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同人] 我给散兵当博导》 第1页 [bl同人] 《(同人)[原神]我给散兵当博导》作者:扭曲红茶冻【完结+番外】 文案: 时岁是教令院因论派一位普普通通的已毕业学者。 原本他以为自己此生最大的危机应当发生在课题考察途中,没想到却在毕业多年后遭受了来自学术圈的迫害(bushi)。 他无缘无故多了个学生。 好在连夜赶回须弥的时岁从小吉祥草王处得知,自己的学生阿帽是个内向的「乖孩子」。 他满怀期待,直到见到阿帽本尊:瞳孔地震。 救命,这小鬼竟是内向「乖小孩」? 求问怎么帮助神明治疗眼睛! 内容标籤:强强 游戏网游原神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岁,散兵(流浪者) ┃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共同组建学术家庭 立意:在知识的海洋中畅游 第1章 清晨的璃月港很美。 一轮红日从水面缓缓升起,金红之色晕染了整片天空,海风轻轻吹拂水面,留下一路波光粼粼,在晨曦的照耀下,海水也随之泛起橘色的鳞光。 时岁坐在甲板上,看着港口离自己越来越远,陆地上的行人也只剩下模煳的身影,背离了繁华和热闹,他的神情瞬间萎靡了起来。 虽然他在须弥读书工作,长期前往各地考察,但最喜欢待着的地方还是璃月,别的便不说了,万民堂的就是首要的离不了,还有琉璃亭和新月轩,真是哪一个都割捨不下啊。 哦,对了,「快刀陈」烤鱼铺的烤吃虎鱼也是一绝! 将刚从水中打捞上来的鲜鱼用胡椒等调味料腌制后,再用急火勐烤,等到表皮金黄,微微翘起便可取下食用,届时一口咬下,必定是外壳焦香,内里多汁,肉质细腻,鲜香四溢…… 吸熘~ 明明上船之前才吃了早饭,但此时的时岁居然又有了饿意。 「请问,是时岁学长吗?」 就在时岁望着水面回想烤鱼美味的时候,一道略带迟疑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我。」 被来人准确地说出名字,时岁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又立刻感到不对,连忙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大抵是璃月港的晨曦过于耀眼,再加上方位逆光的缘故,时岁一时半会儿没能认出对方是谁,只能依稀辨认出对方的穿着是教令院的学者服,甚至连是哪个学院的都没能看清。 他只好半眯着眼睛问道:「我是时岁,请问你是?」 「竟然真的是时岁学长!」 「天啊,这次的稻妻游学也太幸运了吧,居然能遇见时岁学长……」 得到时岁的回应,来人突然激动起来,站在原地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可惜时岁对于这人没有半点印象,逆着光看人实在不方便,他干脆站起身来,顺便扫了眼对方头上的院徽,打断了这人的喃喃自语。 「原来是学弟啊,是要去稻妻吗?」 「是的!时岁学长,我正准备前往稻妻完成课题。」 听见时岁开口询问,来人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悄悄摸摸地停止了自己的愚蠢行为,缓缓平復了情绪,而后自我介绍道,「我叫米尔,也是因论派的学生。」 「一看就是很优秀的学弟呢,因论派有像米尔学弟这样的后继者,一定会再现曾经的荣耀。」 好歹是同学派的学弟,哪怕并不认识,但时岁还是随口夸赞了米尔几句。 「哪里哪里。」 被自己崇拜的学长这般夸赞,米尔顿时咧开了嘴巴,他伸手挠了挠脑袋,面上满是羞赧,「我根本比不上学长们,不说时岁学长您了,就连阿帽学长也比不上,阿帽学长本身就很优秀,还能接受时岁学长的指导,一定会更加优秀吧!」 「这样的人物才称得上是学派的后继者,我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说到这里,米尔不由露出一丝沮丧,时岁学长的毕业速度可是仅次于素论派的丽莎学姐,阿帽学长也已经独立完成了好几篇论文,而自己却连一个课题都没能完成,就快要延毕了。 再想想时岁学长的论文质量与数量,米尔忍不住感慨道:「真不愧是时岁学长的学生啊。」 「……啊?」 「什么指导?什么学生?」 时岁原本还在漫不经心地听着米尔的客套话,却没想到会从中听见不得了的消息,他勐地张开眼睛,神情中满是疑惑:他居然收过学生吗?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时岁仔细回想着这些年的经歷,首先,他在须弥学习期间肯定是没收过,其次,他在璃月吃喝玩乐(划掉)游歷考察期间肯定也是没收过的。 他敢拿自己一天背三本书的绝佳记忆力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收过任何学生。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叫阿帽吗?」 时岁眉头微皱,声音却很平和,「是这位阿帽先生自己说,他是我学生的吗?」 首先需要怀疑的便是有人碰瓷了。 须弥教令院也算是提瓦特知名大学了,拥有良好的就业前景,有人碰瓷并不奇怪,但—— 自己也不是什么着名学者,因论派也没落多年,远远比不上生论派知论派的名气,怎么会有人想不开来碰瓷自己呢? 第2页 就因为自己不缺经费课题足够,长期在外学习,还不爱回须弥,所以觉得不会被拆穿吗? 但因论派的瓷不是那么好碰的啊! 良好的就业前景那也不是因论派的就业前景,毕业后很不好找工作的! 「啊……」 「那位阿帽学长……」 米尔看见时岁的反应不对,心中也很疑惑,但还是下意识为「阿帽学长」辩解。 他连连摆手道,「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阿帽学长专心学术,对于人际交往什么的并不太擅长,平时也很少和其他学者交流,不会主动说起这些的。」 「那就是有人误导了?」 时岁顿时觉得自己明悟了真相,他摸了摸下巴仔细分析。 难道是自己最新发布的论文又触动了什么利益相关,所以有人故意引导舆论,先推出一个天才人物营造成自己的学生,然后再让这个学生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学术错误,比如利用禁忌知识残害民众之类的,到时候再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将自己一起抓捕? 可怕,太可怕了。 时岁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可并不是他思想黑暗,实在是学术界的人心太脏! 类似的事情可太多了。 但他一个关于璃月的社科论文,居然也能触动利益相关吗? 「其,其实也不是……」 米尔看着时岁的神情变化,吞吞吐吐道,「阿帽学长之前发表了好几篇时政类论文,构思奇妙,论述详细,用词精简有力,不显赘意,被很多因论派的学者拿来学习研究……」 「唔」 时岁低低地应了一声,居然是研究时政的? 看来这次是不准备搞「滥用禁忌知识」了,而是搞「学术剽窃」?又或者炮制出什么过激言论,引起国际争端? 嘶,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者诶,值得这样大费周章吗? 担心时岁感到不耐烦,米尔很快结束了对「阿帽学长」的夸赞,接着解释道: 「因为大家之前一直没有听说过阿帽学长,所以有学者比较好奇阿帽学长的来歷,直到有人在教令院查询了阿帽学长的资料,这才发现原来是时岁学长的学生。」 「不过仔细想想,按照阿帽学长的行事作风,一直没人听说过他也不足为奇了哈哈哈。」 米尔回想起之前见过的阿帽学长,对方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就算真的传出名气来,大概也是性格孤僻的名声吧。 !!! 那更加恐怖了好吧?! 这下连书面证据都齐全了,想逃都逃不掉的那种啊。 学术圈啊学术圈,你是真的脏。 没想到自己都离开须弥了,还是没能离开学术圈的迫害! 「等等,我记得现在的代理贤者是艾尔海森吧?」 就在时岁惊恐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近期前来璃月的须弥学者们讨论的话题,「罪人阿扎尔不是已经被关押了吗?」 教令院还能随随便便被人更改档案? 艾尔海森你不行啊!时岁一脸的痛心疾首。 「啊,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变到了代理贤者的身上,但米尔还是给出了回答,并由衷夸赞道,「没想到学长离开须弥这么多年,还能随时更新主城的相关消息。」 这就是顶级学者应该保持的态度吗?真是太厉害了! 「大风纪官还是赛诺?」 「是的。」 「啧」 时岁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啧,别看他口嗨起来也会说「艾尔海森不行」之类的话,但其实还是很信任对方能力的,尤其是再加上赛诺,这下须弥主城终于要恢復平静了吧。 但,他的挂名学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算有艾尔海森和赛诺在,不至于是什么恶性争端,难道还真有厉害的关系户能够绕过这两人让「阿帽」挂名到自己这里吗?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除非那个关系户是艾尔海森自己,不然总不可能是小吉祥草王吧? 时岁快要被自己杰出的联想能力逗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是阿帽学长有什么问题吗?」 经歷了时岁这一连串的询问,米尔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时岁的面色,却没能看出更多的东西,忍不住出声道。 「啊,这不重要。」 面对米尔的问题,时岁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拎起一旁的手提箱走到船舷旁。 他抬手挡住阳光,眺望那一望无际的海面,只能看见两旁的崇山峻岭,偶尔有海鸟滑过,却无处落脚,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至于时岁想要看见的璃月港,早就不见了踪影。 船舷是个很危险的地方,站在护栏处极容易发生坠海淹溺事故,更何况,时岁此时的神情可不太像仅仅只是站在护栏内。 「你说,这能游回璃月港吗?」 事实也正是如此,自从得知连教令院档案都被更改了之后,时岁便有了回须弥的打算,毕竟「阿帽」挂在自己名下,不管发生什么,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人都是一体的,等到真的出事就是难以解决的大事了。 时岁向来习惯将危险解决在萌芽阶段。 只是此刻正在去稻妻的海船上,一时间时岁倒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3页 「啊???」 「学长不要跳啊!!」 米尔心中焦急,却又不敢上前,唯恐自己的举动刺激到时岁,只能站在原地大声喊道:「学长这次也是要去稻妻考察吧?想想那还未完成的课题吧!相信能被学长看重的课题必定出众,如果完成的话,一定会震惊学术圈!」 以己度人,在没有完成课题之前,米尔是绝对不敢死掉的。 听到米尔的唿喊,时岁终于从茫茫大海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满脸焦急的学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学弟啊,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课题更重要的东西。」 就比如,他此刻哪怕去了稻妻考察完成课题,也未必会名声大噪,但要是不回须弥搞清楚一切,却可能让他在学术界声名狼藉啊! 第2章 「时岁!」 「没想到你也回须弥了。」 刚从教令院出来,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时岁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这让他原本带着些苦恼的脸上瞬间洋溢出笑容。 时岁转头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果真看见一道衣着鲜艷的身影,还有那耀眼的金髮。 他立刻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卡维!」 「要不你快点走过来吧,我好累哦。」 时岁垮着脸示意卡维看向他手中的行李箱,左右两个几乎半人高的箱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散开,但好在箱子还算耐用,并没有纵容物品逃逸,而是死死包裹住里面的零零碎碎。 任谁来看都会感慨这行李箱的不容易。 卡维看懂了时岁的暗示,当即快走两步上前接过了其中一个行李箱,却猝不及防被行李箱的重量压得整个人往下一沉,精緻的五官瞬间皱做一团,仿佛连眉毛也在帮忙用力。 他吃惊地看着时岁单手拎着另一个行李箱,默默又伸出另一只手来分担重量,「这也太重了一点吧。」 「你不会……」 「放心放心,里面绝对不是什么从无名遗址里带出来的充满岁月痕迹的石碑石砖。」 仿佛猜出卡维要说什么,时岁一边甩手一边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对那些向来兴趣不大,只有留在原处,它们才有意义。」 「怎么想你也不可能带那些回来吧。」卡维语带调侃,「毕竟你可不是一般的因论派学者,我猜里面一定是吃食占了大部分吧?」 「不不不,这次你可猜错了哦。」 听见卡维的猜测,时岁沖他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道,「里面都是调料。」 「我拜託璃月的食铺酒楼卖给了我不少成品调料,只要把食材煮熟,将调料往上一放,就是一道完美的璃月美食啦!」 「不愧是你啊。」 卡维刚想扶额,却再次感受到了手中的重量,只好放弃了这个动作,转而问道,「你不会还没回家就来这里了吧?」 「唔,本来看着时间还早,就直接让马车停在了教令院门口,想先来提交结束外出的报告,顺便查一些资料,谁知道来了这里才发现,教令院已经下班了。」 说到这里,时岁的表情有些奇怪,「这就是艾尔海森带来的新气象吗?」 真是新奇啊。 要知道,以前的教令院能准时下班才是个奇蹟,这也是时岁不愿意待在须弥的原因之一,哪里有打工人自愿加班的啊!甚至教令院还不给加班费。 当然了,就算是有加班费,时岁也是不愿意加班的。 「大概是的吧……」 一提到艾尔海森,卡维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他皱着眉头道,「那个傢伙向来『准点』下班,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现在的教令院可算是遵循正常的上下班时间了。」 懂了,这不就是上行下效嘛,摸不准代理贤者的脾气,难道还不能有样学样了? 「那我明天再来。」时岁瞭然地点了点头,瞬间做出了决定,他转头看向卡维,「去吃饭吗?兰巴德酒馆,算是给我接风洗尘?」 「好啊,我请客!」卡维刚豪爽应下,却突然想起,「你不用回家放行李吗?」 「诶诶诶,刚要和你说这事呢。」 时岁一边朝着巴兰德酒馆的方向走,一边解释道,「我可是有求于大建筑师卡维先生,所以这次务必让我请客!至于行李,这段时间就暂时住旅馆吧。」 毕竟是须弥的中心,又有教令院在这里,附近的各类产业都相当发达,只要肯花钱,想要找到合适的旅馆,还是很简单的。 顺路找了家旅店将行李放下,时岁颇有些迫不及待,虽然之前捨不得璃月菜,但兰巴德鱼卷也很好吃啊,好久没回须弥了,他一定要吃个够! 兰巴德鱼卷,听着貌不惊人,但却是兰巴德酒馆的招牌菜。 细碎的蔷薇为普普通通的烤鱼染上花香,扑鼻而来便是浪漫的气息,说是要吃个够,但碍于兰巴德酒馆出了名的份量大,最终端上桌的还是只有一份,桌子的其他地方都被另外的食物所占据。 看着满桌的菜,卡维并没有立刻用餐,他想起时岁刚才的话,忍不住出声问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他很清楚,时岁是很少用「有求于人」这个词的。 「很重要。」 时岁沉重地点了点头,明天才能去教令院查资料,那他今晚得抓心挠肝,根本不可能睡着。 第4页 幸好遇上了卡维,相比起一直待在璃月的自己,卡维或许会知道关于「阿帽」的消息,而且,卡维也是他信得过的人,不用担心走漏消息。 想到这里,他一把握住卡维的手,一脸悲痛道,「事关我的学术生涯,要是不搞清楚,我在学术界可能就混不下去了。」 !!! 「这么严重!?」 卡维被惊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时岁此时肯定比他更惊慌,又连忙坐下,反握住时岁的手,试图从中给予对方力量。 他强行冷静地问:「发生了什么?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你知道一个叫『阿帽』的教令院学生……」 「你是说我们因论派的阿帽学长吗!我知道他!」 不等时岁把话说完,突然从隔壁桌传来一道声音,时岁连忙和卡维对视了一眼,闭上嘴巴的同时,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隔壁桌明显是一群教令院的学生,时岁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只能从说话的内容中辨认出刚才那人是因论派学者。 只听见那位因论派学者极力赞扬阿帽,和之前在船上遇见的米尔有得一拼:「阿帽学长真的太厉害!怎么会有人能写出那样逻辑缜密、精妙绝伦的文章,我要是有他一半能力的就好了。」 「什么能力?就算有点能力又怎样?」 他的同伴明显语气不好,「哼,我就没见过像他那样的人,孤僻毒舌,每次遇见都是一副不理人的样子,看上去就很傲慢,教令院里的天才还少吗?就没有像他那样的。」 「其实,还是有的吧?艾尔海森就……唔」 不知道是谁出口说的话,但言语中中涉及到艾尔海森,瞬间被同伴捂住了嘴巴。 「现在讨论的是阿帽!」 因论派学者先是强调了一次,而后才为『阿帽』正名,「其实阿帽学长还是很温和的,你们说他孤僻的人一定都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唿,我上次去请教他关于论文的事情,他虽然语气不太好,但还是替我解答,还告诉我相关内容在哪些书上可以找到,现在虚空关闭,很多资料都不好找……」 「总之,阿帽学长就是很好的人!」他一锤定音道。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我的确没有请教过他,但就算我想请教,也要能找到他人啊。」 同伴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学者,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从开学到现在,我只见过他一次,甚至有好多人都说从没有见过他,还有人说阿帽是中途入学的,之前也有过『关系户』的猜测,要不是那几篇论文的存在以及教令院记录他是时岁学长的学生,我都要怀疑教令院是不是有这个人了。」 「你说得对!我也常常找不到阿帽学长,但我相信他一定是在偷偷学习!不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纸质书籍的资料。」 学者一脸贊同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声音越发激动,最后一拍桌子大喊道:「阿帽学长既有能力又这么努力,我也不可以因为虚空关闭就失去学习的动力!」 「我要去学习!」 说着说着,这位因论派学者突然被激发了学习的欲望,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坚定地朝着酒馆外跑去。 直看得时岁卡维目瞪口呆,也看得那位学者的同伴吃惊不已。 「不至于吧……」因论派学者走后,时岁和卡维还能听见那位同伴的喃喃。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个人,但听起来,似乎是个争议性很大的人物啊。」 卡维戳了戳时岁的手臂,从刚才偷听到的对话中提炼出关键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学生?」 时岁刚回过神来便直面卡维的问题,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刚要张口却欲言又止。 方才偷听到的谈话中,展现出了一个神秘寡言却有能力的学者,隐隐还有几分傲气,这种人,真的会为了「陷害」自己,而这么大费周章吗?时岁有些疑惑。 这下看得卡维越发小心翼翼了,他再次压低了声音:「他的论文……有问题?」 如果事关学术生涯的话,卡维也只能想到这方面了,虽然刚才在隔壁桌的谈话中,那位『阿帽』听起来不太像是这样的人,毕竟能解答问题还能背出书籍资料,可这些也不是不能事后找补。 人有远近亲疏,他还是更相信时岁。 「我不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时岁连忙摆手否认,又压低声音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 「啊!所以是关系户吗?」卡维震惊出声。 他抓了抓脑袋,一时之间也觉得这事不好办了起来,「要不然,我们去找艾尔海森,或者赛诺?总不能无缘无故多个学生吧。」 代理贤者和大风纪官总不能对这种学籍造假的事情视而不见吧。 「我更倾向于找赛诺,艾尔海森那傢伙……也还行吧。」看见时岁沉默不语,卡维又一次建议道。 「唉」 时岁嘆了口气,一边抓起桌子上的饮料一边对着卡维无奈地耸了耸肩,「我问过教令院值班人员,大风纪官在休假,代理贤者下班了,须弥新气象,真好。」 「其实……」我知道艾尔海森在哪里…… 「嗝~」 「这果汁怎么是酒味的……」 犹豫了一瞬,等卡维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时岁正拿着他点的酒往嘴巴里送。 第5页 卡维瞬间慌张起来,大声道:「快放下,那是我点的……酒。」 但已经来不及了,时岁早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并且在喝完的瞬间倒在桌上。 「唉」 卡维看着醉倒的时岁一阵头疼,时岁平时是真的滴酒不沾,也是真的一喝就倒。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酒量差劲,但时岁真的,比他的酒量还要差劲。 「算了,等艾尔海森来一起搬回去好了。」卡维小声嘀咕道。 时岁没想过自己会拿错杯子,等看到那道小小的绿色身影时,他还有些惊讶,但随即又开心起来。 自从他来教令院读书之后,偶尔就能在梦中遇见纳西妲,原本他还以为过几天才能和纳西妲见面,以往都是这样的,但没想到今天刚回须弥就梦见了。 「纳西妲,我是在聊天的时候睡着了吗?」时岁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卡维聊天的时候。 「并不是哦。」 纳西妲歪着头,笑得很温和,又语带关心,「是你喝光了杯子里的酒醉倒了,下次要小心一点呀。」 「难怪那果汁是酒味的。」时岁摸了摸脑袋,恍然大悟中又带着一丝忸怩,「纳西妲是因为我喝醉了头痛过来的吗?又麻烦你了。」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是我有事情想要拜託你。」 纳西妲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但很快又直视时岁疑惑的表情道,「阿帽同学……是我放在你名下的。」 !!! 时岁震惊地看着纳西妲,没想到困扰他多日的疑惑,居然这么快就有了解答,「原来是纳西妲。」 那能放在自己名下,还能做好相关的学籍资料就不奇怪了。 「我想让他进入教令院学习,但教令院合适的人并不多,就放在了你的名下。」 哪怕没有读心,纳西妲也能感知到时岁身上的情绪,她一脸诚恳地道歉,「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让你担心疑惑了这么久。我有寄信过去,但好像信没有寄到。」 「啊,我在外面经常跑来跑去,经常有这种情况啦。」 时岁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在璃月一向跟着美食跑,又时常进入遗蹟考察,能收到信才是「意外」情况,纳西妲的信没有寄到他手里实在太正常了。 但这还是不能解释他心中更深一层的疑惑:「这个学生…我是说阿帽,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不然的话,也不会让纳西妲这样做吧?时岁想道。 「嗯。」 纳西妲点了点头,面带请求,「阿帽同学不是很爱说话,所以想要麻烦你照顾他一段时间。」 「啊,没问题!」时岁拍拍胸脯,一口答应下来,「一点也不麻烦的。」 他受了纳西妲照顾这么多年,现在只是帮忙照顾一个学生而已,能有什么麻烦的? 结合纳西妲和之前那些学者的话来看,阿帽应该只是不善言辞而已,所谓的什么「孤僻」「傲慢」「不理人」,说不定只是害怕和人交往。 看起来是个内向的学生啊,难怪纳西妲要拜託给自己照顾了,时岁突然感到自己肩担重任。 「谢谢你。」 纳西妲露出灿烂的笑容,周身洋溢着快乐,「阿帽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第3章 清晨。 时岁站在教令院门口,看着眼前繁复华贵的建筑发呆,阳光撒在蓝色玻璃上,折射出神秘耀眼的光芒。 「艾尔海森带的什么风气啊!」这都几点了还不上班! 他还等着提交完报告就去找卡维还饭钱。 昨晚他醉倒后根本没办法结帐,今早一醒来就在旅馆,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卡维付完饭钱之后又将他送回了旅馆。 回忆到这里,时岁忍不住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满脸都是懊悔。 他是清楚卡维经济状况的。 卡维虽然是须弥有名的大建筑师,也负责过不少着名工程,但身上并不富裕,昨晚他想着刚回须弥,又是自己结帐,就没忍住点了很多菜,加在一起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卡维这几天恰好缺钱的话,一定会给对方造成不小的负担。 而且,卡维曾经在信里和他说过将房产卖掉的事情,但一直没有告诉过他现住址在哪儿,只说是在租房生活。 要是这几天刚好到了交房租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时岁不敢再联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就要忍不住担心卡维昨晚会不会因为交不起房租而被迫流浪街头了。 而罪魁祸首就是他喝醉了酒! 「可恶,以后一定不能碰酒了。」时岁握紧拳头暗下决心。 「的确如此。」 时岁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就传来一道贊同的声音,「你醉酒之后,完全是一场灾难。」 「艾尔海森?」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时岁立即对应到人。 虽然已经许久未见,甚至两人在教令院的时期的交流也并不算多,但艾尔海森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啊,请别误会,这并非什么美好的印象,当然也不是什么坏印象就是了。 对方并不是凭藉出众的学识或者糟糕的脾气让时岁印象深刻,这些对于时岁来说并不值得关注,他人的学识性格也并不会成为时岁区别对待的标准。 第6页 一切仅仅只是因为这人抢走了他的好朋友卡维,当初卡维明明是要和他合作课题的! 并且艾尔海森这傢伙,还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和卡维合作破裂,虽然这种事情在教令院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并且即使合作破裂,也并没有影响到卡维的学术评定。 可…唉… 反正这种事情就是很难说啦。 面对一个和自己好友关系破裂的傢伙,时岁的心情也很是复杂。 但,自己似乎没有在对方面前喝醉过吧? 时岁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自己知道酒量不好,平日里便十分克制自己,很少有过醉酒行为,只在卡维面前有过几次,难道是卡维以前告诉过艾尔海森? 还不等他继续思考,艾尔海森已经拿着一本纸质书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另外,我的上下班时间完全符合教令院的规定,并没有带来不良风气。」 「啊」 时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完全被艾尔海森听见了。 在教令院门口说现任代理贤者的坏话,他可真是很勇敢呢。 「并不是说风气不好的意思,就是不太习惯……」时岁试图解释,但似乎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好在艾尔海森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似乎只是随口解释了一句,便开始了其他话题:「我听人说起,你遭遇了学籍造假事件?」 「!!???」 这件事情连艾尔海森都知道了吗?! 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的时岁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遭了遭了,居然连这傢伙都知道了,这得流传得多广啊。 艾尔海森并不是一个喜欢交际的人,对于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关注,同理,如果有什么消息能传到对方耳朵里,那必然不会是小事,至于消息流传的范围,那就不好说了。 可是他只把猜测告诉了卡维啊……昨天在教令院也只是询问了艾尔海森和赛诺在哪;米尔虽然也有可能猜出来,但米尔正在稻妻,想把消息传回须弥,那也需要太久了。 至于卡维告诉的艾尔海森?唔,他更相信是他昨晚喝醉酒乱说话了。 不过,艾尔海森关注这个,难道是想要趁此整改教令院? 时岁紧张地摩挲着大拇指,思考着如何解释,「其实那真的是我学生。」 总不可能真的让艾尔海森去调查阿帽吧,虽然有纳西妲在,不一定会出现什么问题,但艾尔海森……很难说不会察觉到什么。 为了让艾尔海森相信,时岁结合昨天听到的内容和纳西妲的话,绞尽脑汁地想要还原出阿帽的形象:「那是个很乖的学生,虽然内向了一点,不太爱说话,但学习十分刻苦,说不定你还在书架旁见过他。」 这样应该不会怀疑了吧? 「嗯…」 听见这话,艾尔海森看着时岁的身后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如果出现问题,建议你找风纪官。」 「好的好的。」听见艾尔海森不再问下去,时岁连连点头应下,随即又反应过来,一脸坚定道,「不,我没有问题。」 「那再好不过。」 艾尔海森浅浅点头,刚要从时岁身边走过,又好似想起了什么…… 「我要去提交报告,再见。」时岁一看见艾尔海森停住脚步,拔腿就往教令院快走过去。 直到将对方牢牢甩在身后,他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方位,朝着「调研筹备处」走去。 和聪明人说话,真的太累了。 结束外出的报告需要登记,之前远程申请的稻妻考察课题也需要取消,真是一大堆麻烦事,而这些都需要来调研筹备处。 「你也是来取消课题的?!」负责人麦凯什几乎喊破了音,「你不是从不取消课题的吗?」 调研筹备处的人都知道,因论派的时岁学者热爱外出考察,不仅会在教令院内申请课题,还会联合璃月、蒙德等地学者自费进行课题调研,对课题的热爱无人能及。 怎么现在连时岁也来取消课题了?教令院的学术风气真是令人担忧啊。 「事出突然……我也不想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麦凯什的情绪这么激动,但时岁还是解释道,「等过段时间,我应该会来重新申请课题的。」 「既然你还要继续这个课题,不如直接申请延期?」麦凯什建议道,「结束外出的报告我可以直接通过。」 看着一反常态的调研筹备处,时岁忍不住暗自奇怪,按理说取消课题应该很轻松啊,申请课题和结束报告才需要重重审批吧。 「啊,对了。」 麦凯什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双手一拍,高兴道,「要是你最近没空,完全可以让学生帮忙啊!听说你收了一个学生?学生都是需要课题经验的。」 「唔。」时岁陷入了思考。 不得不说,麦凯什的建议恰好戳中了时岁的心,既然他答应了纳西妲要好好照顾阿帽,那带阿帽做课题应该也是照顾的一种吧? 但…要是做到不喜欢的课题,也是相当痛苦的,尤其是像阿帽这样内向的乖孩子,一般都很难拒绝老师的要求,只会一边痛苦一边继续埋头苦学,然后继续痛苦继续学习,陷入无尽的深渊。 虽然时岁并没有经歷过这样的事情,但哪怕只是作为旁观者,他也能从那些学者仅剩的头髮中感受到其中的痛苦。 第7页 「还是帮我取消吧。」时岁做出了决定,「过段时间我会带他一起来申请新课题的。」 「?」 听到时岁的话,麦凯什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指着不远处的书架,朝着时岁问道,「阿帽同学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 时岁心中震惊,他还没和阿帽见过面呢。 虽然好似已经能从他人言语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形象,但此刻能见到真人,还是让时岁有些好奇。 他一边压抑着惊讶的神情,一边朝麦凯什指着的方向看去。 只见书架前站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少年,头上带着一顶大斗笠,显得体态更加纤细,穿着明显不属于须弥的服饰,更像是一个「修验者」,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冷白色,一看就很少见到太阳。 唔,看起来不止内向,还很不爱出门呢,或许是要修行?时岁若有所思。 仿佛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阿帽」从书架前转过身来,深蓝色的瞳孔静静看着时岁的方向,看起来乖巧得不像话。 纳西妲说得没有错! 时岁看着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真的要有一个乖乖学生了! 「你就是她给我安排的导师?」「阿帽」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只是单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打量着时岁,「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不怎么样嘛。」 「阿…阿帽?」听见这话,时岁颇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你想如何?」阿帽抬眼看向时岁,神情很是桀骜。 「……」 这下时岁彻底沉默了,看着只是张嘴说了句话就如此形象颠覆的瑰丽少年,他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纳西妲口中的乖……吗? 第4章 时岁愣住了。 这一瞬间,他几乎连「面无表情」都难以维持,神情中满是茫然和困惑。 「阿帽」居然是这样的吗? 虽然他也知道耳闻目见或有不同,但这和他想像中的样子也太不一样了…… 啊,倒不是说长相之类的,毕竟对方只要不说话,的确很符合「乖」这个形容词。 甚至就连「阿帽」这个名字,也是相当可爱! 可是,名字和本人怎么会不符到这种地步呢……? 真的不是什么恶作剧吗?可惜对方的模样看起来并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冲着对「乖乖学生」的憧憬,时岁内心挣扎着朝散兵走了过去。 担心被麦凯什发现异常,他压低声音,眼神中充满了希冀:「是纳西妲推荐你来我这里学习的吗?」 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沉默了,虽然刚才对方的言语中并没有提及「纳西妲」或者「小吉祥草王」,但也说得明明白白。 眼前这位少年的的确确就是被纳西妲拜託给自己照顾的「阿帽」同学没错了。 「啧」 果然,时岁听见少年轻啧了一声,似乎对这句废话感到十分好笑,又有些不屑。 但令他奇怪的是,对方的下一句并不是什么嘲讽的话语,而是简简单单的回答。 散兵看着时岁周身的迷茫几乎要凝成实质,而在问出这句话后,对方的脸上明显又增加了不少懊悔,实在觉得有趣。 他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很好,任谁突然被告知入学教令院,并且还分配好了导师,甚至还要一大早赶来和导师见面,心情都不会太过美妙。 但看见时岁这样震惊的神情,不得不说,这让他糟糕的心情平衡了不少,看来感受到不美妙的,也不止他一个嘛。 「的确如此,纳西妲建议我来感受学术氛围,虽然并没有什么必要。」 「啊,纳西妲的建议还是没错的,教令院的学术氛围的确浓厚。」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岁随口胡扯,面不改色地说着违背自己内心的话。 教令院的学术氛围的确浓厚,但这并不属于因论派。 稍微有点能力的因论派学者大都出去考察学习了,至于留在教令院死活不愿意挪地方的……不提也罢。 唔,不得不说,如今因论派没落,也和学者们外出调研意愿减少有很大关系。 「这种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说出来也值得相信吗?」散兵高抬下颌,漫不经心道。 「我并没有想要欺骗你,教令院的学术氛围确实不错。」 时岁仔细思考了一下六学派的学术氛围,建议道,「你可以多去其他学派走走,感受一下不同学派之间的氛围,或者过段时间和我离开教令院去外面考察也不错。」 哪怕就算是因论派,也有很多专心学术的学者,只是有些研究,并不是埋头苦读就能出成果的。 对于时岁的建议,散兵不置可否,他并不会闲到没事做。 眼看着气氛就要沉寂下来,时岁深觉自己应该担当起导师的责任,哪怕这个学生并不太符合自己的想像,但既然答应了纳西妲要照顾对方,就要尽职尽责。 更何况目前看来,对方除了说话不太好听之外,似乎也没别的毛病?坚信纳西妲眼光的时岁努力说服自己。 「那个……」时岁试图发出声音打破沉默,「阿帽同学。」 「什么事?」散兵下意识抬头,斗笠上的系带也随之摆动。 看着散兵专注的神情,时岁满意地点了点头,能够专心听导师讲话的同学,怎么可能不乖! 第8页 「阿帽同学,你的论文带来了吗?」 时岁一边为自己找出这个破冰点沾沾自喜,一边期待地看向散兵。 第一次见导师,按照常理是要带论文没错的吧? 一直都听说对方的论文构思精妙、用词严谨,但他这几天实在太忙,还没时间去找来看,好在今天见到本人,也不用再去费劲找了。 「…论文…?」 散兵瞬间睁大了眼睛,仿佛听见了什么令人惊讶的话语。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贴近时岁。 实在是太近了,紧凑的距离逼得时岁不得不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也就是这个时候,时岁才看见,对方的皮肤实在好得不像话。 光滑细腻,好似… 人偶? 时岁的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这个词,这两个字出现的那一刻,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实在冒昧,但却又再贴切不过了。 只是,哪怕鬼斧神工,也难以雕刻出如此瑰丽的人偶吧,还如此鲜活。 「是的。」 听出了散兵话语中的不敢相信,时岁肯定地点了点头,对着散兵解释道:「既然你以后要跟随我一起学习,那么互相了解应该是第一步吧?」 「嗯。」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情绪,散兵轻扶斗笠,浅浅应了一声。 「那么,关于对方的学术研究也是了解的内容吧?」 时岁一边解释,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散兵的表情,越看越是心慌。 嘶—— 对方不会是没带吧? 看着此刻散兵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神情,时岁瞬间觉得自己猜出了真相。 他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自己和朋友们久远的学生生涯,试图拯救这即将再次陷入僵局的气氛。 「听说阿帽同学写过不少关于时政分析的论文。」时岁努力用最温和的语气缓解尴尬,「今天都没带吗?」 「没有。」散兵言简意赅。「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 他有自信回答出相关的任何问题,除了现场拿出论文。 「不用了不用了。」时岁尴尬地笑了笑,拒绝了散兵的提议。 他压根就没看过,也提不出什么相关问题,只好转了话头,试图从其他方向了解这个学生: 「阿帽同学以前在哪里学习呢?」 「以后有什么学习规划吗?」 「对于哪个课题方向比较感兴趣?」 散兵:……? 看着散兵越睁越大的眼睛,时岁仿佛看见了学生时期,被老师们随机抽问的学渣。 但,不至于吧? 这些……难道不是初次见面的常规问题吗? 应该是常规问题吧?时岁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 他绞尽脑汁,努力回忆,却实在没能多回忆起什么相关的东西。 没办法,当初他是被推荐入学的,推荐他的人正是他的导师,并没有没经歷过这些。 时岁在心中无奈地嘆了口气,随手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沓资料,朝着少年递了过去。 「这是我近几年在外游学写的东西,教令院还没有收录,你可以先带回去看看,思考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沓资料也是时岁今天来教令院的目的之一,在外游学那么久,总要交点有价值的东西应付应付吧。 散兵眼带迷茫地接过那沓厚厚的资料,纳西妲让他来见时岁的时候,似乎也没告诉他需要准备这些?更没告诉他还要写资料分析。 「哦,对了。」 时岁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中隐隐带着笑意。 散兵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朝时岁看去,不知道还有什么离谱问题等着自己。 但出乎他的意料—— 「送你的礼物。」 时岁从手提箱中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一一打开给少年看了一眼后,又关上递了过去,「这是从璃月带回来的伴手礼,一盒给你,另一盒麻烦你转交给纳西妲。」 「礼物?」 散兵并没有伸手接过盒子,在刚才时岁打开盒子的时候,他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每个盒子里都装着六枚莲花状的点心,他曾经在璃月见过这种吃食,名字叫做莲花酥,是璃月特色点心之一。 但他从来没有尝过。 食物对于他并不是必需品,而这种听起来就甜甜腻腻的东西,对于散兵来说,只想远离。 尤其是,被冠以「礼物」之名的甜甜腻腻。 「她的那份,我会帮忙送过去,至于我的…我不需要。」散兵拿着资料,双手环抱,语气中带着冷漠。 「诶?」 时岁瞬间睁大了眼睛,强硬地将礼盒塞到散兵的怀抱中,「被拒绝的礼物会哭哦。」 「这可是我特地从璃月带回来的,好吃不黏牙,大人小孩都喜欢。」 这可是美食诶,怎么会有人想要拒绝!小孩子不是都喜欢甜食的吗? 时岁面带疑惑地再次打量了散兵一番,又结合对方的言行举止,瞬间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少年人嘛,还是这种小小年纪就有所成就的少年人,最害怕被人当做小孩子看待了。 所以,刚才都是对方在装作成熟,装作冷漠? 「那我再送你点资料?」时岁决定把对方当做同龄人看待。 他涉猎广泛,不等散兵回答,便随口列出一大堆:「你喜欢哪方面的资料?稻妻锁国?璃月现状?还是蒙德……?」 第9页 「……」 「谢谢。」散兵略微移开眼睛,接过了莲花酥。 比起对方口中的那些东西,突然觉得甜食也不是很难令人接受。 「啊,对了。」 看见散兵接受了自己的礼物,时岁顿时眉眼弯弯,他笑着道,「刚才忘记说了,看完这些资料之后,记得要写分析交给我哦,有理有据,字数不限。」 第5章 和提瓦特的其他主城区一样,须弥主城也几乎不会下雨。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落入教令院,带来阵阵暖意。 时岁在蒙德游学的时候,曾听人说这是神明的恩赐,虽然须弥没有这样的传说,但他也愿意相信神明的眷顾。 而此刻他的内心也正如这须弥城一般,永无阴云遮盖,与他身旁凛冽的寒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散兵面色僵硬地再次将视线放在了那沓资料上,冷冰的目光好似要撕碎纸张。 「有理有据,字数不限」八个大字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作为曾经是上位者的散兵,尽管并没有在学院进行过的学习,也没有写过类似的学术分析,但他不难理解,这简简单单八个字,到底有多麻烦。 感受到散兵的沉默,时岁若有所思,看来不喜欢做作业是每个学生的共同心声啊。 但,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时岁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喜,谁不想把自己当年的痛苦放在学生的身上呢? 因为太懒一直不愿意带学生,一直到今天,他才感受到了这迟来的快乐。 「时岁,请过来确认一下。」 就在时岁暗自开心的时候,不远处传来麦凯什的声音,他连忙回头朝着麦凯什挥手表示自己已经听到。 「我先过去了。」时岁随口同散兵说了一声,朝着麦凯什的方向走去。 「你似乎拥有了一个很有性格的学生。」麦凯什看着朝他走过来的时岁,一边感慨一边将东西递了过去。 尽管时岁和散兵刚才对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但毕竟离得近,麦凯什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 但哪怕是只言片语,麦凯什也能感受到散兵的极具个性。 时岁听懂了麦凯什的潜台词,在教令院里,「很有个性」通常能与「不服管教」画上等号,褒贬仅仅在于说话者想要如何划分。 他如何能让自己的「乖学生」蒙受「不白之冤」?一切都是外人不了解阿帽罢了。 「怎么会?」时岁勐然睁大了眼睛,他一脸惊讶地看向麦凯什,「这不是很乖巧吗?」 那真诚的语气,让麦凯什一时分不清真假,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时岁,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时岁被他手上的资料吸引了注意,让他不用思考这个问题。 时岁一边伸手一边随口道,「感觉现在要确认的流程增多了……麦凯什,请松手。」 他抓住申请的一角,并没有太过用力,生怕扯坏了这张薄薄的纸页,但捏住纸页的另一只手却始终不肯放开。 僵持了几秒,时岁无奈地看向另一只手的主人,赫然是麦凯什。 「刚才不是说要询问阿帽同学的意见吗?」麦凯什死死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将课题救回来的机会。 没办法,最近的课题申报率太低了,简直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他都不好意思将这样难看的数据上报给代理贤者。 「我提过了。」时岁试图解释,他刚才有提到外出考察,但对方的反应,应该是……沉默的拒绝? 他有些强硬地想要从麦凯什手中拿过资料,并随口画下大饼:「相信我,我的课题研究不会少的,下次来见你一定带着新课题。」 麦凯什不为所动,他见过的学者可太多了,不乏这样画大饼的,根本不信时岁的话:「阿帽同学资料上的国籍是稻妻,你的课题也是稻妻考察……」 「稻妻?」时岁回头看了一眼散兵,对方的穿着中的确有浓厚的稻妻元素。 既然是家乡的话,说不定对方确实想要去稻妻看看?就像他绝对不会放过去璃月的课题。 他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可还不等问出口,便被站在一旁的散兵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暂时不能离开须弥。」 这和去哪里没关系,单纯是没有时间罢了,散兵握紧了手中的资料,这些东西会占据他不少时间。 「那么我暂时也不会离开须弥。」时岁并没有深究散兵暂时不能离开须弥的原因,但在瞬间做出了决定。 「暂时不离开么?」麦凯什听见这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一边松开手,一边热情推销,「或许你有兴趣看看教令院的课题?」 「诶?」时岁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调研筹备处感受到「推销」。 他知道教令院会不定期发布新课题,可这一般都是抢手货,或者指定了学者,虽然大多有一定难度,但不用为资金髮愁已经是很大的优点了,更别提还很容易受到「大人物」的关注。 只是,他并不缺少资金,「大人物」的关注对他来说也不是很有必要。 最重要的是,这些课题大部分都挺麻烦的。 「不了不了。」时岁一脸敬谢不敏。 「可……」 「或许你可以看看。」就在麦凯什极力劝说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了艾尔海森的声音。 第10页 「!!!」 时岁一脸震惊地看着艾尔海森,他终于感受到最近的课题稀缺了,居然连代理贤者都要亲自推销吗? 还是艾尔海森这种不爱和人进行交流的傢伙。 说实话,时岁听到艾尔海森成为了代理贤者的时候,一度感到十分惊奇,在他的印象里,艾尔海森是绝对不会承担这类职位的,如果可以的话,这人应该最想在书记官的位置上直到退休。 他很难想像艾尔海森成为「领头人」的模样,哪怕分析力决策力对方一个不缺,绝对可以做好「贤者」应该做的事。 可一旦把艾尔海森和这个职位联繫起来,就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比如现在给他推荐课题的艾尔海森,也太陌生了。 并没有理会时岁的惊讶,艾尔海森径直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了时岁:「其他课题的确是在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但这个不一样。」 听见艾尔海森的夸赞,时岁颇有些受宠若惊,很难想像能得到对方这样的评价,但这样说其他项目,真的没问题吗? 与此同时,他也不由对艾尔海森口中「不一样」的课题产生了好奇。 他下意识接过,但打开阅读之后却不禁皱起了眉头:「教令院新规?」 「只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修订。」似乎看出了时岁的疑惑,艾尔海森解释道。 在阿扎尔时期,不,应该说在过去的几百年,须弥的法学几乎废弛,完全由六贤者独揽大权,在这段代理时期,艾尔海森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麻烦。 「那不是应该找风纪官?」时岁下意识道。 作为院内风纪的维护者,风纪官这三个字,几乎是闻者色变,其中大风纪官赛诺的威名最为出众,很难有人想要和他们扯上联繫。 但不得不说,正是有风纪官的存在,才使须弥的学术风气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平衡。 聪明人太多的地方,环境就会变得复杂起来,更何况,还有不少自作聪明的人混杂其中,教令院正是这样的地方。 处在教令院,风纪官的工作十分繁重,也因此积累了许多经验,如果说要修改法规,从因论派找人配合风纪官就行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理论就不重要了,但问题是,须弥的法学并不出众,研究法学的也越来越少,虽然不至于到达法学荒漠的程度,但也大差不离。 据他所知,就没哪个冤大头愿意来须弥学法学,真要热爱这个专业,去璃月去枫丹,哪怕是蒙德……哦,蒙德也只有骑士团规范和教会规定来着。 总之,与其寻找专研法学的人才,倒不如找几个社会学学者配合风纪官,说真的,再没有比风纪官更了解这些的了。 「我学歷史的。」时岁的声音飘飘忽忽。 他虽然是主修歷史,但在学习途中又跑去修习了社会学和语言学,此刻拿来搪塞艾尔海森,颇有些心虚。 这个说辞肯定是骗不过对方的。 可是,这个项目一看就要很长时间,还需要大量的精力,他是打算暂时留在须弥,但不打算留在须弥一辈子啊! 「嗯。」 得到时岁的拒绝,艾尔海森收回资料转身上楼,好似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但时岁知道,如果真的只是「随口」,艾尔海森根本不会特意走到调研筹备处,也不会和自己说起这件事。 他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想法,下意识想要找人参详,可又不好拿艾尔海森的事情去问卡维,毕竟两人闹崩好几年了,只能抓着脑袋独自烦恼。 直到快把头髮薅掉,时岁才想起自己漏了个人,连忙心虚地朝书架看去。 果然,他没有开口,少年也还没有离开。 看着立在书架前面无表情的散兵,时岁瞬间将刚才的苦恼抛之脑后,转而升起一种诡异的自豪感。 他家学生,就是很乖嘛! 就连离开都要等老师开口说「可以离开了」才动作的。 「那么今天就到此结束啦,期待下次见面。」他笑着和散兵道别。 「和我见面?」散兵发出一声嗤笑,「那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 但是,我很期待你的作业啊。 没有理会散兵的话,时岁敷衍地点了点头,并在心里决定将下次见面的地点定在餐馆。 如果被食物堵住嘴巴就没办法发出声音了吧? 第6章 众所周知,建筑师的工作十分忙碌, 而作为闻名须弥的大建筑师卡维,更是忙碌到不行,整日里都在为委託奔波。 因此在教令院门口看见卡维背影的时候,时岁简直不敢相信。 「卡维?」他一脸惊讶地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什么运气能接连两天在教令院门口遇见大忙人卡维先生啊。 「啊」 突然听见时岁的声音,卡维一脸的惊慌失措,差点将手提箱扔掉。 他虽然知道时岁今天会来教令院处理课题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么巧就刚好遇上。 早知道就不来找艾尔海森拿钥匙了,又不是非得现在回家,卡维的神情中满是懊悔。 「你最近是接了教令院的委託单吗?」时岁好奇道,要不然怎么老是在教令院门口遇见卡维。 「不是不是,我是来……」卡维绞尽脑汁,最后灵光一闪道,「我是来取东西的!」 第11页 「查资料吗?」时岁瞬间瞭然,而后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找我要昨晚的饭钱。」 听见时岁没有怀疑自己的话,卡维悄悄松了口气,而后连连摆手:「当然不是。」 本来他就打算请客的,更何况,昨晚也不是他付的钱。 但这件事就不能告诉时岁了,因为身上钱没带够需要艾尔海森垫付什么的,绝对不能让时岁知道!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不是啦,但饭钱还是要给你的,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请你帮忙。」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摩拉交给卡维。 这是他临出门前就准备好的。 「帮忙?」 卡维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略微回忆了一下,面带疑惑,「如果是说阿帽的事情,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吧?」 「说起阿帽,你刚才是去打听他的消息了吗?」 按照时岁速战速决的作风,怎么样也不该在教令院留到这个时候。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但就在刚才,我已经见过阿帽了。」提到阿帽,时岁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神情。 「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挺满意的?」卡维看见时岁压不下去的笑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嗯嗯!」 一说起这个,时岁瞬间激动起来,「那是个很乖的学生。」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 「虽然还没有深入了解,但不得不说,阿帽很符合我的期待。」 「那就好。」看见时岁满意,卡维也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的学籍……」 「啊,这其实是个误会。」时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的学籍没有问题的。」 但具体的情况时岁却没有明说,而是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事情要拜託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钱袋塞进了卡维的怀里,然后迅速放开了手。 担心钱袋落到地上,卡维不得不伸手接住:「你这是干……好重!」 卡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岁塞过来的摩拉重量震惊到了,顿时顾不上原本想问的话:「你是拿错钱袋了吗?」 这也太重了! 他疑惑地看向时岁:「吃饭用不了这么多摩拉的。」 「当然不止饭钱啦。」时岁笑道,「里面还有预付给你的定金。」 「定金?」卡维更加疑惑了。 「对,是定金,这就是我拜託给你的事情。」时岁一边肯定一边解释道,「你还记得我在须弥的那套房产吗?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想要拜託给你。」 他虽然很少回到须弥,但在须弥也是有房产的,那是还在教令院求学时期购买的。 房子算不上很宽阔,但经由卡维的精心设计,成为了一套很棒的房产,完全能满足时岁的各类需求。 「是要重新装修吗?」 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对于自己经手过的建筑,卡维向来印象深刻。 当初这套房子正是由他陪同时岁选购的,之后的装修设计也被时岁拜託给了自己。 直到现在,卡维偶尔还会怀念那段时期,有个完全支持自己的甲方实在是太棒了。 可惜,他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甲方。 「是的是的!」听见卡维猜出自己的想法,时岁连忙点头,「这么久没回须弥,感觉已经完全不了解现在的潮流了。」 「空置了这么久的房子,打理起来也很花时间,不如顺便装修一下。」 「其实之前的装修并没有过时,设施也没有老化。」卡维并没有直接应下,反而建议道,「如果只是想要追求潮流的话,改变一些陈设就好了。」没必要花大价钱重新装修。 仅仅只是从定金的数量,他就能大致猜到时岁给装修预计了多少钱。 那对于仍处在负债状态的卡维来说,只是简单计算都会感到心疼的程度。 「而且你也不怎么待在须弥吧。」卡维指出了问题的关键,「不经常住的话,实在没那个必要。」 「这个你说错了哦。」 时岁晃了晃手指,否定了卡维的话,「就在刚才,我决定暂时留在须弥城住几年。」 「诶?!」 卡维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可太不像时岁做出来的决定了,「是因为阿帽吗?」 能够在「刚才」扭转时岁的想法,也只剩下阿帽了。 这得满意到什么程度啊?要不是知道对方是去见了学生,他都快要以为时岁是对谁一见钟情了。 虽然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但时岁还是一口肯定道:「对啊对啊,我还没带过学生呢,当然要上心一点啦。」 「而且在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了卡萨扎莱宫,虽然之前就听人提起过这座传奇宫殿,但远远没有亲眼看见来得震撼。」 卡萨扎莱宫实在出色,时岁的夸赞完全出自真心,「那种程度的建筑,一眼就能看出是妙论派之光的设计。」 「哈哈……但就算你这样称赞我的得意之作,我还是没办法帮你建造出卡萨扎莱宫。」作品得到时岁的肯定,卡维忍不住叉腰大笑,「除非你先买下附近的住宅用地。」 他还记得时岁的那套住宅,比艾尔海森家略小一点。 想要在这样的面积上建造宫殿,那是妙论派之光也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诶诶诶?」 第12页 「你居然已经开始思考这个了吗?」时岁睁大了眼睛,伸出双手,努力比比划划,试图解释,「我只是想要那种风格。」 「建造宫殿什么的,我暂时还没有那么伟大的梦想。」 建造宫殿也需要太多钱了吧,他虽然不至于承受不起,但实在没那个必要。 听完时岁的想法,卡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是不难做到。」 「但这些钱就足够了,没必要再给。」他努力举起怀中的钱袋示意。 「那怎么行!」 时岁坚定拒绝道,「我的房屋值得花大价钱,另外,请不要剋扣自己的应得的报酬!」 「也没有剋扣吧……」卡维眼神飘忽,显然连他自己也觉得这话很没有说服力。 「不要说出什么『我已经收取报酬了』之类的话,你可是须弥最着名的建筑师。」 时岁一脸愤慨地看向卡维,「更不要说『都是朋友』这种话,能够让大建筑师卡维接下普普通通的装修单子,已经是我占大便宜了。」 「那……好吧。」卡维还想再坚持,但看见时岁一脸的不认同,只好为难地答应了下来。 从包里翻找出一把钥匙,时岁放在卡维面前晃了晃:「现在有空吗?我们去实地看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看过了,几乎要忘记长什么样子了。」 这套住宅离教令院很近,当初时岁决定购买,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目的地。 正如卡维预估的那样,除了布满灰尘,这套房子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我会尽快算出装修开销告诉你的。」卡维将房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你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告诉我。」 「嗯嗯。」时岁十分信任卡维的计算能力。 但—— 「我都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呢。」时岁突然想起了这事,「现在我们都在须弥城,我总不可能还要寄信到教令院联繫你吧。」 卡维卖掉房子的时候,曾经写信告诉过他以后寄信至教令院,这导致时岁一度以为对方流落街头,还将住宅钥匙寄给了卡维。 但没过多久,他就收到卡维退回的钥匙,以及对方已经重新有了落脚点的消息。 然而直至今日,时岁也不知道这个落脚点在哪里,当初已经压下去的担心又重新冒了出来。 「这个……」 卡维抓着头髮,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时岁。 他不想对时岁撒谎,但实情又确实难以启齿。 「等等,我先确认一下。」时岁一脸严肃地看着卡维,「你现在是有地方住的吧?那个地方是能够遮风挡雨、安全稳固,提供住宅功能的吧?」 「并没有你担心的情况。」听出了时岁的担心,卡维颇有些哭笑不得。 得到卡维肯定的回答,时岁反而懒得追问了:「只要知道你有地方住,不会遇到危险就好了,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我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 「除了室友令人无语,其他都很不错。」 听见时岁这样说,卡维反而更加为难,又再次强调了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这才放心离开。 送走了一脸纠结的卡维,时岁一边朝着旅馆走去,一边念叨着卡维刚才的话:「令人无语,这形容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可还不等他想起什么,便被此起彼伏的「喵呜」声吸引了注意。 时岁眼睛一亮,立刻循着声源处望去。 只见各色猫猫围作一团,头朝内尾朝外层层叠叠挤在一起,向着中间那个带着大斗笠的人发出铿锵有力的「声讨」。 「阿帽?」 「你抢他们小鱼干啦?」 第7章 听见「阿帽」这个名字,散兵愣了一瞬,而后才抬头朝着时岁看过去。 他曾经拥有过许多名字,人偶、倾奇者、斯卡拉姆齐、流浪者…… 「阿帽」这个名字无疑是陪伴他时间最短的,要不是听出了时岁的声音,他几乎没能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时岁看着对方斗笠上的蓝色垂布被猫咪们肆意玩耍,锡杖挂饰和渐变流苏也被抢来抢去按压在猫爪之下,甚至连振袖底端的叶片吊坠也没被放过。 斗笠肉眼可见的摇摇欲坠,若不是散兵眼疾手快,只怕很快就要被群猫扯下沦为玩具。 「抢小鱼干?」散兵轻扶斗笠,发出一声嗤笑,「幼稚。」 也不知道是在嗤笑抢小鱼干这种行为,还是在嗤笑时岁不靠谱的玩笑话。 只可惜他的声音太过「微弱」,完全被掩盖在了群猫的叫声之中。 时岁只当做自己没有捕捉到对方的声音,笑着走到猫群的外围,放下手提箱后随意抱起一只观战的白爪黑猫,「你怎么被它们困在了这里?」 之前他和卡维从教令院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好几只猫猫在这边走来走去,但数量绝对没有这么庞大。 当时他还觉得有些奇怪,须弥城里猫猫虽然随处可见,但却很少见到这样集中的点。 没想到是他见识短浅了,猫咪们还能聚起更庞大的队伍。 还能是因为什么?散兵的神情瞬间微妙起来。 在之前的流浪者时期,他曾经在这附近餵过这群猫猫,渐渐的,这里就成为了猫咪的聚集点之一。 第13页 今天他不过是路过这里,便被嗅觉灵敏的猫咪捕捉到了,明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猫猫们唿朋唤友,还不等他去城外捉鱼,就被更多的猫咪围了起来。 哦,差点忘记了,和猫猫大军同时到达的还有时岁。 「哈,你不会以为我能读懂猫语吧?」 散兵努力维持着斗笠的平衡,语带嘲讽,「猫这种生物向来随心所欲,我如何知道它们为何要困住我?」 「也是哦。」 时岁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单手抱猫的同时还在身上寻找着什么,可惜却一无所获。 最后他只能垂头丧气地遗憾道,「可惜我没带猫薄荷,要不然还能和它们交换『人质』。」 「交换『人质』?是你自己想要玩吧。」 散兵一眼就看穿了时岁的真实目的,不然何必随身带猫薄荷。 「人质」这个词,听起来也惹人发笑。 「哈哈哈,是想和它们玩,但解救你也很重要嘛。」 时岁看着散兵搭在帽檐上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从手甲中,哦不,他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是类似手甲的袖套。 黑色的勾指袖套被固定在中指指环,与帽檐边缘的金属色交映在一起,衬得对方的手指越发修长白皙。 那抹白明晃晃地刺入了时岁的视线,占据了他全部的目光。 「!!!」 时岁脑海中突然闪过与之相同的白皙,脸上随之浮现出焦急之色。 他一边将手上的白爪猫放在地上,一边快速冲进猫群之中,试图将散兵解救出来,「你快出来。」 「小心别被它们抓伤。」 时岁还记得散兵今天穿的是短款马乘袴,脚绊袜套也只是到小腿肚的位置,双腿的大部分皮肤都裸露在外,很容易被猫猫们抓伤。 他努力想要挤进猫圈,却没想到猫猫们过于坚持不懈,始终不肯让时岁进去。 「……」 看着时岁奋力挣扎的模样,散兵略皱着眉头,松开了抓住斗笠的手,把这「玩具」暂时留给了群猫,上前一把拉住时岁将他带离了这片区域。 看见散兵要走,群猫反而不拦着他了,一只只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它们还记得,以前这个人类就是这样去打猎上供给猫的。 而且、而且,这个人类还留下了猫猫玩具! 等到散兵带着时岁安全退至一旁,群猫们已经再次陷入了争抢斗笠的游戏中。 「啊,原来你能出来啊……」 时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刚才还真的以为这人是被猫群困住了。 「被猫困住?真是新奇的想法,亏你想的出来。」散兵松开了拉着时岁的手,转而将双手环抱。 仿佛是因为失去了斗篷的遮掩,对着不算刺眼的夕阳,他也微微眯着眼睛。 明明才认识不久,但时岁仿佛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说话方式:「谢谢夸奖啦。」 「我这不是夸赞。」听见自己的话被这样误解,散兵瞬间睁大了眼睛。 「放心,我知道的。」 时岁敷衍地点了点头,这种心口不一的别扭小孩他最懂了。 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和对方争论,他转而问道,「你的腿没有受伤吧?」 时岁并不是对猫猫们有什么意见,但刚才猫群完全将散兵当成了猫爬架和玩具,难免有受伤的可能。 「没有,我还不至于因为它们受伤。」 散兵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他又不是人类,怎么可能被猫抓伤? 「那可就太好了。」听见散兵的话,时岁瞬间松了口气,感慨道,「看来它们是真的很喜欢你,不仅愿意亲近你,和你玩的时候还都收着指甲的。」 哪怕自认为受猫喜欢的时岁也很少被这么多猫猫围住,啊,使用猫薄荷的时候除外。 猫薄荷可是吸猫利器,效果比起小鱼干要好上太多。 「亲近我可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怕不是要对我退避三舍。」 散兵仿佛意有所指道,「幸好它们只是猫,意识不到这一点。」 看见散兵一本正经的表情,时岁下意识觉得,对方的话都是认真的。 他是真心实意地认为,接近他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或者说他会带给身边人危险。 没有了斗笠遮挡,对方的髮型衬得那张脸越发精巧,深红的眼角吸引了绝大部分视线,时岁深深地望着散兵的眼睛,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抱歉啊,我非常尊重你说的每一句话话哈哈哈哈…但是自己说自己是危险人物什么的,也太好笑了吧。」 就好像是对世界充满了奇怪幻想的少年,对自身也有着别样的展望。 但别的少年不都是幻想自己成为救世主的吗?怎么还有人幻想自己成为危险人物哈哈哈哈。 时岁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要相信自己啊。」 感受到散兵越发冷凝的注视,时岁生怕第一天就惹恼了自己的「乖乖学生」,他连忙控制住了自己的笑声。 「吶,我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但刚刚的确是你把我从猫群中救出来的的,还连累了你的斗笠。」那个可怜的斗笠已经沦为猫猫玩具了。 对于想要救人却反被救这件事,时岁说出来十分坦荡。 第14页 听见时岁这样说,散兵下意识想要抚上帽檐,却摸了个空。 他微微愣了一瞬,而后面不改色地将手移到了下巴处,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看着散兵一言不发直接转身准备走掉的样子,时岁满脸疑惑。 他刚才的话,有什么地方没有说对吗? 难道是对方一心想要成为「危险人物」,不想听见一句夸赞? 那也太为难他了吧,毕竟阿帽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你要去哪儿?」 左思右想没有思考出结果,时岁干脆问出了声。 「去找小鱼干。」风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诶?是要和猫猫换回斗笠吗? 时岁睁大了眼睛,看着散兵腾空而起漂浮在空中的样子。 他知道对方是风系神之眼的拥有者,毕竟那样大的一个神之眼挂在胸前,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但时岁还没有见过对方使用元素力的场景。 得益于这些年四处游歷的经验,他认识的风系神之眼拥有者也不少,熟的有璃月魈上仙,不算熟的是蒙德吟游诗人,和南十字船队的枫原万叶也能聊上几句。 每个人对元素力的使用方式都不相同,但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具有感染力的场景,带着静谧的悲伤。 散兵面朝着他缓缓向后飞去,似乎是在邀请他人加入,但在邀请之后又转身只留下背影,传递着无声的拒绝。 好矛盾啊…… 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住他,留住他。 突兀的想法突然从时岁的脑海中冒出,连他自己也被惊住了。 第一天见面就这样想,也太冒昧了吧! 不仅冒昧,还很容易被当做变态,时岁陷入自我反思。 一直到散兵带着鱼回来,他这才回神。 看着散兵熟练地从群猫爪下赎回斗笠,以及那流畅的餵猫动作,时岁心中顿时明悟几分,他就说嘛,这些猫猫怎么可能自发聚集,原来是有人投餵。 这群猫陛下们明显吃饱喝足后才开始各自散去,显然是把这里当做了自助用餐点。 「那个……剩下的鱼?」 时岁看着荷叶上残存的几条鱼,这些鱼还没有被投喂,头挨头尾碰尾,死得整整齐齐,不瞑目的眼睛一看就很新鲜。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松鼠鱼、烤吃虎鱼、干炒鱼河、水煮黑背鲈等等一系列鱼菜。 调料他都有,就差新鲜的鱼了。 散兵一边将用荷叶包好的鱼递给先前被时岁抱过的白爪黑猫,一边语气平静道:「口水流出来了。」 这语气和他之前说话的声音截然不同,惊得时岁一个激灵,连忙伸手朝着嘴角探去,却并没有摸到想像中的湿润。 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戏弄了。 「真稀奇,竟然有人想要抢猫的口粮?」散兵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看得时岁恼羞成怒,不就是说他「抢小鱼干」吗?这人、这人怎么还记仇的! 第8章 这地方,他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看着散兵离开的背影,时岁恼怒地想道。 黑猫艰难地叼起荷叶包,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人曾经想要抢走它的小鱼干,蓝紫色的瞳孔中隐隐能看出不屑。 从一只猫的脸上观察到这样的神情,时岁恼怒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在感到好笑的同时也有些好奇。 璃月和稻妻都有精怪的传说,他也曾经收到过来自稻妻猫妖护送的包裹。 对于万事万物皆有灵性的说法,时岁向来深信不疑。 看着黑猫努力拖着几乎和它身体一样长度的包裹往前走,一路跌跌撞撞,留下的爪印异常扭曲,时岁不由有些担心,忍不住抬腿跟了上去。 自立自强的倔强小猫引诱着好奇的人类,转过两三个街道,这条熟悉的路线顿时唤醒了时岁的回忆。 仿佛恍然大悟一般,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不就是通往他落脚的旅馆那条路吗? 事实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时岁顺着黑猫的路线直接来到了旅馆后面的空地上。 柔和的夕阳下,各色猫猫趴在草丛中懒洋洋的。 也不知道是闻到了鱼腥味,还是感受到了黑猫归来,几只猫猫一齐围了上来。 荷叶很快碎裂在猫爪之下,鲜鱼被猫咪们你争我夺。 黑猫见状快速抬起白爪,将这群猫猫们挨个打了一拳,直到它们乖乖听话,这才满意地「喵喵」了两声,漫不经心地分起了鱼肉。 黑猫早已经吃饱喝足,等到分完鱼肉,便三两步跳跃到了一旁的大树下,寻了块光滑的石头停止了动作。 夕阳为它镶上一道金红色的边,黑色的长尾巴慵懒地在石头上扫来扫去,白爪乖乖地蜷缩在身下,看上去惬意极了。 时岁不敢凑上去,唯恐惊扰到对方,毕竟这看起来可并不是没有脾气的猫猫。 茂密的树叶被微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声音,其中还隐约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时岁忍不住抬头,从层层叠叠的青叶中隐约看见自然垂落的蓝白振袖。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独特的服饰属于谁。 「你是特意护送小流浪回旅馆的?」时岁开口问道。 他见过不少家养猫和流浪猫,这两种猫看起来完全不是一种状态。 第15页 此时一看见猫群,他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当然也是因为他觉得,阿帽应该不会专门跑去诱拐家养猫。 但也说不准,毕竟人不可貌相,万一就是有人长得一副「乖学生」的模样,却会偷偷拿小鱼干引诱猫咪呢。 「……小流浪?」 散兵从树干上半直起身来,又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次,「哈,小流浪。」 「你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吧!」时岁一脸得意。 「不怎么样。」 曾作为「流浪者」生活过的散兵总觉得这个奇奇怪怪的称唿是在叫自己,虽然他并不介意这一点。 「那就叫浪浪?」时岁试探性地问道。 「随你吧。」 听着这一个比一个还奇怪的称唿,散兵轻扶斗笠,不再说话,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非要和「流浪」两个字过不去。 就因为这是流浪猫吗? 「啊,其实叫流浪国王也不错诶。」 似乎没感受到其中的敷衍,时岁将之当做了正常的讨论,「他是小流浪,也是自己的国王。」 每天还得去接收人类的上供,一路艰辛地运回来分给自己的猫猫臣民。 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小流浪跌跌撞撞的模样,时岁不由替它感到辛苦。 「人类总是喜欢把自以为是的想法加诸于……猫。」散兵挑眉从树叶间俯视时岁,「不过随便吧,反正它也没办法开口拒绝。」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还在悠闲舔毛的黑猫「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仰头望向散兵,紫蓝色的瞳孔中满是认真:「喵!」 「看来小流浪并不是一只随便的猫咪呢。」时岁眉开眼笑,就连发梢也忍不住晃动,散发着快乐的情绪。 「呵,幼稚。」 散兵一边说着,一边将帽檐拉下,遮住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在说猫还是说人。 「嗯嗯」 听见散兵的评价,时岁直接将这句「幼稚」贴在了自己脑门上,他贊同地点点头,「确实有点幼稚呢,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哦。」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散兵难得地被人用话语噎住,他停顿了好几秒,这才开口。 「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时岁再次点头肯定道。 「……」 散兵陷入了沉默,他不再看向时岁,转头同站在他肩上的团雀沉默相对。 雀糰子睁着迷茫的小眼睛,实在读不懂这沉默背后的意思。 可惜它还来不及思考,便被吃饱喝足想要上树捕鸟的猫咪吓得拔翅就逃,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翅膀在散兵的脸颊拍打了好几次。 看着散兵脸上十分明显的红痕,时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对方的脸色越来越沉,反而衬得那红痕愈发明显,时岁强忍住笑意,决定表示出最大的诚意安慰对方,「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馆,要去试试吗?」 这也是他之前就有过的想法,然后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对方的拒绝。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周围事物的轮廓渐渐模煳,天色越来越暗,隐隐约约能看见高悬于夜幕中的皎月。 猫咪和人类各自散去,鸟雀飞入树冠,经歷了一天疲惫的生物们慢慢进入梦乡。 清如流水的月光连结了人类与美梦,时岁再次见到了那小小的绿色身影。 「纳西妲!」时岁开心地唿喊着对方的名字。 「晚上好啊。」纳西妲微微歪着头,双眼注视着时岁,声音里带着喜悦,「你托阿帽送来的莲花酥我收到了,谢谢你。」 「味道很棒呢,甜甜蜜蜜中还带着莲花的清香,我以前从来没有尝到过这种味道,是和枣椰蜜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是在回味一般,纳西妲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洋溢着甜蜜的微笑。 「你喜欢就好。」 听见纳西妲十分满意他送出的礼物,甚至还给出了具体的反馈,时岁顿时感到欣喜舒畅。 再没有比送出去的礼物得到朋友认可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这是璃月的特产点心,并不能像枣椰蜜糖一样长期保存,喜欢的话要尽快吃掉哦。」时岁提醒之后,又仔细盘算了他从璃月带回来的莲花酥,说道,「我这里还有不少,或许可以再送给你一些。」 「不用啦,你在须弥也有不少朋友,他们也等着分享这份甜蜜。」纳西妲的眼神中满是期待,「能够分享给朋友,让更多的朋友收穫甜蜜,你也会感到很开心吧。」 听见纳西妲拒绝了自己的提议,时岁点了点头,「那下次再送给纳西妲好了。」 虽然时岁也不知道这个下次是什么时候,近期他都打算留在须弥了,没办法亲自採购,但如果他久久不回璃月的话,钟离先生和其他人应该会寄璃月特产给他,到时候再分享给纳西妲好了。 等等…… 钟离先生知道怎么寄包裹吗……?时岁颇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在他心里,钟离先生的生活方式仿佛上了年纪的老爷子,清晨会去荷花池亭廊散步,中午出没在璃月街头解决午饭,下午悠悠闲闲地听戏喝茶,晚上倒是很少有什么活动,一般都是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看着就很养生。 而从稻妻来的快递公司「狛荷屋」对璃月来说还是个新事物……实在很难将他们联繫在一起。 第16页 「好哦。」 这次纳西妲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她仿佛不知道时岁内心的不确定,转而问起了其他:「今天和阿帽同学见面的感觉还好吗?」 虽然她知道时岁是个热情包容的人,也能感受到散兵掩藏着冰冷外表下的温和,但第一次介绍朋友互相认识,还是不在场的情况下,纳西妲难免会产生担忧的情绪。 「说起这个……」 时岁短暂的停顿让纳西妲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她好奇地看着时岁,迫切地想要知道后面的评价。 「真是多亏了纳西妲,我才能认识阿帽同学。」 一说起和「阿帽同学」的见面,时岁瞬间激动起来:「正如你之前所说的那样,阿帽同学果然是个很乖的孩子呢!」 仿佛还嫌夸得不够真诚,时岁接着道:「清晨我刚去教令院办手续,就看见他站在书架前等我了,很有时间观念呢,甚至在等我的时候还不忘记学习。」 应该是在学习吧? 回忆到这里,时岁颇有些不确定,他挠了挠脑袋,可惜却始终想不起当时对方有没有在学习。 谁叫他一见到对方,目光便忍不住被对方极为出众的外貌吸引了,以至于忽略了其他。 但会选择在书架前等待,已经能够说明其爱学习的态度了吧?不爱学习的人对于书架只会敬而远之。 放弃了对这一点的纠结,时岁继续说道:「对于我要求的作业也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全部接下。」他记得以前经常听见同学抱怨课业繁重来着,但阿帽就没有这个想法! 「还有哦,他真的好乖啊!」时岁忍不住再一次强调道,「他甚至都要等我开口让他离开才离开的!」 「看起来,你和阿帽同学相处得很不错呢。」纳西妲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肯定这个结论。 「确实很不错哦。」 听见纳西妲的肯定,时岁丝毫没有自谦的想法,毕竟他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甚至还举出了例子:「我们还一起投餵了猫猫。」 说到这里,时岁想起被猫群围住的兵,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嗯,阿帽同学一直很讨小动物的喜欢。」 纳西妲贊同地点了点头,就连最怯人的鸟雀也愿意停留在对方的斗笠上。 这厢时岁的话语还没有停歇:「在护送猫猫回家后,我们还一起给猫咪取了名字。」 「就是旅馆后面那只白爪黑猫,眼睛很像阿帽的那个。」时岁眉眼弯弯,「最后商量好的名字叫『小流浪』。」 「小流浪?居然是这个名字吗……」纳西妲突然睁大了眼睛。 被纳西妲诧异的语气惊讶到了,时岁忍不住问道:「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唔,也没什么问题。」纳西妲思考了一瞬,这才解释道,「阿帽同学以前的名字是『流浪者』。」 这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记得散兵自己填的学籍档案上面,曾用名写的就是「流浪者」,只要时岁去看档案就能知道。 「诶?!」 时岁睁圆了眼睛,随之而来的便是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被冒犯?」 早知道自己就该去看一看阿帽的学籍资料,这样就会避免很多潜在问题的发生。 「但是,这听起来似乎不像是名字吧?」反而更像是个外号之类的。 而且居无定所、食无定处的人都可以被称为「流浪者」,难道阿帽以前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时岁单手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嗯……对于阿帽同学来说,名字并不是那么重要,只是方便他人称唿,『流浪者』也只是其中一个称唿。」纳西妲仔细思索,安慰时岁道,「应该不会冒犯到他。」 听完纳西妲的话,时岁也想起了黄昏时分,他和阿帽一起给「小流浪」取名字的时候,似乎对方并不是很在意,反而是对于「浪浪」之类的名字略微有些……无语?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问问他好了。」时岁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能够感受出来,阿帽虽然说话的语气背离大部分人的愿想,但并不会说谎。 「直接询问本人的确更好。」纳西妲十分支持时岁的想法,「阿帽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并不会说出欺骗的话。」 「好!不过……」 时岁刚应下,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语带转折,委婉地表示自己和纳西妲有着不同的看法,「阿帽似乎不是不爱讲话。」 嘲讽起来,话还是一句接着一句的,嘴巴就没停过,根本看不出一丝沉默寡言的样子。 只是不会主动搭理陌生人吧,时岁结合之前的传闻猜测道。 「我和他也正处在相互了解之中呢。」纳西妲并没有否定时岁的看法,她面含期待,「说不定我也能从你这里了解到不一样的阿帽。」 「快点睡吧,你可以小小地期待一下今晚的美梦哦。」 第9章 事实证明,神明的意志并不绝对。 尽管收到了纳西妲的美梦祝福,但时岁还是在月光中翻来覆去没能睡着。 自从知晓了「流浪者」这个曾用名,他便有些心事重重,哪怕打定了主意下次见面的时候询问对方,但依然无法放下,仿佛想要立刻得到答案似的。 虽然他知道对方是神之眼的拥有者,看起来也并不弱小,但这样乖的人在流浪途中是怎么生活的啊! 第17页 呜呜呜,他家阿帽长得还那么好看! 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也太危险了,得亏拥有神之眼,说不定那带刺的语气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时岁越想越心情沉重,甚至已经等不到第二天,翻身而起三两下穿上衣服便走出了旅馆。 直到一路走到教令院门口,时岁站在夜风之中,那上头的情绪被冷风一吹,瞬间消散了。 他望着空中的月亮发呆,虽然教令院二十四小时开放,但这个点根本没有工作人员上班,就算有值班人员,也不可能给他借阅阿帽的学籍资料。 那得明天提出申请才可以的。 凌晨三四点,夜色还未褪去,教令院寂静得可怕,唯有偶尔的几声虫鸣缓和气氛,但却缓解不了时岁内心的烦躁。 他也懒得再回旅馆,干脆走进了教令院,打算翻阅些资料打发时间。 其他的不说,教令院的资料是真的很齐全,时岁在外游歷找不到趁手资料的时候,是真的很想念智慧宫。 智慧宫的书架并没有太大变化,时岁想了想,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径直走到绿植旁。 他记得这附近放置的都是关于各国的最新信息,哪怕传回须弥的消息速度比实地考察更慢,但也足够用了。 可不管他怎么找,都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随手取了一本朝着书桌走去。 「阿帽……?」 看着书桌旁熟悉的身影,时岁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啊。 时岁仔细算了算,如果连早上纳西妲帮忙约见的那次也算上,他们今天已经遇见三次了。 再次听见时岁的声音,散兵忍不住撑住了额头。 就算是提前得知对方行程,也不会像他们俩这样频繁相遇吧? 「这是凌晨四点诶。」 时岁对于这个点在教令院遇见阿帽感到十分惊讶,就连卡维都不会在凌晨四点跑来教令院画工图! 他从旅馆一路走来,都没碰到过人的。 时岁忍不住对散兵肃然起敬,对学习保持着这样的热情,一定是同期生敬而远之的存在。 再想到传言中的「人缘不好」,他似乎也不怎么觉得奇怪了。 之前他还猜测过像阿帽这样好相处的人,是不是因为说话方式,所以才会招致同学们的误解,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太努力。 对于这样既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同学,一般人都会感到心情复杂的。 「凌晨四点不可以来教令院吗?」散兵语气平淡地反问道。 「当然可以!」 一个热爱学习的学生被自己遇上了,时岁怎么会不支持?不过—— 「是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时岁看着散兵扶额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呵,也不是什么难解的问题。」 其实这些东西并不难,但需要不少资料支撑,这让他不得不来教令院查资料。 散兵侧着身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将笔指向桌上的纸张,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过,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般来说,这个点他应该会在某处树林中等待天明,又或者还在完成小吉祥草王交给他的事情,反正绝对不会出现在教令院就对了。 「是什么东西?」 时岁好奇地走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资料能够让对方凌晨四点出现在教令院。 散兵并没有遮掩的意思,甚至还将一旁摘下的斗笠拿开,随后又大大方方地让开了身体任由资料闯入对方的视线。 时岁一边朝着书桌走去,一边宽慰对方:「做学术这种事情呢,需要努力,但也需要灵光一现,要是想不通的话……」就歇一歇。 可惜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他只是朝书桌走了两步,就凭藉良好的视力看到了桌面上熟悉的资料,赫然是他上午交给对方分析的那沓。 哦,原来让阿帽这个点还在教令院学习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啊。 时岁深感惭愧,时岁深感内疚,他带着一丝心虚地说道:「要是想不通的话,多看看资料说不定就想通了。」 「嘁」 听见散兵发出的嘲讽语气,时岁越发心虚,「那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 时岁并没有带学生的经验,他的朋友们也没有收过学生,等等,提纳里! 可是,虽然提纳里收徒了没错,但他认识提纳里的时候,对方还没有收学生啊,根本不具备参考意义嘛。 时岁颇有些垂头丧气,为什么他看过的书籍里面没有一本是关于怎么和学生相处的啊。 现在去向艾尔海森求书还来得及吗? 「这种程度算不上麻烦。」散兵随口道。 「啊,是吗?」 时岁第一次被人这样评价课题成果心情颇有些复杂,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如果阿帽不觉得这些课题麻烦的话,岂不是能够直接跟上他的进度。 这也太幸运了吧?能够遇上这样的学生,他何其有幸啊! 被时岁激动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散兵轻咳一声,感到十分的不适应,他随手从一旁写好的东西里抽出几张朝着时岁的方向推了过去,「无聊?无聊就看这些。」 「这是……」 时岁接过散兵递过来的东西,略微有些迟疑,白色的纸张上面满满当当承载着墨色小字。 第18页 虽然字排列地整整齐齐,但从中不难感受到书写人难掩的肆意和豪放。 「哇!阿帽也太棒了吧!这才一晚上就能写出这么多东西。」 不管怎么样,能积极做作业就很棒,时岁主打先夸再说,他甚至没来得及看里面的详细内容,便先开始了夸赞。甚至忍不住夸出了心里话,「这也太乖了吧!」 「乖?」 原本听到时岁敷衍的夸赞,散兵还能不为所动,可此时听到这个形容,他不由面色古怪,实在无法想到对方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样评价的。 他想起之前从小吉祥草王那里听到的,时岁对他的评价,似乎也是「乖学生」? 「怎么,是想让我叫你时岁老师吗?」 散兵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而后果真放缓了语气,歪头看向时岁,再次喊出那个称唿,「时岁老师?」 第10章 「时岁老师?」 对方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些许不确定,语气又轻又柔,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个称唿,却似利箭直击时岁的心脏。 时岁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但那几个字仿佛带着钩子,在他心尖挠来挠去,微妙的情绪瞬间传遍全身。 他的嘴角如同受到蛊惑一般不自觉扬起,暴露出两个梨涡来。 可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散兵的身上。 散兵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他的坐姿虽然看上去很放松,却也规规矩矩地将腰背挺直,双腿微微分开,白皙的小腿半隐在桌下,渐变色的螺绪乖巧地搭在腿间。 今夜有月无星,又逢天已拂晓,连皎月也黯淡了许多,散兵将头微微歪着,紫蓝色的瞳孔中仍有星月闪烁。 微风从室内穿过,缓解着夏日的燥意,却不想在穿过时岁的时候,叫他忍不住觉得嗓子发紧。 时岁认为自己此刻应该说点什么的,可惜用尽力气张开嘴巴之后,再也没有余力吐出一个字,就连手上原本捏着的纸张也要握不住了。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要随风向外而去,飘向不知何方。 散兵看着时岁的嘴巴张张合合,酝酿了不知多久,最后终于挤出来一个含含煳煳的「嗯」,几不可闻,若不是他的耳朵灵敏,只怕就要错过了。 他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见这笑声,时岁不由感到羞恼,恨不得当场捂住自己的脸拔腿而逃。 呜呜呜,他怎么会有这么丢脸的反应啊! 可是、可是阿帽叫他「时岁老师」诶! 他被叫了「时岁老师」诶!开心也很正常吧? 就在时岁又羞恼又高兴的时候,突然听见对方又拖长尾音,叫了一声:「时岁老师——」 在短短的时间内听见三次这样的称唿,时岁的大脑几乎无法运转,只剩下脸上的梨涡愈发明显。 「哈…你不会想要听我这样称唿你吧?」好似被时岁的反应有趣到了,散兵微微挑眉,眼中带着新奇。 嗯嗯嗯! 仿佛没有听出散兵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时岁在心中疯狂点头。 「真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这样独特的爱好。」散兵故作无奈地嘆息,好像当真很遗憾似的。 时岁下意识也跟着摇头嘆了口气,脸颊的梨涡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呈现出肉眼可见的萎靡。 「被叫『老师』就这么开心吗?」散兵的眼中夹杂着好奇和疑惑。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时岁会激动成这样,对于他来说,这些称唿并不具备什么特殊的含义,难道对方想要教书育人的想法就这么强烈吗? 「不一样啊。」时岁脱口而出,可等到细想哪里不一样的时候,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道,「你和别人怎么能一样。」 大概是,自己的学生更乖? 被一个长得乖巧、说话也乖巧的学生乖乖地喊一声「时岁老师」,这谁能忍得住啊! 所以,这是被自己这样喊才会欣喜若狂? 散兵伸手摩挲着下巴,尾音微微上扬,不难听出其中的愉悦:「算你有点品味。」 没有再听见「时岁老师」这四个字,可算是让时岁冷静下来了,虽然面上还残留着几分开心,但随着大脑重新开工,感受最多的还是羞耻。 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啊!! 太丢人了,已经不提做导师的威严了,现在尊严在不在都是大问题。 啊啊啊刚才阿帽笑的时候,自己就应该逃走的,而不是再次被迷惑住,持续遭遇丢脸的事情。 时岁心中大悲,抬头望着屋顶,几欲落泪。 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时岁几乎不敢看散兵此时的表情,他一边转身向外走,一边同对方道别:「注意劳逸结合,我有点事先走了。」 「诶……」 背后依稀传来散兵的声音,但时岁置若罔闻,甚至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此地。 直到走去智慧宫的另一端,与散兵所在的桌椅完全相反的位置,时岁随便寻了张桌子坐下,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他将手上的资料放在桌上,却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他的手上除了璃月的资料,还有一沓纸张? 哪怕没有打开,时岁也记得这应该是阿帽刚才交给他的分析。 刚才自己竟然忘记将这些东西还给阿帽了吗?对方刚才出声想要叫住自己就是因为这个? 第19页 时岁挠了挠脑袋,深感自己又丢了一次脸。 然而再次丢脸的感觉似乎也还好?可能丢着丢着已经习惯了吧……唉。 既然已经带了过来,时岁顺手打开了那沓分析。 刚才他只扫了一眼,并不知道上面的具体内容,此时仔细一看,立刻就被最首端的标题吸引了注意力。 「《锐评巴尔泽布治国》?」 时岁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读出,满眼都是疑惑,他给的资料里面有提到这个吗? 不都是璃月相关吗?顶多有个稻妻锁国对璃月的影响? 他又向后翻了翻,看见了另一个分析《锐评稻妻锁国令》,但只有开头,另外的部分应该还没写完。 「唔,已经是可以拿出去发表的水平了呢。」除了用词过于犀利。 但这个也不算什么问题,只是个人风格罢了。 这些内容完全不像是熬通宵写出来的,要不是今天自己几乎都和阿帽在一起,他都快要以为对方偷偷努力了。 时岁一边看一边点头,甚至想拿出笔勾画,可惜他什么也没带出来,只好坐在椅子上静静思考。 按照纳西妲说的时间线推断,阿帽应该是在稻妻解除锁国令之前来到须弥的,之前又叫做「流浪者」,难道是锁国令时期从稻妻偷渡出来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怪阿帽会看见锁国令相关就想要《锐评巴尔泽布治国》。 时岁若有所思,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却不敢去找对方直接询问。 啊,他刚才还忘记了询问阿帽关于「流浪者」这个曾用名的事情,时岁抓了抓脑袋,看着大亮的天光,嘆了口气。 算了,今天的糟糕事也不止这一件,待会儿去看对方的学籍档案也行。 至少这个还能补救,其他已经丢脸的事情想要补救都毫无办法。 看见教令院人员陆陆续续开始工作,他将桌子上的资料收拾好,又将方才从书架上拿的书籍归还,凭藉着记忆朝管理学籍的方向走去。 他对这个办公区有些陌生,只在当年毕业的时候来过,依稀记得是在活动申报处附近。 一晚上经歷这么多事情,时岁困意早已来袭,他三两步走过去,想要赶紧结束回家睡觉,却不想又在教令院遇见了熟悉的人。 「……」 接连三天在教令院遇见卡维,时岁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事实上,他现在也疲惫得没有力气做出任何表情。 「时岁?你是来智慧宫通宵了?」 看见时岁这异常熟悉的状态,卡维十分轻易就联想到了通宵赶图稿的自己,只是这样的状态并不常在时岁的身上出现。 上次似乎还是在学生时代? 「差不多吧。」时岁回答得含含煳煳,有气无力,甚至还打了两个小小的哈欠,眼角处莹润着因为哈欠溢出的泪水,但很快被他拭去。 他随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呶,如你所见,申请讲座。」卡维朝着时岁晃了晃手上的申请表,「听说最近教令院的学风松散,课题锐减,教令院倡议各学派优秀学员们回教令院开课题、开讲座。」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抱怨道:「我还以为多缺课题呢,结果来了一看,这个月的讲座安排得满满当当,提纳里、珐露珊前辈都有不少讲座,明论派的莱依拉也预申了两场。」 「你也是来申讲座的吗?那得排到下个月了。」卡维算了算时间道。 「不了,我不申。」时岁连连摇手拒绝。 他大概能猜到这是教令院为了调动学生积极性搞出来的东西,但他对这种事向来兴趣不大,申课题还行,开讲座算了吧。 也不知道提纳里怎么能做到年年开讲座的,时岁对此佩服不已。 「时岁前辈,我们因论派还没有人申报……」负责申报的人员看了一眼时岁,试图拉近关系。 「因论派没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时岁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用极为敷衍的态度将负责人堵了回去。 「哈哈哈」 卡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清楚时岁的作风,倒也不劝时岁,而是指着申请表道,「要是有空的话,你可以去听听提纳里的讲座,应该符合你的胃口。」 听见卡维的建议,时岁努力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申请表,看见提纳里的讲座主题「美味菌食用指南」。 「唔,不排除他借标题吸引学员,讲座一半内容都是如何辨别有毒蕈的可能。」时岁打了个哈欠猜测道,「有空我会去听的。」 困意越来越浓,时岁强打起精神同卡维道别,来到一旁的学籍管理处申请调阅阿帽的档案。 「咦?」 一翻开学籍档案,时岁的眼睛就忍不住睁圆,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年龄五百岁???」 这档案真的没问题吗?! 第11章 五百岁…… 看见的那一刻,时岁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 毕竟一晚上没睡,看错了也是相当有可能的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时岁狠揉了几下眼睛,这才又朝着学籍档案看了过去。 「五百岁」 三个字清清楚楚、整整齐齐地列在年龄一栏中,虽然在一众墨色中并不瞩目,但却足够有分量。 第20页 只是看一眼,就让时岁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怎么会是五百岁啊?! 但凡是五十……啊不对,五十就更不对劲了,还不如五百岁。 时岁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虽然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这个数字,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这些年在外游歷,也见过不少长生种,比如璃月的仙人、稻妻的妖怪,听上去都挺能活的,一个个寿命悠长,不计人间岁月。 哪怕不说这些,据他所知,教令院中知论派名宿珐露珊就拥有「百岁高龄」。 这样看的话,五百岁也不是很奇怪了。 啊,等等! 阿帽似乎就来自于稻妻? 想到这里,时岁快速在档案中找到国籍一栏,果然在后面看见了「稻妻」二字。 稻妻一直都有关于妖怪的传说,事实证明妖怪也的确存在,甚至他曾经还收到过「狛荷屋」金牌快递员绮良良护送的包裹,而绮良良就是一只猫又妖怪。 「唔,难怪长得那么好看。」时岁小声喃喃道。 心中已然有了猜测,时岁接着看了下去,如果阿帽真的是妖怪的话,那他需要忌讳的地方更多了,不然很可能在无意间冒犯对方。 「种族:?」 ??? 为什么还会有空白栏!!! 时岁一脸的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空白栏的学籍也能通过教令院的审查?还有这个问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他又担心这涉及到什么秘密,并不敢找工作人员询问,只能将一张脸憋得异常扭曲。 本只是有点好奇的内容,瞬间变得抓心挠肝,哪怕填个「不明」,也比问号好啊。 他甚至想要抓住阿帽问清楚,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冷静之后接着看了下去。 之后的内容相比起前面倒是挺正常,一熘儿看下来全是「无」,只有曾用名和职业全都被「流浪者」三个字占据。 看得时岁的眉头越皱越深。 如果这些信息是真实的,那阿帽以前过的都是流浪生活?他之前的猜想都是真的? 时岁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将档案整理好,还给了管理人员。 离开教令院的时候路过某处,时岁下意识望了过去,却没有看见那道学习的身影,只好带着几分失落离开了。 连人影都看不到,根本没办法问嘛,早知道之前就不要觉得丢脸,直接问清楚了。 好烦哦! 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只觉得里面一团乱麻。 但此刻再回想这些也是毫无用处,时岁仔细思考这些天遇见阿帽的地点。 可惜再怎么思考,也不过相识一天一夜,而对方学籍档案中的现住址也是高挂大字「无」,此时想想,除了教令院也只有之前餵猫的地方还能考虑一下。 等等,阿帽的现住址不会真的是「无」吧…… 嘶—— 时岁觉得「阿帽」身上的谜团似乎越发多了起来,他想要解开这团乱麻却毫无头绪。 「诶?你还没回去吗?」 卡维也正好填完申请表从教令院中走出,他看见时岁正站在门口望着太阳发呆,不由出声道,「就算遇上了什么难懂的问题,也得睡觉啊。」 「什么?」时岁正在走神,一时没听清卡维在说什么。 「唔,你还是赶紧回旅馆睡觉吧。」 看见时岁困得几乎神志不清,卡维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有好好休息,大脑才能转动,问题才能更快得到解决,这句话还是你以前经常劝我的。」 「没想到还能听见你这样劝我。」时岁没忍住笑了笑。 自从学生时代起,卡维便和熬夜密不可分,但他也能理解,毕竟需要画图嘛。 哪怕再天才的大建筑师,在没有得到灵感的那一刻,都是需要努力追寻灵感的,通宵画图也是常事,而在灵感迸发的那一刻,更需要废寝忘食尽可能地留住灵感。 「所以,你是遇上什么难题了吗?」看见时岁并没有要离开的意识,卡维眉头微蹙,眼中满是担忧。 「啊,也不算难题吧……呃,好像也是个难题……」时岁有些纠结地说着。 「能告诉我吗?」卡维继续追问道。 时岁清楚地知道卡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求助对象,但如果把不告诉对方,反而会令对方陷入莫名的忧虑中。 「我有一个朋友……」他这样开口之后,才察觉出异常。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开场白,更像是在表示一种心照不宣,但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但好在听这话的人是卡维,他并没有怀疑时岁,反而顺着问了下去:「你的朋友怎么了?」 「我不清楚我朋友的现住址,这让我很担心他。」时岁绞尽脑汁措词,努力不涉及「阿帽」的其他信息。 「等等……」 「你说的朋友不会是我吧?」卡维单手叉腰看着时岁。 之前不是说好不问这件事了吗?怎么现在又提起了?还这么拐弯抹角的。 卡维摩挲着下巴,一脸疑惑。 「呃,不是不是,我没有想要拐弯抹角打听你现住址的意思。」 时岁这才想起眼前的卡维也属于他现住址模煳的朋友之一,他连连摆手否认,生怕卡维误会。 「我的这个朋友是个流浪者,现在算是有了固定职业,但还处在学习期,没有工资。」在教令院当学生也算是固定职业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工作?时岁想道。 第21页 「你是在担心他的生活吗?」卡维沉思道,「听上去似乎并没有经济来源,处在学习期的话,也很难寻找兼职,的确很让人担心。」 「对哦。」时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方才他完全被阿帽的年龄和种族震惊住了,却忘记了对方现在最大的问题应该是「流浪者」这个身份。 不管其他信息是什么,至少「流浪者」是真的,不仅学籍档案上这样填写,还得到过纳西妲的认证。 就算对方真的是活了五百岁的妖怪,在人类世界生活也是需要摩拉的吧,毕竟稻妻的猫又都需要打工,还一副很担心自己被辞退的样子。 「但直接提出借钱给他,会被拒绝的吧。」时岁有些迟疑。 「这个朋友真的不是你!」看着卡维狐疑的眼神,时岁不得不再次强调道,「我和他认识还没多久,所以才会纠结。」 明明平时不管说什么卡维都会信的,为什么现在这么警觉啊,时岁忍不住嘆息。 「我知道不是我,我虽然缺钱,但并不缺少赚钱的能力,不会让你这样担心。」说起这个,卡维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恼,「只是想到生活中有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了。」 「这……」 时岁一时语塞,对于卡维来说,或许这的确是个苦恼的事情。 但如果对方能够控制自己过剩的怜悯与关怀,应该会减少很多困恼,可那样的卡维就不是眼前的卡维了吧。 更何况,卡维并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性格,却依旧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指点点呢? 「唉,如果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怎么借钱给对方的话,不如先想办法帮朋友分担吃住问题吧。」卡维拍了拍时岁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沧桑,「须弥主城的物价可并不便宜。」 「听起来,你很有经验的样子?」时岁心念一动,语气中带着试探。 「咳咳咳,怎么会!」 卡维的反应瞬间剧烈起来,他重重地干咳了两声,胡乱否认,「我没有经验,我都是胡乱说的,咳咳,胡乱说的。」 「但听起来很有道理啊。」时岁笑眯眯道。 「还好啦还好啦。」卡维摸了摸脑袋,匆匆转移了话题,「我约了珐露珊前辈请教问题,马上就要迟到了,回见。」 时岁看着卡维仓皇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所以当初那个帮助了卡维的人是谁呢? 是提纳里吗?可感觉不像啊。 若非此刻还有其他事情等着时岁去烦恼,他怎么也得再问问。 啊,其他事情…… 一想到这个「其他事情」,时岁下意识循着昨天的方向走去。 可惜他在依次去了猫咪用餐点和旅馆后面的平地后,皆一无所获,最后只好回到旅馆。 窗外的景色依旧,时岁眼中却空洞无一物。 虽说心境迷茫,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夜没睡,大脑的空空荡荡反而让他一挨枕头便昏睡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树冠中垂落下来的金属挂饰,正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或许是临睡前一直念叨着想要问纳西妲关于「阿帽」的事情,等到沉入梦中,纳西妲果真来了。 时岁赶紧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阿帽现在有住处吗?」这可是最基础的需要了。 「目前没有固定的居住场所。」纳西妲仔细回忆。 这一点倒是如同时岁所猜测的那样,因此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那他现在有工作吗?」如果没有的话,他就可以帮忙联繫兼职。 他安排的兼职,绝对能够兼顾学习和生活。 纳西妲看着时岁,想要用肯定的回答抚平对方的担忧:「阿帽同学是有工作的。」 「诶?」这倒是让时岁有些惊奇。 但他随即想到,如果阿帽有工作的话,那对方岂不是白天要工作,晚上还得熬夜学习? 糟糕,时岁捂着自己的胸口,良心突然痛起来,是他给的课业太重了。 「方便告诉我是什么工作吗?」时岁继续问了下去。 如果是什么繁重的工作,那他以后就得好好计划课程了,虽然说学习重要,但生存也很重要啊。 「算是在为我工作吧。」纳西妲想了想,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听见这回答,时岁缓缓松了口气,如果阿帽是在为纳西妲工作,那他就放心多了。 他面含期待地问道:「那,你给他开出的工资是多少呢?」为神明工作,应该能足够温饱吧? 「……工资?」纳西妲睁圆了眼睛。 第12章 时岁很早以前就知道纳西妲是小吉祥草王,即须弥的神明。 对于这样一位善良智慧的神明,他向来是很放心的,可惜事实证明,他放心得太早了。 但他也并不能凭藉这些指责善良的神明竟是黑心老闆,毕竟很有可能连这位「黑心老闆」的身上都找不出一枚摩拉。 这听起来就很离谱,可离谱中又带着一丝合理。 或许神明就是这样的吧,不注重物质,也不知道摩拉为何物,时岁在心中默默感嘆道。 在时岁带着控诉和无奈的目光中,纳西妲仿佛心虚似的,缓缓低下了头。 「那之前说的『目前没有固定的居住场所』,是没有『固定的』,还是根本就没有『居住场所』呢?」 第22页 时岁突然想起之前纳西妲的回答,当时他下意识理解成为了有居住场所但不固定,比如租房之类的,但现在看来,连摩拉都没有的阿帽,能去哪里寻找居住场所? 「唔。」纳西妲用手托着下巴作思考状,眼睛眨了眨,「虽然阿帽同学并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他比较常去的地方是化城郭。」 「化城郭雨林中的树屋吗?」 一听见「化城郭」三个字,时岁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雨林中那一大片树屋,那是为了学者们在雨林中修行时居住建造的。 如果有途径雨林的行人,也能进去暂住。 时岁也曾经在里面借住过,自然清楚里面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提供住宅功能却是绰绰有余的。 「比起树屋,阿帽同学可能更喜欢和雀鸟待在一起。」纳西妲有些迟疑道。 这是什么意思?住在树上?时岁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主动见阿帽一面,可惜他并没有对方的联繫方式。 最后时岁还是选择了向纳西妲求助:「纳西妲,你能帮我约他见面吗?」 「可以哦!」 终于听见了一个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纳西妲瞬间抬头了头,绿色的眼睛中满是喜悦。 但随即她却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回应,而后才继续说道,「教令院明天有讲座,阿帽同学会去学习,或许你们可以约在听讲座的时候。」 「啊,要明天吗?」听见这个时间点,时岁脱口而出,「要是可以的话,今天也行的。」 看见纳西妲不贊同的目光,时岁小声解释道,「通宵之后反而不想睡觉了。」 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休息好了,完全可以立刻起床去见阿帽。 「可是,阿帽同学也是需要休息的呀?」纳西妲歪着头看向时岁,耐心地劝道,「今天的天气很好呢,很适合在阳光里休息哦。」 「啊,也是……」 一时的激动过后,时岁这才想起,阿帽也是通宵了一整晚,刚从教令院离开不久,甚至还要赶回化城郭休息。 想要约在今天见面,似乎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能约好见面时间也很不错了!时岁是个很好满足的人。 在纳西妲离开之后,他仿佛放下了心事一般,伴着微风吹拂,睡得很是香甜。 阳光透过树冠零零碎碎地落入房间,散兵半倚在树上也随之看了过去。 他并非特意来到这里。 之前在教令院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了时岁那些令人疑惑的奇怪举动。 虽然散兵并不知道时岁翻看自己档案资料的原因,可他的耳朵实在过于灵敏,在这样宽阔的智慧宫中,也能隔着不近的距离听见对方的喃喃自语。 于是,不管是时岁对于自己年纪的惊讶,还是对自己容貌的肯定,都统统落入了他的耳朵里。 随后出于尊重,他有意避开了时岁同那位叫卡维的金髮友人谈话,先一步离开了教令院。 但没想到又在须弥城中看见了时岁,对方似乎还想要找他?只是他当时并不确定这一点,又有其他事情要做,并没有露面。 从回忆中拉回注意,散兵开始思考时岁找他是想要做什么,居然在没找到人的情况下,还想通过小吉祥草王约自己见面。 而且,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要找自己,有必要连睡觉都惦记着吗? 散兵陷入了沉思,难道……不会吧?! 想到这里,他瞬间坐直了身体,将肩上来回蹦哒的雀糰子吓了一跳。 「啾!啾啾……啾?」 好不容易重新站稳爪子的雀糰子用迷茫的小眼睛望着散兵,仿佛在质问这个人偶怎么突然动起来了? 但很快,散兵就冷静下来,只有眼中翻涌着疑惑:他的作业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翌日清晨,时岁雀跃地朝着教令院走去。 从昨天下午安安稳稳地睡到了今天早上,足够长的睡眠时间让他感到很畅意。 直到进入讲座所在的场地,时岁脸上的笑容瞬间不那么亮眼了。 或许是教令院主办的缘故,今天的讲座规格和以往不同,原本只需要随便找个空地就开始的讲座居然被用桌椅布置了起来。 而在最前面的主讲位置,赫然是一道久未见面的身影,对方的大耳朵和大尾巴随着动作扫来扫去,一看就很好摸。 眼看着那耳朵和尾巴的主人就要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时岁赶紧弯腰借着桌椅的遮挡,悄摸摸地寻了个不易叫人察觉的角落坐下。 怎么会是提纳里的讲座啊! 别看他敷衍卡维的时候说什么「我有空会去听的」,实际上他是打死都不想来提纳里的讲座。 早知道他昨天就该看一眼卡维递过来的讲座申请表,或者昨天顺嘴问一问纳西妲也好啊,时岁的心中顿时涌现出后悔的情绪。 如果知道今天是提纳里,他宁愿约在后天。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直等到时岁坐下,散兵这才开口。 他一走进来,就看见时岁鬼鬼祟祟地向角落中行进,像是在躲什么人。 要不是今天是对方主动约见,散兵都快要以为对方是在躲自己了。 听见散兵的声音,时岁惊喜地抬头,然后一把抓住散兵的手腕,将对方扯到自己身边坐下。 第23页 「嘘」 还不等对方发出什么疑问,时岁便连忙示意散兵噤声。 「你……唔!」 散兵并没有听从时岁的指令,反而想要开口继续询问,可谁想刚吐出一个字,便猝不及防被时岁伸手捂住了嘴巴,他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骤然被人贴得这样近,散兵十分不适应,眼睛勐地睁大,他刚想要动作,却又很快将手放下。 像时岁这样弱小的凡人……啧,算了,放任他一次。 也就放任这一次了。 「不要发出声音被提纳里注意到。」时岁压低声音在散兵耳边悄悄说道,「你别看提纳里长得可可爱爱,但讲起课来可太兇了,要是被他看见我在这里,我就得专心听完整个讲座。」 说完之后,时岁这才缓缓松开捂住散兵嘴巴的手。 「呵,这副躲躲藏藏的样子更明显吧?」散兵强忍着耳部传来的怪异感。 尽管时岁已经回到了原位,但他仍然觉得自己的耳边萦绕着热意,而且对方似乎还在盯着他看,真是莫名其妙。 为了阻止自己想要摸耳朵的冲动,散兵干脆将双手环抱,看上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有道理。」 时岁并没有听清散兵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头上的斗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不会……」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散兵余光一瞥,却发现时岁虽然对着自己的方向,但视线落脚处却是自己的斗笠? 「收起你脑子里奇怪可笑的想法!」居然是想要自己的斗笠!散兵有些恼意。 「可是,你的斗笠好显眼。」有求于人,时岁下意识放软了语气。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能一眼望见人群中有个大帽子的程度,自动吸引了无数目光。 原来不是想要他的斗笠挡脸啊,散兵轻啧了一声,虽然时岁语气轻软,但也不难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嫌弃,嫌弃自己的斗笠妨碍他听讲座摸鱼了。 「求求啦,求求啦,你也不想被提纳里全程关注吧。」时岁能看得出来,虽然散兵并不畏惧目光,却也绝对不会想要主动吸引关注。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胡编乱造,提纳里并不会关注一个大帽子,除非这个大帽子是什么稀有植物,但顺着大帽子的方向看两眼却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时候,摸鱼的自己正好进入提纳里的视野,就会很惨。 「……」散兵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听提纳里的讲座。 在时岁回须弥之前,他便被小吉祥草王建议多来教令院走走,虽然并不愿意,但在当时恰好遇上了提纳里的讲座。 他听完了讲座全程,全程中提纳里都在专心讲解如何分辨有毒蕈和无毒蕈,并没有向他投来专注,就算仅有的一两次,也只是对方扫视他所在的方向而已。 那种看全场的眼神,绝对不是刻意专注,更不可能是被斗笠吸引了目光,反倒是周围不少学生好奇地朝他张望。 想到这里,散兵转头看向时岁,语气中带着玩味:「时岁老师。」 「你是在教导你的学生听讲座的时候如何开小差吗?」 「!」 「怎么突然这样喊我。」听着怪让人心虚的,时岁想道。 尤其是在他本来就心虚的时候,之前听见这个称唿时的快乐荡然无存。 他摩挲着大拇指:「而且,这也不算是开小差吧……只是想要避开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只是一个称唿而已,不用惊慌成这样。」散兵打量了一眼时岁,将斗笠取下随手放在了桌上。 在时岁惊讶的眼神中,散兵不屑道:「随你处置吧,但——不许弄丢。」说到后面,他加重了语气。 「谢谢阿帽!」时岁拿起斗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将之放去哪里。 不得不说,这样大的斗笠,真的很占地方。 环视一圈没能找到合适的位置,时岁干脆将之拿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借着桌子的遮掩,丝毫不会引起关注。 就在两人折腾斗笠的时间里,提纳里的讲座已经开始,除了提纳里的声音,周围安静得可怕。 将斗笠放置好后,时岁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看着旁边同样一副百无聊赖模样望着窗外树冠的散兵,时岁不想认真听讲的心思越发强烈,毕竟他又不是冲着讲座来的。 他有心想要问阿帽一些事情,却又并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引来提纳里的注意,对方的耳朵可是很灵敏的。 时岁单手控制着斗笠,不让它掉落下去,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散兵的手臂,试图以此让对方从窗外收回视线。 可惜,让他失望了。 散兵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仿佛那里才是讲座的中心。 「阿帽。」时岁将声音压低再压低,刚想要加重手上的力度,却猝不及防被散兵反手抓住。 他顿时一惊,欣喜地扭头看过去,刚想要开口,却发现对方仍然还盯着窗外。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不然为什么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可还是不理自己。 他轻哼一声,抬脚在散兵的小腿上轻轻打了一下,刚想要抽回手脚认真听讲座,却发现自己的脚也被对方绊住了。 这让时岁不得不再次朝着散兵的方向看去。 第24页 他怒目而视,却正好对上一双戏嚯的眼睛。 腿上传来奇怪的触感,时岁能感受到那是散兵脚绊袜套上的绑带,对方的穿着留给他的印象很深,他甚至能回想起绑带的颜色。 紫色的繫绳穿插在灰白色脚绊袜套和黑色踩脚袜之间,衬得周围的皮肤莹润白皙。 随着回忆,腿上的触感更加明显,布料与皮肤之间的摩擦让时岁觉得有些难受。 「懂不懂尊师重道这几个字啊。」时岁愈发恼羞成怒,亏得他之前还担心对方衣食住行。 散兵单手托着下巴,没有了斗笠的遮掩,让他有些不习惯,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时岁的眼中。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因为作业有问题才会被时岁约见,但来了之后才看见对方手上空无一物,看起来并不是要说作业的事情。 再联想到对方昨天翻看学籍资料的行为,散兵的眸色更深了。 虽然这个世界上聪明人甚少,但他从来不会否定聪明人的存在,如果时岁从那些模煳的学籍资料中看出了什么,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松开了对时岁的辖制。 时岁精研歷史,如果他能从中发现什么异常,是不是也意味着…… 「你想要问什么?」散兵突然开口道,「我会回答的。」 「问什么……」时岁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散兵的话,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问他。 「哦哦。」时岁果然被散兵的话吸引住了,原本的恼意瞬间被压制了下去,转而浮现出些许心虚的神情,「我昨天申请查阅了你的学籍资料。」 「想看就看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散兵将手收回后环抱在胸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五百岁了?」时岁的问话中带着迟疑。 散兵看着时岁眼中的好奇,认真地回答道:「没有,还没有五百岁。」 「诶?」时岁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所以「五百岁」这个信息是错误的吗? 想到那学籍档案上的问号和一连串的「无」,年龄填错而已,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时岁又悄悄打量了散兵好几眼,试图猜测对方的年纪,可不管怎么看,对方带给他的都是少年人的感觉。 「那你多少岁呀?」时岁面露好奇。 「应该有……」说到这里,散兵停顿了一下。 他还真的没算过自己到底多少岁。 计算自己的年龄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还需要去回忆当年,这对散兵来说,实在没那个必要。 「多少?」时岁瞬间被吸引住了,却久久没能听到下文。 看着散兵思考的样子,他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在戏弄自己,怎么会有人记不清自己的年龄? 可恶,好幼稚啊! 这么幼稚还能有几百岁?就算真的是几百岁的妖怪…… 那也是个化形后得在人类世界上学的妖怪!而自己已经毕业很多年了,时岁斜眼看着散兵的发顶,相当阴暗地腹诽。 「四百多岁。」散兵说得干脆,内容却含煳不清。 「那也挺……」大年纪的了…… 时岁顿了顿,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散兵狐疑地看着时岁欲言又止的模样,总觉得对方的心里没想什么好事。 「妖怪的年纪不能按照人类的计算吧?」就在时岁感慨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这一点。 「呵呵,让你失望了,我并非妖怪。」散兵利落地斩断了时岁的念想,「不用按照妖怪计算。」 还真的四百多岁啊。 时岁没想到自己不过二十来岁,就拥有了一个四百多岁的学生。 或者说,他没想过有人四百多岁了还需要上学,真是学海无涯啊。 「居然不是妖怪吗?」这一点倒是出乎时岁的预料。 原本以为对方长得这么好看,年龄又实在有点……额、有点偏大,还是稻妻来的,这几个元素放在一起,几乎已经在明说自己是妖怪了。 「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看着时岁一脸纠结,散兵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无聊。 亏得他昨晚还特意去教令院临时找书看,结果问的居然是这个? 「也不全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还是对方到底有没有摩拉。 但这种事总不好直接问吧,虽然阿帽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因为这类问题生气的人。 「听说你没有工资?」时岁小心翼翼地选了一个最不容易踩雷的问题。 「……工资?」散兵歪头看着时岁,眼神中满是疑惑。 认真算起来,他还真的没见过「工资」这东西。 哦不,曾经有过。 虽然在愚人众初期并没有人提过这个,但在富人加入愚人众后不久就获取了大量财富,倒是通知过执行官们去领工资,甚至还有什么任务奖金,出差补贴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 可他嫌弃太麻烦,又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尤其是看见多托雷每次去要研究经费都得写大篇大篇的经费计划,他就更没有什么去领工资的欲望了。 富人曾派人通知过他,每个月的工资会转存到北国银行个人帐户中,但他从来没去提取过。 来到须弥之后,才算是彻彻底底没有工资,不过这本来也不算是工作。 「我不是为了工资帮她做事的。」散兵道。 第25页 「嗯嗯,我知道的。」义工嘛,时岁瞭然地点了点头。 之前都是流浪者,来到须弥做义工,四百多岁没存款却仍在坎坷求学,听上去多么励志(bushi)啊! 「所以你选择住在化城郭?」毕竟不用花钱,只是每天来教令院很不方便。 「我不需要睡觉。」散兵眉头微皱,心中觉得这些问题有些奇怪。 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想要了解自己?这对于时岁来说,可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全是这些问题的话,他有些不想继续回答下去了,只是之前已经答应了对方,不好中途反悔。 「也不需要吃饭。」按照之前时岁的问法,散兵先发制人,给出了答案。 「……好吧。」时岁的问话还没出口便被堵了回去,只好无奈地嘆了口气。 似乎感受到了散兵不想再和自己交流,时岁看着对方的侧脸,纠结了半晌没有说话。 中途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时岁还是没忍不住开了口:「那你需要住处吗?」就算不是妖怪,不需要吃饭睡觉,那也是需要休息的吧。 虽然不是家,但有个落脚点,总比在风中漂泊更能让人安心。 至少时岁是这样觉得的,所以他当初一来到须弥就买了房。 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在各地游歷,没有固定的住所,可房产也随着他的脚步遍布提瓦特大陆。 隔了许久没有听见散兵的回答,他继续提议道:「我在须弥有一套房产……」 时岁的话让散兵的眼神越发奇怪,这两句话联繫起来,是想要让他搬过去?不等时岁把话说完,他便想要拒绝。 可就在他张口的瞬间,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压抑不住的声音:「同学你煳涂啊!」 「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个子矮年纪大还没房!」 「以及,不要把提纳里学长的讲座变成相亲会啊!」 第13章 「个子矮?」 「相亲会?」 散兵和时岁同时出声,但说出的话语却完全不同。 好在还记得这是提纳里的讲座,时岁用余光向后瞟了好几眼,才看见身后那位愤怒的生论派学者。 时岁敢保证,对方是真的很愤怒,那激动的情绪几乎要凝成实质,甚至眼睛都有些发红,浑身充斥着肉眼可见的亢奋。 「难道不是吗?」 生论派学者理直气壮地看着这两个后脑勺,完全没有察觉到时岁身上的疑惑和散兵身上的恼怒,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我可是完整地听完了你们的整个相亲过程。」 「不是,我们没有在相亲。」时岁试图解释道。 「相亲?无聊。」散兵实在不能理解这些凡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生论派学者并不想听两人的解释。 众所周知,从教令院毕业十分困难,想要在教令院毕业之前还能找到学术伴侣组建家庭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不管是课堂还是讲座,不管是智慧宫还是研究所,教令院学者们随时随地都能进行思想的交流,迸发爱情的火花。 在讲座上相亲有什么奇怪的?他还见过在智慧宫…… 咳咳,扯远了,生论派学者连忙停止了自己的联想,专注眼前的话题。 他自顾自地说道:「你们从年龄聊到种族,从住房聊到用餐,你还告诉他你在须弥有房产,下一步就是邀请对方住进去了吧?全程聊得干干巴巴,毫无暧昧气氛,这还不是相亲?」 「那个……」 这次时岁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对方强行打断:「哦对了!你甚至还申请了查看对方的学籍资料!」这不就是明摆着的相亲嘛。 啧,这可是组建学术家庭的必备步骤啊,当谁不知道似的,竟然还想要瞒过自己的眼睛,真当他们生论派只会关心植物吗? 生论派学者在心中轻哼一声,神情中忍不住显露出一丝得意,就连土壤中潜在的虫卵都无法逃脱他的利眼,更何况是这些? 「学籍资料……」 时岁即将出口的话,再次被生论派学者打断:「学籍资料!」 说起这个,生论派学者忍不住有些痛心疾首:「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都聊这些了,甚至你还看过对方的学籍资料,怎么就不聊聊学术成果呢?」 「没有学术基础的家庭,宛如风中的沙丘,早晚会被吹散的!」 「等等,他不会没有学术成果吧?!」生论派学者突然想到这种可能。 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散兵的背影,口中不停发出「啧啧」的嫌弃声,最后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和一个活了几百岁还没有学术成果的学者组建家庭,是不会幸福的!」 「还是个没房的小矮子。」又看了一眼散兵的背影,生论派学者微妙地补充道。 啧,只有这种还在教令院学习的学生才会参加这样的相亲。 为了拯救这位即将步入深渊的陌生同学,生论派学者继续说道:「不管你们是什么学派的,既然愿意来听提纳里学长的讲座,那说明你们也是有向学之心的,在以后的学习道路上说不定就会遇见志同道合的伴侣,总比你们现在胡乱相亲,见一面就直接定下来得靠谱吧」 「更何况,提纳里学长可是我们生论派的天才学者!听他的讲座一定会有所收穫。」 第26页 一说到提纳里,生论派学者又忍不住激动起来,话语的最后,他忍不住质问道,「我理解在教令院找伴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明显提纳里学长的讲座更难得吧?」 「请问……」 听见身后的学者似乎停止了言语输出,时岁看着身旁被那几句「小矮子」「个子矮」气得脸颊鼓鼓的散兵,弱弱地发出了声音:「我可以说话了吗?」 「您当然可以说出自己的观点。」生论派学者一口气说完之后,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此刻的语气格外的平和,甚至还用上了「您」,听起来还怪有礼貌的:「您请讲。」 「导师也是可以申请查阅学籍资料的。」时岁小声解释道。 「导师?」生论派学者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又增添了一丝瞭然,「啊,我还没想到过这种可能。」 「非常抱歉,这是我的问题。」他十分真诚地向两人道歉。 「嗤,我接受你的道歉。」听见生论派学者的话,散兵嗤笑一声,语带不屑。 「没事没事。」时岁以为自己终于解释清楚了,听见对方干脆利落的道歉声,他连连摆手,「你也不了解情况嘛。」 可还不等他将手放下,就突然听见对方继续说道:「原来你们竟然是师生恋,太让我意外了。」 二十来岁的导师和四百多岁的学生…… 虽然教令院并不限制入学年龄,而年龄也和学术成就并不相关,但谁能想到这样的师生组合啊?至少他一个普普通通只活了二十多年的生论派学者是绝对想不到的。 !!! 「我们不是师生恋!!!」抢在生论派学者开口之前,时岁连忙转头否认了对方的猜测。 或许是太着急,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长发虽然没有甩到散兵的脸上,但却不可避免地让身后的生论派学者一惊。 「前辈,师生恋并不是什么伦理禁忌,也没有违反风纪,您实在不必这样激动。」生论派学者语气平静,可却没有相信时岁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咦惹,他急了,他急了。 要不是被自己说中了,他怎么可能是这样震惊的反应。 但如果是师生恋的话,生论派学者倒是能理解这样的组合了。 毕竟还是个「四百来岁」的学生嘛,没有学术成果可再正常不过了,教令院求学时期,能独立做出学术成果的佼佼者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跟着厉害的学姐学长混毕业的。 而在须弥城生活,想要过得富裕的话,要么是祖上资产丰厚,要么就是拥有杰出的学术成果,据他所知,现在的代理贤者就是靠着学术成果实现了经济自由。 这个矮个子……唔,生论派学者若有所思地朝着散兵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看就不是须弥人,似乎是来自稻妻?看着对方身上的稻妻元素,学者猜测道。 这并不是他有地域歧视,只是一个外国求学者独自在教令院学习,的确可能会存在经济困难。 他之前还听认识的因论派学者说起过稻妻近几年出现了很多问题,不管是战争还是锁国令都会极大地影响经济发展,好像还有「眼狩令」还是「狩眼令」来着?不管了,反正导致的结果就是有不少稻妻学者试图通过申请教令院进修来须弥避难。 如果对方也是这些学者中的一员……那就更需要警惕了! 说不定对方就是想要通过和导师组建学术家庭留在须弥? 生论派学者的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全都汇成了一句话:「前辈你煳涂啊!」 「掺杂着利益组成的学术家庭,就如同风中的沙丘,早晚会被吹散的。」 「那这学术家庭也太容易吹散了吧。」一连听到生论派学者连用两个相同的比喻,时岁忍不住吐槽,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急忙否定道,「啊不对,不是这个问题,我们没有想要组建学术家庭。」 「呵呵」 生论派学者发出一声讽笑,「那您这是学术援助?连家也要贡献一半的学术援助?」 「唔」 「或许,这只是导师对学生的关心?朋友对朋友的照顾?」时岁看着散兵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一切都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他有些担心自作多情的想法会伤害到对方,好在散兵并没有开口反驳。 「前辈。」生论派学者突然语重心长地唿喊了一声时岁。 他指了指自己身前厚厚的稿纸,随后又揭下了自己的学生帽,指着上面零星的几撮头髮,语带沧桑道,「这才是导师对学生的关心。」 连听讲座也要带着写的论文,以及被课业压迫得头秃! 「啊这」 时岁被这「关心」震惊住了,他望着生论派学者的秃头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连散兵也忍不住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原本他还觉得这人讨厌,现在看着对方饱受课业折磨,啧,算了,还是很讨厌。 什么学术家庭,一听就是很亲密的关系,他是绝对不可能和任何一个人拥有这种亲密关系的,就算那个人是时岁…… 看见时岁不再反驳自己,生论派学者仿佛获得了什么重大胜利一般,得意洋洋道:「总之,不管你们是不是师生恋,都绝对不允许把提纳里学长的讲座变成相亲会!」 「是吗?」 就在生论派学者欣喜若狂的时候,三人的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为了不把我的讲座变成相亲会,所以你们把我的讲座变成了辩论会?」 第27页 「提纳里……」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大尾巴,时岁顿时感到一阵惊慌。 怎么会把提纳里引过来了?! 他试图偷偷拿起腿上的斗笠,想要遮住自己,却被提纳里先一步点名。 「学长。」提纳里的声音很是平静,但却加重了「学长」二字,「这次居然没有昏昏欲睡?是我讲课声音吵到你了吗?」 「上次是意外啦。」时岁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颇有些心虚道。 提纳里在教令院的人缘很好,就算已经毕业了,名字也一直流传在教令院学者的口中,有很多人都会专程来听他的讲座。 时岁半出于为朋友捧场的心理,半出于慕名前往,听了提纳里好几次讲座,谁知道提纳里几乎一大半的讲座都是在讲「如何辨别可食用蕈和有毒蕈类」。 这些东西只要听过一次他就能背得滚瓜烂熟,但偶尔提纳里也会说起香料在食材中的运用,因为对方出色的嗅觉,对于香料自有一套研究,这就很吸引时岁了。 因此哪怕有很多重复的内容,但时岁那段时间还是一场不落,只要有提纳里的讲座就会去听。 讲座的内容已经无法吸引时岁,再加上提纳里的声音又温柔又好听,就真的很催眠嘛。 「上上次你也睡着了吧?」提纳里斜眼睨着时岁,面无表情地戳穿了时岁的谎言。 「那大概,也是意外……」时岁心虚地无法再胡言乱语下去。 他一脸悲壮地看向提纳里,将心一横,直言:「我错了!」 提纳里已经懒得搭理时岁这种行为了,要不是今天对方闹出的声响太大,他未必会走过询问。 听见了时岁这声相当干脆的认错,提纳里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切入了正题:「你来我的讲座上相亲?」他的神情中带着疑惑,眼睛里夹杂着好奇。 提纳里不光嗅觉敏锐,耳朵也很灵敏,就算这三人压低了声音,还是被他依稀听见了几句,好在这几人还记得这是讲座,没有过于大声扰乱讲座秩序,让讲座得以顺利结束。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等到这时候才走过打断,不过方才这三人辩论的内容,他也是相当好奇呢。 「我不是我没有!」 听见连提纳里也发出这样的疑问,时岁顿时一脸焦虑,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关心阿帽。 谁知道导师对学生的关心是那样的啊! 想到这里,时岁用微妙的眼神看了一眼生论派学者的头顶,虽然对方此时已经带上了学生帽,但留给他的深刻印象却始终挥之不去。 那样有特点的髮型,可能他很难忘记了。 「提纳里学长!他有!」 感受到时岁投来的微妙视线,又听见对方试图辩解的声音,生论派学者立刻激动大喊道,「他真的有!」 这位前辈一看就和提纳里学长很熟的样子,却还在学长的讲座上相亲,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他一定要让提纳里学长看清这位前辈的真面目。 「哦?」提纳里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露出一副思考的神情。 生论派学者立刻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似的,一口气将他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刚才他们一进来就偷偷摸摸找了个角落,哪个正经学者会在听提纳里学长讲座的时候专门找角落啊。」 那可是提纳里学长诶! 在校时期学长的成绩便十分优秀,虽然现在看起来年级仍然不大,但已经是现任巡林官了,他们生论派很多人都靠着学长留下的笔记活过考试的! 提纳里学长之于生论派,就如同卡维学长之于妙论派,都是考试的救星! 所以,怎么会有人不好好听学长的讲座啊,生论派学者一脸鄙视地想着。 「唔」 从来没有好好听过提纳里讲座的时岁:仿佛有被内涵到。 「他们坐下没多久,就开始聊个人信息,从年龄开始聊起,中途还聊到了种族、住址、饮食状况……」因论派学者一一细数方才听见的内容。 越数他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会有导师连自己学生的基本信息都不清楚? 甚至这位自称「导师」的,还看过学籍档案,这些内容档案上面都应该有填写,不然不可能通过教令院的审核。 一定是相亲没错了! 难道刚才的话都是在骗他?真是可恶,他一定要揭穿这两人的真面目!学者再一次暗暗发誓。 可惜他来得太晚,只看见这两人偷偷摸摸坐到角落,并没有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要不然肯定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他们甚至还看过学籍档案,提到了房产,想要同居。」生论派学者最后振声说出了结论,「这明显就是要组建学术家庭啊。」 「唔,听起来很有道理呢。」听到这里,提纳里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如果已经到了查档案想要同居的地步,那的确是有很大可能要组建学术家庭了。 「提纳里,你怎么也跟着这样啊。」 时岁一眼就看出了提纳里根本没信那位学者的话,比起听信他人,提纳里更相信自己验证。 如果提纳里真的认为这是真的,那第一件事绝对不会是附和,而是向自己求证。 「你知道我最近收了一个学生的事情吧?」时岁哭笑不得地和提纳里解释。 第28页 「嗯?」 乍一听闻这事,提纳里还有些惊讶,「这个吗?我还没有听说过。」 他常住道成林,很少来到须弥城,平时也都雨林中巡逻,很少去听过路人带来的八卦消息,除非有类似于阿扎尔倒台,艾尔海森成为代理贤者这样震惊须弥的消息,否则很少会传进他的耳朵里。 而类似于教令院知名学者新收了一位学生这种消息,自然算不上什么大消息。 唔,如果赛诺没有申请休假的话,平时往来于须弥城和道成林之间,或许会和他提起朋友们的近况,比如卡维回到了须弥之类的。 但可惜,赛诺近期也没在须弥城,甚至连时岁回到须弥也是今天在讲座上看见了对方,提纳里才知道的。 「哼」 听见提纳里的回答,生论派学者仿佛找到了什么有力证据,冷哼了一声,相当不屑:「不要再说什么师生恋的鬼话了!不可能骗到我们提纳里学长的。」 「你们刚才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和脚这样那样,我都看见了!」 生论派学者也不太确定这一点,毕竟他只是隐隐约约看见的,并没有很清晰,但这不妨碍他理直气壮,毕竟刚才这两人确实拉拉扯扯来到了角落位置。 「哪样哪样了?」时岁一脸疑惑,他和阿帽有做出什么「这样那样」的举动吗? 看见时岁脸上真心实意的疑惑,因论派学者本就不确定,现在也开始怀疑起来,但他并不愿意在崇拜的提纳里学长面前表现出不靠谱的行为。 于是他含煳地略过了这一点,然后指向另一个有力证据:「看!他的帽子都还在你怀里。」 ??? 「可是……」时岁脸上的疑惑更加明显了,他举着大斗笠迟疑道,「这只是帽子而已,并不是裤子啊。」 这算什么证据! 「哈哈哈」 听到这里,提纳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时岁,你和赛诺真的完全不一样。」 一个只是正常说话都会让人发笑,而另一个,嗯,就算是讲笑话也会让人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笑话。 「时岁?」 听见提纳里的称唿,生论派学者一脸震惊地看向时岁,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您就是时岁学长吗?」 虽然他对于时岁完全不熟悉,但也知晓对方是近几年毕业速度最快的学生。 在毕业越发困难的现在,这已经足够教令院学生们讨论很多年了。 更别提他还有交好的因论派学者,从对方那里听说过不少关于时岁的事情。 据说,在妙论派学者们和生论派学者们将卡维学长和提纳里学长留下的笔记奉为珍宝的时候,因论派也终于找到了时岁学长曾经看过的书,上面一片空白,因论派学者一片哀嚎。 他实在无法想像,怎么会有人的书一片空白,这给他印象太深了。 「如果是时岁学长的话,最近的确有新收学生的消息传出来。」因论派学者狐疑地看着时岁,似乎仍然不肯相信,但又夹杂着若有所思。 「没想到你会愿意收学生,原本以为卡维会更早一点的。」提纳里好奇地看了散兵一眼,「是这位吗?」 「对。」时岁点了点头,看向散兵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 「他的名字叫阿帽,对你的讲座很感兴趣,以后要麻烦你多多关照啦。」 「你好。」散兵看见提纳里,乖乖问好,眼神却下意识朝着对方的耳朵看去。 他记得之前自己噼过对方的耳朵? 「你好阿帽,很高兴认识你。」提纳里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道,「如果你对我的讲座感兴趣,欢迎随时来听,希望下次……」 「绝对没有下次了!」时岁斩钉截铁地保证道。 他下次绝对不来听提纳里的讲座。 「只要你认真听,我还是很欢迎的。」提纳里无奈地嘆了口气。 「嗯嗯嗯。」时岁趁机想要将这个话题带过去,「走走走,好久没见面了,我请你吃饭。」 「所以,你们真的是师生?」生论派学者听着几人相谈甚欢,甚至还打算约饭,摸了摸脑袋惊讶道。 他记得时岁学长的学生名字就叫「阿帽」,完全能和眼前这两人对应上,又有提纳里学长佐证,好像是真的诶。 已经拉着提纳里快要离开的时岁面露无奈,转头道:「我已经解释很多次了。」 「抱歉抱歉,这次真的信了。」生论派学者满脸的歉意,格外诚恳。 一直等到三人的身影走出讲座现场,他这才「嘶」了一声,面露怪异:「居然还真的是师生恋啊。」 第14章 说是要请提纳里吃饭,但其实离开场地后不久提纳里便同时岁告别准备离开。 「因为柯莱的第一期学习计划进入到了中后阶段,所以你要去找卡维拿学习资料进行考核?」时岁一字一顿地重复提纳里给出的理由。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一起,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柯莱不是在道成林做见习巡林员吗?」时岁记得提纳里之前是这样介绍的。 此刻听见这个,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为什么要找卡维拿学习资料,她是准备报考妙论派了吗?」 他还以为柯莱会报考生论派来着,毕竟是一直跟着提纳里学习嘛。 第29页 这样紧密的师徒关系一般都是默认进入同一个学派,终身跟随师父学习的。 而且现在柯莱已经成为了见习巡林员,等过几年从生论派毕业后就可以直接在道成林入职,或者去禅那园做研究,都不用担心找工作的。 当然了,生论派的学者也从来不用担心就业问题,但那可是直接入职诶,能省好多事情的。 相比而言,妙论派就有些苦兮兮了,参照卡维的工作经歷就知道,如果不进入教令院工作的话,只有被各大建筑机构压榨的命,就算以后有了名气组建自己的工作室,还有难缠的甲方需要应付,除非自己能成为甲方。 听说柯莱的性格还比较腼腆,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些事情,时岁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还没有到报考教令院的阶段,只是对前期学习做一个总结。」 听见时岁误会,提纳里解释道,「之前卡维说想要送绘本给柯莱,是他平时画的识字图,还有一些关于语言的拓展资料,但他一直忙工程没有时间送去化城郭,本来说要寄过去的,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正好我要来须弥城开讲座,顺便就能取回去了。」提纳里补充道。 「原来如此。」时岁瞭然地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想到,「现阶段的柯莱能适应这些语言拓展资料吗?」 那些语言资料不会是古符文和古语言吧?他记得卡维在学生时代曾和艾尔海森一起做过相关课题,很有可能是当时留下的。 至少其他时候,他并没看见过卡维有对语言学感兴趣,大多是被工程逼得不得不学习。 「只是作为课外读物,不要求她精通,倒是不必在意这个。」提纳里回答地很快。 「是我煳涂了,你一定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听见这不假思索的回答,时岁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提纳里可是柯莱的师父,哪里需要自己操心这些? 「你也是关心柯莱嘛。」提纳里摆了摆手,并不在意,「我要先走了,中午还约了卡维一起吃饭。」 「本来遇见了你们,应该邀请你们也一起去的,但现在看来,你或许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能看得出来,虽然时岁和阿帽目前来讲并没有想要组建学术家庭的意思,但应该也有不少的问题需要处理。 「那我们下次再约吧?我带了很多璃月的调料回来,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吃得惯。」时岁提议道。 「是上次你寄来的那些吗?」 不等时岁回答,就听见提纳里的声音里带着歉意,「要让你失望了,里面很多调料的味道我都不太能接受,不过我对这些调料的本身倒是很感兴趣。」 这就是生论派学者吗?连做食物的调料也能联想到研究上面去。 「真不愧是提纳里啊。」时岁忍不住感慨道。 说起来,他好像还带了处理好的绝云椒椒回须弥,绝云椒椒的种子能在须弥种活吗? 和植物相关的,明显不是时岁能思考的问题,他干脆利落地放弃思考,对着提纳里道:「我回去找找,应该会有种子的。」 「好啊,谢谢你。」 也没有细问时岁带回来的是什么种子,提纳里点头应下。 可当他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 他回过头看向正在一旁静静等待两人谈话的散兵,摸了摸自己长耳朵,歪头问道,「你刚才好像看了我的耳朵很久,是想要摸我的耳朵吗?」 很多人和动物都会被他的长耳朵和大尾巴吸引住,提纳里已经习惯这些目光了。 虽然没有想到提纳里会突然和自己说话,散兵还是立刻断然拒绝:「我不想。」 他才不会好奇这个,而且他明明只在刚见面的时候看了一眼。 「提纳里都没有主动让我摸过耳朵!」听见两人的对话,时岁在一旁愤愤道。 「时岁也没有好好听我的讲座!」提纳里模仿着时岁的语气,声音中带着笑意,「是应该这样生气吗?」 「哼」 时岁双手环抱,「如果你不是用虚假的主题骗我去听,而是愿意真的出一本叫做《美味蕈食用指南的书》,别说好好听讲座了,我肯定会花大价钱购买和推广,让这本书传遍提瓦特。」 他也不想屈服的,可没办法,提纳里对蘑菇的研究真的很有一手,经过提纳里烹饪的蘑菇美味极了。 明明没有使用任何一种香料,但却鲜美无比,时岁只吃过一次便一直念念不忘,也为此一次又一次地被骗进了讲座。 「如果真的传遍提瓦特的话,你恐怕就吃不到蘑菇了。」提纳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宣传蘑菇的美味,这对于道成林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提瓦特大陆再也没有比道成林更加丰富的菌类产区了,如果真的有一本这样的食谱,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道成林採摘蕈类,恐怕连孢子都不会给时岁留下。 而这些吃菌人的到来,对道成林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巡林员的工作已经够繁重的了,实在没必要再额外增加。 对于时岁的提议,至少提纳里目前是不会同意的。 「真的要离开了。」提纳里看了眼时间道,「中午要和卡维吃饭,下午还有一场讲座,之后得赶回化城郭。」 「还有一场?」时岁有些惊讶。 第30页 「讲座分了上、下两场,你不知道吗?」散兵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扶斗笠,等到将手放在头顶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斗笠还在时岁的手上。 「现在我算是相信,阿帽是真的比你对我的讲座感兴趣了。」提纳里斜眼看着时岁,发出这样的感慨,「这次要讲的内容有点多,我就分了两场。」 「对了!」 说到这里,提纳里突然弹开了自己的耳朵,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下半场会讲美味蕈类呢,就是你一直想吃的不用加香料也能美味的杂菇荟萃。」 「!!!」 「我下午一定认真听讲座!」时岁当即下定了决心。 直到提纳里离开,时岁还沉浸在即将吃到美味蘑菇的兴奋中。 「啧,有必要高兴成这样?」看着时岁的激动模样,散兵忍不住轻嗤一声,「他只是说要讲相关内容,也没说要当场烹饪吧?」 「多听几遍,我总能做出来的。」时岁点了点头,似乎在对自己表示肯定。 「这种程度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熟谙烹饪技巧的散兵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他是真心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但还是本能嘲讽道,「期待你的作品。」 「等着看吧,一定能惊艷你。」时岁坚定道。 需要调料的菜他做出来不好吃,这种根本不用放调料的还能不好吃? 「既然高兴完毕,就把我的斗笠还来。」散兵突然换了话题。 「诶?」 经过散兵的提醒,时岁这才看见自己的手上还拿着对方的斗笠,他连忙把斗笠递给散兵,带着歉意道,「抱歉抱歉,刚才忘记了。」 「哈,我知道你脑子里现在只有蘑菇。」散兵发出一声讽笑。 「是真的很好吃!」 满脑子美味蘑菇的时岁听见这话,顿时不满道,「下次提纳里愿意烹饪的时候,我一定要叫上你。」 「准备好吧,美味的杂菇荟萃一定会震撼到你。」 散兵将斗笠重新戴上,柔软的紫发顿时被遮掩了大半:「哦?那我可真是期待呢。」 「要一起吃饭吗?」时岁没有理会散兵语气中的嘲讽,「兰巴德酒馆的鱼卷和烤肉卷都很不错哦,啊不,还是不要去酒馆了。」 上次醉酒的经歷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大错,但还是太不友好了,让他提心弔胆了好久,生怕喝酒后干出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去普斯帕咖啡馆吧,虽然更多的是甜食,但千层酥酥和枣椰蜜糖的味道也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咖啡馆里绝对没有酒饮!时岁点头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提议。 「你的记忆力差成这样?」 散兵总觉得这斗笠在时岁手上走了一遭之后,整个都怪怪的,他扶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角度,手一直放在斗笠上没有离开过。 「我不需要吃饭。」他再一次强调道,「管好你自己吧。」 看出时岁准备去用餐,散兵转身就要离开。 「那你下午……」不等时岁将话说完,散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左右扫视一圈,甚至对方离去的背影都没看见,时岁忍不住轻「啧」一声,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直接打包过来好了,如果阿帽不接受或者根本没来,他就拿回去当做晚饭,反正旅馆会提供加热服务。 一旦下定了决心,事情似乎就变得容易了起来,时岁看了眼灼人的烈日,努力将自己遮蔽在树荫下,朝着普斯帕咖啡馆的方向走去。 散兵立在一旁的屋顶上,看着时岁左蹦右跳努力躲避树荫的样子,忍不住皱着眉头戳了戳站在他肩膀上的团雀。 啧……早知道下午见面的时候再拿回斗笠了。 * 提纳里是教令院的教令院的风云人物之一,哪怕已经毕业多年,在教令院学者间的影响力也丝毫不曾减弱。 想要听讲座的学者们各个都是准备充足的,决计不会像时岁这样,没有看过讲座的排表,而且还不知道提纳里的讲座分为上、下两场。 一个个都是有备而来也就意味着,等时岁不紧不慢地吃完午饭,拎着打包好的餐盒慢慢悠悠地走进讲座现场的时候突然察觉,他好似又只能坐在角落里了? 尤其是在一众学生帽中突兀地看见那顶漂亮的大斗笠,时岁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了抉择。 原本的被迫,现在变成了主动选择。 「一盒是没有淋上糖浆的千层酥酥,一盒是不加糖的蔷薇奶煳,你可以试试喜欢更喜欢哪个。」时岁刚坐下就连忙将手上拎着的盒子放在了桌上,然后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瞬间瘫在了椅子上。 这样炎热的天气,哪怕是小小的甜品盒子都会让他觉得「不堪重负」,完全失去了连夜提行李箱赶回须弥的风采。 能够强撑着和散兵介绍完打包的甜品,已经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了。 在之前赠送莲花酥的时候,他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对方似乎很排斥甜品,但又不是真的讨厌,虽然并不知道对方如此矛盾的原因,但时岁最终选择了在打包的时候让厨师不放糖浆。 如果须弥的烈日不那么恐怖的话,其实他是打算前往兰巴德酒馆打包肉卷之类的,这些绝对和甜食沾不了一点边。 可惜,所有心意,终究败于烈日。 散兵还来不及反应,就突然感受到自己身边多了一大坨「史莱姆」。 第31页 他下意识转头,一眼就看见时岁软软地瘫在了椅子上。 「这样的天气,也能晒成这样?」 散兵看着窗外的阳光透过色彩鲜艷的玻璃洒在场地中,虽然阳光确实灿烂,但还远远没到要把人晒成「史莱姆」的地步。 之前他看见时岁为了躲避阳光蹦蹦跳跳仿佛团雀,还以为有多灼热,但在阳光下走了走之后才发现,似乎也并没有对方表现出来的那样炎热? 「已经很热了。」听见散兵的话,时岁勐然坐直了身体,大张着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听听,听听,自己大老远的打包了甜品带过来,就是来听这种话的?这是人类能说出来的话语吗? 感受到时岁无意识的凑近,散兵本能地想要后仰,但想到上午听讲座时候的惨状,顿时觉得还是不要弄出太大动静为好,又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但散兵却能够清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好像是真的有点热? 「哇,你身边好凉啊。」 就在散兵感受到时岁身上热意的时候,时岁也感受到了散兵周边的凉爽。 这凉意瞬间让时岁脑子清醒了不少,哦,是他忘记了,阿帽不是人来着,那没事了。 时岁的脾气瞬间又没了,整个人又重新瘫了下去,但却恋恋不捨地想要往散兵的身边凑,贪婪地汲取着「炎炎烈日」下的那一抹凉意。 作为一个人偶,散兵自身的体温本就比常人更低,对于热意也比常人更加敏感,虽然他自己并不会觉得冷或者热,但却能感知到周围的温度。 他知道时岁并非有意,但感受到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是没忍住抚上了自己的后颈,仿佛是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终于感受到我不是人类了吗?」散兵冷眼看着时岁,心中不知道是在期待对方说出拒绝还是肯定。 「我一直都有感受到啊。」 时岁的眼睛很亮,惊讶望着散兵的时候仿佛在发光,「所以你是打算告诉我你的种族了吗?」 「……」 散兵刚要开口让时岁收回甜品盒子的话瞬间被辖制在了咽喉利害处。 「嘘」 还不等散兵继续开口,时岁便伸出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散兵别说话,「待会儿悄悄告诉我就好啦。」 这种四周都是人的环境实在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给听见。 他实在不想再经歷上午的事情,要不是现在提纳里的讲座还没开始,他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话的。 「你就这么想知道?」散兵挑眉,「知道的越多,麻烦也越多。」 说到最后,散兵一改之前的口吻,语气中带着认真的劝告。 「嗯嗯嗯。」时岁连连点头。 能够给周边带来凉爽,他真的很需要这样的物品度过炎热。 「说起麻烦的话……」时岁努力睁眼看向散兵,「虽然并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在学籍档案上面,你的导师一栏填写的是我的名字,我的学生一栏唯一一个名字是你。」 「而在须弥,除了血缘关系外,师生关系是仅次于学术家庭的关系,联繫的紧密程度远超你的想像,当你答应纳西妲成为我学生的那一刻,已经为我带来麻烦了。」 「啊」 散兵被时岁这一连串的话语怔住了,他下意识发出一道无意义的轻唿声,瞳孔陡然放大。 「我能感受到你不是一个会轻听轻信的人,你可以不相信我现在说的话,只要你去观察观察就知道了哦。」 说到这里,时岁忍不住皱着眉头补充道,「那个不知所谓的因论派学者就不要去参考了,你可以试着……啊对,你可以去看看提纳里和柯莱的相处方式嘛。」 虽然时岁也不清楚提纳里和柯莱的相处模式,但没办法,谁叫他身边只有提纳里收了学生。 「……」 散兵难得得没有立刻回话,两人突然寂静了下来。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带来麻烦之类的愚蠢话语了。」 时岁努力想要些学习对方之前说过的嘲讽话语,却始终没能成功,「好好接受其他人的好意吧,不管是纳西妲,还是我,又或者是其他人。」 「总是有人这样执迷不悟,等到最后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散兵的面上浮现出一抹讽笑,话语中夹杂着意味深长。 ??? 时岁一脸迷惑地张开眼睛,转头看向散兵,一头雾水:「你的感想就是这个?」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感动地痛哭流涕吗? 「呜呜呜呜呜呜,真是太感动了!」时岁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对嘛,对嘛,这才对嘛。 时岁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要这样才是理想反应,他微眯着眼睛,心情十分荡漾,如果阿帽再乖乖叫几声「时岁老师」…… 嘿嘿嘿,时岁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直到—— 他听见了散兵惊异的声音:「你不会以为哭的人是我吧?」语气中满满的不敢相信。 「嗯?」居然不是吗!他刚才没注意听来着。 时岁这才发现哭声一直没有停止,比起阿帽的声音,这哭声里明显带了几分粗犷。 他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眼睛勐然睁开,大喊出声:「是你!」 第32页 「呜呜呜是我,我不是故意偷听,也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但真的,真的是太感动了。」这是什么可悲可泣,啊不是,用错词了,这是什么至死靡它的爱情啊! 如此的坚定,如此的专一,真是太令人感动了!生论派学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上午的时候,他以为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师生恋,还气愤这两人破坏了提纳里学长的讲座,然而没想到错的人是自己! 这是什么人类与非人类的爱情故事,就如同稻妻传来的小说那样,身世成谜的少年遇上了今生的挚爱,却迫于世俗不敢接受对方的好意,挚爱却始终坚定如一。 「你在感动什么?」时岁下意识觉得不妙,当即开口问道。 「我在感动你们的师生情!当然是师生情!」生论派学者相当一本正经。 原本他还以为稻妻小说都是杜撰,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按照接下来的发展,这两人就得迫于各种压力分开了吧? 想到这里,他激动地将身子朝前探去,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绝不让其他人知道!」 至于之前嘛,他午餐时间也没说给几个人听,应该不至于传出去吧?生论派学者想道。 第15章 听见生论派学者这奇奇怪怪的话语,时岁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有心想要问个清楚,余光却扫见了提纳里走进来的身影。 时岁连忙慌慌张张地端坐好,顺便闭上了嘴巴。 唉,中午他可是答应过提纳里要好好听讲座的,现在不得不努力做到。 别看提纳里现在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对方真的发起火来的时候,唔,虽然也有温柔的表象,实际上可恐怖了。 就在时岁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突然看见桌子还堆着他刚才放上去的甜品盒。 原本微有些舒缓的神情,瞬间又紧张了起来,他快速伸手将盒子全都扫到了散兵的怀中,避免被提纳里看见。 这一系列动作相当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等到散兵突然感受到怀中多出一堆东西,朝着时岁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时岁已经装出了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虽然这装出来的形象并不算特别乖巧,他也没有见过对方学生时代的样子,但散兵敢肯定,对方在学生时代绝对不会是这样「乖巧」过头的模样。 至少上课开小差的次数应该不会少。 「哈」 可就是这样一个「认真听讲座」的人,却在偷偷摸摸做小动作,散兵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他心里清楚,对方这突然而来的举动中必定有故意的成分。 , 故意把这些东西推到他的怀里,顺理成章地想让自己收下。 啧,真是烦人…… 他下意识抓住盒子,随即立刻想要扔开这些明晃晃摆在面上的好意,仿佛收到的不是普普通通的甜品,而是烫手的烙铁。 「不要有小动作啦。」 还不等散兵有所动作,他的耳边便传来时岁的声音。 担心引起提纳里的关注,时岁根本不敢大幅度动作,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他有张开嘴巴说话,传出来的声音也轻飘飘的,「会被发现的哦。」 这样轻飘飘的语气,自然是没有什么威胁力的。 时岁仿佛也发现了这一点,又补充道:「你也不想被加作业吧?」 可惜,即使是再次补充的内容也是相当没有威胁性。 「……幼稚。」 听过不少威胁话语,也曾经说出过不少威胁话语的散兵觉得,这话真的毫无威力,他就没听过这样威胁人的。 他看起来像是会惧怕作业的人吗? 别说区区增加作业而已,就算是时岁要求他在深渊下做作业,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散兵又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真是可笑,这就是你的威胁?」 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接受? 他的指尖轻颤,皱着眉头在盒子上来来回回地触碰,缓慢地靠近,又快速离开,然后又忍不住想要继续接近……他并没有再说出更多的话,身体却已经下意识接受了这份「威胁」。 时岁并没有注意到散兵的纠结,莫说对方的动作实在太过隐晦,根本看不到就罢了,单说他正在「专心」听提纳里的讲座,便无暇分神。 提纳里居然真的细说了常见食用蕈的烹调和口感! 难怪对方的讲座要分成上、下两场了,时岁一边奋笔疾书努力记下提纳里讲过的美味蘑菇,一边在心中懊悔,不知道他上午的时候,错过了多少精彩内容。 谁能知道提纳里居然真的在讲这个啊。 两个人全程毫无交流,却将身后的因论派学者看得着急,他不禁开始疑惑,难道时岁学长和阿帽学弟真的是来学习的? 也没听说时岁学长这么热爱学习啊,不都说他看过的书一片空白吗?况且上午的时候,这两人也没表现出这种状态。 莫非,提纳里学长的讲座内容居然征服了从不做笔记的时岁学长! 真不愧是提纳里学长啊!他的心中既可惜又骄傲,情绪夹杂在一起,表情几近扭曲。 直到讲座结束——他看见阿帽学弟拿出了一个相当质朴的盒子,递给了时岁学长。 第33页 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悄悄竖起了耳朵。 「不许还回来哦,我真的要加作业了!」 时岁正在笔记上删删改改,这可是宝贵的食谱,做再多功课也值得。 当散兵将盒子递过来的时候,他只分出了一点余光快速扫了一眼,并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却也认出来是盒子,便下意识以为散兵是想要把东西退回来。 他从来没有盲目自信的习惯,也不会觉得自己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更何况,身边这人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四百多岁,并不是一个涉世未深之人,经歷过的事情或许远超自己的想像。 要是几句话就能改变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个体,他当年怎么说也得转专业去明论派或者生论派。 在学歷压力巨大的教令院,开个心理谘询室不知道得多赚钱。 时岁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忍不住开始发笑。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散兵隐隐听见时岁的笑声,再联繫对方刚才的话…… 这是在期待给自己加作业?嘁,无聊。 听见散兵的话,时岁停下手中的笔,转过头来认真看了一眼。 原本他以为被退回来的甜品居然是一个陌生的木盒。 木盒很质朴,光从外表来看,时岁实在没能猜测出里面的物品是什么。 「这是?」 时岁将笔放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看向散兵,「是送给我的吗?」 「盯着我干什么?」 感受到时岁的灼灼目光,散兵不自在地扶了扶斗笠,「啧,你这是什么表情?回礼不是情理之中吗?」他并不想欠人东西。 「回礼?」 时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对方说的应该是之前他送莲花酥的回礼。 「嗯嗯,确实情理之中呢。」并不贊同这话,时岁一边敷衍地附和,一边在心中腹诽,也确实是意料之外。 至少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对方会给自己回礼。 「非常感谢。」时岁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脸上写满了意外之喜,「诶?居然是枣椰蜜糖。」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的甜点,赫然是枣椰蜜糖,而且看起来明显不是商铺中售卖的商品。 时岁诧异地看着盒子里的糕点,又好奇地看了一眼散兵,神情中若有所思。 「看起来好棒啊!里面还加了薄荷吗?和外面售卖的不太一样诶,闻起来很独特,看来制作甜点的人很有想法和创造力。」时岁用着既夸张又真心的口吻赞扬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散兵的反应。 「加了薄荷也改变不了腻歪的甜东西,也只有你会喜欢了。」散兵随口道。 依旧是对方惯用的语气,但时岁明显能看到对方舒展的眉目。 「不愧是阿帽同学亲手做的呢。」 就在散兵心情愉悦的时候,时岁突然开口,「是吧?阿帽同学?」 看着对方的脸色瞬间有了变化,时岁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这样还好意思成天说别人幼稚?分明他自己最幼稚。 散兵瞬间反应过来时岁是在嘲笑自己,他「刷」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却猝不及防被时岁拉住了振袖。 无需转身,他也能感受到时岁那含笑的目光,以及对方发出的邀请: 「嘿!」 「要不要来我家住一段时间?我真的急需烹饪能手的拯救。」 第16章 时岁被拒绝了。 这个结果似乎并不令人意外,至少在座的两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难不成你记性差到忘记自己住在旅馆了?」 就在时岁一时激动上脑的时候,散兵的话语瞬间为他泼下了一盆冷水。 对哦,他自己都还住在旅馆来着。 「我在须弥有房……」啊不对,他可是有房产的,虽然正在装修。 时岁声音弱弱,试图想要解释。 虽然他忘记了这一点,但提出想要阿帽搬来一起住的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卡维的工作效率很高,哪怕没有甲方催促,他自己对自己也会有很高的要求,只要有了灵感就能快速完工,单纯的装修而已,要不了多长时间时岁就能搬过去了。 而且…… 「就算是旅馆,也可以一起住嘛。」时岁小小声道,明显底气不足。 他所在的旅馆在须弥小有名气,里面的客房种类很齐全,甚至还有专门以家庭为单位的套房,要是阿帽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暂时住在旅馆,等到房子装修好再一起搬过去。 啊对了,这种套间还会自带厨房诶! 时岁突然想起这点,顿时眼睛一亮,但很快他又垂头丧气地发出一声嘆息。 唉,算了,这种异想天开的提议,阿帽更加不会同意了。 都怪自己被枣椰蜜糖沖昏了头脑,要不是见识到了对方的厨艺,他也不会激动地说出这话。 明明就算是之前被生论派学者打断的那次,他也是打算等装修完毕再借给阿帽暂住的,这次却被甜点煳住了脑子。 想到这里,时岁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这种事就免了吧。」 散兵双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抗拒状态,「自己还住在旅馆,却想要将房子借出去,这想法可真是独特。」 第34页 时岁挠了挠脑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这想法好似确实挺独特的?但他倒也没有烂好心到这种地步。 刚才的话完全出自他的内心。 虽然他当时想到的更多是终于抓住一只烹饪小能手了,而非邀请对方一起居住。 好吧好吧,他就是这样一个会被美食沖昏头脑的人。 虽然这些天在须弥吃得也不错,但他是真的很想念璃月的美食了。 尽管他所居住在旅馆厨房是半开放的,旅客能自由使用其中一部分,他也带了很多调料包回来,但做菜这种需要一定天赋的事情,并不是光靠着努力和真心就可以轻易达到的。 比如厨艺仅限于把食物煮熟的时岁,就很难复制出完美的璃月菜,哪怕他有调料包。 可惜,这些想法他并不敢告诉阿帽,他自己都能够在心里想像对方会给出的反应了。 许久没有等到时岁的下一句话,散兵在心中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怅然若失。 「想吃什么?」他轻声开口道。 「?」这声音很轻,轻到时岁一时没能反应,只有本能地转头朝散兵的方向张望。 「……不是需要帮助?」甚至还用上了「拯救」这样的词彙,散兵轻嗤一声,至少在他的生涯中,没有见过因为吃不到美食而需要「拯救」的人。 「哈,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多麻烦的东西,才需要『拯救』。」 「唔……」听见散兵的质疑,时岁更加沉默了。 如果被阿帽发现自己就连煮白粥都需要别人来帮忙拯救的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时岁摸了摸脑袋,紧急地岔开话题:「旅馆不能烹饪诶,要不然等房子装修好以后?」话里的意图十分明显,他还没有放弃邀请对方借住。 「让我想想,这是得寸进尺吗,时岁老师?」散兵故作疑惑地看着时岁,微微凑近,仿佛在此刻真的成为了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可还不等时岁说话,便看见他整个人已经回到了原位,还不忘发出一声嗤笑,「尽快打消你脑子里的可笑想法吧。」 接受别人的好意就这么困难吗?时岁满腹不解地嘀嘀咕咕。 这也不单纯是对阿帽的想法。 他身边这样的人并不算少,卡维就算一个,一个接一个地面对别人的好意无比痛苦,却又并不吝啬于拥抱这个世界,这纠结的态度看得他整个人都要打结。 「学长……时岁学长……」 就在时岁看着散兵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声悠长的唿喊,这唿喊还被声音的主人特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害怕被谁听见。 ??? 时岁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却是那个生论派学者,他顿时满脸问号,「你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现在不是还在讲座现场,他差点要以为这是璃月的非人类生物了,唔别误会,并不是仙人,单指鬼魂。 「你和阿帽学弟的对话我都听见了。」生论派学者左右环视,主打一个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发现。 这些举动落在时岁的眼中就相当可疑了,这是想要……该不会是敲诈吧? 很好,学术敲诈可比传播谣言刑多了。 「嗯?」他的面色瞬间冷凝,看过来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偷听我们说话?」 「你是想要和阿帽学弟同居……啊不是,是想要住在一起吗?」不经意间感受到了时岁投来的目光,生论派学者赶紧转变了用语。 「在教令院内散播谣言,影响学风学纪,也属于风纪官的监察范畴。」时岁的语气很平静,他也的确是在陈述事实,「你也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大风纪官的视线里吧?」 居然不是敲诈?时岁都有些佩服这人的八卦精神。 但如果被八卦的人是自己和阿帽,那可就不太美妙了。 谣言八卦的传播只在一瞬间,上午时岁只看这位学者的神情,就知道他压根没信。 原本他就想要去风纪官处报备,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这样的确能避免不少问题。 至少,他曾经靠此避免过不少问题。 作为靠着推荐信成功在教令院入学的璃月人,他的岁数又过于年轻,再加上优秀的能力,在几乎没落到没人的因论派一下子变得突出了起来。 这些与众不同,为他带来了不少关注,随之而来的,也有谣言的诞生。 也就是在这个阶段,他学会了和其他学者们避之不及的风纪官友好往来。 作为学院风纪的维护者,又有赛诺这样认真负责的大风纪官在任,很快时岁的耳边就清净了下来。 所以,在感受到生论派学者似乎即将成为谣言传播者的时候,时岁便决定重拾这个习惯。 啧,居然张狂到敢来当面问询,这位生论派学者的胆子和脸皮也是相当厉害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去问阿帽? 时岁陷入了沉思,要不然什么时候组个局介绍阿帽和赛诺认识吧?虽然他和赛诺也就是认识的程度,但是他和提纳里熟啊!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四捨五入,他和赛诺也很熟。 听见时岁这明晃晃的「威胁」,生论派学者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看得时岁不由感慨,又是一个被赛诺威名吓到的人,却也不想想,一个小小的传播谣言,哪里需要大风纪官过问? 第35页 「我会好好闭上嘴巴的。」 生论派学者哪里还有精力去思考这些?他满脑子都被「赛诺」这个名字占据,好在他还尚存一丝思考能力,瞬间顿悟了时岁的意思。 但这反而更加让他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只是可惜不能再和朋友们分享了,他忍不住嘆惋,这对于怀揣八卦的人来说,根本不亚于被风纪官带走啊。 「那个——」 看见时岁转身欲走,他连忙开口,在时岁越发不善的眼神中,顶着压力补充道,「按照规定,合作课题可以共同分配学术资产,师生也一样。」只是现在大多数都默认分给导师。 「!」 时岁立刻停住脚步,转身热切地看向那人:「你说得对!」 通过做课题置换来的资产,完全就是阿帽应得的! 区区肝课题而已,阿帽可以的吧? 第17章 众所周知,在教令院,或者说在整个须弥,学术能力向来和个人资产挂钩,甚至可以直接划上等号。 而肝课题便是获得学术资产的重要途径,当然了,这条路也并不好走。 学术能力足够突出的,便会如同艾尔海森那般,年纪轻轻就通过获得学术资产得到经济自由,再加上源源不断的优质课题,得到更加舒适的生活;而要是能力和运气都差上那么一点,唔,那就可能终其一生都在自掏腰包倒贴做课题。 倒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时岁和卡维便是其中的例外。 卡维至今囊中羞涩可并非缺乏学术能力,如果他愿意,只靠着学生时代和艾尔海森共同参与的课题便能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生,更别提他还做过不少有名的工程,但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至今没能实现经济自由。 而时岁自掏腰包做课题,纯粹是因为他喜欢到处跑。 与其说是做课题,倒不如说是去各地吃喝玩乐,好在总能出一些成果足够应付教令院。 况且他早已经通过其他途径实现经济自由,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实现目标生活,没必要再在教令院苦熬。 这也导致了时岁对于教令院内课题的相关规定并不算解,一直到听见有人提起这件事,他才会恍然大悟地感嘆,哦,还能这样啊。 哪怕他的身边已经有过类似的例子。 特意为此来到智慧宫的时岁,在翻阅了相关规定后,这才来到调研筹备处。 「咦!」 突然看见了时岁的身影,负责人麦凯什惊喜不已,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来申请课题的吗?」 不愧是教令院的优秀毕业生啊,这才几天,就想到要申请的新课题了。 上次听见时岁婉拒后,他下意识判定那只是对方的推脱之词,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看来还是他被经验蒙蔽了双眼。 也是,看看对方过往的优质课题数量就知道,肯定是闲不住的,怎么可能骗自己? 「唔,我来看看教令院的课题项目。」 时岁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做教令院的项目好,到时候也会由教令院按照学术贡献和个人意愿提供分配建议。 虽然他的手上并不是没有优质项目,甚至还能自掏腰包现场创造出一个经费充足的课题,但时岁担心会被阿帽拒绝。 毕竟当初卡维就是这样转告院方和艾尔海森,拒绝了该资产的分配。 甚至当初卡维托办事员转告的时候,时岁还就在现场。 啧,这种事情就很难办啊。 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自己也会被阿帽拒绝,甚至还是以「我不需要睡觉和吃饭,用不上这些资产」这样离谱的理由。 「教令院的课题啊……」 听见时岁的话,麦凯什的语气中不由带着些许失望。 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现在的课题这么缺乏,哪怕不是申请自主课题,而是做教令院的课题也很好了。 想到这里,麦凯什立刻从书桌上抽出一沓资料来,塞给了时岁,「呶,都在这里了。」生怕时岁反悔似的。 速度之快,时岁都没能反应过来,只能下意识回了句:「谢谢。」 等到翻开课题资料,时岁的眉头却忍不住皱在了一起。 奇怪,这么会没有呢?他记得上次艾尔海森提到的项目也属于教令院的课题范畴啊。 是的,在来之前,时岁就已经决定要答应艾尔海森上次的提议。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做这种长期枯燥,还得每天斟酌文字的课题,但没办法,谁叫这个项目最富裕。 想到这里,时岁忍不住发出一声嘆息。 经费充足和质量上乘的大多都在须弥之外,之前阿帽拒绝离开须弥,那么这些课题就可以直接排除了。 而须弥之内的,唔,也不能说质量不行,但普遍经费和评估不太高。 如果想要藉助课题快速改变经济现状,那阿帽可能就真的要拿命肝课题了。 那怎么可以! 更何况自己还要跟着一起做,就算阿帽能够肝得下来,时岁自认为自己也是撑不住的。 再加上等待教令院审核分配学术资产也需要一段时间,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就真的很头疼啊。 而这个据说由艾尔海森亲自提出并且审核通过的项目,不仅有充足的经费,还有日常补贴,上次时岁粗略浏览的时候,也看到了上面写着的丰厚待遇。 第36页 虽然在当时不怎么吸引他,但现在,他真的很需要这个项目。 「有看到心仪的课题吗?」大抵是时岁沉思太久,就在这时,麦凯什突然开口问道。 时岁摇了摇头,他并没有看到那个项目,反而在翻阅其他项目的过程中,意识到了那个课题有多么难得。 以前他看见教令院很多学者都需要做兼职来支撑项目,如今细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嗯?」麦凯什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看着时岁,语气有些着急,「居然没有心仪的吗?」 语气中还有些不理解,麦凯什看着时岁手中厚厚的一沓资料,不敢相信时岁一个也没看上,「这里面不乏优质课题。」 的确,里面不乏优质课题,看得时岁都想往里面投钱了。 看见时岁贊同自己的观点,麦凯什越发不理解了,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疑惑不解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课题呢?」 「这个嘛。」 时岁摩挲着下巴,努力措词,尽量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钱快?」 这要求在麦凯什听来,却是相当的不客气。 他明显噎了一下,而后才略显无奈道:「恕我直言,想要来钱快的学者,大部分都会被风纪官找上门。」 「来钱快」这三个字,一听就很吸引风纪官。 「你误会了。」听懂了麦凯什的意思,时岁颇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要经费充足一点的在须弥的项目。」 毕竟他是想要通过学术改善阿帽的经济状况,并不是想要让阿帽自费做课题,经济状况再度雪上加霜。 啊等等,阿帽还在帮纳西妲做事,那这样算起来也不能太忙碌? 这样想想,修订新规的项目真的很合适。 「啊」 「想要这样的课题吗?」麦凯什被时岁提出的要震惊住了。 要不是他和时岁打过不少交道,也算清楚时岁的为人,他都快要以为对方是在故意戏弄他了。 麦凯什陷入了沉思,这很难不让他怀疑是对方的经济状况出现了问题。 「其实普斯帕咖啡馆的时薪挺高的。」思量了半晌,麦凯什忍不住提议道。 据他所知,有不少囊中羞涩的学者都会去咖啡馆兼职,或者在奥摩斯港工作。 「啊?」时岁一脸疑惑地看向麦凯什,怔楞了一瞬才领悟到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行吧,虽然经济困难的并不是他,但现在他和阿帽几乎绑在了一块儿,也就当做他没有摩拉吧。 唉。 「那个,之前艾尔海森提到的项目还在吗?」犹豫了半晌,时岁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这才几天而已,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对法律有研究的大学者来到须弥城,应该还在吧? 「原来你是想要那个课题啊。」 麦凯什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拍掌道,「那确实是难得的课题,难怪你看不上其他的。」而且,也是真的符合时岁的要求,来钱快。 他解释道,「那个项目被代理贤者取走了,应该是想要用教令院的名义邀请学者吧,如果想要申请该项目的话,得把申请表递给代理贤者。」 也不是没人对那个课题心动,可惜一直没人通过资格审核,课题只能搁浅。!!! 所以想要那个课题,还得去找艾尔海森? 前几天他才拒绝了艾尔海森的邀请,现在跑去找对方申请课题,啧。 时岁一脸抗拒。 「请给我一张课题申请表吧。」 一想到这里,时岁转头朝着麦凯什提出了请求,如果要去找艾尔海森申请课题,那他……现在就填好申请表,绝不多停留一刻! * 时岁和艾尔海森的接触并不算多。 在学生时代,两人都不是愿意社交的人,唯一的交际就是因为卡维。 自从对方和卡维闹崩后,更是彻底没了交际,直到最近。 或许是因为艾尔海森成为了代理贤者,又或者是时岁往教令院跑得勤了些,仔细数数,竟然已经见了三次了,仅次于时岁遇见卡维的次数。 「啧」 时岁轻啧一声,满脸的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走过去。 趁着艾尔海森埋头处理公文的时候,他将申请表往对方的书桌上一放,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还不等时岁转身,艾尔海森的声音便突然响起。 艾尔海森用余光看了一眼时岁放在桌上的申请表,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经费申请请按照需求填写提交。」 「?」他难道没有按照需求填写吗? 时岁满脸疑惑地看向艾尔海森,要不是还算解对方的性格并不算计较,之前两人还因为公事有过交流,他都快要以为对方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了。 「我的申请表是完全按照正规格式填写的。」时岁双手环抱看着艾尔海森。 他这些年申请的课题并不少,一直都是一次性通过审核,从来没有被打过来重写的时候,尚且不至于连个申请表也填不好。 「我是指经费预批一栏。」艾尔海森语气十分平静。 「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是这个,时岁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自费做课题,很少有计算经费过日子的时候,又常在外地跑来跑去,根本没空回教令院申请这些。 第37页 好在教令院也已经有一套应对方案,课题经费或者补贴之类的,一般都会算在成果里面,按照普通标准一併下发。 这次填写,他在询问了麦凯什后,就直接将经费预批额填写到了最大值。 这还是以前他听其他学者说的,审批下来的金额一般都会少于预申经费,要是如实填写的话,后期大部分都会面临经费不足的问题,到时候再想二次申请会很困难,说不定等到自费做完了课题,经费还在审批中。 而直接填写到最大值,还能适当地讨价还价。 所以,艾尔海森现在是准备要商讨经费吗? 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还能看见艾尔海森讨价还价,今天真该叫卡维一起来的。 时岁不由起了些许兴致,他摩拳擦掌地看着艾尔海森,等着对方开口。 , 「嗯……这个课题是会和风纪官合作的,按照表格上的预申经费,说不定下一次我们见面可能会在风纪官的审讯室里。」艾尔海森开口道。 「哈?」 时岁睁大了眼睛,他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己的申请表,确定预申经费那一栏的确没有错填,这才惊异道,「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人因为预申经费被风纪官审讯的。」 这种事情不都是漫天要价,漫天还价吗?不仅其他学者这样讲,就连调研筹备处负责人麦凯什也是这样说的。 他这是预申经费,不同意完全可以打回来让他重新填写,又不是挪用经费或者造假,哪里就到被风纪官审讯的地步了? 就算赛诺亲自过来,他也不服气。 「其他人也没有和风纪官合作课题。」艾尔海森陈述事实。 「啧。」 时岁轻啧一声,颇有些不满道,「按照原本的补贴,连在须弥租房和吃饭都不够。」 你让我家阿帽怎么活! 之前就听说艾尔海森对各类申请都卡得很严,他还以为是对乱七八糟的申请表懒得看,没想到居然真的连课题经费都卡。 时岁虽然不满,却也不得不伸手拿回了申请表,代理贤者不审批他还真没办法。 而且他也确实留下了讨价还价的,艾尔海森这样,只是把那几分余地一刀砍了而已。 「教令院会提供临时住房。」艾尔海森从书桌另一半拿起文件夹,递给了时岁,「在修订期间,你可以带助手住在这里。」 时岁狐疑地接过文件夹,他记得之前自己没有看见过这一条。 但现在再看,里面的补贴明显多了不少,甚至还有细化。 就很神奇,不太像艾尔海森会做出来的事情,可怎么说呢,时岁自认为不算太了解艾尔海森,万一对方就是致力于提高科研福利呢?或者只是顺便通过了其他人的提议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条福利的确是方便了时岁。 如果有教令院提供住房,不仅阿帽可以解决住房问题,连他自己都可以从旅馆搬过去。 时岁是个很好满足的人,至少现在仅仅因为一条「提供住房」,他就立刻真心觉得这个课题很好。 也懒得去其他地方更改了,他直接靠着墙角,三两下就将申请表按照对方的要求修改。 就在他想要将申请表交给艾尔海森的时候,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对方书桌上那一抹鲜艷的色彩。 一只笑脸小狮子的钥匙扣被随手放在书桌上,正好面对着座椅的方向,刚才因为视角问题,时岁站着的方向有公文遮挡,根本没有看见。 此刻时岁换了方向,反而一抬头就看见了这只笑脸小狮子。 「你你你……」 时岁顿时惊讶出声,他看着艾尔海森露出惊讶的神情,「你也上当,啊不是,你也资助了贫困家庭啊。」 毕竟还需要艾尔海森通过申请表,时岁觉得自己说话还是得委婉一点。 这个小狮子钥匙扣,他之前在卡维身上见过,当时还夸了可爱有朝气,随后便听到卡维讲解了钥匙扣来歷。 嗯……这么久没见,卡维还是这样热心肠呢,时岁安慰自己道。 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在艾尔海森的办公桌上看见相同的钥匙扣,就很神奇。 这让时岁不由陷入了沉思,难道真的是他对卡维刻板印象了?否则怎么一听见这种事情,就会觉得卡维是在上当受骗。 可艾尔海森总不至于也上当吧?难道须弥还真的有吃不上饱饭的贫困家庭? 他还真的冤枉摊贩和卡维了? 「……」 艾尔海森并没有回答时岁的问题,他将审批通过的申请表放在公文堆里,「申请表已经通过,随后的一切事宜你可以和麦凯什商议。」 「我要下班了,再见。」 说完之后,艾尔海森伸手拿起办公桌上的钥匙,转身离开,独留下时岁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时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哪怕艾尔海森真的遇见了摆摊路人,也不会买钥匙扣的吧? 与其相信这个,他更愿意相信那就是卡维的钥匙扣。 嘶——可是好怪,真的好怪哦,只是这样想想,时岁就觉得别扭得不行。 当年卡维和艾尔海森闹崩之后,还曾经在学术刊物上互相驳斥过,场面一度十分难看。 反正就……他还是相信艾尔海森上当受骗吧。 第38页 「啾啾~」 就在时岁一边纠结一边走出教令院的时候,他的肩膀上突然落下了一只雀糰子。 诶? 时岁眼睛一亮,立刻就认出这是经常跟在阿帽身边的那只,他四下环视,却没能看见对方的身影。 就在他收回视线的时候,那雀糰子却衔住了他的衣领,想要将他拉进教令院。 带着疑惑再次走进去,时岁这才看见,散兵竟然也在教令院,只是刚才他陷入了思考,并没有发现对方。 「阿帽!」时岁带着兴奋走到散兵身边,小声道,「有只团雀想进来找你。」 「那只小东西比许多人类聪明。」散兵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笔下没有停歇,「比起做一只无头苍蝇,你不如找它带路传信。」 「好的。」时岁点了点头,快速地接受了这样一只传信鸟的存在。 他看着散兵面前堆着的资料,突然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你可能要忙得没有时间写作业了。」说这话的时候,时岁相当可惜地嘆了口气, 「嗯?」 听见时岁的话,散兵有些惊讶,难道对方也知道自己要去沙漠?但想到时岁和小吉祥草王的关系相当不错,似乎也并不奇怪。 然而,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时岁开心道:「我申请了新课题,需要带一个助手协助。」 说完,他将刚从艾尔海森那里拿到的档案拿了出来,刚想要找个地方放下,却发现散兵的面前五花八门地摆满了各种资料,根本无处可放。??? 他有布置这么多作业吗? 等等,好像真的有,那沓资料里面好像包含了挺多的? 可是他手上这个有摩拉啊! 时岁的大脑中天人交战,最后无奈地嘆了口气,反正已经这么多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产生这样的念头,时岁不免带着些许心虚。 他斜倚在书桌上,微微侧着身子面向散兵,可却又不敢目视对方,只能将视线放在那几沓厚厚的资料上。 看着那些涉及到各个领域,各个国家的资料,时岁的目光更加飘忽了。 凭心而论,这真的有点过分,几乎要让他幻视之前生论派学者的导师,逼得学生连听讲座的时候都得抽时间写论文…… 等等! 他记得那个生论派学者好像秃头了? 嘶——这实在太令他印象深刻了,由不得他忘记。 想到那位学者的样子,时岁忍不住将目光移到了散兵的头上,那里虽有斗笠遮挡,但时岁见过对方取下斗笠的样子,倒也能回忆起对方头上那茂密的紫发。 至少目前看起来没有秃头的风险,时岁暗暗松了口气。 他实在无法想像出这样瑰丽的面容配上几近凋零的头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很发愁。 要不然带点芝麻之类的给阿帽吧,据说能生发——他还没有放弃让对方做课题的想法。 「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感受到时岁移来移去,不停变化的视线,散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在想你……」秃头的样子…… 猝不及防被散兵问个正着,时岁下意识就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好在脑子虽然迟缓,好歹还是跟上了嘴巴,让这句话戛然而止。 「想我?」 听见时岁这句脱口而出,散兵的面色不由古怪起来,恍若琉璃的眼睛中充满了奇异的色彩。 他轻轻皱起眉头,看向时岁,却只看见对方紧闭着嘴巴,浑似没说过那话。 「哼,是想让我答应做课题?」所以才会油嘴滑舌?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时岁为了让他答应承担助手工作而随口说出的话语,也更愿意相信,这就是对方真正的想法。 而非……而非其他。 「对对对。」 虽然自己刚才的想法和这毫不相关,但听见散兵自动找好了理由,时岁连连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我就是这样想的。」 这个时候他还不赶紧认下来,难道是真的要说出刚才那些冒犯的想法吗? 让这样一个秀美少年秃头,光是想想,就很不可饶恕啊! 那场面实在是太伤眼睛了,时岁忧伤地想道。 但时岁这般痛快地承认了下来,却并没有让散兵有放松的感觉,反而紧紧盯着时岁不放,眉头紧蹙,上下打量着他,好似想要看透。 依照他对于时岁的解,如果真实目的确如自己所说,那么对方是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哦?是吗?想要让我相信这样一戳就破的藉口?」散兵发出一声讽笑。 可恶,时岁看着散兵,刚才还以为对方是在给自己台阶,原来居然是「钓鱼」吗? 自己居然还傻兮兮地跟着他的话说下去了! 可是,联想到对方秃头这种事情就真的不好说出口嘛,更何况,要是对方真的秃头的话,还不是因为自己布置了过多的作业和课题。 这就更加冒犯了,好像是自己故意想要让对方秃头一样。 「好吧好吧。」 时岁一副无奈的样子,他看着散兵,嘆了口气,却是给出了另一个藉口,「这是个长期课题,很长时间都要住在须弥城。」 「只有这个?」 散兵略带怀疑地看向时岁,这点要求并不算什么,虽然答应了小吉祥草王要去沙漠,之前还因为想要学做椰枣蜜糖给时岁回礼加入了料理兴趣小组,但这些并不是阻碍。 第39页 料理兴趣小组完全可以搁置一段时间,反正他也没打算再去了,沙漠可以晚上再去,白天和时岁做课题,至于作业,抽出间隙时间来完成也不是什么难事。 或许这些事情单拎出来任何一件对于凡人来说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对于不需要吃饭睡觉的人偶来说,完全能应付过来。 虽然还带着对时岁话语的不信任,但散兵还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做好了对这些事情的规划。 听见散兵的问话,时岁故意做出目光游移的模样,成功引来散兵的问询:「啧,说吧,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你不可以偷偷去化城郭哦。」时岁「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 散兵双手环抱,直直地看着时岁,这算是什么要求? 「唉,我也没办法的。」 时岁无奈地耸了耸肩,迅速拿过课题资料翻到了福利一栏,指着上面的墨字道,「当时看见这个课题很富裕,就没忍住签了合约,谁知道签完合约代理贤者才告诉我,这是教令院的大项目,为了方便和教令院随时联繫,需要住在由教令院提供的住房里。」 这些话语无论是哪个教令院的学者来听都会觉得是胡编乱造,但散兵从未了解过这些,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和任务方保持联繫是非常正常的要求。 再加上,时岁也觉得自己编造得有点过于离谱,又连忙找补:「我本来还想申请住外面的,可惜没通过,不过我的房子一时半会儿也装修不好,与其一直住旅馆还不如搬过来。」 「真是麻烦。」散兵轻啧一声,却也没有过度探究,和说出拒绝的话。 原本他去化城郭也只是喜欢雨林的环境,以及完成一些小吉祥草王交待的事情。 但最近他得去沙漠,其他时间又被时岁和时岁安排的事情所占据,倒也没时间去化城郭。 而且,在不影响课题的情况下,就算去了须弥城外的地区,也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想起这个…… 「我不会去化城郭。」 嗯嗯,听见散兵的回覆,时岁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要去沙漠。」散兵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 时岁正在做着点头动作的脑袋突然楞在半空中,他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动作一起凝固了。 什么叫做不会去化城郭,但要去沙漠? 之前阿帽去化城郭是在树上休息,那换了地方去沙漠的话,是要在仙人掌上休息吗? 嗯…… 时岁摩挲着下巴,对于这个爱好表示不解。 啊不对,是纳西妲让阿帽去沙漠办事吗?他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这种的话,应该不会每天都得去沙漠吧?唉,不管了,先趁此机会让阿帽答应下来再说。 沙漠可比化城郭远多了,要是每晚都要去沙漠,白天还得赶回须弥城,时岁简直不敢想像这得多忙碌。 「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诶。」时岁一脸真诚地看着散兵,眼睛里满是求助和期待。 听见这话,散兵不自在地扶了扶斗笠,遮掩了自己的神情,他逃避似的低头看向书桌上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写的分析,原本出自他手,应该是最熟悉的,此刻却一个字也没能在脑子里经过。 看到散兵的动作,时岁的眼睛也连忙追了过去,他在期待散兵给出的回答。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越发不自在,总感觉自己的耳朵止不住地发烫,躯体也不似平常,他无法描述这种感觉,只觉得奇怪。 「这种课题,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住的,其他人我又信不过,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看见散兵没有说话,时岁再次开口,将自己说得悽惨无比。 哪怕不用看,散兵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可怜巴巴。 「……行吧。」散兵轻轻点头应下。 既然时岁说得这么真切,似乎也确实遇见了困难,帮助对方也未尝不可。 「阿帽也太好了吧。」 听见散兵答应了下来,时岁顿时高兴道,「要是没有阿帽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是多亏了阿帽。」 「呵,希望你不会感到后悔。」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直白地面对时岁的夸赞,可散兵还是无法坦然接受。 他可以无所畏惧地接受别人对他的坏,却每次都在这个时候想要逃避时岁。 「诶?你怎么会这样想。」 听见散兵的话,时岁勐然睁大了眼睛,十分不理解,「阿帽同学这么优秀,能够得到你的帮助那是多幸运的事情啊。」 散兵发出一声嗤笑,并没有回覆时岁。 虽然并不知道真假,但他总算是明白了一点,在时岁对他无脑夸赞的时候,千万不要答话,对方不会接受任何反驳或者贊同,哪怕是一个停顿,都会让他逮住机会,再来一顿夸夸。 这让散兵很不适应,他忍不住伸手摩挲着后颈,缓解这情绪。 「阿帽可以陪我去领住宅的钥匙吗?」看见散兵同意之后,时岁连忙得寸进尺,想要敲定这件事。 这你也得我一起? 虽然散兵没有说话,但时岁明显从对方的身上读出了这个词。 「待会儿还能一起去看住房啊,如果还行的话,我今天就可以搬进去了。」说到这里,时岁仿佛想起了什么,提议道,「阿帽也得早点搬进来哦,明天就要开始课题了。」 第40页 唉,时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积极做课题的一天。 甚至这种今天刚把课题资料拿到手,明天就得开课题的离谱场景,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散兵并没有拒绝,他甚至三两下就收拾好了书桌上的资料,速度之快让时岁都感到惊讶。 「还不走?」眼看着时岁又要开口夸赞,散兵赶紧开口道。 可能真的是考虑到课题的因素,教令院给课题组安排的住宅距离教令院很近。 时岁对于须弥城并不算熟悉,他虽然是在教令院上学,但学生时代就有了往外跑的习惯,对于须弥城的解仅限于哪里有好吃的,以及从教令院到他房产的那条街道,而恰好这处住宅不属于他熟悉的范围。 以上是时岁对于自己迷路的解释。 前往住宅的那条路,由于时岁在途中几次「误入歧途」,最后不得不由散兵带路,这才找准了方向。 看见时岁这样,散兵都不由开始怀疑对方刚才所说是不是真的,看起来对方的生活能力真的堪忧,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说,都需要帮助。 就在散兵思考的时候,时岁拿出刚从筹备处领来的钥匙打开了屋子的大门。 他看着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必备家具就有些头疼。 好在这屋子在拿出来添进补贴前应该被打扫过,虽然空荡,但里面并没有灰尘,如果只是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完全可以当场入住。 可惜时岁对于这种长期落脚的地方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唉,看来今晚是……可以入住的。」 时岁刚要说「住不了」的话,转瞬又想起自己刚才瞎忽悠时定下的目标,明天就得开课题。 啧,这就是报应啊。 散兵对于住处向来没有什么要求,美轮美奂的地方能住,化城郭的雨林也能休息,何况这处住宅看起来并不差。 因此在时岁询问意见的时候,散兵百无聊赖道:「随便吧,我对这些需求不大。」 这个回答令时岁很不满意,或许是他能感受到,散兵对于这些是真的不上心,所以更加不满意了。 如果对什么都需求不大,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活着得多无趣啊,就像随时都会抽身离开一样,所以不愿意留下痕迹。 想到这些,时岁立刻情绪上头,拖着散兵就来到了售卖家具的地方。 「其实,你认识路?」看着时岁一路顺畅地带着自己来到商铺,散兵似笑非笑。 「!」 「怎么可能?我只是来过这里。」时岁强装镇定,东张西望地四处看,一边装作仿佛被各色家具吸引住目光的样子,一边解释道,「我当初购买房产的时候,也需要添置家具,卡维,唔,就是我的那个金髮朋友,他带我来过这里选购,还不止一次。」 时岁当然是认识路的,如果真的路痴的话,他怎么敢一个人在外游学? 但谁叫他发现了阿帽的弱点呢?如果只是装作自己非常需要阿帽的帮助,并且非他不可的样子,不说百分百,至少有一大半的可能会取得成功诶。 这可是这几天时岁总结出来的经验,在今天试用的时候,再次得到了验证。 阿帽,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时岁再次在心中感嘆。 「你……」 「卡维!」 就在散兵想要点破的时候,时岁却突然看见了熟悉的人影,为了逃开对方的追问,时岁连忙朝着卡维挥手。 但这样的举动却让散兵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在装作需要自己? 他不明白为什么时岁要这样做,但不得不说,他并不讨厌对方的这种行为。 可是,何必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并不知晓散兵此刻在思量些什么,时岁朝着一旁的卡维热情挥手。 虽然主要目的是想要逃开对方的追问,但能在这里遇见卡维也很开心啊,正好在选购的时候,还能参考卡维的意见。 「时岁……」 听见时岁的声音,卡维却是一脸慌张,他结结巴巴地回应着时岁,「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哈哈。」 时岁看着卡维手脚无处安放的样子,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疑惑,面上却不显,「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真是好巧。」 「是啊是啊。」卡维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胡乱应答。 「正好我们在看家具,你有空帮我们一起选吗?」时岁微妙地看了一眼卡维,对方一定有什么事情。 他在疑惑的同时,不由又生出几分担心来,生怕卡维遇上什么困难。 偏偏对方又是个别扭的性格,帮助别人的时候热心肠得很,可一旦他自己遇上什么麻烦,却又绝不愿意麻烦朋友的。 「你这么早就来看家具吗?我才刚把设计图画出来。」一说起工作相关,卡维瞬间就扔掉了刚才惊慌失措的状态,整个人都镇定了下来。 「后续可能还要修改。」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些许不好意思。 事实上,他今早才刚刚将设计图初稿画完,还没问过时岁的意见,后续工作还有很多,短时间内肯定是搞不完的。 「你是着急入住吗?」所以现在就来看家具? 还不等时岁回答,他就陷入了沉思,试图找出还能从哪里缩短工期。 「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画,我暂时有住的地方。」时岁摆了摆手,生怕加重卡维繁忙的工作。 第41页 他一看卡维现在的表情,心中就直觉对方又在往自己身上揽事了。 「那也不能让你一直住旅馆吧?」听到这话,卡维的目光中反而带着些许不贊同。 「没有哦,我已经准备搬走了。」时岁笑着反驳道,「要搬去教令院附近,住处没什么东西,所以才赶紧来添置。」 「咦?」听见时岁的话,卡维不由感到惊讶,「怎么突然搬走了?」之前没听说时岁有这个想法啊? 「唔。」 时岁忍不住摩挲着下巴,努力想着要怎么解释。 之前拿来哄骗阿帽的藉口,肯定是不能说给卡维听的,大家都是从教令院毕业的,谁还不清楚做课题的大概情况啊?何况卡维还做过不少教令院的项目,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 他又没有提前和卡维对好说辞,要是自己当着阿帽的面说出来,再被卡维问上几句,岂不是要当场露馅? 「最近我在教令院接了一个大课题,几乎每天都要去智慧宫,正好教令院提供的住处很离智慧宫很近,课题也有相应的要求,我就和我的学生搬过去住了。」 时岁一边解释,一边想要用余光偷偷瞄散兵的神情,生怕对方起了疑心,可惜却被对方的斗笠挡住了视线。 此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散兵的身上,却是没有看到卡维满脸的欲言又止。 直到时岁移开了视线,才听见卡维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最近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困难?没有啊。」时岁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他之前烦心过阿帽的生活问题,但这个也算不上什么困难吧?况且已经解决啊。 如果说生论派学者可能传出的谣言,那就更加不是问题了啊。 「呃……」卡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是指经济上面的,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要不然,他实在无法想像为什么时岁会突然接下教令院的课题,还会搬进教令院提供的住所。 难道是重新装修房子带给了时岁经济压力?可他记得时岁在璃月有产业啊,在须弥也有不少投资。 莫非是对方的产业出现了什么问题? 卡维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好还是建议时岁暂时搁置装修房子的计划吧? 陷入经济困境可真的太令人苦恼了,正在承受这种麻烦的卡维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也和自己一样,陷入这种不必要的麻烦里。 「不是的不是的。」看见卡维担忧的神情,时岁顿时哭笑不得,知道对方有所误会。 可他却并不能立刻告诉卡维真实的原因,甚至之后也不打算告诉。 「我缺钱的话,就不可能来买家具了。」时岁沉吟半刻,解释道,「这个课题吸引我的地方并不是摩拉和丰厚的待遇,最重要的还是它的社会意义。」 「听说这个课题的资质筛选很严格,好多学者都没抢到手呢,最后却落到了我的手里,看来是註定要让我在须弥扬名了。」时岁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却在心中暗暗吐槽,才怪! 要不是因为阿帽,这种麻烦的课题,别说名扬须弥,就是名扬整个提瓦特他也是绝对不会朝这个麻烦伸手的。 「嗯……」 或许是这些话过于正经,让卡维当场怔楞住了,这些话倒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听着不太像从时岁口中说出来的。 这些年教令院规划的课题也有不少具有社会意义的,但也没看见时岁参与过一项。 据他观察,时岁还是更喜欢自由一些。 所以,是因为「阿帽」吗?因为新收了学生,为了帮助学生积累资歷才选择接下? 在依次排除了猜测之后,卡维将目光放在了最近唯一一个能影响时岁的变数上。 「啊,对了。」看见卡维突然将目光放在了散兵的身上,时岁双手合十,勐地一拍,「我还没给你们介绍,刚刚只顾着和你说话,都忘了这个。」 「这是我的学生,他叫阿帽,是个很优秀的学者。」他先是看向散兵,随后又对着卡维道,「我最近就是要和阿帽住在一起,他会成为我的助手。」 果然。 卡维在心里这样想道,果然是因为阿帽,他悄悄打量着散兵。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之前他只在时岁口中听过对这个学生的描述。 现在看见散兵安安静静站在时岁身后半步,伸手扶着斗笠的模样,卡维忍不住轻轻点头,看上去果然很符合时岁口中的描述。 「的确是个很乖的学生啊。」卡维忍不住感慨道。 看上去还很腼腆,就连室内也要带着斗笠,是因为不想接触陌生人吗? 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可担心说出来会让对方感到难堪,卡维并没有问出口。 「乖?」散兵听见这个熟悉的字眼,忍不住转头看了时岁一眼。 一听他就知道,这个字是从时岁的嘴里传出来的。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他误解,居然会让他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 「是啊。」听见散兵带着怀疑的语气,卡维连连点头,为自己的朋友说着好话,「时岁可是在我面前夸了你好几次。」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来时岁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散兵如此想道。 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不知道时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和他想像中的根本不一样,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第42页 「啊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卡维,是时岁的朋友。」卡维这时候才想起,他忘记了和对方介绍自己。 「我知道。」 散兵轻抬下巴,漫不经心地望了卡维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时岁老师说起过你,须弥有名的大建筑师。」 「嘿嘿」 出乎意料,明明散兵夸奖的是卡维,但更先一步笑出声来的却是时岁。 看见散兵和卡维的目光同时汇聚在自己的身上,时岁忍不住摸了摸脑袋,轻咳一声,「我只是为我有像卡维这样出色的朋友感到自豪。」 「哈哈哈,倒也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好。」对于时岁给出的理由,卡维并没有产生怀疑。 散兵却看着时岁脸上的梨涡似笑非笑:「不错,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时岁老师一样,拥有这样出色的朋友。」 哪怕没有听见对方特意加重的「时岁老师」,时岁也从散兵的表情中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方才笑出声的原因。 可是,没办法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听见阿帽叫自己「时岁老师」就很开心,明明之前也不是没人叫过,但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 唉,算了算了,听了这么多次都没能免疫,看来这毛病是治不好了,感受到这股不由自主的喜悦,时岁不过纠结一瞬便决定放弃抵抗。 喜欢被自己的学生叫「老师」,这很合理的吧?又不是喜欢被别人家的学生这样叫。 他附和着散兵的话:「嗯嗯,阿帽说得对。」 「哈哈哈。」卡维被两人说得越发羞赧,心中又不禁疑惑。 不是说阿帽很腼腆还不爱说话?这不是很会夸人的样子吗?看上去还很尊敬时岁,一直喊着「时岁老师」,这点倒是确如时岁所说那样乖巧。 「你们要添置什么?我和这里的老闆很熟的。」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卡维连忙岔开话题。 「除了床和衣柜,其他都需要看看。」时岁嘆了口气,那处住宅真的空空荡荡,只供睡觉,唯一一张桌子还是放在客厅的餐桌。 「需要这么多吗?」卡维单手叉腰,思考了一瞬,才道,「那要不然就买一整套吧,等装修好之后可以直接搬过去用,虽然设计图还需要修改,但整体的装修风格已经确定下来了,正如你所要求的那样,是和卡萨扎莱宫类似的设计。」 「好啊。」 时岁原本像个无头苍蝇,还在纠结要不要买点基础的就好,毕竟不太可能长住,此时有了卡维给出的建议,他瞬间放弃了思考,决定跟着卡维走。 虽然卡维在生活中,嗯,总是让人担心,但在专业领域,却是相当可靠的。 「啊等等。」 刚答应下来,时岁却突然想起,今天并不是独身一人来的,想要买家具,还得询问室友的想法。 「阿帽对于家具有什么想法吗?」时岁转头看向散兵,期待地问道,「或者说,你想买什么样的家具?」 「我的想法?」散兵语气平静道,「这种事情,不必询问我的意见吧?」 他们只是因为做课题,暂时住在一起而已,等到课题结束自然又会分开。 而且刚才他听时岁和卡维的对话,这些家具将来还会用到时岁自己的房屋中,那就更没必要问自己的想法了。 「诶?」 「可是,我们要住一起啊。」时岁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散兵,仿佛对方说出了什么离谱的话语。 「你们……之后也要住在一起吗?」散兵还没回答,卡维便先疑惑地看向了他们,「装修图纸确定好,一个月就可以完工,你随时都能搬进来。」 只是在之前的基础上进行改造而已,很多设施都可以用原来的,根本花不了太长时间,更何况卡维有意缩短工期,这样算起来就更加快速了。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时岁尴尬地笑了笑。 他一向知道卡维工作效率很高,但也没想到会高效成这样。 如果是前几天他知道这个消息或许会很开心,可今天这个时机就很让人头疼。 「嗯,时岁老师暂时没办法搬回去呢。」就在这时,散兵突然抬头看向卡维,仿佛求教一般,语气温柔地向卡维问道,「据说这个课题要求住在教令院配备的住房中,暂时也不能离开须弥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这几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得去沙漠……」!!! 时岁一脸震惊地看向散兵,好陌生,好陌生的阿帽!语气好乖啊,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学生。 上一次听到这个语气,还是对方戏弄他,故意叫他「时岁老师」的时候。 由于太过震惊,以至于时岁暂时忽略了话语里的内容。 「诶?」 听见散兵的问话,卡维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单手摩挲着下巴,露出思考的神色,「居然还有这种要求吗?我做过的课题并没有这些要求,我认识的人好像也没有被这样要求过。」 「是这样吗?」散兵做出迟疑的表情,引诱卡维继续说下去,「我对这些并不解……」 「一般都是要求保持联繫吧?很少遇见对活动范围进行限制的。」卡维努力思考,却又有些自我怀疑,「说不定是这个课题的特殊要求?以前也有学者遇见过,如果有急事,和教令院申请就好了,对于住所的要求,倒是真的没听说过。」 第43页 卡维看向时岁,笑着道:「你是忘记告诉阿帽这些了吗?筹备处一般会说的。」 「啊,有说吗?我只去领了钥匙。」时岁只想将这个话题煳弄过去。 「也是,你没接过这种课题,怕是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一听时岁这样说,卡维立刻就信了。 倒是散兵—— 「真是谢谢卡维,我差点又要被人骗了。」嘴上说着对卡维的感谢,他的眼睛却看着时岁,语气相当乖巧。 「没事的没事的。」卡维并不太适应别人的感谢,手脚顿时无措起来,最后只好挠了挠脑袋道,「这些事情直接问筹备处就知道了,听别人传来传去,反而会生出很多误会。」 「那个人或许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些,不是故意骗你的吧。」卡维下意识帮助陌生人辩解道。 「陌生人」时岁绝望地看着卡维,大脑已经完全放空,他还真是故意的。 「哦?」 散兵听到这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微妙,「是吗?是不是故意骗人……我也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呵呵,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时岁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心中已然明白对方将什么都猜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如何狡辩,又或者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他此时心境的话,那大概就是无助吧。 呜呜呜,这种感觉谁懂啊。 一天连着被人戳穿两次谎言,还是被同一个人,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学生,真的就很想连夜离开提瓦特。 只要能避免这尴尬无助的场面,哪怕旁边是深渊,时岁也想直接跳下去。 可惜,愿望之神没有降临,甚至那厢散兵还在和卡维继续「请教」。 「要不我们看家具吧?」感受到散兵越来越微妙的语气,时岁忍不住弱弱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他暂时不敢和散兵说话,只能转头看向卡维:「我们得快点搞定这个,明天开始课题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空。」 时岁清楚,卡维向来不会拒绝别人,更何况他还给出了足够的理由。 「对对对,差点忘记了这个。」一听见时岁的提醒,卡维瞬间想起了对面两人的目的。 他勐地一拍脑袋,脸上皆是懊恼,「不好意思啊,都怪我一聊起来就忘记了,差点耽误你们的事情。」 「没有。」 散兵听见卡维的话,语气平静地反驳道,「是我什么都不懂,差点就被某人骗了。」 听吧听吧,他还在坚持说自己「被骗」,这次还特意强调了「某人」! 时岁现在相当后悔,当时他为什么要为了逃避话题,将卡维招唿了过来,以至于又陷入了新的困境。 「那你还要继续看吗?」时岁小心翼翼地发出声音,却还是不敢朝着散兵的方向看去。 「嗯……我倒是无所谓。」 散兵收起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了时岁一眼,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 「?」 这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时岁差点被问懵了。 「怎么?」 听见时岁迷茫的声音,散兵发出一声嗤笑,双手环抱胸前,好似在思量着什么,「这个回答不符合你的期待?」 「啊?」时岁越发迷茫了。 他抓了抓头髮,眉头纠缠在一起,思考着要如何回答。 「或者说——」可还不等他回答,便听见散兵接着道,「请时岁老师和我一起逛逛——这才是你给出的参考答案?」 「!」 这种语气,这种称唿,真的是每一次听到都会被戳中的程度啊,时岁捂住自己的心口,喜悦几乎要从梨涡中涌出。 他当然没有什么所谓的参考答案,但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如果有人这样和他说话,那么每一个字都会是标准答案。 为了不被对方当做变态,又有卡维在身边,时岁只能讪笑道:「哈哈哈,其实也没有这样想。」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时岁还是没忍住,将目光放在了地面上。 他为自己这心思感到羞惭。 也为对方明知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惭。 「你们……」卡维的声音里略带着几分迟疑,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变成了这样。 两人的对话让他既能听懂,却又不太懂,仿佛提瓦特通用语言白学了一样。 他摩挲着下巴,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还要看吗?」 「看!」听见卡维的问话,时岁不假思索道。 好不容易让阿帽同意了,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要是对方反悔了怎么办? 「来来来,我刚才已经大致浏览了这里的家具。」 总算是脱离了这种离奇的氛围,一来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卡维瞬间精神了起来。 在时岁和散兵来之前,他就已经大致看过了这里的商品,在时岁提出请求之后,他又迅速在大脑里过了一次,已经粗略选好了几件合适的可以推荐给时岁。 他带着时岁和散兵来到选中的商品面前,介绍道:「这些和装修风格的整体适配性都很高,只是一部分相对而言较为传统,使用周期更长,这几套增添了不同的特色,组合在一起或许会产生一些奇妙的反应。」 第44页 卡维的专业水平自然是很信得过的,又提前和时岁交流过装修想法,甚至在学生时代还帮助时岁进行过装修,因此对于时岁想要的家具也有一定了解,选出来的大部分都合乎时岁的心意。 一旦有正事可做,反而让人快速镇定下来。 时岁看着这些家具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反而没空去注意自己心中的微妙情绪了。 「阿帽更喜欢哪个?」虽然在学术上,时岁并不太喜欢接受别人的意见,但在其他地方,他向来不吝啬提问。 更何况,这些家具阿帽也会使用,他当然要把对方的意见也考虑进去。 「我?」 听见时岁的问话,散兵刚要说出「随便吧」,却又在对方饱含期待的目光中,自然地用其他话语将之替换,「随你喜欢。」 时岁并没有感受到这话语中的差别,他点了点头,将自己看中的家具又询问了一次散兵的意见:「这个怎么样?看上去很清新。」 散兵视线转过去,仔细看了一眼,果真如同时岁所说,虽然是典型的须弥风格,但其中又做了改良,并不张扬。 「不错,至少不伤眼。」散兵微微颔首,对时岁的眼光表示贊同。 他对这些并没有明显的偏好,能用就好,既然时岁喜欢,他也不排斥,这套家具已经很符合要求了。 「那就它了!」 听见散兵的贊同,时岁当即出声定下,刚要找店员付款,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朝着卡维问道,「这里卖床上用品吗?」 「卖倒是卖,但这个也要买吗?」 卡维疑惑出声,他记得时岁对于这些要求很高,并不会随意购买,就连现在旅店用的也是从家里拿过去的。 「啊,不是给我买的。」时岁笑着解释道,「是给阿帽。」 他自己倒是不用买,但阿帽什么也没有,这些却是必买的。 「……阿帽?」 「你为什么要给阿帽买这些?!」卡维更加震惊了。 虽然这个行为只是有一点点怪,但时岁真的……卡维发誓,时岁真的真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他或许会给人推荐舒适的用品,但绝对不会带人去买,因此这个行为瞬间怪异到了顶点。 「你们……」就真的很让人怀疑啊。 卡维欲言又止,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老师给学生买床单的,也没有见过朋友给朋友买床单的,甚至就连家庭成员之间都很少见。 哦,家长倒是经常给孩子买,但是时岁明显不是把自己当做阿帽的家长啊! 之前的怪异全都在这一刻涌现了出来,他忍不住避开散兵小声问着时岁:「你们是准备组建学术家庭吗?」 所以以后也会住在一起,所以才会一起选购家具和床单。 可是,可是时岁才和阿帽认识了几天啊!这进度未免有点太快了吧?他倒也不是好奇之类的,就是有点担心时岁。 这种事情总要想清楚吧? 「???」 「我才没有!」被卡维这样误会,时岁顿时大声反驳。 他可是一直把阿帽当做学生的!这分明是在侮辱他和阿帽的师生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章 不过离开了几年,时岁觉得须弥城变化实在太大。 之前的教令院长期处在阿扎尔的管理下,充斥着腐朽气息,让时岁十分不适,可他没想到,在阿扎尔倒台之后,须弥城过于活跃的气氛也让他不太适应。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都觉得他和阿帽准备组建学术家庭?现在导师和学生组成家庭很常见吗? 之前的那个不认识的生论派学者也就算了,为什么卡维也这样想?时岁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卡维。 时岁没想到,他和阿帽这样明显的师生情居然也会引人误会,就真的很离谱。 他对阿帽可从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只不过是想要让阿帽叫他「时岁老师」而已,这也不算什么过分要求吧? 拜託,他们本来就是师生关系,叫「老师」很正常诶。 更何况,哪个学术家庭的组成成员会想让另一个人叫「老师」的啊! 这想法实在太过离奇,叫时岁忍不住朝着散兵的方向张望,生怕对方也被这些言语误导了。 好在对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和卡维的谈话。 「我没有这个想法。」时岁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却又再一次强调了这句话。 「嗯……呃……」卡维目露纠结,不知道转了好几个想法,这才无奈开口,「我尊重你的想法。」 可是吧…… 卡维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他虽然生活中过得一团槽,但这并不意味他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他关怀所有人和事,也并不意味着会对其他情绪完全绝缘。 比如现在,卡维就能看出时岁和散兵之间微妙的相处。 但既然时岁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可能继续追着这个话题让对方难堪。 想起方才时岁的问题,卡维迅速将关注拉了回来。 床上用品这里自然也是有的,只是品种不如专门的售卖店多而已,但时岁看起来是急用,那倒也是无所谓这个。 想到这里,卡维伸手指向记忆中的区域:「这里有床上用品,在另一边……」 他的话完没说还,便戛然而止,甚至面上显露出些许慌张。 第45页 时岁突然感受到卡维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就如同刚才刚遇见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吗?」他疑惑开口,朝着卡维看着的方向望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试图猜测,却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会让卡维突然这样,难道是遇上了什么难缠的甲方?也不至于啊。 时岁的视线一直在门口打转,散兵终于看不下去了。 「右边。」仿佛被时岁笨到了,他一边嘲笑着一边抬起下巴为时岁指明方向。 有了明确的方向,时岁连忙朝着右边看去,却看见了正在朝着他们几人走来的…… 「艾尔海森?」时岁不由奇怪地看了卡维一眼。 好吧,原来是艾尔海森,那卡维突然怪异的举动勉强算是有了解释,可也没必要慌张成这样吧? 虽然在学生时代两人合作破裂不再往来,甚至还一度闹得十分难看,可之后卡维同他说起艾尔海森的时候,却也并没有过类似的慌张。 是因为今天猝不及防的相遇?时岁猜测。 「你们好。」艾尔海森简单地和时岁几人打了招唿,态度还挺友好。 居然真的是沖他们来的吗?时岁还以为对方只是路过。 「晚上好,艾尔海森,是有什么事情吗?」感受到卡维的慌张,时岁连忙站出来,想要将艾尔海森应付过去。 他有些奇怪艾尔海森来这里的目的,而且卡维此刻的表现也很怪异。 联想到方才进店相遇时,卡维那一脸慌张的神情,时岁若有所思,这两人难道是又有了什么新联繫? 果然不出时岁的所料,他听见了艾尔海森对卡维开口道:「看来你今晚另有安排,我先回家了。」 艾尔海森的声音不算小,卡维又站在时岁的身后,两人的对话,理所当然被时岁听个正着。 「嗯嗯。」担心被时岁发现什么,卡维赶紧上前,敷衍地点了点头。 同时在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该今天约艾尔海森来这里更换家居摆件,谁知道会遇上时岁和阿帽。 唉,卡维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气。 其实住在艾尔海森家里这件事,并没有四处宣告的必要,不说为了所谓「秒论派之光」的颜面,单只是被客户知道了他的经济状况,就很可能导致信誉危机,错失很多项目。 但这也没什么不可告人之处,被旅行者和提纳里等人发现之后,卡维也并没有隐瞒。 只是,如果这件事被时岁知道的话……就会很难办,甚至比被客户知道了还要难办。 卡维伸手抓着头髮,脑子和他的头髮一样乱糟糟。 好在艾尔海森并没有说其他的,仿佛只是特地过来打个招唿,很快就离开了,这让卡维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卡维是在自己身前,时岁并不能看见对方的表情,却能隐隐感受到卡维此刻的放松,看着艾尔海森离开的身影,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么好奇?眼睛要贴上去了。」不知何时,散兵来到了时岁的身边。 「的确有点好奇。」时岁也不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但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过先把我们需要的东西买好更重要嘛,要不然今晚你可得和我睡一块儿了。」 这也不是什么趁机追问卡维的好时机,与其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不如找个机会约卡维去喝酒。 更何况,卡维也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只要他还在须弥,早晚会知道的。 但什么也不问,说不定会让卡维心生警惕,他装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奇怪地看向卡维,「你和艾尔海森……和解了?」 原本时岁特意选出的低难度问题,却让卡维很难回答,他支支吾吾两声,最后含煳道,「算是吧。」心却高高提起。 出乎他的意料,时岁并没有追问下去,反而道:「陪我和阿帽去看看床品吗?」 卡维将心放回了原处,这就是时岁,从来不会让朋友难堪。 「去!」他一口答应下来,可刚走两步又顿住了。 等等,你们两个去看床上用品,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他跟去真的合适吗? 卡维一脸纠结地看着时岁选购床品,是的,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已经不能称作是时岁和阿帽一起选购床品了,分明是时岁一人在选购,而阿帽只会乖乖听话,点头附和。 虽然阿帽的原话是「随意」,但这话听来不就是「你决定就好」的意思吗? 还不等他纠结完,又看见时岁将这些东西一併付了帐,再想到方才时岁的否认,卡维已经完全迷茫了。 唉,算了,这相处好复杂,他还是看不懂吧。 「搞定!」 在时岁迅速选了两套明显带有稻妻风格的床品结帐后,几人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被店员叫住了。 「等等,卡维先生,你的钥匙。」店员匆匆跑过来,将一串挂着狮子钥匙扣的钥匙递给了卡维。 「钥匙?」 卡维恍然大悟地看着店员,接过了钥匙,「谢谢你,我还以为忘在家里了,原来是不小心掉了啊。」 诶?可这是刚才那位先生拜託转交的啊,店员欲言又止地看着卡维,却又不敢出言否认人,毕竟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卡维先生掉在地上才被人捡到的。 与店员一起欲言又止的,还有时岁。 第46页 凭藉着出色的眼力,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方才在艾尔海森办公桌上看到的钥匙。 再将今天从艾尔海森处见到的钥匙扣联繫起来,还有之前艾尔海森突然就知道了阿帽可能「学籍造假」的事情。 以及,卡维曾经亲口说过,他有一个「令人无语的室友」。 呵呵,时岁在心中冷笑。 突然猜出答案的这一刻,时岁居然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反而像是玩起了推理游戏,之前的细节全都抽丝剥茧地串联。 什么情况下卡维的钥匙会出现在艾尔海森办公桌上?什么情况下两人会一起约好逛家具店? 那不就是住在一起了吗?听起来真是既合理又离谱。 说起来,艾尔海森现在的资产的确应该有一部分属于卡维来着,只是当年卡维放弃了,现在住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才怪!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忘在家里了?」时岁在一旁平静出声。 「不会吧……」卡维下意识回答,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 他想起来了,艾尔海森刚才来过,钥匙可能真的忘在家里,或者被艾尔海森拿错了。 「你刚才还怀疑我和阿帽!」 时岁气急败坏,一一指出卡维和艾尔海森之间的联繫:「你们都住在一起了,还有共同的学术成果,我都没有怀疑你和他。」 他就说为什么这次回来老感觉艾尔海森怪怪的,现在仔细想想,每次遇见艾尔海森出现在非办公区域,他都能看见卡维。 至于今天——就算他去找艾尔海森拿课题是偶然,他和阿帽出现在这里是偶然,但艾尔海森将钥匙留下绝对是故意! 都住在一起了,还非得留下钥匙吗?刚才艾尔海森说自己「先回家」了诶!开个门很难吗? 时岁越想越气,看着卡维的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你睁眼看看啊! 「怎么可能!」卡维当即否认,却还不忘记反驳时岁,「你和阿帽也住在一起,还即将进行同一个课题,甚至你们还一起买床单!我和那个傢伙绝对不会一起买这些。」 「但你们一起买家具。」时岁冷笑。 「我那是看不下去他的品味。」卡维辩解道,「而且,你也能决定阿帽的床品。」 「我询问了阿帽的意见!」时岁毫不相让,「我那只是作为导师关心学生的生活,和你们不一样」 「我也只是不想让我的眼睛受到伤害。」卡维也很理直气壮,「和你们也不一样。」 「……」 仿佛是被卡维的理直气壮震惊到了,时岁有了一瞬间的停顿,而后露出一个略显得意的笑容,「你说得对。」 「我们不一样。」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站在一边旁听这场争论的散兵拉了过来,「如你所猜想的那样,你和艾尔海森只是纯洁普通的室友关系,同我和阿帽完全不一样!」 时岁听明白了,卡维是真的觉得自己和阿帽即将组建学术家庭,也是真的认为他和艾尔海森是室友关系。 那么艾尔海森通过转交钥匙的方式这样明晃晃地告诉自己,他和卡维住在一起的信息就很有意思了。 时岁从来不会小瞧艾尔海森,更不惮以最深沉的心思去揣测对方,此举说不定就是想要借自己的嘴巴传达给卡维某些信息。 语言的艺术嘛,时岁表示自己虽然不专精语言,但他懂人心险恶! 不管如何,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艾尔海森如愿的! 「你……」 时岁突然转变了口风,却让卡维怔愣在了原地,他看着一脸得意的时岁和明显带着错愕的散兵,心中闪过一丝不对劲,但也仅仅只是一丝,还来不及等他思考完毕,又被时岁的话再度吸引。 「谢谢你,卡维,通过和你的对话,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时岁越发坚定地拉住了散兵的振袖,金属挂饰猝不及防相撞,伴着时岁的声音叮噹作响。 「……我们的关系不纯洁?不普通?」仿佛慢了半拍,直到这时,散兵才转头看着时岁,而后眉头微蹙,「哈?你紧张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时岁当然紧张! 可不是谁都能当着朋友的面一本正经造自己的谣,造谣的另一个对象还是自己的学生。 但凡他的心理素质再差一点,此刻已经要紧张地说不出话了,现在只是手心微汗,不自主地舔唇,时岁觉得自己已经很棒了! 不过,这些真实原因当然不能让卡维知道。 面对散兵的问询,再看看一脸茫然中夹杂着好奇的卡维,时岁义正言辞道:「我当然紧张了。」 「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虽然除了你和阿帽没有其他人听见,但还是很让我害羞的。」 得亏刚才转交钥匙的店员十分有眼力见,一感受到这里的尴尬气氛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要不然时岁可不敢像现在这样胡言乱语。 「针对」艾尔海森固然重要,可时岁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就丢掉自己的脸面,毕竟他已经决定要在须弥生活一段时间了。 「呵。」散兵发出一声嗤笑。 他并不是愚笨之人,尽管最开始的确因为时岁的话怔愣,但此刻已经缓过神来。 听见时岁的话,散兵不过在脑中一转便明白过来,这些解释并不是给他听的。 第47页 虽然提问的人是自己,但时岁说话的对象一直都是卡维。 散兵低头看着被时岁攥在手心中的振袖,已经隐隐有些褶皱了,但他知道,等身旁的人放开手,此处又会平静无波。 但真的,能平静无波吗? 「可是……呃。」卡维目露纠结,他心里隐隐浮现出怪异感,可又找不出违和的地方,「……是这样吗?」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的话,那大概就是时岁的态度? 卡维和时岁自学生时代便认识了,甚至比他认识艾尔海森的时间还要长,因此卡维也能说自己对时岁颇为了解。 他直觉时岁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也仅仅是听起来而已,他犹犹豫豫发问:「很抱歉,但……你会因为这个害羞吗?」 「???」 「我当然会!」原本时岁也没指望卡维一听就能相信,可为什么对方产生质疑的点居然是这个?! 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像是厚脸皮的人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卡维说出这句话之后,就连一旁的散兵也投来质疑的目光,这就很离谱了啊喂! 莫非,自己还真是这种人? 可惜暂时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和反驳,时岁下意识选择了相信散兵,他装作支支吾吾地同卡维解释道:「唉,恋爱中的人和平时怎么能一样呢?」 虽然他并没有谈过恋爱,但这些年见过的情侣也不少,深谙恋爱中的人和平常不一致的道理。 「唔……」卡维似乎被说服了,忍不住低头陷入沉思,可直觉仍感微妙。 但凡时岁的态度不要转变地那样快,他可能会更加坚持自己的判断,但这样怀疑自己的朋友,实在让卡维感受既心虚又内疚,他眉头紧皱,不停抓着自己的头髮。 就在他刚要抬起头看向时岁的时候,却突然看见散兵的手动了。 散兵反手覆上了时岁的手背,趁着时岁因为吃惊而放松力度的间隙,他将对方的手虚虚握住。 「!!!」卡维勐然睁大了眼睛,在此刻,他比时岁的反应还要大。 这种互动的冲击力又和刚才时岁的嘴上说说完全不一样了,原本就有他自己猜测「时岁要和阿帽组建学术家庭」的基础在,此时卡维已经相信了七八成。 「诚如你所见。」散兵语气平静道。 他眼中带着明显的兴味,却掩盖在大斗笠下无人得见:他等着待会儿时岁的辩解。 时岁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近距离地接触散兵,哦不,以前也有过,他想起了之前自己也曾捂住过对方的嘴巴,也曾感受过对方的温度。 但此刻的感觉明显是不一样的,手指相触,时岁能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在狂跳,温凉的触感几乎让他浑身战慄。 好在,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 一看见散兵如此「配合」自己,时岁紧追着刚才的话道:「反正恋爱之后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时岁没有明说,他也说不出来。 这种没有体验过的事情,他就算是观摩,也观摩不出来什么啊,更何况他也没有观摩别人恋爱的特殊癖好。 「所以我说嘛,你刚才的想法完全正确,我们的确同你和艾尔海森不一样。」趁着卡维已然相信了大半,时岁赶紧再一次强调这话。 「我信了。」卡维恍恍惚惚道。 不知道怎的,刚才时岁不承认的时候他觉得无奈,现在时岁承认了他却又觉得奇怪,难道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不该这样怀疑自己朋友的,卡维陷入了自我拉锯之中。 「啊,对了。」看着这样的卡维,时岁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自然而然道,「我和阿帽之间的关系,麻烦你帮忙保密,毕竟阿帽刚入学,距离毕业还得好几年,而且还要和我开始新课题了,这个时候公开的话,我很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到这里,时岁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这件事情目前还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其他人我都没说。」 这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秘密」,顿时让卡维心中的责任感大涨,他直接放下了刚才的纠结,一口便将时岁的请求答应了下来:「你放心吧!」 他虽然从来不会恶意揣测他人,却也清楚在教令院中并不缺少流言蜚语的存在,就像时岁虽说的那样,时岁和阿帽这样的组合,的确会吸引不少人关注。 「万分感谢!」时岁立刻一脸感激地看着卡维,「等过段时间我和阿帽请你吃饭,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这些。」 「哈哈哈,不用道谢,大家都是朋友嘛。」卡维摸了摸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尽快把你的房子装修好的。」 既然时岁和阿帽在一起了,那么想要赶紧住进新房也是情理之中吧?他之前还好奇过时岁为什么又要花钱装修来着,现在看来,可能在那个时候,时岁就对阿帽隐隐有好感了吧。 咦?这样说起来,还是一见钟情吗? 好像是这样哦,他回想起时岁刚见到阿帽时的情形,好似的确特别满意? 一旦接受了时岁和阿帽在一起的这个设定,卡维说服自己也变得特别快。 「诶诶,不用!这个真不用。」时岁连连拒绝。 阿帽已经看透了自己在骗他,现在两人还能住在一起,纯靠都没有住处这个因素,要是自己的房子装修好看,他是搬走还是不搬?要是搬走的话,阿帽也不愿意住下去了怎么办? 第48页 虽然他现在可能有些担心过度,但这些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不用吗?」卡维有些疑惑。 「不用。」时岁咬了咬牙,他看着卡维脸上的疑惑,冥思苦想道,「我们比较喜欢现在住处。」 「呃?」卡维十分不解,「可里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对啊!」时岁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和阿帽就喜欢这种一点一点添置的感觉。」 虽然被时岁的要求震惊住了,但卡维毕竟是经歷过无数甲方的大建筑师,见过无数更加离谱的要求,比起刚才时岁的胡言乱语,这些理由反而让卡维更能理解。 这种大概就是组建家庭之后,共同经营一个的家? 虽然在一切以学术为重的须弥不太常见,但也并不是没有。 但这种……不都是在自己家吗? 「等到课题结束,我会将这套房子列入资源分配意愿。」时岁长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卡维一眼。 只要能力足够,在学术资源的分配上,教令院一般都会优先考虑个人意愿。 「哈哈哈,是这样啊。」 听见时岁的话,卡维瞬间明白了,「到那时候,这就算是你和阿帽共同的学术成果了吧?意义的确与众不同。」 「是啊。」时岁含煳道。 听见卡维还在那里畅想以后要为自己和阿帽的房子承担装修的工作,时岁忍不住扶额。 「资源分配意愿」,「共同学术成果」,多么明显的指向,时岁都在担心卡维会不会联想到对方和艾尔海森身上了,结果卡维却是一点也没听出来不对劲啊。 等到几人结束聊天,看着卡维离开的背影,时岁眯起了眼睛:没想到卡维的信念这么坚定,那可真是太棒了! 难怪……难怪艾尔海森要用这么低级的招数。 但可惜了,助人为乐这种事,时岁向来双标,而艾尔海森明显不在他助人为乐的范围。 「很开心?」散兵看着时岁一脸得意的模样,冷不丁地出声,「想好要如何狡辩了吗?」 「诶?!」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时岁勐然睁大眼睛,嘴里发出质问的声音,「阿帽同学,你怎么回事啊!」 他示意散兵看向自己握住振袖的手,对方的手正覆盖其上。 时岁的皮肤很白,但比起散兵来说,还是有着明显的色差,尤其是散兵的肤色更像是莹润的白瓷,任凭寻遍提瓦特,也很难找出另一个有着相似肤色的人。 「这可是你主动攥着我的手哦。」 经过刚才和卡维的一通胡编乱造,时岁觉得自己已经到达「胡说」的巅峰状态,此刻又正好处在志得意满之时,原本已经想好了如何道歉的他,在听见散兵口中「狡辩」二字的时候,当即倒打一耙,「需要想狡辩之词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所以,为什么要突然攥住老师的手呢,阿帽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 看着随口便能说出胡言乱语,却还理直气壮的时岁,散兵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问,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嗤笑。 「想用这种小把戏躲开问题吗?」 没等时岁回答,散兵将手举到时岁的面前,裸露在勾指袖套外的皮肤在光线下格外引人注目,「我的原因很简单,只是想要帮助老师而已啊。」 明明听见这个称唿应该很开心的时岁,此刻却根本不敢露出笑脸,这样的阿帽看起来好像有点可怕。 而且他在没有提前商量的情况下就将阿帽扯出来说谎,本身也挺心虚的。 「现在老师可以说你的原因了吗?」在话语的最后,散兵话锋一转,又将问题抛给了时岁。 唿—— 时岁才敢轻唿一口气,可听到这里,又将心提了起来。 他摩挲着手指,支支吾吾道:「是因为一些私事……」 卡维和艾尔海森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少,但大多数人都只是知道他们当初合作破裂,更深入的内容只有当事人和他们这些朋友知道得多一点。 如今虽已时过境迁,但两人看起来却又有了新的联繫,时岁刚回须弥不久,对这两人发生的事都只是揣测而已,自然不打算将自己妄自揣测的内容说给散兵听。 哪怕他信得过对方也不行,除非等以后几人熟识了,卡维愿意让对方知道。 等等,想到这里,时岁突然愣住了。 他现在是随口胡说骗过了卡维,可以后要是阿帽和自己的朋友们熟识了,岂不是很容易露馅? 毕竟他和阿帽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师生关系啊! 就算阿帽愿意配合他一起扮演学术家庭,他们俩也不会啊,时岁的心中划过一丝忧虑。 听见时岁说「私事」,散兵果然没有再问下去,这倒是让时岁越发愧疚了。 说起来,他刚才就打算给阿帽道歉,并且解释来着,谁知道一时情绪上头,居然就忘记了,还说出了那样类似于「调戏」的话语。 真的好羞愧啊,越想时岁越耻于面对散兵。 好在散兵并未追着这一点不放,直到两人回家之后,散兵都没有再提起相关内容,可这却并没有让时岁的心中感到好受。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帮助散兵做点什么,可惜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甚至散兵还主动同家具店的店员一起将购买的家具摆放好了,全程没有让时岁插手,这让时岁更加难受了。 第49页 「其实我也可以帮忙的。」时岁忍不住小声道。 刚才店员已经往他这个方向瞟了好几眼了,让这样一个纤瘦的少年帮忙搬重物,而自己还站在一旁看着就很手足无措的模样。 别说家具店帮忙送货的店员了,就连时岁自己都很唾弃自己,更何况这些东西的重量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只是散兵先一步上前,倒是让时岁无从下手。 最终他只好在送走店员之后,帮忙拿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 「免了吧。」散兵将时岁刚买的花瓶随手放在饭桌上,毫不在意道,「只是相比起明早都无法完成,还是自己动手更简单。」 对此,散兵表示自己在愚人众的那些年很有经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亲力亲为的。 哪怕一开始是这样,但在坚持了几百年之后还能亲力亲为的人,大多是被迫。 就比如现在,散兵看着一直无事可做,最后干脆跑去帮忙给他铺床的时岁,恨不得自己亲身上阵。 「相信你对这一点深有体会。」散兵嘆息一声道。 「也不算深有体会,但我一直不肯和别人合作课题,的确有出于这个考量。」正埋头和床单做斗争的时岁压根没有注意到散兵的眼神,并没有想过对方是在说自己。 他看着床单,眉间满是不解,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步骤来的,他铺自己的床毫无问题,但一到这边,却不是这里短一截就是那里短一截,这让时岁有些头疼。 散兵原本还饶有兴致地远远看着,后来只剩下满满的无奈,为了能让时岁放弃和这截布料较劲,他不得不走上前,伸手按住了床单。 看着散兵娴熟无比的动作,时岁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惊嘆,「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话刚出口,时岁赶紧捂住了嘴巴,对方流浪了那么多年,这些技能说不定就是在流浪生活中学会的。 「……」 散兵没有说话,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些事了,此刻自然而然的娴熟动作,就是他自己也有些惊诧。 「哈哈哈。」时岁反而自顾自地笑出声来,也不知道一个人在那乐什么。 散兵抬眸扫了一眼,没能看出原因,只见得对方的梨涡在脸颊荡漾,开心极了。 「突然感觉不管是谁能和你住在一起,都会很幸福吧。」这样一个万事不求人,却几乎不会拒绝的性格,时岁直觉对方应该吃过很多亏,「而现在你和我住在一起诶,想想就很快乐啊。」 「你异想天开的方式总是独出心裁。」散兵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我只会给人带来不幸,想要追求虚无缥缈的快乐,最好赶紧躲开我。」 「啊?」时岁不能理解,「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想,但和你相处这几天,我都很幸运啊。」 可惜这话明显没有可信度,想到时岁这些天的经歷,散兵不置可否。 「我很抱歉。」还不等他说话,时岁突然道,「不幸运是你的才对。」 「?」突然其来的话语,让散兵有些疑惑。 时岁心虚愧疚了小半个夜晚,直到这时,仍觉得应该和散兵正式道歉,「因为私事,将你作为理由也一併拉扯了进来,很抱歉对你造成了困扰。」 「……困扰?」没想到会突然听见时岁的道歉,散兵扶了扶斗笠,而后才道,「你的谎言千疮百孔,也只有卡维才听不出漏洞,能让我困扰什么?」 「啊?」听见散兵的话,时岁忍不住惊唿出声,他知道自己临时编造的谎言经不起推敲,但幸好只有卡维一个人在,而卡维向来不会怀疑朋友。 想到这里,时岁忽觉自己的良心又中一箭,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又将思绪拉回了正题。 时岁知道自己的谎言经不起推敲,但也不至于到「千疮百孔」的地步吧? 「真的很明显吗?」时岁小心翼翼地看着散兵,试图寻求答案。 散兵沉默了一瞬,这才道:「嗯……至少你尽力了。」! 可是,这个答案更可怕了呀! 惨了惨了,明天就去智慧宫借点恋爱书籍来看,哦,还得给阿帽也带一份,时岁默默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须弥学者必备恋爱指南》?」 「《提瓦特恋爱蜜语三十六句》?」 一大早从沙漠急匆匆赶回须弥的散兵,刚走进教令院就被时岁塞过来厚厚一沓书籍。 他本以为这会是课题需要的资料,可等到接过来看见最上面的书名,却发现好像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已经不需要再接着往下看了,他大致能猜到,这一沓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课题需要用到这些?」散兵疑惑,散兵不解。 虽然他在时岁面前表现得对课题并不十分关心的样子,但在拿到课题资料的时候,他也是认真看过的。 尽管上面并没有罗列所需资料,还需要他们自己寻找,但散兵敢肯定,绝对不会是这些一看就毫不相关的东西。 「不需要啊。」时岁一口回道,甚至还奇怪地看了散兵一眼,仿佛真心实意地感到疑惑,不知道对方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想法。 「课题需要的资料我还没列出来,这些的话,平时当做课外书换换脑子?」时岁今天一来教令院就赶紧寻找了这些关于「如何谈恋爱」的书籍。 第50页 原本他还担心智慧宫不会收录这些,可不曾想到,这里不仅有,甚至还挺齐全,只是看上去特别新,应该是最近才添置的。 但这些就和时岁无关了,只要能找到相关的书就好,至于这些书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那并不是时岁想要关注的问题。 「唔,还有这个也得看看。」时岁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书放在座位上,他转头看向散兵,笑着道,「但是这两本我想先看,看完我们再交换。」 散兵被时岁的话吸引了注意,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书籍,不出所料,又是恋爱相关,只是相比起他手上被塞过来的这沓,座位上的两本似乎看起来要正经许多。 《稻妻婚恋习俗考》,《璃月婚恋习俗考》,看完之后甚至可以直接写论文。 论文…… 散兵突然怔愣了一瞬,明明只是几天的功夫,为什么他现在一看到书就会想起论文。 「你的想法可真是独特。」散兵也将怀中抱着的书放在座位上。 「嘿嘿嘿。」时岁挠了挠脑袋。 他也不想的,可惜撒了一个谎之后,就需要无数的谎去圆。 这哪里是想法独特啊,分明是生活所迫,时岁无奈地嘆了口气。 「……这不是在夸你。」听见时岁还能笑得出来,散兵原本带着嗤笑的语气瞬间变得无奈了起来。 「可是,想法独特也并不是贬义啊。」时岁道。 散兵承认,他这话正如时岁所说,并不是贬义。 但是! 虽然他对于这件事持无所谓的态度,可他并不打算答应时岁成为同谋。 配合一次也就罢了,他也能容忍时岁的胡编乱造,但居然还要学习这些,听起来未免也太幼稚可笑了吧。 他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心中这样想的,自然也就如实说了出来。 「啊……」 时岁声音瞬间变得失落,他好像又一次自作主张了。 唉,都是他的错,昨晚听见阿帽说没有困扰,还以为……现在想想,那是他误会吧。 「抱歉。」 他一边懊悔着道歉,一边将桌上的书慢慢收回,想要放回书架。 「那我……可以和卡维说我们分手了吗?」时岁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想要给这段「恋情」画上一个句号,而且阿帽刚才说了可以接受胡编乱造的是吧? 「哈?分手?」 一听见这话,散兵立刻站了起来,看向时岁,眉头紧蹙,面色微沉。 「嗯嗯,这样也能圆上吧?」 时岁一边思考一边说出令人震惊的话语,「如果你不介意我胡编乱造的话……我们可以因为课题的意见不合导致情感破裂,然后分手。」 「等等,这情节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时岁自言自语道,一面也忍不住陷入了沉思,难道是他八重堂的狗血小说看多了? 「呵,这种老掉牙的情节,几百年前就有了。」散兵冷哼道。 他从未想过,在短短的两天内,自己在时岁的口中已经拥有了一段完整的「恋情」。 从「恋爱」到「想要组建学术家庭」,再到「情感破裂导致分手」,从相遇相识再到相离,仅仅两天,却仿佛过了大半辈子。 散兵面色扭曲,实在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唔,这倒也是。」时岁瞭然地点了点头。 倒也的确如此,虽然须弥的学术家庭号称是最稳定的家庭关系,但其实这一切都构建在学术基础上,稳固是真的稳固,可一旦意见不合,也会坍塌得很彻底。 时岁曾经在无聊的时候看过相关研究,学术关系破裂是导致学术家庭破裂的主要因素,甚至占据了家庭破裂原因的百分之八十。 他刚才编造的谎言,其实每天都在须弥上演,并不少见,真正少见的其实是在学术关系破裂后,还能再次相遇相知的。 「呵。」 散兵忍不住又是一声讽笑,「你不会还想要说,虽然分手了,但因为还有共同课题,迫于无奈不得不继续住在一起吧?」 「可以吗!」时岁语气瞬间激动起来,其实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继续编造下去,但阿帽现在提供的答案似乎也不错? 「真稀奇,你竟然还在认真思考。」散兵双手环抱,诧异地看着时岁。 「哦,是开玩笑啊。」时岁瞬间又失落地低下了头,继续整理着桌上的书籍,整个人都瀰漫着萎靡气息。 看见这样的时岁,散兵面露犹疑,却下意识伸手按住了即将被对方拿走的书本。 「?」 时岁疑惑地歪头看向散兵,语带试探,「你对这些感兴趣?」 没想到啊,阿帽居然还会对这些感兴趣?但时岁向来懂得尊重学生的个人爱好,只是神情中不可控制地流露出些许异色。 而他面上的惊奇,自然被散兵一一收入眼中。 压在书上的指尖微颤,散兵不想让时岁失落,却又实在不想看见对方脸上的惊奇,干脆别开头,看向别处:「算了,与其被你编造出更加奇怪的经歷,还是勉为其难看看这些书吧。」 「阿帽也太好了吧!」时岁真心实意激动赞嘆。 什么叫做峰迴路转啊!这就是! 「那我们不分手吗?」担心自己又误会,时岁再一次确认道。 第51页 「……不分。」散兵忍不住按了按自己脑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老是说这些容易误会的话。 听见肯定的回覆,时岁一脸的心满意足,他将手上的书重新放在座位上。 「哦对了,这本看起来像是入门级,可以先从这个看起。」仿佛想到了什么,时岁抽出一本书放在了最上面,「我去归纳课题需要的资料了。」 一直等到时岁离开,散兵这才皱眉瞟了眼那本被时岁推荐过的入门级:《三十二条新手必学恋爱指南》。 「嘁」 一听这名字就不怎么样,散兵脸上带着不屑,随手翻开一页,洁白的书页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墨色小字,仿佛是担心被人看见,那字小得离奇,若非他视力足够出众,恐怕就得将脸贴上去了。 「故弄玄虚。」散兵发出一声嗤笑,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凝固住了。 他勐然将书页合上,没能控制好的力度让书堆颇有些摇摇欲坠,但散兵此刻却顾不上那书堆,他的内心也正摇摇欲坠。 看着不远处时岁穿梭在书架间的身影,那两行墨色小字又浮现在了散兵的眼前:性生活非常重要,保持性生活的和谐,也是维持恋爱的基础。 这个……也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时岁觉得这段时间阿帽有些奇怪。 自从课题开始之后,时岁便察觉到对方老是走神,但由于他布置的课题任务对方一直都有好好完成,甚至还有空余的时间去完成之前的论文分析,时岁最开始倒也没有特意关注,毕竟老是处理这些枯燥的文字,他也挺想走神的。 可是,自从他放任了这些行为之后,却发现对方好似越来越过分了! 现在不仅光明正大的走神,甚至还光明正大地看他,这就让时岁感到很难办了。 被对方这样看着,他都不好意思摸鱼的。 要不是「想要摸鱼」这个原因不太好宣之于口,他高低得和阿帽商量商量:阿帽同学,在你走神的同时,也得考虑一下你的老师也是想要走神的啊喂!不要再看了。 可惜,散兵并不能听见时岁内心的唿喊,当然了,就算真的听见了也起不到丝毫作用,他的走神也只会更加光明正大而已。 「有事?」 感受到时岁投来的视线,散兵又翻了一页所谓的「课外书」,而后抬头朝着时岁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事。」时岁将手中的笔想像成散兵的脸颊,恶狠狠地捏了又捏,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是吗?」 散兵上下扫视了时岁几眼,目光中明晃晃的不信,却没有说出更多的话来。 「当然!」哪怕看出了散兵的不信,哪怕时岁几乎要将笔身捏断,但他还是一脸的坚定,「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毕竟阿帽你勤学努力,课外书也是我拿给你的,就连放松也是在完成课业的情况下,还会有什么事情呢?」 还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是想让你注意摸鱼方式了! 时岁捏着笔身的力度越来越大,终于,笔身不堪重负,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断裂在了他的掌中。 「这……」 笔身的断裂实在出乎时岁的意料,他连忙发出声音,想要将这声音掩盖过去,同时又死死握住断口处,不让散兵发现。 但这一切的努力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感受到对方几乎要凝在自己的手上的目光,时岁欲哭无泪,如果他说只是想要捏对方的脸颊,并没有其他意思,会被相信吗? 「我信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将时岁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可是——「我信了」 这三个字明显不是相信的意思嘛,时岁气鼓鼓地想道,但他手上还握着「罪证」,一时之间便是想要反驳也有些底气不足。 仿佛是感受到了时岁此刻的将信将疑,散兵再度真诚开口:「我真的信了。」 很好,果然是不信,甚至还强调了两次诶! 虽然被斗笠遮蔽了视线,可听见散兵依旧很平淡的语气,时岁也能想像到对方脸上的不信或者嘲讽,这让他忍不住将手中的笔又捏了捏。 听见那已经碎裂的笔发出最后的呻吟,散兵疑惑地看向平摊在座位上的书页,不是说应该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吗?为什么现在时岁会是这个反应? 果然,这种看上去就很奇怪的书是不可以相信的。 亏他这些天还因为上面的短短两行字思来想去,真是可笑……啧。 哪怕时岁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却也让他生出羞耻感。 此时再瞥见那短短的墨色小字,散兵不由生出一股子恼意,干脆抬手将书页重重合上,扔进了书堆里,不愿多看一眼。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时岁一脸茫然,还带着点气恼和说不清的情绪。 这分明就是不信嘛!时岁干脆站起身来,一巴掌将笔的「残尸」拍到桌上,朝着散兵走了过去。 散兵的脸上还带着点未消的恼意,看着时岁走过来,顿时转变成了惊讶和疑惑。 在他迷茫的眼神中,时岁迅速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脸颊,柔软的触感快速通过指尖传递,叫时岁捨不得放开。 对方的脸颊虽然看起来并不丰满,但捏起来却是意外地有肉感,软软弹弹,像是史莱姆做成的果冻,实在让人流连。 第52页 可惜,时岁本来就是偷偷摸摸趁其不备干的这事,哪里还敢流连?得手后当然是要赶紧跑掉了。 「你做什么?!」 感受到脸部传来的异感,散兵一把按住时岁的手掌,他的瞳孔勐然放大,直直地看向时岁,里面满满都是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人对他干出这样的事情?! 时岁怎么会突然这样?! 书上写的难道是真的?可这是在智慧宫啊! 短短的一瞬间,散兵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如同乱丝一般胡乱交错。 等等…… 散兵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丝明悟,时岁该不会是还觉得他没有相信,所以想要上手让自己相信吧? 啧,那破书果然没有一丝能够相信的地方。 「我不是故意……啊,我是故意的。」 时岁一时间也有些脑子发懵,他怎么会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 因为觉得阿帽不相信,所以非要走过来证明什么的,未免也太过愚蠢了吧? 他明显心虚了下来,手却不由自主地随着本能又捏了捏。 散兵原本微微放松下来的瞳孔顿时又回归了原状,他张开嘴巴,欲言又止,可惜努力到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反而脸型在时岁的掌下不断变化,倒像是他在配合对方的动作。 「啪唧啪唧啪唧」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阵明显区别于众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传来,而后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带着踌躇之意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 看着并不打算挪动分毫的时岁,散兵只好将赖在自己脸上的手轻轻拨开,「……松开。」 是自己不愿意松开吗?难道不是因为对方把自己的手按住了吗? 时岁鼓着脸看了过去,却突然听见散兵道:「有人找你。」 「诶?谁啊?」时岁一脸茫然地看向周围,却没能发现那个所谓的「人」,他甚至试图从散兵的视角望过去,仍是一无所获。 「抱歉,打扰你们了。」就在这时,赛诺从一旁走了出来,对着时岁和散兵微微颔首。 他不是故意撞见两人「亲密」场景的,主要是没有想到有人会在智慧宫……而且还是在做课题的时候。 要不是听见风纪官们说时岁的课题遇见了很多问题需要人解答,他也不会走过来,却没想到刚好看见这一幕。 「赛诺!」时岁看见来人,顿时眼前一亮,他压根没听明白赛诺的意思,口中连连道,「不打扰不打扰,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课题中积攒了很多问题需要经验丰富的风纪官解答,但比起和其他风纪官打交道,时岁还是更喜欢直接和赛诺交流。 没办法,和其他风纪官在一起的时候,时岁压根不敢走神,老觉得是在被审讯,他连上课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任谁也不会喜欢这种交流方式的。 可惜赛诺一直在休假,时岁也不好把人叫回来无偿加班。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语带好奇:「你这是结束休假了吗?感觉也没休息几天诶。」 据他所知,自从赛诺成为风纪官开始就很少休假,如今已经是大风纪官了,这些年的假期积攒下来至少也得休一年。 他之前询问风纪官的时候,也得到赛诺这次会休长假的消息,却没想到赛诺这么快就回须弥了。 「假期没有结束,我还处在休假中。」赛诺如实答道,「不过这一届的学院争霸赛快要开始了,我赶回来报名参加。」 「学院争霸赛?」 这熟悉又陌生的赛事,时岁倒是有点印象,他虽然没有参加过,但在教令院这么多年,隐隐约约还是听说过一些。 只是他怎么也不能将「学院争霸赛」和赛诺联繫起来,说是让赛诺去负责赛事安全还差不多。 纠结了一瞬,时岁小心翼翼地看向赛诺:「是有嫌疑人参加吗?还是活动有问题?不应该啊。」 在他的印象里,学院争霸赛是属于学院庆典的一部分,一直由教令院主办,怎么会有人想不开在这种活动里面搞事情啊? 「都不是。」赛诺双手环抱,一本正经解释道,「我听说这次的学院争霸赛获胜奖品里面有限定版七圣召唤卡牌,就赶紧赶回来了。」 「不愧是你啊。」时岁忍不住扶额,「这么多年,你对七圣召唤的热情真是不减当初。」 时岁对于七圣召唤的兴趣不大,但却能理解赛诺对于收集卡牌的热情,大概就类似于他对美食的热爱吧。 只是每次看到赛诺花费大量金钱和精力去得到卡牌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嘀咕一句,有这个精力/金钱去吃东西该多好,但却从来没有当着赛诺的面否定过卡牌的意义。 「能在这种活动上作为奖品,应该是外观类的吧。」时岁仔细思索,「那的确有入手的必要,好看可是人类永恆的追求。」 「嗯!」赛诺重重点头,红色的瞳孔中散发出坚定的光芒,「这张限定卡的卡面上布满了银色碎粒,不管是在室内还是阳光下都非常帅气!」 「听起来的确很棒。」时岁轻轻拍掌,低声贊同着赛诺,「我会去学院争霸赛的现场为你加油的。」 「?」 「为什么要给我加油?」赛诺抬眸,眼神中满是疑惑,仿佛真心感到不解,「你也是参赛选手。」??!!! 第53页 「可是我,我根本没报过名啊。」时岁惊吓道。 他可根本没有报名什么争霸赛! 又不是谁都和阿帽一样有精力不用休息的,最近他忙课题都忙不过来,每天除了回家睡觉就是来教令院查资料,之前还说要将阿帽介绍给朋友,结果现在他自己都没时间联繫卡维和提纳里,哪里还有心思去报名学院争霸赛。 要不是今天遇见赛诺,他根本都不知道学院又要开庆典了。 「你不知道吗?」看出时岁的疑惑,赛诺解释道,「除了自己报名,被学院半数以上的学者联名推荐也自动获取参赛资格。」 「但我之前……」时岁的话语戛然而止,之前的学院庆典他都没在须弥。 留在须弥城的因论派学者并不多,会推荐他也能理解……能理解才怪! 啧,要是早知道会有这种事,他就带着阿帽躲出去几天了,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晚?啊不行,阿帽晚上还得去沙漠工作。 头疼,就很头疼。 「也不一定是你,我也报名了。」就在时岁不停揉着脑袋的时候,散兵语气平静道。 「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听见这个消息,时岁远比得知自己是参赛选手的时候更加惊讶。 「傍晚吧。」散兵看了一眼时间。 他之前就答应了纳西妲要参加这次学院争霸赛,只是一直没去报名。 如果有人参赛能让时岁不焦虑的话,那就干脆今天吧,反正都得报名。 「呜呜呜阿帽你真好!」时岁满脸感动地看向散兵,当即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捏你脸了。」 「……不是因为你。」散兵轻扶斗笠,实在不能理解时岁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没事,我懂,我都懂!」时岁顿时更加感动了。 他家阿帽就是这样的,心口不一什么的,他都懂! 「……那我先走了?」被晾在一旁的赛诺一脸平静地看着两人。 「诶?我还有问题想问。」时岁瞬间回过神来。 「我这几天都在须弥城,或者在化城郭。」赛诺相当坚定地要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语气淡定道,「虽然智慧宫内不禁止亲密行为,但或许你们可以换个地方。」??? 亲密行为??? 时岁满脑子疑问,赛诺说的,是他和阿帽……? 可是他们什么没做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时岁最终还是成功让赛诺留了下来,因为他们是真的需要赛诺丰富经验的帮助。 甚至要让时岁来说,在这个课题里面,风纪官所起到的作用比其他因素都要重的多,这个因素也包括他自己在内。 至于之前赛诺执意要离开,也不过是因为产生了误会而已,时岁自认为自己对于赛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对方作为大风纪官这许多年,经歷过各种各样的案件,自然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甚至还知晓很多书本上也没有的东西,但却未必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亲密行为」。 比如说,区区捏脸而已,算什么亲密行为?他和阿帽又没有在智慧宫这样那样! 因此在计划的课题任务完成之后,时岁便忍不住同赛诺解释,同时也是为了纠正对方的认知:「捏脸颊而已,真的算不上什么亲密行为的。」 尽管赛诺向来守口如瓶,并不会将这些乱说出去,但时岁还是不想让对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毕竟赛诺也是教令院素论派的优秀毕业生,又是现任大风纪官,工资高,福利待遇好,住房申请也不是什么问题,相貌穿着还带着沙漠风情,很难不吸引有心人的目光。 如果这位大风纪官还分不清什么是亲密行为的话,啧啧,说不定会被诱拐走哦。 时岁颇有恶趣味地同赛诺说起自己的「担忧」。 「……嗯,应该没有这种可能。」赛诺绯红的瞳孔平静地看向时岁,「这些的确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但我对犯罪行为很敏感。」 时岁贊同地点了点头,毕竟是大风纪官嘛,他刚才也不过是调侃而已。 「而且,我对刻意转移话题也很敏感。」赛诺双手环抱,将身体微微靠近椅背,拉开了和时岁的距离,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总有罪犯想要通过转移话题来逃避问讯,但这都是徒劳。」 「?我没有转移话题。」时岁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揉着额头,自动将自己带入了赛诺口中的情况,但却实在不懂赛诺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时岁保证,他刚才可真的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 不过是一个小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像赛诺这样直来直去的人,时岁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兜圈子的必要,哪里就需要转移话题了? 「玩笑?」听见这个词,赛诺突然抬起头来,将双手放在下巴的位置,抵在桌上,双眼绽放出锐利的光,「我这里有个笑话,你们想听吗?」 「不不不太想。」误会还没解释清楚,一听见这话,时岁连忙拒绝。 虽然他很久没回须弥了,也很久没有和赛诺聊过天,但时岁可没有忘记赛诺独特的聊天方式。 「好吧……」 明明还是赛诺惯常的淡定语气,此刻听来,里面似乎却带着几分失落,一时之间倒叫时岁于心不忍起来。 第54页 可还不等他于心不忍完毕,就听见赛诺又道:「关于亲密行为,我的确解不多,但至少知道你不会想要捏我的脸。」 啊,那倒是。 面对赛诺的大实话,时岁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反倒是隐隐有些贊同。 「可也没几个人敢捏你的脸吧。」最终,他小小声地吐槽道。 毕竟有大风纪官的威名在,连接近赛诺都需要鼓足了勇气,谁会这样不怕死啊。 「你也不会捏提纳里和卡维的脸。」赛诺继续一针见血地点出。 呃,这倒也是。 当初提纳里一进入教令院就受到了不少关注,只是时岁当年碍于两人不熟,不好意思去合影之类的,而两人认识后,他更加不好意思这样干了。 更何况,很多人和动物都对提纳里的耳朵和尾巴怀有强烈的热情,提纳里因此很是困扰了一段日子,而时岁在见识过这样的情景后,便自动地将类似行为都放在了「冒昧」的行列里。 平心而论,他当然也是受毛茸茸吸引的,却也没到非要摸摸不可的程度,避免这些令朋友困扰的行为对时岁来说也不是难事。 「我那是……我那是……」被赛诺点破,时岁瞬间支支吾吾起来,诧异之色慢慢爬上了他的脸庞。 他惊悚地发现,明明大家都是朋友,可他还真的没有碰过提纳里和卡维的脸,甚至他连提纳里的尾巴和耳朵都没有摸过! 如今想想,他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在可惜的同时,时岁却又惊觉,自己好似已经对阿帽做出过不少从前觉得冒昧的事情了。 「……可惜?」散兵看着时岁脸上的复杂神情,挑出了其中暗含的遗憾之色,轻哼了一声,「你在可惜什么,莫非你还想捏其他人?」 「啊?」时岁下意识回头看向散兵,好在并未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异样。 他不由轻轻地松了口气,但心却高高提起。 「我只是有些遗憾当时和提纳里认识太早了,没有随大流去摸他尾巴和耳朵,现在做了朋友,也不好意思动手动脚了。」时岁避重就轻,低声解释,却越解释越觉得心虚。 他和提纳里是朋友,和阿帽也是朋友,他不好意思对提纳里动手动脚,摸提纳里的耳朵尾巴,却好意思对阿帽动手动脚,捏阿帽的脸。 这样不自觉模煳了界限的交际,完全处在时岁的认知之外。 提纳里。 散兵对于这个名字深有印象,他承认,提纳里身上的动物特徵的确很吸引人的眼球,再联想到时岁之前对猫猫们的态度,对方会被提纳里的尾巴和耳朵吸引也不足为奇。 「会被这些吸引住目光,也不知道该说你幼稚,还是无聊。」散兵眯起眼睛,灿若琉璃般的眼眸中染上一丝晦暗。 他一边整理着座位上的资料,一边用目光上下扫视时岁,仿佛真的在打量时岁的幼稚程度。 「可是……每次餵小流浪的时候,我们都是一起的。」时岁将刚才的胡思乱想丢在一旁,语气弱弱却坚定道,「鱼还是你抓的。」 由于几个餵食点都离教令院不是很远,这些天他们往来途中便会顺道给猫咪们放上鲜鱼,如果要说被毛茸茸吸引目光是幼稚无聊的话,那他们俩谁也不能逃脱。 「……是那些小傢伙非得缠上来。」散兵眉头微皱,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手上整理的动作却没有停。 时岁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光从「小傢伙」这三个字,已经能听出对方的口是心非了,为了避免接下去的恼羞成怒,他还是不揭穿了吧。 「我要离开了。」就在这时,感受到自己被遗忘在角落中的赛诺,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开口道别,「剩下的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吧。」 「好的好的。」听见赛诺的声音,时岁顿时心虚不已,连连应下。 糟糕,他刚才好像将赛诺忘记了,明明对方的存在感不低啊。 「我也走了。」看着时岁心虚的模样,散兵扶了扶斗笠,遮住嘴角的笑意。 「诶?今天这么早吗?」时岁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语气中带着疑惑。 他知道这几天散兵在夜间都要去沙漠,但一般来说都是在两人用完晚餐后,今天虽然因为课题耽误了一些时间,可也没到往日去沙漠的时间,就近吃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嗯。」散兵低低地应了一声,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难道是为了报名? 看着散兵离开的背影,时岁这才想起了散兵要报名学院争霸赛的事情,他不由有些懊悔,自己应该陪对方一起去的。 但此刻跟上去也来不及了,时岁只好拿起座位上已经整理完毕的资料,一边往住处走一边思考要如何解决今晚的晚餐。 不想还不觉得,可一回想起来才发现,他这几天不管是吃饭还是工作,居然都是和阿帽一起的,今晚突然只剩下时岁一个人,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要吃点什么。 就在时岁冥思苦想的时候,一道充满元气的女声从旁边传来过来了: 「时岁先生!这是您的包裹,请签收。」 「绮良良?」听见这熟悉的话语,时岁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果真见到了记忆中的那只猫又妖怪。 「是我是我,时岁先生你的包裹。」绮良良试图挥舞双手,可惜双手却被大大的包裹占据,她只好飞奔过来,「是从璃月来的哦。」 第55页 璃月? 时岁一边在心中猜测着给自己寄东西的人,一边从绮良良手中接过包裹,而后顺利从快递单上看见了飞凤舞的两个大字:钟离。 「居然是钟离先生寄来的。」时岁忍不住笑着感嘆道,「真不愧是钟离先生啊。」 他才离开璃月没多久,钟离先生竟然已经学会寄包裹吗? 更难得的是,他居然有一天能够在帐单之外的地方看见钟离先生的名字,时岁的心绪霎时有些复杂。 「好了。」时岁大致瞥了一眼,迅速签好自己的名字,将快递单交还给了绮良良。 「时岁先生……」绮良良却并没有伸手接过快递单,反而看着单上的内容面带踌躇。 「有什么问题吗?」看见绮良良的神色明显不对劲,时岁开口问道。 他与狛荷屋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在对方的业务还局限在稻妻的时候,时岁便已经使用过这家公司的服务,可从来没有看见过绮良良露出这样的神情。 「没关系的,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好。」时岁再一次开口鼓励。 「那个……」绮良良略带羞赧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扭捏地解释道,「这次包裹是……是到付。」 「到付?」 听到这久违的词彙,时岁不由面露惊讶,他再次确认了快递单上的信息,良久后才又一次感慨:「真不愧是钟离先生。」 完全不会感到意外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天色将暗未暗,万物都朦胧在柔和的光线中,唯有一缕黑烟缓缓升起,打破了这美好画面。 「咳咳咳」 时岁呛咳着从厨房中逃窜而出,一直匆匆跑到客厅中才缓缓停下背靠餐桌喘气,泛着泪花的眼眸中还带着清澈的迷茫。 他是真心实意地感到疑惑,明明自己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香菱口述来的,甚至在香菱做菜的时候,他还观摩无数次,怎么可能失败呢? 不说食材新鲜,就连调料他用的可都是从璃月带回来的那些。 哦不对,和调料无关,他还根本没到放调料的那一步就已经失败了。 想到这里,时岁不由努力睁眼望着手中黑煳煳的锅铲,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批厨具的问题。 「咔嚓」 就在时岁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开门声突然响起。 虽然开门声和脚步声略显急促,时岁也不难听出其中的熟悉,哪怕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散兵回来了。 「诶?你今晚不用去沙漠吗?」时岁抬头望了过去。 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黑尘,倒是显得眼睛格外明亮,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疑惑和好奇,可惜这都是假象,时岁刚才被呛咳地涕泗横流,此刻视线模模煳煳,正看不清楚。 「……再不回来恐怕你就得把家烧没了吧?」散兵轻咳一声,明显也是被屋内的气息呛得不轻。 他站在门口观察着屋内的情形,看到时岁好好站在餐桌前才松了口气,回答起时岁刚才的问题来,「沙漠的事情已经结束,暂时不用再去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时岁顿时双眼放光。 哪怕阿帽不是人,这样来回跑也太辛苦了,能够不用再去沙漠,时岁自然感到开心。 「嗯。」散兵浅浅应了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还在原地打量着时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啧道:「在家里鍊金?可真是奇思妙想。」 能够搞出这样的动静,除了鍊金失败散兵不做他想,当然炼药也不是不可能,但炼药也不至于冒黑烟吧? 想起刚才在屋外看见的阵阵黑烟,散兵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在没办法组建专属工作室进行鍊金的时候,很多人会直接将家里当做工作室,还有一些业余爱好者也会如此,时岁并非专业人士,为了图方便省事,直接在家里进行相关实验也不足为奇。 就是不知道时岁怎么突然对鍊金感兴趣了,啧……鍊金这种事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家里怕是要「乌烟瘴气」很久了。 散兵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什么鍊金?」时岁迷茫了一瞬,但没过多久就将这话同他做饭失败联繫了起来。 他顿时一脸委屈,挥舞手中的锅铲试图证明自己,看向散兵的眼中满满都是控诉:「我只是在做饭而已。」 虽然他动静是大了一点,但也没到鍊金的地步吧? 「的确。」散兵一言难尽地看着那黑乎乎的锅铲,面露贊同,微微颔首道,「哪怕是鍊金也搞不出这样的动静,没想到居然只是做饭。」 「其实我……唉。」 时岁本想解释自己的厨艺还不错,至少他做的烤肉就很好吃,虽然大部分都来源于调料的加成,但他对火候的掌控也是相当重要的。 可还不等他说出口,还在与泪水抗争的双眼传来轻微刺痛,再一次让他想到了今天的失败经歷。 这顿时让时岁略有些心虚,他做菜的动静好像的确不止大了一点点…… 「我觉得可能是这批厨具的问题。」 这些厨具大部分由他们添置,只有锅铲是屋内原有的,时岁自然没有浪费的道理,现在时岁怀疑的就是锅铲有问题。 对于时岁这种明显自欺欺人的行为,散兵不置可否,他抬头看着时岁,发出一声轻笑,「原来……」 第56页 「喵嗷嗷~~」 散兵的话完没说还,就被一阵猫叫声打断。 猫叫声里面还带着不太明显的呛咳,显然也是被屋内的空气刺激到了。 「咦?你带猫回来了?」时岁的注意力瞬间被猫咪的叫声吸引了过去。 「这叫声听起来有点耳熟。」像是小流浪。 但时岁并不敢确定,这叫声听起来实在有些悽惨,和他平时的小流浪叫声不太一样,没有那么乖巧。 不等散兵回答,时岁一边若有所思,一边循着声音来源处望去,然后他的视线就慢慢地落在了……散兵的胸前。 啊,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在散兵的怀中。 这时候时岁才看见,散兵的怀中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叫衣物不得不高高隆起。 随着时岁的视线移过去,那小东西竟还动起来了,在衣服里乱窜,将那领口弄得凌乱不堪。 「真麻烦。」散兵冷哼了一声,一把提起小流浪的后颈将对方从衣服里拎了出来。 他这一路可被这小傢伙折腾得不轻,一会儿要睡在帽子上,一会儿又要钻进衣服里,要不是为了能顺利把它带回来,他可不会惯着这小东西。 「真的是啊,我还以为听错了。」时岁惊喜道。 散兵并没有刻意隐藏,只是担心猫咪乱跑,双手一直微微虚扶着,时岁方才又没往他的方向张望,时岁这才一直没有发现。 此刻小流浪被拎在半空中,一见到时岁顿时急得喵喵叫,眼巴巴地看着时岁,迫切地想要得到解救,声音又甜又软,还带着几分可怜。 时岁顿时心软了,也跟着眼巴巴地看向散兵,却被对方凌乱衣衫之下的印记晃了神。 「快把它放下来吧。」他赶紧移开视线,一边说着一边将锅铲随手放在餐桌上,三两步上前想要将猫接到自己怀里,「怎么想起把它带回来了?」 时岁从未想过要带猫咪回家,一是他老爱往外跑,从来不肯安分待在须弥城,没办法给猫咪稳定的环境;二是这些流浪猫也不一定愿意跟他走。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念头,但此刻散兵将猫带了回来,时岁哪里可能拒绝?当即就忍不住摸上了小流浪的脑袋。 「路上正好偶遇,它非要跟着我回来。」散兵见时岁已经将猫咪牢牢抱住,这才松了手。 「是吗……?」 时岁看着怀中的小流浪,总觉得能从对方毛茸茸的脸上看出委屈,这是被外面的猫猫欺负了?所以才想要跟着阿帽回家? 听见时岁的猜测,散兵低头默默整理自己的衣物,只字不提他是如何将小流浪「强行诱拐」回来的。 眼看着时岁还要继续发问,散兵蹙眉朝着厨房走去,屋子里的味道一直挥散不去,他总得去源头看看,时岁老师到底做了什么离奇的食物。 「诶诶诶,别进去!」看着散兵的动作,时岁连忙开口试图叫住对方,「里面很乱的。」 说乱都是美化之后的说法,要是让散兵来形容,那就是一片狼藉。 锅里根本分不清原材料的食物团在一起,发出五彩斑斓的黑色油光,还有不少食材逃逸出锅,四处飘零,厨房的其他东西倒是完好无损,但想要冒出黑烟,只靠这些就足够了。 「这是……」散兵眉头紧皱,哪怕有着几百年的阅歷,也实在不足以让他辨认出这团东西。 「是干锅腊肉……大概是。」时岁紧紧抱着猫咪,试图从中找到些许安慰。 虽然干锅腊肉是琉璃亭的特色料理,但香菱也是会做的,他可是看香菱做了不少次,谁知道还是失败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散兵便闭上了嘴巴,左右打量着锅中之物,试图将这团东西处理掉。 这却是出乎时岁的意料,他还以为散兵绝对会肆意嘲笑,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对方突然就这样沉默,他又有些憋得难受。 在他复杂的眼神中,散兵抬眸看过去:「时岁老师还要自我欣赏吗?」 「啊,不必不必。」 听见散兵这样说,时岁顿时抱着猫咪心虚地躲开了,唉,反正这些天家务什么的基本都是对方在干,他留在这里也没用。 时岁还没能自我说服,便被食物的香气唤醒。 明明前不久还瀰漫着烟尘的房间,自从散兵进入厨房之后,立刻停止了释放「毒气」,甚至还缓缓绽放出诱人的食物味道。 歷经四季的火腿被切成不薄不厚的均匀肉片,随着起油下锅那一剎那,咸香瞬间迸发,霸道地占据了在场人的鼻腔,很快,因为油煎爆炒而散发的单纯香气被混合在酱汁中,释放出更加复合的气味。 或许是见过太多次了,时岁甚至能根据香气对应上记忆中的每一个步骤,这些随着阶段变化的香气不断诱惑着他的腿脚,推着他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几乎要趴在厨房门口的时候,随着配菜的下锅,原本的肉香忽然被短暂封印,仅有一丝丝油炸的香气萦绕在时岁的鼻尖,可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股更悠扬的香味传递开来,再次将时岁的大脑牢牢勾住, 比起之前的火腿与热油的短暂相遇,这次的香味更加醇厚,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引诱,引诱时岁靠近。 散兵一直注意着时岁的动静,也知道对方被食物引诱来到了厨房,却从没想到时岁会被吸引到几乎趴在自己身上。 第57页 好在时岁还是残存了一丝理智,并没有厚脸皮地贴上去,两人之间还存有一丝空隙,哦对,这里也得感谢小流浪,若非它伸出爪子死死抵抗,不肯靠近将自己强行抓来的「坏人」,时岁的理智也不会仍有残存。 「啊」 看见散兵疑惑的眼神,时岁连忙回过神来,匆匆拉开了两人之间距离,胡乱解释道,「我和小流浪来看看你菜做得怎么样。」 阿帽果然很会做菜啊,时岁再次想起了之前的枣椰蜜糖。 看着时岁没话找话的样子,散兵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和它相处倒是融洽。」 「诶?」时岁直觉这话有点怪怪的,刚想回答,却突然看见散兵停下了动作,他立刻惊唿,「快起锅!锅里待久了就没香味了。」 什么事情都没食物重要! 这可是钟离先生千里迢迢寄来须弥的璃月火腿啊,还是到付! 散兵却并未按照时岁所说的动作,而是继续刚才的话:「猫这种生物惯爱嫉妒,占有欲又强,你以后最好就别想着摸其他耳朵尾巴了。」 「小流浪还是很大方的吧?」时岁听得一头雾水,「我摸其他猫的时候,小流浪也没不乐意?」 「哈?」散兵扫了一眼时岁怀中的猫,「不在意的时候自然大方。」 「那在意的时候?」时岁突然好奇。 「在意的时候……」散兵看着那双饱含求知慾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你不会觉得我知道吧?我又不是猫。」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时隔许久,再次吃到璃月特色的时岁几乎热泪盈眶。 虽然须弥的食物也不错,但他最爱的果然还是璃月菜啊! 填饱了肚子的时岁抱着猫咪软软地瘫在椅子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满足气息。 不过不同人做出来的菜味道也是不一样的,下次还是得让阿帽用香菱调配好的调料,不然吃起来总觉得味道有差异,虽然都很好吃,时岁有一搭没一搭地给猫咪顺毛,心里如此想道。 「放在那里吧。」听见碗碟碰撞的声音,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凌乱的餐桌,「等下我收拾。」 毕竟已经刚才做饭都是阿帽独自完成的,要是再让对方承包洗碗的工作,时岁实在有些良心过不去。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学生,他也不好意思这样奴役。 听见这句话,散兵也当真停下了动作,朝着时岁的方向走了过来,而后伸出了手—— 「诶诶诶?你做什么?」 感受到怀中的猫咪被抽走,时岁瞬间精神了,他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散兵。 「原本还以为你能管好这个小傢伙,现在看来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散兵将猫咪拎到手中,顺路看了眼时岁小腹的位置。 虽然刚才吃了很多,但对方的肚子并没有明显的鼓胀感,可联想到刚才时岁不停歇的筷子和平时的食量,并不难得出对方已经吃饱甚至有些吃撑的结论。 这猫咪的重量不轻,哪怕仅仅是压在身上,对于吃撑后的时岁也确实是不小的负担,要是再不听话地动弹几下,他几乎要觉得自己快吐出来了。 听见散兵就这样直接戳破,还隐隐带着点责备,时岁的脸上顿时染上了羞恼,但此刻酒足饭饱,就连这羞恼也提不起来多少劲儿来。 「喵嗷嗷——」 倒是猫咪的惨叫声吸引了时岁的注意力。 「它怎么在你手上叫得这么惨,以前你们不是玩得很好吗?」时岁疑惑地问道,「要不然还是放下来吧?」 「……」 散兵陷入了沉默,不管哪只猫在吃完鱼后,突然就被人不顾意愿地抱回家都不会太开心的吧,哪怕这个人是熟人也一样。 虽然散兵把这种行为定义为「诱捕」。 「啊,想起来了。」看见散兵闭口不言,时岁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又不是猫,怎么会知道猫的想法呢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仿佛再也忍不住了一般,放声大笑起来。 这是散兵之前说过的话,此刻被时岁拿来说笑。 听见时岁这样取笑自己,散兵并未生气,反而颇有兴致地打量着时岁,他直觉对方笑的内容并不是这个。 如果只是能拿自己的话来堵住自己的嘴巴,时岁不会高兴成这样,更可能是的悄默默地偷笑,而后脸颊浮现出两个漂亮的梨涡,散兵想道。 果然,时岁下一秒就忍不住道:「是的吧是的吧,阿『猫』?」 阿『猫』? 两者的读音相近,可音调并不相同,散兵一听就知道时岁在乐些什么。 「你的品味可真是独特。」散兵发出一声轻笑,「未免有些幼稚了吧。」 「真的很可……」时岁把即将出口的「可爱」连忙换掉,接着道,「很有趣啊。」 把阿帽放进猫猫堆里面,适配度很高的诶。 「噗嗤。」时岁想像了一下那样的场景,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阿帽皱眉头不开心的样子,也和猫猫很相似啊。 听见时岁的笑声,散兵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没能理解有趣在哪里,也没理解时岁刚才没出口的「可爱」又可爱在哪里。 「阿帽和阿『猫』,哈哈哈哈哈哈哈,总感觉这话更适合赛诺说出来。」 没有听见散兵抗拒的话,时岁的笑声不仅没有止住,反而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更加放肆起来。 第58页 「小心。」看着时岁笑得前俯后仰,椅子也跟着前后摇晃发出响声,散兵眉头微皱,身体不自主地朝前动了动。 「知道的知道的。」时岁搭在身上的手随意地摆了摆,要不是散兵眼神尖利,几乎看不出那微小的弧度。 「他看起来不太像是会说出这样话的人。」看见时岁停止了大幅度的动作,散兵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噗,等以后熟了你就会知道了。」在刚认识的时候,时岁也不知道赛诺是一个如此「幽默」的人,但多熟悉几次就会发现,对方其实还是挺好相处的。 嗯,前提是在没有什么学术不端的情况下。 「你们很熟?」听见这话,散兵低头看着时岁。 「朋友之间不能用熟不熟来形容吧。」时岁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我朋友很少的,还要分熟不熟的话,那我的社交看起来未免也太悽惨了。」 几乎没朋友了诶。 况且真的论起来,他和提纳里赛诺也很久没联繫,甚至和卡维也很久没见面,这又要怎么区分呢? 「哦,我和艾尔海森不熟。」时岁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睁开眼睛一脸冷漠道。 虽然不知道艾尔海森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但在时岁的心中,倒是勉强将对方划分在了朋友的队列里,嗯,不熟也不想熟的朋友。 「听起来有点复杂。」散兵目不转睛地看着时岁,专心地等着时岁继续往下说。 在这样全神贯注的眼神中,时岁不知不觉就将自己和艾尔海森之间的那点算不上矛盾的矛盾说了个遍,还顺带说了他和卡维认识的经歷。 除了对于艾尔海森和卡维之间的那点猜想,以及某些涉及他人隐私的东西,时岁的话几乎要被掏空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再加上刚才吃了干锅腊肉,时岁不由感到有些口渴。 「总之,我和他不熟。」他抿了抿嘴巴,下了最后的总结语。 说完之后,时岁便坐直了身体,眼神在四周搜寻,试图找水喝,「唔,水在哪里啊。」 说来惭愧,虽然他也住在这个家里,但对于家里的东西并不太熟悉,根本比不上阿帽。 可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却不想刚好撞上一个毛糰子,还是灰扑扑的毛糰子。 小流浪被时岁的突然碰撞吓了一跳,在散兵的怀中惊得几乎要蹦起来,时岁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他的面部就要再次受到撞击,散兵连忙抱着猫咪闪躲,而后迅速弯腰将猫咪从怀中放到地上。 小流浪四肢刚着地,立刻便如同利箭一般离开了原地,趴在桌角下一边舔毛一边惊魂不定地打量着时岁,这个人类怎么傻乎乎的。 「阿嚏阿嚏」 在猫毛和灰尘的刺激下,时岁狠狠打了两个喷嚏,眼泪瞬间被带了出来,谈话一时间被打断了。 看见时岁此刻难受的样子,散兵忙从衣兜里取出一张手帕递给满脸泪水的时岁,眼神中带着担忧。 「啧。」看着时岁手忙脚乱地擦脸,他发出一声轻啧,一时也分不清是在对猫还是对自己,「我应该把它处理好再带回来。」 「处理?」 听见这两个字,时岁还没止住喷嚏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埋在手帕里的缘故,声音有些闷闷的,「听起来好可怕的感觉。」 明明只是帮猫咪洗澡或者用毛巾擦去身上的灰尘啊,可一旦用上这个词,突然变得可怕了许多。 「一点也不符合你的形象。」哪怕现在已经知道了散兵并不是「乖巧」的类型,但在时岁的心中,还是很难更改第一印象。 更何况,对方也不是完全不乖巧,至少有时候还是很乖的,比如叫他「老师」的时候,咳咳,不能细想。 感受到自己几乎又要笑出来,时岁连忙止住了自己的浮想联翩。 不知道是手帕的作用,还是刚才注意力的转移,时岁总算是止住了喷嚏,但他依旧用手帕捂着口鼻想要缓缓。 「形象?」散兵看见时岁不再难受,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嘴上却对自己毫不留情,「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你对自己的误解也太深吧?」时岁立刻不贊同地反驳道,他才不允许阿帽这样说自己。 「你唔——」 可就在他刚要抬头的时候,却不想再次受到了撞击。 还好这次时岁的手就放在脸上,一感受到撞击他下意识便用手撑住,冲击力倒是没有之前那样强烈,且还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如果说刚才是撞上了一团温热的毛糰子,现在就是撞上了温凉的…… 这是什么? 时岁顿时有些发懵,他的手凭藉本能摸索了几下,入手之处一片光滑柔软,却又带着轻微的起伏。 好怪异的手感,这让时岁愈发疑惑了,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作响,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只能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撞上的东西,那只仍在帮助辨认的手还没有停下。 蓝色襦袢之上是大敞的衣衫,透过半透明的内衬,甚至能看见对方胸口处若隐若现的凹陷以及旁边薄薄的肌肉。 时岁一时怔愣住了,手也顿在了原处,即最中心的凹陷位置。 思维渐渐缓了过来,哪怕不再伸手,他也已经知晓自己撞到了什么,不由在心中质问自己:明明这样大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啊!他刚才怎么没有反应过来啊!为什么还要伸手呜呜! 第59页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率先动作,十分默契地维持着这奇怪的姿势,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无比。 「喵呜?」看见这两个人类奇怪的动作,小流浪停下了舔毛的动作,歪着头看向这个位置,圆圆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这一声猫叫唤醒了时岁的部分神志,他匆匆低下头,将手也赶紧缩了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凑巧啊!还是这样凑巧了两次!一次已经够尴尬了,为什么还会发生第二次啊呜呜呜,惨了惨了,阿帽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吧? 他真的不是那种会对学生下手的人啊!时岁不禁想东想西,思绪杂乱不堪。 看不清时岁的神情,但对方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却让散兵的眼神越发深邃,他紧闭着嘴巴,似乎在等待着时岁发问。 散兵很确信,时岁刚才看到了什么,就算没有看清,对方也绝对摸到了,这不是什么奇怪诡异的自信,而是,而是刚才他真真实实感受到的。 他作为被摸的人都能感受到,时岁作为一个摸索的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更何况时岁还不止摸了一次。 虽然散兵一直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但他在这一刻对于时岁的反应格外关注。 明明这一瞬并不算长,他却已短暂地思考过,如果时岁真的问了,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好几百年的经歷,他应该从何说起?他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知道之后,时岁是喜是恶,又或者……漠不关心? 可惜时岁并没有领悟到散兵此刻的意图,甚至仍在心中自我埋怨。 他真的,不想抬头做人了呜呜呜,为什么连着两次抬头,一次撞上猫毛导致自己涕泗横流,一次撞上阿帽的胸口,还顺手摸了又摸…… 真的分不清哪次更加丢脸……啊不对,这个他还是能够分清的,当然是一次比一次更加丢脸啊。 「时岁老师在想什么?」 啊啊啊啊啊又来了又来了,这乖巧的语气,时岁的内心几近崩溃。 一次又一次地听见这个称唿,他难道不是应该已经脱敏吗?为什么每次都会狠狠心动。 「没想什么。」时岁相当言不由衷地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音,话语之间十分含煳,要不是散兵耳力够出众,恐怕根本听不见。 冥冥之中,时岁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时候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无论是想要知道什么,又或者是想要得到什么。 他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对方接下来的话,他已经有所预感,接下来一定是对两人都很重要的话。 在听着心跳如擂鼓的时候,他却听见那声音说道:「刚才听老师说不少朋友,但好像漏掉了一个人?」 「啊?」你就问这个? 解自己的交友情况,居然有这么重要吗? 尽管时岁此刻仍然低着头,不敢抬头望向散兵,但他脸上还是写满了疑惑。 在两人都相当有默契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来得很不合时宜。 时岁皱着眉头左思右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问什么,总不可能真的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吧? 「你是说提纳里吗?」时岁试探性回道,同时悄悄抬头看了眼散兵的神色。 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时岁这才道:「是好朋友,他学识渊博为人也很好。」 至少在时岁看来,提纳里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除了对于科普菌类知识过于执着之外,但这个也算不上什么缺点吧? 「时岁老师对于他的评价很高呢。」散兵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了时岁。 「你……」 在接过水杯的那一刻,时岁突然灵光一闪,他一边喝水一边觑着散兵的神情,「你不会是在意我之前说想摸提纳里耳朵尾巴的事情吧?」 所以之前的赛诺,艾尔海森,卡维什么的都是在为提纳里做铺垫?甚至在经歷一系列事情之后,还对这个话题念念不忘? 但凡对方带猫回家和问自己交友情况不是同一天,时岁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我会这么无聊吗?」散兵反问道。 「哼哼,那可说不准哦。」时岁自觉此刻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好吧,的确如此。」散兵点了点头,望着时岁的眼睛,「所以呢?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在羡慕?还是嫉妒。」 时岁一时语塞,过了许久才喃喃道:「那你也没有可以摸的啊。」 啊不对,他才摸了来着…… 等等,羡慕和嫉妒……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晚来的七夕快乐,祝宝子们不止七夕快乐,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鸭。 第29章 脑子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时岁却不敢深究。 想到刚才脱口而出的离谱话语,他的眼神四下游移,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那个,我要去整理东西了。」趁着散兵还没说话,时岁赶紧含含煳煳地开始转移话题。 钟离先生给他寄来的东西还没整理呢,也不知道里面除了他拜託的书,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然不可能重成那样。 就在他刚要动身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凌乱的餐桌:「啊,不对,我应该是要去洗碗的。」时岁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啧,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他差点就把这个忘记了,还好现在想。 第60页 散兵一直看着时岁,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听见时岁的这句话,他直接了当地出声:「我来处理吧。」 两个人的晚餐并不会耗费太多的餐具,时岁只听见两三声碗碟碰撞产生的轻响,等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发现餐具已经被散兵收拾完毕。 感受到时岁投来的目光,散兵抱着碗碟转身离开:「不是要去整理东西?」 虽然刚回来的时候,他因为担心时岁将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厨房和时岁身上,但在从厨房出来之后,却不难发现屋子里多出了一些东西。 毕竟那个包裹属实有些太大了,只是看看都会觉得时岁整理起来不会太轻松,可惜他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涉及时岁的隐私,只能选择用其他方法替时岁分担。 「啊。」听见散兵的话,时岁短暂地愣了一瞬,下意识想要拒接,却发现散兵已经走到厨房,只好道,「辛苦阿帽了。」 「这些客套话就免了吧。」散兵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倒也是哈哈哈哈哈。」时岁讪笑两声,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的确,自从他和散兵住在一起之后,对方承包了大部分的事情,实在让他良心有愧啊! 想到这里,时岁下意识伸手摸上自己的胸口,短暂地愧疚了一秒,而后便听从身体的召唤,径直走到了一旁开始整理东西。 「钟离先生办事真是让人放心啊!」大致看了一眼包裹里的东西,时岁忍不住感嘆。 除了他之前寄信过去拜託的东西以外,包裹中还被加塞许多奇奇怪怪的物品,包括但不限于矿石和各类工艺品,甚至还有几个或造型完整或极具艺术感的干花书籤和摆件。 他想了想,准备从中找出一部分造型完整的送给提纳里。 「钟离?」散兵刚走过来,便将目光锁在了时岁手中的干花上。 对于「钟离」这个名字,他并不熟悉,但也不算特别陌生,虽然并没有见过本人,但散兵还记得愚人众收集的有关璃月重要人物资料中就有「钟离」的信息。 散兵在去璃月之前曾经大致浏览过,对方算是愚人众在璃月的合作人之一吧。 只是这项合作由女士和公子负责,他当时还有其他事情,后续也没投入太多关注,倒是听说为了这项合作,北国银行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以至于富人一度以为公子在璃月遭遇了金钱上的诈骗。 按照他对公子的印象,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总之,光是这些信息,就足以让散兵对「钟离」提高警惕了,尤其是……散兵的视线一一扫过时岁附近的干花制品。 清心,霓裳花,琉璃百合……都是璃月特产的花类植物。 通过这些日子对时岁的解,散兵并不认为这会是时岁拜託对方寄来的东西,千里迢迢送花,啧。 「我好像知道这个名字。」他好似漫不经心道,「以前在璃月听说过。」 听见散兵的声音,时岁放下手中的事情,朝着对方看了过去,眉眼弯弯道:「已经结束了吗?辛苦阿帽了。」 而后他才开始回答散兵刚才的问题:「唔,那很正常啦。」 时岁一边继续埋头挑选着干花,一边解释道,「钟离先生在璃月很有名气的,其实也不止是璃月,他在别的国家也有很多认识的人。」 至少时岁就曾经见过不少外国学者去找钟离先生请教学问,呃,其中倒是也有那么几个奇奇怪怪的朋友,比如来自蒙德的酒友? 虽然他也不清楚很少喝酒的钟离先生是怎么会拥有酒友的,还是个酒蒙子,但两人听起来的确像是认识很多年了。 或许是钟离先生也去过蒙德吧,毕竟之前就听对方说起曾经游歷过提瓦特,时岁老觉得对方的好人缘也是这样到处乱逛逛出来的。 「你要是去过璃月城的话,不止能听见他的名字,还能随时随地看见他到处熘达。」时岁嘆息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沧桑。 「怎么了吗?」散兵听出了时岁声音中的不对劲。 「……倒也没什么。」时岁转头望了一眼地上摆着的矿石,轻啧一声,「只是觉得,要是钟离先生愿意把乱逛的时间都放在生意上,我的矿石产业大概早就扩张到须弥吧。」 「……」 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原因,散兵略有些惊异地看着时岁。 被散兵的目光看得有些耳朵发热,时岁强忍着要伸手摸上去降温的冲动,转而干咳了一声,「咳咳,那他毕竟是我僱佣的顾问嘛,想要让雇员努力工作也没什么问题吧。」 虽然他自己就挺摆烂,要不是还有个更加离谱的,说不定时岁就要成为教令院最出名的摆烂人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自己的雇员要求高啊,而且…… 「你也听说过钟离先生的名气,这样出众的人物,不给他一个地方充分展示自己的能力岂不是很可惜?我只是给他一个机会而已啦。」时岁越说越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心虚,「还有哦!那里面也有他的一部分嘛,他努力一点,也是对自己的事业上心。」 他也不是什么抠抠搜搜的人,当初就说好会给对方分红的,只是钟离先生老是钱不够花,还经常把帐单寄去往生堂。 这让时岁每次看见往生堂的人都会感到很不好意思,还总有一种自己产业不够大的感觉,要不然怎么可能还需要顾问先生出去兼职呢? 第61页 真是失败啊。 「你不觉得,也有其他的可能吗?搞不好是他开销太大。」散兵猜测道。 能让北国银行都付出不小代价的花销,能让富人都感觉公子遭遇诈骗的花销,怎么想也不可能小。 「应该不会吧?」时岁回忆了下钟离先生购买的东西,「据说都很有购买的必要。」 虽然目前来看有些也并不是非卖不可,但或许是有升值空间? 「你是指这些干花?」散兵低头看着「很有必要购买」的东西。 「遇上品相完整的也很难得啦,而且提纳里一直想要,正好可以送一些给他。」或许是觉得这个不够说服力,时岁抓了抓脑袋,又指着一旁的杂物道,「这些矿石也是难得的珍品,还有这个可携式日晷,据说是五百年前牺牲在层岩巨渊的千岩军供物之一……唔,这种东西不是该送回供奉吗?」 「看起来不像是千岩供物,上面有魔神气息。」散兵只是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了上面的气息,层岩巨渊的资料他也看过,大概也知道千岩供物的事情。 时岁也疑惑起来,他随手抓起礼盒中的字条仔细辨认,而后恍然大悟道,「哦哦,原来是仿制品啊,钟离先生说这个的原品叫做『岁时之晷』,听起来和我颇有缘分,顺便寄来的。」 散兵看着时岁在确认日晷能正常使用后,便迫不及待挂在了身上的样子,轻啧一声:「看来你们关系的确不错,一样幼稚,不过是名字相似罢了。」 「!」 听见这句话,时岁迅速抬头看向散兵,眼睛睁得极大。 「你要说什么?」感受到时岁此刻的激动,散兵微微皱眉,心中浮想联翩。 「阿帽同学。」时岁的语气十分严肃,连带着散兵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等时岁出口,散兵便忍不住想要出声,他直觉时岁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所以,你果然又吃醋了吧?」还不等散兵张开嘴巴,时岁便相当欢快地打断道。 「吃醋?我看起来会这样无聊?」散兵冷哼一声,「只是想让你想清楚。」 「嗯嗯。」时岁敷衍地点了点头,却不肯信,「忘记和你说了哦,阿帽同学也相当优秀,是十分出众的人物,是现在的未来之星。」 眼看着对方又要开口,时岁接着道:「话完没说还哦,因为阿帽现在已经很优秀了,未来也会更加优秀,所以是现在的未来之星。」 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解不出相同的难题?阿帽这明显就是吃醋了嘛! 「还有呢,钟离先生也算是我半个长辈,我已经写信告诉他收学生的事情了,有机会的话,介绍你们认识啊。」时岁笑着道。 「长辈……不是说雇员?」散兵的羞恼瞬间变为疑惑。 「唔,这也不冲突吧,我向来公私分明的。」时岁摩挲着下巴道,「我当时是被钟离先生救回去的,也和他生活了很多年,虽然我觉得可能得叫他一声『养父』,但钟离先生总是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表示想和我做朋友,明明年龄差距也不算小。」 「不过我后来意识到了,大概是钟离先生太穷了,支付不起一个『养子』的生活费吧。」 这个理由一听就不太靠谱,散兵冷笑一声,十分「以己度人」,这位钟离先生的意图可真是微妙。 倒是巧了,他如今也不太想给时岁做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时岁岁和钟离纯友情,是阿散想多了() 第30章 时岁又开始觉得阿帽最近有些奇怪了。 可要让他展开来说,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比起能够举例论证的观点,这更像是一种奇妙的感知。 时岁虽然爱好自由,却也向来不太喜欢这种说不清道不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的感觉,哪怕他的内心深处并不会过于排斥,甚至隐隐有些乐在其中,可又实在想要弄个清楚。 只是,这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啊? 他辗转反思,嘴里斜咬着笔,习惯性地朝着一旁张望,那是往常散兵惯坐的位置,此刻却空空如也。 凉沁沁的桌椅仿佛被阳光遗忘,上面整整齐齐地堆放着各类参考书籍和空白稿纸,一看就经常被人使用。 时岁看着这空缺愣神了一瞬,明明和对方一起工作也没多久,怎么就开始不习惯一个人了? 「快快快,别看了,学院争霸赛要开始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可,可是我还没看……」 「再不去就要赶不上了。」 就在时岁陷入沉思的时候,一旁传来的声音迅速将他唤醒,大概是说话的人真的很着急,完全忘记了要压低声音以免打扰到智慧宫里其他的人。 时岁朝着声音源头望去,只看见两个急匆匆走出智慧宫的身影,他这才想起,今天好像的确是学院争霸赛开始的日子,阿帽昨晚就和他提起过,只是—— 昨晚阿帽做的饭太好吃了,他全心全意都扑在了晚餐上,学院争霸赛开始的时间完全被他忘记了。 「难怪一大早就没看见人。」嘴巴里咬着笔,时岁含含煳煳地嘟囔道,「真是太糟糕了。」 昨晚对方提起这件事,应该就是想要让他一起去的意思吧?结果自己因为昨晚吃得太撑,半夜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又看了一会儿闲书,直接导致了今天早上没能按时从床上爬起来…… 第62页 总之,等到时岁起床的时候,就只看见了餐桌上还残留着热气的早饭,小肚子被餵得圆圆鼓鼓的猫咪,却唯独没有看见做饭餵猫的人。 想到这里,时岁忍不住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齿尖更加用力地咬了咬笔。 自从他们住在一起之后,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来教令院的,但偶尔对方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也会提前离家,至于时岁先走?咳咳,根本没有这个可能,他不可能比对方先起床。 今早时岁没有在家里看见对方的人影,当即便明白对方应该是有事要办,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要参加比赛。 「啧」 从回忆中抽离,时岁忍不住轻啧一声,三两下将桌上的书本整理好,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按理来说,这种比赛都不会太早开始,光是介绍庆典背景,参赛人员和特邀嘉宾就得浪费一大堆时间,希望他现在赶过去,还能来得及吧? 毕竟这些日子在阿帽的监督下,他现在已经开始早睡早起了,就算是比平时起得晚,也比比赛开始时间早太多了。 大概是要筹备学院争霸赛的缘故,往来智慧宫的学者少了很多,偌大的图书馆一下子便冷清了,平时正常说话的音量在此刻听来也放大了许多。 还没走到门口,时岁便听见了几道熟悉的交谈声。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转头朝着那处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身着教令院服饰的人正在和旅行者派蒙讲解学院庆典的相关事宜,并且邀请两人成为特邀评论员。 听见这邀请的内容,时岁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既然还在邀请特邀评论员,那就说明学院争霸赛还没开始,他还来得及替阿帽,啊不是,替朋友们加油。 「时岁!」 就在时岁松气的时候,一旁传来派蒙惊喜的声音,还不等他放慢脚步,便听见派蒙又指着自己同旅行者道,「是时岁,旅行者,你快看。」 得知自己的时间绰绰有余,时岁倒也不再急切,甚至还有闲心同认识的人叙旧。 「旅行者,派蒙,好久不见!」不再担心自己赶不上,时岁此刻格外的开心,就连和人打招唿也热情了许多。 「时岁,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荧顺着派蒙的视线,也朝着时岁看来,脸上带着惊喜,「啊,是我忘记了,时岁原本就是须弥的学者,会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哈哈哈,那大概是我太不务正业吧,明明是须弥学者,却老是往外跑。」时岁笑着道。 「才没有才没有。」派蒙连连摆手,「时岁也是为了考察才到处跑的。」 这话说完,派蒙一边维持着摆手的姿势,一边转头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同旅行者吐槽道,「总感觉这次时岁热情了不少。」以前请时岁吃饭都不一定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噗。」 听见这声吐槽,时岁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派蒙,毫不留情地揭穿道,「我都听见了哦,派蒙在悄悄说我以前不够热情。」 「呃……」 听见时岁的笑,派蒙挠了挠脑袋,而后双手叉腰,强行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嘛,时岁这次见到我们笑得好开心,就像是,就像是吃了什么绝世美味一样!以前才没有这样过。」 「是吗?」没想到派蒙说的居然是这个,时岁明显一愣。 他居然会因为赶得上学院争霸赛开心成这样?就连时岁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尽管身边并没有镜子,时岁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却也完全相信了派蒙的话,他能够感受到自己上扬的嘴角,而这些变化,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旧友重逢。 「派蒙没有说错,时岁的确笑得很开心。」看见时岁的愣神,荧点头贊同道。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早餐的确很美味。」时岁含煳解释道,又将话题抛给了派蒙,「派蒙吃了美味的早餐,应该也会开心一整天吧?」 虽然他和旅行者,派蒙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却十分肯定派蒙对于食物的热爱,不仅是从对方的言语中,更是因为——三人相处的时间,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万民堂的饭桌上。 与其说三人是朋友,还不如用「饭搭子」来称唿更为合适。 而对于时岁来说,喜欢美食的不可能是坏人,能够一起吃饭的关系,那就是朋友了。 「那倒也是。」派蒙撑着下巴,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有点想要继续追问早餐的意思。 「几位……」就在几人叙旧的时候,一旁的教令院工作人员弱弱开口道。 「什么?」时岁几人下意识朝着维卡斯看去。 「那个……咳。」突然被三双眼睛看着,维卡斯干咳一声,缓了缓神这才道,「时间不早了,学院争霸赛就要开始,再不过去就要赶不上了。」 「!」 一听见这话,时岁瞬间紧张起来,「几点开始,在哪里来着?我马上赶过去。」 啊啊啊啊,虽然昨晚阿帽都和他说过,可一旦紧张起来,时岁全都忘光了。 「主会场在聚砂厅附近的郊外,开始时间是……诶诶诶?」 还不等维卡斯说完,时岁早已迈开步子朝着主会场的方向走去,还不忘记同几人挥手告别:「抱歉抱歉,我有事情先走了,回头请你们吃饭。」 看着时岁的背影眨眼之间便消失在门口,派蒙一脸的呆滞,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时岁看起来好着急的样子啊。」 第63页 「难道是——」 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派蒙立刻转头看向维卡斯,双手捏着拳头,一脸激动地问道,「维卡斯!学院庆典上是有什么好吃的吗?」 还以为派蒙是得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结论,却听到了这个问题,荧无奈地扶了扶额:「果然……」 「学院庆典的确会提供食物。」听见派蒙的问题,维卡斯虽然有些迷茫,却也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 派蒙激动地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一一列举着好处,「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有钱拿,旅行者,我们也赶紧去吧。」 * 等两人来到比赛地点的时候,却看见时岁皱着眉头,双手环抱站在场地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当然,派蒙自认为自己和旅行者并不在这个「生人」的范围内。 「难道比赛已经开始吗?不然时岁怎么会是这个表情?」派蒙疑惑地看向旅行者。 「比赛还没有开始,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尽管知道派蒙询问的不是自己,但已经听见了对方说话的声音,时岁也不可能当做没听见,他有气无力地回答地派蒙的问题。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派蒙更加不解了,她飞到时岁的面前,眉头纠结在一起。 时岁的眉头也同样紧皱,只是他皱起的原因却和派蒙完全不一样:「因论派的参赛选手还没来。」 明明阿帽一大早就出门了,怎么会现在还没来?难道是遇上什么危险了?还是遇上了什么突发事件耽误了时间? 「啊?」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派蒙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时岁居然这么看重因论派的荣誉。」 「我不是……」 就在时岁开口解释的时候,台上突然传来了主持人开场的声音,瞬间将时岁的声音淹没。 「快看快看,庆典开始了诶。」 「哇,这就是才识之冠吗?可真漂亮。」 随之而来的,便是周围的议论纷纷,这下更加难以交谈了,时岁只好闭紧了嘴巴,转头朝着台上看去,试图找到散兵的存在。 只可惜,他见到了许多熟人,却唯独没有看见散兵。 「旅行者?旅行者?喂,餵——」 耳边突然传来派蒙的唿喊声,打断了时岁的寻找,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旅行者,只见对方呆愣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吗?」时岁顺着旅行者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那顶璀璨夺目的才识之冠。 才识之冠的原主人是因论派的名宿萨奇因,但时岁知道这个名字倒不是因为对方捐赠了才识之冠,也不是对方出众的学识,单纯是对方写了不少论着,唔,其中有些内容会出考题的那种。 虽然在考试中所占的内容不多,却不得不看。 嘶,被迫联想到了痛苦的回忆呢。 时岁赶紧摇了摇脑袋,试图将这些回忆甩出去,被迫学习自己不喜欢的内容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你也看见了吗?」看见时岁摇头,荧试探性地问道。 她方才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煳人影,说着奇怪的话,此刻看见时岁的表情,下意识以为对方和自己遇上了同样的情况。 「诶?看见什么?」时岁疑惑道,「才识之冠吗?」 「不……」一时半会儿,荧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看到的情况。 台上已经开始介绍各学派的参赛代表,久久没有听见旅行者的回覆,时岁的注意力瞬间被台上吸引了过去。 他一边听着主持人对参赛人员的介绍,一边焦急地等待着阿帽到来的。 听到主持人的反覆询问因论派参赛人员,时岁的眉头也紧皱在一起。 直到——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台上,伴随着主持人惊喜的声音响起,时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唿,总算是来了。」时岁轻轻唿出一口气,这才有闲心关心起其他参赛人员。 之前还没有发现,这次参加学院争霸赛的几乎都是他的熟人,提纳里,卡维,赛诺还有一直没到场的阿帽……六个人里面,四个人都是他的朋友。 唉,亏他还一直觉得自己的朋友并不多,可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不多啊,分明是太多了,帮人加油都加不过来。 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啊?因论派的代表怎么会是……怎么会是?!」派蒙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怎么了?你们认识他吗?」一听见派蒙提及因论派代表,时岁瞬间竖起了耳朵,他一边专注地看着台上,一边随口道。 「当然……算认识了。」派蒙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不情愿,里面还带着疑惑,「也不知道那傢伙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比赛,总觉得不太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情。」 「诶?听起来可不太像是『算认识』的程度哦,明明很了解呢。」时岁的心情渐渐好转,倒也不介意这类闲聊,「如果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他的确不会参加这种比赛。」 感谢阿帽,要是对方不参加的话,说不定他就要被迫参加了。 虽然也可以拒绝,但时岁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因论派真的人才凋零,哪怕不愿意,最后时岁也会说服自己参加的。 「!」 「是吧?是吧?时岁也是这样觉得的吧?」听见时岁的回答,派蒙瞬间像是得到了什么有力的证据,伸手托着下巴向旅行者努力分析道,「我就说嘛,那傢伙参加活动肯定有问题!」 第64页 「我们去问问吧?」派蒙越说越肯定,双手环抱向旅行者提议道。 「诶?!你们等我……」说完啊。 原本只是等着派蒙和旅行者追问,想要炫耀一下自己不用被迫参赛的时岁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头也不回地走掉,默默地将还未出口的话咽下。 呃,也不知道阿帽和旅行者,派蒙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闲聊啊,怎么突然对阿帽的态度好奇怪啊。 时岁摩挲着下巴,仔细回忆着自己刚才的回答,依旧没能发现任何问题。 「在想什么?」就在时岁思考的时候,散兵快步走了过来。 「你和旅行者认识吗?」懒得思考,时岁直接向另一个当事人询问。 「唔,也算认识吧。」散兵随口道。 「那看来是很熟了。」时岁向来清楚散兵的口不对心,「很少见到阿帽的熟人呢。」 他一直都知道对方是孤身在须弥求学的,平日里也并不爱好交际,除了自己,唯一算得上熟人的只有纳西妲了,此刻见到对方有其他认识的人,时岁的心中又好奇又激动。 哦,差点忘记了,阿帽在须弥的熟人虽然不算多,可认识的动物却不少,除了那群相熟的猫咪,时岁还不止一次看见对方投餵团雀和暝彩鸟。 只可惜,团雀太过机警,每次时岁一靠近就飞走了,而暝彩鸟的亲人程度,他不用阿帽帮忙也能投餵。 「认识而已,算不上熟人。」散兵压了压斗笠,轻飘飘地反驳道,听起来很没有力度。 「哦~~原来如此啊。」时岁的声音一波三折,「原本还说晚上约一约熟人聚餐,结果阿帽说不太熟诶。」 「嘁」 散兵下意识以为时岁要使用激将法,不屑地嘁一声,「你不会觉得这会对我有用吧?」 「既然阿帽不太熟的话,那就在晚上聚餐的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吧!」看着散兵脸上难得的呆滞,时岁捂着嘴偷笑,生怕对方看见后恼羞成怒。 「随便你。」散兵轻哼一声,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转而问道,「怎么没等我一起?」 「嗯?」 听见散兵的问话,时岁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对方。 「昨晚不是商量好一起来庆典?」散兵的问话很是随意,「你不会以为我先走了吧?」 居然不是吗?正是如此猜想的时岁不由讪笑两声,尴尬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我起床之后没有看见你嘛。」时岁小小声地解释道。 可当看见散兵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他还是干脆利落地认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怎么能因为没有在家里看见阿帽就随意猜测呢。」 这便是吃人嘴软了,时岁在心中嘆息一声,无奈地想道,和家里负责做饭的人说话的时候,完全不敢提高音量的好吗! 「所以你早上做什么去了?」趁着对方没有开口说话,时岁赶紧转移话题。 看出时岁的目的,散兵也不刻意计较,轻笑一声便揭过了这茬,认真回答时岁的问题:「我去取漆瓶了。」 「咦?」 听见散兵的回答,时岁忍不住惊讶地打量了对方好几眼,而后揶揄道:「没想到你还有这项爱好。」大清早的出门就为了取漆瓶。 时岁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哪怕再喜欢的东西,他也做不到这样,能够让他大清早出门的,除了美食就只有考试。 而在结束学业之后,现在就只剩下美食了。 「爱好?哈哈。」听见时岁的揶揄,散兵瞬间低笑出声,「你看我还有空闲去拥有爱好吗?」 呃,那确实不太有空闲…… 心虚,就很心虚。 哪怕是厚脸皮如时岁,此刻也只能默不作声,悄摸摸地看向散兵,虽然对方没有空闲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在他的身上,但他至少也占了一半的原因。 「不是因为爱好。」散兵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你大概没看见家里的猫每天都望着那些干花摆件好奇的样子。」 「啊?」时岁疑惑出声。 ……有吗?猫咪居然还会对这些好奇的吗? 可他都摆在书架上了诶,按理说应该够不到吧? 听出时岁的疑惑,散兵轻嘆了口气:「毕竟钟离先生也能算是你的『亲人』,他送的东西还是小心一点吧。」 「家里有猫,还是把零零碎碎的摆件收起来吧,万一被打碎就不好了。」 「时岁老师认为呢?」说话间,他的眉宇也染上一抹担忧,转头看向时岁的时候,更加「情真意切」。 「倒也是。」看见这样的散兵,时岁恍恍惚惚地应道,他向来对「乖巧」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漆瓶大多是木质的,比起钟离先生寄来的干花摆件,某种程度上的确更耐摔,当做有猫家族的装饰摆件也更合适一些。 「那我可得和卡维说一声。」时岁若有所思道。 「你决定就好。」得到满意的回答,散兵此刻的心情相当不错,可在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眸子渐渐染上了其他色彩。 「你们想问什么?」散兵的语气瞬间平淡下来。 如果他只身一人遇见旅行者和派蒙,自然是无所谓,可……时岁也在这里。 他隐瞒了时岁太多事。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散兵的瞳孔勐然放大,他赶紧低头垂眼,双手环抱,做出一副随意的样子。 第65页 他本应该在时岁知道这些事情之前,远离对方,可为什么选择了隐瞒? 散兵的眼睛里渐渐染上些许茫然,他要远离时岁吗? 清晨刚取回来的漆瓶还放在木盒中,没有取出来占据原本放着干花摆件的位置,还带着露水的须弥蔷薇也没有放进漆瓶中…… 「呃……」已经採访完其他参赛者的旅行者和派蒙朝着散兵的方向走来,此刻派蒙的脸上充满了困惑。 刚才在採访其他参赛选手参赛理由的时候,她们还询问了一些学者关于散兵的事情。 可是…… 一想到那些人的回答,派蒙的表情更加疑惑了起来,眼睛几乎无法转动,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那些人口中的因论派「阿帽」和她们所认识的散兵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嘛! 听听那些人的话: 「阿帽同学虽然不太爱说话,可学识却是有目共睹的,不仅独立完成了很多论文,现在还跟着时岁前辈参与了教令院的大项目,真是佩服啊。」 「阿帽?是那位外国学者吧?我不是很了解他,据说性格很差,学识还算不错,放在人才凋敝的因论派估计算是出色了吧。呵!真是搞不懂因论派为什么不选时岁前辈,就凭他是时岁前辈的学生吗?」 「因论派的阿帽?我真不知道他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在参加课题的同时,竟然还在源源不断地产出论文,甚至我还在料理兴趣小组看见过他!真是太离谱了,真是太离谱了!」 这一部分虽然离谱,但还在派蒙和荧能够理解的范围内……好吧,其实这部分她们也不是很能理解,但放在其他更离谱的回答之中,已经算靠谱了。 至于其他更离谱的回答: 「他的话……据说在和自己的导师恋爱,好像还要组建学术家庭?诶?你问哪里来的消息,我也不知道啊,我听朋友说的,应该是真的吧?最开始倒是没有多少人相信,可是后来有人看见他们一起选家具……」 「对啊对啊,我还看见他们一起餵过猫。」 「据说阿帽学长之前参加料理兴趣小组就是为了精进厨艺追求时岁前辈,现在果然成功了。诶诶诶,同学,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兴趣小组吗?这可是现在恋爱的加分项啊,阿帽学长就是靠这个成功脱单的!」 呃,这部分的回答,已经完全不是她们认识的「散兵」了,完全是「阿帽」。 荧和派蒙完全无法想像散兵居然会和时岁恋爱…… 可是,如今的散兵好像确实又和以前不太一样。 派蒙捏着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努力地想来想去,却始终没能想明白。 「叫我阿帽吧,这是我现在的名字。」看着派蒙纠结的模样,散兵开口道。 「阿帽听起来……」 「听起来很可爱吧?」时岁笑着接过派蒙的话。 他已经知道,这是纳西妲给散兵挂的名字,但听起来的确是很可爱没错啦,时岁在心中坏笑道,至于阿帽本人的不屑什么的,唔,只有叫名字就会回应的阿帽同学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嘛。 只要对方没有明确反对,那一定就是深深的贊同!时岁如此想道。 「呃……」是很可爱没错啦,就是完全不符合散兵的形象。 荧和派蒙同时陷入了沉默。 「对了!你们是来採访按阿帽参赛原因的对吧?我知道哦。」时岁突然想起他方才没能炫耀完的点,比起被迫参赛的人员,他可真是太幸福,虽然有点对不起阿帽就是了。 「是什么是什么?」听见这话,派蒙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连忙靠近时岁,在空中激动地跺脚,迫切地想要知道散兵的参赛原因。 「你们之前採访过提纳里和明论派的莱依拉就知道,参赛人员还能由学派推选吧?」时岁道。 「所以……阿帽是被因论派推选的?」派蒙瞬间觉得自己明白了,顺着时岁的话问道。 「当然——不是啦。」得到满意的回答,时岁一边笑着一边否定了派蒙的答案。 「啊?难道还有第三种报名方式吗?」派蒙皱眉道,「反正不可能是他自己报名参加的。」 「派蒙猜错了哦。」时岁笑得愈发开心了,他转头看向阿帽,「阿帽的确是自己参加的。」 「都说过不是因为你了。」散兵一听见这句话,立刻便知道时岁的下一句会说些什么,「我自己本来就打算参加的。」 「诶诶诶?」 听见两人的对话,派蒙和荧同时睁大了眼睛,原本就要清晰的答案瞬间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难道是因论派推选了时岁参赛,但是时岁不愿意,可是因论派并没有其他可以参赛的人员,所以阿帽主动报名了?」荧根据之前听说的信息,尝试性地猜测道。 「对哦,旅行者的答案完全正确!」时岁点头贊同道。 「……真的不是。」散兵扶了扶自己的斗笠,语气中已经染上了三分无奈。 他其实并不想在旅行者和派蒙的面前和时岁表现得太过亲密,可惜,他一来控制不住自己,二来控制不住时岁。 呵,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可真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 听着时岁像是鸟雀炫耀羽毛一样炫耀自己对他的「付出」,如果真是的这样简单或许对方会真的开心吧。 第66页 散兵在心中自嘲一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了新的回答:「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 听见两人的对话,派蒙和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种从别人嘴巴里听到的,和从当事人嘴巴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嘛! 虽然不确定两人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可时岁和散兵之间的亲密却是肉眼可见的。 这已经不是听信谣言了,而是亲眼所见。 「对了,你们的採访后续会公布的吧?」就在两人陷入震惊的时候,时岁突然开口问道。 「啊?啊,是的,在比赛结束后会公布。」派蒙明显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听见时岁的问题,回话也显得结结巴巴。 「那,我可以问一下卡维的参赛原因吗?」时岁远远地看向卡维,之前他可没有听卡维说起过有参赛的打算。 临时参赛,难道是对方又经济紧张了吗?那他的设计费用要不要再加点啊?或者把现在的居所也装修一次? 唉,算了,还是聚餐吧,这些方法都见效太慢了,说不定还会耽误对方接其他单子的时间,还不如直接请吃饭,反正现在是学院庆典,想要聚餐的理由多得是。 实在不行,他和阿帽也不是不能过一过各种「纪念日」的,时岁咬牙想道。 「咦?居然是问这个吗?」派蒙戳着手指,不太明白时岁为什么会关心起卡维的参赛原因,「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啦。」 深层次的原因当然是不可能告诉时岁的,但卡维想要购置房产的消息已经好几个人知道了。 「卡维想要争霸赛的奖金购置房产,还想要完成父亲的遗愿,戴上才识之冠。」派蒙解释道。 「诶!卡维想要购置房产!」 时岁瞬间来了精神,忍不住来回来回踱步,「没想到啊没想到,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 艾尔海森!你也有今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卡维终于醒悟了,实在是不枉费他和阿帽假扮情侣的功夫啊。 「哈哈哈哈哈哈」 时岁越想越开心,哪怕知道自己此刻有些过于激动了,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尝试过努力忍耐,却实在是忍不住,噗哈哈哈,能够不明确说出嘲笑艾尔海森的话,已经是他对代理贤者最大的尊重了。 「时岁你……」派蒙摸了摸脑袋,不太明白时岁为什么会高兴成这样。 「抱歉啊,有些失态了哈哈哈。」时岁努力调整好自己情绪,却还是在言语中流露出些许笑意,「只是身为卡维的朋友,听见他准备购置房产的好消息,实在是太为他感到开心了。」 也实在是太为艾尔海森感到「遗憾」了,啧啧,时岁故作嘆息,脸上的笑容仍未散去。 「是吗?」派蒙明显感受到了时岁的不对劲,可又对时岁给出的理由无法反驳。 「不行。」时岁来回踱步,还是没能完全平復自己的情绪,他双手合十一拍,掌声瞬间吸引了派蒙和旅行者疑惑的目光,「我得去提前恭喜卡维。」 他下定决心后,立刻朝着卡维的方向走去,留下派蒙和旅行者对着散兵面面相觑。 尴尬的气氛瞬间瀰漫在空气中。 「你……」派蒙看着散兵,想要开口问话,可一时半会儿却又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不就是想知道我参赛的原因?」散兵抬头看了两人,很是漫不经心道,「当然不是时岁认为的那样,可惜答应了别人不说出去,要不然你们猜猜?」 「好了,与其猜测我想要干什么,你们不如担心担心别人吧?」 「别人?」荧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散兵,一时拿不准对方口中的「别人」是谁。 「你不会是想要对时岁做什么坏事吧!」派蒙伸手指着散兵,一说起「别人」,她立刻便联想到了刚刚离开的时岁。 她气鼓鼓地看着散兵,在空气中努力跺脚。 「你们猜?」散兵嘴角扬起,似笑非笑地看向两人,嘴巴里说出的话,更是让人生气。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派蒙捏着拳头,在空气中不停跺脚,几乎要交替出残影来。 「不过——」散兵一开口,瞬间便吸引了两人的关注。 派蒙停下自己的动作,双手环抱,皱着眉头看向散兵,想要听听这人还会说出什么更加气人的话。 「我确实隐瞒了时岁不少事,要不然他怎么会全心全意对我呢?哈哈哈。」散兵一边说着,一边大笑。 「!!!」 「你,你居然欺骗时岁!」派蒙指着散兵和荧控诉道,「旅行者,他太坏了!真是太坏了!」 看着派蒙生气的模样,散兵收起了放肆的神情,轻描淡写道:「唔,你们不会相信了吧?」 「你你你」 接二连三地被散兵挑起情绪,派蒙此刻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了,她只能不停指着散兵,在荧的身边咬牙切齿,「他他他。」 「我要去找时岁!我要告诉他!」被气得无法说出连续的话语,派蒙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哦?」散兵听见这话,微微挑眉,「我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你们最好还是信一信哦,毕竟你们在某种程度上,可是很了解我呢。」看着派蒙和旅行者准备离开的声音,散兵补充道。 第67页 这下派蒙原本微微放下的心此刻又紧紧提起,她转头在荧的耳边道:「旅行者,他一定是想要干坏事!」 「唔……」荧托着下巴,「我倒是感觉不太像……」 「真是太可恶了,我们先去看看时岁吧?」派蒙越想越气,她双手叉腰,「他一定隐瞒了时岁很多事情。」 * 得知卡维的参赛原因之后,时岁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对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没办法,他想要看见这一幕实在太久了。 「卡维!听说你想要购置房产?」时岁开心地问道。 「啊,是的。」听见时岁的声音,正在和珐露珊交谈的卡维抬头朝着时岁的方向看来,神情中带着些许尴尬,「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想要搬出来。」 「知道知道,我完全知道。」虽然完全不知道,但时岁还是狠狠点头,给足了卡维支持,「你要重新购置房产的想法真的很棒,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画起设计图来也能事半功倍吧!」 「呃……那倒也不至于。」 听见时岁的话,卡维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其实在哪里画图都对他没什么区别。 能画出来的时候在哪里都能画出来,遇上想不通的地方在哪里都想不通,而且……和艾尔海森住在一起,反而是他吵到艾尔海森的时候比较多,要不然对方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至于戴着隔音耳机。 有时候和对方交流也能获得意想不到的灵感,但是,艾尔海森讨厌的时候,也是真的很讨厌就是了。 「相信我,换个环境,绝对会带来新灵感,明天!哦不对,等比赛结束我就陪你去看房!」卡维的停顿和迟疑瞬间让时岁紧张起来,他赶紧提议道,「或者明天我去帮你看也行。」 「哈哈哈,不用了。」卡维摩挲着下巴,语气平静道,「我已经选好了。」 「嘶——没想到啊。」卡维这次居然这么坚决的吗?时岁几乎又要笑出声来,就在他快要憋不住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珐露珊的声音。 「你是因论派的时岁?」 「是我……您是知论派名宿珐露珊前辈吧?」时岁转头看向珐露珊的方向,语气略微有些迟疑,一时有些拿不准应该怎么称唿这位来自于一百年前的前辈。 毕竟对方和传统意义上的长生种不太一样。 「哈哈哈,真是个优秀的后辈。」珐露珊因为这声「前辈」高兴地眉飞色舞,她看着时岁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摆手一边道,「没关系没关系,不用那么正式用『您』来称唿我,叫我『前辈』就好了。」 「好的前辈。」时岁看着珐露珊,点头应下。 「难得还能看见你这样懂礼貌的后辈了。」珐露珊的语气更加满意,她微微凑近时岁,小声问道,「前辈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虽然听说过珐露珊的名气,可时岁从来没有和对方有过交际,一时有些猜不准珐露珊想问什么。 「听说你和你的学生现在做的课题经费十分富裕。」说到这里,珐露珊的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羡慕,「你们的经费申请是怎么写的?」 「啊,这个吗?」时岁为难地摩挲着下巴,他那份「丰厚」的经费申请已经被艾尔海森拒绝了,现在那份…… 「其实这个项目本身的经费就是这么多。」时岁是知道其他项目的经费有多难申请的,这还涉及到学派的遗留问题,此刻说起这话,格外难为情。 「什么?!」 珐露珊原本故作淡定的神情瞬间维持不住了,「居然是这样吗?那你之前的项目呢?」 她可是听说过,时岁的项目向来资金充裕,只可惜对方不爱和人合作,还喜欢天涯海角四处乱跑,在须弥根本看不见人,要不然她一定会努力说服对方和自己合作的。 「之前的……呃,之前都是我自己出钱的。」时岁小声道。 除了生论派和知论派的经费好申请,其他学派都很难,至于珐露珊前辈为什么身为知论派名宿还这样难申请,只能说,唔,要是对方愿意独立做知论派课题,再加点热门研究的话,还是很好申请的。 「什么?!」珐露珊再次惊唿出声,却和之前的意思完全不同。 她看向时岁的眼神瞬间又同情又羡慕,同情对方需要自己出资做项目,羡慕对方能自己出资做项目。 「那个,如果珐露珊前辈有什么项目我也可以投资的。」 时岁知道珐露珊和卡维做出了小梅,如果对方能仿造这种技术,哪怕只做出十分之一的程度,看起来都会很有「钱」景。 「真的……咳咳,不用了,等我拿下冠军,别说一个项目,我所有项目都能有充裕的经费。」珐露珊强装淡定道,「等着我获胜吧,后辈们。」 「抱歉哦,前辈,我家阿帽也很厉害呢。」时岁笑着道。 「嗯?你家阿帽?」珐露珊停顿了一瞬,她虽然也听过对方的八卦,却完全不知道另一个主人公是谁。 毕竟身为前辈,可不会对后辈们的感情生活感兴趣,她每天都为项目经费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闲心关注这些,偶尔听一耳朵已经算是格外关注了。 「那个最后才来的伐护末那小崽子?是你的学生?真是看不出来啊。」一看就不会乖乖喊前辈,和眼前这个乖乖后辈完全是两个样子嘛。 第68页 「是呢是呢。」时岁连连点头,「阿帽是我的学生,他很乖巧,学识也出众,布置给他的任务都能完成。」 难得能抓住机会和人炫耀阿帽,时岁赶紧夸赞道。 「等等,等等。」珐露珊看向时岁,她怎么觉得对方年纪轻轻却比自己的眼神还要不好? 她下意识想要找到散兵仔细打量,却没能找到对方的身影,只好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时岁,「你,居然觉得那是乖巧吗?」 「不是吗?」时岁也疑惑地看向珐露珊,而后恍然大悟道,「我家阿帽是有点内向,在外人面前的确会冷漠一点,等熟悉之后就会发现他人很好的。」 虽然每次说话都不太好听,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一个不落的。 而且——愿意给自己做饭的人都是好人!时岁的认知都是这样朴素。 「……是吗?」珐露珊将信将疑地看着时岁,对方口中的描述实在让她难以相信。 「不是的!」 就在时岁想要解释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派蒙急匆匆的声音。 小傢伙连忙飞过来,面对时岁,双手叉腰,一脸气愤道,「他隐瞒了你好多事情!你不要被他给骗了!」 「啊,我知道啊。」听见派蒙的声音,时岁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居然知道?」不仅派蒙惊讶,一旁听见动静的旅行者和珐露珊等人也同样看向时岁,或茫然或好奇,神情不一。 「我当然知道啊。」时岁一脸不解地看向众人,「唔,毕竟住在一起嘛,他也没有刻意瞒过我。」只是他懒得追问而已。 「呃……」 派蒙刚才准备的话,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口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满脸都是茫然之色。 如果说散兵对时岁的刻意隐瞒,想要故意伤害时岁,那她想要告诉时岁真相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时岁对于这一切心知肚明,那她又该说些什么? 「旅行者。」派蒙退到荧的身边,满眼都是困惑。 珐露珊若有所思地看向时岁,她就说怎么这人年纪轻轻眼神就不行了,原来是—— 「啧啧,爱情使人盲目啊。」 「真是年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爱情……使人盲目?」 听见珐露珊的话,时岁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次,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 珐露珊一边托着下巴,一边打量着时岁此时的神情,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哼哼。」她发出得意的声音,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屑,「后辈,你可别想瞒过前辈的眼睛,这些经典的恋爱剧情,前辈我可看过太多了。」 不管是能见识到对方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是被爱情沖昏头脑产生了错误认知……咦惹惹,这些老掉牙的东西真是经久不衰啊,珐露珊摇头嘆息。 「哈哈哈,珐露珊前辈误会了,我没有想过隐瞒,只是……」时岁讪笑两声,刚要回答,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抬头朝着周围扫了一圈。 只见得好几双眼睛都整整齐齐地望向他,就连老是睡不醒的莱依拉此刻也睁大了眼睛,十分期待时岁将要出口的话,将时岁吓了一跳。 好在没有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这也叫时岁松了口气,他刚要开口,视线中却突然出现散兵渐渐走近的身影。 「只是……」他即将说出的话这下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将尚在心口挣扎的话换了个说法:「我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啊,算不上盲目吧。」 「我也知道阿帽的缺点,可这些并不能掩盖他的优点呀。」 而且,阿帽的缺点也很可爱嘛! 口是心非什么的,在时岁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缺点啦,不过,要是阿帽愿意多多接受他人的善意,那就更好了,当然,就算不接受也没关系,现在的阿帽也很好啊。 时岁摩挲着下巴看向派蒙,他能感受到派蒙对散兵不同常人的态度,但也清楚仅凭他的三言两语是无法强行改变他人认知的,「学院庆典才刚刚开始,或许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可以更加了解阿帽。」 「没错没错。」卡维此时也回过神来,在一旁附和时岁的话,「我之前也见过阿帽,的确如同时岁所说一样优秀。」 不过今天他见到的阿帽的确和之前不太一样,可能是对方不大适应这样的场合? 「唔,这样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呢。」珐露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 派蒙浮在旅行者的身边,小小的脑袋中装满了困惑,她摸着脑袋,眉头几乎要纠缠在一起,「这不就是被蒙蔽了双眼嘛。」 她疑惑地看向荧:「时岁了解到的也只是阿帽表现出来的样子啊,他甚至都不想去知道那些被阿帽隐瞒的事情!」 「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 听见派蒙的话,珐露珊哼笑一声,她得意地叉着腰,轻轻甩了甩头髮,「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与之同时,她在心中轻轻松了口气,对嘛对嘛,这才是刚才的论题啊,差点就被时岁的回答给带偏了,真是狡猾的后辈啊。 「是……是这样吗?」派蒙的脸上还带着不解,似乎无法想通为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眉宇之间还残存着对时岁的担忧。 第69页 时岁真的能感受到散兵究竟隐瞒了些什么吗? 「倒也没有这样夸张啦。」 感受到从一旁传来的注视,时岁几乎不敢朝那个方向多看一眼,唯恐这一眼会叫他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我承认,我的确出于私情而对阿帽另眼相待,但这并不会影响我的智商和判断力,派蒙不用担心我的。」 「虽说我有自己的判断,但也非常感谢派蒙赶来提醒我,你的好意我收到了哦。」看着派蒙耷拉着脑袋,时岁真诚地感激道。 「不用谢不用谢。」派蒙的脑袋瞬间扬起,重新挂上了笑容,却又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我们都是朋友嘛,而且我,我也没做什么。」 她急匆匆跑过来告诉时岁这些,也不仅仅是担心时岁,还有一点点是因为被散兵气到了……但真的只有一点点哦! 可即使这样,也是目的不纯,此刻收穫了时岁的感激,倒是让她怪羞愧的。 等等……私情?! 「私情?!」和派蒙一起抓住重点的荧惊讶出声。 「啧啧啧,你们也太后知后觉吧。」珐露珊看着两人震惊的模样,一脸无奈地摇头嘆息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爱情啊,这就是爱情。」 「要专心听讲啊,年轻人们。」 她刚才不是已经把正确答案告诉这些后辈吗?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这可不是学习的态度。 「大家都知道吗?」派蒙环视一圈,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十分平静,只有她和旅行者带着惊讶。 「呃,我……」被派蒙的眼神扫视而过,卡维扶着额头,表情很是纠结,「我应该是知道的吧。」 时岁很早之前就和他说过这件事,但他当时答应了对方要保密,如今虽然不算大众皆知,可时岁自己都说出口了,对着几个知情人,应该不需要保密了吧? 「居然真的都知道啊。」派蒙迟疑地将目光放在莱依拉的身上,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仿佛寻找到了同伴,毕竟对方的神情看起来也挺迷茫的。 「啊。」 突然被派蒙这样看着,莱依拉下意识将双手挡在身前,试图挡住这道目光,「我,我之前也不知道,可是刚才珐露珊前辈说过……时岁学长也没有反驳……」 「时岁刚才不是……」好像真的没有反驳…… 派蒙抓了抓头髮,回忆起了刚才的对话,时岁虽然反驳了「盲目」,可并没有反驳「爱情」。 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虽然他们俩都听说过散兵和时岁在一起的「谣言」,也亲眼见证过两人的亲密,可……可是真的无法想像散兵会谈恋爱嘛。 刚才从珐露珊口中说出的「爱情」,她们还可以当做是猜测,可此时又得到了新的验证,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真的好难理解啊! 派蒙苦恼地跺着脚,转头看向旅行者,却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茫然,她瞬间感受到了安心。 她开心地飞回旅行者身边,有旅行者陪着真是太好了。 「时岁老师,我来晚了。」听见几人的谈话告一段落,散兵微微放松,从一旁缓缓走出,来到时岁的身侧。 「没有哦。」时岁刚才就看见散兵的身影了,只是对方一直站在草丛旁没有过来,应该是担心打扰它们的谈话吧。 「那就好。」散兵轻笑一声,转头看向派蒙和旅行者,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歉意,「真是抱歉,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来的时候大家还在聊天,实在不好打扰。」 「!」 派蒙被突然出现的散兵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后退去。 「啊,好像吓到你了。」散兵一脸真诚地看着派蒙,却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原谅,而是继续道,「既然如此好奇,现在我和时岁老师都在这里,怎么不问问当事人呢?」 大抵是散兵此刻的态度过于温和,派蒙反而警觉了起来,并没有顺着散兵的意思询问,而是双手环抱望向对方,警惕着之后的陷阱。 散兵对此倒也并不在意,而是转头同其他人问好:「珐露珊前辈,久仰大名。」 「哦?」 珐露珊一脸惊奇地看向散兵,此刻倒是相信了时岁方才对散兵的夸赞,她开心地听着这声「前辈」,转头却嘆息道,「唉,依你和时岁的关系,看来是不会愿意来我的研究小组。」 真是可惜,难得碰见两个乖巧的后辈,却都无法收入囊中,珐露珊面带遗憾,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莱依拉,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等她拿到冠军,乖巧的后辈多得是! 「明论派的莱依拉?你好。」看着莱依拉迷茫的眼神,散兵贴心地补充道,「我是时岁老师的学生,叫我阿帽就好。」 「啊,啊?阿帽你好,我是莱依拉。」莱依拉一脸睏倦地回道。 她刚要强撑着交谈,却看见散兵已经转头继续同卡维打招唿了,顿时松了口气,眼皮再次耷拉了下来。 「太奇怪了……」看见这样的散兵,派蒙忍不住嘀咕出声。 荧贊同地点了点头,她记得第一次遇见散兵的时候,对方也是故作友好,可现在的散兵却又和那时不太一样。 此时的散兵……甚至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对方失去记忆的那段时期,但也只是感觉而已。 正如同派蒙所说的那样,太奇怪了。 第70页 对方此刻虽然在同大家友好交流,却如同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看似用心,连一点小小的细节都能注意到,可实际上……他的目光却一直放在时岁的身上。 荧顺着散兵的视线,朝着时岁看去,对方此刻正在和珐露珊交谈,言语之间都是对散兵的满意和维护,以及试图打消珐露珊挖人的念头。 「放心吧,虽然你家阿帽的确优秀,但我更想要一个真心喜欢古文研究的学生。」珐露珊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散兵,对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时岁。 这样的学生怎么可能会被挖走?再没有比学术家庭更稳定的关系了。 在她看来,时岁的担心也太没有道理了。 「啊,我家阿帽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时岁对这一点倒是相当自信,可他担心有人惦记啊。 据他所知,珐露珊可是拉了不少学生帮忙打工,还是不给学分和劳务费的那种。 大抵是时岁的眼神太过直白,珐露珊很快领悟到了他的意思,顿时双手叉腰:「哼,你在怀疑什么?我找的可都是新生……」 新生最好骗了,只要解答一点简单的问题就能把人拉过来,她才不想要这种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学生,万一最后让她帮忙追人怎么办?前辈也是要面子的。 哦,这两人倒是不用追了,但要是让她帮忙解答情感问题怎么办?答不上来岂不是很丢前辈的脸。 「那可真是太好了!」时岁脱口而出,可在看见珐露珊的横眉后,又赶紧改口道,「啊不是……我是说珐露珊前辈愿意给新生提供机会真是太好了。」 听见珐露珊的回答,时岁瞬间放下心来,还好还好,他还担心要是珐露珊看见阿帽的优秀,想要阿帽帮忙打下手可怎么办,阿帽向来不懂得拒绝的。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过分的要求,阿帽依旧会好好完成,而这只是帮前辈打下手而已。 「是吗?」珐露珊将信将疑。 「当然是。」时岁迅速点头。 大抵是时岁此刻的表情太过肯定,珐露珊瞬间相信了时岁的话,转头同卡维继续说起小梅的改造。 一直等到珐露珊同卡维谈得兴起,时岁这才将已经结束寒暄的散兵拉到自己的身边。 他担忧地看着散兵,语气中满满的不放心:「要是有别的前辈找你做事情,你一定要记得说我布置的作业特别多。」 可千万别傻乎乎地被人骗走了。 「旅行者,时岁是在担心阿帽被人骗走吗?」一旁的派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荧问道,「阿帽怎么可能会被骗走?」 不骗别人就不错了。 可时岁的语气却不作假,当她朝着时岁望去的时候,甚至还看见了对方脸上满满的担忧。 一定会被嘲讽的,派蒙自信想道。 但还不等她和旅行者分享自己的想法,却突然听见散兵乖巧的语气:「时岁老师放心,我会拒绝的。」 看着时岁似乎习以为常,派蒙捧着脸呆滞地转向荧:「旅行者,原来奇怪的是我们。」 她不明白,散兵怎么可能这样啊? 「……」荧显然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面。 如果散兵平时都装成这样的话,谁会怀疑啊! 可……散兵真的一直都在欺骗时岁吗?她的心中却隐隐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相比起此刻,说不定她们平时见到的,才是散兵的「欺骗」?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旅行者,主持人似乎找你们有事。」 感受到两人灼灼的目光,散兵转头看了过去,眼眸瞬间冷淡了下来。 「啊」 仿佛是被散兵突然的转变吓到了,派蒙下意识朝着旅行者的方向靠了靠,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唿:「他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派蒙趴在荧的耳朵旁小声嘀咕道:「果然还是那个坏傢伙。」 刚才对方装出来的样子差点就把她骗过去了,现在看看,果然还是那个坏傢伙嘛,真是太坏了! 也还好他变了回来,刚才那副友好的模样,看着还怪叫人不习惯的。 「主持人找过来,应该是比赛快要开始了吧。」时岁看着旅行者和派蒙朝着站在一旁等待的主持人卡莉娜走去,大致猜测着卡莉娜找来的目的。 散兵点了点头,抬起下巴为时岁指引方向,「另外两个特邀评论员到了。」 时岁朝着散兵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看见台上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赫然是艾尔海森。 「诶,他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活动?」时岁望着艾尔海森,忍不住又看了两眼卡维的方向。 得亏艾尔海森的人品还值得信任,要不然他都要怀疑对方是来故意阻止卡维获得冠军的了。 「是吗?」就在时岁暗自嘀咕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散兵的声音,「原来在老师心里,是这样认为的吗?」 「啊?」时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将话说出了口。 但,听见的人是阿帽,又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时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有心情拉着散兵一起嘀咕,「毕竟刚才卡维说他行李都收拾好了,艾尔海森不可能不知道……」 他想问的可不是这个。 散兵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话:「原来你认为卡维会夺冠吗?」 第71页 「嗯?你是问这个啊。」时岁的音量越来越低,还带着几分心虚,「我当然是希望大家都能获得胜利了。」 啧,这就是朋友太多的坏处了,要是冠军能够有四个就好了。 「老师之前不是说,相信我会获胜吗?」散兵看出了时岁的心虚,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继续追问,「老师还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 「没有了没有了,只有你一个!」时岁连连摇头,心中不住吶喊,这都什么致命问题嘛。 还好他确确实实只对阿帽一个人说过这句话,要不然得心虚死。 「就算当着珐露珊前辈和卡维的面,我也相信你会获胜的。」生怕散兵不信,时岁连忙补充道,「虽然还没有和提纳里赛诺说过,但我的话是不会改变的。」 对上清澈的紫蓝色瞳孔,时岁的脑子飞速运转,唯恐自己漏掉了谁,等到全都想了一遍,又一个个排除,这才微微放心,重新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看着时岁的神情变化,散兵轻笑一声:「我当然相信时岁老师了。」 时岁瞬间被这话迷得晕晕乎乎,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理直气壮立刻烟消云散,好一会儿才含含煳煳点头应好。 「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听见时岁低低应了几声,散兵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啧,也不知道是冲着谁去的。 「嗯?阿帽对自己没有信心吗?」时岁奇怪地看了散兵一眼,刚想开口,却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对着散兵又是一阵打量。 直到将散兵看得忍不住摸上自己的后颈,时岁这才开口道:「你今天有点奇怪诶。」 从最开始会和其他人打招唿就很奇怪了,如果单纯只是和认识的人打招唿,时岁还不会这样觉得,可是阿帽居然连珐露珊前辈和莱依拉也问好了。 「!」 散兵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看着时岁,不知道对方到底看出来哪一部分。 看见此刻散兵的神情,时岁摩挲着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就在他刚要说话的时候,舞台上突然传来艾尔海森宣布第一场比赛规则的声音。 「唔,阿帽先专心比赛吧。」时岁止住了话题。 他刚想为散兵加油鼓气,可一看见对方的双眼微微放松,几乎睁成圆形的眼睛又要平静下来,时岁顿时起了坏心思,他靠近散兵的耳朵,拖长了声音:「至于哪里奇怪,等比赛结束,我们再好好讨论吧。」 散兵眉头紧皱,却也微微放心,听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然时岁也不会还在关注比赛。 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等等,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看着散兵充满「求知慾」的眼神,时岁实在担心自己不经意就说了出来,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还顺便将视线放去了别处。 而后他才终于放下心来,漫不经心道:「看不见也听不见哦,就算某人可怜巴巴地叫『时岁老师』,我也不会现在告诉你的。」 「哈?」 一听见时岁这话,散兵瞬间明白对方是在逗弄他,他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时岁,不能理解时岁到底是和谁学坏了。 「我?可怜巴巴叫时岁老师?」散兵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话,忍不住想要嗤笑,却在笑声即将出口的那一瞬发现,这好像是真的。 如果这样能让时岁开心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做到。 原本的嗤笑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最后转变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啧。 「已经有人行动了,阿帽不去吗?」 远远地看见赛诺已经离开会场,时岁赶紧通报,试图让散兵将注意力放在比赛上面。 要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让阿帽不能专心比赛,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咳咳,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对方能不要再盯着自己了,真的只有一小部分。 「你很希望我获胜?」散兵扫了一眼周围,看见参赛人员大都行动了起来,旅行者和派蒙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无所事事还在闲聊的,倒是只有自己和时岁了。? 话题怎么又跑回来了?时岁疑惑地看着散兵,却发现此刻对方的神情和刚才并不一样。 感受到了时岁的犹疑,散兵的目光瞬间锐利,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低头等待时岁的回答。 只是,时岁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懒得比赛的话,那我们去喝杯咖啡?」 「……哈哈哈」 听见这回答,散兵迟疑了一瞬,似乎被怔住了,而后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明是对方片刻就给出的回答,他却觉得已经等待得久了。 散兵的这个反应,真是肉眼可见的不对劲,几乎要让时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可笑的话。 可是反覆问自己「获胜」「比赛」什么的,不就是对比赛无所谓,但要是自己要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意思嘛。 平心而论,这种不是自愿参加的比赛,时岁觉得没动力去比赛很正常,就算是他自己参赛,顶多也就是跟进去混混,拿点积分不让自己输得太难看就行。 他自己都这个比赛态度了,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阿帽好好比赛拿下冠军嘛。 只是看阿帽现在的态度,难道是他猜错了?阿帽其实是想要比赛的? 第72页 呃,真是看不出来啊,阿帽还有这样的进取精神。 「时岁老师真好说话。」就在时岁思考的时候,散兵已经止住了自己的笑声,「这样事事由着我,就不怕我做什么坏事?」 「其实……」你要是能想出来一件自己想干的坏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时岁迟疑地看向散兵,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对方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不是在做他布置的事情,就是在完成纳西妲委託的工作,直到今天,对方愿意花时间去取漆瓶。 原本他还以为阿帽终于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结果却是担心家里的猫猫会伤害干花摆件。 最终,时岁还是将这话咽了下去,现在可不是什么适合探讨人生哲理的时候,还是在这种场合。 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他和阿帽商讨做「坏事」,怕不是要引来风纪官?赛诺也是参赛人员呢。 「其实什么?」就在时岁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散兵却追问道。 「其实……是纳西妲让你来的吧?」时岁突然灵光一闪,试图转移话题。 他也知道自己的猜测似乎有些不靠谱,可现在正需要一个不靠谱的说法来转移话题。 而且,这个猜测也不能说完全不靠谱吧? 阿帽本来就在帮纳西妲做事,比赛之前也频繁去往沙漠,据他所知,才识之冠原主人萨奇因曾经在沙漠做过不少研究。 之前旅行者看向才识之冠的神色也不对劲,虽然时岁并不清楚旅行者看见了什么,但他一直觉得,旅行者所到之处,出事概率还是挺高的。 倒也不是说旅行者「扫把星」之类的,毕竟对方遇上的也不全是坏事,姑且统称为「事故」吧。 嗐,也是,如果不容易遇见「事故」的话,也不至于在短短的时间内,经歷那么多波澜壮阔之事。 说起来,这种体质很适合他们因论派啊,写个自传都能当论文,这得从教令院申请多少资源啊。 不不不,还是算了,时岁暗暗摇头,普通人拥有这种体质不太利于长命百岁。 「嗯。」散兵扶了扶斗笠,声音有些沉闷,又有些自恼,「都说过不是因为你了。」 如果小吉祥草王晚一点将这件事交给他,或许他就能说自己是真的完全因为时岁才报名比赛的吧。 可惜…… 想到这里,散兵的眼睛暗了暗,思绪涌动。 「居然是真的。」时岁瞬间睁大了眼睛,之前的种种现在全都串联。 他越说越顺畅:「我说艾尔海森怎么也来了,原来是比赛有问题。」 哦不,不能把艾尔海森想得这么好,只要教令院还能发得起代理贤者和书记官的薪水,估计提瓦特毁灭了也和他没关系。 「赛诺不会也有什么隐藏任务吧?」时岁摩挲着下巴,努力思索。 他自觉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赛诺可是大风纪官,说不定就是藉由休假的名头前来调查比赛的事,呃,虽然他更相信赛诺单纯冲着七圣召唤卡牌来的。 「他没有……」 散兵刚要解释,却被时岁打断,「别告诉我,让我自己来推断。」 「说起来,你今天这么奇怪是想要观察参赛人员吗?」时岁思考了一圈,还是觉得最奇怪是的站在自己身边的散兵。 「最后一个来是想要看谁对于比赛最心急,和参赛选手们打招唿是想要看谁最可疑……现在应该是要观察他们的比赛过程吧!」时岁越说眼睛越亮,思维越加清晰。 「……」 不,他最后一个来真的只是取漆瓶回家,他和参赛选手打招唿只是为了让旅行者和派蒙相信他在骗你,以及,你会夸他「好乖」。 但现在,一切的原因都汇聚成了一个。 「嗯。」散兵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含着笑意,「你说得对。」 「哇,我可真厉害。」得到当事人的认可,时岁很是得意。 可等他看见散兵那略带怪异的笑容后,原本顺畅的思绪瞬间平静了下来:「猜错了吗?你不会在笑我吧?」 「你能想出这个猜测已经很不容易。」散兵扶着斗笠,掩住脸上的笑。 「那纳西妲交给你的工作,我该不会也猜错了吧?」时岁气鼓鼓地看着散兵,神情中还带着几分不服气。 他总不可能全猜错吧? 「这个没错。」 「好耶!」时岁开心地挥了挥手,「那我还是猜对了一部分嘛。」 「但是——」 时岁突然神色微凝,一脸沉重地看向散兵,直看得散兵也神色微变。 「终于想起来要兴师问罪吗?真是不容易。」散兵漫不经心地先出口道。 「诶?什么?」时岁略带迷茫地看着散兵,「是说刚刚骗我猜对了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等等,我生气了。」好似想起了什么,时岁突然眼睛一亮,「所以晚上能吃四方和平吗?」 与其说是主食,四方和平更像是甜品,具有一切甜品的特徵,即甜甜腻腻。 阿帽自从尝试了一次之后,一直不愿意再做,现在总算是被时岁抓住了一个机会,他赶紧提出要求。 「……能。」散兵忍不住扶额失笑。 他已经懒得非要穷追不捨弄个清楚了,或者说,时岁未必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第73页 「你刚才想说什么?」他突然对时岁被打断的话起了好奇心。 「哦哦,差点忘记了。」被对方一提醒,时岁瞬间想起了自己完没说还的话,「既然你有事情要做,那我自己去喝咖啡啦,结束之后记得来普斯帕咖啡馆接我哦。」 「好……看来不用了。」散兵远远地看见提纳里走进会场。 对方那直奔着评论席而去的样子,一看就是已经找到迅捷飞蝶了。 「?!」 「我们居然聊了这么久了吗?!」时岁倒吸一口凉气,「完全不觉得啊。」 太可怕了,和阿帽在一起完全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还好他们工作的时候一般不聊天,要不然工作效率可就太低了。 「时岁,阿帽?阿帽已经找到迅捷飞蝶吗?」提纳里刚要走向评论席,却突然看见了时岁和散兵的身影,他一边提交蝴蝶,一边问道。 在大家都去追逐迅捷飞蝶的时候,这两位的组合在空荡荡的会场格外引人注目。 「呃……」时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提纳里真诚的眼神中,这个问题就挺难回答的。 「没有。」散兵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那个……阿帽同学还没有出发……」妮露在一旁轻声解释道。 「嗯?」 提纳里动了动耳朵,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答案,但看见一旁站着的时岁,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然。 「提纳里,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因为聊天耽误了比赛。」看见提纳里的神情,时岁试图辩解。 「……你想多了。」提纳里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只是觉得,阿帽同学一看就是你的学生。」 不管是在讲座上开小差,还是在不感兴趣的比赛中混时间,都是时岁能干出来的事情。 「哈哈哈,听着也不是什么坏话呢,我当做夸奖了哦。」时岁笑着接受了这话。 就在几人谈话的时候,卡维和珐露珊也走进了会场。 「唔,看起来可以回家了呢。」时岁忍不住朝着散兵道,「今天的比赛结束得还算早,希望后面两场也能如此顺利。」 「诶?提纳里和阿帽都在这里啊。」卡维抬头看向围在评论席的几人,一边走近一边道,「我就说我和珐露珊前辈为什么只找到一只迅捷飞蝶,原来是被你们两个抢先一步了啊。」 「没有哦,我家阿帽没有去找蝴蝶。」时岁竖起手指朝着卡维摇了摇,「看样子你们也没找全,我想要早点回家的梦想破灭了。」 「唉,的确破灭了。」卡维嘆了口气,苦恼地看着时岁:「我也很想快点结束比赛,可惜我和珐露珊前辈只找到一只。」 「不过,阿帽居然没有去找迅捷飞蝶吗?」卡维忍不住对时岁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你们这样会不会悠闲得太光明正大了。」 「还好……吧?」时岁颇有些心虚地看向四周,「艾尔海森应该不会搭理我们吧?妮露小姐应该也不会管我们的吧?」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卡维摸了摸脑袋,神情有些尴尬,「每次学院争霸赛都会被拿出来復盘的。」 「你也不想在学弟学妹们復盘因论派选手丢分原因的时候,发现阿帽根本没走出会场吧?」 「……别说了,听起来怪可怕的。」时岁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他又不是什么与世隔绝之人,教令院内的传言还是听过一些的。 等到学弟学妹们復盘的时候,说不定又会传出阿帽因为和他谈恋爱捨不得分开所以才没有走出会场了。 总之,这种谣言越离谱传得越广,也因为传得广所以越来越离谱。 「要不然……」时岁眼巴巴地看向散兵,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我们趁着第三只迅捷飞蝶还没回来,出去转一圈?」 可惜还不等散兵回答,会场入口便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啊,说晚了。」哪怕不看,时岁也听见了其中属于旅行者和派蒙的声音,「特邀评论员回来了,这下是真的结束了。」 「无所谓。」散兵随意道,「想如何猜测都随他们吧。」反正也是事实。 说起来,他还真有些期待时岁听见这些猜测时候的神情。 「唔,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无所谓。」时岁刚要点头,耳边却传来卡维突然拔高的音量。 「诶诶诶?发生了什么?」时岁随手戳了戳身旁的人。 「卡维和艾尔海森在商量怎么确定第二名的积分。」散兵语气平静地总结了一遍。 「噢,差点忘记卡维和珐露珊前辈同时找到蝴蝶的事情了。」时岁抬头望过去,却听见两人的争论已经接近尾声。 他忍不住轻啧了两声,艾尔海森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听,难怪会把卡维气得搬出来。 听见两人已经有了结果,时岁也不好随意掺和,他转头朝着一旁等待宣布比赛排名的旅行者和派蒙提出邀请,「旅行者和派蒙晚上有空吗?我和阿帽想要邀请两位来家里吃晚饭。」 「啊!」 一旁正在偷听两人谈话的派蒙仿佛没有想到时岁会突然提出邀请,她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之前就说过要请两位吃饭嘛,本来应该邀请提纳里他们一起的,但已经这个时间了,还是不要让聚餐耽误他们休息吧。」说到这里,时岁看了眼天色,眸色中闪过一丝担忧,「明天要去阿如村,对于他们,尤其是提纳里,可是不小的麻烦。」 第74页 「所以就单独邀请两位了,来嘛来嘛,阿帽会做四方和平哦。」时岁拿出美食诱惑着派蒙,「我记得派蒙也喜欢吃这个的吧。」 「嗯嗯!」派蒙狠狠地点了点头,只在片刻便已经回味起了四方和平的香甜气息,激动地在空中不住跺脚,耳朵里根本没有听见其他的话。 「旅行者旅行者,我们去吧。」她努力撺掇着旅行者,还压低了声音试图为自己找一个正当理由,「我们正好趁机观察阿帽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为了好吃的吧。」荧无奈地看着派蒙,立刻确定对方根本没听清做饭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待会儿派蒙看见是散兵做饭还能不能这么开心。 「卡维也一起来吧?」时岁犹豫了一下,还是邀请了卡维,虽然可能会耽误对方的休息时间,但他更担心卡维会气得去酒馆买醉,「吃点甜的心情也会变好哦。」 面对时岁的邀请,卡维闪过一丝纠结,他原本打算去沙漠熟悉一下环境的,今天已经丢掉积分了,之后的每一场比赛都需要全力以赴。 「诶!做好准备工作也很重要的。」听见卡维的纠结,时岁瞬间放下心来,对方还有心情提前去沙漠探查,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了。 他赶紧道:「等到争霸赛结束,我再说服阿帽做四方和平和你一起庆祝获胜。」这样就能吃到两次了! 「阿帽会同意的吧?」时岁立刻转头看向散兵,目露期待。 「是你自己想吃吧?」散兵轻哼一声,却没说出拒绝的话。 「被你发现了。」时岁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还不忘记同卡维说笑,「为了让我能多吃一次四方和平,卡维一定会获胜的。」 「噗哈哈哈。」听见时岁的话,卡维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多吃一次的。」卡维说完,又带着一丝嘆息和羡慕,「你们感情真好,要是那傢伙……」 「!」 一听见这几个字,时岁瞬间警觉起来,立刻转移了这个危险话题,「我们又不一样是吧?我喜欢阿帽,才不想他生气。」 这话时岁说得一点也不心虚,他本来就很喜欢阿帽嘛。 只是在里面添油加醋了一点点而已。 没想到会突然听见这样一句话,散兵轻咳两声,扶了扶斗笠。 他嘴巴开合许久,却无法同时岁一样,直白地说出「喜欢」二字,最后只能含含煳煳应着:「嗯。」 此时的派蒙却是突然敏锐了起来,她在空中飘来飘去,看着两双同样染上绯红的耳朵,露出震惊之色。 原来人偶也会害羞吗? 令派蒙惊讶的远不止于此。 等一行人同卡维告别,而后来到时岁和散兵居所的时候,派蒙的嘴巴一直大张没能合上。 「他他他他他,他居然在做饭。」派蒙差点一头栽在旅行者的怀中。 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漂浮在空中的姿态,指着散兵的手不住颤抖。 「没办法呢,我也很想亲自招待二位,但真的厨艺不精。」时岁无奈地嘆了口气,「要是我做饭的话,今晚可能得辛苦二位救火了。」 「阿帽做饭真的很不错的。」看着派蒙脸上的不敢相信,时岁顿时误会了,他卖力推荐道,「你们要相信我的品味啊,我们可是一起吃过万民堂的,不是香菱当值我根本不吃,寻常的厨艺能入我的眼吗?」 「虽然阿帽做的璃月料理和万民堂做的味道不一样,但只要好吃就行了。」 「可是……香菱做的史莱姆沙冰你也能面不改色吃下去啊。」荧略有些迟疑道。 爱情都能蒙蔽时岁的双眼,蒙蔽味觉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而且时岁不说这个她还没有想起来,现在想想,派蒙只是爱吃美食,时岁是什么都能尝试啊。 「呜哇,我也想起来了,时岁还吃过凉拌史莱姆。」派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满是震惊。 「那是因为,我没有认出来那是史莱姆。」时岁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 一个混合成沙冰,一个和薄荷绝云椒椒拌在一起,香菱也没有提前说,他根本没有认出来,而且,两道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一想到那是史莱姆,便有些叫人吃不消。 「其实味道还行。」一想到香菱的创新菜被众人畏惧的模样,时岁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 「……史莱姆味道还行?」原本留意着客厅中谈话的散兵忍不住看着手中的食材陷入了沉思。 他对于吃什么向来不在意,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时岁的食谱差距如此之大。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时岁的清白回归于饭菜上桌的那一刻。 盯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主食,旅行者和派蒙同时陷入了沉思。 看上去似乎还真的……不错? 虽然里面有不少是直接从餐馆买来的……好吧,其实大部分都是从餐馆预定送来的,只有被作为主食的四方和平是经由散兵的手做出。 粘滑的稻米糰在一起,在盘中呈现出完美的碗形,各色果干点缀其上,绚烂多彩,伴随着腾腾热气弥散出香甜气息。 尽管还没入口,但这香甜的味道似乎已经萦绕在唇齿之间,沁入心脾,让人不自觉地便放松下来。 「哼哼,我似乎听见你们松了口气哦。」时岁坐在餐桌前,双手环抱,眉毛微微挑起看向旅行者和派蒙。 第75页 「呃……那个……」 派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髮,悄悄地看了一眼散兵,虽然她和荧都知道散兵会做饭,可她们之前也没想过散兵做饭居然会做得这么好。 「是我们真的没有想到。」荧看着桌上的各色菜餚,声音里带着歉意。 在回来的路上,时岁特意从兰巴德酒馆和普斯帕咖啡馆定了不少特色菜,她和派蒙刚才还真以为时岁准备了两套方案。 「唔,也别放心太早哦。」听见两人的话,时岁沉吟半刻,露出一个略带微妙的神情。 「!!!」 派蒙顿时睁大了眼睛,「难道,难道这也和史莱姆沙冰一样……」看上去没怎么问题,甚至还很具有吸引力,实际上却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四方和平」,好像的确和她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虽然依旧绚丽多彩,填满了各色果干,可上面却多出了一些粉色的部分。 这陌生的食材顿时让派蒙眉头紧锁,开始思考起时岁的话来。 「呵」 看到派蒙如此轻易便被时岁骗到,散兵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却并没有揭穿时岁的话。 「噗,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着派蒙纠结的样子,时岁也有些于心不忍,赶紧解释道,「放心吧,阿帽的厨艺很棒的。」 「那这粉色的……」或许是一直心存顾虑,又或许是这材料实在奇怪,派蒙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 她叉着腰看向时岁,深深感受到了散兵对时岁的影响力,时岁简直是和这个坏傢伙在一起学坏了! 「是墩墩桃的果干。」时岁顺着派蒙的视线看了过去,瞬间然,「我不是很喜欢胡萝蔔,阿帽就用墩墩桃的果干代替了胡萝蔔。」 他想了想之前尝试过的口感,描述道:「唔,吃起来除了带有墩墩桃的香气,还会更甜。」 听见时岁的解释,派蒙忍不住凑上去看了看,许是心中已有答案,这次倒是轻轻松松认了出来:「看上去好像是墩墩桃。」 「当然是啦,快来尝尝。」时岁一边说着一边为派蒙盛饭,算是弥补之前的逗弄。 随着他的动作,米饭中蕴含的热气再次翻涌,香甜的气息再次浓厚起来,油与糖完美地莹润着每一粒米饭,配上鲜艷的色彩,赏心悦目。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派蒙再一次被吸引,目光仿佛也被上面的糖黏得无法移动,不知不觉便埋头于美食中。 「派蒙真是……」看着派蒙的动作,荧不由轻笑扶额。 「美食当前嘛,派蒙之前能迟疑那么久,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说到这个,时岁略微有些心虚,没想到派蒙对自己的信任居然敌过了对食物的热爱。 「大概是因为你很值得信赖吧。」荧不假思索道。 在她看来,虽然时岁不太愿意同陌生人打交道,但对于认定的朋友却永远充满热情,始终赤忱,就连在偶尔的小玩笑中,也散发着对外界的善意。 就和四方和平一样,包裹甜蜜内心的,是更为香甜的绚丽,完全让人没有抵抗力。 对于这样的人,也难怪散兵无法拒绝。 想到这里,荧下意识看了散兵一眼,却正好看见时岁将兽米香香换到散兵的面前。 「哈哈哈」 感受到荧的视线,时岁忍不住笑了两声,朝着散兵的方向悄悄地指了指,「呶,阿帽很挑食的,对这种黏黏煳煳的吃食不感兴趣啦。」 这样明显的口吻,实在不难听出里面的揶揄。 时岁的话音刚落,散兵的眼神便移了过来:「挑食?」 他不太明白时岁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虽然他对食物也的确有喜恶,但比起时岁来,那可真是一点也不挑,大多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这样说来,老师应该很想尝试胡萝蔔吧?」散兵漫不经心道。 「不可以!」时岁急切地喊道,将正埋头吃饭的派蒙也惊得抬起了头。 她的嘴角还挂着饭粒,迷茫地扫视了一圈,却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时岁突然这么大声。 「派蒙也觉得比起胡萝蔔,还是加墩墩桃更好吃吧?」时岁急切地为自己寻找盟友,坚决不让胡萝蔔这个人生大敌上饭桌。 「啊?」派蒙看了一眼时岁,目光很是迷茫,「两个都加进来应该会更棒吧?」 她不是很能明白为什么要在食物之间做选择,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全都要呀。 反正四方和平这道菜其实并没有固定的搭配,每一家放进去的食材都不相同,做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那把胡萝蔔和墩墩桃都放进去也没什么吧? 「……」 时岁闻言,顿时觉得自己问错了人,他无声地看向派蒙,沉默极了。 「将胡萝蔔换成墩墩桃味道的确很不错呢。」看出时岁此刻的尴尬,荧快速品尝后如此说道。 「对对对,旅行者说得没错。」派蒙也随声附和,并且真心实意地这样认为,「墩墩桃的香味只要闻一闻就能胃口大开,吃下更多的东西。」 「这可真是太幸福了!」还有什么是比能吃更多东西更快乐的事情呢? 派蒙一脸满足:「和我以前吃的完全是不一样的口感。」 真是太好吃了! 难怪之前会有学者说,散兵是凭藉厨艺才追求到时岁的,现在看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奇怪嘛。 第76页 沉浸在美味中的派蒙完全忘记了之前对于这些「谣言」的质疑,甚至对此无比深信。 「唔,可能是以前吃的没有墩墩桃吧。」时岁随口道,「多了一点须弥风味?」 他记得以前在璃月吃这道菜,虽然不同餐馆有不同的做法,但却从没吃过加墩墩桃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转头看向散兵,由衷赞嘆道:「阿帽可真厉害,能改良得如此精妙。」 被时岁这样一脸佩服地看着,散兵扶了扶斗笠,略微偏头,哪怕想要长久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身体却已经下意识躲开。 「又不是什么非我不可的事情。」散兵垂眼道,「这是你的想法。」 他不过是去料理兴趣小组尝试了几次罢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料理小组的成员们似乎误以为他对研发新菜很感兴趣,老是邀请他一起讨论。 「诶?我的想法?」时岁颇有些惊奇地回忆了好久,这才迟疑地看向散兵,「是因为我之前说喜欢墩墩桃的香味吗?」 「那不算什么想法啦,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会放在饭里面。」他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肯占据这个功劳。 「其实……」 荧刚发出声音,顿时将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她笑着道,「应该可以算做是你们共同的想法吧。」 「我觉得比起须弥风味,或许更像是……家的味道呢。」 「家的味道?」派蒙皱着眉头,仿佛在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她转头看向时岁和散兵,快速打量了几眼,总感觉这个形容放在两人的身上,又奇怪又贴切,怪异极了。 「嗯。」荧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自己的话。 「四方和平是璃月家常菜,每家每户的味道都不同,与其说是因为个人喜好而有了偏差,倒不如说是有了家的味道。」 荧一边说话,一边看向散兵,似乎懂了一些对方发生改变的原因。 这些尚不明确的改变,至少目前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处,相反还带来了不少好结果? 「……家?」无人听见散兵的低声喃喃。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字,甚至他自己也经常用。 至少相比起须弥特有的「学术家庭」,「家」在提瓦特语言中是共有的字,无需他在智慧宫中反覆翻找资料就能知道含义的字,可这个简单的字却令散兵在舌尖反覆咀嚼。 明明轻飘飘的,一听见就能理解的字,却在此刻,让他难以诠释。 那厢时岁和旅行者的谈话还在继续,但等散兵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悄然转换了话题。 「可惜明天是去沙漠比赛,要不然我也想跟去看看。」谈论起这个,时岁颇有些遗憾道。 「时岁不能去沙漠吗?」派蒙刚好放下餐具,小小地打了个饱嗝,露出惬意的笑容,好奇地看向时岁。 她记得时岁为了外出考察,可是会天南海北到处跑的,沙漠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啊,这个这个……」 时岁的神情尴尬了一瞬,悄悄地瞧了一眼散兵,下意识放低了声音,「沙漠太晒了。」 虽然不用和参赛选手一样跑来跑去,但炎热的天气和强烈的日光也足够让人难受了,何况,放在沙漠比赛的话,说不定还会被限制饮水量。 「不用担心我。」看到时岁的眼神,散兵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和猫吧。」 「那怎么行!」 哪怕心里原本就是这个想法,但此刻听见散兵主动提出,时岁瞬间便在心中改变了主意,「我去阿如村等你。」 他记得集合点就定在阿如村,就算不想在评委席躲阴凉,去村子里面等待也不错。 但是,他是万万不想进沙漠的,除了外出考察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又悄悄看了散兵一眼,颇有些心虚与忐忑,却只看见对方的神色未变分毫。 「那我带着猫去阿如村等你?」时岁再次试探道。 「……」 散兵无奈地看向时岁,他的重点根本不是猫。 他又不是非得时岁陪着不可,既然不想去沙漠的话,那就留在家里好了。 但时岁明显不是这样想的,他思考了一瞬,还是纠结摇头:「算了,还是不带小流浪了,它一直生活在须弥城,要是水土不服就糟糕了。」 「把我自己带去阿如村陪阿帽好了!」时岁几番思考,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流浪?」派蒙好奇地看了过来,眼神下意识想要朝着散兵身上飘去。 「嗯嗯!」时岁指了指正在角落里舔毛的猫咪,「就是它哦。」 随着时岁的动作,猫咪也抬起头,用那双不屑的蓝色眼睛轻蔑地扫了一眼众人,而后又再次低头,继续自己的舔毛大业。 「啊……」 派蒙忍不住张开了嘴巴,她漂浮到荧的耳边,小声吐槽道,「没想到阿帽还挺大度,把名字都让出来了。」 「他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改名的吧。」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派蒙还是忍不住如此猜想。 「呃,可能不是这个原因。」荧迟疑道。 她记得散兵说过对名字并不在意,还想要抛弃掉以前的旧名,虽然里面可能也有口是心非的成分,但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些真意。 但「大度」这个形容放在散兵身上…… 第77页 「应该是『大妒』吧。」荧小声吐槽道。 将自己的曾用名放在猫猫的身上,莫非是想要让时岁看见猫猫就能想到自己? 而且这猫,看着还挺像散兵的,就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她记得之前时岁也提到过,家里的干花摆件是钟离先生寄来的,而散兵一大早就出门去取漆瓶想要替换掉干花摆件……不能再想了。 感受到自己的思绪越跑越偏,她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努力不让自己乱想。 再次将关注点放在派蒙的问题上,荧下意识觉得,现在的散兵,大概也不会介意这些吧,甚至或许还巴不得时岁的身边都是和他相关的东西。 嘶——突然有点不习惯了起来。 荧晃了晃脑袋,没想到散兵居然会变成这样。 「是我起的名字,后来才发现这个名字和阿帽也挺有缘的。」时岁轻描淡写解释了过去,却也没细说里面的缘分。 「想到居然是时岁起的。」派蒙低声嘀咕道。 荧也轻轻点头,脸上略微有些诧异:「大概是时岁和阿帽也很有缘分吧。」 「那是当然啦。」时岁闻言笑得很是开心。 如果不是缘分,他怎么可能会遇到如此合心意的学生?唔,当然也要感谢纳西妲。 「我们也和时岁很有缘分!所以才会在万民堂的餐桌上相遇。」派蒙满脸开心。 她双手托着下巴提议:「既然时岁想留在阿如村的话,那之后可以看我和旅行者做的赛事专访,我们一定会如实记录的。」 「对哦。」 听见派蒙的提议,时岁恍然大悟,他轻轻拍了下手掌,「真是多亏派蒙和旅行者了。」 他差点就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下子可以理直气壮待在阿如村呢。 想到这里,他看向散兵的眼神顿时脱去了心虚。 幼稚,散兵听见自己的心声如是说,却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派蒙和旅行者会关注每一个参赛人员的情况喽?」时岁突然问道。 「啊,是这样没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时岁突然好奇起这个来,但派蒙还是手舞足蹈地解释道。 「那能拜託你们多关注一下提纳里吗?」时岁语带期盼。 「嗯?提纳里……居然不是阿帽吗?」派蒙下意识以为时岁想要是拜託的人是散兵。 呃,虽然依照散兵的能力,也并不需要她和旅行者关注,但时岁之前担心散兵被珐露珊骗走的画面实在让她们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就算时岁此刻真的说出想要拜託她们照顾散兵,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阿帽很厉害的,区区沙漠根本难不倒他。」时岁信心满满道。 虽然他不清楚对方夜晚去沙漠都干了些什么,但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了,而且还是和这次比赛相关的事情,明天再去应该也是轻车熟路吧? 其实哪怕是这样,时岁还是免不了担心,夜晚的沙漠和白天的也很不一样。 可他知道散兵在这次比赛中有其他工作,要是因为担心对方而让旅行者和派蒙多多关注,不小心打扰到对方做事就不好了。 「呃,我也没有说提纳里能力不行的意思。」夸完阿帽之后,时岁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又连忙补救道,「只是提纳里不太适应沙漠的气候,我很担心他会遇到一些状况,虽然也清楚他并不是需要被担心的人,但毕竟是沙漠……」 「嗯嗯,我们知道的。」听到时岁的解释,派蒙一口应下,「对于朋友总是会免不了担心的嘛,我们也很担心提纳里的。」 「是这样!」时岁连连点头。 「原来这才是时岁请我和旅行者吃饭的目的呀。」派蒙托着小手摩挲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没有哦,这只是小小的一部分原因。」时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散兵看着时岁的神情,替他说出了原因:「他只是想吃四方和平。」 「嘿嘿嘿,今天真是多亏了派蒙和旅行者。」时岁挠了挠脑袋,和派蒙小声道,「阿帽不喜欢这道菜,很少做的。」 坐在派蒙一旁的荧也听到了这话,她疑惑地看了散兵一眼,对于这话半信半疑。 如果不是做足了准备,怎么可能在餐馆刚送菜上门的时候,热气腾腾的四方和平便上桌了?至少材料是常备的。 「嗯?」散兵闻言也疑惑地看了时岁一眼,他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这个不用说出口也能知道吧?每次你都不怎么吃的。」时岁解释道。 他原本还怀疑过阿帽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甜食,可又看见对方对莲花酥并不排斥,便猜测应该是不喜欢黏腻的食物。 哦,原来是爱情。 听见两人的对话,荧一脸冷漠地转过头,顺便捂上了派蒙刚张开的嘴巴,快速提出告辞。 她今晚已经要被四方和平甜腻了! 走出一段路,派蒙回头看着身后的无数灯火,时岁和散兵的住所也完美地融入其中,静静地散发着暖光。 「唿唿,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好事吧?」派蒙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荧。 她还记得散兵说过欺骗时岁的话,也一直心存警惕,可现在看起来,这些警惕就有些奇怪…… 「就像是八重堂的小说,里面的角色突然谈起了恋爱,脑子里就只有恋爱了。」她想了许久,也只能想到这个不太合适的形容。 第78页 「但是是好事。」荧看着派蒙跺脚的样子,肯定了对方的答案。 「算了算了,先想想刚才时岁拜託的事情吧。」派蒙想起时岁所说的提纳里不太适应沙漠气候,小脑袋里有些想不出是什么程度的不适应,「我们明天先问问提纳里吧。」 「嗯。」荧点了点头,肯定派蒙的想法。 「她们还需要关注其他选手。」灯光下,散兵也正看向时岁:「你如果担心提纳里,我可以帮你留意他。」也当做噼过对方耳朵的道歉吧。 「哈哈哈,为什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时岁笑完之后才拒绝道,「那样会耽误阿帽的工作吧?而且提纳里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难搞的状况。」 他只是担心比赛规则会限制携带的水量,如果对方中途被晒晕,又没有足够饮用水的话,会很麻烦。 「不会。」散兵抬头看向正在收拾餐桌的时岁,上前同他一起拾捡碗碟,「我的力量随时都可以交由你使用。」 「那我可以……」时岁的眼睛瞬间一亮,手中的碗碟拿起又放下反覆试探。 「嗤」散兵发出一声轻嗤,里面还带着些无奈,「可以。」 时岁大概是第一个想要藉助他的力量洗碗的人了吧?哦,还有做饭。 「开玩笑的,我才捨不得阿帽这么辛苦。」时岁快速抓起带着油污的碗放在空碟上,一脸正色道:「今晚真的辛苦阿帽了!四方和平真的很好吃。」 「提纳里的话,最坏也就是被晒成狐干吧?」时岁玩笑道,显然不太相信对方真的会遇到这种情况。 对方并不是什么会逞强的人,实在坚持不了也会弃权的。 * 直到—— 时岁看见弃权进入阿如村四处找水喝,几乎要被太阳烤成捲毛的提纳里。 「看来我的担心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啊。」时岁轻啧一声,拿起一旁自备的消暑饮品朝着提纳里走去。 「这次算是被你料准了。」提纳里接过时岁递来的水,晃了晃自己耷拉下来的长耳朵,「多亏了阿帽和赛诺把他们的水让给了我,不然我可能会被晒干吧?」 「不过阿帽没有了水,比赛难度会更大。」也可能会弃赛。 提纳里想起之前见到阿帽的场景,虽然对方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但没有饮用水的话,除非和赛诺一样熟悉沙漠环境,否则坚持不了多久的。 而对方似乎也并没有要获胜的想法,更大概率还是弃权吧。 「唔,是这样吗?」时岁一手拿着水准备替换提纳里手中的空杯,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随口道,「弃权也不错啊,人没事就行。」 「说不定你也很适合明论派呢。」提纳里看着时岁的身后,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阿帽来了。」 「阿帽!你弃权了啊。」时岁一脸疑惑地转头去,正好看见走到他身前的散兵,顿时开心起来。 他下意识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我刚才还在思考你什么时候才能回阿如村,没想到这么快。」 「你未免也太开心了一点吧?」提纳里无奈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已经被热得虚弱无比的他实在承受不了这种突然放大的声音。 看着时岁高兴的模样,他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被时岁的音量震坏了,将「关闭」听成了「弃权」。 「弃权也很值得高兴啊,说明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了嘛。」而且也说明阿帽的工作结束了,他不用再担心了。 呃,等等,时岁突然想起自己身边这位也是弃权人员,稍微收敛了一下灿烂的笑容。 「不用过多在意我。」提纳里放开自己捂着的耳朵,无奈地摊手看向时岁,「你的喜悦已经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藏不住的。」 「哈哈哈」 听到提纳里如此说,时岁也不再收敛,好在他还记得提纳里手中的水杯空了,很快便止住了笑,伸手指向一旁的桌子,「都在这里啦,随意取用。」 「不够的话,我去评委席拿。」说到这里,他悄悄压低了声音,「虽然艾尔海森在,但妮露人还是很好的。」 「噗,这倒不用,我已经缓过来了。」提纳里忍俊不禁道,随后又看向阿帽,目露询问之色,「阿帽还好吗?谢谢你之前将水让给我。」 「你已经谢过了。」散兵紧握着手中的水杯,轻扶斗笠道,「是时岁担心你,我并没有做什么。」 「嗯嗯嗯,那就当做都是我做的吧。」时岁故作浮夸地点头贊同,无奈地将双手向前一摊,耸了耸肩道,「大概是我的担心能够化成实质,跑去提纳里的身边送水吧。」 听见时岁的话,提纳里轻笑一声:「我可不掺和你们之间的话题。」这就开始不叫「老师」吗? 虽然这两人要组建学术家庭的消息并没有传到化城郭,但在来到须弥城的这几天,提纳里也听说了不少热门消息。 时岁和阿帽在一起的消息也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在上次见面的时候,提纳里虽然觉得时岁和散兵之间的氛围颇有些微妙,却也没想过两人已经在一起了,甚至还从时岁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这次争霸赛距离上次几人见面并不久,这样的进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但,提纳里看着面前的两人,唔,怎么说呢,现在就算是有人告诉他时岁和阿帽没有关系,他也不太相信了吧。 第79页 「提纳里要回须弥城吗?」时岁看了一眼高悬在天上的太阳,对在这样的天气中活动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致,心中已然起了要回须弥城的打算。 「不了,比赛还没结束,至少先等赛诺结束比赛吧。」提纳里看着阿如村的入口处,那里空无一人,「赛诺将他的饮用水给了我,虽然知道他很熟悉沙漠的环境,但还是免不了担心。」 「嗯嗯。」时岁倒是很能明白这种心情,「那我们陪你一起?」 「我回来的路上看见赛诺已经找到地脉干扰器,关停也只是时间问题。」散兵语气平静,话音未落,好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时岁道,「我还遇见了卡维。」 「卡维?他怎么了吗?」时岁听出散兵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下意识追问道。 「他把身上的水给了几只沙狐,他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好。」散兵想了想刚才看见卡维的时候,对方几乎要晕倒的模样。 「???行吧……」时岁揉了揉脑袋,顿时觉得头疼,「不愧是卡维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他在原地来回踱步,越想越气,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这个傻子到底怎么想的啊,沙狐不是应该比他还要适应沙漠的环境吗?」 「就算有地脉干扰器的存在会影响沙狐的寻水觅食,现在赶紧把地脉干扰器关停,沙狐不就获救了吗?」 「等等,那几只沙狐应该是适应沙漠气候的吧?」时岁突然抬头看向提纳里的耳朵。 他记得提纳里的祖先也是来源于沙漠,但对方好像并不太适应沙漠的气候。 「呃,我和沙狐还是不太一样的。」正在检查自己尾巴毛髮完整度的提纳里闻言,顿时尴尬地抖了抖耳朵,抬头看向时岁,「这几只沙狐一直生活在沙漠里,应该不至于和我一样。」 「很好。」更生气了。 时岁接过散兵递来的水杯勐地灌下大半,这才觉得自己的心火消下去一些,「算了算了,如果视若无睹的话,也不是卡维了。」 「真要是撑不下去,卡维会自己弃权的。」时岁说到这里,又将剩下的小半杯水一饮而尽,「他还没有傻到去逞强。」 但是得知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让时岁就此离开,他又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唉,我还是留在这里吧。」时岁嘆息了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他转头看向散兵,「你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话,去做就好了。」 「我以前来过沙漠考察,在阿如村来来回回很多次的,还有提纳里也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担心散兵会不放心自己,时岁赶紧补充道。 他总觉得今天对方弃权地也太快了,难道就是去走个过场,为了给提纳里送水? 如果说是要关注其他参赛选手的情况,难道不是应该一直到最后吗? 而且之前那么多夜晚来沙漠做什么? 「无妨。」散兵轻摇了摇头,他的确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但并不紧急,等比赛结束再去也是可以的。 「嗯嗯。」时岁轻易便相信了散兵的话。 情绪缓和下来之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正是刚才递给散兵的水杯,神情顿时尴尬起来。 「要不,你来点果子?」时岁看着桌上的墩墩桃,心虚地看向散兵。 「噗。」提纳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提纳里!」 「哈哈哈哈,对不起,不该听你们的谈话。」他已经尽量避开了,可惜耳朵实在太过灵敏,这两人的谈话声一个劲儿地往他耳朵里钻。 放下已经检查完毕的大尾巴,提纳里看向恼羞成怒的时岁,真心实意地再次道歉。 「算了,就算你去评委席,估计也能听见我们的谈话吧。」时岁从不怀疑提纳里耳朵的灵敏度。 他现在甚至有些质疑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敢在提纳里的讲座上和阿帽偷偷讲话,还妄想不被发现的啊。 「道歉我就不收了,这又不是你的问题。」时岁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提纳里,「我记得你有一个特殊的助手叫卡卡塔?」 他记得提纳里回信的时候,曾经和他提到过。 「对,是叫卡卡塔。」提纳里点头道。 「等我下次去禅那园的时候,让我看看就好。」时岁道。 上次遇见提纳里的时候,他全程只顾着心虚了,都忘记了这个神奇的小助手,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提纳里说一声。 虽然他也清楚,就算是平时提出这个请求,提纳里也不会拒绝的。 「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来禅那园看他。」提纳里笑着同意道,「只是记得提前和我约好时间,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我并不在禅那园。」 「要是让你一个人过去,未免也太失礼了。」 「哈哈哈哈,我最近也没什么空闲啦。」时岁摸了摸脑袋,却觉得自己的笑容苦涩,「都怪艾尔海森那个傢伙,把课题交给我的时候也不说他要辞职的事情。」 别看时岁嘴上说着讨厌艾尔海森,但对于艾尔海森的能力他从不怀疑。 至于对方不好打交道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也正好说明了对方的公平公正。 总的来说,时岁对于这样的一个对接人还是很满意的。 「现在我也不知道新任大贤者会是谁,我可不想和麻烦的人打交道。」时岁嘆了口气,「还好贤者还没选出来,大贤者就更别提了,我想趁着艾海森还没彻底离职,赶紧把课题搞完。」 第80页 「唔,听起来似乎并不容易呢。」提纳里倒是清楚一点时岁正在做的课题。 「是的,从目前来看,这只是我的梦想。」时岁无奈地点了点头,「希望艾尔海森能做好交接,至少别让我和新任贤者对接。」 「诶,这样说起来的话,我好像随时都能空闲。」他好似突然想通了,「反正都做不完了,努力的同时抽出一天去看卡卡塔也没什么的吧?」 「我建议你还是更努力一点吧。」提纳里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无奈,「说不定能够完成呢。」 「卡卡塔是谁?」散兵敏锐地从对话中察觉到了时岁对于这个特殊助手的格外关注。 「唔,是一只小机械螃蟹。」时岁想了想,解释道,「但现在已经能完全胜任提纳里助手的职位了!」 「机械?」散兵略微点了点头,这种只会执行命令的无自主物件,的确有一部分学者会把它当做好用的助手。 「阿帽也感兴趣吗?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禅那园。」时岁提议道,「是和普通机械完全不一样的小螃蟹。」 「呃,据说是这样。」在夸奖完之后,他才想起自己并没有见过卡卡塔,又赶紧补充道。 散兵发出一声轻笑,点头应下,却对这只机械螃蟹并不在意。 唔,或许也有一点在意?毕竟能获得时岁的关注。 可惜,没有心,没有情感的机械生物,如何能回应这份特殊关注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夜色渐渐爬上天幕,时岁已经等得有些睏倦了。 久久没有消息传来,要不是顾忌着这是比赛,他真想冲进沙漠里抓住卡维好好洗洗对方的脑子。 「后辈们,有水吗?前辈我又饿又渴,快要累坏了。」 就在时岁沉思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珐露珊的声音。 「诶?珐露珊前辈?」 时岁顿时回过神来,他刚想拿出干净的杯子给对方倒水,却看见阿帽已经将水准备好放在了他的手边。 他匆匆忙忙地对着散兵笑了笑,将水递了过去。 珐露珊实在等不及了,还不等时岁将水递到她的面前,就将水接过去一饮而尽,而后才好似恢復了力气,还有闲心吐槽时岁和散兵刚才的举动:「后辈们,这种时候就不用卿卿我我了吧?前辈我可是要渴坏了。」 「哈哈,抱歉啊,珐露珊前辈。」 听见珐露珊的吐槽,时岁忍不住尴尬地笑了两声,在看见对方眼神不住地往墩墩桃上面瞟的时候,又笑着将桌上的果盘递到了珐露珊的面前。 「不错不错嘛,不愧是我看好的后辈,墩墩桃就不必了。」珐露珊放下手中的水杯,虽然婉拒了果盘,眼神却仍在上面流连,俨然一副又饿又渴的模样。 「卡维和旅行者他们还没回来,珐露珊前辈先吃点吧。」看见珐露珊的神情,时岁忍不住笑着将果盘又朝前递了递。 他刚才趁着珐露珊喝水的功夫看了一眼阿如村的入口,却并没有看见卡维几人的身影,好在珐露珊已经回来了,不管是弃权还是成为了最后一个关停机器的人,卡维都应该快回来。 「咦?」 听见时岁的话,珐露珊明显一愣,疑惑地朝着评委席的方向看去,「我是和卡维他们一起回来的,卡维和旅行者派蒙先去了评委席说明情况,我只是过来喝口水。」 时岁顺着珐露珊的视线朝评委席看去,果真看见了那几道熟悉的身影,应该是他刚才发呆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呃,是我刚才没看见……」时岁懊恼地拍了怕脑袋。 「担忧的时候忽略掉外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看见时岁的神情,散兵在一旁道,虽然他并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嗯……」时岁听着散兵为自己找到的藉口,纠结着默认了,「应该是吧?」 嗐,其实比起担忧,他刚才是在思考要怎么骂人来着。 「好了,后辈们,谢谢你们的水,我要去评委席抽籤了。」珐露珊再次看了一眼桌上的果盘,叉腰道,「早点定下结果早点回去吃饭,卡维也得早点回去休息才行,他这次也吃了不少苦头。」 「卡维……不会又是和前辈一起完成的吧?」时岁敏锐地察觉到了珐露珊话中的意思,「说起来,珐露珊前辈和卡维是怎么耽搁到这个时候的?」 「唔,就是如此凑巧。」珐露珊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肯定时岁的猜测,「我嘛,不小心挖到了遗蹟,好不容易才从遗蹟里爬出来,至于卡维……」 说到这里,珐露珊摩挲着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下:「卡维为了送沙狐走出地脉紊乱区花费了不少时间,中途还晕倒了。」 「这可真是……」听着珐露珊的描述,时岁忍不住扶额,「前辈和卡维也是不容易。」 各自有各自的不容易,一个和遗蹟格外得有缘,一个总是和麻烦纠缠。 还未走近评委席,时岁便听见艾尔海森和卡维说话的声音。 「哼,我一定要狠狠骂卡维几句,阿帽不许拦着我。」时岁看着卡维的身影,和一旁的散兵怒气沖沖道。 这话说完,他便气势汹汹地向评委席走去,却正好对上卡维那张气鼓鼓的脸。 「啊……」好像已经被气得够惨了,艾尔海森那傢伙可真会气人。 时岁原本准备好的骂词顿时将自己狠狠噎住,梗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 第81页 「时岁,有什么事情吗?」大概是时岁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扭曲,卡维忍不住看向时岁。 「没,没什么。」时岁拧着眉头,轻啧一声,最后无奈道,「以后在给出善意的时候,你也要顾着点自己啊。」 「好的好的。」卡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以后会注意的,这次只是情况特殊。」 「幸好你还没好心到要把沙狐带回家里养,要不然我非得找提纳里过来把你骂醒。」时岁愤愤道,既然提到了提纳里,他不免又道,「提纳里家里的卡卡塔都知道沙狐生活在沙漠里。」 再次听到「卡卡塔」的名字,哪怕知道对方只是一只机械小螃蟹,散兵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时岁一眼。 也不知道到底那只小机械有多特殊,就连和卡维说话嘴巴里也要带着,还夸了这么多次。 时岁说了这话,又担心自己话说得太重,只好摸了摸脑袋,轻嘆了口气:「要抽籤了,祝你好运。」 话一出口,他顿时又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卡维的抽籤运一向不太好,好在卡维并没有在意,反而紧张地朝着抽籤盒走去,时岁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要是我有艾尔海森那样气人的本事就好了。」结束谈话之后,时岁这才感到些许懊悔,刚才想好的骂词真是一个也没说出口。 「?」 散兵双手环抱在胸前,疑惑地看向时岁,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 过了好半晌,他才似有明悟,而后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你不会是在懊恼刚才没有好好骂人吧?」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他看着时岁自己气自己的模样,笑意从嘴角倾泄而出,逐渐蔓延上整张脸。 「哼。」勐然被散兵戳穿了自己的想法,时岁更加气恼了,鼓起眼睛朝着散兵瞪了过去,里面却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反而尽是羞恼。 「我可没有拦着你。」想起刚才时岁的话,散兵又是一声轻笑,「时岁老师既然心软,就不要强迫自己吧?」 「谁心软了!」时岁气唿唿地叉腰看向散兵,就连「时岁老师」这个称唿在此刻也不太悦耳,「我只是……」 他努力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卡维激动的声音:「我中签了!」 「嗯?居然不是珐露珊前辈吗?」时岁下意识出声,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尴尬地同卡维道歉,「哈哈哈,我只是太惊讶了。」 「一定是沙狐对你的回报。」时岁握拳肯定道。 不过也有可能是珐露珊前辈的运气也不太好的原因吧? 毕竟随便一挖就能挖到遗蹟的运气,还是挺适合来他们因论派的,至少不会缺课题了,更何况珐露珊前辈还有独自离开遗蹟的实力。 可惜,他并没有为因论派挖人的癖好,珐露珊前辈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更改学派的人。 「本来想邀请你吃饭的,但听珐露珊前辈说你今天在沙漠里晕倒过……还是赶紧去诊所看看吧。」时岁目露担忧地看向卡维,「等到比赛结束再聚也不迟。」 「也好。」卡维朝着艾尔海森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我也想回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备战下一轮。」 「希望如此吧。」时岁摩挲着下巴,嘆了口气。 看卡维的样子,就算艾尔海森不开口气人,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气到。 「时岁,刚才妮露说的游乐会看上去好像很有意思,你去玩过吗?」一旁正在寻找人询问游乐会的派蒙看见时岁顿时眼前一亮,立刻飞奔过来。 「游乐会?」 时岁倒是没有特别关注过,在他印象里,这种活动都是人山人海的,就算再有趣,要在人堆里挤来挤去,这份有趣也打了折扣。 不过,像派蒙这样爱热闹的倒是应该很感兴趣。 「那些活动我没玩过,不过奖品倒是挺丰厚的。」说起这个,时岁饶有兴致地朝着派蒙和荧的方向看了过去,「这种又好玩又有奖品的活动,派蒙和旅行者之前都没去过吗?我记得已经开放好几天了。」 「前几天事情比较多啦,还没有找到时间去。」派蒙小小地嘆了口气,而后很快便精神起来,挥舞着拳头道,「明天没有比赛,我和旅行者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正好可以去游乐会看看,时岁要……和阿帽一起来吗?」 在邀请散兵的时候,派蒙的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将散兵的名字补了上去。 「呃,明天……」时岁一脸为难,他对于这种活动实在兴趣不大,可面对派蒙的热情邀请,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明天我们要去看机械螃蟹。」散兵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嗯嗯是的,明天我和阿帽要去禅那园。」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阿帽约好了,但难得有台阶垫在脚下,时岁赶紧点头贊同。 「诶?禅那园的机械螃蟹——是卡卡塔吗?」派蒙摩挲着下巴,思考着两人的话。 「是卡卡塔。」时岁点了点头,「听提纳里说起过卡卡塔的事情,我很好奇,一直想去看看。」 「等到争霸赛结束,我和阿帽又要被关在教令院做课题了,趁着这几天还有空,就去看看吧。」时岁摸了摸脑袋,顿时觉得散兵刚才的提议也很不错,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提纳里的时间。 第82页 毕竟要去禅那园看卡卡塔,必定是要知会提纳里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和旅行者一起去游乐会好了。」派蒙也不强求,她飞到荧的身边,小声道,「我们也好久没去看卡卡塔了,等到争霸赛结束,我们也去禅那园看看它吧。」 听见几人的对话,散兵扶了扶斗笠,眸色渐深,心中对这只吸引了时岁关注的机械螃蟹越发好奇。 翌日清晨。 「禅那园这边的环境真不错,可惜是生论派的研究圣地,要不然我真想在这里养老。」时岁笑着看向一旁的提纳里,「我对禅那园虽然没你熟,但也算不上陌生,你可以不用跟来的。」 他可是来禅那园找过提纳里不少次的,虽然对这里不算了解,但基本的认路还是没问题的。 原本他想和阿帽两个人来禅那园的,不耽误提纳里的休息,但提纳里担心他们找不到卡卡塔,还是跟了过来。 也不知道提纳里为什么会担忧成这样,难道卡卡塔还会到处乱跑吗? 「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没问题了。」提纳里看了看自己的尾巴,上面的毛髮已经恢復了以往的顺滑,「只是缺水而已,在阿如村休息之后我就已经感觉好多了,更何况还休息了一晚。」 「也正好趁着我这几天还有空闲,讲座的事情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等到争霸赛结束,我又要开始忙碌,倒是很难有时间陪你们来禅那园。」提纳里解释之后这才接过时岁刚才的话,「你要是真喜欢这里的环境,那就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不了不了,我对搞研究的地方一向不太热爱,就算这里的环境再好,也还是算了吧。」时岁连连摇头。 谁会想在学术氛围这样浓郁的地方久住啊,这就和有人想不开要跑去教令院搭帐篷一模一样,都很离谱。 呃,倒也不是说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好,只是时岁不会干出这种热爱学习的事情。 时岁坚定拒绝之后,这才有闲心将视线放在提纳里的尾巴上:「看上去的确比昨天的状态好了很多。」至少不是蔫搭搭的捲毛狐狸了。 「这款植物精油虽然防晒效果不太好,但修復力很强,你要是喜欢待会儿可以送你一些。」提纳里看着时岁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尾巴上不肯移开,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存放在禅那园的精油种类,提议道。 「那真是太麻烦了!」时岁顿时抬起头来,毫不客气地接受了。 没办法,提纳里对于植物真的太精通了,做出的精油品质也比市面上的好太多,又因为嗅觉敏感,精油的香味也很适宜。 要不是对方不愿意做精油的买卖,时岁保证这个精油生意一定能铺满提瓦提大陆。 「等等,我和阿帽一起来的……」时岁看着身旁的散兵,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面上满是期待,「可以要双份吗?」 「噗,可以。」提纳里笑着点了点头,「阿帽有什么喜欢的精油吗?」 「没有。」散兵刚说出口,却又想到了时岁期待的眼神,当即改口道,「我和时岁喜好相似。」 「若不嫌麻烦,便照着时岁的选择再给一份吧。」 「嘿嘿嘿,麻烦提纳里了。」听见散兵的回答,时岁顿时眉开眼笑。 「好吧,我明白了。」提纳里看了散兵一眼,又朝着时岁看去,无奈地摊了摊手,「可惜,我留在禅那园的精油并不多,不够凑出同样的双份。」 「诶?也没事,我选不同的就好……」 「不过——我可以把配方给你们。」提纳里笑着等时岁将话说完,这才道,「上次你来信说阿帽復刻出了杂菇荟萃,这次不如试试精油?这个也很简单的。」 「唔,如果我点头的话,会不会显得有点贪心啊。」还不等提纳里回话,时岁一脸挣扎地看向对方,「说好的精油还给吗?」 「……放心。」提纳里停住脚步,扶额看向时岁,「说好的一定给你,精油和配方一起给你。」 他连配方都给了,还会捨不得精油吗? 「谢谢提纳里!」时岁立刻感激地看向对方,「争霸赛结束之后你还会在须弥城开讲座吗?」 「比赛结束之后会有一场,这次来参加学院庆典的人多,我想趁此机会科普菌类的相关知识。」提纳里摩挲着下巴,警惕地看向时岁,又扫了散兵一眼,「你不会……你们可千万别为了给我捧场来参加讲座。」 「不会的,我想清楚了,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你。」时岁看见提纳里警惕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想说,等阿帽下次做杂菇荟萃的时候,如果你还在须弥城,可以来尝尝復刻版的味道如何。」 「阿帽在这方面超级有天赋的!」时岁勐勐夸赞道,「啊,也不止在这方面,阿帽在其他方面也很厉害!」 「有机会的话,我会去试试的。」提纳里点头应下,而后笑着看向时岁和散兵,「已经到了哦。」 「咦?这就到了吗?」时岁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禅那园中央的小温室。 他环视了温室内部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由疑惑地看向提纳里,试探问道:「你说的特殊,不会是能够隐身吧?」 「哈哈哈,看来卡卡塔隐藏得很好嘛。」提纳里大笑出声,语气中还带着点骄傲,「就连你们也瞒过去了。」 第83页 「啊,还真能隐身啊?」听见提纳里这不知道是否定还是肯定的回答,时岁更加迷茫了。 「是那个箱子吧。」虽然是询问的话,但散兵却用了肯定的语气,他指着角落中的金属方块道。 「阿帽说的没错。」提纳里惊奇地看了散兵一眼,「我还以为卡卡塔的伪装很好呢。」 「他的伪装的确很好。」散兵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卡卡塔,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卡卡塔,要来认识一下新朋友吗?是昨天和你提到过的。」提纳里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他朝着卡卡塔走了过去,轻轻叩了叩对方的金属外壳,如同叩门一般,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咕噜咕噜」 大金属方块听见提纳里的声音,立刻动了起来,他大敞开自己,露出红色的眼睛。 「原来……」散兵看着卡卡塔的动作,低声喃喃道。 他说怎么看着对方的外壳眼熟,原来是在之前的夜晚于禅那园看见过的黑影。 自从和时岁住在一起之后,他已经很少来禅那园了,要不是看见那只红色的眼睛,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原来是提纳里的助手吗?或许还承担了夜间巡逻的任务。 「卡卡塔你好。」时岁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零件,将之作为礼物送给了卡卡塔,「我叫时岁,这位是阿帽。」 「咕噜!咕噜!」卡卡塔望向时岁和阿帽,小心翼翼地将零件收下。 「是旅行者和派蒙告诉你们的吧?」提纳里看着卡卡塔的动作,笑着道,「他还是很喜欢收集零件,不过不会再干出类似『抢劫』的事情了。」 「嗯嗯,我相信提纳里。」时岁友好地和卡卡塔做出了类似于握手的姿势,「也相信卡卡塔。」 「教令院档案里描述的,似乎和它不太一样。」散兵皱着看着卡卡塔,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和普通机械的不同。 但到底也只是机械,就和至冬国制造出来的凯萨琳一样,甚至这个还没有装载人类的语言。 嘁,真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时岁特殊关注的。 「有些事情是不能写在教令院档案里的。」提纳里晃了晃耳朵,笑着看向时岁,「关于这个,时岁应该知道得更清楚吧?」 「哈哈哈。」时岁摸了摸脑袋,也难以解释教令院的麻烦之处,只好道,「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回头我会告诉阿帽的。」 时岁想了想,对着散兵道:「总之,卡卡塔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教令院知道太清楚的。」 虽然他知道的也不算太清楚,但能让提纳里瞒着的事情,那必然是大事啦。 「唔,卡卡塔的身份我已经和赛诺商量过了,之后他只是我的助手。」提纳里看出了时岁的担心,赶紧解释道。 这些东西也不能在信件里说得太清楚,他也一直没有告诉时岁相关的事情。 「所以他对零件和能源的执念,是因为想要『修理』好自己的主人?」听完提纳里的低声讲诉,时岁吃惊地看向卡卡塔。 他知道对方特殊,那是因为提纳里来信的时候就只提了这一个词,派蒙和旅行者同他们说起的时候,也并没有讲诉太多,谁知道对方还能这么特殊啊。 竟然可以为了这个想法,而去克服刻在身体里的最高指令。 「是这样的,我当时也很惊讶。」提纳里托着下巴道,「虽然不知道这想法从何而来,但目前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或许有一天,他真的能理解到这份压制本能的想法是什么。」时岁摩挲着手指,语气也复杂起来。 但那大概需要很久之后了,好在机械生命能够经歷比人类更长的岁月,总能等到的。 虽然……那个时候卡卡塔能够领悟的想法就不止这一个了。 「那只是一个机械生命。」离开禅那园后,散兵犹豫地看向时岁,沉默了许久的他终于开口说话,「奇怪的行为更可能是运行错误。」 「唔,阿帽看来对卡卡塔有很多想法啊。」居然能憋到现在才说话。 时岁若有所思地看向散兵:「虽然不知道这是运行的错误,还是遗留的课题终于有了新的方向,但就像提纳里说的那样,至少对现在的卡卡塔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阿巴图伊和提纳里为它投入的心思,它根本无法回应。」散兵皱着眉头,神色莫名。 挂在左胸的神之眼来回晃悠,提醒着他掩藏其下无法填充的空洞。 卡卡塔没有情感。 他没有心。 没有情感的机械生命回应不了他人的付出。 没有心的人偶…… 「你不是喝了卡卡塔泡的咖啡吗?」时岁打断了散兵的联想。 他一脸控诉地看向散兵,十分不敢相信这人居然刚喝了咖啡就不认卡卡塔了。 「哈?固定程序也算回应?」散兵讽笑道。 「因为提纳里没有期待过卡卡塔的回应,所以咖啡也算是回应。」时岁突然正色道,「我们接受是的卡卡塔现在的样子,或许他曾经干出过『抢劫』,未来会拥有情感,但我们接受他的过去,期待他的未来,真正映入眼中的是此刻的他。」 「……」散兵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那厢时岁的话还没有停止,他看着散兵:「我看见的也是此刻的阿帽。」 第84页 散兵望着时岁眼中的自己,语气平静:「可他没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从禅那园回到须弥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原本时岁想要直接回家,却因为散兵有事要去处理,如今他只能在外面随便觅食填饱肚子。 大抵是太久没在外面用过餐,他站在须弥城中心的位置,四处张望,实在没有决定好要去哪个方向,只能在原地来回挪移,不停地打转。 在遇到阿帽之前,他从来不需要纠结这种事,现在有个随意点餐的人在家里,他好像口味都被养刁钻了。 「唉,真是由奢入俭难啊。」时岁忍不住嘆息道。 一想到吃饭这种事,他脑子里浮现的居然都是阿帽做的菜。 以往喜欢的餐馆,此刻想起总觉得兴致缺缺。 「咦?」 就在他下定决定想要朝着兰巴德酒馆行进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派蒙的声音。 派蒙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疑惑:「时岁?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隔了老远她和旅行者就看见时岁在这里徘徊了,而且还是一个人。 居然没有和阿帽在一块儿,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嗯?是派蒙和旅行者啊。」听见熟悉的声音,时岁慢慢收回了自己百无聊赖四处寻觅的视线,转头看向两人。 都是熟人,也用不着什么客气的寒暄,他直截了当道:「我来这里吃饭,你们要一起吗?」 「是吃饭啊!」 听到这个词,派蒙的声音立刻激动起来,眼睛里流露出嚮往,但很快,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垂头丧气地遗憾摆手,「不了不了,我和旅行者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噗。」看到派蒙的模样,荧忍不住捂着嘴巴轻笑。 等到将派蒙恼得跺脚,她这才带着笑意同时岁拒绝道:「我和派蒙刚才已经填饱肚子了。」 「原来如此。」时岁瞭然地点了点头。 作为曾经的「饭友」,他对于这两人的忙碌程度不仅有过耳闻,更是亲眼见过,此时听见这话倒也不强求,只是轻轻地嘆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今晚只好一个人吃饭了。」 不知怎的,以前惯常的事情,此刻说来竟带着几分孤寂。 「居然真的是一个人?」派蒙挠了挠脑袋,她就说怎么左顾右盼一直没有看到另一个人影,「刚才就想问了,阿帽没有和你一起吗?」 「阿帽他……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时岁略微有些迟疑。 阿帽帮纳西妲工作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但要是找点其他的藉口,听起来反而更加可疑,这让不太适应在朋友面前说谎的时岁有些为难。 「是这样吗……?」派蒙感受到了时岁那一瞬间的迟疑,不由眉头打结,双手无奈地环抱在一起,「等等,你们不会也吵架了吧?」 按照这几天她和荧对于阿帽的观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时岁吵架的样子啊。 可时岁刚才的停顿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阿帽又准备做点什么?可是这些天……! 派蒙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荧,小声道:「你还记得阿帽说他要在这次争霸赛里面做点什么吗?」 说不定这些天都是在蒙蔽她们的视线,暗地里图谋不轨。 虽然对方做的四方和平真的很好吃,对时岁也「伪装」地很好,但她派蒙是绝对不会因此受到迷惑的! 「呃……」荧看着突然振奋起来的派蒙,微微托着下巴。 她反而并不这么认为,或者说,她一直都对散兵的话有所怀疑。 久久没能想出结果,派蒙努力摇晃自己的脑子,试图思考得更清楚一些。 「也?」时岁敏锐地从派蒙的话语中提取出了这个字,「还有谁吵架了吗?」 「呃,这个嘛……」听见问话,派蒙回过神来,出口却有些犹豫。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试图矇混过去。 「不会是艾尔海森和卡维吧?」看见派蒙这副样子,时岁摩挲着下巴,望着派蒙和荧来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听见时岁一口便猜出了答案,派蒙忍不住脱口而出,震惊极了。 就连荧也转头看了过来,想要听听时岁的回答。 「我不知道才奇怪吧?」时岁小小吐槽道,「好歹我和他们也算认识这么多年了。」 理想和现实总是难以平衡,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汹涌的波涛,几年前这两人闹崩成那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等等,卡维和艾尔海森又吵架……这样的话,卡维说不定会一气之下搬出来住诶!」时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两人之前的矛盾明显还没解决,现在又有了新的争吵,按照时岁对卡维的解程度,他肯定是不会愿意见到艾尔海森了,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 「呃,你还真的很了解卡维啊。」派蒙听见时岁猜了个七七八八,干脆也懒得隐瞒了,她摊了摊手,无奈道,「卡维已经收拾好行李了,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搬出来住。」 「唔,这个他和我说过。」时岁摩挲着下巴,对此倒是不怎么惊奇。 他之前还有些担心卡维会偷偷打消计划,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担心了。 「真的收拾得特别干净,连墙上的挂画都收拾好了。」看到时岁的反应并不激烈,派蒙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名,试图传递卡维的决心。 第85页 「这样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时岁情不自禁地一拍手,顿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没想到卡维速度这么快。」 「等等。」 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时岁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皱起了眉头,「如果这样的话,那卡维今晚岂不是没地方住?他之后还有比赛……」 啧,真是一件麻烦事。 也不知道卡维的钱还够不够住旅馆? 可如今也不好随意邀请卡维来家里暂住,不说卡维愿不愿意,现在家里也不止他一个人,总得问过阿帽的意思。 「呃……」 「这个问题倒是不用担心。」派蒙一边匆忙摆手,一边看向满脸困惑的时岁,开口解释道,「卡维还住在艾尔海森的家里,他计划等拿到奖金再搬出来。」 「竟然是这样。」时岁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奇,他还以为卡维会直接拎上行李冲出房门,绝尘而去。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看起来卡维真的改变了很多啊,这样还能忍住和艾尔海森待在一起。」 「啊,你恐怕是误会了。」荧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顿时反应过来时岁恐怕是误会了卡维和艾尔海森的相处。 「嗯?」时岁茫然地看向荧不明白自己误会了什么。 「我们去的时候,只有卡维一个人在家。」荧解释道。 「??!!!」 时岁原本因为茫然而睁大的双眼瞬间瞪得更大了,隔了好半晌,嘴里才发出一声轻「嘶」。 而后派蒙和荧便看见时岁露出了一副纠结的表情,一会儿将手放在下巴努力思考,一会儿又将手抵在额头试图理清思绪,双手忙碌地似乎无处摆放。 「行吧……」好似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时岁扶额嘆息,「看来他们两个人都改变了不少。」 他原本想要去艾尔海森家里看望卡维的心思也渐渐消散。 「这和去找卡维有什么关系吗?」派蒙十分不解。 就算艾尔海森不在家,也可以去找卡维吧? 时岁沉吟片刻,随口道:「大概是因为我不太想说艾尔海森的好话吧。」也是因为目前来看,卡维的状况不需要太过担心。 在回到须弥的这段时间里,他所看见的卡维的状态,实在是比前些年好上太多了,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 尽管很不想夸赞艾尔海森,但里面绝对有他的一份功劳。 啧,他怎么又在无意中说了艾尔海森的好话。 想到这里,时岁懊恼地咬了咬牙。 「时岁,你没事吧?」感受到时岁突如其来的懊悔,派蒙担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被派蒙的声音唤醒,时岁笑着摆了摆手,「就是引发了一些感慨而已。」 「那就好。」派蒙轻轻松了口气,可眉目间的担忧并没有完全散去,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时岁,「对了时岁,你和阿帽……真的没吵架吗?」 刚才的懊悔和感慨看着怪怪的,派蒙之前有过的想法,顿时又浮现了出来。 「噗,怎么会?」 听见派蒙又提起了这个话题,时岁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当真不知道派蒙这离奇的想法是从何而来。 阿帽怎么可能和他吵架啊? 阿帽的性格那么好,就算真的会吵架……看见阿帽的脸,也根本没办法吵起来吧。 啊,自己怎么被带偏了,总之就是不可能。 「我们刚才还一起去禅那园看了卡卡塔,讨论内容也很正常。」绝对不是什么会引发争端的内容。 虽然阿帽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没到吵架的地步,时岁努力回忆着内容。 「好了,让你的小脑袋歇歇吧,」还不等派蒙回答,他连忙指了指一旁的酒馆,示意自己的目的地到了,「谢谢派蒙的关心,不耽误你们时间啦,我去吃饭了。」 「嗯嗯。」时岁的话顿时让派蒙放下心来,她点了点头,注意力很快便被空气中的香味勾走。 她努力地嗅着食物气息,转头和荧提议道,「兰巴德酒馆关店很晚的,等顺利结束事情之后,我们来这里吃夜宵吧?」 听见身后两人的谈话声,时岁不由摇头失笑,像派蒙这样纯粹的生活,真是令人羡慕,也难怪会想到他和阿帽吵架了。 一想到这个,时岁忍不住再次轻笑出声。 直到—— 散兵一夜没回家,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散兵兵彻夜未归。 意识到这一点,时岁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等到他急匆匆前往主会场的时候,却依旧没能看见对方的身影,这让时岁原本提着的心现在更是紧挂在了悬崖边上。 好在还有人陪着他一起担忧,哪怕并不能分散这复杂的心绪,但终归是好受了些。 「什么?阿帽昨晚也没回去?」 远远地便看见时岁一个人站在主会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烦闷气息,哪怕自己也还在苦恼着,但卡维还是大步走了过来询问情况。 可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大吃一惊。 「我说今天怎么只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卡维摩挲着下巴,流露出一丝然。 时岁和阿帽向来是同进同出,几乎就没分开过,今天这种单人出现的情况的确少见。 「也?」 第86页 「艾尔海森昨晚也没回去吗?」时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他下意识反问了回去。 「……我才不知道那个傢伙的情况。」卡维将头撇向一边,明显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他昨晚就没看见过艾尔海森的人影,今早一醒来依然没看见,心里才有了对方一夜未归的猜测。 当然也是因为他一晚上都没听见对方回来的声音。 「你们俩这对话听起来像是阿帽和艾尔海森一起夜不归宿。」提纳里从一旁经过,听着两人的对话轻声吐槽道。 「提纳里别开玩笑了,他们俩怎么可能会一起?」时岁摇头失笑,根本不信这话。 他有气无力道:「阿帽和艾尔海森根本不熟,能遇见的地方只有智慧宫。」 「哦,还得是在艾尔海森的上班时间。」 「而且……」他看了一眼卡维,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又嘆了口气,「我和卡维的情况也不一样。」 卡维和艾尔海森那是因为吵架,艾尔海森不回家那是担心卡维会拎起行李就走。 但他和阿帽又没吵架,就算真的吵架了,他也不敢让对方一个人出去啊,他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落脚,阿帽又能去哪里? 唉,真是越想越烦。 「怎么不一样……」听见时岁的话,卡维刚要反驳,却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了抓脑袋道,「哦哦,你说得对,我们情况是不一样。」 时岁和阿帽可是恋人,夜不归宿放在恋人之间,那可真是重大事件了。 至于他和艾尔海森,哼,顶多算是关心室友的生命安全罢了。 但—— 「你们也吵架了吗?」卡维下意识问道。 「没有。」时岁嘆了口气,愁眉苦脸道,「我们就连探讨问题都很和平,绝对没有出现过吵架的情况。」 关于这一点,时岁相当肯定。 自从起床之后发现阿帽彻夜未归,别说昨天的事情了,他把和对方认识到现在的事情全都仔细回想了一遍,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对方会夜不归宿的理由。 啊不,以前倒是也有过,但那是帮纳西妲处理事情去了,也有提前和他说明时间,反正第二天清晨是绝对能看见对方的。 可这次……虽然分开之前对方也说了要去处理事情,但一觉醒来根本不见人影。 「他甚至连家里的猫都没有回来餵食!」时岁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自从小流浪到了家里,一直都是阿帽餵食的,而今天却只能由他投餵小鱼干,真是太委屈猫咪了。 也是因此,他很担心对方是不是在处理事情的时候遇见了什么困难,才导致对方一夜未回。 想到这里,时岁又嘆了口气。 听见时岁这一次又一次的嘆气和突然拔高的声音,卡维顿时一惊,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那点烦恼,试图拯救自家好友这段「岌岌可危」的恋情。 时岁不会是因为阿帽夜不归宿生气了吧?当然,这种事情的确是很值得生气就是了。 他小心翼翼地提供着猜想:「会不会是他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 但这猜测就连卡维自己都觉得有些站不住脚。 一个教令院的学生,还是手上握着课题的因论派学生,并且正在参加学院争霸赛的途中,除非是有什么重要古遗蹟出世或者什么重大的考古发现,不管怎么想都不会夜不归宿,甚至现在还没到比赛主会场吧? 「唉,或许吧。」时岁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昨晚散兵同他提起「有事处理」的语气太过正常,完全没什么急迫重大的感觉,这也让他以为是和以前一样的事情。 所以到底怎么会一晚上没回来啊!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一晚上没回家而已,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我其实也没有太过担心,或许就和你说的那样,事情比较难处理吧。」时岁嘴里不住念叨着自我安慰的话。 「那个……」居然以前也发生过吗? 看起来时岁和阿帽的这段感情还挺复杂的。 听着时岁熟练的自我安慰,卡维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 「你们俩都不必太过担心,阿帽和艾尔海森能力并不弱。」提纳里在一旁听见两人的对话,摸着耳朵轻声道,「唉,看来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我才没有担心。」卡维双手叉腰,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是真的担心。」不同于卡维,时岁就连眉目间都盛满了担忧。 这样真切的担忧反而让朋友们不知该如何劝慰。 「唔,你要不要摸……」 提纳里摸着耳朵沉思片刻,正准备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奉献出去,却突然听见时岁在一旁咯吱磨牙的声音:「我一定要让他知道,夜不归宿可不是一个乖学生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听听,都能感受到话语中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意。 虽然这个担心并没有必要,但提纳里还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毛,默默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安慰。 时岁现在生气成这样,他还是不要让自己的尾巴毛也陷入怒火之中吧。 就在他侧身看尾巴毛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风中穿行而来,提纳里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什么?」 还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岁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迷茫地抬头朝着提纳里视线停留的地方望去,原本正在心中担忧的人立刻闯入了他的视线。 第87页 他顿时惊喜出声:「阿帽!」 「嗯。」散兵走到时岁的身边,看上去似乎面色如常。 「……嗯?」 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时岁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将这个轻飘飘的语气词又重复了一次,而后才看向散兵,来回打量了好几眼,却始终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人可是夜不归宿诶! 「我很担心你。」时岁努力平心静气。 「……」 时岁的情绪向来很好懂,一如往常,散兵轻易地便读懂了此刻时岁的想法,他的眸色一暗,却依旧沉默不语。 如果没有见到卡卡塔,他或许会如同之前一般说些「不必担心我,照顾你自己和猫」之类的话。 此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正常」地回应时岁的担忧……以及其他的情绪。 只是最终—— 散兵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却一直跟在时岁的身边,亦步亦趋。 不管时岁向左还是向右,散兵始终跟着,倒是提纳里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默不作声将卡维悄悄拉走,将这片场地空给了这两人。 哪怕提纳里和卡维的动静不大,但他们的离开还是引起了时岁的注意。 他也觉得自己和散兵的行为实在幼稚。 原本算不上生气的时岁在此刻被散兵的举动气得发笑。 怎么会有人别扭成这样? 怎么会有人别扭成这样也很可爱? 「……」 意识到自己原本坚定的怒意有了动摇,时岁赶紧扭头看向一旁,不肯让散兵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松动。 两人的僵持一直持续到散兵伸出手的那一刻。 戴着黑色勾指袖套的纤细手臂突兀地出现在时岁的视线里,这让时岁不由心生讶异。 他没想到散兵居然会想要牵手! 这种和好方式未免也太像小孩子了吧?大庭广众之下也太幼稚了。 时岁犹豫半刻,飞速地四下环顾,见到无人留意他俩,决然将手递了出去。 咦? 入手的却是和他所想截然不同的触感,他下意识捏了捏,这是—— 小鱼干??!!! 认出所触之物,时岁指尖微颤,差点将东西扔出去。 为什么会是小鱼干??? 难道不该是阿帽的手吗!!! 「……」 时岁沉默片刻,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默默放开小鱼干,收回了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不是餵猫的,里面加了绝云椒椒。」就在时岁将手收回之后,散兵终于开口了。 这是餵不餵猫的事情吗? 当然这也不是小鱼干有没有加绝云椒椒的问题! 时岁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一旁,心里却想着小鱼干,之前阿帽就说过会给他做一批璃月口味的小鱼干,应该就是这个了。 哪怕还没入口,他也已经能够想像小鱼干的美味。 可他又不是家里的小流浪,怎么可能会为了小鱼干屈服? 听见时岁的冷哼,散兵犹豫着将小鱼干收回。 时岁一直注意着散兵的动静,余光看见散兵的动作,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随着心念所动,克制不住自己将手重新伸了过去。 散兵的动作瞬间停住了,又小心翼翼地将手往时岁的方向送了送。 说是璃月口味,其实也不过是加了绝云椒椒和其他香料而已,看起来并不出奇,但香味很足,吃起来又脆又鲜,还带着一丝辣意。 小鱼干的分量不大,时岁不过三两口便将其完全解决掉。 也算是吃人嘴短,嘴巴里还残留着鱼干的味道,时岁思考片刻,决定态度好点。 他刚理顺想要说的话,一根小鱼干又递到了面前。 「你……」 为什么递过来的还是小鱼干?! 原本的思绪瞬间被打乱,时岁气鼓鼓地瞪了小鱼干一眼,将其接过狠狠咬下,仿佛是在发泄着什么。 出现在视线中的小鱼干源源不断,时岁的嘴巴也一直没能停歇,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终于——那只递小鱼干的手停了下来。 这一刻,时岁甚至听到自己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好好说话了。 小鱼干也是真的不能再吃了…… 可惜这口气还没彻底放松,很快,那只「罪恶的手」又递来了一个墩墩桃。 ……怎,怎么还有? 时岁为难地看着墩墩桃,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他真的得和阿帽好好谈谈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紧要! 时岁的犹豫让散兵目露疑惑,不由垂睫思忖,他是按照时岁平时饭量带的食物,虽然这些小鱼干不算少,但应该还能再吃点吧? 想到这里,他又将墩墩桃朝前递了递。 「不要再给我了!」出乎散兵的意料,这次时岁的反应十分激烈,几乎想要伸手将墩墩桃推开。 「……嗯。」这抗拒的姿态让散兵身形一顿,轻声应下。 感受到散兵的落寞,时岁强忍着胸中翻涌,压抑出声道:「我真的……」 「嗝~」 剩下的话还未说完,便在时岁的口中转化为响亮的饱嗝。 这瞬间让时岁的唿吸一滞,内心充满了忧伤。 他是真的吃不下了啊…… 第88页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 在这响亮的饱嗝声中,两人同时沉默了。 还不等时岁回过神来,散兵便迅速将墩墩桃收好,让其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散兵的举动让时岁愈加沉默。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到如此尴尬的场面。 在短短的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方案想要进行合理解释,并试图说服自己,吃了那么多小鱼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根本不必在意。 可他刚要开口,侧后方却突然传来艾尔海森的声音:「参赛选手和评委已经到场,比赛可以开始了。」 听见这话,散兵的斗笠微动,身后的系带也随之飘扬,似乎是被「比赛开始」吸引了心神。 ——不行! 这种攸关颜面的大事,他一定要解释清楚! 强行压下如潮水般涌至咽喉的嗳气,时岁一把抓住散兵的手,直直地撞上对方的视线,语气十分郑重:「你听我说——」 他罕有的郑重语气让散兵愣了一瞬,微微睁大了眼睛,等待着时岁接下来的话。 仿佛预料之外,又似意想之中,就在时岁准备以最快速度说出措词的时候,又一声响亮的饱嗝响起。 「嗝~~」 听着甚至还有几分悠长。 「……」 散兵看着两人的姿势欲言又止,嘴巴微张,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直到他的目光扫到时岁那一脸的生无可恋,却似福至心灵一般,脱口而出:「你吃了给猫的小鱼干?」 说起来做这批小鱼干的时候,时岁就一直很馋,还吃了不少,又提出想要加了绝云椒椒口味的小鱼干。 对于时岁会偷吃小流浪的鱼干这件事,散兵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我……」 时岁下意识想要否定,可当他四处乱晃的视线对上散兵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澄澈眼眸,又轻咳了一声:「一点点。」 他不过是在餵猫的时候走神了……散兵做的小鱼干又真很的香…… 反正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小鱼干已经在胃里了。 似乎担心散兵不信,他还伸出那只空闲着的手努力划拉出一个小圆圈,示意自己真的只吃了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可吃不到这种程度…… 散兵半信半疑地看向时岁,连墩墩桃都吃不下了,至少吃的小鱼干不会比小流浪少。 「我没有吃早饭。」时岁努力为自己寻找藉口,抓着散兵的手越来越紧,声音却越来越弱,「餵小流浪的时候没忍住。」 呜呜呜偷吃猫咪小鱼干这种事,说出来真的会很羞耻啊,他在阿帽心目中的稳重形象不会因此崩塌了吧? 「……抱歉。」散兵垂眸看向地面,虽声音低沉却话语清晰。 「什么?」一时没能明白散兵的意思,时岁茫然地向他看去。 「没有赶回来做早饭。」看着时岁还在努力压抑着嗳气,散兵抿了抿唇,顺从低声道。 「啊……那,那也不能怪你啊。」 听见散兵一下子将所有的错处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时岁连忙支支吾吾地反驳,「是我自己选择不吃的。」 就算他厨艺乱七八糟,但家里食材不少,随随便便煮点吃的还是很轻松,实在不想吃自己做的,也能选择去餐馆买些饭菜。 真要论起来,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虽然硬要说,也能说些因为担忧散兵食不下咽的话,但未免也太肉麻了吧。 反正时岁觉得自己是绝对说不出来这种话的! 「而且……」时岁直视着散兵的眼睛,轻哼道,「比起这件事,还是你彻夜未归问题更大吧?」 担心散兵继续在小鱼干的事情上纠缠,时岁赶紧转移话题。 「……」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散兵瞬间沉默了下来,他垂头将唇又抿了抿,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昨晚的行踪。 昨晚需要处理的事情算不上麻烦,也耽误不了太久的时间。 至少不会耽误回来给时岁做早饭的时间。 他只是又一次去了禅那园,拜访那名为「卡卡塔」的……生命。 「事情很难处理吗?」感受到散兵的沉默,时岁难免产生了误解,他小心翼翼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话完没说还,时岁的手已经急切地动了起来,恨不得直接扒开散兵的衣服好好检查一番。 「没——你做什么!」散兵被他突然的动手动脚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却又不敢推开时岁,甚至连大幅度的闪躲也捨不得。 不带丝毫力度的推拒仿佛成了笑话,挣扎到最后,他只能任由时岁在自己身上探来探去。 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时岁也不敢真的扒开散兵的衣服仔细检查,不过是大致查看了一下对方的情况,等看到散兵就连衣摆的褶皱也不曾有多少变动时,他终于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看上去已经不打算在追究彻夜不归这事了,这也让散兵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微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浑似漫不经心道:「不过小事,算不上麻烦。」 比起他以前处理过的事情,这些简直算不上开胃菜,他也早已经习惯,实在……实在不值得时岁担心成这样。 「我去了禅那园。」 「嗯?」突然的回答令时岁有些诧异,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散兵是在和他交待昨晚彻夜不归的事情。 第89页 他匆忙地应答了两声:「哦哦。」 「我去见了卡卡塔。」散兵补充道。 「哦哦。」时岁茫然地点了点头。 好奇怪的感觉啊……为什么突然和他交待得这么详细…… 难道他刚刚问的是对方有没有和谁夜半私会?他问了吗? 虽然阿帽是他的学生,但他也不至于问出这种问题吧? 「没想到你和卡卡塔这么投缘啊。」他迷茫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回过神来,语带戏嚯。 原来是半夜跑去和朋友玩了,时岁瞬间悟,他以前也和卡维他们这样干过,果然是年轻人啊! 平时阿帽过于照顾他,以至于他都没什么当老师的感觉,没想到对方还能做出这类事。 虽然时岁理解,但这种行为绝对不值得提倡!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这种行为很不好!」甚至还加重了语气。 散兵闻声勐然抬头,这个姿势显得他的脖颈更加颀长。 深蓝色的眼睛让时岁轻易联想到教令院的玻璃,他顿时不忍心起来,强装的严肃被扔在了地上:「下次去的话,记得和我说一声哦,一觉睡醒没看见你,我会担心的。」 「……嗯。」 没想到时岁并没有就此问询,散兵顿了下,轻扶斗笠将之前的话题拉扯了回来,试图躲避对方眼中的情绪,「比起担心我,连早饭都不吃的你更值得担心吧?」 「我不是解释了嘛……」 两人四目相对,时岁脸上的担忧还没散去,便立刻被心虚占据。 一眼便能确认,这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 「请两位暂且停止亲密行为,准备前往比赛地点吧。」 就在时岁绞尽脑汁想要编造点什么瞎话的时候,艾尔海森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时岁敢肯定,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个瞬间像现在这样感激艾尔海森。 但—— 「我们没有进行亲密行为。」时岁下意识反驳道。 艾尔海森对此不置可否,他对于这两人在做什么并不在意,直截了当道:「他昨晚没有在外面鬼混,可以出发了吗?」??? 「室罗婆耽学院优秀毕业生的用词用语水平居然就这样?」时岁听得面容扭曲,眼神「刷」地一下放到了艾尔海森的身上。 不,教令院的毕业标准还是很严格的,想到这里,时岁微妙地打量着艾尔海森。 他简直不敢想像对方书记官的工作得多轻松,要不然怎么会退化到这个水平? 早知道他当年也去竞争上岗了。 「哦。」绿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两人,艾尔海森开口道,「我只是陈述事实。」 「嘁,事实如何我能不知道?」时岁看见艾尔海森的眼神,脑子瞬间紧绷起来,也跟着向散兵看去。 一眼便看见对方身上整齐中夹着一丝凌乱的衣衫。 他心头一跳,匆匆伸手在散兵的衣领处扒拉了几下,神色很是自然:「今天的风真大,把衣服都吹乱了。」 「昨晚……」 「昨晚的事情我知道,是我让阿帽去处理的。」时岁面不改色地打断了艾尔海森的话。 听到时岁的回答,艾尔海森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妙,却并未说些什么。 散兵敏锐地察觉到了艾尔海森的这一抹微妙,他仔细回忆着昨晚的行踪。 看见艾尔海森还站在原地,时岁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暗啧一声,在心中感慨道:他就说艾尔海森怎么可能突然关心起他和阿帽的事情。 「我们不会耽误你下班的时间。」想到这一点,他颇有些无奈道,「走吧走吧,出发吧。」 而后他果真看见艾尔海森淡淡点头,轻「嗯」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真是为了这个啊,好离谱。」望着艾尔海森的背影,时岁小声嘀咕道。 虽然对时岁来说,这个理由实在离谱,可一放到艾尔海森的身上,似乎又合理。 「他说的不是我去禅那园。」等到艾尔海森走远,散兵这才开口道。 「我知道啊。」看着散兵因为这句话露出的惊诧神情,时岁一脸的理所当然,「但没关系的吧,纳西妲又不可能让你去做危害须弥的事情,更不可能因此招来风纪官的调查。」 ——原来是相信小吉祥草王。 「你不会觉得神明都很良善吧?」散兵轻啧一声,意味不明道,「轻信神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是相信神明。」时岁眨了眨眼睛,「我只是相信和我认识了这么多年的纳西妲,还有阿帽同学。」 「你也不可能答应去做什么坏事吧。」时岁笃定道。 「那可不一定。」散兵哼笑了一声,却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不一定」,转而道,「我记得你的房间里放着摩拉克斯的雕像。」 好似他刚才指的正是这个。 「诶,这个嘛……」 时岁沉默了一瞬,支支吾吾道,「虽然我没见过岩王帝君,但那毕竟是摩拉……我是指摩拉克斯,姑且也能信信。」 谁会想不开拒绝摩拉呢? 他又不是钟离先生那样对钱财一点也不上心的人。 反倒是阿帽,在金钱方面说不定能和钟离先生聊得来。 「和我聊得来?呵,这对那位钟离先生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听到时岁的想法,散兵忍不住轻笑出声。 第90页 「嗯……有道理。」时岁纠结了几秒后,重重点头,语气颇有些沧桑,「你们两个都这么不重视摩拉,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事。」 「……我没乱花摩拉。」散兵快速道。 「知道知道——我倒是希望你能乱花。」时岁摆了摆手,他和散兵住在一块儿,这么可能不知道对方的消费情况? 但太节俭也很让他头疼啊。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期待钟离先生能传授给阿帽一点花钱技巧。 呃,也不要传授太多,一点就好。 「……啊?」这是什么奇怪要求? 散兵努力回想着自己这几百年的经歷,甚至连以前在踏鞴砂的生活都回想了一次,难道不是应该让他不要乱花吗? 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但最终也没思考出什么结果来,最后只能轻啧一声,朝着时岁伸出了手:「手给我吧。」 「嗯?」时岁看着那只带着指套的手,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紧张。 ——这真的是要和他牵手吗? 想起对方刚才递过来的各种食物,时岁纠结得眉头几乎要触在一起,生怕自己会错了意。 「时岁。」散兵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一抬高视线,正好看见对方侧头看过来,神色很是自然,「他们已经出发了,你不会想自己走去无郁稠林吧?」 「呃,我是这样想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时岁恢復了淡定。 散兵的将目光落在时岁的脸上,一言不发,手固执地不肯挪动。 「不用了不用了,会耽误你参加比赛吧?」时岁连连拒绝。 不容他拒绝,散兵的手直接递了过来,在他的手边停下。 微风轻拂指尖,时岁指尖轻颤,他欲言又止,还没开口,又感受到了对方打量的视线。 散兵就着这个姿势打量了时岁好几眼,这才「强硬」地将手又送了上去。 ——没有抽离。 感受到这个信息,他这才轻哼一声:「和你一起走过去才会耽误时间。」 ……好吧。 听到这个理由,时岁只好主动握住散兵的手。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方案,比如说他自己走去无郁稠林。 但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而且从须弥城到无郁稠林的路也的确不太好走。 「等等。」 「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名字了!」 大抵是为了照顾时岁这个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散兵飞行的速度并不快,高度也很适宜,时岁很快便适应了这个出行方式,甚至还有闲心追究起称唿的问题。 「不可以吗?」散兵哼笑一声,握着时岁的手动了动,似乎在提醒对方想清楚再回答。 「当然不可以!」 耳畔的风唿啸而过,时岁感觉自己好像又要打嗝了,但还是坚持将话说完,「哼哼,你你可真是不乖哦。」 「先是夜不归宿,现在你连老师都不叫了。」 散兵莫名,时岁平时不是会在意称唿的人,是紧张吗? 他揣测着时岁的意思,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时岁老师?」 得到想要的称唿,时岁心中暗喜,刚要闭上嘴巴,却没敌过汹涌的嗳气:「嗝~」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慌乱地想要捂住嘴巴,好在两人还牵着的手提醒了他如今正处在半空中。 「哈哈哈。」 看到时岁面上的表情由心满意足匆忙地转变为慌乱,散兵忍不住笑出声来。 「嗝~这次不是嗝~撑着了嗝……」时岁口中的打嗝几乎止不住,很快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知道。」散兵收敛起了笑容。 这话并不是应付之语,虽然他并不是人类,但人类张嘴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灌入冷风会打嗝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 大概猜测到时岁打嗝的原因,他维持着两人双手交握的姿势,微微侧身抬起另一只手将垂下的振袖挡在时岁身前,试图遮去一些冷风。 可惜振袖的遮挡效果微乎其微,这让散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好再次移动身形,虚抱住了时岁。 「……」 时岁总算是停止了打嗝,刚要说话:「你……」要不然还是让他下去自己走吧…… 啧,得亏他只是个普通人,真是无福消受神之眼带来的力量啊。 「老师就别说话吧?」散兵打断了时岁的话,「小孩子都知道在风中不要开口说话,这个道理还需要我告诉老师吗?」 时岁:「……」 他怎么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不对,他刚才可没有用这个语气和阿帽说话! 他的思绪还没理清,又听见散兵道:「时岁老师,动一动。」 「啊,啊?」 动什么??? 这是什么话??!!! 几乎要打嗝打傻了,时岁差点忘记了在和谁说话,一听到这熟悉的字眼,脑海中瞬间闪过他曾经买过的各种八重堂小说,尤其是……见不得人的那种。 他记得他藏得很好啊,就算散兵帮他收拾房间也是绝对不会看见的! 散兵看他没动,又开口道:「背对着风会好点。」这次倒是解释清楚了。 这一声总算将时岁从跑偏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一边回应着散兵,低低地「哦」一声,一边反思自己,他刚才怎么能那么想? 第91页 虽然阿帽籍贯稻妻,但一看就和八重堂的小说搭不上边…… 啧,一定阿帽帮他分担了太多工作,他都有时间摸鱼看小说了,才导致了如此离谱的联想。 但—— 「阿帽,你的心跳好快哦。」听得他慌慌的,又要开始乱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马上 第38章 心跳? 听到这个几乎与自己绝缘的词,散兵虚抱住时岁的手更加用力,原本还有几分距离的两人这下更是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怦怦怦」 这原本应当沉稳而又隐秘的心跳声就这样杂乱无章地传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清晰,有力。 在这一瞬间,时岁想过许多词试图描述这心跳声,但却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觉得他掌握的提瓦特语言不够用。 所谓「心动神驰」「怦然心动」都无法概括此刻的心跳声。 总结下来不过一句—— 「好吵哦。」时岁喃喃道。 吵得他也有些心慌了。 原本就飘在半空中的心更慌了。 「……」 这样近的距离,就连唿吸也能感知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句喃喃。 散兵沉默了一瞬,低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更没有去看时岁的表情,温声道:「那是你的心跳。」 没有心,怎么会有心跳? 「哦哦,是我的啊。」仿佛还没回过神来,时岁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但很快,绯红之色便跃上了他的脸颊,继而晕染开来,就连脖颈也微微泛红。 对哦,阿帽没有心跳的。 居,居然连心跳声也能认错,真是太丢人了! 时岁感觉自己今天实在经歷太多丢人的事情了,无论是打嗝,还是现在慌乱的心跳,都让他急切地想要说点什么来缓解此刻的尴尬。 「第一次飞起来,有点紧张。」时岁低声道。 他将自己的丢人行为全都归结为对出行方式的不熟悉。 「嗯。」散兵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认同了他的这个说法,只是眼神徘徊在时岁的脖颈处,但很快又移开了。 可惜,散兵的「善解人意」并没有让时岁觉得好过多少。 两人之间一旦安静下来,那心跳声便愈发明显,这叫时岁不得不再次开口,绞尽脑汁地找着话说:「你昨晚……是遇到艾尔海森吗?」 「没有。」散兵说完,顿了一下,「有人僱佣佣兵想要绑架萨奇因,我和他没有正面遇上,艾尔海森应该是从佣兵的口中听说的。」 「诶?居然是这样。」原本只是随意起的话头,却让时岁来了兴趣,「艾尔海森居然会对这种事情上心。」 一旦有了可以思考的事情,时岁的心跳声总算是不那么明显了。 杂乱无章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散兵的耳朵中,这让他不由追逐上去,可在贴近时岁胸膛的瞬间,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硌一下了。 这不知名的硬物立刻让他清醒了过来。 散兵定眼望着那处,足够出色的记忆让他瞬间想起,时岁将那位钟离先生送来的怀表放在了胸口处。 啧。 「啧」 时岁发出一声略带着嫌弃的轻啧,散兵眼皮一掀,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居然是……」时岁刚起了个话头,却又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轻啧,对着散兵问道,「才识之冠的问题很大吗?或者说,萨奇因的问题很大吗?」 原本他还以为艾尔海森是想要快点开始比赛早点下班所以才过来插话,没想到居然又是想要通过他给卡维传话。 如果有什么大问题,估计艾尔海森自己就忍不住告诉卡维了,纳西妲也不会放任事态发展,但要不是什么大问题,怎么会同时引来纳西妲和艾尔海森的关注? 或者说,艾尔海森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又或者说,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在艾尔海森的计划内?确定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可恶啊,最讨厌聪明人了,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脑子要不够用了。」时岁语带沧桑。 「不用想太多。」听到时岁的话,散兵瞬间松了口气,「有我在。」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吉祥草王也一直在关注这里。」 「算了,不用管艾尔海森,也不用在卡维面前说起这个。」时岁顿时放下心来,冷哼了一声,「让他自己说去吧,又不是没长嘴巴。」 啧,要他传话至少也得说清楚想让他传什么话啊。 到底是强调才识之冠有问题,还是强调艾尔海森的默默付出??? 什么都不说清楚还想让他传话?这是有多相信他不会传错啊,他又不是什么聪明人,一听就能懂。 散兵看着不远处的人群,低声提醒道:「到了。」 「什么没长嘴巴?」人群中的卡维隐隐约约听见了时岁的声音,却没有听清具体的内容。 「没说什么。」时岁嘴上敷衍,眼神却悄悄朝着散兵飘去,仿佛是在暗示什么。 反正这也是个「没长嘴巴」的,他看得一点也不心虚。 「哦~」卡维瞬间觉得自己懂了。 但众所周知,情侣之间的事情不要瞎掺和,哪怕是乐于助人也最好不要。 卡维摩挲着下巴看着这两人的姿势,确定了时岁只是嘴上说说,更加不信他这话了。 第92页 反倒是时岁接收到了卡维的目光,瞬间站得笔直。 他这一动作,在其他人眼中反倒像是刻意拉开距离,顿时露出或调侃或无奈的善意笑容。 哦,也有艾尔海森这样一脸平淡宣布比赛开始的。 等到参赛选手们接连离开,趁着艾尔海森解说完毕的功夫,时岁实在忍不住了,悄悄避开妮露所在的位置,来到艾尔海森的旁边。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给卡维说什么啊?」担心被妮露听见,时岁轻声问道。 没办法,虽然他没打算掺和,但他真的很好奇。 「嗯?」艾尔海森头也不抬地回了一个带着疑问的语气词,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我不确定你的意思,什么都没告诉卡维。」时岁稳住表情,继续试探道。 「有些意外。」虽然嘴巴上这样说,但艾尔海森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什么意外?」没想到艾尔海森居然愿意和他继续聊下去,时岁顿时来了兴趣。 是说这次比赛会有「意外」?能用意外来形容,看起来不太像是大问题。 「你什么都没告诉卡维,让我有些意外。」艾尔海森收回目光,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以为你会和他说些能为我带来麻烦的话,当然,是你以为的麻烦。」 原来是这个意外…… 「……有些话可以不用说得这么直白的,艾尔海森。」时岁扶额道。 所以他想像中的小阻碍,居然都变成了对方眼中的乐子吗? 或者,艾尔海森说不定还在心里感谢他给对方和卡维带去的小乐趣? 但艾尔海森这副毫不担心的样子,看起来才识之冠的问题不大,这不由让时岁松了口气。 「我只是用事实说话。」艾尔海森道。 再一次听见这句话,听见与刚才如出一辙的平淡语气,时岁却是同样的气闷。 一旁的妮露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连忙开口道:「时岁先生要吃点水果吗?这场比赛很激烈,看上去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不了不了。」看到评委桌上那熟悉的墩墩桃,时岁连连摆手拒绝。 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不想再看见墩墩桃了,小鱼干也……呃,小鱼干还是可以的,是真的很好吃。 想起刚才吃到的美味,时岁无声地嘆了口气,他在阿帽面前的「老师」形象真是越来越立不住了,阿帽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现在才直接叫他名字的吧? 时岁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时岁先生是在担心阿帽选手吗?」妮露看向时岁,「要是旅行者和派蒙在就好了,可以通过她们知道目前的比赛状况,也能知道各位参赛选手的情况。」 「是有些……」时岁的话完没说还,便勐然抬头看了一圈周围,「对哦,旅行者和派蒙今天怎么也没来。」 不管怎么说也是特邀评论员,旅行者和派蒙不应该会缺席的,难道她们也去调查才识之冠的事情了? 时岁摩挲着下巴刚要陷入纠结,可一看到艾尔海森淡定的模样,顿时也懒得思考了。 知道内幕的人都不担心,他还担心什么? 正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妮露的惊唿:「莱依拉——是莱依拉选手。」 比赛似乎要有结果了。 时岁朝着莱依拉的方向望去,果真也看见了另外几人的身影,甚至还在一旁看见了旅行者和派蒙,他浅浅地松了口气。 就在他放松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身旁又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时岁先生——」 夹杂在艾尔海森和妮露的讲解声中,这道声音顿时显得有些模煳,叫他一时辨认不清声音的主人。 时岁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一眼看见的却是……搭建评委席的柱子? 「时岁先生……是我,这里有你的包裹。」绮良良捂着耳朵从柱子后面露出脑袋,苦恼道,「这边声音太大了,我的耳朵疼,不敢靠太近。」 「哦哦,那我们去旁边说吧。」时岁的视线扫过绮良良的耳朵,顿时想起了提纳里那敏锐的听觉。 估计这里的声音对绮良良来说的确有些难受吧,又是讲解又是打斗的。 想着比赛快要分出胜负,时岁带着绮良良离开评委席却也不敢走远,只是暂且寻了个僻静的地方。 「时岁先生,你的信件请签收!」看见时岁停住脚步,绮良良赶紧将手中的小包裹递出。 时岁笑着和绮良良寒暄,「好久不见,你们找人的技能可真厉害。」 就连他在无郁稠林也能找到,他刚才还忍不住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那当然!我们要把每一份包裹都送到收件人的面前,亲手转交嘛。」绮良良挥了挥空着的那只手,一副得意的样子,完全不提她为了找到时岁有多努力。 「咦?居然又是钟离先生的。」时岁看了一眼包裹上的信息,忍不住有些诧异。 随之而来的便是下意识的警觉,他立刻望向绮良良:「这次也是到付吗?」 「不是哦。」绮良良摆了摆手,笑着摇头,「钟离先生已经付过了,时岁先生不用担心这一点。」 「?居然……我是说有一点不可思议。」看在不用付钱的份上,时岁咽下了对钟离先生的质疑,转而换了个更为委婉的词。 「等等……不会是记在往生堂的帐上吧?」似乎想起了什么,时岁的眼中闪过一道利芒。 第93页 「是的,我们公司和往生堂有商业合作,钟离先生的寄件也在这个范畴。」绮良良解释道。 「好气。」时岁气鼓鼓地叉着腰,给他寄信怎么可以走往生堂的帐单! 「你有纸和笔吗?现在可以寄信吗?」时岁沉思了几秒,看向绮良良。 「啊啊,有的有的。」绮良良一脸迷茫地点头,将随身带着的信纸和笔递给时岁,还不忘提醒道,「这个也要收钱的哦。」 「等下一起付。」 时岁接过信纸,匆匆写了几个字将之封好递给了绮良良,「请你把这封信送到钟离先生手上。」 「啊不,等等。」时岁想了想,又从身上摸出北国银行的支票本,匆匆填写了几张一起扔进信封里。 「好的,我一定会送到的!」接过时岁递来的摩拉和信封,绮良良小心翼翼收好,这才告别。 看到绮良良离开的身影,时岁刚想打开信件,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不管是来自两位评委解说的声音,还是参赛选手打斗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好像停止了。 比赛结束后的欢声笑语更是一点也听不见。 时岁心中一紧,拿着信件便快步朝着终点走去。 没走两步,却看见了散兵的身影。 「阿帽?已经散场了吗?怎么没声音了,我差点以为真出什么事情了。」时岁赶紧走上去。 「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过我很好奇,时岁老师忙忙碌碌,还会留意这个?」散兵看着时岁手中的信,语气听上去倒是很平静。 「毕竟你们都是我关心的人嘛,没人受伤吧?」时岁笑着道。 虽然都是认识的人,下手肯定有分寸,但真的打起来谁说得准会发生什么意外? 「没人受伤,你还是先看看你关心的信吧,比赛已经结束了,问题也结束了,慢慢走过去也不急。」散兵又扫了一眼那封信,面上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哦哦。」听到没人受伤,时岁也放下心来,扬了扬手上的信,「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大概是上次的回信吧,我上次写了一点关于我和你的近况。」 「哦?」听到时岁的话,散兵总算是有点表情。 「对,我上次问过你了哦,你答应的。」时岁一边说着,一边看信。 「我记得。」不用时岁提醒,散兵也记得这件事,他只是有些好奇那位钟离先生会回些什么。 「诶!钟离先生说他要来须弥诶。」时岁突然激动道,还在一旁仔细算了起来,「绮良良送信速度很快,要是钟离先生按时出发的话,应该过两天就到了。」! 散兵勐然转头,朝着信纸看去,仿佛想要透过信纸看出什么东西来。 「他……钟离先生怎么会想到来须弥?」散兵似乎随口问道。 「啊,好像是因为工作。」时岁的声音瞬间低沉了很多,「他们有个客户现在在须弥,需要过来办点事,顺路来看看我们。」 「说不定这是钟离先生的藉口,他是专程来看你的。」看见时岁的神情,散兵猜测道。 「你也这样觉得是吧!」听到这个猜测,时岁顿时精神起来,但很快又嘆了口气,「钟离先生不说谎的。」 听到时岁嘆气的声音,散兵眸色愈发深了,但却一言不发,陪着时岁朝终点走去。 「说起来,你们谁赢了啊。」快要走近终点,时岁这才想起询问获胜者。 对他来说,只要没人受伤就足够了,获胜者是谁并不重要。 「是卡维。」 得到答案的时岁顿时咧开了嘴巴,快步朝着卡维走去。 「卡维,你赢了!」时岁几乎蹦跳着来到卡维面前,神色激动道,「那你岂不是有钱了!」 这下搬出艾尔海森的房子岂不是毫无阻碍了! 「呃,我是赢了,但钱……」卡维摸了摸脑袋,看着时岁高兴的神情,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卡维选手刚刚决定将钱财全部捐赠。」出乎意料,回答时岁的人居然是艾尔海森。 「捐,捐赠?」时岁疑惑地看向卡维,显然卡维也正沉浸在某种思绪中。 时岁见状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捐就捐吧,你们没出什么事就行。」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时岁相信卡维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更何况,对方穷困潦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钱就算不捐出去,也没多少能用到卡维自己的身上,有钱没钱也没什么差别。 「刚才一直没听见你们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们遇到什么事情了。」 「嗯?时岁是在担心我们吗?」卡维还没开口,提纳里站在一旁笑着道,「我还以为是去安慰阿帽同学了。」 !居然还有这种可能吗? 散兵垂头看着地面,他刚才是不是应该装作受伤的样子?刚才的打斗是真的很激烈,他几乎和所有人都交过手。 可惜…… 「哎呀呀,提纳里不要戳穿嘛。」珐露珊将受损的机械收好,刚想离开便听见了提纳里的调侃,忍不住停住了脚步,也加入了进来,「年轻人面子薄,你说穿之后他们肯定要反驳的,以后更不好意思卿卿我我。」 「珐露珊前辈你别开玩笑了。」时岁笑着摆了摆手。 「好了不和你们说笑了,后面的颁奖仪式我也不去了,得回去先把东西修好。」珐露珊惦记着机械受损的事情,匆匆离开。 第94页 「那我们也走吧,参加完颁奖仪式一起去吃饭!提纳里和赛诺也要一起来哦。」时岁眼尖地看见赛诺也准备离开,立刻出声道。 「其实应该我来请的,但是……」卡维摸了摸脑袋,神色难堪。 作为获胜者的他其实才是最该邀请朋友聚会的那个人。 「没关系的,又不是只能聚会一次,平时我们可不会拦着你买单的,但今天不可以哦。」时岁摇了摇手指,看向卡维,「之前就说过要和阿帽请大家吃饭嘛,就今天啦。」 「哈哈也是。」提纳里也帮着时岁说话,「时岁可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最先找到伴侣的,不能拦着他请客,卡维的买单还是推后吧。」 ——伴侣。 散兵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些日子储存下来的摩拉。 「请让我和时岁买单吧。」他朝着众人点了点头。 这话实在是让卡维不好反驳,只能答应下来。 「我和阿帽就不去颁奖仪式啦,晚上聚餐见!」时岁想起钟离先生过两天要来须弥的事情,急切地想要回家收拾空置的房间。 就算是为了往生堂公务所以才顺带来看他的又怎样?反正来了他在的地方,就得回「家」住! 「你想让钟离住在这里?」看着一回家就准备收拾房间的时岁,散兵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 「我在须弥城有住所,总不能让钟离先生住旅馆吧?」时岁理所当然道。 「你想和长辈住一起?」散兵问道。 他记得时岁把钟离当做「长辈」看待过。 「钟离先生很开明的。」时岁微微一愣,很快又反驳道,「他早出晚归,作息规律,不会干涉我们的生活。」 但确实……对方的身上很有长辈的压迫感。 每次自己做错事一看到对方的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主动认错。 「我记得卡维已经把另一套房子装修完毕了吧。」看到时岁的犹豫,散兵提议道,「那里也是你的房产。」 时岁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你不愿意和钟离先生住在一起吗?」 「我不愿意。」散兵抬眼看向时岁,但很快又垂了下去。 「抱歉哦,忘记问你的想法了。」时岁走到散兵的身旁,看向他低垂的帽檐,「老是忽视阿帽的意见太不应该了。」 说起来,阿帽确实不太适合和钟离先生住在一起,毕竟阿帽经常替纳西妲处理事情,很难和钟离先生解释。 「阿帽愿意向我表达你的想法,我很开心。」他和散兵一起靠在门框旁,两人挨得很近,「我还应该问一问钟离先生的意见,可惜信已经送出去了。」 只好等钟离先生到须弥城再询问了。 * 兰巴德酒馆内,卡维一脸严肃地看向时岁,郑重道:「请务必让我买单。」 「错过这次,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钱请你们吃饭了。」 刚将七圣召唤限量牌卖给赛诺,因此获得了一大笔钱的卡维显然对自己的金钱管理能力很有认知。 「啊……那好吧。」看着如此郑重其事的卡维,时岁迟疑地点了点头,看向散兵,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没意见。」散兵对于卡维的情况也略知一二,很清楚这对于卡维有多么不容易。 「噗,为什么要怎么严肃哈哈哈。」时岁看到两人的神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大家一起聚会的时间还有很多,不过一次买单而已,卡维你想结帐就去吧,没有谁会想要抢着和你买单的。」 「哈哈哈。」卡维也放松下来,笑着和时岁道,「突然有钱了,这不是感觉有点不习惯嘛。」 「卡维过得可真是不容易。」派蒙嘆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吃撑了的肚子小声道,「不过他拒绝萨奇因财产的时候可真厉害。」 「我要是能得到那么多钱,肯定立刻去买各种好吃的了。」 「我也觉得。」时岁之前就听散兵转述了比赛时候发生的时候,此刻接过派蒙的话茬,「不过派蒙,那么多钱你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不止我啊,我肯定是要和旅行者一起吃的。」派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派蒙。」荧眉眼弯弯看着派蒙,很是感动。 「我们两个人能吃好久好久的。」派蒙双手叉腰,露出嚮往的神情。 这让时岁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岁,你笑什么!」派蒙瞬间瞪视过来,「你拿了钱不会去吃好吃的吗?」 「唔,会去的吧。」时岁用手撑着下巴,思考道,「不过我倒是对萨奇因的资料更感兴趣。」 派蒙:??!!! 「你不会想要去研究他留下的东西吧!」派蒙惊地在空中一窜,快速飞到了时岁的面前,「那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诶?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时岁的脸上带着不解,甚至还有几分哭笑不得,「我可不像是要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开跑去接手萨奇因的研究啊。」 难道他在派蒙和旅行者眼中的形象居然很勤劳好学吗? 「我只是有些担心,萨奇因在教令院也算是有名的前辈,如果有能力不够但又妄图成为救世主的人看到他留下的资料会受到蛊惑,搞出什么麻烦的事情来。」 不是所有人都和卡维一样虽然善良但又清醒的。 第95页 「唔唔,是因为这个啊。」派蒙戳着手指,也露出担忧,「我和旅行者也想在聚会结束之后去看看的。」 随后她开口邀约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这个嘛……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时岁转头看向一旁的散兵,「阿帽要一起去吗?」 「不了。」散兵低声拒绝道,「我有其他事情要去做。」 「好吧,要小心哦。」时岁忍不住叮嘱道。 散兵扶了扶斗笠,犹豫片刻,看向时岁:「不是危险的事情。」 时岁轻笑:「路上也要小心啊。」 「……好。」散兵轻轻点头。 「真是每一次看到阿帽都会感觉很震撼。」站在兰巴德酒馆门口,派蒙看着散兵离开的身影小声嘀咕道。 「是和以前很不一样吗?」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他以前……」派蒙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问话的人居然是时岁,立刻闭上了嘴巴。 「哈哈哈,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知道他隐瞒了很多事。」时岁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根本没想过隐瞒,是我懒得去知道而已。」 「好了,现在去找萨奇因留下的资料吧。」时岁摆了摆手,示意派蒙将思绪放在正事上。 「好吧,我记得萨奇因说他的研究资料放在一个叫阿什么的地方。」派蒙无奈地摊了摊手,遵从时岁的意思,说起了萨奇因的事情。 「阿如村。」时岁接话道,「我听阿帽说起过。」 「但是萨奇因当时没说完啊。」派蒙回想着比赛时候的场景,实在没想起来这个地名。 「时岁,阿帽他是在调查萨奇因的事情吗?」荧想到之前被僱佣绑架萨奇因的佣兵们的话,不由问道。 「沙漠里面带『阿』的地方,还得有资源可以支撑研究,除了阿如村,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地方了。」时岁没有正面回答荧的问题,反而露出无奈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那我们就快点去阿如村吧!」不等荧思索,派蒙急切地飞了出去。 * 「看来我们没来错地方。」时岁轻啧一声,对这个抢先一步的人颇有些不满。 远远的,他便看见了艾尔海森的身影,那绿色的服饰在沙漠中实在太显眼了。 更何况,这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找到椅子坐下看书,也算是一种个人标志了 「没想到你不来参加聚会就是为了这个。」等到走得近了,时岁才看见他刚才以为的书。其实是一本旧笔记。 他转瞬便猜测出那应该是萨奇因留下的研究资料,顿时轻嗤一声:「你什么时候对这种研究感兴趣了。」 「保持学习的态度才会进步,懒惰者向来不明白这个道理。」艾尔海森一边翻动笔记一边道。 「真巧,我也明白这个道理。」时岁冷哼一声。 不就是想要拐弯抹角说他懒惰吗?虽然是事实,但时岁却不想承认。 艾尔海森沉默不语,又随手翻了两页笔记,好似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在了上面。 上了年纪的纸页哪怕动作幅度再小,也在空气中划拉出干脆的响声。 「你动作轻点,万一坏了怎么办。」时岁显然还记得今天在评委席上的气闷,蓄意道。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笔记本合上递给了时岁:「这本笔记还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 「?我不是不让你看的意思啊。」对方直接将笔记本递给时岁,反倒是让他侷促起来,「你先看着吧,我本来也对里面的内容没什么兴趣。」 「这不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吗。」明明是问句,此刻却被艾尔海森说得肯定无比。 「你真看完了啊?」时岁犹犹豫豫地接过笔记,「我是准备拿回教令院申请封存的,你现在已经辞去代理贤者的职位了,以后想要再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艾尔海森在和派蒙搭话的间隙忙中抽空,抬头朝着时岁轻「哦」一声,顿时让时岁更加气闷。 有派蒙和旅行者在一旁和艾尔海森聊笔记里的内容,他也懒得去听对方的总结,干脆地翻开了萨奇因的笔记来看。 「时岁——」 一直等到派蒙的声音响起,时岁这才从笔记中回神,迷茫地看向担忧的两人,「你们聊完了?」 「早就聊完了,艾尔海森都离开好一会儿了。」派蒙双手环抱,无奈地看向时岁,「要不是艾尔海森说你没事,我们差点以为你被萨奇因的研究迷惑了。」 「抱歉抱歉,刚才一不小心看得入神点。」时岁抬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刚才他接手了艾尔海森搬来这里的椅子,这才感受到坐在户外看书有多舒服,就是有点费脖子和手,一直低头举着书看也太累了。 「现在是要离开了吗?」他环顾四周,萨奇因的研究室应该也只有这本笔记有价值了。 「没有,我们在等人来回答我们的问题。」派蒙一脸疑惑地挠了挠脑袋,「还不知道来解答问题的人是谁呢。」 「什么问题?关于萨奇因研究的吗?」时岁合上笔记,成竹在胸,看向派蒙,「如果是这个的话,我可以回答哦。」 「诶?」派蒙立刻飞了过来,「萨奇因的观点是正确的吗?」 「啊?」时岁若有所思地看向派蒙,「这个很难说对不对诶,要不然我们再等等吧。」 第96页 「所以你也不知道吗?」派蒙双手叉腰看向时岁。 「倒也不是,只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时岁摇了摇头,「单从研究来说,没什么问题,这是很合理的方向。」 「你们的话都好难懂。」派蒙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却在抬头的时候眼前一亮:「阿帽!」 「哪里?」时岁勐然转身,立刻便看见了远远走来的纳西妲和散兵。 「没想到你们会一起过来。」他笑着看向纳西妲,「说起来,这还是我和纳西妲第一次见面。」 「嗯。」纳西妲重重点头。 「早知道会在今天见面的话,我一定会约在咖啡馆,那里的甜品很好吃。」时岁看见纳西妲小小的身影,实在有些忍不住想要给她投餵甜食。 「那就下次吧,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纳西妲笑着回道。 「你们……认识?」派蒙忍不住飞了过来,看着这三人,瞬间联想到之前散兵和时岁各不相同的说法,「阿帽在骗我们?时岁也在骗我们?」 「我没有!」时岁连忙出声解释,「你们没有问过我认不认识纳西妲,我也是真的不知道阿帽之前的事情。」 「嗯?不是你们自己相信的?」嘴上回答着派蒙,散兵抬眼看着的却是时岁的方向。 「哼,你现在是完全不装了嘛。」派蒙双手环抱,看向散兵,「关注比赛的事情,其实是纳西妲让你做的?不是因为时岁?」 散兵在时岁面前装乖乖学生的模样,真是看得她心慌慌的。 「我只是委託阿帽帮我盯着比赛,参加比赛却是阿帽同学自愿的哦。」纳西妲笑着道,「这让我也很惊讶呢。」 「看来时岁和阿帽同学相处得很好呢。」说到这里,纳西妲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当然相处得很好了。」派蒙叉腰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纳西妲睁开眼睛,「是指住在一起吗?我知道哦。」 散兵和她说过这件事情的。 「不是不是的纳西妲。」派蒙连连摆手,「是情侣的意思啦。」 「诶?是这样吗……」纳西妲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伸出手托着下巴,努力思索,「那我是不是应该准备礼物。」 「我记得要给新婚夫夫送礼物的。」她补充道。 「璃月好像是有这样的习俗,须弥也是这样吗?」派蒙轻易地被带偏了思绪,她转头看向荧,「旅行者,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礼物啊。」 「嗯嗯,好像是的。」荧点了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有的哦。」纳西妲点头肯定道。 「够了……我们暂时还没有结婚计划,你们不要谈论得太远了。」听到几人越说越偏,时岁忍不住开口喊停,「先讨论一下萨奇因研究资料的事情吧。」 「我本来计划把这些资料扔去教令院,申请封存的,但现在看来应该有更合适的处理方法。」他举了举手中的笔记本,朝着纳西妲示意。 「嗯嗯,我也打算封存。」纳西妲点头肯定了时岁的想法,「但如果因论派的学者想要继续这个方向的研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你不会是在说我吧……」时岁指着自己,就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哈哈,这倒也是一个好选择,但时岁明显对这些不感兴趣吧。」纳西妲笑着回应道。 时岁瞬间松了口气:「吓死我了,那就扔去给因论派的后辈们吧,虽然因论派现在有些后继无人,但说不定以后……」 「你想让我研究?」与此同时,散兵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面对两人已经接近于肯定的猜测,纳西妲虽不说话,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但现在看到你们相处得这么好,说不定真的能有什么成果哦。」看着时岁无奈的样子,纳西妲试图安慰道。 「可是,学习做人也不是这种学法吧?」时岁扭曲着一张脸,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东西。 他实在不敢想像阿帽以后抱着萨奇因的研究死磨硬泡的样子。 「我没有这个想法。」纳西妲顿了顿,「或许你现在还无法理解到我的意思,但我的本意并非延续这个研究,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这些资料也许会一直封存下去。」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距离智慧如此遥远。」似懂非懂的时岁语带沧桑。 纳西妲歪头看向时岁:「智慧并不遥远,只是你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无法得到正确的结论。」 「那就算了吧,结论对我而言也不是很重要。」时岁看向散兵,大概猜到了纳西妲的意思,摇头拒绝。 「为什么不问问阿帽同学的想法呢?」纳西妲询问道,「说不定他愿意告诉你,要不然也不会知道你在这里,还同意和我一起过来。」 看着时岁犹豫的神情,她继续道:「他想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只是我觉得或许你们面对面交谈更好。」 「你想知道吗?」纳西妲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散兵将视线投了过来。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时岁听见自己如此道。 但散兵脸上的小心翼翼实在看得他心烦意乱,尽管隐藏再好,还是没能逃过与他朝夕相处的时岁。 他一把上前拽住了散兵的胳膊大声道:「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嘴对嘴,啊不是,面对面直接说好了。」 第97页 一直憋着不问也怪难受的! 第39章 「!嘴对嘴——唔」 听见时岁激动之下的口误,派蒙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一边惊唿着一边想要朝着两人飞过来,似乎想要听得更仔细些,却被荧一把拉了回去,顺便还捂住了派蒙的嘴巴。 尽管荧眼疾手快,但派蒙的声音还是引得时岁看了过去。 担心散兵后悔,他的手还牢牢抓着对方的胳膊,明亮的眼眸看向散兵:「等下再和你计较。」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向了荧和派蒙。 感受到时岁突然移来的视线,荧顿时弯了弯眼睛,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手紧紧捂着派蒙的嘴巴,试图将刚才对方说出的话掩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什么都没听见。」荧如此说道。 她的神情诚恳,看上去似乎十分真诚。 「对对对,旅行者说得对,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派蒙从荧的手中挣扎着「逃」出来,也随声附和。 时岁虽然并不相信两人口中的话,却并没有在此时反驳,而是转头看向了纳西妲,语气中带着请求:「纳西妲。」 「嗯?」纳西妲疑惑地看向时岁,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关于萨奇因的实验笔记,派蒙和旅行者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想要你帮忙解答,拜託你替她们解惑。」时岁随意便扯出一个理由来。 「啊,是这样吗?」纳西妲听到这个请求,忍不住朝着旅行者和派蒙看去,却并没有从两人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时岁的手中还拿着那本旧笔记。 感受到纳西妲的动作,时岁握着旧笔记的手一顿,飞快地将其塞到了纳西妲的怀中。 看着纳西妲一脸迷茫却下意识地接过萨奇因的笔记,时岁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旅行者和派蒙向来很关心这类可能会威胁生灵安全的事情,也对知识充满了探索精神。」 「哼哼哼,没错!我和旅行者是这样的!」派蒙下意识挺直了胸膛,双手叉腰,露出一副得意的模样。 她和旅行者就是这么厉害没错了! 「派蒙……」荧看着派蒙骄傲的模样,忍不住扶额嘆息,时岁这样说,肯定是后面还有话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将目光放在散兵的身上。 对方此刻正乖乖被时岁拉住胳膊,就算察觉到了荧的视线,却也只是微微扶了扶斗笠,将他的神情完全遮掩在宽大的帽檐下,叫人看不真切。 呃,其实也不必去想时岁后面还有什么话没说了,对方的意图已经展示得很明白,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和散兵的独处环境罢了。 「是这样的!」 那厢,时岁和纳西妲的对话还在继续,「她们很想从你这里知道答案。」 「好哦。」纳西妲抱着旧笔记,笑着点了点头。 「正好笔记我也大致浏览过了,之后的事情,还请纳西妲来处理吧。」时岁听见纳西妲应下,很是不客气地接着道。 「嗯嗯,我也是这个打算。」纳西妲歪着头看向时岁,又将目光放在了散兵的身上,嘴巴却仍和时岁说话,「如果你以后觉得需要继续这个研究,可以来我这里将这本笔记拿走。」 「这不应该由我来决定。」听出了纳西妲的意思,时岁委婉地拒绝道,「阿帽现在已经够忙碌了。」 时岁虽然嘴上说着不应该由他做决定,可仍然隐隐透露出拒绝的态度。 他的态度并不算明显,但也不隐晦,至少连纳西妲也看了出来。 纳西妲伸手轻轻抵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虽然已经将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但此刻在场的几人都没有主动做出想要离开的动作,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那我们……」 就在时岁想要开口的时候,荧环视周围,主动道:「纳西妲,我们还没去过萨奇因的实验室,说不定有什么漏下的东西。我和派蒙并不解这个研究,麻烦你来看看。」 「还有时岁刚才说的问题,我们确实想要询问。」 纳西妲轻轻点头,跟随两人离开了这里。 「唿唿——」 看到三人离开的背影,时岁总算松了口气,他拉着散兵的手也微微放松,却仍是不愿意松开。 「就算她们在也没什么。」散兵低声道。 知道他过往的人并不多,但很凑巧,刚才离开的三人都知道。 不管是纳西妲还是旅行者派蒙,对于他的过往都清清楚楚。 况且,本就是发生过的事,被知道也没什么的,只是……他很在意时岁的看法。 想到这里,散兵的眸色一暗,哪怕已经翻来覆去被思虑摆弄到近乎麻木,可一面对时岁,复杂的情绪又开始蠢蠢欲动。 胳膊上的手突然紧了紧,这让散兵立刻从思绪中回神。 他抬头朝着手的主人看去,正好看见时岁略带无奈地嘆息。 「还真是不能对你放松一点啊。」时岁直视着散兵的眼睛,看着对方侷促紧张的瞳孔,蓦然又笑了出来,「所以我不敢放开拉住你的手,在说清楚之前,暂且维持这个姿势吧。」 「我不会中途反悔的。」散兵的语气很郑重。 本就是反覆思量之后,又带着一丝冲动才来的,自然不会中途反悔。 第98页 看着时岁仍不敢完全放松的样子,他忍不住在心中嘆息,又隐隐为时岁对自己的重视感到欢喜。 「那你是想让我放开?」时岁故意道。 「……」 散兵沉默着没有说话,瞧上去倒是不动声色,看不出内里的波涛汹涌。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让我们来好好谈谈。」时岁仿佛在此刻认清了自己作为老师的责任,主动引入话题。 他环顾四周,这实在算不上一个很好的谈话地点,其他的便不说了,就连能坐的地方也不过是刚才艾尔海森留下的椅子,还只有一张。 如果可以,他更想和散兵在一个温馨的地方谈话,哪怕是刚才和纳西妲说的咖啡馆也行,至少…… 时岁的目光移到了散兵的脸上,那里还残留着几分拘谨。 「嗯?!」散兵却在此刻想起了时岁方才的口误,目光在时岁的唇上游移,倒是缓解了复杂的心绪。 「?你不会真想和我嘴对嘴说吧?」时岁看见散兵的动作,忍不住轻笑出声,「刚才真的口误了。」 这样直截了当地将口误说出,时岁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了,倒是散兵……仿佛被谁踩了一脚,顿时着急忙慌道:「我没有!」 「知道哈哈哈,嘴对嘴根本说不了话。」时岁哈哈大笑,俨然是将此当做了笑话。 「……嗯。」散兵沉默了会儿,这才低低地应了一声,而后反覆是在肯定自己的话,又像是在肯定时岁,沉闷道,「你说得对。」 「现在想好要和我说什么的吗?比如派蒙和旅行者为什么对你态度奇怪?」 说什么呢? 听见时岁的问话,散兵仔细回想着那些早已经想要告诉对方的事情,却又在此刻难以说出口。 他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试图吐露心声,可一句话也说不出。 诚如时岁方才所言,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地点。 看到散兵的动作,时岁默默等待着,等待着对方即将出口的话。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 时岁盯着墙角破土而出的蔓草,原本还在根系的蚂蚁现在已经爬上了叶尖,但他始终没有出声,知道耳边传来对方开口的声音。 「我曾在至冬生活过。」散兵的声音很轻,仿佛担心惊扰到时岁一般,「曾经是愚人众的一员。」 他最终还是优先选择了时岁提出的问题。 「啊……这个嘛。」时岁忍不住看向散兵,心中有些将信将疑。 倒不是他觉得对方是在骗他,更不是他被蒙蔽了双眼,是对方的身上实在看不出有多少愚人众的痕迹。 尽管他在璃月的时候,也接触过愚人众的普通成员,但怎么说呢,阿帽这么厉害的人,不管去哪里都不可能普通啊! 不过说到「愚人众」,平心而论,时岁对于愚人众的观感很复杂。 他在璃月的那段时期,刚好经歷了愚人众和璃月七星的合作期和合作破裂期,一回到须弥,又听说了愚人众对须弥做出的事情,只能说,派蒙和旅行者最开始对阿帽生出的警惕实在不难理解。 「我说派蒙和旅行者怎么对你态度怪怪的。」时岁若有所思道,「那你现在帮纳西妲做事,应该算是弃暗投明?」 「只是互相利用。」散兵轻啧一声,一点也不想让时岁将他往好处想。 「小吉祥草王要我帮她做事,而我只是想要藉此赎罪。」散兵语气中带着对「好人」的不屑,最后还不忘添上一句,「别把我想得太好。」到了最后,徒余失望。 「可是坏人是不会想要赎罪的啊。」时岁轻嘆道。 而且,散兵和纳西妲的相处也绝对不只是互相利用那么简单。 但目前显然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他清楚散兵是绝对不肯承认的。 「我……」 「那你对愚人……啊不是,我是说对至冬国应该很了解吧?」不等散兵说完,时岁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散兵抬头朝着时岁看去,只看见时岁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还算解。」他一时摸不准时岁的目的,但感受到对方不曾放松的手,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被外派,不是去深渊就是去其他国度,但也算是在至冬生活过一段时间。 哪怕很多东西没有切身体验,但看到愚人众内部的资料,还是能说出个大概的。 尤其是风土人情,只要过去生活过,实在不难复述。 倒是时岁最为关心的美食……他大概只能说出愚人众宴会上的食物。 「很好。」时岁忍不住满意点头,「须弥对愚人众的资料并不多,就连璃月也是在和愚人众合作层岩巨渊的项目之后才更新了资料,既然你在愚人众有过工作经验,那你写几篇论文吧。」??? 「……论文?」散兵面色复杂地看向时岁。 「对啊!」面对散兵的疑惑,时岁十分肯定,「艾尔海森离职之后,我们现在这个项目还得交接什么的,可麻烦了,你把愚人众相关的论文写出来,说不定我们能提前把这套房子申请下来。」 唉,也是他之前懒惰太久了,原先的学术成果也全都换成了资源,要不然现在的重担也不至于压在阿帽的肩上。 「能不能提前申请到这套房子就靠你了。」 第99页 看到时岁郑重其事的模样,散兵突然感觉自己的肩上沉重了许多。 「对了,别写太多愚人众机密的内容,万一引起愚人众的注意就糟糕了。」时岁拍了拍脑袋,又叮嘱道,「还有哦,能分两次写的东西就千万不要一次性写完。」 「这也是为了不引起愚人众的注意?」听着时岁叮嘱的内容越来越不对劲,散兵忍不住开口道。 「不是。」时岁望着远处,语带沧桑,「这是为了多凑两篇学术成果。」房子也能早一点申请下来。 没想到他曾经以为用不上并且不屑用上的「劣性知识」,却在此刻被他传授给了自己的学生。 真是,命运弄人啊。 「……」散兵沉默了半刻,点头应下。 「对了!」 「什么?」听到这熟悉的开头,散兵以为时岁还有什么凑学术成果的方法,但时岁接下来的话,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你还去过其他国家吗?」时岁一脸期待地看向散兵,明显想要再挖出几篇学术成果来。 时岁隐藏着的意思实在叫散兵难以忽略。 他嘆了口气,如实答道:「去过,我还去过蒙德,稻妻,璃月。」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犹犹豫豫很是没有必要。 「等等,稻妻?」时岁突然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国度,「我突然想起你写过关于踏鞴砂的论文,还没申请学术资源吧?」 差点忘记了这个。 「嗯,还没有。」散兵点了点头,已经猜到时岁接下去要说些什么了,「我明天就申请。」 「嘿!这下说不定够了,再加上我的……」时岁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能换的资源,面露喜色,「绰绰有余!」 「嗯。」看到时岁面上的喜色,散兵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些都是你在愚人众工作的时候去的吗?」时岁面露好奇。 果然哪里的工作都一样,没有个清闲的时候,不是要往这里跑,就得往那里跑。 不过,据他从璃月城内驻扎的愚人众那里所了解,愚人众的工资还是很高的。 要是再清闲一点,责任心没那么强,完全可以当做公费旅游。 只可惜,阿帽的责任心绝对不允许他这样做。 想到这里,时岁忍不住暗自嘆息对方错过的机会。 「不全是。」 既然想要和时岁好好说清楚,散兵便没有想过隐瞒,只是五百年的岁月,实在经歷了太多。 最长寿的人类也活不过百余年,但这已经是漫长的一生了,百余年的故事便已经很长很长,更何况人偶的五百年。 虽然并无隐瞒之意,但他仔细回想自己经歷过的五百年,能够摘出来说道的事情是在少之又少。 翻来覆去不过四字,乏善可陈。 乏善可陈的五百年,就算再漫长,也不过明月清风,须臾一瞬。 听到时岁提出的问题,好似叫他找到了切入点,这实在不难回答:「稻妻是我降生的地方,我曾经在踏鞴砂生活过,之后才去了至冬。」 看到时岁似乎对这有兴趣,散兵多讲了几句。 从最开始未有名姓的降生,懵懵懂懂便被神灵弃之不用,扔去了华美的牢狱之中,日日对着不曾变化的旧窗红枫。 随后便是名为「倾奇者」时在踏鞴砂美好平静而又短暂的生活,宛如镜花水月,破碎得那般轻易。 然后便是离开稻妻前往至冬,在深渊中度过不知几何的漫长岁月,有了新的名字「散兵」。 他原本以为这些事情说出口实在不易,但一切都抵不过时岁闪烁着光芒的眼眸。 「如今,我名『阿帽』。」散兵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暗自轻啧。 他实在不知道小吉祥草王为什么会想出这样的名字。 但—— 他抬头看看时岁,突然又觉得这个名字顺耳了起来:「更多的事情,得等纳西妲来告诉你了。」 其间种种,靠言语是说不明白的。 「所以,你其实是人偶吗?」听完了散兵的简单讲诉,时岁忍不住问道。 同时他在心中暗自嘀咕,难怪当初刚认识的时候,阿帽说他不是妖怪,原来是人偶。 「嗯。」散兵低低地应了声。 「哦哦,人偶啊……」时岁还没回过神来。 也难怪长得……这么好看,不像人的那种好看。 等等! 人偶…… 时岁想到自己曾经买过稻妻人偶,忍不住将探索的视线朝着散兵看去。 察觉到时岁的视线,散兵也任由它在自己身上游走。 初初知道自己朝夕相处之人其实是人偶,还有这样的过去,却只是好奇而已,已经是很淡定的反应了。 他一定要相信时岁。 目光宛如游蛇一般在散兵的身体上蜿蜒,从修长的脖颈到平坦的胸脯,再沿着一直向下…… 「你在看什么!」感受到时岁目光所停留之处,散兵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绯红之色一路蔓延,瞬间便爬上了脸颊,说不清是羞还是恼。 「我,我咳咳……」时岁轻咳了两声,支支吾吾道,「我有点好奇,稻妻人偶好像是没有性别的……」 至少是没有性别特徵的,只靠服饰来分辨。 「……」散兵沉默着没有说话。 第100页 他抬了抬眼皮,瞟了一眼面上虽多了一丝羞赧还仍然难掩好奇之色的时岁,心中微微嘆了口气,满是无奈。 「别的人偶没有,我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等等—— 第40章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散兵这「忍辱负重」的回答,却并没有让时岁满意,他甚至在此刻开始怀疑起对方的知识储备了。 已知,阿帽是人偶,人偶没有性别,能指望一个没有性别的人偶知道什么是性别特徵吗? 时岁记得他曾经在教令院看到过类似的研究资料,里面就存怀疑的态度。 现在的时岁对于散兵的性别认知也持怀疑态度。 「……我知道。」散兵不敢甩开时岁的拉着他胳膊的手,更不敢躲避时岁的视线。 好在时岁也算是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神态有多么的难以描述,及时收回了眼神,尽管如此,却仍让散兵颇为无奈。 时岁的眼神,更让他无奈中夹杂着一丝不满:「这种东西,我不至于不知道吧?」 「噗,我信了我信了。」两人对视一眼,时岁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好害怕你下一秒就要说给我看,我可能真的要纠结看不看。」 毕竟好奇心害死猫,只要不涉及到工作,他的好奇心一向很重。 「下次要记得拒绝哦,这是很冒犯的话。」时岁努力止笑的同时还不忘记叮嘱散兵。 「……嗯。」 散兵拉了拉帽檐,试图遮挡住自己绯红的脸颊脖颈,嘴巴却仿佛机械故障一般,「只给你看。」 「咳咳咳」 时岁猝不及防,被这话砸得愣神,这是对方报復自己口误的幼稚行为吗? 还是别的意思? 他没有和别人谈论过这种话题,如果不是真的好奇人偶的性别,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相关的话语。 但此刻,木已成舟,他只能故作从容,咽下堵在嗓子眼的干咳。 「看什么看什么?」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派蒙突然飞了过来,望着两人好奇道。 「没什么咳咳。」时岁试图轻描淡写将其敷衍过去,但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干咳。 散兵眼睫微动,忽而抬眸与时岁对上,灿烂的眼眸坠入时岁眼中。 对视两秒,散兵轻笑了一声,脸上还带着不曾消退的红意,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时岁的背部,试图捋顺那道干咳:「开个玩笑,时岁老师不会紧张了吧?」 「咳咳咳咳」 他的动作瞬间让时岁干咳得更加勐烈了。 人偶灵巧的手顺着嵴背轻巧地拍着,丝丝缕缕的痒意几乎要透过衣衫抵入灵魂深处。 「你们好怪哦。」派蒙看着两个绯红的人,面露不解。 但还是飞到了时岁的面前,她看见时岁咳得脖子泛红,关心道:「时岁,你要不要喝点水啊,是我吓到你吗?」 要不然怎么突然咳成这样。 「没事没事,我已经好了。」时岁努力地摆手拒绝,努力平息自己的痒意,「你们已经聊完了吗?」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 一说到这个,派蒙顿时双手叉腰,轻「哼」一声,看向时岁,「你们聊完了吗?把我们特意支走不就是为了私下聊天吗?」 「聊完了聊完了。」时岁听到「私下」两个字,只觉得耳朵一颤,「麻烦派蒙了,回须弥城请你吃饭。」 「好耶!」派蒙一听见吃饭,立刻便忘记了一切,顿时高兴起来。 看到派蒙如此好收买的模样,荧忍不住笑了笑,她看向时岁和散兵,告辞道:「听纳西妲说,你们还有其他事情,正好,我和派蒙在阿如村也有其他事,这就先走了。」 「时岁要请我和旅行者吃的饭,暂且留到下次吧。」听到荧的话,派蒙好似想起了什么,快速飘到了荧的身边,「我和旅行者还要在须弥待几天,不用担心请不了我们。」 「唔,这我倒是不担心,毕竟派蒙就算是在稻妻,一听到有人请吃饭,也会连夜赶来须弥吧?」时岁摩挲着下巴,状若沉思,出口却是在调侃派蒙。 「也,也没有啦。」派蒙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 显然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本性,却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承认。 「派蒙,我们该走了。」荧忍不住轻笑一声,出声为派蒙解围。 「看来你们面对面交谈的效果也很不错呢。」等到两人走后,纳西妲缓缓走近时岁和散兵,仔细打量了好几眼,这才笑着道。 「嗯嗯。」时岁连连点头,想要将这话带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还能用「嘴对嘴」来开玩笑,可现在却连「面对面」也听不得了以及,阿帽放在他背上的手为什么还没拿开? 「我已经不咳了。」时岁轻声提醒道。 散兵轻「哦」一声,收回了在时岁背上轻拍的手。 「纳西妲找我们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吗?」感受到散兵移开手,时岁看向纳西妲,目露疑惑。 「唔,是阿帽还有事情要我帮忙。」纳西妲看了一眼散兵,见他没有开口,便直接说了出来,「阿帽想要将过去的事情都告诉你,所以来找我带你进入他的记忆之中。」 「进入记忆之中?」时岁看向纳西妲,「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而且记忆很重要的吧。」 第101页 他虽然并没有做过关于记忆的相关研究,但却在智慧宫中看过不少,涉及人体的记忆,慎之又慎。 「的确如此。」纳西妲肯定地点了点头,眉眼弯弯,「但阿帽说,他愿意打开过去,与你共享哦。」 「啊……哦。」时岁呆呆地点了点头,「阿帽刚才已经告诉我一部分了。」 「那只是让你做个心理准备。」散兵轻扶斗笠,看向时岁,「五百年的岁月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完的。」 「准备什么?」时岁下意识接话道。 「准备好……」散兵略微停顿了一瞬,「接受我不是个好人。」 「……你现在的确是一个坏傢伙。」说这种吊人胃口,随意敷衍的话。 时岁不满地看了散兵一眼,转头看向纳西妲,询问道:「就在这里吗?」 「不是哦。」纳西妲轻轻摇头,「是去净善宫。」 「进入记忆需要一个安静安全的地方,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记忆中,在净善宫可以避免其他人的打扰。」 「五百年的岁月是很漫长的记忆,需要慢慢看。」纳西妲轻声道。 「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散兵感受到握住自己胳膊的手一紧,立刻出声道。 「不,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对阿帽没什么影响吧?」时岁紧张地问道。 这种和记忆的主人一起进入记忆的方法,听起来就很麻烦诶。 「我?不必担心我。」散兵轻笑一声。 但时岁没有相信散兵的话,这人的口是心非他是见识过的,因此他只是将目光放在了纳西妲的身上。 「阿帽的力量很强大,这些对他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纳西妲点头贊同着散兵的话,「记忆中的一切虽然并不会对你产生伤害,但进入记忆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你还要进去吗?」 时岁转头看了一眼散兵,对着纳西妲点了点头:「我想看。」 「好,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就去净善宫吧。」纳西妲回应道。 看着纳西妲走在前面的小小身影,时岁对着身旁的散兵轻哼了一声:「那句话,你应该自己对我说。」 愿意打开过去,共享记忆什么的,真的太戳人了,哪怕明知道对方在说谎,却还是让他忍不住答应了下来。 散兵微微抬头,朝着时岁看去,神情微怔。 「现在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时岁一边朝前走,一边调整着两人的姿势。 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他的手都快要酸了,此刻他将原本握着对方胳膊的手放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刚一调换完,时岁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散兵此刻的注意力都被时岁的手牵走了,听到对方的问话一时没能思考出答案,语带试探道。 「……笨蛋。」时岁轻声笑骂道。 原本有些因为对方没能对上答案升起的恼意也烟消云散,他越想越觉得好笑。 走着走着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散兵,随后又是一声含着笑意的轻骂:「笨蛋。」 「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笨蛋的学生。」 「还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今天修不完了,明天再来吧(安详。jpg 第41章 净善宫。 被骂了一路「笨蛋」的散兵颇有些莫名其妙。 行路过半的时候,他隐隐有些明白,他回答错了时岁的问题。 时岁想要的答案,被他转交给了小吉祥草王。 但让他有些想不明白是的,为什么自己挨骂一路也完全升不起反驳之心,反而还有些怪开心的…… 可惜他作为人类的生涯很短,追溯过去也不过只有踏鞴砂那短暂的时光,完全不能解答这样复杂的疑问。 或许在以后的岁月中,时岁能够教会他。 如果……他们有以后的话。 看着一进记忆就轻哼一声的时岁,散兵陷入了沉思。 「不用思考了。」看着散兵低头的模样,时岁嘆息一声,「下次不要骗我哦。」 「我好歹也在教令院学习了这么多年,智慧宫别的不多,就研究资料多,我看过不少过往的研究,知道这种进入记忆的方法,伤害的是记忆者本身。」 原来是这个。 散兵轻舒了一口气,还好是这个。 「放心。」散兵指着时岁怀里,「钟离…先生送给你的怀表会提醒我们时间,避免我们迷失在记忆中。」 不管多少次,他还是一点也不习惯称唿钟离为「钟离先生」。 不过这个时候,拉出对方来和时岁解释倒是方便了很多。 「不,我相信的是你。」时岁摇了摇头,「我相信你的决定。」 「如果你冒着危险也要让我看你的记忆,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但是——」说到这里,时岁的话风一变,双眼紧紧地看向散兵,「下次不许骗我了。」 「我也不骗你。」想起自己的前科,时岁赶紧补充道。 「嗯。」散兵郑重地应下,但随后还是忍不住道,「这些对我的确没什么影响。」 其实没有小吉祥草王他也能带时岁观看自己的记忆,但他执意想要和时岁一起,这才请了小吉祥草王帮忙。 要是早知道这会让时岁产生这样的忧虑,他…… 第102页 散兵看着眼前的溶溶月色嘆了口气。 要是早知道时岁会产生这样的忧虑,他应该还是不放心时岁一个人进来,会请小吉祥草王帮忙的吧。 踏鞴砂没有雪天。 但月光下的踏鞴砂却仿佛盛满了积雪,静谧美好。 穿着白衣的人偶赤脚走在盛满了月光的地上,脚步轻轻,唯恐踩碎了谁人的梦境,却不知他本人也宛如梦境。 「好乖……」看到散兵望过来的眼神,时岁刚要说出口的夸赞顿时咽了下去,换上一声尴尬的笑,「阿帽也很乖。」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漏洞,时岁连忙找补:「阿帽更乖。」 果然,时岁很满意「倾奇者」。 「呵,我还没幼稚到要和以前的自己比『乖』的地步。」散兵轻笑一声,语带不满。 看吧,如果他不跟过来,根本听不到这句话。 这才是时岁老师心目中乖巧的学生。 散兵望着倾奇者那毫无阴霾的双眼,轻啧一声,带着仍目不转睛的时岁走入了更深的记忆中。 他是神明的造物,并没有被神明创造的记忆,记忆之中最初的最初,便是睁眼的那一瞬,还未看遍人世,便随心而动,落下一滴泪。 「你刚才说得好平淡。」时岁看见那刚一睁眼便美得惊心动魄的人偶,忍不住吐槽起了方才散兵的讲诉。 「都已成过往,没什么好说的。」散兵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他看着落泪的人偶,哪怕那早已经成为过去,可再次回忆,他的心绪仍不由自主地被牵动。 如果当初没有落下那一滴泪—— 「真美啊。」 他的思绪被时岁脱口而出的惊嘆所打断。 看着懵懵懂懂的人偶落下眼泪,时岁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真美啊。」 记忆中的一切都很安静,哪怕时岁只是低声呢喃,却也被听力出众的散兵收入耳朵。 「这是我的记忆,怎么老师的情绪波动比我还大?」看见时岁的动作,散兵轻哼一声,提醒道,「记忆中的一切都是虚幻。」 只要伸出手去就会知道,摸不着的,就别想着再去摸人偶了。 话虽如此,可他到底没有阻止时岁的动作。 「我知道,但是……这是阿帽啊。」就算是在记忆里,也不可能当做无所谓的样子啊。 但在听到提醒后,时岁还是嘆息着想要收回自己试图为人偶拭去眼泪的手。 可在将手收回的那一瞬间,他却感受到掌心的濡湿,这让时岁下意识弯了弯手指,想要留住掌心之物。 「咦?阿帽你……」看哭了? 时岁的疑问还没出口,但在看向散兵的那一瞬间,惊异无比,对方的脸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泪痕。 他惊诧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滴眼泪。 哪怕没有阳光的照耀,却也晶莹剔透,此刻在时岁的注视下,宛如新生的露珠,熠熠生辉。 「……不是我。」散兵从时岁的掌心移开视线,看向时岁,目光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就算他真的哭了,凭着现在两人并肩站立的姿势,眼泪也不可能落到时岁手中。 看到散兵复杂的眼神,时岁好似也明白了过来,另一只手尴尬地摩挲着,小声嘀咕道:「也不至于是我吧……」 好吧,他承认,他的确很心疼阿帽记忆中的人偶,但也不至于心痛流泪吧? 时岁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入手一片干燥,并没有流过眼泪的湿意。 他就说嘛,虽然人偶看起来又美丽又乖巧,很适合捧在手心里,似乎只要给点甜头就能诱哄走。 但这是当着阿帽的面啊——也不知道对方会吃醋成什么样。 不过,感觉阿帽似乎也没什么变化诶,还是一样的又好看又乖巧, 想到这里,时岁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散兵,在心中补充道:也很容易……被哄走。 「不是。」并没有察觉到时岁内心的想法,散兵毫不迟疑道。 「那这是……」时岁立刻相信了散兵的话,随即却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向人偶看去, 人偶的眼泪? 「嗯。」 虽然时岁并没有说完,但散兵还是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点了点头,神色莫名。 「可是这是记忆啊。」时岁面带不解。 记忆中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刚才散兵还特意提醒过这一点,他怎么可能在记忆中触摸到实物呢? 不过略微思考的功夫,原本安安静静躺在掌心中的泪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包裹,凝成了水珠状的硬物,泪水正晃晃悠悠,似乎在流动。 这让时岁越发好奇,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触感却毫无变化,一片濡湿,正是泪水该有的感觉。 「嗯?怎么会……」散兵疑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立刻抬头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但这丝毫没有让他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了起来。 他是提供记忆的人,此刻却无法看出记忆之中发生了什么。 又或许,有问题的并不是记忆。 散兵看向时岁的掌心,缓缓将目光上移。 「是因为钟离先生送的怀表吗?」看到散兵的动作,时岁想起对方之前说过的话,不由问道。 第103页 还没等散兵开口,他小心翼翼地将泪滴所在的手半握,不让它落出,另一只手从衣襟中取出怀表。 虽然已经随身佩戴多日,但怀表依旧崭新,一看就知道主人很爱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替代怀表的位置?看见时岁的动作,散兵心想。 但此刻明显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随意瞟了一眼怀表,上面残留着的魔神气息并不曾有丝毫改变,正好与包裹住泪滴的力量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点点没修完继续扔明天吧(安详。jpg 第42章 「是因为这个吗?」 一直没有听见散兵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岁忍不住出声问询。 「嗯。」 散兵点头应了应,随后却发出一声轻啧,尾音不由自主地向上扬,「看来有些事情得去问问钟离先生才能知道答案了。」 听到是因为怀表的原因,时岁顿时松了口气,钟离先生又不可能害他,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但无缘无故包裹住人偶泪水也的确神奇,甚至这还是在阿帽的记忆中…… 他以前就怀疑过钟离先生不是寻常人,想想璃月的传说……莫不是璃月仙人? 这样说起来,钟离先生的确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时岁的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好奇来:「钟离先生很快就会来须弥了,等他来了之后正好能问问他。」 想到这个,他忍不住在心中算了算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哦?这么信任他?」看到时岁对钟离表现出的莫名信任之后,散兵轻巧将头后仰,声音也晃晃悠悠的。 仅仅残留在尾音里的轻哼飘飘摇摇地晃悠进时岁的耳朵中,这让时岁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看着因为散兵动作而在空中舞动的系带,强忍着笑意道:「现在一直紧张着也没用啊。」 「要是真的有危险的话,阿帽会一定会保护我的吧?」 「这是当然。」散兵肯定地看向时岁。 「我也很信任你啊。」时岁也回望过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戏嚯,「我们还有五百年的时光要度过,难道你要让我一直看着这个漂亮的小人偶吗?」 「要是我一直目不转睛——阿帽会吃醋得更加厉害吧?」说着说着,时岁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散兵:「!!」 「嗯嗯!」看到散兵露出的不敢相信,时岁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吃醋哦!我已经闻到酸味了。」 「……」 感受到时岁刻意表现出来的笃定姿态,散兵扶着斗笠,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看向记忆中的自己。 倒也并非全是吃醋,他胸腔中此刻正在翻涌着的情绪,大概还有一丝嫉妒吧?散兵不确定地想道。 「真要我一直看下去啊?」 时岁看着被神明取走神之心后送入借景之馆的人偶,抬起手肘碰了碰散兵的胳膊,「呆呆的人偶也很可爱哦。」 眼神中充斥着迷茫的人偶仿佛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紧紧握着金羽。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陷入沉睡,又为何醒来,只知道自己已经被创造者抛弃掉了。 没人知道人偶的寿命有多久,人偶也不知道自己的余生有多长…… 借景之馆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或许会在这牢狱之中度过余生。 看着静静发呆的人偶,时岁忍不住抬脚朝着对方走去,来到人偶的身后停下。 「你做什么?」看到时岁的动作,散兵立刻抬眼看了过来。 「没什么啊。」时岁一边说着,一边在人偶的身后来回踱步,似乎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位。 好在方向早已明确,不过来回调试了几次,他便停下了脚步,回答了散兵的问题,「我想要记下你看过的景象。」 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佳的观赏点,但他却知道,此刻他的眼中正是几百年前阿帽眼中的景象。 窗棂,红枫,还有……阿帽。 「诶?」看到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人,时岁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又不是什么好风景,时岁老师连这也要记下?」散兵抬眸望向时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借景之馆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地方,若非早就想好了要把过去完完整整展现给对方,他实在不愿意叫时岁记下这算不上美好的景色,更不愿意让时岁看到曾经濒临崩溃的他。 「唔,其实说起来的话,也没必要特意找位置吧。」时岁走近散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轻嘆道,「在借景之馆的日子,阿帽应该什么角度都看过吧?」 每一片枫叶的脉络,每一道窗棂的纹理,都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他望着散兵的眼睛,探出手轻轻覆了上去。 ——会倦的吧,做工精緻的窗棂,永不衰败的红枫,仿佛不曾流淌的时间。 「没有。」感受到从时岁掌心传来的暖意,散兵眼睫微颤,却没能拒绝那只遮挡了视线的手。 他随意道:「没什么好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痒意,时岁几乎能想到对方的眼睫灵巧地滑移。 「睡了很久吗?」 「不久。」在五百年的岁月中,占据了几十年。 「后面也在沉睡?」大概察觉到了什么,时岁如此问道。 第104页 算是在发疯吧,散兵轻扯嘴角,无声嗤笑。 「……」他回想着当时精神状态几近崩溃的人偶,没有点头。 覆在眼睛上的指尖微动,时岁似乎想要抬手做点什么,但看着不远处呆坐的人偶,最终还是放下了:「那我陪你睡吧。」 「陪我……睡???」 虽然清楚时岁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这句话中所产生的歧义,还是不由自主地让散兵愣了愣。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我是指,我们陪着他。」掌下的眼睫颤动得飞快,时岁听懂了散兵的沉默,顿时红了耳尖,颇有些恼意,「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有。」担心时岁继续追究下去,散兵轻咳一声,压下痒意,迅速转移了话题,「没什么好陪的,很快就过去了。」 或许这段经歷对当时的他来说实在痛苦,但如今,早已经是过往了。 「对,再睁眼就是踏鞴砂了。」时岁回想着对方之前讲诉过的记忆,却始终没有松开覆在散兵眼睛上的手。 他看着呆坐着的人偶,闭上了眼睛,轻声重复道:「再睁眼就是踏鞴砂了。」 踏鞴砂的夜晚应当是安静的,但今夜却热闹非凡。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为倾奇者到来的鼓掌欢唿。 时岁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倾奇者在月下起舞,白衣飘飘,轻纱摇摇,似精灵,似妖魅,清绝脱俗又蛊惑人心。 一切都美好得仿佛梦境。 他顿时明白过来,是散兵带他进入到了另一段回忆中。 「你……」时岁迟疑着放下举了不知道多久的手臂,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大概能猜出其中的原因。 「抱歉。」散兵抿了抿嘴,犹豫道。 他可以忍受记忆中的孤独,也能蔑视曾经,可以敞开过去与时岁共享,但却绝不是让时岁和他一起共享痛苦。 借景之馆……太安静了。 「我明白的。」时岁面对着围坐在篝火旁的人群,目光却放在了身旁。 夜色之中,月光映照,时岁看得有些出神:「我明白阿帽很好。」 所以……会喜欢上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奇怪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感冒了,没坚持住睡着了orz,宝子们注意身体哦,这几天很容易感冒的样子。 第43章 记忆模煳了时间。 处在记忆之中,时岁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所谓的几百年,好似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这一挥间,却包含了太多太多。 上一秒还看见倾奇者刚学会茶泡饭,正在热情地与众人共同分享食物,沉浸在踏鞴砂的美好,然而下一秒这美好便轻易破碎,落入他的眼眸。 碎片散落在雷雨中,一叶小舟在海浪中飘飘摇摇,哪怕是这样恶劣的天气,白衣人偶也丝毫不显狼狈,同他身上的金色羽饰一样耀眼。 时岁的目光忍不住跟随着倾奇者一起飘摇,因为散兵之前的讲诉,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叶扁舟将飘向何方。 对于已经知道后事他们的来说,继续往下追忆无疑是一种残忍。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握紧了散兵的手,似乎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思绪拉扯回来。 在此刻时岁似乎明白,为什么在教令院所记录的过往研究中,都会说记忆是最容易迷失自我的地方。 更何况,这并非是无关之人的记忆。 漆黑的夜晚静寂无声,踏鞴砂以往的热闹与祥和被淹没在了黑暗之中,仅有熊熊火光映照着周围的景象,却也不过一隅之地。 虽然并不相似,时岁却莫名在此刻想起了存在于「借景之馆」的那株株红枫。 翩飞落下的绯红枫叶,与这迸裂四溅的红色火光,都在无声无息地烙印下痕迹。 烙痕在记忆中生根发芽,细长的根系牢牢地扎进血肉,汲取着能汲取的一切作为自己的养分,将人偶蚕食至支零破碎,依然不肯放开。 眼前的明明是火焰,却在此刻泛着冷意,这让时岁忍不住拢紧自己的衣领。 「很冷吗?」注意到时岁的动作,散兵看向他的衣领处。 虽然明知道在记忆中不会感受到温度,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时岁轻轻嘆了口气,抬眸朝着散兵看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看出散兵那含着担忧的眸色,里面还带着一丝疑惑。 时岁的心中又是一声轻嘆,嘆息之后却突然露出一丝浅笑来:「不冷。」 散兵眼中的疑惑和担忧还是没能完全散去,他小心翼翼地望着时岁,在心中揣度是不是这段记忆让时岁不太喜欢。 他知道自己过往的经歷实在算不上美好,如果时岁不想再看下去,他自然尊重时岁的决定。 「阿帽当时也想过要留在踏鞴砂生活吧?」时岁突然出声问道。 踏鞴砂的生活就连他这个旁观者也觉得美好,更何况是在其中生活了这么久的阿帽。 「……嗯。」散兵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在踏鞴砂的生活,的确是他最美好的一段记忆,在离开这里之后,哪怕并非刻意回忆,这些经歷过的画面也会悄悄熘进他的脑海里。 等等…… 散兵突然抬头看了时岁一眼,眼睫微动,语带郑重道:「那是当时的想法。」 第105页 他现在更想要留在时岁身边的……留在须弥。 「诶?可是我很想到踏鞴砂走走诶。」时岁眨了眨眼睛。 「……」散兵。 听上去有些像是调戏的话语,但时岁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并不奇怪…… 只是,他要和时岁一起去踏鞴砂的话,不管怎么样都得要先和小吉祥草王商量一下。 时岁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散兵埋头思索的样子,嘴角噙着浅淡的笑,不知又联想到了哪里:「等阿帽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后,可以陪我一起走走吗?」 「现在也……」散兵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重重地扯了扯斗笠,压下即将出口的话。 「现在也可以在须弥城走走吧?」时岁无所谓道,「我并不挑剔地方,只是对同行的人要求比较多,样样都得符合我心意才行。」 他明白散兵的顾虑,但在他看来,散兵的顾虑有些……多余,纳西妲如果知道散兵愿意和他四处走走,说不定会十分贊同。 说起来,纳西妲也一直没有离开过须弥城,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也出去走走? 时岁的思绪已然飘远,倒是散兵还停留在他的话语中:时岁的意思是,自己就是那个符合他心意的人吗? 可随即他又想起了时岁在须弥的众多好友,还有即将要来须弥的钟离等人,这些应该也是符合时岁同行要求的人吧? 散兵抿了抿唇,嘴角平平:「钟离先生想来很符合你的心意。」 「咦,我可不想提前步入老年生活。」听到这话,时岁下意识摇了摇头。 等到反驳之后,他才惊讶地看向散兵,语带疑惑:「你应该不是木头做的啊,为什么脑袋呆呆的。」 散兵沉默不语,喉结轻轻滚动,平添几分侷促。 「看来是非要我说明白才行了。」仿佛是真的想要看清楚散兵的材质,时岁凑了过去。 凝视了几秒,时岁原本浅淡的笑意更深了。 看着散兵略显得紧张的神情,时岁倒是咽下了那已经含在唇齿间的话,舌尖几次迴转,「你猜?」 明明是挑逗的玩笑话,里面却不带一丝戏嚯。 散兵清楚地看见时岁眼神中的笃定,眸中倒影的正是他的影子。 笃定的目光远比已经熄灭的炉火更加炽热。 散兵指尖微颤,那早已经癒合的伤口似乎有些发痒,十指连心,痒意顺着血脉流淌,涌入心房。 这样明显的情绪,又并非特意掩盖,时岁立刻便觉察了出来。 尽管没有特意去看,但他却依然清晰地知晓,方才倾奇者关闭炉心的时候,烧毁了十指。 他避免自己的目光落在散兵的手上。 「这点伤算不上什么。」或许是如今的手指早已经白净如昔,在察觉到时岁刻意避开之后,散兵自然地将手递到了时岁的面前,「已经修復好了,不影响我做事。」 手已经递到眼前,时岁下意识看了过去,黑色连指袖套紧贴着手臂的轮廓,边缘所包裹的皮质绑带将其勾勒得更加精緻,露出别样的纤美的同时还隐隐透着一丝力量感。 袖套的作用远不止于此,至少在时岁看来,散兵那本就白皙的手指衬得更加白皙了,这让他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些。 一看就很好握。 事实上也的确很好握,时岁不止一次牵过散兵的手腕,由他来证明这一点再合适不过。 散兵很少将自己的身体部位像现在这样大大方方地展示给别人,停留在手指上的视线让他微微有些不适应,但他并不想抗拒。 甚至在内心深处,散兵隐隐有些偷窃来的欢喜,时岁在被他吸引。 时岁凑得越来越近,散兵甚至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 他不敢有丝毫挪动,不管是因为自己淋漓丑陋的伤痕,还是悽惨可笑的曾经,时岁的视线在为他停留。 「唔,什么都看不出来啊。」时岁小声嘀咕道,「要把袖套脱掉才能看清楚吧?」 虽然是半透的,但哪怕凑近了也看不太清有没有伤痕,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完全就被对方的……咳咳吸引走了。 「……」 散兵的目光有些迟疑,却还是按照时岁的意思,将手放上了外套的系带。 「!!!」 「回去再看!」 时岁立刻将手按了上去,一把拢紧散兵的衣衫,同时还不忘记环顾四周,哪怕是在记忆中,他也担心对方被谁占了便宜。 这种主动上手脱衣服的乖乖人偶最好骗了! 就算要检查也得回去好好检查,这种匆匆忙忙之下的检查,怎么可能看得仔细? 散兵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时岁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两人的手一同按在神之眼上,时岁这次清晰地感知到了那隐藏其下的空洞——是没有心跳的孤寂。 散兵率先移开了视线,时岁也紧跟着看了过去,倾奇者正将什么东西愤怒地扔在地上。 「那是丹羽的心脏吧?听你之前说起过。」时岁轻声问道。 人类的心脏就这样滚落在地,失去跳动的活力,也没有了原本仿佛红宝石般的剔透耀眼,唯有灰白二色,萎缩成一团,和没有阳光的阴暗地面几乎要融为一体。 「嗯,是我的错。」散兵的声音干脆利落,却难掩低沉。 第106页 不管是被多托雷欺瞒,还是将丹羽的心脏扔掉,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他应当承担的错误。 只是可惜时光不能回流,他也无法扭转这一切,甚至无法对记忆中的丹羽说出这句「抱歉」。 风带着歉意吹拂在踏鞴砂的上空,盘旋不下,飘散不去,却无法传递到该去的地方。 时岁颇有些无奈地看向散兵。 命运弄人,又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将这些说得清楚呢?哪怕是最严明的法官也没办法理清楚这些吧。 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时岁只觉得自己前面二十来年嘆气的时刻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多。 散兵察觉到了时岁视线的移动,从唇角脸颊再到眉间,试图抚平自己的怒与哀。 绯红的枫叶从枝丫上飘落,短暂地隔绝了两人的对视。 再次回到借景之馆,这里空荡荒芜,破败得可怕。 这次倾奇者的停留并不算长,他的心情也正如此刻的借景之馆一般破败,满是蛛网般的裂隙。 或者说,原本还能被蛛网勉强煳住的裂隙,在此刻毫不遮蔽地敞开饕餮大口,吞噬着原本的美好,唯将黑暗完整保留。 命运何等吝啬,唯有欺瞒与利用施捨得格外大方, 至冬的记忆似乎格外单薄,任务与任务一个连着一个,杀戮与掺杂其中,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哪怕只是旁观,记忆也被散兵刻意拉快了进度,不至于让时岁沉溺其中,可那压抑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的? 时岁轻睨了散兵一眼,压下心中的情绪,笑道:「你好像又在搞小动作哦?」 虽然在记忆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没有所谓的时间,但……时岁自认为自己也不算真的愚蠢。 何况,之前在借景之馆的时候已经经歷过一次了。 散兵又没有刻意隐瞒,要是这次也察觉不出来,时岁真的要怀疑自己的脑子了! 总不可能里面都装满了阿帽吧?时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听见这话,散兵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时岁,却只瞧见对方嘴角压不下去的笑意,以及眼睛中竭力掩饰的疼惜。 这半隐半露的情绪反倒让散兵更加无措,他原本以为自己拿直白的时岁没有办法,升不起抗拒之心。 可在此刻看来,让他无法抗拒的,分明是时岁这个人。 他忍不住想要触碰那抹疼惜,也想要抹去,但—— 「我不想欺骗你。」所以将自己的过去袒露无虞。 包括那些曾经因为他失去生命的人类,也全都展现在了时岁的眼前。 「我知道。」时岁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些许惊讶,「没想到阿帽真的干过坏事啊。」 亲眼见到和听人讲诉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当一切展现在时岁眼前的时候,时岁承认,他的第一反应是否定,而后才是去消化这些信息。 「不得不说,如果当初认识是的愚人众执行官,那我大概会一见面就跑掉吧。」时岁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散兵。 身为愚人众的执行官,还带着几分上位者的肆意,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一看就不爱搭理人。 要是被对方的瑰丽外表所吸引,说不定会招惹上很大的麻烦。 唔,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虽然但是,对方还给他一种死皮赖脸也能追到手的感觉,但真的死皮赖脸上去,大概会被踢得很惨吧?时岁沉思道。 「跑掉?你的警惕心也来得太晚了点吧?」散兵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不过好歹也能有点,对你来说真是不容易,算不上什么坏事。」 「我很有警惕心的。」时岁下意识反驳道,他好歹也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要是没点警惕心可怎么行? 而且—— 「你关注的重点错了!」时岁纠正道,「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说我们的相遇恰逢其时,早一点晚一点,说不定都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哦?」散兵在舌尖反覆品味着这四个字,尾音却轻巧地扬起,「刚才老师也一直目不转睛。」 无论是人偶还是倾奇者,又或是散兵,那几乎停滞的视线——分明就是被皮相所吸引。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长相很符合时岁的心意,在过往的岁月中,也不是没人夸赞过他的外貌,只是他都不在意罢了。 「啊,这个嘛……」时岁摩挲着手指,支支吾吾道,「虽然并非证据确凿,但的确让我很难否认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确是被小人偶的长相所吸引的嘛。 乍见之欢,由衷而生。 仿佛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时岁喉头微动:「也是久不生厌。」 是乍见之欢,也是久不生厌。 固然,他会无数次地被这张脸吸引,但这却叫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动的那一剎……并非初见。 他回答地一脸从容,但这直白的话语却叫散兵耳尖发烫。 「老师没听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散兵神色复杂。 他原本以为,在见识到了愚人众时期的散兵之后,时岁会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明明已经升了那一丝微薄的警惕心了,不是吗? 「嗯嗯嗯,听过听过,不要随随便便怀疑一个璃月人对于璃月俗语的掌握程度啦。」时岁的回答相当敷衍,甚至还明晃晃地转移起了话题,「说起来,这和我知道的踏鞴砂歷史不太一样诶。」 第107页 但歷史本就是后人的猜测,时岁倒也没什么质疑的想法,此刻跟随亲歷者的视角,倒是生出许多复杂来。 「后面还发生了其他事情。」似乎是对时岁这样的敷衍有些不满,散兵停顿了好几秒,才给出回答。 「!」时岁微微睁大眼睛,诧异地看向散兵,「我还以为已经结束了。」 后面不就是愚人众的计划失败,阿帽留在了须弥帮忙做事吗? 虽然并没有从谁的口中听到过完整的过程,但这些天来他和旅行者派蒙等知情人的对话里无一不证实了这一点。 几百年的时间也太长吧,他还从来像此刻这样感受到时间的长度。 「在想什么?」看着时岁又陷入了沉思,散兵轻声问道。 「在想我们的年龄差距……」或许是太过于专注这个问题,时岁脱口而出道。 「你不会觉得我们年龄差距大吧?!」散兵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的身边也没什么正常人,对于「年龄差距」的感悟还算不上深刻。 此刻突然听到时岁将之提了出来,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危机感。 时岁不会觉得他很老吧……? 「没有没有。」时岁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 他只是有些担心。 阿帽的生命本就长长久久,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名为「时岁」的人而落泪呢? 在没有进入记忆之前,「五百岁」也不过是白纸上的墨痕,并没有深刻的印象。 可在看到倾奇者因为男孩的病逝而放火试图结束一切的时候,他突然萌生了些许退意。 或许,按照纳西妲的想法进行,对于阿帽来说才是好事吧? 时岁垂眸忖度,不发一言。 记忆在沉默中继续向前行进,之后的片段皆如时岁所料想的那样,愚人众的计划失败,散兵留在了须弥。 ——而后进入世界树,试图抹去自己的存在。 「我有一点点生气。」时岁闷声道。 可他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该生气什么,更不想将自己这不知从哪里来的火气随意发泄在散兵的身上。 如果他可以在五百年前遇见对方就好了,思索许久,时岁如此嘆息道。 他以前听过明论派的讲座,明论派的大多数学者每天都在思考自己的命运,从何而来,因何而生,去往何方,这便是他们痛苦的来源。 大抵对阿帽来说也是这样吧? 明明这个人在作为流浪者的时候,虽然浑身上下都是无所适从的茫然,但却神奇地拥有了自己的「人生」。 可命运却加诸太多,实在无可奈何。 他将目光放在散兵的神之眼上:「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心吗?」 对于「神之心」那样的渴望,从诞生之初便隐匿于内心深处的桎梏,被命运不断赋予的枷锁,都不过是增强了那个可悲的念头。 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时岁突然补充道:「先说明哦,我早就知道你没有心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喜欢。」 散兵:「!!!」 暂且不提散兵此刻的呆滞,时岁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对面这人格外心口不一了。 但有没有心对他来说的确没有算进择偶观里,毕竟他更看脸来着…… 当然这话就不能对阿帽讲啦,要不然对方又得吃醋了。 时岁一边在心中悄悄嘀咕,一边抬头看向散兵,对方的眼睛还呆呆地瞪着前方,仔细看去,却是空无一物,很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他也没说什么夸张的话吧?时岁思索道。 可他却不知,仅仅是这些话,对于散兵来说也已经翻涌起滔天巨浪。 时岁……喜欢他?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质疑,是老师对学生的喜欢吗?还是朋友对朋友的喜欢…… 更深的情意,他却是不敢再去想了,只好认认真真地回答着时岁刚才的问题:「没有。」 或许是早已接受了这一点,又或许是已经知道了时岁并不在意这一点,散兵回答得格外利落。 说到底,他之前的犹豫与忐忑,虽然还有一些对于过往的执念,但已经少之又少,更多的也不过是担心时岁会介意罢了。 「一个生命只有一颗心,作为容器诞生的我,本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心脏,执着于本就没有的东西并没有意义。」所以不要为他担忧,也不要为他皱眉了。 「噗,你也是生命啊。」 时岁轻笑出声,抬手挪开遮挡在散兵心口的神之眼,并指抵在衣襟上,不轻不重地点了点,那里和人类的触感别无二致。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日常的锻鍊,有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戳上去似乎更加的紧緻? 「你应该也认识到了吧?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很过分。」时岁突然话锋一转,轻声道。 虽然时岁并没有明说,但散兵知道,时岁说的是踏鞴砂的事情和无数次夺取小吉祥草王「神之心」的事情。 他知道时岁的话还没有结束,因此只是静静地等待。 果真,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时岁凑近散兵的耳朵轻声道:「抱歉哦,我也没有办法代替他们说出想法。」 「我只能陪着你,按照你的想法走下去。」 散兵迟疑了一瞬,仿佛是不知该作何回应,随即便听见他低声嗤笑,「呵呵,时岁老师——为这种事情抱歉,未免有些可笑?」 第108页 根本就不需要说这种话啊。 这本来就和你没有一丝关系。 散兵垂眸盯着时岁的衣袂有些出神,心中无端端生出几分对自己的恼怒来。 「笨蛋。」时岁听出了人偶隐藏在嗤笑中的情绪,忍不住轻轻笑骂了一声。 两人贴得很近,但显然,时岁并不介意这个距离再近一点。 在散兵沉默的时候,他已经张开双臂将身体贴了上去。 「唔!」散兵抬头看向时岁。 他下意识想要推开紧贴上来的温暖,但身体却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被时岁牢牢「桎梏」在怀中。 或者说,他没有丝毫抵抗地被时岁揽入怀中。 在时岁想要进行下一个动作之前,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人偶的怀抱可比不上人类的温暖。」 「那正好,须弥的夏天很热的。」时岁随口道,他的重点并不在于此,「感受到了吗?」 「我的心跳。」仿佛是怕散兵又要想去什么奇怪的地方,时岁连忙补充道。 「……嗯。」虽然带着几分犹豫,但散兵还是低声应答。 之前在争霸赛中前往无郁稠林的时候,两人虽然也靠得这样近,但那时候的感觉又与此刻不尽相同。 他说不清此刻自己的感受,倒是回想起了离开借景之馆之后,第一次有鸟雀向他飞来时的心情。 就像是……原本空洞的地方,被明媚的柔软所填满。 「在生论派的概念里,心也只是一个器官,除去功能不同,和其他器官并没有什么区别。」时岁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带着几分自嘲道,「当然,作为一个拥有的人和你说这些,多少有点不自知的炫耀。」 「不用解释,我明白。」散兵然道。 「我没有能力可以送你一颗心,也没有现在就失去性命的想法,至于八重堂小说里面惯有的情话什么的……我也实在说不出口。」仿佛是想到了那些情话,时岁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他是真的说不出「我的心属于你」这种话的,倒也不是羞涩,只是那些话实在不适合他和阿帽之间的氛围,听起来未免有些怪异。 散兵静静地听着时岁的笑声,也染上了笑意。 「现在你也有心跳了。」终于止住了笑,时岁生怕再次干扰心跳声,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 「时岁老师当我是小孩子吗?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不知怎的,散兵突然觉得时岁有些把自己当做小孩子哄。 「没有哦。」听着是散兵虽然话语别别扭扭,但声音却难掩开心,时岁强行压抑着自己的笑,「我可不喜欢哄小孩子。」 顶多是当做流浪猫猫哄啦。 「只是,别人有的,阿帽也得有啊。」时岁嘆息道,「虽然你早就拥有了。」 散兵下意识想到了丹羽曾经送给他的心脏。 「不是。」时岁低声否定,「你一直都是有「心」的生命啊。」 「踏鞴砂的人说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少了一颗心而已,仔细想想,他们都说错了。」 或者说,当初踏鞴砂的人们也清楚地知道倾奇者的自卑,所以才一直这样安慰他,却不曾想,这反而让倾奇者更加在意。 「……」散兵抬头看向时岁。 大抵是完全信任了之前时岁的话,他没有任何逃避的念头,只是心绪难免为其波动。 「如果你没有心,就不会产生这些情绪,更不会遭受那么多痛苦,这一切的来源,不都是人偶有心却不自知吗?」 时岁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心疼,微微发颤,但在此刻听来却异常的笃定:「人偶诞生之初落下的眼泪,不正是心的印记?」 * 「扑通扑通」 回忆早已结束,两人也沉默了下来,心跳的声音在此刻异常得清晰,哪怕不用刻意地去聆听,也能清楚地传入两人的耳朵里。 「……能听到吗?时岁?阿帽?」 纳西妲的声音突然响起,唤醒了正沉浸在心跳声中的两人。 担心会不小心带坏了纳西妲,时岁连忙干咳两声,放开了散兵,转而问道:「纳西妲?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什么事,只是你们在记忆中待得太久了,我有些担心,所以忍不住想要问问情况。」纳西妲一听到时岁的回应,瞬间放下心来,就连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愉悦。 「是这样啊。」时岁点了点头,「阿帽的记忆对我来说的确有些漫长,花的时间可能久一点,现在已经结束了哦。」 「嗯嗯,我刚才已经知道了。」纳西妲带着几分歉意道,「抱歉啊,时岁,阿帽,刚才想要问你们情况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啊,没什么的没什么的。」时岁连连摆手,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轻咳了两声,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纳西妲听到了哪些啊?」 他仔细回想着方才自己和散兵的对话,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吧? 虽然他清楚纳西妲是须弥的神明,但对着一个小孩子形象的神明,就算已经和对方成为了朋友,也很难能在对方面前坦然说起这些啊。 「时岁,你和阿帽先出来吧?」纳西妲沉默了一瞬,询问道,「一直待在记忆里会受到记忆的影响。」 「呃?」时岁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纳西妲的沉默……让他更加心虚了啊?对方不会真的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第109页 时岁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力。 「还有什么想要看的吗?」散兵看见时岁的反应,误以为对方还想要解些什么。 又或者是还想要再看几眼记忆中的……人? 散兵微微眯起了眼睛,挨个报人名:「人偶?倾奇者?散兵?还是流浪者?」 「没有!」时岁哪里还看不出散兵这副吃醋的样子,当即否认道。 只是他一边否认,一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嘀咕,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醋也吃啊? 「哦?是吗?」散兵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同时岁一起回到了现实。 「呵呵,看来时岁和阿帽你们在记忆中过得很愉快呢。」纳西妲听见两人的对话,连忙走上前来,笑着将两人打量了一番,直到看见他们没出什么意外,这才松了口气。 「愉快愉快。」时岁连连点头,唯恐散兵又开始报人名,又紧张地转头看向纳西妲,牵起了新的话题,「刚才纳西妲听到了什么?」 「唔,这个嘛。」纳西妲用手托着下巴,低头思考道,「其实也没听见什么,只在最后听到了时岁说的话,『人偶诞生之初落下的眼泪正是心的印记』。」 「原来是这句啊。」时岁瞬间松了口气,他就说自己没说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嘛! 「嗯?」纳西妲有些疑惑地看向时岁,「时岁还说了什么我不能听见的内容吗?」 「怎么可能呢?」时岁此刻格外地理直气壮,「纳西妲是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哦。」纳西妲没有深究,而是顺着时岁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我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反而……时岁的话很有道理。」 「其实在最开始见到阿帽先生的时候,我对于『心』还没有太大的感触,可是在遇见旅行者和派蒙,走出净善宫之后,我反而感受到了,阿帽先生一直都是有『心』的存在。」纳西妲转头看向散兵,笑着道。 「纳西妲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得到了纳西妲的支持,时岁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看向散兵的模样十分得意,「笨蛋阿帽!」 散兵微微扶了扶斗笠,静静地看着时岁张扬的笑容:「我一直没有怀疑过时岁老师的话。」 「哦哦。」被散兵这样看着,时岁反而不好意思得意了,他低「哦」几声,转头看向了地面。 「对了,刚才是记忆里发生了什么吗?」原本正安静看着两人笑闹的纳西妲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散兵,「或者说,刚才阿帽先生在记忆里做了什么吗?」 「你们进去后不久,我便感受到记忆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但因为那股力量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很快就消失了,我担心干扰到你们,就没有出手窥探。」纳西妲快速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次,似乎在等待散兵的解答。 「唔,这个我知道。」听到纳西妲的描述,时岁很快想起了当时在记忆中发生的事情。 他拿出已经收好的怀表和泪珠,将之放在自己的手心中,递给了纳西妲:「阿帽说可能是因为这个。」 「嗯,当时我感受到的力量正是来源于此。」散兵点了点头贊同道。 此刻怀表上的力量已经散去大半,看不出什么,他回想着当时的感知,解释道:「看上去有些像魔神的力量,但又不太相似,我辨认不出来。」 纳西妲没有接过时岁手中的物件,只是隔空望了望。 虽然怀表上没有看出什么,但那包裹着泪珠的力量却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似乎在记忆中曾经见到过。 「或许是时间的力量。」纳西妲说出自己的猜测,「很抱歉,我对这段记忆有些模煳,只能确定这两样东西不会伤害到你们。 「嗯嗯,谢谢纳西妲。」时岁点了点头,将东西重新收好。 这两件东西的安全性他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 「送我怀表的人很快就会来须弥了,到时候我会询问他的。」刚从记忆中离开,时岁有些辨认不清楚时间,一时也摸不准今夕何夕。 「钟离先生应当还没到须弥。」散兵看见时岁脸上的迷茫,提醒道,「我们在记忆中待了一个白天。」 听到散兵如此说,时岁也不再纠结时间的问题,转而高兴道:「那现在正好回去吃晚饭睡觉!家里的猫猫也还没有吃东西。」 在记忆里的时候尚且没什么,突然回到现实,他倒是有一种来自精神上的疲惫感。 大概是突然接触了太多信息吧?时岁猜测道。 「不用担心的,在没有进入记忆之前,阿帽先生就已经拜託过我帮忙餵猫咪食物了。」纳西妲突然出声道。」 这是什么惊喜啊! 「!纳西妲真好,谢谢纳西妲。」时岁激动地向纳西妲道谢。 「食物是柜子上的小鱼干。」散兵在一旁低声向时岁报备。 那不是他的零食吗?时岁疑惑地看向散兵。 「那个……我不会做猫饭……」纳西妲颇有些底气不足,压低了声音扭捏道。 「没事没事,纳西妲能够帮忙餵猫猫已经很棒了!」时岁看了一眼纳西妲的个子,就算对方会做猫饭,他也不敢让对方动手啊。 「阿帽也超级好!如果不是阿帽拜託纳西妲,猫猫就要饿肚子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记忆中待那么长的时候,时岁几乎毫无准备。 第110页 「我只是动了动嘴巴。」散兵随意道。 「看来萨奇因的笔记可以封存了。」纳西妲眉眼弯弯,看着时岁和散兵相处的样子,最后一丝担心也随之放下。 「萨奇因的笔记……」时岁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他拍了拍脑袋,却没有说出贊同的话,「说不定以后也有人走上这条路。」 「嗯?」纳西妲疑惑地看向时岁。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时岁只是看到了散兵的记忆,却有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看法。 但时岁话里也没有明说是想要让散兵继续萨奇因的研究。 这实在让她有些疑惑,时岁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他正和散兵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纳西妲回过神来,叫住了两人,看着两人回头,她犹豫着问道,「说起来,阿帽先生想要一颗心吗?」 「心?」时岁转头看向散兵,又忍不住再次望向纳西妲。 你们神明都这么有办法的吗? 「小吉祥草王不会想要把神之心交给我吧?」散兵轻嗤一声看向纳西妲。 「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纳西妲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或许可以把这滴泪珠放在心脏的位置,说不定会很合适。」 「泪珠……」时岁听到这个想法,突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散兵,「我觉得纳西妲的想法很棒诶。」 「!」散兵。 突然面对这样的问题,哪怕是已经觉得无所谓的散兵,突然也升起了几分心思,他看向时岁,「你决定就好。」 时岁此刻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还是等我问问钟离先生。」 就算他能确定这股力量没有伤害,但涉及到阿帽,还是得小心一点才行。 「嗯,时岁的担心也有道理。」听完时岁的话,纳西妲点了点头。 「等我们想好之后,还要麻烦纳西妲帮忙喽。」时岁笑着看向纳西妲。 「唔,阿帽自己也可以做到的。」纳西妲微微睁大了眼睛,努力和时岁解释道,「只用放进去就好了。」 居然是这样吗? 时岁也睁大了眼睛,居然是如此的简单快捷。 一直等到回家之后,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甚至升起了探究精神,想要拉着散兵询问。 「不如时岁老师自己来试试?」散兵坐在椅子上看向时岁,等到时岁望过来,他立刻将双臂张开。 这样大大方方地敞开胸腔,一副邀约的姿态,时岁当然要拒绝! 「不行,等我问过钟离先生。」时岁的理由很正当,「现在有其他的事情。」 「什么?」散兵抬眸回望时岁,声音轻巧地上扬。 关于时岁的事情他一向不会忘记,既然回想不起来,那应当是无关紧要。 「之前在记忆里,你还欠我一件事没有做。」时岁轻咳了两声,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回家再看?」散兵仔细回忆了一番,他只能想起方才时岁阻止他脱衣服的事情,「老师说要回家检查……我?」 「咳咳。」时岁顿时又是一阵干咳。 过往看过的八重堂小说瞬间全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啊呸,这都是多么正经的话啊! 他怎么可以胡思乱想呢? 看看阿帽的表情,多正经! 时岁一边心虚一边看向时岁,可越看越心虚,越心虚便越忍不住想要去偷瞧。 「还是其他的……?」看着时岁那怪异的动作,散兵忍不住又开始回想。 「没有,没有其他的。」生怕散兵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时岁连忙回答道,却是结结巴巴。 「……老师?时岁?」 时岁刚刚回过神来,一只白皙修长的胳膊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努力挣扎着移开视线,入目之处却是更大面积的白皙,以及那仿佛烙印在肌肤上的痕纹。 「不用检查了。」时岁睫毛微颤,却始终无法移开视线,似乎处处都被对方所覆盖。 那光滑莹润的手指,哪怕他不刻意去看,也能准确地闯入他的眸中。 「……好吧,听老师的。」散兵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遗憾,好在话音刚落下,他便收回了胳膊。 时岁顿时松了口气,可还不等他完全放松,便又听见耳边传来对方的声音: 「对了,还没有问时岁老师,之前说的是哪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时岁看着光洁的餐桌,神情呆滞。 散兵双手撑在椅子上,身躯迫近时岁,虽然并不刻意,却也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宽大的振袖几乎将时岁困在椅子上,因为两人此刻的动作,他的坐姿难免有些歪歪扭扭。 视线终于有了临时落脚点,可这并没有让他松一口气,原本在他眼前晃悠的白皙并没有离开,反而因着两人的靠近,对方的气息也紧跟着围了过来,一点一点地将他周边的空气蚕食。 时岁被这气息包裹得严严实实,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这个姿势实在不利于他。 视线全然被对方填满,周身也皆是对方的气息,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对方填满,不留一丝余地。 第111页 甚至还不等他升起一丝半点的警惕之心,便已经被对方缓慢而又坚决地侵入脑海。 时岁很难说出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也实在无暇思考这些东西,他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正经人,更多的都是「假正经」。 诚然,他并非「假正经」,可此刻却也实在算不上什么正经人。 毕竟,正经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学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想法呢? 只是如今,时岁实在升不起半点责怪自己的念想,说是藉口也罢,他不过芸芸众生,如何能拒绝如此瑰丽? 刚发现这点异样心思的时候,虽然他也曾为此有过短暂的内心挣扎,但这挣扎很快就消失殆尽。 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逐渐消散在一日三餐的美味,以及某人的眼眸中。 其中自然也夹杂着其他因素,却已经说不清楚了,哪怕两人的相处时光算不上漫长,可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两人的生活便已经密不可分,填满了彼此。 但—— 尽管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正经人,时岁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的不正经! 不仅不想推开对方,甚至还想要……咳咳。 直到他和散兵簇拥在一起的时候,时岁还在内心思考这个问题。 这算是他单方面作案,还是两人合谋呢? 天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已经在此处纠缠许久,谁都没有空闲去开灯。 好在两人的视力都还不错,借着夕阳的余晖,隐隐约约能看得见彼此的身影。 就连那些不清晰的部分,时岁也能在心底缓缓描摹出模样。 那是岁月中,早已见过千百次的轮廓。 房间内很安静,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唯有衣料的摩擦,窸窣作响,发出名为暧昧的声音。 夕阳实在惹人沉醉,明明没有喝酒,时岁却觉得自己醉意昏沉,思绪翩飞。 还来不及等他想点什么,很快便有学生发现了老师的不专心。 「老师在看哪里?要检查的可是手。」 散兵的声音突然响起,似乎只是单纯的疑惑。 但时岁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正将他的手往自己的掌下探去,带着几分强硬的态度,却又实在贴心极了。 微凉的触感叫时岁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触碰时升起的酥麻更是从指尖传到了心尖,这让他整个人都迷迷煳煳的,只能顺着本能摩挲上去。 也不知道人偶究竟是什么材质,手感实在合他心意,就连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草木香气也实在叫他喜欢。 明明两人用的都是同款,可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却带着几分凌冽,倔强得可怕。 此刻被散兵虚揽在怀中,唿吸交织间,那氤氲在周身的气息再一次侵袭时岁的鼻腔,叫他的心跳更乱几分。 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下意识想要往后退让,任由面前这人攻城略池。 只是身后早已退无可退,椅后更无支撑物,紧靠着一个脆弱的椅背显然无法承受着两人激烈的动作,时岁这一退让,连带着椅子也随之向后倒去。 「砰——」 还不等时岁的眸中染上一丝惊恐,便在迷煳中听见了漆瓶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小流浪被这声音惊地原地跳起,一边发出「嗷呜」的叫骂粗嗓,一边「哒哒」飞快跑远。 只剩下漆瓶静静躺在地板上,蔷薇花瓣在风中飘飘摇摇,悄然散落在水里。 预想之中的坠落感并没有到来,衣袂间的纠缠仍在继续,只是场地从那狭窄的座椅换到了被清理干净的餐桌上。 漆瓶落地的声音和猫咪的叫声到底还是吸引了时岁的注意,趁着变换场地的间隙,他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源头,试图窥探究竟。 耳鬓厮磨间,剎那的停顿也足够成为爱人不满的理由。 染上羞色的耳垂被轻轻咬住,似乎带着几分不满,却又实在捨不得对这人下重口,犹豫了好一会儿,唇齿始终在耳垂上停留。 齿尖极轻地点在耳垂上,又带着几分灵巧,同舌头一起绕来绕去,贴在上头。 这样黏黏煳煳实在叫人难耐,时岁轻轻推了推咬住自己的人,却只换来加重了力道的碾磨。 「老师不是应该为学生解答疑惑吗?为什么不解答我的问题,还这么的——」 就在时岁想要再一次推拒的时候,散兵停住了自己的动作,让唇齿暂时离开时岁的耳垂,却仍贴在耳边,一字一顿地说出那轻轻的「斥责」。 「不,专,心。」 原本的身份似乎瞬间颠倒了过来。 这样算不上斥责的斥责,也叫时岁十分难为情,尤其是那一直停留在耳边的气息委实太过缠绵。 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被噼成了两半,身体正下意识跟着对方不断探索新的领域,至于那所谓的保存了理智的另一小半……已然落在了身后。 「没……」 时岁下意识想要反驳自己并没有不专心,努力用那如同糨煳一般的大脑勉强回忆着散兵方才提出的问题。 他甚至还记得,刚才对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来着,那现在追着要答案的,又是哪一个? 可惜这种时候一旦用起脑子来,脑子便越发迷煳了。 时岁被埋在自己胸口的人磨得没有办法,虽然舒服,却也带着几分难受,又急又恼的,声音里几乎要带出哭腔来。 第112页 一低头,散兵便看见了那湿湿润润,仿佛泛着水光的眼睫,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克制地啄了上去。 细细密密的吻编织成网瞬间落满了时岁的脸颊,将他笼罩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眉梢眼角不断传来痒意,时岁想要伸手揉拭,却在此刻感受到了阻碍——那原本应该放在他掌中的手,已经不知何时,将他的手反扣在了掌中。 明明还带着几分试探,可时岁一直以来的不推拒,更像是一种默许,甚至……不只是默许,他也正紧随其后,在尘网中缠绵。 细密的吻还在落下,时岁迫切地想要寻找到宣洩口,那还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白皙叫他越发觉得心烦意乱。 他张开嘴巴,露出自己的牙尖,伴随着几分忍无可忍不轻不重地回应了上去,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印记。 很快红痕布满了散兵的上身,顺着那半褪的衣裳,延伸入半遮半掩的深处。 看见这样的景色,时岁总算是觉得顺眼了不少,眸里不经意便流露出了满意的色彩,再接着往上瞧,正好看见散兵眼中的沉迷,这叫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可还不等他的满意全然染上眼睛,却突然感觉对方停止了动作:「老师说是的这种喜欢吗?」 还夹着几分迷茫,时岁看着散兵神情中被掩饰地很好的小心翼翼,没有说话,手指却轻轻地动了动,在对方的掌心来回摩挲,似是催促。 可惜身为被催促者的散兵却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这个信号,仍旧我行我素,不肯继续。 时岁微微抬眸望去,不经意正好坠入那双恍若琉璃的漂亮眼眸,本就灿若星辰的眸子此刻正含着一汪春水,一旦陷入便无法挣脱。 「嗯?」星辰的主人牢牢地束缚着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问询。 感官上的戛然而止让时岁的脑子顿时清明了几分,却也实在不多,他朝着散兵瞪视过去,只觉得这个学生实在可恶得很,明明对方自己也沉浸其中……却非得这样戏弄他。 「老师要说什么?」散兵看着时岁,表情十分认真,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坏心思,唯有那含着笑的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些许。 「你……」太坏了! 这个人偶真的太坏了! 时岁咬着嘴巴,他隐隐约约知道散兵想要听什么样的话。 可平时能够轻易对对方说出的话,在此时此景说来,这般姿势之下,却变得格外羞赧。 他盯着那双眸子看了许久,最后也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仿佛这就是他给出的回应。 有些时候,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应。 不论过去现在,他的回应始终如一。 「时岁老师——」 这个回应令散兵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微微昂首望向时岁,目露祈求:「老师,我可以——」 「可以。」此刻也没有故作矜持的必要,还不等散兵说完,时岁便直接开口同意。 轻浅的唿吸透过衣衫拂过肌肤,一阵酥麻感从胸前传到脑后,他竭力控制住身体的颤动,却仍然不由自主地战慄。 谁也拒绝不了这样漂亮的人偶。 大抵是时岁眼底的意思太过明显,散兵喉头滚动,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他迅速将时岁半搂在怀中,一同起身走进了主卧。 被人这样带着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这种感觉对于时岁来说,无疑是陌生且新奇的,他甚至忍不住因此生出一缕忐忑来。 与之一同忐忑的还有散兵,他勾着时岁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心中也生出一丝奇妙之感。 自从他承担家务之后,也曾无数次进入过这个房间,但从未有一次是像这样,同房间的主人一起,行暧昧之事。 他屏住唿吸,伸出修长的手指探向时岁,将对方身上的布料一层一层剥落。 解开衣衫的速度并不慢,但时岁却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从自己身上离开,夜晚与皮肤相拥,带着几分冷意,但很快便有热源贴了上来,将那一丝冷意盖了过去。 仅仅只是肌肤相贴,散兵却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为这份亲密而战慄。 尤其是伏在时岁胸口的时候,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倾吐衷肠。 心如鹿撞,爱意汹涌。 朦胧的夜色为两人镀上一层静谧美好,时间也忍不住驻足。 斜躺在床上,时岁已经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有所预料,或者说隐隐有些期待,他抬手摸了摸紫色的发顶,又顺势而下,将手搭在了散兵的后颈。 可谁知他左等右等,也始终没有等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和刚才对方故意的戛然而止不同,这次散兵是真的没有一丝要继续动作的打算。 房间里很安静,时岁看着散兵的发顶,面色平静,眼中却带着迷茫和疑惑。 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不管是方才的耳鬓厮磨,还是转移阵地来到他的房间,不都是想要做点什么的意思吗? 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他可是看过不少八重堂的小说,自认还是懂得这一点的。 等等…… 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神情中浮现出一丝微妙:「阿帽。」 听到时岁开口,散兵终于捨得抬头,看向时岁的眼睛中带着疑惑。 「你刚才想问我什么?」时岁回想起方才意乱情迷中对方的问话,说着说着忍不住轻笑出声,眼神中还带着些许震惊,「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睡觉?」 第113页 「嗯。」散兵老老实实地点头回应,还有些留恋时岁身上的温度。 「哈哈哈,我还以为……」得到这个不出意料的回答,时岁又笑出了声。 他还以为散兵想要做点什么,毕竟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了,可他也是真的没想到,对方提出的请求居然就只是简单的睡觉。 看见时岁的反应,散兵明显一愣,虽然没有问出来,但眼神中却写满了惊讶。 还可以继续吗? 没等散兵问出声,时岁轻微地挑了挑眉毛,嗓音里还残留着喑哑,出口的却是一声冷笑。 「不可以!」 他就着这个姿势,一把将散兵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又是一声冷笑,「现在,睡觉!」 亏得他刚才做了那么多的思想准备! 想到这里,时岁气得连连冷笑,而后一把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坚决不给对方继续的机会。 被子从天而降,散兵猝不及防被当头罩住,黑暗瞬间袭来,两人之间纠缠的气息也慢慢填满整个被窝。 他并非愚笨之人,看到时岁这一连串的反应,也早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此刻显然不可能再掀开被子继续,但散兵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紫眸中闪烁着异样流光,一样望去,全是欢喜。 虽然他的笑并没有发出声音,但两人挨得这样近,几乎密不可分,时岁仍然感受到了那并不明显的气息变化。 他用力揉了揉散兵的头髮,带着些安抚意味,再次强调:「睡觉!」 * 时岁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今晚身旁多了个人,临睡前还被这人气得发笑,可睡眠质量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睡得格外香甜。 一直到次日清晨,他睁眼看见熟悉的人躺在自己身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谁能想到和自己喜欢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还真的能只是正经睡觉啊! 看见散兵肩膀脖颈上鲜艷的痕迹,昨晚的记忆又回到了脑子里,他顿时又是一阵气闷。 可再往上瞧见对方恬静乖巧的睡颜,那阵气闷又悄无声息地消散了,更多的还是哭笑不得。 还没等他看够,散兵便察觉到了身旁传来的视线,立刻睁开了眼睛,在看见时岁的那一刻,整个人又瞬间放松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时岁。 在偷偷看对方的时候被抓包,时岁难免有些心虚,但看着散兵注视的目光,他很快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昨晚的事情在他这里还没过去呢! 他从被窝里探出双手,径直放在散兵的脸颊上摩挲,而后狠狠地朝着两边捏了捏,将那张乖巧白皙的脸庞狠狠揉搓了一通后顿感神清气爽。 感受到时岁的动作,散兵自觉地将自己的脸朝对方的掌中递了递,努力让时岁揉搓地更加方便,同时也将手伸出被窝。 诶? 时岁心中讶异,他悄悄低眸看了一眼散兵伸手的方向,只见对方正将手放在被子上,他有些不解,却还是默不作声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看着光洁的皮肤上还残留着昨晚的痕迹,散兵抿了抿嘴巴,尽量避开触碰,将那原本被时岁掀开的被子轻轻向上提了提,遮掩住对方露在外面的皮肤。 「会着凉。」察觉到时岁的视线,他解释道。 时岁看着又被重新盖上的被子嘆了口气:「看来真该再给你布置一些额外的课业。 比如一些智慧宫内没有的东西,他暗自嘀咕道。 「?」 散兵有些疑惑,却直觉问出口后大概率会得到一个不那么美妙的答案。 他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几番张口,最后软声道:「老师教教我?」 听见散兵软声祈求,时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怪了,也实在太乖了。 他双手捂着被子,将视线迅速移开,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干出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来。 只是望着那透过窗帘仍然灿烂非常的大好晨光,时岁难免面露遗憾。 要是昨晚,啧,怎么可能见到这个点的太阳! 但白日宣淫到底还是要不得的,况且他们也实在算不上空闲……啊呸,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好似多迫不及待一样。 不等又一声嘆息出口,时岁赶紧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将这些带颜色的东西全都甩出脑子。 就在时岁试图强行冷哼回应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时岁老师——教教我?」 这叫时岁老师如何忍得住? 原本就还没晃出去的杂念顿时生根发芽,就地驻扎,不仅不肯走,甚至还想充斥整个脑子。 时岁看着窗外的晨光,只觉得自己的脸被阳光晒得发烫,原本就因为刚睡醒带着些许潮红的脸此刻更是红得厉害。 他转头伸手扣住散兵的脖颈,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捞,让两人靠得更紧。 比起昨晚的温柔,这次由时岁主导的吻却带着几分与他平常作风截然不同的激烈。 纠缠的气息让两人都有些头晕目眩,但最终也不过是浅尝辄止。 舔了舔嘴角留下的齿痕,时岁毫不留恋,抓起被子就想跳下床,他可不想给散兵留下重欲的印象,不然以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眼看着时岁就要抽身离去,散兵压住被子的一角:「再来一次?」 时岁干咳两声,刚想拒绝,却又听见一声:「时岁老师……」 第114页 「咳咳咳」 原本正常的嗓音在他听来格外的「可怜巴巴」,假作的干咳瞬间变为真正的咳嗽。 咽下喉头升起的痒意,他随意披了件衣服便重新俯下身去,还不忘着重强调:「最后一次了哦。」 他可是超有原则的! 于是,相当自然而然的,两人再次被困在温暖的被窝中。 时岁捂着被子气喘吁吁,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色令智昏,不由喃喃:「今天不会出不了门吧……」 「老师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吗?」散兵正替时岁掖着被子,听见这话顿时心念一动。 「没有没有。」时岁连连否认,「就这样安安静静躺着也挺好的。」 虽然无意识出口,但对上那双明亮眸子的时候,心中的蠢蠢欲动瞬间变成怦怦直跳,他由衷而道:「早安。」 这突然而来的问候,让散兵的神情中染上一丝诧异,他张口想要回应,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所淹没。 「砰砰砰」 这让他原本要出口的回应也只好临时改口:「有人敲门。」 「唔。」时岁自然也听见了这扰人的声音,但他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在这个点上门来找他们,「总不可能是卡维离家出走吧?」 这个倒是不分时候,但比起找自己,卡维或许更愿意找家酒馆待着。 「我去开门。」看见时岁急匆匆地想要去开门,散兵赶紧道。 「嗯嗯。」时岁也不和他抢,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只在散兵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刚才没说完,除了早安,还有我很爱你。」 话刚出口,他又赶紧补充道:「我不是为了让你去开门才这样说的哦。」 「我知道。」散兵顿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时岁,「我一直都知道。」 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只是单方面地认为自己不值得时岁的爱,但又忍不住一次次地去靠近,然后一次次地自我否定。 「我也……爱你。」从未说过这个字的嗓子有些涩然,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与散兵此刻的复杂心绪不同,时岁反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或者对他来说,喜欢散兵这件事,早就如同吃饭饮水一般,习以为常。 「我也一直知道。」已经穿上衣服的时岁一把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玻璃撒满房间,他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来。」 哪怕这个别别扭扭的人偶嘴上不说,他也能感受到的。 之前倒是因为这个有些气闷,但如今看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情趣? 「好了好了,去开门吧。」看见散兵不知所措但又欣喜异常的模样,时岁刚想支使他去做点事来宣洩过于激动的情绪,可一看到对方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迈腿的样子,他又忍不住扶额嘆息,「算了,你整理床铺吧,我去开门。」 也不知道谁大清早的来敲门。 听见时岁的话,散兵微微一愣,他看着时岁脖颈上露出来的痕迹,眸光微闪,但到底没说什么拒绝的话,转身开始整理床铺。 看到散兵回神,时岁这才放心往外走。 只是……他老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等等,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话,时岁隐隐约约反应过来,昨晚在床上死活不肯说,现在刚从床上下来就说这个,好像是有点奇怪? 他倒也不是因为昨晚才这样说的。 「何况昨晚也没让我满意啊。」时岁小声嘀咕道。 门外的来客很有礼貌,给房屋的主人预留了充足的时间来开门。 敲门声停止后,房间内又恢復了安静,哪怕时岁只是小声嘀咕,也依旧清晰地传入了散兵的耳朵里,这让他捏在被子上的手一顿。 没有……满意吗? 还不等他仔细思索,一道巨大的关门声突然响起,他立刻冲出了卧室,将视线放在时岁的身上。 后者正背靠在门上,双手捂着心口,大口喘息,一脸的惊魂未定。 「嗯?发生了什么?」看见这样的时岁,散兵眉头微皱,脑海中涌现出许多猜测,却实在没能想出门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够让时岁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一把将时岁拉到自己身后,望向那道门,试图一探究竟。 看见散兵将手放在门上,时岁连忙喊道:「别开!」 「让我缓缓再面对。」 一想到此刻站在门外的钟离先生,时岁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虽然他和阿帽还没有发生什么,但谁也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看见家长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就,挺心虚的。 时岁两眼无神地看着门锁,大脑几乎停止运转。 是,钟离先生的确来信说要来须弥,也提前告知了他到达时间。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今天啊!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虚突然涌了上来,并且将他牢牢包裹。 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真的会很心虚诶。 就像以前听过的八卦故事一样,带着恋人去旅店共度良宵,结果一进旅店就被家长堵在门口。 这和他现在面临的情况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他们是一觉睡醒。 第115页 「让我再缓缓。」哪怕散兵没有问,但时岁还是不由喃喃。 他单手撑在对方的肩膀上,试图寻到一丝依靠,这种事情,他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 但,一直将钟离先生关在门外也不是个办法,要是方才没开门还好,现在已经露了面还将人关在门外,啊不,甚至不是关在门外,没记错的话,他刚才可是直接在钟离先生面前将门狠狠甩上。 虽然并非出自本意,只是慌不择路之下的本能逃避,可「狠狠」「甩上」两个词连在一起,对方还是钟离先生,时岁几乎要哭出来。 早知道一醒来会面对这些,他昨晚就该,就该……怎么着也得吃到嘴里吧,这样就算被抓在当场,也算不上冤枉。 对哦!他还什么都没干呢!想到这里,时岁瞬间挺直了腰。 一看到时岁此刻的表情,散兵便知道对方的思绪不知道又飞去哪里了。 这心虚中还带着点理直气壮的神情,他可实在是太熟悉了。 「老师这么心虚——门外的是那位钟离先生?」他左思右想,能够让时岁心虚成这样的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我,我没有心虚。」时岁小小声反驳道,他顶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知道如何面对而已。 可惜,他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颇有些底气不足。 「嗯,时岁老师向来很值得相信。」散兵点了点头,似乎真的相信了时岁的话。 只是他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分戏嚯让时岁瞬间明白,这人在逗他玩。 他轻哼一声,埋头整理自己的衣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正经一点,至少不能让人联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看着时岁努力的模样,散兵嘴角噙着笑,像是根本没察觉到时岁这样做的目的,任由对方整理着两人的着装。 「看起来还好吗?」时岁抬头问道。 「衣着没什么问题。」散兵点了点头,至于其他的,时岁不是没问吗? 听到散兵如此回答,时岁却并没有完全放心,反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身打开了门。 啊啊啊啊啊真的完全没办法不紧张啊! 「钟离先生好久不见!」时岁紧闭着眼睛快速打完招唿,心中暗暗祈求对方什么也没发现。 「唔……」突然被狠狠关上的门再度打开,钟离的神色依旧,只是视线在时岁的脸上微妙地徘徊了一瞬,而后点头回应:「好久不见,时岁。」 「这位想来便是你在信中提过的学生了?」他相当贴心地没有去询问时岁方才突然关门的理由,反而将目光移到一旁的散兵身上。 他本想给时岁预留出足够的调整时间,可谁知这一看,脸上的微妙顿时更微妙了。 听到钟离提起自己,散兵微微抬头看了过去,脸上的神情也微妙了起来。 他突然明白了之前时岁对于钟离的描述。 这位钟离先生……虽然样貌年轻,但看上去的确很富有长辈气息。 「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叫阿帽?」钟离看向散兵。 在见到钟离的那一瞬间,散兵原本的严阵以待顿时烟消云散了……那么一点点,更多的还是转换成了另一种心情,比如说,见家长? 「钟离先生没有记错,我是阿帽。」散兵下意识想要伸手扶帽檐,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方才匆忙之间忘记了戴斗笠。 他只好收回手,轻轻点头肯定了钟离的猜测。 「是的。」此刻时岁也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庆幸连忙点头,扯了扯散兵的衣袖试图让对方更靠近自己一点,「这就是阿帽,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爱人。」 「哦?这倒是没见你信中提及,想来是最近才定下的事情了?」这话一出口,顿时吸引了钟离的注意,他将目光从已经高兴傻了的散兵身上收回,却仍然没有看向时岁,只是笑道,「不过几月未见,你便寻到共度余生之人,实在是一件喜事。」 「哈哈哈,钟离先生说得没错,我和阿帽的确是最近才互通心意。」时岁连连点头,暗自赞嘆对方的慧眼如炬,「说起来,我和阿帽在一起应该请大家吃饭的,只是一直拖着没能请客,现在看来,说不定是这顿饭正等着钟离先生呢。」 「但是嘛——在此之前,肯定是要先给钟离先生接风洗尘啦。」时岁笑着邀约。 「如此说来,要让你破费了。」钟离微微颔首,也不拒绝,「我也很久没有品尝过须弥的美食了。」 「嗯嗯,不过,胡桃呢?不会是躲在哪里想要吓我一跳吧?」时岁突然想起少了个人,他朝门外看了看,却当真没有看到胡桃的身影,顿时疑惑起来,「不是说一起来的吗?既然是接风洗尘,总得叫上她吧。」 「胡堂主尚有他事,稍后便到。」钟离解释道。 「哦对,差点忘记了,你们来须弥是有业务要办。」时岁瞭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想不通往生堂的业务什么时候开到须弥来了,但这样也不错,尽管他每天都盼望往生堂生意惨澹付不起钟离先生的工资,迫使钟离先生不得不将帐单寄给自己,但不管怎么想,这大概都只是白日梦吧。 但——还是可以有其他想法的嘛。 「钟离先生这几天准备住在哪里呢?」时岁一边引着钟离往家里走,一边提议道,「须弥的旅馆虽然都不错,但到底没有家里住得顺心,如果还没选好地方的话,我这里……」 第116页 看见眼前满地的狼藉,时岁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应当摆放在餐桌上的漆瓶滚落在地上,水和蔷薇四处散落,桌椅也天各一方,凌乱非常,更别说其他地方,时岁简直都不敢回忆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他是哪来的勇气敢直接开门邀请钟离先生进屋的??!!! 啊不,他也没直接开门来着呜呜呜,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 大抵是时岁停顿的时间太久,钟离直接望了过来,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 「我这里……」时岁急得直冒冷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原本的心虚又浮了上来。 「家里刚养了一只猫。」散兵接过话茬,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他的话音未落,一只猫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只见它叼着小鱼干,步伐优雅,还带着几分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能背锅的存在! 时岁眸光一闪,心中怀着对猫猫的愧疚,沉着冷静道:「我这里刚养了只猫,拆家技能熟练,这些都是他干的。」 「哦?」钟离顺着两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喵喵喵??? 感受到三人一同望过来的目光,小流浪几乎要炸毛,它警惕地看了一眼「不怀好意」的人类,爪子飞快交替,三两下蹿出众人视线。 气氛瞬间沉寂,却又带着几分微妙。 时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钟离的神情,试图从中看出对方信没信,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这让他不由露出些许遗憾。 过了好半晌,钟离才轻笑一声,开口道:「倒也无妨,此乃人之常情。」 这话顿时让时岁松了口气,倒是散兵似乎察觉了什么,刚想出声提醒时岁,可看了眼当下的场景,实在不是提醒的时机,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 「哈哈哈」 时岁干笑两声,也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摸了摸脑袋又没想出来,只好放弃了思考,转而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还未开口,便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应该是胡桃吧。」因着这个猜测,时岁撇了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走过去开了门。 「我就猜是你来了。」一见来人果真如他所料,时岁顿时随意了不少。 「哈哈哈,正是本堂主!」看见没找错地方,胡桃也笑出声来,「这么久不见,时岁你还是这么聪明嘛,怎么样,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也就一般般吧。」时岁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但看见胡桃那一脸的不信,还是改口道,「好吧好吧,是有一点点。」 「嘿嘿,我就知道。」胡桃跟着时岁走进客厅,不断啧啧,随即目光又落在一地狼籍上,「哦呀,时岁的家看起来很不错嘛,不过……」 「猫干的。」不等胡桃问出口,时岁直截了当给出了答案。 「咦,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胡桃惊讶地看向时岁。 「因为我聪明。」时岁拿出刚才对方夸奖自己的话回应道。 「嗯嗯,不过这次你猜错了哦,我想问是你的脖子上的瘀血。」胡桃转头疑惑地看向时岁,托着下巴沉思道,「我刚才就看见了,那些淤血不太像是打架伤着的,也不太像是寻常丘疹……」 她原本没打算问出口的,但实在没看出这些淤血的由来,又见屋子里太过凌乱,心中好奇得很。 听到胡桃的问话,时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瞬间想起了那些「淤血」到底是什么。 胡桃认不出来,难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等等……那岂不是钟离先生也看见了? 时岁瞬间朝着钟离和散兵的方向悄悄望了一眼,两人似乎完全没有被他和胡桃的谈话所影响,虽然并没有在一起聊天,但也算沉默得很融洽? 可他悬起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分毫,脸色反而越发难堪了。 一想到钟离先生或许什么都知道了,他还什么也不知道地编瞎话骗对方,简直是恨不得当场熘走。 熘是肯定熘不的,时岁仰天嘆息,熟练地拉出猫猫顶锅:「猫嘬的。」 「猫……能嘬吗?」胡桃不太能想像这个动作出现在猫的身上。 「也可能是猫舔的。」时岁面不改色地改口道。 「诶,居然是这样,我看见你淤血旁的伤痕,还以为你是去打架了呢。」虽然确实不知道这淤血的形成原因,但时岁的敷衍胡桃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是猫抓的。」时岁继续敷衍道。 紫色的猫咪又舔又抓可烦人了。 「那嘴角的……」 「猫啃的!」时岁语气相当肯定,「都是猫猫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看到时岁如此肯定的样子,原本还在觉得时岁敷衍的胡桃差点怀疑起自己来,可等到看见散兵身上同样若隐若现的痕迹时,她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们两个……」 「我们……」看到胡桃这副模样,时岁顿时紧张起来。 「是被同一只猫抓的吗?这猫好兇啊。」胡桃感慨道,「我在璃月从没看到过这么凶的猫,客卿,你见到过吗?」 一个人这样或许还有些奇怪,但两个人都这样,那只能说明这猫真的很兇残。 「我也没看见过。」钟离轻笑一声,对着几人道,「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这样的猫也不奇怪。」 第117页 「也还好吧……」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时岁也不好继续昧着良心说「猫」坏话。 更何况,不管是真的猫猫,还是那只人形猫猫,其实都…… 「挺乖的。」 时岁暗戳戳瞪了一眼嘴角含笑的散兵,悄悄磨牙道:「他平时还是挺乖的。」 「啧啧,不愧是养猫的人啊。」胡桃语带调侃,「只要养猫就会变成猫奴,现在看来,这句话也很适用于时岁嘛。」 「呵呵。」钟离低笑一声,看向时岁二人,「想来这就是缘分吧。」 可他这副看破却不说破的举动并没有让时岁放松,对上他包容中带着几分欣慰的态度,时岁甚至有种想要当场澄清的冲动。 这种你也清楚我也清楚他也清楚的敷衍,实在是太过于敷衍了。 「无妨。」看出时岁想要解释,钟离微微摇头,很是理解道,「不过人之常情。」 钟离展现出的理解和包容,让时岁忍不住扶额嘆息,倒也不必如此人之常情。 要是早知道钟离先生口中的「人之常情」是这个意思,他刚才就会直接澄清,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想要解释也解释不清。 唉。 时岁轻嘆了口气,他深知再纠结这个话题只会让自己更加无力,略略修整了心情,他转头看向胡桃,「中午有时间吗?替你们接风洗尘?」 「好啊好啊。」胡桃一口答应了下来,「听说须弥好吃的也不少,这次一定要好好尝尝,要是有什么新奇的菜式,回去还能告诉香菱。」 「行,这几天一定带你们去吃点新奇的。」时岁一口应下。 他本就是喜爱美食的人,这点小要求对他来说,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诶诶诶,这倒是不必了。」看到时岁如此爽快,胡桃却先一步拒绝道,「这次请我们来须弥的可是个大主顾,食宿费用全包,就不麻烦你啦,只用告诉我们哪里有好吃的就行。」 「哦?」时岁顿时来了兴趣,「还没问呢,往生堂是准备来须弥开设业务吗?」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这次纯属是个意外。」眼看是要详聊,胡桃寻了个稍微整洁的地方坐下,解释道,「当时往生堂正好开始买一碑送一碑的打折活动,这对须弥夫妇来璃月旅游,听了璃月『生同衾死同穴』的浪漫古语,就来往生堂下单了。」 「啊这。」听到这个解释,时岁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老早就知道往生堂买一赠一的活动,一直觉得很神奇,没想到这对须弥夫妇的下单理由,也挺神奇的。 呃,或者说,除了他以外,还有人愿意为这个活动下单就挺神奇的。 他玩笑道:「那看起来往生堂可以开发新的客户群体了,比如在情侣夫妻之间销售。」 「呀!」胡桃勐地握拳拍掌,一脸惊喜地看向时岁,「时岁你不来往生堂真是可惜了!」 「生同衾死同穴?」散兵似乎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低声重复了一次,「……浪漫?」 「阿帽也这样觉得吧?」胡桃看向散兵,若有所思道,「看起来这个销售活动在外国友人里格外吃香啊。」 「嗯。」听见胡桃的问询,散兵点头肯定道,「我当然也是想和老师生死同寝的。」 「难道不是格外好骗吗?」时岁扯了扯嘴角,不敢相信这两人竟然就这样聊了起来,他一脸震惊道,「喂喂喂,我可是说笑的。」 按照这个方法去销售,不管怎么看都会被揍的吧? 他可没有想要让对方挨揍的意思。 「唔……因为确实很不错呀。」听见时岁的话,胡桃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时岁就连开玩笑都这么有水平,不愧是教令院的顶级学者嘛,是吧,客卿?」 「嗯,的确如此。」看见几人朝着自己望过来,钟离淡定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在璃月古语里,这句话的确是形容夫妻感情深厚,生死同室,堂主想要藉此来推广也无不可。」 「啊?怎么连钟离先生你也这样说。」或许是震惊到不能再震惊了,时岁反而平静下来。 他摩挲着手指开始琢磨:「难道我还真是什么销售天才不成?」 还不等他琢磨清楚,便突然听见从一旁传来的笑声,一听声音便是胡桃。 「好啊,你果然是在戏弄我。」时岁顿时明白了过来,先是愤愤地看了胡桃一眼,又转头望向钟离,「钟离先生怎么也看我笑话。」 「还有阿帽你!」这人怎么也跟着胡闹,明明以前都是很乖巧的性子,才不会掺和这些。 时岁气唿唿地一一看了过去,却正好对上散兵认真的眼眸,「老师觉得我在开玩笑?」 「啊……」时岁被这句话问得有些发懵,更被对方眼中的认真看得眩晕。 他悄悄捂住自己的心口,糟糕,这种眼神哪怕再看一万次,他恐怕也免疫不了一点。 大概是,余生都会为此心动的程度吧?明明是个问句,时岁却早已在心中给出了答案。 「我的确是想要和老师生死同寝。」散兵认真道。 「咳咳。」时岁赶紧干咳两声,遮掩自己过于剧烈的心跳,「但是你……」 是人偶啊。 已经活了五百年的人偶啊。 「我倒是更希望你可以在我离开之后,有其他的人生。」时岁向来清楚这一点,也从不逃避这一点。 第118页 阿帽是人偶这件事,他知道得并不算早。 但在此之前,他就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寿命悠长,已经活了五百年,而在此后,对方还会有更加漫长的生命。 名为时岁的存在,不过只是占据了这漫长生命中的一小段。 或许在千百年后,也会成为一段回忆,如同最初对方作为倾奇者在踏鞴砂的生活那样。 希望也能一样美好吧,时岁如此盼望道,至少回忆起来对方能嘴角含笑。 流泪这种事,不适合发生在阿帽的身上。 「时岁!」散兵的眼神立刻有了变化,他急急地喊了一声时岁的名字,却又停了下来。 因着他这声唿唤,时岁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但最终散兵什么话也没说,仿佛这只是单纯的一声唿唤。 这倒是让时岁有些诧异,他其实已经做好对方会生气的打算了。 这种话对于刚确认关系的伴侣来说,不管怎么样也是会生气的吧,尤其是他在共享了对方的过去之后,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说起这个的原因之一,可有些东西不可能因为不提及便不存在。 他等着散兵开口,散兵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这般安静倒是叫时岁无端端地生出几分心慌来。 「呃……」感受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胡桃左瞧右瞧了好半晌,还是没能看出这两人到底怎么了。 「生死无常嘛,有生肯定就有死。」她眨了眨眼睛,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别说普通人了,璃月人以前都觉得岩王帝君他老人家能长长久久陪伴璃月,谁知道他也有离开的一天?」 说到这里,胡桃双手握拳,语气也跟着激动起来,「说起来,岩王帝君他老人家的身后事还是钟离客卿陪同旅行者派蒙操办的呢,是吧,钟离客卿?」 「唔,堂主记得没错。」钟离微微颔首,像是在贊同胡桃的话。 「就是嘛,岩王帝君他老人家都……」时岁刚要附和,话未至半,却又在散兵凛冽的眼神中咽了下去。 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 要不是碰巧聊到了这个,他是绝对不会提起的。 他也曾经很自私地想过,就这样煳煳涂涂地过下去好了,煳煳涂涂走到对方不得不面对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大概他已经进棺材了吧。 虽说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可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到阿帽难过的样子啊。 提前有心理准备的话,到时候阿帽就不会太难过吧……也许? 感受到散兵越来越低沉的气息,时岁不确定地想到。 他试图开口安慰对方:「嗐,也别提前预支难过嘛,至少我还是能活个百八十岁……」 「哈,时岁,你不会是——想要丢下我?」散兵冷笑一声。 时岁瞬间彻彻底底闭上了嘴巴。 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诡异。 「嗯……我想你们或许是有什么误会。」钟离左右看了看,突然出声道。 「钟离先生……」 时岁尴尬地摩挲着手指,他下意识觉得钟离这是在给他搭台阶,可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和阿帽没什么误会,正是因为没什么误会,所以才会有这样尴尬的气氛啊。 「钟离先生,你不用这样的,这件事情我们会自行处理的。」时岁小声道。 没想到钟离先生会出声为他打圆场,时岁又惊讶又感动。 听见时岁的话,钟离低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是指在其他方面有误会。」 似乎也意识到这样说更让人难懂,他无奈解释道:「时岁,其实你不是人。」 「啊???」 时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带着几分结巴道,「虽然我在这件事的处理上的确不太负责任,还没有考虑好这些就和阿帽在一起了,但也没到,没到人渣的地步吧……」 更不至于被开除人籍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听到时岁的回应,钟离忍不住沉默了片刻,语气诚恳道,「我并无此意,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啊这,听上去似乎也没有好上那么一星半点,反而更像是拐弯抹角的骂人了,还是相当文雅的那种。 好在时岁哪怕被开除了人籍,但该有的脑子还没被开除,他很快便领悟到了钟离的意思。 他不是人。 字面意义上的不是人。 「那我是什么?」时岁不由挠了挠脑袋。 但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他是好奇,单纯想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呸,他怎么也开始骂自己了。 「唔。」钟离沉吟半刻,「我曾托狛荷屋送来岁时之晷……」 「我是岁时之晷?」 时岁忍不住抢先说出,等到几人看过来的时候,他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吶,我的名字其实是钟离先生取的,时岁,岁时之晷,听着就很像嘛。」 他以前还好奇过钟离先生为什么会给他取这个名字,现在看来,唔,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 「是很像哦!」胡桃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时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确实看不出来,时岁居然不是人。」 原本听见时岁不是人的时候,她还有些惊讶。 她接手往生堂的事物多年,对于生死阴阳,人与非人自有一套自己的感知判断,无论是七七还是白朮,她都能或清晰或模煳地感觉到异常。 第119页 可是对于时岁……她与时岁认识多年,却从未想过时岁会不是人。 「哼。」听到几人的对话,散兵平静地看着时岁,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平淡至极的轻哼。 时岁顿时更心慌了,阿帽这样子真的很可怕啊。 「与你所猜测相差不多,却也有些不同。」钟离微微点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准确来说,应当是层岩巨渊处千岩军的供物上的灵,岁时之晷只是其中一样。」 古物生灵,向来只听闻传说,却少有人见过。 但在初次遇见时岁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出,这是承载着许多璃月人祝愿诞生的孩子。 逝去的千岩军对璃月后辈的祝愿,璃月后辈们对千岩逝者的祝愿,就这样汇集在了供物之上。 几百年的岁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却已经足够孕育这样一个神奇的生命。 「所以,我还真的不是人啊。」时岁摩挲着手指,喃喃自语道,「寿命也真的不止百八十年?」 钟离肯定地点了点头。 「诶?没想到时岁还有着这样的来歷呢。」胡桃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了时岁好几眼,这才若有所思道,「你怎么看起来懵懵的,也是,如果是我突然得知了这个消息,大概也会回不过神吧。」 「啊,有一点点吧。」时岁点了点头,但其实更多的还是,「总感觉这样说出来有点平平淡淡啊。」 「嗯?」像是不明白时岁的意思,钟离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 「唔,就是……」说到这里,时岁停顿了一下,努力措词,「像是这样的身世,放在戏剧话本中,一般都得主角遭遇秘境,陷入险境的时候再突然揭露吧。」 啊,当然,他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时岁悄悄看了一眼散兵,暗自嘆息。 如果说话本中的主角是遭遇生命上的险境,他这便是感情上的绝境了,唉,一时也不知道谁更不幸。 听到时岁的话,钟离轻笑一声:「平平淡淡也没什么不好,或许这正是千百年来人们所盼望的生活。」 「也没有说平平淡淡不好的意思。」时岁挠了挠脑袋,像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不干点什么,大概会觉得辜负了许多人吧。」 他并非不能接受自己「不是人」的这个事实,更何况这话还是出自钟离先生之口,叫人根本没有怀疑的可能。 老早就说过了,他是跟着钟离先生长大的,对于钟离先生的身份自然有所察觉,他一直猜测钟离先生其实是仙人来着。 那么他不是人也很正常……吧? 时岁的脸慢慢皱成了一团。 好吧,他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能接受的。 岁时之晷的来歷他并非不知,但千岩军供物的分量实在太重,他实在有些承受不起。 但凡他是个其他的什么东西,哪怕是层岩巨渊上的一块石头,他也就认了。 可承载祝愿……时岁只想大喊一声,他何德何能哇! 「时岁,你实在不必为忧虑。」钟离目光深远,不知透过时岁看到了什么,轻笑道,「不管是逝者,亦或是璃月后辈,对此并无过多奢求。」 平平淡淡,所见所闻皆是美好,正是他们对彼此的祝愿。 「这个祝愿,很容易让我产生混吃等死的念头诶。」时岁握拳抵唇,掩住嘴角的惭愧。 「此言差矣~」胡桃摇了摇手指,很是不贊同,「吃好喝好玩好也是一种生活嘛。」 「唔,胡堂主说得很有道理啊。」时岁点了点头,「罢了,左右一时也想不明白,先去吃饭!哦,等等,我换件衣服。」 「阿帽?」他转头看向还在一旁冷笑的散兵,露出讨好的笑,「换衣服吃饭了。」 在亲近的人面前丢脸也就算了,他可不想出门丢脸,太羞耻了。 散兵双手环抱,心中已然气急,却也捨不得给时岁一点难堪,只得冷着一张脸跟着走。 吃饭对于时岁来说,向来是大事,对于须弥的各个饭馆,他都是熟门熟路,又清楚两人的口味,挑选的食物自然不会出错,甚至沿途还能同钟离和胡桃介绍各家美食。 尽管时岁极力挽留,但在用过饭后,钟离和胡桃还是流露出告别的意思。 「钟离先生,我们这么久没见,你真的不再多留留吗?」时岁可怜巴巴地看向钟离,要不是担心散兵吃醋,他肯定直接上手去扒拉钟离衣袖了。 「我们还要在须弥待好几天呢,又不是吃完这顿饭就要走了,时岁你太夸张了吧。」胡桃的话语间还带着几分吃饱喝足之后的惬意。 钟离闻言也点了点头,时岁这才依依不捨地同两人告别。 「时岁!你们是来这里吃饭吗?」 就在时岁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捨不得转身的时候,一旁突然响起了派蒙的声音。 他和散兵转头看去,果真看见荧和派蒙正朝着他们走来。 「你们这次可是来迟了,要是早点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好吃的。」时岁故作遗憾地看向派蒙,口中啧啧,「只能下次请你们吃饭了。」 浑似这请客吃饭的钱不花出去叫他有多难受一样。 「我和旅行者在须弥这几天你已经请了好几顿了,下次还是让我们来吧。」派蒙掰着手指,仔细回想这些天时岁做东的次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第120页 「唔,其实我是有事相求。」说到这里,时岁忍不住看了散兵一眼,轻嘆一声,看上去颇有些苦恼。 「诶?什么事情啊。」派蒙和荧对视一眼,一同看向时岁。 派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微微昂起下巴,一副自傲的模样,「有什么事情就放心交给我和旅行者吧!我们可是很厉害的,更何况还是帮朋友的忙。」 「算是一个很急的委託吧。」听到派蒙的话,时岁原本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不少,「本来还想去冒险家协会挂委託,刚巧就碰上你们了,真是太好了。」 「你们放心,我肯定按照市价给摩拉。」 派蒙和旅行者两人还在须弥,想来这些任务多半还是会交到他们俩的手上,现在还能省去冒险家协会赚差价,委託的完成也有保障,时岁再满意不过了。 一听见「摩拉」,派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她很快摆手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是朋友嘛,请我们吃大餐就好了,是吧,旅行者?」 「嗯。」荧笑着贊同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你们客气了。」时岁虽然应得痛快,可轮到他说委託的时候,又有些犹豫,「这个委託需要去稻妻,能再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吗?我回家给你们拿地图。」 听到「稻妻」,散兵的神色流露出一丝异样,他直觉这件东西和他有关。 「啊?可以是可以,但地图就不用了吧,我和旅行者对稻妻很熟的。」派蒙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 「是藏宝图吗?」荧倒是没有拒绝,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 「啊,也算是藏宝图吧?」时岁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肯定了这个说法。 按照地图找东西,怎么不算是寻宝呢? 「那可是我们的强项。」一听见藏宝图,派蒙的劲头更足了。 能被时岁拿出来的藏宝图,里面一定有好多好多摩拉,可以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只是想想,派蒙就激动得在空中直跺脚。 「派蒙,我们是去完成时岁的委託。」荧略带着无奈看向派蒙,「你的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哪里有口水?」派蒙手忙脚乱地擦着不存在的口水,看到两人忍俊不禁的表情,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当,双手叉腰气愤地看向两人。 气愤归气愤,该做的委託还是得做,完成委託必要的地图自然也得拿。 「这是……踏鞴砂?」看着地图上熟悉的地方,派蒙忍不住问出声。 「是踏鞴砂。」时岁点了点头,拿出笔在地图下方点了个小点,「就是这个位置了,麻烦二位将这里的东西取回来吧。」 「诶?这个语气,是知道这里有什么吗?」派蒙好奇道,「不会是你自己埋的吧?」 「我的确知道这里有什么,但不是我埋的,它原本就生长在这儿。」时岁连连摆手,显然是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他原本打算亲自去一趟的,或者和阿帽一起去,但眼下……这不是来不及了嘛。 虽然没什么恋爱经验,但他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的,情感问题最忌讳过夜,情侣之间一定要长嘴巴! 「是……」 「抱歉哦,暂时不能告诉你们是什么。」派蒙的问话完没说还便被打断,时岁略带歉意道,「是很显眼的东西,一去就能看见了。」 而且那一块地方,也就只有那一个活物。 「好神秘啊。」派蒙摩挲着下巴,但看着时岁始终不愿意说出具体是什么,也没再追问下去。 但她心中的好奇并没有减少,反而因此愈发旺盛,急匆匆地就和荧往稻妻去了。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散兵突然开口道:「我也不能知道那是什么吗?」 虽然时岁一直维持着神秘,但他已经大致知道是什么了。 「呃。」时岁似乎有些为难:「作为道歉礼物的话,暂时还是保密吧?」 「歉礼?」散兵冷哼一声,很快明白了过来时岁在为什么『道歉』,「老师觉得我会为这个生你的气?哈……居然会这样想。」 他从未对自己的寿命有什么不满,但如果时岁只能作为人类活上百八十年,那么人偶的生命的确过于漫长。 幸好,他们的命运不止是交点,而是长久的缠绵。 「那……礼物?」时岁暗自琢磨着散兵的神情,试探道,「我们的新婚礼物。」 新婚! 散兵的神情瞬间柔和了下来,还未出口的话全都堵在了咽喉,悄悄缩了回去。 「哦不是。」时岁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否定道,「还不是新婚。」 因着这话,散兵的眉眼又拉了下来,时岁却丝毫不改口,都没有睡过,算什么新婚! 他可是很有原则的:「不过——新婚礼物也可以提前准备嘛!」 时岁这话说得很随意,等到荧和派蒙前来送东西完成委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东西作为新婚礼物,确实有点奇怪…… 「原来还真是鳗肉。」等到时岁点头确认之后,派蒙这才放下心来,叉腰看向时岁,「我和旅行者还以为找错了,但是那附近确实只有这条鳗鱼。」 至于想像中的宝物,她和旅行者虽然不至于掘地三尺,却也是将周围找了个遍,耽误了不少时间,但能符合「生长」这个词的,也只有这条鳗鱼了。 可……鳗肉这东西虽然不能说到处都是,却也并不算稀少吧?至少须弥就有很多,完全不用特意跑去踏鞴砂捕获这一条可怜巴巴的鳗鱼。 第121页 是的,那周围居然还仅此一条。 「这样一想,好像突然变得珍贵了起来。」派蒙摸了摸脑袋,小声嘀咕道,「难道会特别好吃?」 可惜这个问题,她们今晚註定是得不到答案的了。 在确认委託完成之后,时岁便双手奉上一大笔摩拉,然后相当温柔地关门谢客了。 门外,几乎是被「推」出来的派蒙和荧面面相觑,茫然中还带着点不敢相信。 时岁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难道那条鳗鱼还真的是什么绝世美味?」派蒙托着下巴,仔细推理。 「唔。」荧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向已经关闭的大门。 她怎么觉得今天的时岁和散兵都有点不对劲? 难道换了身衣服,连性格也换了? * 掩上门后,时岁看着手中的鳗肉陷入了沉思。 旅行者和派蒙将鳗鱼处理得很干净,可能担心活鳗会中途暴毙,于是干脆取了鳗肉装盒用冰块保存。 此刻这块鳗肉正完完整整地躺在冰块的中央,不断散发着冷气,倒是衬出点奇珍异宝的感觉来。 但……再有奇珍异宝的感觉,也仅仅是感觉,它的本质到底还是一块鳗肉。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感受到了时岁的沉默,散兵主动开口道,「没想到踏鞴砂还会有鳗鱼。」 说谎。 明明就知道那里有什么。 时岁撇了撇嘴巴,刚才阿帽看见鳗肉的时候,虽然惊喜,可却一点也不意外。 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对方第一次说谎吧。 「前几年我去过稻妻考察,刚巧遇见了这条鳗鱼。」时岁一边将盒子拿进厨房,一边解释,「踏鞴砂的污染很严重,随行的学者都说,这里不应该有鳗鱼生长的,或许这也是踏鞴砂唯一一条鳗鱼吧。」 「不是。」散兵否定道,他仔细捋了捋自己的记忆,「踏鞴砂东面的浅滩上也有鳗鱼,那里还有很多继电石。」 流浪者曾经回去过踏鞴砂,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这条孤独生长的鳗鱼。 只是当时实在没太多想法,但现在,他想他大概明白时岁的意思,这条鳗鱼在某种意义上的确算是奇珍异宝。 「我还真没去过那一块儿。」时岁在脑海中画着地图,大概算是知道了是哪一片,「以后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现在嘛——来处理掉这块鳗肉吧!」 他惦记这条鳗鱼很久了,倒也不是想要特意在阿帽面前证明什么,在对方向他敞开记忆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对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过去,也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未来,并且——这个未来里面也加上了他。 刚才误以为阿帽生气的时候,他或许有点想要藉此说点什么「我会永远陪着你」之类的话,但现在,让它回归本质,成为一块普通的鳗肉也不错。 不过,一块鳗肉作为礼物的确有点别扭,要是做成茶泡饭就不会那么奇怪吧?他认真思索道。 看着时岁竟然想要拿起菜刀,散兵的神色变了又变,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在确定时岁真的要动手做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虽然我们并非人类,但也没必要毒害自己。」 他倒是无所谓,但时岁应该是吃不下去的。 「毒,毒害???」 时岁惊悚地看着自己双手,他虽然做菜的确不太行,但也没到这种程度吧?而且茶泡饭很简单啊。 在回忆中他见过倾奇者做茶泡饭的时候,不就是备好料再放一起?也没什么难点吧。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散兵已经接过了那些活。 先将鳗肉解冻烧好,米饭上锅,海草焯水,就连茶水也泡好放在了旁边。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退后一步,看向时岁。 「怎,怎么了吗?」原本正靠在门框上欣赏对方动作的时岁茫然地站直了身体。 「老师要来试试吗?」 「诶?我吗?」 时岁看着桌案上已经准备得相当齐全的材料,保持着茫然地走过去,继续茫然地将过滤好的茶水浇在米饭上,再将裹满酱汁的鳗鱼和焯过水的海草放上去。 还差最后一个步骤的茶泡饭瞬间完美地呈现在眼前。 等到做完这一切,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被当做小孩子哄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时岁瞬间红了耳朵。 「吶,是有点羞耻,但挺开心的。」还有点新奇。 时岁仔细体会着自己的心情,向散兵描述道,「好像突然就有了参与感?」 与其说是参与,倒不如更加厚颜无耻一点,这是他们共同完成的! 「品尝食物也是参与。」散兵认真地看着时岁的眼睛。 食物的香气缓缓氤氲,将两人缠绕在一起。 或许从更早之前,在教令院初见开始,他们便再也无法离开对方。 现在如此,未来亦然。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预收: 《想当昏君的我被迫因为贤明流传千古》 一朝醒来,纪游星穿越成了皇帝。 不幸的是,这是一位亡国之君,据说此君生性残暴,骄奢淫逸,滔天恶行罄竹难书,死后会被挫骨扬灰。 唯一的安慰:距离挫骨扬灰尚有一段时间。 还不等他慌张,金手指「扮演系统」主动上门,告诉他只要顺顺利利扮演完昏君就能回家。 第122页 纪游星大喜:想当昏君还不简单?这家他回定了! * 奔着回家的念头,纪游星兢兢业业扮演昏君。 遇上科举舞弊,朝臣请求明查真相,纪游星大手一挥:「查什么查?流放!流放!统统流放!」 xx怒骂昏君,被陷害的忠臣感天动地:你不懂,若非陛下保我,留在京城我必会被政敌打压致死啊! 看见吃不饱穿不暖的黎民百姓,纪游星摩拳擦掌说出歷史名句:「何不食肉糜?」 户部尚书吃惊不已:陛下怎么知道他在专研畜牧养殖法且大获成功?! 当邻国要求和亲,纪游星一意孤行,坚定开战,并自信想道:这还不说我穷兵黩武? 大臣们纷纷掩面相泣:真的我哭死,怎么会有君王愿意用内库打仗啊! * 眼看四海昇平,昏君扮演度几近于零,纪游星紧急唿叫系统:怎么办怎么办,我快要回不去了! 系统强装镇定:别慌!我们有杀手锏,原主不是先帝亲生的!真皇子已在造反,大军即刻就来。 看着已在皇城外扎营的大军,众朝臣惊慌,纪游星暗喜:安心等死,准备回家。 某人:什么造反?这是求婚! 纪游星,系统:???你速速造反啊!来都来了!恋爱脑狗都不呸! 某人:来都来了,帮你开荒? 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安心等死的纪游星,等来了一片被种好的地。 第48章 晨光熹微。 时岁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朝着旁边伸手探去,入手却是一片冰凉。 显然,原本睡在这里的人早已经起身了,这让他顿时清醒了几分。 「唔」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起身朝着客厅走去。 刚打开卧室门,时岁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 「阿帽,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 时岁惊异地看着那道背影,与以往惯穿的蓝白色服饰不同,这件衣服大多以红紫为主,看上去隐隐约约透着几分熟悉。 「……阿帽?」 听见声音,散兵转头身来打量了时岁好几眼,面上满是警惕。 他不过是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便突然从至冬来到了这充满了未知的地方,再怎么警惕也是不为过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在算计他。 散兵看了看房屋内的装饰,说不清是哪个国度的风格,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摆得有,倒是透过窗户,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充满了须弥风格的建筑物。 不过一扇门,便让他从至冬来到了须弥,真是有趣极了。 是面前这个人做到的吗? 哦不,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虽然很浅淡,但对方的身上还是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奇怪的气息,散兵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不过,「阿帽」是什么? 散兵的脸瞬间阴沉,他敢确信,这个屋子里除了他和面前这个人,再没有第三个的存在。 总不可能是在叫他吧? 「?」 「阿帽你今天这么怪怪的。」时岁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停住脚步站在卧室门口,看向散兵,仔细打量了好几眼,而后恍然大悟,「你怎么穿着散兵的衣服?」 所以刚才是在模仿散兵时期的言行举止吗? 就,好怪哦。 「你认识我?」散兵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人。 那么对方是怎么知道他是谁,还将他带来这里? 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诡异。 「啊?不是吧你……」装得这么像…… 时岁瞬间警惕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散兵,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哼。」看到时岁的神情转变,散兵反而放松了不少。 看,这不就露出马脚? 时岁默默后退,嵴背死死抵着门框,语气十分坚决:「和你说哦,我的意志力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就算你想玩什么奇怪的游戏勾引我,我也不可能答应你的。」 他这个疏于锻鍊的身板,真的承受不起啊!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教令院知名学者,要是去诊所买补肾的药材,真的会很没有面子诶,就算是偷偷去找提纳里也不行! 所以,在阿帽不加节制,连做几夜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非常强硬地拒绝了对方。 「勾引???」散兵脸上的警惕并未消失,但却多出了不少困惑。 这人的脑子……有病? 两人僵持了几秒,时岁心中的那股不对劲越发强烈,他疑惑地看向散兵:「你……」 话音未落,一阵开门声响起,两人同时朝着门口看去,只见另一个「散兵」从外面走了进来,与客厅中站着的这人只是衣着不同,但样貌却是如出一辙。 时岁一眼便看出,那才是阿帽。 「阿帽!」他欣喜地喊着对方的名字,还不忘记倒打一耙,「你起床怎么不叫我!」 可恶,他刚才居然真的认错人了,还自以为是阿帽想要和他玩小游戏呜呜呜呜,太丢人了。 「我去咖啡馆买了甜品。」阿帽晃了晃手中的食盒向时岁示意,而后又看向站在客厅中央的散兵。 他一眼便认出这个曾经的自己。 第123页 虽然不知道散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绝对不可能认错,况且他在家门口已经遇到了倾奇者,或者说,名为「倾奇者」时的自己。 家里再多出一个散兵,似乎也并不奇怪吧……? 「诶?」时岁顿时朝着阿帽的身后看去,果真看到了那一道白色身影。 倾奇者赤着脚怯怯地站在阿帽的身后,小声同时岁问好,而后解释道:「我原本是想要回房间睡觉的,一摸上门就到这里来了。」 手下的门还变了样子,这让他惊慌地想要远离。 可还没等他收回手,屋子的主人就回来了,然后他就被阿帽带着走进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散兵的眼神瞬间不对劲了起来,这两个人是不是自己,他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哪怕那个所谓的「阿帽」变化实在大得离谱,但倾奇者却是他真真实实的过往,难以磨灭的过往。 但—— 「阿帽?这也算是名字?嗤。」散兵嗤笑一声,又将目光放在对方手中那所谓的「甜品」上,再次发出一声嗤笑。 这个未来的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蠢事? 他看着伴随着对方走进厨房,眼神越发奇异,未来的他是去做僕人了吗?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他的僱主?而「阿帽」想要勾引僱主,甚至还没有成功? 时岁的目光也在散兵和倾奇者之间来回晃悠,虽然已经清楚了两人的身份,但他还是好奇不已:「啊,虽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如你们所见,从时间上来说,这里是未来,从地点来说,这里是须弥。」 担心倾奇者不知道「须弥」是在哪里,时岁还特意看向他解释道:「就是离稻妻很远的一个国度,需要坐船才能到。」 「身份的话,唔,现在的阿帽是教令院学者,我的爱人。」说到这里,时岁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流露出笑意,「哦,忘记说了,我叫时岁,欢迎你们来做客。」 听到时岁将散兵和倾奇者定义为「客人」,阿帽的嘴角微微上翘,显然十分欢喜。 看到这一幕的散兵只觉得自己牙疼,这真的是未来的他吗? 「两位是爱人?」倾奇者懵懵懂懂地看着时岁和阿帽,眼睛亮得仿佛会发光,满是羡慕。 这……真的是他的未来吗? 他在踏鞴砂见识过很多家庭,也很羡慕这样的美好,也升起过渴望,但是……他只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偶啊,和人类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些美好怎么可能会属于他呢? 现在能够看到未来的自己有了爱人,倾奇者又羡慕又欣喜。 至于另一个未来的自己所关注的名字……那重要吗?严格来说,他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呢。 能被叫「阿帽」这样近似于暱称的名字,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那厢时岁还在热情地招唿着两位客人:「虽然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但相聚在这里也是一场缘分,现在正是早餐时间,要一起来尝尝须弥的甜品吗?普斯帕咖啡馆的甜品很棒的。」 「呵,腻腻歪歪的甜东西。」散兵十分不屑,却也在交谈之间放松了许多。 他先看了倾奇者一眼,带着些许嫌弃,又转头看向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阿帽,眼中的嫌弃更甚了。 过去的自己实在弱小,未来的自己…… 看着阿帽将甜食摆盘上桌,顺便还做好了饮品和其他食物,散兵嗤笑一声,他才不相信未来的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时岁口中的描述和未来的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还不如是给时岁做僕人,散兵漫不经心地想到,可随即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离谱的想法?都是这个叫阿帽的影响了他。 「嗯,他不吃这些。」阿帽点了点头,贊同了散兵的话,随手将两份早餐端上桌。 「对哦,你以前不吃甜食的。」时岁突然想起了这个,然地点了点头。 阿帽在饮食上没什么特别的喜恶,导致他经常忘记这一点。 「倾奇者要尝尝吗?」询问完散兵,时岁转头看向倾奇者。 「我?」倾奇者惊慌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像是不敢相信,「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时岁眼巴巴地看向阿帽,等着对方点头。 他可是知道的,有段时间阿帽还会吃倾奇者的醋,现在对方出现在这里,这个醋精不会吃醋得更厉害吧? 听到时岁的话,阿帽从厨房中又端出两碟早餐,相当自然地放在餐桌上,仿佛是他原本就做好的打算。 倾奇者被热情相邀,却仍带着迟疑和犹豫,眉心去不掉的小心翼翼,看得时岁又怜又……不敢爱,不敢爱一点。 多看一眼阿帽都会吃醋,实在不敢爱。 并没有察觉到时岁的想法,倾奇者轻轻地拿起餐具,好奇地看着桌上的早餐。 须弥的甜品和稻妻的甜食不同,但却一样的柔软甜蜜,哪怕只是嗅着食物的香气,也足够倾奇者对未来生出足够的期待。 「哼。」散兵看着那三人和和睦睦的场景,再回想方才那两人默契的交谈,冷哼一声,继续打量着客厅。 他来得不算早,时岁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他也不过刚来,但仅仅是那一瞬间也已经足够他将这客厅大致观察一番了。 只能说,很有家的感觉,虽然他对于这个字并没有过多的体会。 第124页 整洁中又混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十分的富有生活气息,这也是他那么快就相信自己是来到了未来。 这些东西收拾得很有他的风格,换句话说,一看就是他收拾的。 想到这里,散兵不禁咬了咬牙,未来的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好,他怎么可能接纳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毫无芥蒂地……接纳他? 餐桌上,时岁悄悄踢了踢散兵的小腿,等到对方看过来才出声问道:「真的不用吗?」 阿帽自然知道时岁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摇头拒绝:「不必了,那个时期的我很……」 他想了想,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只得停顿下来。 「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时岁接了下去,他笑了笑,「阿帽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样的嘛,其实也没多大变化啦,不过——阿帽一直都很棒哦,值得所有的好意。」 阿帽轻笑一声,哪里是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时岁总会将他往好的方面去靠。 「性格乖张,随心所欲,做事不择手段,这些词都可以扔在『他』的身上。」哪怕是说起曾经的自己,他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甚至还数落起来。 「哈?」听着这一条又一条,仿佛是在给自己定罪,散兵不屑地冷笑,「难道你现在就是什么好人了?」 他还能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哪怕看上去是个乖乖学者,骨子里却是野性难驯。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时岁,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我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人。」阿帽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听到这里,一直留意着两人对话的倾奇者动作一顿,勺子撞到碗碟上发出一声脆响。 哪怕没有人朝他这边望,他的脸上也染上几分惊慌,悄悄地向时岁看去,时岁会因为散兵的话不喜欢未来的自己吗? 「诶?」原本还在认真听着三人对话的时岁眨了眨眼睛,怎么突然就都看向他了? 「啊,阿帽没有隐瞒过我这些啦。」时岁咽下嘴里的布丁,随意道,「我知道阿帽经歷过的事情。」 「哦?」似乎来了点兴趣,散兵挑了挑眉毛,「你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还是离这个人远一点吧,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被他连累哦?」 哪怕倾奇者还没有学会人类正常的唿吸,此刻也觉得自己唿吸一滞,他的神色越发慌乱起来,却又实在不知道能帮助阿帽解释些什么,只能捏紧了双手,不敢做出任何动作,生怕影响到来自时岁的宣判,越发显得呆呆愣愣。 「嘁。」阿帽轻嗤一声,戏嚯地看向散兵,这些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 大抵是这次站在了听者的角度,他突然觉得这些话确实有点欠揍。 「这话还真是熟悉啊。」时岁忍不住喃喃道,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了。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向散兵:「远离不了呢,我和阿帽共同组建了学术家庭,家人怎么可以远离呢?」 「你或许不清楚须弥的特色家庭组成方式。」阿帽在一旁接过话,好心地望着散兵解释道,「共同组建学术家庭——就是『结婚』的意思,我和老师已经结婚了。」! 散兵的瞳孔蓦然放大,一旁的倾奇者也睁圆了眼睛,惊讶之下,他脱口而出:「没有心也可以——」 他的话完没说还,便戛然而止,他看见了阿帽胸膛中那一滴微小的填充物,因为太过微小,又被神之眼遮挡,他们之前都没有发现,甚至没有察觉到不对。 「有没有心都不影响结婚吧……」时岁大概知道倾奇者想说什么,「我喜欢是的阿帽这个人,又不是他的心,有没有心都不影响我喜欢他。」 「说得好听,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人——找了什么噁心的东西妄图代替心脏?」以为这样就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了?散兵冷笑道。 「啊,那个啊。」听到这个形容,时岁的脸上染上了些许古怪。 看到他的神色变化,倾奇者更加紧张了,散兵也一刻不眨眼。 「那是你的眼泪。」时岁给出了答案。 趁着之前钟离先生来须弥的时候,时岁便已经询问过对方关于包裹眼泪力量的事情,却得到了有些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的答案。 「那是你自己的能力,只是目前不能很好的运用,或者说,你不想运用」。 ——这是钟离先生的原话。 「我的眼泪?」散兵的神色也古怪了起来,他看向阿帽,不能想像对方还有这癖好。 他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果对方的回答是「时岁的眼泪」,或许他还能试图理解几分,但「自己的眼泪」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 「你已经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吗?」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半眯着眼睛,一派轻松的模样。 但那双漂亮的眸子却紧盯着阿帽,瞧上去很是在意对方的回答。 「以你现在的品位,的确很难理解。」阿帽又是一声轻嗤。 这可是时岁送给他的。 或许原本只是一滴带着点什么象徵意义的眼泪,在被时岁的力量包裹之后再安放至心口,便又重新赋予了新的意义。 「你!」散兵怒瞪着阿帽。 自己和自己吵架的弊端便是很难吵过自己……谁还不知道谁啊! 第125页 听着似乎是嘲讽,可对方话语中那明晃晃的炫耀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呵,和路边炫耀漂亮羽毛的鸟雀有什么区别?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和所谓的「爱人」有关。 幼稚。 这个时候,就连时岁也察觉出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他捏着餐具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吶,怎么说呢,虽然是有点不太好,但这样的阿帽真的很久没见到了诶。 明明想要关心对方,却老是用带刺的话来推开……现在终于也让阿帽自己尝到这种滋味了呀。 看到时岁面上的神情变幻,倾奇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反反覆覆好几次这才真的确定了时岁的坏心思。 他的眼睛圆圆地睁着,带着浓浓的惊讶。 「是还需要果汁吗?」感受到倾奇者的注视,时岁拿起一旁的果汁为他添满,看起来又温和又善良。 真的不是他看错了吗?倾奇者自我怀疑道。 来不及多思考,他匆匆忙忙地道谢:「谢谢你,时岁。」 所以刚才一定是他看错了吧? 时岁看他将局促不安全都挤在了脸上,眼中又是满满的真心感谢,说话越发温和了几分。 虽然对方并非什么易碎品,也不需要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但总是忍不住想要对对方更好一点。 「那个眼泪……」倾奇者想要问询,可话刚出口,又停了下来,他有些不敢问下去。 在时岁鼓励的注视下,他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怎么样才可以成为阿帽?」 怎么样才可以拥有心和家? 这话一问出口,他便忍不住蜷了蜷手指,自己好,好贪心啊。 「啊……这个嘛。」时岁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好在两人交谈之间,散兵和阿帽已经停止了无谓的嘲讽,一同看了过来。 「这也羡慕?真是可笑。」散兵冷哼一声,目光轻移从阿帽和倾奇者两人身上扫过,「好好做自己吧。」 他早晚也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心。 「唔,散兵说得没错!」时岁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向倾奇者,「就是这样的!」 就连时岁也这样说…… 倾奇者愣了愣,努力地思索,要好好做自己吗? 「真是个小笨蛋。」时岁轻笑一声,瞬间感受到了身旁传来的视线,他赶紧道,「不需要成为谁啊,做好自己就可以了,真正的喜欢才没有什么标准,就像我喜欢阿帽一样,阿帽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唿唿。 总算是说完重点了,阿帽怎么连这种醋也吃啊,时岁悄悄用余光看了阿帽一眼,看到对方的嘴角微微上扬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呵,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听见自己的话被时岁曲解,散兵散漫道,看上去并没有太过计较,吸引他注意的是后面那句,「哦?什么样子你都喜欢?」 「看起来,我过去的样子才是最得你心意的?」散兵转头看向过去的自己,眼神中带着玩味,「或者说——」 他拖长了尾音,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扯进来了,倾奇者勐地站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我……」 他并没有想要取代阿帽,获得时岁喜欢的意思。 这里是属于阿帽的,属于他的未来,并不属于现在的他。 可是越急乱,他反而愈加语无伦次,完全无法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口。 「这就让我很难回答了呀。」时岁也意识到了散兵话语中的「恶意」,但他还是尽可能回答道,「遇见阿帽之前呢,我的确想要一个乖乖学生,但是遇见阿帽了嘛,以前的想法只能通通作废——喜欢不上别人了。」 随着他的回答,阿帽的嘴角越来越上扬,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散兵逐渐沉默了下来,后悔的情绪瞬间迸溅,明明已经知道这个未来的傢伙只会炫耀,他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愉快? 餐桌上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安静,只剩下餐具的轻声碰撞,享受着这顿难得的早餐。 当然,除了散兵,他正眯着眼睛看向在墙角自娱自乐的猫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饮下杯中最后一口果汁,倾奇者突然抬头看向三人:「我能感觉我快要回去了。」 大概是快要离开了,他鼓起勇气道:「真的非常感谢能来到这里,让我知道我也能拥有普通人的未来。」 不管是画饼充飢还是望梅止渴,终究是给了他一个美好的念想做盼头。 对上倾奇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几乎要倾泄而出的羡慕,时岁咽下了想要解释的话。 小笨蛋,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的未来,是普通打工人的未来啊,他们待会儿还得去教令院上班呢。 不过,可能这样的生活,对方会更加嚮往也不一定?时岁突然想起了散兵时期,对方醉心工作的样子。 「看起来你也要离开了。」阿帽看着倾奇者消失在餐桌旁,转头望向散兵。 「嗤,这不是你所期待的?」散兵下意识回道。 「希望这样的未来,也能给你带去期待。」 听见这句话,散兵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恐,他看了又看,终于确认刚才和他说话的人居然真的是阿帽! 为什么这个傢伙能顶着和他一样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啊! 第126页 虽然他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候,但是,这里都是熟人,谁又能不知道谁? 「哈哈哈,不用惊讶成这样啦,阿帽本来就很好说话的。」时岁大概能明白散兵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帮着解释道,「吶,阿帽也希望你和倾奇者能够过得好一点嘛。」 这么一解释,散兵的神色愈发古怪,他自己好不好说话,他还能不知道吗?阿帽一出口他就知道对方是在装模作样。 但——「希望你和倾奇者能够过得好一点」 这句话到底还是叫他的态度软了几分。 他看着两人一同收拾餐具,也加入了进去,阳光撒在一旁的漆瓶上,须弥蔷薇开得正好。 这样的未来似乎也不错? 身影渐渐模煳,厨房中两人的交谈悄悄熘进他的耳朵。 「阿帽今天格外坦诚诶。」时岁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惊讶。 阿帽清楚他说的是刚才对散兵的祝愿,随口接话道,「毕竟没有倾奇者讨老师的喜欢,再不说点什么,说不定他就得哭出来了。」 时岁轻笑两声,显然并不相信阿帽的这个藉口。 「更多的还是——」听见时岁不信,阿帽微微侧头,看向时岁的眼睛,陈述事实,「老师很爱我。」 时岁对他的爱,填满了干涸的灵魂,空洞的胸膛。 曾经那个试图寻找到容身之所的人偶终于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被爱意包裹的阿帽,已经不再畏惧分享自己的美好,吶,就当是给他们一点对未来的期待吧。 阿帽看了一眼客厅中身形模煳即将离开的散兵,无声地笑了笑。 毕竟他们也只能期待,时岁老师是属于他的。 虽然距离并不算近,但阿帽那带着不屑与嘲讽的笑并没有逃散兵的眼睛,他瞬间明白过来对方的想法,脸上也挂上了同款表情。 「……可笑!」 未来的自己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子们的陪伴,本文到此就算是结束了,宝子们还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qaq 第49章 「……时岁?」 散兵看着眼前这个身量也就和他差不多的小少年,实在难以将对方与印象中的时岁联繫起来。 被人拦住了去路,时小岁多少有些不满,眉头拧在一起,抬头想要看清是谁在喊自己。 他的记性向来很好,他敢肯定,这个声音他绝对没有听到过! 对方的装扮也明显不符合他所认识的璃月风格。 是陌生人。 对陌生人要有警惕心,何况这还是个半道拦路的陌生人。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拧在一起,微微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是谁在喊自己。 「哎呦。」还不等他看清人,便一头撞在了对方的帽子上,时小岁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却又控制不住自身的平衡,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 看着眼前这人笨手笨脚的模样,散兵一手扶稳自己的斗笠,一手搂住了时小岁,语气中明晃晃的不屑:「这也能摔倒?」 「明明是你拦路!」时小岁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没感受到什么红肿压痛这才将手放下,出声抱怨道,「而且怎么会有人在帽子上镶金边啊。」 就算真的镶金也只是包裹边缘,怎么可能像这个人一样顶这么大一堆金属在头上。 「难怪长不高。」时小岁小声嘀咕道,看来是被压成这样的。 虽然被宽大的帽子吸引了注意,但他显然还没有忘记自己该有的警惕,一边嘀咕一边悄悄往后退。 看见时小岁的动作,散兵也没有出声阻拦,只是收回了扶着斗笠的手,环抱在胸前,等着观看时小岁的逃离。 时小岁倒是并没有逃离的念头,他只是想要和陌生人保持安全距离罢了,太近了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他一边后退一边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总算是将眼前这人看清楚了。 是个相当瑰丽的少年。 精緻秀气的眉眼,白皙的皮肤,如此纯良的组合上却挂满了桀骜不驯。 「我是时岁!」原本还想要抱怨两句的时小岁瞬间想起了对方刚才喊他名字时候的不确定,立刻大声承认了自己的名字,眼睛里面仿佛泛着光,「漂亮哥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嗤。」看到时小岁眉眼间的警惕和不满瞬间散去,甚至还流露出些许温和与殷勤来,散兵顿时发出一声嗤笑。 他就说时岁和阿帽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原来是见色起意,啧。 看看,他现在出现在时小岁的面前不也有了同样的效果? 不知道怎么,散兵突然就没了什么兴趣,曾经那些生出的些许羡慕嫉妒也有些索然无味。 是见色起意,也是一见钟情,原来真的有人,相遇既欢喜。 这么长时间的寻找的等待此刻终于有了结果,这份迟来的相遇却并没有想像中的畅快,他甚至生出了几分忧虑。 又是一声嗤笑出口,他居然只因为见了一面便患得患失了起来,开始忧心以后了? 「漂亮哥哥,你是想找钟离先生还是胡堂主啊?」 听见散兵的那声轻嗤,时小岁倒也没往其他方向想,只猜测对方可能觉得自己年纪小办不成事,想通过自己找到钟离先生或者胡堂主。 毕竟往生堂的工作向来是年纪越大越吃香,他又不算是往生堂的员工,被轻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他也有自己的生意,但生意相关可不会找到往生堂来。 第127页 一时间,时岁的思绪繁多,又哪里能想到散兵是在嘲笑自己是个小色鬼呢? 「你觉得我找谁?」散兵抱着胳膊,打量着时小岁的小动作。 他的印象里,时岁应该不是人,因此他一回到自己的世界就来了璃月寻找,谁知道根本找不到一个叫做「时岁」的存在,于是又去了须弥,可惜仍然一无所获。 直到许多年后,他才从璃月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不过,对方还是个少年。 「啊?」原本双眼发直的时小岁缓缓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散兵,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测,「难道是来找我的吗?」 虽然听起来有一点自作多情的味道,但时小岁此刻却相当肯定这个答案。 钟离先生虽然每天到处闲逛,但却很好找到,去茶馆都比来往生堂有效率,至于找胡堂主嘛——呃,对方的神情实在不像是家里死了人的样子,更像是才杀完人。 而且,对方的眼神……好像期待他很久了。 散兵没有说话,这本身便已经是一种默认。 「真的是来找我的啊!」哪怕已经有所猜测,但时小岁还是有些惊喜,他看着散兵,有些好奇,「漂亮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又问了一次,散兵却没想好怎么回答。 难道要他说羡慕未来阿帽的生活,所以想要提前找到时岁?嘁。 「漂亮哥哥……」 「换个称唿吧。」方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其他地方,此刻回过神来,再次听到这个称唿,散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话语却温和了下来。 这个称唿,就像是在一次次提醒他,时小岁现在只是见色起意。 「诶?哥哥不喜欢这个称唿吗?可是我刚才叫很多次了诶。」时小岁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人,还是顺了对方的意思,「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散兵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称唿:「随便吧,随便你叫什么。」 过往已成过往,未来……不说也罢。 「那叫你帽子哥哥?」时小岁看着散兵头上宽大的帽子,试探性地问道。 「……」 对方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散兵立刻猜到了这称唿的由来,他原本对于这个可笑的称唿没什么意见,但在遇见「阿帽」之后,这个称唿似乎变得刺耳。 散兵的沉默实在过于明显,时小岁瞬间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好吧好吧,不叫你这个。」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轻嘆了口气:「哥哥,你的心思可真难懂,想要什么就直说嘛。」 「直说?呵。」散兵挑了挑眉毛,「我想要的东西,现在的你可给不了。」 他以前只想要一颗心,但现在,想要的可就太多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给不了?」听到这里,时小岁忍不住追问道,「哥哥想要什么?」 「唔。」散兵沉思半刻,还是回答了他,「我想要你——给我一颗心。」和爱。 「诶?猪心鸡心还是鸭心?」时小岁眨了眨眼睛,不愿意把这么漂亮的人往坏处想。 他认真地给着建议,「哥哥,你想要这个的话,最好去万民堂,那里是餐馆,你想要什么心都有,就连不常见的兔心鱼心也能见到,我愿意买给你。」 香菱可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散兵怀疑时小岁是在曲解自己的话,但看着对方眼里的真诚,又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当然是你的心。」 「啊……」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时小岁茫然地看着散兵,好半天没能说话。 「怎么?不会吓坏了吧?」瞧见时小岁呆呆愣愣的样子,散兵恶劣地扯了扯嘴角。 时小岁合上了大张着的嘴巴,迅速整理好混乱的脑子,一脸镇定地看着散兵的眼睛,「那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吧,虽然钟离先生并没有对我过多要求,但恋爱会影响我学习,我最近准备报考教令院。」 他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似乎格外正经。 「你在想什么?」散兵忍不住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一通,直到将时小岁看得眼睛忽闪忽闪,露出心虚的表情才罢休。 「哥哥不是想要和我谈恋爱吗?」时岁语气弱弱,还带着一丝羞涩,「要是觉得早恋不好,我们就先结婚吧。」 「结婚?」散兵的神色突然古怪了起来,整个人也僵在了原地。 他甚至顾不上时岁话语中奇怪的逻辑,一直等到被时小岁拉着手走到钟离先生面前还回不过神来。 他想要的就这样得到了? 见色起意这么有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