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萌妹,她是个大胃王》 第1页 [穿越重生] 《暴力萌妹,她是个大胃王》作者:横九野【完结】 文案 大女主,暴力横推,一路爽到底。 【战力爆表奸猾大小姐+&+清雅无双恶趣味贵公子】 强者连玉,穿越了。 穿成了流落荒野的十岁女童,醒来之后,饥寒交迫,举目无亲,不知身份…… 肚里没有粮,兜里没有钱! 饿得手脚发软,肚子咕噜噜~ 连玉只想悲歌一曲:「小白菜呀~地里黄呀~肚子饿呀~没有爹呀~」 男主: 有一天,孟泽深坐在一颗大槐树上用蒲草折蜻蜓,树下忽然来了一个唇红齿白仙童模样的小姑娘。 ++ 小姑娘对着两个大汉一顿暴力输出,拳拳到肉。孟泽深一惊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兇残了吗? ++ 接下来,小姑娘绑了两个大汉,摸走了他们的银子,走之前竟然还说了一句:「爹,女儿以后不能给您尽孝了!」 孟泽深又是一惊,现在的女儿都这么兇残了?直接爆爹的头? 然而,仅仅半日之后,这个兇残的小姑娘就追在他的身后开始喊爹! 孟泽深大惊:风险这么大的爹,谁敢当呀? 【阅读指南】: 1背景仿照唐末乱世,藩镇割据,节度使制度。大女主,剧情流。 2女主有金手指,力大无穷,耳力惊人,bug就是必须吃的多,才能支撑金手指成长。 3女主前期没有原身的记忆。后来堕马昏迷,醒来才恢復记忆,双魂融合,都是女主自己。 4感情1v1,双洁,男女主前期没有感情线,要等女主成年才发展感情线。 【成长·逆袭:东山再起、绝地反击】参赛理由: 流落荒野记忆全失的女主,在乱世之中,挣扎求生,努力学习成长,追寻身世,寻找自我,拿回自己的所有,在报仇雪恨的路上,一步步走向权力巅峰。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爽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连玉 ┃ 配角:孟泽深 一句话简介:一个终极兄控的故事 立意:不管身处何地,都要勇往直前 第1章 初来 多年以后,连玉和孟泽深站在浦水江畔,这个她波澜壮阔的一生开始的地方。 她仿佛又看到了绿得疯魔了似的水草中那一抹刺目的红。 * 风停雨歇,碧水青天,滚滚江水自西往东湍急奔涌。 江畔的水草在这个初夏时节,疯了似的野蛮生长起来,一片连着一片绿得让人喘不过气。 今日,这满岸的迫人绿意中,多了一抹鲜亮的红,如一面浸满了鲜血的旗随着水波在轻轻荡漾。 近看,原来是一个身穿朱红锦衣的女童漂在江中,被江边的水草缠住了胳膊,水浪打来便随波晃动。 她双目紧闭,脸青唇白,仿若已经死去多时,即便如此,也可窥得几分生前的倾城之姿。 再看这一身锦衣华服,环佩珠翠,金银宝石,脖颈间的赤金项圈下还坠着婴儿巴掌大的长命锁,锁上嵌着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红得耀目,连那脚穿的绣鞋上都钉着拇指大的南海珍珠。 不知这是哪家的贵主,被江流冲到这荒村野水之地。 忽然,一只黢黑的粗糙大手抓住了那只金项圈,拖着女童的尸身便往岸边走,一路行去,压倒的水草又缓缓地直立起来,生命力异常顽强。 「柱子!轻点儿!」一个虬髯汉子站在岸上喊道。 「一具尸体,轻点啥?轻点重点,一会儿扒完了都得扔回江里继续餵鱼!」黑手汉子头也不抬地回道。 「衣服!衣服!这好衣服拖坏了,就卖不上价了!」虬髯汉子急道。 「砰!」 话音未落,黑手汉子已经把手里的女童尸体抛上了岸,自己双手一撑也跳了上去:「二哥,发财了!咱们发财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货!」 两人再不吭声,手脚麻利地拆卸起女童身上的珠宝首饰,一看便是长期捡尸的老手。 「啊——!活——活的!」黑手汉子大惊之下往后倒去,手里还死死地拽着一角红衣。 原来是他刚才动手脱女童的外衣,按到了她的胸口,手上传来心脏微弱的跳动。 虬髯汉子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向女童的鼻下,眨眼间便缩了回来,兴奋道:「是活的,还有气,命真大!都这样了,还能活!」 「二哥,活的,咋办?」黑手汉子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女童。 「呆子!快起来!背回家,养一养,卖到城里秀春楼去,就这天仙般的模样,怎么也能卖个一百两银子!咱们兄弟的财运来了!」 黑手汉子最终还是把手里的朱红外衣从女童身上扯了下来。 两人背上昏迷的女童消失在了一片随风舞动的绿色草浪之中。 * 「这丫头真能活过来?怎么到现在都没醒?」一个母鸡一样的妇人声音。 「反正是捡来的,能不能活我们都不吃亏!活了卖到秀春楼去,死了就重新扔回江里!」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 「唉哟!要是死在家里多晦气!」妇人埋怨道。 「臭婆娘,活了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好好给我伺候着!」男人吼道。 吵!吵死了!连玉的心里越来越暴躁,叽叽喳喳,哌哌啦啦,这两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叨叨了快一个小时了,当着她的面来来回回地商量着怎么卖她换银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草!」她一个联盟最年轻的少将,哪来的两个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卖她!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是走远了。 连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于清静了。 她恢復意识已经好一会儿,但还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来这次伤得非常重,高能炮弹的爆炸威力果然不容小觑。 又缓了少许时间,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茅草屋顶,环视四周,全是黄泥砌成的土墙。 ? 这是哪里?连玉满脑袋的问号。 「你醒了?」 突然,一个空灵灵的童音在这诡异的房间内响起。 她的眼珠悄悄地再次转了一圈,没有人…… 连玉大惊,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这才看到一个刚到床沿高的光屁股小孩,正站在旁边盯着她看。 这有三岁? 这……这小孩应该看不到她睁眼才对,怎么会知道她醒了,连玉依然惊异不已。 于是板起脸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小孩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往前一指,笑嘻嘻回道:「你的手刚才动了一下。」 连玉立刻把目光转向自己的手,这是一只莹白细嫩的手,一只八九岁小孩子的手,也就比床前那只脏兮兮的小手大了一圈而已。 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经歷过末世的狂风烈日摧残,皮肤粗糙,筋骨有力,指间是长期打枪磨出来的一层厚厚的茧子。 她一把掀起身上的薄被,低头快速察看了一遍全身。 这短胳膊短腿的,最多十岁,不能再多了。 穿越了? 肯定不是重生,毕竟就算是她小时候,四肢也没有过这般莹莹如玉,如新生莲藕一样娇嫩。 连玉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墙还是黄泥墙,顶还是茅草顶,床前的小屁孩还是个光屁股的小屁孩,唯一让人舒心的就只有窗外随风摇曳的连绵绿树。 在,除了联盟基地,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到任何绿色植被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屁孩发起灵魂一问。 「我叫连……」连玉话说一半,勐然顿住。 连玉是她的本名,但现在穿越了,那她穿成的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呢? 一阵苦思冥想…… 「草!」她居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不知来路,不知姓名,还被貌似人贩子的一家捡了回来。 努力奋斗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又变成了! 还好这条路她熟。 人生开挂,从爹开始,没有爹,那咱就多认几个爹。 也不知道,她前世最后一个爹,联盟大元帅,有没有好好替她收尸。 收拾好心情,连玉露出一个和善温柔的笑容,悄悄地 往小屁孩的对襟小衣下瞟了一眼,男孩,于是反问道:「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大头,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小屁孩嘿嘿直乐。 「我叫大丫,弟弟你长得也看好!」这家人好像没有女儿,大丫这名跟大头极其相配。 「大头……」 …… 两人闲聊几句之后,连玉套到了想要的信息,再次拿出十二分的温柔,轻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咱们是一家人,记住了吗?」 大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记住了,姐姐。」 连玉重新躺了回去,只感觉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四肢软得像面条,胃里饿得如火烧。 她沖大头招招手,吩咐道:「姐姐快饿死了,去给姐姐弄点吃的!」 大头得此重任,迈起小短腿直冲门外跑去,屁屁上两坨肉肉随着跑动一颤一颤,煞是可爱。 「娘——!娘——!」 人还没出屋,就嚎了起来,这两声娘直接嚎出了狼崽子的气势,吓得连玉一哆嗦。 这小子!可造之才! 「娘————娘————」 狼崽子旋风一般飙远了…… 一盏茶的功夫,又带着一群人旋迴来了…… 连玉转头一看,哟——,还挺整齐,全家都来了,来看她这活人大变银子呢! 她在心里根据听来的信息,和从大头那里套来的,两相印证,再看这些人,谁是谁,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见虬髯大汉上前一步,满脸关切地问道:「丫头,醒了?」 连玉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眼角流出两滴泪珠,可怜兮兮地说道:「爹~我饿~」 「啥?你叫我啥?」虬髯大汉一脸震惊。 屋内其他人也目瞪口呆,只有小屁孩笑嘻嘻地在嘬手指。 「爹~你咋啦?」连玉继续楚楚可怜,病若西子,我见犹怜。 旁边的中年妇人冷哼一声,抬起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连玉的新爹,转身走了。 这一撞,直接把他撞通了,叫爹好呀,叫爹就更好骗了。 「唉!好闺女!」 「爹这就去给你造饭!」 话落,新爹赶紧追了出去:「臭婆娘,你闹什么脾气,给我好好伺候着!」 又喃喃自语道:「哎!估计是在江里泡久了,脑子给泡坏了!」 连玉转过头,幽幽地看了一眼床前站着的瘦成一根竹竿的少年,弱弱地开口:「大哥,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少年霎时羞红了一张黄脸,还未等他做出应答。 大头已经又一阵风般地旋了出去,「娘——!娘——!姐姐饿!饭——!饭——!」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连玉,口中轻声呢喃一句「妹妹……等一等……」,也转身跑了出去。 不多时,少年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回来递给连玉,碗内是浅浅没过碗底的小半碗稀粥。 连玉用两只小手捧过来,咕噜咕噜喝起来,碗口太大,把她的整个脸都罩了进去,仿若一脑袋扎进了碗里。 几个唿吸之间,连玉便喝光了碗里的粥,双手一伸,把碗还给少年,委屈地抿抿嘴:「大哥,还饿!」 大头仰起脑袋看了他哥一眼,再次转身蹿了出去,「娘——!」 少年接过碗,急忙追了出去。 转眼间,又端着大碗回来,重新递给连玉,碗里还是跟刚才一样的稀粥,不过这次足足有大半碗之多。 她再次在几个唿吸之间把这大半碗稀粥喝了个干净,故态復萌地看着少年:「大哥,还饿!」 这次不等大头抬腿,少年已经率先沖了出去,在大头出屋之前,端着满满一大碗回来了。 连玉也再次捧起瓷碗一饮而尽。 循环往復,少年一趟趟跑,连玉一碗碗喝,大头则像个尽职尽责的监工,双眼滴熘熘地跟着大碗转。 直至喝完最后一碗,少年接过碗后,不好意思地喃喃道:「没有了……锅里没有了……」 连玉嘆了一口气,轻轻地「嗯」了一声,透着满满的失望。 然而,少年似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一脸惊恐地看着连玉问道:「妹妹,你不觉得撑吗?」 连玉微微一笑道:「不觉得,我只觉得饿!」 少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瞳孔圆睁,大惊道:「八——八碗!你——你会撑死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急得在原地一直挠头转圈圈,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 连玉安慰道:「真的没事,我就是吃得多!不会死的!我还可以再吃,这些连半饱都不算。」 少年却已经吓得魔症了,完全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姐姐——说——不死——!」大头再次发挥作用,嗷一嗓子嚎出来,气沖屋顶,仿若要掀飞上面的茅草。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醒过神来。 第2章 初遇 晚饭时候,连玉顶着一桌人怪异的目光,小嘴噗嗤噗嗤又啃了三个粗粮饼子,干了两碗稀粥。 桌上的妇人频频看过来,肉疼得眼神都要杀人了。 连玉只装不懂,翘起嘴角,直冲她笑。 眼角余光,瞥到新爹在桌子底下警告地踢了那妇人一脚。 连玉笑得更灿烂了,顺手把筐里的最后一个饼子也给摸走了。 次日上午,新爹王二狗正在屋后噼柴。 连玉端了一碗水送过去,甜甜地喊道:「爹~天太热了,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王二狗放下手中斧头,接过连玉手中的陶碗,仰头喝了两口,贊道:「丫头,真懂事!」 连玉嘿嘿一笑,撒娇道:「那丫头这么懂事,爹有什么奖励吗?」 王二狗把碗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笑道:「丫头想要什么奖励?」 「想吃肉!」连玉目光灼灼地盯着王二狗。 王二狗眼珠一转,诱惑道:「爹明天带你去城里吃肉,好不好?」 连玉开心地直接蹦起来,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太好了,爹爹可不能反悔!」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父慈女孝,一片和乐融融。 傍晚时分,连玉正坐在门前的矮墙上,晃悠着两条小短腿,欣赏落日余晖下的田间野趣。 心念着,今晚也要多吃几碗饭饭呢! 为了美好的明天…… * 次日,天还没有亮,天际还能看到几颗零落的星辰。 连玉一行已经坐着驴车出发了。 赶车的是黑手汉子,连玉和王二狗坐在后面。 驴车摇摇晃晃,不多时,连玉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驴车已行上大路,不时能看到徒步行走的路人,往来的驴车马车,偶尔也能看到骑马奔驰者。 连玉坐起来,新奇地看着连绵起伏的青山,青翠茂密的树林,碧野连天的庄稼,这世界绿得生机勃勃,真是可爱! 「睡醒了?」王二狗看到她兴趣盎然地看这里看那里,询问道。 连玉转过脸来笑嘻嘻道:「嗯,睡醒了。」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日光已近中午,又问道:「爹,咱们还有多久到呀?我都饿了。」 前方赶车的汉子接腔:「丫头别急,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王二狗哈哈笑起来:「对,快了,到了浦州城,爹带你去大酒楼吃肉。现在包袱里有些干粮,你要不要先垫一下。」 连玉急忙点头,把手伸进了包袱里,摸出一块贴饼子,嚓嚓嚓地像只小兔子一样快速啃了起来。 王二狗看她吃得两颊一鼓一鼓,笑道:「你这丫头,饭量真是比小子们都大,这光吃也不长肉,不知道都吃哪里去了。」 连玉眯眯眼笑问:「爹,你知道浦州城最好的酒楼叫什么吗?那里的东西是不是特别好吃?」 「那当然要数会仙楼了,为什么叫会仙楼?那就是饭菜好吃到神仙都要来会一会的地方。」转而遗憾道,「那都是贵人吃饭的地方,咱们乡下人可吃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连玉立刻安慰道:「爹,等以后我长大赚了钱,请爹去吃。」 王二狗哈哈两声,欣慰道:「好!爹就等着你的孝敬了!」心里却暗想:等把你卖了,我正好拿着银子去会仙楼大吃一顿,再去赌场玩两把,可不就是受到你的孝敬了。 转眼间,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城矗立在前方,连玉兴奋地往前方一指,问道:「爹,那里是浦州城吗?看着很近了。」 王二狗呵呵笑道:「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他低头一看,包袱已经空了,「你把干粮都吃光了?」 连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吃着吃着,一不小心就吃光了,爹你不会怪我吃得多吧?」 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小路通进路旁的一处密林中。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她立时便捂着肚子趴了下去,痛 苦地叫道:「爹,我肚子疼,想如厕!」 「看你,吃太多,撑着了吧。这该怎么办?柱子,你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停一下车。」王二狗拽了拽驾车的汉子。 「前边那边树林吧!不远,很快就能到。」王三柱狠狠抽了驴臀几鞭子,车子肉眼可见的加快了速度。 少倾,就在密林口的小路上停下来,连玉急忙跳下车,往密林里钻。 车上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担心连玉趁机跑路,王二狗跳下车赶紧追了上去,跟在后边保持一丈的距离。 连玉跑进一处灌木丛后,四处打量一圈,确保已经看不到外边的驴车。 忽然,惊叫着跳起来:「啊!有——有尸体!」 王二狗听闻,立刻跑了进来。他们这些发尸体横财的人,见到尸体那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 他进来之后没看到尸体,忙问:「在哪里?尸体在哪里?」 连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往前方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一指。 王二狗立马跑过去,扒开灌木丛把头伸进去寻找。 此时,连玉已经悄声走到了他的身后,跳起来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王二狗毫无防备的被一脚踹进去,跌趴在地,脸被枝条挂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还不等他反应,连玉再次跳了上来,一把锁住他的双手,按负到背后,用地上的藤条捆了起来,又把他头上的包头巾子扯了下来,揉搓成一个团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王二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变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连玉从灌木丛中出来,突然向着外面的驴车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惊叫:「救命啊!有尸体!」声音尖利异常,传出很远,惊起一阵林中飞鸟,也惊得树上某个看戏的闲人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几个唿吸间,赶车的柱子便沖了进来,与连玉迎面撞上。 「尸体在哪里?」柱子喝问。 「前边,前边!」连玉颤抖地往前一指,声音都带着哭腔。 连玉从后边悄悄跟上,故技重施,把柱子也按到在地绑了起来,头巾塞嘴。 柱子气愤地在地上扭动着身体直哼哼。 连玉没管他,直接走进灌木丛里把王二狗给拖了出来,两人被扔作一团。 相见之下,又是一阵呜呜嗡嗡哼哼,反正是说不出话来。 王二狗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连玉一个八九岁瘦瘦小小的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制服他们。 刚才拖他的时候,地简直像是在拖一条狗。 其实,连玉在末世的进化异能也跟着过来了,但现在异能还非常微弱,需要大量食物的长期蕴养才能成长。 她在末世的进化是力量和听力两个方向,辛辛苦苦二十年终于蕴养完成,成长为最顶级进化者,力大无穷,耳听千里。 一朝穿越,又被打回了零点,需要重新化身大胃王,开始吃吃吃养养养的苦比之路。 这两天她从醒来就开始吃吃吃,不管是稀粥还是糙饼,来者不据,能吃就吃,这才积蓄出这点力量,趁其不备放倒了两个成年大汉。 此时,地上的三人都未注意到,旁边这棵大槐树的阴阴绿叶间露出了一片竹青色的衣摆。 孟泽深正倚坐在一条粗壮的横枝上,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蒲草叶子熟练地翻来折去。 碧绿的蒲叶仿若一个在他手中欢快舞蹈的小仙子。 这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在碧绿的草叶映衬下更显得莹莹润泽,仙姿玉质。 不多时,一只澄碧碧雅致逼真的蒲草蜻蜓便立在这玉手之上。 他抬手把蜻蜓别在了衣衫的前襟,很是相宜。 然而眼睛却百无聊赖地,透过繁密的枝叶间隙,一直看着下方一场好戏。 眼波未转,手儿却精准地从树枝间又抽出一根碧绿的蒲草叶子翻折起来,自有一番风流恣意。 初战得胜,连玉心情颇好。 她笑嘻嘻地绕着地上挣扎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转了两圈,好心提醒道:「别挣扎了,这结是越挣扎越紧的,你们没发现吗?」她打的可是末世联盟军的军用绳结。 两人闻言一怔,身体僵硬地不动了。 连玉走上前去,在他们身上按了按,摸走了两人身上藏着的银子,放在手中掂了掂,还不少呢。 她坐到王二狗对面,一颗一颗数起来,数完美滋滋地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抬起头来看着王二狗,弯起一双眼睛,笑眯眯道:「爹呀!这秀春楼呢,我是不愿意去的!女儿不孝,不能让爹和柱子叔发这笔横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不过看在你们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呢,也不计较你们要卖我的事了,咱们也算恩怨两清。」她手里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一下一下敲着,仿佛敲在两人的心上。 「我这也叫了你两天的爹,这些银子和外面那头驴就当是爹给女儿的小用钱了。」连玉嬉笑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转身向外走去。 「今日起咱们这父女之情就断了,自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声音从她消失的方向远远地传来。 两人见连玉已经走远,不见了,又开始呜呜呜地在地上挣扎起来。 孟泽深坐在树上远远地看见刚才那个小姑娘卸了车子,跨上驴背,一甩鞭子,骑着一头毛驴狂奔而去,一会儿的时间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收回目光,看向树下,两人还在地上狼狈地挣扎,遂拿起折好的两只草蜻蜓射向两人手腕,只听嚓嚓两声,藤绳断裂,两人的手重得自由。 两人立刻扯下口中堵着的包头巾子,跪地叩拜,大喊:「多谢高人相救!多谢高人相救!」 两人叩谢半天也未见高人露面,正想抬头一探究竟,便听得头顶传来一个冰凉凉冷嗖嗖的声音。 「回去以后好好做人,莫再行那歪门邪道。」 「若不悔改,下次这蜻蜓划断的就是你们的脖子。」 两人吓得冷汗直流,急急保证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树上又传出一声冷哼:「还不快滚!」 两人看了一眼小路,怕走此路再遇到连玉,毕竟他们还藏了连玉的诸多首饰,于是转身连滚带爬地往密林深处跑去,准备走小路回家。 待林中重新归于安静,孟泽深打了一声唿哨,远处跑来一匹玉照狮子骢,停在槐树下。 孟泽深一个旋身从树上轻飘飘地落下来,稳稳地落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向密林外走去。 口中轻轻念出一句:「好一个有趣的小人儿!」 第3章 会仙楼 话说连玉这边一路狂抽小毛驴,终于在经歷了五次驴驴撂蹄子犯倔后,晃晃悠悠地进了浦州城。 浦州城是长江南岸一座颇为繁华的大城镇,街上人流密集,两侧商铺林立,建筑风格一派南地风韵。 然而此时的连玉却无心欣赏城中古韵,只想快点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她一路打听询问,直奔会仙楼而去。 会仙楼既然是城中最好的酒楼,肯定也是人多消息灵通之地。 她现在即需要身体大补一顿,精神也需要大补,尽量多的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 之前的小村子,实在过于落后,信息极其闭塞。 连玉行至会仙楼门口,把自己的小毛驴拴在了一匹神气无比的白色骏马旁,便往楼内走去。 刚进门,就被一个白面皮吊角眼的跑堂给拦住了。 那人低下头,把连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斜着眼嫌弃道:「哪里来的乞丐,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连玉伸出一根手指,把这挡在身前的肉盾往后戳了戳,戳得跑堂一个踉跄后退两步。 她又把另一只抓着一把碎银的小手,杵到他面前,皱眉道:「这些够吗?能进去吃吗?」 跑堂稳了稳身子站定,不敢再小看面前的小孩,忙弯腰笑道:「客官,您里面请?」伸出一只手往前引路,「您 是坐大堂,还是楼上包间?」 「大堂就好。」连玉板起一张小脸,抬步走进楼内,被引至左侧一张桌前坐下。 此时正值饭点,厅堂之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数十个身穿灰蓝布衫的跑堂,小跑着穿行其间。 身侧那白面皮的跑堂吊着嗓子唱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他唱完又弯下腰,脸带微笑,一派的卑微恭谨之态,但那一声高调子,周围的成人都听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隔壁那一桌十来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立时便转头看过来。 连玉寻着他们的目光,看了回去,她看的却是那满满一桌的荤菜,酱烧鸡、猪肘子、四喜丸子、板切鸭……被馋得直咽口水。 伸出小手,沖那张桌子一指:「照着这个来一桌,酒只要一壶。」声音稚嫩清脆。 「好来!您稍等!」那跑堂看了一眼隔壁的桌子,一甩肩头的白色手巾,疾步退了下去。 连玉提起桌上的蓝花白瓷壶,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一边饮茶,一边侧耳倾听厅内其他人的谈话。 大多都是闲话家常,或者是哪个楼子里的姑娘水灵,哪个人物最近又发了大财,有用的信息不多,只听得现在是大周朝,似乎时局不稳,北部一些地区已经脱离朝廷管制。 不多时,饭菜已经全部上齐。 一楼没听到什么有用的,连玉一边吃着酱烧鸡,一边又打量起二楼。 二楼的包间有一侧面向大堂,挂着竹编帘子,帘子拉起来便可以看到整个大堂的景象,估计是为了方便听堂下那对男女咿咿呀呀唱的小戏。 如果坐的位置合适,楼下也能看到楼上一些包间内的景况。 现在连玉就能看见二楼最右侧包间内坐着两位气质卓绝的公子。 玄衣公子斜倚着栏杆,看不清面容,好像说了句什么。 身着竹青锦衣的公子,转过脸看向他,轻轻一笑。 这一笑如清风入怀,朗月照天,惊住了连玉,连筷子上的鸡腿掉了都没有发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她心中暗嘆,这个时代竟然会有如此美男,赏心悦目!赏心悦目! 耳朵微动,连玉集中精力去倾听他们包间内的情况,以她现在的异能成长情况,只能听到十丈以内的声音,现在这个距离,完全够用了。 此时,包间内一袭竹青锦衣的孟泽深看向对面的傅衡,笑道:「你什么时候回云京?」 傅衡倚着栏杆撇撇嘴:「不知道!老祖宗把我发配到这里,我就在这呆着呗!」 「你说我这脑子也不是块读书的料,他整天盯着我读书,这不是为难我也为难他自己么!」 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又看向孟泽深,感嘆道:「唉!我就羡慕你,文武双全,家财万贯,父亲权势鼎盛,自己又可以逍遥天下。」 低头又斟了一杯酒,问道:「你这一趟是从哪边过来的?」 孟泽深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淡淡道:「淮南。」 傅衡忽然一脸神秘地往前凑了凑:「有个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嗯?」孟泽深轻掀眼皮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傅衡:「萧霁川没了。」 「没了?」孟泽深疑问道。 「在长江上船翻人亡。被找到的时候,身中十七刀。」傅衡啧啧两声,「下手可够狠的!」 孟泽深闻言,遗憾道:「天妒英才!」 傅衡冷哼一声:「什么天妒?明明是人妒!」 「这事不是他二弟就是云京那边。不然萧扶城不会压着消息吃这个闷亏。」话音一转又说道:「李承基大人,被贬到崖州的事,你知道吧?」 孟泽深点点头,饮尽杯中酒,静听他讲。 「他的夫人带子女回乡,在浦州上游三十里处,遭了水匪,全家无一生还,最小的女儿才八岁。」继而又愤恨道,「扯什么水匪的皮,定是朝中那帮阉狗干的!」 孟泽深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道:「这乱世人人皆苦,民苦,官亦苦。」 「哎哎,难得见一次,竟说这些糟心的事,怪我怪我,说点高兴的。」傅衡招唿道,「尝尝这清蒸浦水鱼,这个可是浦州一绝。」 孟泽深伸出筷子挑起一块放进口里,软嫩鲜香,确实美味。 楼下,隔壁桌一醉酒大汉左摇右晃地走到连玉的桌旁,咧嘴道:「这是哪家园子里逃出来的丫头?这么一大桌,你吃得完吗?要不要大爷们过来帮你吃点?」 连玉没有反应。 醉酒大汉怒道:「问你话呢?聋了吗?」 「看不起爷是不是?」 连玉正集中精力听二楼孟泽深两人说话,因过于投入,根本没注意到身旁有人。 从听到「家财万贯,权势鼎盛」之后,就心潮澎湃,看孟泽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移动的金大腿,心中暗暗发誓一定得抱上! 现在又听到李承基的事,正在沉思,她是不是李承基八岁的女儿,时间地点都能对得上。 她这身雪白娇嫩的肌肤,实不像普通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大汉看她一直不搭理自己,被拂了面子,火气上涌,一拍桌子,发出「嘭」一声巨响。 连玉一惊之下,露出一个利箭般的锐利眼神。 大汉心脏被惊得一颤,但见那眼神转瞬即逝,又挺了挺胸,喝道:「你瞪谁?」 连玉接道:「瞪你咋得?」 话落,内心瞬间闪过一个硕大的「艹」,嘴瓢了! 在前世,她们队友之间经常这么玩梗,现在把嘴给玩秃噜了! 「臭丫头找死!」 这大汉立马暴跳如雷,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冲着连玉的脸扇了过来,连玉赶紧抬手去挡。 「啊——!」一声惨叫。 连玉醒过神来,草,忘记手里握着筷子了。 此时一双筷子稳稳地插在大汉手心,大汉已痛得握住手腕,跌倒在地。 连玉暗骂,今天这是出门没看黄历,真是霉运罩顶。 她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赶紧认怂,准备上前查看一下伤势,并关切道:「大爷,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此时,两名大汉已围拥过来。 一人急急扶住地上的大汉,悽厉大唿:「大哥!大哥!」 另一人却抬手向连玉抓来,怒喝道:「臭丫头拿命来!」 连玉赶紧双足蓄力一蹬地面,往后跳出,避开了此人的魔爪。 抬头定睛一看,隔壁桌已有人掀开桌子旁的一个箩筐,筐内赫然竟是数十把寒光凛凛的宽背大刀。 他们一人一把刷刷抽出,寒光闪闪便向着连玉砍来。 连玉现在只想怒骂一句,他码的,不讲武德,给我来一把高能机关枪,送这帮东西去见见阎罗王!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连玉手无寸铁,又是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加上前世习惯了使用枪枝炮弹,近身武技一般,全靠力量加持,此时真心做不到空手接白刃。 未近敌人之身,就要被大刀当瓜切了。 如今,只能趁着娇小灵活,在大堂内左钻右蹿,寻求生机。 忽然,她跳上一张桌子,抬头正好与二楼的孟泽深四目相接,眼珠子滴熘熘一转,开口大喊道:「爹快救我!」 「爹!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被砍死了!」声音嘹亮,在闹哄哄的酒楼内清晰可闻。 楼上两人本来正在看热闹,一句话便被拉入战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楼下已经有人虎视眈眈地看向他们。 傅衡挑眉笑道:「阿深,这丫头喊你爹呢?还不快去帮忙!」 孟泽深身子往前一探,看着楼下鸡飞狗跳,一滩混乱,沖连玉笑道:「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莫要想着祸水东引了,快快逃命去吧!」 傅衡看热闹不怕事大,继续怂恿道:「阿深,真不下去救上一救?」 孟泽深摇摇手中摺扇,笑道:「不用救,这就是个混帐,死不了!」 傅衡一脸诧异:「你认得这丫头?」 「有过一面之缘,今日上午,她在城外刚绑了一个爹,摸走了银子,正巧被我看到了。」 又道:「她的爹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啊?没想到这小丫头长得跟朵出水芙蓉似的,干净纯真,竟然如此滑头。」傅衡不由得感嘆,「这乱世呀……真是妖魔鬼怪频出!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成精了!」 孟泽深手中摺扇轻敲一下栏杆,往下一指,开口道:「你看!」 此时,连玉已经发现这金大腿心肠着实的冷硬,今日怕是不能借着这个机会,赖上去认个爹,抱大腿,吃大户了。 再次从两个大汉的绞杀之中跳出,连玉忽觉有气力不支的迹象。 看来,现在再不逃走,恐将难以脱身,她瞅准前方一扇被打掉了的窗户,左躲右闪,不着痕迹地慢慢退向窗口,最后一个借力,假装被大汉打出酒楼,飞身而出。 人在大街上就地一滚,立刻站了起来,抬脚往人群中钻去,脚上的两只鞋子已不知被甩去了何方。 她赤着脚丫子一顿狂奔,刚才那数十大汉,也举刀追了出来,一路跟在后边浩浩荡荡。 连玉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震惊不已,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拿着兇器街头追杀都没有官府出来管的? 她再次加快速度,拐入长街旁的一条横巷之中,继续在纵横交错的横巷之中逃蹿。 在横巷中七拐八拐,半个时辰后,听得身后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有追击的脚步声,于是慢慢停了下来。 连玉扶着路旁的青墙,大口喘息,心道:终于把这帮牲口甩掉了。 此时她手脚发软,又饿又渴,忽又想起那一桌饭菜来,才刚吃了几口,便贡了土地爷,着实可惜。 「咕噜~」肚子也高声抗议起来。 太饿了,得先去买几个肉包子,稍微垫一垫。 连玉把手伸向口袋一摸,扁扁平平,空空如也。 那几两碎银已经不知在打斗中掉到了哪里?孝敬了哪位弯腰人士,连一个铜子都没有剩下。 连玉考虑要不要沿着来路,再悄悄回去找一找,这么久了,那帮人说不定已经走了。 她刚抬起脚,一阵刺痛从脚底传来,疼得她满头热汗之下,霎时间又浸出一层冷汗。 低头弯腰一看,只见两只脚不知何时,已被划了数条口子,由于跑得太久,血都已经被满脚的泥灰止住了。 看起来惨不忍睹。 现在只能先找个有水的地方,弄点水解解渴,再好好清洗一下脚底的伤口。 她竖起耳朵,催动耳朵向远处听去。 吱呀~砰咚~哗啦~ 前方不远处传来木桶在井中打水的声音,应该就是最近的水井所在。 连玉忍着脚底的剧痛,手扶着青砖墙,一瘸一拐地向着前方水井走去。 刚走至拐角,一阵虚影闪过。 「砰!」 连玉双眼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歪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第4章 梅雪 简陋的房间内,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童。 此刻,女童四肢绵软,双目紧闭,一看便知是处于昏迷状态。 屋内燃着一盏油灯,灯晕照在她的脸上,虽有污迹,却也能看出几分日后的绝色。 昏黄的灯光下,另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穿着灰蓝色粗布衣服的小姑娘,正端了一盆清水,放在床边,拿出一块已经洗得发黄了的手巾,浸了清水,一下一下地仔细擦拭着女童的双脚。 只见那一双乌黑的小脚丫,在一遍一遍地擦拭下,露出了本来的模样,白皙莹润,十个圆圆的指头,饱满可爱。 然而,脚底下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灰渍被擦净,剩下发白的血肉。 这床上的女童正是在横巷中被击晕了的连玉。 小姑娘端了黑漆漆的脏水出去,不多时,换了一盆干净的清水,又回来了。 继续一点一点地清理连玉脚上扎进去的石子和草屑,忽然这只脚勐地一缩脱离了小姑娘的手中。 「疼~」 床上的连玉蜷起腿,翻了个身,往床里面拱了拱。 伸出一只手,摸向额头,这一碰,整个人疼得一哆嗦,连玉彻底醒了。 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房子的棚顶,木制的,一根、两根、三根……她这是又穿越了? 头好疼~ 脚也好疼~ 昏迷前的记忆慢慢回拢。 淦!被人暗算了,阴沟里翻船! 她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只见床前站着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块手巾,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连玉看了一眼疼得刺刺拉拉的脚,白皙干净,连脚底的伤口也被特地清理过了,又瞟了一眼床下的水盆,猜到这个姑娘是在给她清理伤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于是,看着她说了声「谢谢」,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难听的碎裂感。 好渴,她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想吞咽一下口水,结果嘴内干得连唾液好像都没有了。 遂垂了垂眼,然后楚楚可怜地放低了声音,软声道:「姐姐,渴~」 那姑娘看着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把手巾放入水盆中,转身出去了。 眨眼的工夫,端着一只粗瓷碗进来,走到床前,小心地递到连玉手里。 连玉的两只小手捧起大碗,舔着碗沿,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这一下,她才感觉终于又活过来了,顺着刚才姑娘端水时忘记关上的门看出去,外面尽是灯火辉煌,原来已经是夜里了。距离她被夯晕,已过了大半日。 吵声,闹声,说笑声,琴声,鼓声,丝竹声,从那窄窄的门口,隐隐约约,影影绰绰地透进来,好像外面一片繁华热闹。 连玉把手中的瓷碗归还给那姑娘,问道:「姐姐,这是哪里?」 那姑娘收起碗,掀了掀眼皮,回道:「春香院。」 连玉心想,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不正经呢?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姐姐救了我吗?姐姐,你人真好!」连玉努力扯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姑娘要转身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被卖来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连玉的眼睛,又道:「我也是被卖到这里的。」 「哦。」连玉失落地低下头。 姑娘站在那里怔了一会儿,还是拿着碗抬步出去了。 此时的连玉,眉头紧皱,正在心里狂吐脏话。 草!她就说这名字怎么听着不正经呢,原来是个花楼呀,又是春,又是香的,还挺应景。 她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竟然最后还是被卖进了楼子里,简直是「殊途同归」了,瞎子点灯白费蜡。 还有,这是哪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捡了漏,她连玉的漏也敢捡,给她等着。 这时,一阵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把连玉熏得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抬起头打了个喷嚏。 只见一个头戴大红色绒花,身穿绿锦缎衣裙的胖妇人,一扭一扭地从那道窄门里挤了进来。 身上挂的金银首饰叮噹作响,脸上涂得粉比墙还厚,白得瘆人,一张大嘴抹着红艷的口脂,一张一合间更是吓人。 她猜测这定然是这春香楼的老鸨无疑了,看着这又土又俗的老妖婆,这春香楼的水平堪忧,难道是个下等楼子? 连玉的好胜心总是长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现在,她就觉得,就算被卖,那也要被卖到最好的花楼里去。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那胖妇人已经挥着小手绢,走到了床前,眼睛笑眯眯地盯着连玉的小脸瞧。 一边瞧,还一遍啧啧地点头,最后甚至上手又摸又捏,像是在检验一件商品。 验完货,满意地笑道:「哎呀,老娘真是捡到宝了, 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胚子,再养个几年,别说是咱们这小小的浦州城,就是那烟花宝地的江都,咱们也能去争个花魁。」 转身便吩咐身后跟着的丫鬟:「杏儿,快到我房里去取上等的金创药和凝肤膏来,这么个小美人,脚上可不能留疤。」 那丫鬟说了声「是」,迈着小碎步匆匆而去。 老鸨又和颜悦色地看着连玉:「我姓荣,你们俩以后就跟着楼里的姑娘们一起叫我荣妈妈就好。」 连玉瞟了眼站在门口那两个膘肥体健的大汉,点点头,从善如流道:「荣妈妈好。」 「好好好,丫头真乖。」她摸了摸连玉的头,又斜着眼睛瞟着刚才给连玉擦脚的姑娘,那姑娘抬起眼皮,唤了声「荣妈妈」,依然的面无表情。 老鸨荣妈妈满意地扯起大红唇笑了笑:「嗯,我看你们两个丫头都是乖觉的,这是咱们的福气,我省心,你们也不用受罪。不像那些要死要活的料子,瞎折腾,挨了打受了罪,最后的结果还不都是一样。你们两个以后就安心地跟着荣妈妈。妈妈带着你们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戴金银珠宝。往后吶,都是好日子。」 连玉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嚮往的纯真笑容,开心道:「真的吗?荣妈妈,你真好。比我爹娘还好。我以后就要跟着荣妈妈吃好吃的。」 站在旁边的姑娘一言难尽地看了连玉一眼,悄悄抿了抿嘴唇。 荣妈妈被连玉的言语哄得咯咯咯地笑出声来,拿手指头点了一下连玉的额头:「你这个俏皮鬼,跟我真是缘分。只要你能不吃胖,想吃什么随便吃,妈妈这里有的是好吃食。」 连玉激动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边上,抓住荣妈妈的胳膊撒娇道:「真的吗?我现在可以吃吗?我都要饿死了!」 「可以,可以,一会儿就让厨房给你送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妈妈,我要吃肉,吃好多好多的肉,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妈妈,你一定要让厨房送好多好多的肉过来,少了,我可不够吃。」连玉开心地手舞足蹈,简直像是一个小傻子。 荣妈妈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们两人一遍,清了清嗓子:「从今以后,前尘尽望,名字也换个新的。」她指了指连玉,说道:「你叫梨月。」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姑娘,道,「你以后叫梅雪。」 说完,她还满意的点点头,好像觉得对自己起的这两个名字甚是满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连玉立刻捧场道:「梨月谢谢妈妈赐名。」 梅雪看了看连玉,也跟着淡淡地回道:「谢妈妈赐名。」 这时,刚才出去的那个丫鬟杏儿,一脸焦急慌张地小跑着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小小的绘着花卉的白瓷瓶。 荣妈妈皱起两道眉毛,嫌弃道:「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毛毛躁躁的。」她一把抓过那两个瓶子,放到连玉手里,又转头看向梅雪,吩咐道:「你给好好上药,她的脚不方便,你先照顾着点,姐妹之间要学会互帮互助,相互扶持,这才是长久之道。」 还没等梅雪应声,杏儿便着急道:「妈妈,出事了,前边出事了,吴公子又在前边闹着要见云柳姑娘。」 荣妈妈一听,甩开膀子急凶凶地往外走去,嘴里骂道:「没用的东西,净是吃干饭的,什么事都得老娘上。」 那杏儿也一甩手绢,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连玉看着空荡荡地门口,呆立良久,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身体软下来,坐回床上。 梅雪看了看门口站着纹丝不动的两个大汉,走过去把门阖上。 回来从连玉手中拿过两个药瓶,打开看了看,道:「画着兰花的瓶里是金创药,另一个画梅花的里面应该是那什么膏。」她顿了顿,看连玉没反应,于是又开口道,「把脚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连玉磨磨蹭蹭地把两个小脚丫伸出床外,看着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给她上药。 小姑娘的脸色冷冰冰的,手上的动作却万分的温柔仔细。 伤口的血肉一遇上金疮药,火.辣辣的痛感,便立刻传了上来,疼得连玉忍不住地缩脚。 梅雪的另一只手,立马按住了她的脚腕,把她的脚固定在床沿处继续上药。 等两只脚都上完,连玉已经疼得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趴在床上,无力地念叨着:「老妖婆,不会把咱们的饭给忘了吧?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第5章 席面 两人在屋内静等了大半个时辰,依旧不见饭食送过来。 这老妖婆果然不靠谱,琐事一缠身,就把她们俩的饭给忘了。 这期间梅雪又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她做的一板一眼,井井有条,好像已经做过无数遍一样。 连玉的眼珠子跟着她的身影转来转去,知道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只是习惯了隐藏自己,把恐惧和害怕克制在心底,让自己不停的忙碌来转移注意力。 等到脚底因为药力作用产生的疼痛,慢慢舒缓下去,她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想着不能再等了,再等,估计这一晚上都得饿着。 伸着头往床下看了一眼,果然没有鞋,她这刚涂了药的脚,实在不方便赤脚下地。 四下里观察了一番,屋内还有一张桌子,两个凳子,距离床头半步远的地方就是窗户。 她请梅雪帮忙把一个凳子放到窗户跟前,另一个凳子放到窗户和床头的中间,然后便膝行着爬了过去。 梅雪看她爬得一歪一扭的,甚是困难,赶紧抢过去扶住她,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打开窗子,喊外面的大哥,帮忙去跟荣妈妈要饭食。现在肚子饿得都吸进去了,心慌得厉害。」连玉一边说,还一边往前挪。 梅雪看了看窗子的位置,直接转过身,把连玉背起来,走了过去。 连玉一惊,哎哟,小姑娘劲还挺大。 她老是忘记自己现在也是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孩子,比她眼里的小姑娘还要小不少,又能有多少重量。 背到窗前,把连玉放到凳子上坐好,她自己伸手用力地推开那扇不大的木窗。 一阵凉风打头吹来,连玉看到了门外的两个大汉,一个身穿青衣,满脸横肉,一个穿着灰衣,一脸炸天的刺毛鬍子,凶神恶煞,都是一看不是什么好鸟的人。 但连玉完全不惧,她在末.世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搁在那时候,这两位都得算是慈眉善目了。 在两位大汉听见动静看过来的时候,连玉赶紧扯出一个单纯可爱讨人喜欢的笑容:「两位大哥,晚上好呀!」 青衣大汉看着她,点了点头,灰衣鬍子的则一脸警惕地盯着,没有任何回应。 连玉立刻决定攻略这个略微和善一点的青衣大汉,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的眼睛:「大哥,我们实在是饿了。您刚才也听到了妈妈说让厨房给我们送吃食的。您看这么久了,饭食也没送过来,能麻烦大哥去厨房给催一下吗?」 「厨房的事不归我们管,我们催了也没用。」 灰衣鬍子插嘴道:「老实呆着,不要耍花样。」 被拒绝了,连玉毫不气馁,继续笑着问道:「那大哥替我们去跟荣妈妈说一声,可以吗?您看我的脚都伤得走不了路了,肯定跑不了的,再说,这里这么好,赶我走我都捨不得走呢!」 那青衣大汉点了个头,转身,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旁的灰衣鬍子一把抓住:「不能去,别被两个小鬼骗了。」 连玉看着那只抓住青衣大汉的手,冷下脸来,说道:「这位大哥,不要把人都想的这么坏,我们也就是要口吃的而已。」 院中的灯光穿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这瞬间竟有了几分冷艷的感觉,她瞥着灰衣鬍子的眼睛,继续道:「这位大哥自己不愿意发财,也不要挡别人的财路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她又把目光移到被抓住的青衣大汉脸上,微微一笑,说道:「我虽然不懂这楼子里的规矩,但是从刚才荣妈妈的话里也能知道,我以后必是能富贵的。今日我落魄,大哥帮了我,等到来日我富贵了,自然是不会忘了大哥的。」 那青衣大汉眼珠子在连玉脸上来回扫视了几圈,沉默片刻,扯掉了灰衣鬍子抓在他手臂上的大手:「两个孩子而已,哪里值得这样小心。」接着便大步离去。 灰衣鬍子气闷地冷哼一声,转头又狠狠地向连玉瞪去。 这时正好梅雪收了手臂,窗子啪的一声落了下来,灰衣鬍子瞪了个空,目光正好戳在破旧的木质窗户上。 连玉说完这一连串话,感觉更饿了,饿得浑身发虚,歪在凳子上不想动。 忽然又想起刚才梅雪出去给她端过一碗水,便问道:「你能出去?」 梅雪站在旁边摇摇头:「不能。」 「那怎么出去端的水?」 梅雪回道:「屋子旁边有一口井,我在那里打的水,他们两个人能看见,远了不行。」她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又渴了?」 连玉嘆息一声,有气无力地回道:「再喝一碗水也行,肚子空荡荡的难受,灌点水,能舒服点。」 梅雪便开了门出去,又端了一碗水过来,给她。 连玉仰起头一口气喝了,这水儿看着清凌凌,却冰冰凉直刺胃腑,果然是刚打上来的井水,之前她太渴了,都没有注意到。 又过了片刻,屋外传来脚步声,连玉赶紧推窗去看。 只见那青衣大汉已经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手提食盒的僕役,连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回头叫道:「来了,来了,梅雪,快开门,饭来了!」 她的眼睛如同饿了几天的豺狼一样,盯着那渐渐靠近的食盒直冒绿光。 梅雪走过去,打开门,正好与走到门口的僕役相遇,便接过了食盒。 其中一人嘱咐道:「姑娘用完了,把碗盘收进食盒,放在门口就好,小人晚点时候过来收。」 梅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连玉早已迫不及待,喊道:「知道了。梅雪,快进来,我要饿死了。」如此她还没忘了门外的青衣大汉,「大哥,进来一起吃吧!」 青衣大汉咳嗽了一声,客气道:「不用,我们已经用过晚食了。」 此时,梅雪已经把两个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摆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破旧的小方桌上。 这饭食准备得属实丰盛,蒸鸭,烧鸡,炖肘子……一盘盘的全是硬菜,小方桌都放不下。 老妖婆荣妈妈在连玉心中的好感度,蹭蹭地往上长了不少。 原来这些花楼里的厨房,晚上都是备着席面的,随时供客人取用。 荣妈妈听了来报,便大手一挥,给她俩直接上了一桌席面,也给那些不听话的丫头看看,听话的姑娘过的是什么日子。 连玉忍着心痛肉痛,从桌上端了一盘整只的烧鸡,一盘酱肘子,从窗户递出去,喊道:「大半夜的,两位大哥也是辛苦。你们不愿意过来一起吃,那就拿着这些在外面吃,多少垫垫。」 青衣大汉笑着把两个盘子接了过去。 「两位大哥怎么称唿?」 青衣大汉笑道:「我姓李,李成。」而后下巴一抬指向旁边那个灰衣大鬍子:「他叫陈石。」 连玉连忙脆生生地叫道:「李大哥,陈大哥,好!妈妈刚给我们赐了名,我叫梨月,她叫梅雪。」说着,她的手指往梅雪的身上指了一指,继续道,「我们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仰仗两位大哥多多照拂。」 李成连连应着「好说,好说」,并把那盘烧鸡塞进了陈石的手中。 套近乎,套得差不多了,连玉才收回身子,与梅雪一起吃饭。 这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走到哪里,都要先跟周围的人套近乎,拉关系,尽量把人笼络住,才能有便宜可占。 只有这样,自己一个孤儿才能够在末.世那么恶劣的环境生存下来,还年纪轻轻就成为联盟少将。 连玉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姿态保持的还算优雅,只是一张小嘴在快速的咀嚼,两边的腮肉高频率的抖动着。 看着她那风捲残云的态势,梅雪举着筷子僵住了,好奇地看着她。 连玉注意到后,让她快点吃,告诉她自己只是饭量大,从小就这么吃,没事。 梅雪低下头继续认真吃起来。 两人一路无言,这一餐吃得非常快,到最后,连玉甚至把剩下的汤汤水水都喝光了。 饭后,她爬回床上,舒服躺平了,一只小手揉了揉肚子,内心只有一个:爽! 没想到这花楼的吃食水准还挺高,味道做的非常不错。 梅雪已经自然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盘筷子,一样一样整齐地码进食盒里,又盖好盖子,打开门放到了门口。 连玉看了一眼,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小姑娘有一种执拗的劲头,做什么都是十二分的认真,就算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也做的非常认真。 这其实是一种非常优良的品质,连玉自己做不到,但是她很欣赏这样的人。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道:「上来躺着,咱们聊聊天吧?」 梅雪踢掉鞋子,爬了上去,在连玉手拍的位置躺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孩子,明明比自己还小很多,看着就是个娃娃,却给她一种很安心,可以依靠的感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她转过头,看着那孩子的脸,漂亮好看又那么稚嫩,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充满活力,此时正盯着屋顶,纤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来回扫动。 「你怕吗?」那孩子忽然开口问道。 怕吗?一个人被卖到花楼里,应该是怕的吧?梅雪想。 屋子里变得静悄悄,她没有吭声,没说害怕,也没说不怕。 她本来是怕的,但是,自从眼前这个孩子醒过来以后,她好像就忘记害怕了。 这个现在叫梨月的孩子,让这个地方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第6章 姐妹 过了许久,在连玉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梅雪轻轻地反问道:「你怕吗?」 她怕吗?当然不怕。连玉心想:等老娘吃饱了,这些人都是渣渣,一拳一个不在话下。 不过这里的饭菜不错,还免费,这么好的地方可不好找,她决定在这里先住下,养养膘,再说。 她笑得一脸灿烂地转过头,看着梅雪道:「不怕!你也不用害怕,我保护你。」 梅雪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微不可见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这时,连玉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坐好,一张小脸绷起来,严肃地盯着梅雪:「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有看到把我卖进来的人吗?」 闻言,梅雪也从床上爬了起来,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是上午来的,没看到人,你是被外面那个大鬍子扛进来的。」 连玉皱着眉头咬牙道:「也不知道是被哪个狗东西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眼睛扫到梅雪,忽然又问道:「你想家吗?你爹娘现在应该在到处找你吧?」不像她这个孤儿,没人管,没人问。 她想着,等过几天,脚上的伤好了,可以想办法送梅雪出去,帮她回家。 这时却听见一句「不想」,冷冰冰地从梅雪口中传出来。 「啊~为什么?」连玉疑问道,这梅雪看着也不像是贪慕虚荣之人呀。 梅雪把头转向门口,呆呆地看了良久,才开口道:「我是被我爹卖进来的。」 并未等连玉回话,她又继续说道:「我家里本来是城外的富户,有着祖上传下来的百亩良田,日子过得很是美满。直到后来我爹染上了赌博,两三年的时间,就把家产输了个精光。最后,他把我娘也押给了债主抵债,没过一年,我娘就被那家人打死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他迟早要卖我的。我本来想着卖了也好,要是能卖个好人家,我勤快点,多干活,总能有口安稳的饭吃,也少挨些他的打。」 她顿了一顿,转回头来看着连玉;「他骗我,说是把我卖进蒲州城的大户人家当丫鬟的,我就跟着他来了。没想到,最后会被卖进这花楼里。」 「回去了,也不过是被他再卖一回罢了。」 额,连玉没想到,这个姑娘的身世这么悽惨,比她这个孤儿还惨。 她的父母只是死在了末世的战乱里,无法抚养她,但是她知道他们是爱着她的。他们尽了全力把孩子藏起来,让她能够活了下来。 连玉眼珠子转了转,拍了拍梅雪的肩膀,嘻嘻一笑:「别难过,这样的爹,你就把他当个屁放了,没有了更好。」 「我跟你说,其实我比你更惨,我偷听到我爹娘商量着要把我卖进花楼里,就自己偷跑了。哪里想到外边世道这么乱,我刚跑出来,就在巷子里遇到了坏人,然后我就一路跑呀跑,鞋都跑飞了,终于把坏人甩掉了,结果最后又被人敲了闷棍,最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说我这一路折腾的,罪没有少受,最后还是进了这里面,卖身银子更是不知道便宜了哪个龟孙子,连仇人的脸都不知道长得是扁是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便宜了我那没人性的爹娘,那银子还能给我大头弟弟买两顿肉吃。」 被连玉这一顿自黑式的安慰,梅雪早已从自伤的情绪里出来了,然后一脸同情地看着连玉,心想:这孩子这么惨,还这么乐观,心真大呀。 连玉伸出小手握住梅雪的手,豪情万丈道:「没事,让那些坏心眼的爹啊娘啊,都滚一边去,以后咱们就是亲姐妹,咱们互相照顾,不用他们。」 这时,她才发现梅雪的一双手粗糙扎人,手的内侧结满了一层厚厚的茧子,背面更是布满了细密的结痂的小伤口,这是一双干活的手,一双被生活磨砺出来的手,前世的连玉也有一双这样的手。 她用力握了握这双手,温声道:「以后都会好的。」 最后两人一起躺在这张小小的木床上沉沉地睡去,两只交握的小手一直没有松开。 一夜好眠。 次日,两个人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梅雪先从床上爬起来,要去外边打水洗漱。 门一拉,没有打开,只露出一条逢,传出一阵门锁被拉动的咔拉咔拉声。 连玉往那里瞅了瞅,呢喃道:「回来再睡会儿吧,反正也出不去。」 梅雪没有办法,脱了鞋子,又躺回床上。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接着门锁又是一阵咔拉咔拉的响,然后李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门开了。你们俩今天再表现的温顺点,以后应该就不会关着你们了。」 连玉在屋内连忙回道:「谢谢李大哥关照,我们肯定好好听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好说,还是你这个小丫头识时务。」李成说完便到旁边的一张破败的躺椅上补觉去了。 梅雪再次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门,出去了。 门一拉开,耀眼的日光便直刺刺地照了进来,连玉坐在床上,揉着迷濛的双眼发呆。 院子里静悄悄的,整个世界仿佛还在沉睡,昨天的一切,好像一场梦一样。 梅雪用昨天的木盆端了一盆清水进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她的脸上还沾着水珠,前面的额发也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在外面已经洗了脸。 此时,她正从盆里的水底捞出一个湿淋淋的灰色手绢,两手握住反着方向拧了拧,把水分拧得差不多了,又把手绢展开抖了抖,走到连玉跟前:「过来,我给你擦擦脸。」 连玉顺从地把脸伸了过去,任由梅雪在她的脸上擦来抹去。 她自来是个爱享受的性子,有人照顾的时候,恨不得连路都不用自己走,吃饭都别人餵到嘴里。现在被梅雪这样照顾着,简直是心安理得,完了还对着梅雪嘿嘿地撒娇笑:「梅雪,你真好。」 梅雪笑了一下,又把手绢在水里洗了洗,将连玉的两只手都擦了两遍,端起木盆道:「我出去换盆水,回来再给你脚上重新上一遍药。」 转眼间,她就端着换过的清水,重新回来了。 连玉自觉地把两个小脚丫伸出床外,并开口问道「那位李大哥还在吗?怎么听着没有动静。」 她找出昨天那块手巾,泡在水里揉搓了两遍,便开始细緻地一点一点擦拭连玉的脚,低着头回道:「还在,闭着眼睛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补眠呢。」 她小心地把外边的血痂拭掉,最后又用拧干的手巾把脚上的水渍擦干净,等了一会儿,等连玉的两只脚完全晾干了,她才拿起昨日的那个绘着兰花的瓷瓶,打开塞子,上药。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特别认真,认真到就像这是她必须完成的一项工作一样。 刚刚上完药,门外就走进来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褐色衣服的老妇人,手里拿着一个同样是褐色的包袱。 一进门便笑道:「两位姑娘起得可真早,我这倒是来晚了。」 连玉的脸上也堆起笑来:「哪里呀,大娘来得正好呢,我们也刚刚起床。」 「哎呀,这位就是梨月姑娘吧?长得可真是水灵,难怪荣妈妈那样疼爱,昨晚那么乱的场子,还惦记着给姑娘安排吃食,果然是个可人儿。」妇人一边夸道,一边把手中的包袱放到床上。 连玉看着她的动作,笑道:「这哪里是我可人儿啊,是咱们荣妈妈心善,怜惜我们两个孤女。能在这里遇到荣妈妈,也是我们两个人的福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特别是这背后的马屁,要是能传到本尊耳朵里去,那更是事半功倍,连玉向来深谙此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心里mmp,脸上笑嘻嘻。 那妇人贊同的点点头,说道:「姑娘这话说的对,咱们荣妈妈,别看平日里凶,但是对楼里的姑娘那是一万个疼惜的紧,在这整条花街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 草,你们这竟然还有一条街,搞颜色服务的都发展成产业区了,这时代还挺开放。 连玉赶紧点头如捣蒜,表示非常认同,一看这妇人就是荣妈妈的资深迷妹。 妇人一看连玉的表现,仿佛找到了知音,话茬子兜都兜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就说昨天晚上的这场乱子,也就咱们荣妈妈镇的住,能护住云柳姑娘。搁这蒲州城里的任何一位妈妈那都顶不住,得把云柳姑娘推出去。那吴公子是个什么人,姐夫可是在云京当着大官呢,知州大人都得让他几分,咱们荣妈妈就是敢为了姑娘们得罪吴公子。要不说,云柳姑娘这样的琵琶大家愿意留 在咱们春香院呢,那都是冲着咱们荣妈妈这个人。」 「你们这两个小姑娘,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能来春香院跟着荣妈妈,那是多大的福气。就这,还有些贱蹄子,要死要活的,她们这是没见过外边的世道有多恶。」 眼见她还要往下说,连玉赶紧打断,表忠心道:「那是那是,我们两人都是受过苦的,最是知道荣妈妈的好了,我们敢表决心,这辈子都跟着荣妈妈混饭吃,生是荣妈妈的人,死是荣妈妈的鬼。」 妇人满意的点点头,打开了手中的包袱。 第7章 美人 包袱里面是几套衣服和鞋袜,细密的棉布织染着最普通的草蓝色,但是干净整洁地摞叠在一起,看着有种阳光的温暖。 连玉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忍不住伸过手去摸了摸。 妇人看在眼里,看到连玉这一副没有见识的贪恋模样,很是得意。 「这是荣妈妈给你们准备的衣物,以后在这春香院里走动,都要穿着得体,梳洗的干净漂亮,可别再像个乞丐一样,那可是丢咱们春香院的脸。」说着,便拿眼睛在连玉穿的那几片破布上光明正大地扫来扫去,一脸嫌弃。 连玉对此仿若未闻,继续翻动着衣物,嘴里还念叨着:「荣妈妈可真是那下凡的活菩萨,对我们也太好了,我梨月以后定当为荣妈妈做牛做马。」 她把所有的衣服鞋子全都摸了一遍,又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大娘,您真是辛苦了,一路把这么重的包袱拿过来。想着得请您喝杯茶,我们这身无长物的,也没有这个条件。不过,大娘您放心,您今日的照顾,梨月必定都记在心里。等日后梨月发达了,一定好好报答大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褐衣妇人被她哄得咯咯咯地直笑,嗔道:「你这丫头是个机灵的,以后定能大富大贵,那大娘就等着到时候沾光了。」 连玉也跟着咯咯咯地笑起来,她的笑容明媚真诚,笑声清脆悦耳,这一笑,整个屋子感觉都亮了起来,仿佛一室的春暖花开。 笑过之后,她揉了揉两坨腮肉,撒娇道:「大娘,什么时候开饭呀?」 妇人道:「饿了?我可是听说你们昨天晚上,两个小丫头吃了整整一桌席面,连口菜汤都没剩下。这么快就又饿了?」 连玉微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现在年纪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又不经饿,一饿就心慌头晕四肢发虚,还有可能晕过去。」 妇人道:「嗯,长身体的时候,是应该多吃点。别着急,一会儿厨房就送饭过来了。等过两天,都安排妥当了,你们到了饭点自己去餐房吃就行。」 连玉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表示好。 本来她还想着让大娘跟厨房说一声,让送饭的时候,多送一点。一听以后自己直接去餐房吃,就没吭声,先忍两天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大吃特吃。 正说着,厨房的一名僕役就提着食盒,走到了门口,朝着屋内喊了一声,梅雪出去接了过来。 褐衣妇人赶快起身,走了,估计也是赶着去餐房吃饭去了。 这顿吃在中午的早饭,虽然略显清淡,但是味道却是不错的,量也比连玉想像的要多不少。 看她俩表现不错,荣妈妈大发慈悲,到了第二天中午就给她们解了禁,可以随意出入,不需要人看着了。 连玉因为脚伤,一直窝在屋子里,没有出去,都是梅雪在照顾她,饭食也是梅雪给她带回来。 梅雪却经常被吴大娘叫去做一些杂活,这位吴大娘就是那天过来送衣物的那个褐衣妇人。 听梅雪的描述,连玉总结这就是个一心想成为荣妈妈心腹的资深舔狗。 吃饱喝足,躺在床上闲来无事,她突然意识到,古代的花楼才是信息的集合地,绝对不比会仙楼差。 于是在一个无聊的晚上,她用异能催动耳朵,去探听信息。 她的耳朵像是穿过了无数的遮挡物,伸进了某个房间里。 连玉静心倾听,先是只能听到木头髮出吱吱呀呀的晃动声,没一会儿,听到了女人的喊叫声,这声音听着很痛苦,又不太像,正思索间,勐然又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妖精,真销魂!」 草,耳朵脏了。 她赶紧把耳朵收回来,躺在床上用力抠着两只耳朵,一脸愤愤,这时什么破运气。 过了一会儿工夫,她终于平静下来,暗骂自己大惊小怪,没见识,在花楼里听到大和谐的声音,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什么样的刀枪箭雨没见过,还怕这个?怂! 然后,换了个方向又侧耳去倾听,这次她放聪明了,听到没用的,就赶快再换一个房间。 她这样前前后后听了两三天,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个一个大致的了解。 如今是大周朝,景和十五年。 大周立朝两百多年,如今已是苟延残喘之际,宫里阉宦横行,朝中奸佞当道,地方藩镇割据,皇帝更上常年沉迷修仙问道,与一群道士为伍,无心朝政。 北方三镇多年割据自治,不受中央管控,权力更迭已经父死子继,皇帝还得乖乖地给加封。其中朔北是最强盛的一家,威震一方。 上次在会仙楼听到的李承基,一朝宰相就因为上了一道奏疏弹劾大太监田真,卖官鬻爵,受贿巨额银财,而被皇帝罢官流放到崖州。 一众家眷,更是被田真蓄意报復,杀害在浦水上游。 这一招血淋淋地杀鸡儆猴,使得现在朝中再也没人敢与其对立。 连玉想着,难怪之前那一帮大汉敢当街持刀行兇呢,朝廷如此崩坏,地方上更是上行下效,贪官污吏横行。 苛捐杂税比比皆是,逼迫得老百姓没有活路,农民起义遍地开花,山贼水匪搅弄其中,占地为王。 以连玉看过的那些史学资料来看,一个朝代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已经离灭国不远了。 有的朝代到了这时候还能苟延残喘个三四十年,但是大周朝估计等不了多久了。 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大周的皇帝从建朝起就没有活过五十岁的,如今皇位上那位已经四十有几了。 可能这也是他如此沉迷修仙问道的根结所在。 而且这位皇帝子嗣单薄,膝下仅有一位公主,和年仅九岁,生来体弱的太子。 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片大地上可能就会战火蔓延,尸横遍野。 连玉嘆了口气,这个时代除了拥有青山绿水之外,其混乱程度甚至远超于她曾经所在的末.世。 她现在迫切地想多学点东西,好在乱世来临时,多几分保命的本事。 这一日,连玉的脚伤终于好了,可以下地行走。 一大早,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洗了脸,然后坐在凳子上等着梅雪给她梳发。 梅雪拿着吴大娘给她的一把断了三根齿的桃木梳子,把她的头髮梳拢起来,在头顶上用蓝色布条绑了两个小揪揪。转过身来,托起她的下巴,端详了片刻,点点头:「好看。」 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跟着梅雪向厨房走去,梅雪这几天不仅帮吴大娘做一些杂活,有时也会去厨房帮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虽然荣妈妈没有安排她做什么,但是她根本闲不住,说是不做点什么,感觉饭吃的不踏实。 她人勤快,做事又干净利落,很讨厨房的大师傅老姚喜欢。 出了她们住的这方小院,穿过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一颗大槐树,枝枝蔓蔓遮下一大片树荫,又过了一道月亮门,前方就是春香院的厨房所在。 此时,厨房里已经热火朝天地在准备早饭了。梅雪一进去,就洗了手开始帮忙择菜。 连玉跟着,也假意帮忙,嘴却不闲着,跟这个聊一会儿,跟那个聊一会儿,抖着机灵把厨房众人哄得哈哈大笑。活没干多少,饭没少吃,这边吃个包子,那边摸个鸡蛋,等吃得差不多了,她就熘了。 从厨房出来,慢慢熘达着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一边看,一边在脑子里做这里的立体建模。 她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就会走。既然如此,还是早做准备为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她过往的经验也一直在告诉她,人在任何时候都要有危机意识,因为不知道意外和灾难什么时候会降临。 从月亮门出来,右手边就是两丈高的一面墙,一看,这应该就是院墙,墙的一角有一扇上着铜锁的小门。 这里是整个春香院的后院,厨房在东北角,她们住的那间小房子在西北角。从这里往南看,隐约能看见一栋大约有三层楼高的建筑,红窗绿瓦很是好看,猜想着那里定然是春香院的主楼,夜夜笙歌的地方。 从大槐树下的绿阴里穿过,走进一条游廊,沿着这条游廊向那栋高楼走去。 到处都静悄悄的,这方世界静得好像只有连玉一个人。 兜兜转转,高楼没走到,却进了一个植满牡丹花的园子,她刚从花丛中的小径穿出,不知身在何处。 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忽而从背后传来:「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 连玉闻声转过身,只见一个容颜娇艷的美人,靠坐在廊前的栏杆处,微笑着正在看她。 美人穿着一身水绿色的鲛纱衣裙,层层叠叠,像极了这院子里盛开的重瓣绿牡丹。白皙的脖颈在绿纱的映衬下,有一种别样的风流之态。 头上随意地挽了一个垂髻,插着一支重瓣牡丹花样的银钗。 她曲着一只手臂,手托着下颌,一直看着连玉笑,这笑里带着几分逗弄的味道。 连玉张嘴正要回话。 她却突然立起身子,把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了一声,说道:「别说话,让我来猜一猜。」 她歪了歪头,沉思了片刻,笑道:「可是这院里的牡丹化成小仙子,来见我了?」 第8章 琵琶 连玉冲着她盈盈一笑:「姑娘可认得出我是哪一朵?」 绿衣美人笑道:「那肯定是最好看的那一朵。」 「那最好看的又是哪一朵呢?」连玉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歪头问道。 绿衣美人道:「当然就是你这一朵呀!」 她便撅起小嘴,垂眸伤心道:「姑娘竟是认不出来我的。」 绿衣美人侧身靠着栏杆,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连玉屈膝行了个礼,回道:「梨月见过云柳姑娘。」 云柳笑道:「哦,你就是那个要吃好多好多肉的小丫头呀,果然跟荣妈妈说的一样,长得水灵,人也机灵。现在我发现,你还很有趣。」 「你怎么知道我是云柳的?刚才看你那表情,是第一次见我吧?」 连玉暗想,终于等到我表现的机会了。 其实刚才一听声音,她就已经猜出来了,再看这一身绿纱,仙袂飘飘,仿若那杨柳仙子降临人间,哪里还能不知道。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云柳:「大家都说云柳姑娘长得跟天上的仙人一样好看,我刚才就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仙女了。」 「这么好看的仙女,那肯定就是云柳姑娘了,我是不是很聪明?」连玉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云柳娇笑着配合,夸道:「真聪明!」 这时云柳的婢女黄莺提着一个食盒穿过花丛,从小径上走来:「姑娘,今日厨房得了一条二斤重的浦水鱼,做了您最喜欢的鱼片粥。」 「摆在花厅里吧。」她拢了拢搭在臂上的轻纱,站起身来。 望向站在石阶下的连玉,问道:「要不要过来陪我一起用饭?」 连玉立马眉开眼笑地点点头,跟了过去。 云柳姑娘不愧是春香院的头牌,连这早餐都是头一份的。 一桌子摆了七八样,样样精緻,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 云柳看着她那眼睛冒光,却又努力绷住一张小脸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 伸出一根水葱样的手指戳了戳连玉的腮肉,笑道: 「矜持什么,快吃呀!」 「别客气,我没什么食慾,就用这碗鱼片粥,其他的都是你这个小丫头的。」 连玉惊喜道:「真的?」 云柳嗔道:「那还能有假。」 连玉便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动手吃了起来。 唉,真是太好吃了,连玉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这个世界的真是一次次地刷新她的认知。 此时她已早把之前对身处乱世的担忧抛到了九霄云外,暗暗感嘆,这个世界真是物华丰美的一方宝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她手口不停,越吃越香,一脸的享受。 云柳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胃口都好了很多,把一碗鱼片粥都用了。 连玉看了一眼云柳放下的空碗,心中惦念,这鱼片粥肯定更好吃。 看来在这春香院里,云柳姑娘妥妥的就是一条金大腿,就冲着这饭菜规格,也得抱上。 饭后,连玉也没走,坐在廊下看云柳练习琵琶。 只见云柳坐在一张圆凳上,怀中抱着琵琶,手指翻飞似在跳舞,婉转悠扬的乐音从弦底流出,如玉珠落盘,如泉水叮咚,与花间飞舞的蝴蝶,相映成趣。 她不知不觉听得入了迷,感觉置身于一片青山绿水的世外桃源,溪水潺潺,山花烂漫,彩蝶飞舞,全身每一处毛孔都透着舒畅愉悦。 一曲终了,见连玉还沉浸其中,云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才把她唤醒。 她也不觉尴尬,笑道:「姐姐弹得真好听,不愧大家都说你是当世的琵琶大家,好多人慕名来到浦州,只为了听姐姐一曲琵琶。我今日真是荣幸,能一人享受姐姐的琵琶,这曲子也好听的紧。」 云柳笑道:「哪有这么夸张,不过是大家吹出来的虚名罢了。这首曲子名《山野戏春》,现在弹正是应时。」 她看了看连玉的小手,忽而说道:「你这双手纤细柔韧,看着是很适合弹琵琶的,要不要过来弹一弹试试?」 连玉本想一口回绝,但心底却有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往上涌,催促着她过去试一试,等她回醒过来,琵琶已经到了怀中。 此时再还回去,反而不合适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心想没吃过猪肉,刚才也见过猪跑了,她的记忆力一向非常好,照着云柳姐姐刚才的样子拨拉吧! 手指刚触到弦,就像被唤醒了某种记忆一样,熟练地弹拨起来,正是刚才这首《山野戏春》。 她弦下流出的乐音,却没了刚才的明快欢愉,反而带着淡淡地伤怀,如一个少女在春日里呜咽低泣。 最后一个尾音弹完,连玉抬起头,只见坐在对面的云柳脸上滑过一滴清泪。 她抬起手轻轻抹去了那滴泪,笑道:「我从没想过这首曲子还能弹出这样的调子来。你琵琶弹得很好。」 连玉起身把琵琶还回去,摸了摸鼻子,说道:「其实我不会弹的。我只是刚才模仿了一下这首曲子,其他的我都不会。」 「怎么可能?你刚才的手法一看就是苦练过的。」云柳惊讶道。 连玉挠了挠头髮,为难道:「我之前受过伤,有一段记忆没有了,要是练过,可能是那时候练的吧。」 云柳听了这话,便没有再问。 流落到这种地方的女子,每个人都有一段难以吐露出口的沉痛过往,所以花楼中相遇的人,不管是姑娘还是客人,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不问过往,只看当下。 她抬起眼眸遥遥地看向繁花深处,呢喃道:「你知道这首传遍大江南北的曲子是谁作的吗?」 她看上去好像是在怀念某一个人,连玉想应该是写这个曲子的人吧。 并未等到连玉的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是名扬天下的淮南公子萧霁川。萧公子品格高洁,才华横溢,生得又是天人之姿,是天下多少人仰慕追逐的对象,一代大儒魏玄也曾引憾未能把他和朔北孟泽深收入门下。」 连玉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来了精神,竖起耳朵。 这不是她之前在会仙楼听过的,楼上那两个见死不救的傢伙谈论的人吗。 她记得那俩人说这个萧霁川已经死了,还死得特别惨。 不但死得惨,还死得憋屈,明知兇手是谁,也无人替他。 没想到这首曲子就是他作的,看来这云柳姑娘也是他的思慕者之一。 云柳继续喃喃道:「比起朔北的孟公子,我们南地之人自食更加仰慕萧公子,只是世事弄人啊!」 说着,她的漆黑的眸中又有一行清泪流出:「想起今时今日魂撒长江的萧公子,你弹出的曲子反而更是应情。」 气氛到了这里,连玉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张了张嘴,试探着开口道:「姐姐,您节哀……」 云柳回头嗔了她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有身份受这句节哀。萧公子洁身自好,光风霁月,从不踏身烟花之地。我连看一眼的缘分都没有。」 连玉看她那股悲伤劲已过去,又嘻嘻笑起来。 云柳试了试脸上的泪,说道:「你这琵琶的天分得拾起来,不能浪费了。好好练,等过个几年,你的成就,应该远在我之上。你愿意跟着我继续学吗?」 连玉喜不自胜,连忙跪地一拜,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心中忍不住窃喜,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不费吹灰之力就抱上了金大腿。 感觉各种好吃的美食,正在前方扭着腰,跳着舞,在向她招手。 叮,一滴口水从她的嘴角掉到了地上。 云柳上前把她扶起来,笑道:「你也太心急,我可担不起这句师傅,你的功底很是深厚,只是忘了。我不过是指导指导,哪里敢承这个师傅的名,你以后还是叫我姐姐就好。」 「我一会儿就去见荣妈妈,把这事跟她说一下,让你搬到这个院子里住,西厢正好还有一间空房。」 连玉听了,开心地只有不住地点头,忽而又着急地问道:「我还有个姐妹叫梅雪,可不可以让她一起搬过来?她人很好的,绝对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云柳看着她,沉吟了片刻,说道:「你能想着姐妹是好事,但我是无心管两个姑娘的,待遇上有了差距,时间久了容易出现龃龉,这样的事在这花楼里比比皆是。」 「我不了解这个梅雪的脾性,不方便下断论。不过,她要是愿意过来,只能是给你当侍女,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像黄莺一样。但我可以保证能够护着她,以后不必像其他姑娘们那样接待外客。」 「你回去问问她吧,她若是个心慕荣华的,必然不愿意跟着过来。」 「若是愿意做侍女,就让她跟着吧。回头我跟荣妈妈说一声,只要不是长得特别出挑的,都没问题。」 连玉听了,连连谢了好几声,便如同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迫不及待地要去跟梅雪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梅雪会不会拒绝。 云柳看着因连玉的跑动,而被带得摇曳起来的花枝出神。 心中感嘆,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单纯呀,都到了这种地方,还没认识到人心险恶。 你欲让别人生,别人却想让你死,让你烂在污秽的泥坑里再也爬不起来。 这样的世道,姐妹,亲友,哪里还有靠的住的人,能看顾自己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人而已。 第9章 孟泽深 当天下午,在荣妈妈的应允之下,连玉和梅雪就欢欢乐乐地搬进了云柳的院子里。 她们不管是从吃食还是穿衣上,都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特别是连玉,自从荣妈妈知道了她有弹琵琶的天赋后,誓要培养出下一个云柳来,继续接档往后十几年的辉煌。 自是什么好东西都可劲地往这边送,珠钗首饰,锦衣纱裙,知道她爱吃肉,更是顿顿少不了足量的鸡鸭鱼肉。 连玉的小日子自然是过的美滋滋,白天跟着云柳练琵琶,学诗书,晚上本来是温习功课的时间,不过她记忆力好,学习主要是把这个世界的文字表达方式与自己的知识体系融汇贯通,学起来自然很快,所以每当到了晚上,她就经常在春香院的主楼里晃悠。 主楼里一到晚上便是一片衣香鬓影,笙歌曼舞,欢声笑语,人流不断,她人小个矮穿梭其中并不引人注意。 有时也会帮侍女们送个茶,拿个乐器什么的,跟着蹭些水果糕点吃。 今夜,月色高升之后,连玉又如往常一般出现在主楼。 她身穿一身红色锦缎衣裙,头上两个小揪揪上各扎一个珍珠花串,小脸粉嘟嘟的,玉雪可爱。 坐在二楼的一处栏杆处,晃着两只小短腿,欣赏楼下高台之上的云柳弹琵琶。 此时正在弹一首《大漠落日曲》,曲子恢弘壮阔,激.情昂扬,再配上台上另一位花容姑娘的剑舞,更加震撼人心。 引得整个厅堂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驻足欣赏。 漠野千里,黄沙漫天,一轮赤红的落日正慢慢接近远方的地平线。 在这余晖之中,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正挥剑而舞。 这样一副大漠落日图景慢慢在人们眼中延展开来,醉人无数。 一曲结束,迎来了满堂喝彩,鼓掌声,叫好声,人声鼎沸,似要将整个楼顶掀开。 「梨月,你在这里,太好了。」一个相熟的侍女扯住了连玉的衣袖。 连玉刚刚转过身来,那侍女便把手中的茶盘推过来,急切说道:「你帮我把这茶送到春水厅,好不好?救救我,我把花容姑娘要的鲜花糕给忘了,得赶快回去取,晚了又要挨骂。」 连玉爽快地接过茶盘,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嘻嘻笑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她用两只小手托着茶盘向春水厅走去,二楼这一排带水字的厅,正对楼下表演用的高台,是花楼听曲最好的位置,里面都是些富贵有钱之人。送茶递水的差使,总能得个不菲的赏钱。 这也是她非常乐意帮忙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个不菲只是对现阶段兜比脸还干净的连玉来说的,能够让她出去吃几顿隔壁巷子里李嫂的肉包子。 她心里美滋滋,脸上笑嘻嘻地敲了敲春水厅的门,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拉开了门,把她让进去。 屋内坐着两个锦衣公子,一看背影就知道都是风流俊逸之人。 她端着茶盘走上前来矮了矮身子,低头行礼:「公子,这是您要的的金山雀舌茶。」 「嗯,摆上来吧。」近侧的那位公子开口,声音清越温润。 嗯?连玉心想,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会仙楼的那条金大腿? 她缓缓地从茶盘后面抬起头来,看过去,果然是他。 再看旁边另一位,还是那日在会仙楼与他同坐之人。 心道,这两人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两人眼睛正注视着楼下高台上的表演,并未看她。 轻轻将茶水摆好,把茶盘微微抬高,挡住了一张脸,正想在被他俩发现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离开。 她可不想被这俩货认出来,现在日子过得正滋润,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荣妈妈对她也甚是宽容,没事出去熘达买零食也不管她。 要是被这两人认出来,捅出她之前的事,作为一个能在一群大汉的围追堵截之下逃走的高手,一定会被荣妈妈严加看管起来,别想有舒坦日子过了。 对以后的出逃计划,也会带来翻倍的难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所以,看到他俩的第一眼,练玉就决定悄悄闪人,赏银也不准备要了。 她刚抬脚走了一步就顿住了,走不动? 低头一看,一只绣着祥云纹的月白色锦靴不偏不倚地正踩在她衣裙的一角上。 抬眼瞄了一瞄这位被她喊过爹的金大腿公子,他依旧在认真看楼下的歌舞表演,仿佛没有发现她的窘况。 这应该是无意中踩到的吧?连玉心想。 她双手抓住裙摆悄悄用力,想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扯出来。 一扯,不动。 再用点力,一扯,还是不动。 踩得这么紧吗?连玉皱起了两条秀气的小眉毛,那就再加把力。 她催动体能的能量,双手勐然一发力,她不信在这种力道下还是扯不出来。 「嘭」的一声巨响,连玉整个人摔出了一丈远,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贴在了房间的墙上。 原来在她最后一次发动体内能量去扯裙摆的时候,孟泽深正好松开了那只脚,她就被自己抛了出去。 房中三人,孟泽深,傅衡,孟泽深的小厮寒竹,都齐齐向她看来。 另外两人都是一脸惊讶,唯独孟泽深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没想到你人不大,力气倒是不小,拽个衣服,都能把自己拽飞了。」 「你故意的?」连玉怒目而视。 孟泽深脸不红心不跳地挑了一下眉毛,笑道:「对,看看你的力气有多大?」 「看出来了?」连玉愤愤不平地把自己从墙上揭下来。 孟泽深看见她的动作,兀自又笑了起来:「自然看出来了,没想到你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竟然有多少将帅之才求而不得的神力。」 连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有又如何?关你屁事。」 「当然不管我的事,我又不是你爹。」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我觉得关这花楼老闆的事,可以和她聊聊。」 「你……你……」 你了半天,连玉不得不把这股邪火压了下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连玉向来能屈能伸,今日还能怕了他。 遂清了清嗓子,黏黏腻腻地学着楼里的花娘们一般,拉长了调子,喊道:「爹,您哪里管不着了,梨月以后都听您的。」 屋子里的三个人被他噁心地打了个寒战,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给我闭嘴,好好说话。你再叫两声,我这辈子都不想要孩子了。」孟泽深皱眉嫌弃道。 傅衡更是惊唿一声:「是你,竟然是你。」 他把连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这洗干净了,打扮一下,还有点绝世美人的苗头呢。你那天不是没被城南武官那几个人抓住吗?我听说为了找你,他们还在城里晃悠了好几天。怎么在这里?」 接着问道:「唉?你还真拿阿深当爹了?」 他又把眼睛转向孟泽深,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道:「什么不想要孩子?你不是本来就要不了孩子嘛,正好收他当女儿得了。除了年龄大点,其他都挺好,你看人家多主动,最重要的是长得也好看。」 孟泽深冷哼一声,回道:「长得好看?养个三五年,嫁给你,我给你当岳父,怎么样?」 傅衡被他噁心了一把,赶紧把身子后仰,真没人性,他只是看小姑娘长得俊俏而已,怎么会惦记这么小的孩子,那也太不要脸。 孟泽深用手中的白玉摺扇在他胳膊上抽了一下,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傅衡心道,你肯定是听到我提起你不能生孩子,存心报復。 他们两个人自以为声音压得低,说的私密,可是在连玉耳边,那简直跟拿着大喇叭说没什么两样。 她把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并满怀同情地瞄了一眼孟泽深的下半身,看起来英俊潇洒,没想到竟然是个没用的。 她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通畅了。 哼,我现在也有你的把柄。 孟泽深看见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把右腿抬起叠在了左腿上,顺手又捋了一下衣摆。 哎!心虚了吧,果然是个不行的,啧啧,就这?还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在她面前摆谱。 孟泽深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说说吧,你混进这里来是有什么目的?」 连玉一听他这话,又气了,没好气地回道:「什么叫我混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我是被人卖进来的,我是受害者好不好?」 孟泽深故意把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笑道:「你从上到下,连一根头髮丝都看不出来像受害者。倒是养得珠圆玉润的。而且你那天明明逃走了的,对吧?」 连玉撇撇嘴,冷哼道:「你眼睛是瘸了吧,刚才还说我面黄肌瘦,这前后一刻钟的工夫,我就又珠圆玉润了?我是气吹的?」 孟泽深道:「那可说不定,你这丫头处处透着诡异。你还没说,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 连玉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世界的人这么敏锐的吗?寥寥两面就发现了她的不同。 她不过就是吃得多点,力气大点,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歷朝歷代都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啊。 看来以后还是得收着点,别被人给当妖怪抓了。 她稳了稳心神,正色道:「我真是被卖进来的。那天我跑了以后,刚躲到一处巷子里,就被人敲了闷棍。等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孟泽深摇动手里的白玉扇子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敲了两下,继续问道:「以你的本事,从这里逃出去不难吧?」 连玉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为什么要逃?这里有饭吃,有衣穿,有屋睡,每天还不用干活,只需要跟着云柳姑娘学学弹琵琶就行了。每个人对我都很好,日子过得不知道多好,我为什么要逃?」 眼珠子转了一转,又咬牙切齿,一脸兇狠地看着孟泽深:「你要是敢去跟荣妈妈乱说话,坏了我的好日子,我跟你没完,刚才你们俩的悄悄话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你的秘密。」说着还意有所指的再次把眼睛瞟向了他的下半身。 孟泽深心中一恼,都是傅衡这张破嘴找事,他说刚才这丫头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呢。 转而又惊异,这丫头耳力居然如此厉害,再加上她天生神力,这样的先天条件,如果是个男孩,定然是天生的将才,要在沙场上建功立业的。 生在这么个黄毛丫头身上,属实是浪费。 还未等他张口,这丫头又一脸烦气地道:「别问,我天生耳聪目明,都是天生的,父母给的,也不用问父母,都已经死光了。」 第10章 傅衡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争吵声,桌椅拖拽倒地声,呜呜嚷嚷,听来一片混乱。 屋子里的几人都探身往楼下大堂看去,只见高台之上,一个穿着暗红色锦缎华服的胖子正抓着云柳姑娘的一只手臂,扯着她就要往外走。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侍女,有帮佣,有客人,都在极力阻拦这个胖子。 胖子看上去明显喝了不少酒,满脸涨红,但步子还很稳健,他一边拉着云柳,一边挥手打开过来阻拦的侍女,高声嚷道:「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一个花娘,还跟爷拿起架子来了,也不看看爷是谁。」 他用力把云柳往前一甩,说道:「爷之前不过是哄着你玩,既然你这么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接着转头瞪着楼下的客人们,大喝一声,「我倒要看看,在这浦州城,有谁敢坏我吴望海的好事。」 这吴望海本来只是浦州城中的一个纨绔子弟,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很是富有。平日里也不过是找猫逗狗,花楼听曲,吃喝玩乐而已。 一年前,她的姐姐嫁进了太僕卿边呈的后院,边呈可是大太监田真的心腹。 吴家通过这层关系,搭上了田真的船,拿到了盐引,做起了盐商,赚得盆满钵满。其实这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真正做的是私盐贩卖,为田真敛财。 然而自从他姐姐进了云京,这吴望海就彻底抖起来了,欺男霸女,横行无忌,成了为祸浦州城的恶霸,就算是浦州刺史刘大人也要避让几分。 半年前,他强抢了城南一家豆腐坊的女儿,给糟蹋了。那姑娘性子烈,事后就悬樑自尽了。家里人告到衙门里,刘刺史也不敢管,最终和了一场稀泥,让吴家赔了百两银子了事。 有了这一遭,这吴望海做起恶来更是有恃无恐。 楼下楼上的看客,都觉得云柳姑娘今日在劫难逃了。 就在众人都在为云柳姑娘揪着心弦之时,一个蓝色身影从二楼飘然而下,落入高台之上,正好站到了吴望海的面前。 他伸手在吴望海的手臂上一抓,吴望海就疼得啊啊啊大叫着松了抓着云柳的手。 这人正是刚才还坐在屋子之中的傅衡,连玉看着这一幕,连连感嘆,好俊的功夫。 同样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的小厮寒竹,嗤笑道:「那你也太没见识了,我家公子比这厉害多了。」 连玉斜了他一眼,哼笑道:「你这么说,看不起这位公子吗?等他回来,我得好好把你的话,跟他转述一遍。」接着又啧啧两声,自言自语道,「背后说人坏话,真没教养呀。」 寒竹气红了一张白皙稚嫩的脸,愤懑道:「你。。。我才没有说傅公子,我说的明明是你。」 脸玉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教道:「说了就要勇于承认,做男人要有担当。」 说完,也不再理他,又趴在栏杆上望下看去,不过那颗小脑袋却左右晃了晃,似乎是在对寒竹的品性感到失望。 徒留寒竹一个人在那里对着她的后脑勺,鼓着腮帮子生气。 孟泽深看了一眼他俩儿,轻笑出声,对着连玉的背影,道了一声,「牙尖嘴利。」 楼下,云柳已经被侍女和帮佣护卫着从高台上匆匆离开了,吴望海还在那里一边哀嚎,一边大骂:「哪里来的狗东西,没长眼?你吴爷的事也敢管!小心吴爷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傅衡用力一拧,把他的手臂别到后背上,然后用力往地上一贯,把人按在了地上,接着抬起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吴望海奋力地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大喊道:「狗东西,快把脚松开,不然爷回头把你剁了餵狗!你问问这楼里的人,浦州城是不是我吴望海说了算?」 这时台下响起了窃窃私语声,看着吴望海的眼神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又有说不出的恐惧。 也有好心人小心劝慰傅衡,低声道:「公子,你还是放了他,快跑吧!他们吴家真是惹不起的,等一会儿吴家来了人,你可就走不了了。」 接着又有不少人附和道:「是呀!快走吧!吴家可惹不得,凶得很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听到这里,傅衡脚下又加重了力道,甚至还碾了碾,冷笑道:「我竟然不知道,这浦州城的刺史什么时候从姓刘的换成姓吴的了?」 吴望海趴在地上呸了一口,哼道:「刘适算个屁,那就是一个乌龟,我吴家说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傅衡心想,在这么个小地方还遇到厉害人物了。 他被祖父扔到这里来做长史,已经一个月了,因为心里不爽,一次衙门也没去过,成日里不是郊外赛马,就是呆在家中睡觉,竟不知道城中还有吴家这一号,连刘适这个刺史都得避让。 傅衡收回心神,脚下又用力碾了一下,碾得吴望海又是一阵啊啊啊大叫,等他叫完,便笑着问道:「你们吴家是上得哪路菩萨的香?敢这样连一州刺史都不放在眼里,说出来,让在下长长见识。」 吴望海疼得龇牙咧嘴,又底气十足地叫道:「说出来吓死你,我姐夫可是田公公跟前的红人太僕卿边大人。」 傅衡嗤笑一声,说道:「好大的人物啊!连刘刺史都不放在眼里,那我这个小小的长史就更入不了你们的眼了吧?」 「你知道最好,不想死就快点把脚从爷的身上拿下来。再跪下给爷爷我磕一百个头,爷考虑一下,绕了你这条狗命。」吴望海以为自己的靠山亮出来,把对方吓住了,不停地叫嚣。 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接着便见一群手握大刀长棍的大汉气势汹汹地从门外沖了进来。 一进门,当先一个穿着褐色缎面衣服的中年胖子,就气喘吁吁地叫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我吴天仁的儿子。」手里还握着一把嵌满珠玉的宝剑,一看拿剑的姿势就是个外行在虚张声势。 傅衡的脚用力一踩,让吴望海再次发出惨叫,好提醒他爹,儿子在这里。 原来这吴望海今日耍横要带走云柳只是酒劲上来了,临时起意,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看到主人一招就被按住,也没有上去送人头,悄悄从门口熘走,跑回去搬救兵了。 吴天仁听了消息,立马召集人手,就跑过来,他都不敢相信在浦州地界,还有人敢动他的儿子。 此时听到吴望海悽厉地惨叫,他痛唿一声「儿子」,带着人就要杀过去。 倏然,一个身穿月白色华服的少年从二楼一跃而下,拦在了中间,啪的一声展开了手中的玉骨扇摇了摇,笑道:「吴老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吴天仁盯着那把扇子楞了一会儿神,玉做骨,银织面,一副江山两面画,这是削筋碎骨的银面玉骨扇,那这扇子的主人定然是赫赫有名的朔北二公子孟泽深。 「爹,快点救我,把他们都给我杀了。」吴望海看着他爹顿在那里,又开始大喊大叫。 吴天仁没有去看儿子,而是对着孟泽深,行了一礼,道:「敢问可是朔北孟公子?」 孟泽深点了点头,笑道:「不过这事可不归我管。」他说着往后看了一眼,示意去跟台上这位交涉。 吴天仁会意,立马冲着傅衡作揖,恭敬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傅衡掀了掀眼皮:「姓傅。」 吴天仁微微弯着腰,继续说道:「傅公子,小儿顽劣,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放他一马,让在下带回去好好教导。在下明日在会仙楼备好酒席,让他好好给您赔罪。」 听了这话,吴望海又开始挣扎,他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吼道:「爹,你在说什么,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吴天仁狠狠地瞪过去,喝道:「你个败家子,给我闭嘴!」 傅衡不想再跟他们拉扯下去,看着吴天仁,说道:「既然知道错了,那不应该向我赔罪,而是向云柳姑娘赔罪。不过代价还是要付的,不然大家还要以为这浦州城的天已经姓吴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见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刚才台上的蓝衣公子脚踩着吴望海的背,一只手掰起他的腿用力一拧,已经把吴望海的腿拧断了一条。 吴天仁看着儿子那只弯曲成奇怪形状的腿,眼中燃起一片怒火,咬牙道:「你。。。」 话还没说出来,「嘭」的一声,吴望海已经被傅衡一脚踢下了高台,落在他爹吴天仁的面前。 他一张脸苍白无色,冷汗淋漓,却无半点声息,俨然已经痛晕了过去。 吴天仁赶紧上前抱住儿子,愤恨地盯着傅衡,一字一句道:「你太过分!」 他本来想说:「你等着,不报此仇,我吴天仁誓不罢休!」但是一想到后边还站着个孟泽深,又把话咽了下去。在他们这些庞然物面前,吴家就是一只蚂蚁而已,也就只能在浦州这个小地方搅动一下风云。 傅衡看出了他强忍着的恨意,不屑道:「想报仇?那你记住了,本官姓傅名衡,现任浦州长史,家住云京魏国公府。报仇的时候,看清楚点,别找错了。」 吴天仁垂下头,压着声音,回道:「不敢。」 随后便唤了身后带来的人,抬着吴天望,走了。 大堂里突然就静了下来,一丝声音也没有。傅衡这时才注意到,满堂宾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都走了,现在就只有他和孟泽深两个人立于其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他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从高台之上跃了下去,走到孟泽深旁边,一拍他的肩膀,笑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回吧。」 孟泽深「嗯」了一声,回头朝楼上栏杆处的寒竹望了一眼,转身和傅衡并肩走了。 楼上的寒竹见自家公子走了,赶紧缩回屋内,抬步要走,忽而又转过头对着连玉做了个鬼脸,重重的哼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楼梯上很快传来了他哒哒哒的下楼声。 连玉从二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道:「幼稚。」 第11章 恩公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这满地的桌子、凳子、杯子、酒壶的,都没看见吗?一群不顶用的。」荣妈妈从大堂后边气汹汹地走出来,伸手指着乱成一团的大堂。 躲在各处的侍女和帮佣,被她的声音一吓,唿唿啦啦地都出来了,抬桌子的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收杯盘的收杯盘,一阵忙碌,却都小心谨慎地没有发出声音,生怕堵到荣妈妈的枪口上,被火力误伤。 荣妈妈走到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感嘆道:「什么时候咱们浦州来了一位这么俊俏的长史大人?」竟还是魏国公府的公子,心道:下次得让云柳好好招待一番。 连玉瞅了瞅荣妈妈的背影,悄悄把小脑袋缩了回来,正好看见了桌上还没有动过的茶水和点心。 这么贵的金山雀舌茶可不能浪费了,她就代尝了吧,遂双手抱起碧翠的茶壶,仰起头张开口对着壶嘴就灌了起来。 滋味清雅鲜爽,涩后带有回甘,好茶。 金大腿果然是有钱,不过今日看来那个傅衡似乎也是一条金大腿,还是条非常实用的金大腿。 她把空了的茶壶放回桌子上,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在桌面上铺展开,把那两碟外形雅致清香绵延的桃花糕和玉露糰子一起倒了上去,然后四角一兜捂在怀里就熘了出去。 一路小跑,回了牡丹园里那间小厢房。 房中点着一盏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梅雪正拿着一支毛笔在灯光下认真又笨拙地练字。 她很珍惜在这里读书识字的机会,只要得了空,就一遍又一遍的练,虽然这些都是练玉这个二道师傅现学现卖的。 「梅雪,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快过来尝尝。」说着,便将桌子上那张写满了字的宣纸一抽,扔到地下,把怀里的那包点心往桌子上一摊。 「我的字,我的字。」梅雪赶紧俯身去捡落在地上的字,拾起来后理了理,搭在旁边的笔架上。 连玉口中塞了个玉露糰子,鼓囊着嘴道:「一会儿再写,这可是院里最贵的点心,你快过来吃,今天运气好,客人一点都没动。」 梅雪坐回来,先给连玉到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喝口茶,别噎着。」见连玉喝了茶,把一嘴的糕点咽了下去,她才捏起一块桃花糕,轻轻咬了一口,「是很好吃,你喜欢吃,我有空去厨房悄悄看看胡么么的作法,回头学了做给你吃。」 连玉在一旁不住地点头,认同道:「好好学,把她们的本事都学过来,艺多不压身。」 梅雪看了看窗外,问道:「今晚外面是不是出事了?我看云柳姑娘早早地就回来了。」 「嗯,云柳姐姐回来的时候怎么样?」练玉问道。 梅雪想了一下当时在院子里遇见她们的情形,开口道:「其他都挺好,就是有一只衣袖看着像是被人给抓破了。」顿了片刻,又道:「我还听到云柳姑娘骂人了,骂什么,死胖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连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一块新的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扔到桌子上,道:「你继续吃,我去隔壁看看云柳姐姐。」说完,拉开门出去了。 她穿过门前的连廊走过去,敲了敲门,很快黄莺就打开门,把她让了进去,回头轻轻喊了一声:「姑娘,梨月姑娘过来了。」 连玉一边往屋子里走去,一边问道:「姐姐,可好?」 屋子里传来一个细软悦耳的声音:「我能有什么不好的,这种事每个月里都得闹上一两次,早就习惯了。」 此时的云柳已经洗漱完了,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软绸睡衣,歪在榻上看书,见连玉走进来,笑道:「你这丫头,看完戏了?」 连玉也不客气,在她旁边的锦凳上坐下,嘻嘻一笑,说道:「姐姐,发现我了?」 「哼,想不发现都难,那救我的公子可就是从你那个厢房里跳出来的。」云柳把手中的书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怎么?你认得那位公子?」 「嘿嘿,我哪里认得他呀,是香荷姐姐有事让我帮忙给春水厅送一下茶水,我才在那里的。我进去刚斟完茶,大堂里就出事了,外面一片乱糟糟的,我也不敢出去,就躲到现在才出来。」接着她看着云柳的眼睛,一脸神秘道,「我有个好消息,姐姐听了一定高兴。」 「你这消息不会是吴望海那个胖子被赶走了吧?这算什么消息。」云柳懒懒地看了她一眼,拿起一把绣着绿牡丹的香扇在手中摇着。 连玉把腰背一挺,收起脸上的嬉笑,认真道:「他哪里是被赶走了,腿都被姓傅的给掰折了,嚎得跟一头正在被宰的猪似的。就这样,他爹都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地把那死胖子拖走了。姐姐,你以后再也不用怕那胖子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云柳似是根本没听那死胖子的事,正看着桌子上的烛火在发呆,嘴里呢喃着:「原来恩公姓傅。」 连玉眼珠子一转,笑道:「姐姐是想知道傅大人的消息啊,早说嘛。」 云柳霎时间羞红了一张脸,拿手中的香扇去打连玉:「你个毛丫头,连我也敢打趣。」 连玉一侧身,躲过了拍来的扇子,咯咯咯直笑:「姐姐,你再打,我可不说了。」 云柳正了正身子,收了香扇,说道:「别滑头,快讲。」 连玉站起来,假模假样地起了个范,清咳一声,板起小脸,说道:「话说,姐姐的这位恩公,姓傅名衡,出身云京魏国公府,现任咱们浦州长史。」 云柳听完,眼眸低垂,歪回了榻上,整个人失了刚才的鲜活劲,透出一股失落,口中低声呢喃:「竟是国公府的公子呀。」 连玉看了她一眼,使劲清了清嗓子,还在那里端着架势,说道:「我的大消息还没说呢?」 云柳哼道:「你还有什么消息?快快说了,回去睡觉。」 「姐姐,你前几天不是还遗憾没见过淮南公子萧霁川吗?你猜今天跟傅大人一起在春水厅里的是谁?」连玉一脸得瑟地问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可能是萧公子,萧公子明明已经……」云柳蹙起两弯柳叶细眉。 「嘿,当然不是萧公子了,但是,是与他齐名的朔北孟公子呀!姐姐,惊不惊喜?看不了萧公子,看看孟公子也行呀,不都是名扬天下的贵公子吗?」连玉一脸兴奋地盯着云柳,想从她脸上看到震惊、喜悦、不敢置信的情绪。 结果却令她非常失望,云柳只是初初听到的时候,瞳孔微微扩张了一下,很快又恢復,还是懒懒地歪在榻上:「那等他再来的时候,倒是可以领一领他的风姿。」 连玉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心道:你这个样子,看是并不是很想领呢。 云柳也没看她,挥了挥手道:「太晚了,我要歇了,你先回去吧。」 连玉行了个礼,道过晚安,正要退出去,就听到头顶幽幽地传来一声,「明天早上我要考察你的功课。」 嘭!绝杀。连玉心里的小人瞬间中枪倒地,鼻孔流血。 此时的傅衡和孟泽深正坐在街边的一处面摊上,再加上寒竹,一人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 傅衡紧锁着眉头,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面又放下,长长地嘆了口气,刚要说话,又瞥了一眼旁边正在案板上忙碌的老汉,和隔壁那桌吃得热火朝天的青年汉子,又忍了忍,把头凑到孟泽深的耳边咬牙道:「你说请我吃夜宵,就是吃这个?」 孟泽深对他的别扭视而不见,笑道:「对啊,怎么了?傅大公子吃不下?」 傅衡赶紧用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道:「小点声,别让人听见,多不合适。」 他虽然从来没吃过这么廉价的东西,现在看着也实在是下不去口,但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这要是让做面的老汉听见了得多伤人家的心,还有对旁边那吃得不亦乐乎的汉子们也很不尊重。 孟泽深微微一笑,说道:「你还是这么善意泛滥,这么多年了也没变,难怪你祖父对你一直不放心呢。」 小时候,他们一帮小子在云京城乱窜的时候,他们在前边偷人家的果子,傅衡就在后边偷偷地往树下放银子,也不知道那些银子,最后都到了谁的手里。 「我这不是善意泛滥,我这是有教养。」傅衡撇嘴,不服气道。 「有教养,你就快点吃了,记得吃光,不要辜负老汉做面的辛苦。」孟泽深拿起他刚才放下的筷子,硬赛到他的手里,威胁道:「需要我餵你吃吗?」 傅衡心底狠狠地恶寒了一把,立刻回道:「不用,我自己吃。」说完便挑起一筷子面快速地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就咽下去,又一筷子接上,最后连汤都喝光了。 孟泽深慢条斯理地挑起一撮面,轻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傅衡点点头,道:「还行。」 「民间好吃的东西多了,是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太不接地气。」孟泽深说完,优雅地吃起碗中的面来,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认真。 傅衡看着他这做派,哼道:「你不也是?」 第12章 剑舞 三人吃完夜宵,散着步子向云来客栈走去。 夜晚的长街,空荡又寂静,一轮圆月挂于空中,洒下一地清辉,在三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寒凉的深夜,肚子里吃进去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整个人都暖了过来,倍感舒服。 孟泽深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面摊,老汉依然在忙忙碌碌地煮面,汤锅里升腾起来的裊裊热气遮住了他的面容,前方的饭桌上又来了两拨客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唿 噜着热面,嬉笑着聊天,热闹,温暖。 这一盏昏黄的灯,为多少人指过路,这一碗热汤面,慰藉过多少深夜里的人。 傅衡见他往后看,也跟着转头看过去,只见除了刚才那个面摊,长街上什么都没有,开口问道:「你看什么呢?」 孟泽深转回头,笑道:「想再回去吃一碗。」 傅衡嗤笑一声,不再理他。 走出了十来步,他忍不住又感嘆道:「没想到,这小小的浦州城,都有阉狗田真的爪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孟泽深摇着玉骨扇,道:「浦州可不小,是你看不上而已。它虽然地域小,但是有码头,来往转运货物量非常大,是个富庶之地,绝对能评个中上之州,是个捞财的好地方,田真怎么可能放过。」 傅衡惊异道:「祖父还给我挑了个好地方?」 孟泽深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回道:「老国公,用心良苦。」 傅衡道:「哎!我对这个又不感兴趣,好地方也不想来。」 孟泽深问道:「你这样的身份不恩荫入仕,想做什么?」 傅衡跃跃欲试道:「我想从军,上阵杀敌。好男儿自当热血沙场。」 「慈不掌兵,你听过吗?」 「祖父也这么跟我说。」傅衡一脸的失落。 孟泽深看着他耷拉下去的脑袋,开解道:「现在这个局势,你也不适合从军,中央军掌握在阉宦手中,各地藩兵自成体系,各有想法。你不管是去中央军还是去地方藩军,都是给别人送了个人质,拿你来利用魏国公府。」说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今天很厉害啊!长史大人,除暴安良,救民于水火。」 傅衡听了这话,忽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孟泽深;「我觉得你是在嘲讽我?」 孟泽深微微一笑:「你的觉得错了。好了,回去吧,我已经到了。」他阖了手中摺扇,往上指了指,傅衡抬起头看去,赫然是云来客栈那刻着四个洒金大字的黑檀木牌匾。 没想到说着话,这一路上的时光过的这么快,他顿住脚步,道:「今日这场扫了兴,回头咱们再去补一场。」 孟泽深点了点头,这云柳姑娘的琵琶确实是一绝,当得起琵琶大家的称号。 第二日,连玉起了个大早,拿着一根树枝,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比划来比划去,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舞剑,有那么点模样,又不流畅。 她现在每天都吃的很饱,体内能量充沛,对睡眠的需求也少,一天三个时辰的睡眠就足够。 之前,早上起来也没事,她就赖在床上,在脑子里整理前一天晚上在楼中听到的信息。 今日,可算是让她寻到了一件趣事,一早起床就耍上了。 她是在模仿花容姑娘表演的剑舞,看昨晚傅衡和姓孟的从二楼跳下去,跳的那么轻松,看来这个世界的高手都是会功夫的。 她现在接触不到能跟着学功夫的人,就先拿花容姑娘的这段剑舞先练着。 武与舞是相通的,剑舞最然看着柔美,如果抛开了她的表演成分,其实也是一套剑术,只是不知道实用性如何,她有力量加持,可以化柔为刚,想来应该有些用处。 等到梅雪和黄莺一起从厨房取了早食回来的时候,连玉已经把这套剑舞练了三十多遍。 一入园中,只见一身红衣的小姑娘,手握一根三尺长的树枝,在花丛小径中旋转、跳跃、左刺、右噼,激起无数片牡丹花瓣在空中绕着她飞舞起落。 连玉则像是这花海中跳舞的仙子,轻盈优美。 一舞结束,万花飘落,落了一地残红。 云柳站在廊下,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开口冷冷道:「你就这么糟蹋我的花?」 连玉吐吐舌头,赶快扔了手里的树枝,提着裙子跑过去,拽着云柳的衣袖,撒娇道:「我错了,姐姐别生气。 等我以后赚了钱,给姐姐种一片更大的花园,好不好?要一年四季都开花,这样姐姐什么时候都能看花了。」 「停!」云柳蹙起秀眉,开口道,「小小年纪,你这画大饼的本事倒是熘,都画到我头上来了。」 连玉被当面戳破,也不尴尬,脸皮比城墙还厚,她抬起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嘿嘿直乐:「我可没有给姐姐画大饼,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姐姐,你不觉得我以后能赚大钱吗?」 她松开云柳的衣袖,掰着小手指数道:「你看看我这张脸,以后肯定能长成美人,琵琶又经过姐姐的调.教,肯定也能成为高手,现在我又学会了花容姑娘的剑舞。我都能看到在不久的将来,金银珠宝乘着风扑进我的怀里来。」 云柳气哼哼地在连玉毛茸茸的脑袋上用力拍了一下,道:「做你的青天白日大梦呢!」 「哎呀,姐姐,就说我跳的好不好嘛?我们吃完早食,合作一曲好不好?就像昨天晚上你和花容姑娘那样。」连玉耍赖皮地又扯上她的胳膊。 「不行,你以后也不要再跳了,更不能被别人看见。」云柳警告道。 「为什么不能跳呀?」连玉疑惑地问道。 云柳嘆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梅雪和黄莺也提着食盒跟了进来。 云柳坐到桌子旁,看到两人往桌上摆吃食,眼睛越过桌上的精美饭食望向门外,说道:「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泥潭,甚至尸骨无存。」 原来,从前春香院也有过一个小长得特别俊俏的小姑娘,人水灵,手脚也柔软灵活,跳起舞来婀娜多姿。什么舞随便一学,比别人学一年跳的都好。后来这个小姑娘偷学了花容的剑舞,在院子里跳,正好被花容瞧见了。 这花容是个心胸狭隘又刁钻狠辣之人,表面上一声没吭,回头就找机会毁了这个小姑娘的脸。一根簪子从鼻根划到下颌,划烂了半张脸。小姑娘哭嚎的声音,整个春香院都听得见。最后被抬出来的时候,那半张脸血肉外翻异常恐怖,有几个胆小的丫头见了直接被吓晕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连玉心道:这个花容姑娘也太狠了,外表看起是个气质温婉的柔弱美人,没想到心里却住了个黑心罗剎。自己虽然不怕她,但也没有必要去惹这个麻烦,以后还是偷偷地练吧。 她皱起两条细长的小眉毛,看着云柳问道:「那荣妈妈不管吗?」 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荣妈妈对整个春香院有着绝对的掌控,不可能看着一株小摇钱树,就这么被毁了。 云柳嘆息道:「她正是抓住荣妈妈外出时间动的手,妈妈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对花容也没有什么惩罚?看她现在还是很风光啊!」练玉不解。 「事情已经发生了,惩罚有什么用,总不能为一个废了的丫头,去惩罚楼里当红的姑娘。做这一行的,就是个利字当先,谁能赚钱,楼里就捧着谁,一旦年老色衰,不能赚钱了,结局就是烂在污泥里。」 云柳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其实这小姑娘也有错,她不该那么张扬,没拜师就偷学别人的剑舞,那是别人吃饭的本事,偷了就是去抢人家的饭碗,而且偷了不知道藏着捂着,还光明正大的在院子里当着人家正主的面跳,这不就是妥妥地挑衅吗?挑衅,她就挑衅吧!还不知道找个软柿子捏,非得去触花容的眉头。这就是自以为聪明,其实蠢得无可救药。」 连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就喜欢偷学别人的本事,虽然不是为了抢别人饭碗。 主要是在末.世养成的习惯,你多会一点儿,活下去的机会就多一点儿,而且现在这个世界明显的也不安全,为了自保,还是得学,管他的江湖道义,以后偷着学就是了。 连玉拿起公用的筷子,给云柳夹了个水晶虾饺放在小碟子里,嬉笑道:「姐姐,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偷偷学,不让别人发现。」 云柳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几下连玉的额头,冷声道:「我说了半天,你就听了这个,胆子肥得不得了。」 连玉嬉皮笑脸道:「我又不是那个没眼力见的小姑娘,我有姐姐这个大靠山呢!有姐姐在,我怕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夹起一个小肉包塞进了嘴里,快速吃了起来。 今天早上运动量过大,现在饿得感觉整个胃就只剩了薄薄的一层皮,还贴在了一起摩.擦纠.缠,胃里的酸水都要磨出沫来了。 云柳看了看她狼吞虎咽的傻样子,自己也夹起那个水晶虾饺吃了起来,懒得再说她。 第13章 情伤 次日,吴府派人送来了一匣子珠宝首饰给云柳姑娘赔礼道歉。 荣妈妈把匣子递过来以后,云柳拉开看了一眼,就随意地放在了梳妆檯上,任由黄莺继续为她梳妆。 荣妈妈那双豆丁大的眼睛在匣子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准备走,跟云柳闲话道:「昨晚的事,多亏了新来的长史傅大人帮忙。」 云柳认同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以后浦州有了傅大人在,咱们也能安安生生地做生意。」荣妈妈继续说,「我准备这两天请傅大人过来坐坐,你到时候过去单独给他弹几首曲子,咱们好好答谢一下傅大人。你看怎么样?」 云柳自然是想再见傅衡一面的,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只是抿了抿嘴,回道:「妈妈做主就好,我自是无有不从的。」 「那好,我就知道,你自来都是个聪明省心的。」说着,眼睛还在瞟那珠宝匣子。 云柳在心里嗤笑一声,伸手把匣子重新拉开,从里面拿出一支翡翠孔雀钗和一串赤金红宝石璎珞,然后又把匣子推上,递到荣妈妈的手里,笑道:「妈妈把剩下的拿回去,给院里的姐妹压压惊吧!」 荣妈妈利索地接回,嘴巴笑得差点咧到耳朵后面去,贊道:「那我就先替她们谢谢你了。」 拿到了东西,她便晃悠着壮硕的身躯往外走去。 走到院子里的牡丹花丛,正好与从外面进来的连玉撞了个正着。 连玉刚才在外面,把她们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完全,此时故意盯着荣妈妈手里的珠宝盒子,一脸好奇道:「妈妈手里拿的是什么好东西?」 荣妈妈把手里的匣子悄悄往回收了收,笑道:「没什么东西,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连玉心道,哎呀,这是想转移话题啊!那可不行,她嘻嘻笑道:「云柳姐姐有个玉石耳珰,昨晚掉在前面大堂了,我去帮她找回来。」 没等荣妈妈说话,她眼珠子转了一转,接着又道:「前面的姑娘说,吴家送了一匣子的珠宝给云柳姐姐做赔礼。」伸出小手指了指眼前的匣子,问道,「是这个吗?那妈妈怎么从姐姐房中拿出来了?是姐姐不收吗?那姓吴的着实可恶,姐姐不想接受他们的道歉也能理解。」 「妈妈你把这匣子给我,我去帮你劝姐姐,姐姐最疼我了,我一定能劝好。」连玉一脸认真地盯着匣子,像个准备抱着它随时奔赴战场的战士。 荣妈妈咳嗽了一声,在连玉身上扫了一眼道:「不用,你云柳姐姐已经接受赔礼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要和其生财,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想着去劝云柳是非常难得的。」 她抬起另一只手,拉开手中的匣子,从中拿出一颗圆润漂亮的南海珍珠塞进连玉手中,说道:「这里面是你云柳姐姐分给院里其他姐妹压惊的。你今日得了云柳的珠宝,以后发了财也不要忘了姐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连玉紧紧握住手里的珍珠,目的达成,眉开眼笑地回道:「谢谢妈妈教导,梨月记住了。」 送走了荣妈妈,连玉把珍珠塞进腰间繫着的海棠色荷包里,一蹦一跳地进了云柳的屋子。 她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刚刚梳妆完的云柳,喃喃道:「姐姐,真是国色天香,天上的仙女也没姐姐好看。」 「又耍贫嘴,天上的仙女你见过?」云柳白了她一眼,虽然知道她这张嘴跟抹了蜜一样专会哄人,但又克制不住地受用,被她哄地高兴。 「当然见过,梦里见的。」连玉歪在锦榻上一直笑。 云柳坐到了另一个锦榻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开口问道:「又有什么事了?」 连玉连连摆手:「没有什么事,我觉得字认得也差不多了,想看看姐姐这里有没有不用的书,借两本我回去读一读,也正好巩固一下。」 「我这里有几本,不多,你让黄莺带你去看看有没有想看的,有就直接拿走。」 「谢谢姐姐,姐姐不但是人美,还心善。」说着,便蹭地一下从锦榻上跳了下来,迫不及待地跟黄莺走了。 连玉将云柳那里仅有的三本游记都抱走了,回到屋里开始苦心钻研。 根据书中记载的地理知识,风土人情,故事小传,快速地在大脑内构建这个世界的地图。 从目前所勾勒出的轮廓线看来,这个世界不仅在时空上跟她原先所在的世界不一样,连地理也是不同的,不知道她是不是进入了外太空的其他星球。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文明,与她原先世界的某一段歷史文明非常相似,她所掌握的歷史知识还是有一定的指导作用的。 最近连玉非常忙碌,一连几天都没有走出牡丹园。 除了早起在院子里练那被她当成剑术的剑舞,其他闲暇时间基本都在她跟梅雪的屋子里啃那三本游记。 一边看,一边拿着笔在纸上又勾又画,全是梅雪看不懂的鬼画符。 现在每天早上梅雪也在连玉的要求下跟着她练那奇奇 怪怪的剑舞。 说它奇怪是因为,虽然跟着梨月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学的,但她舞出来就非常别扭,既不柔软,也不流畅,反而一下一下地像是在打架一般。 就这样,梨月还在旁边一直夸她练得好,让她一直练。 自从认识梨月开始,她的人生好像转运了,日子越来越好,比她以前十多年的日子都好。 还学会了很多很多以前不会的东西,与梨月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是特别踏实,感觉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有办法解决,虽然她看起来也就是个八九岁的小孩。 其实,梅雪自己不知道,她确实有练剑的天赋,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删繁就简,留下了整个剑舞最精髓的部分,最原始的剑术。 由于连玉一心研究她的世界大地图,所以在傅衡和孟泽深收到荣妈妈邀请来春香院听曲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 傅衡本来还问了一声,那个淘气的小丫头呢? 但被孟泽深踢了一脚,遮掩过去了。 喜欢逗弄两下是一回事,万一说漏嘴砸了人家的饭碗就不应该了。 荣妈妈给他们在后院单独安排了一处院子,由云柳全程作陪。 云柳的琵琶弹的好,缠缠绵绵,诉请说恩,曲调婉转,绕樑不散。 孟泽深靠在软榻上,看着临窗而坐的云柳,又不动声色地看了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傅衡一眼。 心道:真是对牛弹琴,云柳的琵琶弹得再高超,涌溢出来的情谊再真切,在这么一头不通音律的牛面前,也是白费劲。 他们两人之中,喜好音律的是孟泽深,上次来春香院,傅衡不过是个陪客的。 孟泽深在游学路上会到浦州,一来是看望昔日好友傅衡,还有一个原由就是来听听名震南地的大家云柳姑娘的琵琶。 若不是陪孟泽深过来,估计傅衡就是在浦州呆一年也不会来春香院。 孟泽深掩下眼中的情绪,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心底低嘆一声:神女有意,襄王无心。 这种註定是孽缘的缘分,他自然是不会帮傅衡戳破。 又听了几首曲子,他们便走了,除了刚进来的时候,云柳跟傅衡道了一声谢,再也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最后只能笑着把他们送出院子,而一双嫩白的手已经在衣袖下因攥得太紧被自己掐红了。 果然还是奢望了,这样的贵公子,眼睛里怎么会有她们这些低贱之人呢。 那天的相救,可能跟在大街上给饿了的乞儿抛几枚铜钱一样罢了。 谁会关心那个乞儿是谁呢? 对他来说,不过是那天顺手救了个花楼里的姑娘,又怎么会关心这个姑娘是谁。 像她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心生妄念的。 生了,也不过是徒惹一场伤心而已。或是被他人所误,或是自误。 如今这般自误,总好过日后被他人所误。 云柳敛了敛心绪,转回身来,抬起手抹了一下脸,才发现不知何时竟流下了一行泪珠儿,黄莺见了惊慌道:「姑娘,你……」 云柳接过她手里的绢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幽幽嘆道:「也不过是一场庸人自扰。」 黄莺看着自家姑娘刚刚第一次动心,就如此伤情,心疼道:「傅大人,不过是咱们这里的长史。以前有些刺史也动过要纳您进门的念头,是您不愿罢了。您主动一些,像傅大人这种少年郎君,又怎么可能没有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云柳并未回应,只是示意黄莺抱上琵琶,回去。 天上挂着一弯半月,把院中的树木花草照出各种各样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一阵风儿吹过,影子便兀自地晃动,变形,像一只只夜色里的怪物。 两人踏过这些不停变幻着的怪物们的身躯,一路回到牡丹园。 直到这时,云柳才轻启檀口,回答黄莺:「你不知道,长史于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身份。不管是别人眼中,还是他自己眼中,他真正的身份都是魏国公府的公子。」 「我们大周立国两百多年,像魏国公府这般跟着太祖打过天下,至今依然屹立不倒的家族,哪里还有第二个,他这样尊贵的身份,怎是我可以肖想的。」 「不过是放任了自己的心。」 「于他,我不过是一滩烂泥而已。」 黄莺不忍道:「姑娘,你怎可这么说自己,您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别人不知道,黄莺一直跟着姑娘,最是知道的,姑娘跟那莲花一样干净纯洁。」 云柳低垂了眸子,道:「你也说了,别人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谁又会相信,你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第14章 离别 经过连续大半个月的折腾,连玉终于把三本游记所记载的山川地理整理成了初步的图稿。 她看着眼前这张坑坑洼洼,西缺一块,南缺一片的图稿,牙齿把手中毛笔的笔桿咬得咔咔响,这三位作者的游览地域太小,要想做出完整的地图,还要搜罗更多的游记,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 而且这些游记的真实性也存疑,没有经过实地勘察的地图做出来也只是个参考。 她把铺展了满桌的书墨纸张收拢起来,放在了靠墙的置物架上,伸了个懒腰,决定出去转一转,已经好久没去主楼了。 连玉关门出来,踏着月色,穿过花丛,向主楼行去,嘴里还哼唱着一首欢快的小曲,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此时春香院二楼的春明厅里,孟泽深和傅衡正刚刚落座。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点心水果,侍女刚沏好一壶金山雀舌,退出去。 一片片雀舌儿在热水的激烫下,舒展开柔嫩的身体,打着转在壶中滋润膨胀开来,香气慢慢释放,缭绕迴转,香溢满室。 孟泽深盯着看了一会儿,把手中的壶盖又盖了回去,然后给傅衡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傅衡端起杯子一饮而下,问道:「你刚才怎么拒绝了去后院,单独听云柳弹曲?」 孟泽深轻轻呷了一口,眼神怪异地瞟了傅衡一眼,瞎编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的曲子还是大家一起分享比较有乐趣。」 听他胡扯,傅衡不再理他。 歪头往楼下看去,满堂宾客,热闹非凡,云柳穿着一身荷叶绿的千层纱裙,头戴着一支粉瓣荷花簪,独坐高台,轻拨琵琶,整个人看上去如塘中玉莲,娇媚万千,一时竟看得呆了。 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高台上的云柳手拨着琵琶向二楼的春明厅遥遥望去,正好与傅衡的目光相接。 傅衡立刻扯开嘴角,龇着一排大白牙,回了云柳一个灿烂憨实的笑容,打招唿。 之后就把脑袋收了回去,脑中那一瞬间的惊艷,在主人还没有抓到的时候,就已烟消云散。 孟泽深问道:「你看什么?」 傅衡笑道:「看你女儿,今天怎么又没出来?」 孟泽深勾唇一笑:「这么想给我当女婿?」 傅衡举手求饶:「行行行,你赢了,都是我嘴贱,我不说了。」 今日云柳弹奏的是一曲《醉春归》,绵软柔情,靡靡缠缠…… 像傅衡这种不甚通音律之人,听着就有点索然无味,他捏了一块桃花糕轻轻一抛,用嘴接住,嚼了两下,又喝了一杯茶,看着对面的孟泽深开口道:「你真要走啊?」 孟泽深点点头,「嗯」了一声。 傅衡哀嚎一声,往后躺了躺,换了一个姿势,整个人都丧丧的,哀怨道:「这么个破地方,你一走,我更无聊了。连个一块凑趣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老祖宗什么时候能把我招回云京去。」 哼哼唧唧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问道:「这次往哪儿走?」 孟泽深拿手中玉骨扇在桌面上画了一道线,最后在线的末端打了圈,又点了点,抬头凝视着傅衡道:「南下禹州,去云鹿山看看魏先生。」 「是应该去看看,不知道这老头有没有哭死。」傅衡贊同道,「听了萧霁川的死讯,估计得关门自闭了,你正好过去安慰安慰他。」 哎,想想他竟然还担心这个老头。年少时候,祖父打算送他到魏老头门下读书,这老头竟然以他太愚钝为由,给拒绝了。 他虽然也不是很想跟着老头读,但是这拒绝的理由也太伤自尊了。 祖父更是郁闷了半个月,整日里看着他唉声嘆气,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傅家传承几百年怎么生出来这么根朽木。 让这臭老头子傲气! 他看上的孟泽深、萧霁川,没有一个愿意拜他为师跟着读书的。 这事传来的时候,傅衡狠狠舒了一口气,心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有今天,当浮一大白,庆贺一番。 酒没喝成,他反而因为偷酒,被祖父锤了一顿。 此时的连玉坐在二楼的楼梯旁栏杆处,边看楼下的云柳弹琵琶,边从腰间挂着的杨妃色荷包里捏出炸香豆子一粒一粒吃得正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忽然有人扯住了她头上的小揪揪,把她从绿色装饰树后边扒拉了出来。 连玉皱起眉头,正要看看是哪个狗东西敢薅她头髮,便听到一个熟悉又惊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咦~原来你一个人躲在这里乐呵呢?」 哦,原来是长史大人呀,连玉立马换了一张脸,笑眼弯弯,开口道:「傅大人,安好。」 「好好好,跟我走。」他不容分说地拉着连玉往春明厅走去,路上还心情倍好地解释道,「我带你找你爹去。」 原来刚才傅衡出来如厕,完事以后,特地在大堂里绕了一圈,寻找连玉。 他觉得整个春香楼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个丫头,特别是把她跟孟泽深这傢伙放到一起的时候,乐趣简直加倍。 所以藏在绿植后悠哉游哉的连玉,就被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傢伙给抠出来了,并且现在已经站到春明厅里面。 连玉还没看到孟泽深,就跟站在门内的小厮寒竹对了个正着。 她心中一乐,哟,有些人撞枪口上了。 寒竹看见连玉刚想说: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你」字刚说出口,就被对面的丫头打断。 连玉转过身,抬起头一脸贱笑地看着傅衡,开口告状道:「傅大人,他说你不行。」一根白皙地的手指笔直得指着面前的寒竹,指腹上还沾着一些褐色的炸香豆的碎沫。 寒竹立刻习惯性反驳道:「我没……没有,你胡说。」脸色却已经开始发白,额头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而此时的傅衡正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连玉:「我不行?」心中更是震动,你这个小丫头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见他质疑,连玉还郑重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你那天从二楼跳下去救云柳姐姐的时候,我觉得你英勇极了,就是这个傢伙说你的功夫不行,不如他家公子。」 傅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收拾好表情,笑道:「哦,说的这个啊!」 旁边的寒竹嗫嚅道:「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连玉鄙视地把比她高两个头的寒竹上下扫视了一圈,冷哼一声道:「切,敢做不敢当,果然不是个男人。」 寒竹涨红了一张脸,气急道:「你……你……」 孟泽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喝一声,打断了寒竹结结巴巴底气不足的话,「给傅公子道歉。」 寒竹一瞬间整个人都泄了气一般,老老实实地给傅衡行礼道歉。 傅衡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没事,转头又盯上了连玉,眯眼笑道:「你这丫头还挺会上纲上线的。寒竹说的也没错,我的功夫本来就不如阿深。寒竹怎么得罪你了?你欺负他。」 听了这话,连玉也不装乖巧了,自己走到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瞅了孟泽深一眼,从桌上茶盘里摸起一个干净的白玉杯,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起头一饮而尽,刚才炸香豆子吃多了,有点渴。 傅衡看她不应声,只瞅了孟泽深一眼,直接乐了,笑道:「原来你还记着那天阿深把你抛到墙上去的仇啊!人小,气性还挺大,都过去这么多天了。」 连玉不服气地撇撇嘴,合着贴墙上去的不是你呗,净说风凉话。 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孟泽深,清了清嗓子,慵懒地说道:「别给我乱定罪,那天可是她自己用力过大,把自己抛到墙上去的,与我可没有关系。」 连玉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想看见他。 傅衡则乐得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冤家宜解不宜结,父女哪有隔夜仇。」 连玉和孟则深,两个人都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傅衡,心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脑子里没塞进去书,塞得都是稻草吧! 命运的齿轮正缓缓转动,此时的三个人并不知道,他们的人生丛这一刻,已纠缠在一起。 时光一晃而过,自那晚之后,连玉再也没见过孟泽深和傅衡。 她知道孟泽深已离开浦州城,但不知道去向了何方,傅衡还是这里的长史,不过再也没有来过春香院。 夏末秋初的一个午后,连玉在主楼外面的游廊下发呆。 这时,香荷急匆匆地跑过来拉起她,说道:「花容姑娘让我叫黄莺过去取一根钗子,是前几天她跟云柳姑娘借的,今日便要还。」 「我这也没找到黄莺,你在这里无事,到花容姑娘房里去帮黄莺取一下吧。」 连玉想着反正无事,起来顺便活动活动,就答应了,起身向着花容住的院子走去。 她没有回头,也就没有发现身后呆站在那里的香荷,一脸纠结又内疚,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又狠心把话咽进肚子里。 廊下忽然捲起一阵秋风,香荷打了个冷颤,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第15章 牡丹 连玉向着花容的院子走去,秋风捲起她的裙摆,层层叠叠。 枝头的树叶在风中飒飒作响,偶有几片泛黄的叶子,已不堪凉意,早早地别了枝头,扑向大地。 花容的院子在西边,与云柳的牡丹园正好遥遥相对,如她们在春香院的地位一般。 院中立了假山,山前挖了一方小池塘,想来夏日之时,也有一番莲花盛景,此时却只剩一池残肢败荷,几条肥硕的红色锦鲤于残荷间穿来穿去,甚是悠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花容姑娘。」连玉行至院中依然不见有人,便提高了嗓音唤了一声。 「进来吧。」正房那边,花容推开了窗,立在窗前,温温柔柔地笑着唤道。 连玉回给她一个笑容,迈开大步走向正房,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 回身关门的瞬间,一双大手伸来抓住了她的手,立时反剪到背后,用麻绳捆起来。 连玉转头看过去,原来这人是后院的帮佣老五,漫画广播剧小说都在疼训裙4而2二午玖么伺七生的人高马大,人很是兇恶,经常欺压后院的丫头们,被连玉撞见,跟荣妈妈告过几次状。 几个唿吸之间,连玉的双手已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把她扔进来!」一个软软的声音从里面屋子传出来,自然是花容的。 连玉被老五提着进了里屋,花容正穿着一身水红色纱裙懒洋洋地靠在锦榻上,手里摇着一把绣着富贵牡丹的香扇。拿扇子轻轻往地上点了点,连玉便被抛到了她的脚边。 她从旁边案几上摸起一个深褐色的荷包扔了出去,老五一把接住,里面发出「叮噹」的撞击声,连玉心想,是银子,听着还不少。 「你可以走了!」花容板起脸,对老五冷漠道。 老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荷包揣入怀中,转身走了,还很规整地把门关好。 花容把眼神收回来转到连玉身上,拿扇子用力戳着她的额头,桀桀笑道:「怕吗?」 连玉白皙的额头瞬间被戳出了几条红色的印子,她往后缩了缩身子,垂着眼眸,低声回道「怕的。」声音有点颤儿。 花容用手强行托起连玉的小脸,摩挲了几下,笑道:「年龄小就是鲜嫩,这么轻轻一碰,就红了,还真是惹人怜惜呢!」说着用力往外一推,抬起脚,一脚把连玉踹翻在地。 看着连玉歪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她的面部表情愈来愈狰狞,笑声也愈来愈尖锐:「谁给你的胆子?敢偷学我的剑舞,是云柳那个贱.人给你的胆子?」 连玉瑟缩了一下,低声回道:「不是。」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果然是这件破事儿,知道了事情的因果缘由,才好选对策。 花容走上前来,在连玉的身边蹲下,紧紧盯着连玉的眼睛,狞笑道:「不承认?不承认也无所谓。我动不了云柳,还动不了你这个臭丫头吗?以为偷着摸着学,我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说,这整个春香院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秘密,之前放任你,不过是没空搭理你们。」 听到「你们」两个字,连玉心中咯噔了一下,看来梅雪也在练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不知道是因为梅雪侍女的身份,还是她那照着葫芦画瓢也画的不成样子的水平,让花容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只绑了练玉一人。 很庆幸今日被骗过来的是她,而不是梅雪。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无关痛痒,但若今日绑的是梅雪,对梅雪来说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花容忽而从头上的髮髻中抽出一支长长的金簪,簪子的一端看上去尖锐恐怖。她拿着金簪,用锋利的尖端在连玉的脸部外侧一下一下比量着,阴恻恻地笑道:「你们这些贱丫头,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是不是上次那个什么桃儿杏儿的脸被划得还不够烂,血流得还不够多,所以才让你们这些贱.人,总想挑衅我,来偷我的东西。」 连玉转过脸向窗外看了看。 这动作被花容看在眼里,她冷笑一声,道:「别看了,荣妈妈不会来救你的。」接着又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你知道荣妈妈去干什么了吗?」 「今日我就发发善心,跟你提个醒吧!傅长史被急招回京了,也不知道荣妈妈这着急忙慌地,能不能赶上见他一面,替云柳求个护身符呢?」 「若是求不到,你的靠山可就要倒了哟,吴望海因为她断了一条腿,你说吴家会不会放过她?不过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了,你连今天都过不去。」 连玉忍不住蹙起眉头,没想到傅衡这么快也走了,也不知道他这魏国公府的余威能有多少作用,还能不能镇得住吴家。 看到连玉竟想事情想的出了神,花容不满地扇了连玉一巴掌,立马把她扇地怒目瞪了过来。 花容满意地看着连玉脸上愤怒地情绪,桀桀一笑:「今日我就废了你一只眼睛,让你们这些贱.人好好长长记性。」说着,她举起手中地金簪,狠狠地向着连玉的左边眼睛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手腕被什么人握住,再也不能往下刺去半分,定睛一看,那个握住她手腕的人,竟是本应该躺在地上待宰的贱丫头。 这丫头的手劲怎么这么大?她用力挣扎,依然纹丝不动。也不知道贱丫头是怎么挣脱开的绳索?难道是老五那个狗东西背叛了她,不捨得下狠手,绑得太松了?她狠狠瞪着连玉的脸,骂道:「红颜祸水,这么小就知道勾搭男人。」 只见这丫头捡起地上的绳索,慢条斯理地把她绑在了旁边的桌子腿上。夺过手中的金簪,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在她的脸侧一下一下来回的比量,还露出一个童真的笑容,好奇问道:「原来姐姐喜欢玩这种游戏呀?我来陪姐姐玩好不好?」 「我跟姐姐不一样,我不喜欢插眼睛,就喜欢在脸上画花。」 然后歪着脑袋,笑道:「姐姐知道我为什么被卖到这里来吗?嘻嘻,因为我用母亲的银簪子在弟弟的脸上画了一只乌龟。那只乌龟我画的可好了,龟壳上的每一个条纹都没有遗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花容惊恐地看着她,身体不停地往桌子下边缩,却又被连玉一把拖了出来,笑道:「姐姐跑什么呀?我都好久没有遇到愿意跟我玩这个游戏的人了,姐姐你人真好。」说着她用手温柔地抚摸着花容的脸,开心道:「姐姐,你的脸真好,又白又滑,是一张最好的画布。我都想好了,给你花一朵牡丹好不好?我觉得重瓣牡丹最好看。跟你的名字也很配呢,花容,花容,画了花的容貌,姐姐的名字取得也好。」 这就是个疯子,花容吓得眼泪像大雨一样煳了整张脸,不住地摇头求饶。 连玉从花容的怀中抽出一条水红色的丝帕,一只手固定住花容的脸,一只手拿着丝帕一下一下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温柔道:「姐姐不要哭哦,水太多我要是画的不漂亮了怎么办呢?我会生气的哦。你看,你这么白,这么好看,我才给你画牡丹的,我对姐姐多好。」接着,脸色一变,阴沉沉地冷声道:「不像我弟弟长得那么黑,他的脸就只配画乌龟。」 魔鬼,魔鬼,这是一个魔鬼!她怎么可以用这么纯真的表情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她想逃走,但是她动不了。她想大声唿喊救,可是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在不停的往外涌。 「哎呀,姐姐怎么还哭呀?这样影响我画画,我可真要生气了。」她皱起一张小脸,看起来甚是苦恼,而后忽然又兀自咯咯咯笑起来,「我想到好办法了,我先在姐姐的胳膊上练习一遍,熟练熟练就好了。」 说完便松开了捏着花容下颌的手,掀开了她衣服的纱袖,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左右端详了一番,看上去甚是满意。 于是一手紧紧固定住这截手臂,一手握着金簪认真地画了起来,一笔一笔,画得又慢又认真。 撕裂血肉的疼痛立刻传遍全身,直刺花容的大脑,她的口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她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可这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根本顾不上唿救,只剩下一声又一声越来越悽厉的嚎叫。 然而这院落周围又被她提前清空了人,只留了自己人在这里值守。 此时外面值守的人听了这声音都忍不住寒毛倒立,心想又一个小姑娘完了。在这春香院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花容姑娘,因为她心眼小爱记仇还心狠手辣,但她又最大方,所以这院中从来不缺助纣为孽之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次哀嚎的人换成了花容自己。 也不知道画了多少下,等连玉画完的时候,花容已经昏了过去,歪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都咬出了血渍,头髮粘腻地贴在脸侧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浸湿的,看上去好不悽惨。 连玉啧啧两声,摇摇头,呢喃了一句,「太弱了。」然后便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花容的脸浇下去。 花容被浇醒,睁开眼睛看到连玉的那一瞬,又立刻瑟缩着往桌子底下钻,嘴里还念着:「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错了!」 连玉灿烂一笑,说道:「姐姐说什么呢?姐姐一点错都没有,喜欢陪我玩游戏的姐姐都是最好的姐姐。」说着,拉起花容的胳膊向她邀功道,「姐姐快看,我画的牡丹好不好看。」 花容提着心,悄悄地看了一眼,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你把这样叫做好?这奇形怪状的一团,哪里看着像牡丹了? 花容开始死命地挣扎,比起在脸上被画上一朵牡丹,画上这么个东西,更加可怕一百倍! 呜呜,原来变态连审美都是变态的! 第16章 诬陷 「姐姐,不喜欢吗?为什么一直摇头?」连玉松开了握住花容手臂的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强行把她的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 她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丝帕,用力在花容的脸上擦抹,要把眼泪和煳掉的妆容都擦个干净。 擦完后,端详着眼前这张素净的脸,笑道:「姐姐,还想要我的眼睛吗?」 花容拼命地摇头,哭道:「我不敢了,不敢了。」 摇头的力道过大,下颌已经脱离了连玉的手掌。 连玉拿着丝帕一下一下擦干净自己手指上沾染的污渍,问道:「想让我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你这张脸有太多细纹,不够鲜嫩,我也不是很喜欢。可是,你刚才对我的态度,我不是很高兴。」 花容听到她的话里有了一丝松动,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表忠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以后一定改正,唯您马首是瞻,对您唯命是从,只求您能绕过我这一次!」 连玉点了点头,把手伸到捆绑住花容的绳结处,小手一摸麻绳立壳断裂两半,松了开来。 她捏住麻绳一端,把绳子拖了出来,扔到花容面前,讥笑道:「绑人不搜身,这么蠢!还想作恶。以后老老实实做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我这样的好人。」 花容看着麻绳那整齐的断口,心脏忍不住又抖了一下,赶忙保证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不做恶事。」 连玉耳朵一动,听到荣妈妈已经从前楼回来了,正在向后院走。 她低头看了看狼狈不堪跪趴在地上的花容,沉声道:「老五侵犯你,被我撞见了,然后他拿了你的银子跑了。记住了吗?」 花容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连玉又重复一遍:「记住了吗?」语气里已经带了不耐烦。 花容虽还不是很明白,但立刻点头如捣蒜,应道:「记住了,记住了。」 连玉看了看门口,抬手抓乱了自己的头髮,又把身上的衣服扯得一团乱,走到房门口,最后回头看了花容一眼,眼神凌厉而兇狠。 花容的眼睛立刻丛看到她一通骚操作的震惊,转变成了惊恐,嘴里习惯性地保证道:「记住了!」 连玉转回头,一把推开了房门,嗷嗷哭着跑了出去,一路哭一路抹眼泪,速度快地惊人,路过之处甚至带起地上的落叶飞舞起来。 路人看见她这样从花容的院子里跑出来,都以为她这是被花容姑娘整治了,开始窃窃私语,悄声议论起来。 「花容姑娘又动手了?」 「连云柳姑娘的人也敢动手。」 「这一个,竟然能自己跑出来,不是被抬出来的。」 …… 然而,连玉一嗓子嚎出来:「救命啊!花容姑娘被老五欺负了。」 …… 众人一惊,事情好像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什么?她刚才说了什么?」 「花容姑娘被老五欺负了。」 「真的,假的?」 「最好是真的,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最好能把老五赶出去,以后我们就不用受欺负了。」 …… 此时,荣妈妈刚走进后院,眉心蹙得很深,正因为没能见到傅长史而心烦气躁。 迎面一团东西沖了过来,「嘭」的一声撞在了她的肚子上,带着她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 她正要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往她身上撞,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一声哭嚎镇得耳朵发麻:「救命啊!花容姑娘被老五欺负了。」 荣妈妈大惊,一把将还煳在她肚子上的小人儿提了起来,瞪着一双绿豆眼,问道:「你说什么?」 连玉被提在手里,没有再嚎,还打了个哭嗝,抹了一把眼泪,等看清楚了提着自己的人是谁,立马惊喜道:「荣妈妈,你快点去救救花容姑娘。我刚才看到老五把花容姑娘压在地上欺负,花容姑娘在挣扎着哭喊救命!」 荣妈妈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她本来就心气不顺,此刻更是火上浇油。心里的暴怒之气压都压不住,一把甩开了连玉,便气势汹汹地往花容院中走去,嘴里骂道:「老五这个狗东西!是不想活了,连楼里的牌面姑娘都敢欺负。」 院子里的不少人都跟在荣妈妈的身后去了花容的院子,一目之下,很有些浩浩荡荡的意味。 这时,得了消息的云柳和梅雪也终于从牡丹园中赶了过来,见连玉衣衫凌乱地站在后院之中,两人都不由地紧张起来,小跑至其身前。 梅雪上前拨开头髮检查她的脸。 听说花容姑娘最爱毁别人的脸,她现在心脏跳动地快从嗓子里出来了,手指都在发抖,直到看到连玉那张完美无暇的脸蛋完好无损,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下。 连玉现在的身体机能非常旺盛,所以受伤后恢復的也快,这么一段时间,被花容一巴掌抽出来的红肿早已消散了。 云柳看了片刻她那依旧白.嫩无暇的脸,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板起脸道:「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哪里去了?还敢往花容院子里凑,这次是你幸运,下次就不一定了。以后躲着点她。」 「好,我以后躲着她走,不过现在我还得去当证人。」说着,她便抬起脚往花容的院子跑去。 这一跑,差点将正在扯着衣袖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梅雪拽倒。 梅雪与云柳对视了一眼,双双都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一转眼的工夫,三人也紧随大部队,到了花容的院中。而花容所在的正房,已经被围观的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玉借着自己个矮人小的便利,硬是从众人的腿间挤了进去。 只见荣妈妈如一堵肉山一样站在屋子中间,花容则脸色苍白地歪在地上,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哭哭啼啼,拿着丝帕不停地抹眼泪。 「哭什么哭?你倒是说啊!是不是老五欺负了你?」荣妈妈皱着眉头,厉声喝道。 花容只是一个劲的哭。她好想说不是,她想说是那个贱丫头欺负她。 呜呜呜~~ 贱丫头? 花容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刚刚挤进来正盯着她的连玉,身子忍不住一抖,连胳膊上的伤口都再次火.辣辣地刺疼起来,整个人哭得更悲伤了。 大家却只以为她是被老五欺负狠了,连说都不敢说,一提起来身子就抖得像筛糠。 花容顶着连玉的目光,不敢再墨迹,哭着喊道:「是,都是老五干的,他不但欺负我,还是个变态,你看我的胳膊,都被他刺成这样了。」 呲啦,她拉开了胳膊上的纱袖,把连玉刺的那个歪曲丑陋的牡丹花展示给荣妈妈看,哭道:「妈妈呀!你可要为花容做主,有了这么个东西,让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她哭得声泪俱下,全情投入,一度忘我地以为,她这一身伤痛真的都是老五所为,而不是那个小恶魔贱丫头。 荣妈妈捏住花容的手臂,手下的力道差点把这一截手臂给捏断,眼睛里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感觉能把人烧成骨头渣子。她咬牙切齿地问道:「他人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花容拼命地摇头:「跑了,他跑了!」 这一捏之下,牵动伤口,花容疼得冷汗直流,也顾不上其他心思了。只想着快点结束,让这魔幻又恐怖的一天快点结束。 「是跑了,他是追着我跑出来的,要抓我。我拼了命跑出了院子,身后就没有声音了。」连玉站在门口喊道。 荣妈妈松开了花容的手臂看过来,连玉嗫嚅道:「我……我也看见了,他拿着一根金簪一下一下刺向花容姑娘的手臂,那个样子好可怕,像一头吃人的恶魔。」说着身体还打着颤儿得往后缩。 恰好云柳已经挤了进来,把她拢进了怀里。她轻轻蹙起秀美,看了一眼地上的花容,说道:「妈妈还是快找人把老五抓起来吧!现在这样,院里的姑娘们哪里还能安下心来过日子。」 荣妈妈的眼睛从外面人头攒动的人群掠了一遍,叫道:「李成,陈石,挑几个人,去把老五给我绑回来。」被点到的这几个人,正是平日里跟老五关系交恶的。 她接着又厉声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谁敢去给老五通风报信,就当是同伙一起处置,到时候别怪我手下无情。」 外面一时传来嗡嗡地私语之声。李成和陈石已经招唿了相熟的伙计,奔了出去。这种能够名正言顺地报仇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必须好好把握。 荣妈妈被吵得一阵烦躁,冷声喝道:「看什么看?都没有事情做了?还不快滚!」 呜呜啦啦,眨眼间,屋外的人群便跑了个干净。云柳和梅雪也把连玉一起拉走了。 她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花容的侍女竟然不在,便问道:「香荷呢?她不在这里好好伺候你,跑哪里去了?」 「我让她去主楼,取昨晚落在那里的首饰了。」花容心虚地回道。 「好了,你也起来。别哭了,回头我让杏儿给你送瓶凝香膏,你涂一涂。等伤养好了,请刺青师傅过来,给你在这里刺一朵牡丹花遮一下,就看不出来了。」荣妈妈压着火气安慰道。 花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我……我不……」 荣妈妈挥手打断了她,说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还有一大摊子的事要处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花容如失了骨架支撑的灯笼皮一样,又瘫了回去,心里哭道:我不要牡丹,我再也不想看到牡丹了。 第17章 报復 没过多久,老五被五花大绑地带了回来。审问之时,他自是不承认的,还招认出,只是帮花容绑了黎月那个丫头而已。但是他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连玉和花容又坚定地咬死了他。最终荣妈妈大手一挥,下令打断他的腿,扔出去。 他在被拖走的时候,眼睛愤恨地一直盯着花容,像是要把她撕碎咬烂一口吞了。花容瑟缩着转头,不敢再看。 不多时,院中响起了撕心裂肺地叫喊声,恶毒的咒骂声,这些声音又渐渐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花容小心地觑了一眼旁边淡然自若的连玉,提了裙摆,悄悄往回走。路过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老五耷拉着一条软弱无力的腿被拖着往后门行去。 他们隔着院子有了最后一次对视,一个恨不得立刻手刃了对方,一个胆怯害怕只想躲着对方。 这场风波,对有些人是一场惊涛骇浪,对有些人却只是一场死水微澜。 傅衡的离开,并没有给连玉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她既没有荣妈妈的焦虑,也没有云柳的忧思,每日里依然愉快地吃肉,愉快地搞自己的事情。 她从来不信奉谁的守护,只靠自己。 前世,她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来来去去有过很多人,最终能够依靠的还是自己。 她行走世间的准则是,人可以利用,但不可以依靠,一旦对别人产生了依靠,就是把自己最脆弱的肚皮暴露在了风霜刀剑之下。依靠之人倒下或者离开之时,就是你被开膛破肚之日。 她利用荣妈妈和云柳,寻一处安身之所,却从未把他们当作可以为自己遮风避雨之人。 日子平稳悠闲地度过了大半个月,风雨如同大家担忧的一般,还是来了。 像是那把一直悬在脖颈之上的铡刀终于落下来,既让人提着的心安了下来,又带来无限恐惧。 这一日,秋日的斜阳散出温暖的余晖,春香院三层的花楼被夕阳照出昏黄的光晕,一派繁荣景象。 夕阳慢慢下沉,天色日渐暗了下来,花楼上映出的金光也稀疏着淡了下去。 勤快的帮佣们,在夜色完全笼罩下来之前,已点亮了挂着的大红灯笼。 吴望海就是这时候来的,他是坐着一顶宽大的轿子由八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一路抬着过来的,身后还跟了两排手持单刀的扈从。 等轿子落地,吴望海从里面拖拉着一条瘸腿出来的时候,早已有扈从搬了一张太师椅摆在春香院的门口,椅子上铺着赤红的锦垫,旁边放了一方小几,几上糕点茶酒一应俱全。 轿子落地处离太师椅极近,他拖着那条不好用的废腿,也不过两三步就走了过去,坐下。八个抬轿大汉,立刻抬着轿子撤到一边。 两排持刀扈从分列在他的两侧,虎视眈眈地站着,手中刀锋在大红灯笼地映照之下,寒光闪闪,很是迫人。 如此,春香院的门口被堵了个彻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初时,还有围观之人,想看看吴家的恶霸又要出来作什么妖。自那两排刀锋凛凛的扈从摆开阵势之后,连路过之人都低头快速小跑着而去。春香院的门前完全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演杂耍的戏团,出现在路中间开始表演杂耍,吴望海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戏,好不乐呵,宛如在自己家中一般。 这一切,荣妈妈和春香院的姑娘们,都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大家也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看向云柳的目光都透着埋怨。 「他这样一堵,咱们还怎么做生意呀?」 「哎呀,我今晚上还约了李公子呢,这可怎么办?」 「妈妈,您快想想办法呀?」 「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连累我们大家吧?」 …… 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得荣妈妈头都要炸了,她厉声喝道:「都给我回去!今天不开工了。」 花容在走之前,幸灾乐祸地咯咯咯笑道:「咱们的云柳姑娘真是招人,还招了个痴情种子,看来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喽。」 云柳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转身跟荣妈妈行了个礼,道:「妈妈,我也先回去了。」 荣妈妈按住了她的手臂,说道:「这事是沖你来的,你得先留下。」 云柳蹙起眉头坐了回去。 荣妈妈道:「我先下去探探口风,回来咱们再商量对策。」 一会儿的工夫,荣妈妈已从楼里出来,满脸堆着笑容走向吴望海,笑道:「吴公子,来了!怎么不进咱们楼里坐,这外边多凉呀!冻着公子可怎生了得。」 吴望海拿眼睛斜着她,冷冷一笑道:「爷可不敢进你们春香院,进去一趟,得断一条腿才出得来。我觉得坐在这里就挺好。」 荣妈妈尴尬地继续谄笑道:「这是哪里的话,那都是误会。那日是傅长史过于激进了,咱们也没有这个意思,咱们天天盼着吴公子来呢,吴公子可是姑娘们的财神爷,姑娘们都靠着吴公子的善心吃饭呢!公子,您今日就到楼里去坐吧,也解解姑娘们的相思之苦。」 「呵呵,傅衡给我画了个道,不准我再踏入春香院一步。魏国公府权大势大,我可不敢破这个例。」吴望海老神在在地躺在太师椅上翘着脚,「哪个姑娘想我了,让她出来跟我走,我给她出赎身银子。你这全楼的姑娘都跟我走,我也赎得起。」 荣妈妈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垮掉,笑道:「吴公子身家豪富,我自是知道的。只这姑娘都跟您走了,生意还怎么做呀!您不愿到楼里坐,那可否请您移个架?您坐在这里,姑娘们连饭都吃不上了,您就怜惜怜惜她们这些可怜人吧!」 吴望海从小几上端了杯酒,一口喝下,龇了龇牙,奸笑道:「这个简单,你让云柳下来跟我走,爷现在立马打道回府。」 荣妈妈一脸为难道:「云柳可是我花重金培养的,她若是走了,我的花楼还怎么开得下去。多少人都是冲着云柳的琵琶才过来的。」 吴望海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下一掷,怒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酒杯正好摔在荣妈妈脚下,瞬间破碎开来,溅起的碎瓷划伤了她的手背。 荣妈妈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立马解释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看不起您,您在我的眼里可是一等一的人物,您就是看不上我,您如果看得上我,我现在就跟您回家享福去。」 吴望海看了一眼她那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肥硕身体,中午吃的大闸蟹都差点被噁心地吐了出来,嫌弃道:「你闭嘴,不准肖想爷。」 他回头,看了一眼二楼处坐着的云柳,道:「一万两,让她下来跟我走。」 荣妈妈两只小眼睛来迴转了转,一万两确实是 天价了,稳赚不赔的买卖,就是得想办法劝住云柳才行。云柳性子烈,如果逼急了投缳自杀,那岂不是鸡飞蛋打。 她这次挤出了一抹真诚的笑,劝道:「我肯定是同意她跟着您去享福的,只是这个事吧!它还得云柳自己点头才行。您宽限我几天,我回去好好地劝说,可行?」 「你去劝你的,爷在这里看爷的戏,爷有的是时间等。」他挥挥手,上来一个持刀的扈从把荣妈妈隔开了。 荣妈妈回望了一眼,那两排扈从手中寒光森森的刀,疾步走了回去。 噔噔噔,一阵脚步踩踏木制楼梯的声音结束后,荣妈妈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她的眉头拧得很紧,眉心夹出了一道深沟,人还未至,嘆息声已经传来。 云柳抬眸望向她,一看便知,结果肯定是不如意的。 荣妈妈走到云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先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后颓丧道:「我真是好话说尽了,这吴望海也不松口,说得我嘴皮子都磨干了。」 「他到底要干什么?」云柳秀眉微蹙,问道。 荣妈妈再次嘆了一口气道:「就一条,要带你走。妈妈我可是没有答应他的。这吴家家财万贯,又只此一个独子,若是能跟了吴公子,以后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吴公子是胖了点,没有傅长史英俊,但傅长史这样的贵人,哪里是咱们这种人能肖想的。要我说,这银子握在手里才是实实在在的。商贾之家礼教单薄,你进门以后若是能给他生个儿子,那整个吴家还不都是你的。」 说着说着,她看云柳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知道再劝下去必当适得其反,遂改口道:「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跟你分析利弊吗?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是不会逼你的。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还信不过妈妈我的为人吗?我从来都是最疼姑娘们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此时的云柳,早已没了心情继续应付她,遂起身道:「云柳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麻烦妈妈多担待。」 话音刚落,楼梯上又传来了「噔噔噔」的声音,两人齐齐转头向楼梯口望去。 第18章 想通 「姐姐,一万两银子多吗?我刚才听到姓吴的要花一万两银子娶你。」连玉清脆稚嫩的声音伴随着噔噔噔的上楼声,传了过来。 荣妈妈眼睛圆睁,嘴巴不自觉地张了开来,愕然地看着从楼梯口蹦出来的连玉。 云柳听了这话,勐然转过头来瞪着荣妈妈,怒火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起来。 荣妈妈心虚地扭着手中的绢帕,解释道:「吴公子就那么说了一句,我可没有当真。再说,他若是真能出一万两,那也是给足了咱们牌面。」 云柳板着铁青的脸,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现场徒留荣妈妈和连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荣妈妈狠狠瞪了连玉一眼,喝道:「你这丫头过来添什么乱?」 「啊?我添乱了吗?我什么也没干呀?」连玉一脸诧异地问道,转而又低头假装受伤,「我听说前边出事了,就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荣妈妈对我这么好,春香院就是我的家。家里出事了,我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也想出一份力。没想到反而给妈妈添麻烦了,都是我没有用。」边说,边用衣袖抹眼泪。 荣妈妈看她这副样子,想来刚才说破一万两那事儿,也是无心之失,便也不忍再斥责她,遂教育道:「行了,别哭了。以后说话过过脑子,你刚才那话惹云柳不高兴了。」 「哦,是一万两太少了吗?那姓吴的也太抠了。想娶媳妇还不捨得出钱。」连玉立马收了眼泪,握起拳头,小脸忿忿不平道。 荣妈妈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敷衍道:「一万两已经很多了,跟钱没关系。」说完,她也懒得再理连玉,下楼走了。 她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实在没有心情跟个丫头片子在这里闲扯。 眼见四下再无一人,连玉走到刚才云柳的位置坐下,捏了一块桌上的桂花糕,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身子往前微微一探,楼下太师椅中那一滩肥肉就映入眼中,这滩肉手中正拿着两锭银子来回抛着玩,看着前方的表演叫好。 再往前,路中间前后摆了两个燃烧着的火圈,一人手中拿着个红色的小旗子挥来舞去,不停地变换动作,指挥场中两个毛髮金黄的猴子表演跳越火圈。 吴望海在楼下看得乐呵呵,连玉在楼上看得乐呵呵。 吴望海在楼下喝酒吃香果,连玉在楼上喝茶吃点心。 吴望海在楼下打赏银子,连玉在楼上看他打赏银子。 今日这一齣戏的来去脉,连玉在还没过来之前,就已经听了个清楚明白。 自然也知道吴望海的这把软刀子,彻底把云柳给架住了。 她手指在桌面上来回敲着,心道:吴望海这是得了高人指点呀! 就这样一天天的堵下去,时间久了,春香院撑不住,自己就得把人交出去。 最终,不动一兵一卒,既抱得美人归,又找回了面子。 如此,再拿出一万两的赎身银子。待到以后,就算傅衡回来了,想插手也没有理由,站不住跟脚。 第二日,他来了。 第三日,他又来了。 第四日,傍晚一到,吴望海再次准时出现在春香院的门口,两排健壮的扈从依然持刀分列两侧。 连着歇业三日,楼里的氛围日渐焦躁起来,最焦躁的自然是荣妈妈,春香院上百号人,每天只出不进的日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她也想了办法,找城里有势力的人前去说和,但都是无功而返,传达回来的意思,就是吴望海断了一条腿,这口气是一定要出的。而且,人家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不过是拿钱赎一个姑娘出来而已。云柳再出名,曾经有再多的人追捧,终究也不过是一个花娘,没人愿意为了她得罪吴家。 她们也想去求刘刺史,但连刺史府的门都没能进去。 就是如此,楼里的其他姑娘还见天的来找她闹,话里话外,不能因为一个云柳断了她们所有人的活路。 荣妈妈没有法子只能一趟一趟地来求云柳。 云柳自是不愿意的,两方一时僵持不下。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院里的氛围更加阴郁。其他姑娘们开始登门要见云柳,见不到人,就在院里,大骂云柳没人性,自己招惹了风流债,却要让大家一起跟着没活路。 还警告道,云柳最好自己跟吴公子走,不然就不要怪她们不顾姐妹情谊,把她绑了送上吴公子的床。 这期间连玉一直缩在自己的房间内,冷眼旁观。 直至看着事态已经发展的差不多了,才向着云柳的房中走去。 她给门口守卫的帮佣塞了一块碎银,才被放进去。 自出事那日起,云柳的房间便被看管了起来,防止她私自逃走,连累整个春香院无法向吴家交代。 连玉进了房内,只见云柳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床帐,脸色苍白,两颊凹陷,短短七八日的时间已经瘦脱了形。听见连玉进来,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冷声道:「你也是来逼我的?」 连玉笑道:「我怎么可能会逼姐姐,我是来救姐姐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云柳并未回应,她不认为这么一个小丫头,能替她解决眼前这场灾难,除非傅公子能够回来。可是傅公子可能连她这个人都忘了,又怎么会回来救她。 思至此处,她的眼角滑出了一滴泪,浸入了蝶舞百花的绣枕之中。 云柳悲凉道:「左右不过一副躯壳罢了,她们若是再来,我便三尺白绫去见那阎王去。」 连玉走到床前的圆凳上坐下,趁着黄莺出去领饭食的空当儿,看着云柳说道:「姐姐信我。我说救你,自然是有法子的。倒是姐姐,有没有勇气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生活?」 云柳勐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连玉的手,急切道:「真的?你有什么办法?」 连玉道:「当然是真的,姐姐若是愿意,就听我的安排。」 云柳立刻点头道:「只要能脱离姓吴的魔爪,我都听你的安排。」 她此时也不是多么相信连玉有能力把她救出去,但试试又无妨,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个一死了之。若是成了,以后天大地大,她就是自由之身,再也无需做那迎来送往之事。 两人在床前压低了声音,细语相商一番之后,连玉便起身离开了。 三日后,云柳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虽然还未恢復到往日的状态,却另有一番病若西子的风韵。 挽发上妆,精心装扮过后,约了荣妈妈过来详谈。 荣妈妈听说她想通了,愿意跟吴公子走,自是喜不自胜,放了手中的事,快步行来,人还未进屋子,笑声已经传来。 「我的好姑娘,你可算是想通了。」荣妈妈进了屋子,忙笑道。 「黄莺给妈妈倒茶。」云柳坐在榻上并未起身,歪靠在一边的扶手上,懒懒地唤道。 荣妈妈在她旁边另一处锦榻上坐下,笑道:「你既然决定了,那我给吴公子去个信,让他来迎你。」 云柳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笑道:「妈妈,也不用这么急吧?我是同意,自也有我的条件。不说全国,我云柳在咱们南地还是有些名声的,总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白白被送了人吧?」 荣妈妈的心沉了沉,脸上依旧笑眯眯的:「有什么条件你提,能做到的,妈妈绝不会推辞。」 「妈妈只管放心,我这条件简单得很。」云柳抿嘴一笑,「这第一条,一万两的赎身钱,妈妈得分六千两给我。我这以后就是人家后院里的人了,咱们这行的人都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我得给自己的后半生留点体几钱。妈妈觉得可行?」 荣妈妈的心如同坠了一块大石头,勉强笑道:「云柳呀,你进了吴家以后,哪里还能缺了钱财,那还不是数都数不过来。这点钱你还看在眼里?现在楼里已经七八日没能开业了,这么一大家子吃喝用度,都已经支撑不住,你就体谅体谅大家吧!」 「啪」的一声,云柳把茶杯磕在桌上,冷笑道:「我体谅大家?我可真后悔,以前处处体谅大家。如今我落难之时,有谁在体谅我?一个个的,恨不得立马把我扔出去。那我以后还是多体谅体谅我自己吧!」 这么大一笔钱,不管是进了谁的兜里,也没有愿意往外吐的。虽然,还没有进到荣妈妈的兜里,却早已被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如今让她向外吐,简直和割她的肉一般,让她难受。 云柳看着她那因内心挣扎而微微抖动的脸部肌肉,连日来心底的憋屈,终于疏散了几分,继续加压道:「妈妈若是捨不得这点黄白之物,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在世上也无牵无挂的,与其去吴家受罪,不如三尺白绫一死了之,说不得还能博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之名,流传后世。」 荣妈妈听到她把话说得这样重,怎么还忍得住。这要是真死了,她的一万两不是彻底打了水漂。 人没了,钱没捞着,最后还得罪吴家,惹一身腥,这样赔本的买卖可做不得。 她急忙劝道:「这可使不得!你放心,都好商量,都好商量。你先说说第二个条件。」 「这第二个……」 第19章 出嫁 云柳顿了顿,道:「第二个条件就是让吴望海备了花轿,风风光光地把我娶回去。若是想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就把人抬了回去,那我也丢不起这个脸。」 荣妈妈眼珠子转了转,回道:「这事吴家恐怕不会答应。」 「那就要看妈妈的本事了。」云柳淡定自若地继续喝茶,「我相信妈妈定是能解决的。我的条件在这里摆着,只要妈妈能做到,我立刻上了花轿跟着姓吴的走。」 「哎哟!我的好姑娘,这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荣妈妈连连嘆气。 「这哪儿有你们给我出的难题大?妈妈与其在这里唉声嘆气,还不如回去好好想办法。我这身体最近不济得很,也累了。」云柳端起茶杯,手里反覆滑动着茶盖,准备送客。 荣妈妈不好久留,便顺势离开了。 走在路上还在思考,该怎么劝说吴家同意风光大娶,不自觉地把心中所想念叨了出来。 这一分神,就与站在院中刻意等着她的连玉撞了个正着。 荣妈妈被吓了一跳,呵斥道:「你这丫头整天神神鬼鬼地干什么?连个路,都看不好。净给我耽误事。刚才想到哪里?被你一撞全忘了。」 连玉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她的小身板实在经不起与一堵肉山的对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妈妈别气。您刚才在说,吴公子不愿风光娶云柳姐姐的事。不过,他为什么不愿意呀?你们说,他堵在咱们门口,不就是为了找回面子吗?他风风光光地把云柳姐姐娶回去,让全城人都知道,还有比这更有面子的事吗?」 连玉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荣妈妈一拍脑袋,「哎哟」一声,「我怎么钻了牛角尖呢,这是好事呀!小丫头,还真是妈妈的福星。晚上让厨房给你加餐。」她蒲扇般的大手,在连玉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匆匆离去。 连玉也美滋滋地回房去。自从春香院被吴望海堵了门,被迫歇业,院里的伙食水平直线下降。这两天,连玉连荤腥都没见到,看来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 荣妈妈从这日起,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做起事情来畅通无阻。 先是靠着舌灿莲花,说服了吴望海答应接亲条件。虽不是娶正妻,但也要做到锣鼓开道,花轿迎人,做的风风光光。接着又经过与云柳的几番拉扯,最终把赎身银子谈到了五五分,一人拿五千两,前提是云柳必须尽快出阁,春香院好恢復经营。 如此,日子就定在了三日后,九月初八。 初七这一日,吴家派人送来了那一万两的赎金。云柳的五千两,也拿到了自己的手中,她从中分了三千两给连玉,让其拿着去打点行程。 到了晚上,连玉从屋外的廊檐底下摸出了一把短剑。这是之前她从楼中一位行商客人那里顺来的,剑身两尺半,比一般的长剑要短一截,但很适合她们这种身量不足的孩子使用。外形古朴,不惹人注意。 她拿着短剑回到屋内,郑重其事地跟梅雪摊牌,明日云柳姐姐出嫁之后,她就会偷偷离开春香院,出去闯荡江湖,并询问梅雪是留在这里,还是跟她一起走。 梅雪立刻表态跟着走。她在这里的日子能过得这么好,本来就是靠着梨月的。 若是没有了梨月,这偌大的春香院突然就变得陌生而可怕起来。 她抓住连玉的手,认真道:「我跟你走,会好好学本事,不拖后腿。」 连玉点点头,把手中的短剑交到她手里,嘱咐道:「你收拾点值钱的东西,其他不用带。拿着这柄剑防身用,明日趁着云柳出嫁的时候,去后院找李成,跟他走。他会带着你在城外等我。」 梅雪用心记下,抬头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 连玉「嗯」了一声,回道:「我还有点私事,处理完就去跟你们会合。」 梅雪猜想着,可能是因为云柳的事,让本来对春香院非常喜欢的连玉寒了心,所以才决定离开。 离开也是好的,云柳姑娘已经做到了这样,最终依然身不由己。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几年后的梨月早晚也会重蹈覆辙。 她们已经不是初初离家时,万事不懂的小孩子,以后只要谨慎小心一些,总是能寻到一条出路的。 连玉走到靠墙的置物架前,拿出自己整理过的大周地图图稿和根据听来的信息做出的浦水城地图,用在厨房找来,从羊肺上剥下来的一层防水膜,小心裹了起来,放入一个羊皮袋中。 这个羊皮袋还是连玉画了图纸,梅雪照着样子帮她缝制的。她又往里面塞了一个小册子,两支自己改良过的毛笔。这些都是明天她要带走的东西。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连玉已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小半年的时间。 基本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这具身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蕴养,体能和力量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她正好可以藉助这次机会,离开这里,去崖州看看,那个李大人是不是这具身体的父亲。 前世做了一辈子的孤儿,这一世,她想替原身找到家人,替她好好陪伴照顾她的家人,如果这些家人是爱她的。 要是像梅雪他爹那样的,还是一刀砍了吧! 两人各自收拾妥当后,吹了灯并排躺在床上,两只小手再次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连玉转过头,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着梅雪,再次问道:「你怕吗?」像她们来到这里的第一晚一样。 这次的梅雪,没有思索,没有犹豫。她转过头,抿嘴笑道:「不怕。」眼睛里是对未来的憧憬和跃跃欲试。说完,把手握的更紧了。 连玉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慢慢沉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她们是被窗外嘈杂的忙碌声吵醒的。 这一日,云柳就要出嫁了。春香院从来没有一个姑娘是这样正正经经地出嫁的,以往都是一顶小轿,就被接走了。所以,今日院里的姑娘们,仿佛早已忘了前几日与云柳的剑拔弩张,叽叽喳喳地过来凑起了热闹。 梅雪出去打了水,两人在屋子里简单洗漱过后,便避开人群向着后院厨房走去。 今日事情良多,必须把肚子填饱。两人在给大厨姚师傅塞了一粒碎银子后,美美的吃了一顿丰盛的小灶。 饭后,在路过后院时,遇见了李成,连玉微不可见地跟他点了个头,向着牡丹园走去。 迎亲时间是在中午。今日她们起得晚,吃过饭食回来,已离吉时不远了。 一身水红色喜服的云柳,上了浓妆,头上插满珠翠金钗,端坐在正房之内。 这是连玉第一次见她穿红色的衣服,原来是这样的娇艷无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往日不知是为了与她的名字相称,还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风格,她一向都是穿各种各样的绿色衣衫,衬得整个人如拂柳仙子一般,出离尘烟。 如今,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丝笑容。 她绷着一张脸,听着周围来来往往不停的道贺之声。 这些贺喜之声,不知包含多少嫉妒和幸灾乐祸,独独没有真心可言。 花容无聊地摇着手中的丝帕,笑道:「这大喜的日子,妹妹怎么也不笑一下?这样的新娘子可不讨夫君喜欢的。这以后……」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屋外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连玉蹦跳着跑了进来,嘻嘻笑道:「恭喜姐姐,姐姐今天真好看。」 花容看见连玉那一脸纯真的笑容,忍不住又想起那可怕的一天,心底颤儿了颤儿,缩到了后边,不再出声。心里讥讽,都是报应,现在云柳嫁给了吴望海那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都是收了这个贱丫头做徒弟的报应。 她可是知道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也是吴望海迟迟没娶正妻的原因。他有特殊癖好,在床上不知道玩死了多少人。这还是一个熟客,有一晚喝多了,在床第之间说漏的。 她敢保证,云柳嫁过去,绝对撑不过半年。 云柳听了连玉的道喜之声,微微点了一下头,回道:「今日乱,回自己屋里呆着吧!」 连玉应了一声,蹦跳着走了,一派天真不知事的样子。 屋子里有不少人嗤笑,这样单纯,等以后没有云柳护着,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花容听到这些人的私语之声,心里腹诽,单纯的是你们自己好不好?你们这些人,简直是母鸡给黄鼠狼操闲心。 随着一阵鞭炮齐鸣,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春香院。 云柳戴了红盖头,被扶着出去,上了八人抬的大花轿。吴望海自是不会亲自来迎亲的,但其他该有的排场也没有敷衍。 连玉躲在人后,看着花轿跟在迎亲的锣鼓队后走了。 门口依然热闹非凡,荣妈妈正带着精心装扮过的姑娘们,站在楼前散发糖果。 大肆宣传,春香院今晚正式恢復经营,请大家都来捧个场。 连玉在这一片嘈杂之声中,悄悄上了拐角处一辆早已等在那里的马车,走了。 第20章 洞房 马车哒哒而行,在城中漫无目地穿街过巷。 连玉挑起车帘一角,观察车外的街道、房屋、市场…… 等马车已经绕城一圈,再次经过吴府大宅之时,连玉已悄无声息地从窗口跃了出去。 马车并未停留,车夫继续赶着车子在城中一圈一圈行着,直到夜色已深,准备收车回家,才发现车厢内,早已空无一人,座椅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闪亮的银子。车夫收了银子入怀,也不再多想,心情愉悦地回家了。 连玉早已越过高墙,进了吴府大宅之内。 吴家乍然暴富,府内虽布置的富丽堂皇,管理上却松散混乱,特别是内院之地,根本没有什么守卫之人,她轻而易举就钻进了新房之内。 此时,新娘还未到来,房中挂满红绸,却无一人。连玉打开处壁橱,悄声隐没其中。 不多时,外面传来欢声笑语的热闹之声,随后房门推开,丫鬟们扶着云柳走进了新房。 云柳被安排在铺了鸳鸯戏水红色锦被的床边坐下。 吴望海并没有露面,也许是在前厅招待来喝喜酒的客人。 把名扬南地的琵琶大家云柳纳入后院,总归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更何况还打了傅衡的脸。任你是魏国公府的公子又如何?护着的人最后还不自己乖乖地进了他吴望海的后院。 云柳把吴府的丫鬟么么们都请了出去,屋子里霎时间安静下来。她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扔在一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黄莺去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担心道:「梨月,真的能救我们出去吗?府里这么大,还有这么多人。」 云柳喝了一口茶水,垂眸道:「事情到了现在,也只能等着了。」捏着茶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起白色,显露出她此刻的心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黄莺立在一旁,手指不安地来回缠搅着手中的绢帕。 云柳见了,松开一只握杯的手,轻轻覆在黄莺的手上,拍了拍,安慰道:「莫要怕,小心泄露了形迹。若是不成,我自想办法送你走,不会让你随我,陷在这泥淖之中。」 黄莺跺了跺脚,急声道:「我是心疼姑娘被那吴胖子糟践,若是姑娘走不了,我怎么能走,我誓死都是要和姑娘在一处的。」 云柳拉着她的手,继续宽慰:「别急,还没到那一步,但愿我们都能离开这里。」 新房内渐渐又没了声音,傍晚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时,黄莺点亮了屋内的烛台。 窗外已挂起了大红灯笼,红色的光影映射在纸窗之上,说不出的诡异恐怖,像极了此刻云柳的心情。 她在等待,等待吴望海的到来,等待噩梦的到来。 她又在等待,等待连玉的到来,等待的到来。 随着夜色渐深,屋外突然传来嘈嘈杂杂的声音。 请安之声,贺喜之声,混杂在一起,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 接着,「嘭」的一声,门被推来,吴望海拖着那条不太灵便的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云柳的红盖头还没来得急盖回去,一惊之下看向门口,潋滟春色,被门口众人看了个正着。 吴望海本来想跟狐朋狗友炫耀一番,此时见了一袭红衣的云柳,玉面芙蓉,春娇诱人。身体内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直冲大脑,再也无心他想。 急忙转过身,把一众看得色心外冒的男人们轰了出去,喊道:「都回去,谁也不准进来。」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还有个丫鬟在屋内,就急急忙忙向着床上的云柳扑了过去,可能看到了,也不甚在意。 云柳吓得立马从床上站了起来,闪到一边,避开。吴望海爬起来继续追,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美人,哪里跑?」 云柳继续躲,吴望海继续追,屋内桌子椅子「嘭嘭噹噹」地歪了一地,窗外响起阵阵起闹声:「吴兄不行啊!要不要兄弟们过去相助?」 吴望海被此一激,怒上心头,也不再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用力一扑抓住了云柳的脚踝,黄莺过去相救,被他一巴掌甩了出去。云柳惊叫着往前爬去,想挣脱开来。那只手却抓得更紧了,一个用力把她往后拖了一大截。 房间内充斥着云柳的哭喊声、惊叫声。 房间外响起兴奋的叫嚷声,一个个的都面红耳赤,眼冒狼光,仿佛屋子里把云柳弄得大哭的男人是他们自己一般。 守在门外等着伺候的丫鬟们,也早已羞耻又惊恐地躲了开来。 再看屋内,云柳已被吴望海拖到了身前,一双大手正要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突然,「嘭」的一声,吴望海身体一僵,倒了下去。 云柳悽厉的惊叫声,也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站在吴望海身后的连玉。 此时的连玉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孩童,一脸的风平浪静,手中拿着一个厚重的木头匣子,正是敲晕吴望海的兇器。 「继续叫。」连玉压低了声音,说道。 云柳满眼疑问地看着她,不知何意。 连玉伸手指了指窗外,此时外面正传来一声,「怎么没有声音了?」 云柳立刻会意,继续哭叫起来,还一边蹬腿,踹动翻倒在地的桌椅。 屋外又响起了压抑着兴奋的窃窃私语之声。 连玉对着云柳和黄莺低语了几句。 云柳遂慢慢移动到床榻之上,黄莺熄了屋里的蜡烛,走到床前开始晃动床架,把木床晃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云柳脸皮发烫地忍住心中的羞涩,把惊叫哭嚎之声,慢慢转变为娇羞婉转的呻.吟。 连玉淡定地找出一块包袱布,铺在地上。将吴望海身上的金银玉佩都撸了下来,扔到包袱布上,又开始悄悄在屋子里,搜罗方便携带又值钱的东西。 等搜完东西,她把包袱布四角一收,打了个结,用手掂量一下重量,很是满意。 便坐到桌前开始吃东西,饭菜虽已冷了,但聊胜于无。 待到整桌的饭食已被连玉解决干净,她才擦了擦嘴,过去拉着黄莺的手示意可以结束,此时云柳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 一阵静默无声,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和脚步声,还有一两句唉声嘆气的羡慕,「吴兄,竟是这样厉害!」 脚步声、说话声渐渐远去,整个院子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寂静之中。 月色高升,银白的月光洒下,屋内的景况清晰起来,连玉走至书案旁,拿起一支毛笔,蘸了墨,在空白墙壁上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你忙一场,我忙一夜,你娶亲来我洞房。」 写完,扔了笔,又踢了两脚地上的吴望海,无声地笑起来,说道:「走吧!」 话音未落,一个丫鬟端着水盆推门进来,与屋内三人目光对了个正着。「哐当」一声,水盆掉在地上。 云柳和黄莺吓得往后一缩,连玉上前一把掐住了那丫鬟的脖子,关上房门,抵在门上。 丫鬟的两只手,拼命地抓住连玉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艰难发声:「自己人,我和吴望海有仇。」 听了她的话,连玉轻轻松了一点手指的力道,让她说。 那丫鬟开口道:「我姐姐死在吴望海的手里,我到这里来就是找他报仇的。你们不信,看我胳膊上的伤,这些都是吴望海弄的。」 连玉用空着的左手掀起她的衣袖,上面纵横交错的鞭痕,新伤叠着旧疤在月光之下清晰可见。 她把掐在丫鬟脖子上的手收了回来。 却没想到,那丫鬟直接冲着躺在地上的吴望海跑了过去,拿起旁边的凳子,狠狠地砸向吴望海的脑袋,一下一下,直到其再无气息。 鲜血浸透了脚下的地毯,屋子里充斥着血腥之气。 云柳和黄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叫出声来,眼泪夺眶而出,脚步悄悄地往后退去。 她们从没见过死人,更何况是这样兇残的杀人现场。 云柳甚至已经克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连玉走过来,冷冷地看着丫鬟。 那丫鬟扔了手中的兇器,站起身来,笑道:「我等这个机会,已等了三个月。现在大仇得报,这条小命随便几位处置吧!」 她知道如今这种情况,这几人定是不会饶过自己。 她不怕死,以前拖着这副破烂的身子苟活,不过是为了替姐姐报仇。如今仇已经报,她可以安心的走了,去地下找姐姐,希望姐姐还在等着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连玉感受到了她的死志,嘆了一口气,道:「你记住一句话,今晚劫走新娘的是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鬍子,一个瘦高似竹竿,脸上有一条疤。之后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话音刚落,她对着丫鬟的后脖颈用力一噼。 她说的这两个男人,正是城外一处水匪的领头之人。若是能成,也是一招祸水东引的好计策。 那丫鬟立时软软的倒了下去,歪在地上。 连玉提起晕过去的丫鬟,走到门口水盆摔翻的地方扔下,回身背上刚才收了金银珠宝的那个包袱,招唿云柳二人跟上。 耳朵动了动,听得院中无人,三人悄声熘出去。 许是今日府中办喜事的缘故,院中守卫极其松散,一路行来,基本没遇到人,偶有一两个也在醉酒酣睡。 一路顺利行至西北角门,门虽上了锁,却无一人看管。 连玉走上前去,催动体能能量,用力一捏,铜锁「咔嚓」一声,断裂两半。 三人安全离开了吴府,消失在一条横巷之中。 第21章 逃离 连玉催动耳朵,细察方圆几十丈之内的动静,带着云柳主僕二人,选无人的街道穿行。 此时深夜,城门已关,若想出城,只能等明日。 但明日吴府事发,必定全程戒严,大肆搜捕,要想出城更是难上加难。 云柳心中惴惴难安,紧跟着连玉的步伐于黑暗中,借着月色,不停地奔行。 在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连玉停在了一处偏僻破旧的院落之外。 院墙低矮,房屋破败,庭中一颗大树枝繁叶茂遮住了整个院子,一阵秋风吹过,树叶翻飞,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这样的夜晚,这宅子看起来更显阴气森森,颇为瘆人。 云柳和黄莺紧紧地靠在一起,看着连玉熟练地翻上墙头。 这墙不高,也只到云柳的头顶而已,普通的男人基本都可以一跃而过,但是在一直被娇养的云柳面前,就是一道天堑。 她鼓起勇气,双手抓住墙头,正要往上爬。连玉忽然转过头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小声道:「别出声,我拉你们过来。」 说完,一个用力,将云柳从墙外提了上来,放进了墙里面。同样的动作,又把黄莺拉了进来,随后自己一跃而下。 此时云柳二人,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连玉的力量,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连玉并没有多注意两人的情绪变化,下了墙头,便开始挨个房间搜寻,在地面上踩踩敲敲,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找寻的是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这个秘密是在春香院里,从两个密谋接头的水匪那里听来的。 之前告诉吴府那个丫鬟的两个外貌特徵,也是在院中偶然遇到的水匪头子。 花楼是这世间藏污纳垢之地,也是信息聚集之地,也就难怪千百年来,大人物们都把这种地方当作情报中心。 她只听到密道在这座废宅的地下,具体在哪里却不得而知,如今只能一寸一寸地寻找。 云柳两人一路悄悄跟在她的身后,尽量做到不出声打扰。 在她们跟着连玉蹭到第三个房间,来到柴房之后,终于听到了一声与之前迥然不同的声音,敲击之后发出的声音清寂空旷,下面是空的。 她们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连玉拨开歪斜在上面的杂枝乱条,手指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触到一块突起,用力抠住往上一提,一个井口大的暗道出现在眼前。 她从怀中掏出了火摺子和一根蜡烛点燃,举着燃烧的蜡烛,当先走了下去。紧接着是云柳,最后是黄莺。 在黄莺走入暗道时,前方的连玉提醒道:「把盖子拉下来,盖好。」 黄莺遂小心翼翼拉起刚才揭开的盖子,用手托着,一步步往下走,让盖子慢慢地自然合上。 密道很粗陋,四面都是土墙,中间仅容一个成年男人通过。 但她们三人,一个孩童,两个骨架娇小的女人,走起来却是很宽敞的。 三人并未言语,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沿着密道安静地往前走去。 中途又更换了两次蜡烛,大约在一个时辰后,云柳已经走得精疲力尽之时,她们终于出了这条幽深狭长的密道。 密道的这端是一片浓密的芦苇盪。一阵风儿吹过,芦苇摇曳晃动,一种独特的清香萦绕鼻间。云柳疲惫又愉悦地靠在地上,她闻到了天地的味道,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她仰起头看向连玉,真诚道:「谢谢你。」 连玉并未给予回应,她站在那里不时地变换方位,似是在辨别方位。 芦苇生得高挑又茂密,人陷入其中很难辨别方向,要从这里走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发现了别人走过的痕迹更是不能跟着走。她可没忘了这是水匪的密道,跟着走,只有两种结果,进入水匪的老巢或者掉进水匪的陷阱之中。 不过芦苇也有个特点,它们逐水而生,只要能判断水流的声音,再选择相反的方向,定是可以走出去的。 连玉变换着不同的方位,侧耳倾听,终于判定出了方向。然后弯腰扯断几根芦苇,綑扎成一根简易的棍子,开口道:「我在前边走,你们跟上,时间不多,我们必须在天亮前离开浦州境内才安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黄莺惊道:「梨月姑娘,浦州这么大,我们靠两只脚怎么走的出去?」 「前方有船,这是最后一段路。跟不上,就自己想办法。」说完,不再等待,自己一个人用手中的棍子隔开两侧的芦苇,往前走去。 黄莺只能看到她背后那只硕大的包袱,随着脚步一颠一颠的淹没在夜色中。 她赶忙扶起地上的云柳,沿着她走过的痕迹追了上去。连玉听到她们的脚步声,尽量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一时之间,这一片天地之间只剩下,「咔嚓咔嚓」,芦苇的茎秆被踩断的声音。 月过中天,寒气渐重。 三人终于穿出了这一片芦苇盪,并被附赠了一身细密的伤口。她们顾不上被苇叶割伤带来的刺痛,继续向前奔去。 远方三点连在一起的如豆星火,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连玉也不再寻路,领着两人穿沟越渠,向着三点星火之处跑去。这是她和李成定好的暗号,一艘渔船,挂三盏渔灯。 她们一直跑,跑得鞋履沾了泥土,跑得汗如雨下,跑得气喘吁吁,前方终于近了。 那如星灯火更亮了,已经能看出灯盏周围晕出昏黄的一圈,像月圆之夜高悬空中的银盘。 距离越来越近,一艘渔船停泊在前方的野渡口,一根高高竖起的旗杆上挂着一串三盏灯笼,在深夜的凉风中轻轻摇动。 这野渡口不过是立着两根木桩,渔船被一根浸了水的粗麻绳拴在木桩上。 李成和梅雪站在船头,向着岸边张望。 远远看到连玉的身影,梅雪便迫不及待地跃上岸,迎了上去。李成也跟着跳上岸去,警惕地看着连玉的身后。 其实,他和梅雪都被告知在这里等她,但并不知道还有云柳这回事,此时以为后边的两人是连玉在哪里招惹来的追兵。 连玉看到他俩,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后边的是云柳和黄莺,快把她俩弄到船上去。」 李成和梅雪这才醒悟过来,与连玉错身而过,向着后方跑去。 这时的云柳和黄莺已经精疲力竭,就靠最后一口气撑着,看到熟悉的人过来相迎,精神一松,双双倒了下去。 这种景况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李成抱起云柳,梅雪架着黄莺,一起向着渔船奔去。 连玉已经率先一步,跳上了渔船的甲板,与船舱中走出来的一个瘦小的男人迎面碰了个正着。 男人打量了一下连玉的身量,恭敬笑道:「就是姑娘雇了小人的船吧?小人名唤李二,是李成的同乡。」 连玉点了点头,自往船舱内走去。 李二看着她那冷冰冰的背影,想起李成的警告。不能乱看,不能乱想,不能看到僱主是个孩子就敷衍了事,不然钱赚不到,小命可能都丢了。 江上忽然捲起一股凉风,染着水汽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汗毛直立,只觉刚才那僱主的眼神比这夜里的江风还冷。 这当空儿,李成和梅雪已经带着剩下的两人来到江边,他对着甲板上的李二喊道:「二子,快过来帮忙。」 李二收回心神,抬起手搓了搓两只胳膊,驱散了几分冷意,看着有两人似是已经昏了过去,遂从甲板上抽出一条两指厚的木板,搭在渔船和江岸之间。自己则脚蹬船舷,一个借力,跳了下去。 李成抱着云柳藉助木板支撑,上了船。 李二在梅雪手中接过黄莺,扛在肩上,也踏着木板往船上走去,梅雪跟在最后。 昏迷了的云柳和黄莺被送进船舱,此时连玉身后的包袱已被卸了下来,李二却并未在船舱中看到那个硕大的包袱。 连玉看着两人被放在一处干净的角落里,转头看向李成,吩咐道:「开船吧,一路南下,先入云水渠,再往东去。」 她要去云水渠下游的云水城,不过并没有把目的地提前告知其他人。 李二应了一声,走到甲板上抽回刚才那条木板,开始扬帆起航。 一艘小小的渔船,在夜色掩映之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浦州城,借着风势快速向南而去。 此刻还在安静沉睡的浦州城,却不知天亮之后,将迎来一场持续数年的混乱。 无意中点燃了这场混乱引线的几人,却已经驾舟远去,与此无关了。 连玉坐在船头,看着幽幽黑水泛起朵朵白浪,手中捧着一只烧鸡认真啃着,不时将啃完的鸡骨头吐入江中。梅雪在旁边将一个个油纸包打开,摆到她的身旁。 李成站在一旁看得稀奇。今日梅雪到后院找他的时候背着个包袱。本以为是些家当,此时才知道,这丫头竟是背了一包袱的鸡鸭鱼肉,还是给梨月的。 他是看着这两人被荣妈妈买回来的,没想到短短半年,两人的感情居然处得这样深,一个逃走要带上另外一个,一个逃跑路上什么不带,只记得给另一个带吃的。 他闻着烧鸡的诱人香味,问道:「船舱里那两个是怎么回事?」 第22章 李成 连玉转过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银钱翻倍,还有问题吗?」 李成看到这个熟悉的笑容,莫名感觉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干笑道:「没问题。」 他看着前方黑沉沉的江面,又想起几日前,眼前这个小姑娘找上自己的情景。 彼时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然而,最后这个孩子却好好给他上了一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那天上午,楼里无事,李成在后院的大树底下偷懒。 连玉就是这时候晃悠过来的,她手中握着一把用树杈和牛筋制作的简易弹弓,一颗碎石子从弹弓上射出,「嘭」的一声,擦过李成的耳朵嵌入了身后的树干之中,震得李成耳朵一阵发麻。 惊骇之下,李成赫然起身,四顾望去。这力道的石子若是再偏两寸,击在他的头上,必是命丧当场的结局。 心脏如擂鼓一般在体内砰砰的跳动,他警惕地四处搜寻,发现院中寂然无声,并无可疑之人,只有那个叫梨月的小姑娘,背手立在门口,好像是刚刚进来。 见李成看过来,她立刻回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甜甜地喊了一声:「李大哥。」 李成点头答应,问她刚才在门口有没有看到院子里有什么人? 连玉歪头想了一下,回道:「没有啊!只看到李大哥一个人。」说着她走上前来,站在李成的旁边,低声笑道:「我有一个事情,想请李大哥帮忙,不知李大哥可否有空?」 李成的眼睛依旧在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心不在焉地回问:「什么事?」 连玉道:「我要离开春香院,需要李大哥相助。确切地说,应该是离开浦州城。」 「什么?你在说什么?」李成眼睛圆睁,惊讶道,「你要逃走?还让我帮忙?就不怕我去跟荣妈妈揭发你?」 他想,这丫头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做的什么春秋大梦?自他来到春香院起,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能够自己离开的。能离开这里的姑娘,好点的是遇到良人被赎走,坏的就是没有价值了,被卖到下等勾栏院里去。 「这里不是你能走得了的地方,我劝你最好打消这念头。今日的这句疯话,我就当是没有听见。」李成斜着眼睛看了连玉一眼,警告道。 那丫头脸上一丝被拒绝的恼意也没有,还是笑呵呵的,开口道:「可是你已经听见了,怎么办呢?」 只见她抬起背在身后的手,手中竟是一把弹弓,再看另一只手,正捏着一颗表面粗糙尖锐的碎石搭在了弹弓之上的牛筋中,手指捏住石子轻轻拉动牛筋,「啪」的一松手,石子如离弦之箭一般,携着威势深深没入远处一尺多厚的院墙之中。 李成大骇:「刚才是你?」 连玉眯起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含着笑,开口回道:「是呀,李大哥知道了我的秘密,却不愿助我。该怎么办呢?」 她一根俏嫩嫩的手指在弹弓上的牛筋中,来回缠弄,威胁意味十足,仿佛他回答的若是不能令她满意,下一颗石子射入的就是他的脑袋。 李成的额头,冷汗一股股的流下,心底更是一阵阵的发凉,直嘆自己倒霉,这种事怎么就找上了他。 若是事情败露,荣妈妈绝对不会放过他,后果定是比那断腿的老五还要悽惨。 他在心中左右衡量,前后纠结,然连玉却已等的不耐烦了,从袖袋中再次摸出一粒石子,在弹弓上开始比量。 李成一见之下,膝盖直接软了,在现在死还是以后死中做出了选择,心想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连玉立刻收了石子,笑道:「那就多谢李大哥了。」她扯了扯李成的衣袖,让他弯下腰,附耳过来,详细交代了李成需要做的事情。 事毕,从腰间的荷包内,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入李成的手中说:「高风险,高收益。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以后会带着李大哥一起发财的。自然不会让大哥白白辛苦。这些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五十两。」 李成在春香院里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只有一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连玉看着他眼中的喜色,继续道:「以李大哥的本事,何必窝在这小小的花楼之内。如今乱世,外面的各路英豪正是招兵买马之际,李大哥何不出去闯荡一番事业,说不定他日也能有封侯拜相之时。」 李成本还想着,要不先拿了银子答应下来,回头再偷偷去找荣妈妈告密。此时被连玉这么一吹捧,突然浑身热血上涌,豪情万丈,恨不得立刻挥剑上马,出去建一番功 业。 遂豪气地保证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必不会出任何疏漏。」 连玉抿唇微笑,点头道:「我自然是信得过李大哥的。」这李成的身世,她是都了解过的,孤儿一个,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去了哪里都是一样生活,是送她们离开浦州最合适的人选。 话音一转,她又笑道:「若是李大哥中途反水,我也是不怕的。我敢从这里走,自然是有我的依仗,希望大哥能保护好自己的脑袋,不要给我手上染血的机会呢!」 李成心虚地尬笑道:「不会,我李成最是讲义气的,你只管放心。」心中惊道,难道她有读心术?刚才在心底悄悄转了个念头,就被发现了?不能吧! 连玉看着他风云变换的脸色,收了手中的弹弓,说道:「刚才陈石在厨房打翻热水,烫伤了脚,李大哥去看看吧?我就先走了。」 话落,人已经转身,从刚才那个小门处返回前院了。 留下李成一个人,站在原地,疑惑地看向厨房的方向。心中纳闷,他坐的这个地方是去厨房的必经之路,陈石刚才去了厨房,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丫头从陈石进去不久,就一直跟他在院子里说话,并没有进去过,怎么知道陈石被热水烫伤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他疾步向着厨房奔去,想验证一下,刚踏入厨房,就看见房内一片混乱,陈石正抱着脚疼得在地上打滚。 「井水来了,井水来了。」 李成被人从身后推搡开来,只见一人提着一只盛满清水的木桶向着陈石跑去,木桶中的水因为快速奔跑的颠簸,一捧一捧地溅出来,洒在青石地面上。 那人抵达陈石身旁后,立马拿起陈石抱着的那只脚按进了木桶里的井水之中。 李成心想,看这样子,是刚刚烫伤的,那丫头怎么知道的,这么神吗? 他拉住一个帮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烫的?」 那人回道:「就是刚才啊,半盏茶的工夫。」 李成听了这话,后背霎时间渗出了一片冷汗。不管那丫头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她提前安排的,都说明她有某些不能抗衡的力量,若是背叛了,她自然有能力处置他。 难怪她让自己过来看看陈石,这是无声的警告。 李成终于定下心来,决绝踏踏实实地把连玉交代的事情办好。 心底安慰自己,那丫头虽然是个危险人物,但出手却是很大方的,这一趟就有一百两银子,也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这样想着,心中也是舒畅了许多。 李成收了思绪,穿过船舱,看了一眼仍旧在昏睡中的云柳主僕二人,并未停留,向着在船尾掌船的李二走去。 李二是他的同乡,两人都是天灾之年,没了家人,流落到此处讨生活的人。他会些拳脚,进了花楼做帮佣。 李二虽生的瘦小,却有一身过人的水上功夫,下了水就如那江里的游鱼一般,擅长在水上讨生活。 他攒了几年钱,又找李成借了一笔,凑了这么一条渔船,自己打渔。 那丫头让他找一条靠谱的船,夜里走水路送她走,他就想到了李二。 李二看他靠着船舷坐下,咧开嘴巴笑道:「之前不是说就一个小姑娘吗?这怎么多了一个,又多了两个?」 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舱里这个,长得跟天仙似的,还穿着那样的衣服。」他用手比划了比划,被李成一掌拍下来,「这看着怎么像是逃婚的?」 李成看了他半晌,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心道,可不就是吗?这云柳成婚,吴望海折腾得整个浦州城差不多都知道了,看来李二整日住在船上,还不知道这事,不然怕是要吓破胆子。 李二皱起了一张干巴巴的脸,忧心道:「这得是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吧?咱们可惹不起,你这是要害死我。」 李成哼笑一声,道:「大,非常大,说出来怕吓死你,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好好的开你的船,少不了你的银子。反正你连家都在这条船上,有什么好担心的,男子汉去哪里不是活,以后咱们就不回浦州城了。换个地方闯荡闯荡。」 李二大惊:「你……你……你骗我,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最好不要多话,小心被她……」李成越过舱顶,在凉凉夜色中看了一眼船头的方向,转向李二,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处一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二立刻被吓得瑟缩了回去,认真掌船。 第23章 上岸 月色溶溶,江水泱泱。 冷白的银光洒在水面上,映出细碎的粼粼波光。 连玉填饱肚子之后,依然静静地坐在船头,迎着江风,沿着江水,目视远方。 梅雪把甲板上空了的油纸包拾落干净,靠在连玉后方的桅杆旁,昏昏欲睡,怀中还抱着那把短剑。 疾风送客,船行无阻。 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浦州,转入云水渠。 云水渠是一条人工挖掘的运河,连通浦水江和通凌江,期间最大的一座城池便是云水城。云水城因纺织而繁荣,其独有的云水锦是皇朝贡品,珍贵异常。 连玉从怀中掏出她的羊皮袋,小心翼翼地剥开保护层,拿出里面的地图册展开,又取出一支简易毛笔,借着微弱天光,把昨晚走过的路线一笔一笔添在图册上。 等她画完,天已经渐渐亮起来了。一缕朝阳,映红了东方的天空,水面的波光也反射出一片片橙红。 连玉收了图册,安静地看着。这样的清晨很美,美得似梦似幻,美得又那么真实。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样的美景,上一次还是在刚刚穿越到这里时,坐在那个农舍的土墙上,看过一次夕阳照射下的田野。 心中一时间被幸福的情绪灌满,想要好好的拥抱这个世界,这片大地。 这里没有罡风,没有曝日,没有核辐射,没有堆积如山的垃圾,没有一片片废弃的钢筋混凝土,有的是绿的水、青的山、红的花、黄的稻,虽然也有争端和动乱,却也可爱得让人欢喜。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船舱中传来,慢慢向着船头靠近,最后在连玉的身侧停了下来。 云柳迎着江面吹来的晨风,深深地吸了口气,呢喃道:「自由了,我真的自由了!」 连玉抬起头,看着她笑道:「你真的自由了。感觉怎么样?」 云柳伸展开双臂,风儿将她的衣袍鼓起:「感觉我的背上生出了一双翅膀,下一刻就会从这里飞起来,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地之间。」 此刻的她,仿若一只迎风飞舞的凤凰,带着涅槃重生的喜悦和憧憬。声音里充盈着欢快的情绪,这种情绪满满的溢出来也浸染了连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连玉笑着站了起来,像她一样展开双臂,感受着风儿从指间滑过的感觉,自由的感觉。 云柳转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是从未有过的明亮鲜活。 她用这样一双眸子凝视着连玉,微笑着说道:「谢谢你。」 连玉笑道:「姐姐怎得如此客气?今日的果,自然是姐姐往日种下的因。」 这一声「姐姐」,让云柳好像又回到了往日两人亲密相处的日子。昨夜那个冷漠果决的丫头,似是已经随着黎明的到来消散了。 经过了昨夜,她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透着古怪,心中藏着秘密,比如力气大到根本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比如为什么会知道那条密道。 其实她的古怪从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就已经凸显出来了,饭量巨大,琵琶技术高超又不记得曲谱。 但数年的风尘生涯,早已让云柳学会了沉默,在秘密面前保持沉默。不要说,不要问,不要窥探别人的过往,不要深究别人的隐秘。 她没有开口去问关于昨晚的任何事情,就让一切都停留在那个黑色的夜里吧! 她含着笑问道:「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姐姐,可有什么落脚的地方?」连玉回道。 云柳沉思了片刻,坐了下来,眼睛茫然地注视着前方的水波,喃喃道:「我本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只因父亲卷进了一宗大案之中,才破了家,流入教坊司中,后来被荣妈妈买走,辗转到了浦州。这世间早已没了家人,父亲落难之时已被族中除了名,家乡也是回不得的。如今想来煌煌大地,竟无可去之处。」 她侧过脸,凝视着连玉,问道:「你要到哪里?」 连玉迟疑了片刻,道:「我要南下崖州,崖州湿热多瘴气,不是宜居之地,不便带着姐姐同行。」 云柳知道,远去崖州,以自己的情况,跟着连玉实在是个拖累,自是也不会强求。 她认真思索起来,自己有什么安全可靠的地方可去。 此时,旭日高升,她们并不知道,浦州城内的吴府已陷入了一场混乱之中,吴望海被杀,吴天仁失了独子,简直是怒火焚心。 本以为是云柳杀人外逃,听了那昏死在门口的丫鬟醒来后的口供,竟是城外的水匪所为。 想起自己往日因为私盐之事,与水匪摩擦甚多,猜想许是他们借着这个机会蓄意报復。 遂按下心中怒火,暗中招揽人手,誓要屠了那水匪寨子,以报杀子之仇。 临近午时,船只缓行,向着水边望去,有一处八角亭子立于岸边。 此时,亭中站着五六位素衣宽袍的书生,正在赏景赋诗,欢笑之声从岸边漫过水面,随风飘入船中。 云柳看着这些恣意风流的年轻书生,蓦然想起父亲在世时,曾把她叫到书房嘱託过一件事。若有一日无处可去,就去禹州寻一位叫魏池的教书先生,先生自会给她一份庇护。 彼时年少,并未将这话记到心里去,后来家破人亡,流落花楼,人生无望,苦苦挣扎,也未曾此想起此事。 如今想来,那时候的父亲许是已经料到未来可能会出事。 现在看到这群书生,才想起了父亲的嘱託,思索片刻,想到这禹州正在去往崖州的半途之中,或可同行一段。 她将想去禹州投靠父亲旧识的打算,告知了连玉。 连玉点头同意,也为她寻到落脚之地开心,并表示会送她到禹州魏先生之处,再南行去往崖州。 渔船一路前行,没有停留,大家饿了,便是由李二撒网捕几条鱼,在船中简单烹饪来吃。 如此,等再一次看到朝阳初生之时,江中往来船只已渐渐多了起来,像他们这样的小渔船一会儿便能见到三四条。 前方朦朦胧胧可以看到一处城池的轮廓,又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城郭已经清晰可见,岸边有一处高大的石碑镌刻了铁笔银勾气势不凡的三个大字「云水城」。 连玉在临近云水城的一处小码头,叫停了李二的船,让他将船靠岸。 船只靠岸之后,连玉轻轻跃起自船舱顶部拿下了她上船时背着的那个包袱,向后一甩,背到了身后。梅雪本想上前帮忙,被她拒绝了。 几人陆续上了岸,最终船上只剩下李二,李成,和连玉三人。 连玉自怀中取出三张五十量的银票,递给李成,笑道:「这一趟儿,辛苦李大哥了。不过为了两位大哥的安全考虑,建议两位以后不要再回浦州,换个地方闯荡事业。」 李成把三张银票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笑着回道:「咱们兄弟知道厉害,早已决定不再回去。你们这是准备在此落脚?」 连玉点了点头,又从身上摸出一块十两的银锭抛向李成,道:「这十两买你俩继续行船,过了云水渠,沿通凌江到凌州去。」 李成把银锭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拿人钱财□□,姑娘放心便是。」回身冲着船尾的李二喊道:「二子启航,咱们去凌州发财去。」 李二看了看在船头相对的两人,见连玉已经跃上岸去,遂操控着渔船离了岸,慢慢靠近江心,向前行去。 连玉站在岸边,一直看着这艘渔船,直到船身远去,渐渐消失在烟波渺渺之中,才转回身来向着站在岸上的三人走去。 此处码头虽小,上得岸来,却是茶棚、食铺、往来城中的骡车等一应俱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光,算着此时还没到开城门的时辰,一行四人便先在食铺里吃了一顿早餐。 连玉边吃饭,边听仔细倾听周围人的谈话之声,搜索一些有用的信息,最终听到了一个鸿运客栈好似是城中最好的客栈,住得都是富贵之人。 饭后,四人上了一辆骡车,报了鸿运客栈的名字,向着城中驶去。 骡车的车夫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皮肤黝黑,鬍子杂乱,佝偻着背的老汉,但是个乐观开朗的老汉。看出四人是外地来客,甚是热情地介绍起云水城的风土人情。 聚客楼的美酒,霓裳坊的华服,金银楼的珠宝首饰,西市的杂耍,东市的花娘……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车上坐着的是四个姑娘,这东市介绍的很不妥当,遂咳嗽一声掩饰过去,说道:「醉仙居的蟹做得一绝,现在正是吃蟹的好时节,各位姑娘赶上了好时候,可以去吃醉仙居点一份他们家的醉蟹尝一尝。」 他说着,还砸吧了两下嘴:「好多周边的达官贵人,每年秋日,都要特地坐了船来云水城吃他们家的醉蟹。」说得红光满面,仿佛自己刚吃过一样。 「说得这样好,老汉可是尝过了?」黄莺笑着问道。这不过是句调笑话,看这老汉干的活计,也不是能吃得起的样子。 老汉哈哈笑道:「没有,没有,老汉可没有这个口福。不过这醉仙居就在你们要去的鸿运客栈对面,你们倒是可以去吃上一顿。」 许是这老汉觉得她们能住得起鸿运这等客栈,自是又有银钱吃得起醉仙居,才如此多话的,炫耀起他们云水城的特色。 连玉在心里默默记下,想着定是要去好好吃一顿的。 第24章 搭伴 过了城门, 穿行过人流如织的长街,一声轻「嘘」,骡车停在了一座飞檐耸嵴的豪华楼宇门口。 抬眼望去, 楼有三?层, 红窗绿柱, 门上高悬一块乌木牌匾,上边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洒金大字「鸿运客栈」。 连玉率先跳下车来?,扔了一块碎银给?老汉。老汉呵呵笑着,把这一块碎银在衣袖上来回摩擦了几遍, 张开一口黄牙, 用力咬了咬。 咬完, 咧着嘴把碎银往腰带处一塞, 笑得?更加恭敬了。 梅雪紧随在?连玉之后跳下了车,之后便是?黄莺, 最?后的云柳在?黄莺的搀扶下, 也从车上下来?。 四人抬步进了鸿运客栈。 客栈的一楼,此时坐满了下楼吃早食的客人。形貌狼狈的四人,一入楼内, 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个灰色衣服的小二迎了上来?, 眼神快速地从四人身上一扫而过, 笑着问道:「几位这是??」 连玉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不过是?路上遇到几个不长眼的匪贼,弄得?狼狈了点,无妨。安排两间上房。」 小二听到她那虽清脆却凛然有力的声音, 惊觉眼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孩子, 是?个老江湖。遂弯腰含笑道:「您楼上请。」 连玉一行人跟在?灰衣小二身后上了楼,楼下打?量的几人也讪讪地收回视线。本来?好?奇, 这样的世道,竟有女人和孩子单独出行,且还是?容色昳丽的美人。如今听了连玉的一番话,各人脑中自是?一顿乱补,想着敢出来?的,定是?有所依仗。 四人被安排到三?楼靠近长街一侧两间相连的客房,再吩咐了小二送沐浴用的热水过来?后,一起进了一个房间。 连玉把三?人安顿好?,嘱咐了不要随意出房间之后,便一个人出去了。 她花钱跟客栈的掌柜雇了个机灵的小二,陪同出去购置一些用品。 先是?去车马行买了一匹马和一架马车,接着去成衣坊购置了衣物,再去药房买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最?后了进了兵器铺子。 连玉看着架上摆着的十八般兵器,挨个研究了一番,发现自己都不怎么会使用。最?后选了一柄形似末世随身军刀的匕首,又拿了一副弓箭,和一把看上去威风凛凛凶性外露很能唬人的大刀。 採购妥当,连玉架着马车回到了鸿运客栈,在?小二的指引下,直接从后门把马车驶进了院子之中。 下车后,喊了客栈里的几个伙计过来?帮忙搬运物品。 连玉将那把大刀扛在?肩上雄赳赳气昂昂,领着几个手提包袱的伙计,穿过后院,向着前楼走去。 一路上引起不少人驻足回首。 连玉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些客人。 今日,她就算内里是?只兔子,也要把虎皮给?撑起来?,让其他人看到她们,心有忌惮,不敢随意下手。 她自己往日的行事风格是?扮猪吃老虎的路子,如今带着三?只白兔子上路,此道是?行不通了。 不然,没等她这只猪去吃老虎,那三?只白兔子就先进了老虎的肚子。 她穿过后院,绕过前厅,在?所有该晒虎皮的人面前炫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回到三?楼的房间。 一入门内,云柳见了她的形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梨月,你扛着个大刀,这是?在?干嘛?」 连玉把刀往桌子上一拍,气势凛然道:「震慑宵小。」说?完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咱们已经离开春香院,以后梨月这个名字就不用了。我姓连名玉,姐姐唤我连玉便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云柳击掌叫好?,笑道:「对,以后都用回自己的名字。我本名李心素,怎么称唿就随阿玉的意了。」 梅雪接着道出自己的名字叫林飞霜。云柳贊道,是?个好?名字,一剑飞霜,和她的一身英气很是?相配。 黄莺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云柳给?她取了云水城的云字,改名为?云儿?。 四人沐浴梳洗过后,换了干净的新衣服,已经到了中午,便下楼去用午饭。 她们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叫了一桌饭菜。 连玉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厅内的客人,倾听他们的谈话,打?算找个正好?顺道去禹州的金大腿抱一下。 听过一圈之后,还真被她发现了,有去禹州的,看上去还是?一大家子,此时正坐在?靠窗的那一桌。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带着一个中年妇人,两个年轻的小姐,一位蓝衣公子。那位蓝衣公子长得?蜂腰猿背,似是?练武之人。 连玉不自觉看得?有点久,那公子似有所觉得?看了过来?。这时,她恰好?低了头,那公子的目光,与正抬头问她看什?么的云柳对了正着。 公子微微一怔,收回了目光,脸颊却泛起一阵红。 云柳莫名地转过头,看向连玉。 连玉回道:「咱们最?好?能找到同行的搭个伴,路上安全。我先看看都有些什?么人,一会儿?去找掌柜打?听一下。」 有了明确的目标,连玉吃完午饭之后,便回了客房躺在?床上休息,实则是?在?闭着眼睛静心倾听这家人的信息。 一个下午,总算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原来?这家人姓雷,来?自北方?的博州,当地起了兵祸。老夫人收拾了家产,带着儿?媳和两个孙女,在?外孙的护送之下,去投靠在?禹州做官的儿?子。 为?了安全起见,除了本家护卫外,还僱佣了镖局护送。 一行人已经在?云水城逗留了三?日,计划明日一早启程。 连玉想来?时间也合适,以防万一吴家发现真实情况追过来?,正好?她们也不便在?此地久留。 她不知道,此刻远在?浦州城的荣妈妈正在?按着鼻子跟院中的人解释连玉和梅雪已经被人赎走了,丝毫不敢让人知道她们是?自己跑了,就怕被吴家将吴望海的死联想到一起,整个春香院被牵连其中。 听得?他们晚上要到对面的醉仙居吃饭,连玉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让飞霜去隔壁房间喊上云柳二人,一起去对面吃晚饭。 想试试找个机会跟雷家人搭上话,好?明日一起同行。 她们到了醉仙居后,被引入了二楼临街的一处包厢之中,点了一桌全蟹宴。 连玉端了杯清茶,坐到窗户边,盯着鸿运客栈的门口,等着雷家人的出现。 不多时,雷老夫人就在?儿?媳的搀扶下,走出了鸿运客栈,后边还跟着孙女和外孙,跨过长街,进了醉仙居的门。 连玉把杯中茶水饮尽,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说?道:「菜若到了,你们先吃就好?。不用等我,我出去有点事情。」 也不等其他人的应答,她便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一根立柱后,掩了身形,看去。 只见雷家人进了二楼最?里边的一间包厢,并?未见到雷老夫人的外孙。 连玉从立柱后边走出来?,走到楼梯口,向楼下看。只见那蓝衣公子在?一楼,正与一个肩膀上搭着白色手巾的小二交代事情。 此时有一个小二,从二楼的一个包厢内急匆匆地跑出来?,向着楼下奔去。 连玉看了他一眼,在?楼梯上找了一个巧妙的站位,等小二跑过她身边时,她恰好?转身,小二躲闪不及便撞了上来?,直接把人从楼梯上撞飞出去。 一声惊叫传来?,梁升抬起头看去,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向他的身上砸来?,他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接。 那重物便被他接在?了怀里,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小姑娘唇红齿白,看着甚是?眼熟,略一辨认,想起来?竟是?中午在?鸿运客栈见过的。 想到此处,他又记起与这孩子一起的美丽姑娘。那姑娘水莹莹的眸子看过来?,只一眼就让他身体酥麻了半天,耳根羞红的不敢再回视。 连玉惊魂未定,却强忍着从粱升的怀中爬了下来?,一脸感激道:「谢谢大哥相救。」当然,都是?装的。 梁升回过神,低头温柔地看着她,笑着问道:「可有哪里受伤?」 连玉在?原地转了一圈,嘻嘻笑道:「没有受伤,多亏大哥接住我,不然可就惨了。」 此时,那小二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冲下来?,啪地一下跪在?地上,求饶道:「姑娘,可有受伤?都是?小人的错,冲撞了姑娘,求姑娘开恩。」 连玉拜拜手,道:「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大哥相助。你起来?,忙去吧!」 小二不敢置信,客人竟然这么好?说?话,他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连玉。 连玉再次向他摆摆手,让他快点走。 见这位姑娘是?真的人美心善,不与计较,他从地上站起来?,深深举了个躬,连连道谢,转身走了。 连玉眯起眼睛,笑着看向梁升道:「我叫连玉,不知大哥尊姓大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梁升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在?下姓梁名升。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姐姐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听到他的问话,连玉在?心中呵呵一笑,脸上却扬起天真的笑容,回道:「姐姐,在?包厢里面。我嫌闷,想出来?透透气。啊?大哥怎么知道我跟姐姐一起的?」 梁升摸了摸鼻樑,笑道:「中午的时候,在?鸿运客栈看到你们了。」他接着又解释道,「我也住在?鸿运客栈。」 看到他一谈到姐姐就眼睛冒光的样子,连玉在?心中嗤道:竟是?个色批。 第25章 拒绝 「真?的吗?我们好有缘分哦。」连玉故作惊讶, 「我与姐姐明日就?要去?禹州了?,不知?大哥要去?向哪里?我与大哥一见如故,若是顺路能搭个伴多好。」 梁升本来苦于萍水相逢, 怕是明日之后再无机会相见, 如今听了?连玉这?一番话, 顿时喜不自胜,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他,那姑娘竟是与自己同路去往禹州,于是热切道:「说来也巧, 我与家人?也是明日出发去?往禹州, 咱们倒是可以路上相伴而行, 也能互相照应几?分。」 「哇!太好了?, 不知?大哥明日几?时出发?我要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连玉兴奋道,「姐姐刚才还在为路上安危担忧, 若是知道路上有梁大哥同行, 必然?会安心许多。」 梁升瞬间责任心爆满,大笑道:「明日辰时出发,咱们不见不散。」 「好呀, 我现在就?上楼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连玉说着便往楼上跑去?, 梁升担心她再摔下来, 紧随其?后,跟着上楼,看着她转向左手边的第二间包厢,房门一开一关, 消失不见。 他在原地驻足, 看了?片刻,转向右边进了?最里边的包厢。 一进门, 坐在上首的雷老夫人?便唤道:「升哥儿,快过来坐。」 梁升笑着叫了?声「外祖母」,走过去?,在雷老夫人?的身边坐下来。 「怎么耽误这?样?久?」雷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他问道。 梁升拿起?茶壶,给?老夫人?添了?茶水,笑着解释道:「正要上来的时候,有个孩子从楼上掉下来,正好被我接住了?,所以耽误了?一会儿工夫。」 「哎哟,没受伤吧?」老夫人?担忧地询问。 梁升笑着安抚她:「那孩子没事。」 雷老夫人?嗔怪道:「我是问你有没有伤到?你这?样?徒手去?接人?,伤了?手臂可怎么好。」 梁升呵呵一笑,展示了?一下两?臂的肌肉:「我这?么健壮,接个孩子哪里会有事。」 下首坐着的两?位表妹,看着他耍宝逗趣的样?子,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雷老夫人?正色道:「没有就?好,以后可不能如此莽撞。」 「孙儿谨遵外祖母教诲。」他咧嘴笑着哄老夫人?,见老夫人?眉开眼笑,遂开口?道:「说来也巧,这?孩子跟她姐姐就?住在鸿运客栈,明日也要出发往禹州去?,我便邀了?她们明日与咱们同行。」 「啪」地一声,雷老夫人?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板下脸来看着梁升:「和姐姐住在鸿运客栈,你说的是不是午间吃饭时坐在角落里的那一桌?那孩子看上去?十来岁,穿着红色衣服。」 「正是她们。」 坐在下首的大表妹雷倩儿撇嘴冷笑道:「那个女人?呀!我看中午的时候表哥的魂儿就?差点被她勾走了?。」 梁升被人?说中了?心事,脸上发臊,沉了?脸,呵斥道:「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 雷倩儿不服气地回道:「一个女人?独自外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男人?,也不知?道没规矩的是谁,表哥还要把这?样?的人?往队伍里带,我是不愿意的。没得带累了?我们姐妹的名声。」 她说了?这?么一长串,转而?向雷老夫人?求助:「祖母,您说是不是?」 雷老夫人?想起?那姐妹几?人?早上入店时的模样?,还有后来那孩子扛着大刀从后院进来时那虎虎生风的气势,一看就?是容易招惹是非的。 她皱着眉头,沉声道:「不行。」 梁升正欲张口?争辩,雷老夫人?一个眼风杀过来,把他口?中的话按了?回去?。但他抿着嘴,还是满脸的不服气。 雷老夫人?板着脸开口?道:「升哥儿,你不要觉得倩儿说的不对。那个姐姐身上有风尘之气,我活了?大半辈子,这?点是不会看错的,你给?我收好心,别在外边招惹是非。上午你们出去?了?,没有见到她那个小妹妹扛着刀在后院前厅转悠的架势,一身的匪气。」 「你们年龄小,经歷浅,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有些匪寨会在城中安放一些弱女子做内应,你若好心收留她们,回头路上就?被人?里应外合给?劫了?。」 「这?姐妹几?人?,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家养出的姑娘。咱们一家老弱出行,本就?不易,不可做这?等有风险之事。」 「再说,咱们自己的护卫还好,你中途加人?,那镖局僱佣的镖师又岂会愿意。」 梁升听了?这?一番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嗫嚅道:「我觉得她们不像坏人?,而?且我已答应了?她们,怎好食言而?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雷倩儿嗤笑道:「坏人?又不会把坏字写在脑门上。」 旁边的雷盼儿悄悄扯了?扯姐姐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了?。姐姐就?是太急躁,明明心仪表哥,却总是跟表哥唱反调,弄得关系越来越紧张。 今日这?事,祖母都已将表态了?,事情自是成不了?的。又何苦说这?些话,徒惹表哥不喜。 雷老夫人?拍了?拍梁升的手,开解道:「孩子,现在世道乱了?,外面?匪盗横行,咱们自身都安危难保,如何帮的了?别人?。要先学会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一路行来还算安全?,又怎知?道前路也是安全?的。答应了?的事情,咱们解释清楚,若是通情达理之人?,自是不会相怪。若是因此而?心有怨滞,也证明不是值得相帮之人?。」 梁升抵着头不再吭声,也算是默认了?。 雷老夫人?看向两?个孙女:「你们出去?问问那姐妹在哪个包厢,去?解释一下,替你们表哥拒了?这?桩事儿。」想到那个孩子的匪气,又嘱咐道:「话要说得委婉一些,勿要闲惹是非。」 姐妹二人?起?身,相携着出去?了?。 这?边连玉正在咬着蟹腿,等着两?个姑娘上门来。 她倾着耳朵,早已把那边雷家人?的对话听了?完全?。 心中颇为无语,没想到自己上午扛着大刀转悠一圈,竟然?玩脱了?,波及范围有点广。 本想震慑宵小之徒,结果连正经人?家也给?镇住,把她们当危险分子了?。 真?是让人?郁气。 此时,雷家姐妹已敲门进来。姐姐雷倩儿居高临下扫视一圈,脸色不善地看向云柳。 妹妹雷盼儿怕她开口?惹事,抢先一步,笑道:「打扰几?位了?,我是梁升的表妹雷盼儿,之前表哥说的路上同行之事,有点误会。我们路上要转道去?拜会一位长辈,时日不定,不好耽误几?位的行程。」 连玉露出一排森森白牙,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磨着牙齿笑道:「哦,这?样?呀!看来我们这?次是没有缘分同行了?。没关系的,咱们有缘来日再见。」心中想着,哼,让你们说我有匪气,我就?要匪给?你们看看。 雷盼儿见她如此好说话,心中大石落了?地,看向云柳寻求回应。毕竟在她们眼中,当家作主的应该是这?个姐姐。 云柳看了?连玉一眼,扯起?嘴角笑着点了?一下头。 姐姐雷倩儿见云柳态度如此敷衍,心底的火气突然?窜了?上来,讥讽道:「想攀上枝头做凤凰,也不知?道洗洗自己身上的狐狸味。」 云柳沉了?脸,皱眉看向她,还未开口?,就?见一只螃蟹腿「啪」地一下打在了?这?人?的嘴上。 雷倩儿「啊」地一声惊叫着后退半步,抬手捂住了?嘴唇,只觉得双唇火.辣辣的疼,似是已经肿胀起?来。眼泪刷得哗哗落了?下来,叫道:「你……你……」竟是已经说不清楚话了?。 连玉状似惊讶地「哎哟」一声,咧着嘴笑道:「不好意思啊,这?只螃蟹腿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是觉得这?位姑娘的嘴香,所以飞了?过去?。它如此一番盛情,姑娘你怎么不接住呀?」 雷盼儿一看形势不好,想着祖母嘱咐不能惹是非,拉着姐姐就?往外走去?,还不忘回头致歉:「我替姐姐跟姑娘道歉,还请姑娘海涵,我们就?先告辞了?。」 人?从门口?消失之后,连玉又从盘中摸起?一条蟹腿,继续啃起?来。 云柳嘆了?一口?气,道:「看来是不愿与我们同行,那我们明早还是辰时出发吗?」 连玉扔掉手中刚刚啃干净的蟹腿,埋怨道:「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费劲了?。」 又拿起?一个完整的螃蟹,边开蟹壳,边回道:「按时出发。哼,就?一个烂泥坑,她们还当高枝。还攀上枝头做凤凰,我看那梁升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还真?以为我们是看上她们雷家,想跟她们同行的,一窝子废物。我看上的是她们家的护卫和镖师而?已。」 云柳疑惑道:「那按时出发,岂不是正和她们撞个正着。」 梅雪剔了?一碗蟹肉,推到连玉的跟前,把她手中那个扒了?一半的螃蟹接过来。 连玉挖了?一勺吃进口?里,享受地眯起?眼睛,笑着歪头在梅雪的身上蹭了?蹭:「飞霜,你真?是太好了?。」接着抬起?头,看向云柳,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要的就?是跟她们撞个正着。姐姐,今晚养足精神,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 云柳看着她这?个机灵样?,也跟着笑了?起?来,刚才被人?冒犯的郁气也跟着烟消云散,嗔道:「你这?丫头又有什么鬼主意?」 第26章 争端 第二日清晨, 连玉几人用过?早食之后,便收拾行囊退了房,上了后院里昨日新买来的马车。 云柳带着黄莺进了马车, 连玉穿着一身赤红色锦衣, 头髮?用红色彩带编成无数条小辫子散在身后, 带了几分异域之色。此时正坐在马车前室,手中摇着一根乌梢马鞭,看雷家的护卫僕从忙前忙后往车上装行李。 飞霜穿着一身雪青色衣衫,坐在连玉的旁边, 低着头在认真地用一条帕子擦拭手中的短剑。这柄短剑已不知被她来回擦了多少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等行李全?部装车, 雷家一行人也从楼里出来了, 雷盼儿扶着雷老夫人走在前方, 后边跟着儿媳陈氏、梁升和雷倩儿。 雷倩儿的脸上带了一层面纱,想来是昨晚被砸伤的嘴唇还无法见人。 雷老夫人看见连玉晃着马鞭, 龇着一口白牙看着她们笑, 瞬时沉了脸,继续向着马车走去,只当?没?看见。 连玉却提高了声音, 笑道:「老夫人, 早上好啊!」 雷老夫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本着人在路上少惹争端的原则,微微点了一下头,便上了马车。 而在其身后落了一段距离的雷倩儿,正走到了连玉马车前方, 她双目瞪着连玉, 讥笑道:「呵!昨日都说不与你们同行了,今日竟还这么死皮赖脸地跟着, 也?真是够不要脸的。果然是一群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 梁升疾声喝道:「表妹慎言!」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连玉手中的乌梢马鞭已抽在了雷倩儿的脸上。 面纱被鞭子抽得?飞了出?去,脸上留下一道血红的鞭痕,红肿的如?同两根香肠的嘴唇霎时暴露出?来,整张脸看 上去狰狞可怖。 雷倩儿在一群人惊异的目光中,尖叫着抬起?双手捂住脸。 走在她身侧的梁升忙捡起?地上的面纱,重新帮她覆在面上。 连玉看向她,冷笑道:「你这张嘴看来还没?有洗干净。」 雷倩儿捂住脸上的面纱,大喊道:「雷山,雷石,给我杀了她。」 两个护卫听令而行,冲上前来,拔刀而立。两柄钢刀在晨光照耀下,反射出?森森寒光。 飞霜见此,脚踩车架,飞跃下来,「唰」的一声拔出?了短剑,挡在连玉身前,瞪着两人。 双方一时间,剑拔弩张,形势颇为紧张。 鸿运客栈的掌柜听了动静,连忙沖了过?来,站在两方人员中间,劝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出?门在外,和气生财,大家给我个面子,咱们先把?兵刃收了。」 雷老夫人,掀开马车的窗帘,厉声喝道:「雷山,雷石,回来!」 两人狰狞的表情?一顿,立刻钢刀入鞘,撤了回去。雷倩儿见此,跺着脚,哭着向马车方向喊道:「祖母!」 雷老夫人并不理她,望向梁升道:「把?她给我拖进!」 梁升尴尬地向连玉身后,掀起?车帘向外望来的云柳道:「表妹顽劣,说话欠妥,在下在这里替她给几位姑娘赔礼道歉。」 连玉立马转了笑脸道:「梁大哥不要这么多?礼,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梁升道谢后,拉着还在挣扎的雷倩儿向马车走去。 连玉右手拿着马鞭,一下一下敲着左手心,盯着雷倩儿的背影,笑着提高了声音道:「我还真没?有爹养,就是不知道雷姑娘的爹还能养雷姑娘几日呢!希望雷姑娘一直这么好运。」 雷倩儿挣扎着回过?头,又要张嘴,被梁升眼疾手快地捂住,强行塞进雷老夫人的马车之中。 随后他上马,回身对着连玉的方向一抱拳,扬起?马鞭启程了。 马车中,雷倩儿坐稳身子,刚要开口告状,就被一个急速而来的耳光扇到了车壁上。 她转过?头惊恐地看向雷老夫人,不敢置信地叫道:「祖母……」 陈氏扑过?去,把?雷倩儿揽到怀里,流着泪看向雷老夫人,喊道:「母亲,您要是有气就打我吧!倩儿已经够苦了,这脸上的伤还不知何时能好。」 雷老夫人厉声喝道:「慈母多?败儿,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们雷家早晚毁在她的手里。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世道乱了,在外行走要收敛脾气,低调行事,不要惹事生非。你们偏是不听,要横生事端。」 雷倩儿不服气道:「她们几个孤女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有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她们四?个贱丫头?」 雷老夫人哼笑道:「几个孤女?几个孤女敢在乱世行走,还活得?好好的。你有想过?她们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让你跟盼儿自?己去禹州,你敢吗?你觉得?你们能活着走到禹州?」 「我们雷家怎么生出?你这个又蠢又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好好呆在马车里,再敢出?去惹事,我就先处理了你,省得?以后给雷家招祸。」 转而又看向儿媳陈氏,呵斥道:「哭!哭!!就知道哭!看好你的女儿。真以为还是在以前的博州,容得?你们借了家族的势,胡作非为。」 雷倩儿还要争辩,被陈氏死死地按住了。有些事她不懂,但她知道婆母是对的。婆母一向眼光毒辣,行事果决,掌管家中诸事。 今次,博州兵乱初起?之时,婆母就顶着族中压力,低价卖了家产带着全?家南下。后来听得?消息,走晚了的富商豪族都被乱兵抢掠的家破人亡。能像他们家这样躲过?的,寥寥无几。 雷盼儿轻轻抚着雷老夫人的胸膛,替她顺气,劝道:「祖母,莫要再气,姐姐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 老夫人抓住雷盼儿的手道:「这个家里,也?就只有你随了我,能看明白几分事理。他日我若不在了,也?只能靠你看顾她们。」 雷盼儿娇嗔道:「祖母,可不能这么想。您可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有您在,我们才能活得?踏实安心。我最离不开祖母的,要永远陪在祖母身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雷倩儿看着妹妹这撒娇卖乖的样子,烦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盯着车壁,不愿再看她们。 护卫和镖师护持着车队,离开鸿运客栈,穿过?繁华的长街,向着南边城门驶去。 在最后一辆装载着行李的马车离开之后,连玉挥动马鞭催促着马儿跟了 上去,距离前方雷家的车队仅仅十丈距离。 连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敢挑衅雷倩儿,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对抗雷家的十几个护卫镖师,而是吃准了他们家的老夫人谨小慎微,不愿在路上惹事。跟着这样的车队反而更加的安全?。 马车驶出?云水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行去。 远处青山连绵,秋日的阳光洒在上面,拢上一层淡淡的光辉,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假象。 近处的道路两侧,田间的稻子已被收入粮仓,只剩下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稻茬子,像一只只刺猬士兵,冒着尖刺整齐划一地立于田间。 突然银光一闪,一只灰色的野兔从稻茬之间穿过?,疾驰向前。 连玉从怀中摸出?之前制作的那个简易弹弓,手抓车架,弯腰往下一捞,从路上摸起?几块碎石子。 捏起?一颗,放在牛筋之中,拉紧弹弓,瞄准奔驰中的野兔,一松手,石子向着野兔激射而去。 连玉继续放石子,拉弹弓,射出?。往復四?五次,那野兔已倒在田里不动了。 她跳下马车,奔到田中,揪着两只长长的兔耳朵提起?来一看,兔子正红着两只眼睛看向她,四?条腿在空中无力地蹬了两下,不再反抗。 兔子没?死,原是四?条腿已经被连玉用弹弓射断了三条,再也?跑不动了。 她拎着兔子,快跑几步,跳回马车上,马车继续前行。 她回身推开车门,把?兔子扔了进去。云柳和黄莺一惊,看向那只趴在车厢里,看上去已经看淡生死,无欲无求的兔子,问道:「哪里来的兔子?」 连玉笑道:「刚才在田里抓的。」 云柳看着兔子那惨不忍睹的断腿,拿了手绢正要给他缠一下。 连玉叫道:「姐姐,别浪费你的手绢了,这就是我打断的,一会儿休息的时候,要把?它?烤了吃的。」 云柳顿住,一时于心不忍,又不好反驳。遂从身后包袱中扯出?一方帕子扔在那兔子身上,把?它?整个盖住,只当?眼不见为净。 她从敞开的车门往前看去,见雷家的车队浩浩荡荡走在前方不远处,开口问道:「这样跟着他们,没?事吗?」 连玉用力一抽马臀,赶着马儿继续前行,看着前方笑道:「姐姐,放心就是。古人不是都凿壁偷光吗?咱们学习一下,偷他们的声威。」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走自?己的路,他们可管不着。不过?是藉此煳弄一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宵小之徒。」 她又回首看了一眼盖着帕子的野兔,转眼看向云柳,含笑道:「这一路还长着呢,姐姐可不能一直这么心善。」 云柳听了这话,怔了怔,脸微微发?红道:「我知道,以后不会了。」她现在连自?己都需要别人保护,确实没?有资格乱发?善心拖累别人。 连玉关了车门,转回身来,把?马鞭交给飞霜,从怀中掏出?她的地图图稿和简易毛笔,用嘴咬掉笔端的盖子,一边指导飞霜怎么驾驶马车,一边描画从云水城出?来,这一路的地理地势和路线。 第27章 烤兔 这一路上, 连玉又捉了两只野兔扔进车厢内,三只瘸了腿的兔子软塌塌地挤在一处,等待着屠刀落下的一刻。 行至中午, 前方雷家的车队在一处山溪旁停了车, 开始休整造饭。 连玉赶着马车, 在他们下游十丈远的地方也停了,回身?推开车门,喊道:「姐姐,下车吧!等吃了饭再赶路。」然后探手抓住三只兔耳朵, 把可怜的兔子们拖了出去。 往飞霜怀里扔了一只, 笑道:「走?, 杀兔子去。」 两人?拎着兔子跳下马车, 向旁边的山溪走?去。 这山溪穿过上中丛林,蜿蜒而下, 溪水不深, 清浅可见底部?的山石。 连玉把兔子仍在岸边,先抄起?溪水洗了洗脸,又捧起?来喝了一口, 尝来甚是?甘甜。 她?从腰间摸出匕首, 提起?一只兔子, 在其颈间一抹,隔断咽喉。 匕首从颈间这处伤口出发,一路下滑穿过腹部?至尾端收刀。 两只手沿着这条贯穿整个腹部?的开口伸进去,一点?点?撕开皮肉之间的连接, 把整张兔子皮完整的剥了下来。 她?把兔子皮扔在草地上, 对着手中没了皮的兔子,一刀刺下, 往下一划,剖开整个腹部?,随后把这内脏外流的兔子递给飞霜清理。 自己转身?又提起?一只完好的兔子,准备继续剥皮。 见云柳和黄莺已从马车中下来,却站得远远的不敢近前,遂向着她?们喊道:「姐姐,你们去拾些干柴回来生火,我们一会儿吃烤兔肉。」 两人?正见不得这等血淋淋的场面,听了这话,立刻转身?去拣拾干柴。 连玉继续手中的剥皮工作,愈剥愈熟练,一会儿的工夫,三只兔子都已剥完。收了匕首,将三张兔子皮放进溪水之中,认真清洗干净,然后把它们固绑在了马车外面,等着晾干。 搭好架子生好火的时候,飞霜已经把三只兔子处理干净,各用一根木棍串了起?来,还从马车中取出盐巴和调料在表层涂抹了一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兔肉被?架在火堆上炙烤起?来,发出「嗞嗞啦啦」的响声,烤出来的油脂一滴一滴滑入火焰之中,肉质的外层渐渐变成金黄色,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连玉坐在火堆旁,「咕嘟咕嘟」,直咽口水。 云柳和黄莺则拿出了早上从云水城带出来的干饼在火边烤了烤,吃起?来。她?俩表示对这兔肉实在是?下不去口。 连玉也不强求,本来这三只她?一个人?吃都不太够,如此正好节省些。 兔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炙烤之后,肉质微焦后的浓郁香气溢散出来,勾馋得连玉口齿生津,嘴角都渗出莹莹水光。 她?迫不及待地从火架子上拿下一只,把匕首伸到火上烤了烤,然后用匕首挑起?一块尝了尝,外焦里嫩,鲜香美味。 收了匕首,满足道:「好吃。」 说着,从火上拿下一只递到飞霜手中,催道:「熟了,可以吃了。」 又把最后一只从火上拿下来,插在地上。 然后抱着自己手中那?只,自顾自地啃食起?来。 烤兔肉的香味顺着风儿飘散开来,也飘到了雷家休息的驻地,引得一群镖师护卫频频张望。 一群大汉看着手中的干饼子和腊肉熬出来的肉汤,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一满脸鬍子的大汉,嘆道:「她?们哪里捉来的兔子,咱怎么?没见着。」 另一人?骂道:「给闻不给吃,真他娘的折磨人?。」 大鬍子道:「那?不是?还多出来一只,咱去跟她?们买。」他站起?来,看了看左右同伴,见并无人?与自己同行,便独自往连玉那?边走?去。 其他几人?都带着好奇和调笑,张望起?来。 大鬍子刚行出几步,就见那?满头小辫子长得软糯糯的小姑娘,把手中的那?只兔子已经啃食干净,将只剩骨架子的木棍一扔,顺手拔出戳在地上那?只兔子,对着焦黄流油的兔肉,「啊呜」一大口咬了下去。 大鬍子脚步一滞,转身?讪讪地回来了,嘴里吐槽:「他娘的,人?不大,吃得倒是?不少。」 身?旁几个同伴,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连玉撩起?眼皮瞅了那?几人?一眼,并没有?理会,又低下头认真吃了起?来。等这一只吃完,她?又把飞霜吃剩的半只兔子也啃了下去。胃里才暖融融的,舒畅起?来。 等日光微微偏向西方,队伍再次启程向前方行去。 白日里行车,到了晚上便在临近的小镇或者村落住宿,如此这般,慢慢行过了三日,一路平安,连玉也再未与雷家人?起?过争端。 这一日,车队驶入了一段深山小道之中。 雷家人?本是?打算走?另外一条大道的,虽然要多绕十?天的路程,但?是?胜在安全。谁知昨晚在客栈中遇到一些逃难的车队,说是?前方奎州守军起?了兵变,现如今占领了奎州,截断了道路,无法通行。他们不得不改变行程,走?了这条小路。 这一路,两侧高山,林深树茂,实在是?山匪劫掠的好地方。一入山中,不管是?雷家的护卫镖师,还是?连玉,都警觉起?来,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他们中午都没停车吃饭,而是?一边赶路一边在车上啃了几口干粮。 太阳西斜,一路无事,眼见着前方山道出口在望,众人?都悄悄卸了心中紧绷的那?口气,放松下来。 突然,前方传来骏马的惊叫嘶鸣之声,接着是?马车翻倒的巨大轰隆声,和混在其中的女人?的尖叫声。 连玉立即拉停马车,手攀车壁,爬上车顶,驻足望去,只见雷家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已翻倒在地,一条绊马索拦在路中,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森森寒光。 雷家的护卫立马抽出长刀,向中间聚拢过去。这时,一群衣服杂乱的大汉举着大刀,从四面八方的山林之中怪叫着杀了出来。 转眼的工夫,两方人?马就杀作一团。 连玉跳下车来,打开车门,急速说道:「前方有?山匪,马车这么?大的目标在这里,我们不可能?躲得过,快点?下车。先找地方躲起?来。」 云柳和黄莺才刚走?出车厢,就被?连玉抓在手里,厉声道:「不要发出声音。」话落,用力把她?俩抛进了路边一处草木茂盛的深沟之中。 两声轻微的「嘭嘭」坠地之声后,云柳和黄莺已消失不见。 飞霜跳下马车,自己躲到了一处杂树从中。 连玉回身?,从马车中拿出她?从吴家带出来的那?一包袱财物,贴近地面一抛,滚进了林中深草里。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几个眨眼的工夫里。 等连玉再从车中抓出弓箭,抽出大刀,已有?人?向着马车杀了过来。 两个山匪,拿着刀嗷嗷叫着向连玉冲过来。 眼见还有?三五丈的距离,连玉松了手中的大刀,摸起?背上的弓箭,搭箭拉弦,「嗖嗖」两箭朝着杀来的两个山匪射去。 情急之下她?射箭的准头不够,未中要害,但?胜在力道大。「嘭嘭」两声,长箭直接射穿了山匪的身?体,其中一人?穿透肩胛骨被?钉在一颗大树上,另一人?大腿穿透被?钉在了地上。 连玉快速跑过去,拾起?一人?掉落在地上的长刀,在山匪的脖子上一划,鲜血四溅,钉在地上的那?人?已没了气息。她?不做停留,急速奔向另一个,在树上山匪惊恐的目光中,手起?刀落,割断了他的脖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此时,连玉距离雷家的车队已只有?四五丈远,眼前的战斗一目了然。山匪竟有?三十?多人?,雷家护卫已经初现颓势,这样?下去能?逃出去的机会根本就微乎其微。 连玉看向刚才提剑奔过来,准备砍杀这个山匪的飞霜,严肃道:「这样?下去不行,如果雷家人?输了,咱们也逃不出去。你找个地方躲好,看顾着点?姐姐她?俩。我过去帮忙。」 「除非有?人?杀到跟前,不然绝对不能?出来。」 飞霜把手中的剑递了出去,郑重道:「你拿着这把剑。」 「你自己拿好,我用不上这个。」说毕,人?已经拿着弓箭窜了出去。 飞霜握紧手中的剑,看了一眼前方的战况,矮下身?子,缩进杂树从中,悄悄隐藏起?来。 连玉一边射箭,一边向着雷家车队的方向跑去,她?也不在意哪里是?要害,只管大力射中就行。只要中箭之人?被?箭上的巨大箭势带得有?一瞬间的不稳,就能?被?对手抓住机会反杀。 护卫镖师们很好的抓住了连玉给他们创造的机会,形势有?了反转。 山匪也发现了连玉的存在和她?带来的危害,七八个人?举着刀向她?围杀过来。 恰好此时雷家车队处,已经被?她?射杀出了一个缺口,她?快速奔跑起?来,脚蹬树干,一个借力,飞扑进了雷家的保护圈内。 她?早已料到,一旦被?山匪发现,必将会被?全力围杀,所以刚才射出的箭,全都射在同一个方向,如此才能?杀出一个缺口,让她?躲进雷家车队之中,继续放箭辅助战斗。 连玉一个翻滚,立时站了起?来,手抓车壁一个用力,把自己甩上了被?护在中间的马车车顶。站定之后,立刻开弓射箭,箭箭入肉,无一虚发。 护卫们的长刀,也紧跟其后,抓住时机,刀刀毙命。战况渐渐反转过来。 见此,站在众山匪之后的一个黑衣男人?也抽出了一张弓,搭箭瞄准了马车之上的连玉。 第28章 收箭 连玉瞥了一眼那人手中的箭, 并未理会,继续瞄准战斗中的山匪,搭弓射箭。 箭囊中的长箭一支支被射出, 眼见已?快空了。 此时, 那黑衣男人松了弦, 一支长?箭激射而?出,携着雷霆之势破风之声,向马车顶上的连玉而去。 连玉耳听?箭鸣,在长箭距离自己三寸之地时, 整个人往后?一仰, 跌了下去, 消失在马车的背面。 长?箭射空之下, 继续前进,「嗡」的一声钉入马车后?方一颗大树之中。 她抽出箭囊之中最后?一支箭, 搭弓满弦, 然后?脚踩车辕往上一跃,右脚踏在马车窗框之上,左腿膝跪在车顶, 身体紧紧贴覆在车壁, 仅上半身重新在车顶露出。 闭上双眼, 侧耳倾听?,通过弓弦余震颤动的声音,辨别出黑衣男人的位置,催动体内能量, 拉满弓弦射出了手中最后?一支箭矢, 也是力道最大的一支。 这?一箭,快如闪电, 势若奔雷,眨眼之间已?至眼前,黑衣男人躲闪不及,只?能扬起手中的坚弓抵挡。只?听?一声「嘭」响,坚弓断裂两截,人也倒飞出去。 片刻之后?,黑衣男人站了起来,原来那张弓的断裂终是改变了箭矢的方向,让他?得?以避开要害。长?箭贴着他?的左臂而?过,撕裂下了一块血肉。 他?用右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左臂,看向场中。 此时形势已?经完全倒转过来,己方损失惨重,三十多?人已?去了一半多?,只?剩十来个人还在苦苦支撑。反观对方,情绪激烈,士气高涨,已?经完全杀红了眼。 眼看这?点子?太硬,继续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王立当?机立断,双唇微微突起,发出一声嘹亮的鸟鸣。 众山匪听?闻此音,立时转身四散开来,退入了山林之中。 王立站在远处,深深地看了一眼立在马车顶上的红衣少?女,也转身隐没在繁茂的林木之中。 山匪退去,大家紧绷住的那股劲儿也跟着散了,纷纷软倒下来,坐在地上喘息着,有劫后?余生的兴奋,也有失去同伴的悲痛,一时情绪复杂,谁也没有吭声,氛围陷入一种莫名的寂静。 连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山林,确定山匪是真的已?经撤走。她从马车上跳跃下来,并未理会众人,直接向着后?方自己的马车跑去。 奔至车前,才看到飞霜正?双手握剑呆愣愣地站在杂树从中。 连玉走近几步,才发现飞霜的脚下躺着一个山匪。 一个血淋淋的山匪,脖颈被斩断了大半,脑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歪在一边,气息全无。 飞霜手中的短剑已?被鲜血染红,鲜红的血正?沿着剑身滑落下去,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脚下的土地上,土地上也已?洇出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见到连玉,飞霜终于动了,她张了张嘴,迟疑片刻,喃喃道:「我……我……我杀人了。」 连玉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如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贊道:「杀得?好,下次咱们再多?杀几个。这?样的匪徒,杀得?越多?越好。」 飞霜心里那口气终于舒缓过来,也露出一个笑容:「对,杀匪徒。」接着,又?兴奋道,「那套剑法真的很厉害。」 连玉一怔,哪套剑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立时又?醒悟过来,她说的是从花容那里学来的那支剑舞。 那支流风回雪的剑舞,每次都被飞霜耍得?虎虎生风,如今竟真生了威风。 原来是有一个山匪向她们的马车奔来时,恰好撞破了飞霜的藏身之地,遂举刀砍了过来。 飞霜情急之下拔剑抵抗,谁知迎面一招下去,就砍断了对方的半个脖子?。鲜血立时从脖颈出喷溅而?出,那山匪便耷拉着脑袋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那就继续练。」连玉鼓励着,弯下身来,在那死去的山匪身上快速摸了一遍,摸出几两碎银塞进腰间的荷包里,提起山匪掉落的钢刀,转身向马车走去,催促道,「快跟上,咱们发财去。」 飞霜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连玉腰间晃荡的荷包,她好像明白了发的是什么财。于是把手中的剑在尸体衣服上,来回抹了两遍,蹭掉剑身上的血迹,回剑入鞘,看着连玉的背影,跟了上去。 连玉将捡来的钢刀扔入马车之中,对着深沟处的草丛,喊道:「没事了,姐姐出来吧!」 转身到旁边草蔓里拾起那个装满财物的包袱,放回马车。 这?时,云柳和黄莺已?相互搀扶着从沟底爬了出来,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连玉笑道:「没有,你们快上车,先离开这?里。」 四人上了马车,连玉挥起马鞭,把马车赶到了雷家车队旁边,停了下来。 此时,护卫们正?在把死去同伴的尸首,一具一具地捡出来,抬到后?边装行李的马车上。 雷倩儿和她的母亲陈氏正?哭嚎尖叫着,被从那辆歪倒的马车中拉出来。 两人具被撞得?鼻青脸肿,髮髻歪斜,衣衫凌乱。 雷老?夫人沉着脸,由雷盼儿扶着,站在连玉射箭时踩踏的那辆马车旁边,呵斥道:「闭嘴,你是想把山匪再引过来?」 雷倩儿顿时惊恐地捂住嘴巴,禁了声。 连玉看了看那些山匪的尸首,见并无人理会。她侧头低声和旁边的飞霜交代了几句,两人跳下马车,快速地向那些尸首跑去。 先在其身上摸一遍,搜走所有财物,再捡起掉落的钢刀,扔上马车前室。 见到有中箭在身的,则横竖各砍上一刀,以箭矢为中心,切出一个十字花,把长?箭完好无损的拔.出来,拿走。 她俩的速度非常快,毫不拖泥带水。 在雷家护卫们把最后?一具同伴的尸首搬上马车之时,两人已?清检完所有山匪的尸首。 云柳无意间掀开车帘看了她们一眼,如今还在车下不停地呕吐。 雷家众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被两人手起刀落割尸拔箭的兇残行为震慑住。 雷倩儿也忍不住连连呕吐。想起自己之前和这?人的数次冲突,虽然都是自己败下阵来,此时却万分庆幸她对待自己的方式还算温柔。 悄悄下定决心,以后?见了这?人,一定要绕道行走。 雷老?夫人却看着两人的身影嘆息道:「在这?样的年纪,就如此果?决狠辣,他?日定非池中之物。只?是可惜了,是两个女孩。」 雷盼儿笑道:「女孩怎么了?就像咱们雷家,有哪一个男人能比得?上您。就连父亲都是您一手培养出来的。」 她目视着远方,嚮往道:「以后?若寻得?了机会,我定也要去做一番事业。」 一个少?女的梦,在此时开了花,未来终是结出了一粒丰硕的果?。 雷老?夫人拍了拍雷盼儿的手,道:「你们是不一样的,我只?盼着你和倩儿能够平平安安的,以后?嫁个好人家。有夫君疼爱,有家族可依,不用承那狂风暴雨。」 雷盼儿笑着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显然她的内心深处,对此是不认同的。 雷老?夫人看着连玉拾落完毕,走了过去,郑重地行了一礼,道:「老?身代雷家所有人,谢连姑娘救命之恩。」 连玉笑着回了一礼,道:「老?夫人客气了,连玉愧不敢当?。」 雷老?夫人道:「早前对姑娘多?有得?罪之处,姑娘能够不计前嫌,挺身相救,实在是高风亮节,品格贵重。」 连玉笑道:「老?夫人真是言重,不过是合作御敌罢了。我相信老?夫人是看得?非常明白的,没必要这?样谢来谢去。咱们不如早点收拾好了,快点赶路。」 雷老?夫人点头,认同道:「确实,此地不宜久留。老?身这?就让他?们启程。」 连玉拿了一块帕子?,坐在马车前室,低头认真地擦拭收回来的箭矢,尽量清除上边的血迹和粘连的一些细肉。 飞霜拿了另一半,也在进行着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事情。 云柳吐完,刚转回身,就看到这?一幕,脸色立时变得?青白一片,转过身去又?吐了起来。 等两人把所有箭矢清理完毕收入箭囊之时,云柳已?吐得?昏天暗地,支撑不住。 她被黄莺扶着坐回马车之中,酸软无力地歪在一侧,声音幽幽地感嘆道「你们两个小?丫头,胆子?怎得?这?样大。」 脸玉笑道:「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才可怕。不将这?些箭取回来,路上要是再遇到山匪,咱们就只?能引颈待戮了。姐姐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一路上,只?怕还有风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连玉在前世,热武器当?道的时代,最擅长?的本就是枪械,近身格斗都是靠「大力出奇蹟」,一路横推,技巧稀疏。 如今缩在这?样一具幼小?的身体里,体内能量初初萌芽,还没有成长?起来,对上冷兵器时代的长?刀长?剑,弱势一下就显现出来。 经此一战,连玉发现弓箭才是她目前阶段能发挥出最大杀伤力的武器。 在库存不充足的情况下,只?能把用过的箭矢回收起来,重复利用。 云柳垂首嘆息:「昔时云楼香闺,日日靡靡之音,怎能想到外边的世道已?是如此模样。」 连玉笑着问道:「姐姐,可是后?悔出来了?」 第29章 落日 「连姑娘, 可安好?」一个朗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连玉心想,我安不安好, 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何须多此一问。她安好的不能再安好了, 毕竟还?小发了一笔财。 循声望去,只见梁升吊着一只胳膊在胸前,脸上还?沾着血迹,正往这边走来?, 眼?含关切地凝视着靠在车窗边的云柳。 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人家关心的是云柳, 想来是把她们当成亲姐妹了。 梁升行至车窗跟前, 放轻声音温柔地有问了一遍:「连姑娘,可安好?」 云柳刚刚吐完, 此?时一脸菜色, 无精打采,连唇瓣都失了颜色泛着灰白色。她?抬起头,有气?无力地问道?:「公子认错了, 小女子姓李。」 梁升一脸疑问看向坐在车前的连玉。 连玉摇着手中的马鞭, 笑道?:「我也?没说是亲姐姐呀, 是梁大哥自己认错了。」 听了这话,梁升从容改口,关切道?:「我观李姑娘面色发白,可是受了伤?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 现?在就去取来?。」 云柳虚弱地开口道?:「不用。」 黄莺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我家姑娘没有受伤, 只是第一次经歷这种祸事,受了些惊吓。」 这时, 雷家的车队已经重新整顿好,一个护卫跑过来?通知梁升,该出?发了。 梁升恋恋不捨地又看了云柳几?眼?,安慰道?:「李姑娘,放宽心,过了这一处,前方都是官道?,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我那里有安神茶,等到了宿处……」 还?没等他念叨完,连玉一甩马鞭,车子向前驶去,跟上了前方的队伍。 「给姑娘送过去~」梁升追着车子紧走几?步,把话说完,才离去。 一轮红红的圆日,在西侧的山峰处慢慢落下,给那处山峰镶出?一道?橙红色的金边。 大山被拉长?了的巨大影子遮住了整个山道?,光线忽然之间暗沉下来?。 山间翻飞的鸟儿鸣叫着,一群群投入深林,归入巢中。 整个车队再无闲谈之声,只剩下鞭子抽打在马背的噼啪声,马蹄击地的哒哒声,车轮快速滚过地面的轰隆声,混杂在一起,诉说着这支队伍的迫切。 一个时辰后,车队终于转出?了这片山林,进?入一条宽阔平整的官道?。 路的尽头,那一轮圆圆的红日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天光忽又明亮了许多?。 车队继续快速向前奔驰,因着现?在的道?路又宽阔又平坦,车队的行进?速度,比之前在山道?中快了将近一倍。 所过之处,声雷阵阵,捲起一片尘烟,声势颇为?浩荡。 大约半个时辰后,前方路边出?现?了一座客栈。客栈不大,只有两排茅草做顶的房屋,约计有十来?间客房,山石垒砌的院墙上斜插着一面红色的酒旗。 这酒旗在长?久的日晒雨淋之下,早已褪了颜色,红得稀稀拉拉,浅淡又斑驳,但上边书写着的「青山客栈」四个大字,依然可辨得清楚。 这样一面陈旧的酒旗,在临近傍晚的秋风里,飘着,摇着,似一个苍茫暮色里的风烛老人,透着无限萧索。 本来?寻得宿处的喜悦,在行至客栈门口停住,看到院内静寂无声,无一辆车马时,都消散殆尽,转为?不安。 队伍里的两位镖师一起进?去查看,出?来?之后,脸色沉沉地摇了摇头,跟雷老夫人回道?:「屋里有几?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桌椅歪斜,地上的灰尘已有半指厚,荒废的已经有些时间了。」 另一个镖师道?:「看情况,这里也?还?不太安全,咱们最好继续前行,这条路往前有一处驿站,天黑之后应该能够赶到。那处驿站已经在浔州境内,跟此?地不归一处,应是安全的。」 雷老夫人点了头,同意?继续前行。嘱咐镖师跟后边的那辆马车说一下他们的安排,最好大家能够一起。 镖师徵得了连玉的同意?后,车队再次开动,向着前方奔驰而去。 在一声声挥动马鞭的噼里啪啦声中,天边的那轮红日已渐渐沉入地平线下。从橙红色的圆盘,变成一个半圆,又继续下行,半边落日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抹霞光,映照着西方的天空。 那天空看着很近,又很远。 天空乌蒙蒙,渐渐黑沉下来?。道?路两侧起伏的山丘,在夜色中只剩下黑乎乎的轮廓,像是一群潜伏在黑夜之中,蓄势待发的野兽。 不知何时,空中已挂起一轮圆月,银色的月华倾泄而下,把前方的道?路照得一片银白,马儿们在这条黑夜中的白练上疾速奔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她?们离开浦州的那天还?是初八,如今已是十五了。 初更之时,车队终于抵达了驿站。 望见眼?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场景,众人才终于有重回俗世人间的感觉,劫后余生的喜悦慢溢出?来?。 雷家人前去跟驿丞做报备,连玉听了才知道?,原来?她?们是禹州长?史雷擎的家眷。 车队缓缓行至院内,连玉的马车在最后,她?们刚把车辆停好,雷老夫人已派人送来?了两个房间的牌号。 连玉也?不客气?,拿了一个递给云柳,便背上弓箭,抽了把钢刀拿在手里,提起包袱向房间内走去。 中间让飞霜去前厅定了两桌的荤菜送进?房间来?,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简直能吞下一头牛,已是无心搭理其他。 等到两桌肉食下肚之后,连玉才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全身暖洋洋的,通体舒畅。 驿站里的僕妇进?来?收拾完碟碗之后,又送来?两桶沐浴用的热水。 一通洗刷,终于去了身上那股粘腻的血腥之气?,连玉绞干了头髮,舒服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听着飞霜进?进?出?出?地把房间收拾干净,又把明日用的行李衣服整理出?来?放好。她?渐渐放松了精神,把耳朵扩散开来?,听着整个驿站的声音。 倏忽,一个诡异的声音传入耳中:「三更动手?」 又一个声音响起:「嗯。」 连玉精神一阵,晚上有情况,这是有人要在晚上动手呀!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要遭! 她?决定好好听一下,考虑,一会儿去做笔买卖,把这个消息卖给那个倒霉鬼,赚他一笔。 集中精力,静心去倾听。 那边又有了动静,一人问道?:「确定了吗?甲字七号房。」 连玉一惊,甲字七号房,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她?蹭地一下爬起来?,从桌上摸起那个木牌看了一眼?,上面赫然是用硃砂写就的五个正楷小字「甲字七号房」。 淦!倒霉鬼竟是我自己。 她?把那木牌狠狠掷回桌子上,又躺回床上。她?倒是要听听是哪些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要跟她?过不去。 「确定,穿着红色衣服,扎了一头辫子的小孩,这驿站之内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好认得很。」 「三当?家,飞鸽传信来?,让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她?的小命。你说,是不是三当?家在她?手中吃了亏?」一人好奇地问道?。 另一个懒懒的声音,回道?:「这还?用说,他那次不是这样,自己本事不济吃了亏,就让咱们在这里给他报仇,真?是屁用没有。要不是长?了一张好面皮,被大当?家的妹子看上了,这三当?家能轮到他坐?如今,更是不济了,连个孩子都搞不定,又来?支使咱们。」 又一个新的声音插话道?:「姓王的,这么没用也?挺好,正好便宜了咱们三个,他看上的哪个不是肥羊,他要是搞定了,咱们哪里还?有肉吃。如今这样就挺好,咱们帮他吃羊,还?有赏钱拿,到手的都是实惠。」 那个懒懒的声音又道?:「虽然确实咱们得了实惠,但一想到,一只没用的花鸭子整日里骑在咱爷们头上乱叫,就烦气?得很。」 那个新插进?来?的声音,嘿嘿一乐,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惦记大当?家的妹子?你还?是死心吧!就是没有王立这个小白脸,雪花妹子也?不会看上咱们这样粗犷的糙汉。」 之前的懒声男人,羞恼道?:「说什么呢!我就是看不惯王立那没用的孬种样,关雪花妹子什么事?没得被你败坏了雪花妹子的名声。」 那最开始的声音,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咱们做山匪的还?需要在意?名声吗?」 对,问的好,连玉心中暗嘆,她?要是在场,也?想这么问上一句,没想到这还?出?了个嘴替。 懒声男人怒道?:「雪花妹子不一样。」 最开始的声音,好奇道?:「有什么不一样?杨雪花提刀砍人的时候比我还?利索,还?兇勐,哪里像个女人。」 懒声男人怒道?:「你……你……」 听着像是要打起来?,连玉在这边暗暗加油:打起来?,打起来?,快点打起来?,最好打死一个。 那新插话的男人,哈哈笑道?:「松手松手,别忘了任务。今晚还?有任务呢!要打,你们等任务结束了再打,我来?给你们做裁判。」 两人都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连玉在这边急道?:你们倒是快打呀!这就放弃了?真?是没用。 不是,你们不商量一下晚上怎么执行任务吗?不商量一下作战计划吗?如此?不敬业,是不是看不起她?? 她?猜对了,这三个山匪就是看不起她?,所以根本没想过制定行动计划。 让听了半天,想提前摸清敌人路数的连玉听了个寂寞。 第30章 反杀 她不情不愿地起身把衣服穿好, 见?飞霜进来,走过去跟她交代了几句。 飞霜立刻转身出了房间,去马车上取了一个包袱回来。 两人把随身刀剑擦亮, 熄了灯火, 躺在床上, 闭眼?假寐,静静等待山匪上门。 夜色渐深,人声也渐渐稀落起来,直至完全安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驿站里的灯火也已熄灭, 唯留门楼上的两个大红灯笼在寒夜的秋风中飘摇。 夜愈深, 十?五的圆月反而更亮了, 月光如清辉般为整座驿站笼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轻纱。清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 屋内摆的置家具,影影绰绰。 一阵寒风吹过, 木制的窗子被吹动着与窗框摩擦, 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三个高大的身影在寒风中,悄悄向一间客房靠近。 连玉侧耳听着他们的脚步声,伸手戳了戳躺在旁边的飞霜, 悄声下?了床。 飞霜也从床上起来, 把床上的被子整理好, 摆出有人还在睡觉的样子,随后?拿上自己?的短剑悄声站到了连玉的身后?。 两人站在房门的一侧,一人紧盯窗口,一人凝视木门。 连玉伸出一根手指, 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又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门的方向。 飞霜看着, 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片刻之后?,窗口传来了轻微的撬动声,门上的木栓也被门外伸进来的匕首轻轻地?一下?一下?向侧边挪动。 窗户被推开一条缝隙,缝隙愈开愈大,一个黑色的阴影跨在窗台上,正要进入屋内。 「嗖~」 一支长箭射出,慢慢挪动的黑影瞬间倒飞出去。 窗子失去支撑,掉落下?来,拍在窗框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嘭~」重?物坠地?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哀嚎。 门外两人听到这动静,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放弃小心谨慎地?挪动门栓,一个用?力「哐当」一声把门撞了开来,人也奔了进去。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刚一进门,还未看清房内情形,一股粉末迎面扑来,钻进了他们的眼?睛之中。 两人立时捂住双眼?,在屋子里不分东西的乱跳起来,口中惨叫连连,「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接着,一阵剑光闪烁,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惨叫着的两个大汉,已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之中,四只眼?睛依旧红肿不堪。房间内飘扬着一股胡椒粉刺鼻的味道。 这时,连玉已扔了弓箭,掀开窗子,跳出去。 从二楼一跃而下?,跳至那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的大汉身 旁,拔出怀中的匕首,干净利落刺入大汉的心脏。 大汉躺在地?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两下?,彻底不动。 连玉站起来,对着地?上大汉的身体勐踢两脚,确定?是真的死了。弯腰拔出插在其心口的匕首,顺手在他的衣服上抹掉了沾染的血迹。 回过头去看向窗口,飞霜用?手撑起窗子,探出头来,对着她点了点头。 连玉松了一口气,转回身,在大汉中箭的腹部?,割了两刀,拔出刚才?射出的那支箭矢,探手摸走了他腰间的银钱。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连串动作,从头到尾被楼上坐在窗口的一位青衣公子看在了眼?里。 那公子看向身旁的护卫,吩咐道:「晴天,去查一下?是谁家的孩子?」 院中的动静,惊动了楼中不少的旅客,此时已有几处房中掌了灯,开窗向外看来。 连玉拖起地?上的刀正要走,与急匆匆带人赶来的驿丞迎面相遇。 驿丞拦住连玉,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连玉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了下?来,哽咽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我们……我们正睡着觉,突然,就有三个贼人闯了进来。大人,我好害怕,咱们这里不是官家的驿站吗?怎么还有贼人出没??」 驿丞本?来还想质问她杀人的事,此时被她哭得头大, 听到三个人,立即惊道:「还有两个?在哪里?」 连玉用?衣袖蹭掉脸上的泪水,回道:「在房间里?」 驿丞急道:「哪个房间?快点带我过去。」 「甲字七号房。」说着跟驿丞一起,绕到前方上楼去。 驿丞留下?两个人,把那地?上的尸体抬走了。 走至半路,驿丞注意到连玉手中拖着的刀,皱眉问道:「你的刀?」 连玉乖乖回道:「刚才?那个贼人的,我捡来防身用?,我现?在好害怕。大人也想要吗?那……那我送给大人吧!毕竟这里这么多坏人,大人还要天天住在这里,大人太可怜了。呜呜~」她哭得情真意切,十?足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样子。 「不用?,你留着吧!」驿丞摆摆手,他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两人快速走上二楼,此时的甲字七号房门口,已经站满好奇向内观望的人。 驿丞拨开人群,带着连玉挤了进去。 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胡椒味刺.激得打了两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定?睛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都是眼?睛红肿,脖子处被刺了数剑,颈部?已是血肉模煳。房中一个少女,此时正拿着一把滴血的剑,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当驿丞看到地?上那两人的脸时,已经猜到大约是怎么回事。 旺季时节,驿站会在附近村镇僱佣一些临时的帮佣。这几人因为活干的好,基本?每次都在其中。 如今想来,之前几次驿站里的客人出事时,这些帮佣正好都在,应该都是他们做了恶。 没?想到今日竟让两个小姑娘给反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他禁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吩咐身后?跟进来的驿使,把地?上的尸首抬走,又对着连玉和飞霜,说道:「阿嚏~这一带不安全,时常有匪徒出没?。今日,他们可能是欺负两位年纪小,才?进了这里。两位最好还是跟家里大人同住,能安全些。」 连玉赶紧点头应道:「嗯,我们知道了,只是这个房间现?在没?法住了?」 驿丞道:「甲字十?号房还空着,你们到那边住吧!」 此时云柳和梁升都已赶了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可有受伤? 连玉上前握住云柳的手,乖巧道:「大哥,姐姐,我们没?事。」 驿丞见?已有家里大人过来了,板起脸训道:「你们怎么做哥哥姐姐的,让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单独住一间,今日这是两个孩子机灵,没?有出事,若真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梁升正要争辩,她们可不是普通的孩子。一下?被云柳抓住了衣袖,顿在了原地?。云柳对着驿丞行了一礼,柔声道:「多谢大人提醒,我们记住了。」 驿丞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了。 云柳跟在后?边,轻轻把门关上,走回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连玉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道:「进来三个贼人,被我和飞霜杀了。」 云柳瞪大眼?睛,惊道:「怎么这里也不安稳?」 连玉回道:「没?事,估计是白天那些山匪安插在这里的卧底,传了讯,过来报仇的。」 她弯腰捡起山匪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擦了擦,继续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们过来,不过是多送几个人头。」 她把擦好的匕首递给了飞霜,说道:「收拾东西换到十?号房。」 抬头看向梁升:「梁大哥,也回去吧,我们这边没?什么事了。麻烦跟老夫人说一声,咱们最好早点出发。若是没?有什么事,咱们明天早上就出发。」 梁升回道:「没?问题,这是非之地?还是尽早离开的好。今晚这是时间太赶了,才?来三个人,若是到了明晚,谁知道会不会再像白天那样来三十?个。」转而又看着云柳语气温柔地?嘱咐,「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事,李姑娘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才?有精神?继续赶路。」 这时飞霜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和连玉一起,开门往十?号房走去。 云柳回了自己?的房间。梁升出来之后?上到三楼,进了雷老夫人的房间,禀报楼下?发生的事情。 整个驿站再次恢復寂静,这一次许多房间的灯火都没?有熄灭,直接燃至天亮,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个夜里无法入睡。 而搬进新房间的连玉和飞霜,手牵着手,早已沉沉睡去。 三楼某个房间里的青衣公子,依旧坐在窗前,对空看月。 「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边推开,名叫晴天的护卫走了进来,垂首回道:「公子,问清楚了。是禹州长史雷擎的家眷,博州兵乱之初,逃出来的,行去禹州投靠雷擎。」 青衣公子莹白如玉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淡淡道:「一个长史,竟能生出这般果决狠辣的女儿。」 他沉思片刻,又道:「博州雷氏,在大周初建之时,也出过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如今看来,这传承还没?断。」 晴天道:「听闻雷擎的母亲在博州素有声名,能带着全家完好无损的逃出博州,可见?也是果断之人。今日的博州,生灵涂炭,能逃出的士族寥寥无几。」 青衣公子拿起桌上的银质酒壶,仰起头喝了一口,悲伤道:「若是阿月还还活着,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如今烽烟四起,不知道她这一走是幸还是不幸?」 晴天劝道:「属下?觉得,这对阿月小姐也许是幸事。表公子走了,留下?阿月小姐一人,在这样的世道,如何活得下?去。」 青衣公子把酒壶重?重?地?磕在桌面上,脸若寒霜,狞声道:「总有一天,那些害了他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第31章 指点 清晨, 阳光斜斜地穿过窗子照射进来,照在连玉稚嫩白皙的小脸上,照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 她看上去那么纯真美好, 像一个在母亲怀中安然甜睡的婴儿, 已?看不出一丝昨夜手刃匪徒的果决狠辣。 她翻了个身, 脸转向床的里面,避开这扰人清梦的阳光。 这张木制大床上,此时只躺着她一个小小的人儿,牵着手同睡的飞霜, 早已?不知去向。 清晨, 天?光微亮, 东方天?际的太阳还未露出头角, 仅仅映红两三?片层云。 绯红的云朵挂在天?边,是?这清寂的早晨唯一的一抹亮色。 整个驿站还在沉睡之中, 连那几处彻夜燃灯的房间, 也已?熄了灯火,终于安心地沉入梦乡。唯有西南角的厨房,飘起了裊裊炊烟, 灰白色的烟, 盘旋着升入空中, 与林间瀰漫出的乳白色晨雾,纠缠交融在一起。 厨房外的一处空地上,一个蓝衣少女手握一把短剑,起跳、飞转、左旋、右刺, 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那套分解出来还没有十个招式的剑法。 这个少女正是?早起的飞霜。只?要一有时?间, 她就会把手中的剑练上几遍。这套仅有的剑法,已?不知被?她练了几百上千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有了昨日连斩三?人的经歷, 现在她对这套剑法更有信心了,练起来也更加卖力。在这等早食的时?间空隙里,便又练习起来。 此时?,空地的边缘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人。此人手中提着一个精緻的木制食盒,显然也是?正在等着取早食。食盒是?暗沉的深紫色,四面雕刻着风姿各异的兰花,显示着其主人的雅致精贵。 这样的等待,确实无聊了些,晴天?便站在那里研究起蓝衣少女的剑法。 他看了几遍,发现这女孩的剑在刺出之时?总有一种凝滞之感,不够流畅,致使发挥出的威力大大减半。 有两个招式,甚至各缺了半式,看上去像是?偷师没偷全。 他越看,心里越是?纠缠的难受,很想给她掰正回来。但又觉得?无故上前打扰,不太礼貌,有点上门踢馆,质疑别?人师承的意味。遂转了身,不再去看。 然而,刺、挑、飞、转发出的剑鸣之声还是?清晰地传入耳中。听着这声音,女孩的一连串动作不受控制的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竟是?比当面看着还让人难受十倍。 他最终投降般地嘆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檀木食盒,放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台上,转身走?向飞霜,开口道:「这位姑娘,你这剑法有几处错误,不知令师有没有提醒过。这样连下去只?会事倍功半。」 飞霜听了,立时?停了手中的剑,脸色微红,不好意思道:「我没有师傅,是?照着别?人的剑舞练的。」接着眉头微微拧起,「我也觉出很多?地方有些问题,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改正。」 晴天?一听这话,登时?来了精神,愉快笑道:「只?是?模仿就能够练成这样,看来你的天?赋不错。」 他走?到旁边的大树旁折了一根树枝,把上边的分杈一一掰除,然后拿在手中比划了两下,感觉还算满意,走?到飞霜跟前:「我给你纠正一下,你在后边跟着我演示的练,这套剑法是?出自军中战士最基本的战场招式,被?有心之人改编成了剑舞配合军中战曲,鼓舞士气之用。后来流传开来,在秦楼楚馆之中很是?盛行。你学的这套,应是?在流传之中有了缺失。」 他放缓了动作,一招一式都展示得?清楚明白,还配合着讲解了每一式的要领之处在哪里。 飞霜跟着练了一遍,顿时?有了醍醐灌顶之感,之前想不通的地方,如今都通了。一套舞下来行云流水,通体舒畅。她惊喜道:「对了,对了,这样感觉整个都顺畅了,再也没有凝滞不通之处。」 晴天?收式,笑道:「你自己再练一遍,我看看。」 飞霜提起手中短剑,即刻便舞了起来,这一次明显声威大盛。结束之后,她眼睛闪亮亮地看着晴天?,等待指正。 晴天?道:「很好,你的领悟力非常好,只?是?还有两处很微小的错误,你放慢速度再来一遍,我给你纠正一下。」 飞霜重重地点点头,放慢速度展示起来,心想:这样能得?高手指点的机会属实难得?,一定要好好珍惜。 晴天?用手中的树枝抬起飞霜的手腕纠正道:「这里角度不对,再往外一点。」 一会儿,他又用树枝把剑尖下压,道:「这里不能平刺,要往下去。」 指点结束,她又从头到尾的展示了一遍,晴天?才点头,认可道:「很好,就照着这样练下去,防身够用了。」 飞霜收剑抱拳:「小女子名唤飞霜,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晴天?摆摆手,含笑回道:「在下实当不起公子之称,我家公子正在楼中等着早食。」 飞霜一怔,蹙眉思索片刻,改口道:「大哥今日指点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心道,这个大哥的称唿应该不会出错了吧! 晴天?一惊,赶快打断了飞霜的话,急速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再练几遍,先熟悉熟悉。我去厨房看看公子的早食好了没。」 飞霜呆了呆,点头回道:「那大哥你先忙,我再练习一下。」 晴天?快步走?到石台处,拿了檀木食盒向厨房走?去,心中悄悄舒了一口气,嘆道:幸亏他机智,打断了她的话,不然听到那句「以身相许」,该如何是?好,他很不擅长拒绝人的。 此时?的飞霜,一边挥舞着剑招,一边懊恼:那句「拜您为师」怎么就没说?出口呢?还想着跟阿玉学习一下,白蹭个师傅,没想到出师不利,果然阿玉的绝学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她还是?好好的练剑吧! 当太阳从东方的天?边完全露出脸来,温暖的光线驱散了薄薄的清晨雾气,也打破了驿站的静寂。 院中渐渐有了声音,先是?一两声的问安,接着是?「叮叮噹噹」帮佣们忙碌做活的声音,几个小厮丫鬟睡眼惺忪地提着食盒向厨房走?来。 飞霜收了剑,从怀中抽出一条手绢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向着厨房走?去,此时?才发现了那位黑衣大哥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她从厨房借了两个食盒,仔细地往里码了四个食盒的早食量,把短剑插在腰间,一手提了一个向着驿站客宿的主楼走?去。 走?进房间,见连玉趴在床上,半张脸埋在被?褥之中,正睡的香甜,她悄声放下手中的食盒,把里面的食物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在屋子中间的那张圆桌上。刚出锅的头一份早食,此时?还冒着热气,美食的香味霎时?间充斥整个房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睡梦中的连玉不自觉地抽动着小鼻子,往空气中嗅了嗅,立刻睁开眼睛,往香气飘来的方向望去。 见到整整一桌子热气腾腾的美味食物,口水都沁出了嘴角,看上去亮晶晶的,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登时?从床上跳下来,冲到桌子边拿起一个小笼包,一口塞进嘴里,两边的腮肉立马鼓了起来,白白.嫩嫩,看上去像一个更大的包子。 等她再要下手拿第?二?个的时?候,被?飞霜抓住手臂,阻拦住:「先去洗脸,洗完了再过来吃。」说?着指了指房间盥洗架子上的铜盆,里面的热水已?凉至微温。 连玉收回了手,走?过去,抄起盆中的温水洗了脸,飞霜递过来一个白色的棉布手巾,说?道:「我刚才在院子里练剑,遇到一个好心的大哥,指点了一番,纠正了好多?错误。我觉得?收益良多?,等会儿演示给你看。」 连玉听了高兴道:「那太好了,没想到这个驿站还真是?卧虎藏龙。」 两人一起坐到桌边开始吃早餐。飞霜因为要练剑,加上正好长身体的年?龄,吃得?也不少,但跟连玉这个特殊体质的大胃王还是?没法比。 这一桌早食,她吃六分之一,剩下六分之五都是?进了连玉的肚子。这么久以来,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连玉的奇怪饭量。 两人安静又快速地吃完早食,飞霜把空了的碗盘收进食盒之中,拿出短剑在房间里舞了起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气势如虹,果然威势强了一倍多?。 连玉抽出一根筷子拿在手里照着比量了一遍,感觉很不错,赞嘆道:「有人教导,确实不一样,学起来事半功倍。咱们得?想办法找个正经师傅。」 飞霜顿了顿,抿了一下嘴唇,道:「那位大哥连姓名都没留,可能不想收徒弟。」也可能是?她太没用了,没能蹭上这个师傅。 连玉则扔了筷子,一脸的无所谓,笑道:「没事,他不收,咱们不是?也学到东西了嘛。下次再找个更厉害的师傅。嗯,多?找几个,多?学点,集众家之长。」 连玉坐到椅子上,飞霜从包袱里取出几根红丝线,开始给她梳头,夹上红丝线编小辫子:「那大哥说?,这套剑法是?源自军中对战,虽然招式不多?,但都很实用。」 连玉道:「竟是?这样,难怪我觉得?这剑法很适合应对群战。」 第32章 买弓 等飞霜把最后一个辫结扎好, 连玉打了个哈欠,从凳子上?站起来?。 两人一起把打包好的行李,送上?了马车。马车的旁边, 并排摆放着五具尸首, 是从雷家装行李的马车上?抬下来?的, 三具是雷家的护卫,两具是雇用的镖师。 梁升正站在旁边跟一个驿使交涉,他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恳切道:「我们如今急着赶路, 实在是无法好好厚葬几位兄弟。拜託差爷帮忙雇几个人, 买五口薄棺找个地方, 把他们葬了吧!这里边是丧葬费, 您看够吗?」说着,把手中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驿使拿在手中掂了掂重量, 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没问题, 包在我身上?。」 梁升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塞给驿使,诚恳地笑道:「这些是给差爷的酒钱, 劳烦您多费点心, 务必让他们入土为安。我们家老夫人心善, 惦记着这事,寝食难安。」 驿使这次没有看银票的面额,接过来?直接塞入了怀中,笑得更加真?诚:「放心, 我亲自去盯着, 保证给这五位兄弟寻个好地方安葬。」 他打了个唿哨,向着后院一招手, 过来?了五六个帮佣,把地上?的五具尸首抬走了。 连玉放好行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往旁边雷家的车队看了看,护卫们正在井然?有序地往车上?装行李,并未被昨日那场祸事影响。 她?忽然?就对雷老夫人高看了几眼,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好好安葬这些死去的护卫,还能快速稳定住车队人员的情绪,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难怪昨天战斗之时,个个奋勇杀敌,并无一人退缩。 天光已亮,整个驿站都忙碌起来?,呜呜泱泱,吵吵嚷嚷。 云柳和黄莺还没过来?,连玉坐在马车前边,百无聊赖地打量了一会?儿院子中往来?的人群,觉得甚是无趣,便从怀中掏出她?的地理图稿,开?始补昨天的那一段路线,和这处驿站的位置以及周围的地理情况。 轰隆隆,一辆马车从连玉身旁驶过,一阵木质的清香混杂着清冽的酒香飘散过来?。 她?停了笔,抬头望去,这是一辆黑檀木马车,简约古朴,并无其他装饰,唯在车壁上?镌刻了一株清雅的兰花,然?而每一处细节又都透露出贵气。 连玉在心底赞嘆了一句:有钱! 此时,一阵秋风吹过,捲起了马车的窗帘,一张如玉似雪的俊美容颜映入眼中。连玉看得眼神一滞,呆了片刻。 倏忽,被风捲起的车帘落了下来?,挡住了连玉的视线,也挡住了马车中看过来?的一双眼睛,一双漂亮的瑞凤眼,一双冷冰冰的瑞凤眼。 连玉忽而觉得,那双眼睛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冷冰冰的。 车轮滚滚而行,向着门口走去。 飞霜从厨房买了一些调味料,提在手中正穿过院子向马车走去,迎面与驾车的晴天撞了个正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晴天含笑看着她?,挥了挥手中的马鞭,示意他们要走了。 飞霜站定,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然?后微笑看着马车走远。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晴天敲了敲车门,道:「公子,刚才遇到的蓝衣姑娘,就是早上?我指点过剑法?的那位姑娘。」 车厢里传出了一声淡淡的「嗯」。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见这位蓝衣姑娘,不过晴天也不甚在意。 他继续道:「有天赋,还努力,这么好的苗子,可惜是个女孩。这要是个男孩,我还真?想把他拐回剑南去,培养几年,绝对是战场上?的一大?杀器。」 一说起战场,他的精神立刻兴奋起来?。 「你?想回去了?」车厢内传来?凉凉的声音。 晴天身上?刚刚热起来?的血,倏地一滞,尴尬笑道:「没有。公子去哪里,属下就去哪里。」 「那便回去吧!出来?这一趟,时间已经?够久了。」车厢内,沈兰台靠在织锦靠垫上?,懒懒地望着车顶出神,总要回去做点什么的。 驿站中,飞霜收回视线,继续向着连玉走去。 她?把手中的调味料放进?马车之中,在前室连玉的身边坐好,怀中抱着短剑,观察来?来?往往的人群。 直等到连玉画好图稿,收了笔,才开?口道:「我把厨房能买的调味料,都买回来?了。特别是胡椒粉,买了一罈子。」如今在飞霜的眼中,胡椒粉简直是居家出行之必备神器。 「嗯,以后咱们天天吃肉。」连玉跳下马车,把之前绑在车壁外风干的三张兔子皮解了下来?,收进?车厢里边。 她?发?现自己如今身材太小,近身格斗技术也一般般,在这动不动就上?长剑大?刀的世?界,她?根本?就近不了对方的身边,连那一般般的格斗技巧也没有机会?施展。还是弓箭这种远程武器适合她?。准备在后边的行程中拿路上?的动物们,练练箭法?。 太阳慢慢地向中间爬去,日光变得越来?越烈。院中昨晚留宿的车队已走了一半。 雷老夫人带着一众女眷才从主楼里走出来?,云柳和黄莺也在其中。 本?来?已经?等得渐渐烦躁起来?的连玉,在看到除了雷老夫人和梁升,个个都双眼乌青,一脸菜色的样子,心底的躁气便散了。她?忘了,这是一群养在深闺的娇弱女子。 众人上?车之后,马车缓缓行出了驿站。 这一路上?,车来?车往,行人不绝,甚是太平。 自从有了上?次共患难的事,雷老夫人对她?们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以前认为的匪气,现在看来?都是豪侠之气。 看得顺眼了,便不再阻拦梁升跟她?们接触。这就导致,梁升得了空,便要到云柳身边献殷勤。 雷倩儿站在远处,只能气得直瞪眼。连玉开?尸拔箭的画面,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如今见了连玉,她?都尽量缩的跟个鹌鹑一样,自然?也不敢去招惹与连玉一起的云柳。 如此往来?次数多了,连玉干脆把位置让给了梁升,自己去骑他的马。 起初,她?是不会?骑的,一人一马对峙了大?半天,最终还是马儿败下阵来?,乖乖驮着她?奔驰而去。 她?越过车队,向前跑去,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就已掌握了骑术。 回到马车旁,取了弓箭背在身上?,两脚一夹马腹,向着前方一处密林奔去。 进?到林中,勒停了身下骏马,耳朵微动,听声辨位,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噗嗤」箭身入肉的微弱声音从树丛后传来?。 连玉打马过去,一只雪白的兔子,被射断了一条腿,正躺在地上?挣扎。 她?弯下腰,握住翘起来?朝上?的箭尾,往上?挑,连箭带兔子一起拿了回来?,将兔子挂在马上?,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别人射箭靠目力,连玉则不同,她?射箭主要是靠耳朵来?辨别目标物的位置,虽然?一直箭箭不落空,但却?也有个很大?的缺点。 她?能射中目标物,但是无法?单纯靠耳朵射中精准部位,做不到一箭封喉。她?还需要加大?练习,做到射箭的时候,耳目一致。 她?练得越多,射杀的动物越多,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最开?始还是大?家一起烤肉吃,把雷家那些一直垂涎的护卫镖师高兴坏了,可以大?饱口福。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 在连吃了四五天的烤肉之后,这帮激.情昂扬的大?汉们也遭不住了,最后只能堆在后边放行李的马车上?,等到了大?城镇的时候,卖掉。 连玉的箭术却?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进?步神速。 这一日,她?们到了寻州城,计划休整一天,再出发?。这已经?是距离禹州最近的一个大?城镇了,再有两日的车程,便能够抵达禹州。 连玉把那一车的野物,加上?之前烤肉时剥下来?的皮毛,打包卖给了客栈老闆。 拿着客栈老闆递过来?的,一袋沉甸甸的银锭子,乐道:「飞霜,走,买弓去。」 两人在客栈老闆的指引之下,去了城中最大?的兵器铺子。 铺子中摆着十八般武器,各个寒光森然?,往来?进?出挑选兵器的人不少,大?厅之中熙熙攘攘甚是热闹,与森寒的兵刃截然?相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兵器铺子的繁荣,也预示着这个王朝进?入了垂暮之年,既无力掌控自己,也无力护佑万民?。 人们只能自己握住手中的刀,来?保护自己。 还有一些人,想用手中的刀快点结束这个苟延残喘的王朝,在这片土地上?建立新的秩序。 铺子里的伙计,并未把两个小姑娘放在眼里,无人理会?她?们。 两个人走到放置弓箭的货柜处,连玉一眼便看上?了最上?层那把漆黑的弯弓。 漆黑的弓,弯如圆月,线条流畅优美,集力量与秀美为一体,又是那样和谐。 连玉唤道:「掌柜,这把弓拿下来?看看。」 掌柜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凉凉地道:「不用看,那不是你?们能买的?」 连玉猜想,又是一个怕她?们没钱的,于是她?把刚才卖野物得来?的那一兜银锭子,「啪」的一声拍在柜檯上?,昂首道:「你?打开?门做生意,我们怎么就不能买了?多少钱,你?看这些够不够?」 掌柜看见那一袋沉甸甸的银锭子,走了过来?,一脸肉疼的盯着那袋银子看了又看,恭敬道:「这位小姐,真?不是我不愿意卖给你?,也不是银子多少的事。」 第33章 长史 连玉板起?小脸, 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掌柜遗憾地回道:「您别看这张弓外形灵巧,其实这是一张六石弓。别说像您这样的小姑娘,就是来店里的壮士们也无人拉开过。」 连玉继续打量着那张弓:「没人能拉开, 卖不?出去, 你们还摆出来?」 掌柜回道:「这张弓是上等万岁木所制, 弦也是用得健壮雄鹿的鹿筋,是一件珍品。一位制器大师,委託我们代卖的。」 这张弓放在店里已经两年多了,初时?来店里的客人都很感?兴趣, 总要拿下来看一看试一试, 最终没有一个人拉开, 渐渐地便开始无人问津。 他?早就想把这弓给换下来了, 但制器大师崔老执着?地要放在这里,说什么「好?弓要等有缘人」, 要不?是老闆欠了他?大恩情, 怎么可能让他?一直霸占一个展位。 眼前这个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拉开六石弓的有缘人。若不?是看在那一包银子的份上,他?实在是懒得搭理。 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 最是好?哄骗, 就喜欢些?镶金坠玉的宝剑匕首什么的。难得来了一只肥羊, 一会儿得把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多卖几件。 掌柜微微弯下腰,笑道:「小姐,要不?要到这边……看看……」 连玉已懒得跟他?废话, 一跃而?起?, 把漆黑的弓拿了下来。触手温润,纹理清晰, 左手握弓,右手搭弦,轻轻一触,便能感?受到强劲的力道。 掌柜顿了顿,还是把后边的话说完了:「……咱们店里还有很多适合小姐用的珍品。」 连玉只当没听见,问道:「多少钱?」 掌柜谄笑道:「您先去看看货物,看上了咱们再谈价钱,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连玉从架子上挂着?的箭囊内,抽出一支箭矢,漆黑的弓在她的左手中打了个转握紧,右手拿箭搭弦开弓。 连玉轻松地把手中的弓拉得如满月一般,长箭瞄准了掌柜的咽喉,坏笑道:「我是问这张弓多少钱?」 掌柜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真的没想到有人能拉开这张弓,而?且还是这么个看上去娇软柔弱的小姑娘。 整个兵器铺子都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屋子里再次响起?连玉清脆的童音:「多少钱?」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在问「这块糖果多少钱」一样纯真,如果她现在没有拉满弓弦,箭指别人咽喉的话。 掌柜身体不?禁哆嗦起?来,断断续续地回道:「一……一……百两。」越说越害怕,尝试着?改口道:「要不?……五十两……」他?只求眼前这位祖宗,收了箭快点走。现在这种情况,这祖宗要是手上脱力了,自己必将血洒当场。 连玉看着?掌柜那张脸已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一粒粒滚落下来,微微笑了一下,收了弓箭。 掌柜见此,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连玉从怀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柜檯上:「一百两在这里。」顺手抄起?之前放在上面的那一袋银锭子,放进飞霜手中,又回身拿起?挂在弓架旁边的两壶箭矢,开口道,「飞霜,我们走。」 飞霜接过钱袋,和连玉并肩走了出去。 这时?,兵器铺子里其他?的客人和伙计才反应过来,开始互相小声议论?起?来,猜测这是哪家的孩子,年纪小小就天生神力,着?实厉害。 连玉得了喜欢的弓,甚是开心,拉着?飞霜找到城中最好?的酒楼,进去好?好?吃了一顿,才回客栈。 第二日,东方初白之时?,她们的车队又重新出发了,向?着?禹州而?去。 几日后,一个天生神力的小姑娘拉开了那张六石弓的消息在寻州城传得沸沸扬扬时?,连玉早已顺利到达了禹州,并且还在这里遇到一个熟人。 此时?的连玉正坐在马车前室研究她新买的弓,已经两天了依然爱不?释手。飞霜坐在旁边,手握着?马鞭负责驾驶马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车队在禹州城外停了下来,长史府的管家正在前边跟雷老夫人见礼。原是两天前在寻州时?,雷老夫人便派人提前送了信过来。 也从管家这里得知?,禹州竟是昨日得了信才知?道她们都还活着?。 一出博州境,就送出的那封报平安的信,这边并没有收到。 片刻之后,车队重新动了起?来,离开了长长的排队人群,由管家带着?直接从另一侧进入了禹州城。 连玉几人,之前就答应了雷老夫人的邀请,先一起?住在长史府,再慢慢寻亲。有雷擎这个禹州长史帮忙,肯定比自己去寻找,容易得多。 一路缓缓而?行,穿过热闹的街市,连玉好?奇的端详起?来。她发现这个地方的人生活的很平和,不?管是王朝的腐败,还是四地而?起?的烽烟都没对这里产生影响,人们还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 一炷香的时?间?后,车队已经行至长史府门口。 朱红的大门敞开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站在大门口,向?着?车队的方向?张望着?。 车队刚刚停下,立马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开的鞭炮纸在空中飞飞扬扬,像下了一场红色的雪。 雷老夫人刚被扶着?从马车中走出来,那中年男人便眼含热泪地奔了过来,「咚」的一声,双膝跪在地下,哭嚎道:「母亲,孩儿不?孝。」 雷老夫人的眼眶也热了起?来,抓住男人的手,道:「好?孩子,快起?来。都过去了,母亲这不?是好?好?的吗?」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雷老夫人的儿子雷擎,禹州长史。 雷擎抱住母亲的腿,痛哭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母亲了。直到昨天收到报信,说母亲已到了寻州,我这颗心才活了过来。若是我早早接了母亲来禹州尽孝,母亲又哪里会遭受这样的祸事。」 雷老夫人拉着?雷擎的手,稍稍用了力,转身道:「好?孩子,咱有话以后慢慢说,先过来见见你的夫人和女儿们。」 雷擎这才顺势站了起?来,看向?站在母亲身旁的陈氏。 陈氏此时?也已经热泪盈眶,她微微屈膝行礼,哽咽着?喊了一声「老爷~」 雷擎看着?她雪腮沾泪,虽已上了年纪,却仍有一分我见犹怜的风韵,正要握了手安慰一下。 「母亲和姐姐已经到了。」一个鹂莺婉转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第34章 闹剧 众人闻声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段苗条穿着红色衣裙的漂亮女人,此时正笑着走过来,手中还?牵着一个七八岁臭着一张脸的男孩。 雷擎想要?安慰妻子陈氏的手不自然地收了回来, 笑道:「平安回来就好, 先进府。」 那?漂亮女人也笑道:「府里什么?都备好了, 母亲和姐姐一路舟车劳顿,先进府里休息休息。」转而拉过那男孩,「快叫祖母和母亲。」 那?男孩看着雷老夫人,乖乖喊了一声「祖母」, 雷老夫人掏出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红封给他?。 雷擎一直在外地就职, 妻子和女儿?留在博州替他?尽孝, 便?在外边又纳了个妾室, 服侍左右。 这个男孩就是?妾室宋婉儿?所生,名唤雷胜, 自出生起?就一直随他?在任上, 从未回过博州老家,所以此次还?是?第?一次与家人相见。 雷胜看了陈氏一眼,冷哼一声, 把头扭到一边,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雷擎打?哈哈道:「先进府, 认亲的?事等会儿?再说。」 雷老夫人沉了脸,但也没说什么?,向府中走去。在大街上闹起?来不管谁对谁错,都是?很丢家族面子的?事。 陈氏垂了眸, 没有吭声。顾倩儿?和顾盼儿?相视一眼, 都微微皱起?眉头。众人相携着一起?进了长史府。 连玉跟在后边,戳了戳飞霜的?胳膊, 笑道:「这下雷家可?是?有好戏看了。不知道最后胜出的?是?老虎王还?是?猴子王?」 「那?咱们还?借住在雷家吗?会不会不太方便??」飞霜踟蹰道。 连玉一脸的?幸灾乐祸:「住啊!当然要?住,我最喜欢看热闹了,有个这么?大的?热闹在里边等着,怎么?能走。」 「可?是?……」飞霜还?是?有点犹豫。 连玉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安心,不会牵扯到我们的?,有免费的?饭吃,免费的?房子住,为什么?要?走?不符合我连玉雁过拔毛的?风格。」 飞霜嘆了口气,只能陪着她一起?进了长史府。 这长史府占地不小,是?座前后三进的?大宅子。连玉四人被丫鬟领着送进了西边的?心字院,依然是?连玉和飞霜同住一间,云柳和黄莺同住一间。 简单的?梳洗一番后,丫鬟送来了饭食,传话说,让大家先垫一垫,晚饭时设了正式的?接风宴。 送来的?饭是?正常的?饭量,本来客气的?垫一垫,对连玉来说差点连垫都够不上。 不过她也懒得折腾了,吃过饭之后,便?躺在床上睡了。 然而雷家正堂这边却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雷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上首,雷擎坐在她的?另一边,陈氏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首,再依次是?雷倩儿?,雷盼儿?。 陈氏的?对面是?妾室宋婉儿?,再往后是?雷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如此的?泾渭分明,像一场无声的?对峙。 今日见了这样的?雷胜,老夫人直觉得五雷轰顶,没想到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儿?子,在后宅上竟是?这么?个煳涂样。 雷老夫人把全场众人扫视了一圈,最后看向雷擎,板着脸道:「雷擎,你还?认不认我这个母亲?」 雷擎听了大惊:「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认母亲。我能有今天,全得益于母亲的?养育和教导。」 雷老夫人打?断了他?的?话:「你还?记得我的?教导就行,那?我就问问你,我们雷氏家规里哪一条允许一个妾穿正红色的?衣服?不说我们雷氏,就是?大周朝哪一个有传承的?家族里允许妾室穿正红了?还?是?今天这样正式的?场合?你以为这是?打?得谁的?脸?陈氏的?脸吗?你们真?是?愚蠢,这打?得是?我们博州雷氏的?名声,打?得是?你头上这顶乌纱帽。这若是?在云京,一个治家不严就把你扣得死死的?。」 雷擎被说得垂下了头,冷汗淋漓。 宋婉儿?立时慌乱地跪倒在地,喊道:「都是?妾的?错,妾只想着母亲和姐姐平安回来了,是?喜庆之事,该穿得亮色一点。都是?妾的?疏忽,妾这就去换了。」 「等等,你先在这跪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雷老夫人冷冷道。 这时,坐在下首的?雷胜看到亲娘被欺负,跳了出来,大喊道:「我娘才不是?妾。我娘是?长史夫人。」之前雷老夫人说的?那?一大段,他?没怎么?听懂,但是?刚刚母亲下跪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 他?最恨自己妾的?身份。 刺史家的?笙哥儿?念书没有他?好,打?架也打?不过他?,每次都骂他?是?妾生子。 前几?天,他?娘一脸开心地告诉他?,博州那?个老妖婆终于死了,以后他?娘就是?长史夫人,他?就是?雷家的?嫡长子。 自那?以后府中人对他?娘的?称唿也由二?夫人改成了夫人。 他?不知道博州在哪里,也不知道兵乱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些人死光了,他?就是?嫡长子。 可?是?这样的?美梦还?没做几?天,这群人不但没有死,还?活着找到了家里来。 今日,这些人一来到,又说她娘是?妾,又要?把他?打?回妾生子的?身份。 他?愤恨地瞪着这些闯进家里的?人,骂道:「你们为什么?不死,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要?活着闯到我们家里来,你们都给我滚,滚出我家,这是?爹娘和我三个人的?家,我们不欢迎你们。」他?接着哭着转头看向雷擎,喊道:「爹,她们欺负我娘,你快把她们都赶出去,把他?们抓到大牢里去。」 陈氏和雷家姐妹都震惊地看着发疯的?雷胜,又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雷擎。 宋婉儿?哭着扑过去,抱住雷胜,直摇头:「胜哥儿?,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雷擎转头看见母亲铁青的?脸色,张了张嘴,想解释:「娘……」 「啪」的?一声,茶杯被仍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里面温热的?水洒了出来,溅湿了宋婉儿?的?红色衣裙。 雷老夫人盯着雷擎,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那?我雷氏还?不如断子绝孙算了,还?能留些清白名声。」 这句话像一柄利刃插入了雷擎的?心中,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这一生都以家族为荣,以生为博州雷氏子孙为荣,也一直督促自己勤勉上进,好能有所成,光宗耀祖,让后世子孙以自己为荣。 今日母亲的?这句话,直接击碎了他?一直以来对自身追求的?肯定。 第35章 雷擎 有了这一出, 晚上?的接风宴自然是没办法如期举行。 小丫鬟过来通知,说是雷老夫人舟车劳顿,病倒了, 今晚的接风宴只能暂时取消, 不?过厨房那边会按时送饭过来的。 连玉看着小丫鬟, 眯着眼睛笑道:「我吃的比较多,这个你们知道?吗?」 小丫鬟被她?这样直愣愣地盯着笑,脸不?自然地红了,小声回道:「老夫人已经交代过了。」 「嗯, 那就?没事了, 谢谢你跑这一趟。」连玉在一个荷包里抓了几?枚铜子?塞给小丫鬟。 小丫鬟喜笑颜开地走了。 连玉心里暗自得意道?, 以前那些?小说可没白看, 内宅里这些?事她?可懂了。 见那小丫鬟已?经走远,连玉转过身, 啧啧两声, 对着飞霜道?:「开战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就?是不?知道?这一局谁胜谁负?我猜是雷老夫人。」 唉,都怪她?下午睡的太香, 这么爆炸的场面都没听?到。 飞霜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雷老夫人?有矛盾的不?是雷夫人和那个女人吗?」 连玉笑道?:「哎呀, 飞霜你好?单纯哦, 你这样以后嫁人会被人家?欺负的。」 飞霜正色道?:「我以后不?嫁人。」 「嗯,不?嫁就?不?嫁,嫁人也没什么好?的,以后咱俩一起闯天?下。」连玉贊同道?。 飞霜继续追问:「你还没说为什么是雷老夫人?雷老夫人不?是她?们的婆婆吗?谁都得敬着她?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连玉嘆了一口气, 说道?:「咱们一路走来, 你还没有发现吗?那雷夫人就?是个包子?,什么事都是雷老夫人做主, 她?哪里是那个女人的对手。而且据我观察,雷老夫人是个非常讲究规矩和家?族观念的人,她?怎么可能容得下这种上?窜下跳的儿媳妇,看看雷夫人,就?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了。」 「而且来了这里,她?得拿管家?权吧,本来雷夫人拿过管家?权最是名正言顺,但一看她?就?是个不?顶用的。雷老夫人直接从小辈手里拿管家?权,不?太好?看,所以得先挑这个女人的错处,让她?自己把管家?权交出来。不?过这一步就?省了,这个妾太能蹦跶了,全身都是错处,都不?需要挑。所以还不?得立马来个下马威。」 飞霜一脸震惊道?:「这么复杂的吗?」 连玉哈哈笑道?:「别太当真,都是我自己瞎猜的。」 嘿嘿,前世?文看多了,一见到这个就?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黄昏,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暗沉沉。 雷擎就?坐在这暗沉沉的屋子?里,凝视着前方,一动不?动。他这样坐着已?经很久了,身体?已?经僵硬。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后宅很平和,很美好?。妻子?在博州侍奉母亲,爱妾在身边服侍左右,打理内宅。有儿有女,母亲安康。他亦不?是好?色之?徒,一妻一妾,已?经知足,这些?年从来没有后宅之?忧,一心扑在仕途上?,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是这般场景。 他想不?通,不?过一件衣服,母亲为何如此小题大作。 他也想不?通,从来乖巧董事的儿子?,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母亲她?们能够从博州侥倖活着来到这里,不?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家?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雷擎侧目望去,朦胧之?中一个窈窕的身影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是宋婉儿。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两人朝夕相处已?经近十年,就?是远远的一个闪影,他也能认出来。 「老爷,怎么不?掌灯?」宋婉儿放下手中的食盒,从烛台下的抽屉里拿出火摺子?,点燃了蜡烛。 屋子?里倏忽亮了起来,柔和的烛光照映下,她?的脸妩媚娇艷。 她?换了一身湖绿色的绣裙,站在灯前笑盈盈地看着他,担心他饿,担心他冷,一切还跟从前十年中的每个日夜一样。好?像下午的那场闹剧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这时候的雷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半个月以来,失去母亲妻子?女儿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只记得那时候宋婉儿就?这样一直温柔地陪在他身边,乖巧的儿子?贴在他怀里说:「爹,你还有我们,以后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那个画面,那么温暖。 如今母亲妻子?女儿失而復得,本是天?大的喜事,怎会闹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他有时候甚至胆怯自私地想,要是时光能够倒回去该多好?,母亲她?们从来没有来到禹州该多好?。 宋婉儿缓缓走过来,把食盒中温热的菜在桌上?布好?,又沏了一壶热茶放到雷擎的面前:「老爷,您就?是难过,也不?能不?吃东西呀。您要好?好?顾惜自己的身体?,这个家?还靠您撑着呢。您不?用心疼妾,妾受些?委屈没什么的。」 雷擎心底动容,他握住宋婉儿的手,嘆道?:「让你受委屈了,我自幼丧父,母亲一人撑着家?把我和姐姐养大,也是因着这个,她?性子?刚烈了些?。以后相处多了,她?自然会发现你的好?,喜欢你的。」 宋婉儿红了眼眶,柔声道?:「妾有什么可委屈的,做儿媳妇的听?几?句婆母的训斥,那不?是应该的嘛。妾是担心胜哥儿,今日老夫人说出那样断子?绝孙的话,这不?是逼着胜哥儿去死吗?」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粒粒从粉白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雷擎心疼地把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哪里有这样严重,母亲那是一时的气话。胜哥儿今日的话确实太过分了,必须好?好?教训一顿。胜哥儿可是母亲唯一的孙儿,母亲疼她?还来不?及。」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警醒过来,松开了搂着宋婉儿的手,沉声问道?:「今日,胜哥儿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嫡长子??什么妾生子??」 「还有那些?恨不?得母亲她?们死在博州的事?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他的?」 宋婉儿拿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哽咽道?:「咱们胜哥儿书读得好?,在学堂里经常被先生赞扬,刺史府里的笙哥儿嫉妒,就?带着一帮同窗欺负他,常常拿出身讥讽他。」 「您是知道?的,胜哥儿这孩子?心气高,次数多了,这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前些?日子?,您不?是答应妾……妾想着让胜哥儿高兴一点,就?告诉他了。」 第36章 扶正 「谁知, 胜哥儿一时口?快,已经在学堂里说了。妾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如今这般,他一时接受不了, 想岔了。」 「我答应你什么?」雷擎疑惑道。 宋婉儿抬起头?, 深情地凝视着他, 说道:「您不是说以后要把妾扶正,胜哥儿就是您的嫡长?子,咱们一家好好的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雷擎震惊地睁大?眼睛,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我说的明明是, 如果她们都不在了, 再考虑给你扶正。」 「之前那么?久了没有消息, 大?家都以为她们已经不在了呀。」宋婉儿辩解道, 「那天胜哥儿又被人欺负了,心情不好。妾一时着急就说了, 妾也是为了孩子。妾哪里想到她们会好好的, 还?来了禹州。」说着,泪珠儿又扑簌簌地落下来。 「你的意思是,她们不该来?」雷擎的眼睛之中, 已经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宋婉儿见了, 立刻跪在地上, 抱着他的腿柔柔地哭道:「老爷怎么?能这么?想妾,妾自然?是盼着她们都平平安安的。」 「那你就歇了这心思,好好地去?跟胜哥儿说清楚,把误会解开, 让他再去?给祖母和嫡母磕头?赔罪。」雷擎冷冷道。 他实在是没想到, 这疏漏竟出在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这里。 此时看着,她已完全?没有了刚才那温婉迷人的模样, 雷擎皱着眉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找胜哥儿。」 宋婉儿垂首跪在那里沉默良久,在雷擎快要失去?耐心时,终于开口?道: 「老爷,实话告诉您,妾就是从胜哥儿那里过来的。胜哥儿哭着闹着不吃饭,说明日里也不去?上学了,省得?被人取笑。所有的人都知道妾已经扶正,他就是长?史府的嫡长?子。如今又变回庶子,让他在学堂里的脸面往哪里放啊?老爷也是读书?人出身,知道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一张脸面。」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腮上的泪,继续说道:「胜哥儿他是男子,以后是要科举入仕光耀门楣的。博州雷氏的嫡长?子,能让别人高看一眼。老爷就只有胜哥儿这么?一个儿子,以后雷家总要传到他手里的。老爷不希望他走的更高更远,把雷家发扬光大?,重现往日荣光吗?不过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抬一抬他的身份而已。」 「宗族礼法?,在你眼里竟不过是抬一抬身份而已?」雷擎简直被她的无知气笑了。 宋婉儿抬起头?,看着雷擎道:「宗族礼法??这个世道有多少不尊宗族礼法?之事?庶母嫁儿子,公爹娶儿媳,哪一样符合宗族礼法??连上面的人都不遵从,如何强求我们凡人。跟那些相比,给胜哥儿一个嫡子的身份,不过是不起眼的小事一桩。」 雷擎冷笑道:「相守十年,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利牙利齿,胆大?妄为。」 宋婉儿道:「妾从来没有变过,只是妾也是一个母亲,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儿子。若是我的胜哥儿资质平庸,妾也不会去?争什么?。但是他才思敏捷,有状元之才,只恨生在了妾的肚子里,生生的比别人矮了一截。我便是拼了命也要为他争上一争。」 雷擎这时候怒气已经下去?了,眼神冰冷地看着相伴近十年的枕边人,仿佛一夕之间已经换了个人一般,那个温柔贤惠识大?体的婉儿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疯狂的母亲。 他讥讽地问道:「那陈氏呢?你准备把陈氏怎么?办?休了她?总不会把她杀了吧?还?有倩儿和盼儿呢?你来之前应该已经想好了吧?说说看。」 宋婉儿脸上的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了,她昂起头?,回道:「把她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养着,对外只道兵乱之时受了惊吓病故了。倩儿和盼儿,好好给她们解释一下,她们肯定能理解的,她们未来可都是要仰仗胜哥儿这个弟弟,胜哥儿过的越好,她们在夫家的地位越高。她们都是要出嫁的姑娘了,定会明白这个道理。」 雷擎道:「你算计的这么?好,不如直接去?找母亲说。」 宋婉儿道:「老夫人对我误会重重,不会认真听我说的话。只要她明白过来,定然?会支持,老夫人不是最看重雷家的荣光吗?」 雷擎呵呵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说?」 宋婉儿眼含希冀地看着雷擎,点?了点?头?。 雷擎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笑:「行吧!我去?跟母亲说。你先回去?,我还?有公文没批完,今晚睡书?房。」 这时候他才想起,因为陈氏不在,府里没有主?母,宋婉儿自从跟了他,就一直跟着他住在主?院之中。她昨天安排住处时,自己并没有搬走,而是把陈氏安排在了落春院。 她的心思一直这么?赤.裸裸,只是自己一叶障目了而已。 宋婉儿走后,他烦躁地一脚踢翻了摆满美?味佳肴的桌子,抬步走了出去?,一直走出了长?史府,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今晚的空中没有月亮,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疏疏落落的挂在天边。这夜黑沉沉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他在黑色的夜里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过横巷,走上大?街。两侧的店铺内照出温暖的光,传出热闹的声音,他却与这夜里的热闹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举家团圆的日子里,本?应该是最温暖,最热闹的。此刻,他的心里却只剩下冰冷和孤寂。 那个身后的家,像一个漆黑的漩涡,比今晚的夜色还?要黑,未来也是可以预见的你争我夺,刀光剑影。 他本?应该留在那里理断是非的,他本?应该是那个家里最有话语权的大?家长?,但现在他只想逃避,逃避到一个远离纷扰的地方,一个没有忧愁的地方,一个温暖的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眼前是一座灯火辉煌的楼宇,醇厚的酒香和甜腻的脂粉香从楼里飘出来,丝竹管弦和欢歌笑语从楼里飘出来,这里看上去?又温暖又热闹。两个娇艷的姑娘走出来,一边一个挽着他的胳膊,笑语盈盈地把他迎了进?去?。 在走进?去?之前,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几个大?红色灯笼照耀着的牌匾上是三个金色的大?字「倚」。 高升的秋阳,洒下温暖的光线,温暖的光线刺破黑色的夜,包裹住禹州这座城。 吃饱喝足的连玉,坐在这座城中的一处小院里。坐在小院廊下的一张躺椅上,百无聊赖地赏着院中景致,这时的禹州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 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开满了金黄色的小花朵,从廊下看去?像是光秃秃的树干上顶着一块金灿灿的大?金子。连玉看着这大?金子,扯着嘴角一直在笑。 一阵秋风吹过,桂花便如雨滴一般飘飘洒洒地落下来,落了满地,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金沙。 桂花的香是浓郁的,离得?近了,总觉得?熏得?人头?晕,反而远一点?更好,乘着风儿过来,风都是淡淡的香,沁人心脾。 连玉坐的位置刚好,一缕缕的香风从鼻翼缠绵而过,留下无限遐思,她心中念道:想吃桂花糕了。 云柳从房中走出来,看到连玉一个人坐在躺椅上美?滋滋地笑,也跟着笑起来:「你这丫头?,一个人在这里偷笑什么?呢?」 连玉转过脸去?,看着云柳,神秘兮兮地一笑,说道:「秘密。」 她刚才躺在这里,眼睛看着桂花树,心中却在回忆昨日傍晚听到的,雷擎和宋婉儿的一番争执。 心道:原来这女?人敢这么?嚣张,是有个大?宝贝呀!雷胜若真是个天才,长?大?了能成?为淮南公子萧霁川、朔北公子孟泽深这样的人物。那可是重宝在手,不怕雷老夫人不低头?。只要雷老夫人不煳涂,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恰好雷老夫人又是个极其清醒,极其果断的人,她该怎么?选,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唉,陈氏危矣! 第37章 寒竹 云柳穿着一身素白衣裙, 莲步姗姗,缓缓走过来,笑道:「阿玉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小姑娘。」 她素白色的绣鞋从树下松软的?满地金沙走过, 脚底也沾染了桂花金黄的?细小花瓣, 走入廊下?, 带来了一阵浓郁的花香。 她在连玉对面的?栏杆处坐下?,捏起栏杆上被风吹进来的?花瓣,放在手心嗅了嗅:「我打算一会儿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打听到魏先生的?消息。你要不要一起去?」金黄色的?花瓣在素白的?手中, 更显明亮娇嫩。 连玉也从栏杆处捏起一小撮花瓣, 扔进口中嚼了嚼:「姐姐不等雷家的消息了?」浓烈的?桂花香在口?中蔓延开来, 更想吃桂花糕了。 云柳眼神意味深长地往主院方向?遥望了一眼, 说道:「人家刚刚团聚,或有事忙, 也不?好过多打扰。我想自己先去寻一寻, 说不?定运气好,能寻到呢。」 看来,从昨日的?情形, 云柳也已经猜出雷府的?内宅出了问题, 估计一时也顾不?上她们这边, 便想着自己先寻一寻。若是寻到了,也能离了这是非之地。 连玉笑道:「那叫上樑大哥一起吧!」 云柳秀眉微蹙,脸上带了些为难:「为何要叫上他?」 连玉道:「姐姐要找的?是教书先生,对教书先生最了解的?肯定是学子呀。梁大哥是男子, 比我们更容易融入其中, 问到真实消息。」 云柳沉思片刻,让院中的?小丫鬟去给梁升递了消息。 半个时辰后?, 连玉四人便在梁升的?陪同下?出了长史?府,坐着马车向?城中而去。 禹州城西有一座竟清山,山上有一座名闻天下?的?竟清书院,书院的?山长就是当世大儒魏玄先生。所以禹州境内文?风甚盛,城内学子聚集会文?的?酒楼茶楼不?少。 云柳等人自是不?会认为她们寻的?教书先生魏池,会跟大儒魏玄有什?么关系。若是有关,云柳父亲应该会直接交代去竟清书院。 几?人乘了马车,一路向?着城中平日聚集学子最多的?会元楼行去,梁升穿着一身学子的?装扮,骑在马上,时不?时眼睛往马车里瞟来,嘴角翘着就没有平下?来过,一脸的?阳光灿烂。对其母舅家长史?府的?一团乱麻,毫无所觉的?样?子。 会元楼不?愧是名声?在外的?学子会文?之地,入目尽是身穿青领深衣的?学子,或是饮酒作诗,或是品茶谈文?,或是挥毫泼墨,三五成?群,好不?热闹。 他们一行人,寻了一处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桌点?心,两壶禹州本地的?竟灵茶。 梁升已经肩负重任,前去与?楼中的?学子门谈诗会文?去了。 连玉吃了一会儿点?心,解了腹中馋虫后?,听着楼中学子的?话题甚是无趣。于是一边剥着手中板栗,一边歪着身子看楼下?路上的?行人。 这板栗与?别?处的?不?同,带了淡淡的?桂花味。 据楼中跑堂介绍,是因为禹州有一处山,山上种满了板栗树和桂花树,两种树交乱种植在一起早已不?知多少年岁。时日久了,此处结出的?板栗,就天然?带了桂花的?香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连玉剥了一颗在口?中嚼着,手中又从盘中摸了一颗。 这时,看到楼下?有一青衣少年正抱着两轴画,在匆匆而行。 她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这少年看着分外眼熟,不?是孟泽深的?小厮寒竹是谁。 一颗圆滚滚的?板栗脱手而飞,「咚」的?一下?敲在寒竹的?头顶上。 寒竹惊叫一声?,捂住脑袋回头去看,见四周并无异常。 一阵咯咯咯的?清脆笑声?从头顶传来,他昂起头往上看去,看到了一个满头扎着小辫子的?熟悉的?脑袋。 寒竹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其实想说,你不?在春香院呆着,怎么在这里?想到在大街上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合适,便只问了半句。 连玉眼珠子转了转,一脸坏笑,回道:「我来找我爹呀!」 寒竹疑惑地问道:「你爹在禹州?你是禹州人?」 连玉又摸了一颗板栗扔了下?去,这次没有敲头,扔在了寒竹手中,笑道:「我爹在哪里,你不?知道吗?」 寒竹伸手接住了那颗板栗,无语道:「你爹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请你吃栗子。」连玉又笑了,这次笑得更加灿烂,寒竹看着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哎呀!你整天跟着我爹,竟然?不?知道我爹在哪里?」她又咯咯咯地笑起来。 寒竹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你……你……你又乱认爹,我家公子还没有婚配,你莫要糟践他的?名声?。」 若是传出朔北孟公子未婚生女的?谣言,那还得了。 天南海北的?,谁知道最后?会传成?什?么样?,没人会想到,是这么大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女儿。 人们只会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只会以为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认为他们家公子私德有失。 连玉站起身来,一脸沉痛道:「你莫要胡说,我爹抛下?我一走了之。我好不?容易寻到这里,你竟然?还帮着他隐瞒,不?承认我这个女儿。快点?说我爹在哪儿?」 看着周围已经有路人驻足围观过来,寒竹着急地结巴道:「你……你……怎可这么无理取闹。」 他轻移脚步,想跑。虽然?现在走了,会被认为是心虚,落荒而逃,但总好过让这个臭丫头越说越离谱吧? 然?而还没等他下?定决心跑路,连玉已经手撑窗台,翻身一跃,从会元楼二?楼跳了下?来,一把抓住寒竹的?衣摆,眼睛里挤出两颗珍珠泪,哽咽道:「我爹到底在哪里?你快点?带我去找我爹。」 周围围观的?人已经对着他们开始指指点?点?,寒竹的?头顿时一个变成?两个大,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遂把心一横,从腰间抽出匕首,电光火石之间割断被连玉抓在手里的?衣摆,「嗞啦」窜了出去,消失在大街的?人流之中。 连玉看着手中的?半块青色衣摆,呆愣住了。 围观群众们震惊地看了看寒竹消失的?方向?,又震惊地看了看连玉手中的?布料,接着目光转为温柔的?同情,同情她这么粉雕玉琢的?女儿,怎么会有男人狠心地抛弃。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走过来,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连玉这才抬起头,勉强的?笑了笑,回道:「没事,我跟着表哥表姐出来的?,她们还在楼上,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你父亲可能有什?么苦衷,以后?会好的?。」老夫人安慰道。 连玉点?点?头,抓着手中那块青色布料转身进了会元楼。 楼中的?书生们,还沉浸在经史?子集和诗词歌赋的?探讨和争论之中,并无异样?,应是没有注意到楼外这场闹剧。 只有几?个跑堂,不?时拿眼神偷瞄着她的?身影,偷瞄一眼,又赶紧把头转回去,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连玉食指顶着布料的?中间,一边走上楼,一边像在耍弄一个玩具那样?转动着,施施然?回到了窗前的?椅子坐下?,把布料扔在了桌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此时,梁升还没有回来,桌上三人都一脸古怪地看着连玉。 沉默了一阵,云柳见无人说话,清了清嗓子,忍不?住问道:「我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人是孟公子的?小厮吧?」 连玉笑了一下?,道:「没错。」 云柳的?表情更加古怪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连玉,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孟公子怎么会是你爹,不?说别?的?,这年龄上也不?可能啊!」 连玉想了想,他在会仙楼的?见死不?救,在春香院的?出言威胁,笑道:「哦,我们有点?渊源。」 第38章 双杀 这时, 梁升已回来。 他在云柳旁边的座椅上坐下,云柳斟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柔声?道:「梁公?子辛苦了, 先喝杯茶润润喉。」 梁升端起茶杯, 喝起来。连玉一边剥着板栗,一边抬头看了一眼,问道:「有消息吗?」 梁升放下茶杯,遗憾地嘆了口气。 众人心中一紧, 齐齐盯着梁升, 心想着, 看这神态是没有问到消息。 云柳安慰道:「没事, 哪里能够这么顺利,一次就问到消息。再去其他地方寻一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梁升转过头, 凝视着云柳, 抿着唇沉默片刻,开口道:「也?不是没有消息。有两个年龄稍微大一些的书生说,城西的竟清书院确实有个先?生名叫魏池。」 黄莺开心道:「太好了, 那我们?直接去竟清书院就可以找到魏先?生了。」 梁升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眼神瞟着云柳脸上的表情?, 顿了顿,再次开口道:「不过,据他们?说,魏池先?生在五年前已经离开竟清书院了。」 眼看着心上人明?亮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 梁升赶紧安慰道:「李姑娘, 你别担心,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他的脸微微涨红, 声?音也?透出一丝紧张,「若是最后?寻不到人,李姑娘无?处可去。我去跟外?祖母商量一下,姑娘就继续住在雷府,我……我会照看姑娘的。」 连玉吃了一颗板栗,又喝了口茶,清一清嗓子,道:「既然是从竟清书院走的,别人不知道,山长应该知道魏先?生的去向。咱们?明?日去拜访山长,问一下他的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 云柳点点头,凝思片刻,道:「不过咱们?这样的身份,估计难以见?到山长,还?是得求雷长史给写一封拜帖。」 众人眼睛又看向梁升。 梁升含着微笑,保证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回去以后?,我就直接去找舅舅要拜帖。」 大堂之中,飘来阵阵香气,原来是已到了中午,一部分桌面上已摆好了饭菜酒肴。 连玉一行人把?跑堂叫来,要了一桌会元楼的特色席面。 用过饭后?,几人才乘车一路回到长史府中。 回府之后?,连玉悄悄地在长史府中转悠了一圈,算是对府中各处的格局分布心中有个数。 转完之后?,便爬上荷花池边的一棵大树,坐在大树枝杈之间,看树下荷花池中的锦鲤在残荷枯枝间游来游去。 不时地扔下去一些糕点碎屑,引得游鱼跃动而起,争夺食物。 褐色的枯叶残枝,矗立在池塘之中,别有一番萧瑟的韵味。 「什?么?你说表哥陪着那个狐狸精出去了?」一声?娇怒之声?从树下传来。不用低头去看,连玉便知道是雷倩儿过来了。 她收了手中的糕点,塞进腰间挂着的杨妃色荷包中,并不准备与这位脑子不太好使的大小姐见?面。 「听阿福说,是帮李姑娘打听亲戚消息的。那个,连姑娘她们?也?是一起的。」雷倩儿身后?的丫鬟嗫嚅道。 听得出来,她在极力解释梁升并不是跟李姑娘在约会,想以此劝解自家?小姐。而这阿福正是梁升的小厮。 雷倩儿一听连玉也?在其中,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站到湖边,拿出鱼食开始逗弄池塘中的锦鲤,冷哼道:「这样啊,她们?最好能快点滚出去。一个不知身份的贱.人,还?妄图想要不属于她的东西。」 「你在说谁?说谁是贱.人?」一个愤怒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雷倩儿转过身,只见?一脸阴沉,眼睛里冒着火焰和憎恨的雷胜正站在她身后?的小路上。 她刚才的那句话,明?明?是在骂云柳肖想梁升的,看雷胜的表情?便知道被他捡了去。不过雷倩儿并不准备解释,她看着雷胜母子更加不顺眼。 于是,眼神轻蔑地瞥了雷胜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什?么脏东西一般,嗤笑道:「在说你娘,怎么了?你娘是贱.人,你就是个贱种。一个贱种还?敢肖想嫡长子的身份。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贱样,就你也?配提嫡长两个字?」 她长到这么大,除了在连玉那个臭丫头手里折过脸,还?没在同辈人面前憷过谁,更何况是府中的一个庶子。 她根本就没有把?雷胜放在眼里。 雷胜被她一串话,说得面红耳赤,心绪起伏难平,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 他才是雷家?的继承人,以后?整个雷家?都是他的。眼前这个女人,过不了两年就会被嫁出去,不过是一盆马上就要泼出去的水。 她凭什?么看不起他,凭什?么在雷家?指手画脚,她以为她自己是谁,一个没用的女人也?敢看不起他。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我不管是嫡长子还?是庶子,都是父亲的独子,是整个雷府唯一的继承人。你说,我要是杀了你这个没用的女人,父亲会不会保住我?」一个阴恻恻地声?音从雷胜的口中传出,他的眼睛更是像一条毒蛇一样盯着雷倩儿一动不动。 雷倩儿蹙着眉头,冷笑道:「就应该让父亲看看你这心思歹毒的噁心样子,让他看看都养了个什?么玩意儿?祖母说得对,你这种东西不要也?罢,还?觉得自己是个男的就了不起了。真是可笑。」 雷胜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忽然,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如箭一般勐然沖了出去,双手推在雷倩儿的身上,把?她推进了湖里。 雷倩儿惊叫一声?,眼看就要落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在那一瞬间,连玉从树上跳了下去,在雷倩儿接近水面之时,飞起一脚踹在了她的腰部,把?她整个人踹得直接飞了起来,「嘭」的一声?落回了湖边的地面上。 连玉的手中抓着一根树枝的尖梢,藉助树枝的弹力,一个反弹又回到了树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而落在岸上的雷倩儿却是脸着地的,煳了一嘴的沙土不说,脸都磕破一片,渗出血。 这一切也?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小丫鬟赶快跑上前,把?雷倩儿从地上扶起来。 连玉轻飘飘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看了看雷倩儿狼狈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雷倩儿刚想骂人,当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连玉时,最后?只憋出了个「你」字来。 连玉轻轻笑道:「救命之恩,以后?记得要涌泉相报。」 雷倩儿被她这句话气得一哽,眼泪流得更凶了,在沾满灰土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脏污的痕迹,心中忍不住骂道:谁让你救了,摔成这样,还?不如掉到湖里,这湖水看上去就不深,能淹死?人才怪。 连玉转身晃悠到雷胜的面前,抬手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嗯,正好一样高。 她看着眼眶都愤恨到发红的雷胜,笑道:「你是嫡子还?是庶子,我不关心,你是不是天才,我也?不关心,不过你说女人没用,我就不太高兴了。」 她绕着雷胜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他,淡淡道:「我没有爹,也?没有娘,孤儿一个。从身高来看,咱俩应该一样大,我是女的,你是男的,那我们?来比比谁更有用吧?」 话落,在雷胜还?没有问出那句「怎么比」的时候,她已经一脚把?雷胜踹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水花四溅,雷胜已跌入荷花池中,四肢在水中不停地扑腾。 连玉在岸上看了一会儿,跳起来,再次抓住一处树梢,跃入池塘之中,一把?抓住雷胜的衣服提起来,把?他抛上了岸。自己则藉助树枝的反弹之力,轻轻落回岸边。 走到雷胜身前,盯着他那本来冻得苍白却又因为不停地咳嗽而充血变红的脸,笑道:「我是不是比你有用一点?你要是想去找自己的爹娘告状,就尽管去,废物一般都喜欢搬救兵。就这样还?自称天才,蠢材还?差不多。」 她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拍了拍雷胜的脸,啧啧道:「我最讨厌看不起女人的人,以后?说话记得小心点,不要让我听见?,不然听见?一次打你一次哦。你要是不相信呢,最好问问你旁边这位姐姐,我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老老实实做人,是不是块好材料,不是你的身份说的算,也?不是你的性别说的算,靠的还?是自己的本事。」 说罢,看了看这同样狼狈的两姐弟,站起身走了。 话说,寒竹从连玉手中脱身之后?,根本不敢停留,抱着怀中的两轴画,一路小跑着绕过大半个禹州城,冲进了城西的一处知名茶楼——嵩云楼中。 他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一气跑上二楼,推门沖入雅室之内。 手中正在分茶的孟泽深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一番,只见?进来的寒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脸色绯红,连衣服的下摆都少了一截。 他长眉微蹙,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寒竹喘了一会儿,气息总算平稳下来,脸色沉重?地回道:「公?子……公?子……」卡住了,心中想来想去,那个臭丫头叫什?么名字来?到底叫什?么来?怎么想不起来了?不对,是他从来就不知道那丫头的名字。 一着急,他直接喊道:「公?子,你的女儿追来了。」 呸,这张破嘴,我在说什?么。 第39章 书院 孟泽深还未做何反应, 坐在他对面的长须老?者一惊,瞳孔微张,疑问道:「女儿?你有女儿了?」 孟泽深将手?中分好的茶, 为对面的长须老者斟上一杯, 淡淡道:「没有。」话落, 眼神凉飕飕地看了寒竹一眼。 寒竹身体禁不住一抖,连连改口:「不是?,不是公子的女儿。是公子在浦州遇到的一个丫头,非要认我?家公子当爹。现在她追到禹州来了。」 他扯起那块割断的衣摆, 展示给两人看:「我在会元楼门口遇到她, 她抓住我?的衣服, 不让我?走, 要我带她来找公子。我没办法,才割断衣摆跑了。」 长须老?者惊奇道:「这么彪悍的小丫头, 多大?」 寒竹瘪瘪嘴, 哭丧着脸,抬手?在胸口的位置比量了一下:「到这里,不知道具体多大, 可能八九岁吧。」 长须老?者摇着手?中的纸扇, 呵呵笑道:「没见到追过来让你负责的姑娘, 却先来个认爹的,有意思,有意思。」 孟泽深呷了一口茶,看向寒竹, 道:「你又被她耍了。她定?是?看到了你, 过去逗你玩而已。你再这样,我?该考虑把你送回朔北去。」 寒竹赶紧跟主子求饶, 表示下次再遇到那丫头,他绝对不怂。 孟泽深伸手?抽走他怀中的那两轴画,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长史?府这边,傍晚时候,梁升让小丫鬟过来送了消息,他舅舅雷擎今日不太方?便,要等明日才能过去求拜帖。 云柳等人只能再多等一日。 梁升没能求到拜帖的原因,主要是?雷擎昨日与宋婉儿?一番争吵之后,去了花楼。在花楼中,借酒浇愁一整夜,最后直接醉倒在里面。直到今日下午,才被雷老?夫人派出去的人寻到,抬了回来。 这一晚府中风平浪静,雷倩儿?和雷胜那里都未闹出什么动静,来找连玉的麻烦。 心字院中的桂花还是?那么香,连玉在这幽香之中甜甜的陷入梦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第二日,天空飘起细细的雨丝,院中的绿树之上,像是?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花与叶都已看不甚清楚。 整个上午都未见梁升的身影。 午食过后,雨水渐渐大了起来,打落了泛红的枫叶,打落了金黄的桂花,浸透树下的泥土。 混合着桂花的幽香和泥土的土腥之气的独特气味,在院子中升腾起来。 连玉的鼻子动了动,狠狠吸了一口气,她喜欢这种味道,这种真实?的原始的味道,没有被过度科技所?代替的味道,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鲜活,属于人类的,属于世间万物的自然的味道。 飞霜还在连廊上练剑,也不知这是?今日的第多少遍,十遍,二十遍……连玉没有数过,飞霜总是?有一种独特的定?力,把她认为重要的事情,不厌其烦地重复一百遍一千遍,甚至更多。 剑尖挑起的水滴,落在在连廊,浸出了两个规则的弧度湿痕。 连玉坐在稍远的地方?,以防被甩过来的雨滴打湿。她吃了一口点心,又喝了一口热茶,心满意足地欣赏院中雨打花落的美景。 濛濛雨丝之中,出现了一柄青竹伞,伞沿遮住了来人的脸,伞下露出一身天青色锦袍,穿着锦袍的人身材颀长,脚上的黑色粉底靴踩在院中那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上,阔步行来。 来人一路行至连廊之下,收了青竹伞,衣摆已被雨水洇湿了一片。 连玉抬起头,笑道:「这样的雨天,梁大哥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经过一番装扮的梁升。他眼睛往四周看了看,没见到云柳,略有两分失望,问道:「李姑娘呢?我?来给他送魏先生的拜帖。」 连玉从座椅上跳起来,笑道:「已经拿到拜帖了呀!梁大哥快坐,我?去叫姐姐过来。」一蹦一跳地向着云柳房间走去。 房门开?了,又关上。 须臾,云柳穿着一身梅子青的衣裙沿着连廊,姗姗而来。 梁升起身迎上去,两人在小几边坐下。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墨蓝色的拜帖,递到云柳手?中。 云柳接过拜帖打开?看了看,两人低头聊了起来。 连玉走向连廊另一边的飞霜附近,捡起一根木棍,向着持剑的飞霜击去。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手?打了一场。 次日,雨过天晴,秋阳正好。 碧空仿佛被昨日的雨水清洗过一般,异常的澄明清朗,雁群排着队,从云下飞翔而过。 扑面而来的晨风,凉凉的夹杂着草木的清香,又带着雨后的湿润水汽。 吃过早食,连玉一行人,便在梁升的陪同下,坐上马车向城西的竟清山而去。 竟清山树高林深,一片郁郁葱葱。雨水清洗之后,树绿得更浓,更亮。林间有鸟儿?啁啾,山道愈显清幽。 行至山门,山上已有朗朗读书声传来。梁升下马,上前将拜帖奉上。 有一小童子拿着拜帖,飞奔着上山去。 一刻钟后,小童子回来,与守门人招唿一声,在前方?带路,领着梁升和马车中的连玉云柳等人向着山上走去。 几人一路被带至一处庭院内,堂前挂了一个黄梨木的牌匾,上书「望云居」。 进?入望云居内,只见一个长须老?者正拿着一卷书在看,听到动静,他从书中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梁升忙行礼:「魏山长,安。在下樑升,借了舅父的帖子,来拜见魏山长,实?是?有事所?求。」 魏玄将手?中的书册放在案几上,坐正了身子:「几位请坐。阿通上茶。」声落,厅堂内室中跑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书童。 众人依次落座,梁升和云柳坐在上首,连玉和飞霜坐在后边。 那叫阿通的小书童熟练地摆弄好茶具,为几人斟好茶,退至魏玄身后,站定?。 这魏玄魏山长,是?名扬天下的当世大儒。穿一身青灰色的宽袍大袖,自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气韵。 连玉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两圈,心中念道,原来这就是?,想收萧霁川和孟泽深为徒而不得的那个傢伙呀。 魏玄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圈,笑着问道:「不知贤侄是?为何事?但说无妨。」 梁升恭敬回道:「在下也是?受外祖母所?托,帮这位李姑娘寻找一位故人。前日里在城内会元楼中,打听到姑娘的故人曾在竟清书院任教过,其他并?无消息,所?以只能过来麻烦山长了。」 「哦?」魏玄疑问道,「你们要寻的这位故人姓甚名谁?」 云柳起身,屈膝行了一礼,道:「回山长,小女子所?寻之人姓魏名池,是?一位教书先生。」 魏玄意味深长地看着云柳,笑道:「魏池啊,他确实?在这里教过几年?书,不过五年?前,已经离开?了。」 云柳道:「小女子前日从几位书生口中得知魏先生早已离开?,今日过来便是?想从山长这里寻一寻魏先生的去向。山长可知道魏先生如今在何处?」 魏玄道:「魏池到南边寻一本古籍,此行千里之远,归期不定?。」 听了这话,一行人都脸露失望。 黄莺更是?忍不住急道:「姑娘,那我?们可怎么办?」 第40章 魏池 魏玄观察片刻, 开口问道:「姑娘寻找魏池所为何事?老夫与魏池同出一家,算是魏池的族兄,姑娘有?何难处, 不妨说来听听, 老夫或可替魏池担当一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云柳沉默了一会?儿, 抬起头看着坐在上首的长须老者?,回道?:「家父是原洛州刺史李士元。破家之际,父亲曾有?所嘱託,说是但有?一日得以脱身, 可去禹州寻魏池先生得一份庇护。」 魏玄一惊, 急问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和魏池之间的渊源?」 云柳微微摇头, 道?:「家父未曾提起过。如今世道?崩乱, 小女子?实是无处可去,才想着来寻一寻魏池先生, 看看能否寻得一处容身之地。」 魏玄沉思, 看来李士元未曾透露当年搭救魏池之事。 当年魏池在洛州游学之时,牵扯进?一件□□盗掠之案,被人诬陷, 难以脱身。最后是李士元惜才, 动?用私权放了魏池。 此事因于名?声有?污, 魏池从未对旁人提起过。 魏玄也是五年前才知道?的,那是在魏池准备离开禹州之前,特来告知他此事,并嘱託若有?李家人寻来, 请阿兄代他照拂一二?。 据他所知, 当年魏池离开之际,曾向李士元承诺, 他日若有?所需,可将子?女送到禹州,他代为教导。这个教导,是他作为一个教书先生能给予的最真?诚的回报了。 然?而,精明如李士元,却将此当成?了一个可以遇难託孤的退路。 魏玄抬眼看了看站在厅中弱柳扶风般的姑娘,想到李士元没有?把?事情讲透是为魏池留了颜面的,遂轻轻嘆了一口气,道?:「池弟离开前,于此事上嘱託过老夫,令尊曾对他有?恩,今日池弟自然?有?义务照顾姑娘。」 他停顿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现如今池弟不在禹州,老夫可代为照应一二?。池弟在书院后山有?一处宅院,现无人居住,李姑娘可搬过去住下。住在书院之中,四周邻里都是书院中的先生和眷属,安全?问题无需多虑。银钱家用,每月老夫派人送过去,标准与家中子?侄一样。」 云柳听了立时跪下,动?容道?:「多谢山长收留,心素只求一个容身之所即可,不敢劳山长再分银钱。心素手中留有?傍身之物。」 魏玄听了这话,也并未强求,书院如今经?济紧张,不是强争面子?之时。 双方又寒暄几句,便遣阿通带路,向着后山魏池留下的居所走去。 连玉全?程未发一声,眼睛在魏玄放在案几的那本书上转了又转。 她看的清楚,那书封上标着《大周全?域游记》,厚厚的一大本,能被竟清书院的山长拿在手中研读的,必定是珍品。 连玉惦记上这本书,开始思索怎样才能把?这本书弄到手研究研究。 城中,长史府。 雷擎为了迎接母亲归来,告的三日假已过,今日重新?回到府衙办公。 因着一早雷老夫人差人送了信过来,午后处理完积压的公务,他在申时一刻便离开府衙回了家。 雷擎来到母亲院中,两人关在屋子?里,进?行了一场彻底交心的谈话。 母子?二?人一直谈到太阳西斜,暮色渐起,最后一起用了夕食,才从院中出来,向府中的正堂走去。 遣了小丫鬟去各院之中,通知到正堂议事。 陈氏母女三人,宋婉儿母子?二?人,相继来到正堂之中,老夫人和雷擎正坐在上首喝着茶静待大家的到来。 宋婉儿进?来之时,与雷擎看过来的视线对望了一眼,用眼神向他询问,是否已经?跟老夫人谈过扶正之事? 雷擎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锐利又深沉的眼珠一转,视线恰好落在了坐在另一侧的雷倩儿脸上。 雷倩儿脸上遮着一块白色的面纱。 雷擎呵斥道?:「在自己家里,带什么面纱?摘了。」 她看了上首的父亲一眼,还未抬手去揭面纱,加qqun思二咡而五九一思期,每天更新欢迎加入这时因着宋婉儿母子?刚刚进?来,厅堂的门还没有?关上,一阵穿堂风卷了进?来,扬起了雷倩儿脸上的面纱。 面纱下的脸是刚刚结痂的疤痕,黑紫一片,看上去异常瘆人,伤口周边是还未消散的青青紫紫的淤痕。 此时堂内只有?雷擎和宋婉儿看得一惊,其他人不是已经?知道?内情的,就是已经?猜到的因缘的,并未做过多反应。 雷擎眉头深深地锁起来,沉声问道?:「倩儿,你这脸是怎么伤的?」 雷倩儿愤懑地瘪瘪嘴,回道?:「我……我走路不小心摔的。」 雷擎并不相信一个大姑娘走个路能把?自己摔成?这样,摔的还是脸这么重要的地方。 他的眼神冷冰冰地在宋婉儿和雷胜两人身上滑过,又转回雷倩儿的脸上,眉头皱得更深了,眉心之中鼓起一座皮肉做的山峰:「到底是怎么弄得?你说出来,有?爹爹为你做主。」 雷倩儿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雷胜,心中念叨着:这臭小子?快点说话呀,只要事情是这小子?抖落出来的,就与她无关了,她就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好好等着爹爹为她出头。 可是对面那个前几日还伶牙俐齿,一派愤世嫉俗的臭小子?,此刻跟吃了哑药一般,坐在那里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眼珠子?就是不往雷倩儿身上转。 雷倩儿最终气结,回道?:「谢谢爹爹关心,是倩儿不小心踩了一块有?水的石头,脚下一滑摔倒了,摔得不巧,脸着地,才伤到这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雷擎看见了她瞟向雷胜的眼神,猜想或是与这小子?有?关,眼睛敏锐地瞪向雷胜。 雷胜迎着父亲尖锐的目光,一个喷嚏打了出来,直接带出了两条长长的鼻涕。他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擦了擦鼻涕。 雷胜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问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雷胜声音嗡嗡地回道?:「受了风寒。」抬头看了看雷擎青黑的脸色,他又补了一句「夜里忘记关窗,染了寒气。」 雷擎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扫视了几遍,虽感觉两人之间有?点猫腻,既然?当事人不当回事,那就随他去吧! 雷老夫人那眼睛似已经?洞悉一切,训斥道?:「以后走路不但要看清楚脚下的路,也要好好闭上嘴,省得最后把?牙都磕没了。」 一听这话,雷倩儿心虚地垂下了头,不敢再拿眼睛到处乱瞟,也不敢迎视雷擎探求的目光和雷老夫人凌厉的眼神。 雷老夫人的眼睛却已转到雷胜身上,目带打量地问道?:「雷胜,你爹说,你铁了心想要这嫡子?的身份?嗯,打算的倒是不错。」 第41章 送走 雷胜回道:「我觉得这样对咱们雷府是最好的选择。」 雷老夫人沉声道:「若是这样, 不如选一条更好的路。」 雷胜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等着听这另一条更好的路。 雷老夫人喝了?口茶,继续道:「把你记在嫡母名下, 以后母族便是博州陈氏。博州陈氏诗书传家, 门内出过不少进士, 如此对你往后入仕为官更有助益。你看,是不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雷胜听了?这话,把视线转向坐在身旁的亲娘宋婉儿。 宋婉儿脸色难看地对他摇摇头。 「我反对,他这样的贱种, 凭什么记在娘的名下。」雷倩儿不服气地看向祖母, 大?声叫道。 雷老夫人脸色沉沉, 看了?她?一眼, 呵斥道:「你闭嘴,看来?是教?训长得还不够。再说出这种没有教?养的话, 就去祠堂跪着。」 雷倩儿瑟缩着闭上了?嘴, 只是眼睛恨恨地瞪着对面的雷胜。 雷胜对着雷倩儿扯起一抹得意?的笑,转头看向雷老夫人和雷擎,回道:「胜儿愿意?记到母亲名下。」 宋婉儿听到这话, 立时跳了?起来?, 大?叫道:「你们不能抢走我的儿子, 不能抢走我的儿子。」转身扑到雷胜身上,死?死?地抱住他,哭喊道,「胜哥儿, 你不要听她?们的。她?们会害了?你的, 只有娘是真心对你好的。」 雷老夫人一拍桌子,厉声道:「来?人, 把她?给?我按住。」 厅堂外立刻进来?两个?从博州带来?的身强力壮的僕妇,上前把宋婉儿按住。 「老爷!救命!」宋婉儿奋力挣扎,「老爷!妾这么多年掏心掏肺地伺候您,您就看着她?们欺负妾?」 「你们放开我娘!放开我娘!」雷胜跑上前,用?力去推抓着宋婉儿的僕妇。 雷老夫人喝道:「我们雷家容不下如此尊卑不分狂妄至极的妾室。一个?妾室能伺候家主,那是给?你的荣耀,竟还敢自己?居功了?,拿这个?来?要挟家主,谁给?你的胆子?」 她?目光轻抬转向雷胜,道:「你是要身份要前途,还是要你的姨娘,想好了?没有?不管是哪样,你也不能叫这声娘,只能叫姨娘,你的礼,学到哪里去了??就这样还想着以后?能出将入相,简直是痴心妄!」 「胜哥儿,你不要听她?的,她?没安好心,就是想要离间我们母子的情分。她?们把你从娘这里夺走,转头就会害了?你。」宋婉儿眼中含泪地盯着雷胜的眼睛,颤抖着嘴唇说道。 雷胜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所在,她?必须牢牢地抓紧她?的儿子,不能被任何人抢走。 雷胜停了?手中的动作,呆愣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挣扎。 雷擎怒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不是疯了??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为了?胜哥儿好?」 他看向按住宋婉儿的那两个?僕妇,命令道:「把她?给?我拉下去,关到屋子里,没有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两个?僕妇齐齐看向雷老夫人,见她?微微点了?点下颌,立刻拖起地上的宋婉儿往外走去。 宋婉儿挣扎着,大?喊大?叫:「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替你生了?儿子,你竟然这样对我。胜哥儿,救救娘!救救娘!」 「把她?的嘴堵上,她?不要脸面,我们雷府还要脸面!」雷老夫人斥道。 雷胜往外追了?几步,喊道:「娘!娘……」 过后?转回身来?跪在地上,流着泪水,对着雷擎哀求道:「爹爹,您就放过娘吧?」 雷擎凝视着堂中跪着的儿子,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他也曾一度以为这是他一辈子唯一的儿子。 是啊!他怎么会这么认为呢?他今年才刚刚三十岁而已,怎么就会一辈子了?。 母亲说得对,以后?他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更优秀的孩子,不能因为一个?儿子就倾整个?家族来?迁就。 雷胜的身份不能成为横行?府中的免死?金牌,他也不能成为后?院女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雷老夫人淡淡道:「不用?求你父亲,你的生母这么害怕失去你,你还是好好的留在她?身边尽孝吧!不要惦记嫡子的身份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这样的人家,不会出现妾室扶正的情况。你若不愿意?记在嫡母名下,就回到生母身边去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我愿意?,我愿意?。」雷胜急切地回道。 老夫人侧脸看向坐在下首安安静静一直没有存在感,仿佛置身事外的陈氏,问道:「你觉得可?以吗?」 陈氏柔柔地点了?点头,回道:「儿媳都?听母亲的。」 雷老夫人又转向雷胜:「如此,有些话,祖母要跟你说清楚。既然你记到了?嫡母名下,宋氏就不能再留在府中了?。没有生母还在人要记在嫡母名下的道理。没得让外边的人说我们雷府没有规矩,于你的声名也不好,不知情的会认为你贪图身份弃生母而不顾。」 「府里会把宋氏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去。时间久了?,她?的痕迹自会渐渐被抹除,你就好好地跟着嫡母生活,过个?十年,等你出人头地之时,人们早已忘了?这笔帐。」 「不要听宋氏的风言风语,我和你父亲自然都?是希望你好的。以后?你好了?,我们雷府才会更好。」 雷胜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点了?点头,哽咽道:「孙儿知道了?。」 第二日早上,宋婉儿便被绑着塞进马车,送去了?郊外乡下的庄子里。 巧的是,这座庄子正是宋婉儿之前提议要送陈氏过去的庄子。 雷胜并没有露面,人站在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之后?,悄悄看着马车驶出了?长史府的大?门,一转眼便消失了?。 视野之内只剩空洞洞的门口,门房老张用?两只粗糙的大?手把两扇朱漆大?门缓缓关上。 门里门外,从此是两个?世界。 他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等到以后?他权势在手,掌管整个?雷家之时,再也不会受今日这样的胁迫。 他要把这些人都?踩在脚底下,他会让这些人主动去把娘接回来?。 他想得很好,不过这最终也不过只是想得好罢了?。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个?没有告别的告别,成了?永别。 往后?的一生,他们再未见过。 他更加没有想到,回身之后?,府中迎接他的是什么…… 第42章 欺负 昨日从城外回来之时, 天色已晚,云柳一行人便没再惊动府中?之人,静自回了心字院歇息。 计划着今日出去买些谢礼, 送给雷家人, 再行辞别。 她们的马车刚转入通往大?门的车道, 正好撞见了押送宋婉儿的马车拐出大?门,雷胜躲在大?树之后偷偷送别这一幕。 远远地看见宋婉儿的马车消失在大?门口,连玉坐在马车之中?,趴在车窗上从雷胜的背后?看着他, 嘴巴轻轻啧了一声。从怀中摸出她的弹弓, 又从腰间的绣花荷包中?捏出一粒公孙果, 放于弹弓的牛筋之上, 「啪」,公孙果冲着隐在树后的雷胜射去。 此时的雷胜, 正全副身心陷在生母离去的伤感和?愤懑之中?, 心气外放,精神?恍惚。「嗖」,一阵凉风擦过脖颈。有什么东西, 「夺」的一下嵌入身前这颗大?树的树干之中?。震得树上本已焦黄了的树叶, 簌簌下落。 心神?恍惚的雷胜一惊, 「嘭」地坐到了地上,镇落的树叶盖了他满头满脸。 连玉趴在车窗上,咯咯咯地笑起来。这笑声引得地上的雷胜回过头来,他看见了连玉手中?的弹弓, 又转头看向树干, 在树皮粗糙的纹理中?看到了那个只剩下一点尖尖还?露在外面的公孙果。 这时马车已缓缓行到了跟前,门房老?张听得动?静, 又把刚刚关上的朱漆大?门吱吱呀呀地推了开来。 在这刺耳的「吱呀」声中?,雷胜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盯着连玉,眼睛里是仿若把人焚烧殆尽的怒火。 车前的梁升见了,转过头,无奈地劝道:「连姑娘,你不要欺负阿胜,表弟他还?是个孩子。」 舅父家的这些糟心之事,他略知一二。他并不是很待见这位表弟,但是也不能眼看着表弟和?连玉闹起来。主要是真闹起来,吃亏的更可?能是雷家。 连玉眉毛轻轻一挑,笑道:「孩子呀!我?这样的大?人是不应该欺负孩子。」 她把手伸进绣花荷包中?掏了掏,抓出一把公孙果,冲着雷胜身上撒了过去,嬉笑道:「孩子,姐姐请你吃果子 哦。」 梁升见了,惊得瞪大?一双眼睛,赶快挥动?马鞭,当先出了大?门。赶车的马夫也紧跟其?后?,奔出了大?门。 门后?想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滚!滚出去!从我?家里滚出去!」伴随着几声果子打在车壁上「噼噼啪啪」的声音,那是雷胜扔回来的几颗公孙果。 趴在车窗上的连玉正好接住一颗,她缩回车厢之中?,嫩白的小手轻轻一捏,果壳碎裂两半,露出里面包裹着一层皱巴巴绿衣的果仁。 手指在果壳背部?一敲,果肉脱壳高高跳起,连玉昂起头张开嘴接住,嘎嘣嘎嘣地嚼动?。 云柳凝视着吃果子吃得怡然自得的连玉,轻轻嘆了一口气,问道:「阿玉,你为何要去欺负雷家的公子?」 连玉笑着回道:「好玩啊!你们没有觉得梁大?哥的表弟和?他那个倩儿表妹一样都像个炮仗吗?只要拿根火棍那么一戳,自己就炸开了。雷家的这个独特血脉真有意思,很好地诠释了他们的姓氏。」 云柳忧心劝道:「阿玉,莫要孩子气。如今我?们寄住在长?史府中?,如此喝吓人家的公子,不应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连玉继续一颗一颗吃着公孙果,含笑回道:「好了,都听姐姐的,我?下次不逗他玩了。」那表情和?语气,让这句话?听起来完全没有一丝的说服力。 眼见着她一颗接一颗,吃得欢实无比,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云柳伸手按住了她的荷包,拧着秀眉,担忧道:「不准再吃了,这果子吃多了有毒,每次只能少量。若是这样没有节制,我?下次不给你备了。」 连玉舔舔嘴唇,遗憾地垂头,把荷包系了起来。 车厢外传来嘈杂人声,马车已到了闹市之中?。 不多时,车子缓缓停下,梁升在车窗外喊道:「李姑娘,春和?街到了。」 春和?街是禹州城中?最为繁华的街市,街道两侧矗立着城中?最好的文房四宝店铺,金银首饰店铺,古玩玉器店,总之最好的都在这条街上。 你的店铺不开在这条街上,那是万万不敢称禹州最好的。 云柳等人挑选礼物的速度很快,只是给雷府一份谢礼,并不需要多么精挑细选。 唯独云柳用?了一些时间,用?心挑选了一柄沉香木的坠玉摺扇作为送给梁升的礼物,答谢他这段时日忙前忙后?的辛劳。 日光轮转,还?未到正午,一行人已回到了长?史府。 用?过午食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思量着雷老?夫人午间小憩已结束,云柳携着几人一起去了雷老?夫人居住的春辉院。 雷老?夫人早已从梁升口中?得知,她们已经寻得故人,有了安身之处。 此番辞别,两相只是客气地寒暄一番。 云柳奉上谢礼,雷老?夫人推拉挽留一阵,双方都把面子做圆了。 连玉懒得应酬,坐在堂中?便有些感到无趣,眼珠子穿过敞开的门洞向外看去。 看到院中?僕妇抱着一摞一摞书籍正在往西边走去,她好奇地眼睛追了过去。 僕妇们走至西厢房前一拐弯,被墙壁遮住了身影,消失不见。反而露出了两扇红色的格棂木门,奇怪的是木门之上锁着一把孩子手掌般大?小的黄铜锁。 连玉的视线沿着铜锁往上移,格棂上煳的窗纸已被撕碎,一双赤红的眼睛从门上的格棂间兇狠地瞪视着外边,与连玉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第43章 搬家 这双赤红的眼睛非常熟悉, 因为他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刚刚和连玉发生冲突的雷胜。 他愤恨地瞪着连玉,眼睛之中比起早上的愤怒更多了一份恨意。 连玉看着他, 却不厚道地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接着便无事人一般把头转了回来, 打量着堂中挂着的字画。 云柳起身告退,连玉也?跟着起身一起走了出来。 礼已?周全,明日她们?便要从长史府中搬去竟清书院。 从院中穿行而过?,连玉微微侧目, 注意到西厢房中雷胜那双赤红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 雷盼儿说笑?着, 一路将她们?送至春辉院的门口, 还?和云柳约定, 日后要去竟清书院拜访。 她的脸上温温柔柔,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 仿若并不知道同父异母的弟弟就被关在不远处的房间?里, 定力?十足,像是翻版的雷老夫人。 但?是,连玉知道, 她定是很清楚雷胜的境况的。 若是站在这里的是她的姐姐雷倩儿, 那份嚣张得意应是早已?写在脸上。 出了春辉院的大门, 与雷盼儿话别?之后,云柳一行人缓缓向着心字院行去。 好新奇心驱使之下,连玉耳朵微动,调动体内能量集聚双耳之上, 听着春辉院中的动静。 雷盼儿看着云柳几人已?经?走远, 身影渐渐消失在花木扶疏之间?,才转回身向院中走去, 走至庭院中间?转了方向,脚步踏向西厢房。 人站到厢房门口,透过?门窗上的木格子,看着室内被摔打得歪七斜八凌乱不堪的家具,和坐在这混乱之中的雷胜,轻轻敲了敲房门,提醒着雷胜抬起头看过?来。 她的脸上不喜不怒,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却是柔柔缓缓的:「今日的三十遍《孝经?》抄了多少?提醒一下,不抄完,今日便没有饭吃。」 雷胜站起来,「哐当」一脚踹在木门上,带着木门上的铜锁发出「噹啷噹啷」的声音,吼道:「滚,让老妖婆放我出去。你哪来的权力?管我的事?」 雷盼儿适时地后退一步,并未被这踹在门上的一脚波及,回答的话依旧平缓而没有情绪:「你想出来,就先把孝字学明白。至于我有什?么?权力?管你的事?」 「祖母年事已?高,精神不济,把管教你的事情交给了我。你既然?想记在母亲名下,做我的亲弟弟,我自然?会用心调.教。我自己的弟弟还?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用着顺手些。」 雷胜冷笑?一声,讥讽道:「你简直是异想天开,还?想调.教我,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雷盼儿淡淡道:「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不知道自己分量的应该是你。」 「看来你根本就不明白,母亲需要一个儿子,我需要一个弟弟,但?是这个人选并不一定是你。而且你也?不会是雷府唯一的男丁。」 「你还?不知道吧?祖母已?经?在为父亲挑选新的妾室了,还?不止一个。估计一年后府中应该就能添丁进口。希望你在一年内能让我看到你的价值,不然?你可能就没有用处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雷胜依然?在房中摔摔打打,大吼大叫。 雷盼儿却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施施然?地向着正堂走去。 正堂之中,雷老夫人身子歪在软榻上,一个丫鬟正在给她揉按肩膀和颈部。 老夫人听到声音,掀开阖着的双眼,嘆了一口气,道:「去看他了?」 雷盼儿走到老夫人脚边的圆凳上坐下,把祖母的小?腿抬到自己的腿上,伸手按捏起来,笑?着嗯了一声。 雷老夫人道:「你觉得还?能调.教好?」 雷盼儿微微浅笑?,回道:「总要试一试的。既然?会读书,应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才会权衡利弊,最后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那条路,那才是我们?共同的路。」 「他现在可能只是年龄小?,又被宋氏误导了,才会如此大逆不道。等?他明白了孝字的重?要,知道如今的世道,孝之一字能成人,也?能毁人。他自会听话的。」 「这样的乱世,咱们?等?不起新生的孩子了。」 雷老夫人幽幽嘆息道:「若是我的盼儿是个男儿该多好……」 翌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是个搬家的好日子。 连玉几人收拾了家当,全都搬上了自己那辆马车上,她们?婉拒了雷家要派人送她们?上山的盛情,连玉和飞霜坐到马车前室自己驾车。 雷盼儿领着别?别?扭扭不情不愿的姐姐雷倩儿,在门口为她们?送行。 梁升骑了马,坚持要把她们?送到竟清书院。 一番拜别?之后,连玉挥动马鞭抽在马臀上,车子缓缓前行,驶离了身后的长史府。 大约一个时辰后,马车顺利抵达书院后山魏池先生的居处。 这居处是个两进的院子,因着魏池先生一直是孤身一人,院中空空落落,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并无多少物什?。 整个宅子,山长已?经?派僕从过?来拾落打扫过?了,各个屋中俱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云柳并未动主院,而是选择住在了西跨院之中。 本应继续南行去往崖州的连玉,毫不客气地带着飞霜一起搬了进来。 她现在满心痒痒地惦记着魏山长手中那本《大周全域游记》,根本不想走。住进来,也?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 带来的物品拾落好以后,梁升已?被云柳催着回去了。 她又带着黄莺和飞霜,开始归置昨日购买的日常用物,特别?是厨房中的物品,从今往后她们?就要自己动手解决一日三餐。 三人在院中忙忙碌碌,而连玉早已?不见了身影。 她们?继续收拾,谁也?没去过?问她的行踪,都早已?习惯了连玉不爱插手这些琐事的行为。 而此时消失在三人眼中的连玉,正拐进了山长的庭院外边,于围墙下边转悠来转悠去地观察。 最终选了一处位置,借着墙外的一棵大树攀上了墙头,她趴在墙顶刚刚往里探了半个身子,就与墙内地上坐着的一个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连玉尴尬地笑?了一笑?,把食指放在嘴唇中央,示意他不要声张。 这人却蹭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嚎道:「小?贼。」 第44章 爹爹 院中一颗桔子树, 在这深秋的季节里,结了满树黄澄澄的桔子。 桔果掩坠在油绿的枝叶之间,跃上墙头?来。 那个手中拿着半个剥开的桔子, 大喊「小贼」的青衣少年, 嘴角还挂着一滴澄黄的桔子汁液。 少年正?是前几日在街上刚刚见过的寒竹。 他这次学乖了, 见得连玉扒墙头?,先给她扣了个盗贼的大帽子,定了性。 连玉趴在墙头?上,往院子里的周围看了看, 见并没有?惊动什么人, 不过寒竹一个人在这里虚张声势罢了, 遂用?手臂撑了一下?, 不慌不忙坐到墙头?上,悠哉游哉地盯着墙下?的寒竹。 伸手从旁边密密匝匝的枝叶中摘了一个桔子拿在手中抛了抛, 说道:「小贼说谁呢?」 「说你, 说的就是你。」寒竹站在树下?,毛都要炸了。 ———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竟追到这里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 连玉咯咯笑道:「小贼在说我呀!原来你才是那个小贼。」忽地板起脸来, 瞪着寒竹, 「你躲在这里偷吃我魏伯父的桔子,人证物证俱在,看你如何?狡辩?」 寒竹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桔子汁液, 怒道:「你胡说, 我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从来没见过你。你才是来偷桔子的小贼。」 连玉心道, 我是小贼,却不是偷桔子的小贼,我要偷的东西可?比这几个破桔子值钱多了。 她剥开手中的桔子,拿起两个瓣肉塞进嘴里,肉肉的两颊像只小仓鼠一样鼓动起来。 这桔子汁液丰满,鲜甜美味,不仅品种优良,看来被照看的也很好?。 咽下?口?中的果肉,她得意地笑起来:「你住在这里,那我爹岂不是也住在这里?」 「砰」的一下?,连玉从墙上跳了下?来,站在寒竹的身?旁,扯住他的衣袖,叫嚷道:「你快点带我去找我爹。」 「不要!」寒竹拒绝得斩钉截铁,奋力往回扯自己的衣袖,一扯,两扯……发现竟是和上次一样根本扯不开。 最后他放弃了自己的衣袖,决定以理服人,遂语重心长地说道:「这里是读书人的地方,你莫要在圣贤面前口?出狂言。我家?公?子名声在外,最是清风朗月,一尘不染,绝不会受你这污言秽语的玷染。你这般到处疯言疯语,若是被卫道士听了去,小心被浸猪笼沉水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我这么劝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小小年纪,要多读书,要知礼,长大才能嫁个好?人家?,不要误入歧途。」 连玉根本没有?去听他的这番长篇大论,耳朵捕捉到了远处正?走过来的脚步声,有?两个人正?往这个方向来。 接着又有?人声传来。 「泽深啊!今年这桔子结得最好?,看来这树也是有?灵性,沾染了你的气,结的果子都丰润了。」这声音听着是魏山长,那另一个脚步声定是孟泽深了。 「先生这话,学生可?是承受不得。这桔树结得好?,哪里是我的功劳,是我那嘴馋的小厮平日里照顾得格外用?心的成果。您看,自这果子成熟以后,他哪日里不得在树下?吃上几个。」 「这也是门学问,等得了空,让他传授传授我的花匠。」 …… 连玉心中计算着他们到这里的距离,手上又开始拉扯寒竹的衣袖,低声纠缠道:「我要找阿爹!快带我去找阿爹!」扯动衣袖的动作渐渐大了起来。 寒竹被她拉扯得不胜心烦,再此与她争夺起自己的衣袖来,这一扯一拉之间,从远处看很像是起了争执动起手。 连玉把控好?时机,整个人倒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站在门口?的孟泽深和魏玄的角度看,就是被寒竹推倒在地的。 连玉正?好?背对着两人,自是假装没有?发现来人,只是坐在地上并不起来,自顾自地嚎啕大哭,边哭边嚎:「好?疼啊!你推我!你欺负我!大人欺负小孩,你就是欺负我没有?爹。呜呜……呜呜……爹爹,你为?什么不认我?你好?狠的心呀!把我一个人仍在外边挨饿受冻,到处被人欺负。爹爹啊!玉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玉儿。」 寒竹被他哭得人又慌了,他急步走过去,拉扯连玉,要把连玉从地上拉起来,但连玉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把自己拉起来,暗中悄悄使起了千斤坠。 寒竹见拉不动她,心忧这若是被外人看到,若何?说的清楚,遂又急又怒道:「快点起来,不准哭,不准哭……」 连玉打了个哭嗝,缓了一口?气,嚎得更大声了,简直就是要把上辈子的委屈一併哭出来:「你又欺负我……」 寒竹又要动手去拉她,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公?子和山长。 他家?公?子的神情倒是淡然得很,然而旁边的魏山长看上去已是误会了,脸色不甚好?看,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寒竹心知自己又给公?子惹祸了,想到上次公?子的警告才过了没两日,这番下?来自己定要被送回朔北去,不能留在公?子身?边了。 不免也悲从中来,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涌入眼眶,他努力憋了憋,硬是让泪水在眼眶中打了个转,又倒流了回去。 他木楞楞地看着门口?的两人,无力地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身?前那个臭丫头?的哭嚎声仿佛都远了。 魏玄对于他推诿的态度很是不贊同,转头?看向身?侧的孟泽深,觉得他应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小厮。如此欺负 一个孩子,明显就是品行?有?瑕。 然而这时,孟泽深已经抬步向前走去。眨眼的工夫,人已站到了连玉的面前。 一双祥云纹的白色锦靴出现在连玉的视野之内,她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抬起头?来看向孟泽深,两只眼睛已因哭得太用?力变得像是两个红红的桃子。 还不等孟泽深说话,她突然动了,趁着两人只有?咫尺的距离,小小的人儿往前奋力一扑,牢牢地抱住了孟泽深的腿。 因着连玉狠狠地发了力,孟泽深直感觉腿上就像绑了座山一般,根本动不了。 这番变化妥妥地惊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魏玄,然更令他震惊的是这孩子不正?是前日跟着李家?姑娘一起来的那个吗? 还未等他消化眼前的状况,接着连玉的一句话,直接把他的思绪镇飞了出去。 「爹爹,你不要抛下?我,玉儿好?可?怜,玉儿找爹爹找得好?辛苦。」连玉抱着孟泽深的大腿又开始嚎。 魏玄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看坐在地上的连玉,又看看站在那里的孟泽深,一个粉雕玉琢,一个仙人玉姿,别说,看着还真挺像的,都是一样的好?看。 他又想到这孩子是跟着李姑娘来到这里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演出了孟泽深和李姑娘的千般爱恨情仇,都怪平日里闲暇之时看的话本子太多,如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按都按不住地往外冒。 嗯,这种时候还是需要他这个长辈出来主持大局的。 他清了清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且温和一些:「泽深,原来这就是你那个女儿啊!长得真是玉雪可?爱,跟你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了这话,孟泽深的长眉终于微微皱了一下?,看向魏玄,见到魏玄眼中那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正?在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无语道:「先生,不说别的,您觉得我真能生出这么大的女儿?」 魏玄又把连玉打量了一番,嘆道:「看着是有?点大,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也许她只是长得快了点。」 孟泽深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提醒道:「我身?体的情况,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先生难道不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说到这里,魏玄才突然想起,孟泽深有?隐疾这回事来,这也怪他平日里看上去,实在是太正?常了,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甚至怀疑这一点只是谣传。 今日听到他自己承认,魏玄惋惜的同时又赞嘆他白玉无瑕的品行?和坦然面对自己的豁达。 男人能直面自己不行?,真是勇气可?嘉。 孟泽深的形象在魏玄眼中又升高了一个等级。 魏玄看向还坐在地上,抱大腿的连玉,劝道:「小姑娘, 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到屋里坐下?,慢慢谈。」 「我不要!起来,爹爹就又抛下?我跑了。」她把头?摇得像个波浪鼓,头?上的小辫子抽打在孟泽深的腿上,抽得他整条腿又酸又麻,难受得很。 他实是忍不住用?手中叠起的摺扇顶住连玉的额头?,往后推去,使得连玉不得不往后昂着头?停了下?来:「莫要耍赖,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老老实实说出来。」 「爹爹……」连玉张嘴又要开始嚎。 孟泽深手上的摺扇又往前推进了一分,警告道:「不准叫,好?好?说话。」 刺痛从额头?传来,连玉被逼得不得不住了嘴。 现在这个姿势,她要想不被摺扇顶痛额头?,就只能松开抱着大腿的手,不然就得如现在这般住嘴,额头?上的力道才又减了一分。 魏玄站在一旁,八卦之心依然不死,开口?问道:「孩子,你好?好?说说,你为?什么就认定了他是你爹?不要怕, 若是说的在理,老夫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你说。」孟泽深冷声道,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编出个什么样的花来。 连玉琉璃般的眼珠转动,看了看脸色冷冰冰的孟泽深,又看了看一脸兴趣盎然的魏山长,终于开口?了。 第45章 表哥 「你?跟画像里的爹爹长得一模一样, 你?就是我的爹爹。」 「什么画像?在?浦州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孟泽深沉声问道。 一阵秋风吹过,吹动树上的桔叶, 本来掩垂在绿叶后的桔子, 都露了出来。 魏玄抬手摘了一个伸到连玉的面前, 笑道?:「拿着吃,地上凉,起来,咱们进屋慢慢说。你?这爹爹若是跑了, 老夫帮你抓回来。」 连玉心里还惦记着他的那本书, 便?卖起乖来, 终于松了力道?, 从孟泽深的大腿上把手收回来,接了眼前的桔子, 从地上站起来。 几人?最终并?未进屋, 而是坐到院中?的一处凉亭下,寒竹去屋中?沏了一壶热茶过来,又端了两盘精緻点心。 魏玄喝了一口热茶, 只觉浑身舒畅, 暖意?上涌, 笑得脸上皱纹都多了两条:「丫头说说那画像。」 连玉放下手中?的桔子,拈起盘中?点心吃了一块,回道?:「上次没有说,是因为我失忆了, 没想起来。」 魏玄接道?:「失忆又是怎么回事?」 孟泽深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再说,编, 继续编。 这目光对别人?是威胁,对连玉毛毛雨都算不上,毫无影响。 她?全无心理负担,继续瞎编:「我是在?春天?的时候被人?从浦水江中?捡回来的,头受了伤,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前段时间,来禹州的路上遇到山匪,受惊之下,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只记得有个女人?指着墙上的画像告诉我,那是爹爹。」 她?眼含孺慕之情,看着坐在?对面的孟泽深:「那画像上的男人?就是爹爹你?。」 孟泽深用扇子敲一下桌子,冷声道?:「不是,别乱叫。」 魏玄手摸着颌下长须,摇了一摇头,望向孟泽深:「会不会是你?爹遗落在?外边的?」 孟泽深:「父亲外形雄壮威勐,我与他生得并?不像。」 魏池不解:「你?父亲既然若此,那为何会生出你?这般精緻的儿子?」 孟泽深道?:「我生来肖母,有何不可?」 魏池听得这话,高兴地一拍手掌,乐道?:「这就对了,你?母亲总有兄弟吧?说不定她?是你?哪个舅父遗落在?外边的女儿。」 「快说,你?有没有长得相像的舅父?」 这次,孟泽深的眉头堆起,沉思了片刻,缓缓回道?:「是有一个舅父与我有七分?像。」 虽说长像只有七分?像,但?是三舅父年轻时也?是个读书人?,加上衣着气?质,又是画像,真是十?分?像也?说得过去。 三舅父陶西云,自几年前游学回来,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仿若在?阎罗殿中?走了一遭,人?醒来之后便?坐了轮椅无法下地走路,大夫也?看不出因由在?何处。 舅父自己更是弃了诗书,离了家,隐居在?回云山中?,一心研究医书。 孟泽深眼神古怪地看了连玉一眼,又看了一眼,心想,十?年前舅父确是在?南地游歷过,且他如今已二十?有八,一直未曾婚娶,难道?这真是舅父遗落在?外的女儿。 可是,想到眼前这臭丫头的品性,他又觉得不可能。 再说,他怎么看不出这丫头哪里跟舅父长得像,还有这性子更是不像,舅父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怎会生出这 么刁钻的女儿。 「她?许是你?舅父的女儿,你?是否需要修书一封,问问你?的舅父?」魏玄笑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孟泽深淡淡道?:「我那舅父不良于行,隐居深山之中?,贸然修书怕是于他的病情有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凝视着连玉的反应,想看看若是这样的一个父亲,她?还会不会认,脸上有没有失望的情绪变化。 然而连玉的脸上一直充满了期待与欣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孟泽深,问道?:「你?可以带我去找爹爹呀?爹爹见了我,一高兴说不定身上的病就好了。」 心下却腹诽,说得这么惨是想故意?吓我的吧?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吓倒我,我是要抱你?这条金大腿,是爹还是表哥,又有什么关系。 孟泽深微阖眼睑,心内思索了一番,想着三舅父膝下空虚,在?山中?的日子又清苦,不若就把丫头给?带回去。 如果真是舅父的女儿,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不是,舅父愿意?收她?在?身边做个女儿尽孝送终,就把她?留下。舅父不愿意?,再放她?走也?不迟,反正是她?自己硬要撞上来的。 「这事最好还是等见了舅父才能定清楚,等我回朔北之时,可带你?回去见舅父。」孟泽深握着手中?的茶杯,回道?。 连玉开心地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谢谢表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孟泽深清了清嗓子,懒懒道?:「别叫太早,是不是一家人?,还不一定。」 连玉两手托着脸颊,把脑袋伸到孟泽深的脸前,得意?道?:「看看我这张脸,怎么可能是别人?家能生出来的。必是承袭了咱们家的优良血脉。」 魏玄笑着捧场:「丫头说得对,这声表哥,叫得叫得。」 连玉投桃报李,也?对着山长恭维道?:「山长有眼光,不愧是当?世?大儒,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天?降文曲星……」 「哈哈哈,丫头过了,夸过了……」魏玄笑得鬍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哎呀,山长,这还远远不够表达您在?我心目中?的高大伟岸,我跟着李姐姐来禹州,原本就是想受一受竟清书院的圣贤之气?薰陶,能近距离见到山长,真是三生有幸。如今借着表哥的情分?,我舔着脸叫您一声世?伯,可否?」那副崇拜之情,简直从她?皮肤上每个毛孔向外冒。 魏玄觉得这丫头更有趣了,含笑道?:「可,贤侄女。」 连玉摆摆手,嬉笑道?:「我可不贤,蠢笨得很,以前没有机会念书,如今到了竟清山这样的文风圣地,也?想沾染沾染书香之气?,不知世?伯可允许?」 魏玄:「愿意?念书是好事,自然允许。老夫一向是主张读书识礼,不分?高低贵贱,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有向学之心,皆可。」 听了这话,连玉心中?暗自高兴,说出的话也?继续往上推:「世?伯如此胸襟,冠绝宇内,侄女实是佩服得紧。只有好好念书,才能追随于您的身后。」 魏玄再次哈哈大笑:「好好读,有你?表哥在?前,你?的天?赋也?不会差。」 「那世?伯手中?的那本《大周全域游记》可否借给?侄女看看?」连玉灿烂着一张脸,期待地看着他。 魏玄的笑声一顿,视线却往孟泽深的方向看了一眼,连玉也?跟着看了过去,孟泽深脸色淡淡的,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热茶润过的嘴唇竟有一分?艷色。 他撩起眼皮看了连玉一眼,那一眼也?是淡淡的,但?连玉却读懂了里面的情绪和内容。 他在?嘲讽她?,他在?说,扯了这么一大篇,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连玉正要对他龇一龇牙,反嘲回去,就听到魏玄乐呵呵道?:「这书啊,老夫可做不得主,这是泽深带来的,老夫也?是借阅,如今已还。你?若是想看,直接跟你?表哥求书便?是。」 她?龇到一半的牙,又默默的收了回去,换上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妹脸。 院中?进来一个步履匆匆的僕从,走到凉亭之中?,在?魏玄的耳边低声耳语两句,魏玄便?与二人?招唿一声,匆匆离去。 亭中?只剩连玉和孟泽深两人?,她?收敛了身上的刺,假做出一派温柔懂事可爱纯真的表妹姿态,甜甜地开口问道?:「表哥,那本书可以给?我看看吗?」 孟泽深「呵」地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再说。」 话毕,人?已起身向屋中?走去。 连玉呆了呆,那自认为万分?甜美的笑容还僵在?脸上。 「哎?为什么再说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表妹。」人?也?追了出去,只是恰恰晚了一步,房门「砰」的一下关上了,与连玉的脸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若是再快一点点,这门怕是要拍在?她?花朵一般的小脸上。 她?两条秀眉毛简直要倒竖起来,冲着房门吼道?:「孟泽深,你?个伪君子。」 做了两个深唿吸,将这股怒气?散了几分?,又盯了紧闭的花格木门两眼,抬起小手,从格子中?伸进手指,嗖嗖在?白?色的窗纸上戳了十?几个洞洞,才算是解了气?。 转身回了凉亭,寒竹站在?凉亭之中?,正准备收拾桌上的点心茶水。 连玉自是不讲品德地迁怒了,喝道?:「放下,我还没吃完呢。」抓了盘中?的点心便?开始吃,又吩咐道?,「给?我倒杯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寒竹靠着亭中?的柱子,哼道?:「我凭什么给?你?倒茶?」 「凭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小姐。」她?这话说出来,纯粹就是找茬而已。 寒竹打量了她?一眼,道?:「还不一定是真的呢,你?就抖上了。我们府上的表小姐没有二十?也?有十?八,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就算是府上正经的那些表小姐,也?没有支使我倒茶的权力,更何况你?这个还是没有验明正身的。」 他昂起头得意?道?:「我只归公子一个人?管的。」 连玉剥开之前放在?桌上的那个桔子,塞两瓣桔肉在?嘴里,愤愤地用力咬着,瞥了寒竹一眼,心中?冷哼,就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家公子是天?上的神仙啊? 第46章 下山 连玉回?到隔壁的西跨院, 便将孟泽深住在魏山长家中的事情告知大家,并宣布了自己是其表妹的身份,倒是决口不提这个表妹的来歷。 夜里, 她躺在松软温暖的新棉被里, 细细思量, 如何说动她的便宜表哥将一身功夫传授于她。 她如此死皮赖脸地往上凑,自然是为了寻好处的。 自上次飞霜在驿站中得了人指点,剑术进步迅速,她便想着?给两人寻个武学师傅。 然而, 好师傅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次点的她又看不上?。 数日前, 在会元楼遇见寒竹的时候, 她就打了这个主意。 寒竹不是吹嘘他家公子武艺高深吗?送上?门来的工具人,啊不, 师傅哪里有不用的道理。 且从孟泽深的往日行径来看, 正了八经的去拜师,基本是行不通的。 以她混迹末世的经验,自然是先搭上?关?系。 不管这关?系是真是假, 再以此为基础多多往前凑, 时间久了自然就能处出?感情来。 时机一到, 就是铁公鸡身上?撸不下毛来,也能撸下半斤铁。 今夜无?月,屋子里黑漆漆的,窗外山风在嘶吼唿啸, 仿若林间野兽的哀嚎。 山间猎猎寒风在嘶吼, 人儿却已沉沉睡去。 往后的时间里,连玉和飞霜就这样踏踏实实地在山上?住下了。 在往孟泽深住的院子里凑了几次, 被寒竹干扰的并未见到人后,她便暂时歇了心思。 看着?眼前这么一座书?院,心中惦记着?,没有路过宝山而不取的道理。 孟泽深这么个大活人放在那里,且最后他还要带着?自己回?朔北找爹呢,时间有的是,反不急于?一时。 想通了此间道理,她靠着?讨巧卖乖从魏山长?手?中借到两块书?院通行牌,可拿着?这牌子到书?院的书?库之?中借书?阅览。 在这个时代?,书?是非常珍贵稀有之?物。不像全民科技的末世,想看什么,光屏一触都?在眼前。 之?前在在春香院那种地方,能接触到的书?本就很?少,更别提什么有价值的典籍。 如今看着?这么大一座知识宝库,没有放过的道理。 连玉和飞霜便弄了几套学子服,拢了头髮,扮作院中学子的模样,一头扎进了书?库之?中。 她本是不愿做男子装扮的,耐不住第一日进书?库之?时,被那管理书?库的古板老夫子拦在了外面。 老夫子抖着?两条花白的眉毛,看了看她鲜艷明亮的红色衣裙,又看了看那一头迎着?晨风飞舞的小辫子,最后竹尺一敲,把她赶了回?来。 理由就是,太过招摇,扰乱院中莘莘学子静心修学,让她回?去换上?院中学子的衣袍再过来。 连玉盯着?那老夫子看了片刻,衡量一番,觉得年纪过大,不可抵抗。 若是硬闯,气?死了这老头,眼前宝库将?失矣。遂老老实实换了装扮。 她向来是个实干派,看书?也只?挑有实用价值的去看,什么农用之?书?、工器之?书?、兵道之?书?、水利之?书?,一股脑的都?塞进了脑袋里,想着?都?是日后发家致富的良策。 反倒是那些玄而上?学的东西,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辩理这东西,她一向靠着?脸皮厚,以歪取正。 若是如此还辩不赢,那就看谁的拳头硬,揍服了事。 书?中不知岁月,等连玉吸收完知识,从书?库出?来,又在书?院之?中蹭了几天的课,心满意足时,时光已过了一个月。 山中落了这个秋天的第一场霜。 整座山已变了颜色,霜打后的枫林是一片醉人的红,霜后的公孙树林则是一片静谧的黄。 深秋的萧瑟席捲而来。 一场大雨过后,清晨的风已冷得有些刺骨。连玉扯了扯身上?过于?单薄的衣衫,又回?了屋子,飞霜早已雷打不动地去书?院蹭课去了。 她似是寻到了一门喜欢的课程,拿手?中那张通行牌正正经经地装作学生,潜心上?起了课。 连玉趴在窗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初生,朝霞漫天,是个好天气?。 便决定今日去城中走?一趟,买些御寒的衣物回?来。 她打开门,顶着?寒风去了厨房,寻些早食吃。 黄莺正在厨房清洗碗筷,见连玉进来,起身揭了锅盖,把留好的蒸糕和稀粥端了出?来。 蒸糕和稀粥都?还冒着?热气?,被放入食盒之?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见到连玉身上?的衣衫,黄莺惊道:「今日天寒,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就出?来了,若是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连玉搓了搓手?:「没想到天凉得这样快,没有备厚衣。」 黄莺嗔道:「连姑娘,您真是读书?都?读傻了,姑娘给您和林姑娘都?做了厚衣和棉衣,就放在您屋里的衣柜里,还是我帮您理的,您怎么都?忘了?」 「前几天,天气?一寒,隔壁的孟公子也派人给您送了衣物过来。」 「您快点拿上?早食,回?屋把衣服换了。」说着?已将?手?中的食盒盖了盖子,递过来。 连玉接了食盒,道过谢,回?了屋。 将?食盒放在屋子里的圆桌上?,立刻去开了衣柜,这才发现那扇不常开的衣柜门内,仔仔细细码了各种御寒衣物,还都?是她喜欢的红色。 取了一身换上?,回?到桌前吃了早食。 经黄莺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竟已有大半个月没有往孟泽深的院中凑。 书?已看完,接下来该去攻克这座大山。 虽是已有了御寒衣物,连玉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去城中转一转。 她到马棚里去牵马,蓦地看见旁边放着?马车的棚子下,草堆上?躺着?数十把大刀,已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竟把这些宝贝给忘了。 暂也未管,只?骑了马向着?山下禹州城去。 她于?城中一处茶楼,寄存了骑来的马,又在楼中喝了半个时辰的茶,听说书?人说了一段故事。 许是上?午人少的缘故,讲故事的人无?甚精神,讲的故事也无?甚趣味。 连玉留了茶钱在桌上?,便出?了茶楼,准备去街市上看看。 她自城西而来,便在西门入了城,为了置马方便,选是西门近处的茶楼。 现从茶楼中出?来,往前不远便是城中的西市。 这是一处市场,来得多是平民百姓,卖的也是普通物什,难见珍品。 然街市上?的小吃却很?多,现烤的小饼、裹了糖霜的山果、酱滷的豚肉,各种香气?与嚷嚷人声混杂在一起,是暖意融融的烟火气?。 连玉手?中提着?两串铜子,这是第一家铺子找零给她的。 从街市的一头开始,一路走?一路吃,简直是一家铺子都?不放过,一路吃到了街尾。 调转了方向,沿着?路的另一边又开始吃,她吃得舒心,吃得欢乐,吃得在这寒风中鼻尖尖上?都?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手?中拿着?热腾腾的桂花糯米藕,咬了一口,又一口,甜甜的,又软又糯还有浓郁的桂花香味,吃得她两只?眼睛都?满足得眯了起来,像一只?沐浴在温暖日光下的猫儿。 突然,身子被人一撞,剩下的糯米藕脱手?而飞,「啪唧」掉到了地上?。 连玉心疼地怒嚎:「我的藕!」转身去看刚刚撞过来的罪魁祸首。 这一看不得了,这人竟然还在往前跑,一丝停下来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连玉怒了,一边喊着?:「你给我停下,撞了本姑娘,不道歉还想跑。」一边抬脚追了上?去。 从背后看去,前面那人比连玉高了一个头,年龄并不大,是个少年人的身架,却是很?能跑,跑过了人来人往的街市,又跑过了两条人迹稀少的横巷,依然没被追上?。 连玉最后发了狠,脚蹬向旁边的青石墙,藉助反弹之?力,凌空向着?前边那人的后背踹去。 她计划得很?好,一脚把这人踹飞出?去,自己再跑过去将?他踩在脚下,必须让他学会好好道歉。 然,当她的脚刚刚触及少年的后背,脚力还没发出?之?时,那少年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他扑倒时,双手?自救地扒拉了两下,把连玉也给拽了下来,「啪」的一下,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脚下这一滑,全因着?昨夜里下过的那场雨,地上?积了水。 于?是,这一摔,两人便一起摔在了这积了水的泥地里。 无?端受此连累,连玉那是一个气?呀! 也不管沾了满身的泥水,一个翻身便骑到了旁边少年的身上?,「哐哐」两拳打了上?去:「让你跑,让你跑。」 少年的身子抖了抖,却怎么也不吭声。 连玉犹不解气?,拽着?衣衫把他掀了过来,或是因为这个翻身来得太过突然,少年脸上?一惊,捂在胸前的那个缠枝莲红色荷包就暴露了出?来。 荷包已浸了泥水,脏污不堪,底色却依然清晰可见,与她今日带着?出?门的那个一模一样,就这鼓鼓囊囊塞满银子的样子也是如此的相像。 她禁不住看向自己的腰间,原来挂荷包的地方,空空如也。 真是更气?了,抢钱抢到姑奶□□上?了。 黑着?脸,冷哼道:「我说你怎么跑得这么拼命,原来抢了我的荷包啊!」 一把将?荷包抢了回?来,少年的手?抓得死死的,但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连玉的力气?。 她掂了掂手?中的荷包,银两未少,直接塞进了怀里。 小手?却已「啪」的一声掴在了少年的脸上?,骂道:「本姑娘的钱袋你也敢抢,抢了你还敢跑,跑了你还敢摔倒,摔倒了还敢伸手?乱抓,累得本姑娘摔在这臭泥坑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她骂一句,抽一个巴掌,虽控制着?手?上?的力道,那少年的脸也被扇红了。 第47章 裤子掉了 「你爹娘怎么教的, 这么大就出来当?贼,还是?最没?品的贼,连孩子的东西都抢。」 这话仿佛触动了少年的某根神经, 他倏然反抗起?来。 「我就是没有爹娘, 怎么样?你有爹娘, 你了不起?。」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钱也?拿回去了,你还没完了!」 连玉一时不备, 被他从身上掀了下去, 再一次扑进?旁边的泥水坑里。 ……哦, 是?个孤儿啊, 本姑娘也?没?有爹娘。 她也?不顾这满身脏臭,立时反手抓住少年的衣衫, 「嗞啦」, 连玉手中只抓到一块破布。 少年的大半个背,露了出来,除了被连玉锤出来的两个拳头印子泛着红, 整个背已冻得发青。 这青白的皮肤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两人一时呆楞住了, 少年也?忘了逃跑。 连玉这时才注意?到, 今日这样寒凉的天?气,这人身上竟是?只穿了一身破旧的单衣,单得很彻底,夏天?穿在?身上都不嫌热的那种。 眉眼看着有几分?清秀, 但?已瘦得脱了像, 明显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主。 她爬起?来,脸色讪讪地把?手中的破布扔回他的身上。 破布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最后掉进?了脚下的泥水之中。 少年抬脚欲走,连玉一个旋身拦在?了他的面前,昂着头,冷声道:「我允许你走了吗?」 柏松看了看巷口,依然不见他的搭档顺子出现。 这傢伙肯定是?发现遇到了硬茬子,自己?偷熘了。 柏松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脸上疼得忍不住「嘶嘶」两声:「干嘛?」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柏松没?好气道:「要你管。」 今日这一趟失败了,回去少不了又要挨黑老大一顿打。 「好好回答,不然继续揍你。」连玉随手在?旁边的树上噼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在?柏松身上戳了戳。 她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过是?因着前世今生的经歷,对没?有爹娘的孩子天?然有一份感?同身受的怜悯。 「你……」 柏松刚开口,嘴中的话就被一阵噪杂声打断,横巷两端各冲出两个人,手中拿着木棍,叫嚷道:「把?钱交出来,不然今天?这里就是?你的死地。」 「柏松,抓住她!」 说这话的人,正是?一直没?有出现的顺子,他竟是?回去拉了人来帮忙。 「你同伙?」连玉语气不善问道。 也?算是?同伙吧,虽是?黑老大安排了监督他的人,却也?是?平日里接应他的人。 还未等他出声回应,连玉眼疾手快,先发制人,「嗖」的一下抽了柏松的腰带,三两下把?他的两只手绑成个死结繫到了旁边的树上。 捡起?刚才噼下来的那根树枝,就向着站在?巷子口虎视眈眈的两人杀了过去。 并没?看到,身后少年的裤子也?「嗖」的一下掉到了脚踝,露出了青白的腿…… 她这一趟出来,除了一把?匕首,身上并未带什么武器。 见着眼前几人,衣衫褴褛,武器也?不过是?棍棒,都是?些小贼而已,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便也?懒得动用兵刃。 跑出去五六步便与迎面杀来的两人短兵相接,连玉挥动手中的树枝抽了过去,「砰砰」几下,这两人就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对方的战斗力实在?不堪一击,远远低于连玉的预期。 她转过身看向从另一端跑来的两个贼人。 那两人见了此等情景,立时剎住双脚,转身跑了,也?不管沦陷敌营的同伴,竟是?毫无道义。 这时,连玉才注意?到被绑在?树上的少年歪扯着手,人却死死地贴在?旁边的青石墙面上,仿佛在?努力寻找一个墙缝,把?自己?塞进?去。 目光下移……额,那白晃晃的是?什么? 「银贼,你怎么不.穿亵裤?」 柏松的脸更红了,想死的心?也?更坚决了,梗着脖子悲愤道:「因为穷!」 ……无话可说,饭都吃不饱,确实也?讲究不上亵裤这种内在?的东西了。 这一耽误,刚才躺在?地上直叫唤的两人也?已经跑了。 连玉懒得去追,假装淡定自若地走过去,把?那绑着少年的腰带给解了下来。 柏松赶紧提起?裤子,系上腰带,低着头就要走。 连玉把?树枝横在?他的面前,再一次将他给拦了下来。 「你还想怎么样?」 她拿着树枝在?柏松身上敲了敲:「你有同伙,就有组织吧?你还能穷成这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也?着实悽惨了点。」 「本姑娘人美心?善,见不得人受苦,决定收留你,以后给我当?小弟。」 柏松依旧垂着头不去看她,仍旧想走:「我比你大。」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抗拒。 他的脸都丢到天?外去了,再继续面对眼前这个臭丫头,不如让他去死。 想想,以后日日都跟在?她后边,感?觉唿吸都不顺畅了。 连玉却不以为意?:「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给我当?小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见他还是?不愿意?,在?那做无声地抵抗。 她继续诱惑道:「包吃包住,什么都包,一个月再给你二两银子的工钱。」 「不用偷,不用抢,只要听我的话就行?。」 「被别人欺负了,我还可以帮你打回去。怎么样?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不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柏松的内心?纠结了一阵,在?这么动人的条件面前,那点颜面好像也?不值什么了。 他偷偷瞄了旁边的姑娘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一点害羞的迹象都没?有,想来还是?个孩子,灵窍未通,对于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转眼也?就忘了,并未往心?里去。 又往她怀中鼓起?来的钱袋子看了一眼,能给一个孩子这么多银钱的人家,想来不是?一般的富贵,她说的这些,应该是?很容易做到的。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最后下定决心?,点了头:「行?,不过提醒你一句,再不走黑老大就要带人来了。」 连玉听了这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拉起?少年的手便跑了出去。 两人一路跑回茶楼之中,在?掌柜和茶客们好奇的眼神下,骑上马出了城。 一路回到竟清书院,进?了魏家的院子,马儿一声嘶鸣,惊动了在?厨房忙碌的云柳和黄莺。 云柳迎了出来,看到一身污泥的连玉,惊道:「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闹成这样?」 话音刚落,又注意?到马背上还有一个同样泥猴一样的男孩,又一惊,问道:「这孩子是?谁?」 「说来话长,姐姐快给我们备些热水沐浴,我都快臭死了……」 后边的话,云柳没?有听清,因为马儿已经驮着两人跑向了后院的马棚。 连玉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神清气爽地从房中蹦了出来,差点与站在?门口廊下一脸忧愁的云柳撞上。 她笑道:「姐姐为何?发愁呢?两条眉毛都快合成一条了。」 「为何??当?然是?为了你。」 「我好好的,有何?可愁?」连玉不解道。 云柳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屋子,嘆了一口气,说道:「你带回来的少年,沐浴完穿什么?家里又没?有男人的衣服。」 「不是?有我和飞霜的学子服吗?」 云柳用手比量了一个高度:「你们的衣服他穿不上,太?小了。而且你们是?姑娘,穿过的衣服怎能到男子手中。」 连玉看了云柳比量的高度,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这有何?难的,等着,我去隔壁找寒竹借两套衣服来。」 云柳点了一点头,道:「寒竹小哥的身量与他差不多,确实最合适。」 得了认同,连玉立刻跑了出去。 她已走惯了近路,直接从橘子树旁边的那面墙上翻了过去。 黄澄澄的桔子早已被吃完,现在?只剩了一树绿油油的叶子还在?迎着寒风精神地摇动着。 院子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人。 中间的主屋开着窗,孟泽深坐在?窗前,面前摆着棋盘,黑白棋子交错其中。 他手中拿了一卷书,看两眼书,摆弄一下棋盘上的棋子,显然是?正在?研究棋谱。 听到了院墙处的动静,知道是?连玉又过来了,但?并没?有抬头,依旧静心?研究手中的棋谱。 连玉跑过来,趴在?窗台上,笑道:「表哥,寒竹呢?我找他借点东西。」 「出去了。」 「哦,我这里着急,就先自己?过去拿了,等他回来,表哥替我跟他说一声。」话还在?,人却已蹿进?了隔壁寒竹的房间里。 孟泽深听了,知道寒竹房中并无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没?去管她。 连玉打开寒竹的衣柜,从里到外齐齐全全的各拿了两套衣服,虽然不知道两人脚的尺码是?否一致,她还是?拿了两双干净的鞋子一起?塞进?怀里。 正当?转身要走之时,忽又想起?了什么,返回去拉开几个抽屉找了找,终于在?最内侧的抽屉中发现了要找的东西,愉快地抽了两件出来,怀中已赛不下,遂直接抓在?手中,走了。 寒竹刚进?了院子,就见到连玉从他的房中出来,手中……手中……还拿着? 他的亵裤。 雪白的亵裤被寒风一吹,飘动起?来,分?外招摇,又刺眼。 第48章 烫手的亵裤 「连玉, 你给我放下。」 寒竹的脸已经开始发烫,整个人像烧红了的煤炭一般,又红, 又热, 还冒起?了烟。 这冒出的烟是羞愤的烟。 「啊?你回来了, 正好。跟你借两套衣服用用,我?刚捡回来一个人,没有衣服穿,还在浴桶里?泡着呢。」 「不行!」寒竹简直羞愤欲死。 「什么不行?你怎么这么小气?。」连玉抱着衣服继续向外走, 根本不顾主人的反对, 「你有一个衣柜的衣服, 借两套怎么了?又不是不还。」 「这个怎么能借?」寒竹快步跑了过?来。 「两套衣服而已……」寒竹已跑到近处, 伸手抓住了那露在外面的半截亵裤,雪白?的柔软的亵裤。 他虽然抓住了另外半截, 却并没有能够从连玉手中拽出来, 又急又恼:「你松手。」 「不松。」连玉根本不配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你还是不是个姑娘?还要不要脸面了,怎么可以拿男子的这种东西。」寒竹恼怒道。 听到这话,屋子里?的孟泽深终于从棋盘上抬起?头来, 向外看去, 见到两人手中各扯一边的那一抹雪白?, 再看寒竹那红得如同猴子屁.股一般的脸,和那一脸的羞愤欲泣。 他一下就猜出了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连玉,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时, 寒竹正好转过?头, 看向他,哀求道:「公子~」 「这是表哥答应的, 你告状也没用。」连玉立马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然后用力踩了寒竹一脚,趁他吃痛去捂脚的间隙,「嗞熘」一下窜了出去,消失在院门口。 寒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踮着脚走到窗前,一脸幽怨地看着孟泽深:「公子~你怎么可以让她拿那个?」 孟泽深头痛道:「不是,她之说借东西,我?也没想到她会借那个。」 空气?无端的沉默一阵,他侧头看了看,杵在旁边郁闷地仿佛都要长?出蘑菇的寒竹,最后嘆了口气?,安慰道:「你就当那东西丢了,不要去想它,放宽心。」 这个臭丫头,真是没有一点?省心的时候,哪次出现都得上蹿下跳的惹点?事。 寒竹听了这话,在心里?偷偷埋怨,这要是拿走的是您的亵裤,我?就不信您还能坐在这里?宽心。 他真是要烦死那个臭丫头了,真希望她是个冒牌货,千万不要是三?舅老爷的女儿。 这边连玉已抱着这堆东西,回了西跨院中。 为了防止那傢伙下次再掉裤子,出现风吹凉凉的场景,这亵裤必须抢到手。 虽然抢别人的穿,不太好,但?总比没有强。至于柏松愿不愿意穿,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一路跑到柏松沐浴的屋子外面,「咚咚」敲了两下门。 「谁啊?」少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给你送衣服。」 「等……」 哐当一下,门开了。一堆衣服加上鞋子像是天女散花一样,散了进来。又是哐当一声,门关上了。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工夫。 「……等。」柏松躲在浴桶之中,惊恐地看着那两扇门,还是把后边那个字说完了,虽然它现在听起?来很多余。 他从浴桶之中出来,从地上散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中捡了条裤子先穿上,这才有了安全感?。 又把那些衣物?一件一件捡起?来,整理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等他拾起?那两条亵裤时,脸上再一次现出了如遭雷噼的僵硬表情,还有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迫切情绪。 从这明显的浆洗痕迹来看,这还是别人穿过?的。 这个姑娘实在是不通世事,无视礼义廉耻。 连玉上辈子所在的末世,男女观念淡薄,来到这里?以后,虽然也知道男女大?防,但?她了解的只是大?方面上的笼统概念,对于这些细节上的东西确实不知道,也习惯性的不在意。 刚才寒竹那誓死护卫亵裤的样子,在她眼?里?不过?是矫情,故意找茬而已。 柏松把那两条烫手的亵裤塞在了衣服下面,还是坚持只穿了裤子。 又一件一件把其他衣服穿好,最后试了试鞋子也还合脚,便穿到了脚上。 等穿戴整齐,他定了定神,才拉开房门走出来,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那带他回来的小姑娘正坐在廊下吃核桃。 她手边放着一个竹篾筐子,中间是隔开的,一边放着完整的核桃,一边放着碎裂的核桃壳子。 那姑娘的手轻轻一捏,核桃就碎裂成?了三?四瓣,再轻轻一晃,核桃仁便掉落出来。 她一手把核桃仁倒入口中,一手把核桃壳扔进竹篾筐子里?,顺便又拿起?一个完整的核桃,接着又是轻轻一捏,核桃碎裂开来,果仁外壳分离。 循环往復,她吃得极快。 那坚硬的核桃在她手中,仿佛比那一捏就碎的桂花糕还脆弱一般,经不起?两个细嫩的手指一触。 这样诡异的一幕,到底是核桃的问题,还是这个人的问题呢? 他并未出声,而是抬步走了过?去,弯腰从竹篾筐子里?拿起?一个核桃,用尽力气?捏了一下。 核桃还是那个核桃,在他的手心中纹丝不动,还是像筐子里?所有的完整核桃一样,圆润而坚硬。 他的心沉了沉,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能够反抗的,人也老实安定了下来。 连玉转过?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核桃,微笑?着问道:「你也想吃核桃?」 柏松想,我?总不能说是想试试这个核桃的坚硬程度吧,于是,只能点?了点?头,默认。 连玉便把手中刚刚捏碎的这一枚核桃的果仁,放在手心里?伸到他面前:「给你。」 柏松默默地伸开了另一只没有拿核桃的手,接过?了这几粒核桃仁,放进嘴里?。 很香,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 有多久呢?好像从母亲生病开始,就再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也再没穿过?这么暖和的衣服,住过?这么规整干净的房子。 连玉站起?来,拍打了几下衣服,把掉在上面的一点?碎渣拍掉,又整理了一下衣裙,笑?道:「饿了吧?走,我?们去吃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她走在前边,柏松安安静静地跟在后边,向着院子里?的小花厅走去。 因着多了一个外人,云柳拿出待客的态度,又多添了几道菜,这张她们平日里?吃饭的小圆桌便摆满了。 时间仓促,没有机会去买新?鲜的食材,用的都是储存的山货,但?这一桌还是看着美味又丰盛。 连玉进来以后,便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云柳热情地招唿柏松就坐,柏松并没有坐,而是拿眼?睛一直看着连玉。 他既然已经接受了做小厮,自然要守规矩,知道该看谁的眼?色行事。 连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坐吧。」 柏松向两人道了谢,才规规矩矩地坐下。 这时,飞霜提了装饭的木桶从外面走进来,她刚刚上完课回来,还穿着一身?男子装扮的青衣交襟学子服。 柏松看着她,眼?神都热切起?来,仿佛是终于在狼窝里?找到了同类。 本来他觉得这个家里?挺奇怪的,住在竟清书院里?,但?又只有年轻姑娘和孩子。 现在见了飞霜,他便自以为是家里?的姐姐妹妹在陪这位公子读书,那把自己带回来估计是给公子当书童的。 连玉则是冲着云柳摆摆手,道:「姐姐,不要和他这么客气?,这是我?捡回来的小厮,以后就跟咱们一起?生活。」 「姐姐有什么脏活累活,直接支使他做就行。」 云柳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走了一圈,温柔一笑?:「那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弟弟叫什么名字?」 「对,你叫什么?」连玉跟着又问了一遍。 「回姑娘的话,小子名叫柏松。」 这名字在连玉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忍不住一下笑?出声来:「柏松,好名字。」 柏松,寒竹,这名字不是明显压了寒竹一头吗? 嗯,要好好培养,以后专治寒竹这个给她添堵的糟心傢伙。 众人不再说话,安静地吃起?饭来。 云柳看柏松那尖瘦的脸,又想到他刚回来时那悽惨的模样,便一直招唿他多吃点?,再多吃点?。 这一顿饭,他吃得很饱,甚至已经有些撑了,也有了一些久违的幸福的感?觉。 幸福有时候很简单,不过?是一顿饱饭而已,但?是这顿饱饭对很多人来说,又是那样艰难。 饭后,连玉带着他回到刚才吃核桃的连廊上。 刚才饭桌上吃了他三?倍饭的小姑娘,又拿起?一枚核桃,吃了起?来:「坐下,说说黑老大?是怎么回事?」 第49章 裤子再掉了怎么办 柏松在她对面坐下, 知道这话虽然?问的是?黑老大,其实是?在让他交代自己的底细。 遂老实交待:「黑老大是西市这边的一霸,主要以放印子钱给穷人为营生, 也从?摊贩身上收取保护费。」 「不过穷人借了印子钱, 大多是?还不上的, 他赚的也不是这点利钱。」 「等到?期还不上,就逼着人拿家里的女人和女儿来抵债,黑老大把她们送到?花楼里?去赚钱还债。若是?没有女人,那就带走儿子, 放到?街上专门偷抢那些面生的外地富人。」 他说这话时看了连玉一眼, 仿佛在说, 就是?你?这样?招摇的外地富人。 连玉看着他, 问道:「你?就是?这样?被抵债的?既然?没有爹娘,是?谁把你?抵出?去的?」 柏松垂下头?, 沉默良久, 才再次开口?:「我自己。」 「啪」的一声,又一个核桃裂开,连玉没有说话, 在等着他继续说。 柏松看了看那碎裂的核桃壳, 低声接着说道:「去年, 我娘病了,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是?凑不够买药的钱。最后只能去找黑老大借钱,给娘买药。」 「最后, 娘还是?走了……」他没有抬头?, 只是?悄悄地扯着衣袖按在眼睛上。 「我从?小没有爹,一直跟着我娘相依为命。娘走了以后, 黑老大就把我带走了,让我这样?赚钱还债。」 估计是?因为想起了死去的娘,他的身上漫起浓烈的悲伤。 「哎哎,别哭了,我也没有爹娘,以后你?叫我姐姐,我养着你?,保准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连玉安慰道。 柏松听见她也没有爹娘这话,讶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看着这目光,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这身体还是?个小屁孩,比人家小着呢,遂立刻改口?:「以后你?叫我小姐,我养着你?。」 「是?男人就不要哭哭啼啼的,这个院子住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爹娘,大家都一样?。」 蓦地想起,以后是?准备用他来对付寒竹的,可不能说漏了嘴,又眯起眼睛笑道:「不过我很快就要找到?爹爹了。你?放心,我以后也给你?找个爹。」 柏松实是?跟不上这跳跃的节奏,他抿了下嘴唇,迟疑片刻,还是?开口?了:「小姐,没有这个必要吧。」 这爹也是?能随便就找一个的吗?这个小姐简直是?哪儿哪儿都奇奇怪怪的。 他的拒绝,连玉也没有当回事?,本来就是?为了安慰他的话:「以后再说吧,也不一定能有多余的好爹分给你?。」 连玉忽然?站了起来,盯着柏松的脸左右端详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喃喃道:「瘦是?瘦了点,这张脸还是?拿得出?手的。」要实现全方位的压制寒竹,脸自然?也不能差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走,带你?去隔壁院子,见见我表哥。」 说完,便跃过栏杆,向外走去,用手招唿着柏松,快点跟上。 柏松起身,急忙跟了上去。 连玉这次没有翻墙,而?是?领着柏松规规矩矩走的正门。 两人刚刚走进孟泽深的院子,就看到?了坐在凉亭中,一脸苦大仇深又忿忿不平的寒竹。 他手中揪着一片桔子叶,正一块一块撕扯下来,狠狠地扔在地上,仿佛那叶子跟他有多大仇一般。 叶子是?没有仇,有仇的是?连玉。 连玉站在院子里?瞥着寒竹,啧啧两声,阴阳怪气道:「小叶子怎么这么可怜,遇到?这么心狠手辣的人,都被碎尸万断,死无?全尸了。」 寒竹看见是?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扔了手中的叶子,急步走过来:「你?把我的亵裤拿到?哪儿去了?快还给我。」 连玉冷笑道:「你?怎么如此小气,一条亵裤也这么斤斤计较,省这点布你?就能发家致富了?」 她手往跟在后边的柏松一指,哼道:「穿在他身上呢,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扒下来。」 寒竹这才注意到?后边还有一个人,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一身蓝色的袍子,人在衣服里?直晃荡。 那袍子分外眼熟,再看袖口?果然?绣着青竹纹,可不正是?他的衣服。 他皱着眉头?,眼神怪异地往下扫去,定在了那片特殊的位置。 柏松整个人尴尬得都要裂开了,脸已经又烫又红,用力深唿吸了一下,定住神,迎向那束诡异又探究的目光,低声辩解道:「我……我……没有穿,那个收在屋里?,等回去我取了还给你?。」 看着这么一个陌生人,寒竹也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转开目光,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等会儿跟着过去拿吧。」 「你?竟然?又没穿?那裤子再掉了怎么办?」 平地一声惊雷,连玉那没有控制的惊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把这两个本来就尴尬地直抠地的少年,雷了外焦里?嫩。 柏松再一次,想找个地洞直接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这简直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艰难的一天,在要死不死的边缘反覆摆动。 正在屋中看书的孟泽深,到?了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推开门喊道:「连玉,你?给我进来。」 「哎,来了。」她立时抛下两人,连蹦带跳地进了屋子,「表哥,你?终于愿意让我进屋了。」 孟泽深沉着脸,坐回窗边的锦榻,拿了一个新的玉瓷杯,倒了茶,推到?方几的对面。 连玉爬上对面的锦榻坐下,拿起这杯茶,一口?气喝了个光。 接着,「啪」的一下把杯子放回孟泽深面前:「核桃吃多了,有点渴,再来一杯。」 看着她这军中大汉一般不拘小节的行为,不,还是?用粗鲁更合适,孟泽深皱起了眉头?,轻叱道:「一言一语,行止有度,一立一座,规矩方圆。」 「你?虽然?年纪尚小,也不可如此口?无?遮拦,行事?无?忌。」 连玉立刻收了散漫的姿态,乖乖坐好,垂着头?故作?哀伤:「谁让我从?小没有爹爹教呢,现在还伤了头?不记事?了。若是?爹爹一直在,定不会让我受这么多的苦,还被表哥嫌弃粗鲁不堪。」 「表哥只知道教训我,这么久了也不教我顾我,连这屋子都不让我进,任我一个人在外面自生自灭。我今日里?进城,差点被坏人掳走了。」 「若不是?拼命反抗逃了回来,怕是?要天人永隔,与爹爹这辈子都无?缘相认了。」说着说着,还真有大滴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打在胸前的红色锦衣上,洇出?一个又一个水滴状的湿痕。 孟泽深实是?看不惯,她这动不动就装模做样?假哭的样?子,从?怀中抽出?一条月白色的丝帕扔了过去:「你?若是?差点被掳走了,外边那人又是?怎么回事??你?确定不是?把人反掳了回来?」 连玉从?中间的方几上捡起帕子,擦了擦脸上还剩下的几粒金豆子,埋怨道:「表哥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这么善良人儿,怎会做出?掳人这么缺德的事?情。」 「那是?我于龙潭虎穴之中,拯救的身陷囹圄的迷途少年。」 「哦,原来是?拐回来的。」不等连玉出?声反驳,又继续说道,「你?既然?说缺人教导,那从?明日起,每日辰时过来上课,我亲自替舅父教导你?。」 连玉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怕一时过于得意忘形,反而?鸡飞蛋打,眼含期盼与崇敬地问道:「过来上课学什么?请表哥告知,我也好提前准备。」 孟泽深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遍,淡淡道:「教你?礼仪,让你?与舅父相见的时候能装出?点姑娘家的模样?。」 连玉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一下子又垮了下来,她叽叽赖赖地哼哼道:「表哥,你?还是?先教我功夫吧。」 「如今世道这么乱,像我这般柔弱的女孩子,怕是?很难活到?与爹爹相见。你?忍心让爹爹刚得知爱女的消息,就白髮人送黑髮人吗?」 孟泽深平静地看着她演:「所以没见面之前,我是?不会把你?存在的消息告知舅父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表哥~」连玉直接站起身扑了过去,本想抱着大腿耍个赖,撒个娇。 「哧啦~」 「嘭!」 孟泽深腿上一个惯性反应,把她踹了出?去。 而?她此时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月白色的布片,呆愣愣地看着孟泽深的两条长腿,嗯,穿着裤子的。 「你?没事?吧?」孟泽深急切地问道。 连玉呆呆:「没事?。」 ———腿好长哦。 「以后不要乱扑过来,我若是?没及时收力,你?都可能被踹死。」想了想,又补充道,「扑别人也不行。」 「你?是?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 连玉:「那你?教我武功啊,这样?就不会被你?踹死了,也不会被别人踹死。」 「我就说这个世界很危险,我这样?柔弱的女孩子很容易死的。」 「遇到?像表哥这样?的坏人,我哪里?还有机会活。」 她又嗷嗷哭了起来,如同一个撒泼打滚要糖吃的孩子一般。 不过这个孩子要的不是?糖,是?功夫,是?打人杀人的功夫。 孟泽深被她嚎得头?晕,厉声喝道:「不准哭。」 连玉根本不听,还在捂着眼睛大哭。 他无?奈地走过去,蹲下,伸手把连玉捂在脸上的手给拽开。 发现,她竟是?只打雷不下雨,嚎得震天响,一颗眼泪都没有。 「还哭?眼泪呢?」 连玉停了嚎声,讪讪地回道:「你?想看,等我酝酿一下,马上就来。」 「不用了,省着点吧,看你?都不够用了。」这时他才看到?连玉手中的那块布,「这是?什么?」 他蹲在地上,因为前边缺了那块布,两条腿都暴露在外面,连玉把那块布往他腿上一搭:「这里?的,你?的衣服布料有点差哦,轻轻一碰就掉了。」 为了展现这个轻轻一碰,她又把那片布揭了下来。 孟泽深见自己穿着月白色底裤的一双腿就这么直刺刺地暴露在她的面前,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勐地站起来,背过身去,喝道:「你?出?去!」 那背影带着九分火气和?一分慌乱。 连玉却……没有动。 第50章 公鸡拜堂 空气凝滞了一瞬。 她还站在那里盯着孟泽深的后背, 哼哼唧唧:「表哥,教我功夫,表哥, 教我功夫。」 那两道不可忽视的目光, 让孟泽深觉得实在烫人, 只想?快点赶她出去,不?得不?应允:「上午礼仪,看你?表现?,学得好, 下午就学功夫, 学不?好, 就闭嘴。」 「多谢表哥, 我一定学得好,表哥就准备好教我功夫吧。」她过于得意, 声音听起来都有?点咕叽咕叽的。 「还不出去。」那声音听起来更烦躁了。 连玉不?解地笑着问道:「表哥, 你?还穿着裤子呢?害羞什么??」 孟泽深咬着牙根道:「连玉,我看你?是不?想?学功夫了?」 「想?,想?, 想?, 我闭嘴, 我现?在就滚。」 这次她滚得很迅速,也很利落。 「哐当哐当」,门开门关,人已出去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孟泽深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再一次质疑起连玉的身份来。 外祖陶家往上往下各数三代,也找不?出一个这么?跳脱的人儿来。 若真是舅父的血脉, 这性子只可能是遗传自?舅母。 那他对舅父选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敢苟同。 连玉从房中出来,正好与柏松和寒竹两人相遇,两人正有?说?有?笑的,在院子中谈论着什么?。 她瞟了一眼柏松抱在怀中的,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问道:「里边是什么?东西?」 寒竹上前一侧身,把抱着包袱的柏松挡了个严严实实,怒目警告道:「男人的事,女?人少打听。」 连玉直接听乐了,用嫌弃的眼神把寒竹上上下下扫了一圈:「你?是男人吗?小雏鸡。」 春香院中走过一遭,那些嘲讽男人的脏话,都是一箩筐一箩筐地往耳朵里塞,她想?不?听不?学都难。 这哪里是单纯的寒竹,能抵挡得了的。简直一个回合就给干翻了。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连玉:「你?还是不?是女?人,大庭广众地说?这种话。」 「我不?是呀,我还是个孩子呢。你?还是不?是男人,竟然还要跟一个孩子计较,果然不?是个男人。」连玉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摇头,那样子仿佛对寒竹真是万分失望。 「你?……你?……岂有?此?理?,我要去告诉公子。」 连玉见他抬脚真要往主屋走,立马开嘲:「你?还是不?是男人?一点小事就要去找你?家公子告状。真是不?知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有?事自?己上,找爹的是怂包。」 见寒竹被她说?得硬生生止住了步子,连玉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不?能让他进?去,不?然刚谈好的事情,说?不?定转眼就黄了。 她也不?敢再打蛇随棒上,叫了柏松,便?走。 柏松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见连玉已经拐出了门口,赶快跑了回来,跟寒竹道歉:「都怪我,你?别往心里去。」 寒竹豪气道:「不?关你?的事,我俩本来就有?梁子。你?快走吧,回去晚了,她再欺负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等回头我跟公子说?说?,把你?要过来,不?让你?跟着那个母夜叉受苦。」 松柏:「不?用,不?用。小姐,对我挺好的。我先走了哈。」 说?完,抬起步子,嗖嗖嗖地追着跑了出去。 寒竹最后哼哼地那句:「她算什么?小姐。」柏松并没有?听到。 他没想?到,刚出了院门一转身,就差点撞在连玉身上。 原来她一直没走啊,那刚才的话岂不?是都听见了。 这种被抓包的感觉,让柏松羞愧地垂了头,嗫嚅道:「小姐,我没有?要走。」 连玉转身往前走去。 她的手中摇着一株黄色的花,那花是在刚才的院门口摘的,花头开得很热烈,香气却很淡雅,随着她手指的摇动,香气一阵浓一阵淡地飘过柏松的鼻子。 他不?认得这是什么?花,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此?时,却觉得那花头像极了他的脑袋。 小姐摇着的不?是一株黄色的花头,摇的是他的脑袋,他的命运。 他的心也跟着那黄色的花头,一颤一颤的,走过花丛,走过游廊,走出了这座府院。 忽然,连玉从前面回过头来,看着柏松灿烂的一笑,夕阳的余晖正好照在她的脸上,给她的笑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这笑容,那么?美好,那么?纯净,那么?圣洁,没有?小巷之?中的兇狠,没有?刚才院中的尖利,有?的是抚平一切忐忑的温柔。 柏松的心就这样安定下来。 「这有?什么?,想?留的人,不?会走,想?走的人,留不?住。」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强求不?得的,来去如沙,自?由随风走。你?若是有?了更好的去处,我自?然不?会拦阻,断你?前程。」她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这黄昏的夕阳一样,是温暖的。 可他却不?知道,此?时连玉心中真实的想?法。 ———屁哦,没有?价值的人,当然不?需要强求,有?价值的人,那必须强求,死?也得强求。 柏松诚恳地保证道:「小姐,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我娘说?过,做人最忌讳这山望着那山高,一定要踏踏实实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 「以前那是没办法,被黑老大胁迫,才做了坏事。我以后一定做个好人。」 连玉瞪了他一眼,提醒道:「做什么?好人?你?跟着我,最重要的是听我的话。」 「那你?不?是好人?」柏松疑问道。 连玉冷哼一声:「什么?好人坏人的,世?间的事和人,哪有?那么?界壁分明,非黑即白的。」 「杀一人,而救千万人,救一人,而误伤千万人,谁又说?得清哪个是好,哪个是坏呢。」 「那你?……」连玉啪地一巴掌拍断了他的话。 又露出了刚才那种明晃晃的笑容,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当然是好人,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好人。不?然,怎么?会把你?从黑老大那个魔窟里拯救出来。」 「我这样的大好人,说?得话当然都是对的,你?以后可要好好听话哟。」 柏松悄悄腹诽,你?这话也就能骗三岁的小孩吧,真是不?好意思揭穿你?。 「你?包袱里是什么??」连玉的眼睛又瞟向了他怀中的包袱。 他下意识地往怀里紧了紧,低声回道:「是寒竹送给我的一些衣服。」 松柏真的好怕,她突然要打开包袱看一看,里边那块寒竹送给他的,专门用来缝制亵裤的白色布料,千万不?能被她招摇过市的抖出来。 好在,她只是随口一问,好像并没有?要打开看看的意思。 人依然在往前走,大门已在不?远处。 「你?要记住,寒竹是你?的敌人。」连玉嘱咐道。 「可是,他对我很好啊。」柏松不?太理?解。 连玉:「他那是在用财物腐化你?。」 柏松:「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啊。」 连玉站定脚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嘆息道:「还是吃饭吧。」 ———短短两个时辰,友军已经阵亡,不?如回去多吃点饭,填补一下心灵的亏空。 第二日早晨,辰时未到,连玉就已经翻墙进?来,等着上课。 然而,却被等在墙下的寒竹打了回去,他拿了鸡毛当令箭,对着连玉来了一套全武行。 声称:「公子吩咐,以后你?翻一次墙,打出去一次,直到你?学会走正门为止。」 连玉只得讪讪地又爬了出去。没有?想?到,寒竹这两手功夫,打起来,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连玉再一次感受到了,找一个正了八经的武学师傅的重要性。 从这一日开始,她便?乖觉起来,老老实实走正门,规规矩矩地上课,学起东西来很快,掌握得也很好。 好到完全出乎孟泽深的意料。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那个刁钻的小姑娘,跟现?在这个不?是同一个人。 在经过了三天的磨合之?后,连玉开始觉得孟泽深只教自?己一个人,实在太轻松了,这简直是资源浪费。 她可是最见不?得浪费的,便?开始计划着,把飞霜和柏松一起都弄来。 在她的优良表现?和冲破苍穹级别的马屁吹捧双重加持之?下,打着「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的大旗,终于让孟泽深点头同意,把飞霜和柏松一起弄过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然而又两天,柏松却因为身体虚,基础差,上课的时候完全跟不?上,最后被发配给了寒竹,单独教学,打基础。 飞霜本就是个极为规矩的姑娘,学起礼仪来便?是事半功倍,那些在连玉身上需要特别说?教改正的东西,在飞霜身上根本不?存在。 这也是因为连玉的灵魂来自?于异世?,早有?一套成熟的社会认知,会悄悄地没有?意识地排斥这个世?界的社会意识。 孟泽深的教导,其实也只是让她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学会了更好的伪装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 在武学方面,飞霜学起其他的不?慎灵通,但是在剑之?一道上,却仿佛开了天窍一般,一点就通,学过之?后,还能够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孟泽深便?专门传授了她一套剑法。 连玉却恰恰与飞霜的情况相反,什么?兵器武功,都学得很快,短时间就能掌握诀窍,把住脉门,耍起来有?模有?样的,但是等掌握到八分的时候,就很难能耐下心来,继续精进?了。 好在她也不?是追求成为一代宗师,这八分的功夫,再加上自?己天生神力的加持,行走江湖差不?多够用了。 孟泽深也无意于去培养一个顶尖高手,所以两个人都对她这个灌了八分水的瓶子,还算满意,一来一往,很是融洽。 山中不?知岁月,她们这一日又一日地练着,大有?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架势。 等到进?入腊月,竟清山上飘起了第一场雪。 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宁静。 禹州地界的冬天,是很少下雪的。 总是一连数天的,飘着濛濛细雨,空气潮润又阴冷。 整座城,整座山,笼在白茫茫的雨雾之?中,像传说?中的天上仙乡一般。 因着竟清山地势高,每临冬日也会下几场雪。 山中植了一片梅树,这梅树有?些年头了,枝干苍劲虬曲,叫一句「老梅」也不?为过。 然每到雪落,一朵朵梅花娇艷绽放,像是一个个千娇百媚的红裙少女?一般,在等一场雪落红梅的邂逅。 孟泽深是个爱好风雅的性子,自?不?会错过这一场盛景。 雪落的第二日,举目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天空中仍飘着零零碎碎的小雪粒。 他披了黑色大氅,擎一把水墨色青竹伞,向着山顶那片梅林走去。 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圆滚滚的红糰子,走在皑皑雪地上,正是连玉。 这样冷的天气,也只有?她一个人有?兴趣跟着出来了。 她没有?撑伞,也没有?戴帽子,任雪花亲亲密密地留在她的头髮辫子上、脸上、衣服上。 她喜欢这样,喜欢这样真实的感觉,喜欢这样亲密的碰触,这是她人生中见到的,第一场真实的雪。 她在雪地里奔跑,跳跃,像个快乐的孩子一般。 她现?在原本就是个孩子,可以尽情享受属于孩子的快乐。 雪还未停,书院中那些喜好吟诗作对的学子还在上课,林中清幽空寂,前方只有?孟泽深留下的一条步履规则的足迹。 四周的雪,平整干净的可爱至极,引得连玉想?把这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脚印。 她转着圈的奔跑着,欢笑着,空寂的山林中迴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兴至之?时,甚至躺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沾了满身的雪碎。 孟泽深停了脚步,转身回望过来,看着那个在雪地里玩得忘乎所以的孩子,开口道:「回来,雪下不?知深浅,如此?胡闹,小心踏空了滚落下去。」 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果然下一刻,连玉一脚踩空,陷了下去。 好在这一处坑洞并不?深,最终还露了个脑袋在外边,人却卡了个巧处,爬不?出来。 她鼓着小脸愤愤道:「都是你?咒的,乌鸦嘴。」 孟泽深漫步走过来,捡了一根树枝,在连玉周围试探了一番,确定都是实地,才走过来。 站在一旁,用手中那根树枝,拨弄连玉周边的雪。 他好像很有?耐心的样子,一下一下拨弄得很慢,拨挑中溅起的碎雪,总有?一些溅到连玉的脸上,她被迫闭上眼睛,这碎雪便?也沾在了睫毛上。 「快救我上去。」她摇了摇头,抖落脸上的雪,皱着一张冻红了的小脸叫道。 孟泽深轻笑一声:「你?在跟谁求救?乌鸦可拔不?出你?这么?大一个萝蔔。」 连玉心下骂道,你?才是萝蔔呢,脸上却已换了表情,谄媚十足,眯眯眼笑着:「表哥,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吧。」 孟泽深就那么?扬起嘴角,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连玉继续拍马谄媚:「表哥,我亲爱的敬爱的表哥大人,您就发发慈悲救救我吧。表哥今日的相救之?恩,我下辈子定当做……」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本来只是信口开河说?个「做牛做马来相报」煳弄他的,但忽而想?到「下辈子」这东西,可是真实存在的,比如现?在的她。 她可不?是真的想?去做牛做马,遂咳嗽了一下,改口道:「做,做你?的表姐,好好的疼你?,爱你?,照顾你?,对你?好。」 孟泽深把手中的纸伞放到一边,蹲下身子,从清理?过雪的地面往下掏了掏:「你?还是闭上这张嘴吧,什么?话都往外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把那些杂乱的树枝石块清理?出来,目测差不?多了。 从旁边抓了一把雪,把两只手上的湿泥洗掉,然后一只手掐住了连玉的后脖颈,勐地一用力,把她提了出来。 接着一个黑影迎面飞来,他把连玉扔到一边的雪地上,旋身闪过,一脚把那黑影踢飞了出去。 那黑影飞到前方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打了个转,又掉到旁边山谷里去了。 就这一个打转,孟泽深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条黑色的蛇。 「我的蛇!」连玉叫唤着从地上爬起来,要往前追去。 孟泽深一把扯住她的后衣领,把人拖了回来:「都这样 了,你?还抓蛇?」 「它就在那里,不?抓白不?抓。而且蛇羹很好吃嘛。」说?着,还舔了舔嘴唇,一副很馋的样子。 她动了动,从孟泽深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衣领:「蛇羹很补的,我还准备分你?半条的呢。」 孟泽深看着她,无语道:「这种事就不?用想?着我了。」 他扯着连玉衣服,把她身上的雪抖落下去,问道:「衣服湿透了吗?」 连玉在原地跳了两下,继续抖了抖身上的雪,又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团雪,擦了擦身上沾染的泥,笑嘻嘻道:「没有?,咱们继续走吧。」 雪还在下,好像又小了一些,一片片轻盈的雪花,在空中飘啊,盪啊,像是一只只张了翅膀的白色小精灵在跳舞。 孟泽深捡起放在旁边的青竹纸伞,重新撑起来,回道:「好。」 两人这次并排着往前走去。 转过一道弯,梅林便?出现?在眼前,梅树并不?多,约有?二十来株,但每一株都开得热烈而奔放,远远看去,像是一群在冰天雪地之?中舞蹈的红纱仙娥。 等走近了,一朵朵红梅近在眼前,每一个花瓣,每一个细蕊,都清晰可见,轻小的雪花飞舞在上面,又像是一群白衣精灵在红色的梅花台上舞蹈。 连玉突然想?起一首曲子《梅上舞》,这曲子也是淮南萧霁川作的,写的雪,却叫《梅上舞》,原来意境在这里。 她忍不?住开始哼唱起来,站在远处的孟泽深听了,摘下腰间挂着的玉制短笛,和着吹了起来。 笛音悠扬,穿过梅,穿过雪,穿过风,传入连玉的耳中。 她的手轻轻扬起,在梅间,在雪下,在风中,跳起舞来。 白雪红梅,翩翩起舞的姑娘,似要乘这山风,向云向天而去。 中午,二人回来时,院中的廊下站着一个身高体健的青年人,一身的风霜,显然是从远地而来。 「公子,钟平大哥回来了。」寒竹一脸喜庆地蹿了出来。 那青年人也走过来,对着孟泽深抱拳行礼:「公子,属下回来了。」 孟泽深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在后边跟着进?来的连玉:「回去把衣服换了。」 「不?要。」她说?,「你?打飞我的蛇,今日我要在这里吃饭。」 孟泽深:「那也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再过来吃。」 连玉这次听话,走了。 刚转过门口,又伸了个脑袋出来,喊道:「寒竹,你?多准备点,我要吃肉。」 寒竹默默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孟泽深领着钟平进?了屋子,屋子里的铜盆中闷着木炭,寒竹过去挑了挑,把炭火点燃。 这炭燃得很快,转眼的工夫,已烧得赤红,屋子里也开始渐渐暖了。 只是烟气过大,有?一股煤焦的气味,比起朔北府中的银骨炭,差远了。 不?过这是南地,木炭难得,就只能将就。 「信已交给父亲了?」 「是。」钟平回道:「属下亲自?交到节帅手中。」 「父亲怎么?说??」 钟平:「节帅说?,咱们在云京的人递迴来的消息,这事与国?师有?关,于咱们朔北应是没什么?妨碍。」 孟泽深端起寒竹刚沏好的姜茶,喝了两口,吩咐道:「给钟平倒一杯。」 钟平忙道:「多谢公子,属下刚到就喝了一大碗。这会儿身上都已经开始冒热汗了。」 「公子,节帅让我劝您早点回去。说?,您都已经十七了,该回去到军中歷练。」 他们这一代孟家子弟,大多十五岁就会被送到军中歷练,就连他那腿脚有?疾的长兄,都十五岁就入了军中。 然而,孟泽深这个文?武全才,天赋异禀,一直让孟延礼引以为傲的儿子,却无心战场也无心,完全游离在世?俗的功名?利禄之?外。 最后逼急了,他直接离家出走,週游天下去了,让孟延礼着实头疼。 「还有?……」钟平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他家公子,吞吞吐吐,不?敢开口。 孟泽深瞟了他一眼:「继续说?。」 钟平提了一口气,以最快地速度把话说?了出来:「节帅还说?,让您回去议亲。若是明年还不?回去,他就直接帮您娶一个。」 「家中养了许多大公鸡,正排队等着替您拜堂,他会帮您挑一只最英俊的,长得跟您最像的。」 「这都是节帅的原话,属下一个字也没有?添。」 「哈哈哈……」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原来我这位素未谋面的姑父这么?有?趣啊,公鸡拜堂,还整得跟选秀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这么?有?趣的姑父,一定也会特别喜欢我。」 钟平悄悄拿手肘撞了撞寒竹,眼神询问,这位是谁?刚才就跟在公子身边,现?在还叫节帅姑父。 他在这悄悄地问,寒竹却没有?悄悄地答。 他还特地,提了提声音,介绍道:「这位姑娘疑似是,咱们家三舅老爷遗落在外的千金。」 连玉在孟泽深旁边的凳子坐下,拿起一个杯子,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哼道:「请你?把疑似去掉,我就是爹爹的女?儿。」说?完,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啊……」她的小脸立时皱成了一团,「好辣,好辣,这是什么?茶?」 寒竹;「姜茶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连玉:「你?都说?我是遗落在外了,命苦,没喝过有?什么?奇怪的。」 孟泽深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看向连玉:「驱寒的,都喝掉。」 连玉皱了皱眉,还是端起来,一口气都喝了。 她喝完,看向钟平,笑道:「我叫连玉,你?呢?」 钟平行了个礼:「回表小姐,属下叫钟平,是公子的护卫。」 「哎,你?叫我表小姐啊。那这个赏给你?。」她从腰间的荷包中抓出两块最大的碎银,笑着递给钟平,「听寒竹说?,你?们府里有?十八个表小姐,我比较穷,你?不?要嫌少哈。」 钟平看了看他家公子,伸出手来接了,笑着回道:「表小姐说?笑了,属下得了赏,高兴还来不?及。」 孟泽深看想?寒竹,沉声问道:「十八个表小姐?」 「是真的……我数过。」寒竹捏着衣袖,底气不?足地回道。 孟泽深:「你?怎么?数的?」 他连自?己家中的姐妹,很多都不?熟悉,寒竹一直跟着他,从哪里数出来的十八个表小姐。 寒竹顿了顿,说?出的话声音更小了:「前几年,府里有?人说?,老夫人要在表小姐里给你?选亲。我就托府里的丫鬟姐姐们帮我打听一下那些表小姐的情况。来过咱们府里的就有?十八位,可能还有?没来过的。」 连玉又忍不?住笑起来,她往旁边凑了凑,靠近孟泽深的耳朵,悄声道:「你?都那样了,你?们家还急着给你?说?亲,这不?是骗婚吗?这样不?好吧。」 孟泽深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把她的脑袋推开,冷声道:「把这件事从你?的脑袋里忘掉,不?准再提。」 连玉老实的点了点头,但是那满含同情的眼神,却还在他身上乱瞟。 「公子,三舅老爷托属下带了一些东西过来,还有?一封给您的信。」钟平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漆封着的信封,双手递交给孟泽深。 他接过来,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页宣纸,信的内容很短。 说?的是,他在山中消息闭塞,刚得知李大人被流放崖州之?事。 崖州多瘴气,生存艰难。遂准备了一些驱除瘴气,养身护体的药物,托钟平带了过来。 他与李大人有?旧交,望阿深能替他去崖州一趟,探望一下李大人,把这些药物给李大人送过去。 连玉坐在旁边,脑袋探来探去,一直跃跃欲试,见他看完,问道:「爹爹来信,说?的什么?事?」 孟泽深把看完的信纸递过去。 连玉接了,赶紧去看。 看完,她才想?起,之?前推测这个李大人才疑似原身的亲爹,她本是计划把云柳送到禹州,就去崖州看看的。 因在这里遇到了孟泽深,一时之?间,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从信纸中抬起头,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爹 爹这样相托,李大人应该是个挺重要的人,咱们是不?是应该早点去看看他,把药送过去。」 孟泽深沉思片刻,开口道:「准备一下,过两日就走。」 吃过午饭,连玉回到西边府中,便?把即将离开的消息告诉了云柳飞霜几人。 飞霜和柏松自?是要跟着她一起离开的。 云柳虽有?些不?舍,但她也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连玉的性子,本就不?是在这清寂的山中,能够长久呆下去的,便?也忙碌着为她们打点行装。 南下崖州,这一路地势多变,多为崎岖山路,马车行来不?甚方便?,只能骑马赶路。 如此?,一路上便?只能轻车简从。其他倒也没有?什么?,不?过少带几件衣服而已,需要处理?的是连玉从吴家带出来的,那一包袱还没有?典换成银钱的财宝,以及路上从山匪那里捡来的一堆钢刀。 她先是把那包袱里的财宝挑选分类,拣选出了一些容易随身携带的金银宝珠装在一个小袋子里带在身上,把剩下的重新包好,放进?一个樟木箱子中。 找了个没人的时间,扛着樟木箱子上了山,在山上寻了一处隐蔽之?地,挖坑埋在地下,并在她自?制的那个地图小册子上,做了标记。 第二日,又招唿柏松在居住的院子中挖了个大坑,留了两把钢刀带走,其他的都装进?箱子里,埋进?了地下。 埋的时候,云柳就站在旁边看着。连玉嘱咐她,以后若是禹州发生了兵乱,就把这些刀挖出来,和隔壁的魏山长分一分,或者逃命的时候能有?些用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再有?就是马匹的问题,她们本就还缺两匹马。 连玉之?前买的那匹体质一般,赶路定是跟不?上孟泽深他们从朔北带来的马,就决定把它留下来给云柳她们继续拉车用,如此?就需要再买三匹。 孟泽深带着钟平下山,到禹州城中的马贩子那里,重 新给她们买了三匹膘肥体壮的骏马,牵了回来。 连玉对其中一匹漆黑的马,一见钟情。 她就喜欢,那马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尔等凡人不?配骑我的嚣张气焰。 连玉跑过去,从孟泽深手中接过缰绳,叫道:「我要这匹小黑。」 那马儿打着鼻哼,给了她一个「滚远点」的蔑视眼神。 她也昂起头,一挑眉毛,还给它一个「老实点」的王之?蔑视眼神。 一人一马,开始了眼神厮杀。 孟泽深,让到一边,笑道:「这马就是给你?准备的,它性子烈得很,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收服它。」 「若是收服不?了,你?就去骑寒竹那匹,这匹给寒竹。」 连玉一听这话,不?服道:「我若是骑不?了,寒竹那个磨磨唧唧的性子更骑不?了。」 孟泽深,笑道:「你?可不?要小看寒竹,他在朔北的时候是专门学过驯马的,技术很好。你?若不?行,可以让他教教你?。」 「用不?着,在我这里就没有?不?行这两个字。寒竹想?抢我的马,门都没有?。」 连玉抓着缰绳,把马头拉低,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马的耳朵,劝道:「听见了吧?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后面还有?个坏人等着要收拾你?呢。」 「我告诉你?,我人美心善还有?钱,跟着我,可以吃最好的草,跑最野的路,轻轻松松走上马生巅峰。」 「我再给你?取个威风的名?字,以后让你?青史留名?,声震马界。你?要是觉得寂寞,再给你?娶个马美人回来。」 「这么?高端的待遇,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用你?的马脑好好想?一想?。」 漆黑的马儿甩了甩头,给了她一个嘲讽的眼神,仿佛在说?「废话真多。」 连玉又拽了拽缰绳,把他的马头拉低,伸手拍了拍它的马脸,一抬下巴,轻哼道:「挑衅是吧?」 接着一个翻身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腹,叫道:「黑风怪,我们走。」 马儿并不?服从命令,反而是嘶叫着,人立而起,试图把背上的连玉甩下去。 然而,连玉夹紧马腹,抓稳缰绳,依然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还空出一只手,给马头唿了一巴掌,命令道:「把头低下去。」 马儿挨了这一下,心情立刻暴躁起来,见一招没用,直接抬高前腿,蹦了起来。 前腿后腿,交替起落,人在马背上前仰后颠,那幅度简直比人在海中遇上暴风雨还要浪。 连玉这次两只手都用上,紧紧地抓住缰绳,头上的小辫子来回飞舞,都抽到了自?己脸上。 在第二次,脸被抽疼以后,连玉提高了声音挑衅道:「黑风怪,你?就这点本事?」 说?完,把脸往下一埋,埋进?了马儿背后漆黑油亮的鬃毛里,一口咬住了一把鬃毛,用力往上扯。 马儿受疼,嘶鸣一声,驮着她窜了出去。转眼间,一人一马便?消失在了书院门口的山道上。 寒竹惊道:「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威风名?字?黑风怪,我要是那匹马,被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我也得生气。真是马生不?幸。」 孟泽深示意钟平,把手中牵着的两匹棕色骏马交给飞霜和柏松,说?道:「你?俩也去熟悉熟悉新的马。寒竹,你?回去骑了马,跟在后边看顾着点。」 钟平交了马,回来,问道:「那表小姐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孟泽深转身往回走去:「她没事,不?过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不?用在这里等了。」 他这话说?得很准,等到连玉和她的黑风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一人一马,回来之?时,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满身泥垢,毛髮散乱,像是在泥坑里来了一场殊死?搏斗。 不?过,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变得温和友善了许多,看起来,是已经初步达成了友好合作的共识。 连玉没有?收拾自?己,回来提上刷马的工具,便?牵着黑风怪去了后山的溪水边上,开始认认真真地给它洗刷身上的泥垢。 马儿站在溪水之?中,很老实地享受着连玉的服务,头高高地昂起来,还是一股傲娇的劲头。 连玉本来也已经筋疲力尽,现?在还要在这里伺候它,一看到它这小表情,瞬间来了脾气,一刷子拍在马屁.股上,呵斥道:「把头给我低下来。」 黑风怪转过头,看了看她头髮毛叽叽,一脸兇悍的样子,打了个鼻哼哼,把头低了下来。 连玉提一桶水浇上去,开始揉搓它那被泥巴煳到一起的鬃毛。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准备出发了,竟清山上的这场雪也已经化了个干净。 次日上午,魏山长和云柳等人在书院门口给几人送行。 云柳拉着连玉的手,眼中的泪珠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哽咽道:「今日一别,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妹妹送我以新生,这份恩情,怕是这一辈子都无法相报了。」 「妹妹是天上的鹰,会飞得更高更远。我就在这山中日日为妹妹祈福,愿妹妹日后逢凶化吉,前程似锦。」 连玉抱了抱她,安慰道:「姐姐可不?要记什么?恩情,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以后得了空,我自?然会来看望姐姐的。」 云柳侧身看向孟泽深,施了一礼:「阿玉年纪小,性子跳脱,以后就拜託孟公子多看顾几分了。」 孟泽深点点头,回道:「应该的,李姑娘客气了。」 云柳福了福身子,转身又走到飞霜面前,细细交待起来。 连玉则跳到魏山长面前,笑道:「魏世?伯,我要走了,就祝你?早日觅得佳徒,教出栋樑之?材,了却遗憾。」 魏山长抚着长须,笑道:「那我就借丫头的吉言,等着佳徒上门。」 这时,哒哒的马蹄声从山道上传来,众人齐齐望去。 一人骑着马儿正快速地向这边奔来,手中马鞭抽得啪啪直响,表达着主人的急迫。 等到近了,连玉才认出马上的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梁升。 站在一旁的云柳,扯了一下连玉的衣袖,不?好意思道:「前两日,他过来的时候,我跟他说?起你?们今日要走。他这么?赶过来,估计是赶着来送你?们的。」 梁升有?时会到山上来,给云柳送些平日里用的小东西。 也就那么?几次,不?算频繁,连玉和飞霜一直都很忙,白日里甚少留在院子里,所以一次也没遇到。 如今一见,却是感觉已隔了很久一般。 梁升下了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喘息道:「终于赶上了。昨日外祖母知道你?们要走,便?准备了一份程仪,让我送过来。」 「今早城门一开,我就出发了,终于赶上了。」说?着,他从后背上解下一个包袱递了过来,包袱之?中是一个长条形的红木盒子,盒子上锁着一把黄铜小锁,两把小钥匙用一根红色丝带系在旁边。 连玉接了包袱,笑道:「谢谢梁大哥,也谢谢老夫人还惦记着我们。」 「麻烦梁大哥替我转告老夫人,日后再到禹州城来,连玉一定上门拜访。」 梁升笑道:「那我就在这里祝你?们一路平安。」 孟泽深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光,提醒道:「不?早了,该出发了。」 话落,便?率先上了马,紧跟着连玉也跃上了黑风怪的马背。 飞霜寒竹等人陆续上马,众人在马上抱拳施一礼。 孟泽深说?了一句:「诸位,有?缘再会。」扬起马鞭,一行六人顺着山路奔驰而去。 他们下了山,没有?再入禹州城,而是沿着小路绕上连接南门的官道,径直南下。 不?多时,六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一片茫茫烟尘之?中。 第51章 捕捉 如今她们向南行?去, 一行?人也算是个个身强马壮,再?不像当初刚从浦州出来的样子,一路胆战心?惊, 万分防备。 一连行?了几?天, 路上倒是平安无事, 经了遥州、离曲,过青牛峡,已经进入岭南道境内,再?取道合浦, 向崖州方向继续行去。 一路行?来, 吃饭住店, 全由钟平一手安排, 偶有一些杂事,也是寒竹和柏松包办。 连玉乐得省钱省力, 也着实感受到了做大小姐的好处。 每日里不过骑骑马, 赶赶路,享受一下沿途风光,再?悄悄地在自己的地图小册子添上两笔。 如此过了六七日, 她又感嘆, 日子过于枯燥, 竟是没有机会发点小财财。 枯燥还可以忍受,主要是没有机会发小财财,让她检验一下这段时间战斗力的提升。 也不知道是这一片的民?风淳朴,还是盗匪们太?有眼力劲。 这一日, 他们刚进入苍鸿岭, 本?来艷阳高照的天,忽然浓云密布, 狂风大?起,天空瞬间暗了下来,阴沉沉的,压得很低。 乌沉沉的浓云在头顶上翻滚着,狰狞,凶蛮,像是要把这片大?地吞噬一般。 在这浓云之中?,不时的,还有两道闪电伴着隆隆惊雷,刺亮森寒地噼来,像寒光凛凛的钢刀。 大?家意识到?,这是一场狂风暴雨将来的前照。 孟泽深提醒道:「快跑,寻遮雨之处。」 众人齐抽马鞭,加速前奔。 连玉座下的黑风怪,一马当先地窜了出去。 跑了大?约一刻钟,前方出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连玉惊喜大?叫:「这里有屋子,去这里。」回过头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你们拾些干柴,我先去打两只猎物,避雨的时候吃。木柴要多拾一点……」 声音越来越小,她骑着黑风怪已经消失在山神庙后边的密林之中?。 剩下几?人在山神庙前下了马,牵着马儿走?进院中?,院中?荒草乱石,断壁残垣,荒凉破败的已有些年头。 庙宇已没了门,黑洞洞的,两侧的残破窗棂耷拉在窗台上,看上去随时要掉下来。 柏松和寒竹把几?匹马接过去,拴在了西侧的两棵树上,这树本?来是长在外面的,但现在院墙已彻底坍塌,倒是方便栓马。 几?人解下行?李,又卸了马鞍,提着一起进了山神庙内。 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庙内,在神像后的角落里,挤挤挨挨地缩着二?十多个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他们面露惊恐地看着进门的几?人,在看到?几?人手中?的兵刃时,又瑟缩着往后挤了一点。 真的只有一点,因为后边也是人,实在挤不动。 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衣衫单薄破烂,很像是出来逃难的流民?。 孟泽深看了看他们,走?向了与这些人距离最远的另一个屋角。 寒竹和柏松,疾步跟了过去,把行?礼往地上一放,便奔出去捡柴火。 飞霜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吭声,放下手中?的包袱,跟着寒竹他们出去了。 大?雨眼看着就要下来,三人快速地往屋内搂干柴,根本?顾不上那一堆人。 钟平走?到?孟泽深旁边,低语了几?句,起身又走?向角落里的那群人,含着笑,温和地说道:「各位不用紧张,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来此处躲一躲雨。」 那些人听了这话,似乎是没有初见?时那么紧张,但依旧只是看着他,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钟平也不再?强求,笑道:「我们在那一处,其他地方,各位随意即可。」 话毕,便转身回去,开始收拾地上的尘土杂物。 孟泽深走?进院子,绕着山神庙外墙走?了一圈,细细查看一番。 之后,站在院子里微微仰着头,看天上翻滚的云。 几?匹马儿低着头在啃地上的野草。 这时的天,其实还未到?中?午,却?已黑沉得,如傍晚将要入夜的样子。 连玉骑着黑风怪窜入密林,是有目标的。 她耳中?早已听到?了动物们在惊雷之下,慌乱逃窜的声音。 取了漆黑的弓,也不去看,搭箭便射,连着射了六支。 每一支都?传来了箭矢入肉的声音,接着是动物扑腾挣扎的声音。 只最后一支…… 「咚~咚~」,大?地震动,树枝摇晃,一个黑咕隆咚的庞然大?物从树丛后,蹿了出来,撅着两个尖锐的獠牙,嘴里「唿噜唿噜」叫唤着,向连玉拱来。 细看之下,竟是一头野猪,猪鼻子上正插着一支箭,连玉射出的第六支箭。 那箭也扎在巧处,顺着一个鼻孔扎了进去,只露了半截箭竿在外面。 座下的黑风怪吓得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连玉的眼中?却?已兴奋地闪起亮光,她拍了拍黑风怪的脖 颈,而后一个翻身,跃到?了野猪的背上。 黑风怪避过野猪的攻击,撩起蹄子,独自跑路了。 野猪驮着连玉继续在树林中?横冲直撞,她被颠得七荤八素,依然死?死?地两手抱住野猪的脖子,夹紧双腿,趴在它的背上。 找 准时机,从腰侧抽出匕首,把身体的力量集聚到?右手之中?,狠狠刺进野猪的腹部,而后用力往后一划。 半个肚皮都?被划了开来。 剧痛之下的野猪奔跑撞击的更勐烈,四周的树木被撞断了数棵,然它腹中?的内脏却?在激烈的撞击跑动下,从划出的那条长长的口子里掉了出来。 连玉趁机从野猪背上跳下,就地一滚,躲了开去。 那野猪在原地又挣扎着嚎叫了一会儿,彻底没有动静了。 连玉走?上前去,用脚踹了两下,除了那颤动的肉膘,猪是一动不再?动。 现在,野猪已变成野猪肉。 她打一个唿哨,片刻后,黑风怪从远处奔了回来。 连玉骑上马,循着痕迹,奔回刚才与野猪相遇的地方,顺着另外五只箭矢射出的方向,搜寻一圈,拎回三只 野鸡和两只兔子,用藤蔓系住,挂在黑风怪的背上。 接着又回到?野猪处,用匕首把露出来的内脏割断,从树上扯了一根藤条缠在猪头上,再?留出一段拽在手中?,爬上马背。 另一只手牵着缰绳,叫了一声「驾」,双腿一夹马腹,黑风怪沖了出去,那死?去的野猪被套着头,拖在后边。 当豆大?的雨滴,疏疏落落地落下来时,一人一马,拖着那头巨大?的野猪冲进了山神庙。 站在门口翘首张望的飞霜和柏松,立时跑过来,牵马的牵马,提东西的提东西。 连玉则一人拖着那头野猪进了庙门,「嘭」的一声,野猪被抛在地上,溅起一层浮土。 那群人本?已经慢慢放松下来,被连玉这徒手抛野猪的土匪气势一吓,又缩了回去。 这时,外面传来哗啦啦的雨声,雨势很大?,像天上的河漏了一般,满天河的水都?倾倒下来,同时伴随着闪电和雷鸣。 冰冷的冷风夹杂着雨水的潮气,从门洞中?灌进来,打在连玉的背上。 屋子里生起了火堆,干燥又温暖,一股热气迎面向她扑来。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一脸惊讶又好奇地看着那群缩在角落里的人。 那群惊恐的、瑟缩的、紧张的、不安的人。 如果她不是刚刚抛了一头野猪,或者她的脸上没有抹着两道血痕,右手没有煳满鲜血,那她的表情,可能看上去还能让人觉得和善一点。 此情此景下,她投射过去的目光,在那群人眼中?,绝对不是好奇和惊讶,而是他们将是下一头野猪。 不,他们不是一头野猪,顶多算是一群没有反抗之力的兔子。 一群官兵可以压榨,地主可以欺负,盗匪可以略夺,最底层的,最无法反抗的兔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坐在火堆旁的孟泽深,皱着长眉,看向她:「你弄这东西,干什么?」 「吃啊!」连玉循着声音转过脸去,不再?看那群人。 「那扔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弄出去,清理干净,腥气太?重。」 连玉呆呆地「哦」了一声,转身拖着一条猪腿,又把野猪拉了出去。 山神庙的前廊上,飞霜、寒竹、柏松三人正在就着雨水处理那几?只野鸡和兔子。 她一出来,三人停了手中?的动作,齐齐向她和她手中?的野猪看过来。 连玉摆摆手,道:「你们继续,这个我自己来。」 这野猪的皮又厚又硬,以他们三人的力气,割起来太?费劲,不如她自己动手来得快。 这前廊有一处坏了的缺口,雨水从缺口处流下来,加上屋顶泄下来的水,形成了一个激流而下的小瀑布。 她把野猪抛在小瀑布之下,撸起袖子开始处理。 直到?烤鸡的香味,从旁边那扇破烂的窗户中?飘散出来,这头脏兮兮的野猪,才变成一块一块干净鲜嫩的猪肉。 几?人一起把切割好的猪肉,串在一根一根木棍上,拿了进去。 一进屋内,烤鸡散发出的香味更浓郁了,连玉的肚子,立时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走?到?火堆旁,抓起孟深手中?的木棍,在另一头烤着的野鸡上撕下一条鸡腿,张嘴就咬。 孟泽深夺回那只鸡,轻叱道:「等?熟了,再?吃。」 连玉咬着鸡腿,哼哼道:「饿。」 「饿也得等?着,熟了才能吃。」孟泽深不再?给她抢夺的机会。 这时,另一边的角落里,响起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娘,我也饿。」 「娘,我也饿。」接着又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 第52章 一头猪换的情报 连玉转过?头, 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小女孩的嘴巴被旁边的妇人紧紧捂住。 妇人脸上是没有一点血色的苍白,不?知是吓得, 还是冻得。 旁边那个发出第二声的小男孩, 也被一个?妇人捂住嘴, 像是他?的母亲。 这男孩并?不?如女孩听话,此时正挣扎着,想把捂在嘴上的大手拿开。 他?们的母亲很不?安,他?们整群人都很不?安。 因为他?们这些年来见过?的, 骑着高头大?马身边带着兵器的, 不?是官, 就是匪, 不?是贵人,就是富人。 他?们的身份, 是不?一样的, 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又都是一样的。 个?个?都凶蛮得很,从不?把他?们这样的人当人看。 在这些人眼中, 他?们的命贱得不?如一条狗, 说杀就杀, 连个?因由都不?会给你。 连玉盯着他?们看了半天,而后下巴往那边点了一点,叫道:「柏松,过?去生火。」 「好。」柏松应着, 弯腰抱了一捆木柴走过?去, 在地上 开始搭架子。 「我帮你。」寒竹把手中那只正在烤的兔子,递给钟平, 起身跟了过?去。 连玉看了看那一堆野猪肉,嘆了口气,招唿飞霜一起拿了过?去。 除了兔子和野鸡,只留了两块猪肉。 火堆已经生起来了,生了两处。 她招唿众人过?来分肉,但那群人都在看着她手中的肉咽口水,却没有一个?上前来拿。 最后,她直接把手中拿着的两根分别递给了刚才喊饿的两个?小孩子,笑道:「你们不?是饿了吗?拿好了,过?来烤着吃。」 那小男孩直接伸手接了过?去,小女孩的母亲推拒道:「贵人,这可使不?得。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惊扰到贵人,实在是抱歉。」 连玉道:「没什么打扰的,小孩子饿了,喊饿很正常。不?用客气,我们本来就吃了不?这么多,大?家正好一起帮忙吃点。」 嘴上说得很好听,自己心里却在滴血,哪里吃不?完,这整个?一头,她自己就可以吃完。 她把手中的肉硬塞进了小女孩的手中,拉了旁边那个?小男孩一起坐到火堆旁,笑道:「来,姐姐教?你烤肉。」 男孩的母亲跟着过?来,坐到旁边。 其他?人见了,才放松下来,争抢着过?来拿了肉,架到火上烤起来。 小男孩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连玉,眼睛里是满满的崇拜:「姐姐,你好厉害。」 他?娘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叱道:「没规矩,要叫小姐。」 连玉摆摆手,微微笑道:「没事,叫姐姐就行。」目光迎上小男孩的眼睛,「你长大?了也会很厉害。」 小男孩的眼神落寞下去,喃喃道:「不?会的,我哥哥比你还大?,也没有厉害。」 「你哥哥?」她刚才可是注意到了,他?们只有母子两人,与其他?人看上去并?不?亲密。 小男孩的情绪低落下去:「我哥哥死了,被拿着刀的官兵杀死了。」 他?娘连忙去捂他?的嘴,压低声音呵斥道:「别胡说。」却已晚了。 「我没有胡说,哥哥就是被那些做坏事的官兵杀的。娘,你还说,拿刀的都是坏人,以后见了就要躲起来。」 …… 带着刀的连玉…… 带着剑的飞霜…… 嗯,他?们六个?人正好都带着刀剑兵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那妇人立刻跪在地上磕头:「小姐赎罪,贵人赎罪,都是小妇人胡说八道。」 连玉淡淡道:「没事,你起来。我们不?是坏人,起来说话。」 那妇人又磕了头,才从地上起来。 连玉问道:「他?哥哥是怎么回?事?拿刀的都是坏人,又是有什么缘故?」 此处,刚过?了两道的分界线,进入岭南道境内不?远, 这些人应该是岭南道之人,倒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连玉在江南道内,没有见过?这般成群的衣衫褴褛又面黄肌瘦的民众。 江南之地富庶,就是如今这样的世道,民众大?多生活得也还算安稳。 妇人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低泣道:「官兵上门收税,要糟践隔壁邻居家的姑娘,我儿心善上前阻拦,便被……被那官兵给杀了,那么长得一把刀,生生从我儿的肚子里穿了过?去。」 「当官的都是坏人!」小男孩叫道。 连玉没有问为什么不?报官,他?们的长官不?管吗,这种问题。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路走来,就没有见过?真正有效的社会秩序。 当街追杀,掳人买卖,恶霸横行乡里,山匪劫掠路人,小贼盗于?街市,大?恶小恶处处可见。 却唯独没有见过?官房衙门里的人出来主持公道。 当秩序和律令已经不?能保护人们,就会有更?多的人拿起武器来保护自己。 其实连玉本身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她一直在想办法变得更?强,在这个?世界更?容易更?好的活下去。 可是当人人都拿起武器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变成 了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 当手握钢刀的人,失去法度与道德的约束,心中的恶就会膨胀。 屠戮不?需要付出代价,掠夺不?需要付出代价,杀人变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被杀则变成了一件更?容易的事。 活着,反而是最难的。 「你们是哪里人?」连玉转了转手中那块野猪肉问道,肉的表面已经微焦,烤出来的油脂低落进火中,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妇人回?道:「我们是合浦县葵元村的。」 连玉:「你们都是?」 「嗯,都是。我们村子里只剩下这些人了。」那妇人点点头。 连玉继续问道:「你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腊月年关之时,整个?村子里的人跑出来,必是遇到了大?事。 「唉,我们大?家出来寻条活路。」坐在对面的一个?老?叟嘆息道,「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再不?走,我们村子的根都要断了。」 「听说江南那边的大?官好,地里的粮食也多,我们想过?去找条活路。」 这老?叟看着像是村子里有些威望的人,他?这一说话,带得周围几个?年轻点的汉子话也多了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道:「我们岭南人实在是太苦了。几年前皇上给我们这里派来一个?大?官,就是我们岭南最大?的官。那真是给我们送来了一个?阎罗王。」 「自从他?来了,我们的日子过?得是一日比一日难,上缴的赋税一年比一年多。」 「我们这里的土地本来就贫瘠,一年也产不?出多少粮食来,勉强餬口。靠着男人们去山里开採石头补贴一点。」 「这个?姓周的狗官来了以后,壮年的汉子都被征去服徭役。没有钱赚,还得自己带着干粮。」 「这徭役干的还是採石头的活计,就是这采的石头都归衙门了。」 「谁家要是缴纳不?上税,就去家里强行搜,一口粮都不?给留啊!徭役要是不?去,那更?是直接砍头。这哪里是父母官,简直是活阎王!」 连玉问道:「都这样久了,你们怎么 等到现在才离开?」 她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转了一圈,意思很明显,怎么等到就剩这么点儿人了才离开。 那老?叟回?道:「都说人离乡贱,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不?到万不?得已,哪里捨得走。总是盼着,什么时候皇上想起来,能给我们换个?大?官。总是还有个?盼头的。」 「如今是连盼头也没有了。」 「现在怎么了?」连玉疑问道。 老?叟:「皇上今年终于?给我们换了一个?大?官,把那活阎王送走了。」 连玉:「那不?是很好吗?」 老?叟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道:「大?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谁知道,这个?活阎王他?不?听调令,不?走。被新来的那个?大?官带着兵打跑了,现在跑到了我们合浦。」 「占领了合浦县城,四处搜罗粮食,抓壮丁充军,整合队伍要重新打回?池州去。」 「这不?是逼着大?家跟他?造反吗?跟着他?没有活路,不?跟着他?也没有活路,逼得大?家只能离乡跑了。」 连玉惊道:「合浦现在已经在他?手里了?」 老?叟点了点头,道:「这位小姐,看你们来的方向,再往前怕是打算去合浦的吧?老?朽劝你们还是绕个?路,不?要再进城内,怕是会有进无出。那狗官钱多,身边笼络了不?少强人。」 连玉点头,道:「多谢爷爷提醒,各位慢慢吃,我得回?去把合浦的情况跟哥哥说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老?叟道:「小姐不?要客气,是我们谢谢您才是。」 连玉把手中那块已经烤好的肉递给旁边的小男孩,道:「这块给你。」 然后,一抱拳,转身走了。 连玉回?来这边,在孟泽深旁边坐下,开口道:「表哥……」 「都听见了。」孟泽深打断了她的话,此时,他?手中那只最先开始烤的野鸡,已经完全?烤好。 外焦里嫩,鲜香扑鼻,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撒了一层调料。 孟泽深撕下来一条鸡腿,然后把剩下的整只鸡递给连玉,淡淡道:「吃吧,吃完再说。」 连玉接过?来,弯起眼睛开心道:「谢谢表哥。」 飞霜看看那只连玉咬在口中的烤鸡,又看看手中正在烤的这只,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被孟公子夺了第一投餵权…… 连玉吃东西?一向很快,孟泽深慢条斯理地将那条鸡腿吃完时,她的整只鸡已经解决完。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表哥,你知道岭南那个?姓周的大?官吗?」 孟泽深拿出一条绢帕,细细地擦着手指上沾的油脂,回?道:「知道,岭南节度使周颢。」 「他?调任岭南有五六年了,出身寒微,科举入仕,本来是个?没什么名声的小人物?,不?知走了谁的路子,越级提拔的岭南节度使。」 「具体品行如何,没听说过?,不?清楚。」 连玉疑问道:「他?都是一道节度使了,你怎么连品行如何都没听说过?,之前你们说到淮南节度使萧扶城,不?是挺了解的吗?都是节度使,怎么还厚此薄彼呢?」 「你这怎么用的词?以后多读点书?。」孟泽深皱眉道,「岭南跟淮南没法比,这周颢跟萧扶城更?没法比。」 连玉不?解道:「怎么就没法比了,人家不?是也做了好几年的节度使吗?」 孟泽深懒懒地瞟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淮南是大?周粮仓,整个?云京差不?多都是靠淮南供养。」 「萧扶城能主政淮南多年,算得上一方枭雄。除非萧扶城死了,不?然这淮南节度使就永远是他?,谁也取代不?了。」 「岭南位置偏僻,土地贫瘠,一半的土地都不?宜居,歷来都是罪囚流放之地。愿意来的官员本就不?多,所以才能轮到周颢这种没什么根基的小人物?手中。」 「若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周颢也是个?狠角色,岭南这块没什么油水的骨头,都被他?榨出油了。」 连玉接着问道:「他?现在拦在合浦,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第53章 我看上你的头了 孟泽深站起身来, 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回道:「不?入合浦,从外围绕过?去。」 外面的?天, 已没有?刚开始那样阴沉黑暗, 渐渐亮起来, 雨水却依然如瓢泼一般往下淌着。 整个苍鸿岭都是绿的,在暴雨之下,绿得更加清新空灵。 一阵阵狂风吹过?,树冠随风起起伏伏, 犹如绿色的波浪在山间汹涌澎湃。 连玉也站在窗前, 向外看着, 回身?从飞霜手中接过?一串已烤好的?野猪肉, 拿在手中,咬了一口, 过?多的?油脂从嘴角一路流到下颌, 眼见就要滴到衣服上?。 在最后一刻,孟泽深伸过?手来,用手中的?绢帕把那滴清油擦了去。 连玉咽下去口中的?肉, 跃跃欲试道:「我?们要不?要去把那姓周的?狗官杀了?」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孟泽深, 在等待他的?认同。 那眼睛水莹莹的?, 很亮,像夜晚天空中最亮的?星星一般闪着光,但那是杀戮的?光。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光, 孟泽深在朔北每一个战士的?眼睛里都见过?。 是被战场激发?出来的?血性?, 是被战场餵养出来的?狼性?。 这?样的?眼神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的?眼睛里,但连玉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孟泽深冷声叱道:「异想?天开。你以为杀一个周颢就能解决问题?」 连玉疑问道:「岭南这?些问题, 不?都是他搞出来的?吗?他死了,一切不?就解决了。」 孟泽深道:「那是你不?了解大周现在的?形势。因为部下杀主将取而代?之的?事情,被朝廷认可过?。导致各地杀主窃权的?事情比比皆是。」 「今日你杀了周颢,明日合浦还是那个合浦,不?会有?任何变化,不?过?是主将换一个人坐。」 「地方上?一旦形成了规模势力,不?管它多小,都不?会因为主将一人身?死而瓦解。他的?儿子,侄子,部下,会有?无数人等着接管这?一处势力。」 「合浦的?问题,只能通过?从外部破城,彻底摧毁来解决。」 「一个人的?生死,已经不?能改变大局。」 连玉讪讪道:「杀了没用,那就算了。」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似是小了一点,变成了一条条水做的?珠帘,挂在天上?,垂在地下,落地时?散落的?珠子迸溅开来,洒向四方。 这?雨一直下到黄昏。 黄昏,雨已停,西边的?山岭上?映出昏黄的?光,像是给绿色的?山岭镶了一道金色的?边,又像是山岭散发?出神圣的?佛光一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云已飘散,天光亮了起来。 本是黄昏,却成了一天之中最亮的?时?候。 大雨过?后的?空气中,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腥味,这?是新鲜的?味道。 黄昏过?后,就是漆黑的?夜晚。 大雨过?后,留下的?是松软的?土地,是随时?可能坍塌的?山路。 这?样的?夜晚无法赶路,他们只能在山神庙中住一晚,明日再出发?。 次日凌晨,几人辞别了庙中葵元村的?村民们,向着苍鸿岭深处行去。 连玉在走之前,从荷包里抓了一把碎银交给那老叟,嘱咐他们路上?买点吃的?。 大雨过?后的?苍鸿岭很安静,没有?人,只有?鸟。 伴着山间的?鸟鸣声,一路南下。 午后,已顺利出了苍鸿岭,路上?并未遇到其他行人。 在路边稍作休息,啃了点行李中带着的?干粮,六人上?马继续赶路。 为了绕开合浦县城,他们先改道向西,再往南去。 一路走来,难得遇到一处平原旷野之地,道路平缓。 连玉来了兴致,和飞霜一起跑起马来。 远远地将其他几人甩在了后面。 不?过?,她们的?运气似乎差了一点,转过?一道弯后,正好与一队士兵迎面遇上?。 士兵有?二?十多个,兵服穿得七零八落,看上?去非常不?正规。 这?些士兵的?中间还有?一群衣着单薄的?瘦弱汉子,样子跟她们在山神庙见过?的?村民们很像。 他们人多,本就不?宽的?一条乡间小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连玉和飞霜不?得不?急急拉停座下的?马儿。 她们停在了离前方的?士兵两丈远的?地方,站到路的?一边,想?将对?方让过?去。 然而,那群士兵们眼睛冒光地看着两人,嬉笑着围了上?来,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叫道:「爷看上?你们的?马了,快点交出来。」 一人道:「姑娘也鲜嫩,大爷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美人,就是年龄小了点。」 又一人接道:「小了更好,小的?更嫩,爷就喜欢小的?。头儿要不?要?」 「不?要的?话,就我?老朱先来。」 「你算哪根葱,老子先来,这?个红衣服的?归老子。」 「那蓝衣服的?归我?老朱。」 听着他们的?污言秽语,身?穿蓝衣的?飞霜紧紧地抿着嘴唇,手已经悄悄握上?了挂在马鞍旁的?短剑。 前面的?穿着红色衣服的?连玉,却露出了笑容。 她笑得很美,也很开心,眼睛在一圈士兵的?脸上?慢慢扫过?,最后停在了那个要马的?领头人脸上?,开口道:「我?也有?想?要的?东西呢,咱们来交换好不?好?」 那自称老朱的?嚷道:「换什么换,现在连人带马都是我?们的?。小丫头,快从马上?下来,别逼军爷动手,军爷们手劲大,捏断胳膊腿的?就不?好了。」 连玉继续一脸灿烂地笑着:「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各位军爷不?妨听一听。」 那领头人道:「你说。」 连玉笑得更灿烂了,温柔地说道:「我?看上?你们的?脑袋了,快点交出来。」 话落,驱马上?前,刀光一闪,那领头人的?脑袋已飞了出去,和身?体分了家。 众人大惊,只见她手中提着沾了鲜血的?刀坐在马上?,依然在笑,笑得很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你们看,是不?是一点都不?值钱。」 那自称老朱的?士兵握着手中的?刀抖了抖,高声道:「兄弟们,一起上?,不?信咱们还拿不?下这?两个臭丫头。」 二?十多个士兵举起刀,吆喝着杀了过?来。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两方短兵相?接,刀光相?见。 但连玉并未迎战,她给飞霜递了个眼神,两人齐齐拉紧缰绳,调转马头,一刀一剑砍倒堵在来路上?的?两个士兵,奔了出去。 那群匪兵见两人奔逃,瞬间士气大振,浩浩荡荡地举刀追了上?去。 不?过?,马腿必竟要比人腿快得多,眨眼的?工夫,双方中间已经拉开了十多丈的?距离。 连玉停了马,转过?身?来,拿起她的?弓,这?弓是漆黑的?,马也是漆黑的?,所以挂在马上?的?弓很少有?人能发?现。 她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矢,搭弦拉弓,射了出去。 一支箭飞了出去,接着又是一支,箭箭相?接。 箭囊是漆黑的?,箭也是漆黑的?。 漆黑的?箭钉在匪兵们的?咽喉,流出的?是鲜红的?血。 连玉的?箭术早已今非昔比,对?待这?样的?散兵,直接是一箭一命,箭到命丧。 转眼的?工夫,已经有?七八人倒了下去,匪兵们大惊,立刻转身?四散着逃跑。 连玉的?箭依然在发?,飞霜已驱着马追了上?去,一剑一命,收割的?非常利索。 转瞬间,二?十多个匪兵已全部丧命。 那群之前夹在匪兵之中的?村民,此?时?全部缩在路边,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 只有?一个年纪小点的?少年,歪着头悄悄地看着她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连玉和飞霜下了马,往前走过?来,那少年赶紧把头低了下去,缩进人群里。 飞霜像以前一样,开始一具尸首一具尸首地搜寻银钱,再拔出连玉的?箭收回,最后捡走他们的?佩刀。 而连玉已经走到这?群村民面前,笑着问道:「你们是哪里人?跟着这?些兵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 村民们抬起头看向她,看到她脸上?那熟悉的?笑容,又齐齐缩了回去。 她刚才砍那兵头的?脑袋时?,也是这?样的?笑容,笑得很灿烂,很温柔。 村民们担心着,她问完以后,是不?是就要砍他们的?脑袋了。 一阵无声的?沉默,却像是一阵无声的?抵抗。 连玉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刚刚杀过?人,身?上?热血沸腾,杀气犹在,整个人也比平时?更加易怒,更加暴躁。 她冷下脸来,提高了声音:「我?的?问题,谁能回答?」 那少年往四周瞟了瞟,见依然没有?人站出来回话。 村民们执拗地认为,谁回完话,谁就会被砍头,像刚才那个兵头一样人首分离。 最后那少年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打破了这?诡异的?让人窒息的?寂静。 他回道:「我?们……我?们是南沙村的?,是被他们抓来的?,到……到合浦县城去当兵。」 接着又解释道:「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们也不?想?跟着他们去的?。不?去就会被砍头。求求女侠饶了我?们吧。」 说着,人已经跪了下去。 本来就跪趴在地上?的?那些村民,磕着头叫唤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都是好人,没有?欺负过?人。」 连玉冷声道:「谁说要杀你们了?现在抓你们的?人已经死了,你们走吧。」 「谢谢女侠饶命。」 「谢谢菩萨饶命。」 地上?的?人唿啦啦站起来,一边嘴里道着谢,一边抬腿四散跑了。 那少年也站起来要跑,却被连玉抓住衣服,一把给扯了回来。 少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唇都开始哆嗦,求饶道:「女侠……」 「别女侠了。」连玉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两块碎银子塞到这?少年手中,道,「赏你的?。」 少年紧紧握住手中的?银子,开口道:「谢谢女侠赏赐,谢……」 连玉松了手,放开他,叱道:「闭上?嘴,赶快走,再废话,揍你。」 少年立刻闭紧了嘴巴,拔腿就跑。 连玉回身?,走向一具还没处理的?尸首,跟飞霜一起清理起来。 远处马蹄声哒哒而响,孟泽深等人从路的?转弯处,现出身?来,向着这?处奔来。 第54章 青铜令牌 孟泽深骑在那匹白色的玉照狮子骢上?, 当先而至。 他左右扫了两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连玉刚刚拔出一支箭,正用尸体身上的衣服擦去箭上?的血渍, 闻声转过脸来?, 回道:「遇到合浦出来抓壮丁的士兵了。」 「你就把人都杀了?」孟泽深的长眉微微拧起, 心下沉沉,忧虑这丫头有点过于嗜杀了。 连玉擦完手中那支箭,「叮」的一声插.入背后的箭囊内,抬脚把身前这具尸体「嘭」的一下踢进了旁边一个?大坑里, 愤愤然道:「他们动手要抢我?们的马, 还要欺负我?和飞霜。」 「那姓周的果然是个?十恶不赦的狗官, 手下的爪牙也都是恶犬。以后见一个?杀一个?, 见两个?杀一双。」 听了这话,孟泽深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 问?道:「有没有受伤?」 他并不愿意?看到连玉主动牵扯进两方势力的争斗之中, 有时候自以为的正义,最终的结果却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若是对?方的刀已?指向了自己,那就另当别论, 全杀了也不为过。 连玉轻哼道:「没有。就这样一群废物, 那新?来?的节度使竟然也没收拾干净, 还让他们占领了合浦。」 孟泽深道:「你对?新?的节度使期待过高了。」接着又道,「寒竹,下去帮忙,把尸体都扔进坑里埋了吧。」 刚赶到的寒竹和柏松, 双双跳下马去。 寒竹刚把一具尸体拖起来?扔进坑里, 连玉大叫着跑了过来?,「舔包, 还没舔包,你个?败家子。」 「舔包?」寒竹一头雾水地?看向她。 连玉表情一滞,改口道:「不是,你还没检查他身上?有没有银子,就扔下去了,你个?败家子。」 话毕,人已?经跳进了尸坑里,开?始在那具尸体上?摸索,最后从腰带内侧扣出了一吊铜板。 寒竹嗤道:「这点死人的钱,你也不放过。」 「这点死人的钱,够你吃好几个?大包子。」连玉哂道,「等哪天?没有饭吃,你就知道这点死人的钱有多珍贵了。」 寒竹道:「我?们朔北富有得很,我?跟着公?子永远也不会没有饭吃。」 「那你跟在后边,去搬我?搜查过的。」连玉从坑里跳出来?,又走向一具尸体,「我?跟你不一样,苦日子过多了,就缺这点死人的小钱钱。」 说?着,抬起头,喊道:「柏松,检查干净再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柏松应了一声,继续低头检查。 大约一刻钟后,所有的尸体已?经检查完毕,被抛进了坑里。 柏松把搜出来?的东西,用一块棉布帕子包着送到连玉面前。 连玉看了看,大多是铜钱,还有零星的几块碎银以及一块小银锭子,但里面有一个?很突兀的东西,一块青铜牌。 她伸手拿起那块青铜制的牌子看了看,问?道:「这个?哪里来?的?」 柏松回道:「从那个?无头尸的怀里搜到的。」 嗯,看来?是那个?兵头的东西。 连玉:「剩下的都归你,自己收着吧。」 「谢谢小姐。」柏松笑着躬了躬身体。 「弄点土,把他们埋了。」连玉吩咐道,眼睛还在研究手中那块青铜制的牌子。 那牌子的外形,看上?去是个?人脸的形状,但耳朵鼻子又特别大,大得很奇怪,背面刻着像是一种?纹路,又像是不认识的某种?文字。 表面很润滑,应该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使用的东西。 实在看不出个?名堂,遂拿着它走到孟泽深的马前,举起来?,问?道:「表哥,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看着有点像是什么令牌。」 孟泽深弯腰,将?那青铜牌子接过来?,前后看了看,沉声道:「这是南诏的东西。」 「南诏?」 这个?南诏,她知道一点,是大周的一个?属国,地?处大周南边,好像多是山林野地?,生活习俗与大周完全不同。 唉?他们现在就在大周最南边的岭南道,在这里出现南诏的东西,那是不是南诏离这里很近。 「嗯。」孟泽深应了一声,「这正面是南诏的源古尼神像,背面的纹路有点像他们的祭祀文。」 「这里离南诏很近吗?」连玉问?道。 孟泽深:「南诏与我?们要去的崖州相邻,离这里不算近,也不远。」 连玉惊道:「姓周的狗官与南诏有勾结?」 她是不信大周都快成一块烂肉了,南诏还能老老实实当小弟,除非南诏自己现在也是一块烂肉。 孟泽深道:「不一定,按这块青铜牌的工艺看,不应该是他们这种?小兵能接触到的。」 「哦,那可能是他杀人夺财的时候抢的。刚刚他们还想抢我?的马呢。」 孟泽深把青铜牌抛了回去,道:「先收着吧。应该是有南诏人在这边出现过。」 连玉接了牌子,顺手塞进了腰间的钱袋里,又问?道:「表哥知道南诏的情况吗?」 孟泽深沉思了片刻,回道:「我?一直在北地?,对?南诏知之甚少。只听说?,这一代的皇帝跟咱们大周的皇上?年龄差不多大,咱们大周只有一位九岁的太子,但这位南诏皇帝儿子众多,皇位之争上?内讧严重。」 连玉翻身上?马,坐在黑风怪的背上?,啧啧道:「这儿子生多生少,都很让人忧心呀。」 孟泽深嗤笑一声:「你这操心得有点多。」 这时,寒竹抱着一堆士兵们落下的佩刀走过来?,「哐当」扔在地?下,看着连玉质问?道:「你要的,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连玉:「怎么处理?包一包,捆一捆,绑在马背上?带着。」 寒竹惊道:「带着?你收破烂呢,什么都捡。」 连玉冷哼一声,道:「破烂?这些可是宝贝。」 「你不是朔北来?的吗?一刀在手,天?下我?有,这个?道理,你不知道?」 「朔北整天?跟北边的胡虏打仗,用什么,不用刀,用手?」 寒竹哂道:「跟我?们朔北的刀比,这些本来?就是破烂。」 连玉:「没有牛肉的时候,馒头一样充飢。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应该多吃点生活的苦。」 寒竹反驳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细皮嫩肉的,跟你有吃过苦似的。」 「我?长得好,那是我?天?生丽质。你羡慕也没用。」她白了寒竹一眼,接着道,「遇到表哥以前,我?就是过的很苦。别废话了,快收起来?。柏松把人都埋完了。」 「谁羡慕了,我?是男的,又不是女人。」他转头去望,端坐在马上?的孟泽深,唤道:「公?子?」 孟泽深瞟了一眼地?上?的刀,淡淡道:「听她的。」 寒竹瞬间丧了气,狠狠地?瞪了连玉一眼,老老实实抱起地?上?的刀,向自己的马走去。 一切收拾完毕,一行人再度起程,沿着这条乡间小路向前奔去。 一路上?已?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景象,一片破败荒凉之象。 乡村茅舍,断壁残垣,多处已?人烟绝迹,鲜少能见到房屋上?空出现裊裊炊烟。 直到傍晚,他们赶到一处小市镇。 算着路程,已?是出了合浦县,进入河州。 他们这一绕,接下来?就要穿过河州,再入池州,继续南下崖州。 这一处小市镇,虽看着不甚繁盛,却难得的还有一家挂着黄色酒旗的宿家在开?门迎客。 那酒旗虽然破旧,但此时看上?去却分外的醒目惹眼,又可爱至极。看得人心都热乎了起来?。 几人挥鞭拍马,向着那迎风招展的黄色酒旗奔驰而去。 不多时,众人入得院内,里面有一老叟迎了出来?,笑道:「几位贵人,吃饭还是住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连玉率先「嗞啦」一下从马上?滑了下去,急道:「住店,住店。」 那老叟道:「小店吃食粗陋,宿处也是茅屋,贵人们不要嫌弃。」 连玉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快,水在哪里?我?快渴死了。」 老叟热情道:「姑娘里边请,小老儿这就给姑娘泡茶。」 这一路走来?,邪门得连个?小水坑都没有,更别说?溪水河流,把她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哪里还能等得烧水泡茶。 她一把扯住前边带路的店家,叫道:「老伯,等不及了,水缸在哪里?麻烦指个?路。」 那老叟抬起手,向着东边一处茅草屋一指,道:「在厨房。」 那处茅草屋顶上?,正有一缕灰白色的炊烟飘飘摇摇升空而起。 连玉心中懊恼,暗骂自己一句「愚蠢」,水缸不就是在厨房吗,还能在什么地?方,看看屋顶上?的炊烟不就找到了,真是浪费时间。 她立时蹿了进去。 那水缸就摆在厨房的门口内,上?边盖一个?竹片制成的盖子,盖子上?放一个?湿漉漉的水瓢。 连玉一手抓水瓢,一手掀开?盖子,舀了一瓢清凌凌冰凉凉的水,就对?口咕噜噜灌了下去。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唉哟!哎哟!这小姑娘怎么能喝这么凉的水啊,现在是寒冬腊月,伤身体的哟。」 直到这一大瓢水喝光,她才终于舒畅了几分,把罩在脸上?的大水瓢拿下来?,向声音来?处看去。 却,只看到一个?宽广的胸.膛。 她慢慢抬起头,视线顺着胸膛往上?移动,好粗的脖子,好茂盛的鬍子,好黑的脸,好大一双牛眼。 水缸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身宽体胖、虬髯满面的大汉。 那大汉正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悄无声息,身上?散发?出一种?刀口舔血的气息。 第55章 山神庙的村民不老实 「哦哟, 小姑娘不要再喝了,屋里有热茶。这么喝,过几年长大了, 会受苦的哟。」一个头髮灰白的老妇人, 捧着?一笸箩蒸饼, 叨叨咕咕地从大汉身后转了出来。 接着?她将手中的蒸饼,往那?大汉手中一推,道:「大爷,你们的蒸饼好了。都是老婆子无用, 做事太慢, 还麻烦大爷亲自过来取。」 那?魁梧大汉从连玉身上收回目光, 接了蒸饼, 道:「无妨,两步路的事, 咱们跑江湖的, 没那?么娇贵。」 白髮妇人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堆积得更深了,嘆道:「日子越来越艰难, 也就你们这些江湖好汉, 还来照顾我的生意。不然, 我们老两口的日子,也要过不下去了。」 「阿婆说的哪里话?,是互相?照顾。要是没有这一处,咱们走一路, 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您忙着?, 我先回去了,弟兄们都还饿着?呢。」 白髮妇人继续在笑, 笑得比刚才更开心,更真诚,催促道:「都怪老婆子多嘴,大爷快去吧,可不能让壮士们饿着?。」 那?魁梧大汉端着?一笸箩蒸饼走了,走之前又?回头瞄了连玉一眼。 连玉却盯着?他手中冒着?热气的蒸饼,直咽口水。 等那?大汉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宽阔如山的背影,再看不见冒着?裊裊热气的饼子,连玉才收回目光。 一转脸,便与白髮妇人来了个四目相?接。 老妇人刚要开口,连玉却抢了先。 她舔了舔嘴唇,一脸单纯可怜地叫道:「阿婆,我也饿。」 「小姑娘是来吃饭,还是住店的?家?里大人呢?」老妇人笑眯眯问道。 「住店,大人在外?面。」她嘴里回着?话?,眼睛却不住地往灶上的大锅里瞅。 老妇人脚下移了两步,从门?洞里往外?看了看,转身回到灶前,用竹片夹子夹了一个蒸饼,道:「你们的饭,做出来还得有一会儿。这个饼是给我家?老头子留的,小姑娘先拿去吃吧。」 连玉从旁边的瓷盆里洗了手,接过那?看着?灰扑扑摸着?热乎乎的饼子,连连道谢。 从厨房出来,她一边咬着?蒸饼,一边踱步到孟泽身深旁边。 这处宿家?,虽然地方简陋,却很?宽敞。 一个大院子,院子的三面各建一排茅草屋,另一面是跟连玉差不多高的黄泥墙。 黄泥墙边就是马棚,寒竹几人正在马棚中栓马,卸行?李。 这一处,只有老叟老妪两个人守着?,客人一多,就忙不过来,大部分事情都需要自己动手。 孟泽深负手站在院子中间,看着?马棚的方向。 连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看的并不是寒竹几人,而是马棚的另一边,靠外?的地方,那?里停放着?五辆包装严实的大车。 大车前边,一排拴着?七匹高头大马。 七匹马,那?屋里坐着?吃蒸饼的就是七个壮士,七个跟刚才那?魁梧大汉一般模样的壮士,七个在江湖上刀口舔血的壮士。 连玉的眉头拧了拧,囫囵咽下口中的饼子,问道:「走镖的?」 孟泽深状似无意地把视线转向寒竹,回道:「不像,没有镖旗。这么多的东西?,镖局不会安排这么少的人跟镖。」 连玉的耳朵微不可见的抖了抖,听?觉外?散,向着?屋中悄悄探了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此时屋中,一张破旧的方桌前坐着?七个彪形大汉,正在大快朵颐。 其中连玉遇见的那?魁梧大汉,侧了侧身子往窗外?看了两眼,又?快速转回头来。 一个脸有刀疤的汉子叫道:「张老大,怎么样?与咱们的事有关?吗?」 张老大道:「应是无关?,估计是恰好遇上了。」 刀疤脸笑道:「我就说嘛,肯定没事。那?几个人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出门?,还带着?个孩子。你们就是大惊小怪,还什么带着?武器的。现?在这个世道,有点钱的,谁出门?不带上武器,沖沖门?面,扯扯虎皮。会不会用,都不一定。」 另一个文秀点的男人,低着?头,轻声道:「咱们这种生意,一万分的小心都不为过。老刀,你这样的想法?,早晚得出事。」 刀疤脸老刀冷哼道:「要都跟你个磨磨唧唧的假娘们一样,那?咱们兄弟全窝在家?里喝西?北吧,还出来赚什么钱。这个世道,就是谁有胆子,谁有钱。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老刀就是死也要做撑死的那?个,绝不当那?不男不女的窝囊废。」 文秀男人喝了口茶,淡淡道:「你这样子,估计很?难活到撑死的时候了。」 「你……」 看事态愈演愈烈,张老大赶紧出声阻拦,劝道:「都少说两句,咱们在外?面提着?脑袋跑生意,首先就要团结,其次就是万事小心为上。」 「兄弟们都低调些,不要惹事,咱们明日一早就赶紧走。」 「周扒皮都被赶到合浦去了,也不知道他守不守得住。若是守不住,咱们这就是最后一趟。以后还得再寻别的营生。」 「现?在越来越乱,营生不好找。大家?都收着?点,公?子小姐们脾气大,若是真起点摩擦,咱们就忍着?点,少起波澜,先保证这趟货顺利送到。」 文秀的男人爽快应道:「大哥教训的是,小弟自当多多忍让。」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瞟了刀疤脸一眼。 刀疤脸一脸不服气地呛道:「我老刀也能做到,绝不给兄弟们拖后腿。」 …… 连玉听?了他们这么一段对话?,松了心弦,又?愉快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饼子。 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只要没有妨碍就好。 既然这些人比他们还像怕起事端,那?她就放心了,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连玉伸手扯了扯孟泽深的衣袖,轻声道:「与咱们无关?。」 孟泽深听?了,转过脸来,垂眸看她。 她嘻嘻笑着?,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孟泽深回眸看了一眼背后的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时,店家?老叟拿着?一个鸡毛掸子从西?边的一间茅草屋中走出来,一脸笑呵呵,道:「两位贵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西?边这几间都是。东边那?些是屋里的几位大爷在住。」 孟泽深点了点头,道:「晚饭有什么,上什么就行?。多烧点热水,晚上洗漱用。」 老叟应了声,转身佝偻着?背去了厨房。 钟平几人卸完了行?李,开始往房间搬运。 寒竹抱着?个大包袱,向茅草屋走去,路过连玉旁边,见她已经吃上了,不平衡道:「你一点活不干,倒是吃得早。」 连玉撇撇嘴,回道:「怎么跟你表小姐说话?呢,没规没矩的。」 寒竹又?要嘲讽她,你算什么表小姐,可是,话?还没出口,又?被打?断了。 眨眼的工夫,连玉就变了一张脸,弯着?眼睛笑嘻嘻地,得瑟道:「我年纪小呀,我个子小呀,你竟然还想压榨童工。唉!简直是比那?黑心地主?还要黑心。」 寒竹又?被她气了一场,忿忿地往前走,不愿再理她,只恨自己嘴巴又?笨又?慢,说不过那?臭丫头。 他这闹着?情绪,又?走得快,一时没注意看路,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人是稳住了,手中的包袱却「哐啷」一下掉在地上。 包袱松开,里边的刀散了一地。 「老大……」一个粗旷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连玉看了一眼寒竹,又?转回头往吃饭的屋子看去。 只见一群七个汉子刚从屋中走出来,此时正静悄无声地盯着?寒竹脚下那?些刀。 刀疤脸的嘴巴卡在那?个「大」字上,都忘记阖回去。 七个人的脸部肌肉,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 整个院子一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连玉在心里无声地嘆了一口气,抬步走向寒竹,在他背上「啪唧」甩了一巴掌,叱道:「败家?子,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寒竹一听?这话?,直接炸了,吼道:「你不是败家?子?你捡的这些破烂,你倒是自己拿呀。你倒是张口就来,活都让别人干。」 「你等着?,我不当败家?子了。这些我都拿去自己卖了,钱都归我,你休想要一分。」说着?,气哼哼地弯腰,把地上的刀拢起来抱住,埋头就往屋里走。 「你给我放下,那?都是我捡的。」连玉在后边叫道。 「一路都是我背着?的,现?在归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次,你找公?子帮忙也没用。我生气了。」寒竹怒道。 两人一前一后,吵吵嚷嚷着?进了一间茅草屋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院子里,七个壮汉脸上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轻声说笑着?向东边的屋子走去,好像刚才那?一场误会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进了屋中,关?上房门?,几人面面相?觑,脸上并没有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张老大压低声音问道:「文澜,看清楚了吗?是不是周扒皮手下那?些士兵的佩刀?」 「是,错不了。」那?文秀男人回道。 张老大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那?文秀男人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觉得他们的话?是真的,刀是捡来的,没错。但人是不是他们杀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那?两个孩子的态度,应该是不清楚咱们与周扒皮的关?系。不然,这刀不会被带进院子里来。」 有人问道:「会不会是装的?」 文澜道:「刀掉了肯定是意外?,有目的的人不会这么蠢地暴露自己。若是因为暴露了,随机应变,演给咱们看的。那?也太精明了,这样厉害的人物看不上咱们的三瓜俩枣。再说,咱们干这一趟的钱,都不一定抵得上,院子中那?人身上那?套衣服。」 张老大认同道:「他们最好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但大家?不要放松警惕,随时注意情况。」 旁边的刀疤脸插话?道:「我觉得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直接了结了他们。」 「看他们的样子,身上浮财不少,咱们既能小发一笔,还省得提心弔胆。」 其他几人听?了这话?,也有两个低声支持。 他们的眼睛里忽明忽暗,闪烁着?贪婪的光。 张老大叱道:「老刀,收起你这想法?,咱们做的,虽然不是正道生意,却也不是土匪。你若真想发那?空手的财,就去投个寨子,不要跟着?我讨生活。我老张做不来这种无本的买卖。」 文澜接了话?,看着?刀疤脸,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要真想去送死,自己去,不要拉着?大家?一起。」 「人家?看不上咱们的三瓜俩枣,你倒是看上别人的金银了。」 「多长了两斤肉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要不是跟着?大哥,你那?颗空荡荡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刀疤脸把刀往前一横,喝道:「姓文的,你找死是不是?」 文澜嗤道:「找死的是你,不是我。不说别的,你们现?在往外?看看,那?个一直站在院子里的公?子,他的步子有多轻,每一步的距离分毫不差。我敢断定,他的功夫远高于咱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们刚才看见那?个穿蓝衣服的姑娘了吧。」 「那?姑娘腰间挂着?一把短剑,剑柄的光滑程度是你们手中刀柄的十倍。你们觉得她那?把剑会是个摆设?而且她那?满身的锋锐之气,估计是年纪小还不懂得收敛。就现?在,老刀你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还有那?个年纪最大的,一看就是护卫,富贵人家?的护卫难道会是吃闲饭的?你们要是能找到富贵人家?护卫的活计,会干这朝不保夕的营生?」 「剩下那?三个,看着?弱,也不会毫无自保之力。穿红衣服的,绝对不是个娇小姐。看他们的马,也是跑了一天了。真正的娇小姐能骑一天的马,还活蹦乱跳的,看着?比其他人都精神?她们一进院子,我就注意到,她骑的那?匹黑马最烈。就那?浑身的野性,就定然是个会功夫的。」 他说完,漫不经心地撇了刀疤脸一眼,道:「若是这样,刀兄还想去发笔浮财,把自己撑死。那?尽管去,不过提前通知文某一声,文某出去躲一躲,再多苟两年命。」 刀疤脸听?了这一通话?,心里虚了虚,脸上强笑道:「说笑呢,我老刀是正派人,哪里能干那?种事。」 张老大看那?几人都歇了心思,咳嗽一下,吩咐道:「都回去早点休息,今晚我值夜,盯着?对面的动静。你们也别睡的太死,警醒着?点。」 几人道了别,开门?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只剩下张老大和文澜两人,他做回桌边,试探着?问道:「这群人真有这么厉害?这么小的年纪,还能个顶个的是天才?」 文澜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笑道:「大哥,你别胡思乱想。有点道行?,应该是真的。其他都我瞎编的,不编得夸张一点,怎么能吓住老刀他们那?几个不知死活的。」 他接着?脸色一变,沉声道:「大哥,咱们下次不能再带这几个了。这样的心思一起来,早晚得出事。」 张老大垂着?头,嘆息道:「嗯。日子越来越难,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文澜看了看窗外?暗下来的夜色,轻笑道:「没有旧知府,还有新县官。这些狗官都一个样,等周扒皮不行?了,再去探探新节度使那?边的路子。咱们岭南道就没有来过不贪财的官。」 「也是,有钱的,谁会来这穷乡僻壤当官啊。咱们岭南的地皮都快给扒下三层土了。」 「云京的皇帝天天过着?神仙日子,哪里还管得上这里的死活。」 张老大看了看他,劝道:「你也早点睡吧,说多了也没用,不如好好休息一会儿。你呀,就是书读得太多了,想得多,心里压着?气。咱们老百姓,啥也不懂,蒙头过日子才是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文澜没有再吭声,躺在靠窗户的床上,睁着?眼睛看外?面升起的月亮,心道,难道读了那?么多年读错了? 可是读过的书,通过的理,都还不回去了。 人一旦清醒了,再痛苦,也很?难再煳涂回去。 这暗暗沉沉的日子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他的当空明月?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 话?说,另一边,连玉跟在寒竹后边进了屋子,「哐当」一下关?上了房门?。 寒竹一惊,大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连玉把手放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道:「哎呀,好寒竹,我跟你道歉,我刚才都是装的,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是最大度的。」 寒竹傲气地撇开头,轻轻哼了一声,明显没有那?么气了。 连玉拉着?他来到窗户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指着?那?七个壮汉道:「你刚才露了兵器,很?危险的。不打?消他们的疑虑,晚上说不定要起冲突。」 寒竹哼道:「有我家?公?子在,会怕他们。」 「当然不怕,有寒竹在我们也不怕他们。」连玉用手肘往后捣了一下寒竹的肋骨,道:「但是,我今晚不想睡在死人堆里。」 「他们现?在不想起冲突,你要是瞎得瑟,惹起事来。让我今晚睡不好觉,我就把你跟死人捆在一起。」 「切……」寒竹刚要开口嘲讽。 「你闭嘴,别打?扰我,不然,也把你跟死人捆在一起,还是已经发臭的那?种。」话?落,连玉的耳朵再次轻轻一颤,听?觉延展进东边那?群大汉的房间。 寒竹瑟缩一下,狠狠瞪了连玉一眼,还是讪讪地闭上了嘴。 不过,他觉得他没有输,因为连玉也闭上了嘴。 月色当空,寒风唿啸,这一夜,有人紧张,有人安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这家?茅蓬野店的屋顶时,新的一天,鲜活的一天,又?开始了。 两路人马都起得很?早,忙忙碌碌,急着?洗漱,急着?吃早饭,急着?准备路上吃的干粮和水。 整个院子,一时之间热闹得像个街市。 连玉就趁着?这样热火朝天的乱象,悄悄摸进了马棚,把手伸进了一辆大车里。 从里面抓了一把东西?,塞进自己的荷包中。 等她从马棚出来,与走进来的文澜迎面撞了个正着?。 连玉对着?他笑了笑,贊道:「先生,一身气度真好。」 悄悄将一双不干净的小手背到身后,摇头晃脑,装模做样,念叨着?:「我观先生,现?在有龙困浅滩之象。若能静守己心,他日一遇风云,便是腾云万里之时。」 文澜心下一震,开口道:「你……」 「不要说话?。贫道张连玉,师承龙虎山张天师。与先生有缘,便多说了一句。今日缘已尽,他日有缘,自会再相?见。」 然后摇头晃脑的,抬起步子走了。 文澜呆在那?里许久,都没有从那?些话?所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早饭过后,两方人马一前一后都整装出发了。 一个往南,一个往西?南。 这晚好像是万千日夜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 这一次相?遇,也仿佛是人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场萍水相?逢,在生命的长河中,未起任何波澜。 奔出数里路之后,孟泽深打?马靠近连玉旁边,问道:「早上,在马棚,你跟那?人在说什么?」 连玉嘿嘿笑了一声,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块石头, 伸到孟泽深面前,道:「我偷这东西?,差点被他发现?,忽悠他呢。」 孟泽深接过去,看了看,问道:「从哪里偷来的?」 连玉:「就是他们的大车上,那?五辆车装的都是这个。」 孟泽深看着?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连玉笑道:「铁矿石,对不对?」 孟泽深点了一点头。 连玉哂道:「看来葵元村那?些村民也不是很?老实啊,他们开採的根本不是普通石头,是朝廷严格管控的铁矿石。」 而此时,向着?西?南的那?条路上,文澜还在嘀嘀咕咕:「不是?大周真的有龙虎山吗?在哪里?看来我的书读的还是太少了。」 张老大叫道:「文澜,你一早上魂不守舍的,在念叨什么?」 「大哥,你说真的有龙虎山吗?」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张老大。 张老大挠挠头,回道:「有吧,天下这么大,那?么多山,有叫龙虎山的很?正常。」 文澜的眼睛忽然就亮起来了,笑道:「谢谢大哥。」 张老大,又?挠挠头,哈哈笑道:「咱们兄弟,说什么谢字。」 连玉一行?六人,奔出二十多里路后,进入一处山谷之中。 谷中草木茂密,道路蜿蜒,林深幽寂。 连玉笑道:「这里真是设埋伏的好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山匪在前边等着?,让咱们发一笔小财财。」 孟泽深,瞥了她一眼,轻叱道:「莫要张狂。」 寒竹则哼哼道:「财迷。」 连玉对着?寒竹,一顿挤眉弄眼,转头喊道:「飞霜, 我有急事,咱们先走一步。」 这急事,就是暗示她要找地方如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其他人自然没有跟上来。 等连玉如厕结束,从密林之中出来,还真听?到前边传来兵器相?击的声音。 第56章 救了个女色鬼 一听这?声音, 她禁不住开始热血沸腾,跟飞霜招唿一声:「前方有情况,咱们过去探探, 不行, 立马撤退。」 飞霜点头应道:「好。」 两人把马留在原地, 拿上武器,穿过密林,悄悄往前摸过去。 行过一段路,刀兵相接的铿锵之声, 愈来愈清晰, 前方林间已可见人影闪现。 她们两人更加谨慎起来, 躬身?隐藏于茂密的灌木丛后?, 小心往前移动。 潜行百步,激烈的刀枪械斗, 已完全现于目中?。 只见, 一架华贵的马车歪倒在路旁,后?边是满载箱笼的三辆大车。 那箱笼,看着应该是外出所带的行李, 不像是货物。 一群灰衣护卫围在马车外, 抵挡着另一方人马的进攻。 灰衣人明显是被劫掠的一方。 而进攻那方, 看似是山匪,却?处处透着古怪。 衣着乱七八糟像山匪,手中?兵刃却?又是统一制式。 明明应该抢夺大车上的财物,却?只一心攻击那架马车, 视财宝于无物。 最最怪异的是, 一群山匪,竟黑布蒙面, 还从未听过见过,如此见不得人的山匪。 虽然山匪也不是能见人的行当,但他们自己一向标榜英雄好汉,膨胀得很,正经是不会蒙面遮脸的。 连玉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悄声与飞霜嘀咕几句,接着两人分头行去。 连玉转到马车一侧,山匪的背后?。 飞霜移去队伍尾部,被护卫们分而拦截,散乱在外的斗争之处。 山匪一味前攻,背后?露出空门,连玉躲在树后?,对?着他们的背后?空门,放出冷箭。 利箭嗖嗖而来,箭至人亡。 连倒三人之后?,山匪们大惊,外围之人立刻转身?持刀回防。 这?些人个个有功夫在身?,远不是周颢手下?那些废物士兵可比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竟然配合有序,列阵回防,走位熟练而精准。 那种熟练程度,像是早已排练了上百次一般。 交错参差,各补空位,形成了一道有效的防御墙。 连玉的加入,牵制住了一部分山匪回身?防御,那些灰衣护卫的压力顿时减少许多,终于缓了一口?气。 飞霜则从外围分散的战斗处,悄悄接近,偷袭,一个个收割落单的山匪。 因着连玉的出现,吸引了大部分关注,她这?一处还没?被发现,依然在有序地悄悄进行。 然而,现在连玉的箭,只凭准头,已很难突破防护圈,射中?山匪。 她不得不改变策略,加重手上的力道,弓弦拉满,全力射出一箭。 这?支箭,力量是最开始的十倍,直接把一个抵挡的山匪连人带刀射飞出去,强力破开阵势,打乱他们的节奏。 紧接着快速连发三支轻箭,从破圈之处射入,刺中?两个山匪的要害,瞬间取命。 这?时,另有两个山匪已悄悄潜入连玉的身?后?,形成包围之势。 连玉虽已发现,但仍做出一无所觉的假象,继续执着放箭。 待等到左方一人举刀砍来的瞬间,她一个旋身?,已到了这?人的背后?,将?手中?的弓,套上这?人的脖颈,往后?一拉一拧。 鲜血喷出,山匪的咽喉已被割断。 做出这?动作的同时,连玉已抬起一只脚,踢在他手中?砍下?去的刀身?,轻轻带偏了那刀的方向,这?一刀便直接插入了右方山匪的腹中?。 接着把手中?的断喉山匪往前一推,那刀便扎的更深。两人倒地,腹部中?刀的山匪被断喉者?压在了下?面。 连玉并不停留,也不去管自己的弓,借势向前,抓起腹部中?刀者?掉落在地上的长刀,便杀了出去,迎上已围杀过来的数个山匪。 刚才被连玉一箭射飞出去的山匪,最后?摔在马车车壁上,缓缓滑了下?来,在昂贵豪华的车壁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战斗中?的灰衣护卫,以为他已气绝,并未再理会。 这?人却?拼着最后?一口?气,从怀中?摸出火摺子,点?燃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又点?燃了马车底部,接着身?子往马车下?一倒,不动了。 熊熊烈火瞬间席捲了整个马车,滚滚黑烟从车顶冒出,升入空中?。 此时,为了迴避,刻意放慢马速的几人,刚刚在路边遇到悠闲啃草的黑风怪,寒竹问道:「黑风怪,你家主人呢?」 黑风怪打了两个鼻哼,继续啃草。 「前方有浓烟,是不是出事了?」柏松惊叫道。 他仰着头,手指向一片绿色密林之上升起的浓浓黑烟。 那烟升腾得很快,乌黑,勐烈,又狰狞,绝不是扎营灶饭的小火堆能冒出的。 孟泽深抬头看了一眼,冷声道:「过去看看。」说完,已率先?驾马奔了出去。 钟平立刻跟上。 寒竹也放弃继续与黑风怪交涉,紧跟在柏松之后?,奔驰而去。 这?边,马车上的火势一起,灰衣护卫们大惊,一边往马车方向扑去,一边喊道:「小姐,快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连玉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锦衣环佩叮噹的姑娘从马车里滚了出来,咳嗽着爬起来,往前跑去。 还没?跑出几步,侧面便杀出三个山匪。 两匪挡住周围的灰衣护卫,一匪上前,扛起那粉衣姑娘就跑。 马蹄声已从林间传来,其中?一个山匪打了一声唿哨,众人立马齐齐向山林之中?撤去。 此时,所有人中?,只有连玉离那被扛走的姑娘最近,别人相救已是来不及。 她这?小短腿,直接跑,定然是追不上的。 她略一思索,于是快跑几步,跳跃而起,抓住一处树枝,用力一拽。 藉助树枝的弹力,把自己当作一块飞石向着那扛姑娘的山匪投去。 而事实上,现在的她却?更像是一支箭,一支以双脚为箭头,身?体为箭杆的箭。 这?支箭又快又准,射向扛姑娘山匪的后?背。 就在连玉的脚要踹到山匪后?背的一剎那,旁边一个山匪从侧面穿过来,举刀向着她砍了过去。 这?千钧一髮之际,横飞在空中?的她根本无力反抗,眼见着就要命丧刀下?。 远处众人心鼓雷动,惊得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然而,连玉在双脚触到山匪后?背之时,双膝弯曲,用力一蹬,把这?反向之力集中?到手中?的刀上,借力把刀往后?一送,人却?在这?个瞬间,松开刀柄往侧面一滚。 这?一滚,人竟然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粉色衣服的姑娘。 那背后?偷袭的山匪,已歪倒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把刀,后?背插着一柄剑,脑袋更是不知已滚落到了哪里去。 原来在连玉跳起来之时,远处的飞霜已全力向这?边跑来。 刚刚极致危险的那一瞬,她虽人不能到达,却?用尽全力把手中?的剑掷了出去。 那插在山匪背后?的剑,便是飞霜的剑。 而另一边,骑马赶到的孟泽深立刻将?手中?的摺扇「唰」一下?展开,向山匪抛去。 银面摺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从山匪脖子上绕了一个圈,又旋飞回来,落到孟泽深手中?。 摺扇依然银光闪闪,不见丝毫血迹,然山匪的头颅依然飞落三丈之外。 马儿?不停继续向前奔去,飞霜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跑去。 两人在山匪歪倒的地方停住,再往前是一处山坡,连玉就趴在山坡下?的草丛里,一身?红衣甚是醒目。 孟泽深,冷声问道:「还能动吗?」 他问话之时,飞霜已奔了下?去。 撤退的山匪,从远处望了望,发现对?方已有援军,再难成事,遂转身?彻底隐入林中?。 连玉抬起头来,看着他,嘻嘻笑道:「我没?事。」 「我……我……有事。」她的身?下?有一只纤细的玉手,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闷哼声,艰难地举了起来。 连玉盯着这?手看了看,又看了看,这?才感觉到身?下?竟是软乎乎的。 她说呢,怎么摔下?来一点?都不疼,原来下?边有个垫背的。 她蹭地一下?,从那人身?上跳了起来。 垂首,只见那伏倒的绿草丛里有一个摇摇晃晃的粉色身?影爬了起来。 这?时飞霜下?了山坡,来到连玉身?边,拉着她,边检查边问:「有没?有受伤?」 连玉在草地上来回跳了两下?,笑道:「没?有,我没?事。」 她看看飞霜,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飞霜松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没?有。」 旁边那刚爬起来的粉衣姑娘,满头珠翠都歪歪缠缠到了一起,她双手託了托头上歪倒的花冠,把脸露出来,鼓着嘴不满道:「我都说了,是我有事。」 「哈?」这?是什么态度,连玉很是不满。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你有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粉衣姑娘皱着两弯细眉,张嘴正要发飙,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山坡之上的孟泽深。 立时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上一副温柔似水、柔弱无依的姿态,轻轻福身?施了一礼,娇羞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哈?」这?是什么鬼?她拼死拼活救了个什么鬼东西?? 连玉不可置信地看看这?个沾了一脸黑灰,还故作娇羞的女人,又转过头去看了看那骑在马上,一身?光风霁月的孟泽深。 哦……她懂了。 这?个女人色心大起,看上姓孟的了。 果然是救了个鬼东西?,还是个女色鬼。 第57章 我爹淮南节度使 这?时, 一群灰衣护卫中混夹着一个青衣丫鬟跑了过来?。 一边往山坡下沖,一边喊道:「小姐,小姐, 你没事吧?」 粉衣姑娘提了提裙摆, 双手叉腰吼道:「看我这?样?, 像是没事的样子吗?还不快过来扶本小姐上?去。」 忽又意识到,上边还有个神仙模样的公子,遂干咳一声,又温柔笑道:「翠菊, 过来?扶我一下。」 等她扭捏着一副弱柳扶风之态, 走到山坡之上?, 才?发现?那公子早已消失不?见?。 连玉绕过那群灰衣护卫, 几步跃上?山坡,直接向那些躺在地上?的山匪尸首跑去, 嘴中还念叨着:「我倒要看看, 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需要蒙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飞霜紧跟其?后,路过那倒在坡上?的无头?尸, 抬手抽回自己的剑, 又继续跟上?。 两人走到最近一处的尸体旁, 连玉一把撕下那蒙在其?脸上?的黑布巾。 黑布巾下的一张脸,皮肤黝黑,眼窝深陷,嘴唇厚拙。 她左右端详了几遍, 疑惑道:「除了丑点?,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啊?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一张嘴。」 飞霜道:「再看看别的。」 连玉点?头?,嗯了一声。这?次直接跑向燃烧着的马车附近,那一处最密集,差不?多有七八具山匪尸体。 两人分工,快速将?这?些尸体面部的黑巾都扯了下来?。 这?一次,她们发现?了问?题。 这?些死去的山匪,虽然样?貌各不?相同,却有几处共同点?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皮肤黝黑,眼窝深陷,嘴唇又厚又饱满。 连玉蹲下身来?,在脚下这?具尸体上?摸索一阵,发现?没有,一个?铜板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接着又换了一具,继续摸索,还是什么都没有。 飞霜也走到旁边其?他的尸首旁,开始检查。 等两人把周围七八具尸体都检查一边后,眼神一触,便明白了,全部都没有东西,这?就更不?正常了。 连玉锁着眉头?,喃喃道:「这?是做任务的?要劫持那个?女色鬼?」 她转过头?,看向刚从山坡下面,摇摇晃晃走上?来?的女色鬼。 心中纳闷,女色鬼是什么身份?值得出?动这?么多人马来?掳劫。 拼着小命忙活一场,还没有战利品,属实让人很不?爽。 连玉转头?搜寻一圈,见?孟泽深正坐在马上?,拿着绢帕仔细地擦拭手中那柄银白摺扇,遂喊道:「表哥,你过来?看看,这?些人有问?题。」 孟泽深闻声,收起?摺扇,扔了绢帕,下马走过去。 一阵风过,那方月白色的绢帕乘着风,飘飘荡荡飞起?来?,时起?时落,在绿色的山林间,像一只灵动的白色蝴蝶。 粉衣姑娘的眼神随着白色蝴蝶,忽上?忽下地飘,胸腔内的一颗小心脏,也在随着白色蝴蝶,忽上?忽下地颤动。 许是这?山间的风儿通了灵,听见?了她的心声,将?这?一方绢帕摇摇晃晃地送了过来?。 送得又热情,又撩人,直接贴在了她的脸上?。 粉衣姑娘小心脏砰砰直跳,感觉这?风都是香的,素手轻抬,扯下这?方多情的绢帕,悄悄塞入了怀中。 心中暗嘆,离开云京果然是对的。 这?天下万里,何处没有美男,处处都有美男,而且比云京那群脂粉堆里的,美得更鲜活,更英武,比如眼前这?位。 「怎么了?」孟泽深行至跟前,问?道。 「这?些人长得好像有点?奇怪,而且他们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像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是普通山匪。」连玉手指着地上?一具尸体的脸说道。 她的声音故意提高了一些,保证让在往这?边走的粉衣姑娘能听得清清楚楚。 孟泽深垂眸看了看这?个?,又往旁边几具的脸上?看了看,道:「是有所不?同。」 「表哥,知道这?种?长相是哪里人吗?」连玉问?道。 孟泽深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不?知。」 那粉衣姑娘已走到众人面前,伸了脑袋,往前看去,「啊」的一声惊叫起?来?:「我知道,我认识,这?是南诏人。」 众人齐齐看向她。 连玉拧眉问?道:「你确定?」 那姑娘一昂头?,骄傲道:「当然确定,南诏的六皇子就在云京为质,我见?过很多次,就长得这?副丑样?子。」 她说完,见?众人盯着她并不?吭声,且那红衣服的臭丫头?还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便冷哼道:「信不?信随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仅南诏六皇子,我还见?过南诏使臣团,整个?使臣团的人都长这?个?熊样?。」 连玉冷冷一笑:「我们信不?信不?要紧,你自己信就行。你是不?是忘了,他们是来?劫你的。看来?南诏人跟你有仇。」 「怎么可能?不?过就是,有人想让我嫁给云京那个?南诏废物老六,我不?愿意,这?算什么仇。」那姑娘惊叫道。 「我罗绮云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怎么能嫁给那个?丑东西。永寿就是嫉妒我,想毁了我。」 连玉疑惑:「永寿又是谁?」 罗绮云嗤道:「就是永寿公主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连玉回了她一个?白眼,道:「我是不?知道你会这?么大胆,直唿公主名号。」 罗绮云道:「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叫了,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表哥。」连玉转头?看向孟泽深。 罗绮云立时收了锋芒,温柔似水道:「还未请教恩公的遵姓大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 「呛!」 寒光一闪,冷寒的剑尖抵在了罗绮云的胸口,把剩下的那些话?给压了回去。 那是飞霜的剑,不?过此时,握剑的人是连玉。 见?此情景,灰衣护卫们,登时紧张地持刀围了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连玉手中的剑又往前送了一寸,冷笑道:「你眼睛是不?是瞎了,看不?见?救你的人是我?还是你脑子有病,见?到好看的男人就转不?动,只会睁眼说瞎话?。」 旁边那青衣丫鬟,在心中悄悄赞嘆,姑娘真是好眼力?,我家小姐还真是见?到好看的男人就走动道了。 罗绮云被那剑迫得后退一步,惊道:「我喜欢好看的男人怎么了?这?天下谁不?喜欢好看的,你们不?过是虚伪,不?敢承认罢了。你敢说你不?喜欢好看的?」 连玉哼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跟我没关系,但你别认错了恩人,特别是这?个?恩人是我的时候,赶快把救命之恩报了。」 罗绮云大叫道:「你竟然携恩图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连玉道:「你竟然忘恩负义,我管你是谁!」 罗绮云道:「我爹可是岭南道节度使罗天雄。」 哟,还真是个?人物呢。 连玉脸不?红心不?跳,嗤道:「我爹还是淮南道节度使萧扶城呢。别废话?,报恩。」 罗绮云眼睛上?下打量一番,问?道:「真的?」 「如假包换。」连玉回答得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罗绮云道:「我外祖父是吏部尚书。」 …… 连玉正在考虑这?个?怎么编,才?能压制对方。 忽然孟泽深俯身靠过来?,嘴唇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萧夫人出?身世袭罔替蓉城侯府。」 连玉动了动有点?痒的耳朵,冷然道:「我外祖父是蓉城侯。」 看见?罗绮云的眼珠又转来?转去,她生气道:「没完了,是吧?还要比什么?我哥哥是淮南公子萧霁川,你比呀?」 罗绮云乱转的眼珠一滞,喃喃道:「你哥哥死了。」 「你哥哥才?死了,你们全家都死了。」连玉怒吼着,手中的剑狠狠地刺了出?去。 「锵」,孟泽深手中的摺扇一挥,击飞了连玉刺出?的剑。 短剑在空中打了几个?圈,插入三丈外的草地上?。 孟泽深另一只手抓住连玉的胳膊,呵斥道:「你怎么突然伤人?」 连玉怔了一怔,「哇」的一声扑进了孟泽深的怀中,大哭道:「她说我哥哥死了,她说我哥哥死了!」 她的哭声很大,很悲伤,整片山林忽然都寂静下来?,只剩下她的哭声。 那悲伤的情绪从哭声里蔓延出?来?,侵染了场中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好像都跟着她一起?难过起?来?,包括刚才?被她那一剑,吓得跌倒在地的罗绮云。 罗绮云呆呆地看着把脸埋在孟泽深怀中的连玉,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可比的了,我连哥哥都没有。」 这?转眼的工夫,孟泽深身上?的衣袍已被连玉的泪水洇湿一大片。 他嘆了一口气,抬手拍拍连玉的后背,劝道:「好了,别哭了,这?位姑娘已经道歉了。」 连玉根本不?听劝,反而往里拱了拱,把脸埋得更深了,混着哭声闷哼道:「她说我哥哥死了,她说我哥哥死了。」 见?她不?听劝说,孟泽深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想把她从怀中拉出?来?。试了两次,因着她抱得太紧,根本拉不?动。 孟泽深无奈道:「你清醒一下,萧霁川本来?就已经死了,这?位姑娘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都欺负我。」连玉还在哭。 孟泽深抬头?,发现?全场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俩看。 他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垂首看了看,还在哭得无法自已的连玉,遂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穿过腿弯,俯身把人抱了起?来?,抬步走进了身后的密林之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第58章 玉面银枪少将军 待到?林深幽寂之处, 他把连玉从怀中放下来,连唤几声,连玉依旧还是在忘情地哭, 不作任何应答。 孟泽深狠下心, 用力捏住她?的后颈, 硬是把人从怀中撕了出来。 只是,眼前的连玉双目赤红,眼神呆滞,仿佛灵魂已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再不见往日的灵动。 他双手握住连玉的肩, 晃了晃, 喊道:「连玉, 醒一醒,你醒醒!」 连玉没有醒, 反而?是双眼一闭, 软软地倒了下去,陷入昏迷之中。 幸得孟泽深正扶着她?,在她?倒下去的瞬间?, 把人接住, 又揽回了怀中。 他拍了拍连玉的脸, 唤道:「连玉,醒醒,连玉……」 见还是没有反应,正欲把人再次抱起来, 然而?连玉在这时, 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直接从他怀中跳了出去, 惊道:「你在干什么??」 「应该我问你,你刚才?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连玉不解道,转身看看周围一片绿茫茫,不见人影,「这是哪里?其他人呢?」 孟泽深道:「你一听见萧霁川死了,就疯了一样要杀人,又一直哭个没完。我倒是想问问,你跟萧霁川是什么?关系?你姓萧?是萧扶城的女儿?」 连玉一脸茫然道:「啊?我刚才?哭了?」 孟泽深指了指衣袍上那一片湿濡,沉声道:「你的眼泪。你自?己不记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连玉揉揉脸,果然沾了一手的泪水。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我可能是犯病了。」 孟泽深疑问道:「犯病?」 「嗯,我有意病,犯病的时候会?意识脱离,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也不知道。」连玉双手捂住眼睛,嘀咕道。 其实,这个病是她?前世得的,小时候经常犯病,等?到?长大,自?己的生活条件变好?,能买得起联盟最高科研所研制出的精神药物,靠药物压制再没有犯过病。 没想到?,这个病竟然也跟真一起穿越过来了。 孟泽深半信半疑:「真的?你不是又在骗人?」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表哥。」连玉叫道。 孟泽深沉声道:「那你说说,你跟萧霁川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听到?他死了,就被刺.激得发病。」 「啊?不知道啊,我又不认识他。」连玉疑惑,发病这事还需要刺.激吗?她?上辈子发病的时候,都是直接就发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刺.激啊,有时候甚至是睡着觉都会?病发。 不过,不管这具身体?跟萧霁川有没有关系,那都是不能承认的。 一承认,朔北那个爹不就黄了吗,眼前好?不容易抱上的金大腿,也要完。 孟泽深盯着她?的眼睛,提醒道:「你刚才?说,你爹是淮南节度使萧扶城。」 「唉?」连玉无语道,「表哥,我那不是忽悠她?的么?。你跟我说的,淮南道比岭南道厉害,萧扶城比岭南节度使厉害。」 「她?爹都是岭南节度使了,我怎么?能输,并且我也只知道淮南节度使萧扶城的名字啊,想吹别的地方,也吹不上来。」 「哎,你爹叫什么?名字,你跟我说说。要不,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吹我爹是朔北节度使。给你爹当女儿,怎么?样?毕竟姑父也是父,好?像也没差多少。」 「你没事了?」孟泽深把她?打量一圈。 「没事了,我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连玉说,「你是不是忘了,还是你告诉我,萧夫人出身蓉城侯府。」 「我若是萧扶城的女儿,我能连自?己的外祖父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蓉城侯是谁?」 「在剑南道。」孟泽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以后你会?知道的。既然没事,就回去吧。」 话毕,人已开始转身往回走?去。 连玉也抬步跟了上去,心下暗忖,难道原身真是萧家人? 就算是真的,现在也不能承认,不能回淮南。 她?可是还记得在会?仙楼听到?的,萧霁川死得有多惨。 她?若是萧霁川的妹妹,应该是一同死在长江上的,不知怎么?被冲到?了浦水江中。 萧霁川的死,涉及到?淮南萧家内部的争权夺利。 她?若是现在一无所知的跑去认亲,那就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躺着任人宰割,甚至还不知道那刀会?从哪里来,那剁下来的刀会?有几把。 目前看来,是谁的女儿,都比是萧扶城的女儿更?安全。 然而?,前面?步履轻松稳健的孟泽深,并没有信连玉的一顿鬼扯,心中也有了另外的打算。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密林,就遇见了等?在林边的飞霜和罗绮云。 「阿玉,你怎么?样了?」 「你没事吧?」 两人着急得一齐喊出了口。 连玉笑道:「没事。」 罗绮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嘆道:「幸亏你没事。她?说,你若是有事,就要杀了我。你们都好?暴力哦。」她?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飞霜。 飞霜白了她?一眼,冷哼道:「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救你。」 罗绮云的眼珠一转,屈膝施了一礼,柔声道:「绮云见过兰台公子,今日见得公子之龙章凤姿,真是远胜传说。」 兰台公子? 连玉和飞霜都一脸迷惑地看向孟泽深,又看向罗绮云。 「我家公子才?……」寒竹正向这边走?来,喊道。 「寒竹。」孟泽深眼神凉凉地警告他一眼,寒竹乖乖地将嘴闭上了。 他清咳一声,回道:「罗姑娘谬赞了,不必如此多礼。」 ? 这是哪一出?她?竟然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孟泽深垂首看向连玉,道:「收拾一下,继续赶路。」 连玉欢快地答道:「好?的,表哥。」转身,伸手一推罗绮云,「听见了吗?快点报恩,我要赶路。」 「哎,这恩要怎么?报?我又不能嫁给你。」罗绮云叉腰道,「要不,我嫁给你表哥吧?」 「你是不是有病?」连玉叱道,「你不仅有病,还痴心妄想。」 罗绮云在心里嘀咕,有病的好?像是你吧,刚刚还发病了,不过有疯病的人一般都觉得是别人有病,这个她?可以理解。 「那你倒是说,要我怎么?报恩?」罗绮云忿忿道。 连玉:「情债肉……不对,是人情债钱偿,给钱。」 罗绮云:「给多少?」 连玉:「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 罗绮云:「我的命可贵着呢,价值千金。」 连玉:「那就一千金。」 罗绮云震惊道:「我没有这么?多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有多少给多少,剩下的先欠着,以后再还。」连玉抬眼将她?身上的珠宝首饰扫了一遍,「你身上这些是真的吧?」 罗绮云挺了挺胸,骄傲道:「当然是真的,我罗绮云从来不戴假货。」 「那很好?,都摘下来,给我抵债。」连玉把手伸到?了她?面?前。 「你……你们淮南那么?有钱,你还这么?贪财。」罗绮云跺了跺脚,开始拆身上的首饰,回头喊道,「翠菊,过来帮忙。」 连玉拿着这些金银首饰,心情愉快道:「你爹英雄一世,你还想忘恩负义呢。」 「唉?我爹在外边这么?风光的吗?谣言果然不可信。」罗绮云身上的首饰已经除尽,她?抖了抖衣服,感觉身体?都轻松了不少,歪过头,压低声音,「我爹虽然叫罗天雄,其实他不太英雄。」 「还是你命好?,你爹不但人厉害,长得也好?。二十年前,一身白衣骑马过长街的萧郎,不知引动多少云京小姑娘的芳心,我姑姑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可惜你……」 哦,不能提她?哥,提了要发疯的。罗绮云改口道:「你表哥也是风流人物,哪里像我那些表哥一个个脑满肠肥,留恋花丛,净是些废物。」 「你觉得,我嫁给你表哥,给你做表嫂怎么?样?」她?的语气和蔼可亲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连玉。 连玉掂了掂手中的首饰,笑道:「给他做第十九房小妾?前边已经有十八个了,而?且个个都比你美?,你好?像没有什么?竞争力啊。」 「你胡说。」罗绮云皱眉道,「大家都知道,兰台公子还没有娶妻,连订亲都没有。」 连玉点点头,道:「是没有娶妻啊,只纳了一院子的小妾。」 罗绮云嘆了口气,垂头丧气道:「没想到?天下的乌鸦真是一般黑。跟你爹长得一样好?看,竟然也跟你爹一样花心。」 「你说什么??」连玉问道。 罗绮云一惊,想到?,不能说她?们家不好?,说了可能又要疯,立马改口道:「我说,看来你表哥不太适合我。没事,天下美?男千千万万,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 「我还没见过朔北的孟二公子呢,听说他比兰台公子更?好?看。」 「等?到?了池州,让我爹爹修书?一封给孟节帅,送我去朔北联姻也不错。」 连玉假笑道:「那祝你好?运。」 心道,这人脑子确实有问题,除了男人什么?也装不下。 岭南这地方,对朔北来说连一个铜板的联姻价值都没有。 山高水远的,打起仗来,是能支援粮草还是兵马?最多帮着吆喝两声。 更?何况她?爹罗天雄的这个节度使,能不能坐稳两年还不一定。 连玉打了个唿哨,黑风怪撒着欢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飞霜的坐骑。 两人翻身上马走?了。 罗绮云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道:「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连玉拉停马儿,拧眉道:「什么?你怎么?办?」 「那群人再回来了,我怎么?办?我们一起走?吧?」罗绮云道。 连玉:「不行。」 罗绮云的脑子终于?聪明了一次:「我出钱,你不是喜欢钱吗?我给你钱,你们跟我一起走?,保护我。」 连玉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哼道:「你不是没有钱了吗?」 「现在没有,等?到?了池州,见到?我爹爹,就有了。」罗绮云抓住连玉的衣摆急道。 「出多少?」 「五千两。」罗绮云伸出一只,张开五个手指头保证,「只要到?了池州,一个铜板都不会?少的,我爹有钱。」 连玉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可以。让你的人把这些尸体?先埋了。」 罗绮云松了一口气,把拽着连玉衣摆的手收了回来。 连玉将手中那些金银珠宝交给飞霜,自?己骑马走?到?孟泽深旁边,把护送罗绮云的事情说了一下。 孟泽深点头同意。 过了这一段路,后边都是官道。罗家车队,与他们的路线本就是一样的,顺道护送一下,举手之劳而?已。 连玉压低声音问道:「表哥,兰台公子是谁?」 孟泽深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真正的表哥,沈兰台。」 「啊?什么?叫我真正的表哥?我的表哥只有你一个。」连玉撅嘴不满。 孟泽深见了,哼笑道:「沈兰台,蓉城侯府这一代子弟中最出色的人物,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蓉城侯。」 「芝兰玉树,清俊风流,一桿银枪尽得沈家真传。据说,现在沈家除了老侯爷,已无人是其对手。十四岁入战场,银枪横扫吐蕃诸部,威震西南。人称玉面?银枪少将军。」 「怎么?样?这个表哥好?不好??是不是你喜欢的?」 连玉嘻嘻笑道:「是有点厉害。不过我心里的表哥只有你一个,你就是这天下最好?的表哥,那沈兰台什么?的,都得往后排。」 「你为什么?要冒充沈兰台?」 孟泽深气道:「为了配合你。是谁说自?己的爹是萧扶城的?」 连玉神神秘秘地凑近,低声说道:「我现在觉得萧扶城这个爹不好?用,你看萧霁川都被人杀了,冒充他女儿,我会?不会?也被人误杀呀?等?咱们赚了这五千两,就不再用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吧。」 孟泽深皱眉道:「什么?五千两?」 额,竟然说漏嘴,她?真是越来越不谨慎了。 连玉懊恼地硬着头皮,嘟囔道:「就是罗绮云的护送费。我们也不能白保护她?一路,是吧?表哥。」 孟泽深点头道:「说得有道理,分?我一半,两千五。」 「唉?表哥……」连玉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行?」孟泽深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威胁。 「行。」连玉咬着牙根嗯哼道。 一张小脸却?已经皱成了一个白面?包子,心中恨恨,到?嘴的肉竟然又要吐出来一半,糟心。 第59章 我想得美呀 三日后, 池州城,清风楼。 二楼,一处靠窗的雅室中, 坐着一位青衣公子和一个红衣小姑娘。 小姑娘头上梳了无数的小辫子, 辫中夹着红丝带, 又坠了数个做工精巧的小小银铃铛,随着她起身转头,铃铛便发出?一阵清泠泠悦耳动听的声音。 雅室中的桌上,密密叠叠, 摆了七八样点心。 青衣公子在慢条斯理地沏茶, 小姑娘一颗一颗吃着点心。 她也不挑嘴, 每个碟子吃一块, 轮完一遍之?后,又从第一个碟子开?始吃。 对面的公子把?沏好?的茶推过来, 她便喝一杯茶, 再接着吃。 小小的一个人儿,那肚子却?仿佛是个无底洞一般,对面的公子似习以为常, 并未阻拦。 这二人, 正是已抵达池州的连玉和孟泽深。 连玉手中捏着一块碧虾水晶糕, 嘀咕道:「罗绮云怎么还没?来?她不会想赖帐吧?」 说完,把?水晶糕一把?塞入口中,又站起身来,趴在窗口的栏杆处向外张望:「岭南四处民?不聊生, 这府城池州之?地倒是繁华。」 「集了一道之?地的供养, 自然繁华。」孟泽深啜了一口杯中茶,淡淡道。 「表哥, 朔州城比之?这里如何??」连玉歪过头来看着他。 「繁华盛之?,风貌不同。朔北民?风尚武。」他掀起眼皮,瞟了连玉一眼,「可能比较适合你。」 连玉笑嘻嘻地从栏杆处扑了回来,急道:「那咱们从崖州回来,直接回朔州?」 「不回。」孟泽深放下手中的杯子,淡然一笑,「带你去见一位故人。」 「嗯?去哪里,见谁?」连玉一脸好?奇。 「等见了,自然就知道了。无需多问。」他看了一眼已经空盘了的水晶糕,问道,「要不要再加一份?」 「不了。」连玉摇摇头,又追问道,「我现在就想知道,快点告诉我嘛。」 孟泽深只是轻轻摇了一下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一下,不再吭声?,垂首继续摆弄那些沏茶的器具。 他好?像总是有很多的耐心,摆弄侍奉这些风雅之?物。 「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连玉哼哼着不满道。 「担心被?卖了,你还要跟着我?」他依然垂着头,声?音听上去低沉了两分,「还不赶快跑,我可没?拦着。」 「嘿嘿,这么好?的表哥,世间独一无二,我才不捨得走呢。」连玉谄媚道,「我这么聪明伶俐又可爱,表哥怎么可能捨得卖。我要一辈子都?跟着表哥。」 孟泽深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而是清清淡淡地「哼」了一声?。 又过了一刻钟,连玉等罗绮云,等得实在心烦,从腰间的荷包里一顿乱摸,摸到一块坚硬的,有稜有角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之?前从壮汉车队里偷来的那块铁矿石。 她把?铁矿石放在桌上,用手指戳着,细细磋磨研究着玩。 那一块棕色的小石头,被?她戳得在桌子上打着转,发出?嗞啦啦的声?音。 两根如玉般的修长手指忽然伸过来,从她指下捏走了这块小石头。 孟泽深拿至眼前,仔细端详一阵,又拿出?一只空茶杯,把?它放进杯中,浇入茶水,淡绿色的清茶渐渐没?过棕色小石。 待完全浸过,復又拿出?来,用绢帕擦了擦,端详片刻,开?口道:「品质很高。」 连玉拿起刚才盛放水晶糕的空盘子放在两人之?间,用两色糕点摆了两条路线,指着其中一条,问道:「他们走向是西南,那这些铁矿石是运送到哪里去的?」 「而且听他们的谈话,这可不是一时一趟的事,应该已经挺久了,说不好?,四五年的时间都?有。」 「这么大宗的铁矿石,还做得这么隐蔽,是用来炼兵器,屯兵之?用吧?」 孟泽深把?小石头放回桌上,沉思片刻,开?口道:「西南方向有一处码头,往西可通剑南,往南过黔中边界,再入江南。这条水路激流湍涌,非常危险,行往船只甚少。不过,做这种下道的买卖,选这条路也有可能。那铁矿石的去处,就很难推测,沿途转陆运以后,去到哪里都?有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不入水道,走陆地,绕山而过入南诏。」 连玉疑惑道:「南诏?」 「嗯。」孟泽深说,「西南的云峰山脉是大周与南诏的一道屏障,山路奇险,难以通行,故此处既无城池也无守军。自古就有一些胆大的商人会从此处越境,淘换两地奇珍之?物。」 「也不排除这些人熟悉地形,能把?如此重量的铁矿石运往南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连玉盯着桌上那棕色的小石头看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手伸进腰间的荷包中又掏了掏,然后「叮」的一声?将一块青铜令牌抛在了桌上。 那令牌在桌上跳了两跳,躺在了棕色小石头的旁边。 她用手指点点青铜令牌,又点点棕色铁矿石,说道:「这个,这个,再加上劫持罗绮云那些人,南诏也太?活跃了吧?岭南道都?快成他们家后花园了。」 「假若周颢跟南诏有勾结,卖铁矿石给他们,这样?好?像就都?讲得通了。罗天雄断了他的财路,他请南诏人掳劫罗绮云,用来威胁罗天雄。」 「也有可能是南诏自己有了二心,弃了周颢,拿罗绮云威胁罗天雄继续跟他们合作。」 「唉,看来罗天雄是个女儿奴啊!不然这么多人都?觉得罗绮云价值非凡?」 「希望我爹爹也是个疼我爱我,愿意一辈子保护我的深度女儿奴爹爹。」她说着,还双手合十,向天拜了拜,一 脸嚮往的样?子。 孟泽深:「你想得有点多。」 「怎么?想想还不行了?梦想总是要有的,说不定?就实现了呢。」连玉说,「罗绮云还梦想嫁和朔北的孟二公子联姻呢。」 孟泽深咳了一下,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叱道:「不要乱说。」 连玉挤眉弄眼一阵,笑道:「好?,我不乱说。不过,你看你又不能娶亲,我以后也不想嫁人,不如我们一起週游天下吧。钱你来出?,遇到打不过的人你来打。我陪着你,看遍天下美景。」 孟泽深冷然一笑,道:「你这么多余,为什么还要带着你?」 连玉哈哈笑道:「因为我想得美呀!」 「咚咚」雅室的门被?敲响了两下,门外传来罗绮云的声?音:「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来也让我听听。」 闻声?,连玉立即伸手将桌子上的棕色铁矿石和青铜令牌摸走,收回荷包之?中。 孟泽深瞥了一眼她的动作,见东西已经收好?,才开?口道:「请进。」 罗绮云推门,一阵香风扑鼻而来,迫得连玉直接打了两个喷嚏,孟泽深开?了摺扇挡在鼻间。 罗绮云在连玉身旁的座位兀自坐了下来,头上朵朵鲜艷至极的花朵,便轻而易举地落入连玉的视线之?中。 她揉了揉鼻子,又打一个喷嚏,不满地哼哼道:「你这是弄的什么花?也太?熏人了。」 「你是害怕哪个美男多看你一眼吗?还要臭气开?道。」 罗绮云双手扶了扶头上的花冠,笑道:「你知道什么,这可是赤水族的族花九重香蕙,带着可以招桃花。」 「你确定?,不是你被?人骗了?」连玉嫌弃道。 罗奇云哼道:「怎么可能?我可是节度使的女儿,现在整个岭南道的小姐,数我最?尊贵,她们怎么敢骗我。」 连玉伸手指指坐在对面的孟泽深,道:「你看看他,你再考虑考虑,到底是招桃花还是赶桃花。」 「你是不是刚来就觊觎别家小姐的未婚夫,被?人家报復了?」 罗绮云看向对面,见孟泽深一直拿摺扇半遮面,疑惑问道:「真的有这么难闻吗?」 孟泽深清了清嗓子,道:「嗯,还好?。你们聊,我出?去一趟,看看有什么新鲜果盘。」 话毕,人已起身出?门而去。 连玉讥讽道:「你真是,没?有脑子,难道连鼻子也没?有吗?快点把?钱交出?了,然后带着这东西走。没?看见我表哥都?被?你熏走了。」 「我不!」罗绮云鼓囊着腮,一脸的不服气。 连玉大惊:「什么?你想赖帐?你是不是想尝尝我拳头的滋味。」 「谁要赖帐了,我罗绮云行得正,坐得端,有得是钱,会赖你那三银二两。」她鼻子一皱,冷哼道,「抠死你算了。」 「你不抠,倒是先把?钱拿出?来啊。」连玉手指敲桌,冷冷盯着她,威胁意味十足。 那意思简直就是,再不交钱,就要敲你的脑袋。 「急什么,等一等,先让我把?这糟心的东西取下来。」她转头朝门口唤道,「翠菊,进来。」 那个叫翠菊的丫鬟,打开?门缓缓走进来,听着是让取下花冠,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赶快手脚麻利地取了下来,问道:「小姐,那这花冠?」 「扔了,扔了。」罗绮云愤愤道,「等我回去再收拾姓叶的小蹄子。」 翠菊抱着花冠,连连应是,心满意足地走了。 跟着这样?一位小姐,真是太?不容易。她蠢,自己还不能表现的有脑子,真是人生多艰,这沟不艰,那坡艰,总有能让你体会艰难的地方。 连玉继续敲桌子:「钱呢?」 罗绮云抬手放松了两下自己的脖子,撇嘴道:「你下辈子真适合做催命鬼,这阳间谁想欠你一柱香的命都?难。」 连玉:「我要是有幸能得此高位,第一个就来催你的命。」 罗绮云从座位上拿起一个木盒子,「啪」的拍在桌子上,哼道:「你数数,五千两。还能缺了你的。」 连玉拿起木盒,又看了一眼那座椅,刚才差点被?熏晕了,竟然没?有注意到她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这木盒。 她打开?盒子,点了点,五千两的银票正好?,然后把?银票往怀中一揣,催促道:「你可以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第60章 他勾引我 罗绮云拿起桌上一块糕点吃着, 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才刚来?,就赶我走,你真是眼里只有钱, 没一点义气。」 连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手指捏着杯壁, 打量罗绮云:「吃这么多,这顿你请。」 「额……」罗绮云勐一用力,将口中?那块梅酱糰子咽下去,抬手比划一下, 气道?, 「我就吃了两块, 两块……算多?」 「对, 非常多。」连玉说,「从?我的手里拿走一根鸡毛都不行, 何况你还吃了两块, 你应该感?到?很荣幸,所以这顿你请。」 「不是?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罗绮云一脸茫然纠结, 又抓不到?重点。 「那你走!」 「不!我请就我请, 又没?几个钱。」罗绮云把想不通的地方直接抛于脑后, 不再理会。 连玉脸上忽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柔声问道?:「你爹怎么突然调到?岭南来?了,原来?那个节度使周颢犯了什么错,你知道?吗?说给我听听。」 「哦, 这个啊, 你竟然不知道??这在云京官场上又不是什么秘密,在后宅当然也不是秘密。」罗绮云顿了顿, 不解道?,「你为什么不知道??皇上给你爹下旨调兵了啊。」 连玉抬手摸了摸鼻翼,笑道?:「我随表哥离开淮南很长时间?了,对淮南那边的消息知之甚少。调兵又是怎么回事?」 罗绮云淡淡道?:「这样啊,你表哥真好,还带你四?处游玩。」 「不过你爹给拒了,你们淮南的兵马不会过来?了。」 岭南道?出了什么大事?都到?了需要从?外调兵的程度? 要说周颢有起兵造反的意图,也不太像啊! 若是周颢真有这样的打算,也不至于被罗天雄轻而易举赶出池州。 岭南大地十三州,他最后只能据守一个小小的合浦县城。 且他的行事作风,反而更像是乍而得?到?权势,一心?捞钱的架势。 对付这样一个货色,还需要从?其他地方调兵吗?连玉对于这调兵一事,很是不解。 她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又迫切地看着罗绮云,仿佛在说,你快说呀,你快说呀,我都等不及了。 这样的态度,一下就取悦到?了罗绮云,好像终于在连玉面前占据了上风。 她挺直嵴背,微微抬起下颌,摆开架势,傲然道?:「这事还得?从?南诏说起,听说这一年南诏国内争权夺利,闹得?很厉害。具体闹成什么样,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崖州刺史夸张得?厉害,不停上书皇上,要求向崖州派遣五千兵马,驻守崖州。」 「据说,朝中?批覆了,由节度使周颢调动五千兵马驻守崖州。结果,一段时间?之后,崖州刺史依旧在上书求兵马。」 「他还挺执着的,一封不成,又一封,连上十一封奏章。」 「然后呢?」连玉适时鼓励一下。 罗绮云板起脸来?,哼道?:「朝中?被他烦透了,就派了人过来?调查。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能想到?吗?整个岭南的兵马已经十不存一,全是空名,这些年的军饷全部进了姓周的那个狗官的口袋里。」 「然后朝廷调了我爹过来?,又从?黔中?道?借兵三千。」 「但没?想到?,岭南道?的兵虽被他整没?了,他自己的府兵倒是训练得?强劲,我爹带的三千人马竟没?能拿下,让他跑到?了合浦去。」 连玉心?下一震,周颢的获罪原因竟不是私采盗卖铁矿。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但不管是调查的人员,还是后来?执掌岭南的罗天雄,都没?有提岭南铁矿的事情。 这些人定然也都早已盯上了这块肥肉。 她又问道?:「你爹就这样放任姓周的继续在合浦?」 罗绮云撇撇嘴,冷声道?:「怎么可能,我不是说了吗?皇上发了调兵令。你们淮南拒了。但还有好几路藩镇兵马已经接令发兵了。」 「只是来?的基本上都是北地的兵马,路途远了些,路上要耽搁些时日。」 「等各路兵马一到?,周狗贼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一拈就死,何须现在费心?思。」 连玉替她斟了一杯茶,递过去,不解道?:「岭南如今这般风起云涌,你为什么离开云京,千里迢迢跑来??」 罗绮云幽幽地嘆了一口气,丧气道?:「我是不得?不来?。我在云京得?罪了永寿公主?,再不跑路,就真的要被嫁给那个丑八怪南诏老六了。」 「而且南诏有异动,那都是崖州刺史林德本瞎猜的,他吆喝了大半年,南诏还不是老老实实,崖州也平平安安的。」 「再说了,等各路兵马一到?,岭南驻军充足,南诏动乱再大也波及不到?岭南来?。」 「我以后就留在岭南,做岭南道?大小姐,不再回云京受那些无端的冤枉气。」 一直听她提得?罪了永寿公主?,连玉好奇道?:「你是怎么得?罪公主?的?得?罪的结果不是降罪,怎么反而是嫁人?」 罗绮云的脸瞬间?扭曲狰狞起来?,「扑哧」一声捏碎了手中?的一块糕点,糕点的碎渣扑簌簌落了下来?,飞洒在她的衣裙上,她也毫无所?觉,忿忿不平道?:「这都要怪她的男宠薛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男宠?」连玉惊讶,这宫闱秘事,有点劲爆啊! 她眼睛闪闪发亮,立马变身吃瓜群众,一脸期待地看着罗绮云,像是一直嗷嗷待哺的猹。 罗绮云瞥了她一眼,哼哼道?:「大惊小怪,永寿公主?有一个后院的男宠,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们淮南消息这么闭塞吗?」 「对对,我们淮南穷乡避壤,消息闭塞,还没?什么见识。罗姐姐快点讲,让我感?受感?受云京的风云。」连玉催促道?,「你跟公主?的男宠……给公主?带绿帽子了?」 「怎么可能?」罗绮云叫道?,「永寿在云京横行霸道?,谁敢动她的男宠。」 接着她又气弱道?:「我不是也喜欢美男吗?本来?薛情中?进士的时候,我还想来?个榜下捉婿的。我爹也答应了,只是他出手晚了,被永寿捷足先登,收进了公主?府的后院。」 她又嘆了一口气:「不过先下手了也没?用,只要是被公主?看上了,就是已经成亲生子,也是逃不掉的。」 「我就是有一次宴会,忍不住偷偷瞧了薛情两眼。谁让那薛情长得?实在是好看,我又是个贪图美色的,就一时没?忍住。」 「我就偷偷地瞄了一眼,结果被薛情发现了,他竟然竟然对着我笑,他……他勾引我。他笑得?特?别好看,如月夜下的皎皎银辉,眼睛亮亮的,里面好像有钩子,我的魂一下就被他勾走了。人呆愣在原地,被永寿抓了个正着。」 连玉瞪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惊讶道?:「比我表哥还好看?」 「没?有兰台公子好看,但是你表哥又不会那样笑。」 「啊?哪儿样笑?」连玉茫然又好奇。 罗绮云喝了口茶,压了压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又别别扭扭地羞涩道?:「就是那种勾人的笑,像话?本里化了形的男狐狸精一般。」 连玉疑惑道?:「他不是中?了进士吗?入了公主?的后院,还能做官吗?」 「还做什么官呀。」罗绮云说,「朝堂上那些老头子骂他还来?不及,如何能容得?了,他这般伤风败俗之人,就是学子们都骂他堕了读书人的风骨。」 「他以后便是,跟官老爷们后院的小妾一般,过的是争风吃醋,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日子。等公主?厌弃了,也只能老死在公主?府的后院。哪里还有什么仕途可走。」 连玉的眉头皱起来?,问道?:「那他是自愿跟着公主?的?寒窗苦读数十年,难道?能够心?甘情愿做一个女人的男宠,就算这个女人是公主?,也说不过去。」 罗绮云道?:「只要永寿看上的,哪儿还允得?他愿不愿意。别说他只是出身普通的诗书之家,就是云京城里的勛贵,自家子弟若是被她看上了,除非是有传家之责的世子,其他也是护不住的。」 「皇上爱重公主?,胜过太子殿下百倍。」 连玉嘆息道?:「这个薛情好惨。」 罗绮云眼神古怪地看连玉一眼,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连玉看着她,手指又开始一下一下地敲桌子。 罗绮云垂眸,捏着茶杯,淡淡道?:「其实,他也没?那么可怜。」 ? 「他凭藉自己的姿容,一有机会就勾引别的女人,后宫嫔妃,高官夫人,高门小姐。入了他迷潭的女人,没?有一个得?了好结果。」 「公主?宠着他,遭殃的便是别人。」 「我就是贪图美色多看了一眼,没?有入心?入情。又跑路的快,才能好好的。」 「其实,在我走之前,宫里的安嫔娘娘刚因为他,三尺白绫悬樑自尽了。」 连玉听得?头有点大,心?有点烦,呵呵,冷笑两声:「你们云京还真是一个好人也没?有,玩得?又花又野。」 心?道?,也难怪泱泱天下,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各路英豪独据一方,不愿听朝廷号令也是有道?理的。 哪个英雄人物,愿意听一窝臭虫瞎哔哔。 堂堂进士,竟是被逼成了如此模样。 一国公主?,腐烂至极。 「砰」的一声,连玉将手中?茶杯磕在桌子上,茶杯应声而碎,裂了八半,躺仰在桌面上,悽惨又丑陋。 她站起身来?,也不看罗绮云一眼,直直往外走去,轻声哼道?:「罗大小姐,山高水长,日后有缘,再会了。」 门已开,人已消失在门口。 「唉……」罗绮云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把追问的话?咽了下去,低声呢喃道?,「不是你要听的么,怎么还生气了。奇奇怪怪的。」 第61章 九王叔 连玉从楼梯上下来, 一眼便看见坐在一楼窗口的孟泽深。 这个时点,清风楼中?的宾客并不多,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大堂之中?。 孟泽深一人独坐在窗口, 身前的酸枝木桌上摆着一瓶一杯, 瓶是?瘦身瓶, 杯是?细脚杯。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的半边身上,给他侧面勾勒出一道明暗的光影。 连玉逆着光线走来,眼中是他隐在明亮光线下暗淡的侧容, 鼻樑很?高很?挺拔, 微垂的睫毛很?长, 像一把?小扇遮了那琉璃般的眼珠。 他的唇抿着, 表情很?淡,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就这样?坐着,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整个大堂, 整个清风楼, 已经离他远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他在凡尘坐, 人已在青山。 连玉悄悄地放轻了脚步,轻了又轻,像猫一般无声?地靠近,再靠近。 近了, 近了, 近到人已在眼前?。她伸出一只手,不, 是?一根手指,轻轻地沿着鼻樑处那?条金黄的光线慢慢滑下去,指腹下是?温润的触感。 孟泽深转过?头来,微微扬起下颌,看着她。 连玉的眼睛里又是?一种他看不懂地迷惘与恍惚。 她看着他,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那?根刚刚从他鼻樑上滑过?的细嫩的手指,还悬在他的脸侧,没有收回?。 孟泽深的眉睫微垂,盯着那?根手指看了一会儿,眼神?闪了闪,抬手捏住了那?根手指的指腹,而后将自己修剪的干净整洁的指甲立起来,在那?柔软白皙的指腹上,用力一掐。 「嗷———」 连玉嗷呜一嗓子,警醒过?来,眼眶里都浸了泪花,愤愤道:「干什么?」 「清醒了?」孟泽深淡淡道,「刚才在想什么?」 桌上飘来清冽的酒香,连玉的眼珠转了过?去:「你在喝酒?」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喝酒,她转过?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这距离有些近了,能感受到对方鼻间唿出的热气。 孟泽深不适地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两人之间地距离。 连玉闻到了他鼻唇之中?逸散出来的酒气,淡淡的,温热的,又是?一种很?亲切的清冽香味,比桌子上的味道好闻,是?一种让她感觉踏实的味道,但是?她好像又粗心地忽视了这种不知?从何处来的踏实。 孟泽深的眼神?依旧如平日?一般清凌凌的,脸色还是?那?种玉质的冷白,没有一点酒后或淡或浓的浮红。 桌上只有一只瓶,一只杯,杯中?还剩浅浅的一口酒。 杯是?再普通不过?的白瓷杯,杯中?的酒乍一看是?无色的,再看又有似有若无的一点青。 连玉伸手拿起旁边那?细长的瘦身瓶,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放下!」孟泽深勐然沉声?呵斥道。 连玉又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呢,她紧咽两口,然后拿着酒瓶凌空倒置了片刻,呆呆地,有些没反应过?来:「真?的只有两口啊?」 「你都喝光了,还凶我。」她瘪着嘴,闷闷道,心中?很?不服气。 「小孩子,贪什么酒吃。」孟泽深的声?音冷冷的,他又召唤道,「小二,过?来结帐。」 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一听便是?罗绮云的声?音。 「你还没有走啊?唉,兰……」罗绮云惊喜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连玉打断了,她抢道:「唉?你来的正?好,这一桌也算你的。小二,去找这位罗小姐结帐。」 「怎么又是?我的?」罗绮云不满道。 「请我表哥喝过?酒,够你在姑娘圈里吹一年。」连玉瞎忽悠。 「是?吗?好像有道理哦。」她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翠菊,道,「去把?帐结了。」 等她转回?头时,窗边已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 翠菊哀怨地摸出了钱袋子,作为一个抠门的小丫头,帮散财童子管理钱袋子,真?是?一件让人难过?又伤心的事情。 两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行人如织,热闹依旧,权力的交叠并未给这座城带来太大的影响。 连玉一路上都抿着嘴,脸色沉沉,精神?懒懒。 孟泽深问道:「怎么?还在为那?两口酒生气?」 连玉抬头瞥了他一眼,闷声?道:「不是?。」 「那?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在楼上,听了一口袋的糟心事,烦心得很?。」连玉说,「你觉得南诏会打过?来吗?」 其实南诏打过?来,好像也不太关她的事。她一个异界而来的灵魂,对于?大周,也没有多少归属感。 但心底这奇奇怪怪的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纠结又理不透。 「不知?道。」孟泽深回?道,「分而合,合而分,亲而战,战而亲,都是?被自然大道推着往前?走而已,非一人一力所能改变的,顺其自然就好。」 「若是?深陷其中?呢?也是?坐而等死吗?」连玉问。 「从心而择,无愧己身。」 「你见过?永寿公主吗?」连玉忽而转了话题。 这次孟泽深没有接着答,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们已经走到客栈,久到连玉以为他不会回?答,他却又开了口:「见过?。小时候随母亲在云京的时候,见过?一次。」 连玉:「小时候?是?多小?」 「九岁。」孟泽深的情绪有一点低落,似是?不想过?多的讨论这个事,这个人。 连玉便也不再问。 总之,看上去不是?一段愉快的经歷。 行至客栈的厢房门口,孟泽深蓦地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摊开在连玉面前?:「拿来。」 「什么?」连玉一头雾水。 「两千五。」孟泽深淡淡道,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暗沉,反而带着一丝愉悦的气息。 连玉的脸却彻底垮了下去,哼哼道:「我保管不也是?一样?的吗?表哥如此不信我。」 他浅笑一声?,道:「这种事,我还是?想自己来。倒是?你人太小,小儿持金过?市,易惹灾祸,不如表哥替你保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哼!」连玉从怀中?摸出那?一沓银票,数出一半,拍在眼前?的大手上。 而后,推开厢房的木门进了屋,「啪」的一声?又把?房门甩上,刚才两人之间短暂的脉脉温情,荡然无存。 他们并没有在池州继续逗留,第二日?一早,便出发向着崖州奔去。 两地之间并不太远,中?间隔了一座山,一条江。 山不太高,江也不太宽。行起路来自然顺畅许多,两日?的时间,轻松可以抵达崖州。 找人的事情,比想像的容易了很?多。 孟泽深一封拜帖,敲开了刺史林德本的大门。连玉也见到了,这个罗绮云口中?执着于?给皇帝递奏章的林大人。 她本以为爱写奏章的,应会是?有几分儒生气,又有点年纪的人。 没想到,林德本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一双虎目,满面虬髯的健硕汉子。 一身官服穿在身上,分外的不和谐。这样?的人,原本是?应该穿铠甲,执长枪的。 孟泽深说明来意之后,他倏而变得热情起来,起身亲自引着两人往府衙后院走去。 穿过?宽阔又简陋的后院,从角门出,入了一处巷弄。 沿着深巷往里走,拐过?一道弯,现出一扇黑漆斑驳的小木门。 林德本在木门上哪个锈迹斑斑的铁环敲了敲。小门打开,握着门边,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头髮苍白的老者。 或者也不能称之为老者,他身形消瘦,头髮苍白,但是?嵴背还是?直的,很?直,像一桿枪,一桿还存着锐气的枪。 人是?灰败的,眼神?却又是?清的。他淡淡地看着门外的人,无惊无忧,无喜无怒,像一潭无波无澜的水,幽深又静谧。 林德本自顾自地迈了进去,笑道:「李大人,他门是?受人之託,来寻你的。」 「不要叫我大人」那?老者说,「他们受的是?谁的托?」 李承基退后两步,将林德本让进去,自己转身往院中?行去。 孟泽深和连玉,也跟着走进了院子。 连玉悄悄抓住了孟泽深的衣袖,她的手心里都是?汗,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身上也跟着有点软,说不上来有没有失望,但是?这一刻她就是?想抓紧孟泽深,抓住一点什么与这个世界的联繫。 她不是?这位李大人的小女儿,刚才他看向她的眼神?清冷又陌生,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她到底是?谁?她的亲人在哪里? 孟泽深垂眸看了看被抓住的衣袖,又看了一眼连玉,见她的额头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遂扯下连玉那?只手,从怀中?摸出一方绢帕塞进了她的手中?。 抬手对李承基施礼,道:「在下姓孟名泽深,受舅父陶西云所託,来探望李大人。舅父远在朔北,甚是?担忧李大人身体安康,特让在下为大人带了护身养气的药物。」 李承基倏地转过?身来,问道:「你说谁?陶西云?」 「正?是?。」 「他现在可还好?」李承基问道。 孟泽深:「舅父除了不良于?行,其他都好。」 李承基嘆息一声?:「那?便好。」他整个人好像突然松弛了下来,背嵴也不再挺直的似一桿枪。 迎着林德本和孟泽深进了屋子。 这一处,屋子不大,院子也不大。 连玉没有跟着进屋,她就站在院子里,移了脚步靠在墙角,抬头仰望着院墙上方的青天?。 浓浓的灰色云朵漫过?天?空,遮住了温暖的日?光。 天?沉沉闷闷的,心也沉沉闷闷的。 一缕悠悠绵绵的檀香,从身后的屋子飘散出来。 连玉转身看去,屋子里昏沉灰暗,有三个星点红光在昏暗中?闪闪烁烁。 她移步到窗前?近处,往里窥探,斑驳的旧木桌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上插三支线香,那?三个猩红闪烁的点,便是?燃烧着的线香,香已燃了大半。 靠近了,屋中?的味道浓重许多,似是?经常燃香的缘故。 香炉前?方有一条长案,那?案上摆放的是?灵牌。连玉仔细辨认着灵牌上的字,一个一个,是?李大人.妻儿的牌位。 忽然,小院的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衣差服的男人迈着大步急匆匆奔了进来。 入了院中?,就开始喊:「林大人,林大人。」声?音和他的步子一样?急促。 林德本已从屋中?迎了出来。 那?黑衣服的差役一见到林德本,便急道:「大人,小风回?来了,带了南诏的消息,要见您,很?急。」 林德本回?身对着跟出来的李承基,行了一礼,跟着那?差役匆匆而去。 孟泽深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院子里,鼻尖已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连玉,也跟着告辞,带着连玉出了小小的木门。 两人并排行在狭窄的小巷中?,孟泽深开口问道:「怎么不进屋?」 连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看见灵牌了,李大人家人的灵牌。」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两人无声?地走在长长的小巷中?。 南诏? 连玉忽然意识到,刚才那?差役口中?说的是?南诏的消息。 她看了看旁边这一堵高墙,府衙的高墙,停住了脚步,耳朵轻轻一颤,听觉如丝线般延展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孟泽深的视线在她轻轻颤动过?的耳朵上,似有若无地扫过?,跟着停下了脚步。 「你先?回?去吧,我……」 「听到了?」孟泽深问。 「嗯?」连玉一惊,看向他,「你……你知?道?」 孟泽深淡淡道:「继续听。」 连玉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静心仔细去听。 一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客栈后院的八角亭中?,连玉舔着一个月中?嫦娥的糖人。 孟泽深的手中?也捏着一只,是?后羿射日?,画工精细,惟妙惟肖。 后羿拉满弯弓,箭指苍穹,甚是?英武。 他没有吃,拿在手中?转着圈,侧转眸子,看向舔得正?欢的连玉:「现在可以说了吗?」 连玉砸砸嘴里的糖汁,说出的话也黏黏煳煳,带着糖汁的粘稠:「南诏易主了?」 「易主?」孟泽深重复一遍,「知?道是?哪个王子上位吗?」 连玉嘴角扯出一抹笑,手指在自己的脖颈处轻轻划了一道:「王子们的头颅都搬家了,上不了位了。」 「是?谁?」 连玉看了看手中?的糖人,月亮已被吃光,只剩下一个光光的嫦娥在上边,没有了月亮,这就不再是?月宫中?的嫦娥,不再是?偷吃灵药飞升天?上的嫦娥。 她从孟泽深手中?抽出后羿,把?两只糖人摆在一起,笑道:「还是?这样?好,两个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 「你知?道南诏九王叔吗?好像叫杨庭易。现在的国主是?他。」连玉道。 孟泽深:「南诏国主最小的弟弟,年龄和他儿子差不多大。」 连玉将手中?的嫦娥和后羿叠在一起,两个糖人瞬间黏融起来,再也分不开。 她张开嘴咬了一口,用力扯下一块,嘴角拉出一条长长的棕黄色的糖丝。 糖丝在摇摇欲坠之际,又被她伸出的舌头,三两下捲入了口中?。 「据他们说,这个九王叔杨庭易伪装身体不适,养病多年,在深山之中?训练了大批人马,于?一个月前?,王子们争斗最激烈的时候,围了都城。」 「王室人员已经被屠戮殆尽,朝中?官员被清算者无数。整整清理了一个月,才彻底打开都城的城门。」 「那?个叫小风的,才找到机会,带着消息回?来。现在南诏已经掌控在杨庭易手中?。」 连玉忽然往前?凑了凑,道:「你知?道他把?兵藏在哪里的吗?就是?云峰山脉的南麓。」 「我猜想,周颢的铁矿石就是?卖给了他,用于?武装他的军队。」 孟泽深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出声?。 连玉也不再说话,开始认真?吃起手中?的糖人。 南诏易主,林德本应是?要立刻写奏章送往云京的。 从杨庭易此举看,以后南诏还是?不是?归属于?大周,都很?难说。 大周自己都到处漏风了,哪里还能把?手伸向南诏,南诏不往大周伸手就不错了。 依着目前?的形势来看,杨庭易应是?要先?稳定南诏国内局势。 等局势稳定,北地调过?来的兵马早已抵达,崖州之地还是?有平安日?子可过?的。 过?了两日?,孟泽深带着连玉和钟平,将陶西云准备的药物,送到了李承基住处。 说来,李承基能到如今还好好活着,多亏了林德本。 大太监田真?把?他弄到这里来,是?让他死的。但林德本虽是?个武将出身,却一直仰慕李大人的风骨。 自人到了崖州之后,便被林德本安排在了府衙后的小院中?,没有经受开荒种地,入山野深林找寻吃食的苦。 甚至他路途之上受到的磋磨,经过?大半年的将养,也早已恢復。 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街上热热闹闹,已满是?新年将至的氛围。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情绪,疯跑欢笑的小孩子们手中?也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 连玉从路边摊子上买了一个狐狸头的面具戴在脸上,也被这种欢乐的氛围感染,笑着问道:「表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孟泽深抬手敲了敲她脸上那?个白狐面具,回?道:「先?不走了,今年在这里过?年。」 现在出发,新年可能就要在路上过?了。左右已经无什么要紧之事,不如在此处把?这个年过?完。 离家之后,虽然每一个新年都是?在异乡过?的,但他也更愿意选择在热闹的地方。 看看人间烟火,纵使不入其中?,也有一分愉快。 第62章 是不是小孩子 时光容易, 指间飞逝。 家家廊檐下挂上红灯笼,户户房门上贴好红对联,欢乐的气氛已洋溢到顶点, 这便是已到了除夕日。 这些时日, 连玉闲来无事?, 不是和飞霜一起蹲在林德本的校场看练兵,就是带着柏松往李承基的小院里钻。 那校场并不大,其实大了也用不上,林德本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兵。 崖州现有驻军五百人, 其中有战斗力的不足四百。 不过?林德本练得很用心很起劲, 看上去比穿着官服在府衙处理政务时, 精神多了。 许是兵源太少?, 练得不过?瘾,自从知道连玉和飞霜会?功夫, 就经常把?这两个来校场看热闹的小丫头也叫上场练一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连玉很喜欢这里, 拼搏的、喊杀的、刀剑的声音,热血激.情的澎湃,会?勾起她身体里滚烫翻涌的血液, 那是上辈子经了一场场炮火的洗礼, 留下的渗透骨髓的血气。 让人无法忘记, 又?无比怀念的豪情壮志与意气风发。 除此之外,她还经常想起那间昏暗的,燃着三炷檀香的屋子,和那个白?发苍苍的李大人。 遥遥天地间只剩一人的孤寂, 让她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情感。 这种?情感催使?着她, 往那间清冷的小院里去。 一盆花,一株草, 两把?竹椅,一个袖笼,又?或者一只烧鸡,一坛清酒,三两茶饼,一支糖人。 她每来一趟,都要带一点有用或者无用的东西,短短几日便把?一方冷冷清清的小院塞得热热闹闹。 李承基也从冷冷淡淡默然无声,到忍无可忍,吹鬍子瞪眼嫌弃她粗俗。 孟泽深见了之后,也是满眼的嫌弃,劝她:「不会?买,就别买了。」 不过?连玉又?哪里是听劝的主,依旧乐此不疲。 除夕这天,她本想把?李老头拉到客栈来一起庆祝新年,不过?碍着李大人要替家人守丧,不可行宴饮之乐,只得作罢。 暮色渐黑,华灯初上。 客栈中的旅客并不多,掌柜很是热情地将他们?住的这处院子好好装扮了一番。 窗户上贴了各种?各样?喜庆的红色剪纸,门上贴着书写了美好福愿的对联,每间屋子的墙上都粘着一个红底金笔的「福」字,这些福字和对联都是孟泽深写的。 客栈掌柜难得遇到这样?一手铁笔银画的好字,求着他给写了一摞。 连玉想着,这怕不是明?年的都已经有了。 院中那棵樟树上挂满了不同形状的小灯笼,有玉兔,有锦鲤,有牡丹花,有月亮船……都是连玉从街上买回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过?年,对什么都充满兴趣,每日里欢快得像只小鸟一般,从外面往巢中叼东西。 天色将黑时,掌柜送来一大抱芝麻秸秆铺在厅堂门前的石阶下,说?是他老家北地的风俗,踩着碎碎响,俗称「踩碎踩岁」,岁岁平安。 因着知道他们?几人是从北地来的旅客,便送一些过?来,添一添家乡的年味。 连玉觉得甚是新奇,与飞霜两人在那芝麻秸秆上你来我往地踩来踩去,脚下就发出一阵阵咯咯吱吱细细簌簌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咯咯咯的傻笑。 寒竹路过?,眼中分外嫌弃,觉得她们?是两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夜色漆黑,寒风已起。 院子里的灯在风中飘摇,厅堂里的灯散发出昏黄又?温暖的光。 一张大圆桌上,已摆满了美味佳肴,其间还多了一壶温在瓦罐中青梅酒。 六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吃着美佳肴,喝着青梅酒,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和幸福。 虽然在路上,虽然在客栈,但他们?的快乐和幸福,却是与每一个小家里的团圆一样?的,一点也不比别人少?,甚至更多。 这个年的欢声笑语特别多,快乐与幸福也特别多,不仅是因为?多了连玉,还因为?多了飞霜和柏松。 他们?也已经好久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年了。 饭后,厅堂里,燃着红炭的黄铜盆被移到中央,寒竹在上边架了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温了一壶新酒,这酒是烈性?十足的青竹酿,一会?儿的工夫,浓烈的酒香就在屋子里瀰漫开来。 连玉皱了皱鼻子,嘴馋地往前凑,孟泽深手中的摺扇一挡,便把?她推了回去,笑道:「这酒,小孩子不准喝。」 连玉反驳道:「我已经不小了。」 「哦,那孩子不准喝。」孟泽深从从容容地堵了回来。 连玉又?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孟泽深笑道:「那很好,不是孩子,这压岁钱正好省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封捏在手中。 如玉的手,赤红的纸封,昏黄的灯光,浓浓的酒香。 连玉的手不自觉地往前伸去,不知道去够的是那红封还是那手。 在她的指尖将要触及的时候,那手忽然一抬,躲了开去,伸向了另一边:「寒竹,这是你的,岁岁安康。」 寒竹龇着一口大白?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得意非常:「谢谢公子。」 连玉勐得打了一个机灵,甩了一甩脑袋,把?刚才那一刻的醺醺然甩了出去。 等她再抬头看去,孟泽深手中又?多了三个红封。 他一眼也没?往这边看,直接把?三个红封递给了钟平、柏松、飞霜,一人送了一句新年祝福。 每个人拿到压岁钱后,脸上都是和寒竹一样?的笑容。 旁边的小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只酒盏,钟平将炉子上温的酒取下来,斟满两只酒盏。 孟泽深端起一盏,浅浅酌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又?在另一只酒盏旁轻轻敲了一下,侧眸看向连玉道:「喝一盏?」 连玉的脑袋又?开始有点醺醺然,她连忙摇了摇头,把?手往前一伸,嚷道:「我的压岁钱。」 「酒不喝了?」孟泽深的声音很缓慢,带着酒气。 连玉咕哝道:「不喝了。」 「是不是小孩子?」他今天好像兴致很好,声音低沉又?缓慢,像壶中温着的青竹酿,又?带着点逗弄的趣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连玉不再吭声。 他的眼眸中沾染了酒色,手中又?捏出一个红封,轻轻举起,对着灯光研究起来。 连玉伸手去拿,他的手轻轻一扬,又?闪了开去,连玉再去拿,他復又?闪,几次下来,连玉都未能拿到手,气闷地缩了回去。 「是不是小孩子?」他又?问。 连玉这次变了脸,嘻嘻假笑道:「是。」 孟泽深哼声笑了一下:「这么乖,那再给你加一个。」手指在腰间轻轻一挑,摘下了挂在那里的一个玉环。 左手一搓,打开红封的口,将玉环扔了进?去,然后把?这个颇有几分波折的红封递给了连玉。 东西一到手,连玉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里面除了刚才的玉环,竟是一群拴在一起的小胖猪。 她牵着那根红绳往上一拎,一群小猪嘟嘟啦啦地跟着一起出来了,是十二只金子打造的小胖猪,形状精巧又?憨态可爱,绑在一起,挨挨挤挤,热热闹闹,非常喜庆。 连玉很是喜欢,拿着它在手中转了两圈,侧身看向孟泽深,笑道:「谢谢表哥。」 孟泽深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像你一样?,能吃是福。」 噼里啪啦,砰砰咚咚,爆竹声连连响起,传进?屋子中来。 连玉将那一串小金猪往腰间一挂,便要出去放爆竹,她准备了好多,是要好好过?一把?瘾的。 「摘下来收好,不准招摇过?市。」孟泽深摺扇一挡,又?一次将她推了回去。 连玉顿了一下,乖乖取下来收进?怀中,撇撇嘴,沖了出去,嚷道:「飞霜,柏松,快点出来放爆竹!」 唿啦啦一下,除了孟泽深和钟平,其他几个都奔了出去。 厅堂的门被他们?沖开,并没?有关,夜里的冷风卷着硝烟的味道扑了进?来,孟泽深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把?剩下的半盏酒喝了,侧身歪靠在圈椅上看着院子里嬉闹的几人。 半晌,眼神迴转瞟到钟平身上,轻笑道:「还不把?酒喝了,留着惹那丫头惦记?」 「谢公子赏赐。」钟平将另一盏酒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孟泽深:「谢什么,今日过?年,不讲究那些,陪我多喝几盏,好好乐一场。」 院子里噼里啪啦燃起火树银花,四个人又?笑又?叫,围着那烟火蹦来跳去,开心到忘乎所以。 廊下的花灯,空中的烟火,地上欢笑的少?年和孩童,小小一方院子,有一种?天下太平的美好。 这美好是真实的,又?是虚假的。 此刻,大周南北,又?有多少?人在这个除夕夜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凄悽惨惨,萧萧瑟瑟,一梦不醒,再也见不到新一年的太阳。 壶里的酒已经见底,桌上的蜡也将要燃尽,铜盆中又?添了一茬木炭,院子里的嬉闹声已经消失,远处的天空中炸响了一片片烟火,如繁星点亮苍穹,如春雷响彻黑夜。 连玉几人早已唿喊着奔了出去,要去街上看烟火。 孟泽深靠在圈椅上,阖着眼,静悄无声。 钟平起身,将厅堂的门关了,又?将所有烛台换了新的蜡烛。 屋子里暖融融的,让人更加昏昏欲睡。 孟泽深没?有睡,也没?有醉。 他阖着眼,大脑却分外的清醒,好像冥冥之中在被一根丝线牵扯着,不让他睡去。 牵着,扯着,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第63章 逃命要紧 夜色深重, 冷风寒啸。 时间?已快接近子时,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有一处燃尽的火堆,路过之?时有一股柴草燃尽的香味, 有的还夹杂着半张没有燃尽的黄色冥纸。 连玉几人并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风俗, 他们越过这些黑色的灰烬, 涌向长街。 长街上竟是?分外的热闹,各家铺子门口都在燃放烟花,祈求来年生意兴隆。 小的铺子摆上一两处,大的铺子场场面面地摆着好几排, 占了半边的街道。 伙计们拿一根长长的前端燃着火苗的细木棍, 悄悄点?燃一个又一个。 漫天?星火一散开, 便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唿喊赞嘆。 长街上挤挤攘攘, 尽是?出来看烟火闹新年的大人和孩子。 连玉几人,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这里望望, 那?里瞅瞅,已完全融入这欢欣喜悦的节日氛围之?中。 一路走,一路看, 不知?不觉, 几人已走到了长街的尽头, 走出了人群。 前方昏暗高大的一处轮廓,如山峦般巍峨,那?暗沉沉的黑影上挂着一盏孤灯。 灯是?煤油灯,发出黄黄的一圈光晕, 照得并不远, 照出一个身穿甲冑的守城人。 原来他们这一路没有目的的疯跑,竟是?已经跑到了南城门。 背后的夜空中又响起一阵灿烂的烟火爆竹声, 连玉看了看眼前高高的城楼,眼睛一亮,回首跟身后的几人说:「我们去城楼上看烟花,目揽全城,定是?别有一番趣味。」 话毕,也?不等身后人的应答,已经自顾自地跑向了昏黄灯光下的守城人,那?人正是?她认识的。 见之?,先道了一串新年的吉祥话,后又关切道:「李大哥,今夜这城门只?有你一个人在守吗?」 李荣笑道:「嗯,新年嘛,大家都想乐呵乐呵,左右也?无要紧事,便是?我一个人守着就够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连玉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城楼,问道:「我们想去城楼上看烟花,可以吗?」 李荣笑道:「别人不可以,但连姑娘是?咱们的熟人了,这点?要求,我老?李还是?做得了主的。」 「走,我去给你们开门。」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挂黄铜钥匙,向着灯光所照边缘处的一扇小门走去。 连玉望着来路的方向,朝站立在那?里的三人唿喊一声,招了招手,跟着走近小门。 「啪嗒」一声,门锁打开,李荣将小木门推开,从门后取了一盏油灯,用?火摺子点?燃递给连玉,嘱咐道:「楼梯狭窄,连姑娘注意脚下。」 连玉从荷包中捏出一角银子塞进李荣手中,笑道:「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酒,这个李大哥拿去买点?酒喝,夜里值守的时候暖暖身子。」 「连姑娘哪里需要这样客气。」如此?说着,手已经握住银子收了回去。 「这怎么算客气,除夕夜里,我们还要这样麻烦李大哥。」连玉笑眯眯地说,「也?就李大哥这样的良善人,才愿意理会我们这些小孩子。」 李荣爽朗地笑了两声,心情非常好。 连玉手中端着那?盏油灯,等飞霜几人到了跟前,便一起走上通往城楼的窄窄楼梯。 少倾,四人爬到顶端,出了城楼,走到城墙上,往前看去。 连玉灭了灯盏,随手放在城墙之?上。 高处风大,冷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吹来,连玉抬起手揉搓两只?失去知?觉的耳朵。 往下看,是?万家灯火,往上看,是?七彩烟花,处处都是?人间?胜景。 她转过身,走到城墙的另一边,往城外黑漆漆的四野看去。 今夜无月,星光稀微,四野乌蒙蒙一片,远处山峦的轮廓也?隐约难见,手中的耳朵终于渐渐温热起来。 她放下手,背靠着城墙欣赏夜空上此?起彼伏的灿烂烟火,忽而一声轻微的兵戈碰撞之?声传入耳中。 连玉心下大震,因为这一丝微弱的声音,竟然?是?从背后的城墙之?下传来的,也?就是?说,这声音来自城外。 她立时催动体内能?量,双耳一颤,听觉向着城墙下飞速而去。 唿吸声,成百上千的唿吸声,脚步声,无数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那?细细簌簌,甲冑轻微的摩擦声。 连玉的心如同坠了一块大石头,直直往深渊落去。 胸腔里又如同有一头疯了的牛,横冲直撞地要破体而出。 她用?力抓住城墙,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腿也?不自觉的发起软来。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把听觉尽量释放到最?远的距离,去听,去听。 「准备好了吗?北边信号一起,立刻攻城。」 「准备好了,只?等将军信号,咱们就踏平崖州城。」 ———淦!叽里咕噜说的什么?竟然?听不懂…… 不过她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南诏语,之?前在城中听过两次。 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是?从发声方式和语调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声音非常克制,压得很低,但这种说话的情绪,连玉很熟悉,是?进攻的情绪,里面有掩饰不住的兴奋。这种情绪,她在前世也?有过无数次。 南诏已经兵临城下了,城内还是?一片毫无所觉的欢乐气氛。 再看那?万千灯火,嚷嚷人声,像一场狂欢,一群待宰的羔羊在屠刀来临前的,无知?的狂欢。 她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人间?炼狱,心底漫上来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走上前,拿起那?盏油灯,招唿着另外三人进了刚刚出来的城楼内,掏出火摺子点?燃灯盏。 她看向另外三人,沉声道:「你们不要出声,听我说,现在城外是?数千人的南诏兵马,他们马上就要攻城。」 三人一下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叫出声,立时都用?手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没有时间?给他们缓冲情绪了。 连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她们四人这趟出来,只?有飞霜一人的腰间?挂着短剑,其他人都没有带武器。 连玉一脸严肃,吩咐道:「寒竹,你下楼以后跟守城的李大哥说一下情况,然?后立马回客栈,将情况告知?表哥。」 「柏松,你下楼以后,直奔府衙,将情况告知?府衙的林大人,现在其他城门不知?道有没有兵马,我猜想是?有的。南城门这边至少有三千人以上。然?后再从府衙直接去小院,带李老?头去客栈跟表哥会和,他若是?不走,你直接把敲晕了带走。」 「一会儿乱起来,走散了,就各自逃命去,到池州城咱们之?前住的那?家客栈会和。」 「若是?情况允许,就去现在所住客栈的樟树底下那?个树洞里留个信息,不允许就先逃命。」 「这崖州城守不住,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连玉将手中的灯盏塞进寒竹手中,催促道:「你们俩快走。」 寒竹惊道:「你和飞霜呢?你们不走?」 连玉看了一眼旁边的飞霜,她的手已经握上腰间?的剑柄,脸上也?是?坚毅与执着,便转回头来看着寒竹道:「我们在这里抵挡一下,等力不可为之?时,会直接走,去池州。」 「时不待人,你们快点?走,再墨迹,大家都没命。」说着,她动手将寒竹推进了楼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寒竹和柏松同时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回身向着楼下快速跑去。 五百守军,对上数千甚至上万有备而来的兵马突袭,再加之?这一处崖州城也?不是?天?险关口,简直是?一分胜算也?没有。 城墙之?上有应对攻城的巨大石块,城楼之?中应该也?有一些能?用?的东西。 连玉转向旁边那?个看着像是?储物用?的屋子,伸手一拽,「啪」的一下,将门锁扯掉。 进屋点?亮火摺子,从门内的灯台上取下油灯,点?燃。 屋内物品,一应出现在眼前,几口大锅,两摞木柴,两根长矛,刀没有,弓和箭倒是?不少,墙角还有几个大罈子,揭开一看,是?油,到底是?什么油倒是?无关紧要。 连玉安排飞霜把几口大锅拿到城墙上,分隔开一段距离放开。 她自己则把那?几罈子油抱了出去,一个一个地倒进那?些锅中,最?后剩了下一坛,将一抱箭矢插了进去,泡在里边,也?搬到城墙上。 飞霜连忙把小屋里的弓箭和长矛都搬到城墙上。 连玉抱起大锅,将里面的油往城墙外泼去,耳朵听声辨位,确保油都泼在了有人的位置。 她脚下不停,泼完一锅,快速奔向下一个位置,抱起大锅再次泼了下去,城下已发出了呜呜嚷嚷的声音。 反正听不懂,她也?不去听这个,只?好好听油水落下的声音,记准位置,确保能?将这些油泼撒到更多人的身上,不浪费一滴。 等她将所有锅里的油泼完时,飞霜已经把浸在油罈子中的箭矢抽出来,点?燃了好几根。 连玉奔过来,拿起弓,搭上燃烧着的带着火焰的箭,弓弦一响,射向泼了油水的方位。 城墙下立刻燃起一片火焰,接着传来惨叫哀嚎之?声。 连玉不敢有一瞬的停留,箭箭连发,城下一片光亮,已陷入火海之?中,哀嚎不断。 连玉心中计算过,这些所能?伤及的人最?多不过三五百,对这场攻城的影响非常有限。 等她用?射出的火箭点?燃最?后一锅油水泼过的地方,看着那?处也?燃起火焰,便弃了弓箭,奔向城墙上的大石头。 搬起一块抛下去,搬起一块抛下去,大石头滚滚而下,砸向敌军之?中。 南诏兵马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下,再也?顾不上等什么信号。 都已经被发现,再隐藏行迹也?是?无用?,便唿喊着开始攻城。 城门之?下一片狼藉,攻城战车一时无法前行。 遂先搭上了云梯,向墙顶爬去。 第64章 如狼如狐一少年 一会儿工夫, 墙外已经架好数十架云梯,密密麻麻的士兵踩着云梯,像是?一排排的蚂蚁, 快速往上爬。 连玉射出的箭, 在这几?十上百的士兵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她?跑向?城墙边沿, 想用手力撕断云梯,然而那云梯顶端搭触在城墙上的位置,实在是?微妙,正?好差了半人高。 成年的士兵能?爬上去, 连玉这般短胳膊短腿的小人儿, 却是?怎么也够不到云梯顶端分毫。 见云梯是?竹子制作而成, 她?灵机一动?, 转身往前跑了一段,拾起地上那?两根长矛, 再次靠近城墙边一处云梯上方, 手握两根长矛,对着云梯侧面?两根长杆的顶端,用力插了进去。 用此种方式把?云梯接长, 然后催动?臂力向?两边一扯, 想把?云梯从中间给生?生?扯开, 变成两根光秃秃的杆子。 只听得「咔咔」两声,云梯纹丝未动?,手中的两根长矛,倒是?已齐齐折断。 她?呆愣一瞬, 左右看了两眼手中的半截木棒, 愤愤地往云梯上正?在爬的士兵扔去,一根敲掉了一个?士兵, 嘴里?骂道:「废柴!」 不知道她?骂的是?被敲下去的两个?敌兵,还是?那?两根断掉的长矛。 极目望去,这一段城墙上还剩最后两个?大石头?,只是?离得有些远。 她?顾不上其他,全力奔了过去,搬起巨石,往回?跑一段,对着一架云梯的中间位置砸去。 「咔嚓」云梯从中间断开,十几?个?敌兵从空中惨叫着坠落下去。 復又搬起最后一块,瞅准一架云梯,扔了下去,又是?梯断人坠,惨叫连连。 这时,连玉已懊悔刚才那?些大石头?实在是?扔得太早,没能?发挥出更好的作用。 断了这两处,再望去,竟是?又架起了两架新的上来。 城楼右侧,地上躺了数十具尸体,又有几?人爬了上来,飞霜持剑拦在前面?,一个?一个?斩杀,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连玉重?新拾起长弓,站定在那?差不多有上百支的箭矢堆旁,也不再强求准头?,一次手握四支箭搭在弦上,瞄准云梯上蚂蚁一般的敌兵,加重?力道一齐发出。 箭势之勐,入肉便能?将人带歪出去,从梯上坠落。 她?也专挑已经接近顶端的位置射去,如此,掉下去的敌兵,即便未中要害,也会跌落而死。 每次弓弦一响,虽不能?射下去四个?,倒也有三个?。一时之间,攀上城墙的敌兵锐减,为飞霜减轻了几?分压力。 连玉回?眸,见远处长街之上依旧是?一片其乐融融,并未发觉敌人已打到家门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此间的喊杀声,全都淹没在烟花爆竹之中,淹没在嬉笑叫嚷之中。 寒竹和柏松的高声警示,也淹没在这些声音里?,偶尔有那?么两三人听见了,也只将他们当成疯子傻子,并不以为意。 南诏归附大周已有五十多年,崖州城也已五十多年没起过战火。 近几?年,北地战火不断,这里?反而安居一隅,平平静静。 一直咋咋唿唿,有危机感的,只有林德本一人。 但就是?他,也因着南诏动?乱,朝堂初定,料想杨庭易忙于内政,暂时没有精力和兵力向?外扩张,反叛大周,而导致了今日这般局面?。 城下狼烟突起,这是?李荣在得到消息,对城门开启各项机关,重?重?加固之后,才得空燃起的狼烟。 只是?这股浓烈的直呛鼻子的狼烟,在这样?的夜晚,也是?难见其效用。 连玉手中弓箭不停,看向?还在砍杀的飞霜,高声喊道:「飞霜,送个?人头?过来。」 飞霜身影不停,手中短剑不停,一个?旋身,剑光一闪,一个?敌兵的头?颅已在剑落之时,飞了出去,飞去的方向?正?是?连玉所在。 连玉奔跑着迎向?这颗还带着头?盔的头?颅,跳起来,飞身大力一脚,将这头?颅凌空踢出几?十丈远。 这颗血淋淋的头?颅,唿啸着落入了长街之上,落入了还在庆祝新年的热闹人群中。 侧耳一听,人群已惊叫着四散而去,回?到家中关门闭户。 也有那?大胆的向?着长街尽头?的城门走来,想要一探究竟。 连玉抬脚,挑起地上的敌兵尸体,「嘭嘭嘭」踹下去几?具。 那?几?人,凑近一看,立时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敌军攻城的消息终于在他们的惊唿中传了出去。 街上的人,街上的烟花爆竹,街上的热闹,统统退去,只剩空荡荡的长街,和那?空气中瀰漫着的浓重?的硝烟味。 这种喜悦的味道,很快就将被浓重?的令人噁心的血腥味所代替。 连玉脚下的箭已越来越少,城门处传来了「咚咚咚」战车撞门的声音。 她?抬脚一勾,那?泡过箭矢后,还剩下的半坛油便轻而易举地掉了下去,坛碎油出,正?好泼洒在城门前的战车上。 掏出火摺子,点燃脚下一具敌兵尸体身上的衣服,等其全身燃烧成一个?火人时,又一脚踢下去,正?对刚才坛碎油散之地。 战车的一部分燃起了熊熊烈火,只可惜只是?一部分,还是?很小的一部分,没能?够让它彻底报废。 耳边传来,「砰噹铿锵」兵戈相交的激烈打斗之声。 飞霜正?与一个?穿着黑甲的少年,你来我往,打得难捨难分。 少年星目剑眉,眼神如狼如狐,在夜里?亮得惊人,嘴中哼笑道:「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原来不过两个?臭丫头?。」 「大周真是?没男人了,要两个?小丫头?出来守城。」 此时,由于他的阻挡,已有六七个?敌兵身缚绳索,沿着城墙往下而去,进入城内。 连玉转换方向?,「砰砰」几?箭下去,将那?绷紧的麻绳全部射断,接着便传来尖叫声和重?物坠地的声音。 连玉嘲讽道:「哟!这次是?只会说大周话的鸟。」手中的箭已经瞄准了少年,「杀你这种废物,还用不着大周男人,我一个?小孩足已。」 弓弦一响,箭已出,这一箭裹挟了雷霆之势,要将黑甲少年毕于当下。 少年凤亭盪开飞霜削来的剑,本已绝对避不开这一箭,然而他借着飞霜那?一剑的力道,直接飞跃出城墙,悬空往下坠去。 连玉的箭便射了个?空。 急速往下坠去的凤亭,从腰间摘下一个?铁爪,往上一抛,铁爪上了城墙,「呛啷」一声,卡一个?三角处,夺进墙砖中。 墙下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 他这铁爪与普通士兵的不同,下方连着的是?一条精钢细链,不是?那?些轻而易举能?割断的麻绳,铁爪也是?嵌入砖石三分,死死抓住,难以撬出。 连玉嗤笑一声,飞身上前,白.嫩的小手握住那?坚硬的铁爪轻轻一拔,便给起了出来,接着往外一抛,那?铁爪连着细链立时随着它的主人坠了下去。 搭箭上弦,在等到一声「嘭」响的瞬间,弦松箭飞,直奔坠落之人而去。 幸亏凤亭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慢慢往下移动?,而是?藉助铁爪的拉力,一撑一盪,快速下落。 如此,摔下来之时,离地已不足三丈高,落地之时虽被震了个?七荤八素,好在并无大伤。 他刚要起身,一支利箭已至,「夺」一下,扎进他的左肩,将其钉回?了地上。 凤亭闷哼一声,皱着眉头?,叽里?咕噜骂了两句,不敢再耽误,忍着痛撑起身子,沿墙根快速向?城门移去。 连玉手中的箭已用完,她?抛了弓,在地上捡起一把?南诏人的长刀,与飞霜背对背,和敌兵拼杀起来。 被凤亭这样?一耽搁,城墙之上已爬上了上百个?敌兵,近处围杀连玉和飞霜的就有三十余人,远处那?些则挂上绳索滑向?城内。 轰隆隆——— 墙下传来一声巨响。 呜呜泱泱,群情高涨的喊杀声,由城外到城内,一连成一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连玉知道,是?城门破了。 城墙上的敌兵还在增多,已有越来越多的敌兵向?着她?们两人围过来。 她?们已经完全陷入敌军之中,再杀下去,恐将难以脱身。 连玉砍倒两个?敌兵,顺手扯走他们腰间的绳索,叫道:「走!西南。」 飞霜会意,两人后背相贴,且战且退,向?西南方向?移动?,那?一处敌兵相对较少。 两人退至一处,连玉耳朵微动?,听得内墙之下,此处并无人,便将绳索递给飞霜,急切道:「我挡住,你先下去。」 「那?你怎么办?」飞霜忧道。 割断绳子这一招,可不是?只有她?们两人会,敌人更会,落在后边那?个?,根本没有办法靠绳索下墙。 「我自?有办法,死不了,你快走。」连玉又砍落一个?敌兵的人头?,那?身体还在城墙之上,头?颅已飞入城中。 飞霜不再耽搁,铁爪在城墙上一挂,绳子缚于腰间,人已跳了出去。 连玉又捡起一把?长刀,左右手各握一把?,勐杀一阵,听到飞霜已经安全落地,她?一个?翻身,直接从城墙之上跳了出去。 身体快速往下坠去,冷冽的风颳过脸庞,她?却不觉得冷,额头?甚至滚下来一滴热汗,一滴混杂着血液的热汗,带着让人噁心的腥臭味。 她?想甩一下头?,将这滴惹人讨厌的汗珠甩下去,但境况不允许。 蓦地伸出一把?长刀用力扎进城墙之中,在一阵呲呲啦啦火花四射之后,下坠之势骤停,她?挂在了城墙半腰处。 缓缓吐出一口气,松开手,再一次往下坠去。 眨眼的工夫,又将另一把?长刀扎进城墙之中,又一阵火花四射,她?再次停下,挂在城墙之上。 低头?向?下望去,离地大约只有三丈的高度,而墙下一丈宽的路对面?正?有一株大树,枝叶繁茂,在这样?的夜晚里?,黑黑一丛。 她?立时改了主意,放弃直接往下跳的打算,双脚在城墙上用力一蹬,跳向?对面?那?棵大树伸展出来的一根距离地面?两丈高的树枝。 右手抓住那?根树枝轻轻一盪,人已落地。 借着沖势,就地一滚,站起来,人已消失在一侧的暗巷中。 本就隐藏于树后的飞霜,紧跟其后,也没入其中。 「我要回?客栈,去吗?」连玉一边跑,一边问道。 「去,要跟你在一起。」飞霜回?道,脚下不曾有半刻停留。 连玉耳力外放,快速选定没有人,或者人少的巷子,往前奔去。 心下急得直冒火,淦!她?的小金库还藏在客栈的床底下,这可真是?要了她?的小命。 但愿那?帮南诏龟孙子慢一点,让她?还有机会拯救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第65章 不正经的瓦罐 两人奔出一刻钟, 忽然听到前方横巷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那?人也在快速奔跑。 听上去相隔还有五丈远, 应是撞不到一起, 连玉脚下不停继续奔跑。 「府衙通告, 南诏袭城,西门?撤离!」 这声音是从那人口中发出的,带着急迫。 连玉立刻转了方向,向其迎去, 待到近了, 认出眼前这人正是林德本手下的一个兵。 那?士兵也认出了连玉二?人, 柏松去见林德本之时, 他?恰好?就在林大?人身边,知道此二?人是从?南城门?来。 他?闻到两人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忙道:「北城门?已破, 林大?人通知大?家从?西门?撤离,二?位姑娘速往西城门?去吧!」 「你这是?」连玉问道。 那?士兵道:「大?人下令,消息通知全城, 命我等助百姓从?西门?撤离。职责所在, 在下先行一步, 还有几条街没通知到。」 「南门?已破,再往前都是敌兵。」连玉提醒道。 那?士兵爽朗一笑:「多谢姑娘提醒,告辞。」话音未落,人已奔了出去, 消失在暗巷之中。 巷子?深处, 再次传来粗犷浑厚的声音,「府衙通告, 南诏袭城,南北城门?已破,西门?撤离。」 西城门?外是连绵的大?山,山不高,也没有奇险,但只要人散入其中,便不容易被抓到。 而且,因临着山,路狭地窄,攻城器械难以进入,再多的兵马也发挥不出实际作用,这一处的敌军定是要薄弱几分。 连玉和?飞霜,在星光下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一齐向客栈跑去。 不多时,迎面遇上一个南诏士兵,连玉脚下一顿,让出位置,飞霜速度不减,人至剑出。 敌兵刀还未砍出,脖颈已断在剑下,鲜血喷涌,人倒向墙边。 连玉立刻跟上,捞起这敌兵手中的长刀,继续狂奔。 越是往前,敌兵越多,街上逃跑哭叫的百姓也越多。 连玉通过耳力,已经找不到没人的道路,只能在一片混乱的声音中,选择相对?安静一点的方向。 而安静的巷道里,敌兵并不少,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冲进百姓家中。 路已没得选,连玉和?飞霜便不再想其他?。两个人,一刀,一剑,直接往前冲去。 仿若疯了一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接碾压过去。 也幸好?这一路,遇到的都是普通士兵,没有如那?少年一般的高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就如此,一路杀进客栈之中。 客栈前堂,门?窗大?开,桌椅倒了一地,雪白?的墙壁上喷溅了赤红的血,在门?口大?红灯笼的映照下,与墙上贴着的「福」字,形成一种阴森诡异又嘲讽的画面。 连玉双目一扫,地上只有两具敌兵的尸体,并未见到熟悉之人。 里院传来「哐哐噹噹」翻找的声音,她不再停留,循着声音的方向杀了过去。 那?声音,竟然还是从?她的房间中传出来的,连玉目眦欲裂,整个人如狂怒的旋风一般,举起长刀,纵身扎了进去。 穿着南诏军服的士兵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已被一刀穿胸。 他?的头垂了下去,正好?看到从?自己跳动的心脏中刺出来的一截刀尖。 刀尖是红的,鲜红色,流动的红色。 那?刀与他?手中握着的刀一样,是南诏士兵的刀,是同伴的刀。 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去看看,背后那?个杀他?的人是谁,便气绝而亡,倒下去,正倒在床前,堵住了床底。 连玉站定,手扶双膝,缓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一脚踹开这人的身体,嘴里骂道:「狗东西!姑奶奶的钱也敢肖想。」人已埋头钻进了床底下。 一番细簌鼓弄,她从?床底爬了出来,手中拖着一个外形不太正经的劣质瓦罐。 一拖出床底,手就迫不及待伸了进去,直至碰触到,那?熟悉的包袱布料和?包裹形状,才终于松下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瘫坐在地上。 人抱住瓦罐靠上去,亲昵地用脸贴了贴:「我的小财财,幸好?你们还在。」 她刚才奔跑入院中的声音,已惊动了另外两个在其他?房间搜寻的南诏士兵。 两人提刀走出来查看,正与落在后边的飞霜相遇。 两人看一看飞霜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剑,瞬间一齐举刀拼来。 刀落,人倒。 飞霜提着剑进了屋子?,剑上的血,更?红,更?多,所过之处,地上留下一条血珠连成的清晰的红线。 屋子?里的连玉,已脱了那?层被血染透的外衣,正往腰上系一个长条形的布袋子?。 那?袋子?,飞霜很熟悉,是连玉平日里装金银财宝用的。 连玉见她进来,提醒道:「你的东西呢?快看看还在不在?」 飞霜走向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橱,头伸进去,左右翻了翻,然后起身,淡淡道:「没了。」 这时,连玉已把瓦罐中的财物全部装在身上,又捡起一件翻找时被扔在地上的干净外衣,往身上套,讶然道:「没了?」 「嗯。」飞霜表情淡淡,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连玉系好?身上的衣服,确保银钱全部裹得紧紧的,不会因打斗掉落,瞥一眼飞霜身上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你也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 弯腰拾起地上的刀,对?着床前的尸体,「刺啦刺啦」划了两刀。 尸身上的衣服,沿刀锋所过之处破裂,露出黑黝黝的肚皮,和?散落在地的金银,其中就包括飞霜的东西。 连玉全部收拾起来,递给正在换衣服的飞霜,嘱咐道:「装好?。万一走散了,身上没有银钱很麻烦。」 飞霜嗯了一声,接过来,全部揣进衣服内袋之中,再用力将其束紧。 连玉胃里突然一阵绞痛,身体也开始有脱力的迹象。她扶住飞霜,喊道:「饿!厨房,快去厨房。」 飞霜半扶半拖着她,大?步奔向厨房。 入内,迎面就是一个大?大?的酱烧猪头,是客栈掌柜今晚祭祀天地用的祭品。 虽然那?猪头面目狰狞,带着对?死亡倔强地不甘,虽然它?又冰冷又腥膻,但连玉一见,就满眼冒光地扑了上去,一口咬在猪鼻子?上,撕下半块鼻子?肉。 飞霜扫视一圈,走到水缸旁,舀了一盆水端过来,拉住连玉,给她洗了洗脸和?手,才放她重新去跟那?个猪头搏斗。 啃着猪头的连玉像一头狼,连眼睛里射出的光,都像是恶狼的光,幽幽的,泛着绿。 这还是飞霜第一次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这种光,一种完全兽.性化的光。 飞霜自己也洗了脸和?手,忽又想起和?寒竹他?们分离时提到的那?个树洞。 她提着剑出去又回?,手中多了一块布条,上面写着:「西门?出城。」 与连玉说了一声,但连玉已经啃得进入忘我的状态,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看着,好?像也觉得肚子?有点饿,见灶台盖着蒸包子?用的大?大?的竹篾盖子?,猜想着里面应是还有包子?。这家客栈平日里,每天都有包子?供应的。 走到灶台前,揭开蒸笼盖子?。 没有包子?,盖子?下是一颗瑟瑟发抖的人头,和?一截颤抖得快产生虚影的刀尖。 头顶髮髻上绑着的那?块蓝布很眼熟,是厨房打杂的小伙计。 飞霜伸手戳了戳他?的头顶,小伙计哆嗦着哭道:「别杀我,我能干活,别杀我,我能干活。」 ? 飞霜道:「是我们,不是南诏兵。」 原来这是一处废弃的灶台,里边并没有锅,小伙计作了一番伪装,藏在这里。 不过,这伪装实在是不太高明?。遇到来找吃食的饿死鬼,一准暴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小伙计还在颤抖着重复那?句话,并不理会飞霜。 她无奈伸手握住小伙计的脖颈,往后一扯,迫使他?的头仰起来,看到外面的情况,看到飞霜的脸。 那?双眼睛在看清飞霜之后,由惊恐转变成惊讶,又打了个颤儿,终于稳定下来:「姑娘怎么回?来了?」 「取东西。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客栈其他?人呢?」这么一动,飞霜看见了他?手中抱着的那?把刀,正是她们带回?来的,周颢部下的佩刀。 小伙计看她盯着这刀,忙解释道:「不是我偷的,寒竹小哥给我的。」 「没说你偷。其他?人都走了?」 小伙计点点头:「嗯。他?们都跟着孟公子?去了西城门?。」 他?探出头往外看了看,一见到连玉啃猪头的兇残样子?,又把头缩了回?去,哆嗦道:「你……你们……是不是饿了?另一头的锅里有饭……是热……热的饭。」 飞霜放下手中的蒸笼盖子?,走向灶台的另一头,揭开锅盖,里面是满满一锅松软的包子?,旁边还有两个大?碗,一个碗里放着整只的白?灼鸡,一个碗中是蜜汁腌肉。 她将那?两个碗端了放到连玉面前,往前推了推,用力挤到连玉的鼻子?下面。 她终于松了那?只已被啃到只剩嘴的猪头,抓起腌肉往嘴中赛去。 飞霜拿起那?个已骨瘦嶙峋惨不忍睹的猪头扔了出去,回?身拿起一个包子?塞进自己嘴里,又抓了两个塞给小伙计,道:「吃了,一会儿跟我们一起走。」 「我……我不走。」小伙计嗫嚅道。 「嗯?不走?」她从?碗筷架子?上找了一块布,手脚麻利地将锅里的包子?全部取出,用布兜住打了个结,背在身后,「为什?么?你不怕南诏兵?」 「怕,但是我娘说,只要肯干活,在哪里都能活。」小伙计说,「南诏人也需要人干活,我肯干活的。我……我要是走了,爹娘的坟就没人去祭拜了。」 嗯……说得好?像还很有道理,看来他?是主动留下,不跟孟公子?一起走的。 飞霜又掏出两个包子?塞给他?,便不再劝:「那?你缩回?去。」 等小伙计重新把头缩下去,飞霜「啪」的一下,把刚才那?个蒸笼盖子?给盖了回?去。 她将手中的包子?吃掉,又喝了一碗水,然后拿起水瓢,从?水缸中舀了满满一大?瓢水,伸到连玉面前。 此时,那?两个碗已经空空,地上散落着一层碎骨头。 连玉接过水瓢,咕噜咕噜,一气喝了个精光。 飞霜估算着她应该差不多了,问道:「饱了吗?该走了。」回?手拍了拍背后的包袱,「这里还有包子?,不饱,路上再吃。」 连玉环视一圈,抓了把皂角,搓掉手上粘腻的油脂,一手提起刀,一手钻进飞霜背后的包袱中掏出一个包子?,刀尖一指,「那?是什?么?」 她指的方向正是小伙计藏身的灶台,飞霜瞥了一眼,道:「厨房的小伙计,要留下来干活。」 「干活?」 飞霜:「嗯,跟着南诏人干活。」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给他?爹娘守坟。」 「哦,走吧。」连玉啃了一口包子?,先一步走出去,「唉?我的弓。」 等飞霜踏出来之时,她已经蹿了出去,眨眼的工夫,人又蹿了回?来,急道:「我的弓不见了。」 「可能,是孟公子?给带走了。」飞霜将手中的布条递过去,「孟公子?留在树洞里的信息。黑风怪也不再,应该是一起被带走了。」 连玉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体力消耗过度,连脑袋都不灵光了。 她就着飞霜的手,看了一眼布条上的字,手则伸到飞霜背后,又摸出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点点头,咕囔道:「走。」 这一阵耽搁,前后其实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两人一出门?,便斩杀了两个从?隔壁铺子?走出的敌兵,提刀掠进了旁边的横巷之中,避开大?街。 第66章 给爷当小奴隶 天上的烟火已消散, 漆黑的夜空,层云退去,露出一弯新月, 冷漠孤清地照着这座城。 城中, 爆竹声也已停, 取而代之的是喊杀声、惨叫声。 寒风飒飒,冷月凄凄。 人间的一场热闹,无关风,无关月。 人间?的一场杀戮, 也无关这风, 无关这月。 风还是?冷风, 月还是?凉月, 廊檐的灯笼还是?红的,这红热烈过, 也凄艷过, 照过人间?胜景,也照开乱世鬼道。 连玉和飞霜,就奔驰在这样的红色灯笼之下。 两人步速极快, 遇到敌兵, 不管对方挡不挡路, 先杀为上,杀完便走,不做丝毫停留。 一路走来,自然是?顺手救下了不少?百姓。 百姓们也心机灵巧, 直接在她们后边跟着跑。 于是?, 两人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像一条月夜下穿街过巷快速滑动?的蟒蛇。 连玉和飞霜, 便是?这蛇头上的两只眼?睛,探寻道路,选择方向。 愈靠近西城门,街巷之中逃跑的百姓也愈多,多处巷子已出现拥堵。 连玉一见巷道堵塞,便立刻换另外?一条,那些不知所以的百姓见了,也开始加入其中,跟着逃窜。 等她们两人最终从一条横巷之中杀出来的时候,后边的队伍已经颇为壮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冲上长街,豁然开朗,西城门已近在眼?前,两方人马正杀得?昏天暗地。 城楼之下,门户大开,崖州刺史?林德本带领的府兵占据着城门口。 城门内,这边在迎战从南门破城而?来的敌兵,城外?与本就守在西门的敌兵厮杀在一处,正处于腹背受敌之境。 然而?,他们却牢牢守住城门,不退让半步。 长街两边的房屋角落处缩着无数百姓,每当林德本这方杀出一个缺口时,便有一群百姓从这处缺口冲出去,冲到城门口,再等待外?面出现缺口,再沖一次,进入西边的大山密林之中。 满地的尸首,显示出这种方式的惨烈。 林德本的兵愈战愈少?,而?南诏的兵却愈来愈多,城门已渐渐有了失守的迹象。 连玉她们到来之时,正看到缺口打开,只是?,这一次,仅仅成功跑进去一个百姓。 缺口便再次被南诏兵马封锁住。 连玉和飞霜相?视一眼?,并不停留,直接从南诏兵的背后杀了过去。 两人集中攻击一处,硬生生将这处包围圈撕出一条缺口,然后一起转身向相?反的方向推进,在两人背后空出一条通道。 跟在她俩身后的那些人,也是?眼?明腿快,立即从缺口处奔了进去。 林德本的兵,见到两人的强效支援,士气?大震,杀得?更加兇勐。 缺口越来越大,涌入的百姓越来越多,然而?,结果竟是?都拥堵在了城门之下,明显是?外?面出不去。 连玉又砍倒一个敌兵,见林德本就在不远处奋力杀敌,大声喊道:「怎么回事?外?面什么情况?」 「外?边敌军更多,是?孟公子在支撑。」林德本头不回,手不停,回道。 连玉双耳一听,城门外?敌兵很多,再一听,远处已有马蹄声和大量士兵行进的脚步声。 如今情况非常危机,若是?不快速破局,她们将直接被南诏大军前后夹击包了饺子。 就算自己能?侥倖逃脱,眼?下这些百姓却难有活路。 她眼?睛往城楼一望,急急问道:「城墙之上还有防御器械吗?」 「有,人手不足,有也是?无用。」林德本回道。 连玉吼道:「兄弟们,顶一下,我上城墙。」 话落,她已收刀窜了出去,挤进人群,钻到楼梯小屋门口,一脚踹开那小木门,快速往上爬去。 城墙上的防御器械,与南城门是?一样的。 时间?紧急,已不能?像之前那般规划,连玉趴在城墙外?沿,向下看去。 孟泽深正带着十来个人,与乌泱泱数百的南诏兵缠斗,颓势明显。 这处南诏人马,后边竟还有一排弓箭手,在背后放冷箭打辅助,这就导致形势更加艰难。 「表哥———回城门———」连玉冲着下方大喊一声,搬起一块巨石向弓箭手的位置抛去。 巨石落地,弓箭手倒下三四个。 孟泽深会意,立即召唤其他几人一起,回到城门之下。 接着,天上便如同下起巨石雨一般,大石头「哐哐」往下落,所过之处哀嚎一片。 城门下的士兵,大喜过望:「援军,哪里来了这么多援军,咱们有救了。」 孟泽深抬手往背后摸了一下,握住那支扎在肩胛骨上的长箭,指尖用力,在距离入骨三寸之处,「咔」的一下折断,牵连之下,人也跟着痛得?闷哼一声。 「孟公子?」一名士兵叫道。 「嗯?」孟泽深抬头瞥了外?面一眼?。南诏兵已乱作一团,失了之前的锐气?。 「城楼上是?连姑娘吗?她带援军来了。」那士兵咧着嘴,兴奋地问道。 孟泽深缓缓摇首,道:「没有援军。」 他猜得?到,这些石头都是?连玉一个人扔下来的。 连玉身上,处处都是?解不开的谜团,相?处的越久,那谜团就越缠越绕的多,让人看不透,猜不明,理不清,又想去探究。 这世上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不多,连玉身上的谜团,却恰好撩动?了他心中的痒处。 若不是?舅父的女儿,他也要找个理由把?人留在身边,直到看明白理清楚为止。 「没……没有援军。」那士兵大惊,向外?望去,「那这些从天而?降的巨石?是?天神相?助?」 「利用机巧器械所为。」孟泽深一本正经胡扯。 「哦,连姑娘厉害,一人可抵百兵之力。」士兵赞嘆道。 这些巨石,若想如此快速地抛掷下来,需要他这样的兵士一百人齐力,而?连姑娘那么小,竟只需要一人足以,真?乃天纵奇才也。 巨石已投尽,连玉不做停留,搬出小屋中的几罈子油水,也来不及用大锅分泼,直接连着罈子一起抛掷下去。 城下立时传来,「哐啷哐啷」罈子碎裂之声,她往墙外?探头,大吼一声:「火!」 「哐啷」声之后,一阵油腥之气?随着寒风,吹到孟泽深鼻下,他马上明白了连玉的意思。 手往背后一招,摸出连玉那张弓,又从腰间?拿出火摺子点?燃,套在长箭的箭头之上,弓弦一响,连玉的声音传来之时,火箭已射出。 油坛摔碎的很近,带火的长箭飞驰得?很快,南诏兵中立刻燃起一片火焰,混乱惨叫,一波将平一波又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孟泽深道:「有火摺子吗?」 城门下的士兵和百姓,都快速掏出身上的火摺子,递过来。 今日除夕,因着放烟花爆竹的缘故,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火摺子。 孟泽深搭好一支箭,那士兵便点?燃火摺子套上箭头,配合得?快速又利落。 「走!放人出城!」地上团团火焰已燃起,连玉的声音再次从城墙之上传来。 孟泽深将手中的长弓和箭囊一齐塞进那士兵手中,嘱咐道:「上城墙,把?弓箭交给连姑娘。」 「这?」士兵迟疑。 「很重要,有大用。」孟泽深说?完,将他推入城门之中,又对着门内的百姓道,「现在开始,看准时机,立刻跑,不得?耽误。」 话毕,已带人沖了出去,与剩余倖存的南诏兵杀在一处。 城墙之上,羽箭直飞,陆续将南诏后方的弓箭手放倒。 身后没有了冷箭,孟泽深等人压力骤减,百姓逃离也更安全,有那胆大的已沖了出去。 孟泽深带着士兵开出一条道路,连玉用弓箭在城楼上护持,积聚在城门下的百姓冲出来,快速向前方黑黝黝的山林奔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逃出去的百姓越来越多,但从城内逃到这里的也越来越多。 然而?远处的兵马声已越来越近,连玉手中不停,额头却急得?冒出来一层热汗,心底念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连姑娘,你的弓。」那年轻的士兵,笑着跑上来。 连玉回头看一眼?,急道:「放在地上,你立刻下去,告诉我表哥,快点?走,城里的大军马上就到。」 那士兵看着连玉脚下多余的弓箭,叫道:「连姑娘,我帮你。」 连玉:「现在就走,大军来了,这城墙你下不去。」 「那就不下去,我不怕死。」士兵说?着,从地上摸起一张弓。 连玉怒道:「滚,再不走,我现在就把?你踹下去,让你死。滚下去,告诉我表哥和林大人,一炷香的时间?,大军就到。」 「我……」 连玉手中不停发箭,左脚一抬,直接踢飞了士兵手中的弓,转头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怒吼道:「快给我滚,再磨蹭,下一脚踢飞的就是?你。」 士兵怔了一怔,立马转身往来时的路跑了过去,噔噔奔下城楼。 ———妖怪,他是?不怕死,但是?他怕妖怪。 他脚步不停,一口气?冲出楼梯小屋,奔到林德本身旁,叫道:「大人,大人,妖……妖连说?……」 「妖什么妖,说?人话!」林德本叱道。 「大军马上到,一炷香……南诏的大军,从城里。」他断断续续,终于把?信息说?全。 林德本听到了,周围的百姓也听到了,霎时间?引起一 阵混乱,人群疯了一般往城门涌去。 眼?见城门处要挤住,动?弹不得?,林德本立时大骂道:「哪里来的奸细,在这里胡说?八道,惑乱军心,给我斩了。」嘴里骂着话,眼?睛却不停给那士兵使?眼?色,让他快点?跑。 他终于警醒过来,自己闯祸了,想着城外?的孟公子还没有通知到,立刻一矮身,钻了出去,消失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 林德本眼?见形势已经已经无法控制,一旦挤死卡住,一个人都出不去。 他立刻撤出站圈,那条杀出来的通道,因失去一方支撑,立刻被南诏兵堵住,后边百姓被截住,再也进不来。 这才才缓住形势,不再拥挤,城门保住了顺畅通行。 眨眼?的工夫,长街上已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和轰隆隆大军行进的脚步声。 又是?一阵混乱,与这混乱同时到来的,还有漫天的箭雨。 连玉从地上摸起自己的弓和箭,奔到城墙另一边,厉声喊道:「飞霜,快撤。」 一手四箭齐发,拦截那些射向飞霜的箭。 飞霜手旋短剑,盪开飞箭,快速后退,进入城门内侧。 在两人的极致配合下,飞霜终于成功逃脱,捡回了一条命。 再有就是?林德本,刚才退出战圈那一撤,正撤到了城楼下,位置特殊,箭来之时,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这一场飞蝗般的箭雨之下,只活了他们两个人。 地上血流成河,不管是?崖州兵,还是?普通百姓,甚至是?南诏兵,都一齐被射成了刺猬。 他们竟连自己人都没有放过。 「飞霜,叫上表哥,立刻撤退,立刻撤退,不要等我。」连玉的声音再次从上边传来。 飞霜抓着短剑,看了林德本一眼?,并未吭声,立即转身向城外?跑去。 连玉站于城墙之上,继续搭箭拉弓,瞄准高坐马上的少?年凤亭。 少?年身侧,有一人身穿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甚是?威武,是?这队人马的领头人。 连玉猜想,这应该就是?此次攻城的主将。 ———呵,来验收胜利成果了? 弓弦响,箭已发,箭指向的是?少?年凤亭。 凤亭提刀去挡,然那箭竟是?力有不足,在其前方一丈远处就落了地。 凤亭目测一下距离,大声笑道:「不自量力,臭丫头以为自己是?箭神?」 「噌噌」又有两箭先后而?至,同样都因力所不及,掉在前方一丈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哈哈,蠢丫头,射不到,还要射。」凤亭继续嘲讽,「这么蠢,等着小爷上去吧把?你抓回来,给爷当小奴隶。」 连玉并不吭声,她再次搭上一支箭,射出。 箭出,凤亭继续笑,整队南诏兵都跟着在笑,笑声之中,「嘭」的一声,有人落了地。 落地那人,赫然竟是?立在马上的那位主将。 此时,他的咽喉已被刺穿,被一支漆黑的箭穿了个透。 「将军———」凤亭跳下马,唿喊着扑了上去。 原来如此。 因着前边那三支箭,他们放松了警惕,第?四支箭射来之时,根本没人把?它当回事,都在嘲讽讥笑。 便让她钻了这空子,狡猾,阴险。 风亭回头,愤恨地往城墙上看去,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不见任何人影。 他立刻翻身上马,往城门奔去,大声喊着:「我去给将军报仇。」 连玉见最后一箭射中,立刻拿起长刀,背上弓箭,从城墙外?侧,翻身跳下去。 这一次,只有一把?刀,这一次时间?更紧迫,她不再中途减速,直到离地三丈之时,才将手中长刀插入城墙。 又是?一阵火星乱溅,速度减缓。 「咔嚓」长刀断裂,连玉的速度还没完全减下来,又开始往下坠去,人儿眼?看着,就要坠城而?亡。 在这生死危机时刻,下边传来一个声音。 「连玉,接刀。」 她伸手一抓,一把?长刀已落入手中,遂立刻又扎进城墙之中。 连人带刀,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向下坠。 将要落地之时,连玉松了握刀的手,准备就地滚上几圈,自救一下。 然,人还未落地,一只胳膊已伸上来,把?她捞进怀里,就地滚了一圈,停下。 连玉毫髮无损地从身下的肉垫上爬起来,惊叫道:「表哥,你怎么还没走?」 「锵锵」,飞霜砍开一个敌兵,喊道:「等你,快走。」 孟泽深从地上站起来,三人杀开挡路的敌兵,向密林深山奔去。 「臭丫头,我要杀了你。」凤亭的声音,从城门口,远远地传来,然而?进入密林之中的三人已听不到。 「臭小子,我要杀了你。」站在城门下的林德本,一刀砍断了凤亭的马腿。 风亭摔下马来,两人缠斗在一起。 良久,一身是?血的凤亭,走出城门,眼?神幽幽地盯着黑漆漆的山林。 城门之下,林大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以身殉城。 第67章 箭伤 三人一入山林, 便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凤亭没有遣人去追,廖廖残兵败卒, 没?有追击的价值。 他们这一战, 求的是钱, 求的是人,甚至不是这座城,不?是这片土地。 凤亭下令,命城门外仅剩的百十多个士兵入城, 关闭城门。 至此, 四方城门已锁, 崖州城彻底落入南诏手中, 烧杀抢掠,只能任其收割。 这就是杨庭易的目的。 他初登王位, 朝堂不?稳, 又因手段血腥,杀戮过重?,得位不?正, 等诸多原因, 南诏国上下, 反对之声甚重?。 对外兴兵,只不?过是他破局的手段之一。 突袭崖州,一是转移国内矛盾。创造一个共同的敌人,然后戮力同心, 一致对外。 二是, 掠夺粮食财物,掠夺人力为奴, 富国富民,以利益诱之,平定?朝内。 这路子很野,玩不?好就是船翻人亡,哪一个统治者上位不?是选稳重?求进之道?,又有谁会想到,这样一个称病多年默默无闻的人,竟是个脚走刀锋的赌徒。 如今,他这第一场突袭,走赢了。 天亮之后,南诏将会有更多的人马来接收崖州城,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所缴获财物粮食运回南诏。 城中滞留下来的百姓,也将一同被?送去南诏做奴隶。 城墙之内是烈火高燃,惨叫连绵。城墙之外是夜色幽深,静寂无声。 凤亭带着人马在城中抢掠洗劫,连玉随着两人在山林中艰难前行。 一道?城门,两个世界。 月色清辉,从树冠之间的缝隙中,疏疏落落地洒下来,勉强照亮脚下的山路。 山路崎岖,灌木茂盛,连玉三人走在杂乱又昏暗的深林之中。 奔出二里路后,连玉听到身后并未有追兵,三人便放缓了脚步,向着与崖州城相?反的方向行进。 孟泽深在前行中,一时不?稳,闷哼一声扶住身旁的树干。 连玉的目光往他脚下扫去,这才?发现?他的大腿处扎着一支箭,箭尾已经被?折断,只露在外面?一小截箭杆。 这一处本是隐藏在衣袍之下,因着他刚才?身体一歪,侧腿去支撑,便露了出来。 连玉惊道?:「表哥,你的腿。」抬起?头?,眼睛急切看向孟泽深的脸。 脸还未看到,先看到了他肩胛骨上那?截箭杆,这一处已经歪斜几近完全没?入体内,竟是差点分辨不?出。 她看得出,这是二次伤害。 想到自己跃下城墙,他接的那?一下,当时地上一滚,定?是压到了这处箭伤。 孟泽深松了扶着树干的手,仿若无意随手一拉衣袍,将那?处箭伤遮住,淡淡道?:「无事,继续走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连玉眼神在暗夜中,闪了闪,轻声道?:「表哥,我的衣服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你帮我看看,我怕一用力拽坏了。」 站在连玉身后的飞霜,眼神也跟着闪了闪,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衣服是连玉自己挂到灌木上的吧? 孟泽深转回身,俯身看去,手刚触上那?衣摆。 「啊!有什么东西咬我。」连玉惊叫着扑到了他背上。 下一刻,孟泽深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意识。 连玉的手,还保持着砍他后颈的手刀姿势。 「阿玉,你?」飞霜疑惑,看看躺在地上的孟泽深,又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连玉,一头?雾水。 「他腿上的伤,不?能再走了。」连玉放下手,拉起?昏迷的孟泽深,扛到肩上。 …… 飞霜被?她一连串动作?惊呆了,这……这……孟公子若是醒着,确实不?能允许她这般折腾。 不?,应该是任何一个有自尊有尊严的男人,都不?能同意,被?一个女孩子扛在肩上。 更悲剧的是,还没?扛起?来。 没?扛起?来,自然不?是因为连玉的力气不?够,而是她的身高不?够,肩膀太小,孟泽深又身高腿长。 他压在她身上时,手脚依然拖在地上,根本无法前行。 飞霜在心底悄悄同情起?孟泽深来,并且无声地向诸天佛祖神仙祈求,千万不?要让孟公子醒过来,不?要让他看到这可怕的一幕。 眼前的连玉,还在举着昏迷的孟泽深来回摆弄,尝试了好几种姿势,也没?法好好的,把?他扛起?来带走。 正纠结间,忽然看到前方一根树枝,她立刻两眼放光,放下孟泽深,提着刀奔了过去。 那?树枝粗如她的手臂,长一丈多,特别之处在于顶端均匀生出两条枝桠,形成一个「丫」字的形状。 她「哐哐」两刀将那?树枝砍下来,刀光飞闪,将上边多余的细枝末节削掉,令其成为一个完美又标准的「丫」字形树枝。 然后……然后……事情的发展,就走向了更加离谱的方向。 连玉扯一把?藤蔓,将孟泽深的两只胳膊捆在「丫」字上边那?两个短短的分枝上,胸口搭在分叉处,然后将腰腹和腿贴着「丫」字下方笔直的树枝主?干捋直开始捆缚,并喊道?:「飞霜,你过来帮忙捆腿。」 飞霜站在那?里不?动,拒绝道?:「我不?。」 「嗯?你说什么?」连玉手下不?停,也没?有抬头?,随口问道?。 飞霜吞了吞口水,装模作?样道?:「我说……我手疼。」 她看一眼,转开头?,又看一眼,又转开头?。心中腹诽,疼得不?是手是眼睛,看得眼睛疼,这种方式,她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想着,若是有一天被?这样绑的人是她,身上倏然打了个冷颤儿,感觉死一死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她说手疼,连玉也不?再强求,自己一个人继续忙活,从腰上缠绕绑缚到臀部,再往下绕开受伤的大腿,缠上小腿,缠上脚踝,绑得很紧很结实。 大功告成之后,她用力一甩将树枝扛到肩上,手扶着下方末端,孟泽深被?捆在身后,头?颈从枝桠中间耷拉下去,人也成了个「丫」字形。 「完美!」连玉自得地笑道?,「我怎么这么聪明。」 她扛着孟泽深,抬脚往前走去。 飞霜僵了僵,蓦地蹿了出去,跑到连玉前方,道?:「我在前边帮你开路。」 她实在是不?想走在后边,随时都有可能跟醒过来的孟公子四目相?对。那?画面?,想想都让人窒息。 两人这般,一前一后,快步行进。 大约一个时辰后,路遇一处深潭,潭边还有一处浅浅的山洞。 两人停下来,决定?在此处修整一番,等天亮再走。 连玉将孟泽深放到山洞中,拆解下来,扶他背靠洞壁。 飞霜拾落了一抱木柴干草进来,生起?火堆。 孟泽深还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并没?有醒来的迹象,飞霜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连玉洗净手脸,又从孟泽深怀中摸出一块绢帕。 果?然在这里,之前总见他从这里往外抽绢帕。 她将绢帕递给飞霜,让其去潭中浸上水。 自己动手将孟泽深的腰带解开,上衣剥落,露出肩膀处的伤口。 拔出腰间的匕首,三两下把?他贴身穿的内层罗衫割裂成三块,撕扯出来。 飞霜回来之时,见到的画面?就是,孟公子脸色苍白衣衫不?整地靠在石壁上,连玉的手伸在他衣衫之内鼓弄着什么。 她立刻转过脸去,羞道?:「阿玉,你在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连玉抬起?头?来,伸手扯过她手中湿透的绢帕,回道?:「给他治伤,那?箭得快点拔.出来。」 「时间太久,感染病菌,怕是要废了。」 「什么男女?我还是个孩子,不?算女人。」 「感染病菌?是什么?」飞霜疑问道?。 「额……就是伤口烂掉。」连玉解释完,又吩咐道?,「你找一片大点的树叶,从火堆下面?掏点草木灰出来。现?在没?有药,一会儿箭拔.出来,只能先给伤口敷上这个止血消炎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说着,拧干了手中的湿帕子,将孟泽深肩膀伤口周边的血污擦拭干净。 然后又塞回飞霜手中,道?:「再洗一下。」自己则拿着匕首在火上反覆炙烤。 「药?有金创药的。」飞霜说着,连忙往怀中内兜里掏,很快掏出一个小瓷瓶。 那?小瓷瓶很眼熟,是在春香院时,荣妈妈给的那?个。 「你还一直带着呢?」连玉惊喜道?。 飞霜笑道?:「嗯,这个药很好,很难得的。」将瓷瓶放下,转身出去洗帕子。 连玉拿起?地上的白瓷瓶,手中的匕首也已烤好,走到孟泽深旁边,放下药瓶,左手扶住他的肩膀,右手握住匕首,以箭为中心,划开一个十字口。 两刀下去,孟泽深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人已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眼睛一睁开,看到的便是满地散落的衣物,他的衣物。 他甚至都没?顾上伤口的疼痛,震惊地转过头?,斥道?:「你在干什么?」 连玉用力握住他的肩膀,防止扯动伤口,厉声道?:「别动,在拔箭。」 话落,划完最后一刀,抬起?匕首,俯身贴近伤口处,用牙咬住箭矢的尾端,一用力,「嗤」的一声,箭头?已拔.出。 头?歪向一侧,张嘴吐掉那?箭头?,冷声道?:「别动!」 白玉一般的肩头?,血肉外翻,甚是恐怖。她拿起?白瓷瓶,对着伤口处撒了撒,一层金黄色的粉末盖住那?血肉,又快速被?鲜血洇透。 她连忙拾起?,那?块撕下的丝罗布料,缠住伤口,包扎好。 肩上的处理完,给他将衣服披回去,眼睛瞄一下腿上那?处,手又伸向了孟泽深的裤子。 第68章 凭本事画的饼 孟泽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叱道:「做什么?」声音暗哑虚弱,听上去无?甚气?力,手下却力道十足。 连玉抬首望去, 淡淡道:「帮你脱裤子啊, 腿上这支还没拔。」 此时的孟泽深, 如玉的容颜惨白一片,嘴唇更是白得没了颜色,额头?之上冷汗连连,沾湿的髮丝粘在鬓角, 火光映照下, 憔悴又破碎。 孟泽深被这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得很是不自在, 抬起另一只手遮了上去, 「不急,先帮我取点水喝。」 连玉歪头?, 想躲开遮在眼前的手掌, 道:「我喊飞霜。」 孟泽深的手再往前一指,直接煳住她的眼睛:「你自己去,快点!」手下微微用力, 推着她的脑袋往山洞外一拨。 连玉也不再执着, 起身?往外走去, 从潭边的树上摘一个圆盘大的树叶,浸在水中洗一洗。 双手一折,折出四个角捏住,成一个提篮形状, 兜住一汪清水。 飞霜将?拧干的绢帕递过来, 道:「你一起带回去吧!」 「嗯?拿不了了。」连玉往前伸了伸双手捧住的树叶水篮,「你要?干嘛?」 飞霜上前, 将?绢帕缠在她的小指上:「夹住。」顿了顿,又道,「非礼勿视。」 连玉小指用力,勾住那块濡湿的绢帕,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们飞霜是大姑娘了呀!」 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像是一个长辈在调笑家中的小姑娘。 笑声渐低,人已?走远。 飞霜心道,其实?小姑娘也不能?看的,不过救人要?紧,还是让连玉一个人看吧。 连玉再回到?洞内,孟泽深已?重新穿戴整齐,腰带束得整整齐齐,一副衣冠楚楚的样貌。 他?接过连玉手中的树叶,缓缓喝水。 连玉拿出匕首,重又放在火上烤一烤,问道:「衣服怎么穿回去了?腿上的还没拔呢。」 孟泽深默了默,耳尖微红,努力沉了沉声音,道:「我自己来。」 水已?喝光,树叶已?落地。 他?拔出自己身?上的匕首,割破那一截长裤,露出箭伤,接过绢帕,擦拭干净周围的血污。 惨白的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那紧绷的手骨,看得出他?在强自忍耐。即便如此,受伤的大腿还是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连玉看得难受,再次上前,一手按在他?的腿上,开口道:「还是我来吧,我快。」 她是快,完全不顾伤者?的感受,说一句「忍着点」,便强行按住,嗖嗖四刀划下去,露出箭矢。 孟泽深紧咬着牙齿,还是有一丝呻.吟声溢出。 连玉扔了匕首,一手按住一边,低头?欲将?箭头?拔出,额头?被一只湿黏黏的手抵住。 「用手。」孟泽深闷哼道。 连玉抬眸看一眼,他?的嘴唇依旧紧紧抿住,仿佛这句话不是出自这张嘴,声音很轻像是幻觉,但额头?上那只手推拒的意味十足。 她收回视线,从容抬起头?,在孟泽深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膝盖压住他?的大腿,左手按住膝盖上侧,右手捏住箭尾,「嗖」的一声,箭头?已?经拔出。 「啊———」 一声惊叫,那条腿也颤抖着往上跳起,被连玉一掌又给按了回去。 她扔了粘连着血肉的箭头?,得意道:「还是我快吧。」 孟泽深闷不吭声,剧烈的疼痛席捲着全身?,让他?一时也开不了口。 接下来,撒药,包扎,一气?呵成。 完事后,连玉拍拍手掌,笑道:「很好,两支都没有伤到?骨头?,很快就能?好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孟泽深卸了气?,歪靠在石壁上,脸上冷汗如雨,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看上去有那么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连玉起身?出去,在潭水中洗了洗手。 「好了?」飞霜坐在潭边的大石头?上问。 「嗯,都弄出来了。」连玉甩甩手上的水珠。 飞霜:「嗯……孟公子的腿,明日还不能?走吧,该怎么办?不好再那样了吧?」说着,眼神瞟向山洞口立着的那根树枝。 连玉循着她的眼睛看了过去,心道,是不能?再这样,一直这样,她也是很累的,总不能?就这么扛着,一路走到?池州去。 她拧眉沉思良久,道:「这山里应该有体型比较大,又能?跑的动物吧?明日我去捉一只回来,训练一下,给他?骑着。」 飞霜:「……骑什么?」 连玉:「抓到?什么骑什么。看什么跟咱们有缘。」 待到?两人说着话回到?山洞,孟泽深已?经睡了过去,眉头?还是深深拧着,似是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两人自觉地静了音,连玉走上前去,用手背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凉沁沁的,还好没有发烧。 飞霜拿起一根树枝,捅了捅火堆,火苗一下跳着高起,伸出火舌向洞顶舔去。 又添了些比较粗壮耐燃的树枝,将?火续好,她们两人靠在一起,也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孟泽深是被一阵阵哒哒蹄声和?「唿唿哈哈」的训斥声吵醒的。 火堆未熄,又添了新柴,正燃得旺盛。他?离得火堆极近,身?上被烤得热乎乎,一点没有冬日早晨的寒凉。 那「唿唿哈哈」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连玉发出的,精力充沛,心情爽朗,在经歷了昨晚那一场战乱,还能?如此的活泼的,怕是这世间难再找出第二个。 不管身?处何地何时,她的身?上好像总有一种积极向上的能?量,不看眼前,不看当下,按着自己的意向,一个劲地往前沖。 飞霜兜着一捧野果走进来,笑道:「孟公子,你醒了?」 孟泽深轻轻嗯了一声,问道:「她在外面做什么?如此吵闹。」 飞霜将?手中的野果,一颗一颗排列着围在火堆边上,回道:「驯羊。」又指一指地上青青红红的野果,「这个可以吃,就是味道有点苦。」 看她这副平平静静的样子,这也是个异类,面对什么局面,都有一种清风拂山岗的淡然。 一个热烈如火,一个静若深潭,两人能?凑到?一起,也是难得。 「驯羊做什么?」孟泽深又问。 飞霜看了看他?的腿,认真道:「给公子骑啊,阿玉说这头?羊跟我们有缘,就骑它了。现在正在跟它进行友好交流。」 今日清晨,连玉起来外出如厕之时,恰好看到?一头?雄壮的黑山羊在潭边饮水。 她激动地立刻蹿了过去,手握羊角,翻身?上羊。 那羊却只觉天降横灾,一个像往常一样美丽的早晨,不知为何会出现如此兇恶之徒。 它奋力反抗,想将?骑在背上的恶徒掀翻下去。 一人一羊,展开了一场力量与技巧并存的搏斗。 孟泽深额角一抽,看了看自己的腿,想到?,确实?是连玉能?干出来的事。 他?起身?扶着石壁走出来,只见远处,水潭边的空地,连玉骑在一头?体型硕大的黑色山羊背上,一手紧握羊角,一手持着藤蔓截成的长鞭,啪啪往山羊臀部抽去。 黑山羊一边四蹄交替跃动,一边发出「咩咩咩」的叫声,声音里满满都是悽惨与愤怒。 山羊奋力摇着头?,羊角不停地顶树,顶山,顶地。 然而连玉就如同黏在它背上一般,双腿夹紧羊的腹部,纹丝不动,稳健得很。 「啪」又是一鞭子下去,她叫道:「不想挨打,就乖乖听话。不过就是骑你一场,至于这么拼命吗?我告诉你,就一趟,以后你想驮还没机会呢。」 「跟着我有肉吃,有房睡,有媳妇娶,日子别提多快活了,不比你在这穷乡辟壤风餐露宿强。」 黑山羊根本不想听这个恶徒在背上,叨逼叨,叨逼叨。 听了那叽叽咕咕的魔音,反而变得更加暴躁,头?摇得更勐,蹄子弹跳得更高。 孟泽深抬手捏了捏山根处,长嘆一口气?,真是……羊好像不吃肉吧? 他?在想什么?羊吃不吃肉,他?都不想骑在一头?羊背上招摇过市。 「连玉,你给我下来。」孟泽深扶立在山洞口的岩壁,提声叱道,但底气?不太足,听上去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连玉闻声,从山羊背上抬起头?,往这看来,高兴道:「表哥,你醒了,快看我给你抓的新坐骑,惊不惊喜?」 孟泽深无?语道:「我觉得是惊吓。」 「表哥,你别害怕,我一会儿就给它驯服,保证让它老老实?实?做你的胯.下羊。」连玉一脸兴奋。 就……完全是鸡同鸭讲。 他?堂堂七尺男儿会怕一头?羊,简直是笑话,不,连玉的日子,天天过得都像笑话。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讲。」孟泽深试图继续劝她从羊上下来。 「你大点声讲,我现在忙着呢,下不来。」连玉大声嚷道,「啪」一藤鞭又抽在山羊屁.股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咩———」山羊气?得人立而起,然连玉焊在它的背上,挂得稳稳的,没有丝毫要?掉下去的迹象。 孟泽深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吼道:「去将?狮子骢和?黑风怪找回来,寒竹把?它们留在山里。」 只是他?这气?弱的声音,恰巧被一阵高亢的「咩咩」声压得死死的,连玉是一句也没听见。 他?凉凉地瞪了黑山羊一眼,心中气?闷道,没有眼色的东西。 清了清嗓子,对又摘了一兜野果走到?洞口的飞霜道:「你去跟她说,马在入山往西第二座峰头?的山脚。让她放了那羊,去将?马牵回来。」 飞霜瞥了瞥水潭边,战况正激烈的一人一羊,问道:「要?不我去找吧,现在放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 「让她去,黑风怪只认她,她找起来快。」他?就是要?将?连玉从黑羊上弄下来,哪来的功亏一篑,要?的就是这一篑。 「好。」飞霜转身?走向潭边,传达过去。 连玉调转羊头?,用力勐抽一鞭子,催促道:「走,带你去找你大哥,你大哥叫黑风怪,威武又雄壮。」黑山羊却是只撩蹄子不往前走。 连玉又道:「走,等把?黑风怪找回来,我就放你走。」画得好一手大饼。 只见那羊「噌」的一下,驮着连玉蹿了出去,留下一道残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 羊也爱吃大饼? 孟泽深捏了捏额角,转身?拖着伤腿慢慢回了山洞。 半个时辰后,连玉骑着黑山羊,风驰电掣地回来了,后边还跟着黑风怪和?狮子骢。 她在山洞口拾起昨晚绑缚孟泽深的藤蔓,在山羊脖子上缠绕几圈,将?其捆在洞外一棵大树上。 黑风怪和?狮子骢,两马并排立在潭边饮水。 连玉从站在洞口的飞霜手中,抓了一个野果,啃着走进山洞,问道:「寒竹他?们是不是已?经去池州了?」 「嗯。」孟泽深也在吃野果,不过他?吃得比较斯文?儒雅。 连玉:「那李老头?呢?」 孟泽深:「一起走的,由他?们三人护送去池州。」 「表哥,你还行吗?」连玉说,「现在有马了,咱们早点走。」 她那语气?奇奇怪怪的,眼睛还在他?的腿伤和?脸上来迴转,感觉下面那句就是,如果不行,我就抱你上马。 「行。」孟泽深云淡风轻地站起来,往外走去,仿佛那条疼得发颤的腿不是他?的一样。 「那就好。」连玉提高了声音向外面喊道,「飞霜,你来熄火,我去杀羊。」 「嗯?杀什么羊?」孟泽深身?形一顿,讶然道。 连玉已?经抽出亮晃晃的匕首,向外走起,回道:「外面的黑山羊,有马,它用不上了。」 孟泽深疑惑:「你不是说,要?放了它?」 「啊?我骗它的。」连玉说,「杀了它,给你补补。」 孟泽深道:「我不用补。」 「哦,你不需要?,那给我补补。」人已?握着这寒光闪闪的匕首逼近黑羊。 那羊发了疯一般地挣扎,发出悽厉的惨叫,眼睛控诉地瞪着连玉。 「连玉,你等等,放了它。」孟泽深追道,他?觉得这羊完全是因为自己,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连玉板着小脸,反驳道:「我凭本事抓的羊,为什么要?放?」 孟泽深沉声道:「你刚才承诺过,帮你找回马儿,就放了它,怎可言而无?信?」 「我凭本事画的大饼,它自己吃了怪谁。」连玉道,「我为什么要?对一头?羊讲信用,羊本来就是被宰割的。」 「天下万物有灵,不可轻而贱之。」孟泽深皱眉道,「放了它。」 「哼,表哥好会慷他?人之慨。」连玉撇撇嘴,不服气?。 孟泽深无?奈道:「要?什么?」 连玉臭着脸:「五百两银子。哼哼~」 「好。」孟泽深应了。 连玉立时眉开眼笑,脸换得那叫一个迅速,手中寒光一闪,捆着黑羊的藤蔓已?被割断。 她在黑羊臀部拍了一拍,笑道:「表哥疼你,那就放你一条生路。」 孟泽深眼角一抽,看见了地上的藤蔓,拉起衣袖,凝视手腕处的伤痕,復又看看地上的藤蔓。 拧眉思索,他?是不是被绑过? 第69章 给你自由过了火 三人上马, 孟泽深骑狮子骢,连玉和飞霜共骑黑风怪,绕过群山向池州城行去。 三日后, 三人抵达池州城云来客栈。 一直等在门口的寒竹, 哭着扑上来:「公子, 你终于回来了,我再也不要跟公子分开了,呜呜~」 他?这一扑,正好扑到了孟泽深受伤的大腿, 一声闷哼溢出?, 寒竹看见被血洇透的绷带, 惊叫道:「公子, 你的腿,公子, 你受伤了, 呜呜~」 「哭什么哭,你家?公子死不了,快去弄吃食来, 不然你家?公子要饿死了。」连玉坐在马上嘲道, 飞霜已滑下马去。 「都怪你, 要不是为了接应你,公子怎么会留下来?公子不留下来,就不会受伤。」寒竹愤愤地瞪着连玉,吼道, 「我?家?公子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受伤,都怪你这个扫把星。」 「寒竹。」孟泽深叱道, 「再口无遮拦,就回朔北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连玉打马前行两步,伸手揪住寒竹耳朵,冷声道:「我?是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啊———我?的耳朵,你给我?松手。」寒竹护着耳朵大叫,「就是扫……」 「咳咳……」孟泽深清了清嗓子。 寒竹立时住了嘴,耷拉着脑袋,憋憋屈屈道:「是……是表小姐。」 连玉松了手:「哼~这还差不多?,还不快去备饭。」 钟平、柏松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一众人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脸上具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一番梳洗过后,连玉走进前堂,正好遇到寒竹抓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急匆匆往院子里跑。 连玉翻了个白眼,道:「就中了两箭,箭头?已经拔.出?来,敷点药,养一养就好,不用这么急吧,你看看人家?大夫都快喘不上气了。」 寒竹气回道:「什么叫就中了两箭,合着那箭没?插在你身上。」 「插.我?身上,我?也不会像你这样?大惊小怪。」连玉撇撇嘴,本姑娘前世受过的伤多?了去了,也没?有这么矫情。 「我?家?公子身娇体贵,哪里是你这个野丫头?能比的。」他?转而又对着身后的老者道,「大夫,您忍一忍,前边就到了,咱们走快点。」 他?虽然嘴上不停,跟连玉斗了两个来回,脚下却没?有慢半点,这会儿已经拖着老大夫转进院里去了。 连玉见那涨红着一张老脸的大夫,满脸控诉,又说不出?话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柏松微张着嘴,从寒竹身上收回目光,转到连玉身上,连忙张罗道:「小姐,饭已经备好了,快过来吃吧。」 连玉转过身,见靠近里面的那张桌子,已经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各式各样?的荤菜,量大肉多?,道道都是硬菜,毫不花哨,很?符合她现在的需求。 「嗯,还是我?家?柏松乖巧董事。」连玉赞嘆道。 柏松笑?道:「没?有,没?有,这些是和寒竹哥一起准备的。寒竹哥都记着小姐爱吃什么的。」 连玉:「哎哎,什么时候寒竹都变成?寒竹哥了?」 柏松只是笑?,不吭声。 「他?的功夫,你学到手了吗?」连玉问着,手已经拿起筷子。 柏松眼观鼻,鼻观心:「学到了一刀。」 「一刀?怎么个一刀法?」 柏松头?垂得更低了:「一刀就是,寒竹哥杀我?,我?只能挡一刀。」 「啪」一筷子敲在柏松头?上,连玉叱道:「你怎么这么废物?」 「不是我?废物。」寒竹嘟囔道,「我?之前也以为学到了,这次从崖州逃出?来,才知道寒竹哥这么厉害。」 「哦,那就是他?藏拙了,没?教?你真功夫。」连玉哼道,「自己多?长点心眼,把真功夫学到手。」 「看看这世道,自己没?有硬功夫,遇到危险就只能任人宰割。」 「柏松,他?偷懒。」飞霜洗漱完换了干净的衣服,迈步走进来。 她把这告状的话,说得平平淡淡,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 「我?没?有。」柏松自辩道。 「他?早上只练一个时辰,晚上也只练一个时辰。」飞霜坐下,平静地拿起筷子,吃饭。 柏松:「不是,大家?都这么练啊。」 连玉点点头?,道:「嗯,你不是大家?,你以后跟着飞霜练,飞霜练多?久,你就练多?久。少一点儿,就打你。」 她又转过头?,对飞霜道:「你来打。」 飞霜点头?,「嗯」一声,算是应了,继续吃饭。 连玉又对柏松吩咐道:「你去厨房,让他?们炖一只鸽子,再做点清淡的,送到表哥屋里去。然后到院子里等我?,有话问你。」 柏松应了,转身快步往厨房去。 客栈窗外的大街上,又有两架装满家?当的马车急速奔驰而去,从进城开?始,这已经是见过的第十几起了。 这一路上,进城的难民?没?遇到几个,尽是出?城的。 她们骑马快,崖州那些逃出?来的百姓,徒步而来,估计还得有个七八日。 但这一波一波出?城的又是怎么回事? 反应这么快,逃跑地这么迅速?看来大家?对岭南那三兵两丁的守军实力很?清楚嘛。 饭后,连玉回院子里看了看孟泽深,他?已梳洗过后,换了药,又换了衣衫,头?发湿漉漉地散在身后,没?有束髮。 人坐在桌前正用饭,见连玉就这样?直愣愣地蹿进来,他?微微蹙眉,喝道:「出?去。什么时候能像个姑娘?」 「我?本来就不是姑娘。」连玉退了出?去,话从外面传来,「看来表哥精神?得很?,那我?就不进去了。」 她回到院子里的小花厅,坐下喝一盏茶,问等在这里的柏松,当日分开?后的情形。 柏松回道:「我?见了林大人,告知情况后,林大人便说,从西城突围。我?又去了李大人小院,嗯……」 「嗯什么?」连玉敲敲茶盏盖子。 柏松眼神?闪一闪,道:「李大人不走,说……」 「说什么?你怎么这么墨迹。」连玉烦躁道。 「他?还没?说出?口,就被我?敲晕了,所以李大人到现在还在生气,从房里不肯出?来。」柏松挠挠头?,尴尬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那你们路上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路上我?又敲晕了李大人六次,就到这里了。就是他?现在不想见我?。」柏松嘿嘿笑?道。 …… 嗯,执行力很?强,一丝折扣也没?打,说敲晕,就敲晕,前后七次,李大人脑壳真硬,竟然没?有敲死,也没?有敲傻。 连玉瞪了他?一眼,问道:「我?是问,你在小院里,敲晕李大人以后呢?出?城还顺利吗?」 柏松连忙回道:「哦哦,这个啊,我?听小姐的,背上李大人就跑回客栈找表公子了,并且说了林大人要从西门突围的消息。」 「我?们之前不是捡了很?多?刀吗?都分给客栈的掌柜、伙计还有客人,大家?就一起从西门突围了。」 「那时候西门的敌兵才刚刚到了一部分,队形都还没?列开?,有表公子、寒竹哥、钟平大哥在,突围得很?顺利。他?们真的很?厉害。」 连玉淡淡道:「知道很?厉害了,不用一直夸。我?比较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很?厉害?」 柏松吞了吞口水,又不吭声了。 连玉警告道:「再这么废物,就把你卖掉。」 连玉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拍,背着小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柏松看了看那背影,嘀咕道,吓唬我?哦,你都没?有我?的卖身契。 连玉行至院中,瞥了瞥那个紧紧闭着,静寂无声的房门,摇了摇头?,走了。 既然老头?子想自己郁闷一会儿,那就让他?自己好好郁闷吧,最好头?顶能长只蘑菇出?来。 她对着马棚的方向,打了一个唿哨,马棚里响起了一声高亢的马鸣回应。 半晌,也不见黑风怪出?来。 自从黑风怪乖巧听话,跟她同心同德以后,就享受到了不用拴马绳的待遇,在马棚中享受完全的自由,傲视整个马棚。 当然,孟泽深的狮子骢偶尔也是这个待遇,可人家?只是偶尔,黑风怪自觉高马一等,已经走上马生巅峰。 比如现在,它就可以自由拒绝它的主?人,本马王还没?用完餐,你催什么催。 连玉等得不耐烦,又打一声唿哨,马棚中又传出?一声马鸣遥相唿应,声音甚至比之刚才,更加高亢了一分。 连玉气哼哼地,憋了口气,打了个震天响的唿哨,催促黑风怪快点出?来。 催什么催,催什么催,还没?吃饱草呢,黑风怪也回了一个震天响。 「吱呀」,左手边的屋子房门被推开?,已经束髮整冠,玉树临风的孟泽深站在门口,脸色沉沉地看着连玉。 「唉?表哥你的腿?」连玉看他?站得挺直,跟好人一个样?。 「借你的话死不了。」孟泽深冷声道,「你要是再这么叫下去,估计就离死不远了。」 「你和你的马,离死不远了。」 「啊?」连玉惊讶地张开?嘴,指了指自己,「我??」 孟泽深高冷的嗯了一声,斜瞥了她一眼,「啪」的一声又关了房门。 房门后,他?疲惫地靠回床上,阖上眼,揉了揉鬓角。 这连玉的精力旺盛到可怕,好像都不知道累是何物一般。 才刚回来,吃了个饭,又开?始折腾。 院子中的连玉,呆了呆,然后气势汹汹地去了马棚。 一见黑风怪,立刻翻身上马,「啪啪」就是三鞭子抽了下去,怒喝道:「听不见我?在叫你,你在嗷嗷叫什么?显示你特别会叫?」 「啪」又一鞭子,「看来,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嘶嘶……」黑风怪蹦起来,一声高鸣,草,草,草,还没?吃饱。 连玉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又是一鞭子甩下来,双腿一夹马腹,奔了出?去,方向是节度使的衙署。 出?了马棚,黑风怪也老老实实往前跑了。 嗯,马脸都丢光了,不如出?来熘熘。 第70章 自.尽以谢皇恩 连玉来到节度使衙署, 打了拜访罗绮云的名号。 稍微等?了片刻,罗绮云的贴身丫鬟翠菊从里面?姗姗而来,将她迎了进去。 这衙署建设得颇为宏伟, 前边是?办公场所, 后方是节度使家眷居住的后院。 翠菊领着连玉避开前边的公事重地, 走西边一处夹道,向着后院行去。 「我家小姐,这几日还在念叨萧小姐呢。」翠菊笑道。 连玉淡淡地「嗯」了一声。 翠菊又笑道:「小姐说,这整个池州城的小姐们加在一起, 都没有萧小姐一个人有趣。」 连玉又淡淡的「嗯」了一声。 其实, 耳朵早已飞进了衙署的公事房中, 哪里有听到这小丫鬟在说什么。 绕过杂乱无用?的谈话声, 终于在一处房中听到了点有用?的东西。 一个尖利的声音道:「咱家的圣旨已经带到,必是?要带着李承基的人头回京復命的。」 连玉心中咯噔一下, 京里要杀李老头……这又是?什么情况? 再听, 一个浑厚的声音,谄笑着回道:「朱公公,您若是?早到半个月, 下官定然派人一路护送您到崖州, 取那李承基的人头。这不是?赶上南诏进犯吗?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朱公公尖利着声音, 叱道:「什么取人头,你怎么说话呢,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是?让李承基自尽以谢皇恩。咱家不过是?替圣上跑这一趟, 待他自尽后, 取一下首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是?是?是?,还是?公公灵慧通明, 下官着实愚钝。」那浑厚的声音赔笑道。 朱公公缓声慢语地拉长调子,道:「知道自己?愚钝就好,咱家还可以点拨你两下。你派人去崖州,把李承基给弄回来。待咱家回到京里交了差,给你在田公公面?前美言几句,田公公一高兴,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现在怎么说也是?节制一地的节度使,且这岭南又地域广阔,这种高位肥差,多的是?人盯着眼红呢。」 浑厚声音:「那就全靠公公提拔了,这是?小小的一点敬意,望公公笑纳。」接下来是?一个厚重的木箱子被放上桌面?的声音,黄铜锁解开的声音,木箱盖子揭开的声音。 朱公公清了清喉咙,轻笑道:「这些都是?小意思,罗大人的心思还是?要用?在正道上,咱家就在这里等?着罗大人的喜讯了。」 罗节帅:「唉……朱公公……」 「好了,罗节帅留步,咱家先回去歇了。」木箱盖子啪一声盖上,「小泉子,罗大人的一片心意,还不快收起来。」 「喳。」 房门开了,又关了。两双脚步声,渐行渐远。 房中传出「噼里啪啦」物品落地的声音,一道暴怒的骂声:「一群仗势欺人的阉狗。」 翠菊带着连玉已经过了西侧的夹道,进入后花园中。 罗绮云坐在花园中的六角亭中,四面?挂了挡风的帷幕,前开两面?摆了数棵盛开的红梅。 亭子中燃了两铜盆的银骨炭,暖如?春日,无烟无味。 亭外左侧,架了铁网在烤鹿肉,右侧,立着小火炉在温清酒。 红梅之下,一个面?容英俊的白衣戏子在唱着小曲。 罗绮云靠在一把藤椅里端着酒杯听小曲,真是?快活似神仙。 看着这一处一景,连玉突然就想到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罗绮云见到走至亭外的连玉,笑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是?不是?闻着味来的?」 「我得了一头小嫩鹿,今日刚烤上,你便来了,有口福气啊。快来,快来,我们吃肉喝酒听小曲,一醉方休。」 连玉微微垂下眼睫,悄悄敛了情绪,再抬头已经扬起一张笑脸,乐道:「怎么罗大小姐开鹿宴,还少了人陪?」 「不说池州城,整个岭南道的闺秀们都得排队等?着赴宴吧?」她将手?上提着的两叠酥饼,递给一旁的翠菊,「这是?给你带的好东西,让我们大小姐沾沾地气,享受享受民?间美食。」 罗绮云招唿着连玉坐到另一侧的一张藤椅上,有那机灵的小丫鬟立刻送了烤好的鹿肉和温热的桃花酿过来。 她哼道:「你就抠死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叠酥饼总共就卖二十个铜板。」 「不过,池州城里的小蹄子们,更是?烦人得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把我当成散财的蠢菩萨呢。」 翠菊立在一旁,暗暗腹诽,萧小姐还光明正大的把你当散财的蠢童子呢,连菩萨都属不上。 罗绮云喝一口酒,长嘆一声,道:「还是?跟你在一起爽快,你不用?骗,都是?直截了当从我这里抢。」 「咳咳……」连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强辩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那是?正经的交易,我出拳头,你出钱。你要如?此?诬我,咱们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话落,两只小手?一捏,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罗绮云连连摆手?,忙道:「我的错,我的错,你没有抢。」 「唉!」她又嘆了一口气,「在这衙署里就敢明目张胆威胁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怎么样?不服?」 罗绮云忙回道:「服气,服气。谁让你是?淮南道大小姐,我惹不起呢。」 「那不是?,主要是?你爹手?里的三千兵马,没什么威慑力。」连玉放松身体往后靠去。 罗绮云:「是?是?,跟你们淮南比,确实不过三瓜俩枣,入不得萧大小姐的眼。」 连玉歪在藤椅上,吃一口鹿肉,鲜香软嫩,焦甜多汁,真是?口齿生香,人间美味。 又喝一口桃花酿,甜中有酒烈,烈中有花香,也是?上等?的珍品。 她啧啧两声,赞嘆道:「你过的这可真是?神仙日子啊。」 罗绮云撇撇嘴,笑道:「你就笑话我吧,你们淮南什么没有?哪里是?岭南这穷乡僻壤能比的。」 她下颌微微向前一挑,点着那白衣戏子,哼道:「找个俊俏小生听听曲都难,最好的也就这个水准。这在你们江都城,怕是?都上不了台吧?」 连玉咳嗽一声道:「应该不至于,这我也不知道,我没这个爱好,不出去听戏的。」 「也对,你们家俊男美女一大堆,什么样的神仙人物没有,何?苦出去污了这双眼睛。」罗绮云点点头,贊道。 连玉不想接腔,又吃起了盘子中的鹿肉。 也不知道是?这罗大小姐太好忽悠了,还是?她忽悠人的水平已经如?此?高超?罗绮云竟然就跟认定了一般,觉得她就是?淮南萧家的大小姐。 仿佛还把她看作了同?一个级别的社?交人员,节度使家的小姐,一道之地的土公主。 一曲结束,又起一曲,白衣戏子的嗓音婉转幽咽,唱着那痴痴怨怨、缠缠绵绵、欲语还羞、勾思撩心,比女人还要情意绵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真是?靡靡之音,催人昏昏欲睡。 这时,罗绮云的话再次传来:「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连玉正被这新曲子唱得烦乱,听到这话,抬手?一指,哼哼道:「商男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咳咳……」罗绮云挥挥手?,让那白衣戏子下去,「原来你是?从崖州逃回来的。」 这个「逃」字显得不是?很英武,连玉纠正道:「是?杀出来的,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懂?」 罗绮云:「懂?哦~懂!很懂的!」还不是?都一样。 「你爹对待南诏是?个什么态度?」连玉咬一口鹿肉,仿若无意地随口一提。 罗绮云喝了口酒,也随意道:「上疏皇上请求支援,再哭哭穷,多哭点军费出来吧。这些节度使不都是?这样吗?我听外祖父说的多了,都会背诵这些奏章了。我爹那奏章都还是?我帮他写得呢。」 「就这?没有什么实际性?策略?」连玉疑问道。 罗绮云不解:「还要什么实际性?策略?我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他自己?也不能打。」 「而且,斥候送回来的消息,南诏短期之内没有北上攻打池州的意向,路上没见北来的南诏士兵。」 「三千人守卫池州七天的时间足够了,而且南诏大军行路,也得耽搁时间。」 「再有七天,北地调来的两万兵马就到了,到时他们自会解决周颢,解决南诏,收復崖州。」 连玉不解:「你就这么相信……」 「哈哈,乖女儿,听说你来客人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肥硕的身影出现在亭子外。 身穿紫色官服,腰围金玉腰带,那金玉带托着一个大肚子,摇摇欲坠,让人忧心它随时会断掉。 罗绮云从藤椅上跳起来,迎上中年?男人罗天雄,嬉笑道:「爹爹,怎么有空过来?」 「前边公事烦心,便过来你这里,蹭两口肉吃,顺两杯酒喝。」罗天雄揉一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又疼爱。 「这就是?路上救了我的萧小姐,淮南萧节帅的女儿。」罗绮云揽过连玉的肩膀,介绍道。 罗天雄上下打量连玉一圈,笑道:「扶城的女儿啊?」 听着语气怎么是?认识的,难道要露馅? 连玉硬着头皮,屈膝行礼:「阿玉见过罗节帅。」 「不错,不错,扶城的女儿生得就是?俊。」罗天雄哈哈大笑起来,「这世?间的好事还真都让他一个人得了。」 忽又想起什么,突然道:「你大哥可惜了!」 「爹———」罗绮云急忙上前捂住他爹的嘴,惊恐地看向连玉。 心道,完了,完了,她又要发疯了。 第71章 你喜欢束.缚感 然而, 这次连玉并没有发疯,她?只是垂了垂眼眸,做出一副隐忍伤心的姿态, 借着这个台阶准备开熘。 罗绮云看了又看, 看了又看, 手下却捂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罗天雄自己动手,拽下了罗绮云的手,道?:「乖女啊, 你是想闷死爹吗?爹爹哪里又得罪你了, 是不是藏了好酒不捨得给爹爹喝?」 「那可不行, 爹爹今日喝定了, 也要来个一醉解千愁。」他仿佛并没有看到连玉的低落,自顾自地往亭前温酒的小火炉走去。 小丫鬟机灵地快速斟了一杯温好的酒, 奉上?去。 罗天雄接了, 昂头一饮而尽,嘴还砸巴了一下,大笑道?:「好酒!好酒!还是我家云儿会享受。」 眼神一瞟, 又瞟到了避在红梅之后的白衣戏子, 叫道?:「缩在后边做什么?还不上?来唱个小曲, 助助兴。这喝酒没有曲儿,香味减一半。」 白衣戏子徐徐上?前?来,行了一礼,看一眼罗绮云, 又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连玉垂着头, 上?前?施礼告别?:「天色已晚,阿玉出来良久, 该回了。就在这里跟节帅和云姐姐辞别?。」 「你怎么……」罗绮云本想问她?,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是不是惹你伤心了,但又怕触动她?发疯的关卡,半途住了嘴。 连玉温温柔柔一笑:「云姐姐,莫要留我,我回去晚了,表哥该担心了。」 是是是,怎么能?让美男子担心呢,美男子的小心脏是需要耐心呵护的。 在罗大小姐的眼里,一切美男都值得细心呵护,不过这个需要呵护的程度,自然是看她?的心情。 比如现在,她?又觉得连玉的表哥虽然是个渣男,但是看一看,养养眼还是可以的,便又分了他一分顾念。 她?热情笑道?:「是,怎么能?让兰台公子担心呢,你等一下。」 回首唤道?:「翠菊,去割一条鹿腿给萧小姐带着。」 翠菊心里嘀嘀咕咕,脸上?笑嘻嘻,小跑着走一趟厨房,拎回一条肥硕的鹿腿,然后引着连玉,从西?侧的夹道?往外?走去。 她?就说吧,萧小姐都不用骗,自家小姐就上?赶着漏财,二?十个铜板的酥饼,换一条价值百两的鹿腿,跟明?着抢也差不多了。 不过这是萧小姐的本事?,若是哪一日她?也有这般本事?就好了,所以她?给萧小姐选了一条最肥最大的鹿腿。 出得衙署大门,连玉骑上?黑风怪,从翠菊手中接过鹿腿,在小丫鬟过度热情的笑容中奔驰而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花园中,六角亭下,连玉刚才坐过的藤椅被撤下,换了一张结实的花梨木太师椅。 罗天雄肥硕的身?体挤在那一张椅子中,看上?去分外?委屈,他嘆道?:「这南地人不敞亮,做张椅子也缩缩挤挤的放不开。」 用罗绮云的话说,他爹虽然叫罗天雄,人并不是很英雄,但身?体确实很熊,狗熊的熊。 「爹爹,让匠人们重新打一套就是了,何需委屈自己。」罗绮云喝一杯酒,娇嗔道?。 罗天雄呵呵笑道?:「还是云儿懂事?,知道?疼爹爹。」转而又沉了眉眼嘆气,「若是知道?南诏如此狼子野心,爹怎么说也不能?把你接到岭南来。」 「爹爹想错了,若是我留在云京,被逼着嫁给那南诏老六,等这般消息传入京里,才是彻底完了呢。一个没用了的质子,真是猪狗不如。到时候谁都能?踩我两脚。」罗绮云嗤笑道?。 「还是来这岭南好,天上?地下我最大,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宁可风风光光的死?,也不要做别?人脚下的泥去活。」 「爹爹,放心,若是池州城破了,我就三尺白绫见先祖去,必不会辱了罗氏门楣。」 「胡说什么,真到了城破那一日,爹爹自会有办法送你走,我的女儿是头顶的富贵花,这辈子都不会做别?人的脚底泥。」罗天雄呵斥道?,这一声底气十足,又凌厉非常,没了刚才的富态和善,显出了一个节度使真正的威严。 罗绮云被他的声势一惊,打了个酒嗝。 罗天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又笑眯眯地恢復了往日的和乐:「吓到我的乖女儿了?」 罗绮云拨拉开他的手,道?:「没有,我哪里有这么胆小,还能?被自己爹爹吓着。」 罗天雄问道?:「刚才那真是萧扶城的女儿?」 「爹爹不是认识萧节帅吗?难道?她?长得不像?」罗绮云疑惑地看向她?爹。 罗天雄喝了一杯酒,摇头直乐:「爹爹也就二?十年?前?,远远见过几面,跟他又不熟。哈哈,爹跟那些俊俏公子都玩不到一块去。」 「不过,这丫头的话,你也不要当真。这世道?人人鬼鬼的,还真很难看清。」 「她?说是,你就当她?是,没必要揭穿,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爹爹听说他们是从崖州逃回来的?」 罗绮云将?头一扭,生?气道?:「爹爹,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非君子所为。」 罗天雄:「你爹什么时候是君子了。」 「爹爹还不是为了你。我观她?眉眼清正,虽有兇悍之气,但不是心思歹毒之人。你与她?多来往来往,留她?们在池州城住一段时间,最好能?等到北地援军来到之时。」 「如此,也多留一条路,若是南诏提前?破城,爹爹分不出兵护你出城,就花钱买她?们带你出去,送你回离城,找你叔父。」 罗绮云愤愤道?:「我又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才不要离开。」 罗天雄哄道?:「爹爹留下,那是职责所在,你一个小女子讲什么道?义。你看刚才那个丫头,有留在崖州殉城吗?还不是拼了命地逃出来。」 「你叔父素来疼爱你,不会让你吃苦的。」罗天雄喝了最后一杯酒,一坛桃花酿已经光了。 他从太师椅中起来,长长嘆了一口气,「前?边还有公事?,爹爹先走一步。」 话毕,人已摇着肥胖的身?体消失在了红梅之后。 白衣戏子缠缠绵绵的小曲还在唱,见罗绮云看来,还轻轻盈盈地抛了一个媚眼,笑目连连,一脸娇羞。 罗绮云本就心绪不定,看了这个眼神更是呕心得很,手中酒盏在桌子上?一拍,提声道?:「倒酒。」 唉!还是薛情耐看,抛媚眼也能?抛得恰到好处,小钩缠缠,让人心痒难耐,欲罢不能?,真是人间极品,便宜了永寿那女人。 「小姐,没……没酒了。」一个酒侍小心回道?。 ……没酒了? 罗绮云大怒,一拍桌子,高声吼道?:「罗天雄,你瞎扯一通,竟是又来骗酒喝的。你给我等着,我不剪光你的鬍子,我跟你姓。」 人已经唿嚎着跑了出去。 那战战兢兢弯腰垂首的酒侍,小声咕哝,「小姐啊,你本来就跟节帅姓的。」 连玉一路奔回云来客栈,进门就遇到了柏松,「怎么,又在偷懒?」 柏松向后一跃,险险避开迎面踏来的黑风怪,脚刚落地站稳,心还在砰砰直跳,眼前?一花,有个巨.物砸来。 他刚想抬手拍出去,就听到一声「接住。」 那声音自然是来自他家居高临下态度嚣张的小姐。 柏松立时改拍为抓,在最后一瞬,牢牢抓住了那巨.物,定睛一看,竟是一条鲜灵灵的鹿腿。 「拿去厨房,多出点工夫钱,找大厨帮忙,加上?枣子和枸杞用文火炖了,炖好以后给表哥和李老头补身?体。」 柏松应了是,提着鹿腿转身?往厨房走去。 连玉又把他叫住,上?下嫌弃地扫了一遍,冷声道?:「李老头那里,你拜託钟平去送。你自己去,我怕浪费了一锅好肉。」 柏松心虚地转转眼珠,连忙应声道?:「好的,我一会儿就去找钟平大哥。」话音还未落,已经一熘烟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连玉下了马,在黑风怪的背上?拍了拍,「自己回马棚呆着去。」 黑风怪看一眼马棚的方向,磨磨蹭蹭,拿蹄子刨着地,并不往里走。 ———本马王丢掉的面子,该怎么捡起来? 连玉见它又开始墨迹,一巴掌忽在了马脸上?,警告道?:「怎么,等着我送你回去,然后给你拴在马橛子上??」 她?小手又拍拍黑风怪漆黑的马脸,威胁着轻笑道?:「没想到你还喜欢束.缚感。」 黑风怪闻言,刺熘一下蹿了出去,直奔马棚,留下一屁.股滚滚烟尘。 连玉拿衣袖捂住口鼻,挥舞着另一只衣袖扇开烟尘,向客房走去,心中把黑风怪大骂特骂了一顿。 并不是连玉多么文明?,而是烟尘之下实在张不开嘴。 心中掂量着听到的那几句话,「圣旨」、「赐死?李承基」、「人头」、「回京復命」。 听起来是大事?,但想想崖州都陷落了,这好像又不是大事?。 连玉刚走到房间门口,还未推门,又退了回来,转了个弯走到孟泽深的房间门口。 手贴上?门板,刚要推开往里进,想到他之前?黑髮尽散的样子,手又默默地蜷起来,在门上?咚咚敲了两下。 「谁?」屋里响起孟泽深慢条斯理的声音。 「表哥,我进来了哈。」下一瞬,门被推开,人已经出现在屋子里。 她?见孟泽深的眉头又微微蹙起,争辩道?:「我这次敲门了,你怎么还有意?见。你是不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有你就说出来,我酌情看看想不想改。」 话是这么说,人却已经在桌边自在地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喝,毫不客气,仿佛在自己的房间一般。 孟泽深横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书,然后闭上?眼睛,捏捏鼻樑山根,慢声道?:「说吧,又有什么大事??」 「事?是有一桩,不知道?算不算大?」连玉喝完一杯,放下杯子,又倒了一杯。 「说。」孟泽深的声音懒懒的。 连玉:「哦,我刚才去了一趟节度使衙署,遇到一个叫朱公公的,他从云京带了圣旨来,要赐死?李大人,割了首级带回云京復命。」 孟泽深勐地睁开了双眼,盯着连玉,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种话有什么好说着玩的。」连玉玩着手中的茶杯道?,「你说,我们需要告诉李大人吗?他知道?了会难过吧?」 孟泽深沉思半晌,开口道?:「说吧,李大人有权利知道?这些,也需要自己去面对这些,你不能?替别?人做选择。」 连玉:「啊?这样吗?我好像已经替他做过选择了,比如敲晕了带走。」 ……就很难讲。 孟泽深凝视她?片刻,闭眼道?:「去说吧,说得委婉点。」 第72章 床上很香 连玉从孟泽深房间出来之时, 天色已经朦朦胧胧擦了黑,一弯浅浅的?月亮遥遥挂在天边。 一阵冷风吹过?,吹动门上的对联纸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 大红灯笼在屋檐下随风摇曳。 客栈之中装扮得热热闹闹, 然并无几个旅客, 空空荡荡的?院落,显得冷冷清清。 新年的?装饰还在,新年的味道已经淡了。 寒竹和钟平,一人手提一个食盒从月洞门走了进来。 连玉问道:「鹿肉炖好了?」 「是?, 多谢表小姐记挂着我家公子。」钟平回道。 寒竹撇撇嘴:「算你还有良心。」 连玉心中?想着事?, 懒得搭理他, 只轻轻嗯了一声, 便向外走去。 身后,寒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嘟囔道:「她?怎么了, 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奇怪,她?那?种性子也能有心事??」 钟平拍拍他的?肩膀:「别瞎想耽误时间了, 快给公子送过?去。」话毕, 自己提着食盒转向了李大人的?房间。 连玉想着早说晚说, 也不差这一个晚上,不如让李老头多睡一个安稳觉吧。 次日上午,连玉吃过?早食,酝酿一番情绪, 正准备去跟李老头好好畅谈一番, 结果人还未走出客栈前厅,罗绮云就带着她?的?丫鬟一摇一晃走了进来。 「阿玉呀, 你们怎么住在这里?」 连玉心下一惊,要完。 罗绮云和李老头都是?混云京上层圈子的?人,虽然一个是?闺房小姐,一个是?朝廷命官,但是?以罗绮云的?性子,闺房的?门根本关不住她?,她?不认识李老头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若是?被撞见,李老头的?人头怕是?要变成任务道具,助力?朱公公和罗天雄升官发财。 「这里怎么了?」连玉不动声色地迎上去,嗤笑道,「是?不是?庙小容不下罗小姐这尊大佛?」 「哼!你这丫头,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罗绮云玉指点了点连玉的?额头,「昨日里拿我的?鹿腿时,还喊我云姐姐,这只只一个晚上,又变成罗小姐了。」 「那?跟用不用人没关系,喊你云姐姐是?看罗节帅的?面子。」连玉不着痕迹地挡住罗绮云的?去路,笑道,「这里庙小,咱们换个敞亮的?地方去,听说聚财楼是?池州第一酒楼,我这还没尝过?呢,今日要托云姐姐的?福了。」 「呵,这么快赶我走做什么?院子里是?不是?藏了什么美娇郎?」罗绮云脚下一旋,从连玉身旁转过?去,开始往里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让开!让开!」寒竹拉着昨日那?个白鬍子老大夫急急沖了进来。 「小哥,不要急,不要急。」老大夫被扯得踉踉跄跄,喘息着劝道。 「什么不用急?你个庸医!我家公子本来好好的?,昨日你给换了药,今日反而红肿溃烂,人也发起?高热来。」寒竹跑得太急,直接把站在路中?间的?罗绮云撞到了一边。 人却已经拖着老大夫消失在院子中?。 罗绮云稳住身体,疑问道:「你表哥受伤了?」 「嗯。」连玉听了那?话,也有点着急,顾不上应付罗绮云,只淡淡应一声,转身跟着进了内院。 「唉,唉,等等我,我去看看你表哥。」罗绮云提着裙子,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孟泽深的?房间内,让连玉没想到的?是?,他竟已烧得迷煳,浑然不觉外物。 此?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体在厚厚的?锦被之下冷得发抖。 双眼紧紧闭着,睫毛颤动,额头深深蹙在一起?,看得出很是?痛苦。 钟平在床前的?铜盆之中?,拧一把白色手巾搭在他的?额头上,却也不曾有多大效用。 寒竹冲进来,将他挤开,靠到床前,终于松了老大夫的?手,一把掀开孟泽深身上的?被子,「唰」的?一下扯开他身上的?白色贴身罗衣,把人微微侧过?来,露出肩膀后的?伤口,吼道:「你看看,你看看,都变成这样了,我的?公子啊。」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 跟在后面,走进房间的?罗绮云,一进门就见到如此?香.艷的?一幕,鼻血差点喷流而出。 她?很有自觉地拿丝帕按住鼻子,遮住嘴巴,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不放过?一处,当然自动忽略了那?处溃烂的?伤口。 玉质仙姿,白里透粉,娇弱憔悴,我见犹怜,真?是?……真?是?……人间尤物啊! 她?听到了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听到了自己喉间吞咽口水的?声音。 美……美……实在是?太美了……原来美人脆弱起?来是?这样一种风姿。 难怪薛情的?手背脖颈处,总是?若隐若现一些伤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牙齿紧紧咬住嘴唇。 嘤嘤嘤,好想动手摸一摸。 永寿果然会?玩。 「这,这……孟公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老大夫唿唿喘了半天的?气,才?低头细细查看了伤口,皱眉问道。 「没有,你昨日里说的?那?些,我都谨记在心,一点都没有让公子碰。」寒竹叫嚷道。 「你小点声,不要吵到公子。」钟平低声劝道。 「呜呜……我着急嘛」寒竹抬手摸着眼泪。 连玉也劝道:「你急也没用,先听大夫说。」 「你当然不急了,又不是?你家公子。」寒竹现在简直是?逮谁咬谁,跟只疯狗一般。 「那?是?我表哥,我怎么会?不急,急又不能解决问题。」这时候连玉倒是?不想跟他多计较,说话很平和。 「你算得哪门子表妹,半路捡回来的?,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要不是?因?为你,公子也不会?变成这样。」寒竹哭得更凶了,伏在床边抱着孟泽深,「公子你醒醒呀,你不要离开寒竹啊。」 哇哦,好大一个秘密。 罗绮云站在众人身后,连美男都顾不上欣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从寒竹身上转到连玉身上,又从连玉身上转到寒竹身上,最后又转回孟泽深身上。 哎?刚才?大夫叫他什么来?好像是?孟公子? 哦,一窝骗子啊!还是?老爹有眼光。 老爹说,发现了也要装作?不知道,然后好好利用他们。 老爹说的?对,揭穿了,逼得狗急跳了墙,反倒不美。 「哭什么哭!」连玉厉声叱道。 这一声吓得正神飞天外的?罗绮云一个哆嗦,立刻装作?平静无事?,仿佛什么不该听到的?,都没有听到。 连玉:「你先回答大夫的?问题,表哥从昨日换完药到现在都吃过?什么?」 寒竹忍住哭声,哽咽着将孟泽深吃过?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说了。 老大夫哆嗦道:「鹿肉,是?鹿肉,这个东西不能吃的?哇。」 「你昨日怎么不说!」寒竹吼道。 「这……这……咱们岭南也没有吃鹿肉的?习惯啊。再说了,鹿肉堪比黄金,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他的?眼睛往四下里转了一圈,仿佛在说,你们住在这等地方,哪里像是?能吃得上鹿肉的?样子,也不能怪我没有嘱咐啊。 「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们?我家公子是?朔……」寒竹眼眶通红,活像个小狼崽子,钟平从后边伸手一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把身份泄露出去。 虽然一路上,他们也不曾特?地隐藏身份,但现在公子昏迷未醒,还是?谨慎小心点好。 寒竹被他捂住的?手一带,脸偏向一侧,正好看到了连玉,眼睛更红了,一把扯下钟平的?手,骂道:「都怪你,都是?你拿回来的?鹿肉把公子害成这样,你就是?个害人精。」 连玉翻了个白眼,走上前去,惊喜道:「表哥,你醒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寒竹闻声,赶紧转过?身,扑了过?去,连玉抬起?手,四指并立成刀在他的?后颈轻轻一砍。 寒竹立时软软地倒了下去,趴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连玉小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往后一拖一拉,将其甩在了靠近窗口的?软榻上,淡淡道:「现在安静了。大夫,你可以好好说话了。」 目睹了她?这一套操作?的?老大夫和罗绮云,都惊讶地半张着嘴,一动不动,还未回过?神来。 钟平自是?见怪不怪,沉声提醒道:「大夫。」 老大夫打了个冷颤,急忙道:「哦,老夫……老夫给公子重新清理一遍伤口,敷上药,包扎好,再开一副方子,你们照着抓药,煎了给他服下去。」 「一定要细心将养,可不能再马虎了。最好让他卧床休息几天,不然好好的?身体也能折腾垮了。」 「年轻的?时候不当回事?,不知道亏了根子,一辈子都补不回来。」 老大夫嘟嘟囔囔道:「受了这么重的?箭伤,发起?高热是?很正常的?。之前没发,也是?你们用的?药好,压得住。老夫这里可没有这么好的?金疮药。」 「那?个用完了。」连玉落寞道,本来寒竹他们也有带的?,结果跑路的?时候,路上丢了一个包裹,药正好在那?包裹里。 「金疮药吗?我有,我有宫里御医制的?上等金疮药。」罗绮云忽然插话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连玉回头问道。 「哼,我不在这里,你们去哪里找上好的?金疮药。」罗绮云一脸傲娇,冲着门口吩咐道,「翠菊,快点回府取我箱子里的?金疮药来,再拿一株老山参。」 「好,好,有这两样好东西,孟公子恢復的?就快了。」老大夫连连点头。 「吱呀」旁边一间房的?门被推开,一身素服白髮的?老者迈出门槛。 连玉余光瞥见那?身影,心中?大惊,怎么把这一桩事?给忘了。 见罗绮云正要回头,连玉急得一巴掌唿上她?的?后背,往前一按,将她?脸朝下按在孟泽深的?床上,开口道:「你帮我照看一下表哥,我有事?出去一趟。」 话落,人已经窜了出去,并且「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 罗绮云抬起?头,揉一揉酸痛的?鼻子,心中?哼道,又没说不行,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吗? 不过?,美人儿床上很香啊! 第73章 阿爹名叫连花池 这边, 连玉关了房门?,迈大步子直奔旁边房屋门口立着的李承基。这还是从昨日回来后?,连玉第一次见?他。 李承基冷着一张沧桑的脸并不看她, 而是抬脚欲往前?走。 连玉一看他这态度, 就知道柏松在敲脑壳这一件事情上, 出卖了她。不过眼下情势危机,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小手往前?一挡,推在李承基的胸前?,微微用了力?, 便一路推得李老头踉踉跄跄倒退回屋子里。 「啪」一声, 木板门?在身后?重新关上, 「你不能出去??」 「老夫偏要?出去?, 你个臭丫头管不着。」其实李承基也是听了孟泽深屋子里的动静,想过去?探望一下。 他知道, 这个年轻人在崖州受了伤, 还顺道听了满满两只耳朵他的丰功伟绩。 虽然这些丰功伟绩出自他的小厮寒竹之口,想来有些水分。但孟泽深的武艺之高超,他在云京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般的好身手, 还能受如此重的伤, 可见?崖州之夜战事?的艰难。 不管其留下的初衷如何, 行为是惠及了一方百姓的,那便是有几分令他敬佩。 连玉一听这老头竟是犯上倔来,也没了耐心?。 倔老头,倔老头, 犯上倔的老头, 哪里是容易摆平的,不如动手直截了当?。 她对着李老头的脑壳举起了手。 李承基气红了一张老脸, 「你要?干什么?又想敲晕老夫?」 脸玉想一想,此番行为确实不妥,再硬的脑壳也经?不起这样的敲法。若是一个不注意敲死了,不是枉费这一场辛劳。她岂是做赔本买卖的人? 眼睛光亮亮地在房间内一扫,便有了主意。 她往前?两步,将李老头一把推倒在床上,抬手扯了床帘子上的挂绳,将他的两只手绑在床柱上。 李承基活了几十年,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君子道,哪里遭受过这般对待。就是流放崖州这一路上,也因着昔日旧友瞒着田阉贼,托人顶了押差的活计,行路虽苦,差夫们对他还是敬重的。 到了崖州,又得了林德本的庇护,总归是让他保留了读书人的体面?。 哪里想到,今时今日,却?被个小丫头捆在床上,像什么话。 他真是又气又羞,一张老脸红得特?别健康,也不知是气得多一点,还是臊得多一点。 一时急得,脚下挣扎,嘴里吼道:「臭丫头,给老夫松开。」 连玉瞅他的嘴一眼,抬手撕了一片床帘子上的布,塞住了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又扯下另一根挂绳将那挣扎的两条腿捆住,劝道:「老爷子,您且忍一忍,等外边那个克星走了,我就过来给您松绑,其中?是非缘由,到时自会详细与您说。」 话落,已经?毫不留情地推门?而去?,徒留被五花大绑的李老头干瞪着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另一间屋子里,老大夫已吩咐钟平要?来了滚烫的开水,给手中?的薄刀片烫了一遍,用干净的棉纱布擦拭过后?,开始清理伤口。 为了稳住孟泽深因高热而打颤的身体,钟平跪在床边将其按住。 罗绮云立在一旁,看得仔细,看得认真,看得想入非非。 唉,这健壮的肌肉纹理,这白玉一般的细腻肌肤,哪里是小戏子们能够比的呀,今日真真是福泽天降。 信女遇庙上香,遇观捐钱,遇到什么拜什么,拜遍各路仙佛,如今这些都是信女应得的。 虽是成不了如意郎君,看看也是好的。 这么完美的身体,这么美好的皮肤,留下如此丑陋的一处疤,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她的玉容膏呢?对她有玉容膏,回头让翠菊给送过来,还要?嘱咐寒竹好好给他主子涂抹。 「擦擦口水,快流到地上了。」连玉进来,哼道。 罗绮云赶紧用丝帕抹一抹唇角,没有?骂道:「好你个臭丫头,净编排我。」 连玉:「看也看了,闻也闻了,我送你回去?吧,今日也没空招待你了。罗小姐见?谅。」 「翠菊取药还没回来呢。」罗绮云恋恋不捨。 「你走到门?口,说不定她正好就到了。」已是不由分说地拉了她往外走。 眼见?着肩膀处的伤口已处理完,下一处在大腿,怎好留她在这里看。看看肩膀,已经?是给散财童子的福利回馈了。 两人行到客栈门?口,果然遇到了刚刚下马的翠菊。 连玉从她手中?接过金疮药,谢过之后?,笑着挥手道:「我得赶快把药送过去?,就不站在这里目送千里了,罗大小姐多担待,多担待。」 「你快去?吧,等回去?我让翠菊把玉容膏送过来,这么好的一块皮子,可不能让一支箭给糟蹋了。」罗绮云心?疼道,好像那是她的皮子一般。 「那如此,就更要?谢谢云姐姐了。」连玉笑着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以示感激。 然后?起身,回了内院。 她走进屋内,将装在瓷瓶中?的金疮药和红色锦布包裹的老山参放在床边小几上,又看了两眼那已经?快处理好的伤口,轻声道:「金疮药放在这里了,我先去?药房抓药。」 拿起桌子上老大夫写好的药方子,看了一看,向外走去?。 行至后?院,叫来正在跟着飞霜练武的柏松,让他去?城中?最好的药铺抓药,回来煎好了给孟泽深送过去?。 自己则转了方向回到李老头的屋子。 进到屋内,她拿掉李承基口中?的床帘布,却?没有给他松绑,人懒懒地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托着腮好奇道:「你为什么不愿离开崖州,要?留在那里等死?」 李承基嗤笑道:「老夫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家国危亡之际,自当?倾力?以付,置之生死于度外。」 「若是被俘虏了呢?」连玉问。 「一刀以殉国而已,岂能任蛮夷驱使。」李承基说得铿锵有力?。 连玉看着他激动的红脸,是激动的吧,应该不是气得,淡淡道:「您还挺愚昧。」 「臭丫头懂什么,私自离开流放之地是为对陛下不忠,见?百姓落难而不救是为不仁,弃朋友而先逃是为不义。老夫如今已是不忠不仁不义之辈,又有何颜面?见?世人。」李承基愤然道。 连玉悠悠然道:「李大人这般持圣贤道的,一生所求不都是为国为民嘛。我年纪小,不懂那些复杂的大道理,但也知道,为国不是为皇帝一人尽忠;为民也不是一介书生螳臂当?车;与朋友相交,也不是为了生死与共江湖义气。」 「求忠,求仁,求义,不就是求名吗?求一个生前?身后?名,求一个青史留名。」 「读书人的毛病,捨得了一条性命,舍不了一身虚名。」 「若真是一心?为国为民,又何惧一身污名,世人误解;又何惧潜行暗道,独心?行事?。万里江山是国,一地村寨也是国之一隅,天下万民是民,三两孩童也是民。李先生如今做不了一朝宰辅,难道不能先教化一地一民。苟且偷生又如何,真正为国为民的心?,岂是一两句污言秽语能阻挡的。不然,我便要?以为先生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先生不管是死在南诏的屠刀之下,还是死在皇帝的圣旨之下,都是罔顾了一肚子的诗书,不若挺起嵴樑,苟且偷生几年,寻两个弟子,将一身所学?传承下去?,或者寻一处草屋,着书立说,将通身所学?传扬后?世。死很?简单。不计生前?身后?之得失,不计生前?身后?之名利,为国为民活着,却?很?难,那先生是怕了吗?想一死了之,赚一个锵锵风骨的名声。」 「先生若是说一句怕了,我就再走一趟,亲自送先生回崖州,圆先生一个忠义两全。」 李老头被她激地直接吹鬍子瞪眼,嚷道:「老夫怕什么,老夫这辈子就没有怕过,老夫什么时候贪图过那两句虚名。」 「过来松绑,老夫要?好好活着,要?比田阉贼活得更长,田阉贼休想阻我的路。」 连玉垂眸一笑道:「这样就很?好,朝廷失一材便失一材,天下自有材用处。那皇帝的赐死圣旨,先生也不会放在心?上了?要?不然,我一个女娃娃,也要?瞧不起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什么圣旨?」李承基一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她手指把玩着一条小辫子尾端的赤红坠珠,漫不经?心?回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云京宫城里的皇帝,不知又听了哪路谗言,着人千里迢迢送了一道圣旨来,意思嘛,就是觉得你活着也无甚用处,不如死了省两口粮食。」 她挑了一下眉,轻轻一笑:「那文邹邹的用词,我背不来,但意思是没有传达错的。」 李承基又是一阵脸红耳赤,「老夫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有经?纶济世之才。定是那阉贼又在误导陛下。」 连玉贊同道:「说得对,上天都看不得他残害良材,所以圣旨晚了一步,如今传旨的公公还在节度使衙署内。您已经?在崖州阵亡,为国捐躯了。」 李老头横眉竖目:「老夫明明还活得好好的,你这丫头莫要?咒我。」 「嗯,不要?急。死在崖州的是李承基,你往后?跟着我姓连,叫什么呢?」她歪头认真思索片刻,「咱们在池州,就取个池字吧,叫连花池。」 她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好,甚是自得地点点头,「以后?您就用这个名字行走江湖,身份就是我阿爹。唉,真是便宜您了,以后?入土,还多了我这么个孝顺女儿给您扶棺哭丧。」 李老头:「这名字太?不雅,换一个。」 「您又着相了吧?」连玉说,「重要?的是好好活着,好好做事?,那些生前?身后?的浮名都不在意了,叫什么又有何关系。」 「阿爹,如今是连花池,那圣旨便跟您连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您心?中?只有大义,那便去?做您的事?,阿娘和哥哥姐姐们的仇,他日我来报。」她说着说着抹起眼泪来,「只望阿爹珍重自己的性命,不要?让女儿承受丧亲之痛。」 「唉,唉,你这丫头别哭呀,阿爹好好活着就是了。」李承基看她哭得那般伤心?,急着过去?安慰,「啪」的一下绊倒在地,扑在床前?,手还缚在床柱上。 连玉闷哼一声,差点笑出鼻涕泡来,她扯出丝帕立刻按在脸上,遮掩住,忙上前?两步扯断李老头手脚上的绳索。 转身向门?外走去?,声音从丝帕下闷闷传来,「阿爹,您好好想想吧,我出去?洗洗脸。」 她人走到门?口,步子又顿住,提醒道,「最近不要?出来走动,莫让衙署的人过来看到,再惹出是非来,得不偿失。」 「丫头莫要?伤心?,老夫都听丫头的。」连玉人已经?冲出屋子,李老头的话从门?口飘来,也带着几分哽咽。 连玉转出院子,拿下丝帕,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的伤心?难过,一双眼睛也明明亮亮,再不见?一个泪珠。 嘴里哼着小曲,心?中?嘆道,忽悠个倔老头书呆子,还真是费劲,也不知道成效有几分,总归不会再寻死了吧。 唉?她嘴里的小曲,好像正是昨日那白衣戏子唱的,听着又正经?又不正经?的,可见?白衣戏子也是有几分道行的。 他们本是打算在池州修整两天,就离开。 因着孟泽深这一场大病,来来去?去?就耽搁了六七日。 人运气差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七日后?,罗绮云那信誓旦旦的北地援军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南诏的数万兵马。 罗天雄的雄,果然是狗熊的熊。他派出的斥候竟是只可着崖州这一条路做侦察。 带回的消息是,林大人带着五百驻兵全部?以身殉城,城中?上万百姓被套上枷锁送去?南诏为奴,更不论粮食财物早已被洗劫一空。然南诏兵马并没有丝毫北上攻打池州的迹象。 这一个错误的信息,便导致南诏再次兵临城下,时人犹不知。 第74章 咱们一起跑路 景和十六年, 正月十一。 这一日註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 早上,罗天雄欢天喜地带领部下出城十里,迎接八地援军。 军是迎到了, 不过?只一路青州军, 三千人马, 其他七地的援军还不知在何处。 眼见过?了午时甚久,前方?官道依旧不见一兵一卒出现,罗天雄再也无法忍耐天寒地冻冷风割肉,只留了一支斥候队继续向前打?探, 便带着青州军回了城中。 到了傍晚时分, 池州城西北方?向五十里处, 篝火通明, 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正在安营扎寨。 斥候发现之时,简直是喜出望外, 只以?为其他几路援军到的晚了, 就地落寨,明日再进城。 两名斥候一路奔驰直冲营寨而去,想问一问, 到的都?是哪几处过?来的兄弟, 然奔得近了才发现那?竟是南诏兵马。 他们两人立刻调转马头, 往回奔逃,但为时 已晚,被追出来的南诏士兵射落马下。 好?在一人在死?前大声唿喊:「南诏袭城。」惊动了远处隐了行迹的另一名斥候。 而另一人在中箭后,用鲜血在马鞍上留下了「南诏, 西北」四个字, 人虽已逝,马却带着消息奔了回来。 南诏这支军队是绕了云峰山脉的奇路险道, 潜行过?来的。因着路途艰难,攻城器械运输不便,于是计划在这一处山林之中安营扎寨,悄悄制作器械,再做攻城计划。 他们甚至还和周颢做了一笔交易。 周颢想办法拖住几路援军晚到几日,南诏拿下池州城,杀了罗天雄替他报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周颢允其在城中烧杀抢掠三日。 本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暗袭,如今却因这两个误打?误撞的斥候露了行藏。 虽然已经人已杀死?,难保他们没有其他手段,将消息传递迴去。 南诏这方?也立刻派出一小队斥候换了周人服饰,掩匿行藏前去查看。 这一支五人小队,便是由凤亭带领的。 本来以?凤亭的身份,这种小任务无需他亲自前往,但谁让整个大军的斥候队中加上他也只有五人长得一副周人容貌。 南诏人的容貌过?于明显,若是前往查看,本来无事,反而可能因容貌有异暴露。 其实?凤亭此行还打?了另一个主意,如果?能顺利混进城中,趁着南诏攻城之际,兴风作浪一番,去节度使衙署放上一把火,或趁乱暗杀罗天雄,许是可事半功倍。 他这一肚子的打?算,最?终在看到池州城大门?紧闭,严防以?待的阵势后,落了空。 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几人在被拒绝入城后,并没有像其他百姓一般,苦苦哀求,立时调转马头,奔回营地,报告主将乌绰将军。 一张黑脸的乌将军,听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坐在宽敞的大帐篷内,依旧在擦拭手中的长剑,那?动作缓慢又温柔,仿若在抚摸珍爱的情人一般。 他这样的动作,若是像凤亭这般俊美少年郎做来,自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但是由他做来,就猥琐地让人不忍直视。 凤亭无视了这猥琐行为,急切问道:「咱们什么?时候攻城?」他最?是看不惯乌绰这般故作高?深的姿态。 乌绰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急,仗要慢慢打?,局要慢慢布,急了就要出错。你看蛮树将军不就是个先例么?。」 他这话?说得慢悠悠,语气也颇为平和,如果?对?象不是凤亭,死?者不是蛮树,那?还真像是在教化晚辈。 不过?此时,这句话?无异于赤.裸裸地嘲讽,蛮树就是在崖州城被连玉一箭射穿咽喉的那?个主将。 他这一死?,拿下崖州城的功劳,全部落在了凤亭这个随军刷资歷的贵族子弟头上,而且还是死?于一个黄毛丫头的箭下,一生英明毁于一旦,变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一段笑料。 连带着众军将领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触动,看凤亭这个年轻人特别不顺眼。 再是不顺眼,也架不住人家后台够硬啊。现在的南诏都?城,还有几人能盖过?他的风头去。 真是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的怯弱小子,如今已是八条腿横行无忌的人物。 他一人一马,带着密旨从崖州来了此处,立刻便升任军中副将。 乌绰虽是看他不惯,也只敢在言语上暗暗讥讽两句,其他事是不敢的,甚至还要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再分拨他一份功劳。 凤亭知他话?中有话?,但蛮树将军待自己不薄,就那?样窝囊的死?在自己面前,他心中不仅有遗憾,有隐痛,也有一分愧疚,自是不愿于言语上因为这事情与别人起争执。 只是缓了语气,问道:「若是耽搁久了,他们的援军一到,截断我方?后路,前后夹击,恐有被包围之险。」 乌绰笑笑,手指一弹,长剑发出清越的长鸣:「凤少放心,到不了,也围不了。」 「将军为何如此肯定,可是有什么?妙策?」凤亭笑着问道,那?笑容和气又崇敬。 乌绰将手中长剑「噌」地一下插回剑鞘中,自得道:「围也是围周颢,围不着我们。北边过?来的援军,一旦进入岭南地界,便会有人领他们去合浦。一个名正言顺,一处万贯家财,没有哪个军队不动心,也没有哪个军队不想分一杯羹。」 「将军要毁约?」凤亭皱眉道。 乌绰笑了笑,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凤亭一眼,道:「不能这么?说,交易嘛,一码归一码,咱们与周颢的交易是攻占池州城,杀死?罗天雄,与引兵围杀周颢是两码事。」 他站起来,拍一拍凤亭的肩膀,道一声:「凤少,竟还是个天真的人?」 凤亭又怎么?可能是个天真的人,乌绰是在讥讽他。 可是,他并不把这种讥讽当成一回事,装天真是他的事,别人看透看不透,是别人的事。 乌绰没有再去看凤亭,直接走出帐篷外,对?着传令兵,大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围炉造饭,今夜大家吃饱了好?好?歇上一晚。」这声音浑厚粗犷,周围一大圈忙碌的士兵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吆喝唿叫着感谢将军。 这时的乌绰豪爽又英武,跟刚才帐篷内的阴阳怪气,判若两人。 池州城。 当那?一名斥候并着一匹骏马奔回城中,终于挑断了城中人们连日来悬在心上的一根弦。 城门?立刻关闭,百姓们也都?缩在家中战战兢兢。 连玉得了消息,直接骑马去了斥候入城所走的西门?。用从罗绮云身上顺走的衙署令牌和五两银子开道,上了城楼。 这时已经天色蒙蒙,她在城楼往外察看片刻,并未见到什么?异常,耳朵微颤,极力向远方?听去,也没有听到大军逼近的动静,想来还是有一段距离。 遂转身下了城楼,准备去节度使衙署中探查一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她刚下了城楼,骑上马离开。门?外,一身公子哥装扮的凤亭就到了城下。 若是她再晚一刻走,必然要嘆一句「冤家路窄」,拔下弓箭,取了这南诏小子的狗命,为林大人、为五百将士、为崖州上万百姓报仇雪恨。 而凤亭也不知道,他心心念念要替蛮树将军报仇杀之而后快的臭丫头,此时就在一门?之隔的城内。 一道门?,两个人,门?里门?外,骏马奔驰,距离越来越远。 今日的节度使衙署,本来备了宴席来招待各地援军的大小将领。现在独独到了青州军一家,满打?满算也就三千人,罗天雄忍着愤懑,将这丰盛的宴席直接答谢了青州军上下。 菜刚上来,酒还没有喝上一口,斥候便连翻带滚地爬了进来:「报!急报!南诏袭城!」 「哗啦啦」席间众兵士全都?站了起来,而罗天雄因着身体肥胖,一站一哆嗦,直接摔了下去。 半晌才在左右的帮扶下,从地上站起来,扶了扶歪到一边的官帽,佯装淡定道:「镇定!镇定!兄弟们随我老?罗入内议事。」 他这一把装得着实?的好?,虽然摔了,但那?好?像是个意外,起来之后,不管心里多慌,面上倒是平静得很,跟他的话?一样镇定。 随后,慢悠悠,从容闲适地迈着小方?步,领着将官们和那?送信的斥候进了议事厅。 待那?斥候仔仔细细将事情讲了一遍,又回答了各位长官们的问题,便退下了。 罗天雄看一眼左手边,黔中道的将军、副将、校尉们坐一排,再看一眼右手边青州军的将军、副将、校尉们坐一排,两相对?望,泾渭分明。 罗天雄坐在上首如坐针毡,他向左问一句:「陈将军有何良策?」 陈将军抚须一笑:「青州军素来勇勐无敌,还是先听听郑将军的高?见。」 罗天雄又转向右边,堆着笑脸问道:「郑将军现在咱们该如何应对??」 郑将军喝了一杯茶,闷声一笑,回道:「我今日刚到,现在是两眼一摸黑,哪里比得上陈将军了解地势布局,还是陈将军来吧,我等仔细听着,认真学着。」 罗天雄吃了两下闭门?羹,心下急得脑门?上都?出了汗,但他也不能怯场,借着低头喝茶,悄悄用衣袖抹了一把,将那?汗液擦了。 眼睛左瞟一下,黔中道三千人,右瞥一下,青州军三千人。 他姥姥的!怎得正好?三千对?三千,势均力敌上了,要完!要完! 他脑瓜子滴熘熘地转,转得都?要磨出火星子了,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真是脑到用时,方?恨头小。 又是左边一问,右边一问,再次被兵油子老?手陈、郑两位将军推了回来,毫无进展。 他于是收了收肚子,提一提气,把在坐各个大小官员都?扫了一遍,然后气沉丹田,大声提议道:「要不,咱们一起跑路?」 「不行!」这次倒是回答得整齐划一,意见非常统一。 这也是罗天雄意料之中的事情,必竟一人逃兵累及全家,他们都?是外地援军,家人可都?还在原籍。 他顺势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既然大家都?怀着一颗死?战到底的决心。」 ———不是?谁要死?战到底了,底下众人面面相觑。 罗天雄接着道:「又是如此的谦虚,那?我老?罗就舔着张大脸,来做这个主。各位英雄想来是不会有意见的。」 「下面我就来说说,防御计划……」 「报告!罗节帅。」青州军一列,最?末端的椅子上,站起来一个年轻的校尉。 罗天雄的声音一哽,沉了脸,道:「你有意见?」 这校尉一张方?脸看上去有几分憨实?,他搔了搔后脖颈,红着脸道:「没……没意见,不过?卑职有一个不成熟的计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郑将军厉声喝道:「陈启!你添什么?乱,退下!」 「将军,我觉得这计策可行。」校尉陈启并没有被郑将军吓住。 罗天雄一见这情况,也不气了,脸色也不沉了,还不赶紧搅和起来,遂和气道:「无妨无妨,郑将军让他说,群策群力嘛,就要大家都?踊跃发言。我觉得这个小兄弟很有想法,是个可造之才。小兄弟,快说说你的计策。」 那?陈启得了允诺,便走到大厅中央,煞有介事地作了一礼,才开始陈述。 坐在侧前方?的郑将军恨恨地瞪着他,心中骂道,这个愣头青,果?然是个费事的玩意儿,被青州军各处踢来踢去没人要。 这一次他因送礼不到位,被派来援驰岭南。那?帮缺德玩意儿,就把这个愣头青踹到了他这里。 一众人还明里暗里地示意,最?好?把他留在岭南。 他都?没有将把他留在岭南的意思透露出来,这熊玩意儿就出来拆他的台,准备另投他处?平白让人看一场笑话?,矮了一截气势。 比如对?面那?个,正乐呵呵笑话?他的黔中道陈生泰。 第75章 请战 郑将军的脸色沉得要滴黑水, 陈启却依然未觉,庄重严肃道:「听斥候的形容,南诏兵马刚到, 正是?人困马乏之时, 今夜我们?正好可趁其不备偷袭。」 郑将军呵斥道:「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也是?刚刚抵达池州,人马正是?睏乏之时。若真去偷袭,也该是陈将军出兵。人家黔中军兵强马壮养精蓄锐多时,用不上你这个外来兵蛋子在?这里出?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黔中陈将军呵呵笑道:「我们黔中军一直负责城中守卫, 把?守各处关卡, 若是?弃一城百姓于不顾, 去争那功劳, 实是?不该。这冲锋陷阵之勇武,还是?当属你们?青州军, 我看这个小小兄弟就非常好。」 罗天雄伸出?两只手, 虚虚往下按了按,温声道:「莫要伤了和气,大家来了岭南, 日后相协相作?, 都是自己人。」 他看着还直愣愣站在?大厅中央的小校尉, 嘆道:「对方大军数万人,咱们?只有区区六千,紧闭城门?,固守城池, 还能?拖上一些时日, 等待援军。」 「分兵偷袭,一旦失败, 城池空虚,百姓危矣。」 「小兄弟勇于提建议是?很好的,还是?年轻莽撞了些。」 郑将军冷哼一声,哂道:「听到罗节帅的话了吗?还不快退下。」 陈启「哗啦」一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提声道:「如此?良机,可遇不可求。陈启愿意带着手下三百兄弟,前去偷袭。只望节帅能?支援器械军资。」 郑将军:「三百人,偷袭几万敌军,陈启你是?不是?疯了?自己想?死,不要带累青州兵去跟着填坑。」 罗天雄一听,他只要带自己手下三百人。 脑瓜子一转,忽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番,万一成了呢?遂笑道:「郑将军莫急,让他再?说一下。我且问你,小兄弟有几分把?握?」 陈启郑重回道:「卑职没有把?握,但卑职敢立军令状,此?番成败与否,所有责任卑职一人承担。军情紧急,时机稍纵即逝。陈启请求立刻出?战。」 「若是?败了,节帅和将军只管判卑职一个不听上令私自行动之罪。」 他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左无宗族,右无妻妾,光.熘熘一条单身汗。死了,判个什么大罪都无甚关系,累不到他人。 所以张口揽责,浑然不怕。 罗天雄连连赞嘆道:「好!好!果?然悍勇无双。这个请求,本帅允了。有什么需要,去找柴先?生。」又转头看向右手侧的郑荣,「郑将军,不会反对本帅的决定吧?你帐下能?出?如此?勇士,本帅实是?佩服得紧。」 事已至此?,郑荣也不便再?跟罗天雄唱反调,徒惹对面的陈生泰看笑话,遂起身一抱拳,道:「罗节帅英明。」 陈启转身退出?议事厅,柴先?生正在?门?口等着他。 柴先?生是?罗天雄的幕僚,代他打理身边诸事,有什么要求,找他最是?方便。只要罗天雄允诺的,必不会打一丝折扣。 陈启与其细细交待一番,两人便相携而?去。 议事厅中,罗天雄也知道这两方人马扯到天亮,敌人打来了,也不会扯出?什么有用的结果?来,便借着刚才的气?势,站起身来一拍桌子,道:「陈兄弟前线杀敌,我们?在?后方也要有所作?为。立刻召集两军弟兄,趁此?机会出?城挖壕沟,筑造防御工事。」 座下众将士,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一人站出?来响应。 罗天雄并不感到尴尬,而?是?喘了一口气?道:「每个士兵发放一两银子的补助,将官翻十倍。」然后又左右各看了一眼陈、郑两位将军,那意思很明显,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如此?,厅内立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对罗天雄的恭维。 不久,众人兴致高昂地走出?议事厅,敌军兵临城外的紧张与惊吓,竟仿佛一扫而?空了。 只听得他们?小声议论着,「早前便听闻罗节帅出?身西北豪富之家,传言不虚啊!不虚啊!」 「没想?到,他还是?这般豪爽之人,难得,难得。」 「咱们?这些一竿子被撅到岭南的倒霉蛋,还捡到了发财的机会,真是?福星高照。」 议事厅内,罗天雄目送众人离开,咕噜咕噜又喝了一盏茶,手搭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摸了摸,笑道:「我就说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怕他娘的,南诏龟孙!」 柴先?生从侧后方的小门?走进来,抬手行礼,恭维道:「节帅英明,节帅大义。」 罗天雄自得地晃了晃肚子,哈哈笑道:「都是?小事,在?我老罗面前都是?小事。」 忽而?,他想?起了什么,一下蹦了起来,往后院跑去,嘴中喊道:「云儿呢?我的乖女呢?」 心中念叨着,快拿银票,送我乖女离开。 他那肥胖的身体跑起来,突然变得异常灵活,左拐右转,在?每一个柴先?生以为他要摔倒的时候,他都平稳丝滑地把?身体拉了回来。 一会儿的工夫,人已经不见了,后方气?喘吁吁的瘦子柴先?生,竟然没追上。 连玉从衙署墙外的一处暗巷中走出?来。 天边已经生起半轮月亮,风吹薄云飘动,月亮就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像个顽皮的孩子,在?跟地下的人们?玩着捉迷藏。 它简单快乐又单纯,不知道月色照耀下的人们?在?经歷怎样的胆战心惊,又将要经歷怎样的血腥战乱。 今夜的月亮如洗净了般,亮得出?奇,于云间忽藏忽露,月亮下的大地便也跟着忽明忽暗。 连玉骑着马,在?这忽明忽暗中回到客栈的内院。 院中,孟泽深和李老头,一人裹一件大氅,靠在?藤椅上看月亮,时不时喝一口酒,说两句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没有酒壶,没有酒杯,也没有温酒的小火炉,一人手里拎着一只羊皮酒囊,喝得潇洒恣意,有几分江湖人的洒脱。 孟泽深的伤已经渐渐癒合,大夫依然不让多走动,这几日都在?房中养伤没出?来。 连玉下了马,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笑道:「表哥不乖啊,竟然不听大夫的话,在?这里偷偷喝酒。」白莹莹的小手往前一伸,「罚金五百两。」 孟泽深把?手中的酒囊往前一伸,慢悠悠道:「这酒不错,你也尝尝。」便将酒囊推进她的手中。 酒囊入手温烫,凑近一闻,哪里有半分酒香,全?是?参茶的味道。 原来那浓重的酒气?,是?来自李老头手中,还有地上的一滩洇湿。 李老头见连玉眼睛盯着地上那一滩湿处,嘆息道:「祭奠一下崖州惨死的兵将和百姓。」 「小财迷,外边形势怎么样?听说南诏又打到这里了。」李老头又问。 连玉将手中的酒囊塞回孟泽深手中,笑道:「形势一片大好,援军马上就到,来个两相合围,直接灭了他们?。」 笑完又嘱咐道:「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明日一早就走。」 李老头嗤笑道:「真像你说的这么好,明日为什么急着走?」 「我觉得岭南这地不吉利,我们?走到哪里,哪里被围。」连玉一本正经说,「不知道我们?是?衰星克岭南,还是?这地方本来就衰。咱们?早走早平安。」 「万一衰星是?我们?自己,早点走,把?衰运带走,还能?给岭南百姓留一条生路。」 李老头瞪眼道:「你这是?什么歪理?」 连玉瞪回去,一指旁边的孟泽深,道:「你问他,我们?从入岭南境内开始,一路都经歷了些什么,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李老头侧目。 孟泽深喝了一口囊中的参茶,苦笑道:「如此?一想?,连玉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李老头皱眉,不服气?道:「你竟也信这般神神叨叨的无稽之谈,读了这一肚子的书?有何用。」 孟泽深看看头顶的半轮明月,轻笑道:「谈风,谈月,品酒,赏花,处处可用,处处用。」 「我与李大人不同,没有匡世济民之心,只以此?身伴清风,伴明月,消度余生。」 李老头听了他这话,闷喝一口大酒,哀嘆道:「荒废大好良材啊!」 等他哀嘆完,才发现连玉那臭丫头早已不知所踪,遂问道:「臭丫头呢?」 孟泽深道:「不知道。」 「你不是?她表哥吗?怎么连她大半夜的去哪里了都不知道。」李老头质问。 孟泽深幽幽瞥他一眼,嘆道:「我是?她表哥,怎么不是?她爹呢?」是?她爹,应该就知道吧! 李老头:……你是?不是?在?点我? 这时的连玉,正和飞霜在?客栈的酒窖里倒腾酒罈子。 翻腾了一圈,终于让她找到四个空的双臂合抱大酒罈,指挥着飞霜往里一钻,打量一下,飞霜蹲在?里面还宽松有余,遂满意的将四个酒罈扛了出?来。 在?黑风怪和飞霜的坐骑两侧,各用麻绳捆了一个酒罈子。 两人又回自己房间,换了衣服,拆了身上头上的钗环首饰,装备上各种武器。 然后牵上马,出?了客栈,向西城门?行去。 马的四个蹄子上,全?部包裹了静音的棉布,嘴上套了嘴笼子。 她们?走的暗巷小道,行至城门?附近,并没有直接出?来,而?是?隐在?一处巷子的暗处,等待着。 不多时,一群同样背上驮着大酒罈的兵马出?现在?城门?口。 人数有三百之众,后面还跟着更多马,每一匹都驮着两个或四个酒罈。 这些马,和她们?的马一样,蹄子上也包了棉布,嘴上套着嘴笼子。 这样的一支队伍,正是?由陈启带领着去突袭南诏营帐的。 连玉在?衙署墙外,偷听了他们?在?议事厅中的一番计较,便决定要跟着这支队伍,出?城去找南诏人报仇。 没有机会就算了,机会就在?眼前,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她趴在?黑风怪的耳朵上轻声低语几句,让它带着伙伴好好跟上。 而?后,便和飞霜,一左一右跳进黑风怪背上的酒罈之中,拉上盖子。 黑风怪在?地上搓了搓前蹄,没有搓出?任何声音,遂一甩头,带着旁边的同伴,蹭上了队伍的末尾,一路跟着出?了城。 第76章 仇人见面 前行了大约二里路, 连玉推开盖子,将脑袋露出?来?,四下里一观察, 她们的马跟在最后, 并不引人注意, 黑风怪找的这一处位置非常好。 她从?酒罈之中站起来?,半个身子跃过马背去?,在飞霜的酒罈盖子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一下很轻,在外边听不到?丝毫声音, 但罈子里的震动之声却非常明显。 飞霜得了暗示, 也推开盖子, 将脑袋露出?来?。 两人在月色映照下对视一眼, 无?声地弯起嘴角一笑。 连玉往后缩回了自己的罈子中,黑风怪轻轻晃着马臀, 静静跟在队伍后方, 一左一右两个酒罈子上?,各露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夜路黑黑,若有人看见, 定?是要被狠狠吓一跳, 这诡异的样子, 实在是太像传说中的人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连玉观察着,前方行进中的队伍,人人身形高大强壮,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勇武兇悍, 比之以前见过的兵将, 都?要胜上?几分?,难道这就是北地兵马的实力?那有两万这等强兵, 岭南之危确实可解。 她不知道的是,两万援军中能这般健壮,又训练有素的士兵,不过只有这区区三百人而已。 各道各地,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精兵良将,送去?援助别地呢?大多是打发一些不好用的兵马,过来?赚两口军粮。 像陈启的这一支队伍,完全是一窝刺头,因为过于直性,又常常有自己的主意,跟上?官意见向左,不听指挥,才被一脚踢到?这里来?。 好钢不服炼,难以成神器;好兵不听令,难以堪大用。 一个时?辰后,队伍在那名回来?报信的斥候带领下,抵达他之前藏身的密林之中。 连玉拉了拉黑风怪的缰绳,黑风怪会?意,脑袋往旁边的同伴颈部一蹭,两匹马降下速度,偏离方向,脱离了队伍。 等那队伍稍微远去?,连玉和飞霜跳出?酒罈,又帮两匹马卸了背上?的酒罈,将其留在密林之中。 两人带好武器,继续隐匿前行。 她们悄然尾随在队伍后方,看到?陈启的队伍在密林外围停下,她们也跟着停下,窝进一个土坑之中,透过稀疏的灌木枝干,往外看去?。 这一处,虽然四面都?是密林,中间却是一处空旷的洼地,正好适合安营扎寨,又能够隐藏行迹,还可以就近伐取木材制作攻城器械。 看来?南诏人对池州的地势特点很是了解。 此刻,营地内篝火已熄,月光下可见四处哨楼上?都?有值夜放哨的哨兵。 每个哨楼之上?有两名士兵放哨,要同时?解决他们不是件简单的事。 陈启的队伍,开始悄然无?声训练有素地卸酒罈。 他们的酒罈与连玉的不同,里面装着满满的好酒,正是罗天雄备了今日?犒赏北地两万援军用的。 酒罈卸完,马群赶入身后密林之中,士兵们无?声地潜伏下来?,静待时?机。 三更天以后,夜空中突然飘过一大片厚重的云朵,月亮被遮了个严严实实,四周忽然就暗了下来?。 敌军似乎是一个时?辰换一次岗哨,现在刚刚换过岗哨一刻钟,正是好机会?。 陈启手下的士兵,抓住机会?,快速向着南诏营帐匍匐前进。 连玉和飞霜也藉机爬出?土坑,滚入草丛之中。 夜色过于昏暗,她看不清已经远去?士兵们的行动,只能双耳微颤,来?听取他们的动静,以做判断。 第一批,八个人,分?两组,快速抵达敌军营地之后,便破开一处围栏,钻入其中,直奔四处哨楼。 整个营地有数万兵马,自然不可能只有四处哨楼。 他们选择除掉的,只是作为突破口这一方向的哨岗。 这八个人,都?是陈启手下最英勇矫健的兵,也是武艺最高超的兵。 他们不但要悄悄爬上?哨楼,还要同时?一击必杀,解决掉两名哨兵,不发出?一丝声响,可见任务之艰难。 八人以相同的速度爬上?哨楼,同时?向楼内的哨兵出?手。 七个人成功,却有一个失败了,他拼着挨上?对方一刀的危险,死死抱住自己的目标哨兵,并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只要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同伴解决了自己的目标,会?过来?帮他的,就算他死了也要牢牢锁住这个人,为同伴争取时?间。 然而,这时?,突然一支利箭穿空而来?,从?哨兵的后颈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 哨兵手中刺入他后腰的匕首,才刚刚戳破皮肤,没来?得及扎进去?,人就到?了下去?,手中匕首滑落,身后的同伴及时?出?手接住。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变了节奏的唿吸中,听出?了对方的慌张。 计划里没有这一环,两人伸手摸一摸箭头和箭尾,不是他们使用的制式,两人忽然不知道,射出?这支箭的人是敌是友。 若是南诏兵射的,定?是发现了异常,此刻不会?如此安静。 若是友军,那一会?儿两人换上?南诏头盔,拿着南诏长刀,假装执勤,在对方不知道他们计划的前提,有可能直接把他们射杀。 射杀他们是小事,但这里无?人顶替哨兵来?回走动放哨,最多半刻钟就会?被远处的哨楼发现。 两人思虑一番,时?间不等人,只能硬着头皮,拔了箭,将两个死了的南诏哨兵扶起来?,晃了一下。 又晃了一下,见并无?利箭再次射来?,才换了敌军的头盔,拿上?长刀开始放哨。 陈启队伍藏身的这一处密林,正好在高处,与营地有一个小小的落差。 陈启安排人,在草地上?用人体滚出?十几条通道,然后将酒罈子从?这边高处滚下去?,派人在南诏营地那边接住,再悄悄搬进去?,洒在外围的帐篷上?。 连玉感受了一下凛冽如刀的寒风,风势正是从?他们这方吹向南诏营地。 她立刻明白了,陈启选择这一处,是想利用风势火攻。 三百人对上?数万人,本?来?火攻的影响也很难波及全军,但是有了这场风,就不一样了。 他敢请命出?战,应该就早已算到?了,是个人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连玉和飞霜,趁着这个机会?钻进了敌军营帐之内,她们的目的不同,是来?取南诏主将头颅的。 两人靠着体型娇小、身轻如燕的优势,快速摸到?了中军帐篷。 只是,这占地最大、帐顶最高、用料最好、看上?去?最顶级的帐篷,它……为什么会?有两座呢? 不是只有一军主将,才配睡这个等级的帐篷吗?两座是怎么回事? 连玉侧耳听了听,两个帐篷中各有一人,唿吸绵长,有功夫傍身。再看帐篷门口,左右各立着两名士兵值守。 幸好,这两处帐篷之间有一段距离,帐篷门口也是斜斜向外的角度,并不能够看到?彼此门口的情况。 想来?是两个人关系不太好,这倒是方便了她们下手。 连玉和飞霜两人从?后方摸过来?,以她们二人的身高,实在做不来?,那种?左手捂嘴,右手抹脖子的暗杀密技。 二人只能选择粗暴的方式,一人持刀,一人握剑,同时?跃起,砍敌人脖颈,削掉其首级,而后刀尖剑尖一挑,挑回飞起的头颅,接住倒下去?的身体,然后拖走,掩藏起来?。 反覆两次,解决了门口的四个守卫。 既然有两个中军帐篷,两人也不再纠结,一人一个,分?而杀之,并约定?好,火势一起,便动手。 连玉从?门口摸了进去?,里边一片乌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怕触动物品,引起声响,不敢乱动,只凭着耳力,辨别敌人的位置,拉弓搭箭,瞄准等待。 虽然,现在就可以直接射杀,但以防万一出?现失误将其惊动,坏了陈启他们的安排,她还是选择静静等待。 外面火光一闪,连玉手指一松,利箭飞射而出?,另一边的哨楼上?立刻响起尖锐的鸣哨声。 哨声在箭后,那人听到?哨声再起身,绝对躲不过这一箭,连玉自信满满,正要退出?帐篷。 只听,「砰」一声响,箭钉在了床板上?。再听那人的唿吸,人往外滚了一尺,恰好躲开了这一箭。 连玉立即回身搭箭,又射出?一支。 那人也不是个善茬,在听到?长箭钉上?床板的声音时?,立刻接着往外一滚,直接滚下床,掉在地上?接着往床底一滚,手一托,侧立床板挡在身前。 连玉的第二箭又钉在了床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听到?,对方搬动了床板的位置,知道继续射箭已是无?用,遂将弓箭一扔,拔出?长刀。 反手一刀,削掉了帐篷的半个门帘,外面的火光映射进来?,喊杀声、逃窜声、救火声、惨叫声搅成一团,也涌了进来?。 连玉不做他想,借着这微弱的亮光,直接提刀,向床板之后那人扑了过去?。 此时?,躲在床板后的凤亭,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感谢源古尼神的保佑,凤亭将永生永世信仰您,侍奉您。 这凤亭能够躲过连玉的第一箭,还真是命不该绝,全凭的运气。 他在睡梦中憋得难受,要如厕,半梦半醒间,想翻个身,再撑一撑,天寒地冻地不想出?帐篷。 这一个翻身,让他恰好躲过了那一箭。 凤亭顶着床板,往旁边移动一下,从?床前的架子上?抽出?自己的佩剑。 这时?,连玉的长刀已经砍来?,他立刻拿剑一架,格挡住砍来?的刀,在连玉的重力刀势之下,被推着往后滑了一丈远,才堪堪停下。 刀剑相击,一阵星火四溅,在这段滑行之中,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的脸,同时?大叫一声:「是你!」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凤亭就地一滚,反手提剑,削向连玉的脖颈。 连玉刀尖点地,一个凌空翻身,跃到?凤亭背后,人未落地,借着刀尖做支撑,一脚踹向凤亭的后背。她这一脚蓄足了力量,定?能将风亭踹飞十丈远,不死也得半残。 然凤亭却滑如泥鳅一般,感受到?背后的风势杀意,并不回头,直接往地上?用力一扑,长剑穿过腋下在背后旋转飞削一圈。 这一下刁钻歹毒至极,连玉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在这危机关头,她将体内力量快速转换至握刀的右手,身体一轻,脚上?力道已经卸去?。 右手顺势用力,往下一压,刀身被压弯,反弹而起,连玉便借着这反弹之力,腾空翻转,将自己抛了出?去?,堪堪躲过削来?的长剑。 人一落地,又立刻持刀杀来?。 借了这样一个空当,凤亭终于执剑跃起,摆脱了一直被压在地上?打的劣势。 两人一刀一剑,你来?我?往,打了几十个来?回,铿铿锵锵,火星四射,也没能分?出?个胜负。 外边的大火都?烧到?了中军大帐的边缘,两人还在打得昏天暗地。 其实到?了此刻,那仇人见面直冲脑门的热血,已慢慢降了下来?,两人都?想速战速决。 连玉是久久不见飞霜过来?,担忧她遇到?了高手有危险。 眼见这少年身手不凡,自己短时?间内根本?拿不下来?,就更加忧心飞霜的安危,但这时?她又分?不出?耳力,去?听隔壁帐篷内的动静。 凤亭看外面火光滔天,营地内士兵们乱作一团,也是心急如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连玉听了陈启的计划,跟着过来?,也不是独独为了斩杀主将一人,还有更深一层的打算,是让敌军在火攻之下,群龙无?首,不能组织有效救援。 所以,此刻的她,绝对不能放任这个活蹦乱跳的敌军将领出?去?,拯救大军。 帐篷的一个角落已经燃烧起来?,火光照亮了整个大帐,连玉将对面的少年看了个清清楚楚,比上?次在崖州城墙上?看得更加清楚。 少年因着是在睡梦中惊起,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雪色内袍,这一场打斗下来?,半边锁骨和胸.膛都?露了出?来?。 颈间系一根黑绳,绳下坠一块赤红色圆形玉佩,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肌肤不是南诏人的黑,润泽如白璧,在那黑绳红玉的映衬下,甚至白得晃眼。 他的那张脸俊美如画,看不出?一丝一毫南诏人的特点,明明就是大周人的长相。 连玉嘴唇啧啧两下,心想,这若是对罗绮云使个美男计,池州城要完,岭南道也要完。 两人正举刀展剑,虎视眈眈,蓄势待发,凤亭见她眼神古怪地,在自己身上?从?下扫到?上?,又从?上?扫到?下,余光跟着往下一瞥,就看到?了自己露在外面的大片胸.膛。 一瞬间,他的脸红若烟霞,连脖颈都?跟着变成了粉色,整个人像是桃花堆里出?来?的一般。 他左手拢了拢衣袍,遮住一片春.色,用大周话骂道:「不知羞!」 ……被先发制人了! 她骂人的词都?到?嘴边了,居然被敌人抢了先,真是窝火得很。 ———狗男人,有什么好自恋的,露个锁骨还遮遮掩掩。她又不是没见过,前世去?看泳装秀,男模们都?是直接穿个小裤裤晃来?晃去?的。 那胸.肌腹肌大长腿,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嗯,很适合罗大小姐。 这一切不过是脑海中一个闪念而已,连玉怎么可能落了下风,更何?况她骂人的话早就已经到?了嘴边。 立时?摆出?一派正义凛然的阵势,厉声骂道:「你个大周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这样一句话砸来?,就如同砸了猫尾巴一般,凤亭立刻像一头炸了毛的猫,不,更像是一头刚成年的炸毛狮子。 红着双眼,手中长剑寒光凛凛,直刺而来?:「我?才不是大周人,我?身上?流的是南诏王室的血。」 「你看看你的肤色,你的脸,哪一点长得像南诏人,你确定?自己不是隔壁老周的种??」连玉嘲讽技能大开,也完全不影响她提刀迎战。 她这一段话骂得太长,凤亭没有听懂,但并不妨碍他知道那是骂人的话。 他张嘴回骂,却卡住了。他的大周话只学了皮毛,简单交流还行,遇到?骂人这种?涉及专业领域的,直接就卡了壳。心急之下,最后冒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南诏话。 连玉一听,他开始说鸟语,直接无?视了。 闭上?嘴,全力攻击,手中刀光闪闪,左噼右砍,两人再次打得难捨难分?。 这一次,连玉渐渐显现出?了劣势。 帐篷已经从?一角烧到?了顶部,噼噼啪啪,有一些燃烧着火苗的布条从?上?方坠落,两人的战斗空间越来?越小。 连玉抓住时?机,藉助凤亭挑起的一剑,腾空而起,翻身落到?一张桌子上?。 然后,凌空跳起,将所有力量压在双手之上?,从?凤亭头顶噼下这携着风雷之势的一刀。 凤亭横剑去?挡,「咔嚓」一声,剑断刀断,两人手中各自只剩一截短短的剑尾和刀尾。 连玉下坠之势不减,她立刻将手中的半截刀尾改砍为刺,向凤亭身上?扎去?,同时?左手抓住风亭握着断剑的右手,向外一撑防止他刺向自己。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她落地稳稳压在凤亭身上?时?,手中断刀已狠狠插.入刚才那处白皙地锁骨下方两寸之处,鲜血立时?汹涌而出?,雪色的衣袍变成了血色。 然连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凤亭在最后一刻蜷起右腿,膝盖狠狠顶在连玉的肚子上?。 这一下不亚于穿体一剑,痛得她额头大汗淋漓,几欲呕吐,但是根本?吐不出?来?。因为她的脖颈正被凤亭的左手掐住,连气都?喘不上?来?。 在这般悽惨的处境下,连玉将手中的断刀又往下推了半寸,再有半寸,就能送这个狗东西……下……去?……见阎罗王。 凤亭的手也收得更紧了,眼见连玉就要窒息而亡。 「咔咔」,帐篷顶部一边已经烧透,另一边失去?平衡垮塌下来?,压倒了中间那根粗壮的支撑柱,柱子带着熊熊烈火,向两人身上?倒来?。 这一根带着火的巨木压下来?,两人必死无?疑。 凤亭看见了,连玉也听见了,两个人都?想杀死对方,但是并不想赔上?自己的性命。 在他们眼中,对方的小命一文不值,连自己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两人手下微微松动了一下,立刻达成共识,先休战逃命,过后再来?。 巨大木柱压下来?的最后一瞬,两人松了手,奋力一滚,火下逃生,分?别滚到?了火柱的两边。 连玉手中还握着,风亭那块价值连城的赤红血玉。脖颈终于被松开,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唿吸着新鲜的空气,抬起手将那红玉佩悄悄塞进了自己怀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凤亭在另一侧,拔出?身上?的断刀,鲜血再一次汹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衣袍。 他悄悄挪向角落里那个黑色小陶瓶,趁连玉还没过来?,拔了塞子,将里边的药粉全都?倒在伤口处,扯出?一件衣服按在上?边止血,这是他们南诏巫医制作的止血药。 「啊———」 这一声尖叫,是从?隔壁帐篷中传出?来?的,是飞霜的声音。 连玉「噌」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往那边看去?。 他们这个帐篷,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能看到?外面,但旁边那个帐篷还完好无?损,什么也看不到?。 她心急如焚,再顾不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对手,就地一个翻滚,到?了门口,抓起落在此处的弓箭,直接搭箭拉弓,瞄向隔壁帐篷,耳朵微颤,辨别里面的声音。 ———躺在地上?发出?闷哼声的是飞霜,一丈之外,还有个唿吸粗重的男人在向她靠近,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连玉这一箭用上?了极大的力气,手中的六石弓拉得几近满月,弓弦一响,利箭飞出?,穿透厚重的帐篷毛毡,箭势丝毫不减,没入其中,于黑暗之中,直接刺入那还在叽里咕噜颤动着的咽喉。 那人走向飞霜的脚步戛然而止,被箭势带着往后拖动一段距离,扎在地上?。 连玉听到?利箭入肉的声音,又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起身背上?弓箭蹿了出?去?,直奔隔壁帐篷,全程没有再看凤亭一眼。 早已悄悄爬到?帐篷外的凤亭,见她翻身而起搭箭拉弓,被她那惊人的恢復力震住,想趁乱逃跑。 下一刻,就见那迅如闪电的利箭射入隔壁帐篷,心下一惊,直觉告诉他,乌绰完了。 待到?连玉冲进隔壁帐篷后,凤亭最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在一众燃烧着的帐篷中孤零零的中军大帐,它没有受到?一丝烟火侵蚀,依然如昨晚刚扎好时?一样威严庄重,代表着军队之中的至上?权力。 这一刻,帐篷犹在,权力已不在。 沖天烈焰,满目疮痍,逃兵四散,人间炼狱。 败军之将,死又如何?,生又如何?。 凤亭捂住左胸的伤口,踉跄着消失在四散逃窜的南诏败军之中。 不知逃出?了多远,他才发现一直戴在脖颈上?的血玉佩,竟然不见了。 在四周搜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见任何?踪影。 天边露出?一抹微光,翻找到?精疲力尽的凤亭,歪倒在树下的草丛里,无?声地哭了,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在脸上?汹涌而过。 他抱紧自己,将自己在草丛中埋得更深一点,更深一点,好像儿时?母亲的怀抱。 赤血玉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至今还记得,母亲临终前,抚摸着挂在他心口的赤血玉,笑着说:「小凤儿,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就拿这块赤血宝玉,将她聘回家。我?家小凤儿是世间最好的儿郎,能配这世间最好的姑娘。」 他还没找到?喜欢的姑娘,就将母亲的赤血宝玉丢了,还弄丢了舅舅的五万大军,弄丢了南诏的乌绰大将军。 第77章 守株待兔 连玉从破开的帐篷门蹿了进去, 火光只从门口一处照射进来,满室昏暗。 飞霜背靠着一张桌子坐在地?上,左肩处一片血迹, 不远处倒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一动不动, 咽喉处插着一支长箭高高挺起。 连玉忙奔过去,问道:「怎么样,伤在哪里?」手下也不停,扒开她肩膀上的衣衫看了一眼, 伤口有点深, 但应该没伤到骨头。 飞霜摇摇头, 道:「没事, 就这一处。」 她的伤其实不太重,刚才那一声惊唿, 是因为摔在桌子上, 被桌棱顶了一下,不自觉溢出?来的。 「你那边怎么样?」飞霜在连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跑了。」连玉道, 「不过是老熟人。」 「嗯?」飞霜疑惑。 连玉哼哼道:「是咱们上次在崖州城墙上遇到的, 那个会?说大?周话的鸟人。」 哦, 是那个少年啊!挺厉害的,飞霜心想。 连玉愤愤道:「已经第二次了,等下一次再遇到,我一定割了他的脑袋, 给罗绮云送去收藏。」 飞霜想, 那还要想个办法?,让脑袋离了身体不会?腐烂, 不会?发臭,等回去要好好研究一下。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混乱声也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慌不择路的士兵冲进帐篷来。 连玉掠到旁边兵器架上,摸出?一柄长刀,将两个跑进来的南诏士兵斩杀。 一阵风过,大?火伸长了舌头,舔上这处帐篷,一下,一下…… 帐篷依然完好无损,连个火星都?没有燃起?来。 嗯?这个好像是做过防火处理的。 她心里立时冒出?一个主意,转头对飞霜道:「这帐篷不怕火,咱们留个口子,在这里守株待兔。等这一阵火势过去,再走。」 飞霜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短剑,走到门口的另一边,向外边看了看,缓缓道:「好。」 连玉在火光下,咧嘴一笑:「你回去休息,我一个人守。」 火光下,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比夜空中?的星星还亮,这样的眼神飞霜很熟悉,是她又想到一个鬼主意时的兴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比如上次,把孟公子绑在树枝上,扛了一路。 连玉哐哐两刀,将破了一角的门帘彻底削了下来,一脚踢到边上,人缩回一侧的阴影处,静待兔子们上门。 飞霜也往后缩了缩,隐在另一侧的暗影下,握住短剑不再动。 连玉看到她的动作,眨了眨眼,笑道:「你若不想休息,就去帐篷里搜一圈,把值钱的东西都?装起?来带走。」 她从怀中?摸出?那块赤血红玉,拿在手中?晃了晃,乐道:「看,我的战利品,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虽然人跑了,不过有了这个,也不算白?忙活一趟。」 「这里边定然也有不少好东西,你快去找一找。」她说着又将赤血玉宝贝地?塞进自己衣襟的内袋里,催促道,「去摸摸那个尸体,身上定然有好东西。」 这次,飞霜听话了,收剑回鞘,先走向地?上的尸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连亵裤系带上的两颗金珠,也给摸走了。 之?后,又开始在帐篷里搜寻,一寸一寸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那认真的劲头,和平时练剑一样。 等她将搜出?来的东西,打包出?一个结结实实的小包袱时,她刚才站的暗影处已经堆积了一座小山。 一座由南诏士兵的尸体堆积成的小山,山顶甚至已经高过了连玉的头顶。 又一个敌军士兵沖了进来,身上衣服还带着燃烧的火苗,连玉左右两刀将人砍倒,在人倒下去的一瞬,左脚一挑,右脚一踹,尸体飞起?来,稳稳落在尸山的最?顶端,整整齐齐,背后的火苗都?被压灭了。 飞霜怔了怔,她刚才站在那里确实有点碍事了,还是这样杀起?来比较快。 这时,门口光线一暗,又有一人钻来。 飞霜的角度,在那人还没冲进来时,已经看得清楚,是大?周的兵,她急忙喊道:「是自己人。」 连玉举起?的刀停住,那往里钻的身影也一下顿住,那人握着刀一步一步悄悄往里移动,提声喊道:「里面?是什么人?」 帐篷后的连玉,一听这声音,很是熟悉,这不是陈启吗? 陈启听到刚才那声音在帐篷深处,一个姑娘的声音,说的还是纯正的大?周话。 再看一眼这气势雄伟的大?帐,心下猜测,难道是被掳劫过来「服侍」南诏将领的大?周姑娘?但也不排除,是会?说大?周话的南诏人,在诱骗他放松警惕。 他的手紧紧握住刀柄,青筋鼓起?,脚步一点一点擦着地?面?往里移动,凝聚精神等待那姑娘的回答。 这时,面?前突然伸出?一个脑袋,陈启噼刀砍去。心下侥倖,幸亏自己没有放松警惕直接进来。 连玉扬起?的笑脸,立刻回收,横刀一格,架住陈启砍下来的刀,急喊道:「陈启,自己人。」 两刀相抵,借着沖天?的火光,陈启终于看清,眼前这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是个漂亮的大?周孩子。 「不信?你看身后,都?是我杀的南诏人。」连玉忙解释道。 陈启的刀虽然未再动,但人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微微侧首,眼角余光往后一瞥,密密叠叠一座尸山,南诏人的尸山,足有五尺高。 他顿了一顿,卸了手上的力道,收起?压在连玉刀上的佩刀,沉声道:「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停了一停,又道,「为何知道我的姓名?」 连玉也收了刀,笑道:「你的问题好多啊,让我想想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这时,飞霜手里提着个小包袱,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启的神情,再次紧绷起?来,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二人。 连玉的眼睛,在飞霜手中?的小包袱上一扫,笑道:「看来收穫不错。」 陈启的眼睛,也扫到了那个小包袱,冷声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大?周人啊!」连玉微笑,长刀一起?,刺了出?去,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传来。 刀抽回,回来的刀上还串着一个南诏士兵,长刀从背部刺入,穿胸而出?,位置机巧,直穿心脏,士兵胸前血煳了一片,头已无力地?垂了下去。 然后,抽刀,踹尸,一气呵成。 「嘭」的一声,那士兵稳稳落到了陈启身旁的尸山上,飞起?时,有一滴温热的血,滴到了陈启的脸上。 他抬起?手背,抹去,喝道:「老实回答,你们到底是何人?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连玉看了一眼外面?的熊熊火势,淡淡道:「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遂转身,提着刀向帐篷内一张还没有被破坏的矮几走去,扯一把地?上的衣服,将刀上的血迹抹去,随手摸起?一个茶壶掂了掂,揭开壶盖对着嘴,勐灌下去。 喝完,扔了手中?的茶壶,抹一把嘴边流下的茶水,笑道:「陈校尉,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们过来当?然是跟陈校尉一样,杀南诏贼的。」 陈启站在门口依然不动。 站在两丈之?外的飞霜,一脸平静的看着陈启,脚下也不动,手里还提着剑。 连玉盘腿坐在矮几旁,很是放松,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四儿2二巫酒一4戚从盘中?拿起?一块风干了的肉干放进嘴里,两边腮肉因为咀嚼快速地?鼓动起?来。 她边吃,边笑道:「我叫连玉,她叫飞霜,我们是罗小姐的朋友。罗小姐,你知道是谁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陈启还是不动。 连玉又道:「哦,你刚来,可能不知道。罗小姐就是罗节帅的女儿?。嗯,我们跟罗节帅也很熟的,这是他给我的衙署令牌,方便?平时出?入。」说着,将从罗绮云身上顺来的那块令牌抛了过去。 「我们在崖州的时候,赶上了南诏袭城,被南诏大?军追得像兔子一样四处逃窜,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我表哥重伤,直到今日还在床上躺着呢。」她摸起?一条肉干塞进嘴里,呜呜噜噜道:「真是悽惨啊。此仇不报非君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俩不是君子,报仇隔夜都?嫌弃太长。」 「所以,今夜在节度使衙署中?,听说陈校尉英勇无双,要来夜袭南诏大?营。我们敬佩陈校尉的勇气,也想搭着陈校尉的顺风车,一报当?日崖州之?仇,便?跟着来了。」 陈启的眼睛,一直警惕地?盯着两丈之?外的飞霜。 连玉道:「你一直看她做什么?她不喜欢说话。」 飞霜点了点头,道:「她说的对。」 连玉笑了一声,唤道:「飞霜,过来吧,你再看下去,陈校尉今天?一晚上都?要定在那里不动了。」 飞霜拧了拧眉,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向连玉走去。那一眼轻飘飘的,好似在说,这么大?的个子,胆子怎么那么小。 陈启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眼睛开始扫视帐篷内的情况。 目光最?后落在帐篷中?央那具尸体上,衣衫不整齐,但质地?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猜想着必是这处帐篷的主人,正要走上前去查看一番。 「哐啷啷」一阵响,一个铜制茶壶滚了过去,滚到了尸体旁边,茶壶正是刚才连玉喝水的那一个。 陈启顺着茶壶滚过去的轨迹看去,连玉本来盘起?的两条腿,伸出?一条,脚尖正对着茶壶滚出?去的方向。 她踢过去的。 陈启抬头看她。 「陈大?哥,不要这么严肃嘛。」连玉笑道,「这个人,我们杀的,不是主将也是个副将,很难杀的,飞霜都?受伤了。我们把他送给陈大?哥了。」 「大?哥,你把他头砍下来,带回去,领赏。」 「还跑了一个年纪小的,不过被我刺了一刀,伤得不轻,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蹦跶不动了。」 陈启走过去,查看了一遍,眼神定在那支插在咽喉的夺命箭上,抬手拔下来,仔细看一看,箭头锋锐,箭杆漆黑,是特制的,不是普通的箭。 又回身看一眼,连玉身后那张漆黑的弓,才确定这两个小姑娘真的是自己人,还是战力爆表的自己人。 连玉笑道:「我们送大?哥这样一份大?礼,一会?儿?蹭着大?哥的队伍一起?回城呗,可不可?」 陈启点点头,又道:「你们自己也可以回去。」这样的战力,路上遇到危险,敌人比她们更危险,何需跟着他的队伍。 「哎呀,这不是我的马,它?没有长翅膀,不会?飞跃城墙吗?」她垂了头,故作忧伤道,「像我们这样的姑娘,做好事不能留名,不然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传扬出?去,容易嫁不出?去,大?哥,你懂的吧?」 「你只要悄悄把我们捎进城去,万不可张扬。不过单独跟罗节帅说一下倒是无妨,那是自己人。」 陈启的视线,在她俩的脸上转了一圈,道:「懂,可以。」 然后又一抱拳,道:「多谢两位姑娘,侠肝义胆,仗义执剑,驱除异族,保我疆土。」 连玉拜拜手,道:「大?哥,客气了,客气了,驱除蛮夷,人人有责。」 陈启贊同道:「姑娘说的好,驱除蛮夷,人人有责。」 第78章 吹牛不打草稿 火势越来越大?, 大?帐之外红通通一片,帐篷内温度聚升,连玉的脸也红通通一片, 有一种要被蒸熟烤透的感觉。 她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丧气道:「咱们不会在这里被烤死吧?失算了, 失算了。」 陈启还在翻看帐篷内的物品,随口回?道:「不会,风势大?,最多?一刻钟, 这?火就会过去。」 许是因为大帐周围比较空旷, 帐篷之间距离比较远, 能支撑的燃烧材料比较少, 火势退去的速度比陈启预料的更快。 三人从帐篷出?来,四?周已是乌黑黑一片焦土, 只剩这?一顶孤零零的帐篷矗立在其中。 身后大?火还在蔓延, 火墙的另一边依然有惨叫声传来。 数万大?军四?散溃败,损兵折将,这?一场仗, 陈启赢得很漂亮, 连玉笑道:「恭喜陈校尉要高?升了。」 陈启的脸上已现出?了, 那种将军大?胜后的意气风发,虽然他?尽力在收住,但这?种气势又怎么收得住。 他?也难得的露出?今晚相遇后的第一个笑容,道:「姑娘大?仇得报, 同喜同喜。」 连玉啧啧道:「还差一半, 不急,那个等以后遇到了再报。」 她眼睛在这?顶帐篷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赞嘆道:「真是个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留在这?里多?可惜。」伸出?手?摸了摸,入手?感觉温热,寒夜风凉,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之前热得烫人的帐篷已经凉下来。 「收了它?。」她笑着拍了拍帐篷道,「陈大?哥,帮忙垫一下,我要上去拆帐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陈启回?身看去,连玉已经退后一段距离,沖他?急速跑了过来,他?赶忙下蹲马步,两手?在身前一叠。 连玉一脚踩在他?交叠的双手?上,陈启用力往上一抬,她借力凌空一翻,已到了帐篷顶部?。 拔出?腰间匕首,快速割断固定的绳索,用力往外一扯,帐篷外的这?一层,做过特殊处理的毛毡,便?「哗啦啦」落了一地。 飞霜立刻开始收拾掉在地面上的毛毡,连玉则将帐篷顶上的毛毡一片片捲起来,用绳索绑好,再扔下来。 「砰」,最后一个毛毡卷落下来,连玉也跟着跳了下来。 这?时,一个士兵从远处跑来,笑道:「老大?,成了,成了,咱们三百人把南诏的数万大?军打得屁滚尿流,老子能吹一辈子。」 「其实,可以吹好几辈子,写进族谱,让你的子子孙孙全?文背诵,此等风光之事,不得吹他?个几百年。」连玉一边干活,一边随口接道。 「兄弟说得对,得写进族谱,必须写进族谱。」那士兵高?兴地手?舞足蹈。 陈启道:「别瞎得瑟,你一个孤儿,哪里来的族谱,连姓都是跟着老乞丐捡的。」 「英雄不问出?处,伟迹流传千古。」连玉又插了一句。 陈启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那丫头还在认真捣鼓地上的毛毡,连头都没抬一下,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那士兵却情致高?昂,贊同道:「有了这?等功绩,老黄我也可以开宗立谱了,以后有族谱,有子孙,传流千万代。这?位小兄弟果然有见识。」 他?循着陈启的视线看过去,「咦」了一声,惊讶道:「这?里怎么有个小丫头?」话音刚落,飞霜拖着一截毛毡,从另一侧转了出?来。 老黄一看,又道:「咦,两个小丫头,老大?,她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连玉手?下不停,头还是没抬,嘴里接道:「友军。」 老黄眨巴着一双牛眼,看着陈启,在问,老大?,她们是不是把我当傻子,这?么小的友军,还是女孩子,还只有两个?我是那么好骗的傻子吗? 陈启脸色不变,淡然道:「是友军。」 老黄问:「哪里的友军?另外七路援军不是还没到吗?难道是黔中道的友军,陈生泰有这?么好心?」 「淮南道友军。」连玉答。 老黄直接跳起来,叫道:「你不要编得太离谱,淮南道拒绝发兵,一个人都没有来,哪里来的淮南道友军。」 「我俩一人可抵千人,两个人就是两千兵,怎么能叫一个人都没来呢。」连玉微笑着说,「我爹爹说岭南太穷了,派我俩来就行,我俩吃得少。」 「你爹是谁?」老黄跟着问。 「我爹当然是淮南萧扶城啊。」连玉嘿嘿直乐,「不然还能是谁?」 老黄嗤笑道:「你个丫头,真是吹牛都不打草稿,比老黄我还能吹。」 连玉哈哈笑道:「吹牛需要打什么草稿,咱们凭的是真本事,再说了我可没有吹牛,我可是再诚实善良不过的女孩子了。」 陈启看向她:「之前在帐篷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语气很有威胁的意味,在告诉她,你再忽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揭穿你。 连玉嘆息一声:「唉,谁家在外行走,还没有两个化名了。」 逗笑几句的工夫,连玉、飞霜两人已经将所有的毛毡打包,摞成两大?堆,捆叠在一起。她站在那毛毡堆的顶上,微微昂起头,面向密林方向,右手?拇指食指放入嘴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唿啸。 这?唿哨连连打了三遍,一遍比一遍高?亢,一遍比一遍急促。 老黄一惊,叫道:「你在干嘛?」 「唤马呀,不然这?些,你帮我背?」连玉手?指指地上的两大?堆毛毡。 「这?里有火,马不会自己过来的。」老黄也指指地上的东西,「你这?是弄的什么东西?」 「哦,那可能是你的马比较笨。」她也不回?头看,继续往空架子里面走,「这?是我的战利品,劝你不要乱打主?意。」 「就这?……」老黄刚想说,就这?两块破布,我还看不上眼。 月色之下,寒光一闪,「嗖」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飞了过来,将他?的话吓了回?去。 那飞过来的东西,落地之后滚了两滚,最后停在陈启的脚边。 夜空中,那片遮天闭月的乌云已经退去,月亮明?晃晃地挂在空中,万千清辉洒下,照得大?地一片银白,像是晨起的一层白霜。 老黄借着明?亮的月光,躬身看去,陈启脚边的那个东西,赫然是一颗人头。 人头这?东西,在战场上当然很常见,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被个小丫头一刀砍下轻飘飘地踢过来,就显得不那么平常了。 「陈大?哥,礼已经送到了哈。」连玉的声音传来,还是笑嘻嘻的,仿佛她踢过来的是一个孩子们常玩的竹编球一般。 「老大?,这?……」老黄支吾道。 陈启抬脚轻轻一拨,将人头拨到了老黄脚下,吩咐道:「装起来,收好,带回?去。」 …… 一声马嘶从远处传来,连玉口中又打了一声唿哨,像是在回?应那声马的嘶鸣。 那马来得很快,眨眼之间,已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另一匹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这?马通体漆黑,膘肥体壮,跑来的姿态对地上的星星点点火苗毫无畏惧,一看就是匹好马。 等那马到了跟前停下,连玉上前摸一摸它?的脖颈,赞赏道:「黑风怪,好样的,回?去的路上也要辛苦一下了。」 黑风怪仰了仰头,蹄子在地上搓了搓,很是自得。 连玉扛起地上的毛毡,「嗖」一下甩上了黑风怪的马背,黑风怪的腿瞬间抖了一下,但……挺住了。 ———是挺辛苦的,果然马王也不能沉浸于臭女人的花言巧语。 它?瞟了一眼身后跟来的大?黄马,投以同情的目光,地上还有一堆呢,哥们儿,你可能要被压趴在地上。 等那黄马走近,连玉一甩,另一包已经压在了大?黄马的背上,大?黄马淡然自若,一派无事马的样子,将那个同情的眼神?送回?给了黑风怪。 看见这?一幕的老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心下惊道,这?是什么奇怪的力量?这?还是女孩子吗?不,这?还是正常人吗? 连玉和飞霜,早已跃上马背,对陈启笑道:「陈大?哥,说好的事情,不要食言哈,咱们在城门口见。」 陈启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两位姑娘请放心。」 「好来,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话音落地,两人两马已奔出?数丈远。 清晨,天光未明?,一片灰濛濛中,连玉和飞霜混在陈启的队伍中,顺利进了城。 这?一场胜利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及时,又太过离奇,简直燃爆了全?城,从节度使到升斗小民,都在欢笑着庆贺,庆贺陈启英勇无敌,庆贺节度使指挥有方,庆贺池州城大?胜南诏。 罗天雄确实指挥有方,连玉他?们出?城的时候,城外还是一片平地。回?城的时候,已经出?现了一条一丈高?的壕沟,赫赫然,气汹汹,拦在城外。 果然,有钱能让鬼推磨,有钱能创造奇蹟。 连玉二人回?到客栈之时,天光已经渐渐明?亮起来。 柏松和寒竹迎了出?来,接过他?们手?中的马,问道:「战况怎么样?可有受伤?」 连玉笑道:「大?获全?胜,这?次直接烧得南诏兵马四?处乱窜,可算是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那池州危机解了?」寒竹问。 连玉歪头沉思片刻,道:「只能算是暂时解了吧,后续什么情况,咱们也说不准。让你们收拾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现在上马就能走。」柏松抢着回?答道。 连玉点点头,吩咐道:「柏松,你去煎药,就照着给表哥的那个药煎。飞霜受伤了,给她的。」 她又看向寒竹,道:「你再去准备一辆马车,给飞霜用,跟表哥说一声,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今天走。」 而后,连玉拉着飞霜进了屋子,除去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沐浴,包扎伤口。 太阳高?悬,天地一片明?亮,昨夜的黑暗一去不復返,全?城都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沉浸在胜利的欢愉中。 连玉一行人,在罗绮云的帮助下,顺利出?了依旧紧锁的池州城大?门,跨过狰狞又新?鲜的壕沟,背对着太阳,一路向西北的方向驰去。 罗绮云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愈来愈小,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再也看不见,才幽幽嘆了一口气,走下城楼。 第79章 阿狐上线 这一行, 三辆马车,前边第一辆里坐着病号孟泽深和一时见不得人的李老头?,中间那辆里边是飞霜, 后边还有一辆装了满满当当吃的穿的用的, 全是罗大小姐的心意?。 如此便需要三个人来驾车, 寒竹、柏松、钟平,一熘排开坐在车前扬鞭驭马,一行七人,只连玉一人骑着马儿在外边乱窜。 碧空如洗, 大日高悬, 天是个好天, 就是冷得厉害, 连赶车的三人,身上都裹了厚重的毯子。 车厢之中, 更是燃着黄铜小炉, 炉子中是重金难得的银骨炭。 李承基取下炉子上的小铜壶,沏了一杯热茶递给一旁的孟泽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闻了闻茶香, 笑道:「好物?啊, 好物?,罗天雄那么个俗物?,生的闺女倒是个会享受的。」 孟泽深翻了一页手中的书,想到罗绮云那副贪恋男色的样?子, 轻笑一声, 道:「确实?是个会享受的。」虽言行荒唐了些,却是个至真至性的女子, 也沾了天地间的独一份了。 忽又想到了另一个贪慕男色的女子,云京里的永寿公主,便散了这份情绪,脸色倏尔冷了下来。 孟泽深这一丝转变,同?室的李承基倒是未曾察觉,他正掀起一角车帘往外看?去。 人这一生有很多死结,钻了进去,就只觉前路昏暗,无望无生。 可若是哪一天,退一步想开了,又是一番天地辽阔,任我?行走的潇洒意?气?。 今日之李承基,便是如此?,不再执着于庙堂之高,也不再执着于揽大厦之倾,忽觉海阔天空,人生还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情。 前方?探路的连玉,骑着马儿奔回来,一身红衣赤如烈火,手中高扬着乌梢马鞭,人还隔着一段距离,清悦的笑声就已传来。 人缓缓近了,阳光迎面照在她的脸上,她脸上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李承基心想,真好啊,多么鲜活的生命,人生一世又何必着相于世俗规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当?年他若是有现在这般心境,允了小女儿去学武,而不是关在绣楼中学女红绣花绣草,她是否在这一场变故中,也有几分?机会活下来。 马唿啸而过,人没有停留,清悦的笑声从后边传来,「钟平,给我?一壶酒。」 钟平坐在马车前室,回手往身后一探,拿出一个银质小酒壶来,抛给马上的连玉,笑着嘱咐道:「表小姐,喝两口暖暖身子,可莫要贪多,喝醉了。」 连玉晃晃手中精緻的小酒壶,笑道:「这么一点儿,哪里醉得了。」 这样?精巧的物?什,自然也是罗绮云备的,所?以里面的酒,自然也是好酒。 连玉仰面灌了一口,笑道:「好酒!」并赞嘆,「罗小姐果然是个好姑娘,娶回来做嫂子也是不错的。」 「飞霜,我?的弓。」将酒壶塞紧盖子,挂在马鞍上,打马上前,来到中间那辆马车外。 「嗖」地一下,连弓带箭囊,从车窗中飞了出来,连玉接住,往身后一背,鞭子一抽,人又往前蹿去。 寒竹从前面的马车上,歪出头?来,哼哼道:「我?家公子的婚事,你可做不得主,不要乱打主意?。」 「我?说,寒小竹,你的书都读到猪肚子里去了吧。」连玉笑道,「我?说的是娶回来做嫂子,又不是做表嫂,你家公子的新娘子,我?应该叫表嫂吧?」 话音散在风里,人已经奔了出去,消失在前方?。 「什么寒小竹,我?才不小呢。」寒竹的反驳也落在风里,没有着处,因为奔远了的连玉已听不见。 身后的车厢里,倒是来了一句回应,他家公子慢悠悠地送了一句,「她在骂你猪脑子。」 寒竹:…… 寒竹:? 接着李承基的闷笑声,穿过车门,透出来,将寒竹从呆愣中唤回来,他立时倒竖起眉毛要骂回去。 「闭嘴。」孟泽深似是很了解他,轻轻一句话,将他腾起的怒火,又按了回去。 李承基看?着那火红的身影,渐行渐远,收了挑动车帘的手指,转回身来,手中的热茶已经温了,低头?啜饮一口,道:「这丫头?,莫不是个铁人?」 昨日里上蹿下跳一整天,晚上又在南诏大军中杀了一夜,至今也没阖过眼。 现在还在寒风里蹿来蹿去,精神高涨,不见丝毫疲惫,别说是个小丫头?,就是那些青壮的汉子也抵不住,属实?异于常人。 孟泽深从书册中抬起头?来,饮一口新茶,笑道:「也许吧。自古乱世之中,总有一些奇人现身。先生,觉得呢?」 他本想着,王朝未覆,何来乱世一说?但又想想,这一路走来,从大内到朝堂,从云京到崖州,何处不是一个「乱」字。这一句「乱世」,反驳起来又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不过,孟公子有这么一个妹妹,倒是个宝。」李承基牵起一抹笑容回道。 「自然。」孟泽深饮一口茶,手指在腰下的锦衣处一捻,捻了一个空,这才记起寻常挂在此?处的玉环,在除夕夜里,煳里煳涂地给了连玉那个小丫头?。 手指空空当?当?,那玉白青脉的手,不自然地攥了攥,有点痒。 车队缓缓前行,跑过原野,穿过密林,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仍不见连玉回来。 寒竹侧身,将马车门打开一条缝隙,问道:「公子,连玉还没回来,会不会是遇到危险了?」 孟泽深掀开厚重的车帘,窗外远山郁郁葱葱,寒风中枝叶摇动发出簌簌响声,良久,落下车帘回道:「无事,继续前行。」 公子都说无事,那便是没有事了。寒竹关了车门,继续赶路。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山林之中传来马的嘶鸣,寒竹手下鞭子还未停,就见一直跟在车队旁边的狮子骢人立而起,冲着山林之上发出一声清亮高吭的长鸣,似乎是在回应。 寒竹的鞭子停下来,车厢中再次传来声音,「继续赶路。」 寒竹往山中看?了看?,再次扬起鞭子,继续前行,不过旁边的狮子骢却很是兴奋,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长嘶一声。 在即将穿出这个山坳之时,连玉骑着黑风怪从山上蹿了出来,衣衫凌乱,头?发也毛茸茸的没有个样?子,人却很是开心,笑声爽朗清脆,十丈之外都能听得见。 行到近处,黑风怪走到第一辆马车旁,连玉掀开车帘,将头?伸了进去,笑道:「表哥,你看?我?抓到了什么好东西?」 她这一下,钻得突然,将李承基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洒了满身,只见一个火红的小傢伙呲牙咧嘴地「吱吱」叫着,张牙舞爪的想要逃生,然而后颈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死死掐住,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 连玉笑着将手里的小傢伙摇一摇:「可爱吗,好看?吗?它好兇的哦。」 李承基抹了抹身上的茶水,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赤火狐。他瞧那狐狸一身火红,左挠右抓,精神百倍,又兇悍悍的样?子,笑道:「这小东西跟你倒是挺像的。」 连玉得意?地又抖了抖手,惹得小狐狸「吱吱」一阵乱叫,她自己沾了一头?的树枝树叶倒是丝毫不在意?。 孟泽深瞥了那狐狸一眼,抬起手,一片一片捏掉连玉头?上的树叶,问道:「去了这么久,为了抓它?」 连玉乐道:「对啊,赤火狐唉,可爱吧?」说着,将手中的小狐狸往前一推,那狐狸脸直接对上了孟泽深的脸。小狐狸牙齿一龇,爪子就对着眼前这张俊脸玉面唿了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孟泽深往后一仰,错了开去,手指轻轻一弹,点在小狐狸唿过来的肉爪子上,痛得小狐狸「嗷呜」一声,抱着爪子缩成一团,连毛茸茸的大尾巴都捲起来了。眼睛里竟然还挤出了两滴泪花,满满的控诉,仿佛在说,你这个坏男人。 李承基在一旁看?得直乐,笑道:「这小东西,还是个通了灵的,有意?思,有意?思。」 连玉一手拎着它,一手去拽自己髮辫下的坠珠,拽了几下觉得头?皮发紧发疼,髮辫之中编进去的红丝带却没能拽出来。 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在车厢内寻摸一圈,也没看?到合适的东西,最后定在了孟泽深头?上那条玄色髮带上。 松了手中的坠珠,眼疾手快地扯了那条髮带,三两下将小狐狸蜷缩在一起的四肢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孟泽深的三千青丝,瞬间如瀑布一般散了下来,他眉头?刚刚蹙起,一个火红的糰子便飞进了怀里,连玉笑道:「表哥帮我?看?着它,回头?做个笼子装起来,再还我?。」 手在收回的时候,还顺道摸了一把?孟泽深的头?发,看?着柔亮青丝从指间滑落:「表哥的头?发真好。」又回手捻了一条自己的小辫子,嘆道,「我?的头?发什么时候才可以变长?」 下一刻,人已经从窗口缩了回去,只留车帘还在自顾地摇晃,车里留下一个红火火的小狐狸和几片青翠的树叶。 「还是个孩子呀!」李承基看?着连玉消失的窗口,幽幽嘆了一口气?。 看?她那个样?子,哪里懂得什么男女大防,又怎么知道,男人的头?发岂是随便可以摸的。 再看?孟泽深,小狐狸四脚上绑着一条玄色丝带,正缩在他的怀里,瞪着一双小眼睛与其对视,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张牙舞爪。 李承基笑道:「是个会看?脸色的小东西。」还懂得卖好,装可怜了。 孟泽深伸出两根长指,捏住小狐狸的后颈一提,将它从怀中提了起来,扔在了地上,然后脚尖一抬,「嗖」地一下,小狐狸便不见了。 李承基再去看?,小狐狸团成一个火红的小糰子,被踢到了车厢靠近车门的那个角落里,正瑟瑟发抖。 孟泽深慢条斯理地从匣子里抽出一条髮带,将散落的青丝重新拢好,再没看?那小狐狸一眼。 第80章 狐生艰难 行至傍晚, 斜阳落山,马车停于一处山溪旁,众人安营落寨, 不再前行。 山泉清激, 青木流香, 除了风冷水凉,是一处野外露营的好地方。 后?半程中,钻进马车补眠的连玉,此时还在里面睡得昏天暗地, 安营搭帐的吵嚷声, 也没能惊动她?一丝一毫。 钟平和柏松, 砍了树枝在搭建帐篷, 用料自然是连玉装的一捆捆毛毡。 那毛毡厚重挡风,正是合用的好物?。 寒竹坐在燃起的火堆前, 手捏两块毛毡, 正在上边飞针走线,速度奇快,针脚细密, 是个做绣活的好手, 坐在火堆另一面的飞霜, 都自愧弗如,所以这活计便?归了他?。 连玉说:「能者多劳嘛。」一顿浮夸的恭维,将寒竹吹得都不知道太阳在哪边落山了,穿针拿线, 闷头硬干, 誓要把连玉描述的,那个叫「睡袋」的东西缝制出来。 一只锅子吊在火堆之上, 飞霜拿一把勺子,不时搅动一下,煮的是今日的晚食。东西都是罗绮云备好的,自然也都是好物?,一会儿的工夫,浓浓香气便?从锅子里冒出来。 「吱吱。」 小狐狸的鼻子动了动,转过头去,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香气四溢的铁锅。 「嘴馋的傢伙。」李承基手指点了点小狐狸的脑袋,笑?道。 他?也坐在火堆旁,手中拿着树枝木条在看顾火势,那小狐狸正窝在他?的腿上,只是四只脚还被玄色丝带捆得紧紧的,跑动不得。 它拿小脑袋蹭蹭李承基的手背,讨巧卖乖,低头咬了丝带的一端,往李承基手里塞,求助的眼神,泫然欲泣。 李承基大手一煳,盖住了它的眼睛,呵呵笑?道:「别这么看我,丫头绑的你,我可不敢解了。」说着,从身旁拿起一个碗来,伸到?飞霜面前,「我倒是可以帮你讨两口汤喝。」 然后?,凝视着飞霜,笑?了一笑?,「霜丫头,给小傢伙匀一口呗。」 飞霜看一眼那摇来摇去的火红大尾巴,提起勺子,给盛了一大碗。 李承基捏住小狐狸的后?颈,调转头,让它看向飞霜,按着脑袋往下点了点,模拟一个磕头的样子,笑?道:「快谢谢霜姑娘。」 飞霜清清淡淡看了它一眼,又瞟向它毛茸茸的大尾巴,回道:「不用谢,吃完了,尾巴给我摸摸。」 小狐狸一呆,立刻将大尾巴捲起来,塞到?了屁.股下面藏起来,嘴却已经毫不客气地伸进了碗里。 李承基一手端着碗,一手抚摸着小狐狸的后?背顺毛,哈哈笑?道:「慢点喝,慢点喝,这一碗都是你的。」 这时,孟泽深从山中回来,手里拖着一根碗口粗一丈多长的紫竹,待到?山溪边,将那竹子抛在地上,开始处理。 他?随手扯一块毛毡,扔在草地上,从马车上抽一把剑,把竹子削成?一截一截,垒列在毛毡上。 随后?,收了剑,在毛毡上紫竹旁坐下,拿起一截竹子,用匕首斫成?一根根竹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他?闷不吭声,倒是做得细緻,火光映照下,玉手翻飞,有一种落拓潇洒。 赏之悦目,看之愉心?。 然小狐狸却没这番心?境,见了之后?,只悄悄藏在李承基的怀里龇了龇牙,「吱吱」的声音都压抑着,毫无气势。 等连玉一觉醒来,已经月上中天,三个帐篷围圈扎好,夜里静静的,只有树枝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孟泽深削竹片的簌簌声。 孟泽深还在毛毡上忙碌,条条竹片嵌起,已经初具笼子的模样。 飞霜坐在火堆旁,一下一下撸着那条火红的大尾巴,小狐狸靠在她?的腿上,脸正好朝着孟泽深的方向,耷拉着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 连玉从马车中跳出来,坐到?火堆旁,看一眼无精打采的小狐狸,手指一蜷,在它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小狐狸倏然抬起头来,瞪她?一眼,见是把它抓来的恶人,又丧气地趴了回去。 连玉侧首,看一眼已经快成?形的笼子,摸摸小狐狸的脑袋,笑?道:「这么迫不及待啊,别急,你的家很快就好了。」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你怕是眼神不好,我全身哪根毛能看出着急来。 龇一龇牙,心?下恨恨道,你家,你家,那怎么不是你家,谁脑壳有坑把笼子当家,我的狐狸洞香着呢,被你个大恶人给掏了。 飞霜将温着饭的锅直接提下来,推给连玉,又把身上的小狐狸塞到?她?腿上,打了个哈欠,道:「你慢慢吃吧,我也先去睡了。」抬头看到?对面的孟泽深,又补了一句,「孟公子已经吃过了,锅里,都是你的。」 话音落地,人已经钻进了身后?的帐篷里。 连玉吃完后?,拎着小狐狸走到?孟泽深旁边坐下,托着腮看了一会儿。 看着看着,又开始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人也歪歪斜斜。 孟泽深抬眸瞅她?一眼,道:「没睡醒,就回去继续睡,坐在这里吹什么冷风。」 「陪你啊。」连玉摇摇晃晃,含混不清地回道。 「不用,回去睡你的觉。」孟泽深手下不停,催促道。 得了令,连玉也不再强求,半阖着眼睛,迷迷濛蒙地起身,晃悠着爬进了飞霜刚才进去的帐篷,钻进旁边空着的睡袋里,里面竟还有软乎乎的被子,那最后?一点眼缝也粘上了,人沉沉睡去。 被某人遗忘的小狐狸,随着她?起身,咕噜噜滚了下来,一路滚到?了孟泽深的腿边。 它滚的位置倒是巧,正好贴在孟泽深大腿受伤的位置。 小狐狸察言观色,想悄悄把自己的大尾巴收回来,动一下,收一点,动一下,收一点,希望这个可怕的恶人没有发现。 可是它动一下,收一点,尾巴就在孟泽深的伤口处蹭一下,动一下,收一点,又蹭一下。 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被它蹭一下,痒一点,蹭一下,痒一点,等到?第三次的时候,孟泽深吸了一口气,捏起尾巴,将它甩了出去。 小狐狸连连滚了几个圈,终于靠脸剎住了车,然而失去平衡,一头扎进了草窠窠里,徒留一条尾巴在风中飘荡。 山谷清幽,冷月寂寂。 半个时辰后?,孟泽深手中的紫竹笼子终于完工,外形精巧雅致,内里自然是坚固异常。 他?试了试开关?卡口,然后?起身,走到?还在吱吱歪歪往外拨了脑袋的小狐狸身后?,一弯腰,提起风中潇洒摇曳的蓬松大尾巴,将其?拽了出来,解下缚在脚上的玄色丝带,一塞,一关?,小狐狸就进了笼子。 随手将那条丝带抛入火堆之中,烈焰瞬时席捲而过,丝带化?为灰烬。 他?垂眸看一眼笼子里了无生气的红毛崽,顿了顿,抬步拎着笼子,进了中间的那顶帐篷。 月色轮转,时光漂移。 连玉这一行人,因着两次被围城的衰运,自觉与?岭南这地方相剋,出了池州之后?,再也没打算入城。 一路上,饿了自己煮,困了睡帐篷。连着三天,山里来,林里穿,野物?遇到?了不少,人却没见着一个。 没有人,没有自己人,也没有敌人。 转了时运,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白?水渡。 这白?水渡,是岭南西北的一处渡口,正是之前讨论铁矿石去向时,孟泽深提到?过的那个渡口。 在此处登船,往西可去剑南道,往北可入黔中道,过黔中还可入江南道,虽水流湍急,但?因处在山脉连绵之地,却是一条重要的水道。 水势急涌,虽有兇险,还可通行,山路当真是奇险怪峋,难于上青天,所以这处渡口倒颇为繁华,往来船家甚多,各个都是撑帆过江的好手。 毕竟,不是有两把刷子,早就餵了白?水江的大鱼了,哪里还能在这里逞风浪,说大话。 这条路是孟泽深指的,连玉一路跟着闷头走,没有多问。 她?不问,别人更?是不问,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白?水渡,还不知道此行目的地是何方。 连玉趴在客栈二楼的栏杆上,看楼下船来船往,帆起帆落,热热闹闹,也是颇有兴味。 她?对这个世界的每一处河山都有兴趣,每一处风俗都有兴趣,每一味美食都有兴趣,每一个有趣的人也有兴致看一看。 「寒竹订了船,明日走。」孟泽深拿筷子挑一块肉,伸进笼子里,小狐狸趴在里面无精打采地一口咬住,用力嚼起来,夸张的动作,看着有那么点咬牙切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筷子没有收回来,在小狐狸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警告味道十足,小狐狸的精神又蔫了蔫。 连玉见了,哼道:「表哥,你怎么又欺负阿狐,都被你欺负傻了。」 孟泽深放了筷子,淡淡道:「本来也没多聪明。」 他?将盛肉的盘子往外一推,道:「不乐意吃,这些肉给店家那条黄狗吧,那是个乐意吃的。」 小狐狸忙从笼子缝隙里探出小爪子,按住孟泽深的衣袖不松手,吱吱呜呜,哼哼唧唧,投来祈求的眼神。 连玉拿手指点了点小狐狸的脑袋,叱道:「没出息的小东西。」随手将那盘肉拖了回来 ,放在笼子边,开了个小卡口,露出小口。 小狐狸伸出半个脑袋,在盘子边,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连玉这才想起来,问道:「去哪里?」 「青城山。」孟泽深啜一口茶,遥望对面的青山,云雾笼罩,青山色暗。 「青城山在哪里?」连玉问。 孟泽深悠然道:「剑南道蓉城北十里外。」 连玉一惊:「蓉城侯,沈兰台,是不是在那里?」 「沈兰台还不是蓉城侯,现在的蓉城侯是他?的祖父,也是淮南萧霁川的外祖父。」孟泽深说到?这里,眼神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了连玉一下。 连玉:「你要去见沈兰台?」 孟泽深淡淡道:「不是,我要去青城山云天观拜见玄霄道长。」 第81章 白水姑娘 次日一早, 众人收拾行囊从白水渡上船。 船是朱漆描金的大船,底层装了?货,上层是?讲究的厢房, 供来往的贵人富商搭乘, 物品齐全?, 环境干净,服务周到。 这种?船是?白水渡特有的,因着水急浪涌,船轻了?容易颠翻, 在白水江中行不得, 故需要在船舱中压上重货。 一行人刚上码头, 便有那身形矫健的汉子过来接走了几匹马和三辆马车, 换了?其他口处,送至下舱之中, 几人则带着随身行李跟随一个船娘上船。 船娘也生的膀大腰圆, 健硕非常,与连玉往日所见女子不同。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大半年之久, 所见女子多以?娇柔为美, 像她与飞霜这般喜欢穿风破雨的, 还没遇见过。 今日见得这里的船娘,个个体态健美,行走如风,精神饱满, 声高气壮, 很是?喜欢。 这一欢喜,便失了?分寸, 眼睛滴熘熘在几个船娘身上转来转去,还一脸的色眯眯,不是?,是?笑眯眯。 寒竹伸了?脑袋,看她一眼,讶异道:「你看什么呢?」 连玉赞嘆道:「好女子,好女子啊!」 寒竹听?了?这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红了?脸,羞臊道:「非礼勿视。」 船娘们见了?他俩的动静,咯咯笑起来,声音爽朗清亮,没有江南女子的婉约,倒是?与此地?风浪山川自成?一道风景。 引路的船娘笑道:「姑娘好眼光,咱们白水渡的女子都?是?在这江里讨生活的,力气足,性?子也爽利。遇着风浪,要跟男人们一样,上阵撑船架帆,身子弱了?,在这船上立不住。所以?白水渡的女子与大周其他地?方不同,以?健壮为美,大家族的小姐也是?如此。」 「咱们船主彭家的大小姐,就是?一名掌船的好手,多少男儿都?比不得。」 连玉笑道:「原来如此,我就喜欢你们这般的女子,不知道有没有缘分,见一见彭小姐掌船的风姿。」 「那可不巧,大小姐出船了?。」船娘笑道,「不过,路上倒是?有可能遇到大小姐的船。」 连玉笑道:「若是?遇上了?,姐姐可得指给我看一看。」边说边走,人已行至船上。 「哈哈……」一阵豪爽的笑声传来。 「你们这些丫头,又开始替阿鹰吹嘘,也不怕惹得客人笑话。」转过舱房,甲板上站着一个中年人,他虽穿着一身武人的短装,却是?处处考究,身姿笔挺,虎背蜂腰,说话的正是?此人。 引路船娘立刻拱手行礼:「见过大当家。」 连玉见她行的是?江湖礼,眼珠一转,也抬起手一抱拳,笑道:「见过彭大当家。」 「哈哈,客气了?,客气了?,咱就是?个撑船的,当不得姑娘的礼。」那中年人笑道。 他在江上走了?一辈子的船,见过的人比水里的鱼都?多,一个照面就猜到,这是?上层人家出来的公子小姐。 孟泽深与彭大当家目光相?对,略略点头,打了?个招唿,便转身入了?船娘安排的厢房。 连玉则是?一个跳跃,蹿上了?甲板,站到彭大当家身旁。 李承基抬步跟了?过来,对着彭大当家虚虚行了?一礼。 彭大当家,抱拳还礼,道:「在下彭越山,不知贵客怎么称唿?」 李承基捋一捋被风吹到肩上的鬍子,道:「老夫……」 连玉打断了?他的话,抢道:「这是?我老爹,姓连,叫连花池。」 李承基一顿,手在连玉头上唿了?一把,心下嘆道,丢人玩意儿,姓连可以?,就不能换个名字?这名字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脸上却装的一本正经?,笑道:「老夫姓连。」 彭越山见他一身儒服打扮,便称唿一声:「连先生。」 连玉歪头看他,笑道:「我叫连玉,不知道阿鹰姐姐的鹰是?哪一个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连姑娘可是?问?了?一个好问?题。」彭越山笑得一脸骄傲,「幼时,给她取的是?个璎珞的璎字,谁知姑娘长?大了?有她自己的主意,偏要将这璎字改成?苍鹰的鹰,自吹她就是?这千嶂山白水江上的鹰。连那掌的船上都?扔了?我彭家字号,挂的是?红底黑鹰旗。」 李承基笑着赞嘆道:「巾帼不让鬚眉。」 彭越山自谦道:「连先生谬赞了?,小地?方,没什么见识,在这深山里逞逞英雄罢了?。」 「啊。」连玉嘆息道,「得遇此等奇女子,不能一见,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她一个小小的人儿,做出这般样子,引得甲板上的众人一阵大笑。 李承基手摸着她的头,揉了?揉,笑道:「你才几岁,就动不动的一生憾事。」 他见甲板上摆了?祭坛,侧首问?道:「这是?在做何?」 「三神祭。」彭越山说,「我们这里与别处不同,白水江兇险,行一趟船,靠的是?山神水神风神赏饭吃。每发一趟船,都?要算黄历选吉日,起锚前,更?要开坛祭三神,求三神庇佑风行水顺,一路平安。」 说时,祭祀案台上已摆了?蒸熟的鸡鸭和白肉,一个穿着黑色大袍身挂繁复银饰的老人站在船首,高声唱道:「开祭。」 彭越山辞别二人,走上前去,取了?三炷香立于祭案前,船上众人都?持了?香,井然有序立于他身后,有船长?、舵手、船夫,甚至船娘们也立在后边,庄严肃穆。 黑袍老人唱道:「禀三神,今日白水渡彭家顺昌号启航,求三神庇佑。一求风顺浪稳,二求客安货平,三求财源广进。」 众人在彭越山的带领下,三求三鞠躬,然后将手中的香,插.进船首的香炉内。 几十支香在香炉内同时燃烧,空气中漫来浓浓的檀香味。 风势起,香炉中生气的裊裊白烟瞬间被刮散了?,彭越山和那黑袍老者已经?下船。 船长?立在香炉旁,大笑一声,用一种?特殊号子的腔调,唱道:「起风了?———三神显灵———顺风,扬帆,启航———」 三桅齐开,大船顺着强风,逆流而上,开出了?白水渡。 江水两侧皆是?崇山峻岭,山峰连着山峰,峭壁接着峭壁,山上古树青翠幽深,时有猿声迴荡山间。 船行过后,激起一片白浪,一群飞鸟随在船后,于白浪之中叼起肥鱼。 连玉几人坐在三楼船尾的一间厢房之中,煮茶看景。 日光西斜,已到黄昏,风势减了?,船行的颇为缓慢,遂将船尾一侧的窗全?开了?,嗅一嗅青山碧水蒸濛水汽的风味。 小铜炉上烧着的水,是?船上送来的灵泉水,据说取自白水渡外灵泉寺后山的灵泉。 桌上摆了?一套精巧的茶具,孟泽深颇有趣味的一道道摆弄着,煮茶、沏茶、品茶。 李承基坐在一旁,目看野鸟,品茶品得心满意足,意趣恒生,随口念两句诗。 连玉和寒竹,两人坐在椅子上,转身趴在窗口,看笨鸟啄胖鱼,看得不亦乐乎。 有时那只笨鸟好不容易捉到一条,连玉又拿了?点心扔过去,坏心地?给它敲掉。 夕阳将清澈的江水照得波光粼粼,火红一片。 暮色将合,风静浪稳,现出一种?岁月静好来。 寒竹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歪头问?道:「连玉,你不是?让李先生跟你姓吗,那先生怎么姓连不姓陶?」 李承基闻言看过来,惊讶道:「丫头,你不姓连,姓陶?你与西云是?什么关系?」 大家一直「连玉」「连玉」的叫,她自己对外也是?这么称唿,李承基从来没想过,她可能姓陶。 孟泽深也抬眸凝视着她,连玉转回身,笑道:「陶西云是?我爹呀,所以?他是?我表哥嘛。」伸手,指了?一指孟泽深的方向。 李承基嘆道:「西云成?亲了?啊,那很好,很好。」 说着又看看连玉的脸,似乎是?想从上面看出陶西云的影子来,嘆道:「说来,你既然是?西云的女儿,咱们也不算外人了?,一声舅父,我还是?当得的。」 连玉眨巴眨巴眼睛,这是?怎么个走向,怎么就成?舅父了?,难道那个编纂出来的娘,是?李老头的妹妹,如此,岂不是?要露馅? 「三舅父,没有成?亲。」孟泽深倏而插了?一句。 李承基问?道:「连玉是?养女?」 他说呢,这张脸怎么一点也看不出西云的影子。 孟泽深看着连玉,淡淡道:「你说。」 连玉决定反客为主,笑着问?道:「我爹爹没有成?亲,先生这个舅父,从何而来?先生可否给我解惑。」 李承基啜了?一口杯中茶,遥遥看着远退的群山,道:「西云和我小妹阿纯,虽然没有成?亲,却是?定了?约的,我们李家一直将西云视作女婿。」 「定了?约,为什么没有成?亲?」连玉接着问?。 李承基道:「阿纯有疾,遍寻名医不得救,大夫断定命不久矣,她想葬在少时生活的故地?,家里便送她回乡养病。西云与她是?在回乡的路上相?遇相?识相?恋的。」 「西云求了?亲,阿纯自知已无多少岁月,不愿耽搁他,徒占原配正妻之位,只定了?私盟,不允婚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连玉追问?道:「那后来呢?」 李承基嘆息道:「后来阿纯病故,葬在故地?。西云伤心,吐血昏迷数日,再?醒来时,双腿便不能走路了?。他在阿纯坟前守了?百日,之后不辞而别,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又几年,我听?人说,陶家三公子隐居云回山了?。」 「你们给我送来的那封信,是?阿纯走后,他第一次与我联繫。」 满室静寂,一时无人出声。 寒竹戳了?戳连玉的胳膊,凑过悄悄道:「你是?假的吧?」 连玉横了?他一眼,嗤道:「你以?为你的声音很小,大家都?听?不到吗?」 寒竹小声嘀咕道:「你是?假的,又怪不到我身上,凶我有什么用?」 连玉抿着嘴不理他,也不吭声。 孟泽深看她一眼,问?道:「令妹仙逝,是?在哪一年?」 李承基回道:「景和五年,夏末。」 孟泽深道:「三舅父是?在景和七年的冬日回的朔北,中间这两年不知他在何方。」 连玉抿着唇就是?不吭声,再?也不像以?前一般,总有千个万个的理由去圆自己的身份。 孟泽深还在看她,她却垂着眸子,谁也不看。 「丫头这是?怎么了??」李承基问?。 寒竹坐得离她近,又伸手去戳她的胳膊,小声道:「你娘是?不是?在景和七年生的你?舅老爷离开之后遇到了?你娘,有了?你,他又后悔了?,觉得对不住李姑娘,然后抛弃了?你娘和你,自己回了?朔北。那舅老爷还挺……挺……那什么的,不是?个好男人。」 连玉忽然站起来,道:「不记得了?,我困了?,先回去睡了?。」话落,人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孟泽深看了?寒竹一眼,那眼神凉凉的,比外面的寒风更?冻人。 李承基一脸古怪地?看着寒竹,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西云不是?这样的人啊。」 寒竹刚想说,这都?是?我瞎猜的,便被孟泽深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孟泽深倒了?一杯茶,看着李承基道:「凡事都?有可能遇到意外,可能舅父也有难言之隐。」 第82章 可以嫁给我吗 连玉这一走, 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餐桌之上,众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吃饭, 没发出一丝声音。 饭后?, 往回走的长廊上?, 李承基忍不住问道:「丫头这是怎么了,连饭都不吃了。你们说的真假,又是怎么回事?」 孟泽深沉声道:「她受过伤,许多?事都记不得, 以后?这些?就不要再提了。」他这话是回答李承基的, 然?而眼睛看的却是寒竹。 寒竹两只手缩在衣袖中, 手指绞来绞去, 轻轻嗯了一声。 此刻,被众人担忧的连玉, 正守着一个?大?锅吃得津津有味。 锅子很大?, 似乎是给船员做饭用?的大?锅,锅中是一条红烧的大?鱼,鱼也很大?, 占满了整个?锅。那颗伸进锅子里风捲残云的脑袋, 就显得特别小。 房间靠江的那侧窗户开着, 黛色黑影的群山缓缓后?退,桌子的另一侧坐着一个?人,正是上?午给她们引路的船娘。 「姑娘觉得味道怎么样?」船娘问。 「好吃。」连玉头也不抬。 「真的能吃完?」船娘咯咯笑问。 「吃得完,我食量大?着呢。」 「姑娘真会说笑, 我们船娘食量也大?, 还没有谁,能吃下这么一大?锅。」船娘笑说, 「不过姑娘若是不嫌弃咱们的吃食粗陋,下次有需要再找我,我让老?勺子给您做。老?勺子最喜欢做大?锅菜,他?说小碗小碟的不过瘾。」 「知己呀,我觉得小碗小碟的,吃着也不过瘾。」连玉摸出两块银子,推给船娘,笑眯眯道,「你一份,老?勺子一份,多?谢你们替我忙活。」 船娘笑着收了,道:「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您吃完让人通知我一声,我过来收拾就好。」 连玉笑着点头应了。 下午那些?话,听了便听了,她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她本来就是假冒的,别人不确定,她自己心里却是清楚明了的,也时刻记着。并不会因为装得久了,就真把自己当成?陶西云的女?儿,孟泽深的表妹。 她不过是懒得解释,也不想一遍又一遍的去解释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末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她也没想过一直跟着孟泽深,说不上?什么时候,大?家就会天南地北的散了。 最初赖上?孟泽深,不过是想学点本事,在这个?世界能活下去,很好的活下去,活得随心所欲。 自也不会去计较别人待她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便是寒竹言语如刀,针锋相对,她也从没放在心上?。 一个?骗子,去要别人的真心,才是荒唐。 她将一锅鱼吃了个?干干净净,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在房间内熘了一圈,转到?桌前,倒了两杯茶喝下去。 「吱吱」小狐狸盯着她叫了两声。 连玉走过去,打开笼子,将它提了出来,提的是小狐狸的颈带,小狐狸四肢拼命挣扎,一时上?不来气,差点被勒死。 将小狐狸抱进怀里,连玉揉一揉它后?颈的毛,笑道:「别叫了,今日不想餵你,明日给你捉鱼吃。」揉了一会儿,又道,「今夜天气好,我带你去看星星吧,你肯定也很喜欢,对不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唉,别挠了,别挠了,我知道你也很喜欢。」 小狐狸:……不喜欢,不喜欢,外面冷风嗖嗖的,有什么好看的,我要吃肉。 「你知不知道,在我以前的世界里,星星都已经?看不到?了,风也不温柔,到?处一片焦土,连这么美味的鱼鱼也吃不到?,只能喝营养液,廉价的营养液,高端的营养液,都不好喝。」 「世界上?只有很少的食物,控制在上?层人员的手中,我小的时候连最便宜的营养液都吃不起。」 「饭量还大?,总是吃不饱,就只能出去骗。我骗过好多?人的,我一点都不好。」 「不过,我后?来有吃到?真正的食物哦,我骗大?元帅,说是他?的女?儿,他?就带我去高级餐厅吃了一次,其实他?知道我在骗他?的,那个?饭一点都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但是我有点想他?了。」 连玉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揉着小狐狸的毛,自顾自呢喃:「他?说,我以后?就是他?的女?儿,是小骗子也没有关系,喜欢狐假虎威也没有关系。我死了,他?会不会难过?我是牺牲的,联盟会把我的军功章给他?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我的军功章和阿姐的放在一起。」 小狐狸抬起头,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珠,连玉一把掌把它的头按了下去,叱道:「不准看,我才没有哭,是眼睛里进沙子了。洗一洗就好,嗯,洗一洗就好了。」 她将小狐狸扔在地上?,走到?屏风后?的盥洗架旁,在铜盆中抄了冷水,将脸洗干净。 出来时,仿佛已经?变了一个?人,一脸笑盈盈的,抱起小狐狸,道:「走,姐姐带你去看星星,我们找一找姐姐以前住过的灰星。」 夜空高远,满天繁星,连玉坐在船首的甲板上?,怀里抱着毛茸茸的小狐狸。 船楼里灯火通明,有丝竹之声,有饮酒作乐之声,热闹纷繁。 船外却很静,山静夜静,只能听到?大?船破开水面的淙淙声,还有风吹船旗的猎猎声。 她按着小狐狸的头,强迫它一起看星星,嘴里还念叨着,「这一颗最亮,肯定不是,这一颗也很亮,那也不是,灰星是暗暗的吧?要不怎么叫灰星呢。」 又愤愤道:「这谁起的名字,灰星灰星,听着就很晦气,亮不起来的样子,难怪要完。」 最后?,她终于不再找了,放过小狐狸的脑袋,也放过天上?的星星,垂下头,一下一下揉搓着狐狸的尾巴,道:「阿狐呀,你是我的,记住了吗?以后?要好好跟着我哦,跟着我有肉吃,不跟着我,你就要变成?那块被吃的肉。」 小狐狸抖了抖,老?老?实实趴在连玉的腿上?,认搓认揉,不敢反抗。 ———不是我骨头软,是这个?女?人太变态,狐狐也不想变肉肉,还是吃肉肉比较香。 孟泽深走到?甲板上?,就见那一人一狐,在孤盏渔灯的昏黄光晕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走近了,并排坐在连玉的身侧,伸手从她怀里将小狐狸揪了出来,放在自己腿上?。 小狐狸的脖颈上?戴了一个?黑色的皮圈,皮圈下坠一颗青黄的兽牙,孟泽深捻着兽牙,问道:「哪里来的?」 连玉看了一眼兽牙,却没有看他?,目光盯着前方?的幽幽江水,闷声道:「飞霜捡回来的。」 「还在生?气?」孟泽深温声道。 连玉道:「没有。」 孟泽深侧首看着她:「没有,都不喜欢笑了。」 连玉转过头,扯起嘴角,沖他?笑了笑,道:「孟泽深,你若是不想要我了,说一声就好,等下了船,我就走,以后?不跟着你了。」 孟泽深还在看她,轻声道:「没有,连表哥都不叫了。」 连玉笑一笑,从善如流,甜甜地叫了一声「表哥」,又道:「你有十八个?表妹,还差我一个?叫你表哥吗?」 孟泽深轻笑一声,淡淡道:「是你有了新?的选择吧?」 连玉一顿,眸光闪了闪,笑道:「才没有。」 孟泽深勾起嘴角,哼笑道:「没有最好。」抬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不会不要你,莫要瞎想。」然?后?起身回了船舱,手臂上?还搂着小狐狸。 连玉呆了呆,回头去看,人已消失在船舱内,她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吼道:「我的小狐狸———」 第二日,金色的阳光洒下来的时候,连玉又变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好姑娘,从船头蹿到?船尾,看人掌舵,看人摇帆,好奇心重的像个?刚下山的猴子。 午后?,她在厨舱的老?勺子那里寻来一根鱼竿,趴在船舷钓鱼,紫竹笼子放在甲板上?,小狐狸蹲在里面等待被投餵。 大?约半个?时辰,在小狐狸急得挠笼子时,终于钓上?来一条三尺长的白水鲫。那鱼甚是肥硕,扔在甲板上?,还打了几个?挺,馋得小狐狸直流口水。 连玉提着这鱼去了厨舱,找老?勺子给颳了鳞去了内脏清洗干净,然?后?勾着鱼嘴走回来。 有个?比她高一点的小男孩,正蹲在甲板上?逗弄小狐狸。 连玉走过来,在小狐狸对面坐下,掏出匕首,开始从大?鱼身上?片肉。 片下一条,扔进笼子里,小狐狸接了立刻开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一个?片了扔,一个?接了吃,配合得非常好。 小男孩看看小狐狸,又看看连玉,小脸有点羞涩,尝试了几次,终于开口问道:「这是你的狐狸?」 「嗯。」连玉淡淡回道,手中匕首飞快,并没有停,也没有抬头去看小男孩。 小男孩得到?了回应很开心,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好似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再次开口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连玉回道:「阿狐。」 小男孩道:「我叫闻远,你叫什么名字?」 「连玉。」 闻远眼睛眨呀眨,终于鼓足勇气:「你……你长得真好看。」 ……是要商业互夸吗?连玉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浓眉大?眼,长得还行,就是黑了点,遂也夸赞道:「你长得也好看。」 「真的吗?」闻远欢喜道。 连玉:「嗯,真的。」 闻远咯咯直笑:「我娘也说我长得好看。」他?在身上?摸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最后?摘下了腰间挂着的白玉佩,递到?连玉面前,「送给你。」 连玉一看,这玉佩光泽水润,是块好东西,遂拿丝帕擦了擦手,接过来,笑道:「谢谢,你真好。」 这一笑,眼睛亮亮的,更好看了,差点晃瞎小男孩的眼。 「不……不用?谢。」闻远羞红了一张脸,不过他?太黑了,不太明显。 连玉又开始片鱼肉,心里暗道,遇到?土财主了,出手这么大?方?,只是夸他?一句好看,就给玉佩,那不得多?夸几句。 她又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闻远一遍,笑着夸赞道:「你长的好高呀,还很健壮,长大?了肯定是个?大?英雄。」 闻远笑得嘴巴差点咧到?耳根,自得道:「我娘也这么说,而且我功夫也很厉害的,读书也很好,我家还有很多?的钱。」 「哇塞,闻公子,好厉害呀。」连玉做出惊讶崇拜状。 ———熊孩子在炫富?我已经?这么配合了,赏赐呢?金银财宝呢?小钱钱呢?怎么还没有给。 闻远扭捏一下,鼓起勇气:「那,你以后?嫁给我,好不好?」 ———啥?我只是觊觎你的钱,你竟然?觊觎我整个?人,竟是个?比我还贪心的。 连玉收了脸上?的笑容,冷冷道:「不好。」 闻远追问道:「为什么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娶你回去做正妻。」 连玉都懒得看他?了,低头继续片手中的鱼:「我不嫁人。」 「为什么不嫁人?」闻远继续问。 「为什么要嫁人?」连玉反问。 闻远想了想,数道:「嫁人有很多?好处的。嫁给我以后?,我可以保护你,可以给你钱花,还可以照顾你。总之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娘家又不会养你一辈子。」 连玉嗤笑道:「你看吧,你自己都数不出来,嫁人有什么像样的好处。功夫我会自己学,书我会自己读,钱我会自己赚,我可以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娘家不能养我一辈子,我可以自己养自己一辈子,所以说,我为什么要嫁人,要你有什么用??」 闻远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震住了,一时口塞,挠了挠头,憋出一句,「我,我可以让你生?孩子。」 连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掌将眼前口出狂言的黑小子拍了出去,愤然?道:「去你的生?孩子。」 她这一掌力道颇重,闻远倒飞出去两丈远,「嘭」的一声摔在船舱门口。 船舱中跑出一个?黑色锦衣的公子,蹲下身子揽起闻远,急急问道:「阿远,阿远,你怎么了?」 闻远借着哥哥的帮助,从甲板上?站起来,委屈吧啦地看着连玉,嗫嚅道:「打夫君是不对的。」 连玉站在原地,兇悍悍地瞪着他?:「你找死是不是?」 黑衣公子看着连玉,皱眉道:「小姑娘,有话好好说,你家大?人呢?」 连玉冷声道:「杀这个?黑小子,用?不着我家大?人出面。」 黑衣公子脸色阴沉下来:「小姑娘,你再这样说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哥哥,哥哥……」被他?护在身后?的闻远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又很着急。 「你要对谁不客气?」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接着一身雪色锦衣的孟泽深从船舱中走出来,立在连玉身前,看着那个?被闻远叫哥哥的黑衣公子。 连玉走上?前一步,抓住孟泽深的衣袍,但是脸上?兇狠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手上?还提着刚才片鱼的匕首。 「在下玉屏山闻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黑衣公子抱拳道。 「龙虎山,张连玉。」连玉回道。 孟泽深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接道:「孟天雄。」 不知道玉屏山在哪里的连玉,与不知道龙虎山在何处的闻遥,皆不想露怯,遂都没有多?问。 闻遥道:「不知我家弟弟哪里得罪了姑娘,惹得姑娘如此喊打喊杀。」 连玉小嘴一瘪,扯一扯孟泽深的衣服,眼泪汪汪:「表哥,他?让我给他?生?孩子。」这般梨花带雨地一哭,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风起云涌。 众人的眼睛立时都看向?了闻遥身后?的闻远,然?而闻远却浑然?未觉,只盯着连玉流泪的脸,心疼道:「不……不生?也行,都听你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闻遥:…… 孟泽深哂道:「这就是你们闻家的家教?闻公子觉得打错了还是杀错了?」 闻远忽而又道:「你们龙虎山在哪里?你与我详细说说,等回家以后?,我让爹爹去提亲。」 孟泽深冷声叱道:「闻小公子慎言,我家阿玉和你没有半分关系,莫要污她清誉。」 闻远绞着他?哥的衣袖,羞答答道:「她收了我的定情信物。」 连玉冷笑道:「什么?」 「玉……玉佩。」闻远抿唇笑道,「在我们玉屏山,女?孩子收了男孩子的玉佩,就是定情了。」 连玉笑道:「在龙虎山,给我们张氏一脉送财物,是敬献给天师求庇佑的。」 「没想到?你年纪小小,不学好,满肚子都是男男女?女?的私情之事,真是给你们闻家祖宗蒙羞。」 她从怀中勾出那枚玉佩,挂在手指上?,笑道:「还给你也无妨,就是你们玉屏山戏耍神灵,遭了厄运,可怪不到?我身上?。闻遥公子过来拿吧。」 闻遥早没了刚才的气势,尴尬笑道:「不用?,不用?,都是阿远不懂事,冒犯了张姑娘。我这就将他?带回去好好管教。」 话毕,抓起闻远就往船舱走,那速度奇快无比。 「哥,哥,娘说……」闻远挣扎的声音从舱中传来。 「别跟我提娘。」是闻遥的呵斥声。 玉佩在连玉的手指上?一转,又回到?了她的衣襟内袋中。 孟泽深伸出一只手,道:「交出来,不能随便拿男人的玉佩。」 连玉笑了一笑,无视了这只手,转身蹲下继续给小狐狸片鱼,哼道:「他?又不算男人。」 第83章 救人 最终那块玉佩连玉也没交出来, 她是一个贪利的人,凭本事弄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交出去。 「我不嫁人, 得多存点养老钱。」连玉道。 孟泽深笑道?:「行棋者, 走一步看十步, 你人还未长成,便开始安排暮年生活了。」 「玉屏山是个什么地方?很厉害吗,都可以当?大旗,扯出来唬人了。」连玉不想再跟孟泽深纠缠玉佩的事, 转而问道?。 孟泽深盘膝坐了下来, 手指将小狐狸的尾巴从笼子中勾出来, 一下一下捋着:「玉屏山是一座山, 也是一片山。整片山林,只玉屏山最是奇险出名, 故黔中人将那片连绵大山都广称玉屏山。」 连玉抬头看他一眼, 道?:「怎么,山险人野吗?出来都可打旗号了?」 她以前的世界,有个荆棘谷, 是各路兇徒集结地, 能?在里面?存活下来的都是狠人。他们在外行走, 便喜欢报一句「荆棘谷,谁谁谁」,震慑八方不可能?,震慑三丈远倒是可以。 连玉在外行走之时, 偶尔也会冒充一下, 借一借他们的恶名。 这玉屏山若是个好地方,她以后说不得也可以用一用。 「这两兄弟看着不野, 反而有点蠢,特别是那个弟弟,娘宝男吗?三句话不离他娘。」连玉吐槽道?。 孟泽深笑了一下,轻声道?:「你这是哪里来的新?鲜词?我猜他们是,玉屏山虎威寨,闻啸天寨主的公?子。虎威寨盘踞黔中西南群山数十年,已经颇成气候,南境边地各路人马,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便是各任黔中道?节度使,也只有笼络,不敢妄动。」 「玉屏山群族聚集,人确实?悍勇,据说闻啸天能?笼络住各族,成立虎威寨独占西南,一半的功绩要得于他的夫人,他的夫人是寮族人,是玉屏山中最大的族群。」 连玉怪笑一声,拉长了调子,嘀咕道?:「哦,原来黑小子的娘是个母老虎。」 孟泽深轻叱道?:「不可口无遮拦,闻夫人算是女中豪杰。」 如果说闻夫人是个母老虎,那连玉必是要算一个小母老虎的,见过她动手的,对此绝不会有异议。 闻远这个黑小子,不知是不是受母亲强势的影响,连玉对他越凶,他越是爱得不得了,每日里寻着机会,就要往前凑。 闻遥看得直黑脸,将其提回去,教训了无数次,却全然不管用。 闻远有自己一套理论?,并?坚定地在执行。 他道?:「娘说,烈女怕郎缠,见到好姑娘要提早下手,不然就会像哥哥一样,都二十岁了,还在打光棍。」 被拉踩的闻遥:…… 他又道?:「娘说,爹当?年就是这么追求她的。」 闻遥汗颜:「爹追求娘的时候,已经二十二岁了,你现在才十二岁。」 闻远一挺胸.膛,傲然道?:「我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闻遥冷声道?:「我看你还是回家多读点书吧,少出门?,丢人现眼。」 闻远威胁道?:「你要这么说,等回家,我就告诉娘,你自己不努力,还不让我找媳妇儿。」 「你真是脑子被粪煳上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闻遥没好气道?,「张姑娘再揍你,别想着我去救你。」 闻远:「那不用你帮忙,打是疼,骂是爱,爹也经常被娘揍得满院子跑。」 闻遥:「张姑娘可不是你媳妇儿,跟爹娘如何一样,而且她都不想跟你有瓜葛。」 闻远自信道?:「现在不是,以后会是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闻遥扶额:「你不是读书太少,我看你是书读的太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哥,你要是再拦我,我就把?你不肯成亲的小秘密告诉娘哦。」闻远得意道?。 闻遥身体一滞,瞬间黑了脸,沉声道?:「你被人填了白?水江餵鱼,也不要喊我去救你。」 「谁要你来救,你连阿鹰姐姐都打不过。」闻远哼哼道?。 闻遥气得胸腔起伏,再也不愿听?弟弟在这里戳他痛处,按着额头,摆手让他出去。 ———如此不听?话,以为?是在玉屏山,谁都让着他,任他撒野任他狂,出来了,总有好汉教他做人。 从闻遥舱房里出来的闻远,又开始满船转悠,寻找连玉的踪迹。 最后在船楼顶部看到了她,便攀着绳索也爬了上来,在她身旁坐下。 连玉瞪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闻远见她冷冰冰的样子,也不打憷,甚至觉得这样冰霜般,也别样的好看。 笑嘻嘻地解下腰上一个黑底绣金莲的荷包,递到连玉面?前:「这是一颗夜明珠,不知道?可不可以进献给天师?」 说着,将荷包打开口,露出了婴儿拳头般大小光亮辉煌的珠子。 连玉看一眼珠子,很是心动,忍不住露出一个同样光辉灿烂的笑容,倏而又敛了笑容,冷声道?:「不会又要说什?么定情信物吧?烫手得很,我可不敢收。」 闻远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就是想进献给天师,替我们玉屏山祈福。」 连玉瞥了他一眼,心道?,这么上道?的傻子可不多见,遇到一个还不多搂点财,那她也是傻子。 遂收了夜明珠,接过荷包拢好,塞进衣襟内袋里,笑道?:「你很好,天师会感受到你的诚心,庇佑玉屏山的。」 这一笑如春阳初露,春水初生,看得闻远眼神恍惚,口水差点流出来。 连玉见他这副样子,立刻冷了脸,重重哼了一声。 闻远如梦初醒,谄笑道?:「你们龙虎山在什?么地方?」 「你要干嘛?又想打歪主意?」连玉冷冷道?。 闻远笑道?:「没有,没有,我还有很多奇玩珍宝,想进献给天师,以后不知去何处寻你。便想着到龙虎山去献宝,总是没错的。」 连玉清咳一声,做一番世外高人的姿态,道?:「龙虎山是海外仙山,等闲凡人去不得。不过看在你这般心诚的份上,也不好阻了你的福运。」 「我还要在大周历练几年,等时机合适,给你去一封心,你将珍宝送过来便好,天师自能?收到你的心意。」 闻远很是激动,满口感谢道?:「多谢姑娘相助,我们玉屏山的未来就靠你了。我真的有很多珍宝,你可一定要给我送信来,我对天师的诚心日月可鑑。」 连玉点点头,道?:「一定,修行之人最重诺。」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一番你撒谎我圆谎的拉扯中,达成了一种令双方都很满意的奇怪约定。 一个要贪钱,一个要钓人。 闻远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自此每日里使尽浑身解数,不,是使尽压箱财物,逗得连玉笑声不断,再也没有对他喊打喊杀。 他也是乖觉得很,闭口不提定情提亲之事。 连玉钓鱼,他递竿,连玉逗鸟,他端点心,连玉爬桅杆,他在下边张网,出钱出力,照顾地万分?周到。 看得闻遥和孟泽深直皱眉,一个担忧这小子奴性过重,一个烦心这小子不安好心。 李承基却捋着鬍子,乐道?:「这小子,黑是黑了点,不过,是个做女婿的好料。」忽而又转头看了闻遥一眼,「做哥哥的也不黑啊,以后长大了铁定也能?白?回来。」 「连玉还小。」孟泽深淡淡道?。 李承基笑道?:「小了好啊,,两小无猜,多好的情谊。」 「先生想多了。」孟泽深冷了脸。 闻遥本来看着弟弟这样子,是很不顺眼的,但此时听?了孟泽深的话,语气里满满都是看不上他弟弟的样子,就不乐意了,讥笑道?:「怎么,孟公?子是觉得我弟弟配不上张姑娘?」 孟泽深嗤笑一声,道?:「你觉得,我觉得,都没有用,这要看阿玉觉得如何。」 李承基问道?:「张姑娘是谁?」 孟泽深回给了闻遥一个讥讽的笑容:「看到了吧?这就是阿玉的态度。」 这边的一场官司,并?没有影响到趴在船舷上钓鱼的两个小孩子,浮标下沉,有鱼儿上钩,连玉起杆。 她随手一抬,竟没能?抬起来,又用力抬了一下,只见鱼钩挂住的并?不是一条鱼,而是个孩童,因着这一用力,鱼钩挂穿了衣服,孩童露出水面?一瞬,又脱离鱼钩往江里沉去。 闻远惊叫道?:「是人。」 话落,连玉已经从他眼前消失,跳了出去,水中传来她的声音,「表哥,绳子。」 孟泽深闻言,立刻奔向船尾,拿起一根麻绳朝连玉的方向扔了过去。 连玉手中抓着那孩子,在白?浪中几个起伏,终于抓住绳子,喊道?:「表哥,接住。」一个用力将手中的孩子扔了上去,孟泽深在船上,将那孩童稳稳接在怀中。 连玉两手并?用,快速攀着绳索爬了上来。 孟泽深将那孩童交给聚过来的船夫,他们终日在水上生活,救治落水之人的经验更丰富一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他脱了外袍将浑身湿透的连玉一把?裹住,同样脱了外袍奔过来的闻远,没能?赶上。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还有人,江里还有人。」 「快放舟,放舟下去救人。」 「定是前方沧浪湾有船出事了。」 前方五里处沧浪湾,水急石头多,又有折转弯道?,是白?水江上最险的地方。 一旦船体触到礁石,大船立时失控,会在激流的推动下,被水下的礁石繁复撞击,直到船体彻底碎裂于江中,人也坠于江内。 往来的行船,若是遇到此等情况,都会全力救援落水之人。 已有水手跳入水中,船夫们也快速将两条小舟下放到江中,只以一根手臂粗的麻绳连在船尾。 连玉往外看了一眼,见江中已有十数人冲下来,江面?上还飘荡着解体的船板和物件,水手们在急流中救人非常困难,以这个速度,根本做不到把?所有人救起来。 她将手中的绳索往腰上一系,又将另一端系在桅杆底下的粗柱上,脱了孟泽深的外袍,道?:「我下去救人,表哥你接人。」 话落,人已经飞了出去,落在一处漂来的横木上,拎起一个水中挣扎的人便往船上抛去。 这次可不是个孩童,是个成年男人,但她那手臂却扔得依然轻轻松松,着实?把?船上张望的众人吓了一跳。 船上的孟泽深淡定地伸手接人,没有一丝惊忧的样子。 连玉因着人小身轻,在那些漂浮下来的物体间快速跳跃,并?不会沉入江中,借着这优势,她将船体这一侧的落水之人,一个一个提起来扔到船上。 水手见状,便将江面?上的人留给她,其他人齐齐潜入水底,寻找那些被捲入水下的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上渐渐已看不到落水者,众人齐齐上了船,连玉也抓住身上的绳索爬了回去。 人刚落地,飞霜就用一床棉被将她裹了个结实?,只露个小脑袋在外面?,柏松端着一碗姜茶伸到她嘴边,沥沥洒洒地灌了下去。 「快看,是大小姐的黑鹰旗。」 众人望去,迎面?一艘大船快速驶来,顶部一面?红底黑鹰的大旗迎风猎猎作响。 船侧有两根绳索垂着,低端绑着两个人,一点一点被拉上船,再看船舷处也趴着不少人在往两侧观望,应是在搜寻落水者。 两船渐渐近了,几位船娘都向着船首奔去。 连玉将身上的棉被一掀,也跟着奔了过去,喊道?:「彭小姐在哪里,指给我看看。」 闻远也跟着跑了起来,叫道?:「你要看阿鹰姐姐,我来,我来指给你看。」他可算见缝插针的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处。 连玉回身扯了他一把?,道?:「快点,哪一个是?」 两人挤到船舷处,闻远将自己的外袍不动声色地披到连玉身上,伸手一指:「立在船首,穿着黑衣服红披风的那个就是。」 「看不清。」连玉皱眉道?。 「等一会儿,马上就能?看清了。」闻远挥动手臂喊道?,「阿鹰姐姐,阿鹰姐姐,我是闻远,我是闻远。」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衣服长相颇为?英气的女子立起身,向这边看来。 连玉也跟着挥动手臂,叫道?:「看到了,看到了。」 「娘———娘———」 连玉转头,只见一个小屁孩正贴在她旁边,也挥舞着小胳膊,在沖对面?的彭鹰喊娘。 连玉问道?:「这是彭小姐的儿子?」 闻远一脸迷茫:「不是吧,阿鹰姐姐才十七,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吧?」这孩子看着怎么也有五六岁了,「而且,我哥还想……」 剩下的话,被跟过来的闻遥一把?捂了回去。 连玉歪头看着这小孩,心想,遇到同道?中人了?她蹭爹,这里来了个蹭娘的? 「娘———娘———」小屁孩喊得声嘶力竭。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船,看向彭大小姐。 「我的宝儿,宝儿———」一个妇人从彭鹰身后闪出来,趴在船头,朝这小孩招手。 两船越来越近,眼见就要错身而过,母子二人趴在船边哭得震天震地,肝肠寸断。 闻远喃喃道?:「这怎么办,也过不去啊。」 连玉看了看两船的距离,一把?扛起小屁孩,喊道?:「彭鹰,准备接人。」 喊完,人已经扛着小孩穿过船舱,到了船尾刚才解下绳子的地方:「表哥,给我把?绳子繫上,快。」 孟泽深看了一眼她肩上的小孩,提起绳子,在她腰上绕了一圈繫紧。 连玉飞脚将一根长篙踢入江中,而后扛着小孩跃了出去,沿着长篙一路往前跑到尽头,大喊:「接人。」 抬手将肩上的小孩抛了出去。 此时,彭鹰已经到了船尾,离二人最近的地方,一跃而起,抱住了小孩子,落地转身,将小孩交给了他的母亲。 连玉立在长篙上,泱泱江水之中,向彭鹰笑着挥了挥手:「我叫连玉。」 彭鹰立在船尾也向她挥了挥手。 连玉转身往回跑去,跑到长篙末端,用力往下一踏,长篙在水中立起,她一手握住长篙,一手握住绳索,孟泽深在船上拉动绳索另一端,她便手持长篙飞回了船上。 船上立时响起了热烈的欢唿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闻远站在人群中,用胳膊戳了戳他那一见到彭大小姐就失了魂的哥哥,洋洋得意道?:「我家阿玉厉害吧?」 闻遥低头,给了他的脑袋一巴掌,呵斥道?:「什?么叫你家阿玉,跟你有什?么关系?让她们家人听?到,怕是要把?你扔下去餵鱼。」 闻远手指放在唇边,悄悄嘘了一声,道?:「现在不是,以后肯定是,我先悄悄过一下嘴瘾,不会被别人听?到的。」 「不像你这么没用。」 闻遥被戳了痛处,一巴掌又唿了过去,哼道?:「少得意,那姑娘以后也不会是你的。」 第84章 萧霁月 救上来?的其他落水者, 已跟着船娘进了舱室,水手船夫也已回到自己的位置,行止有?序, 大船继续前行。 从满江碎物中穿行而过, 不出?数里, 也行到了沧浪湾。 船夫们?高亢的号子声,混夹在轰轰隆隆浪打山壁的水声中传来?,船体开始左右摇晃,人在其上难以立稳。 早已接了通知的船客们?, 个个紧门闭户守在自己的舱室之中。 沐浴过后, 换了衣衫, 在房中擦拭头髮?的连玉, 听?到这动静,立刻丢了巾帕, 一跃而起, 往外蹿去,她要去看看传说中的沧浪湾。 门刚打开,船体一个剧烈摇动, 她猝不及防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脸有?点疼, 但是有?点香, 说不上来?是什么香,清清淡淡的,很好闻。 她循着香味,又往前拱了拱, 想闻得更清楚一些, 嘴里还呢喃道?:「好香啊!」 「哐当?———」 「男女授受不亲!」 连玉被人捏着后颈,从这股香味中提了出?来?。她抬头看一眼, 是孟泽深,又转头向声音处望去,闻远正?一脸愤愤地?趴在地?上。 两个人都熟知连玉的性子,必不是会安稳蹲在房里的人。 孟泽深是出?来?阻拦的,闻远则是出?来?,要陪着连玉一起去。 只是很不幸,实力不济的闻远,被船体的晃动甩在了地?上。 大船又一阵摇晃,这次歪倒的方向与刚才?正?好相反,连玉跟着往背后倒去,她两臂往前一抱,紧紧地?环在孟泽深的腰上。 「哐当?———」 很不幸,闻远又被抛到了这一边的船壁上,他龇牙咧嘴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喊道?:「男女授受不亲!」 连玉从孟泽深的腋下钻出?个脑袋来?,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有?病。」 孟泽深看了地?上的闻远一眼,将连玉从自?己怀中撕下来?,抓着她后背的衣服,提回了自?己的房间。 闻远爬着往前挪动,还想去敲门,被赶过来?的闻遥提了回去。 闻遥将他按在椅子上,训斥道?:「你不要命了,船颠成这样,你还到处乱跑。」 「阿玉要出?去玩,我当?然要陪着。」闻远不服气道?。 闻遥讥笑:「阿玉,阿玉,你知不知道?,你的阿玉根本不姓张。」 闻远托着脸,缩在椅子上,一脸惆怅,漫不经心回道?:「我当?然知道?啊,而且我也知道?她不是来?自?什么龙虎山。」 「知道?,你还……」闻遥瞪着他,突然就不想讲了。 「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拐回玉屏山就好,何?必执着于这些小事。」闻远嘀咕道?,然后给了闻遥一个蔑视的眼神。 闻遥冷哼一声,嘲笑道?:「到底是谁拐谁,还不知道?呢。」 闻远点点头,贊同道?:「她把我拐走也行。」 闻遥懒得再跟他争辩,心中暗嘆,这个弟弟怕是废了,娘最好再生一个。 船出?了沧浪湾,又上行两日,在奈云镇靠了岸。 连玉一行人,从此处下了船,换乘马车继续往蓉城而去。 巧的是,闻家兄弟二人,也带着人在此处登岸,往西行去,与连玉倒是同路,也是往蓉城的。 他们?一行人骑着马,着急赶路,自?是无法与连玉他们?慢悠悠的三辆马车同行。但闻远却吵着要留下来?,跟连玉一起,让他哥先行。 闻遥嘆了一口气,二话没说,直接将他敲晕,强行带走了。 三辆马车,晃晃悠悠,磨磨蹭蹭,在路上又走了三日,才?到蓉城。他们?没有?入城,直接北行,上了青城山,入了云天观。 青城山,在多山的剑南道?,不算高山。云天观,在道?教盛行的大周,也不算大观。 此处怪石嶙峋,山路崎岖,马车不可通行。虽然,山也明水也秀,但人烟稀少,颇为适合远离世俗,修仙问道?。 孟泽深与观中的玄霄道?长似乎是认识的,观中小道?童将众人住处安置好,便有?一人带着他走了。 连玉无所事事地?在观中闲逛起来?。 道?观不大,前后也就三进的院子,连玉迈着小步子,不急不缓,一院一院地?熘,一间一间地?看。 偶然遇见打扫的小道?童,人家也是行个礼,便继续忙碌,没有?热情的招待,但也没有?阻拦。 道?观的西侧,有?一处高耸的木制塔楼,立在顶层不仅可目视全观,甚至可以览尽半座山。 此时,孟泽深与一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站在塔楼的最高层,看着白墙灰瓦间那一抹红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玄霄道?长捋着在风下飞舞的长须,笑道?:「这就是你信上说的那个孩子?」 孟泽深淡淡「嗯」了一声,他不知道?连玉的耳朵到底能听?多远,此时并不想多谈。 玄霄看他这样子,笑道?:「真?能听?见?」 孟泽深点点头,不欲多言,转身回到桌前坐下,晃动了一下棋罐中的棋子,意味分明。 玄霄又看了一眼,道?:「她去后山了。」 孟泽深已捻起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中,静等着。 玄霄一甩拂尘,回身歪在蒲团上,落落拓拓。 刚才?那一身仙气,瞬间散了去,随手捏起一颗白子搭在棋盘上,笑道?:「你带她来?,不就是让老?道?我断一断吗?」 孟泽深接着将一枚黑子落入棋盘,「啪嗒」一下,声音颇大,带着警示。 「不说不说,年轻人真?是不爽利。」他捏着棋子吹鬍子,「也不知道?尊老?爱幼,你这般,那沈小子也这样,一个个的都不将我老?道?当?回事。」 「后山,哎,她去了后山……」一说到沈小子,玄霄忽然想起,后山那两座坟茔,这姑娘不会撞进去吧? 孟泽深问道?:「后山怎么了?」 玄霄想着,应是不会这么巧的,不过,就算真?走到了那里,只要没撞见沈小子,也不算什么事儿,还是先下棋吧,随口回道?:「没什么,沈小子在后山埋了两个人。这孩子看着也不像胆小的,没事儿。」 孟泽深皱了皱眉头,问道?:「沈兰台埋的?」 玄霄哼道?:「除了他,还有?哪个沈小子敢在我的云天观乱掘坑。」 「你这次来?,是不是要见他?」玄霄抬头望向他。 「嗯。」孟泽沈点了一下头。 玄霄嘆道?:「你来?的不巧,他昨日刚走,出?外巡边了。」 孟泽深:「无妨,左右我是闲人一个,在这里等他便是,就是要麻烦道?长了,想来?道?长也不会觉得麻烦。」 玄霄:「想来?,我这穷观要多一笔香火钱了。」 连玉从观中转了一圈,没寻到什么有?趣的事物?,穿过后院的小门,便往后山走去。 后山上老?树虬枝,寂静清幽,没行出?几步,见一个土黄色毛茸茸的东西从眼前闪过,虽然没看见正?身,但那摇晃的毛茸茸大尾巴甚是招人喜欢。 连玉想将它捉回来?给小狐狸做个伴,抬腿就追了上去。 那大尾巴黄一圈黑一圈,蓬蓬松松在前边一跑一摇,很是勾引人,在连玉马上就要抓到的瞬间,它「刺啦」一下蹿上了树。 连玉抬头去望,那东西也挂在树梢上在瞧她,大尾巴还在招摇地?左右晃着。 她攀上树枝,笑道?:「小傢伙,你给我等着,姐姐这就来?带你回家。」 人刚站上第?一根树枝,便呆住了,树的另一侧有?两处坟茔,墓碑上的名字很熟悉。 熟悉到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个名字就在绕着她转。 虽然从没见过,但是却已经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对这个名字牵连出?了一丝特别的感情,一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界定的感情,但总归是特别的,特别到一出?现,便让她忘记了那诱人的大尾巴。 连玉从树上跳下来?,走到那墓碑前,手指轻轻触上碑身上的字「萧霁川」。 她的手指沿着刻痕,一点点滑过,将这三个字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描摹一遍,冰凉的大理石,漆黑的字。 墓碑后那个高高隆起的坟茔里,是不是就躺着他。 连玉的情绪,倏然就淡了。 她歪着身子,靠坐在墓碑旁,望着那高高的坟茔,一动不动。 她靠着那墓碑,像是靠着一个人,大理石很凉,她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一般。 挂在树梢上的九尾狼,跳跃下来?,躲在坟茔另一侧,露出?圆圆的小脑袋,偷窥。 连玉不动,它便往前一步,连玉还是不动,它又往前一步。 这一步一步的,不知不觉,它就凑到了跟前。连玉抬手,一把薅住了它的大尾巴。 「吱吱———」 连玉抓着大尾巴,将它提起来?,盯着它的小眼睛,笑道?:「这叫兵不厌诈。」 九尾狼扭动着身子抗议。 连玉狞笑一声,抓着它的大尾巴摇了摇,道?:「抗议无效,以后你就得跟着我了。」 她提着九尾狼,回身又转到墓碑前,仔细打量起来?,心中惊异,萧霁川怎么会葬在这里,他就算不葬在淮南,也应该葬在萧家族地?吧? 萧家的族地?在哪里,她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这里,这是云天观的后山,是云天观的属地?,周围空空荡荡,只此两座坟茔。 咦,还有?一座是谁? 连玉走过去,看着那个墓碑,上边三个大字「萧霁月」。 这名字一看就是萧霁川的兄弟姐妹,左下角写着生卒时间,生于景和五年,卒于景和十五年四月十五。 十岁?这个时间,与萧霁川一起死的? 是她吗? 连玉盯着这个时间,蹙起眉头,她是在去年四月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具体哪一日,并不知道?。 她还在思索,自?己到底是不是萧霁月,然而一抬头,看清楚墓碑上的其他字,惊得手指一颤,九尾狼便拖着大尾巴逃出?生天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连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九尾狼。 那墓碑上竟写着「爱妻萧霁月之墓」,爱妻…… 连玉如遭雷噼,她定了定神,再去看那落款处,那里刻着「夫:沈兰台」。 她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盯着「沈兰台」三个字看了半晌,还是觉得不能接受。 ———十岁?沈兰台,也太不做人了。 第85章 坟前相遇 自?这一日起, 一行七人就在云天观住下了。 他们都已习惯了,这种四海为家的?生活,并没有人去问询, 停留在此处的?缘由, 各人找着自己的事情做。 钟平来往山上山下, 置办各种物什,寒竹忙里忙外?,安排大家的?起居。飞霜带着柏松,从早到晚的练功。孟泽深也是终日不见人影。 一日日里, 倒是连玉和李承基成了两个闲人, 杵在观中的?院子里, 大眼瞪小眼。 说是大眼瞪小眼, 也不完全准确,是连玉一个人在瞪着大眼看?人, 李承基被她盯得直接收了书, 与她对视,良久,嘆一口气, 道:「丫头, 你就这么闲, 无事到要看?我这个老头子?」 连玉撸着怀里的?小狐狸,道:「谁说我没事了,这不是还没到时辰吗?」 李承基顿了顿,无语道:「你的?事就是到后山烧纸去?」 「对。」连玉点头道, 「孤坟野冢的?, 太?可怜了,我给他们送点钱花。」 「那你每日里去烧, 送的?是不是有点多了?」谁家孝子,也没有这个送法?的?。 连玉道:「不多,不多,多烧点,多积点阴德。」说不定,等她死了,还能再穿越一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承基道:「你这打算得挺长远的?,别人走?一步看?十步,你连下辈子都安排好了。」 连玉看?一眼他手中的?道家经书,问道:「老爹,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这方山野挺好,要看?玄霄道长愿不愿意?收留我这个老头子。」李承基道,「这一把老骨头,没力气跟着你们年轻人折腾了。」 连玉嬉笑道:「道长与我是同道中人,贪财爱宝,等着我去捐一笔香火钱,保您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 「怎么好让你破费。」李承基道,「丫头的?钱,不得存着做嫁妆。」 连玉搓了搓小狐狸的?尾巴,笑道:「你安心住着,等我以后安定下来,就来接你去养老。我认了你做老爹,自?会给你养老送终。」 「不过?,你也不能闲着,在这里好好写书,或教两个学生。日后,咱们连家也是书香门第。」 李承基听了,很是感动,抬手揉一揉她的?脑袋,道:「好,不闲着。」 日光偏西之时,连玉捏上一沓金箔纸,抱着小狐狸去了后山,无事的?日子里,这便成了她每日的?课业。 她在两座墓碑之前各燃一处火堆,自?己?坐在两处火堆前,拿起金箔纸折金元宝,折成一个,扔入左边的?火堆中,再折一个扔入右边的?火堆中,做的?那是不偏不倚,绝对公正。 送钱是真的?,等人也是真的?。 小狐狸老老实实蜷缩在她的?腿上,身后摇着火红的?大尾巴,眼睛滴熘熘乱转,寻找着什么,寻找的?是那只?总过?来偷窥的?九尾狼。 今天,那个「偷窥狂」没有来,小狐狸很无聊,很寂寞。 「咔嚓———」 一阵阴风颳来,小狐狸打了个哆嗦,连玉也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转头望去,织锦黑袍绣着金丝兰花纹路,再往上看?肩部垂下来黑黄相间一条毛茸茸。 那只?被她抓过?的?九尾狼,立在此人肩上,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再看?,是一张玉貌仙姿的?脸,脸很白,天色阴沉沉,冷风飕飕,那脸更见苍白。 两人四目相接,时光仿佛沉寂了一般,没有人动,没有人出声,只?有阵阵阴风拂动树枝摇曳。 坐在地上的?红衣小姑娘,站在树下的?黑袍公子,一个怀中抱着赤火狐,一个肩上立着九尾狼。 火光闪耀中,这一看?彷佛定格了时空。 风过?,捲走?了连玉手中刚刚折好的?一个金元宝,落在黑袍公子脚侧。 他弯腰捡起那只?金元宝,抬手一抛,投进?了「萧霁川」前方的?火堆中,「雷小姐,怎么在这里?」 连玉:? 他走?上前,在碑前停下,手中有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各种纸做的?珠钗首饰,还有纸做的?衣服,首饰精巧,衣服细緻,一看?就是特别用了心的?。 连玉看?看?那赤红色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怎么觉得有点相似呢。 她忽又再次抬头看?向?他,手指着墓碑上三个小字:「你是沈兰台?」 「嗯。」沈兰台看?她一眼,「雷小姐,还没说你为何会在这里?」 「什么雷小姐?你不认识我。」连玉指一指自?己?的?脸,甚至怕他看?不清楚,从地上站起来,翘着脚往前凑了一凑。 沈兰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沉声道:「雷小姐,请自?重。」 「什么雷小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你再好好看?看?。」连玉一跺脚,又要往前凑。 沈兰台又后退半步,道:「去年,驿站之中,与雷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驿站?雷?」连玉恍然记起,「那个马车中的?人是你呀?」 「嗯。」沈兰台从她身侧绕过?去,停在「萧霁月」的?墓碑前,将竹篮中的?首饰一件一件投入火堆之中,「多谢雷小姐的?祭奠。」 连玉往旁边让了让,坐回?「萧霁川」的?墓碑前,继续折金元宝,丧气道,「我不姓雷,不是什么雷小姐。」 沈兰台也坐了下来,坐在「萧霁月」的?墓碑前,捋一捋,将那套红色衣服展平,投进?火堆之中,侧首看?她,这一看?便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衣服,回?头又看?了一眼火堆中已经燃烧过?半的?红衣。 …… 他清了清嗓子,掩去尴尬,问道:「小姐,贵姓?」 「你看?看?我的?脸,有没有觉得很眼熟?」连玉将手中新折的?金元宝抛进?火中,把脸转过?来,凝视着他。 明眸皓齿,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不过?,真的?没有眼熟。 他回?道:「没有。」 小狐狸贴在连玉身后,九尾狼贴在沈兰台的?身后,都露着个小脑袋在打量对方。 倏然,小狐狸一跃而起,扑了上去,一爪子扇在九尾狼的?脑袋上,按住,接着四肢并用,将其按在身下钳住,对着连玉嗷嗷叫了两嗓子,表功。 九尾狼被按在地上,「吱吱」乱叫着挣扎。 连玉一见,急忙喝道:「阿狐松手。」她抢先过?去,抱起小狐狸。 但小狐狸不知怎么,倒犯上了倔脾气,揪着九尾狼不松爪子,最?后硬生生给挠下来两撮毛。 九尾狼狼狈地缩到主人腿边,悽惨地叫了两声,沈兰台抄手将它抱进?怀里。 有一撮毛毛正是脑袋上的?,现在看?去,圆圆的?脑袋缺了那一块,真是又悽惨又可怜又丑陋。 连玉尴尬道:「对不住啊,都是阿狐惹得祸。小傢伙,你回?去好好练练,回?头找机会薅回?来。男子汉大丈夫,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姐姐相信你可以的?。」 小狐狸在连玉手中,回?头又兇狠又傲娇地瞪了九尾狼一眼。 连玉将它的?头扭过?来,楚楚可怜看?着沈兰台。 沈兰台被她这串话,惊了一下,揉了揉九尾狼的?脑袋,道:「确实是它没用,怪不上小狐狸。这小东西自?从跟了我,便懒惰了。」 连玉又坐回?去,继续回?他刚才?的?问题:「我叫连玉。」 「连小姐,抱歉,之前认错了。」 「无妨。」连玉拜拜手,眼睛盯着「萧霁月」三个字看?了看?,「我想问问她的?事情,你介意?吗?」 沈兰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疑惑道:「你是说阿月?」 「嗯。」连玉点点头,「可以吗?」 「你想知道什么?」 连玉又摸起一张金箔纸,手指翻动起来:「我表哥是孟泽深,我常听人将他和这位萧公子的?名字放在一起,所以对萧公子也算熟悉。知道他去年春日出了事,表哥也觉得甚是遗憾。」 「我见这两块碑文所书,卒日相同,这一位是不是萧公子的?妹妹,可是与萧公子一同出事的??」 「嗯。」沈兰台轻轻应了一声,问道,「你是孟泽深的?妹妹?」 「对呀,你认识我表哥?」连玉看?他。 「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 「哦,那你们以后就算有两面之缘了。」连玉回?道。 沈兰台:「怎么讲?」 连玉:「因为我表哥就在云天观里呀,我就是跟着他来的?,你定能遇见他。」 她接着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葬在这里,没有回?淮南吗?」 沈兰台只?注意?到她是孟泽深的?妹妹,倒是没管那个表字,因着孟泽深与萧霁川齐名,世人总将两人放在一处相论?,再见她与阿月生得一般年龄,也是个爱着红装的?小姑娘,心底便生了几分亲近,不似之前那般淡漠。 温声回?道:「这处是我立的?衣冠冢,他们真正的?身骨葬在淮南。」 「那为什么又要在此处立衣冠冢?」连玉不解。 沈兰台垂眸,又添了一件纸扎的?首饰进?火堆,淡淡道:「阿月未成年,入不得萧氏族地。我忧她无人祭奠,便在此处立了衣冠冢,时常过?来看?看?她,送些东西,望她在下面日子能好过?些。」 他又看?看?连玉身前的?墓碑,接着道:「阿月从小是跟着哥哥长大的?,她最?想要的?,可能就是有哥哥陪在身边。」 「萧家将她的?坟冢分离在外?,孤苦伶仃。我便给表哥也立了一个,让他陪着阿月。」 「爱妻」两个字在连玉心中转了转,她终是没有问出口,初初见面,问多了太?过?冒昧,遂将这一处疑问压了下去。 今日的?金元宝已经折完,碑前的?火堆也已经燃尽,连玉起身道:「我要回?去了,沈哥哥,要走?吗?」 沈兰台将九尾狼放到自?己?的?左肩上,也站起身来,回?道:「一起吧。」 两个人,一狐一狼,向?着云天观行去,夕阳已落了山,天色暗沉沉的?。 两人身后是两座空荡荡的?坟茔,凝结着一个人的?期望。 第86章 好久不见 夜色漆黑, 山间漫起迷雾,云雾升腾而起,笼住整个山头, 笼住山顶的云天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云雾后有一丝昏黄的光亮, 悬于空中, 若隐若现。 那光亮发出的地方,是?塔楼的最顶层。油灯昏暗,堪堪照亮这一处斗室,孟泽深坐在这处微光下, 遥望窗外的云雾, 一缕冷风蹿入, 摇动油灯上的火苗, 满室微光晃动。 「吱呀———」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沈兰台拎着一坛酒站在门口。 孟泽深伸手挡住风, 护了护油灯, 抬首看他:「好久不见。」 沈兰台关?了门,笑着走进来:「是?挺久的,二公子?长得越来越俊俏了。」 「你说这话?, 是?想让我夸夸你?」孟泽深轻笑了一下, 「兰台公子?, 如今真是?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生?得甚得我心。」 沈兰台在孟泽深对面坐下, 暧昧地眨了一下眼睛, 道:「我倒是?欢喜,怕是?二公子?有心无力。」眼角余光, 轻飘飘从他腿间扫过。 孟泽深瞥他一眼,倒了一杯茶,推过去:「还是?这么不正经,玉面银枪少将军的名号是?你自己吹出去的吧。」 沈兰台歪着身子?,靠在桌边,笑道:「还是?这么假正经,喝什么茶,现在是?十八岁,不是?九岁,喝酒。」 「你九岁的时候,酒也没少喝。」孟泽深嗤笑道。 「不准再提这事,再提我可就动手了。」沈兰台呛道。 当年在云京,他因为骤然得知姑姑离世,伤心难过之下,出来喝酒买醉,结果最后?抱着孟泽深哭晕过去。 此等?有损沈将军威名的事情,怎可再提。 沈兰台:「你这么个大?闲人?,怎么有空到蓉城来?老道士还说,你特意等?在这里?是?要见我。」 孟泽深:「谁让你这个大?忙人?没有空,我就只能带着人?来见你了。」 沈兰台从酒罈顶上拿下两个玉碗,起了酒封,倒了两碗酒,清冽的酒香瞬间溢满小小的斗室,随手端起玉碗道:「谁?能劳动你这个闲事不管的。」 「人?,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两个玉碗相碰,孟泽深浅浅抿了一口。 沈兰台仰首一饮而尽,又去倒酒,问道:「见到了?有话?直说,卖什么官司,没有心情陪你猜谜语。」 孟泽深放下玉碗,凝视着他:「后?山两座坟冢,我看到了。」 沈兰台垂下眸子?,淡淡道:「嗯。」没了刚才的潇洒落拓。 孟泽深接着道:「你身上有冥纸燃烧的气味,应该在后?山见过连玉了吧?她每日都去。」 「你妹妹?」沈兰台抬头看他。 孟泽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确定不是?你表妹?」 沈兰台无语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她表哥吗?」 孟泽深眉心紧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脑子?还这么不好用。你确定她不是?萧霁川的妹妹?」 沈兰台回呛道:「这么过年过去了,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利索……不是?,你说什么,你说她是?阿月?」 「我只问你,你确定她不是?萧霁川的妹妹?不用回答了,看你这样子?,答案已经很清楚。」孟泽深起身要走。心想,沈兰台见了人?,是?这个反应,看来是?他猜错了。 沈兰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将人?拉住,拧眉道:「你坐下,把?话?说清楚,你表妹怎么就成了阿月?」 「路上捡回来的,她应该是?受过伤,记忆出现了偏差,但从一些行为反应上,我猜测可能是?萧霁川的妹妹,所以?送过来给你认一认。」孟泽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人?已经见到了,看来是?我猜错了。」 沈兰台起身将他按回去:「等?一下,你说清楚,她的什么反应让你产生?了这样的猜测。」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没有见过阿月。」 「你姑姑姑父和萧霁川,你总见过吧?」 沈兰台回想了一下那小姑娘凑过来的脸,长得很好看,萧家人?长得都好看,但是?她的样貌却与每一个人?都不像。 遂回道:「都不像。你觉得她是?阿月,不直接带她去淮南,怎么跑我这里?。」 孟泽深无语道:「你的脑子?别要了。她现在没有记忆,若真是?萧霁月,回到淮南那个泥潭里?,还有命活?」 沈兰台:「也对。你还没讲她有什么反应?」 孟泽深将碗中剩下的酒喝了,把?连玉一路上的行为都与他讲了一遍。 沈兰台听了,笑道:「嗯,还挺有意思的。」 孟泽深沉了脸:「我不是?在让你听故事。」 沈兰台摆摆手,安抚道:「我没有在听故事,不过,她应该不是?阿月。听你这么说,这个姑娘生?龙活虎的,比牛还壮,怎么可能是?我家阿月。阿月生?来体弱,连萧家的大?门都很少出。」 孟泽深:「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沈兰台问道:「什么事?」 孟泽深:「当年你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说表妹生?来体弱,姑姑不给你定婚约,要等?她长大?成人?。听你这话?,她后?来身体一直没养好,算来到去年出事,也才十岁,不算长大?成人?,那你后?山立的碑,又是?怎么回事?萧节帅给你们立了婚约?」 沈兰台嘆声道:「没有。去年他们乘船来蓉城,本也是?有意向定婚约的。表哥想立了婚约,把?阿月留在蓉城交给我照顾。淮南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他怕有人?在阿月身上动心思。只是?没想到,来的路上就出了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你连人?都没见过,为什么从小就要死要活地,非娶她。你这个身份,这个容貌,又不缺美人?,为何惦记上一个小姑娘。」孟泽深很是?不解,九年前不解,今日也不解。 沈兰台白了他一眼,道:「那可是?我姑姑的女儿,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姑姑就允诺我了,要生?一个像她的女儿,给我做新娘子?。她本来就是?我的。」 孟泽深:「明白了,你是?想要一个像萧夫人?的新娘子?,那就没想过她也许并不像萧夫人??」 沈兰台道:「表哥来信说了,阿月很像姑姑,性子?跟姑姑一样温柔善良。」 孟泽深看了看窗外的云雾,好像更浓重了,他总觉得自己认识了个假的沈兰台,跟别人?传说的不一样。这人?就没注意到,萧霁川只说了性子?,没提容貌吗?估计这萧霁月长得根本不像萧夫人?。 他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下去,道:「人?我已经带来给你看了,你既然认定不是?,那我便带走了。没有婚约,我劝你把?后?山的墓碑换了,不要徒惹误会。」 「不换。」沈兰台继续喝酒,「你自己的表妹想带走便带走,与我有甚关?系。」人?歪在椅子?上,眼神迷离,已是?醉了。 「你最好记住今日这句话?。」孟泽深起身将他扛在肩上,下楼去,「酒量这么差,还非要喝。」 这一幕,像极了九年前,他们在云京的时候,那时九岁的他也是?这般将醉死过去的沈兰台扛在肩上。 一夜宿醉,沈兰台直睡到下午才起来,动了动身子?骨,提起银枪走到院子?里?。 每日晨起练枪是?他的功课,今日起晚了,但是?该练的枪不能落。 他刚开了门,走到院子?里?,便见昨日那个小姑娘抱着小狐狸,坐在他门口的栏杆上,两条腿悬在空中晃呀晃。 连玉听见开门声,转过脸去,笑道:「沈哥哥,早呀!」 沈兰台清咳一声:「不早了,你在这里?是?等?我?」 「没有等?。」连玉笑道,「就是?过来看看沈哥哥。」 「有事?」 连玉继续笑:「没有事,觉得沈哥哥长得好看,过来多?看看。」 沈兰台脚步一滞,这姑娘说话?这么直接的吗,便随口问道:「你表哥难道不好看?」 「也好看呀。」连玉说,「不过是?不一样的好看,我更喜欢沈哥哥这样的,沈哥哥的眼睛好漂亮,要是?对我笑一笑就更漂亮了。」 沈兰台僵硬地对她笑了笑。 连玉纠正道:「不是?这样笑,是?很温柔的笑,很温柔的那种?。沈哥哥,你不会吗?」 「这个确实?不会。」沈兰台收了笑容道。 连玉道:「那也没有关?系,不会笑的沈哥哥,我也喜欢。哥哥,你是?不是?要练枪,我可以?看吗?」 「可以?。」沈兰台点头道。 「哥哥,你开始吧。」 沈兰台:……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他也没再多?想,在院子?中练起枪,估计小姑娘看一会儿,觉得无趣就走了。 半个时辰后?,等?沈兰台练完枪,小姑娘还坐在栏杆上,晃呀晃,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直接得让人?有点手足无措。 抢在沈兰台前面,连玉先开口了,笑道:「沈哥哥好厉害啊。」 沈兰台:「……也没有,你表哥更厉害。」 连玉:「哦,他用扇子?的,我觉得还是?沈哥哥的银枪更威风,一枪下去,横扫一片,若是?在战场上更威风。」 沈兰台:…… 是?不是?他今日起床的姿势不对? 孟泽深的表妹也太不见外了吧?不对,他说这是?阿月,阿月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阿月可是?像姑姑一样又温柔又内秀的女子?。 这些年,孟泽深的脑子?越来越不好用了。 连玉:「沈哥哥,这个枪法好厉害,我可以?学吗?我表哥说,你练的是?沈家枪,你们是?不是?不外传,只有嫁进沈家才可以?学?话?本子?上都是?这么说的,我……」 「不,不用。沈家枪人?人?可学,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不用嫁进沈家。」沈兰台赶紧抢断她的话?。 目的达成,连玉笑得更灿烂,她当然知道沈家枪人?人?可学,但师父不一样嘛。 又追着问道:「那太好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 沈兰台抬头看了看日光,道:「今日天色晚了,你明日一早过来吧。」 连玉从栏杆上跳下来:「沈哥哥还要去后?山看萧小姐吧?咱们一会儿见,我回去拿金箔纸。」 等?两人?在后?山相遇之时,墓碑前立着一个人?,手中还提着一支很粗很大?的毛笔,正在认真端详眼前的碑文。 第87章 自作多情 两?人上前?一看, 那墓碑已?换了一座崭新的,上边的刻字铁画银钩,甚有气势。他们都认得出这是孟泽深的字, 连玉正纳闷, 他好端端的, 来换什么墓碑。 就?听见,沈兰台厉喝道:「你在做什么?」 孟泽深转身,看到一齐出现的两?人,淡然道:「既然没有婚约, 这碑文自是要?换一换。你是大忙人, 我?便代劳了, 不用?谢。」 连玉闻言, 定睛看去,果然碑文上的「爱妻」、「夫:沈兰台」几个字已?经消失不见, 新的制式与旁边萧霁川那一座完全相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她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原来没有婚约啊。忽又觉得,自己松得哪门子气,沈兰台的态度, 已?经完全证明?了, 她根本不是萧霁月。那萧霁月有没有婚约,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亲表哥不要?紧,这条金大腿还是要?抱的。 等到她哪一日身份暴露,惹了孟泽深厌弃,还可有个新靠山投奔。狡兔三窟嘛, 她就?是这么聪明?。 人怎么可以在一棵树上吊死?当?然要?先种一片森林。 小可怜找家, 这事儿着实困难,到了此时, 她已?经觉得没必要?了。 人不能总纠结于过去那点事儿,要?向前?看。 她现在有老爹,有表哥,有飞霜,有很多人,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又何苦纠结于自己是谁呢?她就?是连玉,就?很好。 说不定原身本来就?是万千孤儿中的一个,与以前?的她一样?。 她在这里思绪乱飞,另外两?个人已?动起手?来。 「接着!」两?人齐声喊道,一个装着冥币的竹篮和一支又粗又大的毛笔向她飞来。 连玉伸手?接住,孟泽深和沈兰台已?经打了起来,两?人都没有动兵刃,赤手?空拳,避开坟冢,移动山林。 「要?你多管闲事。」沈兰台一拳挥出,喝道。 孟泽深出手?格挡住,悠然道:「我?愿意管的自然不算闲事,只能怪你自己脑子不好用?。」 「人身攻击是吧?」沈兰台愤然道,「孟二,你个废物。」 「猪脑子。」孟泽深回道,心想,把连玉交给他,怕是也照顾不好,萧霁川什么眼光,替妹妹就?挑了个这样?的夫婿? 墓碑前?,燃起火堆,赤红的火焰照亮了连玉的脸,她正一脸趣味地欣赏两?人的缠斗,并在心里品味谁的出招更胜一筹。 竹篮里的冥币已?全部倒进火堆,现在里面静静躺着那支毛笔。 连玉眼睛注视着山林之中,手?指也没有闲着,拿起金箔纸翻来覆去折金元宝,念叨着:「我?以后应该不会?每天过来给你们送钱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没钱花,可劲花就?行。我?把老爹留在这里,让他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过来给你们送钱。」 单从武功的招式技巧上,孟泽深略微强一些,但沈兰台明?显气势更胜,气息外放之后,身上自带从战场上养出来的杀气,招式简单粗暴,但却非常实用?,两?人一时难分胜负。 连玉将最后一个金远宝抛进火堆,站起身来,喊道:「今天的坟已?经上完了,哥哥们该结束了吧?」 两?人动作一顿,齐齐向她看来。 连玉摇着头,嘆息道:「你们这么久都没分出胜负,还是算了吧。」 「让你表哥把碑换回来,这事才能了。」沈兰台瞪着她。 连玉道:「你们先松手?,咱们好好谈谈这件事。」 沈兰台冷哼一声,松了抓着孟泽深的手?,孟泽深也松了手?,理一理衣袍,不再看他,施施然向连玉走去。 连玉柔声道:「沈哥哥,我?表哥没经过你同意,换了碑是不对,但他也是为萧小姐好。没有婚约,你这样?立碑是很不妥当?的。」 她见沈兰台又要?变脸,忙解释道:「沈哥哥,我?可没有偏帮表哥的意思。我?是女孩子,肯定比你们更了解女孩子。」 「我?若是萧小姐,你这样?给我?立碑,我?可就?要?生气了。」 沈兰台不解,眉心深锁,问道:「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找第二春啊。不对,你们没有婚约,萧小姐不算第二春。万一她在下边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呢,你这样?做不是在阻碍她寻找幸福吗?」 「而且,这对你以后的夫人也不公平吧,说不定因为这个,人家都不想嫁给你了。」 孟泽深哼笑?了一声,道:「走了,他脑子不好用?,不用?理他。」 他这一声笑?里,满满的都是嘲讽,惹得沈兰台差点又动起手?来,幸亏连玉安抚得快。 「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沈哥哥呢,沈哥哥只是心疼表妹,一时想岔了。」她笑?道,「我?若是死了,表哥也会?这么对我?的吧?时时与我?送钱花。」 孟泽深冷冷一笑?,道:「你若是死了,直接路边挖个坑埋了省事,还想着去地下挥金如?土,门都没有,好好紧着点自己的小命。」又瞟一眼沈兰台,威胁,「你若是再动这碑文,我?还来换,看你是不是想扰得她不得安宁。」 说完,一甩衣袖,人已?走了,不再理会?身后的二人。 夕阳落下的最后一道光,照在两?人身上,碑前?的火已?经燃尽,只剩一捧灰烬,晚风忽起,冥纸的灰烬随风飞飞扬扬,打旋儿绕在两?人周围。 连玉抬起手?臂用?衣袖挡了一下,眼珠一转,蓦地出声道:「沈哥哥,你看,换了之后,她是欢喜的。」 沈兰台身体一滞,抬手?接起一片纸灰,转身看着「萧霁月」的墓碑,道:「阿月,这是你想要?的吗?」 「嗯,嗯。」连玉在身后点头回道。 沈兰台:…… 「那便如?你所愿吧。」他抚了抚那三个字,也转身走了。 最后那抹夕阳,落在他的肩上、背上、衣摆上、靴子上,直到最后看不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连玉侧身,靠近那墓碑,悄悄道:「阿月呀,你看看阎罗王长得好看不,我?给你送钱,你去把他拿下,日后等我?到了下边,罩着我?呀,嗯,再送我?一次穿越也行,不过下次开局可不能这么惨了。」 一阵强风吹来,飞沙走石,吹得她直接睁不开眼睛。 连玉用?两?只衣袖护住头脸,又道:「你这是听见了,在回应我??我?就?当?你答应了哈。」话毕,拎起地上的竹篮,也走了。 身后风声啸啸,暮色渐深。 次日,连玉一早便准时出现在沈兰台的房前?,等着跟他学习沈家枪。 沈兰台也是教得非常用?心,并没有因为与孟泽深之间?的矛盾,而对连玉有丝毫慢待,又因那日孟泽深走时说的话,对她起了点怜惜的态度。 上百年来,沈家从未对沈家枪法?藏私,军中兵士一直都有学习。沈兰台教过很多人,却没有一个像连玉这般学得快,学得好。 只三天的时间?,已?经掌握了六七分,剩下的不过是靠着终日练习,和战场上磨练。 沈家军中每一个枪神,都是靠敌人的鲜血餵出来的,没有上过战场的枪是没有魂的。 连玉现在所缺的便是那道枪魂。 这几日,不知道孟泽深又去了哪里,倒是再没露面,沈兰台与他不同,是有公事在身的,并不能在山上久居,明?日准备下山。 连玉听了,要?跟着他一起去蓉城玩,她在这山上关了些日子,已?经日渐觉得无趣起来。 沈兰台本想着,回去以后,挑一桿枪遣人送来,给她。如?今她想跟着回去,倒是正好,让她去兵器库里亲自挑一桿,便应了下来。 夜里,月朗星稀,塔楼之上又亮起一抹昏黄的光。沈兰台见了,笑?一笑?,提上一坛酒,向着那方走去。 一层一层,塔有七层,他走到第七层,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笑?道:「在等我??」 「没有。」孟泽深手?拿一卷棋谱,对着油灯,在研究桌上的棋局。 「嘴硬。」他将酒罈放到桌上,「下什么棋,来喝酒。」 孟泽深瞥了瞥酒罈,又给了他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我?已?经扛过你两?次了,并不想第 三次。」 「醉了便睡于此,何须劳烦二公子。」沈兰台将两?只玉碗摆上。 「你在军中也是这副样?子,三两?不过岗的量?」孟泽深放下手?中的棋谱,抢先拿过酒罈,给沈兰台倒了一碗。 「那怎么可能,到了军中,本将军向来是千杯不醉。」沈兰台端起玉碗,饮了一口,却是没说,他在军中喝的都是白水做的假酒。 孟泽深的那只碗中,还是空空亮亮的,他提着酒罈直接对口,灌了起来,几口之后,将酒罈放于身后,抬起衣袖抹了一下唇角,开始一粒一粒收拾桌上的棋子。 「孟二。」沈兰台怔怔地看着他身后,「你……你表妹明?日要?跟我?回城。」 「嗯。」孟泽深淡淡应道,并没有抬头。 沈兰台见他无甚反应,拿起一枚棋子敲敲桌子,道:「你表妹要?跟我?走了,你就?这个反应?」 孟泽深抬头,凝视着他,问道:「你想要?我?什么反应?」 他向前?凑了凑,神秘兮兮道:「你表妹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个我?觉得有点为难。」 「呵!」孟泽深冷笑?道,「我?竟不知道,你除了脑子不好使,还有自作多情的毛病。」 沈兰台道:「可是她对我?很热情啊,还总是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看,这很难让我?不误会?。」 孟泽深:「你是不是有病,她才几岁?」 沈兰台思索片刻,道:「看着好像不大,她几岁了?」 孟泽深:「十一。」 沈兰台:「跟阿月一样?大呀。」 孟泽深看他,就?像在看一头猪,「你放心,她那不是看上你了,是看上你的功夫,看上你的钱,看上你手?里的权力。」 沈兰台不解道:「那她不就?是看上我?了。她觊觎我?,我?真的很为难啊。那是你的表妹,你最好管管她,不要?芳心错付,我?只把她当?妹妹看。」 孟泽深眉心拧起,看向他:「你听不懂人话?」 这一看着实惊到了他,沈兰台竟然两?颊绯红,眼神恍惚,又醉了。 「三口?」这傢伙的酒量竟然只有三口,真是人菜,瘾还大。 他收好了棋谱和棋子,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捏了捏额角,又转身回来,将沈兰台扛在肩上,往楼下走去。 塔外,银色月光撒了一地,冷风吹过,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动。 摇动的不只有树影,还有两?条腿,那是连玉的腿,她正坐在连廊的栏杆上看月亮。 见孟泽深扛着一个人在夜色中走来,笑?着叫了一声「表哥。」 孟泽深淡淡「嗯」了一声。 待他走到近处,连玉已?看清了他肩上的人,笑?道:「是沈哥哥呀。表哥,我?明?日要?跟沈哥哥去蓉城玩,你要?是打算走了,记得去叫我?。」 孟泽深停了脚步,道:「沈兰台说你看上他了,让他觉得很为难。」 「啊?」连玉哈哈笑?道,「我?还是个孩子呀,就?要?面对这种烦恼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孟泽深定在那里看着她。 连玉敛了情绪,正色道:「没事,我?明?天告知他,我?是修道之人,不婚嫁,让他放心便是。」 孟泽深点点头,继续往沈兰台的房间?行去。 连玉看看天空中的明?月,幽幽嘆道:「我?还是个孩子呀,我?真的还是个孩子吧?最近怎么总碰上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第88章 沈家秘密 景和十六年, 春,二?月。 地处大周西南的蓉城,还是一片繁荣的景象。这一处繁荣, 是蓉城侯府给的。 只要蓉城侯府还在, 蓉城的百姓便可心安。 两百多年前, 前朝末世,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沈家先祖也是义军队伍的一支, 然最终缺了些运道, 势弱于大周开国君王赵启, 于天下即将大合之际, 激流勇退,献出地盘, 归附赵氏, 退守西南,换了个蓉城侯的爵位,替大周紧守西南门户, 抵御吐蕃各部两百年之久。 蓉城侯府, 这朱红的大门, 是沈家无数男儿用鲜血染红的。外有吐蕃虎视眈眈,内有王朝帝王猜忌打压,沈家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一百年前也曾到只剩一人苟延残喘的地步, 但他们挺过来了。 如今大周气数将尽, 而沈家兵强马壮,家中男儿个?个?悍勇无双, 携天地灵秀之子,这一代沈家便占了两个?,只可惜霁川去的突然。 白髮苍苍精神矍铄的蓉城侯沈年,手持三?炷香,立在侯府的一处密室之中。 密室昏暗,两根缠金红烛在香案上静静燃着,照亮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 画中事一个?眉目如画的男子,一身白衣,手持银枪,遥视远方,他的目下是万里江山。 「先祖遗命,沈氏子孙一日不敢忘,两百年谨守本心,不敢踏出西川一步。」蓉城侯持香跪在画前,肃然道,「待到我沈家军出山,必将倾覆皇权,问鼎天下。以我沈家血脉,灭周朝赵氏,了先祖百年遗恨。」 大门外,沈兰台下了马,带着连玉和飞霜,走进府内。 蓉城侯府内,已是一片花团锦簇,往来之人却都是身着劲装,气血饱满的男子。城中不比山上,要温暖许多,已经初见春日盛景。 沈兰台领着两人,向府中的演武场走去,兵器库在演武场后方,要过去挑选兵器,必定从演武场经过。 演武场是沈家男儿练功的地方,不过年龄稍大的都已在军中,这一处多是些没有成年的孩子。 沈家不知道是祖坟埋得好呢,还是埋得不好,有个?让其他家族颇为艷羡的地方,那便是沈家代代都是只生男儿,偶尔有一代能出个?女?儿那真?是,疼宠若明珠珍宝。 上一代出了萧霁川的母亲一人,到了沈兰台这一代,至今没有一个?女?孩出生,这可能也是沈兰台对表妹阿月念念不忘的缘故之一。 他们刚走到兵器库门口,库门倏然推开,一个?红衣少年从里面跳了出来,差点撞在连玉身上。 连玉一闪,避开了。 那少年笑道:「这个?妹妹看着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少油腔滑调,再?这般没个?正形,我就?把你塞进新?兵营去。」沈兰台叱道。 那少年抬起头来,这才看见立在一旁的沈兰台,忙笑道:「五哥,你回来了?正好你把内库打开,让我去挑一桿枪,外边这些,没有一桿用着顺手的。」 他眼睛又转到连玉身上,笑道:「妹妹是五哥带回来的吗,是哪家的呀,以后要在府里长住吗?我院子旁边的明月楼最好了,妹妹住去那里可好?我今日见着妹妹,觉得跟妹妹甚是有缘,好像很早之前就?见过一般,心里欢喜得很。」 「沈兰止,你闭嘴。」沈兰台喝道。这个?九弟是沈家的异类,不爱武功,不爱读书,学什么都是个?半吊子,就?是爱说话,招猫逗狗的。 祖父问他,以后想做什么? 他说:「想做个?说书先生,说尽天下奇人轶事。」 因着这事,被罚跪了三?天的祠堂,出来之后还是不着四六。 连玉看着他,笑道:「沈公子好,我叫连玉,不是哪家的妹妹,也不住在侯府。」 沈兰台道:「你不住在侯府,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住客栈。」连玉回道。 沈兰台道:「你表哥将你交给我,我就?要负责你的安全?,如何?能让你去住客栈?这也不是沈家的待客之道。」 连玉笑道:「沈哥哥,表哥说,你觉得我想嫁给你,这让你很为难。他说,我不能住在侯府,这样容易让人误会的。」 沈兰台:……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他有这么自恋?竟然觉得一个?小?姑娘会想要嫁给他,怕不是有病吧?有病的肯定不是他,定是孟二?在背后造谣诬陷。 他刚想解释一下,旁边已传来一阵疯癫的大笑声,一听便知是沈兰止。 红衣少年已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大笑之声仍然不止。 连玉又接着解释道:「沈哥哥,你不用为难的。其实我是修道之人,终身不婚嫁的。」 沈兰台:…… 也不必这么狠吧,孟二?到底在搞什么么蛾子? 沈兰台干咳一下,劝道:「那个?话,你表哥可能听错了,你年纪还小?,不要多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沈兰止站起来,笑道:「连妹妹,你不要放在心上,肯定是五哥喝醉了,又在胡言乱语。你不知道,他在我们蓉城可抢手了,好多姑娘都惦记他,他害怕得紧,要每日三?省吾身,为阿月表妹守身如玉。」 沈兰止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他酒量差,一喝就?醉,醉了就?觉得全?天下的女?孩子都在觊觎他。」 连玉认真?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兰台一眼。 沈兰止一看,得到了对方的认同,立马谄笑道:「妹妹修的是什么道,可否替我引荐一下,其实我对这方面也是颇有兴趣的,咱们这个?派系是不是一定不能成亲啊?我也不想成亲。」 沈兰台,敲了一下他的头,威胁道:「你这是想让三?叔打断你的狗腿?」 「公子。」晴天穿过演武场跑过来,正看见站在最后的飞霜,讶异道,「是你?」 飞霜惊喜道:「大哥,好久不见,多谢大哥之前的指点。」 晴天忙道:「不用客气,你的剑术又有进步了吧?有机会咱们切磋一下。」他转向沈兰台,解释,「公子,这就?是属下在驿站提过的,那个?很有剑术天赋的姑娘。」 沈兰台点一点头,道:「那一会儿进去,挑一柄剑吧。这里的剑虽然没有枪多,但也有几柄品质还不错的。」 飞霜行了一礼,道:「谢谢沈公子。」 众人跟在沈兰台后,一起走进兵器库。 库内非常宽敞,是一间宽三?丈,长十多丈的大屋子,一列列架子上,分门别类,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连玉目不暇接,看得兴趣盎然。 沈兰止凑过来,悄悄道:「不要看这些,这里没有好东西,五哥的私库里才都是宝贝。」 连玉看他,眼中故意露出不解之色,等着他再?多说点。 沈兰止果然是个?话匣子,一见她这眼色,便迫不及待解惑道:「我们沈家的男儿以军功立身,谁身上军功多,谁在家里就?更有话语权。私库这种东西,当?然只有五哥这样的才有,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就?什么也没有,在家里毫无地位,甚至比不上五岁的大侄子。」 连玉投来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沈兰止笑道:「哎,哎,你不用这样看我,我嘴甜,在家里吃得开,他们都很疼我的。五岁的大侄子都把冰糖葫芦留给我吃。因为我们家没有女?儿嘛,我这样的小?可爱,也是独树一帜的,物以稀为贵。」 沈兰台走到里侧的一间小?屋门口,晴天上前开了门。 众人入内,房间不大,四面墙上挂满了兵器,每一样都是崭新?锃亮,一看就?知道是经常保养的,比外面大库中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沈兰止钻进去,直奔目标,一把扯下了西墙上的一桿□□,那枪身比其他的枪要短上两尺,枪桿也要细瘦许多,枪头挂红缨,枪尾部刻有一株兰草。 他握着那柄枪爱不释手,叫道:「五哥,我要这个?,这个?最适合我了,外面那些枪太?重?,累手得很。」 「这柄是给连玉的。」沈兰台轻叱道,「你再?换一桿。」 沈兰止恋恋不捨:「为什么?」 沈兰台恨铁不成钢:「这是我八岁时用的枪,长度和重?量是为孩子特?制的,你看看你自己的身高,你已经十四了。它在你手里还是长枪吗?」 然而连玉却没有看上这杆小?巧玲珑的□□,人已经走到东面的墙角,那里躺着一桿漆黑的枪,外形暗沉朴拙,隐于这个?角落里并不显眼。 连玉嫩白的小?手,握上了漆黑的枪桿。 「这桿枪是乌玄铁所?炼,枪身太?重?,你再?看看别的?」沈兰台提醒道。 下一刻,连玉已经将它拿在手里,轻轻比划了两圈,用起来颇为轻松,笑道:「我觉得不重?,很合用,沈哥哥能送给我吗?若是不行,我就?重?新?再?挑一桿,表哥教我,不能夺人所?好。」 沈兰台瞳孔震了震,虽然孟二?提过一嘴,但他也没有想到小?丫头的力?气如此之大,乌玄铁难得,能炼制成这桿枪更是难得,终是因为太?重?,用起来缺少灵巧,弃于库中多年。 他也是因为不忍神兵蒙尘,才收到私库之中,让人时时打理,却没想到真?正拾起这桿枪的竟是个?小?姑娘。 他理了理心神:「那倒没有,你觉得合用就?可。」 沈兰止蹭过来,瞄一眼,道:「我看一看,你找到了什么宝贝。」 连玉将手中的枪轻轻往他那边一抛,沈兰止接住,又没有接住,因为他已经被黑枪压在了地上,躺在地上艰难道:「救……救我,好重?。」 连玉脚尖一挑,又将黑枪挑了起来,伸手接住,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沈兰止。 沈兰止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被压痛的胸膛,道:「太?沉了,你力?气怎么这么大?你们这一派是不是修了什么隐世功法?」 「连妹妹帮忙引荐一下,收我入门呗?我很有天分的,市面上的道家修仙话本子,我都看过。」 连玉故作深沉道:「不行,你年龄太?大了。我派讲求从小?入门,修的是童子功。」 沈兰止听了年龄太?大,耷拉下脑袋,一脸丧气,等他听到「童子功」三?个?字时,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叫道:「我是,我是童子,练童子功绝对没问题。我保证入了师门,一辈子不破童子之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众人:…… 沈兰台一言难尽地看看沈兰止,又看看连玉。 连玉虽然是张口就?来的大忽悠,此刻被沈兰台的眼睛一看,心底也是发虚,她真?的很难拒绝这双眼睛。 于是,清了清嗓子,拍拍沈兰止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我们要先练筋骨,再?修内经,你现在筋骨太?弱,承受不住天地灵气。你先把沈家枪练好,筋骨强壮了,我再?引你入门。」 沈兰止惊喜道:「此话可当?真??」 连玉小?手往身后一背,做一派高人样,点点头道:「自然当?真?,有沈哥哥作证。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沈哥哥?」 「好,一言为定。我五哥说的话,最是可信,有五哥作保,我信你。从今日起,我就?勤加练枪,争取早日得入仙门。」 沈兰台心道,我说什么了,我一句话都没说,话都让你们说完了。 他看着沈兰止那疯癫样,试探着问道:「你不想说书了?」 沈兰止道:「说啊,修道又不影响说书,反而还能丰富我的说书内容。五哥,你不知道,现在茶馆酒肆最是盛行这个?,什么御剑飞行,什么捉妖除怪,都是最热的场子。」 沈兰台扶额,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 飞霜也选了一柄合用的长剑,她现在已经十四岁,这一年身量长高了许多,那柄短剑虽然还在用,但有些剑法是需要用长剑的,就?有些不合用,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如今能得一柄上乘的长剑自是好的。 几人选好兵器,从库中出来,沈兰止还是拿了那杆秀气的兰草银枪。 连玉要去住客栈,沈兰台极力?的劝说挽留无果后,只能骑了马亲自送她们过去,沈兰止嚷嚷着也要陪她们住客栈,长伴仙师左右,接受薰陶。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刚刚踏进门内,就?遇见熟人。 第89章 太祖遗诏 这客栈之中的熟人, 正是闻远兄弟二人。 闻遥此番到蓉城,正是来求见沈兰台的。时有不巧,耽搁了这么久, 也没能等到沈兰台, 今日在此处见了, 甚是欣喜,邀了他进厢房之中,相谈要事。 而弟弟闻远,已在蓉城之中寻访多日, 差不多寻遍了每一家客栈, 都没能找到连玉, 在颓然沮丧之时, 骤然得见思慕之人,更是喜难自控, 上前一扑就要拥住心心念念的未来媳妇儿。 连玉脚下微移, 往旁边轻轻一避,倒是将身后的沈兰止让了出来。 闻远便结结实实地扑进了沈兰止的怀中,委屈道:「你知不知道,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每日都在侯府之中, 也没见你上门, 小远子,你苦从何来?」沈兰止笑?道。 闻远听了这话,忽从他怀中跳起来,惊叫道:「怎么是你?」 沈兰止道:「你以为是谁?」 「连玉呢?」 「上楼了。」沈兰止看一眼房顶, 「你也认识连妹妹?」 闻远蹙眉道:「什么连妹妹, 那是我以后的媳妇儿,不准你这么叫, 花蝴蝶。」 「哈?」沈兰止上下扫了闻远,挑眉道,「妹妹连我五哥都看不上,会看得上你这只黑□□?」 「你找打,是不是?」闻远愤愤地瞪着沈兰止,以前?他只觉长得黑,有男子气概,最?是看不上沈兰止这样一身?脂粉味的花蝴蝶,现在有了小心思,黑便成?了他的痛处。 他这样貌,与芝兰玉树的五公?子,确实比不得,心下更是忧愤。 沈兰止对自己?的半吊子功夫,还是很清楚的,并不与他纠缠,闪身?上楼,回道:「等我跟着连妹妹入了仙门,神功大成?之日,再?来与你一决高下。」 自那日起,沈兰台和闻遥便忙碌起来,甚少出现在客栈之中。 连玉要在蓉城游玩,沈兰止作为一个正事不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沈家唯一纨绔子弟,终日伴在左右,极尽地主之谊。此外,还跟着闻远这个钱袋子,负责结帐。 这世?间,人与人的欢乐并不相通,人与人的苦难更不相通。 三月中旬,大量流民涌入蓉城。起初,府衙还能出面安置,直到月末,涌入的流民越来越多,城中不得已,关闭城门,将流民阻于城外。 然而流民越来越多,甚至在城外安营扎寨,修房建屋,有了长住之意。 这些?人,说是流民,却又不能算是难民,他们拖家带口来到蓉城,却是有粮有衣,甚至有钱财,所以城门虽关,他们在城外一日日地,茅屋简帐,竟建了个外城一般。 东川南境失守,百姓闻风而逃,都奔向了西川蓉城,寻求沈家军的庇护。 剑南道境内制守不同,这是大周建朝之初便留遗留下来的问题,也是沈家在大周的特殊之处。 大周初年,太?祖令蓉城侯府镇守西川。当时,大周四域之外属西南部的吐蕃势力最?强,番邦异族,茹毛饮血,并与沈氏有世?仇,太?祖此举有借吐蕃,灭沈氏之意。 并令西南之地,东川西川合併,成?立剑南道,沈家守西川,剑南属军守东川。但明白人都看得清楚,这东川军防得就是沈家。 蓉城侯只有西川军权,政权受中央皇权掌控,西川境内各州刺史由朝廷委派,其?中自然包括蓉城刺史。沈家在这种情况下,艰难守身?,长达百年之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直到百年之后,皇权势弱,各地藩镇崛起,多地出现最?高长官总揽一地军政大权的情况。沈家才撺掇当时的剑南道节度使东川军主将染指政权,总揽整个剑南的军政,才让西川政务彻底脱离中央的直接掌控。 最?后又在一任一任,节度使权力更迭之时,慢慢蚕食,彻底掌控整个西川军政,自成?一体。如今的剑南节度使,不过总揽一个虚名,在西川插不进一根手指。 若不是有太?祖遗旨,沈家军无帝诏,不得出西川一步,否则视为谋反,天下万军共逐之。今日之沈家,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困守西川方寸之地,早已效仿朔北孟延礼,占据整个剑南,脱离朝廷掌控。 城墙之上,三个红衣小人儿,正探头望向下方的流民营。 为什么是三个红衣呢?因为连玉和沈兰止都爱着红衣,又都是唇红齿白的仙童之貌,走?在一起颇为惹眼,仿佛自成?一国,看得闻远非常不适,遂也换了红衣,虽然这红衣衬得他反而更黑了。 此时太?阳西落,晚霞漫天,正值造晚食的时间,裊裊炊烟从营帐间升起。 连玉吸了吸鼻子,往下嗅一嗅,道:「好香啊。城下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闻远看向沈兰止,道:「你们沈家怎么还不出兵?剑南节度使徐有虎的求援信兵,已经来三拨了吧?真要看着整个东川陷落?」 沈兰止瞪他一眼道:「你不懂,不要瞎说。徐有虎若真是诚心救东川,应该快马加鞭送信入云京,求了圣旨来。圣旨一到,我沈家立即出兵,绝不耽误一刻钟。」 「他这般畏首畏尾,失了前?线,又不敢上报云京,想拉我沈家下水,救他。他想得倒是美。」 「你怎么知道,他这不是与南诏合谋,拿东川百姓为棋子,要戮我沈家。」 「当年吐蕃大军屠戮半个西川,东川军围观不援,我沈家军差点兵死旗灭,都没出西川一步。更何况是今日东川求援。两百年了,太?祖遗诏,很多人都忘了,但是我沈家每一个男儿,从说话起,就要背诵,要谨记在心。」 闻远道:「你们就看着东川百姓,身?陷战火之中,南诏兵马驰骋剑南土地?」 「看着他们受难的是云京的皇帝陛下,不是我沈家。」沈兰止道哼笑?道,「裹住我沈家马蹄的是皇家遗诏,不是我们自己?。小远子,未免有些?慷他人之慨了,如今白水江未失,不若你与闻遥哥哥赶紧坐船回玉屏山,带领你们虎威寨的兄弟,去救援徐有虎,将南诏兵逐出东川,说不定云京的陛下还能赏你爹个一官半爵的。」 连玉也转过头,看着闻远。 闻远支支吾吾了半晌,道:「我们怎么能一样,我们虎威寨又不吃朝廷的俸禄。」说到底,他们虎威寨是匪,虽然不是作恶多端的山匪,但在朝廷眼中却是一样的,甚至更为忌惮,若不是连绵大山阻隔,王朝势弱,他们寨子早就被?剿了。 这世?间哪有兔子帮狼打虎豹的道理,那兔子不是活够了,就是蠢得无可救药。 「呵,你这么说,朝廷也欠了我们沈家军几?十年的俸禄和军需了。」沈兰止道。 站在蓉城高墙上的连玉,并不知道,此时带兵屠戮东川的正是她的老熟人———凤亭。 凤亭在岭南战场,遇到连玉,两度折戟,赔上了两个大将军的性命,在南诏军中高层之间得了个「灾星」的名号。 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早就前?途尽毁,跌落尘埃,但谁让人家的舅舅是铁血国主杨庭易。 杨庭易与凤亭母亲平乐公?主的生母,是被?商人贩卖到南诏的大周歌妓,因缘巧合下进了王宫,被?国主收用?。 平乐肖父,杨庭易肖母长了一张大周人的俊俏面容,因此在南诏皇室之中受尽排挤,最?终以养病之名,退居云峰山脉南麓。王位更迭,更加与他无缘。 平乐公?主下嫁的是南诏勛贵凤家,谁知诞下的麟儿,却遗传了外祖母的容貌,嫩白俊俏得仿若女子,这个孩子便是凤亭。 他因这容貌,被?家族厌弃,从小成?为南诏贵族欺辱调戏的对象,母亲病逝之后,处境更加艰难,直到被?养病的舅舅悄悄接走?,日子才好过起来。 消失数年,凤家竟从未寻找过,直到他为先?锋,替舅舅撬开王都的大门,将傲慢的王室勛贵斩于剑下,王都血流成?河,凤氏家主,才跪在地上求他回家。 舅舅说的对,尊严长在剑上,只有握紧手中的剑,才握住了自己?的尊严。 他从走?出云峰山脉起,一路所向披靡,未有败绩,直到遇见那个臭丫头,在他光辉灿烂的履歷上涂了两个闪耀的黑点。 池州大败之后,王都再?没有大将军愿意收他做副将,甚至一度流传,凤亭跟谁,就是国主想解决掉谁,此等流言一起,凤亭的处境分外尴尬。 毕竟死得分外憋屈的蛮树和乌绰,都不是杨庭易的心腹爱将,很难不让人多想。 最?后凤亭独自带了一支人马,重新杀回岭南找场子。他横行岭南一个月,再?未遇到敌手,除了有强军驻守的池州,没能触动。整个岭南,地皮都被?他颳了三层,大周的援军才姗姗来迟。 南诏对岭南这片焦土,彻底失去了兴趣,火速撤退,离开了岭南,并未与北地援军交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在两国边境,重兵以待了半月有余,见大周兵马只是原地驻守,未有进犯南诏的意思,才真正撤离。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援军本就是些?乌合之众,正面相遇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南诏军队,而且属地不同,军心涣散。 他们一到,南诏就退了兵,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而且他们接到的旨意是驰援岭南,又不是进攻南诏,自然不愿意再?往前?踏出一步。 但是驱逐蛮夷,收復岭南失地的请功摺子,却如雪花般飞入云京皇宫内。 在岭南得了好处的南诏,现在又将目光盯上了云峰山脉以西的东川。 上一次出兵岭南的,除了凤亭一人,其?他全非杨庭易嫡系。此举,其?实本就有消磨其?他军队实力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岭南如此的不堪一击,倒是便宜了这几?支军队,不过除掉了蛮树和乌绰两人,杨庭易还是很满意的,没有了大将军,下边的兵就容易收復掌控了。 他心底对那个让凤亭愤愤不平的小丫头,反而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态度。 有了岭南之战缓冲,南诏王权已经初步稳固。得了好处,又失了主将的军队,自然已被?杨庭易握在了手中。 北征东川,也有奖赏嫡系部下的意思,东川富足,远胜岭南,所以这次出征的是杨庭易从云峰山脉带出来的嫡系。 领军的是大将军庸崖,凤亭在云峰山脉受训时,得庸崖教导甚多,这一次名为副将,其?实做的是前?锋。 二人配合的非常好,在东川,一路势如破竹,攻下南境三洲。 大周云京,朝中一帮老头子吵了大半个月,在确定实在抽调不出援军后,终于发旨蓉城。 这背后,当然也少不了沈氏的运作。 景和十六年,四月二十,圣旨抵达蓉城。升沈兰台为大将军,领沈家军救援东川。 同时还有一道诏令,剑南节度使徐有虎延误军机,屡失疆土,捉拿押解回云京治罪,御史大夫董闵为新任剑南节度使。 四月二十二日,沈兰台带领沈家军出西川。 沈家等这一天,等了两百多年。 蓉城侯沈年,再?一次走?进密室之中,持香跪地,激动道:「先?祖大智,留下的指引,已经一一应验,下一步就是我沈家儿郎问鼎天下,望先?祖在天之灵继续护佑沈家子孙。」 出征的大军中,多了两个身?穿银甲的小小人影,一个负枪携弓,一个身?背双剑。 第90章 信州被围 七日前?, 白水江已失,南诏兵马占据白水江,烧杀抢掠沿江码头上的船家富商, 至此?两月时间?, 南诏攻占了大半个东川。 攻势之勐, 行军之快,出乎剑南军所料。一路攻城略地,如一把锋锐的利剑插入东川腹地,剑南军在其威势之下, 一溃千里。 信州为江北第一大城, 徐有虎带领剩余部下急退入信州城, 据城以守, 阻挡南诏军。 四月二十,云京天使鲍公公携圣旨入信州城, 治罪捉拿徐有虎。 同一日, 南诏兵马过白水江,围攻信州城,云京天使与徐有虎同陷信州城。 徐有虎自?知罪孽深重, 此?回云京在劫难逃, 但他本是关内人士, 宗族妻儿俱在离城,这一遭怕是要累及家人。 他站在信州的城墙之上,看着下方连绵数里的篝火,终于?下定决心, 做出了选择。 让心腹传话鲍公公, 城楼见面,详谈撤离信州之事?。 鲍公公本就因为陷于?城中, 着急冒火,大骂南诏兵就不能等上一日,让他押了徐有虎离开信州,他们再围城。 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也不知道徐有虎撤退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 他是认定了,徐有虎必定有门路,可以走的。 徐有虎从南境被敌军一路赶着追着,能完好无损地跑到信州,打?仗不一定行,但逃跑的本事?定然练到家了。 如此?,一听徐有虎找他商讨撤退大计,心下暗忖,这人必是要以此?为礼,求他回云京之后?向田公公进言。 便决定,先骗他一骗,顺利回了云京,交了差事?,到时他已成阶下囚,又能耐我何,遂欣然前?往。 明月高悬,夜风拂面,是春天的温暖柔和,而城墙下的刀光仍如冬夜里的寒风一样冷。 鲍公公登上城墙,便见徐有虎一人立于?此?,笑?问道:「徐节帅,怎么一人在此?,没有安排人守城吗?」 徐有虎颓然道:「他人不知,鲍公公最是清楚的,我如今还算什么节帅,不过一阶下囚而已,有负圣恩啊。」 「徐节帅何须这般自?轻,回到云京走走门路,是罪是功,不过是田千岁一句话的事?。」鲍公公轻笑?着走到徐有虎身旁,「咱家认为徐节帅不是迂腐之辈。」 徐有虎提了精神,看着鲍公公,道:「那就有劳鲍公公提携了。」 这话还未落地,倏然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扎入了鲍公公的腹中。 剑是徐有虎的佩剑,剑柄此?刻还握在徐有虎的手中。 鲜血溅出,染红了他的手。熟悉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延开来,太熟悉了,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被这种味道包围,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因这味道而热血沸腾。他握紧手中的剑,用力,再往里推送了两寸。 「你……你……」鲍公公一开口,血便从口中涌出来,话已难发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徐有虎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恶劣又疯狂的笑?容,「你想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敢杀你?」 「哈哈,鲍公公,你不会以为,我远在剑南就不知道你两面三刀的劣性吧?比起信你这种阉物?,我还是更相信自?己,更相信朝堂上那帮没用的老?头子多一点。」 「鲍公公,你以身殉城的英名,会传回云京的。」他长?剑一抽,将鲍公公的尸体推下城墙,跌落城外。 这一次,他不再逃,誓死坚守信州城。 四月二十六日,沈兰台带领的沈家军抵达信州城北五十里处华林岗,停军安营落寨,派出斥候探寻敌情?。 此?时,信州已经被围城七日,击退敌军攻城七次,城中兵士死伤惨重,防城器械短缺,身负武艺者无论男女老?幼尽上城墙御敌。 华林岗。 中军大帐前?,不远处有一块巨石,连玉坐在上边,两手托腮,懒洋洋地看着大帐的门帘起起落落,来往兵将进进出出,耳朵悄悄动着,窃听里面人说话。 飞霜靠在巨石一侧,低头认真擦拭自?己的长?剑。两人这般闲适的样子,与整个军营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无知女流小儿,也能随军,五哥真是越来越放纵了。」一个尖锐傲慢的声音突然传来。 连玉从那繁琐无趣的军中事?物?中收回耳朵,侧目望去,巨石之前?正有两人行过,一个银甲少年,一个黑甲壮汉。 银甲少年生得?俊眉秀目,与沈兰止有七分像,但与沈兰止的温润不同,这少年傲气天成,冷冽如霜。 嗯,眼?睛差不多要斜到天上去了。 黑甲壮汉,身高九尺,满脸横肉,肌肉虬结,一条胳膊比连玉的腰都粗,手提一个巨形狼牙棒,光亮亮一个头上青筋鼓起,只在后?脑留一撮头髮混着红绳编成一缕小辫子垂在身后?。 「站住!」连玉瞅瞅他那撮小辫子,手指勾出一条自?己的小辫子瞅一瞅,嗯……一个样儿…… 她秀眉深拧,站起身来,指一指黑甲壮汉的头髮,叱道:「你回去把头髮剪了,不准再梳这样的小辫子。」 沈兰卓刚刚那话,就是存心挑衅的。他早已看两人不顺眼?,只是前?几日一直处于?急行军,两人又跟在沈兰台身边,他离得?远,寻不到机会。 刚刚连玉喊一声「站住」,他停下来等着对方搭腔,结果那人直接无视了他,眼?睛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夔牛,纠缠于?夔牛的头髮,还敢喝令夔牛去发,谁给她的胆子。 夔牛跟着沈兰卓停下脚步,闻言,呆了呆,抬起肥大的手掌摸一摸自?己脑后?的小辫子,清澈懵懂的眼?睛,看一看连玉的小辫子,闷声道:「不行,夔牛不想当和尚。」 沈兰卓冷笑?一声,叱道:「无知小儿,竟敢在我沈家军中口出狂言。」 「无知小儿,你在叫谁?叫我吗?」连玉转过头来看向沈兰卓,笑?眯眯道。 「我劝你们尽早离开,不要在这里招摇过市,损我沈家军威名。」沈兰卓瞪着连玉,冷着脸叱道。 连玉又重新坐下来,手中扯了一根草摇着,笑?道:「八哥哥,不要板着脸嘛,你这样看上去都不俊俏了,要被兰止哥哥比下去了。」 「谁要跟那个废柴比。」沈兰卓顿了一顿,忽又觉得?哪里不对,喝道,「谁是你八哥哥,少攀关系。」 「哦,沈八。」连玉依然笑?眯眯地,从善如流。 沈兰卓:…… 更气了,他最讨厌别人叫他「沈八」,总让人联想到丑陋的王八。 「沈家军难道是个以年龄排位的地方?那这一身轻甲也轮不到你来穿。」连玉眼?神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笑?道,「你现在应该在伙头军里烙大饼。」 沈兰卓剑眉倒竖:「这里不是你个臭丫头撒野的地方。」 「飞霜,教教他做人。」连玉侧脸看向旁边擦剑的少女,喊一声,清清脆脆的,带着笑?声,银铃一般。 飞霜将手中擦剑的巾帕收了,在沈兰卓看过来之时,一剑刺了出去。 沈兰卓没想到,她从擦剑到出剑,连个招唿都不打?,直接就杀了过来,连忙擎起长?枪抵挡。 飞霜一上来就攻势迅勐,一路高歌勐进,剑走龙蛇,唿吸之间?已经连出十数剑,只攻不守,将出招慢了半拍的沈兰卓压着打?得?节节后?退,一口气缓不上来,身形颇为狼狈,早已失去了小将军的英姿。 沈兰卓压剑出枪,飞霜长?剑迴旋,两兵相接,铿锵之声不断,引来无数兵将围观。 飞霜且战且进,长?剑架住银枪,忽然松了剑柄,剑以枪为支点快速迴旋两圈,向沈兰卓手上绞来。 沈兰卓回枪之时,飞霜已旋身贴上了他的背后?,短剑横于?其咽喉一寸之处,长?剑一个飞转收入背后?剑鞘之中。 「沈八,别动哦,再动脑袋就搬家了。」一个清脆的笑?声响起。 沈兰卓身体一滞,众人才发现他已受制于?人。 围观人群发出热烈的欢唿声,刚才那一瞬刀光剑影太快,他们竟然没看清八公子是怎么被人制住的。 没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少女,竟是如此?厉害,也难怪会被大将军带在身边了。 「公子———」 身旁那黑甲壮士嗷一嗓子,就提着狼牙棒哐当哐当地奔了过去,要救沈兰卓于?水火之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连玉脚尖一挑,斜依在巨石后?方的黑枪向着夔牛飞去。 连玉从巨石之上,凌空翻跃而起,接住黑枪,抵在夔牛后?颈处,笑?道:「想救你家公子,先打?赢我。」 「啊———啊———」 夔牛大叫两声,手中狼牙棒在地上「哐哐」锤了两下,转过身来,怒瞪着连玉,左手向黑枪抓去,右手中的狼牙棒已经锤来。 连玉手中黑枪不避,反而任其抓住,自?己松了枪桿,脚下在枪尾重重一踢,人已借力滑了出去。 狼牙棒锤了个空,夔牛抓住的黑枪,枪尾直飞敲在了他的脑袋上,「咣当」一声,枪头还握在他的手中,看上去像是他自?己拿着黑枪在抽自?己的脑袋。 他摇一摇蒙蒙的脑袋,去寻连玉,手上一疼,黑枪已被夺了去。 他不再用眼?睛看,狼牙棒直接冲着力道来处锤去。但连玉人小灵活,一个滑身倒提长?枪,从他胯.下滑到了背后?,人还跪在地上,枪尖已点在夔牛的后?腰,此?局胜负已分。 周围再此?响起排山倒海的叫喊声,欢唿声。 夔牛僵硬地转过身来,见那小人还半跪在地上,背对着他,手握枪尾,回头对他笑?,「你输了哦,记得?回去剪头髮。」 「都在看什么,这么热闹?」一个清润又威严的声音穿过欢唿声传入众人耳朵中。 场面一下仿佛按了暂定一般,瞬间?静寂无声。 众人自?觉后?退,这才发现沈兰台竟然一直站在最前?方。 他挥挥手,道:「热闹看完了,都回去吧。」 看热闹的士兵们,如受惊的鸟兽般,瞬间?散了个干净。连玉收枪站了起来,飞霜也收剑入鞘。 沈兰台看着四人厉声道:「军营不是给你们好勇斗狠的地方,大战当前?,敌人未灭,自?己倒是先斗起来了。一人二十军棍,先给你们记着,战后?再罚。」 「精力这么旺盛,明日出战,你们四个为先锋,现在去营帐后?面给我跪着。」 四个人垂着头,闷不吭声。 「怎么,不服?」沈兰台沉声问。 「服……」四人拖拖拉拉回答的甚不整齐。 沈兰卓提着枪,向中军帐篷的后?方走去,其他三人立马跟上。连玉和飞霜,这才知道,「帐后?跪着」原来是跪在中军大帐之后?。 沈兰卓当先跪下,连玉跪在他身侧,他另一边是高大憨实的夔牛,连玉另一侧则是飞霜。 沈兰卓铁青着脸,一声不吭。他这般,主要是因为打?输了,觉得?没脸。 连玉歪头看他,嘀咕道:「你跪得?这么熟练,看来是个惯犯呀。」 沈兰卓不看她,不想理?她。 夔牛憨憨地接道:「公子,才不是。」 连玉看向那大块头脑袋后?边碍眼?的小辫子,叱道:「快剪头髮,不准跟我梳一样的辫子。明日再让我看见它还在,我直接给你薅下来。」 夔牛两只蒲扇一般的大手,倏然护住自?己的小辫子,叫道:「夔牛不要当和尚。」 这一转头,连玉才看见,他光秃秃的前?额,刚才被枪桿敲过的地方,已经鼓起了一个又红又肿的大包,分外滑稽。 连玉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沈兰卓误以为她是嘲笑?夔牛智弱,愤然道:「不准欺负夔牛。」手已经捂上了连玉的嘴巴。 ———夔牛最怕别人嘲笑?他笨,心里会偷偷难过。 手捂上来的那一瞬,连玉直接张口咬住了,沈兰卓疼得?「嗷」一嗓子叫出来,伸手去推她,连玉也出手去挠他。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滚了出去,你抓我挠,你推我搡,不讲武德,不讲章法,像两个三岁孩童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两人僵在一起,同时抬头望去。 沈兰台正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们。他俯身,抓住两人身后?的甲衣,一手一个提走了。 回到帐中,在门帘内,将两人扔在地下,叱道:「一边一个,跪好。」 两人讪讪爬起来,自?分左右,在门两侧跪下。 不久,斥候队队长?进来禀报,信州城大危,七日来,南诏日日攻城,不出三日城门必破。 第91章 再遇凤亭 四月二十七, 南诏再?度攻城。 城墙之上,徐有虎持剑厮杀,身上已经多处负伤, 却是愈战愈勇, 对身体之伤毫无所忌。 他懦弱胆小了?一辈子, 这?几日,反倒是真正的勇勐了起来,骨血都在震颤,不知疲, 不知倦, 有了?一种明光普照、脚立大地的踏实感觉。 又一个南诏士兵被杀下墙头, 徐有虎扶墙而?立, 手臂处挨了?一刀,热血涓涓而?出顺着手臂向下, 浸染墙上砖石。 「徐节帅。」一黑衣女子击退敌手, 持刀护卫过来,「今日攻势比之前?更勐烈,城门怕是守不住了?。」 徐有虎往城下看一眼, 城下一黑衣银甲的少年正立于马上, 看着他笑, 那漂亮的容颜,在春日的暖阳下,反而?散发出刺骨的寒光。 心下一沉,多日未见, 这?匹狼还是来了?。 他被这?少年一路追着赶着, 南诏大将是谁都还没见到,就失掉了?半壁东川。这?几日攻城的敌军之中没见到他, 还多存侥倖,以?为敌军已经换将,却不想该等?的没等?到,怕见的反而?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天亡信州城啊! 徐有虎嘆息道:「彭小姐,城破以?后不要抵抗,带着你的人逃吧!」 这?彭小姐正是白?水渡彭家船队的彭鹰。 她?行船至此?,运气不好,恰遇南诏兵至,夺了?白?水江,便被堵在了?信州城。城中守军疲弱,彭鹰带了?船队中的好手,自发协助守城,与徐有虎并肩御敌七日。 虽然此?前?也一直听说,这?徐节帅懦弱无能,但这?七日,她?见到的徐节帅与传闻中并不相同,是个不畏刀枪、以?身护城的硬汉。 彭鹰对其品格,甚是敬佩。 「徐节帅,你?」她?眼见着徐有虎往城下看了?一眼,便瞬间失了?精气,整个人颓丧下来。 徐有虎道:「狼来了?,拦不住了?。」 彭鹰砍杀掉一个敌兵,向城外望去,要看一看,这?令徐节帅丧了?气的「狼」,到底是什么人物。 这?一看之下,只?见远方旌旗飘荡,迎风猎猎的红色大旗上,一个曜黑的「沈」字锋锐毕露,如铁枪银剑,气势沖天。 她?大喜道:「沈家军,是沈家军,有救了?,信州有救了?。」 徐有虎站起来,极目望去,见果然是沈家军旗,正快速向这?方移动,瞬间热血燃起,大笑三声,豪气沖天,喊道:「兄弟们?!杀啊!援军到了?,沈家军到了?!今天就让这?帮南诏小崽子们?,有来无回!」 城上所剩残兵,瞬间被鼓舞到,士气大震,刀锋凶利向敌兵砍杀去。 沈兰台命军四面合围,每处留一个缺口,只?求快速救城,不图灭敌。 沈兰卓带着夔牛,为先锋,领一支队伍,围攻南门。连玉和飞霜,分至东西两?处城门,协助领军偏将攻城,沈兰台领主力部队围杀于北门。 红色旌旗漫天,战鼓雷雷,喊杀声四起,沈家军兵强马壮,声威震天。 先是飞箭如雨,倏然而?至,南诏兵马被射了?个人仰马翻。接着骑兵飞到,马踏刀砍,敌军瞬间溃散逃窜。 连玉追击一名将领至城南,将其斩落马下,见沈兰卓与夔牛二人正与一人缠斗,竟是已渐落下风。 她?策马狂奔,看夔牛有危,脚踏马背,凌空飞起,长枪一挺,架住了?削向夔牛颈部的利剑,定睛看去,竟然是老熟人。 她?小手往后一推,将身壮如山的夔牛直接推离到战圈范围之外,凤亭在这?个当空儿,一脚将沈兰卓踢飞出去三丈远。 连玉黑枪一立,笑道:「好久不见呀,小叛贼。」 「臭丫头,又是你。」凤亭怒目,扬起手中长剑攻去,连玉横枪去挡,却不想这?是一个虚招,风亭脚下一挑,激扬起无数尘土扑向连玉眼睛。 连玉立刻闭眼摇头,抬手去遮,凤亭已经后退数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连玉见不远处正有一空骑,遂长枪戳地,擎飞而?起,落于马背上,双腿重踢马腹,向着凤亭逃跑的方向追去。 「穷寇莫追!」沈兰卓朝她?大喊一声,但连玉已经消失在密林之中,不见踪影。 城墙之上,彭鹰砍掉一个敌兵头颅,惊喜道:「退了?!退了?!南诏退兵了?」 回首,只?见一个南诏兵的长刀刺入了?徐有虎的腹部,彭鹰飞跑过来,一刀砍掉这?名敌兵的脑袋,去扶徐有虎。 徐有虎靠在墙壁上,对她?摇摇头,惨笑道:「信州,终于守住了?,我也该走了?。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话落,双眼已慢慢阖上,脸上最?后凝固一摸释然而?满足的微笑。 他要的结果达到了?,其实彭鹰并没有注意到,他是自己放弃抵抗,任由敌兵的长刀插.进体内的。援军到了?,他也不能再?苟活了?。 只?能向死而?生,以?自己的命,拼一个守城有成?、殉城有节的名声,为家族与妻儿博取一条生路。 他这?一生起起伏伏,庸庸碌碌,都在为个人名利而?钻营,到死终于做成?了?一件有价值,有血气的事。 「徐节帅———」彭鹰凄声大唿。 南诏兵大败,溃逃。 沈家军立于城下,信州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 沈兰台下令,大军于城外安营扎寨,沈兰卓领三千兵马入城,接管信州。 沈兰台坐于马上,立在南城门,极目远望。一亲兵来报,徐有虎刚刚于城墙之上殉城了?。 他身形一滞,翻身下马,抬步向城墙而?去。 彭鹰跪在徐有虎身侧,凄悽惶惶,叫一声「徐节帅」,抹一把脸上的泪,听甲冑之声渐近,停在自己身侧,见一双绣金黑靴出现在眼前?。 她?仰首望去,甲冑凛光,风神俊貌,正是蓉城侯府沈兰台。 沈兰台伸出一只?手,她?将手搭上去,借力站了?起来,眼尾泛红,轻声道:「五公子。」 沈兰台:「彭小姐,好久不见。」 彭鹰道:「阿鹰谢五公子救命之恩。」 「兰台此?行,尊的是皇命,于彭小姐并无微尘之恩。」沈兰台道,「反而?是彭小姐义勇守城,令在下钦佩。」 「送徐节帅回府衙。」他吩咐道。 「是,将军。」身后两?名亲兵,立刻上前?抬起徐有虎的尸首,沿楼梯下去。 彭鹰这?才发现,此?情此?景之下,自己那声「五公子」唤的有些不合时宜,脸颊微红,道:「沈将军,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阿鹰在所不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沈兰台往前?一步,一手搭在城墙砖石之上,道:「在下正有一些关于徐节帅的事情,想求问于彭小姐,望小姐相助。」 彭鹰伸手抚一下耳鬓的髮丝,笑道:「沈将军客气了?,您问就是,阿鹰知无不言。」 南诏兵马退回白?水江畔的道路有两?条,沈兰台早已在两?处,各埋伏了?一千弓弩手,但见逃兵,立刻射之。 逃兵与箭雨,也顾不上反击,四处躲藏逃窜,再?损一半,等?回到营地,已是所剩无几。 凤亭当时见己方兵马溃散,敌军来势汹汹,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本想斩杀其两?名先锋官,也算不枉自己走这?一趟。 后见连玉杀来,知道一时拿不下这?个臭丫头,再?耽搁下去,周军合围过来,自己反倒可?能殒命于此?,不敢恋战,遂耍了?心机,从连玉手中逃窜而?去。 他在前?方一路狂奔,身后马蹄声阵阵,猜想必定是那丫头追来了?,心下惊惧她?的一手箭术,极力控制座下马儿穿行于树林之间,蛇形前?进。 突见前?方回撤之兵马,遇到林中埋伏,死于箭雨之下无数,他不敢贸然前?进,又恐后方追兵,只?得临时调转马头朝山上奔去。 这?一耽误,便露出了?破绽来,连玉紧跟其后,看准时机抽弓拔箭,要将这?臭小子射杀于此?。 一抽?嗯?没有…… 再?摸一把,还是没有……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座下骑的并不是黑风怪,她?的弓箭还挂在黑风怪身上,而?这?匹马的箭壶之中孤零零晃荡着一支箭,弓早已不知何?处去了?。 她?眉头一皱,不再?耽搁,直接举起手中长枪沖凤亭后背掷了?过去。 这?一枪携风雷之势,唿啸而?来,眼见枪尖已近,凤亭要命丧于此?。 可?是,他胯.下骏马前?蹄踩中一处坑洞,直接陷入其中,跪倒下去,急速之下,凤亭越过马头,被甩了?下去,长枪深深地刺入了?撅起朝天的马臀之中。 凤亭落地之后,一个翻滚卸去冲力,蹲在草丛之间,见那丫头孤身一人来追,现在又失了?兵器。 他立时改了?主意,手握长剑,借着山势向下滑去,迎着奔驰而?来的骏马,剑出削其马腿。 腿断马倒,连玉临机跳下马去,凤亭挥剑朝连玉落脚处杀去。连玉身子一矮,直接躺倒在地,像他刚才一般往下滑去,拔出腰间匕首,向凤亭两?腿之间狠刺下去。 凤亭大惊,立刻后退,收剑回防。 然而?,这?一处,地势非常陡峭,他这?一退,一脚踩空,往后倒去,连玉匕首刺空,也没能剎住车,滑了?出去。 两?人于乱石山壁之间急速滚落。 良久,凤亭被一处巨石接住,总算停住下跌之势,长剑已失,头脑嗡嗡作响,他揉一揉额头,向上望去。 倏然,一个黑影掉落下来,直接砸在他身上,砸得他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 他蒙了?半晌,终于把这?口气喘了?上来,听到身上传来一声嘤咛,心中大惊,顿时彻底清醒了?过来,抬手攻去。 连玉滚下来之时,本想攀住一处止住落势,她?可?不想陪那个傢伙坠山而?死,谁知运气实在不好,腾空而?落,什么也没能抓到,就这?样直直摔了?下来。 以?为这?番不死也要摔残,结果落地之时没有想像中的剧痛,身下竟然软软的,就是头不知道磕上了?什么硬物,两?眼直发黑,看不清东西。 她?双手撑地,想爬起来,手下凉凉地触感,不是地面,是硬甲? 再?联想到那软软的触感,心下一惊,这?是人,还是身着硬甲的将士,除了?那个小叛贼,还能是谁? 还未抢攻出去,脖颈处已被人狠狠掐住。 本就摔得七荤八素,眼睛至今还看不见,咽喉又被人扼住,唿吸不畅,头更晕了?。 凤亭扼住身上之人的脖颈,一个翻身将其压在身下,这?才看清正是那臭丫头。 手下继续用力,眼角瞥到寒光一闪,定睛去看,那丫头手中还握着匕首,知道她?是一时摔懵了?,还没能反应过来。 不能给她?反应的机会,手下继续用力,头歪向一侧,张口咬住那只?握住匕首的嫩白?小手。 小手疼痛之下,颤抖挣扎,匕首掉落,滚落巨石下方。 连玉在这?番刺痛之下,大脑终于清新了?几分,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躬起一条腿,膝盖重重向身上之人某处脆弱之地顶去。 「啊———」 凤亭惨叫一声,收手向下捂去,身体侧倒在一边,痛得直翻滚。 这?一翻滚,便从巨石头之上翻落下去,再?次向下坠落。 良久,下方传来一声巨响,是人落入深水之中的声音。 连玉长长喘了?一口起上来,躺在巨石之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第92章 连玉回城 「连玉———连玉———」 山上传来一声声清亮的唿喊声, 连玉瘫软在巨石之上依然不动,运一口气,朝天大吼一声:「飞霜!」 喊完之后, 继续躺在上面不动, 煦阳暖暖, 微风徐徐,水流拍岸,山鸟啁啾,一片春光正好。 恍惚间, 她好像感受过无数个这样的春日?, 熟悉的春风暖阳, 熟悉的水唱鸟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连玉, 还能动吗?」飞霜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奇妙悠远的感?觉。 她还保持着软躺的姿势, 往上看去?。这姿势很是容易让见到的人, 误会她已经摔残了?。 飞霜趴在一根树枝上,正在往下看,急道:「还能上来吗?」 「能。」连玉看一看山壁上的乱石, 回?答的软绵绵有气无力, 这点坡度不是问题, 她只是突然懒懒的,不想动而已。 飞霜见她不动,看了?一眼,又从树枝上爬了?回?去?。 不久, 一根纠缠了?无数道的藤蔓从上边垂了?下来, 唿在连玉脸上。 「繫紧了?,快点上来。」 连玉爬起来, 晃晃脑袋,在心里?将?凤亭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愤恨道,臭小子,还挺难杀。 顺着藤蔓爬上去?,那屁.股上扎着黑枪的马儿还在坑里?挣扎,她抬手拔下自己?的枪,与飞霜共乘一骑,向山下奔去?。 及至城门,一座肉山哐哐奔来,叫道:「连……连玉,你回?来了?。」 「嗯。」连玉从飞霜背后,露出个脑袋来,看他。 夔牛的大眼睛眨啊眨,眨啊眨,然后指着自己?头上那个包,又指一指连玉头上鼓起的包,道:「包包,痛。」 连玉顺着他指的方向,抬手摸了?一下额头,痛得轻嘶一声,嘴上却硬得很,一本正经道:「我不痛。」 夔牛信以?为真,点点头,崇拜到:「你,厉害。」 连玉仰头哼一声,与飞霜骑马入城去?。 夔牛呆了?呆,也转身跟在她们马后,哐当哐当向城内跑去?,追着喊道:「跟我走,跟我走。」 飞霜勒慢马儿,跟着夔牛前行,一路到了?府衙,两人下马往内行去?。 刚入内院,就与送彭鹰出来的沈兰台撞了?个正着,三人往一侧避让。 沈兰台顿足,叫住连玉。 连玉仰头看他,唤道:「沈哥哥。」 沈兰台将?一身灰土狼狈不堪的连玉上下打量一番,又见她额头红肿,不自觉剑眉深锁,叱道:「不尊军令,擅自行动,去?廊下跪着。」 连玉应一声「是」,自觉走到廊下跪着去?了?。 飞霜和夔牛,赶紧跟上,也在她身旁跪下。 沈兰台见了?,气道:「你俩出去?,受个罚还要人陪。连玉你跟我出来,是打仗的,还是来做大小姐的?」 连玉嘆一口气,伸手戳戳跪在她左右的两人,低声道:「快走,去?给我弄吃的,在这里?陪着有个毛毛用。」 两人得了?她的任务,立刻起身出去?,没有丝毫停滞。 这时,信州刺史潘济被一名?士兵领着走进来,沈兰台不再管连玉,和身旁的彭鹰道一声「失礼」,便领着潘济进了?内堂。 连玉跪在廊下,熘熘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彭鹰,彭鹰没有走,也转过?身来打量她。 连玉微微一笑?,小声道:「阿鹰姐姐,不认得我了??咱们在白水江沧浪湾下见过?的呀。」 彭鹰瞄一眼内堂的方向,缓步走来,她刚才就觉得「连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原来竟是当日?江上救人的那个小姑娘。 确实也不太好认,现在这个头髮散乱,灰头土脸的小丫头,跟当日?那个清灵灵如出水芙蓉般的俊俏女孩,差别有点大。 「原来是你呀。」她走到廊前,蹲下来。 内堂之中,沈兰台坐上首,刺史潘济在下,亲兵奉上茶水,一时寂静无声。 这刺史是被士兵从家中的地窖之中找出来的,据说自信州被围,他便没出现在府衙过?,幸亏徐有虎在这里?主持大局,不然信州城一个时辰就得破。 沈兰台看他虽面有菜色,但一身行头倒是整整齐齐,清了?清嗓子,道:「明日?送往云京的奏疏,潘大人准备怎么写?」 潘济一愣,竟没反应过?来,他弃民自逃,本来觉得今日?小命难保,怎么听沈将?军这意?思,他头顶的官帽好像还能保住。 他一个激动,从椅子上下来,跪倒在地,道:「但求将?军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沈兰台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滑动盏盖,轻笑?一声,缓缓道:「潘大人,这是做何?兰台年纪轻,怎么受得了?大人之跪。」 他说是受不起,但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不见丝毫惶乱。 潘济知道,自己?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在沈家人手里?,以?后是生是死都捏在人家手里?,哪里?敢真把沈兰台的话当真,虽年纪一大把了?,却依然笔挺挺地跪着。 沈兰台轻啜一口杯中香茶,笑?道:「潘大人还是起来吧,这若是跪坏了?,明日?的奏疏可就不好办了?。」 「下官愚钝,沈将?军有话尽管吩咐。」潘济看不透他的意?思,依然不敢起身。 沈兰台一双漂亮的瑞凤眼,盯着他笑?,笑?得潘济后背生寒,恭谦道:「将?军。」 沈兰台道:「起来吧。咱们坐着细细聊。」 潘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回?椅子上,却也不敢放肆,臀部只沾了?一个椅子边,虚坐着,等待沈兰台吩咐。 沈兰台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轻声道:「徐节帅拼死守城,已经在刚刚殉城了?,这一事还需要潘大人秉公详记,呈送云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他说完这话,便眼神幽幽地看着潘济。 潘济额间细汗涔涔而出,心念快转,知道他是要听自己?怎么写这奏疏,这奏疏还要写得让他满意?。 他是知道鲍公公带着圣旨入城的,也知道徐有虎是有罪之身,不过?当时命都要没了?,谁还管得上这些官司。 他早早藏了?起来,只等着南诏搜刮城池之后,再寻机会逃出去?,只要没人知道,伪装成农夫,活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留在府衙之中,城破以?后,他这个刺史就是头颅搬家,挂在城楼曝尸的结果。 心思电转,沈兰台说的是徐节帅,不是徐有虎,也不是徐贼,态度上应该是要保徐有虎。 遂沉了?沉心肺,决定?赌这一把了?,低声回?道:「鲍公公在城下遇南诏兵马殉节,徐节帅身先士卒,守城七日?,终以?身殉城。」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沈兰台的反应,直到看见一个破云散雾的明亮笑?容,才终于确定?自己?赌对了?。 不管以?前双方有什么矛盾,这次沈家是要保徐有虎了?,保徐有虎的名?声,保离城徐家。 潘济心下一嘆,他这条老命是保住了?,但以?后就是沈家的提线木偶,只要他还是信州刺史一日?,信州就是沈家的地盘。 何止是信州啊,以?后整个东川,整个剑南道,都要是沈家说的算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出了?西川的沈家军,怎么可能还会老老实实地回?去?。就算真让他们回?去?,面对虎视眈眈的南诏,东川现在也是无一兵一卒可用。 半个时辰后,沈兰台笑?着将?刺史潘济送出门。 连玉看着这老头子,比起进去?时的一脸菜色,出来时,甚至连嵴背都塌了?,也不知道沈兰台对他做了?什么。 她因着跟彭鹰交流了?一番感?情,耽误得连一句话也没有听到,真是白瞎了?这个听墙角的好位置。 沈兰台往回?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但脚步未停,人也没吭声,完全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她身体好,跪一跪没什么,就是无聊得很,还有,没能将?那个屡次犯到手里?的小叛贼斩杀了?,让她愤懑得很。 「追了?那么久,人杀了??」清越朗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连玉抿抿嘴,懊丧道:「没有。」 「没打过??」沈兰台轻笑?。 连玉听来,这声笑?里?满满都是嘲讽,仰起头,不服气道:「下次一定?杀了?。」 沈兰台蹲下身,一手按在连玉额头鼓起的红肿大包上,呵斥道:「不准有下次。再违反军纪,就将?你送回?去?,还给孟二。」 连玉疼得龇牙咧嘴,抬手推开他作恶的手,道:「知道了?,下次在阵前杀。」 沈兰台从身上掏出伤药,拿细棉布蘸了?,按敷她额头的红肿处,笑?道:「这是谁啊?多大的仇,让你心心念念,非杀不可。」 「在崖州破城时结的仇,我走到哪里?,他带兵围杀哪里?,这不是天大的仇,是什么?」连玉哼道。 沈兰台道:「这就是你不对了?,带兵打仗,只有国?恨没有家仇。他也是遵令行事,不是个人行为,你不能将?这个论算到私仇之上。」 敷完额头的伤,他起身进屋,拿回?来一个湿淋淋的帕子,抓起连玉的手,将?上面的血渍擦掉,然后敷上伤药,念道:「你可怨我没派人去?寻你?」 连玉道:「这有什么可怨的,我自己?又不是回?不来。」 沈兰台道:「你呀,哪里?像个姑娘。」停了?一瞬,又嘆道,「不遵上令,私自追击敌军,违反了?军纪。不是针对你,就算追出去?的是兰卓,我也不会派人去?寻。每一个将?士都很珍贵,不能为了?违反纪律那人,白白搭上无辜将?士的性?命。」 连玉道:「我知道,不会因为这种事怨你的,你放心好了?,大将?军还啰啰嗦嗦的。」 庭院外,拿着伤药别别扭扭走来的沈兰卓,见到这一幕,手指紧了?紧,没有进去?,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次日?,沈兰台命副将?王筹带领五千人,从白水江上游显山强行渡江,掩藏行踪,准备伏击,连玉、飞霜、沈兰卓随行,为先锋。 显山此处,山高壁峭,水流湍急,地势兇险,但因水道狭窄,又礁石遍布,白水江至此段已经不能通航。 众人步行攀山而上,及至江边,王筹令十名?「水鬼」,腰间缠缚麻绳下山壁,游过?江去?。 这些人是沈家军中特别训练出来,专门过?江用的,过?的都是普通人有去?无回?的险地,所以?得了?个「水鬼」的称号。 山壁之下,水急浪凶,十名?水鬼在其?中起起伏伏,艰难前行,游至对岸,再取钢爪套在手脚之上,攀岩而上。 水中损失一人,被大浪掀翻,头撞礁石而亡。 及到攀上对面崖顶,又损失一人,半途跌落触山石而亡。 十人去?,八人至。王筹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还好,损失两成。」 接着,八人合力一起,将?一人腰间的麻绳拖拽过?对岸,麻绳尾端系的是一条铁索链条,铁索拽至对岸缠于巨石或粗树之上,连续八条全部悬于山崖深涧之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五千兵将?攀爬铁索过?到江对岸,隐藏于山林之间,等待晚上夜黑风高之时,配合沈兰台率领的主力大军,攻白水江岸的南诏驻军,收復白水江。 第93章 回去 是夜, 弦月高升,星斗满天。 白日里吃了?败仗,南诏军营之中士气萎靡, 大将军庸崖在营帐内来迴转圈, 心?中烦躁不?平。 打仗本就是有胜有负的事情, 但他们一路冲来,节节胜利,无有一败,士气高昂, 直冲云霄。 如今这一败, 直接将其狠狠摔在了地上, 士兵们倍感懊丧, 各个精神萎靡。 这跟站的?越高,摔的?越狠, 确是一个道理。但此时的?庸崖却无心?抚慰将士, 重整军心?,因凤亭至今未回,怕是凶多?吉少。 他们现在?据白水江天险以守, 并不?担心?沈家军立刻攻来。 但凤亭的?失踪, 却让他坐立难安。凤亭可以死, 但是得死在?战场上,万军面前。 如今这般去的?不?明不?白,他如何向国主交代,王都那些闻风奏事的?, 定要给他扣个大帽子, 说他因惧怕凤亭身上的?流言,而先下手除掉了?他。 在?庸崖要将头上的?毛毛挠秃了?的?时候, 沈兰台大军的?弓弩队,已经潜行接近白水江北岸。 一声令下,箭雨齐飞。 南诏士兵急急寻找各处掩体躲藏,在?箭蝗飞来的?方向,快速用?盾牌筑起一道防护墙,组织弓弩手向着这个方向放箭反击。 殊不?知,此方弓弩手已经撤离转移,另一处弓手接替,发动攻击。 飞蝗长箭又从其他方向射来,攻势更加勐烈,打得南诏兵马毫无招架之力?。 在?这样不?停的?转换阵地,转换方向的?连射之下,南诏士兵不?得不?放弃江北营帐,上船逃往白水江南岸。 他们在?走?之前,一把火烧了?整个江北营盘。大火在?沿江北岸沖天而起,阻挡住了?沈家军,替其赢得了?渡江的?时间。 沈兰台从信州城征小舟无数,从火势燃烧的?上游放舟,每舟只一人?驾驶,向对岸漂流而去,至江中,人?尽趴俯在?船舱内。 此处码头,正建在?白水江的?风平浪静之地,收了?船桨,只靠水流,行舟缓慢。 江南岸的?南诏守军,见之,立刻万箭齐发,向江中行舟射来,其中夹杂无数火箭。 因所有船只出行之前,全部用?水浸过,火箭并未将其点燃,船行到下游,漂出射程,士兵再从舱中出来摇向北岸。 如此反覆数次,南诏损失箭羽良多?,却无一收穫,渐渐人?疲心?燥,箭势越来越弱。 忽然,一支信号射向空中,王筹带领的?那支提前渡江的?队伍,点燃火箭,从南面向南诏军大营射去。 然后战鼓惊雷树枝摇动,喊杀声一片,做出一派千军万马的?样子。 南诏着重防守北侧江岸的?兵士,立刻调转方向往南部跑来防守,又分派一部分人?马快速灭火。 连玉、飞霜、沈兰卓几人?,带头杀入敌营之中,目标明确,直冲马栏。 连玉上前,运力?于脚,哐哐将面向营帐的?两处栏杆踹翻。 各人?自取一匹骏马骑上,然后以火把恐吓驱逐,将数千马匹全部驱赶入大营之中,被点燃马尾的?骏马嘶鸣、逃蹿,践踏撞伤敌兵无数。 连玉边杀边寻找中军大帐,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打仗先杀主将。 南诏大营后方被偷,那些守在?江岸的?弓弩手,本就?因为对方的?多?次戏耍,而心?浮气躁,此时才醒悟过来,对方这是在?声东击西,遂立刻放弃飘来的?船只,调头支援后营。 然而,这一次漂来的?小舟,船舱中挤满了?士兵,水下两边船舷也搭扶着无数士兵。 先是第一船在?后边船只的?掩护下,顺利登岸,占领一地,接着在?相互掩护下,一船一船的?士兵被运送上岸,形成南北合围之势。 连玉四目搜寻,这里有房屋有帐篷,一时找不?到中军指挥在?何处,遂杀到飞霜身边,两人?一起互为后背,相协相助,往里杀去。 一个剑芒闪动,一个枪影飞舞,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一时兇勐无匹,令南诏士兵胆寒,忙避走?退让,两人?越沖越远。 沈兰卓一见之下,立刻带兵跟上,借着两人?的?冲力?,在?南诏军中撕裂开?一道口?子,让其军不?成军,阵不?成阵。 白水江边,渡江而来的?沈家军已经占领码头,无数小舟前后相连,由绳索铁链绑在?一起,削掉棚顶,形成一条临时的?水上浮桥。 士兵们踩着浮桥,快速奔过白水江,抵达南岸,这般速度,比用?船运送快了?数倍。 沈家军越来越多?,南诏兵马惊乱四散,再难组织起有效防御,庸崖知道大势已去,不?可恋战,保住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遂命令部下鸣笛撤退。 尖锐的?竹笛哨音响彻夜空,南诏士兵闻声,有的?边战边退,有的?立刻四散而逃。 连玉坐在?马上向四周看去,远处白光一闪,见一人?腰上挂着一只兽牙,那青白兽牙与小狐狸脖子上挂着的?很像。 她突然念及,阿狐的?兽牙是飞霜从池州城那个将领身上得的?,立刻聚目看去,这身携兽牙之人?的?衣衫盔甲比其他人?都要精细许多?,遂喊一声「飞霜,护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自己收了?长枪,从背后抽出黑色长弓,搭箭瞄准那人?,弓弦一响,利箭飞出。 长箭从庸崖的?后颈刺入,穿喉而出,人?立刻倒了?下去。身旁的?副将,大惊之下赶紧去扶,等将其翻过身来,人?已断气。 副将急急摸索庸崖身上的?符印,刚搜寻到手,一起身,一支同样的?黑色羽箭从后背穿胸而过,力?透而出,他垂头看了?一眼胸前露出的?箭刃,接着便倒了?下去,手指松开?,符印滚落在?地。 沈兰卓奔驰过去,捞起地上的?符印收入怀中,捡起一把刀将那身带兽牙之人?的?头颅砍下来,戳在?枪尖上,高高举起来,在?场中骑马展示,嘴中还叽里咕噜的?用?南诏话,吆喝道什么。 连玉会意,这人?肯定是对方的?主将,沈兰卓在?以此攻击敌人?心?防。 半个时辰后,沈家军彻底拿下白水江,俘虏南诏士兵五千人?,斩杀敌军将领二人?,其中包括大将军庸崖。 连玉功勋卓着。 次日,沈兰台将营帐迁至白水江南岸,临时驻守于此。 他将连玉叫到自己临时办公的?书房内,问她,关于往京中呈送捷报的?事情。 斩首敌军主将是大功,送往京中的?捷报上要书名?请赏的?,因为连玉是姑娘之身,上报之后可能?请不?下封赏,反而给了?云京有心?之人?攻奸的?把柄,所以只能?将她的?性别虚报为男,如此要与她商量一下。 连玉喝完杯中的?清茶,笑道:「沈哥哥,怎得这样客气,我跟着出来又不?是为了?封侯拜将,只是想磨练一下枪技。」 「再者,那头颅可不?是我斩的?,明明是沈八割下来的?,全军将士们都看着呢,沈哥哥何须再多?此一举。」 沈兰台沉声道:「在?我沈家军中,丁是丁,卯是卯,没?有冒名?顶功之事。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如何让兰卓顶替。」 连玉笑道:「沈哥哥,你就?不?要试探了?,我真的?不?在?意这些。你们要真是这么死板,沈家哪里会有今日。沈哥哥,不?要看着我小就?好忽悠哦。」 「你们排你们的?阵,布你们的?局,不?用?考虑我和?飞霜,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走?。」 「不?过,等以后我们落魄了?,沈哥哥可得收留哦。要求也不?多?,给口?饭吃就?行。」 沈兰台眼神闪了?闪,笑道:「阿玉这就?见外了?,沈哥哥这里随时为你俩敞开?大门。」 连玉眨了?眨眼睛,盯着沈兰台的?眼睛看呀看,一边看,一边咧着嘴笑,直看得沈兰台垂眸敛目,干咳一声,端起茶杯喝茶,掩去那份不?自在?。 连玉笑道:「沈哥哥的?眼睛真好看。」心?道,同样是沈家人?,兰止和?沈八的?眼睛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看。 沈兰台看看她,语重心?长道:「不?要过分注重男子的?外貌,要看品格。」 「哦,沈哥哥真容易害羞。」连玉道,「我表哥长得也好看,他就?不?怕看。」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挥手道:「沈哥哥你忙吧,我去找沈八。」 看着她的?背影闪出门口?,沈兰台心?中思忖,难道是自己不?让看,她去看老八了??是不?是应该给孟二去一封信? 大军整顿三日,再此出发向南去。 从白水江往南,再无天险可守,再加上南诏失去主将,人?心?涣散,调任旨意甚至赶不?上溃败的?速度。 一个月的?时间,沈家军连破数城,将战线一路推到了?南境。 现在?只剩南境三州还在?南诏手中,大部分东川土地已经收回。 南境三州依云峰山脉衍生出的?凉山山脉而建,各据关口?,易守难攻。直到此时,南诏的?援军已到,所有兵马由带领援军的?大将军黑汜掌管。 沈兰台驻军嵋州,遥望三州,不?再进军。 连玉看得明白,知道这场仗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就?算真打起来,也是你来我往,两相试探,不?会真刀真枪地干,甚至可能?磨蹭个三五年,也不?会结束,遂辞别了?沈兰台,与飞霜一路向北,回青城山寻孟泽深去了?。 中途路过一小市镇,两人?在?镇中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在?客栈前边的?饭铺中吃过早饭,上马继续前行。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茫茫晨雾之中时,饭铺外的?一个小巷子中闪出一个身影,对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遥望许久。 这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尽是灰泥,跟每一个因战乱而流落的?难民一样,但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清澈漂亮,有满身泥淖也遮掩不?住的?光辉。 他正是被连玉一膝盖顶下山崖的?凤亭。 当日,落水之后,他疼痛难忍,没?来得及自救,被水浪捲走?,裹挟其中一路在?山石之间碰来撞去,直接昏迷。 等再醒来时,人?夹在?两个大石之间的?夹缝之中,已经是在?下游百里处。 他身负重伤,难于行走?,又缺食少药,只能?弃了?铠甲,装作流民,一路连偷带抢,又讨又骗,好不?容易才走?到军队驻地所在?,结果那里已经被沈家军占领,只得继续南行,寻找南诏军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也幸亏长了?一张大周人?的?面孔,再加上会些大周话,才一路顺利混到这里。 然而,南诏军队节节败退的?速度,比他拖伤带病的?赶路速度更快。 自己人?没?找到,先遇到了?仇人?。也幸得他眼睛利,早发现她们,躲了?起来,不?然这条小命怕是回不?去南诏了?。 时至今日,东川已经进入一种看似还在?打仗,其实内部已经平和?下来的?状态。 新任剑南节度使董闵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看透了?整个剑南已经落入沈家囊中的?事实,刚入了?北境随州,便以病重为由,再不?前进半步,只等着朝廷换人?。 青城山上,云天观中,塔楼第七层,玄霄道长立于窗前,往山下遥望。 孟泽深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将刚结束一局的?棋子一粒一粒收拾到两个棋盒之中。 玄霄道长迎风捋一捋稀疏的?鬍鬚,道:「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孟泽深问。 「明天,日落之时定然能?到,该让厨房多?准备点饭食了?,那丫头吃得多?。」玄霄道长说。 孟泽深抬眸看他,问道:「看了?这么久,道长该有论?断了?吧?」 他带连玉到这里来,见沈兰台是其一,其二是请玄霄道长看一看连玉身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总觉得,那丫头身上有些出乎人?所认知的?东西,不?知道对其身体是否有害。 玄霄道长笑道:「丫头什么事情也没?有,身体康健得很,不?论?是精神还是体魄,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你呀,担心?过了?。以后不?要想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孟泽深收回视线,淡淡道:「嗯。」 第二日下午,她们果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云天观。 沐浴洗漱,吃过晚食之后,飞霜回屋休息了?,连玉精神还很饱满,并不?觉得累,抱了?小狐狸一边拿肉条餵她,一边给眼睛放光的?寒竹和?柏松讲这一趟的?见闻和?经歷。 晚风徐徐,吹动头顶的?木槿花瓣,飘摇盪落在?三人?身上,月光清亮,银辉遍山。 这里没?有刀枪,没?有鲜血,没?有战争,还是一番太平盛世、世外桃源的?景象。 七日后,钟平从山下带回来一封信,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信是从朔北送过来给孟泽深的?。 信中说,家里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姑娘是他祖母娘家侄孙女,婚期已定,让他速速回去成亲,若是不?回,便让弟弟抱着公鸡替他拜堂。 第94章 云京 寒竹知了这信中消息, 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收拾行李, 当夜就快马加鞭回?朔北去。 连玉手中握着一根从院中刚折的木槿花枝, 枝头垂着七八朵娇艷欲滴的花头。 她一片片撕扯着上面的花瓣, 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嚼着,看一眼猴子般躁动不安的寒竹,嘲笑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表哥都没说话, 你在这里?蹦跶什么, 又不是你成亲。」 寒竹瞪她一眼, 道:「少说风凉话, 你以为公子娶了曹家表小姐,你以后?会有好日子过?」 继而又在那里?抓挠着头髮, 嘀咕:「这么多表小姐, 为什么偏偏是曹家的呢?」 柏松蹭到他身边,手肘戳一下,小声问道:「曹小姐有什么不妥吗?」 寒竹偷偷看一眼他家公子, 见其目光还凝在信纸上, 遂贴近柏松的耳朵, 小声道:「那曹小姐最凶了,仗着老夫人的宠溺,在府中张扬得很,连一些庶出的公子小姐都不放在眼里?, 可着孟家是她的一样。」 柏松道:「你们夫人呢, 不管吗?」 寒竹手指放在嘴唇间嘘了一声,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们原夫人已经?仙逝了,现?在的继夫人性子软,又只生了一个女儿?,在府中不怎么管事的。」 「别嘘了,越嘘声音越大,你是怕我听?不见?」孟泽深看向?他。 寒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唤道:「公子,咱们什么时候走?」 柏松往后?缩了缩,让寒竹的身影挡住他。 孟泽深淡淡道:「婚期在八月十五,一看这个日子,便知道是父亲的玩笑话,催我回?去罢了。咱们在中秋节前回?去便是。」 次日,孟泽深修书?一封,让钟平送下山去,着信使送回?朔北交给父亲,声明自己中秋定然?回?去,让他不要乱整这些,有损人家姑娘闺誉。 六月的天,空气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山上倒是比别处清凉几分?。 云天观南边有一处小小的池塘,塘下种了莲藕,此时荷花盛开,清香宜人,是一处难得的好风景。 午后?,孟泽深常会到此处的凉亭看书?作画。 从?凉亭出,有一条木板铺成的小栈道延伸至池塘中,作一处小渡头,停泊採莲的小舟用。 岸边斜探入池边的一株高大杨柳,投下的阴影恰好落在这渡头上,遮出来一片清凉地。 连玉换了红纱薄裙坐在这片清凉地里?,褪了绣鞋,一双嫩白的脚丫埋在下方凉沁沁的池水中,手里?抠着一个莲蓬,在认真剥着里?面的莲子,旁边的木板上随意放着几株娇艷的荷花和三两个刚採摘回?来的莲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孟泽深在凉亭中展开一张宣纸,调了颜料要作画,本是画山画水画荷塘的,今日见得杨柳树下的连玉颇有一番童趣,便着笔勾勒了她的身影。 见她将一头小辫子盘在头顶,作一个道姑式样的髮型,微微蹙眉道:「你将头髮散了,我作一副画。」 连玉头也不抬,继续跟手中的莲蓬奋战,随意回?道:「不要。天气热得人心烦,这样清凉些。」 「这样子太丑。」孟泽深道。 连玉双手捏住一个刚刚撕扯开的大莲蓬,回?首笑道:「人家睡不着觉,怨床歪,到了你这里?,是作不出画来,怨我的髮式不美,表哥果然?是风雅。」 她眼睛弯弯,双目含星,亮晶晶的,这一笑,把整个池塘的荷花都压了下去,美不胜收。 孟泽深呆了一呆,立刻笔走龙蛇,画了起来,将这一刻捕捉住,落在纸上。 连玉见他微微垂首,手中飞笔,并不理会自己,遂转回?身来,继续剥莲蓬,脚丫在水中晃呀晃,溅起水花无数。 良久,连玉解决完手中和身侧的莲蓬,回?身问道:「真的要走了吗?就不能再多住一段时间呀?」 「山上都这么热了,下山赶路,不是要将人晒晕过去。」 「现?在离八月十五时间还很久呀,为何要着急走,就不能等凉爽些吗?」 她拿起一支荷花,扯下一瓣扔到池中餵食锦鲤,红色的锦鲤围绕在她的脚畔争夺花瓣,有时也会啃到她的脚丫,惹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来,飘入孟泽深的画作之中。 他搁了笔,欣赏着这幅新成的画,回?道:「中途要去一趟云京,再回?朔北。」 侧身换了一支狼毫,落了时间:景和十六年,夏,六月十五。 转头看向?杨柳下的连玉,悠然?道:「你若是不想去,我把钟平留下,等晚些时候,你们直接回?朔北。」 连玉扔了手中的莲茎,笑道:「云京啊,当然?要去。大周的京都之地,定然?有很多美食,我得去尝尝。」说着,她从?池中收脚跳起来,急切道:「咱们明日就走吧,这山上呆久了,也没?什么趣味。」 孟泽深走入柳枝下的渡头上,从?连玉身旁越过,跨入小舟之中,摇桨入莲池,穿行一圈回?来,上岸,递给连玉一把带茎的新鲜莲蓬,自己手中握了三五只还未绽放的花苞,道:「不热了?不晒了?」 这夏日的风都是暖的,连玉的脚已经?干了,穿上红色的绣鞋,跟在孟泽深的后?边往观中走去,见他在这样的天里?依然?锦衣玉带,穿得严严实实,哼道:「你都不热,我当然?更?不怕了。」 两人一路进了云天观的后?院,寒竹见了,自去凉亭之中收拾画作和工具。 孟泽深回?房中拿出一个泥陶罐来,接了水。 这水是用相连的竹筒,从?后?山引下来的山泉水,淅淅沥沥,水流不大,用起来却很方便。下接一小坛,坛满溢出,便顺着一条小石铺就的溪道出云天观,流向?山下。 孟泽深一手握住莲苞底部根茎,一手轻轻笼盖在莲花苞上,打着转往下压了压,几圈之后?,整个莲花便盛开了,他重?復几次,将所有莲苞打开,插在粗陶罐中。 泥陶清荷,别有一番风情。 三日后?的清晨,一行人轻车简从?,出发,离开青城山,往北而去。 六个人,六匹马,独独把李老头留在了这里?。 李承基作一副道士装扮,与玄霄道长并立于高塔之上,遥望他们下山的方向?。只是晨间雾大,极目远去,只是白茫茫一片,缭绕于青山绿树之间,并不见人影。 喧嚣过后?,这一处又归了云山仙境世外之地。 因着夏日天热, 他们一路上只上午赶行程,走得很是悠闲,穿山越水,到达云京已经?是半月之后?。 入城之前,孟泽深换了一身灰蓝色粗麻布衣,头戴斗笠,脸上覆一张灰铁面具,看上去沧桑了许多。 连玉看着他这副做派,笑道:「你是怕遇到那个永寿公主,被抢走当男宠吗?」 孟泽深白了她一眼,不想搭理这个问题。 连玉接着道:「哎,罗绮云说她的男宠都很好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一看。我最想看那个神奇的薛情了,飞霜,你想看吗?我们去爬公主府的墙,看一看,也不枉此行。」 飞霜淡淡道:「不想看。」 连玉嘆息道:「飞霜呀,你这样好无趣哦。」 寒竹插话道:「连玉,你这样容易有去无回?哦,公主府可不是那么好爬的,特别还是现?在这位地位堪比太子的当朝公主。」 连玉羡慕道:「做公主真好呀,我怎么不是公主呢?回?头我得去庙里?多烧几炷香,积积阴德,争取下辈子也能托生成公主。嗯,就要做这种位压太子,当朝第一的公主。」 寒竹啧啧两声,道:「你这话,真是大逆不道,这里?可是云京,小心被人听?到,抓起来砍头。」 他话虽这么说,但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一毫对皇室的尊敬和畏惧。一个小厮都是这种态度,看来在朔北人眼里?,这大周皇帝怕是早已经?名存实亡了。 进城后?,一行人在京城东市一家客栈中入住。 东市乃是云京商贸活动最为繁华之地,各种商铺酒楼林立,行人如织,是真的盛世繁华景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他们住的这一间客栈位于主街之后?,有一种闹中取静的雅致,名字也有意思,叫雁留居。 这样的客栈在云京,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并不打眼。 孟泽深这次不管从?穿着还是住宿上,都秉持着一种谨慎低调的态度,不想惹起任何人的注意。 当日夜里?,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伙计,走入孟泽深的房间,给他添茶水。 那伙计添完茶,并没?有立刻走,而是放下茶壶,单膝下跪抱拳道:「属下柴重?,见过二公子,听?二公子吩咐。」 孟泽深看他一眼,道:「起来吧,这般跪着,被人看见了,徒惹是非。」 「是,谢二公子。」柴重?起身道。 孟泽深问道:「萧公子的事,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柴重?道:「倒是有一点,但不知道准确不准确,好像牵扯到了国?师。不过国?师长居宫中,咱们也没?有渠道可以印证。」 「哪里?来的消息?」孟泽深问。 柴重?道:「一个小太监喝醉了酒,跟别人念叨,国?师经?常出入承天殿,本来也没?人当回?事,但那不久之后?,他就意外死?了。」 「那个时间点,正好在萧公子出事之前一段时间,小太监还漏了一句星象东南。」 「属下猜测,这东南可能与萧公子有关。」 孟泽深淡淡「嗯」了一声,又问道:「忠勇侯手里?那快田黄石,是不是要出?」 柴重?回?道:「是。他儿?子欠下赌债,还不上了。现?在的忠勇侯府就剩个空架子,也只有祖上传下来的这块田黄石还值些银两。田公公的一个干儿?子,看上了这块石头,给忠勇侯世子下的套。」 「老侯爷骨头硬,不愿意向?阉狗低头,不想把宝石交出去,要卖给真正懂石头的人。」 「只是,如今田真权势滔天,手下那群干儿?子跟狼狗一般,横行无忌,大家多有忌惮,没?人敢收。」 孟泽深道:「你找个稳妥的中间人,跟忠勇侯联络一下,我要他这块田黄石。」 「是,二公子。」柴重?应道。 孟泽深抬起杯子,轻轻啜饮一口,道:「下去吧。」 柴重?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他虽然?在这里?做一个小伙计,隐藏身份,但这处客栈,并不是朔北在云京的据点,真正的据点是两条街以外的花楼春归处。 出去吃了一圈的连玉和飞霜,抱着一大堆小食从?外面走进来,与楼上下来的柴重?迎面遇上,柴重?悄悄打量二人几眼,被连玉发现?,看了一眼,才赶紧低头敛目转向?后?院。 他知道这两位是二公子带来的姑娘。这么多年了,二公子身边还是第一次出现?姑娘,这消息必须尽快报知节帅。 次日,一封密信夹带着两人的简陋画像,向?着朔北飞去。 第95章 故人重逢 这一日, 孟泽深带了连玉在城中月华楼约见傅衡。 如今云京奸佞当道,魏国公府也是明哲保身,不愿与奸佞有牵扯。 佞臣足下野狗无数, 一不小心沾上了, 总是麻烦的, 就算最后能把野狗打死?,自己?也会被野狗撕扯出伤口。 之前在浦州便罢了,如今在京城,傅衡倒是不好与作为朔北二公子的孟泽深, 明目张胆地混迹在一起。 京城里, 眼睛多, 道道多, 无风也能给你整出三尺浪来,更何?况看魏国公府不顺眼, 想取而代之的, 多得是。 两人?相约的这处月华楼,地处西市,布局雅致, 风味做的好, 虽然名声不显盛, 却是一个好去处。 孟泽深换了一身富贵闲人?装,简单修饰了容貌,和连玉坐在二楼的包厢内,喝茶等人?。 不多时?, 傅衡推门进来, 他?穿一身藏蓝色常服,没有着金挂玉, 看上去颇为素雅,与这间月华楼的调子十分契合。 「阿深,好久不见啊。」他?走到方桌的对面坐下,一脸灿笑。 孟泽深替他?斟了一杯茶,淡淡道:「不久。」 从?浦州分别,到现在,已经一年有余。 说长也不长,成年之后,大家各有所忙,大多朋友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能见一面,比之起来,一年说来确实不算长。 但说短也不算短,一年里也可发生很多事,再见已是另一番光景。比如眼前这位,去年此时?,还是春香院的花娘种子,今年竟已跟着孟泽深坐在这里。 他?自是早已记不得连玉彼时?的名字,笑道:「阿深,这女儿,你最后还是领走了呀。」 连玉盯着他?,嘿嘿一乐,笑道:「傅叔叔,安好。」 「哈哈,大侄女,好啊。」傅衡哈哈笑着,伸手?在身上摸了一圈。突然发现今日出行?不想引人?注意,身上没带值钱的物什,一时?拿不出合适的见面礼,遂干咳一声,「叔叔今日出来的匆忙,没带见面礼,下次给你补上。」 连玉笑笑,看上去颇为通情?达理,温软可人?,说道:「那就谢谢叔叔了。」侧转头,看向孟泽深询问,「爹爹,咱们下次什么时?候和傅叔叔见面呀?明日好不好?」 傅衡:…… 这是明目张胆得在点他?吧,是吧,是吧? 孟泽深手?中摺扇敲一下她的脑袋,轻叱道:「玩够了没有?」 连玉吐一吐小舌头:「玩够了,玩够了。」而后收了脸上的俏皮色,起身一本正经行?了个礼,道,「连玉给傅公子见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傅衡眼睛在两人?身上熘转一圈,好奇道:「你俩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我实在是看不懂了。」 「阿深,给我解个惑呀。」 孟泽深淡然道:「我三舅父的女儿。」 傅衡瞪大一双眼睛,惊讶道:「那她之前……」 他?是想问,连玉之前混迹浦州,流落花楼的事情?,不过,一时?又想到,这番经歷对一个姑娘来说,那都是不堪和污点,提了平白给人?招惹是非,徒增伤怀,所以立时?又住了嘴。 房间里的两人?,都明白他?咽回去的那半截话是什么意思,倒也不甚在意。 连玉本就不是拘泥于闺房后院的女子,那些经歷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提起的禁忌。 她弯起眼睛,笑道:「我是流落在外,被表哥捡回来的。」 傅衡转头凝视着一脸淡然的孟泽深,看他?的反应。 孟泽深点了一点头,自顾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点好的菜还没有上来,连玉喝了一肚子茶水,便想如厕,刚从?包厢里出来,就被一楼大堂中的动?静勾了过去。 她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去,穿着一身素白底子蓝花纹的唱曲小姑娘,被一个又肥又高、腰宽八尺的男子抓在手?里,往外拖拉。 小姑娘看上去并不比连玉大上多少,哭着默默反抗,也不敢大声唿救,拉胡琴的老叟穿插到两人?之间阻拦求饶,被胖子一把推在地上。 堂中坐着的食客,凑着脑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上前去帮忙。 胖子呵斥道:「唱曲有什么好的,跟爷回去享福去。」 老叟爬起来,颤颤巍巍求道:「大爷,小人?的孙女年岁小不懂事,您就发发慈悲,让她跟小人?回去吧。」 连玉站在二楼,看了这一场争端,本欲跳下去救人?,但又想到当年云柳的遭遇,知?道一拳头把这胖子揍飞出去倒是轻松,然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走了,胖子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报復这两人?。 她眼珠转了转,咯咯娇笑起来,笑声散落,引起了楼下众人?的注意,也引得那胖子抬头往上看去。 连玉沿着楼梯缓缓往下,笑道:「不知?道大爷是哪个府上的啊?去了真可以享福吗?」 胖子痴痴地看着连玉,呆呆回道:「我叫卫进,祖父是当朝吏部尚书。」 连玉心道,这竟然是罗绮云嘴里说的,他?那脑满肠肥、不求上进的纨绔表哥。 她跟罗大小姐还真是有缘。 走到两人?身边,抬手?轻轻将?唱曲的姑娘手?臂从?胖子手?中抽出来,道:「你看她长得还没我好看呢,不如换我去吧?跟她这种不识抬举的不一样,我最喜欢享福了。」 「好,好,爷现在就带你回府。」卫进早顾不上唱小曲的爷孙俩儿,去抓连玉的手?臂。 连玉微微一侧身,避让开?来,笑盈盈道:「大爷前边带路,我自己?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月华楼。 卫进邀请她上马车,连玉说想走一走,逛一逛,卫进便拖着肥胖的身体跟在后边。 逛着逛着,人?流越来越多,卫进只觉得到处都是人?挤人?,跟的愈发吃力,但是难得有个自请自愿跟她回家的小丫头,不像以前,个个都又哭又闹,喜事弄的跟丧事一样,他?也觉得自己?需要温柔一点,忍耐一点。 这一番心里活动?下来,再看,眼前哪里还有漂亮姑娘的影子。 长街茫茫,人?头攒动?,卫进急得直冒汗,大脚一跺,唿喊来跟在身后的护卫,嚎道:「快去找人?!」他?担心漂亮姑娘被坏人?掳走了。 其?中一个护卫大叫道:「这边,我刚才看到她往这边一拐,人?就不见了。」 众人?跟着他?指的方向,跑了起来,往那个方向追去。 连玉趁着胖子不注意,一个闪身,蹿进了街旁一条横巷之中,耳朵注意身后的动?静,本以为随随便便就能甩掉的人?,谁能想到,她的行?迹竟被一个眼尖的护卫发现了。 那护卫立功心切,带着其?他?几?人?,狼一般地追了进来。 连玉看看长长的横巷,听着那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知?道他?们再过一个转角就能看到自己?。 虽然看到了也无妨,她的拳头也不怕,但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躲一下吧,毕竟这里是云京,王朝的心脏,墙头掉下来一块砖头,都可能砸到一个王爷的地方,一个芝麻大的小事情?,都能引起风云变幻的地方。 墙头? 连玉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这面墙的墙头上种满了带刺针的植物,密密麻麻,下不去手?,也下不去脚。 真是,防得一手?好贼…… 看到这些针刺,她身上突然长出一根反骨,你越防,我越要进。 她爬上墙对面的屋顶,一个用力从?对面屋顶上跳了进去。落地之时?,不知?道踩了什么,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地,一阵臭烘烘的气味,从?身下传来。 「啊———我的种子,我的菜,我的粮食。」一个身着粗袍的年轻男子,从?屋子里奔出来,推开?连玉,去扶被她压断的嫩苗,嘴里还不住的哀嚎。 连玉听到外面的追兵,已经要拐进横巷,立刻将?男子按倒在地,捂住他?悲嚎的嘴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看他?这寒酸模样,也是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若是把外面的人?招惹进来,又要连累这个无辜之人?,连玉决定还是继续做一只缩头乌龟。 护卫们跑入横巷之中,一眼望去,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护卫头子一巴掌扇在那个献计献策的小护卫头上,喝道:「连个鸟儿都没有,让你乱指路,看大家回去怎么交代。」 众人?往回走,在长街边,遇到了气喘吁吁的卫进,护卫们如实说了,没有追到那姑娘。 卫进催促道:「你们快去找啊!她定是被坏人?掳走了,现在肯定害怕得紧,等着我去救呢。」 众护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那个指路的小护卫,悄悄试探道:「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是自己?跑了?」 「啪」一巴掌扇了上来,这次是个又肥又大的巴掌,扇得格外响,也格外疼,小护卫的脸都被扇歪了。 其?他?人?悄悄投来了,又同情?又嫌弃的眼神?,同情?他?屡次被打,嫌弃他?没有眼力见,傻傻的光说实话,一心为了主子谋划。 遇上这种拎不清的主子,不好好划水,还想着出头,真是蠢透了,他?不挨打谁挨打。 卫进愤愤道:「她说过要跟我回家的,怎么可能跑?肯定是被坏人?抓走了,咱们去衙门找三叔,三叔肯定能找到。」 这时?,护卫们齐齐上阵拦住了他?,七嘴八舌,劝道:「这事情?三爷知?道了,肯定要告诉大人?,若是大人?知?道了,那姑娘可进不了府了。说不定公子还要受罚,跪祠堂。」 「咱们慢慢找,云京就这么大,总能找到的。」 「公子,你可不能去找三爷。」 他?们这群护卫跟在卫进身边,除了护卫进安全之外,还要劝住他?,不要招惹官家人?,不要惹事给家里人?添麻烦。 不然,真闯出大祸来,拿来祭刀的肯定是他?们这些护卫。 第96章 糟心事 月华楼中, 傅衡听了留守在外面的小厮禀报,从窗口探身往外看去,见那丫头?果然与卫进?并行, 往街市走去。 他蹙眉道:「她跟着卫进走了, 你不去拦?」 孟泽深淡然道:「无妨。」 「无妨?」傅衡瞪着眼睛, 惊道,「你怕是不知道卫进是什么人。」 孟泽深问道:「什?么人?」声音平缓清润,不见丝毫着急之意。 傅衡道:「那可是个败类,专爱糟蹋年龄小的女童, 你这新妹妹正是在他爱的年纪上。」 孟泽深道:「哦。」 傅衡讶异:「你不要觉得她会两手功夫, 就不上心, 这里是云京, 卫进?身边可带着护卫呢,不是两手三?脚猫的功夫能解决的。」 孟泽深抬头?看了他一眼, 道:「不用?着急, 她不是性子冲动的人,做事?有分寸,摆不平的局面, 不会贸然出手。」 傅衡冷哼一声, 往后靠在椅背上,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嗤道:「得了,你这个表哥都不担心,倒也轮不上我这个外人瞎操心。等真吃了亏, 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孟泽深道:「嗯。」 「切, 多说几个字,能死?啊?」傅衡撇一撇嘴道, 「亏我还当你是好兄弟,得了消息,立刻打听了行踪,给你送信去。见了面,也没几分热情。」 孟泽深白?了他一眼,道:「你若是空虚寂寞,就娶亲生子去,在我这里找的什?么热情。」 傅衡嘆息道:「你可别提娶妻生子这糟心事?情了,我现在听了就心烦得很?。」他眉心紧皱,连喝几杯茶水,似是将这当成解愁的烈酒了。 孟泽深见他这般作态,知道其中必有内情,便适时问道:「怎么了?」给他个台阶,让他吐一吐心中之事?。 傅衡道:「前两年祖父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是离城姚家的小姐,这事?你也知道,婚期就在今秋九月。谁承想这姑娘春日里生了一场重病,人去了。」 孟泽深:「痛失爱妻,心绪郁结,你这般遭遇确实可怜可嘆。」 傅衡将手中茶盏,当一声落在桌子上,愤然道:「问题根本不在这里,我与姚小姐既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书信,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感情,知道她去了,虽然心下唏嘘一场,但?真是没到痛心的地步。」 「是那姚家隐瞒了此事?,不想断了这门亲事?,偷着做一招李代桃僵的打算。准备到了秋日,将她十一岁的庶妹塞进?花轿送过来。他们怎么想的,送一个孩子过来。」 「这要是没被发现,真嫁过来了,我岂不是成了那卫进?之流。」 孟泽深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傅衡道:「他们家里用?一副薄棺材将姚小姐悄悄埋了,没有发丧。姚小姐的丫鬟心下不忿,逃了出来,在国公?府门口拦了我的马。」 「真嫁过来了,放在府里做个童养媳,养着就是了。」孟泽深随口回?道,对这一件事?并不感兴趣,眼睛在新上桌的美味佳肴上转一圈,想着连玉这一跑,错过了一桌好菜。 傅衡听了他这不咸不淡的一句,惊道:「什?么童养媳,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养童养媳的?」 接着他眼珠子转了转,一脸古怪,诧异道:「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刚才那个丫头?,难道不是你表妹,是你的童养媳?」他痛心疾首,拍桌子大唿,「阿深,你个禽兽,不做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孟泽深抬起头?来,幽幽地盯着他,也不做声,但?那明显是看傻子的眼神,又透着丝丝危险。 傅衡记忆回?笼,讪笑道:「哎,哎,我一时忘了你不行的事?。」 孟泽深冷声道:「算了,以后还是书信联繫吧。」 傅衡赶紧转移话题,笑道:「那个田黄石,你最?好快一点下手,迟则生变。」 …… 小院之中,连玉趴在地上,远远听到,胖子卫进?和他的爪牙护卫终于走了。 她收回?手,从地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见这一处的房屋很?是简陋,看上去摇摇欲坠,跟几十丈之外西市的繁华,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院子倒是不小,种满了连玉不认识的植物,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派欣欣向荣之象,与破败的屋子完全不同?。 「我的苗苗啊!我好不容易养活的小苗子,都被你给压坏了。」身边传来一声悽厉的哭号。 连玉垂眸,这才发现自己?摔在了一处冒着各种苗苗芽芽的地里,那臭气就是小苗子旁边黑黢黢的东西散发出来的。 她蹭地一下跳了出去,站到没有臭土的地方,看着几株被自己?压断的小苗芽,道:「多少钱?我赔给你。」 孙慈回?过头?来瞪着她,怒道:「多少钱也赔不了。」 连玉这才注意到,他一身儒服,是个读书人的打扮,睁大眼睛瞪回?去:「那不赔了,正好省点钱。」 孙慈见她不过是个孩子,不愿再与其计较,起身从门口不知名的植物上折了数根小枝,冷哼一声:「大门在此,慢走不送。」然后迈步走回?刚才的小苗前,轻轻扶起来倒下去的小苗,将小树枝贴在一边,用?麻绳细细绑缚住。 连玉并没有走,转身看到门的另一边,那处空地上用?泥土垒制了很?多土包。 她走到近处,仔细一看,竟然是各种堤坝的模型,地上有未干的水痕,可见这些都是实验过的,顿时对他生了兴趣,不再急着离开。 踏入其中,研究起那些形状各异的堤坝水利建设。 孙慈医治完几株惨兮兮的幼苗,回?身见这姑娘还没走,竟然又蹿进?了他的模具田中,大叫道:「出来,你给我出来,莫要碰坏了。」 连玉闻声,轻轻一跃,跳了出来,站到他身边,问道:「你是工部的官员吗?这些水利工事?设计的真好。」 孙慈回?道:「不是。」 连玉没在意他的回?话,手指着最?近处的那一个,赞嘆道:「雨季蓄水,旱季溉田,设计得相当精妙。」 孙慈喜道:「你竟看得懂。」他又指了另外几处问连玉。 连玉都能说上几点来。 孙慈大喜,终于遇到了一个懂他的人,不觉得他是傻子,捣鼓的是些无用?之物。遂从灶房里取出餐食招待连玉,一边吃,一边拿了一本厚厚的笔记图画册子,与连玉讲解他的这些建设理论?。 连玉戳了戳桌子上黑乎乎的东西,外皮滚烫,一股焦煳的气味,像是从火堆里刚扒拉出来的。 孙慈道:「剥开吃,里面很?甜的。」 连玉忍着烫,将其从中间捏开,一股甜腻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黑壳里面焦黄软糯,还冒着丝丝热气,看着很?是诱人。 她轻轻咬了一口,甜甜的,软软的,向对面的孙慈笑道:「很?好吃,这是什?么?」 孙慈挺了挺胸脯,笑道:「我叫它番山药。是从一个番邦商人那里买的种子。」说着起身跑进?屋子里,又拿出一个大册子,翻给连玉看,这次上边又写又画的,全是植物的成长记录图。 他一边翻,一边介绍道,「这个也好吃,烤着吃,蒸着吃,煮汤吃,都好吃。」 又翻开一页,介绍说,「这个种出来直接吃,很?清脆,煮熟了软绵可口。」 连玉边吃,边看,跟着他的介绍,不住地点头?。 孙慈骄傲道:「这些都是我用?番邦的种子种出来的。」 连玉赞嘆道:「孙大哥真厉害,这个还有吗?我还想吃。」 孙慈见她手中的番山药只剩一个黑壳子,遂把自己?碗中那个递了过去,心中甚慰,终于有人能够欣赏他的成果了。 原来这孙慈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读书不行,却极爱钻研农事?。 屋子不修,婚事?不思?,沉浸其中,忘忽外物,被邻里送了一个「疯秀才」的外号。 连玉吃饱喝足,看着院子里茁壮成长的小苗苗们,问道:「这些也能长出好吃的东西?」 孙慈走上前温柔地抚摸着小苗苗的叶子,笑道:「这是我尝试改良的粟米幼苗,若是成功了,产量将翻倍。」 「孙大哥,你一定能成功的。」连玉鼓励道。 孙慈笑道:「借你吉言。」 连玉很?是佩服这种对一样东西,有着持久钻研精神的人,就像飞霜对于剑术一道的钻研一般,眼前这个孙慈执着于农事?一道,更是功在千秋,利在万民。 她从身上摸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孙慈的手中。 孙慈连忙拒绝道:「不用?赔。」 连玉:「没有赔,是饭钱。」 孙慈推辞道:「这点东西不值钱,姑娘喜欢吃,能够欣赏认可它,我已经很?高兴了。」 连玉强塞进?他手里,道:「是以后的饭钱。」她手指把整个院子一划拉,「你好好种,这些,等我以后有空了,过来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孙慈连忙笑道:「好,好,我在这里等着连姑娘。」他突然心潮澎湃,志气高昂,那是遇到人生知己?的兴奋感。 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连玉的影子。 一连好几日,他都没能从这种振奋的状态中走出来。 每日都要去墙下看看那几棵被压断的幼苗,再掏出银票摸几遍,才能确定那一天的经歷,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有人出现过,并认可他做的事?情。 连玉回?到客栈,在楼梯口遇到了,早已回?来的孟泽深。 孟泽深见她安然无恙,心情颇为不错,倒也没有多问,只嘱咐了几句,以后离那卫进?远一点。 连玉撇嘴,哼道:「我不过是帮那个唱曲子的小姑娘解个围,理他做甚。」 孟泽深看她一眼,道:「不要想着敲他闷棍,云京水深,小心把自己?淹了。」 连玉小心思?被看穿,讪讪道:「知道了,不敲。」 嘴上答应的好,心里的小算盘却早已打上了天。 第97章 永寿公主 两日后?, 傅衡着人递了消息来,说是卫进派了护卫,又花钱请了帮闲, 在西市之中四处打听寻找连玉的下落, 建议她这段时间, 最?好?不要穿着红衣出现在西市。 与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一张画像。 一张连玉的画像,这样的画像,护卫和帮闲人手一张, 作一个?寻人的依据。 连玉看着画像上?的人, 陷入了沉思, 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人形, 看得出来作画者很是努力了,但作出来的画, 比城门口张贴的通缉令还意象。 也不能说完全不像, 至少身上?的衣服还是红色的,这一点非常贴合实际。 连玉将那画像往桌子上?一扔,笑道?:「就这, 贴在我脸上?, 怕是也认不出来吧?」 孟泽深道?:「不管认不认得出, 你都不要去了,我们这次云京之行不可?张扬。」 「知道?了,表哥。」连玉乖巧应承。 她是没?有再去西市,而是换了男装, 跑到吏部尚书府门口, 蹲人去了。 人没?蹲到,尚书府里的隐秘小事却听了不少, 特别是关于卫进某种特殊癖好?的。 心?下愤愤,本来只?是想着,套了麻袋揍他一顿。如今知道?他竟是这种糟蹋女童的畜生,不阉了,不足以解人恨。 有了这个?打算,她来的更频繁了,身上?还单独买了把新的小刀带着,不想让这畜生的脏血污了自己的匕首。 守了两天,也没?能等到卫进出来,只?听得他在府里使唤这个?,派遣那个?,出来找他的红衣小仙子,自己只?蹲在家里舒服,不动一分力,不出一步门。 连玉正想着,得找个?方法将他引出来,结果这畜生倒是先?自己出来了,说是今日有水中仙的场子,要去吉祥楼听戏。 连玉终于寻到机会,一路悄悄跟着进了吉祥楼。 她在一处摆置的花树后?,隐了身形看着卫进入了二楼一间包厢。身后?的包厢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拎了进去。 连玉左手往后?一抓,右脚从侧面转圈向后?踢去。 「住手!」 连玉的脚被?那人捏住,仰起头,看到是孟泽深的脸,旁边又传来傅衡哈哈大笑的声?音,「小姑娘,武功精进不少啊。」 「跟傅公子比还差得多。」她笑嘻嘻地回道?,人还挂在孟泽深的手里,也不当回事,从容得很。 傅衡笑道?:「你鬼鬼祟祟地跟在卫进后?边,做什么?」 孟泽深松了手,连玉落到地上?,正色道?:「请注意用词,我没?有鬼鬼祟祟,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而且也没?有跟着卫进,是来听水中仙唱戏的。」 傅衡更乐了,问道?:「你知道?水中仙是谁吗?就来听他唱戏。」 「唱得好?听就可?以了,我还需要知道?他是谁?」连玉走?过去,自然地坐到其中一个?空位上?,兀自先?倒了一杯茶喝。 傅衡道?:「说得对,我与?你表哥也是来听水中仙唱戏的,早知道?你也喜欢,就一起叫上?了,倒害得你一个?人过来,都是在下疏忽。」 这时,楼下传来轰隆隆一片跪地叩拜的声?音,好?像在喊什么「公主?」。 连玉趴在窗口往下看去,大堂之中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却看不见跪的对象是谁,不过「公主?」的话?,是不是当朝的永寿公主?? 连玉一下来了兴趣,缩回脑袋要出去看看,刚起身就被?孟泽深按了回去。 傅衡皱眉道?:「运气不好?,竟然遇上?她。」 连玉急道?:「谁,是永寿公主?吗?」 「嗯。」傅衡道?,「能来戏园子里捧角儿的,只?有她这么一个?公主?,别人都是直接请到府里去唱。」 连玉不服气道?:「你们能出来听戏捧角儿,怎么公主?就不行了?」 孟泽深轻轻咳嗽了一声?,傅衡也收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要不现在走??」 孟泽深道?:「来都来了,提前走?反倒引人注意,继续听戏吧。」 连玉本还要继续问的,这时楼下传来一个?甜腻娇柔的女声?:「薛情。」 薛情? 连玉早已顾不上?刚才那个?话?题,又凑身到窗口,悄悄往下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见一个?锦衣玉饰满头珠翠的女子,正由一个?白衣男子扶着向向楼上?走?去,由于他们去的是对面的包厢,连玉只?看到了背影,猜想着这白衣男子,应该就是薛情。 只?看这上?楼的背影,天韵自成,也是独一份的。 薛情忽然回过头来,向楼下看去,对着身后?一丈外的侍从轻声?说了一句话?,又转回身继续扶着公主?向楼上?走?。 连玉禁不住啧啧道?:「极品呀,极品。」 傅衡好?奇道?:「什么极品?」 连玉转回身子,打量打量傅衡道?:「极品狐狸精啊,你不觉得那个?薛情像一只?男狐狸吗?」 接着又兴奋道?:「他若真是只?狐狸,就抓来配给我家阿狐。哎,难怪他被?那什么永寿公主?给抓走?了。」 傅衡冷哼一声?,道?:「什么被?抓走?的,我看他高兴着呢,借着永寿的势,在宫廷之中兴风作浪,吹风煽火,自在得很。」 话?落,看见孟泽深的脸冷得仿佛要起霜,遂转了话?题,谈起今天的戏和名角儿水中仙来。 连玉这才知道?,水中仙戏台上?演得是女娇娥,但却是个?男儿郎,传自名师,技艺精湛,刚上?台半年,便在云京打响了名头,是个?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当然,长相自然也是非常的俊俏,不然怎么能引得永寿公主?来捧场。 戏曲开唱,台上?人耍来耍去,咿咿呀呀唱着,傅衡和孟泽深都遥遥看着,听得颇为享受的样子。 连玉却是听不甚懂,她一颗心?早就飞到卫进那个?畜生身上?了,兜里的刀还没?派上?用场呢。 她耳朵注意着卫进的动静,眼睛却透过窗子在打量吉祥楼的布局,心?里悄悄地谋划着名,一会儿在哪里动手。 一场戏结束,台上?又换了另外一波人。 连玉注意到卫进一个?人出了厢房,悄悄往戏台后?方走?去。 就他那个?体型,悄悄地有个?什么用,再小心?,脚步落地的动静也比别人大。 连玉起身准备去找卫进,刚站起来又被?孟泽深按了下去,冷冷地问道?:「要做什么?」 连玉跺了跺脚,一脸焦急道?:「如厕。」 孟泽深尴尬地收回手,不再理她。 连玉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直冲后?台卫进出现的地方。 卫进鬼鬼祟祟捅破窗纸在找寻水中仙的身影,连玉躲躲藏藏在看卫进的身影,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大一场戏。 连玉慢慢靠近,忽然跃起,一个?手刀将卫进砍晕过去,然后?一手将他提起来,举过头顶,噌噌噌从旁边的梯子,爬上?了屋顶。 她突然有了一个?祸水东引的好?主?意,从屋顶走?到永寿公主?的包厢上?方,往下听了听动静,里边没?人说话?,却有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声?音她熟,她毕竟是在浦州春香院里,偷听过无数墙角和隐秘,见过世面的人。 一听就懂里面在做什么,只?是比较奇怪,好?好?的公主?府盛不下他俩了,要跑到吉祥楼来乱搞。 时间紧急,连玉也不想趴在房顶继续等时机,直接将卫进放在屋顶上?,手掌在他背上?用力往下一按。 「啪」的一声?,屋顶碎裂,卫进掉了下去,等到屋子里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时,连玉已经飞跃到另一边。 她快速跳下屋顶,走?到自己的包厢门口,轻轻推开房门,没?事人一般走?了进去,好?像真的只?是去如厕了一般。 耳朵却一直在注意永寿公主?包厢里的声?音。 卫进摔在地上?的声?音之后?,接着是一声?男人尖锐的惊叫,再之后?是女人的尖叫声?和愤怒声?。 卫进这一摔,虽然没?有摔在那两人身上?,可?他摔下来砸到了桌子一角,带翻了桌子,桌子上?的热茶和点心?泼了他一身。 连玉敲的本来就不重,他一摔一烫之下,已经醒了过来,迷茫地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寻找的目标水中仙。 这俊俏的名角儿现在正衣衫不整的与?永寿公主?贴在一起,眼角的泪珠儿往下落去,脸上?是一副惊慌失措惹人怜爱的模样。 永寿公主?将水中仙一脚踹下了软榻,拢了拢衣衫,厉声?喝道?:「来人!」 薛情和侍卫们听到了动静,早已站在门口,只?是知道?内里的情况,不好?贸然闯入。如今得了公主?的命令,薛情率先?推开了房门,唤道?:「公主?。」语气里含了浓浓的担忧。 永寿公主?斜靠在软榻上?,下颌朝地上?的卫进一点,冷声?道?:「将这个?登徒子给我杀了。」 薛情先?看了一眼跪在榻脚瑟瑟发抖的水中仙,才转头去看地上?趴着的卫进,温声?道?:「公主?,他是吏部尚书的孙子。」 吓傻了的卫进,这才反应过来,大叫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是被?人陷害的。」 永寿公主?冷叱道?:「就你刚才看水中仙的眼神,还敢说是被?人陷害的,你当本宫是傻子?」 转头冷声?道?:「吏部尚书的孙子?哼!以下犯上?,不管是谁的孙子,本宫也照杀不误。」 「薛情,你是想做本宫的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薛情躬身行一礼,温声?道?:「薛情不敢。」那声?音里透着之前没?有的魅惑。 忽然身后?一人蹿了出来,寒光一闪,长刀已插入了卫进的胸腔之中,他第二声?求饶还没?能喊出声?,人已经倒了下去。 杀人的护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道?:「公主?,属下幸不辱命。」 永寿公主?将两只?脚伸出来,薛情上?前,温柔地为她穿上?嵌着东珠的金凤红绣鞋。 穿好?之后?,公主?起身走?到那侍卫面前,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颌,风情地笑道?:「阿招,做的不错,今晚有赏。」 第98章 朔州城 公主起身, 薛情?上前为她整理?好衣衫,动作温柔又多情?,像是在侍弄手中珍爱的?牡丹花一般。 永寿公主转身看了一眼缩在地上的?水中仙, 冷声叱道:「没用的废物。」接着便抬步出去了, 薛情?跟随在侧。 那?名叫阿招的侍卫龇起牙齿, 瞪了水中仙一眼,恶意满满,然后起身,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一样, 昂着头走了。 屋子里, 只剩下哭哭啼啼的水中仙, 和血溅当场的?卫进。 永寿公主的?鸾驾离开吉祥楼之后, 众人才敢靠近那?个房间一探究竟。 这时水中仙早已?被班主派人扶走,只剩下?一具肥硕的?尸体瘫在地上。 闻讯赶来?的?卫府护卫, 一看这种情?况,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皆转身悄然隐没在人群中,回去收拢财物, 逃出了云京城。 大家都知道?, 保护主子不利, 回去了也是凶多吉少,不如逃了,外面?的?天地更广阔。 只那?一个小护卫伏在卫进身上哭喊半天,爬起来?回府报信。 坐在包厢里的?连玉, 一本正经吃着点心, 耳朵却长在了对面?永寿公主的?房间里,听着听着, 心下?惊嘆,里面?那?男人竟然不是薛情?,而是水中仙,这公主还真是会玩。 和前世的?一些女势力主有的?一比,不得不说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孟泽深看她出去一趟回来?,从抓耳挠腮的?猴子,变成了乖巧安静的?小猫,就知道?这般动静肯定是她搞出来?的?,只冷冷撇了一眼,并没有揭穿。 对面?的?傅衡倒是真的?以为,她刚才出去如厕了,遣了跟来?的?小厮前去探看那?边的?情?况。 两日后,拿到田黄石的?孟泽深,已?经带着一行人离开了云京,向着朔北奔驰而去。 这一件事?情?引起的?风波,早已?与他们无?关。 越往北,山川风貌变化越大,跟之前所见?不同,大地辽阔,一望无?际,天看上去很矮很矮。 不知道?是进入北地的?原因,还是因为夏时已?过,天气?倏然凉爽了起来?。 孟泽深好像是算计了时间一般,他们进入朔州城的?这一日,正好是八月十?五,月圆人团圆的?好日子。 甫一入城,就听到了吹吹打打的?锣鼓声,再见?远处长街上围堵了好些人,一顶红色的?花轿正晃晃悠悠地往前移动。 连玉笑道?:「表哥,那?不会就是给你娶的?新娘子吧?你不是说姑父骗你的?吗,他好像没骗你哦。」 「不会。」孟泽深道?。 连玉打马继续往前:「哦,那?是正好撞上人家办喜事?了?」 「不是,不是。」寒竹大叫道?,「公子,跟在花轿后边的?那?个丫鬟,我见?过,我在表小姐身边见?过。」 孟泽深蹙眉:「哪个表小姐?」 寒竹急道?:「曹家啊,就是节帅信上说的?那?个曹小姐。完了,完了,府里真的?用公鸡给公子娶亲了。」 孟泽深霎时冷了脸,看向寒竹。 寒竹瑟缩了一下?,劝道?:「公子,你别急,我下?去问问,也许……可能……大概是个误会。」说完,人已?经跳下?马去,奔向前方聚集的?人群。 他钻入其中,不多会儿的?工夫,又钻进了出来?,向回跑,步子急得都摇晃了。 不用多说了,光是他那?如丧考妣的?脸色,就知道?是最坏的?结果。 「公子,真的?是你在娶亲,娶的?还是曹家表小姐。呜呜……节帅怎么可以这样……」寒竹还没走到跟前,就开始哭唧唧。 孟泽深调转马头,沉声道?:「去云回山。」 「表哥,等等,你这样走了,公鸡也会替你成亲的?呀。你要是不想成亲,现在不能走。」连玉喊住他,可是声音一听就在幸灾乐祸。 孟泽深停了马,冷眼瞧着她,想看看她又要作什么妖。 旁边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连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嘿嘿笑道?:「公鸡娶亲,当然要娶一只母鸡啊,不然也太?委屈人家了。」 她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看向前方的?雨收茶楼,道?:「表哥先去茶楼里喝杯茶,休息一下?,我去替大公鸡完善一下?它的?婚礼。」 孟泽深一向了解她的?折腾劲,知道?她要去,这婚礼断然是不可能成得了,遂歇了去云回山的?念头,向雨收茶楼行去。 心道?,父亲送了他一份大礼,就不要怪他回赠一份大礼了。 连玉跳下?马来?,把缰绳往寒竹手里一塞,傲然道?:「我去帮你解决曹小姐这个麻烦。这大恩,你要想想怎么谢才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说完,招唿着飞霜和柏松走了。 队伍一路前行,锣鼓敲打出来?的?喜悦从外面?传进花轿里,新娘子曹紫秋紧张得不停绞动手指,祈盼着这一场婚事?能够顺顺利利。 于她来?说,男人行不行有什么要紧的?,重点是有身份有权势,只要能嫁过去,整个孟家,甚至是整个朔北以后都是她的?。 子嗣这东西,不过是安排个同宗同族的?男人借一下?种子而已?,老夫人自然会给她安排好。 她看的?最明白了,大公子这个有勇无?谋的?蠢货早晚都得死在战场上,不管是孟家还是朔北,最后肯定都是孟泽深这个二公子的?,也就是她的?。 快了,快了,只要过了今日,她就从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成为府里真正的?女主人了。 她的?心跳地如同外面?的?锣鼓一样响,她的?手已?经绞缠出了粘腻的?汗液。 忽然,花轿一阵颠簸旋转,外面?传来?噪杂的?声音,队伍乱了,锣鼓声还在继续,但是调子也杂乱起来?。 曹紫秋刚要开口问,出了什么事?,眼前一黑,人已?经失去了知觉。 花轿外,被一群鸡鸭牛羊沖乱了的?送亲队伍,刚站稳还没组好队形,脸上画得跟鬼一样的?媒婆,从地上爬起来?,就大声叫道?:「快点,快点,别误了吉时。」 众人也顾不上找人理?论,便快速往前赶去,不管怎样,现在肯定是吉时最大,不能误了。 队伍走后,柏松拿着树枝,从一头牛身后露出个头来?,笑道?:「大功告成。」 花轿摇呀摇,晃呀晃,轿帘也跟着晃来?晃去,细碎的?光线从晃动的?缝隙中照射进来?。 半个时辰后,外面?响起了爆竹声,与更加激扬喜悦的?锣鼓声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请新娘子下?轿———」媒婆尖锐的?声音,倏然响起,盖过了满场的?爆竹锣鼓。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怀中抱着一只大公鸡,从府中迈步出来?,站在花轿门口。 那?公鸡体型颇大,毛髮油亮,高昂着头颅,一派英武,比那?孩子还要神气?,对着花轿帘打了一声长鸣,听起来?有些挑衅的?意味。 男孩子左手紧紧箍住雄鸡,右手将花轿帘子轻轻拉开,然后花轿之中也响起了一声高亮的?鸡鸣。 小男孩孟临泉呆了呆,悄悄向后退了两步,将门口让开。 众人期待地盯着花轿,然而从花轿之中走出来?的?,不是什么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却是一个同样十?岁左右抱着一只鸡的?小姑娘。 大家看看两只鸡,又看看两个人,不知道?节度使府上到底是在做什么。 「你,你是谁?新娘子呢,新娘子丢了?」媒婆最先反应过来?,半个身子扑进花轿中去寻找,只是花轿之内已?经空空如也。 连玉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指了指自己?怀里的?鸡,道?:「新娘子就在这里呀。」 孟临泉看了看她手中的?鸡,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抱着的?大公鸡,慢吞吞道?:「你那?个是公鸡。」他好像在说,公鸡不能当新娘子。 连玉瞪了他一眼,道?:「你凭什么说它是公鸡?」 孟临泉又慢吞吞道?:「它会打鸣。」 连玉冷冷哼了一声,道?:「谁规定的?母鸡不能打鸣?我的?母鸡就会打鸣,而且比公鸡打得更好,怎么,你不服气??」 孟临泉沉默片刻,慢慢回道?:「服气?。」 围观众人:……现在是讨论母鸡会不会打鸣的?时候吗? 孟临泉把手中的?红绸递给连玉,慢慢道?:「走吧。」 围观众人:…… 「我家小姐呢?」跟花轿后边的?那?个小丫鬟从花轿中抽回身子,大叫着扑了过去,「你把我家小姐弄哪里去了?」 连玉轻轻一闪就避了开来?:「你家小姐是谁?」转头看向旁边抱鸡的?男孩子,问道?,「你认识吗?」 孟临泉摇一摇头,道?:「不认识。」声音是依旧的?缓慢。 连玉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那?走吧,还要赶着去给我们的?鸡拜堂呢。可不能误了它们的?吉时。」 孟临泉立刻跟上:「好。」他的?步子可比说话快多了,连玉明明是故意加快了脚步的?,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进了庭院之中,沿着红毯向正堂走去,这男孩子也一路跟着,并没有落后。 「捉住她!快捉住她!这丫头把我家小姐抓走了!」那?丫鬟喊道?,送亲的?队伍和孟家的?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往府内追去。 怪只怪刚才孟临泉的?反应太?正常了,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一般,把他们弄晕了。 后边乌泱泱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孟临泉道?:「他们来?抓你了。」 连玉道?:「那?咱们跑快点。」说完,已?经抱着鸡蹿了出去。 孟临泉赶紧跟上,抱着鸡往前沖。 两个人沿着地上的?红毯,迈开步子狂奔,像两股旋风一般,两侧的?宾客还没看清人影,两人已?经扑进了正堂之中。 奔跑起来?速度太?快,连玉故意没有减速,一头扎进了正堂上坐着的?一个妇人怀里。 孟临泉跟着连玉一直跑一直跑,光看连玉去了,也没有减速,一头钻进了正堂上另一边坐着的?老夫人怀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老夫人到底是弱一些,直接被他一头给撞晕了。 第99章 婚礼 堂内瞬间乱作一团。 孟临泉退后几步, 站稳身子,慢悠悠唤道:「祖母。」 一个嬷嬷赶紧上前,去掐老夫人的人中, 另有一个丫鬟在一侧扶着, 回头娇声叱道:「五公子, 你怎可如此莽撞。」 孟临泉充耳不闻,将目光再次转到了连玉身上,连玉却是还没有?起身,趴在那妇人怀里, 昂着头与那美妇人大?眼瞪小眼。 孟临泉扯扯手里的红绸, 扯得连玉晃了?晃。 「吉时已到———」一声尖锐高亢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调子, 突兀地响起, 唤醒了?一团糟乱的众人,也提醒了?连玉。 她立刻从那美妇人身上退下来, 与孟临泉并?排站在正堂中央, 将手中的红绸在鸡身上裹了?一圈。 孟临泉学着她的样?子,也将红绸裹在怀中的雄鸡身上。 「一拜天地———」 连玉转身向外,背嵴挺的笔直, 只两根手指按着鸡头往下点了?一点。 孟临泉时刻关注着她的动作, 也赶紧将小腰一挺, 站得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手指去戳鸡头,一戳没有?戳住,小脸一红, 立刻换了?方式, 一把握住鸡头,往下点了?一点。 「二拜高堂———」 两人又转身, 面对?着坐在堂前的美妇人和老夫人拜了?拜。美妇人拿着丝帕轻轻捋着自己的胸口,直到此时,一口气才上来。而老夫人还在被?掐着人中抢救。 「夫妻对?拜———」 两人对?立而站,两只鸡也被?迫面对?面,拜了?一拜,但是手下梗挺着的脖子,表示着两鸡的抗议,并?不想跟对?面那只鸡,成这个婚事,而只想下地斗上一斗。 「礼成———送入洞———」 「哪里来的野丫头,你们在做什?么?我的秋儿呢?」老夫人终于醒了?,眼睛刚刚睁开,就厉声呵斥,打断了?礼仪官的话。 「房———」礼仪官缓了?一口气,倔强地将最后一个字唱完了?,心道,今天也有?好好完成工作呢,完美。 「抓……抓……给我将这个野丫头抓起来。」老夫人大?叫道。 刚才忙着救她的那些丫鬟婆子们,立时都?向连玉抓来。 连玉扯下鸡身上的红绸,闪身避开,向外跑去,还不忘叫一声:「走了?,入洞房去喽。」 孟临泉也扔了?手中的红绸,抱紧雄鸡,跟着跑了?出去。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他?扔掉的红绸,正好将追赶连玉的丫鬟婆子们绊倒,摔作一团。 「将这贼丫头给我抓住!人呢,人呢,都?是死的吗?快点抓人!」老夫人见眼前这番乱象,差点被?气得又晕过去,提高了?声音,起身朝外喊去。 门外的护卫抢上前来,去捉连玉,反而被?她一脚踹了?出去。 跟在后边的孟临泉,赞嘆道:「你真厉害。」 聚拢过来的护卫越来越多,连玉跑到庭院之中,直接跳上了?宾客们的桌子,踩着桌子继续往前跑,桌子在她脚下震动,瓜果、点心、茶水、杯盏、盘碟被?震的四处乱飞,宾客们齐齐起身避让,还是被?溅得到处都?是。 这一下,场面更乱了?,起身躲闪的宾客把路都?挡住了?,护卫们被?阻拦在后面,追赶不上。 孟临泉也跟在连玉的身后,上了?桌子,一路跑,又是一路乱溅。 曹紫秋的丫鬟,送亲队伍里的一些亲属,也追了?过来,唿喊着去抓连玉。 本来已经?跑到宾客席尾处的连玉,一见这些人,又跳上另一排桌子,唿啦啦地往回跑,继正堂乱作一团之后,整个庭院也乱作一团,而且更加乱上加乱。 等?她再跑回这头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带着正堂里的人追了?出来,她再次跳跃到另外一排完好的桌子,跑了?起来,简直是誓要糟蹋完所有?的宾客桌子,让其用无可用。 等?她再一个来回,转回来的时候,这次倒是有?一些聪明的,在尽头等?着直接抓她。 连玉快跑几步,纵身跳跃,一把抓住旁边大?树伸出的一根树枝,盪飞到了?屋顶上,孟临泉跟着跳了?起来。 ……没有?抓住树枝,摔了?下来,幸亏一个宾客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得过于悽惨。 孟临泉挣扎着脱离宾客的手,站稳,仰头看向屋顶上的连玉。 连玉往下瞅了?一瞅,见那红绸不知何时被?人扔了?出来,此时正搭在孟临泉脚下那张桌子旁边的椅子背上,遂指了?一指,道:「你把那个扔上来,我拉你。」 孟临泉俯身抓起椅子上的红绸,立刻扔了?上去。 连玉接住一抖,红绸垂落,另一端搭在了?孟临泉的手上,喊道:「抓住。」 孟临泉抓住红绸,还在手上转了?一圈,下一刻就身体一轻,整个人飞上了?屋顶。 两个人,抱着两只鸡,并?排坐在屋顶之上,看着下边的人叫嚷唿喊。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粗犷爆裂的声音响起,压过了?庭院之中乌泱泱的吵嚷声。 整个院子,瞬息之间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向声音的源处看去,连玉也跟着朝那处看去。 园子门口处,立着一个身穿铠甲的魁梧大?汉,面部黑中透红,粗眉大?眼,一脸虬髯,长得还算周正,但一脸的兇相看着颇能唬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连玉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好威风的样?子。」 孟临泉眨巴一下眼睛,缓缓道:「我爹。」 「你爹是谁?」连玉又问。 孟临泉继续慢悠悠地回道:「我爹是孟延礼。」 原来这就是孟泽深的爹,那个霸占朔北一方,不鸟大?周朝廷的朔北节度使孟延礼,她的亲亲姑父啊。 不过,这般样?貌,怎么生出来出尘仙人一般的孟泽深的? 这就是所谓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吗? 她俩在房顶上嘀咕的声音非常小,下边的众人却还是安静如鸡,没人吭一声。 「你们将风淅园贴喜挂红,整成这样?,聚在这里做什?么?」孟延礼再次厉声问道。 众人的目光都?偷偷觑向,正堂门口的孟老夫人和孟夫人。 年轻貌美的孟夫人,将头一低,装死到底,反正从她嫁进?孟府那天开始就没什?么存在感,重要场合就出来当个摆设,其他?时候一直处于在府中装死的状态。 孟老夫人也冷脸站在那里,闭口不谈。这种情况下出声,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虽然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没有?面子了?,那也要做一点挣扎。 孟延礼刚才是在盛怒之下,现在冷静了?几分,猜到是自己老娘整出来的么蛾子,但他?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老娘提熘过来问话。他?那个夫人又是只鹌鹑,更是不用指望了?。 眼睛扫视了?一圈,指了?一个平日里比较机灵的护卫来回话。 那护卫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还在想怎么把这个场面委婉地表达出来,而又不惹节帅生气。 他?话还没出口,正堂房顶上就传来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我们在给鸡成亲呢。」 孟延礼这才看到房顶上还有?人,而且还不只一个。 两个孩子,一人抱着一只鸡,手里还扯着结婚用的红绸。 「给鸡成亲?」孟延礼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不是给阿深成亲就好,不然阿深估计会直接气得再也不回来了?。 孟临泉慢吞吞回了?一个「嗯」字。 「成完了??」孟延礼问道。 「成完了?。」连玉嘻嘻笑道,「已经?送入洞房了?,只是这两只鸡第一次成亲比较激动,到处乱飞,把院子里弄得一团乱,我们两人追到房顶上,才好不容易捉住。」 孟延礼得了?这么一个顺滑的台阶,赶紧下来,把这桩事圆过去,遂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两只鸡的婚礼已经?结束了?,大?家就请回吧,多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空,过来观礼,恕本帅不远送。」后边简直是一字一顿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这场婚事,本来就是孟老夫人瞒着孟延礼置办的,请来观礼的宾客都?是些平日里巴结她,但在孟延礼面前又排不上号的人家。 见了?孟节帅是这般态度,一听放人,立马如流水一般快速散了?出去。 等?外人都?走光了?,就是关起门来,处理自己家事的时候了?。 孟延礼迈开步子往正堂走去,看着屋顶上的小姑娘,问道:「你是谁?」 院子中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都?想知道,这个大?闹喜堂的孩子到底是谁? 连玉往前探了?探身子,笑道:「我是母鸡的娘家人啊。」 孟延礼:…… 众人:…… 想到之前旁边的男孩子说她手中的鸡是公鸡,连玉又义正言辞地强调道:「它真的是一只母鸡,就是长得比较英武而已。」 孟延礼:……我不是在质疑它的公母,突感有?了?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他?转移目标,看向孟临泉,问道:「你怎么在这?」 孟临泉将手中的大?公鸡亮了?一亮,慢吞吞回道:「你说这是给二哥养的鸡。」 嗯,又是一个鸡同鸭讲。 「节帅啊,让她把我家小姐交出来,我家小姐被?那个野丫头抓走了?。」曹紫秋的丫鬟拦路跪在地上哭诉起来。 连玉手中抱着的鸡,「卜」一声,一颗鸡蛋滚了?出来,直接掉在那丫鬟的头上,裂开了?,蛋液粘了?她一头。 连玉一扭头,骄傲地看了?孟临泉一眼,道:「我就说它是母鸡,你看,这蛋下的多好。我的母鸡又会下蛋,又会打鸣。」顺道撇了?一眼孟临泉手里的公鸡,「你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真是赚大?发?了?,再敢乱伸头,就让她踹了?你,另寻他?鸡。而你,没用的废物公鸡,就只有?炖了?吃肉的结局。」 孟临泉认真地点一点头,道:「嗯。」 孟延礼在心里默默吐糟一句「傻儿子」,他?低头看向眼前惨兮兮的丫鬟,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他?这一句直接将丫鬟问懵了?。 孟老夫人终于开口了?,淡淡道:「她说的是紫秋,你外祖家的侄女,上次我提起把她配给二小子,你不是同意了?吗?」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我只说骗他?八月十?五给他?娶媳妇儿,吓一吓他?,让他?回来。」孟延礼瞪眼道。 他?确实写了?曹家表小姐,那不是当日正好听到母亲提起来,还记得有?这么个人嘛。 府上来来去去这么多表小姐,他?哪分得清都?有?谁,都?姓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只不过偷了?个懒,怎么还被?赖上了??那可不行,他?们家二小子,气性大?着呢,啥事也不让别人做主。 孟老夫人知道自己是故意曲解儿子的意思,想着先将事情办成了?,有?她在,总不能再将人退回去。 结果现在事情也没办成,还被?儿子抓了?个现行,她也不想再与其争论。 她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在他?眼里就没有?什?么「百善孝为先」的想法,再争论下自己也讨不到好处。 遂温和了?声音道:「其他?事情倒是不要紧,就是紫秋被?这贼丫头抓走了?,你让人捉了?,审一审,她将紫秋藏到哪里去了??」 孟延礼看着母亲已经?让步了?,道:「行。」 他?又转身吩咐道:「将这些东西撤了?,好好的风淅园,都?成什?么样?子了?。」 满院子的护卫小厮丫鬟都?快速地忙碌起来,将那桌椅杯盘,红绸喜贴,收拾下来,撤出去。 孟延礼往后退了?两步,再次抬头望向屋顶上的连玉,温声道:「小姑娘,你下来,咱们好好谈谈。你把那谁,哦,曹小姐放了?,我也不追究了?,你看怎么样??」 连玉笑道:「我不知道呀,那个曹小姐是谁?」 她又转头看向旁边的男孩子,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孟临泉点一点头,道:「知道,她是个坏女人。」 「哦?」连玉继续问,「她哪里坏了??」眼睛却笑弯弯地,在男孩子和地上的孟延礼之间转来转去。 孟临泉慢吞吞道:「她打我,把我的小食扔到湖里餵鱼,还骂我是小畜生。」 孟延礼转头怒视着孟老夫人,问:「怎么回事?」 他?这个儿子是生来就蠢唿唿的,说话慢半拍,不讨他?喜欢,但是他?没想到一个表小姐,就敢在他?的府里欺负他?的儿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孟老夫人眼神闪了?闪,冷声叱道:「五小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紫秋什?么时候做过那些事,她最是温柔和善不过的人儿。你一个男孩子,竟然在这里搬弄是非。」 连玉在房顶上,咯咯咯笑起来:「哎哟,好大?一齣戏哦,鸠占鹊巢。小子,懂不懂,这就叫鸠占鹊巢,在自己家里还要被?别人欺负,看来你们府上是个风水宝地嘛。那我也要做一只鸠来占一占这个鹊巢了?。」 「这个风淅园看着不错,我宣布,它以后就是我的了?,请你们这些人离开。」她手指一划拉,将地上的所有?人都?划拉起来,包括孟延礼在内。 孟老夫人大?怒:「好猖狂的贼丫头。给我上弓箭,将这贼丫头射下来,生死兀论。」 院子里的护卫都?默默看向孟延礼,等?着孟延礼的指示,他?才是孟府真正的主人,是整个朔北的主人。 孟临泉慢慢道:「风淅园是我二哥的园子,他?不会给别人的,他?很厉害的,谁都?打不过他?。」 连玉笑道:「没有?关系,现在它是我的了?,你这么听话,欢迎你以后过来找我玩。我肯定不打你,还分小食给你吃,也不骂你。」 孟临泉点一点头:「好。」 连玉站在屋顶上,一手抱鸡,一手叉腰,居高临下,喊道:「你们怎么还不走,速速退出风淅园,再不走,我可就要动手了?。」 孟老夫人被?气得跳脚,骂道:「我孟府岂是你个黄毛丫头撒野的地方。」 她转头瞪向孟延礼,道:「你堂堂朔北之主,就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骑在头上撒尿?」 孟延礼眉头深深皱起,还没等?他?说话,屋顶上那清脆的孩童之声又响了?起来。 「这位老夫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很有?教?养的,从来不在别人头上如厕。」 孟老夫人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她出身低微,是靠着美色和手段嫁了?个好人家,又生了?个好儿子,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 平日里她一贯端着,今日是气得狠了?,将多年藏着的尾巴都?露了?出来。 她最恨别人说她没教?养,没规矩,简直是去他?娘的,老娘都?是朔北的土太?后了?,竟然还有?人敢嘲讽老娘没有?教?养,必须撕烂这个贱丫头的嘴,让她见识见识老娘的教?养有?多好。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养儿子有?什?么用呀,老娘被?欺负了?,都?只会干瞪眼,在阳间受着样?的气,我不如死了?算了?,老头子呀,你快点来接我走呀。」 孟延礼被?她哭得头疼,遂提高了?声音道:「行了?,别哭了?,我让人上去把她抓下来。」 孟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拿下刚刚盖在脸上的手绢,上边一滴眼泪也没有?。 孟延礼扶额,他?就知道又是这一套,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老娘,真是要命,这玩意儿又换不了?,只能认命。 他?指了?指庭院中几个还在抬桌子搬椅子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几个,上去把她抓下来。」 这几个护卫都?是孟老夫人院子里,跟着老夫人过来的,特点就是人俊嘴甜,真功夫稀稀疏疏。 几人看看着正堂那高高的屋檐,犯了?愁,爬不上去啊。 但是,任务已经?派下来了?,总不能说,节帅,我不行,我上不去,我就会给老夫人采採花,驱赶驱赶蚊虫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这丫头刚才怎么上去的来?好像是抓着树枝,一下就飞上去了?。 几人围着那颗大?树转了?两圈,开始往上爬,下边推着上边,爬呀爬,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 孟延礼看着他?们的蠢样?子,更加头疼了?。他?在军营里呆久了?,没想到府中竟是这个样?子,实在不成样?子。遂呵斥道:「都?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亲随吩咐道:「孟铜,你上去,把人给我提下来。」 孟临泉缓缓道:「完了?,铜叔很厉害的,你快点逃吧。」 孟延礼:……你个小叛徒,站错边了?。 他?又补充一句:「把老五一块提下来。」 连玉哼笑一声:「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他?才抓不到我呢。」 孟临泉道:「哦,他?抓到我也没有?关系,我不怕挨打,忍一忍,过几天就不痛了?。」他?扯起衣袖,指着上边青紫的疤痕,「这些都?已经?不痛了?。」 连玉看了?,撇一撇嘴,道:「你不是孟延礼的儿子吗,你怎么过得这么惨?这些都?是谁打的?」 孟临泉道:「四姐和表姐打的。」 「表姐,就是你说的那个坏女人曹小姐?」连玉问,眼睛却一直瞄着下边的动静。 孟临泉道:「嗯。」 「哎,不对?呀,我看你刚才那样?子,明明是会功夫的,你打不过她们?」连玉不解,她之前动手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什?么曹小姐,是不会武功的。 孟临泉垂头,缓缓道:「祖母和曹姨娘不准我还手,还手了?要罚跪挨打,还没有?饭吃。挨打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有?饭吃很难受的。」 连玉做个大?人的样?子,拍一拍他?的头,安慰道:「你以后跟着我住在风淅园吧,不用挨打,也有?饭吃。」 孟延礼怒瞪向孟老夫人,道:「母亲,我把老五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以后让曹家的人滚出去,不准出现在府中。」 孟老夫人心虚地强辩道:「他?撒谎,他?从小就是个撒谎精。」 「他?有?没有?撒谎,我自然会查清楚。来人,送老夫人回祥瑞堂。」孟延礼厉声道。 这时,孟铜已经?上了?房顶,向两个小孩子走去。 连玉有?恃无恐地看着他?,并?且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她往前一步,一手锁住了?孟临泉的咽喉,笑道:「铜叔叔,你再往前走,他?的小命就要没了?哦。」 「你们来的晚,可能不知道,我可是会功夫的哦。我能一只手把他?拉上来,也能一只手拧断他?的脖子,不信,你就问问院子里这些人。」 孟延礼心中咯噔一下,看向院子里的人,大?家拼命地点头。 她们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点一个小孩子,就用那红绸将孟临泉提了?上去,也就孟临泉那个傻子真敢让她提。 这下好了?,现在成人家手里的人质了?吧,果然傻子就是傻子。 孟延礼喝道:「孟铜停下。」 孟临泉慢慢道:「你刚才说以后会对?我好的。」 连玉笑道:「对?呀,对?你好,和杀了?你又不冲突。」 孟延礼道:「小姑娘,你松开手,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商量。」 连玉温柔地笑道:「我一直有?在好好商量呀,是你们一直喊打喊杀地要上来抓我。现在怎么还倒打一耙呢,大?人欺负小孩子哦。」 孟延礼沉了?沉心绪,耐心问道:「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我们尽量满足,你把老五放了?。」 连玉:「我要风淅园,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啊,请你们这些无关的人都?出去,以后风淅园归我。」 孟延礼道:「不行,风淅园是我家老二的,不能给你,换一个条件。」 「给她。」突然一个清润疏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闻声望去,月白衣衫的公子立在门下,灼灼风华,实在耀眼,正是府中的二公子。 孟延礼激动道:「阿深,你回来了?,想死爹爹了?。」说着就向门口迎去,看那样?子早将他?家老五给忘了?。 连玉大?叫一声:「表哥,救命,他?们要杀我。」 话音未落,人已经?松开了?孟临泉,也扔了?手中的鸡,身子直接从屋顶跌飞下来。 孟泽深身影一闪,错过向他?奔来的老爹,伸手将跌下来的连玉接到怀里,嘆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僵在路上的孟延礼:…… 众人:…… 第100章 兔崽子 她那是不?小心吗?她明明是自己跳下来?的。 还有, 谁要杀她了?明明是她要杀五公子。 二公子外出游学几年,是不?是把眼?睛学坏了,怎么睁眼?说瞎话。 我们那个英明睿智、守正不挠的二公子呢? 孟延礼回身, 瞪着让他朝思暮想?的好大儿, 不?可思议道:「这姑娘, 你认识?」 「嗯,我的人。」孟泽深放下怀中的连玉,又替她理了一理衣服,捏掉身上粘着的几根鸡毛。 「嗯?」孟延礼眼?睛瞪得更大了, 盯着连玉端详一遍, 心中暗道, 这儿媳妇有点小呀, 而且还有点疯,不?过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唇红齿白, 玉雪可爱,不?然他也不?能容忍她在屋顶上得瑟那么久,还愿意跟她讲道理, 但凡换个丑点的, 早一箭给射下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孟延礼有个毛病, 这毛病无关痛痒,就?是有点膈应人,让他无法对?所有的子女一视同仁,因为他喜欢好看的, 这个喜欢是纯纯的欣赏。 他喜欢好看的人, 但是又不?贪花好色,也就?娶妻的时?候可着美人挑, 结果生?出了的孩子,个个都被他给串了,就?长出了阿深这么一个仙苗苗。 阿深不?但长得好看,还文武双全,从小便天资非凡。 就?这,能不?招人喜欢吗?搁谁身上,这碗水他也端不?平。 阿深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求上进,整日里惦记的都是诗酒花茶、山啊、水啊、道啊、佛啊,一副脱离红尘要?出家的样子。 真?是愁煞他这个老父亲了。 孩子也是苦,有隐疾,咱们就?去治疗嘛,怎么能放弃挣扎,直接看破红尘了。 红尘多好,红尘多欢乐,现在有了小心思,应该愿意治病了吧。 他攒的那些?偏方神药,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孟延礼一大圈复杂的心理活动跑完之后,一挥手,大气道:「好,阿深都这么说了,以后风淅园归你了。」 「老二,你以后住旁边的静水居吧。」 孟泽深皱眉道:「不?要?叫我老二,还有不?需要?,我继续住风淅园。」 风淅园在孟府是一处特殊的存在,占据整个西南方向,形成一处独立的空间?,是个两进的大园子,假山流水,花木扶疏。 孟泽深自己画了图纸,监督着工匠建起来?的。地虽然大,人却少?的可怜,平日里也不?太与府中之人来?往,有一种闭园修身的态度。 要?说旁边那静水居,说着近,其实离得并不?近,只是因为其他院子更远,显出来?了它近而已。 孟延礼心道,他懂,这是要?亲自看着小媳妇,亲自教养。看来?老二得了他的真?传,喜欢长得好看的,这都不?惜下血本,亲自养了。 以前真?是他这个当爹的误会了。 也对?,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配得上他的神仙儿子,以后的孙子岂不?是又要?给串坏了。 还是阿深聪明,果然聪明人在哪个方面都聪明,做什么事?都透着聪明劲。 孟延礼脑补了一通,满意极了。 孟老夫人此时?还没被送走,她清了清嗓子,道:「二小子啊,你让那个丫头把紫秋放回来?。」 「紫秋是谁?」孟泽深问?。 「紫秋是……」孟老夫人很想?说,那是你媳妇儿,但瞧见?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烦心儿子,只能改了口,「紫秋是你表妹。」 孟泽深道:「我的表妹有点多,不?知道是哪一个?」 孟老夫人:……兔崽子,跟他那个烦心的老爹一样,让人心梗。 孟老夫人急躁道:「是哪一个不?重要?,你让那丫头放人,她知道。」 孟泽深垂眸看向连玉,问?道:「你知道?」 「啊?」连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无辜道,「我知道什么?我只有一只鸡,没有人啊,而且刚刚鸡也放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坐了她的花轿来?的,我家小姐好好坐在花轿里出门的,等到了,是你从花轿里出来?的,肯定是你绑架了我家小姐。」那一直跪在地上的丫鬟哭诉道。 连玉道:「哎,你可不?要?诬陷人哦,我这个人脾气可不?好。」 孟延礼又开始被她们吵得头痛,想?着不?管怎么样,人还是应该先找回来?,遂问?道:「小姑娘,那你说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花轿里?」 连玉乖乖回道:「我去市场买了一只鸡,然后有个人跟我说,有户人家在给公鸡娶亲,只要?用一下我的鸡拜个堂,那只鸡也归我了,我就?可以平白多得一只鸡。然后我就?坐进花轿里面了。」 「这种好事?,要?是让你们遇见?了,你们会不?动心?」 孟延礼喃喃道:「确实很难不?动心。」 这么一说,连玉忽然想?起了那只拜堂的大公鸡,膘肥体健,炖了肯定很香,抬头往屋顶一看,空空的,没有人。 「在这里。」孟临泉站在树下出声唤道,怀中还老老实实抱着那只雄鸡,原来?他已经被那个叫孟铜的抱了下来?。 连玉点点头道:「抱好了,这只鸡也是我的。」 「你胡说,肯定是你绑架了我家小姐,快将我家小姐交出来?。」那丫鬟哭喊着向连玉扑过去。 连玉轻轻抬起一只脚,直接将她踹飞出去三丈远,嗤笑道:「你们在这里抓着我不?放,还不?如多派点人,赶快出去找,如果真?是被人绑了,你们再磨蹭下去,要?带出城的,也早已经出城了,要?成亲的,洞房都已经入完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老夫人才醒悟过来?,大叫道:「快派人出去找,延礼啊,让你衙门里的兵也去找。」 孟延礼吩咐道:「孟铜,你亲自带人去找。」抬手指了指地上的丫鬟,「把她带上认人。」 孟老夫人又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和护卫,道:「你们几个都跟着去,分?开来?找,这样快。」她的这些?人都是非常熟悉曹紫秋的,也能帮着认人。 唿啦啦,院子里少?了一多半人,只剩下几个主子,还在这里,孟夫人全程秉持着装死的美德,没吭过一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孟泽深环视四周,没有发现自己院子里的人,问?道:「青潭在哪里?」 青潭和寒竹都是他的小厮,不?过青潭更擅长庶务,被他留下来?看管风淅园。 按理说,有他的命令在,青潭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进来?的,但是,现在风淅园都快成戏园子了,反而没见?到他。 院子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孟延礼沉声重复一遍:「青潭在哪里?」 孟夫人不?说话,孟老夫人也不?说话。 「寒竹,去找人,除了风淅园,府中每个地方都搜查一遍,包括祥瑞堂。」孟泽深冷声道。 寒竹应道:「是。」 寒竹就?这么去搜查,别的院子肯定是不?让搜的,结果就?是打架,先把人打扁了,再搜。 孟泽深小时?候就?干过这种事?情,因为有个曹家的小孩偷拿了他的东西,他去祥瑞堂搜查,直接干翻了整个祥瑞堂的护卫,差点拆了祥瑞堂。 也是那一次,孟延礼才发现,这个儿子不?仅是个会念书的,手脚功夫也厉害得很,以前那软绵绵的样子,都是装出的。 「我也去,带我一个。我最喜欢找人了。」连玉唿啦从孟泽深背后蹿了出来?。 孟延礼一看这姑娘两眼?放光的样子,再联想?到她之前的做派,便知道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要?上去搅两下的主。 孟延礼沉声道:「等一下。」 寒竹当然知道,他家公子那么说,不?过是故意吓一吓,让他们主动交人罢了,所以,脚步停的也很快。 孟延礼无奈地唤了一声:「母亲。」 孟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二小子,回来?这么久了,你连一声祖母都没叫过,反而派人去祖母的院子里耀武扬威,这就?是你的孝道?」 孟泽深道:「父慈才能子孝,祖母想?要?孙儿孝顺,也不?难,多修己身便好。」 孟延礼在心里默默吐槽,谁父不?慈了,我对?你可慈祥了,也没见?你多么孝顺我,哼。 但是不?能拆儿子的台,他忍。 「好你个兔崽子。我真?是命苦啊,千辛万苦生?了个不?听?话的兔崽子,兔崽子又生?了一群不?听?话的兔崽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孟老夫人又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寒竹。」孟泽深冷声道。 「住手!」孟老夫人赶紧道,「在祥瑞堂的后罩房,不?准碰我院里的其他东西。」 …… 寒竹带着柏松几人,立刻去了祥瑞堂找人。 孟延礼看着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过去扶起地上的孟老夫人,道:「娘,我送你回去。」 孟老夫人顺势起身,装死了许久的孟夫人终于动了,走到另一面虚虚扶着老夫人,跟着一起往外?走去。 孟老夫人冷哼道:「少?在延礼面前装孝顺。」 孟老妇人看这府里的任何一个漂亮女人都不?顺眼?,因为她强行安排给儿子的曹姨娘,被儿子嫌弃丑,冷落多年。 孟夫人对?她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反正她就?是虚情假意的,不?过是借个契机,离开风淅园而已。 孟延礼忽又想?起来?,今日是中秋节,回身嘱咐道:「阿深,你稍微修整一下,晚上全家一起吃团圆饭,正好给你接风洗尘。」 「嗯。」孟泽深淡淡应了一声。 不?多时?,寒竹从祥瑞堂中带回来?了三个小厮和两个丫鬟。 为首的一个灰衣男子见?到孟泽深,立刻双膝跪地:「公子,属下有负所託,没能守好风淅园。请公子责罚。」 「不?怪你们,是我太久没回来?了。起来?吧,青潭,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孟泽深道。 青潭顿了一下,刚要?起来?的身体,又跪了回去:「属下该死,昨日睡着之后,便不?知事?了,今日醒来?的时?候,就?被塞住口,绑在一个小房间?里。还不?知道发了什么事?。请公子责罚。」 孟泽深抬起手,捏了一捏额头,道:「起来?吧,将小风楼收拾出来?,给两位姑娘住,安排两个丫鬟过去照顾。」 青潭道:「是,公子。」 孟泽深抬头看一眼?寒竹,道:「柏松的住处,你来?安排吧。」 「好来?,公子。」寒竹笑嘻嘻应道,一揽柏松的肩膀,「你以后在这里就?跟着我混,保准不?吃亏。」 柏松抿唇笑一笑:「谢谢寒竹哥。」 孟泽深已经独自一人,穿过正堂向后院走去。 小风楼在风淅园附带的一个单独小院子里,因着地势特殊,孟泽深在那里建了一座两层的小楼,闲来?坐在二楼吹风沐日,从堂前庭院的月洞门穿过去便是。 现在倒是正好合适给两个姑娘住,虽然同住在风淅园中,又有单独的一个小院子,极为方便。 这场婚事?,主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所以连夜绑人,只布置了个喜堂,后院和小风楼倒是都没有动过。如今撤了那些?红绸彩带,风淅园又恢復了往日的风貌。 青潭和几个被绑的丫鬟小厮,还是一头雾水,他们只知道出大事?了,但是什么大事?,却一无所知,一路上寒竹也装哑巴,什么都不?说。 现在回来?了,看到风淅园一切如旧,心下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咳咳,你们听?好了,以后风淅园就?是我的了,要?听?我指挥,不?然都赶出去,换了听?话的过来?。」连玉一背着一双小手,踱着步子道。 青潭刚松的那一口气,又绷了回去。 什么?风淅园易主了?他还以为没出什么大事?,这事?情大得简直是天塌了。 他把公子一砖一瓦建起来?的风淅园给看没了。 他定一定神,问?道:「这位姑娘是?」对?哦,这院子里现在就?只有两位姑娘,应该就?是要?入住小风楼的两位。 寒竹道:「算是表小姐吧?」 连玉嗤道:「什么算是?寒小竹,现在这风淅园可是我的地盘了,你最好把尾巴加紧了过日子。」 寒竹讪讪一笑,改口道:「是表小姐,最真?最近的表小姐。」 青潭一看寒竹这态度,立刻缓了心神,从善如流道:「表小姐,安好。」 连玉点点头,道:「很好,去忙吧。」 另一边,孟铜带着衙门的士兵和孟府的护卫,在城中翻天覆地找人,最后终于找到了曹紫秋。 她被人绑了放在雨收茶楼隔壁人家的鸡栏里,栏中养了十几只鸡,扑扑稜稜的,让人无处寻。 最后还是这家人去收鸡蛋的时?候发现的,见?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姑娘缩在窄小的鸡棚里,坐在一堆鸡蛋上孵鸡蛋。 可把来?收鸡蛋的老太婆吓得不?轻,大叫着跑了出去。 这才惊动外?面寻找的士兵,将曹紫秋从鸡棚子里解救出来?。 这时?候的她,已经是一身的鸡粪味,估计她这辈子都对?鸡有阴影了。 城中也流传开来?,原来?那红红火火的送亲队伍,不?是节度使府的二公子在娶亲,是他们家的公鸡在娶亲,据说娶的母鸡又能下单,又能打鸣,还很雄壮,是千里挑一的母鸡。 哎,有钱人家真?会玩,公鸡娶亲,还要?大张旗鼓,人作陪衬,而且娶只母鸡也得千挑万选的,普通凡鸡还入不?了人家的眼?,原来?鸡界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曹紫秋这些?年一直住在孟府,如今被解救出来?之后,竟然被送回了曹家。 她看着眼?前陌生?的门楣,转身便走,说道:「你们送错地方了,我是孟家的表小姐,住在节度使府里。」 孟铜往前一步,拦住她,道:「曹小姐,你闹了这么一出,觉得孟府还会继续收留你吗?」 曹紫秋冷冷看了一眼?孟铜道:「什么叫我闹了这么一出,这些?都是老夫人安排的,我也是受害者。怎么你们现在就?只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呵,强娶强嫁,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可看不?出曹小姐哪里弱来?,脸皮可比咱们这些?臭当兵的还要?坚硬上几倍。」孟铜讥笑道。 周围的士兵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有那嘴碎的起闹道,「姑娘家家的,看着脸皮白白.嫩嫩的,竟是比咱们这些?糙爷们的还硬。」 「胆子也大得很,咱们铜哥这样的硬汉子,都不?敢强娶了哪家姑娘,这姑娘比咱们铜哥硬多了,都敢强嫁给二公子。」 一个老兵油子嘿嘿乐道:「到底是铜哥硬,还是曹小姐硬,俩人又没搁一块比比,你们又知道了?」 曹紫秋被气得眼?圈泛红,手指紧紧绞缠着,怒声叱道:「你们竟然敢羞辱我?我要?去问?问?节帅,这就?是他手下的兵吗?随意欺辱一个弱女子,调笑府上的表小姐,看节帅能不?能容得下你们这样的孬兵。」 孟铜笑道:「不?想?被别人侮辱,首先要?自珍,自己都不?珍惜自己,那就?也怪不?了别人看不?起。」 府上说是给公鸡娶亲煳弄过去,但是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心里都清楚得很。 孟铜又接着道:「你连累我这些?兄弟跟着折腾了大半天,还不?允许他们发发牢骚了,节帅也没有你这么苛刻。」 「你最好老老实实回曹家去,你进门,我交差,都省事?。节帅已经下了命令,以后曹家人不?准出现在节度使府里。你去了,也进不?了门,还是快点回家去吧。」 曹紫秋听?了这话,脸上瞬时?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她用力推开孟铜的胳膊,往前跑去:「不?会的,老夫人不?会这么对?我的,老夫人最疼我了。」 这么多年她早已忘了自己还姓曹,早已忘了曹府是什么样子,她一直将自己当成孟家人,老夫人也说了,会一辈子将她留在身边的,现在怎么可以抛弃她,这不?是让她去死吗? 她爹娘早已经不?在了,曹家这些?以前巴结她的废物,她若是失了势回到这里,怎么会有人善待。如果回到这里,以后的日子有多惨,她不?用想?都知道。 她拼命地往前跑去,只要?见?到老夫人,她就?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只要?一次机会就?可以,她不?要?回到曹家,不?能回去。 孟铜紧跑两步,一伸长臂直接拦腰将她提了回来?。 曹紫秋对?着孟铜又打又踹,但是她这种娇弱的闺中女子,又怎么能跟孟铜在军营里练出的铜墙铁骨比,所有的挣扎不?过是一场徒劳罢了。 老兵油子笑着起闹道:「看来?还是咱们铜哥硬嘛,铜哥真?汉子 。」 「曹小姐,要?不?你嫁给咱们铜哥算了,保证能夜夜欢畅,不?比跟着二公子当活寡妇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孟铜厉声喝到:「说什么呢,二公子是你们能非议的,屁.股长脑子上了?老牛回去自己领二十军棍。」 那老兵油子也知道自己一时?兴奋说秃噜嘴了,讪讪道:「是,铜哥,都是我的错,我认罚。」 小道消息传,那是一回事?,明面上说可是另一回事?,二公子是节帅心尖尖上的人物,若是这话被节帅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一气上来?,直接砍了都有可能。 曹紫秋知道自己的挣扎无用,已经放弃了挣扎,软软地挂在孟铜的胳膊上。 她必须想?一个办法出来?,竭尽全力地回到孟府,去见?老夫人,她的一切都是孟府给的,脱离了孟府的曹紫秋什么都不?是。 她现在甚至连名声都没有了,更加不?能离开孟府,零落成人人都可指指点点,人人都可践踏的污泥,她要?做檐上雪、枝山梅、天上云。 要?为自己争出一条路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已经到了曹府的门口,她突然轻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进去,给我留一点最后的尊严。」 她既然已经是这样软和的态度,孟铜也不?想?把事?情做的那么难看,遂将她放回了地上。 曹紫秋前后看了一眼?,确定这处夹角没人看得见?,忽然上前将软软的身子贴在孟铜怀里,趁着孟铜发.愣的一瞬,翘起脚尖亲在了他的嘴唇上,柔软与坚硬的碰撞。 一瞬即退。 她红着脸,挺直嵴背,迎上他锐利如刀的眼?神,提出要?求:「帮我回去,跟老夫人见?一面。」 孟铜上前一步,两人刚刚拉开的距离,又近到唿吸可闻的距离。孟铜抓住她的两个手腕往后一锁,看上去就?像将她拥在怀里一般,其实,除了锁住的手腕,他一丝一毫都没有碰触到她。 他松开左手,单独一只右手锁住她的两只手腕,用力一翻,将她转了过去,面朝曹家的大门,然后从身后锁住她的手腕,推着她往前走去,一直走到曹家的大门,继续往前越过大门,将她交到了曹家人手里。 松手前,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侧说了一句:「你真?是看轻了我孟铜。」 随后直起身子对?曹家人说道:「交给你们了,节帅说了,以后不?想?在府上看见?曹家人,你们都明白了吗?」 曹家人连连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绝不?给节帅添麻烦。」 「那便好,在下告辞了。」孟铜一拱手,转身大步离开,没有看脸色惨白的曹紫秋一眼?。 曹家人忙道:「多谢铜将军帮忙把紫秋送回来?,铜将军慢走。」 他刚拐出曹家大门,在夹角处就?遇见?一个手下的士兵,士兵嘿嘿笑道:「铜哥,这小姐的味道怎么样?香吗,软吗?」 孟铜耳根悄悄爬上了一层红晕,哼笑道:「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尝过女人味,自己不?知道?我可听?他们说,你是那里的常客,赚点钱,都搭那点事?儿上了。」 士兵道:「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姐,能跟窑子里那些?货色一样吗?铜哥,快跟我说说香吗,软吗?我这辈子怕是没有命尝到了。哥,你行行好,跟我说说。」 孟铜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啐道:「香什么香,一股鸡粪味。」 士兵:?鸡粪? 孟铜又恶狠狠地警告道:「这事?不?准告诉别人,若是让我知道传了出去,直接剁了你那二两肉,餵鸡。」 士兵一惊,双腿勐然夹紧。 第101章 中秋夜宴 「喔喔喔———」 众人都走了, 突然一声公鸡长鸣,打破了一院的静寂。 连玉转过身,看到孟临泉怀中的雄鸡挣扎着仰天长叫, 要下?来。 她又看看孟临泉, 这个男孩子, 从屋顶下?来之后,就没有动过,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大树下面,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一般。 孟临泉见她看过来, 慢吞吞道:「你的鸡。」 连玉看了雄鸡一眼:「放地?上吧。」接着又问道, 「你怎么还没走?」 孟临泉缓慢回道:「你说, 我以?后可以?住在风淅园的。」 「哦, 你要不挑剔,就去让青潭给你安排个房间。」连玉淡淡道, 这孩子看着有点笨得可怜。 「我不挑的, 有地?方睡觉,有饭吃就可以?。」他立刻放下?怀中的雄鸡,向着刚才青潭离开?的方向追去。 等?等?, 他刚才这句话, 说得很快很顺熘嘛, 怎么着?一直在演她?所以?,其实笨的是她自己? 这孟府的人还真是各具特色,比戏园子都热闹。 青潭做事非常利索,小风楼很快收拾了出来, 连玉带着飞霜走进去, 手中还提着小狐狸。 两层的小楼虽然不大,但却处处精巧雅致, 楼前有一块宽敞的平台,平台边缘摆了几盆花木,再?往前开?了一个小池塘,里面养着红色的锦鲤。 连玉好动,选了一楼,飞霜喜静,住在二楼。 连玉将小狐狸放到地?上,揪着它的大尾巴道:「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新家了,不要跑丢了哦。」 一番洗漱修整之后,孟延礼那边派了人来催促去参加中秋家宴。 孟泽深领着孟临泉、连玉、飞霜,一起?去了。 中秋家宴摆在朝明?堂中,这是一个三开?间的敞厅,平日里便是做家族小宴用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他们去的晚,进去的时候,朝明?堂内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一脚迈入,厅堂内便有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转了过来,好奇的,审视的,惊喜的,愤恨的,各种各样的情绪,从各种各样的眼睛中投射出来。 宴席分了三桌,主桌上坐着孟老夫人,孟延礼,还有两个中年男子。 孟延礼迎过来,揽着孟泽深的肩膀,往里走,道:「阿深,来,坐到爹旁边。」 主桌本来是父辈们在陪着孟老夫人,下?首左侧一桌,才是孟泽深这一辈的男子所坐的位置。 但是孟延礼发了话,别人又怎么敢反驳。他们孟家以?前虽然也是官宦世家,地?方郡望,但是离上层那些权贵宰辅之家,还是差得远。 能有今日之成就,全靠祖坟上冒青烟,生出了一个孟延礼,靠武力闯出这么一番天地?。 然后祖坟又冒了一次青烟,出了一个孟泽深,文曲下?凡,将孟家的声望拔上了一个新高度。 「阿深,回来了。」一个和善的美?貌妇人招唿道。 孟泽深唤道:「大嫂。」 和善妇人笑道:「你大哥在边寨没能回来,他想你得紧,不然今日倒是能够兄弟好好宴饮一场。」 周围人一个个都在眼观鼻鼻观心,觉得大少夫人真是厉害。虽然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两兄弟关系不甚和睦,她也能面不改色将其说成相亲相爱。 孟泽深浅浅一笑,道:「难为大嫂了。」 「噗———」右侧宴桌上一个姑娘禁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连玉朝那看去,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年岁跟飞霜差不多大。那姑娘见连玉看过来,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连玉大眼睛一翻,还给她一个超级大白?眼。 孟泽深大喘气?一般,顿了一会儿?,又说道:「麻烦大嫂,给连玉和飞霜安排一下?座位,照看一下?。」 大少夫人焦氏却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刚才的波澜,依旧笑着道:「阿深放心将她们交给我就好。」 孟泽深微微点了一点头,随父亲去了主桌,孟老夫人沉着脸坐在那里。长眼睛的,都看得见她在生气?,她很不高兴,但是一桌三个儿?子,全部喜气?洋洋在围着孟泽深搭话,没有一个愿意哄哄她的。 大少夫人焦氏迎上连玉和飞霜,笑道:「好标緻的两位小姐,这样貌就是月宫中的嫦娥仙子也是比得的。」 连玉弯起?眼睛,笑道:「大表嫂,中秋安乐。我叫连玉。」 飞霜跟着见礼,道:「少夫人,安好,我是飞霜。」 「好,都好,真是越看越可人。」焦氏拉着连玉的手,将她引到刚才那个鹅黄色衣衫姑娘旁边,让其坐下?,笑道,「你跟四妹妹年纪相仿,正好有话聊。四妹妹,我可将连小姐交给你了,你得多照顾连小姐一点,让她能够宾至如归。」说完,又将飞霜安排在了连玉的另一侧坐下?。 连玉一看,好傢伙,这就是那个曹小姐的同党,抱鸡娃的恶毒四姐啊。 她的好姐妹曹小姐,被?整了这么一处,她能看连玉顺眼就怪了。 再?看那言笑晏晏的大少夫人,真是脸上笑嘻嘻,肠子弯弯绕,这座位安排得好,安排得妙,就怕这顿饭,大家吃得过于?安稳了。 四小姐孟珍珠根本不买焦氏的帐,冷哼一声道:「什么时候野鸡野狗都能来我孟家做客了?」 连玉抬头看着焦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诚恳道:「大表嫂,你人真好,简直是菩萨再?世,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好心肠的人。」 她这话如果说在孟珍珠前边,大家还以?为她是真的在感?谢焦氏,结果,好巧不巧,她就接在孟珍珠那一串话后边,这话一下?就变了味道,讽刺意味十足。 但是,焦氏是谁,那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是个永远可以?笑眯眯的说她夫君孟大公子与二弟亲密无间、相思想念的强大女人。 「哎呀,连小姐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之后有什么需要,遣身后的丫鬟去找我就行,我就先去招唿安排其他人了。」焦氏笑道,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 连玉从善如流道:「大表嫂,快去忙吧,我们这里不用招唿。」 她回正做好,身后就有丫鬟上前来,布置好碗筷,沏好茶水,又端上一小碟一小碟的点心瓜果,摆在她们面前。 北地?民风开?放,宴席虽然男女分席,但都是置于?一处,中间并不放屏风遮挡。 连玉吃着点心瓜果,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整个厅堂之内的人,注意到,跟在她们身后的孟临泉,已经缩到了另外一桌最后边的角落里。 孟珍珠刚才那句话,被?连玉借力打力,转到了焦氏身上去,虽然她看焦氏也很不顺眼,但眼下?这个让她更加看不上眼的,可是堵在了眼底。 如何让她忍受得了,遂再?次开?口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鸡,都能来我们府上打秋风了。」 连玉看她一眼,淡淡笑道:「你们府上不是最喜欢养野鸡吗?最野的那只,今天刚被?节帅赶了出去。」 「哎,听说那只野鸡跑错窝了,蹲在别人家鸡窝里孵蛋,差点把那老太太吓出病来。」 「看来你们府上的水土不养人啊,现在只是把外面的野鸡养疯了,说不定哪天也把家鸡养疯了,跑出孵蛋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孵错蛋就孵错蛋,那也没什么,到处吓人就不好了,老太太的命虽然没有你们府上的鸡命贵,但那也是命啊。」 孟珍珠厉声喝道:「你……」 一块糕点堵进了她的嘴里,将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 连玉眉眼弯弯,将满桌的姑娘们都扫了一圈,慢条斯理,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像忘了说了,我爹是陶西云,那我应该也算是这个府上的表小姐吧?」 坐了半个桌的表小姐们:……感?觉有被?冒犯到。 原来孟珍珠这一句,把她们全骂进去了。 还有这位连小姐,不是,陶小姐,你刚才那一番话将自己也骂进去了,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坦然。 连玉凝视着孟珍珠的眼睛,语重心长劝道:「这是核桃糕,最是补脑了,阿四呀,你得多吃点。」 孟珍珠被?那块硕大的核桃糕噎得半天没张开?嘴,丫鬟餵着她喝了一整盏的茶水,才将其压下?去。 开?口嘲讽道:「陶西云的女儿?,又怎么样?只要你在我们府上一天,就给我夹紧尾巴做人。」 连玉啧啧两声,看向在坐的姑娘们,笑着感?嘆道:「哎呀,原来住在节度使府上的表小姐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呀,你们可真不容易。」 各位表小姐,悄悄地?垂下?了头,烟霞从脸上一路蔓延到了脖子。 寄人篱下?,有几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就算普通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是朔北之主的孟家。 而且孟家除了四小姐和曹小姐野蛮兇悍,其他人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只要对这两个人,稍微忍让一点,稍微恭维一点,日子还是非常好过的。 在日常用度上,孟家对她们一向都是很大方的,比在自己家里的日子,好太多了。 而且出入坐着孟家的马车,用着孟家的奴僕,打着孟家的旗号,在整个朔北都是别人仰望的存在,又有谁会深究这个表小姐到底是表了几千里呢,能住进来,就是本事。 更何况,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更多的机会嫁进孟家。 要说孟家哪点不好,那就是男人都不好色,这一条实在是招人恨,让她们失去了很多机会。 就连节帅这样的人物,也只有一妻两妾,其中一个曹姨娘还是个摆设。 连玉当然不在意这些表小姐心中的道道,她嘿嘿一笑,道:「我就不一样,我到了哪里都喜欢甩着尾巴做人。阿四呀,你要是横着走路,被?我的尾巴抽到,可不要怪我哦,我已经跟知会过你了。」 悄悄注意她俩动静的众人:…… 坐在对面的焦氏悄悄弯起?嘴角,心道,很好,狗咬狗,一嘴毛,最好直接打起?来。 孟珍珠用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娇声喝道:「岂有此理。」 这一下?,惊动了主桌上一直围着孟泽深嘘寒问暖,没有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孟延礼,他转过头,呵斥道:「老四,你干什么,不想吃,就滚回去。」 「爹~」孟珍珠委屈叫道,「你就只会凶我,你怎么不让她滚出去?」她手指着旁边的连玉。 孟延礼问道:「她怎么了?」 孟珍珠:「她……」 连玉立刻提高了声音,抢话道:「姑父,我很好啊,我说这些点心都很好吃呢,我还想再?吃一份。」 孟延礼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府里有的是。哎,你刚才叫我什么,姑父?」 「对啊,我父亲是陶西云呀,叫姑父应该没有错吧?」连玉笑道。 众人:这笑得甜甜软软的小姑娘,跟刚才满嘴冒刀子的小怪物,是同一个人吗?原来是个变脸高手,惹不起?,惹不起?。 孟泽深在父亲耳边低语了几句,解释了一下?她与陶西云的关系。 孟延礼眼睛不自觉睁大,连玉?这跟柴重送回来的画像有哪里像?一点儿?都不像,老柴这个狗东西,做事越来越不上心了,难怪传回来的消息里,净是些没有用的屁事。 她又看了看连玉那张笑靥如花的小脸,再?看看旁边自己的闺女简直被?衬托成了丑王八,糟心,陶老三哪里来的好运气?,竟然生出这么水灵的女儿?来。 一看见老四这张脸,他就想起?来,当年被?曹姨娘下?了药强占的屈辱。 这份男人的屈辱,害得他好长一段时间都萎了,不然,说不定阿鸢也能再?给她生一个这么水灵的女儿?,毕竟陶家的血脉好。 他看着连玉呵呵笑道:「原来是大侄女呀,好好,想吃什么跟丫鬟说,让丫鬟去取,咱们府上最不缺好吃的。」 连笑得更甜了,软软道:「谢谢姑父,姑父你真好。」 众人:切! 原来也是个看人脸色,会拍马屁的主,刚才对着孟珍珠那么刚硬,还以?为对谁都这个态度呢。 孟珍珠看着他爹跟这个臭丫头,笑嘻嘻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更气?了。 跺了两下?脚,急切地?喊道:「爹———」 「你又怎么了?」孟延礼无奈道,「有什么问题,吃完饭出去打一架,爹爹爹的,叫爹有啥用,快坐下?吃饭。」 孟珍珠扭了扭身子,又跺了跺脚,气?哼哼地?坐回椅子上,道:「嘴巴利害有什么用,有本事吃完饭,外边等?着。」 她一向对自己的功夫很自信,在整个朔北的女人中,还没有谁能赢过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连玉勐点头,道:「嗯,我等?着,吃完饭就出去等?你,绝不失约。」 「哼!」孟珍珠心道,让你先吃顿饱饭,等?会儿?,本小姐就送你上路。 第102章 比武 晚宴过后, 所有人来到庭院中赏月。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圆又明亮,仿佛在大地上撒了一层银霜。 朝明堂外的庭院, 非常广阔, 无花无草, 周围一圈长廊上挂满了灯笼,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堂前?摆了一排桌椅,桌子上点心、香茶、烈酒一样也不缺。 众人从堂中出来,孟延礼喊道?:「将兵器架子抬上来。」 这是孟家的传统, 过年过节的, 家宴结束之后, 都要在外边摆个场子, 耍上一场,别人家是诗词歌赋, 弹琴揍曲, 他们家是真刀真枪的直接干。 要说这传统,也没有传上几年,是从孟延礼靠武力发家才?开始的。 他说, 现在这个世道?, 就是谁的拳头大, 拳头硬,谁说的算,云京里?那些只知道?唧唧歪歪的老头子,有个屁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 其实是有那么点酸枣心理的, 不过英武非凡的孟节帅是不可能承认的。 直到后来,自己生了个文?曲星, 他腰杆子一下就硬起来了,那帮老头子果然没有屁用,生出来的儿?子,还没他儿?子厉害。 在他听说淮南有个萧霁川之前?,常常有一种我儿?天下第一,老父亲曲高和寡的孤独感。 后来听说了,他一度很?想?跟萧扶城交流交流育儿?心得,虽然这儿?子,他不过就提供了一颗种子,根本没怎么育。 再后来,等他又听说了萧扶城年轻时姿容盛云京的传闻后,瞅一眼自己的糙脸,呸一声,爷与小白脸无话可说,高处寒风独好。 兵器架子抬上来,左右各一列,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 孟珍珠率先走入场中,从架子上取了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手腕一晃,抖了个漂亮的剑花,长剑发出清亮的剑鸣,战意大开。 她盯着连玉,挑衅道?:「去挑一件兵器,如果不敢,跪下磕三个头,我也可以放过你。」 连玉笑着走出来,道?:「那我还是挑一件兵器吧,挑兵器总比磕头容易些。」 她走到另一侧的兵器架子旁,慢慢跺着步子,从前?边看到后边,又从后边一件一件看到前?边。 孟珍珠讥讽道?:「你以为拖延时间就有人来救你了?无知,这是孟家的规矩,就算二哥也不能破。」 「哦?」连玉回?头看着她,笑道?,「原来不能别人来救呀?那我就放心了。」 她从架子上拿了一根长枪,走到庭院中央孟珍珠对面,笑道?:「孟四小姐,请。」 孟珍珠冷哼一声,再不废话,扬剑直接刺向?连玉。 连玉提枪一盪,将长剑压开,抬起一只脚,直接将孟珍珠踹飞了出去。 孟珍珠尖叫一声,手中长剑坠落,人向?后倒飞不止。幸好她飞出的方向?正对着自己的老爹,孟延礼伸手将其接住,放在地上,手都被震得晃了晃。 连玉立在场中,笑道?:「阿四呀,还要来吗?」 孟珍珠丢了这样大一个脸,跺一跺脚,气哼哼地跑了。 孟延礼哈哈笑道?:「大侄女,这一脚力气挺大啊。」 「哪里?有,是四小姐太轻了,四小姐平日里?应该多吃点饭补一补,练武的人怎么能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呢。姑父,你以后得让她每顿多吃三碗饭。我能打得赢,就是因为我吃得多。」连玉笑嘻嘻道?。 孟延礼认同?道?:「是吃的太少?了,得让她加饭。还有谁上去再和大侄女比一场?」 连玉:「哎?姑父,咱们府上比武,都没有彩头的吗?那打得多没劲。」 「对,是缺点彩头,有彩头更热闹。」孟延礼吩咐身后的小厮,「去将我新得的那盒东珠取来做彩头。」 不多时,小厮将一整盒的东珠取来了,盒子打开,光灿明亮,每一颗都有婴儿?拳头那么大。 孟延礼把盒子往桌子上一放,笑道?:「谁赢了,自己过来取一颗。」 连玉笑着第一个上前?拿了一颗,在手中握了握,递给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孟泽深,道?:「表哥,帮我拿着,我再打几场,多赢一点。」 「嗯。」孟泽深接过那颗圆润的东珠,在指尖转了转,塞进了腰间挂着素色荷包内。 女眷中,那群表姑娘看到两人相处得这样自然随意,差点绞碎了手中的丝帕。同?样都是表小姐,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这时,第二场已经?结束,那位胜者也过来取了一颗东珠。 这一场别具特?色的夜宴,铿铿锵锵,直到深夜才?结束。连玉见好就收,只参加了五场,赢回?来五颗东珠,飞霜也参加了五场,得了五颗东珠。 孟泽深和孟临泉倒是都没有参加。 夜深人静,一夜安寝。 第二日,天边刚有一丝蒙蒙亮的时候,连玉就被两只鸡的打鸣声吵醒了。 两只鸡像有病一样,一个比一个喊得高,喊得勤。 她打着哈欠,揉一把毛茸茸的头髮,寻着鸡鸣的声音找了过去,只见两只鸡面对面,你一句,我一句,挺着脖子瞪着眼,扑棱着翅膀给自己架威势。 连玉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一手托着腮,盯着两只鸡,迷迷濛蒙地呢喃道?:「难道?是昨晚的洞房不顺利,大早上的,就开始脸红脖子粗地对掐,精力这么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你们还要掐多久,有本事动手打呀,哦,你们没有手,用翅膀扇它?,用爪子挠它?,再不行用嘴巴啄它?,叫什么叫,没用的两个废物,还是剁了炖汤喝吧。」 两只鸡警惕地瞅一瞅她,但是仍然没有停止跟对方较劲。 公鸡:「打鸣是我的活,你老老实实回?去下你的蛋。」 母鸡:「我想?打就打喽,要你管,你想?下蛋,你去下。滚一边去,别碍老娘的眼。」 公鸡:「哼!」怒火燃烧。 小狐狸抖了抖身上的毛,晃悠着过来了。 连玉招手道?:「阿狐,你也被吵醒了。你昨晚在哪里?睡的,我在楼里?怎么没找到你?」 小狐狸只看了连玉一眼,并没有过去,而是径直走到两只鸡面前?,抬起肉爪子,「啪啪」两下,快如闪电,扇在两只鸡的脑袋上,世界终于安静了。 两只鸡倒地不起,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小狐狸接下来也没有再向?连玉那边走,一转身,甩一甩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然后傲娇地扭着屁.股走了。 连玉撇撇嘴,站起身来,也不去看地上躺着的两只鸡,跟在小狐狸身后往前?走,嘴里?嘀咕道?:「狐狸不吃鸡,阿狐你嘴很?挑呀,谁惯得你?」 前?面一只浑身火红的小狐狸,后边一个红色衣衫的小姑娘,在秋日的晨光中,穿过寂静清冷的庭院,迈进正堂。 又从堂中穿过,进入后院。 院中一个轻衣薄衫的神仙公子正在练剑,剑风扫过带起落叶翻飞。 小狐狸轻手轻脚地绕到旁边一株高大的紫桐木下。那里?放着一把藤椅,一张小几,小几上有一杯热茶,升腾起丝丝裊裊的热气,藤椅上搭着一件外衫。 小狐狸跃到藤椅上,缩在一处角落里?,舒服地阖上了双眼。连玉也跟着缩在躺椅上,将那外衫扯了下来,盖在身上,把小狐狸往怀里?揪一揪,阖上双眼,睡了过去。 孟泽深练完一套剑法,走过来,端起小几上的茶水,喝了两口。 见一人一狐窝在藤椅上,唿吸均匀,睡得正香甜,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照来,清清淡淡的,打在连玉的脸上头髮上,打在小狐狸红色的皮毛上。 这一幕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红尘有念的感觉。 他将茶杯放回?小几上,站在一侧凝神端详片刻,转身走进书房之中,挂了剑,铺上宣纸,提笔落画。 笔下显出的是藤椅上的连玉和小狐狸,一笔一划,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画中人,与院中人,融为一体。 寒竹揉着脑袋,走进来,迷濛道?:「公子啊,我昨晚太开心,喝多了,睡过头了。」 孟泽深没有抬头,继续落笔题字:景和十六年八月十六。嘴上淡淡道?:「无妨,继续睡吧。连玉在院中藤椅上休息,等她睡醒了,你再来伺候。」 「哦。」寒竹一听可以继续睡,转身迷迷濛蒙地又走了。 「阿嚏———」连玉醒转过来之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密密匝匝的紫桐木叶子遮住了阳光,倒是并耀眼。 「阿嚏———」 将连玉吵醒的,是小狐狸的大尾巴。 它?睡着睡着,掉转了身体,将一大丛毛茸茸的尾巴煳在了连玉脸上,还不安分的晃来晃去,尾巴尖尖正好扫在连玉的鼻下,痒得她直打喷嚏。 连玉抓住大尾巴直接将它?扔了出去,哼哼两声,往下窝了窝,瞪着眼睛看树看天,就是不起来。 书房开着窗,孟泽深立在窗前?,笑道?:「想?什么呢,还不起来?」 连玉转过脸来看着他,眼神幽幽的,仿佛看得很?深很?远,又仿佛根本没有在看他,嘴里?呢喃道?:「不想?动。」 「为什么不想?动?」孟泽深问。 连玉淡淡道?:「空虚,心里?空空的。」 孟泽深笑道?:「是昨日里?疯得太厉害了,一时没有缓过来?」 连玉看着他不吭声。 孟泽深道?:「快起来,回?去把头髮梳一梳,毛毛躁躁的,像个什么样子。」 连玉摇了摇头,忽然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嗯哼道?:「不要,今日哥哥来给我梳头吧。」 孟泽深唿吸一滞,搭在窗台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窗木的边棱搁疼了手心,他才?惊醒,冷声喝道?:「快点起来,收拾整齐了去吃饭,白日赖在那里?像什么样子。」 话落,啪的一下,关了窗子,回?到书桌前?坐下,提起笔,心绪纷乱,又将笔放下,起身去书架前?翻阅了几本书,又都放回?去。 连玉从藤椅上跳起来,将身上盖的那件外衫扔回?藤椅,往外走去,还故意提高了声音嘀咕道?:「走就走,凶什么凶嘛,哼!」 等外面再次陷入寂静,孟泽深重新走回?窗前?,打开了窗子。 第103章 奇怪言论 「嗖」的一下, 一团红影蹿了进来,越过窗子,扑进孟泽深怀里。 孟泽深接住他, 拢在手臂里, 揉一揉它身上的皮毛。 小狐狸哼哼两?声, 舒服地眯起来眼睛,身子往怀里又贴了贴。 连玉回到小风楼,小丫鬟砂儿忙过来伺候她洗漱,又为她梳了?头。另一个丫鬟石儿将温热的朝食端上来摆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连玉问道:「飞霜吃了?吗?」 砂儿笑着回道:「霜小姐已经用?过了?, 现在正在楼上看书。」 「嗯。」连玉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杯杯盘盘碗碗盏盏的, 摆了?一整张桌子, 分量也很足,一看就知道是特别叮嘱过的。 连玉吃得快, 一会?儿的工夫, 一桌朝食已只剩了?了?的残羹冷汤。两?个小丫鬟,全程细心周到地伺候着,没?有露出任何的惊讶与好奇, 非常有规矩。 饭后, 连玉刚走进院子, 想好好逛一逛风淅园,就听见门口传来争吵的动静,遂转身向门口走去,路过那两?只躺尸的鸡, 见它们倒是都已经站起来了?, 就是看上去无精打采,不復清晨的威武。 孟临泉坐在之前?连玉坐过的石头上, 双腿併拢,两?个胳膊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地上的鸡,口水都要从嘴角流出来。 连玉道:「别馋了?,它俩明天早上再叫,就直接炖了?给你吃。」 孟临泉连忙点头,应道:「嗯,嗯,嗯。」 两?只鸡在他愈加明亮的眼神下,晃悠了?两?下,凄凉无比。 母鸡瞪向公鸡,眼神示意:「明天早上你来。」 公鸡将头一撇:「我不来。」 「不会?打鸣的公鸡,算什么公鸡。」母鸡继续瞪他,「果然是没?用?的废物。」 公鸡:「哼,废物总比死了?好,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是,它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蹲坐在石头上的憨货,第二天早上,竟然追在后边,又抽又打地让它们叫,用?心实在歹毒,果然人不可貌相。 还好它们都是坚强又有原则的鸡,最后再次双双被抽晕过去,也没?有叫一声。 连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孟珍珠在嚷嚷:「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进去见二哥,你这个狗奴才快把路让开?。」 青潭站在路中央劝道:「四小姐,没?有公子的允许,风淅园不准任何人进入,小人已经通传过了?,公子疲乏,今日不想见外人。」 孟珍珠怒道:「什么?我是外人?他不让我进风淅园,却让那只野鸡住在里面。我是外人,那她还是内人了??」 连玉笑着走过来,道:「我当然是内人了?,因为,风淅园现在是我的,就算表哥允许,我也不准你进来,想见表哥,请递了?帖子,约出去见。」 孟珍珠差点被她气死,高?声质问道:「风淅园是我孟家的园子,凭什么是你的,少?胡说八道。」 她昨晚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她才是孟泽深的亲妹妹,凭什么让这只野鸡鸠占鹊巢,她也要搬进风淅园里住,要好好跟二哥培养感情,然后让他将这只野鸡赶出去。 连玉笑道:「凭什么?你的曹家表姐凭的什么打孟小五,不受惩罚,还能在府中锦衣玉食,我就是凭藉的什么。」 孟珍珠道:「当然是因为祖母喜欢紫秋表姐,紫秋表姐能让祖母开?心。」 她现在也很烦曹紫秋,跟祖母合起来演了?那么一场大戏,竟然瞒着她,根本就没?有拿她当自己人,也没?有信任她。 她可是一直支持曹紫秋嫁给二哥的。嗯,一番好意餵了?狗。 昨日里还正好赶上,她出去参加小姐妹的生辰宴。等她回来,什么都结束了?,连个尾巴都没?有参与上。 虽然也很不爽,但?是因为她俩关系好,在这府中,天然绑定在一起,别人笑话?曹紫秋的时候,就会?把她也带上,她这是妥妥地被只野鸡打了?脸。 让她心中这口气,如?何平得下去。 「哦。」连玉笑道,「那我凭的是你二哥喜欢我,我可以让他开?心。」 孟珍珠气红了?脸,骂道:「你不知羞,竟然说二哥喜欢你,这么小就惦记男人。」 连玉脸上一僵,叱道:「你有病吧,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说得好像谁都跟你那个不要脸的紫秋表姐一样,想嫁人都想疯了?。」 「滚吧,真是废物废话?多,脑子还有坑,还有啊,好心提醒你一句,表哥表妹成亲,会?生出傻子来的。」连玉忽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孟珍珠一圈,不怀好意地笑道,「我昨晚好像听说你娘是曹姨娘吧,那跟姑父也是表哥表妹啊,所以生出个你这样又蠢又暴的女?儿,很正常嘛。」 「啧啧。」连玉嘆息道,「你们那个老夫人还要在一群表小姐里选孙媳妇,哎,真是嫌弃你们孟家能生出聪明的娃。好一招自我灭族大法。」 「你……你……你胡说八道。」孟珍珠的嘴又开?始不利索了?。 连玉也懒得再跟她掰扯,往前?两?步,一抬手,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直接将孟珍珠敲晕了?。 她看着孟珍珠身后的四个婢女?,风轻云淡道:「好了?,将你们小姐抬回去,让她好好睡一觉。」 几人揽着孟珍珠,不敢动,想着这样回去,若是遇到曹姨娘,少?不得,又要挨一顿教训。 连玉脸上露出一个毒蛇一般的笑容,盯着她们,道:「怎么着,还要我亲自将你们小姐送回去?」 四个人被这个笑容吓得汗毛倒竖,立刻抬起孟珍珠跑了?。 青潭在一边看着,也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寒毛。 连玉揉一揉脸,将脸部肌肉揉软了?,又是一个可可爱爱的甜妹,哼道:「别搓了?,这点胆子,怎么守园子,难怪上次将园子都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过后的几日里,不知道为什么,孟珍珠没?有再过来蹦跶,但?是连玉那一番「表哥表妹结婚生傻子」的言论?,却是在孟府之中颳起了?一阵狂风。 孟延礼想一想自己家老四的德性,一拍桌子,贊同道:「有道理。」 回头又一想,咦,这水灵灵的小儿媳妇岂不是没?有了?,又挠了?挠头,道:「它应该没?道理吧?哎,愁人。」 而满府的表小姐们,都绞着小手绢哭晕在房里,对?着风淅园投来了?怨恨的目光。哼,诅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青潭将这些话?,转述给他家公子,却只得了?他家公子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容,「她确实该好好治治脑子了?,口无遮拦。」 青潭一脸懵,喃喃道:「谁?」 孟泽深看了?他一眼,青潭立刻闭上嘴,垂下头。 过了?几日,连玉的新鲜劲一过,又开?始呆不住了?,先是在后院的紫桐木下架了?个鞦韆,又在正堂外边廊檐下装了?个梯子。 跟小狐狸一起,荡荡鞦韆,爬爬房顶,看星星看月亮,看得人都快长毛了?。 这天,她见到孟泽深领着寒竹要出门,寒竹手中还提着一个大竹篮,竹篮子里的东西她很熟,都是上坟用?的东西。 她立刻跟上去,叫道:「我也去,我也去。」 孟泽深道:「知道要去哪里,做什么?就你也去。」 「上坟啊。」连玉笑道,「这个我特别擅长,带上我,我特别会?,我来烧,烧去的纸钱,到了?那边都能多换二两?银子。」 寒竹讥笑道:「都是一样的纸,你还能多烧出二两?来,你金贵在哪里?」 连玉又开?始忽悠:「我是龙虎山传人啊,这里面可是有技术的,怎么烧,风向如?何,风力?如?何,风位如?何,可都是有讲究的,你不懂别瞎说。」 寒竹道:「你那都是骗人的把戏,还真当有人信呢,别人信你,不过是哄你罢了?。」他暗指的是那个不怀好意的闻远。 连玉笑道:「不管怎么信的,只要有人信就行了?,第一代信众不要那么苛刻嘛,等信的人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再有质疑声,也会?有信众帮你压下去。」 「我说一次,你不信,说两?次,你不信,说三次呢,说四次呢,说一百次呢?」 「一百个人来跟你说呢?你还是不信,那你这就是顽石,不可团结因素,嘎了?比较省事?。」 「所以,我是不是龙虎山的传人,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跟着你们来了?。」 「我们这是去看望谁?」连玉问。 寒竹大吃一惊:「你……当然是去看夫人。」愤懑不已,他又进了?连玉的弯路里。 他们先是到了?城外孟家的陵园,祭拜孟泽深的母亲孟陶氏。 连玉看着下边的卒年,悄悄算了?一下,母亲离开?那一年,他才十岁,跟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 连玉跪在墓碑前?,喊了?声「姑姑」,磕了?三个头,但?心中悄悄跟墓主人解释道:姑姑呀,我这个大侄女?是假的,但?是我给你磕的头,是真心实意的。你看,我这么一个小孩子,没?爹疼没?娘爱的,也是可怜,你就顺便保佑我一下下,让我用?一用?这个身份,蹭点福气呗,俗话?说的好,一头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你保佑自己孩子的时候,把我也加上吧,我不挑,在边边上就行。 「你在心里嘀咕什么呢?」孟泽深见她头已经磕完了?,还跪在那里盯着墓碑不动,浓密乌黑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就知道她又在心里瞎琢磨什么。 连玉笑着站起来,道:「没?有啊,我在用?通灵术法跟姑姑交流吶,她夸我是好孩子,让你以后要好好照顾我,好好疼我。听见了?吗?」 站在后边的寒竹,默默翻了?一个大白眼,我家公子对?你还不够好吗,哼,他就没?对?谁这么好过,真是得寸进尺。 现在连他在公子心中的地位都在急速下降,什么都要给眼前?这个臭丫头让道,还不能说,不能有意见,哼,不开?心。 从陵园出来,连玉见竹篮之中还有一半的祭品没?有使用?,奇怪道:「为什么还要留一半?回礼?」 孟泽深瞥了?她一眼,道:「还要再去一个地方。」 第104章 孟大公子 从孟氏陵园出来, 又转过一处山头,便见到一片坟场。 坟茔的修建要简陋很多,许多只是一个土包, 连墓碑也没有, 有一些直立着一块木头做的牌子, 风吹日晒下已经腐朽的缺边少角,寥寥几个竖着石碑,用石块围拢,防止坟土塌陷的坟茔。 坟场旁边立着一间黄泥墙茅草顶的小房子, 看上去与坟场的土包一样凄凉残败。 突然茅草屋里竟然升起一缕炊烟, 冲散了满场的凄凉, 透出?一份烟火气。 三人下马, 往前走去。 茅草屋中迎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他穿着粗衣草鞋, 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 细看他的腿,原来有一条是跛了的,拖在地上, 根本抬不起来。 在往上看, 又发?现他右边的袖筒空荡荡地垂落下来, 袖口处还打了一个结,许是为了方便做事。 但?他的脸红扑扑的,洋着笑意,给人一种健康的、积极的精神态度, 在这样的坟场之中, 在这样的残缺之下,也没有博取人怜悯的意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你看着他的脸, 会自然地觉得他是一个正常人,一个热血的硬汉,有一股昂扬向上的气息。 他爽朗地笑道:「二公子回来了。」 孟泽深微微一笑,道:「嗯,陈叔这些年?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陈叔笑道,「能陪着这些老兄弟,我心里舒坦得很。」 原来这是一处无以归家的将士坟冢。 千里报国,死在边关?,白骨凄凄,故土难回,死后?便被剩下的兄弟们,埋在了这里。 今日我为兄弟敛尸骨,他日兄弟敛我尸骨。 陀平关?外驱胡虏,骨埋黄沙魂何处。 陈叔名?叫陈庆力,他们的那一支队伍在一场战争中,全员牺牲了,后?续援军在收敛尸体之时,扒出?来了还一息尚存的他。 当时都以为救不活了,让随行的军医随便试一试,结果没想到,他生命力旺盛,最后?还真活了过来,只是坏了一条腿,没了拿刀的右臂,再?也不能上战场。 他本就?是个孤儿,连名?字都是街上替人写?信的老先生送的,也没有家可以回,一生中最亲近的,便是那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现在这些兄弟都埋在了这里,他也做了一个守墓人,在这里继续陪着他们。 心底很是踏实?满足。 「陈叔,你看我已经长这么高了。」寒竹笑着凑上前去。 陈叔抬起左手想摸一摸他的头髮?,抬到一半想到刚刚生过火拿过柴的手脏,又落了回去,笑道:「是寒竹吧,都长这么大了。」 寒竹抓起那只落下去的手,放到自己头顶上,笑道:「我都跟陈叔一样高了。」 寒竹的父亲就?是与陈庆力一个队伍的,死在最后?的一场战争之中,葬在这里。 陈庆力笑道:「是,长大了,是大孩子了,要多谢二公子照顾。天色不早了,过去拜祭了父母,就?早点回城吧。」 「嗯,好的。陈叔你也回去做饭吧,我们自己过去就?行。」寒竹笑道。 孟泽深点一点头,往里面走去,寒竹忙拜别了陈庆力提着竹篮跟上。 陈庆力看着连玉点头笑了笑,转身往茅草屋中走去,还是像来时一样,一颠又一颠的,一只脚拖在地上,带起黄色的尘烟。 连玉向茅草屋前的篱笆小院里看了看,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收拾地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呀。 等她赶上孟泽深两?人时,墓碑前已经燃起了火堆,黄纸钱儿在火焰中跳跃着。 寒竹跪在地上念叨着:「爹,娘,大哥,我已经长大了。我还跟着公子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不一样的山水,吃过很多好吃的,日子过的可好了,公子对?我特别好,一直把我当弟弟照看的,你们就?放心吧。这些年?,我虽然跟着公子玩去了,没能来看没你们,但?是拜託了陈叔给你们送钱,你们都收到了吧……」 连玉看一看两?个坟茔前的墓碑,确实?是寒竹的父母,但?是他大哥在哪里,没有啊。 连玉也跪下给他们磕了三个头,并在心里念叨着:「伯父,伯母,我对?你们的儿子寒竹也很好的,你们有多余的福泽光辉,记得也给我洒一点。还有我叫连玉,一定要记住哈。」 自从她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就?开始敬畏鬼神,觉得冥冥之中,有些东西是真的存在的,便也有了这么个见坟就?磕就?拜的习惯。 跪一跪,磕俩头,又没什么损失,万一真拜到了大神,说不定还能照应她,让她以后?死了,再?穿越一回,嗯,这次最好是个公主。 靠着全天下最硬的靠山,吃喝玩乐,在金银堆里躺平一辈子,想想都能笑醒。 她起身以后?,见寒竹那个话痨还在跟他爹娘嘀咕,便走到孟泽深旁边,轻轻扯一扯他的衣袖,问道:「他大哥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孟泽深看她一眼,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将一处杂草薅下来,露出?一个他两?只手拢起来那么大一个小土包。 他用手将上边的土重新拢一拢,道:「这就?是乳兄的坟茔。他是三岁时候夭折的,本来葬在野地里,后?来乳娘走的时候放不下,就?迁过来了。」 「乳兄,乳娘?」连玉疑惑道。 「嗯,寒竹的母亲是我的乳娘。」孟泽深拢着手下的土,回道。 时光回到很多年?前,那一年?,他才?八岁,寒竹也才?五岁,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在跟随母亲去佛寺上香回来的路上,他乘坐的马车翻下了山。 他还记得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也还记得乳娘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的感觉,她的力气很大,勒得很紧,他从来不知道乳娘一个女子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像是要将他的骨头勒断一般。 等到他们被一处大石头挡住,终于停下来时,他被保护的毫髮?无损,乳娘却满身都是血,只剩下了一口气。 她撑住最后?一口气,笑着对?他说:「公子,乳娘活不了了,寒竹还小,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留他在院子里做一个小厮吧,以后?千万不要让他上战场打仗。」 五年?前,寒竹的长兄病逝夭折。两?年?前,他的父亲战死沙场。现在,连母亲也走了,为了保护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 一家四口,只剩下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还不知道悲伤的年?纪,在还不理解死亡的年?纪,从此无亲无族,孤单单一个人在这世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葬礼过后?,孟泽深就?将寒竹领回了自己的院子,教他读书?,教他习武,虽然是小厮的身份,得到的爱护比府中的弟弟们更多,也养成了寒竹有点单纯,还有点小嚣张的性格。 「公子,我说完了,咱们可以走了。」寒竹站起身来,坟前的祭品都已经燃尽,最后?一丝火苗熄灭,只剩一缕细细的白烟。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孟泽深,并没有一丝孤独与悲伤,之所以要事无巨细的念叨那些话,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每次过来祭拜,孟泽深都让他多说一点,多说一点,后?来他就?习惯了,每次来都要念叨上好半天。 「嗯。」孟泽深点一点头,向来时的路走去。 天光暗淡下来,晚风轻轻吹起。 路过茅草小屋的时候,他们没有进?去,那个男人也没有出?来。寒竹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挂在了篱笆内侧,沉甸甸的,一看就?是装了不少银两?。 连玉看了看那个荷包,又看了看炊烟已经熄灭的茅草屋,跟在后?边,上马离去。 身后?那一片英雄的坟冢,慢慢地彻底陷入寂静和?黑暗之中,但?明日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温暖的阳光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地方,也会温暖这样一片寂静的坟冢。 北方的天气总是冷得要早一些,刚刚进?入九月,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飘零。 一阵风吹来,就?打着旋在院子里飞舞,路过的时候不注意,还会被飞来的叶子煳住脸。 后?院的小池塘边,放着一张藤椅,换了厚重新衣的连玉,侧歪在上面,捏着糕点,一下一下,无精打采地餵锦鲤。 两?条腿搭在椅子扶手上,翘起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鹿皮小靴,皮质细腻,做工精巧,昭示着主人的金贵。 一池子的锦鲤都被她勾引过来,在池面上跳跃抢夺着食物,挤挤挨挨的,红红一片,在这样的秋日分外热闹,与蔫蔫的连玉正好相反。 小狐狸蹲在池塘边一块石头上,伸出?爪子,一下下尝试着想捞一条锦鲤上来,虽然不成功,但?是乐此不疲,那只爪子上的毛都浸得湿淋淋了,还不放弃。 偶尔,挠到了,一爪子也能勾上两?片鱼鳞来,便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伸出?小舌头舔几下自己的爪子,尝一尝这鱼鲜味。 孟泽深站在他们不远处,摆了一张桌案在作画。 画里是没有精神的连玉,和?很有精神的锦鲤,美滋滋舔爪子的小狐狸。 这是他给连玉画的第三副了,不同?情态下的连玉,在他的笔下,都像活过来一般,灵气天成。 但?是连玉自己却没有看过一副,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那些画收在孟泽深的书?房里,单独占着一个架子。 那个架子很大,好像以后?会放更多这样的画作一般,在给未来留着空间。 「明日一早就?走吗?」连玉又问一次,这已经是她问的第三遍了。 「嗯。」孟泽深说,「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连玉撇一撇嘴道:「我才?住了几天,你就?赶我走。哼!讨厌。」 孟泽深也不看她,继续笔下的画,淡淡道:「没有赶你走,等去云回山看完舅父,你想回来,就?继续回来住。园子都给你了,谁能赶得了你。」 连玉心道,问题在这里吗?问题是,我一个假货去了云回山,除了被扫地出?门的结局,他喵喵的,还怎么回来。 哎,好日子到头了,以后?吃喝住行,都要花自己的小钱钱了。 坐吃山空可不行,她得找个赚钱的营生去。买块地当地主去?这朔北的土地好像不太高产。买个店铺当掌柜去?她也不爱迎来送往的做生意。 要不买一群小羊羔放放羊去吧?不对?,养马放马去,以后?打起仗来,马匹需求量肯定很大,而且朔北适合养马。 嗯,是个好营生,等明日见了陶西云,事情黄了,她就?带着飞霜和?柏松奔赴朔北西部大草原,养马去。 连玉将手中最后?一块糕点扔进?池中,又引得锦鲤们一阵跳跃争抢。 她从藤椅上一下跳下来,脚尖一勾小狐狸的下腹,将其挑飞到半空中,用手接住,挟在腋下,向外走去。 小狐狸一阵「吱吱」乱叫,四爪并用地从她胳膊里逃出?来,蹿飞出?去,跑到孟泽深的脚下,用头一挑他的衣摆将自己藏了进?去。 连玉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叱道:「小叛徒。」 转身不再?理它,大步迈了出?去。 第二日,一行人刚从风淅园出?来,就?在庭院中遇到了也要往外走的大公子孟桓润。 他的样貌真是与孟延礼长得如出?一辙,不过是少了些岁月的风霜打磨,眼睛里多了两?分清澈的愚蠢,还有自卑的傲慢。 孟泽深行了一礼,淡淡地唤了一声:「大哥。」 身后?其他人也都像模像样地跟着行了一礼。 孟桓润微微扬起下颌,冷声笑道:「二弟,这是要去哪里?带着这么一大群的……」 「去云回山。」孟泽深冷淡回道。 「呵,二弟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一回来就?将曹表妹赶出?了府,让祖母丢了脸面,还带着外人来欺负四妹。」孟桓润冷哼道,「这么看不上这个家,还回来干什么。你不是都在外边扬名?天下了吗?我们朔北弹丸之地,可盛不下你这尊大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孟泽深淡然道:「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爹已经将位子让给大哥了?朔北已经是大哥在做主,我回不得了?」 「你少拿爹来压我。要不是你长了一张肖似娘的脸,你以为爹会向着你。」孟桓润怒道。 孟泽深冷声道:「你惦记的那碗饭,我还不一定愿意吃。儿女都有了,还整日里像只鸡一样,到处乱啄。」 「你要是这么惦记曹小姐,我帮你知会爹一声,让他给你讨回来。」 孟桓润冒火道:「谁惦记她了,我会要你扔掉的破鞋?」 孟泽深悠然道:「你不是一直都抢得挺欢实?的吗?」他讥讽的当然是孟桓润日日惦记的朔北主权。 权力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在它面前从来没有什么情可言,爱情,亲情,统统都要让道。 它就?像一个吊在前面的萝蔔,你不一定最后?能够啃到它,但?是在去追着啃它的过程中,就?会丢掉一件一件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爱情,亲情,良知,人性…… 为了朔北未来的主权,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可以从小就?两?看生厌。 一个小小的朔北,就?值得孟桓润瞪着乌鸡眼,到处乱啄。 这要是皇位,他怕是要疯。 其实?大家都能够理解,孟桓润每次见到孟泽深这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 任谁下面有这个一个光彩夺目的弟弟,这大哥当的也不好受,一点大哥的威风都抖不起来,更何况还有莫大一份家业等着抢夺,等着继承。 正常人还懂得掩饰一下,孟桓润从小都不知道掩饰为何物,将对?弟弟的敌意和?防备展现得淋漓尽致,所以说他蠢得很清澈,跟直接。 甚至于孟泽深都懒得跟他计较。 本来他就?对?主掌朔北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还有个大哥,整日里呲着嘴过来防备地啄两?下,他就?更烦了。 九岁那年?,在云京遇到永寿公主。 十五岁的公主已经显现浪荡天性,在皇宫夜宴上,捏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笑道:「这小脸生得可真俊俏,等再?过几年?,姐姐就?接你进?公主府,享受人间乐事。」 这一场意外,把他的母亲吓了一身冷汗,回府之后?就?让他卧病在床,再?也没准他出?府门一步,直到太后?寿诞结束,才?匆匆离开了云京。 后?来朔北就?有了二公子不行的传言,是他母亲着人传出?去的,想着打消了公主的念头。 当时孟夫人也是急中生智,想了这么一个歪主意,并没有与孟延礼商量。 没想到,只过了不到一年?,她就?因?病离世,无人再?去解释这个事情,孟泽深本就?对?红尘万事不感兴趣,又被他大哥那个蠢样子烦得不得了,也就?将计就?计,一直假装不行。 起初,孟桓润确实?是老实?了几年?,知道不管是谁,都不会将家业传给一个不能孕育后?代的废人,甚至偶尔还表现出?了一丝对?孟泽深的怜悯。 结果,今年?孟老夫人非张罗着给孟泽深娶妻,还整出?了同?族借种的荒唐想法?。 这事情还正好被孟桓润的夫人焦氏知道了。孟桓润又被刺.激地有点癫狂,次次见到孟泽深都是一副燃烧斗鸡般的可笑样子。 「孟泽深,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孟桓润厉声喝道。 「哦,那你应该先问问自己,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弟弟?」孟泽深淡淡回道。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见面就?吵架,你们上辈子是冤家,这辈子托生成了兄弟,还要吵。」孟延礼的声音突然从后?边传来。 孟桓润立刻收拢了炸起来的毛,露出?了温和?的虚假笑容,开始装大孝子大贤兄,对?着父亲谄笑道:「爹,没有吵,我在关?怀二弟呢。」 「哦?」孟延礼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他身上,问道,「怎么关?怀的?」 孟桓润呵呵笑道:「二弟说要去云回山探望三舅父,我催他早点走,路上远。再?代我向三舅父问安。」 孟延礼清了清嗓子,问道:「阿深,是这样吗?」 孟泽深本就?不想跟孟桓润进?行这些毫无意义的纠缠,遂自然地回道:「是。爹,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行一步。」 孟延礼当然知道他们刚才?不是这么一回事,也知道两?兄弟之间的矛盾,既然两?人想掩饰过去,就?任他们掩饰吧,这么大了,心里都有自己的道道,打也是无用,于是摆一摆手,催道:「那快点走吧。也替我跟西云带个好。」 孟泽深转身,带着连玉等一行人,出?门上马,向着云回山而去。 连玉一路上都在脑子里思考,到底是见了面直接坦白事实?,还是胡搅蛮缠给陶西云扣上一个渣爹的帽子好。 思量来,思量去,掂量这两?种方式,到底哪一种能够安抚这便宜表哥的怒火。 第105章 云回山 云回山地处朔州城西六十里处, 山路崎岖,林深树茂,终年?云雾缭绕, 又多野兽出没, 且山中毒草甚多, 故往来人迹稀少。 这?山中毒草多,药草也多,还有?温泉水脉,倒是?很适合陶西云这样的隐世医者居住。 陶西云的住处在半山腰, 靠山而建的几间宽敞的木制房子, 门前圈了一个大大的庭院, 院中搭着架子, 晾晒着各种?药材,几个僕从穿插其?中, 翻动着竹簸箕中的药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弯弯的溪流从院子前绕过?, 上边用木头搭了一个亭子,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 人?坐其?上, 可听流水淙淙, 山溪叮咚,入门顶部随意?挂一个木牌子,用黑色的小篆写「听水轩」三个字。 他们到来的时候,陶西云正坐在听水轩中看书, 轩外垂挂的白色轻纱, 被?微风轻轻吹起,人?在其?中时隐时现。 远远看去, 倒是?真的与孟泽深有?七成的相似。 几人?下马以?后,他已经自?己转动轮椅,从听水轩中出来了,向着他们而来。 他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两颊凹陷,身穿一身素色衣衫,坐在轮椅上,依然给人?一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但是?眼神清亮又温柔,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们,可以?想见年?轻时也是?一个如玉公子。 孟泽深紧走几步,到他身后,替他推动轮椅,往院子里走:「舅父,近来可安好?」 陶西云笑道?:「我这?副身子,不败坏下去,就已经是?安好了。几年?不见,小深儿已经长成大人?了。」 孟泽深道?:「我走的时候就已经是?大人?了。舅父以?后不要再叫小深儿。」 「好,不叫了,阿深。」陶西云愉快地笑起来,两人?已经行?至院中,「这?次是?还带了朋友来?」 「爹爹———」连玉一下窜过?来,叫着喊着往陶西云身上扑去,那?声爹叫得悽厉又悠扬,山上都传出了回声,也引得晒药材的家僕们悄悄地往这?边看来。 孟泽深一掌按住连玉的额头,将她拦住,叱道?:「好好说话。」 连玉被?迫停下来,扯住陶西云搭在轮椅扶手上的衣袖,唤道?:「爹爹~」 陶西云笑着看向她,道?:「不要急,到屋里坐下慢慢说。」 几人?进了屋子,有?僕人?过?来给众人?端上了热茶,寒暄几句之后,只留了孟泽深和连玉在屋子里,才开始说起这?一个事情。 陶西云温和地问道?:「姑娘,这?话怎么讲?」 连玉泫然欲泣:「爹爹,你真的不记得当年?在江南留下的风流债了吗?」 陶西云侧头去看孟泽深,眼神示意?,信上不是?说好的,我帮忙走个流程就可以?了吗?怎么一上来就扣这?么一顶始乱终弃的大帽子。 孟泽深清了清嗓子,看向连玉,沉声道?:「说人?话。」 连玉瘪瘪嘴,将当时忽悠孟泽深的那?一段,又完善润色一遍,说了出来。 然后做出一副难过?哀伤的样子,闷不吭声,坐在一旁看自?己的脚尖。 等着陶西云揭穿她,等着孟泽深暴怒赶她走。还思量着一会儿下了山,就直接往西走吧,反正她的金银细软都已经带上了。 「阿深,你先出去,让我们两个单独谈一谈,有?些细节我想再确认一下。」陶西云缓缓道?。 「嗯?」连玉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 孟泽深看了一眼连玉,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陶西云笑看着连玉,道?:「你是?不是?在惊讶,我为何没有?揭穿你?」 「额,那?个,我也不是?故意?要冒充你女儿的。」连玉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不好意?思地回道?。 「害羞了呀。」陶西云笑道?,「刚才冤枉我乱留风流债的时候,底气很足嘛。」 连玉支吾道?:「其?实,也不是?很足,就是?给自?己壮一壮胆子嘛,抱歉。」 陶西云这?样和和气气的,倒是?让她不好意?思使用胡搅蛮缠大法了。 想了一想,又接道?:「我这?样一个女孩子,无亲无故的,在外边总是?遇到坏人?,被?人?欺负,被?人?卖来卖去,之前还被?卖到了花楼里。」说到这?里,连玉的眼泪就像门口的山溪一般,涓涓流出,漫过?整张脸,打湿了衣衫,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就是?想蹭个爹,找个靠山,呜呜……我太可怜了,怎么别人?都有?爹爹护着,我却什么也没有?,还要在街上讨饭吃,还吃不饱。」 「呜呜……我只是?想吃口饱饭而已,怎么就这?么难,我真的不是?故意?骗表哥的,呜呜……以?后也不能叫表哥了,我就是?想跟着他蹭口饭吃,学点武功,不要再被?人?欺负。我应该早点跟他坦白的。都是?我太贪心了,贪恋他对我的好,贪恋他的温暖,才一次又一次隐瞒到现在,铸成这?样的大错。」 「姑娘。」陶西云唤道?。 可是?,连玉越哭越带劲,越哭眼泪越多,像那?开了闸的激流一般,连陶西云唤她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仿佛自?己是?真的经歷了人?间惨剧的小白菜,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昏天暗地:「我不该这?样的,怎么可以?一直用偷来的身份,来骗取别人?的关爱,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我就一个人?在这?个世上,自?生自?灭,像我这?样的骗子,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向外跑去,陶西云想要去拉她,只是?无奈不良于行?,一只手伸在空中,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嘭!」连玉还没跑出去,就摔倒在地上不动了。 陶西云忙一边转动轮椅过?去,一边喊孟泽深。 孟泽深推门进来,见连玉躺在门口一动不动,立刻俯身将她抱起来:「舅父,你对她说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啊?」陶西云一脸茫然:「我什么也没说啊,你先将人?放到软榻上,我给她看看。」 孟泽深将连玉放到屏风后的软榻上,陶西云转动轮椅,跟过?去,将指腹搭在连玉手腕上,给她把脉。 「没什么问题,情绪起伏过?于激烈所至。」陶西云把完脉,收回手。 「她为何情绪起伏激烈?」孟泽深问。 陶西云搓了搓手指,心虚道?:「她一开口就哭,说自?己多么多么可怜,又是?做乞丐,又是?被?卖去花楼的。然后就越哭越伤心,我叫她,她也听不见,看上去哭得有?点魔怔了。之后就晕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悄悄隐藏了,自?己揭穿假象的那?句话。 还没等孟泽深回话,他又反问道?:「你信上不是?说,配合着认个亲就可以?了吗?这?怎么上来就给我先定罪了,风流债都出来了。舅父在你眼里,就是?那?样不负责的人??」 这?话是?连玉说的,确实也不太好听,但看到连玉唿吸微弱躺在榻上的样子,又不忍心责怪她,便开口道?:「没有?风流债,哪里来的孩子,怎么认亲?」 「舅父是?通达之人?,不要拘泥于这?些细节。」 陶西云从旁边的橱子里,取出一块香,点燃放在香炉之中,裊裊白烟从香炉中飘出来,盘旋在空中。 「这?是?我制的静神香,让她睡一会儿吧,宁一宁神思,醒了就没事了。」陶西云说,「走,咱们出去说话。」 孟泽深拿起僕人?送过?来的盖毯,替连玉盖上,这?才推着陶西云出了门。 一路又推到了听水轩,将陶西云的轮椅置于桌旁,自?己则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小深儿,你可真行?,真是?白疼你了,居然连舅父的名?誉都不顾了。」陶西云不满道?。 孟泽深淡然自?若:「你在这?深山野林之中,要什么名?誉,讲给满山的猴子老虎听吗?」 「我是?不出去,难道?她也不出去吗?跟着我在这?里听水看山?」陶西云道?,「那?么大一个女儿到处蹦跶,别人?会不知道??就是?你们府上也都知道?了吧。」 孟泽深道?:「那?又如何,别人?又不知道?其?中的细因。」 「唉!」陶西云看向远处的山峰,长长地嘆了一口气,「你真不准备把真相告诉她了?」 孟泽深:「嗯。不知道?,她以?后反而能活得更快乐更开心一点,危险也会少一点。」 陶西云道?:「那?以?后怎么办,你就一直养着她?」 孟泽深往房子那?边望了一眼,笑道?:「她又不是?金丝雀,我如何养得住。不过?是?照应一二罢了。过?几年?,长大了,她自?然有?自?己要走的路。」 陶西云嘆道?:「你还真是?爱养孩子,寒竹长大了,这?就又来一个小的,也不嫌烦。」 孟泽深笑道?:「我虽然也不贪恋红尘,但是?还没到舅父这?般孤山独饮的境界,倒是?不觉得烦。若是?舅父觉得烦,等正了名?,我就带她回去,绝不让她在这?里打扰舅父。」 「正个名?这?事,这?么重要吗?」陶西云不解,一个愿意?骗,一个愿意?被?骗,这?么一拍即合的事情,何须一定要到他这?里来正名?,只要两个人?默认不去提这?件事,这?样的关系就可以?继续稳定下去。 来惹这?一场风波,反而显得有?点多余。 孟泽深道?:「防止以?后被?人?认出来,有?人?来寻她。」那?寻来的,杀人?灭口绝对比接回去的可能性大得多。 「行?,你愿意?养就养吧。等人?醒了,咱们把认亲仪式办一办,你们就可以?走了。」陶西云道?。 连玉这?一晕,又吸了静神香,直到第二日?才醒来,时间上与陶西云估测的差不多。 所以?等她一醒来,看到的就是?屋里屋外,僕人?们忙忙碌碌在布置房子,准备酒宴。 连玉站在门口,拦住一个僕从,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僕从一惊,笑道?:「小姐,你睡醒了?今日?是?你跟三爷相认的日?子,自?然要办一场热热闹闹的认亲宴。」 「哦。」连玉心道?,睡了一觉,煳里煳涂地,这?爹就认上了,看来这?一场倒是?没有?白哭。 第106章 草原双生子 认亲宴之后, 他们在云回山上又住了几日,便回?了朔州城。 连玉的谎言,就这样莫名其妙圆成了真的。走之前, 陶西云甚至还给她塞了很多物品, 身份适应得很快, 像一个真正的老父亲一般。 当然,那声「爹爹」,连玉也叫得格外顺口。 在?风淅园中没有?悠闲几日,孟延礼托孟泽深去西贡草原帮忙挑选一批战马。 孟泽深涉猎广阔, 几年前研究过一段时间养马, 识马辨马的水平比军队里专门管马的师傅还要好。 连玉一听说要去草原挑马, 立刻包袱款款地跟了上去。 几人离开朔州城, 迎着深秋的冷风,骑马向着西贡草原的赤峰马场奔驰而去。 草原, 一望无际的草原, 风吹动草浪翻滚,仿佛风都变成了绿色的。 远处有?一座山,落日照在?山上, 那山就变成了红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墨绿色的草原上, 一座明亮的红色山峰矗立其上, 山下就是赤峰马场。 山怎么会变成红色呢? 马儿奔过草浪,一路到了山下,到了赤峰马场,连玉仰头望去, 才发现?那山上无草无树, 全是赤.裸在?外?的白色石头。 红色的落日,照在?白色石头铸成的山峰上, 将山染成了红色,这也是赤峰马场名字的由来。 你只?要到了西贡草原,只?要在?草原上看到赤色的山峰,向着山峰一路奔驰,就能?够找到赤峰马场。 赤峰马场很大,里面养着数万匹的骏马。 不只?朔北军会来这里挑选战马,其他地方?也有?很多马商来这里贩马。 人还没进马场,她就被马场外?一群白色的胖乎乎的绵羊吸引住了。 它?们三三两两悠闲地散布在?草地上,一团又一团,像极了天空中的云朵。 她一拉缰绳,就骑马冲着羊群奔了过去。 黑风怪沖得太?勐,惊起?群羊一片乱窜,咩咩地直叫唤。 「什么人?快点出去。」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接着还有?两声狗叫。 连玉侧头看去,见一个?少年正拿着长杆阻挡四处乱窜的羊群,一只?毛髮极长的大狗,跑来跑去地帮忙。 少年头髮卷卷的,额头上绑着一条黑色抹额,抹额中间嵌着一大两小三块蓝色石头,身上裹着白色泛黄的皮衣,粗野又秀致。 「你是谁?」又一个?少年声响起?,连玉转身望另一侧看去。 嗯? 她又将头转回?去看看拦羊的少年,再转过来看看这边,两个?人,两个?一摸一样的人,两条狗,两条一摸一样的狗。 她仿佛忽然之间,进入了什么奇怪的世界,一样的人,一样的狗,还有?一群一样的羊。 连玉拉动黑风怪的缰绳,调转马头,从羊群之中撤了出来,看着两个?少年将羊群拢回?之前的位置。 羊群重新平静下来,两个?少年向连玉走过来。 连玉坐在?马上笑道:「这是你们的羊?」 两人齐声回?道:「是。你是谁?」 连玉从马上跳下来,笑道:「我是跟着表哥来选马的,我叫连玉。我能?摸一摸你们的羊吗?」 一个?少年道:「可?以,我叫萨珠,这是我的弟弟萨歷。」 连玉走到最近的一只?绵羊旁边,伸手搭在?它?白白的毛上摸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很舒服。 那羊儿「咩咩」叫着在?她的手心之中蹭了蹭,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 连玉笑道:「你们是马场里的人吗?为什么在?这里放羊?」 「嗯,马场就我们家的。」弟弟萨歷回?道。 连玉:「那你们怎么不放马,在?这里放羊?」马场主的孩子,看着几万匹马不放,反而在?马场外?的草地上放羊,看上去数量也不多,有?二十多只?吧。 哥哥萨珠走过来,也伸出手摸着羊背,笑道:「放羊,卖钱,娶媳妇儿。」 「嗯?」连玉不解地看着他,「你们家这么大一个?马场,还没有?钱娶媳妇儿?你们是要娶什么样的媳妇儿,娶公?主?」 少年萨珠露出一个?憨厚又清澈的笑容,道:「不是的,以前我们这里很穷,男孩子从小就要放羊,等羊长大了,男孩也长大了,卖了羊才有?钱娶媳妇儿。」 走过来的萨歷接着说道:「我爹爹说,现?在?日子富裕了也不能?忘本?,我们要是想娶媳妇,还是要像其他男孩子一样,自己养羊卖钱,还可?以用自己羊身上的毛,给新娘子做衣服。」 「在?我们这里,能?够养好一群羊的男孩子,才是值得信赖值得託付的男人,才招姑娘们喜欢。」萨珠补充道。 「哇,你们的羊养得这么大这么好,那你们很快就可?以娶媳妇儿了,恭喜呀。」连玉笑道。 两个?少年腼腆地笑了起?来,脸上浮出一抹红晕,萨歷道:「我们还没有?心悦的姑娘呢。」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脸上,闪亮亮的,连玉这才注意到,弟弟的眼角有?一颗红痣,让他的脸比哥哥多了几分艷丽。 他看着连玉的两只?手在?绵羊背上揉来揉去,就没有?拿下来过,问道:「明天,我们要去山的另一边牧羊,你要一起?来吗?」 萨珠正色道:「我们要去五天,她不一定有?时间。」 「她有?。」萨歷笑道,「我刚才看到狮子骢了,她是跟着二公?子来的,父亲说这次来挑战马的是二公?子,而且要在?这里住上半个?多月。」 他又看向连玉,问道:「你要来吗?我们牧羊的地方?很漂亮。」眼角的红痣一闪一闪地带着一种蛊惑。 「我可?以带朋友吗?」连玉问。 「当然可?以,伙伴越多越好,晚上我们还可?以围着篝火唱歌跳舞,一定比我和哥哥两个?人有?意思。」萨歷回?道。 连玉点点头,与?二人约好了,明日一起?出发去牧羊。 待到她骑马走了以后,萨珠拿手中的杆子敲了弟弟一下,板着脸问道:「你为什么邀请她一起?去牧羊?」 萨歷跳到一旁,趴在?羊背上,笑道:「她长得好看呀,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姑娘,比整个?西贡草原上的姑娘都好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是好看,但是和牧羊有?什么关系?」萨珠道。 萨歷看向远处的落日扬起?一张笑脸,道:「哥哥,我要娶她。」 萨珠道:「你不是说要娶西贡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吗?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是索娜苏。」 「那是你们眼里的,不是我眼中的,我从来没觉得索娜苏美丽,她还不如哥哥好看。」萨歷撇撇嘴道。 萨珠心中腹诽,你是想说还没你自己好看吧,两个?人长得明明一样,非要拿哥哥来比较,男子汉和姑娘比什么美貌。 「可?是她不属于草原,而且年龄也太?小了。」萨珠蹙眉道。 城里高门大户家的姑娘,都是不愿意嫁到他们草原来的。 萨歷笑道:「我可?以等她长大,美丽的姑娘值得等待。」他看着落日赤红如火,想着那个?一身红衣奔驰而来的姑娘,真是像草原的落日一样美丽得让人着迷。 他的羊还没有?长大,他也才十四岁,他还可?以等很多年,在?等待的岁月里,他可?以把羊养得比所有?人的都大,可?以攒更?多的羊毛,用羊毛为她做更?多的衣服。 第二日,与?孟泽深打过招唿之后,连玉带上飞霜和柏松,跟着萨珠萨歷,赶着羊群缓缓向北而去。 他们有?一辆马车,马车上装载着生活所用的物品,萨歷还特地带上了他的胡琴,要在?月亮下给美丽的姑娘唱歌。 绕过了赤峰山,穿过了玉带河,到达这一片草场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羊儿悠闲地啃着嫩绿的青草,萨珠和柏松在?扎帐篷。 连玉坐在?一头羊的背上,在?看远方?,绿色的草地上零零星星开满蓝色的小花,花朵虽然小,但整整一片,在?风中摇曳着,颇为壮观。 萨歷就站在?其中採摘那些蓝色的花,他回?头去看连玉。 雪白的羊群,红衣的姑娘,赤红的落日在?姑娘的背后照来,为她打上了一层金光,美丽又神圣。 萨歷觉得这一刻太?美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要用手中的花朵,为他的姑娘做一顶王冠。 夜晚,他们围着篝火烤制带出来的食物,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漫天星空压得很低,像是伸手就可?以触到一般。 萨歷拿出胡琴,拉起?悠扬婉转的曲子,嘴里和着琴声,唱着连玉听不懂的歌谣。 萨珠啃着手中的烤肉,眼睛不时的往草原上的连玉和萨歷看一眼,眉头越皱越紧。 柏松好奇道:「你在?看什么?在?看我家小姐吗?」 萨珠本?来就觉得弟弟觊觎这么小的姑娘很不妥,在?他们草原上,男子一般都是娶比自己年龄大的姑娘,更?容易生养后代,他们应该娶索娜苏那样的姑娘,索娜苏比他们大三岁,是最好的年纪。 柏松的问话,将他吓了一条,一口肉呛住了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引得几人都看向他,萨歷的琴音和歌声也停了。 柏松及时递上来一杯水,萨珠才顺过气来,他怕柏松再揪着这个?问题继续问,遂清了清嗓子,道:「我来拉琴,你们跳舞吧。」 萨歷觉得这个?主意甚好,立刻起?身走过来,将手中的胡琴递给哥哥,笑道:「就跳月神之舞吧,很简单的,我教你们。」 月神之舞,是他们草原上举行篝火晚会时候,大家一起?跳着玩的舞蹈,简单又热情,最受姑娘和小伙子们喜欢。 萨珠点头道:「好。」 他试了试音,开始拉动,一阵欢快的音乐从琴弦下流出,萨歷拉起?连玉带着她跳舞。 燃烧的火焰,欢快的乐曲,舞动的身躯,爽朗的笑声,在?草原上,在?星空下。 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107章 悲鸣 翌日中午, 羊群之中有两头公羊打了起来,头顶着头,角顶着角, 用全身?的?蛮力拱向对方。 几人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下看着, 觉得颇为有趣, 哈哈直乐。 连玉笑道?:「这两头,不会是你们两个人各自的领头羊吧?很不和睦呢。」 萨歷看着她?,回道?:「不是的?,我跟哥哥可从来不打架, 我们的羊也是一起养的。」 「哦?」连玉问道?, 「那你们以后也要一起?娶媳妇儿吗?」 萨歷看着她?, 脸霎时红了, 支支吾吾道?:「那个……应该……不一起?吧。」他?们以前?是说好了一起?的?,但是心爱的?姑娘太小了, 他?好像不能耽误哥哥。 连玉倒是没有多想, 还奇怪,之前?说娶媳妇儿,他?可是滔滔不绝, 坦坦荡荡, 今日怎么还害羞上了。 说着话的?工夫, 那两头羊,越顶越搓火,头上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愤怒的?情绪好像已经影响到了其他?羊, 整个羊群都躁动不安起?来。 「我得先过去?把他?们分?开, 不能再?让它们打下去?了。」萨歷说完,抬步向羊群跑去?。 两头羊顶一顶, 是娱乐,如果整个羊群都打起?来,那就是灾难了,会死?羊的?。 这些羊,每一只对他?们来说都很珍贵,是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 开朗的?少年,笑着沖入了羊群,黄白色的?皮衣很快与?羊群混在一起?。 突然,一阵长箭破空之声传来,连玉心脏一震,向着羊群的?方向,大喊道?:「趴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4页 在草原上,在风中,她?的?声音传过去?的?时候,已经太小了,萨歷没有听清,他?回过头看着连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下一刻,一阵箭雨从天而降,扎入了羊群之中,也扎透了那个笑起?来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少年的?身?体。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连玉的?声音刚落,箭已到,站在树下的?几个人,怔愣了一瞬,萨珠悽厉地喊着「萨歷」,向前?冲去?。 连玉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将他?按在地上捂住嘴巴,低声道?:「你现在过去?,再?来一波箭雨,就是白白送命。」 飞霜和柏松已经抽出了刀剑,警惕地看向四周,等待着连玉的?指示。 连玉耳朵微动,将听觉扩展出去?,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欢唿声,四十一个人,说着她?听不懂的?北漠胡语,从距离和刚才箭雨的?密度看,就是这帮人。 连玉沉声道?:「北方,四十一个。」 她?又看向剧烈挣扎的?萨珠,轻声道?:「先杀敌才能救人。等会儿打起?来了,吸引走他?们的?注意力,你再?去?救萨歷。」 「很快的?,不要冲动,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我松开你。不然,我就只能敲晕你。」 萨珠赤红着眼?睛,顿了顿,点了一点头。 连玉松开手,拿上自己的?弓箭,转身?扯下了柏松身?上那件接近草色的?墨绿外袍披在身?上,吩咐道?:「等我扔掉衣服的?时候,萨珠过去?救人,飞霜和柏松过来支援杀敌。」 话落,她?已经躬着身?子借深草的?掩护,快步向敌人奔来的?方向跑去?。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能明目张胆来抢羊的?,就不可能是好人,不能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那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善良上。 一群骏马驰骋而来,马上是一群壮硕的?汉子,穿着北方胡人的?衣服,当先一人最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衣饰华贵,头髮上插着翎羽,一看便?知其身?份尊贵,是个领头之人。 三王子对自己的?收穫很满意,马骑得最快,脸上笑得也最灿烂,甚至比萨歷的?笑容更加灿烂,是极度的?志得意满让他?有了这样的?笑容。 他?一定要把丰硕的?收穫带回去?,给大家看看,证明,父王宠爱他?,并不是因为他?有一个美丽的?母亲,而是他?比所?有兄弟都更优秀,能为王庭带来更丰盛的?食物。 连玉的?眼?睛冰冷地盯在他?的?咽喉上,手中的?箭也指向他?的?咽喉。 弓弦一响,长箭飞出,直直刺入正?志得意满的?三王子咽喉之中,将其射下马背,扎在地上。 他?身?后的?众人,立刻勒住奔驰的?骏马。 有人拔刀警惕地望向四周,有人搭箭拉弓向长箭飞来的?方向一顿乱射,十几匹马围成一个圈转动着防卫着,有人跳下马去?,抱住三王子,大唿:「三王子!三王子没了!」 一箭射出,连玉立马一个翻滚,换了位置,然后三箭连出,又有三人中箭。 敌暗我明,马上的?胡人立刻换了策略,派出三人趴在马背上,驱马向着长箭射来的?方向奔去?,准备用马踏之危,将隐藏之人逼出来。 然而连玉已经再?次变换位置,又三箭齐发,保护圈中的?胡人,再?次三人中箭。 有人大唿:「散开,散开。」他?们已经发现,这三箭是同一个人发出的?,敌人只有一个人。 众人分?散开来,拉开距离,围城一个大弧,趴在马背上向连玉这方踏过来。 连玉不再?发箭,等到他?们的?包围圈越聚越小时,她?将身?上的?衣服用力往空中一抛,人已经窜出三丈远,一刀砍掉一人,夺了那人的?马,上马与?敌人厮杀起?来。 此时早已隐藏在草丛中的?飞霜和柏松,也杀人抢马,直接加入战圈之中。 三人对四十,只要不是远距离的?拼弓箭,以他?们现在的?武力,根本不怕。 此时的?萨珠终于跑进羊群之中,看到了弟弟。 萨歷的?胸腹之中插着三支箭,有一支正?在胸口。 萨珠哭喊着将他?抱在怀里?,叫道?:「萨歷!萨歷!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家。」 「哥哥……我……不行……了。」鲜血随着每一个字从他?嘴里?喷涌出来。 萨珠抱紧他?,哭喊道?:「萨歷,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连……玉……」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萨歷的?手臂垂落下去?,彻底没有了唿吸。 「萨歷———」草原上响起?了萨珠悽厉的?声音,像一头受伤孤狼的?哀鸣。 他?轻轻地放下弟弟的?身?体,从腰间拔出佩戴的?短刀,向远方厮杀的?人群扑来。 连玉听到这声悲鸣,知道?萨歷没有了,那个昨天还笑着给她?编花冠的?男孩子没有了,在她?眼?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转头去?看萨珠,眼?角余光看到远处有一人拿起?了弓箭,瞄向了奔跑中的?萨珠。 连玉立刻将手中长刀向那人掷去?,在长箭射出之前?,削掉了他?的?头颅。 这群胡人眼?见越打损伤越大,立刻心生退意,其中一人喊道?:「走!送三王子回去?。不能把三王子的?圣体留在这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5页 其中一人将三王子的?尸首放到马背上,向北方背驰而去?,其他?人也且战且退,骑马奔逃而去?。 连玉几人并没有追逐,而是骑马立刻向羊群的?方向跑去?。 连玉跳下马来,就见到萨歷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插满乱箭的?羊群之中,雪白的?羊毛浸满了鲜血,赤红一片。 「啊———」萨珠跪在草地上,仰天长啸,那声音听得人肝肠寸断,「我要杀了这些胡虏为萨歷报仇!」 连玉打了一个唿哨,黑风怪带着他?们的?马从远处跑了过来。 连玉走到萨珠面前?,沉声道?:「你带萨歷回家,我们去?替他?报仇,一个都不会放过。」 连玉骑上黑风怪,飞霜和柏松也上了自己的?马,三人一路向北追去?。 风中再?次传来连玉的?声音,「带萨歷回家!」 转眼?的?工夫,三人已经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上。 连玉轻动耳朵,捕捉到敌人的?方向,一路追去?。 一个时辰后,三王子的?属下们终于觉得已经进入他?们北漠的?地盘,安全了,遂不再?疾驰,而是放慢速度,商量回去?如何向大王交代三王子被杀一事。 如此,渐渐被连玉三人追上了。 黑风怪兀自奔驰,连玉双腿夹紧马腹,拉弓射箭,箭至人落。飞霜和柏松也从马上取下弓箭,向前?方敌人射去?。 北漠胡人再?次受惊,立刻驱马向前?跑去?,连玉三人驾马直追。 前?方一个人倒下,又一个人倒下,三王子的?尸体也掉了下来,他?们还在奔逃,连玉还在追。 四个人,三个人,两个人,慢慢地,还剩下最后一个人。 又追出一段路程,连玉的?耳朵一直保持外放,倾听着四周的?声音,防止被敌人引入陷阱之中。 这时耳中突然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连玉静心细听,声音来自右侧五里?处,有七八十人。 「三宝快走!」一个粗粝的?声音喊道?。 「头儿,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一个年轻的?声音。 「你倔什么,快走,把消息带回去?,交给将军。弟兄们不能白死?了,这是军令。」 大周话,还是军人,在这种地方的?军人,肯定是来自朔北军。 连玉看了一眼?前?方那个奔逃的?身?影,当机立断放弃追击,调转马头向声音来处奔去?,喊道?:「前?方有朔北军遇难,准备救人。敌人大约七十人。」 飞霜和柏松齐齐应声,跟在连玉身?后立刻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待到近了,才发现是有七十多个人在追着十个人杀,身?后的?路上陆陆续续躺了一地的?尸体。 那十个人个个伤痕累累,已是强弩之末,唯一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年轻人被他?们推了出来,正?在往前?跑,其他?人留在原地,为他?堵住追兵。 连玉猜到,这个应该就是肩负着送信任务的?三宝。 连玉搭箭向敌方人群中射去?,飞霜和柏松的?箭也立刻跟上。 许是他?们这场追逐战已经打了很久,双方都已经弹尽粮绝,没有箭没有马,全靠手中的?一把刀硬拼。 连玉三人的?箭矢一到,立刻为朔北军人缓解了压力。 「援军,有援军。」一个士兵惊喜地喊道?,「头儿,有援军,将军派人来救我们了。」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援军到了,咱们都能回去?。」那个粗粝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信转头看去?,这一看心里?刚升上来的?热血,立刻又凉了下去?,这哪里?是什么援军,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贵人家的?小孩子。 还没个酒罈子高,就出来逞英雄救人,不是白白又搭上三条人命吗? 张信大喊道?:「姑娘,调转马头,帮我们带上三宝,快点跑,你们有马,现在跑还来得及。」 「跑什么跑,本姑娘是来救人的?。」连玉手中弓箭不停,板着张如霜一般寒色的?小脸冷冷道?。 「救啥救,还没个萝蔔高,就出来救人,我们不用你救,快点滚!」张信怒喝道?,他?实在是不忍心看三个小孩子因为救他?们把命折在这里?。 「要滚,你个老头子快滚。这些胡虏,本姑娘今日杀定了,区区七十个而已,有什么好跑的?。」连玉嚣张道?。 张信:…… 另外九个朔北士兵:……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典型的?贵族子弟毛病,牛皮吹上天,被人锤出屎,总有硬茬子来教?他?们做人。 这姑娘再?不听劝,今日这小命,怕是要交代在吹出来的?牛皮上。 第108章 杀气 那些胡人, 自然不会在原地等着被射杀,立刻分出一半兵力,迎着连玉三?人砍来。 三人骑马立时分散开, 与胡人拉开距离, 继续射箭。 这是最快最省力的方式, 但三?人的箭矢在之前的追击中已经损失良多,很?快就空了箭囊。 张信一见,心下又凉了半截,架开敌人砍来的一刀, 再次喊道:「你们快走!」 连玉厉声叱道:「闭嘴!」她现在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 只?想将眼前这些胡人杀光, 统统都杀光, 那老头子磨磨唧唧的话,听?着就心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6页 三?人飞身?下马, 抽剑拔刀, 向敌人杀去。 他们下马的位置,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将所有人围在中?间, 从外围往里杀, 一个?也不放过?。 连续数十人死于他们刀下, 却没能伤到他们分毫之时,两方人马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三?个?孩子的战斗力。 胡人士兵开始往中?间聚集,缩成一个?圈,举刀向外,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真正的冲出去。 张信和他的属下压力骤减, 也举着刀,虎视眈眈地?盯着胡人。 连玉命令道:「老头子, 带着你的人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张信及其属下:……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能打了吗?一个?就罢了,总有天赋异禀之人,这还一下来了三?个?。 难道是他们在边关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见识少? 不过?,这一次,他们倒是都很?自觉,相?互搀扶着出了三?人的包围圈。 三?宝去而復返,大哭道:「头儿,我们有救了,我们一起回陀平关。」 那群胡人叽里咕噜在商量撤退的策略。 三?宝大声喊道:「他们说,要从男的那边突围,那个?男的最弱。」 某个?听?得懂大周话的胡人士兵:…… 竟然忘了他们有懂胡语的人。 那个?男的,柏松:……感觉有被侮辱到。 张信立刻向柏松防守的那一侧走去,喊道:「兄弟们,过?来帮忙。」 十个?人全都重新举起刀,站在了柏松身?后。 所有胡人士兵:…… 连玉不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直接提刀杀了过?来,哐哐两刀,又解决掉两人。 她扔了手中?的刀,抢过?其中?一人的三?叉戟,直接当?作长枪,沖敌人之中?舞起了沈家枪法。 一寸长,一寸强,沈家枪法本?来就最适合战场多人混战,如此一来,连玉战力再次大增,一人迎战数十人,仍旧游刃有余。 飞霜扬起长剑,不再入内,而是围在外圈快速移动?,将每一个?试图逃跑的敌人快速绞杀。 一里一外,两个?人配合默契,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剩下的所有敌兵斩杀殆尽。 柏松和他身?后的十个?人,还一刀未动?,看了个?热闹。 看着杀疯了的两个?姑娘,张信等人一动?也不敢动?,身?上寒毛直立,觉得那剑那戟,下一刻就要刺进自己?的胸膛,割断自己?的脖子一般。 敌人已经全部?倒下,鲜血淌了一地?,青绿的草已经染成了深色,沖天的血腥之气,令人作呕。 连玉还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三?叉戟,在一个?一个?给脚下敌人的尸体补刀。 飞霜则从脚下的尸体上,割下一块还算干净的衣袍,仔细擦拭着手中?的剑。 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也落在两人脚下的尸山血海之上。 草原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冷风卷过?的声音。 三?宝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至今没有阖上,现在更加不敢阖动?了。 张信咽了咽口水,伸手轻轻戳了戳站在他身?前的柏松,低声问道:「小公子,你们是什么人?」他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子,看着最是面?善好说话。 柏松侧身?歪过?头来,瞪了他一眼,道:「我是小姐的小厮,不是什么小公子,你不要害我。」 张信:……我真的没有要害你。 张信又小心问道:「你们小姐是哪个?府上的?她……她没事吧?」 这时,连玉已经将三?叉戟扎在了最后一人的脖颈处,完成所有补刀,松了手,任三?叉戟立在那里,向回走来。 脚尖一挑,长刀飞起,她抬手接住,向张信看来,眼睛里满满的杀气还没有褪去。 张信忍不住抖了抖,他本?是战场上的老兵了,什么血流漂杵的场面?没见过?,但此刻迎上这个?孩子的眼睛,他竟在心底生出了胆怯。 「你们是朔北军?驻守哪一处的?」连玉问道。 张信将话在嘴里滚了几滚,都没有说出来。 他们此次出来执行的是秘密任务,虽然暴露了,还死伤惨重,又迷了路,但是他也不能因为眼前这三?个?人救了他们,就认为他们绝对的可信。 可,不说,又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放过?他和手下这帮兄弟? 「我们是朔北军,驻守陀平关。」在他纠结的时候,三?宝已经抢答了。 张信闭了闭眼睛,心里骂道,这个?三?宝,真是又单纯又愚蠢,要不是他精通北漠各种语言,真想把?他塞回伙头军,让他继续造饭。 「嗯。」连玉淡淡应声,然后瞟了张信一眼,「不用这么紧张,自己?人,孟节帅是我姑父。」 三?宝笑道:「太好了,原来是表小姐,是不是节帅派你来救我们的?节帅真的是爱兵如子。呜呜~我好感动?。」 众人:…… 连玉干咳一声,道:「你就当?是吧!」 她又看向张信,问道:「你们是自己?走,还是跟我走?我要回西贡草原去找表哥。」 张信:「我们……」 「跟着表小姐走,我们迷路了,现在找不到回陀平关的路。」三?宝个?话痨,再一次抢了张信的话。 张信忍无可忍,怒道:「三?宝,要不这个?头儿让给你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7页 三?宝挠了挠脑袋,惊叫道:「张头儿,你要不行了吗?你不要抛下我们呀,而且就算你真的走了,还有李大哥、陈大哥,也不能让我来当?这个?头儿啊,这样是不公平的。」 「他死不了。要走就快点跟上。」连玉打了个?唿哨,黑风怪带着另外两匹马跑了过?来。 连玉:「重伤的上马,其他人步行。天马上要黑了,不要墨迹,耽误行程。」 几个?伤情严重的,都自觉地?上了马,不敢再推让耽误时间。 表小姐看上去心情很?不好,随时要杀人的样子。 只?有傻人三?宝仿佛看不透阴晴,笑呵呵地?问道:「在西贡草原的是大公子吗?」 连玉道:「不是,表哥行二。」 「哇,竟然是二公子。」三?宝激动?道,「听?说二公子长得跟神仙一样,还什么都会,特别厉害,我竟然有机会能见到二公子,太好了,太好了,咱们快点走。」 众位同?袍:……真的很?想塞住他的嘴。 连玉问道:「你能听?懂胡人的话?」 三?宝挺起胸膛,骄傲道:「嗯,我还会说胡语,很?多部?落的方言也会说。」 连玉点点头,赞赏道:「很?不错。」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之前他们一路追杀,只?顾杀人,大部?分的马匹都没有伤到,此时那些失去主人的骏马还在草原上游荡,并没有走远。 连玉耳朵微动?,注意周围的声音,将马一匹一匹地?找了回来。 等到夜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每人都有了马。 张信等人骑上马,面?对连玉更加老实顺从了。 一路前行,路上又出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满身?珠宝在月色之下熠熠生辉。 连玉跳下马,将其头颅割下,挂在马鞍上,那头颅上插着的翎羽,还在随着夜风摇曳。 张信看着在月色之下异常美丽的翎羽,惊道:「这人是北漠王族,怎么会死在这里?」 连玉淡淡回道:「我杀的。」 众人现在也明白了,他们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漠境内。 一行人策马狂奔,终于在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遇上了前来寻人的孟泽深等人。 「表哥。」连玉唤了一声。 「嗯。」孟泽深淡淡应声,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 张信带着手下几人,立刻下马,躬身?抱拳:「见过?二公子。」 连玉解释道:「追击的路上捡回来的,朔北军陀平关的将士。」 孟泽深点点头,道:「先回去。」然后率先调转了马头。 众人立刻上马,在初升朝阳温暖的光芒之下,向着赤峰马场奔去。 马场内已经一片素缟,人人脸上都是悲伤和愤懑。 连玉手中?提着三?王子的人头,跟着孟泽深往里走去,一直走到一间宽大的厅堂之中?,萨歷就躺在那里,还没有入棺,身?上已经换了崭新的衣服,遗容也做了修整。 面?容苍白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 让人觉得,天黑天亮,他又会重新站起来,还会灿烂地?看着你笑。 连玉将手中?的人头放在前边的桌案上,看向立在一侧一身?丧服的萨珠:「这是领头之人的头颅,我带回来了,但是跑了一个?,对不起。」 「谢谢你。」萨珠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道。 众人陆续持香拜了拜,而后离开了灵堂。 马场的管事,为张信等人准备了房间,众人先各自回去洗漱治伤。 等到再次相?见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奇地?看着柏松和张信。 之前大家都灰头土脸的,情势紧张,夜色又黑,并没有注意到,现在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面?容洁净。 如此,一看之下,只?觉得两个?人太像了,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只?是张信更苍老一些。 三?宝惊叫道:「头儿,这是不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滚,你是不是听?戏听?多了。」张信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呵斥道,「老子洁身?自好得很?,哪里来的私生子。」 他转头又看向柏松,笑一笑,道:「小哥,不好意思啊,他脑子不好使,冒犯了。」 「可是,你们长得一个?样唉,他真的不是你儿子吗?」三?宝倔强地?又问一遍。 「啪」,他的头上又被张信扇了一巴掌。 连玉蹙眉道:「柏松,你不是说,你没有爹吗?你娘有没有说过?,你为什么没有爹?」 「没有啊。」柏松一脸茫然,也很?惊奇地?盯着张信的脸看。 如果没有爹的话,那确实很?可疑啊。说得张信都要以为,他确实做过?什么对不起妻子的事了。 但是这些年,他就算喝醉了,也是在军营里,根本?没有接触过?女人。 而且看这孩子的年龄……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姓柏,令慈叫什么名字?认识一个?叫柏娘的人吗?」声音里透着紧张与忐忑。 柏松惊讶道:「我娘就叫柏娘,大叔,你认识我娘?」 「你娘的左边耳垂上,是不是有一颗黑痣。」张信激动?地?抓住柏松的肩膀。 柏松被他晃地?前仰后合,抓住他的手臂,稳住身?子,回道:「是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8页 「你真的是我的儿子,原来柏娘没有死,柏娘没有死。」张信紧紧抱住柏松。 柏松呆了半晌,茫然道:「死了,我娘已经死了。」 张信抱着柏松,嚎啕大哭:「我该死,我该死,这么多年都没有去找你们。」 柏松的眼睛里也蓄满泪花,越来越多,直到再也兜不住了,扑簌簌落下来,他哽咽道:「你为什么要抛弃娘,抛弃我。为什么?」 「我没有!」张信抱得更紧了,眼泪流得更凶,「我以为柏娘已经没有了。我回去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我以为柏娘也不在了。」 「你们擦擦眼泪,进屋慢慢说。」连玉建议道。 三?宝抹了一把?眼泪,劝道:「头儿,进屋慢慢说吧!一直站着,也怪累的。」 张信揽着柏松的肩膀回了屋子,其他人继续向饭厅走去。几名士兵小声嘀咕道:「没想到张头儿竟然还有个?儿子。」 「对啊,张头儿的儿子好能打,很?厉害呀。」 「十几年了,又冒出一个?儿子,还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的,简直比戏曲里唱得还传奇。」 「张头儿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命保住了,任务完成了,还找回来这么大一个?儿子,儿子还那么厉害。」 「张头儿人好心善,才有这等福运,咱们能活着,现在看来,也沾了张头儿的光。」 「但是,张头儿的儿子好像是小厮,那个?小姐会放人吗?」一个?士兵弱弱地?,压低声音说道,他感觉那个?小姐很?凶的样子。 「柏松虽然跟着我,但是没有签卖身?契,他若是想走,来去自由,我不会拦着。」凉凉的声音从远处屏风后传来。 几个?窃窃私语的士兵:…… 武功高的人,原来耳朵真的比一般人灵啊。 那名士兵尴尬地?缩一缩身?子,不敢说话了。 三?宝爽朗地?笑着回道:「没事,表小姐一看就是大好人。」 另一边,宽敞又明亮的房间内,张信握着柏松的手,坐在桌子旁边,眼睛盯着柏松的脸怎么也看不够,手指摩梭着柏松的手背。 没有想到柏娘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养得还这么好,真好,真好。这一刻,就算死了,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柏松开心是开心,但心底还是有一点小别扭,他娘一个?人带着他,吃了那么多苦,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人当?时在哪里。 说心里没有怨气,那肯定?是骗人。 他抿了抿嘴唇,沉着声音,问道:「你还没说清楚,为什么抛弃我娘和我?」 张信又抹了一把?老泪,道:「我当?年去从军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娘有身?孕了。后来河东发生叛乱,我随大军前去平叛。当?时的将军指挥不利,全军覆没。我受了重伤掉入河中?。后来被河水冲到了下游的河滩上,是路过?的孟夫人救了我,孟节帅的原配夫人。但是我伤的太重,根本?无法下地?走路,只?能随孟夫人的车队回了朔北。等我养好伤回到上河村时,整个?上河村已经不復存在。」 「我去打听?,才得知,前一年的夏天,有一段时间常常下暴雨,一天夜里,平江决堤,整个?村子都被洪水淹没了,县里调查的结果是,因为发生在后半夜,大家在睡梦中?被洪水沖走,全村无一生还。」 「我以为柏娘也那场洪水里走了。后来心灰意冷,就重新回到朔北,投了孟节帅。」 「爹要是知道你们还活着,就是走遍大周,也要去找你们啊。」 柏松悄悄用衣袖沾了沾眼角的泪花,接着问道:「娘说,是族里霸占了她的家产,将她赶出来的,所以她恨透了那些人,不愿重提旧事。」 张信一拍桌子,怒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定?是族里那些豺狼虎豹听?说了我阵亡的消息,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将柏娘和你赶了出去。这些人真是死有余辜,苍天有眼啊!」 柏松低声道:「我一直以为,娘是被自己?的族人赶出的。」 「不是,你娘是逃难到上河村的,她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是张家那帮畜生,是张家那帮畜生在欺负你们吶。」张信抱头痛哭。 「爹,都过?去了,我们也算因祸得福,捡回来了一条命。」柏松抓住张信拍打脑袋的手,劝道。 忽然,他声音一顿,小声问道:「爹,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有新的孩子新的家了?」 他一下子从找到父亲的喜悦中?抽离出来,感觉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一个?与父亲的新家格格不入的人。 张信一把?抱住柏松:「没有,爹没有再成家,爹这辈子就你娘一个?女人,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你就是爹的命。」 柏松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他伸出手回抱着自己?的父亲,将头沉沉地?靠在父亲的肩膀上,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有一个?人可以像山一样屹立在那里,给他依靠。 十几年来,压抑在心底的,不能表露出来的,对父亲的渴望,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化作滚滚热泪,化作一声声重复的「爹爹」。 两人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又细细聊了彼此这些年来的生活,包括柏娘的死和柏松怎么成了连玉的小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9页 这一聊就聊了两个?多时辰,等他们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食的时辰。 张信这一行人是明日一早就要离开马场,回陀平关復命的。 张信自然是一心想把?儿子带走,留在身?边,尽一下做父亲的心。 但是柏松却有一点左右为难,等见到连玉的时候,他还没有纠结出结果来,要不要跟父亲走。 连玉看了他一看,道:「跟你爹走吧!」 「小姐,你不要我了。」柏松大惊。 「没说不要你,我现在每天闲着也没事干,你跟着我也没什么用,跟着你爹玩去吧。等哪天我需要你了,你再回来。」连玉随意道。 哎,连柏松这个?没有爹的都找到爹了,也不知道她自己?的爹在哪里? 难道她就是个?亲缘浅薄的命?上辈子没有爹娘,这辈子也没有。 得了连玉的应允,第二日一早,柏松就跟着张信的队伍离开了赤峰马场,向着陀平关而去。 连玉依旧呆在赤峰马场,但是再也没有了玩乐的心情,每日里跟在萨珠的身?后,陪着他给萨歷办葬礼。 孟泽深挑选战马的任务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马场少主人的离世而有丝毫停滞。 时间一晃,已经是七日后,到了萨歷的头七这一天。 朔州城来了人,让孟泽深立刻带着连玉回去。 孟泽深问是何事,那来人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在听?到孟泽深坚定?地?拒绝回去以后,他才如实说出,是北漠派了使者来,让朔北交出在西贡草原上杀死他们三?王子的红衣女子。 通过?使者的描述,所有人都猜到了,这个?红衣女子就是跟着孟泽深来了西贡草原的连玉。 第109章 妖女 孟泽深把连玉叫到房内, 将送信人的话与她讲了一遍,而?后问道:「回去,还是直接离开朔北?」 「我为什么要离开朔北, 他们能杀萨歷, 我就能杀北漠三王子。」连玉沉声道, 「你劝我离开,是知道姑父会为了朔北,将我推出去?」 孟泽深道:「父亲不会,但是有很多人?会。回去, 我可以护住你, 但有些流言蜚语和委屈是避免不了的。」 「如果?北漠真?的?因此?而?发兵, 你就要做好?成为众矢之的?的?准备。民众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之时, 都是盲目的?,自私的?。」 「刀剑可以杀人?, 口舌亦可杀人?, 甚至有时候口舌利于刀剑,更是杀人?于无?形。」 连玉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孟泽深:「回去,不战而?逃, 那不是我的?风格。」 「想好?了?」孟泽深的?琉璃瞳幽幽看着她。 连玉郑重地?点头。 若是放在?往日, 她是不一定回去的?, 作为一个利己主义者,没有利益的?暴风雨,她不会去趟。 但是这几?日,她心底沉沉的?, 压着一股气, 一股躁动的?想提刀杀人?的?气。 她与萨歷只是一场简短的?萍水相逢,萨歷死了, 她帮他报了仇,按说在?她这里,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心绪不应该还会受到影响。 可是,她每次看到萨珠的?时候,心中就升起一股难言的?感同身受的?愤懑与伤怀。 她理不清这种情?绪的?来源,但却需要一个排解疏散的?出口。 现?在?出来挑衅的?北漠使者,正好?撞在?了枪口之上,连玉又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她要回去,还要马上回去。 这天晚上,萨珠敲开了连玉的?房门:「我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走了。」 「嗯。」连玉点头道。 萨珠抬起手,宽大的?白色丧服袖子里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手上托着一个乌木盒子。 他将那盒子递到连玉面前,悲伤道:「这是萨歷留下的?东西,你带走吧,萨歷会开心的?。」 说完,把盒子往连玉手中一塞,转身擦着眼泪跑了,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连玉站在?门口,怔了怔,抬手揭开了乌木盒子。 一盒子的?宝石,在?月色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装了一盒子的?星星。 她看着萨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阖上手中的?乌木盒子,后退一步,关上了房门。 翌日,孟泽深一行人?离开了赤峰马场,出发回朔州城。 当他们踏进朔州城的?时候,这一件事?情?,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连街边的?小摊小贩都在?热烈地?讨论?着。 话里话外,好?像不将连玉交出去,他们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一般。 连玉细细地?听了,百姓讨论?的?重点都在?她怎么怎么兇残地?杀了北漠三王子,如果?不将她交出去,朔北会迎来怎样的?灭顶之灾,对萨歷被杀一事?只字不提。 这必然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掩盖事?实真?相。 突然,有四五个百姓,好?像认出了孟泽深和连玉,吵吵嚷嚷地?围了上来,大喊道:「妖女,把妖女抓了送到北漠去。」 这声音喊得非常大,立刻将周围的?百姓都引了过来,推搡着拦在?马前。 连玉看了看那叫得最凶的?几?个人?,粗布衣服之下鼓起的?肌肉,还有带着恶意的?眼神,便猜到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0页 「妖女……」 寒光一闪,这人?的?第二句话还没有喊完,人?头已经咕噜噜地?滚落到地?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围堵在?一起的?百姓喷了一头一脸。 街上的?人?们惊叫着,往四周逃窜,堵塞住的?长街立刻空了出来。 连玉收刀入鞘,声音冰冷道:「是谁在?伪装百姓,散播谣言,挑唆愚弄民众,我看得很清楚,你们每一张脸,我都记住了。不怕死的?就站出来喊啊,我送你们上路,去阎王爷面前好?好?造谣。」 长街上陷入一阵死寂之中。 她慢条斯理地?解下自己马鞍上挂着的?一个木盒子。 「哗啦」一声,木盒子打开,掉落在?地?上,连玉的?手中提着一个青□□的?人?头。 她露出一个兇恶的?笑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扫视了四周百姓一圈,咯咯笑道:「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北漠三皇子,是不是看着很亲切。」 「呵,他杀了一个朔北放羊的?孩子,所以我就杀了他,替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报仇。」 「原来王子的?命也不比放羊的?孩子金贵嘛,一样的?脆弱,这头也是一刀就砍下来了。」 「北漠因为这个,要找我报仇,那是我们之间的?恩怨,跟众位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这个人?呢,记仇又嗜杀,奉劝众位过好?自己的?日子,闲事?少管。不然,可能北漠大军还没有打来,你们就先死在?我的?刀下了。」 「我最讨厌别人?管我的?事?了。」 她说这一句话时,突然天真?地?笑起来,笑得像一个孩子,但是四周的?人?们却只觉得后背发凉,那笑容像割人?的?刀一般寒凉。 「我现?在?要去节度使衙署,麻烦众位让一让路。」 整条长街都空了出来,只有那具被斩首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长街的?中央。 「很好?,大家都很乖嘛。」 她忽然笑了一声,双腿轻踢马腹,座下骏马一声嘶鸣,踏过前方的?尸体沖了出去。 后边几?人?也立刻驱马跟上,转眼已经隐没在?长街的?尽头。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街上的?百姓才敢窃窃私语,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另外几?个散步谣言的?人?,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站出来,喊道:「大家不要被妖女吓到了,妖女一出现?就杀人?,可见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要团结起来,给官府施压,让官府把她抓起来,送到北漠去。」 长街上静了一瞬,突然,四面八方的?烂菜叶子、鸡蛋、石头都向他砸来,百姓们边砸边骂。 「原来你就是刚才那人?的?同伙。」 「又来愚弄我们,拿我们当枪使。」 「你不怕,刚才她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话,你怎么不上去抓人?。」 「狗东西,就会来害我们普通老?百姓。」 「今天就打死你,让你们这些坏种知道,我们老?百姓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他的?几?个同伙早已吓得四散逃窜。 等人?群散去,这人?与他的?同伙并排躺在?长街之上,一动不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其悽惨之状,比被砍头的?那个更甚。 节度使衙署。 几?人?下马往里走去,门口的?守卫快速向内堂跑去禀报。 行至主院门口,一行兵卫出来阻拦,领头之人?道:「衙门重地?,无?关人?等不可入内。」 「谁是无?关人?等?」孟泽深冷冷问道。 领头人?硬着头皮,躬身行礼道:「二公子和连玉小姐请,其他人?还请留在?此?处等候,万望二公子不要为难小人?。」 「你……」寒竹刚要往前沖,就被连玉一把拉回来。 「你们留在?这里等着。」连玉道。 「可是……」 「没有可是。」 连玉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行至大堂之前,她忽然停了下来,拉住孟泽深的?衣袖道:「我自己进去,表哥在?外面等我。」 「不行。」孟泽深沉声道。 连玉仰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要自己去面对。」 孟泽深蹙眉:「理由。」 连玉道:「表哥,你可以疼我,宠我,但是不可以为我遮风挡雨。」 「今日,你替我挡了这风霜刀剑,那明日呢,后日呢?你不可能为我挡一辈子。」 「如果?我说,我可以呢。」孟泽深沉沉看着她。 连玉笑了:「生老?病死,爱憎别离,谁都许不了谁一辈子。如果?有一日你不能挡了,不愿挡了,挡不住了,那风霜刀剑再次来临的?时候,我只会死得更快,连微弱的?抵抗之力都没有。」 「我可以利用别人?,我可以狐假虎威,但是我不能永远生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前方不管是风还是雨,我要自己去走。」 「我可以抵挡不住这风霜,但我不能连直面风霜的?勇气都没有。」 她抓住孟泽深的?手,握了握,轻声道:「表哥,在?这里等我。」 孟泽深静默地?看了她片刻,揉了揉她的?脑袋,微微点一点头,发出了一个「嗯」字。 连玉再次笑了一下,然后提着北漠三王子的?头颅向大堂走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1页 那头颅已经用石灰腌制过,数日不腐,能保证北漠的?使者一眼就辨认出来。 自从北漠使者到了,衙署中的?大堂就没有闲过,今日这样讨论?,明日那样讨论?。 孟延礼坐在?上首,就那么听着他们各抒己见,激烈探讨。 总结起来,就只有一个点,那就是将连玉活着送去北漠,还是尸体送去北漠。 反正送去是所有人?的?共识,但是死是活成了他们的?争论?点。 孟延礼也是觉得好?笑,这帮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管是软骨头的?,还是硬骨头的?,现?在?都成了没骨头。 他轻轻瞟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大儿子,对他的?愚蠢有了新的?认识,利用一个小孩子去攻歼自己的?弟弟,就为了手中那点权力。 做了还做不好?,一件小事?儿,做得到处漏风,真?是不够丢人?的?。 连玉提着头走进来的?时候,大堂内的?争吵声倏然停了,人?人?都挺直嵴背,端正脸色,做出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连玉提着人?头,躬身抱拳道:「连玉见过姑父,见过各位关心我的?大人?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抱拳的?手中还提着那颗人?头,她的?脸离那人?头不过两寸的?距离。 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官员,已经忍住不干呕起来,甚至有一个直接跑了出去,扶着树直接吐了。 孟延礼应了一声,侧头望向左侧,道:「这是北漠来的?使者金克木,你们先将事?情?当面理清楚,咱们再做论?断。」 那使者一脸悲痛地?盯着连玉手中的?人?头,立刻起身跪拜,哭道:「三王子啊!你死得好?惨啊!」 连玉笑着走到使者面前,将手中的?人?头交到使者手中,道:「他不惨的?,我技术好?,能保证无?痛。」 金克木捧住三王子头颅的?手不停地?颤抖,不知道是吓得,是噁心得,还是悲痛得。 「你好?好?辨认一下,杀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这个对不对。」 「你……你这个妖女。」金克木怒斥道,「你必须跟我回王庭,接受九十九刀剐刑,向三王子赎罪。不然我们北漠的?五十万大军就要踏平朔北。」 连玉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想问一下,你这次过来一共带了多少人??」 她笑得很天真?,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剐刑一般。 金克木昂然道:「两个人?。」出使过来谈判而?已,他一人?足矣。 事?实是,他带得人?多了,朔北也不会放他进来。 连玉看看他身后站立的?两个年轻人?,问道:「只有你们三个人??」 「嗯。」金克木回道,气势十足,毫无?畏惧。 忽然,寒光一闪,亮光幻影刺得众人?眼睛一时恍惚。 等稳定心神,再看时,金克木的?头颅已经滚到了大堂中间,他的?手中还捧着三王子的?头颅。 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一个也倒下了,还有一个堪堪拔出刀来,举刀盯着连玉,身体却早已抖得跟筛糠一样。 谁能想到,还没开始谈判呢,已经有人?掀桌子了。 「既然有三个人?,留一个回去报信就可以,你们就不必活着了。」连玉收了刀,淡淡补充一句。 她又抬头看向那剩下的?唯一一个北漠胡人?,道:「不用紧张,我还要留着你,回去给你们大王报信呢。」 孟延礼坐在?上边,静静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吭声。 大公子孟桓润下首的?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竟然敢公然斩杀使者。」 「现?在?两军交战了?」连玉无?辜地?问道。 「没有,所以你杀了使者就会激化两方矛盾,引起战争。」中年男人?声音提得很高,保证整个大堂内的?人?,都能听见。 仿佛谁声音大,谁就有理一般。 呵,她刚才在?外面听得很清楚,数这个人?叫得欢腾,仿佛她死了,他就能官运亨通一步升天一样。 连玉缓缓往前走去,轻声道:「他是你们的?使者,不是我的?,于我,他是来取我性命的?仇人?而?已,不杀才说不过去吧,我可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转世,能够捨己为人?,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能好?言商量自己的?死法。」 「这位大人?如此?说,看来定然是个菩萨心肠的?。」 话音未落,连玉已经一个闪身,抽刀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森寒的?刀刃紧贴着咽喉,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要血溅当场。 连玉笑道:「不如我们现?在?来商量一下你的?死法,我这人?很善良的?,肯定会给你一个愉快的?死亡方式,让你回味无?穷,下辈子还想这么死。」 「你……你……」中年男人?「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总感觉说话时,喉咙的?震动,会撞上刀锋。 孟桓润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挟持官员。来人?,给我将她拿下,生死勿论?。」 连玉手下的?刀动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脖子上立刻流下一条血线。 「你看,你主子不要你了呢,这么快想让你死,po文海 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4二贰尔吴九乙斯奇好?像很怕我会放过你一样。」连玉笑着把他压回椅子上坐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2页 她说完这么一句话,门口依然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兵将进来。 连玉盯着孟桓润,讥笑道:「孟大公子,这么想我死啊,也太急迫了点吧。」 「姑父还正值春秋鼎盛,你就迫不及待想掌权了。表哥看破红尘,都要出家了,你还揪着他不放,不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樑小丑吗?」 「就这,姑父把朔北交到你的?手里,你能守得住?」 「还有,你是不是对我的?武力值有什么误会?我就算真?的?要死,也能在?死之前,带上这里一半的?人?给我陪葬。当然第一个肯定是大公子了,毕竟大公子的?命更金贵一点嘛。」 屋子里的?其他人?,听了这话,都开始不安起来,恨不得立刻消失,埋怨自己来瞎凑什么热闹,惹到煞星了吧。 孟延礼往门口看了看,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他家老?二进来,看来今天是等不来。 他清了清嗓子,唤道:「连玉啊。」 连玉抬头看他,手上的?刀却没有放松一丝:「姑父不用等了,表哥不会进来,也不会过问这件事?。」 「我自己惹的?事?,自己来解决。姑父要是想用我将表哥钓出来,给你当牛做马,这算盘怕是响不了。就算响了,我也要拆了它。」 孟延礼尴尬地?又咳嗽了一声,埋怨道:「你这个丫头。」 「那姑父也是准备将我送到北漠,去平息北漠大王的?怒火。」连玉轻声质问。 「咳咳,我可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他们在?瞎猜。」孟延礼一脸正气道,「敢杀我们朔北的?百姓,就算北漠大王,我们也照杀不误,区区一个三王子,算得了什么。」 「什么时候,我们北漠的?男儿这么没有血性了,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下边众官员,心里直打鼓,这是猜错了? 节帅啊,你之前黏黏煳煳的?暧昧态度,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是不是在?演我们? 「哦。」连玉恍然大悟,「那之前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让我死,都是他们自己的?主意喽。」 她眼睛在?大堂之内扫了一圈,慢悠悠问道:「是吗?」 那语气,仿佛你说是,她死的?时候,就要带你走一样。 那些本来就站中立派的?,还有一些被人?误导的?,立刻摇头说「不是」,真?怕被惦记上,遭受无?妄之灾。 她手中的?刀,又往下压了压,低头问道:「你觉得呢?」 中年男人?瑟瑟发抖,节帅都这么说了,他还敢觉得什么,再说了,刀还架在?脖子上,他还能怎么样? 「不……不……」想表达一下,可是碍于刀锋,又不敢有大一点的?动作,试探了几?次,才完整的?说出,「不……去……」 连玉撤了刀,走回大堂之中,单膝跪地?,向上首的?孟延礼道:「请姑父允许我去陀平关守关,我就在?那里等着北漠的?五十万大军。」 孟延礼沉吟片刻,眼睛还是往门口瞅啊瞅,就是不见他家老?二进来。 心道,明明就站在?门外,你还真?挺得住,那我可就将你的?小媳妇儿支到陀平关去了,看你还坐不坐得住。 孟延礼,故作深沉一番,才应道:「好?。」 连玉谢过之后,起身,转向那个活着的?胡人?,道:「回去告诉你们大王,我连玉就在?陀平关等着他,想要我的?命,让他自己来取。取不走,那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若是来了五十万大军,我还是死不了,他就等着,我日后带人?踏平他的?王庭。」 第110章 成长 景和十九年, 春,四月。 繁花盛开,草木葱茏, 朔州城中熙熙攘攘, 一派盛世景象。 三骑快马疾驰而来, 一袭红衣迎风飞舞,长街上人群立马退至两侧,让出路来。 快马飞驰而过,除了猎猎飞舞的红衣, 他们连来人的面都没有看清楚, 但是又?齐齐目含胆怯与?敬佩, 向着长街尽头的背影看去。 三年了, 那个?当街杀人的小姑娘,已经成了声?震朔北的女将军。 现在哪里还有人敢拦她的马, 挡她的路, 就是说一声?不敬的话,都要被周围的人们?按在地?上摩擦一顿。 孟府门?口,连玉下了马, 疾步往里走去。 门?房躬身行?礼道:「连将军。」 飞霜跟着越过门?房, 径直往里走去, 柏松笑着将三匹马的缰绳一齐塞进门?房的手中,也?走了进去。 门?房握紧手中的缰绳,感嘆道,表小姐和表小姐也?是不一样的, 看看这一位, 连府中的正经小姐现在也?不敢触她的霉头。 人家养的一只狐狸,在府里都是横着走的。 连玉走进风淅园, 穿过正堂,冲进后院,喊道:「表哥,表哥。」 坐在紫桐木下的孟泽深,从书册中抬起眸子,往门?口看去。 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身形高挑,曲线玲珑,面容娇艷胜似春日繁花,眼眸明亮灿若夜空明星,但周身的气质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锐无匹。 「回来了。」孟泽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向她招招手。 连玉奔过来,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放下茶杯,回道:「嗯,回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3页 孟泽深瞥了一眼小几上的茶杯,杯沿上还沾着水渍,留下一个?花瓣痕迹的唇印。 他握书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抬眸,轻叱道:「这是我的茶盏,没规矩。」 连玉娇哼一声?,「瞎讲究。」 说完,还又?动手倒了一杯,端着茶盏坐到了紫桐木下的鞦韆上,一晃一晃地?慢慢喝,挑衅地?笑道:「我就用你的茶盏,怎么?样,表哥还要打我不成。」 「表哥懈怠多年,让我猜猜,现在还能不能打得过我。」 她像是故意气孟泽深一般,端着茶盏也?不着急,抿一口,说两句话,再抿一口,茶水沾湿的唇瓣,如?那清晨沾着露珠的花瓣一般,娇艷欲滴,诱人品尝。 孟泽深的手心传过一阵酸麻刺痒,拿书的手再次收紧,书册的边缘抵住掌心,刺痛驱散了那股酥麻的感觉。 他移开眸子,不再去关注茶盏。 这几年,连玉被战场上的杀气,激起了满身的反骨,你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要去做。 其实,这反骨也?只是展现在孟泽深面前而已,有一种寻找存在感的孩子心性。 她是战场上悍勇无双,杀伐果断的女将军,救过很?多人,护过很?多人,是立在朔北和北漠的一道大山,因为?有她在,三年来,北漠没能踏进朔北的一寸土地?。 也?只有在孟泽深面前,还是那个?娇俏的小姑娘,耍赖,贪嘴,不讲道理,不守规矩。 孟泽深抬起左腿,搭在右腿上,理平整衣衫,问道:「这次呆几天?」 「三天。」连玉在鞦韆上晃来晃去,盪起的鞦韆绳索触到花枝,满树的紫桐花飘飘洒洒,落下来,像下了一场淡紫色的花雨,落在连玉的红色衣衫上,也?落在孟泽深月白色的锦袍上。 这三年,连玉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是来去匆匆。 孟泽深在风淅园里煮茶看书,听着她一次一次的捷报,听着她从一个?小兵做到将军,听着她将北漠杀得仓惶撤退,听着她带军主动出击横扫草原。 不是他有意去打听,是孟延礼三天两头的过来「汇报军情」。 三年了,孟延礼腿都要跑细了,也?没有勾起儿子上阵杀敌的欲望。 最近终于放弃了,相信他的宝贝儿子真的是,只想当个?世外仙人,仙得连自己媳妇儿都不管了。 「这次时间挺久的。」孟泽深道。 「快结束了呀。」连玉笑道,「结束以后,我就回来。」 「嗯。」孟泽深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一笑,「回去洗漱,休息一下,晚上我让寒竹准备你喜欢的饭菜。」 「我要喝月下醉。」连玉从鞦韆上跳下来,「给我准备两坛。」 「小孩子,不准喝酒。」孟泽深接道。 连玉正好走到他的身侧,倏然停下步子,俯身靠近,一张脸距离孟泽深只有两寸,翘动的眼睫根根毕现,唿出的热气打在他的鼻翼上,有一种香腻的味道。 「你看一看,我哪里像小孩子。」 孟泽深眼神暗了暗,伸手将她推开,冷声?道:「哪里都像。」 连玉被推得后退一步,踉跄一下才站稳,冷哼道:「哪里都不像,我已经比府里的姑娘们?都高了。」 她转身往外走去,头也?不回,喊道:「两坛月下醉,不然,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孟泽泽往后靠在藤椅上,眼睛看着前方轻轻摇动的鞦韆,怔怔然了半晌,而后闭上眼睛,仿佛是一场梦。 梦里的那个?人还在陀平关,还在北漠。 他淡淡地?喊道:「寒竹。」 院子里空空寂寂的,没有人应声?。 他又?喊了一声?:「寒竹。」 有一人疾步走了过来。 孟泽深恍惚听到了脚步声?,便吩咐道:「寒竹,去酒窖里取两坛月下醉出来。」 「公子,寒竹在缠着柏松说话,还是属下去取月下醉吧?」青潭立在藤椅前。 孟泽深的眼睛倏然睁开,看向青潭,问道:「他们?回来了?」 「是啊,」青潭笑道,「表小姐不是刚从这里出去吗?公子没有见?到她?」 孟泽深揉了揉眉心,淡声?道:「见?到了。那取四坛吧,晚食按照表小姐的口味,多准备一些。」 「是。」青潭躬身退去。 青潭走后,孟泽深起身,再次看到了小几上的茶盏,目光在边沿处凝了凝,而后往书房走去。 书房中的桌案上放着一张空白的宣纸,他研磨提笔。 一副落花美?人鞦韆图,跃然纸上。 小狐狸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身上的毛黏成一撮一撮,湿漉漉的,一副凄悽惨惨,又?生气炸毛的样子。 它跳到桌案之上,伸头往前看一看,等看清了画上那张脸,提起爪子就要上去挠。 孟泽深及时伸手,将它提了起来,呵斥道:「不准乱动。」 小狐狸悬在空中,盯着孟泽深的眼睛,吱吱呜呜地?控诉,满眼都是委屈,还往前挺一挺身子,给他看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毛。 孟泽深轻笑一声?,如?玉的手指,指了一指画上的连玉,问道:「她弄的?」 小狐狸抖动着狐狸脑袋,急着应是。 孟泽深将手指埋进它脖颈处的皮毛中,揉搓了一会儿,教育道:「不可以欺负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4页 「阿狐连自己的主人都忘了吗?」 小狐狸往他身上缩了缩,扭脸冷哼,本狐狐才没有欺负她呢,是她在欺负本狐狐,臭臭的洗澡水都把人家珍贵的毛毛弄湿了。 孟泽深从怀中抽出一条绢帕,将小狐狸放在桌案的一端,尽量远离桌子上的那幅画,手指温柔地?帮它擦拭掉身上的水渍。 月色高升,繁星点点。 暖暖的夜风吹过紫桐木花,淡淡的香气随风抚过正堂上的青瓦,抚过青瓦之上对?月饮酒的两个?璧人。 月下美?人,月下醉。 连玉穿着一身红色鲛纱裙,坐在青瓦之上,赤红色的裙纱层层叠叠铺展开来,一头乌髮垂在脑后,只用一根红色丝带轻轻拢了一下。 月色之下,美?人更美?,明珠莹辉,艷若桃李。 连玉提起酒罈往嘴里灌了一口,月下醉的凛冽清香飘散出来,与?紫桐花香缠缠绵绵混在一起。 「好酒。」连玉嘆道,「月下醉,果然还是在月亮之下喝最香。」 她抬起酒罈,又?连续灌了两口,然后手指天上的明月,道:「我是从那里来的,那里才是我的家。」 「等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就该回去了。嗯,肯定是这样的。」 「不过,我的任务是什么?来?」 「广寒宫?」孟泽深顺着她的青葱玉指,看向月亮之中若隐若现的宫殿。 连玉的头晃了晃。 孟泽深以为?他在答应,又?问道:「你是嫦娥?」 「不是,我就是连玉,连玉就是我的名字。」 「那是玉兔?」孟泽深试探着问道,侧目看向连玉,想像了一下,她脑袋挂着两个?兔耳朵的样子,忍不住闷笑出声?。 连玉嗯哼一声?,并不理他,仰起头,举着酒罈继续开始灌酒,修长白净的脖颈,在月色下发出柔亮的光,一滴清酒从嘴角溢出来,沿着下颌流过脖颈,一路向下,隐没在赤红色的轻纱之下。 孟泽深的眼睛仿佛被烫了一下,转回头去,继续看天上的冷月,月中的广寒宫。 他从广寒宫看到嫦娥,从嫦娥看到月桂树,从月桂树看到吴刚,终于找到了那一团小小的,似乎是玉兔的东西。 旁边传来一阵「咯吱」声?,瓦片被压动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连玉已经躺了下去,乌髮铺散了一片,眼睛迷迷濛蒙地?盯着手中的酒罈,罈子中的酒已经空了,整个?被倒置过来,坛口朝下晃动着,似乎是想再倒出一滴来。 坛中果然又?有一滴流了出来,她檀口微张,伸出一截红艷艷的小舌接住了那滴酒。 孟泽深眼神幽暗,口舌发干,脖颈发紧,他一手夺过连玉手中的酒罈,叱道:「不准再喝了。」 过了一瞬,又?补充道,「以后都不准喝酒。」 连玉伸手往前抢了抢,没有抓到酒罈,倒是抓住了孟泽深的玄色髮带,将其扯了下来,握在手里。 嘴里还呢喃着:「又?凶我。」 「不准抢,是我的。」 人却已经阖上眼睛,睡了过去。睡颜安详,唿吸均匀。 孟泽深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想到,月下醉的原名,其实是,月下醉美?人。 第111章 昏迷 孟泽深抱起连玉, 从房顶青瓦之上下来,向着小风楼走去。 怀中的姑娘,很轻很软, 与那利剑般锋锐刚硬的性格并不相同。 连玉不自觉地往里靠了靠, 脸贴近孟泽深的胸膛, 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嘴中呢喃了一声:「哥哥。」 孟泽深听清这两个字,脚下?一顿,温润的眼眸沉了下?去。 再起步时, 在心底缠绕了一夜的蘼蘼艷艷, 已经彻底散了去。 它还是那个一身霜华清风朗月的公子, 自在于红尘万丈之外?。 那一丝不该起的念头, 消失在了这个春日的晚风之中,消失在了那一声「哥哥」之中。 行至小风楼门口, 飞霜从里面迎了出来, 看了一眼他怀中沉睡过去的连玉,道?:「孟公子,给我吧。」 说?着, 已将手臂伸了出来。 孟泽深凝视了片刻, 还是将连玉递了过去, 嘱咐道?:「她饮了酒,让丫鬟去煮一碗醒酒汤,餵她喝下?去。」 飞霜「嗯」了一声,抱着连玉, 转身进了小风楼。 孟泽深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 十五的月亮, 亮如银盘,上面的影影绰绰似宫殿, 似桂树,又哪里有什么玉兔。 夜风扬起他的髮丝,缠过耳际,贴上面庞,才忽觉髮带还在连玉的手中。 回首,遥遥看了一眼烛火昏黄的小风楼,转身向后院走去。 路过小池塘旁,将蹲在池边石头上撩拨锦鲤的小狐狸提了起来,抱在怀中,继续往前走。 同样蹲在池边,看狐狸撩鱼的寒竹,起身跟了上来:「公子,回来了?连,不是,表小姐呢?」 「睡了。」孟泽深侧首,幽幽看了他一眼,「懂规矩了?」 寒竹嘿嘿笑了两声,道?:「公子,表小姐可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孟泽深淡淡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寒竹笑道?:「公子,你可要守着点,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孟泽深轻叱一声,继续往前走去,「她现在才十四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5页 「十四岁,已经不小了。」寒竹追着道?,「公子,你是不知道?,玉屏山那个黑小子,这么些?年了,还贼心不死地在给表小姐写信呢。」 「每次随信都送来珍宝玉石,还说?自己已经收藏了一间屋子的宝物,等着表小姐去品鑑挑选,要进献给天师。」 「表小姐还给他回信呢,夸他英武,夸他聪慧,夸他心诚,说?他必然能得偿所愿。」 「什么得偿所愿呀,谁不知道?这黑小子怀着什么心思。」 孟泽深道?:「既然是书信,你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柏松说?的呀,信是柏松读的,也是柏松回的,他当?然都知道?,嘿嘿,以我和?柏松的关系,他知道?了,就是我知道?了。」寒竹得意道?。 他接着又说?道?:「公子,你想想,明明是你养大的白菜,最后被头野猪给拱了,结果那头野猪还要舔着猪鼻子,叫一声大舅哥,你受得了吗?」 「想想,我都觉得汗毛倒竖,人间惨剧。」 孟泽深眉心紧锁,呵斥道?:「什么白菜野猪的,你什么时候说?话如此粗俗了,谁教你的,这般说?人。」 寒竹无?辜道?:「这是表小姐说?的呀!」 「柏松说?,前段时间陀平关的梁副将嫁女儿,表小姐看了一眼那新郎官,就说?梁小姐好好一颗白菜,被头野猪给拱了。」 「柏松还说?,表小姐说?话真是一针见血,那梁小姐长得白白嫩嫩的,还真像一棵白菜,新郎官五大三?粗的,满脸鬍子,脸又黑,跟头野猪一个样。两个人搁一块,看着是有点糟心。」 「公子,玉屏山那小子也黑,说?不定现在也长得五大三?粗,鬍子一把?了,而且他本?来就生长在野山寨里,可不就是头野猪嘛。」 「表小姐,凶是凶了些?,人也是白白嫩嫩的,也算是颗白……」 「闭嘴!」孟泽深瞪了他一眼。 「菜……」寒竹打了嗝,还是将最后一个字说?了出来。 「在门外?跪着,醒醒你的脑子。」孟泽深冷叱一声,走进屋子,关上了门。 独留寒竹一个人跪在院子里,对月自醒。 ———难道?真的是,因为太?小了? 寒竹认真自醒,就是醒错了方向。 虽然外?边都传公子不行,但是作?为一个经常要给公子洗贴身衣物的小厮,他可是知道?的,他家公子行,而且很行。 公子虽然不准他外?传,但他要不要悄悄去给连玉暗示一下?? 从小被府中风言风语荼毒了的寒竹,对于当?家主母的挑选,固定地局限在了表小姐的范围之内。 又本?着就熟不就生的原则,畅想了一下?,他未来的生活。 公子还是娶了连玉最好,那风淅园还是风淅园,不会有任何变化。 不然,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女人,对他唿来喝去,想想日子就很艰难。 所以,他必须要促成这一桩事,还要将柏松发展成同盟,帮连玉掐断所有烂桃花,独留公子这一朵。 . 孟泽深坐到书案前,目光对着仙鹤铜台上的烛火,空濛了一会儿。 本?来平静下?去的心湖,被寒竹一通不着南北的话,又激起一圈涟漪。 他凝了凝神?,手指拿起墨条,在砚台上轻轻打着圈,研出一滩好墨。 提起笔,静下?心,开?始默写经文。 寒竹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直接累瘫了,心中那些?酱酱酿酿的小心思还没施展出来,甚至还没有与柏松建立同盟。 第三?日一早,连玉已带着飞霜、柏松离开?了朔州城,向陀平关驰骋而去。 等寒竹瘸着腿,从屋子里出来时,已经人去楼空。 . 景和?十九年,夏,六月十二。 连玉带领三?万大军,攻破北漠王庭。 斩杀北漠贵族无?数,北漠王带着宠妃,在王庭金宫大殿之上自尽殉国。 大王子,二王子,各自领着自己的一部分?追随者逃向了西方千里之外?。 整个北漠草原上,只剩下?一些?无?足轻重的游牧小部落,赫赫一时的北漠彻底瓦解,消散在歷史的尘烟之中。 这一战,替大周解决了困扰上百年的北部边境难题。 如今说?来,算是替朔北解决了后顾之忧,为将来孟延礼出兵关内,逐鹿中原,打下?了基础。 然而领军主将连玉却在王庭金宫内,遭了北漠宫廷卫队的暗算,坠马昏迷,生死难料。 随行军医,治疗了两日,仍不见其有任何甦醒的迹象。 飞霜当?机立断,带人护送连玉回朔北,将北漠王庭的收尾工作?留给柏松和?他的父亲张信。 车队一路疾行直奔云回山。 另派了信兵去朔州城,通知孟泽深。 等他们?到达云回山时,连玉已经昏迷了整整七日,脸色苍白,一日一日地枯萎下?去。 孟泽深连夜骑马赶到云回山,冲进屋子。 见到的就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仿佛一朵枯萎的花朵,堪堪立于枝头,一阵轻风就能将她吹散。 他怔怔地立在床侧,看着那紧闭的眼睑,消瘦的脸颊,心中漫上一股让人窒息的钝痛,双手紧紧握起,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清晰可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6页 坐在床前的陶西云,幽幽嘆了一口气?,从连玉手腕上收回探脉的手指,轻轻拉了一下?被角将连玉的手盖上。 「她……」孟泽深一开?口,才发现声音紧得厉害,喉间带着哽咽的钝痛。 陶西云摆摆手,让他先不要出声,唤了家僕去煮一碗静心茶来。 「伤在头颅之内,也许明日就能醒来,也许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陶西云轻声道?。 「舅父!」孟泽深抓住他的手臂,眼睛发红。 怎么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呢! 她那么活泼好动,精力旺盛到不可思议,怎么会一辈子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 陶西云道?:「你急什么,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身体没问题,人是死不了。」 「还有,你要做好准备,她醒来以后可能会恢復记忆,也可能再次失忆,甚至连你也不记得。」 「唉,你陪陪她吧!」陶西云转动轮椅,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飞霜,「霜姑娘,帮我推一下?吧。」 飞霜知道?他这是想支开?自己,遂伸手扶上轮椅,推着陶西云出去。 孟泽深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凝神?看着连玉。 抬手将连玉鬓角的一缕髮丝别到耳后,柔声道?:「醒过来,好不好?」 指腹触到白净的耳廓,凉,刺骨的凉,在炎热的夏日里,这凉更是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孟泽深搓了一下?自己的指腹,仿佛感受到了生命在流逝。 他看到被子角处露出的一抹青葱指尖。 呆了半晌,掀开?被子握住那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 手很凉,比耳廓更凉,像数九寒冬的冰棱,但孟泽深的脸却更热,绯红一片。 仿佛做了什么逾礼羞耻之事。 「表小姐怎么样了,醒了吗?」落后了一刻钟的寒竹,终于赶到了,迫不及待地冲进房中。 「公子!」他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僵立在门口,睁着大眼睛,一动也不动。 「出去!」孟泽深淡定自若地将连玉的手放回被子中,脸上的红色却不降反升。 寒竹突然一个激灵,惊醒,退了出去。 孟泽深替连玉理了理被子,轻声道?:「我会想办法,让你醒过来的。」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陶西云坐在听水轩中翻看医书。 山风从溪水之上吹来,为炎炎夏日送来一丝凉爽。 孟泽深走了进去,将他手侧闲着的另一本?医书拿了过来,翻开?细看。 「你现在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陶西云道?。 孟泽深头也不抬,回道?:「我学得快。」 「行。」陶西云沉思片刻,「你在这里看书,倒不如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能够激起她的求生欲望。」 「什么意思?」 陶西云咳嗽一声,道?:「比如,她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孟泽深继续盯着他看。 「榆木脑袋。」陶西云哂道?,「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对她很重要的人,也许可以唤醒她。」 「她喜不喜欢你?」 「若是喜欢,你自己倒是可以去试试。」 孟泽深眉心拧了拧,沉声道?:「我知道?了。」 「你不喜欢这丫头啊?」陶西云道?,「这般苦大仇深的样子。本?来还以为,你要给我做女婿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第112章 记忆 七日后, 大军回到陀平关,孟延礼坐镇陀平关亲迎。 整个朔北,都处在一种欢欣鼓舞的喜庆之中, 然而创造这一番盛世的连玉, 却依旧躺在云回山的木屋里, 没有醒来。 孟泽深坐在床侧,端着?碗,用精巧的银勺,一点一点给她餵参汤。 曾经红艷饱满的唇瓣, 现在苍白的已经同脸上的皮肤一个颜色。 银制小勺轻触, 撬开一条缝隙, 让那一滴参汤滑入口中。 两个时?辰了, 这小小的一碗参汤,终于餵完最后一滴。 孟泽深放下碗勺, 拿绢帕温柔地擦拭她的唇角, 柔声?嘆道:「阿玉,该醒了啊!」 这七日里,他与?她说过很多话, 相遇以来的桩桩件件都说了, 但连玉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想避过去?的坎, 看来是?绕不过了。 她说得?对,他替她遮不了风,也挡不了雨,所有的尝试, 最终还是?一场徒劳。 孟泽深狠下心来, 将手搭在连玉的手背上,指腹轻轻触着?那一片凉寒, 冷声?叱道:「萧霁月,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哥哥死?得?多么悽惨?」 他语气兇狠又恶劣:「浪涛汹涌的长?江,风急雨骤的深夜,有人登上了你们的船。」 「他们拿出刀,刺穿了萧霁川的身体,鲜血从萧霁川的胸膛喷涌而出。」 「阿月,那血有没有喷到你的脸上,那血是?不是?热的?是?不是?热的烫人,像哥哥对你的爱一样烫人。」 「你有没有闻到萧霁川鲜血的味道,是?不是?很腥。」 「你看清楚了吗?一刀又一刀,扎在萧霁川的身体里,甚至有一刀划过了他那张光风霁月的脸。」 「你数了吗?多少刀?十?七刀,对不对,整整十?七刀,对不对?」 「你那积石如玉的哥哥,被捅成了一坨烂肉,扔到江里,任河鱼水怪啃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7页 「你恨不恨,你想不想报仇?」 「你已?经自我麻痹了四年,现在还要继续躺下去?吗?像个懦夫一样去?逃避。」 「你就这样继续睡下去?,看着?那些杀死?你哥哥的人,风光无限,高?官厚禄?」 「你还配做萧霁川的妹妹吗?配萧霁川如珠如宝地护你十?年吗?」 「起来呀,起来去?给哥哥报仇啊!」 孟泽深起身贴近连玉的耳朵:「哥哥好痛。哥哥不怕刀刃加身的疼痛,哥哥只怕再也不能保护我的阿月了。」 「我的阿月,以后该怎么办呢?」 「阿月,你说以后该怎么办呢?你要永远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吗?」 孟泽深忍着?心痛说完这些话,双手盖在脸上,坐回床前的椅子?,身体斜斜靠在椅背上。 心里空荡荡的,有一种连玉在渐渐远去?的感觉,抓不回,留不住。 . 风从窗前吹来,扬起了床上的纱缦,双手覆脸的孟泽深,没有注意到,床榻上冰凉苍白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连玉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曲水楼阁,有百花盛开,有春日暖阳,有秋雁高?飞。 夏日的风,从莲池上吹来,带了淡淡的荷香。 水亭两侧的薄纱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她穿着?一身红色锦衣歪在檀木圈椅上,却不觉得?热,只浑身乏力,心中压着?一股气,似是?难以喘上来。 对面一个俊美无俦的公子?,手中捏着?一只细细的画笔,沾了胭脂,在她额头画着?什么,痒痒的,但她懒得?动。 每动一下,好像都能耗费掉她周身的力气。 懒懒地阖上眼,任那画笔在额间,一下一下扫过。 良久,那笔终于停了,雪衣银袍的公子?,笑道:「好了,阿月看看可喜欢。」 连玉费力地睁开眼睛,那公子?托举着?一面铜镜立在她脸前。 铜镜之中的脸,玉面粉腮,唇红齿白,倒是?并不见丝毫病容,也不知这身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俏丽的容颜上,额间一朵盛开的莲花,让整张脸都带上了几分仙气,仿佛池中的莲花仙子?下了凡尘。 「哥哥画的,阿月自然喜欢。」她笑了一下。 「要吃莲子?吗?」萧霁川问。 「嗯。」阿月轻轻应了一声?。 萧霁川捏开桌上新採摘的莲蓬,手指骨节分明?,颜色如玉,在碧绿的莲蓬间翻动,好看得?像一副画。 这是?一双执笔握剑的手,这也是?一双呵护她成长?的手。 一颗莹白如玉的莲子?剥落出来,被递到嘴边,阿月嘴唇微张吃了进去?,甜甜的,又带一点苦味。 「哥哥。」她伸出手抓住萧霁川的衣袖。 「嗯,怎么了?」萧霁川回眸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阿月也看着?他在笑,往前伸出手去?。萧霁川放下手中的莲蓬,回手握住那只莹白的小手。 微风拂动池莲,锦鲤跃出水面,一切岁月静好。 忽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风变成了狂风,夹杂着?暴雨,脚下也不再是?夏日凉亭,变成了飘摇在浪涛上的船只。 哥哥的手再也握不住她的手,一点点滑开,一柄森寒雪亮的长?刀刺穿了哥哥的胸膛,鲜血混着?雨水流淌下来,沿着?倾斜的甲板流到她的裙摆上,流到她按在甲板的手上,鲜红又黏稠。 「阿月!快跑!」哥哥挡在狭窄的过道上,向她厉声?喊道。 那是?她自有记忆以来,哥哥第一次如此严厉的对她说话。 「哥哥,你自己走?,不要管我。」她努力爬起来,想去?抓哥哥的手,「我本来就活不了的,你快走?。」 「延平,带小姐走?!」萧霁川怒喝道,身上又中了两刀。 延平上前拉起她,向船尾跑去?,将她抱起,递向船尾的逃生小舟。 一根长?剑掷来,贯穿了延平的胸膛。 刚刚递出船舷之外的萧霁月,直直坠入了巨浪翻滚的长?江之中。 「阿月!」萧霁川悽厉的喊声?穿透雨帘,沖向苍穹,夜空中划下一道闪电。 闪电刺破长?空,那一刻黑夜亮如白昼,比白昼更亮的,是?穿透萧霁川身体的无数把长?刀。 在落水的那一刻,看清这一幕的萧霁月,痛得?心脏骤停,努力喊出的一声?「哥哥」,压在了心口。 . 「哥哥———」连玉惊然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就向外跑去?。 「哥哥———」她的声?音因长?时?间的昏迷暗哑,又带着?一种撕裂的疼痛感。 靠在椅子?上浅眠的孟泽深,蓦地惊醒,追了出去?。 只着?白绸睡袍的连玉,赤着?脚已?经跑到了院子?中间,嘴中还在不停地,一遍一遍喊着?:「哥哥。」 倏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追出来的孟泽深,从后边接住她,左手一抄,抱在了怀里。 净素白绸上浸染了朵朵红花,艷丽又刺目。 孟泽深将连玉抱回屋子?,放在床榻之上,拢上薄被,触及她的脸颊,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寒凉,渐渐温润起来。 飞霜推着?陶西云走?进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8页 陶西云探了脉,笑道:「好了,这口血吐出来,心血通畅,人便好了。」 「那现在……」飞霜刚要问。 陶西云打断了她的话,道:「年轻人,不要急。再缓一缓就醒过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高?挂的太阳,道:「日落之前,定然能醒过来。霜丫头,推我出去?吧,醒了就能吃药了,得?给她配点补身子?的药。」 孟泽深起身,伸手握住轮椅推手,道:「替她换一身衣服吧,我推舅父出去?。」 药室中,陶西云嘆声?道:「看样子?,这丫头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嗯。」孟泽深淡淡应道。 「你激她了?」陶西云诧异。 「嗯。」孟泽深道,「左右不能看着?她就此消散下去?。」 . 屋内,飞霜替连玉换了一件新的睡袍,又打了热水,替她擦了一遍手和脚。 刚端着?水盆从屋中走?出来,就遇见了立在门?口的孟泽深。 「醒了吗?」 飞霜摇了一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孟泽深转身进了屋子?,又坐回床侧那张椅子?,静静看着?连玉的脸。 虽然人没醒,脸上的苍白之色已?经褪去?,连嘴唇都红润了起来,变成了淡粉色,眉心凝结在一起,睡得?很是?不安稳。 那粉色的唇瓣,再次溢出两个字:「哥哥。」 手指胡乱地向四周探寻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孟泽深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试探了一下,立刻被那只探寻的手抓住。 手指柔软温热,却抓得?很用力,唇间呢喃着?:「哥哥。」 线长?的睫毛颤动着?颤动着?,终于倏然睁开了,眼睛里有一瞬间的空濛,而后视线缓缓偏移到了孟泽深的脸上。 她就这么没有情绪地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良久,她忽而坐了起来,孟泽深刚要起身去?扶,连玉已?经整个人扑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中。 纤细的人儿,紧紧地贴在他的怀中,将脸埋在他的颈间,一动不动,也不吭声?,只是?时?不时?地往里贴一贴,想靠得?更近。 孟泽深缓缓抬起手,拢上她的后背,将人抱在怀里。 就这样过了许久,一股滚烫的泪水从他脖颈间流下,浸湿了衣襟,浸湿了胸膛。 「哥哥,我的哥哥死?了。」随着?热泪,闷闷地哽咽声?从脖颈间滑出,「我以后再也没有哥哥了。」 孟泽深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然后抬起右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往里按了按,让她贴得?更紧一些。 安慰道:「以后还有我,我来做你的哥哥,替他照顾你,宠你。」 他的脸侧了侧,在她的发顶摩挲两下。 「哥哥。」连玉呢喃道,眼中的泪水依然止不住地流。 「阿月,乖。」孟泽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公子?,我听说表小姐醒了,是?真的吗?太好了。」寒竹嚷嚷着?沖了进来,再一次呆滞在门?口。 ……就,进展速度挺快的。 「出去?!」孟泽深冷脸呵斥道,这时?,他才发现,刚才进来时?没有关门?。 平日里为了避嫌,加上屋子?里需要通风透气,只要他在屋里的时?候,门?都是?开着?的。 此时?,他真是?想将寒竹直接踹飞出去?。 寒竹颤了颤,立刻退了出去?,贴心地将门?给关上。 连玉抹了一把眼泪,从孟泽深身上起来,回到床上,侧身朝里躺了下去?,拽起薄被盖在身上。 「连玉。」孟泽深站起来,立在床前,轻轻唤了一声?。 「我想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她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 「嗯。」孟泽深宽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要向前看。」 被子?上拢起的一团,闻声?颤了一下,并不再回应。 孟泽深轻轻嘆了一口气,转身开门?出去?。 见寒竹还一脸跃跃欲试地站在廊下,往门?里探头探脑。 他唿吸起伏了一阵,还是?压不下这怒火,朝着?寒竹的脑袋唿了一巴掌,喝道:「管好你的嘴,不然就给你缝上。」 寒竹惊恐地捂住嘴,后退一步,瞪着?孟泽深。 孟泽深冷哼一声?,甩袍而去?。 第113章 离开 连玉自那日醒来之后, 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不爱笑,也不爱动, 整日里懒懒地靠在廊下的一张躺椅上, 看天看山看水, 并不与人说话。 别人说得多了,她也就浅浅地「嗯」上一声,眉头却是微微蹙起,似是被吵得烦心。 如?此?次数多了, 便也没人再往她跟前凑。 褐色的药汤, 每日三碗, 孟泽深端来, 她便慢慢地喝完,顺从乖巧又带着冰冷的疏离。 她好像不会觉得苦一般, 喝得很?慢很?优雅, 等最后一滴喝尽,对于孟泽深伸过来的一小碟蜜饯,从来不碰, 只是摇摇头, 将药碗放回小几上。 孟泽深拿起药碗, 刚转过身,背后传来一声清清淡淡的声音。 「柏松,什么时候回来?」连玉问?。 「明日就能到?。」孟泽深回。 「好。」连玉的眼睛还是怔怔地遥望着?天空,遥望着?大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9页 其实, 她看的哪里是什么天、什么山啊, 而是大山之后,遥远的淮南。 「我要走了。」 孟泽深凝视着?她, 问?道:「去哪儿?」 「你知道的。」 孟泽深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连玉淡淡道:「不用了,就让连玉留在朔北吧,回去的是萧霁月。」 孟泽深:「你知不知道淮南的水有多深?你要一个人回去?」 「那是我的事,与孟公子无关。」连玉冷着?脸看向他,「我只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 「这么快,就不认表哥了?」孟泽深盯着?她的眼睛,要透过眼睛看到?里面的灵魂一般。 「你是吗?」连玉轻挑纤眉。 「不是你自己求的吗?」孟泽深被她气笑了,给她时间适应,最后就适应出这么个结果。 「哦,那我现在不求了。」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孟二公子。」 「怎么,这是要撇清关系了?」孟泽深笑道,笑意同样不达眼底。 「怎么,不行吗?」连玉仰着?头,看他。 「连玉,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就以为我是个好人?」孟泽深俯身捏住她的下颌,眼睛逼视着?她的眼睛。 「所以没了哥哥,连芝兰玉树的孟二公子也要来欺辱我了吗?」连玉倔强地扬起头,将下颌往他手?中送了送,并不反抗,然而温热的泪珠,却从她的眼角滑落出来。 那脆弱又倔强的一张脸,在孟泽深心中刺了一下。 下一刻,还不等他收回手?,连玉已经往旁边一歪,从躺椅上摔了下去,仿佛是被孟泽深推下去的一般。 她歪在地上惊唿一声,引得院子里的诸人齐齐向此?处看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仰起头,泪眼婆娑地质问?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院子里的众人向孟泽深身上,投去了或谴责或疑惑的眼神。 孟泽深走上前去,直接一抄手?,将她抱了起来,走进身后的屋子内,抬脚关上门。 松手?,将连玉按在门上,低头冷声叱道:「有什么需求,你直接说,不准再作妖。」 「我说了,我要走。」连玉仰起头看着?他,露出一截雪白又脆弱的脖颈。 「我有拦着?不让你走?」 「我说了,不要你送。」她倔强地凝视着?她。 孟泽深不再吭声。 连玉忽然抬起手?来,攀上孟泽深的脖颈,拇指按在他的咽喉处,有一种要将其扼断的趋势,冷声道:「不准送我,不准去淮南,不准见我,等我将事情了了,自然会回来寻你。」 「为什么?」孟泽深对于自己被扼住的咽喉,毫无所觉。 「因为我的仇,我要自己报。这个理由可以吗?」连玉的拇指轻轻按下去,「就像我要自己去面对风霜刀剑一样,再也不想站在哥哥的身后,可以吗?」 「你愿意成全我吗?」 「可以。」孟泽深沉声道,「那为什么不能见你?」 声音的震颤,从指腹上传来,连玉手?下再次用力?:「因为你会动摇我报仇的信念。」 「然后,我会怨你,会恨你,会以后再也不想见你。」 「可是我捨不得。」她凝视着?他的眼睛,问?,「这个理由够不够?」 「如?果不够,我还可以继续编?编到?你满意为止。」 「你想听?什么,告诉我。」她忽然轻身上前,靠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 「不用了,你走吧。」孟泽深忽然卸了周身的气势,妥协了,让步了,不再计较了,他抬手?摘下卡在咽喉处的那只素手?。 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吧。 她要自由,那就给她自由。她要自己飞过暴风雨,那就让她自己去吧。 南雁不属于雪山,也许,她也从来不属于他。 他不过出现的恰是时候,成为了她内心深处寻找哥哥的一抹慰藉而已。 现在她什么都想起来了,不愿再让自己沉溺于这一抹替代品的慰藉,要亲自斩断它,然后,坚强勇敢地去面对人生,面对未来。 她从来都是一个勇于直面风雨的人,不愿意逃避,不愿意妥协。 如?果没有失忆,他们之间可能也不会有这一场缘分。 他自恃一直站在掌控者的位置,到?头来不过是萧霁川的替身而已,还是一个真相裸.露之后,被抛弃的替身。 . 关上的房门里,连玉也卸去周身的尖刺,沿着?门扉,缓缓滑了下去,坐在地上,茫茫然看着?前方。 她要报仇,她要杀人,此?去淮南,必将血洗千里。 这一双手?要沾染无数人的鲜血,她要走的路註定了要踏过皑皑白骨,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拦住她。 她不想让他见到?这样的自己,也不想赌他会不会出手?阻拦。 万一他拦了,她定是要怨的,那这尘世间唯一能让她温暖片刻的世外桃源,也将没有了。 . 翌日,柏松到?了云回山,将军中诸事报给连玉听?了一遍。 连玉对这些?事,已经生不起兴趣,却还是认真听?完了,之后,又让他将飞霜叫过来。 看着?身前立着?的两人,她缓缓开口道:「我在遇到?你们之前就失忆了,现在因祸得福,恢復了记忆,也想起了当?年的杀兄戮身之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0页 「我要离开朔北,回去报仇。你们是要跟我走,还是继续回朔北军中,奔自己的前程?」 「跟我走呢,前程未卜,生死难料,自是比不得你们今日在军中的成就。」 「我此?番回去,人单力?薄,很?希望你们能助我。但,若是你们不愿,我也并不强求,只从此?恩断义绝,各奔前程,他日再见,自当?陌路。」 连玉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们,柔声道:「你们好好思?量一下,不是诚信愿意跟我走的,日后我用着?也不放心。」 飞霜立刻道:「我跟你走。」 连玉又看向柏松,柏松立刻回道:「我也跟小姐走。」 「你若是跟我走了,日后怕是十年二十年,都见不到?你爹了,你爹怎么办?」 柏松道:「没有小姐,就没有今日的我,没有我,我爹还是我爹。我要跟小姐走。」 连玉点?头道:「好,你们回一趟风淅园,把行礼收拾好,再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一下。我们五日后出发。」 她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出了神。 而后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残忍,就从将他们两人牵扯进来开始吧。 未来还会牵扯进来更多无辜的人,借用无数人手?中的刀。 甚至把无数人当?刀用。 仿佛已经从这双手?上嗅到?了浓烈的血腥之气,但是她停不了,也不能回头。 连玉就这样走了,自然要给朔北军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这交代,就在柏松给张信的回信之中。 信中表明,连将军依旧昏迷不醒,柏松和?飞霜要陪同她去外地寻医,归期不定。 从此?,在朔北显赫一时的连玉将军,彻底淡出了世人的眼睛。 . 五日后,连玉带着?飞霜、柏松,离开了云回山,向着?东南驰骋而去。 孟泽深坐在听?水轩中,没有去送。 那只同样被抛弃了的小狐狸,美?美?地窝在他的怀里,一点?被抛弃了的自觉都没有。 果然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人与动物?的悲喜更不相通。 因为行动不便,稍稍送到?路口就回来的陶西云,滚动着?轮椅,进了听?水轩,笑问?道:「怎么了,人都走了,还在生气呢?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计较。」 「没有生气。」孟泽深淡淡道。 「好,没有生气,小深儿很?开心。」陶西云戳了戳小狐狸的脑袋,「你这是养孩子后遗症,赶紧成亲,生个孩子养着?,就能将我这便宜女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孟泽深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陶西云笑道:「好好,不提这事。小深儿哪里都好,就是不愿意将我们陶家?的优秀血脉传承下去。」 「舅父,倒不如?自己来的方便。」 「说什么呢?我家?阿纯,可是在天上看着?呢。」陶西云叱道。 孟泽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舅父这么多年忙于医药,倒是连念过的书?都忘光了。」 「嘴巴还是这么利。」陶西云笑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连玉走后的第一天,一切风平浪静。 连玉走后的第二天,孟泽深带着?寒竹离开了云回山。 连玉走后的第三天,一切风平浪静。 …… 连玉走后的第七天,孟延礼气势汹汹地杀进了风淅园。 「二小子,二小子,你给我出来。」 孟泽深并没有出来。 孟延礼冲进后院的时候,他正躺在藤椅上,翘着?脚,一下一下地晃着?鞦韆。 小狐狸坐在鞦韆上,一盪一盪的,乐得吱吱叫。 孟延礼怒目:「我的儿媳妇呢?」 「大嫂不是在大哥院子里吗?你来我这风淅园中找什么?」孟泽深遥遥看着?他,也不起身,轻笑一声,「爹,你这话问?得也真是荒唐,小心大哥哭给你看。」 「你个兔崽子,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我是问?连玉呢?」孟延礼哐哐走了过来。 「哦,连玉啊,走了。」孟泽深淡淡道。 孟延礼:「走了,我当?然知道走了。我是问?你走哪里去了?」 孟泽深继续晃着?鞦韆,回道:「走到?该到?的地方去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 孟泽深道:「不回来了。」 「什么?不回来了。」孟延礼嗷一嗓子嚎了出来。 「嗯。」孟泽深点?点?头,无视他爹的怒气。 「那我的儿媳妇呢?就没有了?」孟延礼捶胸顿足,「我培养了三年的儿媳妇就凭空消失了?」 他一巴掌唿在了孟泽深头上,暴怒道:「你个没用的玩意儿,连个媳妇儿都看不住。」 这还是孟泽深从小到?大第一次挨他爹的打,一时没有躲开,整个人都懵懵的。 缓了一会儿,才感觉到?,他真的被孟延礼打了,一边慢条斯理地正冠,一边蹙眉道:「我没用,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你少忽悠我,你那里有用得很?,我让孟铜偷了好几条你的亵裤,我有证据,你不要又骗我。」孟延礼控诉道。 孟泽深怔了一瞬,尴尬道:「爹,你还能更荒唐吗?」 「我还有你荒唐吗?」孟延礼怒叱道,「好好的男人不当?,非要装太监。你个不孝子,就是想让我们孟家?断子绝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1页 孟泽深无语地提醒道:「大哥已经替你生孙子了,你既没有断子,也没有绝孙。不用再咒自己。」 「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你个不孝子,把儿媳妇还给我。」 孟泽深悠然道:「没有。」 「那你跟着?我去军中,顶替儿媳妇的位置。」 孟泽深拧眉道:「你换个词,人家?什么时候是你的儿媳妇了。不要败坏人家?姑娘清誉。」 「她是不是我儿媳妇,还不是看你。」孟延礼气得原地转了个圈,手?指着?孟泽深骂道,「你,你,你真是没用,白长了这么一张好脸,白读了一肚子的书?,白练了一身功夫,连个媳妇儿都守不住。」 「你快去把她给我追回来。」 「不去。」孟泽深冷声道。 「你,你,你……」孟延礼不忍心再动手?,气得又转了一圈。 孟泽深:「你以为全天下都围着?你一个人转吗?别人也有别人的事要做。」 孟延礼:「她有事情,你为什么不陪着?,有你这么追媳妇儿的吗?」 孟泽深:「她的性格,不准我去,你觉得我去了,不会适得其反?」 「那倒也是,连玉是个主意正的。」孟延礼说,「呵,弄了半天,你是被人家?抛下的可怜虫。」 「真是个废物?,比你爹我当?年差远了。」 孟泽深冷哼一声,别开头:「慢走,不送。」 「臭小子,没大没小,我是你老子。」啪一巴掌又唿在了孟泽深的脑袋上,不过这次不重?,孟延礼哼哼道,「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第114章 相遇 连玉三人, 一路快马疾行,出朔北入河东,而后过?河东, 经河南向淮南江都而来。 这一日, 三人行到河南道干州城, 正赶上?落日西斜,便?打算于城中?住宿一晚,再继续赶路。 三人在?城门前停了马,连玉微微昂首看着?城门之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干州, 在?心中测算着还要过几个城到淮南。 突然, 一个刚及马背高的孩子蹿到黑风怪前面, 盯着?连玉大喊:「姐姐, 姐姐。」 那孩子身上?堪堪裹了两块碎布片,瘦得皮包骨, 身上?乌漆嘛黑, 仿佛好几个月没洗澡一般,这样到处流窜的小乞丐,他?们一路上?见过?不少, 只能赶走?, 不能发善心。 你?只要给他?半块饼子, 就会有几十个乞丐围过?来讨要,讨要不着?,他?们就要抢,就算你?武力再高, 一旦被缠上?, 也要惹一身腥。 柏松打马上?前,长刀带鞘挡在?黑风怪的马头前方, 将小乞丐隔开,呵斥道:「快点走?,再乱喊,别怪刀剑不长眼。」 那孩子仿佛没看到这刀,只怔怔地看着?连玉喊:「姐姐,姐姐。」 连玉垂眸看了他?一眼,纤眉轻轻蹙起,眼神冰冷疏离,带着?淡淡的厌烦。 自从恢復记忆,她对这个世?间见到的大部分人和物,都有一种厌烦。她努力去压制了,但还是会从眼睛里偶尔泄露出来。 「姐姐,姐姐,我?是大头。大丫姐姐,我?是大头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小乞丐起初还只是看着?,在?连玉垂首看来之后,人忽然激动地喊着?往前扑。 柏松的刀鞘向前一顶,他?就摔了出去,倒在?地上?。 连玉喃喃重复了一遍:「大头?」 倏然,灵光一闪,她吩咐道:「柏松,将他?的裤子扒了。」 柏松转头,惊诧道:「小姐……」 心道,赶走?不行可以打一顿,怎么,怎么可以扒人家裤子呢。 小姐从醒过?来,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冷冰冰的,不爱笑,也不爱动,但是,也不能扒人家裤子啊。 他?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到小姐的场景,感觉屁.股有点凉。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为?这个小乞丐撑把伞,不要经受同?样的屈辱。 他?还是决定努力劝导小姐一下,虽然现?在?的小姐,很不好说话。 「小姐,要不就算了吧?他?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连玉转过?头,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柏松座下的马鞍。 柏松觉得,更凉了。 连玉:「把他?的裤子扒了,你?去看看他?屁.股上?是不是有一块桃子形状的红色胎记,然后告诉我?具体在?什么位置。」 「嗯?小姐,你?认识他?。」柏松好奇道。 连玉:「也许。」 柏松立刻跳下马去,将小乞丐提到自己的马另一侧,保证能用马身遮挡住,小姐和飞霜都看不见。 「小孩,你?老实一点,想认姐姐呢,要先验明正身,我?家小姐可不是谁都能蹭上?的。」他?说着?话,就要去脱小乞丐那条破到大腿的裤子。 也就是现?在?还是夏末,这要是冬天,冻也要冻死了。 他?手还没有触到,小孩自己倒是刺啦一下将裤子退了下来,叫到:「我?有,我?屁.股上?有仙桃。」 有,是有,小乞丐左边大半个屁.股都红红的,那印子还真有点像神仙笔触的仙桃。 「好了,穿上?吧。」 柏松从马后转出来,向连玉禀报导:「是有个仙桃红印,在?左边,挺大一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2页 连玉点点头。 这孩子是她在?村舍中?醒来时?,那家的小儿子。 那时?候他?一趟一趟跑出去要吃的,没穿裤子的屁.股,每次都会因为?跑动,从上?衣的边缘露出来,上?边有个醒目的红色胎记,形状像是画上?去的桃子。 连玉唤道:「大头,你?过?来。」 小乞丐王大头提好裤子,从马后走?了出来,眼泪汪汪地喊道:「姐姐。」 连玉问道:「你?爹娘呢?」 王大头:「爹娘都死了,浦州发生兵乱的时?候,被闯进来的乱兵杀了,我?和哥哥被爹娘关在?地窖里,才活下来的。」 连玉:「那你?大哥呢?」 大头忽然跪了下去,勐磕了三个头,哭道:「我?哥哥被抓去充军了,姐姐,你?能不能去把哥哥救出来。」 「什么时?候抓走?的?知不知道抓到了哪里?」 大头回道:「昨日抓走?的,就在?城外?的新兵营盘内,他?们今天又来抓人了,还没有抓够。」 连玉道:「柏松,带上?他?,去救人。」 不管他?们的父母,做过?什么样的打算,但在?当时?,这两个孩子是曾经对落难的她赤诚相待过?的。 在?那样一个困窘的家里,每一口饭其?实都很珍贵,但是他?们两人一直努力将更多的饭留给她吃。 哥哥说过?,她生来体弱又查不出病症,出身蓉城侯府的母亲,曾请了云天观的玄霄道长入府。 道长言,她是天魂有失导致的体弱,无药可医,随着?成长,会有天命之衰,难以活到成年。 玄霄道长赠了一枚引魂玉佩让母亲给她挂在?身上?。 说是,若身之将死时?,天机相合,引魂玉碎,可将流离异世?的魂魄牵引回来,天魂补全,而后挺过?这一个生死难关,病弱的身子便?能好了。 时?也命也,不可强求,顺其?自然,才得善果。 当日那一家人,将她从冰冷的河水中?,捡了回去,不管是好心还是坏意,都在?阴差阳错之间,用一碗粗粥,助她挺过?了生死难关。 她因天魂补全而产生了身体变化,也是得益于那一碗粗粥,才快速恢復过?来。 若是没有遇到便?罢了,今日遇到了,她却是做不到不管的。 连玉扯起一块红纱巾,遮住面容,一行人跟着?大头的指引向前奔驰。 耳朵轻颤,她已经能够听到,兵营之中?吵吵嚷嚷的声音,被抓兵丁的哀嚎叫苦声,士兵们的训斥抽打之声,自是印证了大头的话,并没有说谎。 奔行十里后,一处简陋的营盘出现?在?眼前,横木围栏处绑着?一排瘦弱的男人,几名?士兵拿着?浸过?水的木条,一边抽打,一边叱骂:「跑!让你?们跑!入了营,就是兵,谁跑谁就是逃兵。」 「第一次,对你?们算是小惩大戒。」 「若是再有第二次,直接砍头。」 后边整整齐齐站了几百号的新兵,在?围观这场惩罚。 木条打在?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夹杂着?悽惨的尖叫声和士兵的叱骂声,疯狂地钻进他?们的耳朵之中?。 是杀鸡,更是儆猴。 这些年中?原之地战乱频发,云京召集各地兵马平乱。 势力大的,直接抗旨不出,地盘小的,还要依仗朝廷的认可,明面上?接旨派兵,但又捨不得手下的精兵良将去替别人守城,便?临时?拉一批壮丁,送过?去煳弄一番。 这样的壮丁营,毫无战力可言,基本就是送人头的存在?。当然,若是运气好,错过?了两军交锋,也能捡回一条命。 三人的马,停在?营盘门口,立刻便?有人围了过?来,喝问道:「做什么的?」 柏松道:「来要人,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哟呵,口气不小,来要人。你?也不打听打听,进了我?们秃爷帐下的兵,有没有能走?得了的。」 「走?也行,命留下,尸体抬走?。」 寒光一闪,柏松人没下马,刀已经架在?了那叫嚣之人的脖子上?,冷声道:「别废话,叫你?们秃爷出来。」 「你?……你?……」 柏松的刀刃又往前送了半寸,那人老实的闭上?了嘴,打着?眼色让同?伴快去叫人。 另一名?士兵立刻转身跑回营盘内。 旁边围栏处,打人的、挨打的、被迫围观的,全都向这边看来,那抽人的声音听上?去,都不如之前有力了。 不多时?,一个身形壮硕、脑袋锃亮的大汉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多个士兵。 这秃爷的名?号,真是名?副其?实,头上?一根毛都没有。 「什么鸟这么肥的胆子,敢来爷这里要人。」他?人还没跨到门口,声音已经扬了起来。 「朔北孟府的鸟。」连玉回道,声音清亮,却又似雪山的寒冰一样冷。 话音刚落,那秃爷已经站到了门前,一脸兇相地看着?马上?的几人。 连玉手中?挑着?一块朔北节度使门下的令牌,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柏松淡淡道:「先礼后兵。」 秃爷瞪着?他?们,要看看他?们到底怎么个先礼后兵法。 柏松从怀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抛了过?去,笑道:「秃爷的手下,误抓了一个我?们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3页 「干州徵兵,这也征不到咱们朔北百姓的头上?吧?」 「不过?,谁让咱们路过?,走?到了干州的土地上?呢,秃爷手下没能认出来,也能理解。」 「这锭银子是给秃爷的补偿,那人,秃爷可以放了吗?咱们两相也能落个交情。」 秃爷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锭子,紧绷的肉脸突然松弛下来,露出一个笑容,道:「原来是朔北的兄弟啊,那确实是手下的小崽子们弄错了。」 「咱们干州还不至于,缺人缺到朔北去。」 他?侧身对着?身后的士兵,吆喝一声:「放人。」 那士兵道:「放,放人,放哪一个?」 大头立刻高喊道:「王大壮,王大壮。」人瘦的像个柴火棍,那声音却又高又亮,沖天而起。 让连玉又想起了,当年昏暗土屋子里那一声一声掀翻房顶的「娘———」 那几百只被儆的猴后边,响起了一声回应。 接着?,一个与大头一样面黄肌瘦的年轻人就被押送了出来。 大头惊喜地叫道:「大哥,大哥,我?找到姐姐了。」 秃爷将他?往前一推,笑道:「好了,人已经放了。」 连玉道:「后会有期。」然后调转了马头,挥鞭而去。 飞霜行过?王大壮身旁,一把将他?提上?了马背,道:「抓稳。」也跟着?奔了出去。 柏松双手抱拳,笑道:「秃爷,后会有期。」带着?大头,拍马跟上?。 一个士兵弯腰凑过?来,笑问:「爷,怎么就放这小子走?了?」 秃爷用手中?的银锭子在?他?头上?磕一下,哼笑道:「蠢货,谁跟钱过?不去?」 「那咱们咋不直接抢了她们?」士兵又问。 秃爷又在?他?脑袋上?用银锭子敲了一下,道:「因为?想帮你?留着?这颗蠢猪头。」 他?将银子往怀里一塞,回了自己的营帐。 一个乞丐而已,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若是每个都有人来赎,他?倒是可以好好发上?一笔横财,可惜个个都是贱命一条,连十个铜板都不值。 三匹马,五个人,奔行了十多里,又到了干州城外?。 连玉吩咐柏松,在?城门处买了一些吃食和用品,直接绕过?干州,向颍州去。 路过?一条小河时?,停了马,让大头和他?哥两人去河里洗了澡,换上?柏松买的干净衣服。 大头倒是自来熟,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 他?哥大壮很是侷促,先是紧张地叫了一声「妹妹」,又觉得不合适,赶忙道歉。 柏松看他?那个不自在?的样子,遂安慰道:「你?跟着?我?一样,叫小姐吧。」 大壮立刻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接着?又磕了三下:「我?为?爹娘当年对小姐所做的事情道歉。」 连玉淡淡道:「起来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若是计较,今日也不会救你?。」 「你?们是走?,还是以后跟着?我??跟着?我?,就要给我?做事,听我?的话。」 大头听了,立刻奔过?来,叫道:「跟着?姐姐,听姐姐的话,大头都听姐姐的。」 大壮拉着?他?的手,将他?按着?跪在?地上?,喝道:「不要乱喊,要叫小姐。」 连玉看着?大头憨唿唿但眼神明亮的样子,开口道:「想叫,就继续叫姐姐吧。」 「你?呢?」她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壮。 大壮:「小姐若是不嫌弃,我?们就跟着?小姐。」 连玉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一行人,过?颍州,入寿州,已经进入淮南道内。 这一路上?,柏松和飞霜也教?会了大头和大壮骑马。 他?们在?寿州分别,大头和大壮领了第一个任务,带着?连玉手书的一封信,去江都寻找一位故人。 连玉三人则转道往东,去了海上?。 一个月后。 八月二十三,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宜嫁娶。 淮南道江都城,迎来了一件举城欢庆的喜事,节度使萧扶城要迎娶淮南道第一美人光州刺史之女?柳若芯为?妻。 如此一场盛大的婚礼,不只江都城,就是整个淮南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笙锣鼓乐,宾客满堂。 吉时?将至,有一辆马车从街道的另一头横冲直撞地沖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刚刚落地的花轿。 控马的车夫却是一个高手,三两下便?将奔马控制住,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萧府门口。 在?一众人惊魂未定之时?,马车前室上?坐着?的一男一女?已经跳了下来,那少年轻轻打开马车的车门。 里面走?出来一个一身红纱裙的少女?,少女?垂着?头,乌髮垂落下来,遮住了面容。 她走?到车边,那少年一抬手,将她从车架上?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红衣少女?抬步向大门内走?去,一头乌髮垂在?背后,用一条红色丝带堪堪拢住。 行至门槛处,那里燃烧着?的火盆,仿佛阻了她的路,她停了下来。 那少年便?一跃而上?,将火盆扔到台阶下扣灭。 这一下,大家才反应过?来,那可是新娘子成亲要跨的火盆,这人竟将其?扔了出去,还扣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4页 火盆灭了,可是犯大忌讳的,不吉利。 门口两个护卫立刻拦着?,呵斥道:「什么人,胆敢擅闯萧府?」 少女?立在?大门中?间,转过?身来,众人这才看见她的真容。 明眸艷色,珠月光辉,芳华绝代,倾国倾城。 她的目光如盈盈秋水,看向立在?花轿旁牵引着?新娘子的萧扶城,笑道:「父亲娶了新人,这家,女?儿便?是回不得了吗?」 「那我?就看看,这淮南第一美人长得怎样倾国倾城,迷得父亲拼着?违背誓言,不顾嫡女?的性命,也要将她娶回来。」 「师姐。」 她软绵绵地一声「师姐」叫出,只见剑光一闪,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便?飞扬而起,在?空中?裂成两半。 同?样是红色衣衫,一身凤冠霞帔的柳若芯本来美艷的容貌,一下就被比了下去,仿若当空明月下的萤火之辉。 「咳咳……」连玉俯身,红帕遮嘴,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声音,听着?将心肺都要咳了出来,在?场众人听得一阵心疼。 过?了一会儿,咳声停止,她抬起头来,嘴角沾着?一抹血渍。 美人咳血,刺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用手中?的红帕轻轻抹去嘴角这抹血渍,浅笑道:「为?了我?这条小命,父亲今日这亲怕是不能成了?」 「不过?,若是这位柳姑娘愿意,入府为?妾,倒是无碍的。」 「阿月,你?还活着??」萧扶城这才醒过?神来,盯着?她怔怔道。 「得上?天垂怜,阿月四年前被海上?仙人所救,昏迷许久醒来,却失了记忆,于两个月前才恢復记忆,想起出身亲族。」 「但身体却是每况愈下,咳血不止。师父算到,我?命中?无母。如今这般状况,只因父亲要续娶。」 「这续娶的姑娘若是命硬,死得便?是阿月,这姑娘若是命格弱了,那伤的便?是她。」 「如今看着?,柳姑娘倒是个命格硬的。姑娘心善,不若委屈一下,入府做妾吧,就当放过?阿月一条小命。」 她将这般坏人姻缘逼人为?妾的狠毒之话,说得倒是楚楚可怜。 「我?家小姐堂堂刺史之女?,淮南第一美人,如何能与人做妾,你?真是欺人太甚。」柳若芯身后的一个丫鬟跳出来,指着?连玉叫道。 连玉悽然道:「所以刺史之女?就可以杀节度使之女?了?就可以将自己的婚事立在?别人的性命之上?,自己的幸福踏在?别人的白骨上?。」 「萧七小姐在?四年前已经死了,不知道你?是哪个洞里的孤魂野鬼,出来冒充她,节帅定然是不会信你?的。」柳若芯自己不出头,倒是养了一把刀子。 「父亲,也是这般想的吗?」连玉看着?萧扶城。 「阿月。」萧扶城唤了一声。 连玉看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新娘子,手指轻轻扯动了一下丫鬟的衣衫。 那丫鬟便?再次冲出来,喝道:「到底是何人指派你?装成萧七小姐,来破坏节帅与我?家小姐的婚事。」 连玉惨然笑道:「我?是真,是假,父亲过?来验一验便?知。」 「父亲迟迟不动,是不想我?活着?回来吗?」 这时?,院子里疾步走?出来一个青色锦衣的公子,惊喜道:「阿月,阿月,真的是你?,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他?扶住连玉的两臂,上?上?下下打量一圈,甚是关心的样子。 连玉仰首看着?他?,情绪也带了点微微的激动:「二哥哥,现?在?也就只有你?还认我?。」 「我?千辛万苦地回来,竟是进不了家门了,连父亲都……」她说着?哽咽住,两行泪珠从脸上?滑过?。 真是看得人心疼得紧。 「怎么会呢?大家都念着?你?的。」他?转身吩咐道,「快去通知小姐们,七小姐平安回来了。」 他?又转头看向萧扶城,笑道:「父亲,您怎么能不相信七妹呢?」 他?这句话,其?实只有萧扶城能懂。 因为?当年虽然一直没有找到萧霁月的尸首,但是为?了防止有人拿此做文章,他?们对外?是宣布尸首已经寻回,入棺下葬了。 真正知道真相的,只有萧扶城和萧霁陵。 也因此,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年,从未有人冒充过?萧霁月上?门认亲。 所以也只有他?和父亲,能确定这个就是萧霁月。 连玉又咳嗽了一阵,整个人咳嗽得都要昏了过?去,若不是靠在?萧霁陵的身上?,可能已经倒了下去。 萧霁陵脸上?忧急万分,抄手将连玉抱了起来:「父亲,现?在?什么事情能有七妹的性命重要。」 「柳姑娘若是识大体的,将这婚事延一延便?是,先紧着?七妹把这一关挺过?去,咱们多请名?医,总会有办法的。」 她抱着?连玉往府中?跑去,还不忘吩咐小厮去请大夫过?来。 门口一阵沉寂,众人都将目光投到了萧扶城的身上?,想看看这个场面到底如何来收。 萧扶城目色沉了沉,看向身前的柳若芯,一脸为?难又深情道:「若芯。」 柳若芯笑了一笑,安慰道:「你?我?的缘分总是在?那里,只要你?不负我?,等一等又何妨,快回去看一看七小姐吧,她这些年在?外?面,定然是受了不少的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5页 萧扶城动容道:「若芯,让你?受委屈了,日后,我?定然加倍补偿你?。」 柳若芯笑了笑,一副宽容理解的态度,由丫鬟扶着?坐回了花轿之中?。 萧扶城目送着?花轿离开,转身向府中?走?去。 第115章 小楼连苑 柳若芯的这番识大体懂进退, 立时凸显出了萧七小姐的咄咄逼人,无理取闹。 骄纵无理的节度使小姐,与端庄贤惠的未来夫人, 大婚之日, 于门前针锋相对。 盛气凌人又脆弱不堪的萧七小姐, 生生将未来继母阻挡在了门外。 这样?一场热闹,如?一股旋风,席捲了整个江都城,甚至是淮南道。 那个多年来隐没于萧府深宅大院之中, 不为世人所知的萧七小姐, 以?一种?独特的方式, 让整个淮南的百姓记住了她。 当年萧霁月因天生孱弱, 连出府门都困难。 萧霁川便她造了一座金屋楼阁,不只府外少人知道萧府还有个七小姐, 就是府中之人, 也难见她几面。 他护着?她,不让她染风沾雨,不让她为俗世所扰。 可是今日, 她不仅要踏入这俗世红尘之中, 还要成为搅动风雨的那一个。 她不能让哥哥的名字, 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要让更多的人想起他,记得他。 就像现在,每一个人谈论起萧七小姐时, 都再?次想起那风姿天成的大公子, 接着?就要惋惜一番。 萧霁陵抱着?连玉匆匆进门,满堂宾客都见到了他怀中拢着?一个红衣的绝色美?人。 有那不明所以?的, 只当这就是今日的新娘子,淮南第一美?人,小声跟同坐的宾客嘀咕:「这是什么讲究,怎么还是儿子抱着?继母过堂呢?」 「不过这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虚传,长得真美?。萧节帅还真是好?福气,听说当年的沈夫人也是名满剑南。」 同桌的几人都一言难尽地瞟了他一眼。 邻座之人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道:「你个呆子瞎说什么,那是萧家七小姐。」 「你怎么知道的?萧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七小姐?」 那人往身后指了指,不少宾客都在跟身后的小厮窃窃私语。 「七小姐生来体弱,一直养在深闺,知道的人少。」 「养得那么深,那你咋知道的?」 「几年前,在下?有幸见过七小姐一面。」他当年替大公子做了一件小事,去府中禀报的时候,恰巧遇见了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姐。 今时今日,倒是不好?再?提起大公子了,免得被?有心人听见,把他当成大公子的人,折了前程。 他喝了一口茶,又嘆道:「刚才在门口闹起来了,今日这喜酒怕是喝不成了。」 「为什么?」那呆子一脸茫然?地问道。 「这婚事,七小姐不同意?,把新娘子赶回去了。」邻座靠近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她爹娶媳妇,她咋还管得着?,她咋那么能呢?还有,她早不管,晚不管,非要新娘子到门口了,再?出来撵人,心眼咋这么坏呢?」那呆子气哼哼地,心疼自己随出去的礼钱,好?几两银子呢。 节度使收了的礼钱,肯定不会因为婚事黄了,再?退回来,现在连酒席都没有了,简直亏死?他了。 邻座用手肘捣一下?他的胳膊,叱道:「你怎么这么虎,什么都敢说,小心被?人听到。」 「俺说的都是理,凭啥不让俺说。」那呆子气唿唿的。 「你知道什么,这七小姐是大公子嫡亲的妹妹,是萧节帅唯一的嫡女,跟别的小姐能一样?吗?」 「大公子不是死?了吗?」 「对,你知道大公子死?了,但是不知道,当时七小姐和?大公子一起死?了吧?」 「那她咋又活了呢?」 「听说,她被?海外仙人救了,今日才刚刚回来,而且那新娘子克她,这婚要成了,她命就没了。你没看,她是被?二公子抱进来的吗?刚才在外边吐血了,人都站不住了。」 「骗人的吧,这些小女子的心机,俺懂,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想要后娘呗。」 「你懂个锤子哦,这七小姐定然?是个利害的,你以?后可不要得罪她。」 「俺哪里能得罪上她呀,人家是天上仙儿,俺就是个拿刀砍人的兵勇子。」倏然?,他的目光与二公子怀里的美?人对了个正着?。 那美?人七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他满身的肌肉一哆嗦,手中的茶水都撒了,喃喃道:「她不能听见了吧?隔着?这么远呢。」 「谁听见了?」邻座的好?心人问。 「我那些话,七小姐听不见吧?」 「哈哈,听不见,听不见。」 铁勇在身上抹了抹手上的茶水,松了一口气:「吓死?俺了,听不见就好?。」 邻座这人啜了一口茶,幽幽道:「贵人们哪里需要自己去听啊,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当他们的耳朵眼睛。你这些话,只要七小姐想听见,就有人能让她听见。」说着?,眼神往四围侍候的小厮婢女瞟了一眼。 铁勇落下?去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满脸紧张地跟着?往四周乱瞟。 「好?了,好?了,吓唬你的,咱们这样?的小人物,人家小姐哪能看到眼里。」徐谦笑了笑,颇有怀才不遇的惆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6页 这一起一落,铁勇这么个大汉也憨不起来了,侷促地坐在座位上,等?着?早散早回家。 他想走了,别人可还不想走,都在等?着?看热闹呢,想从只言片语里,扒出萧府的更多私密之事。 萧扶城入了大门,往正堂走去,穿过庭院,看着?满院注视着?他的来客和?下?人们,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转而露出一张喜难自禁的脸,道:「我家七儿平安回来,本帅只顾着?心喜,倒是让各位久等?了,婚礼延后,宴席照开,庆祝我的七儿回来。」 得了萧扶城的示意?,礼官立刻扯开嗓子,唱道:「开宴,庆祝七小姐平安归府。」 这一场婚宴,最后变成了萧霁月的欢迎宴。 萧霁月一时风头无两,声名盖过了江都城中所有的小姐。 萧霁陵一路抱着?连玉,穿过喜堂,进入后院。 他这一路,走的真是巧妙,所有该见到的人一个没落,都见到了。 一副兄长的慈爱貌,也是演得淋漓尽致。 只是进了后院,他有点懵,不知道该把人抱到哪里去,正常当然?是送回她自己的院子。 只是她那雕樑画栋的小楼连苑,已经被?四妹清芍占了去,府里又没长辈,掌家的是自己的姨娘杜氏。 他再?不重视这个七妹,也没有把她送到姨娘房里的道理。 一时倒犯上了难。 正犯着?难,迎面浩浩荡荡一群,府中的女眷都来了。 萧霁陵刚喊了一声「姨娘」,想问一问将人送到哪里。 连玉就开口了:「二哥哥,送我回小楼连苑吧。」 萧霁陵脸上僵了僵,难以?开口,其他人的眼睛都悄悄瞟向了萧清芍,大多都是在幸灾乐祸。 在场的谁人不知,小楼连苑是萧霁川给萧霁月打造的瑶台仙境,谁又不羡慕有那样?一个哥哥,谁又不想拥有这样?的一座院子。 四年前,萧霁川和?萧霁月的葬礼刚结束,萧清芍就迫不及待地搬了进去。 大公子没了,二公子自然?就成了这萧府默认的继承人,萧清芍作为萧霁陵一母同胞的妹妹,立刻就有了高人一等?的气势,更甚至,自夫人走后,一直是他们的生母杜姨娘在执掌中馈。 「二哥哥,怎么了?」连玉娇弱又迷茫地看着?萧霁陵。 萧霁陵一时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抢院子这种?事情,真是……很不好?看,更不好?说。 虽然?他也想住进萧霁川的琢玉园,但他知道不能,背后有无数人在看着?。 他要的又何止是一座园子而已。 「别喊了,现在小楼连苑是我的院子,你再?挑一处别的院子住。」萧清芍秀眉一蹙,冷声道。 她根本没把萧霁月放在眼里,没有了萧霁川的护佑,萧霁月就是没有蚌壳的蚌肉,真以?为凭一个嫡女的身份,就能在这个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天真! 连玉眼眸微垂,呢喃道:「那琢玉园呢?现在也是二哥哥在住吗?」 众人的目光又齐齐投向了萧霁陵。 杜姨娘立刻笑着?道:「哪儿有,琢玉园自大公子走后,一直空着?呢。」 「哦,那把我送到琢玉园吧,我以?后住在琢玉园,小楼连苑就让给四姐姐了。」连玉柔声道。 萧清芍冷哼一声:「谁用你让了,小楼连苑本来就是我的,你死?了那么多年,难道连个院子还占着?,要是都这样?,皇宫里的人都没地方住了。」 「四姐姐说得对,是我说错话了。」连玉整个身子往萧霁陵怀里缩了缩。 萧霁陵一阵保护欲膨胀上头,呵斥道:「阿芍,你少说两句,七妹还病着?呢。」 萧清芍一看自己的哥哥,竟然?护起了萧霁月,更气了,眼睛都冒起火来。 杜姨娘赶紧将她拉住,一脸为难,道:「可是琢玉园在前院,七小姐住着?怕是不方便。」 连玉:「哦,那就不为难姨娘了,等?见了父亲,我亲自与他说吧。」 「什么亲自与我说?」萧扶城穿过花园,走了过来。 众人行了礼,杜姨娘柔声道:「七小姐想住在琢玉园,那园子在前院,妾身怕她一个姑娘家不方便。」 萧扶城扫过众人的脸色,突然?想起,七儿原先的小楼连苑已经被?四女儿清芍住了,想到萧清芍的婚事,他也不好?让其搬出来,便说道:「琢玉园本来就与小楼连苑连在一起,紧临着?后院,没什么不方便的,收拾出来给阿月吧。」 杜姨娘应道:「是,妾身这就吩咐人去收拾。」 萧扶城看一眼萧霁陵,道:「先把阿月抱去宣明堂,其他人都散了,继续张罗府里的酒宴。」 萧扶城大步往宣明堂走去,萧霁陵抱着?人跟了上去。 女眷们看着?三人远去,立刻放开了声音,讨论起来。 「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回来了。」 「真是奇蹟,大哥哥那么好?的人走了,她这么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竟然?活了下?来。」 萧清芍沉着?脸道:「活下?来又怎么样?,还是个病秧子,路都走不了,还要二哥抱着?。」 萧清芍看她很是不顺眼,以?前是萧霁川如?珠似宝的宠着?,现在萧霁川没了,一回来,又要二哥一路抱着?,可着?整个萧府,就她一个病秧子金贵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7页 三小姐萧清芊笑道:「不管病不病的,那也是咱们府上的独一份,你们看看,连咱们那来势汹汹的继母,都在她面前折戟沉沙了。」 「花轿到了大门口,她一出现,就能给挡了回去,咱们七妹妹的命可金贵着?呢。」 这整个萧府里,最不想柳若芯进府的,就是杜氏和?她生的萧清芍、萧霁陵,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得眼睁睁地替人家张罗婚事。 看萧霁陵那积极的样?子,好?像多么重视萧霁月似的,多么兄妹情深一般。 呵!他们哪里来的兄妹情深,还不是萧霁月这一通折腾,歪打正着?帮了他,让他找到了对付柳若芯的刀。 这萧家的姑娘,现在谁都要以?萧清芍马首是瞻,托着?她,捧着?她。 萧清芊这个出嫁了的姑娘,可用不着?看她和?杜姨娘的脸色说话,巴不得萧清芍和?萧霁月两个人,狗咬狗一嘴毛。 有哥哥了不起啊,在这个萧府里,还真是有哥哥了不起呢。 她最讨厌这两个人被?哥哥护在手心里的样?子,她也最讨厌两个哥哥视她如?无物的样?子。 明明她才是府里第一个女儿,他们的第一个妹妹,就因为不是一母同胞,就入不了他们的眼,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特别是萧霁川,那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哥哥,谁不想去靠近,谁不想出去炫耀。 可是他永远是淡漠疏离的,眼睛里永远无视你的渴望。 她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高站云端的人,凡尘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自从萧霁月出生以?后,他抱着?她,宠着?她,给她建院子,为她做首饰,天上的神仙下?了凡尘。 这府里哪一个姑娘,没有羡慕嫉妒过萧霁月,虽然?她整日里一副不死?不活病歪歪的样?子。 但是如?果?可以?交换,谁都想变成她,被?一个萧霁川这样?的哥哥宠着?爱着?,就算生命短暂又何妨。 萧清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睨着?萧清芍。 萧清芍瞪了她一眼,哼道:「我倒要看看她能金贵到几时。」 宣明堂是一处小会客堂,也是家中议事的小厅堂。 萧扶城进了内堂,指了一处软榻,让萧霁陵将连玉放下?。 萧霁陵轻柔地将人放在软榻上,起身看了看父亲的脸色,知道自己不适合留在这里,便道:「我去前边看一看大夫到了吗?」 萧扶城「嗯」了一声,又唤了僕从上茶。 连玉出声叫住萧霁陵:「二哥哥,能把我的师兄师姐带过来吗?」 萧霁陵看了一眼萧扶城,见他没有反对,应道:「好?。」 空荡荡的宣明堂中,只剩了连玉和?萧扶城两个人。 萧扶城在对面的圈椅上坐下?,轻轻念道:「七儿,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他至今还觉得很不真实,那种?情况下?,病弱的七儿如?何能活的下?来。 这也是,虽然?尸骨未回,他们也没有大力去寻的原因。没有人认为她能活下?来。 连玉看着?他,柔柔笑了一下?,并没有作答,而是伸手端起那盏滚烫的热茶。 萧扶城立刻惊起,喊道:「不要。」 然?而那盏热茶已经「哗啦」一声浇在了连玉的左手臂上。 手臂上蒸腾起一股热气,连玉用右手揭开湿淋淋粘在手臂上红纱。 没有预想中的烫伤,嫩白的手臂上渐渐显露出了一个火红的凤凰,像是刺上去的纹身,但是在场的两人都知道不是。 这是萧霁月生来便带的,第一次发现时,还是因为萧扶城起身带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浇到了七岁的萧霁月身上。 当时把萧扶城和?萧霁川都吓了一跳,连忙扯开衣袖,就看到了这个凤凰印记。 这样?的祥瑞,出现在一个女孩子身上,不管年龄大小,不管容貌美?丑,都必然?是要被?收入宫中的。 可是萧霁月这样?小的年纪,这样?娇弱的一个身体,入了宫如?何能活。 这件事就瞒了下?来,只有他们父子三人知道。 「爹爹,还疑我吗?」连玉伤怀落泪,却又强自忍住,「爹爹当日还说过六个字,我虽然?年纪小,却还记得。」 「凤凰血,凤凰印。」 「爹爹,还疑我吗?」连玉再?次问道。 萧扶城一把将连玉抱住,哽咽道:「我的七儿真的回来了。」 连玉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轻轻推开萧扶城,用丝帕堵住口。 咳嗽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连玉的眼角都咳出了泪花,脸上也浮现出一层绯色。 等?这一阵咳嗽过去,她抬起头来,丝帕上又是一片血渍。 萧扶城担忧道:「怎么会这样??这样?多久了?」七儿以?前身体不好?,可是从来没有咳过血,如?今看着?怎么病得更重了。 连玉擦擦嘴角粘连的血渍,道:「从两个月前开始的。」 …… 两个月前,他正好?和?柳若芯定了婚事,这真的不是巧合? 「这病无药可医,缘散,病自然?去了。」连玉喃喃道。 萧扶城为难道:「七儿,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连玉垂眸,一脸忧伤:「爹爹当年可是立过誓言的,永不续娶。难道哥哥和?我不在了,爹爹的誓言就可以?不用守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8页 「母亲又没有要求您守贞,她若是真心爱着?爹爹的,接入府里便是,为何不顾爹爹的安危,要让爹爹破了誓言,如?今还要搭上七儿这条小命。」 「爹爹这是有了新人,连女儿也不要了。早知如?此?,我倒不如?跟着?哥哥去了,省了今日的咳血之苦,被?弃之痛。」说着?,她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萧扶城抽出绢帕,替她擦一擦眼泪,道:「爹爹哪里是那等?只顾风花雪月之人,只是如?今形势所迫,淮南的局势……」 「唉,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不懂,爹爹也不想背弃誓言啊,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萧家好?。」 「爹爹老了。」 连玉凝视着?萧扶城,他的眸子已经不如?以?前清亮,英俊的脸上已经显出皱纹和?疲态。 四年的时间,他好?像确实在迅速的苍老下?去。 明明是与孟延礼相仿的年纪,孟延礼还整日里风风火火的像个小伙子,她的父亲已经有了暮年的气息。 连玉心疼地握着?父亲的手:「七儿的身体本来已经好?了,只要爹爹将这婚事解除,七儿的咳血之症便也能好?,爹爹有什么难处,就告诉七儿,七儿也可以?帮爹爹的。」 「这婚事一时解除不了,但是爹爹答应你,不会成亲,先将这事往后拖一拖,等?有了办法再?解决。」他轻轻抚着?连玉的头髮,柔声道,「这件事情只有咱们父女二人知道,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了去。爹爹怎么捨得我的七儿受苦。」 连玉靠在他的怀里,又糯糯地叫了一声:「爹爹。」满满的孺慕之情。 「爹,大夫来了。」萧霁陵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让大夫给七妹看一看吧。」 连玉靠回软榻上,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萧扶城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衣袍,上边被?连玉的泪水洇湿了一片。 他清了清嗓子,提声道:「进来吧。」 萧霁陵便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第116章 偶遇 萧霁陵瞥见了连玉眼角的泪痕和父亲衣袍上的湿迹, 知道自己进来前,定然是一场父女相认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也因此断定回来的就是真的萧霁月。 大夫的手指搭上连玉的手腕, 凝神静思了半晌。 萧扶城问道:「怎么样, 大夫, 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大夫回?道:「七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气血虚了些,我开张补气血的方子,温养一段时?间便好。」 「那这一直咳血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 在下没?有诊出, 小?姐的身体确实很康健。」大夫顿了顿, 又道, 「也许,并不是身体的问题, 节帅不如请个修行道长来看一看。」 萧扶城眉头深深拧起, 摆摆手道:「下去吧。」 果然不能寄希望于这些大夫,萧霁月以前一直病歪歪的,但看过的大夫也是个个都?说她身体很康健。 如今, 四年过去了, 结果还是一样。 仿佛他这个七女儿的身体跟凡尘俗人不一样, 病得玄乎,好得也玄乎。 连玉轻咳一声,道:「爹爹,不用?费心?力请大夫, 没?有用?的。」 「那可?如何是好?」萧霁陵紧张道, 「七妹的身子,如何受得住这样咳下去。」 「二哥哥勿要担心?, 会好的。」她这话是对萧霁陵说的,眼?睛看的却是萧扶城。 萧霁陵瞬间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也不再继续表演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转身向萧扶城请道:「爹,七妹没?事,那我去前院招待一下宾客。」 萧扶城道:「去吧。」 萧霁陵转身离开,萧扶城又坐下,以关心?的姿态,与?连玉细细聊了一下她这些年的经歷。 连玉嘴里?一顿天南海北的胡编。 直到杜姨娘带着人过来禀报,说是琢玉园已经收拾好了。 这场气氛融洽的编故事才得以结束。 萧扶城走上前,要抱起连玉送她回?琢玉园。 连玉先自己站了起来,道:「缓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不劳爹爹了。」 两?人一起走出宣明堂,飞霜和柏松正在堂外候着,另一侧站着杜姨娘。 当然现在飞霜和柏松,被连玉编了一个新的身份,她在海外龙虎山上的师兄师姐玄松和玄霜。 嗯,提了个跟玄霄道长一样的辈分。 萧扶城和杜姨娘一起,将连玉三人送回?了琢玉园。 紧赶慢赶收拾出来的琢玉园,也就只剩下干净整洁了,花木枯萎,萧条凄凉。 满屋子的奇珍异宝,名师画作,早已不见。 连玉就当没?有看见一般住了进去,住得是以前偶尔过来时?,哥哥为她留出来休息的小?卧房,并没?有进哥哥的内室。 琢玉园中,还有杜姨娘送过来的八个丫鬟两?个小?厮,听候连玉差遣。 是夜,府中的宴席散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上的花棂,稀稀落落地洒在屋子中的地面上。 萧霁月躺在锦被之中,睁眼?看着。 四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呀,如今回?到这里?,仿佛大梦一场。 若是梦醒了,哥哥还是过来唤她起床,为她梳头,该有多好,可?是她又清醒的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9页 她拢了心?绪,整个萧府的声音都?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耳中。 过滤去无用?的乱音,沉浸于杜姨娘的房中。 「她怎么活着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说是被海外仙人救了。」萧霁陵的声音。 杜姨娘压低声音:「你没?派人去查一查,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吧?她那马车是从哪边来的,查下去不就知道了。」 「查了,怎么会没?查,不止我查了,爹的人也去查了,还有好几股人在查,估计柳家的人也去查了。」 杜姨娘焦急道:「那查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萧霁陵嘆了口气,道,「还真就是凭空出现的。」 「这世上还真有什么仙人?大变活人?」杜姨娘惊叫道。 萧霁陵道:「那倒是没?有,去查的人说,人是今日早上坐船登岸的,在东边一个偏僻的渡头,人上岸以后?,那船就返回?了,去的方向却是是海上。」 「那是谁家的船?一查不就知道了。」 「不是咱们江都?的船,目前查不到,她这么说,现在也只能这么信。」 杜姨娘试探道:「她不会是回?来报仇的吧?」 萧霁陵沉吟片刻,道:「这事做的隐秘,她应该不知道。若真是回?来报仇的,就不会挑这么个时?机来对柳若芯发难。」 「柳若芯嫁进来,分走的是我们手中的权力,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还可?以藉助柳若芯这把刀,来对付我们。没?有道理?费这番波折,帮助我们将柳若芯赶走。」 杜姨娘:「也许她就是在为她娘鸣不平呢?不想?有人占了她娘的位置。」 萧霁陵:「若是因?为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连送到手上的刀都?不用?,这种?蠢货还报什么仇,我们还需要担心?吗?」 杜姨娘不安道:「我这心?里?总是扑通扑通的,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下点药,将她弄死,嫁祸给姓柳的,一举两?得。她不是说姓柳的克她,正好把她剋死得了。」 萧霁陵沉吟片刻,道:「不行,得留着她对付柳家。死了就不好用?了。」 杜姨娘:「将她剋死了,姓柳的才是真的完了,永远也嫁不进来。还是死了让人放心?。」 萧霁陵冷然道:「活着她是萧霁月,死了就是一具尸体,爹说她是谁,她就是谁。」 「爹若是铁了心?要娶柳若芯,对外直接说她是假的,上门来破坏萧柳两?家联姻,这事就揭过去了,柳若芯立刻就能嫁过来。」 「一具尸体,还能起来反驳,还能有人替她反驳吗?活着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你平日里?多笼络着她,看看她有没?有报仇的苗头,不要让四妹总是针对她。若真能为我们所用?,就她这副容貌,以后?也是有大用?处的。」 杜姨娘深深嘆了口气,道:「怎么就让这个臭丫头活下来了呢。」 「娘,你换个角度想?,她若是没?能活着回?来,明日你这掌家之权,可?就要交出去了。」 杜姨娘又唉声嘆气了一番,萧霁陵却已不想?多谈,找了个藉口走了。 萧霁月盯着地上细碎的月光,渐渐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从第二日起,琢玉园时?隔多年,又热闹了起来。 先是府中的公子小?姐姨娘们前来探望,后?来又是族里?的女眷们,地方官员豪绅的女眷们,断断续续地热闹了大半个月才结束。 收到的礼品堆积了整整一间屋子,柏松感嘆道:「淮南果然豪富之地。」 这期间,萧霁月只去祠堂里?给萧霁川上了一炷香,并没?有特地回?逐州族地拜祭。 倒是让有心?人误以为,萧霁川的死对她来说,也没?有多么大的影响。 这一日,萧霁月从屋子里?走出来,施了粉黛,容色盛华,明显是刻意?打扮过的。 柏松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唤了一声:「师妹。」 「无事,我去花园透透气。」 萧霁月领着两?个小?丫鬟出了琢玉园,向府中花园行去。 穿过月洞门时?,与?一个锦袍公子撞了一下,眼?看人就要摔倒在地,那公子及时?伸手将她拦腰扶住了。 一声惊唿之后?,萧霁月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襟,等?站稳了,又避嫌的立刻松开,柔声道:「谢谢公子相救。」 杜启书含笑道:「是在下鲁莽,冲撞了……七小?姐……」 他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萧霁月,一时?呆住。 萧霁月唤道:「公子?」 杜启书立刻红了一张脸,侷促地后?退两?步,让开道路:「七小?姐,请先行。」声音已经紧张地绷成一条随时?要断的线。 萧霁月微微一点头,带着丫鬟继续向花园走去。 两?个小?丫鬟回?头看了看还呆愣在原地的杜启书,嘻嘻笑了起来。 杜启书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哪里?还想?得起来东南西北,自然是也没?有注意?到两?个小?丫鬟笑声。 直到萧霁陵连连唤了三声,他才回?过神。 「你怎么了,跟掉了魂儿一样?」萧霁陵皱眉道。 「没?有,我……我刚才遇见七小?姐了。」杜启书脸红红的,还带着点羞涩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0页 萧霁陵瞪了他一眼?,叱道:「少打歪主意?。」 杜启书不服气:「怎么就是打歪主意?了。」 萧霁陵带着他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她不是你能够肖想?的。」 杜启书气闷道:「表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就配不上她了。」他能文能武,长相英俊,在江都?城可?是很抢手的。 去他们家说媒的媒婆,都?快把门槛踩烂了。 「因?为什么,你看阿芍的婚事就明白了。」 杜启书诧异道:「你们要用?她联姻?」 萧霁陵:「不是我们,是父亲,这事我可?说不上话。」 「可?是三小?姐也没?有远嫁联姻啊,七小?姐身体不好,节帅应该捨不得她远嫁吧。」 萧霁陵:「三妹嫁的是谁,是马肃,你先坐到马肃那个位子上,再打歪主意?也不迟。」 杜启书刚刚萌动的春心?,被泼了一盆冷冷的冰水,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两?人一起进了书房,杜启书在后?边关上了房门。 萧霁陵坐到书案后?,理?着上边的文书,问道:「舅父怎么说,那些人有异动吗?」 「没?有。」杜启书在他附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懒散道,「你们想?的太多了。她出事的时?候才十岁,又常年关在府中,人都?不认识几个,谁会真把她当一会儿事。」 萧霁陵:「没?有异动,自然是好的。」 杜启书哼道:「猜来猜去的,多麻烦。要我说,萧霁川这些旧部,还不如都?杀了省事。」 「呵!刚才还对萧霁月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转眼?就想?把她哥哥的旧部全都?杀了。小?书呀小?书,我竟是轻看了你。」萧霁陵嗤笑道。 杜启书脸一红,强辩道:「那个又不一样。」 第117章 寿宴 虽然已经到了秋日, 萧府的花园依然是花团锦簇,奼紫嫣红,并?不逊于春日胜景。 花丛中, 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小男孩穿梭其中, 手里攥着五六支新?採摘下来的花朵, 停在一株三?角梅树下,似乎是在认真的挑选。 萧霁月走了过去,轻声问道:「想要哪一支?」 小男孩仿佛受惊了的小兔子,往后跳了一下, 慌乱地看向?萧霁月, 怯怯地叫道:「七姐姐。」 「怎么了, 七姐姐很吓人吗?」萧霁月笑得?温柔似水。 「没有, 没有,是……是阿原看花, 看得?出了神。」萧霁原小声辩解。 萧霁月移了一步, 站到他刚才的位置,仰头看了一会儿,伸手摺下一支开得?最热闹的, 递给?萧霁原。 萧霁原顿了顿, 还是怯怯地伸出小手接了过去。 萧霁月笑道:「胆子怎么这么小, 我又不是四姐,不欺负小孩子的。」 「姨娘说,你比四姐姐厉害,不能惹你生?气。」萧霁原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赶紧找补, 「不是,不是, 是……姨娘说你是嫡小姐。」 他紧张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萧霁月轻笑一声,安慰道:「不用解释了,没生?你的气,陪我走走吧。」 萧霁原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个丫鬟,犹豫不决。 萧霁月见他那个左右为难的样子,笑着摆摆手,让两个丫鬟到花园门口等着,自己则领着萧霁原走到凉亭中坐了下来。 笑着问道:「你这个时间不用读书练功吗?怎么到花园摘花来了。」 「今日休息,不用上课。」 「那你喜欢读书还是喜欢练功夫?」 萧霁原的眉头拧来拧去,小声道:「都不会喜欢。」 「嗯?」 「我脑子笨,书读得?不好,功夫练得?也不好。」他说着一脸丧气地垂下了头。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插花,斗蛐蛐,斗鸡。」 萧霁月笑了一声:「哦,原来是喜欢当纨绔子弟呀,很有志向?嘛。」 萧霁原一下羞红了脸,想反驳,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再想想,也没有反驳的胆子。 萧霁月起身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道:「回去吧。」然后自己走了,走的时候顺手拿走了萧霁原采的那几支花。 萧霁原看了看消失于绿色枝条间的那一抹红色,抓着手中那支三?角梅,立刻转身从?另一侧的小门中熘了出去,穿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向?他姨娘的院子中跑去。 心里想着,姨娘说的对,以后不能随便?出来玩了。 杜启书自从?在萧府之中撞见了萧霁月之后,心里那股波动就怎么也按不下去了,萧霁陵的警告也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他后来又找各种藉口去了萧府几趟,但都没有见到人,最后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妹妹的身上。 让妹妹在家里折腾了一个赏菊宴,邀请几家小姐过来聚会玩乐,当然邀请的重点对象就是萧霁月。 杜蓉娘捏着手中制作精良的请帖,担忧道:「她会来吗?」 嫡出的小姐,去姨娘的娘家做客,只要是个脑子稍微清醒点的,都不会过来。 她去送这个帖子,基本上就是在自取其辱。 脑中转了几圈,思量了几个来回,还是放了回去:「我不去,这不是托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吗?」 杜启书将请帖往前推了推,道:「珍宝楼的头面一套,去不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1页 「再加一根金钗。」柳蓉娘手指在请帖上敲了敲。 「成交。」杜启书道,「你亲自送到她的手里,如果人能请到,就再给?你加两套首饰。」 杜蓉娘拿走了帖子,在手中晃了晃,俏皮道:「我尽量。」 她自也没有想到萧七小姐竟然是个这么温和?的人,不仅好好招待了她,还当场就应下了宴请,承若当日必定会到。 两人相处的非常愉快,杜蓉娘甚至有了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她素来不喜欢盛气凌人的表姐萧清芍,平日里都是尽量避着,不愿意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如今在萧霁月这里,得?到了春风般的对待,让她立时起了亲近的想法,还能帮哥哥拉拉线,赚几件首饰,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宴会当日,萧霁月盛装出行,人美心善,与几家观望的闺秀千金相处的都非常融洽。 就是假似偶遇的杜启书,她也满脸笑意地与其闲聊了几句,圆了这一场宴会的初衷。 一场闺秀之间的赏菊宴,可以说是做到了宾主?尽欢。 自此之后,萧霁月算是打开了江都城的闺秀圈子,各种名目花头的宴会帖子,如雪花一般飞进了琢玉园。 萧霁月的咳血之症也在这种莫名其妙热闹起来的氛围中好了,小姐们忙着社交宴饮玩乐,公子们也跟着凑趣看美人,好像所有人都将她的病症忘了一般,没有人再提起。 五天一大宴,三?天一小宴,其中没有宴会的日子,她又出现在城中各处的茶楼酒馆之中。 妥妥的一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富贵小姐。 萧霁陵很高兴,甚至不时还派人送一些珠宝首饰,就连对她最是戒备的杜姨娘都放松了心神。 唯一越看越不顺眼的,是萧清芍。 她这般风头无两的声望,是萧清芍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得?来的。 萧霁月只不过走出府门一个月,就成了江都城中标杆一样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人们目光追随的所在。 以前的萧霁月藏于深闺无人知?无人识,萧清芍羡慕她被萧霁川如珠似宝的藏着。 现在的萧霁月走在街上人人识得?,人人瞩目,她又嫉妒她夺走了所有人的关注。 但这一个月中,萧霁月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不停的听,不停的筛选有用的信息,不停的记录分析这些信息,靠一双耳朵,了解把?控整个江都的信息,甚至是整个淮南道。 若不是她的特殊体质,根本撑不下来。 这却是最快速的方式。 她不怕吃苦,她只怕让敌人活得?太长久。 . 十月十八,杜姨娘的父亲六十岁大寿。 寿宴非常盛大,半个江都城的官员豪绅都来了,其一冲的是杜姨娘的兄长寿州刺史杜敬,其二当然就是杜老太爷的外孙萧霁陵。 同样受到邀请的萧霁月,也随着萧霁陵与府中其他小姐一起来了杜府。 杜蓉娘见了她,立刻将其拉到身边,嘀嘀咕咕聊了起来,心里盘算着哥哥的嘱託。 那种事做起来是挺下作的,但她又对哥哥提出的条件忍不住心动。 心中想着,哥哥对萧霁月也是一往情深,等她嫁过来以后,只会对她更好,而且哥哥的文才武功,在江都也是数得?着的,怎么算都是一个很好的夫君人选。 她做了这事情,也不算害了萧霁月,再瞄一眼远处的哥哥,看一眼跟前的萧霁月,两人站在一起也是一对璧人,非常相称。 柳蓉娘心中的负罪感?,就渐渐散了下去,只想着一会儿怎么将萧霁月灌醉了骗到后厢房。 赏花,听戏,投壶,对诗,场面是别开生?面的热闹。 两个时辰后,杜老太爷出来受了各方的祝寿之后,方才正式开宴。 宴会列在明正院之中,左右男女席分开,中间用雕花的镂空屏风格挡开,虽然看不见,但声音却听的清楚。 萧霁月与萧府的众位小姐共坐一桌,在靠前的位置,由杜蓉娘陪着。 她依然一身红衣,乌髮用一根红丝带拢着,今日只多插了一支青铜色简约古朴的髮钗。 这简单至极的打扮,却更显出她天生?丽质的美貌,反衬得?盛装打扮的姑娘们落了俗套。 开宴的钟声刚落,满堂宾客还在说话聊天。 突然,明正院的墙头屋顶上站满了身穿甲衣手持弓箭的士兵,弓箭满弦,瞄准堂中宾客,蓄势待发。 整个杜府已经被层层包围起来。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提着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士兵。 他厉声喝道:「所有杜府众人站到西院,无关人等站到东院,以防误伤。」 这人,其他人不认识,但萧扶城和?萧霁陵都是认识的。 这是萧霁川的护卫萧雀。 萧霁川的护卫全部?在那次事故中死了,琢玉园当时根本没有留人,他们竟然不知?道这个萧雀还活着,还蛰伏数年?回来报仇。 萧扶城厉声喝道:「萧雀,你是想造反吗?」 「半炷香的时间,各位若是再不动,就不要怪刀剑无眼了。」萧雀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扫过全场。 对上萧扶城的目光时,收了笑容,道:「萧雀可不敢,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萧扶城:「萧霁川已经不在了,你又是奉谁的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2页 「节帅错了,萧雀的主?子从?来都不是大公子。」 萧霁陵喝道:「是谁?你的主?子是谁?」 「是我。」落针可闻的庭院内,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众人惊恐地朝那声音处望去,见一个红衣少?女淡然的坐在桌前,手中还拿着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 是萧霁月,早应该猜到的。 萧雀单膝跪地,双手握拳,大声道:「萧雀恭迎小姐平安归来。」 萧扶城喝道:「阿月,你要干什么?」 萧霁月轻轻一笑:「不干什么,找杜家人还有二哥哥聊一聊,四年?前长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像记不全了,想重温一下。」 萧霁陵一使眼色,有两个人立刻向?萧霁月擒来。 飞霜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双剑齐出,同时将两人当场斩杀。 萧霁月:「奉劝各位快一点,香马上就要燃尽了哦。」 那些与杜家无关的宾客,立刻快速地跑到了东边的院子。 萧霁月看了一眼,自己这一桌已经呆住的几人,提醒道:「三?姐,五姐,六姐,八妹,这是也把?自己当成杜家人了。」 萧清芊立刻反应过来,抓起手边的老八萧清艺,向?东边跑去,老五清芝,老六清艾,也起身跟上。 萧清芍见此站起身来,也要走,她现在看见萧霁月的样子,就汗毛倒立。 「四姐姐,请留步,你可不能到东边去。」 萧霁月话音刚落,就有士兵从?萧雀身后走出来,抓住了萧清芍,用绳子将其捆了起来。 一阵轰隆隆的移动交换,半炷香燃尽之后,两边人员已经壁垒分明。 萧霁月依然坐在那里,她看着东边宾客们站立的位置,缓缓道:「你们在怕什么呢?我不过就是想聊一聊而已,躲什么啊?」 人群忍不住悄悄后退,但是并?没有人出声。 萧霁月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萧雀俯身靠近,几息之后,他起身,径直走向?宾客那一侧,从?宾客们身后提出来一个十岁的孩子,扔回杜家人站立的地方。 第118章 大火 萧雀高声道:「无关之人现在离开明正院, 到外面的院子等着,此事与你们无关,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引火烧身再后悔就迟了。」 他身后走?出十几个?士兵, 看管着这些?人站成一排, 一个?个?走?了出去,到了外面自然有外面的人来看管。 「小姐说,萧府的人必须留下,还请各位小姐再等一等。」萧雀的手臂拦在萧清芊的面前。 萧清芊瞪着他, 道:「我现在是马夫人, 不是萧府的人。」 「三小姐, 你是不是萧府的人, 你说的不算,七小姐说的算。」他伸出的胳膊没有收回的意思, 眼神坚定, 声音冰冷,「你现在不能离开。」 「你敢动我一下,马肃不会放过?你。」萧清芊冷然呵斥道。 「这里没有人要动三小姐, 只是请三小姐看一场戏罢了, 各位小姐只管放宽心看戏便?是, 椅子随便?坐,茶水随便?喝。」 萧清芊依旧站在那里,冷冷地瞪着萧雀,并?不妥协。 「三姐姐, 这么?想?走?啊!」萧霁月笑了一声, 吩咐道,「萧雀, 送三小姐上路。」 「刺啦」一声,萧雀腰中的刀,已架在了萧清芊的脖颈之上。 其?他几位小姐,立刻转身回到了原先站立的位置。 萧清芊怔了怔,往后退一步,让脖颈离开刀刃。 她没想?到,上路竟是这么?个?上法?,于是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也没什么?急事,还是留下来?看戏吧。」 说完,她见萧雀的刀不再动,舒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其?他几位小姐的身边。 转眼间,院中的宾客都已经走?了出去,士兵们又押了几个?人过?来?,是刚才并?不在明正院的杜家人。 不多时,又有几个?人哭哭啼啼地被送了进来?,是女人和孩子。 萧霁月笑道:「杜二爷的外室和外室子,我帮你们接回来?了,今日正好认祖归宗。」 杜二夫人立刻上手去挠站在身旁的杜二爷,又哭又闹,众人拉都拉不开,杜二爷的脸上被挠出了好几道血痕。 杜敬问道:「七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也没有想?做什么?,就是过?来?报个?仇而已。」 这话刚说完,萧霁月接着高声喊道:「放箭!」 霎时间,箭雨如瀑而至,站在西院的杜家人还来?不及反抗,就已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男女老?少无一倖免。 杜敬和杜老?太爷哭喊着往前扑去,被飞霜和柏松踹了回去。 「妖女,你不得好死!」 「蛇蝎心肠!你竟然连孩子和女人都不放过?。」 萧霁陵大骂道:「萧霁月,你疯了吗?」 萧霁月并?不理会他们的谩骂,吩咐道:「剩下的全都绑起来?,我要慢慢杀。」 杜敬和萧霁陵奋起反抗,但?是很快就被飞霜和柏松擒住,绑在了堂前的几根立柱上。 萧扶城加入其?中救人。 萧霁月起身,瞬间移了过?去,将?萧扶城制住,双手缚于身后,绑在了立柱之上。 萧扶城喝道:「七儿,你真的疯了,是要弒父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3页 萧霁月:「我疯没疯不知道,倒是没打算弒父,只是让父亲平心静气一下罢了。」 她转过?身,目光定在杜老?太爷脸上,「现在知道骂我了?四年前,你们杀我和哥哥的时候,有没有因为我是孩子是女人,放过?我?」 从一个?士兵身上随手抽出一把刀,提着走?到杜老?太爷跟前,寒声道:「做妾的女儿生了儿子,就觉得可以争了抢了?」 「既然争了抢了,就要做好输的准备,这一整个?院子的杜家人不是我杀的,是你们自己杀的,是你们自己的野心杀的。」 「妖女———」杜老?太爷的话还没有骂出来?,萧霁月的刀已经抹上了他的脖子,一刀断喉。 「啊———啊———妖女!你不得好死!」杜敬悽厉地骂道。 萧霁月慢慢走?到他面前,笑道:「别找急,马上送你走?,让你们杜家能够在黄泉路上团团圆圆。」 话落,再次一刀割喉,切断了杜敬的脖子。 然后,她提着血淋淋的刀,继续前行,走?向了萧清芍,将?冰冷的长刀在她的脸上抹了抹。 鲜红的血液带着血腥的杀戮,黏在萧清芍雪白的脸上。 「你外祖父的血,你舅父的血,好闻吗?是热的还是冷的?」萧霁月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并?不理会萧霁陵的威胁和杜姨娘的哭喊。 萧清芍一边哭一边摇头。 萧霁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厉声问道:「冷的还是热的?」 「冷的,冷的。」萧清芍哭着回道。 「你也发现了吧,你们杜家的血是冷的,冷的!」 「我不是杜家的,我姓萧,我姓萧。」萧清芍辩解道。 萧扶城呵斥道:「她是你姐姐,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姐。」 萧霁月看了萧扶城一眼,笑道:「爹爹,你想?说什么??手足相残不是我们家的传统吗?不然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你既然阻止不了他们杀我哥哥,今日又有什么?理由阻止我杀其?他的兄弟姐妹?」 萧扶城老?泪纵横道:「我也不想?的,我怎么?捨得阿川,我怎么?捨得阿川。」 萧霁川是他的骄傲,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阿川走?了,他心中的痛不比七儿少一点,有多少个?夜晚,他都为此无法?入眠,心口压着的伤痛,长年累月下来?,已经成了隐疾。 他也想?为阿川报仇,可是这仇怎么?报? 一边是云京的皇帝,一边是自己另一个?儿子。 找皇帝报仇,淮南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周围的豺狼虎豹将?马上聚集起来?,把淮南撕碎。 而且现在淮南各州刺史做大,也不是团结一致。 他若是露出了造反的苗头,立刻就会有人拿他们萧家的人头向云京投诚,取而代之。 这在其?他节度使制地都是有先例的,而且还是屡次上演,他不敢拿整个?萧家以卵击石。 找另一个?儿子报仇吗? 一旦萧霁陵也死了,他身体又撑不到萧霁原成长起来?,那等他垮了的时候,整个?萧家就是待宰的肥羊,一样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爹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能放过?这些?害死哥哥的人。」 萧霁陵道:「你冲着我来?,这些?事与阿芍无关,她不知道,也没有参与。」 萧霁月理了理萧清芍散乱的鬓髮,问道:「我的小楼连苑住的舒服吗?」 「我还给你,我还给你。」萧清芍哭喊道。 「哦,但?是晚了,你把它住臭了,已经不是哥哥最初送我的样子了,我不想?要了呢。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是你们杜家血脉里的秉性吗?你还说自己不是杜家人,你身上流的杜家人的血,可是很纯正的。」 萧清芍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道:「你不能杀我,我是江南道节度使宋秉的未婚妻。你杀了我,江南道不会放过?你的。」 「呵!你觉得江南道要娶的是你,还是淮南萧家的女儿呢?」萧霁月眼睛往其?他几个?姐妹的方?向看去,笑着问道,「四姐姐是去不了了,你们几个?,有谁想?嫁去江南道做节度使夫人吗?」 「想?去的,现在就站出来?,到时候我亲自去送嫁,保证让你坐稳江南节度使夫人的位子。」 「想?要呢,就去争取,机会只有一次。」 「哈哈,江南道要的是我萧清芍,你们谁去都得死,都得死。」萧清芍已经疯狂了,「你敢杀了我,宋秉会替我报仇的。」 「好,那我就等着宋秉来?找我报仇。」手起刀落,萧清芍已经彻底断了气息。 「七儿,七儿,你一定要双手沾满鲜血吗?」萧扶城喊道。 杜姨娘哭喊道:「我的芍儿,我的芍儿啊!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鬼,上天怎么?这么?不长眼,让你活了下来?。」 「阿陵,都怪你,我说一回来?就把她弄死,你不听,你不听,你害死了我的芍儿。」 萧扶城目眦尽裂:「杜采音,你在说什么??你要杀七儿?」 杜姨娘愤恨道:「对,我就要杀了她,我现在就恨自己怎么?心慈手软,没有早早杀了,害了我的芍儿。」 「她这样的魔鬼,就应该去死。」 「凭什么?沈疏晚是夫人,我就是妾,你当年不是答应要娶我的吗?你娶我,就是让我做妾,让我的儿女一辈子排在别人后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4页 「我不服,凭什么?所有人眼里都只有萧霁川,看不到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明明也文?武双全,英俊潇洒,是世上的好儿郎。」 「萧霁川不死,别人就永远看不到他的好。」 「哈哈,萧扶城啊萧扶城,你不是整日整夜为了萧霁川睡不着觉吗?」 「你活该,就是你害死了萧霁川,害了我,害了阿陵,害了芍儿。当年要不是你风流无度,招惹了我,怎么?会有今天。我又怎么?会一辈子给人做妾。」 「都怪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萧扶城一口血喷了出来?,人绑在柱子上已经摇摇欲坠。 萧霁月喊道:「上药。」 她就知道这个?老?头经受不住刺.激,提前准备了急救的药丸。 柏松拿出药,塞到萧扶城的嘴中,飞霜端过?来?一杯水,送到萧扶城嘴边,将?药顺了下去。 「七妹,我……我想?去江南,可以吗?」六小姐萧清艾突然站了出来?。 「好。」萧霁月拍了拍萧清芍冰冷的脸,道,「黄泉路上慢点走?,听见了吧,你死了,我萧家的小姐一样嫁去江南道。你这条命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拿着刀慢悠悠地走?到萧霁陵的身前,看着他笑,软软地叫了一声:「二哥哥。」 萧霁陵靠在柱子上,懒散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不求饶?」萧霁月问。 萧霁陵:「我求饶,你就会放过?我吗?既然不会,求饶又有什么?用。」 「那二哥哥还挺有自知之明。」萧霁月一刀扎进他的腹部,抽出来?,鲜血沿着刀锋滴落地上,在在青石地面上开出朵朵血花。 「早为什么?没有呢?早几年有自知之明,哪里还会有今日。」 「不过?,今日二哥哥可要慢慢等了,我总得把哥哥身上的十七刀,一刀一刀地还回来?,才能放你下去。」 「哈哈,来?啊,不就是十七刀吗?我还给他。」萧霁陵闷哼一声,强忍着笑出来?。 萧霁月一刀一刀刺下去,鲜血溅在她的手上,衣服上。 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只会挥着刀往前扎去。 「七儿,七儿,你醒醒。」缓过?来?的萧扶城痛苦地唿喊道。 「我很清醒,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萧霁月说着,又扎下去一刀,「我浑浑噩噩过?了四年,让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蹦跶了四年,我只恨自己清醒的不够早。」 「疯子,魔鬼———」满院子都是杜姨娘又哭又叫的疯言疯语。 「哈哈,疯子,你骂的对,从哥哥死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是你们把我逼疯的,那你们就要承受今日的苦果。」萧霁月大笑着,又扎下去一刀,「十六,最后一刀应该扎在哪里呢?杜姨娘,你说!」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了他,杀我,杀我。」杜姨娘哭喊道。 她再疯也知道,这最后一刀扎下去,萧霁陵必死无疑。 她从疯癫大骂,变成苦苦哀求。 萧霁月又问道:「二哥哥,你说呢?」 萧霁陵扯出一丝苦笑:「给个?痛快吧!」 四年前,他没给萧霁川留活路。 今天萧霁月也不会给他留活路。 「哦,二哥哥不要急,我给你准备的大礼没上呢。」萧霁月提高声音道,「把人带上来?。」 「爹爹———」 「夫君———」 「夫君———」 两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和一个?三岁的孩子,被带了进来?。 正是萧霁陵的一妻一妾,还有唯一的孩子。 本?来?瘫靠着柱子等死的萧霁陵,突然瞪着猩红的眼睛,挣扎道:「放了他们,他们与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七儿,收手吧,你真要杀所有人吗?」萧扶城痛苦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杀了爹爹吧!杀了爹爹吧!」 萧霁月道:「他们是无辜的,那你们有给我哥哥娶妻生子的机会吗?」 「有给他将?心爱的姑娘娶回来?的机会吗?」 「有给他做父亲的机会吗?」 「我的哥哥没有,你们凭什么?可以有。」萧霁月厉声道,「既然这么?夫妻和睦,父慈子孝,那就一起上路吧!」 「动手!」 话音落地,刀光闪过?,哭嚎叫嚷之声骤停,萧霁陵的妻妾孩子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萧霁陵大叫一声,喝骂道:「萧霁月,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萧霁月迫近他的脸侧,狞笑道:「那我就等着你做鬼以后来?找我报仇。」 萧霁陵忽然疯笑道:「哈哈,报仇,报仇,你也就杀我这点本?事而已,你知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在云京,哈哈,你以为就凭我和杜家能那么?轻易杀得了萧霁川吗?」 「有本?事你去云京復仇啊!」萧霁陵恶毒地笑道,「你以为杀了我们,萧霁川的仇就能报了?别自欺欺人了。」 「萧霁月,你就是个?笑话。你的復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萧霁月将?手中的刀架在萧霁陵的脖子上,倾身靠近他的耳畔,低声道:「一个?也跑不了,二哥哥就在下边好好看着吧!」 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传来?,萧霁陵定定地看着萧霁月的眼睛,脑袋垂下,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5页 「啊———」杜姨娘奔溃大叫。 萧霁月提着刀走?到她的面前,刀起刀落,惊叫之声戛然而止,杜姨娘也追随着杜家人去了。 「萧雀,将?所有尸体扔到一起,与这座院子一起烧了。」 萧霁月走?到萧扶城身前,提刀割断了绑缚他的绳索,道:「爹爹,可以回家了。」 「啪!」 萧扶城一巴掌掴在萧霁月的脸上。 萧霁月并?没有躲,生生受了这一巴掌,白净美好的左侧脸,立刻通红一片肿胀起来?,惨不忍睹。 她笑道:「爹爹,回去吧。你既然容得下二哥哥,现在就容得下我。」 「你要想?保住萧家的荣华富贵,就只能帮我。」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跟爹爹一样,不想?看着萧家败落,萧家繁盛下去,哥哥才能香火永存。」 「爹爹,也不用伤心太过?,想?一想?,你还有九弟呢。」 萧扶城瞪着她看了半晌,没有说话,而后理了理衣衫鬓髮,抬步向外走?去。 持箭的士兵从墙头屋顶撤离下来?,有一部分士兵提着准备好的桐油进来?,浇在屋子和尸体上。 十几个?火摺子一齐扔下,大火瞬间蔓延开来?。 萧霁月从衣摆上撕下来?一条红纱,绕过?鼻樑,遮住肿起来?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凤眼。 她扔了手中的刀,向外走?去,飞霜、柏松、萧雀跟在她的身后,再之后是院子中的披甲士兵。 所有宾客都还一脸菜色地站在外面的庭院之中,见萧霁月出来?,眼神躲躲闪闪地看过?来?。 萧霁月红纱蒙面,眼睛像锋利的刀子一般从众人身上扫过?,冷声道:「杜府寿宴,突生火灾,火势太勐,救援不及,杜府众人已葬身火海。」 「今日之事,我不想?听到第二种声音。」 「萧雀。」 萧雀拱手应道:「是,小姐。」 萧霁月出了杜府,没有再坐马车,跃上马背,带着一群人穿过?大街,向萧府而去。 萧雀站在众宾客面前,手指抚摸着刀刃,警告道:「各位都是有家有业的贵人,不要为了无关的事,多嘴多舌。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引来?杀身灭家之祸,就不要怪萧某今日没有提醒大家了。」 众人看着他如恶狼一般的眼神,和那依旧沾染着鲜血的长刀,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几分。 一个?穿着华贵俗气的胖子哆哆嗦嗦地走?出来?一步,拱手道:「萧爷,我今天就出来?吃了顿饭,什么?也没有看到。」 「叫什么?萧爷,叫雀爷。」萧雀瞪了他一眼。 那胖子又哆嗦了一下,立刻谄笑道:「雀爷,一切听雀爷吩咐。」 萧雀睨视着他:「不对,是一切听七小姐吩咐,懂了吗?」 胖子躬身拜道:「懂了,懂了,以后小人唯七小姐马首是瞻。」 「可。」萧雀点点头,摆摆手道,「放人。」 士兵们立刻让开一条路,将?胖子请了出去。 剩下众人,立马有样学样,像胖子一样跑出来?表忠心,精髓就一条,以后萧七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七小姐说着鹿,你就不能说这是马。 打通任督二脉的众人,将?忠心表出了花,很快都被放出了杜府。 此时,整个?明正院已经被大火彻底吞噬。 萧雀吩咐士兵们将?杜府其?他院中的财物,全部搜□□净,装车运走?。 杜府的大门外被贴上了封条,自此彻底封印。 萧霁月回到琢玉园,洗澡换衣之后,去了正院应辉堂寻萧扶城。 萧扶城已经整理了仪容,坐在堂中等着她。 「爹爹。」萧霁月走?进堂中,在萧扶城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七儿,你与我说的那些?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哪一句也不是真的。」 「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 萧霁月淡淡道:「去了该去的地方?。」 萧扶城:「你……如此冲动,就没有想?过?后果?」 「想?过?。」萧霁月凝视着他,「而且想?了很久,爹爹会帮我的吧?」 「爹爹,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把控不住淮南了?」 「那爹爹把淮南交到我的手里,怎么?样?我帮你护着九弟长大,护着他撑起萧家的门户。」 萧扶城嘆息道:「可惜你是一个?女子。」 萧霁月冷笑一声,道:「女子又如何?,该杀的人,我一样可以杀,该抢的东西,我一样可以抢到手。」 萧扶城冷叱道:「你以为打打杀杀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天真,愚蠢。」 萧霁月的手在旁边的檀木几上轻轻一拍,檀木几立刻碎裂开来?,散落在地上。 她收回手,轻描淡写道:「其?他时候,打打杀杀或许没有用,但?是现在这个?世道,打打杀杀够了。」 萧扶城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散落的木块,不可置信道:「你……你什么?时候练成这样的功夫?」 萧霁月看着他盈盈一笑,道:「没有点奇遇,又怎么?能活得下来?。爹爹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也又拿下淮南的本?事。」 「爹爹助不助我,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6页 萧扶城心神定了定,又想?起今日那些?兵,问道:「你哪里来?的兵?」 「借的。」 「找谁借的?」 「一个?你们也许早已经忘记的人。」萧霁月道,「淮南监军秦公公。」 萧扶城心中一跳,他还真的把这个?人忘记了。 第119章 秦士廉 大周为了加强对藩镇的控制, 于各地设置监军由宦 官担任。此制度加强了朝廷与藩镇的联繫,但也引发了诸多问?题。 监军与守将政令不和,争权夺利, 时有发生。 更甚者, 监军宦官, 为财为权,挑拨离间,陷害忠良,多少强军良将死于监军弄权之手。 藩镇守将亦视监军宦官为奸臣佞恶, 奋起而杀之?的, 比比皆是, 特别是在如今皇权衰微之?时。 淮南监军秦士廉却是个例外, 自十年前到了江都之?后,便?关门闭户过起了闹市隐居的日子, 军政之?事不过问?一丝一毫。 起初, 萧扶城还试探地拿着军务去找他商谈,但每次得?到的都是,「萧节帅做主便?好, 咱家也不懂这些。」 不懂? 哪个宦官说不懂, 都可信, 唯独他秦士廉说不懂,谁也不会信。 秦士廉出身忠毅侯府,忠毅侯府以武立身,世代出名将, 家中男儿自小就要练武功背兵书?, 长大了投身军武,保家卫国?。 二十年前, 秦士廉的二叔秦震带兵出征,败给了西部戎族,十万大军埋骨黄沙,他自己却被戎族俘虏了。 后有消息传来,他投降了戎族,并娶了戎族公主为妻。 当时恰逢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忠毅侯府在夺嫡之?战中,又站错了队伍。 新朝稳固后,秦震之?事又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大做文章。 新帝藉机以通敌叛国?之?罪,判了忠毅侯府满门抄斩。 秦士廉因为年纪小,未满十岁,逃过一死,净身入宫为奴。 十年前,十八岁的秦士廉不知用什么手段,得?了淮南监军这么个肥缺,离开宫廷,到了淮南。 那红墙金瓦,一进一出,已是九年的时光。 当年落魄的世家贵子,已是紫衣加身的权宦。 萧扶城如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春日暖阳,亭台水榭,一身紫色宦服,背嵴挺直如青松,风姿飘然,仪容端正?,好一个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却偏偏是个宦官。 谁人见之?,都要忍不住在心底嘆息一声,可惜,可惜。 若是没有当年那场祸事,定然又是一个银鞍白马招红袖的少年将军。 不管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但这诸事不管的态度,却是正?合了萧扶城的意。 有一个如此识趣的监军,也是萧扶城多年来能一直稳定掌控淮南的原因之?一。 不然,遇上个搅屎棍,没事也得?给你搅出事情来。 当然,萧扶城也没有亏待他,每年往监军府中送的银钱从没断过。 他手中那一千府兵的兵源和?军资,也是一直在稳定供应着。 十年了,除了这每年固定的一笔款子,他都快忘记秦士廉这个人和?他的一千府兵了。 不只他,整个淮南官场估计都已经将他忘了。 没想到此人十年不动,一出手就是雷霆霹雳。 萧扶城皱了皱眉,问?道?:「他为什么会借兵给你?」 他不得?不多想,秦士廉看出了淮南如今表面繁华,地下已经暗潮汹涌的形势,不甘寂寞,也要出来插上一脚。 那他这十年的沉寂,在干什么,在隐忍,在积蓄力量,在静待时机? 萧霁月拂掉手上的一根木屑:「哦,秦公公与哥哥是知交好友,爹爹不知道?吧?」 萧扶城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霁月,感到不可思议,阿川与秦士廉竟然有交集。 萧霁月笑?道?:「你们当然不知道?,若是人人都知道?,怕是萧雀几人也活不下来。」 事发之?时,萧雀几人既没有跟着去剑南,也没有留在城中,侥倖躲过了这场灾祸。 他们偷偷回来探听消息之?时,遇到了监军府中的人,后被秦士廉收进了秦府。 这次萧霁月让大壮和?大头带着信,找秦士廉求助,才得?以联繫上。 「你怎么知道?秦士廉不是在利用你,图谋淮南?」萧扶城又沉了脸色,凝视着萧霁月。 萧霁月笑?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今日是我用了他的人,他日若是秦公公利用了我,那也是秦公公的本事,我自己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可怨的。」 「爹爹执掌淮南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手中无兵之?时,玩的就是借力打力吗?」 她?嫣然一笑?:「等手中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再下场,就晚了,等永远等不来最好的时机,最好的时机就是当下。」 萧扶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自己的这个女儿。 他们以为的娇娇儿,竟是搏击长空的苍鹰。 她?玩弄权术的胆量,比之?兄长,比之?父亲,都更胜一筹。 萧扶城:「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哪里来的自信能玩得?过官场上那些老狐狸?」 萧霁月洒然一笑?,道?:「因为我不怕输。」 「我只有这一张皮,一身骨,比谁都输得?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7页 萧扶城喝问?道?:「那萧家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我赢了,保萧家富贵荣华。」萧霁月道?,「我输了,那萧家就自求多福吧!」 「所?以,爹爹想保住萧家,就要想办法让我赢。」 萧扶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他既不想被威胁,又没有办法拒绝,连续痛失两个儿子,已经让他没有了选择,只能能跟着萧霁月这个赌.徒走下去。 萧霁月起身看着他的手:「爹爹控制好江都,明日我要出发去拿下寿州。我想,爹爹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不等萧扶城回话?,她?已经转身离去。 说是商量,但强硬的态度,说出的话?,俨然命令的口吻。 回到琢玉园中,萧雀领着几个士兵已经在院子里等着。 萧霁月走到正?堂之?中坐下,萧雀立刻带着几人跪了下去,齐声喊道?:「恭迎小姐归来。」 「嗯,这些年过的好吗?」 萧雀顿了顿,道?:「好,也不好。」 萧霁月俯视着他:「说说。」 在外面恶狼一般的萧雀,此时像一只大狗一样跪在萧霁月脚下,眼睛里满是懊恼:「好是,秦公公对我们很好;不好是,属下没能给公子和?小姐报仇。」 身后一人忙解释道?:「是秦公公不让我等去的,公公说,我等人微力轻,去了也是以卵击石,再起风波,可能还要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不准说!都是我们自己没用。」萧雀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萧霁月道?:「秦公公说的对,你们要是去报仇,如今我回来,也见不到你们了。」 「小姐。」 萧霁月:「下去休息吧,明日与我一起去寿州。」 萧雀等人下去之?后,萧霁月坐在廊下看天,天空中有雁群飞过,一排一排,队列很整齐。 飞霜从厨房要来了冰块,用细棉布裹着,轻轻贴在她?肿胀的左脸上。 萧霁月喃喃道?:「飞霜,你会不会觉得?我下手太?狠了?」 飞霜淡淡道?:「会。」 萧霁月一怔,转头去看飞霜,敷在脸上的冰块包一下擦到鼻子上。 飞霜皱眉道?:「不要乱动。」 「你说我太?狠了。」萧霁月委屈道?。 飞霜脸色不变,将她?的头掰回去,重新把冰块包好,贴上她?的脸颊,道?:「是你自己说的。」 「我只是问?你一下,你说会。」萧霁月控诉。 「哦,你是想听我说不会?」飞霜继续给她?敷脸,对这个问?题,很是不感兴趣,敷衍道?,「那我现在说不会。」 「小姐,六小姐求见。」一个小丫鬟走过来禀报。 「她?有什么事?」 小丫鬟微垂着头,小心回道?:「六小姐说,给小姐送药。」 萧霁月道?:「让她?进来吧。」 飞霜收了正?在敷着的冰块,萧霁月将摘下来的红色面纱重新戴了回去。 不多时,小丫鬟领着一个娇俏柔美的女子走了过来,正?是六小姐萧清艾。 她?走到廊下对着萧霁月行了一礼,唤道?:「七妹,安好。」 从善如流,完全?没有觉得?自己一个当姐姐的给妹妹行礼有什么不妥。 萧霁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六姐好。」又对小丫鬟吩咐一句,「给六小姐搬个锦凳来。」 萧清艾紧绷着声音回道?:「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不给七妹添麻烦了。」 不知道?是萧霁月今日的行为把她?吓住了,还是做不惯这种讨好人的事情,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绷得?很紧,像是随时都要断了一般。 萧霁月随意道?:「六姐不需要,那就算了吧。」 萧清艾拿出一个天青色的瓷瓶,说道?:「这是雪玉膏,消肿去痛效果?特很好。」 萧霁月眼睛瞟了瞟那瓶子。 萧清艾急切解释道?:「真的,睡前涂上,明日起床,你脸上的伤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她?突然一滞,觉得?自己说的太?直白,怕犯了萧霁月的忌讳,毕竟被打了耳光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又紧张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就是说一下它真的很好用。」 萧霁月倒是对她?的话?,毫不在意,伸手直接将那瓷瓶拿了过来,道?:「谢谢六姐,这东西很贵吧?」 萧清艾一怔,没想到萧霁月会问?出这么一句来,心中打鼓了两下,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不用谢,我也是借花献佛,不是我的东西。」 萧霁月用询问?的眼神看过来。 萧清艾霎时红了脸,小声道?:「我没有这个,是让丫鬟去四姐院子里要的。不过你放心,这个是新的。」 「她?有三瓶,这个是从库房取的。」 萧霁月纤眉微挑,问?道?:「那六姐是想求什么?后悔了,不想嫁去江南道?了?」 「不是,不是。」萧清艾急忙摆手。 萧霁月定定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萧清艾红着脸道?:「我就是来看看七妹,药已经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萧霁月淡淡应了一声。 第120章 出发 萧霁月看着萧清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眼神幽幽,嘴角勾出一抹轻笑,萧府后?院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8页 藏在深闺的小姐, 见了今日那么一场血腥屠杀, 没有被吓得惊魂不定, 还能想着送药膏来讨好她,隐隐有拜山头的意思。 重点是这?药膏还不是她自?己的,四姐一死,她就能干脆利落的拿了她的东西来拜山。 有眼色, 有谋断, 有胆量, 是个可塑之才。 江南道一行, 还真是非她莫属,若不是因为萧霁陵的关系, 怕是轮不到萧清芍这?个蠢货。 飞霜从萧霁月手中取了药瓶, 要给她涂药。 萧霁月摆了摆手:「等晚上?再涂。」 飞霜不解地看着她。 萧霁月道:「一会儿还要见个人,涂了药带着面纱不舒服。」 现在不仅江都城的局面要稳住,寿州军要稳住, 就连整个萧府都要经歷一次大洗牌。 当家主事的杜姨娘没了, 必须有人接过?来, 而且这?个人还得是个听话董事的。 晚食过?后?,萧霁月命小丫鬟去后?院,将九公?子萧霁原的生母姚姨娘叫了过?来。 姚姨娘穿着一身素色衣衫,髮髻上?也只插了两根青玉簪, 素素静静的, 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美感?。 人也是低眉顺目的,朝着萧霁月见礼:「七小姐, 安。」 萧霁月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着她。 姚姨娘没有等到回音,抬起眼皮往前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那么个素净的人,就有了媚态横生的艷色。 她的风流爹爹,还真是擅长搜罗美人。 萧霁月轻笑了一声,引得姚姨娘交握的手指紧了紧,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个夜叉不满。 遂又老实垂了头,等待发落,这?是她在萧府中的生存技能,装无趣,装死鱼,认打认骂,时间久了,别人自?然懒得再搭理你?,甚至将你?忘记。 姚姨娘知?道,以后?这?整个萧府都是萧霁月的天下。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七小姐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妾室能够招惹的主。 想到这?里,整个人露出的气息又恭顺了几分。 这?时,萧霁月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姚姨娘坐吧,一直站着,多?累啊。」 「谢七小姐,妾身不累,站着听小姐吩咐就好。」 「我说出的话,不喜欢听到反驳的声音,姚姨娘,懂吗?」萧霁月冷冷看着她。 姚姨娘顿了一下,立刻改口道:「谢七小姐。」后?退几步,轻轻坐到了下首的一张椅子上?。 「九弟还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萧霁原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强逼着他灌下去两碗安神汤,这?才缩在她的卧房里睡着。 但,她能怎么说,她敢怎说,说在杜府吓着了,被你?的兇狠暴力吓着了,那不是无异于拿脖子往刀刃上?撞吗? 姚姨娘稳住心神,柔声道:「挺好的,就是有些累,刚刚睡下了。他身体?底子不好,人也不灵透,一动?多?了就容易累。」 她简直就差直接说,萧霁原是个傻子,你?放心,绝对不会挡你?的路。 萧霁月淡淡道:「哦,那就好,看来九弟心性挺稳的,以后?是个能做大事的料。」 姚姨娘:「……」 他不是,他没有,他就是个废物?,难道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这?夜叉是个什么意思? 姚姨娘心脏砰砰乱跳,吓得直冒冷汗,弱弱地回道:「多?……多?谢七小姐夸奖。」 萧霁月笑道:「姚姨娘,在我面前就不要使这?一套了,你?有多?少本事,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 「爹爹后?院这?么多?美人,阿娘走后?,在杜采音把持后?院的情况下,还能平安生下孩子的,只有你?一个。」 「你?不但生了,生的还是男孩,还能把他平平安安地养到这?么大。」 「没有手段,难道是全凭运气?你?自?己信吗?更何况,据我所?知?,爹爹也不是多?么疼宠你?和九弟。」 姚姨娘扑通跪到地上?,给萧霁月磕头,哭道:「七小姐明鑑,妾身只想和阿原好好活着,没想过?争什么,萧府的一切都是七小姐和大公?子的。求七小姐给我们一条生路。」 「停,停,起来。」萧霁月冷声道,「弄得我跟什么恶鬼夜叉似的。我对你?们母子的小命不感?兴趣,这?萧府阿原若是想要,也得有本事来抢。」 「不敢,我们不敢要。」姚姨娘起了身,她还记得萧霁月刚才的警告。 萧霁月:「嗯,杜采音已经不在了,萧府不能无人主事,以后?由你?来打理府内事务。」 「七小姐。」姚姨娘惊讶地看向萧霁月,这?等好事怎么突然落到了她的头上?,不会是个陷阱吧。 杜采音死了,七小姐不是顺理成章地接管萧府吗?怎么会把掌家之权推到她身上?? 不会是让她掌家,等她犯了错,好名正言顺的处理她吧?想到这?里,姚姨娘身体?不自?禁地抖了抖。 萧霁月冷哼一声:「不要想些没用的,我没空理这?些琐事,让你?来做,但是,你?要明白自?己是谁的人,该听谁的话。」 姚姨娘立刻心领神会,表忠心道:「妾身是七小姐的人,以后?唯听七小姐的指示。」 「嗯,懂了就好。」萧霁月道,「我会派人去跟父亲说明,你?放心理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9页 姚姨娘压下心中的喜悦,应道:「是,七小姐。」 萧霁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九弟有几斤几两,你?自?己清楚,就不用藏拙了,我不想有个蠢笨如?猪的弟弟,该读书读书,该练武练武,不要让我再看到他没事瞎晃,採花斗鸟,我们萧家不需要纨绔子弟。」 「是,妾身记住了。」 萧霁月:「我会送个孩子过?来,以后?跟着九弟同吃同住,一同读书练武,就当是府中的十公?子,与?九弟一样的待遇,由你?来照顾。」 「是,请七小姐放心,妾身保证对阿原与?十公?子一视同仁。」 「嗯,回去吧。」 姚姨娘施了一礼:「妾身告退。」 走出琢玉园的姚姨娘,比起来时的心情沉重,现在简直是心绪飞扬,脚步都轻飘飘的,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吐气扬眉了。 她突然加快脚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儿子,一时竟将儿子受惊喝了药已睡下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 这?一夜,看似表面风平浪,实则底下早已风起云涌。 之前,萧七小姐只是声名传遍了淮南,昨日,她却是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江都城半个上?层圈子的人。 从这?一刻起,萧七小姐用暴力,强势地挤进了淮南的权力场。 翌日,天光初明,萧霁月已带着柏松和萧雀,以及二十名士兵,离开了江都城,向着西北方向的寿州而去。 那雪玉膏确实是好东西,一夜过?去,萧霁月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 寿州地处淮南道西北,淮水之南,紧邻河南道的颍州,是淮南道的一处重要军事防地,驻兵有一万之多?,远多?于内地其他州。 昨日事发之后?,并未封城,杜敬身亡的消息定然是已经传到了寿州。 萧霁月一行人,轻装简从,快马奔驰,在关闭城门的前一刻钟,抵达了寿州。 看着前方已经紧闭的城门,萧霁月轻笑一声,看了萧雀一眼。 萧雀立刻打马上?前,高声喊道:「淮南节度使府萧七小姐到,开城门。」 城门依旧紧闭,城墙之上?不见一个守城士兵。 萧雀皱起一双浓眉,愤怒了,再次高声喝道:「萧七小姐到,快快开城门。」 城门还是纹丝不动?。 萧雀又喊了一遍,情况并没有丝毫变化。 他一踢马腹,座下马儿一声长嘶,刨着地上?的黄土,仿佛要直接冲上?去似的。 萧霁月抬手制止他,吩咐道:「走,去军营。」 一行二十余骑,立刻调转马头,向寿州军大营驰骋而去。 烟尘消散后?,城墙之上?出现了一个身穿铠甲的将领,他一脸得意的看着城外。 一士兵问道:「魏副使真是雄才大略,智勇无双,城门一关就将人吓跑了。」 魏豹斜睨了那士兵一眼,没有吭声,脸色却是很不满意的样子,渐渐染上?霜寒。 另一士兵靠近了些,呵斥道:「叫什么呢,要叫魏刺史了。」 那士兵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立刻谄笑着道:「魏刺史,高瞻远瞩。」 魏豹脸上?的表情才慢慢缓和下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萧霁月一行人,快马疾驰了大约一刻钟,便到了寿州军大营门前。 军营的大门同样紧闭,门前两个值守的士兵倒是还在,营内士兵也都看得见,没有来一出人去营空。 萧雀再次喊出:「淮南节度使府萧七小姐到,开营门。」 他这?一次喊得如?同饿狼咆哮一般,将之前受的怨气都嚎了出来。 两个士兵互看一眼,开口道:「军营重地,无关人等请速速离开。」 萧雀的肺腑都要气炸了,这?帮狗东西,竟然敢给他家小姐甩脸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倏然从马上?跳了下去,二话不说,逮着这?两个看门的士兵就是一顿锤,「七小姐的路也敢拦,让你?试试雀爷的拳头硬还是你?们的骨头硬。」 两个士兵被锤在地上?,哇哇乱叫,再也爬不起来,他才收手,带着几个手下,直接将军营的大门给卸了。 众人上?马,奔入营内。 营中士兵立刻手持兵刃,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萧雀呵斥道:「寿州刺史杜敬意外身亡,萧七小姐奉节度使之命,接管寿州,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就是这?个臭娘们害死了杜刺史,我们要为杜刺史报仇。」士兵中一人高声喊道。 「报仇,报仇。」众士兵举起兵刃,跟着高声喊道,一时间群情激愤。 第121章 入营 萧霁月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扫, 并不说话?,而是抽出黑色长弓,搭箭拉弦, 长箭疾驰而出。 下一瞬, 长箭便刺入了最先喊话士兵的眉心, 箭镞透骨而出,粘连着猩红的黏液。 她手中又摸出一支箭矢,冷声叱道:「造谣生?事,发动兵乱, 动摇军心者, 死。」 众人都没有想到, 她一上来就敢杀人, 而且是不打招唿的,先杀再判。 一时间喊杀喊打的声音停了, 围过来的士兵们, 举着兵刃,一脸防备地盯着萧霁月。 他们接到?的命令,不过是将过来接任的人赶走, 并不是杀人, 而且现在?来的还是萧节帅的千金, 谁敢真的动手杀了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0页 将人赶走,那是争权夺利,是官场上的手段,你拿不下寿州, 是自己没本?事, 没人服你,没人跟你, 只是官场上的摩擦。 但是,真将萧七小姐杀了,就是生?死大仇,萧节帅不管是从面子还是从里子讲,都不会?放过他们。 那就不是争夺寿州的掌事权,而是背刺萧扶城,与整个淮南为敌,他们这些兵卒可没有这个胆子。 谁知道,他们不敢杀,这萧七小姐却敢杀,还杀得?干脆利落,连个警示都没有。 十丈之外?,铁勇放下手中的石锤,往门口看去。 本?来只想看个热闹,结果一看之下,心脏开始突突直跳,俺的个娘哩,那个路都走不了的七小姐咋个来了,还一箭将朱亮给射死了。 他就说这七小姐是骗人的吧,果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多久就能拉弓杀人了。 不是,刚才这些人喊什么来?好?像是杜刺史死了,七小姐要来接管寿州军? 杜敬之死虽然传了过来,但是也只有一些有心之人知道,像铁勇这些边缘人物并不知情。 铁勇心下一个咯噔,婚宴那天他应该没有得?罪七小姐吧? 之前?他就因为得?罪了杜刺史,一直不得?重用,被针对排挤。 这咋的换了个头儿,又是他或许已经得?罪的人呢? 他铁勇这辈子咋的这么衰运呢。 「叮」,一支长箭钉在?他手扶的木柱上,他的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完了,铁勇在?心里勐.男落泪,之前?碎嘴子的话?定然是被这个煞星小姐听到?了,这第二箭就冲着他来了。 又得?罪了上峰,真是前?途一片昏暗,感觉这辈子都攒不够钱娶媳妇了。 萧霁月这第二支箭射出,将众人的视线都引到?了铁勇的身上。 他们疑惑地看着铁勇,铁勇也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们,空气仿佛有了瞬间地凝滞。 「俺,俺什么也没干。」铁勇为自己强辩了一句,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陈亮。 陈亮是魏副使的狗腿子,他又不是,好?处一点没捞着,再为总是针对他的狗上峰死了,那得?多冤啊,窦娥都没有他冤。 「嗯。」萧霁月轻笑了一声,「你叫什么?」 「俺叫铁勇。」 萧霁月眼睛瞟过他身后那些观望的士兵,开口道:「你负责记一下,今日?没有参加闹事的士兵,每人赏三吊钱。三日?后,按照名单发放。」 那些远远观望的士兵,此时都抑制不住地露出了喜色。 三吊钱啊,都赶上他们三个月的军饷了,没想到?七小姐竟然是这么大方的人。 也对,人家?毕竟是节度使府的小姐嘛,不差钱。 这小钱钱一拿,他们怎么感觉已经升了级别,成了节帅嫡系。 嫡系军好?啊,有爹疼有娘爱,钱多事少升官快。 这么一想,杜刺史死得?还有点好?,是怎么回事。 萧霁月的视线收回,又看向眼前?这些拿着刀,精神上虎视眈眈,□□上瑟瑟发抖的士兵,笑道:「鑑于你们是受了奸人蛊惑,现在?立刻放下兵刃,束手就擒,既往不咎,每人赏一吊钱。」 「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他就是你们的下场。」萧霁月已经抽出了第三支箭,搭在?弦上,箭头正对着已死的陈亮,接着又慢慢扫过众人的头顶,威胁意味十足,仿佛谁妄动一下,下一个长箭穿颅的就是他。 「俺,俺就认识几个字,不会?写。」在?这紧张的时刻,铁勇突然插话?进来。 萧霁月营造起来的威势瞬间荡然无存。 萧雀牙齿一龇,恶狠狠地瞪向铁勇,吼道:「不识字,你不会?找个识字的帮你写,还要小姐教你做事吗?你是不是想死。」 「俺,俺不想死。」萧雀的兇恶没有吓到?他,但当他与萧霁月那不含丝毫温度的眼神对视时,身体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立刻回道,「铁勇遵令。」而后小跑着进了一处帐篷。 萧雀收回目光,嗖地一下拔出腰间的长刀,恶狠狠道:「你们是领钱还是送命,快点选。」 「选完,该拿钱的拿钱,该上黄泉路的,上路,早一点,还能追上你们的兄弟,路上好?搭个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再看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这几人,又想一想背后盯着他们的校尉,校尉背后睚眦必报的魏副使,简直是进退维谷。 突然,一个士兵「哐当」扔了手中的刀,退出包围圈,走到?一边的空地上,双手抱头跪了下去。 他这一动,仿佛打开了某种神奇的开关,其他人陆陆续续扔了手中的刀,跟着跪了过去。 萧霁月扫了一眼,第一个扔刀的士兵,道:「第一个赏钱多加一吊。」 萧雀大声吼道:「听见了吗?还不谢七小姐。」 满营的士兵,立刻单膝跪地,高声道:「谢七小姐赏。」 萧雀冷哼一声:「一群蠢货,这还得?教。」 萧霁月沉声道:「起来吧!」 路让开了,几人骑马继续前?行?,向营盘中间的主帐走去。 走到?中军大帐前?,萧霁月一行?人下马,正欲往帐中走,几个身穿甲冑的将官从帐内走了出来,两方正好?迎面撞上。 当先一人抱拳笑道:「在?下右都尉何达,不知七小姐到?来,有失远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1页 萧霁月冷着脸问道:「门口拦路那些兵,是你的人?」 「什么兵?有人拦七小姐的路吗?」何达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 「别装,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是或者不是?」萧霁月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不容他再继续打哈哈。 何达清了清喉咙,尴尬笑道:「不是,他们是左都尉金显麾下的。」 萧霁月的视线在?其他几人脸上扫过,在?示意谁是金显,自己站出来。 何达又笑着补充道:「金都尉随魏副使去了寿州城,不在?营中。」 「他们的校尉呢?也去了寿州城。」 几人眼神都悄悄地瞟向了其中一人,萧霁月看向那人问道:「是你的人?」 那人笑了一下,解释道:「是在?下的兵,不过此事在?下并不知……」 「刺啦」,寒光一闪,鲜血四?溅,这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头颅已经飞了出去。 何达因为站的近,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血。 众人反应过来,立时后退,抽出佩刀抵挡在?身前?,防备地盯着萧霁月。 若不是此时那沾血的刀还握在?萧霁月的手中,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速度如此之快的刀是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七小姐出的。 这一刀砍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没有把握自己能够接下来。 何达比其他人要镇定许多,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勉强笑道:「七小姐,这是怎么个意思?」 「哐啷」一声,萧霁月将手中的刀插回了萧雀腰间的刀鞘里,绕过何达,抬步往里走去:「指示手下发动兵乱,罪该万死。」 「他或许并不知情,七小姐并没有查证,如何直接定罪?」 萧霁月冷笑一声:「就这几个兵都管不好?,活着还有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祸害兵营,浪费军饷。」 她进入大帐,径直走到?上首的椅子坐下,柏松侍立在?一旁。 萧雀带着士兵将门口的几个将官团团围住,何达拧起眉毛,瞪向萧雀,「这里是寿州军大营,你想干什么?」 萧雀咧嘴一笑,而后下颌往帐门点了一点,冷然道:「进去。」 几位将官往营帐门口看了看,心里直打鼓,脚下挪了挪,没敢进去。 萧雀道:「记住,寿州以后是七小姐的寿州,寿州军大营也是七小姐的大营。」 「愿意跟着七小姐的,现在?就进去,这身甲就还是你的,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卸了甲,离开寿州,不过外?边的兵,一个都别想带走。」 突然一个黑脸汉子喝道:「我?大周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插手军事了。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生?孩子,跑到?军营里来,想到?爷们头上拉屎撒尿,怕不是得?了疯病。」 「萧节帅是不是手里没人了,让自己的女儿出来吆五喝六,节度使府没人了,我?们寿州还有魏副使,轮不到?一个女人来指手画脚。」 萧雀冷笑一声:「行?,有胆量。」 话?音还未落地,萧雀已经抽刀欺身而上,勐然攻向那黑脸汉子,刀势又凶又狠,招招都是冲着杀人毙命去的。 其他几位将官,看得?胆寒。 这人在?寿州军中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一向自负傲气得?很,所以才敢说刚才那一通话?。 只是没想到?,萧七小姐身边的一个护卫,就能压着他打。 两人交手,刚过十招,那人就被萧雀斩落在?地,身体抖动了一下,口中涌出大量鲜血,眨眼间,人已经气绝身亡。 萧雀在?他身上擦了擦刀上的血,起来,一脸狞笑地盯着几人,问道:「还有谁?不想留,也不想走,偏想下去见见黄泉胜景的,站出来,雀爷送你去。」 何达讪笑一声,转身向帐中走去,其他几人敛了神色,绕过萧雀这个疯子,跟着进了大帐。 第122章 寿州军 大帐内, 萧霁月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冷然看着几人,说道:「几位既然没走,是愿入我麾下了?」 她这话问的是所有人, 但眼睛最后却定在何达的身上。 「磨蹭什么, 七小姐问你话呢!」萧雀狠狠盯着何达, 简直就?是萧霁月座下的一条狼狗,逮谁咬谁,仿佛谁不匍匐在他家小姐脚下乖顺的当奴才,谁就?是大逆不道一般。 何达在心底, 悄悄嘆了一口气, 以后要跟这么个同僚共事, 真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 而且这玩意儿还是上峰的心腹, 只能他咬你,不能你咬他, 心累。 心中打了一圈转转, 脸上却是依然保持一个谦恭的笑容,对着萧霁月行礼道:「多谢七小姐不弃,达愿为七小姐效犬马之劳。」 萧霁月并未给予回应, 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剩下几人。 几人齐齐躬身抱拳, 喊道:「属下愿为七小姐效劳, 一切听从七小姐的吩咐。」 「嗯。」萧霁月轻轻点?了一点?头?,说道,「跟着我很简单,有功赏, 有过罚, 我不听你们?说了什么,只看?你们?做了什么。」 「不过, 谁若是坏了我的事,就?只能跟门?口那两个一样躺着了。」 「是,七小姐。」 「柏松。」萧霁月唤了一声。 柏松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身姿挺拔,眉眼?端肃。 十八岁的少年?,经过三年?军中锤鍊,站在那里宛如一柄出?鞘钢枪,锋锐无比,气势凌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2页 「属下在。」 萧霁月看?着众人,笑道:「柏松接任寿州军使,暂代寿州刺史,以后你们?归他管,明白了吗?」 几人眼?神乱瞟了瞟左右,见并没有人出?头?反对,立刻老实?回道:「属下明白,一切听从柏刺史命令。」 萧霁月:「何都尉,通知所有士兵到校场接受检阅。」 何达领命,带着众人出?了大帐。 「小姐,属下看?这个何达不老实?,不如杀了省心。」萧雀收拢了表情,立刻换了一张柔和谄媚的脸看?着萧霁月,像极了一条听话的大狗,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股佞臣的味道。 萧霁月瞥了他一眼?,道:「我是要用人,杀两只鸡,儆一儆猴就?行了,连猴都杀了,我用谁去,用你一个人?」 「小姐英明。」萧雀一脸崇拜。 一刻钟后,营中士兵集结完毕,何达来请了他们?去校场。 萧霁月吩咐人,将?门?口作乱的士兵全部绑了,也带到校场去。 校场很宽阔,北面有一处木头?搭建起来的平台,萧霁月被请上了平台入座,柏松和萧雀也跟了上去。 平台下,上万士兵整整齐齐站在场中,等待着新上任的长官视察。 萧霁月将?整个场面交给柏松和何达去处理,自?己只坐在一边看?着。 何达先向士兵们?介绍了柏松将?接任军使,后又对柏松介绍了军中的情况。 等何达介绍完之后,就?是柏松的训话时间。 这一套流程,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都非常清楚,毕竟在优良的朔北军中呆过那么久,早已经耳濡目染,刻在了骨血里。 最后,柏松提出?有不服气的可以向他挑战,他来者不拒。 台下一阵细细簌簌,士兵们?交头?接耳,都有点?兴奋,想看?看?新任长官有几斤几两。 不多时,就?有士兵走了出?来,向柏松提出?挑战。 柏松从平台上跳了下去,与?那一名士兵一起上了演武台。 其他士兵也散了队形,围在演武台外?嚎叫吶喊,兴奋异常,竟是把军中换将?这么一场大风波给忘了个干净。 刚刚一交手,懂门?道的就?看?出?来了,那士兵完全不是柏松的对手,一招就?能将?他踹下场去,但柏松还是很给面子的,与?他在手中走了五招,才将?其打落下去。 场外?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唿声。 接着又有士兵上场挑战,柏松还是在五招之后,将?人挑下场。 如此过了三个之后,大部分士兵才恍然大悟,新长官根本就?不止这个水平,人家控制走五招,是在给对手留颜面。 接着又上了七八个人,还是没有人能从他手下走到第七招。 众士兵看?向柏松的眼?神之中,明显多了敬佩。就?连一直露着一张和气笑脸的何达,脸色也凝重了起来,知道这个新上峰并不是好惹的角色。 这时,铁勇忽然被大家推了出?来,人群开始大声地唿喊:「铁勇!铁勇!」 铁勇其实?是寿州大营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得了一个校尉的职位。 但是由?于他脑迴路过于清奇,经常与?别人对接不上,闹出?不少乱子,所以不管他多么勇武,也就?只是一个校尉,还是一个待遇奇差,被边缘化的校尉。 到了这种时刻,大家倒把他想起来了,根本不管人家想不想上,直接连推带搡地将?人推了出?来。 「俺,俺不想……」 他们?哪里知道铁勇心里的苦啊! 他刚庆幸那夜叉小姐不留在这里,心里美滋滋,接着又被人推出?来去锤新刺史。 他万一打得气血上头?,将?新刺史锤了下去,怎么办?岂不是又要前路渺茫了。 不,他想拒绝。 「别磨蹭了,快点?上来。」柏松站在台上含笑看?着他。 完了,长官发?话,退路也被堵死了,这时候再拒绝,好像一样也会把人给得罪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 铁勇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收着点?,收着点?,挨点?打没有关系,不能再得罪长官,要好好表现,好升官发?财娶媳妇。 只是开打之后,没过几招他就?被激发?出?了血性,热血上头?,将?刚才所做的心理暗示忘了个一干二净。 铁勇长得人高马大,身上肌肉虬结,一双肉拳舞得虎虎生风,向柏松锤去。 柏松借着身姿灵巧,躲闪挪移,两人连续走了几十招,柏松忽然转到铁勇身后,一掌将?他拍了下去。 人群中再次响起热烈的欢唿声,他们?看?向演武台上的柏松,已是满满的佩服和骄傲,新长官是个手下有真本事的,让人服气。 柏松伸开手,虚空里往下按了一按,安抚住士兵们?高涨的情绪,跳下演武台,回到最开始的阅兵平台上。 何达命人再次整好队形,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在台下站好。 萧霁月起身走上前来,看?着被绑着押在一侧的作乱士兵,沉声道:「该赏的赏,该罚的也要罚。」 「你们?犯上作乱,违反军规,每人罚二十军棍,立即执行。」 立刻有士兵上前,将?他们?带去了刑房。 比起死了的那几人,这二十军棍的惩罚算是非常轻了,众人也没有反抗,温顺地跟着押送的士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3页 结束之后,萧霁月命何达带一小队人马,去寿州城中报信。 她与?手下人,换了寿州军的衣服和马,伪装在队伍之中。 一行三十余人,快马疾驰向着寿州城去。 待到城门?之前,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何达举着火把,大声叩门?:「寿州军右都尉何达,有急事禀报魏副使,请开城门?。」 「城门?已关,有事明日再来。」大门?没有开,城墙之上,有人举着一盏油灯,向下喊道。 「这位兄弟,请代为通传一声,事情与?萧七小姐有关,非常紧急,误了,怕是寿州难保。」 上边静默了片刻,那人终于说了句:「你们?先等着。」 然后一点?如豆灯光,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一刻钟后,副使魏豹出?现在城墙之上,手中举着一个燃烧旺盛的火把,喝问道:「何都尉,什么事情这么急,连明日都等不来了。」 他眉头?紧蹙,心下不安。 本来计划事成之后是陈亮过来报信的,怎么来的是何达? 何达听到魏豹的声音,沉痛道:「头?儿,出?大事了,营里的兄弟们?与?萧七小姐起了冲突,动了刀剑,打起来了,死了很多人。」 「有人误伤了七小姐,七小姐身受重伤,被她带来的人护着逃了出?去,扬言要回去调兵灭了我们?寿州军。」 「兄弟们?去追,没有追上,让他们?跑了。」 「咱们?寿州军要大祸临头?,营里的弟兄们?乱了起来,不少人要趁着江都军还没来先逃。」 「属下能力有限,实?在是控制不住局面,只能来求副使快点?回营,主持大局。」 魏豹心中咯噔一下,一瞬间有些慌乱。 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只要把人赶走就?行,怎么能打起来呢,打起来也没什么,怎么能将?萧七给伤了。 这下不是把萧扶城给得罪狠了,往后还能怎么办? 他现在必须回去,寿州军就?是他的筹码。 有寿州军在手,他不管是跟萧扶城谈判,还是彻底翻脸投靠河南道,都有筹码可以上谈判桌。 若是寿州军散了,他一个光杆将?军,就?什么也不是了,谁也不会将?他看?在眼?里,别说荣华富贵,小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魏豹在心里大骂,何达这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却忘了自?己私下里搞的那些事情,并没有知会过何达。 何达这人圆滑得很,做事情又要讲一些「歪理邪说」的原则,很多不光彩的事情,他根本不接,所以不算是魏豹的自?己人。 但想将?他搞下去也很难做到,好在他不揽事也不惹事,只混自?己的日子,放在那里倒是也让人放心。 他着急忙慌地走这一趟,也说得过去。 如果寿州军没了,他这个都尉也就?没了。在萧扶城眼?里可分不了这么细,都是寿州军的将?官,说不定一样也要被追杀。 想了那么多,魏豹对何达的防备之心越来越弱,已经觉得他跟自?己,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魏豹带上左都尉金显和城中的亲兵,在黑夜之中打开了城门?,手举火把,驰骋而出?。 第123章 入城 何达立刻带人跟上, 坠在魏豹的队伍后边,向着军营方?向奔驰。 奔出大约二里地?,萧霁月等人, 忽然拍马疾驰, 从?两侧追了上去, 将魏豹一行人夹持在中间。 魏豹忽觉身侧有一骑,与自己并?行,侧头看去,刚要出声呵斥, 那人却先发出了一声轻笑。 一声清凌凌的女人的笑声, 带着轻蔑, 带着嘲讽, 带着鄙夷。 「魏副使,这么急, 是赶着去投胎吗?」 魏豹大惊, 中计了,何达那个狗东西竟然叛变…… 下一刻,他的头颅已经飞了出去, 再也?无法思考更多, 马儿还在继续往前奔驰, 驮着无头的尸身。 何达落在最后,勒缰停马,看着眼?前一场无声的杀戮,身上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 白日里还意?气风发, 要更进一步的魏豹和金显,就?这样死了。 何达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 通往权力的路都?是用皑皑白骨铺成的。 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早晨还大权在握,晚上已是刀下亡魂。 幸亏他一向是根墙头的草,风往哪里吹,人往哪里倒,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霁月调转马头,慢慢向何达停驻的位置走来。 暗夜之下,寒意?森森。 何达心中一惊,这是要被卸磨杀驴?他右手悄悄离开缰绳,握上了腰畔的刀柄。 想到他们?的武力之高?,拼刀子,自己完全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脑子开始飞转。 眼?看萧霁月的马越走越近,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滴落,他抢先开口道:「我很有用!」 ? 萧霁月道:「火把给我。」 何达定了定神,试探着将手中的火把递了出去。 萧霁月接过火把,调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没有再搭理惊魂未定的何达。 只见?她将火把放低,贴近地?面,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下一刻,何达就?知道她是在找什么了,萧霁月的刀尖上挑起一颗人头,魏豹的人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4页 她淡然自若地?抓起来,用上面的头髮,将人头系在了马鞍上。 何达才知,刚才只是虚惊一场。 战斗结束,萧雀带人收拾了战场,将尸体摞在马背上,用黄土掩盖了地?上的血迹。 走的时候,现场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绝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刚刚经歷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一行人没有掉头去寿州城,而是继续前行,回了军营。 营中士兵见?了这些昔日同袍的尸体,又见?魏豹的头颅挂在萧霁月的马上,那一小部分心思浮动的,也?不敢再有丝毫其他想法。 这一晚,众人宿在寿州军营之中。 翌日,上午。 萧霁月带着一行人,再次来到了寿州城。 这次由?何达在前方?领队,再加上魏豹没有出现,城门的士兵并?没有阻拦,众人顺利进了城,直奔刺史府。 萧雀手中提着魏豹的头颅,一马当先,走在最前边,高?声喊道:「杜敬意?外离世,萧七小姐奉命接管寿州,魏豹意?图阻拦,已被就?地?正法。」 萧霁月带着一行人,在后边缓缓走了进来。 刺史府中,众人停了手中的工作,惊疑不定地?看着这浩浩荡荡一群人,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一不知道杜敬已经死了,二不知道魏豹准备夺权,突然听到这么两个大消息,一群人都?懵了。 萧雀手提人头,气势汹汹地?走进正堂之中,一路上也?没人敢出手阻拦。 连魏副使都?被人提在手里了,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哪里有胆子上前。 长史廖广听了动静,从?侧面办公的房室内,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见?萧雀将手中的人头,「哐当」一下按在刺史理事的桌案之上,面朝大堂门口。 廖广被这一下震得身体晃了晃,惊诧道:「这,这……」 他的话被萧雀直接打断,「通知府中所有官员,到大堂来议事。」 廖广给了堂内的差役一个眼?色,差役立刻小跑着出去,通知众人。 廖广笑着问道:「这位爷是?」 萧雀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走进来的萧霁月,笑道:「小姐,请坐。」 萧霁月今日又换回了红色衣裙,美若天仙的女子,就?那样施施然坐在了魏豹头颅后边的椅子上,连眉毛都?没有蹙一下,仿佛那颗青白残破的人头,只是桌子上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物件。 萧雀和柏松,两人挟刀立于她的两侧,虎视眈眈盯着堂中陆续进来的官员。 廖广在这一群人中,只看到了认识的何达。 他虽然与何达没什么来往,但也?算有个点头之交的情分。 遂悄悄地?移动脚步,往何达身边凑了凑,低声道:「何兄,这是什么情况?」 何达瞥了他一眼?,心中也?猜不透,这廖广是不是在萧七小姐的死亡名单上,并?不敢与其有过多的交涉。 毕竟自己这颗墙头草,还没有完全靠上新的山头,身份很敏感?,不能与身份更加敏感?之人,有过多牵扯。 他也?悄悄挪动了一下脚步,与廖广拉开距离。 一心等待他答案的廖广:? 「杜敬意?外身亡,七小姐奉命接管寿州,魏豹不听上令,意?欲私自夺取寿州,已被七小姐诛杀。」 萧雀的声音再次响起,气势足,声音大,保证堂内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廖广瞳孔大震,寿州这是要变天了?那自己作为杜敬的心腹,岂非是死路一条?难怪刚才何达要远离他呢,这傢伙肯定是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他心里抖个不停,面上却?装的一派平静,眼?珠子一转,「哐当」跪了下来,喊道:「属下寿州长史廖广,恭迎七小姐到来,七小姐雄才伟略,能来我们?寿州,是寿州百姓之福。」 「属下代表寿州百姓,欢迎七小姐。」 萧霁月看着他,轻笑一声,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以后的寿州刺史是柏松。」她拿眼?睛扫了一下站在一侧的柏松。 廖广哽了一哽:? 立刻调转马头,不是,是调转人头,朝着柏松的方?向,笑道:「属下代表寿州百姓,欢迎柏刺史到来。」 何达瞟了一眼?他躬得非常虔诚的背,心中冷笑,呵!膝盖软地?跟面条一样。 萧霁月又笑了一声,道:「起来吧。」 廖广千恩万谢后,才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心脏瑟瑟缩缩地?等着上官的判决。 萧霁月倒是没有再理他,只大略问了一下城中的事务分配。 也?没有对现任官员进行调整,便散了会议,由?柏松、廖广陪着参观刺史府。 萧雀则带着何达,去收拢城中驻守城门的驻军。 从?这一日起,柏松、萧雀都?忙碌了起来,进进出出,处理交接杜敬和魏豹留下来的各种事务。 只有萧霁月一人,在后院之后,悠闲地?看书?赏花,无所事事。 别人当然不知道,她只是在暗处,放出耳朵,听他们?暗中的交流。 柏松和萧雀负责搅动风雨,让所有人动起来。 只有动起来,才会暴露问题,才能看透事情,看透人。 一潭死水,反而不好下手。 三日后,萧霁月再次将刺史府中所有官员聚集一堂,议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5页 事情没有议论,她直接大刀阔斧地?裁掉了一部分人,抓了一部分人,调整了一部分人的职务,给刺史府的班底,来了一次大换血。 而且她直接宣判,并?不给你狡辩的机会,铁血手腕,连她的父亲处理事情都?没有这么强硬。 但,有魏豹的头颅在门外挂着,只要不是死罪,倒是没有一个人有胆子挣扎的。 令人意?外的是,如此?一场大变动,作为杜敬心腹的廖广却?被留了下来,还继续任职长史。 一番清理之后,萧霁月次日便带着萧雀离开了寿州。 柏松带着四个随行的士兵,留了下来,继续经营寿州。 回程路上,在一处茶棚之中休息。 萧雀将一碗茶水端到萧霁月的桌上,轻轻放好,看着萧霁月喝了两口,他又忍不住,开始了佞臣发言:「小姐,咱们?为何不把廖广杀了啊?他一看就?不是好人。」 「以前就?是杜敬的走狗,现在还一个劲地?往小姐跟前凑,想当小姐的狗。」 「也?不看看他自己那个衰样,也?配。」 萧霁月又端起茶碗,喝了两口,微微抬起头,斜眼?瞟着萧雀,哼笑道:「你这些年,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我有小姐就?行了,不需要脑子。」萧雀笑道,像个憨傻的大狗。 萧霁月嗤笑道:「你不用脑子,别人还得用,这廖广是个做实事的,只要他能帮着柏松把寿州治理好,我倒是不介意?他以前是谁的狗。」 有些人,需要忠心,比如萧雀。 有些人,忠不忠心,根本无关紧要,可以是利益,可以是威慑,只要他们?能为她所用,为她创造利益就?可以。 这就?是何达和廖广这些人的价值。 她需要这样的人,而且需要很多。 只要可以治得住他们?,这些人就?是最好用又最省钱的工具和武器。 当然,萧雀这样的人,也?是必不可少?的。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了江都?城。 城中繁华依旧,一派平和,说明这场风波,萧扶城已经处理好了。 萧霁月直接回了琢玉园,沐浴之后,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叫来了管理院子的大丫鬟翠羽,问了一下这三天府中之事。 得到的结果,很满意?。 姚姨娘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三天时间已经顺利接管了府中事务,没有引起任何纷争,一切如常,将所有矛盾化于无形,没有给萧扶城和萧霁月惹来任何麻烦,是个省心的。 之后,又招了萧雀过来,详细了解了他们?这些年在秦府的情况。 准备明日去正式拜见?这位哥哥的挚友 第124章 铠甲 秦府, 茶室。 窗外修竹斜映,室内茶香四溢,一张茶桌置于窗前,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 分坐在两侧的蒲团之上。 秦士廉沏了一杯茶, 递给?对面?的萧霁月,笑道:「七小姐,长大了。」 「秦哥哥,怎得这?么客气, 叫我阿月就好。」 秦士廉「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七小姐, 莫要玩笑, 咱家这个年纪可当不得这声哥哥。」 萧霁月笑道:「不喜欢啊?那秦叔父?」 「淘气。」 萧霁月一撇嘴,满脸的娇憨:「那怎么着?, 总不能让我喊秦公公吧?显得多生分。」 「七小姐, 本就不应与咱家一介阉人来?往。」 「你不愿与我来?往,那为何又要帮我?」萧霁月两颊鼓起,生气道, 「我一无所有的时候, 你愿意?帮我, 我回来?了,你反倒要与我划清界限,哼,生气了。」 从大壮和大头带着?她的亲笔信抵达秦府之后, 一切的布置和安排, 都有秦士廉的帮忙和支持,包括江都的局势, 海上的船只?,还有解决杜家动用的兵马。 当年?哥哥曾经说过,有难之时,如果找不到他,就去找秦公公。 公公是光明磊落之人,值得信任。 秦士廉轻轻嘆了一口气,道:「和阉人搅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名?声,你日后还怎么嫁人?」 「谁说我要嫁人了,我才不嫁人,这?辈子都不嫁人。」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能不嫁人?」 萧霁月轻啜了一口茶,眼皮微抬,笑道:「姑娘不一定嫁人,宦人也不一定埋没宫廷。」 秦士廉手?中慢慢摆弄着?茶具,并不接话?。 萧霁月将?空了的茶杯往前推了推,秦士廉为她重新斟上一杯,回手?时,发现?衣袖竟被?这?小丫头拽在了手?中。 她纤细白净的手?指捻着?雪色的衣袖边缘,却衬得手?指更加嫩白鲜润。 「秦叔父,脱了这?身紫袍,帮我可好。」这?雪色衣袖在她手?中,仿佛变成?了那紫色宦官衣袍一般。 「七小姐,要做什么?」 萧霁月笑道:「我要做什么,叔父既然猜到了,又何须再问呢?」 「叔父隐世十年?,不愿站在世人面?前,其实心中也是有恨有憾的吧?」 秦士廉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又继续慢条斯理地煮茶,红泥小火炉上的水,滚动沸腾起来?,氤氲白气飘散而出。 他的脸隐于白色雾气之后,一时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我知道叔父心中的恨,也知道叔父心中的憾,所以今日才敢邀叔父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6页 萧霁月身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盒子,她将?盒子往两人中间推了推,打开锁扣,盒子顶盖揭开,四壁向四面?倒下,里面?的物品清晰地呈现?在秦士廉的面?前。 那是一套银光锃亮的铠甲,是每一个热血少年?的梦想,可是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已?经过了少年?热血的年?纪。 不,他哪里少年?过,哪里热血过,一个残缺不全的人,何谈少年?热血,何谈梦想。 他的眼睛凝视着?这?身铠甲,捏着?茶杯的手?指渐渐因用力而发白。 一种心痛又窒息的感?觉,从血液里蔓延开来?,直到传遍全身。 身体残破不堪的屈辱,人生无望的懊丧,儿时梦想的破碎,那些常年?压抑在身体里的不甘与愤恨,倏然一下爆散开来?。 他凝视铠甲的眼睛渐渐变红,捏着?茶杯的手?还在不自觉地用力。 这?不是一套普通的铠甲,是每一个秦家儿郎及冠之时,家族为其准备的冠礼,两侧肩吞处是篆体的秦字。 他及冠之时,秦家已?经不在了,再也无人为他准备这?样一套铠甲。 不,他一个阉人,哪里来?的及冠。 「咔」茶杯在他的手?中碎裂,锋利的白瓷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沿着?手?缘滴落下来?,落在刺白的碎瓷片上。 萧霁月拉过他的手?,从他雪色的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料,一圈一圈缠绕住伤口。 「叔父,帮我好吗?」 秦士廉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眼中的红色还没有褪去,却并不应声。 萧霁月缠绕布条的手?指,仿佛无意?间按在了伤口之上。 秦士廉轻嘶一声,垂眸去看,血液再次涌出,渗透了布条,红色隐现?。 他轻嘆一声,从萧霁月的手?中挣脱出来?,扯掉已?经脏污的布条,从怀中抽出一条绢帕自己缠系了一下,「大公子若是能见到现?在的你,该是很欢喜的。」 「我不管怎样,哥哥都是喜欢的。」萧霁月反驳道,眼中却立刻露出落寞。 秦士廉见她那般,忽觉自己一时失言了。 还未出言安慰,她又立刻转了笑脸,开口道:「叔父可知道朔北的孟泽深孟二公子?」 「自然是知道的,是个文?武双全、才华横溢的谪仙。」秦士廉回道。 「对,就是他,叔父可能不知道,他那里不行的。你看,虽然不行,也不耽误他读书习武,也不耽误他名?扬天下。其实这?个事情吧,只?要自己不在意?,就什么影响也没有。」 秦士廉一时有点懵,接道:「他什么不行?」 萧霁月向前靠了靠,轻声道:「就,就,他其实也是公公,跟叔父一样的。」 秦士廉一张玉白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如火烧一般,呵斥道:「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这?个,议论?男子的私事。」 「那你倒是不要一口一个阉人地贬斥自己啊。」萧霁月哼道,「我这?是在帮你,重新建立正确的自我认识。」 「以后,不要自我厌弃,挺直了腰杆,学习孟二公子通透的人生态度。」 秦士廉无奈地将?目光移到窗外的修竹之上,沉默不语。 萧霁月道:「叔父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帮我了。」 秦士廉刚要张嘴,萧霁月抢先道,「这?身铠甲是我托人,为叔父量身定制的,叔父还是穿上试一试再说话?的好。」 秦士廉道:「你……」 萧霁月又打断了他,笑道:「大头,我就先接回府了,大壮先留在这?里吧,叔父帮我好好调.教一下,日后用起来?也顺手?一些。」 「我看叔父的兵都调.教得很好,叔父可不要埋没了自己的才华。」 她起身理了理衣服,直接走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不给?秦士廉拒绝的机会。 秦士廉眼角的余光又瞟到了那身铠甲,银光闪闪,英武不凡。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去,甲衣冰凉坚硬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想起,儿时父亲将?他抱在怀里,他双手?搭在父亲的肩上,手?下就是这?种感?觉,冰冷又坚硬。 连纹路都是一样的。 萧霁月离开秦府的时候,带走了大头。 大头很高兴,也很兴奋,完全没有要跟哥哥分别的不舍。 萧霁月对于他这?种仿佛被?什么邪.教洗了脑一般,满心满眼都是姐姐的样子,非常满意?。 回到琢玉园之后,又派人将?萧霁原唤了过来?,给?两人互相介绍一番,嘱咐了两句,便让萧霁原带着?大头回去了。 大头就是她安排给?萧霁原的移动洗脑包,让他时刻谨记要以姐姐为重,不要长着?长着?生出什么不该有的野心来?。 天色笼黑之时,萧扶城回到府中,遣人将?萧霁月叫到书房。 「寿州那边处理地怎么样?」萧扶城坐在书案之后,问道。 「很顺利。」萧霁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公文?翻阅起来?。 萧扶城将?那份公文?抽走:「怎么个顺利法?」 「该杀的杀了,该埋的埋了,剩下的都很听话?。」 萧扶城:「……」 萧霁月又将?那份公文?抽了回来?,笑道:「爹爹,藏什么?淮南现?在还有我不能看的公文?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7页 萧扶城心中一哽,就要发火,又想到对着?这?个女儿,发火也是无用的,遂深深吸了一口气,劝道:「你用武力能解决一时,解决不了一世,治理一方,靠的是脑子,不是蛮力。」 萧霁月不以为意?道:「我现?在只?需要解决一时的问题,不需要解决一世,而且,治理一方虽然不需要蛮力,但是拿下一方却很需要蛮力。」 她盯着?手?中的公文?看了看,忍不住笑出声来?:「难怪爹爹不想让我看,原来?是光州来?的公文?啊。」 「怎么着?,柳若芯还没有死心,还想来?给?我当继母?还是爹爹春心不止,依旧惦记着?这?淮南第?一美人?」 「胡说什么呢,你既然看了,就再往下翻一翻,全部看完。」萧扶城蹙眉道,「柳荣生这?几年?在光州日渐坐大,年?年?私扣税收,今年?更甚,直接全部截留了。」 萧霁月看到后边,果然如此,那柳荣生先是对她大闹婚礼的事情痛诉一番,接着?哭诉自己女儿受了多么大的委屈,自己受了多么大的创伤,七拐八绕到了最后,就是光州今年?的税收一分也不交了。 很好,送上门的出头鸟。 税收啊,那可是好多好多的钱,萧霁月笑道:「今年?淮南的赋税上交了吗?」 萧扶城满脸愁容道:「还没有,缺了光州这?一份,税收的银子还没凑够。」 「爹爹,不用发愁,你只?要不惦记给?我找后娘,光州的这?一份,我保证给?你顺利讨回来?。」 「你?」 「对,就是我。」萧霁月笑道,「爹爹难道还信不过我?这?段时间,我要做的事情,有做不成?的吗?」 萧扶城冷哼一声:「那倒是没有。」 虽然事情都不太如他的意?,七儿自己倒是如意?得很。 「那就交给?你了,腊月之前,必须收上来?。」 「成?。」萧霁月应了下来?,「那麻烦父亲跟管理税赋的人员通知一声,我要查阅卷册,参考行事。」 第125章 表哥来了 从杜府中收拢的财物, 除了一些无法立刻出手的珍宝古玩,其他已经全部换成了铜钱,由飞霜领队押送去了寿州大营。 萧霁月现在手中非常缺钱, 不?只是她?, 每一走?在权力争夺路上的人, 都非常缺钱。 钱是打通权力大门,最低级,也是最简单的敲门砖。 她视淮南为自己的囊中所有物,又?怎么可能容忍光州私扣税银。 当?然, 除了缺钱, 她?手中也非常缺人, 缺好用?的人, 缺可用?的人。 翌日,萧霁月召见了哥哥的旧部, 他们这些人经过萧霁陵的打压, 别?说是留在官场,还留在淮南的已经很少。 四年前,她?并不?需要操心这些俗事, 自然也不?认识这些人, 大部分都是萧雀找回来的。 萧霁月坐在府中议事的小花厅中, 看着座下的数十人。 他们衣着或朴素或华丽,已经完全是融入市井的样子。 互相交流着,追忆旧时跟随在大公子身侧的意气?风发,吐槽现在为生计奔波的无奈与颓丧。 萧霁月看着情?绪已经调动得差不?多了, 笑着开口道:「各位都是有?志之?士, 哥哥珍惜你们,我和哥哥一样看重你们。」 花厅之?中立时安静下来, 众人齐齐往上方看来,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虽然是一介女子,但也想继承哥哥的遗志,将他没有?做完的事情?,继续做下去,在这样的世道之?下,护一方百姓,守一方净土。」 「我一人终究是人微力小,所?能做之?事有?限,各位都有?安民之?理想,只是不?知道愿不?愿留下来帮我?」 「当?然,我知道各位如今已经有?了安定的生活,大好的前程,若是想继续留在家中奉亲养子,咱们也好聚好散,我替哥哥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离别?赠礼,全了一场缘分。」 她?的话说完,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并没有?人立刻出声。 萧霁月笑道:「各位许久不?见,藉此?机会好好聚一聚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招待不?周,敬请见谅。」 萧雀陪着萧霁月出了花厅,向琢玉园走?去。 花厅之?中,丫鬟小厮们立刻摆了桌子,奉上一桌丰盛的席面和好酒。 「小姐,何需对他们这样客气??」 「嗯,你等会儿也不?要太兇。」萧霁月嘱咐道,「总归是跟过哥哥的人,又?受了我和哥哥的连累,被萧霁陵磋磨过,并不?一定人人都还想回官场。」 「再说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认同女子抛头露面,插手政事。不?认同我的,强留下来,用?着也不?顺手。你一会儿待他们客气?些,将礼品送到,若是有?意留下的,让明日来萧府寻你。」 「你到时候,列一张单子,写清楚他们以前负责的事项,这四年的经歷,擅长哪一方面,结束以后给我送过来。」 两人说着话,已经进了琢玉园,大丫鬟翠羽迎了出来,满脸的喜悦,似是有?什么好事。 萧雀已经转身回去,萧霁月笑问道:「什么好事,你这脸上都要开出花来了?」 翠羽笑道:「小姐知道了,定然比我还要开心。」 萧霁月笑看着她?:「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8页 「刚刚小厮送来了信,说剑南的表公子明日到。」翠羽欣喜道,「表公子定然是听说小姐回来了,来看小姐的。」 萧霁月走?到屋内的软榻上坐下,翠羽将信笺递了过来。 她?回来之?后,并没有?往剑南送过消息,来人应该还不?知道连玉就是萧霁月。 她?将信打开,看了一看,来的是沈八和老九沈兰止,倒都是熟人,遂吩咐道:「将隔壁的惊雨园收拾出来,给两位表公子住。」 「是。」翠羽欢喜地应下。 翠羽走?后,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节帅派人收敛了杜府中的尸骨,埋葬在城西的义冢。」 「嗯,知道了。」萧霁月懒懒应道。 只要不?入祖地,让哥哥见了眼烦,他们埋到哪里,她?倒是并不?关心。 不?过,父亲的这个举动,还是令她?很满意的。 次日上午,沈兰止和沈兰卓到了萧府。 先去拜见了萧扶城,萧扶城知道两人此?行的目的,只稍稍关怀了几句,便让丫鬟领着两人去了琢玉园。 沈兰止进了琢玉园,当?先一眼,便看见了立在廊下的萧霁月,忽然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你不?是伤重欲死了吗?」 萧霁月磨了磨牙根,假笑道:「是欲死了,这不?是还没死吗?」 「不?是,那你怎么在这里?」 萧霁月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我本来就在这里,表哥,怎么了?刚进门就开始胡言乱语。」 沈兰卓也是一头的雾水,但他比沈兰止稳重,上前扯住沈兰止的胳膊,小声提醒道:「一会儿再问,你别?咋咋唿唿的,丢人现眼。」 「谁丢人显眼了,八哥,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丢人显眼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沈兰止不?服气?地嚷嚷道。 「闭嘴,不?准叫我八哥。」沈兰卓冷声叱道,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将人扯进了屋。 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的两位表公子,看得院子中的小丫鬟们脸红心跳。 见两位表公子进了屋子,便推搡着挤眉弄眼起来,他们这些小丫鬟年纪小,都是后来杜姨娘买进来的,并没有?见识过府中大公子当?年的风姿。 今日见了两位表公子已是惊为天人。 翠羽带了一个小丫鬟跟进去奉茶,那被选中的立刻引来了众人的羡慕。 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嘀咕道:「你们说,他们中会不?会有?一个成为咱们的姑爷?」 「我觉得有?可能,向来不?都是表哥表妹两相好嘛。」 「咱们小姐长得美?,表公子又?英俊,最是合适不?过了,简直是神仙眷侣。」 「可是有?两个表公子啊,长得都好看,好难选啊。」 「我喜欢黑衣服的,又?英俊,又?稳重。」 「我觉得红衣服的更?好,这么爱笑,一看脾气?就好,以后成了亲,定然温柔又?疼人。」 「红衣公子」「黑衣公子」…… 「你们争这么凶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小姐喜欢谁,节帅中意谁。」 翠羽领着小丫鬟刚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几个丫鬟放了手中的活计,在南边花丛中争得面红耳赤。 走?近了,才听清,他们竟然是在议论?小姐的婚姻大事,气?得上前揪起一个丫鬟的耳朵,拧了一圈,小声叱骂道:「小贱蹄子,不?想活了,竟然敢私议小姐。我看你们人不?大,春心到是不?小,怎么着,不?想干活了,想嫁人?这么想嫁人,我明日就禀了小姐,把你们放了,换一批人过来。」 「见到了两个表公子,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净给小姐丢人。」 「翠羽姐姐,我们不?敢了。」小丫鬟求饶道。 「翠羽姐姐,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 翠羽松了那小丫鬟的耳朵,叱道:「每人罚两个月的月钱,快点回去干活。」 几个小丫鬟立刻鸟兽一般,散了开来。 屋子里,没有?了外人,沈兰止立刻跃起,跑到萧霁月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甚至想上手摸一摸,看她?是不?是带了什么面具。 「兰止,不?可对表妹无理。」沈兰卓叫道。 萧霁月抬手将那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拍到了一边。 沈兰止不?可思议道:「你到底是谁?真的是阿月表妹?怎么跟连玉长得一模一样。」 萧霁月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假笑道:「有?没有?可能,我既是你的表妹,也是连玉呢?九表哥。」 「那在蓉城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祖父和五哥可牵挂你了。」 「哦,你就不?牵挂我,是吗?好令人伤心啊。」萧霁月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我也,也牵挂你的,好吗?你是我的表妹,我怎么会不?牵挂你呢。」沈兰止赶紧表诚意。 萧霁月故作忧伤道:「谁知道你有?多少好表妹呢?哪里还记得我。」 「我就你一个表妹,没有?别?的。」沈兰止回身一指沈兰卓,「他有?,他有?好几个表妹,他的表妹都追到府里来不?走?了,要嫁给他。所?以他才领了这趟差事,到淮南来的。不?像我,我就是单纯来探望表妹你的。」 「沈兰止。」沈兰卓双目圆睁,愤愤地瞪着沈兰止。这傢伙已经嘲笑他一路了,现在又?开始拉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9页 他一张冷白如玉的脸,都被气?红了。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知道你害羞。」沈兰止在萧霁月相邻的椅子上施施然坐下,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怎么还是孟泽深的表妹?」 「哦,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沈兰止手臂撑在扶手上,托着腮,一脸要听故事的模样。 萧霁月嘆了一口气?,道:「我那时候失忆了,不?知道是谁,看他长得好看又?有?钱,就跟着他走?了。」 「咦,他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还拐骗幼童。」沈兰止蹙眉道。 萧霁月无语道:「不?是他拐骗的,是,是我硬赖上的。」 沈兰止赞嘆道:「表妹果然聪明伶俐,眼光好,一赖就赖上个最好的。我就说,我怎么看你那么顺眼呢,原来是血脉牵扯,来让表哥抱一抱。」 说着沈兰止往前靠去,要隔着椅子抱一下。 沈兰卓「噌」地一下,蹿了过来,抓住沈兰止的后衣领,将人提了起来,仍在远一点的椅子上,呵斥道:「你还有?没有?点正形,表妹是清白姑娘,跟你外面那些红粉知己不?一样。」 他训斥完,自己却在沈兰止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了,面容端肃地看着萧霁月,问道:「表妹在朔北受的伤,可是好了?」 萧霁月看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时刻都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便觉得好笑,回道:「已经好了。不?过你们可不?要再提以前了,淮南这边,并不?知道以前的事情?。」 「那表妹这些年……」 「我告诉他们,被海外仙人救了,刚刚从海外龙虎山回来。」 沈兰止插话道:「这不?是你骗闻远那个黑小子的话吗?」 萧霁月:「嗯,你这么一提醒,我觉得是时候该给闻远写封信了,不?知道他还记得我吗?」 沈兰止急道:「可别?,那小子就没按什么好心,可不?要让他找到你。」 「就因为他没按什么好心,骗起来才没有?负担啊。」萧霁月笑道。 沈兰止:「……」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沈兰卓看他俩又?要一路扯到天边去,赶快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萧霁月:「这是五哥给你的信。」 第126章 春心动了 信很长, 光是信纸就有厚厚的一沓,萧霁月一张一张地看下来。 信中所书,先是得知?她死里逃生的欣喜, 然后是自己因事不能?到来的遗憾, 最后是希望她能够跟着沈兰卓兄弟俩儿到剑南去。 又?说到, 萧霁川当年就是有意将她託付给他,才带着她去剑南的。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最后含蓄地提起了两个人的婚事。 沈兰台写?这封信的时候,当然不知?道?她就是连玉, 也不知道她已经收拾了萧霁陵和杜家, 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身娇体弱的萧霁月。 基于安危的考虑, 将她接去剑南道?, 自然是最好?的。 可现在的她,既不需要?走, 也不会走。 萧霁月将看完的信纸重新塞回信封之中, 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沈兰止眯着眼睛,笑道?:「五哥,给你写?了什么??」 「你们来做什么?的, 他就写?了什么?。」萧霁月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们走?五哥说越快越好?。」 「我?不走。」萧霁月拒绝道?。 沈兰卓抢先一步, 开口道?:「为什么??」 「淮南才是我?的家呀, 我?在自己家里好?好?的,干嘛到处跑。」萧霁月笑道?,「你们刚来不知?道?,我?前几日已经解决了萧霁陵和他外租一家。」 「现在日子舒服着呢, 走了, 岂不是将自己辛辛苦苦筑好?的巢,拱手相让给那些虎视眈眈的斑鸠。」 沈兰止一脸好?奇地问道?:「解决了?是怎么?解决的?」 萧霁月轻描淡写?道?:「都杀了。」 「杀, 杀了?」沈兰止惊诧。 萧霁月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刻竖起一只大拇指,赞嘆道?:「厉害。」 「两?位表哥舟车劳顿,估计也乏了,我?送你们去惊雨园休息吧。」萧霁月起身?领着他们出了琢玉园向惊雨园走去。 两?人在萧府之中住下,但萧霁月并没有多少时间招待他们。 府中那场哥哥旧部的宴会散去后,翌日傍晚,萧雀便将登记的手册送了过来。 册子上一共记录了八个人,各有各的长处,若是并无虚报,倒是都可以用。 她从中挑出了两?个精通税赋的,与萧雀交代了一声,明?日带着一起去衙署,察看税赋的记录。 次日,萧霁月带着萧雀到达衙署之时,这两?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她将两?人送进了专门处理税赋的税部之中,声明?了此后将会负责整个淮南的税收。 这次倒是难得的顺利,并无一人跳出来阻拦生事。 确实?也无人敢生事,毕竟其中有一半人,都在杜府的寿宴之中出现过。 那日可是真真实?实?地领略到了这位七小姐的兇悍狠辣。 萧霁陵和整个杜府,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何况他们这些下属的小官小吏。 自然是百般奉承,对?其要?求,极尽所能?的满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0页 那两?位跟着进来的,隔了四年,再一次体会到了人前风光,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七小姐的强大,声威完全不亚于当年的大公子。 这一番查探下来,萧霁月才知?道?,原来淮南送往云京的赋税,竟然在短短十年之间增加了四倍,仅仅税粮就高达五百万石,还有丝绸绵帛等。 对?比其他各道?的情况,淮南送上的赋税已接近全国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淮南是整个大周的钱袋子和粮袋子。 她之前知?道?淮南富庶,却不知?道?这富庶都供养了云京那群脑满肠肥的贵族米虫。 现在不只是光州想扣下税银了,她也想扣下,手指擦过册子上那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心中起了些思绪。 却被冲进来的沈兰止打断了,「阿月妹妹,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出去玩啊?」 萧霁月随手阖上手中的册子,微微一笑:「没有。」 「今天没有,明?天没有,后天也没有。」 「九表哥想玩,与八表哥一起就是了,我?一个姑娘家,陪你们玩得也不尽兴。」 沈兰止抓了抓头髮,嘆道?:「我?哪里叫得动那个冰坨子,从小到大都这样,毫无趣味。」 萧霁月点了点桌子上一摞卷册,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也无心玩乐。」 这几日,沈兰止蹿遍了整个江都城的酒楼茶馆,关于萧霁月回来几个月的风风雨雨,听了一个遍。 感觉这是他认识的连玉,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连玉。 不过她确实?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到剑南去避难躲灾。 他忽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看着萧霁月,道?:「表妹,是确定不与我?们一起回剑南了?」 「现在没有空去,等将来时间合适的吧」萧霁月笑道?,「我?之前在剑南呆了那么?久,也算是去过了。」 沈兰止知?道?劝不动,也不再多劝:「这几年五哥在淮南布置了一些人,他说你若是不愿意走,就将这些人交到你手里。」 「我?已经替五哥交代过了,以后他们只听你一人的命令。你若觉得可以,我?将人给你送过来。」 萧霁月笑了一笑:「那就多谢表哥们的厚爱了。」 「不用谢,你能?好?好?活着,我?们就很高兴。」沈兰止又?恢復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嗯,我?以后一定好?好?活着,不辜负表哥们的厚爱。」萧霁月的目光穿过敞开的窗子,看向枝头两?只跳跃的小鸟,目光悠远,好?像在怀念某个人一般,温柔地笑了一下,「我?好?像还挺有表哥缘的。」 沈兰止并没有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幽光,兀自贊同?道?:「确实?,这主要?还是因为我?爹和伯父们能?生。」谁家能?有他们家这么?能?生儿子呀,表哥不多就怪了。 萧霁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误会了,但并不准备纠正。 朔北的风淅园中,某个被思念着的人,此刻正坐在书房中,打磨一快赤红的血玉。 朔北的天,要?比淮南冷很多,刚刚入了十一月几天,屋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庭院之中积了厚厚的一层,一片白色的天地间,一抹火红在里面打滚翻腾,玩得不亦乐乎。 屋子里燃着银骨炭,暖如春日,孟延礼进来一会儿,便觉闷得慌,遂开了窗子,坐在窗前,喝酒看雪看狐狸。 「我?的儿啊,你也二十一了吧?」 屋子里只有「沙沙」的打磨声,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又?喝了一口酒,嘆息道?:「你就真的不想娶媳妇儿?」 「不想。」孟泽深随意地回了一句。 孟延礼勐灌一大口烈酒,哼道?:「你那是没吃过肉,不知?道?女人的好??吃过一次,保证你就不是这副死样子了。」 孟泽深眼皮微抬,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哦,比如曹姨娘?」 孟延礼将手中的酒壶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怒目叱道?:「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的脸一阵发红,不知?道?是屋里热的,喝酒喝的,生气气的,还是因为被儿子揭了短处羞恼的。 「哦,爹也知?道?这不该提的壶,不能?提啊?」孟泽深换了一个工具,开始在那血玉上雕刻图案。 「我?是你爹。」 「嗯。」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气不死的,爹中气十足,身?体很康健。」 孟延礼正愤愤不平,小狐狸忽然从敞开的窗子跳了进来,落在孟延礼的腿上,使劲抖了几下毛髮,将上面沾的雪粒水珠甩了孟延礼一身?一脸。 孟延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抓向小狐狸的后颈,叱道?:「小畜生,跟你主子一个德行。」 他这一抓还抓了空儿,小狐狸两?步跳到了孟泽深的脚边蹭了蹭,朝着孟延礼龇牙咧嘴,吱吱叫嚣。 孟泽深将它抄到自己腿上,放下手中的血玉,拿起一条雪白的绢帕,一点一点揉搓它身?上沾湿的皮毛,慢声回道?:「我?可不是它的主人,爹莫要?骂错了人。」 「哟呵,小畜生,你也是被连丫头抛弃的啊,你俩倒是好?了,两?个小可怜,一对?难兄难弟,正好?相伴到老。」孟延礼讥笑道?,「我?早晚得让你这个逆子气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1页 说到这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嘆道?:「不对?,先被气死的应该是萧扶城。」 孟泽深擦着小狐狸皮毛的手突然一滞,抬头看向孟延礼。 孟延礼又?灌了一口酒,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两?个月前,萧扶城那个跟萧霁川一起死了的女儿,突然回来了。本来是一桩好?事,结果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萧扶城娶新媳妇过门,结果这女儿死活不要?后娘,一通大闹,将新娘子硬生生给赶了出去。」 「哈哈,萧扶城估计得气死了。好?一个混世魔王,亲爹的婚礼都能?搅散了。」 他盯着孟泽深看过来的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笑道?:「跟那混世魔王一比,你还算个孝顺儿。」 「你顶多是自己不娶媳妇儿,那魔王连她爹都要?管,直接不让她爹娶媳妇儿。」 「唉,这萧扶城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福气沖天摊上这么?个女儿。」 孟泽深冷哼一声:「能?拆了,那说明?人家有本事,你想要?这样的女儿,也没有。」 「我?想要?这样的女儿,那才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孟延礼哼哼道?。 孟泽深将小狐狸放回地上,继续打磨手中的血玉,那玉已经现出了模煳的钗形。 心中冷笑道?,那是你还不知?道?,混世魔王就是你念叨着痛失的儿媳妇。 若是知?道?了,你就该羡慕萧扶城有这样一个女儿了。 孟延礼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又?对?着嘴倒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酒已经喝光。 他扔了酒壶,起身?晃悠过来,靠在桌子上,看孟泽深手指翻飞,一会儿打磨,一会儿雕刻,好?奇道?:「看这形状,是女子的髮钗吧?」 「你在给女子做髮钗?嗯,春心动了?」 第127章 埋伏 几日后, 萧霁月接收了沈兰台在淮南的人手,而后送沈兰卓和沈兰止启程回了剑南。 这批人总共三十六,隐藏于江都城的各行各业, 领头之人名叫张戎。 萧霁月直接将他们全部调了回来?, 组成一支卫队, 跟在身边行事,像萧雀一样。 在淮南,她不需要隐藏在背后搞阴谋诡 计,她需要的是?刀, 锋锐无?匹的刀。 所有的阴谋诡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脆弱不?堪。 十一月十五。 萧霁月带着?一队人马和一辆装满礼品的大?车, 出了江都城, 向着?光州行去。 从节度使府到城门,一路穿过城中最繁华的街道, 声势做得很足, 满街百姓都知?道,萧七小姐带着?礼品,要去给光州柳小姐赔礼道歉。 都悄悄猜测, 萧节帅已经成功说服七小姐, 等柳小姐原谅了萧七小姐, 萧府又要开始办喜事了。 萧霁月一身红衣坐在马上?,眉眼含笑,仿若九天仙女下凡。 柳若芯会不?会原谅,不?知?道, 街上?的百姓却是?早已忽略了事情本身, 觉得这样的仙女,就是?骄纵一些, 做错了事情,也是?应该被原谅的。 他们早已替柳若芯原谅了萧霁月。 出了城,他们一路向着?光州,驰骋而去。 光州与寿州接壤,地处其?西南方向,距离江都城更远一些,快马加鞭也要两日,如今他们拖着?一辆沉重的大?车,本就走不?快,再加上?萧霁月有意将这件事散播出去,一路上?走得很慢,直到第四日才进入光州地界。 队伍刚刚进入一处密林,萧霁月便?听到前方二里外,有细微的声音传出。 「刘二,还要多久?」 「头儿,估计还要半个时辰。」趴在草窝中,一身黑衣的刘二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回道。 「咱们杀了七小姐,萧节帅能放过咱们吗?」一个粗犷的声音问?道。 「你操那么多的心,刺史都不?怕,你怕啥?再说了,谁能证明是?咱们杀的?就不?能是?别人跑咱们地头上?杀人,陷害咱们的?你们这些猪脑子,也就只能干点打打杀杀的事,还想这想那,想得明白吗?想不?明白就算了,别为难自己?的脑子。」 「哦,头儿教训的是?。我,我还有一个问?题。」那粗犷的声音再次出声道。 「嘿,你还真是?跟自己?的脑子过不?去了?」 「嘿嘿,要是?那什么小姐不?走这条路,怎么办啊?岂不?是?坏事了。」那人顶着?压力又问?了一句。 「没有这一关,还有另一关,她就是?飞进去的,也有笼子在光州城里等着?。」 「啪!」「哎吆!」那人挨了一巴掌。 「狗子,你这真是?干着?小兵的活,操着?当皇帝的心,哈哈。」 …… 这些人离得还很远,除了萧霁月,别人自然听不?见。 「咕噜」,近前左侧的密林,传来?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从距离测算,这人定然是?他们的前哨。 萧霁月抽弓搭箭,一气?呵成,利箭飞出,密林之中传来?一声惊唿。 众人一惊,心中顿生警戒,见萧霁月扬鞭叫停。 整个车队立时勒住奔马,停了下来?。 萧雀惊喝道:「有埋伏!」 大?家立刻抽出刀剑,围成一个圈,环视四周,搜寻敌人。 萧霁月吩咐道:「所有人,入林,下马。埋伏在前边,还有一段距离,不?用紧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2页 所有人立刻跟在她的马后,走入密林之中。 两个士兵被留下看守车马,其?他人跟着?萧霁月,持刀下马,徒步向密林深处奔去。 路上?见一人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长长的箭羽刺穿了他的咽喉,从后颈透出一根手指的长度。 萧霁月并未多看一眼,继续悄声往前快速行去。 身后的士兵,见了无?不?对她更加敬仰钦佩,他们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发现这人藏在密林之中。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距离埋伏大?约二十丈的地方,隐没在灌木和草从之中。 众人都换了弓箭,拉满弓弦,蓄势待发。 埋伏的敌人,比她想像的要多,足有上?百人,而她手中只有三十多人。 对方肯定也备有弓箭,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击的时间。 萧霁月用手比划了几处位置,众人分配好任务,将箭头瞄准这几个地方。 一声令下,箭雨齐发。 敌阵之中,立刻哀嚎声一片。众人不?做任何?停留,继续抽箭搭弦,射击。 萧霁月长弓一出,五箭齐发,速度飞快,箭出便?倒下数人。 活着?的敌兵立刻四散开来?,寻找树木石头等掩体,搭弓拉弦准备反击。 「不?好,中埋伏了!撤退!快撤退!不?能暴露!」声音从伏兵的后方传来?,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已经在撤退。 他们是?出来?打埋伏的,如今已经暴露,确实应该赶紧撤离,不?好再生事端。 活下来?的士兵们,立刻放弃抵抗,向着?密林深处四散逃去。 半刻钟后,敌营之中再无?动静,逃跑的敌兵也已经走远,萧霁月带人过去清理了现场,萧雀从后方走了回来?。 原来?刚才那一声「撤退」,是?他绕到敌兵身后喊的。 「小姐,为何?放那些畜生离开,不?一起都杀了?」萧雀愤愤道,一群狗东西,竟然敢埋伏小姐。 「没有必要,敌众我寡,我不?想看见你们受伤。」萧霁月用刀挑起路上?的绊马索,淡然回道。 「多谢小姐。」萧雀眼眶发红,感动万分,小姐对他们真好。 萧霁月一行人,到达光州城,刚过午时,城门处行人出出进进,很是?热闹。 萧雀上?前交涉一番,众人顺利入了城。 车队走出大?约十丈,进入热闹繁华的街道。 突然,一根烂菜叶子向萧霁月头上?扔来?,人群中有人大?骂,「就是?这个贱女人,欺负我们柳小姐,欺负我们光州。」 刀光一闪,烂菜叶子已经被削成两段,挡了出去,那寒光森森的长刀正被萧霁月握在手中。 人群凝滞了一瞬,又爆发出了更大?的吵嚷声,推推搡搡地叫骂。 「滚出光州,滚出光州。」 「欺负柳小姐,就是?欺负我们光州。」 「替柳小姐报仇,把这个坏女人赶出去。」 …… 萧霁月挥刀挡开扔过来?地各种?臭鸡蛋烂菜叶,给萧雀递了个眼神。 萧雀骑马护在装礼品的大?车旁边,立刻将最上?边的一个檀木箱子打开,抓了一把铜钱向道路一边撒去。 原来?那檀木箱子中,竟然是?装了满满一箱的铜钱。 此时,其?他兵卫听了萧雀的吩咐,也从箱中抓了铜钱往路边撒去。 满街的百姓,早已经顾不?上?声讨萧霁月,全都奔向道路两侧,弯腰俯身抢拾铜钱。 道路的中间,立刻空了出来?,萧霁月骑马继续往前。 她走得并不?快,身后队伍也很缓慢,萧雀没有说停,士兵们还在一边走一边撒钱。 萧霁月含着?笑,提高了声音,道:「在下是?来?给柳小姐道歉的,还请大?家行个方便?。」 「之前刚刚归家,言行有失,误伤了柳小姐,这段时间得家父细心教导,觉得愧对柳小姐良多,今日特意携了厚礼,来?向柳小姐道歉,望大?家能行个方便?。」 百姓们只顾着?抢夺地上?的铜钱,哪里有空细听她在说什么,从只言片语得知?,她是?来?给柳小姐道歉的。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祝七小姐此行顺利。」 接着?道路两旁的百姓们都齐齐跟着?唿喊起来?,「祝七小姐此行顺利。」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护持在车队两侧和后边。 士兵们撒钱的手并没有停,甚至声浪高的时候洒得更多。 百姓们早已经忘记了一开始的指责,如今只觉得七小姐就是?菩萨降临,散财童子转世?。 自发地开始夸赞七小姐,每当夸到点子上?的时候,撒下来?的铜钱就会多两把。 萧霁月就这般在数百上?千的百姓护送下,走到了柳府门口。 她动静闹得这般大?,柳荣生和柳若芯早就得了消息,自然是?不?好在全城百姓面前为难她。 刚到门口,报了姓名,管家就立刻热情地将人迎了进去。 萧霁月带着?萧雀等人入了府,门口还留了两名士兵,将那个檀木箱子从大?车上?抬了下来?,继续撒钱。 门外一声高过一声的音浪继续传来?,「恭祝七小姐此行顺利。」 管家引着?萧霁月往里走去,已经没了刚才的热情,冷声道:「七小姐在小花厅等一下,我们小姐马上?就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3页 萧霁月停了步子,笑道:「你可能弄错了,我不?是?来?见你们小姐的,我来?见柳刺史。」 「萧七小姐,不?是?来?向我家小姐道歉的吗?」管家眼神往大?门外瞥了瞥,示意她,现在外面还喊着?呢。 萧霁月淡然道:「大?家误会了吧,请问?柳刺史在哪里?我有重要的公务要见他。」 「七小姐还是?先去花厅见一见我们小姐吧,刺史公务繁忙,此时并不?在府中。」管家劝道。 萧霁月从进门起,已经用耳朵将柳府搜寻了一圈,自然知?道他这话是?骗人的,柳荣生不?仅在府中,此时还一边喝茶一边在嘲讽她。 「等她死了,看萧扶城还受不?受得住。」 而柳若芯这个小姐,也没有要去花厅见她的意思,正在柳荣生的身旁,焦急地等待她的死讯。 那个所谓的花厅,此时四周埋伏了一圈的弓箭手,等着?她成为死鸟。 「那还真是?遗憾啊。」萧霁月转头,对着?管家灿然一笑。 那笑容如初生春水一般,晃得管家唿吸一滞,而后寒光一闪,刺破了眼前的暖阳春景,一条血线从他的颈间崩裂开来?。 空中喷射出一片血色的迷雾,萧霁月旋身,将身后一个士兵拽过来?,挡在了自己?身前,那士兵迎面被喷了一身。 院子里一触即动,立刻展开了一场厮杀。 萧霁月喊道:「目标在正北方向的后院。」 话音未落,已经当先杀了进去。 刚刚被喷了一身鲜血的士兵,则转了方向,向大?门口逃去。 人奔至大?门口,两刀砍开护卫,奋力拉开了大?门,一身血衣蹒跚着?跑出大?门,扑倒在激.情昂扬的百姓面前。 第128章 光州 那?士兵挣扎着喊道:「有埋伏, 他们要杀七小姐……快去……救七小姐。」 一众百姓被他血淋淋的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始后退。 等听了他口中的话, 更是震惊, 推搡着继续后退。 那本来留在门外撒铜钱的两个士兵, 扔了檀木箱子,立刻抽出佩刀,向府内冲去。 刚刚从府中冲出来求救的士兵,看向在场的百姓们, 凄声哭着求道:「各位乡亲们帮帮忙, 救救我们家小姐。」 「我们家小姐还?是个孩子啊, 她已经?悔悟了, 这次就是来给柳小姐道歉的。」 「没想到柳家人这么狠的心,非要致我们家小姐于死地。」 「求各位壮士帮帮忙, 不管结果如何, 节帅必有重赏。」 他刚刚说完,人已经?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府里冲去, 背影可?怜又悲壮。 门?口聚集的百姓, 透过敞开的大门?, 悄悄往里面窥探,放低了声音悄悄议论。 「柳刺史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堂而皇之地杀人。」 「他肯定没有想到,有人能跑出来, 不然人杀了, 回头找人伪装一番,离开光州, 尸体仍到路上?,谁也没有证据说是他杀的。」 「周围一圈人,都惊奇地看向说这话的大汉。」 同样是老百姓,你为何这么优秀,想的这么透彻,怕不是个惯犯? 众人悄悄往旁边挪动一点,在大汉身边拉开一段距离。 大汉怒喝道:「看什么看,我又没有说错。」 他将手中抓着的一把?铜钱,塞进怀里,抽出背上?的大刀,哼道:「七小姐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就这么死了,我要去救他。」 「你们这些人,不要光顾着捡人家撒的钱,人家出事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救七小姐的,跟我走。」 他说完,已经?当先沖了进去,身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身高体壮的男人跟着沖了进去。 此时,萧霁月已经?一路冲过了前院,进入后院,手中长刀快如闪电,将迎面杀来的护卫一刀毙命。 她直接绕过了小花厅,从另一侧深入,一路上?遇到的柳府护卫并不多。 然而,等到了后院,那?些埋伏在小花厅的士兵已经?得到消息,快速向这边围杀过来,箭羽在府中乱飞,甚至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不顾及自己人的性命,也要将萧霁月射杀。 萧霁月奔跑中一个借力,蹬着墙壁翻上?墙头,然后一路跑上?了房顶,沿着房屋最中间的屋嵴,快速向柳荣生所在的院子跑去。 地面上?的士兵、护卫,被屋檐遮挡,已经?看不见她,漫天的箭雨冲着屋顶乱射一通。 有一部分护卫,也跟在后边爬上?了墙头,再上?屋顶,然而一通耽搁,已经?相?距萧霁月甚远。 她以极快的速度在房屋之间跳跃,很?快便找到了柳家父女所在的房间,然后以一个「千金坠地」,直接踏破屋顶,落了进去。 「轰隆隆———」 一阵尘土飞扬,柳若芯用袖子挥散眼前的浮尘。 一张俏脸,从衣袖之后露了出来,惊愕地看着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的萧霁月,喝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你……你要干什么?」柳若芯看着萧霁月狼一般的眼神,颤了颤。 「来杀你爹呀!」 「锵啷」一声,柳荣生起身抽出挂在墙上?的剑,刺破窗棱,大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4页 柳若芯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强自镇定道:「你敢,我爹是光州刺史,杀了他,你也休想活着走出光州。」 「我告诉你,在光州,是我爹说了算,就算萧节帅来了也没用。」 萧霁月反手一刀,挑飞了柳荣生手中的长剑,剑飞出去的时候,恰好?擦过柳若芯的脸颊,在嫩白细腻的脸蛋儿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柳若芯惊叫着去摸自己的脸,摸了一手的鲜血。 「我本?来只是想催收一下今年?的赋税,没想到你们胆子这么大,竟然想杀我。」 「那?我就只能礼尚往来了。」 柳荣生厉声喝道:「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萧霁月一手将他提了起来,咯咯笑道:「我能不能活,就不需要柳刺史操心了。」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了开来,几个护卫持刀冲进来,喊道:「放开大人。」 「好?。」萧霁月乖乖应了一声。 屋子里的众人一怔,都没想到她竟是这么好?说话,下一刻,萧霁月果然将人放了。 她直接将手中的柳荣生扔了出去,扔向门?口的护卫。 护卫们还?没反应过来,柳荣生已经?扎在了最前边那?个护卫的刀上?。 一刀穿破胸膛,破背而出。 「你……你……」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柳荣生的头一歪,人已经?死了。 「啊———」柳若芯凄声尖叫,「杀了她!杀了她!你们给我杀了她。」 几名护卫怔愣了一瞬,突然被这尖叫声唤醒,举刀向萧霁月杀了过来。 「很?好?,杀害刺史,罪该万死。」萧霁月冷笑一声,脚尖挑起地上?柳荣生的配剑,伸手接住,扬剑向门?口的护卫们杀去,「我现在就替柳刺史报仇。」 她剑势锋锐,一剑扬起,就将一个护卫的刀挑飞了出去,下一刻已经?飞身到了门?口,将所有护卫堵在屋内,进行了单方面地屠杀。 突然一个护卫从侧面偷袭,向着萧霁月的肋下刺去。 萧霁月擎剑格挡住当面砍来的刀,身体一侧,让了出去,脚下一带,直接将刺来那?人绊倒,使其斜斜飞了出去。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传来,那?飞出去的护卫竟然用手中的刀,将柳若芯钉在了墙上?。 「小姐!」那?人惊恐地松开握刀的手,颤抖道,「我不是故意的,小姐。」 萧霁月也不再磨蹭,直接两剑解决了剩下的护卫。 自己抓烂了发?丝,扔了剑,一脸疲惫地靠坐在门?口,等着外?面进来救援的人。 此时院子中埋伏的士兵和护卫,已经?被她带来的人和门?口进来帮忙的壮士们解决。 众人都急急往后院跑来,冲进来时,见到的就是一地尸体,和半死不活的萧霁月。 萧雀立刻跑过来,喊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萧霁月忍着泪水,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来的太晚了,没能救下柳刺史和柳小姐。」 「小姐。」 「我们误会柳刺史了,是有人策反了他府中的护卫,要杀他。我发?现的太晚了,冲进里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杀了。」萧霁月一脸沉痛地说道。 她带来的人,都领会了其中的意思,那?些跟着冲进来的壮汉,一时间有些懵然。 最先带头冲进来的壮汉,又详细给他们解释了一番,他们才彻底明白过来,而后赞嘆道:「七小姐,真是有情?有义。」 萧雀抱着看起来重伤的萧霁月,往外?走去。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死人,确实不适合再呆下去。 他们从柳府之中拉出一辆马车,将萧霁月放到里面,然后整肃队伍向府衙行去。 那?些壮汉刚从柳府出来,就被一些胆子大,等着看热闹的百姓围了起来。 「里面什么情?况?」 「七小姐还?好?吗?」 「怎么没有看到七小姐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争抢着询问。 壮汉们被热情?的百姓们围在中间,突然生出了一种自豪感,仿佛刚才他们做成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确实,他们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他们不畏艰险,救了善良的七小姐,救了大家喜欢的七小姐,他们都是勇士。 他们热情?地为百姓们讲解,他们刚才怎么英勇杀敌,柳刺史怎么被歹人刺杀,七小姐怎么不顾危险地去救人,但还?是晚了一步,刺史大人已经?遇害。 那?些他们不了解的细节,都被精彩的想像补全了,吹牛本?来就是男人们的天赋,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完全在吹牛,只是稍微美化了一下,放大了一下他们的功绩。 在他们的描绘中,萧七小姐简直成了侠肝义胆的英雄,而他们都是追随英雄屠杀恶人,拯救柳家众人的勇士。 这一股风,很?快从几个壮汉,吹到了一群百姓中,又通过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传遍了整个光州城。 人人都在吹嘘七小姐的善良,七小姐的美丽,七小姐的勇敢,并且与有荣嫣,仿佛你不赞美一下七小姐,就已经?落后了。 萧七小姐的声望,在光州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增长着,等有心人注意到的时候,俨然已经?控制不住。 车队到了府衙门?前,萧雀将萧霁月从马车上?抱下来,一路向府衙内走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5页 府衙内的官员和差役,看着这一群刚刚经?歷过血战,杀气外?露的人马,悄悄后退,严阵以待,谁也不敢出头,上?前阻拦。 萧雀一路将萧霁月抱进了大堂之中,放在主座上?。 大门?已经?被萧霁月的人守住,并命令全体官员进入大堂。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曾移动脚步。 萧雀站在大堂门?口高声喝道:「柳刺史在府中遇刺,已经?身亡,尔等皆有嫌疑,入堂待审。」 「心虚不入者,立刻捉拿归案,押入大牢。」 一个白鬍子老头蹦了出来,喝道:「你们不要贼喊捉贼。」 「怎么个贼喊捉贼?」萧雀走到他面前,叱问道,「看来大人是知?道什么内情?的,来人将这位大人绑起来,等候小姐亲审。」 他环视一圈,冷声道:「我家小姐为了救柳刺史,身受重伤,全城百姓可?为证。」 「这位大人,一出口就污衊七小姐,定然与真正的刺客有关,想混淆视听,扰乱各位大人的视线,我相?信各位大人耳聪目明,不会受这等奸人所惑。」 那?老头已经?被人绑缚了手脚,抬进了大堂之中。 萧雀眼神危险的盯着众人,冷笑道:「各位大人请。」 众人此时还?没有从柳刺史已死带来的震惊中缓过来,又见到一人被绑了进去,想着自愿不自愿都得进去,不如自己走进去,反而体面一点,于是一个个地都走了进去。 大堂之内,萧霁月靠在椅子上?,看起来伤得颇重,她抬起眼皮懒懒地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缓慢说道:「各位大人,先坐下休息吧,咱们一会儿在议事。」 她看上?去很?疲惫,众人只以为是其体力不支,需要休息,便也不敢多言,坐在堂内,无声地等待着。 一刻钟后,门?外?冲进来一个士兵,高声喊道:「小姐,光州军左都尉柴武带兵围了府衙。」 第129章 刺史 萧霁月闻言, 轻轻唤了一声:「萧雀。」 「是,小姐。」萧雀抱拳应声后,立刻带着这名士兵出了大堂, 虎步生风地?向门口?走?去。 大门外, 一身甲冑腰挂长刀的柴武, 挺身而立,身后上百的士兵,已经将府衙团团围住。 士兵身后,三丈外, 各处街角窗后躲着无数看?热闹的百姓。 小姐说的对, 这世?上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 他们?也是一股力量, 你若是能够利用好了,他们?就是一把刀, 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 这就要看?你怎么通过?热闹本身, 来控制他们?。 萧雀跨出大门,眼睛从这些「刀」上扫过?,确定他们?都在, 然后将视线移回柴武身上, 准备开始表演。 他清了清嗓子, 高声呵斥道:「好你个柴都尉,怎么着,带这么多?兵围困府衙,想杀人灭口??」 「你血口?……」柴武怒目反驳。 萧雀双手叉腰, 双目圆瞪, 唾沫横溅,再次提高声音, 将柴武的声音压了下去:「你什么你,你以为杀了府衙之内上上下下几十口?,你的罪恶就能瞒地?住了?我告诉你,瞒不住!七小姐离开柳府的时候,就已经飞鸽传信给节帅了。你今日?就是杀了所有人,掌控整个光州,也没有用,节帅一定会带兵来取了你的狗命。」 「私自盗取赋税,耽误光州税银上交,被柳刺史发现后,竟然谋害柳家满门,若不是正好被七小姐撞见,你是不是已经得逞了?但是苍天有眼,看?不得你这种奸人迫害忠良,才让柳刺史在弥留之际,将你的恶行告诉了七小姐。」 「刺啦」一声,柴武抽刀噼来,他要让这个颠倒是非的狗东西闭嘴。 萧雀提刀格挡住,抬起一脚,将他又?踹了回去,嗤笑道:「怎么着,恼羞成怒了?偷袭算什么好汉。哦,你本来就不是好汉,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佞恶徒。」 「你含血喷人,是你们?杀了柳刺史。」柴武愤怒大唿,又?提刀杀来,「萧七就是为了谋夺光州来的,她在寿州做的那些事,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我们?光州绝对不会屈服于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兄弟们?,上弓箭……」 如今他跳出来,萧霁月自然已经猜到?路上的伏兵,和柳府花厅的弓箭手都是谁的人。 倏然,一支利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府衙大门之内飞出,刺入柴武那还在因喋喋不休而震颤不已的咽喉,然后带着柴武的身体,「砰」地?一下钉在了府衙对面街铺的柱子上。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柴武,眼睛突出,颈血喷涌,双脚离地?,挂在柱子上,张嘴「呵唿」两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头一歪,已经断了气。 萧雀站立在府衙门前的台阶上,怒目扫过?架着弓箭的士兵们?,高声喊道:「罪人已经伏诛,七小姐有命,尔等皆是受了奸人蒙蔽,现在放下武器,各回其职,既往不咎。」 众士兵左瞟右看?,不知道此时到?底是该进还是该退,也不知道这个七小姐是不是骗他们?放下武器,再反击屠杀。 萧雀冷哼一声,脚步快速滑出,手中刀已经架在近处一名士兵的脖子上:「犹豫什么?以为拿着武器还有一拼之力?」 他伸手挑飞了士兵手中的弓箭,冷笑道:「我要杀你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是七小姐心善,捨不得你们?这样轻易断送了性命,想给你们?一次机会。这么不识抬举,我倒是不介意麻烦一点,送你们?上路,到?阴间去继续追随柴都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6页 「大人,饶命,七小姐饶命,我们?马上回去。」那刀架在脖子上的士兵求饶道。 其他士兵,早已经扔了弓箭四散撤离。 萧雀将刀从他的脖子上收回来,提在手中,叱骂道:「快滚!」 那士兵立刻腿软着跑入了街对面的横巷之中。 萧雀对着他的背影,意有所指道:「不要听信奸人鼓动,七小姐绝对没有谋夺光州的意思。」 这话?看?似是对那士兵说的,其实是对隐没在各处屋内街角的光州城百姓说的。 话?毕,他走?到?对面街铺前的那根柱子旁,扬起手中的刀,寒光一闪,刀落箭断,柴武「砰」地?一声掉落下来,摔在地?上。 府衙门口?立刻跑过?来两个士兵,抬起柴武的尸首,向府衙内走?去。 萧雀慢悠悠地?,耍着手中的刀,跟在后边,也走?了进去,消失在门内。 大堂之中,萧霁月将漆黑的长弓轻轻放到?桌案上,人又?没精打采地?坐了回去,垂着眸子,并不看?堂中任何一人。 满堂官吏还没从那惊雷闪电般的一箭中缓过?神来,半晌梗住的一口?气,才舒出来。 众人眨了眨眼睛,都偷偷觑向坐在上首的萧霁月,变得更加胆战心惊。 大堂内静得落针可?闻,大家都在极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盼着女煞星不要注意到?自己,在心里默默祈求各路神仙能保佑自己度过?这场劫难。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众人如惊弓之鸟般侧眸,小心翼翼地?看?去。 只见两名士兵抬着一个身穿甲冑的人走?了进来,从盔甲分辨,这就是那带兵围了府衙的左都尉柴武。 令人胆寒的是柴武的脖颈处,正插着萧霁月刚才射出的那支箭。 穿喉而出,一箭毙命。 这是什么神仙级别?的功夫? 从此处到?大门之外,少说也有几十丈远,期间还有花木屏风遮挡,既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人。 如此,竟然还可?以在重伤之下,一箭取人性命。 此时,他们?真的信了那个谣言,萧七小姐这些年在海外仙山上跟着仙人在修行,不然哪里有这后羿射日?般的箭术。 萧七小姐的形象,在他们?心目之中,突然就神圣高大了起来。 两名士兵将柴武的尸首放在大堂正中,萧雀走?上前来,禀报导:「小姐箭无虚发,罪首已经伏诛,围兵已散。」 萧霁月坐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道:「各位大人受惊了,谋杀柳刺史的兇徒已除,诸事如常。」 身上没有了嫌疑,众人突然松了一口?气,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既然没有发话?让他们?走?,那接下来必然还有事情。 萧霁月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如今柳刺史已经遇害,但是光州不能一日?无主,各位大人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先暂代刺史之位,掌管一州事务。」 众官吏搓搓手指,捏捏椅子扶手,眼睛在同?僚之中瞟来瞟去,揣测着这位小姐的意思。 忽然有一人想到?了寿州的传言,如今的寿州刺史,正是七小姐身边之人,他脑子转了转,看?了一眼萧雀,起身拱手道:「在下举荐萧大人暂代光州刺史。萧大人文武双全?,智勇无双,德才兼备,公正无私,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其他几位官吏愤愤地?瞪着这人的身影,心中叱骂道:叛徒,狗腿子,让萧雀那么个凶神恶煞,动不动就砍人的玩意儿,留下来做光州刺史,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怕马屁都不会拍,净给自己找罪受,不对,是给大傢伙儿找罪受,你是不是跟大家有仇,真想把他按到?地?底下去,跟着柳刺史一起走?了算了。 几人在心中默念:不同?意,不同?意,让这玩意儿滚出去。 上首坐着的萧霁月,轻轻笑了一声,嘆道:「你这个主意是不错。萧雀,你觉得呢?」 「属下觉得不合适。雀是小姐的护卫,小姐在哪里,雀就在哪里。」萧雀回完话?,狠狠地?瞪了那举荐之人一眼,仿佛在骂他多?事。 众官吏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了下去。 萧霁月还没有说话?,只听那人哆嗦着,又?口?出狂言道:「那属下斗胆举荐七小姐上任刺史一职,七小姐这般神仙样的人物若是主政光州,必然能够福泽一州,是光州百姓的福分。」 「我等若是能跟在七小姐身边理事,也是莫大的荣耀。」 刚刚将心放下去的众官吏,唿地?一下,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愤恨道,你这马屁就非拍不可?吗? 萧霁月看?看?这人脸上因紧张而泛起的红色,又?看?看?座下其他人手捏椅子暴起的青筋,笑了一声,道:「谢谢这位大人的抬爱,不过?我很快就要回江都,并没有时间打理光州。」 「众位大人,还有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推荐一下,咱们?群策群力,总能选出一个合适的新?刺史。」 大堂之中,再次陷入了极度安静,人人虽然都内心活动很丰富,但并没有胆子提出来。 那个脑瓜有坑的傢伙,都已经举荐七小姐了,谁还敢再举荐别?人,那不是压在七小姐头上吗? 人人都想别?人出头来举荐一个,最好还是自己心目中的人选,人人又?都不愿意出这个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7页 萧霁月看?着这一棋盘僵局,手指勾起放在桌案上长弓的弓弦,轻轻一扯,发出一声弓弦震颤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之中,听得清晰明了。 众人的心脏,也跟着弓弦的颤声抖了抖。 萧霁月笑道:「既然大家不喜欢这个方法,那咱们?就换一个方法。」 「谁认为自己可?以胜任光州刺史一职,可?以站起来自荐一下。」 众官吏:…… 这是什么奇怪的方法,谁会这么不要脸起来自荐,他们?可?都是读书人。 「刺啦」一声,椅子磨过?地?面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又?是刚才那人,他这次更加激动了,差点将椅子带翻在地?上。 他稳住椅子,屈膝跪在地?上,抱拳道:「属下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刺史一职,望七小姐准允。」 「呵。」萧霁月笑道,「还是你啊,那说说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什么职位。」 那人恭敬道:「属下姓庄,单名一个春字,在府衙内任文书一职。」 萧霁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不错,我就欣赏勇于出击的人,就由你来暂代光州刺史一职,不要让我失望。」 第130章 追随 萧霁月一锤定音, 文书庄春暂代光州刺史一职。 说是暂代?,手中?权力却是与真正的刺史并无不同。 庄春从?接任的那一刻起,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转变, 开始着手光州的各种事务。首先便是萧霁月提到过的赋税问题。 府衙之中?, 众官吏没有想到, 以前文文弱弱的文书庄春,竟然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如今羊皮脱了,立刻暴露出了狠辣果决的本性。 众人对?他靠着疯狂拍马屁上位,很?是不满, 私下结盟, 想着于公事上为难为难他。 让他将事情办砸了, 既得罪萧霁月, 又能打脸萧霁月识人不清。 警告她不要乱插手光州事务。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庄春, 手里竟拿捏着所有人的把柄。 你若是是敢挡他一步路, 他就要让你死。轻飘飘两句话,便让本就不慎牢固的结盟土崩瓦解。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像是一场笑?话。 庄春在忙着梳理光州事务, 萧霁月虽然住在府衙后院之中?, 却从?头到位都没有过问一句。 那淡然的态度, 仿佛真的如她所说,不是来谋夺光州的。如果看不到庄春那极品狗腿子的模样,他们就真的要信了。 他们不得不怀疑,这庄春本来就是萧节帅安插在光州的细作。 那一场当堂举荐, 不过是给他们演的一齣戏罢了。 庄春倒是并不理会这些传言, 他只?是窥透了世情,明白只?有抓住萧霁月, 才有机会扶摇直上,不然他一辈子只?能是个文书。 他这样没有功名没有家世的人,从?来都入不了大人物的眼,蹉跎十数年,也不过只?是一个文书而已。 但萧霁月以一介女子之身,敢素手拨弄权术,就是个不拘一格的人,这就是他的机会。 这几日,萧霁月一直在府衙后院之中?深居简出,对?外的说法自?然是养伤,毕竟她立了个重伤在身的人设。 萧雀则领了命令,回到柳府之中?,安排柳刺史的身后之事,柳府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些依附柳刺史的族亲。 但是这样一场惨烈的杀戮,又是牵涉都尉,又是牵涉萧七小姐,他们并不敢插手,最后所有事情都是萧雀在操办。 这其?中?便包括收拢柳府财物,真金白银自?然已经运走,其?他容易辨认的珍宝首饰交给了柳氏族亲。 整个柳府的丧葬费用?则由萧霁月出。 一时之间,萧七小姐在光州的声望再上一层楼,人人都在赞嘆七小姐人美心善,简直就是菩萨再世。 茶楼酒馆之中?,处处可见歌颂七小姐的百姓,特别是那些好勇斗武之人,仿佛那一天每个人都跟着七小姐冲进柳府救人了一般。 他们到底有没有去,大家并不知道,反正那日冲进去了许多舞刀弄棒的壮汉,他们都在七小姐的带领下成了勇士。 如今全城爱好舞刀弄棒的壮汉们,都觉得与有荣焉。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只?是缺了个机会而已,若是自?己当日也在场,肯定也会不假思?索地冲进去,那样自?己也会成为勇士。 想得多了,说得多了,渐渐地每一个有这般豪情壮志的大汉,都觉得自?己就是跟过七小姐的勇士。 跟着七小姐,他们才能发挥所长,成为真正的勇士,人人羡慕敬重的勇士,才能像现?在这样赢得赞美和瞩目。 忽然,有一天,一个喝得微醉的壮汉在酒馆之中?,大喝一声,摔了酒罈,叫道:「我要去追随七小姐,跟着七小姐惩恶扬善。」 有一人嘲笑?道:「七小姐手下高手如云,会需要你这种蛮牛莽夫?真是自?不量力。」 那壮汉满脸醉红道:「需不需要是七小姐说的算,不是你这个弱鸡说的算,没用?的弱鸡。」 那人哼道:「无知,异想天开。」 壮汉一把推开他,吆喝着:「追随七小姐。」 酒馆之中?,另外几个同样激.情激扬的大汉们一听,这人简直是喊出了他们的心声,立刻起身跟了上去,挥拳喊道:「追随七小姐,追随七小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8页 他们这一出去,立刻引起了街市上人们的围观,两侧酒馆茶楼上也有不少人探出头来观望。 渐渐的,他们迸发出来的激.情,感?染了那些同样身负武力,追求荣耀的游侠壮汉们。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最容易被激.情和热血裹挟的人,如今听了这样的话,看了这样的场面,体内的血液一下就滚烫了起来,催着他们跟上去,催着他们去成为人人口?中?称赞的勇士。 他们从?四面八方的街道店铺之中?汇集过来,加入其?中?,人数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庞大。 有想明白的,也有没想明白的,有想做一点事情的,也有凑热闹的,其?中?甚至还混入了几个豪气沖天的姑娘。 大家兴奋地唿喊着,一路向府衙的方向走去。 府衙这边已经得了消息,长史郭介正要派人前去拦截,庄春闻言,出手阻拦住,道:「这是七小姐的事,你们不能乱动。」 郭介皱起眉头,道:「这是聚众闹事,如此多的武人沖向府衙,若是处理不好,让他们一时激愤沖入府衙内,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提前控制住,引向别处,再请戚副使派兵来保护府衙,保护七小姐。」 庄春道:「你这是处理正常游行集会的策略,但是现?在他们是来追随七小姐的,是七小姐的拥护者?,必须先请示七小姐,再做处理。」 他再次强调道:「不准妄动,我立刻去后院请示七小姐。」话毕,人已经疾步向后院走去。 长史郭介站在原地跺了跺脚,看了一眼等待吩咐的差役,沉声道:「出去,等庄刺史的吩咐。」 那差役缩着身子,退了出去。 郭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心中?愤愤,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了追随萧霁月而来的,这才是最可怕的,她一个人就已经够能折腾了,若再加上这么一群惹是生非的武人游侠,还不把整个淮南颠飞了天,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庄春真是一条好狗,无时无刻不想着他的主子。萧霁月说的好听,不会谋夺光州,这又与谋夺了有什么区别。都怪他们以前眼瞎,没有发现?府衙之中?,还潜藏着庄春这么个狗东西?,悔之晚矣。 他们好像忘了,没有庄春,还有王春、李春,是他们自?己无能,阻挡不了萧霁月伸手。 人总是将苦难归咎于别人,为自?己的无能找千万个理由。 后院之中?的萧霁月听了禀报,笑?了笑?,淡然道:「让他们来就是,你们不要插手。」 庄春很?乖觉地应声退下,并没有多问。 萧霁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个随手扶起的刺史,还真是有些手段,挺好用?的,若是能一直这么好用?就好了。 半个时辰后,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到了府衙门口?,随行还有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府衙门口?一时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个人站到了群体之中?,仿佛力量变大了,胆子也变大了,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府衙,现?在在他们眼中?一点都不可怕。 他们的脸因气血上涌而变得涨红,他们的勇气也一起涨了起来,他们的脾气也跟着涨了上来。 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往府衙之中?走去,门口?立着的四个卫兵立刻抽出长刀将路拦住,大声怒喝道:「府衙重地,不得放肆。」 森寒的刀光,并没有呵退热血上头的人群,他们吵嚷着:「我们是来见七小姐的,你们竟敢阻拦。」 「七小姐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后退十步,等候通传。」 当先那名领头的大汉并没有后退,而是举起手来,大声喊道:「追随七小姐,追随七小姐。」 他身后数百人的队伍也跟着喊了起来:「追随七小姐。」声音轰隆轰隆,震天响。 他们越喊越起劲,仿佛要直喊到七小姐能够听见,喊到七小姐出来见他们为止。 府衙后院之中?,急急赶回来的萧雀愤愤道:「这帮莽汉竟敢威胁小姐,我这就出去把他们都杀了。」 萧霁月笑?道:「你没听到他们是来追随我的吗?你把他们都杀了,以后谁还敢追随我。」 萧雀愤然道:「他们这根本不是真心来追随小姐的,这是在逼迫小姐收下他们。就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敢来逼迫小姐,看来是脑袋顶在脖子上太累了,我去替他们搬搬家,换个地方。」 萧霁月笑?道:「生气做什么,我正缺人用?,就有人送上门来,这是多好的事。走,咱们出去看看,这些『刀』里能不能挑出几把好用?的。」 「是,小姐。」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前院各个公事房中?,都听的一清二楚,官吏们已经无心办公,都站在院子里,伸着脑袋看萧霁月要怎么解决。 「追随七小姐!追随七小姐!」 「我们要见七小姐!」 …… 「哦?你们想见我?」一身红色衣裙美若天仙的萧霁月,突然从?府衙内迈了出来,笑?盈盈地看着众人。 一片人山人海,却突然卡了壳,禁了声。 萧霁月笑?道:「你们要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此时周围环境一静,凉风一吹,那领头的大汉酒也散了,人也清醒了,回头看看乌泱泱的人头,自?己造的孽,怎么也得挺过去,不能回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9页 他定了定神?,颤声回道:「我们想追随七小姐。」 人海中?,有人跟着喊起来:「追随七小姐。」 萧霁月抬起手,往下虚虚按了按,安抚住人群,让他们安静下来。 又问道:「追随我做什么?」 那领头壮汉拧了拧眉心,使劲思?考了一阵,费尽心力想出来一个理由,回道:「追随七小姐保家卫国。」 萧霁月听到这么个理由,心中?冷笑?一声,呵,保家卫国,保谁的家,卫谁的国? 但她面上依旧是笑?盈盈的,开口?道:「各位英雄好汉,这就有点为难我了,我一个闺阁小女子,可没有办法带着大家去保家卫国。」 众人怔了怔,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个意思?。 这七小姐的行事作风,哪儿一点跟闺阁小女子有关,她自?己难道都没意识到? 只?听萧霁月又接着说道:「但是我这人命里犯灾星,总是多灾多难的,特别需要勇武的护卫,各位英雄好汉,若是不嫌弃我这里的庙小,愿意留下来给我做护卫,我倒是欢迎之至。」 那领头的壮汉终于找到了台阶下,管他保家卫国,还是保护七小姐,反正都是达成了追随七小姐的诉求,他对?身后这群人也算有了交代?。 遂立刻斩钉截铁地回道:「我愿意,我愿意保护七小姐。」 众人听了他的话,又开始跟风,嗷嗷叫着:「我愿意,我也愿意。」 萧霁月安抚了一下,让他们安静下来,笑?道:「有意向的,过来登记一下姓名身份,五日后在东城门外集合,跟我一起回江都。」 人群之中?,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唿声。 那领头的壮汉悄悄舒出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萧霁月看着他的动作,笑?了一下,转身回了府衙之中?。 壮汉心虚地怔了怔,看着萧霁月消失的方向发起呆来。 萧雀厉声喝道:「看什么看,赶快去排队,一个一个来登记。不想来的,赶快走,别在这里碍事。」 这时,已经有士兵搬来了书案摆在府衙门口?,一名官吏坐在书案后,摆出册子,准备记录。 那领头的壮汉收回目光,当先第一个走了过去,开口?道:「在下宋训,逐州人士,以前是个镖师。」 官吏提笔在册子上写了下来,头也不抬,叫道:「下一位。」 宋训慢慢地走出人群,一时竟感?觉有些茫然心虚,他,他,竟然带了一大群人,去逼迫七小姐,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第131章 戚正 寒风颳过, 白?幡猎猎,柳府之?中一片凄哀,往来?士兵僕从, 皆是一身白衣麻布的丧服。 小花厅中, 萧霁月换下了往日?的红装, 穿着一身白?色绣云纹的锦衣,头髮轻轻拢起插了一根镂空雕刻的祥云状白?玉簪,整个人看上去更加仙气了几分,仿佛随时都?要随风而去, 羽化登仙。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面容儒雅, 却身材魁梧, 同样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 这人正是光州军副使戚正,柴武的上峰。 萧霁月手指在茶盏边缘滑了滑, 笑道:「之?前没有通知戚副使, 就直接处理?了柴武,事出紧急,还请副使不要见怪。」 戚正静默了一会儿, 沉痛道:「我感谢七小姐还来?不及, 他犯下这等大错, 若不是七小姐及时制住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应该是我代表光州百姓,感谢七小姐才对。」 萧霁月:「他可是戚副使的下属,副使之?前就没有发现过什么苗头?这是不是也有失察之?责。」 戚正垂眸凝视着萧霁月手指滑过的茶盏, 心下沉思, 这是准备秋后算帐了吗? 他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往旁边移动了一下, 触到了细长而坚硬的手柄,那是他绑在腿上的匕首,不知道对方若是真的发起难来?,自己能?有几分把握逃出去。 萧霁月似有若无地从他的指尖扫过一眼,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戚正被那一眼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对方已?经看透了自己隐藏的武器,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赶紧回道:「柴武素来?得刺史大人重?用,平日?里便不将我放在眼里。碍着刺史大人的面子,他的事情,我实?在是不好过问。若不是他与柳刺史关系甚密,又怎么能?策反得了柳府的护卫?他手下的兵又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进入柳府之?中?这些无不都?说明,他在柳刺史面前,比我更得重?用。」 「他手下士兵调动,从来?都?是不知会我的。他这次罪行败露谋杀上官之?事,我确实?是不知情。当然,失察之?责,还是要承担的,毕竟在名义上,他还是我的下属嘛,但我确实?没有参与其中,这一点,七小姐得信我。」 「我这一身骨头,虽然比不上年轻小伙子们,但手下功夫还硬朗得很,若是七小姐不嫌弃,还能?为小姐效力?几年。打?仗我或许没有柴武勇勐,但是我擅长练兵。光州的士兵素质在整个淮南都?是拔头筹的。」 「小姐若是有更好的人选来?带领光州军,我可以退位让贤。听说小姐近日?刚收了一批护卫,我可以替小姐训练这些护卫,也当有些用处。」 戚正说完,花厅之?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萧霁月目光悠远地凝视着院子里飘动的白?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0页 屋子里燃着旺盛的炭火,戚正却觉得背嵴一阵阵地发寒,然而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对面坐着的明明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女,但是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这个出身军武的将官都?觉得唿吸困难。 萧七小姐与柳家?的事情,整个光州估计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柳家?要杀她,她不但轻而易举地反杀了,还利用这件事为自己博了一个好名声,名正言顺地除去了一个光州军左都?尉,一口锅轻轻松松地甩了出去,如今又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给柳家?办葬礼,并且威胁他。 柳荣生杀萧霁月,用的全?是柴武手下的兵,柴武死得倒是也不冤枉。 但刚才虽然嘴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其实?他也在里面掺和了一脚,不知道这位七小姐有没有察觉出来?。 而且,他还是杜府灭门之?事的知情者,完全?了解这位七小姐的心狠手辣,跑都?不敢跑,他自己跑得了,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何走?得了。 按照这位小姐的凶性,怕是跑了也得被千里追杀。 最终只得装出一副无辜之?态,坚持自己与这件事无关,祈求她没有发现自己。 在戚正的心马上要沉到深谷底端之?时,萧霁月终于收回视线,侧头看过来?,浅笑道:「戚副使去给我训练护卫,岂不是屈才了。」 「七小姐……」他声音里已?经不自觉带了一丝丝的哀求。 萧霁月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失察这种小事,不值一提,戚副使不要放在心上,你们应该了解我的父亲,他不是那等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戚副使如今最重?要的事,是与庄刺史好好配合,将光州打?理?好。不要因柳刺史的突然离世,让光州生出什么乱子。」 戚正听了这话,知道她之?前只是在敲打?自己,并没有真的要计较,悄悄舒出了一口气,诚恳回道:「我一定好好配合庄刺史的工作,请七小姐放心,请节帅放心。」 萧霁月笑着,微微点一点头,道:「嗯,我很看好你,父亲也很看好你。」 「谢七小姐和节帅的赏识,戚正必当鞠躬尽瘁。」 「去给柳刺史上炷香吧。」萧霁月下了逐客令。 戚正起身告退,出了小花厅,向前边院子中停棺的灵堂走?去。 冷风吹来?,汗湿的衣襟贴在嵴背上,冰凉刺骨,他抬眸看了看灰暗阴沉的天空,乌云遮日?,风雨欲来?。 冷风,白?幡,凄凉又诡谲热闹的葬礼。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根细细的绳子上,在空中表演杂技,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白?幡飘荡。 花厅之?中,萧霁月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桌子上滑行着,一会儿的工夫,上边已?出现一个不规则的图形。 那是淮南的地形图,她手指按住的那一处正是光州,指腹下的水滴渐渐晕染开来?,整个光州在这张简单勾勒出的地图上暗了下来?。 再?看另一处同样因为被水珠沾湿而暗下来?的,是寿州。 萧霁月盯着这两处地方,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笑了。起身之?时,手指勾翻了桌子上的茶盏,茶水翻倒在桌子上,将那刚刚画完的地形图沖了个干净。 葬礼结束之?后,没过几天,就到了萧霁月与那群追随者们约定好的日?子。 庄春这个刺史做得很是得心应手,等到他们出发的这一日?,已?经将光州的赋税理?好装车,等着同路运到江都?去。 萧雀拿着名单在东城门口清点了人数,竟然足足来?了五百二十?一人。 他们一行,人多货重?,在路上行进缓慢,走?了七天才到达江都?城。 但光州城发生的事情,早已?经飞到了江都?,甚至淮南各州。 各州刺史,人人自危,人人都?在观察萧霁月下一个要拿谁开刀。 短短时间内,连砍两州刺史,就是萧扶城这个节帅也不敢,而萧七却仿佛无知者无畏一般,想?砍谁提刀就上,完全?不计后果。 哦,人家?也不是不计较后果,后果是这两个州平稳过渡到了她的手中。 说光州刺史又不是她杀的,她还救人了。怎么就砍两州刺史了? 这话也就骗骗什么事情都?不懂的老百姓,哪里能?骗得过他们。 救人救人,把人直接救没了,还被百姓歌功颂德了一番。这萧霁月还真是有点邪性。 各地刺史胆战心惊,暗搓搓地互通信息,在商量,要不要联合起来?一起将萧霁月搞死,总好过大家?一个一个被她搞死。 也有那冷静的,提议再?观察观察,毕竟寿州的杜敬身份特殊,人家?那是为兄长和自己报仇,连亲二哥都?一起砍了。 再?说到光州,中间还插着一个想?当她后娘的柳若芯,回来?第一天就结上了仇,谁知道柳家?私下里没有做什么龌龊事报復萧霁月,说不准也是报仇而已?。 他们这些人,除了和州刺史马肃是她的三姐夫外,其他人都?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应该不至于被砍。 从萧霁月的行事风格来?看,并不是无事生非之?人。 和州马肃这边,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当日?她屠了那么多人,三小姐萧清芊可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1页 大家?这么一分析,也很有道理?,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毕竟若是真的杀了萧霁月,就直接跟萧扶城撕破了脸。 大家?不脱一层皮,难以收场。 萧扶城若真的因为连失儿女,发起疯来?,他们这些人中怎么也得献祭两个,才能?压得住萧扶城。 谁也不想?当前头献祭的那两个,遂这不牢靠的一次联盟试探,最终以失败告终,各个刺史都?决定再?回去苟一段时间。 那位分析利弊劝说大家?的,立刻一封书函送到了萧扶城的桌案上,将大家?卖了个干净。 待到赋税送入仓房之?后,萧霁月回到府中,先将姚姨娘叫到琢玉园,命她从萧家?的产业中挑出来?一处合适的庄子,将跟过来?的五百多名好汉送过去。 姚姨娘很快按照要求,选出了金马山下的三月山庄。 萧霁月派飞霜和张戎带着负责三月山庄的管事,领着五百多人去了三月山庄。 事情刚定下,园中就跑过来?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说是节帅请七小姐去书房,有要事。 萧霁月使了个眼神,姚姨娘心领神会地先将小丫鬟打?发走?了。 翠羽过来?伺候着洗漱更衣之?后,她才出了琢玉园,缓缓地向着正院萧扶城的书房走?去。 推开房门,刚刚走?进屋子,就看见萧扶城一脸铁青地坐在灯下,手中捏着几张信纸,似乎再?用力?一点就要扯碎。 「爹爹,在看什么?」萧霁月出声问道。 萧扶城见她进来?,竟是一副无事人的态度,便气血上涌,「啪」地一下,将手中的信纸扔到萧霁月面前的桌子上,厉声道:「你自己看!」 第132章 地图 萧霁月随手捻起那几张信纸, 而后坐在?靠窗的?锦榻上,对着?旁边铜鹤烛台上的?炽白光线,翻看了几眼, 笑着问道:「怎么了?」 萧扶城怒目:「你还问怎么了?我警告过你多次, 做事要循序渐进, 牵一髮而动全身。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短短三个月,杀了两个刺史,夺下两州。怎么着?,你是非得逼得他们一个个都造反, 就满意?了?」 萧霁月将手中的?信纸随意?叠了两下, 抛掷回萧扶城的?桌案上, 不以为意?道?:「他们这不是没反吗?」 「怎么, 他们没?反,你还挺失望的?」萧扶城气愤道?, 「要不是辛开从中劝阻,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到时候,你就是淮南的罪人。」 「哦,原来逐州的?辛刺史是爹爹的?隐藏心腹啊。看来刚才这封信也是辛刺史写的?喽。」 萧扶城瞪着?她, 叱道?:「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 不要转移话题。」 「我有?什么问题, 爹爹不是处理得很好吗?」萧霁月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有?爹爹坐镇, 我才敢往前?沖啊, 我可是很相信爹爹的?。不过,爹爹这么生气, 到底真的?是担心他们造反,还是因?为我杀了你的?淮南第一美人,心里气不过,借题发挥啊?」 「这可就要冤枉我了,是美人和?美人的?爹太狠,想杀我,我才反击的?。不然我倒是乐意?将她带回来,入府做个姨娘,好好伺候爹爹。女?儿孝顺吧?」 「砰」的?一声,萧扶城怒拍桌子,厉声喝道?:「萧霁月,你还有?没?有?个姑娘样子,张口闭口都是父亲的?后院之?事。」 萧霁月「啧啧」两声,嗤笑道?:「恼羞成怒了吧?人都已经死了,你生一下气,我也不会与你计较的?,谁让你是我爹呢。」 萧扶城前?胸一起一伏,愤愤道?:「你是我爹,行了吧?」 「你是要把整个淮南一城十三州全都换成你的?人,握在?你的?手里?不说别的?,你手里有?这么多人能用吗?你以为一州刺史是谁都能够干得了的??」 萧霁月道?:「我可没?有?这么想,爹爹应该感谢我才对,我负责唱白脸,爹爹来唱红脸。这些人才能更好的?听话,不会再?出一个自以为是的?柳荣生。」 「爹爹之?前?聘娶柳若芯,不就是为了拉拢柳荣生吗?不过,爹爹可能不知道?,那?柳若芯可是冲着?你的?权力和?性命来的?哦。这么一想,我还歪打正着?地救了爹爹一命呢。」 萧扶城心下一寒,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柳若芯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脸上一时沉痛,一时又充满质疑。 萧霁月喝光了杯子中的?茶,起身拨了拨旁边铜鹤烛台上的?烛心,漫不经心道?:「爹爹,你怎么总是看轻女?人呢?你该不会以为阿娘走后,府里就只出生了九弟一个孩子,是正常的?吧?」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她刚下手中的?紫竹拨片,「爹爹,不要小看女?人,也不要小看我,就是他们全都反了,我也收拾得了。不过现在?这样,当然更好。」 「夜已经深了,七儿就先回去了,爹爹也不要忧思过甚,早点安歇。」话毕,人已经拉开格栅门,走入了夜色之?中。 门口的?小丫鬟立刻点燃一盏莲花状的?灯笼,在?前?方引路。 莲花的?光晕照射在?地上,映出一朵大大的?黄色莲花,萧霁月每一步都恰好踏在?莲瓣上,夜色之?中仿若步步生莲的?仙子下凡一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2页 她忽觉这灯笼甚有?趣味,开口问道?:「这灯笼是谁准备的??」 小丫鬟笑着?柔声回道?:「是姚姨娘准备的?,府中只有?七小姐可以用。」 萧霁月轻轻笑了一声,这姚姨娘果然是个妙人。 萧扶城透过窗子看着?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心中狠狠啐了一口:睡什么睡?你说了那?些话,我今晚还能睡得着?就有?鬼了,真是个讨债鬼,不孝女?,哼! 次日?,萧霁月携了重礼,再?一次登了秦士廉的?府邸。 差不多用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请动了秦士廉去三月山庄,帮他训练那?些追随而来的?大汉,同时教导飞霜和?张戎如何练兵,如何带军。 飞霜虽然功夫高,但是在?朔北之?时,大多时间都跟在?她身边,带兵经验匮乏,这一方面反而不如柏松。 她必须快速成长起来,能够独立带兵,独当一面。 和?秦士廉约定好了去三月山庄的?日?子,萧霁月又去衙署税部视察了一番今年赋税的?进度,而后才回到琢玉园。 自四小姐萧清芍死后,那?座小楼连苑已经没?有?住,姚姨娘派人从里到外彻底清扫了几遍,然而萧霁月也没?有?再?住回去。 她现在?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每日?里进进出出的?,相较于曲径通幽,深闺内院的?小楼连苑,前?院的?琢玉园中反而更加方便。 太阳西?沉,金黄的?光线打在?窗棂上,在?冬日?里染上一层暖意?。 书房之?中早已燃了灯火,北边的?墙面上挂着?的?所有?书画都被取了下来,现在?挂上了一张特别制作出来的?巨幅画布。 画布前?立着?梯子,萧霁月换了轻便的?劲装,坐在?梯子的?顶端,一手拿着?张画稿,一手握笔,正在?凝眉端详手中的?画稿,时不时抬头对着?巨大的?画布比量几下,又垂首研究手中的?画稿,旁边站着?数个小丫鬟,手中托举着?各色颜料盘,细心伺候着?。 书案上,茶几上,软榻上,处处都摆满了一张张奇怪的?画稿,简陋的?图案,弯弯曲曲的?线条,不通其意?之?人,根本看不懂这是什么。 这些正是萧霁月从浦州城开始,一路走,一路画的?地图原稿。 起初是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画,后来不管是在?朔北,还是淮南,她都想尽办法找过,没?能找到一张完整的?大周疆域地图。 这图如果有?,最大的?可能是在?云京的?兵部,能偷出来的?可能微乎其微,不值当冒险,而且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跟这个世界上一些游记地图一般粗陋,倒是不如自己画一副。 她作为萧霁月活着?的?前?十年,还算精于书画,又拥有?连玉那?部分异世界的?知识加持,自己画一副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而且没?有?人比她更令了解脚下丈量过的?土地。 她这一画,就没?日?没?夜地画了五日?,还没?有?完工,只是打出了初级底稿轮廓。 这五日?来,她吃在?书房,睡在?书房,人都消瘦苍白了许多。 工作还没?有?做完,但必须停下来了,因?为今日?是与秦士廉约定去三月山庄的?日?子。 萧霁月梳洗一番,吃了早食,带着?萧雀骑马先去了秦府,与秦士廉汇合后,一起出发向金马山下的?三月山庄行去。 秦士廉带了十名亲兵,跟在?身侧,一起去三月山庄。 一到达山庄,庄子里的?庄头和?上次跟着?过来的?管事,就热情地迎了出来,吩咐庄子里的?农夫和?大孩子们上前?牵马搬行礼。 萧霁月等人下了马,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唿唿呵呵」的?操练之?声,寻着?声音走去,转过一片果树林子,便看到了已经练得热火朝天的?壮汉们。 张戎拿着?鞭子来来回回,穿梭期间巡视监督。 飞霜站在?一旁,只用眼睛盯视着?全场,见到萧霁月走过来,转身迎上来唤道?:「阿月。」 萧霁月笑了笑,「嗯」了一声,问道?:「怎么样,可还适应?」 飞霜道?:「我挺适应的?,不适应的?是他们。」她用手中的?剑往操练的?人群一指。 「哈哈,猜到了。」萧霁月道?,「一帮自由惯了的?散兵游勇,一时脑子发热来了,能习惯得了才怪呢。」 秦士廉嘆道?:「你找这么一群人有?什么用,一看便知道?各个都是刺头,不服管教。不若好好招揽一些普通村民。」 「有?用处的?,不过就要麻烦秦叔父多费点心思了。」萧霁月笑道?。 「啪」一声响起,众人看去,张戎手中的?鞭子抽在?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身上,接着?扬起鞭子又抽了一下。 那?黑汉子不服气道?:「我是来追随七小姐的?,不是来受这鸟气的?。」 他停了操练的?动作,眼若铜铃般瞪着?张戎,额头上青筋暴起:「天天除了练就是练,大爷这一身的?腱子肉,还用练这玩意?儿,七小姐若是没?事情可安排,我们就走了。」 「啪啪啪」清脆的?响声传来,比刚才的?鞭子声音还大,将凝聚在?黑汉子身上的?目光,全都引了过去,黑汉子和?张戎也转过头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3页 萧霁月温柔地笑道?:「这位兄弟,有?什么意?见?过来,咱们详细聊一聊,这些事情张戎也做不了主?,你别说与他生气了,就是打他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跟我说说吧。」 那?黑汉子冲着?张戎冷哼一声,出了队列向萧霁月一行人走去。 萧七小姐笑得很美很温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黑汉子走到跟前?,抱拳行了个礼,道?:「七小姐。」 「嗯。」萧霁月笑着?应了一声,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那?汉子的?身前?。 黑汉子咽了咽口水,他还从来没?有?离这样天仙般的?小姐这么近过,一时间紧张得脑子都打了结,支支吾吾道?:「我,我……」 「嘭」,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人已经飞了出去,以一个圆滑优美地弧线,落在?了三丈之?外,人抖了抖,没?能起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众人惊恐地看着?把手放下的?萧霁月,她还在?笑,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仿佛刚才将人扔出去的?不是她一般。 「还有?人想走吗?」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真的?很温柔,温柔得让人背嵴发凉。 第133章 缺钱 众人面面相觑, 却无一人出声。 有意?见的当然不止黑汉子一人,想离开的也不止他一人。在见识了七小姐的雷霆手段之?后,谁也不想去当那个被弹的出头鸟。 这?时, 躺在地上半天不动的黑汉子, 终于动了动, 嘴中溢出哼哼唧唧的悽惨声音。 萧霁月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管,别人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张地上前察看。 那低低的惨叫声绵长?而持久,像是敲打在众人心上的警示丧钟。 萧霁月举步缓缓地走到众人面前, 笑道:「我知道, 后悔了的, 不止他一个人, 你们最好把这?份后悔压在心底,不要说?出来, 也不要表现出来, 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是你们自己冲进府衙,吵吵嚷嚷逼上门来要追随我的,不是我萧霁月求着你们来的, 你们最好将这?一点?谨记在心, 时时温习。」 「在光州的时候, 我已经给过你们两次机会了。府衙门口不登记,不随我来江都城,这?两次你们不来,我都不会跟你们计较。不管什么事情, 也讲究个再一再二不再三, 要是允许你们今日?闹一闹,明日?闹一闹, 我手?下的人还怎么管,你们不会觉得我善良就好欺吧?」 「我就是再善良好欺负,也不至于要被自己的护卫欺负。」 全场寂静无声,并没有人敢回答这?话,虽然他们在光州听到的都是「七小姐多么的善良」,但是此刻也不会真的认为她是个良善之?人。 宋训瞟了瞟左右,往前一步站了出来,躬身抱拳道:「七小姐教训的是,我等必当谨记于心,誓死追随七小姐。」 「这?是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大家的意?思?你代表得了他们吗?」萧霁月沉声问道。 众人看看他,又看看前方的萧七小姐,立时躬身抱拳道:「我等誓死追随七小姐。」 「好,我就再信你们一次。」萧霁月道,「你们暂时在此处呆三个月,明年?初,会送你们去阳平山的大营,正?式成立明月卫,你们当是明月卫的第一批,宋训为队长?。」 阳平山位于光州和?寿州的交界处,她选定了此处为营盘地址,建立第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而如今的五百二十一人,就是明月卫的第一支先锋队,未来会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刀锋向?外,可以出击外敌,刀锋向?内,也可以直剖淮南。 「属下遵命。」壮汉们突然又燃起了士气。 萧霁月伸手?,将他们的声音压下去,然后请出了一直在旁边观察的秦士廉,介绍道:「这?是淮南监军秦公公,也是我的叔父,出身忠勇侯府,世?代军武,以后将由他担任你们的总教头,全权负责你们全部事务。还不见过秦教头。」 秦士廉一身青衣身姿笔挺地站在萧霁月身旁,眉目英俊,气质卓然,若不说?他是公公,任人这?么看,是看不出是个宦官的。 若是搁在往日?,众人心中?可能还会升起几分对?阉人的轻视,但是刚刚被萧霁月狠狠收拾了一场,正?处于惊惧之?中?,又听得七小姐都要尊称他一声叔父,他们立时摆正?了态度,不敢有一丝一毫地犹豫,声高气壮地唿喊道:「属下见过秦教头,请秦教头多多指教。」 秦士廉笑了一下,与他们简单地打了个招唿,便与萧霁月一起,向?着农庄内走去。 此时正?值冬日?,秋收之?后,空出了不少的闲田,五百壮汉正?是在这?些闲田之?上训练,等过完年?,春耕来临,这?里就不合适了。 她必须抓紧时间将阳平山的大营建起来。 养着这?些人需要很多钱,从柳府运出来的金银还能撑一阵子。 建设阳平山大营,需要更多的钱,未来明月卫必定要继续扩大,那花钱更是如流水。 这?一切都是要金山银山堆出来的,而她手?中?的三瓜俩枣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她核查了衙署税部这?么久,悲催地发现,淮南府库之?中?并没有多少余粮,年?年?升高的赋税,对?淮南来说?是非常大的负担。 作为鱼米之?乡,虽然粮产高,但是也经不起赋税这?么增加下去,萧扶城又比较注重民生,不允许过度搜刮百姓,结果就是府库空空荡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4页 不过就算府库之?中?有余粮,萧霁月也没有理由动用里面的钱粮来供养自己的私兵,毕竟现在的淮南还不是她的淮南,也不算萧扶城的淮南,还是大周朝当今圣上的淮南。 秦士廉早已看出了这?些问题,问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以后还会更多,比你想像得还要多,这?些银钱,你从哪里来?」 萧霁月笑道:「叔父放心,不会短了大家的银钱。阿娘给我们留了许多,很隐秘,父亲也不知道。」 秦士廉看向?她的目光充满质疑,质疑她,也质疑自己,一时倒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 萧夫人沈疏晚出身蓉城侯府,侯府代代难得女婴,有个女儿自然是千娇万宠,剑南富庶,蓉城侯府富贵,萧夫人若是给子女悄悄留了大量银钱防身,也不是全无可能。 他见萧霁月谈起此事,一脸的轻松,并无任何愁绪,想来应该是真的。 然而,萧霁月不过是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心下早被愁绪填了个满满当当。 一行人进入农庄之?后,庄头尽最大的努力为他们准备了几桌美食,以示接风。 饭后,庄头由管事陪着寻到萧霁月面前,谄笑着祈求道:「七小姐,我们庄子上有一些半大的小伙子,日?常没有事情做,见到好汉们每日?练武,羡慕得不得了。小人想替他们向?七小姐求个恩典,让他们也跟着练两招,可以吗?」 萧霁月瞟了一眼远处躲躲藏藏探头探脑的少年?们,笑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有一条规矩,就是既然跟着练了就要听指挥守纪律,没有中?途退出的机会。最好先去校场看看打退堂鼓的结果,那人现在应该还躺在地上没起来呢。」 「那没有问题,我们庄子上的孩子个个都是能吃苦的好孩子,绝对?不会做那半途而废的孬种。」庄头眼见有戏,立刻保证道。 跟着七小姐,肯定比在这?地里刨食有出息,而且还能长?本事,那学本事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萧霁月道:「你可别急着替他们答应,现在看着是挺好的,他们这?些人可是要随我上阵杀敌的,要杀人,也要随时准备好被别人杀。你们想好了,再去寻秦教头,我会留话给他。」 庄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声道:「多谢七小姐提点?。」 他们一时迷了眼睛,只?看到人前风光,没有看到背后的刀风剑雨,差点?害了那些孩子们。 庄头和?管事退下去之?后,那些在远处偷看的孩子,唿啦一下围住了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萧霁月自然猜得到,也懒得浪费耳力去听。 不过,刚才一提,她才想起那个黑汉子还在校场上躺着,遂对?张戎说?:「去寻个大夫,好好给那汉子治一治,养好了伤继续跟着练。」 张戎应声之?后,立刻退了出去,遣人去请大夫。 日?光略微偏西,萧霁月辞别了秦士廉,打马回城。 她这?次回去,暂时带走了飞霜。 回到琢玉园后,萧霁月再次将自己埋在了书房之?中?,与那张挂在墙上的地图继续奋战。 三天后,一身颜料蓬头垢面的萧霁月从书房中?出来时,终于将淮南道和?周边的详细地图画好了。 她大吃一顿,又泡了个澡,回到卧房之?中?,直接睡了个一天一夜。 醒来之?后,再次满血復活,又冲进了书房之?中?。 这?次倒是没有再提笔作画,而是拿出萧雀送来的一堆册子,看了起来,还时不时拿着册子走到地图前,好像是在寻找相应的位置,然后在册子上批註几句。 两日?后,萧霁月带上萧雀、飞霜和?八名护卫,离开了江都城,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在淮南道内最后一个渡口毫县上岸,换上车马,出淮南道,入江南道。 江南道内,长?江南岸不远处有一座苍庆山,山中?盘踞着一座匪寨,气候正?盛,横行无忌。 往来客商行人,无不遭难,就是路过一只?铁公鸡,他们也得刮一层铁锈下来尝一尝能不能吃。 萧霁月做了一身富家小姐的打扮,坐在马车之?中?,飞霜穿着丫鬟的衣服,随侍在马车内。 车外,萧雀伪装成车夫,坐在马车前面驾车。 马车后边还有一辆大车,装了满满一车的行李,车上也坐着一名车夫。 一行人走到苍庆山脚下时,只?此四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富户人家出行。 一头脆弱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的肥羊。 苍庆山上的山匪早已得了消息,甚至嘲笑了一番,这?么一头羊,估计都不用动刀,吓唬一下,就得乖乖地将财物奉上。 所以他们也没派多少人,五六个汉子提着大刀,晃晃悠悠地出现在马车前后,将车子截停下来,大喊一声:「借我苍庆山的道,拜我苍庆山的神。」 「留下香火钱,保你路通畅。」 萧雀勒停马儿,哆哆嗦嗦地问道:「大,大爷,香火钱……钱要多少?」 「一百两。」那山匪狮子大开口。 「啊?这?……这?么多。」萧雀震惊道。 「嫌多?那把小命留下,就一个铜子也不用出了。」山匪喝道。 萧雀瑟缩道:「我,我得问一下我家小姐。」 山匪们一听,眼睛里立刻贼光闪亮,小姐?这?马车里坐着的竟然是个小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5页 萧雀遮遮掩掩地掀开车门帘子,小声向?车内寻问,只?是他动作实在笨拙,又紧张害怕,那车帘子一下被他扯到了一边,娇俏柔弱的小姐就暴露在了山匪的贼眼之?中?。 众山匪一时口水直流,美……美人儿…… 第134章 遇仇人 萧雀赶紧将扯开的车门帘子重新拉好, 挡住山匪们猥琐的目光。 山匪们登时怒目而起?,兇狠的目光彷佛要将萧雀洞穿。 「我们全?部身家只有五十两,各位大爷, 能不?能发发慈悲, 给折个半?」他一副胆小又窝囊的样子祈求着。 那山匪早已因他遮起?门帘而不?满, 听了这?话,当即发作起?来:「折半?我把你的身体折一半给你,行不?行?」 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马车前, 一把?揪住萧雀的衣服, 将他从马车上扔了下?去, 「哗啦」一声, 扯开马车的帘子,探头进去, 嘿嘿笑着唤道:「美人, 美人,让大爷来疼疼你。」 萧霁月和飞霜尖叫着往马车最?里面退去,眼中含泪, 面露惊色, 激得男人更加兽血沸腾。 这?两声惊叫, 直接引起?了在后边挡住去路的两个山匪的注意。 他俩之前一直站在后边闲聊,并没有把?这?头「羊」放在眼里,不?过是?打?个策应,也没注意到?萧雀嘴里那句小姐。 但是?, 现在一听这?个动静, 立时精神大震,奔了过来。 那将头探进车厢的山匪, 此时如萧雀一般,也被人拽着衣服拖了下?来,推到?地上,「你退后,爷先来。」 他蹭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马车门口那人拽了出来,一拳挥了上去,骂道:「狗娃子,凭啥你先来,牛爷先到?的,牛爷先来。」 「你个死牛头,你老是?逛窑子,你脏,我.干净,我没逛过,我先来。」狗娃子勾住那叫牛头的山匪,两人滚作一团,在地上你来我往,拳拳到?肉。 「啥好东西,值当你俩抢成?这?样,不?是?两个女人吗?一人一个。」后边跑过来的一名山匪嘲讽道。 另一人探身往马车中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瑟瑟发抖的萧霁月,登时两眼发痴,咂了咂口水,往车厢里爬去。 萧霁月再次发出悽厉的尖叫声,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挤在车厢的角落里。 「狗东西,趁人之危。」 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立刻松了手,向马车上扑去,将那人也拖了出来,余光瞄到?还有一人站在马车旁边,也不?管这?人有没有往马车爬,就上去一拳先给撂倒。 连美人都没看到?,莫名挨了一拳的山匪,怒吼道:「关我什么事?」 「防你不?讲品德,趁机先上了。」另外三人异口同声道。 「山匪什么时候讲过品德,你们是?不?是?有病?」 「知?道你不?讲品德,所以先打?就对了。」狗娃子嘴上嚷嚷道,手下?不?停挥拳。 四个人在地上不?分敌我地打?了一起?来。 歪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的萧雀:…… 「戏台子」自己倒了,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马车中的萧霁月听到?这?动静,也很是?无语。不?是?说这?帮山匪武力高,行事狠辣吗? 外边这?几个愚蠢的下?.流胚子,是?怎么回事? 嫌弃归嫌弃,但是?这?戏还得演下?去,苍庆山怪石嶙峋,山路崎岖,若想进入他们的匪寨,没有里面的人引路,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不?然他们直接摸上山就行了,何苦演这?么一场钓鱼的戏码。 萧霁月起?身,凑到?车窗旁边,用手指轻轻捏起?窗帘子的一角,准备唤起?萧雀,做一下?要跑路的架势。 突然树丛中走出来一个黑衣人,笑道:「别打?了,就算是?个天仙儿,也没有你们的份,要大当家先看了尝了再说。」 四个山匪被这?话一惊,登时停下?了手,站起?来。 狗娃子嘶嘶抽着冷气,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心虚道:「九当家,你怎么……」 他想问,你怎么多?管起?闲事来了,但顿了半天,对着九当家的盈盈笑目,没有问下?去。 九当家向来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以往这?种事情,他们没少干,将这?些小姐丫鬟的,就地糟蹋一轮,然后要不?直接放了,要不?杀了埋了,并不?往山上带。 上了山的女人,哪里还能轮到?他们这?些小喽啰尝一口,连点荤腥都闻不?上。 九当家自己不?参与,但向来也不?插手,往林子里一躲,等他们完事了再出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没分出胜负呢?难道他也看上了,准备截胡? 这?美人好看得赛过仙女,九当家想尝个鲜儿,也说的过去。 「我怎么?」王立问道。 狗娃子下?了下?狠心,道:「你先来,我排后边?」 「我在后九爷后边。」牛头一巴掌扇在狗娃子头上。 「我在九爷后边。」另一人也加入了战斗。 「我不?……不?……」不?参加,最?后还是?没能喊出来,第?四个山匪再次被捲入战圈。 山匪们都打?起?来了,他们还不?跑,装得实在是?有点太过了,这?个九当家看上去是?个聪明人,怕是?要被识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6页 萧雀立刻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往马车上扑去,喊着:「小姐,小姐,快跑。」 突然,脖子触到?了冷冰冰的兵刃,他颤抖地往后退去,碰到?一个坚硬的胸膛。 王立一手拿着匕首贴在萧雀的脖子上,一边冲着打?在一起?的四个山匪呵斥道:「住手!」 「再不?住手,就去大当家面前打?去。」 四个人登时分开,这?次不?仅是?鼻青脸肿了,有两个山匪,走路看上去都有点瘸。 四人齐声道:「九爷,你先请,我们……」 王立喝止住他们,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收拾收拾,全?部带上山,谁想要去跟大当家要去。」 连玉看着九当家这?张有几分清俊的脸,一时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这?人却好像完全?不?认识她,用绳索将萧雀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又走上马车来,看着萧霁月和飞霜笑道:「麻烦两位姑娘配合一下?。」 萧霁月与飞霜一个劲地往里面缩,并不?配合。 「求求你,放了我们吧。」萧霁月哭道,「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你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九当家王立身体微微一滞,怪异地看了萧霁月一眼,又快速地移向了别处,仿若一个山匪还在讲究非礼勿视。 「两位姑娘既然不?配合,那在下?就得罪了。」 他伸手拽住飞霜的胳膊,快速反绑在身后,又去抓萧霁月。 萧霁月疯狂地挣扎反抗,往车厢里靠去,演得十分逼真,仿佛这?人不?是?要绑缚她的手,而是?要玷污她一般。 王立轻轻嘆了口气,还是?硬将她抓过来,捆住了双手。 后边大车上的车夫,也已经被其他山匪绑了起?来,推到?了前边。 一个山匪骂骂咧咧地走过来,骂道:「他娘的,还以为能捞上一笔,结果这?么一大车,竟然全?是?书。我们又不?读书考状元,要书有个屁用,烧火造饭吗?还不?如山上的柴好用。」 另一山匪道:「小娘子不?绣花绣草,整些书干什么用,夜里在床上教男人念书吗?」 「哈哈,教你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下?.流.种吗?人家大家闺秀,跟秀才公?子,在床上都是?吟诗作对的,不?理俗事。」 「那是?秀才公?子们不?行,跟咱们风.流.快.活过的大家闺秀,哪里还看得上酸秀才那没用的东西。」 马车的车门帘子和车窗上的帘子,早已被他们动手撕扯了个干净。 此时,萧霁月和飞霜低垂着头,羞得满脸通红。 山匪们猥琐的目光,一阵一阵地刮过来,仿佛要将她们的衣服撕碎。 他们吃不?到?嘴里,就故意说些荤.话,占点口头便宜,过过嘴瘾。 萧霁月也没多?在意他们嘴里的这?些话,垂着眸子,一直在想,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九当家。 突然,灵光一闪,一身黑衣手持长弓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山匪! 护送云柳去禹州路上,遇到?的那个山匪头子。当年被她一箭射断长弓之后,独自逃走的黑衣男人。 后来在驿站还飞鸽传信,让卧底半夜刺杀她们。 这?货现在怎么到?苍庆山来了,难道苍庆山上的山匪,是?从那边过来的 ? 萧霁月心中沉了沉,这?人看上去是?没有认出她来,但不?排除他是?装的,认出了她,觉得在山下?动手没有胜算,带上山以后再围杀。 她心中咯噔一下?,突然觉得这?次的计划,怕是?要完了。 但,此时若撤退,同样的招数,短时间之内很难再用第?二次。她现在又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等,事情迫在眉睫,必须尽快拿下?苍庆山。 她眼神暗了暗,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上山,先把?上山的路摸清楚,事不?可为,就赶紧下?山。 回头再多?带人,顺着这?条路闯上去就是?了。总不?能折腾一趟,无功而反。 她侧头向飞霜靠了靠,贴着她的耳朵,将这?事情说了。 飞霜在王立的背上轻轻扫了一眼,点点头。她那时候一直躲在后边,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自然没有什么印象。 说起?来,她们跟这?个九当家,横着算竖着算都是?仇人,不?管他认没认出来,都要好好防着。 山匪们扔了她们那一车书,只将马留了下?来,前边这?架马车倒是?留了下?来,拉着萧霁月和飞霜两人,一路往山上行去。 萧霁月四人都用心记着他们走过的路线,四个带着伤的山匪一直在不?遗余力的说荤.段子。 王立一人静静地走在最?前面。 行至半山腰处,他们让两个姑娘下?了马车,转进一条狭窄的山道中。 又前行十余丈,听得前方有机关转动的声音,萧霁月放出耳力,细心听着手触机关发出的声音。 山石头之间,突然裂开了条三人宽的缝隙。 萧霁月几人一惊,接着便被人一巴掌从背后推了进去。 进去之后,又是?山石夹道,仿若迷宫一般,她们被押着拐来拐去,前行许久。 第?九次拐弯后,面前豁然开朗,一座山寨出现在眼前。 第135章 天仙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7页 上山的路已经记住了, 萧霁月心?下思索,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个九当家提前解决了, 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九当家, 顺利吗?」一个眼?睛若铜铃的大汉迎了上来。 「顺利。」王立看向垂着头的两个姑娘, 「你带她们去见大当家。」 话毕,从?衣摆上撕下来两块黑布,仍在两人头上,将脸罩住了。 铜铃眼?的大汉讶然道:「多?肥的『羊』, 还得惊动大当家?」 「让你去, 你就去, 少不了你的好处。」王立警告地扫了另外四人一眼?, 「你们在寨子里,收敛着点。」 四人倒是乖乖闭上了嘴, 他们这种私下先扣女人的事情, 自然不敢在寨子里张扬。 那大汉道:「走吧。」 几人立刻被推着往寨子中走去。 视线受阻,萧霁月立刻放出耳力,笼罩整个山寨。 …… 那个九当家竟然回?转身, 又进?了山道之中, 往山下走去。 好消息是暂时不会被揭穿了, 坏消息是不能直接杀了一劳永逸。 萧霁月数了一下,山寨中有三百三十二?人,从?唿吸来判断,都?是气血充沛的健壮男子。 他们一路被带到一处大堂门口, 有守卫伸手阻拦。那大汉好言商量道:「这是新抓的几头『羊』, 送过来给?大当家看看。」 「拿这种小事打扰大当家,你们不想要小命……」 一个山匪悄悄拽掉了萧霁月头上的黑布, 露出了她的真容,那守卫的后半句话卡在了脖子里,怔了一瞬,爆红了一张脸,改口道:「我这就进?去禀报大当家。」 不多?时,守卫小跑着从?大堂之内出来,唤道:「大当家传你们进?去。」 萧霁月一行?四人便捆缚着双手,被推了进?去,飞霜头上的黑布也被取了下来。 大堂正中挂着一个大大的义字,下置一把巨大椅子,椅子上铺着一张斑斓虎皮,虎头绕在椅背一侧,目视堂下,虎尾垂在脚下。 一个浓眉厉目、肌肉虬结的汉子斜躺在虎皮椅子上,一条腿翘起来搭在扶手上晃来晃去,一手拿着个小刀,一手拿着块方?形的石头,小刀在石头上磨着,一下一下,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听见人进?来,也没有抬头,还在盯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小刀,「刺啦」「刺啦」。 堂下两侧各列了十张椅子,此时只有靠近前边的椅子上坐了三个人,逆着光线向外看去。 一开始,因为萧霁月等?人背着光走进?来,一时没有看清楚。 待走得近了,众人的脸渐渐清晰起来,三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引得老虎座椅上的大当家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睨视过来。 他收了腿坐正,摆出大当家的威严,瞥到后边的萧雀和?车夫,皱眉喝道:「男人带回?来干什么?还不拉出去砍了。」 山匪们登时拖住萧雀和?车夫,就往外走去。萧雀挣扎着求饶道:「大当家饶命,饶命。」 萧霁月流着泪,也哭喊道:「求大当家饶了他们,求求大当家饶了他们。」 大当家扔了左手的石头,从?老虎座椅上起来,缓步走到萧霁月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右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小刀,贴上她娇嫩的脸颊,狞笑道:「你拿什么求我?」 萧霁月咬着嘴唇没有吭声,晶莹滚烫的泪珠儿从?眼?角滚落,噼噼啪啪地滴落在地上。 「美人落泪,哈哈,美,那就听美人的,将他们关进?柴房去。」 他手中的小刀倏然往下一划,割开了萧霁月手腕上的绳索,然后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往大堂外走去,「老九这次做的不错,给?他记上一功。」 萧霁月晃着两条腿挣扎,手握成小粉拳轻轻锤着大当家的后背,惊叫道:「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她一边表演,还要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怕一个疏忽,直接将人给?锤死了。 「干什么,男人跟女人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干柴烈火,洞房花烛。」大当家哈哈笑着,出了大堂拐进?后边自己?的卧房里,「啪」一下,将萧霁月扔在了床上。 「你,你不要脸。」萧霁月红着脸,一边往后退,一边骂道。 大当家两下扯掉身上的厚外袍,往萧霁月身上扑去。 萧霁月惊叫着一个转身,躲了出去,他扑了空,趴在床上。 萧霁月趁机跑下床,随手拔出一把挂在墙上的刀,哆哆嗦嗦地握在手里,往后退去。 大当家沉了脸,喝道:「别给?脸不要脸,再折腾下去,惹恼了大爷,大爷把你那三个同伴都?剁碎了餵狗。」 萧霁月哆嗦道:「不,不,不能这样,要,要有个仪式才行?。」 那大当家听了这话,知她不是不愿意,是富贵人家的臭毛病,态度也略微好转了一点,但是脸色还是不甚好看:「怎么着,还得三书六礼,八台大轿,将你娶进?门才可以?你想要这些,还是死了那条心?,看着你的三个同伴餵狗吧。」 就是长成了天仙儿,也不能惯着,不然以后还不是得上天。 再说?了,狗玩意儿的三书六礼,走完了得猴年马月,什么时候能睡得上。 萧霁月咬了咬嘴唇,一脸屈辱道:「要不,要不,请大家一起喝个酒吧,也算是告知了亲友,不,不算私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8页 大当家转念一想,这个简单,不就是大家一起痛快地吃喝一顿吗?而且都?是自家兄弟,也没有吃到别人肚子里去。 他们平时一个月里也要这么热闹上三四回?,顺带的事,简单,遂一口答应了。 「你这要求大爷应了,那大爷的要求,你应不应?」 萧霁月垂着头,羞涩道:「等?晚上庆贺完了,就,就可以。」 大当家看了看外边的天光,笑道:「这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我现在就让他们摆宴,咱们一个时辰后就入洞房。」 萧霁月垂着头不吭声,但是手中的刀已经垂了下去。 大当家走过去,从?她手中夺走了刀,笑道:「这不是小娘子玩的东西,你就在房里好好呆着,等?爷回?来疼你。」 「不要伤害他们,求求你。」萧霁月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道。 大当家瞬间心?情愉悦了,回?道:「你若是听话,我自然不会让人伤害他们。」 「我听话。」萧霁月回?道。 大当家在她滑腻的脸上捏了一把,大笑着开门出去了。 随着关门的声音,外边传来一句:「你们两个,把门给?我看好了。」 屋子内,萧霁月用衣袖擦了擦脸上被他碰过的地方?,走到后窗户边,踩着凳子推了推,很容易就推开了,只是位置比较高,他可能觉得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根本爬不上去,所以屋后并?没有守卫的人。 大当家刚走到大堂门口,就听到一声女子尖叫:「放开我,大当家说?了送我们去柴房,你竟然敢不听大当家的话。」 「我就不放开,大当家还能为了一个女人跟我翻脸不成。」一个男人狞笑道。 大当家走进?去,怒目喝道:「老六,你在说?什么?」 「大哥,你,你这么快?」六当家惊愕地看着走进?来的大当家。 大当家走过去,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怒道:「你他娘的才快!」接着把他的爪子从?飞霜胳膊上拿了下来,吩咐道,「还不关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他们。」 「大哥,我……」 大当家在他头上又扇了一巴掌,道:「我还没吃上呢,你着什么急,你想在我前边?」 「大哥,你不是已经有天仙儿了吗?」六当家在心?底埋怨道,咋还两个都?占着,太不仁义了。 「就是天仙儿还没吃上。」大当家拍着他的肩膀道,「遇到个讲究的,正好让兄弟们一起乐呵乐呵,去跟伙房说?,整场大席,爷今晚上要当新郎官。」 六当家一听有肉吃有酒喝,自然也是高兴得很,抬腿就要往外走,又被大当家一把抓了回?来:「另一个给?你留着,等?大哥今晚洞房花烛之后,明晚给?你办,别着急。」 六当家一听这话,更高兴了,原来刚才是自己?误会了,遂立马谄笑道:「谢大哥照顾。」 大当家拍拍他的后背,放他出去了。在大堂里转了一圈,一时也没什么事情,决定先回?屋,跟小娘子亲香亲香,不能办事,摸摸小手总可以吧?遂立刻转身往回?走去。 他刚才那一通话,萧霁月在屋子里听了个清清楚楚,知道酒席已经布置下去了。 大当家进?了屋子,随手把门关上,笑着向萧霁月走来。 坐在椅子上的萧霁月立刻站起身来躲到一边,大当家扑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拽,萧霁月踉跄着被拽了过来靠到他的身上。 她顺势抬手拢上他的后颈,手刃一敲,大当家就倒了下去,「砰」一声撞到旁边的椅子上。 萧霁月从?屋里找出绳索,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又找了块布塞进?他的嘴里,然后一脚踹到了床底下。 下一刻,直接从?后窗翻了出去,爬上屋顶,沿着屋顶摸去了酒窖,此时山匪们正在往外抬酒。她跟着抬酒的队伍一路到了一个庭院之中。 一排排的酒罈子整齐地靠墙摆在一边。 她翻身下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指在每坛酒的酒封上戳了个小洞,将身上带着的迷.药药丸一粒粒塞了进?去。 接着又翻上屋顶,熘到伙房的房顶,听着声音,揭开一片瓦,下方?正是炒菜的大锅,在唿啦啦翻炒着。 「叮」,扔了一粒迷.药药丸进?锅中。 第136章 金子 她又往旁边的几个水缸之中扔了几粒药丸, 然后躺在房顶上看天看树,等着大锅换菜后,再扔两粒下去, 同时注意着有那提前中招的, 先拖到房顶上放着。 一个时辰后, 饭菜上桌,美酒入碗,就等着大当家出来开席。 萧霁月已经翻回了卧房之中,脚压着木床晃了晃, 发?出吱嘎吱嘎的暧昧声音。 「宴席已好, 我来请大当家。」外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两个守卫伸手指了指房里, 压低了声音道?:「六当家, 要不再等等?」 「嘿!」六当家奸笑着,往前走了两步, 将耳朵贴在窗户上, 偷听里面的动静。 「砰」一个重物打在窗户上,正好在六当家耳朵的位置,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 里面的木床停了一瞬, 萧霁月压着嗓子学着大当家的声音, 怒喝道?:「滚!你们先吃, 爷忙着呢,不去了。」 六当家捂着耳朵,讪笑道?:「大哥继续忙,小弟就不打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9页 说完, 捂着耳朵颠颠地走了, 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美事。 接着里边又传出一声怒吼,「你们两个也滚!」 门口的两个守卫, 对视一眼,压着笑声,一齐回道?:「是?,大当家。」 两人转身?离去,走远了开始嘀咕:「大当家也太护着了,连个声儿都?不给咱们听。」 「听啥?听得见摸不着,更加上火,不如吃肉喝酒去。」 等屋子外面彻底没有了声音,萧霁月重新?从?窗子里出去,翻上房顶,走到了开宴的院子内。 整个院子的山匪,已经热血沖天地吃起来喝起来了,没有大当家在场,他们喝得更自由更随意。 萧霁月的耳朵扫过?整个山寨,发?现所有人都?在这里,可能是?对他们的入山机关非常自信,竟没有安排放哨的人员。 半山腰处,还有一个人,她?猜测那人是?之前转身?回去的九当家,但目前顾不上那边,等此处事了了再说。 一刻钟后,迷.药开始起作用,庭院里的山匪渐渐失去意识,趴在桌子上不动。 「喝这么点就不行?了?没用的孬种?。」 「你,你也不行?了?我,我怎么眼睛也花了。」 起初山匪们还以为同伴只是?喝醉了,随着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倒下,那些吃少喝少的,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站起来怒喝一声,「酒水有问题,有人下药。」 席间唿唿啦啦站起了三十来个人,是?硕果仅存的。 「砰砰砰」,接连又有五六个人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什么人?给我出来。」一人摇晃着身?体大喝一声。 「叮」一粒药丸顺着他大张的口滑入了嗓子之中。 「咳咳,咳咳。」他伸手去抓自己的嗓子。 另一人见了,开口道?:「你喊什么?还嫌死得不够快吗?快点跑啊!」 「叮」这人说话间,嘴中也被弹入了一颗药丸。 一会儿的功夫,这仅剩的二十多人也都?倒了下去。有的是?被补了一粒迷.药,有的则是?直接被萧霁月跳下来敲晕了。 她?吹了一声口哨,飞霜三人从?柴房里走了出来。 「先下山,带人上来。」萧霁月领着三人出了大门转向山道?,他们只上来了四个人,还有七个在山下等着。 萧霁月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立刻转身?杀了个回马枪,将悄悄蠕动着的几个人敲晕,冷笑道?:「我就知道?有装死的。」 回到山道?,萧霁月将路上的各处机关怎么使用一样一样教给飞霜三人。 出了山道?,萧雀负责下山带人,飞霜和车夫重新?回山上匪寨,萧霁月则直奔九当家王立的藏身?处而去。 后山腰,一处隐秘的山洞之中,王立靠在石壁上,手中拎着一坛酒,喝一口,往地上倒一口,整个洞内酒气氤氲。 萧霁月背着月光一步一步踏了进来,王立抬头看了一眼,朦朦胧胧不甚清楚,但从?衣服也猜出了来人是?谁。 他依然背靠山壁坐着,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喝了一口酒,笑道?:「姑娘,好久不见啊。」 「你果然认出来了。」萧霁月冷声道?。 「我若是?没认出来,姑娘怕是?没有这么容易混上山去。」他鼻子往前嗅了嗅,蹙眉道?,「没有血腥味,你没有杀那帮畜生??」 「你不也是?那帮畜生?之一,先杀你也是?一样的。」 「杀我,倒是?也行?,不过?我想看着他们先死,我再上路。」他忽然瞪直了眼睛,「你不会是?想将他们收为己用吧?」 萧霁月看着他,并不回应。 王立道?:「我劝姑娘莫要沾染这些人.渣,脏了自己的名声。」 他心下着急,脸上却不敢透露半分。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个机会,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我要是?在意那点声名的人,就不会站到苍庆山上来。杀了,还是?收了,经你这么一提醒,倒确实要好好思量思量。」 王立道?:「杀了他们,寨子里的金银财宝,你全部拿走。不要说,不杀也是?你的。不杀,你绝对拿不到全部。因为有一半根本不在这座山上,而且除了寨主,只有我知道?。」 「多少?我看看值不值。」 「一千两。」王立盯着她?的眼睛,轻轻吐出两个字,「黄金。」 萧霁月道?:「在哪里?带我去。」 「人杀了,我自然会带你去。」王立道?。 「呵,人杀了,你骗我怎么办?你这条小命可不值钱。」萧霁月冷笑道?,「你现在没有谈判的资格,只能相信我,见到钱,帮你杀人。」 「姑娘,就那么自信能杀得了在下。」话音未落,他突然跃身?而起,向萧霁月袭来。 萧霁月一个旋身?,已经转到他的背后,匕首贴上了他的咽喉。 王立怔了怔,卸下身?上的气力,笑道?:「姑娘,这些年进步很多啊。走吧,不然下一次机会,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萧霁月:「说地方。」 「不远,在对面那座山上。」 两人出了山洞,疾步往对面山上行?去,萧霁月问道?:「你既然是?九当家,又为何?要杀他们?」 王立怅然道?:「我们以前的山头,你也知道?。遇到你以后的第?二年,有人挑了我们的寨子,整个寨子的人都?被杀光了。我因事外出,当时不在寨子里,所以躲过?了一劫,可怜我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儿子,都?成了刀下亡魂。后来就寻了门路,假意投靠过?来,等待机会报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0页 「我今日见姑娘伪装了,想上山,猜得姑娘所图不小,便暗中助姑娘一臂之力。」 「你自己就是?做山匪的,怎么只准你杀别人,不准别人杀你。当年我们一队老弱病残,也没见你长了良心,放我们一马。」萧霁月嗤笑道?。 王立嘆道?:「姑娘说的有道?理,但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为人夫、为人父一场,总要为他们做点什么。更何?况苍庆山上的山匪个个都?是?人.渣,死有余辜。」 不多一会儿,他们已经来到对面山上的一处洞穴中,王立往里指了指,道?:「金子就在里面,但我不知道?机关怎么开。我跟踪的时候站的远,只看到他送进去。」 「你耍我?没进去,你怎么知道?有多少?」 「我估算的。不过?,里边只多不少。我相信以姑娘的聪明才?智,打开机关应该不成问题……」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倒了下去。 萧霁月收回手掌,然后调动身?体全部能量运于手掌之上,对着那块山壁,一掌拍了下去。 山壁瞬间碎裂开来,里面机关也同时被震碎,通道?之内全是?乱石乱箭。 萧霁月迈步走了进去,前方两丈处右拐,石壁上有一个箱子,箱口处上了锁。 她?动手将锁扯了下来,掀开一看,里面果然整整齐齐码着黄澄澄的金锭子。 回头走到门口,将王立的外袍扯下来,然后回来将所有金锭子倒了进去,打了一个包袱,背在身?后。 走到门口,提起地上的王立,往外走去。 直到离开洞口十多丈,她?才?停下来,狠狠掐了几下他的人中,将人弄醒。 王立醒来看了看四周,问道?:「完事了?」 「起来,快走。」萧霁月沉声道?。 王立一眼瞟到她?背后的包袱,惊道?:「你,你已经取出来了?」 他本来以为这人只是?确认一下,没想到,她?直接背了出来。 「闭嘴,不然杀了你。」萧霁月警告道?。 王立从?地上爬起来,跟上萧霁月,两人很快回到了苍庆山的匪寨之中。 此时,萧雀早已接上另外七名士兵,回到了寨子里,一群人正忙活着用绳子捆人。 三百多人,已经捆了一半。 「有地牢吗?」萧霁月看向王立,问道?。 「没有,有地窖。」王立沉脸道?,「你承诺要杀了他们。」 看这又是?迷.药,又是?捆人的架势,费这么大力气处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要杀人的意思。 「我也没说今天就杀。」 「那你十年后百年后再杀,还算杀吗?」 「没你想的那么久,十天之内杀,现在留着还有用。」萧霁月道?,「现在带我去地窖。」 王立没有选择只能相信她?,遂领着她?去了寨子的地窖。 这个地窖跟她?想像的不一样,只是?一个有入口的地下大洞,不深,却很大,足够装下三百多人。 她?走进去,看了一圈,突然在墙壁上发?现了一样东西,走近细看,伸手抹了抹,是?硝石,再往里看,还有。 这里竟然是?一处硝石矿。 「怎么了?」王立问。 萧霁月在衣摆上擦了擦手,随口道?:「无事。」接着便往外走去,走到王立身?边,抬手一掌,再次把他敲晕。 她?从?地窖出来,走到飞霜身?边,将身?上的包袱递给飞霜,道?:「这里就交给你了,一切按照原计行?事。」 而后,带上萧雀,连夜离开了苍庆山,向着长江奔去。 第137章 劫船 东方?天际微白?, 萧霁月和萧雀已经到达长江岸边一处野渡口。 时辰尚早,渡口处无?船也无?人,只?有几只水鸟停在岸边的木头桩子上?, 对着江面偶尔发出几句难听的「吱嘎」声。 两人提前下了马, 将马儿?栓在山林深处, 在渡头旁边点燃三根树枝,三处燃烧的火焰,在空中排出一个三角顶点的位置。 信号放出不?多时,灰濛濛的江面上驶过来一条帆船。 待到船儿?靠近岸边, 萧霁月两人立刻跳了上?去。 那船并未停留, 立刻调转方?向沿着长江逆流而是, 很快消失在茫茫江面之上?。 船上?众人俱是一身黑色劲装, 恭敬道:「小姐。」 萧霁月点点头,直接入了船舱之中, 进舱房内换了同样的劲装。 出来后, 来到船尾的一间舱房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吃食,萧霁月坐下, 一边吃, 一边问道:「情况怎么样?船队什么时候能够到达横水湾?」 一个身材矮小的下属禀报导:「回小姐, 一切顺利,这几日江上?风顺,今日入夜漕运的船队就能到横水湾,比预测时间早了半日。」 「嗯, 时间刚刚好。」萧霁月又问道, 「把?船驶入狭道内隐蔽起来,等入夜以后直接动手。」 「是。」那矮小的下属躬身后退几步, 才转身出了舱房。 萧霁月继续吃饭,桌上?的碗盘空了便立刻换上?新的,厨房的灶上?就没停过,有人生了疑惑,也不?敢多问。 小姐就是将食物?倒进江里餵鱼,也不?是他们能够过问的。 船行至下午,已经进入横水湾,此处江阔水缓,两面虽临高山,但一面险峻多洞穴夹道,怪石嶙峋,另一面却地势平缓,上?岸几十?丈后才拔地起高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1页 饭后,萧霁月回到自己的舱房,睡了一觉,直到天光将尽,蒙蒙夜色漫上?江面,她才醒来。 起身来到甲板之上?,放耳朵倾听,江面上?只?有荡荡水声,船队还?未到,也没有其他船只?同行。 许是已经提前清过道了,漕运往云京运送赋税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在加上?如今世道混乱,为防止意外,会提前一段时间清理航道。 横水湾这一侧夹道洞穴繁多,是最容易隐蔽的地方?,而且她们船只?小,行过来的也早。 往上?数二十?多年?,此处都没有出过意外,船队经过这里时,防备相对松懈,清道船也不?会过多注意这些角角缝缝。 月色高升,江面上?传来轰隆轰隆大船破水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七艘五桅巨舰缓缓驶来,船上?灯火通明,前后相接,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如同一条游龙从江面徐徐而来。 众士兵已经等待就绪,萧霁月一声令下,当先带头跃入了滚滚江水之中,带着众人迎着船队的方?向游去。 萧霁月游向了第一艘大船,其他人则向着处于中间的第四艘巨舰游去。 她在水中冒出头来,拇指和食指捏住,含在唇间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从江都城出发,便混入第一艘大船的卧底,听了哨音,立刻走近自己的目标人物?。 下一刻,大船底部?晃了晃,船上?出现道道裂痕,裂痕越来越大,满船人员惊慌失措,惊叫奔跑起来,想?寻找船体开裂的原因,试图做出补救。 卧底趁乱扼住目标人物?,手气起刀落,将其毙命,扔入冰凉的江水之中,接着大喊道:「船要沉了,大家快点跳船逃命。」 话?毕,自己也跳入了江中,向着中间第四艘船游去。 这些被杀的目标人物?,都是收了萧霁月巨额贿赂的官员。 整个淮南道的赋税早已被她暗地里转移了,如今船上?的这些税粮除了少量应付检查的劣等米粮外,里面的袋子中装的全是沙石草木的搅拌混合物?。 只?有第四艘大船上?的税银和珍贵布匹珍宝是真的。 之所以在江都城能够瞒过漕运衙门的检查,顺利上?船出发,正是因为他们出了大量银钱收买了负责检查的官员,收买的理由便是上?等米粮换成劣等米粮。 这不?算什么大事,各地送上?去的税粮都有这种情况,只?要这部?分粮食送不?到皇帝和高官的饭桌上?,就出不?了问题。 他们有办法将这部?分粮食转移到既被需要,又不?会捅出篓子的地方?,当然还?是要银钱开道的。 若是他们知道里边没有粮食,全是沙石草木,这是万万送不?上?船的,所以萧霁月就利用了这一点。 这些船顺利出了淮南道就好,但是不?能顺利送到云京去,必须沉入江中,毁尸灭迹,所以才有了今夜这场行动。 第一艘船还?没有完全沉入江中,第二艘船底也开始摇晃,接着便是船体断裂的声音。 萧霁月露出头来,深唿吸一下,再?次没入江中,向着第三艘船底游去,她人贴在船底中间位置,调动体内能量积聚在手掌之上?,用力拍在船底。 「轰隆隆」一声巨响淹没在水流之中,船底登时四分五裂开来。 她绕过那些或漂浮或下沉的巨大木块,如一尾灵巧的游鱼一般在缝隙间穿梭,冲上?水面,在月光下唿出一口气,缓了一会儿?,再?次沉入水中,顺流而下,避过第四艘大船,向着第五艘进发。 就这般一艘又一艘的噼过去,六艘船已经彻底解体沉入江水之中,当然船上?那些假粮食也都沉入了江底。 船上?众人纷纷跳入江中求生。 最开始,大船沉的莫名其妙,大家只?以为遇到了什么江中怪物?,或者暗流,直到发现第四艘船上?,传来刀剑铮鸣的声音,再?看?有无?数人从船舷爬了上?去,鲜血染红了舱壁,众人才知道这是有人在劫掠赋税。 然而他们已经掉在江中,自身难保,无?力相助,并且船已经沉了六艘,就算保住了这一艘,又有何用,该受的惩罚一点也不?会少。 不?如快点游上?岸去,回家收拾细软,举家逃亡,如今的世道,多的是皇权不?达之处,虽然丢了差事,但找个地方?苟活小命不?难。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少,都急急往平坦的那一侧岸边游去。 这也是萧霁月选在这里动手的原因,能少伤些无?辜之人的性命,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 江面四处漂浮着船体的浮木杂物?和船员,乌乌沉沉的,仅靠第四艘船上?的微弱光线,看?的不?甚清楚。 看?不?清人,也分不?清敌我?,人人都尽量远离别人,一个人在江中奋力的游着。 士兵们从第四艘船上?,已经将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抢夺出来,纷纷跳入江中,混迹船员之中,悄悄向着相反的方?向,南岸夹壁之间游去。 待到众士兵全部?下了船,江面上?又响起一声哨音,这次是别人发给萧霁月的信号。 她立刻沉入水底,将第四艘大船也拍碎,震入江中,然后也向南岸夹道游去。 众人上?船之后,并没有燃火,也没有起帆,静等到后半夜。 萧霁月听得江面和对岸再?没有人行动的声音,才命令将船开了出去,顺着水流在暗夜的掩护下,一路往下行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2页 天色未明前,已经抵达了之前的野渡口,萧霁月带着众人上?了岸,萧雀带着几人掌船继续往下游行去,然后转道由陆路回江都。 岸上?密林深处早已有备好的马,众人骑马急奔的方?向正是庆苍山,一路上?特地留下了些许痕迹。 他们走的是人迹罕至的山路,并没有见到什么人,下午已经抵达庆苍山。 众人上?山以后,地窖中那些昏迷的山匪早已经清醒过来,只?是手脚被绑,动弹不?得,嘴上?一直骂骂咧咧没有停过。 萧霁月立刻下令将地窖之中的所有山匪放了出来,拉到之前举行宴席的院子中,重新餵下迷.药,按在座位上?杀了,做出一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样子,有人为了独吞财富,迷杀同伴。 而后放了一把?火,烧了这个院子,留了几个完好的尸体在外边,又将二当家三当家等十?来具尸体搬上?马车带走,重新回到那无?人的野渡头。 这一路上?,自然也是留足了证据。 将那几人的尸体绑了石头沉入江底,马车拍碎投入江中。 众人用棉布裹住了马蹄,绕道远去。 三日后,所有人都顺利回到江都城,运送淮南赋税的漕运被劫一事,已经传了开来。 漕运衙门查出来的结果,果然如萧霁月计划的一般,认定是苍庆山上?的山匪所为。 山匪又因为分赃不?均,窝里反了,现在二当家三当家带着几人和财物?不?知所踪,谣传他们已经顺着长江出海。 漕运官员也多次来过江都,希望萧扶城再?重新筹措一份赋税,好去云京皇帝那里交差。 但来人直接被萧扶城打了出去,说:「我?们淮南现在一粒粮食也没有,想?要,等明年?吧。」 漕运衙门没辙,赋税追不?回来,最后只?能将调查结果送去云京。 萧霁月回到琢玉园的第二天,便被萧扶城叫去了书房。 他特地屏退了所有人,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萧霁月笑道:「爹爹觉得呢?」 萧扶城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道:「呵,我?一猜就是你干的。从你说去光州讨赋税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了吧?」 萧霁月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应声。 萧扶城呵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萧霁月冷笑一声,「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朝代,淮南道百姓能有今日这样安定富裕的日子,是谁的功劳?是爹爹你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他们吃着淮南百姓种出来的米粮,穿着淮南百姓织出来的锦衣,却杀了你的儿?子,我?的哥哥。」 「我?很不?开心呢,粮食给他们吃,不?如给我?们淮南百姓吃。大周皇帝富有天下,不?至于少了淮南一地的赋税,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我?要让淮南成为第二个朔北,赋税不?入云京,朝廷政令不?入淮南。」 萧扶城震惊道:「朔北有几十?万铁骑,那都是跟胡人真刀真枪磨出来的。我?们淮南有什么?你不?要以为淮南这些兵,能抵挡得住周围几道兵马的群起围攻。」 「皇帝只?要一句话?,周围几道立刻就能跟疯狗一样围过来撕了淮南,占为己有。」 萧霁月笑道:「那爹爹可要好好替我?瞒住这些事哦,在我?的淮南铁骑建成之前。」 「你……你……简直是疯了。」萧扶城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爹爹,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萧霁月笑道,「我?早就已经疯了,是你一直不?想?承认。」 「从哥哥死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疯了。」 「那剩下的人,就只?能跟着我?一起疯,包括爹爹你。」 第138章 消息 这一场劫船大案, 风风雨雨的闹到了新年,震动?了?整个大周,但除了?皇帝震怒, 重重惩罚了?漕运衙门, 最?终也没能寻回一金半银。 波及到淮南的怒火, 自然有萧扶城在上边顶着。 有了?钱,有了?粮,萧霁月开始投入到在阳平山的明月卫建设之中。 剑南道,蓉城。 沈兰卓和沈兰止一回到蓉城侯府, 便被老侯爷沈年叫到了?书房。 沈兰台也在, 他?与老侯爷议完事情, 正好听到老八和老九回来了?, 遂直接留了?下来,听一听他?们从淮南带回来的消息。 沈兰止一把推开书房的门, 大步沖了?进来, 喊道:「祖父,你也太急了?点,连让我回去喝口水的时间都不给。」 他?直接冲到茶几前, 摸起一个空杯子, 倒了?一杯茶水, 开始牛饮。 「就你最?没规矩,我沈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老侯爷瞪眼道。 「嘿嘿,祖父是喜欢八哥这种小冰块喽。」沈兰止抬头,看见落后他?几步的沈兰卓迈步进来, 嘿嘿笑?道, 「那你问?八哥吧,我正好喝点茶, 歇息歇息。」 沈兰卓走进来,恰好听见他?那句小冰块,凉凉地瞪了?他?一眼,仿若寒风颳过,沈兰止抱紧两臂,夸张地抖了?抖,瑟瑟道:「好冷。」 「好冷?你不知道多穿点,多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看来得赶紧给你娶个媳妇儿。」老侯爷不明所以地接着训斥道。 「祖父,你怎么就光盯着我呢,你也不看看屋子里的五哥和八哥,他?们哪个不是光棍,怎么也轮不到我吧?」沈兰止嬉笑?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3页 沈兰卓那句到了?嘴边的「祖父」,因?为这个敏感的话?题,立时又咽了?回去。 沈兰台含笑?道:「别拉上我,我有阿月。」 老侯爷将目光转向那个自从进了?门就不动?不吭声的小冰块,问?道:「老八,你呢?」 沈兰卓抿了?抿嘴唇,皱着眉头叫道:「祖父。」 目光瞥到一脸幸灾乐祸的沈兰台,顿了?一顿,直接抛了?个炸雷,道:「连玉就是阿月表妹。」 沈兰台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沈老侯爷疑惑道:「连玉是谁?」 沈兰卓则垂着眸子,不吭声了?。他?本就不爱说话?,知道问?题回答了?一个,后边肯定还有下一个,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 他?侧头看向歪在软榻上的沈兰止,成功将另外两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老侯爷看他?斜躺着没个正形的样子,呵斥道:「你给我坐好。」 沈兰止懒懒地将身体坐正了?,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笑?道:「连玉是谁来,让我好好想想。」 「你明年的月例银子还有没有,我也得好好想想。」沈老侯爷没好气道。 沈兰止一惊,大叫道:「祖父,祖父,我想起来了?。」 这点月例银子,对别人来说无甚紧要,他?们都有职务有俸禄,有军功有奖赏,就他?一个大闲人,靠着这点银子过日?子。动?什?么,都不能动?他?的月例银子。 他?赶紧接着道:「连玉是五哥带回来的,当时说是朔北孟二公子的表妹,后来咱们出兵打南诏的时候,她还跟着五哥八哥一起出征来,南诏那个什?么大将军,不就是她射杀的吗,当时因?为她身份特殊,最?后没有往云京报。这事祖父应该知道吧?」 老侯爷捻着鬍子沉思?片刻,忽然问?道:「朔北?是不是带着朔北军将北胡打爆了?头的那个女娃子?」 沈兰止笑?道:「对,对,就是她,她在朔北消失的时候,五哥还给孟二公子去了?好几封信。孟二公子说她在山中修养,没想到是直接脱身回淮南了?。」 老侯爷哈哈大笑?三声,一拍桌子,「不愧是我沈家的子孙,就算是个女娃娃也一样天赋异禀,悍勇无双,便宜了?孟延礼这头狼,嗯,也便宜了?萧扶城这个狗东西。」 「当年若是知道他?是这么个风流胚子,我说什?么也不会将你们的姑姑嫁给他?。」 「好好的两个麒麟儿,都生在了?他?们萧家,阿川还被他?们毁了?。」 沈老侯爷拿起桌上的书册,戳了?戳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沈兰台,催促道:「你快点去将我的好外孙女给娶回来。」 沈兰台惊醒过来,瞪着沈兰卓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连玉那丫头就是阿月?」 沈兰止插嘴笑?道:「五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嘿嘿。」 接着他?又看向沈老侯爷,嘴贱道:「她跟在孟二公子身边那么多年,不知道两个人有没有情愫暗生。唉,如果我是个女孩子,日?日?见到孟二公子这般清风朗月的人物,怕是也把持不住的。」 「不会!」沈老侯爷和沈兰台异口同声道,他?们俩都是知道孟泽深身体上那点秘密的。 沈兰止不明就里,心下感嘆,你们还挺自信。 沈兰台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连玉怎么会是阿月呢,她长得既不像姑姑,性子也与姑姑天差地别。 萧霁川一直在书信中说,阿月像极了?姑姑,难道都是骗他?的? 萧霁川当然没有骗他?,出事前的萧霁月,性子温柔似水,确实像极了?她的母亲沈疏晚。 只是沈兰台遇到的,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半魂,如今虽然双魂融合,但经?歷过生死大劫,又被彻骨的仇恨煎熬过的萧霁月,又怎么可能还是原来那个温柔似水的萧霁月呢。 沈兰台心中念了?千遍万遍的阿月,从来都是他?根据姑姑沈疏晚画出来的,是看书种花等待着他?归来的温柔女子,是柔的,是软的,是暖的。 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把心爱的表妹与连玉那个疯丫头联繫在一起,也就一时没能接下沈老侯爷那句将人娶回来的话?。 其?实他?的心底,在那一瞬间是排斥的,那点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排斥,支配着他?的身体,没有及时做出应答。 沈老侯爷却没有觉察出这一点,瞪着沈兰止,训斥道:「就知道胡说八道,你在外边的红粉知己还少了?,现在连男人都要惦记。我们沈家儿郎个个洁身自好,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跟你姑父那个狗东西一个德性。」 沈兰止没脸没皮道:「可能祖坟上青烟冒多了?,多年积攒下来的废料冒了?我这一缕毒烟?」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沈老侯爷哼道,「你们怎么没有把阿月接回来,让她留在淮南跟着那个不靠谱的爹受苦,你们怎么做表哥的?」 沈兰卓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都这就久了?,才想起问?这个。 真是,只要有沈兰卓的地方,话?题总是能越扯越远,扯到大家都忘记最?开始的初衷。 即便如此,他?也懒得开口。 「祖父,你也太健忘了?吧?阿月在朔北的时候,把北胡都给打穿了?,淮南谁能让他?受苦,谁敢让他?受苦?」沈兰止表情夸张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4页 沈老侯爷嘆了?一口气道:「别人是别人,萧扶城是她爹,女儿在爹面前,天然就要矮一级,『孝』之一字压死人啊,她现在没有了?哥哥护着,不知道要在萧扶城手里吃多少苦。他?这个人,为了?后继有人,肯定也是偏帮着萧霁陵的。」 沈兰止喝了?口茶水,道:「祖父真是多虑了?,那萧霁陵已?经?死了?,倒是偏帮不上他?了?。」 「死了??怎么死的?」沈兰台讶然道。 他?当时送了?一批人入淮南,本也想着直接杀了?萧霁陵和杜家了?事,但收集到的信息越多,越是无法下手了?。 萧霁陵和杜家没了?,整个萧家人员凋零,只有萧扶城一人,怕是守不住淮南道。早晚会被属下杀了?,取而?代之。 一旦如此,等待整个萧家的就是灭门惨祸,接下来就是祖坟被刨。 这样的先例,已?经?出过好几次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姑姑表哥表妹入土之后还不能得以安息,要承受刨坟挖棺的羞辱。 想着,等到淮南时局稳定,或者沈家走出剑南问?鼎天下之时,再行动?手。 只是没想到,这萧霁陵竟然已?经?死了?,那现在淮南局势如何,阿月如何? 沈兰止淡然道:「被阿月杀了?。」 「阿月?」沈老侯爷震惊道。 「对,阿月都已?经?回去了?,怎么可能还容许他?继续蹦跶。不仅是他?,他?的母亲妹妹,整个母族,都被阿月杀了?。」沈兰止正色道,「现在的寿州刺史是阿月的人。」 「干得好。」沈老侯爷一拍桌子,赞嘆道,「杀伐果决,不愧是我沈家子孙。」 「她现在忙得很,根本不愿意跟我们回剑南。」沈兰止接着道,「这可怪不到我和八哥头上,你们自己去了?,定然也请不回来。」 「仇已?经?报了?,她还在忙什?么?」沈老侯爷问?道。 沈兰止往前凑了?凑,故作神?秘道:「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据我观察所知,她是要拿下整个淮南道,据为己有,不是做淮南道的小姐,要做淮南道的主人,篡她爹的权。」 「好,好,就该这么干,将萧扶城那个狗东西踹到一边去。」沈老侯爷激动?道,「等到将来,咱们两道,双剑齐出,直指云京,将这赵家的皇朝搅它个稀巴烂,为我沈家先祖报仇。」 现在沈老侯爷对外孙女的所作所为,满意得不得了?,多年来,因?为女儿沈疏晚离世?,而?压在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出了?出来。 沈兰止喝了?两杯茶,又絮絮叨叨地将在淮南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沈老侯爷才满意地放人。 这种活,还是得沈兰止这种话?痨去干,回来禀报的时候,才听的舒爽,若是放老八一个人去,回来问?两句,才能得半句,憋死个人。 三人刚走出老侯爷的院子,沈兰止就被沈兰台直接动?手拎走了?。 沈兰卓瞟了?一眼,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139章 血玉簪 大周这艘破破烂烂的巨舰, 在歷史的长河中,晃晃悠悠地又迈过了一年,进入到景和二十?年。 龙座上的皇帝, 也已经四十?七岁, 距离赵氏龙主活不过五十?岁的魔咒门槛又进了一步。 在时光将尽的恐惧下?, 皇帝已经顾不上家国天下的风雨飘摇,愈加沉迷修仙炼丹之?术。 召集天下?道士,共同研究仙术,皇家道观之中供养的道士已达数千人之?多, 里面不乏滥竽充数之?人。 代掌宫廷的大太监田真, 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 朝中众臣, 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十?四岁的太子?赵洵, 身体病弱,常年幽居东宫, 不露于人前。 这一年, 因为少了淮南的赋税,宫廷和朝廷的银钱都开始严重吃紧。 朝廷上,还?能忍一忍, 苦下?苦不着上。但宫里的皇帝却?是忍不得的, 最后田真给皇帝出了个主?意, 那就是为年岁七十?的太后大办寿宴,以此为藉口,诏令各道使节,前来共贺。 虽然, 太后娘娘已经缠绵病榻, 起不得身,但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敛财的名目。 皇帝欣然应允, 立刻颁发诏令。 各地节度使入不入京是小事,但钱礼肯定是要?到的,越是本人不来的,银钱肯定使得越足,防止京中有人使绊子?。 太后的寿诞之?日,定在四月十?六。 而在三月初六这一日,淮南道江都城萧府迎来了七小姐萧霁月的及笄礼。 府中张灯结彩,宾客满堂,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琢玉园中,换了一身盛装的萧霁月,独自一人坐在梳妆镜前,手中捏着一支赤红的血玉簪,目光看着簪子?,又像是在看着远方。 静谧而悠远,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这一处的繁华,到了远方。 翠羽站在门口,看着这样的小姐,感觉陌生极了。 她?是后来才入府的,没有见过传说中光风霁月的大公子?,也没有见过以前的小姐。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见到的七小姐,永远像一柄锋锐的出鞘宝剑,强大又锐利,就算是笑着的时候,你?也能感觉到那时刻萦绕在空气中的锐气,一个不注意,它就会割破你?的喉咙,让你?倒地而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5页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姐柔和的一面,仿佛满身的刺都收了起来,温顺而柔软地沐浴在温暖的光里。 是依赖吧,强大如小姐,心底也在依赖着某个人吧? 她?看向?小姐手中的那支血玉簪,簪尾处雕刻着一只小狐狸,小狐狸慵懒地笑着,一副幸福的样子?,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通体相连,雕工细腻,是用一整块血玉雕刻而成的,价值不菲。 她?不知道这支血玉簪子?的来处,想着能让小姐露出这样一面的簪子?,大概是大公子?留下?来的吧。 这支血玉簪,是昨日钟平快马加鞭送到的。 钟平递给她?的时候,说是二公子?自己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 其实,钟平不说,萧霁月也猜得到,除了他,谁还?能把阿狐的神态捕捉得这样精细呢。 她?走的时候,没有带走阿狐,其实私心里,就是想让小狐狸日日在他面前蹦跶,让他只要?见到小狐狸,就能想起她?。 她?知道,她?已经走上了与他完全相反的道路,但心底又想抓住那一抹温暖,不想放手。 等到她?能够完全放下?的那一天,她?就把小狐狸接回来吧。 外面的人,又过来催了一遍,翠羽将人拦下?,看着这样的小姐,还?是不忍打扰。 萧霁月回拢了思绪,将父亲送过来的凤尾金簪收了起来,把赤血玉簪放进金丝楠木的盒子?里递到翠羽的手中,道:「走吧。」 入了前厅,恰好吉时已到,萧扶城请来的全福夫人过来接放簪子?的盒子?。 萧霁月拒绝了,自己从翠羽手中的楠木盒子?中,取出那支雕刻着狐狸的血玉簪子?。 在礼官的唱礼下?,自己将簪子?插.入了髮髻之?中。 堂下?众人,见了这一幕,面面相觑,一时间静寂无?声。 他们?从来没见过自己插簪的女子?,也没见过如此怪异的簪子?。 及笄礼上的簪子?,都是带着美好寓意和祈求的,多为姻缘美满,多子?多福,一生顺遂。 这插一支狐狸在头上,像个什么样子?,难道是以后要?做个狐狸精? 萧扶城虽然看着那个簪子?也是很不顺眼,但是在这种场合,还?是得先把面子?圆过去为先。 他走出来,呵呵笑道:「好,好,这簪子?雕刻的灵巧,有福气得很,愿我家七儿,日后如这只小狐狸一般,事事顺心,日日如意。」 堂下?众人,立刻跟着赞扬起来,各种妙语不断。 礼成之?后,萧霁月便转身回了琢玉园,没有参加这场热闹。 行过院子?,一阵春风吹过,三两桃花飘飘荡荡飞落下?来,有一瓣沾到了她?的额间。 她?抬手将那一片桃花瓣拈了下?来,看着院中红艷艷的桃花,又想到了那个远在朔北的人。 依着他的性子?,如今春日正浓,又该要?饮酒赏花作画了吧? 此时,朔北的风淅园中,孟泽深刚刚落了最后一笔。 他放下?笔,顺手抄起卧在笔架旁边打瞌睡的小狐狸,捏一捏它的耳朵,笑道:「快醒醒,不准睡了。现在睡多了,夜里又要?扰我。」 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托在它下?颌处的手指,呜呜两声,打了个哈欠,睏倦得很。 不知道这小狐狸年龄几何,今年春日,突然有了情.潮来临的迹象,精神不安,时而躁动,时而萎靡,且不分昼夜。 它又爱时时刻刻粘着孟泽深,着实把他闹得不轻。 他又觉得,这是萧霁月的狐狸,自己贸然去给找个公狐狸配对,实在是不合适,于是只能这样两相消磨着。 「看一看,好不好看?」他托着小狐狸的脑袋,转向?桌面上的那副画。 画中人自然是一身红衣的萧霁月,她?站在一株盛开的桃花下?,侧身回眸,盈盈秋水目,似活了一般,透过画帛看了过来,满目柔情,一缕思恋。 乌黑长髮之?间,独独插了一支狐狸状的血玉簪。 小狐狸对于画上那个总是欺负它的主?人,不太感兴趣,对着血玉簪「吱吱」地叫了两声。 孟泽深将它的脑袋捏回来,笑道:「看人,不要?看你?自己。」 他手指穿过小狐狸的皮毛,顺了顺,看着画上的人笑起来。 画上的人儿,仿佛化身成了小狐狸,落在他的怀里。 他不愿意为备受情.潮折磨的小狐狸寻配偶,许是,就因为自己心底的这一份私心吧,小狐狸是他的念想,它在这里粘着他,依着他,就仿佛她?还?在一般。 不多时,怀中传了均匀的唿吸声,小狐狸睏乏地又睡了过去。 孟泽深将它放在窗前的锦榻上,春日的阳光穿窗而来,打在它的身上,暖暖的,它舒服地动了动,盘过大尾巴埋住脸,睡得香甜。 孟泽深独自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副画,画中人依然是萧霁月。 画中冰雪消融,春草出露,她?蹲在一处浅溪边,掬一把清水,扬起头,看着画外在笑。 清凉的溪水溅起,有两滴落在了她?嫩白柔腻的脸上,一滴在左颊,一滴在下?颌,红衫裙搭落处,还?有两簇未融尽的白雪。 她?的眸子?仿佛被雪水洗过一般,亮得出奇,满目都是画外的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6页 他的手指不自觉伸向?画卷,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上的那滴水,沿着肌肤渐渐下?滑,最后落在下?颌处的那滴莹亮春水上。 倏然,仿佛被烫了一般,他收回手指,垂落的手指在衣衫上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耳根处已经漫上一层烟霞。 此时的孟泽深,眼含春水,俊美无?俦,却?无?人得缘可见。 他平静了一下?唿吸,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走上前去,将这副画帛取了下?来,一下?一下?仔细卷好,用丝带系住,走到里面的橱架上,将捲起的画轴放了进去。 那里面叠摞起来的画轴,已经有二十?多卷。 回身走到书案前,将那副刚刚画好的画帛,小心拿了起来,重新回到刚才那处墙面前,将这副新画挂了上去。 口中喃喃道:「阿玉,春天了啊。」 手指虚虚地伸向?那支簪子?,这一次并?没有真的碰触到画帛。 他目视着这幅画,眼神悠远,仿佛透过画,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阿玉一般,笑道:「我知道你?及笄礼上不会簪它,还?是急急地送了过去,就想着,你?会不会看着它,也有那么一瞬间地犹豫。」 「你?肯定是看透了,我不会陪着你?走这条路,才让我留下?来的吧?」 「我做不到抛下?自我,不顾一切地去爱你?,又忍不住去撩动你?的心弦。」 他收回手指,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而已。 在萧霁月的眼里,他怕是从始至终都是萧霁川的替代品,是她?对哥哥依恋的一份慰藉。 她?清醒了,不需要?这份慰藉了,要?让自己时刻记得失去哥哥的疼痛,然后去报仇,去征伐,要?用鲜血和王朝颠覆来祭奠自己的哥哥。 孟泽深走回书案前,收了作画的颜料,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开始修缮。 他们?都不是耽于情爱之?人,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路要?走,如果以后註定背道而驰成为一对怨偶,那不如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心中留下?的都是美好的思恋。 她?站在权力的漩涡中,铁马冰河,直指皇权。 他站在红尘之?外,青山之?间,读书作画,静修己身。 在许多年后,她?也许再也想不起他的名字,而于他,她?成为一段年少慕爱的心动。 第140章 入京 及笄礼之后, 萧霁月书房中挂着的那副地图,也终于绘制完成。 后来,她独自一人, 又去了一样苍庆山匪寨中的那处地?窖, 从中取了一百多斤硝石回来。 那一日, 苍庆山所有的山匪都死了个干净,唯有九当家王立活了下来。大仇已报,他已是无牵无挂,萧霁月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 将他扔进了明月卫之中。 他这人箭术不错, 人也灵活, 倒是还有些?用?处。 明月卫已经在前几日搬去了阳平山, 这一处,完全交给了秦士廉和飞霜。 三月里, 因为萧霁月及笄礼上?的狐狸簪, 江都城盛行起了各式各样的动物髮簪。 这一风向,从江都漫延到?整个淮南道,又从淮南道渐渐向更远的地?方漫开, 歷经数月, 竟传到?了朔州城中。 一日, 寒竹走进书房,戳了戳小狐狸的脑袋,笑道:「最近街上?好多姑娘戴着狐狸状的髮簪,不过没有我们家的阿狐好看。」 他抬起头, 看了孟泽深一眼, 悄声道:「公子,你做的髮簪是不是流传出去了啊, 好多看上?去在仿效呢。」 孟泽深手下的笔,停顿了一瞬,一滴墨自笔尖掉了下来,在纸上?晕染开一个乌黑的圆点。 好好的一张纸,就这么?被破坏了,他抓起纸张揉搓成一个纸团,扔向小狐狸,小狐狸立刻伸出前爪接住,一尾巴扫开了寒竹的手,跟纸团玩了起来。 寒竹接着道:「是不是连玉日日戴着,被别的姑娘看见?学了去?」 孟泽深嘴唇抿了抿,淡淡回道:「不知道。」 寒竹听了这话,禁不住笑了一声。孟泽深突然?醒悟过来,他怎么?会接了这一句话,搁在平时,应该直接无视。 一时间?,脸上?有几分挂不住,清了清嗓子,吩咐道:「我出去走走,你将屋里收拾一下。」 . 三月十六,萧霁月跟随淮南道进京贺岁的队伍,出发离开了江都。 这一次她做了伪装,隐藏了身份,除了领队的江都刺史吴引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 出发的前一日,萧扶城将她叫到?书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冲动,做事三思而后行。 萧霁月态度良好地?保证道:「爹爹放心,我只是去查明真?相而已。我不想?只有猜测,就算猜测是真?的,也要看到?真?凭实据。」 「皇帝固然?可恨,但以他沉迷修仙问道的状态,怎么?会独独想?起来对付哥哥。如果这背后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呢?」 「皇帝如果是『刀』,我此行就要找到?那个借『刀』的人。」 萧扶城嘆息道:「阿川已经走了,你这样不依不饶有意义吗?你觉得阿川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会开心?」 萧霁月眸子中的神色冷了下来,「如果不报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看着他们站在哥哥的尸骨上?狂欢吗?我要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揪出来,送他们下去跟哥哥谢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7页 萧扶城捏了捏额头,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裂开一般,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云京要出大事。 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萧霁月算好的,等着将云京的水搅浑,她再去摸鱼。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知道,这是萧家的幸还是不幸。她带着萧家,简直是在刀锋上?跳舞,危险又激进。 「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查过,但云京的水太深,不是远在淮南的我们,能够将手伸得进去的。你在淮南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云京城中,只靠武力成不了事。你也不要过于自负,宫廷之内高?手如云,比你强的很?多。这般功夫,也不过是个侍卫罢了,反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想?要一个人消失,不过是推推手中棋子的事。」 「好,女儿谨记爹爹的教诲,定然?先推棋子,再动手。」萧霁月诚恳回道。 萧扶城张了张嘴,一时没有发出声音来,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他说的那些?话不是这个意思吧? 大船沿着长江一路逆流而上?,在济州转云济渠至沉州,再转入京渠,最后入云京。 他们到?达云京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六,距离太后寿诞还有十天的时间?。 一行人由专门?接待的礼部人员安排在驿站之中,此时驿站内,已经住了多地?贺寿代表团,热闹得很?。 入住之后,吴刺史便递交奏疏,请求面见?皇上?,人肯定是见?不到?的,但是这个流程必须要走一下。 萧霁月躺在房间?内休息了一天,耳朵倾听着整个驿站之内的消息,听了大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果然?每个藩镇的节度使都没有来,只是派了个代表过来,甚至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这些?人口中,自然?是没有什么?萧霁月想?要的信息。 第二日,她便离开了驿站,出现?在城西一间?民?房之中。 这处民?房,是淮南探子在云京的一处据点,昨日入城之后,她带来的那些?人就已经脱离队伍,提前到?了这里。 一入院子,就有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头迎了上?来,咧嘴笑道:「欢迎七小姐到?云京来,七小姐真?是如传说中的一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萧霁月侧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抓住他的白鬍子一拉,掉了一大块,剩下三两?缕稀稀落落地?黏在他的下颌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将手中那一大块白鬍子扔回他身上?,哼道:「我都化成这样了,你也能看出沉鱼落雁来?」 此时的萧霁月,眉毛粗似两?条蚕,两?条黑乎乎的大胖蚕,面色土黄,红红的酒糟鼻子上?布满小黑点,嘴下一颗黑痣上?,还长了一撮毛,就这也能夸得下去,她开始怀疑情报头子这个位置,他怕是靠拍马屁上?位的。 也就解释得通,为何这么?久的时间?,关于哥哥遇害的线索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萧霁月眼神冷了冷,但是遮掩得很?好,并没有人发现?。 这人就算再不靠谱,现?在也不是动他的时候,不然?怕是要直接暴露行踪。 汤行抬手把?剩下的鬍子都揭了下来,也不再学那老人颤颤巍巍的佝偻样子,挺起嵴背,几步跟上?萧霁月的脚步,笑道:「美人看骨,我精通易容之术,看人一眼直接看到?皮下骨头,七小姐这骨相,可是世间?罕见?的天仙骨,不管怎么?糟践,那也是最美的。」 「哦,我不吃拍马屁这一套,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萧霁月淡淡道,「第一,我脾气不太好,你若是不信,最好问问他们,别等我把?你的头拧掉了,你还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我来云京是干什么?的,你很?清楚,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无关废话,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 汤行怔了怔,抬手撕掉脸上?的伪装,又将一头枯草般花白的头髮摘了下来,乌髮垂落,面容俊美。 他自视风情地?笑了一声,开口唤道:「小姐。」声音朗润如宝玉相击。 萧霁月倏然?从腰间?抽出匕首,刺向他的喉咙,尖峰抵在他的喉结处,目光清冷地?凝视着他:「收起你的浪荡相,我不是永寿公主,再多事,下一次,这刀停的就不是这里了。」 汤行喉结动了动,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艰难地?开口回道:「是,小姐,汤行谨遵教诲,绝不再范。」 他一直自负功夫还不错,匕首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也终于知道了七小姐的可怕之处,连他这样貌美又风趣的男子,也是说杀就杀,没有一丝的怜惜,可悲可嘆啊。 想?他汤行长了这么?一副俊俏的容貌,竟然?不能靠美色上?位,只能靠实力吃饭,真?是世道败坏,人间?不值得。 两?人进了屋子,萧雀躬身道:「小姐。」 萧霁月轻轻「嗯」了一声,坐到?屋子里的主位上?。 萧雀狠狠地?瞪了汤行一眼,然?后立刻上?前给他家小姐倒茶。 汤行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瞪了萧雀一眼,只是他瞪得缠缠绵绵,差点把?萧雀噁心吐了。 萧霁月懒得理会两?个人的官司,这两?人一看就不是能够和平相处的样子。 她看向萧雀,问道:「带过来的人,都安排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8页 萧雀凑着脑袋回道:「都安排好了,小姐放心,东西也安排好了。」 汤行看着他那个样子,觉得简直像一条摇着尾巴奴颜卑膝的大狗,与面对他时龇牙咧嘴,恨不能上?来咬一口的恶狼样完全不同。 他心下悄悄思索,这只雀鸟儿可是小姐跟前的红人,难道七小姐好这一口,喜欢跪在她脚下当狗的? 他虽然?没当过,但如果七小姐喜欢的话,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定然?比萧雀那个蠢物当得好。 小姐跟前的第一红人,或许也可以争上?一争。 到?时候,就可以跟着小姐回淮南,不用?整日里在云京假扮各种丑物,浪费他的一张俊脸。 他眼神悄悄地?观察起萧雀的一举一动来,想?从中学习一二。 萧霁月喝了一口茶,抬头见?他眼睛瞟来瞟去,又一副不老实的样子,将手中的茶盏「啪」一声磕在桌子上?,冷声道:「你说说云京的消息。」 汤行一惊,回过神来,正色道:「还是没有新的进展,咱们根基太浅,宫廷里面插不进人。到?了国师那里就断了。国师那处的线索,其实也只是猜测,并未得到?证实。」 「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父亲把?你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我觉得应该有他的道理。」萧霁月凝视着他,「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汤行垂眸沉思了片刻,而后看向萧霁月,道:「属下确实有个想?法,但是这个方法,不是属下能做到?的,需要小姐出马。」 「说说看。」萧霁月淡淡道。 汤行道:「魏国公府。魏国公府与王朝同存两?百多年,能够长盛不衰,在宫廷内的触手盘根错节定是埋的极深,能探到?我们探不到?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本身就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而且魏国公府与我们淮南没有任何利益相争,必是没有牵扯在内的。」 「这个层面的机密,估计只有老国公才知道,但如何从老国公那里打开突破口,属下实在是想?不出办法。」 萧霁月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思索道,现?在事情陷入僵局,他们再动,怕是会惊到?有心之人,反而让对方提前防备起来,魏国公府这只云京池塘里的「千年王八」,爪子伸得必定够深够长,知道别人所不知道的秘辛。 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她看向汤行的目光渐渐柔和了几分,觉得这人还是有点用?处。 第141章 狗咬狐狸 第?二日, 萧霁月换了一身普通的素色衣裙,戴着帷帽,出现在西市的月华楼。 径直上了楼梯, 走向二楼西侧靠窗的第一个包厢。 四年前, 她与孟泽深在这里见过傅衡, 知道?这里是傅家的产业。 今日便又约在了这里,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房间,想借着环境, 打一打感情牌。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点心, 她坐在窗前, 靠着椅背,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碧蓝如洗的天空。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点心依旧, 香茗依旧,坐在同样的位置,看着同样的天空, 等?着同样的人, 只?是身边的椅子却空了。 她收回?目光, 一只?手臂撑起托着腮,侧头看向身边这张椅子,隔着时空,仿佛又看到了那人慢条斯理地沏着茶, 沏好之后, 将第?一杯推给她。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她看得出神, 手指伸过去,沿着他脸部的轮廓,虚空里描摹起来。 「笃笃笃」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萧霁月立刻收回?手指,坐正身体,看向门口,开?口道?:「请进。」 门开?了,傅衡摇着摺扇走进来,看见她的脸,笑道?:「连妹妹,好久不见啊。」 连玉起身行礼道?:「傅哥哥安好。」 「坐,坐,怎得这样客气。」他在连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萧霁月也?跟着坐下?,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傅衡笑道?:「小丫头长大了,性?子稳重了啊,怎得阿深没有陪你一起来?他竟也?放心让你一个人来云京。」 「我长大了嘛,怎么好还继续赖着孟哥哥。」萧霁月笑道?。 她笑得温温柔柔,与数年前那个疯丫头的样子完全不同。 傅衡注意到她嘴里说的是「孟哥哥」,而不是表哥,讶异道?:「孟哥哥?四年过去了,阿深怎么还退到跟我一样的待遇了。」 「嗯,现在他不是我的表哥了,我的表哥另有其人,不好再?乱叫。」萧霁月笑道?。 「另有其人?那新的表哥是谁?」傅衡追问?道?。 「有点多,剑南蓉城侯府兰字辈的都是。」 「沈兰台?」傅衡接道?,说到剑南沈氏,自然是绕不开?这个名字。 「嗯,傅哥哥也?认识我五表哥?」萧霁月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傅衡。 傅衡不可思议道?:「难道?……你是……」 「重新认识一下?,淮南萧霁月见过傅公子。」她起身,正正经经地又行了一个礼。 「萧霁川的妹妹?」傅衡疑惑道?,「那当年在浦州的时候,你……」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正是在浦州会仙楼中与孟泽深在聊萧霁川的死讯。 「不知道?怎得,被江水冲到了那里,醒来的时候就失忆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9页 这一番生死大劫,她说得这般风轻云淡,许是已经看开?了吧,傅衡心想。 但嘴上还是补了一句,「萧姑娘,节哀。」 「谢谢傅哥哥。」她笑看着傅衡,「只?是换了个名字,难道?傅哥哥就与我生分了?」 「没有,没有。」傅衡笑道?,想着当年他被祖父发配道?浦州,小姑娘又落难浦州,一时感慨道?,「咱们也?算是相识于微末了。」 「那阿月能否请傅哥哥帮个忙?」萧霁月眼?神晶亮地凝视着他。 傅衡:…… 他又进这姑娘的套了。 「什么忙?你知道?的,傅哥哥能力?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 「傅哥哥何须自谦,这个忙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萧霁月笑道?。 傅衡看着她的笑,心里惴惴的,谨慎道?:「说说看。」 他可还记得,这位姑娘上次来了云京一趟,就弄死了吏部尚书的孙子,借得还是永寿公主?这把刀。 这次都求上门了,怕不是要搞场大的?一时间更加不敢直接答应了,还是得先问?清楚。 萧霁月笑道?:「我这次来云京,行藏隐秘,不方便让外人知道?,傅哥哥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那是自然。」 「我想去府上拜访国公爷,又不方便现身于人前,所以不能直接送上拜帖。」萧霁月看着他,「想请傅哥哥帮个忙,悄悄带我进府,见一见国公爷。」 「这个……」傅衡停顿了片刻,道?,「我得回?去先跟祖父禀报一下?。」 这事对他来说确实不难,但想到她如今的身份,又不敢自专。 「嗯,这是自然的。」萧霁月给他的茶杯重新添上茶,「还请傅哥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费费心,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见国公爷一面。」 「这是自然。」傅衡笑道?,但明显已经没有了刚才进门时候的洒脱,人拘谨起来。 以前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不管是逗弄一下?,还是亲近一点,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可是当她的有了背景、有了身份、有了立场,他再?看她的时候,就不再?是她这个人,要考量背景、考量身份、考量立场。 无形之中,人已经被这些?东西隔开?了距离,再?也?回?不到从前。 今日的她与傅衡如此,等?到以后的某一日,她与孟泽深也?会变成如此。 他们不再?只?是两个人,他们之间会有身份、有利益、有立场的隔阂。 所以,不如不见。 . 「骚狐狸,把东西还给我。」萧雀骑在汤行的身上,两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骂道?,但是已经急得眼?眶发红,额头冒汗。 「奸狗……」汤行死命扒着他的一双手往外扯,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脸上却是得意的笑容。 萧霁月从月华楼回?到民房,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两人,问?道?:「他拿了你什么东西?」 萧雀支支吾吾道?:「银子。」 萧霁月挑了挑眉,银子个鬼,要真是银子,你那一脸要遮又遮不住的羞臊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躺在地上的汤行,示意他来说。 此时因为萧霁月的到来,萧雀已经松了锁住他咽喉的力?道?,汤行喘了口气,眼?珠闪了闪,讪笑道?:「回?小姐,是银子。」 萧霁月哼了一声,抬步往里走去,道?:「那你俩继续打吧,第?一别打脸,第?二别打残了影响做事,其他随意。」 萧雀瞥见萧霁月已经进屋,关上了房门,立刻又把手按上了汤行的脖子,急赤白脸道?:「快将东西还给我,不然我就……」 这一次,汤行及时抓住他的手,嗤笑道?:「你就怎样?你既不敢跟小姐告状,小姐又不准你伤我,你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萧雀此时真是恨不得杀了他,但是小姐发了话,他又不能真将这骚狐狸怎么样,若是坏了小姐的事情,那他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但是,那个东西又不能给别人看,更不能让小姐知道?。 他现在犹如困兽一般,那头愤怒的恶狼在体内横冲直撞,逼得他眼?睛赤红一片,恨恨地瞪着汤行。 汤行挑衅道?:「看着粗野,没想到你心眼?还挺多的。」 萧雀实在是想不到能治他的办法,一气之下?,「刺啦」撕开?了他身上的衣服,一口咬在了他裸.露.出来的肩膀上。 他这一口咬得又急又狠,完全出乎汤行的意料。 刺痛登时从肩膀传上大脑,汤行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你给我松嘴,奸狗,你给我松嘴。」 萧雀听?到他的痛叫声,心下?暗爽不已,嘴上不松,咬得反而更用力?。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他反而更加兴.奋,咬死他,咬死他,这个骚狐狸不但抢他的东西,更可恨的是还想抢他的位置。 他可是大公子送给小姐的护卫,谁都不准抢他第?一护卫的位置。 他的牙齿又往下?用力?,汤行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喘息道?:「给你,还给你,你松嘴。」 他颤抖着手,从腰间的暗袋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往萧雀身上拍去。 萧雀这才松了嘴,抓住那个小册子,正要起身,突然一阵风卷过,那小册子又不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0页 他急着去寻,才看见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此时正站在一旁,捏着那个小册子在翻看。 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心腹修炼手册」。 萧霁月翻看了两页,发现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的喜好,还记录着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各种成为心腹的指导方法。 她眼?神怪异地看了萧雀一眼?,见他垂着头,臊眉耷眼?。 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种小心机,哼笑一声,道?:「写得不错,下?次不用写了。这本我就没收了。」 而后,又低头看了看煳了一肩膀血,坐在地上嘶嘶哈哈的汤行,嗤笑道?:「你还想捡个现成的?」 汤行疼得龇牙咧嘴,讪笑道?:「不敢,不敢,我这不是没机会在小姐跟前伺候吗?想跟着萧护卫学?习学?习。」 都这样了,还不忘了变着法的要机会。 「再?动歪脑筋,直接剁了你。」萧霁月冷叱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萧雀「呸」的一下?吐了一口沾血的唾沫,狠瞪了汤行一眼?,去了灶房。 汤行坐在地上,哀嘆一声:「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转头看看肩膀上那深可见骨的牙印,忧心道?,这痕迹怕是去不掉了,以后跟小娘子约会的时候,岂不是还得先给肩膀易容一番。 还不如给他砍上一刀,伤疤看上去还英武些?。这萧雀还真是属狗的。 第?二日,傅衡就留了消息在月华楼,时间约在初十,他来月华楼带萧霁月回?府见祖父。 傅衡知道?她不想透露行藏,便将交换信息的地点定在了月华楼。 四月初十,萧霁月易了容,做一副小厮的打扮,跟着傅衡进了魏国公府。 第142章 真相 朱门绣户, 百年勛贵,庭院重重,雕樑画栋。 萧霁月微微垂着头, 跟在傅衡身后, 穿过几重院门, 走进?一处建在池塘中心的水中凉亭。 亭子的四面挂了紫竹帘子,迎着栈道的这一面,卷了起来,一个身穿褐色锦衣的老人?坐在亭中?, 面前的檀木桌上摆着一副棋盘, 他正凝神看着上?面的棋子。 直到萧霁月进了亭中, 行礼问安, 他才抬头看过来,浅淡地笑了一下, 道:「萧小姐, 请坐。」 「谢国公?爷。」萧霁月看着亭子中?唯一空着的座位,并没?有立刻坐下。 「阿衡,先回去吧。」 傅衡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萧霁月, 然后应声?退了出去。 待他出了凉亭, 萧霁月才走到魏国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国公?爷续上?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了一眼桌上?的棋局, 笑道:「国公?爷, 小女有一事相求。」 「不急,先陪老夫下完这局棋。」魏国公?淡淡道。 萧霁月看着他, 笑道:「对不住,小女不会?下棋。」 「萧霁川的妹妹,竟然不会?下棋?」 「哥哥走得早,小女在外飘零多年,倒是无缘习得。」萧霁月垂眸,说得颇为悽惶。 「萧霁川走后,你不是跟着孟泽深吗?由这么两?个风雅人?物养大的孩子,竟是连对弈都不会??怕是看不上?我这个老头子的棋艺吧?」魏国公?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看着萧霁月,眼睛里并不见半分对晚辈的和蔼。 萧霁月迎上?他的目光,散了刚才那种身为晚辈的拘谨,坦然笑道:「一局棋而已,我会?与不会?又有什么关系。国公?爷既然知道我为何而来,咱们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夫还真不知道萧小姐为何而来。」 「为了我哥哥遇害的真相而来,国公?爷现在知道了。」萧霁月笑道,「求国公?爷为小女指点迷津。」 魏国公?捏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开口道:「萧小姐找错人?了,老夫并不知情。」 萧霁月道:「我不会?下棋,也?不懂棋局上?的弯弯绕绕。咱们直接开门见山,国公?爷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我今日既然来了,就是确定了国公?府有这个信息渠道,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萧霁月其实并不能确定,这话不过是试探而已。 「好,老夫确实知道那么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魏国公?笑看着他,「老夫正为阿衡的婚事发?愁,不知道萧小姐愿不愿意替老夫解了这难题?」 「我家中?五姐姐生得花容月貌,又性情温雅,倒是与傅哥哥很是相配,国公?爷觉得如何?」 魏国公?凝视着她?,笑道:「萧小姐,你想别人?坦诚,自己却不坦诚,世间可有这样的理?」 「难不成,国公?爷是想让我嫁给傅哥哥,给您做孙媳妇儿?」萧霁月笑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棋局,手指轻轻点了点,「我虽然不会?下棋,但是很擅长掀棋盘,国公?爷为了傅氏的百年传承着想,也?不该选我吧?」 「而且,我这辈子并没?有嫁人?的想法,国公?爷要不换个人?选,要不就换个条件吧。」 魏国公?道:「这是交易,各取所需。萧小姐若是不愿意,老夫也?不强人?所难。」 说着不强人?所难,但是做出来的不就是逼人?知难而退么。 萧霁月嘆息一声?,道:「既然没?得谈,那小女不得已,就只能掀翻棋盘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1页 「如果皇上?在这里搜出一件龙袍,不知道魏国公?府还保不保得住呢?」萧霁月笑道,「以国公?爷的通天手段,怕是也?不惧吧?」 魏国公?心?里咯噔一下,瞪向?萧霁月,只觉得这个丫头是疯了,竟然敢这样要挟他,「你说出这样的话,觉得自己今日还能走得出国公?府?」 「哦?我走不走得出去,是我的本事。魏国公?府这块牌子,还能不能挂上?三日,就看您老人?家的本事了。」她?端起茶杯,洒脱自如地喝了一口,笑道,「咱们各凭本事。」 「当然,就算我今日死了,也?不妨碍傅家的谋逆之行在三日之内被揭露。」 「萧小姐真是好本事,我傅家何曾得罪过你,只因?不愿意帮你,就要招来灭族的报復?」魏国公?皱眉瞪着她?,眼睛里满是厌恶。 萧霁月从容笑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国公?爷这样的聪明人?不会?不懂吧?」 她?手指随意地从棋盘上?捏起一枚黑子,扔进?棋碗之中?,轻声?道:「国公?爷的手也?不见得比我.干净多少?,就不要在这里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交易,咱们双赢;掀盘,两?败俱伤,您选哪一项,在下都奉陪。」 说着话的功夫,她?已经将整个棋盘上?的黑子,全部清理到了棋碗之中?,而后敲了敲棋盘,笑道:「还是这样,结束的比较快。」 她?抬起眸子,凝视着魏国公?的眼睛,等待着他的答案,眼睛里既没?有紧张,也?没?有急迫,坦然平静,仿佛不管结果如何,对她?来说都无甚重要一般。 一族的命运,就是她?手中?一枚不怎么重要的棋子而已。 「萧小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魏国公?重重嘆了一口气,遗憾这样的人?物怎么没?能生在他们府里。 家里若是有个这样的孩子,他哪里还用如此忧虑不安。 「国公?爷提条件吧?莫要再提婚嫁之事。」 魏国公?道:「好,若他日我傅家有灭族之难,你要不计代价地为我傅氏保下一脉香火。」 「成交。」萧霁月点头,接着道,「请国公?爷告知当年真相。」 魏国公?动手捡起棋盘上?剩余的白子,嘆道:「是永寿公?主。她?这些年仗着皇上?的宠爱,不知道祸害了我大周多少?好男儿。」 「那年她?不知怎得惦记上?了你哥哥,许是你哥哥才华横溢又俊美?不凡的名声?传入了她?的耳中?吧,说起来你哥哥也?算是为声?名所累。」 「她?去信淮南招你哥哥入府为面首,被你哥哥拒绝了。便一怒之下,命人?取了你哥哥的性命泄愤。」 「那国师又从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萧霁月淡淡道,声?音里不见丝毫的愤怒和悲伤,冷静漠然得可怕。 魏国公?顿了顿,接着说道:「据说,是国师发?现有一颗疑似帝星的星辰出现在东南,公?主恰好知道了这件事,便胁迫国师暗示圣上?那颗帝星是萧霁川。当时萧霁川已经在东南声?名鹊起,光辉耀眼,仿佛也?印证了这天象。」 「这种事情一旦有了怀疑,歷来帝王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萧霁月问道:「然后皇上?就命人?除掉了我哥哥?」 「对,若不是公?主在气头上?,撞上?了这么个契机,你哥哥也?许不会?有事。这种事一旦沾上?了,谁也?阻止不了这场悲剧,就是公?主自己也?不能。」 「那我哥哥出事后,帝星就消失了?」 「不清楚,国师再没?提起过这事儿。」 「是谁动的手?」她?问。 魏国公?又看了她?一眼,回道:「田真接的皇令。」 「多谢。」萧霁月起身道。 「你不怕我骗你?」魏国公?问道。 萧霁月笑道:「我自然有办法去验证,希望国公?爷说的都是真话。」 话音落下,她?已经转身离开了凉亭。 魏国公?看着她?挺拔的背影,想起了那传说中?的萧霁川,也?是遗憾不已,那么一个风华无双的儿郎,就因?为这点事情,丧了性命。 等在栈道另一端的傅衡,见萧霁月出来,走上?前?道:「我送你出府。」 萧霁月摆摆手:「傅公?子不必客气,我自己走就好,你进?去看看国公?爷吧。」 傅衡一听这话,以为祖父怎么了,便放她?一人?离去,转身急急忙忙回了凉亭之中?,唤道:「祖父,您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那萧小姐找您所谓何事?」傅衡问道。 魏国公?望着迴转的栈道,嘆道:「一桩旧事罢了。」 「什么旧事?是不是与萧霁川有关?」傅衡追问道。 魏国公?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外面看了半晌,缓缓道:「要起风了。」 傅衡跟着往外看,笑道:「春日里起了风,风吹花落,倒是一番美?景。」 魏国公?看了他一眼,心?下更苦了,起身直接离开了凉亭。 萧霁月出了魏国公?府,快步转入无人?的横巷之中?,隐身到一颗花树之后,扶着墙呕吐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般往上?涌来,她?弓着身子,不停地呕吐,吐到最后,仿佛胃都要翻涌着一起吐了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2页 眼中?的泪水像决堤了的江水一般,滚滚而下,漫过脸颊,流过下颌,滴落到地上?的秽物之上?。 「永寿!国师!皇帝!田真!」她?咬着牙根,一字一字地念着,眼睛里滔天的恨意仿佛要将这个世界燃烧成灰烬。 突然,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抬起袖子擦干眼泪,转身快速消失在横巷之中?。 城西的民房之中?,萧雀和汤行正在大眼瞪小眼。 汤行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肩膀,骂道:「奸狗。」 萧雀冷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回骂道:「骚狐狸。」 倏然萧霁月推门走了进?来,两?人?争先恐后地迎上?去,齐声?唤道:「小姐。」 萧霁月头也?没?抬,吩咐道:「汤行,调查永寿公?主、国师和大太?监田真的所有信息,事无巨细,每日上?报。」 「是,小姐。」汤行立刻领命前?去。 萧雀追问道:「小姐,我呢?」 「你等着杀人?。」声?音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凛冽。 萧雀反而听得热血沸腾,应声?道:「是,小姐,我一定把刀磨得利一点。」 第143章 揽情院 四月十?一, 深夜。 公主府,揽情院。 今夜永寿公主宿在静临公子的烟渚阁,薛情在那边服侍过?后, 等两人睡下, 才顶着月色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没有提灯笼, 在月亮的银辉下踽踽独行,春日的夜风温柔地拂过面颊,而他的心却仿佛填了寒冰一般,凉透骨髓。 揽情院里没有掌灯, 公主不?来的日子, 这里都是一片黑暗。 他喜欢这样的黑暗, 可以隐藏一切的龌龊骯脏, 给他片刻喘息的机会。 侍从们已经睡下了,他独自推开房门, 走?了进去, 回身关上房门。 屋子里有人,他立刻收了满身的落寞,在一片漆黑之中?, 悠然写?意地缓步走?向烛台, 拿起台架上的火摺子, 轻笑道:「让阁下久等了。」 「刺啦」火焰燃起,那人并?未吭声。 薛情也不?着急去看,慢条斯理地将铜鹤台上的金边云烛点着,玉手轻轻挥了挥, 火摺子便熄了。 他将熄灭的火摺子放回原先的位置, 才缓缓转过?身来。 萧霁月易了容,穿着一身黑色男装, 正坐在他书案后的椅子上,静静看着他。 这男人意蕴无限,风情万千,不?阴柔也不?轻浮,一举一动都自成一副画,雅致温润。 他好像非常懂得怎样散发自己的魅力,去吸引别人的目光,特别是女?人的。 「不?知这位姑娘深夜到访,有何贵干?」薛情又走?向另一处烛台,将云烛点燃。 萧霁月的目光怔了怔,又继续凝视在他身上。 薛情笑道:「在疑惑,在下从哪里看出来的?」 「告诉姑娘也无妨,是骨头。女?人的骨头是不?一样的。你若像我一样摸过?无数女?人的骨头,一样也能看出来。」 他走?过?来,斜靠在书案上,俯身凝视着萧霁月的眼睛,含情脉脉,温柔无限:「这双眼睛真美,姑娘定然也是位美人。」 手指轻轻往前伸去,要抚上她的眼尾。 冰凉的刀尖抵住那根手指,强硬地将其推了回去。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他缩回手指。 「你在做什?么。」萧霁月淡淡道。 「姑娘深夜来我这揽情院,不?就是想?春风一度吗?怎么还要来一出欲擒故纵的戏码?」薛情魅惑地盯着她的眼睛。 这个富贵皇庭之中?,哪个女?人招惹他,不?是为了这副皮相,这身情骨,不?管表面多么端庄正经,皮肉之下的心都是一样的淫.盪骯脏。 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平静无波,没有愤怒,没有羞怯,没有任何的情绪浮动,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根木头一般。 「收起这副样子,我对你不?感兴趣。」萧霁月淡淡道。 「那姑娘对什?么感兴趣?」薛情直起身子,温柔浅笑,昏黄灯光下依旧是一派美人风姿。 「我对什?么感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是薛公子对什?么感兴趣?」萧霁月往后靠在椅子背上,微微扬起下颌看着他,「权力,地位,金钱,还是脱离这座牢笼?」 薛情觉得,这人忽然就有了一种睥睨万物?的气?势。 他勾唇一笑:「我若是对名誉感兴趣,姑娘是否办得到?」 「不?,你不?感兴趣。」 「哦?何以见得。」 萧霁月眼睛转向燃烧的烛火:「你若是在乎那点名誉,如今怕是早已白骨埋荒冢了。」 薛情:「权力,地位,金钱,报酬出的这么丰厚,姑娘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萧霁月:「不?,你说?错了,这不?是我出的报酬。我救你出牢笼,给你一条路,剩下的要你自己去抢去夺。」 薛情哈哈大笑两声,道:「姑娘这是挑着萝蔔在前边钓驴呢。」 「你若是愿意当这头驴,我挑一下萝蔔又何妨?」萧霁月笑了一声,但笑意并?不?达眼底,「淮南萧霁川的死,永寿公主从中?做了什?么?」 薛情一顿,没想?到她竟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不?答反问道:「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开胃菜罢了,印证一下你有多大的能力,看看价值几何。」她从桌上拿起一张宣纸,撕下来一条,捻成米粒大小,轻轻一弹,远处那朵烛火便熄灭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3页 「才好再谈下面的事情。」她又补了一句。 「你与萧霁川是什?么关系?」薛情眼神幽幽地盯着她,没了刚才的洒脱。 「是我在问你,你最好明白,我们不?是对等的关系。没有你,我可以再找别人合作,你并?非不?可替代。而没有我,你这辈子都会烂在这个院子里,现在还有一副皮相可用,十?年后呢?」 「我之所以选你,是因为一位故人对你有过?一分?情义。机会给你了,要不?要握住,端看你自己。」 薛情走?到旁边的锦榻坐下,事情确实如此,他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罢了,永寿公主将他当半个人,他就还是半个人。 哪日她不?想?让他当人了,他便连一条狗也不?如。 在这座皇城之中?,还有几个人是将他当人看的,烂泥,污秽,玩物?而已。 试一试又何妨,万一还有一条生路呢。 他侧首看来,悽然笑道:「萧公子与我都是一样的可怜人,一身才华未得施展,年纪轻轻却葬送于妇人之手。」 「我出身低微,不?敢拒绝永寿公主,一身清骨深陷烂泥之中?,污浊不?堪。」 「只是没想?到,萧公子名满天下,背靠整个淮南,竟然最后也折在公主手中?。」 「当年萧公子拒绝入公主府后院,公主一气?之下派人入淮南要将他绑来,去了二十?人,最终只回来了一人,那回来之人也是身负重伤,说?是其他人都被萧公子杀了。并?声称,萧公子于言语之上对公主极尽羞辱之意。」 「公主暴怒,想?求皇上下令诛杀萧公子,但又怕被拒这事传出去惹人嗤笑,正犹豫不?决之时,去了国师那里一趟,回来之后,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说?是国师会帮他解决那个……就是萧公子。」 他停顿的这处,想?来是污人耳朵的词。 再后来,就传来了萧公子的死讯。 那一日,公主在府中?设了宴,与后院中?的众位……饮酒作乐,闹了一夜荒唐事,直到天亮。 那天夜里,她说?过?一句话?,「这天下的好男儿,都应该匍匐在她的脚下,那些不?识趣的,不?配活在这世上。」 他说?完之后,房间突然陷入了一种空寂的安静,很久很久。 那姑娘平静无波的眼睛,现在像黑色的幽潭一般,平静的表面下是暗流涌动,仿佛要将人吸进去撕碎。 他突然就悟了,似乎猜到了她是谁。 「嗯,你通过?了考验。」萧霁月压下眼中?的恨意。 薛情笑了一下,没有吭声,静静地看着她。 他已经猜到了她要干什?么。 那接下来我们谈谈:「谋杀公主的事情。」 「我想?见见你的真容,既然都要共谋这种抄家?灭族的事情了,怎么也要坦诚一点吧?萧七小姐。」薛情笑道。 萧霁月起身走?到房中?盥洗架子前,抄起铜盆中?的凉水,洗净了脸上的伪装,一张俏脸如出水芙蓉一般露了出来。 薛情盯着看了几息,心下赞嘆,萧家?兄妹真是得天地造化、聚万物?之灵而生。 只是这姑娘仿若对自己的外貌不?甚在意的样子,她秀眉微拧,坐回刚才的书案之后,那自然的态度,仿佛这是她的房间,而他才是那个外来客。 「我若是在十?五的夜里杀了永寿公主,你能将这件事捂住几时?」 薛情震惊道:「四月十?六那日可是太后寿诞,公主要入宫参加宫宴。」 「以永寿公主的骄纵程度,有没有出现过?不?参加宫宴,或者迟到很久的情况?」萧霁月问道。 「我好像还没有同意协助你谋杀公主。」薛情更?加震惊了,她是怎么做到,仿佛这件事他们已经谋划了很久一般。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要不?配合,要不?死,没有第三条出路。」萧霁月说?道,「我相信以薛公子能屈能伸,又能够忍辱负重的性子,是不?会选择第二条路的,那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还有,不?是你来协助我,是我们一起来杀掉永寿公主,我为哥哥报仇,你为自己报仇。」萧霁月补充道,「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你算主谋之一,如果被抓了,定罪量刑的结果是一样的,抄家?灭族。」 「我怎么就成主谋了?」薛情很是无奈。 「这些并?不?重要,你先回答我,公主会不?会出现不?出席宫宴的情况?」 「会,她不?止一次,因为夜里闹得太过?,第二日直接不?去参加宫宴。」薛情回道。 萧霁月:「太后的寿宴?」 薛情:「皇帝的寿宴,她也缺席过?,只看她前天夜里有没有找到乐子。」 萧霁月:「那看来这件事情,你能够办好了。」 「什?么就我能够办好了?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武断了?」薛情急道。 「我在四月十?五的凌晨,会来取走?永寿公主的头颅。你要将这件事捂住,时辰到了,我的人会过?来放一把火,烧了公主府,然后带你走?。」萧霁月语气?平淡地说?着这些骇人听闻的话?。 「我怎么知道谁是你的人?」薛情问道,他感觉这条船非常不?稳当,像个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随时都有船翻人亡的可能。 他到底是怎么就上了这样一条破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4页 「他会易容术,会给你换张脸,再带你走?。」她顿了一下,突然笑道,「他跟你一样像只男狐狸精,同类相近,气?味相投,很好辨认。」 薛情唿吸滞了滞,很想?反驳,但想?想?又算了,这等时候,争这一口气?,又有什?么意义。 「十?五,再见。」萧霁月起身向外走?去。 第144章 后院的男人们 薛情在公主府的地位很特殊, 没?有正室的身份,但又管理协调半个后院的男宠。 这不是公主给他的权力,只是他人缘好, 对大家都颇为照顾, 会服侍公主, 懂得各种情趣,又从不藏私,愿意分?享给?大家,时?间久了就渐渐有了领头之势。 当然, 除了现在正得宠的静临公子?, 新得宠的总要傲气几分?, 再加上静临公子?姿容生得好, 年轻气盛,看不上已经二十五岁的薛情, 觉得他已是人老珠黄糟糠之身, 早该滚出公主府了。 但薛情从来都是淡然处之?,对静临公子?非常包容,如同对待自己的弟弟一般。 四月十五, 夜色初升。 揽情院的内室之?中, 永寿公主歪在铺了锦垫的躺椅上, 薛情站在身后?给?她按.摩肩颈。 永寿公主舒服地眯着眼睛,轻哼一声,赞嘆道?:「还?是阿情的手舒服。」 「我倒是盼着,日日都能给?殿下按一按。」他一边按着, 一根手指顺着衣领轻轻滑了进去, 碰触到温热的肌肤。 手指弯曲,变做一个钩子?, 钩住衣领轻轻往下拉,刚刚拉了一寸,门外忽然来人急急禀报:「殿下,烟渚阁的静临公子?受了伤,现在想见殿下。」 「伤得可重?」永寿公主从躺椅上做了起?来,将刚刚散了一丝的衣领拢了回去。 门外人回禀道?:「奴才不知,公子?他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让奴才们?进去。」 「阿情,替我更?衣。」她将两只脚往前伸了伸。 薛情上前,跪在一遍,温柔细心地为她穿上鞋袜。 永寿公主站起?身来,他又为她穿好衣服,扣好每一个扣子?。 永寿公主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阿情真乖,本宫明日再来看你。」 话?落,松开手,人已经急急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薛情早已没?了刚才的温柔顺从,轻笑一声,心中感嘆,十八岁的男人,还?真是急躁啊。 只要公主进了他的院子?,静临必定要耍花招,将人叫走,这争宠的手选比后?宫嫔妃还?要花样摆出,也不知道?他一个男人,怎么年纪轻轻练就了这般本事,当年的自己可没?有这样的手段。 月光从门口照了进来,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前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十五了,月亮很圆,青青濛濛的月光,照不见这黑夜的骯脏污秽,自然也照不到黑夜中的血腥杀戮。 烟渚阁中,永寿公主推开内室的门,满室红纱微盪,明烛高燃,薄薄的红纱帐后?,一个人影隐约可见。 「嘶……嗯……」这声音直击得永寿公主嵴骨发麻。 她闭上门,往前走去,抬手挑起?红色的纱帐,静临正坐在床边,衣衫半敞,莹白如玉的肩膀露在外面,上边三道?红痕,其中一道?已有血丝渗出来。 静临正微微垂着头,拿了一块白色的丝帕擦拭上边的血丝,每擦一下,他嘴中就克制不住地溢出一声呻.吟。 烛光打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打在那白玉红痕的肩膀。 灯下美人,本就比白日更?要美上几分?,再加上这红纱软帐的氛围,美人受伤的破碎感。 永寿公主心微微颤动了一下,酥麻感蔓延全身。 她走上前挑起?一缕静临耳畔垂落的头髮,缠上手指。 静临一惊,抬起?头来,茫然又惊喜地看着她,唤道?:「殿下,你来了?」 永寿公主没?有说话?,捏着他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手指一路下滑,落到了他露在外面的肩上,指腹摸过那处伤痕,用力刮蹭起?来。 疼痛从肩膀蔓延开,痛得他轻轻颤了一下,闷哼之?声从相贴的唇瓣之?间流泻出来。 「舒服吗?」永寿公主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眼睛,这次直接用指甲掐住了那处伤口。 「疼……殿下……」静临长眉微蹙,脸颊泛红,一双眸子?水光潋滟。 永寿公主眨了一下眼睛。 他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倏然翻身,将她压在了床榻之?内,唤道?:「殿下,今夜不走了,可好?」 永寿公主曲起?膝盖,顶.了顶他的腹.肌,笑道?:「看你表现。」 …… 一个时?辰后?,云静雨歇。 院子?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殿下还?在这里吗?」一个欢快的声音问道?。 「在的,明远公子?。」院子?里的侍从回道?。 「殿下,殿下……」明远欢快地跑了进去。 「明远公子?,不能进去,殿下与静临公子?还?在房里。」侍从阻拦。 明远哪里管这些,他力气大,直接将人推出一丈远,继续往前走去,不忘回头唤身后?的几人,「你们?几个快点?,磨磨蹭蹭,吃……呸呸,口齿生香,口齿生香。」 「这么莽撞,小心殿下罚你。」一个公子?笑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5页 「我穿了这一身,殿下肯定捨不得。」明远炫耀地原地转了一圈,环佩叮噹,一身玄色修身锦衣将他健美的身材完全展露了出来,腰间两侧挖空了,由几根红色绳索缠住。 红绳裹住劲瘦有力的腰.肢,行走间磨出一条条红.痕。 「阿桥,你快点?,与我一起?。」明远催促道?,「殿下定然也喜欢你的白狐耳朵和铃铛颈.环。」 「不要,你先进去吧。」阿桥摇摇头,恰好带动了颈.环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明远冷哼一声,骂道?:「胆小鬼,下次我得了好酒,再也不分?给?你了。」 他迈开步子?,走到房门前哐哐敲门,叫道?:「殿下,我们?听说静临公子?受伤了,一起?来过来看看他。」 「殿下,我能进来吗?阿远也受伤了,想过来一起?上药。」 静临两眼冒火地从床上坐起?来,隔着房门,狠狠瞪了明远一眼,转头看向床上的永寿公主,委屈道?:「殿下,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殿下才来我这里一会儿,他们?就都跑来了。」 「殿下,不让他们?进来好不好?」 永寿公主手指绞缠着他的头髮,道?:「你刚来,不要这么独,跟他们?多相处相处,多玩一玩。小小地吃点?醋是情.趣,太过了,可不招人喜欢。」 「阿远如此开心,肯定是新得了好东西,要与我看,你来一起?赏赏。」 「去,给?阿远开门。」永寿公主松了他的头髮,在他肩膀上推了推。 静临不情不愿地起?身穿上衣服,向门口走去,特地将领口收得松松夸夸,胸前暧.昧的痕迹一览无余。 房门打开,胸前这一处,正好怼到了垂着头的明远面前。 明远啧啧两声,笑道?:「十八岁果然娇嫩,这轻轻一碰,就是又青又紫的。」 然后?,他一把将静临推开,自己走了进去,叫道?:「好香,我闻到了点?金醉的香味。」 「殿下,你不疼我了,明明知道?我爱酒,还?把这好酒只给?静临,不分?我,我要伤心了。我时?时?念着殿下,殿下都不念我。」 「回头给?你院子?里送两坛过去。」永寿公主侧靠在床头看着他,「刚才笑得那么开心,有什么好事?」 明远站在床前转了一圈,又侧过身子?扭了扭腰,笑道?:「殿下,喜欢吗?」 永寿公主伸出一根手指,钩住那腰侧的红绳拉了拉,红绳立刻收紧勒进紧緻的肌肤里。 她笑道?:「喜欢,谁给?你做的。你这莽撞的性子?,定是想不出来。」 「殿下,现在就赏我点?金醉,我就告诉殿下。」明远道?。 永寿公主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薛情,笑道?:「阿情,让他们?送酒来,将酒库里的点?金醉全部搬来,让阿远这个酒中饿鬼喝个够。」 「是,殿下。」薛情应声,走了出去。 静临跟出去两步,压低声音咬牙道?:「你故意的。」 薛情看着他愤怒的眼睛,淡淡一笑,道?:「你想要什么?这么急切。」 静临眼神闪了闪,唿吸一滞。 薛情笑了两声,举步远去,出了烟渚阁。 「你不要生气,阿情公子?很好的,他不会故意与你为难,你也不要总是针对他。」阿桥走到静临身旁,「这座后?院里,永远都会有新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在将万千宠爱抢占一身又有什么用呢?」 「将人都得罪光了,等宠爱不在之?时?,日子?就难过了。」 静临回眸,看着这个如月光般纯洁安静的男子?,从尖尖的白狐耳朵,看到黑色颈.环上坠着的金色铃铛,铃铛轻轻摇晃,他仿佛是一只温柔的等待着主人怜爱的小白狐。 呸,他在心中吐糟,这公主府的后?院中哪里来的干净人,还?是干净的男人,骗鬼呢。 装得真像,又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他在心中悄悄嘆了一口气,这日子?太他喵的难了。 「你又懂什么,没?用的废物。」静临现在看阿桥头上的白狐耳朵特别碍眼,伸手要给?他摘了,不能让他这么进去勾引殿下。 「你在干什么?」明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瞪着他怒斥道?,「你敢动阿桥的耳朵,我就将你锤出去。」 静临的手指一顿,停在了空中。 「殿下还?没?有看过呢。」明远喊道?,「阿桥快进来,让殿下看看你的新造型。离小雏.鸡远点?。」 阿桥看着静临笑道?:「你若喜欢,等殿下看完,明日我派人给?你送来。」 说完,他已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站在门外的静临:……谁喜欢了?谁喜欢那破玩意儿了,这人是不是有病,他跟他很熟吗?还?要上演一番姐妹情深的样子?,噁心死?人了,呸,兄弟情深……也不对,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突然,他转过身冲着门里喊道?:「你说谁小雏.鸡?你个老棒槌。」 「脾气不要这么暴躁,来进屋一起?喝酒啊。」薛情领着侍从走了进来,十八坛点?金醉依次排在了门口。 坛封起?开,酒香熏透了整个院子?,也熏醉了这个夜晚。 第145章 献礼 欢歌笑语, 酒池肉林,红罗软张,荒唐满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6页 三更已过, 月当中?天, 十八坛价值千金的点金醉已经全部空了。 这酒一点一滴便值一金, 一点一滴可醉一人,所?以得了点金醉这个名字。 今夜,薛情使计引来的几位公子,都是好酒之人, 兴致起来, 个个贪杯得很, 整整十八坛下?去, 已横七竖八地醉了一地。 薛情晕晕乎乎地扶着门框,从里?面爬了出来, 唤侍从将明远、阿桥等几位公子送回?他们自己的院子。 侍从们将人抬走, 内室之中?,只剩下?永寿公主和静临躺在大床上,已入深眠。 薛情艰难地为他们阖上房门, 一名侍从走来扶住他, 关切道:「薛公子, 奴才送您回?去。」 「多谢。」薛情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侍从身上,似乎也醉得颇重,嘴中?呢喃道,「殿下?累了, 别?……别?打扰她。」 侍从回?道:「奴才们知道, 这府里?就数您最心疼殿下?,都醉成这样了, 满心里?还全是殿下?。您是不知道,那静临公子就知道撒娇耍横,一点都不为殿下?着想,殿下?还日日疼着他,宠着他。奴才们真为公子您不值。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能给您把位子正一正。奴才们都盼着您能在后院当家做主呢。」 薛情微闭着双眼,完全不理会这侍从的话?。 这人定然是在静临手里?吃了亏,上他这里?挑拨离间来了。 这世间的每一个人,或大或小,或高贵或低贱,都在想方设法地为自己鸣不平谋利益。 强者直接动刀,而弱者只能借力?。 侍从想借他的手,而他呢,也一样要去借别?人的手。 人刚进?了揽情院,薛情假装绊了一跤,跌了一下?,人清醒了一分,伸手扶住门,将侍从往后推了推,喃喃道:「你……回?去。」 「公子,奴才进?去伺候您歇息吧?」侍从又来扶他。 薛情不稳当地晃着手臂,打开了他的手,蹙着眉头,嘟囔道:「不用?,滚,滚。」 一个人歪歪斜斜地进?了屋子,将门阖上。 那侍从在外面看了看漆黑一片没有点灯的院子,转身往回?走去,出了揽情院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骂道:「床上伺候人的贱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公子了。」 伸手摸了摸被打到的手臂,哼道:「晦气。」 门后的薛情,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理了理衣袍,走到书案前的锦榻上坐了下?来,看着书案后坐着的人,笑?道:「让小姐久等了。」 「不久。」萧霁月淡淡回?道,「事?情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剩下?的,就要看七小姐的本事?了。」薛情笑?道,「我押上了身家性命陪小姐玩这一局,可不要让人家失望哦。」 萧霁月听着他黏黏煳煳的浪言浪语,冷哼一声,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房门再次阖上,屋子里?还是漆黑一片,除了少了一个人,没有任何变化。 薛情往后靠了靠,歪在锦榻上,独自喃喃道:「真是无?情啊。」 萧霁月放开耳力?,笼罩住整个公主府,避开人,顺利潜入了烟渚阁。 烟渚阁中?闹腾了一夜,此时院子中?服侍的侍从们也是疲乏异常,早已躺下?睡了。 人人都知道,这种?情况,公主最烦别?人打扰,再醒来怕是要等到下?午,倒是难得可以偷半日的闲懒。 连那值夜的侍从,也悄然熘回?房间睡觉去了。 萧霁月从窗子中?跃了进?去,借着月光寻到床边。 红纱软帐的大床上,两个人贴在一起,睡得正沉,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 萧霁月没有犹豫,抽出插在腰间的短刀,一刀下?去,砍掉了永寿公主的头颅。 鲜血从断开的颈部喷洒而出,煳了静临半张脸。 他嗯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抬手去擦,与俯身去拿永寿公主头颅的萧霁月四目相接。 屋子里?太暗,他只看到一个人影俯身过来,血腥味萦满鼻间,人激凌凌打了一个冷颤清醒了。 萧霁月伸向永寿公主头颅的手,转方向,敲在了静临的脖颈处。 下?一刻,静临直接晕了过去。 萧霁月秀眉轻轻皱起,薛情做事?怎么这么不干净,竟还有人醒着。 她借着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月光,环视一圈,见床头小几上放着一堆绳子,一把抓了过来,将静临一顿五花大绑,完事?又摸到一个圆球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提起永寿公主的头颅,用?黑色布块包裹住,从窗户翻身出去,快速消失在公主府的夜色之中?。 四月十六,太后寿诞,普天同庆,整个云京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皇宫之中?更是热闹非凡,笙歌曼舞,美酒佳肴,达官显贵往来期间,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萧霁月易了容,穿着汤行给他准备的宫女服,手中?提着装了永寿公主头颅的包袱,跃过高高的宫墙,翻了进?去。 她早已将皇宫地图熟记于心,耳力?放开,避开人群,从没人的小路绕了进?去,迂迴?曲折地向着举行宫廷盛宴的昭仁殿走去。 昭仁殿的侧室内排列整齐地放着官员们奉上的寿礼。 萧霁月翻身进?去,躲在了房梁之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7页 大殿之内,高官勛贵各地使节代表坐了一堂,其中?淮南道的代表吴刺史也坐在其中?。 一阵歌舞之后,开始到了献礼的时间,这也是皇帝从修道大业中?抽出一日,参见这场宴会的目的,亲眼看看他的子民?们,献上来的珍宝。 珍宝当然不只是珍宝,珍宝必然还要带上金银。 先是太子献上的寿礼,满满一箱子的极品南海珍珠。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此举的意思,自然不会去寻那些有意义无?价值的东西,都可着什么值钱送什么,东宫的太子也是如此。 再之后就是大太监田真献上的寿礼,从这位置,就可看出田真的地位。 门外一个小太监托着木制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中?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盒子上盖了一块红绸。 田真笑?着走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奴才给太后娘娘寻了一块和田暖玉,祝太后娘娘天保九如,福寿康宁。」 皇上笑?道:「打开来看看。」 若真是如盒子般这么大一块和田暖玉,可是价值连城了。 田真走上前去,轻轻揭开红绸,而后手指钩住木盒子的拉环,往上一提,木盒子打开,众人凝目望去。 没有什么和田暖玉,那里?放着的是一颗人头,一颗双眼紧闭面色青白的人头,永寿公主的人头。 众人大惊,有那胆子小的,登时尖叫起来,身边其他人立刻上前捂住他们的嘴。 田真看着那颗人头,手中?的木盒盖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续不停磕头,哀叫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准备的真是和田暖玉,不知道被哪个恶人给换了,奴才与公主的死?无?关啊。」 「皇上饶命,奴才一定将兇手抓住,给公主报仇。」 …… 那个小太监吓得哆哆嗦嗦,但是不敢倒下?去,努力?保持住平衡,不让永寿公主掉下?去。 这要是掉到了地上,他的罪名就大了,但是,现在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 整个大殿之中?的人都如惊弓之鸟般,瑟缩着,不敢看龙座上的皇帝,也不敢看托盘上的公主,最后都把眼睛放在了田真的身上。 田真完了,这是众人的共识。 谁都知道,人肯定不是他杀的,但不管是谁杀的,都是由他的手献上来的,只这一条,就算不死?,也没有往日的荣光了。 但是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哀求道:「皇上饶命,奴才一定给皇上一个交代,给奴才三天的时间,不,不,一天,一天之内,奴才一定将兇手捉拿归案,给公主偿命。」 所?有人看向田真的目光都警惕了起来。 一天?一天怎么可能破得了案,抓得住兇手,他不过是要出来找一头替罪羊罢了。 殿中?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他刀下?的替罪羊。 这时候,人人都不再可怜他,人人都盼着他快点死?去,皇帝快点下?令。 有人开始悄悄掀起眼皮,去看龙座上的皇帝。 皇帝的脸色煞白,嘴唇颤动着说不出话?来,双目突出,死?死?盯着永寿公主的头颅,按在龙椅上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他艰难地站起身来,哽咽道:「寿儿,朕的寿儿。」 「杀了他!给朕将这个狗奴才杀了!」他突然厉声喝道。 门口的带刀侍卫奔了进?来,看着大殿中?央的两个太监,一时不知道皇帝喊得这个奴才是谁。 看样子应该是田公公,但是以田公公在皇宫之中?的地位,又让他产生?了怀疑。 他这一停顿,不过是几息的工夫,侧面走过来一个面容青嫩的太监,直接抽出了他腰间的刀,向田公公砍了下?去。 他这一下?,来的快速又突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砍下?了田真的头颅。 「你……」那侍卫震惊道。 那太监已经?跪在了地上,喊道:「启禀皇上,恶贼田真已经?伏诛。」 皇上抬起手来,颤抖地指向地上跪着太监,厉声道:「杀了,一起杀了。」 这次侍卫反应极快,挑起被太监放在地上的刀,寒光一闪,刚刚砍过田真的太监,自己也已经?身首异处。 旁边端着永寿公主的小太监,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血腥场面,双眼一番,倒了下?去,托盘落地,永寿公主的头颅,骨碌碌往前滚去。 皇帝从龙椅上扑下?来,抢过去,将永寿公主抱进?怀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146章 逃跑 大臣们关切地喊道:「皇上, 皇上,保重龙体啊。」 皇帝紧紧抱着永寿公主的头颅,身体晃了晃, 倒了下去。 大殿之内一下陷入了混乱之中。 蹲在偏殿房樑上的萧霁月, 听?到这番动静, 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 路过御花园水塘时,将手中一个白?瓷小瓶扔了进去。 这本来是替田真准备的,没想到皇帝杀人?杀得这么干脆利落,准备好的毒药倒是用不上了。 行过御花园, 西南方向出现一座高塔, 外形与宫外道观中的木塔一样。 她?抬目看去, 高塔外的三楼栏杆处, 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道袍手拿拂尘的中年道士。 日光照在那身白?色道袍之上,反射出粼粼银光, 这种银丝线织成的布料价值千金, 能穿上这等布料做成的道袍,又出现在宫中的,必然是国师无?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8页 萧霁月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杀意凛然。 立刻又被垂下的眼睑遮挡了, 一闪即逝。 而后, 快步走进了茂密繁盛的花木之中。 高塔上,一个小道童走了出来,见国师一直遥望着远方的天际,已经许久未动, 他忍不住问道:「师父, 在看什么?」 「没什么。」国师灵机道长随意敷衍了一句。 他今日总觉得心虚难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这青天白?日的,从天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萧霁月一路潜行,在封禁皇宫的命令下来之前,已经出了宫。 汤行得到消息后,立刻开始行动。 公主府中,昨夜宿醉的几位公子都还没有醒来,烟渚阁中更是一片静谧,一丝响动都没有。 公主没有醒来,侍从们是万万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吵到她?的。 突然,大?火在烟渚阁中蔓延开来,借着风势向着周围烧去。 静临是在闷热窒息的大?火中醒来的,睁眼看到燃烧起?来的床幔,他惊恐地起?身往外跑去。 人?还没起?来,又摔了回去,这才发现他被人?捆住了,低头?看去,手指粗的红绳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这绳子正是昨晚他与殿下床.事上用的那根。 倏然想到殿下,他立刻侧头?看去,被血液浸透的锦被上,一个无?头?尸体静静地躺在上面,从身体特徵看,正是永寿公主。 静临惊叫一声,想要?呕吐,他既没有叫出声,也没有吐出来,而是发现自己的口中,被塞了一个珠球。 「啪」一根房梁带着火苗掉落下来,正好砸在了床上。 静临顾不上多想,带着绳索滚到了地上,绳子末尾在拖拉的过程中,被火苗点燃,一路向他身上烧去。 他看着摇摇欲坠的屋顶,不敢停留,接连往前滚去,一路滚到房门口,用身体使劲撞门,却怎么也撞不开。 火苗已经沿着绳子烧了上来,从脚踝一路往上。 他惊恐地翻滚着搓动着双腿,想将火苗压灭。 突然,他发现双腿竟然能动了,才反应过来是火将绳子烧断了。他立刻爬起?来,将两只?手靠近火苗,忍着灼烧的疼痛,烧断手上的绳子,立刻打开门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将嘴里?的珠球抠出来扔掉,人?总算是活着逃出来了。 「着火了,着火了。」侍从们这时才从外面冲进来,正好迎上了死?里?逃生的静临。 众人?拿着水桶,取了水,往火上泼去,有人?问道:「静临公子,公主殿下呢?公主在哪里??」 静临怔了怔,道:「在里?面。」 「你怎么只?顾着自己逃跑,不管公主。」 「快进屋,救公主,快去救公主。」 静临刚想喊,公主已经死?了,但突然想到,公主死?在他的床上,这事怕是要?说不清楚了。 他眼神闪了闪,把那句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趁着众人?救火,快步向院子外走去。 他刚走出院门,就与赶过来的明远撞了个正着。 明远看着他那衣衫不整,漏着半边屁.股的样子,一顿大?笑拦在了他面前,「静临啊,这是要?去哪里??屁.股还露在外面呢,就到处跑,也太有失体统了。」 「滚开,别挡路。」静临急了,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明远脚下一移,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笑道:「我就挡了,你能怎么样?找殿下告状去呀。」 「殿下———」 「殿下……你死?得好惨呀,哪个逆贼杀了殿下。」 悽厉的哭号声从院子中传来。 明远一惊,瞪向满身狼狈的静临,结巴道:「你……你杀了殿下。」 「闭嘴!」静临看着远处又有几个男宠往这边走来,他一把抓住明远,捂着他的嘴,闪身进了旁边的林子之中。 明远开始挣扎,静临压低声音道:「别动,殿下不是我杀的。你再?乱动,招来了人?,我要?是被抓了,就跟别人?说殿下是你杀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脱身。」 这番话一出,明远立刻老实了,他小声试探道:「真不是你杀的?」 「我有这么蠢吗?在自己床上杀人?。」静临没好气道,「我要?真杀人?,也得等人?在你床上的时候杀。」 「你竟然真想杀殿下,还要?嫁祸给?我。」明远震惊道。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杀,我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杀殿下,我有什么好处。」静临无?语道。 「你不想跟着殿下,恨殿下强迫你?所以把殿下杀了。」明远小声推测道。 静临:「我是自愿跟着殿下的,哪里?来的强迫。」 明远:「难怪这么积极争宠,你对殿下竟然是真爱,殿下死?了,你怎么不伤心?」 静临:……跟这个蠢货掰扯不完了。 他一把扯下明远身上的披风,兜在自己身上,挡住后边露风的屁.股,转身要?走。 明远一把抓住他:「你要?跑?」 「我劝你也快点跑,跑晚了,一个都活不了。」静临拧眉道,「皇上不会放过这一个院子的男人?,兇手可能就在这些人?之中。我如果要?杀人?,可能会选殿下在你床上的时候。现在殿下死?在我的床上,府里?所有男人?都有嫌疑,你们昨晚过来喝酒的这几个嫌疑最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9页 「不过对皇帝上来说,是谁无?所谓,不如直接都杀了,给?公主殉葬来的省事。」他用力?推开明远,「你不跑,不要?拦着我逃命,我要?是被抓了,第一个咬死?你。」 明远一松手的工夫,静临已经裹着他的披风,兔子一般地熘走了。 烟渚阁的火势越来越大?,凑过来的人?纷纷开始往外退。 一群锦衣公子之中,突然有人?小声喊道:「殿下死?了,大?家快跑,不然怕是要?被殉葬。」 说完,他转身先跑了,此时公主府中乱作一团,倒也没人?注意他。几位公子互相?看了看,都开始警醒过来,闪身走了。 从树林之中跑出来的明远,看到阿桥,一把抓住他,说道:「快跑,再?不跑小命就要?没了。」 「往哪里?跑?」阿桥被他拽得踉踉跄跄。 明远脚下一顿,迷茫道:「对啊,能往哪里?跑?跑了被抓回来一样是死?。」 他一拍脑袋,叫道:「咱们去找薛情,叫上他一起?跑,他聪明,肯定知道往哪里?跑最妥当。」 两人?急急往揽情院跑去。 院中,汤行摇晃着摺扇从窗子翻了进去,摆了风.骚至极的姿势,笑道:「薛公子,在下来接你了。」 他就是刚才伪装在众位男宠之中,小声喊着,让大?家快逃的那一位。 今日是把压箱底的好衣服都翻出来了,极尽手艺地打扮一番,想着不能让名扬京城的狐狸精给?比了下去。 薛情看着他这番做派,终于理解了萧霁月说的那句「很好认,你们一个味。」是什么意思了。 骂人?呢。 薛情起?身道:「那就有劳这位公子了。」 「小事一桩。」汤行潇洒起?身。 两人?还没出去,就被冲进来的明远和阿桥堵了个正着。 明远看了看两人?,茫然道:「这位是哪个院子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还没等薛情说话,汤行微微一笑,回道:「在下失宠已久,住在荒僻陋室,各位公子自是不认得。」 「哦,那一起?走吧。」他转头?看向薛情,急切道,po海废整理本文裙寺二耳儿巫救仪思七「殿下在静临床上死?了,被人?杀了。咱们快跑,晚了怕是要?被拉去陪葬。」 「嗯。」薛情点点头?,「你们先走,咱们分开跑。」 「不是,我跟阿桥不知道往哪里?跑,薛哥,你人?聪明带着我俩一起?跑呗。」明远道。 薛情:…… 他侧头?去看汤行。 汤行:…… 这怎么还买一送二呢? 两人?眼神你来我往了一番,汤行想到,人?家刚才一进门还想着带他一起?走呢。 他现在把人?撇下,多少有点不道义,看着这两人?生得俊俏,说不定也能有点用处。 他摺扇在手中一敲,郑重道:「好,你们跟着我走,我带你们跑。」 「薛哥?」明远疑惑道。 薛情点头?:「跟他走。」 汤行领着三人?,避开人?群,通过提前安排好的道路,快速回到了那处民房之中。 人?安全?了,明远在屋子里?转了转,好奇道:「这是哪里??可靠吗,隐蔽吗,真的不会被找到吗?」 汤行回道「不会。」但也不能说这是他们的秘密据点,很安全?。 灵光一闪,他悠然道:「我不是失宠了嘛,就勾搭了一个富家小姐,这是我们平日里?幽会的地方。」 他眉毛一挑,「懂了吧?」 明远连忙点头?,「懂了,懂了。」这种私下幽会之地,必然是极为隐秘,安全?得很。 他松了一口,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骂道:「静临那个狗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 薛情一惊,问道:「他还活着?」 难道萧霁月没有一块将他给?杀了? 第147章 画轴 静临出了公主府, 穿过行人稀少?的?小?巷子,转到一座普通的民房门前。 推门?进去,里面一个正在噼柴的?壮汉, 转头看过来, 见到他?如活见鬼了一般, 震惊道:「你怎么来了?」 他?扔了手中的?斧头,上?前抓住静临往里面的房间一推,自己打开?一条门?缝,将头伸出去左右看了看, 见没有尾巴跟上?来, 才放心?地关上?门?, 疾步走回屋里去。 「给我找条裤子。」静临裹着披风急道。 「啊?」大汉一时没反应过来, 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疑惑道, 「你光着被公主赶出来了?」 「你是不是偷人被公主抓到了?我就?知道你这死?性改不了, 叔父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呢,看看,现在坏事了吧。」大汉又惊讶又愤怒。 「不送我去, 难道送你去, 那怕是连公主府的?门?都?进不去。」静临满眼嫌弃地将大汉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我跟你又不一样, 我是靠力气?吃饭的?,又不靠脸吃饭。」大汉回道。 「我也是靠力气?吃饭的?。」静临冷哼一声?,在公主的?床上?也是要出大力的?。 「裤子!」他?忽然又感觉到一阵凉飕飕,「快给我找条裤子。」 大汉转身去里屋的?柜子里找了条裤子扔给静临, 嘴里嘟囔道, 「事情办砸了,还穿什么裤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0页 「这是什么东西?」静临一脸嫌弃地拎着手中一条麻灰色粗布裤子。 「裤子啊, 不是你要的?裤子吗?」大汉无语道。 「这东西怎么穿,给我换一条。」这布料糙得摸着都?剌手,他?哪里穿过这种东西。 「我现在就?是一个穷汉,上?哪里去给你找锦衣织缎。」 静临皱着眉头,心?底做了一番挣扎,转身艰难地将这裤子穿上?,开?口道:「永寿公主死?了,你快点安排一下?,送我回河东。」 「你……你将永寿公主杀了?偷人本来就?是你不对,你怎么还敢杀公主,你不要命就?算了,这不是坏了叔父的?大事吗?你还敢回河东,你是怕死?得不够快?」大汉震惊道。 静临剑眉倒竖,怒道:「公主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偷人。但她是在我的?床上?被人杀死?的?,我还见到兇手了。留在这里,要是被抓住了,肯定是死?路一条。不行,我要回河东。叔父最多打我一顿,总归不会要我性命。」 「你看到了兇手,知道兇手是谁?」 「那不知道,我没看清楚。」 「兇手为什么不杀你?」 「我怎么知道。」静临抓了抓散乱的?头髮,想了半晌,「难道兇手认识我,贪恋我的?美貌,不忍心?下?手?兇手是个女人。」 「管他?男人女人的?,你快点安排人送我回河东。公主死?了,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你回去也没什么用处。」大汉嫌弃地往他?腿间瞥了瞥,嗤笑道,「你也就?这点用处,永寿公主死?了,以后也用不上?了。」 「你懂什么,没有永寿公主,岭南道还有个罗大小?姐,淮南道还有个萧七小?姐,我发挥作?用的?地方?多着呢。我能为叔父做的?事情,岂是你这种糙人能够理解的?。」静临下?巴微微扬起,伸手摸了一下?脸颊,还好没有被火烧到。 被他?惦记上?的?萧霁月,此时刚踏进另一处民房之中,看着一屋子各具特色的?香艷男人,怔住了。 她出宫时候已经扔了套在外?边的?宫女服,髮髻钗环稍微改动,现在正是一副小?丫鬟的?打扮,脸上?还带着易容,看上?去只是略微清秀,在宫女中泯然于众的?样子。 目光从四人脸上?一一扫过,秀美微微蹙起,汤行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就?是跟你相好的?那个小?姐?」明远凑近汤行的?耳畔压低声?音问?道,心?道,长得很一般呀,这位兄弟也是很不容易。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很小?,但是再小?也逃不过萧霁月的?耳朵去。 萧霁月眼神凌厉地瞪向汤行,汤行吓得一哆嗦,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她……」看了看萧霁月身上?的?衣服,「她是小?姐的?丫鬟。」 萧霁月冷声?道:「汤行,薛情,你们跟我出来一下?。」话毕,人已经转身出去了。 屋子内的?四人,相互看了看,汤行和薛情起身向外?走去。 阿桥上?前拽住汤行的?袖子,问?道:「汤大哥,我们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如果实在不行,我和明远就?离开?吧。」 明远叫道:「阿桥,你说什么呢,走了被抓住怎么办?不能走,大不了我……我……我也伺候一下?她们小?姐就?是了。」 他?红着脸,瞥了一眼汤行的?外?貌,扭捏道:「我也不差的?。」 已经走到外?面的?萧霁月,攥了攥手指,忍住了转身将汤行掐死?的?冲动。带回来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她这里都?快成狐狸窝了。 阿桥拉住明远,劝说道:「以前,咱们那是不得已,如今自由了,以后不能再这样,要像个男人一样,靠本事活着。」突然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对,有影射汤行的?嫌疑,急忙解释道,「汤大哥,我不是在说你,你与那位小?姐有情分在,跟明远不一样,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当然也不想这样啊,这不是生死?危机时刻吗?」明远委屈道,「哦,小?姐是汤大哥的?。这样不好,那如果……如果有需要,我伺候那丫鬟也行……也行。」说着眼神向萧霁月走出去的?背影瞄了瞄,满脸的?忍辱负重。 薛情笑着拍了拍他?俩的?肩膀,道:「你俩闭上?嘴,消停会儿吧。」 两人跟在萧霁月身后,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入内以后,萧霁月坐到正中间的?椅子上?,看着两人,冷声?道:「说说吧,多出来的?那两个蠢货是怎么回事?」 「我们走的?时候,正好被他?们撞见了,看他?俩也挺可怜的?,跑也没地方?跑,就?带回来了。」汤行讪笑着解释道。 「哦?我竟不知道你还挺怜香惜玉的?。」萧霁月嗤笑道。 汤行眼观鼻,鼻观心?,支吾道:「他?们也不是什么香什么玉啊,就?……就?是两个男人,带回来也可以干活用。」 萧霁月看向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薛情。 薛情抬手摸了摸鼻子,笑道:「他?俩都?是从外?地被人送进公主府的?,确实没有地方?可去。性子也比较单纯善良,而且今日能成事,他?俩昨夜也算帮了大忙。小?姐若是不为难的?话,就?帮他?们一把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1页 「呵,你让我帮永寿的?男宠?」萧霁月冷笑一声?,「然后等着他?们潜伏在身边,好给永寿报仇?」 「这个小?姐就?多虑了,他?俩对永寿既没有那份深情,也没有那个能力对小?姐产生威胁。」薛情顿了顿,还是问?道,「那小?姐为什么放过静临?」 「静临是谁?」萧霁月问?道。 「昨晚躺在永寿身边的?人。」 「哦,你想借我的?手杀了他?,然后我没有如你的?意?」萧霁月轻笑一声?,盯着他?道,「我不喜欢别人利用我,所以就?帮你将人留着喽。」 薛情无奈地嘆了口气?,开?口道:「我有一事想跟小?姐单独谈一谈。」 「我……」汤行看向萧霁月。 「嗯,你出去。」萧霁月淡淡道。 汤行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瞬,而后皱着眉毛看了薛情一眼,心?中郁闷,他?这是被排挤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薛情走到萧霁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事情成了一半,下?一半呢?」 萧霁月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我会派人送你去岭南,你帮我拿下?整个岭南道。」 「当然,我会给你一部分人和钱,但剩下?的?路要你自己来走,拿下?来了,整个岭南道都?由你来代管。怎么样,敢不敢去?」 「哦,原来小?姐的?这位故人是罗小?姐啊。」薛情落寞一笑,「小?姐这是还想让我走以前的?老路啊,我还以为小?姐是懂我的?,原来是我自己想错了。」 萧霁月道:「我只是送你去而已,用什么方?式,你自己决定。这些年过去了,说不得罗绮云早已觅得良人,锦瑟和鸣。你把自己这副皮相看得太重了吧?当然,你若是有本事靠着这张脸,拿下?岭南道,我也没有意见。」 「罗小?姐既然是七小?姐的?故人,七小?姐如此算计岭南道,好像不太道义吧?」薛情看着她。 萧霁月:「你像是会讲道义的?人?做不做,一句话,你不做,自有别人去做。」 「做。」薛情笑道,「我给七小?姐准备了一份礼物,顺便替明远和阿桥求个情。」 萧霁月侧头看着他?。 薛情从宽袍大袖之下?拿出了一个画轴,递给她,笑道:「我想七小?姐会喜欢的?。」 萧霁月缓缓打来画轴,一个玉质仙姿的?公子站在梨花树下?,侧身回眸看来。 她的?心?突然揪痛起来,画中之人正是逝去已久的?哥哥。 他?的?人生,如同这副画一般,永远定格在了过去。 她转过头,盯着薛情的?眼睛,压抑住汹涌的?情绪,沉声?道:「你怎么会有这副画像?」 薛情:「从永寿公主的?卧房内偷来的?。我再送小?姐一个秘密。」 「当年,永寿公主之所以对萧公子起了心?思要收进后院,并不是因为萧公子才名远播,而是有人送了这副画像给公主。」 「多谢。」萧霁月将画帛重新卷了回去,手指在画轴上?轻轻摩挲几下?,起身走了出去。 有人想借永寿公主杀了哥哥,或者毁了哥哥,这个人在淮南。 等着吧,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哥哥的?人。 第148章 结果 次日, 宫中传出消息,皇帝已经醒来,下令刑部彻查永寿公主遇害之事, 全城戒严, 一时间?人心惶惶。 永寿公主的葬礼, 由礼部按照太子级别来办理。 皇帝躺在龙床之上,眼神空空地瞪着明黄色的床帐,怎么也没办法接受他的寿儿会离他而去。 他给她封号「永寿」,就是盼着她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平安长寿, 不要像她的母妃一般, 也不要像他这样。 他最爱的女人走了, 只留给他这么一个女儿, 现在连女儿都已经走了。 这莫大的皇宫冰冷孤寂,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求仙问道?还?有什么意义。 是谁, 是谁杀了他的寿儿, 他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死太便宜他们了。 「田真,田真。」皇帝歪了歪头喊道?。 一个年轻的太监疾步靠过来, 躬身道?:「皇上, 田公公已经伏诛了。」 他这才想起, 田真已经死在了大殿上。 对,寿儿的头颅,就是他送上来的。 他也被自?己的干儿子田风砍了头,然?后田风也死了。 「公主的遗体?」皇帝问道?。 张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颤声道?:「公主府起了大火, 公主的遗体已经被毁了。」 「什么?」皇帝怒火上涌,一口气没上来, 又晕了过去。 养心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城西那处隐蔽的民房之中,萧霁月盯着眼前的明远和阿桥看?了半晌。 明远被她看?得极其不自?在,开口道?:「有什么话,你快点说,有什么要求,你就提,一直这么看?着是要干什么?」 「小姐说了,救你们也不是不行,但你们总得有点用处吧?」汤行给她立了个丫鬟的身份,她也懒得去纠正了。 「我们……」 「不要说你们长得好看?,你们会伺候人,这些东西没用。」萧霁月提醒道?,「路边捡块石头,还?要掂量掂量它?有几分价值,值不值得捡,更何况是在满城搜捕的情况下救你们两个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2页 明远跳起来,耍了一套拳法?,自?豪道?:「我会功夫。」 萧霁月嗯了一声,道?:「花拳绣腿。」 「你凭什么说我是花拳绣腿?」明远不服气。 萧霁月走过去,伸出一只脚,将他绊倒在地上,冷声道?:「凭这个。」 「你趁我不注意,搞偷袭,这个不算,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的来。」他握紧两个拳头,摆开架势,准备进攻。 萧霁月向他招了招手,道?:「来吧。」 明远攻了上来,萧霁月站在那里稳稳地,没有动,然?后抬起一只脚,将身材高大的明远踹了出去。 阿桥赶紧起身去扶,小声劝慰道?:「算了,你不是这位姑娘的对手。」 明远愤恨地抬起双拳往地上锤去,那双手因为多年的娇养,皮肤细嫩得很,这般一锤,骨节处的皮肤直接破裂开来,鲜血横流,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泪水盈目地看?着阿桥,委屈道?:「我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我们该怎么办?」 阿桥幽幽地嘆了一口气,安抚道?:「也许这就是咱们的命,强求不得,那便不求了吧。」 「你会什么?也是这样三脚猫的功夫?」萧霁月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明远身旁的阿桥。 阿桥抬起头来,凝目望着她,温声道?:「在下不会功夫,只略通一些医理?。」 「一些,是多少??」萧霁月依旧垂眸冷冷地看?着他。 阿桥顿了顿,回?道?:「能看?一些风热伤寒和跌打损伤。」 「嗯,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她点点头,看?向明远,讥笑道?,「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伤就淌眼泪,真是娇气。」 明远羞愧地扭过头去,不想看?她。 「若是脱了这身娇气病,能吃苦,我倒是可以送你们去一个地方。」 阿桥起身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道?:「我等从来不是娇气怠惰之辈,只是生来坎坷,自?己做不得主,才走上这样一条路,如?今穷途末路,姑娘慈悲,若是愿给一条生路,在下与明远自?是感激不尽。」 「我家小姐有一位旧友在招募护卫,可以派人送你们过去,给她做护卫。当然?,这也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 阿桥俯身将明远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们知道?,如?果拒绝,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不是外?边搜查之人的刀,而是眼前这些人的刀。 他们知道?了别人的秘密,没有人能安心地放他们离开。 明远点了点头,阿桥回?首看?向萧霁月,笑道?:「我们愿意,多谢姑娘和小姐大仁大义,救下我们。」 「嗯。」萧霁月淡淡道?,「那你们就安心住下吧,时机到了,会有人送你们安全离开,去该去的地方。」 等她离开以后,屋子里只剩下明远和阿桥。 阿桥拽过明远的手,从怀中抽出一条绢帕撕成两块,缠住明远两只手上的伤口。 明远伤心道?:「我怎么这么没用,那么点儿的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不仅打不过,还?被……还?被……一脚踹飞了。」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明明可以锤爆府里所有的男人,怎么现在……嗯,肯定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太弱了。」他自?我质疑一会儿,又对公主府的男人们鞭笞一会儿,从中寻找一点心理?平衡。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她本来就很厉害。」阿桥看?向萧霁月走出去的门口,喃喃道?。 「怎么可能,她那么小,还?是个姑娘。」明远道?,「你说薛情会跟我们一起去做护卫吗?」 「应该不会。」阿桥回?道?。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感觉薛情对待我们的态度,像是以后不会再见了的样子。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阿桥低声道?。 「那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明远嘆道?,「也不知道?其他人逃出来没有,还?有静临那个狗东西有没有被抓回?去。」 他们就这样被命运裹挟着往前走,从来没有自?由过,也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从一个牢笼走向另外?一个牢笼。 从公主的男宠,走向另一个不知名人物的护卫。 虽然?渺小如?洪流裹挟下的一粒泥沙,却也想要努力地活下去,在狭缝中争取一丝生存的空间?。 皇帝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刑部的调查也迟迟没有结果,整座皇城日日生活在黑云遮天的紧张和压抑之下。 这场刺杀因为迟迟找不到兇手,而令各方都胆战心惊,非常害怕永寿公主的死最后会变成一把?政治的刀,被有心之人握在手里,最终刺到自?己身上。 朝中各方势力都在盯着刑部,也让刑部处理?起来更加束手束脚。 随着时间?拖得越来越长,皇帝的身体日渐好转,各方势力的拉锯战也开始焦灼起来。 你陷害我一脚,我陷害你一脚,不管有用没用,都致力于先往对方身上泼一盆脏水,自?己不一定干净,但是对手必须不能干净。 当然?,最开始的那两盆子脏水,是萧霁月借别人的手泼的,目的就是将水搅浑了,拉所有人下水,让刑部摸不着她这条「鱼」。 最终在这盆脏水再也搅不动了的时候,各方势力相互妥协了,谁杀了公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沾到任何人头上,必须有一个完美的替死鬼来结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3页 五月初六,这桩案子在他们的操纵之下,终于有了结果。 杀人兇手是太监田风,也就是大太监田真的干儿子,在大殿之上抽刀杀了田真的人。 刑部查出来,他有一个关系甚好的同?乡宫女。那宫女被田真糟蹋了,不堪受辱,投诉无门,最后投湖自?尽了。 田风因为这事恨上了田真,同?时也一直觊觎着田真手里的权力,所以在大殿之上,听到皇上的命令之后,才会那么果决地抽刀杀人。 他或许以为自?己奉命行事,田真死了,既报了仇,自?己又有机会上位,顶替田真的位置,只是没想到皇上杀红了眼,连他一起杀了。 这些都是真实?的,皇宫之内,有迹可查。 然?后公主府中又正好有一位被公主打死的男宠,与田风和那个死去的宫女来自?同?一个地方。 刑部便给这个死去的男宠按了一个身份,田风的弟弟。 他为给弟弟报仇,杀了永寿公主,又嫁祸给田真,想等田真伏诛后,自?己取而代之。 他作为田真的心腹,这一切都能够轻易办到,而且如?今已经死无对证,也攀扯不上其他人。 各方势力对这个结果都非常满意,永寿公主的死,结束在这里,是最好的结果。 在多方努力之下,这桩案子已经做成了一桩铁案。 案子呈到御前的时候,皇帝再次震怒,并不接受这个结果,于是换了一拨人,继续再查。 数日后,呈上来的结果,还?是如?此。 再换人,再查,结果还?是如?此,皇帝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 当所有人因为同?样的利益而达成同?盟的时候,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会被封住耳朵和眼睛,听不到真相,也看?不到真相。 活着的永寿公主是压在众人头顶的一座大山,她恣意妄为,好色贪婪,毁了多少?大好男儿,毁了多少?多情女子。 死了的永寿公主是一把?刀,一滩污水,谁都害怕被别人拿着这把?刀捅伤自?己,害怕沾染上这滩污水,坠入深渊。 最终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她终于变成了一片无关紧要的灰烬,被人遗忘在风里。 萧霁月站在风里,伸手接住一片燃烧了一半的黄纸钱,眼睛看?向高台之上为永寿公主做道?场的国师。 第149章 国师 永寿公主的死亡尘埃落定?, 各地入京祝寿的使团也开始陆续离开。 薛情?、明远和阿桥三人,易装改容被放进淮南道的队伍中,由萧雀陪着送回淮南。 明远和阿桥去阳平山的明月卫, 薛情?则在淮南转道?, 带上萧霁月给他的人和钱, 前往岭南道?。 萧霁月独自?一人留了下来?,继续潜伏在城西的民房之中。 直到转上水路,上了船,明远和阿桥才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淮南道?。 明远自?从得知这个消息, 便?一直惴惴不安。 晚上, 两人一回到共同的舱房, 他立刻关上门, 凑近阿桥的耳边,压低声音, 紧张兮兮地说?道?:「阿桥, 淮南,淮南啊,咱们怕是小命要保不住了, 跳船跑吧。」 「啊?我不会游水啊。」阿桥呆呆地看着他一副被狗咬了尾巴的急躁样子。 明远挠了挠头, 急得直转圈:「我也不会游水, 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得了条生路,没想到竟然是条死路。真是天要亡我。」 「淮南怎么了?」阿桥拽住渐渐暴躁起来?的明远,不解道?,「为什么去淮南会死?」 明远疾步走到门边, 伸头往外看了看, 确定?走廊里?没有人,又把头缩了回来?, 拉着阿桥趴到床上,用被子将两个人的脑袋罩在一起,小声问道?:「你知道?淮南的萧大公子吧?」 「知道?啊。」被子里?又闷又热,阿桥想钻出来?。 明远伸手把他按住,急道?:「那他惨死在长江上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知道?啊。」阿桥闷闷地回道?,不过他是后来?知道?的,萧大公子死的时候,他还?没进公主府,乡野穷小子一个,不知道?这些大人物的事情?。 「那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明远胆战心?惊地问道?。 「不知道?啊。」阿桥抖了抖被子,想凉快一点,手立刻又被明远按住,他感受到明远冰凉的手指,心?下一惊,诧异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知道?害死萧大公子的兇手?」 「嘘。」明远在黑暗中胡乱按住他的嘴,紧张道?:「小点声,小点声,要是被发现了,咱俩现在就得被扔进河里?餵鱼。」 阿桥嗡嗡了半天,明远也不松手,兀自?开口说?道?:「是公主,是公主杀了萧大公子。」 阿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死命地拽着明远的手拉开一点距离,喘息着问道?:「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还?没进公主府呢?」 「真的,有一次,我喝醉了留宿在公主的卧房中。半夜醒来?,看见公主拿着一副画在自?言自?语,说?什么『你不愿意走我这条道?,那我就送你去走黄泉路,黄泉路怎么样?好不好走。』她自?言自?语了一大串,我记不清了,但是那意思就是萧大公子不想跟她,然后被她杀了。」 「我当时吓得没敢出声,后来?又找了个机会,特地偷偷去看了那副画,画上的人长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下边标着淮南萧霁川。错不了,就是公主杀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4页 「咱们作为公主的前男宠,此去淮南,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可是,我们也不是自?愿做公主的男宠的啊。」阿桥失落道?。 「谁管你是不是自?愿的,在别人眼里?咱们就是公主的男人。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逃跑。」 「要不咱们再?观察观察?他们好像还?不知道?这个秘密,不然早把咱俩杀了。」阿桥分析道?。 「也对。」明远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杀咱俩就跟捏死两只?蚂蚁一样容易,没有必要带回淮南再?杀。不过,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不知道?。等找到机会,咱俩还?是得先跑为上。」 阿桥点点头,认同道?:「嗯,先跑为上。」 两个在洪流之中苦苦挣扎的人,前途再?次笼罩上一层迷雾。 . 国师灵机道?长给永寿公主做的道?场,设在城外的灵霄观,一共七七四十九天。 进入六月之后,天气已?经炎热起来?,灵霄观主观前的平台上,道?旗低垂在旗杆上,太阳炙烤着大地,手持黄色符箓的道?士们,个个汗流浃背,黄豆粒般的汗珠从额头滚到鬓角,再?从鬓角沿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衣襟上。 他们站成一个圈,将国师灵机道?长围在中间。 国师一手持长剑,一手拿着同样的黄色符箓,在观前晃来?晃去,嘴中念念有词。 跳了许久之后,他将长剑放回案台的剑架上,拿起案台上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从嘴中喷出一阵酒雾,喷在那张黄色符箓上。 接着其他手持符箓之人依次上前,将手中的符箓叠放在案台那张符箓之上。 所有人放完之后,国师又在上面?喷了一口酒。 灵霄观外的一株高树的枝桠上,坐着一个黑衣少年,正?是穿了男装的萧霁月。 她每日都来?,随机找一株大树,坐在树冠之中,看国师做道?场。 七七四十九场,今日已?经是最后一场了。 这场结束之后,永寿公主的陵寝就要关闭。 她的目光定?在那一沓黄色符箓上,屏住唿吸,等着,等着。 案台前放着一个成人双臂拢抱粗的铜鼎,里?面?满满的黑色灰烬,是前面?四十八天积攒下来?的。 国师将手中的黄色符箓点燃,扔了进去,接着又将四周摆放好的黄纸钱,一把一把地往里?扔去。 铜鼎中的火苗从一小撮,快速燃烧起来?,蹿出铜鼎半尺高。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道?场传出,黑云升起,火光大胜。 观中道?士们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出去,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灵霄观的主观和观前道?场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坍塌的大殿,震碎的地面?,废墟之上仍在燃烧的火苗,四周焦臭零散的身体残块,他们仿佛站在人间地狱之中。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呢?」一个道?士喊道?。 另一个道?士拽住他,往旁边一块还?在燃烧着的布条指了指,颤声道?:「没了,都没了。」 道?场中的所有人都没了。 那人看到布条,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嚎叫道?:「天怒了,触动天怒了,上天降下了惩罚。」 「不要胡说?,你想死是不是?」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扇在他的脸上。「天降惩罚,惩罚谁?惩罚国师,永寿公主,还?是皇上?」 「必须是人祸,想保住道?祖传承,保住大家的性命,就必须是人祸。」 「这般的阵仗,怎么可能是人祸所为,人力哪有这等移山填海之威。」跪在地上的道?士惊恐道?。 「快点收拾残局,在城中差役过来?之前收拾出来?,伪装成炼丹炉爆.炸的场景,到时候就说?有歹人利用炼丹炸炉的材料,引发爆.炸,杀了国师大人,然后找个替死鬼。」 「这件事必须压下去,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 院子中的道?士,似是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忍着身体的疼痛,快速收拾起来?。 远处大树上的萧霁月,听了他们的对话,冷哼一声,从树上跳下来?,快速向灵霄观跑去。 她在铜鼎中布满了炸药,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快速跃进灵霄观中,从被震死的道?童身上剥下一件破烂染血的道?袍,套到自?己身上,然后将头髮抓乱。 绕着观中所有屋子跑了一圈,用火摺子将屋子点着。 在熊熊烈火之中,疯疯癫癫地跑出了灵霄观。 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天罚了,天罚噼死了国师大人,上天降罪了。」 「天罚噼了公主的道?场,噼了灵霄观。上天降下惩罚了,天罚了,天罚了。」 她疯疯癫癫地,一路跑,一路喊,语无伦次,好像已?经被天罚吓傻了一般。 但这些话,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那些听到动静过来?查看之人的耳朵中。 她专挑人多的地方跑,有人想上前拦住她,问问详细情?况,又抓不住她。 她像个不要命的疯子一般,直接闯过了城门口的检查,冲进了城中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守城士兵们在后边追了上来?,在人流的阻隔下,士兵们离她越来?越远,一会儿的工夫就将人跟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5页 城中之人虽然也听到了巨大的声响,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今被她这样一喊,大家都知道?是灵霄观出事了,永寿公主的道?场招来?了天罚,国师大人受天罚而死。 民众们窃窃私语起来?,这是何等的罪孽,招来?了上天的惩罚。 「永寿公主生.性.淫.乱,残害了多少好男儿,死后还?要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祈福,看看遭报应了吧,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国师妖言惑众,祸乱宫廷,让皇上沉迷修仙问道?。」 「道?士们仗着皇上撑腰,横行霸道?,为非作歹,老?天终于看不下去了。」 「怎么只?噼了一座灵霄观,把所有道?观都噼了才好。」 …… 这个消息不仅在民众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还?被各地隐藏在云京中的细作抓到,快速利用了起来?。 很快灵霄观降下天罚之事,就从惩罚永寿公主,惩罚国师,惩罚道?士,转移到皇帝身上,矛头直指皇帝不仁,不顾江山社稷,沉迷修仙问道?,令天下万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引来?上天的惩罚。 这消息传播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大家的想像,以星火燎原之势,向四方蔓延开来?。 四处起义的民众,反叛的军队,都有了一个正?当又正?义的理由,挂上了「替天行道?,征讨昏君」的旗帜。 那一日,疯疯癫癫的小道?士萧霁月,最后冲破另一个城门,出了城,在士兵的一路追杀之下,跳进了云京城外的洛水河。 她跳河之前,还?喊着:「死了,死了,都死了,上天让我们死,我们都得死,谁也逃不掉了,谁也逃不掉……」 接着人便?被巨浪卷了进去,消失在翻滚的河水之中,再?没有起来?。 追上来?的士兵,看见这一幕,觉得她是真的疯了,被天罚吓疯了。 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一处下游河滩,萧霁月从水中冒出来?,爬上岸边,消失在了繁茂深密的山林之中,离开了早已?混乱成一锅粥的云京。 她那一整个铜鼎的炸.药,不仅仅是杀了国师灵机,更是在大周朝的破烂山河上,拍下了重重的一掌,震碎了赵氏皇族最后的命脉,将皇帝彻底拍在了耻辱柱上。 她用永寿公主的头颅,震坏了皇帝的身体,用一场天罚,震碎了皇帝的名?声。 让赵氏皇朝,更加快速地走向灭亡。 为天下英豪,竖起了一桿争夺天下的旗帜。 第150章 南下 萧霁月离开云京, 并没回淮南,而是在一个小城换了衣服,买了一匹马, 向南疾驰而去。 一路上经过陆路转水路, 水路又转陆路, 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了黔中道玉屏山。 她弃了马,独自走进崇山峻岭的玉屏山中,绕开虎威寨的各处哨岗, 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山寨。 这片大山之中, 落了很?多?寨子, 每个?山头都?有几个?, 萧霁月去的是玉屏山上的总寨。 这处寨子的房子多?为木头所制,大部?分隔空吊起来, 下边则由木柱支撑, 檐角飞扬,很?有特色,与中原文?化完全不同。 衣服和髮髻也不同, 女子们的衣服多?是黑色布料上绣着红红绿绿繁复的图案, 身上挂满颜色古朴形状各异的银饰。 她们往来之间, 笑容灿烂,身形健美,是与中原女子不同的美,这让她想起了白水江上的船娘们, 还有那?个?叫彭鹰的姑娘。 她隐身在寨子中的一株大树上, 观察着寨中情况,也只能用眼睛观察了, 这里人说的话她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当地的方言,还是他们民族的语言。 本来以为上来之后,听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很?轻松就能找到闻远,结果?如今语言不通,有了一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在树上坐了大半天,树下渐渐没了人影,正在她准备跳下去,换个?地方再蹲一蹲时,一个?男人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萧霁月又重新缩了回去,那?男人和孩子越走越近,最后在大树底下停下来。 孩子看上去只有两岁大小,白白净净的,长得甚是可爱。 他磕磕绊绊地与那?男人说着什么,男人一直垂着头,认真在跟孩子交流。 反正也听不懂,她就坐在树枝上看着他们。 两人对话结束之后,一起抬头往上看来,孩子嫩白的小手往上指着。 手指的方向,与视线落下的地方,都?在萧霁月的脸上。 眼睛对视了一会儿,树下的男人蓦地兴奋喊道:「连玉,连玉是你吗?」 萧霁月在他脸上打量了一会儿,问道:「闻远?」 「对啊,是我,是我。」闻远急急回道。 「你怎么不黑了?」她看着这张润白英俊的面孔,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她对闻远的记忆,还停留在黑小子阶段。 「不知道,长大就不黑了,我们家都?这样,我哥也这样,你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黑了。」闻远笑呵呵地解释道。 萧霁月伸手指了指他怀里的孩子:「你儿子就不黑啊,所以你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啊?儿子?」闻远低头看了看怀中正在嘬手指的小屁孩,举起来晃了晃,解释道,「这不是我儿子,是侄子,侄子,你懂吗?是我哥的儿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6页 「哦,那?同样不准确。」萧霁月随意?道。 「我……我……还没有成亲呢。」闻远红着脸略显羞涩地看着萧霁月说道。 「哦。」萧霁月一脸同情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鼓励道,「那?你努力。」 小孩子将嘴里的小手指拿出来,又磕磕绊绊地说了什么,小手努力指向萧霁月。 萧霁月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 闻远笑道:「不是你,是你头顶上那?个?果?子,他每天都?要来摘一个?回去。」 听到这话,她微微抬起头,果?然?有一个?鸡蛋大小的黄色果?子,挂在上边的一根枝条上,她顺手摘了下来,扔给闻远。 闻远伸手接住,塞进?小孩子的手里,仰起头继续看上边的萧霁月,笑道:「你还不下来,要一直呆在上边吗?」 萧霁月晃了晃悬空的腿,而后跳了下来,落在闻远面前。 闻远怀里的小孩,立刻流着口水往她身上扑去。 萧霁月抬手推了一下,又将这小孩按回了闻远怀里,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髮,笑道:「我不会抱小孩子。」 闻远伸手点了点孩子的小鼻子,笑道:「不用管他,他见?到漂亮的姑娘就往人家身上扑,从几个?月的时候就这样了。」 小孩子在闻远怀里呜呜抗议了几声要起来,又被他按了回去。 闻远带着萧霁月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边走边问道:「你是不是来这里找我的?」 萧霁月点点头。 闻远高兴道:「之前你在朔北受了伤,我有寄信过去,信是孟二公子回的,他说你没事?,只是伤势严重需要静养。我有点担心,就去了一趟朔北,但?没能找到你,也没见?到孟二公子。」 「如今你来看我,是不是身体已经大好了?」 萧霁月看着前方气势恢弘的寨子,倏然?伸手拉住闻远,转到旁边的大树后,小声道:「我悄悄跑上来,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我不能这样跟着你进?去。」 「你不去见?我父母?」闻远疑惑道。 「我见?你父母做什么,你……那?我不跟你回去了。」萧霁月道。 「你跟我走这边,后门?这边没有什么人。」闻远带着她穿过几条小道,从一处隐蔽的小门?走了进?去,然?后绕了一会儿,走进?一个?院子。 他对着院子里服侍的僕人,叽里哌啦吩咐了几句,将怀中的小孩子递给一个?中年妇人,然?后带她进?了屋子,解释道:「我已经跟他们交代过了,他们不会说出去。」 「嗯,谢谢。」 「谢什么,你愿意?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闻远略微有点忸怩地说道,「就是要委屈你,晚上住在我的院子里了。」 「我是谢你去朔北找我。」萧霁月仿佛进?了自?己家一般,自?在随意?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带着银饰的小丫鬟立即捧着瓜果?点心和茶水送上来。 萧霁月端起茶杯试了试,不烫,温着正好下口,遂将杯子凑近嘴边,一饮而尽。 她放下茶杯,看向还站在她面前的闻远,笑道:「我没有受伤,是回家了。」 「回家?」闻远不解地问道,「回家为什么要离开朔北军?」 他心下一阵抽痛,想着她不会是因为要嫁人了吧?能让一个?成功的女将军离开战场的因由,除了嫁人,他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了。 不管曾经在风雨之中多?么勇勐的姑娘,一旦长大嫁人,就会折断羽翼,收起荣光,慢慢消耗在一方院子之中,泯然?于众。 就算是非常尊重女子自?由的玉屏山,他的母亲和嫂子也如同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被生活琐碎牵住了手脚,再也不见?往日的风光。 这些年过去,他日渐长大,对连玉的喜欢没有变过,但?是他再也没有了要将其娶回来的执念。 她是翱翔长空的鹰,不应该被束缚在男人的后院之中。 他想看着,她一辈子都?是这样,快乐,热烈,自?由,野蛮生长。 不被任何男人束缚,不困于一方小院自?怨自?艾,消磨时光。 萧霁月靠在椅子一侧,一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腮,吃着盘子里的点心,淡淡回道:「因为我是淮南道萧家的人啊。」 「你嫁到萧家去了?嫁给了萧家的谁?」闻远万分震惊。 萧霁月白了他一眼,嗤笑道:「你瞎想什么呢?我亲爹是萧扶城,我姓萧,叫萧霁月,在家中行?七。」 「清楚了吗?明白了吗?我这样的身份,你觉得还能留在朔北军吗?」 「那?你以前怎么?」闻远晕晕乎乎的,他早就猜到了龙虎山那?个?身份是假的,但?也没想过她的来头这么大,淮南萧家七小姐,萧霁川的妹妹,蓉城侯的外孙女。 萧霁月道:「我以前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现在想起来,再留在朔北军中,怕是要被孟节帅当成奸细给杀了。」 闻远安慰道:「那?不至于,还有孟二公子在呢。不过,能回家还是很?好的。」 萧霁月笑道:「嗯,我也觉得很?不错。」 「你如今都?在做些什么?」萧霁月问道。 闻远挠了挠头,憨憨一笑,道:「也没做什么,就是帮着我爹打理打理寨子中的琐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7页 萧霁月看着他,笑道道:「你……你有没有想过……」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话。 接着一个?婉转温和的声音传来,「听阿星说,小叔叔从树上摘了一个?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姐姐回来,他央着我也去给他摘一个?,我们没摘到,准备来把小叔叔的仙女抢回去。」 「是,是我嫂子来了。」闻远满脸歉疚道,「肯定是阿星说漏嘴了。我已经嘱咐过他,没想到,没想到……我去关门?。」 「哎呀,小叔叔要把我们关在外面,把小仙女藏起来呢。」说着,人已经迈进?了屋子。 闻远站在萧霁月身前,挡住她的身子,眼含祈求地说道 :「嫂子,你就放过我吧,她不想被人看见?。」 话刚说完,他就被萧霁月拽到了一边,让开位置。 门?口那?人笑着挑挑眉毛:「不想被看见??」 是你不想别人看到她吧,这小叔子什么时候染上的恶习,没名没份地把姑娘往院子里藏。 萧霁月看着门?口那?人,笑道:「原来是阿鹰姐姐啊。」 她想,怎么突然?来了个?说中原话的,原来是白水江上的彭家大小姐彭鹰嫁给了闻远的大哥闻遥。 她转头瞪了闻远一眼,哼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嫂子就是阿鹰姐姐,我可是一直惦念着阿鹰姐姐呢。」 彭鹰讶异地看着萧霁月,一时有些茫然?,问道:「姑娘是?」 「阿鹰姐姐竟然?不记得我了,我好伤心啊。」萧霁月做一个?以手捧心的西子状,「咱们在白水江上一起救过人,还在信州城中相遇过。」 「是连玉妹妹吗?」彭鹰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笑道,「都?是姐姐的错,自?从生了孩子,这两年记性越来越不好了,竟然?一时没有认出连妹妹,该打该打。」 萧霁月回握着她的手,也是一派热情的样子,心中想着,这般遇到,倒是省了再去白水江找她了。 第151章 找回自己 萧霁月在虎威寨中住了两?天?, 从闻远那里对黔中道有了更多的了解。 现在的黔中道,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平衡之中,表面上还是由朝廷派来的节度使?掌控, 但西南这一半, 已经完全掌控在虎威寨手中。 两?相各退一步, 虎威寨表面上配合节度使管制,实际上已经自成一体。 剑南道沈家一直对黔中道虎视眈眈,与虎威寨来往甚密,对节度使?管辖的北部也有渗透, 三方势力造成了一种奇特的平衡。 在这种风雨飘摇又时?机未到的时?候, 三方都在努力维持着这份平衡。 萧霁月思索了几天?, 觉得黔中道目前没有可以插手的好时?机, 遂不再多想,专心游说彭鹰。 她穿着寨中女子的衣服, 站在廊檐下, 闻远和小豆丁阿星正在院子里逗弄一只小兔子,巴掌大的小兔子,拖着一颗比它大两?倍的野菜在努力地啃食, 小兔子的嘴巴细细簌簌动得特别快。 阿星手里拿着两?颗更大的野菜, 在等?着随时?给吃完的小兔子续上。 萧霁月走过来, 身上的银铃铛随着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闻远侧头?看去,一抹绯红立刻漫上耳根。 贴身的黑色衣裙, 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一双露出来的玉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平日寨子中的姑娘们都这么穿, 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如今见到这双如莲藕般的手臂,眼睛却闪闪躲躲地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萧霁月却没有任何不适,坦坦荡荡地走过来,揉了揉阿星的小脑袋,说:「我送他回彭鹰姐姐那里。」 阿星已经丢了手中的野菜,开始拽着萧霁月的裙子往上爬。 闻远红着脸,盯着地面,回道:「好,麻烦你了。」 萧霁月将阿星的小手从裙摆上扯下来,拉在手里,向?院门外走去。 穿过一片林木茂密的小道,她抓着阿星的后衣领,带着他从墙上翻了进去。 阿星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引来了院子里的彭鹰。 她在萧霁月身上扫了一圈,笑道:「连妹妹这般穿着,真?是好看,这要?是被阿远看见,眼睛怕是都要?看直了。」 萧霁月将阿星放到她的怀里,笑道:「一件衣服,谁穿都是一样的。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跟姐姐谈一谈,不知姐姐可有空?」 「有空,我如今别的没有,就是空闲最多。」彭鹰抱着阿星,带着她往主屋方向?走去。 这个时?节,屋子里闷热得很,她们在屋前的廊下坐着,阿星从母亲身上下来,跑到院子里的小水池边,拿了一个小竹网开始捞鱼。 萧霁月笑道:「我本来的计划,是离开玉屏山之后,去白水渡寻姐姐的。」 「寻我?」彭鹰诧异道,她与这位姑娘虽然有两?面之缘,但确实没有什么深交。 「嗯。」萧霁月点点头?,「我当年见到姐姐带着船队驰骋白水江上,就对姐姐心生仰慕,佩服得紧。」 「那些都是过去的旧日子了。」彭鹰嘆息一声,遥遥望向?天?际,仿佛也在怀念白水江上那些激.情昂扬的日子。 「姐姐是天?上的鹰,难道就甘愿守在这一方院子里吗?」萧霁月轻声道,「我觉得站在船上乘风破浪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你,鲜活的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8页 彭鹰苦笑一声:「到了年龄,嫁做人妇,这就是女人的命吧。」 她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家族自然也有权力收回。 父亲任她纵情肆意?地在白水江上长大,但是等?她长大了,一样要?被迫嫁人,族中不会?允许一个女子把持家族产业,女子永远都是外人。 她没有了自己的船,也没有了自己的船员,守在方寸之地的后院,成了世间万千女子中普通的一个。 往前十几年的努力和抗争,如今看来,仿佛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错了,没有见过高山大河,坐在这方院子里的时?候,可能就会?平静很多,不会?那么痛苦。 「如果有个机会?,能打破命运呢?」萧霁月凝视着她,问道,「彭姐姐想不想尝试一下?」 「什么机会??」彭鹰侧过头?来看着她。 「我想在长江上跟彭姐姐一起组一支船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意?向??」她笑道,「本来想去白水渡,将姐姐的船队挖过来的,但看姐姐如今的处境,我们也可以自己来组。」 「我出钱出人,姐姐来出力,姐姐意?下如何?」 「船队建好之后,姐姐就是大当家。」 「为什么找我?」彭鹰凝视着她不解道。 萧霁月道:「因为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而且我对行船行业知之甚少?,需要?精通这个行业的人才,共同合作?。」 「长江上,可以供你选择的合作?伙伴很多吧?他们比我更了解长江的水域情况和生意?来往。你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那两?面之缘吧。」彭鹰面色冷峻了起来。 萧霁月感?觉到,几年前白水江上的彭大小姐好像突然又回来了。 那身冲锋破浪的筋骨一直都还在,只是被掩藏在了一张温婉的面具下。 「或许,因为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吧。」萧霁月淡淡笑道,「我喜欢每一个不被世俗束缚的灵魂,我们懂得你们的追求,理解你们的挣扎努力,珍惜你们的存在。」 「你想要?的理解、尊重?、认可,只有我能给。也因为只有我能给,所以他日功成之日,你也不会?背叛我。」她自信地笑道,「我相信灵魂的相契,比利益的捆绑更加稳固。」 彭鹰睁大眼睛瞪着她,问道:「你是谁?你背后的人是谁?」 她感?受到了眼前姑娘说话时?候的霸道,她的背后必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她,那是一股比虎威寨比彭家更大的力量。 她知道她不一定会?说,但还是问了。 既然她有人有钱,自己又不能出面,此间肯定有不可示人的秘密。答应她,或许是与虎谋皮,拒绝她,可能失去唯一的翻身机会?,从此困于玉屏山中。 虽然知道答应了,此去是抛夫弃子,危险重?重?,但此刻她的心却在砰砰直跳,仿佛已经听到了船只破浪之声的召唤,身体的血液也开始滚烫起来。 萧霁月微微一笑,开口道:「我是萧霁月,我的背后没有人,如果真?说有的话,那就是整个淮南道。」 「你父亲是淮南节度使?萧扶城?」彭鹰没有想到她会?真?的暴露身份,更没想到她的身后是淮南道。 「是。」萧霁月接着说道,「我要?在长江上建立一支自己的船队,打破整个长江上的固有权力分布,抢夺出一块自己的地盘。」 「我希望代替我去做这件事情的人是你,当然,如果你已经习惯了温暖的巢窝,不想再翱翔九天?,我自是也不会?强求。」 彭鹰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唿吸开始急促,她努力压制住这种澎湃的情绪,表现出一种平静的态度,淡声道:「我需要?时?间考虑。」她的目光移向?小水池边欢乐的阿星身上。 眼睛中的挣扎,清晰可见。 「如果拒绝,就请把这件事忘了,我猜你应该不想承受泄露秘密的代价。」萧霁月同样将视线转到阿星的身上,浅笑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母亲非常伟大,但有时?候,先成为自己,才是别人的母亲,妻子,女儿。」 彭鹰心中咀嚼着这句话,收回视线,看向?萧霁月。 萧霁月已经起身,向?院子中走去,炽热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上仿佛笼上了一道光。 那种强大自信的自我意?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牵引着她的目光,牵引着她的灵魂。 她眼中的那个人,仿佛褪去了美人光环,褪去了淮南道小姐的身份,只是一个人,一个自身就能散发出万丈光芒的人。 成为自己,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彭鹰想。 萧霁月走到阿星身边,拿过他手中的小竹网,伸进水池之中捞上来一条红色的小鱼,而后把带着鱼的小竹网还给阿星,走到刚才进来的那面墙边,跃起翻了出去。 自那日以后,萧霁月再也没有去见彭鹰,仿佛那天?的一场谈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于让彭鹰产生了一种幻觉,是不是那个姑娘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因为现实生活的极度压抑,对冲破阻碍回到江上的过度畅想,让她产生了某种幻觉。 幻想着有个人来带她走,来支持她的梦想和追求。 当她认清了自己心底真?正的渴望时?,终于抛开一切,跑进了闻远的院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9页 那个姑娘就俏生生地立在院子里,侧过身回头?看着她,眼睛里是认可,是鼓励,是欣慰。 她砰砰乱跳又慌乱无助的心终于落了下去,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我想好了,跟你一起,去做自己。」彭鹰笑着说道,脸上的笑容灿烂又明亮,整个人充满了力量和斗志。 她不再是后院之中日渐枯萎的花朵,她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天?空,自由地翱翔搏击。 萧霁月回给她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恭喜你找回自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152章 梨树 半个?月后, 萧霁月回到淮南江都城。 书房之中,萧扶城看见平安归来的女儿,心?口坠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吴刺史带着的使团全都回来了, 唯独萧霁月没有回来, 接着云京又传出国师遭受天罚的事情, 陷入一团混乱之中。 他猜到这件事情必然与萧霁月有关,但事情过去许久,她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直没有回来, 又不由地担忧,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天罚是怎么回事?」萧扶城问。 「不知道。」萧霁月淡淡回道。 「你做的事情, 你会不知道?」 萧霁月:「爹爹, 话可不要乱说,赵氏不仁, 上天降下惩罚, 与我何干?」 「是不是真正的天罚,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只问你, 你怎么制造出这场天罚的?」萧扶城沉声道。 萧霁月:「我很清楚啊, 与我没有半点关系。爹爹可不要上赶着给?我捡罪名?, 女儿人小体?弱怕是承担不起。」 「爹爹还是安心?把淮南打理好吧,不该想的东西,就不要去想了?。」话音落地,人已经走了?出去。 她知道, 父亲想要的, 是能够制造出天罚的东西。 回到琢玉园,她走进书房, 萧雀手中抱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子,跟了?进来。 「小姐。」 「嗯,放到桌上吧。」她走到桌案后边坐下。 萧雀闻声,小心?翼翼地将木盒子放到桌案上,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制的小钥匙一起放到桌上。 萧霁月拿起小钥匙打开长长的木盒子,问道:「人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薛公子已经顺利到达岭南。」 萧霁月:「那个?明远和阿桥,现在怎么样?」 萧雀回道:「他俩不太安分,总是寻了?时?机逃跑,已经被飞霜姑娘抓回来两?次了?。如此?不安分,要不要属下将他们直接杀了?。」 萧霁月:「算了?,多?揍几次,就揍老实了?。」 这两?人越想着逃跑,才越没有问题,但以防他们无意间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还是继续关在阳平山比较好。 萧雀退下去后,萧霁月打开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卷画轴,慢慢打开,萧霁川的脸渐渐露了?出来。 萧霁月的视线从哥哥的脸上缓缓移动到上面?的梨树枝头,老树虬枝,漫天雪色。 她倏然捲起画帛拿在手中走了?出去,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侧门,走进小楼连苑。 院子收拾的很干净,安安静静的,没有生活的气?息。 她漫步走到庭院前的那株老梨树下,退后几步,仰头看去。 这个?季节,梨花已落,层层叠叠的绿叶覆满整个?枝头,恣意地生长着。 她凝视着其中一根枝条看了?许久,蓦地打开手中的画,挂在手中,两?相?对比,那枝条经过五年的生长修剪,已经变了?模样,但大致的走向还在。 她没有看错,画上的这株梨花,就是她院子里的这株老梨树。 作这副画的人,定然是见过站在梨花树下的哥哥,这人是谁?见过哥哥的人很多?,但是见过她院子中这株老梨树的人很少。 「妾身见过七小姐,不知七小姐有何吩咐?」姚姨娘走到她身侧行礼。 萧霁月转过身,将打开的画作朝向姚姨娘的方向:「抬起头来。」 姚姨娘抬起头,眼?睛正对上画中萧霁川的脸,忍不住后退一步,喃喃道:「大公子。」 「你看清楚这副画。」萧霁月冷声道,「知不知道是谁画的?」 「妾身不知。」 「把府中会画能画的人找出来,列好名?单,备上每人一副画作送过来。」萧霁月吩咐道。 「是,妾身这就去办。」姚姨娘躬身应道。 萧霁月挥了?挥手,姚姨娘转身离去。 她凝视着姚姨娘的背影良久,直到她消失在繁花绿树之中。而后静静地等待着她将这潭池水搅浑。 两?日?后,比姚姨娘先来的是六小姐萧清艾。 她从身后丫鬟提着的竹篮中,端出一盘色泽鲜润的莲花形糕点,放到萧霁月手边的小几上,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莲花糕,送来给?七妹尝尝。」 萧霁月随手捏起一块放进嘴里,莲花的清香瞬间在口腔内漫延开来,凉凉的,口感软绵,倒是很适合夏日?里吃。 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她轻声道:「味道不错,六姐姐来寻我是为何事?」 「我……我……」萧清艾脸颊绯红,看一眼?萧霁月,又羞涩地垂下眸子,盯着绞缠在手指上的手绢。 「直接说,我没时?间在这里等着你吞吞吐吐。」萧霁月看向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0页 萧清艾顿了?顿,脸上的红色慢慢退下去,鼓起勇气?开口道:「还有三个?月就是我出嫁的日?子了?。」 「嗯,府里没给?你准备嫁妆?」萧霁月问。 「准备了?。」 「那是对嫁妆不满?」萧霁月继续问。 「也不是。」萧清艾停了?一下,「是……你说给?我带去江南的亲兵,我能提前跟他们熟悉一下吗?」 萧霁月:「你想提前把这些人握到手里?」 萧清艾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想提前熟悉一下,最好是能够合用的,行动起来方便一些。我怕到时?候他们不听我指挥。」 「我不会武功,也没用带过兵,有点担心?。我……」 「行了?,我知道了?。」萧霁月打断了?她的话,「明日?我带你亲自去选人。」 「谢谢七妹。」萧清艾起身行礼道,「等我到了?江南,一定好好配合七妹,万事以七妹为先。」 「希望你记住今日?的话。」萧霁月眼?神凌厉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回去吧。」 翌日?,萧霁月与萧清艾出了?府,骑马向城门奔去。 长街上一处茶楼的二楼包厢中,坐着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锦衣玉带风流倜傥,摇着摺扇靠在栏杆边往外张望,嘴中嘆道:「这江都城真是繁华,比咱们的晋州强多?了?。」 「嘘,你小心?点这张嘴。」他对面?身穿灰色衣服的男子一脸愁容道。 「紧张什么?我在永寿公主府都能混得如鱼得水,江都城还能比公主府后院兇险。」静临笑道,「听说那萧七小姐是个?美人,不知道跟永寿公主比如何?」 「不过有一点她比公主强,十五岁还是朵小花骨朵,肯定比公主那个?老女人好煳弄也好应付。」 「你怕是想太多?了?,我在淮南这么久,就没听说过七小姐跟什么男人有牵扯。」 「那是她没见识过我的魅力,只要上了?我的床,哪个?女人不腿软。」静临自得道。 灰衣男子看了?看他,满心?都是绝望,到底是谁把这个?惹祸精给?送过来的。 惹又惹不起,送又送不回去,他有一种预感,他们潜伏在江都的整个?情报组织都要被这家?伙给?毁了?。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这家?伙最好直接惹怒了?萧七小姐,被她一刀咔嚓了?了?事。 这样,他对上级也能有个?合理的交代。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静临探身望去,只见一个?红衣姑娘一马当先驰骋而来。 他激动道:「郑言,你快看,来人是不是萧七小姐。」 郑言探头望去,回道:「是。」 「真是天赐良缘,我刚到江都一日?,就遇见了?萧七小姐,缘分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静临笑得眉眼?风流。 「呵,要是按你这么说,这整条街上的人都跟七小姐有缘分了?。」郑言无语道。 郑言坐回刚才的位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跟他废话太多?,口都干了?。 他刚放下茶杯,就看见静临站到了?窗口的栏杆上,身子斜斜向外倒去。 「你,你……」他急忙往窗口扑去,想伸手将人拉住,然而静临坠落的速度太快,他连衣角都没够到。 萧霁月骑马奔过长街,路过一家?茶楼之时?,楼上突然有个?人影坠落下来。 那人扑腾着手就要向她身上抱来,如果?她不躲开,结果?必然是被这人带落马下,滚做一团。 她轻轻瞥了?那人一眼?,握紧手中的马鞭,往上伸出一拳,锤在那人胸口。 掉落的人,被这一拳,锤得飞起来,摔回了?刚才掉出的窗口内。 马蹄未停,继续向前奔驰,转眼?的工夫,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 留下一街欢唿的百姓。 静临揉着胸口,坐起来,委屈道:「好痛,这小姐是个?大力士吗?锤人怎么这么痛。」 「起来……起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我已经起来了?。」 「从我身上……起来……」 静临揉着胸口,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郑言的身上,难怪摔上来的时?候感觉软软的,原来是有人在下面?垫着。 他揉着胸口站起来:「感谢郑兄相?救,我身娇体?贵确实摔不得,还是郑兄考虑的周到,不愧是我们河东第一密探。」 「麻烦……你……闭上嘴,我还想多?活两?年。」郑言躺在地上,丧气?地闭上了?眼?睛。 阿力说的对,这位公子只有在争风吃醋的时?候,脑子才是正常的,还能超常发挥,天生就是该给?女人做男宠,混迹后院的。 再不想办法把他塞进哪个?女人的后院,整个?江都城都要知道他是河东细作了?。 萧七小姐不收男宠,不行就想办法把他送到岭南道罗大小姐的后院去。 第153章 选人 寿州军大帐之中?, 萧霁月坐在首位,柏松和萧清艾陪在左右。 军中?将领齐坐一堂,等众人将各自负责的军务禀报一遍, 萧霁月喝了口?茶, 眼神在下?边几位将领身上淡淡扫了一圈, 道:「我此行?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众人聚精会神一起望向她,等着接下?来?的指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1页 萧霁月:「三个月后,六小姐要出嫁到江南道, 需要三千亲兵随嫁过去, 这些兵由你们寿州军来出。」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这份差事会落到寿州, 按理说应该是从江都?军中?调拨的。 何达的眼睛频频瞄向刺史柏松,想让他出来?说句话。 但在柏松眼里, 小姐的话就是命令, 小姐来?寿州选人,自然有其道理。 在挤眉弄眼数次无果后,何达起?身行?礼道:「七小姐, 寿州军只有一万名额, 此次一去三千人, 我们只剩下?七千人,驻守寿州,对面又是虎视眈眈的河南,遇到变故怕是力有不逮。」 「那你们就从现?在开始招兵, 三个月后, 正好能够补上空出来?的名额。」萧霁月淡淡道。 何达:「可是……」 「何都?尉。」柏松打断了他,对着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让他退下?。 何达闭上嘴,缓缓坐了回去。 萧霁月侧首看向坐在一旁的萧清艾,道:「你有什么要求,说一下?。」 萧清艾点?一点?头,看着帐中?的将领,柔柔笑道:「打扰各位将军了,我希望陪着我去江南的人,一是能够遵令行?事,二是武艺高强,三是自愿随我前往。」 她说完,萧霁月看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众人,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沉声道:「想去的,自荐一下?吧。」 缩在最末尾的铁勇,微微抬起?头来?看了萧霁月一眼,又赶紧垂下?头,然后又悄悄抬起?来?向萧清艾看了看,心下?衡量一番,这三个条件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只要跟着六小姐去江南,就再也不用心惊胆战怕这位夜叉小姐报復他了。 他得罪了兇悍的七小姐,留在淮南,估计也是跟以前一样坐冷板凳,没有晋升的机会,倒是不如出去闯一闯。 而且这位六小姐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主。 他这些缠缠绕绕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在肚子里又转了一圈,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站起?来?道:「我愿意?去。」 所有人的目光立时?都?落在了他身上。 旁边一人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提醒道:「你的级别不够。」 「啊?」铁勇一时?茫然地叫出了声。 「三千军,得是都?尉或者参军那个级别的,你手下?才三百人。」旁边那人好心解释道。 一阵气血上涌,铁勇涨红着脸,挣扎道:「七小姐也没说咱们不行?啊。」 「嗯,我是没说你们不行?。」冷冷的声音如恶魔一般钻进铁勇的耳朵中?。 他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心道,完了,又触七小姐霉头了。 「那你觉得自己行?,就你吧,跟六小姐沟通一下?,看看你合不合适。」萧霁月吩咐道。 「属下?,属下?遵命。」铁勇提着嗓子回道。 「没事了,现?在解散。」萧霁月淡淡道。 众人陆陆续续出去了,大帐之中?只剩下?萧霁月、萧清艾和柏松。 「你觉得这个铁勇行?吗?」萧霁月看向柏松。 「从功夫和能力来?看,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没带过三千兵马,不知道一时?间能不能适应。」柏松沉思片刻,回道。 「你觉得呢?」她又看向另一边的萧清艾。 萧清艾脸颊微红,看了柏松一眼,柔声回道:「我还想了解一下?。」 萧霁月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不用看柏松,他是我的人,不能跟你走。」 「我,我没有要柏刺史的意?思。」萧清艾羞涩道。 「你先出去。」萧霁月看了一眼柏松,吩咐道。 柏松瞟了一眼低垂着头耳朵已经红得像火烧一般的萧清艾,抬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无声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萧霁月伸手抬起?萧清艾的下?颌,凝视着她的眼睛,冷声道:「你知道自己去江南是做什么的吧?」 萧清艾乌黑的睫毛颤了颤,小声道:「知道。」 「我给你三千兵马,不是让你去谈情说爱的,你要是认不清自己,不能为我创造价值,就带着嫁妆好好做你的节度使夫人,我不会给你一兵一卒,也不会管你的事情。」萧霁月松开她的下?颌,问道,「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萧清艾郑重回道,「我不会再有不该有的想法。」 萧霁月:「事情做好了,大权在握的时?候,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我都?不会管,但是不能动我的人,明白吗?」 「明白了。」 「出去找铁勇谈谈吧,他功夫不错,而且人忠诚,是个不错的人选。」 「是,谢谢七妹。」萧清艾柔声道。 「谢就不用了,机会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萧霁月端起?茶杯,盯着杯中?的茶叶,笑道,「人这一生,每一样东西都?是标好了价格的,今日得,明日还,就看你能不能在这一来?一去的淘换之间,换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希望数年?之后听?到的,是六姐姐一双素手执掌江南,而不是一抔黄土埋骨江南。」 萧清艾攥紧了手中?的绢帕,郑重道:「我不会让七妹失望的。」 萧霁月啜了一口?杯中?茶,放下?茶杯,挥了挥手,让萧清艾出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2页 她刚出去一会儿,柏松挑起?帘子走了进来?,笑着唤道:「小姐。」 「嗯?你起?了什么歪心思?」萧霁月睨着他。 柏松笑道:「冤枉啊,小姐,我可是什么歪心思也没有,最是听?话了。」 萧霁月:「寿州,你掌控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小姐的计划之下?。」柏松试探着问道,「小姐,你真的不准备见见孟二公子了?这都?过去一年?了。」 「你想回朔北去,跟着孟二?」萧霁月冷冷地看着他。 柏松讪讪道:「没有,我对小姐的忠心日月可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哼,少跟寒竹通信。」萧霁月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嘆了一口?气道,「你也长大了,想找姑娘,就去找,但是不能坏了我的事,不能招惹我的人,不然,我就直接切了你。」 她说这话时?,视线正好落在柏松的腰部之下?。 眼光森寒如刀,柏松忍不住后退一步,讪笑道:「没有,没有,我的心里只有小姐。」 萧清艾最终选定的人还是铁勇,剩下?的三千人则交给铁勇和柏松来?选。 她们并没有在寿州久留,两天后便回到了江都?。 萧霁月刚回到琢玉园,翠羽就过来?禀报说,姚姨娘来?过。 她吩咐翠羽立刻去将姚姨娘唤来?。 萧霁月刚刚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居家常服,姚姨娘就到了。 前厅里摆了一桌饭食,萧霁月一边吃着,将姚姨娘唤了进来?。 姚姨娘怀中?抱着一抱画轴,行?礼道:「七小姐,府中?所有会画之人的画作,妾身已经全?部带来?了。」 「嗯,放到桌案上吧。」萧霁月停下?筷子,「翠羽,你先出去。」 正在布菜的翠羽停下?,姚姨娘赶紧上前,从她手中?接过筷子,温柔笑道:「我来?吧。」 翠羽见她家小姐并没有阻拦,将筷子交给姚姨娘转身出去了。 姚姨娘接过筷子,开始仔细地布菜,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又带着几分雅致。 「可有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萧霁月问道。 「只有一处,府中?没有三小姐的画。」 萧霁月继续吃着:「说来?听?听?。」 姚姨娘道:「据说三小姐是非常擅画的,以前书房中?挂了很?多画,但如今却一副也没有寻到。这些画也有可能带到马府去了。但是据府里的丫鬟说,自五年?前大公子和七小姐出事以后,三小姐就再也没作过画了。」 「丫鬟觉得,是大公子走了,三小姐过于伤心,才弃了笔不再画。三小姐以前最爱画的便是大公子的画像,一年?四季,每个季节都?要画上几副。」 她眼睛悄悄下?垂,观察着萧霁月的表情。 萧霁月手中?筷子未停,只是在吃饭的间隙,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姚姨娘继续布菜,也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吃完一顿饭。 看着一桌子空空荡荡的碗盘,姚姨娘的眼睛还是僵了僵。 虽然早就听?说了七小姐吃得多,但亲眼看到这么一大桌子饭菜,进了那么一个小小的身体里,还是让她震撼不已。 脑中?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飘来?飘去,心中?却是更?加老实安定了。 饭后,萧霁月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之中?,将桌子上那一堆画,一副一副地展开。 这些画里有画的好的,也有看上去刚刚开始涂鸦的作品,但是没有一副能够比得上哥哥那副画的笔触。 她将所有的画扔到地上,重新打开那副画,画中?的哥哥仿佛活过来?一般,看着她笑。 萧霁月看着哥哥的笑容,一字一顿道:「萧清芊。」 第154章 斯人如故 萧霁月看着手中一沓信纸, 那是萧雀送来的关于萧清芊的消息。 她对萧清芊的记忆不多,其实她对府中姐妹的记忆都不多,如今细细想来, 她见到萧清芊的次数是最?多的, 只因为她主动到小楼连苑的次数比较多。 她总是能在各种节日, 找到各种理由,带上自己做的吃食过来。 但?她讨好的对象,从来都不是她,彼时年纪小, 也没?有过多思量, 对这个人倒是也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唯一的印象就是府中吵吵闹闹地办过一场喜事, 那就是萧清芊出嫁。 她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萧清芊出嫁那天?,她也没?有出过小楼连苑, 满府热闹隔于墙外, 与她无关。 她也不知道萧清芊嫁给了谁,她的夫君是个?怎样的人?。 送上来的消息说,她嫁给马肃那年十五岁, 而马肃二十八岁刚刚升任和州刺史, 她们的婚事是一场政治联姻, 是萧扶城拉拢扶持马肃,稳固和州,稳固淮南的一种手段。 萧清芊是马肃的继室,他的原配夫人?在前一年病逝, 留下了两个?男孩, 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这场联姻很成功, 马肃快速掌控住了和州,并逐渐成为萧扶城的左膀右臂,在淮南权力场中占据重?要位置。 马肃的壮大,处处都有萧清芊的身影出现。 成婚之后,萧清芊还是经常回萧府小住,她不在的那些年,萧清芊回来的依旧很频繁。 自上次杜家出事开?始,她便很少回来了,从消息看,说是受了惊吓,居府修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3页 之后,马肃的行事也颇为谨慎,这在之前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毕竟因为她行事狠辣,各州刺史现在都是处于一种夹着尾巴战战兢兢观望的态度。 马肃夹在其中的反应与他们非常一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大家还要贊他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今看来,这里边说不得还有别?的原因。 七日后,和州,刺史府。 萧清芊理完府中的帐册,从小书房之中走出来,回到正房,想入内休息片刻。 刚迈入屏风后,就看到梳妆檯上放着一卷画轴,她笑着走过去,娇嗔道:「就知道拿这些画哄我。」 身后的丫鬟跟着笑道:「那是刺史大人?时时惦念着夫人?,得了好画立刻就要给夫人?送过来。像咱们大人?这样疼宠夫人?的,真是世?间少有。也就夫人?这样福泽深厚之人?能遇到。」 萧清芊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幽幽嘆了一口气,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漫上了一层哀愁:「我这肚子?如此的不争气,他日韶华不在,也不知道恩宠还能有几时。」 「咱们府里还有大公子?和二公子?呢,他们待您如此亲近,跟那亲生的也没?什么不同。」丫鬟劝慰道。 「我本来也不急的,只是肃郎日日盼着能有个?我们共同的孩子?,我是不忍心让他失望。」萧清芊抿着嘴唇羞涩一笑,脸上的愁容立时淡了几分。 最?初她对这桩婚事是不满的,但?人?微言轻,自己做不得主?,最?后还是被推进花轿送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那马肃虽然比她大了十三岁,还有孩子?,但?长得身形健硕,面?容也算英俊,而且特别?知情识趣,懂得疼人?。 成婚这么多年了,还是将她将小心肝一般的宠着,整个?和州的夫人?们,谁不羡慕。 她生母早逝,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挣扎于萧府后院,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将她真正放在心上过,也从来不知道被人?宠在心尖上是什么感?觉。 她羡慕萧清芍,嫉妒萧霁月,同样是萧府的女儿,为什么她这个?长女无人?问津,而她们就可以如珠如宝的被捧在手心里。 她曾经不平,曾经愤恨,但?是现在她们跟曾经的她一样可怜。 萧青芍已经变成一堆白骨,而萧霁月看似大权在握,其实就是一个?可怜人?罢了,那种没?人?疼没?人?爱,孤零零一个?人?存于世?间的悽苦,她看的最?是清楚明白。 现在可怜的是她们,而她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萧清芊勾起?嘴角,对着铜镜理了理鬓髮,头上这只金步摇,是马肃昨日送来的,是他亲手画了图,托老匠人?照着图纸打造的。 她抬手拂了拂发间的金步摇,垂眸看向梳妆檯上的画轴,随手解开?上边的丝带,轻轻拉开?。 画帛徐徐展开?,萧霁川清雅如仙的身影跃然而现。 萧清芊一惊,画帛从她手中脱落,掉到地上。 丫鬟急忙去捡。 萧清芊惊慌大叫道:「住手,住手,不准碰。」 丫鬟刚刚触及到画帛的手,立刻收了回来,担忧道:「夫人?。」 「出去,给我出去,统统都出去。」她叫道。 那丫鬟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俯身应道:「是。」然后转身示意其他小丫鬟们快点出去,自己走在最?后,悄声关上了房门。 萧清芊盯着地上的画帛,怔然半晌,手掌收紧,指甲刺痛手心,尖锐的疼痛从手心一路蔓延到心房。 她平缓了一下情绪,松开?手,俯身将地上的画帛捡了起?来,缓缓打开?。 梨花盛开?,斯人?如故。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画中人?的脸颊,喃喃道:「哥哥,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吧。」 美人?未迟暮,永远留在了十九岁最?好的年华里,不是谁的夫君,不是谁的父亲,只是这世?间最?好的一个?少年,啜风饮露,飘摇世?外。 画卷一点一点捲起?,直到风雅少年的面?容消失,直到最?后一片梨花瓣消失,萧清芊重?新系好丝带,将画轴收到一处隐秘的柜子?里。 她推开?门,吩咐道:「去请大人?回来。」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这若是别?人?的试探,门外定然有人?盯着,等着看她和马肃的反应。 她立时改口道:「不用了,着人?查一查,今日都有谁进过这间屋子?,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是,夫人?。」 萧清芊重?新关上房门,回身走到屋子?里的软榻,靠在上面?,睁着眼睛盯着窗棂,心中思索着,是不是萧霁月将这副画送来的。 永寿公主?死了,是不是与萧霁月有关? 萧霁月杀了永寿公主?,可能公主?死之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萧霁月见到了这副画,最?后顺藤摸瓜寻到了这里。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而是把画放进来,是试探吗? 是不是她根本就不能确定这副画是谁画的? 她笔下的所有画作已经都烧掉了,萧霁月找不到可以比对的作品,所以在诈她? 刚才真是好险,如果急急忙忙将马肃叫回来,肯定就露了行藏,被人?看出端倪来。 这副画应该怎么处理才能打消对方的怀疑,坦然地拿着画去见萧霁月,用最?危险的方式赌一把,还是拿着去见姚姨娘,将这事情按在姚姨娘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4页 萧清芊脑子?转来转去,寻找着合适的对策,一双纤眉越蹙越紧。 刺史府后边隔了两条巷子?的一处普通民房的屋顶上,一个?红衣少女正躺在上边,看着天?空中变幻不断的白云。 院子?中一株大树的树荫正好遮在她的身上,微风吹来,这一处房顶倒是一个?纳凉的好地方。 萧霁月揉了揉耳朵,确定刺史府中,萧清芊的房里已经许久没?有动静。 她做起?身来,看向下方这一处小院。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正在院子?里捉蝴蝶,两个?小丫鬟随侍在左右。 小孩子?一身鲛纱薄衫珠玉挂身,富贵得与这间普通的民房格格不入,但?是与满院子?奇珍异品的花卉,又那么相得益彰。 屋子?中一男一女两个?人?欢好的暧昧声,穿过墙壁灌入萧霁月的耳朵中。 她看着这一院子?的其乐融融,岁月静好,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半晌,屋里的男子?理着衣衫走出来,抱着院中的小孩子?逗弄了一会儿,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屋中的女子?脸颊绯红、目含春水地走出来,男人?抱着孩子?,又搂过女子?,在女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恋恋不捨地走出门去。 她走后,萧霁月也从屋顶跳了出去,离开?了这处民房。 夜深人?静,月色高?升,刺史府的正院中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萧清芊坐在灯前,一下一下挑着灯芯,不时向院子?中望一眼,或者吩咐丫鬟去门房处看看马肃回了没?有。 她今日心中存着事,焦急万分,但?马肃却?不知为何又迟迟不归。 在她将灯芯挑到第十遍的时候,马肃终于推开?了房门走进来。 他上前牵起?萧清芊的手,就是一阵心疼:「我真是该死,忙着公务回来晚了,惹得心肝等到这么晚。」 萧清芊顺势环住他的腰,娇嗔道:「妾身哪有这么娇贵,还是肃郎的公务要紧。」 「公务哪有你要紧,下次不想自己早睡,就派人?去府衙叫我,我早早放了公务回来陪你。」马肃蹭了蹭她的脸颊,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 俯身,伸手从她的腿弯处抄起?,将人?抱了起?来,疾步向床榻上走去,调笑道:「等到这么久,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这就上床,好好伺候我的心肝,将饥渴难耐的小心肝餵饱。」 「住手,住手,有正事呢。」萧清芊满脸羞红地挣扎道。 「什么事能有餵饱我的小心肝重?要?不去管它。」马肃脚步不停继续往床榻走去,将萧清芊轻轻放下,自己压了上来。 萧清芊用力推了两下,没?有推开?,马肃的手已经伸上来,开?始解她的衣服。 萧清芊急了,直接喊道:「真的有正事,画,萧霁川的那副画。」 第155章 夜访 马肃的?身?体顿了顿, 起身?坐到床边,沉脸问道:「那幅画怎么了?」完全没有了刚才玩闹的?情.色。 萧清芊理?了一下领口衣襟,起身?道?:「今日下午, 我进屋就看到那幅画放在梳妆檯上。」 她走到后边的橱柜前, 打?开柜子, 拿出那幅画,递到马肃手中,说道?:「我怕是有人故意试探咱们,便没让人去府衙唤你, 一直等着你回来, 看这事该怎么办?」 马肃拉开手中的?画, 看了一眼, 是那幅送到永寿公主手里的画。 他合上?手中的?画,随意扔到床上?, 皱着眉头?, 问道?:「确定是你画的?那幅,不?是别人仿的??」 「是,就是那幅原画。」萧清芊回道?。 「那看来永寿公主的?死因, 并不?是朝中查出来的?那般。」马肃嘆道?, 「萧霁月沉寂这么久, 没有动静,原来是去了云京,永寿公主的?死说不?得就是她的?手笔。」 他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走了两圈,道?:「国师的?死, 可能也跟她有关。」 萧清芊惊道?:「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送这幅画过来, 又是什么意思?」 「肃郎,她知道?了怎么办?」她扑上?去抱住马肃, 身?子带着微微的?颤抖,「我们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杜家?」 「肃郎,你没有见到,她是魔鬼,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马肃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芊儿莫怕,有我在呢。我会解决的?,她伤不?着咱们。」 「肃郎,你怎么解决?」 马肃冷笑一声:「她把这么个把柄送到我们手上?,才是自寻死路。我这就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连夜送往云京,检举萧霁月谋杀公主和国师,危言耸听,祸乱朝纲。」 「这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我萧家?」萧清芊一时?觉得脑子嗡嗡的?,心脏狂跳不?止,有一种喘不?上?来的?感?觉。 马肃将她按进怀里抱紧,柔声道?:「芊儿莫怕,你是我马家的?人,伤不?到你。你不?是最恨萧家吗?现在可以报仇了。天赐良机,咱们的?筹谋提前了,不?用再等你父亲病入膏肓之时?,从老?二手里夺权。哦,不?对?,老?二已经死了,咱们原先的?筹谋都打?了水漂。本来以为已经陷入僵局,没想到萧霁月自己找死,果然是祸福相依,前脚刚入穷巷,后脚就柳暗花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5页 「等萧家完了,这淮南道?就是咱们的?,不?,是芊儿的?,为夫就是芊儿的?狗,芊儿指哪儿,为夫就打?哪儿,好不?好?」 他亲了亲萧清芊的?脸颊,抱起人就往床上?走。 萧清芊被他说得脸红心跳,伸手轻轻锤着他的?胸膛,娇嗔道?:「什么狗不?狗的?,说得这样羞人。」 「做夫人的?狗有什么好羞的?,为夫乐意得很。」说着话,低头?做一个狗的?姿势,在萧清芊的?胸前又嗅又蹭,惹得她又是一阵娇笑。 人刚落到床上?,萧清芊就伸手推他,催促道?:「正事要紧,快去写?信,写?完信再来。」 马肃欺身?在萧清芊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遵夫人的?令。」 起身?,到外?间的?书案前,掌灯磨墨,快速写?了一封信,开门出去唤来心腹,让他遣人快马加鞭送往云京,接着又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立刻送两位公子离开,不?要惊动任何人,然后从营中调五百人,加强府中守卫。」 心腹应声离去,马肃眼神警惕地环视一圈,才抬脚回到房中。 他熄灭了外?间的?油灯,脸上?换上?温柔的?笑容,脚步略显急切地往床上?扑来:「让夫人久等了。」 床头?一盏小灯,独自见证了一场被翻红浪。 云收雨歇后,孤灯燃尽,夜色已深,萧清芊疲惫地睡去。 一缕月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给漆黑的?房间带来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马肃坐起来,侧身?凝视着那一截在微光下莹莹如白玉的?脖颈,眸色渐渐暗沉。 萧清芊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才能将萧霁月探查的?线索截断,不?管最后确没确定是萧清芊所画,他都可以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赢得时?间。 等那封揭露萧霁月的?信到达云京,萧家迎来灭族之罪时?,没了萧清芊,他们马家就可以彻底摘出来,不?受牵连。 所以萧清芊必须死,萧家灭亡之后,等他执掌淮南,正好可以把藏在民房之中的?夫人和小三子接回来。 寒光闪过,一柄锋利的?匕首向着萧清芊刺去,那握着匕首的?手,刚刚还曾温柔地抚过她身?上?的?肌肤。 「砰!」 火星四射,声音刺耳,是兵戈相击的?声音。 一支羽箭穿窗而入,箭镞击打?在匕首上?,将匕首击飞了出去,掉落在黑暗中。 萧清芊惊醒过来,慌乱地抓住马肃的?手,颤声道?:「刚才什么声音?是不?是兵刃的?声音?」 「嘘。」马肃将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唇间,示意不?要出声,「有刺客,刚才有箭射进来,被我用匕首打?开了。」 现在外?面有人盯着,再杀萧清芊,那就是坐实了做贼心虚,只能先放过她,或者趁乱让她死于?乱刀之下更好。 萧清芊往马肃怀里缩了缩,压低声音,小声道?:「是谁?是不?是萧霁月?」 「不?知道?,我们现在只能先等等看。」他从床边将衣服扯了过来,「先把衣服穿上?。」 两人听得外?面没有一丝动静,细细簌簌地将衣服穿好。 少顷,院子里传来孩子的?惊叫声和哭号声。 马肃心下一沉,萧清芊颤声道?:「是大郎和二郎,怎么办?」 马肃沉声道?:「我出去看看。」起身?从床上?下来,往门口走去。 萧清芊也跟了下来,急切道?:「我跟你一起。」 门开了,两人站在门口往院子看去。 清冷冷的?月光下,有一个人影坐在院子正中的?椅子上?。 两个孩子跪在离那人一丈远的?地方,缩在一起哭喊着:「爹爹,阿娘。」 「你是何人,夜闯刺史府所为何事?」马肃脚步并未往前,手中抓着一把长剑立于?门口。 「三姐夫,真是贵人多忘事。」一个清婉的?女子声音传来。 「萧霁月,你来干什么?」萧清芊叫道?。 「来干什么?」萧霁月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你就这么容不?下兄弟姐妹吗?非要将我们所有人赶尽杀绝,你才满意,才顺心。大哥哥走了,我们也很伤心,你将大哥哥带来的?悲痛发泄到我们身?上?,我们又何其无辜。大哥哥、二哥、四妹都已经走了,你非要杀尽我们萧家满门才满意吗?你有没有想过爹爹的?感?受,非让他一次次的?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吗?」萧清芊声泪聚下地哭诉。 萧霁月笑道?:「三姐姐,真可惜这是深夜,没有观众来欣赏你这么精彩的?表演。」 「爹爹,阿娘,救我。」「爹爹,阿娘,救救我。」 「将他们的?嘴堵上?,太吵了。」萧霁月烦躁道?。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将两个孩子的?口堵上?了。 「萧霁月,你有什么事情沖我来。拿孩子撒什么气,他们不?是我生的?,跟我也没有关系。」萧清芊看着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不?忍道?。 她是真的?将两个孩子视如己出,用心疼爱的?。 马肃对?她的?疼爱,她都毫无保留地回馈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两个孩子也将她当作亲母一般敬爱,她甚至觉得有这么两个孩子在,自己生不?生的?也无关紧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6页 此时?见到两个孩子受苦受惊,她一颗心都要碎了。 萧霁月冷笑道?:「看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从你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呢。」 萧清芊冷然道?:「我说了,他们不?是我生的?,你抓了他们也威胁不?到我。」 萧霁月:「三姐夫真是好本事啊,一把年纪了,不?但?身?体硬朗得很,日御两女,还能将你哄得团团转。」 「你说什么?」萧清芊疑道?。 马肃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萧霁月已经发现了池娇儿的?存在,还是辩解道?:「芊儿,不?要听她胡说,我的?心和身?都是你一个人的?。」 萧清芊:「萧霁月,你要杀要刮,放马过来就是,我萧清芊要是怕你,就不?姓萧。不?要做这些下作的?事,挑拨我们夫妻感?情,肃郎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相信他。」 萧霁月哈哈大笑两声:「三姐姐呀,你汲汲营营大半辈子,就是这么个结果,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亮灯。」萧霁月一声令下,院子里瞬间燃起灯火。 围墙屋顶上?围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院子内,墙下站了一圈蒙面的?黑衣大汉。 萧霁月一身?红衣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 马肃和萧清芊被眼前的?场景震得瞳孔一缩,萧清芊甚至腿软得差点站立不?住,扶着马肃的?手臂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一幕太熟悉了,熟悉到出现在她的?每一个噩梦里,今日的?场景,简直跟数月前杜家灭门时?一摸一样。 她突然意识到,萧霁月送那幅画过来也许不?是试探,她或许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或许根本不?需要证实,怀疑就可以定罪。 她就是有那种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疯劲。 更甚至于?,她就是想霸占和州而已,什么罪名不?罪名的?,不?过是信手拈来的?藉口,就像她霸占光州一样。 她的?那一次行动,都是冲着巨大的?利益去的?。 萧清芊突然就有了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如果对?手根本不?想跟你讲理?,那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没有用的?。 这时?,萧霁月突然起身?,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从那人腰间抽出一把长刀,拎着刀向两个孩子走去。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步伐,萧清芊知道?,下一刻就是熟悉的?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当萧霁月举起刀的?那一刻,萧清芊没有看到熟悉的?鲜血四溅、人头?落地,而是在自己的?脖颈间感?受到了冰冷的?利刃。 第156章 杀人诛心 「芊儿, 你先委屈一下。」细若蚊蝇的声音贴着耳郭传入耳道。 萧清芊头脑一阵恍惚,不知身处何?地,不知马肃在干什么?。 拿她的命来威胁萧霁月, 无异于一个笑话, 萧霁月若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得恨不得杀了她,如何?会受此威胁。 从今夜这场景来看,萧霁月十有八九是已经知道了。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萧霁月砍下去的刀真的停了。 「三姐夫, 你觉得用三姐姐的命, 真的能威胁我?」萧霁月握着手中?的长刀转了个圈, 刀锋从一个孩子的脸颊擦过。 「能不能威胁, 你知,我知。」马肃沉声道。 「哦?」萧霁月笑道, 「就?因为你刚才杀她的时?候, 我一箭射掉了你的匕首,救了她一命?」 萧清芊心里一惊,怒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刚才明明是肃郎挡掉你的箭, 救了我。」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萧霁月嗤笑道, 「那你猜猜他为什么?断定用你的命能救这两个孩子的命?凭我们姐妹情深吗?我们有?没有?姐妹情,他会不知道?」 「三姐夫如果觉得有?用,就?再来赌一次吧?」萧霁月话音刚落,手中?的刀再次向?着两个孩子的头颅砍下去。 萧清芊只觉得脖子一痛, 接着便是兵刃落地的「哐当」声, 还有?一声惨烈的痛唿从耳侧传来。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倏然被拽飞出去。 等稳定下心神, 她已经脱离了马肃的怀抱,站在萧霁月的身侧,而站在门口的马肃拧眉抓着自己的手腕,那手背上赫然扎着一柄匕首,刃透手心。 他手中?那柄长剑,此时?已掉在地上,剑刃之上一抹鲜红的血迹异常刺眼。 萧清芊看着那抹血迹,手指缓缓抚上自己的脖子,一阵刺痛传来,她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液在素白的手指上更?加刺目。 她不相信马肃为了孩子们,真的可以杀了她,她也不敢相信萧霁月竟然救了她。 这个夜晚,世事颠倒得仿佛身处幻境之中?,她迷茫又疑惑,看向?对面的马肃,喃喃道:「为什么??」 「芊儿,我也不想的,你不要怪我,都是为了孩子们,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马肃面容沉痛道。 「可是,我……」萧清芊一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眼泪簌簌下落漫过面庞,声音破碎哽咽,已是伤心至极。 她知道孩子们重要,也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们的,但还是无法接受马肃亲自对她下手。 脖子很痛,但是心更?痛。 她悲痛地凝视着马肃,马肃的眼神却慢慢躲闪开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7页 突然,萧霁月提着手中?的刀向?马肃杀了过去。 「不要!」萧清芊往前阻止。 身后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警告道:「三小姐,不要动。」 萧霁月这一下突兀又快速,手掌被刺穿,又失了兵器的马肃,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三招之内便败在她刀下。 马肃被踢倒,跪在地上,长刀压在他的肩上,锋利的刀刃紧贴着他的咽喉。 萧雀松开萧清芊的手臂,拿了绳索走过来,将马肃捆绑起来。 萧霁月收了刀,看着踉踉跄跄扑过来的萧清芊道:「三姐姐,不要急,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呢。等看过礼物之后,你再来救他也不迟。」 她扔下刀,两手「啪啪」拍了两下。 院门推开,走进来两个黑衣大汉,一人手中?拎着个被捆绑了手脚的女人,一人手中?拎着个被捆绑了的小孩子。 那女人一见到院中?的情形,就?哭喊道:「肃郎,肃郎。」 而小孩子则喊了一声:「爹爹。」 「阿娘——阿娘——」 萧清芊颤抖着身子,循声望去。 不知何?时?,堵在两个孩子口中?的布巾已经被取了下来。 两个孩子哭着喊「阿娘」,只是他们的目光却紧紧盯在那个刚刚被扔进来的女人身上。 萧清芊的心仿佛插.了无数把刀子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她脸色苍白地哑声问道:「肃郎,她是谁?」 马肃只一脸心疼地看着那个女人,并不理?会萧清芊的质问。 萧清芊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被他的眼神深深地刺痛。 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吼道:「马肃,我问你,她是谁?」 「她是谁?三姐夫不愿意说?,我来告诉你。」萧霁月笑道,「不对,不能叫三姐夫了。」 萧清芊眼神赤红地瞪向?萧霁月。 萧霁月浅浅一笑:「她叫池娇儿,三姐姐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吧?你入门的时?候,是不是还对着她的牌位行?过礼。」 「你说?她是池氏?她没有?死?」 「嗯,她不仅没有?死,还在刺史府后隔了两条巷子的一座院子中?养尊处优的活着,还跟马肃又生了一个儿子。哦,你刚才不是觉得,我说?他日?御两女是胡说?吗,我可没有?胡说?,他下午刚在这个女人的床上颠鸾倒凤,晚上又与你翻云覆雨,这难道不是日?御两女?」 「呕———」萧清芊扶着院中?那把太师椅,俯身呕吐起来。 此时?哭号的三个孩子,再次被堵住了嘴巴。 寂静无声的院子里,只剩下萧清芊呕吐的声音。 半晌,她擦了擦嘴角,直起身子来,神色怔怔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萧霁月冷声笑道:「不用想了,你不可能有?孩子的。」 「你说?什么??」萧清芊惊道。 萧霁月:「你成亲都七年了,从来没有?怀过孩子,你就?不觉得有?问题吗?」 萧清芊立刻转头瞪向?马肃。 萧霁月:「对,就?是他动的手脚,他不让你生。你就?是他往上爬的工具而已,等他功成名就?之日?,就?是你身死让位之时?。你看他与这个女人生的多欢,一个两个三个。」 「三姐姐,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就?被这个男人耍得团团转呢。」 「帮着他害死哥哥,帮着他颠覆萧家,你以为,你如果不是萧家的女儿,他会看你一眼?你以为,如果萧家没了,你还能活?」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萧清芊的脸上,「愚蠢!」 萧清芊嫩白的脸上立时?现出一个红色的掌印,不过她没有?再哭,而是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悽然笑道:「愚蠢,我是愚蠢。你凭什么?笑我愚蠢?」 「你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里护在心里,你有?想过我在萧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才是府中?的长女,爹爹有?看重过我吗?大哥哥有?把我当妹妹吗?他们的眼里就?只有?你,只有?你这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 萧霁月冷笑一声,道:「你在萧府过的是什么?日?子,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这淮南道有?几个人的衣食住行?能越过你去。你说?哥哥没有?爱护你,那五姐姐、六姐姐、八妹、九弟呢,你作为姐姐有?爱护过他们吗?」 「你不但没有?爱护过他们,还欺辱过他们吧?你自己都没有?爱护别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来爱护你。」 「不对,你爱护了。」萧霁月的目光扫到地上两个孩子身上,讥笑道,「你全心全意地爱护着这两个孩子,马肃真是厉害啊,能把我冷心冷肺的三姐姐调.教成一个贤妻慈母。」 萧清芊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一起落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眼中?突然升起无限的憎恶,她俯身拾起那把萧霁月扔在地上的刀,缓缓地向?两人走去。 「芊儿,你要干什么??」马肃看着森寒的刀锋,挣扎着叫道。 「闭嘴!」萧清芊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不要这么?叫我,我觉得噁心。」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是无辜的。」马肃哭诉道,「你忘了吗?他们日?日?都喊你阿娘。」 「那说?明你们教的好啊,年纪小小,心机就?这么?深重,跟你一起演了七年戏,我都没有?发现,他们哪里无辜了?他们从小就?会从我身上吸血,算计踏着我的尸骨迎接他们的亲娘回来。你们这一家蛇蝎心肠的恶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8页 她此时?已经走到两个孩子的身前,刀刃架在老大的脖子上,扯掉他嘴里的布巾,轻声问道:「大郎,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是不是你的亲娘池氏?」 大郎啜泣着,不敢吭声,更?不敢看她。 「说?,她是不是你的亲娘?」萧清芊厉声喝道。 「阿娘,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是故意的,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生身母亲。」大郎求饶道。 「好,好,还在演是吧?你到阎王殿里去演给小鬼看吧。」她抬起刀就?往下砍去。 「不要——」马肃吼道。 「不要,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要杀就?杀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女人的声音哭喊道。 刀在大郎的脖颈处停了下来。 萧清芊悽然笑道:「果然,果然……」 「萧霁月啊萧霁月,我的七妹妹,杀人诛心,杀人诛心,这世间谁能狠得过你。」 「你就?是觉得直接杀了我不解恨,才将这血淋淋的事实扒出来,摊在我面前,来诛我的心啊。」 「你说?的对,我萧清芊汲汲营营半辈子,到头来就?是一场空,一场空啊。」 「很好,那我就?如了你的愿。」 她勐然提起刀来,割断了两个孩子的喉咙,怆然道:「下辈子,我再也不要给畜生当娘了。」 接着提着刀踉踉跄跄走到女人和那个最?小的孩子身旁,手起刀落,两人倏然倒地,再无声息。 她拖着手中?被血染红的长刀,步子摇摇晃晃,整个人脆弱不堪,仿佛马上就?要倒地,挥起刀来,却又快又准。 「马肃啊。」她站在他面前,凝视着他,「他们都死了,你这么?爱他们,肯定恨不得立刻下去陪他们吧,别急,我马上就?送你下去陪他们。」 第157章 心里苦 「不要, 芊儿不要,我不要他们了,我以后就陪着你一个人, 就爱你一个人, 你放了我好不好?」马肃祈求道。 「哈哈, 马肃,你比我还要天真,我放过你?你觉得萧霁月会放过我吗?她就是要看我们自相残杀。」萧清芊笑道,「你让我杀, 好?不好?, 我杀得好?的话, 说不定她就能放过我了。」 「你这个毒妇!」马肃怒目骂道, 身?体扭动着向后退去。 「毒妇?我有?你们毒吗?」萧清芊拖着刀一步一步靠近他,突然挥刀斩在马肃的下.身?处。 「啊———」杀猪般的声?音响彻夜空。 殷红的血渗透他的裤子?流出来, 一个在淮南道风光无限数年的七尺汉子?, 此时蜷缩在地上像一只死狗。 院中和墙上的黑衣大汉们,双腿忍不住一缩,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同身?受, 反思道, 以后绝对不能得罪女?人, 特别是枕边的女?人。 「做我的狗,你也?配?」萧清芊再次扬起手中的刀,从?马肃的大腿上划过,手臂上划过, 脸上, 胸上,腰上…… 一刀又一刀, 马肃眼?见着已?经变成一个血人,连呻.吟声?都越来越微弱。 萧清芊面带微笑,极有?耐心?,仿佛在处理一个玩够了的玩具一般,有?一种怅然若失,又有?一种豁然开朗。 直到最后,马肃再也?发不出声?音,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唿吸,牵动着鼻翼翕动。 萧清芊立起手中的刀,在他胸前心?脏的位置,狠狠地插了下去。 拔起来,又插下去,拔起来,又插下去,如此来回插了七刀,才停下来,喃喃道:「七年啊,我人生最好?的七年,竟然餵了这条狗。」 「啪啪」两声?手掌相击的声?音响起。 萧清芊抬起头来,看过去。 「三?姐姐,果然还是三?姐姐,一点都没让我失望。」萧霁月站在月光下看着她。 月亮在她的身?后,高悬空中,她的绝世容颜在清冷的月光下,变得更加疏离,更加高不可攀。 她站的那么高,永远在她不可企及的地方,冷眼?看着这个世间,冷眼?看着她。 像许多年前一样,那时,她不过是个歪在椅子?上的病弱孩子?,眼?神就已?经透着高不可攀的淡漠。 萧清芊牵起嘴角,笑了一声?:「大哥哥死了,你的心?很痛吧?」 「你是不是恨不得跟他一起死了,也?好?过如今这般活着?这世间纷纷嚷嚷,那么多人为了权力,为了金钱,为了美色,聚在你身?边。可是,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爱你了?你大权在握,站在万人之上,好?像赢了。但是我知道,你的心?里比我更苦。」 「如果不苦,你怎么会一直揪住这件事不放,从?江都到云京,从?云京到和州,下一个是谁?我想想,这场阴谋里还有?谁活着?哈哈,是那一位吧?我的七妹妹真厉害,竟然有?剑指苍天的勇气。我输得不冤。」 「不过知道你心?里苦,我就很高兴,我要解脱了,你却要长长久久得苦下去,一年又一年,年年又日日,日日又年年,一辈子?苦下去,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鲜红的血液从?萧清芊的脖颈处喷溅出来,如暗夜里开出一朵艷丽的花。 她缓缓倒了下去,那柄抹上脖子?的长刀,在她手中坠落,在青石板上击出「哐当」一声?。 这一刀甚重,比她之前的每一刀都要重,差不多割断了半个脖颈,可见心?中死志之坚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9页 她歪在地上,伤口处狰狞恐怖,脸上却带着平和的微笑。 萧霁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走进屋子?,从?床脚地面上,捡起那幅画,重新卷好?,繫上丝带,走出了屋子?。 穿过惨烈的院子?,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外也?是满地的横尸,其中一人正是马肃派出去送信的心?腹。 萧霁月眼?睛在那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萧雀立刻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呈上去,道:「小姐,密信在此。」 「嗯。」她接过那封信,继续往外走去。 萧雀回头招手,喊道:「撤兵。」 院中和房顶的黑衣人,迅速撤了出来,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萧霁月继续往外走着,问道:「该留的人,留了吗?」 「留了。」萧雀回道,「一切按照小姐的吩咐行?事,绝不会出任何疏漏。」 和州刺史府,重新陷入了深夜的寂静之中,如同以往的每一个夜晚一般,又与?以往每一个夜晚不同。 那如幽灵般出现的夜袭者,又如幽灵般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清晨的曙光照进这座府邸,有?那睡得沉的僕从?惊醒过来,赶紧穿了衣服往外奔。 天已?经大亮,该做的早食还没准备,今日若不是脱掉一层皮,怕是要保不住这份活计了。 他急急忙忙冲出屋子?,只觉得静,极致的静,没有?僕妇们往来的脚步声?,没有?准备车马的声?音,整个刺史府,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他理着衣服向大厨房冲去,刚冲出院子?,「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摔进一滩黑色的血泊中,令人噁心?的腥臭味溢满鼻子?。 他抬起头来,只见满院子?横七竖八躺满了府中护卫的尸体,他刚才那一摔,正是被横在门口的尸体绊倒了。 那尸体他很熟悉,正是前几日赌牌时,赢了他二两银子?的崔六。 「啊———出人命了。」 他惊叫着爬起来,沖回刚才的院子?,往旁边屋子?扑去,里面住着的都是刺史府的僕役。 他这一声?尖锐的惊唿,惊醒了府中周边小房子?住着的那些低等丫鬟和僕从?。 众人渐渐清醒过来,竟是所有?人都误了上工的时辰。 大家快速穿好?衣服,顾不上洗脸,拢了拢头髮就往外冲去,同样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只是这次人多,他们没有?再逃,而是驱步查探起来。 直到一路寻进正院,看到躺了一地的主?子?,才真正地惊慌起来,找了一个腿脚快的赶去府衙报案。 一人突然惊叫道:「这……这……这不是前夫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你确定?前夫人不是已?经仙逝多年了吗?」 「绝对错不了,我以前在马房打杂,给前夫人套了好?几年的马车,后来犯了错,被管家罚到了庄子?上,前年才得了现夫人的恩典,从?庄子?上调回来。我绝不会认错。不信你们问老吴?」 「老吴可是前夫人的陪房,因为摔断腿干不了重活,才分到咱们院子?的。老吴?老吴呢?」 「知道他腿断了,走路不利索,你还喊,他又听不见。」 「不行?,我去把老吴背来,让他看看,他还给我念叨他主?子?死了,在这府里也?没盼头了,他主?子?没死,活着呢。」 另一人嘆道:「以前是假死,这次是真的死了。」 但转眼?,那人已?经奔了回去,并没有?听到他这句话。 「这可怎么办啊?主?子?都死光了,咱们这些下人以后怎么办?到哪里谋生去。」 「你还想谋生的事,若是能躲过牢狱之灾,就不错了。」 「唉,真是一觉醒来,天降大祸。」 「在这,在这,你主?子?在这儿呢。」那人背着瘸了一条腿的老吴奔了回来,将?老吴往池娇儿身?旁一放,道,「看是不是你的主?子?,我就说她还活着吧?」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老吴趴在池娇儿身?旁唤道。 「别叫了,死了。」 老吴起身?看着池娇儿被绑缚的手脚,怒吼道:「肯定是那个姓萧的毒妇杀了我家小姐。」 「啪」一个巴掌甩在老吴的脸上,将?老吴打得跌到地上。 「我家小姐也?死了。」打人的是萧清芊的陪房孙顺。 他怒道:「她为什么还活着,肯定是这个贱.人跟姓马的合起伙来骗婚,我家小姐好?惨啊,竟然被人骗婚,还给仇人养孩子?。」 他走上前又给老吴一巴掌,喝道:「我要回江都告诉节帅,池家和马家合起伙来骗婚,欺负我们三?小姐。」 众人窃窃私语:「看样子?像是现夫人发现了前夫人没死的秘密,然后把人绑了回来报仇,才杀了他们,你们看所有?人都捆绑了手脚,只有?现夫人没有?。」 「可是夫人也?死了啊。」 「你看他手中的刀和伤口,一看就是自杀的。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报仇之后,已?觉得生无可恋,便?自杀了吧。」 「那外面死的那些护卫呢?」 「肯定是夫人的护卫和刺史大人的护卫,各护其主?,产生冲突,杀了起来。你看,他们的死状,也?是自相残杀的样子?。我是屠夫出身?,现在虽然专门给刺史府宰猪杀羊,其实我爹以前也?给府衙帮忙做仵作的,我跟着见过不少兇杀场面,一眼?就能判断个差不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0页 他们这地方确实有?屠夫兼做仵作的传统,如此说来,大家都相信了他的判断。 看来这是一场后院的纷争,堂堂和州刺史竟然最后死于后院女?人的问题上,着实让人唏嘘。 他这是罪有?应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为了靠上节度使,骗婚了。 再看那个最小的孩子?,那张脸简直跟马刺史是一模子?里刻出来的。 按这年龄看,可是现夫人入门几年以后生的孩子?,现夫人可没生过孩子?,那谁生的还用?说吗? 也?不怪现夫人会杀人,这事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节度使府小姐。 不多时,府衙众位官爷一起来了,刺史身?亡,这可是大事,没人还能在衙门里做得住。 他们看了现场,又请仵作验了尸。 全是肉眼?可见的刀伤,也?没有?多复杂,就是还原一下当时争斗的场面。 最后的结果,跟那屠夫的推断一样,是萧清芊杀了所有?人之后自杀。 又将?府中活着的僕人们带走,审讯一通,结果已?经非常明晰了,刺史大人死于后院的女?人争斗。 众人一阵唏嘘。 这事儿却不胫而走,在和州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接着又传遍了淮南道诸州。 第158章 打砸 消息传到江都的时候, 萧扶城差点气疯了,连那身文雅的?皮都扔了,在府中又砸又骂。 萧霁月与姚姨娘站在院子里看了半晌, 他这份怒气, 没有有几分是?为了三女儿, 全?是?被马肃愚弄的?恼羞成怒。 马肃将他当傻子耍了这么多年,如今事情败露,简直是?当着天下的面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让他哪里还有颜面,面对?淮南诸州刺史。 「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 狗东西, 我真?是?瞎了眼, 将女儿嫁给这么个狗东西。」 「杀得好,我儿杀得好, 自?杀什么?就应该杀了这狗东西全?家, 回来再?嫁。」 「大好儿郎多的?是?,给这个狗东西陪什么葬。」 …… 屋子里哐啷哐啷,骂声不绝。 姚姨娘小声问道:「七小姐, 这?」 「不用管他。」萧霁月冷声道, 「把?大夫叫来, 等?他发完疯,给他看看,开服药,情绪稳定下?来, 再?着人去通知我。」 「是?, 七小姐。」姚姨娘垂首应道。 「九弟和大头相处得怎么样?」萧霁月问道。 「两个孩子一见如故,关系好得不得了, 如今做什么都要一起,连夜里睡觉都不想分开呢。连我这个做姨娘的?,都要往后排。」姚姨娘笑道。 「嗯,学业如何?」 「十公?子是?个爱学习的?,原儿跟着他,也开始用心了,比以前进步很多。」 萧霁月道:「让他们好好学,过段时间,我会给他们请名师。」 「多谢七小姐。」姚姨娘笑道。 这句话在她看来,不仅仅是?请名师,而是?萧霁月真?心地愿意培养萧霁原,愿意将这个弟弟培养成才?。 有了这种认可,萧霁原不用再?如以前那般,隐藏锋芒,做个无用之人夹缝中求生存。 虽然萧霁月之前也表示过,但姚姨娘谨慎惯了,心中一直不定,还是?不敢让萧霁原放开天性。 跟着萧霁月行事这么久,如今又得了这句话,心中总算安定了。 萧霁月:「冬日?里六姐姐就要出嫁了,你去问问五姐姐,她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把?各方利弊给她讲清楚,让她自?己做决定。」 「是?,节帅那里?」姚姨娘试探道,在她的?理念里婚姻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府里没有主母,能替公?子小姐们做主婚事的?,就只剩下?节帅了,总之越不过去。 「若是?选定的?人,爹爹不同意,就让五姐姐来找我。如果五姐姐不想嫁人,就让她留在府里,不用管她,我们萧家养得起,不用逼她嫁人。」 「七小姐大善,妾身先替五小姐谢过。」姚姨娘笑着回道。 「哐啷——哐啷——」 屋子里摔东西的?声音和骂人的?声音还没有停止,萧霁月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出了正院。 姚姨娘看着窗户上张牙舞爪的?影子,轻轻嘆了口气,出去吩咐人请大夫去了,心想,关起门来折腾自?己,总比折腾别人强。 晚食过后,夜色蒙黑,萧霁月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书案后坐着的?萧扶城又恢復了一身温文尔雅的?姿态,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寻爹爹何事?」 「你吃过药了?」萧霁月不答反问。 萧扶城尴尬地咳嗽两声,沉声道:「服用过了,都是?些?老毛病了。」 「嗯,服过就好。」她走到书案前,将手?中的?画轴放到书案上。 「这是?什么?」萧扶城问。 萧霁月:「看看。」 手?指一抖,画帛「刺啦」一声展开,画上白?衣胜雪的?萧霁川倏然出现在萧扶城的?眼前。 「阿川。」萧扶城惊讶道,手?指抚上他的?容颜,喃喃,「这是?你画的??画的?真?好,跟阿川站在我眼前一般。」 「不是?我,是?三姐姐画的?。」萧霁月淡淡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1页 「老三画的?。」萧扶城疑惑,接着又赞嘆道,「她是?喜欢写写画画的?,没想到画艺如此高深。」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老三刚刚死了,确切的?说是?一家子都死了,七儿现在提起老三,这……这……怎么有点像七儿的?手?笔。 他瞪大眼睛惊愕地看向萧霁月,嘴唇哆嗦道:「你……你……老三……」 萧霁月看着他的?眼睛,勾唇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冰冷至极。 萧扶城的?心蓦地沉了下?去。 「爹爹,你知道这幅画我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哪里?」 「云京,永寿公?主府。」她讥笑道,「爹爹,知道哥哥的?画像为什么会出现在永寿公?主手?中吗?知道是?谁送去的?吗?是?谁让永寿公?主对?哥哥起了杀心?」 「老三,老三的?画,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老三的?阴谋,不对?,是?马肃的?阴谋。老三是?被他蒙蔽的?,马肃这个千刀万剐的?狗东西,竟然算计到了阿川身上。」萧扶城愤怒道。 萧霁月:「马肃蒙蔽她是?一回事,但在这件事上,三姐姐可一点都不无辜,她为了帮马肃坐上淮南节度使的?位置,可是?下?了很大心力的?。」 「他们夫妻二人合谋,不但将哥哥的?画像送到永寿公?主手?里,还将永寿公?主派来抓哥哥的?人杀了,嫁祸给哥哥,并以哥哥的?名义对?公?主极尽辱骂讥讽,留了一人将这些?话传回公?主耳朵里,激怒公?主,藉助云京的?力量杀了哥哥。」 「等?着萧霁陵那个废物掌权的?时候,再?取而代之。这算计是?不是?很好?」 「所?以,所?以,和州的?事是?你做的?,对?不对??」萧扶城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萧霁月无辜道:「我也没做什么,看着三姐姐被瞒得这么可怜,就顺手?帮她一把?喽,夫妻之间还是?以诚相待的?好,他们这么不真?诚,可是?不会长久的?。我也是?为他们好。至于?后来,那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了,我可没有插手?。」 「老三真?的?是?自?杀的??」萧扶城问道。 「是?。她觉得成亲前爹爹不爱她,成亲后马肃又这么骗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一刀抹了脖子,走了。」萧霁月看着萧扶城浅笑道。 萧扶城冷哼一声:「不爱她,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不打不骂,锦衣玉食,僕婢成群地伺候着,还想怎么样?她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下?辈子让她生在乡野村夫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让她做村夫的?爹爹,日?日?陪在身边,就是?爱了。」 「真?是?矫情。」 他倏然抬起头来,对?上萧霁月幽幽的?目光,滞了一滞,补充道:「没有说你。」 萧霁月忽然笑了一下?:「说了也没关系,我也不在意这个。」 她抬手?收起书案上的?那幅画帛,一丝不苟地卷好系起来,道:「你打砸了半个屋子,该发泄地也已经发泄完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萧扶城茫然道,眼前这些?难道还不算正经事。 萧霁月:「和州刺史的?位置现在空出来了,你把?逐州刺史辛復调过去,然后挑个自?己人调到逐州去。」 「辛復,你怎么看上他了,把?和州那么大一块地方给他?」 和州不但比逐州富裕,地方和人口也是?逐州的?两倍,着实?是?一块好地方。 萧霁月:「上次的?事情,他做得很好,看来是?个有眼力的?,我愿意给他个机会。爹爹,难道对?这样的?安排,有意见?」 萧扶城嘆了口气,道:「没意见。」 他是?知道了,有意见也不顶用,不如直接没有意见。现在只能庆幸他是?萧霁月的?亲爹,不然以她这个杀法,他的?脑袋早不知道搬家多少次了。 萧霁月:「没意见,那很好,看来我们的?想法终于?一致了。」 萧扶城:「……」你高兴就好。 他忽又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不久前,河北节度使洪奉泉死了,把?位子传给了他的?侄子洪更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萧霁月道,「洪奉泉前边几个都是?女儿,老来才?得了个儿子,几个女儿的?情况不清楚,这个儿子如今才?四五岁,担不起事来,才?把?位子传给了侄子。不过据我所?知,这个洪更是?个有勇无谋的?,成不了大事。」 「嗯。」萧扶城继续道,「不过没办法,在这个位子上做得太久了,得罪的?人太多,权力如果不传给自?己人,那死后就是?满门陪葬的?结果。」 他这话说的?是?河北道的?洪奉泉,其实?何尝不是?自?己。 自?从知道自?己身体?出了状况,他也是?日?日?难以安寝,明知道老二掺和进了谋害阿川的?是?事情里,他也不敢动,甚至还要帮着遮掩。 老二再?不济,也比那个洪更强多了,再?加上杜家的?扶持,还是?有希望稳住局面的?。 他没想到七儿能活着回来,更没想到七儿的?病不但好了,还变成了这番模样。 虽然她戾气太盛,不近人情,回来以后弄得萧家伤亡惨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2页 但他的?心反而渐渐安定了下?来,这幅破烂的?身子就算现在去了,萧家也有人能保住,不至于?到满门被屠、坟茔被撅的?地步。 他看一眼萧霁月,接着说道:「洪奉泉死前上疏云京为洪更请封,云京压着没放,现在洪奉泉死了,云京另外派了张寻去河北接任节度使之位。洪更一怒之下?将进入河北境内的?张寻给杀了。」 「现在云京下?令河东道讨伐洪更,河东道的?向砌是?个人精,目前还没有动手?,在观望。」 「你有什么看法?」 萧霁月沉思片刻,回道:「河北道太远了,我们插不上手?。爹爹,在河北道和周围几道有安插的?人手?吗?有的?话,把?名单给我。」 「我们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是?也不能看着河东的?向砌坐大。」 第159章 妙哉 萧扶城一顿, 讪讪道:「有是有几?个人,都是无甚用处的小人物。」 萧霁月:「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用处,端看是怎么用。」 「那回头?, 我遣人把名单给你送过去。」 洪奉泉的死, 河北道的境况, 牵动着各方势力的视线。 人人都?在盯着这次的权力交替,如何完成。 云京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要借着这次机会杀一杀「父死子替」权力自主继承的风气。 如果洪更?挺过去了,最后云京服软承认他接替洪奉泉的位子, 掌控河北道, 那以?后有样学样的只会更?多。 朔北, 风淅园。 孟延礼拎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寒竹忙迎上去, 伸手道:「节帅来了,这酒给小的, 小的帮您拿着。」 孟延礼将酒罈往上一提, 绕过了寒竹伸过来的手,道:「一坛酒而已,爷拿得?动, 用不着你, 你家公子呢?」 寒竹收回手, 呵呵笑道:「公子在后边。」 孟延礼往里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头?看向跟在他侧后方的寒竹。 寒竹被迫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恭敬地看着孟延礼, 等待着他的吩咐。 只听孟延礼倏然问道:「你有媳妇没有?」 「啊?」寒竹反应了一瞬, 才明白过来,赶紧回道, 「小的还?没有媳妇儿。」 孟延礼将左手上的酒罈,换到右手上,然后用空出的那只手,「砰砰」拍了拍寒竹的肩膀,道:「别急,我马上给你安排一个。」 他顺手揽着寒竹的肩膀往里走,一副哥俩儿好?的模样,吐槽道:「你家公子不行,自己不找媳妇,让你们也跟着他睡冷被窝,不地道,忒不地道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是清纯可人的小家碧玉,还?是风情荡漾的泼辣姑娘?爷给你找一个,保你有了媳妇后,日?日?都?想缩在暖和的被窝里不出来。」 寒竹被他说得?满面羞臊,强打起精神,道:「节帅,现?在天气还?热得?很,被窝一点都?不凉,就……就不麻烦节帅了。」 「马上就过冬了,现?在操办起来正好?,冬天就能用上了。」孟延礼继续游说。 「不,不,咱们府里冬日?炭火烧得?很足,小的只觉热得?慌,不觉得?被窝冷。」寒竹尴尬笑道。 「那是你不知道有媳妇儿的好?,你只要尝……」 一阵清泠泠的琴声,打断了他的话,孟延礼松开固在寒竹肩膀上的手臂,循着琴声走去,哈哈笑道:「我儿弹得?真好?听。」 寒竹定在原地,抬起衣袖抹了一把额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孟延礼穿过前堂,走进后院,看到小狐狸正在水池边,拿尾巴尖尖钓鱼玩,他抬手从树上摘了个青果掷了过去。 一果子给小狐狸弹进了水池里。 小狐狸在水中扑棱了两下,露出头?来,对着他一阵龇牙咧嘴。 孟延礼得?意地回瞪了它一眼?,提着酒向屋内走去。 门和窗子都?开着,孟泽深坐在屋内抚弹着琴弦,悠扬琴音如水泄出。 孟延礼将酒罈往桌子上一放,「咚」的一下,声音颇大,琴音却丝毫不受打扰,他豪声赞嘆道:「弹得?好?。」 孟泽深幽幽瞥了他一眼?,继续弹奏,直到一曲终了,停了弦,收了指,才开口问道:「爹,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孟延礼「刺啦」一下撕开了酒罈上的酒封,清冽的香气瞬间溢散出来。 他熟门熟路地探手到格架上,取了两个玉碗下来,澄黄的酒液倒入玉碗之中,仿佛流动的琥珀一般。 孟延礼笑道:「来,尝尝我新得?的酒,怎么样,好?看吧?」他摇摇酒液,一口灌了下去,嘆道,「爽!」 孟泽深端起另一只玉碗,浅浅尝了一口,微一点头?,道:「不错。」 「好?喝吧?」孟延礼眼?睛晶亮地看向孟泽深,接着又哀嘆一口气道,「我看河北道传来的消息,看得?心惊胆战,只能来我儿这里消散一下。」 孟泽深随手拨弄了两下琴弦,并不接话。 孟延礼眼?珠子转一转,没人递台阶,他只能自己跳下去,遂开口继续道:「老洪后继无人啊,后继无人。」 「那个洪更?跟你大哥一样,是个有勇无谋的草包。老洪就是看不透,培养那洪更?,还?不如招个得?力的女婿好?使。」 「爹爹,请慎言。」孟泽深提醒道,「大哥也是你的亲骨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3页 「呃,别跟我提他,我跟你阿娘如此好?,不知道怎么就给他生了一脑袋草。」孟延礼气愤道,「你别打岔,我说到哪里了?」 「洪更?。」孟泽深难得?的给了个提示。 「对,洪更?。」孟延礼一拍桌子,「这洪更?成不了事,河北早晚得?易主,可惜我们隔得?太远了,别说吃口肉,连汤也喝不上,估计最后得?便?宜了向砌那个老东西。」 「那老东西最近在云京频频动作,活泛得?很,一看就没安好?心。我得?想办法给他扯个后腿,不然等他吃胖了养壮了,掉过头?来要打我们的主意。」 「爹自去办就是。」孟泽深淡淡道。 孟延礼身体起了半截,又重新坐了回去,嗯,错了,错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吐糟向砌那个老东西的。 他自顾自地又倒了一碗酒,喝了两口,满脸忧伤道:「洪更?啊,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等他败了,迎接洪家的必是灭顶之灾。想想我们朔北,可不就是另一个河北道。等到他日?我两腿一蹬走了,这若的家业,交到你大哥手里,我是不放心的。你看看洪更?和河北的结局,就能想到他日?你大哥和朔北的结局。」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寝食难安,你看看我这厚重的黑眼?圈,我这鬓角的白髮,阿深,你就忍心看着爹爹这般苍老下去吗?」 「你站出来主持大局,爹爹就是现?在死了,也能安心地闭上眼?睛,含笑九泉了。」他说得?极为动情,将自己感动地老泪纵横。 只是没想到,那流下来的眼?泪,将眼?睛下边两块黑眼?圈给沖花了。 他伸手去抹,抹了一手黑水,一时尴尬地赶紧用袖子擦擦,心中埋怨道,夫人的化妆术怎得?如此不靠谱。 孟泽深轻笑一声,伸手在父亲的鬓角一挑,那一缕苍白的头?发便?掉了出来,赫然是一缕假髮。 「阿爹身强体健、红光满面,怎么总是咒自己呢?」 孟延礼被揭穿了开来,一时抹不开面子,怒道:「还?不是因为生了你这么个不肖子,气死我了。」 他气得?在屋子里直转圈,「真想把你的脑子拽出来,塞进你大哥脑子里去。」 「不肖子孙家家都?有,爹也不用太上心。」孟泽深淡然道。 「是,是,可是我这个不一样。」他狠狠瞪了孟泽深一眼?,人家那是生了纨绔子弟糟心,谁能理?解他这种身怀绝世宝剑不能用的心情。 忽然他眼?睛扫到格架上一块玉石,上面雕了一个弯月形状,倒是别致得?很。 伸手拿下来,说道:「这不是前段时间你磨来磨去的那块极品田黄石吗?这是已经做好?了?」 「祥云托月雕得?很是好?看啊。」他说着将那田黄石转了个圈,看到底部?篆体的四个字:「萧霁月印。」 「嗯?我没有看错吧,萧霁月,那不是萧扶城那个混世魔王女儿吗?你怎么把这宝石给她刻了印章,祥云托月,祥云托月,跟这名?字还?挺应景。」 他拿着这印章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愤愤道:「这么好?的石头?,怎么不想着给我刻个印章呢,你个不肖子。」 「你什么时候跟萧扶城的女儿勾搭上了,上次那个血玉钗是不是也是送给她的?」 「没有。」孟泽深修长的玉指倏然伸了过来,夹走了那枚祥云托月的印章,反手收进了书案后边的暗匣里。 「什么没有,这又不丢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再藏着掖着,黄花菜都?要凉了。」孟延礼道,「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好?这一口,喜欢混世魔王。」 「阿爹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孟泽深开始赶客。 孟延礼直接当作没听见,继续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转圈,嘴中喃喃道:「不对,不对,萧霁月什么时候回淮南的,是在连丫头?离开之后。」 他双掌一拍,大笑道:「我说淮南传回来的画像,怎么有点眼?熟呢,那不就是连丫头?吗?」 「这些?人手艺真是越来越差了,画像与真人怎么能差那么多,害得?我被你们瞒了这么久。」他笑着拍了拍孟泽深的肩膀,赞嘆道,「好?计策,好?计策,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刚才爹爹真是错怪你了,你这随手一拨,就收了整个淮南,妙哉,妙哉。我儿媳妇真能干,孤身去淮南,还?能把萧扶城耍得?团团转。」 「唉?你们怎么想出来,让连丫头?冒充萧扶城女儿的,危险是危险了点儿,但是对连丫头?来说,那都?不是事儿。」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哦,你去了,就容易露馅,让萧扶城警惕了。」 「哈哈,哈哈,淮南以?后是老子的了。」孟延礼自得?道,心想,这儿媳妇培养的好?,比儿子有用多了,闷不吭声的给他把淮南弄到手了,爽! 他连干了两碗酒,抬头?看了孟泽深一眼?,心道,儿子也好?,至少长得?俊,不然也勾不来这么有本事的儿媳妇。 「爹,你……」 「我懂,我懂,秘密,秘密,不能被别人知道。我也就在你面前高兴高兴,出了这个门,定然守口如瓶,就当不知道这回事。你们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说完,他又干了两碗烈酒,情绪高昂地走了,一路上可真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来时故作出来的消沉,一扫而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4页 孟泽深嘆了口气,心中无奈道,阿爹以?后怕是要失望了。 第160章 秋雁 孟延礼刚走至前院, 见到孟临泉正在院子里练剑,将一套剑法舞得虎虎生风,气势十足, 遂驻足看了半晌。 孟临泉一套剑法练完, 抽出围在脖子上?的汗巾,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一侧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孟延礼,呆了一呆,喊道:「爹爹。」 孟延礼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走上?前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两掌是加了力道的, 若是个弱不?禁风的, 能被他这一掌拍飞出去。 然而孟临泉的脚下却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也很坦然, 他出口称赞道:「好小子, 练得不?错。」 「都是二哥教?得好。」孟临泉憨笑道,「爹爹是来寻二哥的吧?他在里面,这个时辰差不?多都在书房作画。」 「他那画里是不?是都画的连丫头?」 「嗯嗯嗯。」孟临泉不?住地点头。 「我刚从你二哥那里出来, 他那是犯了相思病, 咱们不?用管。」他对着孟临泉缓缓转着圈, 这里捏捏,那里锤锤,像是在挑拣货物一般,还频频点头, 赞嘆道, 「你二哥将你养得真好,熘光水滑, 肌肉强劲。」 孟临泉被他捏得一时有?些羞赧,忽又听父亲问道:「他教?你读书了吗?」 「教?了。」孟临泉回道,「不?过,我读得不?好,二哥看一遍就?记住的东西?,我背好几天?也记不?住,不?如练武来得痛快。」 「嗯嗯,不?用跟他比,他那个脑子,咱们谁也比不?上?。」孟延礼不?无?得意地道,心想这么好的儿子,也不?看是谁生出来的,也只有?他才能生得出来。 接着他胳膊往孟临泉肩膀上?一揽,带着他就?开始往外走,嘴中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跟爹走。」 「去哪儿?」孟临泉半自愿,半不?自愿地被父亲带着往外走。 「去军营,好男儿就?要马上?立功劳,日日蹲在院子里做什么,无?趣得很。」 「爹,我的东西?还在风淅园呢。」 「没事,军营里什么都有?。」 「爹,我还没有?知会二哥一声呢。」 「没事,他会知道的。」 「爹……」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正堂的门槛后,寒竹看了半晌,转回身,快步走到后院书房之?中,禀报导:「公子,节帅把五公子带走了。」 「嗯。」孟泽深浅浅地回了一声,里面没有?任何情绪,似乎是毫不?在意一般。 寒竹站在那里怔怔然了半晌,连玉走了,飞霜走了,柏松走了,现在连五公子都走了,这个院子越来越空旷了。 孟泽深瞥见地上?寒竹的影子一直未动,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他长大?了,自然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若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也自去做便好。不?过你母亲临终遗命,不?愿让你参军。」 寒竹「哈」的笑了一下,道:「我哪有?什么事情想做,我这辈子就?想跟在公子身边,伺候公子,等以后公子有?了小公子,我再去伺候小公子。」 说道这里,寒竹嘆道:「我说风淅园怎么越来越冷清了呢,是别的公子小姐都成亲的成亲,嫁人的嫁人。就?咱们院子里没有?动静。」 「唉,公子什么时候可以成亲啊?」 「时机未到。」孟泽深淡淡道。 「嗯?」寒竹惊喜道,「那到了时机,公子就?要成亲了?」 「看缘分?安排。」孟泽深抬头看了一眼?悠远的远方天?空。 零星几只秋雁挂在天?空中,慢慢移动。 秋日到了,雁儿又要往南飞了。 雁儿飞过千山万水,从北一直向南。 江都城中的繁华街市上?,两个女子并肩而行,一个姝色无?双,一个清冽如剑。 那一身红衣的绝色女子,微微昂起头,看着天?上?飞过的大?雁,呢喃道:「今年的雁儿来得晚了一些。」 「嗯。」另一个背负双剑的女子淡淡回道。 这二人自然是萧霁月和?飞霜。 萧霁月轻声道:「已经?一年了啊。」这一年时间过的真快,又真慢。 「到了。」飞霜没有?应和?她的伤春悲秋,提醒道。 萧霁月驻足,身侧是一座三层的酒楼,楼前挂着「蟹仙阁」三个大?字,两边还各画了一只螃蟹,惟妙惟肖,相应成趣。 据说这两只螃蟹还是哥哥给添上?去的,她以前没来过,最近秋日蟹盛,趁着飞霜从阳平山回来,两人便得了闲,来尝尝能称得上?「仙」字的蟹。 两人刚走进?门来,掌柜的就?热情地迎上?来,笑道:「欢迎七小姐和?飞霜姑娘光临小店,我说怎么今日枝头上?有?喜鹊在叫呢,原来是七小姐大?驾光临。二位请上?座。」 「嗯。」萧霁月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掌柜的一路领着他们上?了三楼的包厢,里面宽敞华丽,临街的窗子收起,轻纱微拢,意境飘然。 二楼拐角处的一处小包厢中,啃蟹腿啃得正带劲的静临,嘴中的半截蟹腿突然掉在了桌上?。 坐在他对面的郑言突然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5页 每次陪这个糟心玩意儿出来,他都胆战心惊的,害怕露出马脚。 「刚才那是萧七小姐?那个红衣服的。」静临喃喃道。 郑言也看到了刚才从楼下过去的两人,而且萧霁月还微微昂了昂头,让他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嗯,是的,另一个是飞霜姑娘。」郑言回道。 静临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呢喃道:「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那我这……」 心道,那我这张脸有?点拿不?出手啊,跟人家一比,那简直是萤火与?明月的差距,这还怎么实行美.男计,那不?是舔着猪脸要恩宠吗?想想就?让人想吐。 上?次速度太快,除了一身红衣,他什么也没看到,还自信心爆棚,跃跃欲试了好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倒是有?点像跳樑小丑了。 「你怎么了?」郑言看他突然颓丧下来的脸,问道。 「我觉得此?计不?通,萧七小姐长成这样,我怕是勾引不?来。」静临丧气道,可嘆啊,英雄无?用武之?地。 郑言听了这话,大?喜,试探道:「那我送你去岭南,岭南的罗大?小姐据说好这一口。」 静临看了一眼?外面繁华的江都城,有?些恋恋不?舍,又砸吧了一下口中的美味,眉头拧了拧,嘆道:「不?行,岭南那个穷乡僻壤的,我去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于叔父的大?业添不?上?砖瓦。」 「那送你回河东?」郑言又试探道。 「不?行,不?做出点功业来,我怎可回去。」静临不?满道。 「你上?次从云京可不?就?是毫无?建树地回去了。」郑言小声嘀咕道。 「那是特殊情况,我要不?是逃得快,小命早就?没了。」 他一张脸纠结来纠结去,突然问道:「那个背剑的飞霜姑娘是什么来头?你跟我说说。」 郑言看他毫无?离开江都的意思,忍不?住嘆了一口气,道:「跟萧七小姐一起回来的,说是海外仙山上?的师姐,还有?个师兄叫柏松,现在是寿州刺史。」 「从天?而降?」静临疑惑道。 「嗯,就?是从天?而降。」郑言又补充道,「也可能是人为降的,不?过我们没查到任何消息。」 「那这个飞霜岂不?是她的心腹,左膀右臂。」静临自言自语。 郑言还是给他搭了句话,「确实是左膀右臂,心腹中的心腹。」 「干!」静临一拍桌子,豪气道,「我去勾引这个飞霜姑娘,应该也能拿到不?少消息。」 「嘘,嘘。」郑言紧张道,「小心隔墙有?耳,这可不?是在晋州。」 静临再一次找回了自信,容光焕发,得意道,「我最会拿捏这种看上?去冷冰冰的女子了,这次必定?手到擒来。」 「你有?什么计划?」郑言问道。 「保密。」静临继续低头吃手中的蟹,笑道,「等我成功了再联繫你。」 郑言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他自己想法子也好,上?次他陪着,被砸得腰至今都隐隐作痛,使不?上?劲,感觉这个静临公子真真是克他。 他俩来得早,吃得快,三楼萧霁月那桌菜还没上?完,他们已经?吃完走了。 走的时候刚出门口,就?一头钻进?了马车里,楼上?的萧霁月没能看到他们的长相。 「怎么了?」飞霜见她往外探身,问道。 「无?事,不?过是几个臭虫而已。」说完,又盯着飞霜看了看,嘱咐道,「你不?会贪恋男色吧?」 「不?会。」飞霜淡淡道,完全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嗯,越是好看的男人,越要揍。」萧霁月哼道。 「嗯。」飞霜应了一声,心中想着,那最应该挨揍的应该是孟二公子,谁还能好看过他去。 两人吃完,下楼之?时,萧霁月瞟了一眼?,二楼夹角处的一个包厢,然后不?动声色地下了楼。 回到琢玉园,唤来萧雀,吩咐道:「派人查一下今日中午在蟹仙阁二楼临江仙用餐的两人,是河东的探子,放长线钓大?鱼,争取将他们一窝端了。」 萧雀领命出去了。 这边静临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绝顶妙计,那就?是卖惨,先唤发出姑娘的母性光辉,再图下手。 因为怕郑言的人对他下不?去狠手,所以他一出了蟹仙阁,行了一条街,就?跳下马车走了。 说不?得,他真的有?点克郑言,他走了以后,没几日河东在江都城内,由郑言负责的暗探,就?被人端了老窝。 他来的时日短,又一直是与?郑言单线联繫的,别人不?知,郑言咬死了没张口,这倒是阴差阳错的让他躲了过去。 这一日,飞霜的公务已经?交代完毕,启程回阳平山。 刚行到了一处山林处,就?听得远方有?个汉子,一边大?喊救命,一边狂奔,身后还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歹人。 第161章 互相伤害 飞霜见那跟在后边追的几人, 拿着棍棒,吆三喝四,张牙舞爪, 手中并没有兵刃, 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 遂从背后抽出长剑掷了过去,钉在几人脚前,将他们?吓住。 几人脚步一顿的工夫,前边那唿喊救命的汉子则如蒙救星一般, 快步朝飞霜奔来?。 飞霜的马本来就在朝着他们跑来的方向狂奔, 如此?, 两相很快迎到了一起, 飞霜勒马停在他们?中间,想要问一下来龙去脉, 再?做定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6页 马儿刚停下, 只见对面拿着棍棒的几人,气焰瞬间矮了一大截,看?看?手中的木棍, 又看?看?飞霜手中的剑, 和她身后两个随从手中的刀, 低声商谈道:「有刀有剑,咱们?打不过。」 「打不过,那还等什么?快跑。」 「便宜这个小兔崽子了。」 几人瞬间四散着窜入周围的山林之?中,全程速度之?快, 飞霜一句话还没等着问出来?。 飞霜怔了一下, 回身看?着地?上的汉子,在微凉的秋风里, 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衣服已经?被?撕破了,一条一条地?挂在身上,穿了比不.穿还不堪入目。 破烂衣衫遮不住的是满身鞭痕,莹白?的肌肤上,一道道血印,触目惊心,惹人怜惜。 然?而飞霜的眼中却清正又平静,毫无波动,她淡淡道:「他们?已经?跑了,你可以走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求求姑娘带我?一起走吧,我?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嗯?」飞霜静静看?着他。 这汉子自然?是静临假扮的,追在身后的歹人也?是他花钱雇来?的,但身上的伤却是实打实的。 他往飞霜面前扑了一下,又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一真哎吆呻.吟叫得九曲迴肠,颤抖着求道:「我?的家乡遭了匪,爹娘都遇害了,只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便来?东山县投奔舅舅,谁知?道多?年不见的舅舅竟然?是个赌鬼,他不仅把我?身上仅有的银钱骗去赌光了,还把我?给押了出去。现在他自己躲了出去,这些人就拿着字据来?抓我?,要把我?卖到江都城的小倌楼里去接客。」 「男人也?可以接客吗?」飞霜惊讶道。 静临霎时间羞红了一张脸,微垂着头,仿佛无地?自容一般,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 飞霜看?了他一眼,抬头用问询的眼神看?向跟在身后的两名随从。 那两人知?道她来?江都城的时间短,又是个姑娘,眼神闪躲地?回道:「能……能接,咱们?江都城是有一些俊俏男子在做这个的。」 「哦,原来?如此?。」飞霜点头道。 静临赶紧哭诉道:「求求姑娘,好人坐到底,将我?带走吧,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姑娘。姑娘今日一走,那些人便会再?来?,我?实在是没有生路了。」 飞霜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当日被?嗜赌如命的父亲卖进春香院的日子。 如果?不是遇到了阿月,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个什么光景,也?许就如春香院里的其他姑娘一般,过着迎来?送往又挨打挨骂的生活。 她突然?就对眼前这个哭得浑身颤抖的男人,起了恻隐之?心,开口道:「我?观你体格还算健壮,再?练一练应该可用。你若是真的无处可去,就跟我?走吧。」 「多?谢姑娘收留,多?谢姑娘收留。」静临赶紧磕头感谢,心中对自己的计划竟是如此?顺利自得不已。 飞霜吩咐随从带他上马,一行人继续向着阳平山疾驰而去。 待到进了阳平山的明月卫大营,看?着哼哼哈哈举枪持刀训练的大汉,一时间傻了眼,不知?道这个飞霜姑娘带他到这里是做什么,难道是让他当兵,不过看?起来?也?不像啊,这些人并没有穿大周军服,而是个个一身黑衣。 他跟在飞霜身侧,小声问道:「姑娘,这是何处?」 「你以后呆的地?方,放心,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能够抓你去接客,而且还能学些本事保护自己。」飞霜解释道。 静临心下一惊,我?是来?勾引你的,可不是来?跟这些男人一起舞刀弄棒的。 这也?怪他搜集信息不全,说干就干,没能在郑言口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他瞬间换了一副凄悽惨惨,又胆小的模样:「我?只想服侍在姑娘身侧,以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飞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脸颊微红,轻轻弯着腰,垂着头,委屈腼腆小媳妇样子的静临,眉头微微蹙起,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把他的嵴背直接给拍直了,冷声道:「大丈夫就要挺直腰板,行走于天地?间,以后莫要再?做这种?姿态,你越是这样,别人就越想欺负你。」 「是。」静临忍着背嵴上火.辣辣地?疼痛,应声道,但还是有一声轻嘶从唇间溢了出来?。 他心道,我?这个样子就想着盼着你来?欺负我?啊,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喜欢钢铁勐.男,我?这是走错路子了? 飞霜听到了他的轻嘶,又见他本来?绯红的脸颊,此?时一片惨白?,也?知?道是自己一时没注意,碰到了他的伤口,遂开口道:「抱歉,我?带你去治伤。」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飞霜又说道:「还有,我?身边不需要人伺候,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在这里好好生活便是,不要再?将救命之?恩挂在嘴边。」 静临听了,小心翼翼问道:「那姑娘会留在这里吗?」 「我?本来?就是在这里做事,你遇到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但是该做的事情要做好,我?不会给你放水。」 「那便好,能日日见着姑娘,我?的心就安了。」静临腼腆笑道。 飞霜只当他是经?歷了这一场祸事,还没有恢復过来?,并没有多?想,不多?一会儿,领着他走进了一间偏远的小屋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7页 刚进门,一股草药的气味便扑面而来?,满屋子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角落里两个男子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小板凳上弯着腰理药材。 「阿桥,过来?给这位新成员处理一下伤口。」飞霜看?向屋里人唤道。 静临心中咯噔一下,好熟悉的名字,不会这么巧吧?千里迢迢从云京到淮南,还能相遇,这得是什么样的孽缘。若真是昔日宿敌,明年今日就要是他的祭日了。 这电光火石之?间,脑中飞过无数想法,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只见那两人缓缓直起腰来?,在静临还在猜测哪一个是阿桥时,两人已经?一齐转过了头。 三人对望,一时都惊住了。 明远直接张口喊道:「你……」接着又及时剎住了。 飞霜看?着他,挑眉问道:「怎么,认识?」 静临和明远齐齐开口道:「不认识。」 明远笑着解释道:「我?就是看?这位兄弟模样如此?悽惨,一时有些惊讶,说句不该说的话,他这样子看?着像是让人给糟蹋了一般。」 飞霜哼道:「知?道不该说,你还说,你怎么又在阿桥这里,是不是在偷懒?」 「飞霜大人,我?这次真的没偷懒,不信你去问张大人。我?就是看?阿桥一个人忙不过来?,过来?帮帮忙。」明远辩解道。 飞霜冷声道:「最好是,再?让我?发现你乱出歪主?意,带着阿桥逃跑,就打断你的狗腿。」 「不敢,不敢,飞霜大人饶命。」明远推了推身边的阿桥,催促道,「快去给新兄弟看?伤,这位兄弟一身的鞭痕,看?着就疼。」 阿桥乖乖地?唤了一声:「飞霜大人。」然?后走到门外净了手,然?后看?了静临一眼,「请跟我?来?吧。」 明远立刻咋唿道:「这伤在隐秘处,需要除了衣服治疗,还请大人迴避。」 飞霜看?着已经?趴在治疗床上的静临,嘱咐道:「你先住在阿桥这里,等伤养好了再?来?寻我?。」 静临现在惊魂未定,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本来?还想露一露伤口,顺便搏一搏同情,勾引一下的心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虽然?眼下的危机解除了,但是他不知?道这两个昔日宿敌,要拿着这个把柄怎么威胁他。 在心中急急想着对策,已经?顾不上勾引人的事情了。 左思右想,猜测,这两个人说不定并没有暴露他们?以前是公主?府男宠的事情,这种?事情做起来?爽,说出来?毕竟不怎么光彩,如今脱离了公主?府,更是不能提,既有杀头之?祸,又惹人瞧不起。 嗯,他觉得自己掌握了翻身的密钥,想着,还是要试探一下。 明远站在门口,看?着飞霜已经?走远,然?后关上房门走到了床边,一把扯碎了静临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里衣,将印满鞭伤的后背露了出来?。 「你干什么?」静临叱道。 如今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也?没有再?遮掩的必要。 明远一掌把他按了下去,手掌还特?地?在他背上的伤口出摩擦了几下,他如今日日被?逼着练武,手掌上长满了茧子,擦过那些伤处,伤口就像被?粗糙的石头磨过一般,疼得静临嗷嗷直叫,额头上又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愈加憔悴,透着一股破碎感,惹人怜惜。 以前的永寿公主?,最是爱好这一口,静临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掌握了精髓,明远在心中腹诽。 「让我?猜猜,你来?这里要做什么?勾引飞霜姑娘是吧?」他啧啧两声,嗤笑道,「看?看?你身上这些伤痕,设计的真好,真是又悽惨又好看?,在烛火之?下,让飞霜姑娘给你擦擦伤口上个药,你再?捏着嗓子呻.吟两声,诉说自己悽惨的人生,先博得同情,再?爬上床去,你说说你,怎么换汤不换药呢。拿对付公主?的这一套,去对付飞霜姑娘。」 「呵呵,狗明远,你为什么不敢说认识我?,总不能是为了我?吧?飞霜姑娘根本不知?道你们?是从公主?府逃出来?的男宠吧?如果?知?道了,你们?的小命怕是也?保不住。」静临理直气壮地?回怼道。 见明远和阿桥立时变了脸色,心中大笑三声,被?他赌对了。 他冷笑一声,接着道:「来?啊,互相伤害啊,一命换两命,我?怕你们?哦。」 第162章 红鸾星 明远抡起拳头就要向静临身上砸去, 静临梗着脖子,毫不认怂。 眼?见两人一触即发,阿桥赶紧移步到两人之间拦住, 劝道:「明远, 快放下手。」 「阿桥, 你?竟然帮他?」明远生气道。 阿桥推了推他,没?有推动,小声道:「我没?有帮他,我是在帮你?, 你?把他打伤了如何向飞霜姑娘交待。而且大家死?里逃生, 又在千里之外相遇, 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 不理他就?是了。咱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明远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将?拳头放下, 狠狠瞪了静临一眼?, 道:「算你?走运。」 「怕你?哦,恩将?仇报,当日?若不是遇见了我, 你?能逃的出来, 早不知道在黄泉中泡多久了。」静临冷哼道。 「你?也少说两句吧。」阿桥找出工具开?始给静临清理伤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8页 「哼。」静临问道, 「你?俩为什么要逃走?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两人当然不会跟他说实话,明远敷衍道:「是不是龙潭虎穴,等你?伤好了就?知道了。」 他在静临的脸上瞄了瞄,嗤笑道:「看来你?逃走之后, 日?子过?得挺舒心啊, 看这?细皮嫩肉的,与以前竟然没?什么变化。」 静临也看了看他, 只见明远比以前直接黑了两圈,一身肌肉蓬勃,将?衣服都撑了起来,肌肤也粗糙了很多,如今简直是个阳刚勐.男的样子,想到路上他对飞霜姑娘的猜测,突然发现这?样的明远,岂不正是她喜欢的口味。 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心中警铃大响,这?可?是个劲敌。 明远看着他渐渐危险起来的眼?神,喝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这?里可?不是公主府,没?有公主偏着你?。我警告你?小心点,你?要是赶连累我和阿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静临将?头往里一转,不再理他,也不再吭声。 他们?现在算是小小地头蛇,自己初来乍到,再吵下去只会吃亏。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跟眼?前这?两头蠢物可?不一样。 那句古话叫什么来,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跟两只小家雀掰扯个什么劲,拉低自己的身价。 飞霜走过?议事大厅门口时,遇到了站在那里的秦士廉,他一身锦缎黑衣,立在廊下,锋锐无双,与初次见面?时已经完全?不同。 以前的他是一块璞玉,现在则是一桿锐不可?挡的长枪。 「听说你?在路上捡了个人回来?」 「嗯,叔父。」飞霜点头应道。 「在这?里不要叫叔父。」秦士廉无奈道。 「是,叔父。」飞霜回道。 秦士廉:「……」 「你?怎么阿月一样,也开?始喜欢往回捡人了?」秦士廉问道。 「他挺可?怜的。」 「行吧,希望这?次是个有用的,别整日?里惦记着做逃兵。」 「没?事,抓两个也是抓,抓三个也是抓,一起。」 秦士廉笑道:「你?俩就?不怕这?些人有问题?」 飞霜认真回道:「阿月说,越是有问题的人,越要放在眼?皮子底下,这?样杀起来比较快。」 秦士廉怔了一下,点头道:「是她会说的话,她一向野得什么人都敢用,在刀尖上跳舞。」 他没?想到,看着一向规矩的飞霜,也是这?样的性子。 傍晚时分,萧霁月坐在琢玉园的院子里,听萧雀禀报抓蟹仙阁中那帮细作的事情。 一群人渗透的不够深,都是些普通人物,也没?有截获到什么有用信息。 他刚禀报完,往外走去,就?与进来的姚姨娘在门口相遇了。 萧雀后退两步,垂头避开?。 姚姨娘却?停了脚步,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笑道:「雀护卫辛苦了。」 「不辛苦,为小姐做事是萧雀的荣幸。」他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依旧微垂着头,沉声回道。 姚姨娘轻轻笑了一下,让开?门口,抬步往院子里走去。 萧雀听见她的脚步声已经走远,遂抬起头来,走了出去,心中纳闷,姚姨娘这?是唱得哪一出,怎么今日?突然跟他搭上话了。 一时想不通,便不再想了,反正事情发生在琢玉园,不会逃过?小姐的眼?睛,真有事,小姐自然会唤他。 院子中,姚姨娘走到萧霁月面?前,行了个礼,翠羽搬了一个锦凳放在旁边,请她坐下。 她微笑着谢过?之后,轻轻坐了半边,并不敢坐实。 萧霁月问道:「萧雀怎么了?」 「雀护卫很好,妾身是替五小姐看的。」姚姨娘笑道。 「五姐姐?」萧霁月侧过?头来,盯着她。 姚姨娘道:「七小姐不是让我去问问五小姐对自己婚事的打算吗?我问了以后,真是没?有想到,她看上的人竟然是你?身边的萧雀护卫。」 「五姐姐和萧雀?」萧霁月一时有点懵,她从来也没?有将?这?两个人联繫到一起过?。 「对呢,真是出乎意料,这?事情若是被节帅知道了,定然是不允的。妾身便没?有跟节帅说,先在你?这?里讨个态度,毕竟这?雀护卫是你?的人。成与不成的,都得你?先说话。」姚姨娘一脸期待地等着她发话。 萧霁月沉思半晌,关于这?个五姐姐的记忆非常少,之前从信息上了解到,是个不太聪明,又存在感很低的人,现在看来说不定是大智若愚呢。 过?了许久,在姚姨娘以为她要生气之时,她突然说道:「随她去吧,但是要萧雀自己愿意。」 「节帅那边?」 「他俩若真是两相有意,爹爹那边我去解决。」萧霁月沉下脸来,「你?帮我告诉她,不准拿小姐的架子压人,不准打扰萧雀做事,不准耍脏手段。这?三条,她若是犯了一条,我就?直接将?她扔出去,让她在外边自生自灭。」 「妾身记下了,定然一字不漏地转告五小姐,然后好好规劝她。」姚姨娘应道。 萧霁月淡淡道:「话带到就?行了,各人选的路,各人走。」 「是。」 翌日?,萧雀再过?来的时候,诸事禀报结束之后,萧霁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发现他虽然经常口无遮拦,带着一股佞臣的气息,但身高体健,长得却?是一副清正的面?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9页 萧雀被她打量地颇不自在,又联想到了昨日?遇见的姚姨娘,也这?般看过?他,遂开?口问道:「小姐,属下哪里做得不妥,请小姐责罚。你?这?般看着属下,属下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萧霁月轻笑一声,道:「你?哪里也没?有错,是红鸾星动了。」 「我不是,我没?有。」萧雀急切辩解道,一时连自称都忘了,心中愤恨,是哪个小人造他的谣,定然是想夺走他的位置。 他「哐当」一声跪在地上,急道:「小姐,我没?有动,我只想跟着小姐做大事,成大业。」 萧霁月笑道:「你?快起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值当得跪来跪去。」 萧雀只看着她,并没?有起身。 萧霁月冷哼道:「怎么,还?要我过?去扶你?起来?」 一听这?话,萧雀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看得站在一旁伺候的翠羽,紧紧咬住嘴唇才没?有笑出声来。 萧霁月道:「是我家五姐姐看上了你?,想嫁给你?,你?是怎么个意思?」 萧雀解释道:「我没?有勾引五小姐。」 他心想,原来如此,难怪昨日?姚姨娘那般看着自己,不过?,五小姐? 他跟五小姐连话都没?有说过?,怎得惹上了这?等祸事,她不会是要陷害自己吧? 萧霁月看着他愁闷苦脸的样子,笑道:「没?有说你?勾引,你?怎么?唉,算了,随缘吧。你?若也中意她,我倒是不反对你?们?成亲。」 「不,不,我不中意她。」 「那你?中意谁?」 「我谁也不中意,我就?只想好好做事,好好跟着小姐,为大公子报仇。」萧雀认真保证道。 「行,那算了吧。」萧霁月笑道,「中意了也没?关系,我又不是不允许你?们?成亲,只要不耽误做事,一切都是自由的。」 「是属下自己不想成亲。」 「知道了,做事去吧。」萧霁月拜拜手,放他出去了。 萧雀走出琢玉园,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中还?是不甚平静,想不明白五小姐为何要害他。 前有汤行偷他秘笈,后有五小姐想扯他后腿,作为小姐跟前的第一红人,真是不容易,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不能有丝毫懈怠。 他一边想,一边走,刚走过?前院的花园时,突然有个娇滴滴地声音唤道:「阿雀护卫。」 萧雀驻足看去,只见五小姐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裊裊娜娜地向他走来,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手中拿着一个荷包,那明显是个男子用的荷包。 心中咯噔一下,暗道,陷阱。 立刻转回头来,「刺啦」一下蹿了出去,消失不见。 刚往前走了几步的萧清芝,僵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萧雀刚才驻足的地方,捏着手中荷包上的带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昨日?得了姚姨娘的传话,心中欢喜得紧,今日?终于鼓足勇气,在这?里等着他,竟然,竟然,将?他吓跑了。 她垂下头,看着手中那只绣了好久的玄底雀鸟荷包,眼?泪差点掉出来。 「五姐姐,不会是哭了吧?」一个黄莺般的声音传来。 萧清芝闻声立刻逼退了眼?中的泪水,将?手中荷包不动声色地收进衣袖之中,抬起头来,笑道:「六妹妹也来逛花园啊,真是巧。」 萧清艾摇着一把玲珑小团扇,走过?来,瞥了一眼?萧清芝的衣袖,娇笑道:「是呀,不出来走走,怎么会撞见一场好戏呢。」 「你?……」萧清芝脸色白了白,手指攥紧,没?想到如此糟糕的一面?,竟然被她撞见了。 萧清艾走到她跟前,倾身贴近她的耳朵:「五姐姐好厉害的心思啊,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萧雀身上。你?到底是看上了萧雀呢?还?是看上了七妹心腹这?个身份?」 第163章 脾气不好 「六妹妹自己没有真心, 就以为别人?也没有吗?」萧清芝侧头盯着她的眼睛,「你再多?嘴,小心坏了你自己求来的这桩亲事。」 萧清艾顿了一下。 萧清芝转身?, 手指攀上萧清艾的衣领, 替她理了理衣衫, 慢条斯理道:「我这姻缘呀,只要用心爱着萧雀,感动萧雀就行了,不需要脑子, 脑子反而是多?余的东西。但是六妹妹就不一样了。」 她手指一路下滑, 停在心口的位置, 点了点, 笑道:「你这姻缘不需要心,但要脑子。你再纠缠我, 小心让七妹觉得?, 你是个没脑子的蠢物,直接将你给换了。」 萧清艾手中的玲珑小团扇拍向萧清芝的手臂。 她仿佛早有所觉一般,恰好收了手, 没有被拍到, 理一理自己的衣袖, 笑道:「这就恼羞成怒了,那可?使不得?,你这样?怎么做江南道节度使夫人?。」 「那是我的事,就不用五姐姐操心了。」萧清艾压下情绪, 看着萧清芝往外走去的背影, 冷声道。 「哦。」萧清芝停下步子,回头笑道, 「忘了告诉你,我与萧雀的事情,是得?了七妹应允的,就更不用你操心了。」 「又想要权力,又想要男人?,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吧。」 萧清芝沿着小迳往后院走去,心中嘆道,不知道是不是萧家祖坟的风水不太好,让他们这些天性凉薄的人?都生到了一个家里,也可?能是萧家人?的血天生就是凉的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0页 十月初三,晴空万里。 萧清艾一身?凤冠霞帔坐进?了出嫁的马车里,十里红妆,三千甲冑,场面空前绝后。 六小姐的这场风光在江都城中,传扬了半年之久。 他们自江都城南门而出,向着江南道的昌州城行去。 送亲队伍行进?缓慢,中途正好路过萧氏祖地逐州,萧霁川的尸骨就葬在那里。 萧霁月带着萧雀离了队伍,快马疾奔,先去了逐州,在那里等着送亲队伍。 秋风萧索的山上?,萧霁月一身?红衣站在一片坟茔之中,秋风扬起?她的髮带,舞动她的裙摆。 她却立在那里久久未动。 守墓人?在远处看得?着急:「这都站半天了,七小姐,没事吧?」 萧雀盘腿坐在门口一块大石头上?,道:「没事,你忙你的就行。」 「不忙,不忙。」守墓人?侷促地握着双手,「我就是个守墓的,哪有什?么忙的。」 良久,萧霁月放下提篮,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石碑,和石碑上?冰冷的名字,喃喃道:「哥哥,阿月来看你了。」 「我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的,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 「你看我穿的衣服好看吗?你说过,阿月穿红色最好看了。」 她蹲下身?子,将竹篮里的祭品一样?一样?摆出来,点燃黄纸钱,低声道:「我的病好了,我还去了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呆在小楼连苑里的金丝雀,但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还是想做那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换哥哥活过来。」 「我杀了很多?人?,双手沾满鲜血,但是依旧无法平息心中的愤恨。」 许久之后,她握紧双拳,盯着远方的天空,厉声道:「他们要争夺权力,我就夺了这权力。」 「他们要保自己的江山,我就夺了这江山。」 「他们毁了我最看重?的,我就要毁了他们最看重?的。」 「不管这条路是刀山火海,还是尸山血海,我都要踏过去,站到敌人?的头颅上?,来接你回家。」 「哥哥,等着我,等着我来接你。」 …… 自那日离开后,萧霁月便再没有回来看过萧霁川。 她住在萧家老宅里,直等到三日后,萧清艾的送嫁队伍行到逐州,次日便跟着队伍一起?向着江南道出发。 过了桑水县,再行半日,便到了两道交界之地,江南道来迎亲的队伍早已经等在那里。 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坐在马上?,一脸邪笑地看着坐着新娘子的红色马车。 两方礼官正在做交接,他骑着马慢慢踱到马车旁边,伸手就要去撩马车的车帘,嘴中还流里流气地说着:「让本公?子先来看看,小娘有多?美,合不合我老爹的口味。」 倏然一个刀鞘飞了过来,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嗷」的一声握住自己的手,手背上?已经一片红紫,怒目往回瞪去,见一个红衣少女蒙着面纱,手中正提着一把去了刀鞘的长刀。 「你是谁?」 「你姨母。」少女淡淡道。 他在打量萧霁月的时候,萧霁月也在打量他,从?刚才的称唿到穿着性情,猜到他是江南道节度使范西流的大公?子,范涌。 「萧七?」他又指了指马车,问?道:「里面的是谁?」 「你娘。」萧霁月冷声道,「别记错了,是娘,没有小字,范大外甥。」 「我问?里面的是萧几?」范涌叫道。 「萧几跟你有什?么关系,记住是你娘就行了,对你娘尊重?些。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乱伸爪子,就不是拍一下这么简单,我直接将你这只爪子剁下来餵狗。」萧霁月冷声叱道。 「你自己将继母赶出家门,还想让我尊敬她,你觉得?可?能吗?」范涌嘲讽道。 这时,突然听到马车中传来一个黄莺般婉转的声音,温柔劝道:「范公?子,请你莫要生气,我这七妹妹脾气不太好,你就稍微让让她吧。」 「等把我送到昌州,她就回去了。」 「本公?子脾气也不好,你怎么不让她让着我。合着你帮亲不帮理,是吧?」范涌瞪着马车帘子,喊道,想掀开,却又不敢。 「范公?子呀,我已经出了萧家的门,以后咱们才是一家人?,我以后都帮着你,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今日就让让她吧。」萧清艾娇嗔道。 「不用他让。」萧霁月冷哼一声,扬起?手中的刀,「我将人?赶走,凭的是自己的本事,你若是想坏了这桩姻缘,那就拿出本事来,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叨叨,有什?么用。」 「唰」的一下,范涌抽出腰间的宝剑,向萧霁月刺来,才刚刚一个回合就被萧霁月刺落马下。 萧雀立刻上?前,将范涌给绑了。 江南的礼官护卫们,立刻叫嚷着围上?来,「你们要做什?么?快放了我家公?子。」 「你们是要毁了这桩联姻吗?」 萧霁月打马上?前,高声道:「要破坏联姻的是你们的大公?子,为了联姻能够顺利进?行,我只能出此下策,先委屈他在马车中呆着。到了昌州城,我自会亲自向范节帅请罪。」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1页 「你们最好想清楚,萧小姐以后是要在我们江南生活的。」江南礼官颤抖着喊道。 刚刚还在跟他对着章程的淮南礼官,撸起?袖子,「哐当」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将他锤倒在地。 「粗鲁,粗鲁,你这等人?如何做礼官。」他歪在地上?控诉道。 淮南礼官罗锦,双手在腰间一插,喝道:「开路,不然把你们统统都抓起?来。」 「你敢?」 「唰唰」三千甲兵齐齐刀刃出鞘,一时杀气四溢。 那礼官立刻改口道:「走就走,但你们要善待大公?子,还有,你们怎么可?以带兵入江南?」 「那不是兵,是我们小姐的护卫。」罗锦回道。 「那是不是也太多?了?」江南礼官嘀咕道。 「多?什?么多?,又不吃你家大米,你怎么不嫌弃我家小姐嫁妆带得?多?。」罗锦骂道。 「大家不要吵了。」这时候萧清艾带了帽帷,由丫鬟扶着走过来,劝导:「大家都消消气。我知道,有很多?人?不希望我嫁给范节帅,但这是两姓联姻,我一个小女子,也做不得?主,各位英雄好汉,既然是范节帅派来接我的,我想定然都是愿意?促成两地联姻的。我在这里先谢过各位了。」 「罗先生,你也要收着点,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还不快扶这位大人?起?来,跟大人?道个歉,咱们好早点出发,再耽搁下去,要赶不上?进?城了。」 「是,六小姐。」罗锦应声,走上?前去将江南的礼官扶了起?来,道:「抱歉,都怪我脾气太火爆,冒犯了。」 萧清艾的声音如春日的暖风,又如夏日的清泉,立刻抚慰住了众人?的躁动。 江南道众人?觉得?新娘子倒是个知礼柔顺的,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齐声道:「我等保证顺利将萧小姐送达昌州。」 「你们……我家公?子……还在他们手里呢。」突然人?群中一人?叫道,立刻让人?捂住了嘴,警告道,「大公?子现在没有危险,你再折腾下去可?就不一定了,你别忘了,你和大公?子是偷跑来的,本来就不在迎亲队伍之中。」 他这般动作?,别人?只当没看见,萧清艾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轻轻撩开车帘,问?道:「七妹,可?以走了吗?」 萧霁月嗯了一声,罗锦听见了指示,一声吆喝,队伍立即开始出发,进?入江南道。 而范大公?子和他的护卫,一起?被扔进?了后边一辆马车之中。 马车中的二?人?,毫无刚才被抓的憋屈样?子,范涌反而一脸狞笑的盯着前方。 护卫问?道:「公?子,能成吗?」 第164章 委屈 「你闭上嘴, 就能成。」范涌冷声道,「这整整四十九车的嫁妆,谁不?眼红, 我们不?动手, 也?多的是道上的人?打主意。而且我们不过是透露一点信息罢了, 又?没有亲自动手。成了最好,不?成也?亏不?了。」 「就算进了范家后院,也?有手段对付她。」 护卫立刻闭上了嘴巴。 夜里,他们停在一个小市镇住宿, 宿处是江南迎亲礼官早就已经安排好的, 单独包下了一处客栈。 只有三?百兵马进城护卫, 其他士兵留在城外安营扎寨。 范涌和护卫被萧雀直接提起来, 扔进了房间。 众人?吃饭之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萧清艾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她眉目含笑, 脚步裊裊,如一股温柔的风飘了进来,柔声道:「大?公子, 还没用饭吧?我的嬷嬷做了几样淮南菜, 送来给大?公子尝尝, 不?知道大?公子吃不?吃得惯?」 她这?次没有带帷帽,一张俏丽的小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清丽无?双,眉若远黛, 眼如明珠, 肌肤似雪,好一个姿态柔媚的小女人?, 哪个男人?见了不?想将她拢在怀里爱怜一番。 难怪他爹说萧扶城的女儿随便长长,也?得是个难寻的美人?,这?一刻范涌开始怀疑他老爹要娶萧家小姐,到底是真的想与淮南建立同盟,守望相助,还是单纯的贪图美色。 萧清艾看见范涌身上的绳索,吓得惊叫一声,急忙喊道:「春梨,快给大?公子松绑。怎么能一直捆着大?公子呢,七妹真是胡闹。」 春梨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立刻去解范涌身后的绳结,但不?知萧雀是怎么系的,她越解,绳子收的越近。 萧清艾急地也?赶紧过去帮忙,范涌只觉得一阵馨香扑鼻,熏得他头晕脑涨,心脏怦怦乱跳,那柔软的手时不?时地碰到他的腰部,绳子却越收越紧,仿佛要勒进肌肉里。 他艰难地提醒道:「用刀,用刀割。」 「何处有刀呀?」萧清艾慌乱地问道。 「我怀里有匕首。」 萧清艾看着范涌涨红的脸,以后他已经被绳索勒得要窒息,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忌讳,直接伸手从他怀中摸出匕首,去割绳子。 她急急忙忙地,绳子是割断了,由?于匕首太锋利,范涌的手腕也?被割伤了一条口子,好在伤口不?深,只有浅浅的一条血线,但还是将萧清艾吓了一跳,匕首「噹啷」一声掉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捧着范涌那只受伤的手腕,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滚烫的泪水打在范涌的手背上,「是不?是很疼,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2页 说着便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帕,缠上了那处伤口,绕了两圈,打了个秀气的结扣。 范涌怔怔然看了她半晌,最后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这?时春梨已经捡起地上的匕首,走过去将护卫的绳索一併给解开了。 萧清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走到房中的桌子前,打开食盒,一样一样往外拿菜,努力?笑道:「大?公子快点?过来趁热吃吧,这?个时节,饭菜凉得快,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范涌走过去,坐在桌前,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不?会是下了药,想药死我吧?」 「大?公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萧清艾委屈道。 她在范涌的注视下,从食盒中又?取出一副碗筷,「我先试吃一遍,自证清白?。」 眼见她手中的筷子刚要触到桌上的菜,一只手拦了过来,萧清艾以为范涌终于相信了她。 谁知道,他竟然抢过她手中的碗筷,道:「你用我这?副。」 萧清艾无?奈,拿起范涌身前那副已经摆好的碗筷,将所有菜都吃了一遍,才停下来道:「现在可?以了吧?」 「你对我这?么上心,是有什么企图?」范涌一边优雅地吃着饭菜,一遍问道。 萧清艾重新?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布菜:「我只是希望大?公子以后不?要针对我,我远离故土,一个人?孤零零的嫁到江南来,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我自己所愿,我也?只是这?桩联姻中的一个可?怜人?罢了。如今能盼的,不?过就是以后安安稳稳的过个日子。」 「其实我与大?公子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就算我以后生?了男孩,年龄这?么小也?妨碍不?了大?公子。不?如大?公子高抬贵手,以后府中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都站在大?公子这?边。」 「你不?会觉得,到了江南,只有我一个人?看你不?顺眼吧?」范涌嗤笑道。 萧清艾看着他,腼腆地笑了笑,小声道:「别人?是别人?,大?公子是不?同的,我只在意大?公子的态度。」 范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萧清艾的伺候,饭后喝完一盏茶,才懒洋洋得给了一句准话:「你若是不?招惹我,我以后自然也?不?会针对你,但你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可?就不?会放过你了。」 「多谢大?公子成全。」萧清艾行了一礼,带着收拾好食盒的春梨离开了房间。 等门外脚步声渐渐听不?见了,护卫才急忙问道:「公子,你真的要放过她,让她顺利嫁给节帅?」 「嗯,看着是个胆小怕事?的,是她也?好,以后好拿捏。」范涌哼道。 「她可?有三?千护卫,都赶上一支小军队了。」护卫提醒道,心想,连你自己都没有三?千人?可?以指挥。 「所以啊,只要我拿捏住了她,那三?千人?还不?是一样为我所用。」范涌一巴掌拍在护卫头上,骂道,「笨蛋,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小的本来就没有公子聪明嘛。」护卫挨了打,依然嬉笑着道,「既然如此,那路上的埋伏,要撤了吗?」 「不?用,咱们正好看看她这?三?千人?的实力?,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护卫嘆道:「白?天那个红衣服的好兇啊,真的也?是萧家的小姐吗?姐妹俩差别怎么这?么大?。」 「嗯。」范涌想了想,还真是,萧七兇悍得像个母夜叉,这?位六小姐却像只胆小的小白?兔,连哭起来,眼睛都红红的,跟小兔子一样,楚楚可?怜。 他将两只手伸出来,看了看,右手手背被母夜叉拍肿了,左手手腕上繫着小白?兔的丝帕。 可?是他忘了丝帕下的手腕,是小白?兔带给他的伤口,有时候小白?兔并不?一定是真的小白?兔,她也?可?能是一头披着兔子皮的狼。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范涌收回双手,警惕地问道。 护卫捂着肚子道:「公子,饿。」 「你还没吃饭?」 「公子没给我留。」 范涌想了想,淡淡道:「哦,太好吃了,一时间忘了还有你。」 护卫在心中埋怨,难道不?是因?为你被新?夫人?伺候得太舒服了,才把我忘了? 范涌大?方道:「你自己出去找点?吃的吧?」 「我怕他们又?把我抓起来。」小护卫嘀咕。 范涌一脚揣上去,斥骂道:「抓起来,我再放你出去就是了,没用的废物,快滚快滚。下次不?带你出来了,除了丢人?现眼,屁用没有一点?。」 护卫被一脚踹到门口,爬起来,赶紧开门跑了出去。 而另一个房间中,刚刚回去的萧清艾正坐在梳妆檯前,等着春梨给她拆发卸妆。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妆容,一派清纯无?辜的样子,咬了一下嘴唇,做了个万分委屈的表情,自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站在身后的春梨不?解道:「小姐为何要对那范公子如此客气?按理来说应该他敬着您才对。」 「放宽心啦,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萧清艾无?所谓道,「我越是胆小无?害讨好所有人?,我在江南的日子就会越好过,路就走的越平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3页 「虽然俗话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是现实就是没有狮子会用与老虎搏斗的力?气,来对付兔子。」 「我不?是七妹,没有武力?傍身,那示敌以弱,伪装成一只柔弱无?辜的小白?兔,便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我就是替小姐觉得委屈。」春梨低声道。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萧清艾笑道,「这?世上哪有人?不?委屈,端看这?委屈值不?值得。」 她又?想起花园中那一幕,难道五姐姐被萧雀避如蛇蝎的时候,不?委屈吗?委屈的吧,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她的眼泪早就已经掉下来了。 如过她不?来江南,去追寻那个惊鸿一瞥的人?,可?能要受与五姐姐一样的委屈,但是她受不?了,她可?以为权力?受委屈,但是不?愿意为了男人?受一丝委屈。 今日她遮掩本性,做一只供人?玩乐的兔子,只为他日成为这?里的王,被所有人?仰望。 看着头上的珠钗点?翠一点?一点?被拆下来,她突然开口道:「她都看着呢,我若是做的不?对,她肯定早过来了。」 「是,小姐,奴婢多嘴了。」春梨屈膝道。 「无?事?,你懂我就好,以后风风雨雨还得你陪着我一起过呢。府里呀,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她去,就是你,如果?是个愚蠢的,她也?不?会让我带着来江南。她看着好像诸事?不?管,只在大?事?上掌握方向,其实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 「奴婢知道了,以后定然谨言慎行,更加用心服侍小姐。」 翌日,清晨,队伍吃过早食之后,便重新?出发。 萧霁月已经换了一身男装,也?摘了面纱,黑衣锦袍,玄带束髮,俨然一个英挺俊朗的公子。 只是神色如霜,冻得人?恨不?得离她三?丈远。 范涌骑着马凑过来,问道:「兄台是哪位?昨日好像没有见过吧。」 「你的手不?想要了,是吧?」萧霁月冷冷瞥他一眼。 第165章 掉头回去 队伍顺利前行了两日, 第?三日早上出发前,萧霁月看着范涌的护卫往外送出了消息,但她并没有?揭穿, 仿佛什么也发现一般, 继续上马出发。 起初两日, 范涌见到萧霁月的绝色容颜,还试图上来?搭话,但被揍了几?次,绑了几?次之后, 就再也不?往她跟前凑了, 认定了萧霁月是个毫无人性的冷脸夜叉, 反而对次次都来?给他松绑、送饭、敷药的萧清艾生出好感。 这一日, 队伍出城走了十余里后,萧霁月看着前方的山势, 叫停了车队。 两山夹道, 这种道路是最容易被打埋伏的地方,按理?说送亲队伍带着嫁妆,负重繁多, 又有?山匪草寇觊觎, 应该绕开这种路, 看来?是江南道有?人专门安排了这条路给他们。 「铁勇,带上一千人,随我去前方探路。」萧霁月吩咐道,「剩下所有?人, 原地休息, 保护好六小姐。」 江南礼官拦在萧霁月的马前,劝道:「萧七小姐, 这般耽误时间,误了行程,就赶不?到下一个宿处了。前边的路我们安排好了,提前一天就派人查探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你们查你们的,我查我的,咱们两不?妨碍。」萧霁月看着他,道,「你们他若是等不?及,就先走?吧,我的人要留下来?休息。」 说完,她又走?到萧雀身边,低声吩咐道:「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六小姐。」 「是,小姐,属下定不?负所託。」 萧霁月走?后,剩下两千士兵,将萧清艾的马车和嫁妆车子团团围在中间,而江南的迎亲队伍和范涌主僕都被隔离在了外面。 护卫好奇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不?去阻拦萧七小姐?她这样带人专门去查探,前边的埋伏被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了更好办,他们将埋伏清除了,就会放松警惕往前走?,但是绝对想不?到前边还有?好几?处埋伏在等着,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范涌小声笑道,「他们不?知道这座山里有?多少埋伏?哈哈,连我都不?知道有?多少。」 「可惜了,两个美人要命丧黄泉了,老爹抱得美人归的想法要落空喽。」 萧霁月带着一千人,又往前走?了五里地,将几?匹马儿拴在树林之中,而后离开道路,隐身在树林之中继续前行。 正?如范涌所说,山林之中埋伏了不?只一方人马,虽然每一个方都只有?几?百人,但是加起来?也有?数千人。 她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各自行动?,恰好撞上的,还是因为知道他们护卫多,一方吃不?下,所以多方联合一起行动?。 不?过这对萧霁月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最喜欢这种多方势力一起的情况,人越多,派系越多,可操作的空间就越多。 下令铁勇带着士兵们先蛰伏起来?,收到她的信号再行动?,然后她一个人蒙上黑色面巾,背着弓箭消失在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萧霁月快速奔到山顶,耳力放出确定敌人埋伏的位置,然后用大力噼碎山石,将两臂合抱大的山石推落下去,直接从敌人的隐藏地点滚过去。 一路往前跑,一路推山石头,山石滚落,暴露了五六处敌人的隐藏地点,敌人被山石吓得奔跑躲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4页 萧霁月则爬上大树,靠着一个连着细链的铁爪在树林之间飞盪,落在他们头顶的大树之上。 突然铁爪从上往下而去,扎在一个落单的敌人身上,眨眼的工夫,这人就被萧霁月提了起来?。 萧霁月扭断了他的脖子,剥下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将这人的尸体搭在树枝上。 她套上这人的衣服,悄然无声地从树上跃下,混入乱奔的人群之中。这人是她特意选的,身材矮小,所以衣服大小她穿上正?合适。 她现在就仿佛被刚才?的滚石吓怕了一般,不?听?指挥地在队伍附近乱跑,手中弓箭一顿乱射。 这些天女散花般射出的箭,最后却全部扎在了其他势力的人身上。 受了箭伤的那?方,也立刻拿出弓箭回射反击。 但萧霁月如疯子一般,一直跑来?跑去,射完一箭,就已经跑到了另一个地方,那?些原路射回来?的箭矢,根本?没有?伤到她,反而射杀了不?少她伪装的这一方人员。 本?来?就不?牢靠的同盟,瞬间瓦解,各方你沖我放箭,我沖你放箭,一时间树林之中箭矢纷飞,敌我难分。 而萧霁月早已经跑出了战圈,坐在山巅之上,看着下边乱成一锅粥的乱斗,耳朵听?着,仔细分辨出每一个发号命令的领头人,然后就是一支冷箭射过去,直接将其射杀。 只要有?人试图唤醒他们,阻止这场混乱的自相残杀,她就会立刻一箭射出,了结这人的生命。 潜伏在远处的护卫们,在萧霁月消失一刻钟后,便听?见了山石滚落轰隆隆的声音,大地都跟着震颤,接着便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有?一个护卫靠近铁勇,问道:「铁总管,好像是滚石,还是不?止一块,七小姐怎么做到的?」 他们这些兵,现在换了身份,对外是六小姐的护卫,铁勇就成了管理?三千人的护卫总管,他瞪了小护卫一眼,呵斥道:「上边的事?,少打听?,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小护卫讪讪地缩了回去,铁勇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他再也不?敢胡乱评论七小姐的事?情,心中只有?一条,听?命行事?。 突然,林子里响起了三声鹰鸣,这是萧霁月放出的信号,此时一场乱斗已经开始接近尾声,是时候出来?收拾战场了。 铁勇一听?到命令,立刻下令:「兄弟们,出发,该咱们出场了,让这些胆敢拦路的狗东西,试试咱们的刀。」 众人唿喝一声,跟着铁勇杀了出去。 他们从外围开始,形成一个包围圈,慢慢地向中间开始杀,缺了领头人的残兵们,自然不?是铁勇手下强兵的对手,很?快便将包围圈缩小到了一间屋子大小,中间站着八个穿着不?同衣服的敌兵。 此时他们也不?再内讧了,紧紧靠在一起,仿佛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一般。 满山都是尸体,但是周围一柄一柄染血的钢刀还在向他们身上挥舞。 「住手。」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屠杀,八个人获得了暂时喘息的时间。 人群让开,萧霁月缓缓走?了进来?,盯着他们,冷声道:「我萧家的车队不?是那?么容易劫的,萧家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回去告诉他们,有?胆子的尽管来?,我萧七在这里等着,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千,我杀一千。」 接着人群让开一条道路,几?人不?敢置信,他们竟然活了,瑟缩着,没有?一个人敢动?。 「把兵器放下,你们就可以走?了。不?想走?的,我可以给他补一刀。」 八人扔了手中的兵器,立刻向树林中跑去。 「七小姐。」铁勇走?到她身边,恭敬地唤道。 他此时对萧霁月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他都是站在七小姐的对立面,被她威胁,被她恐吓。 今日第?一次站在了七小姐的背后,跟着七小姐去打架,真是太爽了,对敌人直接就是单方面碾压过去嘛。 他现在每个毛孔都很?振奋,只有?用恭敬来?表达他对七小姐的敬佩。 「翻检尸体,把所有?兵器和金银都打包带走?。」萧霁月轻声吩咐道。 铁勇立刻组织所有?护卫开始翻检尸体。 对面山头上,潜伏在树林中的另外几?方人马中,有?一人问道:「头儿,咱们现在下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被叫头儿的汉子,用手中的刀柄捣了捣他的肋骨,叱道:「杀什么杀,你个猪脑子,我们是来?抢钱杀人的,新娘子没来?,嫁妆也没来?,我们去杀什么?跑过去送人头吗?」 「他们现在打了一场,正?是疲乏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们疲乏了,他们翻尸体翻得不?知道多有?劲。什么好机会?好机会,那?几?只狗怎么不?上,等着我们跟对方同归于尽,他们好从后边捡漏,想得美。」 他忽然回头,瞪着自己?这个小跟班,怒喝道:「你是不?是别人安排过来?的奸细,一直鼓动?老子过去送命。」 他刚才?可是观察到了,对面好像就是先自己?打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有?内奸,他越看这小跟班,越像是内奸。 「头儿,我不?是,我不?是内奸,我这都是为了寨子好啊。」小跟班求饶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5页 汉子越想越心慌,接着一刀砍了下去,直接将小跟班砍死了。 「奸细,不?能让奸细坏了咱们的大事?。大家小心隐蔽,送亲队伍快到了。」他回身命令道。 前边的危险已经清除,接下来?就是送亲队伍过来?了,对面山头的几?方人马,都摩拳擦掌等待着肥羊上门。 众人翻检完尸体之后,萧霁月就带人离开了,慢慢消失在山林之中。 等他们回来?时,这边和离开时一样。 江南道众人看着身上染血的护卫们,知道他们定然经歷了一场恶战,心中悄悄数起了回来?的人数。 数完之后,众人心中大惊,竟然一个都没少,淮南的护卫战斗力这么强吗? 又看到他们将无数兵刃装到车上,心脏跟着又颤了一颤。 一把兵刃代表一个敌人,他们杀了多少人,带回来?如此多的兵刃。 江南礼官稳了稳心神,走?到萧霁月的面前,问道:「萧七小姐,队伍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萧霁月坐在马上,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而是高声道:「掉头,回去。」 然后当?先驱马,往回走?去。 第166章 蠢儿子 江南道礼官极力的阻拦, 但是也没?能拦住,最后还是跟在队伍后边,重新回到了昨日留宿的小市镇。 他们本以为送嫁队伍要回淮南, 没?想到回到客栈后, 萧霁月便派人通知在此修整一晚, 明日继续往昌州出发。 江南道众人大大松了一口气?,范涌的护卫趁着?夜色,再次往外递了消息。 一夜无事。 第二日,队伍再次出发, 一切与前一天早上一样。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 行?出十余里后, 萧霁月再次勒停了队伍, 自己带了两千人去前方探路。 有了昨日那么一出,对于今日埋伏在前方的敌人, 挑拨离间, 让他们自相残杀已经没?有用了。 所以这一次,她带了两千人,直接先用箭雨攻击, 然后正面击杀。 两个时辰后, 她带着?护卫们再次大胜而归。 队伍重?新掉头往回走, 又回到了那一处客栈之中。 江南道众人看着?浴血归来?的护卫们身上蓬勃燃烧的杀气?,这一次他们选择了乖乖闭嘴,跟在后边。 夜里,满身酒气?的范涌提着?一个酒壶, 靠在连廊的承柱上, 拦住了萧霁月。 他似醉非醉地笑道:「萧七小姐,你是准备在五峰山里杀个七进七出吗?」 「是。」萧霁月停下脚步, 看向他,浅浅一笑,「我帮你们剿匪,你们是不是应该结一下费用?」 范涌抬起酒壶,又喝了一口,看上去更加醉醺醺了,笑道:「来?回奔波也挺累的,不如我们就住在这里等着?七小姐大显神?威吧,等七小姐杀完了,咱们再出发。」 「范公子请便。」萧霁月没?再停留,继续往前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清晨,队伍再次出发,只?是这一次少了两个人,范涌和他的护卫,他们依然还在房间内熟睡。 队伍行?出十余里,在江南道众人准备再次停下之时,萧霁月命令他们继续往前走。 「七小姐,今天不用去探路了吗?」江南礼官奔过来?寻问?。 「不用。」萧霁月淡淡道。 江南礼官惊慌道:「大公子还没?有跟上来?。」 萧霁月:「他睡醒以后会自己跟上的。」 队伍继续前行?,穿过一条细长的两山夹道,两侧山林一片寂静。 这一次,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埋伏,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了下一座城。 不知道是前两日的战斗,让送嫁护卫们杀出了名?声,还是往后的路程没?有合适的伏击地点,他们再没?有遇到任何袭击。 十月二十四,顺利抵达昌州城。 队伍没?有去江南礼官安排的别院,而是进城之后一路往前,入了一座大宅之中,宅子门口赫然挂着?「萧府」两个字。 这是萧霁月提前派人买下的住宅,城外还有一处山庄,大部分护卫都去了山庄,他们只?带了三百进入宅子,保护新娘子的安全。 这座宅子和城外的山庄,以后也都是萧清艾的嫁妆。 婚期是十月二十八,如今距离婚礼还有四天。 节度使范西流在二十五这一天,为送嫁队伍中的礼官们办理了一场欢迎宴会。 宴会在城中一处雅致的园子中,一群身穿薄纱的歌姬在堂中翩翩起舞,范西流就坐在上边的主位上,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微微发胖,容貌看上去与范涌很像,天生就不怎么正派的感?觉。 他的眼睛从歌姬们舞动的腰肢慢慢转移到萧霁月的脸上,仅仅一瞬间,萧霁月就抬起头来?,回视着?他。 范西流笑了一下,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萧霁月也将桌上的酒杯拿起来?,往他那个方向举了举,但她没?有喝,举完又放了回去。 范西流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放下空酒杯,笑道:「听说新娘子从四小姐换成了六小姐,萧七小姐能给本帅解释一下吗?」 「因为四姐姐已经仙逝了。」萧霁月淡淡道,「父亲说,这场婚事是淮南和江南的联姻,也是萧家和范家的联姻,所以我们送了六姐姐过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6页 范西流摇着?手中的酒杯,笑道:「本帅觉得这个人选换得不对。」 萧霁月问?:「哪里不对?」 「我们定下婚约之时,七小姐已经遇难。因为萧二公子以后会继承萧家,所以他的亲妹妹四小姐相当于是萧家最尊贵的小姐。」他眼睛幽幽地盯着?萧霁月,笑道,「如今四小姐走了,七小姐回来?了,七小姐才?是萧家最尊贵的小姐,联姻对象应该换成七小姐才?对,是不是?」 此时歌舞结束,他的话清清楚楚地印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堂内一时寂静无声,大家将视线似有若无地瞟到萧霁月的身上,他们都没?有想到,范节帅会突然提出换新娘这种事情。 这事情听起来?荒唐,却又很有道理,在有嫡女的情况下,节度使夫人怎么能是一个庶女呢? 桌上那杯一滴也没?动过的酒,在萧霁月的手指间转了转。 「不是。范节帅可能不知道,我这一辈萧家男儿?按霁字排名?,女儿?按清字排名?,我的名?字萧霁月,走的男儿?那一列,所以我这辈子只?娶,不嫁。」她微微一笑,「范节帅若是愿意坐上花轿嫁到淮南,我也可以娶。节帅觉得如何?」 范西流暂时没?有回答,他还在慢悠悠喝着?杯子里的酒,堂下却已经响起了嗡嗡的议论之声。 大家都被她刚才?的狂妄发言震住了,竟然要?让管理一道的节度使入赘。 「七小姐,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啊。」范西流冷笑道。 萧霁月:「谢谢夸奖。」 范西流:「就是你的父亲,也不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哦,那很巧,我父亲也不敢在我面前说让我嫁人的话,这么一比,范节帅的胆子也很大啊。」萧霁月同样冷冷一笑。 淮南道的人已经习惯了她的行?事风格,而江南道的人却是没?想到,她会完全不顾及自己父亲的面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们带着?满满的诚意,从淮南一步一步走来?,没?想到范节帅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如果?江南道想废除婚约,直说便是,我们立刻启程回淮南。我们萧家的小姐并不愁嫁,用不着?在这里受气?。」 「不过,到时候此行?所造成的所有损失,还要?请范节帅赔付一下。」 「萧七,这里是江南,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范涌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厉声喝道。 他后来?没?有去追送嫁队伍,走了别的道路,才?刚刚回来?,就听到了萧霁月的这番话。 虽然在路上被她揍得嘴都不敢张了,但是现在在昌州,有父亲撑腰,晾她也不敢当着?他父亲的面动手,便立刻高声维护父亲。 萧霁月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这个人呢,撒野向来?不看地方,只?凭本事。范公子要?不要?看看,是我毁了整个昌州城,还是你们杀了我?」 她回头看着?范西流,道:「范节帅,希望十月二十八,我们能等来?迎娶六姐姐的花轿,萧范两家结下百年?之好。」 「如果?没?有等到,咱们两地联姻直接废除。不过,我萧家的脸也不是那么好踩的。」她起身往外走去,淮南礼官们也快速起身,跟了上去。 她走过范涌身边之时,突然停住了脚步,笑道:「哦,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萧雀,把东西给范节帅看看。」 萧雀从身后护卫手中接过两个包袱,「噹啷」两声,包袱里的东西摊在了地上,是十数件兵器,其中有八把军中制式的长刀。 众人看着?这些?兵器,一时间不知道萧霁月是什么意思。 范涌的瞳孔却颤了颤,僵在原地,他现在才?明白萧霁月收集贼匪兵器的目的。 萧霁月笑着?回身道:「我们一路上遇到无数次刺杀,这是刺客使用的兵器,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竟然有军中制式的长刀,我之前一直猜测,可能是有什么势力不想看到我们两家联姻,今日见到范节帅的态度,不得不怀疑,是江南这边为了毁约,派了军中人去刺杀我们。希望范节帅尽快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话落,她带着?淮南过来?的人离开了宴会。 范西流看着?地上那些?散乱的兵器,慢慢喝着?酒,一杯又一杯,他的眼睛从兵器上,缓缓转到下方的官员身上,最后转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你们先回去吧,阿涌留下。」 众人起身看了一眼站在大堂中间的范涌,悄声离开了宴会。 等到堂内只?剩下范西流和范涌两人,范涌突然跪了下去,叫道:「爹。」 范西流端着?酒杯从上边慢慢走下来?,走到兵器边上,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走到范涌面前,问?道:「是你干的?」 「不是。」范涌低声回道。 「说实话。」 「我就给他们卖了点消息。」范涌解释道。 范西流一脚踹在范涌身上,将他踹翻在地,接着?把手中的酒泼在他的脸上,骂道:「蠢货,萧家姐妹死?了,你以为我们会有好果?子吃?被人当枪使,还要?给人数钱。我怎么生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第167章 崔老 「那这些刀怎么办, 怎么?给萧七交待?」 范西流又一脚踹了过去,喝道:「交待什么?你真以为她是要交待的吗,蠢货, 连个女人?都不如, 她不过是用这来堵我要求换人的嘴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7页 范西流不再去看蜷缩在地上的儿子, 从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摸起一壶酒,仰头往嘴里灌去。 一边向外走,一边灌, 流出来的酒液沾湿了他的鬍子, 又滴落到衣襟上。 昌州城上的街道很繁华, 像江都城一样繁华, 也像朔州城一样繁华。 在这个四处狼烟、遍地山匪叛军的时期,每一座有?节度使坐镇的大城, 都依然很繁荣, 甚至于比以前更加繁荣。 周围的有?钱人?带着财富快速聚集到这里,来寻求安全庇护,和朝廷权力的弱化?, 造就了这些?城市的繁荣。 萧霁月骑上马, 带着众人?慢慢行过长街, 街上人?流如织,但是在他?们走过之时,已经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两侧的人?群在打量着他?们,楼上那些?打开的窗子里, 也有?很多人?在打量他?们。 突然, 萧霁月抓起背后的黑色长弓,搭箭松弦, 一支长箭勐然射处,街上有?些?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更多的人?立刻看向利箭飞去的方向,只见这支箭将一支飞驰而来的长箭从箭心噼开,力道不减,沿着那支箭射来的方向,继续往前飞去,穿透一扇窗户,射入其中。 「啊」的一声?惊叫从那间屋子传出,萧雀已经飞身下?马蹿了出去。 转眼的工夫,那扇窗子从里面推开,萧雀站在窗前,手中提着一个被一箭穿喉的尸体站在那里。 他?抬手将尸体扔了下?去,跟着自己?也从窗户跳出来,走到萧霁月跟前禀报导:「小姐,只有?一个,已经死了。」 萧霁月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普普通通的容貌,普普通通的穿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点点头:「嗯。」 拉了一下?缰绳,驱着马儿继续往前走。 萧雀跳上马背,立刻跟上,也没有?再?管地上的刺客。 前方的人?群快速向后退去,让开的道路更加宽阔了。 这时,变故再?生,一个人?从旁边茶楼的二楼掉了出来,摔在萧霁月的马前,队伍再?次被迫停止前行。 众人?望去,那个「哎哟呀哟」叫着从地上爬起的身影,竟然是一个白髮苍苍的老头。 那老头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腰间还?挂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甚至连从地上跃起的行动,也非常灵便,不见老态。 萧雀上前两步看着他?,问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老头站在路中央,扯一扯身上皱皱巴巴的道袍,哈哈笑道。 「没事就好,还?要麻烦你往旁边让一让。」萧雀客气道。 「你刚才第一句,问我什么?来?」老头问道。 这话?一听?,充满了找茬的味道,众人?都好奇地看向那个老头子,接着又看看坐在马上的萧霁月,想着有?好戏了。 萧雀也觉得是老头子要找茬,没了刚才的温和态度,防备道:「你要干什么??」 老头子哈哈笑道:「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 他?看向马上的萧霁月笑道:「我跟姑娘是有?缘人?,姑娘手中这张弓是就是我做的。」 「带他?上马。」萧霁月淡淡道。 萧雀走上前去,抓住老头子的后衣领,直接提上了一个护卫的马背,然后众人?继续前行。 长街在他?们走后又慢慢合拢,人?群讨论?他?们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地上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回到府中,萧霁月将老头子带去了小花厅,丫鬟们立刻送上了点心茶水。 那老头像个老顽童一般趴在小几?上吃点心喝茶。 「先生寻我所为何事?」萧霁月问道。 「没事啊。」老头子继续吃点心,「我就是突然看到这张弓,知道它终于找到了主人?,一时激动,从楼上掉下?来了。」 「先生说这张弓是你做的,有?什么?证据?」 老头子得意道:「我姓崔,你看看弓弦两端穿弦的地方是不是有?两个米粒大小的崔字,这个字跟普通的写法不一样,是我自己?设计的。」说着,他?用手指在茶杯中沾了沾茶水,在小几?上几?笔画出来一个图案,那图案与弓弦两端的崔字一模一样。 「崔先生除了做弓箭,还?会做别的兵器吗?」萧霁月突然温柔起来,笑着问道。 「当然会,这世上还?没有?遇到过我不会做的兵器。」崔老得意洋洋地说道,俨然像个臭屁的小孩子。 萧霁月:「没想到,刚来到昌州就能遇到崔先生这等大才,我与先生真是有?缘。」 崔老笑道:「有?缘有?缘,我就说是有?缘人?吧,你能拉开我这张弓,咱们就是有?缘人?。」 「崔先生知道我是谁吗?」萧霁月笑着问道。 崔老:「知道,整条街上都在议论?你,想不知道都难。」 「那先生定?然也知道,我此行到昌州来,是为我六姐姐送嫁的。」萧霁月轻轻嘆了一口气,「过不了几?日就要离开,我与先生如此有?缘,没想到刚刚见面就要分别,想想心里就难过。」 崔老安慰道:「不用难过,我老头子四海为家无牵无挂,正好跟你一起去淮南过两年。」 「真的?那可太好了。」萧霁月高兴道,「其实?我对炼制兵器也特别感兴趣,正好可以藉此机会跟先生好好学习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8页 崔老就这样在府中住下?了,得到的待遇更是贵宾级别的,其他?人?并不知道萧霁月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个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老顽童,当然,萧霁月也不会告诉他?们。 晚上,萧清艾已经听?说了宴会上的事情,她左思?右想,心里总是不踏实?,于是提着灯笼敲开了萧霁月的房门。 门开了,萧霁月散着头髮,穿了一身月白色常服。 衣服依然是男装,但是她散着头髮,就少一些?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独特的风情。 萧清艾看着灯光下?的美人?,呆了呆。 「进来吧。」萧霁月转身往里走去,萧清艾将手中的灯笼递给门口的丫鬟,迈步跟了进去。 「这会儿过来,是什么?事?」萧霁月坐到桌前,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茶,放到旁边的座位前。 萧清艾顺势在那一处的座位坐下?来,低声?道:「我听?说了今日宴会上的事情,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范西流就是个纸老虎。」萧霁月淡淡道,「他?若是真有?本事,江南就不会贼匪四处横行了。」 「婚礼还?能如期举行吗?」萧清艾问道,还?没有?嫁过去,就被未来夫君这般打脸,本来信心满满的萧清艾,突然就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把事情做好。 「会。」萧霁月看着她有?些?恍惚的眼神,提醒道,「不要把筹码压在范西流的身上,这个男人?自己?都掌控不住江南,你要是想靠他?的宠爱掌控江南,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是,七妹教训的是。」萧清艾微微垂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萧霁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你的身份,你的兵马,你的嫁妆,你的智慧,这些?才是你仰仗的东西。联姻只是帮你拿到节度使夫人?这个身份而已,你要想想这个身份可以做什么?事,而不是想着在范西流这个废物耳边吹枕边风。」 「你用这个身份游走于江南官场乡绅之间,拨弄他?们,为自己?所用,也可以拨弄范西流和范涌为你所用,但是不要把自己?的权力依附在范西流身上,甚至任何一个男人?身上,要把所有?东西握在自己?手里。」 「今日范西流羞辱了你又如何,如果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住,我也很怀疑你在这里还?能做成什么?别的事情。」 「我承受得住,之前是一时想错了,多谢七妹教导。」萧清艾抬起头来,笑着回道。 「嗯,从踏上江南的土地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在战斗,只是场地不同而已,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有?你要做的事情。」萧霁月说道,「保证婚礼顺利进行,把你推上节度使夫人?的位置,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如何在江南立足,然后攫取权力才是你的事情。」 「我们一路上遇到的刺杀,幕后主使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怎么?处理能让我们获得更多的好处。」 萧清艾明白了,萧霁月这话?的意思?是不会揪出幕后黑手,这也就意味着未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萧霁月甚至在教她,利用这些?危险,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萧霁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除掉萧霁陵母子三人?,掌控住萧府,甚至是整个淮南,靠的并不仅仅是绝对的武力。 「好了,回去吧,以后不要再?露出今日这种恍惚不安的情绪。」萧霁月端起了茶杯。 萧清艾起身告退。 门开了,又关了。 月亮升起,又落下?。 此时昌州城中的人?们,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第168章 乱军 十月二十六, 一封急报打破了昌州城的平静。 一个满身是伤的信兵,被扶进衙署的大堂内,他?跪在地上, 急切道:「节帅, 岭南暴.乱了。」 「岭南暴.乱?」范西流疑惑地看着地上的信兵。 信兵喘了口气, 接着道:「乱军已经突破两道边境,一路打进了我们江南道,现?在已?连下三座县城,禹州岌岌可危, 请节帅派兵支援禹州。」 「乱军有多少人?」众官员议论道。 「岭南的乱军怎么会?跑到?我们江南来??」 「当然是因为我们江南富足, 岭南那个穷地方, 叛乱了也刮不出油水来?。」 「昌州现?在也只有一万卫军, 根本分?不出兵力救援禹州。」 大堂内的官员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范西流敲了敲桌子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他?看了看信兵,道:「你来?回答。」 信兵回道:「乱军目前估计已?有五千人,他?们一路走, 队伍一路壮大, 很多难民和山匪加入其中。领头的是个会?打仗的军人, 前边三座县城,连一日?都没撑过,城就破了。」 「节帅,再不派兵阻拦, 这支叛军的人数会?越来?越多, 晚了就拦不住了。」 「好了,本帅已?经知道, 下去治伤吧。」范西流说?完,立刻走上前两?个差役,将信兵扶了下去。 「节帅,昌州城的兵马不能动啊,昌州失守,咱们整个江南就完了。」一名?官员急切劝道。 「那派哪里的兵马前去救援?这耽误的时间,禹州怕是等不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9页 「新夫人的人,新夫人可是带了三千兵马的。」 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上边坐着的节帅,昨日?的宴会?他?们可是有不少人都参加了,自然知道两?方闹得并不愉快。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新夫人的这三千强兵,对昌州,对江南,至关重要。 「那是萧六小?姐的护卫。」范西六淡淡道。 众人立刻劝道:「虽然是护卫,从五峰山的战绩来?看,那可是比一般的军队都能打。」 「六小?姐嫁给节帅以后,那也是节帅的护卫,如?果乱军攻到?昌州来?,他?们为了六小?姐也会?保护昌州。」 「如?此,倒是可以从昌州卫军中分?出三千兵马支援禹州,由新夫人的护卫顶上空缺,来?保卫昌州。」 堂中这些官员本来?有许多都不看好这场联姻,想将自家的女儿塞进节度使府中,坐上节度使夫人之位。 但是,在乱军即将临城的时刻,大家空前一致地开始支持这场联姻。 有了这场联姻,不仅能够得到?三千兵马,还可以继续向淮南求援,淮南道看在新夫人的面子上,必然会?发兵救援。 大家都开始极力劝说?节帅,快点与萧六小?姐成亲。 范西流有了这么一个大台阶,顺利走下来?,立刻下令礼官们去萧府,走婚礼程序。 虽然娶的还是个庶女,但是现?在他?是为了昌州城的安危娶的,为了整个淮南道娶的,意义已?经大有不同。 十月二十七,派往禹州支援的三千昌州卫军出发。 十月二十八,婚礼顺利举行,萧清艾嫁进了江南节度使府,成为了名?正言顺的节度使夫人。 她带来?的三千护卫也顺理成章地加入到?昌州城的守卫之中。 十月二十九,萧霁月留下一封信,带着萧雀和崔老离开昌州,回淮南。 昌州城严阵以待了半个月,乱军并没有打来?。他?们在攻击禹州数日?无果之后,立刻撤退,转而继续攻击周围的县城,并且从此再也没有将目标定在大城,而是流转于各个县城乡村,快速像北移动。 攻占过的县城也不占领,一番抢掠,立刻离开,一路向北,队伍越来?越大,到?后来?已?经发展到?数万人。 十一月底,乱军已?经抵达淮南道。 萧霁月带着一万兵马,在两?道边境处严阵以待。 到?了这时候,她已?经知道,乱军首领居然是个老熟人,是四年前在岭南道有过一次并肩作战的陈启。 十二月初一,两?军进行了第一次交锋,以乱军惨败结束。 他?们一路北上,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陈启立刻决定,放弃淮南,绕路北上。他?们的目的地是家乡青州,没有必要跟淮南军死?磕到?底。 好在乱军撤退的及时,淮南军又没有追击,此战虽然败得快,人员伤亡倒是并不太?多。 只是让陈启没想到?的是,敌军将领会?在夜黑风高之时,出现?在他?的大帐之中。 他?掀开帐帘走进去,油灯昏黄的光线里坐着一个黑衣女子,那女子容颜姝丽,身姿窈窕,陈启只以为又是哪个手下捉来?的美人,进献到?他?的帐中。 于是,开口说?道:「是谁把你送来?的,我现?在送你回去,这里不用?人伺候。」 那女子突然「噗嗤」笑出声来?,「那正好,我也不是过来?伺候人的。」 她转过头,看着陈启笑道:「陈校尉,好久不见啊,一别四年,没想到?再相见时,咱们已?经从并肩作战变成了刀锋相向。」 陈启的脚步定在原地,凝眉看着彻底露出来?的这张脸,想了一会?儿,道:「是你?」 「陈校尉还记得我,真是不容易。」萧霁月笑道,「我还以为陈校尉贵人事忙,早就将我忘了呢。」 「你这话是在嘲讽我吧?判兵一名?,何来?贵人一说?。」陈启冷哼道。 他?往前几步,从柴堆上提起一把铜壶,走到?帐篷的一角,舀起清水灌满水壶,回来?重新将水壶挂在铁钩子上,拿火摺子点燃下边的木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萧霁月看着木柴上燃起的火苗,轻声笑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淮南萧霁月,很高兴能在这里与陈校尉重逢。」 「什么?你是淮南道的人?」陈启震惊道,「你……」 萧霁月:「对,我今日?就在对面,这场仗就是我指挥的。」 「你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陈启防备道,「我们不会?再向淮南进攻,会?绕过去。」 「别紧张,我是来?找你谈合作的。」萧霁月说?道。 「什么合作?」陈启问道。 「我想先听听你们在岭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叛乱,叛乱之后,为什么不做停留,一路向北而来??你也知道北方的军事力量要比南方强数倍,你们在南边能成事,到?了北边可能会?直接被打成筛子。」萧霁月凝视着他?的眼?睛,「难道你是准备逐鹿中原,造反自己做皇帝?」 这时,铜壶中的水烧开了,陈启拿出一个带钩子的铁棍,将壶从火上提下来?,用?一快灰色布帕包住,从桌上拿出一个茶杯,倒了一杯水放到?萧霁月的面前,道:「条件简陋,萧小?姐不要嫌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0页 他?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嘆道:「我们是要回家。」 「回家?」 「嗯。」陈启垂眸盯着眼?前裊裊升起的白雾,接着说?道,「当年抽调我们支援岭南时,定的时间是两?年,但是两?年结束又两?年,四年过去了,依然不放我们回来?,同去的兄弟因为没钱买药,已?经有一半死?于岭南的瘴气,我再不带他?们回来?,就一个也回不来?了。」 「老陈,我弄了一坛好酒,来?一起尝尝,咱们离家越近,这酒的味道也越好了。」突然一个汉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老黄,出去。」陈启立刻出声呵斥道。 「啊?」老黄站在门内看着帐篷内的两?人,呆了呆,连忙道,「哦,哦,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我。」 「都是熟人了,不如?进来?也分?我一杯酒吧。」萧霁月出声叫住了他?。 「熟人?」老黄往里探了探头,凝神看向萧霁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小?丫头啊,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黄大哥眼?力真好,一下就认出我来?了。」萧霁月笑道。 老黄完全忘了陈启的警告,高兴地拎着酒罈走过来?,往桌子跟前一坐,笑道:「这叫什么来?,哦,他?乡遇故知,哈哈,那必须得喝一杯。」 他?说?着,从桌子上摸起三个空杯子,排成一排,揭开酒封开始倒酒,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你们为什么从岭南起兵,一路来?了这里。」萧霁月柔声道。 「哦,这个啊,还能为了什么,都是郑荣那个狗东西害人。」老黄将倒好的酒一人分?了一杯,笑道,「来?来?来?,庆祝咱们重逢,先喝一个。」 三人举杯相砰,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黄嘆道:「丫头啊,你还记得咱们一起杀南诏贼兵的事情吧?」 「嗯,记得,这样的事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也永远忘不了陈大哥和黄大哥。」萧霁月回道。 「咱们拿命拼来?的功劳,全让郑荣那个狗东西截了胡。」老黄气愤道,「陈头儿去找他?理论,还被打了一顿,后来?更是将我们分?到?瘴气最多的地方驻守,害得兄弟们没死?在战场上,倒是死?在了瘴气上,你说?憋屈不憋屈。」 萧霁月疑惑道:「这些事,罗节帅不管吗?」 「官官相护,哪里有人管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老黄愤愤道,「哼,咱们自己的命就得掌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将狗官的命也掌握在咱们手里。」 第169章 长江水道 「所以咱们就噼了郑荣那个狗官, 自?己回来?了。」老黄又喝了两杯酒,酒气上头,在萧霁月几句关?怀诱导之下, 将满心?的愤懑, 一股脑往外倒出来。 萧霁月这也才知道, 他们为什么打了城池,却不占领经营,而是不顾一切地一路北上。 他们想回家,想把活着的兄弟带回来?, 也把死去兄弟们的尸骨带回来?, 安葬在家乡的土地里, 圆他们一个落叶归根的念想。 萧霁月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把杯子往前放了放,老黄立刻拿起酒罈给她倒酒, 嘴上不住赞嘆:「小丫头, 爽快!」 他身子因为倒酒,微微向萧霁月这边倾斜着,萧霁月笑着抬起左手, 倏然敲在他的后颈处, 右手伸出接住滚落的酒罈, 放回桌子,老黄已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 陈启立刻起身拔出身上的长刀指向她,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萧霁月无辜地摊开两只手,笑道:「我只是?想跟陈大哥谈谈合作的事情, 这种秘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伸出两根手指抵住眼前森寒的刀尖, 往旁边推了推,道:「我若是?真有恶意, 就不会只敲晕黄大哥了,陈大哥还?是?将刀放下,咱们继续聊聊吧。」 陈启瞪了她一眼,收刀入鞘,然后扶起晕过去的老黄,向门口走去,掀开帘子,唤来?一名小兵,将老黄交给小兵,吩咐道:「黄副将喝醉了,送他回自?己的营帐。」 「是?,将军。」 萧霁月坐在帐中没有动,耳朵却早已跟了出去,听?着他们的谈话,和周围的动静。 不多?时,陈启掀帘入内,看了眼坐在座椅上没有动的萧霁月,步子却迈向了火堆的另一边,摸过一个小板凳坐下,隔着火焰沉声道:「萧小姐,有话直说吧。」 「你们刚从南边过来?,可能不知道,河北道正?在打仗,河东、河南、辽东,朝廷集结了三道兵力正?在围攻河北,你们暂时回不去青州,就算回去了,你手下这些兄弟也不过是?白白送命。」萧霁月正?色道。 「如今河南道的兵力,大部分集结在北边作战,内部空虚,你们可以绕道拿下江南道北部和河南道南部,占下长江水道,慢慢往北移动,等河北战事接近尾声,你们再?回去。」 陈启问道:「合作是?什么?」 萧霁月笑道:「你们帮我占下长江水道六个月,我给你们一万石粮食,如何?」 陈启盯着萧霁月的眼睛,慢声道:「去年淮南赋税丢失,是?你们自?己下的手?」 「不是?。」萧霁月笑着回道,「怎么样?,合作吗?我可是?冲着与陈大哥的情分,才走这一趟的。若是?换了别人?,我们淮南的军队早就打过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1页 「我六姐姐现在是?江南道节度使夫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江南道处理掉你们的。」她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嘆声道,「不过,自?从我知道这支队伍是?陈大哥的人?,就下不去手了,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过命交情的,我相信陈大哥走上这条路,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陈启心?中思?索道,他们本来?就有意向,绕过淮南,继续北上,现在还?能得到一万石粮食,解决粮草缺乏的燃眉之急,怎么算这场合作,他们都是?尽得好处,没有丝毫损失。 至于拦截长江水道六个月,只要行进?速度稍微慢一点就可以了,六个月不敢保证,三个月肯定没有问题。 三个月以后,他们已经回到青州,与淮南中间隔着整个河南道,萧家就算想找他们算帐也只能望洋兴嘆。 「成。」陈启起身从火堆后走出来?,重新坐到萧霁月对面,问道,「粮食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长江水道截断五日后,定然送到。」 陈启拿起老黄留在桌上的酒罈,给两人?酒杯满上,抬手往萧霁月的方向举了举,道:「合作愉快。」 萧霁月拿起酒杯,与他的酒杯碰了碰,笑道:「合作愉快。」 陈启的速度很快,三日后,长江水道被乱军占领的消息,已经传入萧霁月的耳中,也同样?传进?江都城官员耳中,他们立刻想到的就是?,今年的赋税要出不去了。 去年赋税被劫,虽然不是?淮南道的责任,但?也承受了云京方面的多?方责难,今年无数眼睛都盯着淮南的赋税,没想到竟然又被乱军截断了河道。 从云京派来?监督税收的官员李志,急忙跑到萧扶城的官房内,叫道:「萧节帅,萧节帅,快出兵清剿乱军,打通长江水道,赋税耽搁不得。」 萧扶城从一摞文?书中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跑得满头大汗的李志,笑道:「李大人?,坐下喝杯茶,缓一缓。」 他唤了小厮进?来?,为李志奉上干净的白色手巾擦汗,又沏了杯茶放在小几上。 李志拿白巾擦着额头上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的汗珠子,急道:「我能缓,赋税缓不了啊。你是?不知道,这一年,京里过得多?艰难,大家勒着裤腰带,眼巴巴地等着盼着今年淮南的赋税到了,日子能松散几分。」 「李大人?真是?说笑了,我淮南一地的赋税怎么可能有这般大的影响。」萧扶城淡淡笑道。 「萧节帅,何必自?谦,淮南富庶,乃是?大周粮仓,你能主政淮南,有多?少人?眼红羡慕。节帅应思?圣恩,尽快出兵。」 「乱军现在人?困马乏,正?是?夺回水道的好时机,先把赋税运出去,才是?头等大事。」 萧扶城蹙眉道:「现在这种情况,运送之时,若是?赶上乱军哄抢,岂不是?又要步去年的后尘,我觉得最好还?是?等一等,这帮乱军一路从岭南到江南,沿途从不停留。估计他们只是?从长江水道路过,不会停留太久,等乱军北上,再?行运送赋税,岂不是?稳妥很多?,多?不过一两个月的工夫,总比被劫走的好,我真是?被去年这一遭弄怕了,不敢贸然行事。」 李志细细一思?索,也觉得颇有道理,晚个一时半会儿的,总比失了赋税罪责小很多?,还?是?要稳妥为上,但?也不能就这样?一直等着啊,于是?继续催促道:「那节帅出兵,尽快将他们赶到河南去,咱们时间上也能稍微提前一点。」 他这会儿虽然还?在出谋划策,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急躁,心?中有了底,人?也就松懈下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准备润润喉咙。 说了这么多?话,干渴得很,茶水的温度正?好,他缓缓地喝着,眼睛还?不忘继续盯着萧扶城,等待他的答覆。 在他看来?,淮南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叛军打出去,那出兵不管是?剿灭还?是?驱赶他们去河南,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萧扶城笑道:「咱们还?是?等圣令吧,没有陛下的命令,淮南卫兵不能出淮南一步。」 李大人?将手中的茶杯拍在茶几上,叫道:「事急从权,萧节帅如此推三阻四,是?想造反不成?」 萧扶城冷哼一声,笑道:「妄动兵马,我看想造反的是?李大人?吧?」 「我这都是?为了陛下,忠心?可鑑,陛下……」他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上,只觉得眼皮比千金还?重,脑子也昏昏沉沉,突然意识到那盏茶有问题,瞬间怒火中烧,喝道:「你……」 其实这一个字已经说的极为艰难,声若蚊蝇,坐在桌案后的萧扶城并没有听?到。 他起身绕过桌案,抬脚踩在李志身上晃了晃,见并没有任何反应,转身坐回桌案后边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一只金铃摇了摇,铃.声响起,门口的兵卫立刻推门进?来?,道:「节帅,有何吩咐?」 萧扶城往前示意一下,吩咐道:「送到地牢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见他。」 「是?。」兵卫上前两步,扛起地上的李志走出房间,细心?地将门关?好。 萧扶城重新拿起一本公文?,继续批阅起来?,小厮已经悄声撤掉了茶杯和落在地上的白色手巾,屋子里一切如常,好像那个风风火火的李大人?没有来?过一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2页 一万石粮食,在五天后送到了河南一座小城城郊的仓房内,这座小城紧邻淮南道。 在粮食送到的第二天,陈启便带人?抄了这座仓房,将粮食抢走,顺利完成交接,隐藏在暗处的淮南道人?员才悄声撤退,回了淮南。 消息传到云京,皇帝震怒,满朝官员愤慨,本来?无人?重视的一撮乱军,瞬间成了上层人?士的眼中钉肉中刺。 皇帝下令,江南道、淮南道、河南道,三道发兵,不惜一切代价剿灭岭南乱军。 但?是?他忘记了现实情况,江南道若是?有兵力剿灭乱军,他们又怎么可能一路穿过整个江南到达长江。 江南道已经被乱军搅弄成一锅粥,根本调集不起兵力,只恨不得他们快点走,离开江南道,去祸害北边那些卫道。 皇帝也忘了,河南道兵力都集结在北部帮他打河北道,南部正?是?空虚之时,在消息传递的这几日,乱军已经连占河南道三座大城,形成气候。 而淮南道正?好被乱军阻断了道路,先是?水道被封,赋税运送不出来?,现在随着乱军北上,连陆路也被截断,圣令被拦阻在外根本送不进?去。 接不到圣令的萧扶城就像死了一般安静,只要乱军不进?犯淮南,他就守着一亩三分地,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哪里管得别人?着急上火。 他现在已经看明白了,这些事情肯定都是?他的七儿折腾出来?的,也不用问了,问了也是?白问,还?要受一肚子气,老老实实地配合就完事,总之,受益的都是?他们淮南,都是?他萧家。 第170章 兵器制造 阳平山深处一处宽敞幽深的山洞里, 「砰砰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在寒冬腊月的日子,里面来来往往的汉子们也只穿着一件露出手臂的单褂,汗水从他们古铜色的肌肤里渗出来, 浸湿了黑色的单褂, 单褂又被熊熊燃烧的炉火烤干, 留下一条条白色的盐渍。 反覆夯动的大?锤,「呲呲啦啦」金属过冷水的声音,这里俨然是一处兵器制造场。 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头,嘬一口手里的旱菸袋, 轻飘飘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团, 烟团慢慢散开升起, 消散在山洞顶部参差不齐的崖石间。 老?头手里的旱菸袋往这里点一点, 嘟囔几?句,又往另一处点一点, 嘟囔几?句, 几?个汉子听?着他的话,立刻做出调整。 半晌,他又嘬一口手中的旱菸袋, 吐着烟圈转向别?处。 「砰!」「啊——」 烫手的菸袋锅敲在烧火汉子的额头上?, 汉子被烫得惊叫一声, 跳到一边,埋怨道:「崔老?,你?又打我。」 「狗东西,快点加柴, 温度马上?就不够了。」崔老?抓起两根粗柴扔进炉膛中, 狠狠瞪了那汉子一眼,「再三心二意, 老?夫就把你?扔进膛子里烧了。」 「是是是,崔老?饶命。」烧火汉子嬉笑着敷衍道。 突然,洞口处一阵骚动,有个小童灵活地钻过人群跑进来,叫道:「崔爷爷,崔爷爷,七小姐来了。」 崔老?在烧火汉子的脑袋上?又敲了一下,骂道:「再敷衍,看七小姐留不留你?的狗命。」 烧火汉子这才急了,忙拉住崔老?的衣服,低声求道:「最后一次,崔老?再保我一次,小子以后绝对不跑神,再跑神就自己钻进炉膛子里去,不麻烦你?老?人家动手。」 「哼!」崔老?拿菸袋锅烫开他的手,往外走了两步,扔下一句,「下不为例。」 小童嘻嘻笑道:「狗大?叔,你?又想女人了?」 「你?个童牙子懂什么女人,滚,滚,滚。」烧火汉子叱骂道。 「狗大?叔,你?这就是崔爷爷说的恼羞成怒。」小童笑着指一指汉子那黑红的脸。 「什么狗大?叔?他娘的老?子姓荀,你?们这帮没文化的狗崽子。」荀二狗抱起三根粗柴塞进炉膛内。 小童却早已钻进人群中,不见了,并没有听?到他后边这句话。 崔老?迎上?萧霁月,鼻翼翕动冲着她手中硕大?的酒葫芦嗅了嗅,眉开眼笑道:「好酒,好酒,我就知?道丫头是个有本事的,这等好酒都能弄来。」 他说着向那酒葫芦抢过去,萧霁月抬手一抛,硕大?的酒葫芦已经轻飘飘地换到了另一只手里,崔老?踉跄着扑了个空。 「唉?我的酒。」崔老?不满地嘟囔着又去抢。 萧霁月来回倒换着,让他抓不到,勾起嘴角,浅笑道:「让我先看看先生的本事,值不值这一壶酒。」 这时小童也凑了过来,咧着嘴行了个不标准的礼:「七小姐,金安。」 萧霁月从腰间的荷包里抓出一把饴糖,小童立刻在身上?搓了搓双手,然后捧起来等着。 饴糖伴随着一声清脆的「乖。」落入这双小手里。 「七小姐万岁。」小童开心地叫着,他是崔老?在路上?捡的小乞儿,如今跟着伺候崔老?的衣食起居,并一起学习手艺。 「万什么岁,百岁就是大?福。」崔老?一把将小童推开,催促道,「快来看看老?头子的本事,看过之后,这酒你?得再加一葫芦。」 萧霁月与飞霜,跟在崔老?身后往山洞更深处走去,这里是萧霁月建造的兵器制造处,从崔老?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将他拐到这里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3页 「铿锵、铿锵」巨大?的铁锤打在赤红铁块上?,火星四溅,一下一下打出形状各异的兵器。 崔老?在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旁停下,从他手中接过刚刚淬鍊好的一把长刀,随手往后一抛,道:「看好了,这是刚打出来的。」 萧霁月抬手接住,跟在崔老?身后继续往里走,飞霜跟在她的身后。 前边的崔老?往左,拐进一条窄了一半的通道。通道的墙壁上?每隔两丈远,点着一盏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继续前行,打铁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轻,崔老?停在两个士兵把守的一扇木门前,推门走进去。 两名士兵看到他身后的萧霁月,立刻躬身抱拳:「七小姐。」 萧霁月点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崔老?已经拿着火摺子点亮了墙壁上?的油灯,回头看向萧霁月,笑道:「这些都是我来之前,你?们打造的长刀,现在用你?手中这把试试。我老?崔这颗金子,不怕火炼。」 萧霁月回身将手中的长刀递给飞霜:「你?用这把刀,咱俩试试。」 飞霜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长刀,挽了个刀花,摆开架势。 萧霁月随手从库房内抽出一把刀,直接攻了上?去,「铿铿锵锵」眨眼之间,两人已经连过三招,接着「咔」的一声,她手中的刀断成了两截。 萧霁月盯着手中半截断刀的缺口看了看,抛到一边,又拿起一把新的,攻过去,道:「再来。」 飞霜挥刀架住,萧霁月旋身再噼,飞霜回手迎击,「咔」的一声,萧霁月手中的长刀再次断裂成两截。 崔老?哈哈大?笑道:「再试一百把,也是这样?的结果,怎么样?,小丫头,这酒老?头子可?喝得?」 萧霁月将手中的酒葫芦扔了过去,笑道:「喝得,以后我淮南的点金醉都归先生,其他人谁也喝不得。」 崔老?接到手里,立刻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眯着眼睛,砸砸嘴巴,嘆道:「痛快,痛快,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喝到这千金难买的点金醉。」 萧霁月走出库房,看向迎面走来的管事,吩咐道:「库里的所有兵器,按照崔先生的法子,重新锻造。」 「小姐,这样?工期就赶不上?了。」管事躬身道。 「那就想办法。」萧霁月睨了他一眼,冷声道,「这种?小事还要我来教?你??你?做不好,就换人来做。」 「是,是,属下一定按期做好。」管事连连回道。 萧霁月快步往外走去,这时崔老?突然跟了出来,喊道:「丫头,接着。」 回身,一柄刀鞘迎面飞了过来,她抬手接住,从飞霜手中接过那把刀,插了进去,挂在腰间。 「下次再带一葫芦好酒来,老?头子专门给你?做一批箭矢,配上?你?的六石弓,助你?百丈之外取敌人性命。」他靠着山壁,晃动着手中的酒葫芦,满面绯红,眼睛微眯,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好酒有的是,就看先生有多少本事了。」萧霁月笑了笑,转身带着飞霜离开了山洞。 两人在洞外跃上?马背,一夹马腹,向明月卫大?营奔去。 一路翻山越石,疾驰入营,下了马,萧霁月没有往主?帐走,而是绕着边缘的围栏往兵营走去。 飞霜立刻跟上?。 「先来个突击检查。」萧霁月笑道。 「嗯。」飞霜继续跟着。 「兵器制造房那边,你?多盯着点,管事的做不好,就直接踢到这里来,换人负责那边。」 飞霜点头:「嗯。」 走到一处校场,士兵们正在挥刀对练,两人驻足观看,突然一个士兵不敌对手,被一刀砍了出来,摔在她们脚旁。 萧霁月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刀,往前两步攻向击飞他的对手。 明远刚得瑟了一瞬,就见长刀砍来,立刻擎起手中刀格挡住,那刀不停,变了个方?向又向他肋下刺来,明远连挡连退,毫无还手之力,三招之后刀锋已经压上?了他的脖颈。 「还需要继续练啊。」萧霁月用刀背敲了敲他臂膀上?的肌肉,笑道。 明远瞪大?眼睛,呆在了原地,嘴唇抖动着:「你?……你?……」 宋训走过来一拍他的脑袋,呵斥道:「你?什么你?,还不快点拜见七小姐,能得七小姐指点刀法,是你?小子的福气。」 明远僵硬地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七小姐指点。」 然而低垂的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一张脸已经煞白,心脏砰砰地要跳出胸腔。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明明就是他们躲藏在云京民房里遇到的那个小丫鬟的声音,难怪他们会被送来淮南,她竟然就是萧七小姐。 他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大?秘密,冷汗沿着下颌滴落到脚下的土地上?,一个小民承受了太多他不能承受,也不应该承受的大?秘密,他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个聋子瞎子,听?不见看不到。 从地上?站起来的静临,往飞霜跟前移了移,低声唤道:「霜姑娘。」 「嗯。」飞霜瞄了他一眼,「太弱了,以后每天加练一个时辰。」 萧霁月又指点了几?个士兵的刀法,与宋训一起往前继续巡视,飞霜踢了踢仍然跪在地上?的明远,「起来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4页 明远这才回过神,慢慢站了起来。 飞霜看到他惨白的脸和满脸的汗珠,蹙眉道:「你?也太弱了,以后每天跟静临一起加练一个时辰。」 「是,霜姑娘。」明远低声回道。 巡视完一圈后,萧霁月走进秦士廉的官房。 「看得可?还满意?」 萧霁月走到房中的沙盘处,盯着沙盘中插着的黄色小旗和黑色小旗,道:「不错,就是人数少了点。」 「这个急不得,淮南安稳,愿意从军拼杀的人少,更何况咱们现在连正经旗号也没有。」秦士廉说,「不过现在有个好机会。」 「嗯?」萧霁月移动了一个黄色小旗。 「陈启的乱军在江南这么一番折腾,流民暴增,有跟着陈启队伍的,也有另谋生路的,打开江南与淮南的通道,引流民入阳平县,以咱们给的待遇,不缺壮士来投靠。这绝对是扩张军队的好时候。」 「那叔父尽管去办。」萧霁月抬头看向他,道,「咱们既不缺粮草军资,也不缺银子。」 秦士廉从书案后走出来,站在沙盘前,拿起一个黑色小旗往前一插,堵住了萧霁月的黄旗,道:「从乱军的势态看,长江水道也断不了多久,通航以后你?又如何应对?」 从她谈到军资这份自信的态度上?,秦士廉已经猜到她又截留了整个淮南的赋税。 朝廷为了这笔钱,不会善罢甘休,陈启的乌合之众根本撑不了几?个月,到时候水道一通,漕运来催税粮,又该如何交待? 现在局势未明,各藩镇对朝廷的态度还是属于阴奉阳违,淮南有了异动,就会是下一个河北道,变成群狼环伺的那块鲜肉。 萧霁月拿起沙盘上?被堵住的黄色小旗,往后退入山道:「不需要那么久,三个月够了。」 第171章 交换 秦士廉拿起黑色小旗堵在山道入口, 问道:「消息准确吗?」 萧霁月挪动另一处黄旗,落在黑旗刚才的位置,最初退入山道的黄色小旗调转头来, 对黑旗形成合围之势, 「云京来了一份消息, 河东来了一份。」 「向砌现在已经离开晋州去云京了,以?他在云京的经营和勃勃野心?,不?到关键时刻,不?会离开老巢, 动身去云京的。我们自己的消息或许不够准确, 但向?砌的动向?定然错不?了。」 「他此番入京, 应该不会再回晋州了。」 秦士廉招唿萧霁月到窗前的矮榻坐下, 一边沏茶,一边说道:「这倒是给了河北喘息的机会, 向?砌重要兵力现在肯定往西转移, 紧盯着云京,河南道又被陈启偷了家,兵力要撤回南部防守, 现在只剩辽东军一家, 洪更抓住机会, 说不?定能撑过这场危机。」 「时也,运也。」 萧霁月握着茶杯,笑道:「看来这天下的气运是有?数的,赵氏王朝的气运下去了, 别人的就起来了。不?仅是河北, 就是陈启也是好运道。若不?是赶上这种时候,河东观望, 河南北伐,他手下这帮乱军能不?能打进河南,那也是两说。」 「他要回青州,我们就助他回青州,从河南踏过去,替我们开道。」 窗外乌云翻腾,天空压得很低,光线也暗了下来,秦士廉伸手推来窗子?,一股冷风霎时间沖了进来,带着尘土的味道,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校场之?上的士兵依然在训练,不?会因为?风沙雨水而停止。 赵氏王朝即将迎来最昏暗的阶段,站在风暴中心?的少数人,已?经看得清楚明白,并且都在蓄势待发,准备在风暴中拼杀,成?为?最后?那个?迎来曙光的神。 然而,更多的人,只会成?为?风暴下的一粒尘埃,被风吹动着飞逝,被雨沖刷着带走。这命运看不?透,也由不?得自己。 秦士廉看一眼茶水上覆下的一层微尘,扬手将杯中茶,从窗口泼了出去,淡淡道:「旧船已?朽,破而后?立。」 忽然,一骑快马冲破风沙而来,停在房前的空地上,一个?萧府的护卫跳下马来,跪在门外,喊道:「报,急信。」 「进来。」 护卫推门快步走了进去,双手托着一封信送到萧霁月面前:「启禀小姐,河北的消息,萧总管让属下立刻送来。」 萧霁月拿过他手中的信,缓缓拆开:「下去休息吧。」 秦士廉从敞开的窗户,看着送信的护卫走出去,牵上马,往马棚走去。 豆大的雨点,倏然落了下来,在地面上敲出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小坑,在士兵们的衣服上打出一个?又一个?圆点。 一阵狂风颳过,雨水倏然大了起来,士兵们还在操练,每一脚踩下去,都溅起无数泥浆,衣服也已?经被雨水浸透贴附在身体上,但每一刀每一枪丝毫不?打折扣。 这时,一队背着长弓箭囊的弓箭手冲进了雨幕,走进靶场,开始在雨中练习射箭。 随着风势加大,雨滴渐渐浸湿了半张桌子?。 秦士廉伸手关上了窗子?,将风雨隔绝在外。 萧霁月正好放下手中的信纸,道:「洪更死了,洪家满门被屠。」 秦士廉倒茶的手一顿,讶异道:「哪一道兵马,这么快就攻破了河北的防线?手段竟是如此残暴,连送去云京受审这一步都略过了,难道是与洪家有?大仇?」 按理说,攻打河北,遵的是皇命,杀死洪更之?后?,洪氏家眷送去云京受审,给皇帝一个?扬威的机会,来换取实际的利益,是最正常的处理方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5页 「不?是哪一道的兵马,是博州刺史段茂反了,洪更和洪家满门都是他杀的,现在河北所?有?兵马都在其手里,他已?经拿洪更的人头,向?朝廷请罪,请求停战,朝廷再?派节度使?过来接管河北。」萧霁月将信纸递了过去。 秦士廉接过去,快速浏览了一遍,嘆息道:「段茂不?是洪奉泉的义子?吗?他可是洪奉泉留给洪更的左膀右臂,没想?到竟做出这种事?。真是人心?难料啊。」 「跟着洪更没有?前途,估计就另寻他路了。」萧霁月手指抹了抹桌面上的雨水,凝眉道,「我猜测他是以?退为?进,并不?会真的等着朝廷派人来接管河北,只是想?停战缓一口气,将人马理顺,自己掌管河北。不?过若是朝廷能够直接封他为?河北节度使?,就更合他的心?意了。这就要看在云京帮他活动的人,能力如何了。」 秦士廉道:「其他三道,不?会让他请罪的摺子?送到皇帝案台的。他要是成?功了,那三家的仗不?是白打了,什么好处也得不?到。更何况河南还因此被偷了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苗孝全这个?人,最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萧霁月拿回信纸,重新装进信封里,笑道:「伸手的人多了去了,我们等着看戏就行。」 这天下搅动风雨的手太多了,浑水才好摸鱼,不?到最后?,谁也看不?见鱼进了谁的口袋。 小年过完了,春节过完了,河北的仗还没有?打完,河南的仗也没有?停下。 陈启已?经又拿下三城,占据了河南道的半壁江山,让正在讨伐河北的河南军成?为?了诸道眼中的笑话。 此时的河南节度使?苗孝全,可一点也笑不?出来,简直想?哭。 他没有?哭,只是拿着鞭子?在院子?里发疯,哭的是别人,是被他抽打的小厮和丫鬟。 发泄完一通,在大冬天里,他已?经出了一身热汗,心?头的火气也渐渐降了下去,扔了鞭子?,走进内室,沐浴更衣之?后?,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骑了马向?衙署行去。 大堂之?中,他坐在首位,温和地看着座下的官员们,问道:「对于现今的情况,诸君有?何高见?」 官员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节帅是怎么个?态度,现在有?一喜二忧,喜的是河南军在河北境内已?经拿下三座城,忧的是自己境内南部六城已?经陷入陈启的乱军手中。 比丢了六城更让他们忧愁的是,乱军若是再?拿下一城,下一个?就是首府宿州,大刀已?经悬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一旦宿州失守,他们这些官员便危险了。 但,看着上方节帅一派沉稳儒雅的气质,又感觉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有?人建议道:「现在调回大军,将乱军赶出去,保住河南最是重要。」 有?人质疑道:「那刚拿下来的三州如何办,就这样还给河北,将士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段茂能做出弒兄灭族的勾当,可不?是个?好惹的,大军调回来,不?单单是失去好不?容易拿下的三州,姓段的趁我们北境空虚,攻打我们怎么办?」 「典州还有?天险沧回山可守,北境可没有?险要之?地防守。」 又有?人道:「我们可以?派一支队伍隐藏身份,穿过沦陷之?地,去往淮南,跟淮南求援,萧节帅行事?一直颇为?仁义,与咱们多年来一直睦邻友好,想?来他不?会见死不?救。」 又有?人质疑道:「圣上的旨意本来就是三道剿匪,江南道已?经一滩烂泥,自顾不?暇,也指望不?上,但是淮南道,你们看看那装死的态度,直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明面上是道路被阻,圣旨送不?到,我就不?信,他萧扶城连这点消息渠道都没有?。他就是胆子?小,不?敢出兵,呵呵,当年萧霁川死的时候,谁都知道是谋杀,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去求他出兵清剿乱军,他怕是在忙着垒墙头呢。」 「唉,你这一说萧霁川,我才想?起来,他家老二萧霁陵前年好像也死了,也没闹出什么动静。」 苗孝全清了清嗓子?,仿佛无意地说道:「他续娶的夫人柳家也没了,那个?左膀右臂的三女婿也不?在了。」 官员们突然开始窃窃私语:「萧扶城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家里人怎么一个?个?都没了,最重要的是儿子?全没了,造这么一番家业有?何用。」 「人家怎么没有?儿子?了,还有?个?老么也是男丁。」 「老么顶什么用,看看河北洪家的结果就知道了。还有?个?侄子?洪更呢,不?是一样不?顶用,段茂他一个?养子?,肯定不?服气洪奉泉将家业传给侄子?,洪更要是亲生儿子?,段茂不?至于反了。」 「小儿子?不?顶用,还有?女儿啊,萧家那个?死而復生的女儿,野得很,据说现在半个?淮南道都得听她的。」 「要说萧扶城还是无用,被自家女儿拿捏住,让个?女娃娃在淮南官场上横行霸道。」 「咳咳。」苗孝全打断了大家的讨论,这些人出主?意不?行,说起八卦来倒是激.情昂扬,没完没了。 他再?次询问道:「诸君觉得河南此困该如何解?」 一人立刻接道:「咱们说到淮南,感觉淮南内里也是一团乱啊,而且淮南比咱们富庶得多,这乱军为?何绕过淮南,直接沖咱们来了。他们若是先入淮南,等从淮南出来,北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咱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6页 另一人突然跳起来,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富庶,淮南出钱了。」 「陈启是何人,是支援岭南的青州军,从他们一路的行进路线来看,他们……他们是要回青州。淮南道定然是得知了这个?消息,花钱买平安,给了钱粮将乱军送走,这也符合萧扶城的行事?风格。」 「青州在哪里?青州是咱们打下来的第一座城啊,这帮乱军定然是在报復咱们,才在进入河南以?后?,一改以?前急行军的风格,开始一城一城地打。咱们拿下青州,毁掉的可能是他们的家园,他们的亲属,所?以?他们也要毁掉我们的城池。」 「有?道理,这么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那咱们也可以?跟陈启谈判啊,拿青州跟他换,让出一条道来,送他们回青州,让这帮乱军跟段茂打去,一举两得。」 「换,要怎么个?换法?一个?青州换南部六州,就是傻子?也不?可能答应,更何况陈启一点也不?傻。」 「拿河北三州换南部六州?」有?人提议道。 「不?妥,那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拿青州换两州,先把陈启带着的青州军弄到北边去直面段茂,南边四州剩下的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咱们可以?联络淮南,许以?利益,南北夹击,收復失地,轻而易举。」 「此策可行,此策可行。」 商量到最后?,众人一致认为?这是最可行的策略,齐齐看向?坐在上首的苗孝全。 苗孝全微微一笑,缓缓道:「不?错,是个?良策。不?过这谈判的人选,诸君觉得哪位最合适?」 这是一个?大问题,派出的使?者既要能说会道,又要胆气过人,既要劝服乱军匪首,又要保证己方的利益。 这样的人本就不?多,最好还得他自愿前往,带着情绪被迫去的,很容易将好事?办砸了。 这一次,大家齐齐微垂着头,眼神瞟来瞟去,并没有?热切的讨论,看得出来他们都很不?想?去。 去乱军窝里谈判,这可是九死一生的活,谁知道那帮敢造反的狂徒们,懂不?懂「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说不?定,人一到,话还没来得及说,脑袋先搬家了呢。 突然,坐在最末尾的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抱拳道:「节帅,属下愿意前往乱军营中谈判。」 这是一个?很瘦削的年轻人,面白眉细,一张脸很寡淡,整个?人看上去也很寡淡,之?前的讨论中,他没有?开过口,但是苗孝全认识他,认识衙署中的每一个?人,包括给食堂送菜的老汉。 这个?年轻人是文书韦思,一个?每日沉浸于书文中的人。 像他的长相一样寡淡,没有?存在感的人。 现在节度使?苗孝全的眼睛在看着他,大堂中几十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短暂的寂静之?后?,大堂内再?次热闹了起来,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热闹。 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夸赞韦思。 「韦先生才思敏捷,是最适合的人选。」 「韦先生胆识过人,又气质温和,一看就让人愿意亲近,必定能说服匪首。」 「真是没有?比韦先生更适合的人了,我刚才就想?提议的,但是晚了一步,韦先生自己先站出来了,这证明什么,证明韦先生有?一颗炽热的心?,一颗愿意为?河南奉献的心?,带着这样的热忱,什么样的匪人不?能被劝服。」 …… 一瞬间,韦思被捧上了神坛,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文书,成?为?了英雄,成?为?了肩负整个?河南命运的伟大人物。 苗孝全微微弯起嘴角,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色丝毫没有?变化?,表情也没有?变化?,如以?前一般,坦然自若,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夸赞而兴奋、紧张、羞怯,也没有?因为?将入贼巢而恐惧、害怕、担忧。 这份胆识与镇定,足矣。 景和二十一年,正月初十,韦思带着两个?卫兵离开了宿州,往南奔去。 天空飘起细碎的雪花,迎着风拍在脸上,粘在眉毛髮丝,他伸手往下拉了拉头上的裘帽,压到眉际,又将脖子?上挡风的帷布往上缠了缠,挡住口鼻,最后?只留一双眼睛观路。 这个?冬天特别寒冷,却迟迟没有?下过大雪,天空与大地一直都是灰濛濛的一片,也甚少见阳光,像极了河南道的命运。 人心?惶惶,百姓不?安,时时担心?乱军什么时候打来,整个?春节过得也是冷冷清清,不?见半分热闹,街上少见穿红着绿嬉笑玩乐的儿童,屋檐门扉,也没有?了高挂的灯笼和春联,不?知道他们是已?经无心?摆弄这些,还是想?隐藏富贵,乱时少招惹是非。 韦思的马还在继续往前跑,细碎的雪粒越下越大,一撮一撮落下来,粘在马的鬃毛上,已?经有?鹅毛那般大。 前路茫茫,不?见人,不?见马,只有?簌簌下落的雪,四周很静,静得马蹄声渐渐闷沉无声,大地已?经不?再?是苍凉的土黄色,仿佛盖上了一床白色的锦被,是一片白。 「大人,前边有?个?茅草房,这雪太大了,过去避一避吧。」一个?卫兵顶着大雪,策马靠近韦思,大声喊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7页 此时,韦思也看到了那处茅草房,应了一声「好」,当先策马奔去。 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处有?些破败的茶寮,一间颇为?简陋的屋子?,里面并没有?人,却堆着木柴,大锅和水缸,想?来卖茶者是附近村舍的农人,想?着大雪天,路上无行人,便没有?过来。 卫兵却很高兴,有?柴有?水,不?仅可以?躲雪,还能暖暖身子?,立刻舀水点柴,忙碌起来。 韦思站在没有?窗纸的小窗前,迎着飘落的雪,抬头看向?天空,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在漏棉絮一般。 不?多时,一个?卫兵端着一个?粗陶大碗走了过来,笑道:「大人,拿着,暖暖身子?。」 碗里是滚烫的热水。韦思刚接过来,升腾而起的水汽,就润湿了他的脸。 卫兵循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笑道:「这雪虽阻了咱们的路,却是个?好兆头,瑞雪兆丰年,今年定是个?丰收年。」 「你倒是乐观通达。」韦思浅浅笑了一下。 卫兵哈哈大笑:「我懂的不?多,就是天生一个?乐呵性子?,每天瞎乐呵。」 韦思点头笑道:「是个?好兆头,等雪下完,天就晴了,希望这场难关过了,咱们河南的天也能放晴。」心?中忧虑,不?知道南部六州的百姓,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五日后?,韦思三人抵达折州的时候,时停时下的雪终于停了,天空露出久违的太阳,阳光直射在洁白的雪上,天地间仿佛都更明亮了。 韦思坐在马上,伸手遮在眉下,仰起头向?着天空中的太阳看去,心?中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愉悦。 半日后?,他在城外的军营内见到了乱军首领陈启。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韦思觉得。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的刁难、侮辱,就见到了陈启,而且陈启待他们还颇为?礼遇,说明两方并无多大仇怨,有?很大的谈判空间。 两个?卫兵被留在外面,营帐之?中只有?韦思和陈启两人。 韦思寒暄一番之?后?,提出了议和休战,两方交换城池的意向?。 陈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韦大人长途跋涉而来,又赶上了大雪天,路上辛苦,先休息一下吧,这件事?情太过重大,我一人做不?得主?,要与兄弟们商议一下。」 「陈将军,我们苗节帅是非常有?诚意的,这对咱们双方都非常有?利,希望将军考虑之?后?,我们能够达成?合作。」韦思郑重行了一礼,回道。 陈启点点头,唤人将韦思带了出去,安排在一处营帐之?内,帐外站了一圈的守卫,并不?见他带来的两个?卫兵。 是夜,一轮圆月高挂夜空,月光洒在满地的白雪上,将黑夜照得分外明亮。 步出大帐的陈启,看着天上的圆月,今日正是元宵节,军营之?中没有?灯会,没有?美酒,只每人分了一碗汤圆,已?经是奢侈。 河南道比他想?象的穷很多,他们从江南一路走来,虽然也是避免不?了收缴百姓粮食财物,但一直有?一个?度量,从来没做过烧杀抢掠,逼死百姓的恶事?。 但是进入河南之?后?,若不?是有?淮南给的那一万石粮食支撑,他怕是早已?控制不?住手下这些人马向?百姓伸手抢掠了。 这里的百姓太苦了,根本分不?出粮食给他们,城中的豪绅闻讯早已?经举家逃离,也只能靠着普通商户,筹措一些粮食。 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只能不?停的前进,前进才有?希望,士兵们才有?念想?,不?至于将目光盯到穷苦百姓的口粮上。 「好冷啊,要是有?口酒暖暖身子?,该多好。」 「想?什么呢?饭都要吃不?饱了,你还想?酒喝。」另一个?声音道。 陈启循声望去,是两个?巡逻的小兵,肩膀挤着肩膀在慢慢跺着脚巡逻,他们估计没有?看到他,还在自顾自地聊着。 「都说,反了,就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咱这也没吃上几顿啊,还越吃越差。」 「都怪我们河南道太穷了。」看来这个?士兵是在河南加入的队伍。 「确实,听说淮南富庶,就是兵也硬,咱们打不?过啊。唉?今日中午来的那三个?人,好像就是北边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过来做什么的?难道是要招安。」 另一人冷笑道:「想?什么呢?要真是招安,就赶紧跑,我们河南节度使?啊,最是奸诈,他若是过来招安,那肯定是已?经挖好了坑在前边等着咱们去跳呢。你要当真,就是十死无生。」 「你怎么知道?节度使?这种高官,咱们把脚尖立起来也够不?着。说得跟你在他身边呆过一般,这么了解。」 那人不?服气道:「我是没那个?福气见到节度使?,但是我在刺史府院子?里做过护卫,那些话都是前主?家说的,我为?什么混到这里了,还不?是节度使?骗了主?家,将他们全家都害死了,最后?就活了几个?僕役和护卫。我命大,捡了一条命。」 「主?家说,河南道苗节帅就是个?妥妥的伪君子?,不?会经营,不?懂军事?,最擅长的就是耍阴谋诡计。他这种人只要给你点甜头,里面必定裹着砒.霜。」 他用肩膀使?劲撞了撞另一个?人,哼道:「还想?着招安,他要来招安,那怕不?是来招魂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8页 「呸,呸,不?讲究。」被撞的人嘀咕道,「咱们瞎操心?什么,陈将军英明神武,带着队伍一路从岭南走到这里,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能看不?明白姓苗的这点子?东西。」 「也是,咱们青州军如此勇勐,去他的招安,干就完了,揍他姓苗的奸诈货。」 ……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陈启从一根立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脸色如冰,眼神幽暗地盯着韦思的帐篷看了许久,迈起冻僵的腿,缓缓往前走去,脚下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刺.激着他的大脑。 当他的大脑被燃烧的怒火吞噬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在远处有?一双眼睛正也盯着他。 这双眼睛正是刚才大骂苗孝全的那个?士兵。 另一个?士兵贴近了,压低声音,小心?问道:「他听见了吗?」 「听见了。」 那士兵拍拍胸脯,悄悄吐出一口气,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人回过头来,抓着他继续往前走,低声道:「咱们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大了。」 「嗯,希望老大那边也能顺利。」 三更之?后?,折州城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只鸽子?飞上了夜空,消失在茫茫月色里。 韦思在帐篷内被关了两天,不?管他怎么请求,看守的士兵就只有?一句话,「陈将军甚忙,现在不?在营中。」 第三日,他终于被带了出来,两个?士兵寸步不?离将他送进了之?前那个?大帐内,陈启早已?经等候在里边。 韦思注意到,今天的他很放松,提着茶壶倒了一杯热茶,起身放到韦思上次那张椅子?旁边的小几上,侧头笑道:「韦大人,请坐。」 他自己则转身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韦思谢过之?后?,从容坐下,笑着攀谈了几句,完全没有?被幽禁的恼怒。 等到气氛渐渐融洽,他才开口问道:「不?知陈将军考虑得如何了?」 陈启敛了笑容,正色道:「韦大人的提议非常好,只是条件上我们想?稍微修改一点点。」 「您请说。」 「北边一城换南部两城,这个?我们可是吃亏的,吃亏就吃亏吧,谁让我们回家心?切。不?过,我手下这些兄弟们在一起惯了,不?捨得分开,直接北部览州、秀州、青州,三州换我们手里的南部六州吧,我再?赠送你们一个?江南道的良州,怎么样?」 「这……」韦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么大的事?情,他可做不?了主?。 陈启又接着说道:「我们这么有?诚意,希望苗节帅也能让我看到他的诚意。先送一万石粮食,和三千匹绢布,作为?定金。不?然我很担心?,在去往青州的路上,遇到埋伏偷袭什么的。」 韦思怔住了,他摇摇头,嘆道:「陈将军,你们要的太多了。」 「哈哈,三城换七城,我们要的太多了?姓苗的是打着将我们分而击破的主?意吧?也真是太小看我陈启了。」 韦思忙解释道:「陈将军误会了,览州和秀州是河南重要城池,如果交换,我们替陛下征讨河北洪氏的军队补给就会断掉,无法再?继续为?陛下作战。」 「这个?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专门留出一条路来,联通河北战场。就如同你们留出一条安全的通道,让我的军队到青州一样。」 「陈将军,您再?考虑一下之?前的方案,我们可以?追加五千石粮食和一千匹绢布,以?示诚意。」 陈启沉声道:「我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做不?了主?,请尽快回宿州城请示你们的苗节帅,我再?等他几日也无妨。」 「陈将军……」 「来人,送韦大人回宿州。」陈启不?愿再?跟他浪费口舌。 刚才送韦思过来的两个?士兵,立刻走进来,架住他的两个?胳膊,将人拉了出去。 一刻钟后?,韦思和他的包袱骏马一起被赶出了大营,等在营门外的还有?他的两个?卫兵。 韦思被摔在地上,两个?卫兵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关切道:「大人,你没事?吧?」 韦思拂了拂身上的雪,道:「没事?。」 「没事?,就快点回宿州去,不?要在此拖延,再?不?走,天黑之?后?就将你们当奸细抓起来。」大营门前扔他出来的士兵呵斥道。 「我们大人是使?者,你们竟然如此态度,还有?没有?礼教。」河南的卫兵怒喝道。 「呵,不?是都叫我们乱军吗?你跟乱军将礼教,真是笑掉大牙了,礼教是什么?」 营门前另一个?士兵阴阳怪气地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好吃吗,哈哈,咱们只认自己手中的刀,有?本事?拿刀来打啊,孬种。」 「你们……」卫兵怒气沖沖地就要拔刀。 韦思压住了他的手,低声劝道:「莫要冲动惹事?,这里现在是别人的地盘,上马,我们走。」 另一个?卫兵也来拉住,他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跟在韦思后?边上了马。 三人立刻拍马,向?北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雪色里。 江都城,琢玉园。 萧雀急匆匆地走进了书房,将一个?刚从信鸽腿上取下来的纸条,送到萧霁月的书案上,「小姐,埋在陈启身边的探子?送来的消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9页 萧霁月捏起纸条,看了看,又递了回去,淡然道:「烧了。」 萧雀走到屋角的炭盆,拿铁钳夹起一块红炭,将纸条放进去,红炭重新放回,压在纸条上,纸条瞬间化?为?灰烬。 此时,萧霁月已?经重新写了一张同样大小的纸条,交给萧雀,吩咐道:「飞鸽传信给萧鹰。」 第172章 谈判 萧鹰是埋伏在河南道宿州城的探子。 几日后, 韦思已经回到宿州,并且转达了陈启的要求。 这次官房内人?不多,只有节度使苗孝全和他的幕僚文俊, 以及宿州刺史刘建。 刘建听完, 怒不可遏:「这陈启未免也太狂妄了, 将我河南当成什么了?」 「一万石粮食,三千匹绢布,他可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幕僚文俊看向韦思,皱眉道, 「你就没?有跟他商讨一番, 漫天要价, 坐地还钱, 总不能他说多少就是多少。若是按照之前的?交换方案,我们出个一千石粮食的?定金, 倒是也可行。」 「还价了。陈启性子?过于沖烈, 直接将我们赶了出来,不再给任何商讨的?机会。」韦思看向坐在上首一直没?说话的?苗孝全,跪地回道, 「属下有负节帅所託, 罪该万死, 请节帅惩罚。」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苗孝全才缓缓开口道:「这事也怪不到你身上,是那匪首陈启贪得无?厌。你先下去休整一下,等?商讨出新的?策略, 说不得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 「多谢节帅宽容。」韦思磕头道, 「属下随时待命,愿为河南肝脑涂地。」 韦思走后, 苗孝全看向文俊,问道:「先生,对陈启的?要求有何见解?」 幕僚文俊摇了摇手中三根雁翎做的?羽扇,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陈启及其亲兵,都是出身青州军,我们并不知道陈启与段茂是否相识,就算他们本人?不相识,只要手下人?相识,从中穿针引线,陈启很?可能会与段茂合兵。陈启一旦投了段茂,他们占据青州,再占我们河南的?览州和秀州,在北边有辽东强兵攻伐的?情?况下,有可能一路南下攻打我们河南,而且我们在览州和秀州没?有好?的?地形防御,非常被动。」 宿州刺史刘建附和道:「他们这些乱军打过来,就如蝗虫过境一般,咱们南部六州早已不知道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已经是焦土一片。青州同样经过战火,在价值上还属于同等?,拿好?好?的?览州和秀州,去换焦土,我们损失太大。属下觉得,这个陈启根本就没?有交换的?诚意,不过是在为难我们。属下建议,典州要加强防守,陈启此?举如果是为了麻痹我们,他可能很?快就要出兵攻打典州。」 刘建猜测的?非常正确,陈启自从听了那晚两个士兵的?谈话之后,就不再相信苗孝全的?人?品。 随着?地位往上升高,人?都会变得越来越多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启也不例外。 他这样开条件也没?想着?真的?能成,只是让对方来回议价,放松警惕而已,如果能把一万石粮食和三千绢布的?定金忽悠过来就更好?了。 就算苗孝全答应他的?条件,他也不会交换,将自己?的?队伍置于别人?的?刀刃之下。 这註定是一场不可能成功的?合作?,但是双方又都想从谈判过程中攫取好?处。 仅仅两日之后,韦思就带着?苗孝全几人?商讨出的?最新方案,重新出发,向南而去。 韦思再次到达折州城,直接被安排进之前那个营帐内,看管起来,等?着?陈启有了空闲,再行接见。 陈启本来就没?有合作?的?打算,自然也不着?急,要把韦思关在帐篷内,晾一段时间,煞一煞河南道的?心气。 韦思带来的?两个卫兵,也如之前一般,被关押在一处破烂的?小帐篷内,门?口同样守着?数个士兵。 虽然已经是正月下旬,天气稍微回暖了一些,但这帐篷实在是太破了,四处漏风,与幕天席地坐在旷野之中没?什么差别,两个河南卫兵抖擞着?身体,跺脚转圈,地方太小,圈子?也转不了多大。 一人?撩起门?帘,哆嗦着?嘴唇,问门?口的?守卫:「兄弟,能不能给送点柴来,这天冷得实在是受不住。」 门?口守卫裹了裹身上的?破棉袄,扫了他一眼,满眼鄙视,哼道:「没?有,我们在外边站岗的?还没?有说冷,你们住帐篷的?叽歪什么,回去老实呆着?。」 「兄弟好?体格,我们实是比不了。」他赞嘆道。 那守卫嗤笑?道:「比不了,就回去缩着?去,别给大爷找事。」 又一个守卫瞪着?他骂道:「要不是你们,咱们兄弟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喝凉风,快点滚回去,再唧唧歪歪,老子?把你舌头割了,扔出去。」 那河南卫兵讪讪地缩了回来,将门?帘遮好?。 同伴长长嘆了一口气,从身上解下来一个酒囊,伸过去,安慰道:「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那卫兵道:「多谢张哥,你也知道小弟我酒量小,喝醉了怕是会误事。」 「那就少喝两口。」张哥笑?说,「这次怕是跟上次一样,咱俩得被关到走,怎么也得三四天,事都没?有,能怎么误。」 「张哥说得有道理。」那卫兵拿过酒囊,拔开塞子?,对着?灌了两口,辛辣的?酒液从喉咙一路烧进胃里,慢慢烧到了四肢百骸,身体渐渐热了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0页 张哥又从行礼中掏出一个酒囊,走到门?口,掀开帘子?,递到一个守卫手中,笑?道:「酒不多,兄弟们分着?喝点,热热血,舒畅点。」 那守卫接了过来,板着?脸冷声?道:「谢了。」 张哥无?声?地笑?了笑?,重新回到帐篷内,看着?歪靠在行礼上,继续灌酒的?同伴,目光相接,两人?会心地眨了眨眼睛。 「三万石粮食啊。」靠在行礼上的?卫兵,似醉非醉地嘆道,「这都不满足,你说他图啥?」 帐篷外本来在分酒的?几个守卫,听到「三万石粮食」,立刻静了下来,眼神互相瞟着?,将耳朵支棱起来,往帐篷上贴了贴。 彼此?心意互通,都想知道这三万石粮食在哪里,然后去抢了它。 帐篷内的?两人?,眼神一起往帐篷外瞟了瞟,无?声?地笑?了一下,继续开始演。 「唉,大人?物的?事,咱们去哪里懂,听说是归乡心切。」张哥嘆道,「小武,这才两口,你就喝醉了,话这么多。」 小武嘟囔道:「没?醉,我就是想不明白,这有吃有穿的?,在哪里不是一样,为啥非得回青州那地方。」 「嘘。」张哥压低声?音警告道,「这话可不能说,被人?听到了就是泄密。」 他声?音听上去压低了,可是帐篷实在是太薄,外面竖起来的?几双耳朵,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就是感慨一下这陈将军也太多疑了。」小武也压低声?音,「咱们节帅都承诺给他们三万石粮食,一万匹绢布,招安了。也同意招安后,让他去青州任司马。他怎么就不接受,非得带着?麾下在这里忍飢受冻,要打过去。」 「唉,这事情?我也是想不通,谁不知道,咱们苗节帅是个最最讲信用的?人?,说出口的?话,那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为官几十年,从来没?行过狡诈之事,这陈将军怎得就不愿意接受节帅的?好?意呢。」张哥幽幽嘆了口气,「这起兵造反,不都是为了吃两口饱饭,穿两件棉衣,不挨饿,不受冻。哪里有那么多宏图壮志,成皇为帝的?。」 「我真是佩服外边这些兄弟,吃不饱穿不暖,还能跟着?姓陈的?。」小武好?像已经醉了,嘿嘿笑?道,「我啊,谁给我钱多,我就跟谁干,还是先享受为上。什么封侯拜相的?,都是虚的?,说不得明日就成了战场上的?枯骨,罪是受了不少,福是一天没?有享过。」 「张哥,你也喝点,这天真冷啊,若不是为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我可不来遭这个罪。」他将手中的?酒囊塞住,扔了过去。 张哥接住,也灌了起来,他站的?离门?口更近,酒气漫延开来,更凶更烈地透过缝隙,钻了出去,勾着?缠着?门?外的?几名守卫,就像刚才的?那些话,带着?缠勾,抓着?挠着?他们的?心肺。 这守卫中并没?有陈启从岭南一路带出来的?亲兵,都是半路加入的?流民匪寇,对青州是没?有什么执念的?,有的?是为了混口饭吃,有的?只是看着?队伍雄壮,一时热血上头加入了进来。 此?时听着?有钱有粮的?招安生活,心底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跑个腿就有二?十两银子?的?赏钱,听得他们的?心都砰砰跳了起来,他们这些人?,活了这么久,可是连二?十两银子?都没?见过的?。 随着?酒气上头,热血上涌,他们对招安后的?生活,产生了无?限嚮往,甚至在心底开始觉得陈将军在阻碍他们发财。 「真希望韦大人?能说服陈将军,咱们也能早点回去交差,少受点罪。」张哥嘆息一声?。 「唉,听韦大人?说,那陈将军倔得很?,不好?说话,怕是还要费些日子?。」小武接道。 他们这些胡言乱语,漏洞百出,若是说给地位稍微高一点的?兵将听,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可能还会惹来祸事,但陈启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看门?的?守卫也都是最底层的?士兵。 但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时候让城墙崩盘的?,就只是最底层的?几块烂砖。 这种不安分的?情?绪,在最底层的?士兵中悄悄漫延开来,仅仅两日,就已经形成一股势头,甚至派出代表,找陈启进言,希望他为了大家着?想,能够接受河南道的?招安。 陈启听了之后,怒火中烧,狠狠斥责了那个代表,骂道:「你们不要被人?蛊惑,根本就没?有什么招安,苗孝全派人?来是想以城易城,将我们分而歼之。」 他真的?没?想到,河南使者这次到来的?目的?不是谈判,而是散布谣言,动摇他的?军心,苗孝全此?招真是恶毒至极,他也真的?认识到了他的?奸诈,非常庆幸自己?一开始就发现了他的?狼子?之心,没?有与其合作?。 进言的?士兵代表走了之后,他连连灌下去两杯凉茶,才堪堪浇灭心中的?怒火,稍微冷静下来,立刻吩咐亲兵,将韦思和他那两个兴风作?浪的?卫兵绑了带过来。 半晌,前去绑人?的?亲兵急慌慌地跑回来,禀道:「将军,出事了。」 陈启皱着?眉头,沉声?道:「怎么?人?跑了?」 「不,不是。」亲兵哆嗦道,「死了,全死了。」 「谁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1页 「那个韦大人?和他的?两个卫兵,全死了。」亲兵说道,「被人?杀了,身上全是血。」 陈启心中勐然跳了一下,是谁?是谁做的?,他们这时候被杀,那些闹事的?士兵必然会认为是他杀人?灭口,绝了招安的?可能。 这是在往他身上泼脏水,他立刻问道:「知道这事的?多吗?」 「不多,只有属下和看守的?守卫。」亲兵回道,「属下已经叮嘱过了,让他们管住嘴,等?将军定夺。」 「你立刻将三人?的?尸体处理了,让知道此?事的?人?封住嘴,再找三个人?伪装成他们,送他们离开大营。」陈启吩咐道。 亲兵退下去后,陈启捏着?手中的?茶杯,思索,到底是谁杀了韦思三人?,他的?队伍中有奸细,但是这奸细到底是哪方的?人?,一时根本猜不出来。 他只希望那奸细是不想看到他与河南合作?,才将人?给杀了。如此?,这件事情?还能隐瞒的?住。 如果奸细是河南道的?人?,他们杀了韦思三人?,肯定会将这事暴露出来,继续煽动之前那些士兵,激化矛盾,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能将命运押在别人?手里,转移矛盾的?方法?,当然是制造一场更大的?矛盾。 陈启立刻遣人?将老黄叫了过来,两人?在大帐之内,秘密商讨了一个时辰,老黄起身搓了搓脸,面色凝重地走了出去。 第173章 赐婚 河南道, 宿州城。 衙署官房内,苗孝全手中握着一卷书,靠在窗前的矮榻上, 书是棋谱, 身前摆着一个棋盘, 棋盘上零零落落几枚黑白棋子。 他?看一会儿书,然?后对着棋盘摆弄两下棋子,姿态甚是悠闲,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 「咕嘟, 咕嘟」 水声响起, 缩在矮凳上的刺史刘建, 立刻从红泥炭炉上提起小铜壶, 将里面滚烫的开水倒入面前茶盘上的紫砂壶中。 热水浇过的茶叶,打着滚在水中翻腾着舒展开捲曲的枝叶, 浓烈的香气, 倏然?间伴着升起的水雾在房中瀰漫开来。 小桌案旁,正?在整理公文的幕僚文俊,抬起头来, 往空气中轻轻嗅了一下, 笑道:「真香, 咱们也就是跟着节帅,才能闻到这等好物。」 刘建沏好一杯,起身恭敬地奉到苗孝全手边的小几?上,谄笑道:「也就雾山尖这等好茶, 才配节帅的一身气度。」 苗孝全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道:「你们也一起尝尝。」 「那属下就厚着脸皮沾沾节帅的光,尝一盏。」刘建退回?去, 倒了一杯,先?奉到文俊的桌上,才又倒了一盏,凑到自?己鼻下,沉醉地闻了闻。 苗孝全放下手中的书,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问道:「几?日?了?韦思?应该动手了吧。」 文俊放下手中的笔,掐指算了算,回?道:「过日?子了,顺利的话,昨日?应该就动手了。」 「二十两银子,一条命。唉,真是不便宜。」苗孝全嘆道,「也不知?道,他?们事情办得如何?」 「估计陈贼现在看谁都像是奸细,惶惶不安得很。」刘建笑道,「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韦思?几?人是自?杀的,节帅此计真是高明。」 原来这一次,他?们派遣韦思?去往折州,根本不是谈合作,目的就是从内部搅乱敌人的军心,如此才有了两个卫兵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谈话。 陈启的军中本就鱼龙混杂,略施小计,从内部瓦解,要比外部硬打,容易得多。 两个卫兵的离间计成了,乱军必然?军心大乱,从内部四分五裂。若是他?们没成,三人死了,也能让陈启心绪难平,大力?筛查奸细,闹得兵将不安。 文俊恭维道:「区区三人可抵万军,节帅之才,与兵圣比肩也。」 苗孝全看着桌上的棋盘中交错的黑白棋子,听着这些?恭维的话,心中也是颇为自?得。 这时?,房门被敲响,一个急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节帅,急报。」 苗孝全的眉毛厌烦地蹙了蹙,看向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进来。」 他?现在真的很讨厌听到「急报」两个字,自?从陈启入境河南以来,所有的急报就没有一件是好事,像是某种带着厄运的鸟叫一般。 但是,不管心底有多么厌恶,这些?「急报」都不能不听。 听完,还要绞尽脑汁的做出决策。 一名信兵走进来,单膝跪地,将一封带着火漆的信,奉到苗孝全的手中,垂头禀报导:「节帅,览州乱了,府衙被□□掠一空,刺史和?众官吏被乱民打成重伤,无数豪绅百姓举家逃亡,全都向着河东而去,军队拦都拦不住。」 这边刚刚禀报完,房门再次被敲响,「节帅,急报。」 苗孝全抬起手捏了捏额头,眼神凌厉地瞪着房门看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进来。」 这两个字听着平淡,但听在熟悉他?的刘建和?文俊耳朵里,已经是咬牙切齿,他?们知?道苗孝全已经绷成了一根弦,时?刻都有可能断裂开来。 「节帅,秀州乱了……」接下来的话,与前脚到的览州信使所说一模一样。 苗孝全冷冷盯着他?们的发顶,沉声问道:「一起乱了?说说为什么乱了。」 两个信兵互相看了一眼,先?后回?道:「有谣言传,节帅要拿览州秀州与乱军交换南部六州,百姓惧怕乱军烧杀抢掠,携家带口地跑了,有些?义愤填膺之人,更是闯进府衙宣洩不满。消息传地太快,一夜之间就传遍全城,刺史府根本来不及应对?。而且去府衙闹事的里面,有不少高手藏在其中,府衙中的护卫毫无还手之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2页 「哪日?生出的事?」 览州信兵回?道:「正?月二十五。」 秀州信兵看了他?一眼,跟着回?道:「秀州也是正?月二十五。」 「啪」的一声,棋盘飞起,落在地上,满盘棋子噼噼啪啪打在两个信兵身上,他?们弯着嵴樑,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文俊赶紧放下笔,小声道:「你们两个先?下去休息。」 两人一时?惶惶,不知?该如何,悄悄侧头去看另一边的文俊和?刘建。 见刘健也是轻轻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两人终于鼓起勇气,跪着慢慢退出了房间,轻轻开了门,又关上。 他?们都知?道苗孝全非常在意外在形象,才敢将两个信兵遣出去。 「砰———」,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四溅开来,有一片擦过刘建的手背,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 他?立刻将手缩进衣袖之中,贴在袖子内侧,以防鲜血滴落下来。 「是谁?谁的手伸得这么长,敢在我背后使绊子。」苗孝全双眼阴沉道。 「事情出在这种时?候,还正?好是览州和?秀州,必然?和?陈启撇不开关系。」文俊走过来,拆开桌子上的两封信,看着里面的内容,说道。 「我真是小瞧了这个土包子,竟然?还会玩这种诡计。」 「跟他?有关,不过,属下猜测不一定?是他?的人,陈启从南边一路打过来,北边他?应该没有这么合用的人手才对?。」文俊思?索片刻,说道,「他?可能在跟别人合作,这人有可能是段茂,也可能是河东的向砌,要不就是他?在青州还有同?盟,毕竟出事的两个州都紧邻青州。」 「给我查,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苗孝全狠厉道,满目狰狞,身上的儒雅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节帅息怒,属下这就就查。」文俊俯地道。 . 宿州城,衙署外不远处,有一间「望月茶楼」。 茶楼二楼一处靠街的包厢内,一人躺在椅子里,一双长腿搭在另一把椅子的椅背上,晃来晃去,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身上。 他?眯着眼睛,手拿一把茶壶,壶嘴对?着嘴,不时?地灌上一口,好不惬意。 另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趴在窗前,探着个脑袋往外看,看着看着,脖子也出去了,接着前胸也探了出去,再接下来,腰也探了出去…… 「啊———」 一声惊叫。 「嘭———」一声巨响。 「蠢死了。」躺在椅子上的萧鹰嗤笑一声,收回?长腿,又重新搭在椅子背上,手中的茶壶,一滴没洒。 原来是那少年差点从窗户掉出去,在最后一刻被青年人用脚勾了回?来,摔在地上。 少年人揉着摔疼的屁.股,龇牙咧嘴道:「老大,你这一下也太用力?了,我还不如直接掉下去呢。」 「哼!」萧鹰白了他?一眼,道,「看清楚了吗?青子。」 「当然?看清楚了。」少年顾青得意道,「我办事,你放心。两个信兵都是从北边来的,肯定?是览州和?秀州来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嗯,你去买两只酱烧鸡回?来,老头子爱吃这个。」萧鹰吩咐道。 「好来,还有姜记的八宝酱菜,刘记的猪蹄,爷爷都爱吃。」少年人已经忘了疼痛,一蹦一跳地蹿了出去。 老头子是衙署打扫院子的一个老僕,如果一切如计划一样顺利,最多半个时?辰,他?下工的时?候,就能带消息出来了。 等顾青将买来的各种吃食摆好,一个灰白头髮的老人推门走了进来。 「爷爷,是不是有好消息?」顾青立刻蹦起来,跑过去抱住刚刚进门的老人。 老人抓住他?的手臂往下拽,笑骂 道:「都跟着鹰爷出去办差了,怎么还这么没点稳重劲。」 这时?,躺在椅子上假寐的萧鹰,收腿坐了起来,看着祖孙俩儿,笑道:「顾老过来坐。」 顾青在背后推着爷爷坐到了桌子跟前,献宝一样,笑嘻嘻地将满桌子的菜介绍了一遍。 顾老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轻声叱道:「先?说正?事。」 萧鹰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凝视着两个人。 顾老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道:「让鹰爷见笑了,这小子调皮得很,以后还得靠鹰爷调.教。」 「好说,好说。」萧鹰弯着眼睛点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很有迷惑性?,但是了解他?的顾老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个温和?的主。 「览州和?秀州的信兵都到了,苗孝全气得掀了棋盘,砸了茶杯,从他?们目前的调查方向看,查不到我们淮南。」顾老说道。 「嗯。」萧鹰笑道,「在合适的时?机,稍微引导一下,让他?们查到河东向氏身上去。」 「好。」 「顾老,快点吃吧,都是青子的一片孝心。」 「多谢鹰爷,那老头子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萧鹰懒懒地笑着,侧眸看向顾青,吩咐道,「拿笔墨来,事情做完,该给小家雀回?个信。」 顾青取出一套特制的袖珍笔墨,摆在桌子上,萧鹰提笔在一张小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米粒大小的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3页 写完之后,提在手中吹干,从一端捲起来,捲成小小的一个,塞进鸽子腿细的小筒里,递给顾青,道:「交给鸽子,晚上送走。」 顾青拿了纸条,走出去。 顾老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听说,雀爷现在是小姐跟前最得眼的红人。」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萧鹰回?忆了一番,浅浅笑道。 「以鹰爷的本事,回?到小姐身边,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吧。」 萧鹰拿起刚刚灌满热茶的茶壶,壶嘴倾斜,茶水悬空沖入桌上的八宝酱菜里,好好一钵酱菜混在茶水中,变得稀稀烂烂,坏了本相也坏了本质。 顾老一惊,抬头看向对?面持壶的年轻人,只见他?扯着嘴角,一张英俊的面庞,明明在笑,眼睛却比毒蛇还兇恶,他?心下一抖,手中筷子脱落,掉到桌子上。 萧鹰放下茶壶,慢条斯理地捡起掉落在桌上的筷子,捋顺了,拉开顾老粗糙的手,放了进去,笑道:「人老了,就好好做事,不要想些?不该想的。你我的命,都是公子给的,公子不在了,那就是小姐的,小姐让做什么,就做好什么,自?己想了,那就是错的,明白了吗?顾老。」 他?收回?手,支着下颌,端详着顾老那只颤抖到握不稳筷子的手,颇有兴致道:「哦,我忘了,顾青的命不是小姐的。怎么,你是想给顾青求个好前程?还准备踏着我这块垫脚石,往上走?」 「那顾青这条小命,怕是活不久了。」 「鹰爷饶命。」顾老颤抖着双腿,跪在地上,求饶道,「都是我一时?迷了心窍,阿青的命以后是鹰爷的,属下再也不过问了,求鹰爷饶了阿青,他?什么都不知?道。」 「起来。」 「求鹰爷饶命。」 「我说起来,你没有听到。」萧鹰虽然?还在笑,但是声线已经像淬了寒冰一样冷。 顾老立刻爬起来,刚刚坐好,房门就被推开了,少年人欢快地蹦进来。 萧鹰侧过头,看着少年人,慢吞吞道:「青子,送你回?去跟着雀爷做事,好不好?」 顾青一呆,立刻扑过去抱住萧鹰的大腿,哭号道:「老大,你不要我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一转头就要把我送到千里之外,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跟着阿雀,就是跟在小姐身边,你不想?」 顾青一怔,这话可是不好答了,他?若是敢说不想,那不就成了不想跟在小姐身边做事,这还了得,老大得拧掉他?的狗头。 「我现在能力?有限,还不够资格到小姐面前去献丑,等着跟老大学几?年本事,再去小姐面前听令。我跟着老大,一样是为小姐做事嘛。小姐既需要在跟前办事的,也需要在远方做事的,就像雀爷和?鹰爷一样,我觉得我更适合跟着鹰爷在外边做任务。」 「行?吧。」萧鹰晃了晃腿,从顾青手中挣脱出来,起身道,「那就继续跟着我,做事机灵点,再犯蠢,我可就不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顾青赶紧跟上,回?头笑道:「爷爷,你慢慢吃,我跟老大先?走了。」 「嗯,好好听话,好好干活。」顾老强扯出一个笑容,看着孙子跟在萧鹰身后出了门。 这一日?,折州城外大营。 十几?个狼狈不堪的汉子,跌跌撞撞地沖入营中,他?们有的伤在腿上,跑起来一瘸一拐,有的伤在手臂,有的背上还插着翎箭,大多身上衣衫破烂,被血水染透。 营中士兵立刻迎上去,将他?们扶进帐篷,找人来治伤。 一个只有轻微刀伤的汉子,从帐篷里冲出来,喊着:「我要见将军,河南军越界,我们遇到了河南军。」 这时?,陈启早已听闻了有士兵负伤的消息,匆忙走来,迎上去,扶住士兵的双臂,问道:「你们查探的时?候遇到河南军了?」 「对?,将军,我们查探到沧回?山南麓,遇到了小股河南军,双方打了起来,本来以为能够全杀敌人,结果他?们又来了两个小队的援军,一见援军,我们立刻撤退,兄弟们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士兵激动道:「我们查探的地方是西南深林,此处隐蔽,他?们的队伍都是分成小股的,应该是在偷偷运兵,准备偷袭。」 陈启怒道:「苗孝全果然?是奸诈之徒,之前多次派人来议和?,原来只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打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忠义军不是这么好愚弄的,替今日?受伤的兄弟们报仇!替兄弟们报仇!」 围绕在周围的士兵们,一时?间群情激愤,跟着陈启大喊:「替兄弟们报仇!报仇!报仇!」 喊得最高亢最疯魔的就是站在陈启跟前那名受伤的士兵,他?的愤恨是最激烈的,最灼烧血液的。 这一刻,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前几?日?还带领着士兵们,跟陈启唱反调,拒绝前行?,要求陈启接受苗孝全的招安。 今日?,他?真真切切的,用血和?肉感受到了苗孝全的恶毒和?奸诈。 他?将成为北攻的前锋,誓要亲手斩下苗孝全的头颅。 陈启借着这股士气,当场宣布整顿大军,两日?后进攻沧回?山关口,进击典州。 围在一起的士兵们,嗷嗷叫着,立刻回?去准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4页 陈启则走进前面的帐篷,一个挨着一个询问士兵的伤势,又出言安慰一番,才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此时?帐篷内坐着一个人,正?在喝酒,正?是老黄。 陈启走过去,端起桌子上满着的一碗酒,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放下瓷碗,抬手拍了拍老黄的肩膀,笑道:「多谢了,兄弟。」 「谢什么,咱们兄弟,这些?年什么时?候分过你我,都是自?己的事。」老黄笑道,「这帮孙子,就是欠收拾,别人三两句挑拨离间的话,他?们就信以为真,一群蠢货,难成大事。」 「要都像你这样能干,咱们这只队伍,不就无敌了嘛。」陈启笑道,「咱们在岭南起事的时?候,哪里想过那么多,只是想着回?家罢了,但是一路走来,已经被推上了这个位置,回?不去了,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停下就是万丈深渊,血洒黄土,骨暴荒野。这些?人再怎么愚蠢,也已经是队伍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成了我们的一部分。」 老黄笑道:「我知?道,没了这些?莽夫,就咱们百十来个人,还怎么打仗,早就被清剿的卫军吞了。」 陈启端起酒碗,与老黄碰了碰,大笑道:「一举夺下典州,直冲宿州,抄了姓苗的老巢。」 「好!」老黄豪气地大喝一声,干了碗中酒。 帐篷中受伤的士兵们,并不知?道,他?们遭遇的根本不是河南军,而是穿了河南军衣服的自?己人,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隐没在军队之中的陈启嫡系精锐青州军。 两日?后,自?称忠义军的乱军,在陈启的带领下,开始进攻沧回?山关卡。 河南地界在安稳了一个月后,再次燃起了战火。 苗孝全集结周围三州的所有兵力?,全部堆聚到沧回?山,誓要将乱军堵在沧回?山之南。 沧回?山处,大大小小打了数仗,两方僵持在山口半个多月,谁也没能占到便宜,一场突袭渐渐变成了长期的拉锯战。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二月下旬,远在河北的段茂突然?撤离东北部,将两座城拱手让给了辽东军,主力?军队却悄无声息地绕道西南,直插青州,青州发生□□,与段茂手中的河北军里应外合,拿下了青州。 之后更是通过青州,直接攻入民乱之后还没有恢復过来的览州和?秀州。 段茂以风雷之势,迅速拿下苗孝全手里的三州,仍有继续南下之势,与南部陈启麾下的忠义军遥相唿应。 河南道立刻陷入孤立无援的险境。 「不是查出来览州秀州民乱,是河东向氏动的手吗?」苗孝全拿起桌子上的镇纸摔在文俊身上,怒骂道,「现在傻子都看出来,是段茂和?陈启搞的鬼。」 「废物,我就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 苗孝全将整个官房打砸的破烂不堪,躺在满地的公文之上,喃喃道:「完了,河南道完了。」 「节帅,求援,立刻派人向河东、辽东、淮南求援。」刘建跪在地上急切道。 「求援?」苗孝全讥笑道,「圣旨都不管用,我们哪里来那么大的面子,说动他?们支援。」 圣旨下达的命令,不管是针对?陈启,还是河北军,都是周围三道协力?剿匪。 结果,他?们一个个的,按兵不动,眼看着陈启和?段茂将整个河南道吞噬殆尽。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大家都没有看透段茂和?陈启的关系。现在若是任由两方合兵,占据整个河南,对?周围诸道都是威胁,出于自?身利益,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咱们求援,给他?们递一个台阶,让其名正?言顺的出兵。」 苗孝全从满地公文上坐起来,丧气道:「你派人去吧,也算是死妈当活马医了。」 刘建从屋子里退出来,回?到自?己的官房之中,立刻写了三封信,派人兵分三路,赶往三地求援。 与此同?时?,陈启抽调走了驻扎在长江水道和?南部的兵力?,全部压到沧回?山,准备全力?一击,攻破沧回?山的防线。 陈启一撤兵,萧霁月就收到了消息,此时?离两人的六个月之约,才刚刚过半。 在局面时?刻都在变动的当下,约定?并不是那么容易遵守的,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奢望陈启的队伍,能真正?的截断水道六个月。 景和?二十一年,二月末。 萧霁月从寿州调遣五千兵马,亲自?带领,直奔长江水道,在各方还没反映过来之时?,不费一兵一卒,接管了长江水道,同?时?也接管了这段水道所处的州郡,江南良州。 三月一日?,河南道的求援信,辗转多地之后,终于从萧扶城的手中,转交到萧霁月的手上。 萧霁月立刻打起了「清剿乱军,救援河南」的旗帜,带兵北上,进入河南境内,杀了陈启一个措手不及。 陈启跟萧霁月交过手,知?道回?头防守无望,立刻集中所有兵力?北上,此时?沧回?山已经攻破。 一边是苗孝全疲软的河南军,一边是有着虎狼之势的萧霁月,陈启决定?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 集结全部兵力?,北上,过沧回?山,在沧回?山建立防御,快速攻下典州和?宿州,占领河南道首府。 苗孝全带着家眷已经外逃,不知?去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5页 他?往北撤军的速度,赶不上萧霁月进攻的速度,一路紧赶慢赶的,才将全部队伍撤入沧回?山北部。 这就造成了,萧霁月势如破竹,以风雷之势收復河南南部六州的假象。 在淮南道的故意吹捧宣扬之下,萧霁月第一次站到了世人面前,以无往不胜的战神之姿。 很快,当权者、野心家们都看清楚了萧霁月的力?量,她并不是萧扶城宠溺出来的骄纵小姐,是真正?的,手中有兵,能够提刀上阵的将军。 她的这一次亮相,在权力?的中心搅动起了一场风暴,吹乱了很多人的布局。 云京城,皇宫,承天殿。 骨瘦如柴的皇帝,躺在锦被之下,怔怔地看着帐顶飘荡的云雾,云雾里时?不时?闪现那些?很久以前就已经消失的人,他?们对?着他?笑,对?着他?招手,仿佛要拉着他?一起腾云驾雾,去往仙境。 他?求仙问道二十多年,这一刻,得见仙缘,本来应该开心的,但是此刻却一丝也笑不出来。 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动,日?日?困在这张龙床上,但是他?的大脑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比坐上龙椅这二十多年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应该是回?光返照,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帐中云雾里这些?人,不是仙人,是地狱里的勾魂使者,来接他?走的。 沉迷修行?数十载,他?鲜少过问朝中事,现如今看着坐在龙床边,一脸病弱的太子,才开始真正?的为赵氏王朝担忧。 太子迎上皇帝的目光,轻轻唤道:「父皇。」 皇帝第一次对?他?露出了一个慈父的笑容,这笑容看得赵洵一阵恍惚。 这样的笑容,从前只在父皇面对?皇姐永寿的时?候见过,他?不由得想,难道父皇把他?当成了皇姐? 「都下去吧,太子留下。」 屋内的宫女太监们,悄声退了下去,只留太子还坐在床前的锦凳上。 「父皇。」 「洵儿,父皇要走了。」 「不会的,父皇会好起来的,大周还需要父皇,洵儿也需要父皇。」太子急切道,眼中已经泛起泪花。 皇帝缓缓道:「你听父皇说,这天下已经满地虎狼,你身子弱,不要和?他?们硬来,父皇为你安排一条路,把赵氏王朝传下去。」 「是,儿臣谨遵父皇之令。」太子起身拜道。 皇帝阖了阖眼皮,说道:「淮南道萧扶城的女儿萧霁月,是个厉害的,你应该也听说了,朕把她指给你做太子妃。」 「父皇?」太子惊疑地看向皇帝。 「不用担心,这姑娘虽然?能打仗,但是个绝色美人,委屈不了你。萧扶城是头狼,有私心,但胆子小,野心不够大,不敢造反,重要的是,他?们萧家子嗣稀疏,传承不下去。」 「你娶了萧霁月,就能牵制住淮南和?剑南,然?后放权力?给萧霁月,让她帮你调动淮南萧氏和?剑南沈家的力?量守住天下。你记住,萧霁月这个皇后的权力?越大,你的江山就越稳固,你就努力?生孩子,让萧霁月生儿子,把后宫其他?人生的孩子也都送给萧霁月,必要的时?候对?其他?妃嫔可以去母留子。」 「这尝过权力?的女人啊,做过了皇后,就想做太后,是看不上公主身份的。」 「萧霁月越是强势,萧家越是反不了。」 「美丽又聪明的女人,是这世间最利的一把刀,你只要握住了这把刀,她就能替你杀尽天下居心叵测之人。」 「你这副身子骨,经不起权术的折腾,放宽心,好好修养身体,多生几?个孩子。史书上扶幼帝、稳朝堂、平四方的太后有很多,你只不过是提前把这些?权力?赋予了皇后。」 「记住,她不过是我们手里的一把刀,最终守护的是我们赵家的天下。」 「不要拘泥于一时?的权力?得失,把眼光放在赵氏王朝的延续上。」 「儿臣懂得,会尊她敬她,给她权力?和?尊荣。」太子回?道。 皇帝欣慰地笑了,温声道:「把九龙紫檀盒里的丹药,拿一粒给朕服下。」 太子起身走到桌前,打开那个九龙紫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粒暗红色的丹药,倒了一杯水,送到皇帝身边,餵他?服下。 片刻后,皇帝双目已经渐渐阖上,仿佛又要睡去,嘴唇微微扯动:「回?去吧,今日?这些?话,只咱们父子知?道,不可再告诉第三人。」 「是。」太子俯身拜过,缓缓退了出去。 他?走出去,站在承天殿门口的石阶上,看向远处摇摆的树梢。 与屋子里昏昏沉沉的阴暗不同?,外面已经是一片春光,花红柳绿,南风拂梢,生机勃勃。 他?一步一步走下石阶,春日?的暖光,一点一点包裹住他?的身体,暖融融的,这具沉疴病体,仿佛也生出了一丝生命力?。 赵洵站在春光里,回?身看着承天殿的碧瓦朱檐,这里是皇权至高的所在,然?而内里在温暖的春日?却依然?寒凉,如同?他?那个住在里面的父皇一样。 他?是大周朝最不像太子的太子,文不成武不就,托着一副病体,在这座宫城里苟延残喘十五年。 生母出身低微,后无母族支撑,前无父皇恩宠,若不是父皇只有他?一个男嗣,这太子之位万万是轮不到他?来坐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6页 以后,他?又将是一个最不像皇帝的皇帝,要靠着一个女人守护皇位。 而他?自?己要像一个宫妃一样,去为这个女人生孩子,生下皇位继承人。 如果说萧霁月会是赵氏王朝的一把刀,那他?可能连刀都不是,只是一个为赵氏王朝延续子嗣的工具而已。 真是荒唐啊! 宫墙九重,尽是荒唐之事! 赵洵忍住马上要溢出胸腔的咳嗽,加快了往外走的步伐,他?不想在承天殿前咳嗽,不想将这副病体展露在阳光下,任人观摩议论,虽然?全天下的人可能都在背后议论。 转出一条长巷,回?头再也看不到承天殿的屋嵴,他?停下来,伸手扶助旁边一株大树,咳嗽起来。 一阵一阵的咳嗽,伴随着汹涌而来的呕吐感,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一般,直到最后,手中白色的锦帕,已经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斑。 「太子殿下。」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惊得赵洵立刻抬起头来。 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少女,少女容颜如花,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像黑色的宝石一般,正?盯着他?手中的白色锦帕。 他?立刻收了帕子,藏进袖袋之中。 「太子殿下,我帮您去唤御医。」粉衣少女担忧道。 「不用,麻烦傅六小姐替本宫保密,不要将今日?所见,告诉你我之外的第三人。」赵洵满脸凝重地盯着她的眼睛,「包括容妃娘娘。」 容妃出身魏国公府傅家,没有子嗣,也无圣宠,因着身后的魏国公府,不争不抢,在宫里也有一份荣华富贵可享,没有人敢看轻了她。 许是日?子太过无聊,她时?常召见娘家下一辈的姑娘进宫陪伴,数这位六小姐傅烟最是得她的心,来的也最多。 赵洵遇见过几?次,也算是相识。 傅烟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放心,烟儿不会说出去的。」 「嗯。」赵洵抬了一下手,示意她起身,然?后便从她身侧绕过去,继续往前走。 走了半晌,停步回?头,傅烟还在他?身后一丈远的地方跟着。 他?拧眉,看着她。 傅烟屈膝道:「我送太子殿下到有人的地方便回?去。」 她在担心,他?若是晕倒在地,无人发现。 而他?却是故意挑没人的小路在走。 赵洵没有再说话,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下一个路口,便拐向了一条两侧站有侍卫的大道。 . 两个时?辰后,承天殿。 皇帝从床上起来,由大太监扶着走进了处理公事的书房。 他?已经很久没能从床上起来了,这次虽然?走的缓慢,却容光焕发,精神非常好,太监宫女们都以为皇帝这是要大好了,连连道喜。 其实这是丹药的作用,燃尽最后一丝生命力?,强行?催动身体,也算是回?光返照。 皇帝在书房中写下了传位诏书和?为太子赵洵和?淮南萧霁月的赐婚圣旨。 两份圣旨盖上玉玺之后,朝中几?位重臣也已经到了承天殿。 传位诏书不稀奇,毕竟太子是皇帝的唯一子嗣,继承大统,顺理成章,就算没有诏书,也不影响他?登基。 令大家震惊的是那份赐婚圣旨,人人都猜不透,皇帝为什么给太子安排了这样一个女人。 如果是三个月之前,他?们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而这道旨意下在萧霁月带兵剿匪名扬天下的时?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了。 三月初九,萧霁月被赐封太子妃的消息,在圣旨还未出皇宫的情况下,已经先?行?昭告天下。 云京城大小挂榜处,都贴了诰示。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飞鸟一样,快速地向四面八方传播出去,萧霁月的名字前边,被强硬的钉上了皇家的「赵」字。 三月初十,前往淮南宣旨的天使队伍,从武安门出发,一路挂旗敲锣,向东南而去。 数日?后,各地相继收到了这条消息。 朔北。 孟延礼风一般地卷进了风淅园,直接往后院书房钻去,嘴中大叫道:「出事了,老二,出事了,你媳妇儿没了。」 房门被撞开,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孟泽深。 「节帅。」青潭急匆匆跑过来,回?道,「二公子不在府中。」 孟延礼气得直接跳起来,叫道:「去哪里了?这种时?候怎么能不在,媳妇儿都被抢走了,真是急死我了。」 「小的也不知?道,今日?早上公子收到一个消息,脸色立刻变了,行?礼都没收拾,带着寒竹就走了,说是要出一趟远门。」 孟延礼一巴掌唿在青潭背上,骂道:「你怎么当差的,公子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小的知?错。」 「知?错有什么用,知?不知?道是什么消息?」孟延礼急得在书房门前跺脚,「我们老孟家养大的宝,竟然?要被姓赵的截胡,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青潭努力?想了想,回?道:「我听寒竹说了一嘴,好像是跟太子的赐婚有关。」 「哈哈。」孟延礼仰天大笑,「行?,好小子,终于知?道急了,有我当年的风范,咱们先?把人抢回?来再说,管他?什么圣旨,没有人一切都白搭。」 「啊?」青潭茫然?地看向孟延礼,小声道,「公子不会抢人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7页 「你懂什么,迂腐。」他?又在青潭背上拍了一掌,大笑道,「这不是抢人,是抢媳妇儿,快点收拾收拾风淅园,你们主母要回?来了。」 他?一转头,看见躺在鞦韆上晒太阳的小狐狸,走过去,捏着后颈,一把提起来,笑道:「连你都被扔下了,看来是挺着急的,哈哈。」 小狐狸生气得很,龇牙咧嘴地伸着爪子,往孟延礼脸上挠。 孟延礼笑着往外伸了伸胳膊,距离更远了,小狐狸挠了两下,知?道没用,直接卸了力?气,任由他?提在手上,一动不动,只拿眼白瞥他?,充满了蔑视。 「哟,小傢伙你这是要成精啊。」他?另一只手在小狐狸身上摸了一把,笑道,「养的不错,熘光水滑。」 「吱吱吱。」小狐狸对?着他?叫个不停,一看那表情就是在骂人。 孟延礼将它?扔回?鞦韆上,批评道:「就是脾气不太好。你这样出门,容易挨揍,知?道吗?也就本帅宽宏大量,不与你个小畜生计较。」 话落,人已经又如一股风捲走了。 让怒起而上的小狐狸,扑了个空。 出了风淅园的孟延礼,叫来孟铜,吩咐道:「找几?个好手,出门一趟,截住去往淮南的宣旨队伍,将圣旨带回?来,不要暴露身份。」 「是,节帅。」孟铜领了命令,转身退下。 . 剑南道,蓉城侯府。 老侯爷一拍桌子,怒气沖沖道:「荒谬,简直是荒谬,沈家不与皇室结亲,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现在是连祖宗规矩都不顾了,看着阿月能干,就想扒拉到他?们自?己的碗里去。也不看看那个病秧子,配不配得上阿月,土匪,强盗。」 「祖父,虽然?我也不支持阿月嫁给太子,但是,阿月她不姓沈,那条太祖的规矩,在她身上不适用。」沈兰台说道。 老侯爷顿了一顿,他?这才想起来阿月姓萧,嘴里又开始骂萧扶城个废物,转身看到沈兰台,抓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册就噼头盖脸地砸了过去,骂道:「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要是你早点把阿月娶回?来,能有这齣事。」 沈兰台:「祖父,阿月的婚事,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要阿月自?己愿意才行?。」 「呵,忽悠谁呢,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心里那点东西,以为我看不出来。」老侯爷怒瞪着他?,「你要是想娶阿月,早就行?动了,至于拖拖拉拉到现在也没个结果?从小到大,天天念叨,你那个热乎劲,早把阿月追回?来了。自?从阿月死里逃生,回?来以后,你就对?她就冷冷淡淡的,能娶回?来才怪。」 「行?了,现在好了,被云京那个病秧子插了空。」 「啪」的一声,窗子被从外面拽开,一个脑袋伸进来,嘻嘻笑道:「祖父,你骂五哥也没用啊,阿月表妹根本就不想嫁给他?。」 「阿月不想嫁给他?,那不就是他?的问题。」老侯爷看向站在窗外的沈兰止,喝道,「你胡搅蛮缠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一天天的没个正?形。」 「唉,祖父,您可真是不讲道理。」沈兰止摇头嘆息道,「脾气这么火爆,是要不得的,要不得的,老年人就要戒骄戒躁,好好保养身体。」 「还不都是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气的,你少在我眼前乱晃,我身体就好了。」 「谁?娶谁?是阿月表姑姑吗?」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爬上窗子,探了半个身子进去,笑道,「曾祖,我娶,我来娶,九叔说,阿月表姑长得可好看了,咱们整个蓉城都没有那么好看的姑娘。」 第174章 劫杀 「娶什么娶, 你才几岁,不好好读书练武,整日里就知道跟你九叔瞎混。」老侯爷狠狠瞪了小少年一眼, 转而瞥向沈兰止, 骂道:「你再带着府里的孩子瞎胡闹, 我就给你剃了头髮,送去出家。」 沈兰止手指缠住一缕乌髮,一脸惊讶道:「祖父,您真是越来越狠心了, 欺负完五哥, 又要?欺负我, 给您当孙子, 真是不容易。」 他?故作神伤地?垂眸,对着沈兰台眨一眨眼睛, 同时踢了一脚挂在窗子上?的小少年, 「那我就不在这?里碍您的眼了。」 话音刚落,窗子「啪」的一声关上,人已?经消失在窗外。 「砰——」 小少年却被他?一脚踹进了房内, 扑在桌子上?。 少年抬起头, 与满目怒火的老侯爷四目相?对, 尴尬地?笑?一笑?,立刻猴子一般地?跳了起来,在屋里人动手之前,如一道风般蹿了出去, 带起一桌子的公?文?散落满地?。 「九叔, 你害我。」 少年尖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声音越来越小, 很快消失不见。 沈兰台俯身捡起地?上?的公?文?,分类排序,放回桌案之上?,劝慰道:「祖父,不用心急,有人不会让圣旨到?淮南。」 被气了一肚子的老侯爷,看向一脸从容的沈兰台,有了不靠谱的沈兰止做对比,觉得老五顺眼多了,压下满腔火气,问道:「有人?谁?」 沈兰台淡然自若道:「以?我对孟泽深的了解,他?不会让阿月嫁给太?子。」 「朔北孟家的老二?」 「嗯。」沈兰台点点头。 老侯爷捻着鬍子,深思片刻,吃肉来腾旭裙死二儿贰捂九以斯柒,每天更新po文海废文清水文朔北的孟延礼野心勃勃,他?是想通过孟泽深控制萧霁月攫取淮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8页 一旦淮南和朔北联手,两方夹击之下,控制住河南河北,将指日可待,到?时候对于他?们沈家来说,将是一大劲敌,绝对不能让孟家染指淮南。 「萧扶城那个废物,是不是还不知道阿月这?些年的经歷?」 「从目前的情况和信息推测,他?应该是还不知道。」沈兰台回道。 老侯爷忽然笑?了笑?,吩咐道:「安排人将阿月这?几年的经歷透露给萧扶城,着重讲一下她与朔北孟家的关系,暗示孟延礼想通过孟泽深和阿月的关系,谋取淮南。」 沈兰台道:「祖父是想斩断阿月与孟家的联繫?」 「她与孟家的联繫我们斩不断,但是却可以?斩断朔北与淮南,萧扶城一向自诩文?人雅士,在同?辈人之中是佼佼者,最看不上?孟延礼这?个莽夫。他?绝对不会将整个淮南拱手送给孟家,以?后过着低孟延礼一头的日子。」 「淮南现在真正的掌权者应该是阿月。」沈兰台道。 「无妨,想要?促成一件事情很难,但是破坏一件事情却容易得很。」老侯爷哼笑?道,「萧扶城有的是办法让孟延礼滚一边去,这?个你不用操心,按我说的办就行,注意隐蔽,不要?让阿月发现消息是我们传出去的。」 「是,祖父。」沈兰台应道。 「嗯,再派一队人出去,全?力拦截圣旨。」老侯爷瞥了眼桌案上?的公?文?,接着吩咐道,「将圣旨带回来,带不回来就烧掉,绝对不要?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 淮南道,江都城,衙署议事大厅。 如今七小姐被册封为太?子妃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众人一入大厅,就是对着萧扶城连声恭贺。 萧扶城摆摆手,笑?道:「圣旨到?了再贺。」 他?脸上?的笑?容如以?往一般儒雅温和,众人丝毫看不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乱世的皇后不好当,但是别人当不得,他?们淮南的七小姐却当得。 以?太?子的孱弱,登基以?后,萧霁月掌握皇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七小姐以?名正言顺的方式,走向天下至尊的高位,他?们这?些淮南系的官员都能跟着鸡犬升天。 于他?们而言,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诸事议定之后,萧扶城离开衙署,回到?萧府,站在院中,看着琢玉园的方向,出神良久。 皇帝要?不行了。 这?种心情,他?感受过。权力散手之时,突然发现无人接替的惶然。 皇帝现在也是这?般感受吧。 一阵微风吹过,花香扑面而来,树上?檐下,鸟鸣啁啾。 浓浓暖阳下,万物疯长,一片生机勃勃,但是府里很静,没有春日宴,没有赏花会,空荡荡的,像是只剩下了一座壳子。 姚姨娘从花木扶疏处,莲步款款走来,身后跟着的绿衣小丫鬟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仿佛已?经跟身旁的绿树融为一体,而姚姨娘成为这?满院子里唯一鲜活的物,不,鲜活的人。 待到?她走的近了,萧扶城开口问道:「孩子们呢?」 姚姨娘怔了怔,回道:「七小姐出征了啊,节帅忘了吗?」 「其他?几个呢?」萧扶城又问。 「五小姐在院子里学女红,八小姐在念书,九公?子和十公?子跟着七小姐走了。」姚姨娘微微看向萧扶城的眼睛,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些。 「老五是不是到?嫁人的年纪了?」 「是。」姚姨娘谨慎回道,「五小姐似乎想多留两年。」 「哦,他?想留就留吧。」萧扶城从丫鬟手中拿过食盒,看向姚姨娘道,「你回去吧。」转身自己拎着食盒进了书房。 这?个春天,註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春天。 如此风雨飘摇的时期,就让她们在府中多过两年平静的日子吧,萧扶城想。 他?坐在屋中的锦榻上?,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参汤端出来,缓缓喝尽。 唤了心腹进来,吩咐道:「安排一队人去劫了传旨的天使队伍,天使一个不留,将圣旨悄悄带回来。」 「是。」心腹领命出去后,坐在屋子里整理公?文?的幕僚单愁雨,问道,「此事,节帅可要?知会七小姐一声?」 「不用。圣旨在手,咱们就进可攻,退可守。」萧扶城淡淡道。 单愁雨道:「只要?传旨天使没到?淮南,咱们就可以?拖延,不用将七小姐嫁过去。有了圣旨,以?后需要?的话,拿出来,七小姐就是正统身份,敌人都是乱臣贼子。皇上?这?是给七小姐送了一道护身符啊。」 萧扶城冷声道:「也是一道催命符,他?想把七儿当成一把刀,替太?子守护赵氏王朝。」 「握刀的人若是没有几分力气,很容易被刀反噬,伤了自己的。七小姐雄才伟略,说不定愿意当这?把噬主的刀呢?」 萧扶城:「向砌那个老匹夫不是好相?与的,他?在京城盯着,我们接了圣旨,就是与他?打擂台,最后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的情况,保存实力才是最要?紧的。」 单愁雨:「向砌现在一心盯着京城,在河南边界不用兵,我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时机拿下河南。」 「把云京放给姓向的,咱们像朔北那样自成一地?。」向砌的狼子野心,萧扶城看的很清楚,绝对不是一个摄政大臣能够填满的,赵氏皇族落到?向砌的手里,不会有好结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9页 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借用向砌的手,为阿川报仇。 . 几日后,宣旨的天使队伍在襄州遇到?袭击,还是同?一天内,接连遭遇了两次。 队伍杀退敌人,继续前行。 大家也发现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传旨队伍,陪行侍卫全?部?都是来自皇帝的近身亲卫护龙卫。 护龙卫是大周太?祖赵启登基之后建立的一支卫队,人数不多,但是个个精悍,唯一的职责便是保护皇帝的安全?,其他?诸事概不负责。 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全?,就连皇帝自己也不能将其调遣出去保护其他?人。 也就是说,他?们的使命高于圣旨。 然而,如今护龙卫竟然出现在护送圣旨的队伍之中,不得不让人惊诧。 他?们的出现,变成了一种信号,让很多人从中窥探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祖宗规矩已?乱,护龙卫不再是以?前神圣不可战胜的护龙卫,他?们已?经沦落到?了禁军的行列,同?样也把他?们保护的皇帝拉下了高高在上?的神坛。 也说明了,皇帝对于册封萧霁月为太?子妃这?件事情的重视,让更多的反叛势力明白?,必须阻止这?件事情,不能让淮南萧家与皇室绑到?一根绳子上?,所以?传旨队伍后续遇到?的追杀越来越多。 护龙卫的出现,更是透露出了皇帝无人可用,无人可以?信赖的窘境。 把守云京的各股势力,没有一个希望萧氏从淮南挤进云京,来分走他?们手上?的权力。 面对层出不穷的追杀,传旨队伍艰难前行。 数日后,距离良州城三十里处,在五方人马的围追之下,这?一行人员全?部?遇难身亡。 五方人马在原地?为了争夺圣旨,大打出手,一时间乱象横生。 混乱之中,明黄色的圣旨不知被谁抛到?了空中,落在一株大树的树杈上?。 就在这?时,一支带火的翎箭从远处射来,眨眼间便点燃了圣旨,那抹鲜亮的黄色在众人眼前,于火焰之中渐渐燃烧殆尽。 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持弓立在一块山石之上?。 一个大汉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叫道:「行了,人死?光了,东西也没了,还打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依旧满是戒备。 突然一声哨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那持弓射箭之人,从嘴中吐出一个哨子,哨子盪在胸前,显然是挂在脖子上?的,人已?经跳下山石,闪身消失在山林之中。 人群之中,有数人在听见哨音之后,立刻向那人跑去,跟在他?的身后闪身入了树林。 刚才的大汉赞嘆道:「厉害。」 他?晃了晃手中的大刀,刀背上?的环扣「哗啦啦」一阵响,召回了众人的视线。 他?再次叫道:「还打吗?不打就散了,要?打,大爷在这?里奉陪。一会儿谁在路上?搞偷袭那一套,谁是小鳖孙。」 第175章 这是羞辱 众人跟自己的同伴互相看了看, 接着?便三五成群,转身离开了现场。 最后场中只剩下了那大汉一人。 他提着刀赶快闪身爬上了一颗大?树,躲藏起来。 抢来抢去, 杀来杀去, 他这一支队伍, 竟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刚才一阵虚张声势,原来是怕自?己势单力薄,被人顺手收了人头。 . 「节帅,传旨队伍无人生还, 圣旨在抢夺过程中被人烧毁。」 「烧毁了?」萧扶城皱起眉毛, 脸色阴沉起来。 「嗯, 抢夺的?势力太多, 最后交战之时就?有五方人马,有一支是直接冲着?销毁去的?, 咱们的?人大?意了, 抢夺过程中被对方以火箭烧毁了圣旨。」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萧扶城按了按额头,开口道, 「下去吧。」 屋里的?人闻声, 松了一口气, 赶紧应声,开门出去。 门开了,单愁雨疾步跨了进来,回身将房门关上, 走到萧扶城桌案前?, 将手中的?小纸条往前?一放,说?道:「今日的?消息里, 混入这个,朔北来的?,跟七小姐有关。」 萧扶城伸手摸起那张薄薄的?小纸条,这个大?小的?纸条都是从信鸽腿上解下来的?,写不了多少字,主要用于传递信息。 虽然没有几个字,这小小一张纸条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看得萧扶城脑袋直接发懵,呆愣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单愁雨,喃喃道:「真的?假的??」 「拿到消息之后,属下就?去查询了前?几年从朔北收集到的?消息,对比之后,这个姓连的?姑娘,确实跟七小姐很符合,而且她消失的?时间,跟七小姐回来的?时间,虽然中间差了几个月,那几个月有可能是真的?在养伤。」单愁雨回道。 萧扶城还是感觉不可思议,拿着?纸条看了又看,呢喃道:「所以七儿?失踪的?这几年,都是在朔北?」 「有很大?的?可能。」单愁雨回道。 「砰」的?一声,萧扶城一掌拍在桌子上,镇得桌上的?茶盏嗡嗡嗡作响,怒声骂道:「孟延礼个老匹夫,简直是欺人太甚,七儿?回来的?时候才十四,哪里来的?跟他儿?子两?情相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0页 「他那儿?子都多大?了,也敢惦记七儿?。」 单愁雨默默地盯着?桌子上立着?的?几只?狼毫,心想节帅怕是忘了他亲自?选的?三女婿和六女婿,个个都比这位孟二公子年纪大?,还都是做人家继室。 不过,若是数数这世?间能配得上七小姐的?男儿?,这位孟二公子也当列首位了,不过孟延礼那口气,仿佛七小姐早就?是他们孟家的?囊中之物一般,是个做父亲的?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的?萧扶城。 如果说?这世?上,谁最能够戳到萧扶城的?肺管子,那必然是孟延礼的?存在。 萧扶城作为他那一代人里,最惊艷的?人物,从年少时就?是天上明月般的?存在,娶了沈家的?天仙小姐,生了聪慧灵秀的?麒麟儿?,年纪轻轻便执掌淮南,哪一项不惹人羡慕嫉妒。 直到孟延礼这个土包子在朔北异军突起,带着?朔北脱离朝廷掌控,傲视群雄,独占一方,惹得天下英雄人物,羡之,效之,却无一人能成为他。 在这种独成诸侯的?强大?光环之下,萧扶城生生被压了一头,更何况人家虽然是土包子,同样?生出了一个惊才绝艷的?儿?子。 而如今,孟延礼还是那个气势汹汹的?孟延礼,萧扶城却再也不是当年荣光加身的?萧扶城。 他满身沧桑,渐渐泯于众人,唯有一个女儿?光华绽放,开始走到世?人面前?。 这时候孟延礼跑出来说?,你这个女儿?早已经是我家的?了,咱们把婚书补一补吧。 这简直是对萧扶城的?蔑视和挑衅,如果孟延礼就?站在眼前?,他怕是恨不得提剑在姓孟的?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萧扶城双目通红,两?手攥拳,手背青筋暴起,那个脆弱的?小纸条,眼见着?就?要碎.尸在他的?手掌之中,单愁雨赶紧拉住他的?拳头,往外扒,一边扒拉,一边劝道:「节帅,节帅,您消消气,消消气,这是证据,要留给七小姐看呢,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单愁雨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从萧扶城手中拯救下了那张岌岌可危的?小纸条。 萧扶城放开了纸条,接着?便一拳锤在桌子上,骂道:「什么惊才绝艷、天下无双的?公子,内里就?是个品行不端、拐带幼.女的?畜生。」 单愁雨:「节帅,咱们还是去信问?一问?七小姐,她与朔北到底有哪些?牵连?知道根底,也好应对。」 「先是云京,后是朔北,一个个的?都当我们淮南好欺负是吧?滚她娘的?,不嫁,一个也不嫁。都是些?没安好心的?东西。」萧扶城继续骂骂咧咧,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了一些?。 看见单愁雨还拿着?纸条站在那里,喝道:「快点给七小姐飞鸽传书,问?问?她跟朔北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孟家那个畜生老二。」 「是,属下这就?去办。」单愁雨将手中的?纸条放到一旁的?万字架上,退了出去,并通知院子里的?小厮,让府里的?姚姨娘过来看看,节帅生了一场大?气,怕是对身体有损。 书房里的?萧扶城坐回椅子上,看着?单愁雨刚才放纸条的?那处万字架,阴暗在他的?心底疯狂地滋长,纠缠着?五脏六腑,窒息又疼痛。 这种感觉让他好像又回到了,听到阿川死讯的?那一日,乌云密布,前?路茫茫,萧家的?未来就?像是他苟延残喘的?身体一般,带着?行到暮年的?萧瑟与凄凉。 为什么他的?阿川死了,孟泽深却还好好的?活着?,不但?活着?,还要来夺走他的?女儿?。 不行,他绝对不会让七儿?嫁给孟泽深,绝对不能看着?孟延礼那个老匹夫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萧扶城在愤怒与痛苦地裹挟下,陷入了一场黑暗的?,不见天日的?风暴之中。 「吱呀」 房门再次被推开,姚姨娘疾步走进来,看向书案后的?萧扶城,唤道:「节帅,节帅,妾身敲了几遍门,您怎么都不答一声。」 见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才惊觉单愁雨话中的?厉害,快步走到萧扶城身边,见他脸色惨白,额头上一层汗珠,握上他的?手,也是一片冰凉,她一时慌了,双手捧住萧扶城的?脸颊,唤道:「节帅,节帅,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妾身啊。你要是出事了,七小姐非噼了妾身不可。你行行好,快点醒过来。」 萧扶城的?脑袋被她抓在手里,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头晕眼花得厉害,阖了阖眼,骂道:「你给我住手,没大?没小的?东西。」 姚姨娘刚才惊吓过度,都没流出眼泪,现在一听见声音,简直喜极而泣,眼泪哗哗地往外涌,她也顾不上擦,双手在萧扶城的?脸上又揉搓了一遍,确定他真的?还活着?。 萧扶城往后让了让,靠到椅子背上,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觉得身子软得厉害,一点气力都没有,只?能睁开眼睛,瞪着?姚姨娘,气道:「怎么着?,有七儿?撑腰,你是要上天。」 但?他这会儿?中气不足,说?出的?气话,听上去也软绵绵的?,完全没有震慑住姚姨娘。 姚姨娘只?觉得人没死,真是天降大?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道:「对,对,我带着?大?夫来的?,刚才吓懵了,把大?夫给忘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1页 她急急忙忙跑到门口,将大?夫喊了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进来,给萧扶城诊脉。 萧扶城冷冷瞪着?忙前?忙后的?姚姨娘,刚才他还没有骂完,被大?夫打断了,现在憋在心里难受,只?能用眼神一遍一遍地凌迟。 但?姚姨娘就?是不抬头与其眼神对视,让他飞出的?无数眼刀,杀伤力倍减。 大?夫诊完之后,说?是情绪起伏过大?所致,安心静养几日,平日药尽量少生气,保持情绪平和。 又开了个滋补身体的?方子,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姚姨娘吩咐小厮拿了方子去抓药煎药,忙完一通,回到萧扶城身边,柔声问?道:「节帅,我唤人来抬您回去休息,可好?」 「滚,我还没死,不用人抬。」萧扶城气道。 姚姨娘立刻拿手抚着?他的?胸口,劝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大?夫刚嘱咐了,您以后不能生气。您不愿意抬,就?说?不抬嘛,妾身又不会让人强行抬了您,何必生气呢。大?夫说?了,您这身体现在受不了气,您可得珍惜着?……」 「闭嘴,你给我闭嘴。」萧扶城气喘嘘嘘地骂道,「知道我受不了气,你还嘟嘟个没完,是嫌我死得慢了吗?」 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来气,看谁都想骂两?句,都怪孟延礼那个老匹夫。 他舒缓了一会儿?,想起身到屏风后边的?榻上躺一躺,试了两?下,两?腿酸软得厉害,见姚姨娘一脸无辜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又怒喝道:「看什么看,快点过来扶我,一会儿?跟只?鸭子一样?嘎嘎叫个不停,一会儿?又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了,再找一个。」 姚姨娘走过来,扶住他,回道:「不是,没有。」心里默默加上,七小姐说?,只?要听话,萧府管养老,我又何苦再去找个男人伺候,我又没病。 侧眸看了看靠在她肩膀上的?这个男人,心中幽幽嘆了口气,他好像又添新毛病了,越来越难伺候,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像是嘴里长了个刺猬一般,张嘴就?要往外吐刺扎人,大?夫还说?不能生气,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他可能就?要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回去得赶紧给七小姐写信,他自?己作死,可不能赖在她头上。 第176章 船中春色 五日后?, 萧扶城身体已经恢復的差不多,换了官服,准备去衙署。 刚走至大门, 便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在门外戛然而止, 接着一声高喝响起:「圣旨到。」 萧扶城心中咯噔一下,这时大门恰好打开,眼见着两个风尘僕僕的兵卫跃下马来,其中一人手中正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良州烧了的那捲圣旨是假的, 眼前这个才是真的, 好一招, 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若不是被算计的人是自己?, 他现在真想为?皇帝的妙计, 拍腿叫好。 不能让他们进府,一进来,这圣旨没宣也相当?于宣了, 但是他们离大门只有五步远, 现杀都?来不及叫人。 看?两人下马的矫健姿势, 就不像普通士兵,铁定也是护龙卫,门口?这些护卫肯定拦不住,拦得住也不能拦啊, 门外的百姓们都?看?着呢, 杀出?去,就相当?于立旗造反了。 萧扶城觉得这会儿的日光特别?晒, 头又开始眩晕恍惚起来。 一步,两步,他看?着那两个兵卫举着圣旨向大门迈来。 「铿铿锵锵」 一柄长剑飞来,挡住了两人的脚步。 剑光如白练,绞缠住两人手中的钢刀,三个人在萧府的大门前,打了起来。 那持剑之人,以一对二,还?占上风,萧扶城的心慢慢落了回去,赶紧吩咐护卫,准备弓箭手,埋伏到外面,此人若有疏忽,立刻射杀两个宣旨的兵卫。 他不知?道的是,萧霁月早就已经在门外埋伏了弓箭手,守株待兔,只是箭还?没有射出?,就有人杀了出?来,此时正在等待三人分开的时机。 两句话的工夫,萧扶城刚刚吩咐完,护卫还?没离开,一阵血光闪过,那两个兵卫已经倒在萧府的大门外,不动了,明黄色的圣旨掉在地上,一端滚在血泊之中。 众人这才看?清,那持剑人一身黑衣,身姿挺拔,面上却带着一张银色面具,他俯身捡起地上的圣旨,这时一柄燃烧的火把从人群中飞向他。 围观的群众里有人忍不住惊声提醒道:「火。」 持剑人收剑入鞘,反手接住火把,直接将手中的圣旨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周围一点声响都?没有,大家都?在看?着圣旨燃烧,包括大门之内的萧扶城。 萧扶城拧眉看?了看?那人刚才握剑的手,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护卫吩咐了一句,接着在圣旨化为?灰烬的一瞬,喊道:「何处匪人,竟敢当?街杀天使?,毁圣旨,立刻捉拿归案。」 门口?的护卫,听了命令,立刻抽刀杀了上去,人群一阵惊乱,持剑人已经消失不见。 萧扶城迈出?大门,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满面痛惜,吩咐道:「两位天使?千里迢迢而来,没想到最后?竟然命丧在我萧府门外,实?在是可怜。你们放心的去吧,本帅定然抓住匪徒,替二位报仇,江都?城中容不下这等无?法无?天、乱杀无?辜之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2页 . 半个时辰后?,萧府后?院的花厅,持剑人坐在厅内,银色面具放在桌子上,露出?了一张出?尘绝艷的脸。 萧扶城在那张脸上停顿了几息,心中评判道,也就勉勉强强赶得上我年轻时候的水准吧,就这还?被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肯定是孟延礼那老匹夫花钱造势了,这里边的道道,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带面具的持剑人,正是千里奔来的孟泽深。 他隐入人群之后?,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二公子,连玉邀你入府一叙。」 便从萧府后?门走了进来,被提前等在那里的小厮,引到了此处。 萧扶城笑道:「孟二公子,没有见到我家七儿很失望吧?」 「不失望,在下知?道引我来的是萧节帅,不是她。」孟泽深淡然自若地回道。 萧扶城:「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 孟泽深:「想,麻烦萧节帅解惑。」 「你杀人用的剑法,我见七儿用过。」也就是在那一刻,将他所有虚妄的期许击溃,不得不承认万字架上的纸条所言都?是真的,而且孟延礼的儿子甚至已经嚣张地站到了他的门前。 他的眼睛又瞥向孟泽深那只握剑的手,心中蠢蠢欲动,很想砍掉。 孟泽深浅浅一笑,道:「萧节帅目光如炬,观察入微。」 「做父亲的,对待女儿的事情上,再怎么入微也觉得不够,还?没有养大,门外就有癞蛤蟆开始惦记,真是糟心得很。」萧扶城笑道,「我与你说这些,你现在可能不懂,等过个十几年,你就有体会了。孟二公子年方几何?」 孟泽深回道:「二十有三。」 「哦,那年纪可不小了,已经成?家了吧,可有孩子?」萧扶城拿起茶壶,帮孟泽深添上茶水。 孟泽深盯着茶壶看?了两眼,回道:「尚未婚配。」 「请喝茶。」萧扶城招唿道,「这般年岁还?没有婚配,倒是不多见,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孟泽深端起茶杯,凑到唇边,在喝下去的最后?一刻,忽然停住了,眼眸清亮地看?向萧扶城,笑道:「萧节帅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这加了料的茶水,实?在是喝不惯,还?请节帅见谅。」 他将茶杯放回桌子上,脸上还?是一派温润清雅的姿态。 萧扶城的瞳孔颤了颤,没想到孟延礼的儿子竟是这么难对付,桌子上是一把特制的鸳鸯壶,内里两层干坤。第一杯茶他喝了,第二杯才加料,他居然立刻就发现了。 对于没能将孟泽深药倒,他有些失望。 不过萧扶城被岁月堆积起来的脸皮也够厚,被人揭穿了,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淡淡笑道:「不喜欢啊,那换一种便是。」 孟泽深:「还?是不麻烦了,我在北地长大,吃不惯江都?的茶。」 萧扶城心中骂道,吃不惯江都?的茶,倒是嘴馋江都?的姑娘,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衣冠禽兽。 「看?来孟二公子与江都?没什?么缘分啊。」萧扶城感嘆,转而又问道,「不知?道孟二公子与我家七儿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将她带到朔北去的?」 孟泽深回道:「在禹州遇到的,她年纪小,想跟着我,我就让她跟着了。」 「就这样?」萧扶城眉头皱起,不太相信。 「嗯,跟了好几个,她年纪小,吃的也不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就顺手带着了。」孟泽深脸不红心不跳地瞎编。 「那孟二公子还?真是心善。」 「嗯,我从小就心善,经常捡些流浪狗,流浪猫,流浪孩子什?么的。」 萧扶城被他这句话气得不轻,伸手将那张从万字架上取来的纸条拍在孟泽深面前,问道:「麻烦你解释一下这个。」 孟泽深拿起那张被蹂躏过多次的纸条,仔细辨认着上边的小字:萧家七女化名连玉,跟随孟二在我孟家生活多年,二人两情相悦,如今事出?突然,最好尽快为?二人补一张婚书,望同意。落款是孟延礼。 虽然这信写得如此粗糙,非常符合孟延礼的风格和水平,但是他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父亲写的,因为?他还?沉浸在连玉冒充萧霁月的意想里,根本不认为?在这场婚事里,萧扶城有指手画脚的权力。 若真是谈论婚事,他也不会传这样的纸条,只有在挑衅和侮辱对方的时候,他才这么干。 嗯,眼前的萧扶城确实?被侮辱到了,也被挑衅地很成?功,看?来传纸条的人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好像还?成?功了。 孟泽深将纸条放了回去,说道:「这不是我父亲写的,萧节帅最好查一查这纸条的来源,莫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你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最好的证据。」孟泽深指了指纸条上的「两情相悦」,笑道,「没有两情相悦,这是其一。其二,我父亲如今正在为?我议亲,对方是朔北陶氏的姑娘,他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送这样的信息过来?」 「你不喜欢我家七儿?」萧扶城盯着孟泽深的眼睛问道。 「喜欢,不过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萧节帅应该懂两种喜欢的差别?吧?」孟泽深眼神清亮,说得自然洒脱,毫无?半点拘泥。 萧扶城的脸色更难看?了,听了当?事人的这番解释,他应该高?兴的,但是,现在他高?兴不起来,看?着对方怡然从容的样子,好像一点也没有看?上他女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3页 七儿那么好,他凭什?么看?不上七儿,好好一个人,年纪轻轻的,眼睛先?瞎了。 还?有孟延礼那个老匹夫,议的什?么陶氏女,跟他儿子一样眼瞎。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在嫌弃孟延礼父子,现在似乎是他的女儿被孟延礼父子嫌弃了,比起那张纸条上的三言两语,现在羞辱直接加倍了。 厌烦和暴躁的情绪又开始往外拱,萧扶城往下压了压,眼睛微眯,凝视孟泽深,问道:「那你在我家门前杀天使?,烧圣旨,是为?了什?么?」语气里填满了傲慢。 孟泽深依然温和地回道:「出?于战略的考虑,萧节帅应该明白吧?另一份圣旨,劫掠的人马更多,我与他们的目的一样,只是选择的目标不同而已。」 「很好,看?来确实?是一场误会,慢走不送。」萧扶城先?起了身,向外走去。 他不喜欢孟延礼,也不想再跟他这个刁钻伪善的儿子虚与委蛇,朔北与淮南隔了十万八千里,没有拉拢的必要。 萧扶城推开花厅的格栅门,便看?到萧霁月一身红衣站在门外的暖阳里,他闭了闭眼,再睁开,人还?是站在那里,不是幻觉。 他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你回来了?」 萧霁月:「嗯,听说你把自己?气病了,回来看?看?。」 「你听错了,我没有生气,一点也没有,我现在心情非常愉快,对,非常愉快。」萧扶城抬步继续往前走,「花厅里好像有个你认识的人。」 萧霁月回头看?着萧扶城的背影,喃喃道:「好像真是病得不轻。」 「回来了?」孟泽深从花厅里走出?来,停在萧霁月两步之外。 「嗯。」萧霁月回过头来,看?着他笑,眼睛弯弯,眸子里闪耀着细碎的光,比日光还?亮。 「一点也不惊讶,看?来是偷听了。」孟泽深也笑起来,「听了多少?」 「该听的,都?听到了。」 「哪些是该听的?」孟泽深手指勾起她鬓角一缕散乱的头髮,想要帮她捋到耳后?。 「你猜啊。」 「男女授受不亲。」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两人转头看?去,萧扶城正黑着脸站在不远处瞪着孟泽深的手指,那只握剑的手,现在拿的是他女儿的头髮。 更加碍眼了。 嗯,还?是想砍掉。 孟泽深在那如刀锋的死亡凝视下,还?是执着地将那一缕头髮别?到了萧霁月的耳后?。 「妹妹的头髮也不能碰。」萧扶城警告道。 「好。」孟泽深从善如流,「小时候,帮她梳头梳习惯了,一时间忘记她已经长大了。以后?保证不碰。」 他好像又在提醒萧扶城把孩子弄丢了。 「七儿,看?好你自己?,有些哥哥再怎么样,也不是你的亲哥哥。」萧扶城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周身仿佛围绕着一圈黑气,那种不愉快的情绪,隔着十丈远都?能感受得到。 萧霁月看?了一会儿,问他:「你欺负我爹了?」 「没有。」孟泽深顿了一下,「是你爹在欺负我吧?屋子里那杯茶就是证据。」 「哦,那你不要跟他计较,他病了。」萧霁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告诉他,萧扶城病的是脑子,差不多是在说他爹得了疯病。 「这种事,你不应该告诉我吧?」萧扶城疯了这种事,是机密中的机密,一旦泄露出?去,整个淮南都?可能动盪,他不相信萧霁月不懂。 「你会说出??」她笑得很天真。 「不会。」 两个人并肩而行,走在春光里,像极了一幅画。 . 春日午后?,柔和的风拂过水面,吹起一层层涟漪,湖面像一层皱起的绿纱,阳光打在绿纱上,闪耀起无?数点点金光,耀眼夺目。 因着这些金光,这湖得了个名字叫金水湖。 湖面上一只乌篷小船在随波摇盪,懒洋洋的,像摇椅上春困的少女。 船如少女,少女落船。 乌篷船头,萧霁月脱了劲装,散了高?髻,穿着一身层层叠叠的红色纱裙,乌髮垂肩,靠在船头,晒着日光,纤纤玉手把玩着一支梨花。 像是闺阁中不谙世事的少女,又像山野间天然纯净的精灵。 手指莹润,胜过梨花,更不像是握刀拉弓的手。 孟泽深屈膝靠着一侧的船舷,吹笛,笛声舒缓悠扬,柔柔如水波,带着午后?的惬意。 萧霁月摘了梨树枝桠上的花,一朵一朵抛入水中。 梨花落在湖中,随着水波轻轻起伏。 孟泽深看?着船头慵懒又俏皮的姑娘,多么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如花美眷相伴,湖光山色尽在眼前。 但是,他清醒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一曲结束,他收了笛子。 「曲子最后?不对,你有心事?怎么一下就忧愁上了。」萧霁月伸脚轻轻踹了踹他的腿。 「嗯,突然觉得春光易逝,这样的日子不多了,有些伤怀。」 「矫情。」她轻哼一声,「一年四季,哪个季节没有被你玩出?花来,有什?么可伤怀的,春光逝去,有夏日。」 「怎么?嫌弃我终日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没有,这才是你。想一想,你若是整日里伏于公文,或是驰骋战场,感觉整个人都?要臭了。」她忽然起身凑过去,在孟泽深的颈间嗅了嗅,笑道,「还?是这样好,很香,悠闲时光里养出?来的香味,我喜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4页 「你自己?整日里,不是埋于公文,就是穿行于战场,自己?不觉得臭?」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俗人,属于万丈红尘。」萧霁月又靠回了船头,微微扬起头,躺了下去,看?着天上飘过的云朵,轻声呢喃,「我立庙宇高?台,你坐瑶池仙境。」 孟泽深看?过去,入目是精巧的下颌与一截雪腻的脖颈修长漂亮。 他收回目光,扬起头也向天空看?去,看?她在看?的云,吹她在吹的风,轻声嘆道,「我们天生就属于两方世界。」 她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 「把琵琶拿过来,我给你弹一曲。」她忽然起身,来了精神。 孟泽深伸手,从船舱中将琵琶提了出?来,递给她。 「好久没有弹哥哥的《山野戏春》了。今日应个景。」 「今天没有山野。」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需要的话,你自己?想像一下。」她嗔笑道,手指已经拨上弦,欢快的曲调飘荡,与她灵动的眸子和洽起来,像是一只欢快的山间精灵在跳舞。 他不知?道萧霁川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写出?了这首曲子。也许,一开始他就穿过那具被病痛捆缚的躯体,看?到了她欢快的灵魂。 曲子结束,琵琶放回船舱。 两个人一起躺在船头,一人靠着一边,闭眼着眼睛,晒太阳。 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小船轻轻的摇动。 萧霁月忽然开口?问道:「你真的要成?亲了?」 孟泽深睁开眼睛,侧眸去看?她,她的眼睛依然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长如小扇的睫毛都?没有一丝颤动。 他重新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回应。 「陶家的姑娘?」 「嗯。」 「好看?吗?」 「好看?。」 「喜欢吗?」 「喜欢。」 「你的病?」 「我没病,那是骗人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嗯?」 「不用给你养老了。」 过了很久,她也没有再问下一个问题,身侧的唿吸渐渐浅淡均匀,孟泽深坐起来,看?她。 还?真的睡着了?果然只是哥哥啊。 他坐在船头,手中捏着她裙摆上的红纱,目光一遍一遍在这张睡颜上临摹而过,心中默默补上一句,「好看?。」 一颦一笑,都?是一幅画。 忽然,一层黑云遮住了阳光,浓云低垂,天光昏暗,是暴雨来临的徵兆。 孟泽深叫醒熟睡中的萧霁月,「要下雨了,我们回去。」 萧霁月坐进船舱中,雨点已经开始滴落,在湖面上击打出?一个一个水圈圈。 孟泽深要去划桨,萧霁月一把将他拽住,笑道:「我们不回去,在船上看?雨,听雨。」 「这船太小,一会儿风大,就翻了。」 「等翻了,就游回去,反正现在还?没翻,我要看?雨。」她抓着他的衣袍,仰起头看?着他,「你不喜欢?」 「喜欢。」 「那就坐下,我们一起看?雨。」她往下拽了拽他的衣袍,催促道。 两个人坐在狭小的船舱中,看?着外面的雨,从点点滴滴,到连成?珠线,再到化身雨幕。 雨很大,倒是少见的没有风,小船陷落在雨水结成?的世界之中,稳稳的,没有翻倒的迹象。 许久之后?,萧霁月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定亲?」 「嗯,还?没有。」 「回去以后?定亲吗?」 「嗯,回去以后?定亲。」 「那你现在还?不属于陶姑娘。」 「嗯?」孟泽深侧过头看?她。 「我想抱一下。」 「什?么?」孟泽深问。 「我想抱一下你,你抱我也行。」 「你爹说,男女授受不亲。」孟泽深笑。 「我爹说的不算。」萧霁月盯着他的眼睛问,「给不给抱?」 孟泽深只看?着她笑,不说给,也不说不给。 萧霁月轻哼一声,已经自己?动手抱了上去。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整个人拥进他的怀里。 他依然坐在那里不动。 她往怀里拱了拱,不满道:「你的胳膊是断了吗?」 「没断。」 「没断,你不会抱一下。」 「你爹说,男女授受不亲。」孟泽深重复道。 「让我爹滚。」萧霁月恼怒,「你再不抱,我要动手了。」 「嗯?你这两年长进了多少,觉得打得过我了?」 「试试不就知?道了。」萧霁月非常不讲武德,嘴里说到「试试」,身体刚脱离孟泽深的怀抱,已经一膝盖顶上了他的腹部?。 孟泽深立刻反击,两个人在狭窄的船舱里打了起来。 在无?风的雨幕中,小船在湖面上剧烈颠簸起来,左倒□□,每次都?压在翻船的边界线上,让人胆战心惊。 船中上演全武行的两个人,却无?所觉。 在往来了三十多招之后?,孟泽深将萧霁月按在了船舱内。 萧霁月躺在下面,对他笑了笑,突然两腿上攀,圈在了孟泽深的腰上,趁着他一瞬间的呆愣,挣脱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腰间一个用力,两人立刻反转过来,萧霁月坐在他的身上,锁住双手,将他按在了下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5页 她得意地笑道:「怎么样,你说有没有长进?孟哥哥。」 突然,萧霁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惊讶地瞪着孟泽深,问道:「你,你的病,你不是不行吗?」 「你刚才不是问过了吗?装什?么装?」 「我什?么时候问过?」萧霁月一脸茫然。 「睡觉的时候。」 「睡觉的时候怎么能算,睡着了我又不记得。」 「不管算不算,你先?从我身上下去。」孟泽深恼怒道。 「哦。」萧霁月松开他的手臂,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一边,眨巴着眼睛看?他。 孟泽深眼睛却不敢看?她,一直看?着外面的雨。 「原来你没病啊。」 孟泽深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瞪着她,质问道:「你为?什?么会懂?」 「啊?什?么,你说那个吗?」她的眼神又开始往下瞄。 孟泽深立刻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喝道:「不准乱看?。」 「哦。不看?。」萧霁月老实?回道。 「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你为?什?么会懂?」 「我看?过啊。」 「看?过?在哪里?看?的谁?」孟泽深拿下捂在她眼睛上的手,脸色阴沉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萧霁月眨巴着眼睛,一时语塞。她想说,是在遥远的某个星球上,用高?科技看?的虚拟人物电影表演,不知?道他会不会信。 唉,他可能会问的更多。 「花楼,我不是在花楼里混过吗,你知?道啊。」 「十岁就给你们看?这个?云柳没有护着你?」他的脸色更沉了。 「图册,图册,那个是我偷看?的,有文字标註,我这么聪明,一看?就懂了,我也没办法。」萧霁月看?他不吭声,继续解释道,「你不信?那些各种花样的名字,我都?还?记得呢,哦,还?有故事内容,小寡妇与车夫,贵夫人与戏子……」 「闭嘴,你就不能看?点正经的东西。」孟泽深呵斥道。 「这个还?分正经跟不正经吗?我不知?道啊,但是本着雁过拔毛、走到哪里学到哪里的精神,我都?看?了。你给我提示一下哪些是正经的东西,哪些是不正经的,我在脑子里给他们分分类。」 孟泽深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把花楼里看?到的那些东西,都?从脑子里清出?去,那些不用学。」 「你那是什?么眼神?」萧霁月气凶凶道,「你没看??你要是没看?,你怎么会懂?我说的,你怎么会知?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你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看?了,那怎么上.床的时候,就用到女孩子了。」 孟泽深:「你给我闭嘴,这是能在外面乱说的吗?离经叛道,这就是萧霁川给你的礼教?」 「你才给我闭嘴,我哥哥活着的时候,我的礼教好得很。」萧霁月怒了,「我的离经叛道都?是你教的,你才是真正的离经叛道,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吗?你扒开自己?的皮看?一看?,里面的每一根骨头都?是反着长的。」 她愤怒地撕扯他的衣服,妄图彻底地将他剖开,拿出?一根根骨头来向他证明。 孟泽深握住自己?的衣领,让她的撕扯变成?徒劳。 双目灼红的她,松开撕扯的双手,拥住他的脖颈,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温热的舌尖探入口?中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轰然,那条紧绷的弦「砰」的一下断开,全身酥麻,心脏跳动的仿佛要窒息,酸涩的感觉从胸腔中漫延开来。 他所有的克制在这一瞬间,片片碎裂。 双手不受控制地攀上她的后?背,拥住她,锁住她,嘴唇反客为?主地回吻着她,舌尖勾缠,唿吸相交,不知?身在何时,不知?身处何地。 萧霁月也没有好多少。 她的身体仿佛软成?了一滩水,失去了所有支撑,只剩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袍。 然而身体骨血里,却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燃烧,想将她寸寸燃尽,化为?乌有。 她双目紧闭,陷落在黑暗里,被巨兽吞噬,只有唿吸间熟悉的香气,让她知?道吞噬她的人是谁。 许久之后?,风平浪静。 萧霁月躺在孟泽深的怀里,脸颊绯红,眼含春色,气息还?未喘匀,就眉梢微抬,挑衅道:「哼,离经叛道。有本事你别?疯了一样的亲回来啊,我哥哥才不会这样。」 孟泽深倚靠着船舷,笑了一下,胸腔起伏,眼角眉梢也是一片撩人的艷色,是萧霁月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他垂眸看?她,眼睛水润莹亮,似乎要将她吸进去,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瓣,笑道:「那是你哥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妖精。」 萧霁月垂下了眸子,良久低声道:「他遇到了,但是妖精不要他。」 「嗯?说说。我没见过你哥哥。」 「我哥哥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古板,有点迂腐,过于看?重礼教,跟你不一样。」她伸手拂过他的眼角,笑道,「你说我是妖精,我哥哥可养不出?来妖精,我要真是妖精,也是你养出?来的。」 她忽然起身,在他的唇瓣上,轻轻添了一下,蜻蜓点水,如羽毛刮过一般,让人痒到心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6页 「好,都?是我养出?来的。」 「哥哥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姑娘还?没有及笄,他计划着等姑娘及笄了去提亲。」萧霁月嘆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到及笄礼,那个姑娘就跟一个会爬墙的书生走了。」 「你为?他抱不平?」 「我抱什?么不平啊?人家姑娘又不喜欢他。我是要说,哥哥就算遇到了妖精,也会克己?復礼。你以后?说我,少往他身上赖。我以前跟着哥哥的时候,是最乖的姑娘了。你要是觉得我哪里有问题,就往你自己?身上找原因,肯定都?是你教的。」 「呵,你以后?岂不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了。」孟泽深懒懒地勾着她的一缕头髮,被她气笑了。 萧霁月跪起来,俯身贴近他的怀里,脖颈贴着他的脖颈,轻轻厮.磨,滚烫的唿吸打在他的耳朵上,娇声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些……东西……还?……要……清除吗?」 他用双臂箍住她,不让她作乱,问道:「你到底学了多少东西?」 「我过目不忘啊,懂得融会贯通,还?很擅长举一反三,你说呢?」 「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孟泽深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问道,「再亲一次,可以吗?」 「是谁不正经?」萧霁月问。 「是我。」 「用不用对你负责?」萧霁月又问。 「不用。」 「好,那可以。」她允了。 他微微抬起下颌,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像刚才的暴雨雷霆,是一种春雨润无?声的柔和与粘腻。 带着缕缕情丝,缠缠绕绕,欲说还?休,若即若离,牵牵扯扯,勾人心肠,又不得满足。 孟泽深退回去,看?着她笑。 萧霁月睁开眸子,也看?着他,半晌,无?奈道,「行,你赢了。」 她起身整理好衣衫,将髮带扔进孟泽深的手中,「帮我梳头。」 他也不整理自己?的衣服,衣领微开,露着半边锁骨,给她梳头。 船舱里没有梳子,他的手指从她的乌髮中穿过,柔顺,软滑。 时间真是奇妙,当?年那个扎着两个小鬏鬏的孩子,竟然长得这般大了,乌髮及腰,到了待嫁的年纪。 他将头顶的髮丝缠在一起,拢上髮带,打了一个简单的结扣,多余的髮带垂落下来,飘在青丝之上,红裙乌髮,是她的样子。 她侧过头来,盯着他的脖颈看?了一会儿,舔舔嘴唇,哼哼道,「还?不穿好,露在外面给谁看?。」 「给你啊。」他笑。 「看?腻了。」她回头看?雨。 「你哥哥就因为?那个姑娘,所以一直没有成?亲?」孟泽深问道。 「啊?当?然不是。他又不是什?么痴情种子。」她伸手去接外面的雨水,「他情丝比较钝,过去的姑娘也就过去了,伤怀都?不过半月。后?来没有遇到合适的,就把这事忘了,他有很多事,还?要照顾我,没什?么空闲想那些,不贪情爱。」 「哦,你也一样,不贪情爱。」她看?着他笑得灿烂,给他下了定论。 他想说,也许我贪呢。 可是,他还?没有张口?。 她又说道:「我也不贪情爱。我们既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情爱这东西,多了灼人,还?是少一点的好。像我阿娘,如果少一点,她就可以过的很好。像那个差点成?为?我嫂嫂的姑娘,如果少一点,她现在就还?活着。」 孟泽深把那句话又咽了回去,他望向雨幕,心中酸涩,不是不贪,是不敢贪呀。 不贪,还?能尝到一口?甜。 贪了,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哥哥没出?事,第二年他就要成?亲了。那个姑娘是爹爹给他挑的,议成?了,还?没有定下来,我不知?道哥哥喜不喜欢她,但是如果顺利成?亲了,哥哥肯定会对她好的。」 「我没有见过她,回来以后?,听说她在哥哥死后?,跳长江殉情了。别?人告诉我,她想去哥哥出?事的地方看?看?,可能是想在那里跳吧,没有人带她去。最后?她在江都?跳的。」 「这天下间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为?什?么就活不下去了呢?不懂。」 她看?他已经把衣服穿好了,笑了一下,说道:「我还?是想抱一下,可以吗?」 这次他点了头。 她用最开始的姿势,靠在他的胸前,他弯起手臂,拢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他问道:「你小时候,萧霁川是不是经常这样抱你?」 他早就猜到了,所以刚才不想抱她。她又在把他当?作哥哥的替身。 「你的执念在萧霁川身上,那个姑娘的执念也在萧霁川身上,懂了吗?你心念坚定,又聪慧无?双,一路披荆斩棘,也要替哥哥报仇,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连一趟远门都?出?不得。她心中生了执念,就没有办法再陪着另外一个男人度过余生了,对她来说,很痛苦。」 「懂了。」她又往他身上贴了贴,嘆道,「哥哥走后?,再也没人这样抱我了,好舒服。」 「他不走,也不会这么抱你了。」 「嗯?」 「大姑娘了,哥哥不可以抱。」他说。 过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把那句话,问出?了口?,「你分得清我和萧霁川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7页 萧霁月倏然从他身上离开,捏着他的脸,道:「你在开什?么玩笑?虽然我的哥哥天下第一好看?,但是对着他的脸,我也亲不下去。」 她凝神又看?了一会儿,皱着脸叫道:「不行,我想像了一下,想吐。」 「都?怪你。」 「虽然是我的错,但你从小就经常把我当?成?萧霁川的替身。」他现在心情很好。 「有吗?」她问。 「没有吗?」他反问。 孟泽深:「你当?年为?什?么非得跟着我?」 「因为?你有钱,还?很能打,想骗你的钱,还?想骗你的功夫。」她笑得像个小无?赖。 「傅衡也有钱,功夫也不错,而且他还?很好骗,你怎么不去骗他。」 「他一看?就自己?做不了主啊,我骗了他,容易被他背后?的人收拾,得不偿失。我都?是骗能自己?当?家作主的,这样骗着骗着就成?一家人了,多年经验。」她得意。 「你还?骗过别?人?」 她笑一笑,敷衍道,「花楼里的妈妈,也算啊,我可是白吃白喝了好几个月呢,还?学了点剑术,拐走了飞霜。无?本万利,我真厉害。」 孟泽深扶额,又想起来,她在那里学了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点点的年纪,小脑袋瓜子竟然没被那些东西荼毒傻了。 雨还?在下,只是从雨幕变成?了雨帘,天已经黑了下来,湖面上茫茫一片黑色,只有远处岸边,亮起几盏灯火。 孟泽深从船舱中取出?一盏油灯,点亮,挂在篷顶。 黑沉沉的湖面,孤灯一盏,灯火如豆。 「回去吧。」他说。 「不想回去,我要等雨停。」她又伸手出?去接雨。 「如果这雨一夜不停呢?」 「那我就等一夜。」她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想回去,我送你上岸。」 「原来是真的等雨停啊,不是想跟我在一起。」他说。 她忽然露出?一个暧昧不清的笑容,声音粘腻道:「因为?这里有你的味道。」 「你也过于驾轻就熟了吧。」 她冷哼一声,「我是什?么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吗?」扯起自己?的两只耳朵,「它们从花楼到军营,什?么声音没听过,想不熟悉都?难。」 「你跟别?人也这样说话?」 萧霁月:「当?然没有,别?人又不是你,我的爱好目前还?没有那么广泛。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跟你说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招惹我的。都?说了不让你来见我。」 「没有不爱听,是我涉世未深,经不住事。」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处,「你试试,它跳得多快。我来,是因为?不想你做太子妃。」 萧霁月:「你不来,我也不会做太子妃。门口?埋伏了弓箭手,我还?不至于那么蠢,家门口?失火。」 「那不一样。」孟泽深靠在船舷上,眼睛看?着油灯里微弱的火苗,「我想为?自己?做点事,圣旨是为?了我自己?烧的,人也是为?了我自己?杀的。」 「我想杀完就走,是萧节帅引我入府的,我不知?道你会回来。」 「嗯,我是因为?他的病回来的。」她抽回手,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也走吧,回朔北去。」 「好。」他答应。 「会再见面的。」 「多少年?」他问。 「看?缘分。」她答。 缘分是什?么,也许是明日,也许此生再不相见。 「萧节帅的病?」 「没事,他对孟伯伯有情绪,咱俩都?走了,他能好的快点。」萧霁月无?奈道。 孟泽深忍不住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爹对萧节帅也有情绪。」 「他们俩有仇吗?」萧霁月疑惑。 「没有,他们连面都?没见过,也没有仇。」 「那是为?了什?么?」萧霁月不解。 「好像是男人之间,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吧,我爹是因为?这个,我猜测萧节帅也是因为?这个。」孟泽深摸了摸鼻子,这话说出?来,他都?觉得尴尬。 「要命。」她抬头看?他,认真问道,「你也有吗?」 「不知?道,我还?没发现。」他看?了看?越来越小的雨丝,问道,「你饿吗?」 「不饿,你饿了吗?」 「不饿,你中午吃的不多,你的身体,现在真的不饿吗?」他发现,这几天她吃的好像都?不多。 「哦,长大成?人,就不用吃那么多了,以后?都?是正常饭量,消耗过大的时候,可能还?是会吃的稍微多一点点,也就一点点。」她回道。 「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嗯,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你。」她笑一笑,「我有很多秘密不能告诉你。」 「嗯,我不问。」他回给她一个安慰的笑。 雨停了。 他们走出?船舱,站在船头,空气中是泥土的腥气混合着草木的清香。 萧霁月很喜欢这种味道,是大自然最真实?的感觉,让人唿吸都?顺畅了几分。 乌云退去,夜空仿佛被雨水洗过一般,漫天繁星璀璨夺目,悬挂在天穹之上。 她仰起头,伸手往天空触摸去,叫道:「请你看?星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8页 他站在船头陪着她看?。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手,低下头,去指湖面。 湖面如镜,倒映了一湖的繁星。 她说,「我们像不像是在星河里航行。」 她说自己?是红尘万丈里的俗人一个,却送了他一场星河航行。 「我亲了你,是不是对陶姑娘不公平啊,把你弄脏了。」她站在万千星星之间,挑衅地说。 「你是会在意这些的人?」他回。 「当?然不是。」她站在星河之上得意地笑。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陶连玉,还?有一个父亲 叫陶西云,陶姑娘。」他说。 「就不能让我再得意一会儿。」她嗔道。 「不能,因为?画舫来了。」一艘画舫在萧霁月背后?慢慢驶来,撞碎了无?数星辰。 「我不想再叫你表哥了,我现在有一大堆表哥。」 「好。」我也不想,因为?它不再独特。 他们说了很多话,有用的,没用的,幼稚的,痴傻的,癫狂的,所有的所有,都?只属于这个湖,这条船,这片星河,这个夜晚。 从他们登上画舫的那一刻,清梦已醒。 等在画舫上的萧雀,见到萧霁月,眼睛看?向她身后?的孟泽深,一脸的欲言又止。 「直接说。」萧霁月板着脸。 「云京来了飞鸽传书,皇帝驾崩了。」 甲板上的几人,听了这消息,都?怔住了,他们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萧霁月看?向孟泽深,浅浅一笑,「看?来我们真的该走了。」 「好。」孟泽深从腰间摘下一个锦囊,递到她手里,「给你的礼物。」 萧霁月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印章,她惊讶道:「你从云京得的那块田黄石?」 「嗯。祥云托月,应你的名字。」 她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抱了一下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声「谢谢。」 萧雀满脸防备地瞪着孟泽深。 眨眼的工夫,画舫已经靠了岸,萧霁月与萧雀分别?骑上马,疾驰而去,消失在远处的零星灯火之间。 孟泽深和寒竹,也上了马,但他们走的很慢,慢的像是在遛马。 寒竹脸色郁郁,嘀咕道:「公子,他怎么可以那样看?你?」 「谁?」孟泽深问。 「表小姐的护卫。」 「她不是表小姐,是淮南萧家的七小姐。」 寒竹委屈道:「那她也是连玉啊,她的护卫怎么可以那样看?你,好像我们会欺负连玉一样。」 「公子怎么会欺负连玉,你对她那么好,她跟着我们的时候,还?那么小,是我们把她养大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外人一样。我们是一家人啊。」 孟泽深揉揉他的脑袋,纠正道:「不是我们将她养大的,是她自己?把自己?养大的,没有我们,她也会长大,一样会长得很好。」 「你见过柏松了吗?」 寒竹:「嗯,他现在很忙。」 「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一州刺史的样子了。」 「嗯。」 「连玉不但把自己?养得很好,她把飞霜和柏松养得都?很好。因为?她年纪小,大家好像就很容易忽略了这一点。但是如果没有连玉,你不会见到现在的飞霜和柏松,他们可能还?在自己?悽苦的命运里挣扎。」 孟泽深跳下马来,站在湖边,看?着湖里的星辰,他问寒竹,「很难过是不是?」 寒竹嗯了一声,声音已经哽咽。 孟泽深:「我也有点难过,两年前,她就替我们做了选择,是我们自己?要来的。可是难过,我也想来,那时候她太小了,我想要一场好好的告别?。」 「我还?是不懂。」寒竹擦了擦眼泪。 孟泽深:「你不用懂,只要记住,她以后?再也不是连玉了,只是淮南的七小姐。不要用对待连玉的期许,来对待她。这样等到刀剑相向的时候,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寒竹:「我们为?什?么会刀剑相向?」 孟泽深:「因为?这个世界上,东西太少了,而想要的人太多。」 寒竹:「公子,你是说,淮南和朔北以后?会打仗?可是我们隔得那么远,怎么会打起来呢?而且我也不会上战场。」 孟泽深嘆道:「有一天孟家走出?朔北,萧家走出?淮南,总会遇上的。你不上战场,阿爹会上,连玉也会上,或许我也会上。我可能就会站在战场上与她刀剑相向。」 「公子,那如果遇到了,你会杀了她吗?」寒竹惊疑道。 「会。」 「可是不会难过吗?你那么喜欢她,满屋子都?是她的画像。」寒竹擦着眼泪喊道。 「会啊,会伤心,会难过,但是我们更害怕彼此怨恨到面目全非的样子。」一滴泪水在他的眼角滑落,他笑道,「你看?,她才十四岁,就一刀下去,替我们所有人选择了一条路,这是她留给我们的善意。」 「如果斩不断,以后?她利用我们的时候,我们都?会恨她,她不想我们恨她,但是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寒竹:「节帅还?说,她会回来嫁给你,我也以为?她会回来的,原来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回去会跟父亲说清楚的。」他牵着马往前走,「我们明日就回朔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9页 「她都?不要我们了,你怎么还?对她那么好,给她做髮簪,给她做印章,给她养小狐狸,还?千里迢迢来帮她杀人。」寒竹碎碎念。 「因为?做这些事情,我很开心啊,喜欢她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孟泽深笑道。 「她为?什?么要生在淮南呀,生在我们朔北多好。」 「那她就不是现在的她了。」 「她哥哥要是没死该多好。」 「那我们就不会认识她了。」 「你去淮南跟她哥哥交朋友了啊,就是我们晚了一步,没见到。」 「就算见到了,他也不会把妹妹介绍给我们认识的,那时候啊,她住在瑶池仙境里,没办法出?门跟我们到处跑。」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们不要遇到她了。」 「可是我想早一点遇到她,在第一次见她打人的时候,就把她带走,她就不用被人卖进花楼里了。」也不用年纪小小,学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句话,他在心里悄悄补上。 「好像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那就不解决了,她去走她的路,我们去走我们的路,远远地祝福就好。」 「公子,你以后?还?画她吗?」 「画啊,我这次见到了十六岁的她,感觉可以画好久,有很多种样子的她可以画。」 「公子,你换个人喜欢好不好,喜欢她好难啊。」 「她很好,我不喜欢别?人。」 「公子,要不你离开朔北,去找她吧,朔北还?有大公子,而且大公子也不喜欢你,他最想让你走了。」 「家里有千般不好,可是父亲很好,我不能背叛父亲,她也不会允许我背叛父亲的。就像他们萧家有千般不好,可是她的哥哥很好,她就放不下萧家,看?不透的是他的父亲。」 「喜欢一个人好难啊,我以后?不要遇到喜欢的人了,我没有喜欢她,都?好难过,你肯定比我难过很多很多很多。」 「我又不像你这样,感情脆弱,还?爱哭。」 「公子,你这样才可怕,我看?见你掉眼泪了,你不要不承认。」 「哦,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看?的很清楚。」 「那就是风迷了眼睛。」 …… 第177章 梨花情丝 景和二十一年, 四月初一,大周第十二代皇帝赵璋,走完了他最后的时光。 他一生荒唐无忌, 将天下江山视为儿戏, 却在最后的日子里, 靠着丹药强行续命,有了励精图治的迴光返照之?象。 然而,一切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在位二十一年,最后留给世?人的, 不过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王朝, 和一个病弱无力的太子。 春光很?暖, 满城缟素的皇宫之?中, 却处处透着一股冷煞之?气。 再暖的春光,也暖不了这皇城半分。 权力交替之?迹, 便是?血洒宫廷之?时。 每一个人都?想藉助这个时机, 攫取一杯名叫权力的烈酒。 这酒灼人,醉人,让没尝过的人前赴后继, 让尝过的人疯魔癫狂, 最终沦为它的奴隶。 太子赵洵从小?便生在这酒的酿造坊里, 却从未尝过分毫,只冷眼看着众生为它哭,为它笑?,为它疯, 为它死?。 . 一阵风过, 白色的花瓣飘飘荡荡,随风而下, 落在赵洵的头上身上,与白色的丧服融为一体,目之?所极都?是?白色。 这白色还带着点春日的暖意,带着春日的生机,与那刺目的白幡不同。 赵洵坐在一块青石上,背靠着身后的梨树,手指捻起衣袍上的一片梨花瓣,喃喃道:「又一个春天要过去了。」 议事殿内吵得正?欢,却没有人发现事情的主角新?皇赵洵不在,或许他们发现了,只是?不提,因为皇帝的态度并不重要,他没有态度才是?最好?的。 赵洵也深知这个道理,便躲到了这处偏僻的梨树林。这里房屋破败,早已荒废多?年。 宫中总有几处这样的宫殿,大多?都?曾住过某一个胆大包天、犯过大忌讳的妃子,连带着整个宫殿都?成为了一种忌讳,鲜少再行启用。 从今往后,这整座皇宫,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他富有天下,却又一无所有,也只在这荒凉之?地,才能得片刻的自由,不再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梨花纷飞中,有一个白色身影徐徐移来,一头乌黑的长髮散在素白的裙装之?上。 身影移动,他看不见?她的脸,闭了闭眼,再睁开,一个少女俏生生立在他的身前,微微俯身凝视着他。 见?他眼睛睁开,似乎被惊了一下,后退半步,屈膝道:「陛下金安。」 赵洵看着她手中的白色棉布袋子,问道:「你在做什么?」 「回陛下,小?女正?在收集梨花。」傅烟回道。 「作何用处?」他眼睛还在盯着布袋,好?像对此颇感?兴趣。 傅烟微微抬眸,偷偷看了一眼,皇上没让她起身,她就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柔声回道:「收了花瓣,晾干之?后,泡茶,做糕点,做香囊,都?是?女子打发日子的玩趣。」 「打发日子?有道理。」这宫里日日都?在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却又人人都?闲得要打发日子才过得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0页 「怎么跑到这等地方来摘花?」他又问,这宫中有梨花树的地方很?多?,并不是?独独这一处,他在这里讨个清净,她便撞进来了。 「姑母说?,别?处的花都?有人赏,摘了便败坏了别?人的兴致,不好?。这里无人问津,取一些,不扰人兴。」她回完话,腿脚发酸,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抬头去看赵洵,见?他眉心微蹙,突然醒觉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这里的梨花哪是?没人赏,皇上不是?正?在赏吗?她没扰别?人的兴致,倒是?敢独独跑来扰皇上的兴,还敢大放厥词,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如此一惊之?下,本就酸麻的腿脚,再也支撑不住,「噗」的一声,人已跌落到地上,好?不狼狈。 她顾不得摔痛的手脚,赶紧爬起来跪在地上,求饶道:「陛下赎罪,小?女言行无状,冒犯了陛下。」 赵洵饶有兴趣地看着傅烟微微颤抖的背嵴,心中只觉得好?笑?,他这个提线木偶还能让魏国公府的嫡小?姐这般惊慌吗? 魏国公可是?父皇留下的辅政大臣之?一,如今权势正?盛,她们这些权臣家的小?姐,哪有一个怕他的,他又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这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还真将他当作大权在握唿风唤雨的皇上了。 「起来吧?朕又没有要责罚你。」他指了指身旁的另一块石头,「你坐下,咱们说?说?话。」 傅烟谢过之?后,起身理了理衣裙,在旁边的石头坐好?,等着皇上发话。 她也觉得甚是?奇怪,新?皇初初登基,宫里宫外都?忙得脚不沾地,他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荒僻之?地。 这个时期,最是?宁静凄清的,怕是?先帝留下的各宫嫔妃了。 近日姑母容妃娘娘也是?倦怠悽惶得很?,因此又招了她进宫陪在身边。 相比于?前朝,这后宫才是?真正?的一番天翻地覆,旧时的嫔妃要让出宫殿,前程惶惶,最终的结果,大多?是?一盏青灯相伴古佛。 许久,赵洵才开口,问道:「你可见?过向家的小?姐?」 「河东向家的五小?姐吗?」傅烟问道,最近的一些传言,她也听说?了。 都?说?新?皇守孝二十七日之?后,就要大婚了,新?娘不是?早已传遍天下的萧霁月,而是?河东向家的五小?姐向冷月。 「嗯,听说?是?行五。」赵洵侧首看她。 「小?女甚少出府,没见?过,不过我家七妹妹在珍宝楼中遇到过向小?姐,妹妹说?,向小?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如她的名字一般,似天上皎洁的冷月。」傅烟回道。 赵洵笑?了一下,轻声道:「美人好?啊,都?是?美人。」 半晌,他又问:「你可听说?过淮南的萧霁月?」 「太子妃?」傅烟眼神突然雀跃起来,带着少女的娇憨,「前段时间好?多?人都?在说?,我也听到过一些,都?说?她带兵打仗兇悍得厉害,一般男儿都?比不了。城中的小?姐们私下里说?,她身高八尺,壮硕如熊,手拎石锤如捻花一般轻松。」 「太子妃?以后可没有太子妃了。」赵洵抖落衣袍上的花瓣,道,「说?的这般吓人,你可信?」 傅烟抿唇:「我不信的,那是?萧大公子嫡亲的妹妹,怎么可能长得不好?看。」 「不信,你还敢说?与朕听?」 傅烟抖一抖手中的布袋,道:「陛下让我说?的,我这么听的,就这么转述,再真实不过了,否则,岂不是?有欺君之?嫌。」 「他们节度使?家的女儿,都?厉害得紧,跟皇姐一般。」赵洵感?嘆。 傅烟以手托腮,看着头顶的梨花,喃喃道:「确实,我还听人说?,朔北的孟四小?姐将她的夫婿活活打死?了。」 「嗯,还是?云京的闺秀们温婉一些。」赵洵意有所指地看向傅烟。 傅烟似是?被那眼神烫了一下,脸颊霎时间飞上霞云一片,微垂着头去数满地的梨花。 「你这梨花糕点,哪一日能做好??可否分给朕一些,朕也想尝尝。」赵洵收回目光。 「三日后,我做好?,让姑母遣人给陛下送去。」 「不用麻烦容妃娘娘,三日后,这个时辰,朕在这里等你。」说?完这话,赵洵便施施然起身,抬手从树枝上摘了一把梨花,递给傅烟。 傅烟伸出手呆呆地接住,良久,她回过神来,梨树林中早已没有了新?皇的身影,手心处还残留着他递花时手指划过的感?觉。 他微凉的手指划过她温热的掌心,留下一捧洁净美好?的梨花。 傅烟的心怦怦然不可自控地快速跳动起来,她小?心地将手中的梨花倒入腰间的荷包内,定了定神,才起身继续摘梨花。 . 芳华殿中,薰香的轻烟裊裊缠绕,容妃一身丧服正?靠在一张锦榻上闭目养神,嘟嘟的木鱼敲击声,从殿中传出,一个宫女正?跪在蒲团上诵念经书。 傅烟刚走近,收在殿前的宫女便热情地迎上来:「六小?姐回来了。」 容妃闻声,慢慢睁开眼睛,望向门口,傅烟正?好?款步走入。 她起身看着傅烟手中的布袋,笑?问:「那处梨花,今年开得可繁盛?」 「开得特别?好?。」傅烟将手中布袋打开,捻了一朵,给容妃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1页 容妃伸手接过,细细观察片刻,认同道:「倒是?比往年更好?上三分,烟儿觉得这些梨花做些什么用最好??」 「我这是?给姑母摘的,自然是?姑母来决定呀。」她在容妃脚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那姑母就将它们指给烟儿做主,如何?」 傅烟目中黠光一闪,笑?道:「姑母近日来食慾不佳,那烟儿就用它们做几样糕点来孝敬姑母。」 「好?,烟儿最是?可心,你呀,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容妃手指拂过她的头髮,满目慈爱。 傅烟回道:「侄女儿一样孝敬您。」 少顷,等傅烟提着布袋出去之?后,一个宫装嬷嬷走了进来。 容妃问道:「他们可遇着了?」 嬷嬷笑?道:「遇到了,还坐在树下聊了很?久呢,咱们六小?姐至纯至善,最是?吸引生在宫廷里的男人。」 容妃:「那就好?,帮他们遮掩着点,不要让别?人发现了,更不要让国公府发现。」 嬷嬷道:「这过段时间,皇后就要入宫了,听说?向家这位小?姐是?个霸道的主,希望六小?姐能尽快笼络住皇上的心。」 容妃哼笑?一声,道:「要的就是?皇后进宫。这男人啊,都?是?贱骨头,送上门的不吃,偷来的,吃的才香。」 「皇后若是?个好?相与的,他直接把烟儿封了妃,哪里还需要咱们留在宫里替他遮掩。」 「与太妃宫里的小?姐偷腥,他吃的才香呢。」 她手指碾碎那朵梨花,厉声道:「父亲不为我计量,我就得自己为自己打算,这青灯古佛的日子,谁爱过谁过,我可不去。」 第178章 开祠堂立嗣 先皇驾崩, 留了魏国公傅琼和宰相李镇为辅政大臣。 李镇的背后是?河东向?氏,如今皇城禁军和宫内司礼监都已经被向砌收买,短短十几日, 朝堂俨然成了向氏的一言堂, 所有?反对的声音, 一个个湮灭,彻底消失。 魏国公早已看透向氏野心,虽然被先帝架上辅政之位,却?谨言慎行?, 诸事皆不肯多插一手, 包括议定皇后人选之事。 数日后, 一张圣旨下来?, 宫中所有先帝朝的妃嫔迁居城外永贞寺,剃髮?修行?, 只三位出身高贵, 位份高的妃嫔得封太妃,留在宫中荣养,这其中就有出自魏国公府的容妃。 新帝生母和嫡母都已经早逝, 只进行?了追封, 宫中没有?太后。 魏国公听得此消息之时, 大为震惊,不知道向?砌留了容妃是?在打什么算盘,以后这后宫可是?他们向?家?女儿的天下,立刻命人向?宫中递了消息询问。 容妃派了一个小太监出宫, 进了魏国公府, 禀道:「国公爷,此事是?皇上的孝心, 体?量三位娘娘身体?欠佳,若是?送到永贞寺,怕是?于娘娘们寿元有?碍。」 魏国公傅琼问道:「容太妃娘娘生了什么病?一月之前还与府中报过安康。」 小太监回道:「这一个月来?,生了这么多事情,娘娘日日忧思惊惶,夜夜难以安寝,消瘦得厉害,自?从招了六小姐进宫,日日得六小姐开解,才略微好转,起得了身。若是?远行?跋涉去那永贞寺,可真是?要了娘娘的命啊,幸得皇上仁善,允了娘娘在宫中荣养。」 「你回去转告娘娘,让她宽心,自?己?身体?要紧。」他嘱咐了小太监,又准备了金银与各种?珍贵药材,让他带回宫里去。 这般情况,也不好再将傅烟接回来?,想着?总归太妃们的宫殿偏僻,与皇后并?没什么冲突。 四月二十八,一顶十六人抬的龙凤花轿,从皇宫正门抬进了昭阳殿。 夜色深重,龙凤烛高燃,服侍的太监宫女已被喝退出去,红纱帐内本应一片旖旎,此刻,貌美如花的新娘子,却?一脸寒霜,满目讥诮地瞪着?床上的皇帝,冷冷道:「你是?今日不行?,还是?一直都不行??」 皇帝赵洵满面愧色,低声呢喃道:「是?一直都不行?,皇后如此姝色,朕甚悦之,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向?冷月脸色更冷了,良久缓缓吐声:「真是?没用。」 她本就看不上这个病弱消瘦的男人,入这宫门,为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没想到这个男人,连男人最基本的用处都没有?。 让只想生个孩子,坐上太后之位的她,着?实恼恨了一阵。 她起身掀开床帐,走了出去。 接着?房中响起茶杯碎裂的声音,赵洵微微撩起床帐,往外看去,见那美艷的新娘子,拿起桌上碎裂的瓷片,在手指上狠狠地划出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立时涌上雪白的指尖,赵洵的心脏颤了颤,没想到这女人对自?己?都是?这样狠。 向?冷月走回床上,将手指上的鲜血染在白色的床帕上,磨蹭几处,手指终于不再出血。 她把受伤的手指伸进嘴里含了含,拿出来?,上边已经没有?丝毫血渍。 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赵洵目瞪口呆。 向?冷月抬头看他,警告道:「这件事你既然隐瞒到了现在,以后就继续隐瞒下去。我会找人替你生孩子。」 「生孩子还能替?」赵洵震惊。 「你不能生,我们夫妻总不能没有?孩子,不用担心,我会从你们赵氏远亲里挑一个男人,保证是?你们赵家?的血脉。」向?冷月说得平平淡淡,仿佛这是?一件吃饭喝水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2页 「与你生吗?」赵洵沉了脸,这个女人还真是?毫无廉耻之心,大婚之夜就堂而皇之地,和丈夫说起与别的男人生孩子。 他虽然非常不喜欢这被强行?安排的皇后,但是?也不代表他愿意头顶长草。 「呵,想什么呢?贱民岂可近我之身。」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纱衣,接着?说,「与你的其他妃嫔生。」 「朕没有?其他妃嫔。」赵洵反驳道。 向?冷月:「以后就有?了,我会给?你安排。想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是?些生孩子的物件,也用不着?选什么出身高贵的,宫里挑几个宫女就行?了。」 赵洵怒道:「你在向?家?也是?这般离经叛道?」 向?冷月不以为意,淡淡道:「我若是?循规蹈矩,今日坐在龙床上的便是?别人。」 「你能坐在这里,是?因为你爹是?向?砌。」赵洵争辩道。 「你说的不错,但是?我向?家?女儿众多,能坐到这里的,却?只能是?我向?冷月,不是?别人。」她侧头打量着?赵洵,笑道,「陛下,倒是?还有?几分姿色?」 「你,竟敢口出污言秽语,以下犯上。」赵洵脸色微红,被当成?女人一样品评,对方竟然还是?个女人,让他倍感羞恼。 「哦,陛下没有?姿色。既然正事做不了,那臣妾就先睡了,明日还要安排生孩子的事情。」 赵洵更怒:「朕在吃药,这个病能好,孩子,朕可以自?己?生。混淆皇室血脉,是?诛九族的大罪。」 向?冷月伸出一根手指,隔着?被子点?了点?,啧啧道:「软得跟面条一样,你说能好?几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放肆!」赵洵拍开她的手,激动之下,一阵咳嗽,忙拿起枕头旁的帕子。 咳了半晌,终于停下,他将帕子往床前的痰盂扔去,却?不想中间被向?冷月劫了去。 她凝眉看着?帕子上的血迹,冷哼道:「十年?二十年?你自?己?能活这么多年吗?我入了深宫,自?然需要一个孩子傍身,你不能生,我便只能想别的办法?。」 「你若是?怕混淆皇室血脉,那也好办,先生些假的养着?,等?你自?己?生出来?了,我便将那些假的杀了。」 「荒唐,荒唐。」赵洵叫道,「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到时候,你这个皇后可还做得下去。」 向?冷月有?恃无恐道:「通姦的不是?我,生孩子的也不是?我。你若说出去,不过是?给?自?己?头上刷点?绿而已,到时候,你不行?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你既然瞒着?,自?然是?有?要瞒着?的理由。怎么,为了与我赌气,要鱼死网破?」 「你,你……」赵洵突然瘫倒进锦被之中,转过身去,不愿再与这恶女多说半句。 他不想沦为生孩子的工具人,父亲只道是?有?了孩子,便能延续赵氏江山,他却?从来?没有?为他考虑过。 一个儿皇帝,总是?比一个大人更好控制。 他若生下孩子,这些狼子野心之人,岂还能容许他活着?。 孩子,他可以生,但是?这个孩子却?不能掌控在向?家?人手中,所以他选了傅烟,让傅烟偷偷将孩子生在傅家?,等?到时机合适,再将他们母子接回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向?冷月竟是?这般毫无礼义廉耻之人。 难怪萧霁月能带兵打仗,孟四能杀夫,京城之外,这个天下已经疯了,处处是?豺狼恶犬,向?冷月只是?恶犬中的一只罢了。 这堵宫墙不仅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挡住了父皇的眼睛。 野蛮的屠刀之下,再多的阴谋诡计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向?冷月看了看他的后脑勺,也不再理会,躺下睡去。 第二日,清晨,赵洵醒来?,身侧空空,锦被冰凉,昨晚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幻梦。 如果是?幻梦该有?多好,床上那块染血的白色帕子在无情地嘲讽他,讥笑他,提醒他,一切都是?真。 他起身,宫女太监们上前为他穿戴衣帽,他随口问道:「皇后呢?」 众人手上一滞,一名太监小心回道:「皇后在用早膳。」 赵洵被服侍着?洗漱过后,抬步向?昭阳殿内用膳的小厅走去,行?至门口,见到两个小太监正在清洗地上的血,汉白玉的台阶上一大滩血,腥臭之味扑面而来?,刺得他一阵反胃噁心,强忍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安子,以下犯上,皇后娘娘赐死了他。」小太监回道。 「赐死,怎么那么多血?」赵洵问道,一阵眩目,往前紧走两步。 「皇后娘娘用的是?刀。」 「他怎么以下犯上的?」赵洵又问,人已经走到了小厅门口。 「臣妾要用早膳,他说时辰未到,于理不合。」向?冷月的声音,从厅中传出来?。 赵洵脸色沉了沉,道:「宫中不可随意杀人,他犯了错,你可以将他送去刑房,自?有?专人按规矩惩戒他们。」 「皇上,此言差矣,宫外也不可随意杀人的。」向?冷月笑道。 赵洵看她。 她停了一下,笑着?继续说道:「不过,我杀得一点?都不随意,有?理有?据,昭阳殿内所有?人都可作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3页 「一个太监妄想教我做事,他是?皇后,还是?我是?皇后?」 赵洵嘆了一口气,不再理她,开始默声用早膳。 这个皇后,真是?疯得可以,已经是?完全无法?沟通的地步。 他们自?己?选出来?的皇后,他们自?己?受吧,横竖不是?他能够驾驭的人。 他一个提线木偶,还是?老实做他的木偶,想一想,如何多活几日,才是?真的。 反正这副身子,也不过再苟延残喘几年,累得与她争辩,生气之下,耗损的是?自?己?的寿元,万分不值当。 从此,前朝成?了向?砌的一言堂,后宫便是?向?冷月的天下。 皇帝这个木偶,成?了他们父女手中的工具,用的时候,拿出来?摆一摆,不用的时候便抛到一边。 那处偏僻宫殿里的傅烟,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偷得片刻的欢愉。 . 夜色已深,孤月当空,更夫打着?梆子从街道上走过。 深夜,却?不寒凉,因为春已晚。 河南道,宿州城,最大的酒楼之中,此时依然灯火通明,声势热闹,远远便能闻到飘散而出的酒香。 更夫蹙了蹙鼻子,往楼中嗅了嗅,口中生津,馋虫已被钓了出来?。 更还要继续打,脚自?是?不能停下,胃却?被勾得翻腾起来?,他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这头顶上的爷换了人,也轮不上咱喝一口好酒,可怜,可怜啊!」 「奸官土匪住金堂,好人睡在茅草屋,恶徒山珍海味吃,百姓半块窝窝头……」 更夫已远,长街已静。 风云酒楼里的陈启和段茂,也已经喝得尽兴,谈得尽兴。 昔年兄弟再聚首,有?多少衷肠互诉,有?多少委屈出口,岂是?别人可比。 段茂只身带着?十名亲兵,跨三城,来?赴这场宴会,可以说诚意满满。 陈启盛情招待,感动落泪,跪地喊一声大哥,总算找到了依靠,酒酣耳热之际,誓要投靠段茂,跟着?大哥回家?,回青州。 他们本就是?河北道卫军,今时所得,正是?夙愿所求。 只嘆一句:「踏实!痛快!」 他们两人,早年入伍之时,是?一个土坑里练过的兄弟。 段茂不仅功夫了得,为人圆滑,左右逢源,很快便被上官挑走了,一路混到了节度使的义子,在河北道声威甚重。 而陈启刻板倔强,不知变通,融不进去弯弯绕绕的官场,还总是?坏了长官的好事,最后便被一棍子撅到了岭南去。 只是?没想到,数年之后再相见,两人都已经因着?各种?原因,走上了造反的道路,还在围堵之下,两军得以聚首,真是?天赐的缘分。 段茂非常了解陈启,相信他的品格,便故意带着?几名亲兵来?访,展露赤诚。 陈启也没有?让他失望,感动到当场立下誓言,追随左右。 酒宴结束之后,陈启将段茂一行?人安排进前任河南节度使苗孝全的一处私人别院中住宿,这是?城中最舒适华丽的院子。 陈启扶着?段茂走进房内,放到床上,自?己?脚下已经虚浮,嘴上不忘热忱道:「大哥,你好好睡。」 段茂一头扎进锦被里,嘟囔道:「咱们明日继续,继续喝……」 「好,明日继续喝。」陈启飘飘忽忽地走到门口,中间还撞倒了凳子,口音不清地吩咐门口丫鬟,「伺候……伺候好段大爷。」 然后,便被自?己?的亲兵架着?走出了别院。 别院之中只剩段茂带来?的人,和几个奴僕。 无人注意的黑暗里,远处房顶上,站着?一个青年人,正往这处院落遥望。 双手抱胸,嘴中叼着?细草,一副懒散落拓的样子。 他眯起双眼,盯着?院落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吐掉嘴里的细草,啧啧两声,出言讽道:「还真是?兄弟情深啊。唉!我这人最是?小肚鸡肠,自?己?没机会与兄弟把酒言欢,便见不得别人高兴。特别还是?两个厉害人物,不可,不可。」 「老大,别急,咱们一会儿就送他们去见阎王,让他们到下面跟阎王喝去。」顾青谄笑道。 「年纪小小就如此兇残,可使不得,使不得。」萧鹰转身在顾青头上敲了敲,然后顺势倒下,躺在屋顶之上,吩咐道,「我先睡一会儿,你仔细盯着?,若无异动,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好的,老大,我保证好好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顾青保证道。 「眼睛还是?要眨的,不然,我怀疑你是?睡着?了。」萧鹰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小,转眼间,人已经睡着?了。 别院中,段茂借着?酒劲喝退了进屋伺候的丫鬟,歪在床榻之上,身体?没动,眼睛却?已经睁开,在黑暗之中幽深灿亮,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态。 他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不放过外面的一丝声音。 良久,一个亲兵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在床前禀报导:「将军,属下已经查过,并?无异样。」 「陈启呢?」段茂低声问。 「跟踪的兄弟回报,陈头领已经带人回了节度使衙署,同样未发?现异动。」亲兵回道。 屋子里静了片刻,段茂才再次开口:「下去休息吧,让兄弟们警醒点?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4页 「是?,将军。」亲兵躬身退下。 段茂躺在床上兀自?思索一阵,翻了个身,将床上的锦缎被子裹在身上,阖上眼,既没有?脱衣,也没有?退下鞋子,就那样鼾声睡去。 睡到深处,直觉全身燥热难耐,闷得喘不上气来?,他一边跑一边撕扯身上的衣服,这衣服不知道怎么穿的,怎么也撕扯不下来?,额头的汗滚滚而下,热得人越发?受不了。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河,他顾不得多想,赶紧跳了下去。 「啊!」惊叫一声,这河水竟然热得烫人,仿佛跳进了滚烫的开水之中,他立时手忙脚乱地往外爬。 刚刚爬出小河,还未放松喘一口气,便跌入了万丈深渊,他使劲嘶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嗓子仿佛被人毒哑了一般。 「嘭」的一声巨响,跌至谷底,段茂睁开眼睛,眼前正是?一张华丽的床榻,哦,刚才种?种?,原来?是?一场梦啊。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但还是?觉得热,面部被火烤得疼痛难忍。 火?他惊愕地抬头,只见一撮火苗正在放肆地吞噬床榻上绣着?百花齐放的床帐。 他惊跳而起,立刻向?门口奔去,口中大唿:「火,走水了,走水了。」 「哐当」,行?至门口,只闻铁锁之声,门却?没开,这是?被人给?锁上了。 段茂大怒,破口骂道:「陈启你个鳖孙,我诚信来?邀你共创盛世,你却?暗算我,想要烧死我。等?我逃出去,就将你扒皮抽筋,剁碎了餵狗……」 他一边骂,一边踹门,但这处别院建造得颇为费心,木门质密厚重,数脚下去,不见丝毫松动。 段茂知道再踹下去无用,立刻转向?房中的窗户,用力推去,窗户未开,一支羽箭破窗而来?,穿过窗户上的雕花孔洞,钉在屋中的衣柜门上。 幸亏他躲闪得快,才逃过一劫,没被长箭射个对穿。 陈启这个狗东西,不但放了火,还在外面埋伏了弓箭手,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当年的呆瓜,如今也脏了心烂了肺,内里满是?坏水。 他早就该想到的,能拉起十几万人队伍的叛贼,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终日打雁,最后倒是?被雁啄了眼。他一世英名,最后竟是?,要死在这个他往日里看不上眼的直肠驴手里,岂能甘心。 段茂抄起屋内桌子,顶在头上,拿刀对着?窗户,一顿狂砍,屋外射进来?的羽箭尽数扎在头顶的桌子上。 有?了这临时的「铠甲」,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全部精力都用在砍窗户之上。 「将军,将军。」 屋外传来?唿叫之声,他的亲兵终于赶来?救援。 刀剑声,唿喊声,哭嚎声,混杂在一起,吵吵嚷嚷。 大门处传来?重物击打门锁的声音,段茂小心将嘴唇靠近窗户上被羽箭穿透的缝隙,对着?外面大喊道:「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几人放弃砸门锁,立刻拎着?斧头向?发?出声音的窗户砍去。 他们砍得又急又快,也不提前打声招唿,差点?将段茂的脸噼成?两半,幸亏他四肢灵活,下蹲得快,将头顶的桌子抵了上去,才堪堪逃过。 「哐哐」几斧头下去,窗户终于破开一个洞。 段茂立刻伸了脑袋往外钻,嘴中不忘唿喊着?:「防卫,防卫,有?弓箭手埋伏在外。」 几个亲兵,立刻包成?一个圈,将段茂护在里面,七手八脚地往外拖拽。 火苗已经攀上窗子,沿着?窗棱点?着?了段茂的头髮?,亲兵们又拍又削,终于把火灭了,卡在窗户上的段茂裤子又燃了起来?。 他大叫着?往外挣扎:「火,火,快拉我出来?,快。」 众人合力,一把将他拉出来?,对着?他的屁.股和大腿一顿狂踩,才将裤子上的火苗扑灭。 段茂身体?极为强悍,这番折腾下来?,灰头土脸,俨然已经没有?了人样,但还是?立刻跳跃而起,从地上抄起一把长刀,带着?仅剩的几名亲兵,往门外杀去。 身后追来?的箭矢不断,他带着?亲兵快速躲进别院外漆黑的巷道之中。 巷道内,曲折蜿蜒,处处都是?遮挡墙体?,弓箭瞬间失去了优势。 一声鹰鸣响起,埋伏在别院四周的夜袭者们立刻撤退,消散在黑暗之中。 大火继续燃烧,照亮了夜空,也引来?了陈启的巡城队伍。 巡城人员还未走进别院,便被巷子口中窜出来?的段茂几人斩杀殆尽。 他们虽然人人有?伤,狼狈不堪,但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岂是?小小的巡城兵所能比的。 远处屋顶上,萧鹰看着?他们将巡城兵的尸体?拖进巷子里,扒拉下衣服自?己?换上,佯装成?巡城兵,向?北城门疾驰而去。 萧鹰嘴角微勾,抬起手中的长弓,「嗖嗖」两箭射出,两个身影立刻倒地。 段茂只是?回首望了一眼,脚下并?未停留,继续往前奔去,他身侧只剩下最后一名亲兵。 「哒哒」的马蹄声,从衙署的方向?隐隐传来?。 「陈启来?了,我们走。」萧鹰带着?顾青从房顶跃下去,抄近路,向?北城门快速移动。 他们对宿州城的街巷熟悉,几番转动之后,比蒙头愣跑的段茂更早到达北城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5页 两人隐在一株大树之上,看着?段茂奔向?城门大唿:「贵客遇刺身亡,陈将军有?令,陈将军有?令……」 守门士兵迎上去,急问:「有?什么令?」 「噗」的一声,人头已经落地。 两人趁其不备,手起刀落,解决了几名守门士兵,开启城门。 最后一名亲兵,拖着?断腿,将段茂推了出去,喊道:「将军,快走,属下断后。」 段茂看了一眼他的断腿,忍痛回身,跑了出去,隐入漆黑的茫茫荒野。 那士兵拖着?一条断腿,将城门关闭,背靠着?城门站起来?,双手握刀,严阵以待。 萧鹰跃下大树,从黑暗中走出,抬弓拉弦,一箭飞出,将他钉在了城门之上。 士兵双目圆睁,还未看清萧鹰的身影,嘴唇颤动,一语未发?,头颅歪垂,已经断了气息。 萧鹰和顾青,闪身入了暗巷。 「老大,段茂这般悽惨,能活着?回到河北吗?」 「你倒是?替他担心上了。」萧鹰笑道,「能不能回得去,那是?他的事,与咱们无关,咱们的任务到此为止。」 陈启策马奔到城门口之时,只剩了一地尸体?,看着?那被钉在城门上的士兵,心下沉了沉,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轻轻嘆了一声:「咱们来?晚了。」 老黄大骂道:「段兄弟这是?招惹了哪路煞星,追杀都追到咱们宿州来?了。」 陈启幽幽看了他一眼,嘆息道:「这些人是?冲着?咱们来?的,不想咱们两方合兵一处。估计,刺杀段茂之人,冒充了咱们。」 「啊?」老黄不解,「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遇到追杀的刺客,段茂应该向?衙署方向?奔逃,寻求咱们的帮助才对。他这般拼死杀出城去,可见是?觉得危险在咱们。」陈启突然扬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出城,全力劫杀段茂。」 「大哥。」老黄一惊,叫道,「这真是?你做的?」 「不是?,也得认下了。段茂这人,睚眦必报,他现在恨毒了我们。若是?放他回了河北,后果不堪设想。」陈启沉声道,「杀了他,才能换得生机。」 「这,这,刚刚咱们还是?兄弟来??」老黄喃喃道。 「走上这条路,没有?办法?了,别人不死,就是?我们死。我自?己?一人的性命倒是?次要,必须得对跟着?我的十几万兄弟负责。不能拿他们的性命,给?段茂泄愤。」话音未落,已经当先策马奔出了城。 老黄及众士兵,立刻拍马跟上。 . 河南道,折州城。 萧鹰亮明身份牌子,洒洒脱脱地走进府衙。 他长相英俊,气质疏懒,见人便眯着?两只眼睛笑,在严肃沉闷的府衙内,显得特别突兀。 萧雀从院中穿过,被他一把拦住,锁着?他的咽喉,笑道:「小家?雀,有?没有?想哥哥?」 「滚开。」萧雀抬脚狠狠往后踩去。 萧鹰收脚,贴近,整个身体?都压到萧雀的背上,笑闹:「脾气还是?这么暴躁,怎么在小姐跟前当差啊?你这红人的位置,可是?有?不少人惦念着?呢。」 「你要回来??」萧雀回眸,警惕地瞪着?他。 「哟,你紧张什么?是?不自?信了,还是?太看好我啊?」他揉一揉萧雀的脑袋,笑道,「哎呀,哥哥怎么捨得抢弟弟的饭碗呢,那多过意不去。」 「呵,鬼话连篇。小时候,你抢我的糖,骗我的银子,这些事还少了,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要抢你就光明正大的来?,最看不上你使些阴沟里的手段。」萧雀冷哼道。 「哟哟,小家?雀,你这可就不对了哈,我怎么听说,你这些年做事手段也不干净呢,怎么着??这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萧雀着?恼,往下推他,冷声道:「我那是?对外人,你连自?己?人都坑。还有?,不准叫我小家?雀。」 「好,好,不叫就是?。」他暧昧地眨一眨眼睛,压低声音,「听说五小姐看中了你,哥哥什么时候喝一杯喜酒?」 萧雀耳根微红,急忙辩解道,「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徒生是?非。」 「嗯,有?小姐把关,以后五小姐也不能欺负了你,倒是?一桩好姻缘。」萧鹰点?头认可道。 「你少看不起人,我还能让个女人欺负了去。」萧雀不满地瞪他,现在淮南谁没听过他狠辣的名声,他被女人欺负,真是?笑掉大牙了。 「哈哈,小时候被府里丫鬟捏脸捏屁.股,捏到哭的小屁孩,是?谁?需不需要,我一件一件帮你回忆回忆?」萧鹰说笑着?,便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继而嫌弃道,「嗯,不如小时候软和。」 萧雀侧移半步,直接往后一个肘拳击在萧鹰的腹部,将他打得俯身哀嚎,自?己?则已经跳出攻击范围,用衣袖擦了擦被捏过的脸颊,冷哼道,「让你犯贱。」 萧鹰揉着?肚子,慢慢直起身来?,哀嘆道:「真是?不可爱,小狐狸呢?没跟着?你们一起来??」 「萧狸去了阳平山。」萧雀淡淡回道。 「不错,不错,咱们小狐狸以后要做将军了。」萧鹰高兴。 「就你最没个正形。」 「这你就不懂了,哥哥这样的潇洒儿郎,最是?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喜欢。不像你,这么多年,就只有?五小姐递了一根桃花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6页 「你闭嘴,姑娘家?的清誉,岂是?能够随便乱说的。」萧雀怒目。 「看你紧张的样子,不说,不说,我现在去见小姐了,你准备好银子,晚上请我喝酒。」萧鹰整了整衣衫,往萧霁月处理公事的官房走去。 等?门口的丫鬟禀报过后,得了允准,萧鹰才走进去。 萧霁月放下手中公文,笑道:「阿鹰哥哥,回来?了。」 「小姐叫属下阿鹰就好。」萧鹰行?礼道。 「小时候叫得,现在怎么叫不得了。阿鹰哥哥快请坐。」 「属下怕阿雀嫉妒,他心眼小,想着?我比他多了两个字,夜里要在被窝里哭的。」萧鹰坐在书案对面的椅子上,笑着?回道。 「嗯,阿狸说,小时候,你们都爱欺负他。」萧霁月摇了摇手边的金铃铛,屋外的丫鬟走进来?,奉了茶。 萧鹰:「这还是?得怪他自?己?太可爱,招人欺负。小姐若是?见了他小时候的样子,定然也是?要欺负一下的。不过现在欺负不得了,兇悍得很,见了我都要露出獠牙,吼两声。」 「哈哈,现在那么大一只,也可爱得很。」萧霁月笑道。 从她回来?,萧鹰便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一直没有?回过淮南,此时,聊一聊,他们共同熟悉的人,那点?子时间留下的陌生感,一下子就散了。 闲话几句之后,二人谈起北边的局势。 萧鹰:「段茂确实是?个人物,以一己?之力,在陈启多方人马的围追堵截之下,逃了回去。」 「他怎么逃回去的?」萧霁月笑问。 当时下令假意刺杀段茂,逼他逃出宿州,就是?想看这么一出围追堵截的好戏。 只有?在一日日的追杀之下,才能把仇恨扎得更深。 两方反目成?仇,再无合兵一处的可能。 萧鹰回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往北跑,回河北,结果他打了个回马枪,往南去,加入了陈启的新兵队伍。陈启要防备他报復,往北边前线调兵,他跟着?队伍,大摇大摆的去了北边,然后去前线侦察的时候,趁机跑了。」 「回到河北之后,便立刻带兵偷袭了他原来?驻扎的阵地,打得陈启毫无招架之力。」 「两方现在都在蓄势准备下一次交锋。如今朝廷有?变,大家?都在观望,估计一时办会儿打不起来?。」 萧霁月道:「以段茂的行?事风格,估计也等?不了多久了,他一定会咬住陈启不死不休,将陈启逼到咱们这边来?。」 「小姐英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萧鹰恭维道。 「哈哈,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阿雀说的。」萧霁月忍不住笑道。 「这说明阿雀说的是?实话。」萧鹰一本正经道。 萧霁月:「河南这边,差不多局势已定,我要麻烦阿鹰哥哥去云京帮我了。」 「能为小姐分忧解难,这是?属下的荣幸。」萧鹰回道。 「那阿鹰哥哥带人先去云京,时机一到,咱们在云京会师。」萧霁月郑重凝视着?他。 萧鹰跪地抱拳道:「属下在云京等?着?小姐驾临。」 萧霁月:「这一分别,又不知要多少年,你与阿雀也许久未见了,难得有?机会,出去喝个酒一起松散松散。」 「是?,多谢小姐。刚才来?的路上,属下已经遇到他了,戳弄了两句,就将他惹恼了,属下等?会儿去哄哄。」萧鹰起身回道。 「那赶紧去吧,他今日里也不忙。」 萧鹰得了准允,便退出了官房。 丫鬟进来?收了茶盏,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萧霁月放下刚才在看的公文,起身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画卷打开,挂在墙上。 那是?一副缩略过的舆图。 她站在舆图前,手指画来?画去,核算着?各方势力,谋划着名?该从哪处动手,哪里又不能动。 这时,门外突然来?报,「小姐,李先生接回来?了。」 萧霁月立刻在两处山上做了个标记,将画卷重新收好,放回架子上,疾步走出,向?着?大门口迎去。 一个老者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萧霁月远远便喊道:「义父。」 李承基笑道:「丫头,长大了。」 萧霁月上前扶着?,将他送到松涛院,问道:「义父,一路上可还好?」 「好着?呢,你手下这些人,都很是?得用。」李承基笑道。 李承基洗漱一番,两人在松涛院里一起吃了饭。 饭后,两人在院中的小厅堂内煮茶,茶香瀰漫,二人对坐,中间相隔的是?数年岁月。 萧霁月嬉笑道:「义父愿意下山,我非常高兴。」 李承基:「你以百姓诱我,我怎么可能不来??你这个丫头呀,最是?知道怎么拿捏我这个老头子。」 「我哪里能拿捏得了您啊?拿捏您的是?天下百姓。」萧霁月手指拂了一下茶盏,「以后有?您在,河南百姓的日子才能好起来?。」 「苗孝全贪得无厌,将河南百姓颳得干干净净,后来?的陈启,又是?个出身行?伍、不懂民生的,一路过来?,虽然也约束队伍,但是?一城一池,失了主理政事的父母官,也是?乱象四起。」 「我得了这一地,总要好好得将百姓养起来?,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不至于饥寒交迫,露骨街头。我虽然有?心,却?精力实在是?有?限,这方面是?您的专长,我就厚着?脸皮将您请过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7页 「几年不见,丫头倒是?客气起来?了,搁在以前,你不都是?直接拿绳子将我捆来?吗?」李承基看着?她,一直笑。 萧霁月突然松散下来?,如以前一样,没有?骨头般的歪在桌子上,嘀咕道:「我这不是?先礼后兵么?你若是?不识趣,拒绝了,那就要上绳子捆了,直接抓来?。」她说着?,狠狠磨了两下牙齿,故作兇狠之象。 李承基笑道:「还好我了解你这丫头的凶蛮,老老实实上了车,让这把老骨头少受些罪。以前呀,有?孟二公子在,还有?人能按得住你。如今回了淮南,你哥哥又不在,怕是?已经变成?无法?无天的山大王了吧?我可不敢违逆。」 「呵,那是?我以前年纪小,打不过他,现在啊,孟二就是?站在这里也得靠边站了。」萧霁月得意地亮亮拳头,「这世界大多数时候,还是?谁的拳头大,谁说得算。我亲爹现在都老老实实的。」 李承继笑道:「亲爹都要老老实实的,那我这个义父,岂不是?更要谨守言行?,唯七小姐马首是?瞻。」 萧霁月独断专言:「那是?当然,您就好好留在河南养民。」 「好,我这把老骨头,临死之前,总还能为百姓出点?力。」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圈了个大圈,又画了个小圆,抬头凝视着?萧霁月的眼睛,问道,「丫头啊,你是?要剑指天下,还是?欲割据一方?」 「随时变,应运生,迷雾拨开,咱们再论不迟,我总归是?要替哥哥讨个公道的。」萧霁月垂眸盯着?眼前的玉盏杯。 李承基嘆息一声,道:「萧大公子着?实可惜。」 月亮升起,在窗口露出一抹黄,他侧首往外看了看,提起萧大公子,便又想起了他的妻儿,同样在那个春天,沉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再未醒来?。 他与眼前的小丫头有?着?同样的伤痛,「谢谢你。」 「嗯?」萧霁月抬起头来?,对于这句突然的谢谢,一脸茫然。 「谢谢你帮我的妻儿们报了仇。」 「啊?你知道那是?我做的?」田真死了已经许久,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而且大太监田真虽然生时威风得很,但是?在永寿公主和国师的死亡面前,就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了。 他死得无声无息,仿佛世间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般,但总有?一些人记得,他们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听得他的死讯,更是?高兴得敲锣打鼓,美酒佳肴,庆贺上三天三夜。 李承基道:「本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天爷开了眼,终于让恶人有?了恶报。等?到你征战河南,名扬天下之时,我便猜到了,云京那场□□,大约是?跟你有?些关系。」 「嘿嘿,之前说过帮李家?哥哥姐姐报仇的,自?然要办到,我这人,最是?讲信用了。义父下次祭奠他们的时候,记得要表一表我的功劳,让他们在下边罩着?我点?儿,保佑我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往无前。嗯,如果有?余力,再来?点?财源广进。」萧霁月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李承基,仿佛催着?他下一刻就去祭奠一般。 「呵呵,还是?像以前一样贪心。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些孩子估计早就已经投胎去了,现在也得有?萝蔔高了。」 「试试嘛,我杀田真也是?很辛苦的哦,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又不废什么力气,万一打着?了呢。」她轻拍了一下桌子,认真道,「咱们说定了哈,你可不能偷懒。」 数日后,新帝与河东向?氏女大婚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向?氏女得封皇后,执掌凤印,母仪天下。衬得被先帝册封为太子妃的萧霁月像个笑话。 普天之下,知道内情的人,不过两掌之数,猜到几分的,也是?少数,大部分都觉得这一举,河东向?氏在淮南萧家?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两家?的仇,算是?彻底结死了。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淮南,想看一看,淮南萧家?如何应对,总不能在天下人面前被扇了巴掌,还要憋屈地咽下去吧?那萧家?也太窝囊了。 萧霁月听了这个消息,表情淡淡,并?没有?当一回事,他们和河东向?氏早晚都会对上,也不多眼前这一桩小事。 然而,江都城中的萧扶城却?被气炸了肺,不想嫁是?一回事,被打脸是?另一回事。 他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转着?圈走,心道,必须想个办法?治一治这些糟心的玩意儿,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没办法?在他眼前蹦跶,云京那个病秧子和孟家?那个狗崽子,都给?他有?多远,滚多远。 他大脑飞速转动,脚下步子也越迈越快,简直是?健步如飞,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漓,姚姨娘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姚姨娘心中默默念道,「千万别疯,挺住,挺住,千万别疯。」 突然,萧扶城大笑着?停了下来?,身子晃荡着?就要往前扑去,姚姨娘赶紧跑过去扶住。 「啊哈。」他面色潮红,目光发?亮,激动地大喊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可真是?个天才。」 姚姨娘小心问道:「天才,你找到什么了?」 「我找到对付这些猪狗的方法?了,此等?妙计,也只有?我能想得出来?。」萧扶城还在大笑,得意又癫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8页 姚姨娘心中发?苦,这好好的节帅怎么就疯了呢,她的原儿还那么小,这府中若不是?有?七小姐撑着?,他们怕是?要没有?生路了。 「快,开祠堂。」萧扶城大叫道。 「什么?开祠堂,族老们都在逐州,怎么开祠堂。」姚姨娘大惊,这疯得也太吓人了,连祖宗都不放过。 「我说开就开,快点?吩咐人去办,立刻,马上,我要改立七儿为女嗣,为我萧家?传继香火,这天下的狗崽子们都只能入我萧家?大门,给?我家?七儿为奴为妾,哈哈哈。」 「哈哈哈,向?砌的女儿怎么能跟我家?七儿比,不管是?赵氏皇帝,还是?什么朔北公子,不配,通通配不上我的七儿,他们只配给?我的七儿为奴为妾。」 「我萧扶城要开天下之先河。」 忽然,他的脸上癫狂之色尽收,又恢復了以前风度翩翩的样子。 姚姨娘试探道:「节帅,您是?不是?好了,不疯了?」 萧扶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走,开祠堂立嗣。」 第179章 男妾 孟泽深骑着骏马冲进朔北军大营之时, 孟临泉正在营中?练兵。 他?站在高台之上,指挥着数千士兵挥刀左砍前刺,气势非凡,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傻小子。 孟临泉侧首, 正好看到白马之上黑衣锦缎的孟泽深逆着日光而来。 他?心下大喜, 立刻收了刀,换了台下的副将上来接替他继续带着士兵操练,自己则跃下高台,冲着白马飞奔而去。 及至马前, 咧着大嘴憨笑着喊道:「二哥, 二哥。」 孟泽深停下马, 看着满头大汉, 面貌坚毅,身形更加健硕的孟临泉, 贊道:「不错, 有军人的样子了。」 「二哥,你这次来,是不是以后也?留在营里?我要跟着二哥。」孟临泉兴奋地脸泛红晕, 如雏鸟寻到依靠一般。 「不是, 我来寻父亲说点事情。」孟泽深跃下马背, 「走,带我去见父亲。」 「哦。」孟临泉耷拉着脑袋,有些失望,转瞬又提起精神, 开心地为?孟泽深领路, 向孟延礼的军帐走去。 一路上,虽然?几次想出口劝说二哥留在军中?, 但想想父亲这些年都没有劝动,自己人微言轻,说多了,反倒徒惹二哥烦心,最终还是把话头憋住了。 行至帐前,帘子还没挑开,孟临泉便高兴地大声喊道:「爹,你看谁来了?」 「什么大人物来了?让你咋唿成这样,不成体?统。」一声更加粗犷洪亮的声音,从军帐中?顶了出来。 「唰」帘子被一把抄开,孟临泉嘿嘿笑道,「爹,你看。」 孟延礼站在沙盘后边,逆着光线看去,那壮硕魁梧的老五身旁,立着一个玉树临风的俊雅公子。 「咦,阿深来了。」孟延礼扔了手中?的小旗子,大笑着迎上去,「连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在那小院子里是不是窝不住了?关键时刻还是得你爹我出马。」 「啊?连玉受委屈了?爹,是谁欺负连玉了,你快说,我去替连玉报仇。」孟临泉鼓动着身上的肌肉叫道。 「好。」孟延礼赞嘆道,接着又想到连玉现在的身份隐秘又特殊,不能告诉这藏不住事的傻小子,顷刻间变了脸色,一拳擂在孟临泉胸口,嫌弃道,「有你二哥在,哪里轮得到你上场,瞎积极,这种机会得留给你二哥表现,懂不懂?傻小子,光长?力气,不长?脑子,练你的兵去。」 「我,我,二哥打头阵,我声援一下,助助威,也?是好的啊。」孟临泉辩解道,连玉可是把他?从四姐和曹表姐魔爪中?拯救出来的大恩人,如今她?受了委屈,自己又知道了,肯定是要出一份力的。 「没眼力见的东西,看不出来你二哥害羞吗?」孟延礼将?他?往外推搡了一把,气道,「再磨蹭,你二哥若是打了光棍儿,我就?算在你头上。」 孟临泉被推得倒退一步,退出了军帐,在帘子掉下来的一瞬,看到了二哥那张如美玉一般的俊脸,依然?洒脱自然?,哪里有一丝害羞的迹象。 他?抬手挠了挠头髮,茫然?了一会儿,转身往校场走去。 军帐内,孟延礼招唿孟泽深坐下,骂道:「这向胖子不但肚子肥,胆子竟然?也?很肥,不顾先帝遗命,强行将?女儿推上皇后之位,做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勾当。」 「他?如此欺负连丫头,咱们必须帮连丫头将?这脸面找回来。」孟延礼义愤填膺道,「爹这就?修书一封,准备好重礼,你带着去淮南提亲,一路上必须敲锣打鼓声扬四方,让天下人看看,我儿这样的好夫婿,不比云京那个病秧子强一万倍。」 他?在试探,现在这种情况,河东向砌将?「不忠不义」的小辫子肆无忌惮地甩出来,他?们没有不抓的道理。 此时,打出「清君侧,斩奸佞,救圣主」的旗帜,剑指云京,便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 但,若是向淮南萧霁月提亲,那就?是明面上反抗先帝的圣旨,反而站到了「不忠不义」的位置上,再不能理直气壮地以此攻伐向砌。 孟延礼是不想去提亲的,并?且希望连玉能够第一个把「清君侧」的旗帜打出来,她?作为?先帝亲封的太子妃,帝后大婚的受害者?,立旗反抗是最名正言顺的。 她?的旗帜一打出来,天下必有无数人扬旗响应,将?河东向氏钉死在耻辱柱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9页 若是如此,她?就?是承认了自己大周太子妃的身份,断了自己的姻缘之路。 即使?非常希望她?这么做,孟延礼却不好去劝说,一是两个孩子的姻缘在那里,二是连玉只身入淮南,是为?了他?们朔北拓版图。 他?若是劝说连玉现在拿着太子妃的身份立旗,寒了两个孩子的心,然?后惹得两个孩子作弄起来,怕是最后适得其反。 孟延礼内心煎烤得厉害,左右为?难,寻不到一个两全之策。 他?觑了孟泽深一眼,见他?眸光深深,心事重重,并?不如以往淡然?,接着又说道:「你此番去了这么久,见到连丫头了吧?她?在淮南经营的如何?咱们贸然?上门提亲,会不会扰乱她?的计划,惹得萧扶城起疑?这件事还是要多方考虑,咱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若是因此坏了她?的多年经营,倒是好心办了坏事,给她?拖了后腿。」 「此去淮南,我已经见过萧节帅了,他?不同意。」孟泽深情绪有些低落。 「什么?他?不同意,他?算老几。」孟延礼讥讽道,「等连玉将?事情办完,就?一脚把他?踹到长?江里去,轮得到他?出来唧唧歪歪,还真把自己当个爹了。」 孟泽深替他?倒了一杯茶,温声道:「他?真的是连玉的爹。」 「什么?你说什么?」孟延礼惊得睁大眼睛瞪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连玉的真实身份就?是萧霁月。」孟泽深幽幽嘆了一口气,「她?在长?江遇难时失去了记忆,机缘巧合下被我带了回来,在王庭之战受伤后,记忆就?恢復了。」 「所?以她?就?瞒着我们回淮南去了?」孟延礼不满道。 「没有瞒着我。」 「你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孟延礼皱眉。 「嗯,一直都知道。」孟泽深点头。 「你个不肖子,将?老爹当猴耍是不是。」孟延礼跳起来,抓起沙盘旁边的细长?木棍就?抽了上去,「啪」的一声实实落落地抽在孟泽深的背上。 「躲啊,你不是能耐得很吗?怎么不知道躲了。」孟延礼嘴里骂着,手中?的棍子并?没有停,又抽了下去。 「这是孩儿应受的。」孟泽深跪了下去,将?整个后背露在父亲面前,任他?抽打。 「好!好!好!我今天就?打死你个鬼迷心窍的东西。」孟延礼更气了,手中?棍子抽得更凶,「我当你是真的清心寡欲,傲然?物外,没想到竟是个眼里只有女人的废物。」 「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疼爱有加,想着将?征战半生创下的基业留给你,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把这番家?业留给你,让你拿去讨女人的欢心,送到萧家?人手里。」 冷汗从额头顺着鬓角流到脖颈,然?后埋进黑色的衣领之中?,孟泽深的脸惨白一片,他?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怎么不出声,强忍给谁看,萧霁月可看不着,也?不会心疼你。」孟延礼愤愤道,「两年前恢復记忆?以你的机敏,早就?已经知道他?是萧扶城的女儿了吧?」 「是,我早就?猜到了。」孟泽深强忍住疼痛,平缓气息回道。 「啪」一棍子又抽了下来,孟延礼骂道,「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将?萧扶城的女儿带回朔北,养在家?里,还放任她?入军营作战,将?我朔北从里到外摸了个透彻,你到底按得什么心,是觉得你爹我活得太久了?还是觉得我孟家?死得不够快?」 「萧扶城不同意,哈哈,你这副没出息的狗样子,他?同意才怪了。」 一棍子又抽下去,孟延礼愤恨道:「你简直是将?我们孟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让姓萧的踩。」 「呵呵。」他?咬牙切齿道,「让萧霁月放马过来,老子在战场上等着,看看她?在老子手里学到了多少?本?事。」 不但即将?到手的淮南泡了汤,连家?都被偷了,如何让他?不恨。 他?纵横沙场几十载,从来没有跌过这么大的跟头,吃过这么大的亏。 萧扶城啊萧扶城,你真是命好,前边没了儿子,后边就?来了个好女儿。这女儿不仅一身的本?事,还将?他?的儿子钓得五迷三道,亲疏不分。 「节帅,淮南的消息到了。」孟铜的声音从门帘外响起。 「在外边等着。」孟延礼放下木棍,整理了一下仪容,掀帘走了出去。 孟铜将?手中?的密信奉上,眼眸微垂,并?不敢往里面窥探。 孟延礼看了一眼密信上的内容,眼中?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熊熊燃烧而起,他?挥了挥手,让孟铜退下,然?后捏着信纸慢慢走回了军帐。 那捏信的手已经青筋暴起,薄薄一张信纸,仿佛立刻就?要被捏碎,灰飞烟灭一般。 他?提着这张信纸,放到孟泽深的眼前,压抑着愤怒,一字一字道:「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 被汗水浸湿的睫毛微微颤动,孟泽深的眼睛已经模煳不清,他?还是在努力地去看信纸上的字,他?听到了,这是淮南的消息,也?就?是连玉的消息。 可是那些字,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一个个墨色云团一般,变换着不同的形状,让他?怎么也?看不清。 孟延礼蹲在他?身前,提着信纸咬牙道:「看清楚了吗?萧扶城开了祠堂立萧霁月为?女嗣,执掌萧氏家?业,承继萧氏香火,同时广宣天下,为?萧霁月纳男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0页 「哈哈,男妾,萧扶城真想得出来。」他?将?手中?的信纸狠狠扔到孟泽深的脸上,捡起地上的木棍,起身又抽了下去,「看看,好好看看,你刚去了一趟淮南,萧扶城就?开祠立嗣,为?女招纳男妾,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在萧扶城眼里,你就?只配给萧霁月做妾。」 「哈哈,我生的好儿子,我珍之重之的好儿子,就?这样跑上门去让别人作践。」 木棍一下一下抽打下来,密如雨落,那张信纸本?来被汗水粘在了孟泽深的脸上,在此番抽打之下被震落,掉在他?的手边。 他?依然?没有出声,颤抖着移动手指将?那张纸抓在手里,腻湿的掌心立刻将?信纸浸透,孟泽深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双目紧闭,唿吸孱弱,脸色苍白如白幡,鬓髮湿透如同在水中?捞出来一般。 孟延礼扔了手中?的木棍,出门遣人去将?孟临泉唤了过来。 孟临泉欢快地跑进来,叫道:「爹,二哥……」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气的孟泽深,他?张着嘴僵立在门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接着便如一头狼崽子一般,扑到孟泽深的身上,哭号道:「二哥,二哥……」 「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等人死了再哭也?不迟。」孟延礼没好气地骂道。 孟临泉觉得手上粘腻湿滑,从孟泽深背上抬起那只手一看,满掌都是赤红的鲜血,原来孟泽深的后背早已经被血渗透,只因穿着黑衣看不出来。 孟临泉将?手掌摊在孟延礼的面前,大叫道:「二哥犯了什么错,你要把他?打成这样,你把他?打死了怎么办?」眼泪滚滚而下,迷住了他?的双眼。 他?胡乱擦了两下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便也?不再管,伸开两只胳膊去抱孟泽深。 「打死了怎么办?打死了正好,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孟临泉控诉。 「我狠心?」孟延礼右手食指指着自己,怒目圆睁瞪向孟临泉,「你问问他?做的那些事,他?连心都没有。」 「我以后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我们孟家?没有这样的不肖子,你将?他?扔迴风淅园,以后就?让他?守着那个小院子自生自灭,我孟家?的前程和生死与他?无关。」 孟临泉也?顾不上什么有关没关的话,抱起孟泽深就?往外跑,快步回了自己的营帐,将?人放在床上,出门唤了一个士兵去请军医,回来小心翼翼地将?孟泽深的衣服一点一点脱下。 整个背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煳成一片,没有一片好的皮肉。 他?手足无措地跪在床边,拉着孟泽深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二哥,二哥。」 眼泪在腮上肆意流淌,他?一无所?觉,只觉得二哥的手冰凉,凉得让人心惊,凉得让人害怕。 「二哥,你不要死啊。」 军医来到之后,一边熟练地处理伤口,一边劝道:「二公子身体?底子好,撑得住。」 「那他?的手怎么这样冰,都没有人气了。」 「很快就?要起热了,得不间断地给他?散热,把热退下去,这场难就?熬过去了。二公子福大命大,没事的。」军医慢悠悠道,他?见惯了战场上断手断脚,开膛破肚的,这嵴背上的皮肉之伤看在眼里都是小伤。 而且,整个朔北谁能将?二公子的后背抽成这样,肯定只有他?爹啊。 孟节帅可是个疼儿子的主,大公子每次犯错,也?不过是抽几棍子的事,对着这天之骄子的二公子,又怎么可能真的下死手,不过看这阵仗,二公子怕是犯的错不小。 正如军医所?说,孟泽深当夜就?起了高热,孟临泉一直亲身伺候在跟前,替他?擦身散热。 虽然?起了高热,人烧得迷迷煳煳,但是也?有了些人气,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孟临泉凑近他?的唇边听了半天,才听出两个字来,「阿玉。」 他?无奈道:「二哥呀,我也?想把阿玉找回来照顾你,可是她?到底在哪里呀?」 「你这么喜欢她?,怎么就?让她?走了呢?把她?娶回来多好。」他?嘀咕着,手中?的布巾再次擦到孟泽深的手背时,手掌突然?松开,一个纸团咕噜噜地滚落下来。 孟临泉捡起来,好奇地打开,上边的字迹已因为?汗水的浸泡晕染开来煳在一起,看不清楚。 他?看了半天,勉强辨认出两个字「男妾」。 孟临泉大惊,叫道:「二哥,是不是爹逼你去给别人做妾,你不愿意,他?才打你的?」 孟泽深烧得迷迷煳煳,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孟临泉看着躺在床榻上脆弱不堪的哥哥,心疼得不得了,他?那清风朗月的二哥怎么能受这般的屈辱,还因为?这个被父亲打得差点丢了性命。 又想到这些年二哥教他?读书,教他?练武,将?他?护在风淅园中?,为?他?遮风挡雨,如今二哥受了这么大的难,他?却只能在这里哭鼻子,什么也?做不了,他?太对不起二哥了。 哭着哭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或许……大概……他?也?可以为?二哥做点什么…… 忽然?之间,脸颊漫上一片红晕,他?兀自忸怩了半天,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重重点了点头,又咬了半天嘴唇,才看向床上的孟泽深,视死如归地喊道:「二哥,你放心,我去替你给别人当男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1页 他?倒是要去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敢明目张胆的纳男妾,到时候必然?要好好羞辱对方一顿,替二哥出了这口恶气。 第二日早晨,高烧了一夜的孟泽深,温度终于降了下去,人也?安安静静地睡了。 忙乎了一夜的孟临泉,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也?没有梳洗,抓着那张煳成一团的纸,毛毛躁躁地冲进了孟延礼的帐篷。 正在净面的孟延礼,擦完脸上的水珠,皱眉看着站在帐内的孟临泉,嫌弃道:「一大早魂不守舍的,被鬼追了?」 孟临泉握紧双拳,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喊道:「爹,我替二哥去给人当男妾,你别为?难二哥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孟延礼以为?自己幻听了,眉心皱得更深,挤成了一个「川」字。 孟临泉喘了一大口气,胳膊用力往前一伸,将?手中?信纸上的男妾两个字怼到了孟延礼的眼前,提声喊道:「我替二哥去当男妾。」 「啪」一个巴掌重重扇在他?的脸上,孟延礼嘲讽道:「纳妾纳色,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张脸,你配吗?」 孟临泉揉着被扇了的脸颊,嘀咕道:「长?成这样,那也?不是我的错啊。」 「那难道是我的错?」孟延礼哼道。 孟临泉拿眼睛一下一下瞟着那与自己非常相似的五官,意味非常明显。 孟延礼气道:「好,好,抢着去当男妾是吧?回去跟你的好二哥说去,看他?会不会直接阉了你。」 「那,那你不要再为?难二哥,他?皮肉嫩,经不起打,整个后背都烂了。」说着说着,他?的眼睛不听话地又开始往外冒水珠。 孟延礼一脚踹过去,骂道:「滚滚滚,没出息的东西,找你的好二哥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爹……」 孟临泉刚张口,就?再次被打断,孟延礼又一脚踹过去,怒道:「你再唧唧歪歪地不滚,我就?让人将?你二哥扔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人放在自己的帐篷里。」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一边反驳着,一边着急莽荒地往外跑,生怕跑慢了,他?爹真把二哥扔出去。 孟延礼气得一头扎进了水盆里,让自己冷静冷静,半晌,直到憋不住了,才从水中?抬起头来,心中?愤愤,生了三个儿子,竟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日又一夜,孟泽深终于醒了过来。 孟临泉激动地再次哭了起来,这次是喜极而泣。 孟泽深浅浅笑着安慰:「都是带兵打仗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也?不怕被你的兵看到,笑话你。」 「不怕,二哥你也?哭一哭吧,哭出来,就?没那么疼了。」 「二哥不疼,你也?别哭了。」孟泽深笑道,他?身上的这点痛,与父亲心里的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好,我也?不哭了,你吃点东西,一会儿咱们就?出发。」他?将?温热的软粥餵到唇边。 「嗯。」孟泽深咽下嘴里的粥,轻轻应道。 马车出了军营,一路驰骋,却不是去往孟府的路。 等孟泽深再次醒来,已经是在云回山中?,陶西云将?他?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正在上药,「醒了?疼吗?」 「不疼。」孟泽深淡淡回道。 「哼,就?知道你会逞强。」陶西云道,「傻小子也?不傻嘛,知道迷晕了,把你送到这里来。你若是醒着,怕是不肯来。」 孟泽深笑了一下,道:「总归是要来一趟的。」 「哟,开窍了?知道不硬撑了。」陶西云嗤笑道。 孟泽深笑道:「这后背的疤丑了些,得求舅父给配些良药去一去,深儿这副皮囊保不保得住,就?靠舅父了。」 第180章 战起 陶西云走后, 孟临泉一脸忸怩地走进来,眼?睛往孟泽深脸上瞟了一下又一下,把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演了个实足。 孟泽深嘆了一口气?, 笑道:「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在这里装大姑娘。」 「二哥, 那个事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孟泽深疑惑。 「父亲打你的原因。」孟临泉嘀咕道。 孟泽深怔愣了一瞬,笑容消散了,脸色沉静忧伤,薄唇轻启, 发?出一个低落的「嗯」字。 孟临泉见他这副样子, 再也顾不?上羞涩, 急切道:「二哥, 你不?要难过,我去替你做男妾, 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 你不?用?担心。」 他只?听见了「让他去问二哥」这句话,后边那个「要阉了他」的警告,他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孟泽深本来暗淡下去的眼?神, 立时如利剑一般射向孟临泉, 语气?冰冷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对她起了这等?心思?」 孟临泉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茫然又瑟缩地问道:「什么?,什么?心思?」 孟泽深眉心微蹙,眼?神却没有丝毫放松:「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啊?她是?谁?」 「别装傻,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连玉的?」孟泽深质问道。 「我, 我没有啊。」孟临泉依旧很茫然, 不?知道二哥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不?过连玉太兇了, 他喜欢娇娇软软的女孩子。 「那你提出要去做……男妾……是?怎么?回事??」孟泽深顿了顿,觉得这两个字说出来有些烫嘴,这一刻眼?神都水润了几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2页 「父亲明明知道二哥喜欢的是?连玉,怎么?可以逼迫你去给别人做男妾呢,简直太不?讲道理了,还要棍棒相加。」孟临泉愤愤道,「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替二哥去,我去看看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要纳男妾。」 他越说越气?,最后直接嚷嚷起来:「爹还说我长得丑不?配,那种不?遵礼教、肆意妄为的坏女人就该配我这样的,她竟然妄想玷污二哥,简直是?癞.□□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停,停,你先停下。」孟泽深出言将他打断,也算是?听明白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根筋的脑子,到处乱蹿,跟盲人摸象一般。 孟临泉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你误会了,父亲教训我,是?因为我犯了错,与……男妾……无关?。」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将这两个字忘了,以后也不?准再提起,回到父亲身边去,好好练兵打仗。嗯,不?要去纠缠这些你理不?清楚的弯弯绕绕,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自己擅长的事?情。」 「可是?,二哥……」 「别可是?了,我只?问你,还听不?听二哥的话?」孟泽深凝视着他。 孟临泉重重点头道:「听!」 「那就好,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想,收拾收拾回军营去。」 「好,二哥保重身体。」孟临泉说完,果真很听话,出了门,跟陶西云告别一声,就驾马远去。 「真是?个听话的傻小子。」陶西云转着轮椅进来,身后的药仆将煎好的药碗放到床头小桌上,人便出去了。 孟泽深伸手试了试药碗的温度,温热着,遂撑起身体,端过来,一口气?饮尽。 见空空的药碗已经落回桌上,陶西云笑着问道:「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词?说说吧,也让我乐呵乐呵。」 「舅父。」孟泽深趴在床上无奈道,天气?已经暖了,为了加快伤口癒合,他整个后背都露在外面,只?有一条锦被遮挡到腰部,交错的伤口在如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更显狰狞。 陶西云威胁似的扫了一眼?,笑道:「我可没有那个傻小子好煳弄,不?说实话,这背上的战绩,你就好好留着做纪念吧。说不?得,你爹见了,还能多心疼你几分。」 孟泽深轻轻嘆了口气?,低声道:「是?淮南萧节帅开祠堂立了连玉为女嗣,要为她纳男妾。」 陶西云被这个消息炸得有点晕,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记得萧扶城还有个小儿子吧?」 「是?,萧家?还有个九公子。」孟泽深淡淡回道。 「萧扶城这是?疯了?」陶西云惊讶道,「竟然敢挑战千年礼教,弃男立女。」 孟泽深回想了一下萧扶城的样子,抿了抿唇,还是?说了,「不?知道。」 屋子静了半晌,陶西云突然啧啧嘆道:「能生出萧霁川和萧霁月这一双儿女的,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以前倒是?小瞧了他。」 「你父亲啊,还是?差了一筹。」 . 立嗣的书?信送到萧霁月手里时,她的态度很平淡,擅长察言观色的单愁雨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丝毫的喜悦或者抵抗。 书?信被随手放在书?案的一角,单愁雨看得出来,那一处的文书?都是?不?经常翻阅的。 「单先生,我父亲现在精神如何?」萧霁月问道。 单愁雨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直击要害,怔了一下,立刻回道:「节帅现在精神非常好,每日都要处理大量公务。」 「嗯?」萧霁月眼?神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单愁雨立刻解释道:「处理得高效又完美?,好像一下年轻了十多岁,整个人容光焕发?,还……还新纳了个十八岁的美?人。」说到这里,他老脸一红,万分羞臊,虽然事?情并不?是?他干的。 若不?是?姚姨娘拿着小姐给的鸡毛令箭威逼,他是?死活张不?开这个口。 萧霁月反而一脸平静,道:「先生回去告诉姚姨娘,若是?个听话的就养着,有歪心思就处理了,后院的事?情她说得算。」 「是?,小姐。」单愁雨应道,心中嘆息,这萧府之中还真藏龙卧虎,一个在犄角旮旯里窝了几年的姨娘也是?满身的本事?。 萧家?看着日薄西山,风雨飘摇,却突然又立了起来,气?势更加强劲,萧扶城的身体竟然也是?这样。 他又禀道:「还有一事?,现在向氏如此张扬,咱们是?不?是?要立个旗帜,号召天下卫道一起『清君侧,诛奸佞』,师出有名,以正声威。」 「此事?不?急,向氏兵马雄壮,现在气?焰正盛,一旦立旗,就是?送上门,让人家?杀鸡儆猴,帮向氏立威。」话落,萧霁月提笔飞速写了一封信,递给单愁雨,道,「没有几个月了,先把今年的秋收稳住,有粮有兵,脚下的地才站的稳当。父亲的好意,我收下了。先生早点回去,父亲身边还要多仰仗你。」 「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能跟在节帅身边效劳,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萧霁月温和地笑道:「好好做,你的福分大着呢。」 她将单愁雨送出门外,昨夜下过一场大雨,院中满地落红,枝头一片繁茂的绿意,春红已经了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3页 又一个春天尽了。 萧雀从门外疾步走来,蛮步踩在满地落英之上。 见萧霁月正站在门口,立刻禀报导:「段茂投靠了河东向氏,现在圣旨封他为河北道节度使?,总领河北军政,撤销三?道对河北的征讨。」 「他倒是?很会钻营,比陈启活泛。」萧霁月淡淡道。 萧雀道:「陈启在段茂和河东军的夹击之下,连连败退,现在躲在宿州城中不?敢迎战。」 闻言,萧霁月转身回屋,拿起毛笔,奋笔疾书?,同时吩咐道:「通知秦士廉和彭鹰,秘密运送一万兵马到襄州,由萧狸在襄州领兵,融兵于民,扶持汪晦坐稳荆南,争取关?键时刻,能够兵不?血刃拿下襄州,保证由江都到襄州的水道安全畅通。」 「传令柏松带一万寿州军,来驻守河南南部六州。」话毕,信已经写好。 她将两封书?信递到萧雀手中,道:「通知张戎和飞霜来见我。」 二人到来之时,萧霁月已经换了一身利落的骑装,见了人直接吩咐道:「你们分别领一万兵马立刻出发?,驻扎在沧回山待命,准备救援陈启的忠义军,迎战河东军和段茂麾下的河北卫军。全员换上阳平山送来的新刀和精甲。」 「属下遵令。」二人齐声应道。 三?人一齐出了院子,各自忙碌。 萧霁月又走了一趟李承基处,吩咐由他安排粮草调配。然后骑上坐骑黑风怪,独自一人向北驰骋而去。 是?夜,陈启推门走进房间,再次看到了不?请自来的萧霁月。 相比于上一次,他平静了很多,笑问道:「萧小姐是?把我这里当成自家?后院了?」 「难道陈大哥希望我敲锣打鼓声、扬八方地走进来,到时候忠义军数万军士的性命,怕是?就要保不?住了。」萧霁月盈盈而笑。 见陈启沉了脸色,她才正色道:「忠义军的处境,你知道,我也知道,咱们也不?必废话,你带着他们归顺我,我带兵帮你们打退段茂和河东军,送你们回青州,如何?」 陈启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你的兵在哪里?有多少 ?」 「两万?一声令下,就可以过沧回山。」 「两万?你在开什么?玩笑,段茂加河东军一共有八万,你这两万不?过是?杯水车薪。」陈启道。 「兵贵精,不?在多。」萧霁月自信道,「我的两万兵马可抵十万大军。陈大哥,我何曾骗过你,良州的交易,我允诺你的粮草可是?一石也没少,反而是?你答应的截断长江水道六个月没有做到。」 陈启辩驳道:「虽然没守足六个月,萧小姐拿到的好处可不?少,不?费兵力?得了南部六州,还名扬天下。」 萧霁月笑道:「我拿到手,那是?我的本事?,不?能掩盖你背弃承诺的事?实。如此算来,你是?不?是?应该将那些粮草退回来一半?」 第181章 请段将军上路 忠义军已入绝境, 没有选择,陈启沉默良久,最终点了头, 投入萧霁月麾下。 军令传到沧回山, 张戎和飞霜立刻带着队伍秘密过关, 进入河南北部?。 . 风起,战鼓雷动,旌旗飘扬。 陈启领五千精锐,袭向河东军大营。 向竟元立刻整兵迎战, 两军杀作一团。突然, 后方?喊杀声又起, 一支军队远远沖奔而来, 旗帜迎风招展,上面绣着一个硕大的「段」字。 援军已?到, 河东军群情激扬, 杀得更加卖力?,并且边杀边变换队形,不着痕迹地诱导着敌军往援军方?向靠拢。 陈启麾下忠义军在左边阻挡、右边拦截之下, 渐渐陷入两军夹击之境。 眼见「段」字军要与河东军结成围堵之势, 忽然来支援的「段」字军从中间分成两支队伍, 从忠义军两翼包抄而过,一左一右杀向河东军,加上陈启带领的忠义军,对河东军形成了三方?包抄合围之势。 河东军大怒, 向竟元骂道:「段茂贼子, 竟敢欺我。」 然而,此时的怒火, 并不能解眼前之危,他当机立断下令撤退,领着亲卫选定一处薄弱地带,冲杀出?去。 「段」字军两支队伍合一,在后边紧追不捨。这支队伍,正是由张戎带领的淮南军伪装而成。 两军一前一后向河东境内奔去,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烟尘之中。 陈启命令部?下扔掉旌旗和战鼓,从河东军的尸体?上扒下衣服甲冑换上,伪装出?一副残军败将的样子,凌乱无章地向段茂驻军的方?向奔逃。 陈启出?兵之时,举高旗,擂战鼓,消息早已?传到了段茂耳中。 段茂带领两万兵马驰援河东军,誓要亲手砍下陈启的头颅,以泄心头之恨。 中途遇到埋伏,被萧霁月和老黄带领的忠义军阻拦纠缠住。 段茂迎击,忠义军便撤退,他往前走,忠义军便偷袭追击,来来回回数次,仗没怎么打起来,步子却被绊住了。 段茂十分恼火,知道这是陈启的奸计,猜到他想?分而破之。 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若是河东军败落,向砌怕是要对他起疑心,以后前途艰难,当机立断留下三成兵力?与忠义军纠缠,自己带大队人?马赶赴前线。 刚行出?一里路,便见身穿河东军服饰的士兵散散落落地往这边奔逃而来,前边一人?手中还扛着被烧去一个角的军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4页 段茂大嚎一声,知道先机已?失,立刻调转马头,向后奔驰,向着后方?还在纠缠的忠义军杀去,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逃回来的「河东散兵」见到段茂,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忽然有了劲力?,加速向这边奔来。 最终,三军会?于一处,混战成一团。 突然,数千由忠义军伪装而成的「河东散兵」从背后杀向段茂的军队。 毫无防备之下,死伤惨重,段茂大惊,张嘴欲骂,向氏竟敢毁约。 却见陈启穿着一身河东士兵的衣服正看着他笑,手起刀落,又砍杀一名士兵,才?知道自己中了计。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段茂双目圆瞪,骂道:「陈启,你个奸诈小人?,速来受死。」举刀杀去。 「噹啷」,斜刺里伸出?一桿长枪挡住了他的去路。 枪身乌黑,握枪的手白?如暖玉,顺着手往上看去,一个瘦弱的小兵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薄唇轻启:「淮南萧霁月,在此请段将军上路。」 「是你?」段茂脸色大变。 萧霁月浅浅一笑:「是我。」手中长枪已?经刺了出?去。 段茂跃起避开?,长刀当头噼来,喝道:「小儿,猖狂!」 萧霁月横枪格挡住长刀,藉助刀势斜身下滑,双脚沖向段茂的小腿,这一下若是踢中,段茂之腿必断。 段茂长刀下压,双腿发力?往上弹起,以枪桿长刀为支撑,一个筋斗翻越过去,与萧霁月调换了位置。 萧霁月翻身站定,立刻回身刺出?一枪,段茂扬刀抵挡,枪尖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长枪继续前推,刀刃擦过枪桿发出?「刺啦」的鸣吟,两人?向相,错身而过,同时收回刀枪。 此时,萧霁月身体?不动,长枪迴旋,立刻后刺,一个回马枪,穿透了段茂的身体?。 枪尖带着淋漓的鲜血,从段茂胸前露出?来,位置正中心脏,不偏不倚。 段茂僵硬地侧头,去看她。 萧霁月松了手中的枪柄,往前两步,绕到段茂身前,盈盈笑道:「段将军走好?,我会?替你看顾好?河北。」 素手轻抬,已?经夺过段茂手中的长刀,寒光一闪,刀起头落。 萧霁月俯身,左手捡起段茂的头颅,右手抽回乌黑的长枪,下一刻,她淡然自若地将段茂的头颅插在枪尖上,然后高高举起,大喊:「段茂已?死,投降不杀。」 段茂的血染透了枪头的红缨,也震住了周围混战的士兵。 忠义军立刻跟着附和,齐声大喊:「段茂已?死,投降不杀。」 跟着喊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顷刻间,便传遍整个战场。 「噹啷!噹啷!」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扔下了手中的兵器,也许是忠义军中的一员,也许是段茂的士兵,并没有人?真的去关注。 更多的人?,在看到高举在空中的头颅时,已?经失去了锐气和信心,听?到弃兵投降的声音,便跟着松了手,放了刀。 忠义军大获全?胜,开?始清点战俘,准备回城。 萧霁月跃上一匹战马,手举长枪,带着段茂的头颅,领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向段茂的大营奔去。 段茂离开?大营半个时辰后,飞霜就带兵对留守卫军发起了进攻。 留守卫军不敌,且逃且战,逃跑的方?向正是段茂离开?的方?向,似有将飞霜等人?引过去的意思。 萧霁月奔马而来,正好?迎上,提声大喊道:「段茂已?死,投降不杀。」 身后两千士兵跟着重复一边,高亢的声音迴荡在山道上,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之中。 刀兵相击,并未停止,甚至又响起阵阵喊杀之声。 萧霁月将手中的长枪扔给身侧一名校尉,从另一人?手中接过弓箭,搭箭勾弦,警告道:「不弃兵刃者,杀无赦。」 长箭疾飞而去,箭箭毙命。 举着长枪的校尉,大喊:「段茂已?死,头颅在此,弃兵缴械,投降不杀。」 身后众士兵,一边跟着喊,一边射箭。 有人?倒下,有人?扔掉手中的兵器投降,萧霁月与飞霜会?师合围之际,敌军已?经全?部?投降。 收军回城。 另一处,张戎依然在追击向竟元带领的河东军,声势浩浩,却没有拼死追杀,目的只是将他们?赶回河东境内。 萧霁月此番一出?手,就以雷霆之势,快速解决了将忠义军逼到绝境的河东军和段茂,立足了威势。 阴霾已?过,阳光普照,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喜悦,整个军营都洋溢着欢快喜庆的氛围。 「爽快,憋屈了这么些日子,今日这场仗打得最爽。」 「对,老子这口?鸟气终于吐出?来了。」 「淮南的兄弟真是给劲,打起仗来一个顶俩,咱们?要是人?人?都有这等战力?,还怕个鸡毛。」 一个大汉掂了掂手中的刀,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刀好?,敌军的刀根本接不住对砍,一下两下还行,多几下就折了。」 「唉,我好?像也发现了。」这个士兵看看手中的刀,嘆道,「咱们?的刀还不如河东军手里的呢,正规军就是不一样。」 「不是正规军不一样,是淮南道的不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5页 这时两个淮南道的士兵走过,几人?眼睛对了对,心照不宣地一起跟上去,笑道:「兄弟,今日真是多谢你们?了。」 淮南道士兵停步,回道:「不用客气,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几人?面面相觑,甚为疑惑。 大汉问道:「兄弟,『一家人?』这话怎么讲?」 「你们?还不知道?对,瞒住消息,今日这场仗才?能打的精彩。陈将军已?经投到我们?小姐门下了,那以后咱们?不都是自家人?吗?」 大汉别的不管,盯着这人?身上的甲衣和手中的长刀,问道:「那以后我们?也能用上这个了?」 「当然,只要在我们?小姐麾下的兵都有。」淮南士兵拍了拍身上的胸甲,自豪道。 「那就行,老子以后也能一个打俩,不,一个打四个,哈哈。」他大笑两声,又问道,「兄弟,这刀能先给我摸摸不?」 淮南士兵将刀抛过去,笑道:「随便摸,随便砍。」 大汉接住,拿在手中挥舞了两下,照着旁边一棵小树砍了下去,兴奋地大叫:「好?刀,好?刀,爽快。」 「唉,唉,他们?小姐真厉害,今日击杀段茂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另一个人?凑过来,手脚比划着名说道,「这样,那样,几下就把段茂给穿成了糖葫芦儿。那可是段茂啊,纵横河北道十多年的狠角色。」 「上次咱们?出?动了多少人?,都没能抓住他,结果三两下就被萧小姐给杀了。」 「真的这么厉害?」没能亲眼见到的几人?凑上前问道。 「当然,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高手,还是个姑娘。」 淮南士兵道:「姑娘怎么了?这天下就没有我们?七小姐打不赢的仗,杀不了的人?。」 「你这吹得也太厉害了,照你这么说,萧小姐不是天下无敌了?」有人?不服气道。 「我们?七小姐就是天下无敌,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等着跟在小姐后边多打几场仗,你们?就懂了。」淮南士兵拿回自己的刀,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个高深又傲娇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大汉叫道:「傲气啥,咱们?以后也是淮南军,跟着打……」 第182章 老熟人的来信 如今段茂殒命, 河北道?一时群龙无首,而己方大胜,正士气大振, 是收復北部三城的好时机, 应一鼓作气, 出兵北上,拿下整个河南。 萧霁月与飞霜、陈启商议良久,最后决定先派出使者前去游说。 能兵不血刃地招降,当然是最好的, 若是不能, 再打。 前去招降的使者小队, 以段茂降兵为主?, 忠义军士兵和淮南道士兵为辅,共同组成。降兵负责游说驻守的将兵, 其他两方负责监督配合行事。 河南道?内的几座城池, 段茂占领时日尚短,每座城只留了少量兵马驻守。主?帅阵亡,大军投降, 他们?一时间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城池守得岌岌可危。 一旦城内民众知道?了真实情?况, 联合暴动就能从他们?手中?将城夺回去。 人心浮动,此时前来的招降使者,正合他们?的意,招降进行?得非常顺利。 不但, 刚刚失去的北部?三城顺利招降, 就连一开始就被?段茂占领的览州和秀州,也不费一兵一卒地收回来了。 招降使者小队, 最后在河北道?境内的青州遇到了阻碍,被?青州刺史斩杀,头颅挂在城门示众,青州刺史扬言,「只要?我段萱在此,尔等乱臣贼子休想跨入青州一步。」 「段萱是段茂的族弟,劝降的可能性不大。」陈启道?。 「他降不降,咱们?都要?有这个态度在,先礼后兵,给河北道?其他州城立个样?板。」萧霁月嘆息一声,「只是没想到,这个段萱如此暴烈,竟是直接杀了使者,悬颅城门。」 「什么时候打?」飞霜淡声问道?。 萧霁月道?:「明日出兵,其他州城都在观望,快速拿下青州,后边才容易一些。」 飞霜带来的一万兵马,和陈启的军队合併,统编为新的忠义军,陈启为忠义军主?将,飞霜和萧霁月为先锋。 翌日,忠义军兵临城下,青州城严防以待。 萧霁月骑马上前叫阵:「段萱,速速开城投降,今日便?饶你?一条小命。」 飞霜紧跟其后,两骑缓缓往城门行?去。 「你?们?淮南萧家,男人都死绝了,让个娘们?儿?出来蹦跶。」段萱在城墙上大声嘲讽道?。 「本姑娘出来蹦跶,就是来送你?们?段家男人上路的。段茂死了,下一个就是你?。」马蹄突然向前狂奔。 一只钢爪腾空而起,狠狠夺在城墙顶上。 「快,撬下来。」段萱喝道?。 士兵们?一阵忙乱,叫道?:「大人,撬不动,抓得太?深了。」那抓手已经完全嵌进了墙砖里面。 段萱赶紧伸头往城下看去,壕沟之前,骏马跃起,萧霁月脚踩马背,腾空一跳,已经有城墙一半高?,双手抓着铁链两相交替,在城墙上快速移动,比爬树的猴子还快。 士兵抱起石头木桩往下扔去,她只是左右稍微移动,便?避让了过去,转眼之间,人已经上了城墙。 人还未站定,已经一手一个将最近的两个士兵扔下城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6页 她淡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完全无视满城墙的敌兵,只盯着三丈外的段萱,笑道?:「说到做到,我来送你?上路了,段萱。」 城墙下,萧霁月的坐骑跌入壕沟之中?,随后而至的骏马跃起,四蹄踩在前边那匹马的马背上,借力二次跃起,带着飞霜跳过了壕沟,来到城墙下。 此时,萧霁月已经爬上城墙,铁链落下,飞霜抓住,立刻往上攀爬。 城墙之上的萧霁月,拿下挂在腰间的铁链,抖动开竟有六尺多长,聚力量于手部?,挥动铁链与士兵们?打起来。 铁链飞舞,力若千斤,每抽到一处,便?有数人被?从城墙上抽飞出去。 飞霜在铁链的掩护下,顺利攀登上城墙。 两人相视一笑,一齐向段萱杀去,萧霁月扔了铁链,抽出长刀,向前砍去,她一刀一个,就像砍菜切瓜一般,偶有遗漏,一拳一脚就将人踹飞出去。 飞霜手持长箭,在她身后,与其背对而立,收绞着另一面杀过来的敌兵,也是兇悍异常,挡得严严实实,很快脚下就是一堆尸体。 往前推进两丈,城墙上露出数块防御用的大石头,萧霁月飞起一脚,踹在一块大石头之上。 巨石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嘭」的一声,砸在段萱身上。 段萱躺在地上,巨石压在胸腹之上,嘴中?不停地嚮往涌冒鲜血,四肢抽搐几下,人再也不动了,两只眼睛还在痛苦地瞪着天空。 周围的士兵,一时呆愣住,没想到段萱死的这么快,也没想到他会死于一块大石头。 战斗才刚刚开始,主?帅就没了,有一种拳头刚提起来,头没了的奇怪感觉。 士兵们?一时间不知道?是退,还是进。 「这石头还挺好用,倒是省了不少时间。」萧霁月一只脚踩在另一块巨石上,一脸威胁地看着他们?,问道?:「段萱已经死了,你?们?还打吗?」 「要?么死,要?么扔了兵器,以后跟着我,选一个。」 她脚在巨石上比划了一下,道?:「我数三声,手里还拿着兵器的,就默认是选择陪着段萱一起死的。」 「三,二,一!」 「哗啦啦」兵器扔了一地。 萧霁月笑道?:「很好。你?,把段萱的头颅砍下来,扔到城内。不用看别人,就是你?,脚踩在段萱手上那位。」 那小兵立刻收回脚,看向萧霁月。 萧霁月下巴微抬,凉凉地看着他。 他抖了抖,哆嗦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刀,狠狠向下砍去,刀刃划破皮肉,砍断骨头,与城墙地面的青砖相撞,发出刺耳的嘶鸣。 刀落了,心里的这一关也过了,那小兵身体不再颤抖,左手非常稳健地提起段萱的头颅,向着城内扔了下去。 萧霁月:「大声喊,段萱已死,青州投降,开城门,迎忠义军进城。」 那士兵扯开嗓子朝下喊了一遍。 「你?们?跟着他一起喊。」 城墙上的降兵跟着一起喊起来,声音穿透半个青州城。 城门缓缓打开,陈启带兵入城,接管城防。 青州城墙之上,立起了一面黑底红字的「忠」字大旗。 出走六年,陈启带着他的兄弟们?,终于回到了家乡青州。 . 萧霁月和飞霜离开了青州,忠义军完全交给陈启。 之后,由陈启带领忠义军,继续收復河北道?。 两人一路疾驰,回到宿州城,调回守在河东边境的张戎,由柏松总领河南道?军队,驻防,练兵。 调光州刺史庄春前往青州,担任青州刺史,主?理以后整个河北道?的政务。 恰在此时,江都城转送来一份密信。 萧霁月打开一看,信竟然是从江南禹州送来的,送信的还是位老熟人,雷家的二小姐雷盼儿?。 信中?先是引经据典将她夸了一顿,就差比肩三皇五帝了。 接着阐述了禹州的困境,有一帮匪徒从岭南流窜到江南,一路烧杀抢掠,攻城略地,所过之处,如蝗虫入境,百姓颗粒不剩,女子更是悽惨,被?.奸.淫.者无数。 禹州闭城以守,然而兵力微弱,恐难以抵抗多久。 雷盼儿?请求她发兵支援,并以联合周围五城一起投靠她为交换条件。 她将手中?的信纸递给飞霜,道?:「老熟人的来信,看一看。」 飞霜接过信看起来,疑惑道?:「她知道?你?是连玉了?」 「从信上看来,她还不知道?,不然,早打起感情?牌了。」萧霁月道?。 飞霜:「她这是要?带着西部?五城,公然脱离江南道?了?」 「嗯,有胆识。」萧霁月赞嘆道?,「你?带兵去救援,怎么样??看到是你?,她应该挺高?兴的,联络联络感情?,把她和江南西部?五城一起收到咱们?手里来。」 「行?。」飞霜点?头道?。 萧霁月:「好,你?明日一早就出发,回阳平山领一万兵马,一路急行?军,前去救援。」 「事成之后,把带过去的军队留给雷盼儿?,说清楚萧清艾的情?况,让两人以后相互扶助,不要?误伤了彼此。然后,你?绕道?昌州,去见一见萧清艾,亲自跟她交代一下雷盼儿?那边的情?况。」 「好。」飞霜应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7页 . 时光流转,闷热的夏天已经过去,秋风一日凉过一日。 螃蟹又肥了一茬,大雁又飞了一趟。 战乱过后,河南道?也勉强收了秋粮,百姓脸上的惊惶渐渐消退,现出红润的喜色。 天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院中?大树上还有两片叶子在寒风中?摇摇晃晃,做着最后的坚持。 这让萧霁月想起云京龙座上的那位皇帝。 「还有两片啊!」李承基从后边走过来,停在她身侧。 「嗯,还有两片。」 「日日都要?过来看,也不嫌冷,这有什么好看的,等掉光了,明年又是一树春。」李承基道?。 「您觉得赵氏王朝还有春天吗?」萧霁月看向他。 李承基的目光越过两片树叶,看向更高?更远的天空,淡淡道?:「天下百姓还有春天。」 半晌,他收回目光,看她:「这不就是你?要?做的吗?」 萧霁月笑了,从嘴唇微勾,到哈哈大笑,到眼泪横流,渐渐笑到有些癫狂。 许是她笑得太?疯,声音太?高?,动作太?大,影响了院子里风的流动,树上有一片树叶,脱离了树枝,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的动作一滞,抬手摸了摸,将树叶拿下来,看了看,黄灿灿的一片叶子,煞是好看,并没有生命尽头的枯败之象。 她拿着叶子,仰头向树梢望去,风愈加寒了。 「还剩最后一片。」李承基道?。 「嗯。」萧霁月应声。 「怕是等不到夜里了。」 「嗯。」 「你?在这里慢慢看吧,最后一天了,老头子不在这里挨冻了。」说完,他转身往回走去。 「不,义父,这是你?要?做的。」萧霁月回首。 「什么?」李承基回头。 萧霁月笑了笑,她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第183章 禅让 景和二十一年十月, 大周第十三任皇帝赵洵颁布禅位诏书,禅位于向砌,退位。 其在位时间仅仅六个月。 当月, 向砌在云京登基称帝, 改国号为陈, 年号为天应,这一年称为天应元年。 赵洵被封为安王,居皇室别院南园,变相?幽禁。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外面风起云涌人?人?自危的时候, 赵洵正悠哉游哉地趟在暖阁之中逗鸟。 从?皇宫到南园, 对他来说?, 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居住罢了。 南园人?少幽静,反而住得?更舒心。 他现在只要种花逗鸟、安分守己地做好一个废物就?可以, 再也挡不?了别人?的路, 碍不?着别人?的富贵。 如此,倒是能够平平安安多?活几年,活到这副身子再也支撑不?住, 活到油尽灯枯自然离开那一日。 突然, 一阵混乱的哭号声从?外面传来, 惊扰到了赵洵手指上的鸟儿,他皱眉问道?:「看?看?,是怎么?回事?」 立在屋子里的小太监打开房门,人?还没出去, 就?被一群女人?给推了回来。 「王爷, 您救救妾身吧!」 「王爷,您救救妾身, 妾身要被王妃给打死?了,您看?看?。」那女人?说?着就?开始脱衣服,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再怎么?说?,妾身也伺候了王爷好几个月,是王爷的女人?,王爷总不?能看?着您的女人?让王妃这样作践?」 ……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又哭又叫,脱衣服扯裤子地告状。 赵洵只盯着在屋子里乱窜的鸟儿,并不?看?她们,「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 「王爷……」 「叫爹也没用。」赵洵道?,「你们想想王妃姓什么??」 这府中,如今皇帝不?再是皇帝,妃嫔不?再是妃嫔,不?过是条件稍微好点的囚犯而已?,只有王妃不?同,她不?是旧朝的皇后,还是新朝的公主?。 她是南园之中唯一的自由人?,出入宫廷,谁也不?敢看?轻了她。 「你们快点走吧,再哭下去,若是吓坏了鸟儿,我就?去王妃面前告你们的状。」赵洵淡淡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想见到你们。」 「王爷,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不?想娇儿伺候你了吗?你哪次在娇儿床上都要不?够,说?最喜欢娇儿了。」 「王爷啊,你好狠心,你摸摸这里,你不?是最喜欢摸软儿这里吗?」软儿突然扑上去,抓住赵洵的手按在自己胸上。 赵洵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往后缩,他没想到这女人?,手劲竟然这般大,他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出来,遂大叫道?:「松开,松开。」 其他女人?一见,都争着抢着往上扑,椅子翻倒,赵洵被女人?们压在了下面。 她们疯狂地撕扯赵洵身上的衣服,仿佛想跟他重温旧梦,让他记起她们的好。 自从?搬到南园,王爷就?再没进过她们的屋子,每日里迎接她们的就?是王妃的毒打。 她们今日拼了,也要换回王爷的爱,勾回王爷的欲。 赵洵奋力挣扎,毫无效果,眼见着最后一条亵裤就?要失守,他死?死?抓住裤子,哭叫道?:「救命,救命,向冷月,你快来救我,向冷月,快来救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8页 这两声向冷月终于震慑住了这些疯女人?,她们停下来,往门口看?去。 「好大的一场艷福啊,王爷,你不?躺下好好享受,怎么?还又哭又叫地抓着裤子不?放呢,跟被恶霸欺侮了的良家妇女似的。」向冷月站在门口,冷冰冰地嘲讽道?。 「你……你……」赵洵脸色苍白,只穿着亵裤的身体在地上颤抖,筋骨瘦弱,皮肤白得?发青,却不?难看?,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之间显得?脆弱不?堪,向冷月心底被勾起一丝怜惜。 成亲数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赵洵的身体,没想到是在这般情景之下。 如果这群女人?今日没跑到这里来发疯,也许直到入土那一日,她都不?会看?到赵洵的身体,她的丈夫,一个无用之人?。 「咳咳咳咳」一口鲜血从?赵洵嘴里喷了出来,洒在地上雪白的里衣上,很红,红到刺眼。 「还不?滚,是想让他死?在床上?」向冷月冷声叱道?。 女人?们胡乱地抓起地上的衣服,裹着身体,连滚带爬,你推我挤地跑了出去。 向冷月从?架子上拿起一件披风,走到赵洵面前,扔在他的身上,挡住了那副苍白又纤弱的身体。 「都是你干的好事。」赵洵放松身体,瘫软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说?道?。 这些女人?,都是向冷月找来给他生孩子的,长得?不?一定多?好看?,但?是各个臀圆体壮好生养,跟那娇儿、软儿的名字相?差十万八千里。 当然,夜夜临幸她们的,也不?是赵洵,而是向冷月身边一个男扮女装的宫女。 少年人?长相?清秀白净,做起宫女的装扮毫不?违和,身形瘦削,与?赵洵的体型非常相?似,还会口技,平日里模仿女人?的声音,夜里模仿赵洵的声音,真是个奇才。 向冷月说?,这是太祖幼子那一支的后人?,先祖犯错,被贬为庶人?,如今已?经?没落。 两百多?年前一个祖宗,这远亲可真是够远的,她也能找的来,真是不?容易。 不?过,赵洵是不?相?信的。 他觉得?向冷月就?是在戏园子里找了个伶人?,给他安了个身份。 向冷月这人?,手段脏得?很,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根本没有底线,怎么?可能费心费力的去找什么?赵氏族人?。 但?是,他不?得?不?佩服这个伶人?身体好,夜夜照顾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竟然也游刃有余。 他自己只是与?傅烟偷吃了两次,就?已?经?感觉心力不?足了。 许久未见,也不?知道?傅烟怎么?样了,如今皇宫里住着向砌,她应该已?经?被魏国公府接回去了吧。 他这身体,两次,估计傅烟也怀不?上孩子。 那冒牌货忙活了五个多?月,后宫里的女人?也就?怀孕了两个,还都没有保住胎儿,何况他这副破烂身子。 就?这样吧,皇位没了,也不?用生继承人?了,以后就?躺在南园里,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若不?是你不?去疼爱她们,她们也不?至于饥渴难耐,来扒扯你的衣服啊。」向冷月嘲讽道?。 「那个人?怎么?不?去了,你让他去,这些女人?关我什么?事。」赵洵身体慢慢缓过来,但?依旧躺在地上,并没有要起的意思,就?那样看?着居高临下站在跟前的向冷月,冷哼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丈夫,你让这些女人?来羞辱我,难道?不?是也在羞辱你自己?」 「不?管我们有没有感情,有没有圆房,在天下人?眼中,我们都是夫妻,我是你的丈夫,是属于你的,别人?肆意掰断你的簪子,你觉得?那是冒犯了你,那别人?肆意践踏你的丈夫,就?不?是冒犯你了?」 「呵!你是属于我的?这么?有觉悟,是知道?下半辈子得?靠着我生活了,不?得?不?低头?赵洵啊,能屈能伸,玩得?不?错。」向冷月抬脚往外走去,行至门口,又回头道?,「那个人?我已?经?处理掉了。『传家宝』都丢了,这孩子生了也没用,还生什么?。」 门开,门合,向冷月走了。 片刻后,小太监拿着一套新衣服从?外面进来。 赵洵拢着披风,坐在地上,叫道?:「快过来伺候我穿衣服,冻死?了。」 「是。」小太监小跑着上前将赵洵从?地上扶起来,一件一件为他穿上干净的衣服。 「你刚才怎么?不?救我,是不?是盼着我快点去投胎,你好另攀高枝?」赵洵非常不?满。小太监自然是向砌的人?,名为伺候,实为监视。他直接装不?知道?,把小太监当自己人?使唤,他又不?准备抢回皇位,坦坦荡荡,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奴才也想去救您,但?是王妃站在这里,奴才不?敢啊!」 「你就?不?能勇敢一下。」 「回主?子,不?能,那可是王妃啊!您勇敢一下试试。您勇敢了,最多?埋在美人?身下,奴才要是勇敢了,明天就?埋土里了。」 「哎,我的鸟儿呢?」赵洵眼睛转了一圈,在屋子里也没看?见小黄鸟的身影。 小太监伸出手指,挑开一个绣着牡丹的黄色肚兜儿,露出了毛髮凌乱、躺在地上凄悽惨惨的小黄鸟,鸟身一动不?动,已?经?断了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9页 赵洵拿起鸟尸,嘆道?:「鸟儿,你也算是牡丹花下死?了,到了那边也是个风流鬼,悠着点身体。」 他感嘆完,把鸟尸塞进小太监的手中,道?:「你不?用埋土里了,明天把它埋土里吧!相?交一场的,让它入土为安。」 . 皇宫,静安宫。 一个绿衣小宫女疾步走进内殿,容太妃傅雪容急忙问道?:「怎么?样,收了吗?」 小宫女摇摇头,道?:「东西?收了,事不?给办。」 「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河东狼,等到哪天落到本宫手里,定让他们不?得?好死?。」傅雪容骂道?。 天变了,皇帝变成了安王,带着他的女人?们去了南园。 傅烟也被魏国公府接了回去,整个后宫就?剩她们三个太妃没有去处,新皇直接一桿子又把她们撅到永贞寺去了。 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容太妃不?想去,就?只能在新皇身上想办法,但?是,宫门被河东卫兵看?守起来,她连门都出不?去,根本见不?到新皇,百般本事都没有机会施展。 她才三十多?岁,这些年养尊处优,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身段窈窕,容色姝华,一点也不?想去寺庙里敲木鱼,念经?书。 为了留下来,不?知道?给外边换班的士兵,送了多?少金银珠宝,还是不?放她们出去一步。 「最后一天了,姑姑等不?起了,烟儿,你不?要怪我。」傅雪容下定决心,抓着小宫女的手,吩咐道?,「去告诉守卫,我知道?赵洵藏在外面的子嗣,我要亲自面见皇上。皇上若是不?见,我就?吊死?在静安宫,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小宫女疾步跑了出去,这一次她没有拿金银珠宝,但?是却有一个比金银珠宝更有价值的消息。 「为本宫梳妆。」傅雪容挑出一套最能展现她魅力的衣裙,由宫女服侍着换上。 最后一搏,只有拿下新皇,她才能继续留下来,后半辈子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座皇宫里,没有秘密,又到处都是秘密。 向冷月急切的想要个孩子,又有人?不?想赵洵留下子嗣。 如今看?来,那两个小产的孩子,根本不?是意外,是向冷月的人?动的手脚,不?过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向砌,向冷月也只是个工具而已?。 向砌预谋已?久,根本就?不?让赵洵生下子嗣,徒留后患。 赵洵不?再是皇帝,傅烟肚子里那个孩子,就?没有保留下来的必要了,留着,以后也是个祸根,不?如送给向砌,为她搏一个机会。 一个时辰后,傅雪容莲步款款地走进了承天殿。 魏国公府,书房内。 「出事了,宫里传出消息……消息……」在冷风萧萧的十月里,这人?却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什么?事?慢点说?。」魏国公傅琼宽慰道?。 「慢……慢不?了……六小姐怀了安王的孩子,向竟堂正在点兵……过来拿人?。」大汉说?完,扶住桌子,不?停地喘气。 「啪」毛笔脱手掉到地上,魏国公打了个激灵,寒凉之气从?心脏瞬间漫延至全身。 他顾不?上去捡拾那支最喜欢的笔,起身疾步往门外走去,打开门,将院子里的几个小厮叫过来,吩咐道?:「立刻去请六小姐、大公子、二公子、十一小姐到书房来,让他们立刻过来,不?得?惊动其他人?。」 几名小厮,立刻散去,快步奔向不?同的院子。 「阿康,通知阿金,召集府中所有护卫,带上兵器,在马棚集合待命。」魏国公吩咐道?,「通知完阿金,你立刻回来,守在书房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阿康领命出去。 一刻钟,所唤四人?全部来到了书房。 向氏篡国之后,魏国公府一直闭门锁户,谨慎观望,防止府中之人?受人?蛊惑,言行有失,招惹出灾祸,家中所有子弟都关在府内不?准出去,所以他们才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整齐。 「小六,把手伸出来。」 傅烟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魏国公手指搭上,诊脉,片刻后,收手,问道?:「孩子是赵洵的?」 他修道?,研究过医术,通病理,这点脉象还能把得?出来,不?需要请大夫上门。 「什么?孩子?」傅烟脸色灰白一片。 「你肚子里的孩子,两个月了,是不?是赵洵的?」魏国公问道?。 傅衡和傅征闻言脸色大变,齐齐看?向傅烟。 他们都知道?,在这个时间,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傅烟摇摇欲坠,艰难地点点头。 魏国公道?:「煳涂啊煳涂,你去前厅坐着等我,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祖父。」傅烟低声唤道?,泪水已?经?漫过两腮。 「去吧,眼泪擦干净。」魏国公轻声道?。 傅烟走后,魏国公看?着眼前两个芝兰玉树的孙子和年仅五岁的小孙女,嘆息一声,严肃道?:「小六闯了大祸,向竟堂已?经?去点兵过来拿人?,咱们傅家保不?住了。」 「祖父。」傅衡叫道?,「也许还有转机,让烟儿把孩子打掉,没了孩子,就?没事了。」 「躲不?过去的,说?不?清楚了,这么?好的把柄,向砌绝对不?会放过,向竟堂亲自点兵,就?是向砌的态度。」魏国公道?,「傅家逃不?掉了,但?是必须留下火种,你们三个就?是我傅家的火种,以后家族传承就?在你们的身上,我会让人?送你们离开,能不?能顺利闯出去,就?看?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0页 「祖父,我不?走,我要陪着祖父。」傅婵说?道?。 「婵儿乖,听祖父的话。」魏国公揉着傅婵的头髮,继续说?道?,「阿衡跟我来。」 魏国公带着傅衡走进内室,低声说?道?:「你去春水巷第二户,门口有棵歪脖子树的人?家,让他们送你出京去淮南。那是淮南萧七的人?,这是我与?萧七的交易,你听他们的安排,以后就?跟着萧七,向砌这等心浮之人?,成不?了大事,云京早晚会易主?。」 「祖父,我留下,送弟弟妹妹们走。」傅衡道?。 「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命,现在是整个傅氏的命,逃出去,还要在这个乱世活下去,活下去还要做一番事业,重新将门庭立起来。年纪小的,逃出去,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接着他又单独把傅征叫道?内室,嘱咐道?:「阿征,你的功夫最好,这条路只能留给你了,全府护卫已?经?集结待命,等你大哥和小十一走后,他们就?会护送你闯城门。如果顺利逃出去,你拿着这个玉佩,去蓉城沈家,将玉佩交给蓉城侯,他们会看?顾你,这是先辈留下的人?情,虽然时间久远,但?是沈氏那样的人?家,会认的。」 「祖父,我功夫好,更应该留下保护你们,送其他人?走吧。」傅征道?。 魏国公呵斥道?:「这条路你都不?一定能逃出去,何况是别人?。沈家以军武起家,你去了蓉城,是寻一个入伍建功立业的机会,不?是送一个孩子,让人?家给看?孩子的。」 最后进去的是年龄最小的傅婵,魏国公揉着她的头髮,道?:「婵儿记住,出去以后,不?管多?难都要努力活下去。靠自己的本事长大可以,寻一个人?依附长大也可以,婵儿只要努力的活下去就?好,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都是祖父心中最好的婵儿。长大以后为傅家留下一条血脉,就?可以了。」 「祖父不?能护着婵儿长大了,还要靠婵儿传承傅家血脉,苦了婵儿了。你记住,死?很容易,活下去才是最难的,你要把这件最难的事做好。」 傅婵圆圆的小脑袋点了点,保证道?:「婵儿保证活下去,活到一百岁。」 「好,祖父相?信婵儿一定能做到。」魏国公擦了擦眼角的泪,牵着傅婵的小手往外走,「离开以后,就?不?能叫傅婵了,以后叫三丫,记住了吗?」 「三丫,记住了。」 出来之后,魏国公看?着三人?:「若是活下来了,等天下太平以后,每年的正月十五,到国公府门前看?看?,若是上天赐福,你们三兄妹或许还有再见之日。」 傅衡和傅征互相?看?了一眼,又一起看?着傅婵,说?道?:「活下去。」 傅婵握住两只小拳头,把眼泪逼回去,重重点头道?:「三丫活下去,大哥哥活下去,二哥哥活下去。」 她扑过去抱住魏国公的腿,哭道?:「祖父活下去。」 「嗯,祖父也活下去。」魏国公抱起傅婵,说?道?,「你们走吧,立刻出发,不?要耽误,也不?要去见府里任何人?,就?这样走,多?见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是,祖父,孙儿一定活下去,重振傅氏。」二人?齐声回道?。 四人?走出书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魏国公抱着傅婵走到柴房,将她交给一个噼柴的嬷嬷,道?:「把她送给门外的麻子乞丐,让他给送到城南乞丐窝里的吴老?头那里。」 嬷嬷是个哑巴,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粗鲁地抓过傅婵,走进屋子里,将她身上的钗环拆下来,锦缎衣服脱下来,摸起灶台下的草灰,在傅婵身上、头上揉了两遍,满意之后,又掏出一块腥臭的破布,在她身上缠了几道?,裹了几下,然后塞进旁边的泔水桶里,扛在肩上,走了,顺道?把衣服和钗环扔给了魏国公。 魏国公接住,道?:「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哑巴嬷嬷没有回头,用一根棍子扛着泔水桶健步如飞。 泔水桶交给了门外的麻子乞丐,哑巴嬷嬷比划了两下手指,麻子乐呵呵的接过了泔水桶,还深深往里嗅了一鼻子,如往常一样,像是在闻什么?人?间美味。 泔水桶摇啊摇,晃啊晃,傅婵努力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不?能哭,也不?能吐,不?能被人?发现。 她忍啊忍,忍了好久,也晃了好久,仿佛这个又脏又臭的木桶永远都不?会停一样。 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躺在一个漏着半边天空的大房子里,能从?那个窟窿看?到天上的月亮。 屋子里响着此起彼伏的唿噜声,嗯,是有很多?很多?人?在这里睡觉,所以才有这么?多?唿噜声。 她的肚子好饿,但?是她能忍住,她知道?不?能打扰别人?睡觉。 很臭,睡觉的人?很臭,屋子很臭,自己身上也很臭,从?离开家里开始,这个世界就?变成臭的了。 臭臭地活下去,她在这个晚上告诉自己。 . 该走的人?走了,不?该来的人?也来了。 魏国公走进前厅,傅烟跪在地上哭道?:「祖父,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傅家,您把我交出去吧!」 来自河东的卫军已?经?包围了国公府,向竟堂还在外边叫嚣:「容太妃揭发母族魏国公府傅氏,包藏祸心,意欲谋反,本将带兵前来查证,请魏国公开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1页 魏国公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淡淡道?:「你是错了,错在不?自爱,违背礼教,毁了自己,这是你的错,也是我的错,是我和你的父母没有教好你。」 「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一个家族走上几百年,都有兴衰,兴盛之时得?其庇佑,享受了锦衣玉食、奴僕成群的生活,衰败之时,也要坦然面对,承担一切后果。」 府中众人?,听闻了卫兵围府的消息,都急急忙忙跑进了前厅,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出了什么?事?当然是出了要人?命的好事。」向竟堂扛着一把大刀,凶神恶煞地从?门外晃了进来,笑道?,「没想到傅氏这样的百年勛贵,就?养了一群男盗女娼的东西?,真是家学渊源啊!」 「你胡说?什么??」傅五公子骂道?,「张嘴前先抬头看?看?自己的祖宗,奸生子起家的,还骂起别人?了。」 向砌的祖父向平有一半胡人?血统,是其母亲随丈夫去北漠行商时,与?胡人?生的,小时候没发现,随着长大,外表慢慢显现出了胡人?特徵。 这则传言,随着向平的发迹,越传越广,向氏子孙官做得?越大,传言传播的越广,本来是小商人?家里的一点事情。 如果子孙平庸,一百多?来,早已?没人?记得?了,但?是因为向家子孙太争气,每往上走一步,这件事就?被提起来一次。 这件事成了别人?攻歼他们的不?二法宝,这个烙印伴随每一个向家子弟一生。 「骂得?好,这话我听着真舒服。」向竟堂大笑道?,「我家先辈那是被迫的,哪里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贵族小姐,知道?主?动爬床偷奸。」 他手中的长刀指向傅烟的肚子,笑道?:「奸生子在这里呢,赵洵的孩子,哈哈,真是好本事啊,赵洵满院子的女人?生不?出一个孩子,倒是让你这偷人?的怀上了。」 「你放屁……」傅五还要再骂,被人?捂住嘴按了下去,他与?傅烟是双生子,最见不?得?妹妹被人?欺负。 但?是,其他人?早已?经?起疑,如果傅烟没有问题,为什么?要一直跪在地上哭。 傅二爷问道?:「烟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爹,对不?起。」傅烟哭着回道?。 「啊———」 傅五咬开捂住他嘴的手,骂道?:「傅烟,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个世上是没有男人?了吗?你去招惹那个没用的病秧子。」 「啪!」傅二爷一巴掌扇在傅五脸上,呵斥道?,「你闭嘴。」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傅烟,冷声道?,「烟儿,你以死?谢罪吧,不?要把这个孽种生出来。」 「哎?这死?不?死?的,可不?是你们说?的算。」向竟堂阻拦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傅二爷厉声问道?。 「哈哈,傅二爷,你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天真,难怪你们傅家一代?不?如一代?了,你看?国公爷就?淡然得?很。」向竟堂指了指门口一群持刀士兵,笑道?,「看?到卫兵围府,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当然是包藏祸心,叛逆谋反,满门抄斩啊!」 前厅里的傅家人?,一时间混乱惊叫起来,有的甚至已?经?吓晕过去,更多?的是骂声。 「傅烟,你个小贱.人?,你干的好事,连累全家。」 「你自己不?要脸爬男人?床,还要连累我们。」 「这样的贱.人?,一出生就?该浸猪笼……」 …… 「闭嘴!」魏国公喝道?,「早晚都是一死?,怕什么?,四皇子说?得?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连傅氏的风骨都丢了。」 厅堂里终于安静下来,他对着向竟堂笑了一下,道?:「反正都是要死?的,四皇子说?了这么?多?话,站着也挺累,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国公爷,还真是客气。」 突然,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喊道?:「报!傅征冲破安华门跑了。」 「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带人?去追啊!」向竟堂骂道?。 魏国公心底绷着的弦,悄悄松了一点,总算是送出去了一个。 「我说?,国公爷怎么?这么?坐得?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向竟堂冷笑一声,走向傅五,一刀插.进了他的心脏,「国公爷,刚才是不?是心里很高心,现在还高兴吗?」 厅里众人?又被吓得?惊叫起来。 向竟堂喝道?:「闭嘴,谁再发出声音,下一刀就?砍谁。」 魏国公闭了闭眼睛,淡淡道?:「四皇子不?必追了,追不?上的,西?边可不?是你们向家的天下。」 向竟堂往人?群中扫了一眼,笑道?:「傅征都送走了,你肯定也不?捨得?让傅衡在这里等死??」 「来人?,全城戒严,掘地三尺也要把傅衡给我找出来。」他厉声吩咐道?。 「烟儿,去给四皇子倒杯茶。」魏国公吩咐。 傅烟起身走到后室,倒了一杯茶,端到向竟堂面前,柔声道?:「殿下,请用茶。」 向竟堂冷笑一声:「国公爷,这么?想让我坐下来喝杯茶,那我就?再跟你们聊聊。」 他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接过傅烟手里的茶杯,笑道?:「揭露傅六小姐通姦怀子,国公府私藏赵洵子嗣的,可是容太妃傅雪容。你们傅家的女儿,一个一个养得?可真好,小的小的,爬赵洵的床,未婚先孕,老?的老?的,不?守妇道?,为了爬上我爹的龙床,连自己娘家都出卖。真是世家贵族教养出来的好女儿……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2页 突然,数条铁扣弹出,将向竟堂锁在了椅子上,厅门外的卫兵立刻奔进来救援,下一刻,大厅之内乱箭齐发,敌我不?分,一通乱射。 等机关停下之时,向竟堂已?经?被扎成了一个刺猬,站在他身旁的傅烟,也已?经?身中数箭而亡。 唯独坐在上首的魏国公,安然无恙。 他冷冷地看?着向竟堂的尸体,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杀人?就?杀人?,废话那么?多?。」 大厅内还有几个受伤未死?的傅家人?,在哭号惊叫。 傅二爷托着两条被射伤的腿往前爬,大叫:「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有傅衡和傅徵才是傅家的孩子吗?那我们算什么??」 魏国公:「他们是傅家院子里的芝兰玉树,你们就?只是与?其争抢养分的杂草而已?。今日用你们这一院子的杂草,换向家一株芝兰玉树,你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爹,你好狠的心。」傅二爷哭道?。 「那你记住了,下辈子不?要托生在公侯之家,去做个山野农夫,或许更适合你这种庸才。」魏国公并不?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外面,他在等,等外面的卫兵冲进来。 片刻后,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魏国公看?了一眼傅二爷,转身闪入内堂,那一眼很冷,仿佛他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具死?尸,一具毫无用处的死?尸。 这一刻,傅二爷恨极了他的父亲,当卫兵们冲进大厅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大叫道?:「魏国公在内堂,快去追,快。」 部分卫兵听了他的喊叫,立刻往内堂奔去,也有几个停了下来,挥刀解决掉大厅内还活着的几人?,包括傅二爷。 内堂庭院之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卫兵,突然,整个国公府开始地动山摇,各种机关暗器乱飞,接着便是房塌屋倒,桐油遍地,烈火高燃。 辉煌赫赫了两百年的国公府,已?经?化为一座人?间地狱。 傅家人?没能出来,进去的向竟堂和河东卫兵也没能出来。 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傅氏用一场自毁式的同归于尽,展示了其百年底蕴,也向新皇挥出了一记重拳。 云京城里的百年贵族世家可以不?发声,但?不?是你能够随便欺负的。 向砌动的第一刀,就?陪上了一个最优秀的儿子。 消息传进皇宫的时候,向砌还在和傅雪容在床上颠鸾倒凤,小太监们不?敢贸然禀报,只得?在门外等着,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时辰。 向砌睡醒了,披着衣服走到外面,来人?才将消息呈上去。 向砌闻言,暴怒:「你说?什么?,老?四死?了?」 「皇上恕罪。」卫军首领连连磕头。 「恕罪!恕罪!恕什么?罪!把容妃拖出去,乱棍打死?。」向砌怒道?。 小太监们立刻走进内室,将衣衫不?整齐的傅雪容拉了出来。 傅雪容大叫道?:「皇上饶命啊,臣妾什么?也不?知道?,臣妾是无辜的。」 「朕管你是不?是无辜的,十个魏国公府也比不?上朕的老?四,我儿征战沙场无往不?胜,最后就?毁在你们这些贱.人?手里,你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向砌双手托着自己肥胖的肚子,双眼圆瞪,怒骂道?,「老?子的一员大将,就?死?在你个娘们手里,打,给我堵上嘴,扒光了衣服打。」 傅雪容被拉下去了,但?是他仍不?解气,接着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傅征,关闭城门,刮地三尺,搜捕傅氏余孽。」 这件事情,震动了整个云京,自然也传到了南园。 向冷月走进来的时候,赵洵正躺在暖阁里的摇椅上,逗弄新得?来的小白鸟,嘴里嘀咕着:「小白啊,小白,你可比小黄听话可人?多?了。」 「听话的鸟儿才活得?长久,那不?听话的,都已?经?早早地埋土里了。」 「那你是听话的鸟儿,还是不?听话的鸟儿。」向冷月微笑着柔声问道?。 「我当然是听话的鸟儿啊,王妃让我往东飞,我绝对不?往西?飞,王妃餵我吃谷子,我绝对不?吃大米。」赵洵晃悠着摇椅,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温柔,是有什么?好事吗?」 「是有好事啊,你当爹了,这个事情好不?好?」向冷月左手拿着剑,走到摇椅前,伸手去逗弄那只小白鸟。 赵洵嘆息一声,道?:「你不?是已?经?把冒牌货给处理了吗?是之前留下的?」 「不?是。」向冷月笑道?。 「不?是,那你又找了一个?这么?快就?能让那些女人?怀孕了?挺有本事啊。」赵洵啧啧道?,对于这种被强往头上按绿帽子的事情,完全无所谓。 「不?是他有本事,是你挺有本事的。」 「刺啦。」 「啊——」 寒光一闪,长剑出鞘。 向冷月手中的长剑狠狠地钉在赵洵的脐下三寸之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赵洵身上素白色的衣衫。 「你……你……」他痛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向冷月拿着剑,在他身上一下一下地擦着,擦掉上边猩红的脏血,那红色一抹一抹地留在赵洵的衣衫上。 她看?着他笑,那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3页 「不?是说?不?行吗?怎么?,跟我不?行,跟傅烟就?行了。」 「我真是小看?了你这个病秧子啊,你明明就?行得?很嘛,偷偷摸摸几次,就?能让傅烟怀胎。」 「你要当爹了,开不?开心,应该很开心吧。」 「傅……烟……孩子……」赵洵艰难地开口。 「你是怎么?想的,让我猜猜,你喜欢傅烟,应该不?是吧?我看?你在南园逗鸟逗得?挺乐呵的,一点也没有想起你的小相?好啊。」 「那是为什么?呢?想利用傅家给你养孩子,等过几年,将我和向家踢开,让傅家扶持你的儿子上位?不?,不?,不?,傅家手里又没有兵,扶持不?动啊。」 「哦,我明白了,你是既想生个儿子,又怕自己这个废物被自己的儿子取代?,所以只能偷偷的生,等哪天自己不?行了,再把儿子拉出来顶上。」 「哈哈,你真是自私凉薄的透顶,跟我真配,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本性,说?不?得?我会爱上你呢。」向冷月嫩白的手指划过赵洵的额头,勾下一抹冷汗。 「宫里小产的那两个孩子,是你动的手吧,害怕他们生出来,威胁到你?你的心可真黑啊,看?着我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白忙活,是不?是很好笑?」 「孩子……」赵洵颤抖着声音问道?,身下的血越来越多?,他的脸越来越白,白得?几近透明。 「孩子啊?你的孩子吗?你跟傅烟媾和造出来的那个孽种?」 「哦,让我想想。」她歪着脑袋,好像真的在认真去想,片刻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俯身盯着赵洵的眼睛,轻声道?,「你们俩还真厉害,睡一觉而已?,直接灭了整个魏国公府满门,哈哈,还附带上了容太妃那个老?妖精,嗯,还有我四哥。」 「傅雪容,在后宫混了这么?多?年,都成精了。你不?知道?吧?她爬了我爹的床,又被封为容妃了,不?过这次当了一天的容妃,就?被乱棍打死?了。」 「哦,还有我四哥,不?是常胜将军吗?哈哈,也被你俩给带走了,死?得?别提有多?憋屈了。」 「你为什么?还没有死?,不?是血只要流得?够多?就?会死?吗?」她坐到旁边的锦榻上,手托着腮,看?着赵洵,像是在欣赏一幅画。 「人?垂死?的时候真美,我都要爱上你了。」她说?,「不?过我最恨别人?背叛我了,你背叛了我就?必须死?,死?在我手里,死?在我面前。真遗憾,傅烟死?得?太快了,没等到我去杀她。」 「她死?了?」赵洵激动地问道?。 向冷月幽幽道?:「死?了啊,死?得?可惨了,万箭穿心,尸骨无存,带着你的孩子一起死?了。等你死?了,你们说?不?定还能在那边遇到呢。」 赵洵双手抓住摇椅扶手,撑起一口气,疯魔地笑道?:「背叛你,背叛你的人?多?了去了,你爹就?是,宫里那两个小产的孩子,可不?是我动的手,是你爹,是你爹。你爹自己想当皇帝,怎么?可能让宫里生下孩子。」 「你就?是你爹权力路上的垫脚石,现在没用了,就?一脚踢开了。」 「你抢了萧霁月的位置,以为就?能当皇后当太后了,痴心妄想,你就?是你爹手里的提线木偶而已?。萧霁月能在淮南道?做主?,你在河东道?说?得?上话吗?」 「你以为你很厉害?你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疯子而已?,一个疯子,哈哈,背叛你的都要死?,那第一个死?的,就?应该是你爹,有本事你去把你爹杀了啊,到时候我做鬼也能高看?你一眼。」 「没有你爹提着线,你什么?都不?是,你连给萧霁月提鞋都不?配,萧霁月才是我们赵家挑选的皇后,未来的太后,你不?过是个跳樑小丑。」 他马上要死?了,他也疯了,只能疯狂地拿那个传闻中的女人?,打击向冷月。 或者心底下,还存在着一个恶毒的想法,激怒向冷月,让她去对付萧霁月,借用萧霁月的手,杀了这个女人?,为自己报仇。 「你和你爹都是跳樑小丑,我就?在下边等着,等着你和你爹一起下来。」 「这天下永远都不?会姓向。」赵洵奋力向天喊出这一句,人?便没了气息。 他短暂的一生,定格在了这一句话上。 . 那一日,傅衡进入春水巷的民房之后,就?被人?带进了地道?,在地下七走八拐,走了大半个时辰,进入一处房间,房间仍然还是在地下,里面点着一盏油灯,昏昏黄黄的,不?甚光亮。 靠墙的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人?,身着朴素,身姿却透着一股洒脱劲。 他曲着一条腿,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带路的蓝衣男子扯着嗓子叫道?:「汤哥,大主?顾到了。」 男子眼睛不?争,晃了晃腿,嫌弃道?:「什么?样的大主?顾,都往我面前送,没看?我正忙着呢。」 「汤哥,这个真的大。」 「有多?大,比萧鹰那只鸟儿还大?」那男人?一脸厌烦地缓缓睁开眼睛,往门口看?来。 带路男子两只手臂张开到最大,把傅衡往里面一框,笑嘻嘻地展示给床上的男人?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4页 那人?倏然瞪大了一双眼睛,跳起来,叫道?:「傅大公子,你们府里还真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傅衡警惕道?。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啊,我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小姐答应魏国公的一个承诺,国公府生死?存亡之际,负责救出一人?,送离京城。你人?都在这里了,可不?就?是已?经?出事了么?。」他们的任务当然不?只这一个,但?是要显得?他们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还了多?么?大的一个人?情债,必须帮小姐吹到天上去。 傅衡:「阁下刚才说?的萧鹰是?」 「哦,那个啊,是同行,不?用管他。」汤行笑道?,「在下姓汤名行,是小姐座下第一红人?,为其左膀右臂。」 「你说?的是萧霁月?」傅衡问。 「对。我知道?傅大公子跟我们小姐是故交,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快过来坐,坐下慢慢聊。」汤行招唿着傅衡在屋子中间一张木桌前坐下,桌上空空如也,连个茶壶茶杯都没有。 汤行用衣服袖子擦了擦桌子,讪笑道?:「条件有点简陋,不?过安全是绝对的安全。做咱们这一样的,别的不?重要,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傅衡点点头,回道?:「嗯,汤先生说?得?对。」 「别,别,别,你叫我汤行就?行,自己人?,叫名字显得?亲近。」汤行忽然朝门口喊道?,「狗子,端两碗水来,没看?见傅大公子渴了吗?」 「我还好。」傅衡道?,「那你也叫我傅衡吧,如今落难在外,哪里还是什么?公子。」 「傅公子的难处都是一时的,很快就?会过去,以您跟我们小姐的关系,我要是直唿名字了,那是不?尊重我们小姐。」汤行说?得?煞有其事。 狗子端上来两碗水,是真的两碗水,两个大瓷碗,里面是清清凉凉的水,没有茶叶也不?热。 汤行端起来靠近自己那边的一碗,喝了一口,问道?:「傅公子,你把国公府如今的情况跟我说?一下,咱们也好有个准备,看?看?怎么?安排。」 傅衡点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傅征和傅婵两人?。 汤行沉思片刻,郑重道?:「你先在这里住两天,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再从?长计议。」 「麻烦了。」傅衡道?。 「应该的,我们就?是为了救你而存在的,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你喊狗子就?行,他什么?都知道?。我先出去了。」汤行咕嘟咕嘟干完碗里的凉水,便疾步走出了房间。 傅衡在这间阴暗沉闷的房间里,等了很久很久,没有阳光,不?知昼夜,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汤行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迷迷煳煳睡了好几觉,又好像没有睡过,人?昏昏沉沉的,迫切地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哪怕一丝一毫。 「傅公子,先吃点东西?,估计你还得?在这里住上一些日子,咱们再走。」 「外面怎么?样了?」傅衡问。 「你先吃,吃完了我再跟你说?,听狗子说?,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汤行打开桌子上的包裹,是他打包带回来的熟食小菜。 他说?道?:「这里的吃食都粗糙,没办法,吃.精细了不?好隐藏,大隐隐于市嘛。」他把筷子递到傅衡手里,催道?,「快吃。」 「你先说?吧,我没有那么?脆弱。」 汤行说?,「这跟脆不?脆若没有关系,我现在不?想说?,要住好久,以后慢慢说?,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 傅衡现在是求人?保命的,不?好提太多?要求,也就?放弃询问,低头认真吃起饭来。 饭后,狗子过来收拾了桌子,又端了两大碗清水过来,这次不?太一样,是热的。 「汤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吗?」傅衡认真看?着他。 汤行:「嗯,可以。第一条,傅二公子带着人?,从?安华门冲出去了,应该是活着跑了,皇帝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追击。据我猜测,傅二公子能跑掉,姓向的对西?边掌控不?行,只要一路往西?,进入陇右道?,就?安全了。」 「他走得?早,那时候城门还没有完全戒严,沖一把,还有机会。现在不?行了,全城戒严搜查。」 「府里怎么?样了?你有探到消息吗?」傅衡急切地问,傅征顺利出去了,他心里很高兴,但?是全城戒严,肯定是出大事了。 汤行缓缓道?:「国公府没了。」 「所有人?都没了?」傅衡急切追问。 「嗯,据说?是国公爷启动了机关,整个国公府已?经?夷为平地,大火烧了一天,不?仅府里的人?没有出来,带兵进去拿人?的向竟堂和河东卫军也死?在了里面。所以向砌才全城搜捕傅家人?,主?要是在找你,国公府坍塌之前,向竟堂就?发现了你不?在,派了人?出来搜查。」 傅衡双手抱着头,握成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眼泪悄悄地滴落在桌子上。 汤行起身,拍拍他的后背,宽慰道?:「节哀。」 房间外的地道?里,狗子伸头看?看?,回过头来小声问道?:「汤哥,他没事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5页 「没事,谁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时也接受不?了,过几天就?没事了,能挺过去。」汤行往房间里又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时间一晃而过,三日后,汤行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带着一个大包袱,包袱放在桌子上,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傅衡,说?道?:「官兵查到了春水巷这边,因为找不?到人?,现在抓了春水巷中的无辜百姓,严刑拷打。」 「我们不?能连累那些无辜的百姓,明天送你出城,行吗?」汤行保证道?,「一定把你安全送到淮南。」 傅衡急忙回道?:「行,都听你安排。」 汤行打开包袱,拿出来一套行头,给傅衡换上,又给他做了易容。 接着汤行自己换上了傅衡的衣服,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等再抬头时,俨然就?是一个真的傅衡。 他们两人?身高相?同,身形相?似,如此一扮,就?算是熟悉的人?,也很难分辨出来。 傅衡惊讶道?:「你易容成我的样子?这样危险岂不?是转移到你身上了,我不?能同意。」 「哎,我就?是打个眼儿,让官兵看?到傅衡已?经?出城了,这样他们才会放了无辜百姓。等出了城,我将脸一抹,衣服一扔,谁还能认出来。这方面我是熟手,出不?了问题。」汤行自信满满道?。 傅衡想了想,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擦掉妆容可比化妆容易多?了,脱衣服也比穿衣服快。又想着他们专门做这个的,应该是有些门道?,最后放下心来,听从?他们的安排。 翌日,傍晚,最后一抹斜阳搭在城墙上,照亮了朱红色的城门。 南武门,城楼下,一群守门官兵,此起彼伏地哀声叫唤,骂道?:「今天的饭里又掺了脏东西?,大龅牙做饭越来越不?上心,前天刚吃坏肚子,今天又来,这谁受得?了啊。」 「我不?行了,得?再去一趟,你们看?着点。」 「不?行,我也得?去,你们看?着城门。」 「看?什么?看?,我拉得?腿都软了,来了人?,也拦不?住。」 「这都看?了好几天了,也没个人?影。我说?啊,肯定是一块埋了,活着早跟傅征一块跑了,何苦再闯一趟。」 「就?是,不?行,我到里边躺会,实在是站不?住了,你们看?着点,巡逻的来了喊我。」 …… 南武门前的守门官兵,被一包巴豆粉折腾的,各个头晕眼花,腿肚子打颤儿。 两个从?恭房出来的官兵,耷拉着脑袋,弯腰抱肚子往城门前走去,刚走到,就?歪在城门前不?动了,看?上去已?经?昏迷。 大家都不?舒服,也没人?管他们。 突然,远处有七八匹马往这边冲来,只见马,不?见人?,后边还跟着一个骑在马上的男人?,大喊道?:「帮忙拦一下,拦一下,客栈的马跑了。」 城门紧闭,马跑不?出去,官兵门也懒得?管。 正值傍晚,城门又不?开,此处人?烟了了,骏马疾驰着向城门冲去。 一个官兵骂道?:「这马疯了,直接往城门上撞。」 骏马奔驰到来之前,歪在城门下那两个昏迷了的官兵,突然站起来,快速打开城门,马到之时,城门已?开,两人?迅如闪电般的跃上马背,冲出城去。 其他人?,这才看?清,前边两匹头马是没有人?,但?后边的马,侧边都贴着一个人?,到了这时,城门已?开,他们也不?再遮掩,跨上马背,挺直腰背,抽打着马臀,往外奔去。 一人?大喊道?:「傅衡,傅衡。」 傅衡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的脸。 「傅衡跑了,傅衡跑了,快追。」 城防巡逻队正好走到这边,一听声音,队长立刻带着巡逻队沖了出去,急速向傅衡的方向追去。 . 第184章 沈氏女儿 傅衡从南武门出?逃的消息, 很快便传了上去。三千禁卫军立刻出?城追击。 「傅衡」一行人奔出?数里地,巡逻队在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甚至已经有两个同伴死在箭矢之下。 这个「傅衡」自然是汤行假扮的。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散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前方出?现一处密林, 汤行与队伍众人四散着奔入林中。 几人穿的都是相同颜色的衣服,从后面追来的巡逻队,一时间分不?清哪一个是傅衡。 队长下令:「分头追击,一个也不?放过?。」 十数个巡逻兵立刻分头往不?同的方向追去, 身后已经能够听到隆隆的马蹄声, 队长停在原地等待援军。 易容后的傅衡, 就隐藏在追击的巡逻队中, 此时,正沿着密林最外围往前追击。 他?沿着这条路, 一直往前奔跑, 跑过?黑夜,跑过?黎明,跑过?山丘, 跑过?河流, 按照汤行给出?的指示, 一路向南。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密林之?中是一场血淋淋的厮杀。 汤行跑进密林,并不?是为了逃跑,而是吸引住追兵的注意力, 为傅衡赢取时间。 天际的第一抹曙光, 破开黑暗照亮大?地,侵骨的寒风在山间唿啸。 一身是血的汤行站在山崖之?上, 猎猎崖风鼓动着他?的衣袍,舞动着他?的发?丝,眼前是黑压压密不?透风的追兵,身后是激流奔涌的万丈深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6页 整队人马,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 他?的胸前插着七八根箭羽,身上遍布刀伤。 禁卫军首领警告道:「傅衡,你已经没有退路,速速束手就擒。」 汤行没有说话,他?抬起眼睛,看向天空中升起的第一缕朝阳,阳光照亮了他?的脸,和他?微微弯起的嘴角。 「回?不?去了。」他?在心中轻轻嘆了一口气。 脚步轻轻移动,转了半步,遥望着远方的群山和天空,那是淮南的方向。 离家数载,埋骨他?乡。 张开双臂,身体后仰,他?带着微笑跌入万丈深渊,在急速下降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五日后,傅衡顺利抵达荆南襄州的黑鹰船运,休整两日后,彭鹰将他?送上去往淮南的航船。 . 赵洵死了,这个消息一炸开,魏国公府的湮灭和傅衡的出?逃都显的那么微不?足道,很快被人们遗忘。 从宫廷到民间,所有人都在讨论赵洵的死亡。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飞鸟一般,立刻从云京飞往各个卫道。 更像是一把火,从云京漫延到了天下,又从天下灼烧向云京。 天下诸道彻底大?乱,纷纷发?文,斥骂向氏窃国贼,立旗号召诛杀向贼。 三个月后,天应二年,一道赵洵的遗诏在岭南道公之?于众。 遗诏上大?骂,向砌为窃国逆贼,并书?此等不?忠不?义?弒君夺位之?徒,天下人应共讨之?。 原来赵洵在书?写禅位诏书?之?前,偷偷写下了这一道诏书?,藏在宫中最不?起眼的淑太妃手中。 淑太妃出?身低微,身体不?好,在后宫之?中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十几年下来,早已经无?人知道她与赵洵生母的情分。 这道诏书?跟着她从皇宫到了永贞寺,转到她娘家侄子的手上,由其护送一路到了岭南,交到旧识罗天雄的手中。 罗天雄也不?负所託,拿到手之?后,便将诏书?公之?于众,声传四海。 谁都没想到,赵洵已经死了,还给向砌来了一记回?马枪。 不?管最后向砌成没成,这一道遗诏都将他?弒君窃国的罪行钉在了歷史上,遗臭万年。 . 两年后,伪陈,天应四年春。 剑南道,蓉城侯府。 一个身穿天青色锦衣的小少年,鬼鬼祟祟从老侯爷院子钻出?来,左转右拐,躲躲闪闪地从后窗爬进了一间屋子。 沈兰止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笔,挑眉道:「正路不?走,学会爬窗户了?以后不?知道多少姑娘要遭殃。」 少年沈惊羽神神秘秘道:「九叔,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他?从窗户上跳进来,将一卷画递到沈兰止的手中,心中至今还是怦怦直跳,家中长辈都出?去打仗了,发?现了这天大?的秘密,他?只能来找九叔。 沈兰止拿过?画卷,缓缓打开,一身白?色男装手持银枪的萧霁月出?现在眼前,她目视远方,甚为威严庄肃。 「这不?是你表姑姑吗?从哪里偷来的,你五叔房里?还是从你八叔房里?」他?问。 「不?是,都不?是,我是从曾祖父密室里拿到的。」 「祖父的密室你也敢闯,还从里面往外偷东西,行啊,小羽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九叔小时候还作?,九叔后继有人喽。」沈兰止哈哈笑道。 「我才没有,我是看曾祖父最近整天神神叨叨的,还老往卧房后边的帐子里钻,钻完之?后越发?奇怪。担心他?,才偷偷进去看看的。」沈惊羽辩解道。 「看了?」沈兰止撇撇嘴,嗤笑道,「就偷出?来一张你表姑姑的画像?」 「什么表姑姑?你看看那上面的字。」沈惊羽把画卷往下拉了拉,露出?几个小字来,上面写着:「先祖沈苍。」 沈兰止眨一眨眼睛,又眨一眨眼睛,看看画像的脸,又看看这四个字。 「别眨了,从这幅画像的纸张来看,也已经时间很久了,不?可能是表姑姑的画像。」他?接着又好奇道,「原来表姑姑长这个样子啊?我们先祖沈苍不?是男的吗?画像怎么会跟表姑姑一样。」 沈兰止嘆了一口气,道:「我说当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眼熟呢,根源在这里啊。」 如今他?才想起,在很小的时候,也钻进密室看过?一眼这幅画像,当时,刚打了一眼儿,就被扔出?来了,记忆不?深,后来见了连玉,也没想起来。 「阿月长得不?像姑姑,不?像姑父,也不?像大?表哥,原来是像咱们沈家先祖啊,不?愧是咱们沈家的女儿。」沈兰止颇为自豪,长得这么好看,必须是他?们沈家血脉的功劳,跟萧家没有半分关?系,这就是证据。 「什么沈家的女儿?沈惊羽瞪大?双眼,惊叫道,「九叔,你快看看上边的字。」 沈兰止垂眸细看,才发?现右侧有两排小字,写着: 「荧惑守心至,五星连珠现,紫气天降,沈氏 问鼎天下」 沈兰止抬头看向沈惊羽,问道:「这有什么可惊奇的,仗都打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在干什么?怎么做沈家长子嫡孙?」 「难怪不?让你上战场,你看清楚,看清楚,要是这样,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沈惊羽将画卷继续往下拉,下面竟然还有一圈卷在一起,不?用力拉,根本发?现不?了,而多的这一圈处,赫然在沈氏下边连了「女儿」两个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7页 「沈氏女儿问鼎天下。」 沈兰止一惊,直接跳了起来,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咱们沈家哪有女儿?」沈惊羽丧气道,「我怀疑曾祖父根本没有发?现这两个字,画像挂着的时候,看不?见这两个字,我是不?小心碰到,给拉开的,当时吓一跳,以为给扯坏了,没想到多出?两个字来。」 「如果画像上的预言是真的,那咱们家忍耐了这么多年,打了这么久的仗,岂不?是到头来一场空。」沈惊羽忧虑道,「这若是败了,可是灭门之?灾,河北的洪家、段家,河南的苗家,江南道的范家……我们沈家难道也要步他?们的后尘?」 沈兰止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咱们沈家,什么风浪没有经歷过?,岂是他?们那些刚刚发?迹的小门小户可以比的。咱们现在就去见你曾祖父,看看你曾祖父怎么说。」 「我怕曾祖父身体受不?住,才偷偷来找你的。」沈惊羽担忧道。 「他?身体好着呢,受得住。」 两人拿着画卷,快步往敬仁堂走去。 刚进院子,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从蓉城侯的卧房内传出?,「是谁?谁进了我的屋子,动了我的东西?陈九,你怎么守的院子,家都被偷了,快带人去抓贼。」 陈九急匆匆从屋子里奔出?来,差点撞到沈兰止身上,及时剎住脚,行礼:「九公子好,小公子好。」 「嗯,不?用去叫人了。」沈兰止道。 「九公子?侯爷的屋子被偷了。」陈九解释道。 「嗯,贼在这里,马上就去自首。」沈兰止一把将沈惊羽抓过?来,推到陈九面前。 「小公子?」陈九万分惊讶。 「是我,我这就进去跟曾祖父说,陈叔不?用去抓了。」沈惊羽不?好意思,说完快速钻进了屋内。 沈兰止拍拍陈九的肩膀,说道:「陈哥,我与祖父有些私事要谈,麻烦你去廊下帮忙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陈九应了,沈兰止跟在沈惊羽后面走进房内。 蓉城侯沈年见到沈惊羽手中的画卷,怒吼道:「臭小子,是你,你,你连先祖的画像也敢偷,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说着就扬起大?掌,抬手往沈惊羽身上扇来。 沈惊羽立刻将手中的画像往前一挡,大?叫道:「先祖在此,救我一命。」 蓉城侯的手,僵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脸上愤愤然,手上却小心翼翼将画卷接过?来,嘴中喝道:「还不?跪下磕头,给先祖赔罪。」 跟进来的沈兰止,伸手拉住沈惊羽,开口说道:「祖父,惊羽在这幅画上发?现了一个问题,您还是先将画打开看看吧?」 蓉城侯担心浑小子把画弄坏了,紧张地立刻打开检查,沈惊羽把头凑过?去,手指勾住画轴往下一拉。 「轻点,轻点。」蓉城侯大?叫道。 「曾祖,您看这里。」沈惊羽手指点在最下边的「女儿」两个字上。 蓉城侯身体一哆嗦,说道:「你加上去的?我打死你,先祖的画像也敢乱涂乱画。」 「我哪有那个本事,曾祖,你看清楚,这是本来就有的,只是以前被遮住了。」沈惊羽喃喃道,「对?哦,那痕迹很像故意遮住的,为什么要遮住呢?」 「沈氏女儿问鼎天下。」蓉城侯一字一字缓缓念道。 当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他?也软软倒了下去,幸亏沈兰止及时伸手接住,才没有摔在地上。 「九叔,你不?是说曾祖挺得住吗?」沈惊羽大?惊道,「这怎么晕了?曾祖要是被我气出?事来,我爹非打死我不?可,九叔,这事都是你干的,跟我可没关?系。」 「没事,咋唿什么咋唿,掐人中。」沈兰止呵斥道。 沈惊羽立刻伸手往蓉城侯的人中处,用力掐,这一下简直是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蓉城侯幽幽转性?,叫道:「停!停!」 沈惊羽收回?手,惊喜道:「曾祖,您醒了,没事了?」 「臭小子,手劲这么大?,是头牛也被你掐醒了。」蓉城侯醒来,赶紧去看画卷,那两个字依然醒目的落在卷尾,不?是幻觉,手指抚摸那被被粘起过?的痕迹,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他?真的很想咆哮一句,到底是哪一位先祖干的好事,遗误子孙啊,遗误子孙。 沈家女儿,沈家哪来的女儿?本以为沈家代代男儿多,是龙气昌盛之?象。 对?比皇家赵氏的子嗣零落,他?们一直引以为豪,觉得属于沈家的盛世王朝将近,这,这,若是问鼎天下的是沈家女儿,那还争个屁啊。 「先祖在上,您不?是在骗我吧?」蓉城侯慌慌张张地捧着画像冲进帐子后边的密室,将画像挂回?原来的位置,先净手,后焚香,跪在蒲团之?上,砰砰磕头。 跟进来的沈兰止和沈惊羽,正好奇地观察密室的布置,蓉城侯压低声音,叱道:「臭小子,还不?快点跪下磕头。」 两人收回?目光,在蓉城侯身后跪下,跟着磕了三个头,沈兰止微微仰起头,看向墙壁上的画像,总觉得对?着这样的先祖叩拜,像是在给表妹阿月磕头。 「发?什么愣?」蓉城侯发?觉他?看得出?神,回?头瞪视着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8页 「祖父,还有一个事……嗯……就是阿月表妹,她跟画像上的先祖长得一模一样,会不?会就是画像上所指天命所归的沈家女儿。」沈兰止说道。 「你说阿月长什么样?」蓉城侯惊讶道,之?前阿月用其他?身份在剑南的时候,他?没有见过?,后来恢復了萧霁月的身份,便再也没有来过?剑南,蓉城侯自然从始至终都没见过?这个外孙女。 只是听家里孩子们说,她长得不?像母亲,他?便猜测着是随了萧家的容貌,长相肖父,萧扶城别的地方没什么突出?,但是那那副容貌还是值得传下去的。 他?万万没想到,阿月是这么个长相,两百多年来,他?们沈家就没有出?过?一个长相肖似先祖的孩子。 难道这些都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但是阿月不?姓沈啊,沈家儿郎两百年的隐忍搏杀,最后就便宜了萧扶城这个狗东西? 不?行,绝对?不?行! 蓉城侯起身,站上木凳,小心翼翼重新将画像取下来,卷好,收进一个精巧的竹筒之?中密封好,看向屋子里两个玉树临风的子孙,肃容道:「荧惑守心已出?,五星连珠未现,天命未定,我们沈家儿郎还可搏上一搏。今日之?发?现,不?准告诉任何人,你们的亲爹也不?行,记住了吗?」 沈兰止和沈惊羽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应是。 蓉城侯接着解释道:「如今天下数分,实力最强的,当属我们剑南沈家和朔北孟家。淮南萧家,虽然占据了淮南、河南、半个河北,但他?们军队起家晚,打打中原兵马还行,跟剑南和朔北这些常年与边境异族征战磨练出?来的铁骑,完全没法抗衡。她在河东战场上,一直对?朔北军避而不?战,就可以看出?来了,由此致使大?半河东领土落入孟延礼的手中。」 「孟萧两家闹翻,孟延礼没有给她留丝毫情面,以阿月对?待手足和父亲的态度,若不?是打不?过?,她不?可能会放任朔北军在自己眼前放肆。」 「江南两分,岭南道路远地荒独自为政,都不?足为虑。我们已经拿下黔中道和山南东西两道,下一步就是拿下陇右,剑指云京。」 「天象不?明,应先放弃陇右北境,抢在朔北前边,杀向砌,夺云京,占住龙脉,立住高?义?。」 「惊羽研磨。」他?走到旁边书?案前,拿出?信纸,起笔写信。 信封好,交到沈惊羽手中,吩咐道:「派人立刻给你爹送去,让他?回?来,坐镇蓉城主持大?局。」 「曾祖,您呢?」 「我带着你九叔马上出?发?去经州,寻你五叔,重新商讨作?战策略,进关?内,攻云京,将陇右北境放给孟延礼。」 「陇右境内无?险可守,若是这般,咱们已经打下来的南境也守不?住,那咱们后方就可能直面朔北军,直接两面对?敌,如果孟延礼压上主力,截断后方,我们会成为孤军,被困在关?内,非常危险。」沈兰止眉头深皱。 蓉城侯正色道:「富贵险中求,一直瞻前顾后,天下何时能轮到我沈家坐。出?兵之?前,我会送你去阿月身边,你不?掌兵,又与她有些少时的情分,她对?你防备的轻,我们一旦被困,便向她求救,到时候若能说服她出?兵救援最好,若是不?能,你就从内部?配合我们,里应外合从荆南突围。」 「真的要这样吗?」沈兰止脸见忧色,「自家人也要相互算计攻伐。」 蓉城侯沉声道:「这争的是天下,是权力,在江山面前,这点血脉算得了什么?那赵洵也是向砌正经的女婿,还不? 是一样拉下龙座杀了。」 沈兰止:「我们与向砌这等人又不?一样,阿月身上一样流着我们沈家的血,她是姑姑的女儿,不?是没有血脉关?系的女婿。」 「你激动什么,这一切是看阿月的态度,若是阿月记挂着自己身上沈家的血脉,自然会前去救援,若她趁火打劫,你还要站在她那边,看着自己的父兄祖父被围困至死吗?」蓉城侯厉声喝道,「你就站在她身边,好好看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作?沈家的外孙女,心里有没有沈家,看看她是不?是要去与沈家夺这个天下。」 沈惊羽悄悄拉了拉沈兰止的衣袖,对?他?轻轻摇摇头。 两人走出?密室,前去安排远行的车马,沈惊羽小声道:「曾祖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一时心绪不?定,行事略微偏激。九叔,你不?要与他?争论,等到了经州,看看五叔对?此事的态度。」 「咱们劝不?住,这涉及到打仗、战略布局的事情,五叔肯定能劝得住,而且到了那里,八叔也在,大?家可以一起商量着来。」 沈兰止看看满院春阳,嘆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不?懂,只是心里一时难以接受。权力面前,哪有什么血脉亲情可谈,祖父和阿月,都比我看的清楚。」 「所以我成不?了事,一辈子只适合做这春日暖阳下的富贵闲人。」 「这二十多年的富贵清闲,是家族给的,今日这条路愿与不?愿,我都要陪着祖父走下去。」 当日下午,蓉城侯和沈兰止,轻车简从出?了蓉城,一路快马加鞭向北方行去。 第185章 攻占云京 世间万事, 总是有那么一些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将无数人的命运拨弄向另外的方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9页 蓉城侯离开蓉城的那一日, 萧霁月麾下的清辉军, 扬旗出荆南, 突然向?金州发难,其攻势之勐烈,打得金州守军节节败退,最后只能据城死守, 等待援军。 金州是云京的南大门, 金州失守, 云京危矣, 向?砌必将调兵支援防守,但他现在被孟延礼和秦士廉穷追勐打, 老三向?竟元带领的主力队伍, 被钳制在大本营晋州,另一支在云京负责拱卫京师,实在无兵可?调。 唇亡齿寒, 又不得不救, 最后不得不分了一半皇城卫军前去救援。 皇城卫军出发后的第二天, 夜里,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围攻云京城。 更加诡异的一幕是, 皇城四?方大门?洞开, 攻城士兵长驱直入杀入城来,毫无阻挡。 火光连天, 刀影闪烁,攻城士兵与禁卫军和?巡城队于街巷中展开搏杀。 兵器相交声?、喊叫声?、哭嚎声?,混合交缠在一起,响了整整一夜。 皇帝向?砌在亲卫的保护下,从北面安庆门?逃出云京。 萧鹰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持弓搭箭,瞄向?马背上那个肥硕的身体。 这一箭,他是替汤行还的。 火光闪耀,人影攒动,在噪杂的喊叫声?中,他松开了手中的弦,长箭如闪电般飞射而出,消失在黑夜之中。 又于黑夜之中蹿出,带着雷霆之势刺入一个明黄色的肥胖身体,带着那个身体飞落马下,跌到地上。 「皇上——皇上——」 周围众人惊叫着扑上去,询问向?砌的情?况。 「抬起来,赶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到了安全之地再行查看。」向?冷月高声?叫道。 皇上已经倒下,败兵群龙无首,向?冷月以?公主之名,拉起这支队伍,抬着向?砌往西北方向?的深山中逃去。 一夜刀光剑影已经过?去,朝阳刺破黑夜,照亮大地。 经过?一夜鲜血洗礼的云京城,静谧地矗立在大地上,阳光为它笼上了一层橙红色的金纱,温暖又祥和?,像是一位从黑暗中走出的少女,迎来了新生。 一面面黑底绣弯月的大旗立在四?方城门?之上,迎风招展,昭示着这座都城新的主人是来自淮南的萧霁月。 一面面清辉明月旗,就是萧霁月的标志,她的清辉军打到哪里,旗帜就插在哪里的城池之上。 皇宫内,萧霁月站在圣天殿前的白玉阶上,脚下是蜿蜒而上的九龙腾云石雕,背后大殿之内是象徵着至高权力的黄金蟠龙宝座。 她站在高台之上,望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满宫琉璃瓦,突然有了江山尽在脚下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踏实,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踏实,仿佛她天生就应该是站在这里的,背后筋骨舒展,浩然之气激盪胸腔。 「小姐。」萧鹰登上高台,俯身行礼,将一个手掌大的明黄色包裹双手奉上。 萧霁月伸手拿过?去,挑开那沾染了一丝血渍的黄缎,一块手掌大小、方方正正的玉印躺在手中,上面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正是传国玉玺。 「不用多礼,这些年辛苦你了。拿下云京城有你一半的功劳。」她从玉玺上收回目光,看向?一直保持行礼姿势,没有起身的萧鹰。 「多谢小姐,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萧鹰起身回道。 他潜伏云京多年,此?番能够在一夜之间顺利攻下云京,全靠萧鹰带人里应外合,提前打开城门?和?宫门?。 金州之战,不过?是一场声?东击西的陷阱,目的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然后由萧霁月带领另一支兵马,走山路绕过?金州,昼伏夜行,直击云京。 「人找回来了吗?」萧霁月问。 萧鹰回道:「找到了,在城外西北山林之中追到的,箭伤过?重,向?冷月抛下他,带着残兵向?西北陇右道逃了。找到他的时?候,人还有气息,刚进城,就断气了。玉玺就带在他身上。」 「倒是个明白人,她如此?识趣,将玉玺留下来,就放她一条生路吧,让追击的人回来。」 「是,小姐。」 「尸首在哪里?」 「回小姐,在宫门?外。」 「走,带我去看看。」 两人从高台上走下来,萧鹰立刻向?等在下边的亲随转达了萧霁月的吩咐,召回追击向?冷月的人马。 「萧狸带兵调头?去截杀向?砌派往金州的援军了,现在云京的防卫由飞霜负责,你在云京多年,对这里情?况熟悉,协助飞霜守好云京,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我会?把哥哥一起接过?来。」 「是,小姐请放心,属下一定全力协助飞霜将军做好云京防卫。」 两人走出宫门?,向?砌的尸体就那样大刺刺地躺在地上,身上明黄色的九爪龙袍分外惹眼?,与旁边赤红色的宫墙相互辉映,那是皇权的颜色。 萧霁月走上前,看着那青白的脸,静默了一会?儿,她与他无冤无仇,但天下至高之位只有一个,这个位置是她跟大周赵氏要的交代,不能相让。 寒光一闪,她的刀出鞘入鞘,向?砌的脖颈上多了一道口子,深已见骨。 这是对窃国弒君者的审判,虽然她并不想做出这个审判,但天下人需要,而她需要天下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0页 「备一副棺材,装殓了,送去给向?竟元。」 留下这句话,萧霁月转身向?皇宫内走去,手中依然握着那把锋锐无匹的刀。 . 此?后一个月的时?间,从关内到荆南,再到河南、河北、淮南、江南、岭南、黔中,诸道陆续立起清辉明月旗,表明立场,追随在萧霁月身后。 朔北孟家和?剑南沈家,至此?,才发现萧霁月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南方诸道握在了手里,领土之多,势力之大,已经超过?他们。 当然,千年以?来,南方兵少将弱,小团体各自为政,直接被逐鹿中原的各路枭雄忽略,只要定鼎中原,收復南方诸道只不过?是些许小事。 他们没有想到,萧霁月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暗地里已将南方收入囊中,此?时?,旗帜一立,声?威骤起,再加上她又夺取了云京,便有一种运势盛隆、天命所归的气象。 「黑云散,明月出,萧主现,天下平。」 一首童谣在各个州城的街头?巷尾快速漫延开来,从大人到孩子,从高官到乞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很多百姓,根本不知道萧主是谁,但是因为对太平盛世的强烈期盼,他们就去烧香祈愿,希望这个萧主快快出现,还天下一个太平,还百姓一个安稳日子。 经州城。 蓉城侯坐在府衙的大厅内,愤愤难平,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结果到达经州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一路上,先是收到了萧霁月占领云京的消息,后来又收到南方诸道立旗追随萧霁月的消息,这其中甚至还有归附他们的黔中道倒戈了阵营。 等终于到达经州,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大街小巷又唱起了「黑云散,明月出,萧主现,天下平」的四?句童谣。 蓉城侯看着手中的纸张,上边十二个黑字,写满了萧霁月张扬的野心。 如今,哪里还需要沈兰止前去试探,这昭昭之意怕不就是对他们的宣战。 纸张被狠狠地扔在桌子上,蓉城侯脸色阴沉道:「童谣都唱到经州来了,她是一点也没把沈家放在眼?里。」 沈兰止瞥一眼?纸上的字,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样明刀明枪地摆到面上正好,他就不用被送到表妹跟前伪装刺探了。 如果阿月也算沈氏女儿,那形势已经向?着先祖预言的方向?走了,他们再多的作为,也终将是一场徒劳。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沈兰台,这几年的征战,让他变得更加坚毅稳重,眉眼?锋锐,气质冷硬。 他愿不愿意退让呢?沈兰止看不明白。 蓉城侯继续道:「一个女人有点野心是好的,野心到去夺取天下就过?了,牝鸡司晨,阴阳颠倒,简直就是崩坏道统,祸乱天下。」 沈兰台嘆道:「她不一样,是姑父开祠堂立过?嗣的,是萧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形式上与男子一样。」 蓉城侯道:「萧扶城自己?开祠立嗣,关起门?来瞎捣鼓的事情?,谁承认了?天下文人书生,以?笔为刀,生时?恨不得将其凌迟,死后也一代一代地把他鞭笞。」 「立了旗帜的南方诸道都承认了。」沈兰止幽幽接道。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蓉城侯怒瞪他一眼?。 沈兰止乖乖地闭上了嘴。 现在云京形势已经大变,他这除了一张嘴,干啥啥不行的,已经没什么用处了,确实也没有什么发言的立场。 「祖父,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是阿月表妹要做皇帝,不是姑父?」一直坐在那里,静静听?着的沈兰卓,突然插话问道。 沈兰止意味深长地瞥了瞥蓉城侯手边桌子上的竹筒,心想,其实祖父不自觉地已经相信先祖的预言了吧。 蓉城侯闻言顿了顿,眼?睛也不着痕迹地往下扫了一眼?,抬眸时?,正好注意到了沈兰止的眼?神,遂伸手将竹筒换到了另一边。 沈兰止撇开目光,向?外看去,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沈兰台解释道:「黑云散,明月出,萧主现,这三个字拆解组合之后,正是萧霁月。示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老五,你现在怎么个想法??」蓉城侯发了一通的脾气之后,看向?沈兰台问道。 沈兰台自然猜得到其中的意思,恭敬回道:「我听?祖父的。」 蓉城侯点点头?,说道:「云京肯定是要拿回来的,但怎么拿,用什么样的方式拿,还是需要再好好商议一下。北边还有个孟延礼虎视眈眈,若是开战,怕是鹬蚌相争,最后反而让姓孟的渔人得利,到时?候,可?是亏大了。」 沈兰台道:「我觉得,最好先与阿月联繫一下,看看能不能不动兵马,和?平解决,若是能成?,于我们和?两地百姓都是好事。」 「对,那就先礼后兵,先谈一谈,正好也看看朔北孟家的态度,若是孟延礼先动手,那咱们就是得利的渔人。」蓉城侯贊同道,「现在一动不如一静,谁先和?萧霁月动手,谁吃亏。但是也不能让她被孟家拐了去,将手中地盘拱手让给朔北。她与孟家到底是有一份香火情?,中间还夹着孟二。像孟二这样的男人,有心使些手段,很容易就让女人头?昏脑涨地将家底都掏空了给他。」 他阴沉着脸,拧眉沉思片刻,侧头?在旁边沈兰止身上扫了两遍,又看了看对面的沈兰卓,心道,比起这些年在战场上刀霜箭雨的老八,游手好闲的老九倒是养得更加灵秀了,风姿更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1页 「老九,你到云京去,跟在阿月身边,不要让她跟朔北孟家走近了,一旦发现苗头?,想办法?破坏掉。」蓉城侯吩咐道。 「我?」沈兰止不可?置信道,「两地关系,这等大事,我哪儿处理得了。」 蓉城侯皱眉叱道:「淮南和?朔北能不能合到一起,重点就在阿月和?孟泽深两个人身上,你这些年流连花丛,练出来的那些本事呢?搅黄这点事儿都办不到,养你何用。」 「这是其一,再者就是劝说阿月到经州来一趟,大家面对面,好好谈一谈。听?明白了吗?」 沈兰止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明白了,反正这一趟,我是躲不过?去了。」 他这个无关紧要的,就是被阿月砍了,于家族也没什么损失,这一趟还真是非他不可?了。 成?大事者,不是善用人才,而是将每个人都放到合适的位置上,物尽其用,连一条狗都不放过?。 原来祖父是深谙其道的高人啊,养他这些年,一直在掂量着他的斤两。 「咳咳咳。」沈兰台咳嗽两声?,说道:「云京那边,现在急不得,只能慢慢来,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拿下陇右北部,把整个陇右拿下来,才方便建筑防线。」 「嗯,老八带兵将北边扫扫尾,你留在经州坐镇,派人将留言压下来,不准再传唱那个童谣。」蓉城侯再次看向?沈兰止,吩咐道,「你明日就出发去云京城寻阿月去。」 众人散去,沈兰止与沈兰卓并肩走在去往宿处的路上,他看着枝头?上鸣唱飞跃的鸟儿,怅然嘆气道:「八哥,你觉得会?打起来吗?」 「不知道。」沈兰卓冷冰冰地回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一直跟在五哥身边吗?」沈兰止叫道。 「这种事,阿月和?祖父都看得明白,咱们听?令行事就好,你的这些多情?善感,除了扯后腿坏事,无甚用处。」说完,沈兰卓也不看他,拐弯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第186章 大结局 晚春的风, 带着融融暖意,轻轻拂过沈兰止乌黑的髮丝、赤红的衣摆。 他手牵白马,走在云京的长街之上, 街道两旁, 商铺林立, 路上行?人如织,一派繁荣兴盛之象,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云京之战的影响。 萧鹰跟在他身侧,笑着问道:「九公子, 可是第一次到云京来?」 沈兰止点点头, 赞嘆道:「云京的繁华, 果?然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 萧鹰笑道:「九公子, 若是喜欢,等?进宫见过小姐之后, 我陪你在城中好好转转, 玩乐一番。」 「萧统领也刚来云京不久吧?」沈兰止侧首看他,「对?云京各处倒像是熟稔得很。」 萧鹰煞有介事地做一个?抱拳的动?作,笑道:「承蒙九公子夸赞, 在下就这么点吃喝玩乐的爱好, 到了哪里?都得先摸一套, 我观九公子也是同道中人吧?」 沈兰止抬手摸了摸鼻子,对?着他笑了一笑,没?再回应,跃身上马, 两人并驾齐驱, 往皇宫行?去。 皇宫,承天殿, 御书房。 沈兰止走进来的时候,萧霁月正在御案后边批阅公文,她批阅的速度飞快,看公文的速度赶得上一目十行?,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背后的金色蟠龙椅背上,蒸腾起一种神秘又威严的氛围。 那些金龙,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阳光里?张牙舞爪地翻腾盘旋,萧霁月就淡然做若地坐在那里?,纤瘦的身体里?散出强大的力量,轻松写意地镇压下背后翻腾的巨龙。 沈兰止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帝王之气,他在以前的阿月身上,没?有看到过。 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气象已?成,天命所归,先祖的预言已?经应验,再多的不甘也是徒劳,沈家该顺应天命了。 萧霁月批完手中的一摞公文,抬起头来,看见沈兰止站在房内看着她发呆,起身招唿道:「九表哥,过来坐。我这看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到你来了,等?久了吧?这些宫女也太偷懒了,竟不知道先给表哥请座斟茶。」 宫中的规矩,御书房里?,除了皇帝特赐,哪有别人坐下喝茶的位置,萧霁月虽然没?有登基做皇帝,但她住的是歷任皇帝的寝宫,睡的是龙床,握的是玉玺,宫廷中还能留下的宫女太监,哪有一个?敢怠慢,都是比照皇帝的标准在伺候,甚至比以往更为谨慎恭敬。 就连沈兰止不经禀报地走进去,那都是提前交代好的,不然他们怎么敢放行?。 「没?有等?,我也是刚进来,觉得表妹与?上次见时,有了很大不同,一时看得有些出神。」沈兰止笑着回道。 「九表哥不是一直在蓉城吗?怎么忽然来了云京。」萧霁月笑着问。 沈兰止道:「祖父要去经州,我送他过去,五哥他们在陇右忙着打仗,我呆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听说?你拿下了云京,便想着过来看看你,咱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外祖父在经州啊,那真是太好了,距离这么近,我可得去看看他老人家。」萧霁月高兴道,「九表哥,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日一早陪我回经州呗,我迫不及待想去看望外祖父了。」 沈兰止怔了一会儿,一脸迷茫地问道:「你这边能放的下手?」眼?睛转向里?侧御案上一摞一摞堆积如山的公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2页 他这还没?开始骗呢,鱼儿就上钩了?怎么感觉怪怪的,有一种他和祖父才是被钓的鱼儿的感觉。 当然,能如此快速地将人带回去,完成任务,还是非常开心的。 萧霁月跟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笑道:「这不是让你休息一下,等?一天吗?我速度快点,将事情处理完,明天就可以出发了。要不是这些东西缠身,我现在就想让你调转马头,陪我回去见外祖父。」 「好,咱们明天早上出发,祖父一直也很想你,到时候见到你,他肯定?很开心。」沈兰止腹诽,这么快速又顺利地将人带回去,他当然开心了。 沈兰止离开了御书房,由萧鹰陪着去吃饭休息。 萧霁月站在门口,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心想,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 飞霜走来,行?了礼站在她身旁。 「我要去经州一趟,云京城就全部交给你了。」说?着,她忽然侧过头,看着她笑,「你好好守着,别等?我回来的时候,城没?了。」 「城没?不了,就是你自己,别一去回不来了。」飞霜淡淡道。 「我要回不来了,你得去救我。」萧霁月哼哼道,「我要是死了,你得去给我报仇。」 「你死不了。」飞霜笃定?道。 「要是真死了呢。」 「真死了,我就去给你报仇,不过你都死了,我估计也打不过,就去送个?人头,陪你一起死吧。」飞霜道。 「这么没?用,那不是死亏了。」萧霁月蹙起眉毛,孩子气道,「若是外祖父真的把我杀了,你就带着我的人,投靠朔北去。」 「好。」 「我爹如果?不同意,你就把他打晕了带上,这个?你熟练。」 「嗯,打晕了带上,这个?我熟练。」 萧霁月揽上飞霜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飞霜,你怎么这么好。」 「我一直都这么好。」飞霜的嘴角浅浅弯了一下,也有些自得,很快又压了下去,她现在是号令一方的大将军了,要稳重,嗯,稳重。 黑夜,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清辉铺洒下来,落在圣天殿前的九龙石雕上,九条石龙在脚下腾跃,萧霁月和沈兰止,一人提一把酒壶坐在白玉高台之上。 远处灯火廖若,宫廷寂静无?声。 他们喝着酒,看天上的明月,看苍凉的宫苑。 夜,很静,很深。 萧霁月仰头喝一口酒,晃晃身子,笑着问道:「这里?好不好?天下间无?数人前赴后继,厮杀屠戮,凶蛮抢掠,最后都是为了站到这里?。」 她站起来,将手中酒壶用力扔下去,酒壶击在九龙石雕上,破碎散落,酒液四散,香气溢满黑夜。 她转过身,脚步略微虚浮,晃动?着往身后的圣天殿走去,殿内燃着几根红烛,高柱穹顶,宏伟庄严,又昏暗肃穆。 这里?是君臣上朝议事的地方,也是权力的中心。 她倏然停住脚步,回头问他,「表哥,喜欢这里?吗?」 沈兰止看着她,道:「不喜欢。」 「九表哥喜欢什么?」她又问。 「喜欢勾栏听曲,茶楼听书。」他回答。 萧霁月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台阶一级一级,她一步一步往上迈,很慢很稳,最后停在黄金龙椅前,凝目看了一会儿,转身坐下,居高临下,俯视着殿内的沈兰止,正色道:「等?到天下大定?,我就特许你去茶楼说?书讲故事,就讲我的故事。」 沈兰止站在殿内,看着她豪情万丈,又孩子气的样子,笑道:「好。」 数日后,经州城。 厅堂之内照进半面阳光,蓉城侯看着这个?英气勃发的外孙女,恍惚还在梦境之中。 虽然已?经过了一日,他还是无?法适应这张脸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若不是时刻提醒着自己,他怕是忍不住就要跪下去。 这几年?的沙场磨砺,让萧霁月褪去了青春稚嫩,也褪去了女孩子的柔软,气质宛如一柄开锋利剑,越来越接近画像上的先祖沈苍。 蓉城侯只觉得,仿佛跪拜了几十年?的先祖,突然显灵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 但这副容貌又是出现在一个?女孩子的脸上,还是自己的外孙女,如今的情境,他想摆一下长辈的威严,又无?法克制地露出崇敬的眼?神,内心在两种情绪里?不断拉扯绞缠,连带着面部表情也要脱离自控。 他努力压下心底翻腾的各种情绪,扯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说?道:「阿月,这些年?你一个?人在淮南受苦了。外祖父也派了老八老九过去,想把你接到蓉城来,但是你不愿意,想留在淮南给你哥哥报仇,我们也能理解,尊重你的选择。」 「外祖父这辈子最后悔的两件事啊,一件是将你阿娘嫁给了萧扶城这个?靠不住的男人,连带着你们兄妹也跟着吃苦受难,另一件就是没?能护住你的哥哥,多么好的一个?儿郎,让这些贪心不足的鼠辈给害了。」 「你能成长的这样好,给哥哥报了仇,外祖父感到很欣慰,很高兴。你阿娘和哥哥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切,也能够安心了。不过,这些风雨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有外祖父、有舅舅们、有表哥们陪着你,爱护你,你只管做一个?开心快乐的公主就好,春日踏青游湖,夏天泛舟採莲,秋时赏菊品蟹,冬季踏雪寻梅。以后啊,都是好日子,再也不用这样风里?来、雨里?去地在刀剑血尸中摸爬滚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3页 「听着是很不错。」萧霁月微微笑道,「外祖父的心意,我先领了,不过阿月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倒是没?有心情做这等?游湖赏花的雅事。」 「哦?阿月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说?出来,外祖父去帮你做,小姑娘啊,就应该娇娇软软的养在闺阁里?,被人捧在掌心里?宠着护着。你阿娘就是这样长大的,你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外祖父心疼得紧,现在你到了我身边,我怎么还忍心再放你去过那种风霜雪雨的日子。」蓉城侯慈爱地笑道,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后辈的爱护。 心疼是真的,爱护是真的,但这也不妨碍他想将她软禁和杀死。 为了登顶皇权宝座,沈家牺牲了那么多儿郎,又何?妨再多一个?外孙女呢。 萧霁月笑了笑,开口道:「外祖父,咱们就不绕弯子了吧,昨日里?该叙的旧,已?经叙过了,该吃的饭,也吃了,该喝的酒,也喝了。我尽了孝心,您也享了天伦之乐,这一切都非常好,但它只停留在昨日就好。日子还要往前走,该做的事,还要做,今天,咱们就在公言公吧。」 「怎么个?在公言公?」蓉城侯问。 若真是在公言公,敌军主帅独自入营,当然是直接砍了,哪里?还容她活下去,就问问孟延礼,他敢不敢一个?人到经州来。 你萧霁月敢来,还不是冲着这份血脉亲情,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你敢独自来吗? 现在要在公言公了?分得开吗? 「外祖父带着沈家投靠我,好不好?我肯定?能给沈家最好的回报,毕竟我的身上也流着沈家的血嘛,也算是沈氏女儿。」 这一句「沈氏女儿」,如同踩了蓉城侯的尾巴一般,一身老骨头差点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道:「你不是,你姓萧不姓沈。」 「哦,不是就不是吧,外祖父也不用如此疾言厉色啊,您这样,可真是让我伤心。」她以手捧心,仿佛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低落道,「您不认可我,没?有关系,这也不耽误您带着沈家投靠我,我还是会给沈家最大的优待。」 「好一个?在公言公,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拿走西南四道,拿走沈家男儿两百年?拼杀来的基业,你怎么不去抢?」蓉城侯嗤笑道。 「我就是在抢啊,外祖父给不给?」萧霁月淡淡笑道,坐在那里?悠闲自然,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从容。 「既然在公言公,不要叫我外祖父,我没?有你这样不孝的外孙女。」蓉城侯骂道。 「好,那我再问一遍,我就是来抢了,沈侯爷给不给?」萧霁月从善如流。 「你既然不是我的外孙女,与?沈家没?有关系。」蓉城侯冷声威胁道,「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走出经州?臭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哦,这个?啊,咱们来分析一下,我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经州。」萧霁月笑着说?,「我是活还是死,其实也不太重要,就是我若是死了,会有人拿着传国玉玺,带着我手下的所有卫道,去投靠孟延礼。」 她接着笑:「让我想想,我手下的兵马是不如朔北和剑南能打,但是我富有天下粮仓,还有经过改良后,最精锐的兵器和甲冑,有云京城,有传国玉玺。若是这些东西,全部给了孟节帅,侯爷觉得沈家军还有胜算吗?」 「你是不是疯了,我们自己人相争,你却要便宜姓孟的,帮助外人来杀自己的母族。」蓉城侯一拍桌子,怒喝道。 「这不是在公言公嘛,侯爷怎么又扯到母族上去了。」萧霁月依旧从容自若,笑道,「您坐下来,咱们慢慢捋,要说?亲族关系,我虽然与?沈家血脉相连,但也算跟着孟二?公子在朔北孟府长大的。这要细细论起来,还要比个?生?恩大,还是养恩大?我人都死了,拿手里?这点东西,还了孟家的养恩,好像也合情合理。」 「说?不得,孟延礼还要给我个?养女的名分,大骂沈家无?情无?义,道德沦丧,将独自上门探望外祖父的孝顺姑娘诱杀,然后以此煽动?东南诸道兵马,与?他一起讨伐沈家,为我报仇。您看,他们不仅拿了好处,还站住了高义,到时候沈家就只有挨打的份。」 「侯爷,我还能走得出经州吗?是不是在考虑,要派人好好将我护送回去?」 蓉城侯道:「你就不怕沈家和孟家联手,先除掉你?」 萧霁月笑道:「那我就去投靠朔北,做不成皇帝,以后还能捞个?太子妃,也不算太亏,所以,您能放心地跟孟家联手吗?」 蓉城侯道:「既然可以退而求其次做太子妃,那你带人投靠沈家,以后一样可以做太子妃,又何?必闹出这些来,去便宜外人。」 萧霁月:「不,当然不一样,我喜欢孟二?公子啊,得不到江山,得个?美?人,也能聊表欣慰,可不单纯是为了做太子妃。」 「狐狸精。」蓉城侯骂道,「我就说?,这个?孟家老二?没?安好心,果?然如此。你表哥们也不差。」 「对?,是不差,但是表哥像哥哥,爱不起来呀。」 蓉城侯愤愤道:「那等?灭了朔北,我给你把他抓来,送给你玩。」 萧霁月笑着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言的沈兰台,问道:「五表哥,抓得来吗?」 沈兰台干咳一声,回道:「抓不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4页 谁能抓得住孟泽深啊,除非是他自愿上门,束手就擒。 孟家都被灭了,他若是上门束手就擒,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上门报仇的,根本没?有沦为阶下囚,让人玩乐的可能。 情绪异常激动?的蓉城侯,此时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个?沈兰台,喝骂道:「你哑巴了,一句话也没?有,光看这个?臭丫头欺负我,你也不知道帮忙。」 沈兰台摸了摸鼻子,无?辜道:「祖父,我一直在认真思考,思考的结果?,就是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无?从反驳。」 「不过,她不可能说?服孟延礼投靠她,所以只能在我们这边使力,不到生?死困局,她也不可能去投靠孟家。既然咱们双方都不能说?服对?方,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战场上见真章。」 「阿月,直接打,敢吗?」 萧霁月笑道:「这有何?不敢的,我若是没?有点依仗,怎么敢去夺天下,五表哥,如此不了解我吗?我可是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的,敢打,就一定?会赢。就像我敢孤身一人来经州,就能平安回去。」 「所谓上兵伐谋,我来这一趟,是心疼两方将士们,少造些杀孽,不代表我不敢打。」 沈兰台沉思片刻,突然问道:「那朔北这边,你怎么破局?」 「你现在说?着少造杀孽,假若沈家跟随了你,你再用沈家军去对?抗朔北军,难道杀孽就少了?你要争这个?天下,与?孟延礼就没?有和解的可能。你今日所为,目的不过是想,拿我沈家军替你去搏杀朔北军。」 萧霁月道:「那我可以给一个?承诺,与?孟家对?战之时,不用沈家军一兵一马,如何??」 「不可能,老五,这件事你做不得主,要打便打,咱们战场上见,一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屈服,门都没?有。」蓉城侯终于明白过来,萧霁月根本不会投靠沈家,便也对?她失去了耐性。 「祖父,五哥做不了主,那先祖做得了主吧?」沈兰止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握着一个?精巧的竹筒。 「你,你个?不肖子孙。」蓉城侯怒骂道。 「哗啦——」 沈兰止放开手中的画卷,白衣银枪的沈苍,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霁月和沈兰台,看到画像上那张熟悉的脸,都被惊了一下,起身走过去。 沈兰止叫道:「阿月就是先祖选定?的人,就算她不姓沈,身上也留着沈家的血,也是沈家的女儿。」 「祖父,气象已?成,天命所归,再争下去,不过是徒惹兵祸,伤己伤民。」 「这是什么?」沈兰台看看画像上的人,又看看萧霁月。 沈兰止道:「是祖父密室中的先祖画像,上边有先祖预言,这就是我们沈家世世代代积蓄力量、静待时机北上的原因。因为预言说?,我们沈氏会问鼎天下。如果?预言成真,那问鼎天下的不是沈氏,是沈氏女儿。」 「如今,我们沈氏哪里?有女儿,若论,那就只有阿月一个?。」 沈兰台突然问道:「若是如此,当年?为什么不让姑父入赘?」如此,自然不会有沈家子孙外流,也不会有今日祖父所纠结的阿月姓萧,不姓沈。 沈兰止嘆了一口气道:「因为大家都被骗了啊,不知道是谁,遮挡了最后这两个?字,让代代家主都误以为沈氏是指的沈家儿郎,也许就是因为沈家很难女儿才遮挡的吧,怕沈家为了生?女儿疯魔了。」 这件事想想,确实很容易疯魔,如同那些为了生?儿子疯魔了的人家一样。 他都不敢想像,如果?没?有遮挡,没?有误会,沈家会变成什么样,还会不会用心培养,每一个?註定?不会成为希望的男孩子。 「你们信这什么预言是真的?」萧霁月指了指上边那两行?字。 「你不信?」沈兰止叫道,「既然这么多代先辈都信,那肯定?有值得信的理由。」 「哦,我当然可以信一下,毕竟对?我这么有利,我是怕你们不信啊。」萧霁月看向沈兰台,又看向由愤怒转为颓唐的蓉城侯,笑道,「外祖父,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蓉城侯冷哼道。 「哎,这事可怨不着我,要怪也是怪当年?你没?让我爹入赘,不然,我现在不就姓沈了吗?」萧霁月说?道,「那样,他也整不出一后院的女人,也许我阿娘和哥哥也就能活下来了。」 「如果?没?有那场灾祸,你现在早就死了。」蓉城侯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条命,是玄霄道长化难转运,从鬼门关里?偷出来的。」 「那便死了呗。」萧霁月淡淡笑道。 三天后,萧霁月离开了经州,同时还带走了沈兰台和沈兰止。 剑南道,蓉城侯府沈家发出声明,携西南四道归顺萧霁月,併入萧霁月麾下。 这场天下纷争,只剩淮南和朔北两方势力,且看最后这头中原鹿,是死在萧霁月手中,还是孟延礼手中。 占了云京,又将沈家军招入麾下,萧霁月的威势,俨然已?经占了上风,局势对?朔北孟家非常不利。 其实,并不是这样,沈家虽然明面上归顺了,但并不会出一兵一卒,助其攻打其他势力,特别是朔北军。 如果?萧霁月在与?朔北的对?战中败了,沈家就会立刻反扑,取而代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5页 这是一场博弈,萧霁月若是能兵不血刃的收服朔北,蓉城侯便心服口服地将沈家完全交给她,若是博弈输了,沈家就是坐在家里?,等?着吞噬她的勐虎。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但不会有人去点破。 萧霁月要扯沈家的大旗,去震慑孟延礼,给天下人看。 沈家要等?一个?破局的机会。 消息传开之后,正夹在朔北和淮南之间,艰难求生?的向竟元,当机立断,暗地里?投靠了朔北。 并与?大公子孟桓润定?下计策,假意投降淮南,然后里?应外合进攻,夺取荆南和良州,切断淮南通往云京的水道。 孟延礼在云京对?付萧霁月,向竟元则可趁机偷袭淮南,端了萧霁月的老窝,杀了萧扶城,以报杀父之仇。 孟桓润奇袭晋州城,向竟元不敌,带兵出逃到义州,派人向驻守义州的清辉军主帅秦士廉递交了降书。 拿到降书的秦士廉非常高兴,当场就重赏了来送降书的使者,全程好酒好肉的款待。 使者受到如此厚待,非常高兴地把写明受降时间和地点的信贴带了回去。 计划很顺利,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往前走。 时间转眼?到了受降的日子,向竟元手下两万兵马,在郊外列队相待。 秦士廉坐在高头大马上,目色温润,气质清和,与?他打仗时狠戾的风格完全不同。 他很少自己上战场,多是在后方指挥,交战多次,这还是向竟元第一次见到真人。 他知道,他是名门之后,也知道他身有残缺,曾是前朝的太监,但是从没?想到他是这个?样子,温润如玉,雅正无?双,立于万兵之中,又仿佛站在杀戮之外。 向竟元居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佛性,一个?手拿屠刀满身鲜血的杀戮者,身上居然有佛性。 秦士廉眼?睑微垂,看向站在地上的向竟元,微微一笑,说?道:「向将军,本帅要缴收兵甲了。」 「好。」向竟元回身大声喊道,「弃兵卸甲,等?待清辉军缴械。」 「砰砰噹当。」 一件件兵器被仍在地上,一片片甲冑拆卸下来。 清辉军士兵快速穿行?期间,收走地上的兵器和盔甲。 收缴完毕,秦士廉满意地点点头,又垂眸盯着向竟元,提醒道:「向将军,你的兵甲还没?有卸。」 向竟元笑了笑,扔掉手中的长剑,伸手解开身上的几处搭扣,一身黑甲脱落下来,掉落在地上。 「收缴向将军的兵器铠甲。」秦士廉点点头,开口道。 一个?年?轻的银甲小将走到向竟元身边,微微俯身,去捡拾地上的兵甲。 突然,寒光一闪,那小将并没?有真的去捡拾地上的兵甲,而是抽出腰间的长剑,往回用力一刺,扎入了向竟元的腹部。 向竟元立刻后退,震惊地看向那小将,双目圆睁,叫道:「是你?你没?有死?」 在场士兵惊诧愤怒,一片譁然。 秦士廉喝道:「向竟元勾结朔北孟桓润,假意投降,实则欲里?应外合偷袭我军。」 「大家不要乱,真心投降我军者,请双手抱头蹲下,否则杀无?赦。」 弓箭手已?经开弓搭箭,箭尖指向中间手无?寸铁的投降士兵,将其团团围住,但并没?有射击。 混乱喧闹的降兵渐渐安静下来。 「秦士廉,你击杀降兵,枉为忠勇侯府后人,永远也摆脱不了你奸诈阉狗的嘴脸。」向竟元怒声骂道,「你假意受降,欺骗于我,击杀降将,贪领军功,还要污衊我等?假意投降勾结朔北。秦士廉,你好恶毒的心思,这等?毒计也就你这等?见不得光的阉狗能想得出来。」 「傅衡,遮遮掩掩做什么?见不得人吗?堂堂国公府的大公子,如今整日与?个?阉人混在一起,确实见不得人。」 「有种,你真刀真枪地与?我.干啊,搞这种偷袭,哈哈,你们傅家果?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除了偷人,就是偷袭,都是些阴沟里?的老鼠。」 「我们不过是将计就计,要说?老鼠,你才是最臭的那一只,还以为自己的阴谋诡计多么高明,自己多么厉害。」傅衡走上前,抽出那柄长剑笑道,「弒君窃国贼,你能守着晋州活到今天,是萧七小姐不让你死,让你当一条拦路狗,站在那里?,因为淮南暂时还不想与?朔北开战。」 「你这条狗当的舒服吗?你不会还以为自己很有本事吧?还勾结孟桓润,妄图里?应外合攻打秦元帅,你有几斤几两,大家都知道,就孟桓润那个?草包,能把你从晋州打出来?就算那个?草包真是天有神助,把你打跑了,能让你带着两万兵马完好无?损的跑,做戏做全套,这都不会?你真是比你四弟差多了。」 「去死吧!」傅衡手中的剑,再一次狠狠刺进向竟元的身体。 抽出来,又刺进去,他发了疯一般,刺了无?数剑,满身满手都是鲜血,甚至不知道向竟元是什么时候死的,心中的满腔恨意,依然不能纾解半分。 剑已?脱落,他跪在地上,跪在鲜血之上,低垂着头,泪水从眼?中不停滚落,滴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 他确实没?用,连报仇也报得这么窝囊,要靠别人。 家族出事之后,他没?有一刻不在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没?有一双强大的羽翼将家人护佑在身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6页 投降的士兵已?经被收归带走。 茫茫苍野之中,只剩一人一马,一个?颓丧的身影,和一具破烂不堪的尸体。 秦士廉牵着马走近,温声道:「往前看,往前走,不要回头,都会过去。」 「秦元帅。」傅衡缓缓抬起头,想起向竟元嘴中吐出来的那些坑脏污秽的词语,对?秦士廉极尽恶毒的羞辱。 但秦士廉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清风朗月,不沾任何?污秽,眼?神也不曾因这些话起丝毫波澜。 他站在那里?,眼?神从傅衡的脸上滑过,最后落在向竟元的尸体上,说?道:「挖个?坑,把他埋了吧,以后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说?完,跃上马背,走了。 苍野之中,只剩下俯身掘土挖坑的傅衡,和那零落破碎的,他的仇人尸体。 半个?月后,迎松岭。 迎松岭位于云京北边,再往北,就是汉州城。 汉州城如今是孟延礼的驻扎地。 两城相望,气氛异常紧张。 双方在静静地观望了十多天后,终于按捺不住,出兵了。 斥候来来回回,大家的眼?睛都盯在两方人马之上,简直毫无?秘密可言,也无?甚偷袭的机会。 比如,今天,这边收到消息,「孟泽深到了汉州。」 那边收到消息,「沈兰台日夜陪在萧霁月左右。」 明日,这边收到消息,「孟泽深试穿了赤红婚服,要成亲了。」 那边收到消息,「萧霁月定?制的龙袍完工了,要登基。」 正经的,不正经的,有用的,没?用的,官方的,民间的,真实的,虚假的……各种各样的信息在两地之间传播。 甚至很快已?经发展成了一种赚钱的门路。 由于两方都很爱护民众,封锁并不严格,便有人做起了往返两城之间,贩卖信息物资的生?意。 所以,发兵的那一日,两方也是同时发兵的,一路往前,正好在迎松岭相遇。 孟延礼当先打马上前,准备叫阵,这些年?他憋了一肚子火,今日都要吐出来。 萧霁月骑马上前,准备迎战。 「臭丫头,忘恩负义,枉我……」孟延礼起调子,开骂。 「停!来点实在的,您骂个?天昏地暗,除了浪费口水,也没?什么用,该打还得打,该输还得输。来点实际的招式,速战速决。」萧霁月打断了他。 孟延礼的长篇大骂被堵了回来,如此,若是再继续骂,气势大减,已?经没?有效果?,他立刻换了招数,说?道:「行?,你等?着。」 孟延礼一招手,兵马往两侧散开,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头髮凌乱,衣衫上沾满干涸的血渍,脸色苍白,露出的脖颈处伤痕累累,一看就是久经刑具折磨的样子。 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双脚带着沉重的铁镣。 每往前走一步,铁镣都跟着哗哗作响。 他走的虽然慢,但是每一步都很坚定?,烈阳下,额头上的汗珠沿着鬓侧流下,滚过脖颈上狰狞的伤痕。 他的脸因为每一步的前进,都更苍白一分,仿佛快要透明一般。 沈兰台抓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没?有想到孟泽深会变成这样,他在朔北,怎么可能被折磨成这般样子。 他的视线从脆弱又□□的身影,转向前方身形魁梧、威风凛凛的孟延礼,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他的目光又转向孟延礼对?面的萧霁月,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她的背影没?有丝毫变化,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是震惊,是心疼,还是无?动?于衷? 孟延礼紧紧盯着萧霁月,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心疼,后悔,愤怒…… 但是,失败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萧霁月只是瞟了一眼?,仿佛那是一个?陌生?人一般,笑着看向孟延礼,说?道:「就这?孟节帅这是在展示自己虐待儿子的成果?吗?我看完了,手艺很不错。」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全都是因为你,我待他如珠如宝,他却在我的家里?,给我养了一个?敌人,还为了你欺我,瞒我,我让他带兵上战场赎罪,他也不去。他不是护着你,不想与?你为敌吗?这样的儿子,我还要什么,我就发发善心,让他见你最后一面。」 他说?的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看清楚了,你若执意要争这天下,那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以他的血来祭旗,为朔北万千将士开路。」 萧霁月笑道:「孟节帅啊,你疯了,我可没?有疯,拿你自己的儿子来威胁我?我是要走皇权的女人,难道会耽于这点小情小义?你这么磨蹭,不如我帮你送他一程,送你个?师出有名。」 话音未落,她已?经拈弓搭箭,向孟泽深的咽喉射去。 这一举动?,一直盯着她的沈兰台发现了,她刚从背后拿弓抽箭之时,沈兰台就大感不好,立刻喊道:「孟二?,小心。」 孟泽深一直看着萧霁月,看着她拿弓,看着她抽箭,看着她的箭向自己射来,但是,他就站在那里?,没?有动?,没?有恐惧。 千钧一髮之际,孟临泉从马上扑了过去,将孟泽深扑倒在地,躲过一劫,那支长箭擦过孟临泉肩头的铠甲,钉在地上,箭尾的翎羽还在孟泽深眼?前颤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7页 「你……」孟延礼脸色大变。 「你的招数,我已?经接了。」萧霁月打断了他,笑道,「那下面该我出招了,希望孟节帅,也能接得住。」 她重新?抽出一支长箭,用火摺子点燃箭头,那箭是特制的,箭头不是铁,是木制,好像浸泡过桐油一般,遇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这样一支箭,伤不了人,在这茫茫旷野之中,也引不起大火。 孟延礼看不懂,她这是要做什么。 火箭飞出,如一颗流星,拖着赤红的尾巴,坠入远处光秃秃的迎松岭乱石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那支箭,落到乱石堆上。 片刻之后,「轰隆隆——轰隆隆——」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仿佛雷霆闪电在乱世之中炸开。 接着,众人便看到火光沖天而起,乱石激飞,烟雾瀰漫,大地开始颤动?,一股强烈的冲力将距离稍微近的士兵直接掀翻在地。 有人惊唿:「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 朔北军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清辉军士兵也是心慌意乱,只是这地龙是小姐一箭射出来,他们努力装出一派镇定?的样子。 这一炸,不仅震慑住了孟延礼,震慑住了朔北军,同样也震住了沈兰台,他终于知道萧霁月的依仗是什么。 这个?东西,若是可以随意用在战场上,那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他也理解了萧霁月的那句「不忍心妄造杀孽。」 今日,她如果?直接将其用在朔北军身上,那这上万兵马,顷刻之间,就会死伤殆尽,而她这边,却不费一兵一卒。 不管孟延礼降不降,沈家都没?有机会了。 这可能就是先祖预言的天命吧。 烟尘散去,萧霁月拨动?了一下弓弦,看向像强装镇定?的孟延礼,问道:「孟节帅,觉得如何??」 「您若是不归顺于我,下一箭,您身后这些朔北军,就是迎松岭上这些乱石。」她的手又抽出一支刚才那种箭羽,「到时候,飘起来的就不是烟尘碎石了,是断臂残肢,头颅内脏,血雾漫天。」 「这些东西,我做起来很容易,比做一顿饭还快,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孟节帅若是抵死不降,最多一个?月,我就能拿下孟家所有地盘,不费一兵一卒,但朔北军怕是就十不存一了。」 「姑父,降了吧?我知道你心疼士兵,爱护百姓,我也不想妄造杀孽。归顺以后,跟剑南沈家一样,该有的都会有,我与?朔北军也有一份袍泽之情,不会亏待大家。」 孟延看着被夷为平地的迎松岭,怔愣了半晌,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他的心中立刻做出新?的决定?,转头看向萧霁月,开口道:「归顺可以,但要换一个?方式。」 「什么方式,您说??」 「联姻,你与?阿深成亲。」孟延礼郑重道。 「他嫁给我?」萧霁月问。 孟延礼顿了一下,突然想到,这丫头当了皇帝,后宫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但要皇后之位。」 「可以。」萧霁月答应的很爽快。 孟延礼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下,又说?道:「以后生?的不管是男是女,继承人必须是你俩的孩子。」 「嗯?」萧霁月看他,心道,这老头想得是不是有点远。 孟延礼立刻解释道:「你既然说?孟家的待遇和沈家一样,皇位继承人的身上流着沈家的血,也要流着我孟家的血。」 萧霁月蹙了蹙眉,道:「可以。」眼?睛瞟向远处的孟泽深,又加了一句,「把人收拾干净了,三日后送到宫里?来。」 自此,天下尽归萧霁月。 禹州竟清书院的学生?,率先发声,大写文章赞美?萧霁月的功绩品格,传扬四海。 在天下诸道都开始跟着赞扬的时候,竟清书院写了一份奏疏,请求萧霁月登基为帝,天下各道再次纷纷效仿上疏,请求萧主顺应天命,登基为帝。 萧霁月三辞不受之后,于,伪陈,天应四年?,九月初七,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淮,年?号为凤安,这一年?被称为凤安元年?。 十月十七,迎娶朔北孟氏二?公子孟泽深入宫,封号宸王。 十一月初一,追封其兄长萧霁川为,大淮,文皇帝,庙号太祖。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