司员工在其间逗留了一小段时间，既不曲折，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但总有一两处经歷如同传说中的故事一样惊险刺激。他曾在烈火灼烧的星球中猎取当地被称为「恶魔」的生物首级，维护岌岌可危的食物链平衡;也曾穿行于假面愚者汇聚的酒馆，务求在短短一杯异星风味鸡尾酒的时间里，辨认出他追索已久的重犯。 丹恆描述事物的语句简洁但异常精准。听到刺激时，你觉得自己也被带去了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不由得发出惊嘆，又因为他沉稳平缓的语调安定下来，在午后甜甜的红茶与点心间意识到那只是遥远异星发生过的一桩旧事。 总之，时间如流水一般飞快过去了。 很快到了你们与柯李斯老爷子约好的时间。你们上次见面，身上还带着伪装。这一次在思考过后，你与丹恆选择以本来面目去拜访这位老绅士。 他发来的地址就在同一片居民区，距离你们住处不远的地方。 你与丹恆一道过去。遥遥便看到属于老先生的院中开满了纯白的花海。鲜花种类不同，但都为如雪的白色。树篱间错间，鲜花争相盛放，是交给公司的专业庭院机器人打理时不会有的自由生命力。 你想起这位老先生当时说的话，不由得感嘆他确实是在践行自身欣赏自然关注生活的原则。 你们按下门铃。 门内传来的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院门打开，果然是熟悉的老绅士在门后向你们颔首致意。 他今天穿着闲适居家，但花白的鬓髮梳理得一丝不苟，仍然从细节透露出他不同于常人的讲究习惯。 「二位好。」他笑呵呵道， 「进来坐吧。」 你们跟着他进去。 柯李斯的住处很有生活气息。他招唿你们坐在落地窗前的小圆桌旁，给你们端上红茶，又去厨房端点心。 你趁他离开时四下转头观察，发现这儿虽然陈设丰富，但另一种意义上又很简单——你没看到星际和平家电半强制入户安装的gg屏，不知道是老先生自己想办法拆掉了，还是他有别的方法「逃过一劫」。 「喜欢这儿的布置?」柯李斯正好带着茶点回来，看见你好奇打量的目光，宽容地笑道。 你诚实地点头。 这可是没有牛皮癣gg屏打扰的日常生活! 这么想着，你也顺嘴将吐槽说出口。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们不一样，现在的年轻人，会觉得大球赛的消息是打扰的，我只见过你们。」 柯李斯慢悠悠给你们一样一样摆好餐具， 「没想到那次碰面后还会再见，真是缘分。来，尝尝我最喜欢的点心吧。」 他随口闲谈着，就好像你们只是来拜访喝茶的邻居，而不是他联繫好的保镖与受僱人。 你们跟随他的节奏喝了一会儿茶，眼看着他没有丝毫把话题转向正事的趋势，只好准备插话提醒。 但就在你打好腹稿要开口的前一刻，柔和悠扬的门铃声响起。 又有客人来?是你们的竞争者吗? 柯李斯出去开门，你透过玻璃关注着前院的情况——一方面是好奇新来的竞争者的模样，另一方面也是关注老先生的安全。 院门敞开，柯李斯不算宽阔的背影遮不住门口的几人，于是他们的形象映入你眼中。 成年的一男一女带着一名少女，男性模样沉稳，瘦高个儿棕发灰棕色风衣，女性优雅知性，披散着一头热烈的火红长捲髮。在他们旁边的少女则是一身活泼的粉嫩颜色，背着手好奇地往院子里看。 这个组合…… 你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惊涛骇浪。 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列车组?果然有大事要发生吗? 你没注意到丹恆眼中同样闪过意外之色。 ———————— 第53章 全宇宙逃亡一个无责任小番外 一个无责任小番外 (时间线:刚到赤洞区，在简陋的地下一居室安顿下来之后，你们迎来了一小段熟悉地下聚居区生活的日子) 01 你觉得丹恆这两天不大对劲。 这种感觉若要追溯，是从某天早上开始的。 因为地下空间有限，你和丹恆不得不共享一张床铺。你对这样的日常已经逐渐习惯。 这天你一早起来，发现身边属于丹恆的位置空空荡荡——这没什么，丹恆的作息一向让你怀疑他是不是完全不需要睡眠——但紧接着，你在门口发现了靠在走廊墙壁上的某人。 靠着墙，垂着头，合着眼，很显然，他在打瞌睡。 丹恆居然会在这种地方打瞌睡? 不对，不如说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自己困成这副模样?难道是半夜出去侦查情报打探消息了? 你意外之余，好奇心骤起，不由得想凑近看看。 才跨出去一步，刻在骨子里的警惕心就让丹恆立刻惊醒。 青年眼中的肃杀之色在看清是你后飞快淡去，他缓声问: 「什么事?」 「你半夜去侦查了?」 「?」你仿佛看到他实质化的疑惑。 不知是不是你看错，丹恆迟滞了一会儿，说: 「这边没有白天禁止入内的区域，我没有必要晚上出去。」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困?」 丹恆: 「……还好，可能是不适应。」 第81页 不适应……认床吗?还是不适应和你睡得太近? 可是在公司舰艇那边你们睡的上下铺也很近，而这张床上你们铺了两套枕被，两人间的距离和上下铺差的其实也不多。 你还想再问，丹恆已经站起来，一扫方才睏倦的模样，开始和你说他对接下来行程的规划。 ——俨然是不打算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什么了。 你失去了获得答案的机会。 02 之后丹恆没有再公然犯过困——他把自己的状态控制得很好，从行动力到反应完全恢復了常态。 但是!你非常确定困扰他睡眠的因素依然存在。 因为你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他眼下那道夺人眼球的单边红眼影的遮掩之下，还多了不易察觉的一点黑眼圈! 你相信丹恆这两天没有深夜出门，毕竟这种事他没有必要骗你。 可是为什么他会睡不好?总不能是认床吧? 堂堂关于旅行的星际行客不该有这毛病啊?他甚至能睡资料室的地铺! 你百思不得其解，旁敲侧击问他也没能得到解答，只确定了他确实不认床。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玄学? 你尝试改变房间布局，失败。 尝试拉着他改变饭点，喝睡前牛奶，失败。 甚至尝试了一款据说可以助眠的薰香，然后因为气味过于奇怪，刚点燃不久就被你自己扔了出去。当晚你们开着门熬着夜通了大半晚上的风，大失败。 丹恆老师睡眠改善计划屡战屡败，你只能将这疑问埋进心底。 03 但你很快埋不住了。 看着丹恆几天之间就从似有若无到变得明显的黑眼圈，你深感头大。 长期缺乏睡眠可是会出大问题的!偏偏丹恆自己还不当回事，每每在你问及时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就是不肯一起着手解决这个问题，说什么「过段时间就可以了，没必要专门解决」。 怎么就这么轴呢! 你抱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大步走在这边的地下集市区。这两天你时不时就来这儿逛一圈，看看各种商品是否能带给你一点珍贵的灵感。 只不过几天高强度逛下来，你看到的东西已经基本都是重复的了。 但今天你看到了新东西。 「离线摄像头，高达36小时待机电量，保障您的住所安全!」 你在这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你感觉灵感袭击了你的大脑! 你其实考虑过在晚上偷偷保持清醒，好亲自验证一下夜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但你总是扛不住睡意的侵袭，每每睡得死沉。 但!你怎么忘了还有科技的力量! 你瞄了一眼，确定这枚摄像头的价格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当机立断向摊主买下它，紧接着回去趁丹恆不在的时候将它装到你们房间的隐蔽角落，并确定它能照到床铺的范围。 而后长舒一口气。 你最后的手段已经使出来了!勘破迷局，就在今晚! 04 这一天由于获得了新的希望，你的心情十分雀跃。 雀跃到丹恆都看出了端倪，问你: 「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思考片刻，肯定点头: 「好事!大概率是好事!」 丹恆看起来欲言又止。 你大喇喇一拍他的肩: 「不用担心，放我自己开心一会儿吧。你还是赶快把自己的睡眠调整回来比较重要。」 「其实已经差不多要适应了。」丹恆说， 「你不用再为此操心。」 你摆摆手，觉得这人就是惯常不想麻烦别人，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05 这一晚上因为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你睡得格外的好。 第二天一早起来，你确定了丹恆不在房间里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到屋角拆出摄像头的存储晶片，嵌入终端准备检验你智慧的成果。 一点小小的调试时间后，摄像头录制的画面开始在你的终端屏幕上显现。 夜视视野里，还算宽大的床在画面正中，你们规规矩矩各占一边，画面没有什么变化。 你看得有点犯困，于是将播放速度调成二十倍速，继续紧盯画面中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状况。 在你的眼皮再度打架的时候，你终于看到屏幕中一闪而过的大幅动静。 你当即调慢速度，倒回方才一段。 你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这作妖! 视频调回两倍速。 在你聚精会神的视线中，屏幕中依然还是视频开始时的一片宁静。 俄顷，你看见熟睡中的自己翻了个身。 然后蹭到了丹恆身边。 丹恆眼皮动了动，你猜他应该是醒了——他对他人气息的靠近敏感到你一度觉得不可置信的程度。 但他没有动。 屏幕中，你像是得到了纵容，继续在被窝里磨磨蹭蹭，然后——一个大动作，被子一掀，将丹恆圈进了属于自己的被窝里。 屏幕外，你倒抽一口凉气，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环顾，确定身边空无一人。 虽然即使有人，你终端中记录的也已经既成事实了。 你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箭在弦上，只能悬着心继续看下去。 屏幕中，你越发猖狂。 你像八爪鱼一样扩张着地盘，被子占据了地方还不够，甚至自己也蹭了上去，隔着被子拍不到详情，但你猜测自己是像抱住一个超大抱枕一样，双手双脚缠在了丹恆的被子包外面。 第82页 你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 ——你知道自己有这习惯，穿越前，你被窝里就常驻一只大玩偶。但你没想到这习惯顽固到会在这时候猝不及防给你一下啊! 明明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你都还睡得规规矩矩的! 你一掌煳在自己脸上，勉力从指缝间继续看着后续情况。 丹恆表现得一直很淡定，平静地任你折腾，甚至在你的被子险些滑落地上的时候还帮你捞了一把。除此之外，他只在你缠得太紧的时候稍微扯了扯捲成蚕蛹的被褥，熟练到全程都没有睁开眼睛。 你甚至觉得他中间可能还睡着了一小会。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你忽然想起丹恆说的「差不多适应了」。 所以适应原来是这种适应吗?! 你再度捂脸，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逐渐接近早晨，而你还保持着自由奔放的睡姿。不过你已经猜出后续发展了—— 果然，丹恆睁眼起身，轻柔熟练地把你和被子一起摆回原位，自己则收拾起身，走向屋外。 推门出去之前，他转了转头，忽然隔着屏幕和你对视了一眼。 对视……了……一眼??? 你瞬间僵硬。 颤抖着手拉回进度条，你发现那是一个扫视房间的动作，他很可能只是无意间对上了摄像头的位置，而非真正发现了被你隐藏在屋角破旧柜子裂口中的摄像头…… 真的吗? 你不敢往下想，匆匆关闭视频，将终端上的文件外带浏览记录统统删了个干净。又抓起摄像头，决定现在就找个地方将它彻底毁尸灭迹。 反正丹恆也说自己习惯了吧!自己这个坏习惯也不止一天了吧!这就是他不介意的意思吧! 那你是不是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掩耳盗铃般向外走。 你的脚步声靠近门口，门外转角，一道青白相间的袍脚一闪而过。 丹恆回想着刚刚屋中人回看视频时丰富多彩，到最后定格在绝望和难以置信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都说了不必再挂怀…… 也罢，他就配合一下，装作不知道吧。 ———————— 第54章末尾修了一下，列车组没有出场嗷 (因为修了文所以今天来不及码下一章了，就把这个小脑洞码出来算作一更叭) 没错这是我原本想写在赤洞区部分正文里的但是因为时间线太紧所以没找到空隙塞进去……ovo 现在就当做不联繫的if线吧!!! 第54章 只是听一段音频……这方法听起来确实过于无害。 你不掩饰狐疑地盯着新出现的音箱，用目光研究了好一阵子，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丹恆起身研究了一下最近的一只音箱的结构，摇摇头: 「没有什么异常。」 柯李斯任凭你们检查，此时道: 「只是最普通的音箱，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会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听的。」 他甚至转了转头，给你们展示他的耳道中确实没有藏着什么滤音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你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那就放吧。」你说。 柯李斯点头，关闭茶室对外的门，使室内的空间相对封闭，正准备开始播放，丹恆忽然抬手制止。 「等等，我先来。」 他转向你: 「你在外面等着，我先接受柯李斯先生的检查。」 咦?有这个必要吗? 你们对自己的诚实问心无愧，而柯李斯先生愿意和你们一起待在房间里，即使这有便于观察这个理由在，也算是表现出了诚意。 但你发现丹恆的态度很坚决。 「年轻人真是会给老头子我出难题啊。」柯李斯笑嘆道。 他自然也能看出丹恆坚决的态度，没有坚持你们三人一起听完，而是好说话地打开了茶室门，让你在外面的小椅子上稍候。 你看着房门关上，百无聊赖地想听其中是否有什么动静，但什么也没听到。 隔音这么好? 你没疑惑太久，房门很快开启，丹恆率先出来，沖你点点头。他看起来与方才没有任何变化。 你进去之后，倒是看见柯李斯先生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微眯着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见你入内，招唿你坐下。 你盯着他额角密布的细汗，顺手从旁边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半关心半试探地问: 「您还好吗?」 他笑了笑: 「不碍事，以前留下的老毛病，没什么大影响。」 你听出这是搪塞，耸了耸肩，在原位坐下。刚入座，腕上终端就震动起来。 你看了一眼对面的柯李斯，他没做任何表态，于是你打开终端。 [丹恆:我尝试时没有感觉到异常，但你不要掉以轻心。你的能力已经失控过一回，现在还不知道引发这种失控的原因是什么，对待外界一切异常都要谨慎。] [丹恆: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的感觉，直接喊我。] [丹恆:我就在外面。] 哦对……你想起来丹恆应该是见证了前几天晚上你能力出岔子的全程。你之前觉醒能力一时犹疑没有把详情告诉丹恆，他对你情况的解估计一直停留在模煳的状态上。 清晰了解的那一刻居然就是能力失控的那一刻，对他来说想必也是个大「惊喜」。 第83页 以至于一直记着这件事。 你弯了弯唇角，虽然并不觉得会出问题，但依然为他的细心感到温暖。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我之前失控那一下是不是吓到你了?放心，它平时还是挺稳定的。那天晚上是我托大透支力量了，正常情况下不会出问题啦。] [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我会小心啦!] 回完消息合上页面，你看见对面柯李斯老先生已经注视着你在等待。你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了笑: 「开始吧。」 柯李斯摁下开关，音箱上指示灯光芒一闪而过。 你微微屏住唿吸，在你紧张的视线中，茶室没有任何变化发生，甚至你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非要说的话，就是环境有些太过安静了，让人感觉有点闷闷的。 不过除了让人昏昏欲睡，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忽然周围莫名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清。你勐地醒过神，意识到自己差点趴在桌子上睡着。 你赶忙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就对上柯李斯欣慰释然的目光。 「很好。」 他说，说着开门把丹恆也放进来，双手支在胸前，向你们点头: 「你们符合我的要求，我们签下契约吧。」 他的严肃一扫而空，又恢復了今日拜访之初和蔼随意的模样，但你注意到他的指尖有些颤抖，鬓边的花白头髮更是湿了一绺，颇有点狼狈。 只是他表现得好像这些都不存在。 他施施然给你们把茶斟满。 你们在听他说到契约一事之后，已经把当时塞勒随着信息一起发给你们的合同调了出来，柯李斯看着这份合同，挥手将它合上。 面对你意外的目光，他说: 「这份合同是我对外公布，以保护我人身安全为主要条款的那一份吧?」 你不解其意，点了点头。 「这份合约是个幌子。」柯李斯语出惊人。 你神色一凛，伸手握上暗藏的武器。面对你骤然的紧绷，柯李斯毫不意外，解释道: 「别急，这一份你们要签也是可以的，只是……」 「我这里还有一份合约，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他转身从墙上按出一个薄薄的暗格，从中取出一份传统的纸质文件。微笑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忐忑，看向你们。 「把它放在桌上吧。」 这场本应普通而短暂的拜访出现的小插曲有点过多，你本能地对柯李斯的新意见有些排斥，皱着眉拒绝了直接接过合约的选项。 老先生不显尴尬，从善如流地收回合约: 「年轻人有些防备心是好事。」 「那我就大概说一说吧，旧合约是你们做我的保镖直到这一届泰科铵大球赛结束，届时我会将船票购买资格转给你们——当然，还有巨额的信用点。」 这和塞勒说的是一个条件。 「至于新合约……这份合约里，你们不用管老头子我的性命。」 说着自己的生死之事，柯李斯就像在闲谈外面的天气: 「你们只需要帮我去取得一样东西，然后带着它离开泰科铵，交给我指定的人就行。」 「这项任务需要先离开星球……」你发现了盲点。 「是的。」柯李斯微笑， 「因此，如果你们选择这一项，在取得那件东西之后，我就会将购票资格提前给你们——比旧合约泰科铵大球赛结束的时间点要早很多。我想对于你们来说，这个条件应该很难拒绝吧?」 你皱起眉: 「确实。你要我们取的是什么危险玩意儿?」 是取物本身就足够困难，以至于价值已能够得上两张船票? 柯李斯摇头: 「如果是在平时，要从正常途迳取得那东西是很危险，但已经有人去做最困难的这一步了。」 「你们要做的只是几天后去黑市，找到接头人，核对密号将东西拿回来就好。」 「别急着怀疑，这份新合约于我而言的价值就在将东西递交过去这件事本身。所以为了保证这一点……」 他伸手划过终端，页面上跳出来一个男人的半身像，在他身边，无数文字环绕着展现他的事迹。 从随意瞟到的只言片语便可看出这是位在宇宙间也有一定声名的人物。 「我的朋友，一位巡海游侠。」柯李斯指着男人的半身像介绍道， 「如果你们决定签署新的合约，那么我们的诚实将由他见证。将东西递交到他手上，你们将获得他的友谊。若无故失踪背约，那么巡猎的箭矢将会在寰宇之中锁定你们。」 「我想，巡海游侠对公义的坚持还是值得信赖的，对吗?」 * 两份合约的差别很清楚。 权衡之后，未免夜长梦多，你与丹恆选择了签订后一份合约。 老先生留你们吃了一顿便饭，不得不说他的手艺十分不错，沖淡了前面严肃的氛围。 你们心满意足地离开时，时间已是星幕初上。 柯李斯院子里的纯白花海在晚风里摇曳，十分安宁。 你们离开不久后，老先生庭院前的小道上多了三个人影。 为首的瓦/尔/特轻叩大门。 他们前几日已经走空过一次。熘出来一趟不容易，只希望这次能顺利见到本尊。 片刻等待后，在三人期待的视线中，大门缓缓开启了。 鬓髮花白的老绅士噙着微笑站在门后，打量着几位不速之客，神色淡淡。 第84页 「天色已晚，诸位来访，是有什么要事?」 瓦/尔/特点头致意，道: 「我们受人所託，来向您递送一封信函。」 那封信函封面上绘制着一个精巧的标志。 「博识学会……」柯李斯怔了怔，笑道， 「我一个闲散的老东西，你们送错人了吧。」 姬子浅笑一声，上前一步。 「柯李斯·博恩斯先生，公司技术研发部曾经p45的大人物，您这么说可是太过自谦了。」 柯李斯脸上的笑容淡去少许，他探究的目光扫过一行三人，最后停顿在他们手中漂亮的黑色信函上。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博识学会又为什么通过你们给我送东西?他们连这点手都伸不过来吗?」 来访的陌生客人没有答话，柯李斯想到了什么，嗤一声。 「所以，这算是那个派系的恩威并施?……算了，把它给我吧。」 他伸出手接过信函，看也不看内容，将之收到怀中。 然后神色厌烦地说: 「如果你们这个任务还有反馈结果的步骤，那就帮我告诉他们，博识学会那边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是註定无法达成的。」 「以及……星穹列车什么时候和博识学会那边关系这么好了?你们来此就是为了这个?」 柯李斯银丝边眼镜后，微微下垂的眼皮下眼珠转动盯住来客，目光如炬。 姬子坦然道: 「当然不是。送信只是顺路，我们来此另有目的。」 ———————— 第55章 中心城边角的夜色很宁静。 「既然你们这么说……」 宁静的夜色中，柯李斯静静注视着门前来客，在一阵沉寂后往旁边让了一步，微微躬身，向院中伸手做邀请状: 「大名鼎鼎的星穹列车拜访，咱们还是入内详谈吧。」 「毕竟……外面人多眼杂，实在招人注意。老头子本来就没几天好活，还是不给自己添麻烦了。」 说着人多眼杂，其实街面上空无一人。柯李斯把几人让进自己的屋子，照旧请几人坐在茶室。 「准备仓促，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柯李斯说着，按照习惯的流程慢悠悠为他们准备茶点。 茶室刚送走它的上一批客人，里面还残留着暖融融的香气。几人入座，三月七环视了房间一圈，发出感嘆: 「好棒的屋子!」 她开心地凑近桌上手工小花瓶里的鲜花，小心碰了碰柯李斯刚喷上去的水珠。 姬子贊同道: 「难得清净的地方。看来我们没有找错。」 柯李斯倒茶的手顿了顿，他掀起眼皮看向几人，随口道: 「几位要是喜欢这儿的环境，附近还有许多独栋住宅没有出售，买一处度假也无妨。」 姬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您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她微微偏头，瓦/尔/特接上了话茬: 「我们在来到泰科铵之前就听闻了不少闲谈，比如……一手将公司技术研发部在生命体自主意识领域方面的研究推进了一大步的柯李斯·博恩斯先生，从一年多前开始，竟然莫名失去了消息。」 「而决定来泰科铵观光度假之前，博识学会的亚婆离先生那边托我们递送信函。他透露的一点信息，更进一步验证了这件事。」 瓦尔特看向柯李斯，后者目光淡淡。 「博恩斯先生，据我从别处了解，您此前主导的研究项目中，有一项成果是以外界声光信号影响生命体潜意识的技术。现在研究项目的截止时间已过，这项技术以及它后续的进展并未被加入公司对外公示的专利列表，其研究者不知为何淡出了公司管理层。」 「我本以为是项目失败，此次来泰科铵后，却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柯李斯终于直视他: 「所以，你想说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身着灰棕色风衣的中年男人眉头微蹙，说: 「我们看见街头巷尾的大球赛消息，看见外来游客与本地居民之间隐隐的分隔，看见无处不在的人们的……失控的狂热。」 「而且沉浸在这座城市氛围中越久的人越是狂热。若不是理智制止这可怕的猜测，我真要怀疑当年那个项目是否并非研究失败，而是成功的技术被隐瞒下来，在一些不易被注意的领域开始试点了?」 瓦/尔/特用肯定的语气说着问题。 柯李斯: 「然后呢?」 「作为当年的项目负责人，博恩斯先生何必再装煳涂。」瓦/尔/特说， 「泰科铵分部的公司是在使用中心城的居民验证他们以声光信息控制人类潜意识的技术吧?这种做法很显然已经超限，您身在泰科铵，不可能不清楚这件事。」 柯李斯用目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瓦/尔/特: 「您并没到离退的年纪。既然住在这片边缘区，想必对公司的做法也不贊同。实不相瞒，我们正是为争取您而来。从游客区出来一趟到这里并不容易——前几天找到机会出来却撞上意外，来访时您并不在住所。现在终于得以见面，你我立场又并无不可调和之处，不如坦诚相待?」 柯李斯推了推眼镜: 「你都知道这么多了，也该猜到我早就被边缘化，现在不过是个闲散老头，甚至都没法亲身离开泰科铵。如果你们希望我左右泰科铵分部的决策，那是绝无可能的。」 瓦/尔/特: 「博识学会那边……」 第85页 柯李斯: 「亚婆离?他的信不看我也知道写的什么——无非是希望我带着东西投向他那一派，在那之前，他绝无可能插手帮我解决这边的麻烦。 」 茶桌两侧的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柯李斯嘆了口气: 「你们的想法很好，但找不到其他力量的帮助，光凭你我，眼下就是一滩搅不动的死水。一旦要强行做什么事，甚至整座中心城的人都会与你们为敌。我劝几位一句——既然是观光旅游，那还是做点轻松的事，不要自找麻烦为好。」 「能在此连续看到几位没受泰科铵影响的年轻人，老头子已经很欣慰了。」 姬子: 「您就打算在这里隐居着孤独终老吗?」 「那就要看其他人打算什么时候让老头子我意外身故了。」柯李斯随口道， 「随便弄个能源事故，我就能默默消失在某个角落了。」 「这应该不能吧?」三月七忍不住插话， 「咱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我们之前来的时候就碰到一次能源中断，当时马上就有好多警备机器人围过来，我们走的时候还看到好多穿着公司制服的人过来嘞!这么大阵仗，怎么能算默默消失呢?」 柯李斯皱起眉头: 「你是说三天前晚上那次?」 「对，对啊。」 「有很多分部的人过来了?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三月七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当时的场景复述了一遍——几百名身穿整齐制服的员工出现，包围了事故中心的居民楼，然后从中带走了什么东西。 「他们圈的警戒范围太远啦，根本看不清是拿走了什么。咱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啦。」 「那在此之前呢?那里发生了什么引人注意的事?」 三月七犹豫道: 「也没什么吧?就有人力量失控了，场面挺吓人的，杨叔都说这几乎是他见过最高阶的失控力量呢。」 柯李斯面沉如水，这还是今日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向在场唯一一名能被称作「叔」的男性确认: 「与星神有关?」 瓦/尔/特讶异于他的敏锐，肯定道: 「是。」 「他们终究还是踏出了这一步……」柯李斯喃喃道， 「几位，早日离开吧。泰科铵分部在自取灭亡，几位不要陪葬了。」 他站起来，准备送客。 「等等。」瓦尔特伸手阻拦， 「能否说清楚些?」 「泰科铵分部觊觎星神力量已久，现在看来，他们终于迈出了实践的一步。」柯李斯简单道， 「失控的那人应该就是受到影响，死无全尸了吧——凡人不经星神赐予又怎么可能分薄命途的力量?他们註定徒劳无功，但其过程会造出怎样的恶果就不一定了。」 「泰科铵大部分人受的影响都已深入骨髓，陪葬也就陪葬了。」柯李斯堪称冷漠地说， 「但几位还来得及走。」 他不再解释，径直送客，小院的门关上，瓦尔特与姬子面面相觑，彼此都知道在想什么。 「当时那个失控的姑娘并未死亡，甚至不算重伤。如果说星神的力量和公司的计划有关……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位小哥看起来很信任她，即使出身与公司有瓜葛，那姑娘现在的立场也应该不是公司那边的。」姬子评价。 「只是……怕就怕公司留下了后手。」 三月七听明白两人的意思，当下着急道: 「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与她同行的小哥又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咱们得尽快告知他啊。」 「三月说得对。」瓦尔特贊同道， 「我说一声吧。」 丹恆为防止后面出现自己无法处理的失控情况，那时便添加了瓦尔特的通讯号码。此时瓦尔特点开界面，编辑信息发送。 [walt:你好，冒昧打扰。你与你的同伴还好吗?关于她的力量，我们得知了可能的新消息，若有空闲，出来一叙?] ———————— 真相被猜到了(/_\) 第56章 从柯李斯那里离开后，你长长舒出一口气。 柯李斯的小屋看起来布置温馨舒适，他本人态度也很亲和，但与他待久了依然给你一种莫名的压力。 在对话中时处在某种特殊的社交模式之下，感受不到，但被外面的凉风一吹，肩背上仿佛被解下了一层沉重的担子，对比骤然明显，你觉得唿吸都畅快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直压在心头的「如何离开泰科铵」课题终于露出解决的曙光的缘故。 虽然出于谨慎，他并未发给你们执行任务的具体时间点，但大体不过一周之内。 也就是说，你们最多再在这里逗留一周，迈过最后一道坎儿，就将离开这颗处处受限的星球，前往下一个未知的目的地了! 这场起源于意外，过程也不算太顺利的短暂行程有结束的希望，你甚至有了些游览这颗星球的兴致。 ——毕竟被公司绝对掌握的地盘，你们离开后恐怕很难有再来的机会了。 这么想着，你快走两步赶在前面，半侧过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问丹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丹恆清浅的眸光落在你眼底: 「等柯李斯确定任务时间。在此之前，可以再去一趟黑市，熟悉一下周边环境，方便发生意外时撤离……呃。」 他顿住了完没说还的话，因为你把一言难尽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让我猜猜，接下来是不是养好伤同时找时间再去拜访柯李斯，确认更明确的信息?」 第86页 「很明智的选择，柯李斯对我们还有诸多隐瞒。」丹恆点头。 「明智个头啦!」 这个回答不意外，但你还是有点想跳起来揉揉他那一脑袋发梢微翘的柔软黑髮， 「这些是要干没错，但你完全对中心城没兴趣吗?是以前来过很多类似的地方?」 「嗯……」 丹恆露出回忆的神色，很快他确认: 「没有。」 以他在公司担任的职务，一般不会被派遣到这种成熟的分部所在地，更何况这还是个商业星球——而他对商业并无所长。 「那你不想趁这个机会到处看看吗?我们有好几天时间呢!」你绕着他转了一圈，伸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 「生活不能只有正事啊，以我小二十年的经验保证，这种日子过久了人会坏掉的——你不会在过去十几……几十……呃，多少年?」 你突然发现自己对丹恆的年龄一无所知。 「……」丹恆露出一点纠结的神色。 而你比刚才更突然地意识到，不管具体是多少，丹恆将要开口的肯定是三位数，而其中大半是在牢狱之中。 长生种的时间观?我在狱中的前半生?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题。 「算了……当我没说。」你一拍脑袋，掩饰似的快走两步，决定跳过这个问题。 因为转身，你没看见他被打断开口后更加纠结的神色。 「总之，要不要逛逛?」你很快调整好心态， 「来到中心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都没有好好看过这里吧?」 除了宅家，宅家，就是为了未曾设想的购票名额到处乱撞，如果把走过的地方画成一副地图，那属于你们的地图大部分都还处在黑暗状态呢。 这对于开拓者——虽然这已经是被尘封于另一个世界的称谓了——而言，是一种怎样的耻辱! 你目光灼灼盯着丹恆。 「嗯，走吧。」丹恆颔首。 中心城的夜晚其实很热闹，即使你们身处的边缘区人烟寥寥，也能看到不远处核心商区耸立入云的奇观建筑，与如云如雾萦绕半空的航道。 你们乘坐行人自动步道，很快，周围人流渐密。你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踏入一片碗型建筑底下。 两侧商铺琳琅，种类最多的是关乎大球赛的种种周边产业——冠军彩票，歷届冠军队伍周边签名，队服与徽章，甚至有应援招募志愿者培训，看人流量，这两项很受欢迎。 但你已经被房间里克苏鲁低语一般的大球赛消息搞得头大，此时一点不想多留，送给他们一道无法理解的眼神后大步向后走去。 更深处的人烟较为稀疏，同时也逐渐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小玩意儿。 你在一个店面的gg前停下脚步。 「生物信息通讯器，您的独属通讯迴路!」 这是一家售卖各式创意通讯器的店铺，近期主推的种类似乎就是gg上的「生物信息通讯器」。你驻足看了十几秒店面外的gg，迅速被其中描述的优点戳中。 极度便携，无需能源补充，脑电信号直接转译，一对一定位和单独的信号路线…… 你心里跳动着两个大字:想!要! 这不是为你和丹恆的状况量身定制吗!联络稳定，方式隐秘快捷，再也不用怕失联了! 你刷地转头: 「丹恆，我们——」 然后对上丹恆然的目光。 青年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你某些反应的解读已经称得上娴熟: 「想去看看就去吧，我们的时间很充足。我在这边等你——」 「不行。」 你被看穿，也没大在意。嘿嘿笑了一声，拉起丹恆的手腕将他拽进店里: 「你要戴的东西当然得自己挑了!」 「——等等，你不会让我买了自己一个人戴这通讯器吧?」 你忽然警惕。 丹恆: 「……怎么会。」 于是也顺从地被你拉到柜檯旁边。 看到有人进店，不远处的角落里老闆漫不经心道: 「各式通讯器介绍自行查看，样品自行试用，选好后自助台自行结帐。」 「全部自行解决，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小声对丹恆吐槽。 「大概是告诉你这些都可以自行解决。」丹恆瞟了老闆一眼，同样小声说。 你给他的冷笑话比了个点赞手势。然后从旁边的展示柜里取出一只臂鞲在丹恆左臂上比划。 因为没有合适的星际银行，在了解你给的信息之后丹恆依然没把那只臂鞲取下。你看着他的臂鞲早觉得微妙地不顺眼，难以抑制地产生在他另一边手臂上也添一只臂鞲的想法。 此时正是大好机会——你拽住他打算将臂鞲戴上。 丹恆配合着伸手。 即使他很合作，臂鞲对于不熟悉结构的人而言佩戴起来也不容易。你和臂鞲较劲，他垂头时正看到你执着的模样。 ……就像某种小动物努力扒拉着，想在喜欢的树上占据一小块地盘。 挺可爱的。 青年为自己过于跳跃的联想吃了一惊，常年锻鍊的心理素质倒是让他维持了平静的外表，只是用另一只手帮着将臂鞲戴好，全然看不出内心波澜。 你更是毫无所觉，后退两步看了几眼整体，嘆了口气，遗憾地放弃刚刚打下的这片江山。 无他，这样戴着太丑了……你下不去手。 不过你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第87页 另一边柜檯，一对半透明的指环静静悬浮在展示格中，旁边介绍里，这对指环型通讯器除了基本功能，还额外添加了光学隐形的能力。 酷炫的功能加上指环的外形，你蠢蠢欲动。 但是这个外形在你所在的世界里有点脱离其功能的其他寓意，你不清楚仙舟习俗，于是谨慎试探: 「丹恆，你觉得……这个如何?」 第57章 半透明的指环被你托在掌心举到丹恆眼前。 你不知道它的具体材质，但它沉甸甸躺在手中，传递着微凉的温度，你觉得它有点像玉石。 丹恆没有说话。你莫名有点紧张，见他没有反应，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发呆呢?有什么问题吗?」 丹恆看着眼前这对指环——它的设计不同于在仙舟常见的精雕细镂的款式，十分简洁。有力的线条飞扬勾连，隐隐如山川蜿蜒，又如游龙翩飞，温凉的材质与造型融合得恰到好处，另有一种古朴的优美。 不过以他前半生所习惯的标准，对一枚指环而言，重要的绝非外表，而是功能性…… 丹恆接过指环，研究了一下它的功能设置。这款产品面对的只是普通民众，操作简单明了，他很快弄明白了它们的功能和限制。 「我熟悉的指环型遗器基本都是用来辅助攻击的，作为通讯设备的指环最优秀的性能标准我并不清楚，但它应对日常联繫和定位已经够用了……」丹恆说着自己的判断，却莫名觉得有些违和。 脑海中闪过什么碎片，但他没有抓住。 是什么呢?他搜索着自己的回忆，一时仍然无法从许多影影绰绰的轮廓中辨清那一丝模煳的直觉。 你为他的回答沉默了一下。 虽然不指望他太过敏锐，但如此正直的反应也多少在你的意料之外。 好在这个情况也算符合你的打算。 「那就它了?」你从他掌中勾起一枚指环，在指尖转了一圈。 你努力掩藏忐忑的目光中，丹恆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啦!」不给他更多反悔的机会，你迅速付款敲定选择，而后拿着去除防盗标识的指环折回。 「来，伸手!」 你要亲自给他戴上。 看出你的意思，丹恆原本要接过指环的手顿了顿，收回去换成没戴手套的那一只手递到你面前。 这是一只修长漂亮的属于青年男性的手，白皙，骨节分明而有力，你欣赏了一会儿，将指环套在他的中指上。 但是握住他的手却没有马上松开。 你仰起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丹恆，我看过说明书了，它防水防火自清洁，没有能源问题也可以舒适地调节大小，不方便搭配还可以隐形，所以——」 「所以，就算是为了保证我们不会失联，你不要把它取下来好不好?」 丹恆举起左手，半透明的指环已经自动调节大小，不松不紧地圈在了他的中指根部，沁着浅浅的凉意，就像一枚装饰品，与他身上的衣服意外地气质相合。 他根据说明中的操作方式戳了戳，指环表面光芒微微闪动，下一秒就不见了痕迹。只有仍存的异样感提示他左手上已多了一道小小的联繫。 确认似的，他以拇指轻抚光滑的指环内侧，忽然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餵?餵——?唿叫丹恆，听得到吗?] 丹恆蓦地抬头，就见眼前少女一手扣着她那枚指环，轻巧歪头，沖自己扬眉微笑。 经过电流转译而有些陌生的声音还响着。 [我说，这枚指环之后就别取下来了好吗?] 他怔了怔，自己也没意识到露出一点浅淡的笑。 同样扣住指环，他答道。 [好。] * 你走出店门时格外雀跃。 虽然他只是将指环作为一枚通讯器戴上，但这可是只能一对一联络的工具!四捨五入，就是你也在丹恆身上留下了一点独属于你的印记。 你满意地眯了眯眼，又瞄了一眼另一边更加显眼的臂鞲，悄悄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将它也替换掉。 你们继续闲逛，你很快被另一个招牌吸引了视线。 招牌上的文字很简单， 「梦的绘卷」。吸引人眼球是的店铺内外呈现的种种奇丽绚烂的图像，联想这家店铺的标题，你不由得驻足。 店铺老闆是个声音温柔的女性，她坐在门内不远处的小椅子上。 见你向内张望，她问: 「要试试吗?可以具象你美好的记忆或是愿景的技术，有时候你本心的追求和你以为的并不一致哦有许多客人藉此明确了他们真正的追求，创作出了奇妙的作品呢!」 她指向店中央摆放的造型古怪的大机器，那台机器下方有一张宽大的座椅，人坐上去之后便会被上方降下的机器主体罩住，进行辅助创作。 这看起来不是个很快就能结束的小工程，你看了一眼丹恆，问店主: 「请问需要多久?」 「不想让他等太久吗?真体贴。」店主顺着你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 「时间因人而异，有人数十分钟就完成了。如果对想要的图景不够确定，花的时间就会长些。不过别担心，我的店里用时最长的顾客，也就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相比于绘出浩瀚的梦境画卷，这个时间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对不对?」 第88页 「无妨，不必顾虑我。」丹恆即刻说。 你环顾店里。店主姐姐很细心，考虑到了等候问题，店内的角落里设置了舒适的座椅与配套的观影和阅读区。 看到阅读区，你有种找到放置自家小龙位置的安心感，加上你对这家店确实很感兴趣，于是不费什么力地做下决定。 「那就拜託你等等啦我会尽快的!」 你沖丹恆眨眨眼，随着店主姐姐的引导入座。你陷入座椅的包裹，头顶庞大的仪器缓缓降下，将你与外界隔开，创造出一片独立的静谧空间。 外面，丹恆注视着仪器启动运转。 几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他正要放心开始阅读，终端忽然弹出消息。 消息提示来自瓦/尔/特，前几日偶遇的陌生男人。目的不明，形迹可疑，但对自己同伴伸出过援手。 脑海中瞬间闪过对这人的印象，他点开消息，飞快浏览完毕，目光停留在最后。 [……得知新消息……若有空闲，出来一叙?] 丹恆皱起眉头。 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男人实力强大，但自己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若是同意邀约，不知会否在离开泰科铵之事上再生事端;若是拒绝邀约，却又不能无视对方透露的关于自己同伴能力的信息。 种种想法在他心头淌过，他在回復栏输入: [感谢告知，不知您何时方便?我近日有些要紧事，如果可以，是否能在七日后再定时间，又或者在线上告知我简要消息?不胜感激。] 七日后，应该也是完成柯李斯委託，尘埃基本落定的时候。 丹恆想着，还未将消息发出，余光就看见窗外街头某个角落，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天遇到的几人就在附近?难不成自己二人的行踪一直在有心人监视之下? 他瞟了一眼还被仪器隔绝的少女，拂衣起身，匆匆踏出店门。 ———————— 第58章 你陷在柔软的座椅里，头顶仪器罩下，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煳。 静谧的黑暗让你感觉陷入了恍然的梦境，无垠的画卷在眼前展开，耳畔似有若无地缭绕熟悉的安宁的旋律。 你知道这片暂且空白的世界将任由你落笔，勾画涂抹随你心意，画中世界将成为你理想的模样。 你试探地伸出手指，点触之下，纷繁色彩从指尖如波涛般涌泻，又被思维轻易塑造。 地球，空间站，列车，雪原，仙舟…… 想要阳光，温暖的风。想要和平的世界，每个人都成为自己想要的模样。 记忆碎片跃动着涌现，又飞快淡去，只留下那道最鲜明的青色身影。 想要挣脱枷锁的，不再沉重的丹恆，想要拥游龙入怀，给漂泊无根的旅人系上牵挂。 层叠愿景缠绕勾连，色彩铺开的轨迹最开始尚显滞涩，很快奔涌流泻，绚烂的颜色环绕着你，你只觉得放松安宁，却无法从颜色中辨别出这些色彩究竟描绘了怎样的图景。 甚至片刻之后，环绕身周的色彩洪流也消失了，你茫然地在黑暗中坐了片刻，眼前店主打开机器外壳，微笑向你伸出手。 你被她拉起来，看着外面店里的陈设，恍然有种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醒来，分不清梦与现实的感觉。 你手里被塞入一杯温暖的牛奶，店主姐姐把你拉到休息区: 「画作成型还要再等一会儿，你先坐着歇一歇吧，即使只用了思维本身，创作也是件很消耗精力的事呢。」 你胡乱点了点头，视线下意识地在休息区逡巡。 「在找那个男孩子吗?他刚才看了什么消息，匆匆地就出去了。你不如在这稍微等等?」 你却不大想等，付完帐和店主说好一会儿来取东西，你开启新买的通讯器的定位功能，急匆匆也踏出店门。 * 丹恆循着记忆中见到那几人的方位过去。 他穿过商店街才真正从人流中捕捉到那几人的身影。甫一看清，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多虑了——名为三月七的女孩被护在中间，正捧着一盒刚买的点心兴致勃勃品尝。 瓦尔特和姬子行走在侧，时不时交谈几句。 他们全然一副闲逛的姿态，很显然并非为自己出现在此。 意识到这点，丹恆打算离开。但三月七已经先看到他，立刻惊喜地招唿道: 「诶——那边的小哥!咱们又碰见啦!你是叫丹恆来着对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率先跑到近前。丹恆只好停下，对上跟随而来的瓦/尔/特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瓦/尔/特道: 「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就在此处稍坐?」 他指向旁边的咖啡厅，卡座正好有空位。 「姬子说这边的咖啡还不错，我们正好可以边喝边说。」 丹恆抬腕看了眼时间，拒绝道: 「谢谢，不过今天不大合适，我……」 「咦，这是什么东西?」三月七在丹恆抬手时，眼尖地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丹恆顺着她的视线转动左手，看到自己手上关闭隐形模式的指环。 「戒指?」三月七看清楚后，围着丹恆转了一圈，啧啧赞嘆， 「上次碰见你还没有呢!是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的吗?真看不出来，丹恆你深藏不露呀。」 「……什么?」丹恆看上去有点茫然。 第89页 「戒指啊戒指，这难道不是你和那位，那位我还不知道姓名的姑娘一起戴的戒指?」三月七解释道， 「看不出来，你审美还蛮不错的啊!挑得很好，难怪她愿意收下。」 丹恆下意识解释: 「我没挑……指环是她选的。」 「哦，那她的审美蛮不错的——等等。」三月七意识到丹恆的意思后，意外地睁大眼睛， 「你居然让她自己选戒指吗?虽然说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就没有惊喜了呀!」 什么惊喜……? 丹恆看着一脸认真的三月七，意识到他们可能说的压根不是一件事。 从未有过的迷茫席捲了他，丹恆试探着问: 「那我应该?」 三月七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 如果有一台翻译器，这个眼神应该被译作「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老婆，不能仗着一张帅脸就为所欲为啊!」 「当然是另外准备一份惊喜了!」三月七果断道。 黑髮的青年依然陷在少有的茫然之中。 三月七看出这一点，难以置信地拖长音调: 「你该不会——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吧?」 「送花?买礼物?」 「都没有?那带她出去玩呢?」 这些听起来有点耳熟。丹恆想着，然后意识到这都是她为自己做过的事。 他自己还真的没有做过。 丹恆诚实地说出答案。 三月七抽了抽嘴角: 「你到底是怎么追到人的……」 追人?这个词彙指向性过于明确，如同一道闪电剎那间噼开思维的壁障，丹恆终于将近些天一直隐隐有所体会的异常串联。 他见过陷入热恋中的人。不论他们出身什么星球，隶属哪种族裔，一旦拥有了这种情感，那么便可从他们脸上窥见心怀牵挂的甜蜜与苦恼，有所归宿的安宁与幸福。 他们可能相距几十上百光年，却仿佛距离不曾存在，只要联繫未曾斩断，他们在星海就并非孤身一人。 丹恆偶尔也曾对那些人产生一点模煳的羡慕，只是这点情绪下一刻便会被他的理智拂去——连同伴都不愿拖累，他怎么会认为「爱」这个词有可能和自己产生联繫? 只是在他未曾意识到也未曾予以防范之时，竟已有人悄悄卸下了他的藩篱，站在了如此亲近，甚至于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的距离。 所以……她是对自己有意吗?那自己的想法呢? 丹恆摩痧着指环，尚未捋清楚自己的思绪，旁边三月七忽然一拍手。 「等等!」 她想起什么: 「你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吧?」 丹恆还未回神，三月七已经敏锐地从他手上拎的购物袋上得出答案，顿时提高了音调: 「肯定不是!天啊你把人家女孩子一个人扔在哪里了?我就不该跟你絮叨这么多——赶快去找人道歉吧!记得准备一点惊喜弥补啊!」 她伸手把丹恆往远处推了两步。 丹恆回头看了一眼，瓦/尔/特和姬子站得稍远，瓦/尔/特低头在终端上编辑着什么信息，姬子带着纵容的微笑看着这边，三月七鼓着脸做了个「快去」的手势。 他瞬间有了种被众人寄予厚望的错觉。摇摇头甩掉这离奇的想法，丹恆揣着逐渐加快的心跳还有莫名的期待与忐忑，快步踏上折返的道路。 * 五分钟前，你循着指环上的定位向丹恆所在的位置走去。 或许人都对其他人不为自己所见的一面有些探究欲。你看着定位显示的小绿点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想丹恆此刻会是在做什么呢? 收到消息急匆匆离开，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吗? 但到了定位附近，你发现那并不是一个适合发生什么隐秘行动的地点。丹恆就站在商业区街口的咖啡馆门前，人流匆匆来往之间，与他站在一起说话的几人异常显眼。 你一眼就认出了那三人——老杨，姬子，三月七，加上丹恆，刚好就是你最熟悉的列车组。 老杨站在最靠外的地方，不着痕迹地警戒着周围的人群，姬子倚靠在咖啡馆前的圆桌边，三月七正手舞足蹈地与丹恆讲着什么，后者站在原地安静听着。 好熟悉的场景，熟悉得你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你还在原本的那条时间线上吗?还是说又穿越到了多年后列车组齐聚的时间点? 你忍不住掏出终端，确认时间没变，又重启指环的定位，确定小绿点投映的位置与丹恆现在的地点完全重合。 可是——你揉了揉眼睛。丹恆什么时候和列车组认识的?他们怎么突然就这么熟了?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油然而生一种被抛弃的错觉。 骤然见到列车组的兴奋被慢慢泛起的酸涩吞噬。 离谱不离谱啊，你居然在吃列车组的醋……你想着，用理智告诉自己丹恆已经答应过你永不背弃，他和列车组的熟识有很多可以解释的可能性。 你再度转向丹恆他们的方向，想要上前和他们打个招唿，和亲爱的杨叔姬子阿姨三月宝贝贴贴。 却在想要扬起唇角的时候发现自己低落到怎样都像是在苦笑——你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么离谱，你真的在吃列车组的醋。 这个状态可不适合作为你和列车组相识的开场啊……万一被误会对他们有意见怎么办。 你默默吐槽着，揉了揉脸，强迫自己不去细想。 第90页 只是你暂时也不想回到「梦的绘卷」乖乖等候。正好不远处是一片悬浮车港，你短暂犹豫后，向那个方向走去。 ———————— 第59章 丹恆径直往回折返。 他堪称心不在焉地迈步，没意识到自己越走越快，一贯敏锐的观察力也因为走神失效，直到他在转角处一不小心撞到一名路人，在路人骂骂咧咧的抱怨中下意识道过歉后，才缓缓停步回神，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 但是意识是清醒了，心却还在不可抑制地跳动。 黑髮的青年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梦的绘卷」的店门，发现竟然为将要见到才分开一小会的人感到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才刚离开不久的店门。 门口古朴的风铃轻柔响起，店主不知何时回到了角落的座椅上，闻声抬头冲来客露出微笑。丹恆将店里飞快地扫了一圈，没有看见少女的身影。 好像「噗」地一下，原本饱满到疯狂跳动的心被戳破了一个小口，此前骤然躁动的情绪泄出去一小部分，他眨眨眼，感到有一瞬间的茫然。 丹恆转向店主，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店主已经站起来，将手肘支在柜檯上沖他然地笑了笑。 「来找女朋友的?」 「……」 丹恆张了张嘴，曾经也有过的误会今日听起来却尤其醒目，像小锤子敲在耳膜上，敲得他觉得脸颊发热。 「嗯…她人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关系，却没有向店主更正，只是轻声快速地默认着这样的称谓，接了话。 「她前脚刚出去找你呢。」店主笑眯眯道。 原来她已经弄完了? 丹恆胡乱点点头，抬步就要往店外走。 「哎等等啊!」店主赶忙叫住他， 「你们一个两个未免也太着急了，都在外面乱撞多难找?在这里等等不就好了，我又不收你座位费。 」 丹恆瞟了一眼座位，摇了摇头。 「我能找到她。」这么说着，他又下意识摸了摸指环。 这枚指环是附带定位功能的，他戴上时没有在意这一点，只觉得他们互相都有联络方式，定位功能虽然可用却也只能说是鸡肋。 此刻却觉得它像一根系在指尖沉甸甸的线，令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像是如同拥有了灯塔的星海航船，无论何时不会走失，总有一个存在隐隐牵动着前进的方向。 他露出一个微笑，因为想起少女请求自己不要摘下指环时的面庞。 他有点庆幸自己答应了这个要求。 店主看着眼前执拗的青年，无奈地笑了一下。 「好吧，那就相信你能找到人好了……那你把她的画带走?」店主指向旁边的一只小盒子， 「刚刚成型，是最方便携带的电子版本，可以兼容任何展示形式。」 「免得你们一会儿还要再跑一趟啦。」 「唔。」丹恆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走到柜檯边，看见一只一体成型的精緻小金属盒静静躺在眼前。 「这里面就是我们定制的梦境画卷了，目前为止零差评哦。」店主在旁边介绍。 丹恆拿起盒子，盒子只有掌心大小，触手微凉。 想到这家店玄乎的描述，他难得生出一点好奇心，掀开了盒盖。 与店铺营造的神秘氛围不符地——盒盖没有上锁，他轻易就揭开了。 没等他看清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一抹流光从缝隙中涌出，瞬间在他身周交织成一副图景。 是一个小小的有着繁茂花草的小院。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小院，他仿佛能嗅到属于花叶和泥土的芳香。在花丛后放置着一把宽大的躺椅，上面静静蜷着被花木遮掩的人影。 丹恆想迈步过去看，但他又好像在走过去之前就已经明了那是什么人。 他还是悄悄分花拂叶过去。 果然，半边被树荫遮掩的躺椅上侧卧着安然熟睡的少女，但更吸引他注目的是，少女身旁卧着眉目清冷俊朗的青年——青年的眉眼是如此的熟悉，神情却很陌生— —他同样在梦乡之中，唇角弯着柔和的弧度，一手圈住少女，让她向后倚靠在自己怀里。 两人相互依偎着在花木葱茏的午后睡去。 丹恆一时心慌意乱。 眼前只是图景，没有声音气味，也没有温度。但他发觉自己几乎可以想见阳光洒落身上的烘然暖意，与怀中少女柔软的身体和清香。 不止如此，无数记忆的碎片也连带着一起涌上心头——在气氛严肃森冷的公司舰船，在凌乱破败的地下区，在中心城领一个角落的那栋小屋…… 她的身影在眼前闪现，那些过分寻常，甚至有些算是条件恶劣的地方，此刻回忆起来都因为某人的存在而被赋予了温度。 原来记忆也是会有温度的吗?还是这样鲜明到滚烫的温度。 丹恆喉头动了动，勐地后退一步，眼前灿然的阳光碎成万千片琉璃消散，那家小店的景象再度呈现于眼前。 他却仿佛还在刚刚那个安静的小院里没有走出来。 「这是我们定制的开盒全息投影技术哦」店主姐姐介绍，她发现丹恆的愣怔，笑道， 「看样子，这真的是一张很美的图景?我都有些好奇了呢……哈哈开玩笑的，要是捨不得，回去可以导入家里的设备，随时都能再投影出来。」 第91页 「……啊，我知道了，多谢你。」丹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谢谢，那我先走了…」 他比来时更快地走出店门，脑海中还在回放方才的场景。 那就是她的愿望吗? 他不得不承认，看过之后自己也被那样的场景所吸引。如果那副画卷里的世界能够真实存在，丹恆相信那座小院中的那个自己，一定是无比幸福的。 而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她，不知道找到以后要做什么……但，去找到她，和她待在一起。 他在指环上找到定位的小绿点，匆匆越过人群，又勐地在一家店前剎住脚步。 名为三月七的女孩的声音隐隐浮现在脑海: 「……要好好道歉，还要给她准备一点惊喜呀!」 嗯，自己莫名消失，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果然还是按照别人给出的建议做会比较好吧? 既然会创造出那样的画卷，说明她大概是会喜欢鲜花的吧?那么…… 他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一眼看中不算热门的一款。 这是一枚挂坠。珍稀的矿石被雕刻成一朵小小的纯白色花朵。有着漂亮的波浪型褶皱的花瓣半展开来，露出嫩黄色花心，娇嫩纯洁又因为矿石的材质坚韧异常。 会让他联想到她。 丹恆将它买下包好，手上提袋又多出一枚。 定位的小绿点已经接近不少，他几乎有点迫不及待地向那个方向快步过去。 * 「要租一辆悬浮车吗?」 你驻足在微型空港前，服务机器人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迎上前来。 你扫视这座微型空港。 停留在出入口的人不多，时而有线条简洁优美的悬浮车在上方的码头区起落，有些车敞着车蓬，风拂过乘客的脸颊与发梢，看起来很是惬意。 你有些意动: 「我没有驾驶资格证，也可以租用吗?」 服务机器人: 「对于这部分旅客，我们有成熟的代管模式，您向代管系统输入行程需求即可。」 「好。」你现在实在是很需要一点开阔的视野和风放松心情，听闻之后即刻挑选了一辆车。 租赁手续办理速度很快，你在进入码头登车前，鬼使神差又看了一眼指环的定位显示。 想来此时丹恆还在与列车组相谈甚欢……咦? 你意外地发现那枚小绿点竟然就在自己不远处。 怎么会……? 你循着绿点指示的方向愕然转身，闪耀到晃眼的空港灯带之外，你看到刚从路口转出的青色身影。 人流匆匆，他站在那里成为唯一的静止点，深青色风衣同他本人一样沉静，却比往来奇装异服的人群更加醒目。 第60章 你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 直到丹恆分开人群到你身边，你仰头看他熟悉的面庞，还沉浸在一种如在梦境般的恍惚中。 你分明才介怀于他和列车组的熟识，乃至于想要一个人逃避式地乘车吹一吹风，冷静一小会儿。 但还不等你将自己的心情妥善安置，他就已经先一步出现在了你面前? 你下意识想问出心中疑惑: 「你——」不是在和列车组在一块儿吗? 与此同时，他也开口: 「你……」 你们同时出声又同时停住，面面相觑。 你看见丹恆眉眼间还有尚未散去的一点急迫，唿吸也有点急促，显然来得匆忙。 能让一直清清淡淡的小青龙这样，想来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你想着，在心中嘆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大局为重，将那一点小小的酸涩情绪压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找过来。」 说着，你已经做好了听到坏消息的心理准备。 意料之外的，丹恆被你问得愣在原地，一副不知如何作答的模样。 「情况很复杂吗?」你有些疑惑。 丹恆依旧没有直接作答，他踌躇着，递出一枚小盒子: 「这是……梦的绘卷那边做出的成品。抱歉，我在店里打开看过了。」 「嗯?看过就看过了吧。」你不觉得自己会弄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随手接过盒子，仍然不解其意， 「然后呢?」 你的反应似乎让丹恆有点意外，他看起来甚至称得上无措。 你等待着，未见他说明来意，心逐渐下沉。 到底有什么能让他犹豫成这样?你们现在的关系，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难不成你杞人忧天的担忧竟要成真，丹恆是和列车组达成一致，临时来向你辞行的? 既然已经面对面站在这里，你不耐于无谓的猜测和等待，单刀直入: 「你打算辞行?」 「什么?」丹恆没跟上。 「辞行。你是对之后的旅途有了别的打算吗?」 「没有。」丹恆飞快答道，意识到产生误会，紧接着解释， 「并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我只是来找你。」 你紧盯着他的眼睛，他青色的眸子里满是令人安心的赤忱，丝毫没有要违背诺言的意思。 见你看过去，他全无躲闪，对视间你甚至有种要陷进他眸子深处的错觉。 你有点狼狈地主动躲开视线，悲哀地意识到仅仅是一眼，自己也已经一点都不想再生他的闷气了。 甚至开始反思这样揣测丹恆是否有点过分——好歹应该先把事情问清楚? 你想说点什么，又一时组织不好语言。服务机器人恰在此时过来，鞠躬引导: 「客人，您订的悬浮车已经可以出港了，请从这边入口前去乘坐。」 第92页 服务机器人到来的打破了这种奇妙的沉默，你在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庆幸于有这样一个小小的缓冲空间。 毕竟如果真的带着情绪追问列车组的事……那场面，想想就觉得太奇怪了。 「要乘车从空中看看中心城吗?」你转头问丹恆。 丹恆默契地顺着你转移了话题: 「走吧。」 你租下的悬浮车已经停泊在登入口等待。 将自己嵌入座位，简单的身份认证激活操控权限后，智能仪錶盘上显示出你们能前往的区域，而后深黑色泛着流光的悬浮车稳稳升空，驶入夜色。 你开启顶篷，启动巡航模式。 无需人为操控，悬浮车自动升到最靠近天穹的航道。这里远离高低错落的建筑物的停泊区，几乎没有悬浮车并行，连下方逸散的城市灯光也变得模煳，嘈杂的人声与gg都已远去。 在这样博大静谧的夜色笼罩下，你有些烦躁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宇宙这么大，奇闻轶事千千万，丹恆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与列车组的相识或许只是忘记了同你分享，又或者只是一段奇妙的过往缘分，没有合适的机会提起也很正常。 他是丹恆啊……靠谱如丹恆老师，不值得信任吗? 而星河如此广阔，列车欢迎每一个人迎接自己的旅途，或许你们之后还会一同踏上列车，你又何必在此时先做悲观的预设? 不如珍惜现在吧。 你悄悄吐出一口气，觉得此前的茫然与酸涩被风一起带走了。 心情平静下来，你趴在窗边，被车身防风罩过滤后，轻柔到恰到好处的风吹得有点犯困。 你将悬浮车宽大的座椅放倒，向后躺下伸了个懒腰。 筋骨被拉伸，满眼是细碎的星斗流淌成壮阔银河，你惬意眯眼，觉得自己如同卧于银河之上，难以想像泰科铵也会有这么纯粹的自然风光。 丹恆还坐着，他垂首从窗边望着下方灯海，你这会儿已经放下了那一点小情绪，只觉得浪费美景可惜，于是在座椅上滚了半圈，去扯他的衣角。 「在看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向你伸手。 你已经被柔软的座椅惯懒了筋骨，不想费力爬起来，只是象徵性伸手在丹恆掌心拍了拍。 散碎星光里你模煳看见丹恆笑了一下。 紧接着，你的手被握住。青年手上用力，将你从座位上拽起。 你短暂的失去重心，还没等惊慌发酵，他已经伸臂将你揽到身边。 「你看。」 丹恆对着窗外轻声说。 你挨在他身侧，越过他的肩头向下看去。底下已经化作一片璀璨灯海里，你们起航的空港与方才的商区早已融入其中，难以辨清。 不如说，连底下这座城市也快要融入天上浩瀚的星海，宇宙从四面八方逼近，深邃的黑暗令人恐惧，又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想到每一点星光都是一片新的天地，便觉得仿佛黑暗的尽头就是自由。 你被这景象摄住，良久问: 「看什么?」 丹恆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自己离开仙舟的那一天。 星槎与悬浮车大小仿佛，虽然是在「白日」启航，但宇宙中并无日夜，驶离仙舟的模拟生态范围后，星槎便落入无垠黑暗的怀抱。 同样是这样渺茫的星光，同样是这样深邃的压迫感。 那时以一叶孤舟漂浮于星海，重获自由之余只觉得茫然，此时却并不相同…… 他释然地垂下眸子，在三月七点明后便一直放在心中反覆琢磨的猜想终于落到实处。 从前与此刻，他的境遇并无太多区别。甚至此刻依旧面临着潜伏于平静之下的危机。前后心境的截然不同，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只要她在这里，他就觉得即使一切波折都是命运的作弄，那也可以接受。 而他还贪婪地希望往后的旅途，可以如此刻一般一直延续下去。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即使感到陌生，即使恐惧于未知，改变早在情感的界限被分辨清楚前发生，他骗不了自己那颗人心。 丹恆阖眸片刻，无需太多修饰，想说的话已经自然而然淌到嘴边: 「你觉得……」 肩上忽然一沉。 丹恆讶然看去，就发现少女不知何时已合上了眼睛，在熏人慾醉的夜风里睡着。方才正是她脑袋一歪落在自己肩上，长长眼睫垂下，如同暂驻肩头的蝶翼。 「呵……」他无奈地笑嘆一口气，松开已悄悄握在掌心的那枚花朵挂坠。 睡着得真不是时候。 不过也好，他想。此时表明心意多少有些仓促。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在安全的地方，没有任何威胁的紧逼，一点点向她陈明自己那些被迫或主动隐藏的秘密，也陈明他的心意和承诺。 并且…… 丹恆轻触胸口。 那里的伤口即将痊癒，只是还残余了些许隐痛。再过几日，他便可以重凝逆鳞，届时将逆鳞一併给她佩上，即使自己不在，也能护她片刻平安。 只是没想到对于这重一直避之不及的龙裔身份，自己竟也会有觉得庆幸的时候。 丹恆半是无奈地轻轻嘆了口气。 伸手将她放平，这样的动作她竟也没醒。丹恆解下外套为她盖上，对着这张恬然沉睡的面庞出了一会儿神。 第93页 而后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在少女额前落下一吻。 轻如点水。 青年自己也在空间尚且富余的座椅上躺下。头顶辽远星穹，他却仿佛回到少女梦境画卷中的小小院落，与那幅场景中的另一个自己融合。 他伸手圈过少女，隔着自己的外套将她拢进怀中，感受着怀中真切的柔软的温度，觉得自己也有些困了。 在放任自己入睡的前一秒，丹恆模煳想着——没有猜错，如果那副画卷里的世界能够真实存在，小院中的那个自己，一定是安然且幸福的。 第61章 从中心城向天穹望去，悬浮车与星辰全然一体，车身特制的流光化为绚烂星点的一部分，天穹的银河与人造的星星汇成的另一重银河交叠，是泰科铵在外闻名的景观之一。 三月七捧着饮料杯子，仰头髮出赞嘆: 「不愧是公司打造的旅行星球!繁华热闹的星球不少，但这在其中也算很值得一看了!」 说着她去探头看瓦/尔/特: 「杨叔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弄什么呢?」 瓦/尔/特顺势收起手机: 「给方才那位朋友发消息。关于那姑娘的事，我原本打算与他当面交谈，但他看上去不大有时间。」 「啊……」三月七想起在柯李斯那边听闻的消息，又想了想方才的交谈，吐槽道， 「确实，但愿他现在弥补还来得及。杨叔你把那位柯李斯先生的话都转述给他们了?」 「是的。」瓦/尔/特点头， 「也算是有一面之缘的朋友，柯李斯做出这样的警示，我们有机会自然要提醒一下。」 「这确实。唉，希望他们能及时离开……」说到这个，三月七也有点怏怏。 「我们真的没法做什么吗?」她看着周围的人群，来往的人看起来与自己并无不同，可在柯李斯的口中，他们都已经是命运既定的牺牲品了。 「这可是一整座城里以十万甚至百万计数的人啊……」 三月七觉得自己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不止。」瓦/尔/特在一旁冷静地道， 「中心城是泰科铵唯一一座对外开放的城市，这并不意味着荒芜的地表无人生存。如果星神的力量爆发——即使只是残片，毁灭性也至少是行星级的。」 「那我们——」 「三月，公司是个庞然大物。」 「失去阿基维利的星穹列车即使在宇宙中还有些声名，也无法与之正面相抗。更何况我们和公司高层并无联繫，无法确定这是否是来自庇尔波因特的意图。 」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 「我们能做的只是将这里的情况扩散出去，虽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各大势力很难公然插手，但只要各方目光汇聚，私下的调查开展，情况多少会有所改善。」 「只是要避开星际和平播报的视线，多少要费一点功夫。」 * 中心城另一个角落，黑暗的房间里，鬓髮花白的柯李斯缓慢起身。 他锤了锤因为久坐而僵硬的腰腿，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繁华如昔的建筑，沉沉嘆了口气。 打开终端，一番操作之后找到最隐秘的那个联繫方式，发出加密讯号。 [你那边还顺利吗?] 这个通讯频道为了防备来自公司的多重筛查，设置了极其复杂的激活方式。联繫的双方都只会在四周无人时检查新的讯息。柯李斯没指望即刻得到回覆，他继续输入。 [我差不多能确定谢利德他们已经对「记忆」的力量动手，这不是条应该被开启的道路。这两天我找到了摆脱空港筛查送东西出去的机会，可原本收集的那些证据想要指证这件事还远远不够。] [贝利娜，我亲爱的孩子，这是一个请求而非命令——不知你近期是否有机会接触到核心实验区的相关消息?这一届大球赛的正式赛程即将开始，据我所知，选手培育组与那边的联繫很紧密，或许会有机会。] [如果你能拿到相关资料，那将可能成为对整个中心城乃至泰科铵民众的。当然，也不要压力过大，我依然会联繫其他渠道取得帮助，而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你早已经不欠我什么了，将你从女侍的位置赎出来改造所花费的信用点，远远比不上你后来所做的一切。] [无论如何，祝你在大球赛正式赛程中一切顺利。——你诚挚的柯李斯。] 消息发送完毕，柯李斯在阴影中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终端屏幕自动熄灭，房间里最后一点光源散去，他才起身离开房屋，独身踏入夜色。 * 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以及睡了多久。 只知道今夜星风甚好，你依稀是做了个美梦。 半醒时身周包裹着融融暖意，你心想悬浮车的座椅居然还有加热功能，挺适合睡眠，抻直胳膊想要伸个懒腰，却忽然感觉一瞬间失重感。 ?!你慌乱之下扑腾四肢，感觉触碰到什么东西，不及多想，牢牢箍住。 耳边传来一声闷在胸口的清浅的笑，随后是接近陈述的语气: 「醒了。」 你迷茫地眨眨眼，视野由模煳变得清晰，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青年被黑色领口包裹的脖颈。 这熟悉的禁慾的高领，以及鼻端隐隐的熟悉气息…… 你僵硬抬头，丹恆在冷色霓虹灯下显得有些冷锐的侧脸就在近前。 一双有力的臂膀揽在你的腰背和腿弯，构成一个标准的横抱姿势。而你方才慌张找到的固定物……正是他本人。 第94页 你唿吸一滞。热度第一时间潮水般涌上脸颊，只觉得身侧他的体温灼得你心慌。 这是已经下车了?他怎么不喊醒你…… 一个声音在吐槽，另一个声音却在心底悄悄说，不管是为什么，这一刻再多留一会儿就好了。 「嗯……」你刚一出声，就被自己带着沙哑睡意的嗓音惊了一下。 「还困吗?可以再睡一会儿。」丹恆轻声说。 再睡吗……这个怀抱确实很舒适。可是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你睡意未散，微微眯眼，将脑袋搭在他肩头，定定看他。 风撩起他额前碎发，那双漂亮的眼睛映着周围的浮光，本身却坚定地直视前方。他脚步未停，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很寻常的话。 见你没有回应，他将你向上揽了揽，又腾出一点空拉了拉盖住你的衣服。 你这才意识到自己丝毫不觉得冷，除了丹恆的体温，还有正裹着他外套的缘故。 不厚的外套将你与微凉的空气隔开，你整个缩在里面时，有种躲进了寄居蟹的安稳螺壳的错觉。 ———————— 昨天本来想发和基友的奇妙对话，忘记了，今天补一下hh 基友: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河，好浪漫呀! 我:诶嘿嘿 基友:星河万里皆是你(忽然想到) 我: (突然警觉)好傢伙，繁育?! 星河万里皆是你只能想到繁育席捲星河啊! 全!是!虫! 塔伊兹育罗斯! (倒地) 第62章 一层单薄的外套包裹，你感觉自己被裹在了一片单独的保护层里，有种奇妙的安全感。 丹恆「再睡一会儿」的提议在这个环境下显得无比诱人。 但你……当然是睡不着的。 从一点睡意里清醒之后，你回归现实状况，比起不自在更先一步来临的是巨大的疑惑—— 不过是在悬浮车上打了个盹儿，事情就发展到了你看不明白的模样。 丹恆这傢伙是抽了什么风，明明一直相当疏离克制有礼貌到了甚至有点距离感的程度，这会儿怎么如此不避讳，仿佛被假面愚者附体? 等等，不会真是被换人了吧? 这想法一出，你立刻警惕起来。 保持着窝在他怀里抬头的姿势，你默默观察着眼下情况。 月色照得青年眉眼格外清俊，疏冷中又因为眼尾的鲜红带上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艷色，澈如寒潭的目光是你悄悄在脑子里描摹过无数回的模样，没问题。 步伐轻盈又稳健，是你熟悉到一听就能分辨的节奏，没问题。 「怎么了?」因为你毫不避讳的注视，丹恆耳尖悄悄爬上一点红晕，他偏转视线，眸光落在你脸上，与你对视。 嗯……青涩的反应和松风穿林一样的舒缓声线，也没问题。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恍恍惚惚。 直到穿过树篱，你被丹恆放在住处前的门廊。他拢了拢你肩上的外套，但冷空气还是抓住你与他分开的瞬息机会从衣缝里钻进来，激得你一个冷颤。 你从懵圈的状态里醒神，蓦地反应过来不论事出何因，自己是被公主抱了一路。 你竟然有点不敢再抬头看他。 耳边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丹恆见你在发呆，将你拉进门里，又往你怀里塞了什么东西。 你低头看见一个小盒子，盒盖上印着「梦的绘卷」那家店的标志。 你的绘卷盒……? 丹恆之前没被你听进耳朵的那句「我打开看过了」，此时后知后觉被你从记忆里翻上来。 等等—— 你骤然惊恐。 这玩意说是「美好愿景的写照」，里面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吧? 更加不敢抬头看丹恆神色，你匆匆说了一句「我先回房间了」，就逃跑似的窜进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由于心情波动，关门的力度控制失败， 「啪」的一声脆响迴荡在走廊里。 丹恆视线下意识追随过去，又在触到关闭的房门时勐地收回，并无其他表示。 他也正陷于某种思考中。 回到自己的房间，丹恆把自己放进窗前的宽大椅子里，以手支颐。 静谧的月光披了一身。但安静的不止此间，隔壁房间里的少女在摔上门后也没发出任何动静，不知在想什么又做了什么…… 丹恆意识到自己注意力的转移，屈指敲了敲额头，将思绪拉回。 指环，小雏菊吊坠，以及……一只与方才给出去的盒子一模一样的小盒，是他后来悄悄转去梦的绘卷，请店主制作的复制品。 他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摆出来，凝视，又推到桌角。手中凝出一片龙鳞虚影。 丹恆指尖微动，虚影被扭曲成不同的形状——他看上去想要把它重塑成一片花瓣，不过失败了，虚影在指尖散去。 他收拢五指，微凉的空气从指间流淌而过。 错过了悬浮车上心绪翻涌时趁机直言的表白机会，再开口的时机选择就变得有些艰难。 她的想法目前仍然只是自己的臆测，冲动之后，顾虑涌上心头。如果对方的意愿并非如自己所想，贸然开口是否会让关系滑向自己不愿看到的方向? 面对全然陌生的领域，从未有过相关经验的青年龙裔发现此事空想毫无头绪。 第95页 丹恆踌躇许久，打开本地论坛，搜索「表白」。 灌水区反应了半秒钟，随即瀑布一样刷新出大片大片的帖子。 [表白失败朋友都做不成了，兄弟们谁能安慰我一下?] [教你表白成功的三大诀窍!抓住这几个要点，俘获对方的心!] [直球才是最动人的告白，但千万不要犯这几个错] [告白别冲动!判断对方的心意是第一步] …… 丹恆抿着唇，带着些许不自在一条条点开查看。 但是翻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和自己情况完全贴合的帖子。 他修长的指尖点在发帖界面停顿了数秒，终于还是点下去输入: [感情求助:请问这样的情况，下一步应该如何决策?详情见内。] 我对同行的旅伴产生了爱慕之情，她与我关系亲近，但我还是不确定对方的想法。我希望能一直继续和她的旅途，我可以表白吗?怎样做比较好? 他dj发送，而后刷新帖子。但飞快滚动翻页的灌水区里，帖子因为没有爆点，很快下沉了。 …… 另一边，你趴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捂住脸翻滚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 你以偷看小黄兔的谨慎程度，多此一举地检查了门反扣的情况，确定不会有人突然进来撞见你的社死现场，然后将盒子放在桌上，正襟危坐，带着奔赴刑场的心情打开盒盖。 阳光从缝隙中流泻。 房间中陷入静默，你被展开的全息图景包绕，源自你思维，又因为重组和加工导致有些陌生的图像展现在你面前。 你先是松了口气:至少没有少儿不宜。 随后看清更具体的画面。 小院里花木掩映中相拥而卧的两人亲密的姿态十分清晰，关系一眼可知。 没有给你半点逃避的空间。 你慌乱地合上盒盖，遍撒阳光的小院顿时从视野中消失。你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丹恆说他打开看过了的场景在你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脑阔嗡嗡作响。 这和直接表白有什么区别! 不对，可能还是有区别，毕竟丹恆看过了但没任何表示——或许他反应够迟钝，只觉得是你厌烦于疲惫的生活，想要睡个好觉……算了。 你捂住脸。 这根本说服不了你，即使丹恆呆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迟早也是有想明白的一天的。 你做一个沉默的好旅伴的计划这回算是要彻底泡汤了……这简直变成了一个不定时炸弹，哪天他反应过来了，或许就会做出恢復独行的决定了呢? 你向后一仰倒在床上，伸手捂住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大胆到自暴自弃的想法开始在脑海里张扬狂舞。 既然你的意图无法掩饰已成定局，那么——你要趁他悄默声想明白作出你可能不想看到的决定之前，先一步谋划一场表白! 能忽悠走小青龙是最好不过……就算不行，那也算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 第63章 丹恆发出的帖子刷新了好几次，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他不算意外地退出，继续去看现有的建议贴。 目光从一项项告白建议上划过——登山告白，花海告白，心形蜡烛阵告白，超大屏视频告白，把自己打上蝴蝶结装进惊喜礼盒然后蹦出来告白…… 丹恆的眉头越蹙越紧。 这些脑洞乱飞的建议基本都突出一个惊喜——喜不喜不好说，至少足够出人意料先发制人。丹恆代入自己想了想，觉得若对方不是她，自己只会觉得烦躁头大。 若对方是她……他还是希望能是一些不那么戏剧化的方式。 丹恆嘆了口气，暂时放弃了在论坛寻求建议的不靠谱方案。 放下终端，坐到桌前，他开始试图进入回忆，从更早些时候看的书籍上汲取经验。 幽囚狱里能接触到的书籍虽然大都是地理志，歷史逸话或一些技术类书籍，但搜刮记忆的边角，依然能找到些许关于感情的描述。 以物寄情…… 雁寄鸿书，鱼传尺素…… 丹恆指尖在桌面上轻敲，对于如何徐徐图之，逐渐在心中设下了基本的框架。 他手心凝聚起一团力量，利用力场稳固装置让其脱离自己的控制自成一个小循环，将已经形态初成的新的逆鳞置于其中，慢慢塑造外形模样。 自己则在斟酌之后，订购了一沓仿古泥金笺。在东西送到之前，他先在桌上展开另一张普通的白纸，笔尖起落飞扬，以从未有过的忐忑视角，对自己的心绪抽丝剥茧。 笔尖随思绪时时的停顿在纸面上留下不规则的小小墨点，不过丹恆并未在意。 这只是第一版，在逆鳞成型之前，他还有很多时间将自己一一剖白陈明于信笺之上。 * 另一边，你想明白应该抢先手之后，顿觉豁然开朗。 俗话说好女怕缠郎——此处暂且不考虑性别问题，总归逐步蚕食攻坚克难的核心思想是没错的。更乐观是的，丹恆对你不说是否有别的情谊，至少同伴情还是十分靠谱。 同伴情已经有了，其他的……怎么就不能变质一下呢? 你在房间里兜了好几圈，很快拍板决定了进攻方案。 丹恆估摸着是从未思考过脱单问题的母胎——啊不持明卵单身，对这方面的敏锐度不高很正常。你要让他正视你的感情，估计得打一记彻彻底底的直球。 第96页 但光是直球是不够的。存在把人打懵然后下意识拒绝的可能性。为防这种极其冤枉的翻车理由，你要在此之前营造一个足够暧昧，令人浮想联翩的氛围。 别误会，少儿不宜是不可能的，但…… 你挥手搜出近百年全银河最受好评的浪漫爱情影片榜单，挑挑拣拣，从中选了题材背景看上去最合适的一部: 《全宇宙逃亡》。 名字听起来像动作片，实际却是男女主相互依靠扶持渐生情愫的爱情片。你快速扫过整部电影，敲定了一个完美的段落。 男主与追兵一场苦战，终于解决了当下的危险。残败的战场边缘，女主与他在废墟间闲步，追忆了过往的起起落落后，忽然掏出一把鲜花，进行了真诚的剖白。 一段腻腻歪歪的互诉衷肠后，男女主进行了一场长达2分钟的吻戏。 前面的追忆和闲谈刚好可以营造一下气氛，等剧情进展到两人吻戏时，你正好可以直入主题，趁热打铁，抓住丹恆被剧情带动的情绪，完成你的拐带大业! 计划通√ 你连夜确定了选片，又写出主题摘要删删改改，并最终记熟了你要说的话，手上还准备了简单的提示小卡片。 你们住处就有家庭影院，你将电影导入并测试了播放效果，一切顺利得仿佛开启绿色通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顶着黑眼圈，但精神异常亢奋地等到第二天。食不知味地解决掉早饭后，你一个跨步拦在丹恆面前，发出邀请: 「看一场电影吗?」 丹恆看起来有事想要回房，但在你灼灼的注视下，他默默改变了主意。 「好。」 家庭影院已经被你收拾妥帖。 你和他坐在并排的座椅上，只要不偏头，视野就全然被全息图景占据。 优秀特效加持下，男女主的故事跌宕起伏，笑与泪交加，你瞟了一眼确定丹恆看得认真，自己却无心欣赏，而是强迫症一样在心里计算着与你精心准备的时间节点的距离。 男主结束战斗。 你悄悄将手放在座椅下，摸到已经准备好的一小束花。 男主停步在一片雏菊的海洋边缘，随手摘下一朵。 你也一併坐直身体，因为关键的时机即将到来，脸色越发严肃。 耳边丹恆忽然问: 「不喜欢雏菊吗?」 你下意识答: 「不大喜欢。它会让我产生一些……不妙的联想。」 比如，尚在地球的时候你雏菊花香过敏，旅行到一半因为嗅了一朵雏菊，当场把假期的后半截託付给了医院。 身边沉默了一瞬。 你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属于丹恆的座椅一阵轻响。 「我离开一小会，马上回来。」 他轻声道了句抱歉，随后就像去救火一样步履匆匆离开，甚至没给你拉住他的空隙。 「哎……?」 你半句话卡在喉咙口，屏幕里男女主还在尽职尽责互诉衷肠，腻腻歪歪地靠在了一起，而你看着丹恆消失在家庭影院门口的背影，只觉大脑短路。 与预期不同，失望难过等情绪并未泛滥，那都被满腔疑惑盖过了——这是什么情况? 而丹恆快步回到自己房间，紧急停下力场稳固装置的运行，看着离被塑成雏菊款式就差最后一点的逆鳞，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还好停得及时，看来对方的喜好真是个不容疏忽的问题，自己还得更谨慎一点才对。 ———————— 第64章 荧幕上的画面自顾自进展。 男主动情地回忆自己过往的人生，赞美着女主对自己人生的意义。女主感动得泪眼朦胧，手中雏菊滑落在地，扑上前与男主接吻。 黑夜过去，拂晓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也穿过屏幕落在你身上。 你看看屏幕，看看旁边空落落的座位，看看手里的小花束，拉过控制面板，开始思考是否要暂停倒放。 倒回bgm刚开始的时候，等丹恆回来再来一遍，应该还能救……吧? 正想着，门轴滑动的声音响起，丹恆回来了。 你刚暂停画面，正来回找进度，试图找到一个适合的切入点。丹恆看起来解决了一桩麻烦事，不復刚刚匆忙离开的凝重神色，见你在寻找什么，顺口问: 「是要倒到决战前的进攻路线规划那里吗?地图出现在一小时30分左右，那一段我也没太看清。」 你看见他进来，急急忙忙用身体挡住小花束，以免提前暴露。他视线转过来的时候你注意力还在他处，闻言下意识按照听到的时间点拉了进度条。 屏幕上一副全景的战略地图一晃而过，主角的智谋团队围绕在周围，激烈讨论。 你反应过来丹恆说了什么，难掩震惊地看向丹恆。他面色不变，但你相信你看到了一丝他对于自己记忆正确的开心。 你张了张嘴: 「你看得好认真。」 丹恆未觉丝毫不对地点了点头: 「毕竟影片主角和我们的处境多少有些相似。」 你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 「所以你怎么看?」 「男主的做法太鲁莽了。」丹恆不假思索道， 「那个处境下，他的一举一动牵扯的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安危。暂时受一点委屈和敌人虚与委蛇一下，保全所有人的机率会大很多。——现在虽然也是好结局，但多少有编剧刻意用巧合给他们营造成功机会的缘故。」 第97页 啊……? 「那是因为男主对女主的感情，他想要尽快亲眼确认女主的情况，想去保护她啊。」 你试图挽救。 「如果不是编剧开挂，他直接爆发这个做法确实能让两人会合，但更大的概率是会合以后死在一起……唯一的好处可能是，方便合葬吧。」 丹恆严肃脸吐槽。 你陷入了沉默。 得，还调什么进度，调回去让他再復盘一次主角的行动有什么改进点吗?! 影片在你的沉默中飞快播完了片尾曲，你脑海里迴荡着丹恆「合葬」的吐槽，愣是没能把花送出手。 还是另找机会好了。 替代计划很快在你心中萌现。 你记得泰科铵的景点商业虽然被竞技经济占据了大半江山，但还是有那么几处情侣必去打卡地的。 决定好了，选一个比较惊险的项目，过完之后趁着吊桥效应，直球出击! 在荧幕彻底黑下来，丹恆伸手试图拉你起来时，你已经整理好了思路。 把丹恆支走，你悄悄带着花熘回自己的房间，把它们拆束收拾齐整找了个瓶子插好，假装自己只是突发奇想给房间加了一点富有生命力的装饰。 然后恢復平常心，收拾心情确定好景点，决定再下一份邀约! 毕竟，战机稍纵即逝。 你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丹恆人影。 大概是回房间了?今天一早丹恆也想回房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你想着，过去敲门。 丹恆昨晚捣鼓了一夜，今天回到桌前收拾时，发现自己漏了昨天来自瓦/尔/特的消息。瓦/尔/特发送的信息大意是提醒他旅伴的能力很可能与公司有关，希望他多加注意。 丹恆匆匆看完，确定并没有什么所知范围外的事，正要回復「多谢关心会注意」，聊天框忽然跳了跳，对面发送来通讯请求。 你敲门没有回应，悄悄推开一条门缝时，刚好看见瓦/尔/特的半身投影在书桌前。 老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就像突然被切了模式的老旧计算机，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丹恆与瓦/尔/特隔桌而立，他回身看到你，示意你自己进去。 走近几步，你出现在通讯器捕捉的影像范围里。瓦/尔/特在片刻的疑惑之后转为恍然: 「你好，我是瓦/尔/特·杨。」 眼前的中年男子沉稳包容的气质太过亲切，你一句「杨叔」险些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剎住: 「您好。」 又道: 「你们在聊什么?我方便在这儿吗?」 「不用担心，你来得正好。」瓦/尔/特向你递出一个微笑， 「我正与你的同伴谈到合作的事，原本也该喊上你的。」 「你与公司有些千丝万缕的关联对吧?」 你迟疑地点点头，不知道老杨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丹恆在另一边向瓦/尔/特投出不甚贊同的目光。他以为后者要提起星神的事，但这是个没有证据又过于可怕的猜测，他不想这么早拿出来，徒然增加你的心理压力。 不过瓦/尔/特要说的并非这个: 「不知道你们是否察觉中心城的不对?公司在泰科铵的分部恐怕正进行着一些恶劣的实验，我们想要阻止，但目前还没有足够简明有力的证据。」 光是直观感知到的居民的异常情绪，想要拿出去作为指证，远远不够。 「若你们与公司有更深的接触，不知是否有相关的证据，或者获得证据的线索?」 「我们拿不出什么证据，但……」 你转头与丹恆对上视线，确定彼此都想到了同一个人:柯李斯。 出于对列车组的基本好感，又想了想确定当时签的合约没有对柯李斯的存在保密这一条，你提示道: 「距离我们住处不远的街区，有个名叫柯李斯的老人，他应该知道不少内情。」 事实上，你怀疑他要你们带出去的东西就是与中心城里公司分部相关的机密消息。 「那位老先生可不好找……」瓦/尔/特嘆了口气， 「我们已经拜访过他，他拒绝对我们透露更多，我后来发的消息他甚至拒收了。」 这就难办了……你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现在看来，他是唯一靠谱的信息源了。如果你们认识，能否帮我递个话?」瓦/尔/特问。 「没问题。」正好你们也想问问什么时候可以进行任务。 你当即编辑信息发送。 对面并未显示拒收，但也一直没有回覆，也不曾显示已读。 这在通讯极其便捷的当下实在是少见的事。 你想起昨天回来时经过柯李斯家附近，看到的一片漆黑的门窗，不禁有些担忧。 该不会是老人家突发急病去世了吧? 你对柯李斯的印象还算不错，况且就算不提这个，他可是代表着你们离开的船票啊! 思及此，你提议: 「要不我们去拜访看看?」 ———————— 第65章 你们住处与柯李斯家只是一次饭后散步的距离。 既然升起了这样的猜想，你当机立断拉上丹恆出门——虽说不告而至多少有点成为恶客的嫌疑，但反正你们也在这呆不久，在社交方面的礼仪细节就多少有点摆烂。 你们很快来到了柯李斯的院落外。 他庭院里的白色花海还是如之前一样醒目，只是你总觉得它们似乎有些蔫，没有上次看到的那么生机勃勃。 第98页 这令你尚未进门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按了一会儿铃，小院中无人应答。你又看了看还是显示未读的终端消息，感觉越发不妙，索性握拳砸门。 「哐啷」 「哐啷」 门与门框碰撞的细微响声迴荡在庭院里，除此之外，整片院落陷于死寂之中。 「或许柯李斯先生出门了。」丹恆提出。 你直觉不大相信这个解释，但目前也没有证据印证你的预感。 正准备接受这个可能性晚些再来，你忽然眼尖地透过疏落的栅栏，看到柯李斯小居门廊上一抹污渍。 你一把扯住丹恆: 「那是什么?」 深色液体刮擦的痕迹留在白色门框上，显得颇为突兀。 他看过去，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们过去看看。」 此前决定就此返程是考虑到你们只是普通居民，应当遵循一般公序良俗。 但在看到疑似血迹的痕迹以后，公序良俗就不是被放在第一排序考虑的事了。 柯李斯的庭院里，各类电子装置包括监控都被清理得很干净，这也方便了你们行动。 你们翻过栅栏，推了推房屋大门，感受到异常的阻力。于是绕道房屋的其他方向查看有没有别的入口。 然后顺利发现一扇没有关严的窗户。 你们从这里钻入，先后落在走廊的木地板上。 即使还是白天，没有开灯的屋内依然有些昏暗——不过踏入室内后，你就意识到视觉不是唯一可以依赖的感官。 一股浓烈的铁腥味儿直直涌入鼻腔，刺激得你勐地闭住唿吸，很快又因为缺氧被迫吸气。气味浑浊的空气灌入肺部，你有点噁心，捂住嘴难受地弓起了背。 「还好吗?」丹恆问。 你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自己，直起腰循着味道的源头过去。 原本温馨的室内布置在光源不足的时候便化作幢幢黑影，只让人觉得阴森，脚步声的迴响更加重了森冷的气氛。 你绷着神经走出两步，刚瞟见走廊尽头，玄关处的一团阴影，眼前就是一黑。 丹恆在你身侧，抬手遮住了你的双眼。 「不用看了。」他清冷的嗓音划开胶水一样凝滞的空气，显得什至有点突兀。 「他已经死了。」 这不算意外，进来之前你就已经有所预感。 但能造成这么浓烈的血腥气…… 你伸手覆住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把它从你眼前挪开。 视野在片刻适应性的模煳后，清晰映出数十米外的景象。 你见过死亡，但还是第一次直面熟悉的人的死亡。一天前还微笑着邀请你们留下吃晚饭的老爷子此时姿态扭曲地倒在墙角，肤色已经染上青灰。大衣敞开，手杖歪在墙角，礼帽不知滚去了哪里，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髮凌乱不堪，上面沾满血迹，脸色倒很平静。 他脖颈处横亘了一道狰狞的伤口，血已经流干，剩下咧开的口子嚣张地宣告着存在感。 不避讳地告诉它人，这是非正常死亡。 你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手上终端轻轻震动了一下。 你惊得差点要跳起来，随即发现丹恆的终端也同时收到了信息。 他凝神感知了一番，向你示意可以查看消息: 「周围暂时没有危险。」 你于是点开消息。 开门见山显示在屏幕上是的一个简单的地址，没有多余的文字。你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发件人一栏上，明明白白显示是的柯李斯的帐号。 你飞快地瞟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尸身，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又拉过丹恆的手腕查看他的终端，确定你们收到的是一样的信息。 「是柯李斯发来的……设定定时发送的信息?」 「我想是的。」丹恆分神看了一眼道， 「先回去再说吧，这里不宜久留。」 柯李斯非正常死亡，结合之前他暗示般的话，几乎可以确定是被人灭了口。 任务后续如何进行，那个地址是否还要深究暂且不提。很明确的一点是——在中心城，不论灭口的是何方人马，都不是现在的你们可以掺和的。 你和丹恆掩饰性地匿名发送了报警信息，而后悄悄退出他的居所，只希望行踪没有被有心人注意。 但好运并未眷顾你们。 刚离开小院不远，丹恆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拽着你的手腕悄无声息地转向了与回家不同的道路。 还是被人盯上了? 你感受着手腕上刻意的力度，神经不由得随之紧绷。 一道声音未经空气传播直入脑海: 「别紧张，我们出了柯李斯的小院开始就被人跟上了。他们一直没动手，应该是想跟踪我们找到别人。」 「去前面找个机会甩掉他们就好。」 是丹恆藉由那枚指环的功能给你传话。 你其实没发现到底哪里有人跟踪，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表示了解，而后继续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丹恆唠。 走一会儿，你发现你们来到了一座售货亭附近。 艾丝妲说，每一座售货亭都可以联通地下市场……你隐隐明白了丹恆的打算。 果然，与售货亭只有一街之隔时，丹恆忽然一带你的后背，穿过街道开始奔跑。你听到后面似乎隐有动静，但是没有回头，只是放任自己信任他的判断，跟着手上的牵引埋头狂奔。 第99页 冲进售货亭甩上门，钻进通往黑市的胶囊仓，快速刷码。 而后趁着跟踪者进来之前的时间差，启动程序。 胶囊仓门扉渐渐合拢，确认锁闭之后勐地震动，开始加速下坠。 久违的失重感和不算平滑的轨道产生的抖动如期而至。 但这一回，哐啷作响的轨道只给你一种亲切感。 不知何时你和丹恆已经五指相扣。你另一只手紧握仓壁扶手，仰头听到头顶隔着重重空间和金属隔断，顺着通道隐约传来的击打声——是追踪者发现跟丢了目标，暴躁地试图开启已经关闭的通道。 隐隐还有语言陌生的咒骂。 你知道这些追踪者是不会放弃的，在中心城短暂的清净日子恐怕要一去不復返了。 但总归，短时间内他们是跟不上来了。 ———————— 第66章 地下市场还如你们上次到来时一样喧嚣又热闹。 不过与上次不同，你们无暇驻足细看——不确定追踪者是否会顺着另外的入口跟下来，你们只能尽快把自己混进人群，以求彻底的安全脱身。 你们尽量摆出拒人千里的态度，快速从入口的空中步道下去。 装扮各异的来往路人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有人因为你们与整体气氛不大相合的容貌与装扮看向你们，但在瞥见丹恆冷淡肃杀的眼神后也识相地收回视线。 外来人的羊毛是好薅，但也不非得冲着你们这俩看着就刺头的去。 顶着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走过最接近出入口的地段，到达较深处人稍少的区域也无人追来，你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走吧，先去换一身衣服。」 暂时把人甩掉并不是结束，你作为那个不方便改换形貌伪装的人，至少得把方便调整的衣物髮型等辨识特徵给换了。 丹恆点点头。 你们迅速地找了一间铺子，买了件从头遮到脚还带大兜帽的罩袍——这种罩袍便宜又好用，在黑市挺常见。 不过使用者大都是在固定点位做买卖的摊主，因为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不仅挡住了他人窥探的视线，也挡住了穿戴者看路的视线。 非要穿着他日常行走，一个不慎就会发生碰撞事故。要是演变成肢体冲突，那真是什么伪装都前功尽弃。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小缺点的时候，总归丹恆会拉住你，不会让你撞人或是撞墙的。 你们又走了一程。这会儿其实也没地方可去——变故来得太突然，黑市的出入口肯定有人看守，不能上去;但在黑市里也暂时无处可去，柯李斯这条线出岔子之后，你们只能寄希望于之前收到的无名邀请函那里真的能搞到离开泰科铵的票，同时还得祈祷能在引起不明人物的注意后还能顺利通过中心空港的查验。 就算是这样，那张邀请函上拟定的时间也在三天之后。 找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巷角酒吧，你们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稍作休息。 视觉错位技术使每个卡座的视野都相对封闭，耳边悠远空灵的音乐不着痕迹地滤掉了环境里的杂音。 你掀开兜帽，摇了摇被传送带自动送到手边的异星风味鸡尾酒，它噗地一下，冒出一点烧焦的气息。 和你的心情异常合拍。 「所以，你对下一步有什么想法吗?」 你放任自己趴在桌前，蔫蔫地抬眼看丹恆。 尽管在心里盘过了目前的处境，理智知道他也很难找到什么突破口，但你还是对万能的丹恆老师有种莫名的信心。 「先向瓦/尔/特先生告知一下那位柯李斯先生的情况吧。」丹恆说。 哦，对——老杨说他们也拜访过柯李斯老爷子，并且试图从他那里拿到消息。现在柯李斯明显是被谋害去世，确实该告诉他们一声。 还有你们与柯李斯签下的那份协约…… 「当时说不用考虑老先生的生死，只要拿到东西就算协约初步完成。」你嘟囔道， 「那个地址就在黑市，咱们过去倒也方便。可是现在还没拿到东西，验收人就先去世了，这份委託到底还作不作数?」 丹恆编辑完消息发送，闻言无奈道: 「就算作数，那个地址短期内最好也别去。如果谋杀的主导者监控了他的终端，我们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也是。」 你转头看向单向凸肚窗外无声的街景，嘆了口气。 柯李斯活着时能防范来自公司的监控，他去世之后的帐户却不可能还有这样严密的防护能力。那份消息是不是对方发来钓鱼的尚未可知呢，还是不要急于上钩了。 你用舌尖沾了一点点鸡尾酒，被古怪的腥辣味道呛得直吸气。 丹恆看了看自己手边同款的酒杯，也喝了一口，随后默默把杯子放下。 在自顾自流淌的奇异音乐中，丹恆的终端很快震动了一下。 是来自瓦/尔/特的回音。 [walt:柯李斯先生去世了?实在是没想到……多谢你们告知这一消息。谋杀者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切入口，我们会尽量追查。你们现在是否安全?如有我们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列车组的帮助?你眼前一亮，连忙伸手戳戳丹恆还在措辞回復的手背。 丹恆投来疑问的眼神。 「这可是来自列车组的橄榄枝!」你兴奋道， 「不要犹豫!不要客气!赶快接下来啊!」 第100页 「我们与瓦/尔/特先生还并无太多交集——」丹恆说着顿了顿，反应过来什么。 「这也是你知道的故事的一部分?」 「对。」你本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当下简要道， 「你知道吧，就像小说会有主角，我所知道的那个传说故事里，星穹列车就是主角。主角嘛，正义，友好，强大，值得信任，绝对是我们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源于一点私心，你没有跟他说他也是那个主角团之一。 看着你对甚至尚未见过面的另外一方势力报以全然肯定的目光，丹恆缓缓眨了眨眼。 「这么相信他们?」 你用力点头。 还有谁能比杨叔和姬子阿姨更令人安心呢!哦，除了眼前的丹恆。 你见他没有动作，再度戳了戳他的手背，以表积极的催促态度。 丹恆沉默地看了你一会儿，不知想了什么，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你的脑门。 「隔着一个世界，不要对还没有经过验证的事情报以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语气平静，并不带责备的意思，但你莫名觉得他不是很开心。 你小声说: 「可是……」 他紧接着道: 「我会和他们简单说一下情况的，但是下不为例。」 丹恆编辑好消息，说明你们急于离开却受困于地下黑市的现状，发送之后，对面很快回復。 [walt:这个情况是有些麻烦。] [walt:星穹列车在中心城的行动也受到限制。公司是中立势力，以目前的状况，我们不好强行将你们带出去。不过我们这边又接触到一位朋友，托她的福，对于如何突破这边封锁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walt:你们现在既然还算安全，不妨再稍等几天。一切顺利的话，几天后公司在泰科铵的分部自乱阵脚，就没有功夫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列车组那边新找到的帮手这么有力?你惊诧地想。 不过对老杨的信任盖过了信息的缺失，你选择欢唿:好耶! 果然主角团的大腿就是好抱啊! 你不计前嫌地举起盛着鸡尾酒的高脚杯，打算与丹恆碰杯，小小地制造一点获得好消息的仪式感，却在目光划过窗外的时候忽然滞住。 外面的人群比起数十分钟之前的似乎有了些什么变化。 你看见不断有人在查看自己的通讯设备——终端，普通手机或者视觉通讯目镜。而后向周围张望。 在看什么?你查看自己的终端，却没翻到什么值得注意的推送信息。 你还在疑惑，远处悬挂在天桥上的展示牌闪了闪，变了画面。 一张无比熟悉的加加加大号人脸出现在展示牌上——还是3d建模版!而后缓缓旋转，展示每一个细节。 那正是你的模样。 旋转展示好几圈，在你被迫感受到充分的社恐之后，丹恆的面孔也被一视同仁地放了上去，旋转播放。 旁边标着「通缉」几个大字，附带有数额令人眼花的赏金标示。 这…… 短暂的一瞬间，你有被某人放大版的美貌震撼，但转头看了看更加鲜活的真人后很快调整回来，开始在内心哀嚎。 你们埋没已久的通缉令居然这么快就被翻了出来! 还是以如此不容阻挡的阵势! 只能希望这边居民脸盲比例够大，以及黑市里不探究他人身份的潜规则够硬了…… 你欲哭无泪。 * 另一边，瓦/尔/特向面前活泼灵动的少女行礼: 「艾丝妲小姐，感谢你与贵家族的支持。即使只是态度上的倾斜，也对改变我们以及我们朋友的处境有莫大的帮助。」 艾丝妲优雅回礼，笑道: 「泰科铵分部的做法已经违背了公司本部的主张，既然解到冰山一角，无论是考虑个人原则还是家人的态度，我都不会保持沉默。更何况我能与家人恢復联络，也要感谢你们的帮助。」 「瓦/尔/特先生请放心，我们家在中心城这边的人虽然被驱出了核心部分，但花费一些时间，取得足以引来调查组的证据却是足够的。」 ———————— 第67章 你看着窗外的隐隐骚动一圈一圈波纹一样泛开，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停步，被精准递送到眼前的信息吸引，然后下意识左右张望。 就在不远处，一个壮硕的男人以他那双狼一样的铁灰色眼睛，带着贪婪的兴奋四下搜寻，甚至有一剎那隔着凸肚窗对上了你的视线。 即使知道这是单向玻璃，你还是被那赤裸裸的狩猎欲望惊到，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动静不止于此。 你隐约能感觉到，躁动的空气在更远处的，被建筑物和视角遮蔽的街巷也在同样传开。始作俑者将消息发送到了地下黑市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将这个混乱与灰色的安全区变成了另一处危机四伏的狩猎场。 尽管在地下不深究他人来歷算是一项默认的潜规则，但你相信在如此巨大的赏金激励下，人们绝不介意把双眼变成精密探照灯，只要发现一点点可疑的蛛丝马迹，就会立刻群起而上，把对方从伪装之下彻底扒出。 这场追缉真是好大的阵仗…… 你半直起身，按住桌面边缘，本能地想要继续逃走，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这张卡座被以视觉错位技术和酒吧的大环境隔断，暂时还维持着不变的宁静。 第101页 可只需要一道酒吧的关门指令，或者一个误闯到这片空间的醉汉，就可以立刻开启一场星际版本的大逃杀。 「要走吗?」 你悄声问丹恆，虽然知道有滤音，依然担心被人听见你们的交谈。 丹恆看了一眼手腕。 你们的终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提示信息，摸不清楚其他人看到的具体通缉信息是什么，也不知道上面的悬赏到底是打算生死不论，还是要来个活捉。 不过没收到具体信息已经能代表很重要一件事了。 「要走，还要尽快换掉终端帐户。」 丹恆毫不犹豫从腕带中取出认证了身份的通讯卡，指尖微光一闪，将之碾成碎末。他也将你的通讯卡如法炮制。 碎末落在星空黑的桌面上，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论没收到消息是因为他们定位到了我们使用的帐号，有意将我们排除在外，还是意外所致，都别冒这个险。在此之前——」 他倏地看向身侧。 卡座远离凸肚窗的那一面原本呈现光学模拟的安静壁炉和木屋景象。眼下这画面忽然像涟漪似的开始波动起来。 一个脑袋从中探出，带着独具特色的鹿头面具，穿着这家酒吧为侍者定制的小燕尾服。 「打扰一下，二位客人。都收到方才的消息了吧?眼下有个好买卖——」 侍者的眼睛在鹿头面具黑黢黢的眼洞后灵活转动。在你们看清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你们。 你为方便交谈拽下的兜帽还未戴上，未经掩饰的面庞和身后窗外悠悠旋转展示的大号通缉头像摆在一起，简直就是一道送分题，脸盲症患者来了也能比对出这两者一模一样。 鹿头面具动了动，还未来得及扬声喊人，丹恆已经一手扣住他的脖子，将人拽了进来。 模拟成木屋画面的屏障晃了晃，没有撤销。 鹿头面具的侍者被你们摔在座椅上，丹恆一只手始终牢牢控制他的咽喉防止他出声求援，另一手摁着他的手腕解开他终端的生物锁，随后将人干脆利落敲晕。 宇宙中有太多稀奇古怪的种族，焉知他只能用声带传递信息?还是敲晕安全。 打开他的终端界面，你们终于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封针对你们发布的通缉令。 除图片以外，简短明的文字大概表达了一下几个意思。 1。 你们一起行动，需要格外注意一男一女同行的组合。 2。 你们现在正在动力基座某区附近活动，关于你们动向的情报会动态更新——看到这里你在心里暗骂一句，心想丹恆所料不错，幸好你们已经把卡片处理了。 3。 强调一个重点:务必活捉。 「居然还要活捉……」你心里冒出一个猜测， 「不会是我逃出来的那艘舰船上的追缉合併过来了吧?」 同为一个大势力旗下，有合作倒也不算意外，只是……那帮人还惦记着把你关回实验舱里去呢? 你龇了龇牙，在心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不管怎么说，解到通缉情况是个好消息。不过同样也有坏消息。 藉助这位侍者身为员工的帐号，你们看到酒吧内外已经挤满了跃跃欲试的人群——毫无疑问，他们来到最靠近你们坐标的酒吧，就是想来淘这笔赏金。 并且他们还达成了某种共识——平时恨不得把自己裹得比木乃伊严实的黑市客人们这回不约而同地改变了装束，没有人穿戴着遮掩脸部的面具或者衣物，这意味着如果你穿着黑罩袍出去，将会瞬间成为人群的焦点。 但拖延也不可行，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汇聚到这里，眼见得时间越久越难脱身。 鹿头面具的侍者到处巡查，不只是为了筛查通缉对象是否正隐藏在酒吧人群中间，也是为了一定程度上维护秩序。 「怎么离开呢……」你的视线从摄像头传回画面中的人群，转到瘫在卡座前的鹿头面具上。 「真可惜来这个卡座的侍者只有一个。」 现在能光明正大地在酒吧中遮脸行走的只有他们的工作人员了。 「不过没有关系，一个也够了。」 你念头忽起，很快敲定主意，趴在丹恆耳边一通耳语。 丹恆看起来有些意外，但他沉吟片刻，还是同意了你的主意。 * 酒吧里，身着制服和各色动物面具的侍应生在各个卡座和包厢间来回穿梭检查。 店里的客人没巡查完，临时涌入的人都被要求留在舞池附近不许走动，许久的检查时间过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酒吧平时就不算火爆，这回运气好撞上一笔大财，居然还拿腔拿调地要控制客人的行为。早有平时就浪荡惯了的人想做点小动作，此时趁着人群隐隐的躁动，更是鼓譟起来。 店里被打扰的客人有要离开的，门外同时持续有人要往里挤，门口几乎堵成一团。酒吧的经理人在急急疏散解释，忽然角落的一个卡座外围视觉屏障轰地破碎。 异常的动静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酒吧连滤音装置都盖不住的喧嚣也安静了片刻。 隐隐扬起的烟尘里，一个人静静在地上趴着，站着的是头戴鹿头面具的侍者。他看起来很是受了一番罪，衣服凌乱，一瘸一拐，扯着另一个身影直起身。 第102页 汇集过去的目光一时间多了缤纷的色彩——惊讶，嫉妒，懊恼，经理人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想揪起被扯住的那个身影查看。 但他还是体面地止住了动作，只是问鹿头侍者。 「这是找到了?怎么只有一个?另一个是……死了?」 他痛心地看着远处地上悄无声息的人影。 死了就没有赏金啊! 鹿头侍者的嗓子似乎也在这短暂的冲突里受了伤，哑得不行。他简单道: 「那一个不是。」 经纪人顿时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但还是追问: 「那这个?」 他指着被鹿头侍者死死扣住的这人。 「这个是。」 鹿头侍者咧开嘴。 他用手抬起带出来的这人的下巴，直直向前走。人群下意识推挤着让开道路。 侍者一边左右侧身，向酒吧里的其他人展示手中人的脸。一边以嘶哑但依然能听出喜色的声音道: 「但这个是!」 「我抓到了一个!」 ———————— 第68章 方才还隐隐被压住的声浪顿时轰然爆炸，无数人想要挤上前来看看这一大笔信用点的化身的真实模样。 经理人反应很快地扯过身旁划过的一枚悬浮摄像头——这原本是用来捕捉舞池中的俊男美女片段投影在屏幕上，以调动酒吧内气氛的，这会儿被经理人直直怼上被通缉者的脸，用以在兴奋的客人们冲垮酒吧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那张脸被投映在四面八方的屏幕上，众人安静了一瞬间，忽然有窃窃私语开始嗡鸣。 经理人看到被抓住的人具体的模样，噎了一下: 「这……」 这虽然和通缉令上的脸有几分相似，但只要再多看几眼，就知道毫无疑问是另一个人吧? 他没忍住提醒自家员工: 「你确定没抓错人?往窗外再看一眼对比一下?」 鹿头侍者斩钉截铁: 「我对比过了，怎么可能弄错?」 经理人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位hr，竟然招了一位这么脸盲的员工? 「好了，让一让，我要去找人领取赏金了。」鹿头侍者说。 酒吧其他看到屏幕上画面转播的人都陷入了同样的沉默。 原本蠢蠢欲动想分一杯羹的人群没有再拥挤上来。有人好心开口劝说: 「兄弟你再看一下?随便误报是要受罚的，虽然罚的信用点不多，那毕竟也是钱。」 被抓住的人原本一直保持安静，这会儿开口，冷声说: 「我早就这么说过——」 鹿头侍者比他更快: 「你怎么和这傢伙一样?想浑水摸鱼把我的悬赏金偷走也不换个理由。好了，让开。」 他坚信着自己得出的结论，并不因为他人的「劝说」产生分毫动摇。 …… 所有人无言地看着他，被他揪住的人看起来是放弃了挣扎，打算到领取悬赏的地方等事实帮忙说服这个固执的人。 没人继续去烂好心阻拦他为自己的眼力上交罚款。 经理人看了一眼那片角落的狼藉，也不是很想管这位惹出了麻烦的员工。 就让他自己去处理这件麻烦事，去赔钱和安抚这位被他冤枉牵连的客人，受点教训吧，他想。 于是鹿头侍者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拎着人出了门。 经理人抓了一把头髮，回去收拾那片卡座区域的狼藉，把半身被埋在废墟下面的倒霉蛋挖出来。 只是他越挖越觉得这人眼熟，也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把人彻底刨出，翻过来，看到那张沾着灰尘污渍但依然十分熟悉的脸——他手下的员工，才终于反应过来。 为防被人混出酒吧替代身份，他都是安排单人进各个卡座包间检查的。如果刚才那次冲突里捲入的酒吧侍应生躺在这里，那么刚刚戴着鹿头面具出去的人是谁? 戴着面具的+被他当做通缉犯揪住带走的，离开的正好两个人。 经理人浑身一震，恰逢此时酒吧中人的通讯设备也都一震。 被通缉的两人信号丢失的通知迟一步传达到每个人手中。 其他人还在疑惑，经理人已经明白了一切。 但在他冲到酒吧门口向外张望时，已经找不到那两人的踪迹了。 * 你离开酒吧，看旁边渐渐地没有人再关注你们，你吐出一口气。 你踢了踢脚下用来垫高的临时木跷，下一秒险些失去平衡，连忙扶住身边人找回重心。 「小心点。」那人说。他的面貌还是刚刚那副有些陌生的模样，正是利用云吟术做了伪装的丹恆。 「你这样看着真是奇怪……」你偏头端详他的新模样，啧啧感嘆道。 你们二人中只有你是毫无伪装能力的，所以替换鹿头侍者身份的只能是你。而他这份七分陌生三分相似的伪装是你提议的手笔——完全陌生的人想要离开会遭到怀疑，不如让所有人都认为是愚钝的侍者认错了人，再把动静搞大。 所谓灯下黑就是如此。人们心中形成一个看似正确的固有印象后，反而不会再认真检查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想要离开酒吧的人。 这个计划确实如预想的成功了。 只是…… 你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鹿头面具有点闷，但你暂时还不敢把它取下，况且这层安全的外皮也披不了太久。在酒吧附近的人已经习惯侍者的出没，故而这样的打扮不算显眼。但逗留过久或者远离这片区域，这身装束反而会成为新的吸引注意力的源头。 第103页 由于侍者意料之外的闯入，你们走得太过仓促，还没有想好下一步可以前往何方。你们少说还需要在黑市等待好几天，而这段时间里你们没法入住任何一间旅店——没有旅店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不对住户进行身份检查的。 就连蜗居在角落里的流浪汉，只要胆敢在睡觉时遮住脸，恐怕也会遭到毫无顾忌的高频骚扰。 「唉。」想着未来几天的惨澹人生，你没忍住嘆了口气， 「走吧。」 无论如何，先迅速离开这里——遮掩身份始终是黑市中人无法抹消的需求，只要离开最核心的这块地方并且不被再度锁定，你至少可以换个方式遮挡自己的容貌，得到一点缓冲时间。 如果又出了什么不知名的意外导致这也不行，那就让丹恆用个皮箱把你装在里面拖着走得了……你自暴自弃地想。 你们挑着偏僻的路线避开人往前走。走出去没多远，忽然丹恆停下脚步，蓦地回身。 「出来。」他喝道。 横向相隔数十米，一条窄长小巷的另一头，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缓缓走出。 ———————— 今天的日程太顶了……所以是比平时更加短小的一章orz 第69章 你们逆着光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戒备着看她走近。 直到她接近，同样踏入你们身处的这片黑暗，你忽然感觉这个身影和出场方式有些眼熟。 女人对你们似乎同样有戒备之心，她停在几步之外，声音低哑又冷淡: 「你们就是犯下居民区入室谋杀罪的那两名通缉犯?」 是的，犯下入室谋杀罪——通缉令总要有罪名，这就是你们头顶的罪名。不过你的注意力在她开口说话以后，就已经全然转移到了她本人那里。 这个异常冷淡的音调让你觉得更熟悉了。 丹恆已经一手击云遥指她的喉咙，话里带着杀气: 「说话要讲证据。」 女人利落举起双手，表示并无武力冲突的意图: 「我不是来抓你们的，我一个人也没这个能耐。只是来确认一下，你们背的是杀害柯李斯·博恩斯的罪名吗?」 丹恆蹙眉: 「是，你想说什么。」 而与此同时，你也捕捉到了熟悉感的来源: 「你是前段时间给我们邀请函的那个人?」 两句话异口同声落地，女人左右看了你们几眼，沉默了一下，忽然说: 「你们接到过我送出的邀请函?现在又因为这个被通缉……也就是说，老爷子——我是说柯李斯先生——以船票为报酬给你们布置了任务，对吗?」 这事还能和那个被迫搁置的任务扯上关系? 你有点好奇，但这里绝非适合停留太久的地方，于是你重复了丹恆的台词: 「有话直说。」 女人能开口叫出你们被通缉的身份，也明白你们的处境。 她闻言扫了一眼四周，简单道: 「关于那个任务，我——」 她刚开了个头，丹恆就伸手阻止了她后续的话语。 「有动静。」他轻声说。 不需要他再多解释，身后巷子里遥遥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目标明确地向你们的方向靠近，同时还有嘈杂的人声。 酒吧的人察觉不对追上来了? 你一悚，拉起丹恆就往前窜。被抛在一旁的女人愣了一下，压低声音喊道: 「餵!往这边!」 你们当然没听这来路不明的女人的指路，只是你们跑了一小段，前面的岔口也隐隐传来人声。 祸不单行啊! 你们只好原路折返，刚好在半道和追过来的女人撞上。 她站在一个被巷角杂物遮掩的不起眼的岔口，脸色冰冷，沖你们挥手示意: 「这边!」 你其实依然不想信任这陌生的引导。 但是左右的追逐者确实在不断靠近。丹恆将枪尖警告性地一提，告诫女人如果有小动作自己可以在被抓捕之前先杀了她，而后拉着你跟随她钻进了那个小小的岔口。 这条岔口里的路一看就不是大多数人知道并使用的。 它是几片相距较近的建筑底部挤压出的微小活动空间，昏暗僻静，同时也是你们踏足这块地下空间以来少见的骯脏和凌乱，却在某种意义上更符合了「黑市」二字通常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女人像一条归水的游鱼，在前面熟稔地带路。 你们跟着她越走越深，逐渐开始感到不安，她却像知道你们忍耐的界限似的，在这份不安被引爆之前停了下来，抽出一枚很原始的机械钥匙，插进侧面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缝隙。 然后在墙上拧出一扇门。 「你是不是有什么随时随地开出门来的超能力……」你忍不住小声吐槽。 女人勉强勾了勾唇角: 「只是因为从前的经歷，多在几个地方做了点准备。」 然后侧身要率先进门。 丹恆一把拦住她，自己闪身进去。你紧随其后。 女人被落在最后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顺手带上门，并打开了墙上的灯。 微光照亮了眼前。这是一个狭窄的过道，尽头是斜向下延伸的阶梯。 你们顺着下去，最终来到一个小小的套间里。 没有埋伏，没有威胁。女人看见你们态度稍有松弛，向后靠在门口附近的墙上，淡声说: 「现在应该有足够的时间了吧?」 「作为我带你们逃脱了一次危机的报偿，就麻烦你们把和柯李斯·博恩斯最后的接触，原原本本告诉我，可以吗?」 第104页 你盯着她，一时没有马上开口。 看见你们依旧有些疑虑的模样，她啧一声，伸手从终端上调取了什么东西，忽地将终端伸到你们面前。 那上面显示着一个对话框，对话框里是你们二人的身份资料，只不过不是现在被作为通缉令公布出来的这个版本，而是更早时候私人传递的版本。 你视线上移，看见这位在几天前给她传来信息的人正是柯李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贝利娜。」女人简短地说。 「你们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没关系。你们只需要知道换取船票那个任务里，要取东西交接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们不是敌对关系。」 贝利娜?不，这个名字你是听过的…… 你想起现在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塞勒，第一次仔细观察对面的女人。 仔细看，你发现名叫贝利娜的女性还只是刚刚成年不久的模样。之前看起来成熟是因为她妆容浓墨重彩，身材修长健美，还有一条腿换成了机械腿，在裤脚处闪出金属光泽。 贝利娜皱着眉说: 「我从来没认为是你们杀害了老爷子，今天来找你们也是为了解当时的情况。 「现在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吧?快说，我赶时间。」 居然以这种方式见到了柯李斯安排的接头人…… 感嘆命运难料之余，你们确实没有继续隐瞒的理由。与她原原本本说了你们二人与柯李斯最后一段时间联繫的细节，你看见她垂下了头，一瞬间表情似乎有些悲哀。 但那像错觉一样一晃而过了。 「你们说还有另一个势力也在接触柯李斯?」贝利娜很快重打精神，确认道。 「是，星穹列车，不过他们绝无恶意。」你说。 「感谢你们告诉我这些。」贝利娜说， 「作为报酬，你们可以在这里躲避到风头过去。食物，空气，水源和基本卫生设施这里都有，通过这个转播频道可以接收外面的信息，想要什么东西通过这边的传讯器发送信息，会有人从专门的通道送过来，不过速度会慢些。封闭后外面不方便进人，但里面随时可以出去。」 「祝你们好运，我先走了。」 她快速清晰地讲完，最后向你们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开关门离去。 「终端——」 你试图叫住她请她先给你们补上个匿名卡终端的举动失败。 「算了…」你耸肩，在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边在传讯器上输入你们对终端的需求， 「先留一晚上休整，看看明天情况如何吧。」 第70章 你们在这隐蔽的藏身之处一留就是好几天。 收纳在墙上的摺叠屏悄悄截取了外面几个监控摄像头的信号，将附近街巷的场景原本投映出来。你们看着外面来回搜查的赏金猎人一点点减少，但整片黑市并未因此变得平静。 因为泰科铵本届大球赛的正式赛程开始了。 外面售卖无关产品的摊子逐渐清空，摄像头转播的每一个角落都逐渐被穿戴应援产品的狂热大球赛观众占领，你们理应因为大球赛转移的投注于你们通缉令上的视线而感到欣喜，但莫名的不安依旧环绕着这间小小的庇护所。 你们前一天就获得了新的匿名卡，与老杨他们恢復了联络，但他们那边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 今天也是照常的沉默，吃过了早饭，丹恆沉寂了许久的终端却忽然震动起来。 他打开阅读，看起来有点严肃。 「发生什么了?」你凑过去。 「之前请人打听消息，他发来回音了。」丹恆说着，把屏幕转向你的方向。 [打工人打工魂:你那边怎么回事啊?我好不容易要到泰科铵那边员工的帐号，结果一个两个都不回消息，问别人都说他们消失在朋友圈挺久了，也不知道近况如何，是泰科铵出啥事了吗?] [打工人打工魂:这段时间泰科铵出入控制倒确实是越来越严了……但我看大球赛举行还挺正常的啊?] 「泰科铵分部的员工失声了?出入控制还越来越严?」你看着消息，同样皱起眉， 「老杨那边出问题了?」 按照他们的预期，自顾不暇的泰科铵分部应该没法再这么精准控制手下的星球，但目前的发展显然并不相符。 「发个消息问问?」你提议。 丹恆随手回復了老同事的消息，闻言点头。 …… 中心城地表部分的一个小房间里，几人散坐在沙发上。 还是前几日参与商讨的人员组成——老杨，姬子，三月七，艾丝妲，还有在门口警惕守护的阿兰，但气氛与前几日截然不同。 「还是没有找到决定性证据吗?」 姬子捏着咖啡杯，但一口也没有喝。 「是的。」艾丝妲看起来也难得的严肃， 「为了能尽快过来介入，调查组申请了紧急稽查证后就直接过来了。但泰科铵分部这边的防备比我们想的严，稽查时限不剩多少了，调查组还是没有抓住足够有决定性，能够一击裁撤泰科铵分部的证据。」 三月七左右看了看，悄声转向瓦/尔/特问: 「杨叔，这个稽查时限是什么意思啊?」 「是紧急稽查证自带的限制。」艾丝妲听到，先一步解释道， 「公司内部要开启紧急稽查程序不需要太硬的证据，但代价是会划定一段稽查时限。时限内如果没法提交决定性的证据文书，不仅之前的清查提案会被驳回，申请人还会受到惩罚，并且被清查者会获得很长一段时间的豁免权。」 第105页 「嘶……」三月七倒抽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再找不到证据，调查组就得撤了，然后你会受罚，泰科铵分部做的事也没法再追究了?」 「基本可以这么理解吧。」艾丝妲嘆了口气。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姬子姐?杨叔?」三月七徵询地问。 「杨叔?是有什么新消息吗?有线索?」她发现瓦/尔/特在回信息，不由得抱了一点希望地说。 「不是。」瓦/尔/特回復完毕，重新回归房间里的讨论， 「是那位叫丹恆的朋友发来的，他们猜到我们这边进展不顺利了，真是敏锐啊……我和他说明一下了现在的情况。」 「哦对还有丹恆小哥!他们是见过柯李斯老先生遇害的现场的，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啊?」三月七问。 瓦/尔/特无奈地笑了笑: 「很难有什么办法吧，他们只是闯进去看了一眼，紧接着就被通缉了，现在还被困在底下的动力基座出不来呢。 」 「好吧……」三月七失望地耷下肩膀， 「那我们还是……诶?对面又有回覆了杨叔!」 不远处瓦/尔/特展开的消息屏幕上，对话框内接连弹出好几条消息，屏幕被文字密密麻麻占满，看起来不只是结束对话的客套话，对面确实有点别的事。 「我看看。」 瓦/尔/特拿过手机阅读新消息，一直平缓的脸色罕见地沉了下来。 「怎么啦杨叔，坏消息吗?」 「不是。」瓦/尔/特一边回復一边说， 「那两位朋友提出了一条解决问题的新路……有一定可行性。」 「那不是好事吗?」三月七不解道。 「是好事，只是，唉。有点太冒险了。」 …… 「这有点太冒险了。」庇护所内，丹恆向后仰在座椅上，看着扑到他身前拿过终端回消息的你，沉声道。 「你也看了星穹列车那边给的信息，这样僵持下去是慢性死亡。」你说， 「去试一试没坏处，总归他们不会杀了我。」 丹恆皱眉盯着被你握在手里的终端，屏幕上显示着你方才发出去的信息。 [丹恆:我们可能有办法破局。] [丹恆:这两天我注意到对我们的通缉令，罪名是谋杀，捉拿要求却是完好活捉，这不合理。] [丹恆:想来想去只能是一个原因，我曾经和公司一艘太空舰上的实验有所牵连，后来逃了出来。他们现在发布这样的通缉，应该是想要把我带回去继续实验。] [丹恆:而在此之外的另一件事是，我们当时撞见柯李斯的尸身不久之后，就收到了柯李斯的帐号给我们发送的消息——是一个地址，原本说好我们要去那里替他取一些他收集的泰科铵分部违规行为的证据。我们一直没敢过去，因为怀疑已经被公司替换成了陷阱。] [丹恆:但现在就正好了。你们那边能弄到不会被查出的定位装置吧?给我装上定位装置，然后我去那个地址取东西。如果不是陷阱，正好可以获得新的线索。如果是，那么我被带走后大概率会先关押在这边的秘密场所，你们顺着定位找过来，也能取得新突破。] 你顺着又看完一遍消息，还是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到时候你和老杨他们汇合，我去那个地址试探，不论是什么结果都是好事。」你道， 「你也说过我对他们来说是很珍贵的实验体对吧?出不了事。」 你看着丹恆，尽管内心还是因为可能被再次投入实验室而紧绷着恐惧，但想到一整个中心城被无辜牵连的人，想到和你一起被困在这里的丹恆，心情又奇异地平静下来。 「不行。」方才还只是平淡否决的丹恆语气陡然严厉。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你也要一起?你可没有实验体这个护体buff。」你对此极不贊同， 「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安全的，对你就未必了。」 「不论如何，通缉令上要求完好抓捕的人不只有你。」丹恆不容拒绝道， 「调查组为了不打草惊蛇，救援是必然滞后的，在这期间只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其他的会发生什么很难说。你虽然有一些特殊能力，但自己不能安全控制，没法以此防身，我和你一起去好歹多一点保障。」 「进去也肯定会被分开的——」你试图反驳。 「不行。」丹恆坚决地说。 你真的很少见他如此强势的模样，本还想继续拒绝，对上他灼然的目光，却意识到这回他并不会被说服。 好吧，你想。总归丹恆遇到危险还能爆出原身，应该出不了问题。 而且你得承认，虽然理智告诉你他不该一起来，但他选择陪你一起，你是很开心的。 ———————— 第71章 涉足危险的人自己都主动要求採取这个行动方案，急于推进的调查组更没有理由拒绝。 经由艾丝妲与调查组达成一致后，他们很快弄到了符合要求的定位装置，并派人将东西隐蔽地送到了你们藏身之处附近。 你们当天就找了一个机会出去，将定位装置取了回来。 东西被盛放在一个全金属的小密封盒里。 输入密钥，打开盒子，一股寒气从中溢出。里面是两支盛着无色液体的注射器。 你伸手取出一支，举到眼前观察。 澄清的液体里看不到杂质，你不清楚它是否就是此行的关键道具，旋转着观察它理论上应该是针头的部分。 第106页 这是个梅花样的多孔结构，和你较为熟悉的静脉注射针头差异很大。 你与丹恆的终端忽然同步震动。 「我们收到密封盒开启的信号了，你们拿到东西了?」 是艾丝妲的消息。 「对。」你回復， 「是两支注射器?」 你不确定地说，一边在盒子里继续翻找，试图找出藏着其他东西的夹层。 「是的。基于生物信号传输的超微型号定位器。」艾丝妲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復道， 「非常隐蔽，而且很便捷，只要把注射窗按在你的皮肤上摁下开关就好。唯一的缺点是传输速度会有些慢——这是为了隐蔽性必须付出的代价。」 你点点头，与丹恆互相为对方注射了定位器。 冰凉的金属按在胳膊上，并无疼痛，只是有些微的麻痒。后知后觉升起的紧张已经盖过了其他感官，你们和艾丝妲确定过定位器已经起效，随后就是该出发的时候了。 你们收拾了一下东西——实际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如果成功被逮捕，除了已经融入你们血液的定位器，其他所有物品大概都会被检查关卡没收——不过你还是在腰间塞了一把匕首，感受着硌在腰侧的匕首柄，心情莫名沉淀许多。 「走吧。」 * 你们藏身处之外的一小片区域这两天日渐拥塞。 各支不同队伍的狂热支持者穿戴着花里胡哨的装饰品，举着旗帜轮番涌上街头。这一天赛程已经进展到了四分之一决赛，人群的状态比之前更为狂热，你们混迹其中，居然也没受到太多关注。 被人群裹挟推挤着，你们很快到达那个被静静放置了数日的地址。 这是一家关着门的狭窄店铺。 如果一切正常进行，现在里面等待着你们的或许是贝利娜……你推门进去时如此想着。 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见里面空无一人的柜檯。 「咔。」 丹恆站到你身侧，身后无人阻挡的门自动合上。留下应急灯照出的微弱光源。 整个房间里依旧保持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安静，即使你们已经主动把自己置于了类同困兽的境地，依然没有想像中的埋伏骤然发难，直击你们不备之处。 预估错了，对方没有监控柯李斯的信息，压根不知道这个地址? 你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毕竟这猜想太过理想化。那么——是对方只是监控了这里，并没有留下常驻的人手? 你不知自己是该失望还是庆幸，只能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进行。 「分头找找吧。」 这家铺子当下无人，但并非待出售的清空状态，里面堆放着很多杂物。在你们甚至并不清楚自己寻找的目标具体的外形时， 「找到东西」就变成了一项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你百无聊赖地在铺子里东翻西翻，心知比起「寻找」，倒不如说你是在给狩猎者创造机会。 只是对待踏入蛛网的猎物态度如此怠慢，你们真的能钩…出想要的结果……吗…… 咦……好像………… 思维忽然像生锈的齿轮一样卡顿。 你本能地想观察周围的情况，但这会儿你陷入了一种骤然的恍惚之中。一个简单的指令从大脑传到末梢器官，再由末梢器官做出反应的速度似乎迟缓了成百上千倍。 你以为自己跳起来握住了匕首，背靠墙壁摆出了戒备的姿势，实际上你只转了转眼睛，指尖甚至没触碰到匕首坚硬的柄部。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这时候，最开始出现异常时被嗅到的古怪气味才逐渐被卡顿的大脑处理完成，反馈到你的意识之中。 好傢伙……不是态度怠慢，是想玩阴的…… 还好你们来这就是为了自投罗网……倒也省了你对演技不够真实，被看出这次被抓内有干坤的担忧…… 不知道这药对持明有效吗…… 你脑中最后闪过一点碎片信息，隐约间感到有人攥住你的小臂，未及反应，意识的连接崩断，你沉入黑暗之中。 …… 再醒来时的感受有些熟悉。 你并无任何不适，但四肢被柔和地束缚着，轻微动弹下就感受到明显的阻力。或许是药效还没过，你还像半在梦中一样，只能模煳感受到外界的声音与动静，什么都像隔了一层，不太真切。 你奋力睁开眼睛，然后发现觉得熟悉是正确的——你正悬浮在一个直径近两米的巨大圆柱形营养仓中，隔着粘稠的液体，以从上往下的俯视姿态看着下面身着制服的科研人员来回忙碌。与你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醒来时的处境极为相似。 唯一的不同，或许是他们这次终于考虑到了些许伦理问题，保留了你贴身的衣物。 但除基本衣物之外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收缴干净了。 你摸着自己空荡荡的中指，摆动身体换着方向，没在附近找到丹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你还是有些失望。同时隐隐有些不安。 从那艘舰船逃离以来，你们还是头一次这样被强行分开，且丝毫不知对方的状况。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总归不会太久。」你在心里道。 是的，等艾丝妲他们定好位，做好行动准备，一切就会结束。这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角色扮演，一次有时限的旧忆重温。 你说服着自己，努力压下被展示在整个实验室前的不安和烦躁。好在他们似乎也有什么要紧事，几乎没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 第107页 你隔着玻璃与营养液听不到太多声音，只能判断他们大概是在收拢资料，核验什么东西。 是要迅速完结上一个实验，尽快开始使用你这全新的实验材料吗?倒也不算意外。 你漫无目的地想着，思绪又不期然地飘到了才分开不久的人身上。 你在这里被准备实验，丹恆会被带去什么地方呢?他的活捉要求，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发布? …… 一段时间之前。 无色的气体悄无声息地瀰漫在安静的小商铺里。 丹恆在货架前扫视着蒙尘的杂货，忽然嗅到与往常不同的气味。 他勐地回头，发现在身后翻找东西的少女已经半阖着眼睛，就要向一旁歪倒。 一把扶住她的小臂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丹恆本能地想带她破门而出，随后及时想起这恐怕是此行的目标终于开始动手，只是使用的药剂不知为何，并没对自己的身体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他只觉得稍微有些头晕，但神志还很清醒。 这很显然会破坏计划。 ……没办法，演一演吧。 丹恆用尽毕生演技，装作晕眩脱力，踉跄着向后倚靠货架。一边伸手调整怀中人位置尽量不让她磕碰，一边顺着货架滑坐在地。 很快，两个人都「陷入昏迷」，商铺中恢復了一片死寂。 少倾， 「哒哒」脚步声从店铺深处传来。 来者不止一个，有人过来稍显粗暴地将歪倒在货架底部的两人分开。 丹恆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异常。他耐心等着自己被搬动，转运，环境不断变化，直到被扔到一块冰冷的地面上，手脚扣上镣铐，他猜测这回的转运应该是到达终点了。 只是他被送往的地方显然是监牢，而非实验室一类的环境，恐怕和她相距甚远。 他赌的微小概率并未成功。 丹恆有些失望。他顺着被放进来的姿势阖眸养神，听着周围传来的各种细微动静，忽然意识到有一个脚步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脚步声也确实在牢门口停下了。 很有些感的钥匙串翻动的声音。 锁芯转动的声音。 微不可查一声「吱呀」，牢门开启。丹恆在手中暗暗蓄力，做好了应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准备。 对方却将将在他的攻击范围外停下。 开口是个难辨老幼的声音。这声音没有什么记忆点，但对丹恆来说却很熟悉。 「好久不见，我们的前龙尊大人。」来人道。 「不必装睡，我知道公司那种药对持明作用不大。现在时候正好，我想我们该谈谈。」 ———————— 第72章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既然被发现，丹恆不再装睡，睁眼起身。尽管因为锁链的牵绊没法站起来，只能靠坐着抬头与来客对视，他也没显得有分毫侷促。 来人笑一声。 「丹恆大人此言差矣。您阔别仙舟持明已久，如今也该回去了，不是吗?」 这人过来就为了说这件事? 丹恆颇感意外，抬头看见来人不似玩笑的神色，更觉离奇。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肯回去，族中长老对此一清二楚。他们也并非尊重自己的意愿不来打扰，只是所掌握的力量并不能真正威胁身具龙尊力量的他，无力强制达成他们的企图罢了。 之前拒绝过那么多次，现在自己只是身披几条普通的锁链，力量并未被封禁，对面不会是因此觉得自己可以被控制了吧?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自然不会。」 来者微笑。 「在下也是持明，自然不会错估龙尊的力量，所以这回接到任务之后，就奉钩沉大人之命，从族中带来了真正能拘禁住您的锁链。」 所以呢? 丹恆眯起眼睛，蓄积力量，警惕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环境里并未出现类似此前投放药剂的暗手，否则他会察觉。只是若非用这些背后的手段，他们又要如何强迫自己戴上枷锁? 来人看出他的疑窦，伸手调取了一副画面。 中心城一条普通的街道上，如山如海的人们正沉浸在狂欢的气氛里。天气不错，天穹与往常所见一样明亮清澈，万里无云。 丹恆正疑惑这是要做什么，对方忽地将画面一切。 方才是中心城中的视角，现在则是泰科铵星球之外的卫星视角。 却见本该空阔的宇宙空间中，一枚巨大的彗星划出一条长长的拖尾，倏忽而过。由于距离的对比，从卫星的视角看它甚至比泰科铵本身看起来还要更大，表面石质嶙峋，在一圈一圈的旋转中快速接近着泰科铵。 丹恆瞳孔骤缩。 「这——」他伸出一只手，想要调回之前看着和平的街景，对方从善如流地切屏，方才的画面重回视野。前一片人潮已经过去，这会儿在摄像头视角内是的另一支队伍的粉丝，换了一套应援物，但还是一样的狂欢气氛。 天幕上看不到任何危机来临的痕迹。更没有人意识到自己所在的星球即将被彗星撞击。所有人沉浸在狂欢气氛之中，不知危机将至。 「泰科铵的天体监测系统怎么会……」丹恆说到一半，勐地剎车， 「他们故意的?!」 将这种等级的彗星漏过监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按常理讲，早在它接近泰科铵时就该被行星防卫系统自动识别击毁。 第108页 能接近到这个程度，得是有人刻意关闭了防护，同时还开启了中心城外的拟造天幕功能，预防性地屏蔽了肉眼可能看到的异常景象。 「公司在泰科铵这边的分部主管想做什么?」丹恆拧眉直视来人。 「你也猜到了吧。转移研究成果，然后毁尸灭迹。」这位不知名的持明轻巧道。 「……」丹恆沉默。 「是不愿相信吗?」持明异常有耐心地解释， 「一颗星球而已，虽然前期投资不少，但显然还是划时代的研究对他们更有价值——本部来的调查组最近逼太紧了，要是被逮住了尾巴，叫停实验彻查成果，那才是血本无归。」 「毁掉泰科铵固然可惜，但那也要看天平的另一端是什么啊。」 丹恆: 「我会阻止。」 他毫不犹豫站起身，五指一张，击云浮现，翻转间已将锁链削断。 持明在看到他动作的同时已经向后倒退一步，一把合上牢门，将丹恆关在里面。 「别急啊!」他叫道。 丹恆确实没急。这道牢门对他来说不过一击即破的薄纸，他隔着牢门，以枪尖遥指持明眉心。 「知道的这么多，你想来也是共犯——行星防护中心在哪，告诉我位置，我可以暂且放过你。」 第一要务还是将这枚彗星击落。 这个大小的彗星如果撞击泰科铵，会在瞬间毁灭其上的脆弱环境，使地表不再适合人类生存。而中心城的动力系统也会因巨大的环境改变受到影响，届时城市自高空坠落，全城居民都不能倖免。 这是灭绝性的灾难。 持明将双手举到胸前，表达自己无意冲突的态度。 「所以我说别急!虽然不知道你故意被抓住是想做什么，但现在都晚啦!实际上，咱们现在在一艘星舰上，已经升空了。」 他戳出终端上的坐标定位，打开展示，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丹恆确认那已经不是泰科铵大气层内的坐标。 「我没骗你吧。」持明状似诚恳地摊手， 「并且泰科铵现在已经关闭了除内部序列飞行器外一切舰船出入空港的权限，咱们想回也回不去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咱们应该谈谈。」 「丹恆大人，虽然咱们现在都没危险，但你也不想泰科铵全星就这样被埋葬在撞击产生的灰尘带下吧?」 丹恆没有说话。 「咱们不如各退一步?你戴上锁铐随我回罗浮，我来阻止这场灾难发生。距离彗星触地还有大约不到三个系统时，勉强还来得及。」 丹恆还是没有说话，但眼神中明晃晃透露出了「就凭你?」的意思。 「来阴的总归比较难防。」持明耸耸肩， 「何况我们和泰科铵分部的人有合作，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时候拆台。」 丹恆冷声: 「如果这是你们对待合作者的方式，那我很难相信你会遵守刚才的承诺。」 他不再多言，表明了不想合作的态度，掏出自己的终端，给瓦/尔/特编辑信息。 持明却并不因他的拒绝合作着急。 「行星防护系统所在的位置很难在短时间内被找到，更何况要更改系统设定还需要密钥。」他说， 「你如果是联繫朋友，那还是劝他们赶快跑来得好点。最后那段时间总有趁乱离开的机会。」 像是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持明直接投影了舰船之外的场景。 丹恆注意到，在最大的那颗彗星尚在对抗引力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体积更小的碎片坠向泰科铵的大气层。有的在空中就已经燃烧殆尽，有的撑过了几十公里的高温摩擦，带着火焰坠落在星球表面，引起甚至肉眼可见的小小陷坑。 他屏住唿吸，错觉星球也像将要散架一般轻微颤动。 没有人说谎，甚至比预想的还要更早——这场致命的流星雨已经开始它的前奏。 他手中击云微微颤抖。 「总之，我这次出来是做好了葬身于此的准备的。」持明看着他，仿佛没感觉到已经在自己心口戳出血痕的枪尖。 「你可以威胁我，也可以杀了我。只要不合作，我绝不会说出关键信息——就当自己是与泰科铵陪葬好了。」 小小的监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丹恆却觉得明明无声的影像中，似乎有流星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震动耳膜。 终端在手腕上不断震动，瓦/尔/特因为他发出的消息连续发来信息确认，他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几乎没进脑子。 丹恆又摸上中指上隐形的指环，但不知是因为超出距离限制还是对方的指环被取走，他什么也没有感知到。 她是还在实验室里被控制着吗? 作为重要的实验体，公司会安排她被及时送走。但以他们的计划，那位艾丝妲小姐会带着救援队紧随其后攻破实验室取证，所以她大约还是会留在中心城……然后在三个系统时后，直面火雨。 她，瓦尔特先生几人，这些难得在世界上建立的联繫会在烈火之中消失。 以此为代价偷得「自由」，则宇宙虽大，自己又将成为漂泊其中的孤岛。 前面漂泊的那么些年，还不够吗? 丹恆向自己发问。 而记忆给了他一抹穿透落地窗的阳光作为回答。无需更多，他知道阳光之下笼罩的是什么。 在这安静的时间里，持明只是站在外面，没有再加劝说的意思。或许是如他所说不在乎结果，也或许只是对最后的结局胸有成竹。 第109页 枪尖垂落。 丹恆闭了闭眼，心知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准备好合约。」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特制的电子镣铐的锁闭程序与中心城机密信息的发送程序关联，那套冰冷的金属色禁锢装置工整摆放在座椅上，穿戴口敞开，等待着它的俘虏自投罗网。 丹恆扫了一眼，没什么反应地在椅子上坐下。 大臂，腰部，脚踝……沉重的锁扣自动收拢，紧贴着身体，带着风衣也无法遮挡的寒意。 与此同时，预设的消息发送。 没过多久，腕上终端再度震动。 是瓦/尔/特收到信息，发来确认的消息。 丹恆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腕查看。 [walt:丹恆，信息我们收到了，马上去处理。你现在在哪?还安全吗?为什么定位显示你已经脱离监控范围?] [丹恆:我在一艘星舰上。]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自己的实际情况发送过去，而是含煳道。 [丹恆:出一点事。短时间内回不去，如果可以，烦请照顾一下她，多谢了。] 发完消息，他抿了抿唇，又切到置顶的聊天界面。[您寻找的用户是空号]的头像是未连接的灰色，他知道此时她大概还在实验室的控制之下，看不到终端消息。 但他还是编辑道。 [丹恆:我这边出一点小麻烦，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你别担心，只是暂时没法回泰科铵了。你跟着瓦/尔/特先生他们走吧，千万注意安全，我们之后再见。] [丹恆:家里我的房间桌上有一个小礼物，原本打算亲手给你，现在只能让你自己去拿一下了。] 发到这里，他顿了顿，敲下又删除好几次，最后发送。 [丹恆:保持联繫，之后的旅途一路平安。] 第73章 系统时13:07。 你在培育仓里漫无目的地漂浮着。实验室里无人注意你，你扫视四周，无聊到在心里挑拣每个实验人员的髮型设计，盯着每一处门窗猜测艾丝妲的人手会从哪里破门而入。 系统时13:10。 落星如雨。 一颗较大的陨石碎片擦着中心城边沿落下，近距离的灼热气浪突破了气象防护系统，带着热呛气息的风捲入城中，掀翻车辆，捲起树木，惊破了平和的假象。 感受着脚下陌生的震动，人们开始惊惶，但往日及时应答的官方却始终缺位，甚至于空港开始禁止起降，交通罕见的开始堵塞，恐慌的情绪在城中各个角落滋生，飞快蔓延。 系统时13:12。 星球之外的太空中，一艘静静漂浮的星舰开始启动加速。 星舰内部的小小囚室里，丹恆向后靠在椅背，感受着飞船引擎加速带来的轻微推力，放空脑海抗拒着纷涌而来的回忆与故人面孔，闭上了眼睛。 系统时13:15。 中心城枢纽部分，三月七听着瓦/尔/特转述的消息，表情惊愕。 「丹恆小哥这是什么意思?」 「他跑去哪里了?被绑上星舰了吗?可他明明还能自由发消息啊?」 「我还想一会儿邀请他上列车呢!」 「短时间内看来是不可能了，我们先处理眼下的事吧，三月。」瓦/尔/特推了推眼镜， 「我去找防卫中心击落彗星，你和姬子去接那位小姐。」 「两个系统时，我们在这里汇合。」 系统时13:45。 恐慌已经渗透到每一个角落。 中心城的控制中枢悬浮于大球馆之上的高空，这里隔绝于更下层的动静，也隔绝于生活在那里的普通人的命运。即使星球其他部分的生命尽数毁灭，这部分建筑也拥有单独的防护罩和推进器，可以在星外巡航数年之久。 但今天这里却有了不该有的骚动。 控制大厅的小主管恼火地推门出去想要训斥，却看见厅中一片狼藉。一名身着朴素风衣的男子踏过碎裂的玻璃与东倒西歪的人群，抬头直视过来。 像是时间被跳过，小主管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已经到了眼前。 「你!」 「这里是转接去所有下属机构的中枢，对吧。c92区行星防卫中心，你的胸卡有实体权限吗?——很好，借来一用。」 系统时14:01。 已经将实验材料和重要数据基本装载完毕的飞船准备从预留的起降口离去。 「全舰自检完毕。」 「发动机预热。」 「驳接解除中——注意，出现故障。」 一块闪耀着绚丽色彩的冰块从舰船底部开始飞快蔓延，飞船迫不得已中止起飞程序，舰船的安保人员从几个出入口涌出，将不远处的始作俑者团团围住。 三月七丝毫不见慌张，收起手中长弓，吹了一声口哨。 「咱出马，绝对不会有问题~」 系统时14:25。 这处隐蔽空港已经被战斗弄得一片狼藉。 最开始杀气腾腾的安保人员已经开始后退——他们短短时间内就被迫抛下了一半多同伴，退守飞船两侧。他们的小队长狼狈大吼。 「不要纠缠!你们有什么意图不如直说，都可以商量，再拖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你是说陨星?」姬子唇边噙着冷淡的笑， 「看来你们确实不无辜。」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在这里拖时间!」小队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第110页 「这个时间，老杨那边的进度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姬子没有答覆，反而将目光穿过透明穹顶投向外面。 一声巨响，几人惶然抬头，雪白烟道还残留在空气中，地对空飞弹已经击中彗星，爆炸出隐天蔽日的蘑菇云。 系统时14:28。 你感受到震动。 你感受到连绵不断，越来越难以忽视的震动。 艾丝妲的行动动静这么大? 实验室中的人已经在第一次震动响起时骚动着交头接耳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你身在封闭的培养罐里，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与记忆不同的是，这一次实验人员没有把你忘掉。他们将你套进拘束服，你没想反抗，顺从地被裹在拘束服里，带离了实验室。 实验室外的场景只让你更觉得熟悉——公司制式的飞船走廊，灯光和室内设计就那几样，你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开始期待在走廊转角看见熟悉的身影。 你也确实看到了。 一高一矮的两名女性从视线尽头转出。在你与押送你的人一齐看见这两道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影时，对方也看见了你们。 一声惊喜的欢唿，弩箭带着寒冰率先落在脚边。三月七紧接着跑过来，又在你一米之外紧急剎车。 「你，哎你好，之前都是线上联繫，初次见面，我是三月七，这位是姬子。」 她向你做着自我介绍，你本该对与他们的初见充满期待，但这会儿你的视线忍不住向后面飘，试图寻找另一道身影。 三月七也发现了你的走神。 她顿了顿: 「你是在找丹恆小哥吗?他给我们发来消息……」 她很快意识到你身上并没有带任何通讯设备，伸手在身上找了又找: 「我们来的路上发现了你被收缴的东西来着——」 「啊，找到了!」 她递出你的终端和指环。 你已经有了些不祥的预感，先是戴上指环，不出所料地没有找到熟悉的定位绿点。 又打开终端，在短暂的信息同步以后，在消息置顶处看到了新的红点。 丹恆发来的消息并不长，你站在走廊里，飞快阅读完毕，觉得自己的脸色可能有点狰狞。 姬子微微侧身，关注着别处的突发情况。三月七偏头有点担心地看着你。 「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行。」你深吸一口气，扶住嗡嗡作响的脑壳，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没问题，先按你们的计划来就好。等空闲下来后我想回一趟我之前的住处，丹恆说给我留了点东西。」 你尽力保持着语气平静，但不平静的心绪还是从各个细节显露无疑。 明明说好了共患难!明明说好了以后的路都一起走!这个人不会是再一次碰上了刃或者别的什么仇敌，然后又抱着「不连累他人」的心态一走了之吧? 到底怎么才能让他学会有!事!先!求!助!不要自己扛? 你深唿吸，一边跟着走，一边噼里啪啦开始给丹恆发消息。 三月七看起来越发担忧。 「呃，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和姬子姐的主要任务就是来接你，也没其他事啦。」 「好，麻烦了。」你一通打字，对面也没有任何回音，于是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光年以外，刚结束跃迁的星舰囚室里，丹恆的终端静静摆在桌上，屏幕因消息提示一亮一亮，但是无人接收。 ———————— 第74章 你们很快离开空港。 地对空防护系统的启动彻底击碎了天幕上和平的假象。即使最大的一颗彗星已在天外被拦截击毁，星屑仍然铺天盖地，并未停止坠落。 火雨纷纷，在半透明的防护罩上砸出一圈圈波纹。铅灰色的阴云笼罩着中心城，从最开始被撕开的裂隙里落入的星屑点燃树木与建筑，营造出一副让人无端联想到末日的景象。 街上人们遵循求生的本能逃入建筑物中，街道空空荡荡，飘散着烟尘味道的空气十分呛人。你跟着姬子二人一路往回赶，看着街上景象恍若隔世。 「到现在也很难相信公司居然想让彗星毁掉整个泰科铵。」三月七吐槽。 她在路上就同你说了变故的来源，现在边走边同你絮叨: 「杨叔就是去处理这事了，看样子他那里还算顺利。我们也加快脚步吧，说好了之后和杨叔汇合，总不好让他等太久。」 你心不在焉地点头应和。 到达没有花费太久时间。属于你们的小别墅幸运地在这场骤变中完好保存。你踏上门廊推开大门，嗅到其中熟悉的气息。 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这一隅之地虽然算不上很久，但已经颇为想念。 「你们在这儿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你把姬子和三月七安置在客厅沙发上，给她们端上热茶，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匆匆前往丹恆房间。 从收到他消息开始就一直郁结着，混乱又压抑到难以表达的心情在胸中翻搅，于站在熟悉的门前时彻底爆发。 门只虚掩。你指尖搭在门上，发泄似的用力，直到抵得指尖发白指骨疼痛，门扉缓缓滑开。 整洁的房间乍一看仿佛并无住客，仔细看去却又处处带着那人的影子。床头有一束玫瑰，书本摆放在顺手的位置，椅子就在窗前，甚至你觉得鼻端隐隐嗅到一缕清爽的香气。 第111页 走到床边，你伸手触碰，玫瑰深红的花瓣簌簌而落。 几日没有换水，它已经干枯了。 你扯了扯嘴角，转向他的书桌。 他说给你留了东西……你其实怀疑会是他某个身份的遗留财产清单之类的东西，也可能是道歉信?——他发给你的信息太过平淡笃定，总让你怀疑这也只是他有所预料的一部分。 但你还是暗暗抱了一丝期待。 书桌上只放着一个简单的小盒子，目标明确到无需寻找。 你打开它。 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 盒子里躺着一片纤薄的花瓣，呈现自然的捲曲。你伸手把它拈起，意识到这不是真正的玫瑰——花瓣质地略硬，虽然表面依然丝绒一样柔滑，但你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纹理和凉意。 你将它扣进掌心，甚至感觉有些亲近。 你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这是丹恆的逆鳞? 他把逆鳞就这样留在这里…… 虽然知道当时是没有时间收拾，但你依然有一丝后怕。你还记得他那次受你牵连受的伤，握着这片逆鳞，只觉得周围环境都危险了起来。 将这份珍贵到有点致命的礼物贴身收好，你打定主意之后找个宇宙银行将它存进最高级的保险柜。 紧接着你注意到下面的抽屉敞开了一条缝隙。 从缝隙里可以隐约看出里面放着几页纸。 在中心城，纸质物品实在是不大常见。你升起一点好奇心，多余地左右看了几眼，随后意识到物品主人此刻不可能突然冒出来抓住你的小动作。 你内心挣扎了一下。 就看一眼!就算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也一定会死死保密然后忘掉的! 你这么说服着自己，终于还是伸出罪恶的指尖，小心抽出了那几页纸。 调整顺序从头开始看，入眼就是丹恆清隽有力的字迹。 「卿卿，展信佳。」 才看几个字，你刷地盖过纸页，比之前更慌张地左右环顾——不比丹恆，姬子和三月是真的可能突然出现在你背后，考验你的心脏素质的。 好在没人。 你悄悄挪到门边，合上门，背靠着门板坐下，重新展开那几页信纸。 丹恆的字迹如他本人一样俊秀内敛又不失锋芒，你看着纸上银钩铁画，简直可以想像出他书写时的模样。 他一定是倾身伏在桌前，眸光专注，思索着缓慢写下每一个字。 「卿卿，展信佳。(这句开头被划掉两次，最后还是写上)」 「我再三斟酌，使用了这个略显唐突的称唿，作为这封信的开头。」他的笔画末端深深嵌入信纸中，墨渍很深，写得很慢。 「这是仙舟惯用的一个相当亲近的称谓词。用在这里，是希望让你第一时间明白我的用意，也是给自己一份不能再犹豫的决心。」 「我们相识说短也短，但每一天都难以忘却。不知这段日子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或许不算好受——针对于此我想为最开始险些将你抛在公司的星舰上道歉。但我也必须说，我很珍惜这些时间。」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前半生解多少，那百余年…」 笔墨再次有明显的停顿。时间词被划去。 「…那些时间现在回顾，犹如一场场混乱串联的噩梦。我时至今日才真正睁眼看到人间，你是引领者，也不止是引领者。如果我从黑白看见彩色，那么你是其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从未想过世界也可以是这样。明知可能会对外界失去危险嗅觉，我依然难以抗拒这样的未来，并且想要向你发出一份认真的同行邀请。」 「或许你愿意成为我后半生的同行者——」 写了一半的句子被划掉，后面以更端正的笔迹写道。 「这个邀请可以被解读为承诺，誓言，盟约，婚契，或一切可以佐证我诚意的程序。不限于合作者，同伴，恋人或任何你希望的关系。只有时间上我私心想要将之划定为我的后半生——我想要与你走下去，共享一切，也分担一切。」 「想起你曾经说过要共患难，现在回顾，我是否能将之解读为你也有相似的意愿呢?」 「若是如此——」话没有说完，一撇笔画被带出，书写已经停止。 你发着呆，手上信纸滑落才回过神，慌忙去捡。 捡到最后一张时，一滴水珠从面颊滑落，滴在纸页上，洇成小小的一片深色。 第75章 你不想弄脏这份手稿。 可是向后靠在门板上，用力闭着眼，仰起头，仍然无法阻止泪水滚落。 你其实做好了会有很长时间无法得到回应的准备。 所有的试探，小心翼翼的靠近，把关系拉得亲密——无不暴露着你的企图，但企图始终停留于企图，若不是那张梦境绘卷的推动，你原本没打算实打实地迈出哪怕一步。 毕竟你深知这段相逢里，自己是那个败者。你是触碰到星星的幸运儿，怀抱着纯粹又不讲道理的偏爱跨越整个世界而来，使得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失衡的。 这样一段失衡的关系，丹恆又是惯常沉默内敛的性格，你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但手上的字字句句确凿无意地告诉你，丹恆没有忘记你们约定的事。 你的辗转反侧与患得患失并非一厢情愿，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有人曾怀抱着同样的心情，斟酌删改写下这样一份书信的草稿，措辞小心到过分，只为向你递出一份郑重的邀请，许下标记了他后半生的承诺。 第112页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是不是你在不久之后就会收到它的正式版本?一直对大部分东西平平淡淡的丹恆递出它时会是什么表情，他又会不会为此做什么特殊的准备? 你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就这个问题细想下去。丹恆此时还不知身在何处，你发给他的消息并无回音，至今也没显示已读。你原本就打算尽快找人，现在更是加倍迫切地想要见他。 想要见他，想要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想要亲口告诉他你迫不及待地想答应他的邀请。 你小心把信纸收起，和逆鳞一起贴身放好。 又摸索着借终端摄像头确定自己的状态看起来不会太过异常——你暂时不想向人解释你在丹恆房间看到的东西。 大致收拾好，你转身出去。姬子和三月七在沙发里闲聊，看到你回到客厅，都同你打了招唿。 「有和丹恆小哥去向相关的线索吗?」三月七把你拉到身边坐下，好奇地问。 「没有。」你说， 「他也没回我的消息，你们有尝试联络过他吗?」 「他就在最开始的时候给我们发消息说了两句，后来我们再问就没有回音了。」三月七摇头， 「说是上了星舰，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又是和谁一起走的。」 「一会儿去申请调用各区域的监控找找看吧。」姬子说， 「老杨那边刚发来消息，他已经就中心城事件和公司本部的特派专员接上线，达成初步的协商结果。其中一条协议就是全面提升我们在泰科铵上的权限——虽然我们也在这呆不久，但总归还是要方便不少。」 * 你们休息了一会儿，按照老杨给出的方式登上控制中枢。 这里的大厅依然残余着战斗过后的狼藉，但所有的反抗都已经被平息。 老杨，艾丝妲，调查组与代表公司本部投影过来的专员都在最高处的会议厅里，已经结束了第一程的商讨，见你们过去，向你们致以问候。 「感谢诸位的竭诚帮助，让我们得以解泰科铵分部越界的行为……」 公司专员说着套话，飞快给你们许诺了荣誉职衔，信用点奖励， vip服务卡等等好处，并表达了希望你们帮忙把这件事掩盖下来，公司内部事务内部解决的强烈要求。 「中心城里进行群体实验的性质固然非常恶劣，泰科铵分部最后以彗星灭口的企图更是胆大妄为，但毕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诸位，我不是要为公司开脱。毫无疑问，本部会清扫泰科铵的员工，也会为此做出善后赔偿，但若是传出一些谣言，让本部不得不把精力分摊到澄清谣言和应付攻击上，那么赔偿处理势必会受到影响，这岂不是白白耽误了中心城的清扫工作?」 特派专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面无表情地听着，在他说到「是诸位及时插手，让整件事牵扯到的麻烦都在中心城范围内」的时候突然插话。 「不止中心城范围吧。」 你还记得你逮到的那名持明。他来自仙舟持明族内，而他带来的东西能引导出你体内能量的异常反应，还让高层派出那个阵仗护送，很难说其中没有什么勾连。 你将这件事简要说明，三月七也在一旁为你佐证——她在那天亲眼看到了现场。 特派专员僵了僵，那大概是一个打工人目测自己工作量又将上升时的难看表情: 「这事还和仙舟扯上了关系?」 「若不相信，你可以调出那段监控亲眼看看。」你趁机提出查看监控。 作为刚刚被捧到上座的贵客，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没有被拒绝。 特派专员当场切到工作模式，调出监控开始回溯。 结果自然不必多说。当晚由你引发的能量风暴虽然摧毁了许多电子产品，但即使是残余的部分，也足够看出其中人员调动的异常。 「我，我会请本部调派外交方面的专员，跟进这件事情……」特派专员笑容逐渐消失，掏出终端开始编辑问题报告。 「没什么紧急的事。」 你略显粗暴地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或许还需要解一下另一件事。对罗浮持明极为重要的前任龙尊转世身在中心城被不明人员带走失踪，这要是处理不好，应该会惹出大麻烦吧?」 「什……」连二连三的打击让特派专员看起来有些颓丧，他露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 「这确实是大事，您知道失踪发生的大致时间地点吗?我先看看监控系统里是否能找到一点踪迹。」 「具体地点不算清晰，但时间就在半天之前。」你说着，同时调出丹恆的形象传给他以作参考。 「ok，给我一点时间……」特派专员在自己的屏幕上一字拉开好几个窗口同时倍速播放，充分展现了公司人必要时的工作素质。 「受害人从黑市被带到中心城，然后是带进星舰……」无人处理这部分监控，特派专员很快捋出丹恆的动线， 「在这里与另一批人完成转交，随后受害人恢復意识，与不明人员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咦。」 他将屏幕上的画面拉近，这个角度的监控恰好能看到丹恆对面那人鬓髮下掩盖的尖耳。 「很明显的持明特徵……」特派专员迅速切换星舰中的监控，观察每一名船员， 「这艘星舰上的其他重要人员也是如此，这是一艘由持明掌控和管理的星舰啊。」 「既然是跟着持明走了，那就该算持明内务。他们总归不能来和我们要人了。」 第113页 特派专员看上去松了一口气。 而你听着这个判断，脸色逐渐阴沉。 ———————— 第76章 后续的时间里，你基本没有认真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意识到丹恆现在大概率被带回了仙舟罗浮之后，你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回忆你看过的少得可怜的那点剧情里，丹恆和罗浮持明究竟有点什么纠葛。 你只记得他是外放的龙尊转世，持明族内仿佛有人要杀他，也有人想让他回到族内，不过目的是他身上的力量……可是具体是谁牵扯其中，他们具体又要怎么做，你是一点没有印象。 这剧情挂开了等于没开啊…… 你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戳着丹恆的对话框，看着上面灰色的未读标志发呆。 「餵——餵!回神啦!」三月七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 你勐地惊醒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商谈已经结束，你被拉着走到了会议厅外的走廊。透明的走廊下方是稀薄的云层，面前是胶囊电梯，同样是透明材质。 姬子，老杨和三月七都在，三月七重复着刚刚没被你听进脑子里的问话: 「你听见了吗?我说，星穹列车在这边没什么事了，准备要去下一个地方啦，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呀?」 你还在想怎么去仙舟，反应慢了一拍，没有回答。 老杨在一旁问: 「是有什么顾虑吗?我听说你也是初来乍到，在泰科铵并没有什么亲人。公司分部在这边惹出的麻烦并不算彻底解决，我和姬子都认为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比较好。」 老杨能从哪里听说你的事呢，想来还是丹恆刻意叮嘱了吧。这种被当做他人家眷照顾的感觉……你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拒绝当然是不想拒绝的，但是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能问问你们下一站要去哪里吗?」 「呃……按航路，应该是属于螺丝族的螺丝星?」三月七不确定地看姬子。 后者予以肯定。 你于是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们去那里……我得去找仙舟。」 「诶?仙舟联盟整天到处飘，没有路子的人可不大好找。」三月七惊讶道， 「而且你要去那里也可以先上车啊，我们迟早会开到仙舟的。」 「我赶时间。」你苦笑着说出自己的推测， 「丹恆很可能被带去了仙舟，那地方对他并无善意……我得去找他。」 「啊，这样……」三月七顿时犯难，求助地看向身后二人。 姬子皱起眉头，她也听了方才会议厅里的交流，从你激动之下的只言片语能了解到一点丹恆与罗浮仙舟的过往渊源，知道你的猜测并非毫无凭据。 只是…… 「我们并没有那么严格的航路规划，倒是可以暂时转道。只是若如你所说，这位丹恆朋友对罗浮持明有着那么重要的意义，你得做好我们行动不顺利的准备。」 或许是担心你抱有过高的期望，之后受挫时难以接受，姬子认真地说。 你毫不犹豫道: 「没关系，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去的。」 「那就走吧。」作为领航员，姬子一锤定音，向你伸出手，作出邀请的姿态。 你抿唇露出一个微笑，将手搭了上去。 三月七立刻跟着把手放上去，顺便拉过老杨的右手，你们围拢在一起，被她带着做出一个打气的动作。 「好啦!既然有了新的目标，就不要老想着失败以后会怎样，先去做就好啦!」三月七说， 「拯救列车成员丹恆小哥——哎杨叔你别嘆气啊，咱们的新乘客上车之后，丹恆小哥上车不是早晚的事嘛——拯救丹恆乘客特别行动，现在开始!」 「咱们几个出马，一定能一帆风顺!三，二，一——!」 叠在一起的手晃了几下，一起撒开。 「出发!」 * 仙舟。持明族治所的洞天。较为隐蔽的一处殿宇之内。 几名年长持明正在激烈争论。 「泰科铵那边就这么放弃了?」一人愤愤道， 「我们为了达成合作，让渡了那么多好处。有些要是被景元将军逮住少不得退一层皮。他们对此没什么补偿?」 「谢利德自身难保，能有什么补偿?」另一人道， 「不过也不算毫无收穫，谢利德之前不是说，他们之前对贪饕的力量残片毫无进展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我们的人在离开的时候趁乱带回了那部分资料，或许能试试。」 前者面色不虞: 「龙祖的力量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么一点点残片，哪能随便使用?我看还是先研究研究怎么把化龙妙法取回吧，这回不是终于把我们那位前龙尊大人带回来了?」 后者闻言也稍稍缓和了表情: 「这回景元那小子不在，没人多事，总算能放开手脚了。」 被他们谈论的人正在鳞渊境底部的监牢里被关押。 或许是考虑到目前还没有必要逼迫太过，丹恆并未受锁龙针贯穿封印，只是以能够限制持明力量的锁链捆缚。受到熟悉环境的刺激，他自动展现了属于持明族的姿态。 监牢里水汽湿重。但青龙生来行云御水，丹恆对此并无不适。 只是或许距离上一次被捆缚羁押的时间已过去太久，明明曾在近似的环境里待过漫长时光，他仍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感到了陌生的孤寂。 尝试运转力量，发现积蓄半天的力量能够叩开的关隘还是只有一点点。丹恆无声嘆了口气，盯着天花板上滴落的水珠，默默修养精力，以待下一次尝试。 第114页 监牢中的时间漫长又单调，在他断然拒绝最开始与他交谈的持明长老的要求之后，就只有送饭的狱卒每隔一段时间推门而入。丹恆对此一直漠然以对，并不分给他们一点眼神。 他知道长老们的沉默定然是酝酿着什么对他不利的招数。 但是兵来将挡，比起无谓的担忧，他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合适的逃离机会。 而在他寻觅到合适的机会之前，一行天舶司意料之外的来客已经来到了仙舟玉界门之外。 ———————— 觉得水的问题我思考了一下，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偏离了男女主感情推进的核心，一些剧情又展开得不够，另一方面是一章2000字其实只是许多人一章字数的一半，信息量也是一半，但体感上却是过去了一章orz (但是确实写不动更多了) 我尽量调整吧，具体更多的思考总结，等完结以后或许会逼逼叨一下，现在就先不多说 附： 关于化龙妙法，游戏里实在讲得不大清楚，所以后面若有提及，肯定会夹有很多私设，提前一说 第77章 列车停靠在玉界门外，已经向天舶司发送了登陆申请，正排着队等候接入。 列车观景车厢里，三月七趴在靠近玉界门那边的车窗上朝外看了一眼，又缩回座位上。 「这是什么设计……实在是太刺眼啦!」 她小小地抱怨了一声，很快打起精神，好奇问你: 「说起来，你去过仙舟吗?这里一座接入的空港都有好大的排场，感觉不好对付呀。」 现在与剧情时间不同，仙舟罗浮还对外正常开放。这也是你们能这么快找过来的原因。于是现在与你们一同停靠在玉界门外的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商船与旅行者，放眼望去，一片闪烁的人造星海。 「又不是要去单挑整艘仙舟。」你哭笑不得地纠正她已经走偏的脑洞，随后嘆了口气解释。 「我没去过，不过对其中情报算是解一点皮毛吧。如果说清楚情况，这一任的罗浮将军应该会站在我们这边。能藉助列车的名气求见罗浮将军求助的话，问题就会变得很好解决了——杨叔，姬子姐，你们觉得可以吗?」 你转头徵询地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老杨与姬子。 「没有问题。」姬子颔首， 「列车虽然重启不久，但这点影响力还是有的。那么一会儿我同你们一起下车。」 等候的时间不算太久，很快到了你们的轮次。一名属于天舶司的狐人少女前来接待，你无心等待，在她结束通用的介绍词后，直接向她提出了求见将军的意图。 姬子紧随其后出示了证明自身代表星穹列车立场的证据。 狐人少女面露难色——又一名打工人被迫面对了超出自身权限的问题。但她并未敷衍，倒是十分尽责地请你们在原地等候，她去向上通传。 或许是新人业务生疏，也或者确实没人一登门就提出如此大胆的要求。 总之在流云渡的码头上数了半天星槎之后，你们被另一名看起来就十分经验老到的狐人接待员接手，带去了天舶司。 并且十分有面子地由驭空大人亲自接见。 偌大的天舶司并无你们的座位——不过驭空本人也是站着与你们交谈。这使得画面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平衡。 「听说诸位要见我罗浮将军，不知有何要事?」驭空开门见山。 你作为最了解实情的人，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说(hu)服(you)驭空的重任。 「我们带来的消息事关持明重事，或许还牵扯罗浮的一段往事。请相信我们，此事确实需要将军出面。」 驭空静静地看了你们一会儿，平淡地说: 「罗浮将军事务繁忙，不可能单凭你们不清不楚的一句话就去打扰，即使是星穹列车也不行。不过若真如你们所说，我可以帮你们联繫持明的话事人。你们商谈出结果，再递交报告给将军审阅。」 这可与持明族人商议不得，摆明车马告诉他们你要来抢龙尊那还得了? 你背后一紧，连忙弥补: 「此事有些需要保密的部分，不适合让其他人知道——我知道这样的说辞听起来很不靠谱，我愿意以个人身份签一份协议可以吗?如果贵将军在接见之后觉得我浪费了他的时间，我同意他做主随意处罚我。」 「哎，这——」 三月七闻言面露惊色，一副不知道该不该拦住你的模样。姬子也投来相当不贊同的眼神。 你保持着毫不动摇的强硬态度。 毕竟以景元的人品，知道实情以后肯定做不出处罚这种事，你属于是仗着知道剧情在给驭空画饼。 但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确实很有说服力。 驭空明显动摇了。 「既然如此……」她掏出玉兆，查询景元对内公布的日程里近期的空余时间。 「景元将军这两日有要事不能脱身，你若想见他，我可以帮你预约在最近的时间，两天之后。」驭空确认之后说。 「能不能再提早一点?事情很重要，而且我需要的时间并不多——」 「很抱歉，只有两天之后。」驭空温和又坚决地说。 「……好吧。」 争取失败，你只能接受这个安排。 其实你知道一切算是顺利，两天这个等候时间相对于「面见罗浮将军」这件事而言，已经很短。 第115页 但是内心隐隐的不安在踏上仙舟以后愈发强烈，很快积蓄成了难以排解的焦虑。以至于你面对着「到传说中的旅游胜地打卡」级别的行程，依然提不起多少兴致。 同伴明白你的心情，并未试图打扰你。但在这个状态从白天持续到入夜，你被她们拉着走过宣夜大街逛过金人巷，也凑热闹去看了仙舟特色的丹鼎司，买了几丸子药，依然时不时发个呆，仿佛一台ai与这个世界的信息对接失败。 这就让她们担心了起来。 于是在吃过晚饭入住浥尘客栈后，三月七被派来敲了敲你的房门。 「餵——有人吗——」 「这里是鹤运物流专员——」 「您点的美食外送已送达——请迅速开门——过时不候——」 你起身拉开房门，紧接着往侧边避开一步。趴在门上的三月七失去支撑向前一栽，又在你伸手扯住她之前先一步凭藉丰富的跌倒经验堪堪稳住平衡。 「好险好险!还好咱反应快。」三月七夸张地拍了拍胸脯。 你被她逗得笑了一下。 「反应不快我也会拉住你的。」 「那可不行!」三月七立刻道， 「那我送的外卖不就撒了?」 她说着举起另一只手，你这才发现她提了一只纸杯子进来。 「还真有外卖?」你意外了。 「本姑娘不是说了是鹤运物流专员嘛，当然是童叟无欺!」 你忍不住指出: 「但鹤运物流的送货员工只有机巧鸟吧?」 「……」三月七眨了眨眼， 「不要在意这么多。」 她把杯子连同袋子一起塞进你手里，随后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哎你这样总算看起来有点人气儿了，白天的时候我和姬子姐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拉了个仿生人在外面逛。」 有一说一，仿生人可能都比你白天的状态来得有活力，非要作比喻的话，可动蜡像或者会更合适。 你在内心吐槽着，苦笑了一下: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哎这都不要紧。」三月七摆了摆手， 「还有两天呢，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吧?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要是实在不放心，晚上我们再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打听打听?」 你摇摇头: 「不用了。」 白天你们当然不是纯粹吃玩逛街，而是一边走一边关注着仙舟近期流传的消息。但身为外来者能踏足的那些地方，听来的小道消息无非是哪家店铺倒闭了，某某风云人物又换了新对象，或是近期又出了什么风靡一时的幻戏。 并无一点用处。 晚上要出去，只要还在允许范围内活动，得到的无非还是这些无用消息。 「我明白你的担忧，两天时间其实不长，我会调整心态好好休息的。」你承诺道。 三月七认真看了你一阵，确保你没有在敷衍: 「那就好!要记住，你已经是列车组的一员啦，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 「像今天自顾自要签下协约的事，以后可不能再干啦。」 哪有因为我的执念连累你们担风险的道理……你默默想着，还是点了点头。 三月七离开，你打开她送来的「外卖」，发现是一杯热浮羊奶。 喝掉浮羊奶，你遵照承诺早早上床休息。 或许不同世界里，加热的奶制品有着相同的助眠效果，你很快感到了困意。 飘飘忽忽的梦境里，你看到湿冷的石制监牢，水珠从低矮的穹顶一滴滴落在地面长年累月砸出的小坑里，发出清脆的迴响。 你看到青色幽光从高且狭窄的窗口映入，送来可怜的照明。 你听见寂静到可怕的牢笼里，有一道清浅的唿吸声缓缓起伏。 你听见脚步声毫不留情地打破寂静，由远及近。水洼被踏碎，声音迴响在石壁之间，多重回盪之下带来一种令人恍惚的眩晕感。 你看见来人身材佝偻，并不高大。黑暗的剪影中他面目不清，唯有一双持明的尖耳异常清晰。 你看见狭窄通道尽头，森冷铁栏背后，有一双熟悉的青碧色的眼睛。 你忽然被惊慌攫住，一种水淹般的窒息感迅速将你吞没。 你蓦地惊醒，勐然从床上坐起。被褥撒开，浥尘客栈窗外的月光静静落在你身上，外面吹来轻柔的风，带来零散人声与深夜尚未收工的小吃摊主有一搭没一搭的吆喝。 但你无暇欣赏良夜。刚刚的梦境并未随着你的醒来淡化，反而更深地刻印在你的脑海里，回想时画面清晰，如同实质。 第78章 你下意识地又检查了一遍终端和指环。 这已经成了你近期最为习惯的动作。你寄希望于到了仙舟指环能重新获得信号，但与每一次一样，这次你依然没有收到任何结果。 此时理智起见，你应该躺下继续入睡，养好精神以待两天后力争说服景元跟随他一起行动。 但不知为何，你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眼看着越躺越清醒，你索性穿好衣服起身，听从内心的冲动摸黑出了房门。 浥尘客栈里外已经一片寂静，你数着自己的脚步声，悄无声息地推开客栈大门。 「嘿!」 肩膀被人一拍，耳边忽然响起收着声的招唿。 你一偏头，看见三月七在夜色下也很醒目的粉色头髮。 第116页 她向你挤挤眼睛: 「嗯?故意不带上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是想去做什么呀?」 你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心虚: 「睡不着，去逛逛。」 「去哪呀?带上我一起呗?」 你知道三月七是不放心你，担心你一个人跑出去冒险。不过这会儿你确实只打算去熘达着缓解一下心情，于是对三月七的提议也没有什么抗拒。 身边有一颗活泼的小太阳还是很放松心情的: 「那就一起吧。」 说是随便熘达，但脚步像是自己有了意识，毫不迟疑地将你自动带到了白日去过的丹鼎司。 夜间的丹鼎司很安静，某些地方还有云骑巡逻，不允许随意出入。 不过封锁并不严密。 你在地势较高的角落观察了一会儿他们巡视的规律，找到了一条可通过的路径。 「喂，那边可是有云骑拦路，你不是打算闯过去吧?咱们还有求于他们的头儿呢!」 三月七戳了戳你，悄声道。 「不跟他们起冲突。要是被发现阻止就算啦。不小心越线的游客应该拥有第一次犯错的谅解嘛。」你同样悄声回答， 「我只是想去看看那边的海。」 或许是身为开拓者不受约束的天性作祟，听你这么说，三月七没再反对。 你知道心中规划的路线图相对隐蔽，但路上的顺利依然出乎你们的意料。 几乎没受任何阻碍，你们顺利地到达了海边的木栈道。深蓝的海水一下一下拍打着栈道的边沿，你蹲下身以更加靠近这片传说中的水域，观察着那小小的浪花，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就是你要看的海?」三月七同样在你身边蹲下。 「是的，它叫波月古海。」 你看着辽远海面的粼粼波光，感到了一种被包容的平静。向下伸出手，你想撩一捧古海水，近距离感受一下孕育了持明一族的水源。 却在触手轻柔的水珠落到指尖时感觉到什么触动了一下你的神经。 你动作一滞。 「怎么啦?」三月七发现你的异常，探头过来问。 「好像……」 你甩了甩脑袋，确定方才一闪而过的不是幻觉，连忙伸出手想再接触一下古海水。 但这会儿的潮汐不如方才明显，一直没有涌到脚边。 你咬咬牙，索性扒住旁边的栏杆，准备翻出去。 三月七一把拽住你，大惊失色: 「你你你有事好商量，丹恆小哥的事咱们一起想办法，一天找不到就多找几天，我去发传单，肯定是能找到的，先不要急着跳海啊!」 「不是跳海，我要再接触一下这里的海水。」你简短解释道。 为了说服三月七，同时也是保证自己不会玩脱了栽海里引来云骑，你想了一下，主动脱下外套，一边系在腰上，一边在栏杆上打了个结，又拉着三月七的手抓住活结的另一端。 「帮我扶一下。」 你说着翻出栏杆，左手扣住栈道边缘，上半身倒挂下去，成功将一只手浸入古海之中。 与微凉的温度一起传入你脑海的，是手上指环时隔多日未曾响起过的感应。 * 长乐天，神策将军府后方的隐蔽隔间。 隔间昏暗，窗棱用不透明的材料封住，隔绝了从外向内的窥探。屋中的光源都来自于案上一盏小灯，被调到半暗的灯光照出靠在案后宽大座椅上的高大身影。 从那一头具有标志性的长长白髮可以辨别出，这正是传闻中身不在罗浮，正泡在不知什么地方执行繁忙公务的云骑将军景元。 他正闭目养神，眉间摺痕紧蹙。 「厚」 隔间的拉门被人敲响。 景元没有反应。 来人也不意外，敲门只是礼貌性的提前告知，她顿了片刻之后就直接走了进来: 「将军。」 「何事?」 景元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一双金黄的眸子平静含笑地看着前来报告的天舶司司舵，方才小憩的疲惫感荡然无存。 「今天有人来天舶司提起了持明，并且直言想要见您。」 驭空递出一封已经写好的详细报告放在案上。那旁边，类似的报告已经摞起了厚厚一大叠，关键词均是「持明」 「丰饶」 「各洞天关隘出入」等等。 每一封都有拆封阅读，乃至批註的痕迹。 「你怎么回应的?」 景元拿起驭空递交的报告翻阅，随口问。 「我向他们说您最早两日后才能腾出空，为他们约了那一天。」 「很好。」 景元短短时间里已经阅读完报告内容，将之掷到相对不重要的那一堆里，復又向后靠在椅背上。 「可惜今天这个消息依然不是我需要的。」 「这些人虽然是开拓者，也是我们无法掌控的化外民，或许跟着他们会有收穫?」驭空忍不住提议。 「我看过了别处的消息，那几人应该是饮月在外面的友人，寻到这里托我救人吧。」 景元的神情有些复杂，似是欣慰又似是恍然， 「……挺好。可惜我还得与饮月最后合作一次，暂时没法交还他们的朋友。这几日你照顾照顾他们。」 驭空应下，但仍有所迟疑: 「可是……罗浮这边您已经故意隐身了好几天，鳞渊境那边却还没有动静，是否需要属下再做什么?」 「不必。」景元摇头， 「我在鳞渊境里放下的钉子不至于漏传重要变故，持明族内那帮老不死能控制的只有鳞渊境，现在那里没有动静，应当是那些人想着谨慎为先，还在他们的阴沟里试探罢了。」 第117页 「你调配好云骑，时刻警惕，周围戍卫同之前一样，明松暗紧，有点耐心。那些蠹虫或许还要筹划一段时间。只等他们弄出动静，听我号令便可。持明族也是我仙舟的重要部分，这颗毒瘤于暗中孳生多年，若是继续放任定然闹出更大的祸患……藉此机会，一定要剷除。」 * 今夜或许註定是不眠之夜。 鳞渊境深处一座偏殿，几名持明身着装饰华丽的长袍聚在一张长桌左右。其中一名身材瘦长的老者神色焦躁地翻着消息，然后用力将玉兆拍在长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们联繫的制药公司还是没有消息吗?说好今日送来的前尘回梦针呢?」 他以质问的语气说道。 这名持明隐隐有些话事人的模样，周围几人听着他不善的口气，面色不虞，但没有直接发作。 「你知道那玩意儿是禁品。景元那小子不在，这几天关口查得更严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吧。」 一名银袍的持明随口道。 「你们就不想想办法吗?坐视那厮离开罗浮的大好机会白白浪费了?」 银袍持明有些不耐: 「那又能怎样?钩沉，你冷静一点，景元是暂时不在不是死了，做得太明显，不怕被当场逮住?」 「只不过是些许药物，老夫什么都还没做，他一个外族人能拿老夫怎样?」名为钩沉的持明依旧语气不善。 「那你又在这里逞什么威风?」 眼看几乎要吵起来，殿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名其貌不扬的持明仓促闯进来，气还没喘匀，先一步说道: 「长老们，有大事!我，我今天打听到消息，景元将军很快就要回来了!」 「什么!」 殿内争执齐齐止住，所有人转头盯住他。 这名持明站在目光聚焦的中心，不知是紧张还是累的，额上汗珠涔涔而下。 「我今天听说，将军的行程已经安排下来，两天后就要接见几个刚到仙舟的化外民，这可不是快回来了吗!」 龙师长老们面面相觑，钩沉厉声道: 「当真?」 「是在下信得过的友人亲耳所闻!」 殿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知道了，你先下去。」钩沉挥了挥手，将前来报信的持明遣返。 关上屋门，他站到最上首，咬牙道: 「诸位都听得清楚，咱们真没时间了。丹枫那小子的难搞程度你们知道，他的转世关久了也难免会有变数。到底同不同意执行谢利德之前留下的实验方案，今晚必须做出决定。」 他将一份文件重新传到在座众人的玉兆上: 「你们都再好好看看。」 玉兆的光线幽幽映照着每个人的面庞，上面的文件清晰地呈现着谢利德所掌控的分部主导进行的一项实验。 这大致上是凡人向莫可估量的星神道路试探伸出的一只手。 「琥珀歷2153纪103年。于深空捕获不知名结晶，现有技术无法解析其组成成分，亦无法对其造成破坏。」 「琥珀歷2153纪178年。结晶形态在各种环境下均无任何改变，尝试邀请各方研究者共同探索，目前无进展。」 「琥珀歷2154纪，确定该结晶大概率源于贪饕星神奥博洛斯的力量凝结，但在具体使用方面无进展。」 「琥珀歷2155纪21年，成功以该结晶为材料制作成一具女性人体!编号为4f-3071。 如果能将之唤醒，并且她可以使用这份力量，是否意味着我们触摸到了星神秘密的一角?」 「琥珀歷2155纪136年，无法唤醒，尝试开启以外界声光信息引导意识生成与改变的实验。」 「琥珀纪2156……」 「……他处的群体实验很成功，但实验体无法唤醒，持续尝试。」 「琥珀歷2157纪，实验体出现自我意识!——该条目为事后补录，真实性无法确证，实验体4f-3071现已失踪。」 钩沉把这份实验记录以及后面附属的具体操作拍到众人面前。 「你们看看，他们用是的与琥珀王毫无干系的力量残晶，尚且可以成功，我们手握龙祖大人的力量残片，使用的还是与祂血脉相连的素材，难道反而不能成功?」 见在座龙师还有犹豫的，钩沉加重语气: 「吾等持明在仙舟的淫威下究竟如何委曲求全，歷史上那些累累屈辱不消说，诸位亲眼所见，亲身所受的还不够吗!寄人篱下，族人一日日减少，在外处处遭受苛待，连祖地都要被迫出让以作封印之用!甚至如今化龙妙法也要中绝，我持明如此下去还有何未来可言?」 「若是这实验失败，我们的处境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若能成功……」 钩沉的两眼放出狂热到近乎癫狂的野心的光芒: 「那可是能够运用不朽之力的崭新个体!相比起来化龙妙法算得了什么?那是龙祖再生，吾等将以凡人之躯创造伟业——」 他用力挥舞着双手，袍袖随着动作震盪，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比光辉的未来。 鳞渊境底层气氛沉寂的偏殿里，迴荡着他嘶声的主张。 有人无声冷笑着拂袖离去，刚走出殿门，就遭外面迴廊下埋设的持明侍卫拦截，被迫退回殿内。 那几人怒视着钩沉，后者全无惧色。 「我知道在座的诸位未必都是一条心，所以不论同不同意，今天都要请诸位在此暂留一阵子了。」 钩沉伸出做邀请状的苍老手掌稳稳停在空中。 第118页 …… 剩下的大部分龙师长老沉默着，终于是点了这个头。 ———————— 虽然是认真过剧情的但毕竟到不了多考据的程度，尤其是星神，龙，化龙妙法等等啥的现在也没交代清楚 因此，如有疑惑，请当我是私设qwq 第79章 另一边，一艘小小的星槎漂浮于波月古海之上。 「不会出问题吧……?」 三月七扒着星槎篷布的一角，看起来有点紧张。 「相信仙舟联盟的科技结晶吧。」你扒着篷布的另一角，紧绷着脸，语气倒挺平静， 「只不过是从来没操作过星槎的驾驶者而已，我相信生产方已经预料到了这个问题。」 「才不是说这个!」三月七立刻道， 「我是说，你确定要跟着那个定位指环给的方向走?毕竟你的唿叫没人回应，或许那是被错误识别的信号，又或者丹恆小哥早就没戴着那个指环了!」 「我们要不还是先和杨叔他们商量一下?」 「我们不是尝试过了吗。」你空出的那只手无奈一摊， 「只是他们没接通视讯也没回消息，而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想到丹恆现在身在何处，想到他或许正在受到非人的待遇，就觉得两天这个时间实在过于漫长。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冒险，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吧。」 星槎在古海上缓慢但目的明确地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隐出现一片海滩。 海滩上是雄伟而质朴的建筑群。于其中最显眼的那座高台中心，一尊雕塑遥遥矗立，依稀是个修长的人形。 夜色之中看不清具体的雕刻，但凭着记忆与对丹恆的熟悉，你能以思维补全那块模煳形状上的每一个细节。 到地方了。你心道。 星槎随着波浪轻轻撞在沙滩上停下。你在船身上稍稍找了找平衡，随后一跃而下。 站稳后，转身又把三月七也接下来。 「咱们先在附近找找——」 「什么人!」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喝问。 你们勐地后退一步，发现不知什么地方转出来两名守卫模样的持明，正手持武器神色严厉地盯着你们。 「擅闯我持明重地，随我们走一趟吧!」 你第一反应是，这地方不是荒无人烟的吗，当时剧情里卡芙卡和刃明明是随便进，怎么还有人巡逻? 随即反应过来，剧情地图里没人那是设定在建木復生的时候已经清了场，现在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守卫的武器就指在眼前，是要使用暴力将你们带走的架势。 你情急之下张口胡诌: 「不好好看着前任龙尊，来找我的麻烦是什么意思?」 你笃定地道出本该是机密的消息，守卫的表情明显愣了一愣。 丹恆果然身在此处，甚至眼前的守卫就知道这件事! 眼看胡扯奏效，你精神一振。看了看守卫的同伴以及远处隐隐的巡逻人影，你放弃了在这里尝试制服他逼问的想法，转而继续忽悠: 「谁授意你干的事?做人要稍微机灵点，耽搁了上面那几位大人要的消息，我固然要受罚，你就能讨得了好?」 守卫的神色更加动摇。 「您是为了打探消息才换的衣服?」他眼神在你身上明显的化外民风格服饰上逡巡。 「不然呢?」你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回去。 「……抱歉。」对方退让了， 「您请。」 你维持着笃定的表情，拉着三月七扛着他们的视线走过，尽量不表现出对这里的生疏。 好在到这里之后指环的定位信息也相对稳定了，你循着它指的方向，步伐稳健地直直走到一处看似废弃建筑的地方。 这里也有着持明把守，但这反而成了你们没有找错地方的证明。 或许是接到前面的守卫传回的消息，此处的守卫没有拦阻你们的意思，只是沉默地向你们行了一礼，让开身后道路。 那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道路。 你没有停顿地走了进去。 考虑到地面与海平面几乎平齐，这条通道又过于幽邃，很难不怀疑它通向的地方其实是位于某处海底。 一路上的幽绿色光线与越来越阴冷潮湿的空气也佐证着这一点。 你猜测，这里大概就通向你梦境中的囚室，只是不知为何，这种重地无人看守。 走了不知多远，随着感应中的位置越来越近，逼仄的通道也逐渐到尽头。如同你的猜想，两侧出现了狭小的囚室，但透过栅栏可以看出里面都是空的。 随着位置的接近，你的步伐越来越快。直到感应提示的位置近在咫尺，你冲到那间号房外用力推门，门顺着你的力道并无抵抗地敞开了。 但如同一路走来看到的异常空旷，你依旧只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 你费力搜寻，才在房间角落里找到随意放在桌案上，与其他许多杂物混杂在一起的指环。 那些杂物一看便知是从不同的人身上收缴来的违禁品，这枚指环显然也是在搜查时被作为其中之一，从它的主人身边带走了。 * 这座藏匿于幽深地下的监牢确实极少被使用。 但在一段时间之前，它还并非这幅人去牢空的模样。 狱卒，重重看守，送饭的僕役，乃至时不时到访的龙师，对于丹恆而言，这地方着实算得上有点热闹。 第119页 当然，今天要比前几日更加热闹一点。 几道节奏急促的脚步声接近监室。 丹恆没有睁眼，维持着被锁链捆缚时最能省力的姿势，回想起几天前自己刚来这里时，突兀找上门来的那名持明小卒说的话。 「这位大人，我是景元将军手下的人。」 「自己」从前的故友遣人探望?也可能是龙师们的新手段。真假难辨。 丹恆阖着眼睛，原本不打算理会这人。 但这名持明小卒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为他解开了对力量束缚幅度最大的一环锁扣，又以能够以假乱真的赝品替换。 感受到沉甸甸束缚于身上的无形枷锁松解近半，丹恆终于抬头，探究地看向这名小卒。 小卒却没有再做更多。 「丹恆大人，这里毕竟是龙师们控制的地方，我没法放您出去。不过景元将军托我给您带话，想与您合作一二。」 丹恆微微扬眉，发现自己并不感到意外。 「说。」 「将军说，持明族内积弊，这回是解决的好机会。不论龙师们具体是何打算，他想请您暂时在此地呆上几日。待龙师动手，将军会第一时间从外发难，届时您在内策应，内外夹攻，定然不致给他们找到安然脱身消灭证据的空隙。」 「作为回报，他会将你与仙舟的债务一笔勾销，同时许下一个私人承诺，在道义允许的范围内答应你一件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丹恆看着他， 「将军纵使不许下报酬，以我现在受制于人的状况，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小卒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那便这么定下了。」 然后与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自那次突如其来的联络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 脚步声已经来到牢房门口。丹恆从回忆中抽离注意，睁眼恰好看见几名守卫推门进来，粗暴地从墙上固定点扯下锁链，将他搡出监室。 他没有反抗，只是说: 「我自己走。」 押送者并未理会。 他就这样被裹挟着穿过几处通道，经过升降台，来到了一间陌生但同样光照不足的房间里。正在他猜测押他过来的人是打算做什么时，他被一把推到了房间正中央。 随后，整个房间四周都亮起了星点光芒。不同方向的光芒有着相似的性质，它们如同粘稠的水流，顺着既定轨道曲折流转，编织成诡秘的形态，但最终都折到房间中央，汇聚到了丹恆身下。 一时间，暗室被这些莹莹微光照彻。 这座暗室里被提前布设了阵法。 羁押他过来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暗室，门扉关闭，阵法启动了。 第80章 一切开始得很安静。 地上蜿蜒的阵纹宛如拥有了生命，无声地向最中央的丹恆身上汇聚缠绕。 丹恆抬手想要将它们阻挡在外，却发现这些阵纹并无实体，一接触到身体就化为无形，不知散去了何方。 这是要做什么。 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景元动手之前，他不能贸然发难，否则只会让龙师警醒，而仅仅解放了部分力量的自己大概率会被深埋鳞渊境的阵法镇压。 丹恆按捺住有些烦躁的心情，耳尖抖了抖，专注倾听着暗室之外的声音。 一开始，他只能听见古海水汩汩的水流声。 渐渐地，仿佛有某种细密又空茫的絮语萌生。 身周石壁彻底融入黑暗，阵纹的萤光幻化为点点繁星，仿佛置身宇宙之间。感知一瞬间无限扩张，仿佛能遍览万物，下一秒又带着庞然的能量坍缩回身躯之中，四肢百骸一齐开始剧痛，几乎被由内而外撑爆! 抽痛，扭曲，崩解又维繫，在浪涛中窒息。 不对……不对劲。 这与之前预想的可能的折磨逼问都不相同! 生物本能犹如直面着莫可名状的庞然大物，也似艰难抵抗汹涌巨浪的防波堤，疯狂向这具身体的主人报警。 丹恆勉强从黑暗中找回一丝理智，顾不上思考景元在外的支援是否能及时来临，先一步解开为了维繫被控制的表象自行加上的束缚。 犄角峥嵘，龙尾拍卷。 虚空之中无形龙吟响彻，搅动暗室内凝滞的死水。丹恆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这间暗室里已被填满了一股令人有些莫名熟悉的力量。 而新加入战场的属于龙的力量在此地辟出小小的一片空隙。 两股力量并不融合，而是相互挤压，驱逐，激化! 暗室中的空气像沸水一般狂躁起来。 这狂躁甚至不局限于一室之内。 暗室外，密切监控着阵法情况的套间里，被强行带来此处的几名反对者嗅到空气中的狂暴躁动，拍案怒视钩沉。 「里面没有要融合的迹象，你想像的未来根本不存在!还不停手吗!」 「残晶已经融入阵中，哪里是停手的时候?」 钩沉短促低沉地笑了一声，双手成诀按在主控阵基上，发狠地引导阵法镇压阵中人的反抗。 暗室中，更加汹涌的洪流几乎能把捲入的人搅碎。 重重阵纹盘旋围绕，身处大阵中心的人身形几乎完全被遮掩。只有不断收紧又被打散的漩涡能看出反抗还在持续。 无声惊涛。 能量暴动太过疯狂，以至于让人错觉地面与墙壁也在随之动摇。 第120页 不……不是错觉。 以暗室为中心，整片空间开始勐烈震动。 这震动一开始不明显，外部套间里的人沉浸在各自的心思里无人察觉。 但很快，大地开始摇撼，脚下晃动得令人立足不稳，博古架倾倒，东西稀里哗啦落了一地。石壁本身也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昭示着它已经濒临承压的极限。 没有等待屋内人做出反应，下一秒，石壁一角轰然破碎。 质地特殊的古海水裹挟着散碎石块沖入室内，一片慌乱之中，钩沉也无心再操控隔壁大阵，只能竭力尝试推开被上升的水位封死的门，先离开这处骤然被暴露在整片古海深处水压之下的险地。 但变故开始之后便无法停止，甚至在极短的时间里愈演愈烈。 暗室与套间无可阻挡地解体。 海下多年来开凿的隐秘通道成片崩毁。 底部幽绿的通道里，你与三月七正向着深处奔跑。 前方忽然传来低沉的隆隆巨响，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摇晃。 「怎么了——」三月七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茫然张望。 你也险些跌倒，勉强扶着石壁稳住，随即感到掌心传来的不祥的震颤。 不知何时，有海水出现在了通道地面上，水位还在肉眼可见地不断升高。 你一个激灵，一把拽起三月七: 「往回跑!」 被波及的远不止海底深处这一小片地方。 实际上，受到影响是的整片波月古海。 从前一直平静温柔的海不再沉默，中心酝酿的波浪层层累积，到了海岸线处便成了海啸，巨浪毫无预兆地汹涌拍向沿岸栈道，一时间惊起各方反应。 从鳞渊境中潜出的传信的卒子才刚赶到神策府向景元说明情况，关于波月古海异变的报告就已经由云骑加急送达。姿态一向平静淡定的闭目将军也难得露出紧绷的神色，一挥衣摆起身亲自赶往鳞渊境。 变故依然没有结束。 在仙舟各洞天都能窥见之处，众人已经习以为常的枯萎建木忽然隐隐焕发生机。 而在鳞渊境中，古海中央波涛翻涌之处，有什么东西遥遥露出了海面。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一路狂奔，好险逃离了被埋在海底的命运，三月七一抬头就看到了海中的变化。 你狼狈地将被水浸湿的头髮拨到耳后，闻声望过去。 在天际，一片残破的石基被虬曲根须包裹缠卷，石基中央有强烈的能量团纠缠，即使隔着不短的距离，你也能感受到来自那里的恐怖压迫感。 三月七显然也感受到了: 「那东西……咱们快去喊救兵吧!」 「不行……不行。」你摇着头，心跳得厉害，有强烈的预感在召唤着你， 「我要过去!」 你把三月七推上码头旁的星槎，自己跳上另一艘。 「你去喊人!我必须去看一眼!」 未等她给出任何回应，你已经启动星槎，以所能使用的最快速度摇摇晃晃，破浪而去。 丹恆已经有些无法确认自己当下的状况了。 他仿佛已经脱离身体的束缚，于寰宇之中合自由为一体，又仿佛正身化青龙，鳞爪怒张，与无形的敌人缠斗。他被混沌的力量裹挟，难以确认自己的位置，甚至难以确认自己此刻究竟正在做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莫名的力量正试图越过自己这位主人，侵占，同化这具身体。 ……怎么可能允许。 龙目灼灼，青龙愤怒吟啸。 在他终于在这个世界建立了一点属于「丹恆」的锚点，在他终于能感受到自己切实的存在之后，怎么可能允许不知哪里来的东西去代替自己，抹去他的印记，侮辱他的情感，威胁他的珍宝? 即使这场灾难註定无法逃脱，他自己再无作为丹恆存在的可能，那也—— 青龙在短暂能找回控制的时间里暗下决心，如玉鳞片渐次发亮，本已处于弱势的天平一时间竟然稍稍逆转。 但龙已筋疲力尽。 他怀抱决死之心榨干所有的力量。 却在下一刻感到周围重重缠裹的束缚一松。 仿佛失聪者闻声，久盲者復明，茧中人破茧而出，他重又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听到海浪翻涌，唿吸到海面微凉的潮湿的空气。 他好像脱离了那股力量的控制。 却又好像还在幻觉之中。 因为比起其他那些无关紧要的感官，他竟然看到了不可能存在于此的人。 他看着眼前少女，她喘着气，一身被海水浸湿，髮丝也在滴水，是一眼可见的狼狈。 狼狈得很真实。 但他还是迟疑着，不敢惊破眼前画面。 直到你甩手散去掌中吞噬一块阵纹后依然蠢蠢欲动的力量，一个箭步扑上去，抱住了青龙修长俊秀的龙首。 属于人体柔软炽热的温度贴在颊侧，青龙一怔，后知后觉地将自己化为人形，甫一落地便踉跄了两步。 你就着原本怀抱龙首的姿势接住他，青年男性倚靠的力量很沉重，但你咬牙撑着也半点不想放手。 好在他很快也自己站住了。 「你……」丹恆张口，失语。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一路是否还好?见到我的龙形有什么想说的?这里很危险，还是尽快离开……千言万语堆积在一起，丹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第121页 你没有让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而是踮起脚尖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拉着俯身，将一个有点兇狠的吻落在青年的唇齿之间。 ———————— 第81章 这个吻紧绷着，带有太多无法尽诉的心绪。 担忧，埋怨，重逢的欣喜与隐隐后怕……破开禁锢时所见的青龙是你平生所见最美的生灵，但若代价是丹恆的累累伤痕，你宁愿再不得见。 你带着发泄一般的心情索取着每一分温存，半是亲吻半是撕咬，偏还不肯如文学作品惯常描述的那样闭上眼睛。 揽住颈项，扯住衣襟。 眼睫挨着眼睫，鼻息相闻鼻息，急促起伏的胸口心跳相印，黑色的眼睛执拗看进碧青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清澈的倒影。 唇齿相触间温软，湿润，微凉。 也柔韧，干渴，灼热。 标记一般的撕咬，喟嘆一般的吐息，或许还带一点点被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哽咽。 这是一个吻，也是一个迟来的告白。 没有送出的信，凋落枯萎的花，星河下的忐忑与期待，都不必再说。 丹恆一开始有些愣怔，很快无师自通，确认似的回应。 风拂过海水浸透的衣物，阵阵寒意盪彻，唯有身前的热度与扣住腰背的臂弯鲜明地存在——如同之前那些时间里你们习以为常的那样，偎依取暖，互为倚靠。 你觉得自己在与眼前人交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你的唿吸逐渐开始颤抖，半是因为氧气耗尽，半是因为莫名翻上来的一点点委屈。 明明他离开没几天，列车组也很好很照顾你，可你就是觉得寰宇之大，于你却像一片空茫。 这茫然的孤独在独处时并不觉得，但见到他，填补了缺掉的那一块，便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原来行走在陌生的宇宙是这样的不安，原来你在一开始就被他接纳同行是如此幸运。 原来你比自己想像的更需要他。 「……我没事，别哭。」 耳畔响起低低的声音，因为说话者几日来的疲惫显得微哑。 丹恆轻柔地结束了这个开始得有些粗暴的吻，冰凉的指节抹过你的脸颊。 你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淌了一脸的泪。 「……嗯。」你深唿吸着，将脸埋在他肩上，蹭掉泪痕，努力平復心情， 「我们——」 本已安静的平台周围忽然重新升起狰狞舞动的阵纹。 你猝然回头，看见几名陌生持明不知何时爬上了平台，其中一人正双手按在阵沿，以阴鸷疯狂的眼神盯着你们。 还未等你做出反应，一蓬逸散寒气的箭矢破空而至。 冰棱沿着平台上的水渍蔓延开，将几个恶客冻结当场。 箭矢来处，三月七站在星槎前端利落收弓，遥遥向你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她怎么这就来了? 惊讶一闪而过，你不愿多做耽搁，拽着丹恆向她的星槎奔去。 却发现阵纹并未因那几个持明的冻结停止行动。 它们像是被惊醒的飢兽，一扫方才萎靡的姿态，团团耸立而起，将你们围住。 你扫了一眼丹恆的状态，确定他不宜再捲入一场冲突。 于是把他一带一推，往平台外的方向送去。 他猝不及防，竟真的被你这一把推出了包围圈。 阵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向他的方向追随而去。 而你双腕一沉，本就蠢蠢欲动的力量急切地涌出，自掌心向外扩散成无光的黑雾。 黑雾像腐蚀性的剧毒，被它接触到的阵纹霎时一空。 但更多扭曲的纹路绵延不绝地补上缺口，甚至比之前还要密集，更加兇恶地翕张缠卷。 不信弄不掉这些玩意儿…… 你扫视周围，很快注意到地面刻印的奇异纹路。旋即张开双臂，去触碰阵基。 毁去阵基，这些东西总不应该完没还没了的吧? 你向下探去的手并未受到任何阻力。 巨石挖就的平台最上面一层毫无抵抗地化为齑粉。你东一下西一下，几息间便将平台表面犁得坑坑洼洼。 但下一秒，又有什么东西从你耳畔划过。 毁掉根基也不能解决吗?这是什么怪物? 你愠怒地挥出一道黑雾，然后发觉了不同。 没有了阵纹的遮挡，这回你看得清楚——如活物一样舞动的，分明是一条条粗大虬结，还带着几茎枝叶的植物根系! ……是把这块平台从海中托举起来的，建木的根系。 景元从丹鼎司方向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异常增生的建木根系缠绕成一枚孳生于古海之上的恶瘤，表皮不时被撕开缝隙，其中有人影晃动。 是饮月正与不明原因復甦的建木搏斗? 景元正待上去助阵，却发现自己熟悉的身影正在不远处海面的星槎上，不管不顾地向恶瘤发动攻击。 一般的力量想要对付丰饶神物，实在是力有未逮。 丹恆的攻击落在根须表面，不是被化解，便是击破处在数秒内直接復原，不起一丝作用。 他已经很疲惫了。 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景元乘槎到他身边: 「别费这徒劳的功夫了，云骑随后就到，先把这里封锁再说——」 第122页 他被旧友望过来的视线打断。 不论是前身丹枫，还是今世丹恆，景元都算是相处过很长一段日子，自问对他们多有解。 纵是如此，他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会见到这样状态下的人。 青年的面庞一如既往地清俊，只是虽还维持着平静的表象，眼眶已经微红。 他咬着牙向从前离开时曾以为不会再有瓜葛的人求助。 借他一直想摆脱的前世的情分。 「有人还在里面……帮我。」 你觉得身上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建木根系失去掩饰后彻底爆发，疯狂孳生的枝条连同天空一起遮掩。 这就是仙舟人如此忌惮丰饶的原因吗…… 你再一次尝试引动力量摧毁根系。在根系构筑的墙壁上撕扯出一个大洞很轻松，但对方的復生同样轻而易举。 心脏用力搏动，为身体供应充足的血流。 体内黑洞般的存在跟着一併搏动。 越来越有力，越来越快。 你施放力量更加顺畅，翻手之间，一团强悍的力量被你直接投出，蚀穿半面恶瘤，将内外打通，且一时没有復原。 建木一阵巨震，你被带得跪倒在地。 丹恆即刻想要上前把你带回安全的地方，却被景元一把拦住。 「别冲动!你仔细看看。」知道瘤中人对丹恆意义不同，景元急促地解释道。 建木的震动已经停止，但跪倒在其中平台上的少女仍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站起。 她在向外逸散能量。 一片片黑色的无光无质的云霭浮动在她身周，以风暴般的速度向外席捲扩张，凡接触的，都毫无阻碍地被其吞噬。 周围的平台，平台上被冻成冰雕的龙师，成片的海水。 黑色部分很快与建木成抗衡之势。 这本是扭转战局的好事。 只是位于风暴中心的少女，自始至终没有抬起过头。 ———————— 第82章 你隐约知道遮天蔽日的根须被击穿了大半。 初升的一点晨光从空隙中穿入，撒在你身上。或许是温暖的，或许不是——你感觉不到。 你的感官被撕裂的疼痛占据了。 这感觉很熟悉——在泰科铵追踪某个行踪可疑的持明时你就体验过一次。 也很陌生——那次你尚有挣扎之力，这次的剧痛若要比喻，就像在你体内引爆了一颗中子炸弹，一瞬间摧枯拉朽地把你拆解成碎片。 四肢都已不属于自己，完全无法操控，徒有意识岌岌可危地维繫。 但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 要失控了。 这股力量遇见丰饶的神物以后就有自己的想法，拒绝再被你驱使，甚至反过来要吞掉你这位限制了它发挥的「主人」。 要失控了。 丹恆失措地上前，被黑雾削去半片衣襟，险险被景元拽回。 他记得星穹列车上那位瓦/尔/特先生说的话，想起方才见到了列车成员，于是仓促寻找某个身影。 他还真的找见了。 瓦/尔/特接到三月七的加急传信正巧赶来，见到眼熟的情况当即上前。 男人以手杖向虚空中一点。 好几道期盼的目光中，奇异的能量向前方流淌，但没有任何事发生。 它与其他所有存在一样，在触碰到那团阴影的时候消散无形。 瓦尔特紧蹙眉头: 「它太活跃了。」 他又做了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这已经不是他的能力可以控制的范围。 三月七尝试射出的冰箭也都无声消失。 所有关心你的人做的这些努力你看不到。 时间过去了不过瞬息，外界的声音对你而言已经是隔着厚厚磨砂玻璃的影子，徒具轮廓，听不真切。 不过扩张的贪饕力量某种意义上充当你的另一重感官。 吞噬建木与丰饶的力量，吞噬未及逃离的龙师，吞噬海水与空气。吞噬的同时，也获取了其中蕴含的信息。 你与这力量的联结还没有断开，于是你从夹杂在物质洪流之中的信息里分辨出陆续赶来的人的喧扰，三月七的唿喊，老杨无力的嘆息。 你甚至幻觉般捕捉到丹恆略显粗重的唿吸声。 声音还在变得更清晰。 你知道，那是因为「贪饕」还在扩张，无序侵吞着越来越多包含信息的物质。 无光的阴云舒缩膨胀着。 「没法终止吗?」三月七用力攥着手指，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赶来的云骑都在外围维持秩序，还留在近前的只有寥寥几个人。 景元快速审阅着呈递上来的情报，判断道: 「过一段时间总会停的，毕竟她不是贪饕，也与这个命途并无联繫，能量有限。」 「可她的身体……」丹恆轻声道。他的脸色很苍白。 「燃料耗尽后容器是否还安然存在……」景元没有说下去。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众人目光汇聚之处，建木的復甦已经被全面压制，但黑雾没有停下。 没有人能够插手，只能静立在不远处看着，就像在看一团无声地热烈燃烧着，即将燃烧殆尽的黑色烛火。 此时任何一点动静都鲜明地敲击在在场的人的心弦上。 第123页 轻微的信号传输，又或者是空间撕裂的声音。 那团恶瘤不远处上空，一个银蓝色光斑突兀显现，然后勐地张开，成为一个不断变化着光芒和大小的通道。 身披黑色大衣的高挑紫发女人率先迈出，轻巧落在海面一艘星槎顶篷。双手插兜表情无聊的少女随后出现，跟着一跃而下，而后挥手将通道关闭。 极有标志性的组合。 「星核猎手?」景元与瓦尔特同时警惕。 「嗯哼」 卡芙卡抬手随意打了个招唿。 她掏出怀表甩开盖子，扫了一眼时间。 「嗯……刚刚好。」 随后她的视线朝底下一转，看着那团不断翻滚的黑雾，略微讶异地挑了挑眉。 「确实让我有些意外了。你居然走上了概率最低的那一条路。」 [过一段时间总会停的……能量有限。] 繁杂的信息洪流之中，你捕捉到了这句话。 它仿佛一剂强心针，你原本已经有点绝望，这会儿重新找回一点力气。 你已经听到了，自己在意的所有人都在附近。 放任力量失控波及他们……其后果你绝不能承受。 放任力量失控自己毁灭……你也实在不甘。 如果说，这样的煎熬不是没有尽头，你是不是还有几分机会? 你依然无法动弹，但风中残烛般的意识奇蹟般地存续下来。 于混沌深处，你恍然又看到了曾经惊鸿一瞥的那抹灿然金黄。 这一次，祂的目光投向了你。 某种温和坚固的力量自四肢百骸自然萌生，抚平了你身体内外的伤痕，又在已经背弃你的黑雾再度反噬之前盘踞起来，与它隐隐呈对峙之势。 于外界看，黑雾的疯狂扩张便是暂时止住了。 「是个惊喜呢」 卡芙卡眺着黑雾，好像能看穿这层绝对的遮蔽。 她对着里面道: 「我说过你迟早是要来星核猎手的……银狼，干活啦。」 银狼以鼻音闷闷地哼了一声应答，抬手点出虚拟面板开始操作。 一道阴影忽然落在她面前。 「你们要做什么?」 陈述式的语气，但看来人掌心流光蕴转的宝珠便知如果回答不对，战斗一触即发。 「来履行之前的一个约定。说具体一点的话……就是救她。」卡芙卡仿佛没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冲突，还是惯常那副轻飘飘的语气。 「你不会以为她能一直维持现在的状态吧?她情况特殊，即使受到了琥珀王的注视，也未必能压过体内贪饕的力量。没人帮一把的话，只是慢性死亡罢了。 」 丹恆沉默了。 卡芙卡这句话中，有大半是他们尚未得知的信息。她刚来，却比他们这些在场者解的还要更多。 丹恆并不信任眼前人，但卡芙卡抛出了重要信息，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怎么救?」 「那就是秘密了~」卡芙卡不肯再说，沖他弯弯眼睛。 又扭头催促银狼， 「还没弄好吗?」 「我这不是以为你们要再商量会儿吗。」银狼撇撇嘴。 她十指在面板上划出虚影，紧接着，一个巨型通道的雏形在那团黑雾之下形成，并且神奇地未被抹消。 意图很明显，她们打算将黑雾连带其中人一起传走。 之前的束手无策让在场没有任何人有立场阻拦。 眼看传送通道就要成型。 丹恆忽然上前一步: 「不论你们要把人送去哪，介意我同行一步吗?」 三月七闻言立刻跳起来: 「还有我还有我!一起来的朋友，怎么也要一起回去才像样呀!」 「星核猎手可不接受附赠品。」卡芙卡轻笑。 见来人执拗拦住自己，她耸耸肩，稍微正色道: 「放心，我们不搞强买强卖，也没什么强制工作日的机制，等她恢復自然就能随意行动了。」 「银狼。」她又喊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银色高马尾少女不耐地回应，勐戳了一阵键盘， 「好了。」 丹恆的终端上弹出一个联络方式并一个地址。 「有事留言没事别戳，有东西就寄我们会拿给她虽然我觉得也没什么好寄的——总之放宽心，你的人丢不了。」 她快速说完的同时，通道彻底成型。 她打了个响指，被围在最中心的黑雾蓦地一沉，没入通道。卡芙卡紧接着投身而入，银狼紧随其后。 通道快速收缩。 丹恆的指尖触及时，那里已经只剩下一片残余的空间波纹微漾。 ———————— 没事……别急，没多久 第83章 星核猎手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干脆利落。 波月古海上还残余着狼藉漂浮的杂物——断裂的建木根茎，破损的星槎，乃至从海底卷上来的木板和案卷残页。 但鳞渊境已大体恢復平静。 建木异常孳生的根须已被镇伏，龙师首恶也在兵荒马乱中命丧当场，剩余有所牵扯的人从海下被沖刷上岸，纵使还活着，也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在古海上漂浮的星槎渐次靠岸。 人群散开。 赶来的执法者划定着禁入区域，疏散被异象吸引而来的围观人群。 云骑井井有条地梳理清点前后损失，押解涉案人员回去进一步调查，好理清前因后果，据实问罪。 第124页 景元则缓步向还在岸边发呆的丹恆走去。 还没靠近，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上前。 「嘿，你好?」 三月七站在他身后两步外，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唿。 丹恆的背影仿佛凝固，唯有风将他的衣摆带得猎猎舞动。 在三月七以为他没有听见，又或者暂时不想说话时，他侧过身，没什么表情地抬眸: 「什么事。」 这模样有点严肃，三月七憷了一下，小声开口: 「那个……就是说，」 她努力斟酌了一下措辞: 「你在仙舟这边还有什么事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丹恆刚开口又吞声，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去哪里?」 丹恆抿了抿唇: 「暂时不知道，总之，等她的消息吧。」 「那要不要先到星穹列车上来?」三月七问。 丹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 「她这些天是和你们一起走的吗?」 「是啊是啊!」三月七立刻道， 「她常提起你，我们都很期待你上车呢。」 「……嗯。」 「她花了好久才在列车上收拾出一个满意的房间，要是一直空置就太浪费啦，你上车，正好可以住她的房间。」 「……」 「而且我们说好了要去全宇宙开拓，等他回来肯定也还是先找星穹列车，你到处走多不方便，不如来和我们一起等?」 「…好。」 景元在不远处听着这段不长的对话，原本想要踏出去的脚步停住了。 他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丹恆与三月七平静交谈，想着方才看见的堪称陌生的旧友，忽然垂眸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衣摆一旋，他竟是转过身，放弃了开启原定的谈话。 至少结果是好的，他想。那些后续的事自己都能处理，不打搅他也罢。 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 「一般的。」 景元讶然回身，看见丹恆越过三月七向自己走来。 他很快恢復了惯常噙着随意笑容的模样: 「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找我。」 丹恆: 「这回还要多谢将军援手。」 若不是景元最开始遣人到牢中为他解开部分枷锁，或许他没法在被激活的丰饶力量下撑到事情出现转机。 「客气。」景元颔首， 「你既然过来，那正好问问。报酬你可有想好要什么?虽说事态发展同我想的并不一致，但结局歪打正着，我也该履行诺言。」 「不必——」丹恆正要推拒，忽然想到什么，改口道。 「可否共享仙舟对星核猎手的情报?」 景元闲聊似的道: 「不放心?」 丹恆嘆了口气，默认: 「毕竟是名贯宇宙的星核猎手。」 景元答应得干脆: 「仙舟有收集敌雠名录，这部分资料可以对你开放。我回头把你的帐号录进权限系统，你在别的地方也能看到更新。」 丹恆点头致谢，两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 远处喧杂人声隐隐浮动。 景元忽然问: 「不回来吗?这波清扫结束，没有人会再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可以恢復原来的位置，不再——」 「将军，我是丹恆。」丹恆猝然开口打断。 他平静但毫不动摇地直视着站在对面的罗浮仙舟云骑将军，提醒对方不要混淆自己与故人。 景元或许是恍惚了一瞬。 他随即微微一笑。 「我知道了。」景元说， 「那么，是确定要加入星穹列车了?」 丹恆仍是重复着之前对三月七说的话: 「先上车，之后等她的消息吧。」 景元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庞。 青年彼时被放逐离开仙舟，面对无垠的未知的未来尚有些许仿徨流露。如今面对同样不知终点的旅途和等待，却并不见分毫踯躅。 这改变是如何产生的，不言而喻。 他看见青年的气息平和又坚定。远处，属于星穹列车的三人正等待他们的新成员结束谈话上前迎接，几人脸上都是纯粹的期待与温暖的笑意。 很快，列车将载着四名乘客继续旅途，同时期盼着第五名乘客的回归。名为丹恆的青年将真正拥有友人，同伴，以及……恋人。 「也好。」景元唇角微弯。 忽地又没头没尾道: 「之后再见吧。」 丹恆不解地微微拧眉: 「……我未必会再踏足仙舟。」 景元也不解释，只笑眯眯道: 「不妨事，总会再见的——毕竟，你等的那位姑娘我还一眼都没有见过呢。」 …… 仙舟重整秩序，平復建木再生的恐慌。 列车重整旗鼓，载着等待的心回归过往的航道。 景元站在神策府窗边，远观流星天际划过，抬手做出一个无人得见的挥别手势。 而后回到案前。 手边是下属加班加点整理完毕，呈递上来的报告。他拿起报告，上面是对此次事件的简要总结。 「……据查实，龙师钩沉等人与公司名为谢利德的高管已勾连多时，意在窥觑星神权柄……」 「……泰科铵恶性事件亦为谢利德在相关实验需求下主导完成，应合併为一事看待……」 「……」 景元刷刷翻过这些已有推断的信息，翻到最后。 「已确认引发建木异动的为罪人钩沉设下的阵法。阵法中融合了源于药瘟祸祖的力量，激发时扰动建木。然可疑是的，此次事件并未查出丰饶令使牵扯其中的痕迹。被罪人钩沉称之为不朽残晶，实为丰饶残晶的力量凝结体从何而来，尚不可知。」 第125页 「贪饕残晶作为星神级物品究竟如何生出意识，落入星核猎手之手后又会否引发更大动乱，成为仙舟大敌，尚不可知。」 「珍贵的丰饶力量结晶被潜送入罗浮，最终却未曾造成仙舟，其背后主使究竟目的为何，尚不可知。」 看着一串尚不可知，景元啧一声，合上案卷，重又向后靠回椅背，闭上双眼。 距此不知多少光年的宇宙深处。 虚数之树的高枝上，某位藏身于阴影中，只可观测到扭曲的脸谱与面具的存在发出了一道短促而尖锐的大笑声。 ———————— 第84章 半年后。 「早餐时间到，都起来吃早饭了帕」 这是一个寻常的早晨，列车尚在宇宙中航行。 系统模拟出清晨应有的光照布局，帕姆拎着小扫帚摇摇摆摆走过列车走廊，挨个敲着每名成员的房门。 「好啦好啦知道了——」 三月七顶着稍微有点凌乱的粉毛，勐地推开房门: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先去喊丹恆，他才是那个最容易拖着不出来的……咦?!」 旁边的门平滑开启，丹恆缓步走出，闻言瞥了三月七一眼。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后者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人，震惊道。 这人不是总在资料室里熬到很晚才回去房间，以至于时不时错过早饭的吗? 「今天是跃迁日。」丹恆投来疑问的目光。 「啊?哦哦对……」三月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转头沖帕姆道， 「你们先走，我很快就过去!」 丹恆看着三月七转身，门合上的瞬间，他的视线扫到房间里不断刷新的照片墙。 墙上正好刷出两名少女头碰头拍的一张合照，粉发少女笑得开心，黑髮少女的笑容却透着点淡淡的愁绪，仿佛当时正被什么事困扰。 照片消失在闭合的门缝里。 丹恆嘆了口气。 她被带走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最开始夜以继日泡在智库找寻相关资料，紧盯星核猎手的每一点行踪消息，很是熬了些日子。 但后来能读的资料都已经读尽，给星核猎手发送的信件回音寥寥，姬子又专门把他找过去劝他先好好照顾自己的生活……于是他只好调回阳间作息，按部就班地每天更新维护智库，收拾她的房间，更换小架子上的鲜花。 她的房间有不少巧思，与他惯常简约直接的风格并不相同。丹恆最开始打理得磕磕绊绊，又时不时被她留下的痕迹带走注意力，总是会花费超出预期的时间。 不过他逐渐习惯这样的日常琐屑，甚至从中找到了些许平衡——让自己被忙碌的日常包围，就不会感觉思念过于鲜明浓烈。 他此前从不知道一种情感也可以如此……并不大开大合，而是温柔又磨人。 像追随在身侧的影子，不起眼，却从未离开。 即使用日常工作占据了大部分时间，每每在睡前回到床边，踏入她留在桌前的梦境投影，他依旧会陷入恍惚。 只是丹恆也捨不得关掉。 列车已在这样重复的日常中走过好几次跃迁，他有时下车，有时不下。这取决于那段时间他有无正在研究的主题——关于那几位星神。 现在又到了新一次跃迁的时候。 伸手推开通向观景车厢的门，丹恆看见姬子和瓦/尔/特已经在桌旁等待。 「来了。」瓦/尔/特向他点头，他放下手上的报纸， 「坐，帕姆今天准备的早餐不错。要看看晨间新闻吗，一会好讨论下一站去什么地方。」 丹恆颔首，落座后顺手开启收音机。 星际和平播报熟悉的前奏旋律响起，男女播音员分别向听众问好，开始播报今日的新闻摘要。 「生命之地翁瓦克的周期性异动得到控制，或将开发成为下一颗大热旅游星球。」 「竞技星球泰科铵继此前爆出惊天黑幕后，持续处于整改状态，我报已预约相关负责人通讯。」 「星核猎手的行动进入冷却期，请听犯罪专家分析其异常举动背后可能蕴藏的阴谋动机。」 「……」 听到星核猎手的消息，丹恆的眼眸动了动，发现只是他人无谓猜测之后又垂下眼帘，继续安静进食。 姬子看出他的在意，放下咖啡杯道: 「若是想要探寻他们的行踪，我们这回的备选目的地之一倒是有相关线索——」 她话没说完，列车上的灯光忽然闪了闪，啪地熄灭。收音机的音频扯出断断续续的杂音，然后蓦地沉寂。 丹恆猝然起身，唤出击云在手准备防御，瓦/尔/特与姬子也离开餐桌，相互防备着周围。 灯光很快再度亮起，观景车厢中多了一个人。 数据勾勒出纤瘦的女性身体，其轮廓因远距离传输时不时闪动。 女性身着白色衬衫与黑色下装，肩披十分具有辨识度的大衣，手举一把黑伞，伞面向前倾斜，挡住了她的脸。 众人目光向她汇聚。 「卡芙卡?」 丹恆惊疑道。 他握紧击云上前一步: 「你来此是——」 来人没有言语，向他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然后又一步。 丹恆因为过于靠近的距离不适地被逼后退，略显狼狈: 「有话直说，你别——」 来人忽然跨出一大步凑近他身前，来到一个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 第126页 丹恆愠怒地正要喝骂，她却忽然把伞移开。 列车的冷光映出一张在座几人都很熟悉的脸庞。 许久未曾出现，却一直烙印在记忆中的脸庞。 你仰头看着同样是许久未见的人，压抑着砰砰跳动的心，沖他弯着眼睛一笑。 「你…」丹恆原本要说的话卡在中间，他僵住了。 你等待他的反应，却见他迟迟没有动作。 呃，该不会是你偷穿卡芙卡的衣服投影过来恶作剧这件事惹他生气了吧……? 你忽然一阵心虚，重逢的兴奋冷却些许，你尝试补救，转移话题: 「咳，那个，衣服什么的不要在意……总之我终于恢復了，看到你的消息，就想第一时间来告诉你我马上就可以回来了……」 你眨眨眼，试图分辨他的表情。 「噹啷」 击云落在地上。 丹恆没有去管，他展开双臂，即使碰不到你，依然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欢迎回来。」他说。 丹恆垂头凑近你耳边，尽管投影的听力与耳道并无关系，但这是个给人带来隐秘安全感的位置。 他体味着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放松，以及被压制许久，忽然蓬勃生长的期待与思念。 之前总觉得已经习惯了等待，现在却发现即使只是路途中的片刻，他也再不愿等了。 丹恆轻声道。 「快回来吧……」 「我很想你。」 * 三月七捋着头髮， 「啪」地甩上门，快步沖向观景车厢。 却在开门时迎面撞上往外走的姬子和瓦/尔/特，还没等她说什么，姬子已经将她推出门口，反身将门带上。 「诶，等等，」三月七摸不着头脑，试图往门里张望， 「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要出来?丹恆呢?」 瓦/尔/特笑了一下，转向窗外。 「嘘……小点声，没发生什么，小三月。」姬子揽着三月七将她带得更远。 三月七垮下脸: 「不对劲，咱觉得你们一定是有什么严重的事瞒着我，有什么是咱不能知道的——」 「当然没有。」姬子笑道， 「只是现在先给丹恆一点时间吧。」 「毕竟我们的最后一名成员，终于要归来了。」 [完] ———————— 再加入其他部分会觉得有些拖沓，故此部分到这里就是尾声啦 更多的碎片会放在番外慢慢补充，想看什么可以说，我康康有灵感就写 第85章 全宇宙逃亡狂欢日（1） 狂欢日（1） 返回列车的准备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姬子接到消息后立刻选好最近的空港跃迁停泊，以做好与星核猎手这边准确定位的准备。而在列车方发来确认消息之前，你就站在星核猎手基地的传送区块前，盯着终端的消息显示发呆。 无他，紧张。 你离开列车已过去半年，对这个时间长度你自己并没有太显着的感触——毕竟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就过去了。 但睁眼后推开棺材盖似的透明舱盖爬起来，一路受到星核猎手一众的友善招唿后，你就已经开始感觉有些别扭——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 等看见甚至刃都给了你一个不算冷厉的眼神——要知道你们上一次面对面还是他和丹恆打得半死的时候——你终于扒拉出心底隐藏的那一丝不安。 如果这个时间长度足以让你在昏迷状态，以近乎一个等比手办的形式和星核猎手这一帮人混熟。 那么是否也已经长到足以让你成为列车上一段已淡化的回忆? 毕竟虽然一起经歷了些事，但若以时间长度衡量，那实在是太过转瞬即逝的一段故事。 你回去以后看到的不会已经是游戏开始时那种风格的「星穹列车四人组」吧? 原本是五个人的电影，而我已经失去姓名? 还有丹恆，原本你是抱着大战之后要么死要么抱得美人归的心态冲上去啃的那一口，但万万没想到命运还能给出第三种选择——你就这么在强吻之后晾了他半年。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这操作，简直比当初他失踪之后才让我看到未完成的告白信还要过分……」 你想着，不忍直视地皱起了脸，正在思考见了面该怎么赔罪，忽然感到有人出现在身后。 「改变主意不去列车，打算先执行艾利欧的任务了?」 懒洋洋，平淡中带点无聊的少女声音。 是银狼。 声音挺甜的，可惜说的内容并不令人愉快——你力量的调和与身体的恢復重建不是没有代价的，醒来以后除了恢復正常的身体检查单，送到你手上的还有一张长长的欠条，上面罗列了你需要为星核猎手完成用以抵债的任务。 那些任务现在还在代办列表里堆成很有威慑力的一摞呢。 你感到头痛，投降式地举手: 「别开玩笑了银狼，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宽限假期。只是在等列车那边对接而已——」 你余光处闪过一道亮光，与此同时，银狼歪了歪脑袋，瞟你一眼: 「可是传送区已经激活好一阵了，时效都要过了……」 你这才意识到自己发呆时，终端已收到了新的消息。与之相连的传送程序检测到坐标后自行开启，现在正闪动着倒计时的亮光。 第127页 「不好意思多谢提醒我这就去了咱们改日有任务再会——」 你一个激灵，没功夫查看姬子发给你的汇合消息具体写了些什么，就蒙着脑袋窜进了传送区块的光芒之中。 * 与列车组时隔许久的汇合会是什么样，你想过很多种可能。 比如社畜式的，在广袤的太空站人潮里接站，探头找三月七高举的帕姆形状接站牌;或者温馨式的，直达观景车厢，然后迎接你的是一桌帕姆特制家常菜;又或者惊悚动作片式的，你在半途被某个星核猎手的敌对组织截胡，被迫扛着拷问等待亲友救援…… 可你万万没想到，列车组走的是搞怪风。 「欢迎回来!!」 刚从传送中睁开眼睛，三月七极有辨识度的声音在辨不出来源的位置欢快响起的同时，你被强烈的失重感捕获。 「喂，这——」 眼前一片漆黑，身体自由坠落。 什么情况?传送点另一边没有陆地吗?还是自动定位的坐标出了问题?但我好像听到了三月的声音啊?不管怎样来个人救一下啊—— 你的疑问被风呛在了喉咙里，本能地伸出手脚，也什么东西都没有扒住。正在怀疑自己会来个考验肉体强度的硬着陆时，你掉进了某种柔软冰凉的包裹物中。 像丝绵，又像细腻有韧性的泡沫。 如果用直觉来形容，你会觉得这像是许多童话中云朵的触感。 嗯……? 你被包裹物缓冲着继续下坠，很快感觉自己到达了着陆点。 着陆过程堪称温柔，你抹了把脸，平復了一下自由落地带来的心跳加速，伸出手摸索着试图从黑暗中站起来。 一只手拽住了你，帮你加快了这个过程。 像突破了一层保鲜膜，你感觉自己穿过了什么东西，眼前像灯光切换一样骤然亮起。 明亮而富有科技感的站点房间，这并不超出预期。 超出预期的是在房间里站着的人——从头到脚裹成黑漆漆模样的三个人形物矗立在你眼前，身体力行cos着某部从科幻走到玄幻的推理动漫中黑衣兇手的形象。 嗯??? 你发呆的时候，其中一个稍矮些的「黑衣人」开口: 「好久不见啊!」 你听着三月的声音从黑衣人方向传过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列车衣着新风尚?连杨叔他们也跟着一起玩? 应该是三月的黑衣人顺着你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们现在流行这个?」你真诚发问。 与此同时，三月七震惊道: 「你现在喜欢这个?」 你们对视着，齐齐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可置信。 僵持中，三月七一拍脑袋，你于是眼睁睁看着在场所有人身上的衣服像是老电视花屏一样闪了闪，变回了你熟悉的模样。 杨叔拍了拍风衣下摆，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胳膊腿。 姬子理了理长裙的褶皱，吐出一口气。 「我觉得应该好好调查一下星核猎手的审美风格这半年犯了什么病。」三月七摸着重获自由但是被压得有点变形的粉毛，沉重道。 「等等，发生了什么……?」你还是有点没跟上节奏。 三月在手机上调出一个页面，举到你面前。 [来狂欢星球，游玩和朋友一起构建的幻梦奇景……] 所以你现在在这个狂欢星球?这是列车组用来迎接你的惊喜? 你念出大标题，又往下扫了一眼。 [凡你所想，皆可具现!奇异的服装，壮丽的景色，你负责想像，我们负责帮你实现…] 「刚刚的衣服是根据我的想像映射出来的?」你好像理解了一点游戏规则。 「没错。」三月七看起来痛心疾首。 而你总算明白了她这沉痛由何而来。 合着她是觉得你审美变异了啊! 但这只是你的脑洞一不小心窜频到了「星际绑架案」产生的小小误会! 「你听我解释……」 你花一分钟简要挽救了一下你的个人形象。 坏消息是三月七看起来将信将疑，不过好消息是，经此一遭，你脑袋里转悠的那些近乡情怯与许久不见产生的些许生疏不知不觉间已消散殆尽了。 你一手搭在三月七肩上，对上来自姬子与瓦尔特温和带笑的眼神，终于也回以一个放松的笑。 心中一颗小石子稳稳落地，算是有一点回归过往生活的真实感。 「走啦走啦」 一旁的三月七丝毫不见生疏，已经拽着你要往出走了。 「等等……」你下意识停在原地，飞快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包括你出来的那个看上去像某种登陆口的白色漩涡，却没在任何一个角落捕捉到丹恆的踪迹。 「等等，丹恆呢?他不来吗?」 你尝试提醒她在场的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你来的比预计的早，他还有点事，晚点和我们汇合啦，咱们先出去~」三月七轻快地说。 这种时候也要待在他的资料室吗?? 虽然知道丹恆对游乐园什么的没有兴趣也很正常，你依然感觉到了一阵失落，隐隐的不安重新燃起。 他不会是生你的气了吧? 还是说对你们的关系有了与之前不同的看法? 你抿了抿唇，用力勾起一个笑容，回握住三月七的手，让自己抛掉无谓的猜测。 第128页 一会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没必要自己给自己加压。 旁边三月七晃了晃你的手: 「没错，别这么紧张嘛，好好享受假期~这可是本姑娘想了好久才定下的好主意——列车狂欢日!」 ———————— 龙年快乐嗷 第86章 全宇宙逃亡狂欢日（2） 狂欢日（2） 你所在的房间很显然是个中转站。 dj了开门选项，你正等待房门开启，却发现周围的墙壁一片片化作光点散落，还没等你弄明白状况，清冽的风迫不及待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灿烂到有点刺眼的光芒洒落，你用手挡了挡眼睛，缓了会儿才看清眼前情境。 房间崩解，你们站在一片悬浮在空中的云朵上，脚下是无数虚幻重叠的方块，遥遥看去，星球仿佛就由这些方块组成，每个方块中都有着截然不同的场景。 像是悬在空中远望一台台小电视组成的巨山。 和你想像的充满糖果，气球，甜香如棉花糖一样的空气的乐园一点也不一样。 「这是什么——」 身在高空，风唿唿地从耳边刮过，将细碎的声音全都扯散，你不得不扯着嗓子问。 「跟我来——」三月七早就做过功课，同样喊道。 她拽住你的手臂，小跳了两下，然后张开双臂，拉着你直直向阻隔在你们与地面之间的薄雾中扑去。 「餵——」你被她一扯，立足不稳，也被带着向下方的云雾中扑去。 天旋地转之间，你看见杨叔和姬子紧随你们之后，也从平台上跃了下来。 看来这就是这座游乐场的欢迎仪式?这么刺激的开场——? 或许是游乐场的特殊设定，这一程自由落体失重感并不强烈，你习惯狂风之后艰难睁眼，瞥见身侧极速划过的一个个方块，终于能看清里面的内容。 你看见了坚果，饼干和糖霜构成的甜蜜蜜的城堡，看见大海悬浮在空中，海豚自由飞跃，看见黑暗的山脉，头戴兜帽的巫师们坐着飞毯聚会，奇异优美的魔兽在林间散步…… 无数各式各样的瑰奇世界闪过，所有的一切只来得及在视网膜上留下短暂的投影，就又飞快淡去。 「我们要去哪儿啊——」 你用力拽了拽三月七的胳膊，试图交流，三月七正要回復，你们已经撞入了一座巨大的森林里。 烟花带着夸张的横幅在你们视野中炸开。 「欢迎您参与第十二届狂欢大奖赛!」 「攒狂欢积分!赢超绝惊喜大奖!」 「随机挑战区域已选定，各位勇士们，迷途森林正在遭遇怪兽的威胁，王国的子民需要英雄的守护!应国王的徵召，击败怪兽，获取积分!」 像是为了对标语做出说明，地上的枯枝落叶忽然开始簌簌蠕动，很快组成了一个个十几米高的「怪兽」。其余路人游客也纷纷做出反应，有的举起法杖念诵咒语，有的一身骑士装备沖了上去，还有的掏出火箭炮向肩上一扛，兇勐的火力倾泄而出。 你瞠目结舌地看着这恍如从娱乐频道跳频到生存频道的场景，却发现身边的同伴毫不见怪，已经各自融入了角色。 瓦/尔特看着肩扛火箭炮的游客，老成持重地摇了摇头，露出「小年轻还是没经验」的眼神，而后凭空召出一架与怪兽等高的装甲，装甲单膝下跪，将他接入驾驶舱，猩红的雷射眼一亮，在林间犁出两道燃着火焰的深沟。 杨叔果然还有一颗年轻的心啊! 你又转向姬子。 红髮美艷的大姐姐清浅一笑，不知从哪掏出一杯咖啡。正在你讶异于她摆出观战姿态时，姬子手中咖啡杯一歪，深棕色近黑的液体从杯口源源不断淌出，顷刻间在空中构筑成一台链锯。 链锯自动飞向「怪兽」，由咖啡液构成的锯齿看似柔软，却在接触到「怪兽」身体时侵蚀出巨大创口，发出强腐蚀性物质反应时的「嘶嘶」声。 而姬子原地悠然坐下，丝毫不在意地举起同一只杯子啜了一口里面的液体。察觉到你的眼神，还向你遥遥举了举杯: 「还是锯子用着顺手——怎么，看着我是也想喝一杯咖啡吗?」 你立刻摇头，忽然身后疾风掠过，你条件反射地向前一扑，下一刻被一道冰凉的力量带到一边:三月七已变成了她曾经设定过的「冰之公主」的模样，正把玩长鞭一样玩着一串长长的冰棱，刚刚将你带走的也正是这玩意儿。 那串冰凌紧接着刺穿了从你身后袭来的「怪兽」，将之还原为一堆枯枝败叶和一把亮闪闪的积分。 「这才应该是本姑娘的能力嘛」三月七嘿嘿一笑，转向你， 「怎么不动?你平时难道没有过这样的幻想吗?要是美梦成真，我想拥有这样那样的能力!」 能力的话…… 你摸了摸下巴，手指向前方空中一点。毫不费力地，在想法成型的同时，一个直径半米的黑色圆圈也在空气中开始勾勒。 「这是什么?建议你弄一点有杀伤力的手段哦，不然积分可就要被我们抢光……诶?!」 三月七说话间，那个黑色圆圈飞快增粗填满，最后化作一片暗沉无光的模煳圆形，展现出了它的威力——周围的树木， 「怪兽」，甚至脚下的泥土，都以无可阻挡之势滑向中央，被撕碎吞没。 瓦尔特的机甲，姬子的链锯，三月的冰凌，乃至其他游客的枪炮刀剑顿时都失去了对手，只有游客们不受彼此的影响，怪异地悬浮停留在原本是地面的位置。 第129页 「黑洞清场?这可太作弊了!」 三月七叫道。 确实。 你看着整个清空的树林，满意地点了点头，顺便不无遗憾地想着，你那点继承自贪饕的能力要是可以这么轻松地运用，那就太完美了。 象徵完胜的横幅和积分雨在你面前一起炸开，你们很快被随机传送进下一个项目区域。你这会儿总算是对这个乐园有点解——先前俯瞰发现的方块都是一个个被分割开来的游玩区，每个区域都有着「幻想成真」的特性，故而即使司空见惯的游戏项目，也会多出许多意外惊喜。 比如海陆空全赛道的「龟兔赛跑」。 比如塞满了游客们幻想的奇形怪状鬼怪的尖叫小屋。 比如女巫的特殊能力糖果盛宴，吃下糖果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惊喜」效果。 在你正举着手机想要拍下三月七被套上极其板正的小西装，别扭得束手束脚的模样时，姬子忽然看了眼时间，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差不多了。」 而后站起身。瓦/尔特也一同站起。 嗯?你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抬头。三月七探头看了眼姬子的屏幕，随即也是一拍手: 「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 你左右看看，同伴们都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但你心中忽然产生一点奇妙的预感，你想起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冒过头的某人。 「走走走!」三月七搡着你去传送点， 「接下来的项目可是咱来之前就看好的重头戏，可不能错过!」 「原来今天的重头戏不是狂欢大奖赛吗?」你故意问。 「这不是一回事啦!堂堂狂欢日，就一个大奖赛拿积分不觉得有点单薄吗?」 三月七摇摇手。 「不觉得。」你诚实道。 「唉，看来你的生活确实需要多一点新鲜刺激的调味料。」三月七似模似样嘆了口气，露出一个仿佛印证了你猜测的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被推进传送点，世界一阵翻转变换，定格在一个有点昏暗的画面。 你站定之后四下察看，发现这个初始刷新点狭窄，破旧，只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散发着陈旧木材与泥土气息的昏暗小屋。 屋里没有别人。 这和之前几次的刷新环境不大一样，你正疑惑，桌上落灰的羊皮纸闪了闪，忽然沁出一行黑色墨水书写的字。 你一字一句读完，缓缓抽了抽嘴角。 这纸上写的是: 「欢迎参与这场紧张刺激的竞选游戏，我亲爱的公主候选人!」 ———————— 脑洞的横尸现场 第87章 全宇宙逃亡狂欢日（3） 狂欢日（3） 「公主候选人」 ——你盯着一行行凭空出现的文字，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吐槽哪里。 仿佛有一串串棒读的弹幕从你脑海中翻滚而过。 什么，选公主?这玩意是可以选的吗?让堂堂候选人住这种看起来八百年没有打扫过的森林木屋是认真的吗? 什么，有很多人要参加?那会有公主版的三月七和姬子?乃至杨叔吗? 什么，三月七发了消息过来……丹恆马上也要到了? 那……你会看见丹恆·公主版吗? 你低头看了眼身上初始自带的，与破旧小屋格格不入洛丽塔风格华丽裙摆，没忍住脑补了一下同样的裙子被套在丹恆身上的场景。 随即一个激灵，一拍脑门，把奇怪的想法从脑海清空。 属实是不敬龙尊了。 不管怎样，得知挂念了半天的人已到了附近，你稍稍从对设定的吐槽中振奋了精神。 三月七既然说这是重头戏，你打算好好看看她的准备的是什么大惊喜，又为什么要刻意整这么一出。 在你思绪乱飘的时候，桌上的羊皮纸已经很有节俭精神地刷新，誊写出了新的信息。 「多利安森林里的古堡即将召开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会，美丽的公主殿下将受邀在盛会上亮相。可管家现在面临着一个难题——来到森林中的有许多美丽的少女，每一个都称自己才是真正的公主。哪一位才是应该踏入古堡大门的贵客?管家决定耗费一些时间，为古堡筛选出真正符合资格的来宾。」 你挑了挑眉:什么西方童话剪切版?接下来是不是要在床垫里塞豌豆? 事实证明你的想像还是太过受到时代限制，羊皮纸上刷刷呈现出后续的文字。 「众所周知，此次受邀的公主所在的族群受到丰饶的眷顾，身为族群的珍宝，她拥有神奇的力量，是生命与美的化身。她所行经之处，草木丰茂而瑰丽，荒漠也将化身神只的花园。管家知道，只要静待几日，他就能从森林的花木中直接看出城堡的大门应当为谁敞开。」 你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动翻译为:这个副本是要考园艺，谁能在短时间内创造出最震撼的园艺景观，谁就是副本优胜者。 这是不是有点太单调了? 你想着三月七煞有介事的模样，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你没想通的关窍。 「这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 森林的中心区域，一座高耸华丽的古堡中，三月七套着白色小洋裙坐在窗前，看起来有点发愁。 「时间还是太紧了，当初设定时只限制了关卡用时，没想到这边的系统这么菜，随机出了这么个项目。要是她觉得无聊不想玩了可怎么办啊。」 第130页 姬子穿了一身黑色礼服长裙，在一旁温声道: 「别着急小三月，你忘了这个副本的设定是最终cg之前玩家只进不出?这没什么影响。」 「是的。」另一边穿来沉稳的男性声音，瓦/尔特从旁边的螺旋楼梯上缓步走下。他穿着一身黑色小燕尾服，与古堡几乎融为一体， 「之后我把她选进最后一关就行。现在的问题是，丹恆怎么还没到?」 三月七看了眼瓦/尔特和姬子，又看了眼手机，给丹恆发送的信息还停留在无人应答的状态。 「我催过他了，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耽搁……这个人，怎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三月七抱怨道。 「这个计划最开始明明还是他自己促成的呢!」 …… 一周前，星穹列车。 「你们有没有觉得丹恆这两天神神秘秘的呀?」 这是观景车厢里一顿普通的早餐。丹恆早早吃完就离开了，三月七向桌子中心凑近一点，小声八卦道。 「他不是已经恢復正常生活了吗?为什么这几天又钻回了资料室，一副要和智库共存亡的样子?」 「咱们最近也没有碰上什么棘手的事啊。」 姬子端着最爱的杯子向后靠在椅背上，闻言笑了笑: 「你忘了前两天的事了?」 「哦!你说——」 「对，咱们的乘员要归来了。」 「这是好事啊。」三月七看起来不大明白， 「丹恆应该也很期待才对吧?可是之前咱们去买用来欢迎的物资时，他甚至没有下车!」 「要是太过期待了呢?」姬子弯了弯唇角。 瓦/尔特在一旁补充道: 「想必丹恆这几天……是有点紧张吧?」 「那傢伙还会有这种情绪啊?」三月七的惊嘆声与观景车厢门扉开启的声音重合。 姬子笑吟吟地看向三月七身后。 「诶?!」 不用猜也知道这会儿能进来的是谁，三月七有种背后说人八卦被抓住的恐慌，不过丹恆没有看他，而是直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三月七眨了眨眼，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自己说的话还是并不在意，干笑着问: 「你怎么回来了呀?」 丹恆看起来有点欲言又止。 姬子道: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你也憋了好久了吧?让我猜猜……如果是想为恋人准备什么惊喜，来讨要建议，再不说可就要来不及了哦?」 「她再有几天就要回来了吧?」 青年如玉俊秀的面庞霎时泛起一层薄红，连带着耳廓也红得滴血。 不过既然被一语猜中，他也没再迟疑。 「是的，我想为她做点什么，不过不算惊喜。应该说是……」他的眼神还是飘了飘， 「我想准备一个正式一点的告白。」 「诶，可你们不是——」三月七想起在仙舟上看到过的画面，脱口而出。 这俩人不是早就确定关系了吗?当时上车没有给丹恆另外安排房间，让他住进女孩的房间，他也自然而然地默认了呀? 知道三月七想问什么，丹恆摇了摇头: 「之前的分别与重逢都太过仓促，我还欠她一个正式的告白。」 只是相别许久，他越是咀嚼回忆越是感到酸甜的思念，却不知女孩经此一遭，又是否会有什么改变? 不管怎样，他想要安排一个小小的仪式，她也值得自己郑重地再度陈明心意。 但在智库里埋头好几天，查阅了书山书海，丹恆依然无法决出自觉完美的设计，只好来求助于列车的同伴。 「列车惊喜派对?」 「有些陈旧了。」 「星间漫游!」 「那不方便对话吧?总不好面对面用手机表白。」 「嗯，我听说隔壁星系的教堂很雄伟壮丽……」 「杨叔你冷静点这是告白不是求婚啊喂!」 在座的都是第一次讨论这种活动，很是新鲜，热热闹闹一直从早餐讨论到午餐。 最终几人一致决定，就把地点选在最近很热门的狂欢星球，预定一个专属定制活动区，来一个列车狂欢日! …… 「所以说，这种事情怎么能迟到啊!」 被列车组早早预定的古堡里，三月七盯着依然没有回覆的手机，抓心挠肝: 「如果最后这傢伙搞砸了，我绝对要，绝对要……」 三月七卡了一下，发现说不出什么有气势的狠话，视线一转，看到自己随身携带的相机。 「绝对要把他的黑照全部!贴在观景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 第88章 全宇宙逃亡狂欢日（完） 狂欢日（完） 你称不上对园艺有多么擅长。 于是理所当然地，在这场游戏的「太阳」象徵性地下降又上升， 「一天」的时间飞快过去之后，你的小木屋外面只是出现了大片大片挤挤挨挨野蛮生长的灌木与花丛。 生命力是有了，却谈不上多少「瑰美」，更别提题干里说的什么「神只的花园」。 ——毕竟能够所思即所得也没用，这玩意儿靠的是艺术。 隔着稀疏的丛林，藉助本就不大平坦的地势，你能看见别处选手的作品。远看分辨不出细节，但从高低错落井井有条的结构上看，其他人的答卷无疑要比你的好上不少。 你发现自己有点烦躁。 而羊皮纸上更新的信息佐证了令你烦躁的某种直觉。 第131页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育，少女们的花园焕发出各有特色的风景。远处路过的王子受到吸引，他看到古堡优美的尖塔，心想这样美丽的地方一定也居住着同样令人惊嘆的佳人。」 「他派出随身的侍从进入森林寻找，想要面见城堡中的佳人。」 副本节奏比你想的快，你原以为会有点抄作业删删改改的时间，没想到马上就要切到下一阶段了。 新人物出场，你们这些候选人相比也要决出一番胜负。一个游戏而已，你原本无所谓输赢，但三月七给你发的消息让你忍不住联想，这位王子是你所想的那个人吗? 只有这个解释，才可以说明为什么三月七那么神神秘秘，丹恆又一直迟迟不出现吧? 这样的话，这局游戏你还真是非赢不可了。 你指尖轻轻摩痧着纸张，看着目前给出的信息，逐渐有了主意。 通知只说了古堡里将要召开宴会，王子要寻找古堡里的佳人是吧? 没有规定古堡的名字，也没有说明位置，只要位于这座森林里的古堡，那就应该平等地符合条件。 列车组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三月七依旧没收到丹恆的回信，看见系统公告提示王子马上就要出场之后，有点焦急地探头看向窗外。 然后视线逐渐凝滞。 「那是什么……?」 她看着远处高大的树木未能完全遮蔽的天空中，有一层阴影正在形成。在她观察的片刻时间里，阴影快速实质化，伴随着脚下土地的轻微震动。 一座雄伟的城堡拔地而起。 阳光映照出来自列车组的三双同样震惊的眼睛。 「虽然不会园艺，但从前好奇了解过的各式古堡可不是白看的……」 新建起的古堡外墙二层窗口，你抚摸着略显粗糙的护栏，感受到整座森林在古堡落成的剎那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仿佛是将周边一定区域内的领地直接划归了这座新的古堡所属，你感到大量的信息被投入你的脑海。得益于之前有过相似的经验，你很快分辨出这是附近的俯瞰图，你能够直接查看走过上面的人物信息。 你看到了表情各异的「公主候选人」们，看到脚下道路悄无声息转向你所在之处的「王子侍从」，也看到站在道路尽头，看起来是从安居之处匆匆赶来，神色讶异的三月七，姬子与杨叔。 是从原先那座古堡临时找来的吧? 你想你已经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了。 你胸有成竹地一笑，反身回到室内，打算用剩下的时间给自己设计一套配得上「古堡」与「王子」气质的衣饰。 虽然重头戏因为你的神来一笔改换了上演场地，你还是会努力让剧本顺利进行下去的。 毕竟以这个副本的衣着风格，你实在是很期待看见中世纪贵族装扮的丹恆啊! 古堡在总体建筑结构生成的一剎，就由系统自动补全了内部应有的装饰，消耗品以及僕从。 一切井然有序地自动开始运行。新的城堡距森林边缘较近，于是牵马的侍从很快到达城堡外的花园，才生成没多久的僕从引导他穿过庭院， 「王子」乘马紧随其后。 更远的地方，其余参与者自动化身宾客，城堡大门同样向他们敞开。身着燕尾服的侍者已在门口等候，只不过与「王子」这种贵宾分属不同的入口。 三月七他们原本属于旧城堡的员工，此时计划脱缰，于是也如其他参与者一样在城堡外等待入场。 她遥遥看见「王子」角色的扮演者已经到场，舒了口气。 「关键时刻赶到就好，不回消息的事咱就不计较了……咦?」 她手机上忽然跳出通知栏，点开，赫然是丹恆刚刚发送的消息。 [丹恆:我马上到，副本走到哪一部分了?] 嗯……? 丹恆说他现在还没来? 那刚刚走进去的王子是谁?! 难道说是丹恆动作太慢，未免重要角色缺失迟迟无法触发剧情点，系统自顾自拉了个普通玩家进来? 三月七倒吸一口凉气，飞快打字。 [3。7th:别问，别想，赶快到场，出大事了!] 再不来就有人要替你表白啦! 古堡内，你已经换好了装束。 优雅的曳地长裙，精緻的乌沉沉的微捲髮，戴着蕾丝手套的双手将小圆帽固定在髮髻上。你看了看镜子，觉得里面的人有点陌生。 在思考是换一套不那么drama的衣服，还是把这场过家家游戏进行到底时，放在镜前的羊皮纸上又显现了新的文字。 「王子来到古堡内，惊嘆于建筑的巧思与古堡女主人画像上的美貌。他已心湖微漾。他已在正厅等候。」 这暗示得也太明显啦! 你在心里吐槽着，唇角却已不由自主挂上微笑。 衣服是不必换了。你起身出门，近乎小跑着穿过二层的长廊，直到接近正厅，才逐渐慢下来调匀唿吸。 正厅中的人影已可透过雕花栏杆窥见。看到一片绣着繁复家族纹样的衣角时，系统文字再度刷新。 「王子终于见到了古堡中的佳人。两人相会，仅仅遥遥一瞥，便感到灵魂震颤，他……」 系统开始用咏嘆调烘托氛围，你却在看清阶下人时蓦地僵住了。 那名「王子」身姿挺拔，衣着气势都与旁人不同，你不会错认身份。但你更不可能错认是的——那人和丹恆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132页 这是在搞什么? 系统的剧本已经走到了王子一见钟情要同公主表白的部分，扮演王子的游客十分入戏地向前走来，周围开始不科学地飘落纯白的玫瑰花瓣，墙角的钢琴自动响起，颇有点浪漫气息。 如果人没搞错的话。 你眼神十分好地看见混在宾客群里的三月七瞪大了眼睛，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个部分。 要不……先走一步? 你想着，回头想顺着来路先躲躲，却发现为了创造一个足够华丽的舞台，你身后的走廊已被不科学地封死，现在矗立在那个方向的，是一片装饰着鲜花和华丽挂毯的背景墙。 不是吧…… 你感到一阵头大。 到了这个部分的戏就不用继续演下去吧?? 你开始戳着手机找退出键。 但是此前一直佛系游戏，你压根不知道这个乐园的各项功能如何操作。 眼看着「王子」靠近一副要开始深情表白的模样，你后退两步，眼神已经飘向了厅中的装饰柱，思考着来一番秦王绕柱的可能性。 就在此时，整座古堡开始咔咔震动。帷幔颤抖，吊灯摇晃，墙皮砖屑扑簌簌落下。 你与厅中所有人一样抬头看向异动的来源——大厅的穹顶。 这片刻的时间里，已经有一只遒劲有力的巨爪穿破穹顶的结构，泛着寒光的爪尖抓砖石如切割豆腐，很快掏出一个偌大的空缺，看着来者不善。 这又是什么神转折?今天的剧本到底是园艺片，爱情片还是灾难片? 或许是让你亚歷山大的爱情片进程终于被打断，你甚至闲心吐槽，还顺便看了随身带上的羊皮纸怎么解释。 没料到羊皮纸上一片空白。 「……」 似乎系统也被这样的发展震惊，一时不知如何解说。 许多视线的注目中，那位引起骚动的主角终于现身。 一条深青色的龙裔从裂口探出脑袋，然后不做停顿地落入大厅，势大力沉地直接踏碎了两片石板。 你盯着这条莫名眼熟的龙，眨了眨眼睛。 羊皮纸终于加载出了后续: 「王子正要上前剖白心迹，孰料多利安森林深处沉眠多年的巨龙忽然醒来。它追寻着金灿灿的珍宝，击败了城堡的守卫，对这座城堡中最珍贵的财宝——公主——垂涎欲滴。」 「王子是否能打败巨龙，砍下敌人的头颅作为自己勇气的勛……」 羊皮纸再度卡壳。 扮演王子的玩家已经先一步冲上前去，却不是掏出剑与盾，而是以狂热的欣赏眼神注视着眼前优美而矫健的庞然大物。 「这身姿，这线条，玉石一样的青黑色龙鳞……」 他喃喃着想要伸手触碰。 被羊皮纸强行称作巨龙，实则更接近东方龙的龙裔一个甩尾，颇有点嫌弃地避开他，而后以与体型不符的灵巧垂下头。 几乎与你一样高的脑袋抵着台阶，搭在你面前。 那双碧青色的修长眼眸即使放到这么大，也看不出一点浊气。他清凌凌地看着你，你就透过龙裔的特殊虹膜，看到了藏在背后的青年的模样。 他好像在向你伸手。 你也欣然应邀，迈出了这一步。 龙爪上的每一条筋脉都蕴藏着难以想像的力量，合拢的力道却很轻柔。你坐在龙的掌心，尖锐的爪牙像是无害的装饰品，围拢在你身侧。 而后抬升。 他没再停留，此番目的已经达到，龙裔轻盈地穿过穹顶的裂口，飞向天空。这个过程没能受到任何阻拦，也不知是其余人震慑于力量，还是仅仅是看呆了。 三月七微张着嘴: 「他……他就这么走了?」 她还拿着相机与手持小礼炮，可惜精心准备的道具根本没有一点用上的机会。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一刻，我什至还没有拍到照片啊!」 她后知后觉举起相机，试图从裂口中拍到一点画面。但龙裔的速度极快，她仅仅捕捉到一片青影，与被卷在青影中间的一片飞扬起来的裙角。 「啊……哎，好吧，算了!」她跺了跺脚。 姬子在旁浅笑: 「能解决就好，接下来的就让给他自己发挥吧。」 你在半空中乘龙飞行。 风很大，但是不冷。龙裔的鳞爪也是暗藏温热的，与一眼看上去会以为的冰冷坚硬触感并不相同。 你还没有到过这么高的地方，于是向旁边靠了靠，扒住一根爪尖向下看。 还没有看清下方起伏的山峦，身下的趾爪就突然收紧。你没被高空吓到，反而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拍了拍他，示意他放松一点。 「不会摔下去的。」你说。 他不知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总之并没有再度放松。好在这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活动空间小了一些。 你索性缩成一团，向后靠在他的掌心，感到一点久违的宁静。 你们能够这样安静相处的时光属实有些少见，你一开始想问问他打算飞去哪里，现在也不想问了，觉得就这样飞着也很好。 「你以前也会这样飞吗?」 你忽然想到，便开口问。 风声掩盖了绝大多数声音，他没有回答，或许是没有听见。你于是索性当做他是听不见，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说自话，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随口说些什么。 第133页 很早的时候你就想这么做了。 「你看，我们现在比所有的鸟飞得都要高，身为龙裔的视野真好啊。不过这样有时候是不是也会觉得有点孤独?」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鳞爪很好看?」 「丹恆，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我其实很想听。」 …… 青龙始终安静着。 过了不知多久，你被小心放在了一处断崖上。 青年重又化身人形，就站在你两步开外的地方，还是熟悉的装束熟悉的模样，定定注视着你。 你原本也是想好好看看他的，但这么认真的目光，倒是看得你有点慌了。 甚至余光瞟见身上配合剧本特意设计的夸张欧风服饰，你也觉得不自在起来。 伸手想要拟一套日常的服饰出来换掉。 「别换。」见面以来并没有说一句话的丹恆忽然阻止了你， 「这样很好看。抱歉，是我没有及时赶到。」 「所以，我原本应该看到一名王子殿下是吗?」你故意板着脸问。 「……嗯。」 丹恆轻声答道，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抱歉。 你盯着他，直到他从直直对视到视线开始游移，忽地一笑。 「那现在也不迟对不对?」 「但那个角色已有游客使用……」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 你凑近丹恆耳边。鼻息吐在薄薄的耳廓间，你感觉到青年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他伸出手，似乎想隔开一点距离缓一缓——骤然亲近的接触他毕竟还是有点不适应——但最后做出的却是用力抱紧你，将距离缩减至零。 「好。」 丹恆的记忆力自不用多说。很快他松开怀抱，身周微光一闪，就换上了属于「王子」的那套礼服规格的白色骑装。 他很显然也不习惯这样的风格，看上去有点不自在。 你却觉得这样的丹恆帅得别有一番风味，没等他站稳，就扑上去狠狠蹭了蹭。 「哎……」 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接住你后便被打断失去了机会。 你感到他的胸腔震动了一下，像是一道极低浅的笑。 与耳畔的风一样轻轻地就飘过了。 你没有执着捕捉。 ——想来还有许久的时间，你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捕捉全部。 你们在崖边坐了许久。 风吹得你有些发困。 你靠在他肩上，就要睡着时，忽然听见耳畔传来低低的声音。 你被困在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煳煳分辨着，许久才意识到，这是他对之前你在风中问的问题的回答。 原来他都有听到。 「以前没有这么飞过。」 「会孤独。」 「我心悦你。」 ———————— 无责任小剧场 q:所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迟到?这不像你啊丹恆! a:……景元将军不知怎么得知我的打算，非要来凑个热闹。 q:啊?那他人呢? a:被我拒绝了。 问：…… a:但是他非说要送点礼金。 q:是什么? a:他亲自签发的仙舟各舰通行证。说是欢迎我们前去度假。 q:他贊助? a:不。旅游税照常，入境费用再多交一笔。「贵宾费」。 tat所以其实真相是仙舟缺外汇了吧! 所以，或许还会写一点二人的度假小日常?x 第89章 全宇宙逃亡仙舟一日闲 泉州休息日 自从知道了景元送了份通行证作为「贺礼」，你就盘算着要去仙舟联盟逛一轮儿。 虽说理论上你已经去过仙舟，但那会心里还挂着丹恆的事，只想着找人，体验怎么能和单纯的游玩相比呢? 你提出这个主意，却在发出邀请时得到了车上其余人的一致婉拒。 「我正好趁休息时间看两部之前一直想看的番。」瓦/尔特说。 「我就不去了，你们若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倒是可以买回来，毕竟列车也好久没有补货了。」姬子说。 就连三月七也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拒绝，把一个备用相机塞到了你们手里: 「记得要拍照啊，回来我要听你们讲遇到的趣事!我吗?我……啊哈哈哈，我下次去吧。」 你有些疑惑，不过他们都不去，那正好你们俩二人世界。如此你也没有什么意见，选了一天清晨。两人一起下了车。 仙舟的通商口岸无论何时都是这么热闹。你们虽然是一副化外民的样子，但混迹在众人之间，除了偶尔有人因为你们过于突出的容貌而扫来一眼，倒也没受到什么额外关注。 哦，不，还是有的。 过了流云渡，几名狐人少年就十分热情地围了上来。 「客官要导游吗?」 「我们可是几百年的仙舟本地人了，仙舟哪个角落的歷史传说不知道?僱佣我们绝对不亏的。」 他们叽叽喳喳的，都是试图自荐带你们游览。 需要导游吗?你第一反应是不用，毕竟本地人就在身边，不需要额外的人再用那一套往往是拿来忽悠游客的地方传奇故事忽悠你们一遍。 不过你又抬眼偷偷看了一眼丹恆。 虽说他算起来在仙舟呆了百来年，但你也知道他一直呆的都是什么地方。这里对他来说是否也有些陌生? 第134页 丹恆似乎看出了你的犹豫。 「不用。」他说， 「你们走吧。」 这几名揽客的狐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好奇看他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丹恆重复: 「我们不需要导览。」 狐人少年还想坚持，他看上去有点为难。 你有点想笑，想来平时他对待这类拒绝无效的人。要么是散发冷气把人逼走，要么直接用击云说话。但此时在仙舟，这些手段显然都不太适宜，于是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忽然轻轻巧巧插了进来。 「几个还没成年的狐人小崽子，学人做什么导览?」来人笑了一笑，转向几名狐人少年， 「你们就这样出来，是学宫的课业已经完成了吗?」 这句话的威力堪比地横司对于街边小贩。几个少年一闹而散，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来者是换了一身便服的景元。他刻意穿的低调，没有引起周围骚动。但那一头白髮和总是半含着笑的灿金色眼睛还是让你一眼就认出了他。 「二位，有些日子不见了，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你意外地同他打招唿，旁边丹恆有点无奈地嘆了口气。 「将军过来，是神策府的公务终于把你逼到受不了?」 「焉知不是我听闻你们到来，特意来迎接远客呢?」景元笑眯眯道， 「若我不来，谁来给你们解围?」 丹恆板着脸吐槽: 「大不了由着他们引路便是。」 「话不能这么说。总不能身为东道主还让你们被坑不是?」 你感兴趣地插话: 「此话怎讲?」 景元扬眉，用下巴点了点还藏在不远处拐角朝这边偷偷看的狐人少年们，说: 「你以为仙舟人生活优裕，又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傢伙，为什么会来给你们做导游?」 「这几个小子是还没成年，从学宫偷跑出来的。」 看见你惊讶的模样，景元摊了摊手。 「狐人早熟，偏偏他们的成年年龄又比化外民认知的大许多。所以经常会有缺零花钱的小子出来忽悠游客。看着是靠谱的本地人，实际上最多带你吃吃街边小吃，说两句街头巷尾的八卦。真正导游该说的东西，他们可能连课本上的仙舟通史都没背通顺呢。」 「既然将军这么说，那莫非……」 难道说你们要拥有一位神策将军作为此次行程的导游?这也过于奢侈了些。 景元摆摆手: 「那不能。只是来看一眼老朋友，这就该走了。再不走神策府的人该来追杀我了，况且我也不想平白做了恶人吶。」 仿佛真的只是过来看一眼，他下一刻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旁边丹恆似乎不意外。 他望着景元离开的方向顿了一会儿，转头说: 「走吧，想去哪儿?」 你也说不出有什么非得一去的地方。 于是就在洞天之间闲逛。 吃一点地道的点心，听一出热闹的戏，再喝一口苏打豆汁儿，憋红了脸忍住不把东西吐出去。 随走随看随话，丹恆同你说着他在书里看来的趣闻，与你一同印证着那些被记载下来的景色店铺哪些还在，哪些已经默默消失了。 逛了大半个白日，你们都觉得有些累了。夜幕也在系统的安排下降临。 你与丹恆停留在一座桥上，看着远处云海间的落日。不由得想到之前在泰科铵看到的落日。 「二位真是有兴致啊。」你们身旁忽的有人说。 你随口道: 「是落日灿然，谁见了都想要驻足。」 「几百年如一日的落日，即使再美，看久了也是无趣。」 那人如此说道。 几百年如一日?你好奇地看向丹恆。 「仙舟的天气系统若无故障，不会刻意更换。」他答道。 哦……对。你恍然想起这是在人造洞天的仙舟。 你看着远处云彩层叠间的那一片金辉。要不是事先知道，你实在是很难分辨出仙舟的白日和夜晚与外界自然产生的有什么区别。 在这样逼真又凝固的天与地之间长生久视地活着，是否会感觉岁月也度过得格外快速又虚幻呢? 天色很快暗下来，接两旁的灯笼与水灯渐次亮起。 摊贩们的铺子除了烟火气，更多了暖黄的灯光诱人驻足。 你们从较偏僻的桥头逛着逛着就回到了靠近中心区域的位置。 夜渐深，住处附近也早铺开了铺面，你买了两串琼实鸟串，与丹恆一人一只。在店铺的吆喝声，星槎划过道旁云河的声音以及路人闲谈声中缓步闲逛。 快回到住处时，身后传来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 孩子们玩闹着靠近。其中一个小男孩儿绊了一下，跌跌撞撞的向桥栏扑来。丹恆一侧身，眼疾手快地用手垫了一下，没让他直接磕在栏杆上。 那个小男孩儿踉跄了一下，他跑的实在太快，即使被挡了一下没撞下云河，却也因为反作用力往后扑着摔倒在地上滚了两圈，趴在了地上。 你注意到他的额角生长着两只短短的角。圆钝又光滑，像初生的玉石，刚刚萌发出来与世界打着招唿。 持明族? 你讶然道。 你的视线忍不住在那两只可爱的角上转了又转。 丹恆小时候也是这样吧?你眨巴着眼睛，忍不住想到自己见过好几次，却从来没有真的上手好好摸一摸的那两只剔透的角。 第135页 「丹恆，我想……」 你往他那边靠了靠，同他咬耳朵。 摔拍在地上的持明小孩儿在地上晃着脑袋晕了一小会儿，抬起头正想说谢谢，却发现刚刚帮了自己一把的哥哥姐姐已经走远了。朝着浥尘客栈的方向。 原来是化外民吗?持明小孩儿呆了呆。他的视线还下意识追随着二人。两人上了楼，浥尘客栈二楼的一间房的窗户亮起。 看来确实是住在浥尘客栈的化外民。 小小的持明老成持重的点了点头，满意于自己的观察力。 他转身去追赶自己的小伙伴，没注意到那扇刚亮起灯的窗户忽地又熄灭了。 「我……我想看看你的角。」 「持明的角，外人不能随便触碰。」 「我算外人吗!」 「你当然不算——」 你实在是好奇已久，扑上去缠着丹恆让他稍稍露一露原形。 他后仰在床头，试图劝阻你突如其来的想法。 你想起之前咬耳朵时，他反应似乎比较明显，于是刻意蹭上去，故意轻轻舔他的耳尖。在他颈边软声说话: 「给我看一看嘛~」 不知是你的劝说起效还是他被你刺激，在你尚未看清时，身下的人变了一番模样。 长长的绸缎一般的黑髮蜿蜒而下，发间顶出两支珊瑚一般的角，而你含在口中的耳尖也忽然伸长，你下意识的又舔了舔，换来身下人一声闷哼。 「……别闹。」 他微微蹙眉，急促地唿吸着，眼角漫开一片晕红。 你丝毫没把他轻声的阻止当回事，受到鼓舞一般，又探手去摸他额前角冠。指尖刚刚碰到根部，便感觉他勐地一颤，随即天旋地转，你被一道阴影拢在下面。 反应这么大?你控制不住想抬头向下看，却被他笨拙地阻止了。 「……别看。」 「啪」，客房的灯被他挥手关闭。 「诶……」 你还想说什么，他已垂头靠近，找到了你的唇齿，堵住了你后面的话。 柔软的唇瓣相贴，他开始还有点生涩，但在你下意识舔了舔他的唇角之后迅速捕捉到了机会，长驱直入。 这个吻比之前有过的都要兇勐激烈，你甚至一度真的忘了唿吸，直到生物本能让你偏过头，像溺水者终于找到空气一样喘。息。 你愤愤地想再度夺回主动权，故意使坏去握丹恆的角，他这回却没有阻止，任你握住摩挲。 你很快知道了为什么。 半虚半实的龙尾倏地展开，尽管是东方龙，也像西方巨龙圈住宝藏一样将你牢牢捲住。 碧青鳞片覆盖的龙尾缠。绕在腰腿上，缓缓磨蹭，你觉得自己像是悬在了半空，尽管有龙尾承托，依然下意识揽住他的肩背。 「你，你轻。一点……呜。」 你忍不住扬起脖子。 原本握在手中的角此刻蹭在你的颈侧。滑过身躯的鳞片微微粗糙，泛着凉意。喷洒在皮肤上的鼻息却是灼热。 你既没有反抗的意愿，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急促地喘。息着，颤。抖着汲取仿佛变得稀薄的空气。 指尖划过如瀑黑髮，攀在青年的后颈。视野中仿佛闪过一片片模煳的光斑，眼角已经泛出生理性的水迹。 这傢伙简直无师自通。 「……」 窗外的夜空中早已是月色。圆月坠出窗棱之前，你终于能窝在床上，感受着心跳与唿吸的逐渐平復。 一杯水被放在床边，你懒得去取，于是下一秒，有人靠近将你揽起，水杯被凑到唇边。 你闭着眼弯起唇角，啜了一口。 水杯又被放回原位。身边床铺轻轻下陷。一具温热的躯体靠了过来。 你原本想说些什么，这会儿又觉得什么也不必说。 于是默默蹭得更近一点，感觉到青年修长有力的手臂将你揽进怀中，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你满足的嘆了一口气，也伸手圈住他，与他一道沉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