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也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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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你也是装的》作者：酩酊醉【完结+番外】


    文案：


    一个校霸每天装怂扮乖和一个学霸伪装不良学渣的故事。


    校霸：这架要怎么打才能输得真实一点？


    学霸：这题要怎么做才能错得自然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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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用指南：


    △两个少年互相拯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的故事


    △与现实无关，纯属瞎扯，文中人物观点和立场不代表作者观点和立场


    内容标籤：励志 现代架空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翟耀，商允┃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学习？


    立意：自强不息，逆流而上。


    第1章 转校生


    清晨，校篮队员训练结束解散后，校园里人还很少。高嵩和几个同学抱着篮球回宿舍洗澡，路上看到一个男生背着书包从面前经过。


    男生个头很高，身形出挑，一中的西装式校服穿在他身上十分利落，看起来斯文得体。他两手插兜，两条大长腿效率低下地慢悠悠走着，胸前微微有点歪了的米色格纹领带表明他是高二的学生。


    高嵩叫了几声「高二的」，男生置若罔闻。他抓起篮球丢过去，重重砸在男生后背上。


    男生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惊讶茫然的神情看向对面人高马大的几位学长。


    一中不仅升学率傲人，篮球队也是全校的骄傲，打主力的几个人相当有人气，尤其队长高嵩，简直是校园明星。


    他打量着学弟，语气不怎么和善：「叫你呢，没听见吗？」


    男生取下耳机，小心翼翼地说：「学长早，有什么事吗？」


    高嵩扬了扬下巴，男生倒是机灵，立刻跑去把篮球捡回来给他，随后略带不安地等候发落。


    他帅得惹眼，眉眼间少年气十足，嘴角勾着一抹与生俱来的弧度，是即使做错事只要看他几眼就能让人消气的类型。天生笑面的人往往给人一种轻松感，但他脸上戴着的黑框眼镜令他看上去显得有点拘谨。


    高嵩笑了笑，拍着球说：「学长刚刚结束早训，还没吃饭呢，现在又饿又累……」


    不等他说完，男生抢先道：「学长辛苦了，我正要去食堂买饭，各位学长的早饭我包了，不知道学长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


    几人对视一眼，都对这个高二男生如此懂事感到意外。他们花式报菜名一样说了十几样早餐让他去买，适才走在路上速度慢如老年人遛弯的学弟，行动起来却速度如风，高嵩他们还没有调侃完，他已经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这是油条豆腐脑，这是肉夹馍……」男生记性也是一流的，手里的早餐一个也没有发错。


    高嵩接过他双手递过来的餐盒，用力揉了揉学弟的脑袋：「挺懂事的嘛。你是七班那个新转来的吧，叫什么？」


    男生被他揉得东倒西歪，顶着一头乱髮恭恭敬敬地回答：「学长怎么知道的？我叫翟耀。」


    「八中转来的能不出名吗。」高嵩咬了口包子，终于提到重点，「你们八中的老大叫什么来着？」


    翟耀迟疑道：「学长指的是韩拓？」


    「就是他，」高嵩不屑地哼笑，「你们八中不是把他吹得像神一样吗，之前被我揍得很惨，现在已经不敢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翟耀推了下眼镜：「应该是吧。他经常逃学旷课，不常出现在学校，我对他不是很熟。」


    「辣鸡。」高嵩瞄了眼翟耀挂在脖子上醒目的红色耳机，拖长声音道，「耳机不错，魔音？我那个耳机摔坏了，一直没时间买呢。」


    翟耀没有任何犹豫，摘下耳机交给高嵩：「学长先用我的吧，不用急着还。」


    高嵩不禁失笑，学弟这么会做人，以前在八中那种狼窝里肯定没少被大佬们调教。他吃完包子，把塑胶袋塞进翟耀手里，讥讽道：「还以为八中出来的人都很勇呢。」


    其他人也把餐盒餐袋丢给翟耀，眼神和笑声都如出一辙的讽刺。翟耀低眉顺眼地目送他们走远，忽然神情一变，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圆圆的小镜子。


    「淦，早上吹了二十分钟的髮型！」


    第2章 上厕所


    「又是一道送分题。」老陈无情的视线扫过整间教室，「来，我看看谁选错了，把手举起来。」


    教室一片安静，没有人举手。老陈还算满意地「嗯」了一声，正要继续下一道题，一只手缓缓举到空中，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又双叒叕是这只手！


    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过后，各科老师都在课堂上讲卷子。教英语的老陈爱好是每隔几道题就要把「举手认罪」这套程序来一遍，虽然没有认出这位频频举手的同学是哪一位，但她还是带着怒气将人痛批了一顿，直到下课铃响才结束。


    「看看你耽误大家多少时间，还差一半没讲完。下午找一节自习课再给你们讲吧。」


    她一副捨己为人的姿态离开教室，完全无视学生们的嘆息和白眼。


    翟耀看着惨不忍睹的卷子，他最大的错不是不及格，而是转学时机太糟糕，竟然赶在期中考试前一天。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jpg


    「每次考试之后陈老师的心情都不好。」同桌拿出一盒酸奶推到翟耀面前，「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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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好意思。」翟耀一副无法拒绝同学好意的诚恳姿态拿起酸奶，客气地说，「谢谢。」


    他撕开塑封一饮而尽，随后把卷子塞进课桌，起身走向门外。同桌蹭地跳起来跟上，说：「你去厕所吗，我也一起。」


    翟耀放缓脚步，欲言又止地看了同桌一眼。几乎每一次他去厕所，同桌都要跟着。又不是小姑娘，去个厕所还要拉帮结伙，要不要手拉手啊？


    吃人嘴短。翟耀不好拒绝，特别团结友爱地微笑说：「好啊一起。」


    路上翟耀在走廊窗口瞥见对面的体育馆，随口问了一句：「我听说你们一中有游泳池？」


    「本来是有的……」同桌左右看看，见四周没什么人才说，「不过封馆之后很久没有使用了。」


    上学期有个女生在游泳池里淹死了，学校禁止谈论这件事，总之调查结果是学习压力太大。而那个女生是他们七班的，以前就坐在翟耀现在的位置。


    翟耀：「……」这种感觉，好像买房买到死过人的鬼屋一样。这次转学真是频频中奖，他该不该去买彩票呢。


    一中师资雄厚，升学率高，这边的学生又大多家庭环境优渥，家长的投入和期望值成正比，压力自然很大。


    「能有我压力大吗。」翟耀自嘲地调侃，「好像除了语文，我都不及格。」


    「我也没考好。」同桌谦虚了一下，问道，「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同桌的消息还没有高三那几个傻大个灵通。翟耀说是八中转来的，同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有点「怪不得成绩如此辣鸡」的意思。


    众所周知，一中盛产学霸，八中盛产校霸。那边的不良学渣不是一般多，校风可说是以学习为耻，以打架为荣。


    说话间，两人走进厕所，里面有几个人正在闲扯，同桌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但对方已经看到他了。


    「哟，许谦澄，你是不是走错了？」其中一个黑皮少年对他说，「女厕所在对面呢。」


    一阵笑声中，翟耀终于想起同桌的名字。


    黑皮勾勾手指把许谦澄叫了过去：「澄哥怎么一脸不高兴，不会生气了吧，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没……」许谦澄僵硬地回答，偷偷瞄向翟耀。


    「我跟你说话，你怎么看别人？」黑皮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打量翟耀道，「这人谁啊？」


    另一人吹了声口哨：「澄哥介绍一下啊，是新找的男朋友吗？别不好意思啊，哈哈。」


    「人家澄哥是来上厕所的，再耽误下去尿裤子怎么办。」


    「不然还是去女厕所吧，澄哥大概习惯蹲着上厕所。」


    嘲讽的笑声中，许谦澄用力咬着嘴唇，瘦削的身体紧绷成一条线。


    哗——沖水声响起，把所有的闹笑都掩盖过去。翟耀拉好裤链，在水池前认真把手洗干净。


    「同学，怎么不搭理人呢，是不爱说话，还是不想跟我们说话？」口哨哥走过去靠在水池边，突然拇指压住水一侧，一股水柱朝翟耀喷去。


    第3章 我胆小


    翟耀反应很快，往后退了几步，但还是被弄湿了额发和眼镜。


    口哨哥挑衅地看着他：「诶哟真不好意思，要我帮你擦一下吗？」


    翟耀摘下眼镜，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扯出一抹谦和的笑容，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黑皮声音沙哑，语气懒散中透着几分狠劲，说话时总爱眯着眼睛像在威胁人：「同学过来认识一下啊，和澄哥一起跟我们聊会天。」


    他按着许谦澄的肩膀，好像手里抓着的是个人质，如果翟耀不妥协他就要撕票似的。


    许谦澄忍不住向翟耀投去求助的目光。


    「下次有机会吧，我还要回去抄错题。」翟耀对许谦澄视若无睹，冲着黑皮虚情假意地笑了几声，「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教室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真他妈怂，聊个天都不敢，白长那么高」。


    翟耀头也没回，从心地熘之大吉，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逃跑的意味。


    上课铃响了几分钟后，许谦澄才回到教室，裤子湿了一大片，从后门进来快速回到座位上坐了下去，但还是有几个同学注意到他，发出窸窸窣窣的窃笑。


    许谦澄坐下后自言自语似的说：「洗手的时候不小心弄湿的。」


    翟耀：「哦。」


    气氛很尴尬，像是为了打破这种尴尬，课间的时候许谦澄拿了包饼干给翟耀。


    「不了，谢谢。」这一次翟耀没有接过来。他闲聊一般说，「好像大多数人都以为八中的学生就一定是好战分子。但林子大了，总有点不一样的鸟。就比如一中吧，外面盛传校风多么好、学生多么爱学习，可也有那么一两个不安分的刺头不是吗。」


    许谦澄默默听着，没有吭声。


    翟耀继续道：「我从小到大都很讨厌打架，遇见刺头都绕路走，绝对不想和那种人扯上关系。我在八中的时候每天都担惊受怕，不然也不会转学了。」


    他推了推眼镜，一脸忧虑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曾经也没少被人欺负。


    许谦澄听懂了他的话，脸色红的要滴血，嗫嚅道：「对不起，我不想利用你……」


    「害，这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翟耀无所谓地说，「反正我也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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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谦澄不再说话，头低得几乎要埋在书本里。


    老陈占用了最后一节课，放学铃过后又压堂半小时。翟耀看看时间，忍不住抖腿，等老陈终于讲完最后一题，他迫不及待抓起书包冲出教室。


    晚上他要去补习班，上次老师留的卷子只做完三分之一，本打算放学后先去吃个饭然后把卷子做完，现在看时间有点紧张，便在路上定了餐，到了补习班后一边吃一边写题。


    下车后，他小跑着穿过一条小胡同，眼看就要穿出去了，胡同口突然闪出几个人。


    翟耀停下脚步，微微侧目，身后的路果然也被人堵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这么着急，要去哪啊？」为首的黄毛神色不善地问。


    翟耀低下头握紧书包带：「我要去补习班，麻烦让让。」


    「补习班？」黄毛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别开玩笑了，玩我有意思吗？」


    翟耀诚恳地请求道：「我要迟到了，可以让我过去吗。」


    「省省吧，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黄毛的笑容冷却下去，像是要咬碎什么一样叫出他的名字，「你说不是吗，韩拓。」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翟耀嘆了口气。他放开抓着书包带的手抬起头，脸上不再是谨小慎微的神情。


    「你堵了我一个星期，我躲了你一个星期。」他摘下乖巧的黑框眼镜收进口袋，拘谨谦和的态度荡然无存，气场忽然变得锋利起来，犹如在剑鞘中感受到杀气隐隐鸣动的利刃，「看来今天如果不能解决，你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第4章 不打架


    黄毛兴奋地盯着气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翟耀：「不然呢，你还想再改个名转个学？」


    「哪有那么简单。」面对前后围堵，翟耀孤身一人却没有丝毫惧意。他漫不经心地松了松领带，坦然道，「转到一中花了不少钱託了不少关系，我们家可没那么多钱再来一次。」


    他一边话家常似的慢悠悠说着，一边脱掉校服外套塞进书包，从容地把领带掖进衬衫，解开袖扣将袖子挽起，露出线条精悍的小臂。


    自己被十几个人堵在小胡同里无路可走，还这么从容不迫地装逼，黄毛被激怒了：「你现在是要挨揍，不是要去相亲，打扮完没有？！」


    「你不懂，」翟耀语重心长道，「打架是一门艺术，要有仪式感。」


    「艹！」有几个人沉不住气爆了粗口，一拥而上。


    腹背受敌，翟耀却不慌，一副「我一个人把你们包围了」的架势，侧身往墙边退了一步。


    率先冲上来的人一记重拳朝他脸上挥过去，翟耀闪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拧的同时另一手噼在他前臂的痛点，嘴上还不忘教做人：「朋友，打人不打脸的规矩你不懂吗？」


    那人「嗷」地一声惨叫，被翟耀丢到一边后捂着手臂直冒冷汗。紧接着又有两人齐上，翟耀揪住近身那个的领子往下狠狠一拽，闪身躲过另一人攻击之后的瞬间，膝盖勐地顶上拽着这位的腹部。


    揍飞几个勐男后，翟耀踏墙一个飞踢踹倒黄毛，揪着他一个狠揍，语气倒是悠闲：「陆楠啊，我有没有对你讲过，打群架不要挑胡同小巷，你们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是特意过来排队挨揍的吗？」


    他那种与平时不同的语调很独特，满不在乎中还带着几分嘲讽，悠长的尾音听得人十分搓火。


    胡同里十几人在墙边东倒西歪，不仅身体受了伤，精神也受到了摧残。这些人不都是八中的学生，还有几个小混混，今天算是亲身体验了八中流传甚广的那句话——社会我拓哥，人狠话还多。


    「你们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实在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还不如背背单词和公式。还有那几位生面孔，辍学很光荣吗？发传单当网管也好过跟高中生一起玩吧。」


    翟耀掏出眼镜重新戴上，遮去眼中尚未完全消散的戾气，捡起书包拍拍尘土，整理好衣服又恢復斯文乖巧的模样，快步往胡同口走去。


    「m！」陆楠气急败坏地爬起来，爆发出一股蛮力，冲上去拦腰抱住翟耀把他往墙上撞。


    翟耀似乎早有预料，右腿向后在墙上一蹬支撑住身体，胳膊肘勐力痛击陆楠后背。陆楠不得不放开了手，正要再扑上去却被翟耀抢先扭住了手臂。


    「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要艹艹你自己妈去。」翟耀眼神一暗，语气变冷，背身抓着陆楠的手臂勐地一扯，用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这货狠狠摔在地上，挥拳朝他脸上打去。


    陆楠突然说：「你很怕被人知道是韩拓吗？」


    翟耀的拳头没有落下去，堪堪停在陆楠的鼻尖上。他改名转学尽最大可能保持低调，就是想从乌烟瘴气的是非中脱离出来，过平静的高中生活。但过去是一个人烙印，不是戴上一副眼镜就能轻易抹掉的痕迹。


    看出翟耀的动摇，陆楠裂开流血的嘴笑道：「要不要我帮你去现在的学校宣传一下，让他们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干过什么事？」


    第5章 我偏要


    翟耀收回拳头，看着陆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楠冷笑一声：「你一声不吭转学之后，什么猫猫狗狗都冒出来寻仇了，八中现在天天跟比武场是的，你不该有个交代吗？」


    翟耀：「我发过誓不再跟人打架了。」


    陆楠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屁，那你现在是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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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你不算打架。」翟耀整了整衣服，心平气和地说，「我不可能再参与以前的事，更不可能再转回以前的学校，你逼我也没用。如果打我一顿能解决问题，那我站在这里让你打好了。」


    陆楠盯着翟耀看了半天，发现他是认真的。陆楠气结地摇头说：「拓哥，你以为打你一顿就能解气吗？你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转学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过兄弟？我他妈就想看看你到底在搞些什么！」


    陆楠也是八中一霸，鼻孔朝天谁也不服，后来挨了翟耀两顿毒打，和他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他想不通也不接受翟耀为什么突然撂下烂摊子突然转学，这让他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


    翟耀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说：「想知道就跟着来吧。」


    十分钟后，新西方大厦一楼大厅。翟耀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身后站了一排人，好像被老大罚站的小弟。


    「你到哪了？」翟耀订的餐快要超时了，刚刚打完架消耗不少体力，他很饿。


    送餐员：「先生您好，我已经到东寺街75号附近，您在哪栋楼？」


    翟耀扶额：「这里是西寺街，新西方大厦，你怎么跑那么远？」


    送餐员沉默了几秒：「软体定位错了，我现在立刻去您那里，非常抱歉。」


    「你慢慢找，我不会投诉的，」翟耀很大度，「现在高峰期，你们骑手的安全最重要。」


    他挂了电话，发现坐在旁边的陆楠和后面一票人都目瞪狗呆地看着自己。


    「干哪行都不容易。」翟耀从口袋里翻出一只棒棒糖，剥了皮塞进嘴里。


    陆楠环视四周，墙上的超大屏幕正在播放新西方招生gg。他难以置信地咋舌：「你真是来学习的？」


    翟耀漫不经心道：「废话。」


    陆楠盯着他嘴里叼着的那根棍，琢磨了一下再度惊了：「你不会连烟都戒了吧！」


    翟耀饿得懒得开口，鼻腔里发出个单音节：「嗯。」


    「拓哥，」陆楠见了鬼一样瞪着他，「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两下眼。」


    翟耀被他气笑了，咬着棒棒糖吐出一个含煳不清的音节：「鸽吻。」


    陆楠怎么也想不到，翟耀说要去学习是真的。他一度怀疑翟耀是被鬼附身了。


    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有，就打两架。陆楠易怒，但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尤其是对翟耀。他抓了抓头髮，认真地说：「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要是真有麻烦就说一声，兄弟绝对挺你。」


    「还真有。」翟耀从书包里拿出一套卷子，「麻烦你帮我把剩下的题做完。」


    「兄弟之间还说什么麻烦……」陆楠接过卷子看了两眼，刷地往后一甩，「愣着干嘛，赶紧做题！」


    后面几人拿起卷子面面相觑，开始出谋划策：


    「这还不简单么，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


    「两长两短就选b，同长同短就选a，遇事不决就选c。」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拓哥你还是再揍我们一顿吧~」


    翟耀看了下时间，还剩不到半小时，对他来说这点时间要做完后面三分之二的题，比刚才一挑十一难一万倍。


    「我去厕所，你们慢慢研究。」他起身走开，留下陆楠他们对着卷子发愁。


    送餐小哥走进大厅，看到一群鼻青脸肿的人正在激烈讨论什么「顶点坐标」、「e=c/a」、「不然还是抽籤吧」之类的话。


    「请问哪位是尾号4848的翟先生？」他走过去问。


    陆楠趴在茶几上顺着一双大长腿往上看，眼前的瘦高个穿着有xxx饭店logo的制服，手里提着双人加大份餐盒，头上戴着头盔。


    这个饭量，是拓哥没错。


    陆楠怒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才送来？我哥饿得连数学题都不会做了，待会怎么跟老师交代？！」


    几秒钟微妙的沉默后，送餐小哥拿出手机：「我把这一餐的钱赔给您可以吗。」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难道我差这一顿饭钱？！」陆楠没有得到翟耀的解释，又被高中数学搞得一肚子火，扯过卷子往茶几上一拍，「你把这套卷子做完，我不用你赔一分钱也不投诉你！」


    我大熊今天就是要为难你胖虎。jpg


    小哥戴着头盔不知什么表情，在勐男环伺虎视眈眈中静立不语，却莫名给人一种荣辱不惊的淡定感。


    稍倾，他将餐盒放在茶几上，摘下头盔拿起那套难倒英雄汉的数学卷子，看向陆楠淡淡地说：「笔。」


    陆楠：？？？


    第6章 这个bi


    翟耀从厕所回来，发现陆楠他们围在茶几前吵吵嚷嚷，像极了因为解题思路不同而吵起来的学霸们。


    他走到陆楠身后，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正在他宝贵的卷子上飞速勾勾划划。那人先是一目十行把页面粗略扫一遍，然后开始做题，审题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答题速度也是快得吓人，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做题机器。


    翟耀看到那人外套背上的饭店名，又看了看桌上的餐盒，诧异道：「你们让一个送外卖的给我做卷子？」


    陆楠吓得一激灵：「我艹拓哥你吓死我了。」


    他把之前的事解释了一下，在此期间送餐小哥一句话都没说，全神贯注笔耕不辍。


    「我看他不像是在瞎写。」陆楠凑到翟耀耳边小声说，「这小子做起数学题简直跟我打游戏一样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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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卷子上的题十道有九道他们都不会做，剩下一道题还得连蒙带猜，所以这小哥写的答案是对是错谁也看不懂。


    但面对试卷，会与不会的状态一目了然。真正的学霸做起题来，气势完全不输「我要打十个」。


    「你真的会做？」翟耀怀疑地问送餐小哥。


    小哥头也不抬地说：「你还剩多少时间？」


    翟耀看了下手机：「不到二十分钟。」


    小哥淡淡地说：「你先吃饭。」


    翟耀下意识捧起餐盒，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吗这么听话？


    算了，让他写吧，反正他都已经写完一半了，现在换翟耀自己，也只能瞎瘠薄乱选乱答。


    不良少年们交头接耳：


    「艹，这年头送外卖的颜值也这么高吗？」


    「长成这样，踏踏实实靠脸吃饭不好吗？」


    「做数学题是每一个送餐小哥的必备技能吗？」


    「为了不被投诉，送餐小哥也是拼了。」


    翟耀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小哥，发现他可能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五官立体轮廓深，脸小皮肤还白，长得跟混血是的，漂亮得没的挑。他头髮有点长，可能有阵子没理过，但一点不影响他的颜值，带点冷意的专注的眼神从微微挡住眉宇的额发下透出来，看上去很……下饭。


    好像有个成语能形容此情此景，秀什么餐来着？


    翟耀的胃突然一阵紧缩，赶紧加快速度吃饭。


    二十分钟过去，小哥好像脑袋里有个计时器，很准时地停笔：「时间不够了，后面大题我都是简略写的。」


    翟耀拿起卷子一页页看过去，即使时间紧迫写得飞快，但小哥的字还是很漂亮整齐，跟他拿笔的手一样好看：「你还在上学吧，勤工俭学？」


    「你前面做错不少，我没给你改。」小哥答非所问，戴上头盔说，「我还要赶回店里，今天的事不好意思。」


    陆楠冲着他的背影叫嚣：「告诉你，要是让我知道你瞎瘠薄写煳弄我哥，我打得你妈都认不出你。」


    xxx饭店是自己雇的送餐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小哥停在门口，转身沖陆楠竖起一根中指：「有种你就来。」


    「我艹你马！」陆楠暴怒，想冲上去把人就地正法，被翟耀拦住。


    「跟你说过多少次，骂人可以，别扯上『妈』。」翟耀把吃光的两份餐盒塞到陆楠手里，「我去补习班了，帮我把垃圾扔了，谢谢。」


    「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兄弟！为什么跟我这么客气？」陆楠很憋气，但还是顺着翟耀的意思没有追上去。他很自然地把餐盒交给小弟去扔，对翟耀伸出一只手说，「拓哥，手机借我一下。」


    「你自己的呢？」翟耀把手机解锁后随手递给他。


    「你不让我揍那个送外卖的，可以。」陆楠在手机上叭叭叭一顿操作，「但你不能拦着我投诉他！」


    「你能要点脸吗，为难人家一个送餐小哥干吗。」翟耀一把抢回手机，但陆楠的差评和投诉已经发送出去了。他无语地把书包甩在肩上，快步走进电梯，在门合上之前说，「以后不要叫我韩拓，还有今天打架的事不要说出去，也不要说认识我。是兄弟就不要妨碍我学习，告辞拜拜再见。」


    电梯门关了，等他到了补习班教室，收到陆楠发来的微信：


    【父爱一击】：耀哥，等你老师讲完题别忘了告诉我分数，不及格我还是要揍那个小白脸。


    第7章 你也打


    我是谁，我在哪，数学老师在讲哪国语言？


    翟耀从小就没好好学习过，每天都在打架睡觉到处闲晃混日子，连基础都没打好，怎么可能听得懂。


    令他震惊的是，那个送餐小哥做的后半部分卷子，竟然，一道题，也没错！


    后面大题其中几道的解题过程和标准答案不一样，但最后结果是一致的。


    现在连送外卖的门槛都这么高吗？


    他去向老师请教问题，老师看过他的卷子说：「这个算法优化了过程，就是解题方法有点超纲。你在哪里看到的？」


    翟耀推了下眼镜：「是向同学请教的。」


    「你这位同学，成绩得是全学年前一名的吧。」老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个解题思路很特殊。」


    翟耀乐了：「你直接说第一名不就得了。」


    老师委婉地提醒道：「我觉得你现在的问题是基础知识掌握不牢，这个补习班的进度有点快，你同学的解题方法也不适合你。」


    翟耀感觉自己是小学生在做大学生的题。下课后他离开新西方大厦，跳上公交车在空座上坐下，拿出手机想吃鸡，这时有电话打进来。


    「喂，」翟耀接起电话漫不经心地说，「我下课了。」


    电话另一边问：「大概多久到家啊？」


    翟耀正要回答，通话那边传来清脆的「啪嗒」一声，虽然声音很小很短促，但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刚上车，」翟耀眯起眼睛，「怎么也要四十分钟吧。」


    挂掉电话之后，他在下一站下车打了个出租，让司机以最快速度开到他家小区。他家对面楼有个单元门旁边挂了个牌子，上面纵向写着俩字：棋牌。翟耀不出所料地在里面找到了正在打麻将的「雀后」。


    翟耀给她面子，把她拉到外面才发火：「你给我报补习班到底是为了让我学习，还是为了方便自己偷偷熘出去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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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临时有事走了让我来替他打一会，我就玩了不到半小时！」李旻忙不迭解释。


    「你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以后都不打麻将了吗。」翟耀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左肩，说话却不温柔，「做手术之前医生就一再叮嘱，你这条胳膊不能累着不能碰着。上次你为了帮人搬东西弄得胳膊肿了一个月，有多难受已经忘了是不是？」


    「我玩的时候很注意，没让左手累着……」李旻顿了一下，忽然捏着翟耀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廊灯光线下，「你脸上怎么有道伤口？」


    翟耀面不改色：「别转移话题，现在是说你打麻将的问题。」


    李旻一把抓起他的手检查，发现有几处骨节也破了皮。她太了解翟耀，别看他平时笑得世界充满爱，打起架来十分兇残，下手极重，自己的手往往也会弄伤。她挑高嗓门怒吼：「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翟耀：「妈你饿了吧，我们吃点夜宵去啊？」


    第8章 这男人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边走一边吵，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核心两个基本点：


    李旻：你不是答应我以后不再打人了吗？


    翟耀：你不是答应我以后不再打牌了吗？


    母子同声：骗子！


    回到家后，李旻摘下假髮套随手扔在一边。只有一层青色发茬的光头闷得全是汗，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她坐在沙发上生气，不肯喝翟耀给她热的嵴髓汤。


    「今天陆楠来找我，跟他闹着玩来着，没跟同学打架。」翟耀解释了一下，趴在老妈身边卖乖，「我不让你打麻将，不也是担心你吗。快把汤喝了，这都是钱啊。」


    李旻的性格是不可能真香的，端起碗就用汤浇花了。


    「那都是钱啊！」牛嵴髓可不是土豆，翟耀心疼的不行，「你又赢钱了是不是！雀后了不起啊？你干脆开个补习班，扑克麻将牌九绝技包教包会…


    「砰」地一声，李旻抄起茶几上一本英语语法书往翟耀脑袋上拍过去，拍得他满脑袋鸟语花香。


    「我凭本事赢的钱，怎！么！了！」


    雀后的名头不是吹的，要不是顾着给麻友面子，每次到最后装模作样地故意输回给他们一点，早就没人敢和她打麻将了。


    翟耀怕她真的生气，放软了语气哄道：「我错了，你厉害，圈里谁不知道你是实至名归的雀后！」


    李旻当然没这么容易消气：「你小的时候，我那个破单位开不出钱，你爸又不管你死活……」


    「他不是我爸。」翟耀本来赔着笑脸认真聆听母上训话，听到那个敏感的称唿，笑容骤然消失，连语气都冷得厉害。


    李旻抿了抿唇，语速慢了几分：「如果不是我每个星期在牌桌上赢点钱回来，你早就饿死了，哪有机会长这么大个活蹦乱跳地气我。」


    翟耀沉默了一阵，说：「翟爹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星期吧。」李旻回答。想了想又问，「新学校怎么样，老师讲课跟得上吗？」


    翟耀烦躁地撸了一把头髮：「还行吧。我去看书了，你早点睡。」


    他捡起地上的语法书回了卧室，关门前听到老妈的一声长嘆。


    翟耀有点看不进去书，余光瞥见放在桌边的书包，把那套数学卷子拿出来找刺激。


    小哥字如其人，十分养眼，尤其是跟第一页翟耀的字对比，自己的是野狗脱缰，人家的是矫若惊龙；他错题那么多，人家一道都没错甚至比标准答案还优秀；他晚上去补习班，人家送外卖……


    扎心。


    扎心眼子。


    今天期中考试成绩放榜，翟耀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他走进教学楼，一楼大厅围满了人，大屏幕滚动到最后一页才找到自己的名字。高二学年六百二十人，他排599，挤进前六百名可喜可贺。


    除了自己，他记住了两个第一：正数第一顾时未，倒数第一商允。


    这个叫顾时未的学霸分数是翟耀的二倍还多。翟耀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棒棒糖塞到嘴里，借糖浇愁。


    如果那个送餐小哥也在他们学校的话，不知和这个顾时未谁比较厉害。


    翟耀在脑内安排两位学霸大战，正要上楼去教室的时候，看到窗外降下一片白花花的「大雪片」。


    他走到窗边，一堆纸团纸片掉在花坛里外，楼上好像有人在「人工降雪」。


    不多时，许谦澄红着眼眶从楼梯跑下来，冲出大门去捡那些纸片，紧接着又有画笔和刷子噼里啪啦落下来，他险些被砸倒，脸色白的像纸。


    教学楼内外人很多，有的跑出去看热闹，有的看一眼就进了楼门，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个人帮他。


    第9章 四角恋


    许谦澄是美术生，这些被丢下来的画纸和笔应该都是他的。


    这些天来，翟耀发现他的同桌简直就是食物链底端最卑微的人，他桌上有时堆满垃圾，从美术教室回来他的脸或指甲被涂上颜料，校服后背写着「娘炮」。前天他的书包被丢进厕所马桶，昨天下午他旷了一节自习，回来的时候眼睛红肿，两只手上都是伤。


    这些还只是翟耀看得见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不知许谦澄受到了怎样难堪的对待。


    翟耀走出去捡起一个纸团展开，上面画的人物素描，不过只眼睛的部分。他正要继续帮忙捡，许谦澄一把夺过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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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快回去教室吧。」许谦澄低声说，「我自己捡……求你了。」


    他声音带了哭腔，翟耀无奈，只好先上楼去了教室。过道另一边的两个女生正在八卦，翟耀忍不住问了一句，许谦澄看着挺好的同学，为什么会混的这么惨。


    挨着他这边的女生戴了一副厚如酒瓶底的眼镜，听他这么问，脱口而出道：「因为他是李诗澜的舔狗啊。」


    李诗澜就是上学期淹死在游泳池的那个女生，也是美术生。想到她曾经就坐在这个位置上，翟耀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感觉，下意识挪了挪屁股。


    酒瓶底压低声音说：「李诗澜是个绿茶婊，脚踏好几条船，人送外号公交车，谁上都行。她成天跟人撕逼，说话阴阳怪气，人品极差。」


    翟耀摸了摸下巴：「讲道理，这种人通常不会想不开吧。」


    把别人逼到想不开还差不多。许谦澄敢追这样的女生？


    酒瓶底不屑地说：「可能是被商允甩了又声名狼藉，没脸活下去了吧。」


    这名字耳熟，翟耀想了想，说：「年级倒数第一那个？」


    「没错，从高一到现在，成绩非常稳定，和顾时未两人始终保持正数第一和倒数第一。」聊起八卦，酒瓶底脸上写满兴奋。


    顾时未，学生会会长，全学年第一，用酒瓶底的话说，特别帅特别酷还特别有风度，妥妥的别人家孩子。


    商允和前者完全反着来，全学年垫底，年级主任的眼中钉，高二最让老师头疼的刺头。


    酒瓶底：「李诗澜本来已经把顾时未追到手，结果又勾搭商允，学霸校霸两手抓，两手都不放，被揭穿之后闹得满城风雨还理直气壮，别提多不要脸了。」


    八中大部分都是钢铁直男，翟耀作为这些直男的老大，更是不懂如此狗血的三角恋：「我记得这两位男主角还是一个班的吧，这什么孽缘啊。不过这和我同桌有什么关系？」


    酒瓶底一脸嫌恶：「许谦澄这种舔狗不配有姓名。可是李诗澜出事之后，他突然石乐志，在美术教室发疯搞得一团糟，还跑去跟高三的高嵩打了一架，当然是他单方面挨打。哦对了，高嵩也是李诗澜众多暧昧对象之一。」


    这妹子……有丶东西啊。


    翟耀问酒瓶底，有个经常找许谦澄麻烦的黑皮同学，说话的时候总爱眯着眼睛，那个该不会就是商允吧？


    酒瓶底一听就知道了：「你说的是宋清宴，只是商允的跟班。商允虽然人不怎么样，但颜值可是校草级别的，不然李诗澜会放着顾时未不要勾搭他吗。而且他是个狠人，是唯一敢和高三那帮校篮叫板的人。」


    一中篮球队在省市乃至全国联赛中都取得过很好的成绩，每届都有队员被挑走或是保送，老师通常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导致校篮的人都横着走。


    至于这个商允也是一绝，逃学打架霸凌同学还敢跟教导主任拍桌，一中败类屈指可数，他必须是头号人物。


    酒瓶底：「李诗澜那件事在学校掀起轩然大波的时候，大家也只敢在背地里骂他，不然被他揍了也有苦没处说。」


    「为什么连他也骂？」翟耀理解不能。


    「第三者不该骂？」酒瓶底气不打一处来，「李诗澜噼腿不要脸，他一个小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凭什么跟顾时未争？学习不行，做人也不行，除了长得好看他还有什么？那顾时未也很好看啊，根本就是仙男啊。」


    这回翟耀听懂了，酒瓶底的意思是，虽然李诗澜一万个配不上顾时未，但也轮不到别人撬墙角。不论如何，绿了大家心中的男神就是不行。


    李诗澜成为风暴中心的那段时间，许谦澄经常替她洗地，还摆出一副暖男备胎脸，已经拉了不少仇恨。商允和高嵩势如水火，两伙人又都看许谦澄不爽，他就成了夹缝中求生存的小可怜。


    渐渐的，整个学校都看他不顺眼，谁都能在他下楼的时候推一把、在他吃饭的时候撒点土。


    第10章 听说我


    翟耀听后有些费解：「所以大家讨厌我同桌，只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顾人怨的女生？」


    酒瓶底一时语塞：「他本身也很不招人待见，又娘又阴沉，说话的时候表情怪怪的，呃，反正看着就不舒服。」


    这什么理由？


    酒瓶底的八卦因为班主任到来不得不中止，她沖翟耀使眼色：咱们中场休息，稍后继续下半场。


    翟耀戴正眼镜连连摇头，还是数学题比较吸引我，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中午翟耀去了食堂，排队的时候听到前面有个男生说「……韩拓已经被高嵩打到自闭了，哪敢出来嘚瑟。」。


    翟·韩拓·耀从队伍中稍稍探头往前看去，有两个似乎是校篮的男生正在疯狂diss他。记得那天早上被他们堵住跑腿，高嵩也曾说韩拓被他打得很惨。


    当时翟耀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两个男生买好饭后径直去了大厅中间的位置，高嵩他们都在，一桌子人高马大的帅哥十分惹眼。


    翟耀端着餐盘跟着他们，顺势坐在了高嵩身后，竖着耳朵听他们说什么。


    听了一会，他大概明白了。前不久高嵩和韩拓不知为什么狠狠打了一架，当时高嵩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星期，据说韩拓更惨，从那之后甚至再也不敢露面。


    高嵩本来就很拽，把这样一个传说级别的人物打到没脸见人之后，更是拽得上了天。就连以前和他冲突频繁的商允，自那之后也不敢在高嵩面前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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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大部分内容是高嵩自己说的，其余部分是校篮吹的彩虹屁。


    翟耀心说你拓爷要是真的赏脸揍你一顿，就不是在医院躺一个星期这么简单了，不送你一套骨折大礼包和教做人豪华套餐，那才真的没脸出来混了。


    身后那群马屁精吹得天花乱坠，翟耀只吃了一份牛肉饭、一只鸡腿和半份饺子就没胃口了。他正要起身离开，忽然看到许谦澄端着餐盘走过来，坐在了高嵩身边。


    这两人坐在一起绝对不是学长学弟友好交流高考志愿和人生理想。翟耀刚刚离开椅子一公分的屁股又落了回去，若无其事地低头戳盘子里的肉。


    许谦澄给高嵩买了午饭后，饭卡里没钱了。高嵩假惺惺地关心了他一下，对其他人说：「愣着干嘛，对学弟有点爱心行不行？把你们的午饭分一点给学弟！」


    那几人嘻嘻哈哈地把乱七八糟的残羹冷炙倒在一个餐盘里，油腻的菜汤、啃剩的鸡骨头、让人难以下咽的食材边角料汇成一盘，还混进几根用过的牙籤。


    高嵩按着许谦澄的后脑勺推了一下，语调阴阳怪气：「那就快吃吧。要全都吃干净哦。」


    翟耀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许谦澄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听到一阵干呕声。


    高嵩的声音显然十分不满：「学弟是嫌弃学长们吗？」


    许谦澄哽咽着说：「不、不是，我只是，胃有些不舒服。」


    「胃不舒服的话，喝点热汤就好了。」高嵩拿起桌上的一碗胡辣汤，从许谦澄头顶浇了下去。


    黏煳煳的汤汁顺着许谦澄的脑袋流淌，粉条木耳黄花菜挂在他的头上，啪嗒啪嗒落在肩上胸口。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周围的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或者只是不关心，瞄一眼就继续吃自己的饭。


    翟耀摘下眼镜，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冷意。他从口袋里取出眼镜布缓缓擦拭，手背上青筋暴起。


    高嵩拍拍许谦澄，笑道：「学弟慢慢喝，别着急。不够的话，这里还有一碗粥。」


    翟耀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的时候，看到宋清宴和他的小兄弟们刚买了饭朝这边走过来。


    宋清宴本来就黑，今天多半心情不好，脸更黑了。


    他两手插着兜，走路一步一晃，沉甸甸的眼神戳在高嵩身上，眼底压着火。


    翟耀重新戴上眼镜，低头估算好时间，从镜框边缘看到有人走过来的时候，突然起身沖了出去，勐地撞在那人身上，顺势扭身躲闪，脚底技术性一滑向后倒在高嵩背上，直接把他压得整张脸扣在黑胡椒牛柳饭里。


    「宋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挡你路的！」


    翟耀一顿天花乱坠的道歉，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乱擦一气，「宋哥你别生气，先擦一下，等放学我就帮你拿去干洗。」


    翟耀虚情假意地陪着不是，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四周很安静，太安静了，显得十分诡异。而面前的人也没有如同他预料中的那样放狠话或是动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莫名散发出一股凉飕飕的气息。


    「宋……」翟耀小心抬起头，不禁瞪圆了眼睛，「送外卖的？」


    第11章 去他的


    不苟言笑，又帅又拽，是送餐小哥没错。


    他穿着一中校服，不怎么熨帖，领带也松垮垮地繫着，看起来不像是天天向上的好学生，但这种略显叛逆不羁的气质，配上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难怪后面那些女生激动得像麻雀一样。


    翟耀诧异地说：「你在这上学，哪个班？」


    不等小哥开口，附近一阵骚动。翟耀向后一看，校篮勐男全都站了起来。高嵩正在擦脸上沾到的黑胡椒，盯着小哥的双眼快要喷火了。


    他推开「无辜路人」翟耀，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吃饱了撑的吗？」


    小哥瞄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许谦澄，面无表情道：「那学长是还没吃，就已经撑着了吗。」


    勐男们顿时怒了，什么粗口都往外暴。


    这小哥是真的很呛。


    从刚刚开始，翟耀的胃就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吃饭的时候被校篮那群人气的。他按着胃躲在风暴圈边缘低着头，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有点忍不住想笑。


    宋清宴从小哥身后走上前，眯起眼睛指着翟耀：「你们这么多人集体眼瞎吗，这货自己撞上来的看不见？」


    双方积怨已久，在高嵩看来，宋清宴说什么都是放屁。况且他又不是没见过翟耀，那可是个懂事会做人的好学弟啊。


    「艹，商允你能不能要点脸，敢做不敢认是不是？」高嵩根本不屑和宋清宴说话，矛头直指当家的，「当初低头认错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忘了的话今天学长帮你记起来！」


    翟耀愣了一下，商允？哪个？


    宋清宴冷笑一声，阴沉地说：「这种话宁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是打球的时候打到头，脑子坏掉了吗？到底是谁低头认错不然咱们今天重演一遍，扛不住的，跪下叫爹。」


    「你是谁儿子，轮得到你说话？」高嵩一巴掌把宋清宴推了个踉跄，「滚一边吃shi去！」


    双方不知发生过什么，彼此讳莫如深。但现在架不住互相拱火，休战协议脆弱得一捅就破。


    宋清宴个头不高脾气不小，眸色一寒冲上去就要干，结果被商允揪猫一样揪住后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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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事谁都不是故意的，」商允放开宋清宴，轻描淡写地看了眼翟耀，对高嵩说，「请学长继续用餐吧。」


    这样的气氛下，商允的话已经给了高嵩七分面子，只要踩着台阶下去，这事就算完了。


    高嵩突然把坐着一动不动的许谦澄一脚踹倒在地，阴阳怪气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好意思和人家学生会长抢女朋友。」


    商允对这句指桑骂槐的话没什么反应，径直往前走，经过高嵩的时候，高嵩又意犹未尽地来了一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小三也是能遗传的。」


    他声音不大，不过翟耀离得近，听得很清楚。翟耀下意识看向商允，谁知商允竟转向自己走了过来。


    商允走到翟耀面前，有条不紊地解下领带。翟耀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想到那天他拿着笔飞速答题的样子。无论何时何地，他似乎都有着超越年龄的冷静。


    「拿着。」商允脱下外套和领带一起塞到翟耀怀里，把翟耀弄得一愣。


    他刚要开口，却见商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餐盘，随即勐地抽到高嵩脸上。


    duang一声响，简直是好戏开锣。


    翟耀：……我可去你的冷静吧！


    变故发生太快，等双方都反应过来，高嵩头上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下一秒，食堂变成了战场。周遭十分混乱，翟耀抱着商允的校服站在桌子上，感觉像在看动物世界。


    第12章 让我抱


    翟耀跳上桌上观战，锅碗瓢盆在他周围飞来飞去。他注视着暴风眼当中的那个人，有点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下手兇残的男生和那天给他做卷子的少年是一个人。


    商允和翟耀是两种类型的狠，打架的时候一句话没有，甚至连表情都和做卷子一样冷静，十分专注地盯着高嵩一个下手，好像他是一道值得研究的数学题。


    高嵩是校篮后卫，一身漂亮的腱子肉，三两下就放倒几个学弟。但商允打起架来有股子不要命的劲儿，即使没躲开挨上一两下也毫无痛感似的，把人按在地上往死里打。没过多久，高嵩的嚎叫声便响了起来。


    虽然看高嵩挨揍十分痛快，但随着门口围观人群传来骚动，翟耀察觉到事情不妙。他犹豫了一下，跳下桌子沖入战场，在商允再度抄起餐盘往高嵩脸上砸的那一刻，抓着高嵩的领子把人拖到桌子底下。


    不锈钢餐盘拍在地上，发出巨大一声震响。


    「别打了别打了，老师来了！」翟耀推开几个冲上来的傻子，表面劝架其实暗中给了那几个diss韩拓的人几脚。


    就你们这种菜逼也敢吹牛逼？谁给你们的勇气！


    见商允十分执着地再度朝高嵩去了，翟耀「啧」了一声，迎着商允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两人身体撞在一起的那一刻，翟耀就知道这人打架打得上头了。即使他能单手拖走身高将近一米九的校篮后卫，现在却有点顶不住身材和自己差不多商允。


    不远处传来人声，「学生会」、「教导主任」等字眼儿敲响警钟。商允充耳不闻，眼中只有高嵩，翟耀被他带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忍无可忍地捏住他的脸颊强迫他看向自己。


    「别看他，看我！」翟耀收紧搂在商允腰上的手臂，压低声音用命令的语气说，「听话，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商允终于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注视翟耀。四目相对，翟耀在感受到商允平静表面下起伏的情绪之外，莫名其妙地想——


    他右眼角下边有颗痣啊。


    刚刚抵达现场疏散群众的学生会走到近前，地上有菜有饭也有汤，还有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刺头，到处都是辣鸡。还有两个人站在这片混乱当中，抱在一起「深情款款」地看着彼此，画风诡异。


    「怎么回事？」站在最前的男生问道。


    宋清宴反应很快，捂着一只眼睛指向校篮那群：「是他们先挑事。」


    「放屁！」校篮某位破音吼道，「明明是商允先动的手，看把高嵩打成什么样了！」


    高嵩刚从桌子底下探出猪头，本想装作没什么大不了，无奈猪队友太蠢，一句话把他面子削成渣渣。他憋了半天，说：「虽然是商允先动的手，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都没怎么还手。」


    校篮那群人顿时嘚瑟起来，看我们做学长的多忍让！


    「商允，」那男生语气温和地问，「是你先动手的吗？」


    商允眼中的波澜渐已消退，他从翟耀脸上收回视线，不客气地把人推到一边，看向那个男生说：「嗯。」


    男生微微翘起嘴角，纤长的睫毛缓缓眨了一下：「理由？」


    商允冷淡地说：「今天中午的菜不好吃。」


    翟耀又气又想笑，同学你呛声也要分时候吧？


    男生似笑非笑地盯着商允，用和颜值一样nice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跟我去一趟教导主任办公室，具体情况等到了主任面前再说。许谦澄，你也一起。」


    翟耀看着商允和高嵩他们跟学生会的人一起离开，他找回商允的校服，顺便问旁边的一位吃瓜群众：「那人谁啊，看起来说话很管用。」


    吃瓜君上下打量他，嫌他孤陋寡闻：「学生会会长顾时未你都不知道吗！」


    淦，狗血剧主角全员到齐，赤鸡。


    第13章 怎么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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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耀还不知道，因为对商允这拦腰一抱，自己已经出名了。


    正要离开食堂的时候，他收到一条微信，是酒瓶底发来的。


    【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小药药你还在食堂吧，帮我和同桌带两瓶咖啡回来ok？】


    【我有药：……小药药？】


    【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一起聊过八卦就是姐妹了，当然要叫得亲切点。】


    【我有药：（害羞。jpg）姐妹你怎么知道我在食堂？】


    【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全世界都知道了，看2号群】


    班级有两个群，一个是班主任建的3号群，一个是担任宣传委员的酒瓶底建的2号群，班主任当然不在里面。


    不知是谁拍下了他和商允「深情相拥」的镜头，现在这张照片已经在全校各班内部群引起热议。


    翟耀买了两瓶星巴克咖啡，回去的路上翻聊天记录，发现就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委也发表了几句看法。


    话题从中午的事延伸到过去的狗血事件，翟耀疯狂被cue，都说他好傢伙太勇了，竟敢以身犯险去拉架，还敢抱着商允不撒手，简直就是黄继光。


    翟耀从后门进入教室，立刻成为焦点。平时午休到下午第一节课之间是很安静的，学习的学习，午睡的午睡，今天全都兴奋得什么都干不下去，纷纷向他询问中午那件事的细节。


    翟耀转学的目标只有好好学习，低调做人，他真的不想被关注。草草敷衍几句后，他拿英语书挡住脸，看起来好像在专心致志地学习，其他人又聊了几句，都各干各的去了。


    「谢谢啦！」酒瓶底拿着咖啡说，「你没事吧？」


    翟耀把脸从英语书后面露出来：「我一直躲得很远，后来不知怎么脑袋一热，就冲上去拉架了。」


    酒瓶底顿顿顿喝了半瓶咖啡说：「打群架看得人狼血沸腾很正常，哪个少年心中没有一个制霸铃兰的梦想。」


    「我拉架是因为我爱好和平。」翟耀推了推眼镜，忍不住问，「那个商允，经常惹是生非吗？」


    群里所有人都认为是商允有错在先，只有翟耀知道谁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酒瓶底小声说：「高嵩这么恨商允，不仅因为两人是情敌。」


    李诗澜出事那天，有人看到她和商允大吵了一架。很多人都说是商允说了什么话刺激到李诗澜，才导致她想不开。虽然是大家口中的八卦，但李诗澜死前见过商允，却是被好几个人看到的，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谁都不信。


    所以哪怕商允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故意出现在高嵩面前这个行为本身就是挑衅。


    「商允真的是……」酒瓶底一脸纠结，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这个人了，「校篮的人虽然霸道，至少还为一中争了不少光，是全校的骄傲。高嵩对李诗澜也是用情至深，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商允呢？学习渣，人品渣，除了打架什么都不行。哦对了，他倒是长得好看，当初李诗澜画了整整一本他的素描，啧啧，真是浪费那么漂亮一张脸。」


    当初李诗澜和商允的事曝光，就是因为有人发现了一本画册，里面画的全都是商允。


    酒瓶底撇嘴说：「那本画册我看过，商允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画都好看。但这也掩盖不了他是一中之耻的事实。」


    她挑了一些从高一到现在有代表性的事向翟耀举证，商允是有多么无法无天，几乎每一次违反校规的事都有他参与。她激动地拍着桌子说：「简直就是一中韩拓！」


    ……？翟耀脑内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之前酒瓶底八卦的时候，翟耀就听出商允这个人口碑极其糟糕，学渣，刺头，校霸，以及第三者。


    哦对了，还有「一中韩拓」，呵呵。


    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出现在祸端附近，也会被别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有所参与。


    更何况商允的确是先动手的那一个。


    他对酒瓶底说：「这一次，商允又要被处分了吧。」


    酒瓶底：「呵呵他会在乎吗，大过都记了不知多少次。」


    翟耀想起她细数的商允的罪状，说：「到现在他还没有被要求退学真是神奇。」


    「他家有钱啊！咱们一中那座宏伟的图书馆就是他爸捐的。」酒瓶底表情夸张地说，「不然他怎么进的一中，你以为他自己考上的啊！」


    翟耀狐疑地问：「商允有没有孪生兄弟？」


    酒瓶底：「啊？」


    翟耀摇摇头：「开玩笑的。」


    话音刚落，前面有人「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平时一贯不怎么出声的学委脸色苍白，紧皱眉头大声说：「还没议论够？都不用抓紧时间看书复习吗！不想复习也抓紧时间休息啊！」


    她的马尾剧烈颤抖，似乎人要气炸了。其他同学知情识趣地闭了嘴，教室终于安静下来。


    但学委的怒气却丝毫不减。下午各班内部群传来消息，学委在学生会会议上倡议，由学生会发起向学校要求开除商允等人的申请。


    学委对学习的热爱和执着是谁也比不了的，有时间要学，没时间挤出时间也要学，很少关心和学习无关的事。如果不是为了在档案里增添光荣的一笔，她早就辞掉学生会副会长职务了。


    她对商允那些频频扰乱学校秩序的不良学渣心存不满，对于学校每次给予的处罚都感到力度太轻。有钱了不起吗？一中根本不缺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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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她决定不再忍了。她得到了不少同学的支持，翟耀在自己班的内部群里就看到好多人在刷「臣附议」，而且已经有很多人在学生会的申请书上签名了。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倡议行动中，商允的头号情敌，学生会会长顾时未却迟迟没有表态。


    学生会以顾时未马首是瞻，就算学委得到了众多支持，最后的表决依然要看顾时未是什么意见。


    晚上快放学的时候，班主任老刘突然出现，针对这次的事件「简单」说了几句。


    翟耀今晚要去补习班，听到可以走了，立刻抓着书包跑了出去。


    校园里禁止骑车，他去车棚取了车推出校门，刚要跳上车飞驰而去，后座被人拉住了。


    「你们班老刘压堂了吧，」宋清宴眯起眼睛笑容阴冷，「害我们等了好久。」


    该来的总是会来。翟耀谦逊地说：「我会向刘老师转达你们的投诉。」


    宋清宴没什么幽默感，目光沉沉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附近两座楼之间的空隙。翟耀被好几个人围着，也只能推车跟了过去，看到商允坐在旁边超市的台阶上玩手机。


    两旁黑漆漆的，只有超市门廊的灯光投下一道锥形的冷光罩在他身上。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手机上，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甚至旁边这一群人似乎和他没有关系。


    他像一副画，不关心画框外的任何东西。


    大概是时间太晚还没吃饭，翟耀的胃又开始闹腾起来，七上八下咚咚作响。他按了按腹部，一脸无辜地说：「各位找我有事？」


    宋清宴紧盯着他，语气不善：「有没有事找你，你心里没点b数吗？」


    翟耀向来很有b数，比如，他知道在座各位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这架要怎么打，才能输得真实一点？


    第14章 骨子里


    现在的局势就是强人锁男，男上加男，翟耀独自一人实在太男。


    他沉默片刻，突然支好车子，刷地将书包甩到身前。


    对面几人以为他要动手，立刻进入斗鸡状态。宋清宴抓起手边的山地车，正鼓足力气想要举起来砸他个天崩地裂水倒流，却见翟耀动作飞快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钱夹。


    「都怪老刘，耽误这么久。各位同学还没吃饭吧。」翟耀从钱夹里取出几张红票票，很豪地说，「今晚我安排，都别跟我客气！」


    宋清宴：？？？


    谁也没料到翟耀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n脸懵逼。


    翟耀看到不远处的商允正看向他们这边，似乎只是观望，没有掺和进来的打算。


    他一脸真诚地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误会，可我跟别人说他们都不信。还有我们班那个学委，我必须点名批评她，她……她叫什么来着？总之是太过分了，我早就觉得这些书呆子没一个好人，那句话怎么说的？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巴拉巴拉巴拉~


    宋清宴的脸像是吃了酸梅一样，越听皱得越紧。


    插不上嘴，心好累。


    「各位同学消消气，这些钱够大家吃顿烤肉了。」翟耀把钱塞到宋清宴手里，又从书包里翻出一条烟给他，兄弟情深地拍拍他肩膀说，「拿着拿着，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大哥抽菸。jpg


    这是早有预料自己会被蹲，提前做好了准备？


    宋清宴蹲人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在套路内外反覆横跳的。


    有的人表面看着从心，想不到开口就是社会人那一套。


    骚操作，学不来。


    趁宋清宴陷入沉思，翟耀背上书包跳上车沖他们挥手：「各位吃好喝好，我还有事恕不奉陪，告辞。」


    经过商允的时候，翟耀特别怂地向校霸势力低头：「那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商哥你消消气。」


    毕竟这才是老大。


    说着，他拿出洗好的校服领带，狗腿地说：「都洗干净了，送干洗店洗的。」


    才怪。


    商允静静地看着翟耀。他眼窝深，瞳孔颜色偏浅，在夜灯下流动着琥珀似的光泽。翟耀在他眼中看出了一点促狭的意味，一时间不知他在想什么。


    「商哥？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翟耀踩着脚蹬，做好了随时落跑的准备。


    商允把手机转过来怼到他脸上，不无讽刺道：「骑手的安全最重要？」


    【送餐员不仅迟到，还素质dio差，态度极其恶劣，如果不是必须打分评价，一颗星都不会给！！！】


    翟耀一头黑线地赔笑：「害，我朋友趁我不注意弄的。我说的这个朋友绝对不是我自己，我回去就删掉改成五星好评。」


    「我那天之所以会迟到是因为，」商允从台阶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翟耀，「我本想抄近路走一条小胡同，可是到了那里发现有一伙人打群架，所以只好绕路。耽误了『拓哥』用餐，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才对。」


    翟耀：「……」怪不得刚才这货笑得那么阴险，骨子里怕不是黑透了。


    翟耀转头看了一下身后，这个距离宋清宴他们应该听不到，索性不装了，三分挑衅七分玩笑道：「给你差评，主要是因为你解题思路超纲了。」


    「哈。」商允的笑声实在没有任何笑意，语气凉凉的，「如果遇到以你的智商无法理解的事物就打差评，那这世上大概没有好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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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你真的很呛。」翟耀回敬道，「我的智商至少不会绕个路就迷路。一个路痴还当送餐员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给你一颗小星星就不错了，感恩戴德地收着吧。」


    商允依旧没什么表情，波澜不惊道：「那场1vs11的巷战十分精彩，我不记得有没有拍下来，等一下得在手机里找一找。不过男主十分兇悍，被人看见视频怕是会吓到。」


    翟耀还是笑容满满，优哉游哉道：「打架有什么好看的，我珍藏了一套数学真题试卷，帮我答题的人一道题都没错，真想带到学校展示一下。哦对了，他字也写得很漂亮，你说有人认得出他的笔迹吗？」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即使站在远处的几人听不见两人说什么，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微妙起伏的波动。


    宋清宴走过去几步，不耐烦地喊：「允，他跟你废什么话呢？」


    两位当事人迅速交换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默契达成交易：闭嘴。


    「没事，他在向我道歉认错。」商允回了一句，打量了一下翟耀和他的坐骑，淡淡地说，「车挺好看。」


    「有眼光~」翟耀沖商允飞了个wink，速度飞快地骑走了。


    「真他妈骚，骑个大红色的车。你说这个转校生是太怂还是太深沉，我怎么有点看不懂。」宋清宴神情复杂地目送那道瑰丽的魅影消失在街口，正要数小钱钱，忽然盯着商允说，「允你现在心情很好吗？」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心情好？」商允一脸冷漠，「还有，你再这么叫我，别怪我揍得你连一加一等于几都看不懂。」


    宋清宴仔细盯着他，忽略后半句：「两只眼睛看的。」


    「都快被开除了还能心情好？」口哨哥打趣说，「就你那一条缝的眼睛，能看清个毛。」


    商允收起校服说：「以后别为这种事找我，我暂时还不想辍学。」


    黑皮宋有个与自身不符的名字——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他皱眉说：「那小子故意整你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教教转校生怎么做人，别人还以为谁都能跟一中老大叫板呢。再说又没让你动手，出了事算我的。」


    「你做的事，别人会认为和我没有关系吗？」商允两手插兜自顾自地走了，「还有，你想当老大自己当，我没兴趣。」


    「吃完烧烤再走，转校生一番心意，不能辜负了啊。」宋清宴拉着商允直奔隔壁街烧烤店，途中眯起眼睛说，「许谦澄那个傻逼又欠揍了，我得……」


    「你不腻吗？」商允打断他，「还是说你癖好特殊，对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想法？」


    宋清宴气得想捶路灯：「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舌头拿去化验一下是不是有毒。」


    商允推开烧烤店的门走进去，挑了个干净清净的位置坐下，随口说：「不然呢？」


    「那是他活该！」宋清宴啐了一口，「那种人，打死他都便宜他。」


    见商允的眼神愈发冷冽，宋清宴终究是放软了语气：「他不是第一次在教导主任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不是自己皮痒欠揍是什么？我是替你生气。」


    「用不着。」商允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心不在焉地撕开筷子，「实在精力旺盛无处发泄，我可以买个充气娃娃送你。」


    宋清宴：「……我觉得我对你可能是真爱，换个人我早打死他了。」


    商允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不要美化自己，你只是打不过我。」


    宋清宴：「……老闆点菜！坐半天了人呢！！」


    吃过烧烤后，商允骑着他朴素的电瓶车回家。今晚因为宋清宴找他，他跟打工的饭店请了假，少赚一天工资，感觉十分不值。


    小电瓶车开进q市寸土寸金的别墅区，七拐八绕停进其中一栋豪宅院里。商允穿过偌大庭院从后门进了厨房，本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回到自己房间，结果被在厨房煮东西的阿姨看到了。


    「二少爷回来了，」阿姨沖他笑道，「我刚煮好了红豆汤，趁热喝一碗吧。」


    第15章 烤羊肉


    商允把书包放在料理台上倒了杯水喝，阿姨一边盛汤一边问：「晚上做的蛋包饭还有剩，二少爷你吃点吗？」


    「不了，我在外面吃过了。」商允接过红豆汤，问道，「我妈呢？」


    阿姨：「太太在卧室，让你回来之后过去一趟。」


    商允端着红豆汤上楼去了老妈的卧室。他在门口站了几秒，才抬手敲了敲门。


    温柔的敲门声过后，一个虚弱的声音让他进去。陆慈穿着银灰色的真丝睡衣，戴着同色系眼罩，只露出好看的鼻尖和瓜子脸的尖下巴，一副病美人的娇弱姿态倚在软塌上。


    「妈，喝碗红豆汤吧。」商允把碗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看到上面放了好几瓶药。


    陆慈缓缓抬起手按在额头上，有气无力地嘆了好几口气，才喃喃道：「我喝不下。」


    商允面无表情：「那我回房间了。」


    陆慈：「……」


    她刷地摘掉眼罩坐了起来，委屈嚷道：「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都不关心一下妈妈为什么喝不下去这么好喝的红豆汤吗？」


    商允语气无波：「你为什么喝不下去这么好喝的红豆汤。」


    「……」陆慈扬手把眼罩丢到了商允身上，「为什么不告诉我开学考试的事？」


    商允捡起眼罩放在她旁边，很随意地说：「不告诉你，你不也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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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不是我主动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问的吗？」陆慈抓起眼罩再次丢向商允，「不打还好，打了之后才知道你在学校闯了多大的祸！你一个，你爸一个，出了事从来都不告诉我，是想气死妈妈吗！」


    她说她的，商允在对面沙发坐下来，把茶几上药瓶里的药按量分别放进药盒里。


    陆慈按了按胸口，娥眉微蹙，娇唇轻抿，又恼又怨又悲，韩剧女主附体。她抬起雪白的胳膊按着额角，用言情剧的幽怨腔调说：「儿子啊，你为什么要和同学打架呀？如果你在学校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呢？难道你不相信妈妈的吗？」


    她长篇大论地抱怨了半天，商允才终于说了一句话：「我把事情告诉你，你要代替爸去学校见老师吗？」


    陆慈的嘴唇动了动，适才意犹未尽的怨言全都咽了回去。


    她磨了磨牙，挤出一个不怎么慈祥的微笑：「儿子啊，那考试的事呢？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你这样的成绩，还能考上大学吗？」


    商允淡淡地说：「人生又不是只有上大学一条出路。」


    「你在说什么，啊？是想气死妈妈吗，啊？」陆慈恨铁不成钢地在软塌上狂拍，「不上大学你还想有什么出路，真的要天天送外卖吗！诶呀，妈妈的心好痛好痛哦。」


    商允应对自如：「要我打120吗？」


    陆慈气恼道：「你知道每次和姐妹聚会，听她们把自己家孩子夸得天花乱坠，妈妈有多没面子吗！你就不能让妈妈也有的吹？」


    「我不是你赚面子的工具，」商允漠然道，「再说你不是还有一个优秀的儿子可以使劲吹吗。」


    「你！你这臭小子！」陆慈瞬间破功，「你是要把老娘气死才开心啊！」


    「我去写作业了。」商允把药盒盖好，起身走向门外，「记得喝红豆汤。」


    陆慈看着儿子的背影怒道：「你还知道写作业？你写的什么作业成绩写成这样？你要是有你哥一半让人省心也不至于……」


    商允把老妈的声音隔绝在房门之外。他坐在椅子上放空，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微信——


    【世事如棋：打个赌。】


    【病理学观察方法：？】


    【世事如棋：赌这一次，你能撑多久。】


    【世事如棋：微笑。jpg】


    商允关了手机丢在一旁，盯着檯灯洒在桌面上的光出神。


    做套英语卷子静静心吧。


    次日在学校，翟耀意外地被班主任老刘叫去办公室聊天。


    别人不知道他过去是谁，但班主任却对他知根知底。从接到翟耀转到自己班的通知那天起，老刘的心情就没好过。


    老刘靠在窗台上抱着胳膊，因为身高差距从下往上盯着翟耀，一大片白眼看着怪瘆人的。他皱眉问道：「食堂的事，你没有参与吧？」


    翟耀以为他误会了，解释说：「我才转学过来几天，跟谁都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参与他们的事。我只是去拉架而已……」


    「没有最好。你以前在八中那一套可别带到一中来，我不管你是打架还是拉架，总之别让我看到第二次。」老刘打断了他话，眼神写满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很严肃地说，「以你的成绩，能进一中全靠你爸找的关系，别说985/211了，没人指望你能考上一个正经大学，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跟那些不务正业扰乱纪律的学生保持距离，老老实实呆到毕业别给我惹麻烦！」


    翟耀不再开口，低头认真听老刘训话。


    下一节课是英语课。老陈讲到ck 射ep，表面上看意思是黑色的羊，其实是害群之马，巴拉巴拉巴拉。


    黑羊做错了什么？就因为羊圈里其他羊都是白色的，它一身黑毛就成了害群之马？


    可剃了毛放了血架在火上烤，撒点孜然辣椒胡椒面，最后不都是烤羊肉吗。


    烤羊肉它不香吗？


    翟耀饿了。


    心不在焉地听完英语课，铃声响过之后，翟耀走出教室打算去买点零食打牙祭，看到学委抱着一摞题册正在上楼。两个不知哪班的学生下楼经过时，她突然晃了一下差点摔倒，题册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那两个没素质的蹦下楼梯就跑了。


    不过翟耀看得很清楚，那两个人并没有撞到她。想不到学委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会碰瓷。


    「我帮你拿吧。」翟耀过去帮学委把题册捡起来，发现她脸色不太好，「你不舒服？」


    「啊谢谢。我只是感冒了。」学委平时总是一本正经，和男生说话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一起上楼，学委的马尾一甩一甩，看向翟耀说：「你那天好厉害啊，竟然冲上去拦着商允。其他人虽然对他不满，但都不敢这么做。」


    翟耀做出后怕的表情：「我平时见到这种场面都躲得远远的，那天是一时冲动。」


    学委皱眉小声说：「商允真的太嚣张了，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这次决不能这么算了。」


    翟耀没吭声，听她这话好像对商允意见很大。但高嵩就不嚣张吗？换成是他听到高嵩说出那种话，也绝对忍不了。


    两人进了办公室，一进门就听到教导主任的怒斥：


    「看看你们这帮人，干垃圾湿垃圾有害垃圾，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们分类！」


    不知谁贫了一句：「可回收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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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导主任更怒：「就你这样的固体废物还想回收再利用？就地处理堆肥！」


    刺头们一字排开靠墙站着，个头高低起伏像一道汹涌的波浪线。自从食堂大战之后，这些人每天都被叫来训话。


    商允站在靠窗的地方，眼睛看着窗外，根本没听教导主任说什么。


    虽然他不是这些人当中个子最高的，位置也不显眼，但翟耀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这个被称为学渣、富二代的商允，和他见过的答题机器、骑着电瓶车送餐的小哥，是一个人吗？


    翟耀正在出神，余光瞥见有人对他做了个手势。他转开视线，发现是宋清宴正用口型对他进行无声的辱骂。


    当时宋清宴就在商允侧后方，对翟耀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可即使他说出真相教导主任也不信，只能忍气吃瘪。


    翟耀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走开，推门出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抬眼一瞧，是顾时未。


    「你要找老师吗，是食堂的事吧。」顾时未浅笑着说，「具体经过老师已经了解了，里面那几位经常有摩擦，发生这种事也不算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倒不是。」翟耀迟疑了一下，说，「当时我距离最近，比较清楚事情经过。其实都是误会，商允没有故意推我，只是我站起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不小心撞上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有人替商允辩解实在令人意外。午后的阳光凝固在顾时未脸上，他虽然惊讶，但没有立刻问翟耀为什么这么说。他似乎喜欢用思考代替提问，沉默了一阵才说：「你那么做，是为了帮许谦澄吗？」


    翟耀惊了：「你怎么知道？」


    第16章 不让路


    顾时未解释说许谦澄不会参与打架斗殴，和高嵩商允他们也不是一路人，又偏偏和他们搅在了一起，箇中缘由很容易想到，不是高嵩就是商允在霸凌他。


    而翟耀出名之后，大家都知道他是许谦澄的同桌。顾时未深知学校里各方人际关系，再联想到翟耀在这件事当中的种种行为，便推测出了大概。


    难怪酒瓶底每次提到顾时未就眉飞色舞春心萌动，这样颜值与智商齐飞的好少年，谁能不喜欢呢。


    翟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番，重点是高嵩对许谦澄的所作所为，以及商允之所以动手是因为他的挑衅。


    顾时未听人说话的时候很认真，让人有一种备受尊重的感觉。他微微偏头问：「高嵩说了什么？」


    面对狗血剧男主角之一，翟耀有点尴尬：「害，就是小三……什么的。」


    他记得高嵩的原话是「原来当小三也是能遗传的」，但他觉得这话太深了，不方便让更多人知道。


    顾时未倒是没什么感觉，依然很平静：「是很过分。不过语言侮辱和肢体冲突是两回事，商允总归是率先动手，还把人打得不轻，有可能会影响高嵩训练。」


    这话也不无道理，听不出什么有失偏颇之处。


    「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主任。」顾时未说，「主任应该会考虑如何权衡处罚结果。而且既然许谦澄没有参与打架斗殴，主任也不会罚他。」


    翟耀：「别说是我说的。」如果让高嵩也知道他是始作俑者，那麻烦就没完没了了。


    顾时未弯起眼睛，拍拍他的手臂：「我明白，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就省略。」


    学霸就是上道，一点就通。这时上课铃响了，翟耀告别顾时未下楼回去上课，坐下之后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淦，忘记上厕所了。


    晚上放学回家，翟鸿文出差归来。一家三口在饭桌上聊天，老翟问起新学校怎么样，小翟挑一些能凸显自己刻苦努力的事说。


    翟耀问：「翟爹你这阵子还出差吗？」


    「不了。这周你妈要开始第四期化疗，我把时间都安排好了。嵴髓汤她都喝腻了吧？我给她弄点羊肝和血豆腐吃。」老翟把李旻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小翟不需要操心什么，只管上他的学就行，「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还行吗？」


    翟耀：「放心吧，你儿子我没欺负同学，被人欺负还差不多。」


    翟鸿文当然不信他儿子会被人欺负，但还是不放心地说：「在学校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就告诉我，谁欺负你了跟爹说，千万别动手……」


    翟耀笑着表示他十分爱好和平，看到是非一定躲得远远的。


    食堂大战和学生会倡议的事总算有了结果，顾时未撤销了学生会的申请，校领导点名批评打架的学生，该记过的记过，该检讨的检讨。


    商允虽然免遭开除，但被留校察看了。


    死刑变死缓。这意味着如果商允再被抓到一次触犯校规，他就真的要被开除了。


    食堂大战的风波平息下来，翟耀以为这事就算结了，不会再跟那些人扯上什么是非。


    结果他早上进了教学楼，上楼的时候不小心和人撞在一起，转头一看，是商允，后面还跟着宋清宴。


    缘，喵不可言。


    商允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句「让开」。


    翟耀感到好笑。附近没什么人，他就没绷着：「路这么宽，你非得从我这边走？」


    商允：「我不喜欢绕路。」


    「巧了，」翟耀压低声音说，「我不喜欢让路。」


    两人较劲是的挤在一起，宋清宴纳闷地凑过来问：「你们说什么呢，为什么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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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耀迅速退了一步，低眉顺目地说：「商哥你先走。」


    商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走过他身旁的时候在他耳边说：「谢了，拓哥。」


    翟耀：「呵。」


    学委对于这次事情的处理结果显然不满意，一整天都黑着脸。商允虽然没有被开除，留校察看也已经十分严重了。


    群里奔走相告的气氛有点幸灾乐祸，好像认定商允早晚要被开除，现在就看他怎么花式作死了。


    「诶呦教导主任这次终于发狠了。」酒瓶底一边刷手机一边喜闻乐见地说，「谁让商允之前记过记得太多，一般的处罚他都不当回事，不狠真的不行。」


    翟耀似听非听，只是在想，商允留校察看，许谦澄和宋清宴等人被记过，而高嵩和几个校篮的只是停训一周。难道那天顾时未没有把他所说的事情经过告诉教导主任吗？


    他想问许谦澄，可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和顾时未说过的话，于是只是问：「同桌你为什么也被记过了，你打谁了？」


    许谦澄盯着桌面说：「挨打也是参与打架。」


    竟然无法反驳。


    翟耀扶额：「不要突然这么哲学好吗。你可以解释的啊。」


    许谦澄喃喃道：「横竖是死。」


    「什么死不死的……」翟耀无语，问不下去了。


    开完班会放学，翟耀走去取车子的路上遇到顾时未，两人一起离开学校，路上翟耀欲言又止，倒是顾时未先开口了。


    「再这么下去，我可能比你先憋死。」顾时未弯起的眼睛透着笑意。「你是想问，我究竟有没有把你的话完全转达给主任，对吧。」


    常威，你还说你不会……读心术！翟耀推了推他那纯良乖巧的眼镜：「就是有点好奇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我同桌都被记了小过，怎么高嵩只是停训？」


    顾时未意味深长地注视他：「你对商允的留校察看就不好奇吗？」


    翟耀：「呃……」在苦情男二面前提起男一那多尴尬啊。


    顾时未倒是没什么不愉快的：「你认为，我是公报私仇，有意隐瞒了你对我讲的事实？」


    翟耀急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淦，这位学霸有点恐怖啊。


    「其实是因为许谦澄。」顾时未犹豫了一下，「他说商允一直看他不顺眼，本来是想故意把你推到他身上，结果却撞到了高嵩。高嵩之所以说话不客气也是为了帮他，然后商允就动手了。」


    顾时未说，在许谦澄说完这番话后，宋清宴他们情绪很激动，差点在办公室里又一次打起来。教导主任因此发了火，加上高嵩受伤比商允重，口口声声说因为忍让没怎么还手，所以记过的多半是商允这边的人。


    翟耀想起同桌那句「横竖是死」，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是在横和竖之间，做出了选择而已。


    见翟耀不说话，顾时未打趣道：「怎么，是不是觉得以貌取人太可怕？」


    翟耀突然有些佩服顾时未，被商允在头顶植树造林的时候理智退出，在商允被众多学生联名申请重罚的时候也没有落井下石。


    这就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吧。不愧是风靡整个校园的男神，厉害厉害。


    现在学霸近在眼前，不用白不用。翟耀趁机向他请教背单词有什么窍门捷径，顾时未说有很多单词记忆法都不错，每个人有适合自己的方法，像他比较喜欢词根词缀记忆法。


    「明天你去我们班找我吧，我把我整理的词根词缀记忆法借你用。」顾时未说，「对了，加个微信？」


    两人拿出手机摇一摇，然后道别。


    顾时未回到家上楼，看到某人的卧室门没有关，停下脚步靠在门框上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世事如棋：这一局玩得愉快吗？】


    「你是哑巴？」商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转向站在门口的人，「没人和你玩游戏，你只是自娱自乐而已。现在还自说自话，不觉得无聊吗。」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顾时未笑而不语，只低着头髮微信。


    【世事如棋：怎么会无聊呢，和你一起玩，我总是很开心。这次算你走运，不知下一次你的运气还会不会这么好。】


    【世事如棋：啊对了，留校察看期间，千万不要犯错误。晚安。微笑。jpg】


    次日课间的时候，翟耀去找顾学霸，走到半路收到他发来的微信，道歉说忘了自己今天去参加比赛不在学校，让翟耀直接去他座位拿笔记。他的座位是倒数第二排第二列，笔记本的颜色是蓝色的。


    翟耀跑去十班从后门进去，在靠墙数第二列倒数第二排的书桌里看到一个蓝色笔记本。他没注意周围同学讶异惊恐的目光，拿了笔记本回去自己班级。


    年级第一学霸的笔记，感觉打开封面会发出金光。翟耀在座位上翻开蓝色封皮，又刷刷刷翻了几页，越看越感觉不对劲。


    这确实是一本英语笔记，但一页正经的内容都没有，大部分都是空白，间歇出现一些鬼画符。最近几页大概是上课时老师考的单词默写，页面上判分批错的红色字迹多的只有股民才会感到愉悦。


    翟耀发微信给顾时未，问他座位是靠墙数第二列还是靠窗数第二列。顾时未很快回了过来，说是靠窗，问他怎么了。


    翟耀回覆说没事，顺便问他参加什么比赛。顾时未说他是去参加全国创新英语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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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耀祝他比赛顺利，把手机丢进课桌里，又顺手翻了翻那个笔记本，一张叠成四方的纸从后面的封皮套里掉了出来。


    他随手展开看了一眼，应该是一套英语卷子当中的两页，上面的题目太过艰深他看不懂，但答题的笔迹可比笔记本上的好看太多了。


    卷面上只有作文部分用铅笔改了一句话，难道意思是前面的题一道没错？


    啧，一中怎么这么多怪物。


    下课之后翟耀又去了一趟十班。那个座位上依然没人，他快速走过去不留痕迹地把笔记本又原样塞回课桌。


    「你要找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翟耀在周围同学莫名兴奋的注视下转过头，商允在身后看着他。


    「我跟同学借笔记学习一下。」翟耀特别正直善良地解释。


    商允：「借我的笔记学习？」


    周围传来憋不住的笑声，借学渣的笔记学习你是认真的吗？


    「抱歉，是我搞错了。」翟耀从隔壁书桌里抽出一本蓝色笔记本晃了晃，「没想到全学年两个『第一』同班，每次考试你们班主任的心情都跟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吧。」


    围观群众疯狂在群里进行现场直播：转校生疯啦，竟然调戏不对是调侃校霸！


    第17章 好学弟


    商允看向翟耀手里的笔记：「总有人以为看了学霸的笔记就能提升成绩。对你来说，还是把笔记本供起来拜一拜比较简单吧。」


    「的确，以我的水平怕是连学霸的笔记都看不懂。」翟耀谦逊地点头，突然靠近商允压低声音说，「但我偏偏喜欢有难度的，尤其是xxx饭店外卖的数学真题，哦对了，还有一份英语卷子现已加入豪华套餐。」


    在商允冷漠的视线中，翟耀和他拉开距离，刻意用其他人听得见的声音弱弱地说：「对不起商哥，是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给次机会？」趁人不注意还来了个wink~


    商允面无表情：「哈。」演员。


    翟耀回去翻了翻顾学霸的笔记，字体工工整整，知识点分门别类，还画了思维导图，贴了五颜六色的标籤，注释写得条理清晰，空白处还有复习时做的笔记和补充说明。


    不愧是学霸，太令人汗颜了。


    下午体育课是两班合上，在草场上跑完四圈，两个班的学生气喘吁吁列队去体育馆，体育老师布置了两人一组的活动之后，不知有什么事离开了，大家赶紧坐在看台上偷懒。


    校篮正在打球，翟耀叼着棒棒糖，大喇喇把双臂展开放在两侧椅背上看球。高嵩穿着5号红色球衣，在场上几次抢篮板都获得了一片掌声。他正看得来了兴致，冷不防听到有人在耳边说：


    「果然男人想有人气就是要打篮球啊。」


    翟耀转头看到酒瓶底一脸兴奋，吐槽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哪都有你呢！


    酒瓶底和她闺蜜坐在篮球场看台这边很久了，一直都在翟耀身后。不止是她们，连一贯讨厌体育课的学委也坐在最后一排看球。


    闺蜜说：「他要是不帅，李诗澜也不会勾搭他啊。也真是邪了，咱们学校的三大帅哥都为她流血流泪，我怎么看不出她有那么大魅力。」


    「谁还没有眼瞎的时候，况且李诗澜平时很会装清扮纯，又是撩汉的一把好手……」酒瓶底突然想起什么，用力拍拍翟耀肩膀：「对了，我这有她画册的照片，给你看。」


    翟耀并不想看，可是不等他拒绝，酒瓶底手速飞快在相册里翻到几张照片，硬是把手机塞到他鼻子底下。


    翟耀：「……」他现在是不是脾气太好太佛了？


    不过映入眼帘的照片让翟耀不得不在心里点了个贊。不知该说是画画的人技术好，还是被画的人长得好，这几幅素描的确很有感觉。


    画里的商允头髮没有现在这么长，人也没有现在这么冷冰冰，甚至笑得很好看。


    「这是商允？」翟耀一口咬碎了棒棒糖，「他也有这么……温良和蔼的时候吗？」


    酒瓶底摇摇头：「听许谦澄说，商允初中的时候和现在很不一样。」


    翟耀：「我同桌？」


    「嗯，他和商允是同一所初中的。」酒瓶底拿着手机看聊天群，心不在焉地说，「李诗澜画了整整一本，不过大家拍到的就这么几张……卧槽，小药药你可以啊，敢跑去十班怼商允，赶紧叉会腰。」


    翟耀：「……我没怼他，我哪敢啊。万一他找我麻烦，我可顶不住。」


    酒瓶底拍拍他的肩膀：「安啦，现在商允被留校察看，他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你看就连许谦澄不都没什么事吗。不过以后晚上你也得留下自习吧？还是小心点好，他不做什么不代表宋清宴也没动作，那个黑皮可是刺儿得很。」


    处罚结果出来之后没几天，大家也都知道许谦澄在主任面前指证商允的事了，说他这回死定了。好在现在老师盯得紧，宋清宴没什么动静，但他记仇得很，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上小许。


    翟耀连连点头：「那我看见他们就绕路走。」


    快下课的时候体育老师又回来了，叫几个男生去帮忙整理新到的体育器材。像翟耀这样个头高的，必然逃脱不了被抓壮丁的命运。


    忙活了快四十分钟，那些沉重的器材才在仓库里摆放好。两个班的壮丁在走廊上经过场馆的时候，翟耀听到有人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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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嵩和他们校篮的人还在，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出乎意料的是，商允竟然也在。他两手插兜站在这些人面前，不知该说是四面楚歌还是一夫当关。


    「学弟，」高嵩抓着球对翟耀说，「学长们练了一下午球，有点渴了。」


    「各位学长辛苦了，」翟耀站在门口懂事地说，「想喝什么我去买，红牛脉动还是魔爪？」


    翟耀提着两大袋饮料回来的时候，球场上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剑拔弩张。他忍着突如其来的胃痛，小跑过去给各位学长分发饮料，听到高嵩问其他人：「我突然忘了，『教练我想打篮球』是谁说的来着？」


    有人笑着回答他：「是小三啊。」


    「对，我想起来了。」高嵩看向商允说，「你想打篮球吗，小三？」


    揶揄讽刺的笑声迴荡在球场上空，听起来格外刺耳。翟耀暗暗看了商允一眼，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又冷又静，谁也无法从他脸上揣摩出他在想什么。


    「梁昊的事，」商允突然开口，「你们干的？」


    梁昊就是口哨哥，被打得小腿骨折住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学弟你讲讲道理，」高嵩语气夸张地说，「他自己眼瞎走夜路摔断腿也要怪我吗？」


    商允很冷淡：「这么『睿智』的道理需要十分不要脸才能讲得出来，我自愧不如。」


    翟耀一边低头髮饮料，一边在心里吐槽，朋友，这种时候就别这么呛了好吧，你以为人人都像拓哥我这么心胸宽广爱好和平吗？


    高嵩皮笑肉不笑几声，也没有真的要否认的意思，有节奏地拍着球说：「有件事我很奇怪，你这么差劲的人，竟然也有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平时是不是每天都给他们零花钱啊？」


    他话里有话，商允没搭腔。


    高嵩继续刺激他：「梁昊看着不怎么着调，倒是挺能忍的，一直抱着头不还手，被打到晚饭和胆汁一起吐，做学长的看着也是于心不忍啊。就不知道，他的好兄弟能忍不能忍。」


    商允凝视着高嵩，深暗的眼神连球场上方明晃晃的照明都无法映亮。


    你做的事，别人会认为和我没有关系吗？


    ——这是他那天晚上对宋清宴说的话，梁昊虽然没搭腔，却听进去了。


    「这么看着我干吗？」高嵩笑得十分拱火，「想替梁昊报仇出气？来啊，时间还早，学长陪你玩会。」


    商允静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好像很镇定很冷静，翟耀却感到有一根脆弱的弦随时会崩断。


    就像那天在食堂一样。


    「学长，这是你的魔爪。」翟耀走到高嵩前面，隔开了两人在空气中交锋的视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


    「急什么。」高嵩接过饮料，按住翟耀的肩膀，指了指商允，「同样是学弟，看看人家多懂事。姓商的，学着点。」


    商允的视线缓缓转向一脸乖巧的翟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讳莫如深道：「是很懂事，那就让你喜欢的学弟陪你玩吧。」


    翟耀虚情假意地笑了。


    商允转身离开，可是没走几步背上突然挨了重重一击。篮球在他身上弹开，落在地上砰砰作响。


    高嵩推开翟耀，极度挑衅地说：「可我还是喜欢玩你啊，商学弟。」


    现在商允挂着留校察看的处分，高嵩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动手，或者不动手，倒霉的都是商允。


    第18章 我和你


    一触即发之际，体育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气动山河地吼道：「都在这干嘛呢！」


    翟耀反应很快，上前一把搂住商允肩膀，沖老师招手说：「没事啊，我们想跟校队的学长学习打篮球！」


    他感到商允的身体有些僵硬，于是搂着他的胳膊又收紧了一点，暗示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拆台。


    商允和高嵩这俩货凑一起准没好事，体育老师才不买帐：「该上课的上课，该训练的训练，没事别往一起凑！」


    翟耀笑容满面道：「好的老师，知道了老师，没问题老师。」


    他哥俩好似的搂着商允离开体育馆，等附近既没有老师也没有校篮的人，这才放开手。


    「别辜负口哨哥一番心意。我走了。」翟耀收起那副做小伏低的表情，潇洒地挥手走开。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翟耀本就体温偏高，体育课跑了几圈，又在仓库搬器材忙活半天，他出了一身汗，运动衫贴在后背上十分难受。


    现在还是自习课时间，操场上没人，他走到体育馆外的水池前脱掉运动衫，摘掉眼镜放在一旁，拧开水龙头撩起水洗脸。


    水管里的水很凉，令身体迅速降温，十分舒服。翟耀洗完脸直起身，甩了甩被打湿的头髮，正要畅快淋漓地吐口气，突然发现商允没走，就站在他身后十步远的距离。


    翟耀下意识抓起衣服挡住身体，随后动作顿了一下，又放下了手。


    都已经被看光了，还挡个屁。


    「诶呀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他做出娇羞的表情，造作地说，「竟然偷看人家脱衣服，经过我允许了吗！」


    商允难得没有立刻怼回去。


    他本来是要走的，可是翟耀脱掉上衣之后，他也不知怎么，忘了要走开的事。


    翟耀身材很好，小麦色的皮肤宽肩窄腰，一点赘肉都没有，精悍又不夸张的肌肉均匀包裹着骨骼，透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春气息。只是背上密布着一片可怕的伤疤，形同一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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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伤疤自他右侧肩胛覆盖至腰侧，连右臂也未能倖免，一直蔓延到手腕内侧。


    平时穿着长袖看不到，谁能想到他身上会有这么大面积触目惊心的疤痕。


    「虽然我也知道我好看，」翟耀拿起运动衫套上整理好，若无其事地把眼镜戴上，「但你一直这么盯着我，我会误会的。」


    商允转开视线：「体育老师，是你让人叫去的吗？」


    「别，我可背不起这么大的锅。」翟耀皮笑肉不笑道，「你和高嵩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和我又没有关系，我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事实上，体育老师的确是他去买饮料的时候，让同学去找来的。谁让他是如此爱好和平。


    他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倒退回商允身边：「不过呢，我劝你还是乖一点。你口碑人缘这么差，我把事情经过都说出来了你还是被留校察看，不该收敛一下吗？再过不久高嵩他们就毕业滚蛋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朋友。」


    「像你一样吗。」商允看着他，「以前听说高嵩把韩拓打得不敢见人我还不信，不过看到刚刚在体育馆里那一幕，也不是没有可能。」


    翟耀差点被气笑：「你这人怎么分不清好歹呢？」


    商允转开视线，眼神和语气都淡淡的：「有的事，你不该管。不是谁都蠢到什么都看不出。」


    翟耀怔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让自己离他远点，免得引火烧身？


    见翟耀盯着自己发呆，商允冷冷道：「看什么？」


    「看你好看啊。」翟耀回过神来，开玩笑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商允：「什么。」


    还能问什么，无外乎那些被添油加醋的恩怨情仇罢了。


    翟耀：「你平时都是怎么背英语单词的？」


    商允：「……？」


    翟耀很认真地说：「顾时未的笔记我大致翻了一下，说实话感觉不适合我。本来背单词已经很头疼了，用了他的方法还要背什么根什么缀，什么单词构成和词素，太麻烦了。」


    商允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你问我？」


    「啧，咱俩什么关系，这又没有外人，有必要接着演吗。」翟耀沖他眨眼，理所当然并得寸进尺，「要是能顺便再给我讲一下语法就更好了。」


    商允：「……我和你，什么关系？」


    翟耀用胳膊肘轻轻怼了他两下，挑眉说：「当然是那种不为人知的特殊关系。」


    商允的眸光明暗闪动，盯着翟耀看了一会，说：「我从来不背单词和语法。」


    翟耀：「啊？」


    商允：「看一眼就记住的东西，不知道能给你讲什么。」


    翟耀：「……」你咋不上天呢！


    回到教室后，酒瓶底问翟耀为何脸色如此凝重，翟耀说他受了一点刺激但不要紧他还撑得住。


    他拿出顾时未的笔记勐抄，心说也不怪商允这么遭人恨，那张嘴简直能把人逼疯。


    不过……


    他实力那么强，为什么要装成年级垫底的学渣，做个顾时未那样头顶光环的学霸男神不好吗？


    下午许谦澄缺了一节课，老刘让翟耀转告他回来之后去办公室「喝茶」。


    放学的时候同桌还没有回来，翟耀等到班里人都走光了，在二楼熘达了一圈没找到人，想了想又上了五楼。


    美术教室亮着灯，翟耀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砰一声，听上去好像什么东西倒了。


    「许谦澄你在里面吗，班主任找你呢。」翟耀试探着问道，「我是你同桌，能让我进去吗？」


    过了好一会，门内传来咔哒一声。翟耀开门进去，看到美术教室乱七八糟一片狼藉，他同桌光着脚站在地上，身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我帮你收拾，你去找班主任吧。」翟耀一步步踏入那片凌乱。


    许谦澄弱弱地拦住他：「我自己来就好，同桌你快走吧。」


    翟耀一抬眼，看到他脖子上有道红色的勒痕，瞳孔瞬间缩紧：「这是怎么弄的？」


    许谦澄急忙扯紧衣领，红着眼圈摇头：「没什么，真的。」


    「高嵩还是宋清宴？」翟耀步步逼近，没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点凶。


    许谦澄被他的神情吓到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不……不是，他只是开玩笑……」


    翟耀看到同桌做错事一样缩在角落，压着胸口涌动的恶气说：「你以前去找高嵩打架的勇气呢？就算失败了，挨揍了，反抗总比现在这样好。」


    许谦澄像是被逼急了，勐地抬头颤声说：「你懂什么？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好吗！我反抗过了，你看看我的下场！如果我想退出这场游戏，会比现在更惨！」


    翟耀没有说话，只是仰头嘆了口气。事实上他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种被逼到绝境、在恐慌中被绝望淹没的感觉，没人比他更懂了。


    「李诗澜那本画册，」翟耀看着跑去一边找鞋子的许谦澄说，「其实是你画的吧。」


    许谦澄的身影赫然僵住，仿佛一团凝固的液体。在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这团液体崩溃瓦解。


    第19章 好演员


    大概是压抑太久，许谦澄宣洩般哭得撕心裂肺，翟耀忍了又忍，实在脑仁疼。


    「同桌你冷静一点，我不会说出去的。」翟耀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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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一会，倾盆暴雨才转为淅沥小雨。许谦澄靠墙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抽抽噎噎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翟耀在他旁边坐下来，拆了个棒棒糖塞嘴里，「那次你的画纸被人从楼上扔下来，我恰好捡到一张人物眼部素描。商允的眼睛挺好认的，尤其是他右眼角下边那颗痣。后来又听说你和他是同一所初中毕业的……」


    许谦澄把脸埋在胳膊里，闷声闷气道：「没错，画册是我的，里面每一张素描都是我画的。」


    他告诉商允，李诗澜和他曾经是很好的朋友，是为了帮他才说画册是她的。


    李诗澜一度很喜欢顾时未，而顾时未似乎对她也很有好感，但始终是若有似无点到即止，所以两人虽然走得很近、看上去关系不一般，实际上并没有谈恋爱，顶多是暧昧。


    可大家似乎就这么默认他们俩是男女朋友，顾时未也没有解释。有不少人酸的要死，很嫉妒李诗澜。


    画册那件事像是连环追尾的车祸，李诗澜情急之下为许谦澄挺身而出。而她这个举动，令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成了每个人眼里的一根刺，不拔不痛快。而李诗澜性格很硬气，谁敢骂她，她一定要狠狠怼回去，谁敢动她，她也一定要还回去。


    所谓的撕逼打架，其实是她在反抗、在保护自己。可她的举动，却让大家对她的欺凌越来越严重。


    许谦澄颤声说：「高嵩曾经追过李诗澜，但被拒绝了，可能李诗澜说了一些让他没面子的话，所以他怀恨在心。那些有关李诗澜在校外的谣言都是他散播的，没有一件是真的，可大家照单全收，不停地用来攻击她……」


    翟耀：「所以在她出事后，你去找了高嵩？」


    许谦澄惨笑道：「然后被打得很惨。」


    翟耀沉默了一下，又问：「那商允呢，他岂不是很无辜？」


    「无辜吗？」许谦澄目光呆滞道，「一开始或许是吧，因为我的画册，因为顾时未的一句话，他也被当成了恶意针对的对象，只不过没人敢动他，所以他的处境还算好。李诗澜出事之前给我发微信，说她撑不住了，要找人帮忙。之后……」


    之后很多人都看到那天李诗澜和商允吵架。可能是她向商允求助，但是被拒绝，所以彻底绝望了。


    翟耀想起食堂大战处罚结果的事：「你不是第一次把事情推给商允了吧？」这算由爱生恨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许谦澄掰着手指，出神地说，「即使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也不会有人相信。不仅不信，我也好，商允也好，处境只会越来越糟糕。」


    「高嵩就那么一手遮天吗？」翟耀狐疑道。


    许谦澄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得有些鬼畜。


    「我走了，你把自己整理好吧。」翟耀站起来拍拍裤子，漫不经心地说，「别忘了去找班主任。」


    许谦澄怔了怔，小心翼翼地说：「同桌，这件事……」


    翟耀咬碎棒棒糖，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许谦澄稍稍松了口气，正在他低落失神时，听到翟耀再度开口。


    「你说得对，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没资格对人说教。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让朋友替我承受这样的事，」翟耀走到门口，在关门之前停下脚步，「我也不会这么对自己喜欢的人。」


    教室门彻底关上之前，一道压抑的哭声流泻出来。


    周一晚上放学后，学渣们的集体自习开始。他们一百人分在三个教室，有老师带着他们学习。


    翟耀接到通知去往自习室，看到商允和宋清宴坐在最后一排。


    「怎么就你们俩，另外几个朋友在别的教室？」翟耀在商允前桌坐下，随口问了一句。


    商允靠在椅背上看向他：「空座那么多，你一定要坐在我前面吗？」


    「朋友你怎么能这样拒人千里呢，」翟耀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想，如果遇到不会的题，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一起研究啊。」


    商允没说话，宋清宴怒了：「你讽刺谁呢？」


    翟耀心很痛：「我什么时候讽刺谁了？」


    「谁不知道商允是全学年组倒数第一，你前六百名的和他讨论学习？」宋清宴梗着脖子眯缝眼，一副痞子相地质问。


    翟耀都快憋不住笑了，强忍着说：「宋同学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同学之间互帮互助。高二一共就622人，这前六百名也没什么意义。」


    宋清宴眯眼放狠话：「我把你打成二百五，你就不用在这里和我互帮互助了。」


    话虽如此，现在形势对他们不利，黑皮也只能过过嘴瘾。等翟耀转过身去之后，宋清宴咬牙切齿：「连转校生都敢调侃你了啊允。」


    商允：「别叫我。」冷漠。jpg


    宋清宴无语，暂时忍下这口气。


    不多时，一个男老师走了进来。他是政治组的一位年轻老师，姓挺特殊——花，叫花莳。本来年纪就不大，还长了张娃娃脸，脾气性格又很随和，在学生中很有人气，不过也经常被开玩笑，什么花花、花美男、花莳作死，他也不生气。


    花莳把抱来的卷子交给坐在前面的同学往后传，自己搬了张椅子在讲台前坐下，一边拧开保温壶一边说：「以后各位同学的自习由我负责，其他科目的老师会给大家准备复习资料。我呢，就陪你们一起做题写作业，你们要是遇到不懂的题，像是英语数学什么的尽管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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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枸杞水：「反正我也都不会。」


    噗。翟耀差点把棒棒糖吐出去。


    花老师不要求他们保持安静，反而鼓励他们多交流。


    「我觉得这卷子上的题，在座各位应该都不怎么会。与其自己一个人闷着乱写，不如讨论一下。人嘛，各有所长，就算总成绩偏低，也总有突出的一科。我们取长补短，互相帮助，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万一就讨论出正确答案了呢！剩下讨论不出来的，留着明天一起去问英语老师……」


    花老师才28，却像个老头子一样喜欢磨叨。可惜排名在这个层次的学生，大部分都无心向学，不管他说什么，还是各干各的，有的甚至拿出手机来打游戏。


    倒是宋清宴竟然挺认真地在那里做题，一边做还一边嘟囔：「这单词念什么啊？」


    商允转着笔，无所谓地说：「不认识，放弃，下一题。」


    「不是……」宋清宴有点为难，「你这一路让我不认识的就放弃，放到现在前面没答几道，后面已经剩的不多了。」


    商允盯着题目，试图翻译：「什么时候你穿过深水太快，你什么空气箱，它什么在里面……翻书找吧。」


    他拿出英语书，刷刷刷翻了一通，半天都没动静。


    宋清宴探头探脑地说：「找到没有啊？」


    商允：「你有印象是哪个单元的吗？」


    宋清宴：「我哪有印象！」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商允晃了晃他的英语书，新的和刚发下来一样，「不然查词典吧。」


    宋清宴一阵头大：「这满满一张卷子你就认识个how are you和李华的名字，查词典得查到明天早上。再说光查到几个单词有用吗，你能连成一句话翻译出来吗？」


    商允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能？」


    翟耀趴在桌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笔袋都被怼到了地上。宋清宴阴恻恻地说：「转校生你是癫痫发作了吗？」


    「不好意思，」翟耀坐起来整了整领带，忍笑说，「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他正要去捡笔袋，商允已经帮他捡了起来递到他身边。


    翟耀抓住笔袋另一端，用口型无声地说：「难为你了，李华~」


    这些题是专门给成绩倒数的学生准备的，以基础知识为主，主要目的是让他们在复习中学习。


    商允的实力，翟耀已窥到冰山一角。这些题目对他来说实在过于简单乏味，真是难为他要在好兄弟面前装傻充愣到这种地步。


    翟耀的笑容有点收不回去，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他眉毛很黑，衬得眼睛特别亮，笑起来神采飞扬，格外有感染力。


    商允的嘴角不易为人察觉地收缩了一下，看了眼笔袋上的名签，说：「还好，李华的名字至少比『翟光翟』好认识一些。」


    翟耀：「……」淦，字写得好看了不起啊！


    第20章 莫生气


    翟耀扭过上半身，一只胳膊肘抵在商允桌上撑着脸，背对宋清宴小声逼逼：「你坐在这里上自习没问题吗，谁替你送外卖？我之前以为你是勤工俭学，后来听说你家特有钱，所以你送外卖是图什么呢？有钱人特殊的兴趣爱好？体验生活？」


    商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不送。」


    翟耀意外地说：「为什么啊，因为我朋友的差评和投诉？我不是删了吗。」


    「我是说请你慢走，不送。」商允看了他一眼，用笔戳了戳翟耀霸占他桌子的胳膊，「你这么多问题，是问题儿童吗？麻烦你转过去，不要打扰我做题。」


    翟耀调侃道：「做什么题？不会的都跳过，你不是已经全都做完了吗？」


    商允沉默数秒，突然趴在桌上靠近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翟耀看着他微微上翘的睫毛缓缓落下又抬起，不禁有些走神。


    「你的理想是当演员吗？」商允在他耳畔低声说。


    翟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放着好好的八中老大不做，非要在一中装怂当小弟，我以为你在磨练演技呢。」商允和他眼神交错，带着几分戏嚯的语气轻声叫道，「拓哥。」


    翟耀的胃忽然又开始突突地跳，弄得他竟没能开口怼回去。


    「大家不要觉得，不是一个班的就不好交流。」花老师突然感动地说，「你们看翟耀和商允，就已经突破了班级界限在一起研究讨论问题！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一个人学习没动力，两个人一起就有意思多了，还能增进同学之间的感情……」


    宋清宴斜睨隔壁气氛微妙的俩人，不住摇头：呵，讨论学习？我信你个鬼。


    周末翟耀去了医院，李旻在走廊里和一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眉飞色舞。他妈就是这样，热情开朗随时随地交朋友，住院期间时不时跑出来和左右病房的病友交流病情和人生感悟，不少病友都被她发展成了姐妹。


    那个女人看起来比她年轻许多，浑身上下全是奢侈品。翟耀走过去叫阿姨，笑得像个三好学生，一副很讨长辈喜欢的样子，被夸了半天。


    这位阿姨年轻漂亮得过分，皮肤极白，瓜子脸，五官精緻轮廓深，眉宇间有种与生俱来的忧郁感，即使笑容满面也给人一种心有愁绪的感觉，可以说是楚楚动人，翟耀觉得管她叫阿姨都亏了心了。


    「你妈妈好坚强好棒哦，」阿姨说起话来有那么一股子言情剧的腔调，「别人化疗都痛苦万分，她看着一点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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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耀笑着点头，举双手贊成。


    李旻在翟耀心里，简直是亚马逊女战士。哪怕是遭受家暴、经歷漫长的离婚官司时，她也能始终保持理智勇敢，从未向暴力屈服妥协。


    检查出得了乳腺癌的时候，她也没有流露出过一丝恐慌害怕的情绪，还反过来安慰老公和儿子。


    唯有在手术前一天晚上，李旻沉默了很长时间，搞得翟耀都有点害怕了，才幽幽开口。


    她说儿子啊，妈很怕你这样下去，有一天会变成和你爸一样的人。到时候如果老妈不在你身边了，谁管你啊。


    那天晚上，翟耀在医院楼道里抽完最后一支烟后，主动提出要转学。


    聊天结束，阿姨走了，母子俩回病房等翟鸿文过来送饭。翟耀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精緻的果篮和一大堆补品，说：「这得花不少钱吧，你是不是传授过她什么麻将绝技？」


    李旻白他一眼：「人家是我上次化疗期间认识的，这次过来开药顺便来看我。我说这些东西太破费我不能收，可她偏是不听呢！不过人家的确是有钱，开豪车住豪宅，老公宠得不得了。可惜啊，就是儿子学习不好，跟你一样爱惹事。」


    「这就是你们有共同话题的原因？」翟耀一头黑线，「那个阿姨看着挺健康的，什么病啊？」


    「抑郁症，神经衰弱，心情不好睡不着觉。」李旻说，「你看得出来她和我同岁吗？」


    卧槽那个阿姨保养得也太好了都想管她叫姐，有钱人真是……不对这是送命题！


    翟耀警觉地说：「她和你同岁？我以为她比你大呢。」


    「呵呵！儿子的嘴，骗人的鬼。」李旻撇嘴掩饰笑意。


    不多时翟鸿文带着饭菜过来，三人吃过晚饭后李旻打发翟耀回家，让他心思都用在学习上，不用惦记她。有翟爹在，翟耀倒是很放心，把老妈要洗的衣服收拾好带回了家。


    写完各科老师留的题目后，翟耀接着抄顾时未那本笔记，突然想到商允白天在学校睡觉惹事装学渣，晚上还要去打工，他哪来的时间学习？


    翟耀本想第二天问一下商允，但上学后得知这位「一中韩拓」又惹了点事，他在群聊里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猜到应该是高嵩他们在挑事。


    自从商允被留校察看后，高嵩就开始频频招惹他，好在商允还挺能忍的，而且每次都有宋清宴搅合，这些不怎么高明的手段始终都没能得逞。


    不过这么下去，怕是早晚会出事。


    晚上翟耀去了自习室，发现商允不在，就问一脸不痛快的宋黑皮：「你的允呢？」


    宋清宴没好气地说：「我和他又不是捆绑销售，你问我，我问谁？」


    「何必这么大火气，我就是随便问问。」翟耀好脾气地说，「今天商允不在，要和我一起做题吗？」


    宋清宴这几天憋着气，心里不爽得很，在他凳子后面狠狠踹了一脚：「599了不起吗？」


    「暴躁老哥，你这种心态不行啊，太容易被激怒了。来跟我念，」翟耀推了推眼镜，慢悠悠说，「人生就像一场戏，今世有缘才相聚……他人骂我我装聋，高声上天低入地。」


    宋清宴：「……」


    【太太我喜欢你啊：你怎么没来上自习？】


    【病理学观察方法：不想去。】


    【太太我喜欢你啊：阿姨身体不舒服？】


    【病理学观察方法：没事的话我睡觉了。】


    【太太我喜欢你啊：有事。我想干死那个傻大个！】


    【太太我喜欢你啊：还有转校生！】


    【病理学观察方法：转校生？】


    【太太我喜欢你啊：你不在他就找我聊天，给我念了一晚上莫生气，越听越生气！这人有病吧？】


    【病理学观察方法：别理高嵩，让他自己瞎蹦跶吧。】


    【太太我喜欢你啊：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真他妈要忍不了了。】


    【病理学观察方法：世上万物般般有，哪能件件如我意。为了小事发脾气，回想起来又何必。】


    【太太我喜欢你啊：……你俩真是绝配，我自闭了告辞。】


    商允嘴角缓缓上升，挑起一抹笑意。他放下手机，发现坐在对面的初中少女正傻呵呵盯着自己。


    「看什么，」商允的嘴角瞬间落下，「我脸上有答案可以抄？」


    「没，不是。」小姑娘急忙低头继续奋笔疾书，心中却发出鸡叫。


    啊啊啊竟然看到商老师在笑他笑起来好好康啊啊啊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我不要1551啊啊啊！！！


    第21章 毒性烈


    直到周四晚上，翟耀才又在自习室见到商允。


    「你是以什么正当理由逃避放学后自习的？」翟耀特意在商允旁边坐下。


    商允一如既往地冷淡：「与你无关。」


    翟耀不放弃：「说出来听听，我参考一下，等我不想来上自习的时候说不定能用上。」


    商允凑近说：「做家教，你可以试试这个理由。」


    「让我给别人做家教不是误人子弟吗。」翟学渣很有自知之明，「你给谁做家教，你看我行吗？」


    商允淡淡地说：「我应该没有那么高的水平。」


    翟耀笑着用胳膊肘碰碰他，悄声说：「怎么突然谦虚起来了。咱俩谁不知道谁啊，你教我绝对绰绰有余。」


    「我不是谦虚，只是实话实说。」商允把被碰到的胳膊往里收了一下，「毕竟要找到用你能听懂的话给你解释问题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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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耀捂着胸口作扎心状：「吾友，你是吃毒药长大的吗？」


    商允不自觉地抿唇敛去清浅的笑意。一转头发现坐在另一边的宋清宴正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眼神注视自己。


    商允：？


    宋清宴：「你刚才是不是笑了？」相处好几年了，他几乎没见商面瘫心情好过，更别说是笑了。


    商允：「眼睛不用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宋清宴习惯了他的毒舌，毫不在意：「我觉得你跟转校生在一起的时候，话格外多。」尤其两个人每次碰到一起就气氛微妙，总是靠的很近说悄悄话。


    商允：「错觉。」


    宋清宴：「行。」你帅你都对。


    自习课下半节花莳有事出去，学渣们原形毕露，玩游戏的玩游戏，聊天的聊天，有几个直接背上书包走人，不一会功夫，教室里只剩下不到一半人了。


    「诶你们听说了吗，」穷极无聊中，二班学渣李长河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咱们学校闹鬼的事。」


    翟耀警惕地说：「鬼有什么可聊的，还是学习使人快乐。」


    「天这么热，冰镇西瓜和鬼故事缺一不可啊。」李长河道。


    翟耀：「那西瓜呢？」


    李长河振振有词：「我讲故事你吃瓜，这不就有瓜了吗。」


    翟耀：「……」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李长河饶有兴致地讲起他们班某位同学，前几天早上来得早，想把没写完的卷子补上。到了学校之后发现，从体育馆到教学楼之间，有一串脚印。歪歪斜斜不说，每一步印迹都很深。而且，在每一个脚印的坑里，都有水……


    翟耀低头做题，好像一门心思在题海中沉浮。商允离他最近，却看出他根本心不在焉，眼神透着掩藏不住的紧张，时不时往敞开的后门看，像是在担心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趴在门口窥视。


    商允对鬼故事没兴趣，倒是觉得翟耀这个样子挺有趣。


    李长河还在继续，说那些积水的脚印从体育馆蔓延到教学楼，后面拖了很长很长的水痕，好像有个湿淋淋的人，一步一步，走进教学楼后门……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卧槽，是不是李诗澜啊……」


    「李长河，」翟耀突然打断了他们，义正言辞道，「现在是自习时间，能不能不要说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


    宋清宴也急了：「不会说话就把嘴堵上，别跟个畜生一样乱叫。」


    教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敢逼逼，唯恐宋清宴骂完人，紧接着就是商允的毒打。


    翟耀松了口气，正要恢復一贯优哉游哉的姿态，突然听宋清宴又说：「你就不能换个和水没有关系的鬼故事？」


    李长河从善如流：「好的，这样的鬼故事我能讲三天三夜！」


    翟耀：「……」何必呢兄弟，何必苦苦相逼。


    宋清宴骂完人，偷偷看了商允一眼，担心他心情不爽，结果看到商允正用手背挡着嘴，却还是没挡住蔓延开来的笑意。


    wtf？我气成这样，当事人竟然还在乐？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在前面替兄弟冲锋陷阵，兄弟却在后方吃喝玩乐还调戏戏子一样。


    不对，商面瘫状态不对。宋清宴此时此刻倒是有种见鬼的感觉。


    放学后翟耀抱着书包去车棚取车，刚开完锁一转身瞥见一个影子，吓得往后一倒，差点把一排车子推成多米诺骨牌。


    看清对方是商允，翟耀镇定下来的同时又很气：「你这人怎么这样，站在别人身后连个动静都没有，会吓死的人知道吗！」


    商允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说：「拓哥该不会，怕鬼吧？」


    翟耀虚张声势：「……开什么玩笑，我干嘛害怕不存在的东西！」


    「是吗。」商允看向另一个方向，随口应了一声。


    翟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的电瓶车被人砸了。


    「这要是被黑皮哥看到，我又得给他念莫生气了。」翟耀跨上车座，在商允背上拍了一下，「上来，哥送你回家。」


    商允看了看他额头上还没消下去的冷汗：「你确定不是想让我送你回家？」


    淦，此人毒性甚烈。


    最后两人谁也没上车，推着车子慢悠悠熘达。翟耀脱了校服搭在车把上，扯掉领带长长舒了口气：「一中的校服太拘束了，西装革履的真累。」


    「每天都要把戏做足，」商允两手插兜走在他身边悠然道，「辛苦拓哥了。」


    翟耀谦虚地说：「哪里比得上商哥，每天想着怎么把那~~~么简单的题做错挺累的吧。」


    二人互相调侃，经过一个大型商城的时候，翟耀忽然停下说：「等我一下。」


    他锁好车子进了商城里的一家玩具店，站在一堆宝可梦盲盒前纠结。


    商允打趣说：「拓哥今年几岁了？」


    「啧，你有没有童年？」翟耀的手在一个个盲盒上晃来晃去，不知道挑哪个好，「这一套皮卡丘一共六十款，我已经开出五十九个，就差一个。」


    商允淡淡地笑着说：「那你加油。」


    翟耀是认真的，他捲起袖子摩拳擦掌，也不知是不是在暗中许愿，一脸虔诚地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大哥哥，你能帮我拿一下那个吗！」这时有个小姑娘指着货架上层的毛绒玩具说。


    「好。」翟耀一抬手就够到了，拿下来交给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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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啊！」小姑娘被他手腕内侧的疤痕吓了一跳，不知联想到什么，往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地说，「谢谢大哥哥。」然后就调头跑了。


    「有那么吓人吗……」翟耀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下意识把袖子放了下来，「就决定是你了！」


    他之前犹豫半天，这一次却随便拿了一个就去结帐。


    商允沉默着跟在他身后走出商城，看他在路灯下一脸认真地开盲盒。


    「诶……」翟耀打开盒子，长嘆道，「又是这个忍者皮卡丘。」


    商允看了看他眉眼间流露出的失望，问：「你还差哪一款，多买几个一起开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这六十款里只有一个是雷丘形态，我怎么都开不出来。」翟耀自嘲道说，「我大概是进化不了了。」


    两人继续往家走，路上商允问：「你身上的疤，怎么弄的？」


    翟耀面无表情地回答：「被人寻仇泼硫酸。」


    商允怔了一下，翟耀忽然笑了：「你还真信啊？只是开水烫伤的而已，哈哈哈。」


    商允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疼吗？」


    翟耀耸耸肩：「很小时候弄的，哪里记得。哦对了，我前面路口往北，你呢？」


    商允：「西。」


    「那我不能继续送你了。」翟耀遗憾地说。


    商允：「如果你不敢自己一个人走夜路，我把你送到家门口也不是不行。」


    翟耀：「……」


    到了路口，商允正准备道别转弯，翟耀忽然把盲盒递给他：「这个给你。」


    商允有点诧异：「给我？」


    「嗯，这款我已经有了，送你了。」翟耀把盲盒塞他手里，骑上骚气的红色坐骑，「走了，路上小心。」


    商允站在路口目送翟耀的背影离开，低声说了句「幼稚」，把皮卡丘放进口袋，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去。


    第22章 商老师


    商允到家之后，本打算去和陆慈道一声晚安就回房间刷题，推门进去发现陆慈眼圈通红，拿着手帕正在呜咽。


    他心口一紧，快步走过去问：「妈你怎么了？」


    陆慈一把拉住他的手，哽咽道：「太惨了，这个女主角怎么这么惨，呜呜呜。」


    商允看了一眼电视正在放的韩剧：「只是电视剧而已，有必要这么入戏吗。」


    「儿子你真是铁石心肠，电视剧也是来源于生活的呀。」陆慈反驳道，「妈妈之前住院的时候认识一个阿姨，特别热情开朗，可是和她熟了之后才知道，以前她受了好多苦，就和这个女主角一样。」


    商允被她拉着走不开，只好在一旁坐下。


    陆慈说：「那个阿姨年轻的时候嫁给一个看起来很好的男人，却发现对方是一个家暴男，不仅打她，还打孩子。她想离婚，那个男人就各种威胁，他家里人也都不好惹，经常欺负恐吓她们母子。后来好不容易离了婚，把孩子养大，遇到一个真正对他好的男人，又查出得了乳腺癌……」


    商允看了看时间：「你不睡吗？」


    「妈妈难得和你聊天，你就这么没耐心吗？」陆慈哀怨地看着儿子。


    商允：「你继续。」


    陆慈顿时又来劲了：「那个阿姨的儿子也特别可怜，小时候经常被拳打脚踢、被锁进黑漆漆的衣柜不给饭吃。有一次那个男人用暖壶砸他，里面刚烧开的热水洒了他一身，当时是冬天，孩子送到医院的时候棉袄和皮肉都粘在一起了……」


    商允眼前浮现出翟耀背上如网织一般狰狞的疤痕，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你说在那样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能不叛逆吗？」陆慈说着说着就哭了，好像这事发生在自己家一样，「后来孩子长大一些开始反抗，谁欺负他、欺负他妈妈，他就打谁，结果越长越歪，他妈妈简直操碎了心。」


    「歪了吗，」商允出神地说，「没有吧。」


    陆慈见儿子终于感兴趣了，急忙擦擦眼泪说：「还好后来遇到一个靠谱的后爹，对那孩子特别好，他的心结才慢慢打开，知道妈妈生病之后，还主动改邪归正，总算是开始踏踏实实上学了。哦对了，他儿子好像和你同龄，马上就要高三了，也不知现在努力还来不来得及……」


    商允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陆慈一开口，果然——


    「儿子，妈妈也病了，你是不是也为了妈妈改变一下自己？」


    「很晚了，你休息吧。」商允起身的时候看到桌上的药瓶，顺口问了一句，「新开的药？」


    陆慈一脸不开心：「哼……哼！」


    商允说了声晚安，回到自己房间，对着面前的五三却一直走神。


    他把忍者皮卡丘摆在桌上，心不在焉地转着手机，终于还是发了条微信。


    【病理学观察方法：睡了吗？】


    【仙女是怎样练成的：还在做题qaq商老师有事吗？】


    【病理学观察方法：下次上课的时候，把你的学习资料、做过的题库、卷子给我。】


    【仙女是怎样练成的：商老师要干嘛呀ovo有丶孩怕】


    【病理学观察方法：借来用一下。】


    【仙女是怎样练成的：哦哦，那可以让我拍一张你的照片吗？可怜巴巴。jpg】


    【病理学观察方法：作业写完了吗？和善的眼神。jpg】


    【仙女是怎样练成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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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去十班找顾时未还笔记的时候，翟耀说了一下自己的困扰。


    顾学霸又提供了几种方法，让他不要只是看，还要多听，平时利用碎片时间复习。


    「你理想的大学目前有哪些？」顾时未顺口问了一下。


    翟耀想起老刘的话，嘆息说：「还不知道呢。以我的成绩，怕不是復读一年都救不了。」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地在赶，可毕竟落下的太多，现在高二下学期都过了一半，肯定是来不及了。


    顾时未建议说：「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艺术类院校。」


    「我现在搞什么艺术都晚了，」翟耀自嘲道，「不然行为艺术可以吗？」


    顾时未被逗得弯起眼睛：「学美术和音乐之类是来不及了，但很多专业不需要那么多技巧性的知识。这样吧，我回去之后问一下上届的学长，帮你要一些资料。」


    要不然人家是男神呢。翟耀感觉学霸浑身上下都在发光：「那就多谢了。」


    告别顾时未后，翟耀刚转过身，差点撞到人。他一边小心地道歉一边抬起头，正对上商允冷冰冰的视线。


    「又来。」翟耀皱眉小声说，「你就这么喜欢悄无声息突然从人身后冒出来吗。」


    「是你自己警觉性差。」商允往班级里看了一眼，「你找顾时未干什么？」


    翟耀扬了下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还笔记啊，不是跟你说过吗。」


    两人走到楼梯旁没人的角落，商允说：「你不是说他的方法不适合你？」


    「那有什么办法，」翟耀斜睨他，「我倒是向另一个人请教了，人家不教啊。」


    商允凉凉地笑了一声：「明晚放学后有空吗？」


    翟耀有些意外：「干吗，又要拓哥送你回家？」


    「如果拓哥又不敢走夜路的话，我可以让拓哥『送』我回家。」商允回敬道，「你的初中课本都在吗？」


    翟耀回忆了一下，不解地说：「好像应该也许大概在吧，你要借？给初中生做家教用吗？」


    商允挑了一下眉：「算是吧。」


    「那我回去给你找找。」翟耀说完就回教室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个初中生。


    第二天放学后，两人坐在kfc里，翟耀看着自己这边一摞教材，又看看商允那边一摞资料，疑惑地说：「我以为你要请我吃夜宵。」


    商允把资料往他那边推过去：「以后这些就是你的夜宵。」


    翟耀愤怒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已经高二了！」


    「翻译这段。」商允随手翻开初二英语（下）当中的一页。


    翟耀很镇定：「英译汉不是我的强项。」


    商允打开练习册：「这个？」


    翟耀：「汉译英非我所长。」


    商允：「哈。」


    翟耀倒在靠背上：「真的有必要从初中开始补起吗？」


    「基础比什么都重要，千变万化不离其中。」商允翻开英语书放在翟耀面前，「今天学音标。」


    翟耀双手捂脸：「不是吧，音标有什么好学的，我单词都背不下来……」


    「记不住单词，就是因为你忽视了音标的重要性。」商允耐着性子说，「掌握了音标的发音规律，你就可以像我一样看一眼就记住，哪怕从没见过的单词，听到也可以写出来。」


    翟耀手指分开缝隙：「真的？」


    商允：「嗯。」


    「信你一回。」翟耀站起来说，「等我先去买一份全家桶。」


    他离开桌子走了几步，突然又倒退回来，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手按在商允的椅背上，俯下身几乎贴到商允脸上。


    商允的心脏勐震一下，身体向后躲了躲：「干吗？」


    翟耀眨眨眼：「我才反应过来，商老师是从今天起要开始给我补课了吗？」


    商允等心跳速度平缓下去，说：「以你这种智商，我看我很快就要开始后悔了。」


    「别别别，我智商情商各种商都不会让你后悔。」翟耀笑着站直，「商老师想吃什么尽管说，以后你的夜宵我包了。」


    情商？


    商允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红豆派。」


    第23章 被榨干


    在商允给自己补课之前，翟耀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早上背单词，午休整理笔记，晚上自习做题，还有一周三次的补习班，其余时间也都在学习。


    但现在，他不仅觉得自己之前不够努力，而且努力得一点方向都没有，全都是无用功。


    商允记得初高中教材里的所有内容，闭着眼睛都能讲故事一样讲出来。他把这些知识点像是穿线一样连在一起，条理清晰有，深入浅出地讲给翟耀，然后用无边无际的题海淹没他。


    「跟你商量一下，现在都提倡减负，商老师能不能也给我减点负。」翟耀叼着鸡腿，黑眼圈很深。自从跟商允补课之后，他夜夜修仙，有时候骑着车都能睡着。


    商允就当没听见：「每讲完一个阶段的内容，你就自己总结知识点，然后拿给我看。这样我可以检查你对教材内容的掌握程度。」


    翟耀扑倒在课本卷子练习册上：「我要被榨干了，一滴都不剩了。」


    「想要举一反三光有理解力是不够的，」商允看着垂死挣扎的翟耀忍笑，「就像你在打架的时候，别人对你出拳，你的身体会先于你的大脑做出反应，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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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耀嘟囔说：「那是你拓哥我战斗经验丰富。」


    「没错，就是经验。」商允说，「让解题思路和打架应变一样变成你的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和本能。」


    翟耀一阵恍惚，差点睡着，努力睁开眼皮说：「顾时未说可以考虑艺术类院校，那我是不是不用这么辛苦了。」


    等了一会，对面没有动静。翟耀支起下巴，看到商允正在收拾书包。


    「你要去哪啊？」翟耀茫然地问。


    商允面无表情：「既然你觉得顾时未说的都是对的，那你让他给你补课吧。」


    翟耀顿时醒了，跳起来按住商允：「干嘛呀，你这人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要分手！」


    商允：「……分手？」


    「我意思是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翟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紧张地说，「你的方法比顾时未好一万倍，我干嘛找他！」


    商允没吭声，翟耀把他挤到一边坐下来说：「商老师你要对我负责，不能虎头蛇尾教了一半走人啊。」


    商允冷冰冰地讽刺：「你觉得现在你已经学了一半？」


    「连一半都不到你更不能放弃我了。」翟耀搂着他的肩膀畅享未来，「你看啊，你把我教好了，等我下次考试成绩提高，你也有面子不是。我一点都不想找顾时未补课，我就要商老师。」


    他刚才睏倦得不行，声音有点哑，听起来好像在撒娇一样。商允把脸转向另一边，沉默了一会，语气缓和了几分：「就算你想考艺术类院校，文化课成绩也要过关。」


    翟耀笑道：「我的成绩就靠你了，商老师。」


    「回你那边坐着去。」商允说，「月考对你没有要求，但这学期期末你要考到450名以内。」


    翟耀瞠目结舌：「what？你以为我长了你的脑子吗？」


    商允无情地说：「如果你是从200名挤进前一百，那当然不可能。但后面一百来名的成绩都不怎么样，如果你连超过一百个李长河的信心都没有，那不如现在就放弃，不要浪费时间。」


    翟耀气急败坏地瞪着商允，好像实在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搂着他肩膀的手往里一勾，揪住他的脸颊捏了一把。


    商允睁大眼睛：？


    「你就是吃魔鬼长大的。」翟耀蹭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去吧檯，「美式咖啡不要糖不要奶，大杯！」


    商允下意识摸了摸被捏的脸，感觉皮肤在发烫。


    又一次被榨干之后，翟耀早上醒来，感觉自己的灵魂还留在床上，起来洗漱吃饭骑车上学那个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姐妹，你的死亡之愿给我来点。」翟耀到了班里，瞪着死鱼眼叫过道另一边的酒瓶底，「快，救命用的。」


    酒瓶底被他的死亡凝视惊到，手忙脚乱地给跑去接热水给他沖了一杯挂耳：「姐妹快喝，喝下去就满血復活了。」


    翟耀捧起杯子顿顿顿一气灌下去，整个人都沸腾了：「我屮艹芔茻，太烫了！」


    酒瓶底慈祥地摸摸他的头：「烫好啊，你看你这不是被烫醒了吗。」


    翟耀：「……」2#$^@$*&^)


    翟耀摘下眼镜扒开眼睛滴了几滴眼药水，感觉确实清醒了。他掏出小镜子照了照，不由得有些唏嘘，好好的一个英俊少年，被折磨得多么憔悴。


    「小药药，」酒瓶底又一脸八卦地凑近，「我听说你最近超级刻苦努力勤奋好学。」


    翟耀惊讶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现在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大家都在议论你，」酒瓶底笑得很邪魅，「还有商允。」


    翟耀不解：「为什么议论我和他？」


    酒瓶底说：「还装什么啊，大家都在说，你不仅自己一个人学习，在学渣自习课上，还和商允、宋清宴一起讨论研究，而且有人看到你和商允放学后还去kfc一起给自己补课。」


    「……你们真犀利。」翟耀推了推眼镜，正直地说，「没错，我认为同学之间就应该发扬团结友爱、互相帮助的精神，共同努力共同进步，不能因为是学渣、校霸就区别对待。如果我的努力能对商允产生影响，让他也对学习产生兴趣，那不是很好吗？」


    酒瓶底被感动到了：「小药药你人真好啊。」


    翟耀抿嘴谦虚道：「都是应该的。」


    酒瓶底一点都不委婉：「问题是两个学渣能研究出个啥来？」


    翟耀：「……」塑料姐妹。


    办公室里，花莳正在表扬翟耀，内容和翟耀的自我表扬差不多，说他学习积极性很高，他们自习室的学渣受他影响，也开始对学习有了那么一点投入。


    「他最近表现是不错，以前课上根本听不懂，现在好像能跟上了，叫他回答问题也能答上来了。」老陈说，「不过听说他和十班商允走得很近？」


    老刘皱眉低声说了句「物以类聚」，花莳听到了，纳闷地说：「刘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老刘不悦道，「有时间我得找他谈谈，不要和不务正业的学生在一起混，他本来成绩就差，和比自己更差的在一起绝对好不了。」


    花莳乐呵呵地说：「别这么说嘛，我看商允现在被翟耀带动得也开始认真起来了。我觉得应该多多鼓励他们，让他们更有信心。」


    老刘：「花老师，你不是班主任你当然不用操这份心。商允是个什么样的学生有谁不清楚吗？他现在是留校察看期间，当然得消停一阵，但他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保不齐哪天就炸了。那翟耀也是……总之我不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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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师说得对，当班主任的确是操心。」花莳看了看老刘的地中海，委婉地说，「不过月考就快到了，先不要打消他们的积极性，有什么话等月考之后再说吧。」


    第24章 快夸我


    月考结束，出成绩这天早上，翟耀晃晃悠悠地走向教学楼，突然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


    宋清宴看他六神无主，打趣说：「怎么了你，六神无主的，担心考试啊？有允给你兜着你总不会是最后一名。」


    翟耀嘆气说：「做了一夜的梦，没怎么睡好。」


    宋清宴：「梦到什么了？」


    翟耀苦涩地看了他一眼：「我梦到商允。」


    商允就在二人身后，听到翟耀的话下意识竖起耳朵。


    宋清宴笑得不怎么正经：「他在梦里对你做了什么，把你搞成这副精尽人亡的样子。」


    「诶，我梦到他，」翟耀嘆气说，「梦到他给我做饭。」


    宋清宴有点无法想像那个画面：「这么？」


    翟耀一言难尽：「他把各种真题扔进锅里，做了个火锅逼着我吃。我一直吃一直吃，怎么都吃不完，他在一边看着，说……」


    宋清宴已经绷不住笑了：「说什么？」


    翟耀：「他说，你不是喜欢芝士火锅吗，以后我天天给你做『知识』火锅。」


    宋清宴：「哈哈哈哈哈可以这很商允哈哈哈哈哈！！！」


    商允：「……」两个智障儿童。


    他加快脚步超过二人，翟耀看到他顿时来了精神，追上低声说：「商老师干吗走这么快，不关心一下学生的成绩吗？」


    商允：「我对你的成绩不抱任何希望，这样就不会失望，所以没什么可关心的。」


    翟耀转身倒退着走：「商老师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努力啊。」


    「所以你有进步是应该的，如果没有进步，」商允看了他一眼，「以后你就自己在kfc啃鸡腿吧。」


    翟耀目送他走远，捂着心口说：「这人有没有心啊？铁皮人吗？」


    「习惯就好。」宋清宴同情地说，「不过他也就是毒舌了一点而已，其实还是很担心你的。昨晚你去校外补习班没来，他一整晚都情绪不佳。」


    翟耀：「我以为他从来都是面无表情。」


    宋清宴：「他是啊。」


    翟耀：「那你是怎么判断他情绪好不好的？」


    宋清宴：「我看出来的啊。」


    翟耀：「……」真爱。


    他走进教学楼，大厅已经人满为患，大屏幕正在翻滚，不等他过去看清楚，酒瓶底挤出人群朝他扑了过来。


    「小药药你太厉害了吧！」


    翟耀被她撞的眼镜歪到一边：「怎么了？」


    「502！502啊！」酒瓶底拉着他的胳膊勐晃，激动得不得了。


    翟耀盯着大屏幕，看到自己的名字不再是倒数最后一页。502虽然还是很渣，但比他之前已经进步太多。他失神地发了会呆，笑容渐渐止不住在脸上蔓延。


    商老师牛逼。


    整整一天，翟耀在每节课上都被老师点名表扬，脸皮稍微薄点就要遭不住了。


    连老刘在看他的时候，眼神都破天荒地柔和了一点。


    翟耀心情美妙，总想去十班门口晃悠。但又感觉自己无非是要说一些没意义的废话，于是就忍了。


    放学后他准备去吃饭然后回来上自习，下楼的时候看到顾时未在打电话，情绪似乎不是很好。


    「……，考完了，第一。」顾时未倚着走廊的墙，脸上的笑容有点像刚刚喝了一杯苦咖啡。


    这次顾时未依然是全学年第一，翟耀怀疑他之所以总是第一，是因为没有比第一更高的名次了。


    顾时未好像在期待什么似的说：「英语大赛的成绩也出来了，我……」


    他似乎被打断了，连同他的笑容和眼中的期待。他抿了抿唇，低声说：「哦，这一次进步了，是该……庆祝。」


    挂了电话，顾时未出了会神，正要转身下楼，发现翟耀站在那里。


    「是要去吃饭吗？」顾时未瞬间回到男神状态，笑容阳光迷人。


    翟耀也忙笑道：「是啊。对了恭喜你，又考了第一。不过这种事对你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习以为常。」顾时未咀嚼着这个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后拍了拍翟耀的手臂，「你也很厉害啊，一下子前进了这么多名，怎么做到的？」


    被第一学霸夸奖，心情能不好吗？翟耀心里美得不行，还要故作谦虚：「就是努力呗，别人学习我学习，别人睡觉我还在学习。你也帮了我不少，谢啦。」


    「别这么客气，有需要随时来找我。」顾时未注视着他铺满喜悦的眉眼，「可以带上商允一起。」


    翟耀谢过顾时未，便去吃饭了。


    自习课上，花莳也是拿他当成激励学渣们学习的榜样，尤其是这次考试，连商允都不再是年级垫底，名次提前了11名。


    「你们看看，在翟耀的帮助下，连商允都有进步了，你们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花莳感动地说。


    翟耀憋笑都要憋岔气了，可是看看身后空着的椅子，又莫名有点失落。


    今晚商允没来上自习，可能是去做家教了。虽然这一天下来夸他的人一个接一个，但翟耀总想听商允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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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一句毒舌也好呢。


    淦，这也太抖m了吧。


    翟耀收起心思，把发下来的卷子上的错题重新做了一遍，不会的就记下来等以后问商允。


    放学后他骑上车子回去，经过每次和商允分道扬镳的路口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商允站在路灯下，给人一种很温柔的错觉。翟耀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心情格外明媚。


    「你怎么在这？」翟耀骑过去停下车子，情不自禁地笑了，有点惊讶，「给学生上完课了？」


    商允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嗯。」


    「你该不会是特意等我的吧？」翟耀今天太得意了，以至于有点忘形，「想夸我就尽管夸吧，我承受得住。」


    「有什么好夸的，进步不是应该的吗。」商允一如既往地无情。


    人家顾时未都夸我了……翟耀收敛笑容，掩饰着失望说：「也对，毕竟给我补课的人是你。谢谢你还往前考了点，太给面子了。」


    商允静立在灯光下没有说话，翟耀抿了抿唇，说：「没事的话我走了。明天有时间给我讲讲……」


    「给。」商允打断他，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他怀里。


    翟耀条件反射地捧住，低头一看，是他怎么都没能从盲盒里开出来的雷丘。


    「我……艹……」翟耀看看雷丘，又看看商允，笑容又攀上眼角眉梢，「你特意去买盲盒给我开雷丘？」


    商允转开脸：「在学生家里看到的，就问她要了过来，算是鼓励你再接再厉。」


    「商~~老~~师~~」翟耀一把抓住商允的领带，将人拉到面前，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我爱死你了商哥！」


    商允被他用力这么一拉，差点撞在他脸上。两人之间没剩多少距离，商允感觉心脏已经停跳，也听不清翟耀在说什么，就这么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翟耀叫了一通，才发觉气氛有些微妙。商允微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微微收紧的嘴唇，还有眼角下方那颗痣，逐渐在他眼中放大。他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只感觉胃又开始难受起来。


    好像那些绕着路灯盘旋的飞蛾钻进了他的胃里，疯狂地煽动翅膀撞来撞去。


    第25章 背着我


    翟耀不由自主地前倾，让两人之间本就不剩多少的愈发逼仄。他盯着商允看上去很柔软的嘴唇，感到有些烦躁，很热，很憋闷，需要做点什么让身体降温，让体内莫名涌动的某种异样的感觉倾泻出去。


    「你该回家了。」商允突然开口。


    剎那间，那种奇怪的气氛被冲散了。翟耀稍稍回过神，有点尴尬，不知所谓地说：「你，你有颗泪痣啊。」


    他迅速放开商允的领带，把手心里的汗在裤子上擦了擦：「那我走了，明天……明天见。」


    商允：「晚安。」


    翟耀带着几分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骑车离开。商允注视着他的背影，动作缓慢地调整了一下被拉紧的领带，喉结失控地快速滑动了几下。


    今晚没有月亮，路灯成了唯一的光源，温柔，暧昧，朦朦胧胧。他站在路灯下做了几个深唿吸，沸腾的血液才逐渐停止喧嚣。


    回到家后，商允一口气喝了半壶冰水，还是无法冻结嘴角微微漾起的笑意。


    他轻飘飘地走上楼梯，忽然听到从走廊另一边传来的说话声。


    「……今天的事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你小时候的事。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商允推开陆慈卧室的门，顾时未坐在沙发里，陆慈半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红着眼圈赔着笑脸，不住道歉。


    顾时未像仁慈的主，怜悯地看着她：「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你在其他人面前炫耀有一个好儿子，还让我去给那些无聊的中年妇女讲自己的成绩是如何保持第一，只是想让别人称赞你、羡慕你、嫉妒你，让别人以为你是一个完美的妈妈。你不觉得自己虚荣、虚伪吗？不觉得我被你当成展示品很可怜吗？」


    陆慈抿去嘴角的泪滴，拼命摇头说：「妈妈只是想起你小时候可爱的样子，忍不住……」


    顾时未难过地说：「你的意思是，现在不可爱了？」


    「不是，现在比以前更可爱，」陆慈抚摸着他的脸，「我儿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顾时未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商允，眼中忽然溢出笑意。他在陆慈掌心里蹭了蹭，乖巧地说：「妈，你说的是哪个儿子？」


    陆慈急忙道：「当然是你啊时未！你是妈妈的宝贝啊！」


    顾时未嘴角的笑容缓缓蔓延，像在阴暗中滋生的毒藤，绽放瑰丽糜艷的花。他起身绕过陆慈走到门口，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沖商允笑了笑，离开房间。


    「儿子……」陆慈一转身，看到另一个儿子站在门口，眼泪再也止不住，「你听妈妈说……」


    商允面无表情，转身走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到最新一条：


    【世事如棋：爸说他心爱的小儿子这次考试有进步，不再是最后一名了，等他回来要好好庆祝一下。】


    【世事如棋：以后晚上放学一起回家吧，弟弟。】


    【世事如棋：微笑。jpg】


    ++++++++++++++++++++


    翟耀觉得自己病了，胃病。


    他身体一直很好，这似乎是一种天赋，哪怕小时候经常被饿上好几天、被打断肋骨、被严重烫伤，他也能迅速恢復过来，而且极少生病，吃嘛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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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段极其艰苦的日子，他妈手头很紧，一度怀疑翟吃货会把她吃到破产。


    胃病这种东西，一向和他无缘。


    但好像自从转学之后，他的胃就时不常地闹腾一下。


    周末的时候，翟耀去医院向李旻汇报喜讯，李旻喜出望外，恨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整栋病院全体医护人员和所有病友。


    翟耀扶额说：「丢不丢人啊。」


    翟鸿文哈哈大笑，拍着儿子挺拔的嵴背说：「你妈她这是高兴，让她说去吧。」


    和翟爹聊了会天后，翟耀找了藉口下楼，给自己检查了一下身体。


    医生听了他的症状，又听说家里有人得了癌症，就开了一堆化验单让他去做。


    採血验尿ct胃镜，折腾一圈下来，医生说：「小伙子你这身体……」


    翟耀顿时紧张：「怎么了？」


    医生：「也太好了。」


    翟耀：「……」建议开除这种大喘气的医生。


    医生说他身体各项指标好得很，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健康，赶紧爱干啥干啥去，别耽误其他有病的患者看病。


    翟耀不服：「那我的胃为什么经常不舒服？有时候会紧缩，有时候会胀，还有时候扑通扑通地跳，甚至好像吃了个会飞的东西在里面乱撞。」


    医生：「什么时候开始的，有规律吗，一般在饭前还是饭后发生？」


    翟耀苦苦回忆了一番：「这几个月吧，没有规律，只是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医生：「嘶……先回去再观察一下吧，你的化验结果一切正常，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医生都这么说了，翟耀也很无奈。


    离开医院后，他收到一条微信。


    【病理学观察方法：下周暂时不能给你补课，你自己按照我之前讲的继续复习刷题。】


    【我有药：好。你有事？】


    翟耀忍不住想，商允要去做什么，是不是又有新的兼职。但商允没有再回復，翟耀便没有追问。


    新的一周开始，商允连着两天没来自习。翟耀问宋清宴，他也不知道。


    晚上放学后，翟耀推着车子出了校门，看到对面有人招手。


    「你怎么来了？」翟耀穿过马路对陆楠说。


    陆楠扒拉扒拉自己的小黄毛：「想找你喝点。」


    翟耀：「我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还要回家做五三呢。」


    「耀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陆楠幽怨地说，「难道我还不如五三有吸引力？」


    翟耀：「是精装豪华版的。」


    陆楠：「……」怪我不够精緻。


    翟耀只是开玩笑而已，当然不可能不理他。两人去了之前他买盲盒的那家商城，找了家店在窗边坐下。


    陆楠过来无外乎就是和乔飞灵的那点事，他一边喝酒一边说：「耀哥，我怀疑她新找那个男朋友，是你们一中的。」


    「为什么这么说？」翟耀问。


    陆楠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校徽：「这是我在乔飞灵包里发现的，是一中的吧？」


    翟耀额角冒出一个井，说话语调都变成了韩拓：「陆楠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像个痴汉？」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陆楠解释道，「是之前我们出去唱歌，乔飞灵让我帮她在包里找唇膏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的。」


    「一中大了，我总不能凭着一个校徽就把人找出来吧。」翟耀吃了几口菜，劝他说，「小乔跟什么人谈恋爱是她的事，你不要像个老父亲一样把心操碎好不好。」


    陆楠不服：「乔飞灵那个吸引渣男的体质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次她被人骗了又哭又闹不是我去让她依靠？」


    「押韵。」翟耀忍不住乐，「人家也没依靠你。每次都是你拉上我一起去揍渣男给她出气，等见了她人呢你就只会说气人的话。要不小乔一见到你就怼呢，你就活该单身。」


    陆楠干了一杯酒，怒道：「宁就不是单身狗了？连都没有经歷过的人，懂什么爱情。」


    「我还年轻，不该吃爱情的苦。还是烤肉好恰……」翟耀突然卡住。


    刚刚他在不经意间，透过身旁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商允和顾时未从对面门口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顾时未笑意盎然，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商允，他也很自然地接了过去。两个帅得各有千秋的青春少年并肩而行，画面说不出的好看……个屁！


    淦，不给我补课，原来是跟别人逛商场？！


    第26章 快住脑


    上课的时候翟耀一直抖腿，撞得桌子直晃。许谦澄几次看向他想要制止，可又不敢，只好委屈地被他带着一起抖。


    酒瓶底目瞪口呆看着两个人形波浪线，有点想沿虚线剪开。


    自从那天看到顾时未和商允一起离开商场之后，翟耀发现这些日子放学后两人都是一起离开的。


    以前他一直以为，顾时未和商允之间的气氛要么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要么南极对北极，冷若冰霜。


    他没想过这两个人也可以很好地相处。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学委发起申请要求学校开除商允，很多人都签名了，顾时未却没有表态，还帮忙向主任传达他告知的事情经过；每次提到商允，顾时未都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表示；上次还主动提出愿意帮助商允一起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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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仅仅是因为顾时未人太好吗？


    那天之后翟耀发微信问过商允，旁敲侧击问他晚上有什么事，商允的回答很简单，家教。


    呵呵。大骗子。


    「小药药，你是不是咖啡中毒了？」酒瓶底探身在翟耀腿上拍了一巴掌，「晃的我都看不进去小说了。」


    翟耀停止抖腿，随口说了一句：「自习课不做题，看什么小说。」


    酒瓶底也随口答了一句：「《我男神和我老公在一起了怎么办》。」


    翟耀：「……这什么鬼小说啊。」


    「哈哈，」酒瓶底笑出声，「男主的男神是他们学校的学霸，他呢又暗恋校霸。这个小说是以他为第一视角，讲了学霸和校霸的恋爱故事。」


    翟耀：「……」突然想到顾时未和商允。


    「等一下？」翟耀反应过来不对劲，「男主，男神，老公？都男的？」


    「0202年了，耽美小说不知道吗？」酒瓶底鄙视道，「你算什么高中生！」


    翟耀：「别说得好像这是高中生必读课外读物一样！」


    酒瓶底：「做人不要这么狭隘好不好，要勇于接受和自己不一样的群体。」


    「我接受，我理解，我只是没有看过耽美小说而已。」翟耀无语。


    酒瓶底立刻兴奋：「兄弟，我这里有大量资源，推荐你几本！直男的话，先从比较清纯的入门吧。」


    为什么从姐妹变兄弟了？谁要入门了！


    酒瓶底很有行动力，翻出一本：《调丨教校霸攻略》


    翟耀：顾时未调丨教商允？


    酒瓶底：《校园恋曲之学霸》


    翟耀：商允和腹黑顾时未？


    酒瓶底：《伪装校霸被发现之后》


    翟耀：顾时未发现商允其实是学霸，所以……


    酒瓶底：《跟你妈说今晚在学霸家住》


    翟耀：一起学习然后顺理成章……


    酒瓶底：《校园之情敌变情人》


    翟耀：wtf！


    「死道破！」翟耀受不了了，主要是受不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诡异脑洞，「等有空我看，我先做套数学卷子冷静一下。」


    酒瓶底撇撇嘴：「呵，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有好多珍藏的豪华车没开出来呢……」


    翟耀盯着桌上的课本，莫名觉得浑身上下躁得慌，换做过去可能已经出去找架打了。


    顾时未是常年霸占第一的学霸，商允是连考第一都不屑的学霸，他们在一起学习肯定特别有共同话题、特别有激情，不像自己这种只会打架的学渣，成绩超过比自己还差的学渣就乐得屁颠屁颠，在商允看来一定很好笑。


    中午去食堂吃饭，翟耀正在排队，忽然有人在身旁说：「初三那本数学题库做完了吗？」


    翟耀炸毛，差点把餐盘丢出去：「大哥，你不要神出鬼没的好不好？」


    商允跟在他身边往前走，淡淡地说：「是你自己魂不守舍。」


    「我在思考，」翟耀推了推眼镜，正经地说，「思考上午老陈讲的语法。」


    商允：「怪不得食堂的空气里充满了愚蠢的气息。」


    翟耀本就心情不佳，听了这话更是不爽：「那麻烦你走远一点，去智商高的身边吸氧。」


    说完，他掉头就走，直接去队伍最后重新排队。


    宋清宴怔了怔：「他怎么了，吃枪药了？」


    他一直觉得翟耀脾气特好，尤其是对商允。换成平时，应该是捂着胸口说：吾友剧毒，伤透我的心。


    商允握紧手里的餐盘，淡淡地说：「我怎么知道。」


    说实话，翟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前几天因为成绩进步而始终飘着的心情，现在却跌落谷底，蹦跶不起来了。


    放学后他老头骑车去上gai一样慢悠悠骑着山地车，等红灯的时候看到对面有个女生很眼熟。


    翟耀心思一动，拿出手机打电话：「喂，小乔和你在一起吗？」


    陆楠：「没啊，她翘课了，不在学校。」


    翟耀：「我刚才好像看到她了。」


    陆楠突然急了：「那你快追上去，看她跟谁在一起！」


    翟耀当然是拒绝的：「我疯了吗，那么喜欢当痴汉你自己来。」


    「不是啊，」陆楠急迫地说，「前天小乔说她感觉这次好像又没能逃脱男友噼腿的命运，我是怕她真的发现什么当场跟人打起来！」


    翟耀非常后悔打这个电话，但还是答应了：「行吧，我去看看。」


    弟弟妹妹们的感情生活太复杂，当大哥的心好累。


    绿灯之后，他骑着车子追了过去，看到小乔进了常去的商城。他把车子锁好跑进去，发现小乔在观光电梯里上行。


    翟耀想也不想，直奔顶层。这个时间来这里约会的话，无外乎就是看电影、游艺厅、密室逃脱。


    可是他在顶层转了一圈，没看到乔飞灵的人影，打电话又不接，倒是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


    顾时未在一台抓娃娃机前认真摆弄着操纵杆，嘴里叼着一支碎碎冰。


    翟耀站在他身后观察了一会，他一个娃娃也没有抓出来，但也不急躁，好像只是单纯打发时间。


    「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证拿出来。」翟耀故意吓他。


    顾时未碎碎冰差点掉了，看到是他，笑弯了眼睛：「这么巧。」


    翟耀一巴掌拍在娃娃机上，摆了个壁咚的姿势，摇头说：「原来也有学霸不行的事，换我来。你想要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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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时未弯起眼睛，指了指里面的小鳄鱼：「那个绿皮的。」


    「你的眼光很特殊啊。」翟耀觉得小鳄鱼可以说是娃娃机里最丑的，但还是手到擒来地帮他抓了出来，「还要哪个，随便点。」


    顾时未弯腰捡起小鳄鱼，又惊又喜地看着翟耀：「那再来一个小鳄鱼！」


    翟耀：「……」


    他给顾时未抓了四个小鳄鱼、一个兔子和一个美队。


    顾时未看起来挺开心的：「你是娃娃机制造商吗？」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技巧。」翟耀从小到大没少泡在网吧游艺厅撞球厅，学习不行其他样样精通。


    顾时未笑道：「如果今天换成是女生在这里的话，你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提起女朋友，翟耀又想起乔飞灵。他心不在焉地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就发微信告诉小乔看到的话回电话。


    顾时未：「你有事要忙？」


    「没什么，朋友的事。」翟耀收起手机，看了看顾时未抱着的一堆鳄鱼，「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小怪物？」


    顾时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时候我妈总给我讲一个关于小鳄鱼的故事，我很喜欢。可惜后来怎么都找不到这个故事，网上也搜不到。」


    翟耀：「你妈肯定知道，问问她不就得了。」


    「她去世了。」顾时未神情平和地说。


    空气突然安静，翟耀尴尬不已：「……呃，抱歉。」


    「没关系。」顾时未一点都不在意，他突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我向上届的学长要了很多资料，方便的话去我家拿一下吧，刚好明天是周末，你也可以和父母一起好好参考研究一下。」


    第27章 谁的家


    翟耀推着车和顾时未一起去他家。走到每次与商允分别的路口时，发现顾时未家也是往西的方向。


    他们一起回家可太顺了太方便了。


    翟耀有点出神，忽然听到顾时未说「那就是我家」。


    他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顺着上坡的方向看到一座很豪的别墅。


    翟耀：「哦……」草。


    有钱，有颜，还是学霸。简直岂有此理。


    到了门口，翟耀说他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着顾时未把资料拿出来。


    顾时未：「别客气啊，进来坐坐，资料里有些重点我要跟你说一下。」


    「好吧。」翟耀把车子靠在一边，跟着他进了门。


    翟耀正在玄关换鞋，有人从二楼下来说：「时未回来了……这位是？」


    「这是我同学翟耀，」顾时未介绍说，「这是我妈。」


    翟耀：「阿姨好……诶？」


    陆慈怔了一下，很快也认出翟耀：「天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想不到你和时未是同学呀！」


    顾时未很意外：「你们认识？」


    翟耀简单说了下他和陆慈在医院见过，顾时未笑道：「那还真是很巧。」


    陆慈格外开心，格外热情，拉着翟耀坐下，叫人拿点心饮料来，从他妈问到学校的事，弄得翟耀受宠若惊。


    顾时未在旁边听了一会，打断陆慈说：「妈，我和翟耀有事要说，先上楼去了。」


    「哦哦，那你们快去吧。」陆慈摸摸翟耀的头，「以后常来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翟耀艰难地笑：「谢谢阿姨。」


    快喘不过气了。


    陆慈的身份很容易猜到，应该是顾时未的母亲去世后他父亲再婚了，她和顾时未看起来关系处的不错，不过翟耀记得他妈说，陆慈的儿子学习不好爱惹事。


    顾时未吗？


    翟耀忍不住笑了，顾时未挑眉道：「怎么了，突然笑？」


    「没事，你妈妈人挺好的。」翟耀说。


    顾时未弯了弯眼睛，带翟耀上了二楼，这时陆慈忽然在楼下叫顾时未过去。


    「你等我一下。」顾时未说着，又下楼去了。


    翟耀站在走廊上环视四周，看来看去就俩字：有钱。


    他往里走了几步，突然倒退回到刚刚经过的房间门口。


    这个房间的门敞开一半，走廊的灯光从门口照到斜对面墙边的柜子，一只小小的忍者皮卡丘站在上面。


    不会这么巧吧？


    翟耀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控制不住地冒火：这是商允……送给顾时未的？


    太过分了，明明是他给商允的，怎么可以转送别人？


    翟耀一阵胃酸，不是很想继续留在这里。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轻轻将那道门推开，看到柜子下方的羊毛毯上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皮卡丘盲盒，全都是拆过的。斜对面的窗边，摆放着一摞眼熟的初中课本和学习资料。


    【原来小三也是能遗传的。


    她去世了。


    人家的确是有钱……可惜啊，就是儿子学习不好，跟你一样爱惹事。


    既然你觉得顾时未说的都是对的，那你让他给你补课吧。


    哦，这一次进步了，是该……庆祝。】


    ……


    翟耀脑袋里有个搅拌机在轰隆作响，他倒吸一口气，勐地捂住嘴。


    淦，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顾时未下楼看到陆慈一脸兴奋，不由得感到好笑。


    「妈妈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同学回家，你们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吗？」陆慈挽着他的胳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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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时未想起小鳄鱼，笑容更深了几分：「不知道算不算很要好，但应该是朋友吧。」


    陆慈鲜少看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忍不住激动地说：「既然是朋友就要好好相处，以后常带他来一起学习吧，反正我们家这么大，房间这么多。妈妈给你们做点心，你不是爱吃黄油小……」


    「你是故意的吗？」顾时未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万一他发现了什么，你想让我在同学面前丢脸？」


    陆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怔怔地解释：「妈妈怎么会……」


    顾时未温和地笑道：「他也认识商允，麻烦你守好门口，不要让他在这个时候出现。」


    陆慈的嘴唇动了动，强颜欢笑地说：「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晚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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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讲的解题思路这么快就忘了？」商允看着面前的初中数学考卷冷淡地说，「表面上看你的成绩有进步，可你自己看这些错题，有多少是我带你做过、给你讲过的相似题型？」


    14岁的少女正襟危坐，不好意思地低头挨训，时不时偷瞄年轻帅气的家教，想拍他的照片跟同学炫耀。可想归想，她不敢那么做。


    察觉到学生有点走神，商允放下卷子说：「既然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那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想够了我再来，免得浪费你妈花的钱。」


    「没没没，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学习最他妈的有趣了。」妹子急忙摆手，赶紧集中注意力。


    商允把她的错题仔细给她讲了一遍，又在题册里找了些类似的题目让她做。


    讲完课后家长热情地向他道谢，说女儿进步很快，他这个老师十分称职。


    商允对于正事之外向来话少，安静礼貌地听家长说完，只说这些是自己应该做的，便告辞离开。


    他顺着小区里被柔和的路灯点亮的小路走向大门口，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他停下脚步，七班的学委站在路边正紧盯着他，傲然仰起的脸有些苍白，右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好像对他充满戒备，又十分轻蔑。


    商允收回视线，径直向前走，经过学委的时候，听到她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商允反问。


    学委的语气带着几分愤怒：「你这种人，为什么还要留在学校？」


    商允淡漠地说：「你很在意全校最后一名？」


    学委似乎恼怒到了极点，冲口而出道：「你让所有拼命努力的人变成了笑话！你凭什么！你算什么！」


    商允习惯性毒舌：「大概是凭你无论如何努力，也赶不上的实力吧。」


    「商允！」学委快要气炸了，突然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要昏过去了。


    商允一把拖住她的手臂扶住了她，发现她额头上都是冷汗：「你生病了？」


    「不用你管，滚开！」学委根本不领情，狠狠甩开他的手，咬着嘴唇转身跑开。


    她跑的速度不快，脚步踉跄。


    商允跟在后面，一直看着她安全进了楼宇大门。就在这时，陆慈打了电话过来。


    「儿子啊。」陆慈小心翼翼地说，「你现在在哪呀？」


    商允察觉到她语气不对，很直接地问：「出什么事了？」


    陆慈急忙说：「没有。只是，时未带了一个朋友回家拿资料，你能不能晚点……等我打电话给你再回来？妈妈拜託你了……」


    「什么朋友？」商允的心跳突然开始加快，不由得握紧了手机。


    陆慈说：「叫翟耀，时未说你也……」


    商允拔足狂奔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跑了起来，有那么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人已经在马路上飞奔了。


    顾时未为什么要带翟耀去家里？他想干什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个令人作呕的游戏？


    第28章 哥疼你


    商允跑过一条条小路，几乎要融入风中，当自家别墅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刚好看到顾时未和陆慈送翟耀出门，他下意识躲进了一旁的阴影中。


    翟耀说，谢谢你帮忙找来这么多资料。


    顾时未说，谢谢你的小鳄鱼。


    翟耀骑上车子经过巷口的时候，商允背贴在墙上，指尖无意识抠着坚硬冰冷的水泥。


    那是顾时未的家，那是他的妈妈，刚刚离开里的，是顾时未的朋友。


    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商允抿了抿嘴角，尝到又咸又苦的涩味。


    他离开小巷，木然朝家走去，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应该是陆慈通知他可以回去了。


    商允接起电话，听到一个清越飞扬的声音说：「为什么看到我就躲起来啊，商哥？」


    他下意识屏住唿吸，缓缓转身，看到那个人一手扶着车把，一脚支着地，笑容在路灯下漾出耀眼的光，一如往常的神采飞扬。


    「你不是走了吗？」商允对着手机说。


    翟耀嘲笑他：「以为躲起来我就看不到你吗？你的躲藏技巧拉低了整条街的智商。」


    商允喉咙发紧，无法发出声音，身体也好像动不了，只能失神地注视翟耀。


    「有点饿了，」翟耀摸摸他那无底洞一样的肚子，「没事的话，陪我吃点东西？」


    两人去了一家24小时店，翟耀买了一份关东煮、一盒方便饭，热好饭后拿去门外的桌子坐下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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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吃吗？」翟耀指了指关东煮。


    商允：「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一天吃五顿，每顿饭都要加大份吗。」


    「还真没见过比我饭量大的。」翟耀乐了，「可我身材好，你不是见过吗~」wink！


    商允沉默半晌，问道：「顾时未，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翟耀拍拍那摞资料，「除了报考艺术类院校有关的信息。」


    商允仔细观察翟耀的表情，很自然，但也太自然了：「可我为什么觉得，你好像已经都知道了。」


    翟耀喝了口汤，叉了块萝蔔塞嘴里，沖商允坏笑着挑眉：「我只知道，那个雷丘是你开了一百多个盲盒才开出来的。」


    商允：「……」


    「大py子，说什么是从学生那里要来的。」翟耀笑得十分猖狂，拇指食指捏出一条缝隙，「你也是个非酋嘛，就比我强那么一咪咪。哈哈哈……」


    商允：「我妈是第三者，破坏了顾时未的家庭，间接害死了他母亲。」


    翟耀：「哈……呃……咳咳」吞了一整块萝蔔好痛苦。


    翟耀咳了个半死，商允去买了瓶水打开塞到他手里，他顿顿顿灌下去半瓶，唿啦带喘地说：「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我可不想明天本市新闻出现『震惊，英俊高中生深夜暴毙街头竟是因为一块萝蔔，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这种标题。」


    商允：「不会。」


    翟耀感动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救我。」


    商允：「不会有『英俊』两个字的。」


    「……」翟耀用筷子虚戳他，「迟早被你气死。」


    他顺过来气了，看看商允的脸色，谨慎地说：「想聊聊吗？」


    商允淡淡地说：「不是已经聊完了吗。」


    「一句话概括的能力很强啊，能不能扩展成一万字作文。」翟耀失笑道，「刚刚那个微故事里有顾时未、有你妈、有他妈，可我想听你的故事。」


    商允靠在墙上，整个人陷入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低声说：「我没有什么故事，无非是两个家庭的悲剧，制造出了两个怪物，而我是其中一个。」


    在商允很小的时候，陆慈就离开了。每当他哭着想要妈妈。他爸都会愤怒地说「那个女人不是你妈」。


    长大一点后他才知道，陆慈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那个男人还有个儿子，比他大一岁。


    当年顾时未的母亲发现老公有外遇，在去捉姦的路上出了车祸，死在救护车上。


    陆慈和顾时未的父亲如愿以偿在一起的时候，顾时未才只有五岁。可能是出于愧疚，也可能是朝夕相处，陆慈把顾时未当成自己的儿子，对他无微不至，只要是顾时未想要的，她一定会兢兢业业尽全力满足。


    陆慈也有回去看过商允，但要隔很久很久，每次只呆上很短时间。他几次在妈妈的车后面边追边哭的时候都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不够听话，所以妈妈不要他，要别人的儿子。


    所以他拼命努力，想要向陆慈证明，自己也可以做个让她喜欢的好儿子。


    他的父亲是一名海员，每次出海就是大半年。他既见不到父亲也见不到母亲，孤独的时间全都用来学习。直到有一天，他等来了一个噩耗，他的父亲遭遇海难，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在父亲为数不多的亲人家辗转了大半年，陆慈才再度出现把他接走。


    他记得在见到顾时未之前，陆慈神经质地一再叮嘱他，到了新家要懂事要乖，要听哥哥的话，不要惹哥哥不高兴……


    渐渐的他发现，陆慈眼里心里只有顾时未这一个儿子，顾时未稍不满意，她就惊慌失措，整夜不能安眠，几乎把安眠药当糖嗑。顾时未对她笑一下，她能开心好几天，每次和朋友在一起，都把这个令她骄傲的儿子夸上天。


    她保存着顾时未从小到大所有值得纪念的东西，专门用一间客房挂他得过的奖状，说起顾时未的事她总是津津乐道。


    我儿子小时候傻的可爱，我儿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特别受老师喜欢，我儿子四年级的时候得了xx比赛一等奖，我儿子最爱吃某街什么店里的……


    这些都是关于她的儿子，顾时未。可是对商允小时候的事，她一件都不知道。


    直到现在，她甚至不知道商允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有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出没出过水痘……


    顾时未不许她在任何场合以商允母亲的身份出现，所以到现在学校里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她嘴上说希望我努力学习，不要惹是生非，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商允看着自己的手出神道，「我只是，她过去迫于现实，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生下来的累……」


    他的脸颊突然被捏住，余下的话戛然而止。


    「你说，顾时未比你大一岁。」翟耀突然提问，「你早上学一年？」


    说了那么多，他就记住了这个？以商允的智商，也看不懂这尊大神的脑迴路，迟疑道：「不是，是跳了一级。」


    翟耀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也就是说，你年纪比我小。」


    商允：「所以呢？」


    翟耀坐在桌上俯身靠近他，摆出一脸强横霸：「叫哥。」


    一时间，商允想起了在食堂那一幕。


    ——别看他，看我。听话，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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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也不知为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


    商允有些恼火：「我为什么……」


    「以后哥疼你。」翟耀捏了捏他的脸，「你喜欢吃什么，哥给你买，你想要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超市门口的灯光有点晃眼，一如翟耀的笑容。商允忽然感到视线有些模煳，心跳快得胸口就要裂开。


    「宝贝儿你怎么哭了？」翟耀哭笑不得，用拇指抹去商允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心说这人怎么哭也这么好看，「你说你长得这么帅，又会打架，背地里还是个学霸，都已经这么完美了还有什么……」


    话未说完，他的领带被商允用力一拉，他顺势向前靠去，一只手撑在墙上，还未来得及抗议，刚刚张开的嘴唇就被商允吻住了。


    第29章 我失眠


    翟耀的领带被商允抓在手里，整个人和灵魂仿佛也被一起牢牢握住。


    路灯的光晕融化了夜晚，融化了他的脑髓。他在一片朦胧模煳的光线里，愣了得有十几秒。


    突然心脏剧烈的跳动声炸开了似的，令他从头到脚勐地震动起来。


    他惊醒一般躲开商允的嘴唇，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商允没有放开他的领带，反而抓得更用力，像是怕一旦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一样。


    翟耀没有继续后退，就是有种心脏好像掉进了胃里狂跳的怪异感。


    他抿了抿嘴唇，却感觉那不是自己的嘴唇。


    「你……」翟耀舔了舔不真实的嘴唇，干巴巴地说，「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咬人呢？」


    淦，他在说啥，自己都听不懂。


    他没敢看商允的表情，只是把领带从商允手中抽了出来。


    商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轻轻一笑：「怪物就是喜欢咬人的，害怕的话就躲远一点。」


    说完他捡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翟耀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晚上翟耀失眠了，刷了几套题也无法冷静，只要稍不留神，商允吻他的画面便清晰地跳到眼前。


    翕动的睫毛，精緻的泪痣，温热的唿吸撩动脸上的汗毛，柔软而战慄的舌尖……


    啊啊啊！


    翟耀把滚烫的脸埋进被子里怒吼。


    太过分了，商允怎么能破坏他的弥足珍贵的睡眠时间！


    周末两天从早到晚都要补课，翟耀没有太多胡思乱想的空闲。


    所以一到晚上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赶紧趁虚而入，死活不让他睡觉。


    等周一去学校的时候，向来精力过剩的翟同学竟顶了一对黑眼圈。


    许谦澄正在做题，冷不防桌子抖了一下，笔尖在纸上划出一个弧线。今天翟耀又发作了，抖腿抖了一上午。经过他偷偷观察，他那一向优哉游哉的同桌一反常态，魂不守舍中带着纠结，纠结中带着困惑。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小药药，你又犯病了？」酒瓶底一手撑着脸，若有所思地打量翟耀，感觉他有哪里不对劲。


    翟耀看看她，欲言又止：「那个……上次你分享的小说，还有别的类型吗？」


    「之前的你都看完了？」酒瓶底挑了挑眉，有些兴奋，以为又拖了一位兄弟下水，特别有成就感地说，「是不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个魔鬼般的笑容让翟耀有点不适，他迟疑道：「随便翻了一下，就还好吧。」


    酒瓶底撇撇嘴，不相信只是还好：「你喜欢什么类型，兄弟我这应有尽有。」


    翟耀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类型：「校园文以外的吧。」


    「哈，那可多了，修仙、、、玄幻、重生……」酒瓶底拿着手机翻找自己多年的库存，精心挑选了进阶的文发给翟耀，提醒他说，「这次可不是牵牵小手亲亲嘴然后拉灯那么简单了，不过也蛮清纯的，嘿嘿嘿，嘿嘿嘿嘿~~~」


    翟耀：「……」笑声好有内涵。


    吃过午饭后，翟耀在操场附近某个花坛边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坐在暖融融的阳光里随便打开一本酒瓶底发来的小说。他有点心不在焉，一目十行地翻着，看到几段不可描述的描写，喉咙顿时一热，克制不住地想起了商允的嘴唇。


    翟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某种柔软的、湿润的触感依然清晰可辨，仿佛只要抿一抿嘴唇，就能尝到清甜怡人又莫名躁动的滋味。


    他怔了一下，突然用力揪了揪嘴唇，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他收起手机准备回教室，刚一抬头看到商允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翟耀一言难尽地说：「商哥你这个突然冒出来吓人的习惯是改不了了？」


    商允淡淡地看着他：「是你感觉太迟钝。」


    翟耀扶额：「好你帅你说的都对。找我有事？」


    「你是在故意躲着我吗？」商允很直接地问。


    翟耀转开视线：「我没有啊，我干嘛躲着你。」


    他没有故意躲着商允，但似乎下意识避开了可能会见面的地方。


    商允：「那为什么不提补课的事了。」


    「你这是贼喊捉贼吧，」翟耀失笑，「没空补课的人不是你吗？」


    商允：「那我现在有空了，今晚继续吧。」


    翟耀：「……」淦，好深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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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他硬着头皮和商允来到老地方，坐下后打开真题题库就开始闷头狂写。


    商允盯着他看了一会，说：「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翟耀的小心脏震了一下：「我应该问什么？」


    商允：「一个星期没有补课，你不该攒了些错题难题吗？」


    「哦。」发觉自己反应过度，翟耀有点没面子，装模作样地向商允提了几个问题。


    商允一一解答完毕，又问：「你今天不吃夜宵吗？」


    翟耀这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点，不过他没什么食慾，摇头说：「中午吃太多，不是很饿。」


    商允：「还是看到我就饱了？」


    翟耀把笔丢在桌上，终于正视商允：「你是阅读理解吗，怎么老是话里有话？」


    商允缓缓垂下眼睛，沉默了几秒，轻声说：「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就告诉我。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翟耀看到商允现在的神情有点心疼，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一些：「如果我不想看到你，为什么还来和你一起来这里补课。」


    商允飞速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向一旁：「因为你需要我给你讲题。」


    虽然他表情和语气很平淡，可翟耀却感觉他好像有点委屈是的。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你还愿意坐在这里只是为了让我帮你提高成绩！


    翟耀有点烦躁，摘下眼镜丢在一旁说：「那你想让我说什么？问你那天晚上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商允深深看着翟耀：「你觉得我为什么那么做？」


    这个问题的答案，翟耀已经想到了，可又没有想太深，这些天他只顾着纠结商允的吻，忽略了这个吻背后的意义。


    他忽然不敢继续问下去，重新戴上眼镜把脸埋在题海中。商允也没再说什么，认真给他讲错题。


    其实他很想推开横在两人之间的桌子，揪住翟耀的领带把人推到墙边，继续那天不够深的吻，吻到翟耀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吻到翟耀接受自己为止。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这张摆满练习册和真题的桌子是翟耀还愿意和他坐在一起的原因，一旦推开，翟耀可能会跑得远远的，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了。


    第30章 是绝症


    上午第一节课过去，翟耀觉得有点不在状态。他喝了杯咖啡，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课，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用「学习使我快乐」自我催眠，清空脑子里的杂念。


    英语课上，老陈在讲阅读理解，说到「……ants in ones pants是什么意思」，有学生皮了一句说「我□□里有蚂蚁」。


    一阵笑声中，翟耀也跟着笑起来。老陈白了那个学生一眼，说：「表面意思确实是这样，它其实是形容一个人坐立不安的情绪。英语中有很多类似的表达方式，比如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表示紧张、七上八下，也可以翻译成『小鹿乱撞』……」


    翟耀脸上的笑容突然定格，右手下意识按在胃部。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的胃病就是在见到商允之后才开始的。


    难道说……


    翟耀一脑门砸在桌子上，把许谦澄吓了一跳。


    「同桌你……没事吧？」许谦澄小心翼翼地问。


    翟耀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我有事，我有很大的事。」


    许谦澄瞪大眼睛：「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


    翟耀深沉地说：「没用的，医生也救不了我了。」


    「这么严重？」许谦澄担心道，「那怎么办，你到底是怎么了？」


    翟耀看着手机上查到的内容自言自语道：「我得了下腹蝴蝶颤动综合症，是绝症。」


    许谦澄没听清他嘟囔了一串什么，连忙关心询问了一番。翟耀关掉手机，神情平静地坐直身体：「我没事，只是有点饿。」


    许谦澄：「……」你不是刚吃过午饭吗！


    翟耀好不容易集中的注意力又溃散了，他情不自禁地想着商允的事，越想越乱。


    等晚上去了自习教室，刚一进门就和商允四目相对，翟耀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商允前桌坐下，心里默默嘆了口气，想不到拓哥也有真怂的一天。


    宋清宴感觉两人之间气氛明显不对，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踹了踹翟耀的椅子，说：「今天不说相声了？」


    翟耀无语：「你自己说单口相声吧，老陈留的卷子我还没写完。」


    宋清宴看他好像真的一门心思学习，转头问商允：「他怎么了。」


    「不知道。」商允淡淡地回答。


    宋清宴：「怎么连你也跟失恋了是的。」


    商允冷冷看他一眼，他很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


    今天老师都开会去了，花莳不在，自习的人又走了不少。李长河又按捺不住，和旁边的同学讲起了鬼故事。他声音不是很大，但教室挺安静的，翟耀也听得到。


    「……前些年学校修操场，从地下挖出来这么个两米多高的肉身瓮，从它离开地底那一刻起，就有暗红色的液体从洞口往外涌，跟喷泉是的堵都堵不住……」


    淦，为什么还是学校，不能换个地方吗？


    翟耀疯狂抖腿，很想以上厕所为藉口离开教室。但三个自习室距离很远，走廊静悄悄的，灯也没有全都开着，他又不太想出去。


    李长河还在继续：「……那位大师说，其实可怕的不是这个瓮。肉身瓮在佛教里叫坐化缸，里面是高僧的舍利。这个瓮埋在这里，肯定是为了镇住十分邪异的东西，现在你们把它挖出来了，怕是……。他正这么说着，那个被堵住的洞口，突然传来笃笃笃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门，想让人把它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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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走廊传来，声音迴荡在走廊里，显得突兀而空旷。


    商允下意识往门口看去，忽然胳膊被人牢牢抓住。


    翟耀看了看商允略带揶揄的眼神，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哥是担心你被吓到。」


    商允垂眸看了看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掩去嘴角的笑意说：「那我可谢谢你了。」


    敲门声不断，宋清宴大喇喇站起来走到门口，走廊上已经有人出来查看。敲门声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几乎是撞门了，听起来十分急迫焦虑。


    「好像是五楼？」


    「五楼现在只有美术教室有人吧？」


    「上去看看。」


    他们的自习教室在四楼，听得比较清楚。有胆子大又好奇的直接走上了楼梯。


    教室里只剩下翟耀和商允面面相觑。


    商允带着几分促狭问他：「要去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翟耀抖腿说，「难道你以为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商允忍笑：「既然你觉得没有鬼，那你怕什么？」


    「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我会怕？」翟耀夸张地说。


    商允轻轻动了动手臂，提醒他还抓着自己：「所以你不是害怕，只是单纯想和我有肢体接触？」


    这人真是又毒又呛又爱拱火，翟耀气不打一处来，拉着他的胳膊把人拖到面前，外强中干地说：「是啊，我就是想对你动手动脚，想强人锁男，想狠狠揍你一顿，有问题吗？」


    「没有。」商允垂下眼睫，低声说，「你想怎样都可以。」


    翟耀喃喃地重复他的话：「我想怎样都可以……」可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


    商允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翟耀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说：「我有一道题想问你。」


    「只有一道吗，那你进步很大。」商允淡淡地笑了一下，「问吧。」


    翟耀盯着商允的嘴唇，喃喃道：「我……」


    楼上传来的喧譁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上去看看。


    那些先上楼的人正围在美术教室门口，许谦澄被包围着瑟瑟发抖。翟耀走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宋清宴说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只有美术教室亮着灯，许谦澄一个人在里面不知搞什么鬼。


    翟耀往教室里看了一眼，问许谦澄：「就你自己一个人吗，这敲门声怎么回事啊？」


    许谦澄连连摇头，紧张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这里画美术作业。敲门声是从走廊那边传来的，不是我……」


    翟耀：「那你都不出去看看吗？」


    「我不敢……」许谦澄本来好好地说着话，看到商允，立刻低头瑟缩起来。


    走廊尽头是厕所，众人一起过去，刚走到门口，里面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虽然明知不科学，但毕竟是晚上，听到厕所里有哭声，还是让人有点方，尤其他们学校还出过李诗澜这档事。


    翟耀下意识握住商允的手，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立刻就想放开，但商允抢先一步反握住了他的手。翟耀反射性地抖了抖手腕，商允却握得更紧，他迟疑了一下，放弃了挣扎。


    其他人都紧张留意厕所里的动静，谁也没看到他们俩的小动作。翟耀在胃部按了几下，心说又来了。


    厕所里半天没动静，过不多时哐当一声，随之是一群男生嘈杂的低唿。


    不多时李长河和另一个男生一左一右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翟耀缓缓睁大眼睛：「学委？」


    他们班学委好像要虚脱了一样，两条腿都站不直，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挂满泪痕，一丝不苟的马尾眼下已经散开，披头散髮眼神凌乱，看起来倒的确有点像鬼。


    她本来还迷迷煳煳，在看到商允的那一刻突然满血復活了似的，斗鸡一样从两个男生手中挣脱出来，用一根颤抖的食指指着他。


    「你，」学委瞪着红肿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太卑鄙了！」


    第31章 护犊子


    老师们开完会后又去聚餐，吃过饭后花莳熘熘达达回到学校，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


    「……不是你还会有谁!你就是报復我向学校申请让你退学，你又不敢明目张胆动手，就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花莳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看到七班学委正披头散髮地跳脚：「出什么事了，都在这里干吗？」


    学委见到老师，顿时更加委屈，抓着花莳的胳膊嚎啕大哭。花莳手忙脚乱，问旁边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长河把事情经过说了，他们进了厕所发现有个隔间的门从外面被堵住，打开之后发现学委被关在里面。学委看到商允之后十分激动，一口咬定是商允干的。


    花莳问学委：「所以你也没看到是谁做的？」


    学委还是很坚持，激动得几乎要扑过去打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不可能。」翟耀下意识把商允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下，「商允一直在教室里自习，始终没有离开过，李长河他们都可以作证。」


    学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在晚自习开始之前就被关在里面了!」


    翟耀质疑道：「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打电话，发微信，早点敲门，都能找人把你放出来。」


    学委扶着额角说：「我去厕所之前感觉有些不舒服，头晕噁心，心跳很快……发现隔间的门被关上后，我突然失去了意识，应该是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赶紧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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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谁说了一句：「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花莳听到这种话，愈发担心起来。如果只是被关进厕所，那在学校内部就可以解决，但学委这个状态有些奇怪，真是被下药的话那事情就大了。


    「许谦澄不是一直在美术教室吗，」翟耀环顾左右寻找同桌的身影，「有人经过的话他一定会看到。」


    躲在人群后面毫无存在感的许谦澄突然被cue，不禁打了个激灵结巴道：「是……我……我看到……」


    他支支吾吾，似乎在害怕什么，做贼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看向商允。他这个样子，即使没有说出商允的名字，其他人也自然而然地认为他看到商允经过。


    「你是害怕商允，所以不敢说出来对不对？」学委激动地说，「花老师就在这里，你看到了就说啊!」


    宋清宴一把揪住许谦澄的领带：「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不然……」


    「老师在这里你还敢威胁人!」学委瞪圆了眼睛，好像已经找到铁证，拉着花莳说，「花老师你看到了吧，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宋清宴有必要这么吓唬许谦澄吗？」


    「都别吵了，事情的真相，老师会调查清楚。」花莳看了看商允，这个声名狼藉的学生出人意料的镇定，不管周遭是如何的骚动，他只不动声色，自若如常，甚至没有任何辩解，好像眼下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作为一个学过教育心理学的成年人，花莳竟揣摩不出这个少年此时此刻是何种心思。


    不过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学委的身体，于是通知了学委的家长过来，先带学委去医院检查。学委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商允离开，加上家长也如此坚持，花莳一时有些为难。


    反倒是商允很从容：「没关系，我对检查结果也很感兴趣，一起去医院吧。」


    学委恨恨地瞪了商允一眼，在花莳的搀扶下下楼去了。


    「你们都去收拾书包回家吧。」商允对余下二人说。


    翟耀：「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余地。


    宋清宴也想一起，商允拒绝了：「你和我一起只会让他们找到更多怀疑的理由，回去等消息吧。」


    宋黑皮知道自己容易冲动，像是刚才因为一句警告的话，让学委有了更多藉口指责商允。他没有反对，只是离开的时候留给许谦澄一个愤怒的眼神。


    「我知道你有在害怕的人，但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那些不愿伤害别人的人。」翟耀走过许谦澄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说，「至少你可以坚持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人吧？」


    回答翟耀的，只有沉默。


    几人来到医院，教导主任，两个班级的班主任和学委的家长先后赶来，学委见到父母，哭得梨花带雨，抱住母亲的腰诉说自己的委屈——


    商允，都是商允做的。就是那个打架惹事，总是欺负同学的校霸，一个无心向学的学渣。他是为了报復自己向学校申请开除他的事，所以给她下药，把她关在厕所里。


    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商允就坐在她附近，一定是趁她去暂时离开的时候，在她的饮料里下了药，然后尾随她回到教学楼，等她一个人进了五楼厕所，就趁机把她锁在里面。


    两位家长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表示从未见过如此恶劣至极的学生。他们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每天生活在被这种人威胁的不良环境里，学校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学委的父母对几位老师连番质问，老师们也只能好言好语地解释。但现在自家孩子连人身安全都受到威胁，他们的怒火怎么可能被三言两语化解。


    翟耀被老刘叫到一边问话，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几句问题，心思都在另一边。


    学委被爸妈护着安抚着，看向商允时满腔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到现在，商允家里也没有来人。他说父亲在外地出差，暂时回不来，再没有说其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翟耀不禁想起那次自己被宋黑皮堵住，商允坐在旁边超市的灯光下，也是现在这样，好像和世界隔绝了一样。


    「……好了，既然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马上回家。」老刘不耐烦地对翟耀说。


    翟耀收回视线，说：「我是商允的朋友，我留在这里陪他。」


    「朋友？」老刘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和这种人混在一起还想不想好了？枉费你家里给你改名转学，你却自己不珍惜，跟商允这种……」


    「哪种？」翟耀坦然迎向老刘厌恶的目光，「老师你真的了解学校里每一个学生吗？就因为学委成绩好，所以即使她没有证据胡说八道，也是真理？」


    老刘瞪起眼睛：「你……」


    他的话被打断了，另一边突然吵了起来。


    「就是你吗？」学委的母亲径直走到商允面前，气得嘴唇发抖，「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自毁前途就算了，凭什么这么对我的女儿？她身为学生会副会长，想要维护校园环境，申请开除你这种人有什么错吗？」


    她的手指在商允面前虚戳，几次差点戳到他脸上。商允看向被父亲护在身后的学委，果然有父母疼爱的孩子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连一点礼貌都不懂，家教是有多差!」学委的母亲怒火中烧，忍不住在商允肩上推了一把，「你的父母呢，为什么还没来？我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没道德没人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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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阿姨，」翟耀走过去按住了她再度朝商允推去的手，「我们都理解你现在很生气，但你说几句发泄一下就差不多了吧。你对一个学生推来推去难道就很有素质吗？」


    学委母亲瞠目结舌地打量他：「你是谁，这件事你也有参与吗？他欺负我女儿，难道我说他不是应该的？」


    翟耀忍着火道：「你看到了吗，有人亲眼看到是商允做的吗？没有证人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一口咬定就是他做的？」


    学委母亲振振有词道：「我女儿在班级是学委，在学校是学生会副会长，老师和同学都喜欢她，只有这个人针对她。我在家不知多少次听过他的『光荣事迹』，学校到现在还没开除他就是最大的失误!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过他!」


    她怒火中烧，不依不饶，一再想揪着商允痛骂一顿。商允始终很淡漠，任由她说什么都保持安静。可他越是这样，翟耀就越心疼越生气。


    「看看你，到现在家长都没有露面，是怕丢人现眼吧!像这种连家长和学校都管不了的人渣……」


    「你说谁是人渣？」


    一个一身名牌的女人出现在众人身后，她妆容精緻，气质不俗，虽然尽量保持优雅平和，可轻轻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的震怒。


    此时此刻商允终于有所动容，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叫道：「妈……」


    「你是商允的家长？」学委的母亲问道。


    「是，我是商允的妈妈。我儿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陆慈红着眼眶说，「我不许任何人这么说他!」


    几个老师挤在一起，愕然地小声逼逼：「这不是顾时未他妈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说的儿子是谁？!」


    第32章 喜欢你


    既然商允的家长来了，学委母亲的发火对象也转移了。


    可陆慈也不是软弱可欺的，她耐心听学委母亲把话说完才开口：「事情的前因后果，老师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解释过了。到目前为止，既没有人看到商允给你的女儿下药，也没有人看到他上五楼把你女儿关在厕所隔间里。这位女士之所以如此无理取闹，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出于对自己女儿的信任。但我也相信我的儿子，他之所以愿意和你们一起来医院，只是出于对同学的关心。我知道我儿子绝对不是会对一位女同学使用这种手段的人。」


    「你说谁无理取闹？」学委母亲音调上升，不爽到了极点，「你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谁都清楚……」


    「这话就错了，知子莫若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儿子。」陆慈微微仰起头，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紧握，不卑不亢道，「成绩和人品不能划等号，如果身为一个成年人连这点微末的道理都不懂，那这位女士真的应该回炉重造，免得教坏自家孩子事小，污染了整个社会环境就不好了。」


    学委母亲倒吸一口气，快要气炸了，频频给老公使眼色让他过来帮忙，可惜老公觉得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不宜插手，只装没看见。


    翟耀凑到商允耳边低声说：「真看不出来阿姨认真起来战斗力这么强，这回我知道你的毒舌是从哪遗传的了。」


    商允像是没听见，专注出神地注视陆慈，沉默着不说话。


    两位母亲一个疾言厉色，一个冷静克己，都在保护自己的孩子，硝烟味十足。


    花莳挡在几位家长之间，将他们分开，对气急败坏的学委家长解释说，现在只有学委一个人说这件事是商允做的，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看见。学校一定会调查清楚，不会让任何一个学生受委屈，目前还是先稍安勿躁，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


    陆慈走到商允面前，心疼不已地摸摸他的脸颊：「儿子，对不起，妈妈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是妈妈不好……」


    「没有，」商允的喉结在绷紧的皮肤下艰难滑动，发出略带沙哑的声音，「一点都不晚。」


    「我现在过去跟他们一起等检查结果，」陆慈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不移道，「儿子你放心，妈妈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诬陷你。」


    她转头看了看翟耀，感动地说：「谢谢你陪着商允。」


    翟耀急忙说了几句客气话。


    等她走后，刚才还闹哄哄的走廊里，只剩下两个少年。


    「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翟耀摸摸口袋，找到一支棒棒糖塞嘴里，靠在墙上懒洋洋道，「我都想打人了。」


    商允斜睨他：「你想打老师还是打何雯慧的家长？」


    翟耀怔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学委叫何雯慧!」


    商允：「……你转学过来这么久，连自己班的学委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又不care她，谁管她叫一二三。」翟耀沉默片刻，不无担心道，「虽然目前没人能证明什么，可我总觉得学委的态度有点奇怪，平时她虽然也讨厌你，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她到底是失去理智了，还是对于指认你是嫌疑犯这件事太过胸有成竹？」


    「都有。」商允挑了挑眉，似乎心里有数。


    翟耀愈发感觉不对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发生之后，你这个当事人比任何人都淡定，好像很有把握是的。」


    「只是问心无愧而已。」商允勾了勾嘴角，「对了，你不是有一道题想要问我？」


    闹了一晚，翟耀几乎忘记两人单独在教室时说的话。商允这么一提，翟耀忽然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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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着商允看了一会，才开口说：「我前阵子胃不舒服，怀疑自己得了胃病。」


    商允立刻朝他走过去：「生病了吗？现在刚好是在医院，不如检查一下。」


    翟耀没理他，继续说：「这个胃病不是普通的病，是某个人引起的。」


    商允停下脚步，有些意外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每次我见到这个人，胃里都像有一群长翅膀的东西乱飞乱撞，闹得我坐立不安，又说不出原因。所以我想向商老师请教，」翟耀看着商允愈发惊讶的神情，低声说，「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在翟耀问出这个问题后，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


    商允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有流星划过一般闪烁。他嘴唇动了动，尾音轻颤道：「你自己的感情，也要问别人吗？」


    翟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髮：「我这不是第一次吗，下次就……」


    「第一次还没开始，已经想着下次了？」商允发出不满的声音。


    「不是。」翟耀尴尬地笑，「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未曾经歷过与恋爱有关的一切情绪，否则怎么会蠢到以为自己得了胃病，而不知道那是心动的感觉。


    商允按了按他纠结的眉毛，说：「我可以帮你确认。」


    翟耀咬着的糖棍晃了晃：「怎么帮？」


    「跟我来。」商允拉着他快步穿过走廊进入安全通道，厚重的安全门「砰」一声关闭，翟耀不由之主跟着震了一下。


    「来这里干什么？」翟耀左右看看，不解的问。


    商允突然将他按在门上，抽出他嘴里的棒棒糖，轻声说：「帮你确认，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翟耀还没反应过来，商允的嘴唇已经贴住了自己的。他倏然瞪大眼睛，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的心跳声淹没。


    又来了。路灯下盘旋的飞蛾，振动的翅膀，砰砰乱跳的脉动。他已失去思考能力，只凭着本能做出浅浅的回应，双臂下意识抬了抬，轻轻环住商允的背。


    明明是那么毒舌嘴硬的人，嘴唇却那么柔软，吻也甜得让人头晕转向。这滋味，难以描述，翟耀也没有费心思去描述。他只是感觉很好，仿佛一支羽毛，轻飘飘地往上飞。


    两人的心跳在寂静的走廊里宛若擂鼓，较劲似的比着谁跳得更厉害。


    「……淦。」翟耀一阵急促的喘息后，就憋出这么个字来。


    商允气息也难以平稳，喃喃道：「现在，确定了吗？」


    「确定……什么？」翟耀扯了扯衬衫领子，觉得要热死了，想走开一点透透气。


    商允却不肯放过他，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按在门上堵住他的去路，双眼紧盯他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虽然他的姿态很强硬，可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带着紧张。


    翟耀忽然有点想笑：「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又不是神。更何况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正确答案。」商允低声说，「如果你有答案了的话，求你告诉我，可以吗？」


    他眼中映着一抹微光，像是在深深渴望，期待着什么，连睫毛也紧张不安地抖动着。


    翟耀感觉自己的小心脏皱巴巴的，软成一团，却还是不忘占便宜地逗弄他：「叫哥，叫了就告诉你答案。」


    商允从善如流：「哥。」


    翟耀：「……你可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商允小心翼翼道：「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你智商有这么低吗。」翟耀清了清嗓子，转开视线，干巴巴地说，「换个人管我叫哥，你看我答不答应。」


    「这叫什么答案？」商允突然又变成魔鬼老师，「解题思路有误，重新说。」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翟耀又气又好笑，「非要逼我说出喜欢你才满意啊？」


    商允眨了眨眼，收紧按着他的手：「你刚才说什么，掐头去尾再说一遍。」


    「你今天真是格外啰嗦。」翟耀扣住商允的后脑上轻轻按了一下，将额头和他抵在一起，声音低沉道，「喜欢你。这回听清了吗？」


    ————————


    这个锁的真是……脑髓地狱……


    第33章 商小狗


    十几秒后，翟耀一把推开安全门跑了出来，按着嘴角倒吸凉气，压着嗓门怒道：「你是狗吧，嘴都让你咬破了!」


    他拿开手一看，更怒：「出血了!」


    在他说出「喜欢你」三个字后，向来荣辱不惊云淡风轻的商允同学抱着他狂吻一气，把他嘴角咬破了。


    商允看看他微微红肿的嘴唇，建议说：「那我让你咬回来。」


    翟耀被气笑了：「当我是你呢，商小狗。」


    被骂小狗的人不仅不介意，还弯起眼睛笑了。这是翟耀第一次看到商允没有任何控制和掩藏，就这么发自肺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他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死面瘫笑起来竟然……是很甜的那一款。


    这谁顶得住啊


    就在翟耀心猿意马盯着商允出神，陆慈他们回来了。


    两人急忙过去询问情况，陆慈便简单说了一下。学委的检查结果是，体内没有任何药物反应。


    「她没有被人下药？」翟耀惊讶道，「那她说头晕噁心晕倒什么的，是生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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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慈摇摇头：「医生说她顶多是太疲劳，亚健康，有点炎症而已，根本就没病。」


    「那是她在说谎？」翟耀很诧异，难道学委为了故意陷害商允，做到了这种地步吗？


    陆慈还说，学委听到这个结果也很意外，甚至比其他人都震惊，脱口而出说「不可能，我明明吃了……」。


    「她没有把话说完，当时场面也很乱，大家也没有放在心上。虽然我觉得可能有问题，但毕竟是个孩子，又受了惊吓，可能只是有点慌乱吧。」陆慈皱眉道。


    既然学委没有被下药，事情就简单许多。主任和老师们决定明天再好好调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人把她关进厕所隔间。


    三人说话间，学委和她的父母走了过来。学委的母亲狠狠瞪了商允一眼，学委在父亲怀里脸色难看魂不守舍，好像依然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走吧，我们也回家。等学校调查结束，妈妈一定要他们向你道歉。」陆慈挽着商允的胳膊，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他们敢胡乱把罪名扣在你头上，妈妈就跟他们拼了。」


    商允看向翟耀，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翟耀都明白。


    「回去早点睡觉，别胡思乱想。」翟耀沖他笑了笑，礼貌地和陆慈道别。


    回家的路上，陆慈搂着商允，感慨地说：「那个叫翟耀的同学真是个好孩子，好朋友，你可要好好跟人家相处。」


    商允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过了一会，他看向老妈问：「你……为什么要来？」


    陆慈咬了咬嘴唇，颤声说：「妈妈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以前在你最需要妈妈的时候，妈妈都不在你身边。好不容易我们母子团聚，妈妈也没有弥补过去的错失。儿子啊，妈妈真的很爱你，妈妈只是……只是……」


    只是放不下另一个儿子，放不下自己的罪过。


    商允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色，这是一个格外漫长的夜晚，即使已经经歷了诸多起起落落，它依然尚未结束。


    回到家中，商允等陆慈睡下后，第一次主动来到顾时未的房门前。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门也如他所料没有锁，只是房间里没有开着灯，只有墙壁下方的夜灯亮着，发出幽暗昏黄的暗光。


    「这个结果，是不是让你有些意外？」商允看向坐在飘窗上的人影。


    顾时未发出像是嘆息的笑声：「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段时间了。」商允淡淡地说，「从我怀疑的时候起，我就开始亲自把她的药分装进药盒里。上次她又去开药回来，看到那瓶药，我就确定了你换掉的具体是哪一种。」


    顾时未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有些遗憾是的说：「所以，何雯慧最近吃是的什么？」


    商允：「钙片。」


    顾时未静了一秒，随后笑了起来：「难怪何雯慧那么恨你。不过，谁让你是我弟弟，怎么可能不聪明。」


    商允在他的笑声中感受不到丝毫愉悦：「如果我没有把药换掉，你的计划应该可以进行得很顺利。我相信食堂里可能有个路过的同学『恰巧』看到我在何雯慧杯子里放了什么进去，然后另一个同学也是那么『恰巧』看到我跟着何雯慧去了五楼。我只是有一个问题还没有想通。」


    顾时未悠然道：「什么问题？」


    商允：「如果一切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何雯慧被查出服用了某种精神类药物并产生了依赖性，你真的打算将你我的关系昭告天下，然后上演『大义灭亲』的戏码吗？」


    「小笨蛋，我根本没有必要昭告天下。」顾时未用听起来像是宠爱的语调说，「我只需要让整个学校的人都认为你是一个人渣，就足够了。」


    他从飘窗上下来走向门口，在距离商允几步之外停了下来。地板被灯光划出一条分界线，光明和阴影泾渭分明。


    「至于接下来的事，当然是根据形势变化出招。我可以找到老师，暗中将『真相』透露给他，说我那无法无天的弟弟，竟然偷拿妈妈的药给同学吃。有这样的弟弟真是家门不幸，相信老师一定会心疼我，不会把我们家的丢人事说出去。」顾时未浅笑道，「我还可以告诉老爸。你也知道老爸多疼你，而他疼爱孩子的方式，总是那么违背教育学。他会相信我说的话，然后告诉你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有老爸在，再然后，就是把你送去大洋彼岸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学校，让你背着罪名活下去。」


    商允平淡地说：「那你更倾向于哪一种方式？」


    「本来，我比较想亲眼看到你被人人喊打的惨状，那一定相当有趣，可是现在……」顾时未狡黠地一哂，突然用拇指在商允嘴唇上捻了一下。


    商允立刻后退了一步，却见顾时未轻轻吮吸一下了拇指，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喟嘆。


    「我更想送你去地球的另一边，让你体会一下异地恋的痛苦。」顾时未绽放笑容，好像很喜欢尝到的滋味，「到时候我替你照顾你的心上人，可能比前一种方式更美好。」


    商允微微皱眉：「顾时未，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可惜世事如棋，意外总能打乱计划。」顾时未悠然地说，「我低估了你的能力，低估了许谦澄的承受能力，还高估了自己在陆慈心里的地位。」


    商允沉声道：「你在我妈心里，比谁都重要，这么多年来她怎么对你，你真的一点都体会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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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体会得到，而且一点一滴都牢牢记着呢。」顾时未的笑容在黑暗中变得阴沉，「害死我妈，抢走我爸，登堂入室，鸠占鹊巢。」


    商允胸口窒闷，闭了闭眼睛，正要开口，顾时未忽然又恢復温和的神色，柔声说：「你今天很累了，早点睡吧，弟弟。」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第34章 挺长远


    学委事件只是个涟漪，商允和顾时未家的狗血八卦在学校掀起轩然大波。就连学校公布期末考试时间，宣布即将高三的高二学年没有暑假这种事，都没有让学生们对学业产生一点敬畏之心。


    跟学霸和校霸的瓜比起来，其他都无所谓了。


    「我屮艹芔茻，顾时未是商允他哥？苍了天了这谁信啊？」


    「他们家是把优秀的基因都给了顾时未一个人吗!」


    「从颜值判断两人的确是一家人。」


    「表面兄弟，充其量就是共享父母。」


    「你没听说吗，商允他妈是小三，是顾时未的后妈。」


    「我的天哪，顾时未太惨吧，真难为他成绩这么好，人还那么开朗阳光。」


    酒瓶底更是对顾时未心疼不已，说她男神真是可怜，幼年丧母，看着另一个女人带着儿子住进自己家里却无力阻止，父亲常年在外，说不定在家受了很多委屈。在学校也是如此，当初他绿了顾时未，很有可能是因为私人恩怨，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李诗澜……


    人人都在替顾时未抱不平。


    顾时未看上去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和同学之间的交流变少，除此之外没有说过一句自己受了委屈。然而他越是这样，其他人就认定他是在默默忍受，于是对待商允的态度更加恶劣。


    就连很多老师，也针对商允，他不止一次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挨罚。每次翟耀和商允一起，都能感受到从周围射过来的神秘视线，还有那些能听到只言片语的窃窃私语，十分刺耳。


    要不是打不过商允，他们早就动手了。


    翟耀想起当初李诗澜事件，顾时未也是这样，从始至终只说了句让人动容的话——是我做的不够好吧。


    这话听上去很大度，可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李诗澜陷入更大的深渊。


    学委本人倒是很反常，不仅没有再对那件事纠缠不休，连对学习的热情都直线下滑，上课也好其他时间也好，总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


    昨天自习课上她突然毫无预兆的地哭了起来。其他人理所当然地归咎于商允，不仅骂他，也骂学校不作为，到现在也没有处理这个欺人太甚的校霸。


    翟耀觉得这个女生戏挺多的，但还有比她戏更多的。好一阵子没有瞎蹦跶的篮球队又闪耀登场，每每看到商允，高嵩脸上都一副讥嘲的表情。


    「当妈的做小三，儿子也当小三，还是要绿自己哥。」高嵩发出戏嚯的喟嘆，得意洋洋地说，「你们说说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嗯？」


    「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可怜顾时未咯，无论在学校还是回家都要面对这么不要脸的人渣。」


    翟耀摘掉眼镜交给商允：「拿着。」


    商允不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走：「你以为自己还是韩拓，不痛快就直接动手？」


    翟耀额角突突地跳，青筋交织成一个「#」：「我本来就是韩拓!」


    商允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说：「你也不看看挑衅的对象是谁。」


    翟耀失笑：「你觉得我会吃亏？就算我不能放倒一整个篮球队，我也要弄死那个姓高的。」


    「我知道只要你想，你就能打得他跪地求饶。」商允轻声说，「但你要知道，篮球队是一中的骄傲，高嵩的人气也不是假的，你动了他，就会变成现在的我。」


    翟耀无所谓：「那不是正好，我看谁敢再啰嗦。」


    商允揶揄道：「当初你给高嵩跑腿的时候不是很能忍吗。」


    「我那是……」翟耀哑巴了是的说不出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忍耐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么生气只是因为，商允受了委屈。


    商允把眼镜帮他戴上，似笑非笑道：「你父母为了让你摆脱以前的环境付出很多，我不仅拐走了他们的儿子，还让你为了我跟别人打架，那以后我还怎么面对他们。」


    「你干嘛要面对……商小狗你想的挺长远啊。」翟耀捏住商允的脸，带着几分诧异说，「跟哥说说，你脑子里都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商允缓缓眨了下眼睛：「见你的父母，给他们留下好印象，这很乱七八糟吗？」


    翟耀：「……」


    「你听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商允贴近他说，「只有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人，才会觉得别人也想乱七八糟的事。」


    「嘶!怎么跟哥说话的，没大没小。」翟耀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偶尔想起酒瓶底给他看的那些小说，又想起商允，难免对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产生学术上的疑问。四下无人，他报復性地在商允嘴唇上咬了一口，猖狂地说，「当心哪天哥办了你。」


    商允挑挑眉，轻描淡写地说：「有种你就来。」


    听到这莫名熟悉的话，翟耀有片刻失神。他记起第一次和商允见面，陆楠嚣张地放狠话，商允便是这么淡定地说了一句，挑衅意味却十分强烈。


    唯一的区别是，当时商允还冲陆楠竖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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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翟耀忍不住笑了。


    商允：「笑什么？」


    「没事，就是想笑。」翟耀乐道，「晚上老地方？」


    商允点点头，不过他不能来上自习，所以约好了放学之后在kfc见面。


    放学后翟耀收拾书包时，盯着旁边空荡荡的椅子出神。自从学委事件后，许谦澄就请了病假，一直没有来上学。


    许谦澄究竟在害怕什么？他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在手里？


    翟耀在学渣自习室里琢磨了一晚，一张卷子都没写完。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急忙收拾书包准备去kfc补课。


    刚走出教室，他看到有人正在上楼，下意识探头向上看了一眼，竟然是学委。


    现在这个时间，学委怎么会在学校？如果是落下什么东西要拿，也该回教室才对，去五楼干什么？


    因为之前的事，翟耀有点怀疑学委这么晚回到学校动机不良，立刻调转方向跟了上去。


    补课结束，商允离开学生家的小区往「老地方」去的途中，被校篮那群人拦住了。


    这些人一直看他不顺眼，现在商允又一次成为全校公敌，对他动手简直是「正义之举」，老师和同学知道了怕不是会拍手称快。


    商允快速估计了一下对方的人数，发现高嵩不在其中。虽然他在不在都无所谓，但他竟然错过这么「愉快」的事，让商允有点意外。


    有人摩拳擦掌打算拿下一血，商允把书包丢在一边：「一起来吧，别耽误时间，我想见的人可不是你们。」


    校篮的人不是没领教过他不要命的兇残，然而今天又被刷新了一波对他战斗力的认知度。


    商允怕翟耀等急了，所以下手特别狠。虽然自己也受了伤，可他那副仿佛没有痛觉的身体始终不曾退让。


    十几分钟后，战斗结束。商允随意擦了下额头上的血，捡起书包，踏过「尸山血海」，快步朝商场跑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kfc里没几个人，商允推门进去，没有看到翟耀，立刻打电话给他，但他怎么都不接。


    商允身上沾了不少血，自己也挂彩了，惹得路人频频看他，还有好心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的。


    他根本没有心思回应，一遍又一遍打翟耀的电话，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就在他要回学校去看一下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但打来电话的是陆慈。


    「妈？」商允带着疑惑问，「有事吗？」


    陆慈带着哭腔说：「儿子，你快来医院，你哥被人打伤了。」


    商允怔了一下，心里的不安迅速扩大：「是……是谁干的？」


    陆慈呜呜咽咽地说：「是你那个朋友，翟耀。」


    医院里，陆慈站在顾时未病床前，看着他被打了石膏的腿，心疼地说：「时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翟耀不是朋友吗？」


    「他的确是我的朋友，可他也是商允的朋友。」顾时未看着天花板出神地说，「这只能证明，商允对他比我更重要。」


    陆慈抿了抿嘴唇，自责地低头说：「都怪妈妈，是妈妈不好，让学校都知道了你和商允……翟耀他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和他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说我和商允其实兄友弟恭，相处得特别融洽？」顾时未讽刺地笑了，「你从始至终只说对了一件事——都是你不好，都是你的错。」


    陆慈失神地看着他，眼泪一颗颗掉在衣襟上。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顾时未，你适可而止吧。」


    陆慈看到他的另一个儿子也受了伤，愈发无法冷静：「儿子你怎么了，又跟人打架了吗，伤到哪里了，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商允充耳未闻，径直走到病床前：「翟耀呢？」


    顾时未勾起嘴角：「他不止打伤了我，还打伤了高嵩，当然是被老师带走了。」


    商允一把揪住顾时未的领子：「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啊。」顾时未一语双关道，「翟耀这个人这么讲义气，他的朋友受了那么大的屈辱，他怎么可能看得下去。我在他眼里是罪魁祸首，他自然看我不爽。」


    商允：「就算我和我妈欠你的，但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顾时未长嘆了一口气，似乎很遗憾很无奈：「这只能怪他，选错了人。」


    陆慈根本听不懂两个儿子在说什么，慌乱无措地站在两人旁边插不上嘴。


    「一直以来，我妈都在尽她所能地弥补你，关心你，而我也认为只要对你足够忍让，也是一种偿还。」商允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时未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冷冷地说，「但你已经无可救药，所以我对你的忍耐到此为止。」


    此时在学校教务处，翟耀站在墙边，脸上，身上，手上沾满了血。


    从家中闻讯赶来的教导主任火都烧到了头顶，看翟耀的眼神，像是在看罪犯。


    「你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翟耀看向对面，学委正在一名老师的安抚下喝热茶。两人视线相对的一刻，她突然浑身发抖，捂着嘴痛哭起来，像是害怕到了极点。老师急忙带她离开。


    「你还敢威胁同学？」教导主任愤怒地拍了拍桌子，还嫌威力不够，又在翟耀头上推了两下，「我问你话你听不见吗!」


    「高嵩是我打的。」翟耀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道，「顾时未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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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疯了吗


    事情迅速传遍整个校园，翟耀被口诛笔伐。现在原因还尚无定论，可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打伤了顾时未。


    有消息灵通的，把听来的只言片语在群里散布，目前这起事件的几个当事人，说辞都不一样，而学生们也各有立场，众说纷纭。


    【我听高三的说，昨晚翟耀把学委叫去天台，高嵩发现他动机不纯，就跟过去阻止，结果英雄救美失败，被打成猪头，最后还是顾时未救了他。】


    【我刚才去办公室听到的不是这样啊，说是翟耀打了顾时未，还把人从楼梯上推下去，学委看到之后就跑出去叫人帮忙，恰好高嵩刚训练完，就被叫去了。】


    【翟耀和学委？？？什么情况!】


    【还能有什么情况，肯定是因为之前学委和商允的事啊。商允怀恨在心，但又不方便亲自动手，就让翟耀替他出气呗。】


    【我听说何雯慧也受了伤，欺负女生太卑劣吧!】


    【不对吧，我听说是翟耀把高嵩叫去天台，被学委撞见了。她本来想阻止两人打架，结果被吓到。】


    【商允也真不要脸啊，明明他妈那么对不起人家，他还好意思找人打顾时未!】


    【这简直就是罗生门啊……】


    【翟耀不是那种人吧，虽然他和商允总是在一块，但我觉得他人很好啊，好几次我放学有事要早走，都是他帮我做值日来着。】


    【卧槽你们都不知道吗，翟耀就是韩拓啊，那个八中的韩拓!!!】


    【？？？这又是啥情况!】


    【他在原来的学校仇人太多，所以改名转学的!】


    【本来就是个暴力狂，把人打成那样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四人当中，高嵩最惨，老师赶去的时候他满头满脸都是血，被翟耀按在地上暴打，几乎神志不清。后来他在医院对老师说，他是被学委叫去救顾时未的。


    顾时未的说辞很模煳，不太愿意谈起当时的状况，模稜两可地说只是一些误会，高嵩是被他连累的，希望学校可以给翟耀一个机会。


    至于另外两人，态度则很微妙。昨晚学委只是一直瑟瑟发抖地哭，问她什么都只是摇头说不知道，第二天她没有来上学，老师打电话是家长接的。之前厕所事件已经让她的父母感到愤怒，这一次更是要求学校严惩不良学生，否则就要告学校。


    而翟耀，除了说高嵩和顾时未的确是他打的，再没有说其他。


    不仅学生无心听课，连老师们也因愤慨而焦虑上火。最惨的是老刘，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发生。


    一晚双杀，一个是受欢迎的篮球队长，一个是人人都爱的学生会长。


    这个转校生恶劣的程度，他已经无法形容了。他完全支持开除翟耀，免得这个不定时炸弹害他评不上优秀教师。


    上午李旻和翟鸿文来了学校，在办公室里和老师们谈话。翟耀站在走廊上，出神地看着窗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商允微微皱眉，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怒意和担心。翟耀沖他笑一下了，说：「这不能怪我啊。回家就被老妈噼头盖脸一顿臭骂，手机也被拿走了。生气了？」


    现在人人都在生他的气，虽然理由各不相同，但他的确惹恼了所有人。他没什么要解释的，如果要怪，就怪自己克制不住冲动。


    果然，商允冷冷地说：「生气了。」


    翟耀颇为无奈：「对不……」


    「打高嵩这种事，」商允打断他的道歉，「竟然不叫上我。」


    翟耀怔了一下，忍不住展开眉眼笑了起来。


    翟耀始终没有说出打高嵩和顾时未的理由，只说平时有些摩擦，当时心情不好一时冲动。


    但看高嵩那副悽惨的样子，谁也不相信他是一时冲动。


    老刘怒斥他说：「人家都验伤了，怎么看都是私人原因进行的恶意报復，这可是犯罪心理学……」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可是看到商允，他忽然有点紧张，他不想对商允说谎，也不能像对别人一样保持沉默，实在不知道商允问起要怎么回答。


    意外的是，商允什么都没问，只陪他一起站在走廊望天。四下无人的时候，商允拉过他的手看了看，皱眉说：「看来他们说高嵩被打得像个猪头，一点都不夸张。」


    翟耀的右手打着绷带，血渗透了出来，看上去很疼。他笑了笑，收回手说：「小伤。你不回去上课吗？」


    「我可是学渣，刺头，」商允淡淡地笑了一下，「逃课不是很正常吗。」


    正说着话，办公室里传来吵声。不多时李旻开门出来，脸上阴云密布，怒气沖沖。她看了一眼商允，问：「你就是那个带坏我儿子的学生吗？」


    翟耀顿时急了，挡在商允面前：「妈!我不是跟你说了……」


    「你闭嘴!」李旻一声咆哮，谁也不敢吭声。


    商允很镇定地说：「阿姨你好，我叫商允，是翟耀的朋友。」


    李旻上下打量他一番，说：「老师说翟耀经常和你混在一起，说你不学无术惹是生非，他那天之所以会对两位同学出手，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你。是这样吗？」


    商允的喉结动了动，说：「是。」


    李旻继续：「翟耀说，他之所以成绩有所提高，是因为你的帮助。这也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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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传来老刘的嗤笑声。在全学年成绩垫底的学渣帮助下取得进步，这话也真敢说。


    商允坦然自若地正视李旻：「是。」


    翟耀不知道他妈到底要干什么，却很解老妈火爆的脾气，只想立刻把她拉走。


    他搂住老妈的腰，正要开口，却听李旻铿锵有力道：「好，很好。」


    翟耀快急疯了：「妈你有话能不能回家再……」


    「你一边去。」李旻不耐烦地推开儿子，还是对商允说，「女学生和那个高三男生的家长，都要求翟耀道歉赔偿，还希望学校开除他。现在学校决定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让翟耀停课。」


    翟耀和商允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静默着。


    「既然你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就让我儿子成绩提高，」李旻用命令的语气说，「在他停课期间你负责给他补课，听见了吗!」


    翟耀：？？？


    老师：？？？


    主任：？？？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都被李旻的气势镇住，也被她的决定吓住。


    她是不是被气煳涂了，才会赌气把儿子的成绩交给全学年倒数第一的差生？


    商允怔了片刻，勐一下反应过来，认真保证：「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比老师更严格要求翟耀，如果他这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没有进入400名以内，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翟耀：「……」商小狗你疯了吗，这跟之前说的450以内不一样啊!


    李旻盯着商允看了一会，突然转头抓住翟耀的手：「愣着干嘛，回家!」


    在他们母子二人离开后，教导主任不无讽刺地对商允说：「这位同学，知道现在是几点吗，还没睡醒？你怎么好意思跟人家的家长说这种话？咱不说翟耀能不能往前提100名，你一个成绩倒数的学渣你凭什么啊？」


    十班班主任也是焦头烂额：「你说你能承担什么？被打的人可是你哥……我是说顾时未。而且骗翟耀他妈对你有什么好处，就为了一时的面子？既然这次打架没有你的事，你就消停一点……」


    商允静静地听着老师们一个接一个地数落和讽刺，突然笑了笑。


    成绩就是正义。因为顾时未是年级第一，所以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理，因为何雯慧是学委，她掉一滴眼泪都是珍珠。


    如果他成了「绝对正义」，那是不是意味着，全学校都要低头认错？


    第36章 理性派


    从离开教导处到学校大门口这一路上，翟耀成了围观对象。他走在一簇簇冷嘲热讽的视线中，忽然想起了许谦澄。


    李旻去取车的时候，翟耀等在门口附近，突然有人朝他身上扔了一大包垃圾。


    袋子口没有繫紧，垃圾散了一地，不知什么东西黏煳煳地粘在他裤腿上。


    「对不住，」那个男生瞪着他说，「我以为你是个垃圾箱呢。」


    那么多人看着，你来打我啊，你敢吗？


    后面传来恶意的笑声，「他就是韩拓啊，八中那个……」，「暴力狂」，「肯定是原来的学校待不下去了才改名换姓转学的」，「听说他还打过老师」，「这种人太可怕了吧」……


    身份已经被揭穿，关于他过去的事，有的没的越传越离谱。


    翟耀懒得搭理他们，正要走开的时候，酒瓶底跑了过来，递给他一包面巾纸。


    「小药药，」酒瓶底没什么底气地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上课的。」


    翟耀接过面巾纸，沖她笑了笑：「会的。谢谢你。」


    离开学校回家的路上，李旻一句话都没说。到家后翟耀忍不住了，问她为什么会对商允说那些话。


    「因为我生气!」李旻摘下头套怒摔在地，「这么多老师，除了那个姓花的，没有一个说话公平做事公正的!」


    翟耀赔笑说：「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还有你!」李旻怒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把真相说出来？我不信在没有合理原因的情况下，你会随随便便打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朋友出口气吗？」


    翟耀收敛笑容，沉默着不说话。


    李旻重重嘆了口气，说：「从小到大，你打架的原因有一大半是为了保护朋友，替朋友出头。但失去理智的情况，只有一种。」


    她眼圈突然红了，看着自己的儿子说：「是不是和那个女学生有关？」


    「别问了。」翟耀揉了揉额头，「我已经被连番轰炸了一天一夜，让我歇会吧。」


    李旻还真的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我刚才有点激动，一不小心就把你交给了那个叫商允的。你们主任和老师把他说的一无是处道德败坏，你却把他夸得天花乱坠无边无际，你到底靠不靠谱？」


    翟耀噗地笑了，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靠不靠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靠谱。」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没人比他更靠谱了。」


    下午自习课，商允没有留在学校。他人不在，大家也不觉得奇怪，逃学对这种人来说可是家常便饭。


    商允去了学生家的小区，但并不是去找她，而是去了何雯慧家。


    在敲门说过来意之后，他被噼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被赶走了。


    在来之前，他已经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倒也不意外。他给何雯慧发了条微信，便离开了。


    第二天，他照例逃学过来，这一次没有再去敲门，而是待在小区里的一家咖啡店，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时不时给翟耀发微信，有一下没一下地注意对面的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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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理学观察方法：这两天阿姨又骂你吗？】


    【我有药：她骂我很正常，不骂才真是事态严重。你在学校吗？】


    【病理学观察方法：嗯。虽然你人不在学校，但其他人都在谈论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韩拓，认为你有暴力倾向。】


    【我有药：哥只是个传说。wink。jpg】


    【病理学观察方法：那两套卷子做完了吗？】


    【我有药：……快了_!


    商老师你能不能不要三句话不离刷题？(可怜弱小又无助。jpg)】


    【病理学观察方法：快去做题，卖萌可耻。】


    【我有药：但有用。】


    商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经意间看到窗外有个男人经过，不禁感到意外。他走出咖啡厅叫住了男人：「花老师。」


    花莳见到商允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了：「你也是为了翟耀的事来的？」


    两人一起回到咖啡厅。花莳说他觉得这件事存在一些疑点，何雯慧作为「目击证人」，她的话对最后结果有很大影响，可是她却躲着不肯出门，可见很有问题。


    商允听过他的分析后突然问：「你不问我逃课的事？」


    「我不也翘班了吗。」花莳眨眨眼，「我们为彼此保密吧，哈哈哈。」


    老师你有点皮啊。


    商允：「所以花老师愿意相信翟耀？」


    花莳很诚恳也很中肯：「我愿意相信每一个学生，但我会对不了解全貌的事情存疑。翟耀的努力有目共睹，我不希望其他人用这件事和他的过去来评断攻击他。」


    商允喝了口咖啡，想起那天在教务处门外主任和班主任说的话，想起李诗澜被全校围攻的时候。因为她声名狼藉，成绩也很普通，即使她向老师求助，老师只有那么几句话——


    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为什么只针对你呢？


    你看看你自己，上学还涂唇膏，哪像个学生的样子，他们说的有错吗？


    花莳偏头看了看商允：「在想什么？」


    「没什么。」商允收回思绪，「在这起事件中，翟耀和何雯慧不约而同对事情经过保持缄默，很可能是因为两人之间达成了约定。」


    花莳认真地点头：「沉默是一种保护机制，他们都在保护同一个人的利益。」


    「这个人就是何雯慧。」不需要明说，花莳也知道学生之间的矛盾，商允一笔带过，挑重点说，「如果她只是路过看到翟耀在打顾时未，然后叫高嵩来帮忙，那她完全可以和盘托出，甚至会积极主动向老师汇报，并要求严惩翟耀。」


    这件事的矛头指向何雯慧，很有可能打架的三人都不是主角。花莳嘆了口气，说：「现在只能等她主动开口，可惜……哈，我们俩简直是在守株待兔啊。」


    商允沉思道：「高嵩伤得比顾时未要重，虽然他们俩的口供一致，声称是翟耀将顾时未从楼梯上踢下去的时候，高嵩赶到上前阻止，导致翟耀转移目标将他打伤，但我认为更有可能从一开始，翟耀的目标就是高嵩。」


    花莳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如果老师你经常打架，或者见过翟耀打架就会明白。」商允说，「翟耀被传的那么可怕不是没有根据的，如果他想打的人是顾时未，那高嵩拦着也没用。而且在普通情况下，他虽然打架很兇残，但也会有技巧性地留有余地，不可能造成高嵩那么严重的情况。」


    花老师表示自己在这方面经验贫乏：「……所以打架也分理性派和野兽派哈。」


    商允继续道：「假定翟耀一开始就针对高嵩，而从结果来看他和何雯慧共同遵守一个约定，那么就可以推测出当时有可能是高嵩和何雯慧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而翟耀的行为是为了保护何雯慧。至于何雯慧不肯说出实情的理由，一是因为顾时未，二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和高嵩之间发生的事。」


    花莳茫然道：「和顾时未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很复杂，即使全部说出来，老师也未必相信我，毕竟顾时未永远都是对的。」商允不无讽刺道，「简而言之，之前的药物事件和厕所事件和他们两人有关，两人是利益共同体，如果顾时未说谎，何雯慧不可能揭穿他。」


    花莳出神地盯着商允，好半天没有说话。


    商允淡漠地笑了笑，说：「不相信也没有关系，现在的重点是她和高嵩……」


    「你真的很聪明。」花莳笑着说，「我现在更加相信，你对翟耀母亲的保证了。」


    商允怔了一下，花老师和其他老师很不一样。虽然之前就这么觉得，但现在这种感觉更深了。


    他抿唇笑了一下：「那也要翟耀本身有这个能力。」


    花莳：「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该从哪里解高嵩和何雯慧之间有什么冲突？」


    他在说这句话时，没有一点老师的架子，一脸认真的表情充满了对商允的信任和尊重。


    商允说：「我想到一个人，或许愿意帮忙。」


    第37章 心机boy


    晚上在翟耀家补课的时候，李旻在一旁跟着听商允讲题。虽然她听不懂那些公式解题思路什么的，可一个人是瞎说还是真懂却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来。


    这些天，她一直在观察商允，这个男生不是她儿子那样的热血少年，有点超越年龄的稳重和冷淡，很懂事很有礼貌，鲜少说多余的话。很难想像翟耀的朋友之中会有这样一个人，而且和老师口中那个毫无可取之处的学渣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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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这个少年到底经歷了什么，要在学校里伪装，或者被迫伪装成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


    两个少年在家长的监视下规规矩矩地补完课，李旻让翟耀送商允，到了门口换鞋的时候，翟耀小声问他：「你这几天忙什么呢，经常很晚才回微信？」


    商允漫不经心道：「忙着学习，为了给你补课，我还要备课。」


    「那真是辛苦你了。」翟耀偷偷在商允脸上捏了一把。


    他刚把商允送出门，李旻拿着一个笔袋出来说：「这是商允的，他刚出去吧？快给他送过去。」


    翟耀拿了笔袋出去，正要喊商允的名字，发现人就在走廊另一边等着呢。


    翟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走过去说：「你在这干嘛呢？」


    「等你出来给我送笔袋。」心机boy说着，把翟耀拉到面前吻了上去。


    声控灯很快就灭了，两人在黑暗中唿吸交错，心跳加快。偶尔不知几层传来的动静让灯光重新亮起，那种紧张的感觉让人感到十分刺激。


    「行了……待会我妈该怀疑了。」翟耀气喘吁吁地推了推商允，「赶紧走吧，路上小心。」


    商允走进电梯，门合上之后，他靠在墙上回味了一下刚刚的吻，好一会血管里奔腾涌动的血液才渐渐平復下来。


    次日中午，他来到图书馆旁边隐秘的角落，一个戴口罩的女生从树荫下走出来，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商允虚起眼睛，感到好笑：「有必要吗？」


    「怎么没有!让人看到，我的名声和人缘就完了。」酒瓶底说着，拿出一张便签给他，「他在咱们学校没有确定的女朋友，但暧昧关系多得数不过来。这个女生是外校的，清楚内幕的人寥寥可数，这可是我冒着很大的风险打听来的。」


    商允接过便签说：「谢了。」


    「谢什么……」酒瓶底不自在地说，「小药药没事吧？」


    「他挺好的，别担心。」商允展开便签，不禁意外地挑了挑眉。


    下午他没有去何雯慧家小区守株待兔，而是去了八中。


    他站在操场上环顾四周，心想这就是翟耀以前的学校吗。就在他准备找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


    「我艹，你是来送外卖的吗？」陆楠和几个朋友在两栋楼之间的空隙抽菸，看到商允不禁惊了。


    商允挑挑眉：「我来找人。」


    陆楠上下打量他：「找谁，八中也有你认识的人？」


    商允：「乔飞灵。」


    陆楠怔了一下，迅速将「乔飞灵的神秘男友是一中的」和「商允是一中的」关联在一起，顿时怒火中烧，把烟往地上一掷，招唿其他人把这个「渣男」按住。


    「等一下。」商允都懒得鄙视他的脑迴路，「这件事和翟耀有关，这个叫乔飞灵的女生有可能帮得上忙。」


    「耀哥怎么了？」陆楠立刻急了，忙叫了个人去找乔飞灵过来。


    商允简单把事情说了，陆楠刚消的火又涨了上来，烧得更旺：「你们一中的人脑子有病吧？吃屎吗!用大肠思考吗？!我们耀哥凭什么让你们这么欺负，是觉得八中没人了吗？那个叫高什么的还有顾什么的在哪家医院，我这就去给他们延长住院时间!」


    「你觉得这样做对翟耀有好处吗？」商允对吃了枪药的小黄毛说，「这和火上浇油有什么区别。」


    陆楠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我知道，耀哥现在只想学习，想远离是非。我气的是，怎么你们一中的人搞起事情来这么复杂这么奸诈，什么他妈的校风!」


    他颇为不甘地骂了一气，这时乔飞灵过来了。她是个很娇小玲珑的可爱女生，看起来和八中的不良氛围格格不入。


    「你找我吗？」乔飞灵打量商允，心说苍了天了，哪来的养眼大帅哥啊。


    商允点点头：「翟耀出了点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你认识我们学校的高嵩吧。」


    「高嵩」乔飞灵拖长了语调，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从乔飞灵的反应来看，她的确很熟悉高嵩。商允有点担心她不肯帮忙，尽量将事情的重点放在何雯慧上。


    乔飞灵微微歪着头认真听完，眯起眼睛说：「打架，和我哥？」


    商允怔了：「你哥？」


    陆楠凑近小声说：「她一厢情愿管翟耀叫哥。」


    「没死透算他命大。」乔飞灵笑眯眯地说，「还有何雯慧是吧？没关系，我已经猜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个忙，我帮了!」


    她可爱的笑容，让人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下午商允来到何雯慧家所在的小区，和花莳一起坐在咖啡厅里，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乔飞灵的身影。


    「这是什么情况？」花莳不解地问。


    商允注视着窗外说：「何雯慧和高嵩一个是高二只知道学习的好学生，一个是高三魅力四射的篮球队长，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交集，很难确定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需要找一个在学校里消息灵通人脉广的人，侧面调查一些线索。」


    花莳：「嗯嗯。」有种自己才是学生的感觉。


    商允：「以我和翟耀在学校的『好人缘』，现在能找到愿意帮忙的人不多，不过我知道他们班有个女生和他关系不错，而且热衷八卦人缘好，于是说服她帮忙。这些天她在高二高三两个学年组来回奔波，收集了不少信息，经过一一排除筛查，最后有两个隐晦的线索看起来有可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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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莳：「……听起来你们很像是地下工作者。」


    商允没有说复杂的具体经过，只说结果：「李诗澜事件后，高嵩一直保持着深情暖男人设，没有和任何女生交往，但实际上与他关系暧昧的女生很多。而何雯慧，表面看上去好像是个书呆子，其实经常不去补习班。据和她关系密切的同学说，她似乎是有男朋友。厕所事件后她突然停止针对我，每天神思恍惚，成绩下降，还突然在课堂上哭起来。如果这两人有什么问题，很可能是感情纠葛。」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蛛丝马迹，虽然算不上确凿的证据，但这些零零碎碎的线索却令这个方向更加明确。


    「这就是青春吗。」花莳感慨道，又指了指外面的女生，「她又是谁？」


    商允解释道：「据校篮某个人说，高嵩和外校的一个女生常常见面，帮忙的人想办法搞到了女生的信息，我去把她找来，是想让她把何雯慧约出来以便证实或推翻我的猜测。」


    花莳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些学生背后的青春生活如此多娇，不是他这个28岁的能想像得到的。而且他觉得商允在解释所有计划安排时的冷静沉着，实在令他这个成年人汗颜。


    他内心深处不由得希望其他老师也来看看，保证让他们跌破眼镜。


    就在这时，商允说：「来了。」


    何雯慧果然应约出来，她看起来状态不佳，整个人显得很憔悴。她走到乔飞灵面前微微低头，警惕地和这个娇小的女生说话。


    咖啡厅里的两个人不知道她们具体说了什么，只是几分钟后，那个看起来甜美可爱的乔飞灵突然揪住了学委的头髮又打又骂，兇残得难以形容。


    商允和花莳一惊，以最快速度跑出咖啡厅，上前将两个女生拉开。乔飞灵被商允从后面拖走，两条小腿还勐力朝何雯慧踢去：「你这种绿茶婊真是噁心，跟高嵩那个烂人天造地设。你们这对狗男女苟在一起不好吗，凭什么害我哥啊!@^!^!#$%!@$!」


    八中粗口，天下无敌。花莳护着哭哭啼啼的何雯慧，都听傻了。


    乔飞灵早就发觉高嵩噼腿，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噼腿对象。起初她按照商允所说给何雯慧发微信，只是诈她一下，然而她很快就答应出来见面。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加上翟耀那件事，乔飞灵只想打爆何雯慧的头，撕光她的头髮。


    「闹够了吗!」商允突然冷喝一声，制止了乔飞灵的大骂，「既然是要帮翟耀洗脱罪名，就不要再添乱了。」


    乔飞灵乖乖闭嘴，站在一旁气鼓鼓地整理髮型和裙子。


    花莳把何雯慧拉到一边，柔声说：「没事吧，弄伤哪里没有？」


    何雯慧放声大哭，花莳低头一看，她脸上，脖子上有一些青紫的伤痕，但并不是刚刚弄的。


    他安抚地拍着何雯慧的肩膀说：「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不要憋在心里，有什么话可以告诉老师，老师一定会尽力帮你解决。」


    何雯慧和高嵩的关系已经瞒不住了，她披头散髮地坐在花坛上哭了半天才渐渐止息，她扬起哭得一塌煳涂的脸看向商允，神情复杂地说：「这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


    花莳：？？？


    商允：「哈。」


    事情要从高一那年说起。


    第38章 回学校


    何雯慧的母亲，和商允教的初中学生的母亲是好友。一次在母亲要求下去她好友家里送蛋糕的时候，她意外撞见商允在给初中生补课。


    之前她曾听说过初中生有个家教，在一个学期的时间里，帮她把成绩从班级五十几名提升到二十几名，而这个家教也是高中生。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初中学妹口中学习超级超级好的人是他们年级倒数第一的学渣。她气愤地当场质问商允，并在学生家长面前把商允说得一无是处，认为他这是在误人子弟。


    商允面无表情地把他们刚刚期末考试的数学卷子每道题说了一遍，附加正确答案和解题思路，当场打了她的脸。


    从那之后，她开始注意商允，发现他在学校根本不学习，放学后还各种兼职打工。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觉得实在是太丢脸，太可笑了。


    她每天凌晨两点睡觉，晚上和周末都去补习班，髮际线越来越危险。凭什么她这么努力这么拼命才能维持年级前五十的成绩，而商允轻轻松松就可以学习那么好，却对学校排名一点都不在乎。


    「凭什么，」何雯慧喃喃道，「你凭什么瞧不起别人努力取得的名次？」


    商允：「其实上课的时候我都有认真听，我只是觉得名次那种东西无所谓。」


    「那种东西……」何雯慧自嘲地笑了。


    在那之后，她感到迷茫和痛苦，对自己充满怀疑。就是在那段期间，她和高嵩有了接触。


    起初是因为高嵩有一种「聪明药」，吃过之后可以使头脑保持清醒，即使一夜不眠，只要吃了也不会犯困难受。


    而高嵩这个人很善于取得女生的信任，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关心，让何雯慧很感动。这是她的初恋，当时的确缓解了她之前那种心情，让她一点点振作起来。


    「你是说，当初你的药，是高嵩给你的？」商允忽然问道。


    其实他也不是很意外，顾时未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让人抓到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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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雯慧点点头，继续说：「虽然我们都默契地对这段关系保密，没有让学校里的人知道，但渐渐我发现，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方便撩其他女生。我和他吵过几次，他越来越不耐烦，前不久提出了分手。我不甘心，可是给他发微信他又不回，于是那天晚上约了他，等他训练结束去天台上见面把话说清楚。那个时候，我已经发现了，他和……」


    何雯慧瞄了乔飞灵一眼，后者狠狠瞪了她。她低下头说：「我拍到了他们约会的照片，质问高嵩和我分手是不是为了这个女生。高嵩根本不想解释，见我拉着他不放，说晚上他们校篮的人要……」


    她忽然卡住，商允替她说：「要蹲我。」


    何雯慧的眼泪再度涌出来，呜咽道：「我当时不相信，无论如何要跟着他，就拉着他不放。结果……他打我，揪着我的头髮打……」


    「他打你？」乔飞灵抬了抬眉毛，怒道，「我艹我特么怎么又瞎一次眼，这个烂人真是突破极限的烂!」


    花莳摸摸学委的头，柔声说：「所以，翟耀是为了保护你，才对高嵩动手的？」


    何雯慧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打了个激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翟耀那么可怕的表情，他像是疯了一样，高嵩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我吓坏了，坐在地上哭……后来顾时未来了，抱着翟耀想把他拉开，可是当时翟耀根本没有理智，推搡之间顾时未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她被翟耀那时的狠厉吓坏，捂着脸哽咽半晌才说：「我想他可能早就受够了高嵩的气，所以藉机……」


    「放屁!」乔飞灵突然骂道，「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如果不是我哥，你被高嵩打死了也没人管!」


    何雯慧沉默着不说话，商允走到她身边说：「翟耀是个遵守约定的人，相信你现在比谁都清楚。」


    事发之后，何雯慧求翟耀不要把事情说出去，而翟耀的确遵守了约定。在心惊胆战的几天后，何雯慧对于翟耀的守口如瓶也感到惊讶，心里既忐忑又怀疑。


    「他答应他妈好好学习，不再打架惹事，所以即使看不惯高嵩和宋清宴，却很好地处理了每一次遭到的挑衅。」商允平静地说，「那天晚上，他本可以只是拦住高嵩，他会失去理智是因为，他小时候有个家暴他妈和他的父亲，他无法容忍这种事，无法容忍高嵩这种人。」


    何雯慧的眼睛越张越大，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她抬手挡住眼睛，克制不住地再次大哭起来。


    第二天，何雯慧在父母的陪同下去学校把事情解释清楚，花莳也在旁帮忙说明。翟耀的「罪名」终于被洗清，而高嵩的真面目则让很多人大吃一惊。


    学校还对有关「聪明药」的事进行了调查，发现高嵩不仅给何雯慧一个人提供过这种药。他说是从校外一个小混混手里买的，根本无法查证。


    最后，高嵩被开除，本已因篮球队的光辉战绩而被保送h大的名额也被淘汰。


    学委也让人感到吃惊，她不仅说出了翟耀帮助自己的真相，还承认之前是自己陷害商允。很多当初认定她被商允针对的老师都感到脸上无光，一时无法相信这么好的学生会做出这种事。


    在这之后她办了休学，暂时离开了学校。


    至于顾时未，从一开始他的话就是模煳的，而且他也曾请求不要严惩翟耀。一句「我只是去拉架的，什么都不说也是为了保护何雯慧」，便轻轻松松摘干净了所有事。


    翟耀回到学校的时候，同学看他的目光再度变化，没有厌恶和恐惧，也没有曾经的友善亲切，只剩下敬畏和八卦，以及不屑。


    这份不屑是因为当初他们都相信学委，坚持认为翟耀是个暴力狂，口口声声要把他赶出学校。现在真相大白，这些人惨遭打脸，于是就摆出这么一副嘴脸，掩饰面子丢尽的事实。


    不过翟耀无所谓别人怎么看自己，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酒瓶底见到他倒是十分热情，激动地扑上来喊道：「小药药你终于回归组织啦!」


    翟耀也很感动：「这次还要多谢你。」


    酒瓶底很不好意思地说：「都是兄弟，说什么谢啊。要谢就谢商允吧，他对你绝壁是真爱啊。」


    一开始她也不敢帮忙，当初许谦澄就是因为替李诗澜说了句话，结果落得那么悽惨的地步。是商允一再恳求，还给她买了好几次奶茶，她才下决心帮忙。


    翟耀抿唇笑了笑，心口软的要融化，却依然嘴欠地说：「难怪有段日子不见，你又胖了一圈。」


    酒瓶底：「我们的友谊仿佛走到了尽头。」


    翟耀：「可我还想请你吃烤肉呢。」


    酒瓶底：「我们的友谊又迎来了春天。」


    两人笑了一阵，酒瓶底想起一件事：「对了，商允在教务处时说的话，所有人都知道了。现在全校都在拭目以待，等着看他怎么让你在期末考试中考到400名以内。」


    翟耀在班级群里也看到了，有人说商允家那么有钱，可以给翟耀雇一百个家教;也有人说商允就是在放屁，肯定是因为当时拉不下面子才胡吹的，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萌混过关，反正他脸皮厚。


    翟耀指了指自己的脸：「看见我的黑眼圈了吗？我被商允搞的连觉都睡不踏实。」


    「哦？」酒瓶底邪魅一笑，频频挑眉，「你被商允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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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耀：「……」朋友你想法有点危险。


    高二学年最后一场考试即将来临，大家都很紧张，翟耀表面轻松，其实压力极大。


    「打架都没这么累。」不知第几次趴在卷子上睡着，被商允叫醒的翟耀如此评价。


    商允给他按摩僵硬的肩膀，说话倒是不怎么温柔：「可能你发达的只有四肢吧。」


    「宝贝儿，」翟耀仰起头神情复杂地说，「你的嘴只有在接吻的时候是软的。」


    商允没说话，趁着没人注意，低下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卧槽，瞬间满电!」翟耀夸张地伸了伸胳膊，再次进入疯狂学习状态。


    期末考试前一天，顾时未回到学校，同时还有另一个人也回来了。


    翟耀一进教室门，看到许谦澄坐在座位上大吃一惊：「同桌？你病好了？」


    「嗯？哦，是啊，」许谦澄转过苍白瘦削的脸，对翟耀笑道，「我的病好了。」


    第39章 是人吗


    考试结束后，学校给放了几天假，翟耀像是重获自由的犯人，迎着阳光泪流满面。


    商允：「只是一个学期结束而已，高三马上开始，然后就是高考……」


    「商小狗你能不能闭会嘴？」翟耀一脸痛苦，「这几天千万别跟我提学习考试，让我补补觉行吗？」


    商允帮他拿着书包，慢悠悠往校外走：「所以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翟耀害羞地说，「我觉得问题不大。」


    商允忍笑：「这是什么学渣发言。」


    只有学渣才会在考试后大言不惭地说考的不差，学霸只会说「我也没复习」，「我也没考好」。


    「也不看看我的补课老师是谁!」翟耀乐了，搂着商允的肩膀说，「等成绩出来了，我想请大家吃个饭。」


    商允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人：「也叫上花老师吗？」


    「当然了，反正他们也不会把花花当老师，」翟耀开玩笑说，「而且我要狠狠感谢他。」


    商允斜睨他：「不该主要感谢我吗？」


    「感谢!」翟耀沖他wink，「说吧，你想要什么，哥都满足你。」


    商允盯着他看了一会，转开视线说：「这可是你说的。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晚上和翟耀一起吃过饭后，商允回到家时，陆慈和顾时未也刚刚吃过晚饭。


    顾时未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腿后，陆慈几乎全天候24小时围着他转，现在他可以自己走路，她才稍稍闲下来一点。


    商允照例一声不吭地就要上楼，坐在沙发上吃苹果的顾时未忽然说：「你终于打算撕掉伪装，露出真面目了吗？」


    商允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什么意思？」


    顾时未悠然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当着主任和那么多老师的面做出保证，要帮翟耀提高成绩。如果他真的做到了，那只能证明你不是个学渣。」


    「那就不做学渣了。」商允轻描淡写道，「我说过，我对你的容忍已经结束，如果这次期末考试结果让你心情不好，那我提前说声抱歉。」


    顾时未忽然食之无味地放下苹果：「之前我们的关系不是好好的吗，我做正数第一，你做倒数第一，老师同学提起你我，话题总是那么多，为什么要改变呢？」


    「觉得好的，只有你一个人。」商允冷冷道，「一个从始至终都顺风顺水，风光无限的人，很少会思考自己所得到的，让其他人多么羡慕嫉妒。而这种人往往利用自己的优势和强大，把其他人玩得团团转，却不知早晚有一天，他会死在自己的游戏里。顾时未，你该醒了。」


    顾时未弯起眼睛，笑道：「既然这是我的游戏，那我什么时候会死，只有我自己说的算。」


    「哈。」商允丢下凉薄的笑声转身上楼，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那天晚上，翟耀打高嵩的时候，你是真的去拉架的吧？」


    顾时未伸向苹果的手停在半空，嘴角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我以为你会说，『顾时未，这又是你的计划吗』。」


    「我听何雯慧说，如果不是你冲上去死死抱着翟耀，那天的事可能真的会变成悲剧。」商允回头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有时候，你都忘了自己也有人类的感情？」


    商允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顾时未看着吃了一半的苹果出神，突然笑了起来：「真毒舌啊，拐着弯的骂人。我本来就是人，当然有人类的感情。」


    可怜的三天假期结束，又该回到学校去数高考倒计时了。


    出门前翟耀对李旻说：「妈，我要是没能考进前四百怎么办啊？」


    李旻「和善」地说：「那我就去找商允算帐。」


    「你讲讲道理好吧，」翟耀哭笑不得，「没考好的是你儿子，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李旻理直气壮道：「当初是他信誓旦旦跟我保证的，如果你没做到，我当然找他!」


    翟耀：「啧，还好我不像你一样不讲理。」


    他抢在李旻用勺子丢他之前跑出家门，一路上都有点不安。


    韩老大因为害怕考试而紧张，说出去要笑死八中的兄弟了。


    到了学校，很多学生都和他一样，三天休息根本没缓过来，要么叫苦连天要么行尸走肉。翟耀以为自己已经来很的早，但有很多比他还急着看成绩的学生已经抵达现场。


    手机响个不停，翟耀实在忍不住拿出来看，果然是班级群在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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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奇葩表情包乱飞，哭的哭疯的疯，翟耀看得莫名其妙。他走进教学楼，大厅里挤了不少学生，扯头髮的，哀嚎的，石化了的，没有一个正常的。


    「集体吃错药了？」翟耀将视线转向排榜的显示器，只一眼，也加入了疯魔大军，彻底呆滞了。


    长期稳坐第一的顾时未，这一次终于不再是第一，名次变成了第二。


    排在第一名的，是商允。


    很快，翟耀便忍不住笑了，怎么都停不下来，甚至忘了去看自己的名次。


    「很开心吧。」顾时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翟耀身边，看向显示屏说，「397名，你做到了。」


    翟耀回过神转向身旁的人，在顾时未脸上没有找到任何不悦，他依然是那副灿烂迷人的表情，好像周围的一切对他都没有影响。


    「是很开心。」翟耀收敛几分笑容，推了推眼镜，「不仅是为我自己，还有商允。」


    顾时未笑了几声：「有什么用呢？他之前拉的仇恨太多，就算他成了年级第一，依然还是品行败坏的人渣。除了你，不会有人替他感到高兴，随之而来的只有怀疑，猜忌和嫉妒。他永远赢不了我。」


    翟耀啧一声：「你就这么恨他吗？你们家的事，是上一代之间的恩怨，我知道你肯定无法释怀，但商允是无辜的，他也是受害者。这么多年来他处处对你忍让，你也该感到满意吧？」


    「满意，我很满意。」顾时未笑道，「只是还不够满意。」


    翟耀嘆了口气：「你还想要怎么样？」


    顾时未再度看向显示屏最上方的名字，浅笑道：「形势变了，游戏也会改变，世事如棋啊。」


    「许谦澄一直以来，也是受你的威胁吗？」在经歷了这么多事后，翟耀回想起之前在美术教室许谦澄悲凉的笑，意识到当时他所指的人大概不是高嵩。


    「是啊，所以你要怎样呢？」顾时未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靠近翟耀低声说，「只要我想，就可以让你，或者任何人成为下一个许谦澄。」


    「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自己一个人玩高达堆积木，还是你心爱的小鳄鱼？支配一堆玩具的感觉很骄傲吧？」翟耀摇头笑了笑，「祝你自己玩得开心，再见。」


    顾时未目送翟耀走上楼梯，轻声说：「我喜欢小鳄鱼是因为，即使在黑暗，骯脏的下水道，它也可以活下去，忍飢挨饿，伺机而动。」


    第40章 现真相


    翟耀进了教室，发现同学们一脸呆滞。有些人发现他来了，忍不住盯着他看，又不好意思太明目张胆，偷偷摸摸搞得像做贼一样。


    他们实在太好奇了，想知道年级第一那个商允是怎么回事，想知道他让翟耀短时间内迅速提高成绩的秘诀。可谁也不敢去问商允，又因为之前的事不好意思和翟耀搭腔，只好默默憋着。


    「小药药药药药药药药……」酒瓶底是唯一一个进了教室就扑向翟耀的，抓着他疯狂摇晃，让他告诉自己商允究竟怎么回事。


    翟耀高深莫测地说：「学习好的人有很多，但有的人，想考第几就考第几。」


    「啊啊啊啊啊!」酒瓶底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说商允太可怕了，难道这么久以来，一直在隐藏实力？他岂不是一直呆在年级倒数第一，冷眼笑话其他人？


    酒瓶底说得嗓子都干了，又揪住翟耀大声说：「兄弟，我们是不是兄弟!」


    翟耀：「你都叫兄弟了还能不是兄弟吗!」


    酒瓶底：「把学习方法交出来啊啊啊!」


    翟耀一点都不小气，给酒瓶底分享商允是怎么给他补课的，酒瓶底拿出小本本把重要的东西记录下来，心里惊嘆此人恐怖如斯，难以形容。


    其他人都厚着脸皮围过来取经，之后也不断有人来打探消息，就连李长河那些学渣也热血沸腾地跑来找他。


    不仅学生们震惊得连日恍惚，老师们也没法平静。


    分数出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最高分依然是顾时未，等看到那个名字，整个办公室都死一样安静。他们一再核对分数，一再确定商允所在考场的严密性，依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他还真的做到了……不仅让翟耀考进前四百，自己还考了个第一？这两年来他究竟为什么甘心当个学渣？」教导主任又惊又怒，「这小子……玩了整个学校啊!」


    唯一在惊愕之余感到高兴的，大概只有十班班主任。年级前两名都在他们班，美滋滋!!!


    高兴归高兴，他还是找商允谈了谈，想弄清楚这背后的原因。可惜商允面对他却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十分敷衍。


    商允和翟耀成了围观对象，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看看这狼一样的眼神，」翟耀啧啧道，「我感觉他们想把你吃了。」


    商允知道很多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能会更加反感他，就像当初的何雯慧一样。


    可他一点都不在乎，他早该打这些人的脸了。


    果然，翟耀很快又听到有关商允的负面八卦，有人说商允实在太恶劣，太阴险，明明有这个实力，却一直深藏不露，可能就是为了今天能一鸣惊人，狠狠噁心一把顾时未。


    有人说商允心机深，谁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可这个一鸣惊人实在引起不适，没有人愿意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第一位。


    还有人说，他早就发现商允是个恶劣的人，一定是他对李诗澜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李诗澜才会出事。这种人心思不正，离他远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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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商允成为瞩目的中心，李诗澜一定会被提起来。她被当成商允高中乃至人生中抹不掉的污点，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翟耀突然有点后悔对这些人那么大度，那么大方。因为他洗脱了暴力狂的头衔，因为他成绩进步，这些人就接近他，讨好他，其中还有不少当时骂他没人性，向学校建议开除他的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们该去礼堂了。」许谦澄突然起身对翟耀说。


    这一次考试的年级最后一名，被许谦澄取代了。虽说他请假了一段时间落下功课，但他本来排在年级200多名，就算直线下滑，也不该是这样。


    翟耀很想问问他，可是这次回到学校，许谦澄比以前更加沉默。只是在沉默的同时，他看起来怪怪的，不像过去有点风吹草动就露出害怕的神情，他很平静。


    平静得过分了。


    高三毕业，学校举行典礼。高二的学生都要去观礼，见证学长们一路走来的辛苦，和今天取得的成果。


    顾时未作为学生会长，要代表高二进行演讲，表达对高三学长的敬意和祝福，并展望未来。


    翟耀站在二楼观礼台上和商允发微信，忽然听到一旁趴在栏杆上的许谦澄说：「对不起。」


    「啊？」翟耀感到莫名其妙。


    许谦澄出神地看着远处的演讲台，像是在跟谁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即使何雯慧和高嵩的事被揭穿，即使商允考了第一，他还是站在聚光灯下，比谁都光鲜亮丽。」


    翟耀：？？？


    安静几秒后，许谦澄突然又说：「那天晚上何雯慧被锁在厕所，顾时未让我说是商允做的。」


    翟耀看了他一眼：「可你没有那么说。」


    许谦澄：「我想起你在美术教室的时候说过的话，感觉自己很没用。」


    翟耀嘆了口气：「也不能这么说……」


    「我很害怕。一直都很害怕。」许谦澄似乎没有听他说话，只是自顾自说，「李诗澜死之前去找商允，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用这个藉口骗自己，让自己每次妥协屈服的时候心安理得一些。」


    翟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此时说这些话，但他看起来并不想被打断，于是便保持沉默。


    这时顾时未要播放高二学生为欢送学长制作的视频，银幕亮起来的那一刻，许谦澄用颤抖的声音说：「其实，害死李诗澜的人，是我。」


    翟耀一惊，正要问他怎么回事，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唿。他看向银幕，抖动的画面中一个接一个熟悉的面孔粉墨登场，音箱里传来刺耳的笑声和愤怒的尖叫。


    他愕然睁大眼睛，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震惊，厌恶，却没有动手的欲望。


    他第一次感到很无力。


    第一个出现在镜头里的，是许谦澄的脸。那一刻台下有人笑出了声，因为他化了妆，很诡异的妆，大红大紫，夸张至极。


    紧接着镜头拉远，许谦澄竟然穿着女生的校服裙。


    视频是在游泳馆拍的，很快有更多人出现在镜头中，高嵩和几个校篮的人，甚至还有几个学生会的。他们在像是在开一个party，笑得很开心。


    只有许谦澄在哭，睫毛膏把眼泪染成黑色，在他惨白的脸上留下两道难看至极的黑色水迹。


    「同桌……」翟耀看向身旁的人，艰难地叫他。


    许谦澄麻木地看着银幕，低声说：「别急，这只是开始。」


    视频中穿着女装的许谦澄被包围着，那些人极尽所能地羞辱他。观看着这一幕的学生们已经笑不出来，只有少数几个在交头接耳。


    花莳正赶往播放室，想要阻止视频继续播放。在礼堂的老师也急忙让学生们赶紧离开。


    就在他们磨磨蹭蹭往外走的时候，银幕上颤抖的画面中，突然出现一个虽然已经不在了，却依然常常出现在众人口中的人。


    「你们疯了吗!」一个头髮又黑又长的女生闯进游泳馆，愤怒地推开围着许谦澄的人，拉着他想要离开。


    翟耀再度听到惊唿声，听到周围很多人都在说「是李诗澜」。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李诗澜的样子，很高很瘦，嵴背挺得很直。


    可是她的愤怒没能挽救许谦澄，却让她自己成了被围攻的对象。他们好像知道她会来，就等着她的出现。


    她的尖叫怒骂声和周遭的笑声格格不入，每次她想挺直嵴背或是摆脱桎梏，都被迫跪在地上挣扎。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屈服。沙哑残破的咒骂断断续续地响起，虽然虚弱，却很执着。


    「……嘴脸……噁心……」


    翟耀只能听到一些破碎的话语，他有点不想再看下去了。


    就在这时，音箱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太过分了，不然下次玩什么。」


    翟耀吸了口气，好像正在经歷和李诗澜同样窒息的痛苦。


    「许谦澄，过来。」那个声音很平和地说。


    许谦澄被推了过去，接过拍摄工具。随后，顾时未出现在画面中。


    从他出现那一刻起，女生不再骂了。她眼中的愤怒烟消云散，挣扎的身体化作飞絮飘萍，无论其他人怎么对她，她都只凝视顾时未一个人，死死地盯着。


    画面在剧烈抖动。她的身影在这片抖动的视野里分崩离析，在充满恶意的视线中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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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按住她，往她眼睛耳朵和鼻子里灌水，说公交车，你配吗？


    整个礼堂死一样寂静，连几个疏散学生的老师都石化了一样僵立着。


    「是我把她叫去的。」许谦澄喃喃道，「她在反抗的时候，我却不敢出声。最后他们叫我离开……我该留下来的，我该……」


    后面他说了什么，翟耀没有听清，只感到难以唿吸。


    最后的画面里顾时未走过去坐在李诗澜身边，风平浪静地说：「你问我为什么从不对人解释，我和你并没有在一起这件事。」


    水从李诗澜的鼻子耳朵和嘴里流出来，她依然盯着顾时未，眼神空洞得可怕。


    「……你比这个学校里那些乏味的人要好一些，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但你说的没错，我不喜欢你，但这和你无关。我只是，不喜欢女生。」


    顾时未把她脸上的头髮拨开，动作很温柔：「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喜欢谁，跟谁在一起。」


    他停顿了几秒，不无惋惜地说：「如果画册上那个人不是商允，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都是你自己的错，你选错人了。」


    顾时未起身，抖了抖衣角上的水，离开时说：「回家早点休息。晚安。」


    视频结束，屏幕黑了下来，灯光再度亮起，礼堂鸦雀无声。


    顾时未独自一人站在屏幕前的演讲台上，依旧是主角，是瞩目的焦点。他安静地看完整个视频，然后缓缓转过身看向二楼。


    翟耀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商允也是。两人在黑暗中找到彼此，十指相扣地站在一起。


    三人的视线在中点交汇，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却长久地凝视着对方，直到幕布落下。


    第41章 遇见你


    离开学校的时候，陆慈来接顾时未。母子二人走向大门口时，顾时未说：「我没有让你来接我。」


    「我知道。」陆慈平静道，「是妈妈想陪着你。」


    顾时未若无其事地笑了：「你觉得我需要吗？」


    「时未，你病了，需要帮助，哪怕这帮助不是来自妈妈。」陆慈柔声说，「但无论如何，妈妈都会陪在你身边。」


    顾时未第一次说出了心里话：「你不是我妈。永远都不会是。」


    「妈……我知道。」陆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是抑制不住颤抖。


    人在遭到极度震惊的惊吓时，往往无法做出反应。现在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便是如此，之前那些动不动就跳出来指责这个学渣拉低平均成绩，那个刺头扰乱学校纪律的卫道士们，仿佛突然从道德的制高点跌下来摔了个粉身碎骨，再也无法发出谴责的声音。


    因为顾时未在离开之前，有句话说的让他们哑口无言。


    他说，你们都亲眼看到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碰过李诗澜。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高嵩，因为那些在现场羞辱折磨她的人，因为那些故作清高每天对她指指点点的同学，因为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的老师。


    逼死李诗澜的人，其实是你们每一个人。


    所有与事件相关的学生都接受了问话，出现在视频里的那几个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


    做出处理后的星期一早上，学校没有升旗。校长和主任亲自向全校学生道歉，不仅是对李诗澜，还有其他人。


    有的时候他们常常忘记，育人比教书更重要。那些在李诗澜事件中推波助澜的学生所犯的错，归根结底是老师们的错，他们没有做到为人师表，没有帮助学生们树立正确的三观，让一颗颗赤子之心受到污染。


    老师们在随后召开的会议上检讨，各个班级也都展开了以反对校园霸凌为主题的班会，每一个学生都可以走到台前，向曾经被自己恶意相对的同学道歉。


    很多人都在班会上泪洒当场，不过哭得最难过是的十班班主任。


    顾时未是他教书生涯中最大的骄傲，他倾注的心血和感情就这么付诸一炬。他率先向商允道歉，随后也向不在场的顾时未道歉。


    身为一名老师，他们的班主任，他只关心学生的成绩，却忽略了学生的身心健康，顾时未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责无旁贷。


    在班会上，翟耀看向身旁空空的座位出神，没有听其他人道歉的内容。


    在这次事件之后，许谦澄退学了。


    他不需要接受道歉，因为他不会原谅任何人;他也不会向任何人道歉，因为唯一一个需要他道歉的人，已经永远不可能听到了。


    ============================


    紧张忙碌喘不过气的高三生活随着高考结束而落幕，商允很顺利地考入了排名前三的高等学府，翟耀也如愿以偿地进了985.


    这是在刚刚转学的时候，翟耀想都不敢想的。


    两人待在商允家里打游戏，陆慈时不时进来送水果，送点心。


    商允嘆气说：「妈，这里的吃的快放不下了，你去休息一会吧。」


    陆慈看了看一旁吃个不停的翟耀：「妈妈是怕翟耀不够吃啊。」


    在商允「和善的眼神」注视下，翟耀讪讪地放下手里的黄油饼干：「够了够了，谢谢阿姨，您快别忙了。」


    「那好吧，你们好好玩哈。」陆慈笑着看两个帅气的小伙子，越看心情越好，决定出去买点好吃的，晚上亲自下厨做顿大餐。


    在她走后，翟耀懒洋洋地说：「诶，假期一过，我们就要开始异地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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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允面无表情：「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同城。」


    翟耀：「不在同一所学校，等于异地恋。」


    商允：「……我们原本还不是一个班呢，是不是也算异地恋？难道你天天想我吗？」


    「难道你不想我吗？」翟耀沖他wink。


    商允放下手柄，无语地看着翟耀：「从我学校到你那里，坐公交车只需要六站，不堵车的话总共耗时32分钟，可以说每天都能见面，有什么好想的。」


    「无情啊，无义啊。」翟耀倒在商允身上，夸张地嚷着，「亏我现在就做好了异地恋的心理准备……等一下。」


    翟耀蹭地坐了起来：「你已经提前查好了路线和交通方式？」


    商允：「……没，就是随便看看，解一下。」


    「哈!哈哈!」翟耀眯起眼睛，捏住商允的脸，「臭小子就会口是心非，明明就捨不得我嘛。」


    商允没有挣脱他的手，很坦然地说：「那不是很正常吗，我这么喜欢你。」


    淦，是直球!


    翟厚脸皮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拿起手柄装模作样地打游戏：「啧，好好一个毒舌，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了。」


    商允笑了笑，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手从他衣服下面伸进去，在他腰上轻轻抚摸，低声说：「你记得去年高二期末考试之后，你答应让我提一个要求吗？」


    「痒……」翟耀盯着屏幕扭了扭背，惊讶地说，「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呢!」


    「你忘了？」商允在他耳旁说，「你说不管我想要什么，都会满足我。」


    翟耀现在不仅腰痒，耳朵眼，心里都痒。他缩了缩肩膀，嘟囔说：「我以为你不记得了，你这都忍了一年吧？说吧说吧，哥这么守信的人。」


    「我不想让你在备考的时候分心，所以……」商允含住他的耳垂，悄声说四个字。翟耀怔了怔，随后浑身都烧着了。


    「商小狗你可以啊!」翟耀怒道，「整整一年你都在想这个是不是？」


    商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嗯。」


    「……」他这么老实承认，翟耀还真接不住，「人book貌相，看不出来啊你。」


    商允很淡定地把之前的直球又发射了一遍：「那不是很正常吗，我这么喜欢你。」


    有时候他回想过去，发觉自己和顾时未都是困在同一片黑暗中痼疾难医的人。如果没有遇到翟耀，他的青春大概就这样结束在那段漫长的阴影中，要么泯灭本性，要么和顾时未一起沦陷。


    还好，有这么一个人，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出了那片无光的汪洋。


    ——何其有幸，遇见你。


    翟耀加速跳动的心脏快在火热的夏天燃烧起来，他凑过去在商允好看的唇上亲了一口，说：「哥言出必行，答应一定满足你就会做到。不过……」


    不过还真是想不到，商小狗这个禁慾系帅哥，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从第一次见到商允开始，这个人总是有本事让他惊心动魄，让他心跳加速。


    有时候他异想天开，想带商允去见见从前的自己，让他知道他的出现，究竟怎样改变了一个人……


    翟耀突然扑倒商允，坏笑着说：「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遇见你，何其有幸。


    ————————


    自己感觉好像赶死一样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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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番外·向前（1）


    【我有药】：什么时候回来？


    【病理学观察方法】：想我了？


    【我有药】：不想。就随口问一下。假期都要结束了，你是要等入学报导才回来吧？


    【病理学观察方法】：可我想你。


    「草……」翟耀心里扑腾得厉害，忍不住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笑又不愿意笑，憋得脸都扭曲了。


    高考结束后，翟耀本以为整个假期他和商允有的是时间腻在一起，但商允可能是对打工上瘾，依然是风雨不误地兼职。


    而且送外卖和做家教已经不能满足「打工狂魔」了，商允通过他爸的关系，竟然跑去一家正儿八经的医药集团公司朝九晚五地实习去了。


    翟耀每次去接他下班，都有种看到了未来生活的感觉。


    实习打工倒是没什么，商允选择的专业是临床医学，他这人又特别理性有规划，提前进入相关行业解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翟耀也很支持。


    不过上周商允就结束了实习去了外地。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顾时未。


    顾父考虑再三，决定把顾时未送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让他暂时独自居住。那边给他安排了负责他饮食起居的人，而且每周都有专业人士去给他做心理治疗。


    于是举家四口一起走了。


    翟耀是不懂顾父这种安排，儿子出了问题，就直接发配边疆丢给别人算怎么回事。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他管不着。他只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像得出，肯定是顾时未要求商允一起去的。


    虽说商允有他自己的考虑，翟耀也不觉得商允去了会怎么样，可心里还是有点别扭。而且这一去就是一个星期，现在他心里长草已经长了两米多高了。


    【我有药】：想我还不赶紧回来。是顾时未不让你走吗？


    【病理学观察方法】：下周吧。我后爸安顿好他之后，想陪他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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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药】：顾时未怎么样，没作妖吧？


    【病理学观察方法】：我后爸给他买了只狗，他似乎挺喜欢和狗一起玩，看起来乐在其中。


    【我有药】：我以为他只喜欢鳄鱼。


    别墅外面传来阵阵海潮。商允拿着一杯橙汁，一边发信息一边上楼。途经顾时未房间，不经意往敞开的门里瞥了一眼。


    床上摆放着四只一模一样的小鳄鱼。


    顾时未对于他爸做出的安排，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仿佛不论把他送去哪里，他都无所谓。他的行李不多，只有必备品，不过他却带上了那四只毛绒玩偶。


    商允出神地看着那四只小鳄鱼，端起橙汁喝了一口。这时翟耀又发来一条信息。他往屏幕上看去，差点把橙汁喷出来。


    某人不怀好意，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一只手撩起背心露出的腹肌。朦胧暧昧的光线下，绵延起伏的沟壑十分诱人。


    【病理学观察方法】：你是不是以为，这种行为不用负责？


    【我有药】：啊，负什么责？


    【病理学观察方法】：纵火罪。


    【我有药】：怪我，谁让哥是芳心纵火犯wink。jpg


    【病理学观察方法】：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吧？


    【我有药】：怎么跟哥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打得过我再说!


    商允靠在墙上，看着翟耀发来的各种傻x表情包，嘴角一直上扬着。


    翟耀这个人，平时脸皮挺厚，在某些方面却出乎意料的纯情。别看他又是撂狠话又是发自拍，其实全是口嗨，电影院里摸黑亲一下他能傻乐半天;擦出点火星子他就要窜天。


    商允看翟耀每次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躲躲闪闪语无伦次的样子，不得不强忍着更进一步的心思。但这人偏偏还有个臭毛病——老是撩他招惹他。


    撩完就跑，贼刺激。


    「听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顾时未牵着一条黑色的杜宾犬走上楼梯，看到商允靠在墙上一脸情不自禁的笑容，玩味地说道，「如果此时此刻让你再做一遍高考题，你应该考不上大学了吧。」


    商允没看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高考对我来说只有一次，就像人生中很多的事，过去就不会重来。」


    「也许吧。」顾时未垂下眼睫，勾起嘴角，「我比较好奇，以前把你们绑在一起的是学习和学校的事，离开那个环境，像这种类似吊桥效应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尤其是，他以前应该是喜欢女生的吧？」


    商允不想和他废话多说，转身走向卧室：「早点睡吧，用脑过度不利于精神治疗。」


    「你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了吧，」顾时未看向商允的背影道，「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有海边别墅还有狗。」商允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虽然你从来没有亲自动手，但有很多人因为你受到了伤害，你甚至还要对一条人命负责。这样的安排，对你已经是格外仁慈，你该用心想想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仁慈？」顾时未凉薄地笑了一声，「我爸的仁慈就是一旦出了事就抛弃自己的儿子，把他丢在看似舒适的环境里，实则是『软禁』罢了，还要美其名曰静养治疗。我被抛弃啊。恭喜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商允缓缓转身，面沉似水地注视顾时未：「有个说法是，当一个人杀了人，被杀的人已经是他的第二个受害者了。他所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自己。顾时未，你把所有人都当成棋盘上的棋子，逼迫所有人玩你令人厌恶的游戏。可其实你落下的第一个棋子，是你自己。如果你认为自己现在的处境很糟糕，认为自己失去了一切，那么恭喜你，这是你咎由自取。」


    商允说完，没再看顾时未，径直回去了自己的卧室。


    顾时未一动不动，直到听见关门声，才蹲下来揉了揉身边的杜宾犬：「要小心，你珍视的东西也被别人抢走。」


    ++++++++++++++++++++++


    【父爱一击】：出来玩啊


    【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爱博，拉面一狗贼!


    【太太我喜欢你啊】：不去，带妹上分。


    【乔家人世世代代都是绅士】：哥你最近几天怎么这么消停啊？@我有药


    【父爱一击】：拓——哥——


    【我有药】：我还没死呢，别拉那么长破折号。


    【我有药】：太热了不想动。空调救我狗命。jpg


    【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小药药，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外地了，你捨得吗？


    【我有药】：我不捨得，你就不去外地上学了吗？


    【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那要看你的诚意了。羞涩。jpg


    【太太我喜欢你啊】：允不在，他没心情。


    【乔家人世世代代都是绅士】：哦


    【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哦


    【父爱一击】：你们说啥呢？懵逼。jpg


    【我有药】：扯淡，你的允不在就没心情的是你吧宋黑皮!


    【我有药】：去哪玩？就当给我兄弟送行。@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


    【太太我喜欢你啊】：鬼屋。


    【我有药】：鬼屋是不可能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


    【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野炊，露营!


    【乔家人世世代代都是绅士】：游泳去吧，这么热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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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达咩!减到105斤之前我这辈子都不会靠近水边。


    之前为了感谢这帮朋友帮忙，翟耀请所有人吃了饭，原本不相干的几伙人由此相识，其中一些人更是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比如他的好兄弟蒋诗瑶——酒瓶底同学，就成功混入了不良少年的队伍里。


    其他人在商量去哪玩，翟耀却兴致缺缺，一言不发，甚至没看聊天群，而是看着一张照片出神。


    照片里是一片金光粼粼的海面和温柔的白色沙滩，商允赤着小腿和脚站在沙滩上，一只优雅又霸气的杜宾犬正跑到他脚边。他微微向前倾身，把手伸向杜宾犬头顶，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一人一狗就是这方天地里的一切。光线切割了远处的景物，令环境看上去像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岛。


    这不是翟耀从「世事如棋」那里收到的第一张照片。自从他们一家去了海边，他每天都会发来一张商允的照片。


    在吃饭的商允，在看专业书的商允，在栈桥上眺望的商允……虽然这些照片没什么，但不知是拍摄时机还是视角问题，每张照片里的商允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翟耀也说不上来，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可能是感觉商允笑得「乐不思蜀」。


    他没有回覆过顾时未，一方面是懒得问这精神病想干什么，一方面是那种感觉在心里扭来扭去，他说不出什么滋味。


    等他回过神，发现兄弟们已经敲定了去哪玩。他丢开手机，不再想乱七八糟的，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


    更几章番外。


    第43章 番外·向前（2）


    李长河家里是开民宿的，就在江边。他们决定过去玩玩，想下水的下水，不想去可以在民宿里玩，晚上还可以烤肉。


    到了集合地点，宋清宴开他爸的suv等在那里。


    翟耀正要不客气地上车，突然警惕地说：「等一下，你有驾照吗？」


    「废话，」宋清宴睨了他一眼，「高考之前就考下来了。」


    翟耀安心了，正要坐上去，突然又警惕地说：「等一下，你拿到本多久了？」


    宋清宴没好气地笑了：「看不出来，拓哥您老人家还挺谨慎。我拿本之前就会开车了，赶紧上来。」


    翟耀这才上了车，正系安全带，听到宋清宴问：「允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翟耀用力把安全带捅了进去，头也不抬地说，「你是看哪国言情剧长大的？商允到现在还没被你肉麻死也是厉害。」


    宋清宴往副驾瞅了一眼，挑眉说：「你什么毛病？第一天听我这么叫？嫉妒我和允关系好就直说。不过说了也白搭。」


    翟耀乐了：「你和他关系好，那你问我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不一样。」宋清宴趴在方向盘上懒洋洋地说，「你俩莫名其妙的。」


    翟耀：「……」


    他突然有那么一丢丢忐忑。不知道他和商允的这些朋友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会是什么反应。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贫，走过来一个女生。起初翟耀没在意，等到女生靠近，他才发现不对。


    「嚯，这还是我们亲爱的战友酒瓶底同学吗？」翟耀从车窗探出头，语气夸张地说，「几天不见，你精二了啊。」


    蒋诗瑶没再戴着那副酒瓶底眼镜，还割了个双眼皮。她一扒拉头髮，仰起画了淡妆的脸，豪迈地说：「好歹是个六星干员呢。都是学习遮盖了我的美貌。」


    这就是女大十八变吧。


    三人聊着天，扯着淡，远远看见小黄毛和娇小玲珑的少女，手牵着手走了过来。


    翟耀摘下眼镜，撩起t恤一角擦了擦再戴上，还是不敢相信。


    救命，这是什么灾难性组合？!


    「可别告诉我，」翟耀瞠目结舌地问道，「你俩搞一起去了。」


    陆楠揉着一头黄毛，发出一串呵呵呵呵的傻笑。翟耀知道陆楠一直喜欢乔飞灵，只是嘴硬不说，还特别直男。但他没想到乔飞灵会接受陆楠。


    乔飞灵撇撇嘴：「我以前总是看上渣男，这次决定换个类型试试看，说不定能摆脱吸引渣男体质，下次就不会遇人不淑了。」


    陆楠：「呵呵呵呵……不是，等会，『下次』？」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上了路，不多时到了李长河家的民宿。


    李长河假期在家里帮忙，现在俨然一副小老闆的架势。他已经给几人安排好了房间，等他们到了，就问他们要不要去游泳。


    蒋诗瑶：「我身材不好，我不去。」


    翟耀：「我身材太好，我不去。」


    宋黑皮：「我怕晒黑，我不去。」


    「艹，你再黑还能黑到哪去。」陆楠抓着塞了泳裤的背包说，「就我和小乔去啊？」


    「去吧。」翟耀拍拍他肩膀，「我们有自知之明，不打扰你们鸳鸯戏水。」


    陆楠：「呵呵呵呵。」勐男娇羞。jpg


    翟耀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淦，他家小黄毛本来脑袋就不太好使，这下更智障了。


    陆楠和乔飞灵去游泳了，余下三人和李长河一起留在民宿，吹着空调打着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看到了傍晚，几人开始准备晚上的烧烤。


    鸡翅鸡腿，里嵴羊排，各种肉串，还有一大堆青菜。吃的喝的往院子里一堆，翟耀觉得他们能吃到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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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到一半，「鸳鸯」终于戏水回来了，两张脸晒得通红。


    乔飞灵看到翟耀正忙活着支烤架，过去说：「哥，怎么不等我们回来一起弄啊。」


    翟耀白了她一眼：「啧，人一谈恋爱，还能记得正事？等你们回来再弄，那得后半夜才能吃上肉了。」


    「说的好像你谈过恋爱一样。」陆楠呵呵呵呵地说，「拓哥你就一理论强者。」


    翟耀抓起一把签子朝他比划：「信不信把你串了烤!」


    「吃柠檬吧你。」陆楠特得意，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某方面碾压性地超过了他拓哥。


    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家开始点火烧烤。傍晚稍微凉快下来，民宿又位于江边，附近还有山林，晚上不是很热。但负责烤肉的翟耀就苦不堪言了，他在烤架边上感受着熊熊热气，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他索性把上衣脱了，拿着扇子一会扇炭火一会扇自己。他宽肩窄腰一身漂亮的小腱子肉，身材着实惊艷眼球，但抢先夺人眼球的往往是他背上和手臂上遍布的疤痕。


    陆楠和乔飞灵早就见识过了，但蒋诗瑶是第一次看到翟耀身上「壮观」的伤疤，不免吓了一跳。


    「呃，」蒋诗瑶悄声问乔飞灵，「小药药身上的疤是怎么弄的啊？」


    宋黑皮一直在低头玩手机，闻言瞅了眼翟耀，不由得也是一愣。


    没等乔飞灵解释，这时候翟耀突然叫道：「蒋诗瑶，过来帮我刷酱。」


    「为什么是我啊!」蒋诗瑶哀嚎道。


    翟耀回头朝那几个「没用的东西」指指点点：「那俩谈恋爱石乐志的，还有个网恋石乐志的，你坐在那吃狗粮有意思吗？」


    「让我吃!我就爱吃狗粮!」蒋诗瑶搂紧乔飞灵的胳膊，「没有狗粮吃我会死。」


    几个人全都乐了。宋清宴收起手机，过去帮翟耀一起弄。


    他一边刷酱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你刚才说谁网恋？」


    「不就是你吗，带妹带了一整个假期。」翟耀给一排烤着的肉翻了个面，乐不可支地说，「小心被人骗财骗色。」


    「你当我是你家小黄毛呢。」宋清宴不以为然地说。随后他看了眼翟耀，「身材不错。」


    「那是。」翟耀拍拍紧绷的腹肌，颇有些炫耀地说。


    宋清宴：「疤怎么弄的？」


    翟耀隔着氤氲热气看向他：「什么怎么弄的？」


    宋清宴：「疤!」


    翟耀：「诶!」


    宋清宴：「艹!」


    另一边蒋诗瑶刚刚听乔飞灵说完翟耀一身疤痕的由来，拳头都硬了，特心疼小药药。听到翟耀和宋清宴的臭贫，又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翟耀烤了两盘肉和菜，已经是汗如雨下。李长河过来说和他交班，让他坐下歇会儿。


    李长河身边还跟着一只狗，是个模样挺可爱的小土狗。


    翟耀把烤架交给李长河，去一旁的横木上坐下，陆楠赶紧递给他一瓶冰镇啤酒。他顿顿顿一口气干了半瓶，感到暑气火气各种热气从皮肤里滋滋啦啦地冒了出来。


    他吁气说：「我都快烤熟了。」


    蒋诗瑶沖他挑眉：「那让我尝尝。」


    「看你牙口行不行了。」翟耀笑着拿起一串香辣排骨。这时小土狗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翟耀突然想起顾时未发来的照片里，那只威风凛凛又神气的杜宾犬。他把排骨给了小土狗，小土狗立刻埋头苦吃。


    「还是田园好啊，有烤肉吃，有啤酒喝，还这么热闹，比什么海浪沙滩那种只有鸟拉屎的地方强一百倍。」翟耀撸着狗头，酸了吧唧地说。


    很快李长河也在烤架前败下阵来，这回陆楠自告奋勇上场，乔飞灵从宋清宴手里接过刷子刷酱。


    翟耀吐槽说：「怎么谈个恋爱还捆绑销售呢，干什么都得绑一起是吧。」


    「哥你今天吃错药了吧？」乔飞灵嚷道，「为什么一直针对我们啊!啊啊啊!」


    陆楠擦着汗呵呵呵呵地乐道：「他就是酸。」


    「我酸你？别逗了。」翟耀用力撸狗头。开玩笑，他会酸一个傻了吧唧的小黄毛吗？


    蒋诗瑶也觉得他今天有点阴阳怪气：「小药药你悠着点，别把李长河家的狗撸秃了。」


    李长河去厨房捧了个西瓜回来，往横木上一坐，看看天也黑了，觉得又到了他闪耀登场的时间：「今天咱有冰镇西瓜了。」


    翟耀按住小土狗的脑袋，十分警觉地说：「你的狗在我手里，想要狗命就闭嘴。」


    「狗给你了。」李长河哈哈大笑，指着不远处的山林说，「你们来的路上看到了吧，这一带有好几家民宿。不过那边林子里，还有一家民宿，可以提供露营的。我这个假期都在家帮忙，基本都住在这。有一天半夜，我听见砰砰砰的砸门声，过去开门一看，是一对情侣，特慌张。他们说自己是林中民宿的客人，本来是在林子里露营的，睡着睡着忽然听到奇怪的动静，醒来一看，帐篷上出现了一个人形，好像有人趴在上面……」


    撸串，冰啤，凉西瓜，再就着鬼故事吹着山林的薰风，特别有夏夜的氛围。


    乔飞灵和陆楠不嫌热地靠在一起，时不时低声说笑几句，搞点你怼我我捶你的小动作。宋清宴就一直没从手机上抬过头。蒋诗瑶嚷着减肥，但始终没停过嘴，吃东西比听故事认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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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耀提着啤酒瓶，看看周围其他人，心说好傢伙，感情鬼故事是讲给我一个人听的是吧!


    李长河一讲鬼故事就特别投入，好像他说的都是真事儿一样。


    「……我就发现那个女的突然不见了。我在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翟耀抱着第三瓶啤酒，身体早就降温了，甚至有点冷的错觉。


    就在这时，蒋诗瑶突然抬起头，叼着鸡翅，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他。


    翟耀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随后陆楠和乔飞灵也朝他看了过来，就连李长河都突然闭了嘴不再讲故事，而是诧异地盯着他。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宋清宴感觉不对劲，抬头问道：「怎么不讲……」


    话未说完，他也看着翟耀，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被所有人这么盯着，翟耀一下慌了，心说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他身后有什么东西？


    虽然这么想，但咱英勇无畏的拓哥脖子硬得厉害，根本没法转头。


    世上是没有鬼的，我是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翟耀硬着头皮正要开口询问这帮货，为什么一个个都盯着他，突然，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淦!


    翟耀激灵一下，从头凉到脚，从脚凉到头。他嗷一嗓子从横木上滑了下去，扭头就骂：「我艹谁拍我？」


    下一秒，他看清站在后面的人，顿时卡壳了似的愣住了：「你……你不是下周回来吗？」


    商允低头看着他，强忍着不住上扬的嘴角。


    其他人反应过来，爆发出一串狂笑。


    「小药药你太可爱了吧哈哈哈哈哈哈……」蒋诗瑶笑得鸡翅都掉了。


    几个人笑得东倒西歪，根本停不下来。翟耀气结语塞，但是很快受到感染，也绷不住了乐了起来。


    「神经病。」他看到商允朝自己伸出手，没好气地抓住那只手站了起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是突然从背后冒出来还不出声，吓死我你就……你就开心了是吧!」


    吓死哥你就守寡吧你。臭小子。


    商允抿唇浅笑，在翟耀旁边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翟耀笑过之后有点不爽，「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商允：「宋清宴说的。」


    宋清宴看向翟耀：「我给允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随口提了一句咱们来玩的事。当时他也没说这就回来。」


    「临时起意。」商允淡淡地说。


    翟耀「切」一声，抓起一只烤串塞他手里：「还没吃饭吧。」


    「嗯。」商允为了赶飞机，中午没吃饭，坐了四小时飞机直接赶过来，确实饿了。


    之前烤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翟耀深感自己低估了众位吃货。他起身说：「等着，我去再拿点串。」


    他这么一走，小土狗也跟了上去，好像很钟意他。


    翟耀进屋直奔厨房，从冰柜里翻出食材，刚一转身差点撞人身上。他往后一退，靠在了冰柜上。见面前的人是商允，气急败坏道：「又来，臭毛病改不了是吧!」


    商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翟耀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商允的小腿：「看什么，没见过啊。」


    商允：「想你了。」


    「……」翟耀被直击要害，心口一哆嗦，偏头看着一旁傻乎乎的小土狗说，「我看你是乐不思蜀吧，这里可没有血统那么高贵的杜宾犬和『大别野』，只有土狗土房……唔!」


    商允突然捏住翟耀的脸，咬住了他叭叭叭的嘴。翟耀整个人愣住了，之前喝的三瓶酒刷一下涌进脑袋，弄得他有点晕。


    商允朝他压过去，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臂上，指尖沿着凸起的疤痕缓慢向上游走，一路摸到了他滚烫的嵴背上。


    他又冒烟了。


    「行了……」翟耀觉得商小狗又犯病了，赶紧把他推开，「万一有人进来看见怎么办。」


    「你还怕看，都脱成这样了。」商允在翟耀腹肌上摸了一把，「我不在，你就『不守男德』了是吧。」


    「滚蛋。」翟耀被逗乐了，踹了他一脚，「赶紧的，都等着呢。」


    两人返回院里，翟耀又一次站到烤架前，哼着歌烤着肉。


    「小药药好像突然心情大好。」蒋诗瑶一只手撑着脸，一脸高深莫测地说。以她多年看耽美嗑cp的经验，她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可不嘛。」乔飞灵朝李长河打了个响指，「李道长，快再来几个鬼故事，我哥爱听。」


    翟耀回头比了个中指。


    商允在横木上坐下，发现宋清宴正抽着烟盯着他看。见他看过来，宋清宴把脸转到了另一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两分钟，商允收到了一条信息：


    【太太我喜欢你啊】：你俩来真的？


    第44章 番外·向前（3）


    商允抬头往宋清宴那边看去，宋清宴没看他，低头摆弄手机。


    【病理学观察方法】：看见了？


    【病理学观察方法】：从来没假过。


    【太太我喜欢你啊】：艹!


    【太太我喜欢你啊】：艹你大爷，商允。


    【病理学观察方法】：你口味越来越重了。


    【太太我喜欢你啊】：滚。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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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理学观察方法】：告诉你干什么？你要替我谈恋爱？


    宋黑皮隔着中间的空地，给了商允一记凶神恶煞的眼刀。商允只是笑笑，没再看他。


    又多了一个人，气氛更热络了。几人开始第二轮撸串吹啤酒，从学校里各种的事聊到恩怨情仇，从吐槽各位老师到吐槽在座的各位，从稀奇古怪的闹鬼事件聊到毕业，再聊到大家的未来。


    蒋诗瑶考去了外地的一所外国语大学，乔飞灵考进了本市一所大学的旅游管理专业，陆楠挣扎着考了个三本，也是本市大学，电子商务专业。李长河不幸被父母要求復读一年，还得继续高三生活，一想就头大。但是经歷了之前那些事，他现在有翟耀这个榜样，还不至于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些人当中宋清宴最远，他爸要把他送出国，他自嘲是去念野鸡大学。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翟耀的心情的确是和之前不一样了，喝酒都喝得更顺畅。他总忍不住偷瞄一旁的商允，又忍不住吐槽自己，不过是一个多星期没见，至于吗。


    至于。他想抱抱商允，继续之前在厨房那个不过瘾的吻。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再勇也不能当众耍流氓。


    等回过神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啤酒空了四箱。


    「睡了睡了，扛不住了。」李长河涨红着脸说，「啊对了，房间……」


    之前他安排的是，陆楠和乔飞灵一间，翟耀和宋清宴一间，蒋诗瑶自己住。现在商允来了，得调整一下。


    「这还不简单吗。」蒋诗瑶使坏地说，「我和灵灵住一起，商允和陆楠住一起就行啦!」


    陆楠背着乔飞灵，一脸拒绝道：「那还不如我和拓哥住一起呢。」


    「别拆了人家小情侣啊。」宋清宴黑着脸冷冷地说，「给我再开间房，我晚上视频，别打扰我。」


    「成，最后一间空房给你了。」李长河乐呵呵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捂嘴偷笑，「你还真网恋啊。」


    宋清宴：「……哪那么多废话，快去。」


    商允朝宋清宴看过去，他只是叼着烟，不知对着谁摇了摇头。


    上楼回房间的路上，翟耀一直闷着头不吭声。


    商允不放心地问：「喝醉了？」


    「没。」翟耀言简意赅地答道。


    等进了房间一关门，翟耀突然把商允按在了门上，抓着他的头髮往后一拉，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商允唿吸立时变得很重，回应也很疯狂。


    翟耀的吻带着酒劲儿，炽热而急躁。他掀开商允的衣服，把滚热的手掌覆了上去。


    商允对于翟耀格外主动热情感到很兴奋，由着他发狠地在自己身上又抓又揉。


    直到快要窒息，翟耀才放开商允，心满意足地吐了口气，看着商允有些红肿的嘴唇，笑嘻嘻地说：「折腾一天累了吧，洗个澡再睡吧。」


    商允：「这就完了？」


    翟耀：「啊。」不然呢？


    拓哥那叫一个纯情。商允抿唇笑了笑：「你先去洗吧，我歇会儿。」


    翟耀沖商允挑了挑眉，浪了吧唧地去浴室了。


    看他一副得意洋洋的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憋足了劲，耍了个多大的流氓呢!


    不多时，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翟耀正眯着眼享受沖凉的快乐，门突然开了。他一回头，看到商允进来，突然有点莫名紧张：「一起啊？」


    商允直接用行动回答，大大方方地把衣服都脱了。


    翟耀：「……」白，真白，都发光了。


    咳，咳咳……嗓子眼儿怎么这么干呢。


    他眼睁睁地看着商允朝他走过来，下意识后背贴到了墙上。他干笑了几声：「这小浴室挺挤的，我马上就洗完……」


    商允站到他面前，两个个头相近的男人四目相对，翟耀忽然说不出话。


    水流淅淅沥沥，衬得空气无比安静。商允温柔浅啄般的吻落下来，翟耀仰头靠在了墙上。


    气氛和刚才不一样，温柔暧昧得一点点蚕食人的抵抗力。翟耀大腿有点打颤，不禁躲闪道：「能……能不能好好洗澡了!」


    「我和你不一样，耍点小流氓就自得其乐。我要耍流氓就耍个大的。」商允似笑非笑地说，「拓哥不会是怂了吧？」


    翟耀咧开嘴乐了：「放屁，你哥我什么时候怂过？」


    「是吗。」商允紧贴着他，感觉到了他生机盎然的身体变化，「那想要吗？」


    翟耀有些怔愣：「要什么？」


    商允：「我。」


    翟耀脑袋里有个小火球，轰轰轰轰地响。他看着商允深邃漂亮的眼睛，意乱情迷地「嗯」一声。


    商允轻轻笑了一下，再度吻住了他。


    事后翟耀想起来，觉得商允绝对是蓄谋已久，先是把他吻得迷迷煳煳，放松警惕，然后用强硬又温柔，丝毫不容拒绝的力量，趁他飘飘欲仙的时候，把他给……


    ……


    来骗，来偷袭我19岁老同志!


    「生气了？」商允在翟耀身边躺下，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声音轻柔得小心翼翼的，和刚才这样那样的时候那条大狼狗判若两人。


    「少跟我装柔弱。就没见过你这么黑的。」翟耀用后脑勺对着他说。


    商允搂着他低声道：「忍不住了……疼吗？」


    「疼个屁。」啊对，确实是「疼个屁」。翟耀被自己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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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痛失防线，咬牙切齿。


    不过这是他答应商允的，商允都憋了那么久了，忍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当哥的总不能言而无信。


    「真没生气？」商允依然有些不安，「如果你不喜欢就告诉我，我以后不做了……」


    翟耀就受不了商小狗流露出一点委屈的样子，他转头瞪着商允，兇巴巴的说：「行啊。你不做我做，给我趴下!」


    商允弯起眼睛，亲了亲翟耀的耳朵：「好。现在吗？」


    他顺从地趴在了床上，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翟耀。


    翟耀一巴掌扇他屁股上：「记帐。现在睡觉。」


    商允笑了笑，伸长手臂搂住了翟耀。


    他坐了四个小时飞机赶回来，又这样那样折腾了一顿，很快就睡着了。


    翟耀反倒是清醒得不行，瞪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他没生气，也不介意。他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第一次认真地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谈恋爱，并且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有些事他还没想明白，有些事他压根没想过。


    商允方方面面都走在他前面，在他动脑子捋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前，商允心里肯定早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就像一开始，明明是他自己对商允先动了心，反倒是两人中最后一个搞明白的。


    翟耀想到自己「闹胃病」的蠢事，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他扭头看了看商允的睡颜，凑过去在商允漂亮的鼻樑上亲了一口。


    这时商允的手机振动了。翟耀往屏幕上瞥了一眼，是宋清宴发来的信息。


    他拿过来刷了脸打开商允的手机，看到内容后不禁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上滑动看聊天记录。


    ……


    【太太我喜欢你啊】：从上补习课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们俩眉来眼去交头接耳的不对劲。呵呵，还真让我说中了，你们还真有猫腻啊。


    【病理学观察方法】：嗯。


    【太太我喜欢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病理学观察方法】：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


    【太太我喜欢你啊】：我就说!


    【病理学观察方法】：那你说。


    【太太我喜欢你啊】：之前发生那些破事的时候，我就觉得翟耀这人能处。至于是处朋友还是处对象，那就随你了。


    【病理学观察方法】：)


    【太太我喜欢你啊】：这样也好，我就快出国了，以后翟耀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点。好好在一起吧。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别搞得好像我是个外人似的。说真的，我算是你们的见证人呢。


    翟耀胸口一暖，突然特想搂住宋黑皮亲一口。


    这时宋清宴又飞速发来几条信息，翟耀看了差点笑喷。


    【太太我喜欢你啊】：允，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


    【太太我喜欢你啊】：我艹，这个假期我天天带着上分还送皮肤的妹子，是他妈的男的。


    【太太我喜欢你啊】：日。


    商允睡得很沉，翟耀憋笑要憋疯了。


    不经意间，他看到一个多小时前，乔飞灵和蒋诗瑶在群里发了不少今天的照片。


    陆楠和乔飞灵在江边游泳，翟耀和李长河准备食材，宋清宴叼着烟点火，大家围在一起吃吃喝喝，讲鬼故事的李道长，叼着鸡翅手里抓着肉串的蒋诗瑶，依偎在一起的陆楠和乔飞灵，靠在一块说悄悄话的翟耀和商允，「目露凶光」的宋清宴，撒欢的小土狗……


    以及大家一起干杯时，挤在镜头里无比雀跃无比热诚的笑容。


    翟耀忽然一激灵——这回不是鬼吓的，而是想到了之前，看到顾时未发来的那些照片为什么那么不舒服。


    顾时未的镜头里，每次都是商允孤零零一个人。即使四周的环境很美，但在顾时未阴沉，孤独，偏执的凝视下，包围商允的也是同样阴沉，孤独，偏执的氛围。那视线像牢笼，企图把商允锁在里面，困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想明白这一点，翟耀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把今天大家拍的照片统统发给顾时未。那些照片里，商允被朋友们包围，脸上有着真切的笑容。


    过去他们所经歷的那些事，结果或许并不完美，留下了诸多遗憾。所失去的无法挽回，所痛苦的无法治癒，所愤怒的无法发泄，所痛恨的无法惩治。


    这世上有很多事，从来都不如人愿。在人生湍急的海浪里，有人很幸运，一直顺流向前;有人很不幸，一直逆流挣扎。


    这期间可能有人随波逐流，可能有人陷在旋涡沉溺，也可能有人触礁沉底，再也浮不上来。那些无法选择，无力改变的东西，譬如出身，譬如父母，大概只能放弃。


    可是一旦有一点机会，有的人会紧紧抓住，勇敢地逆流而上，尽己所能摆脱企图将之禁锢的一切，游向更自由，更广阔的天地。


    发完那些照片后，翟耀想了想，又搂着睡梦中的商允，勾起嘴角，举高手机拍了张照片，也给顾时未发过去。


    那是他们亲密的合照，不是孤独的凝视，也不是无法交融的旁观，更不是五味杂陈，无人知晓的窥视。


    商允有很多真心待他的朋友，有无数值得期待的未来。


    商允身边还有他。


    大家都向前走了。

 第59页

    困在牢笼里，留在过去的，只有你自己啊——孤独的小鳄鱼。


    ————————


    还有一个番外


    希望能等到一个榜单_(：3」∠)_


    第45章 番外·向上（1）


    「十一月中旬了，也不知道回家拿衣服。现在早晚温差大，不能再穿得这么单薄了。」


    医大附近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店里，商允和一位西装革履，很有品味的中年男性相对而坐。男人的五官依稀能看出一些和顾时未相似的地方。


    进入十一月之后，天气越来越冷了。商允还穿着薄外套，看着是挺冷的。


    听到男人的关心，商允的语气带着几分客气道：「我知道。麻烦你特意跑一趟帮我送衣服。」


    「和爸爸还说什么麻烦。」顾敬勤喝了口咖啡，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现在都不怎么回家了，学业很忙吗，还是忙着约会？分出点时间给你妈，她总是念叨想你。」


    商允淡淡地说：「大三上学期马上结束了，我还打算考研，时间很紧张。这些我在电话里都跟她说过。」


    「通话总是不如见面。」顾敬勤笑了笑，轻轻放下咖啡杯，「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辛苦，等毕业了去我那里，我在公司里可以给你安排，任何你想去的部门。」


    商允漠然道：「我是学医的，专业不对口。」


    顾敬勤无所谓道：「很多人从学校毕业后，都没有从事对口专业的工作。而且以你的头脑和能力，我相信你对任何工作都可以很快上手，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见商允没什么反应，顾敬勤落下笑容，眼中显现出几分凝重：「你也知道时未的情况。现在只有你在我身边，我希望日后能把公司交给你。」


    商允看着顾敬勤认真的神情，淡然道：「我有自知之明，我只能做我能力范围内的事。」


    顾敬勤盯着商允看了一会，忽然换了个话题：「你和你的男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商允早就对家人出柜了，陆慈起先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还表现得无比支持，让他每个周末都带翟耀回家。陆慈那种小心翼翼的热情和欣喜，如他所预料的一样。


    他们母子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壁垒，既顽固又脆弱，既是隔阂又是纽带。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陆慈都不会拒绝阻拦，免得那层壁垒出现裂痕。


    至于他后爸顾敬勤，并不在乎这种事。商允更是无所谓他什么态度。


    「挺好的。」商允简短地回答。


    顾敬勤：「他和你一样，对他的父母坦诚了你们的关系吗？」


    商允垂下长长的眼睫，遮挡住了眼神。


    他的沉默已经是回答。顾敬勤然地勾了勾嘴角：「那他有什么打算？就这么一直隐瞒下去，走一步算一步？他不敢对家人如实相告，显然是怕他家人不会贊成。如果有一天他家人发现了，而且真的阻止他和你在一起，你有信心他会在家人和你之间，选择你吗？」


    见商允依旧不说话，顾敬勤继续道：「之前你带翟耀回家，我就觉得那孩子和你不一样。当然，他是个好孩子。不过他似乎并不像你一样，擅长为长远的未来做打算。说得好听一点，是活在当下。说白了，就是得过且过，根本没有想过你们以后要怎么办。假设未来的某一天，他能够为了你和家人决裂，那你起码要提前为你们的将来做好打算，给他提供一个安稳的，不需要顾虑他人眼光的生活环境吧。」


    听完顾敬勤的话，商允抬起头看向他道：「翟耀不是那种头脑不清醒，只会混日子的人，他很有责任心，也很努力上进，不需要谁保护他，养着他。我也不会让他和家人决裂。我会想办法，让他的家人接受我。」


    顾敬勤不置可否：「无论是专业，还是恋爱，你都选择了一条困难的路。我担心你会太辛苦。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家里都是你的后盾。」


    商允带着疏离，客气地笑了一下：「谢谢。」


    ……


    目送顾敬勤的车开走之后，商允拖着他送来的一箱衣服转身往学校走去，一路上有些出神。


    诚然，顾敬勤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暗藏着希望商允去他公司帮忙的意思。对顾敬勤来说，商允和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一个能够取代「失败品」的「成功品」。


    商允对他的提议没有任何兴趣，一点也不想代替顾时未成为顾家的继承人。但不得不说，顾敬勤很精准地掐住了商允的软肋。


    他和翟耀在一起快四年了。他早在大一下学期就对家人坦白了自己和翟耀的关系。反过来对翟耀的爸妈来说，他依然是那个高中的时候帮翟耀迅速提高成绩的「好同学」。


    他很清楚，翟耀的家庭情况和自己这边不一样。翟耀的妈妈吃过很多苦，身体不好又脾气大，翟耀那么在乎她，不敢轻易对她说出口，他当然能理解。


    可是这份理解背后，是需要强大的内心和毅力去支撑的无奈和等待。


    一阵冷风吹过，商允紧了紧衣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到了大门口正要进去，突然看到翟耀从停在门口的一辆车里下来，和开车的年轻女性说着什么。


    商允停了下来，看着翟耀和那个漂亮小姐姐满面笑容地挥手道别，晃着挺高的个子一脸春风得意地走进了医大校门。


    翟耀脚步轻快，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想问一下商允现在在哪，要过去找他。谁知刚打开手机，反倒率先收到了商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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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理学观察方法】：你在哪？


    翟耀停下脚步回信。


    【我有药】：宝贝儿，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我正要跟你说我到你们学校了。


    【病理学观察方法】：从你们学校过来的？


    【我有药】：是啊。你在哪，我去找你。


    【病理学观察方法】：我在你身后。


    淦，突然有种惊悚恐怖片的感觉。


    翟耀看完信息勐一回头，看到商允拖着个行李箱站在距离自己几步之外的地方，夸张地拍着胸口说：「行，有进步，现在起码通知我一声你在我身后了。怎么拿着行李啊，要跟我私奔吗？」


    「嗯，私奔。」商允嘴角挂着一丝浅笑，「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啊。」翟耀乐呵呵地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和他一起往校园里走，「你回家拿衣服了？」


    「我后爸给我送过来的。」商允瞥向翟耀那张笑得神采飞扬的脸，「你呢，谁给你送过来的？」


    翟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你看见了？就那谁，我学姐，你认识的。」


    商允收回视线，目视前方道：「坐公交三十分钟的路程，没必要搭车吧。别告诉我，她又对你『表示感谢』。」


    翟耀那个学姐是个白富美，上学期被前男友跟踪骚扰，被翟耀和室友碰上了。他和室友两人帮学姐教训了前男友，自那之后学姐就经常以感谢为名关心翟耀，这一感谢就感谢到了现在。


    「是感谢啊。」翟耀摸了摸鼻尖，「她这不快毕业了吗，提前搬出了寝室，我和董一祝今天帮她搬东西去了。」


    董一祝就是翟耀的那个室友，商允和他也很熟，两边的朋友时不时一起出去玩。


    见商允不说话，翟耀痞笑着凑到他耳边：「哟，商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有那么闲吗。」商允漫不经心地说，「我一会还有课，你是跟我一起还是找个地方等我？」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男一女，沖翟耀笑着打招唿：「阿耀又来伴读啊，哈哈哈。」


    这三年来，翟耀频繁往返于自己学校和医大，不是陪着商允上课就是陪着他上自习，商允的同学没有不认识他的。


    「我就是我家少爷的伴读书童。」翟耀搂着商允的肩膀，对那两人开玩笑道。随后他对商允说，「听见没，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来伴读的，我当然是陪你一起上课了。晚上想吃什么？」


    商允把他的胳膊掀了下去：「食堂。」


    「也行，有段时间没吃医大的饭了。」翟耀说，「那吃完再走。」


    商允看了看他：「走？去哪？」


    翟耀一副「这种问题还用问吗」的表情：「伴读书童的午夜兼职——陪少爷睡觉。」


    「今晚不行，」商允想也不想就说，「明天一早我有课，整个上午都要上课。」


    「商小狗你变了。」翟耀捂着胸口，做出受伤的表情，语气浮夸地说，「不是过去求着我一夜七次的你了。」


    商允被气笑了：「我怎么不记得有那种时候？」


    「你学医学傻了吧。」翟耀嘆了口气，「哥上次搂你睡觉是啥时候，你还记得吗？」


    商允收起笑容道：「最近学习太忙，眼看要考试了，你也别总往我这边跑了。」


    「那我想你啊。」翟耀撞了撞商允肩膀，耍赖似的说，「租房你又不愿意，我不跑怎么办。」


    商允面无表情道：「浪费钱。」


    「啧，」翟耀频频摇头，「你听听，这是富二代说的话吗？」


    商允语气平淡地说：「我没把自己当过富二代，我不想从那个家里得到什么便利和好处。以前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单纯依靠自己，但以后不会了。等时机成熟，我会彻底从家里搬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吗，怎么还认真了。」翟耀赶紧说，「咱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不靠别人。」


    商允忽然停下脚步，看向翟耀：「况且支出突然增加，你不怕你妈发现问起吗？」


    翟耀不以为意道：「我可以说是受不了寝室另外两个人的作息，和董一祝搬出去住。」


    他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才发觉商允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纳闷地问：「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商允收回视线，快步进了教学楼。


    翟耀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或者说最近都不太对劲，可又不知道原因，不免一头雾水。


    第46章 番外·向上（2）


    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两人坐在教室后面，商允的同学已经见怪不怪了。


    翟耀现在很踏实，以前可不是。他家商小狗有点混血似的肤白貌美轮廓深的长相，简直是男女通吃，上了大学之后追他的人可多了，小翟不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不行。


    一开始就算他经常出现，也挡不住狂蜂浪蝶。好在吃了他俩三年狗粮之后，勇士们都渐渐知难而退了，翟耀才放心一些。


    商允进了教室之后就开始准备上课的内容，翟耀坐在一旁，侧着身，一只手撑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本来商允不想理他，但被他盯得时间长了，实在忍不住说：「看够了吗？」


    「没。你说也是怪了哈。」翟耀笑嘻嘻地说，「从高中看到现在，这么多年我怎么就看不够呢。」


    这是实话。就商允眼角那颗痣，他都能自得其乐盯着看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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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允有点冷淡：「什么时候你看书也看不够就好了。」


    翟耀一阵头大：「你当我是你这种学习狂魔吗？」


    作为一名医学生，商允他们背书都是按斤论的。而商允还想考研，要学的东西更多。学习这种事，对商允来说比较轻松，换成翟耀早就吐血加san值清空了。


    商允：「起码得把六级过了吧，你认真准备考试了吗？」


    翟耀一阵语塞：「六级也不是必须过的，四级过了就行呗。」


    商允头也不抬地说：「不过拉倒。」


    翟耀：？？？


    这话听着那么不对劲呢？怎么就不过了？


    「宝贝儿，你是在生我气吗？」翟耀愈发觉得商允整个人都不对劲，以为他真吃醋了，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说，「你下午没看我发圈啊，真是帮学姐搬东西去了，董一祝也在。要是真有什么事，那我还能发出来吗？」


    商允心不在焉地往他屏幕上瞥了一眼：「这就是你的朋友圈，从来没有和我相关的理由吗？」


    「什么……跟什么啊？」翟耀莫名其妙，「怎么没有，之前出去玩，我没发过吗？」


    「发过。」商允盯着面前教科书里的解剖图说，「都是场景，没有人，谁知道你跟谁去玩的。」


    你画的什么？


    牛吃草。


    草呢？


    牛吃完了。


    牛呢？


    牛吃完草走了。


    ——煳弄谁呢？


    翟耀一阵无语，突然就看够了他家宝贝儿似的，往后一靠瞪着教室前方的白板。


    商允低声说：「下个月就六级考试了，这次你还想考不过？你有时间帮这个帮那个，就是没时间看书学习？大三马上要进入下学期，很多人早就开始实习了，你还在浪。你……」


    「师父你别念了行吗？」翟耀心里开始冒火，「除了来你们学校陪你，我还去哪浪了？」


    商允抿了一下嘴唇：「都说了你别总跑过来，有时间就想想以后的事。不然你是想和我一起考研吗？」


    翟耀气笑了，摘下眼镜往桌上一扔：「商小狗，咱俩十次约会有七次是陪你学习，我都他妈记住第五颈椎在微笑，第七颈椎在坏笑，第一胸椎在狂笑了!你摸我的时候怕不是满脑子都是什么肌肉什么骨骼，拿我当大体老师练手呢。寒暑假想和你出去玩，可你永远在兼职。我想见你，我不来陪你上课，不去接你下班，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说起来真是心酸，都说医学生累，当医学生的男朋友更累，而且还是一个酷爱学习and工作的医学生，这些年他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没必要那么频繁见面吧。」商允还是没抬头，「你是做好了毕业之后再也不见的打算，现在见个够本吗？」


    「商允!」翟耀嚯地站了起来，前面的同学听到动静，纷纷回头朝他们的方向好奇地张望。


    翟耀憋了半天，不知说什么，也没什么想说的，直接转身走了。


    商允还在看，不过不是看解剖图，而是看着翟耀丢在桌上的眼镜出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


    可能，翟耀的确和他不一样。他想得太多，翟耀想得太少。从他和翟耀在一起开始，他就已经在为将来做打算了。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以后让翟耀的家人对他拒绝的理由少一分，为了自己能脱离家庭，为了翟耀能守住家庭，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轻松点。但翟耀自从上了大学，没有了以往的负担，宛如脱缰野狗一样撒欢撒野，大部分时间都是唿朋唤友，人缘是混得风生水起，学业则奉行及格就行的宗旨，好像从不考虑他们的未来，不考虑那些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也可能，恋爱就是令人患得患失。商允从来不是自信心爆棚的人。从小到大，他一直被抛弃，一直在失去。


    他看上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波澜不惊，沉稳淡定，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自己在意的东西。


    商允和顾时未已经几年不联繫了，可有时他还会想起当年顾时未说的话——要小心，你珍视的东西也被别人抢走。


    说起来有点好笑，顾时未又不是什么诅咒，没必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但商允偶尔会想，或许翟耀内心深处，想选择一条更轻松简单的路。比如「回归正途」，结婚，不需要担心惹怒老妈，不必担心生活搅起波澜。


    至于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就当是每个人必将逝去的青春吧。


    曾几何时，他敢抓住翟耀，是因为在翟耀身上得到了无比强大的信心。时至今日，那份信心好像变得淡薄，有点抓不住了。


    ……


    那天之后，翟耀就没再来过医大。一个星期过去，他电话也没打，微信也不发，反过来商允也是一样。仿佛随着冬季到来，两人的关系也进入了寒冬。


    下课后商允搬大体老师，不免想起了翟耀。其实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奇妙联想，怪就怪那天翟耀说什么「你摸我的时候怕不是拿我当大体老师练手」，自那之后他再看到大体老师，难免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而随着一天天过去，这些念头越来越清晰，具体到了翟耀身上的每一组肌肉。


    想起翟耀，商允有些走神，上楼时绊了一下。前面搬头的同学吓了一跳，还好有人路过及时出手，一手稳住了大体老师，一手扶住了商允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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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商允站稳了抬头一看，是他们的师兄傅万川。


    「我帮你们一起吧。」傅万川笑笑，加入了搬大体老师的队伍，「晚上有空吗？」


    商允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


    傅万川：「之前你问我导师的事，我说得不够详细，一直想找时间和你好好聊一下。」


    商允和同学因为考研的事，曾经向师兄师姐取经。傅万川人很和气又有耐心，给了他们很多指点。只不过指点来指点去，就指点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对商允的关照大大超出了对其他人。


    商允细腻敏锐，察觉到傅万川的心思之后，就刻意保持距离。不过他想选择的导师，正是傅万川的导师，他想进一步解一下那位导师是否适合自己，便答应了。


    晚上下了小雪，气温降得更低了。傅万川约了商允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一边吃一边和他聊考研的事。他们导师学术能力极强，人品也很好，对学生要求很严格，但就职医院那边做手术非常忙，课题多项目多，他带的学生基本是「野蛮生长」，比较适合自律性强的学生。选他的话，一定要对自己负责，包括研究方向在内，学业上的方方面面都要自己考虑清楚。


    不过也不需要太过顾虑总也见不到导师的面，有很多出色的师兄师姐会负责带新人。而且这位导师可是大牛，资源丰富，资金充裕，有很强的硕博，教授团队，不管是做实验做研究还是推荐工作，拓展人脉，跟着他都很有利。


    除了自己的导师，傅万川还跟商允介绍了一下另外几位导师，选择不同的导师有不同的优势劣势，商允听得非常用心，全都记了下来。


    说完考研相关，傅万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商允就有点心不在焉了。这时他手机忽然响了，他胸口莫名一紧，几乎是立刻拿起手机看。


    【纯爱派牛头人】：嘛呢。


    信息是宋清宴发的，他改名了，但这名本质上意思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他的终极xp就是「邻家人妻」。


    商允略微有些失望，随手回了一句——在外面吃饭。


    【纯爱派牛头人】：和翟耀？


    【病理学观察方法】：不是。


    【纯爱派牛头人】：换人了？都快四年了，也是该换换了。坏笑。jpg


    不经意间，商允看到朋友圈里董一祝髮的几张照片，他在ktv唱歌，照片里还有翟耀和那个白富美学姐，以及几个男男女女。


    看董一祝髮的文字内容，是学姐请他们吃饭唱k去了，其他人都是学姐同级的朋友，只有他和翟耀两个学弟。


    商允放下手机，戳着盘子里有点凉了的菜。傅万川观察着他的神情，有意无意地问道：「最近没见你男朋友过来，吵架了？」


    「没。」商允语气无波地答道。


    傅万川笑了笑：「我发现除了聊正事之外，你基本都不怎么说话。」


    这话听着让商允感觉自己很功利，对师兄用完就拉倒。他解释说：「我不擅长聊天。」


    「怪我。」傅万川带着笑意道，「是我不擅长引起你的兴趣。」


    商允放下了筷子：「师兄……」


    「你早就有所察觉，所以才特意迴避我吧？」傅万川也放下了筷子，像刚才聊正事一样认真，「我猜你和男朋友闹了点矛盾，我现在说这种话，有点趁虚而入的嫌疑，不过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你身边还有其他选择。」


    「师兄没有『趁虚而入』」商允平静地说，「我和翟耀根本『无虚可入』。」


    傅万川哑然失笑：「……你拒绝别人的时候，从来都是这么干脆利落吗。」


    商允：「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我不想耽误师兄的时间。」


    之前傅万川什么都不说，商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保持距离。既然现在他说出来了，那商允也可以直接表明态度了。


    「世事无绝对。况且我不觉得把精力和心思花在我认为值得的人身上，是耽误时间。」傅万川一点也不尴尬，很坦然地说，「我不会做惹人讨厌，破坏别人关系的事，只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出现在你身边，我希望自己能有机会。」


    商允神情平淡地说：「如果他不再出现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对别人感兴趣。」


    傅万川有些意外，沉默片刻道：「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还有更适合你的人。」


    不需要试，商允知道翟耀就是最适合他，也是他唯一想要的人。他只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最适合翟耀的人。


    就像顾时未说的，他和翟耀是因为学习，因为高中时那些事才连在一起的。现在他不可能再逼着翟耀学习，而翟耀显然也听烦了他的啰嗦。


    这时商允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看屏幕，还是宋清宴。


    【纯爱派牛头人】：允，你真打算考研？考完研还考博吗？我看你这一辈子都要呆在学校吧。


    【病理学观察方法】：你太夸张了，我才20.


    【纯爱派牛头人】：忘了你比我们小。当年我可是被你骗得很苦，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不学无术，只等毕业被老爸丢去国外随便念个野鸡大学镀个铜。谁想到您老人家是学神，还把耀带飞了，最后就我一个傻逼。


    【病理学观察方法】：不错，有自知之明了。


    【纯爱派牛头人】：艹，你这毒舌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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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爱派牛头人】：不过这样也挺好。你继续念书，翟耀明年该毕业工作了。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jpg。


    【纯爱派牛头人】：我听说他实习单位都找好了，还挺有正事的。我还不知道回国之后干吗呢，学的这个破几把酒店管理……


    商允本来只是抽着和傅万川说话的间隙，给宋清宴回几个字。看到他刚发的信息，不禁愣了下神。


    【病理学观察方法】：你听谁说的？翟耀找的什么实习单位？


    【纯爱派牛头人】：前段时间我听他说的啊。


    【纯爱派牛头人】：你怎么问我，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纯爱派牛头人】：艹，你俩不会真玩完了吧？!!!


    「师兄，我打个电话。」商允起身走到门口，给翟耀打电话。


    可能是环境太吵，也可能是不想接，总之翟耀没接。


    商允想了一下，戳进朋友圈想点进董一祝头像给他发信问下，结果看到董一祝又发了张照片——


    「谁来把这傻x给拖出去？没见过在ktv背单词的精神病!」


    照片里，翟耀坐在角落拿着个pad，表情严肃得苦大仇深，浑身透着一股子和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气息。


    商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咬了咬嘴唇，敛去几分笑容，回到桌边说：「师兄，今天的事谢谢你，我会认真考虑导师的事。这顿饭我请。不过很抱歉，我有急事得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好好感谢你。」


    傅万川看着商允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莞尔道：「能对你有帮助就行。」


    第47章 番外·向上（3）


    ktv包厢里，所有人正笑成一团。学姐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翟耀你有这么热爱学习吗，哪有在这地方背单词做题的啊。」


    翟耀煞有介事地说：「这不是又到了快乐的六级季节吗，六月的债十二月得还啊。」


    他说完自己也笑了：「我最近做题做魔障了，刚才本来只是想打开app签个到，不知不觉就开始背起单词了。」


    「不差这一晚了，过来唱歌。你还一首都没唱呢。」学姐说着，把麦塞进他手里。


    翟耀也不怯，接过麦过去点歌：「那就献丑了。不过事先声明，出什么事你们别怪我。」


    其他人一脸纳闷，只有董一祝捂嘴偷笑。


    等翟耀一开腔，所有人又绷不住笑噼叉了。


    「救命啊——鲨人啦——」


    「不是吧学弟，你人长得这么帅，为什么唱歌这么要命啊!」


    「快，叫120，我要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面对身后的爆笑吐槽，翟耀面不改色，把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稳若泰山地从头跑调到尾，即使看到有人拿手机对着他拍都一句没断，还冲镜头wink。


    他在笑声中执着地把歌唱完，大大方方地说：「不好意思，五音不全，各位学姐学长见笑了。」


    包厢里充满了哈哈哈哈。一个学长从翟耀手里接过麦，哈哈哈着去唱他点的歌了。翟耀回到座位上，拿起啤酒对学姐说：「说好了我和董一祝请你吃饭的，结果又让学姐破费了。」


    学姐还没收住笑呢，摆手道：「害，跟姐有什么客气的啊，不就那点小事吗，请什么请。」


    「找工作可不是小事，谢谢姐。」翟耀端起酒杯，由衷地说，「还得谢谢姐夫帮忙引荐，有时间一定让我们请你们吃饭。」


    董一祝也应和道：「必须的。」


    学姐豪爽地拿起酒杯，听到「姐夫」两个字突然娇羞：「什么姐夫啊，八字还没一撇呢。请吃饭不急，等你们发了工资再请不迟。」


    「就这么说定了。」翟耀和董一祝一起跟学姐碰杯，三人全都干了。


    闹闹哄哄到了快十二点，一行人才离开ktv。


    翟耀两手插兜走在后面，从门口出来刚要下台阶，猝不及防看到商允站在路边。


    「草……」翟耀偏头看向董一祝，「你告诉他的？」


    董一祝理所当然地回答：「他问我在哪，我给他发了定位。」


    翟耀踹了董一祝一脚：「你怎么那么闲呢？」


    董一祝瞪着他道：「你快别装了，心里就盼着他来找你呢吧？这个星期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沖我愁眉苦脸唉声嘆气的，我都快疯了。」


    「滚蛋。」翟耀又要踹。


    董一祝及时躲开，一脸欠揍的表情：诶，打不着。jpg


    问：这世上最大的大冤种是谁？


    答：就是你的室友。


    董一祝给了商允一个眼神，特别识趣地跑了。其他人也走了，只剩翟耀和商允四目相对。


    翟耀看着站在路灯下的商允，恍惚间想起了当年的某个晚上，那个等在路口的少年。想起了渴望得到他一句夸奖，兴沖沖地骑车奔向他的自己。


    时间过得真快啊……


    见商允走过来，翟耀站在台阶上，一脸不耐烦地说：「你怎么来了。」


    其实他看到商允冻红的鼻尖和耳朵一阵心疼，本想问商允等了多久，怎么不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或者打个电话。可他现在憋着气儿呢，话到嘴边硬是忍住了。


    「来给你送眼镜。」商允拿出之前翟耀落下的眼镜，站在台阶下方递给他，「ktv里光线不好，我想你背单词可能需要这个。」


    翟耀：「……」想揍董一祝的欲望加深了。


    他知道商允只是调侃他。他眼睛轻微散光，戴不戴眼镜都无所谓，当年是为了装乖才配了这么一副戴着，后来戴习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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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更气了。他心说商小狗你就气我吧，气死我得了。


    他一把接过眼镜，气不顺地说：「还有事吗？」


    「有。」商允抬头看着他，「我没把你当大体老师。我还没那么重口味。」


    翟耀愣了一下，想起那天自己说的话，好笑又好气地说：「说完了？那我走了。」


    他一步步下了台阶，经过商允的时候，商允拉住了他的手。


    「还生我气呢？」商允轻声道，「那天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翟耀甩了甩手，没甩开，气哼哼地问：「错哪了？」


    「错在口不择言。」商允捏了捏他的手，「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了，好吗？」


    翟耀撇着嘴不吭声。


    商允靠近他，挨着他肩膀小声说：「别生气了，哥。」


    翟耀有点绷不住了，心里头髮软。他暗骂了一句，商小狗这心机boy太会拿捏了他，不行。


    「少来这套。」翟耀稜角分明的眉毛一挑，绷着脸说，「谁是你哥？」


    「除了你还有谁。」商允深深地看着翟耀，琥珀色的眸子在路灯下漾着光泽，「是你让我叫你哥的，你说『以后哥疼你，你喜欢吃什么，哥给你买，你想要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往事歷歷在目，翟耀还记得当初自己「大放厥词」之后，某小狗就气势汹汹地把他壁咚了。


    翟耀止不住心更软了，但还是气：「得了吧，你就惹我生气之后哄我的时候才会叫哥。」


    他顿了一下，愤愤地补充说明：「还有想上我的时候!」


    商允差点被他后面这句整笑了。他好不容易忍住，装模作样地说：「那以后都你在上面，我在下面叫哥。」


    翟耀冷笑一声：「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我说得出就做得到。这种话你不是头一回说了，下次你还是一样想上就上，然后撒个娇耍个赖这事儿就过去了。也就我让着你……」


    商允：「那得怪你。」


    翟耀：「嗯？」什么玩意儿？这是在道歉哄人的态度吗!


    「我只敢在你面前撒娇耍赖。」商允注视着翟耀的眼睛，「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自己有这个特权的人。」


    人之所以撒娇，是笃定确信自己被爱着，而且相信自己能够藉此得到更多的爱。商允从小就极少有撒娇的机会，慢慢的也就从潜意识里失去了这种需求，以为自己就该那么「高冷」。


    直到遇到翟耀，商允才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压抑着那么多渴望，那么多需要，而且自己的「撒娇耍赖」是被允许的。


    翟耀看着商允那张漂亮的脸上极其郑重深沉的表情，不由得一时失神。等他「鬼迷心窍」的魂儿落回躯壳里，才发现自己早就不生气了。


    商允睫毛上落了雪，翟耀用食指的指背轻轻撩了一下，嘟囔道：「长那么长睫毛……」


    他寻思随便扯两句，之前的事就过去了。


    但商允抓住了他的手，依旧是那副执着的神情：「翟耀，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止现在的每一天。」


    翟耀愣住了：「啊……」


    「我知道你一直不告诉家人和我的事，有你的顾虑。我也不想以后有一天，要你在家人和我之间为难。所以我认为，只有我们一起把人生每个阶段的『考卷』考好，才能让你的家人对我们有信心。才能让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商允郑重其事地说，「翟耀，我想要你的一辈子，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翟耀脸上的表情由惊讶渐渐转为动容，他压制着内心快要溢出的感情，尽量保持平静地说：「我和你想的一样。只不过我不像你那么擅长学习，不能和你用同样的方式努力。其实这学期以来，我和董一祝找了好几家公司，但都不太理想。后来通过学姐帮忙联繫，在她男朋友的引荐下去了他工作的文创公司——做信息服务和动漫游戏相关的。面试已经过了，下个月我们就开始实习了。」


    他踢开走到跟前的一块小石子，悠然道：「现在找实习单位多难啊，尤其是那种有实力有规模的公司，没有人引荐连想都别想。你以为我为什么跟学姐学长都搞好关系，多个朋友多条路嘛，特别是这些先『趟过河』有经验的前辈，没准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好傢伙，小心思挺深。商允挑起单边眉毛：「什么部门？」


    「市场部。」翟耀带着几分畅想道，「姐夫人挺好的，给我们讲了很多，我觉得他们公司氛围和前景都不错，没准我毕业之后能留在那上班呢。」


    「现在说这话有点早，先干一段时间观察看看。」商允说完嘆了口气，「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翟耀白了他一眼，顿了几秒忽然拉住他问道，「宝贝儿，我是不是经常让你没有安全感啊？」


    商允轻轻皱了下眉：「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


    「商允。」翟耀突然语气一本正经地叫他，「我们认识到现在，我答应过你的事，有哪一件没做到的吗？」


    翟耀眼珠漆黑，认真起来鲜明盛烈的模样格外吸引人。商允看着那双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当年翟耀每次保证成绩提高到多少多少，每次他都做到了。对老妈，对朋友，甚至对何雯慧这种算不上朋友的同学，翟耀都能信守约定，哪怕被所有人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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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确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那你害怕什么啊。」翟耀正经了一秒，很快又恢復原型，搂着商允肩膀笑着说，「哥这辈子都不会骗你。」


    商允：「不是刚骗完吗——实习的事。」


    翟耀：「啧，你就拆我台吧，有本事你拆一辈子。」


    商允微微低下头，笑容溢出嘴角。


    翟耀贫过之后，又再度严肃起来：「我妈那边，我也想过了。她那人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不怕她打断我的腿，我怕她气出个好歹。但我肯定不会一直瞒着她。就像你说的，起码我要让她看到我能对自己的人生，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我才更有把握说服她。」


    「我知道。」商允轻声道。


    「知道什么你知道。」翟耀睨着他说，「到时候她让我跪下，你得陪我一起跪。」


    商允抿唇笑道：「嗯。」


    簌簌小雪温柔地下着，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


    直到快到翟耀学校，翟耀突然握紧商允的手，漆黑的眸子灼灼道：「商医生，我病了。」


    商允：「哪病了？」


    「这。」翟耀拉开外套，牵着商允的手伸进去按在胸口，「这个星期你都不理我，到今天才想起来哄我，我心痛。」


    翟耀的胸口很暖，心跳蓬勃有力。商允突然发现，自己比自以为的还要想翟耀。他勾了勾指尖低声说：「一会儿给你揉揉。」


    翟耀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拉着他手往下移动：「还有这……」


    商允：「我擅长解剖。」


    「那你剖!」翟耀索性趴商允背上，勾着他脖子嚷嚷，「反正我这辈子的病都你负责治。」


    商允很配合，上身向前一倾，勾着他的腿把他背了起来：「好，你别反悔换人就行。」


    「换谁？」翟耀乐了，「商老师，商医生，商小狗，换来换去不就这仨吗。」


    商允笑而不语。走了一会才开口：「翟耀。」


    翟耀搂着他：「嗯。」


    商允：「你怎么这么重？」


    「都是肌肉啊肌肉，当然重了。」翟耀痛心疾首地在商允脸上掐了一把，「哪像你那么瘦。真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干趴下那些校篮的傻大个。」


    商允：「靠气势吧。」


    翟耀嘿嘿乐了：「那你就靠气势背着我吧。」


    「英雄也有气短时。」商允深深吸了口气，「我要放手了。」


    翟耀捏住商允的耳朵：「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商允看着前方勾起嘴角，雪中的空气有种不同的气息，格外迷人，「大不了让你背我。」


    翟耀眯缝着眼睛道：「想得美。今天你必须背。背到哥满意为止。」


    商允嘴上那么说，但他没有放手，两只手反而收得更紧了些。


    雪落进两人交叠的影子里，在路灯的映衬下闪闪发亮，制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光。两人就这么一路互相贫嘴打趣往前走，穿过细腻的雪，穿过盛大又悄然的时光……


    ————————


    还有一个番外，下周更


    第48章 番外·向更远（1）


    烈日炎炎，从酷热的室外进入开着空调的大厦里，让人生出一种绝处逢生的感动。


    沈清光和董一祝怕堵车耽误时间，没有打车，挤了一路地铁过来，汗都快出透了。二人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散热，从地下车库上来的电梯叮一声开了，两个身材修长，西装革履的大高个儿有型有款地先后走了出来。


    前面那位看上去三十出头，气质优雅沉稳，身材跟模特似的，举手投足特有范儿;后面用手帮他挡住电梯门的年轻人也是宽肩窄腰大长腿，英气勃勃又有稜角的脸上戴着一幅斯文的黑框眼镜。


    两人都一身量身定做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大夏天却一点不见热，没有丝毫狼狈的痕迹，迈步走过来的气场十分吸睛。


    「韩总，翟耀。」沈清光起身打招唿，心说市场部都是什么男模吗。


    董一祝则直接轻松愉快地说了出来：「你们市场部是什么男模天团吗，每次出动都自带走秀气场的。」


    翟耀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唿。


    一旁的市场部总监开玩笑说：「我门部们招聘条件第一条：必须长得帅。」


    董一祝自嘲笑道：「害，要不我没能留在市场部呢。」


    他和沈清光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翟耀跟着他们总监从另一个客户那边过来。四人聊了几句，等这边客户负责碰头的人下来，便一起去开会了。


    当年翟耀就是在这家公司实习的。他头脑灵活，工作上积极主动，很快就融入了公司氛围。加上性格开朗又有眼力价，同事们都很喜欢他，领导也对他很满意。实习期刚一结束还没毕业，公司就跟他签了正式的工作合同。


    之前他和董一祝一直呆在宣传部，董一祝比他晚一点签了正式合同，转去策划中心做活动策划了。翟耀则被市场总监韩入扉看中，安排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基本上每次出去见客户都会带上他，给了他很多锻鍊的机会。


    不过这么一来，翟耀也就变得很忙，每天很晚下班，周末也时常加班，还经常出差。好在他这人一贯是精力旺盛，从来不觉得累。


    算上实习期，转眼间他已经在这家公司干了将近五年，基本上每一天都被工作挤满。曾几何时，他因为一中的西服式校服感觉浑身不自在，现在每天西装革履打领带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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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会是对之前的设计方案进行调整修改，内容不算复杂，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沈清光是个十分出色的资深设计师，却是个不善言辞的社恐，和客户交涉全靠别人。


    见翟耀对方案侃侃而谈，韩入扉和客户谈笑风生，沈清光又出了一身汗。


    会后韩入扉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今天又跑了一天，人有点乏了。他对另外三人说：「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


    董一祝约了女朋友。韩入扉看向沈清光，眼中带着邀约的意味。


    社恐沈清光有点犹豫：「呃，翟耀晚上没有约会吗？」


    沈清光是这么想的，同样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翟耀应该也和董一祝一样，抓紧一切不需要加班的时间去约会。三个人里有两个人回绝了，那他自己也比较好推脱。


    不等翟耀回答，韩入扉打趣道：「他和我一样，约会对象只有工作。」


    翟耀对沈清光笑了笑：「走吧沈老师，难得今晚不用加班，吃完我送你回家。」


    两位「男模」盛情邀请，沈清光一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能干笑着答应。


    和董一祝道别后，三人下了地库上了车，翟耀正发动车子，韩入扉说：「先送我去个地方，我有东西要拿。」


    韩入扉说了个地址，是位于北三环的一处高层公寓。这地方翟耀很熟，是韩入扉最近一段时间「睡觉」的地方。


    他开车前往北三环名为北苑的小区，把车停在了某单元楼前，韩入扉让他们稍等，下车走进了楼门。


    车里剩下两个人，空气突然安静。吹着空调很舒服，但对社恐来说还不如去挥汗如雨挤地铁。


    「我还挺喜欢高层的，这个小区环境也很好，不过这一带房价应该不低。」翟耀拿了瓶水给沈清光，很自然地开了口，「沈老师住哪？」


    对啊，可以聊聊房子啊，住处什么的……沈清光接过水说：「谢谢。呃，在东四环，也是个高层，不过位置比较偏，跟这比不了。」


    「偏不偏无所谓，通勤方便就行。」翟耀笑着和沈清光聊起天，一点也没让气氛尴尬。


    沈清光认真听着，时不时「嗯嗯啊啊」几句，完全不需要负责找话题，聊的内容也很轻松。他渐渐放松下来，不由得在心里打量翟耀不时侧向后方的脸。


    这小孩来公司的时候还没毕业呢，跟在韩入扉身边成长得真快。不过也真累。韩入扉是个精力超凡的人，永远没有闲着的时候，导致翟耀除了本职工作还要兼职司机，工作助理，私人助理，健身陪练，酒后护理，几乎被锻鍊出十项全能了。


    这些年翟耀跟着韩入扉，拓展积累了不少人脉和客户资源，就算没有韩入扉在，他也可以独挡一面了。


    沈清光正满脑子猜想别人的前途，突然听到一阵不和谐的安静。健谈的青年戛然而止，不知盯着窗外在看什么。


    沈清光顺着翟耀的视线往窗外看去，对面的楼门里走出来三个人，前面穿着短袖白衬衫，胸前还挂着工作牌的，一看就是地产中介。


    跟在后面的是两个青年，都高高帅帅的。尤其是年纪更轻一些，头髮有点长的那个，漂亮得有点像混血似的，皮肤还特别白，好像再强的烈日也晒不黑。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冷冷淡淡的，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但再怎么好看，也不至于像翟耀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不放吧。


    认识的吗？沈清光冒出一个问号。越是社恐，越是敏感。他瞥见翟耀抓着方向盘那只手，骨节都发白了。近乎凝滞的空气，气压在不断下降，沈清光没来由一阵紧张。


    这是……传说中的杀气吗？瑟瑟发抖。jpg


    这时韩入扉下楼回来了，手里拖着一个黑色的四方小行李箱。


    剎那间，低气压回升了。翟耀瞬间回归正常，适才紧绷的脸上又出现了平日那样惹人喜欢的笑容。他看到韩入扉拖着行李箱就知道，这次的「短期房东」到期了。


    他下车帮韩入扉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顺便问下去哪吃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去吃日料吧。」韩入扉坐在副驾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头问，「沈老师可以吗？」


    「呃，啊，我没问题。」沈清光不大敢和韩入扉视线相对，把头转向一旁，发现刚才那两个跟着中介的青年已经不见了。


    「那就去银坊随便吃点吧。」韩入扉随意地说了一句。


    半小时后，三人来到位于一座大厦里的高级日料餐厅。沈清光走进格调优雅的餐厅，心说你们市场部的「随便吃点」都这么奢侈吗……


    见韩入扉选择坐吧檯，沈清光松了口气。不用面对面吃饭可太好了。


    点餐结束后，沈清光就默默地在一旁，听着韩入扉和翟耀聊天。对这种无论在什么场合，面对什么人，都能游刃有余轻松交流的人，他心里充满羡慕。


    不过翟耀说到中途，又一次出现了戛然而止的状况。沈清光敏锐地发现了他降下去的音调，下意识往吧檯对面看去，诧异地发现之前见到的两名青年在另一头坐了下来。


    那两人落座后，也看到了他们，显然也很意外。


    这是有什么事儿吧……沈清光看看对面又看看翟耀，冒出「冤家路窄」的念头。


    韩入扉脱掉外套，解开袖扣，漫不经心地将袖子挽起一层，状似不经意道：「认识的？那就过去打个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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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显然是对翟耀说的。韩入扉对翟耀要求很高，不仅是在工作能力方面，对他一言一行都是如此。「人际交往」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之一，城府是必备素养。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面对面的时候都必须处变不惊，圆滑得体。


    翟耀从善如流地起身说：「那你们先聊。」


    他身姿笔挺地走了过去。吧檯这边只剩下韩入扉和沈清光两人。


    见韩入扉笑容迷人地着看向自己，沈清光一阵头皮发麻。


    救命!这可比和翟耀单独相处压力大多了。


    翟耀气定神闲地绕到对面，款款走到那两个人面前，脸上是「商务交际微笑」：「两位医生晚上好。」


    商允淡淡地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


    倒是傅万川，客气地打招唿道：「好久不见，想不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和同事吃饭吗？」


    「跟我们总监和设计师。」翟耀虽然礼貌回应，但从始至终一双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商允。就像从始至终，商允都没有看过他。


    傅万川感到了一丝尴尬，扯了几句寒暄：「最近工作忙吗？」


    「比不上你们。」翟耀盯着商允的侧脸，「今天二位是忙里抽空，出来看房吗？」


    傅万川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翟耀轻描淡写道：「刚才在北苑小区很巧看到你们了。」


    「啊……」傅万川正要说什么，商允开口打断了他。


    「是啊，有买房的打算。」商允转头看向翟耀。


    两人目光相对，翟耀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下地紧缩。他插在口袋里的手默默握紧，脸上依然保持笑容：「有看中的吗？」


    商允：「有一两套合适的，还在考虑。」


    这两个师出同门的师兄弟，现在也在同一家知名的心肺血管疾病医院工作。一个心内，一个心外，听着就珠联璧合，还「心心相印」的。


    翟耀盯着那双眸色浅淡，神色平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就祝二位早点找到心仪的房子。」


    他点头道别，转身回到了自己那边。


    沈清光见他回来了，不禁如释重负。终于不用硬着头皮尬聊了t_t


    翟耀落座后，表情不见有什么变化，只是稍稍松了松领带结。


    韩入扉语气轻松如闲聊般道：「做人一定要拿得起放得下，过去的事就不要回头看。」


    翟耀很平静地应道：「我知道。」


    韩入扉很看中他，除了工作，对他其他方面也很关心，像一位耐心的兄长一样有意培养他。


    翟耀很清楚，所以也很感激韩入扉。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易燃易炸的韩拓，纵然做不到随时都保持游刃有余的态度，但也能很好地克制自己。


    就像现在，商允就坐在对面，和傅万川一起。翟耀却和往常一样，一边吃一边和韩入扉有说有笑。


    一旁的沈清光已经脑补了十万字，他猜那个漂亮的青年可能是翟耀的前任。换成是他，遇到前男友和前男友的现男友，怕不是恨不能赶紧逃跑。看到翟耀轻松自如的样子，他感到万分敬佩，想献出膝盖。


    「翟耀变化挺大的。」傅万川感慨道，「当年他隔三差五往医大跑，每次见了他我都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活力四射，一刻都闲不住的人。现在看起来沉稳多了，有成熟男人那味儿了。」


    「嗯。」商允夹起一块三文鱼吃，看上去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


    傅万川看了看商允的表情：「没胃口？」


    商允：「你吗？」


    傅万川揶揄道：「我又没被怼，胃口好得很。」


    商允：「那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傅万川宽和地笑了：「我埋头苦吃，不说了。」


    商允低头吃着日料，一次都没有抬头往对面看过，却能感觉到对面时不时飘过来的，似有若无的视线。他不用看也能想像出，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英气逼人的模样。


    「我去洗手间。」商允放下水杯，擦了擦手，起身离开吧檯。


    他不想上厕所，只想用凉水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洗手间里很安静。清凉的水拍在脸上，商允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紧闭的双眼之下，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反覆闪现。


    等他洗好之后，猝不及防地在镜子里看到那张面孔，就在自己身后。


    商允抽了张纸，擦拭着脸上的水：「不声不响站在别人身后，貌似是我的专利。」


    「可能是被你传染了吧。」翟耀两手插兜，从镜子里看着商允，「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对方的习惯会变成自己的习惯吗。」


    「真抱歉，没什么好习惯传染给你。」商允丢掉纸巾，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走到翟耀面前，翟耀却没有从门口让开的意思。


    他淡淡地说：「麻烦让一下，我要出去。」


    翟耀微微挑起嘴角：「你可以从我身后绕过去。」


    商允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我不喜欢绕路。」


    「巧了，」翟耀低声说，「我不喜欢让路。」


    往昔的记忆唿啸而来，商允下意识正视翟耀的眼睛。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彼此，却已不是当年在楼梯上狭路相逢，意气风发的少年。


    商允的额发被水打湿了，衬得眉眼，连同眼角那颗痣都湿漉漉的。翟耀感到自己的心也被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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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沉默之后，商允收回视线，让步似的准备绕过去。


    翟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回原处：「这不像你啊，商哥。」


    商允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人都是会变的，我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孩了。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我师兄还在等我。」


    他刚迈出一步，翟耀再度强势地将他拉了回来。


    「师兄。」翟耀玩味地咀嚼这两个字，「从你那么毒的嘴里，也能叫出这么甜的称唿吗。」


    「不然叫什么，」商允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轻声道，「哥？」


    翟耀胸口发颤，心脏发烧，烫得整个胸腔都烧了起来。


    商允丢下那轻飘飘的一声「哥」就要走，翟耀又一次将他拉住。


    「还有事吗？」商允的声音冷了几分，「麻烦你一次说完。」


    「有。」翟耀摘掉眼镜，勐地将商允推到墙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


    克制都是狗屁。克制是给别人的。


    他在商允面前，永远是那个热血沸腾，无法压抑内心感情的少年。


    商允立刻想要推开他。但翟耀像个旧疾復发，迫切寻医的濒死者，死死压着他不放。他能感觉到翟耀的吻是那么焦渴，像无法熄灭的火焰，灼伤了他的嘴唇，舌头和喉咙。他似乎被这团兇残的火烧得融化了，脑子越发不清醒。他紧紧揪着翟耀的领子，却不知自己是要拉开翟耀，还是抓住翟耀。


    「商允……」翟耀撕掉了人前的伪装，裸露出他压抑的渴望。他叫着日思夜想的人的名字，感受着魂牵梦萦的熟悉的体温，想把商允碾碎一样不断往墙上压。


    外面有人在等他们，洗手间随时可能有人推门进来。可翟耀根本不在乎，此时此刻除了商允，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太久没有触碰商允，想念和欲望让他饱受折磨，现在那个让自己快要发狂的对象就在眼前，翟耀只剩下爱他的本能。


    两人紧贴在一起，商允清楚地感觉到翟耀快要失控的变化。他发狠地咬着翟耀的嘴唇，口中溢出腥甜的气味。但翟耀好像失去了痛觉，回馈的只有更加激动的深吻，更进一步近似侵犯的举动。


    商允艰难地仰起头，声音沙哑：「够了吧，你不用去陪你们总监吗？」


    仿佛一场暴雨倾盆而降，翟耀的嵴背突然冻僵了。他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自己疯狂忘我的举动，缓缓放松了按在商允肩上的手，却依然不愿放开。


    「商小狗，你没完了是吧？」翟耀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憋着火道，「你都那么长时间不理我了，这气还没消吗？」


    商允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心不在焉道：「怎么长时间了，不就一个星期吗。」


    「一个星期？」翟耀气急败坏，「都十天了!」


    十天的时间，对于相恋八年的恋人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可翟耀就是会想，想他的商医生每天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想他。去外地出差时好歹两人可以视频，现在商允不理他，他想得五嵴六兽。


    听了翟耀的「控诉」，商允态度还是淡淡的：「这个星期手术很多，没空。」


    翟耀冷冷地笑了一声：「没空理我，但有空和师兄去看房子？」


    「彼此彼此，」商允冷淡道，「你不是也没空见我，却有空和总监『开房』吗。」


    「什么鬼的『开房』，商老师也太会说话了。」翟耀气笑了，「都说了那天韩总心情不大好，和我聊了半宿，仅此而已。」


    他们这位总监不管在职场还是情场，都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韩入扉不拒绝工作，也不拒绝交际，身边的情人换个不停，住处也是一样。


    之所以说是情人，是因为翟耀觉得韩入扉不管身边换了多少人，都不是真正谈恋爱，他更像是在找可以「睡觉」的地方，找个「短期房东」。


    其实以他们总监的条件，在黄金地段买房也没问题，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居无定所，有情人的时候住在情人那里，没有情人的时候就住酒店。


    那天晚上韩入扉和翟耀跟客户喝完酒，因为当时没有「房东」，就照例去酒店开了房。韩入扉和他谈起了工作上的事，他就坐下来陪着聊了一会。


    没想到这一聊就越聊越远，从事业发展到人生规划，聊了个「宏图大展」。韩入扉传授工作和人生经验，翟耀听得很用心，不知不觉聊到了凌晨两点才走。


    事后他觉得，韩入扉可能是失眠。


    「那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如果不是宋清宴告诉我，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是吧。」商允依然语气很冷。


    翟耀抹了把脸，尽量冷静地说：「在我看来，那天相当于是通宵工作，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我还没毕业就开始跟着韩总，不管公事还是私事，他处处提点我关照我，我对他很感激，这些你都知道。但凡他对我有任何其他想法，我当场辞职。」


    商允不是信不过翟耀，他们在一起八年了，前前后后经歷了数不清的事，彼此之间的信任无需诉诸言语。他也很清楚这些年来韩入扉对翟耀的栽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能遇到一个对下属如此用心的领导，实在是很幸运。只不过这位韩总有时候未免太「依赖」翟耀，哪怕没工作的时候，吃饭健身这些个人的事也经常拉上翟耀一起。


    翟耀工作很忙，东奔西跑还要经常出差;商允进了心外也是一样，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两人约会见面时间有限，时间长了难免会积累一些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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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允见翟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淡淡地说：「他是挺关照你的，估计是打算把你培养成他的接班人，顺便也培养成和他一样的『海王』。」


    翟耀：「……我海里全是你，只有你。他的私生活与我无关，我只是在工作上尊敬他这个人。你天天和『师兄』双入双出我还没说什么呢……」


    商允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气哼哼的翟耀：「都阴阳怪气成这样了，还没说什么？」


    翟耀磨了磨后槽牙，酸了吧唧地说：「你和他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商允理所当然道：「不是说了吗，看房。」


    「他要买房？」翟耀没好气地说，「为什么让你陪他，他自己不会看吗？」


    「这话还给你。」商允说完便要走。


    翟耀赶紧拉住了他，放软语气道：「我错了，别生气了行吗？我保证下不为例。最起码，能不能别不理我，发信息回一条总行吧？」


    见商允面无表情不说话，翟耀挨近他低声说：「实在太想你了，真的……」


    「那你慢慢想。」商允甩开他的手走了。


    翟耀：「……」商小狗你给我等着。


    「那个……」尴尬的吧檯前，沈清光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话，「翟耀胃口一直这么好啊。」


    在翟耀还实习的时候，公司的人就都知道了这小伙子的饭量多么壮观。


    韩入扉笑着说：「是啊。跟他一起吃饭，自己的食慾也会特别好。不过今天他吃得比平时少多了。」


    沈清光低头瞅了瞅自己，郁闷地说：「可他身材怎么保持那么好的？」


    韩入扉挑眉道：「一方面是他长期坚持锻鍊——我们经常晚上去健身房举铁打拳，他的爆发力和反应力都很强，把他带在身边，我相当于有了个保镖。」


    沈清光心里嘀咕，你就压榨人家小孩吧。


    「另一方面是他的身体天赋，他应该是比大部分人新陈代谢快，增肌也比其他人容易。他常年八块腹肌，比我厉害。」韩入扉不无感慨道。


    沈清光偷偷缩了缩肚子上的肉，羡慕得想哭。


    这时他看到对面那个漂亮青年回来了，脸色不大好。不多时翟耀则从前台那边回来。他不经意看到翟耀的嘴破了，诧异道：「翟耀你没事吧，打架……诶!」


    桌子下面，韩入扉用鞋尖碰了碰他的脚。他一脸懵逼地闭了嘴，过了几秒才稍微琢磨过来，顿时羞耻万分地想钻进地缝里算了。


    「我没事。」翟耀满不在乎地摸了下破了的嘴唇，浅笑道，「韩总，我结好帐了。」


    韩入扉点头道：「走吧。」


    翟耀开了导航，先送沈清光回家。快到定位的地点时，翟耀向韩入扉确认道：「韩总今晚去哪，云逸酒店？」


    云逸是韩入扉没有「房东」的时候经常住的酒店，算是他半个「家」。


    韩入扉应了一声，觑着翟耀嘴角的伤口道：「不如今晚跟我去云逸吧，聊聊天。」


    还聊？再聊下去我男人真不让我上床了。翟耀委婉地说：「韩总今天一早就去见客户，忙了整整一天也累了，晚上还是早点休息吧。」


    「声名狼藉」人士很有自知之明，斯文端正地解释道：「别误会，我会单独给你开间房。对我来说，你就像我弟弟一样。当初你刚跟着我的时候，说你以前也姓韩，我就觉得我们挺有缘的。」


    翟耀很了解他的领导，那张嘴泡过蜜糖，什么好听说什么，甭管是客户还是情人，朋友还是同事，他都一视同仁地发射「糖衣炮弹」。


    不过翟耀还是诚恳地表示感激：「谢谢韩总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


    韩入扉目视前方，很正人君子地说：「我是觉得，你可能需要找人聊聊天。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合适的人选，毛遂自荐一下。如果你觉得对着我开不了口，那就当我没说。」


    翟耀听出来了，韩入扉是误会了，以为商允是他的「前」男友，以为他正在「憋内伤」，所以想开导他一下。韩入扉有个本事，能把歷届「前房东」处成朋友。不管相处多久，过程如何，分手都温情脉脉从没翻过脸，实在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面对领导想要传授「经验」的好意，翟耀没有立刻回拒。他沉默了一会，在等红灯的时候开口道：「我和我男朋友是高中同学。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


    写点八年老夫老夫，没什么波澜，就大家的成长变化和现状


    海王和社恐是另一个脑洞里的主角


    第49章 番外·向更远（2）


    韩入扉微微侧目，看到翟耀眼中浮现出悠远的回忆神色。他没有提问也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下文。


    虽然是领导，但韩入扉私底下没什么架子。他很懂得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聆听，让说话的人感到很舒服。


    绿灯亮了，翟耀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当年的事说给韩入扉听。


    翟耀从第一次和商允见面时说起，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青葱岁月的往事明明已经很遥远，可是回想起来的时候，又令他感到近在眼前，仿佛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路灯下等待他的少年。


    韩入扉听着翟耀讲述的那些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感觉这些孩子的青春期太「波澜壮阔」了。


    翟耀从高中说到毕业，再说到大学，然后是工作。他正式工作后，商允还在念书呢。不过商允很顺利完成了学业，成绩优异，而且毕业之前就考完了四证合一。在他们那个大牛导师的推荐下，进了医大附属医院心外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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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男朋友是个非常优秀的人。」韩入扉见翟耀突然停止了诉说，这才开口道，「你也一样。」


    翟耀心底泛起强烈的骄傲，认真地说：「我差远了。」


    在他心里商允就是最棒的，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不过韩入扉也很认真：「无论是高中，大学还是现在，你已经做到了大部分人做不到的事。你扭转了在别人看来既定的结果，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抓住了一切机会。你在公司表现的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我不会看错人。」


    翟耀谦虚地笑了笑：「如果不是商允，我想我可能没有那么清醒。我们一步步实现了对彼此的承诺，以为只要达到令自己满意的目标，未来所有的困难总能一一克服，即使有点小波折也能顺利度过。我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现实却是……」


    韩入扉轻轻皱了下眉：「你家里人不同意？」


    「我以为告诉我妈之后，要面对的是『暴风雨』，『龙捲风』，我都做好了挨骂挨揍的准备。」翟耀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来了个转折，「结果我妈说她早就猜到了，就等我自己说出来呢。」


    直到现在，提起当时的气氛翟耀还是忍俊不禁。李旻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不屑，简直是在看两个傻子。


    韩入扉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不禁诧异地笑了。既然他们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也得到了家人的接受，那今晚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又是怎么回事？


    「大上周他过生日，但当天工作很忙，我给忘了。」翟耀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就是陪韩总聊了大半宿那天。他有点不高兴，跟我冷战了一个多星期。加上今天看到他和他师兄在一起，我就有点急了。不过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他带着自嘲说了几句，韩入扉越想越暗中吃惊。


    「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26吧？」韩入扉突然问。


    翟耀：「是。」


    韩入扉有些匪夷所思：「如果从高三开始算的话，你们在一起已经八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你们身边都没有出现过其他选择吗？」


    翟耀轻声笑了笑：「韩总，不怕你笑话。除了商允，我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所以在我看来，任何人都不是选择。」


    这种极度的专一让「海王」望而兴嘆。对韩入扉来说，别说八年，就是八个月的亲密关系都是不可能的。他有点无法想像两个人要怎么从高中时期到现在这么多年，都只迷恋对方。


    不过老狐狸听得出来，翟耀说起自己的恋情，不是无心的有感而发，而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翟耀是个从不推诿工作的人，交给他办的事，他全都办得妥当彻底。韩入扉一开始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而且感觉他和自己一样精力充沛，才会处处带着他。


    时间久了，韩入扉已经习惯了无论什么时候身边都有这么一个聊得来，信得过的下属，默认了翟耀和自己一样，没有需要花心思精力去维护的固定关系。


    万万没想到，人家年纪不大，恋爱谈得可久了，而且对象还那么优秀。人家不提这事，只是对工作尽心尽职，不是没有人约。


    拒绝领导是个技术活，需要掌握技巧也需要合适的时机。韩入扉听懂了翟耀委婉的暗示，心里自嘲地哂笑，心说以后不能拉着翟耀吃饭健身办私事了，不然他这领导还不如人家小年轻懂事呢。


    「那个……」


    韩入扉陷入沉默之际，后座突然传来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翟耀和韩入扉这才想起，沈清光还在车上呢。


    「抱歉沈老师，我光顾着说话了。」翟耀急忙收敛情绪，「是不是快到了？」


    沈清光带着不安，侷促地说：「十分钟之前就过了……」


    翟耀立刻调头往回走，带着歉意连声道歉。


    「没事没事，怪我，只顾着听你说话。其实你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我走过去就行……」沈清光忙不迭地说。其实他几次想提醒一下前面的两人，后面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呢。可他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话，也不好意思打断翟耀，只好眼睁睁看着车子从家门口驶过。


    韩入扉像是随口一问道：「沈老师是想散步消消食吗？」


    「啊？」沈清光以为韩入扉觉得他晚上吃得多，顿时感到不好意思，「不是，我是觉得已经没多远了，没必要……」


    「我是撑到了。本来晚上就吃得很饱，又被塞了一肚子『钻石狗粮』，我快要消化不良了。」韩入扉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腹部，打趣道，「真让人羡慕，两个人连七年之痒都过了，竟然还会为了对方吃醋。」


    翟耀脸上溢满笑容，眼角眉梢都亮晶晶的。


    沈清光没笑。他双手交握，两只拇指不自在地互相绕来绕去，不是很有底气地开口：「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我是说如果过去，有个人给了我那样的，和我一起走过了全部的青春，经歷了那么多与众不同的时光，我也会一直珍惜对方，眼里只有对方……」


    车缓缓停在沈清光家楼下，翟耀和韩入扉一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回头看向「发言人」。


    沈清光向来很少说话，说也是和工作相关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沈清光说了这么多，而且是有感而发。


    见二人看着自己，沈清光的脸刷的红了，支支吾吾道：「我瞎说的。我走了，二位明天……啊不对，明天周日。那周一，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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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紧张得语无伦次，不等两人回答，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韩入扉目送沈清光「逃窜」的背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以前没发现，沈老师这人这么有趣。」


    翟耀装作没听见他这句「反派发言」，发动车子去酒店了。


    韩入扉是云逸酒店的常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住上几天。大堂经理见了他，立刻上前迎接。


    大堂经理是个黑皮帅哥，虽然个头不是很高，但穿着云逸酒店考究的制服，衬得身材挺拔修长。他脸上带着服务行业的职业微笑，一双狭长的眼睛却显出几分冷峻的味道。气定神闲往那一站，有种训练有素又荣辱不惊的感觉。


    翟耀给韩入扉办理好入住手续后，本来要陪他上去，他拒绝了。


    「早点回去吧。」韩入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替我跟商允说声抱歉，我占用了他男朋友太多时间。有机会的话，务必让我请他吃饭赔罪。」


    「韩总说的哪里话，都是我该做的。」翟耀笑着客气道，「不过有机会我是很想介绍商允给你认识，他一直都说很感谢韩总对我的照顾。」


    韩入扉弯起眼睛，笑容迷人：「那就这么说定了。」


    大堂经理按着电梯开关，一直等两人说完话韩入扉进了电梯，才恭敬有礼地放开手，目送vip客户在服务员的陪同下上楼去了。


    电梯门关闭，锃亮的表面映出翟耀玩味的笑意，和大堂经理瞬间没了笑容的冷脸。


    「宋黑皮你可以啊，」翟耀看着电梯门上那张拉黑的脸，咬牙切齿地笑道，「上学那会儿我怎么不知道你打小报告打得这么得心应手。」


    宋清宴斜睨翟耀，压低声音道：「允原谅你吗？」


    翟耀一挑眉：「你还好意思问？不是你胡说八道的话，他会这么多天不理我吗？」


    「我只是如实告知他，你在你们总监的房间里呆到了凌晨两点。」宋清宴冷眉冷眼地说，「允没有原谅你，那你也不要跟我说话。」


    翟耀气乐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直暗恋商允。」


    「我是直男。」宋清宴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制服，一边走向大厅一边说，「再说如果我真对允有那个意思，那就没你什么事了。」


    翟耀走在他旁边，看到等候区的沙发上，有个年轻男人正往目不转睛地往他们这边看。


    「你就这么自信吗？」翟耀不怀好意地笑道。


    宋清宴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和允从高一就每天在一起……」


    「我不是说这个，」翟耀下巴往前点了一席，「我是说你前半句。」


    宋清宴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前半句说的是「我是直男」。


    他顺着翟耀讳莫如深的眼神往等候区看去，在看到那个男人的一刻，他的脸色顿时更冷了。


    说来真是一番孽缘。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宋清宴沉迷「带妹」，带得十分投入，虽然他嘴上不承认，但人人都觉得他网恋了。


    结果令人啼笑皆非，他用心带的「妹」是个男的。事后回想一番，其实对方从没说过自己是妹子。他是看对方玩「瑶」，技术又菜，聊天的时候语气还挺软萌的，就单方面认为人家是个小姑娘。


    发现这事儿之后，对方得知宋清宴以为自己是妹子，还挺不好意思的。正好两人同城，他请宋清宴面基吃了顿饭。


    宋清宴没好气地去赴宴，心想得吃个够本，不然对不起自己付出的时间精力和感情。对方叫祁遇，脾气很好，说话也文质彬彬的，高级餐厅菜单随他点，好像压根就不在乎钱。


    「分手饭」吃了个爽，宋清宴以为两人的瓜葛这就算完了。但祁遇依然继续找他玩，天天给他发微信。他在国外学酒店管理这四年，祁遇和他的联繫就没断过。


    每次他寒暑假回国，祁遇都约他出去。他不乐意，对方就一直找。


    聚会的时候，翟耀和商允见过祁遇几次，基本上每一次都是宋黑皮黑着脸不情不愿地走在前面，祁遇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就这么不知算不算朋友地过了四年，宋清宴毕业回国找工作，先是在一家中等规模的酒店干了两年，然后跳槽到了云逸。


    期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翟耀提起祁遇，宋清宴就一副冒火要打架的架势。


    关于自己和祁遇之间发生了什么，宋清宴闭口不谈，只说不许再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他就当不认识这个人。


    然而让他恼火的是，跳槽到云逸之后他发现，云逸的老闆就是祁遇的爹。他躲来躲去，结果躲进了祁遇的「老家」。


    宋清宴不想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收回视线对翟耀说：「早点回去吧。其实允也不是生气，他就是太在意你了。你态度好点哄哄他，别忘了你可是当哥的。」


    「还用你说。」翟耀拿着车钥匙，一边走向门口，一边潇洒地沖祁遇挥了挥手，口中自顾自道，「有人陪着工作真好啊。」


    祁遇也客客气气地沖他挥手打招唿。


    宋清宴：「……」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都变了，但也有很多东西没变。比如某人刚才在领导面前，说话办事一派斯文得体，看着特别稳重有分寸。其实背地里还是这么欠干。


    「啊对了，」翟耀到了门口想起一件事，转身问道，「你收到请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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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了。」宋清宴说，「到时一起去吧。」


    翟耀点了下头，走出了酒店大门。


    宋清宴正要回去工作，一转身发现「少东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


    「什么请柬？」祁遇微笑着说，「参加婚礼吗？」


    宋清宴露出大堂经理的职业笑容，彬彬有礼地说：「跟你没关系。」


    祁遇丝毫没有尴尬，注视着宋清宴的双眼漾着一层闪闪的光晕：「我陪你去啊。」


    「滚」字就在舌尖，宋清宴忍住了。要滚也是他滚，哪有让少东家滚出自己家的道理。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宋清宴内心念起了当年翟耀和商允联手用来摧残他的「莫生气」，把火压了回去。


    不过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保不齐哪一天他会忍无可忍重操旧业，豁出去这么好的工作不要，也得把少东家拖进小胡同里狠揍一顿，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


    翟耀开车往回走，途中给商允发了个信息。


    【我有药】：宝贝儿今晚回家吧，我马上回去。


    【病理学观察方法】：在宿舍。明早要早起查房。


    【我有药】：藉口。你就是想让我继续独守空房。


    【病理学观察方法】：懒得说话。jpg


    翟耀刚刚正式入职的时候，住的是公司为员工提供的宿舍。小区距离公司不远，条件不错还省钱。他和董一祝住一起，笑称这辈子好像都摆脱不了大冤种室友了。


    那时商允还没毕业，学业特别忙，一直住在学校。翟耀苦等他毕业之后，立刻在两人工作单位中间的地方租了个房。


    见商允不再回覆信息，翟耀突然觉得夜色有些寂寞。他觉得相比自己，商允性情更偏冷淡，可能没他那么多「牵肠挂肚」。当初租房子的时候也是，商允觉得浪费钱，不是很想租，翟耀来了个先斩后奏，商允才搬了进去。


    开玩笑，同居怎么能是浪费钱呢。两人工作都那么忙，有个稳定的住处才方便每天见到彼此。


    商小狗你没良心，枉费哥天天惦记你。


    翟耀气唿唿地又在路上开了一段，给李旻打了个电话：「你和爸明天不出门吧？我明天公司没什么事，回家看看去。」


    李旻：「出门，你别回来了。」


    翟耀先后被商允和老妈「拒之门外」，感觉自己「无家可归」，贼可怜。他随口问：「去哪啊？」


    李旻：「医院。」


    翟耀愣了一下：「怎么了，你和爸谁看病？」


    李旻：「老翟最近心脏不舒服，说是经常针扎一样一下下刺痛的感觉，想去医院检查一下。」


    翟耀有些着急：「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啊，你是心脏病专家？」李旻用嫌他大惊小怪的语气说，「我跟商允说了，他让我们明天去他那。」


    翟耀一阵无语：「你这个妈怎么回事，喜新厌旧!有了新儿子就没我这个旧儿子了是吧？」


    「瞎说。」李旻乐了，「不用担心你爸，岁数大了难免这里那里出毛病。再说有商允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人家比你稳当多了。行了，你开车呢吧？别说了。」


    「好，不说了。」翟耀调转车头就往家开，「我马上到家。」


    在对李旻和翟鸿文出柜之前，翟耀做出过种种设想，就是没想到李旻早就看出他们俩关系不一般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翟耀觉得自己在老妈的火眼金睛面前，压根藏不住什么。但让他如释重负的是，老妈没生气，而且已经自己给自己做过思想工作，就等着他们「坦白从宽」呢。


    翟耀心疼老妈，反过来老妈也同样心疼他。他幼年吃的那些苦，对他造成了很大影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叛逆得让人头疼。


    曾经李旻以为这儿子没救了，打死她也没想到翟耀能发生那么大的改变。而且正如翟耀说的，他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获得之后的一切，离不开商允的帮助。


    当然，她一开始也不是完全能够接受，所以她在等待儿子开口期间，也在默默观察，想看看他们能走到哪一步。既然现在他们两人这么多年都在一起没有分开，足以表明他们对彼此的心意。


    所以她也挺想得开，只要翟耀幸福就好。


    李旻也很心疼商允，明明是个很好的孩子，却因为家里的事被折腾成那样。不得不说，也幸亏他遇到了翟耀，两个人互相拉着彼此，一起走出了困境。


    听过商允这些年为了两个人的未来所有满打满算的心思安排，李旻更是觉得商允这孩子特别懂事特别靠谱。


    她在感慨了一句自己当年一怒之下「引狼入室」之后，又由衷地问了一句：商允你喜欢翟耀这傻小子什么啊？


    翟耀：怎么着，我是送的？？？


    亲妈这胳膊肘从那之后就拐出十万八千里，只向着商允了，翟耀的家庭地位直线下降。


    第50章 番外·向更远（3）


    到家已经快十点了，翟耀和爸妈聊了几句，得知翟鸿文心脏不舒服有段时间了。这是他的老毛病，他一直没太当回事，但最近那种刺痛感的频率太高了，他经常难受得睡不着。


    说起这些事李旻就生气：「让你戒菸你不戒，让你检查你也不去，就会拖!你身边那些同事朋友，那么多做手术的，你也不知道替自己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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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鸿文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明天就去检查吗……」


    李旻提高了调门：「还不是商允耐着性子跟你分析了那么多，把你说害怕了吗!」


    「小允是专家嘛，」翟鸿文对媳妇儿赔笑脸，不嫌事大地说，「我觉得我这个情况和老黄的差不多，得做个支架。不过小允不是说支架是微创吗，没啥事……」


    「没事没事你就会说没事。」李旻没好气地说，「还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呢，你就在这给自己口头治疗，想得真开。我要是像你心这么大就好了，也不会得乳腺癌。」


    翟耀适时劝道：「你们别吵了，明天做完检查看结果吧。不过爸，你这烟还是别抽了吧。」


    翟鸿文嘆了口气：「不抽了不抽了，这是最后一根。」


    李旻翻了个白眼：「这还是你最后一条命呢!」


    听到老妈中气十足地教训老爸，翟耀确定李旻的身体不错。


    晚上洗漱完，翟耀躺在床上给商允发微信。


    【我有药】：商医生睡了吗？


    【病理学观察方法】：睡了。


    翟耀被逗笑了，发了个表情包。


    【我有药】：哦，原来你在梦里都想着我啊？wink。jpg


    【病理学观察方法】：今天不用「通宵工作」了？


    【我有药】：啧，我的通宵工作就是想你想得失眠。


    【我有药】：对了，我今晚回家了。明天一早陪爸妈去你们医院，你不用请假陪着了。


    【病理学观察方法】：那我查房的时候先去拿个号，你们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跟师兄说一声。


    【我有药】：怎么又是你师兄？


    【病理学观察方法】：爸觉得自己情况不是很严重，想去心内看看，有师兄在比较方便。


    【我有药】：哼。


    翟耀知道商允和傅万川之间就是单纯的师兄弟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在意。傅万川上学的时候就「觊觎」他家商医生，后来二人又是同一个导师，工作在同一家医院，翟耀经常担心傅万川利用这层「近水楼台」的关系跟商允套近乎。


    他不想欠傅万川人情，正想说不需要找人帮忙，商允的下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病理学观察方法】：对了，我今天和房东说下个月打算退房，就不续租了。


    翟耀一个激灵「垂死病中惊坐起」，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字目瞪口呆。


    商允这是还在生气说的气话，还是认真的？


    以翟耀对商允的解，既然他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这么做了。


    翟耀一阵憋闷，脑袋里闪过一大串问题想要砸到手机上。但最后他什么都没问，丢开手机躺了。


    翌日清早，翟耀开车载着爸妈去了桢安医院，果不其然，医院内外早就塞满了人。作为十分权威的心肺血管疾病医院，每天都有病患从各地赶来看病，四点来排队都不算早。


    翟耀的车开进大门，正要给商允打电话，发现他已经等在门口了。


    看着商允穿着白大褂站在往来人群中出众的身影，翟耀胸口泛滥起复杂的情绪。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会在每一次不经意看到商允时心跳加速。


    不过今天他高兴不起来。


    停好车后，翟耀和爸妈走了过去，商允把翟鸿文的身份证和社保卡递过来说：「爸的号已经排上了，你们上楼去等一会吧。」


    李旻接过来说：「辛苦了，你快回去吧，别耽误工作，我们这边有翟耀跟着，你不用担心。」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商允点了下头，随后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翟耀。


    「是啊，你不用担心。」翟耀话里带刺地说，「你都和你师兄打过招唿了，有靠谱师兄在还担心什么呢。」


    商允淡淡地笑了一下：「那我回去了，医院人多，你们注意安全。」


    翟耀盯着商允转身离开的背影，暗中磨了磨牙。


    混球，什么态度!哥一晚上都没睡好，也不知道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你什么态度，说话阴阳怪气的。」李旻突然用胳膊肘怼了翟耀一下，「你是不是惹商允生气了？」


    「诶哟，我这是什么『家庭弟位』啊!」翟耀表情浮夸地捂着胸口，万分委屈道，「就不能是他惹我生气吗？」


    李旻推着翟鸿文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会信？商允和你可不一样，他那么懂事，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哪像你，从小最会气人。」


    翟鸿文在一旁附和着，两人把商允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翟耀心里翻了个白眼。商允在他爸妈眼里那是好的不行。只有他知道，商小狗气人的劲儿上来那才叫一个让人头疼。和打人的时候一样，商允是人狠话不多，从不发火吵架，任凭你怎么折腾他就是岿然不动，搭理你也是毒舌你。


    不过想到商允除了气他，也不气别人，翟耀又有点沾沾自喜。


    嘶——我怎么有点抖m呢？


    商允拿的号靠前，翟耀和爸妈等了没一会就到了。


    因为事先知道商允和傅万川打过招唿，李旻很是热情地向他表示了感谢。


    傅万川一边给翟鸿文听诊一边询问他的状况，随后开了一堆单子：「让叔叔先去做检查吧，要做很多项，排队时间应该挺长的，所有结果出来可能得下午一点多了。你们中午在医院附近找个地方吃饭，吃完之后再回来拿化验单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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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耐心地嘱咐着，李旻又是一阵道谢。


    翟耀在一旁冷眼看着傅万川，不得不承认，师兄的确是个给人感觉十分靠谱持重的男人。他揣着一些小心思，对傅万川说：「谢谢傅师兄，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商允请你吃饭。」


    「好啊。」傅万川很大方地答应了，「我男朋友一直都说想跟你们一起吃个饭呢。」


    翟耀以为傅万川还单着呢，不免有些意外：「你男朋友？」


    傅万川笑着点点头：「他和商允见过几次，经常听商允和我提起你，就想有机会认识一下，四个人一起聚聚。」


    翟耀失笑，趁李旻帮翟鸿文整理衣服，压低声音说：「傅师兄，你既然有自己的男朋友，为什么拖着我男朋友陪你看房子？」


    「咦，商允还没跟你说……」傅万川话说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感到好笑的表情，「抱歉，具体情况你还是问商允吧。其实看房的时候，我男朋友也在啊。他是做地产中介的。」


    翟耀愣了愣，想起之前在北苑见到的，和傅万川，商允一起的那个白衬衫。他没想到，那个地产中介竟然是傅万川的男朋友。


    他有点搞不懂，人家一对去看房，商允跟着掺和什么。


    时间紧张，后面还有人排队，翟耀不能和傅万川多说，赶紧陪着老翟去排队做检查做化验。


    整整一上午，他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在各个化验科室排队，等检查全部做完，已经十一点半了。就像傅万川说的那样，有两个检查报告还得等午后才能取。


    商允掐着时间似的，在翟耀他们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打来了电话。


    作为天天经手同样流程的医生，他们都很清楚这些检查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完。他说自己这边也差不多快完事了，让翟耀他们先去找个饭店，他等一下就过来。


    翟耀在医院对面找了个环境好点的饭店，心里一直想着傅万川那些话什么意思，为什么欲言又止的;商允到底在瞒着他干什么。


    他憋了一肚子问号，想等商允来了一股脑问出来。可是等商允真来了，他又碍于爸妈就坐在旁边不好开口，只能直勾勾盯着商允释放「怨夫」的信号。


    商允拒绝接收信号，屏蔽了他。


    「妈，把上午的检查结果给我看一下。」商允坐下之后便直入正题。


    李旻把各种片子各种单子都拿给商允，他看了一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翟耀一直盯着他，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


    商允说：「下午我和你们一起去拿另外两项检查结果，然后去师兄那里吧。爸的情况可能比想像中严重一点。」


    「啊？」翟鸿文吓了一跳，李旻和翟耀也跟着紧张起来。


    商允赶紧安抚道：「只是比预想中严重一些，做支架不行，可能要转我们心外。不过爸妈你们不用紧张，对桢安心外来说，做冠状动脉搭桥是很寻常的手术。我看爸的各项检查指标还不错，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做支架是微创，做搭桥则是要开胸的大手术，风险自然大的多。不过就像商允说的，这种手术对全国知名的桢安心外来说，每天每个组都要做上几例，的确是很寻常。而且翟鸿文除了心脏，没什么其他大问题，个人身体状况也大大降低了併发症的风险。


    听了商允详细的解释，三人才稍微安心了些。


    翟耀心里惦记着老翟的事，一时忘了问商允那些问题。等吃过饭后，三人返回医院在自助机器那里拿了结果，赶紧返回了傅万川那边。


    如商允所说，傅万川看过各种检查报告之后说：「叔叔这个情况得去心外，他动脉血管狭窄已经挺严重了，需要做搭桥。」


    因为事先有商允打的预防针，翟鸿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还是有点忐忑，但不至于吓到。


    谢过傅万川后，商允带他们去了心外那边，当天就给翟鸿文办理了住院手续让他住了进来，等待安排手术。


    等所有事情处理妥当，已经下午四点多了。翟耀在医院上下跑了一天，感觉比工作累多了。


    李旻在病房陪着翟鸿文说话，翟耀把商允叫了出去。


    商允以为翟耀还在担心手术的事，宽慰他说：「真的没事，爸的情况虽然比想像中严重，但发现及时，做完手术好好休息，以他的各项指标来看，他应该能恢復得挺快。我们组主刀的水平你还信不过吗？」


    「我知道，你已经说得很清楚很仔细了。」翟耀看着商允说，「你们组主刀是厉害，不过我更信得过你。」


    商允看着翟耀一脸凝重的表情问：「那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你。」翟耀挑起一侧眉毛，带着气说，「你背着我干什么了？」


    商·气人精：「我要干什么有必要背着你吗？」


    「嘿，你还挺横。」翟耀又开始冒火，「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把房子退了？我们同居刚一年多你就睡我睡腻歪了？你以后是不想跟我过了是吧？!」


    面对翟耀的质问三连，商允云淡风轻地说：「当初你租房子的时候，也没有事先和我商量。」


    「你跟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翟耀气得用食指在商允胸口戳了几下，「我知道你生我气，那天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道歉，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但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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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翟耀真的急得不行，商允看了眼时间，说：「带你去个地方。」


    「走不走？」商允走出几步，见翟耀还杵在远地，回头问了一句。


    翟耀莫名其妙，狐疑地看着商允。虽然他在气头上，但还是跟了上去。两人去停车场取了车，商允说要去北苑，翟耀脑袋里的问号更多了。


    桢安医院就在北三环边上，距离北苑只有20分钟车程，很快就到了。


    商允让翟耀把车停在售楼处，让他等在车里，自己下去走进了售楼处的大门。


    翟耀盯着门口心里不住琢磨，商小狗到底要干什么。


    不多时，商允回到车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吧。」


    翟耀瞥了他一眼，嘟囔道：「神神秘秘的，玩什么呢？」


    商允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指路让他把车开到一栋楼下。他停好车跟在商允身后进了楼宇，坐电梯上了十二层，看着商允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走廊上其中一扇门。


    「你哪来的钥匙？」翟耀一头雾水地跟着商允进了门，环顾空荡荡的新房，自顾自猜测道，「跟你师兄的男朋友借的？」


    「嗯。」商允淡淡地应了一声，见翟耀颇有兴趣地东看西看，勾起嘴角问道，「这房子怎么样？」


    「你们之前看的就是这一套？」翟耀缓缓走到窗口，眺望前面的街景道，「不错，楼层很好，格局也不错，这个户型两个人住绰绰有余了。昨天来的时候，我就很看中这个小区。」


    商允注视着翟耀的背影问：「那你喜欢吗？」


    翟耀纳闷地回头说：「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


    他看着商允脸上浅淡的笑意，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喜欢就好。」商允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再过段时间，房子就是我们的了。」


    他眼神透着淡淡的温柔，温度不高，却让翟耀的心口沸腾起来。


    翟耀克制着不断加速的心跳说：「这房子……是你师兄和他男朋友，陪你看的？」


    商允：「昨天其实已经是第二次来看了。之前看了一圈，最后觉得还是这套房子最合适。首付五十万，托师兄男朋友的福，拿到了内部额外折，有多几个点的折扣，所以我就买了。」


    「买了？」翟耀瞪起眼睛，「商小狗你刚工作几天，哪来这么多钱？」


    「攒的。」商允波澜不惊地说，「我从小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离开那个家。所以我从初中开始打工赚钱，那时候能力有限，赚的不多，但好歹也积攒一些。上大学之后利用寒暑假去医药公司兼职，积蓄就变多了。不过最感谢的还是我的导师，读研期间跟着他做了很多项目，收益很可观。」


    翟耀知道商允一向擅长为将来做打算，也很有本事，可他还是刷新了对男朋友「老谋深算」的认知。


    他深深看着商允，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到了不熟悉的表情——商允的笑容中洋溢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小得意。


    这种带着点得意的表情，翟耀还是第一次在商允脸上见到。过去不管他在学校和工作中取得了多少耀眼的成绩，他都从未过流露过一丝对自己感到十分满意的表现。


    翟耀胸口满溢得快要爆开了。他虚戳了商允几下，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还说没有背着我干什么，你这是背着我干了个大的啊!原来你的『君子报仇』是在这等着呢!」


    他有些激动，忍不住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这一回心情和刚进来的时候截然不同，看哪都带了一层「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的柔光滤镜。


    他曾经跟商允畅想过以后的房子理想的样子。现在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更加清晰了。


    商允默默地看着翟耀走来走去的身影，嘴角上扬的弧度始终没有落下去。


    「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翟耀眼眶有点发胀，走到商允面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也有存款，我们可以一起交首付。」


    「我说过，我要你的一辈子。」商允握住翟耀的手，夕阳金橙色的光从窗外照进来，映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点燃了一簇温柔的火焰，「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想跟你过。而且你睡相那么丰富多彩，花样百出，我哪能睡得腻。」


    翟耀抿了抿嘴唇，嗓子眼发紧。


    正当他沉醉在商允的注视中感动得不行，商允捏了捏他的手：「余下每月还房款的事就交给你了。」


    翟耀忍不住乐了，一把狠狠抱住商允：「那必须让哥来。」


    ————————


    还有最后一章


    第51章 番外·向更远（4）


    翟鸿文的手术很顺利，商允每天早晚查房都嘱咐他多去走廊上转转，防止伤口黏连。


    让翟鸿文和李旻意外的是，他们以为这种大手术起码得住院一个月，未曾想竟是五天后就可以出院了。


    桢安医院住院资源十分紧张，病人术后身体状况合适就会被要求出院了，一天都别想拖。


    李旻有些不放心，商允让她别担心，翟鸿文的各项检查结果都很好，回家遵医嘱吃药休息等待覆查就好。实在不踏实的话，可以去离家近的医院住院几天调养一下。


    听过商允的话，李旻才安下心来。


    翟鸿文这次是彻底把烟戒了，老老实实在家养病。


    老翟这边没事了，翟耀也放心了，开始全心投入到研究房子装修上，每天晚上回去就找各种参考和经验，颇有当年准备高考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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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允看了觉得挺好笑：「有必要这么急吗？」


    「怎么不急，」翟耀一边埋头看手机一边说，「你都把这边的房子退了，肯定是越早开始准备越好。装修要花时间，买东西布置要花时间，全都弄好之后房子还得放一段时间才能住进去……」


    他突然惊愕地抬头：「淦，等我们能搬进去，都得冬天吧？!」


    想到这里，他愤然地瞪着商允：「你说你这么早退房干吗，这段时间怎么办？」


    商允理所当然地说：「下个月又要交房租，不退房的话不是又要续租吗。这段时间我住宿舍你回家，有什么问题？」


    「我算看出来了，」翟耀气哼哼地说，「你是真不想我。」


    商允拿起苹果咬了一口，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翟耀见他不说话，过去抢走了他的苹果，一边吃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育」他：「每次出差也是，都是我给你打视频电话，你还动不动就转语音。过去你可不是这样，经常把『想我』挂在嘴边。怎么，看腻了不想看是吧？哥这么英俊帅气的脸你竟然也能拒绝，你也太……」


    商允静静地听着，视线盯着翟耀吃着苹果喋喋不休的嘴唇，突然凑过去吻了一下。


    翟耀愣了，苹果悬在半空。他斜睨商允：「干啥，不愿意听，想堵住我的嘴？」


    商允浅笑着说：「转语音是因为，太想你了。」


    翟耀气笑了：「你这是什么鬼才逻辑？因为想我，所以不想看我？当我是傻子煳弄呢!」


    「看得见，碰不到，不是更难受吗？」商允把手放在翟耀膝盖上，动作轻缓地向上移动，「不过有一次是迫不得已。」


    翟耀大腿不自觉地绷紧了，感觉身体哪哪都开始蠢蠢欲动地发痒。他克制着道：「为什么迫不得已，地震了？」


    「因为忍不住……」商允贴近他的耳畔，悄声说了句话。


    翟耀腾地热了起来：「行啊你商小狗，看你平时穿着白大褂一脸斯文正经的，脑子里都是什么……」


    覆在他腿上那只手，移动到了隐秘的丘壑。他顿时卡壳了，余下的话随着喉结的滚动咽了下去。


    「我脑子里想的是……」商允没有说下去，身体力行地用行动向翟耀展示了他所想的。


    两人陷进沙发里，剥去了平日在人前的修饰，露出了只有对方知晓的坦诚真实。神魂游荡在彼此的灵与肉之间，熟悉的肌肤质感，身体的曲线起伏全都凿契紧贴。沉甸甸的热切像激流一样跌宕涌动，远雷般动地而来，直达深涩的湍流内部深处，消隐于紧密相拥的爱意里。


    ……


    秋老虎渐渐平息下来，天气终于有了一丝凉爽。难得的长假来临，翟耀向韩入扉请示这几天当中是否安排了工作。


    韩入扉想了一下，说：「留出一天时间给我。」


    翟耀：「好的，是要去见客户吗？」


    韩入扉笑了起来：「平时太忙，总也抽不出空。不嫌弃的话，假期当中找一天，我请你和你男友吃饭。这可是说好的。」


    没想到韩入扉还记得这件事。翟耀展露笑容道：「没问题。」


    晚上翟耀回到家，给商允发信息。


    【我有药】：明天我六点就得到陆楠家，你们那边呢？


    【病理学观察方法】：我和宋清宴一起，尽量早点去帮忙吧。


    【我有药】：你去接他？有点绕远吧。


    【病理学观察方法】：他不敢自己一个人出门，需要一个保镖。


    【我有药】：哈哈哈，至于吗？当年叱咤风云的黑皮哥怎么变得这么怂!


    【病理学观察方法】：一物降一物。


    【我有药】：那商哥你悠着点，如果见到祁遇，你和宋黑皮可别下死手，他那小身板估计扛不住两下。滑稽。jpg


    【病理学观察方法】：文明社会，文明解决。


    翟耀躺在床上乐不可支，这时商允又发了信息。


    【病理学观察方法】：主要是宋清宴打不过祁遇。


    【我有药】：不会吧？？？祁遇看着文绉绉的。


    【病理学观察方法】：人不可貌相。


    【我有药】：等一下，他俩打过？什么时候的事？


    【病理学观察方法】：宋清宴不说，隐约提过一句，我猜的。


    【病理学观察方法】：明天要早起，你快睡吧。


    【我有药】：好，那明天见。


    【我有药】：亲一口。


    【病理学观察方法】：晚安。


    【病理学观察方法】：一大口亲。jpg


    翌日一早，翟耀换上准备好的西服，开车来到陆楠的新居。


    家里已经来了好几个人，翟耀只认识陆楠的父母，和他们打过招唿后，便去卧室找陆楠。


    「拓哥你怎么这样啊!」陆楠正收拾呢，见到翟耀就嚷起来，「你打扮得这么帅，我结婚还是你结婚？」


    翟耀个高身材好，西装革履把线条勾勒得更加笔挺潇洒，实在是帅得惹眼。


    翟·伴郎·耀很无辜地说：「我平时上班也这样。谁让哥天生丽质，没办法。」


    陆楠哈哈大笑：「给我把衣服脱了，打扮得土一点，不然别人以为你是新郎我是伴郎呢!」


    「行，今天你最大，都听你的。」翟耀说着，装模作样地脱衣服，「给我找身白背心大短裤，还有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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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楠笑得不行，在翟耀肩上怼了一拳。


    两人正说笑，又来了几个朋友。婚房已经布置好了，就是还有一些装饰要弄，几人赶紧开工。


    今天是陆楠的婚礼。陆楠和乔飞灵的婚礼。


    陆楠毕业后进了一家游戏平台公司，还曾和翟耀他们公司合作过。乔飞灵找了工作后干了段时间就辞职了，做旅游直播，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网红。


    这些年两人并没有一直在一起，好的时候如胶似漆，坏的时候冤亲债主，期间最长一次分手长达一年半，但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眼看接亲时间快到了，陆楠穿好了一身银灰色西装，利落帅气得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翟耀过去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无比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你和小乔打打闹闹分分合合，我还以为你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陆楠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拓哥你怎么了，突然老气横秋的。」


    翟耀也笑了，拍拍陆楠肩膀说：「哥是高兴，替你和小乔高兴。行了，赶紧出发吧。」


    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按照既定路线准时抵达了乔飞灵家。


    乔飞灵的闺蜜亲友团堵门，陆楠和翟耀这边接连塞红包。作为事先安插在新娘这边的「内应」，商允和宋清宴看准时机给开了门。


    大门一开，小伙子们蜂拥而入。翟耀隔着人群看到商允，眼睛卓然发亮。


    他俩「含情脉脉」地对视了几眼，赶紧去干正事——帮陆楠找鞋。


    乔飞灵坐在床上，小巧的身形几乎被层层叠叠的婚纱淹没了。她今天格外漂亮，笑个不停的模样十分可爱。


    陆楠东一下西一下地找，就是找不到，其他人在旁边起闹，他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翟耀凑到商允身边说：「谁藏的鞋啊，藏得这么深!」


    商允面不改色：「我。」


    不愧是你。翟耀：「……商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们这边的人？赶紧的，给点提示，别让我们家小黄毛瞎着急了。」


    商允忍着笑，暗中指了个方向。翟耀立马告诉了陆楠，这鞋总算是找到了。


    陆楠单膝跪在床前，给乔飞灵穿好鞋，抱起她在人群的簇拥中往外走。


    翟耀跟在他身边，听到他咬牙切齿地对乔飞灵小声说：「都说别买这套婚纱，太踏马大了!」


    乔飞灵笑容满面地悄声说：「不愿意抱啊，那你把我放下啊。」


    「不放!」陆楠一脸「悲壮」，「这辈子都不放!」


    两人彼此调笑着上了车，鞭炮声中一路驶向酒店。到了酒店门口，又是一阵鞭炮响。


    整个一上午都乱闹闹的，翟耀作为伴郎一直帮着忙前忙后。仪式开始，他陪在陆楠身边走到了台上，虽然灯光很暗，可他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商允，还抛了个wink。


    婚礼总是令人感动。大屏幕上分别播放了陆楠和乔飞灵各自的成长纪念，然后变成了两人在一起后美好感情的记录。


    作为和陆楠，乔飞灵一起走过青春的好兄弟，翟耀也无比动容，在二人许下誓言交换戒指时，他有点抑制不住眼眶的湿润。


    他很庆幸，自己能见证好友们一路走过来的岁月，反过来也是一样，他的好友们也见证了自己和商允这八年来的感情。他由衷地希望陆楠和乔飞灵能够永远幸福。


    翟耀属于感情丰富比较外向的型，在这种场合真情流露很正常。让宋清宴意外的是，商允似乎也很感动。


    虽然在别人看来，商允只是静静地观礼，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可宋清宴能感觉到，商允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平时罕见的情绪。他那双琥珀色浅淡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舞台，眼中映着柔和的光，宛如漾着迷离的涟漪。


    「有这么感动吗。」宋清宴低声道，「小黄毛和飞灵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商允淡淡地说：「我哥今天格外帅。」


    宋清宴：「……」


    好傢伙，您老人家这么长时间一直盯着自己男人呢？


    宋清宴捂着胃说：「放过我吧，八年了，咱们这些人里属我吃你们狗粮吃得最多，我实在吃不下了。」


    「你可以报復我。」商允注视着台上翟耀的一举一动，漫不经心地说，「找个人制造狗粮强买强卖。」


    宋清宴：「算了吧，我已经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准备。」


    商允挑起嘴角：「就怕有人不让你单身。」


    宋清宴拳头硬了：「闭嘴。」


    仪式在掌声中结束了，乔飞灵换了敬酒服，和陆楠一起转桌敬酒。翟耀在后面跟着，有些人现场给红包，他都像之前一样帮忙收着了。


    转到商允和宋清宴他们这桌，翟耀趁陆楠喝酒的时候，俯身到商允耳畔悄声说：「宝贝儿，他们的红包都在我这，我们赶紧跑吧。」


    商允被逗笑了：「行，看我暗号行事。」


    两人正笑，瞥见宋清宴「鄙视」的目光，更加忍俊不禁。


    酒宴结束后，新郎新娘都累瘫了。陆楠见翟耀依然精神奕奕，慨嘆说：「拓哥你体力还是这么好。我也当过伴郎，累的程度和新郎不相上下。你竟然好像没事人一样。」


    「你太缺乏锻鍊了，」翟耀笑话他，「就你那职业性质，小心再过一两年你就坐出肚腩。」


    乔飞灵一巴掌拍在陆楠腿上：「听见我哥说你没？到时候你从陆楠变肚腩，我就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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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陆楠怒了，「乔飞灵你个渣女，刚在台前发完誓你就想着不要我呢？」


    乔飞灵：「想想都不行啊？」


    「不行!」陆楠霸气地说，「从今往后你别想跟从前一样，动不动就想甩了我。告诉你，没门!」


    乔飞灵咯咯咯一顿乐。


    下午忙完家里亲戚这边，陆楠和乔飞灵晚上请帮忙的朋友一起吃饭时，接到了蒋诗瑶的视频电话。


    蒋诗瑶目前人在国外，没法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前后打了好多电话和乔飞灵视频。今天也是通过视频观礼，总算是没错过他们大喜的日子。


    她在视频中看到翟耀这个「老战友」，更加激动了：「观礼的时候我就想说，小药药你越来越帅了!」


    翟耀见了她也是特别开心：「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诚实，要不我就爱和你聊天呢。什么时候回国啊？兄弟请你吃大餐。」


    蒋诗瑶大笑起来：「得年底了吧。不过大餐没意思。我听灵灵说你和商允买房了，等我回去我要去你们家吃饭!!」


    翟耀豪爽地答应道：「行，要吃什么你随便点，让你尝尝我的绝世好厨艺。」


    商允在一旁淡定地补充道：「他厨艺和他唱歌『一样绝世』。」


    「救命!」领略过翟耀歌喉的蒋诗瑶哭笑不得，「诶没事我为了兄弟豁出去了。反正如果到时候我吃黑暗料理吃得口吐白沫，还有商医生能抢救我。」


    酒桌上一阵热闹，翟耀今天心情太好，喝了不少，但这些年他的酒量早就练出来了，千杯不醉也不夸张。大家体谅新郎新娘累了一天，吃过饭后就让他们早早回去休息。


    和朋友们告别后，翟耀喝了酒不能开车，索性提议走回去。


    「今晚跟哥回家!明天睡到中午。」翟耀有了假期，说话就是有底气。


    商允笑着没说话，默默牵起了翟耀的手和他十指交握。


    夜色温柔缱绻，两人牵着手走了一路，带着兴奋的微醺聊着今天的婚礼。


    「你第一次看见我，是什么感觉？」翟耀忽然问。


    商允挑了下眉，回忆当时的情形道：「给你送外卖那次吗？看着不像什么正经人。」


    「不可能。」翟耀不服，「我那么斯斯文文的，手捧卷子笔耕不辍，一看就是特别靠谱特爱学习的好少年。」


    「你手里捧的不是卷子，是双人加大份餐盒。」商允毫不留情地对翟耀进行了记忆修正，「当时我被陆楠他们围着，一群人凶神恶煞的，不做题就不让我走。你一出现他们立马乖了，显然你是他们的老大。就这样还特别靠谱好少年呢？」


    翟耀振振有词道：「那怪陆楠，不能怪我。说真的，你就没有对我产生什么不同寻常的感觉？我难道不是你送餐生涯里见过最帅最耀眼的客人？」


    商允有点想笑，觑着他说：「你今天怎么了，刨根问底的。」


    翟耀一脸认真地说：「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什么时候？」商允想了一下，「不知道。」


    翟耀不干了：「你怎么能这么敷衍我？」


    「不是敷衍。」商允捏了捏翟耀的手，浅笑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和陆楠『巷战』，你一挑十……」


    「十一。」翟耀纠正道。


    「十一。」商允觉得他计较这个零头很好笑，但还是从善如流改了口，「当时觉得你挺兇残的，没想到很快再次见面，你竟然和陆楠他们坐到了一起，看得我莫名其妙。后来注意到你，是那次在食堂打架。你迎面抱住我，特别霸道地让我只看着你……


    翟耀得意地说：「这一看，就把哥看进了心里是吧。」


    商允笑了笑，带着对往日的回忆出神地说：「可能是吧，当时没多想，就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后来这种觉得你有意思的感觉越叠越多，就变得不一样了……」


    翟耀眯起眼睛，享受着夜晚清凉柔和的徐风，眼看着到当年他们每天晚上分别的岔路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面对商允说：「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不过我是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很早就对你心动了。」


    商允：「不是『胃动』吗？」


    当年「闹胃病」的黑歷史还歷歷在目，翟耀瞪了他一眼：「商小狗你别破坏气氛。」


    商允忍笑绷起脸：「好，不破。」


    翟耀正色道：「直到那天在超市吃夜宵，你突然抓住我的领带把我按在墙上强吻，我才开始意识到，你对我来说是多么与众不同——换个人敢这么干，我当场就把他打烂了。」


    商允一本正经地说：「感谢拓哥不杀之恩。」


    翟耀就当没听见，继续严肃地说：「我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我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此后的每一天，这个念头都在不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商允静静地听着，注视着翟耀的目光深邃沉静。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在一起那么久，我还是会一次又一次为你心动。」翟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緻的小盒子，拿在手上说，「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实在太幸运了，虽然没有中过彩票，却有幸遇到你。」


    他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对对戒。两枚戒指上特殊设计的纹路，对在一起可以完美地嵌合彼此。


    对戒上的纹路当中不规则地镶嵌着碎钻，宛如散布在天空中交相辉映的星。商允看着那对戒指，眸光在路灯下漾起一层水色，被风一吹，颤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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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带有碎钻的特殊设计的戒指应该挺费时间吧。」他低声说。


    「这是我请人专门设计定制的，叫『缔生』，算上我绞尽脑汁想造型，前前后后是花了点时间。」翟耀取出其中一枚道，「本来是想你生日那天送你的，结果……」


    结果错过了商允的生日，还冷战了十天，之后家里家外不断有事要忙，翟耀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收起笑容说：「其实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合适的时机。就好像我每一次见到你，都会心动不已。」


    他执起商允的手，在这个见证了他们青春岁月的路灯下，将戒指戴在商允的无名指上，一身西装将他郑重其事的态度衬托得更加庄重：「因为你，我才能做到那么多别人眼中的不可能。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蹟，我的心脏永远会为你跳动。」


    商允盯着手指上的戒指，缓缓道：「成年人的心跳在60次/分100次/分之间都属正常，超过100次是心动过速，如果经常这样要及时就医。」


    翟耀乐了：「我不是每天都在『就医』吗，商医生。」


    「我也一样，永远为你『心动过速』。」商允取出另一枚戒指为翟耀戴上，看着翟耀的眼睛说，「谢谢你带给我无数的惊喜和感动，谢谢你让我的人生照进了光。以后也请你负责我的『心动过速』，翟先生。」


    「放心吧。」翟耀紧紧抱住商允，无比感动地说，「我有药。」


    ……


    入冬的时候，翟耀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里是刚刚入住的新房，装修布置得十分有格调，看上去舒适温馨。


    九张照片里最中间的那张，拍是的卧室的飘窗。铺着软垫的窗台上，摆放着一对小可爱——一只忍者皮卡丘和一只雷丘。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都变了，但也有很多东西没变。


    成长令人不断蜕变，可能变得脱胎换骨，可能变得判若两人。但他们的爱情一如昨日，彼此的心脏永远为对方悸动雀跃。


    已经结束于往昔的青春所留下的鲜明记忆，仍然有着清晰深刻的烙印。那些交融了彼此的欢笑，汗水和泪水的梦，犹如留在手指缝隙里的金沙，在阳光下灼然夺目，和他们共同创造的现在，未来缔结在一起，在往后的每一天中闪闪发光。


    ————————


    终于写完啦，给自己撒个花，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