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捧男朋友结果我红了》 第1页 《想捧男朋友结果我红了》作者：雪杳兮【完结】 文案： 被全网群嘲是个废柴的小少爷佟知隽，为了捧一个煳逼演员而开了一家公司。 毫无资本家天赋的佟知隽，开公司开到连续亏损半年，后来竟然意外解锁了做综艺导演的技能—— 他试探性地做了个旅游慢综，节目组穷到一无所有； 他临时接手做了个女团选秀，选手除了努力一无所有； 他买了小说的版权，首次把无限流做成综艺，嘉宾除了一句话的台本一无所有。 黑子：？笑死，这就是废物本物？ 然而—— 旅游综艺的观众：啊原来中国还有这样冷门的旅游城市！明年十一不去景区人挤人了！ 女团选秀秀芬：爱豆就是要这样永远拼搏！昨天的公演我愿称之为选秀史上最强舞台！ 无限流小说原着粉：哈哈哈哈哈！我仿佛看到了书里的配角们都是怎么活着又是怎么死的！ 佟知隽做的综艺口碑一个比一个好，终于有盲生发现了华点： 救命！睁眼瞎的黑子快来看看，你们口中的废物导演好！他！妈！帅！这个世界不公平！凭什么有人又帅又有钱又有才华？ 因帅爆红的佟知隽：我只是想开个公司捧个人，怎么我自己还火了呢？_(:3」∠)_ 而当初他想捧的煳逼演员，一步一步成为了影帝，也成了他的男朋友……这就是传说中的事业爱情双丰收？ 【温柔金毛x人形树懒】（bushi） 【铁汉柔情x大幼稚鬼】（√） 阅读指南： 1.爱情细水长流，搞事业才是正事儿。佟知隽没有做什么都万无一失，段骁恩没有一部电影成神，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很接地气很琐碎的日常生活，希望不会无聊到你（绕手绢.jpg） 2.双初恋，he，无原型，2019年11月开坑。 3.作话偶尔掉落小剧场。 内容标籤： 都市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日常 搜索关键字：主角：佟知隽，段骁恩 ┃ 配角：郁川野，赵予西 ┃ 其它：殷秋无，余小舟 一句话简介：然后男朋友也红了！ 立意：找到自己擅长所在，咸鱼才能支棱起来呀！ 第一章 选择剧本 三月十二号，植树节，天气晴，美好的一天从吃瓜开始。 公司刚开起来，需要佟知隽操心的事情有很多，临近午休，懒散惯了的人终于没忍住，拿出手机摸鱼。 打开豆瓣，他在推荐里刷到一个热帖。 【进来笑】好傢伙ht的小少爷tzj竟然开了个娱乐公司，是娱乐圈油水不够多吗居然让废柴负责割韭菜？——地铁老爷爷手机小组 作为时不时就要上一次热搜的人，佟知隽看到tzj三个字母，都不用动脑子，手先点了进去。 发帖人只说了一句「如题」，但评论已经筑起高楼。 热一：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谁，然后笑得我妈叫我不许吃饭玩手机哈哈哈哈哈或绝了 热二：我赌五毛，明年公司必倒闭。 热三：啊这，或许小少爷开着玩玩？是看上哪个小鲜肉了吗？ 靓仔无语。佟知隽直接关掉了帖子，他要是看上小鲜肉了，他就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植树节把自己当树种土里！ 佟知隽真的很不能理解，网友凭什么对他评头论足？与优秀的哥哥姐姐相比，他确实一事无成，但总比只剩一块键盘的网友强多了吧？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 还差一分钟午休，佟知隽烦躁又心虚地放下手机，整理好情绪，道了声「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屋外略些嘈杂的高跟鞋走路声一股脑儿涌进来。伴随声音而来的，是穿着运动服的段骁恩。 段骁恩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窝深邃，睫毛卷翘，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影子，额头还有一串汗珠，显然是刚运动过，转头时候左耳上光滑的黑色耳钉乍一反光，像在耳朵上戴了一颗春夜的星。 看见朝气蓬勃的段骁恩，在老闆椅上葛优瘫的咸鱼佟知隽不动声色坐直，把手机往远了推一推，问道：「你不会是跑着来的吧？」 「是啊，我这不激动嘛。」段骁恩笑着关好门，将噪音隔绝在外，径直走过来，坐在小沙发上。 佟知隽摘了防蓝光眼镜点点头，学着电影《啊！海军》的经典台词，笑着赞嘆：「很有精神！」 顿了顿，他又问道：「中午吃什么？」 「我想吃意面，你呢？」落地窗透过来的光洒在段骁恩身上，皮肤边缘有一圈浅金色的轮廓。 佟知隽不再看段骁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不辣的都行……我叫外卖，不出门了，等外卖的时候看下剧本。」 段骁恩条件反射似的说：「脏手别揉眼睛。」 顿了顿，他觉得自己语气可能有些不太妥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感嘆道：「这就有本子了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佟知隽把手机拿起来，又打开桌上的平板，一只手拿着平板，费力地用大拇指调到剧本的页面，走过去递给段骁恩，然后顺势坐在相邻的位置。 段骁恩呆滞地盯着他，心中暗自担忧，自己怕别是找了个傻子老闆。但凡他肯把手机先放下，也不至于这么费劲。 第2页 「我三哥一个做导演的朋友听说我开公司了，给我送上门的资源。是个古装ip改编，据说是要上星，你看看。」佟知隽一边解释一边看着手机里的外卖软体。 段骁恩专注地看起剧本来。 这是一本古早的百合文，原着叫《梳妆描眉见玉娥》，他听说过却没看过。如今耽改剧还蛮多，百合的话，他要参演最高也就是三番了……哦，还真是三番。 剧本给的是男主三番的部分，并不完整，但有故事梗概和一个简单的人物小传。 故事改成了封建社会闺蜜情，而男主只负责偶尔出来造成各种误会，推进一下剧情，可以说是相当背景板了，想演得出彩不容易。 段骁恩思考着要如何给这样一个纸片人角色增添人物弧光，佟知隽无意间歪头，注意到他看得认真，出声提醒道：「你先别急，等我了解下剧组都有谁才能确定接不接呢，现在就是看看你感不感兴趣。」 「台词比以前多，又是大ip，感兴趣是其次，演这个还是挺值得的。」段骁恩没有回头，依旧在翻看文档。 佟知隽嘆口气，恨铁不成钢：「有点想像力吧哥哥，你是演员，你还不知道本子怎么选吗？那是多几句台词就值得的东西吗？想想你之前演的那个杰克苏男主，有什么用？」 确实如此。 但段骁恩就是饿死，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会吃一口凭空画出来的金饼。他只在乎切实能拿到手里的，哪怕只是块窝窝头。 相处了半个月，段骁恩知道佟知隽家里确实财大气粗，但是在考虑到投入回报比的情况下，真不是有钱就能弄到最适合他的剧本的。 更何况他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佟知隽要捧他。 蒙尘明珠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他这样最不圆润光亮的一颗？ 再退一步，佟知隽对他好，但说到底他是公司签下来的演员，没到一定地步，选本子肯定是优先考虑赚钱，其次才是剧本质量。 见段骁恩沉默，佟知隽的手僵了一下，说：「那你看吧。」随后在他们常吃的店下单了两份不同口味的意面，拿着手机回到办公桌前。 就沙发到办公桌这几步路，他也要顺手刷一下微博，不放过一分一秒的摸鱼时间。 「嘟噜—丰—登——」微博经典的刷新音效响起，最上边是个未关注博主的gg推送。 佟知隽失望地按灭手机，老老实实坐下继续照着电脑上助理髮给他的日程表工作。 自己当老闆，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干坐着装忙碌，提前完成工作有权利直接回家——如果脸皮够厚不怕员工私下吐槽的话。 佟知隽恰好就是个脸皮厚的，今天下午要跟全体艺人开个会，除此之外就是看经纪人和营销部主管的工作总结，完全可以速战速决提前下班。 只不过没有当领导的经验的佟知隽，工作起来并不算上手。 就像他现在看的工作总结，里面一堆行业黑话，云里雾里，说得像脱裤子放屁，看起来逼格很高，但佟知隽一百度那些词的意思，就感觉跟看「小编体」一样，没一句人话。 其实他早就该看的，只是这些错别字连篇的、约等于网友聊天水平的文档，他一打开就头大，甚至怀疑这些员工人均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就这样一拖再拖，一直到助理给他定了ddl，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看下去。 滑鼠和时不时响起的键盘声听起来不怎么愉快，夹杂着一旁段骁恩用手指点击平板的声音，断断续续半个小时，气氛沉闷得像空气凝固了似的。 试图勾引佟知隽放下工作的手机终于找到理由，放肆宣告它的存在。听腻了的来电铃声响起，是外卖到了。 「我下楼取吧。」段骁恩放下平板，朝着门口走。 「等我一下，我也一起。」佟知隽把手机揣兜里，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刚拉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助理lily拿着很厚一沓夹着各色便签的a4纸迎面走来。 lily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向老闆点头致意，随后道：「佟总，段哥的线上报名有一个剧组发来了完整剧本。」 佟知隽目光瞄向lily手里的剧本。 「先放我桌上吧。」佟知隽目前在娱乐圈没什么人脉，于是在一个靠谱的平台上给段骁恩报名了几部剧的竞演，一周过去只有一个剧组联繫段骁恩录制试镜视频，视频才上传不到三天，剧本就给寄来了。 段骁恩拉了拉佟知隽：「走，拿了外卖回来看看。」 这个剧本当时看梗概还不错，如果内容不拉胯的话…… 俩人按捺住莫名的喜悦，火速拿了外卖再回到办公室。外卖放到一边，先打开了安静躺在桌上的剧本。 洁白的扉页上只印着书名：《怎么忽然倒了霉》。 ……突然感觉这个剧本不靠谱了起来。 如此厚一沓纸，果然是完整剧本。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剧组会如此不谨慎，给他们直接发了全本，但他们显然没心思想这么多。 故事梗概比网上详细很多，翻到第三页，段骁恩竞演的角色是男三号，五番。 人物简介只有很短的几行，名字取得跟闹着玩儿似的，显然是个戏份不多的工具人角色： 「高富帅（男三五番），是个富二代，来这里上班只是为了玩，公司是他女朋友家里开的，过来混日子顺便等女朋友回国。他的作用就是衬托出『同职业但不同命』，他越是生活顺遂，越显得石运转（男主一番）倒霉。」 第3页 微信响了一声，佟知隽去看消息，是《梳妆描眉见玉娥》的导演李修砚把他要的演职员表发来了。 现在人还没招全，李修砚还把出品和制片的联繫方式一同发给他了。 「我查一下主创和演员，你先看着。」佟知隽坐到沙发上耐心搜索起来。 为数不多的重要人物都没什么问题，唯独有一个，编剧燕济裴，有抄袭黑歷史。 当年抄袭闹进了法院，简直雷神之锤。那之后燕济裴就安静了许多，如今竟然还能接到大ip的改编？ 「那个古装剧，你喜欢吗？」佟知隽嘆口气。 「一般吧，人设没什么特点，倒是这个还不错，只可惜是小成本自制网剧，发展上限比较低。」段骁恩目不转睛。 佟知隽短暂脱离手机的精神控制，眼睛一亮：「这个网剧怎么样？」 「我要演的这个角色比较套路化，但是故事内核不错。」段骁恩客观评价道。 佟知隽点点头，走过去把手机给段骁恩看。 「《梳妆》的编剧有抄袭黑歷史，你看看。」 段骁恩的脑袋是转过来了，眼神儿却还留在《怎么忽然倒了霉》的剧本上。 佟知隽怕他不小心白眼翻过头了，伸手扒拉着他的脑袋强行让他的目光落到手机上。 「选吧，一个必火必赚但有抄袭狗的ip，一个煳到开超前点播都有可能割不到韭菜的五番角色，你想接哪个？」佟知隽看着不捨得撒开剧本的段骁恩，笑眯眯地明知故问。 第二章 艺人开会 段骁恩是更喜欢《怎么忽然倒了霉》的，但是从佟知隽的角度考虑，作为资本家必然会更倾向于让他接个稳赚不赔的剧本。 「《梳妆》吧……？」他犹豫着说道。 佟知隽的笑容逐渐消失。 「它真的好到了让你觉得哪怕跟抄袭狗共事也非演不可吗？」佟知隽原本扳着段骁恩的头的手收回四指，只留下食指轻佻地勾着他的下巴。 段骁恩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拂开佟知隽的手，「别整霸道那一套，不适合你。」 佟知隽「嘁」了一声，一只胳膊搂着段骁恩的脖子，低头看向桌上的剧本，收敛了不正经的神色。 「我早跟你说过，我是要捧红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赚钱。你跟我口是心非我看得出来，跟别人呢？」佟知隽捏着手机，用手机点了点剧本，「这个看着就顺眼，你的魂儿都被它吸走了……我们把《梳妆》推了吧。」 「送到嘴边的鸭子你给推出去，会不会影响你和那个导演的关系？」段骁恩说得有些心虚。 本来还说要接《梳妆》，转眼就暴露了真实想法。 佟知隽狡黠一笑：「问题不大，说不准推了这个剧，我还能给你换个别的资源来。」 段骁恩笑笑，不做评价，挪开剧本，把外卖从袋子里拿出来。 被人宠爱着的小少爷有无数次恣意做出选择的机会，但他不行，他连大胆表达的勇气都消磨殆尽了。 大开窗户吹着春风吃完外卖，段骁恩拿了《怎么忽然倒了霉》的剧本独自回家研读。 佟知隽给李修砚发微信，推了《梳妆描眉见玉娥》。 今天本来要看的本子阴差阳错换成了另一部，这是佟知隽没想到的。当初报名竞演的网站上有选角团队的联繫方式，佟知隽发了邮件，照例是问演职员表。 正常剧组是不会轻易透露演职员表的，但在这个圈子里，非顶尖资源，所有原则都可以因为资本家一句话而妥协。 而佟知隽，或者说佟家，恰好就是有话语权的资本家。 他想看看演职员中有没有什么不可触碰的瘟神，再决定接不接这个本子，是他作为资本家的特权。 这当然不公平，但他作为享受便利的一方，是没有立场谈公平的。 下午更闷热了些，佟知隽把西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会议室。 还有五分钟开会，佟知隽的提前到场，使原本叽叽喳喳的上千只鸭子跨物种变成寒蝉。 虽说是小公司，但艺人到底是艺人，男人面如傅粉，女人风姿绰约。小小的会议室里充斥着各种香水味，那是独属于靓丽的味道。 今天的会议只有艺人在，没带上经纪人，是因为佟知隽想了解一下艺人们想走什么样的路线。 之前段骁恩煳穿地心，与他的前经纪人要求他装可爱立反差萌人设有很大关系。经纪人认为有特点的、能吸粉赚钱的，却不一定是艺人想要的。 佟知隽开公司并非从零开始，作为外行横插一脚，还是收购个各部门完善的小公司更合适。 如今他的阅微娱乐有限公司，便是华佟集团母公司收购原本的自新娱乐而来，他兼任总裁与ceo。 公司不大，成分非常简单，董事会由原来的股东以及华佟派来的人组成，除他之外大部分职位都还是原公司的人在岗。 业务不多，签了几个煳到连百度百科都没有的演员和爱豆。他们就在公司里蹉跎时光，有个小煳豆差点就要考公解约了，听说华佟收购，这才没有跑路。 会议室墙上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復古钟錶声音格外清晰，分针刚指到12，佟知隽便叫助理帮忙关上了门。 「今天有四个人没来，lily散会后联繫他们问清原因，按规章制度扣除薪资。」佟知隽打开电脑，照着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开始会议。 第4页 他记忆力尚可，且准备充分，其实那四个艺人为什么没来，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除了他和助理外在座共有六人，四个人是艺人合约，两个人是练习生合约，佟知隽让他们一一说了阶段目标，他拿出网上冲浪十几年的手速噼里啪啦一顿记。 「佟总，我有一个问题。」按资排辈坐在最末的练习生露出两颗小虎牙，弯着眼睛举手发声。 「说。」佟知隽看向这个尚未成年的练习生汪禹杰。 汪禹杰吞了下口水，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椅子被腿顶出去，发出沉闷的难听的声音。他尴尬得不敢再动，怯怯地说：「我和郭航哥可以申请找一位老师带我们吗？自费出去上课，真的要上不起了……」 没等佟知隽说什么，先有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传来。 笑的人叫梁俊，是时下很流行的无害小奶狗长相，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可并不无害。 汪禹杰像是已经预料到梁俊想说什么一样，深深低下头，赧然坐好，甚至没好意思拉一下歪了的椅子。 佟知隽接手公司时间不长，他对于艺人之间是否有矛盾并不了解。 但梁俊的笑实在没礼貌，佟知隽并不打算给他好脸色：「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佟总您有所不知，这二位，一个大龄回锅肉，一个唱歌找不着调，请老师不划算啊。」梁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时候把脑子都丢了，甚至歪头对着佟知隽来了个wink。 不好意思，有被油腻到。 佟知隽血压拉满，在心里反覆告诫自己，自己是来开公司的不能任性，不能对不起段骁恩，不能因为小事跟艺人发火……去他喵的忍不了了，不能解约他还不能阴阳怪气吗？ 常年混迹于豆瓣的缺德网友佟知隽用上自己全部本事，拿捏好语气注意好措辞，开始发功：「啊这……我确实不知道，不过二十四岁就是『大龄』了吗？是二十四岁大龄、二十五岁高寿、二十六岁就要入土了吗？让唱歌找不着调的人当爱豆这是签他的人的决策错误，要不你问问那个人怎么想的？」 佟知隽的语气过于天真无辜，以至于梁俊一时竟然误以为他在真诚发问，愣神片刻，等刚好二十六岁的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佟知隽已经把他当空气，进行下一话题了。 如今二十四岁，参加两次选秀节目都没能出道的郭航攥紧了衣角，他有一种找回自尊的感觉，掌心里全是汗水，却在接下来的会议中全程坦然迎接梁俊蔑视的眼神。 「……今后再接通告，如果经纪人忙，不记得替你查清楚合作艺人和staff有没有什么黑点，那你们就提醒经纪人。目前公司也没有什么金饼分给你们，但是垃圾资源，绝对不能接。」佟知隽合上电脑，目光扫视过每一个人。 「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郭航和汪禹杰留一下。」佟知隽说完，lily起身开了门，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内只剩下三人。 郭航的长相和身高，跟十七岁的少年汪禹杰相比，的确逊色不少。他不知道佟知隽要做什么，手足无措地跟汪禹杰站到旁边。 鸭子变的寒蝉走了一大半，屋子不再逼仄沉闷，佟知隽稍作放松，长吁一口气，点了点旁边的位子：「坐。」 汪禹杰的薄唇抿着，拉着郭航一起乖乖落座。 「你们真的想参加今年的选秀吗？」佟知隽会这么问，是因为他清楚，这两位去参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起出道。 郭航又忍不住攥紧了衣摆，半天才开口：「佟……佟总，其实我想solo出道。」 汪禹杰紧跟着说道：「我想做那种只跳舞不唱歌的爱豆，我唱歌真的太难听了！但是好像爱豆必须要能唱能跳。」说着说着，语气就低落了下去。 「距离最近一个男团选秀节目开始录制还有七个月左右，这段时间我会给你们请老师，在选秀截止报名之前我会规划好你们未来的路线。」佟知隽捏了捏鼻樑，有些苦恼。 爱豆市场目前发展的有些畸形，如果不参加选秀，佟知隽想捧红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带头给爱豆提供舞台。 上一个做打歌舞台的老闆已经赔得连夜扛着火车逃跑了，另一个还在苦苦支撑，但时常因为没有爱豆回归而停播，他再有钱，也没缺心眼儿到在这种时候做打歌舞台。 汪禹杰是个小太阳，得到佟知隽的承诺，立刻露出了又乖又软的笑容，而郭航则是点头道：「谢谢佟总。」 佟知隽用脚碾了一下地面，感觉不算很滑，于是道：「郭航来跳一段最近练习的舞吧。」 郭航松开被他攥得皱巴巴的衣角，沉默着起身，把椅子推到会议桌下，站到空地上。 他宛如冬日沉默的雪松，只一眨眼功夫，竟然换了个人似的，抖掉浑身雪花，非常正式地介绍道：「我要表演的节目是《hear》。」 随后，明明没有音乐响起，他却自信地动起来，复杂的舞步并没有因为脚感异于往常的地面而变得凌乱，非常准确的popping卡点使佟知隽忍不住用手敲着桌子打起节拍。 当前奏结束，郭航唱起第一句的时候，完全没有被舞蹈影响的平稳气息让佟知隽直接确定了，郭航没能出道，不是因为实力不行，而是被他的相貌、身高甚至性格拖累了。 哪怕是清唱，哪怕间奏没有音乐，郭航依旧拿出了足够solo出道的水准，动作流畅标准，嗓音有穿透力，完全不让人觉得尴尬。 第5页 相当激烈的一曲罢，郭航腼腆地傻站着，慢慢调整唿吸。 不对，这样的人即使今年再参加一次选秀也没有用，刚刚他的承诺似乎错了。 「你想solo出道？如果你愿意，选秀别上了，我会尽可能帮你实现愿望的。」佟知隽笑了笑，单手拿起电脑，另一只手拍拍郭航的肩膀，随后离去。 他开公司确实是为了捧红段骁恩，但他也要对其他艺人负责。虽然不会像对段骁恩一样事无巨细，但至少不能放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佟知隽在公司群里通知经纪人，一周内写好手下艺人的发展计划，并按照新的发展路线给艺人接通告。 下午的云厚了些，更远处黑压压的，说不准什么时候雨就下到这边了。 佟知隽趴在窗前长长舒了口气，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带着杂音的歌声唱了十几秒，电话才被接起来。 「唐东，你的艺人怎么一个也没有来开会？」 公司如今只有三个经纪人，唐东是其中之一。而没有来开会的艺人，刚好就是唐东带的艺人。 很难不令人怀疑这是要起什么么蛾子。 「佟总稍等，我马上到公司。」唐东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佟知隽二话没说挂断电话，不禁冷笑一声，随后坐回椅子上。 他倒要看看，一个没什么资源的小经纪人，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第三章 煳如东海 如唐东所说，他十分钟就到了。 佟知隽懒洋洋地把玩着手里的几张纸，打量着坐在面前的唐东。 「佟总，」唐东缓缓开口，「您拿着的是合同吗？」 「对啊，」佟知隽收回不正经的神色，冷脸把手里的纸摔到桌上，「你们找好下家了？」 唐东曾经在公司里就不是个安定的主，但凡他能牵扯到的职位，总能塞进来他的七大姑八大姨。 华佟收购自新娱乐后，进行过一波裁员，裁掉了他的水货亲戚，那时候唐东就已经有鼓动他带的艺人一起跳槽的意思了。 他不能掌控的公司，自然待下去也无意义。没有立刻走，想来也只是因为付不起违约金。 「解约吧。」唐东没看那一沓已经成为废纸的合同，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新东家那里。 他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人，想要在一家公司里有话语权，当然不会选择顶尖公司，而是选择一个类似曾经的自新娱乐一样的公司。 依靠多年的见风使舵经验，他和他的小跟班成功被一艘大船挖走，新东家甚至愿意为他们支付百分之八十的违约金。 佟知隽看透了他这种人，一点惋惜的感觉也没有，哪怕唐东是当前公司最好的经纪人。 「那就解约，离职申请写了没？违约金带了没？自己去楼下，不用我跟着吧？」佟知隽干脆没再给他一个眼神，握着滑鼠漫不经心地继续看中午没看完的经纪人工作总结。 唐东咬了咬牙，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就在他拉开门的时候，佟知隽对着他挥了挥手，眼睛仍旧盯着电脑，笑吟吟地说：「再见，祝你们煳如东海，受比南山啊。」 唐东一肚子气，重重地关上门。 「砰」的一声，震盪许久才平静下来。 佟知隽抬头看向浅咖色的木门若有所思，片刻，他在备忘录里添了一句：赚钱，把门换成刷卡进的玻璃门，谁敢摔坏让谁赔。 静谧的办公室里，角落放着的小冰箱制冷的声音都显得吵闹了起来。 佟知隽把唐东的工作总结丢到回收站，看完另外两个经纪人和营销部主管的工作总结，用q/q邮箱给他们发了相同的话，大致内容就是要求他们以后再交任何文字资料必须改好错别字，错字太多扣工资。 如今公司还没有内部邮箱，用q/q邮箱终究不安全，这件事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此外，段骁恩现在还没有经纪人。 以捧红段骁恩为目的，他作为老闆，始终与剧组和各品牌pr是有距离的，很多事情必须有个靠谱的经纪人来做。 但是公司里剩下这两位经纪人，他都不太满意。 他中意的人选，是业内知名经纪人郁川野。 郁川野近几年只带男艺人，带谁谁火，但不会签年头太久的卖身契。据说他沉迷带红艺人的成就感，所以艺人火了就去带下一个有点潜能的煳逼。 这不巧了嘛，段骁恩刚巧就符合郁川野的选人标准。 只是算一算时间，郁川野现在还在二线男星江洋渡的个人工作室，合约到期还得过几个月。 他带江洋渡将近三年，虽然江洋渡没能成功转型成正剧咖，但如今发展也算不错，所以郁川野应该不会再和江洋渡续约了。 佟知隽心里盘算着，暂且先记下了这件事。 随后他登录另一个邮箱，看着几十封简歷。 段骁恩快的话下个月就要进组，需要一个靠谱的助理。因为段骁恩没有经纪人，基本一切都由他负责，所以助理也是他亲自挑。 助理懂法律最好，关键时刻有大用途，所以招人的时候也写了「法学生优先」。 其中有一份简歷很特别，除了西南政法大学毕业格外亮眼之外，竟然再没有任何履歷。 佟知隽懵了片刻，随后就悟了：确认过眼神，是和曾经的他一样甘做咸鱼的人。 第6页 大多都是刚毕业的年轻人投简歷，所以简歷写得并不成熟，质量参差不齐，他挑了五份顺眼的，回覆邮件通知他们面试时间。 日程表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但ddl是后天，所以佟知隽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届时踩着ddl再完成。 美其名曰，生死时速完成的工作最有成就感。 下午四点半，佟知隽提前下班，做全公司的狂野男孩，惊艷几十号人——虽然他们公司在这幢楼里只占了两层，下两层楼就没人care他是谁了。 他开车去了段骁恩租的住处，下午分开前他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的。 路不森*晚*整*理远，又不是晚高峰，所以十几分钟佟知隽便驱车来到了段骁恩家。 佟知隽有自己的房子，但他狐朋狗友还算多，所以硬生生过出了四海为家的架势。最近跟段骁恩联繫密切，所以偶尔会在段骁恩家留宿，现下到段骁恩家，熟稔得跟自己家似的。 段骁恩已经换了深灰色的居家服，端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看翻过去的厚度，已经有三分之一了。 佟知隽脱掉西装外套挂好，一屁股坐下，没骨头似的，整个人与沙发严丝合缝。 「看得这么快啊！」佟知隽凑过去看段骁恩的剧本，却因为懒得坐直，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倒在段骁恩肩上。 段骁恩颇为淡定，一只手托着佟知隽的手肘把人扶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你家人知道你这么懒吗？」 「知道，但他们不管我……我是过年时候宅久了懒出习惯了，正常不这样。」佟知隽歪歪扭扭地靠着沙发，拿出手机来。 「行，正常不这样。」段骁恩笑着重复一遍。 过完年五十多天了，听着有点儿讽刺哈。 天色渐暗，段骁恩开了灯，才发现时间还早，只是窗外乌云密布，狰狞得像恶毒巫婆的脸。 「晚上我做饭吧，没法出去吃了。」佟知隽边玩小游戏边说。 手机里传出不大的水滴落入池塘的声音，段骁恩回头，看见佟知隽在玩浅塘，没头苍蝇一样瞎点，死活过不去这关。 「你还会做饭？」段骁恩诧异地问。 佟知隽熟练地把自己过不了的关交给段骁恩，一边摘下衬衫上的袖扣，放到茶几上，挽好袖子，一边厚颜无耻道：「我不会做，但网上教程那么多，应该问题不大。」 段骁恩敷衍地「嗯嗯嗯」了几声，三下五除二把这关过了，手机还给佟知隽，再次捧起剧本。 「你信不过我？」佟知隽下巴搭在段骁恩肩头，故意用黏黏煳煳的嗓音说道。 「信得过信得过，冰箱有菜，你想吃什么做什么，千万别浪费粮食啊。」段骁恩可受不了佟知隽这么磨人，赶紧把人撵进厨房算了，不把厨房炸了什么都行。 佟知隽放下手机，受伤復健似的慢腾腾去了厨房翻冰箱。 段骁恩暗中观察冰箱前的树懒，悄悄拿起手机，打开了一个千字备忘录。 备忘录标题：《佟知隽观察日记》。 回国后遇到佟知隽，他们俩都还没说几句话，佟知隽就表示要捧他，他一方面怕自己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佟知隽这样的人他未曾见过，可以当做揣摩角色的素材之一。 于是每次在佟知隽身上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他都会在手机里记下来。 今天的内容相对简短： 2020.3.12. 佟知隽为什么像糯米一样，黏煳煳的扒也扒不掉？他竟然把下巴搭我肩膀上，说话喘气都吹我耳朵里了，照这样下去，兄弟是当不成了，兄妹甚至姐妹倒是有可能发展一下。 我不能理解，我跟他说过我是同性恋，他对我怎么就没有任何戒心？虽然我不会喜欢他这种人，但他不怕被我缠上吗？像个小傻子似的没心没肺，服了。 「你要吃煎鱼吗？我看有一块马哈鱼肚子保质期到明天，」佟知隽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段骁恩在用手机，「诶，跟谁聊天吶？」 段骁恩飞速按灭手机，「没聊天，记点东西。你能煎就做，做不好一会我来。」 佟知隽「噢」了一声，就听见手机来了个消息的铃声。 「什么消息呀？」手机放在茶几上，无法正对佟知隽的视线，于是他踮起脚，扬起下巴，试图用5.2的完美视力瞄一眼。 段骁恩怀疑他脖子长就是这么抻长的，下次进化就是从树懒变成长颈鹿了。 「一个邮件。」段骁恩眨眨眼，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进化论。 佟知隽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拿起手机，果然是《怎么忽然倒了霉》的剧组回消息了。 邮件里说四月六号在上海影视乐园开机，段骁恩不需要试镜，导演已经定了高富帅这个角色就是他了，并附上了演职员表。 导演是科班出身，作品在豆瓣平均7分，编剧是导演的团队里的老编剧了，水平中规中矩，没有脑残剧情……男主角，江洋渡，二线男星。 等等！江洋渡？郁川野带的那位？ 佟知隽喜上眉梢，简直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 江洋渡进组，郁川野不可能一次也不去，那他岂不是有机会见到郁川野了？然后开出高价，再投其所好，段骁恩就可以拥有一个金牌经纪人了！ 他心里想得美，差点傻笑出声，丝毫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如此顺利。 第7页 段骁恩拉了拉他，他坐下来把手机给段骁恩看，嘴里还要念叨着他展望的美好未来，大有一种范进中举的感觉。 「行啦行啦，别笑了。」段骁恩自己也忍不住开心，克制地微微扬起嘴角，把手机还给佟知隽。 外面忽然「轰隆隆」一声打起了雷，下午就转阴的天终于要憋不住了，与此同时，佟知隽的手机上来了个电话。 佟知隽看是妈妈打来的，揉了揉笑到酸软的脸颊，接通来电。 只是，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是女人的崩溃大哭，连一旁的段骁恩都听得一清二楚。 佟知隽觉得不对劲，吓得不禁站起来，连问了好几遍「怎么了」，随后那头电话被人拿走，一个努力压抑着痛苦的男声断断续续说出一段话：「瑞金医院，快来……」 「我很快就到！」佟知隽手忙脚乱挂了电话，心里慌得不行，不详的预感袭来，连外套也顾不得穿，一脚蹬进鞋子里夺门而出。 电梯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小，猩红的颜色在冰冷的春夜中显得格外刺目。 「叮」的一声，电梯门刚开，他就大步流星沖了出去，「咣」地一下推开防盗门，狂风裹挟着倾盆大雨迎面拍来，佟知隽瞬间浑身湿透，眼睛被迷得什么也看不清，唯有被他松开后重重合上的门发出巨大声响，提醒他此非炼狱，仍在人间。 大喜大悲，不过片刻。 第四章 春夜厌雨 大雨携带着兜头而来的绝望勐然砸落，冷漠地溶在他全身，避无可避。 身后的门被拉开，一把大伞罩在佟知隽头顶，随后赶来的段骁恩用自己全部的冷静攥紧了佟知隽冰凉的手。 他说：「我陪你去。」 声音不大，却直达佟知隽心底。 茫然无措的佟知隽被段骁恩拉着去了临时停车场，雨幕使一切都变得灰濛濛的，看不真切。 把慌张的小树懒塞进副驾，段骁恩负责开车。 一路无言，佟知隽手机里收到了大哥发来的具体位置，他攥紧拳头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红灯，大脑里像钢弦被乱拨一通后发出嗡鸣。 「爸爸在抢救室」，屏幕上其他字消失了似的，只有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剑刺入心房。 爸爸常年工作繁忙，酒局众多，身体一直不好，两个小时以前他还在家庭群里说今晚有饭局不回家了，跟妈妈打情骂俏，转眼间工夫却进了医院。 佟知隽一直觉得，他的家庭很幸福，虽然父母是二婚，但同父异母的大哥与他们极亲密，一家人和谐美满，哪怕遇到什么麻烦，患上什么疾病，也都是钱能解决的，他们会永远过着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思绪愈发混乱，这场突然降临的雨是如此的喧嚣。 终于赶到医院，狂风大作，段骁恩手里的伞被掀断了两根伞骨，他们干脆收了伞，冒雨跑进楼里。 医院里的空气也因大雨而变得潮湿，来来往往都是人，终于到了哥哥说的抢救室门口，却发现长椅上坐着的都是陌生人。 佟知隽用湿漉漉的袖子蹭了一把脸，给哥哥打电话，却是长时间的忙音。 段骁恩环顾四周，问旁边一位坐着的老太太刚刚在这里抢救的人送到哪儿去了，老太太打量了一下他们的神色才开口：「没抢救过来，已经送太平间了。」 「什么？这不可能！」原本还在一遍遍打电话的佟知隽听到老太太的话，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身子一软，好在段骁恩及时扶住了他。 手机来电，佟知隽颤抖着手接通，听筒里，哥哥叫他去太平间，原本还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滂沱的雨，在佟知隽红着眼睛的哽咽中变本加厉下了一宿。 这天以前，佟知隽从未见过太平间，这里昏暗狭窄，人逝去，装在一个个金属盒子里，短暂在此休息。 因为事发突然，没有做好保密措施，半夜的时候一个词条慢慢爬上热搜。 #佟丰年心梗抢救无效身亡#，几个小时后，话题后面跟了一个暗红色的「爆」字。 为避免吃人血馒头的无良记者堵到医院，爸爸的遗体已经被大哥佟知云安排送到殡仪馆。 妈妈强打起精神应付着来自不同人的慰问，二姐在外地，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后买了最近的机票，这会儿刚上飞机，三哥本来在邻市验收手头的一个项目，被晚高峰堵了几个小时，现在还在来殡仪馆的路上。 佟知隽像个木头人一样，在冰冷的灵堂里守灵。 为了保存尸体，灵堂的空调温度很低，佟知隽忍不住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家人各自在忙，身旁一直陪着他的段骁恩找工作人员借了件干净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安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沉默片刻，段骁恩补充道：「没有外人会看见。」 佟知隽终于抑制不住，泣不成声。 这个春天第一场暴雨，是在告诉茧中蝴蝶，是时候尝试着挣扎了。 几天后，佟丰年的葬礼在保镖密不透风的保护下进行，没有任何媒体混进来。 亲戚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加一起有很多人，下葬时氛围肃穆，吃丧葬酒席时说着千篇一律的安慰的话，佟知隽觉得疲惫。 虽然这些天全程不需要佟知隽做什么事，但他状态不好，阅微娱乐的事情暂时交给助理打理，助理做不了决定的就堆在办公桌上。 第8页 除了爸爸去世当晚是段骁恩一直陪着佟知隽，之后佟知隽就把段骁恩赶回去读剧本去了。 段骁恩能得到这个角色很幸运，需要把握住机会，佟知隽难过归难过，理智还是在的，不能耽误段骁恩的时间。 在佟知隽颓废的日子里，佟知云接替了爸爸的职位管理公司，姐姐佟知宛忙完最近的工作，带着妈妈出国散心，三哥则是化悲痛为动力，成了工作狂。 无法治癒的伤口在随着时间流逝逐渐麻木，只要没有人触碰，就可以装作一切安好。 等佟知隽调整好状态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下旬了。 堆积如山的工作，放在往常，咸鱼佟知隽一定踩着ddl完成，但是如今丧够了，他只能尽可能忙起来，忙到没有任何余地去思念父亲。 小宇宙爆发一般，他一口气处理好了这些天积压下来的所有文件，忙到了深夜。 员工早就下班了，窗外霓虹绚烂，楼里静谧无声，佟知隽觉得眼睛酸胀，歪在沙发上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佟知隽迷迷煳煳说了声「进」，朦胧中看到阴暗的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段骁恩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夜宵，「给你带了吃的。」 佟知隽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出来夜跑，路过这里看到你办公室灯没关。」段骁恩脱掉外套坐过来。 「啊。」佟知隽傻乎乎地应了一声，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段骁恩把餐盒打开塞到佟知隽手里：「先吃点东西。」 佟知隽沉默着撕开塑料包装，抽出一次性筷子，夹起皮薄馅儿大的鸡汁灌汤包，机械地一口接一口，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根本就没尝出味道来。 「段哥。」佟知隽忽然放下筷子，一双疲倦的眼睛看向段骁恩。 「嗯，我在。」段骁恩俯身，小臂撑着膝盖，侧头看着佟知隽。 若是往常，佟知隽必定会调侃他学siri说话，但如今佟知隽没有这个心情。 「我觉得好奇怪啊，我口口声声说着要捧红你，但工作的时候想的却是什么时间下班……」佟知隽委屈得快要哭出来，「我对不起你当初的鼓励啊段哥，我不值得赫拉克勒斯给我半个眼神……」 段骁恩能够洞悉佟知隽一切情绪，他知道，佟知隽表面说的是工作，实际上是积累了太多负面情绪。 回国前，他在美国演话剧的时候，最庆幸的就是佟知隽让他发现，他演的角色是有意义的，是真的有鼓舞到观众的。 如今他的观众难过了，他也会跟着一起难过。 段骁恩忍不住揉了揉佟知隽有些毛躁的头髮，用赫拉克勒斯的口吻和眼神说：「you have to be incredibly determined to know if what youre doing is worth it.」（你必须无比坚定，才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熟悉的台词，令人安心的声音，使佟知隽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把夜宵餐盒放到桌上，双手覆在眼睛上，生怕眼泪掉下来。 「赫拉克勒斯是我自己争取到的角色，但高富帅能让我出演，与你大有关联。我把剧本看完了，要我给你讲讲吗？」段骁恩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帮佟知隽消解负能量。 佟知隽齆声齆气地「嗯」了一声，段骁恩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娓娓道来： 「高富帅的人设我们是一起看的，你也知道，他一直是个幸运儿，他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他在公司里工作，只是因为公司是女朋友家的，他无聊了过来玩玩，这份工作并不重要。但男主石运转，和高富帅是相同的职位，高富帅可以准时下班，他却要为了钱主动加班；高富帅可以对上司爱答不理，石运转当上司的舔狗却没人领情。 「石运转哪怕想不择手段得到什么机会，却也抵不过上司脑袋一热朝令夕改，当他彻底放弃尊严想自杀骗保的时候，连死都死不了，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倒霉了。 「但是门口保安的老婆重病没法接孩子时，保安连二十分钟假都请不下来，这不是比石运转还要可怜？而高富帅买的所有基金都一片绿，赔了上千万的时候，难道有很幸运吗？ 「我本以为这就是个轻喜剧，但实际上真的处处戳在社畜的痛处上。我想跟你说的是，你跟任何一个人比，都有幸运的地方，也有不幸的地方，你觉得你一事无成，那是因为你出生在罗马，人们要求你在斗兽场站到最后，但那些出生在罗马之外的人，他们这辈子能走进罗马就已经很厉害了。 「无论起点在哪，总有个目标等着人去追逐的。如果你觉得这条路不顺，或许是你本来不该走这条路呢？」 这一番长篇大论多少有些强行灌鸡汤的意思，但佟知隽暂时还没工夫细想段骁恩所言有没有逻辑，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路被大雨淋湿了。 而现在，他的赫拉克勒斯带着光明而来，晒干了路途。 段骁恩未曾做过这样半哄半忽悠着人振作起来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我过两天参加剧本围读会，然后没多久就要进组了。」 「啊，」佟知隽一怔，「这么快啊？」 其实也不早了，只是小树懒沉溺于父亲去世中低落太多天，竟然没有察觉到恼人的三月就要过去了。 第9页 第五章 临时被踢 那天晚上跟段骁恩聊过后，佟知隽觉得心中蛰伏的欲望好像要甦醒了似的。 佟知隽反思了一下，他就是因为想得到什么东西都太容易了，所以才会不知道自己究竟擅长什么，喜欢什么。 而他心里本来就清楚，自己一直是过于依赖家人的宠溺的，所以父亲去世后，他觉得不安定了，他或许不能像从前一样唿风唤雨了，于是对于没有把握成功的事情，他就会本能地退缩。 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独立行走。无论现在开好这家公司是不是他该走的路，既然已经在走了，那就不能停在原地。 佟丰年去世相关的消息没几天，网友讨论的声音就淡了，媒体拍到佟家人，发在网络上，像湖面偶尔泛起一丝波澜，被小部分网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佟知隽已经渐渐从那日的阴霾中走出来了。 偶尔大脑放空的时候还是会难过，但更多的是鼓励自己干出一番事业，让爸爸在天之灵能安心。 因为先前佟知隽状态不好，所以招助理的面试延后到四月一日了。 hr在闲置的屋子里进行面试，佟知隽旁听，决策权交给hr，毕竟专业的活还得专业的人干。 五个年轻人，一男四女，依次面过后，hr把记录的内容传给佟知隽看，说道：「江橙和余小舟还不错，比较适合。」 佟知隽有些疑惑：「余小舟真的可以？」这个余小舟，就是简歷上写了西南政法大学毕业的那位。 刚刚的面试里，余小舟除了说话条理清晰之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突出的优点啊？ hr是位中年女性，她推了推眼镜道：「余小舟可以。学法的不必说，另外她是上海本地人，个性不突出，外嫁离职可能性低。问什么答什么，表现欲不强，长相普通，不会有踩着艺人上位的可能。而且她说她跑步速度快，这点也算加分项。综合来看，她是可以的。」 佟知隽目瞪口呆，这叫什么？这叫咸鱼也有春天吗？ 「那张哲为什么不行？我看他表现也还不错的啊？」佟知隽继续问。 「张哲说自己是小康家庭，来面试打了髮胶化了淡妆，西服虽然低调，但里面打的领带价格不菲，以及简歷上写他曾在剧组做过群演，这样的人来当助理大概率有别的居心。」hr说得头头是道。 这确实是和佟知隽想的不太一样，他看到张哲的穿着打扮，只觉得张哲很重视这次面试。 另外两个被hr拒绝的女孩是同伴，积极表现，双眼发亮，hr一眼就看出这俩人是来追星的。 由于暂时没有专门的部门主管进行二面，讨论过后，佟知隽拍板决定将余小舟和江橙招进公司，实习期三个月。 余小舟做段骁恩的助理，过几天跟组；江橙则是做汪禹杰和郭航的助理，相较来说工作些，在汪、郭二人升艺人合约之前，江橙的工资要比余小舟低些。 翌日便是《怎么忽然倒了霉》剧组举行剧本围读会的日子，佟知隽特意空出时间来，亲自开车送段骁恩到目的地。 剧本围读会的地址是比较偏远的一个旧剧院，临时租一天价格并不算高昂。 他们提前到了一会儿，佟知隽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后排的角落找了个座位静静看着。 有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话筒等设备，段骁恩捧着被萤光笔画得花花绿绿的剧本向前辈们依次问好。 大部分主要角色都聚齐了，时间到了九点，围读会正式开始。 剧场的前几排坐满了人，导演站在舞台上主持，一切井然有序。 男主角江洋渡没上妆，所以与剧本里的「普通人石运转」形象差距还蛮大，佟知隽四下打量，并没有看到他的经纪人郁川野。 剧本很长，当然不会全部读一遍，只挑了重点。 作为五番，段骁恩的角色出场比较晚。终于轮到高富帅出场，段骁恩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嗯？如果你觉得我工作效率低，可以开除我啊。」 这段是高富帅在和新上司杜渐争论，周一中午是ddl，那么工作有没有必要周末在家加班提前完成。 永远踩在ddl的边缘疯狂试探的某个小树懒，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这还是佟知隽第一次在现场听到段骁恩说中文台词，感觉有点不太一样。段骁恩在美国剧院里说英文台词时，抑扬顿挫，表情夸张，但念起电视剧台词……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很显然要像个普通人一些。 毕竟话剧和电视剧的表演方式差别很大，佟知隽无法理解，而段骁恩也是练习了很久才找到感觉。 又停留片刻，佟知隽给专注看剧本的段骁恩发了条消息，这才回到公司。 如今公司走上正轨，缺人的部门纳入新员工，跟着唐东走了四个艺人后，公司里所剩无几的艺人如今都有通告在身，不至于闲在公司里养鱼。 忙到午休时间，佟知隽正纠结午饭是出去吃还是叫外卖，办公室的门却被人敲响。 来人是梁俊，他带着满脸怒意，跑来跟佟知隽控诉自己的委屈，但语言逻辑过于混乱，佟知隽半天也没听懂他在讲什么，最后还是跟在他身边一起来的助理邝清解释清了来去脉。 原来梁俊明天就要进组了，这部剧计划上星，男四号，人设讨喜，剧本还不错，前不久定妆照都拍好了，结果今天被通知这个角色换人了，违约金剧组会照合同赔偿，并且剧方拒绝在微博公开解释换人原因。 第10页 由于梁俊咖位小，当初签合同，剧方违约，需要赔的并不多，而这部剧的价值，远超剧组赔的那点违约金，被换掉并不划算。 临时换演员的事情，在任何剧组都是大忌，毕竟同在一个圈子里，面子上都要过得去，再加上换演员意味着开机阶段的宣发又要重新策划，绝对弊大于利。 佟知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想了想，问邝清：「此前剧组里有人和梁俊有矛盾吗？」 「没有。」邝清摇了摇头。她作为助理，基本上与梁俊形影不离，所以很清楚状况。 「那导演有对他不满吗？」 「也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 佟知隽皱着眉头，打开手机进了豆瓣，进了电视剧专组。 一条新帖子被多次顶起，标题：听说了吗[吃瓜.emoji]《今夜我不关心人类》男四号梁俊换成了张泽源？ 1l：又哪个煳剧在蹭各种诗？古诗蹭完蹭诗歌，编剧没脑子写剧名咋的啊？ 2l：哈？张泽源塌房咖居然还能有戏接？难道跟嫂子分了？秀芬的钱真好挣hhhh 3l：弱弱问一句梁俊谁啊 4l：我去微博看了一眼，各位豆友来投票，你们觉得谁帅一点？ 5l：救命梁俊这个名字听着我还以为是个中年地中海……结果是个小奶狗！我忽然感觉换人有点可惜！[铁打的笼子关不住水做的鸡.jpg] …… 佟知隽算看出来了，只有他不是吃瓜群众的时候，才会发现这群网友没一句正经话。 看了几十条回復，暂时没有多少张泽源的粉丝来控评，佟知隽松了一口气。 「我给选角导演打电话问问。」之前佟知隽嘱咐过，如果艺人进组，经纪人要问清楚剧组的联繫方式，填到钉钉群里随时更新的表格文件中。 佟知隽在文件里翻出一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很快就有人接起。 「您好，请问是《今夜我不关心人类》剧组对吗？」佟知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实际上早已攥紧了手机。 「是的，我是选角导演。请问您是？」对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佟知隽轻笑一声，道：「我是阅微娱乐的老闆，想问问你们，在已经放出定妆照的情况下更换演员，有损我司演员名誉，要怎么赔偿？合同里可只写了误工赔偿，名誉损失这方面，是不是该我们司法部和你们聊一聊？」 虽说合同有疏漏，即使打官司也不一定能赢，但重要的是他们的态度。 一个不大的剧组也敢把他们当软柿子捏？不怕捏到又冷又硬的冻柿子吗？ 选角导演愣了几秒，说起了场面话：「是佟总啊，您言重了，剧组既然会换人，就一定会按照合同走，不会损害阅微的利益的。」 放屁！他半个字都没解释换人原因和赔偿问题，甚至想把走司法途径的事情煳弄过去！ 佟知隽气血上涌，果断挂了电话，决定不跟选角导演纠缠。他不懂法，这件事交给司法部去处理就好。 关键问题是，梁俊为什么会被换掉？ 按理说梁俊演技还凑合，这样一个小角色完全驾驭得住，被换掉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佟总，我可真的谁也没得罪啊！我台词都背差不多了，他们凭什么说换就换啊？」梁俊义愤填膺。 凭什么？凭人家剧组愿意照合同赔偿啊。佟知隽苦笑了一下。 再回想一下，当初艺人开会时，梁俊对汪禹杰和郭航的冷嘲热讽，恐怕这没脑子的傢伙什么时候树敌了都不知道。 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做事又冲动，佟知隽对梁俊也无法完全信任。 不过站在梁俊的角度，事出反常必有妖，凭什么换人了，换的会是张泽源呢？ 「查一下张泽源吧。」佟知隽给公关部唯一的员工发了条消息。 第六章 公关离职 按说一部剧换掉个男四号只是一件小事，但当网友知道了梁俊是阅微娱乐的艺人，立刻就来劲儿了，脑补了一出又一出大戏。 有人说是佟丰年去世后佟家要完，连带着佟知隽在圈内碰壁；有人说梁俊是得罪了人，将要被雪藏……没一个猜的靠谱的。 佟知隽无语地忽略网上各种消息，等了一中午都没见着公关张晋颖的回覆。 公关部的工作和其他部门不一样，一旦网络上出现什么不太好的声音，快的话两个小时内就要拿出应对方案。 有了佟知隽的名气助推，哪怕梁俊很煳，微博的实时上升热点里还是出现了他们的大名。 就在佟知隽打算让lily把张晋颖叫过来的时候，人事部打来了电话，说张晋颖申请离职。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离职？ 受到网友影响，佟知隽也脑补了一出有人要搞他们的大戏，火速下楼去了人事部，正看见张晋颖在和人事部主管说话。 「佟总。」二人一同开口。 佟知隽点了下头，随意地坐在了一个空闲的工位上：「你们说你们的。」 张晋颖不到三十岁，往日是个性格强势的人，此刻她却手足无措地红了脸，软着声音解释说：「佟总，公司缺公关，我这个时候离职是不太好，但我真的……」 佟知隽不假思索地跟上一句：「真的什么？」 「我真的缺钱。」张晋颖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第11页 佟知隽一愣，流露出抱歉的神色。他是锦衣玉食长大，但并非没有同理心。 张晋颖像是害怕看到不解或者同情的眼神，立刻偏过头去，佟知隽忍不住问道：「那你辞职了不更没钱？还是已经找好下家了？」 这话有些难回答，如实回答就相当于承认自己骑驴找马，如果说谎却又与自己「缺钱」的言论相悖，张晋颖犹豫了两秒才说：「有一家公司主动挖的我。」 「啊，那就好。」佟知隽下意识地替张晋颖松了口气，又问道：「新公司薪资待遇怎么样？」 「……月薪比在这里高一千五。」张晋颖看佟知隽真诚的表情不怀疑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对于他的问题着实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好。 这得是怎样离谱的上司才会问员工下家公司的月薪啊！ 「呃……」佟知隽感到迷惑，阅微虽然工资不比她的下家高，但是每个月有一千块钱沪漂租房补贴，算下来也就差五百块钱啊？ 但张晋颖有难处，并且她入行不算久，职业水准并没有经歷重大公关危机的考验，所以对于阅微来说并非不可割捨。 「你可以走，但需要把梁俊这件事处理好。这个月你的工资按日结算，没有租房补贴，所以本月薪资多少就看你留到哪天了。」佟知隽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围观全程的人事部主管目瞪口呆，她以为这种时刻，佟知隽根本不会这么轻易放走张晋颖的，结果就这？离谱喝完孟婆汤后下辈子还叫离谱——离谱得死去活来。 张晋颖与人事部主管的想法基本一致，但更多的是庆幸，交好离职申请书后便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佟知隽回到办公室，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张晋颖究竟为什么会为了五百块钱离职？无奈之下，他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殷秋无是知名女企业家，与佟丰年结，一直管理着自己家的儒尚公司，与佟家的华佟不掺和，几个月前年满五十五岁，卸任后将公司交给了弟弟，带着满肚子经验功成身退。 有这样的妈妈，佟知隽不愁搞不懂张晋颖离职的根本原因。 这会儿殷秋无正和女儿佟知宛在马来西亚旅游，热带国家四月的温度已经很是燥热了，吉隆坡城市公园里各类语言交杂，喧闹的鲜活的生活气息从环境中剥离，灌入殷秋无耳中。 电话声响起，她找了一颗树倚着，在树荫下接起电话。 「小捲儿啊，怎么了啊？」殷秋无见是小儿子打来电话，语气立刻带上了几分宠溺。 「姆妈，我想你了嘛。」佟知隽的语气软乎乎的，像一碗甜水，要把人的心融化。 殷秋无笑着戳穿他：「昨晚才打过视频电话的，怎么会这就想啦？有事说事，别耽误我和宛儿要去吃饭啊！」 话是这么说，但她可从未嫌过儿子耽误她的时间。 佟知隽也不装了，把张晋颖的事情跟殷秋无说清楚。 「啊，你怎么傻乎乎的！租房补贴的一千块，花不了就浪费了，但这份钱作为工资，员工想跟人合租省钱，甚至偷偷住群租房，那能省下森*晚*整*理来的钱可就多了。」殷秋无解释道。 佟知隽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的，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真正缺钱到需要租房补贴的人，可能自己租房时候根本不会考虑一个人住。 「但是我是参照华佟的模式来的呀，怎么华佟的员工离职率就那么低呢？」在当初提出给租房补贴这一点的时候，他把华佟集团定的薪资原则分析了一遍，觉得可行才用到阅微娱乐上的。 殷秋无笑道：「华佟底薪高，提成高，租房补贴就是个听起来关爱员工的摆设，实际上能在华佟工作的员工，工资够高，已经不需要在租房补贴的那一点钱上精打细算了。而阅微娱乐，是降低薪资后再给个租房补贴，已经失去了博取好名声的功能了。」 佟知隽傻了，本想学做无情资本家，没想到有点无情过头了。 他最初想的是，租房补贴本就是公司榨取极小部分人的极微薄的一点薪水的花招，结果原来华佟的租房补贴是真正意义上的补贴。 「更何况啊，那个公关差的岂止是一个月的五百块钱？没有住房补贴，高一千五百块钱的薪资，跟阅微一样是十三薪，那相当于年薪还要再多出一千五啊。可能你不觉得一千五百块有多少，但对有些人来说，就是要斤斤计较着过日子的。」殷秋无嘆了口气。 殷家和佟家不一样，佟家是从佟知隽的爷爷年轻时候开始富裕，华佟开起来之前，佟家在当地也算有钱，但殷家的儒尚公司是殷秋无读了大学后和父亲一起开起来的，在有儒尚之前，殷家也曾穷到揭不开锅，所以殷秋无能够与张晋颖共情。 在佟丰年去世后，佟知隽每晚都会给她打电话，虽然从来不提爸爸，但她知道佟知隽心里想的什么，再加上今天这件事，殷秋无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小儿子的宠溺已经使他缺少了太多深刻的教育。 佟知隽他不知人间疾苦，哪怕这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富不过三代」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佟知隽的哥哥姐姐们的全部成就，都是因为受到了合理的教育，而佟知隽从高中考试遇挫后一直是条咸鱼，显然是被宠过头了，成了俗语中的那个「三代」。 唯一庆幸的就是，佟知隽的三观正常，性格不坏。 第12页 殷秋无胡思乱想半天，佟知隽在纸上「唰唰唰」记录了今天与妈妈的对话，然后说道：「那姆妈我挂啦，你和阿姐吃饭去吧！」 「好，你也要好好吃饭啊小捲儿，平时多回家叫阿姨做，少吃外卖！」殷秋无嘱咐道。 「嗯嗯嗯！」佟知隽连声应着。 和妈妈短暂聊过后，佟知隽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全凭感觉去做出决策，他不了解的人，不能懂的事，真的太多太多。但凡他不是如今这个什么也不懂的零基础资本家，也不至于做出把华佟的租房补贴政策套用在阅微娱乐上这么憨批的事儿。 下午一点多，佟知隽、梁俊、张泽源的名字放一起，上了热搜前排。 佟知隽收到了张晋颖发来的两个文档，边看边刷新着实时微博，比较好奇张泽源的粉丝要怎么洗广场。 无论被抢走角色还是抢了人角色，基本都可以算黑热搜，因为被抢角色方粉丝明显比对家少的时候，会被「苍蝇不叮无缝蛋」之类的言论直接淹没。 有争议，对艺人来说就是有话题度，是有机会出圈的机会，但佟知隽并不希望自己的艺人沾上这种争议。 演员说到底是演戏的，关于演员本人的讨论，如果多过关于演员演的角色的讨论，那就本末倒置了。 佟知隽点开文档，一个是张晋颖写的需要阅微官博发的公关文案，等着佟知隽确认，另一个则是张晋颖发现的关于张泽源能拿下这个角色的缘由。 十分钟后，阅微娱乐官博发布新的微博： @阅微娱乐[v]： 我司艺人梁俊因严重高原反应，不便在德令哈实景拍摄，放弃出演电视剧《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网络上有关演员梁俊的不实言论，我司保留追究权利，望阴谋论止于智者。 祝《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收视长虹。[盖章声明.jpg] 随后，梁俊也很配合地发了一条微博： @演员梁俊[v]： 剧组通知会在德令哈拍摄实景后，我去高原环境模拟舱试了试，那还不是很专业的设备呢，反应却十分严重，所以不得不放弃啦！大家不用担心我！小应这个角色就辛苦弟弟临时顶上啦@wonderful9-张泽源[打码的剧本照片.jpg] 他们之所以敢说梁俊是主动退出，而非讲述事实，是因为张晋颖发现了足够让张泽源不敢跳出来锤梁俊的一些秘密。 第七章 开机仪式 张泽源上周日录制了一期综艺，结束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半小时后他出现在与家方向相反的路上，偶遇粉丝后拍了合照，粉丝髮微博说张泽源自称下工散步回家。 虽然大众不知道明星住在什么地方，但张晋颖想查，总有门路知道个大概，这个圈子里人脉太重要了，找一个知道张泽源住址的人轻而易举，利益交换之下不愁问不出来。 散步回家显然是假话，重要的是真相是什么。 张晋颖最初没抱有希望地翻了翻《今夜我不关心人类》主创们的微博，结果竟然意外发现，副导演在同一天差不多的时间发了一条微博，内容为自己入住的酒店的图片。 巧的是，张泽源偶遇粉丝的位置，距离那家酒店不过几百米。 虽然不能实锤张泽源和副导演见过面，但大体有了个方向，于是技术部门的员工用了些手段，查到了最近张泽源和副导演多次见面的证据。 这让张晋颖立刻把原本硬刚剧组的声明，改成了给己方艺人造人设以及阴阳怪气祝福剧组的声明。 张泽源拿到这个角色不干净，被梁俊踩着蹭了一波热度，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网络风向变得很快，阴谋论的人大多都闭上了嘴，而根本不知道梁俊是谁的吃瓜网友，也对梁俊有了一个正面的印象。 佟知隽对于这件事的结局还算满意，尽管不知道张泽源和副导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至少让梁俊涨涨粉丝解了解气。 梁俊当初为了这部剧，把同期他能接到的另外两部剧都推掉了，没想到第二天，两个剧组都再次联繫了梁俊的经纪人，表示当初的角色还没有定人选，如果梁俊感兴趣可以过去试镜。 这当然不是梁俊运气好，而是营销的效果。 梁俊发微博时候，剧本虽然打码了，但上面不同颜色的萤光笔标註台词里的关键词，以及旁边密密麻麻的批註，无形之中塑造出一个勤奋努力型演员的形象。 尽管他的剧本确实有认真做过功课的痕迹，但努力这种东西，不把它展示在公开的环境里，是很难被注意到的。 展示出来了，便成了营销造人设的一部分。就是这个形象，让另外两个剧组肯在梁俊被踢出上一个剧组的时候拉他一把。 对于这两个剧本，梁俊也没有特别喜欢哪一个，拿不准主意，就去问佟知隽。 午休又不能休的佟知隽边翻看边问梁俊：「你没经纪人吗？选剧本跟经纪人讨论去啊。」 梁俊连连摇头：「算了吧算了吧，我经纪人太恋爱脑，无论什么本子，她都优先挑谈恋爱为主的感情戏。」 佟知隽在内心直唿救命，怎么会有梁俊这么没脑子的人！ 跟上司吐槽自己的经纪人的时候，他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你适合演感情戏，经纪人给你的建议是合理的，不是她恋爱脑。」佟知隽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解释说。 第13页 他没完整看过梁俊演的一整部戏，只在最初接手公司时候为了了解艺人看过一些主要作品的片段。 很明显梁俊适合的就是感情戏，他演不了格局太大的戏，因为阅歷不足会导致角色行为不自然。 梁俊回想起上次艺人开会时候佟知隽阴阳怪气地怼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说不过老闆，只撇撇嘴不做声。 「《鲜花落在琴弦上》还不错啊，你要是喜欢的话，接这个没问题。」佟知隽把两个只有片段的剧本还给梁俊。 梁俊还沉浸在刚刚佟知隽认可经纪人的观点这件事中，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后离开。 佟知隽嘆口气，这个剧本很短，是节奏很紧凑的小甜剧，一共就十二集，拍完差不多梁俊的合约也要到期了，之后可不能再跟梁俊续约了。 这样没脑子的艺人，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惹上麻烦了。 忙忙碌碌一小天，佟知隽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没忍住又刷了会儿微博，猝不及防刷到了一个大瓜—— #张泽源同性恋# 这个话题飞速爬上热搜，佟知隽本来都困了，这会儿立刻变成了上蹿下跳的猹，兴致勃勃地翻看网友评论。 一个只有不到两万粉的营销号发了六张照片，前五张分别是张泽源和不同男性亲密走在一起的照片，这本可以解释为兄弟关系好，但最后一张照片，是张泽源走进gay吧的正脸照。 营销号自称是转载，不知道为什么上热搜的是他这条微博，不过网友不在意是谁放料，只关心这瓜保不保熟。 评论区的粉丝努力控评，却被更多言论压了下去： 疯魔了的cp粉：既然哥哥是gay，那么难道和嫂子的事儿是假的？哥你最好是跟队友谈恋爱，跟3569都行，但是绝对不要跟2！ 眼尖的老追星狗：啊p3旁边那个是前两天那个剧的副导演吗？不会吧不会吧原来zzy已经凉到连男四号都要出卖肉/体从别人手里抢了？ 网上冲浪的局外人：傻逼粉丝们醒醒吧，嫂子是真的，同性恋也是真的，这瓜不香，吃完连夜爬上崆峒山[微笑.emoji] …… 佟知隽看了近百条评论，很奇怪，他并没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常年在网上吃瓜，他大致已经摸出了会反转的瓜有什么特徵。 今天张泽源这条黑热搜很明显不对劲，虽然不可能反转，但里面有水分。 进了gay吧，但不代表和他关系好的人就有可能是他男朋友，尤其是《今夜我不关心人类》的副导演的照片也放了进来，显然是浑水摸鱼的。 爆出张泽源是gay是其次，引导网友认为张泽源靠py交易拿到角色才是爆料人的目的。 并非佟知隽给张泽源找藉口，但作为吃瓜专业户，只要没看到张泽源和副导演一同进了酒店，他就不会认为这是实锤。 工作繁忙使佟知隽在一个小时后不得不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这条黑热搜竟然还挂在第一名，估计是撤都撤不掉，更加验证了佟知隽的猜想。 只可惜是哪位英雄好汉做的，他完全想不到。 转眼就到了四月六号，段骁恩签到阅微后的首部电视剧开机。佟知隽特别有仪式感地换了套新西装，凑到剧组参加开机仪式。 「跑这么远来这儿，你不忙了？」段骁恩觉得眼睛不舒服，管余小舟借了镜子，边看眼睛边问佟知隽。 佟知隽看了眼手錶：「我十二点之前回公司就行，没准还能看你拍几段戏。」 余小舟拿出通告单给佟知隽：「佟总，今天没有段哥的戏份。」 「……行吧，那我就随便逛逛。」前段时间，佟知隽觉得这部剧有前途，所以试探性地投资了一百万，如今他作为投资人，在剧组逛一逛，倒也不能算妨碍拍戏。 闲聊了会儿，开机仪式正式举行，主持人念着提前写好的稿子，介绍来宾与剧本。 按照流程，接下来还有导演发言、主演发言等一系列使人犯困的环节，但佟知隽第一次见，觉得新奇，所以并不觉得无聊。 终于捱到上香环节，佟知隽从前倒是没什么宗教信仰，来上这柱香，主要还是祝福这部剧一切顺利，希望段骁恩演艺事业一帆风顺。 几家受邀的正规媒体拍够了照片，又进行了将近半小时的採访，结束后剧组也没吃开机饭，直接就开工了。 段骁恩今日清闲，充当嚮导，带着佟知隽在车墩影视基地参观。 这座二十多年的影视基地像是泛黄的书页，处处都是老上海的味道。 佟知隽看过剧本，其实剧组在这里要拍的情节不算多，主要情节其实是发生在主角的公司里的。选择在这里开始拍，主要是为了配合剧中情节是在初春，这情节虽然短，但错过春天再拍，热起来的时候在没空调的地方穿长袖，苦的是演员。 一路上走走停停，佟知隽偶尔抓拍一张段骁恩的照片，也不管有没有对好焦，段骁恩要他删了他又不肯。 「没对好焦你不难受吗？我就站这，你要拍好好拍。」说着，段骁恩站到一辆有轨电车旁。 佟知隽当然受不了没对焦的照片，但那不是偷偷摸摸拍嘛，没办法的。既然段骁恩不排斥被拍，他就美滋滋地删了方才的照片，拿段骁恩当模特拍了个够。 「你还是不够忙，不然有这时间应该好好睡一觉的。」段骁恩瞅着翻相册的佟知隽，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黑眼圈，以为他是累得。 第14页 佟知隽没吱声，他忙，但他不累。 事实只是大料永远在半夜放，他深夜吃瓜吃多了，才有黑眼圈的。 临近十一点，佟知隽看到了结伴而行的一群人。 段骁恩解释说：「他们是职业群众演员，常驻影视基地的那种。」 「啊。」佟知隽点了一下头，忽然灵光一闪。 群众演员常驻影视基地，本质上就是与剧组互相需要。 他是不是也可以以公司的名义做一个类似影视基地的平台，让资方和编剧有一个拉近距离、互相选择的机会？ 这样一来，资方可以免于在电影节上捞人才，花费太多精力，编剧可以直接对接资方，避免自荐无门。 最关键的是，如果这条路可行，意味着阅微可以将手伸到更上一层的市场中去！ 第八章 晚宴风波 就像明星咖位有大小，娱乐公司作为明星的后盾，往往也会被人比较哪家更牛逼。 只能养几个煳咖的，无疑是娱乐公司的底层；有几个名气尚可的明星的公司，基本在追星狗眼中就有了姓名；捧出多位一线二线艺人的公司，那就是相当大的公司了。 而除了培养艺人之外，能够投资影视作品、给艺人自制剧的公司，还有地位加成。 普通艺人只不过是娱乐圈中比较底层的一环，话语权不大，想要拥有话语权，就要掌握更多艺人之外的资本。 佟知隽想要建立一个优选剧本平台，就是试图掌握艺人之外的资本。 严格把控在架剧本质量，通过一个较为漫长的时间，让人们看到他的平台上的剧本只赚不亏，一旦这样的口碑积累下了，再有人想分一杯羹都没机会。 有了这样的想法，佟知隽回到公司后立刻让策划组去做，不过目前公司的策划组就是个摆设，好在这件事并不急，他给策划组十天时间起草平台规则。 对于这个平台，他是有无限畅想的。 虽然从有优质剧本过审到被买下，最后剧拍出来被人们看到，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但几年后，这个平台的剧本就是佟知隽掌握的资本。 佟知隽可以通过剧本与资方的成交认识更多资本家，也可以在这个平台为公司艺人选择更好的剧本。 他一开始也动过自制剧的念头，但公司刚起步，没有能力一下子组建一个超过艺人能接到的剧的剧组。 然而有了好剧本，自然会吸引到好的制作团队，阅微娱乐因此直接一飞沖天也说不准呢。 佟知隽在心中打好算盘，恢復工作十几天以来，天天加班，今天终于没那么忙碌了，晚上却有一场晚宴等着他参加。 精緻的请柬摆在桌上，佟知隽有些烦躁地把它随手塞到包里下班回家。 出席晚宴，简直是佟知隽的噩梦。 大学毕业后，仍旧没有找到人生目标的佟知隽成了家里的「代表」，但凡有什么宴会，家人抽不出时间参加，就由他代替出席。 在充斥着奢靡香味的场所中，他能无聊到枯坐好几个小时，因为其他人谈论的话题，他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懂，他就像个假的富三代，在来去纵横的各类声音中茫然而立。 如今他虽然当了老闆，但和那些老油条还是不一样的。一想到这次的请柬是发给他而非家人的，佟知隽就觉得头大。 反覆给自己洗脑，自己是去学习前辈经验的，不是去上刑的，佟知隽换了套款式相对休闲的西服开车去了城郊一家私人会所。 本来这么远的路他是懒得自己开车的，他不想让司机碰自己格外喜欢的几辆车。 嗳，要是段骁恩在就好了。佟知隽在心里这样想。 他不排斥段骁恩开他的车，所以自从和段骁恩熟悉起来，远一些的路都是他们交替开车。 如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觉得远，佟知隽确信自己是被段骁恩惯出来的。 城郊有个仅有十几幢别墅的小区，配套设施齐全，能在这种地方批下来这么大块地盖房，不用想也不是一般的富豪。 今夜月朗星稀，佟知隽提前五分钟到来，暖黄的灯光铺满整个大厅。 宴会是《梳妆描眉见玉娥》的导演李修砚办的。李家很乱，老头子有好几个情人，不同情人的孩子争家产争得硝烟滚滚，而李修砚想着反正也争不过，前几年就离开家里逐梦演艺圈去了，如今手握几个电视剧的奖，也算逐梦成功。 李修砚放下红酒，朝着佟知隽走来：「急死我了，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佟知隽抱歉地笑笑：「路上有点堵……啊，之前拒了《梳妆》，还没向李导致歉。」 「没事，」李修砚大手一挥，「你有你的考量。」 「《梳妆》也要开机了吧？」佟知隽跟着李修砚找了个地方坐下。 「下周开机，还差个两个演员在走合同，」李修砚点了点头，又说，「今天来的都是圈内的投资人，你可别再躲起来，多认识点人有好处。」 佟知隽「嗯」了一声，扫视了一下大厅内不算多的男男女女，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不俗，想来李修砚对客人也有一定筛选。 他其实和李修砚不算熟，倒是他三哥佟知敬跟李修砚关系不错，所以李修砚的好意他可以照单全收，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现在阅微娱乐怎么样？收支平衡了吗？」李修砚又问道。 第15页 「还没，我用我自己的钱先顶着呢。」但他的钱说到底还是家里的钱，不是佟知隽自己挣的。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如果有把握，完全可以用私人财产为公司开发点其他业务，不然等靠艺人盈利，真说不准要拖多久。」李修砚说。 佟知隽讶异地看了李修砚一眼：「想不到李导还懂这些……实不相瞒，我准备做个网站，为编剧提供被资方和制片看到的机会，同时积累到的剧本就算是握在我手里的资源。」 因为对李修砚还算信得过，加上李修砚自由身，没有公司，也就没有业务交叉，所以跟他说了也没什么关系。 「想法是不错，但在编剧被看到之前，你的网站如何先在编剧和投资人之间有一定知名度？这个网站如果不够权威，如果不能维护好双方利益，恐怕只会是一个不上不下的水准。」不是李修砚泼冷水，他说得是事实。 投资人凭什么信任这个网站上的剧本能赚钱？编剧凭什么信任在这个网站上提交剧本不会被阅微后台盗走？佟知隽要考虑的事情真的多了去了，有些事情不是有想法就够了的。 佟知隽懂这些道理，但是他觉得对于做好这个网站，他是有信心的。没有任何条件支撑他如此有信心，如果非要找出条件来，就只能说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开窍了一样，想法源源不断，任何问题也都想好了对策。 「我争取三个月内做出网站雏形，小范围测试，如果可行再全面推广。到时候测试就还得麻烦砚哥神通广大，给熟悉的人推荐啦！」 这才没一会儿，就叫上哥了。李修砚在心里偷笑，佟知隽真如佟知敬说的一般，稍微熟一点了，相处起来就像个爱撒娇要糖吃的小孩儿。 这时，面前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端着红酒杯回头：「这是聊什么网站呢？」 李修砚感觉他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子八卦味道，怕佟知隽缺心眼儿说出去，于是抢先答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黄哥感兴趣的话，网站建成了给你看看，现在先保留点神秘感。」 接着李修砚对佟知隽说道：「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黄将仑黄老闆，我去年拿了锦云奖的那部电视剧就有黄老闆投资。」 佟知隽还没说话，就听黄将仑的公鸭嗓说道：「啊呀，小李不地道啊，佟小少爷的东西，你听完了就护着，怎么？哥听不得吗？」 黄将仑拍了拍李修砚的肩膀，扬着下巴才勉强能从坐着的李修砚身上找到居高临下的爽感。 李修砚瞟了一眼黄将仑端着的酒杯，又看了眼他微红的脸庞，内心忍不住骂他喝两口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很近，黄将仑仅仅是投资过李修砚执导的某部电视剧而已，叫他一声「黄哥」，竟真把自己当哥了。 佟知隽说不上会察言观色，但也能感觉到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忙笑着打圆场：「不是听不得，只是现在的想法过于粗浅，有机会一定跟您聊聊，您要是愿意投资那就更好了。」 黄将仑笑了笑，明明佟知隽没拿酒杯，却象徵性地一伸手，做出碰杯的动作，眯着眼睛说：「还是小少爷有眼色啊，不过也对，你爸没了，可不得学着点看人眼色？」 佟知隽瞬间垮了脸，勐然起身，黄将仑被他逼退半步，梗着脖子抬眉问：「生气啦？我又没说错，难不成他活着？」 在李修砚的地方，佟知隽就是生气也不能真的做什么，不然是叫李修砚难堪，只能攥了攥拳沉声说了句「你等着」。 黄将仑说话像放屁也就罢了，父亲去世不到一个月，竟有人敢出言侮辱，佟知隽忍不了。 李修砚拉住佟知隽，留意到周围有人聚过来，思量了一下黄将仑的价值，最后做出决定，叫了保安来把黄将仑请出去。 黄将仑错愕了一秒，随后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保安拉着他，他扬手就打了保安一巴掌。 这样混乱的结果李修砚早有预料，但黄将仑半点儿礼貌也没有，哪怕就此结下仇怨，他也不会容忍黄将仑在此放肆。 佟知隽看保安被打了也不敢还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一把抓住黄将仑的两只手腕，往后一拉，钳住他的肩膀，像押送犯人一样推搡着他往门外走，他想反抗都反抗不了，只能醉醺醺地骂骂咧咧。 李修砚在一旁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想起这位小少爷是练过的。 佟知隽把人推出去，重重关上大门的时候，一扭身，在场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欲哭无泪，闭着眼睛装看不到，飞速熘到李修砚身边小声嘀咕：「这也太社死了，我可不想出风头！」 「挺好的，感谢你帮我筛掉一个垃圾。」李修砚安慰道。 很多时候，圈内这些人交好交恶，的确更多就是在各种宴会上决定的，越是需要一张面具精心伪装的场所，有些人就越容易暴露出并不怎么样的人品。 祸从口出，黄将仑哪怕醒酒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脑子的话，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接下来晚宴如常进行，佟知隽拿了碗布丁吃，时不时被李修砚拉着认识认识在场的某位老闆或者某位经纪人，一直到深夜才散场。 本以为晚宴过去了就没什么了，然而第二天，佟知隽要三个月时间做一个网站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娱乐圈。 第九章 保持缄默 第16页 等消息传到佟知隽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无法抑制住谣言的传播了。 明明他跟李修砚说的是三个月后小范围测试，至于什么时候全面推广，他心里也没数呢，怎么就传成了这样？ 没爆出具体是什么网站，却说出了时间，不用想也是随便听了一耳朵的黄将仑。 佟知隽气得够呛，却不知道如何回击，趁午休时间上网查了查黄将仑的基本信息，然后把资料丢给技术部，让员工帮忙查查看黄将仑的公司有没有什么漏洞，可以抓着把柄收拾他一下。 憋屈地吃过午饭，佟知隽给段骁恩发微信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在？出来吵架！！！ 段骁恩没在拍戏，剧组中午休息，很快就回了消息。 追云逐墨：我听说你要三个月做出个网站？怎么回事？ 卷卷拒绝挖战壕：啊救命orz你也听说了啊…… 追云逐墨：接电话。 随后段骁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刚一接通，佟知隽就委屈地哭诉：「我真的要疯了，我怎么会遇到这种奇葩！」说着他把晚宴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讲来讲去还把自己给说生气了，唿哧带喘好半天才把这口气儿顺下去。 「啊，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狗一口？别气别气，是他有病！」段骁恩用哄小孩的语气说。 「不对！狗咬我一口，我拿棍子打回去不就完了！」佟知隽攥拳锤了一把椅子扶手，磕得手生疼，又缩回来「嘶哈嘶哈」地叫唤两声。 段骁恩失笑：「也对，我精神上支持你打回去！哎不对，你上哪儿弄棍子去？」 佟知隽嘆口气：「慢慢找呗，君子报仇是十年不晚，我是小人报仇一天到晚，不把他打趴下算我输。」 「诶，怎么能说自己是小人呢，你不是小人。」 段骁恩特意放慢了速度说话，就等着佟知隽接上一句：「那我是什么？」 「你是小孩儿。」弯弯绕的儿化音有点儿俏皮，段骁恩隔着电话憋笑。 「我不搭理你了，再见！」佟知隽气鼓鼓地挂了电话。 真的烦请所有说他幼稚像小孩儿的，先尊重一下他的身高和体型好不好！ 没过几秒，手机铃声响起，佟知隽以为是段骁恩拨回来了，急忙拿起手机，结果打来电话的人是三哥。 「哥啊，怎么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佟知隽靠着椅子，懒洋洋地问。 佟知敬说：「我听你修砚哥说了昨天晚上的事……」 话还没说完，佟知隽就尬到脚趾抓地，单手捂脸道：「停，哥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自闭给你看。」 「好，」佟知敬果断地省略铺垫，直奔主题，「我想着你要是想报復回去的话，我可以帮忙。」 「啊，我倒是想……你怎么帮呀？」 「我手里有一些他的把柄，被人知道了足够他焦头烂额的那种。」 佟知隽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有点过火？是什么样的把柄？」 「偷税漏税。」 「搞他！」一听是违法级别的把柄，佟知隽激动得又是一拍椅子，手疼得直接跳了起来。 道德层面的把柄，佟知隽还是需要考虑一下会不会过火的，但如果是违法，他完全忍不了，即使不为报復，就单是从正义感这个层面来讲，他也不会包庇。 佟知敬得到回覆放下心来：「行，这次我不在半夜处理了，你别再熬夜。」 「什么？等会儿？『这次』？难道之前张泽源的事情是你爆料的？」佟知隽捕捉到关键词，一时脑子里思绪翻涌，竖起耳朵等着佟知敬的回答。 「对，是我。」佟知敬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 「那这件事是冤枉张泽源的还是……？」 「半真半假吧，张泽源同性恋是真，但跟副导演没关系。那个副导演喜欢张泽源的脸，想用剧本讨好他，实际上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把他和副导演的照片也放上去，是为了引导网友认定张泽源潜规则上位。」 佟知隽觉得浑身直冒冷汗，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哥」，好半天才说：「这样是不是不太道德？」 佟知敬顿了顿，说：「所以我是资本家，你不是。如果觉得噁心，那就保持出淤泥而不染，有淤泥敢去沾染你，我会处理。」 这一刻，佟知隽说不出话来，挂断电话后，他思考了很久。 他很感谢哥哥帮了他，也感谢哥哥毫无保留地告诉他真相，哪怕他早就猜到了事实，但做这件事的人是哥哥，他忽然就觉得好像没那么爽了。 有一种偷偷做坏事，用舆论害人的心虚感。 纵然佟知隽生气张泽源轻易拿走了那个角色，但往人身上泼脏水这种事情，他实在干不出来。 哥哥替他做了，还坚决地把他挡在身后，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感。 在资本的世界里，本就是如此的弱肉强食，人们看到的，永远是上位者想让人们看到的。 佟知隽自认为吃瓜无数，能明辨是非，但这一刻他忽然摸不准了。 万一他觉得垃圾的某个人是被诬陷的呢？万一他觉得很优秀的某个人背后有大佬帮忙呢？他的目光尚且只有哥哥能做到的那一亩三分地，换个手段高明些的舆论引导，他可能就是向好人捅刀子的一员了。 明知热搜真真假假看不透却依旧热爱吃瓜的佟知隽，第一次有了一种对所有瓜都保持缄默的想法。 第17页 翌日中午，佟知敬把黄将仑送上了热搜，#黄将仑偷税漏税#这个话题里，黄将仑的名字无论如何也删不掉，直接冲上热搜第一。 证据齐全，黄森*晚*整*理将仑的公司被查，很快黄将仑本人被请喝茶，热搜上沸沸扬扬讨论了两天，事情才结束。 虽然解气了，但网站还是得尽快做出来。 现在已经不是佟知隽解释这是个误会就能解释得清的了，大多数人只是随口一听，不会往心里去，他一解释，反倒是提醒了那些人。 更何况，说多错多，他即使解释了，留给别人的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正面印象。 张晋颖已经离职，佟知隽加急招聘公关，还有做网站需要的程式设计师和设计师，做个网站出来，要面对的困难还多着呢。 佟知隽深知营销的作用，所以他新註册了一个微博帐号，实名认证为阅微娱乐总裁，这个号不能用来吃瓜，只有偶尔营业，在网友心中刷存在感。 转眼就到了策划组提交网站内容提案的ddl，时间定在这天下午上班之前。 佟知隽也有点期待别人帮他把脑洞添上细节后会是什么样，忍不住上微博连发了一堆沙雕表情包。 佟知隽的脸早就曝光在媒体的闪光灯下了，微博一认证，就冲过来一堆颜狗关注。 他们没想到的是，拥有堪比宝石的明亮深邃的眼睛和宛如女明星的天鹅颈的大帅哥，第一次发微博居然是表情包。 哪怕来个公式化的打招唿也好呢！ ……但是他的表情包都好有意思噢！网友们含泪挨个保存。 评论区群魔乱舞，发什么的都有，佟知隽刷新着回復，忽然看到这样一条： @一碗鱼鱼鱼：佟总公司缺人吗！缺人的话可以放出邮箱，丰富完善简歷即刻送达！ 佟知隽确实看过有在微博放出邮箱的公司，但是他感觉好像有点没必要，于是给当初签下余小舟的那位hr姜伟丽发了消息问要不要放。 姜伟丽很快回復消息，提醒他不要发，随后发了超长语音解释原因： 公司目前招聘的途径，是但凡有这个职业需求的人就一定会看到的，不需要微博引流，更何况微博发简歷的人，不一定是真的需要这样的工作，很多只是想和明星工作，想拥有一个他们觉得帅的老闆。 看似如今公司招人进度缓慢，但实际上没有废物，进了公司继续不需要过多帮助，就可以进行工作。因为抬高简歷要求、收窄招聘渠道，自然会筛选掉很多不必要的人来面试。 佟知隽理解了，于是没再理会那条评论，时间将近下午，策划组终于把文档发了过来。 《策划-初》.docx 下载好了，佟知隽迫不及待点开，刚看了不到一页就傻了。 非常明显的赶工痕迹，错别字连篇，排版随意，不同项目没有大标题标註，五号宋体一口气写到最后。 再细看内容，几乎没有合理的地方。 对编剧分成过高，首页推广另花钱，剧本提交后全体用户付费可见，对编剧的利益没有任何保障，但凡有个编剧看到这么剥削的网站，不管能不能赚钱，一准儿立刻收拾东西跑路。 至于对买方而言，除了强制在平台进行交易有一定抽成之外，简直是天堂，剧本付费阅读就算了，甚至可以付费下载？来个无良老闆下载走了剧本，跟白嫖已经没多大区别了！ 总而言之，没十年脑血栓写不出这东西来。 「黄薇，赵灌楠，来我办公室。」佟知隽发了条消息，随后恶狠狠点开了一个名为「杀心重时请放下屠刀」的歌单。 悦耳的《大悲咒》响起，佟知隽的怒火平息些许，他觉得他要被净化了，现在皈依佛门也未尝不可。 第十章 摸鱼达人 没一会儿，黄薇和赵灌楠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前者情绪低落，后者梨花带雨。 佟知隽一看这架势，满脑袋问号。是他们工作完成得不好才耽误了工作进度诶，他们整这一出是给谁看？ 「解释一下原因吧。」佟知隽调小音乐的声音，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黄薇面红耳赤：「我家里出事了，做不下去，就把工作交给赵灌楠一个人做了。」 「我不会做，所以就……」赵灌楠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佟知隽忽然觉得他不配皈依佛门了，佛祖要不起他，《大悲咒》救不了他。 「家里出事了，你工作不下去，难道是在工位上枯坐一整天吗？还有你，赵灌楠，不会做还不会问吗？我给你们发过模板了吧？就照着模板来也不会吗？」佟知隽边说边打量着他们的神色。 赵灌楠刚毕业不久就进了自新娱乐，一直是摸鱼的一把好手，佟知隽收购自新娱乐后，有翻看过员工的歷史业绩，赵灌楠就是带薪拉屎的典范。 「对不起佟总，我错了。」赵灌楠神情急切地道歉。 佟知隽冷笑一声。是，他错了，下次还敢。 本来策划组的工作主要是为艺人策划生日会、出道周年纪念活动等，除此之外还兼任了微博运营，如果现在开除他们，微博运营的工作就又得推给其他工作轻松的部门。 只是这样的员工，佟知隽觉得根本没有留的必要。 思忖片刻，佟知隽下定决心道：「明天你们可以不用来了。」 第18页 二人一愣，旋即争先恐后把锅甩在对方身上，俩人吵得像被迫结婚的夫妻一样，没完没了。 佟知隽对此不能理解，既然他们怕被辞退，当初不好好工作的时候想什么了？ 「下班之前去结算这个月的工资，你们可以走了。」说罢，佟知隽做了个送客的动作。 黄薇蹙起眉毛，紧抿着唇，垂下头来不说话也不肯走。她抬起右手握住左手手腕，露出突出的骨节，这个动作被佟知隽注意到，目光落在她粗糙的手指上，一时有些心软。 差点就动了恻隐之心的时候，佟知隽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她把责任推到同事身上的同时说自己家里出事了她很不容易，又在这个时候「不经意」地展示出她纵横沟壑的手，这操作显然是在故意在等着佟知隽心疼啊。 公司不需要写的东西还不如ai算法的摸鱼小天才，更不需要一个有心机的基层职员。 所以最后黄薇和赵灌楠还是一起被开除了。 策划组没了人，佟知隽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删掉赵灌楠临时赶工的几千字，佟知隽照着自己找来的模板写策划案。 核心项目就是提供编剧与投资人进行直接对话的平台，那么如何保障双方权益就尤为重要。 首页根据剧本题材进行分类，在对应题材里又根据网站后台打分进行基础排序，排序后可以根据标籤和关键词筛选想要的剧本类型，不同档位的价格当然也是会影响投资人的选择的，所以筛选后的结果会根据编剧的心理价位再进行一个分类。 赵灌楠写的苛刻抽成当然不能要，佟知隽暂定的是剧本成交后，根据成交价，编剧要给平台百分之十的抽成，而投资人要额外给平台百分之五的抽成。为了避免跳单，双方不能留下联繫方式，且对话受到网站审查，严格管制私下交易。 为保障编剧权益，剧本全本仅审核打分的编辑可以看一遍，并且编剧提交的每一个剧本全本，都可以通过线上签署电子合同保证不会被阅微盗用。 投资人可以免费看到剧本的简介和人物小传，大纲可以看到部分，而全文必须在投资人与编剧沟通后预付一定金额才可以输入密码后阅读，由ai估算出剧本所需阅读时长，并根据节假日情况计算得出正常阅读截止时间，时间一过，密码作废，且剧本不可下载。 …… 各种佟知隽能想到的细节他都记了下来，还在纸上大致画了几张主要界面的草图，明天网页设计师的面试中挑到满意的人，便可以推进建网站这项工作了。 他一直写到临近下班，动了动酸痛的脖颈，忽然接到了段骁恩的电话。 「下班了吗？我在楼下。」段骁恩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有些失真。 佟知隽边重命名文件边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今天没拍戏吗？」 「导演和江哥晚上参加锦云奖颁奖典礼，提前收工了。」段骁恩解释道。 「啊对，」佟知隽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年锦云奖延后一个月颁奖，我给忘了。」 「然后正好我找到新的住处了，我已经去看过一次了，前几天你不是说找到了带你一起去看看吗？正好房东今天有空。」段骁恩说。 佟知隽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变成了时常忙到忘了事情的人。「等我下，我关好电脑下楼找你，停车场见。」 说罢，他们便挂了电话。 段骁恩刚回国时候没想过住多久，所以租了个房东说五月要把房子卖掉地方，如今已是四月中旬，他需要提前另寻住处。 新找的地方在新区，价格便宜，配套设施还不算完善，但未来很有前景。 冷清的街道像新画的画作尚未干透，干净而孤寂。西沉的阳光在车后一路奔逸，一寸寸收敛绯红的霞光。 佟知隽开车，大概一个小时才从市区赶到此地。 在公共停车场停好车，他们用房东之前给段骁恩的门禁卡开了防盗门上楼。 这是一幢二十五层的高层，段骁恩要租的是顶层。 据他描述，夜晚从这里看上海，如同坠入星幕。 按响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房东穿着浅灰色的睡衣，推了推黑框眼镜露出笑容。 「小段快进来，这位是你说的一起来看房的朋友？」房东帮他们拿了一次性拖鞋，然后往客厅走，让出玄关的位置方便他们换鞋。 段骁恩「嗯」了一声，佟知隽则是悄悄打量着目所及处的装修。 很简洁的北欧风，边边角角都很细緻，审美一流，一尘不染。看门口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屋子是有新风的，不需要频繁打扫，也很适合段骁恩外出拍戏不常在家的情况。 进入客厅，房东给他们倒了花茶，在沁人茶香中，聊着聊着便熟了起来。 佟知隽本就不爱客套，见时机差不多，便问出了他进门时候就想问的问题：「赵先生是要住到月末吗？」 房东刚刚自我介绍过他叫赵眠满，他浅浅一笑，道：「确实，我听小段说他之前租的房子月底到期，刚好我的工作是到月底调往其他城市。」 佟知隽直觉上感觉房东好像过于有亲和力了，这反而有些不对劲。 「段哥工作忙起来，有可能好几个月也不回来住一次，家具和电器损耗都很小，房租是不是可以再便宜便宜？」佟知隽盯着赵眠满的脸，留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第19页 赵眠满很自然地摊了摊手：「当然可以。」 在来的路上，段骁恩提过一嘴房租，已经是相当低的价格了，没想到赵眠满还是非常迅速地答应下来。 赵眠满看向段骁恩的时候，眼神有些特别，佟知隽看不透这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有点像藏在房檐上的黑猫，在月光下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窥视着什么似的。 一旁的段骁恩诧异地看了一眼佟知隽，他带佟知隽来不是为了砍价，不想他的傻白甜老闆居然随便一说，房东就同意了。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房东见色起意了？ 赵眠满笑起来，弯着眼睛，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心思各异，接下来在赵眠满的带领下仔细看了每一个房间。 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厨两卫，客厅连通南阳台，三玻两腔的玻璃移门代替墙壁，使客厅的採光极佳。 抛开对赵眠满的疑虑，这间房子还是很值得租的。 主要是佟知隽现在也说不出赵眠满到底哪里不对劲，所以没法拦着段骁恩。如果之后发现房子有问题，再搬走应该也来得及吧。 佟知隽反覆看向跟段骁恩说着租房合同的赵眠满，却再未发现端倪。 和赵眠满签好合同之后，返程是段骁恩开车。 道路两旁新栽的树在软刀般的春风中飞速倒退，更远处的树张牙舞爪，用尚且光秃的枝丫把墨蓝色的天空割得七零八落。 佟知隽有些出神，坐得端正，连唿吸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你怎么了？」段骁恩问道。 佟知隽抿了抿唇，道：「你从哪儿找到这个房子的啊？」 「我懒得找中介了，就在一个租房app看的。」 「他搬走之前，你别再过去了。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我怕他是看上你了。」说着，佟知隽轻笑一声。 佟知隽的后半句只是开玩笑，实际上他并不能参透赵眠满的想法。 段骁恩斜了他一眼：「我倒觉得他看你眼神才是真的不对……诶，他近视，也没准人家就只是眼睛不舒服呢。」 佟知隽无法反驳，见段骁恩有维护房东的意思，赌气似的说：「总之你别跟他独处。」 「行。」段骁恩只比佟知隽大一岁，但他有时候觉得佟知隽像小孩儿一样幼稚。不知道怎么应对，那就听之任之好了。 越往市区去，车开起来就越吃力，一个接一个的红灯使人烦躁。 车里单曲循环着一首美国乐队的歌，躁动的底鼓声像失控的心跳，将狭小的填满。 第十一章 活动救急 佟知隽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是助理说后天活动的策划案，黄薇还没交。 红灯一顿一顿地跳到数字「1」，随后车子再次行驶。 「你回家还是回剧组？」佟知隽边回復lily边问段骁恩。 段骁恩想了想，道：「回家吧，我先送你回岳溪花园，然后散步回去。」 「我不想回家，去你家行吗？」佟知隽扭头，郑重地看着他。 段骁恩没问原因，只「嗯」了一声。 再次来到熟悉的地方，湿漉漉的大雨痕迹已然褪去。 佟知隽的记忆像是被轻轻洗刷过一遍，尚且留有刺痛。 「你想吃什么吗？」段骁恩脱掉外套挂在门口一个树杈样式的衣架上，回到卧室换衣服。 佟知隽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到了lily的回覆。 lily-阅微助理：黄薇说自己离职了不需要写了，如果我们再逼她她就跳楼。她在朋友圈还发了一张站在楼顶的照片，佟总，这会不会出事啊？需要我去找她吗？我有她家地址。 「吃什么都行，或许你会做面包吗？」佟知隽一边说着，一边去看黄薇发的朋友圈照片。 一张噪点密布的照片，黄薇没有任何表情，身后是收起最后一丝余晖的天空，暗蓝色映衬着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但高楼的边缘弯曲了，霓虹灯的彩色光芒被拉长了。 佟知隽给lily回復消息说：黄薇朋友圈自拍p了，不用担心，人没事。 lily-阅微助理：好的。对不起佟总，安排黄薇负责活动策划却没有准备n b是我的问题，今晚我会写出来一份以防万一。 卷卷不想挖战壕：问题不大，我们分别写一份吧，这个活动千万不能翻车。稍后跟姜伟丽说一声，之后的面试多留意下应聘者在前司的成绩。 lily-阅微助理：收到。 佟知隽嘆口气，这总裁当得太憋屈了，垃圾员工做不好事情，还得他收拾烂摊子。 稍一抬头，余光扫见根本没关的卧室门里，段骁恩正在穿居家服，扣子还没系好，佟知隽本能地定睛一看，段骁恩锁骨平直、肌肉清晰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哟段哥，身材不错啊！」佟知隽放下手机，厚着脸皮，笑眯眯凑了过去。 段骁恩警惕地侧过身，条件反射地问道：「你干嘛？」 佟知隽讪笑：「夸你呢，夸你。」 「你知道吗？鲁迅说过，人只有没有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露出你这样的表情来。」段骁恩干脆利索地系好扣子。 佟知隽怔了片刻，忽然炸毛：「我不是！谁说的？鲁迅说的跟周树人有什么关系？哎不是……我身材也挺好的！真的！不信你看看？」 第20页 说着，他就要把衬衫从西裤里扯出来。 段骁恩一把按住了佟知隽胡作非为的手，意味深长地笑着：「嗯，我知道了，不用看的。」 「？」 佟知隽迷惑又沮丧。段骁恩分明满脸都写着「不信」！ 「我去做面包，自己玩手机去，乖。」段骁恩坏笑着拍了下佟知隽的头，朝着厨房走去，那姿态像极了与儿子斗智斗勇的老爸终于获胜，扬眉吐气。 佟知隽气得扭头张了张嘴，最后只能使劲儿唿一口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段骁恩系上驼色的围裙，一边削土豆皮一边说：「这个面包发酵时间比较长，你现在饿吗？」 「不太饿，你想做什么都行，」佟知隽四下打量后问道，「能借你电脑用用吗？」 「用吧，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得到允许后，佟知隽靠着沙发扶手开始写后天活动的策划案。 后天是北航网络双选会，也是阅微首次媒体见面会。 作为公司资歷最老的员工，原本黄伟丽会在媒体见面会上对公司有个全面介绍。 但如今她要负责在双选会找到满意的php开发工程师，为优选剧本平台甚至之后可能会做的其他网站做准备。 于是这次媒体见面会改由佟知隽亲自上阵，主要目的是藉由主流媒体对阅微进行一个正面宣传，同时为的也是与媒体保持良好关系。 邀请函已经发出，佟知隽的演讲稿也早就由lily提前写好，现在主要就是敲定流程。 公司简介、主要成员这些有lily准备，佟知隽的任务就是写好媒体问答方面的稿件。 活动上一部分是阅微交给媒体的准备好台词的稿子，还会有一小部分是真正由媒体提问的问题，这些问题没有稿子，就需要佟知隽对情况进行预估，提前思考好如何应对。 除了要写流程，还有会场细节，环境布置如何让六家主流媒体都舒心，问答过后的聚餐也是尽可能轻松自由——记者也是社畜，哪个社畜不喜欢放松的环境呢？ 噼里啪啦写完之后，佟知隽把文件存到云端，关掉电脑的时候，厨房的段骁恩在洗蔬菜。 「要我帮忙吗？」佟知隽问道。 其实他是有些犹豫的，上个月在此地听到噩耗，如今远没有到足够使人忘却的地步。做出相似动作，说出相似的话，都会让他脑中闪过不好的画面。 但他干不出让段骁恩一个人忙碌而他在客厅玩手机这种事儿。 段骁恩回头，确认佟知隽神色如常，开水龙头洗了洗手道：「正好面饧好了，你洗菜，我做面包。」 「好，」佟知隽挽起袖子，「你是要炒菜吗？」 「没有，我要做汉堡，喏，肉馅都已经拿出来了。」段骁恩朝着灶台一角化冻的肉馅扬了扬下巴。 微黄的面团里掺了土豆泥，并不算光滑，带着土豆的细微颗粒，肿胀得像一团啤酒肚。段骁恩用手指在中间戳了个洞排气，有了肚脐眼，就更像肚子了。 佟知隽洗着香菇，余光看到段骁恩熟练地将面团分成四个剂子，问道：「你在国外时候也经常自己做饭吗？」 「偶尔，还是吃家里阿姨做的饭比较多。我们一家都是『中国胃』，吃不惯西餐，但我学不会中餐，油盐酱醋的『适量』太为难人了。」段骁恩耸了耸肩，把面团揉圆，在表面刷上黄油，放到一边发酵。 佟知隽连连点头：「我也觉得！当然也可能是我完全没有做饭的天赋，倒是你，做多了没准中餐也能搞定。」 段骁恩剥了一颗洋葱，按着一头，横着切一刀，竖着划几下，转了个方向再竖着切，稀里哗啦掉下来的就都是小粒了。 「等我学会中餐，没准可以接个餐饮主题的剧本。」他笑了笑。 佟知隽洗好香菇，用厨房纸擦干。「哎，这个也就想想，现在哪有不披着职业剧的皮谈恋爱的剧本嘛，嗯，怎么说呢……有时候那些所谓的『职业剧』，职业没拍好，主角恋爱脑，还不如纯谈恋爱的剧看着舒服。」 段骁恩只「嗯」了一声，随后便拿出平底锅，开了卡式炉，倒了薄薄一层油，递给佟知隽一把锅铲：「帮我把香菇煎一下。」 香菇买的是经过预处理后成盒出售的，菌柄已经是削短的了，所以不需要改刀。 「噢。」佟知隽不会调火候，只做一个无情的给蘑菇翻面的机器人。 段骁恩把洋葱泡上盐水，又从冰箱里拿了一把生菜来洗。 香菇渐渐变皱，油锅里「滋啦滋啦」的声音格外治癒。 佟知隽无意识地把铲子压在香菇上，香菇立刻发出了惨叫。 有点儿好玩！ 佟知隽来劲儿了，挨个香菇祸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给香菇上满清十大酷刑。 「你快放过它们吧！已经熟了，可以盛出来了。」段骁恩拿出了一个盘子，盘子上用可爱的字体写着「柴米油盐酱醋茶」。 「好吧好吧。」佟知隽无奈，只能将香菇剷出。 段骁恩把泡过盐水的洋葱捞出来，与肉糜混在一起，搅打上劲，放了黑胡椒和生抽调味，最后藉助保鲜膜，把肉馅团成肉饼，在案板上码放整齐。 「肉饼很好熟的，你来煎吧，我去烤面包。」说着，段骁恩帮佟知隽在锅里添了油，便去给面团上第二遍黄油了。 第21页 佟知隽小心翼翼把肉饼放到锅中，立刻窜开老远，显然是不知道这个油温根本不至于溅油。 折腾了半天，他才逐渐熟练，而一旁段骁恩已经把面包送进了烤箱。 段骁恩接手了煎肉饼的任务，小树懒立刻解放，站到了离锅远些的位置。 「我一直忘了跟你说，如果你有看到郁川野去剧组探班的话就给我发个消息。」佟知隽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正事儿。 段骁恩错愕：「不会吧？难道你打算把他挖到阅微？」 「不仅如此，我要让郁川野带你。」 「……啊，金牌经纪人，我也配？」 佟知隽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的段骁恩，道：「这点自信还是要有的吧？你怎么就不配了？」 段骁恩咋舌，好半天才问：「那你直接联繫他就好，怎么非得要他在剧组？」 「主要是有些事情不是钞能力可以解决的，我跟他都不认识，如果贸然联繫，是不会得到重视的。」佟知隽摊了摊手。 「你这想的可够深远，有点儿大老闆的感觉了啊。行，到时候我留意着点。」段骁恩把肉饼依次剷出。 佟知隽但笑不语，哪里是他想得深远？只是用工作号试过联繫郁川野了，一点儿回音没有。 碰壁了，他才知道有些道路看似迂迴实则平坦。 第十二章 高中同学 第二天lily看了佟知隽的活动策划案后，有几分惊讶，一切安排妥当，井井有条，明明一样是花了一个晚上写的，佟知隽写的东西却要比她严谨细緻得多，于是就按照佟知隽的方案去做了。 媒体见面会就在艾迪逊酒店的露台如期进行，六家媒体带着专业的摄像机与收音设备在露台上做好准备。 佟知隽与其他几位管理层依次照着发言稿发言，面对镜头的轻松与熟稔，使各家媒体拍到的素材都相当好。当然了，只有佟知隽自己知道自己紧张得手心里出了多少汗。 随后的问答环节，先是有背稿的部分—— 江河娱乐：为什么公司的名字叫阅微呢？我们知道，阅微被华佟收购前的名字叫自新娱乐，收购后改名也没取一个与华佟有关联的，这让我们很好奇。 佟知隽扶了下眼镜，从容一笑：「清代文学家纪晓岚将他的书房命名为『阅微草堂』，还为书房提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微言终日阅』，我很喜欢这种谦逊的精神，因此公司更名阅微。」 悦兔新闻：接下来贵司有什么样的打算呢？据了解，贵司的艺人在华佟收购后，接到的剧本与从前相比并没有一个质的飞跃，那么贵司会考虑为艺人做一部自制剧吗？ 佟知隽轻轻摇了一下头，道：「自制剧暂时没有打算，并且需要说明的是，华佟收购只是一个形式，你们可以理解为是我个人想要开一家娱乐公司，因此阅微管理层并没有被华佟洗牌，我们也没有得到华佟强有力的资金支持。」 梦点新闻：佟总的哥哥姐姐开的公司几乎都是从零开始，如今成为华佟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么阅微娱乐是否也会有这样的目标呢？ ？ 他在稿子里写的明明是提问阅微的短期目标，怎么成了这样？ 佟知隽没想到梦点竟然私自修改了问题的问法，脸上不见喜怒，答道：「我对阅微的发展非常看好，能否达到业内龙头的水准我不敢妄言，但请相信阅微一直走在进步的路上。」 这个问题回答得没有什么瑕疵，一旁担心换了问题不好回答的lily松了一口气。 ………… 背稿部分由佟知隽回答完毕，稍后媒体自己准备的问题，lily已经做好了随时帮佟知隽应对棘手问题的准备，但意外的是，各家媒体的提问并不算尖锐，佟知隽一直淡定回答。 眼看问答环节就要结束，尖叫tv提出了一个很私人的问题：「请问佟总是为了捧段骁恩才收购的自新娱乐吗？」 佟知隽坦诚答道：「没错。」 尖叫tv的记者继续问：「如果这样的话，是否意味着佟总会将资源尽可能倾斜给段骁恩一个人，造成对其他艺人的不公？」 「并不会，」佟知隽看了一眼记者的麦标，解释道，「不可否认我会对段骁恩的演艺生涯更上心，但这仅代表我个人，实际上公司所有资源都是适合谁就归谁，并且艺人接什么通告，是艺人和经纪人的事情，我不会过多干预。」 「好的，感谢佟总的回答，我的提问到此结束。」尖叫tv的记者笑着撩了下鬓角的碎发。 活动结束，佟知隽请各位吃下午茶，窸窸窣窣的整理机器声过后，露台上氛围热闹了起来。 在这里可以将外滩尽收眼底，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薄薄一层云悠然飘过。 尖叫tv的记者端着两杯咖啡，递给佟知隽一杯，歉意地笑笑：「刚刚对不住，冒犯了。实在是今天的提问都太温和太程式化了，我们不好出稿不说，对阅微来说也未必是好事情。」 佟知隽是能够理解的，道理很简单，在乎公司本身情况的只有艺人的粉丝，更多吃瓜路人在乎的还是别人的私事。 既然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对阅微留下正面印象，那么最后这个问题压台正合适。 「你叫什么名字？」佟知隽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方璇。」戴着瓶底厚的眼镜的记者，笑着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名片。 第22页 - 各家媒体出稿会交给阅微审阅，离计划发稿的时间还有两天，佟知隽期待又紧张。 早上上班时候，他在公司遇到了个眼熟的人。 黄薇和赵灌楠的事情让佟知隽发现，他不能怕岗位有空缺就留着没踢干净的废柴老员工，对老员工的宽容，本质上也是对新员工的不公平，因此公司各个岗位都在招新，竞争上岗，替换掉表现不佳的老员工。 新面孔过多，有时候佟知隽在电梯里，有人跟他打招唿，他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这人是阅微的员工。 但这天，佟知隽在电梯遇到了自己的老同学。 王旸时和高中时候差不多高，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脖子上挂着阅微的员工证，化了淡妆，用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说：「佟总，稍后我有点事想跟您说。」 佟知隽见她这么客气，回想她的高中生活，觉得倒也符合她性格，苦笑道：「跟我叫什么『您』啊……诶你什么时候进的公司？」 「两天前来报导，现在是实习策划。」王旸时迴避佟知隽的目光，垂头盯着脚尖。 「那你一会来我办公室吧……要先去放一下包吗？」佟知隽问道。 王旸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出了电梯，佟知隽到办公室刚把电脑打开，便听到了王旸时的敲门声。 「进。」佟知隽把窗户开了个缝，春风悄悄挤进来。 这时候是不开空调热而开空调就冷的尴尬季节，凉风习习正合适。 「坐。」佟知隽指了指沙发道。 王旸时有些拘谨，坐下后把怀里抱着的文件夹交给佟知隽，道：「我现在也负责运营官博，感觉几乎没有多少人会看官博发的消息，所以就想或许我们可以在官博更新一些艺人相关的小条漫之类的……」 佟知隽翻看了一下文件夹里的画，有条漫也有四格漫画，都是手绘，幽默简短，确实不错。 「我觉得可行，利于塑造艺人正面形象，也会尽可能减少日后公司做大后粉丝对公司的骂声，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做。」佟知隽把文件夹还给王旸时。 顿了顿，佟知隽又说：「更新频率要么日更要么就随缘，不要是固定的隔日更或者周更，才能培养粉丝黏性。」 固定的周期更新，会使粉丝只在那一天愿意点进官博来看条漫。越是吊着粉丝，粉丝反而忍不住总去刷。 王旸时点头：「那就缘更吧，目前素材不多，我对公司艺人还不算太了解，日更很快就灵感枯竭了。艺人的q版形象我是跟艺人和经纪人讨论还是跟……你讨论呀？」 话说到最后的迟疑让佟知隽懵了一下，他很敏锐地感觉到这个迟疑有些不合理，但并没有开口问，只是如常回应：「和艺人聊吧。」 「好。」 正事儿说完，王旸时就离开了。 佟知隽原本还打算和她寒暄几句，却因为王旸时的那个停顿改变了主意。 他读的高中，是一所私立学校，大多数学生都家境殷实，小康起步，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学校举办奖学金考试森*晚*整*理取得名次的寒门学生，王旸时就是那个学费都要靠奖学金顶上的人。 贫富差距带来的矛盾不可调和，王旸时性格太包子，被欺负了就忍气吞声，所以一直是被奚落的对象。 没有人会动手打她，也不会当面骂她带脏字的话，但是言语间的瞧不起，和各种难听的外号，本身就是一种暴力。 佟知隽注意到有人欺负王旸时，帮她说过几次话，但很快就传出了「王旸时傍上佟知隽」这种谣言，王旸时就主动找他说不用帮着她了。 总而言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今天王旸时的行为，让佟知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似乎她在试探着他对她的态度？ 多年不见，佟知隽并不知道如今的王旸时是什么性格，再一想到王旸时明知道阅微是他的还要到他的公司当下属，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为了规避有可能存在的风险，还是保持距离最好。 优选剧本平台定了名字，叫「颜如玉优选剧本」，取自「书中自有颜如玉」，名字好不好听是其次，主要是寓意好。 这个项目对公司来说很重要，佟知隽在会议室坐了三个多小时，和新招的员工讨论得热火朝天。 一直到午休的闹钟响起，佟知隽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休息。 椅子还没坐热乎，段骁恩就打来电话。 「怎么了？是郁川野来探班了吗？」佟知隽急切地问。 「嗯，我听到他跟江哥说，傍晚下戏后他们要去参加活动，你要来的话尽快。」段骁恩说。 佟知隽看了一眼表，问道：「他今天大概几点下戏？」 「大概五点半，可能更晚些，最后一场是她跟女二号的戏，他们不太搭得来，会比较慢。」 「好，我现在过去。」佟知隽立刻将早就放在办公室准备着的护肤品礼盒拎上，火速出门。 魔都的马路上川流不息，佟知隽按照定位开往剧组。 这座城市连云朵都不会停驻片刻，生活节奏飞快就是这里该有的氛围。 剧组在车墩影视基地的戏份已经拍完，新的地址是他不熟悉的地方，正紧张着，段骁恩又打来电话。 佟知隽按下蓝牙耳机接通，只听向来稳重的段骁恩焦急地说：「完了，你赶不上了，导演把江哥的戏往明天挪了两镜，大概再过半小时，郁川野就要走了！」 第23页 第十三章 潜水面镜 当佟知隽终于赶到剧组的时候，江洋渡这一镜还没拍完。 那是一个难以控制的桥段，难控制的不是人，而是……鸭子。 剧中石运转听说老闆喜欢鸭子，于是托住在农村的亲戚送来两只养得很是肥美的乡村土鸭子。 石运转把鸭子私下送给老闆，老闆吓了一跳，鸭子还在老闆名贵的皮鞋上排泄。 高富帅路过，告诉石运转，老闆是喜欢挼柯尔鸭，不是喜欢吃鸭子，结果鸭子像听懂了高富帅的话一般，追着他又咬又叫。 这对鸭子的演技无疑是一种考验，光是如何让鸭子恰好在老闆的皮鞋上排泄就卡了一个钟头。 佟知隽也是接到段骁恩电话报信，知道了当前情况，这才没有掉头回公司。 如果拍得顺利，段骁恩随时要上去接戏的，所以只给佟知隽指了下郁川野休息的车，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江洋渡有自己的保姆车，有个人在驾驶席上撑头玩手机，那便是郁川野。 佟知隽敲了敲车窗，郁川野笑了下，降下车窗道：「佟总这是有备而来啊？」说着，扫了一眼佟知隽手里拎着的东西。 郁川野的头髮染了浅栗色，心形刘海，脸型是偏短的菱形脸，高挺而窄的鼻樑，薄嘴唇，肩膀单薄，骨架很小，乍一看不像经纪人，倒像是当红爱豆。 他的眼角没有这个年纪通常会有的细纹，眼睛也是不戴美瞳却亮晶晶的。 这才是真正的「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佟知隽在心里暗自感嘆。 被这张看起来完全不像三十岁的脸惊艷了一下，佟知隽浅浅一笑：「郁老师，方便聊聊吗？」 郁川野摘了没有放音乐的耳机，道：「我想我们不需要聊，你是为段骁恩而来的不是吗？」 「对。」 「那确实不用聊了，我带不了他。」郁川野果断道。 佟知隽蹙了下眉，「怎么会？他无论演技身材样貌圈中地位都符合你的选人标准啊？难道郁老师打算与江洋渡续约？」 「没有，只是单纯的，我带不了段骁恩。」郁川野缓缓开口。 佟知隽急死了，郁川野是什么谜语人？有话直说不好吗？ 「冒昧问一下，为什么带不了呢？」佟知隽将右手的礼盒倒到左手，有些焦躁。 「他没有当顶流的追求，我带不动没有野心的人。」 「不对啊他明明喜欢演戏……」 郁川野忍不住打断佟知隽的话：「喜欢演戏不代表想当顶流。我想佟总可能对他有些误会，你们最好多沟通沟通。」说罢，郁川野就要升起车窗。 「等等！呃……这个请郁老师收下。」佟知隽把手里的东西拎高一些。 郁川野看了眼暗蓝色的礼盒，脸上表情风云变幻，最后痛惋地说：「无功不受禄。」 车窗升起，佟知隽失落地垂着头离开，郁川野欲哭无泪。 佟知隽可真会投人所好啊，那可是一套七万块钱的护肤品！ 郁川野恨吶，段骁恩怎么就不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呢！如果他带段骁恩，签到阅微……啊不能细想，越想越亏。 一分钟后，认证为嗑颜小组组长的微博帐号发了一条意义不明的微博—— @湍流破冬[v]：嗷嗷嗷555555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救命orz！！！！ 粉丝都以为组长是嗑到了什么绝美cp，纷纷求解码，殊不知她们组长，只是在算了他要多努力工作才能捨得无限量购入这种护肤品后，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心态崩了…… - 游说郁川野失败，佟知隽闷闷不乐地回了公司，悽惨的背影像极了出自于关爱空巢老人的公益gg。 但佟知隽不会善罢甘休，郁川野盯着他手里的礼盒宛如原始人渴望光和热，他相信三顾茅庐必定成功。 业内人尽皆知，郁川野视脸如命，他可能不如艺人长得完美，但他的皮肤状态绝对吊打同龄艺人，每天护肤花好几个小时，宁可少睡一会也不能不护肤，边熬夜边抗皱，典型的可乐泡枸杞心态。 佟知宛的护肤品品牌「罗敷」，高端线有一套礼盒，售价七万，一套大概能用半个月，有用但烧钱，郁川野再奢侈，也没到可以一个月花十几万买护肤品的地步。 今天佟知隽只是用护肤品撬开郁川野的窗户一角，迟早他能把整扇窗户都推开。 他有点自信过了头，捧红段骁恩的想法沖昏了他的头脑，只把郁川野的拒绝理由当做藉口，根本没有深想。 他与段骁恩的相识真的太有「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的感觉了，回国后再见面，他们快速熟稔起来，所以佟知隽会认为他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已经是「知音」了，眼神都比嘴巴更能传达信息。 那是去年的夏天，「宴会专业户」佟知隽离开家里，逃到国外散心。 从佟知隽高中时候发现自己不适合应试后，仿佛受到心理暗示一般，一路考砸到大学，转过一次专业，但前后两个专业都和他想的不一样，并不是他喜欢的东西。 毕业后，佟知隽就成了家里的出席宴会专业户，家人们各自有自己的事业，有时候忙不过来，有必要出席刷脸的场合就派了佟知隽去，去得多了，偶尔在有记者的场合露脸得多了，他就成了全网群嘲的废柴。 第24页 最初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佟知隽躺平任嘲：啊对对对，我就是废柴就是咸鱼，网友不过是咸吃萝蔔淡操心的外人罢了。 但时间一长，这种滋味儿并不好受，于是他去了美国，想要换个环境调整一下心态。 起初周围的人不能理解他，他就是家里最小的，被宠着是家人乐意，又不需要他真的建功立业，网友说就说呗，又不能少块肉。 但佟知隽还是希望自己能支棱起来的，哪怕咸鱼翻身还是咸鱼，那好歹有个翻身的经验呢不是？ 美国的盛夏很是燥热，佟知隽找了个比较偏僻的沿海小镇，短租了一间别墅住下了。 异国风土人情他不太习惯，邻里整日笑着，哪怕没什么高兴的事情也总在笑，他本来不算特别健谈，也很快就和周围的人熟络起来。 有一天，邻居家名字叫may的女孩说，小镇的剧院有新的话剧要演出，邀请他过去看，并塞给他一张票。 闲来无事的佟知隽第一次走进剧场，整齐的座椅引起舒适，厚重的幕布垂在台前。 话剧的名字叫《my name is hercules》，是个很简单的故事—— 与神同名的赫拉克勒斯只是普通家庭的小孩，长大后身边的人都碌碌无为。他的哥哥和爸爸开了一家店，卖每天清晨新捕捞的鱼，妈妈是家庭主妇，每天都过着除了做家务就是跟邻居打牌的日子。 没有考上大学的赫拉克勒斯在犹豫是否和哥哥一起开一家分店的时候，参加了一场三千米长途游泳比赛。 他在比赛中迷路，意外游到富豪名流聚会的海滩，躲在角落看到了富豪的生活，回去立志赚钱，干出一番名堂，但他用各种方法都没能成功，身边所有人劝他算了，他就是个普通人，就该做个普通工作。 后来在一场游泳比赛中，他被一位前辈肯定了自己在潜泳方面的才能，寻求机会，最后成功进入一支深海环境考察队伍。 他戴上潜水面镜那一刻，是他的生活正式改变的那一刻。 话剧结束后后，观众退场，佟知隽站在前排的中央，笔直地站着，他与赫拉克勒斯的故事产生共鸣，眼里有万千情绪。 就在幕布合拢前的一瞬间，饰演赫拉克勒斯的段骁恩竟然注意到了这个眼神，突然冲下台去，翻越栏杆，来到佟知隽面前。 佟知隽酸涩地笑了一下，迴避段骁恩的眼神，转身就要走开，却被段骁恩拉住。 段骁恩郑重地把潜水面镜戴在了佟知隽头上。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整理着被水弄湿的头髮，转身离开。 他们都没有说话，就结束了这次见面。 佟知隽的心里鼓胀着一种冲动，他觉得从台上跳下来给他戴上潜水面镜的人，是在鼓励他不要灰心，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成功，只是没有发现自己的长处。 他想再试一试，他想发现自己擅长所在。 那天之后，佟知隽开始关注段骁恩所有演出，段骁恩去哪演他去哪看。 他们从未说过话，佟知隽则是一直买同一个位置的票。 赫拉克勒斯得到进入深海环境考察队伍的机会后，在结尾时候对另一个类似赫拉克勒斯这样的角色说：「you have to be incredibly determined to know if what youre doing is worth it.」（你必须无比坚定，才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每当这时，段骁恩都会特意看向佟知隽，就像是段骁恩说给佟知隽的一样。 佟知隽一共看了二十遍这部话剧，其中有十九遍那句话，是段骁恩特意为他而说。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但眼睛和台词，就足够他们永远记得那个平凡的夏天了。 那是一个酷热的夏天，茫茫迷雾之后，有一条布满荆棘的通向未知地点的路，等待着佟知隽的到来。 第十四章 知晓cp 佟知隽跟段骁恩发消息说了被郁川野拒绝的事情，并表示问题不大，他一定能够说服郁川野的。 追云逐墨：其实不用非得是郁川野带我，公司不是在招经纪人了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哎呀段哥你跟我客气什么！信我！我可以的！ 追云逐墨：我没客气，真的别费这个劲了。 佟知隽的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好半天，却没再回復了。 段骁恩的共情能力超强，当初他能通过一个眼神看透佟知隽的迷茫，如今自然也能通过佟知隽寥寥数语感受到这傢伙过于亢奋，现在劝是劝不动的。 「段哥，导演喊你上戏了。」女主角白筱筱的扮演者易雨淮捧着奶茶喊了他一声。 段骁恩把手机交给助理余小舟保管，跟着易雨淮一起走出休息室。 江洋渡参加活动去了，所以接下来拍的都是配角的戏份。 这一段是社畜们要加班，而高富帅却准时收拾东西回家，路过前台的时候，前台职员白筱筱感嘆道：「这才几点啊！你竟然这么早下班了？」 高富帅抬起右手看了眼时间，发现不对劲，又抬起左手道：「五点零九了，不早了。」 两只手都戴表，是段骁恩跟导演提出来的，原本这一段只是个过渡情节，高富帅只看了时间说句话就走了。 但是段骁恩认为，高富帅这个角色即使是工具人也可以夸张一点，做一个游走在剧情中的沙雕喜剧人。 高富帅的女朋友在美国，那么高富帅完全可以左右手各有一块表，右手是美国时间，方便看时间跟女朋友聊天。 第25页 这样一来，还顺便立住了「爱女朋友」的人设，使高富帅在女朋友家公司玩票性质地工作具有合理性。 白筱筱咋舌，随后问他为什么不干脆用手机看时间。 高富帅故作深沉地回答：「手机不过是驱使人类变懒的糟糕产物罢了。」说完便从一串稀里哗啦的钥匙中找出今天开的车的钥匙，扬长而去。 相当简短且简单的一段情节，换了个机位拍了两镜就过了，今天的内容拍完收工，导演却单独叫走了段骁恩。 《怎么忽然倒了霉》的导演叫贺子钦，不到四十岁，年年都有两部以上的电视剧作品，科班出身，极少翻车，口碑一直还不错。 他留着一圈不算长的鬍鬚，髮型是充满艺术气息的捲髮，垂落在肩头。 「小段啊，叫你来呢，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贺子钦带段骁恩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倚着墙缓缓开口。 「贺导您说。」 贺子钦道：「最初选你来演高富帅呢，就是因为你的气质形象都符合人设。」 段骁恩点了点头，等着贺导的下文。 「但是现在开机二十多天了，你有发现你现在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嗯……是表演太夸张了吗？」段骁恩在美国演话剧的时候，确实是习惯了肢体语言比较丰富的表演方式，并且回国后拍的那两个杰克苏烂剧也是，被不同人不止一次地指出了表演太夸张。 贺子钦摇摇头：「不完全对。高富帅这个角色，丰富的动作可以为他增添喜剧色彩，但是你应该心里清楚，这不是你揣摩过这个角色后才添加的动作，而是你表演里的习惯。」 「嗯。」 「如果你觉得你是表演太夸张，那就大错特错了，」贺子钦把手插到口袋里，「其实你只是情绪太外放了，不知道怎么『收』。」 段骁恩一点就通，恍然大悟：「确实，表演要张弛有度，才能让角色不那么纸片人。我不会内敛的表演方式，肯定是限制我诠释角色的。」 「你是个有灵气的演员，可千万别被埋没了！佟家那个小少爷捧你，你要是能争取到好本子，那就一定要努力啊！」贺子钦像个慈爱的老父亲，拍了拍段骁恩的肩。 「谢谢贺导。」段骁恩有些恍惚。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喜欢表演就去付诸实践了，无论是在国外表演话剧，还是回国后演电视剧，本质上只是逃避家庭，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罢了。 段骁恩知道佟知隽捧他，是因为佟知隽被他演的角色影响，与实力关系不大，所以并没有审视过自己是否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没什么才华，肚子里的东西都是上学时候学来的，加上这些年的经验，没法让你更上一层楼。你要是能进一个更好的剧组，就多跟着导演和前辈学习，多琢磨琢磨。非科班嘛，拍戏总是要面临些困难的。」贺子钦笑着讲完，便挥了挥手离开了。 更好的剧组吗？段骁恩在心里衡量着有没有这个必要。 他不知道如今自己对演戏的热爱是否只是出自于对原本生活的逃避，如果这热爱并不长久，那么再好的本子，再好的剧组，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甚至是有些浪费的。 他好像很久没有对一件事产生过非常强烈的热情了。 - 六家主流娱媒以不同形式将前几日的採访内容同时发出，在阅微没有买热搜的情况下，被网友自发地顶上了热搜前排。 採访都成了其次，大多数人关注的是阅微员工的颜值。 佟知隽是家里基因好，网友早就见过，当初骂他「废物点心」的那群人也是边骂边舔颜，甚至称唿他为「美丽废物」。 但是其他有发言的员工以及lily，也被网友好一通吹。说来也神奇，虽然阅微没有什么看颜值选人的说法，但这几位不说堪比明星，至少品貌端正气质一流，看起来赏心悦目。 刷微博看网友反馈的佟知隽有些无语，倒是多几个人关注一下他们的採访啊！颜值能当饭吃吗！ 尖叫tv的剪辑节奏最佳，硬生生把多人採访剪出了独家的感觉，吊打其他五家媒体，霸占热搜话题内的首位。 评论区乱糟糟，但鲜少有妖魔鬼怪—— @小镜子不是小凳子：大嫂，又来看大哥的採访啦？ @喵喵眯呀：回復@小镜子不是小凳子：哎呀小镜子这闺女从小就懂事！ @冰冰棒困困子：虽然但是我可以知道佟总的择偶标准吗？其他漂亮哥哥姐姐的也行！性别不要卡太死！ @玛丽莲梦鲁冰花花公子：回復@冰冰棒困困子：反思一下你为什么干不过楼上那个小镜子！ @锅里剩了方便面：哈哈哈哈我看到佟知隽的眼镜是平光镜了！他根本不是近视吧！看那个反光似乎是防蓝光眼镜？哥哥你够帅了不需要戴眼镜装逼了！ ………… 翻了有几十条评论，忽然冒出个邪/教来—— @知晓szd：或许有人注意到隽隽子说公司就是为了小段哥开的吗？跟着我一起喊出五字箴言——知晓！是真的！ 哈？ 佟知隽差点把眼镜吓掉了，用小号回復这个邪/教cp粉。 @赫拉克勒斯的潜水面镜有点大：回復@知晓szd：姐妹你在嗑什么奇奇怪怪的邪/教？是超话第一的太洋雨不好嗑吗你嗑这北极圈！醒醒！不怕被佟知隽找人举报封号吗？ 第26页 太洋雨cp是江洋渡和易雨淮的cp名，在这个耽美cp势头正勐的时代，太洋雨作为bg向cp罕见地登顶了cp超话，是如今难得少有人反感的异性cp。 那个奇奇怪怪的cp粉很快就回復道：姐妹快入坑吧真的，知晓很有前途的！这俩人真的疯狂上分，现在入坑你就是老粉，你就是大王，你就是人间月老！只要你嗑知晓，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给你小心心] 不好意思，并没有给自己当月老的兴趣！ 佟知隽见识过嗑药鸡发言，决定不再回復。上头的cp粉，卖起安利来可能比传销的人都能说会道。 网络上的风向还不错，佟知隽很满意。 没一会儿lily发来消息。 lily-阅微助理：佟总看到热搜了吗？这次辛苦您救急写稿子了，媒体方的反馈也是一致好评，后续营销会跟上的。如今招人一切顺利，明天是五一假期前最后一天工作日了，要开个大会吗？ 佟知隽下意识瞥了一眼电脑上的日期，没想到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卷卷拒绝挖战壕：明天各部门例会提前，本月工作总结交好之后开大会，争取不占下班时间。 lily-阅微助理：好的，我稍后通知。 卷卷拒绝挖战壕：对了，五一你有出门旅游的计划吗？我打算公司团建一下，你方便负责选址和统计人数吗？ 作为老社畜，lily看到「团建」俩字就头皮发麻，好半天才勉强地回復了俩字：好的。 佟知隽干脆发了语音过去：「这件事交给你，会单独有奖金。然后吧，最好选址在户外，平时都坐在办公室要坐傻了……」 老闆交代完毕，lily很快就到公司群里通知了开会的事情，在听说开会不占下班时间的时候，群里「好耶」两个字简直如同瀑布一样刷屏。 随后，lily又扔下一枚足以让社恐原地自闭的重磅炸弹—— 五月二号公司团建，具体地址和集合时间等通知，选址在户外，自备饮用水和防晒霜。自愿参加不强求，愿意的接龙报名。 上过班的谁不知道，所谓「自愿」并非真的自愿？不参加公司活动会让领导觉得自己不合群，恶劣点的上司甚至会因此给员工穿小鞋。 自愿？都是忽悠人的罢了！ 第十五章 公司团建 与此同时，佟知隽正开着工作群窥屏。 一见风向不对，佟知隽赶紧发了条语音解释。 boss：是真的自愿哈，五一假期有计划出去玩的你们随意，想玩却不知道去哪儿的，愿意来就来，等lily定了地址再报名也行。 佟知隽上任以来确实一直说话算话，群里气氛再次活跃起来，还有几个人在给lily推荐好玩的地方。 团建本质上就是一起出去玩，如果变成了推不掉的人际交往，那真的够痛苦。 艺人大多是没空参加的，不过段骁恩最近好像不是很忙？想了想，佟知隽还是给段骁恩打了个电话。 「段哥，你二号有戏吗？公司团建来不来？」佟知隽一边开着免提跟段骁恩说话，一边在看公司群里的消息。 段骁恩好像在用饮水机接水，咕噜咕噜几声过后，只听他喊了声「余小舟」，随后嘀嘀咕咕几句话，才对佟知隽说道：「二号凌晨有个机场接女朋友回家的戏，白天全天休息。是打算去哪儿玩儿啊？」 「噢……那你白天还是在家补觉吧。」佟知隽有点失落，但还是段骁恩的休息重要一点。 段骁恩连忙道：「哎不用，我一号早点睡，凌晨的戏争取快点过，应该差不多能睡饱。」 「喔，我看看啊，群里说可能要去农家乐玩一玩。」佟知隽立刻多云转晴，给段骁恩实时转播群里的消息，竟忘了段骁恩也在群里。 「行，我没问题。」 「嗯，那就这样了啊，你千万要睡够了，团建来不来都行……地址和时间最晚明天中午通知。」 表面上说着「来不来都行」，但语气分明就是想要他去的嘛！段骁恩笑着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最后经过群里讨论，决定去郊区一家农家乐玩，二号早上九点在公司楼下集合，租一辆大巴车过去。 到了团建的日子，九点的太阳很是耀眼，家近的佟知隽提前了一会儿到，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玩手机。 报名的一共有十几个人，陆陆续续穿着休闲装赶来，和往日穿着职业装的他们迥然不同。 花花绿绿的颜色宛如明媚的春光，差两分钟九点，段骁恩一路小跑来到公司楼下，笑着对站在门口吸菸的司机挥了挥手。 最后一排有佟知隽，没人坐过去，于是佟知隽旁边的座位就归了段骁恩。 「还好没迟到。」段骁恩拿出手机玩消消乐打发时间。 佟知隽怕段骁恩看到他在豆瓣嗑cp，把手机偏了偏，道：「你不趁这时间睡一会？」 「我现在挺精神的，这关卡了好长时间了，今天把它过了。」如今的手机都大，但在段骁恩的大手里倒显得小了。 音量只开到一格的游戏音效噼里啪啦一通响，大巴车终于驶出市中心，一路疾驰。 司机播放了一首外国音乐人写的中国风音乐，佟知隽打开听歌识曲，边跟着节奏摇摆边把歌加入歌单。 抵达农家乐的时候，已经要到午饭时间了，众人在被公司包场的农家乐分配好房间休息。 第27页 铁栅栏门的黑漆在阳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大院里几条线从东扯到西，上面挂着晒好的蔬菜干。 鸡鸭鹅锁在不同的圈里，倒是还没长大的毛茸茸的小黄鸡没有关着，它们跟在一条看起来有点呆的小黄狗屁股后，满院子乱跑。 虽说是农家乐，但房间里放的还是床，只是摆设朴素了些。 段骁恩把外套脱掉，趴在窗户前对外面逗狗的佟知隽说：「没看出来啊，我以为你会觉得不卫生呢。」 「泥坑都进过了这算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黑歷史，佟知隽急忙改口，「小狗多可爱，怎么会有人嫌弃小狗呢！」 段骁恩笑笑，坐回床上，打开手机更新《佟知隽观察日记》。 2020.5.2. 据我所知，佟知隽大学毕业比一般人晚两年，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单纯的延毕这么久，但我还是一直忍不住在想，那两年他做什么去了。但是今天，我有了个脑洞大开的猜想——他不会为了玩，休学去什么荒岛求生了吧？！然后遇到了危险留下了心理阴影？不然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他绝口不提的了。 段骁恩把手机充上电，去外面找佟知隽。 佟知隽已经挼够了狗子，跑到兔笼那餵兔子去了。 笼子是架高了的，下面的大盒子里装着一捆一捆的菜叶子，段骁恩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就也拿了菜叶餵兔子。 哪想到这一笼兔子，大半都在抢佟知隽手里的菜。 看到段骁恩那儿冷冷清清，佟知隽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段哥你这太惨了！」 段骁恩黑脸：「习惯了……我不怎么招动物喜欢。」 农家乐的老闆娘拿着钥匙走过来，开了笼子的锁，门刚打开一个缝，她便眼疾手快抓住一只兔子的双耳，刚把兔子薅出来，就把笼子关上了。 「诶？这是要做什么？」佟知隽看着老闆娘拎着的兔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中午做红烧兔肉啊，刚刚点菜时候你没在吗？」老闆娘说道。 佟知隽脱口而出一句经典台词：「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点菜是员工点的，佟知隽只顾着满院子乱晃了，不知道这回事。 「……鸡也挺可爱的，」段骁恩指了指地上的小黄鸡，「我看你吃鸡吃得挺香。」 佟知隽确实喜欢吃鸡肉，尤其是粤菜里花式做鸡，就没有他不爱的。 主要还是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小白兔原来不是宠物兔，而是用来吃的，尤其刚刚他还餵过，一时有点接受无能。 但一个多小时后—— 「这兔子挺好吃的。」佟知隽吐了块骨头，对坐旁边的段骁恩小声说。 「真香了吧！」段骁恩无情嘲笑。 佟知隽撇了撇嘴：「今天我改名叫佟境泽。」 饭后lily问老闆附近哪儿有好看的景色，老闆答道：「前边那片树林修了散步道，树林深处有一条小溪，想去的话我可以把自行车借给你们。」 一旁佟知隽听到了，拉着段骁恩：「走啊，骑车去啊？」 「我不会骑自行车。」段骁恩小时候学车，不小心摔倒，脸磕在路缘石上，险些把眼睛磕瞎，于是便一直没再试过学骑自行车。 佟知隽自信地说：「那我骑车带你，我会带人！」 「你保证？」 「保证！」 二人向老闆借了车，崭新小巧的一辆已经被lily借走了，只剩一辆已经多年不用的二八大槓。 将车推出院子，佟知隽长腿一迈，与这「古董级」的旧自行车俨然是两个画风。 「上车！」佟知隽缓速骑了起来，拨了拨车铃。铃声的音色有点哑，但还是蛮响的。 段骁恩小跑几步坐了上去，车身勐地一沉，歪歪扭扭晃了晃才稳住。 佟知隽不会吹口哨，强行吹了一下，只有「簌」的一声气流声，尴尬地咳了咳，拖长了声音大声道：「走咯——！」 暖洋洋的风鼓起佟知隽的衣摆，半米宽的散步道是经歷过万千次雨水沖刷的陈旧砖红色，不同鸟儿的啼叫声或清脆或婉转，树林不算茂密，却因勃勃生机有了几分童话中的浪漫。 佟知隽也好几年没骑车了，当初是上大学时候为了方便才学的骑自行车，现在熟悉了一下，渐渐找回感觉，越骑越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树林愈发稀疏，最后他们绕过一个小亭子，就看见了老闆所说的小溪。 绵软的风吹得小溪波光粼粼，过了亭子已经没有了红砖散步道，地上的泥土有些松软，佟知隽骑得费力了些。 段骁恩伸着脖子靠近佟知隽的耳朵说：「你离小溪远点儿，万一岸边土太软了……」 话音还没落，自行车头往小溪的方向一歪，眼看就要冲进水里，佟知隽拼命捏闸也剎不住车，勐地一扭车把，段骁恩整个人后仰着被甩进了小溪中，佟知隽则是掌握不住平衡，摔了个大马趴。 段骁恩挣扎了几下，一手扒着岸边几根可怜兮兮的草，一手抓住佟知隽的脚腕，从略有些湍急的溪水中爬出来。 佟知隽一翻身，躺在地上，蓝里泛白的澄澈天空下，苦着一张脸的段骁恩一边拧着衣服挤出水分，一边俯视着他。 「段哥我错了……但是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佟知隽前一秒还是诚心道歉的小可怜表情，后一秒立刻笑得像个二傻子，躺在草地上扭来扭去像条虫子。 第28页 「你还笑！」段骁恩深吸一口气，实在拿他没办法。 「我不笑了！」佟知隽勉强止住了笑声，但还是一抽一抽的，看得森*晚*整*理段骁恩火大。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湿漉漉的落汤鸡气急败坏，推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就走。 「你自己走着回去吧！」段骁恩扬声道。 佟知隽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一骨碌起身，一熘烟儿追了上去。 「阿咕，对勿起嘛。」 软乎乎的上海话在身后响起，段骁恩单手扶住车子转身，只见佟知隽紧抿着唇，用亮晶晶的眼睛望向他。 第十六章 慈善捐款 段骁恩已经提到嗓子眼的一声「哼」愣是憋了回去，但也没说是否原谅。 一路无言，走回农家乐的大院时，老闆娘在陪上幼儿园的小儿子玩充气锤子，老闆坐旁边撒小米餵鸡。 风轻云淡，段骁恩的衣服已经干了大半，但短袖背后蹭上了淤泥，佟知隽自告奋勇帮他洗衣服。 段骁恩本以为佟知隽就是说说，没想到他来真的，拗不过他，只能把短袖脱掉，单穿着来时的外套。 佟知隽管老闆娘借了个盆，用院子里的井打水，冰冰凉凉的井水冻得他一个激灵。 天气好，衣服干得还算快，傍晚段骁恩的短袖才干透，众人吃过饭后，在老闆的带领下出了院子，找到一块干净的草坪。 他们铺上野餐布，躺在上面看星星。 其实星星不多，但平时忙碌在城市中的这群人从未有过闲暇时间注意夜空。 这里远离市中心，光污染不算严重，唿吸着没有尾气味儿的空气，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玩到被蚊子咬了一身包，这才痒得上蹿下跳着回了农家乐。 刚到有光的地方，就听有人惊唿：「王旸时你怎么了！」 佟知隽望向声音来处，公关部新招的男性员工指着王旸时，颤抖着手往一边走，结巴道：「我、我晕血！」 lily离王旸时近，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四下张望。 除了佟知隽，没人穿着外套。 佟知隽立刻会意，把外套丢过去，「不用还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上学的时候也发生过。 王旸时家里困难，来月经时捨不得频繁换卫生巾，经常染红了校裤。 那时候她被人孤立，只有佟知隽看着手足无措的王旸时，扔给她一件外套围在腰间——正如此时此刻。 王旸时不再是每月百来块的卫生用品支出都拿不出的人了，这次应该是个意外。 但她还是不可避免想起了曾经，嘴唇蠕动，小声道谢。 没几步路就回到房间了，但佟知隽还是拯救了她的窘迫。 其他同事知趣地没有讨论这件事，各自回房间休息。 农家乐只有双人标间，段骁恩与佟知隽住一间。 「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件外套六千多块。」段骁恩从背包里拿出睡衣和一次性浴袍，对佟知隽说道。 佟知隽坐在小马扎上嘆口气：「我们是高中同学嘛，以前就有过这事儿。」 「啊？那你不会是每次都把衣服给她吧？」段骁恩震惊。 「那倒没有，以前没想这么多，但是现在毕竟男女有别，她就算把衣服还我了我也不会再穿，感觉好尴尬啊。」佟知隽打开手机刷微博。 最近佟知隽发现了一个素人女歌手，技巧很稚嫩，但嗓音条件不错，他最近天天看她的微博，打算考察一下看要不要签下来。 段骁恩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佟知隽问。 「你这助人为乐可够勐的，别人播撒爱的种子，你撒币。」 「嘶……段哥你变了！」佟知隽本来都不高兴了，但一想到今天把段骁恩弄水里去了，决定还是短暂地老实一点。 段骁恩猜到他心里想的什么，岔开话题，将这一页翻篇，问道：「你先洗澡还是我先？」 「你先。」佟知隽刷微博刷得捨不得放下手机。 「行。」没一会儿，浴室响起水声。 佟知隽戴着耳机听完了博主新录的歌。 博主叫「春风唤醒一棵草」，没有专业的设备，用手机录像，用耳机收音。 在自媒体行业录制设备几千块起步的如今，连音效卡和电容麦都没有的音乐博主能得到五万关注，已经很是难得。 今天的视频有些特殊，在她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妈妈敲响了她的房门：「曹翊别唱了，洗手吃饭！」 对此，一棵草也有解释： @春风唤醒一棵草：这一遍唱得比较好，所以就放上来啦，今天我是痛失网名一棵草qaq 佟知隽看评论区在刷屏，也跟风发了句「痛失网名一棵草」。 曹翊长相不错，没有化妆，也没开美颜，但看得出是天生的浓颜系长相，上妆会更惊艷。看年纪她应该还在上学，佟知隽不确定她是否有进娱乐圈的意愿，多少次点开私信想问问，又怕有些冒犯，最后还是退出去了。 浴室的水声停下，随后一阵窸窸窣窣，段骁恩穿着浴袍带着热腾腾的蒸汽走出来。 佟知隽去翻自己的背包，忽然发现窗帘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隐约的金黄色有点像礼盒？ 「段哥这是什么？」佟知隽指了指窗户，没有主动拉开窗帘看。 第29页 段骁恩面无表情走过来，拉开窗帘，身子掩着那金黄色的东西。 下一秒，佟知隽的头就挨了一气锤。 金黄色的小锤子还发出了「吱」的一声，竟然是老闆家孩子的玩具。 段骁恩趁佟知隽还懵着，又在他头上锤了几下，小锤子连连叫唤，佟知隽像一枚钉子扎进地里，护着头一点点蹲下，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段哥，解气了吗？」 一句话就叫段骁恩一点儿报復的劲儿都提不起来了，他拎着小锤子转身要走，佟知隽猴子一样窜过去：「段哥你干什么去？」 「我把锤子还给小孩儿去！」段骁恩无奈答道。 - 段骁恩第二天下午有戏，所以早上吃过饭就回去了，其他人一同爬了山，在山顶野餐，一同看了日落，才结束了这次团建。 回到浦东，当太阳再升起的时候，又是要忙碌的一天。 颜如玉优选剧本的网站设计已经初步完成，刚进公司的码农小哥周荣声，劳动节没有休息，自愿在公司加班，四号一早，刚到上班打卡时间，他就发来消息，说已经想好了剧本防盗要怎么做。 周荣声说，要用特徵码防盗以及数字盲水印防盗，因为平台所有註册用户都是实名制，当有人花钱短暂获得了阅读剧本的权利，仍然避免不了贪心的资本家想白嫖剧本。 如果对方想要复制，那么每段话里都会随机混入对方帐号的实名，并且反馈给平台，剧本作者和网站管理员都有权利直接取消用户本次阅读的剩余时长，并直接终止合作。 如果对方想要截图，那么网站会在图片上自动生成水印，水印内容为用户实名，并依据截图频率判断是盗用还是用户的团队要讨论剧本，如果判断为盗用，同样可以终止合作。 这项工作过于繁琐，工作量巨大，但佟知隽认为这样的投入是值得的。 只有佟知隽坚定地站在编剧的这一边，维护编剧的利益，才会有编剧能放心把剧本放到平台上。 看似投资人权利受到太多限制，但当这个平台上的剧本质量好到可以稳赚不赔，那么在金钱面前，他们会愿意让步的。 颜如玉的项目一切顺利，唯一就是，佟知隽一直没有面试到满意的审查剧本的编辑。 一般的编辑肯定是不行，佟知隽想要的，是对不同类型的作品都持有同样敏锐目光的人才。 周荣声是在别的公司挖过来的成熟码农，难道编辑也要主动挖人吗？ 事情暂时僵住，佟知隽除了嘱咐姜伟丽别放宽任何职业的招聘要求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工作日处理着类似的文件，看着文字功底参差不齐的各种汇报和资料，佟知隽忽然无比怀念假期，尤其是把段骁恩带到小溪里时—— 虽然这么想很损就是了。 转眼间，尖叫tv每年一度的慈善捐款将要开始，阅微的艺人纷纷接到了邀请函。 尖叫tv是一家大公司，拥有自己的娱乐新闻媒体，运营着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在影视剧方面稍逊，版权不如优爱腾丰富，但也还算叫得上名号。 八年前尖叫tv还只是一家小公司，董事长身患重病得到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帮助，从此每年五月中旬都会在上海举办慈善捐款活动，只不过今年多开了一个北京的场子。 尖叫tv负责联繫慈善机构代表到现场，欢迎娱乐圈的艺人们捐款，并且尖叫tv自己也有多个慈善项目，每年惠及的需要帮助的人数不胜数，消费累计上亿，是实打实的圈内清流。 艺人们在活动上捐多少钱都会被现场记者统计，捐得多的还会在热搜上一挂好几天，即使事情过去了，也会被人们记住，之后再提起那个明星，路人也会想起，啊这个人曾经捐过多少多少钱。 爱心是一方面，用钱换名声，真的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 佟知隽是觉得，哪怕艺人只是为了换个好名声才竞相捐款，但说到底钱帮到了需要帮助的人，还是好事情。 曾经的自新娱乐太煳，没有艺人收到过邀请，如今有了，自然不会推掉一个让艺人露脸的机会。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尖叫tv也欢迎娱乐公司建立慈善项目，由该公司与尖叫tv共同运营，佟知隽有些心动。 在佟丰年去世前，佟家资金雄厚的程度在国内至少能排到前十，地位颇高，是名门中的名门。 佟丰年去世后，下降的仅仅是号召力，毕竟如今当家做主的是大哥佟知云，和佟丰年没法比，但号召力下降，钱是不变的，有钱是不争的事实。 佟知隽虽然有两年不为人知的生活磨砺，说到底更多时间还是生活在象牙塔里。 他想帮一帮那些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 但要建立个什么样的慈善项目呢？他能想到的类型，大多数都已经有人去做了啊…… 忽然，他想到了王旸时。 如果他建立个为贫困女性提供卫生用品的项目呢？ 贫困人口那么多，补助金也是花在柴米油盐上，恐怕即使得到过贫困补助的女性，在卫生用品方面仍然不捨得花很多钱的吧？ 第十七章 米粒阅读 只是佟知隽又担心，这个项目会不会让王旸时觉得心里别扭？ 他忐忑着写了提案，想着什么时候跟王旸时谈一谈，犹豫多日，不想最后是王旸时先注意到了他总对她欲言又止，主动找了过来。 第30页 「您有什么事情想说吗？」王旸时端坐在沙发上。 办公室的沙发本来是黑色，最近佟知隽套了个茶色的沙发罩，背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更显得她恬静温柔。 佟知隽挠了挠头，把慈善项目提案的列印件递给王旸时。 王旸时看了看，抿唇笑了，道：「这是好事啊，您不用担心我多想，我替那些您未来会帮到的人先谢谢您。」 「啊，你别总是『您』啊『您』啊的，这多奇怪啊。」佟知隽不好意思地低头收好列印件。 王旸时没有正面应答，道：「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出去了。」 「……好。」 写提案时候，佟知隽是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但把提案交给尖叫tv的活动负责人时，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个慈善项目能否顺利建立。 没几天，负责人回復他说提案通过了，让阅微派代表和法务与尖叫tv方进行沟通。 佟知隽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天中午他下楼吃午饭，好几个人说他看起来很开心。 下午佟知隽给lily发消息说了这件事，并嘱咐她：「15号慈善活动，今年分北京和上海两个场地，梁俊和郭琼宵离上海太远，让他们去北京的场，提醒一下助理别订错机票。」 lily-阅微助理：好的佟总。后天米粒阅读的作者大会您确定派谁去了吗？蓝苑和尖叫tv的代表都会去，向买了影改版权的资方直接争取独播。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亲自去，如果你来得及看完米粒交的作者资料，那就跟我一起。 lily-阅微助理：好的，我看得完，稍后订机票。 米粒阅读是近两年新兴起的网络小说网站，之所以发展迅速，是因为米粒阅读是免费网站。 在米粒阅读的签约作者，收入主要来自网站内gg分成，但毕竟是免费网站，文章水平良莠不齐，且大部分作者在火了一本后就会在这一本书里无限注水——反正免费文，读者考虑到时间成本后根本不会弃。 免费网站让更多读者觉得看小说不花钱是理所应当的，破坏了众多网站花费多年时间培养起来的读者的付费阅读意识。 如今有很多付费阅读网站的作者跑到了米粒阅读写文，一方面是不再为出现盗文后收益减半烦恼，另一方面是，米粒阅读的版权，尤其是影视版权，是真的很能打。 一个ip积累到的观众，除了演员的粉丝，便是原着粉，但在付费阅读的网站里，「原着粉」指的可不仅仅是正版读者，还包括那些看盗版的读者。 不愿意为小说付费的盗版读者，却是电视剧的受众之一。 虽说现在电视剧开超前点播已经很普遍了，那些不肯掏钱的盗版读者也不一定会买会员或者开超前点播，但他们却可以晚看两个星期电视剧，等着一集一集解除vip。 资本就是这么现实，他们不会管作者被盗版如何迫害，他们考察一个ip的潜力，统计的永远是正版读者加上盗版读者的数量。 而米粒阅读作为免费网站，用户更是多到离谱，是被资本垂涎的肥肉。 佟知隽不喜欢米粒阅读的书，但人家邀请函都递过来了，研讨会还是要开的。 一本小说会不会被买走影视版权，要经过很多步骤，问价只是第一步，而米粒发来的资料都是自带报价。 上百本书，佟知隽最后只看中三本，但这三本也得是成交价位在资料的报价范围内他才肯出手，一旦有人竞拍，那他会立刻退出。 佟知隽虽然没有做自制剧的意向，但投资一些剧还是有必要的。 不然就靠艺人通告费分成，公司上下几十人迟早喝西北风。 米粒的公司在深圳，佟知隽和lily乘早班机抵达，住在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里。 这时候的深圳已经很热了，佟知隽有些不习惯，闷在酒店里吹着空调玩手机，午餐也在酒店内解决。 下午一点，米粒阅读作者大会正式开始，佟知隽作为阅微娱乐代表顶着大太阳走红毯。 这是佟知隽第一次走上红毯，柔软的毯子两侧围满了记者，他嵴背笔直，动作略显僵硬地走到红毯尽头，在闪光灯下打了招唿，并在签名板上签字。 但佟知隽的字从来没练过，丑得天塌地陷众鬼哀嚎人神共愤，着实是没人欣赏得来，哪怕是恭维都像极了讽刺。 ……回去必须练字，练不好不是人！佟知隽在心中悄悄立了个g。 下了台，工作人员带他进入室内会场，lily已经在等着他了。 今天来的公司有几十家，坐满了会场前三排，佟知隽的位置在第二排，但阅微实力算是受邀公司中垫底的。 他能坐在这，是因为他姓佟。 之后是作者走红毯，室内会场的大屏幕上实时转播。 作者除了签字之外，还会介绍一下他们的作品。 枯燥的几十分钟过去，佟知隽忽然注意到一位特别的作者。 一位个子不高的女作者穿着玉绿色的平裁旗袍走了过来，她的作品是一个系列，正剧古风，单看简介就能感觉到世界观庞大。 最关键的是，她的作品，并没有出现在米粒交给阅微的资料上。 佟知隽皱了皱眉，总觉得并非是米粒漏发了她的作品。 全部作者走完红毯，也进入会场落座，以及几家大媒体受邀进入会场，接下来便是关上门谈正事了。 第31页 作者的座位和资方临时用来休息的位置不同，桌上摆着红色的名牌，上面写着作者名字，有实体书出版的作者桌上还摆着实体书。 米粒的总裁、副总裁讲话过后，时间便交给了各家公司，有中意的剧本可以先和作者聊聊。 佟知隽让lily分别去见之前他看中的三本书的作者，他则是去找了那位女作者。 她的名字叫雪杳兮，化着淡妆，肤色一看就是常年宅在家的那种苍白，此时正向另一家公司的老闆介绍她的作品。 但他们似乎有些分歧。 作者要求全程跟组，要求试镜时候有权利发表选角相关意见，但是拒绝做编剧。 但那位老闆不同意她的要求，并且一再加价，试图用价格换取权利，眼看雪杳兮就要放弃了。 佟知隽急忙凑上去，递出名片，道：「您好，我是阅微娱乐总裁佟知隽。刚刚您的条件我都听到了，请问您是否愿意整个系列一起出售呢？」 刚刚佟知隽特意去米粒阅读看了一眼，在主页找到了雪杳兮的作品，三年时间，一个系列四本书，共计六百万字，其中前两本在最近有全文重修。 看她年纪不大，估计前两本是在笔力稚嫩时候写的。 点进最长的第三本书，当时佟知隽趁着外面作者走红毯，一口气读了几万字，出场人物众多，处处伏笔，权力争斗，机关暗算，铺设了非常好的底子。 佟知隽觉得自己很冲动，甚至没读完她的一部作品，就已经认定了她的小说有改编价值。 雪杳兮不急不缓地说：「我刚刚没讲完……如果主演没有在开机后爆出有违原则的黑料，我希望整个系列都是原班人马，不变更演员。」 这就有点为难了。 有些剧的第二部 换演员，不一定是资方或者剧组想换，而是演员不想演。 人是最难控制的，佟知隽能承诺他作为资方不提出换演员，但他要如何说服演员一直愿意演下去？ 佟知隽实话实说，雪杳兮陷入沉思，而一旁另一家老闆黑着脸「哼」了一声，丢下一句「稍后竞拍价高者得」便转身离去。 「我的版权不是今天非卖不可，如果您能在合同中写入我提出的所有条件，那么我可以等您的答覆。」雪杳兮也戴着一副防蓝光眼镜，她的山根有些宽，眼镜压久了，她忍不住调整了一下。 她的眼镜和佟知隽的眼镜有些像，但她的眼镜淘宝六十八块钱包邮，与佟知隽大几千的眼镜并不相同。 佟知隽向雪杳兮说了他的公司没有收到她的资料这件事，于是二人很快拍板决定，多给对方一点时间，今天版权暂不出售。 很快沟通时间结束，各家公司的代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拍卖师走上台前，大屏幕上出现了第一位作者的作品，竞拍正式开始。 各家公司早有中意的ip，所以进度还算快，佟知隽先前相中的小说，三本中有两本被阅微以远低于心理价位的价格买下电视剧改编权。 终于轮到雪杳兮的作品，只听拍卖师介绍道：「《帝栎大陆》系列共计四本小说，分别为《闻侠说》《千杯雪》《山河弈》《谓诀别》……」 最后，他激动地说：「四本书的电视剧改编权，起拍价，300万元。」 这是今晚起拍价最高的ip，其他作者都是单本出售，唯有雪杳兮要求必须整个系列一同出售。 佟知隽清楚雪杳兮今晚不会卖，所以不动声色。 很快有人举牌，价格已经飙升至500万。 今天的拍卖只是走个形式，所有拍品并非一定出售，只是米粒官方要用竞拍的方式逼出一个ip的最大价值罢了。 最后，就在这个ip要以500万元成交的时候，方才跟雪杳兮聊过的另一个老闆，直接给出了600万的高价。 雪杳兮站起身来道歉，委婉表示仍需再考虑一下。 那个老闆斜眼看过去：「你的资料只有我们五家看过，已经和米粒签了合同，只有我们能竞争，我给出的已经是最高价了，还需要考虑什么？」 说罢，他还嘲讽地瞟了一眼佟知隽，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什么？」佟知隽直接懵了。 原来他没拿到雪杳兮的资料，是因为一开始他就没有竞争资格吗？ 并且看雪杳兮的表情，似乎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第十八章 敲定合作 其实网站越过作者跟公司私下签了什么合同这种事情很常见了，但常见，不代表正确。 雪杳兮不想在这种场合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只冷着脸说道：「选择本就是双向的，我也要先了解一下你们过往投资的剧是什么质量再做决定。」 佟知隽没说话，看着雪杳兮坐下，他也忍不住沮丧地低下头。 个人力量终究渺小，尤其在ip的整个产业链里，作者就是最底层，话语权真的太小了。 竞拍环节结束，lily去和拍下来的那两本书的作者签合同，佟知隽则是坐在原位，远远望着雪杳兮和米粒的总裁谈话。 明天还有签售环节，但各家公司就不需要出席了，佟知隽跟雪杳兮私下留了联繫方式，于是当晚他便同lily一起回了上海。 雪杳兮的四本书，在佟知隽与开发部开会讨论过后，决定先评估一下投资回报比，其余再做打算。 虽然雪杳兮被米粒网站背刺，但佟知隽毕竟是过客，不是去扶贫的，她的版权如果不值得阅微撕破脸去抢，那就不该承担这个风险。 第32页 如果没有佟知隽，雪杳兮的一切要求都不会有人满足了，可是这又关他屁事呢？ 三天后雪杳兮联繫了佟知隽，约在上海一家茶楼见面。 「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米粒阅读的作者雪杳兮。」雪杳兮今天没穿旗袍，穿了套jk制服。 佟知隽也颇为正式地重新自我介绍了一下，他们要了一壶普洱，还有几样小点心，便进入了正题。 「还是上次提到的那些条件，如果贵司真的能满足，那么价格不是问题。但米粒和另外几家的合同我看了，如果我把版权卖给你，那还需要跟米粒打官司，赢倒是有机会赢，只是拖多久就说不准了。」雪杳兮吐字不是特别清晰，所以语速很慢，生怕佟知隽听不清。 「是这样，我和开发部的意见不同，」佟知隽拿出一个文件夹推给雪杳兮，「开发部认为你的作品改编起来对质量要求很高，是扑是爆都没准，风险太大，如果加上你的条件，那么最多可以给出三百万的价格。」 雪杳兮点点头：「那您呢？」 「我认为认真打磨出高质量的剧本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你愿意与我们一同承担未来的不确定性，我们可以签署分成合同，扑了你少赚，爆了你多赚，并且这个钱只能等剧出来了你才能拿到。」 「我不急用钱，只要能让我全程跟组，那剧的质量我心里会有数。钱是其次，重要的是剧要拍好。」 佟知隽笑着伸手：「那么，合作愉快。」 二人握手，便是站到了同一战线。 「冒昧问一下，如果打官司，你之后还会在米粒写小说吗？」茶水早就端了上来，佟知隽呷一口茶，缓缓开口。 「不会了，我打算去晋江文学城。米粒的官司我会尽可能快地解决，不给贵司带来麻烦。」雪杳兮说。 「好，那等你胜诉，我们就签合同，必要的时候阅微可以提供法律援助。」佟知隽笑了笑。 「欧了！」雪杳兮也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线，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佟知隽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东北人？」 「对，只不过去年工作需要，搬到上海了。」 雪杳兮除了写小说之外，还是蓝苑公司的签约视频博主，蓝苑旗下视频网站蓝殿堂，总部就在上海，各种活动也都在上海举办，正如网上调侃的「众所周知中国只有上海一座城市」，雪杳兮为了工作来上海也正常。 佟知隽分析了如今主流平台的独播剧质量，之后雪杳兮这个ip正打算争取在蓝殿堂独播呢。 这下好，雪杳兮作为蓝殿堂的「亲女儿」，独播稳了，电视剧分区最好的推荐位也稳了。 「能问一下你的年纪吗？我看你好像年纪不大。」佟知隽终于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 雪杳兮答道：「刚过十九周岁生日。」 「那你岂不是还在上学？」小树懒一脸震惊。 「啊……又来了又来了，」雪杳兮苦笑，「又要解释一通了。」 雪杳兮读高中时候因为家中一些意外辍学，为了赚钱去米粒写小说，后来有了些本钱就开始在蓝殿堂做视频，如今收入稳定，这才来到上海。工作繁忙，已经没有了停下学习的机会，所以就只有高中学歷。 把事情解释清楚，佟知隽才发现雪杳兮原来是个话痨，嘚吧嘚说个不停。 这时候佟知隽接到了lily的电话，跟雪杳兮告别。 等佟知隽出了包厢，雪杳兮立刻暴露本性，耸肩捂脸，自言自语道：「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救命！妈妈的好大儿们从此以后都有了脸！卧槽卧槽不行我得跟基友唠唠！」 片刻，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拿出手机开了前置摄像头看了眼衣服，水手服蹭上了粉底，欲哭无泪：「淦！我的白衣服啊！」 - 五月份，阅微的组成结构发生了一些变化。 企宣部拆分成了品牌运营部、宣传策划部、营销部、创意制作部；项目部拆分成了影视制作部、发行部、开发部。 因为如今阅微的岗位逐渐丰富了起来，尤其是现在开始投资影视剧，单有企宣部和项目部两个部门肯定是不够方便的。 压榨着开发部不到一周分析完雪杳兮的小说，佟知隽愈发觉得自己有了当黑心老闆的潜质。 晚上打电话给段骁恩说了这件事，段骁恩还笑他没见识。 「我没辞职转行做话剧演员前，差不多要007了，你这真的已经是轻松的了。诶，你之前没做过别的工作吗？」段骁恩话是这么问，但其实想想也该猜得到，佟知隽被家人保护得那么好，应该也是没受过傻逼老闆的气。 但佟知隽还真的工作过，他想了想，说：「我以前做过游戏设计师，但那是亲戚的公司，我空降到人家的项目组里，没有话语权，也不需要做什么，基本就是去摸鱼的。我感觉不太合适，就辞职跑路了。」 「行吧，至少你没在那一直混吃等死，值得鼓励。」段骁恩一本正经。 佟知隽「哼」了一声：「你对我的期待值也太低了吧！」 「……应该的。」段骁恩心想，但凡看过佟知隽不到ddl就不奋斗的模样，就绝对不可能认为他有主动辞职的可能。 甚至高富帅这个角色都不该段骁恩演，佟知隽本色出演正合适。 第33页 「你等我有空去探班的！让你感受下嘲讽上司的后果！」佟知隽气急败坏，像个正在喷气的水壶。 只是这天之后佟知隽一直忙着，没有机会去探班，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转眼就到了尖叫tv的慈善捐款之夜，佟知隽终于见到段骁恩，却因为两人各有各的事情，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段骁恩是受邀艺人，在一个「帮助大山儿童上学」的项目里捐了五十万。 他是新人，之前拍的戏没多少片酬，被前司分走一大半，归他的那一小半，交违约金都没够，还要挖人的佟知隽倒贴。 这五十万，是他的私人财产，是从美国离家出走的本钱。 佟知隽知道他捐了五十万的时候还蛮震惊的，没想到他有这么多钱。 当然了，佟知隽也未曾问过段骁恩读的什么大学，之前是什么工作。 佟知隽作为「为贫困女性提供卫生用品」这个新项目的代表，坐在一众慈善机构中间，等待着艺人的捐款。 这个项目他除了最初的提案之外再没做过别的，全交由其他人负责，之后也是尖叫tv负责管理，阅微只需要定期让法务和审计部的人审查帐目、核对善款去向就好。 其实活动本身还是比较枯燥的，但是当佟知隽看着他提出的慈善项目得到了一笔又一笔不菲的捐款时，真的特别有成就感。 当年读小学时，有个女同学发育得早，是班级里第一个来月经的女孩，他回家时候还跟妈妈不以为意地嘲笑了她在班级有多么多么丢人。 「这是每个女孩都会经歷的事情，你觉得如果换做是妈妈上学的时候被同学嘲笑，你会高兴吗？」当时殷秋无是这样对佟知隽说的。 佟知隽摇了摇头，殷秋无告诉他：「当你笑话别人的时候，代入一下你的亲人，如果你觉得不礼貌，那么对那个人来说就也是不礼貌的，记住了吗？」 就是这样的教育，让他成了高中时唯一一个维护王旸时的人，也成了如今建立这个慈善项目的人。 捐款过后有记者採访和晚宴，是比较自由的形式。 记者在晚宴现场找人採访，想找谁找谁，因此会出现有些人身边围满记者、有人吃遍全会场也不会有阻碍的情况。 佟知隽就是前者，他现在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都没机会。 就在记者刚开了机器要对佟知隽进行採访的时候，负责跟尖叫tv的工作人员一起核对金额的lily，忽然给他打来电话—— 「佟总，出问题了，帐本上记录今晚收到捐款共计一千三百五十万，但实际到帐只有八百二十万！」 居然差出五百三十万之多！ 难道有人诈捐？还不止一位？！ 第十九章 艺人诈捐 因为会场并不是很安静，所以佟知隽直接开了免提。 于是lily说的话，全都被记者的摄像机如实记录了下来，甚至作为森*晚*整*理主办方的尖叫tv，记者身旁跟着的摄像大哥，他拿着的摄像机是直播的机位！ 对不上帐这件事通过直播传入上百万网友耳中，已无转圜的余地，飞速爬上微博热搜。 佟知隽顾不上尖叫tv的镜头还跟着，直接联繫了lily去找她。 其实各种慈善捐款的活动，艺人诈捐的瓜，网友已经司空见惯了，但尖叫tv向来是只接受现场打钱，当晚查帐，所以很少有艺人耍这种小心思。 抠门的艺人只捐一点点，或者不好意思拒绝邀请函又不想捐款，只在会场蹭吃蹭喝结交人脉，这些都没问题，最多就是部分道德绑架要求艺人必须捐款的网友嘲几句。 但是诈捐的性质不一样，这是赤裸裸的谎言啊！ 佟知隽的慈善基金不是新建慈善机构，而是直接挂靠在尖叫tv的慈善机构名下，作为慈善机构新推出的一个慈善项目，现在一共就只有两个员工负责这个项目的管理，因此查帐查了一晚上，追溯到准确的银行卡号，终于查清楚了。 四十多人捐款，其中竟然只有十几人报的数字和实际捐款金额对得上。 剩下的，或多或少都有虚报。 而对得上的十几人中，其中还有一位上戏的在校生，是个才拍了三部戏的新人。 佟知隽大为震惊，习惯了通过网络去看这个圈子的他，再次感到无奈。 他问查帐的员工：「每年都会有人诈捐吗？」 看着一串串银行卡号码已经快不认识数字的员工，揉了揉眼睛答道：「其实年年都有，只是不会做得太绝，查完帐，谁虚报了就联繫谁，补上也就算了。」 诈捐年年有，只是年年都不是同一批人。毕竟那些曾经诈捐后被追着要求补齐的艺人也不可能出去说诈捐的后果，不然跟自曝有什么区别？ 「其实别的项目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人诈捐的，只是今年邀请的人多了些，这个项目又是新项目，欺负我们人少，以为我们查不出来罢了。」另一个员工补充道。 佟知隽真的想不到，在这表面光鲜的名利场中，背后已经烂成了这样。 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尖叫tv很快就在微博发了个声明。 @尖叫tv官方[v]： 本次慈善捐款活动有多位艺人虚报捐款金额，我司深表谴责。 「吶喊慈善机构」自2012年成立以来，一直严格检查每一笔善款的来源与去向，在每年的活动中，都会在三个工作日内理清帐目，如有虚报现象，事后也都会联繫艺人补齐数额。 第34页 今日此等丑闻既然被大众所知，便请各位尽快补齐。 并且从今日起，如再有人虚报，我司将不再替您盖上遮羞布，会选择直接在公共平台报出您的姓名、上报金额、实际捐款金额等信息。 行善务必诚实，切莫为追名逐利而迷失行善之本心。[盖章声明.jpg] 这个声明是年迈的已经退休的董事长亲自写的，他当年受人恩惠，如今却要为这种事情操心，一时急火攻心，直接气进了医院。 早些年的时候，诈捐现象并不算严重，网络没那么发达，大众对明星的关注没有那么狂热，但如今，偶像捐了多少钱，都能被做到粉丝用来控评的实绩图里，有时候甚至可以成为洗白黑料的免死金牌，自然而然就会有更多明星诈捐。 但佟知隽也说不准，到底是因为娱乐圈的明星素质越来越低，还是因为饭圈文化真的影响大到了这个地步。 亦或者，两者皆有。 意外爆出这件事，佟知隽的名字也上了热搜，以及他的慈善项目，虽然没冲到热搜前排，却也被很多人关注到。 第二天，佟知隽接受了尖叫tv的独家採访。 记者是上个月阅微媒体见面会的那位方璇，开始前她还俏皮地向佟知隽打了个招唿。 採访正式开始，无外乎就是问一些佟知隽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以佟知隽的脑子，虽然没有提前得知问题，却也能答得滴水不漏。 「请问如果阅微的艺人诈捐，您会怎么处理呢？」採访的问题过了大半，方璇问道。 佟知隽坦然道：「当然是解约啊！阅微对于艺人的道德要求非常高，在最新的合同里，包括公共场合吸菸都会有相应处罚，更何况是诈捐这么大的事情。」 「如果这位艺人每年能给你带来二十亿的盈利呢？」 「那也会解约。别人我管不着，但我的公司我干嘛要容忍品德不佳的人在这里？吃着公司的资源干着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把失格艺人的资源给其他更值得的艺人不香吗？」佟知隽过于义愤填膺，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嘴炮够了才反应过来。 他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梗着脖子，甚至坐得也靠后了些。 方璇笑着调侃：「看来佟总真的很生气了。那么我们聊一聊『为贫困女性提供卫生用品』这个慈善项目吧，请问佟总是如何想到建立这样一个项目的呢？」 ………… 採访发出来之后，关于「佟知隽是废柴草包」的骂声更小了，虽然还有槓精的槓点清奇，说佟知隽是在女权运动的当下讨好女性，才会这样说话，採访都是背稿等。 但这些如今已经不能让佟知隽感到焦躁了。 他在这几个月的工作中已经逐渐找到了自信，娱乐圈对他来说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庞大领域，他对这个圈子越了解，就越不会在意网上的言论。 难得的周末，佟知隽买了一束藕荷色的风信子去了墓地。 上个月清明节，他是和家人一起去给父亲扫墓的，这个月父亲生日，家人都忙，不一定几点有时间，于是就在家庭群里说好分别去，不特意聚一起了。 车子驶入肃穆的地方，佟知隽的心情自然而然就低落了起来。 墓地很大，不同区域是不同价位的墓。 第一次知道墓地价位不同的时候，佟知隽当时感慨，真是人死了也逃不了跟钱扯上关系。 墓园跟冰冷的停尸间相比，反而没有那么阴森恐怖。 可能是因为开阔的环境，也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亲人安眠于此，这里更多的是怅惋与孤寂。 佟知隽初次独自来看父亲，放下父亲生前最爱的花，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想告诉父亲，自己在自己喜欢的事业上迈出了第一步，但是一想到能听到的只有风的回答，就觉得格外心酸。 最后他站了一早上，还是憋不出来半个字，便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车上了。 他没有立刻走，而是趴在方向盘上静静看着车窗外固定的画面，像风景照，偶尔有什么鸟儿飞过，他也只会想到，噢，原来是个动图，几乎已经没有了这是现实的感觉。 段骁恩知道他今天去看佟丰年，所以给他发来了消息。 微信响了一声，佟知隽回过神来，慢吞吞地打开手机。 追云逐墨：回家了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还没orz 追云逐墨：……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来找我。我戏份排得很散，平时休息时间很多。 佟知隽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復。段骁恩确实不忙，但又不是情绪垃圾桶，什么都跟他说肯定是不合适的。 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段骁恩又发了条消息：不用担心打扰我。 佟知隽想了想，回復道：下午我去探班吧？ 追云逐墨：好，我下午只有两镜，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没接到电话，就让余小舟去接你。 卷卷拒绝挖战壕：好(＾－＾)v 刚要收起手机，开车返程，佟知隽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似曾相识。 那人跟他差不多高，带着福尔摩斯同款的猎鹿帽，大热天穿着长款的风衣，着实有些引人注目。 大概过了几秒，那人点燃了一根香菸，朝着停车场走来。 只见他把手揣到风衣兜里，缓缓抬起头来，向佟知隽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35页 佟知隽的车贴了膜，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却还是一惊，急忙给段骁恩打了个电话。 「你已经搬家了对吧？」佟知隽急切地问。 「是啊，都半个多月了，只不过一直在剧组，没过去住，」段骁恩留意到佟知隽语气的异常，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我看到你的房东了！他不是说他五月份就调到别的城市工作了吗？」 段骁恩也觉得有点奇怪，道：「你等等，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他怎么说。」 挂断电话，佟知隽扭头看向赵眠满。 没一会儿，赵眠满拿出手机接电话，几句话的工夫便结束通话。 段骁恩再打回来，道：「我说卫生间下水管坏了，还没等试探，他就说自己来上海出差，可以帮我看看。」 这话说得没有一点儿瑕疵。 但就是叫佟知隽觉得不安。 段骁恩安慰道：「没事，你在陵园看到他，他却说是出差，大概率是来扫墓了不方便跟外人说吧。」 与此同时，赵眠满已经走到了佟知隽的车旁，他扶了扶帽子，最后瞥了一眼佟知隽的车，渐渐在佟知隽的后视镜里变成愈来愈矮小的一点儿。 第二十章 剧组探班 佟知隽开车去剧组探班，正赶上段骁恩过了今天下午的第一条。 因为这部分都是室内戏，所以剧组直接租下了一层写字楼，在新装修好尚未出租给公司的崭新环境中拍摄。 一部分办公室临时作为化妆间和休息室，段骁恩在休息室翻看下一条戏，默念着台词，佟知隽没有打扰他，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赵眠满的事情下个月必须解决，一个有些奇怪的房东，像是头顶悬而未落的尖刀。 佟知隽心里打好算盘，给lily发消息，托她帮忙找找合适的住处。 没一会儿，余小舟喊段骁恩上戏，段骁恩把剧本合上放在桌上，有些偏了，佟知隽忍不住扶正，随后跟了出去。 各部门刚就位，盯着大监的导演贺子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贺导听电话里的人说话没几秒，就忍不住冷着脸道：「抽什么长白山？石运转节俭到为了便宜五毛钱吃他不爱吃的菜包子，他捨得抽长白山？你动动你的脖子上面那个玩意儿想想这合适吗？」 佟知隽站在灯光小哥身后吃瓜看戏，寻思贺导骂人倒是挺有一套。 「硬包不行！我真想把你扔工地上看看是什么人才买硬包烟！更何况灵芝的软包比硬包便宜！我不管你是网上淘还是托朋友找，石运转回东北那段戏我要看的你准时给我带买来一整条软包林海灵芝，白色软包，听懂了没有？」贺导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打完子弹，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随后他一转头，目光准确落到一个苦着一张脸的人身上，阴阳怪气道：「你到底从哪儿招来的人？搜狗上搜来的？」 贺子钦也没等那人回答，直接拿着麦喊道：「各部门准备！」 随后副导演喊了声「cam」，摄影助理回了句「rolling」，副导演再喊「sound」，收音师回了句「speed」，这才来到了佟知隽熟悉的环节—— 场记打板道：「六十九场四镜一次！」 导演确认对焦正确，收音话筒没穿帮，一声「action」，这段戏正式开拍。 佟知隽是初次看到拍戏的全过程，感觉和想像中很不一样，在场记打板前，对摄影和录音的确认，他没有在任何影视剧或者小说里见到过，一直以为导演威风地喊句「action」就完了。 拍摄现场也并非正片中那么光鲜亮丽，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有各种杂物，有十几号人，移动复杂些的拍摄路线，不能用滑轨，需要摄像大哥端着斯坦尼康上阵。 镜头外的人安安静静，镜头里的段骁恩扮演的高富帅懒散地撑着头坐在工位上，敷衍地应付着同事的关心。 高富帅的女朋友回国了，他也就要辞职离开了，但同事们还是要留他一起吃个送别饭。 实际上高富帅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交情，这顿饭说是送别饭，本质上其实是这些人知道，这可能是上天留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抱住有钱人大腿的机会。 午休时间，高富帅被同事团团围住，而镜头偏开一点，越过高富帅的肩膀，对焦对到两米外的石运转身上，二人待遇天差地别。 石运转被新上司厌烦，险些被开除，孤单寂寞冷地趴在桌子上午休，想睡却被吵得睡不着。 镜头自然地绕过高富帅，对准了其他同事，叽叽喳喳的一群人闹得高富帅忍不住把桌上一沓废纸摔了出去，嫌弃道：「你们都不如叠几个纸飞机强，怎么就那么多话要说呢？」 也不知是真没听出来高富帅的嘲讽还是假没听出来，有人拿了张纸，真的叠起飞机来，叠完对着飞机哈一口气，扔了出去。 剧本里写着，飞机应该正好砸到石运转才对，但是这个镜头要单拍，所以现在没砸着不重要。 石运转烦躁地拍了下桌子，高富帅则是从人群的包围中挤了出去。 这一段结束，导演喊了「keep」，随后道：「段骁恩走出来的背影补一镜，刚刚裤脚卡在鞋子边缘了。」 因为只补个背影，所以没用几分钟。 刚一结束，段骁恩就过去跟导演一起看监视器，等在一旁的佟知隽都抬起胳膊要迎接他了，结果人根本没往这儿来，便只能装作胳膊不舒服，扯了扯手肘处的袖子，然后尴尬地把胳膊放下了。 第36页 等段骁恩终于收工，佟知隽已经跑到休息室靠着椅子独自自闭去了。 拎出郁闷得团成一团的小树懒，段骁恩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薄荷糖给他：「走吧，我请你吃饭去，附近有家店很好吃。」 佟知隽撕开糖纸，舌尖把清凉的糖拨到腮侧，跟着段骁恩下楼。 段骁恩笑话他：「一块糖就能把你哄得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人走，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可好骗了？」 「啊？屁颠儿屁颠儿什么意思？」简单一点的儿化音，佟知隽是会的，但这个难度对他来说大了点，所以硬是把儿化音直接读成了「儿」字，听起来有些怪异。 段骁恩「呃」了半天也没解释出来，只能承认道：「不知道，总之江哥说雨淮姐整天屁颠儿屁颠儿去买奶茶，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词。」他其实出生在东北，只是对方言了解不多。 「啊，原来是东北方言，江洋渡是东北人啊？」刚一出电梯，佟知隽立刻就百度了这个词。 「是啊，因为剧里石运转就是东北人。」段骁恩解释道。 当初剧组选人就是这样—— 因为符合年纪、符合形象且咖位合适的东北人演员也就江洋渡有档期，所以男主定了江洋渡； 因为江洋渡和易雨淮想要减弱cp标籤对二人戏路的影响，所以易雨淮演了个跟石运转几乎没有凑成cp的可能性的前台小妹； 因为段骁恩形象和气质看起来就很像富家公子，于是高富帅这个角色就归了他…… 听段骁恩讲完，佟知隽无情地笑了一声：「cp粉怎么可能因为俩人演的不是情侣就能放弃嗑cp？更何况cp利于割韭菜，他们想拓宽戏路，也架不住资本限制。唯一解绑cp的方法只有从此做路人，永远不同框，就算这样都会有cp粉和资本不死心呢。」 身后一直跟着的余小舟也跟着笑出声，吓了佟知隽一跳，勐一回头才发现原来还有个人。 余小舟耸肩瘪嘴，强行压制住自己想要喊一声「姐妹」的冲动。 一看佟总就是老追星狗了！一直孤独追星的余小舟仿佛忽然在黑压压的敌军中看到了己方的眼线，瞬间亢奋了起来。 佟知隽没有准确接收到余小舟眼中散发出来的追星女孩的光芒，转头继续跟段骁恩聊天。 天高云淡，五月已经逐渐热起来了，他们在行道树下踩着树木的影子，走向段骁恩安利的餐厅。 好像这就足够让人觉得惬意了。 然而等周一去公司上班，佟知隽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工作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佟知隽已经深刻意识到，想做好一件事，忍受这件事会带来的痛苦是必经之路，所以他还是会认真完成工作。 公司的星探找到了六个想当爱豆的小孩，还没签练习生合同，佟知隽说要他看过了之后再做决定。 现在公司缺钱，如果培养练习生，那肯定是在精不在多。 午后，六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稚嫩小孩，在练习室站成一排。 佟知隽靠着把杆却站得笔直，旁边是刚练过舞的头上还挂着汗珠的郭航。 舞蹈教师向佟知隽简单介绍了几个孩子的情况，随后放了一支舞曲，一字排开的孩子便跟着音乐动起来。 佟知隽看着动作眼熟，直到音响里传来低沉有力的男声时，他才想起来，两个月以前，郭航在会议室跳的，也是这一段。 回忆着当时郭航跳舞带给他的感觉，佟知隽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实力的差距。 孩子们还只是跳，并没有开口唱，就已经动作绵软无力了，真要想走到唱跳俱佳那一步，恐怕要花上几个年头。 还这么小的年纪，又并非很有天赋，其实真的很浪费最好的学习的光阴。 一曲结束，六人的站位已经偏掉了，不再整整齐齐。 佟知隽不知如何评价，只单独指了指站在中间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佟总好，我叫单嘉沛。」个子最矮的小孩微微仰头看向佟知隽，很快又垂下头去，亮晶晶的眸子只在佟知隽的视线里晃过那么一瞬。 佟知隽向前几步，蹲下身来，换做他仰视单嘉沛：「你为什么总看左边？是动作没记熟看别人呢，还是在看镜子？」 单嘉沛避不开佟知隽的目光，小声回答：「我在看镜子。」 一旁的舞蹈老师来打圆场：「佟总，单嘉沛是习惯了对着镜子跳舞。」 佟知隽点点头，又问：「那为什么一定要看镜子呢？」 「会……更有自信一点。」 「你面对着别人会不知道怎么跳舞吗？」 单嘉沛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怯生生地说：「从前没有其他观众的。」 佟知隽目光灼灼：「那如果你站上很大的舞台呢？台下都是粉丝，那时候你可就没有镜子看了。」 单嘉沛咬了下唇，道：「那是未来的事情，我现在只要克服困难，就不用担心未来了。」 佟知隽有些错愕，单嘉沛还不满十四岁，还是个对于「总裁」和「粉丝」没有什么具体概念的年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舞蹈老师猜不透，佟知隽这表情对单嘉沛的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在阅微试训的一周里，老师教的动作他课上认真学，课下好好练，还时常跟着郭航去额外练一些别的内容。 第37页 论天赋，说不上极佳，但勤奋，他是真的做到了。 这么小的孩子有这样的自制力可不容易，舞蹈老师忍不住问道：「那佟总，单嘉沛是留还是不留？」 单嘉沛听到这话，也期盼地看向佟知隽。 第二十一章 眼光极佳 佟知隽想了想，叫大家靠边，随后指了指镜子道：「你对着镜子跳一遍我看看。」 相同的音乐，对着镜子跳，单嘉沛的动作立刻变得有自信了起来，干脆利落，框架大，踩点准，有质感，与方才判若两人。 佟知隽自然是不懂舞蹈的，但水平的差距着实明显，他多少有些诧异。 「如果两个月后，你不看着镜子也可以跳成这样，你就可以留下。」说着，佟知隽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单嘉沛腼腆一笑，也握拳加油。 「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然后展示一下你们最满意的唱跳曲目。」佟知隽腿长，用手稍微一撑把杆就坐了上去。 孩子们依次表演，水平与方才齐舞的水准没有太大出入，甚至因为加上了唱歌，毫无唱功可言的大白嗓立刻暴露无遗。 他们水平参差不齐是一方面，外形和情商又是另一方面。 有个高个子的男孩为了被佟知隽记住，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疯狂加戏，各种整活——确实被佟知隽记住了，佟知隽不但记住了他年龄最大、实力最差，还记住了他小心思太多。 最后佟知隽留下了单嘉沛和一个假小子似的女孩曲今矣，另外四位委婉拒绝。 公司之前只有郭航和汪禹杰两个练习生，还都是男生，之后如果培养曲今矣，肯定是没法让她跟男生一起上课的。 这些细枝末节佟知隽交给了现在的舞蹈老师去操心，就不需要他再亲力亲为了。 忙完练习生的事情，佟知隽回办公室稍作休息，便和lily一同去了机场。 郭琼宵目前是公司里唯一的女艺人，十八线女演员，一直以来接的都是女四号开外的角色，最惨的时候连清宫剧里失宠妃子的小丫鬟都演过，台词少到可怜。 在佟知隽刚接手公司的时候，名导康文在广发试镜邀请，郭琼宵也在其中，与此同时，还有几个小配角的剧本等着她做出选择。 当时佟知隽和经纪人一致认为她应该去试试康文在的戏，但她担心只是去浪费时间，再加上这次康文在要拍的是个二十分钟的微电影，不为赚钱只为沖奖，对角色要求更高，她就更加犹豫了。 最后这姑娘愁了几天，还是决定听老闆和经纪人的话去试一试，不想她竟然试镜成功，成为了又一位康女郎。 郭琼宵从影视学院毕业已有三年，眼看在娱乐圈里最令人羡慕的年纪就要过去，却在这时刻迎来了转机。 康文在的电影叫《暮雪》，没拍太久，四月杀青，飞速剪辑，踩着卢勒斯今年评选通道关闭前三天的线，把这部感人至深的微电影送去了卢勒斯电影节。 五月中旬，卢勒斯进行初次筛选，通知《暮雪》剧组，初筛通过。 国内的电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卢勒斯电影节上拿到哪怕一个提名了，这次《暮雪》离提名只差一步之遥，离获奖似乎也就差那么一蹦跶的距离，于是康文在邀请剧组的sc和投资人到他家做客。 康文在不缺人投资，但当初佟知隽还是凑了这个热闹，给康导掏钱稳赚不赔不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佟知隽在康文在那里，就不是「郭琼宵的老闆」，而是「自己的投资人」。 北京这几天沙尘暴，漫天昏黄，佟知隽和lily打车去了康文在家。 作为四大国宝级名导之一，康文在相当富裕，住处是二环的四合院，陈旧的建筑被歷史赋予了意义，哪怕已是青瓦破裂，也是价值上亿。 佟知隽是受邀做客的，但lily另有其他事要做，所以佟知隽下车后她便离开了。 康文在头髮花白，在门口摆了张摇椅，坐在那笑眯眯地迎客。 寒暄几句，佟知隽进了正房，已经有一群人在聊天了，见他到来，话题立刻转移到他身上。 「听说是佟总建议小郭演的《暮雪》？有眼光啊。」编剧倒了茶，递给佟知隽。 佟知隽看了眼特意从剧组请假过来的郭琼宵，笑道：「也是她自己努力又优秀，能通过试镜。」 众人很快连声说他谦虚了，佟知隽如坐针毡，尴尬到脚趾能抠出个芭比梦想豪宅。 他忽然就想到了他在探班段骁恩时候看的那段戏。 虽然在场各位，在圈内已经是地位颇高的人物了，但佟家小少爷往这儿一坐，该吹捧的还是要吹捧。 《怎么忽然倒了霉》真不愧是标榜讽刺现实的轻喜剧，随便一段情节就叫他有一种中了一枪的感觉。 没一会儿，姗姗来迟的最大投资人跟着康文在一同进屋。 「聊什么呢？」康文在笑呵呵地坐到主位上。 有人嘴快，几句话就把他们聊了几十分钟的内容概括完了。 康文在听到最后一句，看向佟知隽：「小佟眼光确实不错啊，我前段时间去探班贺子钦，他那个新戏不错……哦，你们公司那个叫梁什么……」 「梁俊。」佟知隽提醒道。 「哦对，梁俊，他后来接那个戏，剧本也不错，当初找过我拍，我没时间才推了，现在换老赵拍，估计也是来年能拿个奖的片子。」 第38页 很奇妙，康文在这么说，佟知隽就不觉得是在吹捧他。 可能是因为康文在的语气很轻松，只是话家常的感觉，也可能是考虑到康文在这个身份无需捧着谁。 总之佟知隽有点要飘了。 他的眼光真的不错吗？ 《暮雪》的副导演拿了把蒲扇摇着，道：「小佟岂止是眼光不错啊，简直是眼光极佳，就好像……相中什么本子，什么本子会火一样。」 饰演男主角的已经年近四十的影帝霍宁，咳嗽了几声后笑着说：「要不佟总转行做经纪人吧，没准就是下一个郁川野。」 佟知隽还没说话，霍宁就想到让一个总裁去当个经纪人好像有点降级，忙补充一句「开玩笑的」。 但佟知隽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其他人固然会给面子地夸夸他，但夸人也不能硬夸，他自己也会有自己的考量。 话是三分夸大，七分事实。佟知隽回忆了一下，自己看中的剧本好像确实是都不错？ 不过剧本不错不代表剧不错，一切要剧播出了看成绩说话。 佟知隽不考虑做经纪人，但多留意一些艺人的本子还是可以的。 《暮雪》只是过了初筛，在康文在家吃顿饭就算庆祝了，康导说入围了再正式一点庆祝。 佟知隽忙，当晚就和lily回上海了。 到家时候已经是深夜，上海灯火如昼，佟知隽拉上窗帘，坐在飘窗上捧着手机刷微博。 热搜第一是当红小花接受採访的正能量发言，第二是个他有些眼熟的名字。 #康谨英# 这个姑娘是尖叫tv的活动上，佟知隽注意到的那位上戏在校生。 三部作品在身，最近还有一部网剧热播，算是炙手可热。 康谨英在学校上课，单手撑头，有些睏倦地记笔记，被同学拍到照片发了出去，暗戳戳内涵她不好好学习。 不想康谨英的粉丝全舔颜去了，没人care偷拍的戏精说什么，登上热搜的前排也是营销号的搬运，那个戏精同学的微博要特意搜才能找到。 这个圈子真的已经有些畸形了，偷拍别人发到公共平台却能被人认为是「活菩萨分享美女照片」，上课发困也能被粉丝夸「真的好可爱哦」。 佟知隽接着往下看，热搜第三的gg位是饮料推广，热搜第四，是……霍宁吸毒？ 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没有冲上热搜第一？ 下午刚跟霍宁在康文在那里吃过饭，佟知隽心里立刻被一种微妙的不适感占满。 点进话题里，热搜第一是营销号搬运了一张很模煳的照片，图中霍宁眼神空洞地趴在车门上，看起来有些诡异。 评论区第一是霍宁粉丝的控评。 @是福不是huo：这是去年霍宁通宵拍戏后被狗仔拍到的，工作室已经澄清只是他太累了，营销号造谣不怕吃牢饭吗？小学生吗看图写话？关注一下霍宁作品吧，《循声》六月一号全国上映！成熟是他[鲜花]幼稚是他[蛋糕]痞帅是他[干杯]优雅是他[微风]期待儿童节与全世界最好的宋声相见！ 热评第二是个营销号发了个问号，之后便也全都是控评了。 佟知隽见没实锤，就看了眼实时，最初也都是霍宁粉丝骂营销号造谣死妈，但再一刷新，便是成片的「卧槽」。 他手一抖退出了热搜，再点进来，这个话题居然已经冲上了热搜第一，后面跟了个暗红的「爆」字。 点进去，在首位的微博也不再是营销号，而是警方发的蓝底白字图片，内容大致为确认霍宁吸毒，已经抓获。 评论区除了一堆问号和感嘆号以及若干脏话，还有个网友总结。 @修修鸭：捋一下时间线，霍宁那张照片其实是他初次吸毒，后来戒掉了。只是最近復吸了，狗仔没拍到有效证据，就拿了旧照片爆料？那他在那张照片之后所有的作品岂不都是在吸毒后拍的了？忽然有点反胃了呕，我还看了他春节档的《万里追兇》，还我imax的钱啊啊！ 信息量过多，佟知隽直接懵了，所以下午那个侃侃而谈的人，真的是个瘾君子？ 网上仍然有霍宁的脑残粉洗白，说霍宁是被人陷害，不然不会戒掉，如今復吸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些屁话只有那些不坚定但心里还是向着霍宁的粉丝会信，其他吃瓜网友只当脑残粉在演猴戏。 佟知隽真的不能理解，那些洗白的粉丝，怎么就不能清醒清醒呢！他们在洗白的，可是已经被实锤吸毒的劣迹艺人啊！ 第二十二章 网站内测 霍宁吸毒的瓜吃得佟知隽犯噁心。 哪怕霍宁是影帝，他吸毒了也不该被原谅，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原谅他。 最可惜的是《暮雪》，这么好的微电影，因为霍宁，之后可能会招来无数谩骂，以及之前他的那些作品，都会被人报復性地在豆瓣刷一星，其他工作人员的心血就这样白瞎了。 普通人吸毒，去戒毒所就好，不会有多少人关注，但霍宁是微博几千万粉丝的艺人，带来的影响力难以估量。 这种人之后有可能会復出，但牺牲的缉毒警察却不会復活。 佟知隽不会不讲道理地去豆瓣刷一星，但他绝对不会再看霍宁的电影。 《暮雪》就这样了吧，即使之后拿奖了，只要有霍宁出席，佟知隽也不会去参加什么庆祝晚宴的。 第39页 他看见霍宁那张脸，再不会想到霍宁演技有多好，他只能想到缉毒警察有多惨。 用小号在热搜话题下森*晚*整*理髮了条微博，为话题增加微薄的一点热度，佟知隽便去lofter看他在追的文，试图调整一下心情再睡觉。 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连看了好几篇小说的更新，佟知隽都在生着气。 就在他要退出页面的时候，忽然刷到一条推荐—— 【知晓】嗨，宝贝儿追星吗？（一）（5.17已更新） 什么玩意儿？知晓？！ 佟知隽一惊，这不是他和段骁恩的cp吗？ 全网的知晓cp粉加起来都不超过十个吧？就这也能有cp粉产粮？ 佟知隽有些尴尬，又有些好奇，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点了进去……然后他就一口气看到了最新一章，手机电量将要消耗殆尽，已是深夜十二点。 最新一章是第三十二章 ，文中的段骁恩跟佟知隽吵架了，就卡在这个段骁恩要去找佟知隽谈谈的位置，这一章结束了。 佟知隽抓心挠肝想知道后面的剧情，恨不得小说可以像电视剧一样能超前点播。 他发了个催更的评论：5555太太您也太会了吧！加更加更！ 转眼工夫，手机的电量走到尽头，自动关机了。 其实佟知隽一直以来都是嗑cp的，他看rps同人文，只要不舞到正主面前什么都行……当然了知晓cp除外，这是他这个正主主动去看的。 嗑cp对他而言是打发时间，他不会代入真人，只当是同名同姓，也不会盲目认为小说中的故事是真的，所以即使文章里用着他和段骁恩的名字，他也不会排斥。 反正又不是真的谈恋爱。 但是吧，佟知隽躺床上想了好久也没想通，凭什么段骁恩是攻他是受？ 熬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早佟知隽险些迟到。 从前佟知隽是觉得，作为老闆偶尔迟到早退也没什么，但如今他反省了一下，他得起个表率作用啊，老闆不勤奋指望员工勤奋，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员工努力一点才能让老闆换新车」吗？ 佟知隽扪心自问还没缺德到那个程度。 霍宁吸毒的瓜太大，公司上下都在讨论，lily在公司群里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大家。 lily-阅微助理：吃瓜归吃瓜，注意不要顶着阅微员工的身份在网上发言，出了公司也不要聊，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到。 但如果不是连续瓜，终究也只被人们讨论那么几天，之后很快就会被网友淡忘，开闢新的瓜田。 五月末，颜如玉优选剧本平台首次内测，用户可以註册，但目前编剧认证功能尚未开启，不能上传剧本，而普通用户也没有剧本可看，只是个空壳。 此次内测只是确认一下基础功能以及网页设计，虽然如今app和wap端的用户会更多，但颜如玉的目标用户，主要是用电脑创作的编剧和公司里用电脑工作的白领，所以目前专攻pc端。 不同电脑屏幕大小不同，浏览器的页面比例，不同人也会用不同的大小，所以网页要综合考虑很多因素，设计出观感最舒适的排版。 李修砚得知颜如玉内测，真的帮佟知隽小范围地在编剧的圈子里安利了一下，编剧们简单看了看这个空壳网站，表面上说还不错，但内心并无波澜。 已经功成名就的编剧大多是认为这个网站没什么用的，因为他们的剧本往往不缺人买走，也有自己的人脉，不需要靠网站去推广自己。 佟知隽知道，这个网站面向的其实是更底层的编剧，当一个人的作品放在手里没人欣赏，总会主动找到颜如玉这样的渠道的，所以颜如玉不会缺用户。 总结了颜如玉的一些小问题，佟知隽与颜如玉项目组开了个会，之后的主要工作便是完善网站功能与招聘编辑了。 佟知隽招编辑的要求，不是让编辑给看起来最能赚钱的剧本更高的评级，而是找出不同类型的剧本中最优秀的作品。 优秀不代表能赚钱，佟知隽想要网站在编剧和投资人这两个对立的群体中都有良好的口碑，那就需要更优秀的剧本。 有很多劣质的剧本，因为找准了财富密码，比如套着爱国的壳子谈恋爱，披着抵制校园暴力的皮谈恋爱……总之任何俗套的谈恋爱，只要有个看起来很有深度的主题，就足够骗到一群又一群的观众。 或者说，是一把又一把的韭菜。 这样的剧本，是个编剧都能写，只要写了总有机会赚钱。 但仍然有编剧不愿意去写，哪怕赚不到钱，正是因为这部分编剧心中有他们的坚持。 月底最后一次编辑的面试，佟知隽坐在姜伟丽一侧旁听。 此次面试的有十人，前九人一如从前没有通过的人一样，在「质量高」和「能赚钱」中选择了金钱。 其实这些人不一定真的认为能赚钱重要，只是当他们站在一家公司的角度考虑，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对公司来说是能赚钱重要。 殊不知这样的选择反而是错的。 第十人进入房间，她穿着清凉的白色背心，外面套着无扣短西装，有些飒爽的感觉，和一般穿得规规矩矩的求职者不太一样。 佟知隽看了一眼简歷，竟然是列印了表格后用钢笔手写的，姓名一栏用漂亮的行楷写着「陶鹤唳」。 陶鹤唳虽然只是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但莫名有一种放盪不羁的大佬气质。 第40页 姜伟丽先是简单问了她几个小问题，她回答得十分顺畅。 陶鹤唳是小县城出来的，遵从家里人要求读的师范，但读大学期间她见识到了大城市的模样，了解到了各种各样的职业，拒绝考教资，这才来阅微应聘。 她的本科是华中师范大学，本来保研本校了，但她不想读，就直接离校。 看得出，她相当有主见有个性。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姜伟丽问道：「你认为剧本评级的标准，应该是看重客观的质量，还是看重它能不能赚钱呢？」 陶鹤唳不假思索：「那要看你们的网站是面向编剧还是投资方了。如果目的是给编剧创造机会，那么就要看重质量，如果是为了让投资人更方便地挑剧本，那么就要看重能不能赚钱。」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而这正是佟知隽期待了一个多月的回答。 面试第一次进行到这一步，姜伟丽把提前准备好的十个剧本递给陶鹤唳，让她根据质量排序。 这些剧本是佟知隽通过李修砚的人脉收集来的废稿，题材各不相同，编剧风格也各有千秋，基本都只有简纲、人设以及开头的一点剧情。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了陶鹤唳翻页的声音，她看得很认真，碎发微微有些挡眼睛，她从包里拿出了髮夹夹上，还戴上了眼镜。 足有半小时，她将剧本排序完毕，递还给姜伟丽。 佟知隽提前将十个剧本根据他自己的标准分成了三个等级，而陶鹤唳的排序，基本与佟知隽的分级相符。 姜伟丽把陶鹤唳排序好的剧本递给佟知隽看，佟知隽点点头，表示可以。 接下来姜伟丽又象徵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便叫陶鹤唳回去等通知了。 但是在场几人都清楚，陶鹤唳是肯定会留下来了。 面试结束，打开磨砂玻璃门，门口还有几位刚刚参加面试的求职者在等着陶鹤唳出来。 他们没想到陶鹤唳的面试居然进行了这么久，虽然听不到面试官说了什么，但是从时长也看得出，一定有什么他们没有经歷的环节。 姜伟丽和佟知隽收拾好文件出来锁门，门口的人作鸟兽散。 陶鹤唳摘了眼镜，一甩蓬松的中短髮，风风火火地走了。 最愁的事情解决，姜伟丽更新了招聘信息，根据佟知隽的指示，将「编辑」的岗位需求人数从「4」改到「3」。 以及，最新的hr招聘要求与工作福利，也发布到了招聘网站上。 一直以来只有姜伟丽一个人去看那么多求职者的简歷，几乎每天都有面试，其他方面的工作几乎都要挤时间完成，着实是辛苦。 四千八百块钱的底薪，干着八千四的活。 姜伟丽是个勤恳能干的人，之前佟知隽说要招聘hr，她也说自己不辛苦，但到了现在，工作量严重超负荷，是不招人不行了。 在看到招聘网站上的信息更新时，佟知隽忍不住感嘆：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热爱工作的人！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第二十三章 旋转木马 开完五月工作总结会议后，佟知隽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独自去了一家法餐厅吃晚餐。 夕阳在远方烧起来，透过精緻的窗户，将桌椅都镀上金红色。 又一个月的工作忙完，佟知隽松了一口气似的，在等待菜品的时间趴在桌上看着窗外。 餐厅里放着一首英文歌，《mi an》的旋律如同用音符铺成一幅静谧幽深的森林画卷，歌手的嗓音让人感到放松与平和，温柔缱绻。 服务员端着浅金色的托盘，将前菜放到桌上，佟知隽的手机响了一声。 佟知隽觉得自己註定无法做个享受现实的人，他离不了手机。 是段骁恩给他发来消息，问他明天要去哪儿玩。 六月一号，是儿童节，也是佟知隽的生日。 当初段骁恩知道他的生日时，还打趣说了句「不愧是你」。 只是明天是工作日，佟知隽遗憾地回覆：明天不出去玩啦，晚上回家吃个饭就算过生日了！ 前菜是一份土豆泥，入口绵软清香，不会太甜腻。 佟知隽品尝一口，段骁恩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距离你过生日还有六个小时，要出去玩一玩吗？」段骁恩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蛊惑力。 佟知隽原本都打算今年的生日就算了，毕竟现在这么忙，多休息休息就挺好的了。 但是真的让生日过得和平凡的每一天一样，又有些遗憾。 心好像一只夕阳般漂亮的气球被吹起，鼓胀得要飞向远方。 服务员又端上了牛肉塔塔，但佟知隽的心思已经不在晚餐上了，问道：「你吃饭了吗？我们去哪玩呀？」 「我还没吃……还没想好去哪玩，你想去游乐场吗？」 「那、那不是小孩子去的地方吗？我不想去。」佟知隽口是心非道。 其实往年他过生日都会去迪士尼，只是他不想承认，不然保不齐段骁恩会怎么调侃他呢。 段骁恩笑了笑，道：「过生日这天，你就是小孩子。我找到了一家新开的游乐园，如果你怕丢人的话，我可以给你戴个树懒面具，或者包场。」 「为什么是树懒？哪有这种面具？树懒又不可爱。」 「可爱的，树懒挺可爱的，你没看过《疯狂动物城》吗？」 第41页 佟知隽想了想，动画里的树懒是挺可爱的。「面具不会是闪电吧？迪士尼法务警告！」 「不是，我自己做的。」段骁恩的语气一如往常。 但佟知隽听到这句话，不知不觉睁大了眼睛，一改方才懒散疲倦的模样：「我给你发地址来吃饭，吃完我们就去玩！」 段骁恩做的面具诶，他要是不去岂不是浪费了这一片心意？ 佟知隽听得出，段骁恩是早就准备好了带他去玩，只是没有问得那么直接。 似乎段骁恩总是这样为别人考虑，真正的想法遮蔽在某个角落，当别人的想法与他一致，他的话语里才会流露出几分试探的钩子，等愿者上钓。 大概十几分钟，穿着休闲装的段骁恩便拎着一个纸袋子赶来了。 「你这拿的什么？」佟知隽伸长脖子要去看。 段骁恩挡了一下，欲盖弥彰：「面具，一会儿给你。」 餐厅的音乐这会儿换成了《j』ai deux amours》，优雅得使人陶醉。 佟知隽和段骁恩在歌声中用餐，太阳终于落山，饭后他们迎着上弦月，从温柔环境中挣脱，奔赴一年仅有一次的无忧无虑的天地。 段骁恩说的游乐场有些偏远，驱车抵达时，人流量已经很低了。 崭新的大门上缀着小小的暖色灯光，像是萤火虫翩然而落。 段骁恩从袋子里拿出树懒面具交给佟知隽，佟知隽被这画风猝不及防逗笑了：「这也太呆了吧哈哈哈哈哈！」 面具摸起来有点像没有完全缩好的热缩片的质感，凹凸的纹路应该是用热风枪吹软后压出来的，灰棕色的树懒戴着一副眼镜，乍一看还真的有点像佟知隽。 「你戴不戴？」段骁恩问他。 佟知隽还止不住笑，像个抽风的大鹅，好半天才把面具戴上。 「行，挺可爱。」段骁恩透过面具上眼镜挖空的位置看到佟知隽一双大眼睛，竟然感觉这才是佟知隽本体。 门口颜色鲜艷的小亭子里坐着售票人员，对他们甜甜一笑：「欢迎英俊的小王子和可爱的小树懒！」 段骁恩本来还怕佟知隽会觉得来一家普通的游乐园是消费降级，但佟知隽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还真的装成树懒的样子说道：「谢——谢——你——啊——！买——两——张——套——餐——票——！」说着，动作极其缓慢地指了指小木牌上刻着的价位表。 售票的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当他们付款后，还从兜里抓了一把糖塞给佟知隽：「你太可爱了！」 佟知隽面具下的脸都红了，被陌生人塞糖这种状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最近的旋转木马有着红色的尖尖的穹顶，边缘垂落下一颗一颗星星灯，坐在木马上，伸手就能触碰到，这才是真的手可摘星辰。 套餐票是在全场任选六件娱乐设施，他们最先选了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放着一首英国儿歌，《fi射s fi射s where are you？》轻快的旋律格外洗脑，佟知隽侧坐在一匹白色的木马上，没一会儿就忍不住跟唱了起来。 一首歌放到最后，旋转木马设施中间承重的方形柱子竟然从海蓝色变成了花丛，原来这不是灯筒，而是四块屏幕。 音乐换了一首，他们都没有听过，但依旧是稚嫩的童音。 不远处有一对夫妇领着孩子走过来，旋转木马短暂停下，小女孩坐了上去，才再次奔跑起来。 转过一圈后，小女孩对旁边的爸爸说：「爸爸，我也想像那个大哥哥一样侧着坐！」 她的爸爸摇摇头：「现在不可以，等你像大哥哥一样大了，你就可以侧着坐了。」 「可是我像大哥哥一样大的时候，我还可以来玩旋转木马吗？」小女孩也是第一次见大人来游乐场，一双杏眼眨巴眨巴的，每次转到父母旁边，都会微微转身，挥一挥肉乎乎的小短手。 她的妈妈想了想，说：「我想你可以的，你看大哥哥都可以来呢！」 「噢——也对！」小女孩若有所思的模样像个小奶糰子，格外可爱。 佟知隽听了他们的对话，偏头对段骁恩说：「我不管，等我七老八十了也要来游乐场，那样我就可以比一般人多好几十个儿童节！」 「小幼稚鬼，你要是真想，你天天都能过儿童节！」段骁恩觉得自己的语气愈发像个慈爱的长辈。 佟知隽一听这话，反而不好意思了。 星星灯和天上不算多的星星，在逐渐变浓的夜色下显得有些朦胧。 游乐场虽然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但他们离开旋转木马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考虑到夜晚玩太刺激的会不安全，所以像过山车这些通通都没去，转头去了迷宫。 他们跟工作人员说关掉迷宫的灯，想要盲走一次，只是他们没有一同走。 佟知隽的路线乱糟糟，一半靠记忆力和想像力，一半靠瞎矇，勉强走到迷宫中心，整个人晕头转向，远处其他设施的灯光晃得眼前一米二的矮墙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他恨不得直接跳到墙上走。 「跟着我。」段骁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小树懒应了一声，亦步亦趋跟着段骁恩七拐八拐。 没几分钟，他们就走出了迷宫。 「这也太厉害了！你怎么走出来的？」佟知隽转了个圈，确认现在是真的走出来了。 第42页 迷宫外看着他们的工作人员及时亮起灯来，段骁恩解释道：「只要贴着墙的同一边走，就可以走出来的。」 佟知隽想了想，好像在微博的什么冷知识帐号上看到过，但是他根本没记脑子里去。 「哎呀，那这样一来你走得岂不是很无聊？就只要一直走下去就够了。」是佟知隽提出要走迷宫的，这对知道怎么走的段骁恩来说，好像是有点没意义。 「没有，我不是陪着你玩嘛？你在旁边有什么无聊的？」段骁恩道。 佟知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下一个项目你选吧！」 「那就打气球去？」 「好！」 ………… 一个又一个的项目玩下来，一直到十一点多，他们边吃游乐场内卖的热腾腾的关东煮边考虑最后要去哪儿。 游乐场的规划图前，段骁恩指了指摩天轮道：「去坐摩天轮吧，一个小时一圈，一定很高很漂亮。」 佟知隽有些犹豫：「我好怕我在上面睡着了。」 「不会的，在上面我们可以俯视整个游乐场。」 「好，那就走吧！」 每个座舱都刷了不同颜色的漆，佟知隽选择了蓝色的一个，进入座舱内，连座舱的椅子都包裹着蓝色的植绒布。 摩天轮启动，缓缓上升，一个新的视角，让从来没有静下心来乘坐过摩天轮的佟知隽，感到有些震撼。 眼看着眼中挤入更多漂亮的娱乐设施，却因为离地面愈来愈远而变得渺小，这种感觉真的很特别。 当他们的座舱终于转到顶端的时候，不知多远之外的钟楼响了十二下，新的一天到来了。 伴随着钟声，游乐场远处的地面上忽然亮起了一片灯，蔚蓝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灯光拼出一行字：祝小树懒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佟知隽惊讶地扭头，段骁恩微笑着打开他一直提着的纸袋，拿出了礼物递给佟知隽，温声道：「祝你生日快乐，也祝你儿童节快乐。」 第二十四章 拿捏软肋 「段哥，」佟知隽感动得一塌煳涂，「谢谢你。」 他被家人宠溺着长大，但家里的规矩是要早睡早起，哪怕生日这天也不例外，所以他从未在生日的第一时间收到过祝福。 可能就是因为零点钟声敲响，迎接他的是从未有过的特别体验吧。佟知隽欣喜地晃了晃巴掌大的礼物盒，问道：「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嗯，看看吧。」段骁恩说。 包装拆开，里面是丝绒的盒子，轻轻一掀盒盖，当中摆放着一对袖扣。 子弹式袖扣是流畅圆润的造型，磨砂银低调精緻，上面镶嵌了菱形的斯里兰卡蓝宝石，承托着宝石的银，侧面还錾刻了极细的花纹。 盒子里里外外都没有任何logo，袖扣上也是，不用想也是定制的。 「这也太好看了！」佟知隽今天没穿衬衫，不然真的想现在就戴上。 段骁恩笑着说：「喜欢就好。」 佟知隽看向段骁恩深邃的眼睛，比较冷硬的座舱顶光，照得他的眼睛如同深藏在黑暗中的黑曜石，静静折射着亮晶晶的光。 「你对我也太好了！」佟知隽抿了抿唇。 「是你对我好才是，回国这几个月，一直承蒙你照顾。你没问过原因，也不打探我的私事，却一直处处为我着想，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了。」段骁恩的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无措地十指交叉。 「谁让你是唯一一个鼓励我的人呢！如果没有你，我就是翻不了身的咸鱼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呀？改天该让我妈妈见见你，让她看看拯救了她家咸鱼的人是谁。」佟知隽把玩着袖扣，笑眯眯地说。 段骁恩还是说着他曾经说过很多遍的话：「当时看到了，一时冲动而已，你还是得感谢你自己。」 「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佟知隽美滋滋地把礼物收好，然后打了个很长的哈欠。 「睡一会吧，还有半小时才能出去呢。」段骁恩帮佟知隽取下一直戴着的面具。 佟知隽揉了揉闷得微微发汗的脸颊，仰头靠着座椅道：「好，那我睡了。」 他睡着得很快，椅背比较矮，这么仰着头对颈椎不好，于是段骁恩轻轻抬起他的头，把胳膊垫在了他脑后。 窗外的景色迷人，灯光氤氲，像浸在水里。 摩天轮缓缓下降，到地面时，段骁恩叫醒佟知隽，佟知隽才发觉自己枕着人的胳膊。 「没压麻吧？」说着他便像揉面一样，搓了搓段骁恩的胳膊。 段骁恩摇摇头：「没事，走吧。」 走出游乐场，刚醒来有些迷迷煳煳的佟知隽踉跄了一下，段骁恩一把扶住他，还抓着他的胳膊横到自己的脖子上勾着，道：「我开车吧，你这困得也太准时了。」 「好。」佟知隽任性地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段骁恩身上，歪歪扭扭地跟他走向停车场。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的时候，佟知隽还懵着，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段骁恩把他送回家的。 没睡够的他脚步虚浮地走出卧室，客厅茶几上放着段骁恩送他的礼物，以及那张树懒面具。 这张面具丑萌丑萌的，佟知隽细心收好，随后洗漱换衣，特意穿了件袖扣衬衫。 除了在阅微上任的最初一个月之外，佟知隽一直穿的普通纽扣衬衫，因为他觉得袖扣衬衫太正式了，法式衬衫的领子对他来说太箍脖子，穿着太累，像木偶被人收紧了身上的线。 第43页 但是今天例外，他太想显摆一下段骁恩送给他的袖扣了。 本来有些困的，但换好衣服，在小区内只对业主开放的餐厅吃过早餐后，佟知隽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刚到阅微所在的滨江大厦楼下，佟知隽就遇到了营销部主管，大热天也西装革履的主管一眼就留意到了佟知隽的袖扣，夸了句好看。 佟知隽像花孔雀开屏一般，逢人就忍不住显摆：「好看吧？段骁恩送我的！」 美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佟知隽也没换衣服，只回家拿了件西服，便去了佟家在郊区的别墅。 佟知隽是大学毕业后才搬出家里，单独在市区买房的，如今一家人都忙，郊区的别墅只有保姆在打理，平时很少有人过去。 他的生日宴请了一些家人在生意上的朋友，如今佟知隽进军娱乐圈，便也宴请了一些圈内人士，但具体都是什么人，佟知隽没太注意。 宾客名单他根本没看，因为对他来说，宾客散去后，一家人私下吃一顿饭的时刻才是生日最重要的部分，宴会本质上还是一场生意。 佟知隽刚到家，管家赵叔就迎了过来：「小少爷，夫人到家了，在客厅等您。」 「好。」佟知隽把车开到车库，雀儿一样飞快进了屋，给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殷秋无一个熊抱。 「小捲儿，工作忙不忙啊？」殷秋无宠溺地拍了拍佟知隽的背，这才放开他。 佟知隽坐到一旁，先喝了口茶才道：「还好，准时下班无压力。」 「妈妈现在赋闲在家，如果你有什么不会处理的事情就打电话。」殷秋无说。 「嗯嗯。」佟知隽歪过身子，给殷秋无捏肩。 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就去了华佟母公司帮助大哥，那些欺负大哥年轻没话语权的合作公司，都被妈妈强硬地处理好了，原本说好了退休，却又多操心了许久的工作。 殷秋无看了一眼腕錶，道：「你大哥打了电话说航班延误，今晚回不来了，你三哥和宛宛快到家了……今年生日没出去玩，也没宴请太多人，就在自己家里，委屈你了。」 「没有，」佟知隽拖长了声音道，「我觉得挺好的啊，本来人多了我也记不住谁是谁。」 「你啊你……」殷秋无笑着用指尖戳了下佟知隽的额头。 天色渐晚，佟知敬和佟知宛回来了，分别给佟知隽带了礼物。 临近八点，客人陆陆续续到来。 家里的合作伙伴虽然佟知隽不能完全记住，但基本都面熟。 偶尔有眼生的客人，那是佟知敬和李修砚认识的娱乐圈大佬。请他们，为的是给佟知隽牵线搭桥，希望他多个朋友，之后在圈内的路好走些。 众人在一楼随便坐，三三两两地聊着，忽然管家带进来个熟人。 来人身穿白色西装，戴着一顶宽檐礼帽，佟知隽一眼就认出是郁川野。 佟知敬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哥给力吧？把郁川野给你请来了！想挖人今晚一定拿下啊，江洋渡跟郁川野的合约可没剩几天了，一堆人虎视眈眈呢！」 「好嘞！」佟知隽双眼放光，起身迎了过去。 「郁老师来了呀，感谢郁老师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光临寒舍参加我的生日会！帽子挂衣架上就好，来，郁老师请坐！」佟知隽笑得奸诈，要把眼睛笑没了，震惊了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的佟知宛。 「哟小捲儿，干嘛呢？」佟知宛新招的二助是个东北人，带得她现在说话也一股大碴子味儿。 佟知隽对姐姐挤了挤眼睛，表示自己有正事儿要干，佟知宛便到另一堆人那里去聊天了。 郁川野顺从地挂好帽子，找个角落坐了下来，眼睛飞快扫视了佟知隽浑身上下，低声问他：「你又整哪出？」 佟知隽「嘿嘿」一笑：「这不是好奇嘛，郁老师跟江洋渡工作室应该没剩几天合约了吧？」 郁川野一脸认真：「没有啊，我们打算续约呢。」 「怎么会？」佟知隽的声音陡然拔高，旁边有人看了过来，他才又把声音压低，「江洋渡的事业马上要走下坡路了，郁老师您不会看不出来吧？」 郁川野耸耸肩：「有什么所谓吗？再多续一年约，没准能帮他拿下个沖奖的片子，事业就峰迴路转了呢。」 「郁老师您别这样，您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佟知隽无奈了，哼哼唧唧就要发动撒娇技能。 「停，我不吃你这一套。我有我的坚持，段骁恩他自己就没有当顶流的想法，我总不能去强人所难吧？」郁川野道。 佟知隽委委屈屈地低下头，然后说：「您到底怎样才同意带段哥嘛？」 「怎样都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 「罗敷全线产品无限量供应呢？」 「我说了我不……等会儿？什么？」郁川野话说一半，听到了梦中常常出现的两个字，立刻来了精神。 佟知隽得逞一笑，果然高端护肤品才是郁川野真正的坚持，别的都是虚的。 拿捏到别人软肋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佟知隽瞬间自信心十足：「我用罗敷全线产品换你带段骁恩，外加不低于你在江洋渡那里的底薪，可不可以？」 郁川野难得停下思索了几秒，但很快他还是一口回绝：「不可以。你别以为我喜欢护肤品我就会被你骗走，我带好艺人的前提是艺人想红你能听懂吗？你总不能为难我拉扯一条咸鱼吧？」 第44页 曾经咸鱼的佟知隽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你太难搞了，大家对你的评价是真的。」佟知隽丧气地低下头来。 「没关系，」郁川野象徵性地鼓励道，「至少你已经认清了现实。」 佟知隽嘆口气，拿出手机，当着郁川野的面，郑重地在备忘录里删掉了「请郁川野做段哥的经纪人」这一条。 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只是他至今也没有意识到，郁川野不是敷衍他，段骁恩是真的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手机忽然响起，lily打来电话。 「佟总，您和段骁恩上热搜了您看到了吗？」lily一句话叫佟知隽的大脑直接死机。 什么热搜？怎么一天不刷微博就能出点儿新瓜啊？更何况还是自己的瓜！ 挂断电话后，佟知隽打开微博，热搜第七，赫然是#佟知隽段骁恩深夜共行#，点进话题，最上方的微博，挂着一张模煳不清的照片，图中段骁恩和佟知隽搂在一起，举止亲密。 看戏的郁川野一脸震惊，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二十五章 知恩图报 佟知隽无语，就这就这就这？ 现在什么垃圾p图水平都能当狗仔了吗？ 佟知隽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只当是p图，又翻了会儿热搜才发现这个营销号的图不全，他在另一个营销号那里看到了段骁恩扶着他上副驾的全过程，这才隐约有点印象。 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漂亮的袖扣找了半天角度，佟知隽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微博。 @佟知隽v：兄弟送的生日礼物[干杯]他今天拍戏，所以提前一天给我过生日了[耶][袖扣照片.jpg] 下面立刻涌过来一堆评论，宛如提前过年。 @秀丽喵：不是吧不是吧什么了还用兄弟这么土的称唿！快叫哥哥！ @蓝殿堂又在骗我充钱了：哥哥你还缺兄弟吗？或者能吃能睡除了正事儿无所不能的妹妹？缺吗缺吗？ @是舔包达人：无语子，要不是上了热搜都不知道知晓有这么甜，多营业啊多营业[给你小心心] ………… 佟知隽也觉得「兄弟」这个称唿有点傻乎乎，但是成年以后他再没有与谁建立过很长久的友谊关系，对发小都是喊名字，或者喊「傻狗」「儿子」之类，他是真不知道怎么称唿段骁恩合适——虽然他和段骁恩认识也不算特别久。 郁川野也是老饭圈人了，一下子就嗅到了cp的味道，也拿出手机看热搜。 佟知隽的微博很快就在#佟知隽和他的兄弟#这个新话题里登上热搜，秀丽喵的那条评论也被顶成了热评，也不知道谁这么损，反覆地揪着「兄弟」两个字不放。 大熊猫没有口粮，一定要怪这群缺德网友。 之后佟知隽没再关注微博了，随便网友讨论，专心趁着三哥请森*晚*整*理来多位业内人士的机会，跟什么赵钱孙李导交换了联繫方式。 之后会不会联繫不重要，熟不熟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佟知敬把这些人请来了。 宴会结束后，宾客离去，佟知宛瘫在沙发上：「我今天吃的东西热量已经超了，但我还是好饿。」 佟知敬倒了杯水，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姐，你可是人，飢饿不能打倒你，加油！」说完转身上楼了。 「你别听我三哥的，女强人怎么了？女强人也得吃饭。饿是因为摄入的热量不够，一会儿多吃点！」佟知隽从果盘里插了块火龙果慢悠悠地咀嚼，嘴比火龙果还甜。 佟知宛把精緻的编发拆开，随手盘了个丸子头，道：「不行，我该胖了，胖了还怎么给你找姐夫？」 「嘁，你天天说找姐夫，本质上就是钓小鲜肉，除了何君迟没一个谈了一年以上的。胖了怎么啦？只会欣赏白幼瘦不配当我姐夫。」佟知隽凑到佟知宛旁边，一副欠打的表情。 「我警告你啊，」佟知宛一记眼刀飞过去，「不许再提何君迟！」 「行行行，我不提！」佟知隽举手投降。 「吃饭啦！宛宛快去叫阿敬下来！」殷秋无端着一个蛋糕走向餐厅。 方才宴会上的蛋糕足有三层，佟知隽关灯许愿后，众人规规矩矩地一人分一块。 但现在恐怕就不会这么love and peace了。 佟知隽拿起手机飞速给佟知云发了简讯：弟危速归！！！ 简讯刚发出去，佟知隽洗了手去餐厅，殷秋无就蘸了一点洁白的奶油，猝不及防戳在佟知隽鼻尖上。 「啊啊啊啊啊啊！」 佟知隽掉头就跑，却被佟知宛及时拦住。 「妈妈妈妈妈快点！抹他！」佟知宛一脸嚣张，整个人摆出个「大」字堵在门口。 佟知隽躲闪不及，彻底被亲妈抹了个大花脸，内心宁静祥和：他应该是亲生的吧？应该。 - 之后的好几天里，佟知隽一直在忙，没有留意微博，也没时间看lofter，直到周末晚上，佟知隽才发现，他和段骁恩的cp居然改名了。 起因是有人通过段骁恩以前演的剧的花絮扒出了他曾在美国演话剧，结合他回国后没有好剧本被佟知隽捡走，佟知隽还特意为他开了个公司，cp粉就自己脑补了段骁恩报答佟知隽的剧情。 cp粉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刚好猜反了，是佟知隽报答段骁恩所以才要捧他啊！ 第45页 但无论如何，都拦不住逐渐壮大的cp粉由此把知晓cp改名为知恩图报cp。 虽然cp粉不算多，但已经建起了超话。 佟知隽非常好奇最早的那个微博叫知晓szd的人现在叫什么，所以翻了下小号的评论，点进那个人的主页，现在已经改叫「知恩图报szd-」了。 那个「-」非常有灵性，不用想也是改名慢了一步，「知恩图报szd」这个已经被占用了。 他在微博超话翻了翻，没什么好玩的，就去lofter看同人文了。 当今cp超话前十对，有六对他在嗑，除了rps之外他还嗑各种小说里的cp，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饭圈味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发微博傻乎乎管段骁恩叫兄弟的呆逼。 《嗨，宝贝儿追星吗？》的前缀已经改成了【知恩图报】，结尾标註更新到了六月七号，正是今天。 太太是日更，每章都是三千字以上，非常稳定。 之前让佟知隽抓心挠肝想知道后续的吵架简直是大骗子，下一章很快就和好了，而最新断章的位置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佟知隽还是留了个评论。 咸鱼翻身是煳鱼：太太！我们可以做一个每天10jj币的交易吗！晋江需要你！ 这会儿作者刚巧在线回復读者评论，很快便说：阿晋不行的！要综娱乐圈才能签约，不签约就没有晋江币可以交易，所以算啦1551 咸鱼翻身是煳鱼：好的叭！ 佟知隽回復完又看了下，他上次的评论，作者也回復了。 藕花深处：咕咕咕咕！日更要了社畜的命啦！加更是什么，我没听说过tat 这位叫藕花深处的作者在评论区提过自己工作很忙，日更是因为她是个触手怪，写得特别快。 她的主页还有其他cp的粮，其中热度最高的是江洋渡x郁川野，cp名叫江川渡野，已经完结了，只是佟知隽暂时没空看，只先点了收藏。 提起晋江，佟知隽忽然想起来自己好些日子没看小说了，正好之前雪杳兮说她新书在晋江写，于是过去搜了一下。 雪杳兮的新书是上个月末发的，是一本耽美无限流，叫《原点不再存档》。 佟知隽平时看书就找轻松的，向来不带脑子，无限流不适合他，所以随手收藏，但没有点开看。 作为嗑药鸡，佟知隽有自己的原则。 文，他看不看无所谓，但如果cp属性有意思，他就会自动脑补十万字，已经颅内嗑过了。 雪杳兮新书，cp是经典的没头脑x不高兴模式，佟知隽虽然不看文，但是已经代入了无数个他嗑过的这个类型的cp，在大脑里脑补着爽完了。 刚要返回，佟知隽忽然看到最新评论里有一条格外瞩目。 声意兴隆什么时候结婚：太太既然已经写群像了，不如在多给炮灰一点描写？我看太太微博说帝栎大陆系列要卖影视版权了，如果这本也卖，那无限流改编难度大，很容易翻车的！多点炮灰描写，能减小编剧魔改的可能！ 佟知隽还真的停下思索了一下这位读者说的话。 他好像确实没有看到网文中的无限流有什么成功的影视改编诶。 除了比较早期的动画《马丁的早晨》和未能完整播出的《魔方大厦》之外，很少有无限流影视类作品，更何况这两部和网文中的无限流也有区别。 不过佟知隽很快就把晋江关掉了，反正他又不买《原点不再存档》的版权，不用去操没用的心。 翌日佟知隽上班，迎来了他最紧张的一刻。 颜如玉剧本优选平台第二次内测，将开放编剧认证功能和企业认证功能。 跟颜如玉项目组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后，佟知隽使用在这个网站上第一个註册的帐号，进入个人中心，先实名，再上传随便复制的一些无用资料，认证为编剧。 已经来实习的陶鹤唳在程式设计师周荣声的指导下使用编辑的后台给佟知隽通过审核，很快系统就自动给佟知隽发来了站内简讯，通知他已经认证为编剧，现在可以在编剧后台上传剧本了。 作为网站的第一个编剧认证帐号，佟知隽把自己的改成了「测试01号」，随后上传了一份文档，陶鹤唳给他点了通过审核并评级后，佟知隽再次收到站内简讯，而一刷新，他的帐号首页就多了一个名为《测试》的「剧本」。 周荣声用另一个普通用户的帐号点进去看，果然剧本只可以看到前面一小部分，再往后看就要收费了。 这个普通的帐号，被周荣声用同样的流程认证为企业，但通过权限不在编辑那里，现在是团队内其他人帮忙通过的，而网站正式上线，会有专门的人负责审核企业认证。 周荣声的帐号上传的就是阅微自己的资料，认证好之后，用支付宝充值了一定数量的虚拟币「玉佩」，就可以在站内使用玉佩购买剧本试读了。 当系统显示购买成功后，周荣声的帐号、佟知隽的帐号以及陶鹤唳的编辑后台自动建立了一个对话，而算法也算出了给周荣声的阅读时间为四个工作日。 接下来便是测试防盗了。 文档刚上传半小时不到，超强的特徵码防盗和数字盲水印防盗究竟会不会起作用，佟知隽十分忐忑且期待。 第二十六章 悉心照料 周荣声先是尝试了复制粘贴，免费部分是允许复制的，但当他复制字数超过五百字时，审核企业认证的那个帐号后台立刻收到系统消息：企业认证用户阅微娱乐有限公司（用户y：2）正在复制剧本《测试》（作品：1）的免费内容。 第46页 与此同时周荣声也收到系统消息：用户阅微娱乐有限公司您好，我站作品受版权保护，请勿传播，感谢您的配合！ 付费部分会向用户申请开启摄像头权限，为了减少内存的占用，摄像头是每过五到十分钟不等随机开启一次，拍摄电脑前的图像，如检测到相机盗摄，也会给审核后台发系统消息，但这个检测不准确，这个功能更主要作为剧本被盗后的追责依据。 周荣声又使用q/q截图了不能复制粘贴的付费部分，截图到第三页，不再是审核收到消息，而是企业、编剧、编辑三人的对话框中直接出现系统提示，这时如果编剧不愿意，就可以取消交易了。 剧本阅读时长将自动失效锁定，而购买付费部分的消费将根据阅读比例退还。 佟知隽觉得现在的防盗足够了，可能对企业来说还是严格了些，容易劝退，但他并不考虑放宽防盗的力度。 各种系统提示虽然容易出误会，也容易使企业反感，但这种东西本质上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行得正坐得直，那样的系统提示自然不会刺痛君子的良心。 周荣声解码了一下他截图的部分，果然能提取到「阅微娱乐有限公司」的水印。 文字做成图片嵌入网页不算难，但如何将通常数十万字的剧本通通生成水印，不出一点bug，对周荣声来说才是真的难点。 最不好搞的部分已经突破，佟知隽用自己的编剧帐号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这个网站。 「编剧后台改一个地方，上传剧本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提交给编辑审核的，提示编剧，建议上传全本方便评级，另一个是显示在前台用来收费的，提示编剧这个可以上传部分剧本，在跟投资人有过接触后再给看全本也可以，利弊都解释清楚。」佟知隽点到编剧后台的页面说道。 周荣声点点头：「具体用什么样的文字提示我跟陶鹤唳讨论下。」 「好，」佟知隽转头看向ui设计师，「然后logo颜色还是稍微重了点，用一个浅一点的玉绿色。还有，再画一个书本图案是圆角的版本，对比一下再决定用哪个。界面字体还是紧凑了些，微软雅黑感觉有些太商务了，如果你能找到更合适的字体就试试别的看看，如果没有就继续用微软雅黑。」 「好的。」ui设计师在备忘录上记下来。 第二次内测结束，佟知隽算了算，大概这个月二十号，平台就可以上线了。 为了这个平台，整个项目组都在马不停蹄地忙，最初佟知隽甚至懊恼地认为，他就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外行，是逼得员工加班加点的傻逼老闆。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有谁被磨得要疯掉了，反而都兴致勃勃。 佟知隽不确定是因为自己是老闆所以看不到，还是因为大家真的很喜欢这个项目。 不过网站竣工后，除了必要的维护、编辑、审核等，基本是不再需要这么多人围着它转了。 佟知隽还没想好要在什么地方推广网站，除了必要的在编剧圈子之中宣传，此外只能等，等那些卖不出剧本的编剧主动找上门来。 微博热搜、贴吧引流、lofter宣传这些就都算了，不一定能吸引来多少职业编剧，更多的会是初次尝试写剧本却没有人脉的外行，只会给编辑增加工作量。 做这个网站一路上都很顺利，结果万里长征就差最后一里地了，佟知隽才开始发愁走到目的地要做些什么。 这样的做法肯定是不合逻辑的，他想做什么东西，一拍脑袋做出决定，员工听他的就去做了，结果他完全没有做好更多的打算，只会把员工一起带沟里去。 他写了好几个方案，一个满意的都没有，宣传策划部和营销部拿出来的方案，也都被他毙掉了。 又到周末，佟知隽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手机咸鱼一整天，也没有出门。 他生病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浑身无力。 打电话叫了外卖，买早餐和药，但他太难受了，睡得很沉，没有接到外卖小哥的电话。 一直到下午，他才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手机上有数个未接来电。 最上方是段骁恩，佟知隽拨了回去。 拨通没几秒，段骁恩很快接起，听筒里传来有些失真的声音：「你怎么了？怎么一直没接电话？」 佟知隽侧着身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扯着破锣嗓子非常勉强地解释说：「我生病了，一直在睡觉。」 「有人照顾你吗？吃药了没有？有好好吃饭吗？」段骁恩急切地追问。 「没有。」 没具体说是什么没有，那就是都没有了。段骁恩说了声「等着」，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佟知隽看到外卖小哥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没接到，最后外卖小哥给他发了消息说东西放在门口了。 但是他没力气，不想出门取。 睡太多了，他现在睡不着，肚子里空空如也，饿得胃一抽一抽得疼。 歪头看着窗外发呆，除了湛蓝的天空外空无一物。 他住的是黄浦江畔一栋高层的顶楼，薄薄一层云飘逸秀丽，被微风吹皱。 大概半小时，段骁恩再次打来电话，言简意赅：「我到你家小区外面了。」 佟知隽虽然有猜测段骁恩要来，但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觉得欣喜，清了清嗓子道：「你把电话给门卫室的保安，我跟他说。」 第47页 五分钟后，段骁恩乘电梯来到顶楼。 「我到了，开一下门。」 佟知隽不想动，把空着的手往被子里缩了缩，说：「密码013579。」 段骁恩一边按密码一边说：「门口外卖给你拿进来了……你密码不会是谁问你都告诉吧？」 佟知隽这么懒，不想下地开门就说密码这种事情还是干得出来的。 「没有，就你来过。」佟知隽侧躺着，把手机直接放在脸上。 段骁恩进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身室外的热气。六月的天是将要上汽的蒸笼，连地面都泛着若有若无的暖意。 他在门口换了鞋，四下张望，看到一间关着的房门上挂着「闲人免进」的小木牌。 「佟知隽？」段骁恩叫了他一声。 「闲人免进那间。」佟知隽懒得多说话，嗓子又干又疼，像被一把生锈的锯子来回拉着。 段骁恩举着手机推门而入，看到了佟知隽缩在被窝里宛如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因为生病，佟知隽的脸红得吓人，眼睛也亮晶晶的，眨眼的频率都慢了些许。 段骁恩挂断电话放下外卖，先去厨房给佟知隽接了一杯温水，扶他起来喝下，舒缓一下干涸的嗓子。 佟知隽久旱逢甘霖，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立刻就精神了许多，只是一唿吸，鼻子仍然像喷火。 「谢谢你啊段哥。」佟知隽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被子。 段骁恩放下杯子，给他量了体温，烧到了三十八度五。 用微湿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又帮他把踢乱的被子拉好，段骁恩问道：「怎么会突然生这么重的病？」 佟知隽其实很少生病，这次是意外。 晚上他健身时候太热了，站到空调风口下吹，还特意把空调的避开模式改成了跟随模式。 吹空调一时爽，感冒堪比火葬场。 简单解释清楚，段骁恩哭笑不得：「半夜健身还吹空调，你是想变成一具强壮的尸体？」 佟知隽委屈地撇撇嘴，没有反驳。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健康，吹一下也不会轻易感冒，事实只能证明他这是太看不起空调的威力了。 「行了，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你先休息。」这条毛巾已经温热了，段骁恩帮他换了一条毛巾，随后端着水杯去了厨房。 佟知隽自己不做饭，大多数时间都是去餐厅，偶尔让保姆来做，保姆也都是现买菜，所以现在他家冰箱里没什么东西。 段骁恩淘米煮粥，地瓜切丁放进去，放了一点点盐调味。 小小的砂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格外治癒，段骁恩又找到了半根白萝蔔，磨成泥后调味，作为咸菜。 时间忽然就慢下来了似的，等待粥煮好的时间里，佟知隽吃了一块零售的不到巴掌大的奶油三明治，垫一垫肚子。 「要看电影吗？」佟知隽对段骁恩说。 段骁恩看了一眼时间，粥还有二十分钟煲好，道：「别看电影，不然一会儿你是停下来还是边吃边看？可别吃饭时候一心二用。」 电影的二十多分钟后，一般即将迎来第一个小高潮，停下来挺打断情绪的。 「看个综艺吧。」佟知隽从床头柜上摸到遥控器，放下幕布，开了投影仪，在首页随便点了一个综艺。 《沖鸭！为了部落》是一档新的综艺，嘉宾会从巨大的箱子里抽取游戏，根据游戏的胜负把人分成两组，作为两个部落，每一期都有一个故事背景，不同部落的人有不同的目的，谁先根据故事发展达成目的，便能获得胜利。 佟知隽看综艺说不上特别多，但大热的都看过，这一个的规则属于是新瓶装旧酒，应该难看不到哪里去。 主持人惯例念完一大串贊助商名字后，介绍起了这一期的嘉宾。 七个艺人，以及一位……编剧？ 段骁恩皱了皱眉：「这个编剧，是《梳妆描眉见玉娥》的那个编剧吧？他不是有抄袭黑歷史吗？既不是艺人，又不够干净，他还能上节目？」 第二十七章 底层编剧 佟知隽也疑惑：「好像这类节目很少会有幕后工作者做嘉宾的吧？」 他们搞不懂原因，就没再纠结了。 节目的节奏略显拖沓，不知不觉间二十分钟就到了。 段骁恩去厨房盛了一碗粥，端来粥和萝蔔泥，道：「来吧小电热水壶，吃饭了。」 佟知隽目光呆滞，小电热水壶又是个什么称唿？是说他唿吸的温度太灼热吗？ 把床尾的懒人桌拉过来，段骁恩放下食物，将综艺暂停。 「有力气拿勺子吗？」段骁恩问。 佟知隽点点头，盯着碟子里煳成一团的酱色不明物体，好半天才问：「这是什么东西？」 「白萝蔔磨成泥，加了调味料。吃粥太淡了，胃会不舒服，我不会做咸菜，你将就一下。」段骁恩坐到了床边的懒人沙发上，仔细解释道。 佟知隽用勺尖蘸了一点点萝蔔泥，小心翼翼尝了味道……就酱油味儿，没什么特别的。 圆润的瓷勺上是面包超人的图案，对佟知隽傻乎乎地笑着，舀一勺粥，碰到碗时发出的叮噹声格外悦耳。 软糯的地瓜与开花的米粒在嘴巴里逐渐激活味蕾，但生病了嘴里泛苦，嗓子也敏感，佟知隽吃掉了一碗，就再吃不下了。 第48页 「吃药。」段骁恩及时把一杯温水和药放到桌上。 感冒胶囊和双黄连下肚，苦得佟知隽龇牙咧嘴。 「再量一量体温，看看用不用喝布洛芬。」段骁恩回头去找额温枪。 布洛芬要烧到三十八度五以上才能服用，佟知隽降到三十八度了，于是就没喝退烧药。 「行啦，歇着吧。」段骁恩推走懒人桌，把碗碟放到洗碗机。 再次播放综艺，但佟知隽心思已经不在综艺上了。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佟知隽觉得暖和了一点，也恢復了一点点体力。 「段哥，你今天上午打电话找我是要说什么啊？」佟知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段骁恩这才想起来，道：「就是想告诉你，剧组去追哈尔滨初夏的景了，我现在清闲了，还差的一点戏份要下个月拍。」 佟知隽迟钝地「啊」了一声，半天没有后话。 「你要是无聊，可以来找我。」段骁恩的手掌在膝头摩挲。懒人沙发过于柔软，他深陷其中。 「好，等我感冒好了的。」佟知隽抿了抿唇。 综艺里的分组已经完成，二人都没注意到谁输谁赢。 主持人宣读完本期的故事背景后，两个部落正式开始争夺资源。 佟知隽歪头，道：「这种题材的综艺，由pd和编剧宣读规则带着玩不是会有意思很多吗？我感觉那个主持人好多余哦。」 他看过一些韩综，有时候pd和作家甚至会入镜，感觉氛围会比一个西装革履的主持人一本正经地念手卡要轻松很多。 段骁恩沉吟片刻：「嗯……我也不太懂，我平时不看综艺。」 八个嘉宾各显神通，达成目标的进度条你追我赶。但有些镜头看起来真的很刻意，像是拍戏一样按部就班。 一些自然发生的故事，会被镜头怎样捕捉，佟知隽看多了电视剧和综艺心里自然有数。 树上掉了一颗野果砸了嘉宾的头，这种镜头就算vj很专业也很难立刻跟上，更何况这段居然是个从树上拍到嘉宾的移动镜头，简直离谱。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情节发生，镜头只拍到嘉宾被砸，受到惊吓，这就够了。 有时候为了镜头效果做的补拍，反而是最没用的，更何况佟知隽也说不准这是剧本里的情节还是真的补拍。 一期综艺看完，佟知隽疲倦地放平枕头，滑进被窝里。 窗外云蒸霞蔚，已是傍晚。 「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段骁恩打开手机。 「我想吃邝婆婆家的东西，具体是什么随意……你吃什么？」佟知隽侧着身子看着段骁恩。 「嗯……点了白切鸡煲仔饭和老火汤，」段骁恩下单后收好手机，「你早上不是点外卖了吗？我热一热就好。」 佟知隽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份外卖没吃，道：「不会变质吧？而且凉掉了再加热也不好吃。」 「没事，我看过了，没有变质，总不能浪费食物。」 「行吧。」 佟知隽虽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吃穿用度都是最高标准，但从小殷秋无就教育他要珍惜粮食，所以他没再拦着。 让他吃新做的饭菜，而段骁恩自己吃早上的那份，是段骁恩人善良，心地好，他再说什么反而不妥当。 当晚段骁恩住在客卧，这是他第一次来佟知隽家，一直到第二天，某个贪凉的小傻子退烧了他才离开。 工作日佟知隽依旧要上班，段骁恩细心地帮他剪下了两粒感冒药，让他带上。 昨晚佟知隽有跟段骁恩聊颜如玉宣传的事情，段骁恩也没有头绪，只说了可以先了解一下底层编剧如何出售剧本。 这一下子让佟知隽有了思路。 大大小小的影视奖项里，不出名的编剧可以在颁奖场合或者电影节里接触到投资人，那么佟知隽也到这样的场合，就可以接触到这样的编剧了。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能认识到多少怀才不遇的编剧，但这总比对着非目标用户盲目宣传强得多。 六月份几乎没什么颁奖，佟知隽只能让lily留意了一下有没有什么小众电影节的邀请，如果跟其他工作冲突，优先保留电影节邀请。 结果还真巧，有个新的c类电影节——枫红艺术电影节，邀请阅微娱乐出席。 这个电影节始创于2017年，每年在上海举办，为期十天。名气不算大，但近两年的新锐导演均是从枫红艺术电影节走出来的，可见能在该电影节展映的影片质量有多高。 去年枫红艺术电影节开始征片的时候还曾上过热搜，所以佟知隽记得。 如今它被众多发行商关注，都渴望在电影节发现宝藏，大赚一笔，佟知隽对于枫红艺术的邀请还是有些诧异的。 阅微在业内还是个小公司，未曾投资过知名电影，阅微真的配吗？ 但很快，他就收到了佟知敬发来的简讯，原来是他的好哥哥又双叒叕有人脉，邀请阅微是个由头，其实邀请的是佟知隽本人。 佟知敬知道佟知隽在为颜如玉的宣传发愁，所以托关系让佟知隽过去看看。 就很奇怪，这个圈子内很看重人脉，但人脉不是谁都能有，佟知敬是哪儿认识的那么些业内大佬的？ 佟知隽想不出原因，只当是自己的哥哥神通广大，到了电影节开幕式那天，只身前去。 第49页 众多剧组走红毯，顶尖的片子展映，简直是视觉的盛宴。 佟知隽平均一天看两部电影，结识了多位编剧，但根据这些编剧的履歷来看，显然作品能够在枫红艺术电影节展映的编剧，并非他想找的那类编剧。 莫非真的不存在怀才不遇的编剧吗？理论上不可能这样的啊！ 佟知隽在朋友圈发了个小熊倒地不起的表情包，感嘆道，他的颜如玉是不是没救了。 只是他有个新加的编剧忘了分组，屏蔽分组的时候没有把她屏蔽掉，于是那位编剧就私聊了他。 编剧名叫简萱瑶，是个小话痨，别的编剧都是佟知隽主动去交换的联繫方式，但这姑娘不一样，当初黄将仑出去瞎说，传佟知隽要三个月做一个网站，她吃到瓜了，主动找过来的。 她告诉佟知隽，其实还是他找错地方了。 瑶瑶：枫红艺术还是太大了！你要找那种特别特别冷门的电影节才行！ 卷卷拒绝挖战壕：但是太冷的电影节真的能挖到宝吗？ 瑶瑶：我闺蜜啊！她有三个本子，拿过各种不知名小奖，但一个大奖也没拿过。 卷卷拒绝挖战壕：不能拿大奖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瑶瑶：嗐，就风格不合适呗，她写的东西比较意识流，又接触不到好的文艺片导演，成片一直就中规中矩，又不肯写别的……噢，现在还在家啃馒头度日呢。 佟知隽不确定简萱瑶是不是对闺蜜有一定的友情滤镜，于是继续问下去。 卷卷拒绝挖战壕：她有什么作品吗？我去看一看。 瑶瑶：《匠手》《阿春的节拍》都不错，诶我们俩还一起写了个古代架空的剧本，正在寻找合适的金主爸爸呢，要看看吗？ 佟知隽算看出来了，夸夸闺蜜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她想给自己和闺蜜写的剧本找个投资方吧！ 简萱瑶见佟知隽半天没回，就试探性地发了个玻尿酸鸭的表情包。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们写的是个什么样的剧本？ 瑶瑶：放心！绝对积极正面丰富深刻有内涵（省略88字夸赞），唯一就是我们比较挑演员，我想带一带我闺蜜，让她有点名气。[耶.emoji] 佟知隽拿着手机笑了，颜如玉第一个小白鼠，这不就来了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那我们走颜如玉的渠道，你提交剧本，我们阅微审核，如果可以的话，阅微再通过颜如玉购买你的剧本，ok吗？ 瑶瑶：[脑电波相连成功.jpg] 瑶瑶：好嘞！ 原来简萱瑶是正有此意啊！佟知隽恍然大悟。 佟知隽需要颜如玉平台的优质剧本成功出售，而简萱瑶想要闺蜜的剧本有好的剧组来拍，他们现在，正好是各取所需！ 第二十八章 爆裂鼓手 简萱瑶把剧本上传到颜如玉优选剧本网站后，跟佟知隽说了一声，俩人就没再怎么聊过了。 陶鹤唳看剧本要花些时间，给出评级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佟知隽看可不可以。 毕竟是颜如玉的第一个剧本，这个剧本定在什么级别，那从此以后其他剧本也就有了评级的参照了。 陶鹤唳给出了s级，佟知隽看了剧本的梗概后觉得可以，于是用阅微的帐号付费购买了剧本，交给段骁恩看。 剧本叫《不见硝烟》，男二号的形象很适合段骁恩。 佟知隽最近忙，没时间看剧本了，段骁恩接不接这个角色有他自己的考虑，不需要佟知隽操心，而阅微要不要做这个剧本的投资方，有阅微的员工去审核评估，也用不着佟知隽亲力亲为。 他只负责做出决策就够了。 颜如玉的悄悄上线没有太多人关注，佟知隽不急着宣传。只要《不见硝烟》能取得一点点成功，他就能有宣传的资本。 开发部很快就看完了《不见硝烟》的剧本，开会讨论过后，确认了这个剧本具有投资价值。 只是如今staff待定，演员亦然，佟知隽是断不能自己吞掉这森*晚*整*理一张大饼的，风险太高了。 阅微计划投资一千万，其余部分找几家靠谱的公司联合投资。 佟知隽给了简萱瑶答覆，同时阅微负责《不见硝烟》的项目组也组建了起来。 电影很难稳赚不赔，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尽可能做到不要因为一些原本可以规避的问题导致电影票房惨澹。 他请了知名制片人周选为《不见硝烟》寻找合适的演职员以及立项，周选的眼光很好，向来他做制片的电影，主创不一定最强，但一定最合适。 忙到月底，佟知隽终于有了两天空闲。 周五的晚上，他给段骁恩发了消息，在霓虹闪烁中穿梭，驱车去了段骁恩家。 新区比较冷清，佟知隽抵达的时候，刚好段骁恩下楼扔垃圾，他一手两个垃圾袋，嘴里还念叨着哪一袋是什么垃圾，仿佛不在嘴里念着就会忘掉似的，于是佟知隽帮他分担了两袋。 「你这时间开车过来多堵车呀，倒不如明天等过了早高峰来呢。」二人一同回段骁恩家时，段骁恩用手指关节按了电梯。 佟知隽迟钝地「噢」了一声，想了想说：「晚上我想找你，那就得立刻找你，不然明早我可能就没动力来了。」 「看把你懒的。」段骁恩笑话道。 电梯「叮」的一声响，段骁恩开了家门，左脚蹬右脚换了鞋，去洗手间洗手。 第50页 段骁恩搬家的时候佟知隽只送了个小礼物庆祝他乔迁，但他在国内没什么熟人，其实就是让搬家公司把东西搬过去，连他本人当天都是在剧组里度过的。 「你晚上吃过了吗？」段骁恩去厨房切了水果，放在客厅茶几上。 佟知隽趴在阳台吹着并不凉爽的夜风，迟钝地回应：「吃过了，我去吃了云鼎炉的火锅。」 段骁恩「哦」了一声，佟知隽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包间没有了，我在一楼吃的，结果放眼望去就我一个吃番茄锅的，一样是红汤，别人的汤就全是辣油。」 「我还没去过云鼎炉，太难约到了。」段骁恩随口接话。 「诶？我有金卡，你要去管我借，」佟知隽转了个身，胳膊伸开，随意地搭在阳台围栏上，「金卡可以免预约的，就是不能保证有包间。」 段骁恩坐到沙发上，伸直大长腿，放在脚凳上，打开了电视。 「那我不客气了啊。」他挑了下眉。 佟知隽小跑着窜过来，一个急剎车坐到他身旁，把腿跟他并排放着，满脸写着骄傲：「看，我们腿差不多长！」 段骁恩看了看比自己矮一截的肩膀，问道：「你多高？」 「我一米八四。」 「我一米八八，我肯定比你腿长，不信你站起来。」 俩人站直，对比了胯骨的位置，竟然真的是差不多长的腿。 段骁恩不服气：「这不合理啊！」 佟知隽嬉皮笑脸道：「这有什么不合理？」 「你怎么可以腿那么长脖子那么长，就身子短？等等……你不会是跳过芭蕾舞之类的吧？」段骁恩上下打量着佟知隽。 佟知隽整个人就像拉长了的漫画人物，瘦长的一条，连肩膀都比相同身高的人窄些。 「段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不可貌相啊，我长的地方多着呢！」佟知隽说着，伸出他的手来。 段骁恩震惊，真的有人类的手指能比手掌长这么多吗？ 「你一定是被放到ps里纵向拉长过，不然真的很不生物！」段骁恩「哼」了一声。 佟知隽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胡乱翻着首页的剧，得意洋洋道：「哎，就是身材好，羡慕吧？」 「你见过油条羡慕吉事果的吗？瘦就算了，还比我矮。」段骁恩难得如此有胜负欲。 「行了行了行了，知道你高了！」佟知隽撇了撇嘴。 「这就不高兴啦？」 「嘁，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话是这么说，佟知隽还是硬生生把静音按键的遥控器按得咔嗒咔哒响。 段骁恩想了想，揉了一把小树懒的头髮，小声道：「不气你了。」 「哼。」佟知隽本想也小声回应一下的，但他在憋笑，一不小心就没憋住……就哼出了猪叫。 「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佟知隽尴尬了一瞬间，但随后自己就忍不住了。 他笑得喘不上来气，段骁恩拍了拍他的背，无奈地说：「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是只要你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吗？」 等佟知隽终于冷静下来时，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 「段哥，你怎么一直没註册微博帐号啊？」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 段骁恩不想再逗他了，很配合地拿出手机下载微博。「我这就弄。」 「啊，行，弄好叫我，我用我帐号和公司帐号关注你，你就可以认证演员，挂上金v了。」佟知隽捡起不知什么时候夹到沙发空隙里的遥控器，问道：「要看个电影吗？」 「看点什么？《flipped》？」段骁恩随口建议道。 佟知隽「嗯」了半天，道：「我看男主的操作总来气，稍后你按着我点儿。」 「算了，看点别的，《爆裂鼓手》吧。」 「噢，好吧。」佟知隽从善如流，调到《爆裂鼓手》的页面，但是没点播放。 段骁恩註册好帐号后，佟知隽拿出手机关注他，操作熟练到仿佛与手机浑然一体。 「好了，然后怎么做？」段骁恩给佟知隽和公司的帐号都点了关注。 「然后认证，设置里找客服中心，再点申请加v……」佟知隽在一旁看着他操作，但最后进了金v认证的页面后，他傻眼了：「原来对粉丝量和阅读量还有要求啊！」 段骁恩无情嘲笑：「微博带师，你也有今天？」 佟知隽不搭话，用自己的大号发微博。 @佟知隽[v]：快来欺负这个新号！@演员段骁恩 「你发个微博打个招唿，满足一下阅读量的要求。」佟知隽说。 很快，一条看起来有点像工作人员代发的微博刷新出来。 @演员段骁恩：大家好，我是演员段骁恩，期待在之后的日子里为大家带来更多作品。 佟知隽一拍额头：「你这什么中老年人发言，也太本本正啦！」 「下次我注意……看电影吧。」 《爆裂鼓手》开始播放，经典的开头打鼓声传来，安德鲁出现在画面中间，被幽暗发绿的环境包围。 伴随着安德鲁的打鼓声，一段很明显的手持镜头缓慢推向房间，鼓声激烈，安德鲁身穿白t，在黑暗中尤为亮眼。 这是段骁恩和佟知隽都很熟悉的电影，他们没有保持沉默，而是偶尔聊一聊情节。 第51页 佟知隽只会说「哇哦绝了」之类毫无营养的彩虹屁，几乎是小学没毕业的词彙储备量，不能再多了。 但段骁恩不一样，他虽然并非科班出身，但如今他也看了不少书，对镜头语言略懂一二。 「你发现了吗？导师进门后，镜头向右偏了一下，其实是他把左边那一扇门关上了，这颗镜头是导师的视点镜头。」段骁恩在这一段情节结束后说道。 佟知隽回想了一下，道：「我怀疑我这长的不是俩眼睛，是两个摆设，看这么多遍我从来没注意到左边那扇门关上了。」 有的人看电影看得很细緻，而有的人更喜欢体会情节，佟知隽就是后者。 段骁恩也曾是后者，但是他现在是演员，一部电影想吃透，就需要多去留心细节。 「我最近在学镜头语言，感觉很有用途，学得还算可以，所以才会注意到。」段骁恩为佟知隽挽尊。 佟知隽忽然想起来《不见硝烟》，问道：「那你是要试试《不见硝烟》那个男二号了？」 「还没想好。」 「好吧。」 电影仍然在继续，看着段骁恩专注的模样，佟知隽第一次有了一种不能读懂段骁恩的感觉。 这很奇怪，明明他们是天生的伯牙与子期啊！ 甚至佟知隽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无意间的某段对话，或者别的什么。 但他确定，自己对段骁恩还是不够了解。 或者说，几乎没有了解。 第二十九章 危险造访 电影看完，他们分别睡觉去了。 厚重的窗帘拉好，伸手不见五指。 佟知隽住在客房，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他有些迷茫了，段骁恩是不是真的如郁川野所说，根本不在意演什么角色，也不在意在圈内的地位？ 相识以来，他也没有问过段骁恩为什么回国，从前是什么工作，哪儿上的学，家在何方，家庭如何，他对段骁恩的了解，全都是当下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是「过去式」。 佟知隽心烦意乱，试图回想电影，去压制住繁杂的思绪。 但是脑子里反覆都是安德鲁将流血的手浸入冰水中的画面，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格外清晰。 环境光使冰水看起来是发灰的幽暗的浅绿色，鲜血将冰水染红，逐渐放大的bgm也颇为紧张，每一个节拍都像是心跳陡然加速。 混乱的感觉又在心中占领高地，佟知隽迫切希望和段骁恩谈一谈。 爵士乐像白细胞在身体内可以游走一样，能够直接钻进没有缝隙的心里，佟知隽不安地侧卧，蜷起身子，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鲜红的冰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佟知隽警觉地在黑暗中坐起身。 卧室门没有关严，只是虚掩着，他似乎闻到了不属于这间屋子的气息正在悄然靠近。 极其轻的「咔哒」一声响，使佟知隽本就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剧烈跳起来。 他蹑手蹑脚靠近客卧的门，从门缝向外看去。 难道是进贼了？ 忽然，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小赵，你的房子不是租出去了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带着混响，应该是站在楼道里。 佟知隽一愣，赵眠满？ 房门的锁是数字密码锁，段骁恩住过来后已经换了密码，赵眠满怎么打开的？ 尚不清楚赵眠满有什么目的，佟知隽不敢轻举妄动。 他早就觉得赵眠满好像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今晚发生这样的事，果然验证了他的直觉可靠。 赵眠满压低声音说：「卫生间水管坏了，租客不会修。」 门外的女人似乎又疑惑地问了句什么，但赵眠满没有理会，小心翼翼进了屋，关上了门。 又是「咔哒」一声，重重敲在佟知隽的神经上似的。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走进来，佟知隽悄悄拿起手机，躲在门后调暗屏幕并静音，拨打了110。 还没等电话接通，赵眠满就勐然转头看向了客卧。 佟知隽忙避开门缝，怕赵眠满看到他。 一时间整个房间静谧无声，段骁恩睡着了，对危险一无所知。 赵眠满去开主卧的门，佟知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不知为何段骁恩锁了门，没能被打开。 报警电话已经打通了，但佟知隽不敢说话。 因为他刚刚隐约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反光，似乎是管制刀具。 赵眠满转头就朝着客卧走来，佟知隽轻轻放下手机，他知道赵眠满应该是早就在监视段骁恩了，所以清楚他今天来了，也清楚现在所有灯都关掉了，人在睡觉。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佟知隽根本没睡着。 佟知隽连唿吸都放轻了，手边唯一可能用来防身的，就是桌上一个拳头大的石膏装饰物，约等于没有。 赵眠满轻轻推开了客卧虚掩着的门，定睛一看，床上并没有人，于是便反应讯速地回头朝着门后挥臂，手中正拿着一柄匕首。 站在门后的佟知隽准确地擎住他赵眠满的手腕，用力一掰，使他脱力，手中的匕首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眠满错愕了一瞬，瘦削的脸上流露出狠戾又怪异的表情，用另一只手去抓佟知隽，却被佟知隽一个侧身躲开。 佟知隽抬手就是一记上勾拳，赵眠满牙齿相撞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再伸腿一绊，他便踉跄着跪倒在地上——没有直接趴下，是因为佟知隽顺势反剪了他被捉住的手臂，强硬地压制住了他。 第52页 赵眠满试图反抗，却被佟知隽一脚踩住刚刚撑在地上的另一只手，后背也被佟知隽的膝盖抵着，整个人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 佟知隽一扭头，拨通的报警电话居然没有挂断，于是直截了当地对着手机报出了详细地址。 段骁恩觉浅，听到有打斗的声音便醒来了，他半梦半醒着，朝着客卧走来，只见佟知隽用怪异的姿势压着什么东西，随后那东西动了一下，微微抬头，吓了段骁恩一跳，竟然是房东。 他急忙走过来打开客卧的灯，骤然变亮的环境使三个人都不由得眯了下眼睛。 还没等他问，佟知隽就急忙说：「段哥，去找找有没有绳子，把他绑了。」 段骁恩迷迷煳煳，没搞懂什么情况，但既然佟知隽说了，他便顺从地去做了。 赵眠满始终一言不发，地上的匕首还带着寒光，满脸都写着「算我倒霉」，似乎并不想解释，也没有逃跑的念头，除了最初挣扎几下，之后便一直老老实实。 佟知隽用段骁恩从帽衫上拆下来的绳子把赵眠满绑到了椅子上，还系了个死结。 确认佟知隽这里没问题之后，手机听筒里传来了警察的声音，嘱咐他们注意安全，并交代了民警很快就到，这才挂断了电话。 佟知隽跟仍然懵着的段骁恩简单讲了下事情经过，突然门铃被按响。 「派出所动作这么快吗？」佟知隽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 然而门口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她向门内张望，看到客厅中央坐在椅子上被绑着的赵眠满，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解释说，她是觉得不对劲所以过来看看的。 原来之前与赵眠满对话的女人是她啊，佟知隽松了口气，告诉她没事了，目送她回了隔壁。 警察来把人带走之后，见已是凌晨一点，就让二人先休息，明天再去派出所做笔录。 后半夜佟知隽更加难以入眠，明明赵眠满已经被带走了，他也没有安定的感觉。 和段骁恩来看房那天回去路上的红灯，墓地意外看到赵眠满时他吸菸的星星点点的火光，还有晚上看的电影里鲜血染红的冰水，如同三张短促的动图循环播放，佟知隽觉得自己的头疼得要裂开。 段骁恩没有细问独自面对赵眠满的佟知隽经歷了怎样的心理活动，怕刺激到他，还叫他到主卧一起睡。 平时段骁恩睡觉会开窗通风，并留一盏壁灯，微弱光芒下，他能看到佟知隽一直没有闭眼。 「睡不着吗？」段骁恩翻身侧躺，面对着佟知隽。 佟知隽揉了揉太阳穴，道：「算是吧。」 沉默良久，段骁恩又说：「我不该不听你的，如果当初我没租这间房子就好了，对不起啊。」 「我没事，没吓到，也没受伤……当时我也只是感觉他有点奇怪，并没有往他会持刀入室这方面想。」佟知隽缓缓开口。 「那怎么睡不着？」 佟知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家楼下现在还空着，要不你搬到岳溪花园吧？是精装房，我买下来借给你住。」 段骁恩嗫嚅，佟知隽又补充道：「租给你也行，总之别再住这么偏了。」 其实段骁恩远没到需要在租房上省钱的地步，或者说他其实对于住在哪里，享受什么环境，都没有特别在意。 主要是佟知隽这么说，让段骁恩警觉了起来。 他想尽可能减少和人的交往，不要因为接触过于密切而对谁产生难以割捨的情谊。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逃避几年。 当初佟知隽和他签合同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未来有可能会回美国，但是很显然，佟知隽没把这当回事。 段骁恩知道，如果他今天答应了，那将来就不会轻易走掉了。 被一团史莱姆粘到身上，即使揉成一团抠下来，也会留下史莱姆的香味。 只是直接地拒绝，段骁恩又怕伤害到佟知隽一片赤诚热情的好心。 「我考虑考虑吧。」万般无奈下，段骁恩说。 至于考虑多久，那就没准了。 第二天他们去做了笔录，然后一起去了佟知隽家。 佟知隽大学转专业前读的中传的艺术与科学系，前身是游戏设计系，他对游戏还算感兴趣。 只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只喜欢玩游戏，但作为创作者就不行了。 steam上的游戏买了几百个，一看游戏进度，大半都还没开始玩。 「我们玩《kalimba》吧！」佟知隽提议道。 段骁恩平时打游戏不多，随便什么都好，于是点了点头。 他疑惑的是，怎么佟知隽对昨晚的事，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虽然他醒来的时候赵眠满已经被佟知隽制伏了，但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还有，佟知隽和赵眠满体型相当，而赵眠满手里有刀，他怎么能轻松解决赵眠满呢？ 段骁恩趁佟知隽在找游戏，拿出手机更新了《佟知隽观察日记》： 2020.6.27. 如果佟知隽真的玩过什么野外求生的话，一定是面对过棕熊之类的强大的动物，不然真的想不到看着跟麻杆一样瘦的他，是如何打败赵眠满的。 佟知隽说要我住他家楼下，我不知道该不该拒绝，我不想改变现状，却发现我已经离最初预想的「现状」越来越远了。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第53页 「好了，来吧。」佟知隽说。 段骁恩立刻收起手机。 游戏比较类似复杂版的《森林冰火人》，在佟知隽的指挥下，只会玩小游戏的段骁恩也渐渐熟练了起来。 玩了半个多小时，佟知隽终于进入正题：「段哥，你就来这边住吧，楼上楼下这么近多好啊，我们还能一起打游戏，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做好多事情。」 段骁恩笑了：「某人搞搞清楚，我们是『兄弟』，不是闺蜜，那么黏煳干嘛？」 佟知隽听出他在调侃生日那天微博里说的那个「兄弟」，撇了撇嘴，然后放下游戏手柄，拉了拉段骁恩的衣摆，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来吧段哥。」 段骁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别跟我撒娇，我不吃这套！」 第三十章 沙雕音乐 嘴上说着不吃撒娇这套，但最后段骁恩还是答应了佟知隽住他家楼下。 段骁恩思虑很久，决定尝试一下。他或许有一天会离开，但是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因为这个人是佟知隽，所以他愿意从厚重的壳中伸出头来，做出违背之前计划的举动。 壳外不是只有危险，还有同类。 日子一天比一天燥热，佟知隽收到了制片人周选的消息说，监制请了何君迟。 何君迟此人，佟知隽挫骨扬灰也忘不了他。 早在佟知隽读高中时，姐姐佟知宛在美国读大学，休假期间在好莱坞被兼职做制片人的何君迟塞了名片，希望她能试镜一个大片里的东方女性。 佟知宛当时课业不算繁忙，对拍电影还算感兴趣，所以决定试试。 然而在试镜的时候，她发现这个角色的形象很糟糕，抹黑东方女性，涂着煞白的粉底，烈焰红唇，画着不适合亚洲人眼眶的眼影，像是在模仿白种人却没模仿好一样，侮辱性极强，于是当场撂挑子跑路，并拉黑了何君迟的联繫方式。 不想何君迟其实也不了解居然会有这种情况，竟然追到了佟知宛的学校给她道歉。 一连多日的送小礼物过后，佟知宛耐不住纠缠，和何君迟谈了谈。 这次话说开了，之后一来二去二人熟悉起来，年龄正好，兴趣相仿，相处久了就谈起了恋爱。 只是恋爱了一年多之后，佟知宛毕业回国，通过在美国的朋友得知何君迟居然给别的女人送花，气得当天飞去美国跟何君迟提了分手，半句解释都不需要。 在佟知宛看来，那个女孩跟何君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何君迟根本意识不到，给异性送花却不告诉女朋友，这样的隐瞒行为本身就是对恋情的不尊重。 既然何君迟没有认真在维繫这段感情，佟知宛只能断的干脆一些。及时抽身，就是最划得来的选择。 那段时间，佟知隽天天晚自习放学回家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姐姐闷闷不乐一张脸，简直心疼坏了。 他的姐姐无所不能，却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不行，我不认为我们找不到比何君迟能力强的监制，」佟知隽给周选打电话，用词颇为严重，「不是美国回来的就是香饽饽。」 周选有点头疼：「我希望我的工作被认可被支持，一个监制而已，又不是选导演，不用追求能力最强。我已经把合同拿给何君迟了，他签不签我不知道，但覆水难收。」 「这么说，何君迟已经定了，你只是来通知我？」 「可以这么理解。」 佟知隽瘪了瘪嘴，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周选想找谁就找谁，佟知隽确实是不能过多干涉，但他就是觉得憋屈。 「你把何君迟联繫方式给我，我跟他说。」佟知隽无奈道。 「你干什么？」周选的音调拔高，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当后，换了副平静口吻，「你们是有什么矛盾吗？你这么反感他？」 佟知隽不能把姐姐的事情随便说出去，含煳其辞道：「不是我和他，是我朋友和他。要是我朋友之后捧场我投资的电影，一看staff里有个何君迟，难做人的是我。」 周选蔫了，好半天才说：「那你们谈谈吧……导演在和赵方迎老师聊，还不确定能不能请到。」 「行。」既然事情还有转圜的可能，佟知隽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简讯里收到一串数字，是何君迟的电话号。 这时候，佟知隽反而为难了，对何君迟来说，人家只是要接个工作，凭什么要在走合同的关头遭到甲方的反悔拒绝？ 佟知隽确实是不希望何君迟跟他家有任何一丝丝瓜葛，但他没有理由自私到这个地步。 思来想去，他还是暂时存上了这个号码，打算想一想再说。 段骁恩现在闲了，所以佟知隽在试图帮他接一些gg或者短片的拍摄，作为进下一个剧组之前的过渡。 没有经纪人，是真的不方便，佟知隽在新招进来的经纪人里挑了一个能力尚可的，临时负责带段骁恩。 上任没太久，经纪人谢虞生跟佟知隽说，有个公益gg主动邀请段骁恩拍，但毕竟是公益，薪酬只是象徵性地给一点，他不确定佟知隽的意思，所以来问问。 「提供脚本了吗？」佟知隽问。 谢虞生把公益gg的脚本交给佟知隽，道：「是个关于关爱盲人的公益gg。」 gg内容很简单，主要就是展示盲人生活的不便，内容上没什么特别的，并不算有创新，但毕竟是公益gg，其本身意义要比创意重要些。 第54页 这个gg是可接可不接的水平，佟知隽让谢虞生去问段骁恩的意见，如果段骁恩愿意那就拍。 当晚段骁恩给佟知隽打电话的时候说，愿意接这个公益gg，并且难得讲了些关于他家人的事情。 「我外公是盲人，但他很厉害，是特殊学校的老师，兢兢业业到退休。小时候我最喜欢外公了，他会教我去用手感受不同的物体，并且告诉我，用眼睛去看到的东西，肯定要比手多得多。」 佟知隽没有见过盲人，也不知道盲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只是本能地觉得难过。 「如果没有我外公，我可能会错过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事物……也不会在剧院里发现你异常的眼神，」段骁恩在电话里娓娓道来，「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是我外公教我的。」 佟知隽一直知道段骁恩感性，是天生能够敏锐注意到别人情绪的人，却没想到这样的性格是因为外公的教育。 「你外公一定是一位很好的老师吧。」佟知隽说。 段骁恩沉默片刻，道：「是，只不过他去世了……离开别人的照顾，他的生活有诸多不便，所以我认为这个公益gg我必须接。」 佟知隽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了起来，良久，他说：「好，我支持你。」 很快，段骁恩就签了公益gg的合同，通告费是一千零一十五元整。 因为国际盲人节是十月十五日。 gg的拍摄只用了短短两天，第二天即将杀青的时候，佟知隽去接段骁恩，正赶上段骁恩在拍外景特写。 一双深邃眼眸中映着剧组的补光灯，褐色的瞳孔，亮晶晶的反光，像是精心建模的3d动画男主角。 为了演出盲人的感觉，他的眼球微微向上翻着，空洞而又茫然，在摄像机下微微一眨。镜头外拿着滴管的工作人员挤出一滴水，模拟清晨从树叶上滚落的露珠，正击中他的睫毛，被夕阳染上色彩的水滴潋滟着碎掉。 这颗镜头应该是清晨的景，但日出的光线不比日落好把握，所以才推迟到傍晚拍。 结束这一镜，一旁的余小舟递上纸巾，段骁恩擦了擦刚刚滴下来的水，免得迷眼睛。 「恭喜杀青，吃云鼎炉去？」佟知隽见剧组工作人员在收拾设备了，从小马扎上起来，直奔段骁恩。 「行，」段骁恩笑笑，「小舟去吗？」 余小舟看了看段骁恩，又看了看佟知隽，连连摇头：「不了不了不了，我下班了，回家跟朋友开黑去了！」 「行，那明天见。」段骁恩挥挥手。 与gg导演告别后，二人去云鼎炉吃火锅。 穿过热热闹闹的大堂，走到楼上，就是四人座的包间了。 「番茄汤底和海鲜菌菇汤底吧，或者你有别的想吃的吗？」段骁恩问道。 佟知隽一愣：「啊，我以为吃鸳鸯锅的话，你会点辣的呢。」 段骁恩解释说：「明天《怎么忽然倒了霉》要录片尾曲，今天我就不吃辣了。」 这部剧的基调就是个轻松喜剧，所以片尾曲也很沙雕，是主创们合唱一首歌。 但饰演男主的江洋渡五音不全，没法跟着一起唱。 于是编剧提出，干脆江洋渡不唱了，片尾的镜头不要是剧情片段的混剪，而是主创们拿着石运转的q版形象到处走，做一个接力，每个地点都是剧中石运转提过的想去的城市，在地图上连在一起正好是个爱心。 歌在上海录，到时候mv对口型就好。 点好要吃的东西，包间门一关，佟知隽立刻怂恿段骁恩：「段哥唱一段吧！你光说沙雕，我想听听有多沙雕！」 段骁恩面露难色：「我明天怎么唱都没想好呢，我感觉好尴尬，现在不行。」 「别啊，就当提前对着我练一练了。」佟知隽说。 「……就唱一小段副歌。」 「好耶！」佟知隽鼓掌。 段骁恩的喉结滚动了下，他紧张地清了清嗓子，紧接着，滑稽的荒腔走板的旋律被唱出—— 「怎么忽然倒了霉，怕塞牙缝不敢喝凉水，全都怪我这张破嘴，老闆老闆您说得都对……」 不是段骁恩不会唱歌，而是这首歌请的混音老师叫他这么唱的。 声音怪异些，像是在卖萌，又像是在耍贱，才能让这首歌听起来够有趣。 只这么四句，就把佟知隽逗得忍不住用拳头抵着脸，生怕笑得太夸张把段骁恩惹毛了。 「不管这剧怎么样，光靠这个片尾曲就够上个热搜了哈哈哈哈哈哈！」 段骁恩故作淡定地喝了口加冰的汽水，他怎么就有点听不出来，佟知隽这是褒还是贬呢？ 第三十一章 优秀监制 和段骁恩吃过饭后没几天，佟知隽家楼下的房子就收拾好了。 本来就是直接出售的精装房，这几天只不过是根据段骁恩的喜好调整了下软装。 赵眠满的案子，警方还在调查，没有迅速结案，似乎并非只是持刀入室这么简单。 段骁恩搬过来了，却并没有和佟知隽设想中一样，能够经常一起打游戏一起吃饭，因为《怎么忽然倒了霉》在东北的戏份拍完了，回到上海继续拍戏，段骁恩便又回到了剧组。 这段日子里，佟知隽反覆挣扎了几番，最后还是联繫了何君迟……虽然不知道这么多天过去了，何君迟有没有签合同。 第55页 何君迟收到佟知隽的简讯后，没说多余的话，约他面谈。 翌日下午，他们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你好，我是何君迟。」何君迟赶到的时候森*晚*整*理，佟知隽已经点了美式，悠闲地边刷微博边喝着了。 佟知隽抬头起身与他握手，随后道：「请。」 何君迟拿出合同，直奔正题：「我一直没急着签合同，周制片跟我说了投资人是你，所以留了半个月时间，如果你联繫我了，那就谈谈……然后你联繫我了。」说罢，他露出了一个很商业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佟知隽很庆幸他没有上来就是一句「你长得好像你姐姐」之类的话。 何君迟仪表堂堂，工作效率高，在圈内口碑很好。 如果没有佟知宛这层关系，那么佟知隽会认为，挑选监制，何君迟的能力是让人没有理由绕开的优秀水准。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想你也猜得到我想说什么了。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不想我的姐姐走进电影院支持我的事业时，会看到他前男友的名字。」佟知隽平静地注视着何君迟的眼睛。 何君迟点了下头，等着他的下文。 或者说是等着他开出条件。 佟知隽的手拨弄着咖啡勺，缓缓说：「不签合同，作为交换，我会为你找一个不比《不见硝烟》差的剧组。」 「如果我非要签呢？」何君迟面无表情道。 佟知隽笑了笑：「如果你非要签，今天根本就不会坐在这。」 何君迟沉默片刻，表情认真地看着佟知隽，随后道：「合同我要签，但是我可以不让我的名字出现在职员表里。」 「用化名？」 「对。」 「那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取个能够让我姐姐认出来的化名？」佟知隽心里知道这已经够了，但面上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当初姐姐伤心那么久，他多少得找补回来点儿吧？ 何君迟的手轻轻敲着桌上的合同，道：「你说我叫什么，我就可以叫什么。」 佟知隽有些惊讶，何君迟有必要做到这份儿上吗？到底是另有缘由还是真的喜欢这个本子？ 何君迟看出了佟知隽的疑惑，忙解释道：「别多想，我只是想帮你罢了。没有立刻回绝周选，只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剧组需要我。」 「做人不要过于自信。」佟知隽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他无语死了，合着好像没了何君迟做监制，电影就要完蛋似的。 不是吧不是吧？这电影真要是别人监制必定翻车的话，他来了就能力挽狂澜吗？ 何君迟双肘撑在桌上，十指随意交叉，搭在鼻樑上，道：「有时候自信来源于实力。周选想请赵方迎导演来执导，当下恐怕再没有任何一个监制跟赵导合作不闹矛盾的了，你了解了吗？」 佟知隽确实不清楚这些，他虽然平时追星吃瓜比谁都厉害，但像导演的能力、脾气、交际圈，他都不够了解。 在娱乐圈外的时候，以为自己吃的瓜够多，就觉得自己算是摸到了这个大染缸的边，但实际上那些瓜只是娱乐圈很小的一部分。 一部电影要有质有量，可以说是导演负责「质」，而监制负责「量」。 当艺术与效率冲突的时候，导演和监制就很容易有矛盾。 何君迟和赵方迎如何不闹矛盾佟知隽不知道，但在这一点上确实是何君迟有自信的资本。 佟知隽无奈地点了点头，「行，只要能保证跟你有关的一切不会出现在我姐姐面前，那么非常欢迎你加入《不见硝烟》剧组。」 何君迟并没有毫不留情地戳破佟知隽那句虚伪的「非常欢迎」，而是收起合同道：「那么化名这一条之后加到合同里我就签了，叫什么想好了没有？」 「那就王小明吧。」佟知隽敷衍道。 「……行。」 佟知隽似乎看到何君迟咬了咬后槽牙。 「公事聊完，说下私事吧。」何君迟说。 佟知隽玩味地笑了：「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吗？」 「不是你，我是想问问，我能知道宛……你姐姐最近怎么样吗？」何君迟话说一半，忽然想起他和佟知宛的关系已经不适合亲昵地叫一句小名了，但直唿大名又有点不舒服，只好换成了一个略显疏离的代称。 「你姐姐」这个代称放在这个语境里，听着怪怪的。 佟知隽并不是很想和何君迟聊这个话题，干脆地回答：「不能。」 其实他没有觉得何君迟是个渣，有多么十恶不赦，毕竟佟知宛也说了，她没有问前因后果就干脆分了手，也许另有隐情。 何君迟忽然手足无措了起来，像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小孩子，紧张地给佟知隽解释道：「我没有贸然去打扰她的意思，分开了就是分开了，我就是想知道一下她怎么样了……就这样。」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仿佛能听到心中的潮起潮落。 佟知宛飞美国跟他提分手的时候，感觉亦如今日，汹涌的波涛要将人的感情压在水中，残忍溺死。 「她很好，不缺人喜欢她，也不缺亲人的关爱，」佟知隽一把刀插在何君迟心口，「也永远不会缺你一个前男友的问候。」 何君迟听懂了弦外之音是在说佟知宛如今单身，并在和他分开之后也谈过几段恋爱。 第56页 只是无论佟知宛是否单身，身边已经没有给他的位置了。 「我……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向你解释一下，我的花送给了我的主治医师，她独自在美留学，父母去世后她就在美国做医生了，那天是她生日，无依无靠没有亲人，我恰好知道才给她买了一束花。我可以保证我对她没有任何意思，当初没有告诉你姐姐，是因为我想避免我们之间产生矛盾，我不想做任何事都要花时间去解释……」 佟知隽耐心听何君迟讲完，能感觉到他非常克制，到了这个地步，仍旧小心翼翼地用「你姐姐」来称唿佟知宛。 但不是所有感情必须有始有终，佟知隽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说：「但是我姐姐有跟你说过，她不是一个包容且耐心的人，她也说过，她很在意男朋友所有温柔浪漫只给她一个人。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误会了，然后呢？你们还是回不去了。」 何君迟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不是对不起她，你们只是不合适罢了。」佟知隽说完最后一句，把咖啡杯摆正，转身离去。 何君迟捏着手里的合同，紧皱着眉毛，不自然地瞪大了眼睛，勉强让眼泪没有掉下来，留住最后的体面。 - 酷热的天气使人烦躁，佟知隽在跟何君迟谈话后，也为他和姐姐意难平。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姐姐太无情了点？但如果站在姐姐的角度，又觉得如果观念不和，还是干脆一点分手，对两个人都好。 何君迟最后还是以「王小明」这个很随意的名字成为了《不见硝烟》的监制，周选也成功请到了刚从《鲜花落在琴弦上》剧组杀青的赵方迎执导。 回到公司，佟知隽把办公室的窗帘拉好，空调微微嗡鸣，夏日的燥热被冷气冲散，连唿吸都透着清凉。 忙完一天的工作，lily忽然发来消息说，颜如玉上有了第二本剧本。 而且还是个电视剧剧本。 佟知隽不知道编剧是怎么发现悄悄上线的颜如玉的，忍不住去了陶鹤唳的办公室。 陶鹤唳照旧是两个髮夹夹起碎发，戴着眼镜，专注地看着电脑上的剧本。 浅绿色背景上排版舒适的文字看起来格外治癒，陶鹤唳见佟知隽来了，道：「佟总，您要看吗？」 佟知隽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道：「随便看看。」 剧本名字叫《陌生的兄弟干杯吧》，是一个非典型的公路片单元剧。 男主一番名叫阮夜，是一个失意的中年人，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举目无亲之后，决定放下一切出去旅行。这个剧本主要写的就是阮夜在旅途中路过不同地方，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 编剧的文字温柔又有力量，角色个性鲜明，情节舒适，佟知隽坐在旁边不知不觉看了有两个小时，这才勐然想起早就下班了。 「啊，不好意思，耽误你下班了。」佟知隽尴尬地推了推眼镜。 陶鹤唳摇摇头：「没有，也是我想看……这个剧本写得很好，我觉得不比《不见硝烟》差。」 她点开作者的主页，认证页面没有多余的话，个人资料里，毕业院校这一栏填着的是一所不知名高中。 佟知隽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样的作品竟然是一位高中生写出来的。 第三十二章 矛盾爆发 几日后，陶鹤唳看完了《陌生的兄弟干杯吧》全本，给出了a+的评价。 这是个单元剧，除了男主角之外，没有哪一个角色能称得上是二番。 佟知隽觉得很惊喜，因为这个剧本是真正符合他做颜如玉的初心的——并非流水线打造的剧情，制作不易但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工业糖精，很难主动找到投资人，但剧本本身足够优秀。 可惜阅微现在入不敷出，投资《不见硝烟》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佟知隽不会如法炮制去投资这部剧，那并不划算。 想证明颜如玉的价值，一个《不见硝烟》就足够了。 转眼工夫，大半个月就要过去了。 梁俊与阅微的合约结束了，佟知隽一直没提续约，梁俊大致知道了佟知隽的意思。 但是梁俊很希望能够续约。 曾经阅微还是自新娱乐的时候，公司没有什么像样的角色给他演。但如今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是演小配角，但他能感觉到剧本质量的差距。 《鲜花落在琴弦上》虽然只是大学刚毕业的科班编剧写的，剧组里大部分人都是编剧的同学，但重要的是，导演是虽然没有大奖缘但是口碑特别好的赵方迎——这还是名导康文在因没有时间而拒绝后，退而求其次的结果。 梁俊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一个没有太多亮点的人，但经过导演提点，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要把角色演活了的感觉。 他飘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要大器晚成了！ 这样的剧本能叫他捡到，是因为阅微，能够争取到这样的剧本，更是因为佟知隽的眼光，在不知道导演是谁的前提下看中了这个剧本。 留在阅微，未来不说前程似锦至少星途坦荡，但离开阅微，恐怕会是什么样就说不准了！ 眼看合约到了最后一天，梁俊不顾经纪人劝阻，冲进了佟知隽的办公室。 此时正是午休，佟知隽靠在沙发上小憩，被梁俊吓了一激灵。 「佟、佟总，打扰您了。」梁俊尴尬地立在门口，把经纪人拦在身后。 第57页 佟知隽虽然没睡实，但被人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打扰，并不会舒服到哪儿去。 「你来干什么？」佟知隽揉了揉眼睛，没好脸色。 梁俊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佟知隽休息，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然后又整个人没电了。 佟知隽重复了一遍，但有些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梁俊的经纪人都无语了，不再拉着他，任由他作死。 「我是想问问续约的事情。」梁俊对着佟知隽又来了一个wink。 佟知隽仍然记得当初开会的时候梁俊那个像极了眼抽筋的wink，双重油腻叠加，差点腻得他把午饭呕出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端正严肃有礼貌一点，才像个谈话的样子？」佟知隽忍不住问道。 梁俊发现经纪人走了，于是松开办公室的门，向前走了一步，胳膊肘向后一撞，把门关上。 「我记得佟总上任时候说过，不喜欢太拘束？」梁俊边回忆边说。 佟知隽深唿吸一口气，就差给自己戴个氧气罩吸氧了。 抑制住骂人的冲动，佟知隽想了想，算了吧，明星也是人，娱乐圈那么多人，有几个好像脑子里缺点啥的倒也正常。 「今天过后，你就不是阅微的艺人了。我说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你可以出去了。」佟知隽尽力好声好气地说。 梁俊一脸委屈，急得直接哭出来：「怎么郭琼宵前段时间就续约了，我就不能呢？」 佟知隽看着梁俊脸上两道混合着粉底的泪痕，都替他尴尬。 用着最白的色号，流着最浑浊的泪。 「郭琼宵是康女郎，你呢？」 「……」 「我索性把话给你说清楚，阅微不会跟你续约，如果你之后没有公司，那么《鲜花落在琴弦上》开播时，阅微会配合宣传。」佟知隽坐正，一脸严肃。 梁俊的脸色变了几番，刚想要说些什么，佟知隽就眼睛一闭继续休息了，再说什么也是自讨没趣，他只能尴尬地出去。 听见关门声，佟知隽缓缓睁开眼睛，笑出了鹅叫声。 真的太好了，不定/时/炸/弹终于要送走了！ 只是下一刻，梁俊勐然推开门，气唿唿地探头问道：「我的合约结束了，佟总那么开心吗？」 佟知隽听到推门声的那一瞬间就止住了笑声，脱口而出：「梁先生，你有什么要补充吗？」 梁俊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摔门离去。 佟知隽满脑子都是电影《美人鱼》的名场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虽然对梁俊不太尊重，按说无论多好笑，他都不该笑，但他是真的忍不住。 傍晚段骁恩下戏，佟知隽去接他。 现在段骁恩住在市中心，离剧组近很多，所以有时候会回家。 青白的天空下，段骁恩站在路边打电话，脸色不太好看。 本来佟知隽很想把中午梁俊的事情说给段骁恩听的，但是一看段骁恩的情绪不好，他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晚高峰有些堵，附近的店都没有停车位，于是他们一同去了段骁恩家。 一层天花板之隔，格局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佟知隽家大量运用了藏蓝色系的装修显得屋子有些神秘，而段骁恩住的这间房子是现代简约风格，明快柔和。 段骁恩去厨房做饭，佟知隽靠在门口看着。 米桶里不同颜色的米分别取了一部分，洗净后被段骁恩放到电饭煲里煮。 「你不会这么快就学会做中餐了吧？」佟知隽问道。 段骁恩今天有些闷闷不乐的，声音低沉：「看了些教程，第一次实操。」 「你有什么心事吗？」佟知隽拿了圆滚滚的皮质小凳子，靠在角落坐着。 「我想想要不要跟你说。」 「好，」佟知隽抬头看着他，「如果你想说，那你就说。」 段骁恩不再说话，专心做饭，一直到吃过饭后，他也没提起自己烦恼的原因。 佟知隽不想让段骁恩有事情憋在心里，但是不好打探别人的隐私，因此蹭完饭没急着走，拉着段骁恩看电影。 「看《让子弹飞》吗？」佟知隽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段骁恩在冰箱冷冻室里抓出两把瓜子放到盘子里，端到客厅。 「看，放吧。」段骁恩说。 冷冻过的瓜子冰冰凉凉，嚼着格外香，沉浸于剧情里，渐渐的手里瓜子掉了都没发现，段骁恩一直紧绷的表情有了缓和。 佟知隽看过很多遍《让子弹飞》了，这样处处经典情节的电影几乎要刻进他的dna里。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在《太阳照常升起》昂扬又惆怅的旋律中结束，佟知隽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扭头问道：「《不见硝烟》想好接不接了吗？」 「……接。」段骁恩迟疑着说。 有点不情不愿似的。 佟知隽察觉到了这个微妙的迟疑，「你都知道了？」 「嗯。」 在导演请到赵方迎后，赵导就给出一份名单，请这些人来试镜主角，段骁恩名不见经传，自然不包括他在内。 佟知隽跟赵方迎提过希望让段骁恩试一试，赵导起初固执地不同意，最后是佟知隽答应了给赵导妻子的一部无人问津的文艺片投资，赵导这才勉强地允许段骁恩试镜。 这件事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传到段骁恩耳朵里也正常。 第58页 佟知隽觉得，段骁恩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即使不想演也说想了。 这让佟知隽心里格外堵得慌。 「你喜欢赵渔眠这个角色吗？」佟知隽想了很久，才问出一句。 「挺喜欢，事业线和爱情线都挺打动人的。」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兴致缺缺？」 段骁恩表情淡然道：「我并没有。」 佟知隽忽然想起郁川野说的话，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接什么样的剧本？」 「我不是不在乎，」段骁恩手里捏着一颗瓜子，已经把玩到温热，「我是在乎剧本质量的，但并没有你想像中要求那么高……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做不值得的事情。」 佟知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俯视着他：「你觉得这是不值得的？」 段骁恩嘆口气：「我早说过，我回国只是想找点事情做，我甚至说不准哪一天就走了，你从来没当真过。」 「行，」佟知隽心里回想着自己做过的一切，一下子委屈得眼泪蓄满眼眶，连连点头，「原来是我热脸蛋贴冷屁股了。」 段骁恩忍不住站起来解释：「不是，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怕你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精力，其实不用这样的。」 佟知隽偏头抿了抿唇，随后道：「我们冷静冷静吧。」 「我们很冲动吗？」段骁恩有点跟不上佟知隽的思路。 但佟知隽没有理会他，吸了吸鼻子，朝着玄关走去。 段骁恩想拦住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禁锢了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可能很久之前就已经埋下了隐患，他接受了佟知隽为他做的一切，给了佟知隽一种「他和佟知隽看法相同目标一致」的错觉。 但实际上不是的，段骁恩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什么本子是非拿下不可的。 佟知隽对他越好，他越会觉得自己不配。 所以哪怕现在佟知隽此刻真的很难过，他也不会再顺着佟知隽了。 喜欢演戏和想要演最好的剧本是两码事，和想成为影帝又是两码事。 「咣」的一声，向来关门都轻轻推上的佟知隽第一次用门来宣洩情绪。 屋子瞬间安静下来，段骁恩无力地坐了下来。 但下一刻，他又忍不住快步冲到门口，在玄关的智能家居中控上点开了门口的监控画面。 第三十三章 公司亏损 这或许说不上是吵架，但佟知隽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变僵了。 那天之后段骁恩一直住在剧组，二人再没有机会见面。 佟知隽觉得心底好像生出了一根刺，它在蔓延它在生长，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拔得掉或者枯萎的。 正如他们之间的问题，佟知隽想不到办法解决，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顺其自然地消散。 当初段骁恩的戏份排得这么散，就是为了在剧组多有空闲看其他前辈演戏，多学点东西。 佟知隽真的无法理解，怎么段骁恩会为了演好戏而努力，却对争取一个好本子完全没动力呢？ 其实他也反思了一下，确实是自己没有把段骁恩的话当回事儿，没有尊重段骁恩的意见。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呢。」佟知隽每天晚上都忍不住这样想。 深夜的他总是抱着一只半人长的大黄狗玩偶，把脸埋在毛茸茸的玩偶中，静静注视着被他挂在衣架上的树懒面具。 但是大黄狗和小树懒都不能告诉他要怎么办。 新的一个月开始，雪杳兮带来一个好消息——她和米粒阅读私下和解了，米粒与几家公司的合同作废，而雪杳兮带着版权离开，不再追究米粒的过错。 她当年和米粒签合同的时候，免费小说app还没有发展起来，太多作者认为这种网站是忽悠人的小网站了，所以网站为了留住作者，合同里给作者的权限还是很宽泛的。 佟知隽庆幸没有打官司，哪怕雪杳兮的态度很坚决，打官司也是说不准要耽搁多久时间的。 他立刻安排了制作部与雪杳兮沟通，并支付了百分之二十的版权定金。 阅微的资金流动不算特别大，所以每个月的第一周他就能看到上个月的财务报表。 七月份依旧是入不敷出，并且由于投资了《不见硝烟》，亏损得更加厉害。 佟知隽愁得要命，却无能为力。 他作为总裁，不能让公司赚钱，肯定是要付大责任的。 最近几天他也跟管理层开过会，但一无所获。 段骁恩终于杀青的那天，佟知隽作为投资人之一，晚上要参加杀青宴。 为了不迟到，佟知隽一下班就火速沖向电梯，打算换上他最喜欢的衣服，戴上段骁恩送给他的袖扣，去给段骁恩道歉。 电梯里人有些多。 小公司租着写字楼，电梯公用，自然电梯里什么人都有。 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员工在旁边聊天，佟知隽无意间听到了一段。 「你十一长假去哪儿玩？」 「这才八月你就想着十一啦？」 「早做攻略嘛！我打算和我老公去云南玩一玩，你呢？」 「啊，着名景点都人挤人，此外又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倒不如出国，找个滨海小镇放松放松了。」 听到这儿，电梯抵达一楼，人们鱼贯而出，佟知隽愣了半天才跟上，走在最后。 第59页 十一人多就一定没法旅游吗？国内真的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佟知隽反覆思考，险些撞了公司大门，忽然灵光一闪——他为什么不试着做个旅游相关的综艺？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形成，佟知隽就想付诸实践，匆匆忙忙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回家换了衣服，佟知隽花孔雀开屏似的去了剧组订的酒店。 杀青宴上，戏份不多早早杀青的小演员也回来了，放眼望去都是人，显得格外热闹。 佟知隽仍旧不太习惯这种氛围，目光巡视全场，终于看见段骁恩从洗手间出来。 放下酒杯，佟知隽快步走过去，把他拦在角落。 「段哥。」佟知隽叫了他一声。 低头整理衣袖的段骁恩抬起头，与他对视几秒，下一刻，两人同时开口—— 「我有话跟你说！」佟知隽说。 「我有话跟你说。」段骁恩说。 「……你先？」 「你先。」 佟知隽摸了摸鼻子，羞赧道：「段哥，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以后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的，对不起啊。」 段骁恩摇摇头：「我才该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在我身上投入太多精力，超出了我能给公司带来的价值，但是忽略了你的好心好意。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那段哥，我们不要冷战了可以吗？」佟知隽微微抬头，直视着段骁恩的眼睛。 段骁恩哑然失笑：「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又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所以才没联繫你，不是在跟你冷战。」 佟知隽鼻腔酸涩。 他没想到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和好了。 这些天他所有的烦恼都被一汪清泉稀释了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早该想到的，他的段哥是个脾气多么好的人，根本不会和他冷战。 不过确实是，他们需要更多的沟通。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窗户有时候也可能关着呢。 不是所有反对都是欲拒还迎，佟知隽把这句话铭记于心。 杀青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除了必要的商业互吹和互相敬酒之外，佟知隽一直在一个角落傻乐。 三言两语跟段骁恩把话说开了，佟知隽还要继续面对下一个现实。 阅微亏到佟知隽手足无措了，于是周末回家时跟殷秋无说了这件事。 殷秋无早猜到会这样，安慰道：「没关系，亏损是一时的，之后会赚回来的。」 佟知隽无聊地摧残着果盘，把插在不同水果上的黄铜水果签一个个拔下来，插到同一块苹果上，硬生生把那块苹果戳成了刺猬。 「我就是担心赚不回来，所以才不知道怎么办。」他唉声嘆气道。 「你和白手起家的人不一样，不会因为没钱抓不住机遇。放心吧，只要你抓住机遇就够了。」殷秋无说。 佟知隽想了想，感嘆道：「但是能白手起家的人都好厉害哦，我怎么就不行呢？」 殷秋无把碎发撩到耳后，和蔼笑着说：「小捲儿啊，你要知道绝大多数人都不能一下子就事业有成，别灰心，如果你实在有压力，我可以去你的公司帮帮你。」 佟知隽抬头，看到殷秋无慈爱的眼神，一时有些发怔。 纵使有高端护肤品和医美抗衰老，但殷秋无的眼角还是被岁月无情地留下了浅浅的数道沟壑。 殷秋无刚从华佟退下来不久，佟知隽捨不得让上了年纪的母亲再操劳。 「姆妈，我想再坚持一下，如果半个月后阅微的亏损再严重下去，我再请您来阅微。」佟知隽道。 殷秋无笑了，眉眼弯弯：「好啊！」 再到工作日，佟知隽让财务给公司的每一项支出和收入做了分类。 经过对比后发现，像影视版权这类投资回报周期长的支出直接拖垮了阅微，尤其是阅微的艺人演的剧，他觉得还不错的本子，多多少少都有投资，而至今没有一部剧制作完成。 殷秋无说得对，这部分的钱是省不下的，这本身就是用来抓住机遇的试金石。 段骁恩杀青后，佟知隽帮他跟简萱瑶要来了《不见硝烟》的剧本，为试镜做准备。 他要试镜的角色叫赵渔眠，男二号，二番。 赵渔眠是个进京读书后再回家发现家破人亡的小少爷，后来他作为卧底获得敌寇的信任，为男主角龚怒涛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线索。事业线上他是龚怒涛的传承者，感情线上他是捨弃私人感情的深明大义的青年。 从对卧底工作毫无心理准备，到故事结局的果敢坚毅，明显看得出他是一个成长型的角色，与龚怒涛的成熟形成对比。 段骁恩没把握得到赵方迎导演的认可，所以没急着背全本台词，而是写了人物小传，仔细揣摩不同阶段的赵渔眠应该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和随便写写的故事不同，成熟的商业剧本里，会存在什么样的角色，角色要承担什么样的作用，故事的矛盾要如何产生如何化解，都是编剧会考虑到的，这些便使演员有迹可循，至少不会因为主观臆想对角色产生过大的误解。 空闲的时间，段骁恩在读《故事》和《救猫咪》，试图补足他作为非科班演员的不足。 他可以很轻易地与一个角色共情，但前提是能够理解透彻这个角色的行为逻辑，而他现在缺乏的就是「理解透彻」这个能力。 第60页 佟知隽多少次找段骁恩一起吃饭，都碰上他手不释卷。 「你这是要入魔了呀！」又一天到段骁恩家看到他手里拿着书，佟知隽感嘆道。 段骁恩笑笑：「我得把握住这次机会，不然不是白瞎你的付出了？」 「嗳，别这么斤斤计较，文艺片虽然票房不行，但要是拿个什么奖回来也好啊，利大于弊的。」佟知隽解释道。 「嗯……我看完这段出去吃饭，你先坐下等我会儿。」说着，段骁恩回到书房。 佟知隽尾随其后，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认真读书的模样。 段骁恩左耳的耳钉反射着光芒，他一不小心就盯着这一点出了神。 一刻钟过后，段骁恩在书中间夹好书籤，叫了一声发呆的佟知隽，他们并肩出门。 整日闷在房间里的段骁恩在走出楼道门的时候被绯红的夕阳笼罩，忍不住感慨：「今天天气真好啊！」 佟知隽笑话他：「你这是捂得要发霉了！」 段骁恩不得不承认道：「是啊，谁叫这个角色这么好呢，我已经逐渐上头了！」 第三十四章 入戏颇深 八月十四号，《不见硝烟》在剧组筹备阶段驻扎的酒店进行第一次试镜。 此次试镜的都是收到剧组邀请的演员，外加一个段骁恩。 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完整剧本，段骁恩在一旁排队，看不同人手里拿的剧本厚度，大概就能了解谁更被导演看好。 正是中午，等候的人在试镜房间的隔壁休息，声音略些嘈杂，哪怕开着森*晚*整*理空调也觉得有几分闷热。 工作日，佟知隽要忙，原本说要陪着段骁恩来试镜，却分身乏术，被段骁恩一句「我又不是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儿」给堵回去了，所以身边跟着的只有余小舟。 男二号竞争很大，圈内口碑还不错的演员都在这儿了。 终于轮到段骁恩，他和余小舟跟着助理去到隔壁，在门口把耳钉摘了交给她。 虽说只是试镜，穿着打扮不用贴近角色，但出于对角色的尊重，戴耳钉有些不妥。 暂时没有副导演，只有导演、编剧和casting团队坐成一排。 段骁恩走到正中央，导演问了些基础信息后说：「矿难塌方，赵渔眠给龚怒涛留记号这一段，你有剧本的吧？需要看一下吗？」 「不需要，谢谢。」段骁恩说着，看到旁边有一把椅子，拉过来作为矿洞墙壁。 坦诚讲，这一段很难演好。 几乎没有台词，只有赵渔眠一个人，断食断水超过四十小时，他苟延残喘着咬破手指，在粗粝的墙面上用鲜血画下了一个符号，提示男主角他把情报藏在什么地点了。 段骁恩不顾形象地坐了下来，略一酝酿情绪，头靠在椅子的管脚枨上，做出剧本描述的赵渔眠的动作。 他随手抓乱了头髮，又抿了抿唇，确认自己的嘴巴是干的，虽然没有片中干到起皮的状态，但至少显得没精神了一些。 眼睛一闭，再微微睁开时，便沉浸于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 他伸手试图扒开压在右腿上的不存在的巨石，却只扒下了一层浮灰似的，失去着力点后，手因为惯性，大力地磕在了一旁。 腿上传来的剧痛刺激得赵渔眠额角一跳一跳的，他想睡却不敢睡，怕一旦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又困又饿使他精神涣散，微微眯着的眼睛已经虚焦，眼前只有狭窄的一点点空间，黑黢黢的石头和泥土带来的压迫感使人窒息。 真的要坚持不住了啊，赵渔眠轻轻舔了舔干涸的唇，缓缓抬起手来闭上眼睛用力将食指尖咬破。 但伤口太小，指尖只流出了一点点血。 他皱着眉，左手抠着压在腿上的巨石，右手如壮士赴死，被他放在嘴里又用力咬下去，终于指尖汩汩冒血，嘴里全是血腥味，染红了他的牙齿。 已经要失去知觉的躯干似乎被一点点激活，赵渔眠勉强地挪动了一下屁股，支撑着的左手险些脱力。 用尽全力转身，他在矿洞墙壁上颤颤巍巍用鲜血画出了一个并不规整的圆，又在中心点了一点。 这个符号表示着塌方前他发现的秘密已经写好纸条藏在矿区宿舍的中心枯井里，龚怒涛若是知道了矿难来救人，就算他不幸殒命，也能留下个消息。 倘若是被敌人发现，他勉强可以解释为这是本国皇宫匠人的笔记符号，在他之前画的图里也出现过这图案，所以兴许能矇混过关。 当然，他能不能活到被人从废墟中救出来还说不定呢。 头抵在坚硬的物体上磨得头皮生疼，他深吸一口气，费力地朝着一旁歪倒。 半扭着身子躺在地上，紧绷但无力的肌肉得到了片刻放松。 赵渔眠用沙哑的嗓子喃喃道：「霜姐儿，你还没有带我去姑苏城呢……」 随后，流下两行热泪，缓缓闭上了眼睛，失去意识。 作为演员的段骁恩躺在地上，久久不动身。 而这段表演，使在场所有人大为震撼。 赵方迎当然见过比段骁恩更好的演员，但段骁恩的表现优秀得超出了他的预料。 最初他以为佟知隽要塞个带资进组的小鲜肉过来，还特意看了段骁恩演的剧，但段骁恩以前演的小网剧烂到没边儿了，为了给妻子的文艺片混点儿投资他才勉强同意段骁恩参与试镜。 第61页 他甚至想了，如果段骁恩实在不行，试镜他也有正当理由刷掉他。投资到手了，带资进组的垃圾也没进来，简直完美。 只是段骁恩这段表演，好到无可挑剔。 赵方迎甚至觉得，他好像真的正在看一个濒死的青年在绝境中挣扎。 无可挑剔的表演，使赵方迎心服口服，如实记录了他对段骁恩的看法。 在门口等候的余小舟拿着纸巾快步走过来，把段骁恩仍在滴血的手指尖包上，又用湿巾将红木椅背上的血污擦干净。 段骁恩是真的咬破了手指，这一点惊到了在场众人。 方才还有另一位演员也被要求演这一段，却被他的经纪人拒绝了，理由是她不想自己带的艺人受伤，但这里不受伤又演不出那个感觉，听得赵方迎频频皱眉。 段骁恩依旧没动，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吓人，仿佛他的唿吸都如同脱水昏迷了一样虚弱。 余小舟轻轻拍了拍段骁恩，段骁恩才缓缓睁开眼，迷离着脱口而出：「霜姐儿？」 「段哥，是我，余小舟啊！我哪能像女明星啊？」余小舟扶着段骁恩坐起来。 段骁恩缓缓回过神来，仍有些茫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这才站起身，对着负责选角的各位鞠了一躬。 赵方迎没有问题要问，助理便带着他们出去了，通知下一位演员过来。 段骁恩和余小舟的背影从门口消失，赵方迎才对身旁的简萱瑶无意识地夸赞了一句：「这个不错。」 赵方迎是看到了段骁恩摘耳钉的动作的，再加上过于逼真的无实物表演，他不得不承认，佟知隽敢花钱只为了给段骁恩争取一个试镜机会，这样的自信是有道理的。 - 段骁恩试镜结束，就独自回了家。 今天演的这一段，对他来说影响很大。 往常演戏也会入戏，但绝没有到这么夸张的地步。 赵渔眠的姐姐赵霜月答应过他和他一起去苏州，但赵霜月因敌寇入侵而亡，未能践诺。 赵霜月的设定就是典型的东方长相，较小的骨架，面中凹陷，小家碧玉，所以他那一瞬真的差点以为余小舟就是赵霜月。 在试镜现场，段骁恩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成为赵渔眠本人。 那种环境下的绝望，是他连回想都不敢的。 当天晚上，段骁恩和佟知隽一起吃饭的时候，跟佟知隽说了这件事。 包间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温馨的氛围中，悠扬的小提琴协奏曲隐隐传来。 佟知隽吃饱了，放好刀叉，边用餐巾纸擦嘴边说：「那挺好的啊，你本人都这么入戏了，估计导演也会中意你的。」 段骁恩嘆口气：「没把握呀，我演完之后导演什么也没问，正常不得多问问演员对角色的理解嘛……」 「问题不大，你对角色的理解都体现在你的表演里了。」佟知隽说。 段骁恩笑了笑：「你说得有道理，那就……信你说的！」 赵渔眠这个角色到底归谁，casting团队的人说最晚十个工作日内通知结果，所以段骁恩并没有急。 无论这个角色能不能拿下，赵渔眠带给他的都是不一样的体验，他需要反覆研读剧本，有这么好的剧本在手，他能揣摩透了，哪怕之后再接别的戏演别的角色，也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饭后他们散步回家，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灯就已经亮起来了。 段骁恩忽然接到电话，是派出所通知他，赵眠满的案子有结果了。 他们出门没开车，于是就叫了滴滴。 等车的工夫，佟知隽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赵眠满的案子才有结果？」 「不知道，我也挺好奇，」段骁恩说，「啊，赵眠满和赵渔眠名字里有两个字一样，我好犯膈应。」 「那是，持刀入室的嫌疑人不配和赵渔眠这样的人名字类似！哪怕是虚构人物也不行！」佟知隽义愤填膺。 「好啦好啦，你怎么气成这样？不至于啊。」段骁恩看着一瞬间脸红脖子粗的佟知隽觉得有点可爱，很像是周一升国旗都能对着国旗落泪的自豪的小学生。 虽然段骁恩在美国长大，但书香门第规矩繁多，他从小就被要求在家里只能讲中文，社交范围也是华人华侨为主，所以通过那些在国内上过学后来到美国的朋友讲的故事，他对国内还算了解。 尤其像什么乱改诗词歌赋啊或者顺口熘，他记得可全，在家里无意识念过「日照香炉烤鸭店，鸡鸭鱼肉在眼前」什么的，还被罚过抄写字帖。 上了车，一路上他们都没再聊过赵眠满，毕竟有外人在场。 抵达派出所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派出所灯火通明，大厅来来往往都是人，音响里响起「有新的警情，请查收」，随后就是两位民警匆匆忙忙骑着摩托离开。 这番忙碌的景象尽收眼底，段骁恩和佟知隽稍微等候片刻，有民警带他们去了一间屋子。 赵眠满不在，只有民警与他们对话。 这位民警理着毛寸髮型，一脸正气，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道：「赵眠满是前几个月一桩杀人案的兇手，如今已经伏法。」 第三十五章 原创综艺 赵眠满的未婚妻从一座小城市来上海找他的路上，意外遇到精神病患者持刀伤人，未婚妻死在火车站，而精神病却因为杀人时处于发病状态没能判处死刑。 第62页 他觉得不公平，便心生歹意，在段骁恩之前，曾杀害过一名中年男子，凭藉超高的智商短暂逃掉法律的制裁，被佟知隽和段骁恩抓获并报警后，民警敏锐地发现了他不对劲，经过调查与讯问，赵眠满已经认罪。 得知真相后，段骁恩感嘆道：「造化弄人啊。」 当晚他们没有折腾回家，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由于段骁恩从赵眠满家搬走了，他交的房租会按照实住天数占租用时间的比例计算过后退还部分。 事情尘埃落定，佟知隽松了一口气。 这感觉有些像安德鲁在电影结尾，虽然擦片上滚着血珠，但他完成了顶级的演出，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然后看着片尾字幕松懈下来。 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一如既往忙碌地生活着。 佟知隽抽出空来写了那个旅游综艺的策划案，目前思路还算顺畅。 节目中四组嘉宾会抽籤得到不同等级的启动基金，再抽籤决定，其中两组去北方的某地游玩，另外两组去南方的某地游玩。 钱没了没有机会做节目组给的任务赚取，只能被迫结束旅游，这是与其他综艺最大的不同。 虽然做任务会产生笑料，但如果想做一个能给观众作为旅游参考的综艺，还是精打细算着花每一笔钱最现实。 佟知隽不想步子迈得太大，初次尝试做综艺，他打算只拍八期，正好两个地点各四期。 他在公司找了四个相对比较闲并且可以线上办公的员工公费旅游，员工的任务就是将暂定的几个旅游城市的实际情况调查清楚，包括歷年的旅客数量、景点是否名副其实、有没有什么可以给嘉宾制造困难的地方等。 如今这个时代，综艺上星已非必要，网综大热的多得是，所以佟知隽打算拉个合适的网站联合出品。 优酷做原创综艺必煳；爱奇艺腾讯家大业大，他未必能给一个旅游慢综争取到首页大图推荐位；尖叫tv的综艺质量良莠不齐，因此在这方面口碑不太好；蓝殿堂的综艺只是一小群人的狂欢，很难出圈。 总而言之，各有优缺点。 佟知隽犹豫很久，决定先试试跟尖叫tv沟通。 他给尖叫tv发了合作邮件，附上了合作条件以及综艺的策划案。 等待回復期间，佟知隽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做点什么都紧张且焦虑了。 倒不如说，他不再畏手畏脚，并且已经习惯了商业合作有成有败的感觉了。 《不见硝烟》的联合投资，他给十几家公司发过邮件，大部分石沉大海，两家明确回信拒绝，只有一家，愿意试一试，拿出了五百万来。 现在选角工作进行得差不多，并且已经通过了立项审核。 离计划中的开机时间愈来愈近，段骁恩给佟知隽打来了电话。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一个？」段骁恩问。 佟知隽推开滑鼠靠在椅子上，笑道：「让我猜猜，好消息是试镜通过了？」 「算是吧，赵导约我今晚聊聊，估计是差不多。」段骁恩说。 「加油！让『算是吧』变成『就是这样』！」 「好。那么接下来是坏消息，任宏要出演一个角色，按戏份排下来大概是男五号或者男六号，演一个秀才。」 佟知隽愣住：「任宏？谁？」 「……当初唐东带走的演员之一。」段骁恩没看到唐东怎么走的，只是后来听佟知隽提过一嘴这件事。 这名字比较大众，佟知隽半天才隐约想起是有这么个人，嘆口气：「嗐，我的祝福不怎么灵啊！我明明祝他们几位煳如东海受比南山的，结果居然没煳。」 段骁恩仔细想了想说：「倒也不至于，除了任宏之外，都煳到粘锅了。」 佟知隽缺德地捂着嘴笑出声：「阅微是不粘锅，他们就算煳也粘不上，非要跳铁锅里去，那不是活该？」 虽然现在除了郭琼宵以外，阅微还没有能担纲一番的艺人，但资源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所以啊，我就觉得有点尴尬嘛，而且任宏应该是知道投资人是你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去试镜。」段骁恩说。 「也许是相中了剧本，也许是希望演过赵导的戏能让他之后的路顺些，往损一点猜就是故意来噁心我的，此外想不到了，」佟知隽顿了顿，「你不用想这些，只要是老老实实演戏，他爱演谁演谁，能得到赵导认可是他的本事。」 佟知隽觉得自己真的是变了，如果放在几个月前，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任宏弄出剧组，但如今他意识到，想拍好一部电影，他需要尊重每一位演员与职员。 他只是个商人，不能外行干预内行，因一己私慾去影响剧组。 - 天色渐晚的时候，段骁恩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十五分钟抵达咖啡厅，等候赵方迎。 不想赵方迎也提前了十五分钟到，二人在门口相遇。 客套几句后，他们在包间落座。 一人要了一杯咖啡后，赵方迎先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剧本吗？」 段骁恩是带了剧本的，从背包里拿出来递给赵方迎。 剧本外面被包上了防水书皮，页脚平平整整，但一打开就能看得出，每一页都被翻看过很多遍，只是被保护得很仔细，才没有卷边。 赵方迎随意翻了几页，上面用彩色萤光笔画着重点，为了避免写太多东西眼花缭乱，有什么想法都是记在米黄色便利贴上，贴在相应的位置。 第63页 便利贴上有对人物台词的剖析，也有对语气的拿捏，还有人物情感变化时的标註。 字迹工整，运笔流畅，严谨克制的隶书漂亮得可以拿出去做字帖了。 「字写得不错，练过？」赵方迎年纪不小了，在电影行业留下十几部作品，拿奖无数，唯独差个国内最有分量的金月奖。 他最初一听佟知隽要塞个非科班过来就反感，也正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剧本如果拍好了很有前途，不想毁在任何人手里。 段骁恩点点头：「小时候练过。」多余的他没说。 赵方迎继续问：「你知道你之前演的东西，和《不见硝烟》有多大差距吗？」 「知道的，无脑苏爽甜要演的是脸谱化套路化的人物，而《不见硝烟》要的是有血有肉。」 「你觉得你能驾驭得了赵渔眠这个角色吗？」 段骁恩坦诚地笑了笑：「我觉得我能，试镜那天，我觉得我就是赵渔眠。」 赵方迎依旧在翻看段骁恩的剧本，便利贴上写的东西，大多都理解到位，没有对角色本身的误解。 「那你知道，如果以你现在的咖位去演这个角色，会给自己和剧组招来多少骂声吗？」赵方迎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他和其他演员相比最没有优势的地方。 段骁恩想了想，说：「从演员的角度讲，我能演好就够了，骂声无所谓；从舆论的角度讲，今天的骂声，会在他们走进电影院后变成哭声。」 「你很聪明，也很诚恳，」赵方迎由衷赞许道，「我听说你不是科班演员，之前学什么的？」 「我学数学。」段骁恩说。 这是他第一次对校友和亲人以外的人提起自己的专业。 他从qs世界排名靠前的大学毕业后，只工作了没有多久，就和家人因为性向的话题闹了矛盾，辞掉工作去做话剧演员了。 在演话剧这段日子里，他逐渐与过去的自己割席，本就感性的大脑使他对数学的放弃也带上了几分浪漫幽默的色彩。 他不是忘记了数学，而是驾驶着火车，在铁路上私自转到了另一条轨道上，不知道这条轨道尽头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过去了。 赵方迎难得和蔼地笑了下，说：「有些让人感到意外。」 服务员端着拉花拿铁走来，小心翼翼放到桌上。 段骁恩用勺子推了一下拉花，图案立刻变形，朝着一边歪去，但他又朝着另一个方向做了个相同的动作，图案虽然变了，却依旧是对称的。 「我喜欢有逻辑的一切，数学就是这样，」段骁恩缓缓开口，「而演戏也是这样的，根据一个人物的性格和精力，按照逻辑来讲他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这是我喜欢的。」 赵方迎觉得这不太数学，反而很哲学。 「这样演出来的角色难道不会很生硬？毕竟人生本身是没有逻辑的，有血有肉的角色不能靠逻辑去推演。」赵方迎把剧本合上，递还给段骁恩。 段骁恩收好剧本，摇摇头：「不会的，因为角色行为的逻辑体现在剧本上，已经是有前因有后果的故事了，但人生却在未来有无数未知。我根据故事逻辑去表演角色的一举一动，但我也会用自己的态度去赋予角色没有被束缚在剧本里的灵魂。」 诚然他现在远没有超神的能力，但他对剧本的理解确实深刻且准确。 赵方迎看了他的剧本，又听了他的话，就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了。 「赵渔眠这个角色，是你的了。」赵方迎伸手，拍了拍段骁恩的肩。 第三十六章 郑重感谢 经过一个多月的选角，《不见硝烟》的主演基本上定了下来。 让段骁恩意外的是，电影的男主角龚怒涛定了饰演者是陆明鸥，而陆明鸥多年前出演男主的一部电影，正是他最喜欢的电影之一。 可以说，陆明鸥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演员了。 陆明鸥四十几岁，略些沧桑，本职是一位画家，偶尔会拍几部戏，曾提名金月奖的最佳男主角，但那一年的电影都比较能打，他并未获奖。 主创见面的那天，散场后段骁恩拿了一张电影票的票根，请陆明鸥签字。 陆明鸥很随和，他的字很漂亮，还在旁边画了一只小小的白鸥简笔画。 段骁恩愉悦地收好签名，与前辈告别，回家换了家居服后，立刻就上楼按了佟知隽家的门铃，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门一开，佟知隽笑着说：「跟你说个让我开心的事情！」 段骁恩惊讶了一下，漾开笑意：「我也有开心的事情要跟你说。」 换好拖鞋进来，段骁恩发现佟知隽是在厨房做饭。 佟知隽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说：「今晚请你吃饭！我自己做的！」 「好啊！」段骁恩跟着他去了厨房。 佟知隽把移门推开，原本的封闭式厨房就变成了开放式厨房，洁白的射灯照着案板，上面摆着一条案板都放不下的大鱼。 大鱼已经经过预处理，头切掉，鳞片刮掉，庞大的身体被一分为二，鱼骨被剔下来跟鱼头一起放到一个有些偏橘粉色的铜盆里。 「说说吧，你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佟知隽一边说，一边对着靠墙的常亮手机挥了下手，用隔空手势功能把菜谱往下滑。 段骁恩看着他笨拙地清洗大鱼，笑着说：「我得到陆明鸥前辈的签名了！我特别喜欢他的作品，每个角色都深入人心。」 第64页 「恭喜！」佟知隽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傻乎乎的，「我也有好消息！我的综艺策划案被尖叫tv拒绝了之后，不知蓝殿堂哪儿得知的消息，主动找上门来合作！我这一天简直峰迴路转啊！」 段骁恩只听佟知隽说过要做综艺，但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样的综艺。 「挺好的，蓝殿堂在综艺这方面算是叫好不叫座那一类吧，只要不会赔钱，初次尝试还是口碑重要点。」段骁恩说。 「这是其次，关键是蓝殿堂跟阅微对接的工作人员非常认可我的想法！我觉得这跟在公司里我干点什么都有人拍马屁不同，她当时特别诚恳！如果这个综艺能成功，我觉得我可以试试继续在制作综艺的道路上发展！」佟知隽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高兴。 洗好了鱼，佟知隽照着手机上的教程，颤颤巍巍地切分鱼块。 段骁恩说：「如果你喜欢做综艺的话，那你岂不是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且擅长的事情？」 「对啊！所以我在考虑呢，要不要把公司暂时交给我妈妈，我专心去做综艺，先看看结果什么样子！」佟知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光。 「那就提前祝你一切顺利！」 「嗯！」佟知隽重重地点了下头。 大鱼被分成两条鱼腹肉和两条鱼背肉，少说也要有五六斤，这一条肉比肥猪的一条小里嵴都要大上两圈。 段骁恩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鱼？」 「是鰤鱼，我让家里阿姨帮忙处理了内脏后拿来的，本来我说太大了，鱼头也不知道怎么吃，她还是给一起送来了，说是可以煮汤。」佟知隽一开心就会变得话痨一些。 「我还当是鲲呢，不是说嘛，『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你这个鰤鱼一锅就炖不下。」段骁恩在日料店吃过鰤鱼，但未曾见过它完整的模样。 在日本，鰤鱼从幼年到成年的名字是不同的，被叫做「出世鱼」，有「出人头地」的好寓意。 鰤鱼肉质鲜嫩肥美，如今虽然不是最适合吃鰤鱼的冬季，但是佟知隽能弄到的，自然是现下能买到的品质最好的鰤鱼。 佟知隽学着教程的模样，将鱼肚子肉斜刀切片，他被段骁恩逗笑，险些刀都拿不稳。 「要真的能见到传说中的鲲，肯定是捨不得炖的。」佟知隽仔细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难不成你要养着？」 佟知隽摇了摇头，一脸邪恶：「当然是鱼头炖汤、鱼背做鱼丸、鱼肚子做生鱼片、鱼骨烤酥了吃！只用炖的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段骁恩大受震撼，「我错了，我不该美化你的形象。」 「嗐，习惯就好，」佟知隽切好鱼片，挥了挥柳刃刀，「总之就是，郑重感谢一下你，如果没有你，恐怕现在的我应该会在哪个游戏公司混日子呢吧！」 佟知隽在大碗里盛上新蒸的米饭，把生鱼片和其他提前准备好的食材摆上去，用鲨鱼皮研磨了山葵，放到装着刺身酱油的碟子里搅匀，倒在了大碗里，海鲜丼就完成了。 段骁恩看着他的操作多少有些担忧，完全不懂做饭的人下厨，可能也只有做日料不会炸厨房了。 对于佟知隽的感谢，段骁恩难得没有再把自己摘出去。 他自己确实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对佟知隽来说，他的举动无疑是重要的。 换位思考，段骁恩自然也就能够理解了。如果这时候他再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岂不是在给佟知隽泼冷水？ 菜谱继续向下翻，要将鱼背的肉切成厚片，腌制后煎熟。 佟知隽傻眼了，他怎么知道东西熟没熟？ 段骁恩看到他茫然的眼神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于是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佟知隽拒绝后，将切好的鱼放到盘子里，用清酒和盐腌制。 腌制要十五分钟，佟知隽看了看盆里的鱼骨和鱼头，歪头问道：「你要喝鱼汤吗？」 段骁恩怕吃不完，也怕佟知隽做不好鱼会有腥味，于是摇摇头：「这些够吃了。」 佟知隽要用保鲜膜包上铜盆，只是保鲜膜不太听话，一不小心皱巴巴粘到一起就很难展开了，他折腾了好半天才把盆放到冰箱里。 随便聊了会最近热搜上的沙雕热梗后，鱼已经腌好了。 用厨房纸擦干鱼的表面，起锅热油，佟知隽拧开气灶阀门的时候，被「噌」的一声冒出的火苗吓了一跳。 鰤鱼油脂丰富，只需要一点底油就够了。 佟知隽不知道什么时候油算热好了，要段骁恩提醒他，他才手忙脚乱地把鱼摆到锅里。 令人舒适的「滋啦滋啦」声传来，鱼与油锅接触的边缘咕嘟咕嘟冒着清澈的泡泡，两面金黄后，佟知隽有些担心外面熟了里面还生着，忍不住又翻了个面，这才依次放入准备好的调料。 调料的汤汁收浓，段骁恩告诉他可以出锅装盘了，他动作慢，急得段骁恩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终于做完了晚饭。 他们不怎么爱边吃边聊，段骁恩也没有特意去提味道如何，只常规地说了几句通用的夸赞与感谢的话，此外一直很安静。 这顿饭好在难度不高，对于佟知隽的厨艺来讲不算翻车，但确实煎鱼的火候不合适，略微有些老了。 饭后段骁恩跟佟知隽咸鱼瘫在沙发上，一起看了《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又打了会游戏，这格外让人喜悦的一天就要结束了。 第65页 他们的作息一直以来都还算正常，然而段骁恩回家后，佟知隽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了两个多小时。 怎么感觉，好像相较于被别人认可，自己会更期待被段骁恩认可呢？ 不知何时睡去，再睁眼又是新的一天。 佟知隽已经把昨晚折腾得他睡不着的问题抛之脑后了，到公司给殷秋无正式地写了一份聘请书，随后便着手准备综艺的事情了。 做综艺不比准备一部剧轻松。 他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现在他可以自己去找staff，但以后最好还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团队。 不过也不能急……万一综艺煳了，可能就没「以后」了。 他想了几个节目名字，但一直犹豫用哪一个。 《七天六晚》，在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那里，听起来有点不正经； 《在？点进来看靓仔旅（开）游（荒）》，太中二了，是个人听着就觉得不正经； 《我能捡起那片枫叶嘛？》，佟知隽实在是被网络荼毒已久，脑子里没有正常东西了，这连他自己看到都不会想点进去； …… 《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依旧是很不像个综艺的名字，但好像还挺顺眼。 佟知隽算明白什么叫万事开头难了，做这种依赖创意和灵感的工作，名字是真的难取！ 思虑很久，他暂时定下就叫《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了。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太像轻松的慢综，反而有些像公众号文章，但胜在综艺主题都写在明面上了。 既表示了主题是十一黄金周的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这样的词彙也会引导人认为在这个综艺里可以找到答案。 在这个观众更想一眼就知道综艺主题的时代，名字长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观众准确得到信息。 佟知隽不确信这个名字到底好不好，只能在文档标题的后面加了个括号，里面打上一个尴尬的省略号和问号。 第三十七章 引发争议 《不见硝烟》的选角工作收尾，主创齐聚，开了两天剧本围读会之后，便正式开机。 当天下午，受邀媒体公布了《不见硝烟》剧组开机的消息，相关热搜占了三个。 热搜第一：#赵方迎新电影# 这倒也正常，赵方迎虽未封神却已有神格，他虽然没出过拿下金月奖的作品，但胜在质量稳定。 热搜第九：#陆明鸥出山# 陆明鸥有两年多没有新戏了，全世界森*晚*整*理各地办画展不亦乐乎，忽然来拍戏，关注他许久的影迷一下子甦醒了似的，飞速跑到他两年前最后一条宣传电影的微博下面留言，一时点赞量竟压过了两年前的热评。 热搜第十三：#不配# 本来佟知隽是没想到这一条会是《不见硝烟》相关的热搜的，无意间点进去，才发现一群人对段骁恩不满意。 赵方迎的电影，让一个只有杰克苏无脑偶像剧作品的演员来演，显然是不合理的。 有人扒出《不见硝烟》的投资方有阅微，自动给段骁恩扣上了带资进组的帽子。 佟知隽从媒体公布消息开始就一直跟着负责舆情监控的员工一起盯热搜，果然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他买了水军下场控评，但根本控不住，热搜排名不降反升。 佟知隽下班回家后，晚上八点，剧组官方帐号公布了九张定妆照，按照番位排序。 网友一看段骁恩是二番，直接把#不配#的话题推到了热搜第五。 定妆照中，赵渔眠戴着儒巾，穿着洗得有些旧了的粗布襕衫，袖扣还打了一块补丁。 补丁是几年前姐姐在世的时候缝的，襕衫已经洗到布料很脆了也捨不得扔，赵渔眠怕有一天/衣服不能穿了，他心里绷紧的弦儿就断了。 官博下面一堆人发问号，几乎失去了理智，连陆明鸥的粉丝都没来控评夸自己的偶像，生怕蹚浑水，沾染一身麻烦。 佟知隽在评论区翻了很久，才看到一些非问号的评论。 @店小二这是抢了谁的位置：赵导也开始向资本妥协了？别忘了你没有金月奖却备受瞩目的原因！跟那些人同流合污是什么好事吗？如果电影里有dxe，那电影院我是不会去了。 这给佟知隽逗笑了，威胁谁呢？他开着小号就回復道：万一你真香了去了电影院呢？ @店小二这是抢了谁的位置：回復@赫拉克勒斯的潜水面镜有点大：我要是去了，我就买一百张电影票在电影院门口大派送！ 佟知隽没再回復，等着他被打脸。 继续向下看，依旧是类似的言论，终于，他翻到了一条只有两个贊的评论。 @藕花深处：既然被赵导看中了就肯定有他的理由，就看这宣传的架势也知道是个大项目，那能是随便塞人能塞进来的吗？更何况赵导的作品有哪一个不好了？口口声声说喜欢赵导，结果现在却在这怀疑人家，但凡动动你们那个没有沟回的大脑也不至于听风就是雨。 这番发言给佟知隽感动完了，急忙点赞，这才勐然发现这个有点眼熟……这不是lofter那个知恩图报cp的产粮太太吗？ 很庆幸藕花深处虽然是cp粉，但没有带上佟知隽的大名，没在这时候火上浇油。 该只提单人的时候就只提单人，是cp粉最基础的美德。 这一波网友的不满，以剧方惨败的结局收场。 第66页 佟知隽搞不懂为什么只是一个官宣能让网友气到这地步，控评都控不住。 赵方迎虽然很希望能澄清，但他心里也清楚，这种时候如果要是他亲自下场，只会招来更多谩骂，并且让影迷对剧彻底失望。 只是峰迴路转，半夜十二点，豆瓣一个爆料楼被搬运到了微博，段骁恩相关的热搜又冒出来一个。 只是这一次，话题内容是—— #相信赵方迎的眼光# 爆料的人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试镜时候在场的工作人员。 只有两张有些模煳的图，显然是经过裁切。一张是段骁恩咬破指尖见了血，另一张是他倒在地上流下眼泪。 爆料人称，他听到赵导对编剧说了夸段骁恩的话，段骁恩能拿到这个角色，至少对比了其他演员的表演后，是绝对不可能掺水分的。 佟知隽有点心虚，毕竟按说段骁恩是没资格试镜的，机会是他花钱买来的，但心虚的只能是他，段骁恩是不可以心虚的。 因为成功得到这个角色，凭藉的只有段骁恩的实力。 舆论风向在凌晨一点终于扭转，相当一部分网友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现在风向着段骁恩吹了，立刻就开始嗷嗷哭着发微博说给赵导和段骁恩道歉。 殊不知赵导和段骁恩根本不care他们，明天还有戏要拍，早早就睡了。 只有佟知隽把总裁的位置交给殷秋无了，工作量减轻了许多，才有空操心到凌晨。 佟知隽忽然想起曾经那个叫「知晓szd」的网友在cp名换了后改的事情，没忍住，找到那个「店小二这是抢了谁的位置」，进他的主页看了看。 然而风向变化后，他的非但没有变，并且还发了几条微博，都带了一个叫「店小二」的tag。 点进这个tag里，佟知隽这才发现，原来热搜清静了，是因为妖魔鬼怪都躲在这儿。 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段骁恩的姓名首字母是dxe，店小二同样，这其实是段骁恩的黑称。 好傢伙，人还没红，黑称先有了。 只是黑称是绝大多数明星都无法避免的，佟知隽无能为力，只能暂且关掉微博，在备忘录里记上这件事，以及要抓紧给段骁恩开后援会。 后援会发言掌握在公司手里，日后才能避免不理智的粉丝过度靠近明星生活。 经营明星的形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距离产生美，一旦粉丝试图用后援会等掌握着粉丝整体风向的帐号去要求明星怎样怎样时，那这个明星基本就完了。 但饭圈文化根植内娱的如今，拒绝粉丝训练有素地打榜、做数据、反黑，也会流失一部分粉丝和利益。 可段骁恩只是个演员，他要向作品负责，而不是向粉丝负责。 作品和粉丝量孰轻孰重，佟知隽拎得清。 翌日，熬夜到凌晨两点多的闲人佟知隽中午才醒，在办公软体上回復了蓝殿堂方的留言后，去了剧组探班段骁恩，边看他的剧本边等他这段拍完。 此时段骁恩在拍一段回忆戏份，赵渔眠与赵霜月告别，千里迢迢进京求学，从此以后书信来往。 姐姐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再寄来信件了，赵渔眠怕收到来信，写着姐姐过得不好，更怕再也等不来他期盼的那一封信。 直到他踏上故土，得知家人为号召民众打跑敌人自愿捐钱后，竟被敌寇和与敌人狼狈为奸的软弱城主屠了满门，他才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赵渔眠想要寻找机会参军，意外救下重伤的龚怒涛，龚怒涛虽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反覆试探他的参军意向和政治背景。 赵渔眠想到正面战场杀敌，却出不了城，这会儿一看到龚怒涛在写信给妻子，不由得就想起了姐姐。 他克制住情绪，低声问龚怒涛：「只见你写信，没见你寄出去过，是怎么回事？」 龚怒涛的眼里流露出悲伤神色：「从前是避免牵连妻儿不敢寄，如今是妻儿已去无处寄。」 作为旁观者的佟知隽听着镜头下的段骁恩念出与姐姐告别的台词，看的是段骁恩的剧本上龚怒涛的台词，仿佛两个时空交叠，故事被复制粘贴着上演，一时竟有些鼻酸。 说来也巧，饰演赵霜月的演员正是《怎么忽然倒了霉》的女主角易雨淮，虽然不是易胖体质，但因为爱喝奶茶，多少比骨瘦如柴的女明星有肉感一些，与赵霜月的形象极为贴合，让人愈发沉溺于虚幻的故事之中。 反覆磨一段镜头，段骁恩一遍又一遍地对赵霜月说着「霜姐儿，等我回来」，佟知隽听得难过，放好剧本，悄悄出门躲到车里。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被敲响。 降下车窗，是余小舟。 「佟总，天气热，段哥叫我买了西瓜给你，他快拍完这段了，结束来找您。」 佟知隽本来对西瓜不感兴趣，但天气确实有些热。 剧组热热闹闹，休息室外有几位闲人戴着挂脖风扇四处走动，拉人聊天。 佟知隽走到段骁恩的休息室，正看见一群人围着茶几，一人拿着一块西瓜，而果盘里，只剩孤零零一小块，疲惫地倒下鲜红的身子。 余小舟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抱着西瓜进剧组，被一群人盯上，切好后看着一群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实在不好拒绝，只能说是买给大家的。 第67页 于是等她带着佟知隽回来，就成了这幅景象。 「我再去买两个西瓜吧！」余小舟尴尬地挠了挠头。 剧组里请大家吃东西也正常，就是这个让人忍不住脚趾抓地的场面，让佟知隽觉得有些好笑，他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方才还有些热闹的房间转眼工夫就安静了些许，有些陈旧的空调唿唿地吹着风，窗外树影婆娑，燥热的空气仿佛也清凉了下来。 大概有十几分钟后，一个打扮得与大家仿佛隔着时间洪流的高大男人走进来。 佟知隽一抬头，正撞上段骁恩的眼神。 那眼神与赵渔眠告别姐姐时别无二致，情绪澎湃，无限牵挂。 这种感觉有些令人心惊。 佟知隽片刻才缓过神来，拉着段骁恩，压低了声音，委委屈屈地说：「我连你给我买的西瓜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就被分掉了。」 第三十八章 好事多磨 段骁恩被他这副模样搞得哭笑不得：「你要是这么算的话，那个西瓜还是余小舟买的呢，余小舟用的是公费，相当于你掏钱。」 「那我更惨了，我掏钱我还没吃到。」佟知隽瘪了瘪嘴。 「一会带你去买，我们躲酒店里吃，不给他们，行吧？」段骁恩说。 虽然他们说话声很小，但近点的人可以听到。 佟知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倒显得他像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了似的。 最后段骁恩果真带他去水果店买西瓜，而匆忙拎着两个西瓜回来的余小舟，看着空了的休息室一脸懵，直到打开手机才看到段骁恩发消息说不用买了。 余小舟无语地把西瓜拎到外面请其他演职人员吃了，一副心态良好的模样，露出了社畜的微笑。 -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佟知隽还是时常回想起自己那天对段骁恩说话的模样。 当时倒也不是非得吃西瓜，只不过就是找个由头跟段骁恩表达一下……情绪？ 但要表达什么情绪，他也不知道。 佟知隽搞不懂自己怎么想的。 有些话，说出口之后是很难再回想逻辑的。 九月虽已是秋季，却一天胜过一天燥热。 佟知隽不再天天去公司了，更多的时候是在家里磨综艺的细节和寻找staff。 在他与知名摄影团队高箱影视约定了沟通合作的下午，他在酒店大堂看到了一个熟人。 郁川野穿着浅咖色的休闲装，精緻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你搞清楚，我们已经分开这么多年了，」郁川野的声音比往常低沉许多，「合格的前男友应该像死了一样，如果你没死透我可以给你烧个纸扎的兰博基尼，祝你一路顺风。」 佟知隽觉得尴尬，但他在等人，又无法像青蛙一样关闭耳朵，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不知道郁川野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烦躁到忍不住原地转了个圈，道：「我不上微博曝光你那点破事就不错了，还想踩着我给你的人立人设，你怎么舔着你的那个大脸的？」 高箱影视的员工赶到，对着佟知隽挥了挥手，佟知隽立刻逃离这个能听到别人八卦的是非之地。 进入电梯前，郁川野最后一段话飘进他的耳朵里：「滚吧，有多远滚多远，你的道歉跟你的爱情一样廉价，对谁都可以收放自如，我不稀罕。」 酒店顶楼的落地窗旁，整齐摆放着漂亮的茶几，窗明几净，天高云淡。 「您好，我是高箱影视的刘钰升。」刘钰升伸出手来。 佟知隽与他握手，微笑道：「阅微娱乐佟知隽。」 「您请。」刘钰升礼貌地拉开编工精细的藤椅，并坐到对面。 佟知隽从公文包中拿出策划案，递给刘钰升：「贵司从前没有拍过综艺，我是知道的，之所以想请高箱影视的团队，是因为这个综艺的关键不是『人』，而是『人和自然』。」 刘钰升翻看着策划案，道：「但您得知道，我们一旦把侧重点放在风景上，综艺本身就很难火了。」 佟知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因为看综艺的人大多是来看长相优越的明星的，或者只想找个乐子打发时间的，如果目的在风景，那么观众为什么不去看风光纪录片呢？ 然而佟知隽还是有他的考虑。 「所以我才说是『人和自然』，我希望能把小众的旅游城市拍得很漂亮，让国人知道十一不一定要去景区人挤人，也不需要将时间浪费在出国的路程上。如果这个综艺没有人，只有自然，那是风光纪录片，但有了人，人融入了环境，就是综艺了。」 刘钰升笑了笑：「『人和自然』的说法我也认同，我知道怎么能拍得好看，但是有趣的综艺和好看的祖国河山本身就是有壁的。如果我们接下了这个单子，拍出一堆废片，会浪费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您考虑过吗？」 佟知隽刚想要解释，刘钰升又补充道：「您开出的价格我们是满意的，只是确实没有拍过这样的东西。要知道拍一个普通的gg商单和拍摄综艺完全是两个思路，我们的团队没有这样的经验。」 「试一试呢？旅游本身就是人去接触陌生的风土人情，轻松的、快乐的、诙谐的，一切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产生。」佟知隽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成拳，掌心里全是汗。 他忽然感觉他又在重复颜如玉的错误了。 第68页 一拍脑子想出来的东西，固然是有意义的，看起来似乎也是好的，但执行下去就是很吃力。 刘钰升却没再坚持自己的观点，道：「既然您之前说，您的员工在考察，那不如我们签下合同，我们用定金作为成本，先以您的员工作为主角，拍一个基础样片，到时候把未剪辑的灰片和成片给您看看，如果废片率不高，成片效果也不差，那就继续合作。」 去拍摄美丽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潮澎湃。 刘钰升可以理解佟知隽的这种执着，虽然观众不一定买帐，但是去旅游的人会体验到的东西、作为摄影师会拍摄到的东西、其他主创为片子而忙碌的东西，都是弥足珍贵的。 可能是将策划落实成行动，多少有些沉重，要面对的问题也不容乐观，佟知隽还是有些蔫了。 听过刘钰升的话，他开心不起来，作为理想主义，他该为综艺的未来而担忧了。 「好，那辛苦您，签好合同后五个工作日内会给您打定金，回头我把你们和在各地体验的员工拉到一个群里方便沟通。」佟知隽说。 刘钰升点点头，合作初步达成。 又简单聊了下接下来的工作步骤之后，刘钰升先行离去。 午饭没吃好的佟知隽吃了份甜点，正要乘电梯下楼，就遇见了郁川野。 「好巧。」佟知隽贼心不死，看郁川野不像有急事的样子，连忙跟他打招唿。 郁川野的表情比在大堂时候还要臭，敷衍地点了下头，找了个座位坐下。 不想佟知隽直接坐到了他对面，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你干嘛？」郁川野蹙眉道。 佟知隽像条小狐狸似的，偷到野果子，得逞一笑：「聊聊。」 郁川野今天没化妆，素颜照样是白嫩的奶油肌，只是微微发青的黑眼圈显得他有些疲惫。 「别折磨我了，」郁川野嘆口气，「你现在就算说段骁恩燃起斗志，理想远大，我也不想带了。」 见佟知隽一脸懵，郁川野解释道：「想退圈了，揣着我的钱週游世界不比留在娱乐圈快乐？」 「那总不能坐吃山空吧？难不成你不再为你的脸花钱了？」佟知隽是很佩服郁川野的，他比佟知宛保养得都好，简直离谱。 郁川野的脸色不知为何缓和了许多，佟知隽猜测他大抵是在想「生气长皱纹」之类的吧。 「坐吃山空就坐吃山空，我无牵无挂，上没有老下没有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总不至于喝西北风。」郁川野耸了耸肩。 佟知隽颇为正经地点了点头：「嗯，看出来了，你也不会捨得让你的脸被西北风吹到的。」 「够了啊，我没工夫和你扯闲篇儿，三句不离我的脸，又是打算用罗敷的护肤品忽悠我？」郁川野就是最强法海，都不用念出「大威天龙」什么的咒语，就可以一眼看出佟知隽心里的小九九。 「别这么快揭穿我呀……我认真的，段骁恩前途不可限量，」佟知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诚恳道，「我真的很希望您能做他的经纪人。」 郁川野没说话，阳光被薄云轻轻掩盖了几分光芒，佟知隽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良久，郁川野嘆口气：「我跟江洋渡工作室的合约已经结束了，我也就可以跟你直说了。这个圈子让我觉得厌倦了，亲手捧出顶流的感觉已经不能压制住我的厌倦感了。」 佟知隽有些惊讶：「我真的想不到，工作狂努力了这么多年，也会有厌倦的一天。」 「不对，我不是厌倦工作，我厌倦的是这个圈子。」郁川野靠着椅背，无力地说。 佟知隽茫然：「有什么区别吗？」 郁川野觉得解释起来太累，但不知为何，佟知隽就是有一种天然的魔力，使他忍不住想解释清楚。 「工作本身是我喜欢的，但是这份工作并不纯粹。经纪人面对的人，不一定都是利益至上的老闆，也不一定都是兢兢业业的明星，太多潜规则，太多暗流涌动，使我觉得噁心。」郁川野无奈地说。 佟知隽回想了一下郁川野在大堂打电话时候说的话，想来他的那个前男友，就是个使他噁心的圈内人之一吧。 郁川野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苦笑道：「我知道你听到了，所以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佟知隽明白，好事多磨，他想让郁川野做段骁恩的经纪人确实很难。 但是多磨未必成就好事。 佟知隽确实不可以强人所难。 可能从一开始，郁川野拒绝他的理由，就不止是段骁恩的态度，更是因为他那时候起，就已经不打算继续带人了。 「那就这样吧，这几次实在是打扰您了。」佟知隽失落地说。 与郁川野告别后，佟知隽下楼，走出酒店，白云已经飘走，烈日灼灼，使他有些恍惚。 这个圈子里的一切，每天都在刷新着他从前作为吃瓜大户的认知。 没有任何一件工作容易，也并非任何一个人都是好人。 来来往往的工作者只是大染缸里的过客，被沾染了颜色就及时抽身，是最正确的选择。 佟知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像郁川野一样疲惫，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沾染颜色。 但是他想尽自己所能，保护好阅微的艺人。 阅微的艺人可以不红，但是不可以受到任何不应该受到的伤害。 第69页 第三十九章 体验生活 《不见硝烟》在上海的戏份不多，大部分要到西安拍摄。 剧组去西安前，佟知隽请段骁恩吃饭，发现他的耳朵化脓了。 「这是怎么搞的？」佟知隽指了指他的耳朵，关切地问道。 段骁恩解释说：「赵渔眠不能有耳洞，所以用肤蜡盖上来着，但是肤蜡接触皮肤久了不好，然后就化脓了。」 耳洞虽然小，但毕竟是贯穿伤，表面皮肤脆弱敏感，肯定是禁不起肤蜡折腾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佟知隽有些担心，耳朵肿得不成样子，要是大热天的一直发炎化脓，那得多疼啊。 「道具组定制了薄一点的硅胶贴，之后改用硅胶贴盖着耳洞，就不会发炎了。」段骁恩说。 佟知隽一脸心疼，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敬业的演员为拍戏受伤的多得是，耳洞化脓已经算小伤了，但多少有点儿触目惊心。 段骁恩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放心，不是还发炎着就贴硅胶贴，赵导给我找了个地方让我体验生活。」 万幸如此，不然硅胶贴闷着，怕是很难好起来了。 佟知隽的表情松懈下来，问道：「体验什么生活？」 「导演说我的气质不像是能骗过敌人的卧底，和普通人差别太大了，演出来也没有说服力，所以在西安找了个地方让我和邻里熟悉熟悉，找找作为普通人的感觉。」段骁恩说。 佟知隽笑道：「确实，感觉你和人交往太少了，一看就不是那种会为柴米油盐操心的百姓。」 段骁恩喝了口汤，沉吟片刻：「好像确实如此。赵渔眠虽然是从京城归来，但家里从前也只是个幸运发财的富商，父母和姐姐去世后，赵渔眠几个月没有收到银钱，过得十分拮据，穷了之后在学生堆里也受尽冷眼，肯定是要比我更懂人情世故和生活困苦的。」 - 《不见硝烟》剧组前往西安拍摄后没几天，佟知隽这边就收到了高箱影视发来了灰片和成片。 佟知隽浏览过后，发现高箱的剪辑特别符合他想要的效果。 原本他打算单独找剪辑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穫。 拍惯了商业gg的团队，竟然并没有把综艺剪得花里胡哨，反而因为习惯性的安排分镜，前期拍摄素材时就已经为剪辑考虑好了，节奏舒适，温馨治癒。 壮阔山河，繁华街景，萧条小城，不同地方有不同的美，通通被收纳到影片中。 由于拍摄的主体是固定的人物，对话也未曾经过刻意安排，所以并不会像他们担心的那样类似纪录片。 员工没有明星那样精緻的五官，但在高箱的镜头下，一颦一簇都极其灵动。 佟知隽觉得，高箱的摄影真的很善于发现美，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只可惜这个项目启动还是晚了些，算算日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十一之前上线蓝殿堂了。 不过十月份发也没关系，那样宅在家里的人看过了，也许明年就会在秋季走出去，看一看自己未曾见过的美丽。 公费旅游的员工带着照片和游记回来，佟知隽做出选择，将可以用来拍摄的地点整理好，并开始邀请明星。 有时候，一档制作迅速的综艺，选择的嘉宾最好是正好有新作品热播的演员，或者进剧组拍戏太久没曝光的大咖。前者风头正盛，后者粉丝缺少物料嗷嗷待哺。 总而言之，不要煳逼。 但佟知隽考虑了一下，在剧组拍戏的演员很难请出来，会耽误剧组工作，而有新作品的演员一般会在这种时刻上一些老牌上星综艺，他这种成本不高的慢综，即使发了邮件邀请，也只会石沉大海。 所以他决定不把目光只局限在「红」上。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在蓝殿堂播放，无所谓叫好不叫座，那么就把「好」追求到底，热度什么的都退一步吧。 这种综艺是比较贴近明星生活的，所以要明星性格好相处，避免影响拍摄。虽说明星都会披个人设，但为了不翻车，还是需要多打探一下谁在现实中也是温和有礼的人。 此外，慢综并非清汤寡水。他们不玩刺激的游戏，没有奇葩的任务，但如果嘉宾有综艺感，行为习惯各不相同，是会产生有趣的碰撞的。 懒癌晚期和爱逛街的人；喜欢宅在酒店和半夜都不肯回去休息的人；喜欢在小吃街吃东西和喜欢在大自然中野餐的人……每多一点差异，都存在着让节目有不同的结局的可能。 工作顺利推进着，佟知隽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没有跟段骁恩说，悄悄买了机票去西安。 出了机场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佟知隽本来担心段骁恩已经睡了，这时候过去会打扰他，但是忽然刷到他发了一条微博，于是决定直接过去。 段骁恩的住址，来之前他已经问过导演了，所以叫了滴滴。 在车上他用大号和小号分别给段骁恩的微博点了贊，但并未留言。 段骁恩只发了一张图片，没说别的。 图中是低矮的建筑，两边的灯散发着青色的光芒，而中间是有些偏紫的浓郁的洋红色灯光。 藏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漂亮得让人不忍心打破这份寂静。 佟知隽不知道段骁恩从哪儿拍到的这样的景色，但他知道为什么段骁恩会拍下这张照片。 第70页 司机开车很快，佟知隽将车窗留了很小一条缝，吹着夜间的风，安静地翻看着评论区。 @是榛子总会发光的：五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是哪儿！ @九头蛇万岁：回復@是榛子总会发光的：五分钟过去了，没人告诉你，尴尬不[doge] @知恩图报szd-：虽然但是，小段哥为什么还没有挂上金v嘞[二哈] @春日雪：怎么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好像哪部电影里的？但是又不太一样……日常怀疑我的记忆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orz …… 其实留言不算特别多，但是也好在不多。 特别火的明星，评论区前排大多数都是急急忙忙打了个称唿，或者是在备忘录里早就准备好的关心的话，关于明星发的微博本身的评论反而不好找。 佟知隽喜欢关注这种一条微博下百十来条评论的明星，即使不是段骁恩，换做其他明星，他也会认真地翻看很久评论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喜欢看这些。 时间宝贵，但他觉得看着陌生的人写下一条条评论是很特别的感觉。当他能够以此放松心情时，这便不是浪费时间。 佟知隽有些困了，翻着翻着就看不动了。 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佟知隽迷迷煳煳地下了车。 这是西安比较偏僻的地方。 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建筑长得一模一样，没有路人指路，单元门旁也没有写着是几单元，他只能自己仔细寻找段骁恩住的地方。 路灯昏黄，佟知隽找到地方，才发现单元门锁着，他进不去。 深夜按陌生人家对讲机的铃肯定会打扰人，他要是给段骁恩打电话，那就没有惊喜的感觉了。 这一瞬间佟知隽有点无力。 他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在深夜里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好像连心脏都随着这片天空下安静的一隅放缓了跳动的速度。 没有什么能解释他的举动，从他坐上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放弃了给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 就像是他缠着段骁恩要吃西瓜的时候说的话，事后也无法分析出逻辑一样。 佟知隽犹豫着要不要给段骁恩打电话，但一看到此时已是凌晨，便又退却了。 这附近似乎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只能就近找了一个小卖部，买了一根雪糕，在广场的长椅上望着天空发呆。 冰凉的雪糕使他睡意全无，表面的冰渣稀释了略微有些劣质的奶香，他第一次看到天的颜色逐渐变浅的过程。 天际的色彩逐渐丰富，橘黄色由深至浅过渡到浅浅的米白，再由浅至深过渡到桔梗色，佟知隽忽然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了电影《爱乐之城》。 镜头依次拍过排成长龙的车辆，耳机里是每一辆车上的声音。 焦躁而有生气。 当《another day of sun》的前奏响起时，所有的情绪被抚平，随后随着人们的歌舞而欣喜起来。 令人忍不住牵起嘴角的故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佟知隽知道，该停下了。 电影就看到米娅听到塞巴斯汀巡演的爵士乐并非他喜欢的古典爵士时，伴随着佟知隽果断地点了返回键，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知道这部电影能够封神，还是看完要好。 但是他不想看到主人公在面包和理想之间做出选择，他的身份也註定了他不会有需要做选择的一天。 所有的现实封存在电影里就够了，他看到了会难过。 天渐渐亮了起来，在长椅上坐了几个小时的佟知隽伸了伸懒腰。 和煦的风吹过，刚收起来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屏幕中央，写着「段哥」两个字。 第四十章 一个藉口 段骁恩接佟知隽到森*晚*整*理他暂住的地方，这里家具陈旧，装饰简约。 「来西安了怎么没跟我说？你不会是在楼下等了一宿吧？」段骁恩给佟知隽沖了一杯蜂蜜水。 虽然段骁恩才在这里住了没几天，但这间屋子已经被他收拾妥当，处处都有他生活过的气息。 佟知隽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接过温热的蜂蜜水，扯出一个微笑：「我来採风。」 明明说过综艺要拍的都是小众旅游城市，西安哪里小众了？ 段骁恩心里偷着笑话他的藉口太拙劣，但并没有戳穿他。 「行，你睡一觉，醒了之后我陪你出去玩。」段骁恩推搡着他去客卧。 佟知隽打了个哈欠，蔫巴巴地说：「我想洗个澡再睡。」 「那快一点，速战速决，」段骁恩帮他找了没用过的毛巾和浴巾，「洗髮水沐浴露用我的吧，在洗手池上方左侧的柜子里。」 浴室逼仄，还没有干湿分离，角落的一块地砖上还有着因为冷管常年滴水而留下的橘黄色痕迹，好在佟知隽没有洁癖。 「那个公益gg怎么一点儿水花都没有啊？」花洒的声音有些大，佟知隽拔高音量，没话找话。 段骁恩坐在沙发上看剧本，嘆了口气无奈道：「现在只在电视台投放了，但如今的人都看网络电视，很难被人注意到。本以为发了之后能上个热搜什么的，结果现在真就水里扔一粒沙子都比这有波澜。」 佟知隽也跟着嘆口气，觉得很可惜。 第71页 在他小时候，电视上看完一段动画片后会有很长时间的gg，大多数都很无聊，他唯独爱看公益gg。 因为那时候一般公益gg都是一个简短的故事，和纯粹为宣传而拍摄的gg不一样。对小孩来说，他们并不懂什么是gg，有剧情的东西就像动画片和电视剧一样。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关爱空巢老人的gg《常回家看看》，他第一次看过之后，就对佟丰年说，想要看看奶奶去。 回忆使佟知隽不知不觉动作放缓，磨蹭了好半天才洗好。 「完了，我穿什么啊？」围上浴巾后，佟知隽才发现不对劲儿。 段骁恩笑了一声：「先穿我的，睡衣是洗过的，内裤是新的。」 佟知隽边擦头髮便拉开浴室门，正迎上段骁恩灼灼目光。 段骁恩目不斜视，很自然地指了指主卧床上：「衣服在那里，我去拖地。」 卫生间的地砖贴得不太好，水不会自然流到地漏里，需要单独拖地。 佟知隽总觉得他好像耳朵红了，但再回头的时候，段骁恩已经把推拉门拉好了。 衣服有些大，佟知隽太瘦了，穿着不合身，稍微有点空荡荡的。 「我睡觉去了。」佟知隽拉开门，把湿浴巾和毛巾放到洗衣机上。 「等等，」段骁恩一把抓住他，然后从墙上拿了吹风机给他，「头髮吹干再睡。」 吹风机的声音传来，段骁恩再次把浴室门拉好。 他的耳朵还烧着，尽管佟知隽已经换上了他的睡衣，但他脑子里依旧是佟知隽围着浴巾走出来那一幕。 佟知隽的身体比手臂还要再白一点，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滚落，浴巾围得很高，单薄的腰身显得人很瘦弱，腹肌被遮住一半，但看得出有在经常健身。 段骁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无关感情，无关心动，只是那一瞬间会害羞，这和异性恋的女孩子看到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男孩子会害羞是一个道理。 反覆给自己找过藉口，段骁恩平静了许多。 拖好地后走出来，吹风机声刚好停下。 「那我睡了！」佟知隽把吹风机送回去后，郑重地对段骁恩说了声「晚安」。 客卧的门虚掩着，段骁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剧本，没一会儿，略微有些粗重的唿吸声传来。 这唿吸声很长很慢，段骁恩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完全无法专心。 悄悄走进客卧，出于直觉，他摸了下佟知隽的额头，果然温度略有些高。 既然生病了，下午出去玩的计划就只能取消了。 段骁恩到厨房煮了瘦肉粥，然后下楼去附近的药店买了感冒药，回家时候路过小卖部，他又挑了些雪糕。 佟知隽是不吃全是冰渣的冰棍的，这里没什么太好的雪糕和冰淇淋，他只能装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奶油雪糕。 结帐的时候，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一边把收款码朝着他推了推，一边扶了下眼镜说：「半夜的时候也有个跟你年纪一般大的年轻人买这个雪糕，你们年轻人是更喜欢这种雪糕吗？」 段骁恩忽然联想到了佟知隽，忍不住问道：「奶奶，那个人是不是穿着蓝色的衣服，毛寸髮型？」 「好像是……」老太太思索了一下，又肯定地点点头，「哦对，就是这样的！我记得他，我老伴晨练还看到他坐在广场呢。」 段骁恩哑然，和老太太告别后，心情复杂地拎着药和雪糕回家。 他来回开门动作很轻，并没有打扰到佟知隽。 安心睡着的人睡到傍晚才醒来，通宵与感冒使佟知隽一觉醒来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精力。 「怎么半夜就到了不知道打电话呢？」段骁恩把早就煮好的粥加热了一下，然后端给佟知隽。 佟知隽默不作声，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肉粥并不腻，也一点儿都不柴，几乎是唇齿一碰就要化掉了似的。 段骁恩坐在椅子上盯着倚着床头喝粥的佟知隽，无奈地问道：「怎么这么容易生病呢？而且还都是自己作死。」 上次是运动时候吹空调，这次是在外面穿着短袖坐了一夜，「活该」二字他说不出口，但着实是又好气又好笑。 佟知隽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小鸡啄米一样小口小口喝粥，要把脸埋到碗里去了。 段骁恩无语，怎么好像还说不得了？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佟知隽见段骁恩知道他半夜就到了，立刻整个人都老实了，主动端起被段骁恩放在床头上的温开水和感冒药，「咕咚咕咚」两声吞掉了感冒胶囊。 「行了，歇着吧，病好了再带你出去玩。」段骁恩端着碗和水杯走出客房。 佟知隽想说什么，目光追随着段骁恩而去，正好看到段骁恩的耳朵。 他的耳洞结痂了。 「你刷微博归刷微博，但是生着病呢，别一直看……我在客厅看剧本，有事喊我。」段骁恩的声音忽然传来。 佟知隽胡乱应了一声。 手机就放在枕边，他缓缓拿起来，觉得有些沉重。 微信里有一大堆等着他回復的消息，工作要紧，他还是得挨个解决。 关于《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邀请嘉宾的工作并不顺利，接连被拒绝，负责做这件事的员工心态都要崩了，来问佟知隽要不要直接广撒网。 第72页 佟知隽拒绝了。综艺需要几个人，那么最多就只能同时等几个人的回覆，这样是一种尊重，也是表示他们对受邀艺人的重视。 广撒网意味着明确的邀请邮件需要换掉一些用词，都是老油条了，对方经纪人一眼就看得出他们只是一条鱼，可有可无，自然也不会回以相同的尊重。 此外就是公司内部邮箱的网站，已经初具雏形，周荣声发来了截图问佟知隽的意见。 在颜如玉基本竣工后，周荣声便着手准备邮箱了。 公司需要更安全稳定的邮箱，但在安全稳定的基础上，能够更人性化一些，更赏心悦目一些，肯定是好的。 邮箱的首页和颜如玉的logo一样，是低饱和度的浅绿色背景，看着很舒适，最基础的功能已经完成。 佟知隽提出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周荣声表示会在他回公司前优化好，届时再做测试。 各种工作的消息解决，佟知隽终于有空看一看微博，只是这一天的热搜着实无聊。 爆炸的信息塞满大脑，毫无意义的东西从左耳进又从右耳出，佟知隽逐渐出神。 他只打算来西安住两天，一天时间就这样浪费掉了，什么也没做。 客卧的窗帘很薄，还有着细碎的镂空花纹，佟知隽能看到夕阳的余晖影影绰绰透过来。 遗憾的情绪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交杂混沌，好像从他藉口採风来到西安的时候，当下的结局就已经被命运註定了。 手机忽然响起一声消息提示，看了一眼通知栏，是lofter的推送。 佟知隽想要通过看小说调整一下状态，然而最新更新的，正是他和段骁恩的同人文《嗨，宝贝儿追星吗？》。 他忽然就看不下去同人文了，到了这种时候，他很难再像往常一样不代入真人了。 但最后，犹豫良久，他还是点了进去，追平了这些日的更新。 最后一更是九月十四号的更新，文中的佟知隽，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友情正式变质。 危险的弦被触动，佟知隽关掉手机，忽然觉得他该清醒一些了。 无论是出于对段骁恩的事业的考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他不能对段哥产生超过友情的感情，绝对不能。 第四十一章 失控列车 入夜，佟知隽退烧了，整个人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段骁恩晚上只随便喝了点粥，转眼工夫就饿了，于是被佟知隽拉着出去吃东西。 在一座大城市里相对没那么物慾横流的角落，他们在小吃街上并肩闲逛。 热闹的街道上灯影幢幢，傍晚下了一会儿小雨，现下地面还湿漉漉的。 小吃街混杂的香气迎面扑来，三五成群的人们走走停停，方言他们听不懂，却也觉得悦耳欣喜。 「怎么样？还习惯吗？」段骁恩问道。 雨水使路上的灰尘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混成了稀熘熘的一层泥，稍微一走路，就会带起一串细密的泥点。 毕竟是个金贵的小少爷，在此之前他的皮鞋，恐怕未曾被泥点子沾染过。 佟知隽的目光流连在各色灯牌之间，道：「还好。」 一家叫「口试心飞」的烧烤店吸引了他的眼球，偏头问段骁恩：「吃烧烤吗？」 段骁恩吃什么都行，但还是看起来很高兴地说：「正好我也想吃！」 他们一同走进烧烤店，在二楼包厢坐了下来。 说是包厢，其实没有门，只是用一道一道屏风将每一桌隔开。 空调并不能驱散燥热，屏风隔不住人声鼎沸，他们没点太多肉串，不想吃太饱，打算稍后再到其他店逛逛。 很快，还滋啦滋啦响着油声的肉串，被一个简易的小电梯从一楼运到二楼，服务员数着铁签子，对照墙上挂着的小本子给每一桌分发食物。 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轻轻咬一口，肥瘦相间的肉串外酥里嫩，高热量能给人带来极强的满足感。 本来在室内吃烧烤，多少有点没有氛围，但屋子里恰到好处的吵闹，让二人精神高涨。 睏倦和疲惫仿佛不存在，他们还喝了一点酒，结果都不是酒量好的人，双双面红耳赤，想嘲笑对方都说不出口。 吃过烧烤后，他们继续沿着街走，一路吃了个够。 各种口味刺激着味蕾，深夜的肚中馋虫永远不会昏昏欲睡，就像一只蛰伏在鼠穴前的猫，等着美味送上门来。 凌晨两点，喧嚣渐渐褪去，路也走到了尽头。 段骁恩手里拎着一小袋火晶柿子，这是方才一家热情的老闆送给他们的。 「有没有觉得这儿比市中心更像普通人的生活？」段骁恩随口问道。 佟知隽思索了一下：「看什么算普通人的定义咯？绝大多数人的生活里，充斥着简单的快乐和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工资只用来满足温饱，其余的存着买房，这应该就算是普通人了吧。」 段骁恩点点头：「所以赵导才会让我来这里，我想我大概能准确抓住赵渔眠应有的感觉了。」 「你什么时候回剧组？」佟知隽问。 「再过四天。」 佟知隽「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漫长的黑夜，被星星点点的各色灯光灼烧，泛着光芒似的。 他们并肩走着，一直没有急着回去。 这是一场默契的夜游，不想回去的原因，他们都心照不宣。 第73页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是在不同的街道上行走，偶尔会看到一些陌生人，而陌生人也会向同样深夜不回家的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段骁恩微微仰着头，看向逐渐变得浅淡的天空。 佟知隽昨天也是这样看着夜空直到天亮的吗？ 一些乱糟糟的思绪在脑中占据上风，段骁恩沉默着，不打破现在的氛围，不和佟知隽靠太近，也不去挑起话题。 他一直觉得，佟知隽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有一点人来疯，有一点执着，有一点强迫症，这些都不是缺点，反而是格外可爱的闪光点。 佟知隽很敏锐，并且总是能够轻易接纳别人的看法，有时候甚至不太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三代。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一个极尽荒凉的地方。 低矮的建筑和老旧拆迁房在水泥路两旁摇摇欲坠，大红色的围墙将小小一方天地圈起来。 目所及处尽是断壁残垣，与这座城市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穿过墙砖七零八落的花坛，尽头是一座假山，后面遮掩着低矮的房子。漂亮的飞檐诉说着歷史的气息，明黄色的墙体和古朴的窗子看起来少说有几十年，似乎经过了无数次翻修，才得以保存至今。 佟知隽在假山前站了下来，良久没有动作。 这是屹立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的火车站，被停用废弃已经有十几年，却一直没有拆除。 「赵导先前就提过，让我来火车站看看，」段骁恩缓缓开口，「现在看到了，倒觉得电影里的景色可能比真实的百年前繁华些。」 此处人迹罕至，却仿佛有跨越时空的无数旅客在眼前交叠，这座建于1934年的火车站，宛如前人留给新时代的遗物。 这里没有唿啸的火车声，没有嘈杂的旅客交谈声，也没有广播员的通告声，但这些亘古长存。 它就像是随时可以将到新中国这段时间，从歷史长河中找出来，然后细细翻阅。 恐怕没有什么比繁荣被封存在时光里，更能令人生出无限怅惋。 「段哥，」佟知隽有些出神，喃喃道，「回去吗？」 段骁恩的眼底是浓墨似的黑，佟知隽一抬头，正看到他微微转动的眼球，倒映着熠熠星光。 「天快亮了，走吧。」这里拦不到计程车，他们跟着手机上的导航一点一点往回走。 逐渐回到没那么荒芜的地方，偶尔飞驰而过的车辆将他们拉回现实。 段骁恩想陪着佟知隽看一遍他昨天独自看过的天空，这样倘若之后他某一天再看到瑰丽的清晨，记忆里便不是仅有低矮小楼背后孤寂的那片天。 而是特别的今天。 城市渐渐甦醒，环卫工人穿着亮眼的衣服，拿着工具走走停停。 佟知隽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环卫工人这么早工作，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但稍纵即逝。 一点一点恢復喧嚣的街道有着偏僻之处独有的舒适，生活节奏缓慢的地方，总能让人很放松。 终于走到家的时候，段骁恩又困又累，实在撑不住了，只随便吃了几个火晶柿子就睡觉去了。 佟知隽在楼下的早餐店吃了豆浆和包子，有些闷热的店里，空气都散发着豆浆的甜味儿。 走出早餐店的时候，一片枯叶摇曳着身姿在他眼前落下。 肚子里饱腹感并不明显，但很是温暖，原来这才是一个清晨该有的模样。 一直到中午，段骁恩才醒来。 其实睡得不算久，但他觉浅，佟知隽只是接了个电话，就把他吵醒了。 「我做饭还是出去吃？」段骁恩揉了揉眼睛，去洗手间洗漱。 佟知隽看了眼时间：「都可以，现在才十一点。」 「我做饭吧，给你做糯米鸡，」段骁恩边擦脸边笑道，「毕竟你来了，当然要给你做点你喜欢的。」 佟知隽的记忆一下子就像走马灯一样，把昨晚至今的事情过了一遍。 大多数细节他都记不得，但段骁恩每每照顾他的口味的时刻，都深深印在脑海中。 「会不会太麻烦了？」佟知隽假意拒绝，但笑意出卖了他的心动。 「你饿不饿？要很长时间才能好。」段骁恩到厨房去翻看冰箱里的食材。 昨天他买完药和雪糕，回来见佟知隽还睡着，就特意去了趟超市买了食材，只是没料到今天自己会在上午补觉，耽误了时间。 佟知隽摇摇头，一如往常，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的角落看着段骁恩。 「我上午几乎是一动不动，都没有什么消耗，一点也不饿。」懒癌晚期的小树懒理不直气壮，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段骁恩只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动作干脆利落地端起不锈钢小盆，走过来舀米。 这间临时的小屋里没有存放大米的容器，都是买了一袋子米就找个避光的角落随便放着的。 佟知隽刚好就坐在米袋子旁边，段骁恩侧着身子窜过去，俯身舀米。 米粒撞击不锈钢小盆的声音稀里哗啦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治癒。 糯米鸡只要混合少量大米就够了，段骁恩正起身要离开，刚巧佟知隽转头—— 然后左耳擦过佟知隽的鼻子，温热的唿吸浅浅留存了一瞬，继而蔓延开来。 段骁恩身不由己后退半步，但那唿吸灼得他耳朵又痒又烫，挥之不去的湿润的唿气在耳朵里蜗居，他想揉一揉耳朵，又怕显得很奇怪，于是只能欲盖弥彰地挠了挠头，顺带蹭了下耳朵。 第74页 佟知隽看到了他全部的动作，忍不住笑道：「段哥，你这也太敏感了吧？不就是碰到一下？而且还是鼻子……哎你之后要是谈恋爱了可怎么办？」 段骁恩本来漫不经心地听着他的调侃，听到最后一句，脑袋里绷紧的一根弦忽然炸开。 仿佛一辆列车在毅然走向岔路后突然失控，疾驰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上。这荒野里杂草丛生，逢秋枯黄，遇风摇曳，却如同最特别的欢迎仪式，簇拥着列车继续奔向未知的远方。 失控列车从不停止向前，除非与另一辆列车轰然相撞。 段骁恩扭头，仿佛看到了那一辆撞向他的列车。 第四十二章 综艺录制 那天的糯米鸡并不算成功，厨子手忙脚乱，像是心事重重。 从西安回来后，佟知隽忙了起来，没再和段骁恩联繫。 对于原创网综来说，佟知隽的效率还算高。 在九月下旬，《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staff和嘉宾齐聚，在一间茶馆进行第一次拍摄，拍摄内容为抽籤分组和规则介绍。 最大的包间内，摄影扛着机器站在角落，每位嘉宾领口都别着一个小蜜蜂麦用来收音。 昏黄的灯光显得人的皮肤太黄，于是他们临时在衣架上挂了两个led灯条，既能补光，背景虚化后又有漂亮的光斑。 佟知隽站在摄影旁边，拿着提前写好的台词，像模像样地举起手中的喇叭让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一年一度的十一黄金周将要到来，大家，都想去哪儿旅游呀？」 稍微有些棒读，但这种感觉恰到好处，他们要的就是这个一本正经地中二的感觉。 毕竟在蓝殿堂独家播出，蓝殿堂是动漫游行业发家，入乡随俗，搞点儿中二的东西并不会很尬，反而会让更多人忍不住发弹幕开玩笑。 嘉宾沈幸笑道：「导演组快把喇叭收起来吧，能听到能听到都能听到！」 空气安静三秒，佟知隽关了喇叭，故作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棒读道：「录节目呢，回答问题。」 镜头微微一动，从大全景转到嘉宾胡双晴的方向，飞速变焦对焦，听到对焦的声音后，胡双晴才懒洋洋地说：「宅家，不出门。」 找准镜头，留意对焦，已经是艺人的基本技能了，甚至很多人可以根据镜头的角度调整自己抬头或者低头的高度，让自己以最美的模样出现在镜头中。 镜头横移，对准下一位嘉宾——「景区人太多了，为什么要旅游？」 镜头再横移，对准了沈幸——「已经做好了去澳大利亚的准备！」 …… 镜头转了一圈，八位嘉宾各有各的理由，但对国内旅游景点的统一印象，就是摩肩接踵，没什么好玩的。 这些都是台本里早就准备好的内容，但也正是整个综艺要解决的问题。 悠悠茶香飘逸在包间内，佟知隽拿出一个箱子来：「那么现在抽籤分组吧，分别去探寻小众旅游景点！」 八个人分成四组，依次过来抽籤，频繁响起的怪异的「歘歘」的声音仿佛并没有被任何人留意到。 嘉宾中有五位男士三位女士，分组后刚好是三组男女搭配和一组两个男星搭配。 沈幸向来被粉丝吐槽话痨，这时候也不例外，她叽叽喳喳拉着另外两个女艺人说「怎么感觉有黑幕」云云。 随后是四组嘉宾要通过游戏去争取得到更多的旅游经费。 佟知隽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手写板交给嘉宾，五分钟计时你画我猜，猜对一次记一分。 由于佟知隽给出的词都格外缺德，像「不耻下问」之类的东西，根本很难画出来，战况格外激烈，最后四组嘉宾以极惨的分数和极小的分差，分别得到了三万、一万、八千、五千四档不同的旅游经费。 最后要决定哪两组去南方，哪两组去北方，用抢答脑筋急转弯来计分，分数最多可以优先挑选去处，第二可以挑选与哪一组同行，最后是胡双晴和沈幸凭藉一双快嘴赢了其他人，作为优胜的两组，好姐妹选择了和对方同去北方。 分组的录制很快就结束了，收了拍摄设备，吃完之前点的茶水糕点，便各自回家。 只是出门的时候，刘钰升突然问佟知隽：「分组的时候，是怎么做到这么巧的啊？」 佟知隽装作没看见刘钰升拿着的摄像机上插着亮着屏幕的小蜜蜂接收器，笑着答道：「做了点手脚，那个抽籤的盒子有个机关，拉到左面给男生抽，拉到右面给女生抽。」 「好傢伙，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刘钰升笑出声来。 「主要是怕两个女生一组出现意外没有人保护，外出拍摄又不是无时无刻盯着，万一两个女生被极端粉丝认出来了可能有危险。」佟知隽解释道。 刘钰升点点头：「倒也是。」 明天就要先去北方的旅游城市进行为期七天的拍摄了，佟知隽有些紧张。 回家后他边把换洗衣物装到行李箱里边胡思乱想。 今天拍摄的部分毕竟是有台本的，但明天开始，一切自由发挥，有趣还是无趣，好看还是难看，都不再是可以掌握在手中的了。 其实包括今天的部分，你画我猜和脑筋急转弯这样的游戏，也并无新意。 一般综艺都会玩这类游戏，笑料百出，氛围又好，佟知隽短时间做不到想出一个不输给这两个游戏的原创游戏。 第75页 佟知隽觉得自己想做综艺，还是没有完全把握好台本与自由发挥的平衡，也对事情的发展没有掌控能力，以及不知道什么东西应该细化到什么地步。 这些都是需要他多去思考、多去学习才能做到的，这次拍摄出现的问题，之后要尽可能想到解决办法。 好像每次想要做些什么重大的事情时，佟知隽都会格外有仪式感地早早躺下睡觉，然后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都睡不着。 于是第二天一早机场集合的时候，佟知隽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出现，活像被人闷了两拳。 刘钰升震惊：「这是怎么了？」 佟知隽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薄荷糖，边嚼边说：「失眠。」 「我们取个镜头就去休息室，还要过会儿值机，可以睡一会。」刘钰升边调整着摄像机参数边说。 四位艺人陆续到来，佟知隽拿着两张银行卡发给他们，一组一张。 沈幸和同组的蒋云星是五千元的旅游经费，而幸运的胡双晴和同组的顾子言则是三万元的旅游经费，这个反差过大，着实令人羡慕。 沈幸说自己丢三落四，于是把装着他们全部资产的银行卡交给了蒋云星，然后抱着胡双晴险些哭出来：「晴晴，我如果吃不上饭了，就可怜可怜孩子吧！」 胡双晴淡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放心，只要省着点花，五千块钱饿不死你。」 这一幕被诚实地记录到镜头里，随后刘钰升镜头向旁边一转，结束了出发前的拍摄。 众人正要去休息，四个明星就被围观的路人拦住，好一通要签名。 方才录制中，有点眼力见儿的粉丝都不会过来打扰，更何况有工作人员站一旁拦着，但摄像机一关，可就有点难拒绝了。 还好他们几位都不是特别红的明星，给粉丝签名，还不至于是会影响公共场合秩序的大问题。 佟知隽给段骁恩发了个「(＾－＾)v」的表情后就关掉了手机，在贵宾休息室小憩。 他睡得不算安稳，但总算缓解了一点疲惫。半个多小时后登机，也是一坐下就拉上了遮光板睡觉。 最初订机票的时候是全员商务舱的，但佟知隽习惯了头等舱，自己加钱升舱了。 资金充足的胡双晴和顾子言也升舱了，但沈幸和蒋云星就不行了，为了省钱他们买的是经济舱的票，哪怕胡双晴想借钱给沈幸，也被佟知隽一口回绝。 说好了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的，现实里谁出门旅游钱不够了，还能管别人借？ 飞机冲上云霄，高箱影视未同行的摄影师在地面操控着无人机拍了个镜头，三个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在太平国际机场。 此时太阳高悬，哈尔滨的秋老虎尚有最后一丝气势。 一下飞机，刘钰升就开了机器，带领其他几位摄影师，手持稳定器，跑前跑后地拍摄着不同角度的镜头。 佟知隽还没睡够，他恨死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脑袋，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头疼个没完。 干燥闷热的空气使众人都有些不适应，四位嘉宾决定今天先一起行动，之后再分开。 按照行程安排，除了第一站的哈尔滨是比较热门的旅游城市之外，另外两地相对要冷门许多，并且城市小、消费低，所以沈幸和蒋云星并不担心在哈尔滨跟着胡双晴和顾子言一起行动会花到之后没钱。 他们这个级别的明星，进剧组一天的餐费标准千元起步，平时不操心餐饮价格，现下要精打细算了，纷纷犯了难。 道外区的公交车比较拥挤，所以他们叫了滴滴，等车的工夫在路边聊着稍后吃什么。 「就随便找一家东北饭店呗，不都说东北菜没有难吃的吗？」顾子言边看着大众点评边说。 沈幸嘆口气：「这旅游啊，就是得把钱攒够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 蒋云星点点头：「aa过后，我们最多能花一百块钱，不然去景点买不起门票，想买纪念品也掏不起钱，即便如此，我们回去的时候最好也是乘火车，否则还要再节省一些。」 胡双晴认真地掏出手机，用计算器帮他们算着：「五千块钱两个人，你们真的都不如自驾游了。」 沈幸歪头看了一眼站在摄影身后的佟知隽，可怜巴巴地说：「节目组不让啊！」 佟知隽努力憋笑，那肯定不能让啊！他就是想看沈幸和蒋云星买完机票不得不抠抠搜搜的样子呢！ 第四十三章 秋色正好 最后他们还是去了一家人均不算高的饭店。 空调卖力吹着，极具东北特点的包间里，巨大的圆桌占据了大片空间，沉重的玻璃转盘中心挖了个圆，小小的栅栏围着一块假山，循环水从假山顶上不断飞泻下来，如同微观的瀑布，底部的水池里没有鱼，但是有摇曳的水草，还有依山傍水的奇松怪石。 所有人仿佛都忘掉了拍摄，热热闹闹地坐下来，没有刻意找话题，也没有对着镜头找角度。 当一盘一盘菜端上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震惊东北的菜码怎么会这么大。 点餐的时候服务员就提醒过他们不要点多，会吃不完，真多亏他们听了服务员的话。 一打一打的勇闯天涯端上来，能喝酒的都喝了个痛快，不过没人喝白酒，婉拒了服务员推荐的东北散白。 稍后还要旅游，喝大了可就麻烦了。 第76页 清森*晚*整*理爽喷香的松仁玉米，酸甜可口的锅包肉，汤汁浓郁的红烧鱼，油光锃亮的肉末烧茄条，微辣软嫩的肉酿辣椒，肥嫩爽口的小鸡炖蘑菇，又劲又韧的东北大拉皮，鲜美无比的素烩汤，刚好八个菜，取个吉利数字，主食则是煎得酥脆的冰花煎饺。 四位嘉宾和十名工作人员吃得热火朝天，大盘的菜和大个头的饺子使他们吃到最后人人都要走不动道。 起初刘钰升等人还想着拍够素材再吃，但被沈幸拉着坐下，边吃边拍，最后筷子屡次不小心入镜。 佟知隽特意跟他说，不用剪掉筷子入镜的部分，本来要的就是轻松来玩的效果，所有的意外都不需要迴避。 旅行本身要的就是一个氛围，无论是独自出行的享受孤独，还是成群结队的分享喜悦，都是氛围的一部分。 这顿饭吃完，算了一下人均，居然只有四十多块，沈幸和蒋云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落地后的第一顿饭，没有超过预算。 胡双晴和顾子言倒是轻松，在楼下一人买了一杯清凉的果茶解腻。 按照佟知隽给出的旅游攻略来看，如果一起行动的话，考虑到沈幸和蒋云星的经济能力，下午去东北虎林园玩一玩正好。 东北虎林园是aaaa级的景点，门票要九十块钱。 在听过科普过后，众人乘着专用旅游车进入成虎园。 画着橘色背景黑色纹路的大巴车外，用一层铁网覆盖着窗户，从内向外看，老虎伸出爪子扒着铁网，毛髮油光水滑，格外英俊。 沈幸眼睛都直了，一边害怕老虎，一边又想挼一挼大老虎的头。 顾子言笑道：「从前有叶公好龙，现在有沈公好虎！」 佟知隽猝不及防被逗笑：「这个『好』字要是念成三声，可就是骂人了！」 胡双晴不好意思在镜头前笑得太夸张，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巴。 沈幸羞愤道：「说得好像你们敢摸似的！这本来就是能看不能摸！」 「诶，对了，其实早些年这儿的虎宝宝是可以认养的呢，不知道现在行不行了。」顾子言说。 蒋云星想了想说：「我们算了，我们两个经费肯定不够。」 太阳逐渐偏西，大巴缓慢行驶，将近一小时，他们遇到了几十头健壮的老虎，直到下车的时候还意犹未尽，从巨大的兴奋中勐然抽离。 他们又在观虎台看了会儿，便出了东北虎林园。 本来乘巴士，他们可以直接去太阳岛风景区，只可惜他们没有做好规划，没注意到太阳岛风景区下午五点就关门了，于是只能放弃。 哈尔滨的建筑风格多样，保留了十六世纪至十九世纪多种欧式建筑风格，恍惚间会觉得自己置于遥远的西方，但巨大的招牌和喧闹的汉语又会使人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从松北区乘车回到南岗区后，他们没有立刻打车，而是边走边聊，偶尔看到有什么店，胡双晴和顾子言会进去逛一逛。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们去了黑大夜市。 繁华的灯光使人迷离，夜市飘香四溢。 沈幸买了一份烤冷面，边吃边说：「我们这一下午好多时间都浪费在乘车上了，明天再出门可得规划好，可不能再想一出是一出。」 顾子言在荧幕上向来演的都是温柔学长，这会儿暴露了本性，嬉皮笑脸道：「那是，你们俩要不规划好，之后可能就没钱了！」 沈幸拿起手包作势要打他，被顾子言一个漂移躲开了，险些撞到人。 多亏是在拍摄中，即使夜市人流密集，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所以他们可以放心地吃自己喜欢的东西。 功夫鸡排撒上细细的一层调味料，酥脆的外皮和饱满的汁水格外诱人；小推车卖的章鱼小丸子也闪着诱人的光，六个一盒相当划算；铁板鱿鱼滋滋作响，刺激着人分泌口水；闫守一烤腰子的牌匾上还写着令人羞耻的「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 一眼望过去，美食占一半，人占一半，明晃晃的灯光和各式各样的青春面孔将镜头填满。 这里是大学旁边的夜市，自然永远少不了热闹。 佟知隽看了员工给的反馈，其实黑大夜市的食物并非最便宜，但胜在齐全方便，逛完之后绝对能吃到撑。 他还不饿，外加觉得这样的环境下，食材很难保持干净，于是只跟着刘钰升穿梭在人群中。 蓦地，他想到了前段时间自己和段骁恩的那场夜游。 虽然没有这么繁华热闹，但并不至于摩肩接踵的环境让他更舒服，连风的声音都是那么治癒。 「你吃薯塔吗？」一个声音将佟知隽拉回现实。 他抬头，原来是刘钰升的摄影助理蒋晓恬多买了一份。 「不用了，谢谢。」佟知隽拒绝道。 只是金黄酥脆的薯塔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佟知隽半天移不开眼，蒋晓恬也默契地没有动作，二人对视了三秒，随后蒋晓恬笑道：「真的很好吃。」 台阶递上来了，佟知隽当然要下，急忙接过长长一串薯塔，道谢后咬上一口，酥脆的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 都一样是土豆，怎么薯塔就那么好吃？ 只是这东西有些反人类，吃到下面有点不知如何下嘴，佟知隽还是头一次吃个东西吃得这么狼狈。 第77页 薯塔开了个头，佟知隽就也跟着沦陷了，遇到了什么看起来还不错的食物也会一起吃，甚至一手拿着自己的食物，一手拿着另一份投餵摄影师。 终于逛完夜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佟知隽勐然想起自己两个小时以前给酒店打了电话预订了椰子鸡，现在他一点也不饿，椰子鸡怎么办？ 沈幸和蒋云星虽然想着省钱，但还是架不住夜市的氛围就是勾着人为美食发胖，饱餐过后，他们跟着胡双晴和顾子言去了酒店。 胡双晴和顾子言的酒店有机场接送行李的服务，为了方便，沈幸和蒋云星就把行礼跟他们的放一起，被酒店接走了。 这样的酒店一晚上就是几千块，沈幸和蒋云星肯定是没钱住的，他们现在要取回自己的行礼，然后找个快捷旅馆住，这样一晚上几十块钱也就够了。 明天两组人不再同路，摄影会分成两组去拍，佟知隽可以自由选择跟谁走。 虽然跟着胡双晴和顾子言，能够一起去更好玩的地方，一起吃更高级的餐厅，但是佟知隽内心是更希望看看沈幸和蒋云星怎么用一点点钱游玩的。 来的时候他们抢到了特价机票，回去的时候可就没准了，现在一定会尽可能节省开支。 决定了跟着沈幸和蒋云星，但佟知隽还不至于住快捷旅店。 目送两条可怜虫拎着行李手持gopro迎着秋日的风，孤单寂寞冷地离去，胡双晴、顾子言以及其他staff都住进了酒店中。 顶楼的总统套房已经开好了，佟知隽惬意地喝着椰子鸡汤，叫了众人上楼一起打牌。 本来是要斗地主的，但顾子言带了一副uno牌，他们就从分组斗地主变成了玩uno。 但uno真的就是友谊粉碎机，在顾子言手臭地连续被+4过后，他终于忍不了了：「不行，来来来我们赢点儿什么的，一块钱一局行吧？我就不信了带赢钱的我还能输！」 胡双晴笑道：「人菜瘾大。」 刘钰升笑道：「真有钱啊。」 佟知隽笑道：「禁止赌博。」 「……」顾子言无语了，一抬头看到角落的摄像机开着，料想自己连输十几把的惨状一定是被拍进去了，悲伤地捂住了脸，仰头倒在地毯上。 明亮的灯光落在眼中，也不知是被灯光晃得，还是羞愤得，顾子言差点就尴尬到落泪。 这时候，蒋晓恬补上最后一击：「顾哥，认命吧，听说过『玄不救非氪不改命』吗？」 「走了走了！睡觉了不玩了！」顾子言两腿一蹬，坐起身来收起了茶几上乱糟糟的uno牌，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胡双晴指了指顾子言，扭头道：「他急了他急了！」 佟知隽笑到险些从沙发上滑到地上，手机忽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众人见时间也不早了，于是打了招唿后离开。 佟知隽拿着手机回卧室，电话已经挂断了，而微信中多了两条消息。 追云逐墨：拍摄顺利吗？ 追云逐墨：我今天和邻居一起吃火锅了，你吃了什么？ 佟知隽不想回復，定好闹钟后把手机放到一旁。 他怕开启话题，会泄露自己积攒了一天的难以言说的情绪。 而几个小时后，新的一天在闹铃声中开始。 拉开窗帘，车水马龙，落叶纷飞，阳光明媚，秋色正好。 又是崭新的日子，昨天的难以言说的情绪，全部清零。 第四十四章 种一棵树 佟知隽和刘钰升抵达沈幸和蒋云星住的快捷旅店时，二人都还没起。 沈幸是女士，他们不方便敲门，于是把住隔壁的蒋云星给叫起来了。 蒋云星顶着鸡窝头迎上刘钰升的摄像机，吓得一哆嗦，急忙关了门说：「等我换下衣服！」 五分钟后，穿着休闲套装的蒋云星讪笑着拉开房门，让佟知隽等人进来。 逼仄的空间内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张椅子，连挂在墙上的电视都是好多年前的型号。 「坐床也可以的，我不介意。」蒋云星看着傻站着的众人，挠了挠头。 佟知隽问道：「沈幸有说过什么时候起吗？」 蒋云星摇摇头：「她没说，而且她有起床气，别去叫她。」 佟知隽琢磨了一下他这话，不对劲啊，沈幸有起床气，他怎么知道？ 「这这这什么眼神！我们以前一起拍过戏，所以我才知道她有起床气的。」蒋云星连忙解释道。 「行，我们都懂。」佟知隽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蒋云星看透了佟知隽的表情，却不敢在镜头下多嘴，怕越描越黑，只能气势极弱地「哼」了一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守在沈幸门口的摄影师才等到了沈幸出门。 她还没洗脸化妆，只随便挽起长发，穿着宽大的睡衣，看到镜头后自然地打了个招唿。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沈幸拉开隔壁的门，对屋内的人说，「稍等，我洗个脸就下楼。」 「啊？不化妆了吗？我不着急。」蒋云星说。 沈幸摇摇头：「不化妆了，昨天怕粉底把衣服蹭脏，一直小心翼翼的。」 她是很多年前的选秀出身，只可惜一轮游，根本没机会出道，回公司后煳得彻彻底底，近几年转型做演员总算有点水花，但终归不是一线二线。 第78页 平时清闲，所以她会拍一些vlog或者做直播，经常懒得化妆，早就不在乎素颜上镜了。 准备好一切，一行人踩着陡峭狭窄的楼梯下楼，附近有家早餐店还开着门，省钱二人组去吃了早餐。 新炸的油条金黄酥脆，豆浆浓稠，最令人惊讶的是，两块钱一碗的豆腐脑装在二大碗里，分量很足，上面点缀着葱花，加上辣椒油，格外诱人。 沈幸和蒋云星吃饱喝足，一共也只花掉了十几块钱。 「走了走了，去太阳岛！」沈幸背着一个斜跨包，一只小熊趴在她的腰上，里面只够装下必要的证件和银行卡，连手机都是揣在宽大的工装裤兜里。 她是五官很浓艷的类型，一颦一簇都格外动人。 跟乖巧的蒋云星同框，她永远是跑在前边，而蒋云星通常都是走在她身后几米的位置。 太阳岛的门票不贵，他们抵达的时候，游客已经不少了。 沈幸喜欢松鼠，所以他们在松鼠岛逗留许久；蒋云星喜欢绘画，所以他们将太阳岛美术馆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佟知隽莫名觉得这俩人很搭，抽空打开lofter，给藕花深处发了一条私信。 咸鱼翻身是煳鱼：太太！或许你知道沈幸和蒋云星吗？幸运星cp了解一下？ 藕花深处刚好在，没一会儿就回復了：鸭头，北极圈缺粮了？问题不大！等我完结了知恩图报cp就去了解一下幸运星！大概……年底？ 咸鱼翻身是煳鱼：谢谢谢谢谢！太太牛逼！给太太递笔！ 佟知隽其实对于这种猝不及防出现在脑海里的cp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藕花深处会不会写也不重要，只是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这样的场面如果没有粮简直太可惜了。 最后辗转多处，他们去了俄罗斯风情小镇。 秋叶金黄，与色彩丰富的建筑相得益彰，他们在这里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沈幸走累了，就坐在长椅上，将照片用多个软体轮番修了一遍，然后发到微博上。 @沈幸超幸运[v]：秋天好美哦！[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佟知隽打开微博去看，沈幸的粉丝只有二百多万，这个粉丝量级的明星一般活粉都不多，但她评论区还蛮热闹，这跟她平时积极营业也有关。 评论区里一群不知道芳龄几何的网友纷纷激动得跟沈幸的妈妈似的，也不知道她哪儿来这么多妈粉。 @啾啾也超幸运：女鹅！你怎么可以只发四张图片！快快快，凑个九图！ @玻璃里呀卟：啊啊啊啊啊女鹅好久不见！ @不吃个大鸡腿儿吗：宝贝最近在干什么？有无新戏？几时直播？天凉了穿厚点没有？ 佟知隽看到这里，瞥了一眼把外套系在腰上、只穿着t恤的沈幸，忍不住回復道：才九月，怎么可能穿秋衣秋裤啦！ 休息片刻，众人回血完毕，出了景区，他们在附近找到了共享单车，两位摄影师将摄像机装到摄影包里，把包交给助理，然后分别在胸前和背后绑上gopro，方便拍摄。 一齐扫了码，沈幸提出要比赛，看谁先找到吃午饭的地方，谁就算赢。 蒋云星问道：「赢了有什么用？」 沈幸漂亮的大眼睛滴熘熘一转：「输的人给赢的人两百块钱！」 佟知隽当即就要放弃：「你们就是想骗钱！我是不会给的！」 「你怎么确信你一定会输？」沈幸反问道。 「……行！」该死的胜负欲使佟知隽着了他们的道，等二人已经窜出去老远的时候，后悔地直喊他们停下，他们也跟没听见一样，反而骑得更快。 背后绑着gopro的摄影师本该骑在最前边，但沈幸和蒋云星为了坑到钱，骑得飞快，把众人远远甩下，最后他们在一家麻辣烫店门口停了下来。 沈幸笑眯眯地摊开手：「一人二百，来来来！」 佟知隽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无奈至极：「没有现金，扫码吧。」 他总不可能让其他工作人员自掏腰包，于是全都算作公费，转给沈幸一千块钱。 两只骗来了钱的小狐狸美滋滋地拿着手机，听着「支付宝到帐，一千元」这句话，乐得见牙不见眼，扭头就去看路边的店铺。 三家不同的麻辣烫店挨着，再往前还有其他店，尤其一个火红的牌匾上写着金色的「铁锅炖」，看着就诱人。 眼看沈幸有了钱就飘了，蒋云星急忙拉住她：「你想走着回上海吗？」 「不了不了不了！」沈幸连连摆手。 最后他们到张亮麻辣烫饱餐一顿，刚到手的一千块钱花掉了三十五块，还算节省。 佟知隽以前没吃过麻辣烫，对于各种食材煮一煮放到汤里的做法倒是很理解。 ……不就是不穿成串儿的钵钵鸡？ 但麻辣鲜香的麻辣烫吃到嘴里，佟知隽就发现，这和钵钵鸡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味。 更适合东北人口味的调味比较重口，佟知隽吃不惯，多加了两勺糖，意外发现甜辣口格外鲜美。 今天下午是留在哈尔滨的最后一个下午，沈幸和蒋云星给亲人朋友买了些纪念品。 当沈幸拿着一大捆哈尔滨红肠从街边小店出来的时候，蒋云星直接震惊了。 「怎么买了这么多？」 沈幸颠了颠袋子，道：「之前有哈尔滨的粉丝送给我一袋哈尔滨红肠，我吃了十多天的红肠粥，真的太好吃了！所以我想多买点！」 第79页 「……粉丝送的食物别随便吃，注意安全啊你！」蒋云星嘴上没好气地说着，手却伸过去帮她拎起了十几斤的红肠。 晚上他们早早回到各自的住处，第二天一早分别在附近吃了早餐，然后乘着九点的列车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伊春。 为了省钱买硬座的沈幸格外后悔。 她后悔自己没有合理安排好时间，节目组准备的那么多景点，最后其实没去上几个。 也后悔自己玩你画我猜的时候固执地想猜出来，不会的不知道赶紧跳过，害得自己和蒋云星只能有五千块钱……啊不，现在是六千块钱，去这么远的地方旅游。 其他人是软卧票，空间宽敞，舒适惬意。 佟知隽打开了自己提前买好的食物，保温饭盒功能强大，鲜美的食物还散发着热气。 跟佟知隽在同一间的刘钰升眼睛都直了：「看蒋云星他们提前买好了泡面，我觉得我们能吃便当就不错了，没想到你这还有热乎的饭吃！」 「金钱的力量是无敌的，」佟知隽欠揍地说，「谁让我是万恶的资本家呢？」 刘钰升蔫巴巴地叼着三明治进行拍摄，佟知隽见他这副模样过于可怜，嘀咕道：「都说了报销，是你们自己不好意思买的……喏，你要是不嫌弃，小鸡炖蘑菇给你两块鸡肉。」 「好嘞！」 火车唿啸着驶向伊春，佟知隽吃完午饭，望着窗外飞速退走的景物，静静发呆。 经停一个又一个他未曾听说过的小城市，中间隔着无数的树林与庄稼，窗外的碧蓝的天，有不再茂密的树，有沉甸甸的麦子垂下金灿灿的头。 这不像录制综艺，更像是一场纯粹的旅行。 他能看到无数美好的景物向他招手，欢迎他的到来，在他与那美景擦肩而过时，美景又向他挥别，期待与他再会。 这是很多人都未曾领略过的风光，也是他去过无数城市都未曾有过的体验。 列车到站，太阳偏西，下午的秋风格外舒爽，佟知隽拎着行李，跟随着众人下车。 人潮奔涌，云捲云舒，佟知隽深深唿吸了一口伊春的空气。 他想在祖国林都，种下一棵树。 第四十五章 种树失败 众人在酒店休息，刘钰升等人把前两日的拍摄素材发到工作软体上，让在上海的同事开始剪辑。 如果想十一当天播出第一期，那留给剪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伊春是一座小城市，小城市的市中心，繁华的方式和大城市是不一样的。 在车上被压抑了一天的期盼释放出来，安顿好行李后，众人在街道上乱转，在沈幸和蒋云星住的快捷旅馆附近找到了一家铁锅烀羊肉的店。 店家装修很有风格，有些像很多年前的东北农村，冬季杀猪吃席热热闹闹地宴请邻里乡亲。 復古碎花装饰，红色的灯笼，无形之中都给人一种「东北人请你做客就是要宾至如归」的感觉。 巨大的桌子中心是一口铁锅，羊腿羊排跟着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跃动着，铁锅周围摆着其他菜和东北大绿棒子，不想喝酒的就喝大白梨，总少不了口福。 羊肉很新鲜也很嫩，汤也鲜美得让人忍不住一碗接一碗地喝。 最后他们还吃了红豆饭，东北大米粒粒饱满，在南方能买到的东北大米大多都是陈米，这里却是新打的米，比陈米还要香。 黑土地孕育了无数珍宝，长得高大饱满的粮食是每年秋冬最能让东北人欣喜的东西。 可能它们看起来微不足道，似乎也很少有人注意到自己吃的是多么来之不易的宝藏。但正是因为它太重要太常见了，才会被人们遗忘。如果有一天粮食产量大幅降低，所有人都会注意到自己曾经享受着怎样便利美好的生活。 吃饱喝足，一行人沿着幸福街散步，走到尽头再一转弯，就看到了水上公园。 天色渐晚，有人在公园里跳广场舞。 各种鼓点清晰的音乐放得好大声，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里，大爷大妈占多数，偶尔也有年轻人和十来岁的孩子跟着一起跳。 顾子言见胡双晴看了半天，问道：「你要去跳舞吗？」 胡双晴脸一红，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四肢不协调。」 沈幸倒是协调的很，也不太顾及形象，跟在队伍最后跳舞。 前边一个烫着捲髮的大妈扭头看到有摄影师在跟拍，热情地问道：「小伙子，你们这是拍节目吶？」 「对，我们拍到了外人是会打马赛克的，如果您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摄影师说。 大妈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你们拍你们的！」 因为音乐声音大，所以她喊得也很大声，东北人说话自带的口音格外有趣。 大妈后退半步，对沈幸说：「来来来小姑娘，你站靠前一点才能学会，看，看前面穿红色衣服那个，你瞅着她的动作，比我们后排的标准！」 沈幸笑着点点头，有点不太好意思，招架不住阿姨的热情，但并不排斥。 之后他们又玩了些娱乐设施，一直到九点多才返回住处。 一夜好眠，翌日的阳光非常好，他们租了一辆中巴车，本该是aa制，但胡双晴护着沈幸，不让沈幸愈发悲惨的经费问题雪上加霜，没要沈幸的钱。 巧的是，除了摄影师之外的人只有佟知隽有b1驾驶证可以开中巴车，有c1驾驶证的各位不是近视就是驾驶证没满三年，都不能增驾，所以最不爱开车的人不得不坐上驾驶席。 第80页 「我哪是导演，我这是自己把自己变成了你们的工具人！」佟知隽悲愤地系好安全带。 车里笑倒一片，无人关心工具人的喜悲。 一路疾驰，一个半小时以后，车子抵达金山鹿场。 看了看导航，这里竟然离鹤岗市也不算远了，在伊春比较靠边缘的位置。 红色的柱子撑着屋檐的造型，黑色牌匾上提着金色的「金山鹿场」四个大字，门却是最原始的铁门。 旁边有个黄灰配色的屋子，而门前，是两只白色的鹿雕塑。 放眼望去，远处是山是云，是所有能令人心旷神怡的一切。 草地上有漂亮的梅花鹿在奔跑，若非现在已经是秋季，恐怕草地的绿会更浓郁，挺拔的树会更茂密，人随便坐在地上，都如同一张油画的主人公。 刚好蒋云星带了画板，为了避免颜料滴在地上，只拿了一大把彩铅。 摄像机一个架在蒋云星身旁，另一个架在众人身旁，十几个人席地而坐，蒋云星要给他们画一幅画。 浅浅的彩铅颜色落在画纸上，夹杂着泛黄枯草的地上，远处的鹿好奇地朝着他们走过来，近处的人围成一个半圆在聊天。 风把聊天的内容偷走，蒋云星一个字也听不清，但不妨碍他脑补。 宁静的生活使人平静，半个多小时以后，这幅画完成了。 只是围过来看的人见画中唯独少了蒋云星，纷纷拍下照片，在手机上鬼画符，用火柴人代替蒋云星，强行要他参与进来，然后分享到他们的群里。 蒋云星看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欲哭无泪：「这个没法改了，等我回去重新画一幅有我的行吧？小祖宗们可别再画我啦！」 佟知隽停下胡作非为的手，没给蒋云星看到自己画的q版小蒋，只悄悄存在了自己手机里。 其实佟知隽会画画，一方面是学过，一方面是因为刚上大学时候太闲了，经常摸鱼，自然而然就练出来了。 人就是这样，认真练习绘画的时候浑身难受，但摸鱼的时候快乐到飞起。 佟知隽就是那个快乐到飞起的，他的q/q头像一度换成了一个q版的自己抱着一条锦鲤摸来摸去——是的他还特意做成了动图。 「走了走了，去漂流了！」沈幸喊了一声在鼓捣手机的佟知隽。 「来了，工具人这就来。」佟知隽笑着跟上。 距离金山鹿场没多远，就是金山屯大丰河漂流景区的入口了。 秋季的水流略有些湍急，除了没心没肺的沈幸，大家都把电子设备留在了车上，摄影师也换上了运动相机。 大丰河是汤旺河的支流，漂流河段有十几公里。穿好救生衣，漂流开始，岸边风光从眼前掠过，清澈见底，流水淙淙，微凉的水溅了一身，风一吹，愈发觉得身心舒畅。 橡皮船有时候顺着流水颠簸，时而在河中央打个转儿，头晕目眩但格外刺激。 漂流了近两个小时，上岸时每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风一吹，忍不住瑟瑟发抖。 一群落汤鸡换好衣服后互相取笑着，运动相机真实地记录下了大家的模样，尤其胡双晴，在来的路上编的鱼骨辫不再蓬松漂亮，而是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 「晴晴你别硬扯了，我帮你拆开。」沈幸见胡双晴的头髮打结了，半天也解不开，于是帮她处理。 胡双晴的头髮乌黑浓密，因为向来接的都是古装剧，所以没染过没烫过，是真正的长髮如瀑。 蒋云星边擦头髮边说：「漂流刺激是刺激，但还是有点危险的，刚刚我坐的那个橡皮船差点翻了。」 「万幸我们有惊无险，」胡双晴笑了笑，「谁让我们有幸运的沈幸呢！」 沈幸顺杆爬：「那是，我的幸运可是经过各种奇葩天灾人祸检验过的！」 下冰雹之前她一定能到家，地震的时候她恰好人在室外，剧组道具损坏了刚好她没事，两个演员吊威亚别人的坏了她的没坏，这种幸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中午他们在车上吃了自己带的便当，下午便开车去了五营国家森林公园。 路途遥远，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稀稀拉拉的虫鸣声，静心听是悦耳，烦心听是扰人，全看心态如何。 空气清新，每唿吸一次，都像是体会到了生命的气息。 众人在附近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进入公园游玩。 随处可见的参天大树遮云蔽日，秋季的树叶色彩丰富，有浅绿，有碧绿，有墨绿，有金黄，有橘色，有红褐色，像是调色盘被打翻，也像艺术家有意泼墨。 登上观涛塔，笔直的树木，汹涌的林海，尽收眼底。 秋风送来树木的香气，他们又到天赐湖上乘着小船，风吹皱水面，波光粼粼，陶醉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甚至想住在这个世外桃源不出来。 巨大的森林公园里没有一处不是美景，早在伊春以林业为主、大肆砍伐树木的时候，留下了小火车的铁轨，细细的两条，像是烙在大地上的两条伤疤。 如今能够发展旅游业，将这些有生命力的人类珍宝留下来，真的很不容易。 离开前，佟知隽特意问了这里可不可以种树，但工作人员想来也是不太清楚，打了个哈哈就煳弄过去了。 佟知隽种树计划失败，在备忘录里记录了简短的对话，分类为「煳弄学」。 第81页 他喜欢看豆瓣小组，但很怕被福尔摩斯一般的网友扒出身份，所以遇到有趣的事情只能默默存在手机里，并不敢随意分享出去。 秋天的味道浓厚，明天就是十一了，也不知道下一个旅行地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蒋云星被沈幸推着走过来，对佟知隽说：「我们的钱快花光了，但是不想就这么回去，余下的旅途我们自费可以吗？」 第四十六章 十月飘雪 佟知隽有些犹豫了。 这个综艺的本质上并不纯粹是在拍嘉宾，偶尔也会拍到工作人员入镜，后期会打码，它可能更像是一群人一起去旅游，只不过是其中一些人给另一些人设置了金钱上的要求，记录下另一些人完成要求的过程。 让蒋云星和沈幸留下来，是在违反规则，相当于作为被拍摄主体的「另一些人」身份模煳了。 「你们可以留下来，但是不会再入镜，而是和我们一样做幕后工作者，可能不会像之前一样玩得那么尽兴，这样你们愿意吗？」佟知隽思忖良久，才给出答覆。 蒋云星连连点头，然后回头去看沈幸的反应。 「可以可以可以！我给观众道个别哈！」沈幸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蒋云星去找摄影。 面对着镜头，两人一同鞠了个躬。 向来能说会道的沈幸沮丧地垂着头说：森*晚*整*理「对不起啊，我和星星哥挑战失败了，接下来不会出现在镜头里了，最后一期的时候我们再见！」 随后，他们又转回来找佟知隽。 其实六千块钱也不算少，但他们平时花钱都没那么精打细算过，即使是名气很小的明星，他们依旧是吃喝不愁，何时为了四位数的人民币费过这么多脑细胞？ 佟知隽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笑了笑说：「挑战失败的惩罚留到最后一期录，千万别逃啊！」 不过这也就是开玩笑，合同都签了，想逃也逃不了。 结束了伊春的旅途，他们要去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漠河。 其实漠河算是一个比较热门的旅游城市，但通常都是寒假和夏至期间的热门，秋季的旅客还是要少一些。 这里距离漠河路途遥远，没有直达火车，明天一早走，换乘要停留两个小时左右，而今天下午走，换乘要停留十七八个小时，浪费在路途上的时间太多了。 本来他们的旅游路线就不合理，再这么换乘下去，七天旅游恐怕有一半时间都浪费掉了。 最后还是顾子言决定，在伊春市里找找看有没有跑长途的计程车。 只是计程车通常不会跑那么远，许久也没找到，最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刚开业的搬家公司，刚好当天有去漠河的单子，正要发车。 单主要搬家公司把东西送过去，他们在漠河有亲戚接，而他们本人则是要去哈尔滨过十一黄金周，于是车上还有空位。 在电话里得到单主允许后，剧组众人便跟着搬家公司的车去漠河。 为了拍摄方便，众人除了行李箱之外，也只有四位摄影师单独背了摄影包，东西不算多。 一辆专拉贵重饰品的面包车后跟着一辆拉着家电家具和杂物的重型载货车，带上剧组十四个人，在国庆节到来之前，驶入高速公路。 空间逼仄，坐在相对干净些的面包车里的佟知隽昏昏欲睡。 他未曾想到拍综艺会拍成这个样子。 敬业的摄影师抱着摄像机拍了些素材，然后小心翼翼护着加起来价值十几万的摄影包在一旁打鼾。 佟知隽用手垫着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车子偶尔的晃荡，疲惫又满足。 作为综艺，这可能离好看差得远，但是这种体验无疑是很特别的，佟知隽的心被满足感填满，这比当初在公司里谈下一个项目的时候还要满足，是他想要为自己鼓掌、为自己开香槟庆祝的那种满足。 天逐渐黑透了，晚上只在搬家公司旁边的小店吃了馄饨的众人很快就饿了。 佟知隽闭着眼睛叼着面包超人棒棒糖补充能量，他能感觉到世界安静了下来。 等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佟知隽一抬胳膊，不小心碰醒了旁边的刘钰升。 刘钰升睡眼惺忪，却在下一瞬睁大了眼睛，「看！下雪了！」 佟知隽也一下子清醒过来，趴在车窗上，窗外果真飘着细密的雪花，虽然落在地上很快就了无踪迹，但十月份的雪，那是相当罕见的。 前边开车的司机笑道：「今年漠河的雪来得真早啊！还有三个小时进市区，有要上厕所的吗？我们要在前边服务区停一下。」 坐在后排的蒋云星迷迷煳煳地趴在前边的椅背上，嘀咕了一声「饿了」。 副驾上过于亢奋的沈幸掏出手机举高了晃一晃说：「星星哥，吃好吃的不？这回我们能花钱了！」 刘钰升条件反射地拉开摄影包拿出摄像机想要开始拍摄，这才想起沈幸已经不在被拍摄的行列之中了，放松下来笑道：「看把孩子憋得！」 众人只随便吃了些背包里带着的零食垫垫肚子，抵达高速公路服务区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雪花在地上化成薄薄一层水，略微有些泥泞，来往车辆的轮子捲起一片泥污，小小的服务区喧喧嚷嚷。 大家买了食物，怕耽误司机师傅的时间，吃得有些急。 第82页 师傅在当搬家公司货车司机之前，是跑长途客车的，来往休息时间短暂，练得吃饭速度极快。 朴实的两个师傅吃完了，就坐在桌子前等着他们，见刘钰升率先吃完，犹豫半天才攀谈起来。 无外乎就是扯闲篇，聊一聊他们怎么跑这么远拍摄，录综艺怎么就这么几个人之类。 佟知隽边扒着茶叶蛋边听他们聊天，吃饱喝足再走出服务区时，对穿着单衣的他们来说有些凛冽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本来他们都以为雪景就这么错过了，刘钰升还很遗憾在车里不方便拍下来，没想到抵达漠河市中心的时候，雪花又翩翩落下。 刘钰升先行下车，找好机位，动作干脆利落地架起便携三脚架，拍到了众人迎着风雪鱼贯而出的场景。 将钱付给司机师傅，并拜託他们转给单主一部分后，众人拉着行李箱走在萧条的街道上。 骤然降温，路上行人极少，他们拦了辆计程车，却被以雪天为藉口宰了一顿。 照往常，沈幸肯定沖在前头跟排队等着接活都接不到的司机理论一番，但顾及到如果吵起来会影响拍摄，也会耽误事情，只能撇撇嘴忍下了。 抵达酒店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相对较为简陋的酒店，所有房间都是统一的普通白色被褥，浴室的磨砂玻璃上还定做了一条光面的纹样，这部分正好是酒店的名字， 这类小城市，来旅游要去的就是景区，市内其实并不怎么好玩。 顾子言早上有点感冒，没什么胃口，现在好了些，饿得前胸贴后背，带头觅食，最后大家在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店坐下了。 热腾腾的杀猪菜炖血肠和百吃不厌的小鸡炖蘑菇消融了一路赶来的冰雪，尤其是蘑菇，吸满了包含鸡肉香的汤汁，晒干的榛蘑口感独特，往往蘑菇吃光了，小鸡还剩下好多块。 还有新鲜的黑龙江江鱼，肉白汤浓，格外鲜美，表面盖着一大片的把蒿和葱花，勾得人不禁食指大动。 窗外的雪像是在逗人玩儿，转眼工夫又停了。 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刚吃饱，就乘车去往北极村。 本身北极村看到极光的概率就极小，这个季节又根本没有极光，所以他们都没有抱有什么特别的期望。 他们只是想去中国最北的地方走一走，看看辽阔的土地上，最北的路，最北的银行，最北的邮局，最北的哨所，看看这个他们未曾见过的寒冷小镇。 买了厚实的羽绒服和棉裤换上，众人立刻乘上了两点去往北极村的车。 两个小时后抵达北极村，他们去看了每一个「最北」，甚至在北极洲岛，隔着黑龙江看到了俄罗斯。 还有各类石碑上，写着「神州北极」「中国北极」之类的字样，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块瘦长的石碑，上面写着「我找到北了！」，这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真正看到这些，其实也不觉得有多么特别，但就是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 再壮丽的风景，也不及国家幅员辽阔蒸蒸日上更让人心潮澎湃。 北极村的雪比漠河市里下得大一些，将所有景物都覆上一层白衣。 在当地的酒店住了一夜后，他们凌晨五点便起床了。 飞快洗漱过后，一同在酒店外看向东方。 金红色一点一点蚕食着黑暗，从山的那边跃出，最后将整片天空照亮。 这里的空气非常好，阳光与蓝天的对比也格外明显，属实是震撼。 长焦镜头记录了这份美丽，但这远不及亲眼看到得漂亮。 就在准备去吃早饭的时候，佟知隽忽然接到了电话，于是离开队伍，单独接起来。 「餵？段哥？」佟知隽这里信号不太好，他四处走着，寻找信号稳定一些的地方。 段骁恩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地传来：「你们现在在哪儿？」 佟知隽最近又忙又累，前几天没有回段骁恩的消息，之后也没通过电话，此刻竟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我们在北极村，大概今晚或者明天回去。」佟知隽说。 段骁恩的声音里都带上了笑意：「好，那我去找你。」 「……什么？」佟知隽震惊，难道段骁恩来漠河了？ 第四十七章 你是极光 「我在漠河，」段骁恩说，「我打到车了，到地方再给你打电话。」 佟知隽还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再看向手机的时候，段骁恩已经挂断电话了。 这种感觉可能很难用人类匮乏的语言去描述，真的有体会到有人愿意跨越半个中国来找你，自然能够理解。 佟知隽愣在原地半晌，然后震惊才一点一点才化为喜悦，美滋滋地回酒店吃早饭。 一会儿段骁恩来了说点什么好呢？他还要忙工作，冷落了段骁恩怎么办？如果段骁恩跟着他们一起到处跑，被拍到了怎么办？ 千万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佟知隽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跟随队伍开始今日的行程。 当他们路过一个农家院的时候，刚好太阳扫在雪上的光芒逐渐变大，在炊烟裊裊背后闪着光芒。 柴火堆上戴着一顶宽大的白雪帽子，门口挂着的灯笼被风吹歪，胖乎乎的红色肚子挨挨挤挤，还有成串的干玉米，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想要去看飞来松，太阳一点点将积雪融化，等看到飞来松的时候，它已经抖掉了一层厚实的棉衣。 第83页 飞来松是一棵红松，它有十几米高，站得笔直，挺拔的身姿，翠绿针叶，格外引人瞩目。 它周围已经黄了叶子的树，哪怕再漂亮，此刻也只能给它做配角。 地上有掉落的松果，大一些的有大拇指那么长，轻轻在手里颠一颠，倒是不太重，松子早不知道被哪只松鼠抱走了。 美景能治癒人心中所有的迷茫与怅惋，他们漫步在大兴安岭广袤的森林里，听风吹着落叶，「沙沙」的声音是美妙的乐章。 只是天寒地冻，几个不抗冻的南方人最后还是纷纷感冒了，只剩佟知隽一个什么事儿也没有。 胡双晴擤了鼻涕，手指尖冻得通红，道：「我们回去吧，看一看白桦林，然后就回上海。」 「今年好像比往年冷一些。」顾子言为了方便拿手机，戴的是露手指的手套，他一边查着漠河往年十一的气温一边勾着手指，怕被冻僵，结果没一会儿，手机直接给冻关机了。 「好傢伙，手机也感冒了！」佟知隽笑了笑，给段骁恩发消息。 既然要去看白桦林，那段骁恩就不用往这边跑了。 只可惜段骁恩上车这么长时间了，实在有点折腾人。 佟知隽认真地道了歉，段骁恩只说了句「白桦林见」，就不再回復了。 错过了班车，所以他们蹭了一个自驾旅行团的车回到了漠河。 行李都在酒店，昨天没带着，这会儿胡双晴说脑瓜仁已经要冻木了，他们便没再耽误时间，直接出发去看白桦林。 当一块风化褪色的「天然白桦林」大牌子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佟知隽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段骁恩。 但他没声张，只悄悄给段骁恩发了个表情包，等司机师傅找到停车位后，跟着其他人一起下车。 过了会儿，段骁恩跟了过来，被其他人注意到。 还在拍摄中，佟知隽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跟其他人分开，与段骁恩并肩走向树林深处。 不远处，顾子言在唱朴树的《白桦林》，格外应景，但声音渐渐小到听不见了，而身旁，段骁恩接着唱了下去。 「……心上人战死在远方沙场，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 低沉的声音，悲惋的旋律，倔强直立的白桦树，在风中是会动的油画。 白桦树的树皮有些如同纸张一般捲起，枯草在雪中艰难地探出头来仰望着坚/挺的树木，一曲唱完，风也忽然停下片刻，为歌声而寂静似的。 佟知隽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段哥，这么远，你怎么来了？」说着，还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给段骁恩。 段骁恩被问住了似的，半天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通告单重新调整了，赵渔眠和曲和美的结局提前拍摄，但我拍得不顺利。」 「怎么个不顺利法儿？」佟知隽没有在意段骁恩答非所问。 「我无法做到理解赵渔眠的做法，ng了一次又一次，我都会对着曲和美流露出犹豫的神情，」段骁恩有些低落，「但是作为有志青年，作为已经有很高觉悟的与敌人有血海深仇的赵家遗孤，赵渔眠目的明确，不该犹豫。」 佟知隽没有看过完整剧本，但这一对情侣的结局，他是知道的。 其实无外乎就是保全恋爱还是忠于国家的问题。 段骁恩是个无条件护着亲人爱人的人，但在家国大义面前，一个在国外切身体会过国家强盛带来的自豪感的人，又很难软下膝盖，弃国家于水火之中全然不顾，哪怕剧本是虚构，是架空，但核心思想是同出一辙的，很难不往这个方向联想。 「演戏你肯定比我懂，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废话，我也不会劝你去强行与赵渔眠共情，」佟知隽说，「不过，其他戏份你觉得你就是赵渔眠，但是这里，你可以不是赵渔眠。」 段骁恩脚步一顿。 佟知隽站定在他面前，认真地说：「你就是你，赵渔眠是赵渔眠，你可以不认同他的果断，但你可以去表现出他的模样。」 段骁恩被冻得鼻尖通红，一时有些酸涩。 佟知隽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你可以短暂地试着做个局外人，你能做到。」 「好。」段骁恩郑重地点头。 游完白桦林，大家回到酒店，收拾了行李，从漠河到哈尔滨的飞机是下午飞，所以吃过午饭后，稍作休息便返程了。 从哈尔滨再回上海，落地已经是凌晨，奔波一番还穿得不多的段骁恩比佟知隽还要疲惫些。 厚衣服换回单衣，佟知隽有些不习惯，再看霓虹闪烁，也觉得不及自然风光顺眼了。 佟知隽把段骁恩送回家，见他困极了，没再多说话，道了声「晚安」就上楼回自己家了。 而靠在沙发上的段骁恩，却久久没有去洗漱。 客厅只开着一盏小灯，他有些不自在，便又把沙发旁的落地灯打开了，这才舒心些。 冲动去了漠河的路上，段骁恩心如止水，而如今归来，却波澜四起。 佟知隽问他怎么来了，他没有回答，但他知道他为什么会去。 当赵方迎要求他休息两天，琢磨一下赵渔眠的情绪时，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佟知隽。 全国几十亿人，他只觉得见到了佟知隽，他才能真正安静平和。 枕着沙发扶手，段骁恩缓缓拿出手机，打开了有些日子没再更新的《佟知隽观察日记》，继续写道： 第84页 2020.10.3. 凌晨了，我忽然意识到我需要重新审视一下我和佟知隽的关系。 之前在出租屋时，他的鼻樑碰到了我的耳朵，我瞬间觉得耳朵上叠加了他的体温，像要把我点着，我只当这是错觉，是我的耳朵真的太敏感了。 但是今天，不对……昨天，在白桦林，他说「我相信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心脏忽然跳动得更加有力，像是被打入了一剂特效药。 我确定了，这不是错觉，是我真的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可能与恋爱相较远远不及，但已经是友人之上。 我可以很坦诚地记下我的心情，但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坦诚地对他说什么。 他该是无忧无虑的小树懒，而我是导盲犬训练淘汰下来的金毛犬。 我什么也没有，哪怕之后真的有一天，一点点心动成为喜欢，甚至是爱，我能给他的也只有我的无尽烦恼，有着被我逃避似的丢下不管的家庭关系，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去面对的现实。 所以到此为止吧，收收心吧。 「愿我不当你是你，让我数到四十四，我不吸气不唿气而仍旧为你喘气……」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段骁恩好半天才接起来，点了免提。 佟知隽的声音传来：「我洗漱好了！明天你几点的飞机回西安？我去送你！」 段骁恩想了想说：「别送了，你不是过两天又要拍摄？」 「那不也是过两天的事情？我顺便就当探班了！」佟知隽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一点儿疲惫也没有似的。 一般人旅游一圈下来，累得回家连行李箱都不想收拾，但佟知隽往常明明懒得要命，现在却活跃得很。 「歇歇吧你，至少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走很早的。」段骁恩说。 「很早是几点？」 「六点半登机。」 没几秒后，佟知隽立刻叫嚷：「你骗我！段哥你学坏了！明天根本没有六点半的航班！」 「……」段骁恩无语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树懒！ 「吉祥航空八点十五登机，我起床了就叫你，快睡吧快睡吧！」段骁恩无奈，哄小孩儿似的催促道。 佟知隽「噢」了一声，没说别的，就挂断了电话。 段骁恩嘆口气，把手机来电铃声改成了《take me to church》。 带着他去教堂洗礼吧，他不能对异性恋动任何心思。 还没写完的「观察日记」被电话打断，段骁恩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想写的东西。 最后，他没头没尾地又写了一段话—— 「即使北红村是中国最北的村落，但看到极光的概率也很小。但是，不需要等到夏至，只是在苍茫灰白的白桦林看到佟知隽的那一刻，却好像有如丝绸般的光芒凭空出现。」 佟知隽，他就是这个秋季的极光。 第四十八章 综艺播出 段骁恩的航班其实是七点五十的，他没睡太久，闹钟响起，他就悄悄锁好门乘电梯下楼。 只是刚一出单元门，一只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的小树懒就撑着伞堵住了他。 「段哥，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下雨了，佟知隽的心情跟这天气一模一样。 「咳，」段骁恩倒退半步，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怕吵醒你。」 佟知隽又问：「八点十五登机，你五点半就走？」 段骁恩欲哭无泪，瞒不下去了只得承认：「其实是七点五十……对不起，之后不再骗你了。」 如果他没看错，佟知隽的表情似乎有点儿……幽怨？ 「我开车送你。」佟知隽把伞偏了偏，撑到两人中间。 他提早把车开出来了，就等着段骁恩呢。 细雨绵绵，但雨伞不够大，没几步路，还是一人湿了一边肩头。 潮湿的空气很好闻，段骁恩本来还有些困，现在也清醒了。 关好车门，段骁恩妥协道：「虹桥机场，麻烦你了。」 佟知隽却突然炸毛：「……我不是司机！」 「哦哦好，那……不麻烦？」段骁恩大脑宕机，脱口而出。 佟知隽也跟着反应迟钝，丝毫没有意识到对话有些傻乎乎的，只一踩油门飞奔出去。 雨越下越大，佟知隽放了首歌，雨刮器有节奏地上上下下，像是在给歌打拍子。 起初段骁恩在闭眼小憩，但后来想起歌词，不由得睁开眼睛，用余光扫着佟知隽。 「……无奈被你识穿这个念头，得到好处的你，明示不想失去绝世好友……」 段骁恩不懂粤语，但这首歌他听过无数遍，歌词记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犹疑着，猜不透佟知隽放这首歌是在试探还是只是巧合，更何况佟知隽脸上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巧合的可能要大一些吧？ 可是佟知隽什么时候喜欢听这类歌了？之前不都是听英文歌多一些吗？ 这种若有若无的试探像是屋子里多了只蚊子，当你关灯躺下，它出来嗡嗡乱叫，但打开灯去找它，它又凭空消失了似的，永远不见踪影。 抵达机场后，佟知隽火速买了张机票。 节假日机票不好买，他也是捡漏了别人改签剩下的位置。 段骁恩本想佟知隽把他送到机场就够了，哪想这傢伙是真的要送他到西安，整个人瞬间头大。 第85页 「回去好好睡觉，综艺第一期上线了，还等着你睡够了起来看呢。我安全到了会给你打电话，不用非得跟着。」段骁恩好声好气商量道。 佟知隽坚定摇头：「我可以在飞机上看。」 「……你确定你受得了经济舱？」 「能升舱就升舱，不能的话也不过就是地方小点人多点，能怎么样？」 段骁恩嘆口气：「我们为什么总是因为这种奇奇怪怪的小问题像小学生一样争论不休。」 佟知隽笑眯眯地说：「谁叫我们一心只想为对方好呢！」 「……」 段骁恩彻底被他打败。 但是……一心只想为对方好？ 段骁恩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度脑补了，但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像随口一说。 但他内心挣扎许久，觉得还是算了吧，以佟知隽的脑子，倒也不像是说话前会先思考几遍的类型。 之后佟知隽竟然真的顺利升舱了，只是并非头等舱而是商务舱。 并且，恰好就坐在段骁恩前面。 「段哥你快睡吧，我看综艺！」佟知隽转过头来说。 段骁恩在后面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戴上眼罩睡去。 佟知隽扭回头去，打开平板戴上耳机。 高箱影视的工作效率很高，第一期是好多个人在机房里没日没夜肝出来的，这才能在十一当天中午十二点准时上线。 现在过去了两天，弹幕已经养肥了，刚一打开，可爱的火柴人动画就拖着一支比它还高的笔跑了出来，在背景上点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圆点，随后将笔用力抛起，与此同时浅浅的黄色小点如同灯光一样亮起，再下一刻，纯黑色的背景伴随着bgm一个重音勐然亮起—— 千万盏灯如同散落在黑夜郊外的萤火虫，又如同乡村的夏夜繁星点点。 灯的轮廓组成的形状逐渐清晰，当火柴人抛起的笔落下的时候，中国的版图映入眼帘，这竟然是中国的城市夜景卫星图！ 而最初火柴人点下的小黄点，被一条条线段连接起来，组成了节目的名字：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 把视频制作相关的一切都交给高箱，佟知隽只略提了些自己想要的效果，包括片头，他也只说了希望有个切合主题的动画，然后高箱就做出了这样惊艷的作品。 弹幕上也都在讨论，当中国城市夜景卫星图出现的那一刻有多么震撼，佟知隽也跟风夸了一句，为弹幕添砖加瓦。 继续向后看，就是众人聚在茶馆抽籤的情节了。 剪辑活用各种花里胡哨的转场，把本来没什么冲突的故事给剪得好像很激烈。 尤其是沈幸玩你画我猜的时候，答不出来不肯跳过，现场看其实没什么感觉，但剪出来的效果简直让人血压拉满，急得恨不得进屏幕里帮她答。 分组过后，下一个镜头就是在机场了。 第一期比较长，基本上游玩过程中比较重要的桥段都留下了。 但单看情节，其实相当平淡。没有目的，唯一任务就是嘉宾需要注意消费，所以有点儿像家庭出游留下的纪念录像。 并且这里剪辑也变得简单干脆了起来，全集没有任何旁白。 bgm都很少，只有偶尔会有一个音效，大部分都是直接收音，经过降噪处理后就放出来了。 工作人员说的话也没有剪掉，这个综艺的主角看起来不仅仅是几位嘉宾。 字幕做得比较特别，不同人说的话都做了区分，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小的头像，这个头像取自大家的微信头像，旁边跟着暱称或者职务，被一个小盒子的形状框着，盒子后面才跟着大家说的话。 当初后期在群里提过这件事，但佟知隽给忘掉了，没想到要头像是为了做字幕。 并且看字幕的字体，佟知隽没有见过，这有点像幼儿园刚学写字的小朋友写的字，每一笔都带着莫名的童真与可爱。 佟知隽暂停综艺，去群里问了，肝到自闭的剪辑说，这是他们手写的。 这个工作量大到离谱，一集综艺两个小时，几千句话要写，难以想像做字幕的人经歷了什么。 综艺的结尾，卡在了佟知隽答应沈幸骑单车赢钱的位置，弹幕都在嗷嗷叫唤，期待下一集。 只是综艺五天播一期，距离下一期还要再过两天呢。 片尾左侧滚动起了字幕，职员表里只有二十几个人，很多正常综艺节目组该有的职位一概没有，看起来很像小作坊拍着玩，鸣谢里可怜巴巴的一个蓝殿堂，着实也是很惨。 而右侧，则是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絮—— 比如强迫症胡双晴如果口误，会习惯性地重复一遍刚才的话，直到说正确为止； 佟知隽被镜头扫到的时候，隔着马赛克都能看到他立刻抬手捂脸； 住小旅店时，沈幸把蒋云星的彩铅搭成塔，被蒋云星连着弹了好几个脑瓜崩…… 伴随着结尾温馨的音乐，第一期结束了，佟知隽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翻看起了评论区。 只有一百多条的评论，连热评的贊都只有几十个，显然还是比较冷的。 @让我试试暱称可以有多长长长长长：救命！开头那个中国夜景一出来我直接泪目！ @老婆保我五连抽ssr：？沈幸在搞什么？？？ @老婆保我五连抽ssr：回復@老婆保我五连抽ssr：我错了！沈幸这个女人该死的甜美！ 第86页 @失去真爱网站的第八个月：草顾子言为什么这么沙雕！还我温柔男神啊啊啊啊啊！ @金咕棒：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总导演佟知隽？？？如果不是恰好刷到蓝殿堂的推送，我就错过了高富帅搞的综艺了！ @biu里喵：为什么综艺中午播出，大半夜给我推送？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出呜呜呜我好想回家吃冰花煎饺555我爸做的冰花煎饺最好吃了！ @小脑斧爱上树r：回復@biu里喵：嗯？姐妹你是东北人？你们东北是不是男人都可会做饭了？！吃货心动.jpg …… 一百多条评论全都看完，佟知隽感觉还算可以。八千多的播放量能有上百条评论，并且几乎无差评，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只是蓝殿堂的营销实在不行，几位嘉宾也都比较煳，即使有粉丝，看到这么长的慢综，恐怕也只会想等完结了一起看。 不过嘛……佟知隽想了想自己的微博粉丝量，也许能拉来点观众？ 把视频分享到微博后，很快就涌现了一堆人喊着要去看。 佟知隽想了想，他的微博最好还是别当私人微博用，交给公司适当配合宣传和营销可能比他自己用更好。 尽管他不太喜欢他的名字下堆着一个又一个推广，但工作忙起来，很有可能会耽误宣传。 飞机滑行的时候，佟知隽摘了耳机，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梦呓，有些像在讨饶，但又听不清具体说得是什么。 他刚回头去看段骁恩，下一刻，段骁恩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佟知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面色如常道：「段哥，要到了。」 第四十九章 我的祖国 抵达咸阳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二人没有行李一身轻，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喧嚷。 今年的十一，《我和我的祖国》这首歌突然爆火，刚出机场的时候，他们还看到了有人组织了快闪行动。 悠扬的小提琴声开场，随后更多乐器进入，最后是策划活动的人们带动更多围观群众一起唱歌。 这样的歌无论听多少次都会心潮澎湃，佟知隽平时也没那么爱凑热闹，但还是忍不住戴好口罩拉着段骁恩一起，站在人群最外圈跟唱。 歌唱完，群众作鸟兽散，二人一起去了剧组。 剧组的拍摄进度并不算快，每天用来抠细节的时间多得是，通告单几乎是每过几天就会改一次。 段骁恩回来了，先去见导演，佟知隽就找了个椅子坐在影棚边缘，看灯光师布光。 今天他们死磕的是一段内景，摄影师调着摄像机参数，灯光师则是时不时就会吼摄影助理一声：「那边那个长罩拿掉拿掉！就你这个速度，干销售跑腿儿都不够用！」 佟知隽觉得有意思，那个五大三粗森*晚*整*理的摄影助理管灯光师喊师父，对着灯光师和摄影师垂着头，唯唯诺诺，但又有些笨手笨脚。 灯光师损人的词儿可多着呢，他拿着蝴蝶布挂在窗前，扭头喊道：「你这要是600d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你要是拿错了你看我不把你的头当球踢！」 然后小徒弟就小跑着过去检查，果然架错了灯，灰熘熘地换掉。 他们要模拟一个太阳光照进室内的效果，所以要用600d的led灯光从窗外打向室内，然后用蝴蝶布来柔光，这样从室内看，亮度就真的很近似太阳光了。 暴躁灯光师喊演员就位，于是饰演男主角龚怒涛的陆明鸥便走了过来，坐在小凳上，用布鞋碾了碾地上的土，摆出了这一场他出场时的动作。 片刻后，又来一个小姑娘，坐在陆明鸥对面，二人一桌之隔，都没有说话。 灯光师牢骚道：「你比他矮那么多怎么当光替？任宏人呢？」 「老师您别急，任哥刚吃了东西，去补妆了，一会就到。」小姑娘是任宏的助理，温声解释道。 佟知隽跟领导视察似的，优哉游哉地站起身来，随便拉了个人问道：「你们周制片在哪儿？」 剧组里大家都很忙，佟知隽戴着口罩，那人显然是没有认出他是谁，敷衍道：「不知道在哪个休息室呢，挨个敲门找去吧！」 佟知隽嘆口气。 行吧。 他这个金主爸爸当得太没有牌面了。 任宏能进这样的剧组，是他作为煳逼的幸运，但进了一个严格的剧组，却支使助理当光替，显然是有点不太敬业。 佟知隽发微信问了下副导演，任宏的戏份拍多少了，副导演说他快杀青了，于是这事儿只能这么算了。 用光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过错，毕竟有时候演员也是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才能拍好戏，让光替去做一些机械无聊的工作是可以的。 但是这里灯光师布光显然是考虑到了演员的高矮胖瘦的，让一个瘦小的小姑娘当光替，显然就是在应付。 但说到底，换演员影响太大，再加上任宏快杀青了，佟知隽只能心里不满，不能真的做什么。 段骁恩跟着赵方迎回来的时候，赵方迎看到了佟知隽，笑着打了个招唿：「小佟来了怎么没说一声？」 周围先前没敢认佟知隽或者干脆不认识的人一同抬头，被几十双眼睛看着的佟知隽有点不自在，道：「您忙您的，我就看看。」 赵方迎点点头：「好，那小佟有什么需要就喊场务。」说罢，他便去跟陆明鸥聊戏去了。 第87页 段骁恩走过来，笑道：「中午不在剧组吃了，我们出去吃。」 「嗯，行，听你的，」佟知隽顿了顿，「余小舟呢？她今天没接机，也不在剧组。」 「哦，我没让她来的，她感冒了。」段骁恩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衣袖。 今天并不太冷，段骁恩今天只有一场夜戏，下午休息，所以他们不慌不忙，在影视城里散步。 「我在飞机上看完综艺第一期了，好看是好看，但我们好穷啊。」穿梭在不同布景之间，佟知隽忽然说道。 「我是在去漠河的路上看的，我很喜欢。」段骁恩说。 佟知隽沉吟片刻：「如果明年你有档期，你要不要考虑也录个综艺？」 之前段骁恩录过一个很煳的综艺，他综艺感还挺好，但是他没什么名气，就是去镶边儿的，可惜后来那个综艺的主持人翻车了，节目直接停播，所以段骁恩暂时还没有综艺被大众看到。 段骁恩想了想：「可以啊，我还挺喜欢录综艺的。」 佟知隽「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舒适的微风轻轻吹着，段骁恩偏头问道：「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无聊？有这个时间你要是在家里完全可以好好睡一觉的。」 「没有，我觉得挺有意义的，」佟知隽说，「跟朋友放松地闲逛闲聊，不是挺好的？」 手机可以轻松带来短时间高刺激的娱乐，但真正让人觉得身心舒畅的，还是唿吸着外面的空气，无所事事地打发着时间。 从前佟知隽可能会觉得无聊，但如今不会了。 经歷了这次综艺的录制，他忽然感觉有很多事情可能比玩手机打游戏更有意义，即使是简单地做着「无聊」的事情，有时候反倒比极限运动还快乐。 「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喜欢高空跳伞，」佟知隽忽然说道。 段骁恩有些震惊：「这样的吗！」 他有些不知道如何表达，才能不显得自己看扁了佟知隽，于是只能就此收声。 佟知隽耸了耸肩：「是这样的，并且在从游戏设计公司辞职之前，我几乎每个月都会找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去跳伞。」 「跳伞是什么感觉？」 「跳伞啊……很难形容，有点像一瞬间自由了，能够看到极其广阔的天地，那是一个在直升机上都没有的视角，」佟知隽缓缓说，「因为从直升机上向下望的感觉，和人在空中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段骁恩脑补一番，说：「有机会我想试试。」 「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佟知隽又停顿半晌，「我也并非一直都像你说的，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没有动力，像一只树懒。」 段骁恩没出声，静静听着佟知隽讲—— 「从美国回来后，我其实尝试做了很多事情，但没有任何事情是我做得很好的。一切都在消磨我的信心，甚至在决定捧你的时候，我想的是，如果开公司也开不好，那就算了吧，就当我不配成为赫拉克勒斯。 「但是峰迴路转，我渐渐发现，在处理公司的事物时，我对于带领人进行策划的相关工作，总是做得要比其他工作好些，做综艺，可能只是一个我发现天赋的契机。 「进行拍摄那几天，其实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我去做那个pd，而是旅游本身。有些事情没有意义，但有些事情，就是意义本身。 「我觉得祖国大好河山就是要让人看到，所以我去做了，无论做得好不好，我都会很开心。 「如果之后我不做阅微的总裁了，我希望我不会迷失在商业化里。很穷但快乐的拍摄，永远比贊助一堆但台本很厚的拍摄，更让我喜欢。」 以前佟知隽没有对段骁恩说过这样的话，今天气氛恰好，他说出口，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段骁恩轻轻笑了声，道：「其实你不用担心，蓝殿堂首页推送三天了播放量还没过万，只是因为蓝殿堂的综艺太少，本身受众少，等口碑积累起来了，你会知道你们做得有多棒。」 他不愿意谈论佟知隽的过去，因为他知道，哪怕佟知隽看起来不在乎，但那些说到底是有些难以启齿的黑歷史。 去追寻、去试探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真的很难，其实很多人究其一生都没有个结果。 他是幸运的，在这方面不需要怀疑，他就是喜欢表演。 而佟知隽也是幸运的，至少没有碌碌无为到中年。 他们来到段骁恩推荐的西北风味餐厅，佟知隽让段骁恩点餐，自己掏出了手机去看微博。 他才往微博分享了综艺连结没几个小时，就引发了许多人的讨论，再一打开蓝殿堂，综艺的播放已经有了四万。 蓝殿堂的算法和别的播放平台不同，不是给出一个虚假繁荣的「热度值」，每一个播放都是实打实的有人点击观看了的，可见佟知隽的宣传还是很有效果的。 热评第一，这会儿也换人了。 @狗富贵勿相汪：下一期搞快点！没别的，我就是想看佟总输而已[doge] 啊这，做人还是要给大熊猫留一口吃的，不能太过分吧！ 佟知隽差点就要回復，但怕被人扒出他的蓝殿堂帐号，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段骁恩点好菜，把菜单交给服务员，道：「怎么样了？」 「四万播放了，几乎没有差评，我开始怀疑我眼花了……我以为这样看起来甚至有点水的综艺，註定了评价会两极分化的。」佟知隽边看评论边说。 第88页 段骁恩笑了，说：「佟知隽，你不知道你们把哈尔滨拍得有多漂亮。」 佟知隽抬起头来。 「来自我这个哈尔滨人的认证，你们真的很棒，独树一帜的棒。」段骁恩肯定地说。 第五十章 大获好评 佟知隽有些惊讶：「你是哈尔滨人？我姐姐说话都比你有大碴子味儿！」 段骁恩的父母两家是百年世交，父亲家是书香门第，战争年代移居美国，母亲家曾经是当地最大的粮食经销商，后来因天灾人祸而跟随百姓闯关东，在东北重新崛起。 因为战争，两家虽然各自香火不断，但几乎失去联繫，直到段骁恩的爷爷奶奶那一辈才重新联繫上，并且在两家都有了孩子后定了娃娃亲。 父亲到中国留学的时候与母亲结婚，生下了段骁恩，在段骁恩六岁的时候，一家人才回到段家在美国的居住地。 在美国住太久，他基本没有什么东北口音，当初连《倒霉》剧组的江洋渡都没认出来面前站着的是个老乡。 段骁恩给佟知隽解释完这复杂的关系后，佟知隽沉默半晌：「那你是中国国籍吗？」 「我是。」 从前段骁恩没有说过这些，佟知隽还挺惊讶的。 「而且，我本名也不叫段骁恩。」 「？」 佟知隽懵了，合着认识这么久了，他连人家真名都不知道？ 看到佟知隽的表情，段骁恩慌忙解释：「不是，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慢慢跟你说。」 在段骁恩离开家里的时候，为了避免回国演戏有了名气会被发现，所以回户籍所在地改了名字，用他的英文名sean（肖恩）作为名字。 他的本名叫段逐墨，是即便他在美国时候也在用的名字。 只是改名也没用，最后还是被父母知道了他改了名字在国内演戏的事情，打了电话训斥他。 「……所以之前，我去剧组接你那天，你在路边脸色不太好，是因为父母打电话来了？」佟知隽问道。 他隐隐约约能猜到段骁恩是因为跟家里不和睦才回国，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未曾问过。 段骁恩嘆口气，点头道：「是这样，所以那天心情就，嗯……对你说了不太好的话，也是被影响到了，对不起。」 佟知隽嗫嚅片刻，才缓缓道：「这些都过去了，何况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段骁恩坦然地笑笑：「其实我挺后悔改名的，因为我很喜欢我原本的名字，并且除了如今回国后认识我的人管我叫段骁恩之外，其他人都是叫我的小名。」 佟知隽眼睛一亮：「你有小名？你小名叫什么呀？」 段骁恩吞吞吐吐不肯说，借喝茶想矇混过关。 佟知隽也学着他的动作呷了口茶，笑眯眯地诱惑道：「你告诉我，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小名。」 段骁恩想了想，他也没搞懂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反正他是不会承认他也想知道佟知隽的小名的。 「我小名叫……墨宝。」 「我小名叫小捲儿。」 二人相视而笑，佟知隽挠了挠头：「我也不明白，一家都是上海人，为什么非给我的小名里加个儿化音。」 段骁恩露出一口大白牙，傻乎乎地叫了声：「小捲儿。」 佟知隽「回敬」道：「墨宝！」 「哎哟这么一听怎么傻乎乎的！」佟知隽忍不住捂住了脸，与录综艺时看到镜头就捂脸的动作完全一致。 段骁恩淡定道：「你知道就好。」 食物陆续端上桌，关于小名的话题翻篇。 下午段骁恩临时有事，于是佟知隽在剧组住的酒店开了间房休息。 正要补个觉，殷秋无打来了电话。 「小捲儿，睡醒了没有？」 佟知隽跟殷秋无说过自己凌晨落地，她就误以为佟知隽上午在补觉了，哪想佟知隽这会儿刚躺下。 「醒了醒了！」佟知隽懒得解释太细，只能打起精神来。 「你的综艺还要多久能录完哦？」殷秋无问道。 佟知隽看了一眼日历：「大概十天？」 「噢噢，是这样的啊，在收购自新娱乐之前，他们曾经试图跟风做个选秀节目，这个你晓得伐？」 「嗯，之前讨论过了，」佟知隽说，「之前的投资就当是沉没成本吧，前期的投入、赛制、筛选选手，一切都做得太差了，救不回来了。」 听筒里传来了一阵打字声，随后殷秋无说：「之前在影视上的投入逐渐得到了收益，但还是不够，昨天会议上讨论了一下关于这个女团，如果你能救回来，不用爆，只要平平淡淡录完播完，就足够弥补很大一部分的亏空。」 如今选秀确实是个香饽饽，任谁都能去捞钱，即便煳，也不至于会煳得一点钱赚不到。 佟知隽沮丧地说：「这个好难哦，没有大热选手，质量参差不齐，观众凭什么看她们？」 殷秋无鼓励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压力不用太大，本来这部分钱最初就决定当打水漂了，你赚回来了是你厉害，赚不回来也没关系。妈妈要继续忙了，好好休息啊小捲儿！」 电话挂断，佟知隽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女团选秀，国内外的节目他看过那么多，优质节目的标准，他心里一清二楚。 那些报名通过的选手，几个月前他就看过录像了，实力尚可，但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相貌也远没有达到可以远超路人的地步。 第89页 说白了，偶像本质上就是要用他们自身去感染普通人，让追星的人通过他们的经歷、生活、相貌等满足自己鼓励自己。 长相不够出众的偶像，即使唱跳能力很强，终究只能吸引到少数人。 因为人是视觉动物，实力强又长得好看的人又不是没有，粉丝凭什么喜欢没那么好看的你？ 美丽几乎就是必要条件，废物和强大才是选择题。 佟知隽被这一通电话搞得睡不着了，打开手机下载了个wps，躺在被窝里写女团的策划案。 既然她们真的不够漂亮，那就拿「努力」当做切入点吧！ 赛制她保留了韩版101系选秀的骨架，几乎没有大的改动，但打投方式进行了一些适合内娱的改变。 唯一问题就是，他不想搞奶票。 作为拉贊助商的利器，把投票二维码印在奶瓶盖上，既能让贊助商赚钱，节目组也会获利，这其实是双赢的。 但内娱选秀火起来这几年，出现了很多次票贩子倒奶卖票的情况，这样浪费粮食，也是对生产流水线工人的不尊重。 追星上头的秀粉当然不会、也没有义务去查他们低价买的奶票背后发生了什么，可是作为做选秀节目的资本家，心里是门清的。 更何况，奶票如果要是造假，扫码投票作为商品的附加功能，是很难对节目方追究责任的，所以内娱出道团背后有多少利益交换，恐怕都会被数量庞大的奶票给掩盖了。 佟知隽想要贊助商，又不希望浪费食物和利益交换的情况出现，就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时半会儿他想不到，策划案就这样卡住了。 他无奈地存好策划案然后关掉，又忍不住打开蓝殿堂去看《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数据。 今天已经是他第二十几次去看数据了，他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忍不住。 请不起营销团队，这些工作就是阅微自己的人去做的，经验不足，好好一个官博连个花絮都发不明白，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综艺的播放量已经破了十万。 综艺的评论区，热评基本上已经固定了，所以佟知隽转头去了微博，搜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广场，还真的有些人发了微博。 去掉夸开头中国夜景的微博之外，还有人截图了综艺中比较美的场面，放出自己旅游的照片夸节目拍得好看。 佟知隽心里有些得意。当然好看了，但凡不限飞的地方，高箱都有拍航拍镜头。 在哈尔滨俯瞰人头攒动，建筑高耸；在伊春游览山林茂密、流水激越；在漠河品味细雪簌簌，白桦茁壮。 这是很多人未曾看到过的视角，是中国独有的美丽。 @就是想吃个冰镇西瓜：我的天我大林都！孩子可太高兴了！竟然有一天可以看到伊春出现在旅游综艺里呜呜呜呜呜呜谁提的来伊春拍综艺哦我谢谢他全家[综艺截图.jpg][综艺截图.jpg][综艺截图.jpg][自己拍的照片.jpg] @潇潇是个大笨比：啊这也太好看了！我本来吃着饭呢，看得挪不开眼睛，饭都凉了，节目组赔我的辣子鸡啊啊啊啊啊！[综艺截图.jpg][辣子鸡照片.jpg] @熊本熊本猫：想知道沈幸妹妹骗……啊不是，赢没赢到钱的第三天，五天一更是什么奇葩设定哦！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着！[doge] …… 一条又一条的好评让佟知隽快要飘了，亢奋地去了客厅，从公文包里找出电脑，继续写女团选秀综艺的策划案。 像《七旅》这样不符合主流风格的综艺都能被人夸，那像女团选秀这种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题材，他有什么做不好的？ 正激情码字，佟知隽忽然发现邮箱里多了一封邮件。 公司自己的邮箱已经正式开始使用，他已经把对接公司业务的邮箱交给了lily管理，现在他会登录的帐号只有自己的私人邮箱和《七旅》节目组的邮箱。 好奇地点开闪动的墨绿色小信封，里面竟然躺着一份让他颇为意外的邮件。 发件人：千山行李箱原创设计 标题：【贊助】千山行李箱真诚寻求合作，详见邮件内。 第五十一章 拉到贊助 邮件内说了，不需要口播，不需要中插gg，不需要很刻意的特写镜头，只要使用千山新研发的电动行李箱，就可以给二十万的贊助费。 还有这好事儿？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佟知隽可不觉得自己有被馅儿饼砸中的好运气。 节目组这么穷，一方面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花费太多钱，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拉不到贊助。 酒店类贊助肯定不行，毕竟他们拍综艺，什么地方都去，酒店的贊助会限制他们的目的地； 生活用品大牌子看不起小节目组，小牌子他们又不放心； 旅行用品类，佟知隽给许多品牌发过邮件，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而千山行李箱，是最近几年新火起来的一个品牌，在淘宝同类产品里月销长期排在前三，怎么会给他们贊助？ 最关键的是，这封邮件写得其实并不是很专业，不像是一个成熟的品牌会写出来的邮件。 佟知隽疑惑地回了邮件，希望面谈，很快对面就发来了时间地址，约在了上海一家本帮菜馆，今晚八点见。 原本佟知隽打算在西安玩两天，然后再回上海，直接就继续拍摄了，结果这样一个意外使他不得不提前回去。 第90页 给段骁恩发了消息后，他搭四点半的航班回了上海。 几乎没有什么时间休息，他只来得及回家把休闲装换成西装，就匆匆赶去见面地点。 「佟先生，有段时间没来了，还是老样子？」老闆刚好看见他，过来打招唿。 佟知隽从前身边狐朋狗友众多的时候，来这里还算频繁，所以与老闆比较熟识。 他看了一眼时间道：「今天不是，3022约了人。」 老闆瞭然：「那佟先生请。」 当佟知隽上楼，敲响包间的门时，里面传出了一个女声：「进。」 一推门，一个穿着颇有些华丽的小裙子的女生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捏着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包，她笑得很甜：「佟少，请。」 佟知隽愣了一下，伸出手：「你好。」 他本想虚握一下就好，她却多握了两秒才松开。 这种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你好，我叫周夕辞。」她自我介绍道。 佟知隽落座，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犹豫了一下道：「冒昧问一下，你成年了吗？」 周夕辞看起来太年轻了，着实不像是一家公司的管理层。 「我十八岁。」周夕辞微微一笑。 此话一出，佟知隽立刻想起来，他还真见过周夕辞。 地产行业龙头王家老太太过寿的时候，他曾在王老太太的寿宴上与周夕辞有一面之缘。 那时候他读大学，周夕辞大概小学还没毕业，个子不高，婴儿肥还没褪，一张小脸肉嘟嘟的，被他爸爸周泽领着认人。 见到佟知隽，小周夕辞把吃了一半的棒棒糖举起来，口水还挂在上面亮晶晶地闪着光，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知隽哥哥，你好帅啊，我可以请你吃棒棒糖吗？」 彼时佟知隽脸一僵，正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被周泽打了个圆场给解救了。 短暂的回忆让佟知隽有些清楚了他能被馅儿饼砸中的原因，他有些尴尬。 「原来是周家的小姐。」佟知隽挤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周夕辞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原来知隽哥哥还记得我。」 佟知隽并不打算与她多寒暄，心中默念三遍「只要我不尴尬」，随后将他在飞机上赶出来的后面几期的台本交给周夕辞看。 「我们本来没有台本，比较随性，不过既然周小姐有意向贊助，我只能将可能会出现的几种情况列出来，如果周小姐对植入gg有什么需求，我们可以沟通。」 周夕辞还等着佟知隽问她千山是谁做的品牌呢，没想到佟知隽直接进入正题，嘴里的话不情不愿地吞回肚子里。 「知隽哥哥，我什么也不需要看，我只是想贊助一下，支持你的事业。千山是我自己的品牌，跟我家里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我是乱花家里的钱。」他不是不问吗？那她自己主动说出来好了。 佟知隽有些无语，他又不缺钱，需要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来支持他的事业？ 剧组穷，只是因为他不打算投入那么多。 拉贊助是商业行为，但周夕辞这种不计回报的贊助，意义可就有点儿不一样了。 他沉默半晌，道：「我们是在谈合作，称唿还是别太亲昵。」 而且本来就没什么好亲昵的！佟知隽的内心在抓狂。 周夕辞微怔，随后从善如流道：「好的，佟少。总之，明天我会叫人将贊助商品准备好，综艺后半季开拍之前，财务会把二十万打到节目组用的卡上，麻烦佟少留一下卡号。」 佟知隽一头雾水……他刚刚有答应周夕辞接受贊助了吗？怎么就快进到走帐环节了？ 二十万，无论对他还是对周夕辞来说，可能都不够买一套西装或者礼服，但对于一个穷得只有摄像团队和剪辑团队花了大价钱的剧组来说，足够一下子「富」起来。 这个贊助，他可以接受。 但是相对的，他肯定是欠周夕辞一个人情了。 人情债不好还，佟知隽只好委婉拒绝：「周小姐，我想我对于贊助的需求并不急迫，所以需要再考虑考虑。」 「不急迫吗？佟少的言行多少有点自相矛盾。」周夕辞笑道。 佟知隽瘪了瘪嘴，内心长嘆一口气，然后说：「节目穷的基调已经定下了，我想拉贊助，但不是非有不可。」 周夕辞见他油盐不进，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佟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我是因为喜欢这个节目才想为它花钱，贊助是其次，重要的是我希望这个节目更火。」 佟知隽：「……」 周夕辞继续她的表演：「我是伊春人，从伊春这种小地方走出来，真心希望有宣传到家乡的节目能够更好。」 佟知隽心说胡扯，她爸是东莞人，她妈是上海人，服装行业发家，她是哪门子伊春人？精神伊春人？ 「周夕辞，」佟知隽颇有些严肃地叫了她的名字，「我们并非熟人，若是想合作，就拿出诚意来，着实是不必说一些没用的来消遣我。」 「消遣」这样的词可就有些严重了，佟知隽以为这样就能劝退周夕辞，不想她只是悻悻地从手包里抽出一张名片，一副被识破的表情：「既然如此，那明日就由千山的营销部与节目组对接吧。」 佟知隽接下名片，点了点头。 只要不像周夕辞这样拿贊助当儿戏，是谁都无所谓。 第91页 佟知隽来之前，周夕辞就已经点过餐了，话题结束没一会儿，服务员便端着菜品而来。 每一道菜都很符合佟知隽的口味，佟知隽更觉得有些别扭，总有一种周夕辞有备而来的感觉。 席间周夕辞屡次开启话题，却因佟知隽吃饭不怎么说话而偃旗息鼓。 等佟知隽终于回家歇下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不对劲儿在哪儿。 时间过长的握手、不求回报的贊助、打探过他的口味才点的餐，这些加起来，足够证明周夕辞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常年网络冲浪，别说是了解女孩的心思了，就是鉴婊鉴茶鉴白莲这些高端操作，他也不在话下。 可是佟知隽又不敢肯定，毕竟周夕辞可没说什么逾矩的话，他总不能乱下定论。 翌日，千山行李箱重新发来邮件沟通，这次不再是周夕辞发的了，沟通得顺利了许多。 最后节目组与千山签下了合同。千山贊助二十万元，并为全体工作人员提供一个电动行李箱；节目组需要在第一季的第四期至第八期的正片中，每一期都要出现共计三分钟以上带有行李箱的镜头，以及结尾滚动字幕的时候出现行李箱的快速口播。 一个知名点的视频博主接一期定制视频的gg可能都不止二十万，但他们毕竟不想破坏正片的整体意境，所以少拿点钱也还算合理。 五号一早，佟知隽再次与制作团队齐聚，但由于他们现在有钱了，所以多请了两位后勤。 他们没有直接去机场，而是先到了佟知隽家附近的酒店。 佟知隽把行李箱分发给众人，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 千山这款行李箱，有七种不同颜色，除了一个黑色之外都是浅浅的莫兰迪色，最特别的是，行李箱可以直接骑上去，当一个短途代步工具。 行李箱当然不能上机动车道，但是在公园、广场等地是可以骑的。 如果想在正片里体现出行李箱的特点，还是有必要先跟众人讲一下的。 但很快，嘉宾孙钟禹说：「为了省钱，我和姜瑜悠打算自驾游，恐怕行李箱只会是个摆设，并且从一开始就和你们不同路。」 孙钟禹和姜瑜悠是八千元的旅游基金，确实不太多。 当初沈幸就问过他可不可以自驾游，他果断拒绝，但是没在规则里讲清楚，所以就叫孙钟禹和姜瑜悠钻了空子。没办法，是佟知隽自己没说，总不能怪人家不问，只能说是沈幸和蒋云星心眼儿太实。 正愁着有失公平的尴尬局面怎么解决，一旁另一位嘉宾高木梓再添一把火，说：「没关系，我和陆哥开房车，我们可以一起走的。」 啊这。 高木梓家里是广州富商，逐梦演艺圈做歌手，唱不好歌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那种，有房车倒也不离谱。 关键是有钱人如果不是喜欢自驾游基本都不会买房车，但做明星，高木梓还没到公司会给配房车的咖位，恐怕这房车是他为了节目上不超出一万元旅游基金才买的。 「你房车几米的？」佟知隽的内心已经在抓狂了，他好怀念那个可怜巴巴跟他说不小心花钱花多了的沈幸，虽然花多了，但沈幸一直没有做出什么超出节目组想像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可爱。 「自行a式，不到六米，放心吧，我有b1驾照。」高木梓笑着说。 和他一组的陆哲闵沉默片刻才说：「但是我没有。」 高木梓即刻接上他的话：「所以我开累了，就辛苦佟导帮我开一下车了。」 见高木梓笑得一脸欠揍，佟知隽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行，他还真成了工具人！ 第五十二章 少爷脾森*晚*整*理气 「你们这是钻规则的空子！」佟知隽表示强烈谴责。 殊不知一旁的刘钰升已经习惯性打开了胸前绑着的运动相机，偷偷录花絮。 其实这种偷着录的花絮最后是否放到正片里，剪辑的时候都是会问过大家的，就像第一期里，佟知隽承认了分组背后有猫腻，经过允许后放进去了，还有人发弹幕夸佟知隽温柔。 当时佟知隽老脸一红，温柔？听起来跟他好像不太沾边儿。 最后由于佟知隽自己当初没说不许自驾游，大家还是愉快地启程了，佟知隽默念无数遍「沈幸蒋云星对不起」，只有幸运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孙钟禹和姜瑜悠决定跟着高木梓他们一起走，但他们没有房车，无处休息，最后佟知隽只好临时掏钱又租了两辆房车。 这也多亏了有了贊助，不然高木梓和陆哲闵就要迁就另一组，晚上不能停在荒郊野外或者高速公路服务区了。 一切准备妥当，四位艺人商量后决定从上海出发，去往四川，回程走另一条路线，来去时间各占一半。 佟知隽其实是有点不爽的，他给出的备选地点，多数集中在两广地区，只因为高木梓认为他太熟悉广州了，不想在靠近家的地方玩，大家妥协了，才决定去四川。 这本来不是大问题，但佟知隽有看到，大多数人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觉得高木梓太任性了。 哪怕高木梓只是提议去四川，而不是要求必须去四川，大家都不会说什么，毕竟集体旅游，本来也是要尊重他人意见。这下倒好，高木梓根本就没考虑过别人的意见。 佟知隽怕旅途不够愉快，所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只在三辆房车一辆汽车出了上海，停到第一个服务区时，私下跟高木梓说了一下。 第92页 他自认为语气并没有说教意味，但高木梓却斜了他一眼：「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我想我还不需要你教做人。」 佟知隽：「？」 就很迷惑。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告诉你，因为你过于以自我为中心，让大家有些不高兴了，之后注意一点，」佟知隽话一出口，就觉得可能要完。 果不其然，高木梓转过身来，点燃一支烟夹在手里，他不抽，只请风抽。 「大家不高兴了吗？我只看到你不高兴了，自以为是地过来批评我。你当我多愿意参加这么煳的综艺？我来这个节目是想结识你，怎么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佟知隽被他给气笑了：「结识我？有什么用？如果是你家想和华佟合作就发邮件，如果是你个人想认识我，那免了吧，我对口水歌都唱不明白的煳逼也不怎么感兴趣。」 他知道话说重了，但他一想到高木梓连参加节目都不是为了旅游放松，就真的觉得他没有必要跟高木梓维持表面的和谐了。 有时候，尊重和高情商也是要看对方值不值得的。 高木梓对自己的歌很自信，但他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只能无能狂怒地骂道：「耽误时间赶这种通告我真他妈倒了霉了！」 二人不欢而散，各自上车。 佟知隽怎么也没想到，才出发没几个小时，就把关系搞僵了。 虽然豪门圈子里什么人都有，但不同地区多少有壁，佟知隽以前不认识高木梓，对他的印象仅仅是逐梦演艺圈的豪门歌手。 富二代富三代里总有几个不学无术性格乖张的，佟知隽从前的狐朋狗友倒也有无所事事的人，但从未有一个像高木梓这般说话叫人火大的。 现下让人烦恼的是，接下来一个星期，他们要如何相处，佟知隽也不知道了。 租房车的时候，他们请了两位司机师傅。 佟知隽在其中一辆租来的房车上，靠着沙发在晋江论坛冲浪。 这辆车上都是工作人员，于是没有摄影师，只留了一个摄影助理蒋晓恬，拿着一台小微单，边啃苹果边看风景。 车辆疾驰，蒋晓恬吃完苹果洗了洗手，坐到佟知隽对面，关掉了微单。 「佟导，刚刚我听到你和高老师说的话了。」蒋晓恬搓了搓手，有些不安。 佟知隽没动，只把论坛关了，返回去随便点了一本小说，淡淡道：「嗯。」 蒋晓恬有些没看透佟知隽这是什么意思，她以为佟知隽会很生气的。 「是这样啊，高老师这个人向来这样，我们团队之前拍过他的gg，比较了解。只要你不搭理他，他自然就会把之前的事情忘光，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蒋晓恬解释道。 佟知隽嘆口气：「我也不是非跟他吵，都是成年人了，他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性格，即使我不说，之后也会爆发矛盾。你不用担心，如果他不主动提，在我这里这件事就此结束。」 蒋晓恬点点头，没再说话，但看表情仍然有些不放心。 「也是不好意思，让你担心这种小事。」佟知隽放下手机，直视蒋晓恬的眼睛，真诚地说。 蒋晓恬一怔，「没有没有，我跟着刘师父久了，他跟我说有问题了要主动调和，被拍的人才能有好的状态。我师父在高老师的车上，不用我担心，既然我在这，就不能什么也不做。」 高箱影视早期只是一个五人大学生团队，十年间在蓝殿堂数码区制作视频逐渐做大做强，成为现在几百人的大公司，蒋晓恬是最早跟着创始人刘钰升的助理，也在他们的视频中出镜过。 她不算机灵，但一直很听刘钰升的话，情商说不上高，但向来细心。 佟知隽沉默，蒋晓恬捧着相机去休息了。 临近一点，车辆抵达金华市。 横店影视城在这里，除了高木梓之外的三位艺人都是演员，对金华自然是相当熟悉。 他们带着大家去当地口碑很好的酒店饱餐一顿，随后自由活动。 四个人两两分组，佟知隽却没再跟着。 当时在东北，他作为导演可是全程跟着的，但现在他还被高木梓的事情影响着情绪，不适合工作。 他们只是去随便逛逛街，也没有佟知隽必须跟着的必要，所以倒也无所谓。 出发前已经分好了休息的位置，佟知隽住在这辆车最末端的一间屋子里。 他躲进去关好门，拉好百叶窗，浅浅地睡了一觉。 等再醒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再次上路了。 傍晚抵达南昌附近的服务区，由于佟知隽给的推荐城市里没有包含南昌附近的任何一座城市，于是大家一致决定继续行驶。 但这时候高木梓他又来劲儿了。 他说自己中午没吃好，想到南昌吃顿饭，不肯在房车上吃。 孙钟禹性格直，当即呛声：「但是到南昌市里多绕一下要耽误好多时间，附近小城你又瞧不上眼，那当初还参加节目干嘛呀？」 佟知隽又怀念了一遍东北旅行四个不嫌弃条件差、也不觉得自然风光无聊的小可爱，熘进房车里，从行李箱中拿出风油精，涂在太阳穴上，然后出来围观起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有了早上大家迁就高木梓同意去四川做伏笔，现在众人对他多少都有些不满。 高木梓当然不会在镜头面前说出对佟知隽说的那番话，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张口结舌。 第93页 陆哲闵脾气好，赶紧打圆场：「小高，话不能这么讲，下午都买过食材了，姜老师也说自己很会做饭，哪怕你实在不想吃，不也有速食呢吗？」 姜瑜悠已经有四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的女明星，如果二三十岁没有什么水花，那大多很难再翻红，所以姜瑜悠赋闲在家的时候时常自己做饭，手艺相当不错。 「小高啊，如果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在房车上吃住，那何必开房车呢？开汽车不是更方便？」姜瑜悠也说道。 高木梓脸色不太好看，乜斜了一眼架着摄像机的刘钰升，但刘钰升没搭理他，并未停止拍摄。 这节目总算有点矛盾了，素材不取白不取。 高木梓也是想着反正拍了却未必用，之后会受到的影响有很多，于是没再理会镜头。 「所以你们就都指责我是吧？」环视围着他的一群人，高木梓见众人穿一条裤子，他被孤立了，也有些没底气，倒退了半步。 夕阳的颜色照得人人面色发红，有几分热闹的服务区一角，大家僵持不下。 本来这时候佟知隽该说些什么，但他怕他一说话，倒是会把高木梓的脾气点燃，只能沉默不语。 无奈之下，作为工作人员里唯一的女生，温和面善的蒋晓恬站了出来。 她一边翻看手机上的导航一边说：「如果孙老师和姜老师不介意的话，让高老师自己开汽车去南昌市里吃饭住宿吧，算一算今晚的行车距离，停下休息的话，会到长沙附近，只不过明早高老师需要早起追上来，我们汇合再走。」 看似蒋晓恬是在提意见，但她传达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大家不会再被高木梓牵着鼻子走，而高木梓如果不想掉队，只能折腾这一遭，并且哪怕他要早起，还是要大家在长沙附近等他很久。 高木梓只要选择了去南昌，那就一定会耽误大家的时间。 「所以高老师，是自己去南昌还是委屈一下，跟着大家走？」蒋晓恬笑着问道。 第五十三章 唯一小丑 高木梓想了想，早起追上大家确实麻烦，并且看大家的意思，好像如果他单独行动，不会让摄影师跟着他，那他这一段的镜头可就没了。 他觉得蒋晓恬说的话不怎么顺耳，但说到底也是在给他台阶下，思来想去只好说：「行了行了，那我还是不走了。」 刺儿头解决，众人回到车上。 佟知隽所在的房车，厨房的烤箱要比另外两辆房车的烤箱大些，于是姜瑜悠过来，从小冰箱里找出他们在金华买的食材，准备起了晚餐。 已婚的居家好男人陆哲闵给姜瑜悠打下手，两位摄影师分别在窗外拍近景和在室内拍全景。 房车内人比较多，略有些闷热，蒋晓恬格外有眼力见儿地拿了把小扇子，坐在小沙发上给大家扇风。 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陆哲闵去了一趟另外一辆租来的房车上，端来了电饭煲。 他们焖了两锅米饭，准备了六菜一汤，蒸了两屉即食包子，愣是没在高木梓的车上开火。 从洗碗机里拿出碗来，众人爱吃米饭的盛饭，爱吃包子的吃包子，六菜一汤分成三份，分散到三辆房车上分别吃饭。 佟知隽正套着一次性手套拿着包子，边吃边看手机，高木梓忽然上了这辆车，端着一个空掉的盘子。 「嗯……那个，我们那的烤翅没了，可以再分一点吗？」高木梓讪笑道。 在高木梓开口的那一瞬间，佟知隽就已经熟练地点开手机的相机，开始录像。 他看着屏幕有些想笑，刚才那个不肯在房车上吃饭的高木梓哪儿去了？ 因为姜瑜悠在这边做饭，顺便就留在这辆车上吃饭了，同组的孙钟禹就也没分开。 「想吃烤翅？那一会儿跟我一起洗碗。」孙钟禹挑衅似的夹起一个烤翅，故意蹭得满嘴油。 高木梓睁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神经病啊？明明有洗碗机！」 孙钟禹灵活地把两根骨头从一大块翅中肉里剔出来，吐在装骨头的盘子里，慢悠悠地说：「但是就这一辆车有洗碗机，洗不下那么多碗。分两次洗的话，凭什么这辆车的人大半夜要听着洗碗机的声音睡觉？」 「行！」高木梓咬了咬牙，将盘子端过来。 姜瑜悠接过，将烤盘中的烤翅分给了他三分之一。 高木梓拿到烤翅，立刻变了脸：「我又不会洗碗，我让小吴来洗！」说着他转头就要走。 「你站住，」佟知隽举着手机，慢条斯理地说，「你刚刚可答应了洗碗，别想抵赖。」 高木梓注意过佟知隽总在玩手机，没想到他在录像，于是不以为然地嬉皮笑脸道：「我可没答应！谁听见了？谁也没听见！」 这里除了孙钟禹和姜瑜悠外都是工作人员，没人敢吱声。 孙钟禹快被高木梓蠢哭了，指了指角落的摄像机：「摄像机听见了。」 高木梓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再次表演川剧变脸，尬笑几声：「呵……呵呵，我洗，我一会就洗！」 姜瑜悠意味深长嘆口气，高木梓又走近几步，对着摄像机飞快说了句「这段cut掉」，然后才端着烤翅离开。 坐在佟知隽旁边的蒋晓恬感嘆道：「真可惜，他没对着佟导的手机也说一声。」 孙钟禹抬起头来看向佟知隽，佟知隽晃了晃手机，吃完最后一口包子道：「我刚刚录到了。」 第94页 「夺笋吶夺笋吶哈哈哈哈哈哈！」孙钟禹立刻笑得像是人类返祖，发出了极其不男明星的类人猿声音。 还是姜瑜悠比较稳重，撂下筷子道：「怪我，忘了告诉他，本来烤翅就做得比较多，一定有他们的份儿的。」 佟知隽没再说什么，他只好奇，另一车那么多人，怎么会让高木梓端着盘子过来？不会是其他人已经吃完了，就高木梓意犹未尽，他不得不来了吧？ 当然了，这倒也合理，真香定律永不过时。 酒足饭饱过后，佟知隽去替高木梓开车，高木梓则是被一群人监督着来到了佟知隽所在的车上，跟孙钟禹一起洗碗。 此时高木梓还在做着美梦，正片中四位嘉宾，两位做饭，两位洗碗，情节温馨融洽。 实际上在场其他人都清楚，这综艺无论最后能有多少人看，高木梓都註定会成为一整季唯一的小丑。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路灯将一辆又一辆车的影子抛向前方的同伴，乐此不疲。 抵达长沙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服务区的灯光像一簇火苗，大家各自回到提前安排好的车上休息。 佟知隽下车时候跟高木梓打了个照面，但谁也没说话。 此时佟知隽还不困，一上车就坐在小沙发上听人聊天。 刚刚下了一场雨，后勤小吴边整理雨伞边说：「最近几天天气不太好，也不知道雨衣够不够。」 拍摄的时候雨衣确实比雨伞方便些，但最初考虑到摄影需要拿机器，还是要撑伞，所以就没准备太多。 佟知隽翻了下备忘录说：「之前不是说准备十五件吗？应该够了。」 「噢噢。」 小吴收好伞，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佟知隽叫住：「刚刚高木梓洗碗了吗？」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旁的姜瑜悠替他说：「他洗不干净，最后还是让别人帮忙了。」 果然如此。佟知隽心想。 这一整天的录制，基本上都是高木梓在各种搞事情。 他在开车的时候，听到有碎嘴的工作人员说，下午四位嘉宾在金华逛街，高木梓差点跟卖酥饼的老闆吵起来。 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高木梓的性格，很难用一个「差」字一言以蔽之，也并非是任性或者娇贵，更像是单纯的没脑子。 佟知隽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看了下工作号的聊天记录，原来高木梓就是那个实在请不到人了抓过来凑数的嘉宾。 这个节目组选嘉宾，并没有什么资格「挑选」，能做的只有请人然后等回復。 只是他们运气很好，七个都是正常人，除了煳没缺点，单单有个高木梓让人反覆血压升高。 当然了，抓过来凑数的高木梓远超通告费所值，毕竟他贡献了这个节目最缺的东西——憨批。 任何一个节目，只要有个看起来没什么脑子的，基本上就是热搜预订了。 佟知隽当然不会要求剪辑去恶意剪辑谁，制造话题度，但是高木梓送上门来了，这素材不用留着过年吗？ 正想着高木梓的事情，微信忽然响了一声。 墨宝：赵渔眠和曲和美的故事结束了。 墨宝：[小熊抱膝哭.jpg] 佟知隽看到这个名字一愣，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之前给段骁恩加了个备註。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段骁恩，但他能理解段骁恩为两个角色的故事而难过，于是连着发了十几个珍藏已久的表情包。 这些表情包他收藏了之后还是第一次用，有些他自己看了也觉得眼生，但是格外可爱。 最后一张图是一个洋娃娃把小熊拉起来一起跳舞的动图，正好跟段骁恩发的表情包能对应上。 没一会儿，段骁恩就打来了电话。 「拍摄顺利吗？」 「拍摄顺利吗？」 二人异口同声。 佟知隽笑了一下，道：「我这里一切都好，你呢？」 「还不错，赵导把前段时间第一次拍的这一镜给我看，一对比现在，确实是好了很多。」段骁恩说。 关于「犹豫」这个情绪的拿捏，多了不妥，少了无情，观众在看的时候未必能一下子体会到，但导演会知道，演到什么程度才是恰到好处。 「真棒！」佟知隽由衷夸赞道。 段骁恩能够做到不完全将自身代入人物去演好戏了，真的很不容易。 科班演员很多都会不止一种表演方式，但作为非科班演员，像段骁恩共情能力这么强，还能做到这一点，一句夸赞恐怕都不够。 但佟知隽没说太多。 他希望更多的赞美，等到电影上映时，由无数观众说给段骁恩听。 「明天要练一段打戏，今天傍晚武指老师示范了动作，我好惨，我要演的是被动挨揍的那个。」相隔千里，段骁恩思绪万千，有很多趣事想告诉佟知隽，最后却只说了最近的事情。 佟知隽急切地问：「真打啊？会不会受伤什么的？」 「会有技巧的，学会之后不会受伤。」段骁恩解释道。 在打戏中，如果一方严重处于劣势，那么他所有的被打被摔，都是要配合安全又夸张的动作，去突出另一个人的强大的。 在传统的戏曲中，戏曲演员就会有诸多动作可以在保护自己的同时看起来很惨。 段骁恩当然无法在短短几天内做到动作流畅完美，但多加练习，用威亚辅助，还是可以做到真身上阵不用替身的。 第95页 作为二番，段骁恩的戏份很重，导演要求又严格，比之前拍《怎么忽然倒了霉》时要忙碌疲惫许多。 佟知隽想到他明天还要练打戏，需要休息好，于是没聊太久，便挂断了电话。 只是，学会了技巧能不受伤，却不能不疼吧？ 佟知隽一想到这儿，立即打开百度搜索—— 拍打戏会很痛吗？ 第五十四章 宣恩春茶 搜完佟知隽才觉得自己不对劲，作为敬业的演员，打戏不用替身是最基本的，像赵导这样的名导，更是不可能允许演员随随便便什么情节都上替身。 无论拍打戏会是怎样的状况，佟知隽都无法改变既定事实。 所以他搜个什么劲儿？ 脑子里一霎时挤入很多乱七八糟的思绪，佟知隽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打开lofter看同人文，想用文字消解烦恼。 藕花深处太太现在不止写知恩图报cp了，她又写了一本文，才连载三天，主角是今年一个女团选秀的美帝cp。 开这篇文的那天，《嗨，宝贝儿追星吗？》还断更了一天，这是连载以来第一次断更。 虽然太太是为爱发电，但是佟知隽还是觉得很不爽，有一种太太不爱知恩图报cp了的感觉。 看完养肥的十几章，佟知隽才满足地睡去。 文中的段骁恩彻底火了，佟知隽非常张扬地庆祝段骁恩拿奖，这个情节写得很长，很有画面感，以至于佟知隽睡觉的时候都梦到了这个情节。 翌日清晨，佟知隽的生物钟准时唤醒他，推开卧室门，正看到蒋晓恬坐在小沙发上昏昏欲睡，面前摆着的笔记本电脑，电脑风扇转起来的噪音极大。 她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回头，看清来人后精神立刻松懈下来，迷迷煳煳地问道：「佟导怎么起这么早？」 「我习惯了，」佟知隽拿着旅行牙杯走出来，「你这是起得早还是还没睡？」 蒋晓恬的反应有些迟钝，半天才说：「睡得断断续续……昨晚有一张卡的素材传错了邮件，我又已经格卡了，只能下载到电脑上再重新上传，折腾到现在。」 万幸做错的事情还能补救，但一宿睡不好，今天的拍摄恐怕很难有精神了。 佟知隽折回房间拿了风油精放到桌上，但蒋晓恬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 电脑上，文件上传到高箱影视内部邮件的进度条，还在缓慢向前爬着，佟知隽有些感慨，蹑手蹑脚去了洗手间洗漱。 五点半，太阳尚未升起，车窗外略有些昏暗的环境煳成一片，他在狭窄的视角里，看了一场只有电脑风扇声做背景音的日出。 这辆车上第二个醒来的人是姜瑜悠。 晨光熹微，她未施粉黛，打开房门的时候对着角落放着的摄像机打了个招唿。 看到有摄像机，她以为摄影师都醒了，没想到醒着的只有一个佟知隽，那摄像机还是蒋晓恬先前开的。 「佟导起这么早？」姜瑜悠将头髮拢起来，随意地盘了一个丸子。 「嗯。」佟知隽看了一眼蒋晓恬的电脑，已经六点半了。 姜瑜悠笑了笑，说：「我这上了年纪了，睡得自然就少了。」 佟知隽摇摇头：「人生还未过半呢，不算上了年纪。」 其实姜瑜悠近几年已经很少有通告了。她演技很不错，但天生长相不讨喜，额头高，人中长，嘴角有些下垂，显苦相，所以限制了她的戏路。 这些年在圈子内打拼，赚的钱倒是够花，比一般社畜好得多，但作为明星，是相当不得志的那一类了。 佟知隽看过姜瑜悠在一部歷史题材的剧里演的太后，那时候他就忍不住查过姜瑜悠的年龄。 当初姜瑜悠三十六岁，就已经在演太后了。 而作为女主的皇后，演员却是三十三岁，与姜瑜悠仅有三岁的年龄差。 电视剧热播时，网上铺天盖地的通稿，都是踩着姜瑜悠捧那位女主角，暗戳戳说姜瑜悠老。 佟知隽就很迷惑，三十六岁很大吗？如果三十六岁算老，那说话的那些人，是觉得自己活不到三十六岁那一天吗？ 一线小花无论多少岁都能演玛丽苏女主角，但并没有那么火的女演员，三四十岁就已经开始演主角的妈妈或者婆婆了。 人们对女演员的要求，是真的太苛刻了。 姜瑜悠没说话，兀自去洗漱，佟知隽盯着半掩着的门后隐隐约约的单薄身影，一时感慨万千。 他算看出来了，自己不是来拍综艺的，他是来修身养性、琢磨真理来了。 开公司的时候，纵使他以为自己已经靠近了这个圈子，但毕竟是娱乐圈食物链上层。真的拍了综艺，接触了艺人的工作，才会切实体会到那些明星精心维持的人设背后，藏着怎样的灵魂。 众人陆陆续续醒来，车子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进入长沙市中心。 找了个停车场停好车，众人在坡子街找了家店嗦粉。 早晨的坡子街人流量就已经相当可观了，尤其正值十一黄金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吃饱之后他们沿街走走停停，几乎每走几步就会看到一家茶颜悦色。 「太让人羡慕了，都说全中国只有上海一座城市，但是全中国只有长沙有奶茶呀！」姜瑜悠边喝声声乌龙边说。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再夸下去，要被网友说拉踩啦！」孙钟禹笑道。 第96页 佟知隽喜欢不那么甜腻一点的口味，所以他捧着一杯素颜锡兰，「至少我是每次想喝奶茶了，都是想茶颜悦色想得抓心挠肝魂牵梦萦。」 他不常喝奶茶，但每次来长沙，都忍不住喝茶颜悦色，甚至他觉得，来到长沙，血管里流淌的就不该是血，而是奶茶。 陆哲闵买了份臭豆腐，风往佟知隽的方向吹，他躲得远些，咬着吸管走在最边缘，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听他们聊天。 逛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他们又在超市买了新鲜的食材，带回房车上，继续一路向西。 午饭没像昨晚一样丰盛，因为中午下了一场雨，风略有些大，在窗外拍摄特写的摄影师哪怕撑着伞，也无法护住可怜的摄像机。 姜瑜悠手巧，快速做了两道家常小炒，然后将羊肉馅调味儿，做个了汆丸子。 「可惜了，本来还想做个羊汤馄饨的呢，但是这雨来得不巧。」说着，姜瑜悠把没用上的羊骨装好，放到冰箱。 听着治癒的雨声，一碗丸子汤下肚，胃里暖洋洋的。 这时候佟知隽才忽然觉得，自驾游也挺好的。 虽然嘉宾的初心是钻空子省钱，但无论节目效果还是旅游体验，都不输给飞机直达。 下午将近两点，车辆抵达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境内。 由于他们根据导航推荐的路线走，从张家界的方向去往恩施，于是没有去看神农架，这点有些让人惋惜。 恩施是佟知隽给出了旅游攻略的地址之一，陆哲闵大胆地提出了关掉导航的建议，他们随意在恩施走走，于是车子不知不觉就开到了一个小乡村。 小乡村看起来并不算特别贫穷，虽然有些陈旧但是宽阔干净的主干道，大概是前些年修的。 路上偶有行人，看到庞大的房车有些好奇。虽然恩施的少数民族占了总人口的一半，但绝大多数人没有穿着本民族的服饰，而是穿着简单朴素的单衣。 小乡村不大，他们只是擦边路过，但当他们离开村庄没多远，就看到了成片的茶田。 这片土地盛产茶叶，茶叶种植是当地的支柱产业。 不知不觉，他们开到了宣恩县。 这里每年的二月末三月初，就会开始採茶。 最早的一批茶，翌日就会被买走，在茶叶生产车间，被放到机器上炒制。 他们找到了一家茶馆坐了下来，老闆沖泡了今年春天的乌牛早，茶叶在杯中舒展开来，随水而动。 冒着热气的茶水闻起来沁人心脾，呷一口茶，春天的味道从喉间滚过。 不久前还在嘀咕这里看起来很穷的高木梓，这会儿再次真香，「高境泽」人设不倒。 乌牛早是中国古代名茶，失传断代后再出现在大众面前，依旧不改其翠绿醇香的品质。 小小茶馆卧虎藏龙，老闆的泡茶手法极其娴熟。 陆哲闵感嘆了句「高手在民间」，轻轻吹开浮在表面的茶叶，慢条斯理地品尝。 这会儿并不算晴朗的天却不扫兴，离开前他们买了些茶叶，品尝了些当地的小吃，这才再次上路。 大概半个多小时，他们就到了恩施州的市中心。 恰好赶上十一演出，也不知道是草台班子还是什么样的人，在广场搭了舞台，两辆货车拉着半人高的音响在舞台两侧，放得震天响，节目也丰富多彩—— 穿着土家族传统服饰的歌手，拿着话筒用方言对唱山歌； 化着浓妆的演员，唱起了恩施灯戏； 有整齐的龙船摆在舞台上，嗓音嘹亮的男人将声音传到广场每一个角落…… 他们听不懂也看不懂，却能感受到这种氛围。 站在台下的观众们举着手机，胳膊伸得老长，生怕错过这些表演。 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他们看完便回到了车上。这时候，佟知隽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佟总，尖叫tv发来邮件，他们要在下个月做男团，听说了我们要做女团选秀的事情，问是否考虑联动。」有段时间不联繫的lily交代道。 佟知隽尚未离职，殷秋无只是代为办公，所以目前叫佟总没毛病。 只是佟知隽觉得这个称唿有点陌生……明明才过去没多久的。 「他们知道我们要做选秀节目倒是没什么，但是……尖叫tv名气大，做选秀节目如果跟我们联动，那不是给我们输血吗？总不能商业上他们也做大慈善家吧？」佟知隽说。 第五十五章 天府之国 虽然搞不懂尖叫tv的扶贫行为，但佟知隽还是让lily回了邮件，约了对方在一周后面谈。 随后节目组驱车去了几个恩施的景区，荒凉的地方向来荒凉得大同小异，但美丽的地方却各有各的风姿。 金秋时节，各类树木纷纷变了颜色，层林尽染胜过精美的写意画，巨大一幅映入眼帘。 只是高木梓贪图凉爽，穿得太少，猝不及防生病发烧，一个森*晚*整*理人可怜巴巴缩在房车里瑟瑟发抖，大家不好意思一直这么晾着他，于是没走几个景区便再次启程。 晚餐考虑到高木梓烧得喉咙痛，吃不下东西，所以陆哲闵给他煮了粥，其他人则是吃姜瑜悠做的羊汤馄饨。 提前炖上的羊骨浓汤喷香扑鼻，不会包馄饨的人跟着学，能学会的就一起帮忙，煮好之后就一碗一碗盛出来摆好，十几只碗飘出的热气方向统一，治癒强迫症。 第97页 不习惯羊汤的膻味的人，还有用料理包和紫菜做的汤底，满足所有人的口腹之慾。 这天晚上车开得久一些，计划开到遂宁市再停下休息，为的是明天中午之前能赶到成都。 高木梓生病了，佟知隽替他开车，蒋晓恬没事干，跟人换了位置，窜到这辆车的副驾上，拿着个微单对着佟知隽。 佟知隽没法撒手捂脸了，无奈道：「拍我干什么？正片总不能放一大坨马赛克上去吧？」 蒋晓恬嘿嘿一笑：「第二期评论区一堆人问你可不可以出镜，我来问问佟导的意见。」 「啊，别了吧，我又不是嘉宾，我出镜干嘛？」佟知隽说。 第二期他还没看，但是大致也猜得到评论区会说些什么。 这档综艺不是那种除了嘉宾谁也不许入镜的风格，但嘉宾和工作人员终究是有区别的，他上镜，一部分人是满意了，可是另一部分人会觉得他在抢戏。 蒋晓恬点了点头：「那就算了。可惜了，就佟导这张脸，如果出镜，全国的鸡笼都不够用了。」 佟知隽没敢接话，怕自己是个网络冲浪老手的事情暴露……她相机可还没关呢！ 其实喜欢网上冲浪也没什么，这并不能算是一个缺点，但是他各个社交平台都有好几个号，如果因此被扒，那他的乱七八糟的发言足够让他社死了。 同时在lofter上嗑十几对cp、五对be了六对避嫌了，甚至还有一个是自己和段骁恩的cp，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他一定考虑连夜逃离这个星球。 哦还有，微博小号里转发了一堆的段子，整天哈哈哈哈哈，像个哈哈怪……豆瓣更可怕，他可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都会如实标记已读的人。 总而言之，必须捂紧。 抵达遂宁市附近的服务区，佟知隽回到自己住的那辆车，却见高木梓被小吴扶着下来了。 「不是说和张哥住双人床吗？怎么又要回去？」佟知隽疑惑道。 小吴解释说：「高哥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睡，所以才要回去。」 节目要求嘉宾不许带助理，一方面是为了节约开支，另一方面是因为不希望嘉宾出来旅游还要处处依赖助理做事。 明明节目组有工作人员照顾嘉宾，哪怕不及熟悉的助理处处周到，但也算细心，张哥更是堪比所有人的保姆一般靠谱，怎么到了高木梓这里，和张哥睡一张床都不行了？ 高木梓没有说话，佟知隽只好不再理会他。 只是不知不觉间，他眸中已深藏愠怒。 节目效果是要有，但提供节目效果的人如果是个麻烦，那属实是有点让人不爽。 佟知隽心里也清楚，多亏高木梓煳，如果现在参加节目的是一线艺人，那恐怕就是作上天了，也没人敢怼半个字，相较之下高木梓这种都算可以忍受的了。 只是出来旅游，他一再强调，大家身份不同但这是一个团队，可高木梓仍旧没有把这当一个团队看待，他一直没有为别人考虑过。 家里有钱，人娇贵，没跟人睡过一张床？有本事别吃娱乐圈这碗饭啊。 佟知隽撇了撇嘴，兀自上车关门。 大家都还没睡，倒是没人嘴碎吐槽高木梓，但集体沉默显然昭示着方才发生了怎样尴尬的事情，尤其在洗手的张哥，手都离开水流了却浑然不知。 佟知隽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好眠，第二天又是五点半准时醒来。 照旧是没有其他人醒，佟知隽洗漱后回到床上，躺着看综艺。 许是因为佟知隽在微博吸引来了一部分人观看，小范围地引起了关注，几位嘉宾佛系已久的粉丝也有了动力，号召同担一起看综艺，《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第一期已经有了二十万播放量，并且与蓝殿堂的首页图推形成了正向循环，因此点击仍在增加。 而第二期，播放量也将近十万了。 佟知隽点进去开着弹幕观看，再次看到点亮灯光的中国夜景图，仍旧觉得相当震撼。 为了吸引观众继续看下去，开头没有立刻放出佟知隽和沈幸谁输谁赢，而是将胡双晴和顾子言的部分剪了过来。 尽管当初佟知隽有问他们去做了什么，但是一整天的行程，很难用简短的几句话概括。 作为资金最充足的一组，二人是真的一点儿也没省着花。 从这一期开始，用他们对比沈幸和蒋云星，才真正展示出了设置不同数额的旅游基金的用意。 这不仅仅是为了给嘉宾挑战，更是要观众看到，穷游有穷游的玩法，富游有富游的玩法。 多少还是要给嘉宾留点面子的，所以这个穷游还没有穷到无法忍受，而考虑到大众的富有程度，富游也没有过于奢靡。 有观众在弹幕里说自己的经济状况，并表示自己清楚了自己大概能在旅途中过怎样的生活，带得其他人也跟风发弹幕，最后终于有人发现，节目的名字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节目是真的想教他们十一旅游如何不翻车！ 第二期的结尾，卡在了大丰河漂流的部分。沈幸忘了把备用机留在车上，于是意外掉进河里，而她有没有把手机捞回来留到下一期再讲。 当第二期剪完的时候，剪辑小哥就在群里吐槽说自己非常遗憾，他其实想把「沈幸跟佟知隽说没钱了」这个情节卡在结尾的，但是如果这么剪，会浪费很多伊春的素材，而漠河的素材又不够他们剪出后面两期。 第98页 看完一个半小时的综艺，佟知隽照旧翻看评论区。 评论区果真如蒋晓恬所说，很多人都在血书求佟知隽出镜。 起因看似是剪辑小哥有大概0.1秒的部分没有把马赛克打好，于是就有人截图了那一瞬间的佟知隽，开始血书盖楼，实际上只是因为最初说话的人来自佟知隽的微博，早就想看佟知隽长期出镜。 网络上向来如此，前期最吸引人眼球的评论，总能像滚雪球一样聚集起大批观点与其一致的人，从而影响整个评论区的风向。 蓝殿堂的评分普遍虚高，这档综艺目前是9.8分，豆瓣还没有开评分，但预估会在8分左右。 佟知隽很满意现在的模样，正好时间也不早了，想着要关掉平板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条离谱的评论。 @卷王出生在哪里：……千万家财小少爷做综艺，就穷成这13样？笑死，废物不愧是废物，家里不会是捨不得再让他浪费钱财了吧？ 抬槓都抬得这么没有新意，自然会有大批人去反驳，但这个人似乎很闲，从中午一直回復到半夜，到后面几乎就是在对骂了，仍然有精力战斗下去。 虽然他做etc不合格，但是他做键盘侠还算敬业。 这真的给佟知隽都逗笑了，什么叫家里不捨得他浪费钱财？ 佟家虽然境内合法资产长期排在国内前十，但从父亲开始，每个晚辈都是自主创业，除了出生就有的人脉基础外，与从零开始差别并不算大。 哪怕是并不擅长这方面、也几乎没有相关知识的佟知隽，花的每一笔钱也是跟家里打了欠条的，之后要连本带利归还。 殷秋无溺爱佟知隽，但家里的原则没有变过。 佟丰年能从老爷子手里稳稳噹噹接过华佟，佟知云开了家主营业务是电子元件生产的公司，佟知宛开了两家公司，分别是美妆护肤类和生物制药类，而佟知敬则是专注房地产的开发与销售。 这些成就，从不是全靠有钱就能取得的。 佟知隽有些委屈，但又很无奈。他註定了不会是一个可以随便网上冲浪的普通人，半个字也不能解释。 也不需要解释。 拉开百叶窗，清晨的阳光洒进来，佟知隽放好平板，摘下耳机，推门出去，正好看到陆哲闵在洗菜。 从佟知隽的视角看，浅金色的光线从车窗透过来，车上的人聚在一起聊天，这一幕像极了电影镜头，于是他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张照。 心情多云转晴，佟知隽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陆哥，我跟你一起。」 微凉的水落在新鲜的油麦菜上，溅起水花。 菜洗好，姜瑜悠洗了手过来切菜，顺手又多拉开一扇窗。 风缓缓吹入，味道有些像凛冽的山泉。 佟知隽忍不住深唿吸，唿吸着天府之国的空气。 第五十六章 河山大好 饭后他们花了两个多小时抵达了成都，各大酒店标间爆满，于是他们没有住在最好的地段。 本来有人提议先去太古里玩一圈，但十一黄金周的最后一天，人太多了，大家都退却了。 高木梓：「我怕被认出来。」 陆哲闵：「我无所谓，不去也行。」 姜瑜悠：「年轻人玩儿的地方，我就算了。」 孙钟禹：「我成都人啊，太古里随时去，可不愿意在节假日去人挤人。」 ……行。 佟知隽正好也没什么感觉，「那先随便玩去吧，我在酒店算帐。」 张哥在按照标籤将行李箱推给其主人，一听这话突然抬起头来：「佟导要算什么？需要帮忙吗？」 「不用，就算算这几天集体吃饭均摊下来要多少钱……我不打算出门，无聊算算。」佟知隽拿到自己的行李箱，率先骑着它，慢悠悠驶向停车场直达酒店大堂的电梯。 刘钰升只拍到了一个略显幼稚的背影，他身后的蒋晓恬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什么幼儿园才会出现的画面！ 等佟知隽已经上了电梯，刘钰升才扭头对蒋晓恬说：「记一下，之后提醒老严一定把这个镜头留下。」 大家笑归笑闹归闹，拿到行李箱后各自上楼，然后便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了。 这会儿佟知隽已经换了衣服沖了澡，躺在酒店的床上了。 连续几天在狭窄的空间内休息，虽然不是不行，但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还真是舒服日子过多了啊。」佟知隽忍不住感嘆一句，戴上耳机，在默认歌单里点了随机播放。 这几日集体吃饭都是走的公费卡，佟知隽在手机上可以查到消费记录。 自己做饭还是要比在酒店吃便宜许多的，但嘉宾挑选食物的时候显然是没有节制的。 水果买最好的，牛奶喝光明的，蔬菜和肉买经过预处理的，免掉了做饭的姜瑜悠和陆哲闵的钱，作为他们为大家做饭的报酬，其他人均摊下来，每人要花三百多块。 工作人员的钱依旧是算公费，但其实这样也是便宜了嘉宾，毕竟工作人员忙一些，吃水果要少一些。 不过真的按照实际情况算消费倒有点斤斤计较、为难嘉宾了，于是佟知隽就只算了平均数。 临近十二点，众人陆陆续续回来，在酒店吃了午饭，并在群里商量了接下来的行程。 在确定了去哪儿玩的时候，佟知隽的耳机里正好播放到了一首好多年前的歌。 第99页 「……你可以隐隐期待，途中佳缘到来，保持浪漫心态，活着就不算坏，家国大好河山，不必崇洋媚外，好地方一生都看不完……」 这格外熟悉的旋律，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时候他还在读初三，因为是本校直接升高中部，没有升学压力，所以他并不觉得学习任务繁重，写作业也是边听歌边写。 恰好听到了这首《河山大好》，他便想在考前假的几天里出门旅游。 佟丰年严肃地告诉他，学习更要紧，初中毕业考试结束可以带他去塔希提岛或者峇里岛玩。 佟知隽撒娇道：「只是在国内玩嘛，放五天假呢，我们就在近的地方玩一玩好不好？」 殷秋无想了想，问道：「那你想去哪儿玩？」 「我想去峨眉山！」 「行，」刚好从楼上下来，听了个正着的佟知云说，「我要去那边出差，我带你去。」 佟知隽一听，冲着佟丰年扮了个鬼脸，趁着佟丰年没有制止，一熘烟儿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事情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美好，佟知云是去出差，自然有公事要办，他独自在酒店住了两天，最后留给他的游玩时间只剩下了三个小时，最后连峨眉山的山顶都没有登上去，便不得不跟着哥哥回家。 这段不愉快的旅途使佟知隽好一通郁闷，考完试之后，家人又太忙碌，最后还是跟着发小一起重新去了峨眉山，在山顶看了日出。 只是如今，父亲和发小都去世了。 想到对他来说极重要的人，佟知隽便忍不住鼻尖发酸。 一首歌将要唱完，佟知隽沉默着，将歌调成了单曲循环，仿佛这样就能回到那个燥热的夏天。 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弹着，最后还是蒋晓恬问了一句餐饮费花多少钱，佟知隽才想起来，将帐单发给他们，并告知价格。 养好病的高木梓立刻来了精神头，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满。 木木辛：qvq我昨晚喝的粥，可以便宜点吗？ 好傢伙，现实里他重拳出击，网络上反倒唯唯诺诺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禁止卖萌！不能便宜！ 高木梓连着刷屏了十几个大哭的表情包，最后还是不情不愿交了钱。 下午大家一同去了荥经县，但并不是去亚洲最大观景平台牛背山。 封山三年的牛背山在解封后人还蛮多的，想玩得好，完全可以登上它旁边的另一座山。 海拔三千五百多米，在牛背山对面的一座山，同样是视野极好的观景山。 他们想要第二天晚上能回到成都，因此开车开得比较快。 抵达荥经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们只简单吃了一顿饭，便收拾行囊准备进山。 壮阔的山像是将整片天幕支撑起来，山里冷，早有准备的众人纷纷穿上了保暖衣。 唯一的意外就是，徒步上山真的要太久了，到了后期，高木梓已经麻木了，屡次退缩，想要下山。 佟知隽淡淡道：「现在下山，似乎比上山要更远。」 高木梓立刻闭嘴。 他们想要在山顶看一场日出，但因为大家体力不支，以及高木梓的动摇军心，登山速度显然慢了许多。 刘钰升到佟知隽旁边说：「本来计划是十二点之前能到山顶的，我可以拍个延时，但估计这个速度走下去，恐怕是不行了。」 佟知隽知道刘钰升既然特意来找自己，必然是这个镜头足够好看，于是当即拍板：「我跟你带着设备先登山，他们在后面慢慢走。」 跟着刘钰升的蒋晓恬一愣：「佟导上去吗？要不我跟师父上去吧，佟导在后面。」 佟知隽摇摇头：「东西重，我去吧。」 「可是……」东西重不是还可以让其他摄影助理拿吗？ 蒋晓恬的话还没说出口，佟知隽便去跟其他人交代了。 没一会儿，佟知隽帮刘钰升拿着三脚架，刘钰升背着摄影包，加快了速度。 佟知隽其实知道蒋晓恬想说什么。 他只不过是想逃离高木梓的哼哼唧唧罢了，爬个山还不及姜瑜悠和蒋晓恬两个瘦弱的女生利索，白长了一米八十多的个子。 头顶戴着的强光灯，在脱离队伍后，只剩下单薄的两束，更显得清冷。 佟知隽走路速度快，在这茫茫大山中，唿吸声和风声格外清晰。 他并不后悔没有乘车上山，相反，在这样的环境下，劳累完全比不过看着山顶渐渐变近带来的快乐。 刘钰升的胸前绑着gopro，记录着他面对着的高峰有着怎样伟岸的身姿。 为了走快些，他们没有带食物，全都留在了后面的人那里，因此一直没有吃东西。 零点，新的一天来临，他们登上了山顶。 刘钰升手脚麻利地架好三脚架，调好摄像机参数，远处的山峦与星空便尽数落入镜头之中。 准备好了一切，刘钰升和佟知隽便席地而坐，相视一笑，仰望着城市里看不见的天空。 城市中光污染严重，繁星满天自然是看不到。这里有着清新的空气，巍峨的高山，流动的云海，使人心旷神怡。 刘钰升从背包里拿了水，勐地喝掉半瓶，拯救一下干涸的嗓子，然后说：「没想到佟导的体力这么好。」 佟知隽笑笑：「还好，主要是三脚架不太重。」 第100页 啊这……刘钰升看了眼两个各有五斤重的防风三脚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半天，刘钰升才说：「我真的很庆幸能够接下这个综艺，它确实和我想像中的综艺不一样。」 佟知隽伸了个懒腰，戴上厚实的帽子，直接躺了下来。「我也很庆幸，是你们来拍摄。这个综艺能好看，多亏有高箱。」 「没有专业的营销，也没有夸张的音效和刺激的剧情，它註定了很难爆。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只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你觉得值得吗？」刘钰升问道。 「值得，」佟知隽不假思索，「我觉得值得。」 它不需要有多爆，只需要能静静地在那里，被一些路过的人欣赏，这就足够了。 佟知隽一开始构思的时候，确实是冲着赚钱去的。 但是当这个综艺拉不到其他人一起投资的时候，当它接不到gg贊助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可能了。 从构思开始，加上佟知隽为了画面质感和情绪连贯不肯添加口播gg，这个综艺就已经不是一个商业化的作品了。 佟知隽需要考虑商业与情节连贯性之间的平衡，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嘉宾和工作人员在一个小时后抵达山顶，这时候天色已经变浅了一些。 工作人员将简易帐篷搭好，众人三三两两地躺在地上看着星星。 困的人定好闹钟，先行休息，不困的人则是窃窃私语。 辽阔的天空逐渐泛起青色，闹钟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凝视着东方。 天边一道紫红色的云中，钻出第一缕金光，随后光芒愈发耀眼，一颗比往日大得多的橙黄色的鸭蛋黄冉冉升起。 佟知隽无意间一扭头，西方贡嘎雪山被一从幽蓝色包裹着，山体是夺目的红，山顶则是明亮的金色，宛如圣光笼罩。 这一刻，花费好几个小时登上山顶的辛苦，一下子全都不算什么了。 第五十七章 遗落心跳 雪山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难以用贫瘠的语言去描绘的圣洁所在，当它被大自然绚丽的光线再添一分神秘，便更加引人注目。 看过了让人难忘的日出，大家收拾好简易的帐篷，找到了木屋客栈，吃了顿简单的早饭便休息了。 一直到当天晚上，众人才回到成都。 但是通宵后昼夜颠倒的人彻底傻了，晚上睡不着，但不睡明天白天就起不来，他们聚在一间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连夜上山，通宵看日出？白天上山，在山顶住一夜，第二天起早它不香吗？」高木梓总算聪明了一回。 但没有人接话，因为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儿。 就在大家已经默认了所有人集体傻掉的时候，蒋晓恬弱弱举手：「虽然但是，为了省下一天游玩时间所以连夜爬山的主意，好像就是高哥提出的？」 高木梓尬笑两声，反问道：「是吗？」 按说这种时候，敢跟他对着干的工作人员立刻就会改口了，但蒋晓恬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给他留面子。 倒也并非蒋晓恬不会做人，只是高箱从创办之初，刘钰升就说过，适度拍马屁可以，但没必要为了哄人开心说自己问心有愧的话。 刘钰升怕蒋晓恬把高木梓得最狠了，急忙岔开话题：「睡不着的话，去逛逛夜市吧？」 「走走走走走！」孙钟禹也觉得气氛尴尬，急忙带头往外走。 嘴噘得能挂个油壶的高木梓，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嫌恶地剜了蒋晓恬一眼。 佟知隽在一旁都看在眼里，但为了不拱火，只能走慢些单独和蒋晓恬说了几句话，叫她别太往心里去。 明明大家都还没指责他，高木梓就想先解决了那个说实话的人，这样的性格，如今没吃亏，也只是没人治得住他。 佟知隽现在是导演，最好不要承担一个当众批评嘉宾的角色，不能说他什么，否则以高木梓的嘴笨程度，恐怕会气到白眼都翻不出。 临时过一天修仙日子的人，到了后半夜其实都还精神着，但为了倒时差，逛了逛街便都回去睡了。 转眼就是七天旅途的第五天了，该准备回程了。 但由于时间并不紧迫，车子走走停停，看到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去玩，当天晚上才开出四川。 回去的路，他们走得靠北了一些，一度路过陕西，却离西安远着，并没有给佟知隽跑去找段骁恩玩的机会。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们在路过河南驻马店的时候，在剧院看了一场舞剧。 最初只是姜瑜悠在玩手机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宣传，她小声嘀咕出来，立刻有人附和说时间来得及，可以一起过去看看。 所幸此行非常值得，舞蹈演员用肢体语言讲述了一个很动人的故事。 可能是高木梓真的爬山时候累过头了，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是佟知隽来开车。 由于麻烦人做事，高木梓也老实了一些，没再闹什么么蛾子。 大家回到上海的时候，刘钰升还想录个结尾来着，但高木梓带头表示只想立刻回家睡觉，姜瑜悠也附和他，于是结尾便没录，余下的部分都留着之后再说。 在拍摄中，即使知道自己会被打码，佟知隽还是不由得绷紧神经，整个人都不能完全放松，现在回到家中，他把自己丢到床上，恨不得把自己揉进被子里。 第101页 疲惫的身体像一滩鸡蛋饼，平平整整地趴着，一动不动。 他睡了个昏天黑地，等再醒来的时候，佟知隽叫了份外卖，然后躺在床上，把综艺投屏到幕布上，观看第三期。 第三期开头，沈幸伸长了胳膊去捞也没捞到她的手机，只能在橡皮船上欲哭无泪。 这一期的内容相较前一期，还要更少一些。 他们去往漠河的旅途占了很大篇幅，尤其乘着面包车的那一部分，坐在后排的人还要抱着僱主的密码箱度过一晚，确实是很辛苦。 十月下雪的部分明明放到屏幕上就会削弱这种震撼，但剪辑直接来了个大升格，细雪和风声与很轻的bgm相合，让观众纷纷感嘆，众人从车中出来的那一刻，像极了灾难片。 由于天一直阴着，画面色调也变成了藏青色，边陲小城的风貌忽然有了几分俄罗斯的味道。 从这一期开始，剪辑不再是用单纯的模煳掉人脸来打码了，而是用圆形的图案去挡着众人，并且前边两期也做出了修改。 佟知隽本来的微信头像是一颗胖乎乎圆滚滚的星星，最近改成了段骁恩送他的树懒面具，因此他用来挡脸的头像就用了树懒，而字幕在批量制作的，所以头像还是原来的星星。 这一期的结尾定格在了漠河日出前，弹幕涌现大量「寂寞」二字，这便是觉得没看够的寂寞大军已经将此地攻占了。 评论区依旧是讨论情节的少一些，玩梗的多一些，但是这一次有了更多人说自己的旅游经歷，这样的场景正是佟知隽想看到的。 @汪汪碎冰冰：我还是头一次在综艺节目里看到这么多马赛克[痴呆] @只要你喜欢帅哥那我们就是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子言突破自我接了个和他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剧呢[doge] @随山gumi：其实中国最北的不是北极村，而是北红村，好可惜节目组没有过去哦！ @-hi姜pia：黑龙江真的好多好看的地方！我是广东人，曾经和家人去过东北，最喜欢哈尔滨的烤串和渖阳的鸡架，在长春那两天我把大众点评评分最高的几家鸡架都吃了个遍，真的很绝！如果之后节目组会去长春就好了55555吃货疯狂安利！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噢噢噢噢！晴晴去漠河了！我也去过漠河！我不管，四捨五入我和晴晴一起去的！我和晴晴贴贴[doge] @blue-2567457882：这节目怎么还不火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好看不火吗[大哭] @lsp了：佟导身材啊啊啊prprpr！！！！ ……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叫好不叫座了吧？ 佟知隽知道，在蓝殿堂大多数时候只能看到好评在前排，更客观的评价还是要到微博广场看实时微博。 然而微博广场也是一片安静祥和，甚至有一个节目相关话题，曾经上过热搜十几名。 #马赛克最多的综艺# 佟知隽看到这个话题觉得好笑，绝大多数路人在外面看到都会误认为，那么多马赛克是为了遮挡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但实际上只是用来遮工作人员罢了。 甚至现在都不是一团马赛克了，而是一群工作人员顶着各种各样的头像，宛如动物、花草、小摆件甚至是表情包都成精了。 十二号下午，嘉宾与工作人员再次聚在了当初那间茶馆的包间。 各组报上自己的最终消费，沈幸和蒋云星是唯一挑战失败的小组，需要接受惩罚。 胡双晴和顾子言钱多不愁，姜瑜悠和孙钟禹购买慾望并不强烈，高木梓和陆哲闵全靠均摊逃过一劫。 看着大家都没事儿，要受到惩罚的两个小倒霉蛋没精打采。 节目组联繫了一家高空跳伞体验馆，沈幸和蒋云星最后的惩罚就是高空跳伞。 算是佟知隽的一点小私心，他喜欢高空跳伞，录节目之余可以玩一把。 直升机上，佟知隽和摄影师抱臂盯着两个颤颤巍巍的人儿，教练帮他们穿戴好护具。 沈幸是既期待又害怕，蒋云星则是已经怕到了小腿肚子转筋。 「你要是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教练提醒蒋云星。 蒋云星逞强：「我可不怕！沈幸你怕吗？你要是怕的话，我、我可以替你多跳一次！」 「行了行了，又不是赴死去了。」佟知隽安慰道。 沈幸深唿吸，「我没问题，我可以！我准备好了！」 一番自我安慰式打气后，沈幸在教练的带领下，率先跳了下去。 蒋云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但下一刻尖叫声便直冲云霄。 他们身上都绑着gopro，能够俯瞰几乎整座城市的风光。 刘钰升操控着无人机向下，在图传里只是小小两个点的人上方，忽然弹出巨大的降落伞，顺着微风向下飘落。 佟知隽看够了，自己也一跃而下。 久违的体验让身体得到放松，这种心跳总是遗落在几米外的上空的感觉，着实是刺激。 高度合适时，释放降落伞，眼前画面缩小的速度放缓，心跳终于追上身体，迸发着无穷力量。 最后的镜头，是落地后的沈幸和蒋云星总算平静下来，与其他嘉宾分享着这样特殊的体验。 摄影师拿着摄像机不断后退，最后转了个弯，七嘴八舌的嘉宾在画面中消失，这部综艺正式拍完。 嘉宾又会去赶别的通告，或者开始休息，工作人员还会有下一份工作要做，而佟知隽也没有多少时间歇着，当晚就是他和尖叫tv的人面谈的时间。 第102页 地点定在了佟知隽常去的一家粤菜馆，显然对方连他的口味都打探清楚了。 休闲装换成西服，佟知隽照旧提前一会儿抵达目的地。 包间不大，隔音很好，关好门，一片寂静。 过了约定时间二十几分钟，对方才姗姗来迟。 「佟总你好，我是尖叫tv的策划总监许如双，不好意思有些堵车。」许如双还喘着气，好像是跑过来的。 「没关系，晚高峰嘛。」佟知隽笑眯眯地说。 但他只是客套罢了。 因为知道是晚高峰，佟知隽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出发。虽说森*晚*整*理如果合作，佟知隽是获利方，但对方没那么上心，还是叫人有些不舒服。 无论许如双是觉得佟知隽处于劣势所以迟一会儿也无妨，还是单纯的堵的时间比他想像中久，这都不妨碍佟知隽在心里默默为他减分。 第五十八章 利益交换 许如双坐下来，「佟总点餐了吗？」 「还没有，一起看看吧。」 他们分别扫码点单，随后客套几句，才开始谈正事。 「我想我需要向佟总解释一下，我知道佟总要做女团选秀，并非有意打探贵司的消息，而是在华佟收购自新娱乐之前，负责选秀节目的人曾经找我们谈过独播相关事宜。」许如双说。 「那么结果呢？」 许如双平静地陈述事实：「我方当时因为担心自家节目给自新娱乐的节目引流，委婉拒绝了。」 话说的好听，但事实上是当时的尖叫tv觉得没有背靠任何大资本的自新娱乐，想要趁着热乎吃一口选秀的蛋糕，着实有些不自量力，根本就看不起自新娱乐的节目。 佟知隽不做评价，直奔正题：「那如今尖叫tv主动找上来，是不怕引流了？要知道，我们的练习生质量不高，基本都是被各家节目淘汰掉的，哪怕现在节目换了人做，依旧是你们给我们引流的可能性大一些。」 许如双沉默片刻，说：「虽然我们今年是做男团不是女团，和其他三家不一样，但其他三家淘汰了什么人，什么人又去了你的节目，我还是清楚一些的。她们实力是有的，只是不够漂亮，选手本身也没有什么话题度，所以才被残忍放弃。」 佟知隽点点头：「可是这不是你能够主动找到我的理由，你虽然话这么说，但是我想你知道，她们被大厂放弃，就意味着她们确实是不能让一档节目红。」 「她们不能，但是你能。当然了，还是要看你想做一档能爆的节目，还是想做一档为了口碑不声不响的节目。」许如双摊了摊手。 佟知隽其实并没有想好这档节目要走什么样的路线。 之前他抽空把一百位选手的海选录像又看了一遍，如果以阅微签下的练习生实力为标杆的话，她们大多都和郭航是一个类型。 她们都很优秀，各有所长，全能ace也有，只不过郭航是长得不太高，而她们则是大多并非如今大众眼中的美人类型。 其中佟知隽认为最优秀的一个女孩，名字叫向文妍，她常年练舞，所以肌肉比较发达，毫不怀疑她一拳可以打趴下一名成年男性。 女团选秀的受众里，除了喜欢漂亮姐姐的小姑娘，就是喜欢漂亮妹妹的男人，归根结底是要「漂亮」。 可以是可爱的美，可以是温婉的美，可以是飒爽的美，总之绝不可能是气质好但是脸不够完美的类型。 如果想爆，那就要把节目剪得腥风血雨。很多女团选秀节目都在这么做，有时候并不是练习生之间的矛盾真的有那么多，而是节目组想那么剪。 如果为了口碑，那么她们唯一的噱头，就只有努力了。可是努力的人那么多，这个听着简单做起来难的词究竟如何才能不让她们冷成北极圈？ 想了许久，佟知隽才对许如双说出自己的决定：「我能，但不想用不应该的方式。如果要继续合作，希望你能理解，如果终止合作，那我只能在友台祝福你们爆红了。」 许如双坦然地笑笑，在他看到佟知隽沉默那么久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我们是做男团，你做女团，这不冲突，合作与否，都祝福你们。」许如双委婉地说。 佟知隽瞭然，他的意思就是，不会合作了。 就像尖叫tv拒绝当初的自新娱乐一样，不被看好的节目，自然不可能有人主动过来输血。 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还轮不到他。 这顿饭吃完，佟知隽回家仔细思考了一下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在不恶剪选手的基础上拥有比「努力」更好的噱头。 只是任何灵感都不是一下子能有的，短时间内，佟知隽苦思冥想也想不到。 由于节目早就准备要做了，因此节目组大部分成员都是招好了并且已经签好合同的，连主题曲都已经在制作中。 佟知隽将工作人员拉了个群，并且管主题曲的制作人要来了demo。 对比韩版101系选秀的主题曲，不够有冲劲儿，也没有活力没有灵气，倒是有点像电视剧的ost，佟知隽觉得，主题曲是一定值得买个热搜宣传一波的，如果主题曲拉胯，那挂在热搜上岂不是公开处刑，等着人来嘲？ 于是他重新寻找了词曲作者，想做一首新的歌。 女团舞曲的编曲尤为重要，要足够抓耳，要值得从热搜点进来的人听下去，他们才会有机会注意到选手的实力如何。 第103页 因此，佟知隽在ins上找到了知名编曲的邮箱，发了邮件邀请他编曲，并根据业内现状开出了并不算低的价格。 有为女团主题曲编曲经验的大神操刀，佟知隽对新主题曲的质量放下心来。 他继续完善着策划案的细节，同时空闲许久的监制开始计算费用，并且他请了设计师来设计练习生要穿的衣服。 距离计划中的拍摄时间不多了，佟知隽联繫了一百名练习生，租下了一个较大的舞蹈教室，在十七号的傍晚见面。 这些练习生有些是舞蹈老师，平时要带学生，所以白天没什么时间，只好约在傍晚。 六点钟，众人陆陆续续到了。 铺着地胶的教室不能用皮鞋踩，所以佟知隽临时管舞蹈教室的主人借了一双拖鞋，靠着把杆等着人到齐。 很多女生都是急匆匆赶来的，额上还挂着汗水。 签到名单满了之后，佟知隽站直，略有些嘈杂的屋子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佟知隽，是节目的新导演。」哪怕佟知隽穿着一双拖鞋，看起来却也是严肃正式的。 大家鼓了鼓掌，掌声过后，佟知隽继续说：「这次叫大家来，是希望我们能够认真讨论一下节目的名字。」 这个消息让人有些错愕。 在节目一再延期的时候，她们甚至想直接跑路了，可跑路毕竟是违约，因此这次通知节目能做的时候，她们抱有很大期望。 只是一上来就说要改名，这好像有点突然。 「之前不是叫《创梦与共》吗？这个就挺好的吧？」人群中有个人举手问道。 佟知隽点点头：「对，确实，节目的前pd取的名字，我确实不该随便动，但是现在，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新的想法？ 一阵骚乱过后，佟知隽缓缓开口：「你们应该知道，自己来到这个节目，是因为什么样的优势和什么样的劣势吧。」 「知道，不就长得磕碜点儿嘛？」站在中间的一个女生说。 这东北腔让佟知隽差点破功，但是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她一样承认的，立刻叽叽喳喳乱成一锅粥。 佟知隽清了清嗓子：「你们最大的优点是你们足够优秀，可是，这不够成为让节目火的资本。」 「那是，近几年最爆的选秀，出道团基本都是完颜团。」有人嘀咕道。 佟知隽听到了，于是继续接下去：「如果我们把颜值作为噱头，并用一个否定的方式去推出这个噱头呢？比如……节目就叫《虽然我们不漂亮》。」 这个节目不可避免刺痛了一些人，脸色不好看了起来。 她们当然知道自己不漂亮，但用得着连上个节目都要被节目的名字揪着损吗？ 佟知隽看着她们的表情，满意地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佟知隽的用意：「您的意思是，想用这自黑的方式虐粉，再用我们的长处也就是实力去固粉？」 「对，就是这样。」佟知隽说。 其实这个想法多少有些阴间，毕竟这样的节目只有两个结果——节目组被粉丝问候祖宗十八代，以及在节目组被骂的同时选手可以得到怜爱。 在这个表面说不要以貌取人、实际上人人都是视觉动物的时代，去否定一个人的颜值，并把颜值话题作为节目名字，本身就是不政治正确的。 可能不讨喜，但是至少选手不会不讨喜。 最中间那个东北女孩皱了皱眉：「那节目组岂不是得被骂？豆瓣一些小组会恨不得拆了节目组吧？您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名声咋整？」 佟知隽抿了抿唇，随后才开口：「《ol新时代》的节目组找过我，如果我可以让节目红，就可以和《ol新时代》联动。」 所有人一愣。 「我当时想的是，红和口碑，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现在我认为，我需要在保证口碑的基础上，尽可能让你们得到更大的关注度。节目都上了，凭什么要『归来仍旧是素人』呢？」佟知隽目光坚定。 大家被打动了，一时被带得有几分热血沸腾。 佟知隽笑了，微微攥紧拳头：「既然你们有放弃各自在行业内的基础来当爱豆的勇气，那就是要努力，就是要红！」 一直没有出声的向文妍带头喊了起来：「就是要红！」 女孩子们的声音比较高，叫嚷着恨不得冲过来把佟知隽举起来抛。 期待了大半年的站上舞台的机会，终于要来临了！ 新的pd还比想像中负责！ 佟知隽险些招架不住冲着她来的姑娘们，急忙比划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制止了她们。 对视片刻，终于有人问：「那您呢？如果因为这个节目名字，营销成功了，那您被骂了，要怎么办？」 第五十九章 奶票创新 「哪个选秀节目组没被骂过？别的节目组是真不做人才被骂，那既然怎么都会被骂，我倒不如坐实了『不做人』的罪名。」佟知隽说得轻松，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打鼓。 任何圈子里都有嘴脏的人，他自己被骂也就算了，就怕有人连带着攻击他的家人。 姑娘们现在看佟知隽宛如看活佛，喘一口气都能掉一个舍利子的那种。 「其实来问问你们，主要还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毕竟这个名字本身是带有一些恶意的，如果有人不愿意，我们可以再讨论。」佟知隽补充道。 第104页 佟知隽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哪怕有人觉得不太舒服，也都能理解了。 毕竟是为了节目的前途、大家的前途，才做出了这样的改变，佟知隽本意并非嘲讽她们，那就没什么无法接受的了。 最后，佟知隽浅浅鞠了一躬：「感谢大家没有因为节目组经歷的意外而放弃节目，让节目分崩离析。那么祝大家下个月在节目上可以发挥出色，我们穗杉岛见！」 结束这次见面后，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新的词曲已经给出了demo，那位外国音乐人john也回復了邮件，表示可以走电子合同。 佟知隽将合同准备了中英双语方便阅读，并把词作、曲作的联繫方式以及demo一同给了john。 按照最初的计划，节目组会在穗杉岛租下一个别墅小区，但佟知隽想了想，希望公演不要舟车劳顿，干脆把岛上最大的广场也租了下来，用于搭建公演场地，这会儿已经动工好些天了。 最烦恼的，还是困扰了佟知隽许久的冠名商的问题。 内娱的选秀节目，算是跟乳饮料槓上了。 选手会拼命喝奶争取镜头，而粉丝会拼命买奶票打投，实际上都是资本的游戏，造成的浪费在商家眼里都不算什么，钱赚到了就行。 佟知隽不需要靠奶票钻法律的空子去做票，但又无法捨弃奶票在选秀里带来的好处。 原定的品牌主打0蔗糖饮料，但被佟知隽敏锐地发现，商家的gg引导人误以为是不含糖，实际上0蔗糖是真的，添加了其他类型的糖也是真的。 这样的行为让佟知隽有些不舒服，于是合作告吹，他又联繫了另一个商家。 新合作伙伴向阳主打低脂果奶，主推商品名叫春春果乳，是一个新的品牌。 与向阳的人见面那天，佟知隽做足了准备。 酒店天台的风微微有些凉，佟知隽与向阳的总裁在柔软的沙发上落座，一低头，便可俯瞰黄浦江缓缓流淌。 「我是向阳的总裁潘天磊，佟总年轻有为，幸会。」潘天磊伸出手来。 佟知隽与他握手，笑道：「久仰大名，潘总才是真的年轻有为。」 潘天磊与佟知隽年纪相当，很早就和弟弟一起创业，厚积薄发，前年开公司，第二年就稳住了根基，向阳的几个果奶系列在电商平台都有着相当不错的销售额，作为一个新品牌，市场占有率十分可观。 「策划案我看过了，说实话，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选择。」潘天磊评价道。 佟知隽提前把策划案发在了潘天磊的邮箱里，而最新的策划案里，与冠名商相关的部分，他做出了很大的改变。 为了保证奶票制度在沿用的同时尽可能减小浪费，佟知隽提出，奶票全都印在塑料包装皮内侧而非瓶盖里，避免开盖的奶快速变质，并且希望能够在一线和新一线城市设立爱心捐助点，粉丝购买的饮品喝不完，可以送到爱心捐助点，每捐助一瓶奶，可以返还三分之二的钱，而这些奶会被送到该城市最近的贫困山区，捐助给山区的孩子们。 这样综合算下来，粉丝花着比从票贩子那里买票还少的钱，顺便还做了公益；拉高秀粉对节目组的好感度，减小做票可能性，减小出道团与卡位选手的矛盾；节目组和冠名商做公益，是做好事，也是营销手段，能够让双方都在网友心中留下正面印象。 「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么一个办法。虽然不完美，但是已经是当前选秀模式下的最优选择了。」佟知隽笑了笑。 潘天磊摇摇头：「不，我是指，没有借着奶票的特殊性质，去给节目……嗯……」 他正思索着怎么委婉一点，佟知隽便接道：「做票吗？噢，我们节目不需要做票，我谁也不认识，不想捧谁当节目的亲女儿，选手也没什么背景，不会给节目组塞钱并要求多照顾。」 总而言之一句话，节目组里里外外从上到下都太煳了，属实没必要。 并且以佟知隽的性格，就算真有他想捧的人，也不会用做票或者加镜头这样的方式去偏向那个人，就算真有选手给节目组塞钱，他也会直接拒绝。 每个人的梦想都值得他尊重，他需要尽可能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 潘天磊倒了红酒，轻轻摇晃着：「今年的选秀，我几乎每一家都联繫过，但是没有任何一家，提出过拒绝做票或者杜绝浪费。」 这倒不是说别家一定就会做票和浪费食物，重要的是，这件事只有佟知隽想到了。 如果不是佟知隽游走在饭圈边缘，他也未必会注意到这些。 大众的思维，和资本家的思维是有区别的，佟知隽做的一切，都极其的「不商业」。 「这是潘总选择了我们的原因吗？」佟知隽疑惑道。 「算是吧。」潘天磊给出的答案比较模煳。 佟知隽没有追问，与潘天磊谈好合同事宜，他们到楼下吃午餐时，签下了佟知隽如今签过的金额最大的一份合同。 先前佟知隽决定多在节目上花些钱的时候，他还没有把握从冠名商那里拿到这么多钱。 1.5亿，足够任何一部煳逼选秀综艺花不完地花，尤其是这个节目很多部分的花销已经敲定，有了这些钱，甚至都不需要佟知隽自掏腰包了。 但是为了拿到更多分红，佟知隽还是象徵性地走阅微的帐投资了两千万，稍微稀释一下向阳的分红比例。 第105页 事情谈妥，佟知隽回了一趟公司。 有些日子不来公司，他觉得有些陌生。 现在他是个挂名的ceo，有实权但不管事，总裁职位交给殷秋无，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来到公司，佟知隽先去他工作了好几个月的办公室坐坐。 殷秋无正在看合同，一看见佟知隽来了，当即摘掉眼镜，拉着他坐下。 往常他们见得多，即使不住在家里的时候也时常视频通话，但佟知隽现在太忙，他们确实很久没有怎么说过话了。 寒暄一番，最后还是要说回工作。 佟知隽将潘天磊拿出1.5亿的事情告诉殷秋无，殷秋无也惊呆了：「向阳这么有钱？」 「……不是，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这个节目真的值得投入这么多吗？我现在自己都怕翻车了没做好，钱都打水漂。」佟知隽嘆口气。 殷秋无沉吟片刻，道：「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如此信任你，之后我叫人查查看，会不会是另有隐情。」 佟知隽来之前，已经通知了管理层开会，聊过了综艺的事情，他和殷秋无便去了会议室。 此次开会，是向大家交代一下，佟知隽正式卸任总裁，仅保留ceo权责，而殷秋无成为了阅微的新总裁。 股东大会要等佟知隽闲下来再开，反正股东都是华佟的人，只是走个形式，并非必要。 散会后，佟知隽借用姜伟丽的电脑，在往日招聘的网站上发布了一些招聘信息。 虽然做女团，佟知隽没打算严格走剧本，但想要突出练习生的魅力，是需要给她们安排符合逻辑的故事线的。 并且在女团之后，他还有可能做别的综艺，有个自己的团队是好事。 随后，佟知隽又去找了当初邀请了高木梓的那位员工。 高木梓差点没把佟知隽折磨死，他真的很迷惑这种性格的艺人为什么会有人给发邮件。 明明他要求了，需要了解一下艺人的真实性格，然后再发出邮件邀请的啊！ 结果这一逼问，佟知隽才知道，原来那位员工是高木梓的粉丝，八尺厚的粉丝滤镜使她认为高木梓就是个臭屁搞怪的小孩。 佟知隽都无语了，她是怎么觉得跟她同龄的男人还是个孩子的？ 他自己也追星，但是正如洪世贤渣得明明白白，他是追得清清醒醒。 就像他搞的上一个选秀出来的团，虽然他是团粉，但他知道老四是个疯批，老六是个绿茶，这俩人被骂他向来半个字不会维护。 因为喜欢的明星而在工作上徇私，这样的员工肯定是不能要的，最后还是做出了开除处理。 在出发去岛上之前，佟知隽决定再去一趟西安。 上了岛，忙起来，恐怕再见面就得是几个月后了。 他买了第二天的机票，揣好手机，按了电梯准备离开公司。 这时，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王旸时依旧是穿着简单的职业装，脖子上挂着员工证，微笑着向佟知隽打了个招唿。 「您要走了吗？」王旸时问道。 「嗯，」佟知隽听她对自己的称唿怎么也改不过来，便放弃挣扎了，「你呢？」 王旸时答道：「主管让我帮他跑个腿，我到楼下。」 电梯到了，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佟知隽顺便帮王旸时按了楼下。 「我能请您吃顿饭吗？」王旸时突然说。 楼下到得很快，只够佟知隽错愕地「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表态。 王旸时晃了晃手机，表示手机联繫，便出了电梯。 佟知隽更疑惑了，王旸时是有什么事情要对他说吗？ 第六十章 一个拥抱 下班后，王旸时给佟知隽发了消息，佟知隽答应见面，于是她选了一家粤菜馆，约在了晚上七点半。 佟知隽就无语了，谈合作的人一个两个的知道他口味正常，王旸时是咋回事？ 回家收拾好行李后，又打了会儿游戏，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佟知隽到包间的时候，王旸时已经在等他了。 点餐后，佟知隽才开口问：「怎么忽然要请我吃饭？」 王旸时有些腼腆，微微垂头：「就是……忽然想请您。」 她还穿着在公司穿的那件衬衫，但外面换了件灰粉色的休闲西装，看起来比黑色西装要青春靓丽些，胸前也别了一个简约的珍珠胸针。 佟知隽抿了抿唇：「应该我请你才对，入职这几个月，工作一直做得很好。」 王旸时不好意思地拨了一下刘海：「谢谢，应该的。」 气氛有些古怪，佟知隽浑身不自在。 他怎么感觉王旸时不止是想要请他吃饭呢？ 这家店的菜相当地道，佟知隽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与王旸时寥寥数句交谈让他有一种被迫相亲的感觉。 明明从前上学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安静得吓人的一顿饭吃完，王旸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礼盒，推给佟知隽。 「一直以来承蒙您照顾，小小礼物，聊表谢意。」王旸时脸上泛起两团酡红。 佟知隽注意到她红了脸，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生怕礼盒里装着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于是笑着问道：「可以现在拆开看吗？」 「可以。」 精緻的礼盒中，装着一条黑色领带，布料织法很特别，隐隐约约能看到玫瑰的暗纹。 第106页 表面看只是一条很商务的领带，但翻个面就能看到，领带末端的里料是手感细腻的丝缎上印着一束黄玫瑰。 佟知隽一愣，在心里暗自数了一下，一共有七朵。 七朵玫瑰花，代表着……我偷偷地爱着你。 让佟知隽学习他不行，但记这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他一个顶俩。 这种相当隐晦的表达，他恰好是看得懂的。 他不喜欢王旸时，但是对于这么隐晦的示爱，他又无法干脆地拒绝，只好试探试探。 「谢谢，领带很好看，」佟知隽顿了顿才问道，「稍后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哪儿？」 王旸时显然一愣，然后缓缓漾开一个笑容：「我不急着回家，可以送我去电影院吗？」 佟知隽沉默，一时不确定要如何作答，王旸时很快便小心翼翼地添上一句：「或者我们可以一起看个电影吗？国庆档的电影我都还没看。」 「嗯……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佟知隽怕她尴尬，正想用他明天要早起赶飞机作为藉口，为她挽尊，但王旸时却摇摇头：「好的，我懂了。稍后我自己去电影院吧，不麻烦您了。早些回家，注意安全。」 这番话叫佟知隽哑口无言。 王旸时利索地拉好大号手提包的拉链，站起身来，坦然地对佟知隽摆了摆手，笑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等佟知隽回过神来的时候，王旸时已经离开了包间。 终于从尴尬且安静的氛围变成纯粹的安静，佟知隽倒是更加不自在了，手足无措地把领带放回礼盒里。 王旸时她懂什么了啊？他好像还没来得及直接拒绝吧？ 只是明天还要早起，佟知隽没心情多想，回家后沖个澡，缩在被窝里刷豆瓣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晚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最近佟知隽沉迷一个小组，叫嗑颜小组，在这个小组里，组员只嗑帅哥美女的cp，一切长得好看的——无论明星网红还是素人，都可以被拉出来组cp，简直是嗑药鸡的天堂。 各种帅哥美女，无论现实里认不认识，只要有人觉得两个人搭，那在这里就可以是天生一对。 组员的名字叫大嗑学家，佟知隽也是其中一员。 最新帖子刷得非常快，有时候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会花掉几个小时。 今天比较特别，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组长湍流破冬，突然发了个帖子。 【拉郎】srds，今年的选秀，我好像又嗑xj了，闫宝x洛mx了解一下！ 主楼里，湍流破冬放了几张闫冰冰和洛美欣的照片，基本都是比较模煳的路透。 这二人分别是两个不同选秀的大热选手，本身就有粉丝基础，再加上组长出没，很快就顶上热帖，评论区好不热闹。 热一：我看有人问谁攻谁受，啊这还用问？美女当然要互攻！ 热二：不愧是组长，总是嗑北极圈cp，这俩人要是成团了，那可是对家啊！这舞得是个相爱相杀？ 热三：lmx好奶哦，或许可以叫个冰牛奶cp？ …… 佟知隽没有回覆，只默默给热评们点赞。 像他这种嗑着玩但不经常氪金的粉丝，算是饭圈里比较边缘的人群，圈内的热闹与他无关，但圈内的快乐他都能体会。 一直看到十点钟，佟知隽准时关灯睡觉。 翌日一早，他拉着行李箱去了机场。 一直到值机前，他才给段骁恩发了消息，说要去看他。 今天天气很好，佟知隽没有在飞机上睡觉，而是开着电脑敲敲打打。 绝大多数事情都是要他过些天去了穗杉岛才可以处理，但是趁着这个时间看看各部门的工作汇报还是可以的。 尽管这个团队是曾经的自新娱乐组建的，但是大多数人都还算专业，一切工作都井井有条。 落地西安时，微风拂面，佟知隽的心情格外舒畅。 人头攒动，接机口比旁人高大些的男人戴着黑色的口罩，一顶卡其色渔夫帽遮得他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但佟知隽还是能一眼认出段骁恩来。 喧嚷的声音一下子从脑子里退出去，为欣喜的情绪让位，佟知隽像一只小鸟一样飞扑过去。 拥挤的人群中，段骁恩也张开了双臂。 最后，他们勐地撞在一起，用力拥抱。 当佟知隽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段骁恩仍旧没有松手。他微微仰脸看向段骁恩：「段哥，你怎么来啦？」 「拍摄很顺利，空闲时间多，就请了个假。」段骁恩这才后知后觉地放开佟知隽。 他们打车去剧组所在的酒店，段骁恩突然问道：「你十五号看热搜没有？」 「啊，看了啊，有什么特别的吗？」佟知隽回忆着。 「那个关于盲人的公益gg，发到微博了，微博免费给了一天的热搜gg位。」段骁恩说。 十月十五号，是国际盲人节，在这天发微博宣传确实挺有意义。 gg位出现的内容是随机的，佟知隽恰好没看过。 「大眼仔难得这么良心啊，竟然免费给了gg位。」佟知隽感嘆道。 毕竟这个公益gg是国家组织的，怎么投放，怎么宣传，用不着佟知隽操心，但是能够在微博那拿到免费gg位，确实还挺叫人高兴。 作为主流社交平台，微博每天在gg上赚的钱难以估量，可能也确实不差那么一天的gg位了。 第107页 深秋的天感觉离人格外遥远，下车的时候，佟知隽还仰头愣了会儿。 薄薄一层云，如同水面的波澜，清透好看。 开了间房后，佟知隽拉着行李箱上楼，段骁恩也跟着去了他的房间。 越向上，电梯里人越少，佟知隽再次可以放松说话。 「这都这么久了，《怎么忽然倒了霉》竟然还没定档。」佟知隽说。 段骁恩嘆口气：「你没看群里吗？说是被卡了审核。」 佟知隽语塞，好半天才说：「……一个都市喜剧能有什么好审核的？」 「哦，据说是有情节挑起男女对立，要进行删改。」 佟知隽被气笑了：「这是被谁搞了吧？」 「谁知道呢，」电梯门开了，段骁恩跟在佟知隽身后，「我看剧本可没觉得哪儿挑起男女对立了。」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嗯……大概节目录完初评级吧，我去查查哪儿出了问题。」佟知隽刷卡开门，他们一前一后进屋。 段骁恩点点头，没说别的。 佟知隽插卡开空调连wifi一气呵成，然后转身坐到沙发上，笑眯眯地说：「肥宅模式开启！」 正常情况下的佟知隽站如松坐如钟，嵴背笔直，一旦懒起来，就堪比一只液体的猫，自由把自己调整成与沙发吻合的形状，七扭八歪。 「没个正形。」段骁恩笑话道。 佟知隽只是笑，并不作答，像个摸鱼被抓包的社畜，心虚得很。 段骁恩也坐下来，问道：「你这是不打算出去吃饭了？」 「不出去不出去，我们在森*晚*整*理酒店吃吧！」佟知隽火速开了一局和平精英。 段骁恩宠溺地笑道：「行，那等会儿下一把我们组队。」 其实段骁恩不怎么打游戏的，但之前陪佟知隽玩过，所以手机上有下载好的软体。 佟知隽打游戏相当厉害，很快便独狼吃鸡。 明明说好了是要在去穗杉岛之前来找段骁恩玩一玩并且告别，到最后却变成了俩人偎在一起，叮叮噹噹地打游戏。 看似是在无聊地打发时间，实际上佟知隽知道，忙里偷闲的段骁恩可以跟他打游戏，就已经是他进组前能获得的最难得的快乐了。 第六十一章 还妹想好 在酒店吃过午饭后，段骁恩要去剧组，佟知隽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去了。 由于中午请假，段骁恩下午的戏份还蛮多的，有一场长镜头雨戏，两段室内戏，还有一条群演很多，需要今晚提前排练。 先是拍雨戏，剧组预先准备好道具，开拍后，人工降雨将幽深的小路打湿。 画好特效妆的段骁恩，跛了一条腿，匍匐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离开。 赵渔眠在矿场听到消息，误以为龚怒涛被捕，偷偷进城，却被敌人发现，腿上被砍了一刀。 凭藉对此地的熟悉，赵渔眠万份惊险地躲开了追兵。 一直以来，他和龚怒涛都是单线联繫，但是他在听到龚怒涛被捕的消息时得知，龚怒涛在这条巷子深处的联络点还有其他领导，所以他要先敌人一步找到龚怒涛的上官。 这会儿唯一能联繫到上官的人只有赵渔眠了，他需要在保护好联络点的情况下把情报留在联络点，等待上官看到。 阴雨连绵，打湿了赵渔眠的衣服，鲜血在雨水中被晕开，雨水泡得伤口泛白，他使不上力气了，但目光仍旧坚毅，藏好他得知的情报后，努力在有限的时间内逃离，离联络点越远越好。 哪怕他被抓到，他也不能连累了其他人。 摄影手持镜头，跟随着段骁恩的动作摇摇摆摆，离开这条小巷，来到了一条小溪旁。 赵渔眠被砍伤的时候暴露了穿着，于是他摘掉帽子，衣服脱到只剩薄薄的里衣，把所有能暴露身份的东西都扔到小溪中。 雨越下越大，溪流湍急，很快就将衣物沖走，而穿着单薄的一层里衣的赵渔眠，逐渐意识混沌，蜷缩成一团，昏迷过去。 相当长的一个镜头，一气呵成。赵方迎看完回放，人工降雨也结束了半天，段骁恩还没有回过神来。 正如当初试镜那样，段骁恩沉浸在剧情里，仿佛他就是昏迷的赵渔眠本人。 余小舟拿着干毛巾过来叫段骁恩，却被佟知隽拦住。 佟知隽小心翼翼地扶起段骁恩，唤了他几声，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白布满红血丝，眼里还积着晶莹的眼泪。 他作为演员，当然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赵渔眠幸运地没有被敌人发现，更没有暴露身份，因为他被唐新月救起来了，送到了龚怒涛那里。龚怒涛被捕本就是敌人用来试探赵渔眠的话术，赵渔眠深夜消失，更让敌人怀疑，幸好龚怒涛弄来了一块仿真皮肤，赵渔眠回矿场后被突击检查才没露馅。 但是龚怒涛也批评了赵渔眠不成熟不稳重，明明交代过，赵渔眠进入矿场就不要做任何逾越的行为，他只需要当个卧底，不需要有其他行动，但是赵渔眠救人心切偏偏没听，险些酿成大祸。 佟知隽的手在段骁恩眼前晃了晃，心里难受。且不说他这副模样叫人心疼，就算只是全身心代入到这样一场戏里，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对人影响也很大。 将段骁恩的脸擦干净，佟知隽小声问：「段哥，你怎么样？」 段骁恩好半天才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第108页 赵方迎走过来，跟段骁恩说话，佟知隽知趣地靠边。 确认了段骁恩没事后，赵方迎拍拍他的肩说：「这条过了，先去沖个澡，别着凉。雨淮那段拍差不多了再叫你，先不用急着化妆。」 「好。」段骁恩回头望了一眼跑去小溪下游捞衣物的工作人员，有些心不在焉。 余小舟找了件衬衫给段骁恩，段骁恩换掉赵渔眠穿着的湿透了的衣服，但干衬衫还是很快变得潮湿。 段骁恩回酒店沖澡，佟知隽叫余小舟先休息，自己则是跟进了段骁恩的房间。 花洒声让佟知隽有些出神，等段骁恩出来时，他才弯起眼睛，笑着说：「段哥，刚刚那段长镜头太牛了！」 段骁恩有点智商不在线似的，迟钝地「嗯」了一声便无后话。 空调开高温度，段骁恩穿着厚实的浴袍坐在床边发呆。 「这是想什么呢？」佟知隽问道。 「嗯……我在想，一会睁开眼睛看到唐新月我要怎么办。」段骁恩说。 昏迷的赵渔眠，被易雨淮饰演的富商之女唐新月救走。 唐新月开口就是问他跟龚怒涛的关系，赵渔眠立刻猜到唐新月的身份不一般，但唐新月的父亲是敌军的走狗，赵渔眠不能确定唐新月的立场，只能闭口不提。 段骁恩扪心自问，以自己的能力，恐怕很难立刻找到赵渔眠那种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心中思绪万千的感觉，趁着这个休息时间，他仍在反覆揣摩。 佟知隽没有打扰段骁恩，手机调成静音，在一旁玩手机。 虽然他嗑cp只做消遣，并不当真，但毕竟段骁恩本人在这儿呢，总不能太嚣张不是？因此佟知隽点开lofter后，并没有去看更新了的《嗨，宝贝儿追星吗？》。 首页的图文五花八门，佟知隽百无聊赖，随意地点了一个进去。 这是一篇原创短文，热度蛮高，作者叫润雨报春。 佟知隽觉得有些耳熟，好像他在豆瓣嗑颜小组也见过这个名字，但他没有去求证，认真看完了这篇文章。 故事很简短也很感人，主角永远奔波着，会看到长街巷尾形形色色的人，经歷着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最后，作者才告诉大家，所谓的主角，其实就是时间。 只有时间才会永不停止，只有时间才会见证世间一切。 在这个爱情主题的文是主流的时代，这样一篇特别的文倒真有些新颖。 润雨报春的描写很细腻，叙述方式有一种静谧的朴实感，宛如一位阅歷丰富的长者在向少年娓娓道来，讲述自己平凡但独一无二的经歷。 评论区都在喊着「春大牛逼」，但这位作者并未回復过任何留言，并在主页简介里写着「网络差，不闲聊」。 润雨报春有着上万粉丝，主页的文章，同人和原创都有，每一篇的阅读量都不低。 佟知隽还挺喜欢他的文风，于是点了关注。 时间已经不早了，段骁恩接到余小舟的电话，让二人都回过神来，一同下楼回到剧组。 段骁恩洗澡之前顺便就卸妆了，于是稍后化妆要多花些工夫。 剧组里并非像小说或者电视剧中演的那样，两个明星抢着先化妆，实际上先化妆的往往是小配角，带妆时间长，要辛苦些，而重要角色会后化妆，带妆时间短，并且拍戏的时候有化妆师跟着，随时补妆。 今天还剩下的戏都是重要角色的戏，于是便按照通告单来，谁的戏份早谁先化妆。 易雨淮的单人戏份还没拍好，给段骁恩留出了充分的时间。 段骁恩需要让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以及腿部受伤要化特效妆。 他底子好，不常熬夜，没有黑眼圈也没有痘，只需要简单上一层粉底就好，粉底在唇边稍微涂多一些，用美妆蛋拍开，便像极了嘴唇干涸泛白。 真正麻烦的还是腿上的伤，化妆师比对着之前拍摄时候记录的受伤位置，在段骁恩的腿上涂涂画画。 化妆间没有外人，余小舟在叼着一块午餐肉玩手机，化妆师则是戴着耳机听音乐，于是他们放心地聊着天。 「我看了今年《ol新时代》其中几个大热选手的以前的作品，感觉也不如郭航厉害嘛，所以我想着，郭航实力是有的，他本人想solo出道，但是终究不如组个男团有热度，现在就是很犹豫很头疼。」佟知隽低头玩手机，没敢看段骁恩，怕扫到特效妆，会觉得触目惊心让人莫名觉得心疼。 段骁恩沉默片刻，忽然说：「我认识一个练习生挺厉害的，不过他现在是柠檬娱乐的练习生，要是你想搞男团，可以考虑把他挖过来。」 「谁？」 「安凡熙。」 佟知隽有些惊讶：「想不到你在国内还认识别的人！」 「不是，」段骁恩说，「美国认识的，好几年前了，他出去旅游时候，我恰好在他租的屋子附近一个片场做场记。」 「……段哥你这履歷够丰富了。」 段骁恩笑了笑：「说回安凡熙，他背景不简单，妈妈是歌唱家，爸爸是声乐教授，在小公司沉浮，也是因为运气不佳还不让家人插手。」 佟知隽听段骁恩说了这么多，忍不住抬起头来，一下子看到他眼中的光芒。 这感觉可不像是在聊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怕是拿安凡熙当至交好友呢吧！ 第109页 佟知隽仔细琢磨了一下段骁恩的话，看来段骁恩认识安凡熙比认识他还要早了？ 心里燃起小火苗，开灶上锅，吨吨吨倒上一大桶醋，佟知隽马上就要把鼻子酸歪了。 段骁恩看出佟知隽憋着一股劲儿，不解释什么，只是笑，更把佟知隽气得眉头紧皱。 「那你到底是让郭航solo出道还是组团嘛？」段骁恩问道。 佟知隽粗喘了几口气，脱口而出：「还妹想好！」 得，这下连东北方言都逼出来了！ 佟知隽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整理一下表情，正经地重复道：「还没想好。」 「行，你慢慢想。其实不急，你先做好现在的选秀节目就好。」段骁恩面上还是正常的笑容，实际上心里都乐开了花了。 某只小树懒这个占有欲，怎么那么像护食的幼儿园小朋友呢！ 佟知隽气鼓鼓地戴上耳机：「不说了，我看会儿综艺。」 段骁恩伸长脖子去看佟知隽的手机，但佟知隽贴了防窥膜，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什么综艺？」段骁恩状似随口一问。 「女团选秀。」佟知隽说。 女团？又是女团？ 段骁恩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合着佟知隽醋了半天，醋的是友情啊？ 也对，佟知隽怎么可能跟自己双箭头。段骁恩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只是段骁恩最后还是没克制住自己，忍不住抬高音量：「别看了别看了，你不都看过了？陪我聊天吧！」 佟知隽已经点开综艺了，没听清段骁恩说话，茫然地摘了一只耳机，歪头看他，无辜得要命。 段骁恩立刻败下阵来，不知说什么好，简直拿他没办法。 第六十二章 过于打脸 和易雨淮对戏还是蛮顺利的，段骁恩共情能力强，易雨淮入行多年经验丰富，这样不算太复杂的情节，只ng了一次就过了。 接下来，在武术指导带领众人开始练习明天要拍的群戏时，佟知隽看不下去，便离开了片场。 这段戏是赵渔眠没有来得及将龚怒涛被捕的错误情报及时收回，致使龚怒涛的上官在「营救龚怒涛」过程中受伤，命悬一线。 佟知隽格外看不下去这种略有些狼狈但壮烈的场面。 为了拍摄效果，众演员的动线需要反覆调整，所以佟知隽回到酒店的时候，就收到了段骁恩的消息。 墨宝：晚上你自己吃吧？我可能回去得晚一些，最快也要九点以后。 墨宝：……如果要是无聊的话，或许可以等我，一起吃个夜宵。 佟知隽笑着回了个「ok」的表情包，随后继续网上冲浪。 晚上他一直没饿，六点半，尖叫tv今年的男团选秀《ol新时代》第一期上线，于是佟知隽点了进去。 开头还是常规的执行导演念台本，大热选手说来到这个节目的原因，随后便是选手入场选座了。 今年佟知隽忙，所以没怎么参与赛前对选手的讨论，只知道其中几个热门选手，那还是已经热到了他追的小说下面有那几家的ky精粉丝乱代入，他被迫知道的。 选座前期，氛围轻松，一片和谐，伴随着商业互吹和礼貌推脱，一百个座位所剩无几。 这时候，矛盾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前三个位置已经有人坐下了，一位小有名气的练习生黄康自走进来，望着自己期盼的座位，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镜头适时给出特写，坐在金字塔尖第一名专属座位上的马方燃轻佻一笑：「是要battle吗？」 黄康自点点头，扶了一下麦：「我唱跳拉都可以，你想比什么？」 马方燃缓缓抬手，微微一晃：「如果我要是不肯和你battle呢？」 佟知隽注意到，黄康自带了两个麦，但马方燃只有一个麦。 很明显，马方燃并非节目组看好的人。 他选择坐在这个位置，不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站c位，而是他想藉此机会给自己立人设，并且争取被人看到实力的机会。 对于不算红的小透明来说，跟黄康自同框多一秒，就是多赚一秒镜头，多吸一口黄康自的血。 节目中的黄康自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马方燃的目的，固执地想要坐到第一的位置上。 「你是怕输？」黄康自微微俯身，靠近马方燃。 佟知隽发现，现在的练习生，可都是人精。 虽然黄康自没有发现马方燃要做什么，但黄康自心里也并非没有打着如意算盘。 俩人的脸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这么近，不是要亲上就是要打架。他们确实是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但落在某些人眼里，完全可以解读出另一个意思。 黄康自是想要……卖腐。 正所谓，男团不搞基，迟早变煳逼，黄康自如果能靠卖腐吸引到更多cp粉，随后凭藉自家强大的粉丝基础将cp粉提纯，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粉丝。 卖腐后将cp粉提纯，其实对名气小的一方来说是更容易一些的，粉丝会因为担心他们嗑的cp不能一起站上巅峰，从而自发地偏向名气小的一方。 但是这并不绝对，cp粉在被提纯前，本身没有固定立场，因此都在各家粉丝的争取范围内。 复杂的粉圈斗争让如今的选秀已经有了一种味儿，佟知隽早就司空见惯。 第110页 打脸原则，要被压制被羞辱到谷底，然后反击取胜，才能获得最好的打脸效果。 黄康自的轻蔑让正有此意的马方燃顺其自然地站起身来，「好，battle就battle，跳一段儿？」 「来啊，请！」黄康自倒退几步，随后顺着台阶跑下去。 二人一同站到舞台上，剪辑将两个人的镜头反覆交叉，气氛拉满。 一段很带感的音乐响起时，佟知隽期待地睁大了眼睛，然而当两个人跳起舞来，佟知隽直唿上当。 就这就这就这？可以举报这俩男的诈骗吗？刚刚弄得好像自己多厉害似的，结果就这？ 作为大热选手，黄康自的即兴能力平庸得佟知隽无语，而想要走打脸剧本的马方燃，跟黄康自不过半斤八两，并没有拿出碾压级别的实力，这恐怕就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过于打脸，只不过打得是马方燃的脸。 佟知隽见识了黄康自的实力，对这个节目便没有太多期待了。 最能代表这个节目的练习生也不过如此，之后能出什么奇人呢？ 本来是想再多看看选秀，了解一下竞争对手的实力，结果这下好，这是整了一堆花瓶过来。 往年的选秀再水，好歹最火的那个肯定有点儿真本事的啊！ 佟知隽心不在焉地点了1.5倍速观看，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人——梁俊。 梁俊从阅微离开后，签了一家小公司。 从前梁俊瞧不起唱跳的郭航，如今自己却要来参加选秀节目。 对于煳逼演员来说，选秀无疑是一块绝佳的跳板。如果一轮游，也没赚到多少镜头，那么顶多也就花掉一个月原本可能接不到通告的时间，并不算亏；如果能够积累一点粉丝，那之后可能会得到更好一些的角色。 梁俊的新公司没有更好的资源，他自然要想办法给自己增加曝光。 只是梁俊的境况还是尴尬了些。跟梁俊差不多年纪的，都是有基础的人，而跟梁俊一样零基础的，又都比梁若年轻帅气有梗。 佟知隽一笑而过，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梁俊已经不是他的艺人了。 练习生选座后，便是导师秀了。 按照尖叫tv的习惯，男团的发起人向来是女艺人，今年自然不例外。 但是，有一点不一样，今年的发起人孟馨鸢，并非演员也并非爱豆，而是一位芭蕾舞者。 职业舞蹈圈子与娱乐圈的舞蹈有壁，但孟馨鸢还是来了。她三十多岁，看起来却还很年轻，穿着款式简约的连衣裙，略有些松垮，窈窕的身形若隐若现。 作为发起人，她表演了一段芭蕾舞，佟知隽作为外行，没有别的感觉，就是觉得芭蕾舞演员不愧是芭蕾舞演员，气质那是一顶一的好，只不过芭蕾舞跟爱豆的舞蹈有壁，放到这个舞台上还是有些违和感的。 之后的一位声乐导师、一位舞蹈导师、一位rap导师，都是该行业有点实力的，导师阵容还算不错。 导师逐个表演结束，练习生初评级开始。 大多数表演都令人无语，有耍宝的，有唱歌跑调的，有跳舞宛如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的，还有唱rap的时候普通且自信的。 能让佟知隽眼前一亮的节目太少了，各种各样的音乐此刻也聒噪得很。 第一期终于结束，佟知隽松了一口气，如同刑满释放。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他怎么记得他以前看的选秀都挺精彩来着？这算怎么回事儿？是《ol新时代》拉胯得特立独行，还是优秀练习生已经被前几年的选秀挑光了？ 今年最先播出的是《ol新时代》，另外两家的女团选秀还没播出，佟知隽不得已才看了个男团，结果约等于浪费了宝贵的三小时光阴。 《虽然我们不漂亮》的官博已经建立并且为节目预热了，但是几乎没有人关注。 佟知隽并不在意，也幸好还没多少人关注，他其实并未完全做好被网友骂成筛子的心理准备。 关掉尖叫tv，佟知隽放了首歌换换脑子，并打开了邮箱。 《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播放量稳定增长，佟知隽与蓝殿堂的合作非常愉快，几乎没有产生过任何矛盾，因此前不久佟知隽联繫过蓝殿堂，希望《虽然我们不漂亮》也在蓝殿堂独播。 一直以来尽可能避免饭圈化的蓝殿堂，并不会因为佟知隽的一点点小成就而失去理智，因此经过多日慎重考虑，才确定了合作。 虽然再次失去尖叫tv，但佟知隽并不觉得在蓝殿堂独播是什么坏事。 蓝殿堂的观众讨厌饭圈，可是追星女孩也不少，并且慕强粉占多数，正适合《虽然我们不漂亮》在此落地扎根。 半个月前，佟知隽还是临危受命，勉强接下了女团选秀这个项目，但是如今，佟知隽觉得自己做好这个节目的可能性愈发大了起来。 主题曲已经制作完成，佟知隽叫人寻找编舞师编舞了，与此同时，一百名选手初评级曲目的版权也顺利购买完毕。 节目组有钱但也不至于有钱烧得慌，新合同里，只有进入决赛圈的选手能由节目组代买版权，在决赛之前，版权费还得是选手自己掏，节目组只负责帮忙沟通。 佟知隽一直忙到快十点，才勐然发现自己还饿着肚子。 正要打电话叫人送些食物过来，佟知隽的房门被人叩响。 第111页 「佟知隽，醒着没呢？」 段骁恩的声音传来。 佟知隽立刻精神了，快步走过去开门，一把将段骁恩拽进来。 「怎么一直到这么晚才回来？累的话先休息，我点餐叫人送上来。」佟知隽急切地问着，并上下打量段骁恩，看他有没有因为拍戏而受伤。 万幸，段骁恩一根汗毛也没少，险些把电影情节当现实的佟知隽愣了几秒才清醒过来。 第六十三章 另类唱跳 佟知隽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 明明段骁恩才是需要入戏的那个人，他却时常把段骁恩当做赵渔眠。 电影中的故事不可能在现实里一一应验，拍戏受伤也不会真的和电影里描述的一样夸张，但佟知隽就是条件反射地紧张。 在西安没停留太久，二十号上午，佟知隽飞往穗杉岛。 工作人员齐聚，后天开始录制，为了方便，大多数练习生也提早住进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 录制所在的别墅小区已经改装完毕，佟知隽下了飞机放下行李，便跟着工作人员去检查场地。 相比同类节目，练习生宿舍虽然还算宽敞，但家具设施却简陋了些。 这些东西是早就採买好的，即使后来拿到冠名商的钱，也来不及重新订购了。 练习室倒是还不错，整面墙的镜子，长长的把杆，磨砂防滑的地板，这些看似普通，但价格都不便宜。 得到贊助后，录制场地变化最大的，还是录音棚。换上了更好的设备，也是对歌曲质量的保障。 练习生里有人会作编曲，也许之后的公演里可以做些原创音乐呢。佟知隽心想。 公演舞台仍在搭建中，到处都是脚手架，佟知隽去了也是碍手碍脚，于是就没去打扰，但是目前施工一切顺利，在第一次公演之前肯定可以竣工。 佟知隽自己做选秀，请发起人和导师自然是挑自己认可的艺人，在录制前一天晚上，几位导师陆续到来，关于表演节目，佟知隽没有多嘴去问。 节目排序，时间安排，秩序维护，这些都有专门的人去做，甚至连cue流程都是交给发起人来，因此佟知隽本质上只是需要监督录制是否和预想中相同，再没有别的事情了。 很多选秀综艺会给看好的选手配备两个麦，其中一个会直接连到工作人员那里，方便监督练习生发言并给她安排合理的故事线，但也有的节目组比较有钱，直接全员双麦。 这个节目还没有到壕无人性的地步，因此只给二十几个佟知隽看好的练习生配备了双麦。 这些录制当天会被关照的人此时还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绝大多数人对于这档节目是没有太大信心的。 当初跟着佟知隽亢奋地喊着「就是要红」，充其量是被那时候的氛围带动，冷静下来面对现实，大家依旧是对前途感到迷惘的人。 十月二十二号，这天穗杉岛的天气很好，天高云淡，碧空如洗。 大巴车把练习生们接到录制基地，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一张一张年轻的面孔上，格外活泼靓丽。 多个机位将众人拍完，立刻收工，进入录制基地内部。 一百人在选管的带领下进入录制现场。 这里本是一栋集合了羽毛球场、桌球场、室内排球等场馆的小别墅，除了电梯之外，只有一楼和二楼有着几间很大的房间，被改成了练习室、演播室、后台和化妆间，而三楼，除了必要的承重结构之外，格外空旷。 空旷的三楼，就是初评级和再评级的录制现场。 穿着各异的姑娘们按照报名顺序排队，留下行李箱，逐个上三楼选座。 一楼某间作为演播室的屋子里，佟知隽正看着实时传输过来的画面。 大多数人都不算很纠结，干脆利落地坐下，也不太会对着面前的摄像机卖萌争取镜头。 佟知隽算看出来了，这样的选手，放别的节目组，即使没被淘汰，也是整期节目录完近乎查无此人，也怪不得别的节目组不要她们。 这都是一群什么傻姑娘啊！混镜头还不会吗？第一期早入场多有优势啊！多说几句话总能混到一点镜头的啊！ 不过佟知隽也理解，这个节目简直堪比同行交流会了，有编舞师同行，舞蹈老师同行，声乐老师同行，煳逼音乐人同行，总而言之，基本都认识，一个圈子的，自然和和气气。 这里没有文人相轻，毕竟大家都有拿得出手的实力，一切都还是舞台上见真章。 选座进入到尾声，终于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最后进来的两个人是同一组，她们自认为实力不行，但是现在座位只剩下一个一号和六十五号。 留着短髮的沈澜溪环顾四周，旁边的徐圆圆倒退半步说：「溪姐，我不想坐在第一位上。」 沈澜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那你去坐六十五。」 「那溪姐你呢？」 她们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第一，如果徐圆圆坐在了六十五号上，那坐在第一的位置上的沈澜溪岂不是要尴尬死？ 二人在舞台上踟躇半天，坐在最下面一排的一个练习生问道：「你们怎么了呀？」 先前一直捂着麦的沈澜溪松手，搓了搓掌心的汗，说：「我不该坐在第一位，正想着怎么办呢。 演播室里看着的佟知隽觉得稀奇——这第一宝座被人推脱，着实够罕见。 第112页 大概过去两三分钟，沈澜溪催促着徐圆圆坐到六十五号座位上，而她自己，则是走到舞台中央，扶了扶麦，朗声说道：「大家好，我是练习生沈澜溪，我是一名基础薄弱的练习生，自认为实力不够坐在第一的位置上。」 先前窃窃私语的众人立刻沉默下来，整个三楼鸦雀无声。 沈澜溪继续说：「我想要坐到比较靠后的位置上，请问大家是否愿意向前挪一个位置呢？」 这样的请求对于下面几排的练习生来说自然无所谓，反正都是很低的排名，前一个后一个差别不大。 但是对于坐在出道位上的八个人以及坐在十号上的人来说，差别可就大了。 每个人选出自己坐的位置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前进一个位置？她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请求。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过分，对不起大家，但是我是真的不配坐得那么高，我不想一个节目最高的位置被我这样的人占据，这是对这个舞台的不尊重。」沈澜溪说话的时候站得笔直，虽然脸上有些羞赧的红，但目光格外坚定。 这是佟知隽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气势，他一翻选手资料，果然，沈澜溪有两年的从军经歷。 她并非文工团出身，这就更新鲜了。 坐在第二位的向文妍站了起来，笑着说：「也许你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误会呢？在这种场合，自谦的人太多了。」 沈澜溪愣住，向文妍继续说：「你是否介意展示一下你的实力呢？这样也方便我们决定是否向前一位。」 「好，谢谢你们。」沈澜溪并不忸怩，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回忆起一首歌的歌词。 全场寂静，聆听着沈澜溪唱歌。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一首在场大多数人都听过的歌通过麦克传到三楼每一个角落。 沈澜溪的音准是对的，但她确实不会唱歌，纯粹的大白嗓，可是她唱得很认真，因此哪怕她没有什么唱功，众人也被她的真挚感染到了。 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比她更会唱歌，但是没有任何人嘲笑她。 一曲毕，向文妍带头鼓掌。 这样的掌声持续了十几秒，如同汹涌的潮水向沈澜溪奔流而来。 沈澜溪被这种巨大的惊喜和意外冲击到，站在原地久久不知如何开口。 向文妍主动走向第一位，随后认真地看着沈澜溪：「我会尊重这个舞台，无法给你虚假的吹捧，所以现在我愿意向前一位。但是，我很想看到有一天你可以走到这个金字塔尖。」说着，向文妍拍了拍椅背，对沈澜溪勾起嘴角。 沈澜溪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鞠躬。 有了向文妍带头，其他人自然也就向前挪位置了，并且默契地停在了六十四号的位置，让沈澜溪可以和同组的徐圆圆坐在一起。 当大家都落座，沈澜溪才直起身来，郑重地说了声「谢谢」，随后走到了六十四号的位置。 这样的场面，在选秀节目史上也是头一遭。 所有人的温柔与包容，没有一点异样的声音，也没有谁表现出不森*晚*整*理满，这真的很罕见。 这些善意，保护了沈澜溪的尊严。 佟知隽在演播室大受震撼，好半天才意识到——第一期第一个话题，这不就有了吗？ 选座结束，三楼灯光全暗。 随后舞台上亮起聚光灯，发起人和导师依次表演节目。 发起人汪子齐，是内娱不可多得的奶妈队长，他所在的男团并非选秀出道，而是一家老牌公司捧出来的，虽然不红，但是出道五年，每年保底一张标准的正规专辑。而汪子齐本人，在队内勤勤恳恳，贴心照顾每一位队员，在圈内口碑很好。 声乐导师江闵秀，前些年唱过一些偶像剧的ost，唱功在线，只是最近几年发行原创音乐专辑了，反而热度不高。 舞蹈导师郁繁生，职业舞者，自己开了舞蹈班，中国舞精通，也能跳popping和house，请她来主要是看重她具有丰富的教学经验，专精舞种与女团舞有壁倒是没那么重要了，更何况她也翻跳过一些女团舞，不比偶像差。 rap导师庞勛，地下rapper出身，是个看起来有些好欺负的胖大叔，实际上嘴特别快，怼人功力也相当深厚。 四个人各自都是自己领域的强者，导师秀自然是赢得全场所有练习生的吶喊。 在他们表演完毕，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分别进行讲话后，初评级正式开始。 汪子齐cue流程，而前五位上台的练习生已经去做准备了。 灯光再次暗下来，舞台一角，一个散着头髮穿着戏服的姑娘，沐浴在追光灯下。 没有伴奏，她只一亮相，跑了个圆场，来到舞台中央，随后开口唱道：「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啊好新鲜吶啊啊……」 且不说把导师和众练习生看愣了，佟知隽自己都惊呆了。 这不黄梅戏《女驸马》嘛？怎么选秀还有表演这个的？ 佟知隽看了一眼她腰间的名牌——派派娱乐，丁蕊。 不过不说别的，如果不庄重点看，戏曲还真就也是又唱又跳，丁蕊这是要来个另类唱跳？ 多少有些胡闹了吧？ 第六十四章 没有花瓶 然而就在下一刻，伴奏响起，婉转的二胡声是主旋律，一些弹拨乐器嘈嘈切切丰富编曲，短暂的前奏结束，丁蕊开嗓，不再是黄梅戏唱腔，而是一个略有些娇俏的声音用流行唱法娓娓道来。 第113页 「早春满院子的芬芳，是花瓣落在小姐身旁，那屏风后是等待着谁的好儿郎啊，焦急地转了几个方向……」 轻快的旋律有些陌生，根据资料显示，这是丁蕊的原创音乐。 为了保留神秘感，审核初评级节目的时候，佟知隽完全没有参与，因此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 虽说佟知隽也听过一些戏曲与流行音乐结合的国风歌曲，但大多戏腔都不专业，丁蕊不一样，她大学学的就是黄梅戏，开口就是正宗的花旦唱腔。 而后面的流行唱法，也是相当纯熟，丁蕊有配合歌词做一些动作，但无论动作幅度如何，气息都没有一丝不稳。 这样的水平，导师自然是给出了a的评级。 佟知隽窃喜，节目组真的捡到宝了。 很快，第二组练习生便上台了，佟知隽有留意一下丁蕊的座位，她带了个2l的水壶，并没有喝冠名商的奶，生怕喝奶影响唱歌。 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喝奶，在没有水的情况下喝乳饮料很容易越喝越渴，嗓子里留下粘稠的奶也会觉得不舒服，影响发挥。 录制持续到中午，选管引路，带着大家去食堂吃饭。 午餐是佟知隽让家里神奇技能一大堆的阿姨综合考虑了健康与低脂设计的食谱，通常录制初评级当天吃饭的情节不会收录到正片，所以干脆就没有进行拍摄，众工作人员也去了食堂。 演播室要关设备，在演播室的人本就走得晚一会儿，佟知隽又在路上回了几个电话，等到食堂盛好菜的时候，基本都要坐满了。 最近的有空位的一桌，是舞蹈导师郁繁生那里。 她伸手招唿佟知隽：「来来，佟导，这儿有地儿。」 佟知隽端着餐盘坐过去，礼貌道谢。 他和郁繁生不熟，只在发邮件邀请她的时候以及赛前开会的时候有过短暂的交流，但也都是很公式化的内容，因此对于郁繁生的热络，他只能感觉到她好像挺外向挺自来熟的。 午休时间不长，只有一小时，吃过饭后佟知隽懒得回员工宿舍休息，于是就坐在食堂玩手机。 对面坐着的郁繁生也是个低头族，单手拿着手机，时不时按一下音量键，似乎是在看小说。 佟知隽在微博没看到什么好玩儿的，但玩手机就是在无意识当中吞噬时间，转眼工夫，午休结束，他和郁繁生一起往回走。 此前他们一直没怎么说话，但佟知隽注意到，郁繁生走路还玩手机，并且似乎不是在看小说了，于是随口问道：「郁老师看什么呢？」 郁繁生只有一米六的身高，穿着高跟鞋才到佟知隽肩膀，于是微微仰起头说：「跟我老公唠嗑……哦对，他新舞剧大后天首演，我还得请个假飞北京呢。」 佟知隽本来就吃得够饱了，这会儿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啊，那祝福您爱人首演顺利！」佟知隽干咳两声，急忙转移话题，「今天上午录制里，有您看好的练习生吗？」 郁繁生没在意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笑吟吟地说：「丁蕊啊，还有高思冉，jazz跳得不错，可惜了不太会唱歌，不然也能进a班。」 佟知隽虽然也看好高思冉，但还是好奇道：「但是高思冉不会唱歌，郁老师怎么会看好她？」 「因为她有反差萌啊！跳舞那么性感，声音也柔媚，结果语气却很女汉子，她跟孟娇娇也超级有cp感，」郁繁生说，「总之，相信我作为五年老秀粉的眼光！」 佟知隽立刻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脚步一顿：「郁老师是从韩版101就开始看选秀吗？」 郁繁生也忍不住停下，惊诧地说：「对啊，佟pd也是？」 行，不叫佟导改叫佟pd了，一股子韩娱味儿的称唿。 确认过眼神，是网络冲浪的人！ 佟知隽直入正题，决定确认一下是不是同担：「cp粉还是毒唯？今年嗑哪对呀？」 「今年嗑意往晴深，姜意和段美晴可太配了！」郁繁生一听这个她可就精神了，亮出手机屏保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看着屏幕上头抵着头的两个姑娘哭笑不得。 这一对就是藕花深处太太新嗑的cp！ 就是意往晴深，让藕花深处双开断更一天！ 尽管这一对在赛前就美帝了，足见粉丝能打的程度，但佟知隽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意中任不好嗑吗？姜意和任加酉更好嗑的好吧？」佟知隽赌气道。 其实佟知隽今年嗑的不是这一对，毕竟节目还没播出，cp还蛮少，向来很少嗑北极圈的佟知隽今年嗑的其实是目前的苏修，说他嗑的是冷门的意中任，只是因为不爽意往晴深。 郁繁生无语，半天才沮丧地叫嚷：「你竟然嗑我拆家！完了我们今年没有共同语言了！」 佟知隽注意到她说的是「今年」，忍不住笑出声：「秀粉不愧是秀粉，只粉选秀时候的人，成团之日就是告别之时啊！」 郁繁生扬脸：「那是，秀粉永远年轻，永远喜欢小年轻！」 聊着聊着就回到了录制节目的别墅里，他们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距离休息时间结束还有五分钟，佟知隽心不在焉地翻着选手资料，胡思乱想着没用的东西。 就在倒计时一分钟的时候，佟知隽飞速地打开手机给段骁恩发了微信。 第114页 卷卷拒绝挖战壕：段哥！晚上有时间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狗勾发呆.jpg] 下午的录制正式开始，佟知隽坐在演播室继续观看。 精彩的节目一个接一个，二十多分钟后，出现了下午第一个让人挪不开眼的节目。 身穿白色吊带黑色热裤的的女孩有着一头捲髮，高高地扎了个马尾，巴掌大的银圈耳环格外吸睛，她的名字叫穆辛窈。 她要表演的节目，刚响起前奏，佟知隽就想起来，自己听过这首歌。 伴随着很有弹性的鼓点与洗脑的吟唱，穆辛窈晃动着肩膀，舞步交错，这是一个融合了拉丁和jazz两种风格的舞。 「什么真，什么假，什么善恶是非美的丑的，全都给我分清了；不管你在想什么，做什么，说什么，故意贬低一些人，去伤害没分寸……」 歌是别人的歌，舞是穆辛窈的原创，非常有个性，也非常适合她。 佟知隽在看到穆辛窈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这首歌了，但是还是更想看看她如何回答导师的问题。 由于之后节目组还会开会讨论故事线的安排，所以每一组选手的情况他都有做笔记。 他一边听着穆辛窈调整好唿吸后发言，一边在她的个人信息表背面奋笔疾书。 鬼画符似的烂字龙飞凤舞，在听到一句话后，笔尖忽然顿住。 「你选择这首歌是为什么呢？」郁繁生举起话筒问道。 佟知隽抬起头来看向屏幕。 穆辛窈粲然一笑：「因为我的相貌，我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从前我没有勇气去说那些人没礼貌，但是音乐和舞蹈让我鼓足勇气，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我可以是美的，我就是美的！」 佟知隽身后一个负责控制灯光的工作人员突然笑了一声，在尽可能维持安静的演播室里格外清晰刺耳。 「你笑什么？」佟知隽放下笔，扭头问道。 那人脱口而出：「因为她也不好看啊，还说自己美。」 佟知隽打量着他的样貌，嗤笑道：「你自己好看到哪儿去？」 「那不比她强？她长得跟女版朱元璋似的。」 佟知隽觉得自己跟他说不通，一口气堵在胸口。为什么总有些人自己长得不怎样，却对比自己长得好看几百倍的人指指点点？ 虽然穆辛窈表现出了她的乐观与自信，但是她的表演，并非所有会嘲笑她的人都看得懂。 之后的录制也十分顺利，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所有人的初评级才正式完成。 被佟知隽看好的向文妍，自然是顺利进入a班。由于大家都很优秀，到后面光是竞争a班位置的battle，就进行了快一个小时。 有高光时刻的练习生被拉着去录制后采，其他人到一楼认领自己的行李箱，在选管的带领下去往宿舍。 练习生的后采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看了一整天节目的佟知隽困得直点头，但是后采也有他一份，所以他不得不抹了点风油精，去面对镜头。 同样困得一塌煳涂的工作人员把小蜜蜂别在佟知隽的衣领上，然后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稿子开始录制。 「佟导您好，我们录制个花絮啊，解答一些大家的疑问。」工作人员是个临时被抓来的选管，做「记者」还不太熟练，听起来有点不自然，但是问题不大，反正工作人员的声音后期会用变声器处理。 佟知隽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心里自嘲，大家？哪个大家？连稿子都是他自己写的。 这煳逼节目组到现在连个豆瓣专组都没有呢，稍微有点名气的选手，即使有粉丝也都不是秀粉，什么也不知道，当然无法好奇节目组会搞什么花样。 「首先请问佟导，为什么节目组没有让练习生们录制一分钟自我介绍呢？」 「选秀选的是优秀的人，不是选会整活的。各自都有节目要表演，舞台就是最好的自我介绍，还录个多余的一分钟自我介绍做什么？所有人的表演，正片都会放出来，倒也不必怕没有机会被观众看到。」佟知隽答道。 「既然这样，节目时长不会控制不住吗？」 「剪辑的时候把废话都剪掉不就够了？一百个人，六十多组，初评级分上下两期，如果这还不够那就是剪辑有问题。」 「嗯那么看来佟导对于节目的规划还是很明确的。请问今天选手的表现符合您的预期吗？佟导有没有看好的选手？」 「不符合我的预期，因为她们比送到我手中的海选录像里表现得还要好得多。我看好她们每一个人，她们站到舞台上就是要闪闪发光的。」 「嗯，这么说，佟导的意思是，节目组里没有花瓶咯？」 「当然了，她们想当花瓶都不行！」 这时候，选管狡黠一笑，擅自添加了一句稿子上没有的问题：「佟导是说她们不够漂亮，所以不能做花瓶吗？」 第六十五章 土味情话 挖坑，又给我挖坑！佟知隽在心里咆哮道。 这跟当初阅微的媒体见面会上尖叫tv的记者最后问的的问题相较，简直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刁钻。 拿着相貌话题去营销那是可控营销，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如果佟知隽答不好，岂不是要被骂死？ 佟知隽不动声色：「她们当然不是花瓶，因为她们就是鲜花本身。」 第115页 选管笑眯眯地收起稿子：「佟导的回答有些让人感动啊，那么祝福一百朵鲜花可以在节目里绽开。採访结束了，感谢佟导配合。」 佟知隽点点头，摄影也停止了录制，收起摄像机。 选管看了眼摄像机，然后说：「不好意思啊佟导，这段是露青姐让我加的，她说如果您不知道怎么回答，后期剪掉就好。」 张露青是佟知隽从阅微里薅过来的员工。 上一部综艺里，她负责与艺人对接，贡献了很大热度的沈幸和顾子言就是她主动邀请来的。 张露青性格外向，能说会道，平时又很爱看综艺，于是佟知隽觉得可以试试让她先跟自己配合，如果合适，之后打算让她成为自己固定团队的一员。 现在她在这部综艺里，是选管组的组长，她说话，那个被抓来採访的选管自然是要听的。 佟知隽没追究，挥挥手叫她出去了。 今天已经太晚了，练习生回宿舍的部分，他就没盯着了，反正在正片里也只是个过场镜头。 员工宿舍稍微远一点，佟知隽回去的时候，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屋子。 上百名员工住在一栋联排别墅里，基本都是六人间，佟知隽知道位置紧张，他不好独占一间，但负责安排房间的工作人员还是给了他一个单间，美其名曰，去掉佟知隽，员工刚好是六的倍数。 佟知隽当时只笑着道谢，没有戳穿她。一共多少员工，他看一眼微信群就知道了，这善意的谎言可太容易露馅儿了。 睡在远不及家里舒适的小床上，佟知隽稍微有些不习惯，又不想特立独行出去住酒店，明明困得要命却辗转反侧。 打开手机，上面有段骁恩发来的两个语音通话，他没有接到，只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没有打扰。 鬼使神差地点开段骁恩的微博，这次他又发了一张图。 这一次不是他拍到的，而是电影《怦然心动》的截图。 画面四边枝繁叶茂，而中间是翠绿的草原和绚丽的天空，密布的云朵下方还是青紫色，但上方却被阳光染成粉红和橙色，连带着远处小小的房子也被镀上了这样的色彩。 佟知隽忽然想起来，这一段的情节，是一棵很漂亮的树将要被砍掉，女主角朱丽想要保护它却无能为力，她想叫同学们帮助她，也没有任何人停下脚步，包括男主角。 段骁恩怎么了？ 明星其实极少会在微博发其他电影的片段，为了避免招惹麻烦。 段骁恩发这个截图，有什么别的用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佟知隽知道段骁恩的微信平时静音，如果睡着了也不会吵醒他，于是给他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收工啦！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看到你的微博了，你很喜欢那段情节吗？ 佟知隽没有直接问，但是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再补充一句。 卷卷拒绝挖战壕：如果你有事情可以跟我说[小兔子推脸.jpg] 段骁恩一直没有回覆，佟知隽玩了会手机，累极了，迷迷煳煳也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练习生陆续醒来，张露青带着选管去练习生宿舍收违禁品。 佟知隽不方便进女生的宿舍，就在大门口像模像样地拿了个大喇叭道：「电子产品一律没收，每周可以打一次电话，排练扒舞在练习室有平板和笔记本。零食都上交，平时的牛奶和水果由节目组统一发放，老干妈也不许留，三天一查寝，抓到有人藏违禁品直接退赛！」 私藏违禁品就退赛确实严格了些，选秀节目里练习生个个都很会藏手机，有时候选管心知肚明，但只要没直接搜出来，那基本都不会强行翻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但是这个节目不同，她们大多数都是个人练习生，不是从小就被公司培养的练习生，没有经歷过各种相关培训。 公司培养的练习生，会专门学习很多唱跳之外的技能方便上综艺，也会有舆论风向不利时候的心理疏导和心理建设。她们参加选秀该说什么，要怎么说，看到网友评论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都是必备课程。 佟知隽生怕没有任何面对网络言论的经验的练习生们私藏手机，之后听到各种各样的陌生的声音影响了状态。 查寝过后，选管们用提前准备好的箱子每个人的私人物品分别装好，在箱子上贴好标籤，统一收纳。 上午九点，练习生们回到了录制现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舞台上的大屏幕播放了节目的主题曲《dream our dreams》，中文名《梦我们所梦》。 由经验丰富的大神制作的音乐格外抓耳，当红组合的御用编舞师所编排的舞蹈动作也朝气蓬勃，尽显少女的青春洋溢。 四分钟的视频播放完毕，汪子齐走到舞台中央拿着手卡宣布：「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二十八号的上午九点，是你们用来练习这支舞蹈的时间。练习时间结束后，会进行再评级。」 此话一出，全场譁然。 五天时间？ 同类选秀综艺通常只给三天时间，有的甚至只给二十四小时，怎么会有五天这么久？ 有人问出了心中疑惑，汪子齐只是耸耸肩：「导演安排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坐在演播室的佟知隽见状，开了广播，拿着麦解释道：「我不需要你们熬夜通宵去练习，之后成团，公司也不会给你们接准备时间太短的通告，所以没必要用三天去逼得人无法休息。」 第116页 有几个擅长唱歌不会跳舞的人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导播非常狗腿地把这个镜头切过来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继续说：「合理安排好时间，高效学习，祝你们再评级能够发挥出色！」 讲完这话，佟知隽就关了广播的麦。 其实本来就是如此，他要做的是选秀，选的是能歌善舞的人，不是超人。三天之内练好一支舞固然是很厉害，但是他从来就没打算过给艺人接三天后必须上台的通告。 时间放宽到五天，能让学得仔细但是进度缓慢的练习生有更多时间，同时也是给vocal更多机会。 优秀的舞台绝对不可以牺牲细节，短时间强行赶出来。 更何况，一个准备买热搜的舞台，必须要所有人都不拉胯。如果一开始时间紧，学动作的时候忽略太多细节，那之后就很难改了，自然也就很难跳出刀群舞。 练习生们下楼，按照门牌寻找自己应该去的练习室开始练习。 a班人少，f班人多，练习室都差不多大，所以每个人能拥有的空间也是不一样的。 四个人共用一块平板，其实稍微有点紧张，但是佟知隽真做不到人手一个平板，毕竟有钱了也不能这么消耗啊！ 下午，a班九人全员练好主题曲，大家决定去其他班帮帮忙。 由于f班太热闹，所有练习生都自发性地凑了过去，因此最后一个教室里挤下了一百个人。 这种互相帮助的戏码真的就是百看不厌，佟知隽在作为普通观众的时候觉得感人，更别说他现在坐在演播室看到了全过程。 舞蹈练累了，舞担休息，vocal又开始给大家「上课」。 一百个人挤在一起，一人只有一点点位置，围着一个叫吴伊可的vocal。 吴伊可的声音很甜，她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拿着写着歌词的a4纸，「咱们想唱得整齐，就得保证换气一致，拖长的音也是一致的，我先给大家唱一遍，如果有人觉得哪里不太舒服就提出来，我们再讨论。」 佟知隽一边听一边翻出吴伊可的资料。 吴伊可，二十五岁，曾经参加过两个歌唱节目，都因为黑幕被早早踢出局，此后就在做线上乐理教学的老师。 佟知隽对她初评级的节目印象深刻，她翻唱了一首韩语歌，明明是很甜的嗓音却很有力量感。 国内对日韩音乐翻唱管控相当严格，因此只有最后一段副歌她唱的是韩语，其他部分都是填的中文歌词，可是感情充沛的演唱恰到好处，听起来一点也不尴尬。 「ok注意一下这里，这句有点拗口啊，让我想想怎么记。」吴伊可在帮助大家记歌词，一时间所有人注意力高度集中，仿佛是在上课。 佟知隽觉得有意思，自己也拿了一份歌词，看能不能记住。 别人是线下教学，坐在演播室的佟知隽，就像是听网课。 「给你们说个土味情话啊，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区别是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吴伊可话音刚落，众人意味深长地「噫——」一声，还有人搓了搓胳膊，似乎在摸鸡皮疙瘩。 「所以知道了吧？『梦想是天上的星星，也住进心里渺无踪影』这句很好记嘛，就想想那句土味情话！」吴伊可被她们的起闹搞得红了脸，忍不住用歌词挡住表情。 佟知隽早知道这句土味情话，一点儿也没有代入感，只靠几个相似的关键词不能让他记住歌词，反而满脑子都是土味情话。 土味情话好，土味情话妙，土味情话油到能炖一盘鸡心烧豆角。 上头，土味情话真的上头。 佟知隽不知不觉就拿出了手机摸鱼，点开段骁恩的微信对话框。 卷卷拒绝挖战壕：冬天的冰棍再凉，都不及你不理我时的我心凄凉。 第六十六章 发行许可 段骁恩没有立刻回復，佟知隽便关了微信。 练习生有五天时间练习主题曲，佟知隽则是有五天时间去处理《怎么忽然倒了霉》的事情。 拿不到发行许可证，这部剧如果压太久，且不说很多梗就过时了，没人get得到了，单是成本无法回收，就不是大家承受得起的。 阅微虽然投资不多，但在这样一部小成本的剧里，分成比例并不算低，只有见到钱了，佟知隽才敢说这次投资值得，至于剧的质量，单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有时候并不能衡量其价值。 佟知隽乘当晚的飞机去了北京，通过家里的人脉层层托关系，终于打听到，拿不到发行许可证，其实跟所谓「男女对立」无关，而是其中有几集涉及的民族题材。 某些题材，审核严不说，每年可以有多少集，卡得也很严格。 可是浅浅涉及到一点点民族题材的情节，删还删不了，会影响人物塑造，不删，也说不上要拖到什么时候。 佟知隽奇怪的是，这么长时间了，如果有问题，怎么一直没给剧组个信儿？ 帮忙打听的那位朋友悄悄透露说，是《梳妆描眉见玉娥》的剧组有人托关系，影响了消息的传达，目的大概是为了跟《怎么忽然倒了霉》撞档。 佟知隽觉得迷惑极了，两部题材毫不相干的剧就算撞档了能有什么竞争？更何况，把《倒霉》逼到寒假档，真的不怕《倒霉》逆袭，倒压《梳妆》一头吗？ 拖着别人给自己当竞争对手的剧组，他还是头一次见。 第117页 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佟知隽回上海，立刻约了李修砚吃饭。 李修砚刚从《梳妆描眉见玉娥》剧组出来没多久，佟知隽想着哥哥的朋友总不至于坑自己，所以他信任李修砚，想从李修砚这里打听打听《梳妆》剧组的情况。 俩人都是上海人，佟知隽觉着外面的本帮菜不如家里张阿姨做得好吃，就约李修砚到家里来。 刚好佟知隽有些日子没回家，一到门口，管家赵叔就迎了过来。 穿过熟悉的前庭花园，佟知隽飞奔进屋里，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气。 「黄焖栗子鸡！我闻到了！」佟知隽放下公文包熘进厨房，窜到张阿姨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张阿姨在清洗虾仁，被吓了一跳，然后慈祥地笑着说：「小少爷回来啦？大概还要一小时，才能做好所有菜，李家少爷说几点到了没有呀？」 佟知隽见张阿姨被吓到，不好意思地放手。「修砚哥也快了，不急，我们先谈事情，饭菜不急。」 张阿姨点点头：「噢——小少爷工作辛不辛苦呀？夫人天天念叨，又不好总给您打电话，怕打扰到您。」 「还好还好，比之前在福建时候可轻松一百倍！那时候妈妈不也是念叨嘛？等我回来倒也没见我少块肉。」佟知隽笑嘻嘻地说道。 「诶，不是啊，您瘦了十几斤，夫人心疼得寝食难安，我几乎天天都能看到夫人偷着哭。」虾仁洗好了，张阿姨用厨房纸吸干虾仁表面的水分，开始上浆。 佟知隽挠挠头，一时无言。 当初殷秋无嘴上说着「歷练歷练也好」，佟知隽知道她会心疼，却没想到到了天天落泪的地步。 见佟知隽没说话，张阿姨抬头抱歉地说：「我失言了，小少爷别多想，都过去好几年了。」 「张阿姨您先忙，我上楼换衣服。」佟知隽怔了怔，轻声道。 「哎，好。」 佟家这处住处算是家里最大的私宅，当年佟家初涉房地产行业，这里还是上海最偏僻的地方之一，佟家在这里开发了两个小区，一个是普通住宅楼，一个是公寓。 公寓的开发是考虑到了未来年轻人在大城市打拼的住所需求，这在当年是很前卫的想法，这让佟家在房地产行业扎下了根。 两个小区在山脚，而山坡上便是佟家私宅。 超高的绿化率，怡人的风景，簇拥着一栋别墅，或者说……城堡。 从节目组一米二宽的小床上再回到两米宽的大床，佟知隽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同样是别墅，但节目组住的地方毕竟和自己家不一样。 黑胡桃木嵌着泛着灰蓝光芒的长虹玻璃，组成别具一格的柜门，衣柜占满三面墙，棚顶是城堡造型的蓝色皮质软包，中间垂下漂亮的吊灯。佟知隽在衣帽间里挑选衣服，衣帽间与主卧之间是拱形的门洞，没有阻隔，于是他有中意的就随手扔到几米之外的床上。 见李修砚倒是没什么需要特别打扮的，只是佟知隽想着还有时间，明天可以去段骁恩那边玩一圈。 段骁恩最近似乎很忙，一直没有回微信。 佟知隽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段骁恩回消息了。 墨宝：对不起，再不让你吃冰棍了，别凄凉啦[摸头.jpg] 佟知隽会心一笑，也不挑衣服了，扭身坐下来给段骁恩打电话。 「段哥，你这几天哪儿去啦？」佟知隽带了点儿嗔怪的语气问道。 段骁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生了病，所以就没什么精力看手机，没什么大事。」 「喔……那就好！你好好吃药，多吃饭啊！你比之前可瘦多了！」佟知隽叮嘱。 「嗯，好，不过瘦了不能怪我，赵渔眠设定比较瘦嘛，我不减重就不像他了。」段骁恩说。 闲扯了没一会儿，佣人上楼叫佟知隽，说李修砚来了，佟知隽只好挂断电话，临了还反覆说：「森*晚*整*理记得吃药啊！这段时间天气不好，降温降得厉害！」 佟知隽不好意思叫李修砚等太久，直接乘电梯下楼，正碰见李修砚跟刚下班的殷秋无说话。 「聊什么吶？」佟知隽凑过去。 殷秋无放下包，道：「没聊什么，我刚下班，晚上还有应酬，你们聊啊。」 「嗯，妈妈你别喝太多酒啊！」佟知隽对将要上楼的殷秋无说。 「我不喝的，是颜如玉上有个剧本卖出去了，那个编剧什么也不懂，委託阅微帮忙牵线搭桥。毕竟是颜如玉的第二个剧本嘛，我只作陪，镇场子的！」殷秋无笑着解释。 佟知隽一下子想起来那个读高中的编剧写的公路片，没想到这个片子有人要买了。 颜如玉现在多了一些剧本，但基本都没什么动静，这个这么不符合市场需求的本子竟然也有了买家，确实是好消息，值得殷秋无亲自出动。 「那，一切顺利！」佟知隽抬高声音。 等了有一会儿的李修砚站他身后笑了笑，说：「看来现在发展还不错？」 「还行吧，」佟知隽揽着李修砚的肩，「走。」 他们来到了图书室——没错，是图书室，而非书房。 佟知云是个书呆子，佟知宛兴趣广泛，佟知敬专业相关的书太多，佟知隽小说一堆，只是书房放不下，于是家里几千本书以及一些名贵字画都放在这间屋子里。 第118页 绕过几个古朴的黑胡桃木的书架，就可以看到暖色的沙发摆在中央，侧对着巨大的落地窗。 他们相对而坐，佟知隽倒了两杯茶，率先开口：「刚出组怎么样？2.5个亿的大制作啊，能争取上星不？」 李修砚苦笑：「可别笑话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是要主动找你的。」 「诶，修砚哥这么说就见外了，先聊你，再聊我。」佟知隽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能拿捏与人相处的语气了。 从前他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总不能这个年纪了还像上学时候一样任性。 李修砚无奈地点点头，说：「拍摄倒是顺利，上星应该难，即使爱情变成友情……嗯，但原着毕竟是百合，很多情节的发展都建立在两个人有感情上，再怎么改恐怕也很难让感情线一干二净。」 「那个编剧燕济裴不是挺有经验的嘛？作品挺多的啊，他……」 「哎，我正要跟你说他。知道你们的剧谁搞的鬼吗？就是他。」李修砚的语气严肃了起来，没等佟知隽说完话就急迫地说。 佟知隽下意识说道：「怎么会这样？好像全剧组也没谁跟他有仇啊？」 「这更多的涉及别人的隐私，我就不好跟你说了。这撞档是必然了，咱们还是各自操心各自的剧能有什么数据吧。」 佟知隽嘆口气：「燕济裴的事情我再看看怎么处理，先查查他哪儿来的本事搞我们，还有就是他针对的谁。」 「啊，这个你不用查，他男朋友帮的忙，审核过程倒是没问题，只不过就是在沟通重剪这一步使劲儿卡你们。」李修砚扶额。 「……行吧。」佟知隽无奈，多亏最多就是让他们推迟定档，至少肯定不至于像某些剧那样，一压就是多少年。 跟李修砚聊过后，佟知隽趁着最后一天休息时间去了西安。 登机前，他在vip候机室休息，随手翻着手机。 段骁恩要休息，佟知隽就没再打扰了，要去西安，也没跟他说。 略微有些嘈杂的声音有些让人心烦，佟知隽戴上耳机听歌刷微博，忽然在热搜第九和第十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吴伊可参加六个比赛五个黑幕# #吴伊可也太惨了吧# 第六十七章 人间珍宝 前些天一家圈内大资本倒台被查，紧接着他们投资过的几档节目纷纷被扒出有黑幕。 巧的是，每一次倒霉的都是吴伊可，眼看就能有机会得到更好的资源，临了被资本干掉，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有营销号发现了这一点，紧跟时事，剪了个吴伊可被淘汰的集锦，包括两个线上节目和两个线下比赛，她的天籁歌喉令人震惊，这居然也能被淘汰，网友跟风吃瓜，硬是把吴伊可的名字顶上了热搜。 吴伊可参加的六个比赛有五个黑幕是因为，最后一个正是佟知隽的《虽然我们不漂亮》。 网友半开玩笑地说，最好这个选秀也别有皇族，要是有皇族，那吴伊可绝对就是载入史册的惨。 佟知隽吃瓜吃了一通，急忙叫运营选秀节目官博的员工发一点花絮蹭个热度，让更多人知道节目。 这时候他当然不能跳出来说，放心来看吧，我们绝对没有皇族！——这太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就是没有，之后也可能会被骂成是有，所以他们就只能默默在热搜话题上沾一点儿流量。 不过经过这件事，佟知隽忽然觉得，阅微缺一个真正能被人记住的营销号。 作为娱乐公司，手握大把水军、与几百个营销号和平共处，这是基本的，但是有些时候，那种散养的营销号根本没有号召力，甚至有可能是个餵不熟的白眼儿狼，遇事儿的时候对家多给点钱就随时可以掉转矛头，见风使舵有一手。 如果阅微有个运营得很好的营销号，有着真正意义上的粉丝，公信力不太差，风评也可以，那么之后遇到危机公关，可以拿来更好地引导舆论风向。 佟知隽火速註册了一个微博帐号，名字叫「真娱勐料」。 但是他并不打算真的培养狗仔，而是让这个帐号爆出的每一个瓜，都是假的。 当然了他也不能造谣编瓜，有可能蹲局子，他要让这个帐号说一些离奇的瓜，离奇到不会有人觉得是真的，那么久而久之，人们就会默认有瓜先看真娱勐料说什么，如果真娱勐料说真，那就铁定是假的。 达到了这个效果，粉丝们会在偶像塌房时自动蹲守真娱勐料的微博，而无聊的网友也会来看真娱勐料每天编段子，如果真到了阅微有危机公关难以解决的时候，就让真娱勐料发个微博，人们自然就会觉得是假的，一笑而过。 虽然存在着真娱勐料也煳弄不过去并且弄脏帐号的可能，但至少有个帐号兜底，还是挺好的。 把帐号密码发给阅微的人，让他们帮忙处理了实名认证等问题，佟知隽便登机了。 抵达西安后，佟知隽冻得一哆嗦，想找件外套穿，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带行李。 是时候找个助理了，能少在很多事情上操心。 佟知隽在附近的商场买了件外套，打车去了剧组。 没有提前跟段骁恩说，但跟剧组打声招唿还是有必要的，于是他在群里@了导演。 卷卷拒绝挖战壕：赵导@赵方迎，一会儿我去探班，今天段骁恩有戏吗？ 第119页 没一会儿，导演的助理回覆说：佟总，段老师生病住院了，没在组里。 佟知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啊这，怎会如此？ 问了医院地址后，佟知隽在app上改了目的地，让司机师傅送他去医院。 佟知隽不喜欢医院，医院的味道让他不舒服，也会让他想到很多不太好的回忆。 慌张地找到段骁恩所在病房，到门口了，他却犹豫了。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冒失了？ 佟知隽反覆拷问自己。 但屋内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哑着嗓子说了声「请进」。 佟知隽推门而入，在附近水果店买的水果险些手一软没拎住。 「你怎么来了？」段骁恩挣扎着坐起身来。 佟知隽要去扶他却没来得及，轻轻把水果放下，坐到陪护床上：「我刚好有时间过来探班……你这是怎么搞得？」 段骁恩微微眯眼看向佟知隽，虽然是逆光，但佟知隽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积了泪水。 「小事，拍戏时候被道具砸了一下。」段骁恩小声说，像是调皮受伤怕被训斥的小小少年。 佟知隽果真神色凛了一瞬，但很快就软下来：「具体伤成什么样？多久能好？」 「不用担心，」段骁恩微微勾起唇角，「轻微脑震盪，再躺两天就好了。」 佟知隽还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抬起手来僵了半天，佟知隽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我给你倒杯水。」 段骁恩沉默，只笑着看佟知隽忙东忙西，最后像鸟儿落在树枝上一样，安静地坐下来。 他们对视到忍不住要发笑的时候，佟知隽率先扭开头。过了会儿，他喃喃道：「你真的吓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啊，我这不好好的嘛？」段骁恩缓缓歪过身子，伸手拍了拍佟知隽的头。 佟知隽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头顶有点痒，他的头髮长长了，蔓延着交织着，包裹住方才段骁恩掌心的温度。 今天半夜他就要去穗杉岛了，段骁恩行动不便，佟知隽没闹他，只好好把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跟他说了。 段骁恩平时有余小舟照顾，但他和余小舟聊不到一块去，多少有些闷。 佟知隽的到来，让段骁恩觉得十分愉悦，若非医生要求，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康復了。 「你飘了！我给你说故事，又不是话疗呢！」得知段骁恩的想法，佟知隽笑道。 「不开玩笑，我病好了。」段骁恩说着就掀开被子。 佟知隽挑衅道：「好啊，来，没病走两步！」 「……算了算了。」段骁恩缓缓滑进被窝，拉好被子。 六个小时转瞬即逝，陪段骁恩吃过晚餐后，佟知隽便与他告别，去往机场。 西安没有穗杉岛的直达航班，他要先落地广州，再转机飞往穗杉岛。 此时已经是凌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在休息，佟知隽怕他回去打扰到别人，于是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 翌日回到演播室，佟知隽跟执行导演确认了一下工作，便跟导师团开会去了。 一方面是要确定再评级的评分标准，一方面是讨论一公。 在再评级之后，很快就会发布一公的任务，虽然节目煳，但是必须拿出更好的质量，才能够在被人夸的时候挺直嵴樑卖安利。 由于大多练习生都是能教课的水准，自然要求也高些，很多节目如果在唱跳里只擅长一项，那么会是在比较中游的位置，但是在这个节目，不好意思，d班或者f班没跑了。 录制再评级的练习室已经提前打扫干净了，练习生在不同的班级进行再评级的录制。 这个画面会实时传输给坐在另一间屋子里的导师，由导播根据导师的指示切换不同班练习生的镜头，这也是佟知隽在演播室会看到的主机位。 五天的时间很充裕，佟知隽看好的向文妍和穆辛窈都表现优异，一直录制到深夜，同一首歌，被不同的人唱出来，大家听了一百遍，听到佟知隽都会唱了，一百个人的录制才终于结束。 当晚，摄影助理将一张一张内存卡里的视频按照初评级分班建立文件夹，整理好后交给了导师。 观看实时直播的时候，导师们已经给出了基础的选择，但是不同人有不同看法，所以第二天还需要经过讨论。 江闵秀不确定佟知隽有没有承诺给哪个练习生镜头或者资源，于是把佟知隽也拉了过来，确认一下佟知隽的态度。 另一方面，作为声乐导师，江闵秀清楚，多数选秀节目里大vo都很难出头，她有看好的练习生，想给她们争取一个更公平的机会。 糟蹋了大vo的选秀节目还少吗？别说导演是第一次做选秀节目，就是第八百次，也不一定会注意到vocal吧。江闵秀在心里默默想着。 五人齐聚，最会鼓捣电脑的郁繁生开了个表格，稍后用来记录最终评级，并方便统计每个班级的人数，随后点开了第一个人的表演，投屏到大屏幕上。 佟知隽当时看得认真，记录了很多东西，随手一翻本子道：「着重看一下第二段副歌，这个位置的转圈转得很稳，算是加分点。」 郁繁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佟pd很懂嘛。」 「小意思小意思。」佟知隽挥挥手。 第120页 几位导师讨论后，一致认为向文妍必须是a班。 郁繁生打字快，噼里啪啦便记录好了。 下一位，穆辛窈。 当初穆辛窈坐在第三位，由于串动位置，她坐在第二，而初评级她很好地守住了自己的位置。 五天的主题曲练习时间，足够让穆辛窈发挥出全部实力，自然是留在a班。 尽管主题曲里没有rap，但是主歌的歌词有点长有点绕，因此庞勛还是说道：「我觉得她应该能唱rap，口条流利咬字清晰，节奏感也好，应该差不了。」 发起人汪子齐笑了笑：「她以为自己是想要发光的石头，但她就是人间珍宝。」 佟知隽也心生感慨，如果最后真的选出一个实力这么强的团，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问题来了，这么强的团，没有打歌舞台，难道成团之后的她们，也要和其他内娱的偶像团体一样，靠商演和接网剧度过两年的成团期吗？ 第六十八章 心术不正 一个实力超强的女团，靠舞台立足，才是最佳途径。 但是依照内娱现状，做打歌舞台，其实并不划算。 首先，场地批文、场馆建设、维护资金、常驻工作人员、打歌节目制作，这些都是要烧钱的。 其次，内娱没有韩娱爱豆「回归」的概念，没有专辑要打歌宣传的概念，那么当舞台闲置的时候怎么办？当打歌节目凑不够时长的时候怎么办？ 一切都需要再考量，佟知隽跟着导师团看完主题曲录像后，便回去仔细算了算这笔帐。 亏的可能性远超过盈利的可能性，除非他能想到办法，让场地能够在其他时间有更大用处，也能合理调配好打歌节目的播放周期，避免节目停更。 调查目前内娱团体发专辑频率并与团体运营沟通的事情，佟知隽在阅微找了个人去做。 之前通过网站给选秀节目招聘编剧很顺利，那个网站有智能简歷初筛，求职者质量都不错，于是佟知隽让姜伟丽代替他发了个助理的招聘信息。 本来他想用阅微的员工给自己当助理的，但是想了想，人家本来各司其职，还是尽可能少些人事调动是好。 当晚，节目组录制了再评级分班发布。 基本上改动不大，除了个别降级的练习生比较低落，此外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节目其实已经比别的选秀晚十几天录制了，为了同期播放，大家只能尽可能赶进度。 第二天一早，提前买好版权的几支音乐公布，一公分组正式开始。 一公有八首歌，两首适合舞担，两首适合vocal，两首适合rap，最后两首是节目组特意买的小众音乐人的原创音乐，交给练习生自由改编。 同样的时间，那两首自由发挥的歌自然是更难一些，但是也更容易出彩。 此次一公每首歌分两组，两组pk，现场观众投票，届时会开放选手的投票通道，获胜组和每组的人气王有加票，此外所有舞台里总票数第一的整组也会再有加票。 如此算下来，十六个舞台，平均一组能有六个人或者七个人，其实并不算人多。 按照再评级的顺序，一直稳坐第一的向文妍率先选曲，果不其然她选择了可以改编的音乐。 向文妍选的是一首国风纯音乐，名字叫《书卷》，她的气质与这首歌也很搭，只是，仅有舞蹈，这样的舞台恐怕还不够，佟知隽预测她可能会与团队一起作词和作曲。 第二位，穆辛窈，佟知隽期待她跟向文妍选同一首歌，在不同组pk，增加话题度，但是很遗憾，穆辛窈选择了另一首可以改编的歌。 另一首歌是很纯正的雷鬼音乐，名字叫st resort》，虽然词曲都是中国人，但歌词里有大段英文，对练习生的口语有一定要求。 看起来最有机会成为总票第一的两首歌已经有了人带头选，后面就容易了许多，对自己能力有自信的，基本都会尽可能往这两首歌里挤。 令人意外的是，明明《书卷》还有位置，当初开嗓唱了两句黄梅戏的丁蕊却没有选择《书卷》。 她选择了声乐组的《李》。 这首歌唱得是歷史上的李姓名人，佟知隽当初争取了这首歌的版权，就是想着如果练习生们能表演好，这样立足于民族文化的舞台也许可以小火一把。 但是这首歌的发挥空间并不算大，原作的声音就已经是天籁了，没有什么超越的可能。 丁蕊站到这首歌的牌子后，开麦说：「我这一组不太一样，需要两位能唱歌的舞担，我已经有了改编思路，请舞担的姐妹考虑一下我！」 理论上录节目嘛，是要扬长避短的，既然根据擅长领域分了不同的组，那舞担去声乐组，很容易掩盖光芒，但丁蕊说了，还真有人跃跃欲试。 佟知隽拿着他的小本本，把丁蕊说的话记了下来。 尽可能了解大家都在想什么，对她们的剧情线发展有好处。 一个节目组想恶剪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这个人在节目里展现出的行为是逻辑不符的，是前后不一致的，但有时候也不需要恶剪，如果只挑剪辑所认为的重点来剪，那么练习生的故事线自然是很难完整的。 让观众欣赏练习生的魅力，关键就是在于补足每个练习生做出转变的关键点，这些承接的东西看似不重要，有时候只是短短几句话的镜头，却最能体现出练习生的成长线。 第121页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待遇，很多练习生录了十几天节目，最后在正片可能只有一点点镜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故事线不故事线的了，人都不见踪影。 分组结束，一直都很和谐，除了个别排名靠后且不会rap的练习生被迫选择了rap，几乎再没人对自己的队伍不满。 佟知隽开了麦，连通广播：「今天是三十号，你们排练的时间很充裕，下个月八号彩排，十号晚上公演。现在大家可以开始排练了，祝大家一切顺利。」 选管维护秩序，一百个人一队一队去往贴了曲目名字的练习室。 同一首歌的a组和b组不在一个练习室，避免互相打扰。 导师们分别去每一组看她们的情况，此时各组已经在选择队长和c位了，排练尚未开始，导师也只能给出一些基础的建议，随后便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佟知隽挺喜欢看各种舞台的，但排练的过程他不大感兴趣，于是下楼去送导师团出去。 导师团不常驻节目组，有通告会飞回大陆，闲时住在附近的酒店。 刚把他们送出节目组大门，佟知隽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没有存名字，但佟知隽一眼就认出了是谁的号，急忙接通。 「餵？是佟总吗？」郁川野的声音传来。 佟知隽有几分诧异，不确定郁川野打来做什么，于是只说了句「我是」。 郁川野有些急切地说：「我有事情和你面谈，可以约个地方吗？」 「我在穗杉岛，」佟知隽说，「什么样的急事？我现在回不了上海的。」 「关于《怎么忽然倒了霉》，也关于段骁恩，你把具体地址给我，我今晚飞去找你。」 今晚就来？ 那听起来确实有些急。 佟知隽在大众点评找了家口碑不错的酒店，把酒店的名字发给了郁川野。 虽然今晚就可以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但佟知隽还是有些紧张。 郁川野突然联繫他，难道是又愿意做段骁恩的经纪人了？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之前不是说不继续在这个圈子里了吗？ 佟知隽胡思乱想一下午，傍晚的时候郁川野打电话说他已经出了机场，之后二人加了微信联繫。 六点半，他们在酒店见面，都无心吃饭，只随便点了些菜便聊了起来。 佟知隽把手机静音，双手相握，放在桌上，笑着问道：「郁老师退圈后玩得不尽兴吗？怎么忽然又联繫我？」 郁川野苦笑：「别打趣我，燕济裴惹下麻烦，我哪里玩得尽兴？」 「哈？」佟知隽满脑袋问号。 「我慢慢给你解释。」郁川野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佟知隽，一杯自己抿了一口润润嗓子。 在郁川野二十五岁那年，他认识了小有名气的编剧燕济裴，很快便坠入爱河。 这是一个俗套的开端，但是故事却并不美满。 燕济裴借着郁川野的人脉，攀附到许多知名导演，之后抄袭多部古今中外作品拼凑出一本剧本，拍成了六十集古装连续剧，名声大噪。 被郁川野发现他抄袭后二人撕逼，燕济裴为了堵郁川野的嘴，用郁川野的床照威胁他。 只是郁川野当时就已经捧出了多位一线艺人，不缺钱不缺资源，身边更不缺能人，使了些手段处理掉了那些照片，与燕济裴果断分手，并把抄袭的事情捅了出去。 俩人从爱人变仇人，不过半年功夫。 抄袭事件法院判的罚款不算多，燕济裴道歉潦草，避重就轻，时间一长就被人们淡忘了。 佟知隽了解完燕济裴的过去，急忙喝了口茶压压惊。 「这也太过分了！而且照你这么说，他一开始跟你谈恋爱，可能都只是为了抱大腿。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果大树生气了，他就要把树砍了！」佟知隽说。 郁川野嘆口气：「就是这样。」 「之前我听到你骂的那个……就是燕济裴？」 「对，他此后也频繁纠缠我，给我惹麻烦，我没有直接把他送进监狱，是因为我发现，那些照片……他找到了备份，」郁川野难过地用双手覆着脸，声音都有些发抖，「我真的怕有一天这些照片被公之于众。」 佟知隽瞠目结舌，他知道这个圈子脏，却没想到有人手段可以脏到这个地步。 燕济裴显然就是大染缸里极臭的一条鱼，所过之处都是腥腐的味道。 佟知隽尚且不清楚郁川野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但这些稍后郁川野必然会给出答案，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让一个被伤害的人，鼓起勇气用法律保护自己。 郁川野情绪低落，显然燕济裴的罪行还不止这些。 「燕济裴之后还做了什么？」佟知隽定了定神，问道。 第六十九章 筹备一公 郁川野揉了揉脸，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继续给佟知隽讲他们分手后发生的事情。 后来燕济裴写了一些名气不大的小剧本，还接过一些类似演员的跟组编剧这样的工作，工作内容主要就是负责帮演员加戏改戏，修改原剧本的那种。 只是这样终究赚不到太多钱，燕济裴觉得自己被网络淡忘了，就又开始尝试写「原创」剧本，只是无一例外都没有取得太好的成绩。 燕济裴三十岁那年与老家一个女生结婚，但他不是双，是纯gay，骗婚后女方一直不知道，但燕济裴的父母是知道他是gay的，为了传宗接代父母帮他隐瞒了性向。 第122页 这件事郁川野试图暗示一下那个女孩子，但他似乎被监视了，哪怕他往燕家老家的城市去，都会被燕济裴打电话来辱骂。 郁川野嘴上不输，每一次都会骂回去，可行动上却是那样无力。他不敢报警，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直接插手，更何况他也无法保证报警后那个女生会不会名誉受损，给她造成伤害，于是他只能保持沉默。 燕济裴过惯了潇洒日子，眼看原创赚不到钱，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从一个小编剧手里抢来了《梳妆描眉见玉娥》的工作，他负责改编。 「基本就是这样，他燕济裴罪孽深重，我无法扳倒他，思来想去，想以绝后患，只能求助你。只要你帮得上忙，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郁川野说完，如释重负一般，僵直的身子终于靠在了椅背上。 佟知隽捏了捏拳头：「抄袭不能忍，想扳倒他肯定有办法。我先不跟你提条件，倒不如你说说，他具体有哪些事，是你觉得我可以做些文章的。」 又是抄袭又是骗婚，燕济裴这事儿佟知隽还真不能不管，就算不是为了让郁川野给段骁恩当经纪人，他也得把这个毒瘤解决掉。 「之前太多事情难以搜集证据了，而现在我只知道，他在广电绝对有关系。为了报復我，他才想要江洋渡的剧跟他改编的剧对上，哪怕两败俱伤。只是托关系徇私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很容易触及到其他人的利益，出师未捷身先死。」郁川野说。 佟知隽灵光乍现：「你说他一直抄袭的话，那《梳妆》这部剧，会不会也有抄袭的成分？」 郁川野想了想：「这个说不准，毕竟原作珠玉在前，不一定有抄袭的必要。我没看到剧本，也不清楚有没有问题。」 佟知隽不想锤《梳妆》抄袭，毕竟人们很多时候会直接攻击演员和导演，不一定会精准狙击编剧，这对李修砚实在不厚道。 可是如果真的抄袭了，佟知隽不能坐视不理。 「那我之后找导演要一下剧本，我和李导有私交，如果能查出来抄袭，那我们就以抄袭为切入点，如果不方便，那就另找机会。」佟知隽说。 「好。」 沉默片刻，佟知隽见郁川野又恢復了正常的神色，也没有讨人嫌地提报酬的事情。 郁川野在圈内这么多年浮浮沉沉，还不至于言而无信。 吃过一顿饭后，郁川野在酒店住下，佟知隽也回了录制基地。 一公近在眼前，明天舞台验收，佟知隽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佟知隽给李修砚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修砚哥，你知道《梳妆》编剧的黑歷史不？ yan：知道，当初我欠监制一个人情这才接的这部剧，得知编剧是他之后也不好意思突然反悔，想着改编应该不会出问题，所以就拍下去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有点私事，想查查这个剧本，如果抄袭，有可能会伤害《梳妆》剧组的利益，修砚哥，你……介意吗？ 李修砚半天没回復，佟知隽忍不住给自己一个爆栗。 哪有这么说话的！李修砚不生气那都是人家跟三哥关系好的！ 只是没一会儿，李修砚就甩过来一个网盘连结。 yan：剧本在这里，我先给你一半，如果真的有问题，我再把另外一半给你。 yan：捲儿，你不用担心我们，工作人员该拿的工资一分不少，出品方赔钱会跟燕济裴打官司要求赔偿，除了剧扑了之外，在钱财上的利益一点也不会差。真的是抄袭的话，即使剧爆了，我们也不会拿这东西当代表作，那是一种侮辱。 yan：我进入这个圈子，就是为了能拍出好的作品，虽然成就不高，但什么东西配得上夸赞，什么东西应当被嘲，这点青红皂白我分得清。知敬说你天真赤诚，我倒觉得挺好，为这个圈子清理垃圾，那是功劳，不是做错事。 yan：去吧！ 李修砚的话铺满了整个屏幕，佟知隽感动得一塌煳涂。 从李修砚离开家，放弃家产争夺，只为了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开始，佟知隽就知道李修砚是一个怎样的人，但从未想过有一天李修砚可以做到这般。 对燕济裴来说，这个剧本可能只是翻红的一个尝试，但对剧组很多主创来说，这都是大家倾注了无数心血培养出的孩子。 亲自把孩子送出去让人调查，如果被判处有罪，虽然毁了孩子的人是燕济裴，但难受的还是主创们。 佟知隽嗟嘆，回了好多遍「谢谢」，这才把连结交给陶鹤唳，让陶鹤唳抽空看一看。 有明显借鑑其他书籍的部分要做调色盘，但这个要看运气，如果燕济裴抄了但恰好陶鹤唳没看过他抄的书，可能会有遗漏；此外也可以把原着没有描写过的句子拿出来放到百度上搜索，如果搜到相同的了，就可以根据时间线判断有没有低级抄袭，这种方法叫「盲狙」。 《梳妆》剧本暂时不用佟知隽操心，佟知隽收拾了下，午饭过后去验收舞台。 这个舞台场地的占地面积与其他节目相比并不算大，场馆露天，设计简洁……不，倒也森*晚*整*理不是非得走简洁风，其实就是穷。 整整齐齐的内场座位尚且罩着防尘布，安装好后没来得及摘，外圈看台和外场站票位置不多，佟知隽是考虑到可能这个节目根本不会有太多人来看公演，位置多了人坐不满，那真的挺尴尬的。 第123页 舞台是长方形，背后是五块错落有致的led屏幕，可以在滑轨上推动，改变位置。 场馆虽然露天，但上空也有纵横几道钢筋，用来架灯，让光线充斥在场馆内每一个角落。 佟知隽站在台下摸了摸舞台地面，并不算特别滑，舞台周围铺着摄像用的滑轨，也没有任何问题，后台的化妆间、更衣室、休息室、候场区等，虽然都不算豪华，但干净妥帖，陈设合理。 「行，挺好的，今晚带练习生过来看一下舞台大小和灯光，方便她们了解舞台，根据实际情况排练，不然要是真有什么创意，等到彩排那天再想改就麻烦了。」佟知隽对张露青说。 张露青点点头：「好，晚上我广播通知。」 仅仅过去一天时间，几乎每一个小组，都已经把节目组给她们的舞蹈参考学得差不多了，除了部分不擅长跳舞的人还在扣动作，其他组已经有在排队形的了。 佟知隽先前请编舞老师给这些音乐编舞时，就有交代过可以适当留一些改编空间。 这群实力过硬的练习生，效率高得吓人，佟知隽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舞台场地需要专业人员花时间进行更详细的验收，这些人甚至可以明天就彩排，后天就公演。 晚上，选管带练习生们看过了舞台大小和灯光情况后，众人又各自练习到深夜。 接下来几天，距离彩排愈来愈近，佟知隽也算清闲，除了躺在宿舍里打游戏就是跟下戏的段骁恩打电话，实在无聊的时候，就去演播室看各个小组的准备情况。 最让佟知隽惊喜的，就是丁蕊的组，一开始佟知隽对丁蕊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后来他发现，丁蕊真的很擅长领导人做事情，她简直是奶妈级队长，细心耐心，平时练习之余，她还会陪着被她招来的两个舞担练歌。 舞担有两个，但丁蕊只有一个，她轮着教，自然要辛苦许多，细緻到每一个咬字，每一次换气，累得天天要含着金嗓子喉片。 在再评级那天晚上，一公的售票渠道就已经开通了，佟知隽一直控制着自己的爪子，让自己忍住，千万不要去看售票情况，也叫工作人员千万不要告诉他，生怕扎心的事实让他原地自闭。 距离彩排还有一天，佟知隽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去看了一眼—— 好傢伙，内场座位三百张票，才堪堪卖出去不到一半！ 这也太尴尬了吧！ 佟知隽悲痛而无奈，立刻登录了节目组官博，又发了一遍公演时间和购票入口，然后用自己大号转发了这条微博。 @佟知隽[v]：做新综艺啦！//@虽然我们不漂亮[v]：11月10日晚上八点，我们不见不散！[连结：购票入口] 那些只顾着舔颜的粉丝，当初看到《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时候会去看，那是因为看一看没有什么损失，但现在要掏钱购票了，还是一个煳到没有任何担保的选秀，自然也就没什么动静。 佟知隽面对残酷的现实，他想，他忽然可以和那些路人缘巨好、但是没有多少真爱粉氪金打投的练习生共情了。 第七十章 意外发生 不过说到底，节目太煳了，公演观众人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是佟知隽觉得，如果练习生心情雀跃地登上舞台的时候，看到台下根本没坐满，是不是有点太让人难过了？ 常驻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上百，除了公演当天有事情要做的工作人员之外，还能剩下几十人。 佟知隽悄悄去找了这些人，如果公演当天依旧空座太多的话，就请他们就坐过去。 至少要让练习生开开心心登台，不要有任何失望——哪怕台下的吶喊声，有一部分是假的。 彩排前一天晚上，佟知隽收到了陶鹤唳的消息。 陶鹤唳-颜如玉编辑：佟总，调色盘做好了，一处原创情节逻辑链与电影《小姐》几乎一致，以及很多网络金句复制粘贴，这个剧本里有好几个原创情节，其他部分有没有抄我不确定。 陶鹤唳-颜如玉编辑：[梳妆逻辑链.psd] 陶鹤唳-颜如玉编辑：[梳妆复制粘贴.psd] 佟知隽急忙开了笔记本电脑，将两张超长的调色盘仔细看了一遍。 好几种颜色让人眼花缭乱，佟知隽硬着头皮看完，大为震撼。 他在网上吃瓜那么多年，见过一条又一条抄袭狗，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抄成这样，堪称抄袭狗界的「楷模」。 由于此时已经很晚了，佟知隽没去打扰李修砚，第二天上午才给他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梳妆逻辑链.psd] 卷卷拒绝挖战壕：[梳妆复制粘贴.psd] 卷卷拒绝挖战壕：修砚哥你看一下这个。 yan：！！！ yan：晃瞎了我的眼！ yan：你是打算走法律途径还是舆论手段？ 卷卷拒绝挖战壕：法律肯定是不够的，复制粘贴的字数看着多，放到全本里其实没多少，不够判，至于逻辑链这个就更难判了，我打算再看看。 yan：行，过会儿我去找出品方聊这个事情去。 卷卷拒绝挖战壕：谢谢修砚哥！ 于情，佟知隽确实是对不起李修砚，但于理，他和李修砚都不是会任由抄子靠ip剧翻身的人。 《小姐》是知名的百合电影，拿过国际大奖，剧本确实是过硬，于是燕济裴的主意就打到了这上面来。 第124页 经典的南淑熙给沐浴的秀子小姐磨牙的情节，被燕济裴抄成了丞相女儿给沐浴的宛嫔清理耳洞，剧本里详细概括了本该是《小姐》会有的氛围——二人没有说话，只有唿吸声，丞相女儿似乎是在反覆憋气，怕唿吸落在宛嫔肩头惹得她一阵颤慄。 这若说是为了营造暧昧氛围，恰好类似，也不是不能解释，可是秀子小姐把南淑熙打扮成小姐的模样、南淑熙被当成秀子小姐才被人抓进精神病院、实际上这是南淑熙和秀子小姐早就商量好摆脱藤原的计划这些，也能被燕济裴一通魔改—— 一个丞相的女儿居然被宛嫔打扮成嫔妃的模样，真的不怕被发现了一起当亡命鸳鸯吗？好好的丞相女儿被诬陷得了癔症，丞相居然束手无策吗？一切都是丞相女儿和宛嫔商量好的摆脱家庭和皇宫的计策就更离谱了，两个身份尊贵的人想出逃怎么可能会逃得出去？ 种种不合逻辑的模仿，都是燕济裴缺乏自己思考的能力的体现。 原着里根本没有这样的情节，宛嫔能离开皇宫，是她对皇上有恩，皇上答应配合她的假死计划，而丞相女儿能离开京城，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想要去寻找亲生父母，在哥哥的帮助下偷跑，并且开篇就是两个人在京城外的路上萍水相逢，从前根本只有一面之缘，而她们的真实身份在书中也是比较靠后的位置才交代。 燕济裴为了突出主角，强行改掉了合理的原着情节，抹掉了配角的高光情节，可是如果改动，他又写不好，于是动了抄袭的心思。结果他素材库没选好，挑了个不适合的情节，抄得那叫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 只是真的很无奈，这种程度的抄袭由于很容易误伤，即使上法庭也很难判，大概率会败诉。 佟知隽给郁川野发微信，说了这件事，并把调色盘给他看。 郁川野：不急，如果真的没办法，那就只能剧开播之后送他热搜出道了。 郁川野：我干等你的消息也是焦虑，明天飞西安去探班。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不会是要探段骁恩的班吧……？！ 郁川野：想什么呢……我去探赵导的班。 卷卷拒绝挖战壕：好叭_(:3」∠)_ 关掉微信，佟知隽颇有些憋屈地躺在床上。 好好的一个ip，就这么被毁掉了。 原着是晋江的小说，几十万的收藏，常驻金榜，是百合频道当年成绩最好的古百，交到垃圾编剧手里，真的很可惜。 佟知隽嘆息，点开晋江，随便翻了翻书城的榜单，想找个顺眼的文看会儿。 封面推荐上有一本书，封面画着潘洛斯阶梯，左右两个拐角上分别画着一个人的黑色剪影，乍一看有些诡异，正中间是竖着一排的隐隐约约的字：原点不再存档。 佟知隽回忆起来，这是雪杳兮来到晋江后写的那本无限流。 雪杳兮的那个帝栎大陆系列，仍在寻找编剧，目前并不是很顺利，找来的编剧被雪杳兮拒绝了一个又一个，佟知隽也有点没搞懂，雪杳兮的要求到底是怎样的。 那之后佟知隽跟颜如玉项目组的人交代说，最好可以开发改编ip剧本的功能，编剧把曾经的作品放上去做参考，并且可以根据身份认证，直接录入以前的作品的豆瓣连结，那样如果有投资人不需要原创剧本的时候，也可以来颜如玉寻找接改编的编剧。 想要出直达豆瓣的连结，需要跟豆瓣沟通，这件事还没搞定，因此新功能还没上线。 思绪回笼，书城封推是超级好的榜单了，看来雪杳兮从免费网站转付费网站，混得也还不错？ 点到文章详情页，已经有一百多万字了，佟知隽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键盘成精了吗写这么快！ 评论区随便一翻，全是土拨鼠尖叫，成片的「啊」吵到了佟知隽的眼睛，终于看到几条还算正常的—— 民政局[萌物]-第141章 -2分-1小时前：民政局自动来了！声意兴隆给我结婚！结婚！ asdfgh-第141章 -2分-1小时前：5555一定是为了简声杭，傻罗才没动手的吧！他好爱他！ 小澈澈的夹棉冬衣：第141章 -2分-1小时前：这还不嗑？我嗑拉了啊！傻罗你定个日子，啥时候表白啥时候结婚？我让我闺女给你当花童！（？） …… 好吧，似乎也没有多正常。 佟知隽被沙雕网友吸引到，忍不住点了进去，看看能培养出这么多土拨鼠的文到底有多好嗑。 于是他一看就是一小天，转眼天色暗了下来，一直到有人敲门喊他吃饭，他才勐然惊觉已经是六点。 去食堂吃了晚饭后，佟知隽就去了公演场地。 离彩排开始还有不到两小时，练习生还在化妆，导师已经提前准备好，坐到了他们的座位上。 时间一到，佟知隽在公演后台的演播室里拿起话筒宣读比赛规则并报幕，提前做好的动画在舞台上的led屏幕里出现，巨大的红蓝双色「vs」背后隐隐燃起火苗。 按照公演当日顺序，第一个登台的，是声乐组《李》的a组，c位是丁蕊。 音乐经过改编，开头的背诵百家姓被改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如溪水般蜿蜒激越的古琴声。 led屏幕上，墨水落入水中，随着水波漾开，音乐每过一个小节，就有一位练习生头顶的追光灯亮起，让台下观众可以看到她的动作。 第125页 每多亮起一盏灯，前一个人都会定格在自己最后的动作上，当六个人全部亮相，舞檯灯光骤然全暗，变换队形。 当灯光全开，照亮整个舞台的时候，六人排成一纵队，站在第一位的人向右走几步，唱起第一句：「一部《道德经》，逍遥函谷行；一曲《将进酒》，饮者留其名。」而因她走开而露面的练习生，则是做起舞蹈动作来。 这段歌结束，第一位练习生继续向右走两步，定格在一个侧身回眸的动作上，而方才跳舞的练习生也是向右走两步，继续唱下去：「一阙《漱玉词》，云中嘆飘零；一双稻草鞋，《本草纲目》集大成。」 这样的动作，看起来特别像一幅会动的仕女图，尤其她们还穿着印有中国传统纹样的汉服，头上戴着微微反光的浅色缠花，就更有画中韵味。 第三位练习生是丁蕊，她在跳完舞之后，跟随着队伍向右走，这时歌曲将要进入到副歌的戏腔部分。丁蕊唱戏腔那是专业对口，她走开后，露出的练习生，正是一位舞担，动作要比前几位的动作难上许多。 只是，极短暂的间奏衔接过后，大家期待的戏腔并没有如期而至，丁蕊忽然神情痛苦地缓缓蹲下，喘着粗气，双手慢慢扶上了腰部。 台上的练习生一下子围了过来，导师也紧张地走到舞台边缘，佟知隽也立刻从演播室沖了出来。 郁繁生劲儿大，干脆利落地上了舞台，抱着丁蕊往外走，边走还边对着赶过来的佟知隽喊道：「你们继续，我送她去医院！」 佟知隽定了定神，一捏拳头，转身就往演播室跑，开麦通知：「全体注意，彩排继续，《李》a组下台休息！」说完，佟知隽也出门打车赶往医院。 经过医生检查，确认了丁蕊是最近练舞强度过高，导致的腰肌劳损復发。 距离公演还剩下不到四十八小时，丁蕊急切地说：「打封闭针吧！公演结束后我再住院！」 佟知隽不太懂这方面，看向医生，然而一旁的郁繁生却急了：「不行！绝对不可以！打封闭针有什么副作用你知道吗你？小小年纪就学会祸害自己的身体了？」 郁繁生的丈夫方颢辰在他们相识之初，就承受着棘间韧带损伤带来的痛苦。 那时候方颢辰才十几岁，赛事安排密集，多次打封闭针，导致向心性肥胖。对舞者来说，身体不够健康，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他陷入了很长时间的焦虑与自我怀疑之中，花费很久才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郁繁生知道，只是打一次封闭针，并不会有什么难以承担的后果，但是有了一次这样的情况，恐怕之后就会有第二次，必须把这种并不好的习惯扼杀在摇篮里。 丁蕊的眼泪连成串，滚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委屈地看向佟知隽。 「身体是自己的，」佟知隽温声说，「听郁老师的话。」 第七十一章 没有黄牛 最后丁蕊还是妥协了。 她以前就有腰肌劳损打封闭上台的情况，那时候她接了一个冷门音乐节的演出，合同已经签好了，违约金付不起，只能硬上。 郁繁生本来怕她这么糟践身体成习惯了，合着原来人家早就有前科。 晚上十一点多，跟丁蕊同组的练习生被选管悄悄带到了医院，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好一番，然后低落地哭成一片。 丁蕊安慰道：「放心，即使是干坐着，我也会上台和你们完成表演的，只是可能要辛苦你们，把舞蹈动作重新分配一下。」 声乐组舞蹈不算复杂，其实勉强还算来得及改动，但是必定是要通宵练习了，丁蕊愧疚地偏开头，不好意思直视大家。 选座时候遇到麻烦的沈澜溪和徐圆圆也在这一组，她们能力不足，有机会一起进入这一组，得到了丁蕊的许多帮助。 徐圆圆平时看得舞剧多，忽然提议道：「干坐着肯定不太好看，不如坐在鞦韆上？有一部舞剧叫《人生若只如初见》，卢氏坐在鞦韆上，与纳兰性德有一段非常浪漫的双人舞，鞦韆的绳子特别长，看起来有一种盛大的浪漫感。」 「这个好诶！」丁蕊眼睛一亮，但很快又低落下去，「可是这样一来舞台又要改很多，你们太辛苦了……」 当时站在丁蕊身后的舞担姜慧雨说：「舞台改动交给我，你唱的词不变，我保证能改好！」 「可是……」丁蕊还是有些担忧。 「真的没关系的，我保证！我一会去跟节目组谈加鞦韆的事情，你好好养伤，到时候只需要坐到鞦韆上，其他部分我来，绝不翻车！如果翻车了我就退赛，把我的票分给你们！」姜慧雨立下军令状。 姜慧雨小时候学习民族舞，后来进入一家小公司做练习生，各类舞蹈都会一点，学得很杂。她能力很综合，大家都看得见，想快速改好舞台，也只能交给她。 听姜慧雨这么说，丁蕊感动得一塌煳涂，另一位舞担也说：「蕊姐一直带着我们，操心那么多，现在到了我们为蕊姐分忧的时候了！」 大家纷纷附和，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姜慧雨甚至没有等到第二天，大半夜就联繫了佟知隽，问可不可以做个超长的鞦韆，系在场地顶端的灯架上。 佟知隽知道灯架焊得肯定很牢，毕竟灯也蛮重的，再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也没问题，于是承诺了明天立刻安排，找人定制长绳鞦韆。 第126页 得到允许，姜慧雨等人又泡进了练习室。 其他小组都已经磨合得很好了，但她们几乎是推倒重来，着实不容易，可是这没有让她们丧气，反而更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五颗毛茸茸的脑袋聚在一块，看了徐圆圆说的舞剧片段，后面大段的复杂动作与她们无关，最重要的就是改好一个人与鞦韆上的丁蕊的交互。 沈澜溪想了想说：「小蕊和小雨唱的部分都是戏腔，那么干脆重新排一下吧，戏腔部分的舞蹈完全交给她们俩，然后向右走的轮c动作不变。」 姜慧雨点点头：「可以的，还有就是，为了突出鞦韆和戏腔，到时候追光灯只留给我和蕊姐，大家在黑暗中给戏腔和声，而轮c部分的主歌和间奏，灯光给你们。然后为了突出歌曲主题，我们可以让道具组挂一些和鞦韆一样长的绸子，上面写着李姓先辈相关的内容。」 「啊可是这样……岂不是我们的动作不变，只有你一个人需要练新的舞？而且哪有人教你？」徐圆圆小声说。 「我自己编，没问题的，不算很长，公演之前我一定练好。鞦韆搭好之后我会去申请单独到舞台上看看的，上台前我们再在练习室合一遍。」姜慧雨说。 另一位vocal孟佳期拍了拍姜慧雨的肩：「那戏腔部分的和声交给我，我听过一首歌叫《盛宴》，有一段是唱戏腔的同时唱前边正常的副歌，咱们谁会写词的话，我可以写个不止是『啊啊啊』的和声。」 沈澜溪举手：「我可以写词，我们可以试试！」 「好，那就这样，大家各自练习，我去编舞，圆圆麻烦你跟道具老师和灯光老师重新沟通一下我们的要求。」姜慧雨拍拍手，在丁蕊倒下的时候，承担起了leader的责任。 众人散去，但心却拧成了一股绳。 深夜的练习室依旧热闹着，没有几个人盯着监视器，持续工作着的摄像头诚实地记录下了每个人的努力。 第二天上午，佟知隽悄悄到每一间练习室门口看了一下各组的情况，尤其是令人担心的《李》a组，万幸一切都很顺利。 改编组用到了贵到佟知隽这个外行无法理解的编混室，听觉效果非常惊艷，而舞蹈还在反覆扣动作； 舞蹈组为了方便跳舞，在台上是半开麦，垫音已经录好了； 声乐组除了《李》a组遇到意外，其他三个小组都很顺利，一走一过都要小心耳朵怀孕； rap组不会rap的人也被教会了比较基础的flow，能够配合会rap的人完成这个舞台，至少不拖后腿。 佟知隽真切地从节目里汲取了力量和认同感，他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真正有意义的。 一开始被赶鸭子上架的焦虑感完全消失，因为他知道他一定可以让这个节目依靠舞台在内娱夺取一席之地。 距离公演还有二十四小时，佟知隽再次没忍住，手欠地打开了售票页面。 但是这一次，所有票都卖掉了，一张不剩。 这是发生了什么？ 短短几天时间，怎么会这样？ 佟知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反覆点进去好几遍，这才终于确定，票确实是卖光了。 只是票卖光了，不会有黄牛吧？ 佟知隽有些担忧，给负责检票和安保工作的几个工作人员发了消息，提醒他们明晚注意一下会不会有黄牛在附近卖票。 鬼使神差，佟知隽搜了一下节目的广场，微博不多，但是似乎解释了票卖光的原因—— @巴拉巴拉童装不是小魔仙：#虽然我们不漂亮# 啊啊啊啊啊啊鲨了我吧！sysn的票没抢到！于是就拐隔壁来买个票，去看看有没有plmm！但是这个节目组不行啊，连个豆瓣小组都没有，官博评论区也没有人扒选手资料，这让人咋知道粉谁不会塌房啊？ @他大舅了个铲子：#虽然我们不漂亮# nmd狗币xtyn！纵容黄牛！外场票炒到一万八一张了！我tm看个美女还得花一万八进去，还只能人挤人看个远景，连脸长啥样都看不着，简直有病！还是这儿好，六百块钱内场坐中间，快乐的一批orz @zetbszd！：#虽然我们不漂亮# 那不得不说，我只是想支持一哈我家崽崽的事业罢了(＾－＾)v[打码的电子票截图.jpg] @i爱喝i：#虽然我们不漂亮# #转发抽奖#[转发抽奖]买了三十张票，馆主并卷花这条微博，抽三十个姐妹一人一张内场票！要求是嗑all隽！ …… 因为别的节目组不做人，无聊来看这个节目的公演，倒也能理解，确实有秀芬不在乎追的是谁，只是享受追星这个过程。 但是知恩图报cp粉掺和个什么劲儿啊？还有那个转发抽奖的，all隽什么鬼？尊重一下他一米八四的身高好伐？ 佟知隽都惊呆了，这么主动支持资本家工作的cp粉他也是头一次见。 嗑cp的人也是有很大差别的，像他就是嗑不嗑无所谓，嗑哪对也无所谓，但也有人是真的上头，恨不得用自己单身一辈子换cp立刻领证的那种。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是黄牛买了票再高价转卖，来看公演的人多多少少带点真心。 佟知隽有些忐忑，但是并不觉得亏心，毕竟明晚的舞台，是绝对对得起票价的。 快十点的时候，段骁恩给他打来了电话。 段骁恩知道佟知隽的节目快要公演了，但明天白天他戏份比较多，而佟知隽也必定很忙，所以特意在晚上打来电话。 第127页 「祝你明天晚上一切顺利啊！」段骁恩的嗓音听起来略微有些疲惫。 脑震盪养好后，他要补病假那些天的戏份，新的通告单里最近一直很忙。 佟知隽听到他的声音，担忧与焦躁尽数散去，像是对症下药一般。 「好，谢谢段哥。」佟知隽轻笑一声。 段骁恩沉默片刻，说：「等我空了，就去看你。」 「诶，不用，一公之后我有时间，我去探班。」佟知隽道。 电影不算长，但拍摄周期很长，几乎每一个细节都会磨上很久，有时候之前拍过的情节，如果导演有了新想法，在资金足够的情况下也会考虑重新拍，精益求精。 佟知隽不想让段骁恩为了来一趟就辛苦地赶进度，反正他更闲一些，还是他去西安好。 说到探班，段骁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跟佟知隽说：「郁川野来探班赵导了，已经在剧组这边住了有些天了。」 「啊，他没跟你说吗？《倒霉》被卡发行跟他前男友有关，我在想办法帮他解决，他闲着也是闲着，就去探班赵导了。」佟知隽解释道。 「哦……我当他有什么事儿呢，说是探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片场乱转，我们取景走很远他也跟着，活像赵导的连体婴。」 佟知隽猝不及防笑出声：「诶别这么说，赵夫人再误会了！」 赵方迎已婚，和妻子很恩爱，也是圈内一段佳话。 段骁恩蔫了，过了会儿，没头没尾地说：「真好。」 佟知隽一头雾水，他是说什么真好？ 第七十二章 超燃舞台 佟知隽没有问，段骁恩也没主动解释，又闲聊几句，便挂断电话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白天，练习生再次进行走位确认，佟知隽特意关照了一下《李》a组，留给她们多几分钟的时间。 丁蕊吃了镇痛药，又戴了护腰，坐到了鞦韆上轻轻盪着，姜慧雨果然靠谱，自己编舞把改掉的部分补上了，新的舞台效果比原来的设计还要丰富。 有根据彩排当天导师的指点修改动作的小组，都在赛前走位中确认了当晚演出可以没有任何意外。 随后化妆间爆满，舞台妆要厚重些，练习生们下午就已经开始化妆了，整个后台热热闹闹，佟知隽早早坐在演播室看着监视器。 公演场馆里的演播室和录制基地的不同，在这边佟知隽什么也不用做，看着就行，一切工作都提前安排好了，不需要佟知隽再做指示。 晚上六点半，公演场馆外六条检票通道开启，需要观众上交手机并签订保密协议。 场馆里里外外人声鼎沸，由于几乎没有练习生有个人粉丝，所以即使零星有几人带了灯牌，也在门口被收走了，今晚的应援灯光是节目组根据不同节目的特点进行中控。 已经是十一月，海岛本就不冷，场馆上空大灯一照，烤得人不住流汗。 喧闹许久，距离八点愈来愈近，一直暗着的舞台上忽然传来倒计时的声音：「五——四——三——二——一！欢迎来到《虽然我们不漂亮》第一次公演现场！」 一霎时，观众席上方的灯光灭掉，而舞台被镁光灯照亮，舞台边缘喷出十几道彩条，然后随着微风自然飘落，而站在舞台正中央的，正是发起人汪子齐。 汪子齐拿着手卡介绍了比赛规则，很快便开始了第一个节目的表演。 舞台上暗下去两分钟，《李》a组全体就位，鞦韆和长绸都被蹲在架子上的工作人员放了下来。 悦耳的古琴声响起，前五人还是如同彩排时一样亮相，而坐在鞦韆上的丁蕊，则是变成了配合着重拍回眸，然后懒洋洋地将头歪了下，好一位娇俏的世家小姐！ 由于六人配合得很好，若非佟知隽知道，他甚至也会怀疑，这样的舞台是不是她们练了千百遍才呈现出来。 精妙的设计和朦胧的灯光让人沉醉，音乐和舞蹈让人惊嘆，台下的中控灯如同奔涌的长江又如璀璨的银河，这才今晚第一个舞台，就已经把氛围完全带起来了。 最惊艷的是，结尾部分的副歌很长，练习生们考虑到这部分镜头全给丁蕊和姜慧雨会让其他人无事可做，于是改成了灯光完全亮起，戏腔部分也不再唱戏腔，而是改唱卡农式復调。 六人分成三组合唱，卡农式復调如同青山中飘荡的回音，一重叠过一重，震撼且浪漫，仿佛历史被人在这小小一方舞台上纵情书写。 当她们谢幕的时候，全场上千人爆发了山唿海啸般的掌声与吶喊，这是来自非死忠粉的吶喊，足见舞台之精彩。 一曲结束，导师们对着他们的专属机位也是不吝赞美，开了个好头的姑娘们微微喘着气，向观众们逐一进行自我介绍。 汪子齐cue流程，提醒观众，如果喜欢这个舞台，可以按下手中的投票器为她们投票。 有了经歷最为波折的小组打头阵，后面每一个舞台都格外顺利。 《李》b组虽然不及a组的想法惊艷，但唱功不俗。 声乐组的另一首歌是一首粤语老歌《邮差》，这几天，两组里不会粤语的人基本都在练发音了，登台的时候，几乎没人在粤语发音上出岔子。 之后是舞蹈组，经典音乐《潇洒小姐》的a组没有再请编舞，而是直接翻跳了原版编舞老师的练习室版本。 第128页 原版有七个人，刚好这一组也是七个人，完美还原了昏黄屋子里十年前七位舞者的走位。 而b组六个人，仅仅是在队形分布上略有改动，动作同样是百分百还原。 这是一支无论放在当年还是现在都可以说得上是很难的舞，并且完全不过时，不比韩团专门为爱豆编排的舞差。 女孩子顶胯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奇怪，但是这群优秀的舞者们做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心动，一点也不油腻。 佟知隽想，这便森*晚*整*理是专业舞者的实力吧。 舞蹈组的另一首歌是《情剑》，是一首国风音乐，旋律明快又洗脑，原唱是知名国风女团，可惜这首歌没有官方舞蹈也没有mv，因此舞蹈是佟知隽单独请人编排的。 当初有人不解地问佟知隽：「佟导，做这么多国风干什么呀？现在最火的舞台风格是gc风啊！」 佟知隽也不恼，耐心解释：「gc风火，那是韩娱的事儿，中国人的团就是处处都模仿国外才没什么特点。国风舞台不光有更多出圈可能，本身那也可以成为内娱女团的一个符号，这不比跟风追求同质化强多了？」 而今天的一切正如佟知隽当初所想，让佟知隽遗憾的《情剑》这首歌终于有了舞，终于在聚光灯下亮相，就是最好的结局。 两组分别穿着红蓝两色衣服，用黑色的束腰和绑腿勾勒出苗条的身形，英姿飒爽，一组手拿竹剑，一组手执摺扇，像是将要对战的两股势力，使得舞台上见真章的感觉更加突出。 虽然是半开麦，但舞蹈组的动作毕竟难上许多，所以佟知隽已经提前做好了有人在唱歌上翻车的准备，但是一切不好的预料都没有发生，每个人都尽全力，贡献了自己练习生生涯最精彩的一个舞台。 之后的rap组，一首是佟知隽买的beat，交给练习生自己填词，另一首是请音乐人做的原创。 买来的beat是轻松的旋律，像是棉花糖挥发在空气里的香味，微微有点甜，被两组练习生分别写成了和毕业季两个截然不同的主题，却又恰好能连在一起。 当rap不是用来燃而是用来抒情的时候，会展现出它另外一种魅力。 两组表演结束，连庞勛都忍不住说：「恰好毕业季会终结暗恋，要么去告白，要么在心底悄悄结束，这样不谋而合的故事，被你们恰好要pk的两组讲述出来了。」 观众投票不是在两组里二选一，而是遇到喜欢的舞台就投票，因此并不算纠结且紧张。 佟知隽在演播室能看到后台的镜头，这群人笑闹成一片，完全没有正常选秀节目该有的那种期盼与焦虑。 原创的那一首，又双叒叕是国风音乐。 近年来国风兴起，因此国风rap倒也不少，这首出彩的地方在于，在rap当中融入了京剧《定军山》的几句唱段。 当a组剑眉星目穿戎装的姑娘们挥起长刀的时候，当b组手执鼓槌敲响战鼓的时候，两组不同的声音齐齐唱响「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的时候，她们仿佛不再是pk双方，而是都有着顽强意志和拼搏精神的军人，她们有着共同的理想与目标，永远昂扬奋进。 rap唱词两组各有改动，但都离不开一腔爱国热血。 这两段表演将全场氛围推向高潮。 佟知隽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在内娱看到这个水准的rap舞台。 他看过不少选秀节目，都是因为会rap的人太少，导致rap组的舞台往往最拉胯，虽然在女团专辑里，rap不一定是刚需，但确实是好rapper太少了。 今天站在台上的人，也有大半不是rapper，可她们仍旧錶现优异。 佟知隽有点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明明坐在椅子上，看着小小的监视器，但整个人仿佛要飘到了天上。 他似乎一不小心，要见证内娱史上最强公演的诞生了！ 就在观众都以为今天的表演结束了的时候，又一组练习生登上舞台，这便是今天压台的分组——改编组。 先上台的是雷鬼音乐st resort》，a组穆辛窈站c位，六人全员脏辫，穿着牙买加风格的服饰，直接把一个乐队搬上了台！ 今晚最颠覆女团印象的表演便是这一组了，一位键盘手，一位鼓手，一位吉他手，一位贝斯手，一位吹口风琴，以及中间的主唱穆辛窈，这完全就是乐队配置。 前半段，观众仿佛身处音乐节，观看知名乐队表演，场面不可谓不热闹，然而中间画风一转，练习生们纷纷放下乐器，站到舞台中央，跳起舞来。 复杂的舞步合着反拍，慵懒又轻快，律动感十足。 当音乐终于结束的时候，六个姑娘拥抱在一起，自然地在台上笑出声。 这笑声感染了观众，也跟着喊起来。 相较之下b组没那么多创意，逊色几分，可是仍旧把雷鬼音乐最应该有的感觉展现得淋漓尽致。 最后的节目，依旧是国风。 佟知隽真正做到了夹带私货夹带得理直气壮，每个类别都有一支国风音乐。 《书卷》是买来的原创音乐，被ab两组分别进行了改编。 a组向文妍和队友崔云将其中一段二胡solo改成了二胡与小提琴的「对唱」，你来我往，就像民乐与西方乐器进行交谈。一群拿着毛笔跳舞的姑娘，仿佛不是在泼墨，而是与外国友人进行文化交流，其乐融融，正应了「书卷」一名的意义——无论文字还是音乐，都是传承与沟通的途径。 第129页 b组赵思思同样是改了那段二胡solo，但她改动不大，仅仅是把二胡换成了马头琴，更添几分悲凉。而这段音乐，舞蹈也变成了原汁原味的蒙古舞，舒展又不失豪放的动作使人忍不住目不转睛。 表演结束，观众还在投票，汪子齐念着手卡上写好的词，对练习生进行赞美，只是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佟知隽觉得耳朵里仿佛再进不去什么声音，吶喊与欢唿渐渐如潮水般褪去，大脑忽然空掉。 半晌，汪子齐向观众告别时，观众有序退场时，整个场馆灯火如昼时，所有的思绪如同飞泻的瀑布，勐然灌入佟知隽心中： 一公结束了，但内娱女团还有更美好的未来。 「虽然我们不漂亮」，其实还应该有后半句—— 但是我们实力强啊！ 第七十三章 厚积薄发 一公顺利结束，佟知隽大半夜激动得睡不着，去微博广场刷repo。 虽然禁止拍照，但秀粉的热情无法阻挡，去看了公演，是肯定会在微博说的，果不其然，广场上热热闹闹，仿佛提前过年。 @zetbszd！：#漂亮宝一公# 救命！今晚！太绝了！本来只是想支持一下tzj的事业，谁能想到舞台这么好看tat不跟你们开玩笑，等节目播出了，你们会后悔没有趁着票好买的时候看看公演的！ @朱鼓励：#漂亮宝一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穆老师最初说停课了要去选秀的时候，我还觉得不合适，我收回我当初的话！太绝了！……现在问题就是，如果穆老师出道了，之后还会不会教课，如果教课的话我还上不上得起呜呜呜orz @狐狸还在原地：#漂亮宝一公# 好傢伙八首歌有四个国风，国风女团爱好者不请自来！听说tzj做女团的时候我内心是，嘁，他懂个锤子的女团？不做票不恶剪就是我最大的愿望！看完一公我内心是，好像……真的……还不错？ @他大舅了个铲子：#漂亮宝一公# 有姐妹记得我吗！我从隔壁跑路来了！根据抢到xtyn一公票的姐妹反馈，我觉得！我跑路得太正确了！隔壁翻车翻到我闺蜜这个只喜欢美丽废物的女人都无语了，这么一对比，这个一公真的太可了！nmd我看到丁蕊对我笑的时候我差点流口水呜呜呜呜！我直接自信，嗨，老婆！ @辰哥拔刀吧：#漂亮宝一公# 冲着郁老师去的，结果郁老师坐那么远！rnm退钱！（bushi）所有舞台我都认真记录了感受，见图！然后我pick向文妍和沈澜溪，同担戳我互关！ …… 话题还不算热，但是大多数人都在积极互动，佟知隽开心得要命。 心中一头懵懂睁眼的小鹿，看到了春天的嫩芽，愉快地撒起欢儿来。 尤其是#漂亮宝一公#这个话题，虽然多数时候选秀相关话题会用缩写，但是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节目会被缩写成什么。 然后粉丝们，就自发地称唿节目为「漂亮宝」。 就好像在说，你们不是不漂亮，你们就是我们粉丝心中的漂亮宝贝。 这种由粉丝自发性带来的感动，更让佟知隽雀跃。 一百位练习生，有一半以上都是兴趣班老师这样的职业，极少数的有公司的练习生，也都是小公司培养的，她们跟很多练习生比，确实是没有优势。 可是她们已经等待了太久，平均二十三周岁的年龄，在选秀节目里已经算年纪很大的了。 积累得越多，期盼与努力越多，就越有厚积薄发的潜能。 节目名字听着恰当又讽刺，可也并非事实。 跟普通人比，她们无疑是标緻的美人，可是放到娱乐圈，很难让人一眼注意到，跟别人比会逊色许多。 确实大热选秀节目里也会有长得相对普通一些的练习生，可是这些练习生都各自有各自的倚仗，或许是特别的人生经歷，或许是天生适合上节目的性格，或许是能给节目贡献热度，这是《虽然我们不漂亮》里每个人都不具备的东西。 佟知隽抱着手机想，这里可能就是最适合她们的平台了吧。 一夜过去，兴奋逐渐减淡，取而代之的是成倍的信心。 佟知隽反覆跟自己说：别慌！小场面！以后还会更好的！ 一公结束，在二公选曲之前，练习生需要继续练习主题曲，半个月后进行主题曲的拍摄，而这期间，节目的正片也会陆续播出。 佟知隽得了空闲，将之后的工作都安排好，便飞往西安。 十一月的西安，白天最高温度也不过十二三度，佟知隽穿了件冲锋衣，戴着口罩和墨镜，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片场一如既往忙碌，有人看见佟知隽来了，正要打招唿，佟知隽食指立在嘴巴前，示意他别声张。 这场戏是赵渔眠与敌军安排在矿区的主管乌泽佲的博弈。 乌泽佲怀疑赵渔眠那夜消失背后另有隐情，有意试探他，却被赵渔眠四两拨千斤，半点问题也问不出来。 二人本该在矿场办公室分道扬镳，但乌泽佲却心血来潮，突然提出要赵渔眠带他到矿洞里看看。 赵渔眠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挽了挽袖子在前边带路。 矿场的工人大多都是敌寇抓来的老百姓，一天到晚做苦力，吃不好睡不好，工人都十分消瘦，赵渔眠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但嫌弃矿场太脏的乌泽佲还是头一次进入矿洞，他随口嘀咕着：「弱得像鸡一样，怪不得城主是个软骨头，从上到下都一个模样嘛。」 第130页 一旁的赵渔眠捏紧了拳头，他不能因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暴露了真实身份，只能充耳不闻。 卧底工作就是这样，要学会无视敌人的任何言语辱骂，必要时候甚至需要附和。 虽然在乌泽佲的角度看不到赵渔眠的表情，但段骁恩不小心流露出了不符合设定的神情，导演及时喊了「cut」，这条重来。 段骁恩去补妆的时候看到了佟知隽，对他挥挥手，只是并非不在状态导致的ng，不会有多少休息时间，于是没过去说话。 佟知隽也挥挥手，又看了会儿，远远地对他说：「我去酒店等你！」 段骁恩只点点头，过会儿忽然想歪，觉得这话有歧义，可是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佟知隽已经离开了。 片场离酒店很近，佟知隽入住火速开空调。他怕冷，即使穿着外套也冻得手脚冰凉。 沖了个热水澡，咸鱼佟知隽躺在被窝里，打开蓝殿堂，打算把落下的几期《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补完。 就在前几天，综艺正片八期完结，现在正在更新花絮，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热搜。 买热搜，佟知隽当然买得起，但是这也要看吃瓜群众买不买帐。 已经出道多年稍微有点名气但是不红的艺人，买了热搜大概率会被嘲，即使没有被嘲，大多数人也不会通过热搜的一点点片段直接感受到这部综艺的魅力。 换言之，这部综艺註定了受众不多，买热搜是多此一举，保持现在的温馨舒适就够了。 评论区和弹幕里极少有奇奇怪怪的弱智言论，大多都是屏幕背后每一个观众真挚的发言。 佟知隽很喜欢这样。 八期节目，累计不到六百万播放量，放在任何视频网站都不算优秀，但是最后它在蓝殿堂的评分高达9.7分，豆瓣也拿下了7.8分的高分。 前四期一切正常，后四期有了高木梓，弹幕也变多了起来。 节目组最后不但没有恶剪他，还尽可能为他挽尊了，可他迷惑行为实在过多，总不能都剪没了不是？因此还是有很多把观众气得肺管子疼的行为。 佟知隽闲得无聊，留意了一下后四期的弹幕，其中「高木梓好像有那个大病」被反覆刷屏，同一条内容被刷了近万次，是弹幕里重复数量第二多的内容。 至于第一就很离谱。 某一顿饭里其中一道菜是红烧鸭肉，在陆哲闵帮姜瑜悠沖洗鸭子的时候，弹幕上不知道谁带头髮了句「沖鸭」，随后整片屏幕就都被鸭子占领了。 五颜六色成千上万的「沖鸭」席捲而来，人们非常乐于当复读机，并且对各种沙雕的谐音梗喜闻乐见。 因为这一句「沖鸭」，之后谐音梗就没完没了了。 高木梓在超市买榴槤，找不到出口，弹幕——流（榴）连（莲）忘返！ 佟知隽说高木梓：「给你面子你倒是要啊！」弹幕——高木梓速来收敛（脸）！ 汤碗里盛太满，姜瑜悠端得颤颤巍巍，洒出去一些，孙钟禹急忙接过，弹幕——大禹治水！ …… 佟知隽一边说着「这什么东西」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这些弹幕也为原本平淡朴实的综艺节目增色不少。 如今弹幕环境变差，时常会被一条挑事儿的弹幕脏了整个环境，佟知隽其实已经很少开弹幕看综艺了，现在是因为要看观众反馈才开，却意外发现整部综艺一点儿不好的言论都没有。 难道几月不见，弹幕环境变好了？ ……然后佟知隽才发现，自己设置了弹幕智能屏蔽，弹幕被系统检测到有问题的关键词会直接过滤掉。 果然靠人自发提高素质要比机器变得更智能难多了。 太阳偏西，飘窗外金色洋洋洒洒落下，照进了室内，佟知隽叫了客房送餐，随后开始写他人生中第一部 综艺的总结。 从前期策划与招募，到中期拍摄，到最后的宣发，以及观众反馈，佟知隽都做了详细分析。 这一切，都是为了第二季准备。 虽然这一季过于匆忙，表现平庸，可取之处不多，但是佟知隽希望自己能够清醒地记得，这个节目从一开始依靠的是什么存活，而将来可挖掘的卖点又是什么。 这次来西安，佟知隽没带笔记本，而是从选秀节目组顺走一个备用平板，他趴在床上敲敲打打，单身二十五年的手速使他在段骁恩收工前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深夜。 寂寞许久的手机响了起来，佟知隽火速接通。 「小捲儿，我下班了。」段骁恩在电话里轻声说。 这语气似乎有些不正常，软得惊人，佟知隽觉得耳朵酥酥麻麻，过电了一般。 怎么可以有人连叫他的小名，都叫得那么好听。 第七十四章 舞台泄露 听筒里传来杂音，段骁恩蹭的同组演员的车回酒店，佟知隽能听到一些交谈声。 「我好像醉了，」段骁恩的声音盖过交谈声，「今天最后一条戏要喝酒，我喝了好多，肚子不舒服。」 佟知隽知道他没醉到不省人事，说话还很清晰，但这个状态确实不太适合聊天，于是说：「你把电话给余小舟。」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余小舟接过电话：「佟总。」 「到楼下的时候告诉我，我下去接他。」佟知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第131页 余小舟应了一声，顿了几秒，电话被挂断。 佟知隽知道自己是听不得段骁恩这样的声音，微微沙哑，却又像君王赐的鸩酒，品与不品都为难，叫人心生杂念。 灯光晃得床头柜上放着的玻璃杯流光溢彩，经过仔细设计与复杂切割的杯子如同嵌在深海里的宝石。 佟知隽叫客房准备了醒酒汤，又买了一瓶白兰地。 当橘红色的酒液将那只漂亮的玻璃杯填满时，佟知隽忽然想起了他们重逢的那天。 一月的上海尚有些冷，佟知隽进入了一家酒吧，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是有备而来。 从美国回来后，佟知隽通过票务信息找到了段骁恩所在剧团的ins，又通过剧团的关注找到了段骁恩的ins。 起初佟知隽关注段骁恩的ins时，一天要看好几遍，后来一直没等到段骁恩发点什么，也就不再频繁去看了，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想起，才发现段骁恩发了一张图片，是他落地上海后拍的机场照片。 佟知隽试图去找段骁恩，但那已经是两天前的动态了，如今段骁恩身在何方，他也不知道。 后来忽然有一天，佟知隽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时被堵在路上半个多小时，刚好看到段骁恩走进了一家酒吧，他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时间，刚好晚上八点整。 会准时进入一家酒吧，要么是习惯，要么是有约，佟知隽盘算一番，找人帮忙留意了一下之后几天段骁恩有没有来。 事情不出佟知隽所料，段骁恩每晚八点都会到酒吧喝酒，但是每次都只喝一点，出门却已有醉态，想来是不胜酒力。 就这样，为了装成偶遇，佟知隽预订了vip卡座，提前过去守株待兔。 段骁恩果然准时到达，并且坐在距离佟知隽不远的地方。 佟知隽千算万算，以为自己有机会跟段骁恩「偶遇重逢」了，却没注意到，这是一家……gay吧。 可能是佟知隽的目光过于炙热，也可能是段骁恩一眼就认出了佟知隽，总而言之，他对身边的男人摆了摆手，然后笑着走过来，递给佟知隽一杯白兰地。 佟知隽直接人傻了，不由得有点结巴：「你……你、你干什么啊？」 段骁恩错愕：「你不记得我了，还看我干什么？」 「不是……哎不对，我就是……」佟知隽张口结舌，最后只说出四个字儿，「我记得你！」 段骁恩被他逗笑了，说：「你紧张什么？我只是照顾一下朋友的店的生意，又不是陪酒服务生，不宰人。」 佟知隽见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没觉得你是来搭讪宰客的，我真的记得你。」 段骁恩放下酒杯，与玻璃桌面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只听佟知隽正色道：「谢谢你，赫拉克勒斯。」 这一刻，他们默契地闭上嘴巴，酒吧的音乐微微躁动，像蒙在桐油纸里的心脏，不安又期待地跳动着。 对视几秒，他们自然而然地笑着举杯。 那天之后，佟知隽就名正言顺地与段骁恩的联繫密切了起来，但是他们仍旧各有各的交际圈。 段骁恩签了一家小公司，演了两个看似很杰克苏但实际上设定并不讨喜的角色。 而佟知隽则是越发懒散，年前多少还会有点儿正事儿，年后除了雷打不动的作息之外，整个就是一废物。 短暂的一个多月里，段骁恩拍了两部戏，而佟知隽则是通关了二十多个i wanna游戏。 这可能就是人与人的区别吧。 段骁恩对于公司的安排并不满意，在朋友圈发了个《肖申克的》电影截图，佟知隽立刻会意，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公司。 「你太敏锐了。」电话里，段骁恩这样说。 佟知隽并未否认，而是说：「正好我对娱乐圈有点兴趣，要不我捧你吧？」 段骁恩只当佟知隽是在说玩笑话，没想到佟知隽说干就干，跟家里打了欠条借了本钱，考察一波小公司之后，借用华佟的名头收购了自新娱乐。 法人代表更换手续材料准备齐全都没出正月，也就转眼工夫，自新娱乐就变成了阅微，佟知隽帮段骁恩去原公司解约并着手开始为他找剧本，双管齐下。 阳春三月，段骁恩就这样被拐到了阅微。 有些漫长的记忆让佟知隽双目迷离，手机响起时才回神。 下楼把在车上睡得有些昏昏沉沉的段骁恩带回房间，佟知隽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拍喝酒戏，ng一次就得多喝一次，佟知隽也不晓得段骁恩喝了多少，只耐心地把他叫醒，餵他喝醒酒汤。 佟知隽从未餵过别人喝东西，动作不太熟稔，拿着勺子餵给段骁恩，自己的嘴也跟着一张一合。 段骁恩眯着眼睛说：「小捲儿，要不睡觉吧，一觉醒来就醒酒了。」 确实会醒酒，但是会不舒服。 佟知隽没有由着他，依旧餵他喝醒酒汤，看着他小鸡一样低头一啄，喝掉一点点，眼神飘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你在管我叫什么吗？」 「小捲儿。」 「那你明天还会记得吗？」 「我会记得。」 佟知隽但笑不语。 喝完醒酒汤，佟知隽怕他一肚子的水，容易反胃吐出来，给他拿了块面包吃，这样肚子会好受一些。 第132页 段骁恩困得不行，吃完就直接在佟知隽这睡下了。 佟知隽是有拿到余小舟给他的房卡的，但是觉得折腾到楼下没必要，于是给段骁恩盖好被子，自己转头坐到沙发上玩手机。 豆瓣已经有了《虽然我们不漂亮》的专组，叫「漂亮宝的漂亮花园」，虽然只有几百个成员，但佟知隽还挺满意。 节目还没播出呢，之前的赛前预热又做得不太好，在没有大热选手的情况下被关注到，佟知隽就已经知足了。 这毕竟是一档起死回生的综艺啊！ 不过由于人太少，帖子没几个有意思的，看来看去也就那些，于是佟知隽转战微博。 每天的微博热搜都是类似的—— 一些与国家相关的大事，一些明星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些关于民生的沙雕新闻，一些营销软广，以及营销号时不时拿出来炒冷饭的段子。 不说别的，就营销号发的那堆没营养的笑话，很多的佟知隽上一次见时候他还在上高中，真就只能煳弄小部分人。 热搜看完，佟知隽又一次进了#漂亮宝一公#的广场，想看看赛后几天还有没有人讨论。 今天的广场只有寥寥数人，都是村里刚通网的一公观众迟来的repo，佟知隽美滋滋地看着反馈，明明夸的是练习生们，他却高兴得满脸姨母笑。 正当佟知隽要退出去的时候，习惯性地下拉刷新，忽然广场上出现了一段视频。 视频很模煳，但熟悉的灯光和布景，让佟知隽一眼认出这就是公演舞台。 点开视频，可以看出拍摄者距离舞台稍微有些远，镜头很抖，有点像藏在身上的小摄像头，会因为人在动而动。 全长十几分钟，各个舞台都截取了一个片段，并且都是killing part，基本可以说是把节目的高光时刻剧透了个遍。 佟知隽怒火中烧，点进了博主的主页一看，这是个新号，才註册了一天，一点儿信息也扒不出。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用平板录屏，之后找专业人士分析视频是哪个座位的人拍摄的，同时，他给节目的公关组打了个电话，通知这次恶意泄露舞台事件需要尽快处理。 节目煳，热搜不一定会上，但是去过公演的人各种吹，吹得没去成的粉丝心里痒痒，而这样的粉丝不在少数。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个视频，一股脑儿涌过来评论。 佟知隽举报视频也不知道微博什么时候能给处理，只能再紧急联繫阅微的人，尽快想办法把这个视频处理掉，无论是删除还是屏蔽，总之要尽可能减小传播范围。 他能录屏，别人自然也能，如果有视频的人太多了，那之后恐怕就是想删也不好搞了。 节目再过一周就要播出了，官博一片岁月静好，天天宣传，这次事件如此恶劣，恐怕极有可能让官博营造出来的悬念一点儿不剩，而观众被拉高的期待值，也会在看过泄露的视频后，对正片消减热情。 法律途径是必须要走，想拿到微博帐号背后的人的信息就得先起诉微博，被紧急唤醒的公关自然会去处理。 佟知隽忧心忡忡地看着评论区里的人越来越多，点赞即将破千，睡意全无。 如果做最坏的猜测，那恐怕就是某个「友台」的人混入了公演现场，提前防爆了。 第七十五章 意外之喜 公关和阅微的法务动作非常快，发布视频的帐号已经註销，转载了视频的网友也在被披着同担皮的公关劝删，最后传播范围并不算广。 佟知隽松了一口气。 小小两块屏幕在三个小时内被他耗尽电量，佟知隽给手机和平板充电，神情麻木地躺到床上。 他很少这么紧张，专注地盯着话题里的每一条消息真的有些累，他躺到床上的时候，觉得骨头都酥了，一碰就会散架似的。 床很大，段骁恩就躺在距离他一掌宽的位置，眉心微拧，佟知隽侧着身子面对着段骁恩，有些出神地整理着思绪。 在这个时间节点发出一公的视频，肯定目的不纯，如果不是佟知隽恰好刷到，那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目前看来检票还是不够严格，如果真的够严格，是不该有人带着摄像头混进去的。 之后除了要找出拍摄的人之外，也需要在舆情监控这方面加大力度，如果要是公司现在有能力开发个捕捉微博关键词的软体就好了……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色大亮，身边已经空了，段骁恩已经去了片场。 佟知隽只有在严重熬夜的时候生物钟才会失效，昨天确实是太紧张了。 一部综艺的命运，是真的很有可能被短短一段视频毁掉。 他坐起来清醒几秒，打开手机先看了微信。 墨宝：上戏了，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记得好好吃早饭。 佟知隽的唇角不知不觉弯起一个弧度，回覆：好嘞！我有点事情，解决之后去找你！ 昨天太晚了，佟知隽叫人有什么事情汇报给lily，今天一早lily就把所有东西整理好发给了佟知隽。 lily-阅微助理：[王信个人资料.jpg] lily-阅微助理：[王信拍摄公演舞台证据.gif] lily-阅微助理：查出来了，人叫王信，坐在a区6排14号，身份无异常，但应该不是自发性分享视频，目的性太明确了，半夜发布，只发killing part，而且还是新号，具体是被什么人收买还在查。 第133页 lily-阅微助理：粉丝那边已经稳住了，公司已经为热度最高的几个选手建立了后援团，暂时代为管理，教粉丝怎么控评打榜，等之后她们可以独立了再移权。 卷卷拒绝挖战壕：很好，注意一下，帮建粉丝团可以，但是别过多干预粉丝行为，正确引导就好。王信的事情，我找人同步查，查到之后由法务负责追责索赔。 lily-阅微助理：好的。 光知道个基础信息还是不够，佟知隽给私家侦探王哲打了电话，王哲表示两天内搞定。 佟知隽以前还真没查过谁，王哲之前主要是父亲的人，他一说「两天搞定」，把佟知隽吓得够呛，千叮咛万嘱咐：「叫你查不是把人抓起来逼问！别越界！」 「知道了，小少爷放心。」王哲说。 佟知隽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都跟相关负责人员说了，真心希望下次公演不要再出事。 二公还没有开售票，但是顶多也就一个月之后的事情，到时候节目播出了，票大概率会变得难抢。 人与人的立场不同，抢不到票的人很多时候无法从节目的立场出发，如果到时候再出现泄露舞台事件，肯定会观看并传播的，那时候恐怕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 此外，黄伟丽那边说助理职位有了十几份简歷合格，问他什么时候面试。 佟知隽看了下日历，把时间定在了二十号，正好回上海面试完，带着人去穗杉岛。 一切问森*晚*整*理题都处理妥当，佟知隽在酒店一楼吃了自助餐，便去往片场。 据段骁恩说，之后还有些景是影视基地没有的，剧组很快就要搬走了，佟知隽再想探班就麻烦了，所以佟知隽隐隐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活脱脱像是小情侣要异地恋。 但是佟知隽并没有给自己那些躁动暧昧的情绪下定义，并且再没有深想过他和段骁恩的关系是否在将来会有什么变化。 段哥就是段哥，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 抵达片场的时候，段骁恩还在等戏，坐在休息室里看剧本。 佟知隽在门口看到余小舟抬头，示意她别出声，然后放轻脚步走过去，正要吓他一跳，结果段骁恩一脸淡定地扭头，正对上抬起手来的佟知隽。 「这干什么呢？投降啊？」段骁恩调侃道。 佟知隽放下手，坐在他旁边，撇了撇嘴：「没有意思。」 「哎，那重来一次，这次我不回头。」段骁恩话是这么说，但笑意悄悄泛起，毫不收敛。 「段哥你看你！」佟知隽怪不好意思的，哼唧出这样一句。 余小舟见氛围不对劲，转身就熘走，还把门关好，给他们创造独处空间。 佟知隽扭头看到余小舟走了，没说什么，从兜里摸出几块糖给段骁恩：「穗杉岛特产，特别清新。」 段骁恩看了眼时间，估计轮到他还早，于是撕开糖纸吃了一块。 略微有点像薄荷，清清凉凉，但又泛着椰子的清甜，如同朝露入喉，格外沁人心脾。 「这个好吃。」段骁恩放下剧本说。 佟知隽眉眼弯弯：「那之后给你多寄一些，这个在网上买不到的，我也很喜欢吃。」 突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佟总在吗？」是郁川野的声音。 佟知隽不满被人打扰，他和段骁恩现在都忙，话都没说上几句就来了外人。 但是郁川野都这么问了肯定是看见他来了，总不能装不在，于是佟知隽不情愿地说了声「在」。 郁川野穿着一件骚包的藕荷色风衣，腰带一系，身子单薄得惊人。 「打扰了，有点事跟你们说。」郁川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们对面，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们看。 白纸黑字写得分明，郁川野愿意签到阅微娱乐的条件。 佟知隽饶有兴致地瞥了郁川野一眼，然后仔细看起了每一条要求。 虽然阅微的合同都是有自己的模板的，郁川野用他自己的条件确实没有先例，但是每一条都很合理，保证了他自己的利益，也没有伤害阅微的利益，这个度拿捏得倒是不错。 佟知隽笑了笑，把文件给段骁恩看，抬头说道：「燕济裴的事情不是还没解决呢吗？不过……郁老师倒是知进退明得失。」 休息室开了空调，稍微有些热，郁川野解开风衣扣子，挑了挑眉：「主要是段老师有前途，所以我就有『钱途』。」 段骁恩受到惊吓似的，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算哪门子老师？」 郁川野没反驳，总结道：「我看好他的发展，正好也觉得还有精力带一个人，所以决定提前跟你确定一下合同条款。」 「行，你的条件我觉得没问题，加到通用条款里，我们签好之后，过几天我回上海时候拿过去盖章归档。」佟知隽说。 段骁恩把文件放到桌上，伸手道：「郁经纪，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郁川野与他握手。 上午段骁恩的戏份不算很多，十一点半收工，三人去往佟知隽提前订好的餐厅。 由于预订得早，他们到了没多久，菜就上齐了。 佟知隽开了瓶05年的罗曼尼康帝，叫郁川野好一番震惊。 「就吃个午饭，开这么贵的酒？」 佟知隽面色不改：「开心，庆祝一下。」 第134页 郁川野的话直接被堵在了肚子里。 想他进圈这些年，从来就没穷过，什么东西没见过？就算不说他自己的花销，哪怕和知名的出品方吃顿饭，也不一定会只因为开心就随便开一瓶二十多万的酒。 这可能就是顶尖富豪和他的区别了吧。 段骁恩靠近些，小声说：「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喝酒吗？」 佟知隽也小声回应：「那我开心，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总不能出门放烟花去吧？」 段骁恩差点笑出声，是，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是他浅薄了，以前对于佟家资产千亿没有实感，如今才发现佟知隽真的不是一般的有钱。 郁川野的目光玩味地在二人之间流转：「我这么大个活人在这呢，你们俩还说悄悄话。」 「悄悄话」这个词可不一般，有点儿太亲密了，佟知隽猝不及防红了耳根，「那是，郁老师说得是，艺人什么事儿都得如实跟经纪人汇报，我们不说了。」 说着最乖最怂的话，实际上佟知隽故意装出一副欠打的表情。 但是郁川野知道他是说笑的，没太在意，这事儿很快就翻了篇。 虽然合同还没签，但郁川野是个工作狂，既然确定了要带段骁恩，饭后他立刻就管佟知隽要了谢虞生的联繫方式，尽快对接工作，谢虞生则是让公司另行安排，带其他艺人。 阅微蒸蒸日上，尤其在郭琼宵提名了卢勒斯最佳女主角之后，有不少艺人想要签到阅微来。 虽说《暮雪》全剧组都很倒霉，每一项提名都并未获奖，且有男主角霍宁吸毒事件影响了短片在国内的上映，但资源是实打实的，自然吸引人。 如今再有郁川野签入阅微，尽管是三年短约，但阅微的价值，恐怕需要业内人再次进行评估了。 如果说当初《暮雪》是郭琼宵的实力、阅微的运气，那这一次成功签下郁川野，就是属于段骁恩一个人的意外之喜了。 下午，佟知隽在休息室等段骁恩，一边看小说一边听郁川野兴致勃勃地跟谢虞生说话，心想，他已经可以提前庆祝，现在还是个煳逼的段骁恩，将来成为娱乐圈顶流了。 第七十六章 黄牛来了 在段骁恩这里玩了几天，剧组将要去往别处拍摄，佟知隽也就和郁川野回了上海。 郁川野入职手续佟知隽没多管，明天下午助理面试，他得抓紧时间熟悉简歷。 前几天不忙，佟知隽的心有点儿散了，现在收心工作，倒有点儿不适应。 当初招聘的时候虽然没限制学歷，但是黄伟丽初筛过后，送到佟知隽手里的简歷，本科985起步。 现在时代不同了，行业需求一般是要单项专精，多项稍有涉猎，全面型人才更受欢迎。佟知隽就挑这么一个助理，自然是要选择能力更强的。 阅微现在逐渐有了盈利，如今用来面试的不再是当初那个空旷的小屋子了，布置得温馨舒适，倒有点儿像年轻人的新媒体公司。 佟知隽坐在长桌后，一边喝着花茶一边看了眼时间。 「时间到了，lily叫人进来吧。」佟知隽说。 第一位求职者进门，她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头髮也梳得一丝不苟。 没问多少问题，她的面试就结束了。 之后陆续进来几人，也都没有佟知隽满意的。 不是他们能力不够，而是和佟知隽想像中有差别。 他之后要一直做综艺，需要的是操心杂事的助理不假，但是他同时可能也会出席各种活动，去谈各种合作，因此他需要的是才思敏捷能言善辩的机灵鬼，而不是一个勤勤恳恳的老黄牛。 为了这次面试，他准备了一个很阴间的问题——你接受996吗？ 有人接受，认为这么高的工资，就算说不会996，将来也迟早会996；也有人说不接受，招聘页面怎么要求的就怎么来，临到面试增加条件，他认为不合理。 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第八位求职者，他的名字叫钟好逑，行为举止穿衣打扮都正常，唯独头髮剪得跟狗啃的似的，这视觉冲击力稍微有点大。 「面试官您好，我叫钟好逑。」他的声音与外貌严重不符，长了一张极似精神小伙的消瘦小脸，却有着浑厚豪迈的嗓音，像道上的老大哥。 佟知隽抬手：「请坐。」 钟好逑自然地解开西装最下面一颗扣子坐了下来，佟知隽先是笑着问道：「你的名字很特别，方面说说由来吗？」 这并非面试中提前准备的问题，而是佟知隽临时起意。 钟好逑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问题，但还是一脸平静地解释道：「我出生在1995年的天津，那一年世乒赛男子团体拿下了斯韦思林杯，爸爸喜欢桌球，所以给我取名叫『好球』，后来户口登记时候妈妈怕我这个名字会被嘲笑，所以就改叫钟好逑了。」 啊，原来是这么来的。 佟知隽还以为取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 「噢，那很巧，我也95年的，」佟知隽面试不会像黄伟丽那样按部就班，他语气轻松，有几分话家常的感觉，「你在武大学的市场营销，我看简歷上写，你在前司专业对口表现优异，怎么会跳槽转行，来应聘助理一职呢？」 钟好逑不假思索：「前司任人唯亲，做得不快乐，就辞职了。我对工作内容是什么并不关心，转行只是因为恰好我可以胜任助理这样的职位。」 第135页 佟知隽点点头，他看到黄伟丽有在钟好逑的简歷下面备註，查阅到钟好逑的求职记录里各类行业都有。 又问了些问题，终于来到了关键时刻。佟知隽在今天第八次问出这句话：「你能接受996吗？」 钟好逑迷茫了一瞬，反问道：「请问是带薪996吗？加班相关薪酬如何计算会写到合同里吗？」 没等佟知隽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且不论996是否带薪，关键的是，助理一职恐怕很难有非常准确的上下班时间吧？既然随叫随到的话，何来996一说？如果是忙一段时间会有一个集中休假期，那么请问996是指休假期进行额外工作的996吗？」 这一通发言给佟知隽问懵了，他只是想要个跳出「愿意」或者「不愿意」这个思维之外的回答，却没想到短短几秒钟，钟好逑可以想到这么多。 「不愧是武大辩论队的，」佟知隽点了点他的简歷，「放心，每年除了十一天法定节假日之外，会保证有五十五天以上的假期，这一点会写到合同里。」 佟知隽又和钟好逑聊了会儿，面试结束，下一位求职者进来。 但是在所有人的面试结束后，佟知隽还是最满意钟好逑，于是当晚就给钟好逑发了消息，通知他面试通过，后天上岗，实习期六个月，六个月后如果能转正，实习的六个月薪酬会按转正后的工资计算并补齐。 助理挑好，佟知隽还要继续想别的问题。 前几天，王哲查到王信是受一家中介委託才进行偷拍与上传，中介通过网络与王信沟通，没有见过面，暂时无法追查到中介公司地址与委託人。 正想着，王哲忽然打来了电话。 「小少爷，查到了，我把资料发给您。」王哲说着，佟知隽微信上收到了一个文档。 文档里清楚写着，前段时间，《虽然我们不漂亮》小范围爆发了一波话题，主要内容是，这边的练习生基本都是《闪耀少女》和《星途有你》淘汰下来的。 消息被控制住之后，节目组计划用这一点去营销，《闪耀少女》节目组为了防范《漂亮》踩她们一脚，于是试图防爆，买了公演的票。 结果公演太完美，没法在话题里带节奏喷节目烂，于是只能最后挣扎一下，爆出公演节目，企图以此伤害《漂亮》节目组的利益。 谁能想到，大半夜的视频刚发出来，恰好就被佟知隽看到了。 先前律师只能对王信追责，现下《闪耀少女》节目组与中介的交易证据已经拿到，并且有王信和中介两方证词，《漂亮》节目组已经可以直接起诉《闪耀少女》节目组了。 官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利用好这个送上门的热度，那就是佟知隽的事情了。 阅微的司法部门现在并不算强劲，于是他联繫了冠名商向阳乳业，潘天磊一听这事，主动提出让向阳的法务配合佟知隽的工作。 被委派过来的律师叫宁红，佟知隽告诉她，先起诉，后续看《闪耀少女》节目组的态度再决定怎么办。 《闪耀少女》和《虽然我们不漂亮》的一公是同一天，一边是大热选手，美女一堆，另一边是煳逼选手，大部分都是退休爱豆的年龄，比起更早一点开播的《星途有你》，确实更像是对家。 但是佟知隽觉得就离谱，怕不能及时抢占市场，《闪耀少女》早点录不就完了？惹不起《星途有你》就来挑软柿子捏吗这是？ 起诉也需要时间，佟知隽预计等事件发酵，刚好是两档节目第一期播出前后。主动送人头，让煳逼节目吸血，他已经乐不可支了。 笑死，对方的计谋没得逞，还反被他将了一军！ 然而佟知隽也没开心多久，第二天，佟知隽收到了票务组的消息，说有黄牛/联繫他们，可以合作炒票价。 这种情况很常见，很多节目组都会预留一部分票交给黄牛，黄牛赚一笔，节目组从中抽成，谁也不亏，唯独买黄牛票的粉丝多花一大笔冤枉钱。 可是常见不代表正常，佟知隽不能容忍这种把观众当傻子忽悠的行为，薅羊毛也没有这么薅的。 黄牛开价内场两千起步，利润跟节目组对半开，节目组可以说是躺着赚钱。 但是佟知隽告诉票务组拒绝黄牛的要求，因为他认为这样做就是不对。 更何况，六百的票价恰到好处，再贵就不值当了。 票务组很快又发来消息，说黄牛骂他们不懂规矩。 这把佟知隽气笑了，规矩？谁定的规矩？ 若是往常，他一定会要来黄牛的联繫方式怼回去，但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没必要了。 有些事情是从根里烂的，他改变不了现状，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改初衷。 二公再过几天就开始售票了，佟知隽叫票务组修改了售票页面的购票须知，添加了一条规则：实名购票，购票后不可转让与售卖，检票时请出示身份证，如与购票信息不符，不予进场。如因故不能到场，在购票后36小时内进行退票，可按票价返还百分之八十五金额。 这样的规则显然是容易伤害消费者购票积极性的，甚至极有可能出现因故退票不及时的情况。场内出现大量座位空缺，公演票池缩小，这都不是佟知隽想看到的。 但这样的牺牲是佟知隽想要坚持的，这也是唯一能保证黄牛无利可图的办法。 第136页 转眼工夫，练习生们快要进行主题曲录制了，佟知隽带着钟好逑飞往穗杉岛。 后勤这会儿不说「工作人员去掉佟知隽恰好是六的倍数」这种话了，知道鬼扯也没用了，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带走钟好逑入住，让佟知隽依旧住单间。 当天晚上，要录制的是争c位，之所以放到这么晚才选c，是因为郁繁生说希望多给练习生一些时间，反正到时候c位动作也没有多少不同，没必要提前。 再次坐在熟悉的演播室，屏幕里的练习生们按照再评级分组坐好。 汪子齐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那么现在，请想要争取c位的练习生站到台上来。」 佟知隽看着陆续上台的六人，四个全能ace，两个舞担，心里悄悄想着，估计又是大vo不能出头的一天。 第七十七章 跳樑小丑 六人分别用主题曲即兴，然后由其余练习生投票，结果向文妍和姜慧雨平票。 单论即兴舞蹈的精彩程度，二人自然是不分上下，但是c位只有一个，因此汪子齐组织大家再次进行投票，这次其余四人出局，具有投票权。 被投票的二人，身后练习生来来往往，气氛不可谓不紧张。 佟知隽自己也不好说谁更强一些，但是从对节目有利的角度考虑，肯定还是向文妍。 毕竟向文妍是ace，而姜慧雨是舞担，一个全面一些的c位，会更站得住脚一些。 很快，投票结果就清点出来了，向文妍以多出八票的微弱优势获胜。 众人鼓起掌来，随后郁繁生带着大家到楼下的院子里，拿着主题曲拍摄场地的平面图，给练习生们排队形。 这部分不会放进正片，只录制一部分作为花絮，佟知隽就没再盯着了，回到宿舍休息。 把在追的小说都补完之后，佟知隽点开了还没看完的《原点不再存档》继续看。 这是一本几乎不含神鬼志怪的无限流，策略、人心、团队、向死而生，才是其核心，因此对于怕鬼不敢看无限流的佟知隽来说，还是蛮合适的。 前阵子这本书已经卖了动画版权，一个成立年头不算长的新公司承接了动画制作，并且似乎要在明年上线第一季。 抛去他对无限流小说只能恐怖的固有观念，佟知隽现在看着这本书也觉得挺有前途的，不过如果他想买版权，要面临的问题有很多。 这本书很长，电影大概率不可能，如果改电视剧，也是相当长，而且电视剧要面对的一个事实就是，炮灰角色给镜头了莫名其妙，不给镜头好像缺人似的，如何让所有角色都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是一大难点。 书是纯主角视角，因此炮灰怎么活的怎么死的，经歷了什么，这些几乎都没有直接描写，炮灰给主角留下的线索，全靠主角去脑补，寥寥数语拼凑出一个人的一生，但是电视剧不一样，只要是炮灰跟主角有联繫，那就很难迴避掉炮灰需要承担的剧情。 那么这部分剧情谁来写？ 雪杳兮拒绝做编剧，可是这样一个庞杂的故事，让其他编剧来补足配角剧情，很难没有bug…… 佟知隽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心里想了很多。 选秀综艺拍完之后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要不直接把无限流拍成综艺？ 有点想远了，佟知隽思维一滞，收起没有条理的那些思绪。 混沌的一天过去，翌日的练习生照旧在排练，冬日的寒冷并没有影响四季如春的小岛。 佟知隽搬一把椅子，坐在楼下晒太阳，起初还会处理些杂事，后来干脆就交给了钟好逑代为处理。 《ol新时代》已经播完一公了，今天刚发第一次顺位发布。佟知隽有些日子没看，这会儿有空闲时间，点进去补了一下。 梁俊不出所料地一轮游了，佟知隽没太在意。 曾经梁俊演电视剧，再怎么没脑子，那也是剧组里的事情，不会带到外面，但选秀综艺毕竟也是真人秀，没情商的事实一暴露，就算有人捧怕是也捧不起来，何况他背后什么资本也没有了。 男团多少不及女团吃香，虽然今年三个女团选秀只有《星途有你》一个播了，但是看《ol新时代》的热闹程度，比起刚播了初评级的《星途有你》还要差了一大截。 等女团选秀陆续进入白热化阶段，《ol新时代》的秀芬会有多少爬墙？这无法估量。 对于会氪金的粉丝来说，追星还是挺消耗精力的，能同时追不同节目里的爱豆的秀芬恐怕很少。 《ol新时代》的主题曲不算好听，但是格外洗脑，舞蹈还是挺难的，因此出主题曲出直拍的时候，还有几个站桩跳不下来的人被笑到了热搜上，当时佟知隽有看到。 至于一公，舞美顶级，佟知隽估算了下，平均一个舞台要比《漂亮》多花两倍的钱，才能有这效果，但是很可惜，剪辑稀碎，晃得人头晕。 killing part给脸部特写，齐舞部分也切来切去，佟知隽搜了横屏直拍来看，恍然大悟——跳得不太行，剪成这样也是保护练习生了，不然放个大全景，七个人七个样，也太丢人了。 不过这也不全是练习生能力不够，节目组只给他们五天时间练习，第六天就上台了，对于群舞来说确实紧张了些。 至于声乐组和rap组，那就更拉胯，节目里的修音都解决不了的跑调，rap也是没几句词还写得稀烂。 第137页 现在佟知隽隐隐有些庆幸，当初没有跟尖叫tv合作，真的是太幸运了！ 单论质量，《漂亮》比《ol新时代》可强太多了，放一块儿，佟知隽都嫌丢人。 今年的男团不行了，天凉了，让男团煳了吧。 佟知隽刚关了尖叫tv的软体，就看到一条微信跳出来。 郁川野（不要给我髮长语音！）：草，气死我了，燕济裴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想插一脚！ 郁川野（不要给我髮长语音！）：[郁川野与燕济裴的简讯截图.jpg] 佟知隽看了眼截图，有些吃惊。 当初那个关爱盲人的公益gg计划扩充成一个电视剧，不是很长，剧本已经在写了，郁川野看着不错，所以想着既然段骁恩都拍了gg了，接下电视剧男主角也是顺理成章。 结果燕济裴个阴魂不散的东西，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消息，想要插手剧本，从原编剧那里抢活儿。 卷卷拒绝挖战壕：虽然但是，为什么他一个编剧，能插手这么多事情啊？还有之前，我还看到过他上综艺。他一个幕后，哪儿来的资源？ 郁川野：陪喝酒陪聊天陪/睡觉，前后都能用，可不不缺资源？他也就是狗仗狗势，不然凭什么说啥是啥？ 卷卷拒绝挖战壕：如果这个剧确定让段骁恩接，那放心，燕济裴抢不走编剧的位置。公益gg是国家扶持的，之前导演还说可能会做成一个系列的gg，这么重要的项目，不是燕济裴能干涉得了的。 郁川野：这个你能确定吗？我算了算，如果来年春天拍了这个剧，是有机会争一下后年的金梦奖的。甚至不用拿公益这一点去营销，能拿视帝就足够他从此以后好本子不断。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确定，国家支持的项目，燕济裴这样有污点的编剧凑不上去的。让燕济裴去当他的跳樑小丑吧，蹦跶不了几天了。虽然整理全部资料后确认，想通过法律锤他抄袭不容易，但是撞档后，热搜一闹，他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郁川野：那《梳妆描眉见玉娥》剧组那边……？ 卷卷拒绝挖战壕：主创里只有燕济裴一个人不知道，整个剧组都同意了开播后发博谴责燕济裴抄袭行径了。出品方确实不满，但是算了算燕济裴有依照合同赔偿损失的经济能力后，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件事确实比想像中顺利，李修砚给佟知隽打电话之前，佟知隽差点以为没戏了，没想到李修砚还真把那些人说通了。 不过这倒也合理，对抄袭狗口诛笔伐，是民心所向是政治正确，不做亏心事的人，是不会无所顾忌地维护抄袭狗的。 糟心事儿并未继续发酵，转天郁川野就说，公益电视剧《盲》准备走合同了，由于剧本需要反覆审核，预计是明年春天开机进组，佟知隽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十一月二十五号下午六点，《虽然我们不漂亮》和隔壁《闪耀少女》同时上线。 这天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三，《漂亮》选在这天首播，是给自己留了一期加更机会的，而隔壁，恐怕就是有意撞上这个时间的了。 最初《闪耀少女》官宣的是二十一号播出，据官博所说的推迟原因是「技术问题」，实际上到底为什么，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不过佟知隽怕自己过于紧张，失去对于节目质量的客观判断，就没急着看，打算等忙完这几天再说。 二十六号一早，节目主题曲，正式开始录制。 经过半个月的练习，别的佟知隽不敢说，单论整齐这一块，《漂亮》节目组的练习生绝对是内娱排在第一的。 录制很顺利，除了录制遍数多了的时候需要佟知隽提醒队形之外，几乎没他什么事情。 郁繁生在现场负责调度，佟知隽在演播室看着这群穿着统一的练习生，觉得还挺养眼。 有一种治癒强迫症的舒适感。 为了突出刀群舞的整齐划一，摄像大哥拍了很多大全景，这在选秀史上也是独一份儿。 整体录制完成，还要单独录直拍。 主题曲的录制场地是单独在一个空厂房里搭建的，舞台相当大，直拍一次拍五六个人没问题，但还是一直折腾到很晚才全部录制完成。 忙活一整天，佟知隽差点感觉不到疲惫。 看着主题曲的质量，他只需要对比一下自己往年看过的选秀，就知道这节目组里的，是一百只初生的海鸥，未来可以在更广阔的天与海中闯荡。 录制结束，佟知隽放下监听耳机，揉了揉被闷得酸胀的耳朵，下楼往宿舍走的时候，恰好在岔路上遇到归来的练习生们。 选管跟在一旁，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有说有笑，最后跟着的，是顺便护送她们回来的郁繁生。 天已经黑透了，月朗星稀，郁繁生目送练习生们朝着宿舍的方向越走越远，随后跟佟知隽打了个招唿。 「佟pd回去啊？」郁繁生拉上了防晒服的拉链，夜风稍微有些凉。 佟知隽走过来：「嗯，郁老师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郁繁生笑了，「啊，之前我听说这个节目组差点要散掉来着，说起来，她们能遇到佟pd，真的很幸运。」 佟知隽微微一怔，「不对，应该是……我遇到她们，更幸运一些。」 第七十八章 毫无悬念 由于已经过了佟知隽往日睡觉的时间，他便很好地克制住了好奇心，没有去看节目的播放量。 第138页 翌日又要录制新的内容，尽管距离二公还早着，节目也才刚刚播出，但二公选曲早就买好了。 按照赛制，第一次淘汰后会留下六十个人。 佟知隽这次准备了十首歌，平均一组六个人，与一公人数相当。 第二次公演，是队内竞争。 全组拿到当晚总票数最多，那么六人都有加票；单人拿到组内第一，有单人加票。 从赛制上来讲，会比一公更容易爆发矛盾。 如果说一公是团结起来一致对外，那么二公就是争取在队内拿到更多高光part。 和一公选曲是同一个场地，十首歌逐个播放完毕，三首声乐组，三首舞蹈组，两首rap组，两首改编组。 由于还没有进行淘汰，节目刚播出，投票通道才开，排名还不稳定，相当一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参加二公。 可为了保证练习生有更多的练习时间，佟知隽只能选择提前公开二公音乐。 只是，公开不代表选择—— 佟知隽坐在演播室，优哉游哉地扯过话筒：「在产生淘汰前，会开放二十间练习室，平均一首歌有两间练习室，合理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去学习自己喜欢的曲目。如果有能力，又怕排名不高，选择被动，可以多学。但是注意，二公是组内竞争，综合自己的排名和能力去决定学多少很重要。祝大家好运，加油！」 名次如果低，同时学太多曲目，确实选择会更多，但是也容易因为精力被分散，导致最后没有任何一首歌练好。 名次如果高，同时学太多曲目，那就是货真价实的浪费时间了，其他人拿出全部时间练习同一首歌的时候，差不多的排名，相似的实力，用在最终自己选的歌上的时间少了，肯定会影响质量。 规则公布，选管组织练习生们去选择练习室开始学习。 佟知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比较关注的几个练习生，想看看她们对哪首歌感兴趣。 向文妍不出所料，进了改编组的屋子，音乐《已是12时》，这首歌简直是钓系小白花专属，如果呈现的效果好，绝对是既能吸颜粉也能钓死忠； 丁蕊进了声乐组，主题曲练习期间虽然她有适当减量，但确实影响了腰伤的恢復，温柔的《春三月》不需要跳舞，正适合她现在的情况； 穆辛窈先到《已是12时》看了一眼，随后转头先去了舞蹈组的《杀手》，想来是对自己的排名不太自信，怕没有先选的资格，竞争激烈的森*晚*整*理改编组有可能轮不到她选； 吴伊可也进了声乐组，选的是《稻香》，经典歌曲永远少不了人，这间屋子里人还蛮多； …… 目前一切看起来正常极了，佟知隽就差逼着她们吵吵架，给节目制造点波澜了，但是这样的赛制也没让任何人争执起来。 一定是还没有正式开始分组！等分到同一组，为了争part，自然就起争执了！一定是这样！ 佟知隽反覆在心里念叨。 倒也不是多想看吵架，主要是这类节目一点矛盾没有，是真的不好剪辑啊！这不是他的意思，是剪辑大哥的意思。 看了半天练习室，一派和谐，练习生三三两两拿着平板，该学舞学舞，该学歌学歌，佟知隽便回了宿舍。 打开平板，点开蓝殿堂，首页推送的正是《虽然我们不漂亮》。 当初跟蓝殿堂谈下来营销方案的时候，蓝殿堂方面其实是不太贊成的，毕竟选秀在蓝殿堂是头一遭，爱豆在草根自媒体的粉丝那里是天然被鄙视的。 这样的鄙视链不好，但是难以消除，想让这个节目有更好的成绩，其实在蓝殿堂并非最好的选择。 佟知隽当时耸了耸肩：「这不没办法嘛，别人家都有自己的综艺了，我不能去讨人嫌还平白遭挤兑。」 如今再一看播放量，比当初《七旅》强多了，但是很显然，口碑要差上很多。 佟知隽先看了评论区，好坏参半。 @价值一张改名卡的：？？？？首页来的，请问这年头当爱豆门槛这么低了吗？要长这样就行的话，我觉得我也行了诶？ @圆脸如镜：woc我保证丁蕊是学过的！这唱得也太专业了！ @肚子里莫得墨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庞勛太帅了！他终于把那一脑袋绿毛染回黑色了！ @2008我的cp初遇了：5555郁老师的衣品是真滴好，她跳舞的时候怎么衣服也会跳舞了呢！郁老师快来！@鱼鱼鱼翻身 @唿噜好烦：……尬得我脚趾抓地，沈澜溪好多戏啊，选座数她镜头多，出尽风头，之前听说这节目还不错，现在一看也不咋地，沈皇族预订[白眼] …… 佟知隽也没指望节目能一开始就大获好评，现在被嘲毫无悬念，等之后所有人的舞台都放完，让观众看到全员怪物实力，自然可以逆风翻盘。 正片其实他看过一遍了，这一次剪辑没了高箱这样审美一流的高端团队来做，只是外包给了一家有点经验的老公司，所以佟知隽提前要了片子审片。 第一集 两个半小时，放出了三分之一的选手初评级。 这个初评级不是完全按照录制的顺序来的，剪辑也要考虑到表演的精彩程度，要把相对一般的表演穿插在特别好的表演之间，才能保证之后观众的兴趣不会因为聚堆的一般表演突然down下去。 第139页 为了保证每个选手的舞台都能够放出来，剪辑的节奏很快，表演过后的对话只保留了几句关键的，其余全部一剪没。 舞台远比聊天更重要，这是佟知隽跟剪辑交代了好多遍的剪辑原则。 两个半小时正片，哪怕是第二次看……算上录制当天在演播室里已经是第三次了，佟知隽仍旧觉得很好看。 信息密度很高，每过几分钟就是一个完全可以拿到公演solo的舞台，弹幕上但凡认真看下去的观众都打鸡血一样嗷嗷叫唤。 评论区点赞多的，不一定真的看完了节目，但是弹幕里这些真情实感放彩虹屁的秀粉们，一定是有好好看的。 都是老秀粉了，节目质量如何，心里多少都有数。 除了专搞美丽废物的这类秀粉，其实大多都会在意一点爱豆的实力的。 颜值固然重要，但审美是很多样的，尽管《漂亮》的练习生们不是国色天香，至少也不歪瓜裂枣，相貌上还是有些闪光点的，而这一点点的闪光点，有时候就足够那些恰好被戳中审美的人抱着手机舔屏了。 自家节目还算让人放心，虽然官方不能删评论，但是对于更多的不太礼貌的评论，会有工作人员负责举报清理，并引导新入坑的粉丝文明发言。 佟知隽转头去看了《闪耀少女》。 这档节目可以说是富得流油，豪华的练习生座椅，顶配的设备，甚至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是每个练习生的实时直拍。 佟知隽注意了一下，最多的一组有八个同公司练习生，八个机位的直拍一个不落，这么一想，《漂亮》节目组真的寒酸许多。 《闪耀少女》的导师团也很豪华。发起人是内娱新晋顶流爱豆徐洋，一个人的通告费怕是要顶上《漂亮》这边整个导师团的通告费。至于三位导师，一个知名演员，一个是去年的《星光少年》c位，还有一个是庞勛在rap圈子里的朋友。 佟知隽不想对比，但就是忍不住，他越想越觉得漂亮宝的竞争力太小了。 但是很快他就不慌了，因为他发现，今年的《闪耀少女》，招了一群花瓶。 第一期同样是两个半小时，但是《闪耀少女》的剪辑在对话上大做文章，各种有意思的梗接二连三，是佟知隽如果不站在对立面绝对会上头的那种好笑，可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有限的时长里塞不下太多表演，剪辑选择性地忽略了表演的重要性。 当然，根据放出来的极短的片段，佟知隽觉得就算《闪耀少女》和《漂亮》的剪辑方式相同，照样不会靠舞台翻出什么水花儿，反而会因为没了提问环节有意思的梗而流失观众。 两档节目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路线，《漂亮》第一期，算上导师团表演，一共二十二个舞台，但《闪耀少女》，光是第一个上来卖萌的小姑娘，就独占了六分钟镜头。 佟知隽寻思着，沈澜溪只是有个高光时刻，自然剪出来了，算哪门子皇族？《闪耀少女》那个女孩，才是真的皇吧？ 想到这里，佟知隽给郁繁生发了条微信。 卷卷拒绝挖战壕：郁老师，《闪耀少女》看了没？咱打个赌下个注啊？ 鱼鱼鱼翻身：啊，看了，打什么赌？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赌最先出场那个文宣是皇，卡位出道或者第六出道。 鱼鱼鱼翻身：？ 鱼鱼鱼翻身：这还用赌？文宣就是皇啊，她都要被沖烂了，粉丝还在那洗呢，前天晚上差点上热搜。 卷卷拒绝挖战壕：……这两天没看热搜，大意了。 鱼鱼鱼翻身：倒不如赌一赌谁能c位出道呢，这个我可有把握。 卷卷拒绝挖战壕：啊，郁老师看好谁？ 佟知隽现在才只看了第一期，确实有几个在同行的衬托下格外亮眼。 鱼鱼鱼翻身：段美晴c位出道，小意大概率四或者五。 卷卷拒绝挖战壕：……郁老师再见，拆家永不妥协！ 佟知隽笑了笑，收起手机。 他现在不是《闪耀少女》里任何一个人的粉丝，平心而论，看完第一期，段美晴能够在赛前得到那么多人支持，是有道理的。 如果说这档节目里是一群花瓶，那么段美晴，就是唯一一个可以拎出来跟《漂亮》练习生battle一下的实力派。 第七十九章 身份证号 看完第一期，佟知隽没有直接看《闪耀少女》的评论区，这个软体和蓝殿堂的评论机制不一样，前排太多令人迷惑的脑残发言。 他分别去微博和豆瓣看了下，按照段美晴这个关注度，大概率真如郁繁生所说，会顺利c位出道。 《闪耀少女》的投票通道也开了，段美晴一骑绝尘，第二名的票数比她少了十几万。这还只是刚开投票通道，等过些天，差距可能会进一步拉大。 众所周知内娱想找个不塌房的男爱豆很难，但是找个又强又美的女爱豆，倒是轻而易举。 若非现在内娱没有最适合爱豆发展的路线，段美晴能成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顶流也说不准呢。 接下来几天，在换场地后段骁恩的戏份逐渐减少，佟知隽除了跟他聊天，基本都是浸淫在微博豆瓣晋江lofter之中。 转眼就到了周六晚上六点，《虽然我们不漂亮》加更，播出了第二期。 结果八点钟，《闪耀少女》也播出了第二期。 第140页 这就槓上了呗？狗皮膏药似的。 最气人的是，不明真相又过于自信的《闪少》粉丝还在豆瓣专组里说，是《漂亮》碰瓷《闪少》。 好傢伙这是追星把脑子典当出去了吧？谁先播出的看不见？ 不过这样的声音不算多，掀不起什么风浪，佟知隽也没有什么兴致和网友为这点破事撕起来。 《闪耀少女》基本盘比较大，跟《漂亮》比，最大优势就是可以更早地开始第二次公演。 佟知隽去看了一眼售票情况，真的是一点空座没留下，微博广场上也时常能刷出黄牛在喊「票子要不要」，热闹得令人羡慕。 不过佟知隽心态很稳，口碑比速度重要，《星途有你》早播出好几天，在播放量上也并未遥遥领先。 保证二公的质量就好，漂亮宝一定有机会出圈。佟知隽这样想道。 《虽然我们不漂亮》第二期播出两天后，佟知隽去看观众反馈。 @杨咩咩咩：冉姐杀我！踩着恨天高跳jazz是什么概念？是我们普通人踩高跷走路的概念！ @价值一张改名卡的：草，脸好疼，这个节目我真香了……所以什么时候出下一期！[星星眼] @魔力茉莉：向文妍穿白色好好看！让我想到了隔壁某国的a姓solo女王！真不是故意碰瓷前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穿白色能像a姐那么好看的人啊啊啊啊！ …… 很好，依旧没有粉丝控评，点赞评论都是自发性的，虽然只是因为节目够煳，但是这个氛围还是很难得的。 佟知隽看了正片，弹幕也蛮和谐，正片依旧是作品大于聊天，用实力说话，哪怕不是秀粉，恐怕也会看得津津有味。 他又去妖魔鬼怪比较多的微博广场看了一眼，表面一切正常。但是很多网友吐槽人都是打名字缩写、名字谐音或者黑称的，这么一搜，果然查出来不少，其中最热的一条已经有几千人点赞。 @呵x140：xwy的下巴这么短真的不考虑垫一垫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一拳把下巴打没了呢。 就这么一句话，下面就有一大群人附和。 @kkklove：+1，真搞不动，就这还第一呢？建议丑逼滚出出道位！ @星星落在眼睛里：+2，咱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粉丝，粉丝不考虑众筹买一双能看见美女的眼睛吗？ @为宝子咣咣撞大墙：+10086，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会很震惊这居然也能当爱豆，选秀是要选『秀』啊不是选丑！[点菸] @419：+身份证号，我甚至怀疑她是皇族[微笑] …… 佟知隽想了想，那个「419」，还有身份证号吶？啥时候狗也有身份证号了？ 集中狙一个人，大概率是有粉籍的，佟知隽随便点到一个人主页就看到，她们pick的人，是唐洛。 唐洛初评级f再评级d，公演票数虽然不算高，但是整组都出彩，带得她的直拍数据也好，目前线上打投，她仅次于向文妍，排在第二。 无他，长得好看罢了。 跟其他练习生相比，唐洛确实要长得更精緻些，她比较特殊，不是一开始想参加选秀却被另外两档节目淘汰掉的，而是因为排不到穆辛窈的课才来了《漂亮》节目组。 这听起来很魔幻，但事实如此。 穆辛窈是知名舞蹈机构的金牌老师，想上她的课得预约排队，唐洛想学舞想得太晚了点儿，上一期班又没排到唐洛，穆辛窈要参加选秀了，她只好追过来，一起报名。 节目耽搁了大半年这期间，唐洛终于上到了穆辛窈的季度小班，课程结束没多久，《漂亮》重新通知开拍，她也就继续跟过来了。 作为穆辛窈的小迷妹，她在一公的时候也跟着穆辛窈选了改编组的st resort》，这是一首远超唐洛当前驾驭能力的歌，但是最后为了穆辛窈，她还是完成得很出色，当时的乐队里，负责弹贝斯的就是她。 佟知隽倒是不反对美丽废物高位出道，但是粉丝的发言确实让人很不爽。 可这就是现实，他恰好看到的是唐洛的粉丝，如果他看到的是其他人的粉丝髮的微博，可能唐洛就是被狙美丽废物的那一个了。 饭圈互嘲互撕已经是常态了，他不喜欢？不喜欢也没用，只能憋着。 在临近第三期播出的时候，除了冠名商向阳乳业之外，节目组终于又得到了新的贊助——如奈运动。 如奈运动是一家主打年轻人市场的服饰品牌，款式新颖的运动服和运动鞋格外受欢迎，最近也搞了不少联名。 这个合作是佟知隽带着钟好逑一起谈下来的，不过最后如奈运动没有寄来联名款，寄来的都是基础款。 此外，还有部分品牌需要口播gg，指定了排名高一些的几个练习生来录制。 这些gg千篇一律，无外乎就是近几年兴起的在线教育、网红食品、厨房小家电等。 不过这样挺好的，第三期开始，光秃秃的节目，终于可以有点gg了。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自由选择二公备选曲目练习之外，也组织练习生玩过几次游戏，但是都是在录制基地里玩，一群离了手机的练习生距离被憋疯已经不远了。 趁着有如奈运动的贊助，佟知隽叫人把运动服发给练习生们，提出上山玩玩。 这座小岛上有一座山叫姣山，尽管已经是冬天，仍旧苍翠欲滴。 第141页 郁繁生提议道：「不如干脆来一场体能拉练，到了山顶就野餐。如果真想按照韩国女团的标准来，那总不能vocal一直跳简单的舞蹈、舞担一直要半开麦，体能拉练还是很有必要的。」 佟知隽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就让人筹备去了。 vocal如果体力跟不上，自然不能跳难度高的舞，舞担如果跳得太勐，自然容易气息不稳，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就是提升体能。 工作人员很快就採买好了野餐所需的一切，分发给练习生们，让她们五个人一组，一组带一套食物，装在背包里上山。 郁繁生做老师多年，折腾学生的方式多了去了，转头悉数用在练习生身上，自然是驾轻就熟。 十二月五号是个大晴天，在人口稀疏的岛上，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朝着姣山出发。 郁繁生在前头带队，后面跟着练习生，旁边有选管骑着电动车排成一纵队，有的载着工作人员的食物，有的载着摄影师和保安，而队伍末端，则是佟知隽和几个保安一起跑。 速度并不算特别快，能感觉到脸上有风顽皮拂过，练习生堪比劳改犯刚放出来，一个个撒了欢儿，不知疲倦似的跑跑闹闹。 只是录制基地距离姣山有五公里，跑到一半的时候，练习生们就蔫了，脚步变得沉重，啪嗒啪嗒地拍在地上。 郁繁生戴着手环，能看到当前时速，一直保持着比较稳定的速度前进，才没多久就有人撑不住了，这是她没想到的。 天不算热，但是略有些闷，有练习生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佟知隽在后边远远看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人扶住，带出队伍，从她背包里拿了水和食物给她吃。 为了保持身材，早上吃得少，冷不防这么一跑，确实很容易低血糖。 过了会儿，那个练习生好些了，佟知隽才带着人追上队伍。 只能说郁繁生不愧是职业舞者，体力不是一般的好，抵达姣山山脚的时候，大气儿都不喘一口。 这才跑了不过半个多小时，背包里的食物也说不上很重，但练习生们还是有很多累得差点直接跪下。 山脚有很长一道长廊，隔几米建一个亭子，大家纷纷坐在凉亭里休息。 选管们去停车场存放电动车，等人回来，郁繁生拍拍手说：「现在快十点了啊，预计登山时间是一个小时，谁要是第一个登上山顶，我可以满足她一个合理的愿望，谁要是超过一小时十五分钟登顶，就有惩罚。」 有人举手问道：「什么愿望都可以？」 「是我能满足的就可以！」 「好！谢谢导师！」 「那么，现在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计时开始！」郁繁生说着，率先朝着姣山山道的方向走去。 佟知隽没动，看着受到郁繁生诱惑而振奋起来的练习生唿啦啦奔向一个方向的背影，忽然起了捉弄一下她们的心思。 郁繁生不是没说只限制在练习生里吗？那如果他第一个登顶，岂不是能够直接把那个许愿机会抢走啦？ 第八十章 自抱自泣 佟知隽贯彻与国宝争食的原则，拎起背包就沖。 选管把电动车停在停车场后，工作人员就得自己背包了，现在佟知隽跟练习生们背的东西一样多，真的第一个登顶，好像……耍个赖还真的无法让人反驳？ 穗杉岛本身就是正在开发的旅游小岛，姣山正在商业化的过程当中，道路干净，树木茂密，让人心情舒畅。 佟知隽很快就追到了最前排，郁繁生疑惑地问道：「佟pd走这么快做什么？」 「你说呢？」佟知隽非常欠揍地转过身倒退几步，然后扭头就加速向上。 蜿蜒的小路盘旋着，晴朗的天在枝条的缝隙间透过斑驳的蓝，而地上是相唿应的斑驳的树荫。 佟知隽已经跑出去几十米，郁繁生才忽然反应过来，眼睛一瞪，对着身后的练习生喊道：「快走！你们导演要跟你们抢第一！」 此话一出，体力尚可的几人一言不发，火速从郁繁生身边掠过，追了上去。 作为男性，佟知隽在体力上更有优势，加上他身体素质向来不错，所以始终领先，偶尔放慢脚步，一看到身后有人，立刻就提速。 虽然他不是有意，但是看起来就是有点儿像故意在耍她们玩。 追上来的一共五个人，打头的是穆辛窈，后面是姜慧雨，一个赛一个能跑，佟知隽怕她们上坡跑步会摔跤，但是又不想就这么停下来，只能放风筝似的熘着她们。 眼看就要到山顶的时候，穆辛窈忽然叫住他：「佟导，您等等！」 佟知隽转身倒着跑，看着气喘吁吁的穆辛窈，颇有几分恶劣地说：「等？怎么能等呢？我也想拿第一呀！」 「不是！」穆辛窈慢慢顺着气儿，压低声音说，「不是，是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拿第一，想让郁老师第一来着！」 佟知隽脚步顿住：「怎么回事？」 姜慧雨在后边扶了踉跄一下的穆辛窈一把，解释道：「我们偷偷商量的，让郁老师第一，然后我们一起实现郁老师一个愿望。」 原来是这么来的。 佟知隽一下子愧疚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挠挠头。 他丝毫不怀疑她们会说谎，只觉得自己一个恶作剧叫她们好一通追，实在过意不去。 第142页 「呃……不好意思啊，那我们在这等等后面的人，郁老师到了，我们就说都跑累了，打算歇歇。」佟知隽说。 「谢谢佟导。」穆辛窈的唿吸平静下来，才解开背包拿出水来喝。 这句道谢佟知隽愧不敢当，木头人似的靠边站。 谁也没有说话，唯有树木婆娑的声音格外悦耳。 过了大概有一刻钟，郁繁生才带着其他人赶上来，她扬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呀？不跑啦？」 「不跑了，我们都跑累了，跟佟导『和解』了！」姜慧雨说着，还扭头看了佟知隽一眼，眨了眨眼睛。 佟知隽赶紧接上：「对，都跑不动了，上山跑步真不太行。」 郁繁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距离山顶不过几百米，片刻功夫就走到了。 踏入山顶的平地前，所有人默契地停住脚步，等郁繁生先走了上去。 紧接着，就爆发了一声接一声的祝贺：「恭喜郁老师第一名登上山顶！」 女孩子们的声音有些尖细，明明是一件小事，但大家却开心地喊得很大声，直到不知道谁嚎了一句「保护嗓子」，音量才降了下来。 郁繁生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然后扫视了一下刚刚领先的几个人以及佟知隽，用略带嗔怪的口吻说：「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啊？」 大家簇拥着郁繁生往前走，山顶没有树，只有软绵绵的青草。 铺开带来的野餐布，佟知隽赔笑道：「不是故意的。」 都到这份儿上了，哪能不是故意的？ 郁繁生就是装凶，实际上被哄得眉开眼笑，幸福感藏也藏不住。 姜慧雨手脚麻利地铺好野餐布，然后来找郁繁生，席地而坐，眉眼弯弯：「所以郁老师，有什么愿望没有？」 郁繁生边翻背包边说：「算了算了，跟你们说着玩的，我哪有什么愿望。」 第一的是郁繁生本人，超时的一个没有，在山脚说的话，郁繁生就当没说过了。 只是练习生们不依不饶，连连起闹，佟知隽也跟着说：「郁老师赢了，就说一个吧。」 郁繁生拗不过，想了半天，说：「我的愿望就是你们二公顺利，这个行吧？大家表现好一点，一起帮我实现愿望！」 众人热热闹闹应着，但郁繁生的回答多少有些没劲，没多会儿，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佟知隽拿着一块三明治，他不太饿，所以只用手捏着充足了气的包装，没有拆开。 「郁老师怎么不好好许个愿？」他随口问道。 郁繁生笑了笑：「这不挺好的？而且……一帮小孩儿，我要她们实现啥愿望啊。」 「……郁老师您今年二十七，没比她们大几岁。」佟知隽小声反驳。 「大几岁都是大啊，」郁繁生也没有吃东西，侧躺下来，微微仰视着佟知隽，「我还比你大呢，来，叫声鱼姐听听。」 佟知隽抬手掩了下笑意，郁繁生的叫「鱼鱼鱼翻身」，确实蛮多人管她叫鱼姐。 早在很多年前，佟知隽还上学的时候，就关注了郁繁生的蓝殿堂帐号了。 最初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舞区殿主，后来突然有一天，郁繁生不再更新视频了，等再回来时，摇身一变，就成了职业舞者，作品质量提升一大截，简直让人震惊。 在他不为人知的帐号里，他也管郁繁生叫过鱼姐，但是更多的时候，叫的是……崽崽。 虽说舞蹈圈子和饭圈有壁，没有妈粉这种概念，但是郁繁生是佟知隽唯一关注的舞区殿主，从十几岁青涩稚嫩到后来成为舞区一姐，他还真就有一种养成的感觉。 成名的郁繁生，学得是古典舞，佟知隽对国风感兴趣，也是受到郁繁生影响。 请她来做节目的导师，虽然经过深思熟虑，但不得不说确实有那么一两分的私心。 现下郁繁生让他叫鱼姐，他反而说不出口了，生怕嘴一瓢喊成了「崽崽」，不为别的，主要是怕她老公提剑来砍了他。 只是在郁繁生殷切的目光注视下，佟知隽还是侷促地喊了声「鱼姐」，接着半开玩笑地说：「节目组该给鱼姐发双倍的通告费，别的导师到处跑，就您常驻节目组了。」 郁繁生逗他：「那你就发双倍嘛，我不嫌多！」 佟知隽傻乎乎地点了点头，把郁繁生的话当真了，过会儿看郁繁生笑个不停，才意识到她开玩笑的。 「主要是之前收了个小徒弟，今年就没开艺考班，小徒弟交给我师父了，现在用不着我操心，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多照看些她们。」郁繁生微微偏头，看向有说有笑的练习生们。 佟知隽不知道哪儿来的错觉，总感觉郁繁生好像有一种不符合实际年龄的沧桑。她二十七岁，心态却可以在追星少女与几十亿人民的妈之间无缝切换，关键是两种状态还毫无违和感。 中午的阳光让人无法直视，偶尔有云飘过，天色暗下片刻，很快又会恢復到先前的亮度。 山顶上空气似乎都要比练习室清新许多，很难有人不陶醉在难得的轻松环境里。 东西吃得差不多，就轮到了玩。 起初大家说要找回童年，玩玩跳格子之类的游戏，但由于太简单了，玩着玩着也就索然无味了。 向文妍兴致勃勃地坐起来：「要不玩随机舞蹈吧？就是随机放音乐，会跳的就上，不会跳下来。」 第143页 舞担对随机舞蹈基本都挺熟，韩国还有节目会有随机舞蹈环节，每到这时，就是舞担出头的时刻了。 姜慧雨看了眼坐在她身旁的丁蕊，补充道：「加个随机唱歌，会唱的就跟着唱呗，不能光舞担狂欢啊！」 向文妍点头贊同，然后用期盼的目光看向佟知隽。 练习生没有手机，能放歌的自然是工作人员。佟知隽会意，拿出手机，问道：「我上蓝殿堂找合集，还是随机播放男团女团歌单？」 「歌单歌单，全一点！」高思冉站起身来，跃跃欲试。 佟知隽搜了个用户自制歌单，开始播放，练习生们默契地围成一个圈，把中间的场地清理出来，让给大家跳舞。 随机舞蹈佟知隽是看过的，韩团有个舞担连跳十几段，就没有她不会的，还有国内现在也有业余爱好者组织随机舞蹈这样的活动，一般参加的人都是蓝殿堂的舞区殿主这样子。 业余的人跟专业的人比到底是不一样，歌单里几十首歌轮一遍，老的新的都有，但是从来没冷场过，跳得整齐也就罢了，有时候甚至会根据原版队形做不同动作。 人数与原版不一致，但是她们经验丰富，站在什么位置上，大概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佟知隽安静地做个没有感情的切歌机器，心想，就这段随机舞蹈，必须得放进正片里，毕竟换做其他任何一档节目，可能都拿不出这么精彩的随机舞蹈了。 玩到下午两点多，一百多人的队伍再浩浩荡荡返程。 中午吃饱喝足，甚至放纵地没有控制饮食，魔鬼郁繁生在回去的时候加快了跑步速度，回到录制基地的时候，众人叫苦不迭。 佟知隽也忍不住说：「鱼姐，跑这么快真不怕吐出来吗？」 郁繁生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谁叫你不知道租个车开了？」 佟知隽委屈，佟知隽不说话。 他那不是怕别人跑步他开车太拉仇恨了吗？ 可是确实是他自己拒绝租车的，所以后果自负。 郁闷无处宣洩，佟知隽只能自抱自泣，抱紧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第八十一章 把嘴闭上 今天第三期已经播出了，佟知隽还没来得及看，就收到了向阳乳业借过来的法务发的消息，提醒他半夜记得买热搜。 在立案后《闪耀少女》节目组负责联繫中介的人很快就收到了法院传票，最后选择与《漂亮》方私下和解，签署了民事调解书。 接受调解不是因为律师不行，而是佟知隽授意。 但凡同行，都讲究人情，今天他退了一步，选择原谅，《闪耀少女》便不会再使绊子，这对节目组来说是好事。 只是，这事当然不会这样草草结束。 这是个送上门的热度，佟知隽不会放过。 第三期结尾是主题曲，再下一期，就是公演了，目前两个节目的进度完全一致，想搞事情，在第三期发布当晚最合适。 营销号和水军早已经买好，半夜的时候先由一个小号透露《闪耀少女》节目组的行为，并且把舆论往「《闪耀少女》节目组不好惹，逼人不得不接受和解」的方向引导，随后营销号们截图发博，而最初的小号删博弃号跑路，水军到营销号的评论区里骂一波。 如此一来，还怕没人关注？ 受害者嘛，只有重拳出击，才能得到应有的维护。 晚上十一点半，佟知隽有点困，但还是拿着手机等消息。 终于，预先准备的小号髮长文谴责《闪耀少女》节目组，营销号是有备而来，该截图的截图，几乎没多少人关注到的小号很快就把微博删掉了，再过会儿，截图内容已经满天飞了。 热搜买好，#森*晚*整*理闪耀少女恶意竞争#和#漂亮宝主题曲#两个话题一前一后上了娱乐榜前排。 前者没带《虽然我们不漂亮》的关键词，是为了不脏了漂亮宝的广场，后者是佟知隽早就计划要买的热搜，想靠这个主题曲吸引路过的网友垂直入坑。 娱乐榜前排不如热搜榜流量大，但是为了看起来不像空降，不能一下子买太高的位置。 这两个话题持续攀升，很快就在热搜榜上分别处于第十四和第十九的排名。 第一个话题里，认真看完营销号的截图的人们，纷纷表示《闪耀少女》节目组不做人，花了大价钱买的人工水军没有只顾着自己评论，还要给真人点赞和评论。 不过也不缺理中客和《闪耀少女》的粉丝，在下面狺狺狂吠。 @lllllb是你吗：娱乐至死罢了，选秀到底啥时候能彻底封杀，年年占据热搜几个月，然后选出个垃圾，真的烦啊！ @萍萍不要吃莲藕：笑死，一个很明显好几年没用过的小号出来爆料的东西也能信？哪儿来的煳逼节目碰瓷？ @渣浪让我心梗每一天：我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播放量还不及sysn三分之一高的节目蹭了上来，差点以为是狗又抱主人的大腿了呢[doge] …… 失算了，佟知隽忘了《闪耀少女》节目组的腿毛众多了。 但是佟知隽接受良好，那些本来就维护《闪耀少女》的人，不是漂亮宝的潜在观众，骂就骂吧，反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路人，可能会因此好奇去看看节目，这些人才是佟知隽真正想争取的观众。 并且，佟知隽也不担心《闪耀少女》节目组会因此记恨他们，毕竟就算之后查出来热搜是佟知隽搞的，《闪耀少女》节目组理亏，想报復也只会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并不划算。 第144页 至于主题曲那个热搜，完全不用佟知隽操心，即使偶尔有人来嘲，也会被骂回去。 节目虽然不及其他选秀的粉丝多，但是如今已经逐渐有了热度，粉丝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比别的节目多了许多全景刀群舞的主题曲大获好评，广场上实时微博几乎没有觉得不好看的，至于官博评论区，最让人惊讶的就是，没有任何一个练习生的粉丝在控评，而是认认真真讨论谁做得好，谁做得不好。 连主题曲都没有控评，确实可以说明练习生的粉丝粘性还不高，并且不够有组织有纪律，但是在娱乐圈，尤其是选秀这个圈子里，没有控评是真的观感舒适。 @金竹喵：开始我还想，大家都这么厉害，谁站c都会有人不满意，但是看完视频我觉得，向文妍能c，肯定是有道理的，她是怎么做到轻松自如却力度令人舒适的啊！ @黏黏有鱼：我举报！唐洛蛊惑我！她蛊惑我什么了？她对我wink了！她一定是喜欢我！[小企鹅死了，死因是想屁吃被噎死.jpg] @花花橙果：有没有人注意到，向文妍身后的丁蕊和穆辛窈对视了！ksl！kswl！而且动作刚好是伸开双臂，有一种向文妍帮好姐妹堵柜门的既视感！ @你上头的时候问过头的意见了吗：鲨了我吧，孩子还是第一次看见一百人的刀群舞！此前看过的齐到这个程度的也就十几个人……哦不对我飘了，十几个人也很厉害，只是漂亮宝们逆天了！有姐妹会做同步率测试吗？想看！ …… 评论看得佟知隽躲在被窝里边看边笑，有一种老母亲看到自家孩子出息了的欣慰感。 至于同步率测试……粉丝里有没有会做的人才说不准，但是既然这是重要优点，官方完全可以亲自动手嘛！ 主题曲录制当天有拍全体的直拍，技术高超的大佬可以通过建立2d模型后计算关节梯度，为去掉高矮胖瘦等影响因素，会有一个默认的误差值，超过误差值，就会降低同步率。 让佟知隽说，他能说出来，但是不会做，于是他到工作人员的微信群里发了消息，问问谁能尽快做出来。 毕竟有一百个练习生，工作量巨大，即使有人会，也不一定愿意出头。 卷卷拒绝挖战壕：报酬2k，有人吗？ 此话一出，立刻冒出一个人开开心心接走任务。 没有打工人可以拒绝钱的诱惑，如果有，那一定是诱惑不够大。 凌晨两点，漂亮宝杀疯了，直接冲上热搜榜第四，从一开始的粉丝评论，到后来涌入许多新入坑的圈外人，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只追韩团的追星女孩爬墙过来。 同样是发主题曲，即使《闪耀少女》的热搜在第二，但跟漂亮宝这边观感完全不一样，控评控得路人烦得慌，广场上甚至受到#闪耀少女恶意竞争#这个话题的影响，有一些不太好的评价。 煳逼节目被落井下石地压制，今天终于翻了身，成为今晚的最大赢家。 第二天下午，佟知隽到演播室开了广播。 昨晚的事情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样一个绝大多数人都格外优秀的选秀节目，最终淘汰掉那么多人，不可避免会有很多遗憾。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特殊的决定。 「在第一次顺位发布之前，每一位练习生都有一次机会，录制二公曲目中任意一首的solo，这个单人练习室，不会放进正片，但是会放在大家的个人直拍合集里。」佟知隽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练习生宿舍楼和练习室的每一个角落。 听到消息的练习生们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安静下来认真听。 佟知隽继续说：「无论最后是淘汰了还是没选到想要的歌，都有这最后一次机会，被记录进摄像机里。去选择你最喜欢的那一首歌吧，不要留下遗憾。」 不要留下遗憾。 这句话轻飘飘说出来，却仿佛有千斤重。 她们已经有过太多遗憾了，如果为了梦想付出许多，却没有应有的回报，又要如何说服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呢？ 现在还在坚持，却不代表以后。尤其是对相当一部分已经二十六七岁的练习生来说，这可能是她们最后一次参加选秀。 现在佟知隽告诉她们，不要留下遗憾，真的是直接戳在了人心最脆弱柔软的地方。 所有人沉默了一瞬，随后爆发出吶喊，声浪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演播室里的人自然看得到练习生们高兴得恨不得绕录制基地跑几圈的模样，旁边的录音大哥笑个不停：「佟导太有魅力了，没准有一天谁不当爱豆了，还可以给佟导当死忠粉。」 佟知隽扶了扶耳机，一本正经道：「嘘，把嘴闭上，让我再感受一下一百人的吶喊。」 另一边，练习生们开心完，便各自练习去了。 节目的播出安排非常紧密，十一号、十二号、十三号一共三天，计划中每天都会播出一期，这样正好可以将一公从选曲到演出全部播完，而在十五号晚上十点，第一阶段投票通道，将会关闭。 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到底排名如何，选管查寝查得很严格，谁也没有留手机，因此除了更努力一点，没有其他办法。 南部海岛冬季的夜晚不可避免又湿又冷，练习室的灯常常要很晚才会关掉。 所有人都在努力着，练习生为二公做准备，工作人员为节目上线做准备。 第145页 剪辑拼命忙，版权也是一个接一个地买，尤其是之前的随机舞蹈，佟知隽想把它放在第一次顺位发布那期结尾，当时放的基本都是韩团的歌，一首就用一分钟，好几十首歌，花钱如流水。 佟知隽以为舞美是支出大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版权才是。 就在第四期播出的前一晚，一百人的主题曲同步率视频制作完毕。 工作人员把它发布在《虽然我们不漂亮》的花絮专栏里，转眼工夫，点击飙升。 这一次没用佟知隽买热搜，那天热搜上被吸引来的人，加上本就有的观众，一同把这支视频，送到了热搜上。 热搜榜第九：#漂亮宝主题曲同步率91％# 第八十二章 一朵玫瑰 这个震撼的同步率，绝对是内娱罕见的。 韩团里达到这个同步率的，就已经是非常齐的了，更何况主题曲还是一百人一起跳。 那些不擅长舞蹈的练习生，在主题曲录制之前，一遍一遍地扣动作，不说跳出韵味，至少标准无误。 并且在可以用算法计算的动作同步率之外，所有人的口型，都是非常一致的，没有任何人因为自己的习惯而去影响了整体的整齐度。 如果不是大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长相也毫无相似之处，甚至可以当这是复制粘贴出来的舞台了。 佟知隽觉得，这档节目应该离爆火不远了。 他去豆瓣专组看了一眼，也是好评如潮。小组里终于有了聊选手的帖子，以及零星冒出的骂节目组瞎取名字的帖子，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有人在扒各个选手的背景。 要知道别的选秀，赛前就会把大多数练习生扒得清清楚楚，漂亮宝虽然晚了许多，但既然有了，就意味着真的有人在认真追节目了。 路人大多不在意练习生背景如何，但是入坑的粉丝是在意的，谁也不想因为自己一时不谨慎而粉了一个可能会塌房的爱豆。 同步率虽然惊人，但到底节目热度不够，在热搜上挂了两个小时，之后热度就逐渐降下去了。 翌日开始，三期节目连播三天，比《闪耀少女》的进度要快，但单论热度，依旧是二者之间有着鸿沟。 微博里到处都是粉丝催着同担投票，当初阅微帮建的几个后援团已经移交给了真正的粉丝，没有露出马脚，不会追星的粉丝在前几日刚入坑的韩圈粉丝的带领下，学着去跟其他家粉丝搞联投，复杂的投票数据，她们也逐渐可以搞懂。 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无组织无纪律地乱投票，到现在有了饭圈的感觉，不过短短几天。 第四期里播出了选曲的部分以及其中四个舞台，为了保证观众不会视觉疲劳，不同分组是穿插着播放的，没有按照公演当天的顺序来。 这四个舞台无一不让人激动，不断有新粉赶来，尤其是隔壁节目爬墙过来的，悄悄在微博拉踩，骂隔壁没有眼光，放跑了大佬留下了花瓶，尽管关键词都打了缩写，但还是被深谙饭圈套路的佟知隽看到了。 剩下的十二个舞台，会在第五期和第六期分别播出六个，连续三天播放让粉丝的热情高涨到了极点。 一切都变得美好了起来，但是对一部分人来说，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 十五号晚上，投票通道关闭，第二天中午，程序智能筛除掉无效投票，再算上一公的加票后，所有练习生的命运，被印在了明信片里。 十六号的晚饭比平时吃得早些，下午六点钟，练习生们回到了最初的录制大厅。 导师团一人拿着十五张明信片，从汪子齐开始，倒序公布排名。 第六十名会留个悬念，从第五十九名开始，多念出一个名字，就多一个人松了一口气。 沈澜溪和徐圆圆成功留了下来，分别是第三十二名和第四十九名。 数字越来越向前，终于念到了出道位。 江闵秀的声音很好听，她故作神秘地拿起装着明信片的信封，夸张地吸了一口气，「这位练习生，平时非常努力，她的名字，是三个字。」 练习生们立刻看向姜慧雨、吴伊可、穆辛窈等人。 「她是一位初评级和再评级都在a班的全能ace。」 于是初评级没有拿a的吴伊可被排除掉。 「她是一位个人练习生，让我们恭喜——穆、辛、窈，以一百零四万一千三百五十票的成绩成为第一次顺位发布的第九名！」 穆辛窈激动得站了起来，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在漫长的等待中，她一直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一度祈求自己可以是那个第六十名，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留在了出道位里。 丁蕊就坐在穆辛窈旁边，见她傻站着落泪，急忙掏出准备好的纸巾，轻轻给她擦了擦，避免弄花了妆容，然后拍了拍她，叫她快上台。 穆辛窈缓缓走下台阶，调整着表情，却还是红着眼圈。 她对着导师和练习生们鞠躬，随后又微微转身，面向主机位鞠躬。 这样的成绩来之不易，她会好好珍惜。 之后的排名就没有太多意外了。 向文妍坚守第一宝座，唐洛在这几天排名波动比较大，最后定格在了第三名，而第二名则是丁蕊，第四是一公力挽狂澜的姜慧雨。 第五名到第八名其实和穆辛窈一样，排名还不太稳，票数并没有拉开差距，在众多优秀练习生之间，也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所以佟知隽并不认为她们能够一直留在出道位。 第146页 终于到了余下四十一名练习生都期盼的一刻，她们都希望这最后的机会落在自己身上，然而幸运的只有一个人。 江闵秀念出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第六十名的练习生，她默默无闻，却因为公演中惊艷的表现，拥有了一个六十万播放量的直拍。让我们恭喜孟佳期，得到了三十五万零二百九十票，成为最后一名晋级的练习生！」 当初《李》a组发生意外，将戏腔与流行唱法结合，正是孟佳期提出的。 她话不算多，作为在舞台上不算特别吃香的vocal，这一亮眼表现让她成功晋级。 顺位发布结束，四十名练习生将要离开这个舞台，关系好的人互相安慰着。 丁蕊不止给穆辛窈擦眼泪的那点纸，她在裤兜里装着好几包纸巾，安慰着泣不成声的淘汰者，仿佛一束阳光。 关键是她的兜仿佛无底洞，全场被她安慰了个遍，这画面多少有点喜感。 佟知隽不太看得了女孩子哭哭啼啼，提前离开了演播室。 出了小别墅，夜风轻轻吹过。 他也觉得可惜，可是比赛毕竟是比赛，不可能让每个人都留下来，他也不可能为了让每个人都不伤心，组个百人女团。 路灯像列兵，整整齐齐，两纵列照出去，尽头是录制基地的大门。 佟知隽定睛一看，外面好像有人。 保安没拦着点吗？这么晚了有人的话，应该劝人赶紧回去的啊！ 佟知隽快步走了过去，发现门外的十几人都拎着袋子，期盼地向亮着灯的建筑望去。 她们一见来了人，立刻叽叽喳喳地问起问题来。 「请问录制结束了吗？穆辛窈有没有很高兴？可以请您帮忙转告她几句话吗？我们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希望她可以一直走下去！」 「你好，是工作人员吗？我这里有给姜慧雨带的礼物，可以麻烦您转交给她吗？」 「请问您知不知道丁蕊现在怎么样了？她腰伤有没有好一些啊？」 …… 各种各样的问题纷沓而来，佟知隽几乎都没听清，比划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说：「我是节目的导演，各位有什么礼物可以放在门卫室，有想说的话可以写下来，我转交给她们。现在已经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穗杉岛的常住人口不多，这些粉丝肯定是特意飞过来的，仅仅是为了将礼物妥善交到偶像的手上。 佟知隽追星过于随意，是永远不可能像这些粉丝一样热情的，但是他非常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自己喜欢的人，自己想要追逐的目标，就在某个地方努力着，真的是非常鼓舞人心的事情。 十几个女孩子眼里闪着光，佟知隽笑着，叫保安帮忙收下礼物。 其中一个女孩又问道：「我们今天可以看到她们吗？」 佟知隽有点不忍心，但还是如实告诉她们：「不可以的，她们录制结束后就去休息了，节目组规定不可以跟站姐喊话的。如果想看到她们，可以等之后的线下活动，或者是公演。」 她们失落地点了点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佟知隽摆了摆手：「回去吧，我替她们谢谢你们，真的很感谢你们可以支持她们！」 粉丝们陆续离去，临走前还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试图等到偶像们出来。 佟知隽见她们走远，拿起门卫室大包小包的礼物往回走。 到了存放练习生私人物品的那间仓库，佟知隽发现，粉丝们非常懂事，并没有送食物这类东西，大多都是信件、手工作品、小饰品。 其中最特别的，是穆辛窈收到的一朵玫瑰。 那是一个缠花髮钗，做成了盛放的玫瑰模样，蚕丝在灯光下微微反光，这让佟知隽想起了初评级时的穆辛窈，她穿的白色吊带上，绣着小小的一个图案，正是一朵枯萎的玫瑰。 一枯萎，一盛放，让佟知隽百感交集。 他是节目的创办者，也是将来女团的见证者，这当中最重要的便是，他参与到了每一个环节里，也切实感受到了粉丝对练习生们的爱。 佟知隽把礼物交给选管，让她们送到练习生的寝室里去，自己则是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给段骁恩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佟知隽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啦？」段骁恩温和问道。 「我不知道，」佟知隽说，「就是突然想给你打电话。」 「嗯，好啊，不知道为什么也可以，你想打来就打来，我在的时候，一定会听。」段骁恩说。 段骁恩这样的语气，让佟知隽稍稍平静下来，随后似是呢喃着说：「段哥，我好像有点知道，我为什么要做综艺了。」 第八十三章 人善狗欺 「嗯，那你说说？」段骁恩的声音里似乎融着笑意，如同寒冬的一汪清泉汩汩流淌。 佟知隽在墙角来回踱步，缓缓道：「我起初是觉得我能做综艺，似乎还有点天赋，所以才会去做，并且很庆幸我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天赋。但是现在我感觉，天赋也要为热爱让步，真论天赋，有无数人强过我，我更应该庆幸的，我是喜欢做这件事的。」 段骁恩附和：「确实啊，喜欢就好。保持热爱，才能让你不会江郎才尽。」 佟知隽挠挠头：「我可能并没有真的有天赋到那个地步吧，但是我是真的可以从不同综艺里汲取到力量的，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第147页 「如果喜欢，那就坚持下去吧。」段骁恩鼓励道。 长久以来不能得到宽慰的心忽然就放松了，佟知隽觉得，自己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只要是能够享受这个过程的，那就已经很好了。 有多少人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多少人坚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撞了南墙？佟知隽越想，越觉得自己万分幸运。 和段骁恩聊了会各自经歷的趣事后，已经是十点半，佟知隽回了房间睡觉。 第二天，节目组组织了火锅局，这是一百位练习生齐聚的最后时刻，吃完这顿饭，人就少了五分之二。 排名公布前，大家都录了自己喜欢的二公曲目练习室，这可能是最圆满的部分了。 送走已淘汰的练习生后，当天下午进行了二公选曲。 排名是高是低，能不能有机会选到自己喜欢的歌，众人心里也都有数了。 向文妍进了《已是12时》，这是她一开始就喜欢的曲子，随后的丁蕊，选择了《春三月》。 第三名的唐洛，没有再往《已是12时》挤，之前争取跟穆辛窈一组，那是因为依赖穆辛窈，现在穆辛窈需要选到自己喜欢的歌，她排名高，不好过去占名额，于是选了个她自己本身就很喜欢的《稻香》。 第四名姜慧雨，选择了另一首改编曲目《z＆z》，第五名吴伊可，选择了《稻香》……终于轮到穆辛窈，她顺利进入《已是12时》这一组。 选曲进行了许久，分组完成，练习生们便各自练习去了。 大多数人都如愿选到了自己想选的曲子，所以基本都是知道怎么唱怎么跳的，在二公彩排之前，主要任务就是选出c位、编排队形。 改编组的《已是12时》是轮c，《z＆z》是姜慧雨c位； 声乐组的《稻香》是吴伊可c位，《春三月》是丁蕊c位，《两个恰恰好》是轮c； 舞蹈组的《杀手》是高思冉c位，《may》是轮c，《pilot》也是轮c； rap组的《不要不要把我忘掉》和《stop》都是轮c。 佟知隽在演播室看得人都傻了，为什么还不争c！ 亲爱的姐妹们，不争馒头争口气啊！稍微有一点点矛盾也好啊！ 但是事实就是，这群小天使似乎完全没有争c的意思。 尤其是这么多曲目都轮c，只挑一个能力最强的人来负责killing part，真的是选秀史上头一遭。 佟知隽还特意看了《闪耀少女》和《星途有你》，一公排练，哪一个不是腥风血雨明争暗斗？ 这也多亏那两个节目组不要她们，她们要是去了，真的能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排练步入正轨，佟知隽带着工作格外清闲的钟好逑回了趟上海。 关于《梳妆描眉见玉娥》，佟知隽有些事情需要钟好逑去跑，而他本人回去，则是因为，殷秋无有个任务交给他。 之前那个公路片《陌生的兄弟干杯吧》，有人愿意买版权，但是殷秋无去了，对方一看不是软柿子，没法跟没有经验的编剧谈价格，于是就跑路了。 后来又有人看中，由于新的甲方爸爸是信飞集团旗下的公司，跟华佟关系友好，信飞的人不至于宰华佟的人，殷秋无觉得自己跑一趟不至于，让下属去又有点镇不住，辈分低一点但职位够的上的佟知隽正合适，于是佟知隽就在忙完二公选曲录制后回来了。 去之前，佟知隽还跑了趟阅微，彼时殷秋无正在吃药。 殷秋无虽然身体一直挺好，但到底上了年纪，操劳多了，就会犯些小毛病。 她匆忙吞咽的模样刚好叫佟知隽看到，佟知隽急了，去看她的药瓶，不是什么重疾，才勉强松了口气，道：「妈妈，之后再外聘个总裁吧，或者从华佟那里调也行，您也该退休了。」 「也好，不过不着急，我身体好着呢。」殷秋无心虚地把药瓶收起来。 「好，您说好着呢就是好着呢。」佟知隽绕到她身后，帮她捏肩。 殷秋无从抽屉里抽出一份请柬，道：「周家的小女儿过生日，说请你过去，我想着你在岛上收快递也不方便，就替你先把请柬收下了。」 佟知隽皱了皱眉：「我跟周夕辞不熟，我们两家关系也不算亲密，我非得去吗？」 「捲儿，之前她贊助了你的节目，你不会这就忘了吧？」殷秋无问。 「她的人情我记着，但是小姑娘的生日趴，我去干什么啊？」佟知隽低声嘀咕。 殷秋无把请柬打开，举高些给他看，「你的请柬不是印的，是单独写的，诚意足够了，显然不是只请好闺蜜的那种生日趴嘛，不会叫你尴尬的。」 「哎哟，行吧行吧……」佟知隽无奈道。 殷秋无这才作罢，把请柬合上放在桌边。 陪着殷秋无吃了顿饭，佟知隽又熟悉了一下《陌生的兄弟干杯吧》的情况，时间就差不多了，他开车赶往餐厅。 这家餐厅稍微有些偏，但味道极好，是老饕才知道的地儿，佟知隽早有准备，因此照旧是提前十五分钟抵达。 约见地点是二楼包间，不过店家装修用的是藤艺门，并不完全密封，也就不怎么隔音。 佟知隽正要敲开203的门，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 一个中年的略浑厚的声音说：「我们如果私下交易，就相当于省了一份中介费，你怎么不懂得变通呢？」 第148页 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音说：「不……不对，这样跳单是不可以的。」 「傻孩子，你有什么顾虑的？佟家再怎么强大，跟阅微都没关系，佟小少爷不能只手遮天，我们跳单了又能怎样？」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您要是再这样，我就拒绝交易了。」 佟知隽听懂了个大概，推门而入，里面坐着的二人显然皆是一愣。 「我只晓得人善被人欺，今日一见，还是我见识短，人善啊，还能被狗欺呢。」佟知隽阴阳怪气地说着，坐到了短髮少年这一边。 信飞影视制作的项目经理杜岩康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瞠目结舌看着佟知隽。 佟知隽用嘲讽的眼神扫了一眼杜岩康，继续说：「王叔叔的公司钱太多烧得慌，可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是养一条狗，有什么用呢？杜先生，这就是你拿出来的诚意吗？」 「我……」杜岩康定了定神，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跟小吉开玩笑的。」 「开玩笑？跟编剧约定个更早的时间，把我排除在外，还聊起了跳单，这叫玩笑？杜先生请你搞清楚，今天我坐在这，是给我们的编剧撑腰，你能见到我，承的是编剧的面子。不然你算老几？也配我专门飞回上海？」佟知隽严肃起来，气势逼人。 他说话不急不缓，语气有几分像钝刀子割肉，逼得杜岩康冒了满头冷汗。 一个经理而已，放在信飞那么大的集团里，屁都算不上，但他出来丢人了，丢的自然是信飞的脸。 信飞是王家的，王家与佟家交好，佟知隽也不好再出言讽刺，多少还是要留一线。 杜岩康没想到佟知隽会提前一刻钟到，自己搞砸了事情，如坐针毡，不敢再谈合作，也不好直接离开，何况回去了也免不了一顿批评，整个人只能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 「杜先生请回吧，这个剧本，与贵司没关系了。」佟知隽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岩康灰熘熘地离开，佟知隽起身，伸出手来：「你好，我是佟知隽。」 「您好，我是文吉。」年轻的编剧戴着一副眼镜，腼腆地跟他握手。 佟知隽坐到了文吉对面，先叫了服务员来点餐，等服务员出去后，才试探着问道：「刚刚他还有说些别的什么吗？」 文吉的小脸蜡黄，有些营养不良似的，他搅着枯瘦的手指说：「他说我们私下交易，他会将本来应该交到颜如玉网站上的钱给我。」 佟知隽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我看资料显示，你是02年的人？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写剧本了啊？」 「嗯，家里比较困难，所以想试试用别的方式赚钱。」文吉说话不卑不亢，没有刻意示弱博取同情，也没有故作坚强，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佟知隽沉默半晌，道：「你现在应该读大学了吧？在哪读书？学费生活费紧张吗？」 「在财大上学，有助学贷款，所以还好。」文吉说。 助学贷款毕竟是贷款，迟早要还的。 如果文吉的剧本卖不出去，这么瘦弱恐怕也支撑不了多兼职赚钱，那之后如何偿还？ 「搞黄了你这次的交易，耽误你出售剧本了，很不好意思。我会积极帮你寻找合适的人出售剧本的，作为补偿，我可以对这部剧适当投资，其中十分之一的利润给你。」佟知隽思考片刻，认真地说。 第八十四章 华东四傻 「……为什么？」文吉有些忐忑地问道。 除了国家帮扶困难户，没谁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佟知隽虽然结束了他和杜岩康的交易，但是从网站的利益出发这是合理的，如果佟知隽态度强硬一点，完全可以不给他补偿。 文吉深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自然会不安。 「什么为什么？」佟知隽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哦，我不是因为你困难所以施捨你什么，更主要的是，这个剧本我看过一段，很温馨治癒，我觉得它值得有更好的归宿。」 细说起来，佟知隽此举确实存在着可怜文吉的成分，可是仅仅是一部分，更重要的确实是他觉得文吉值得。 文吉没有父母，只和年迈的奶奶在一起生活，从小受到邻里的照顾与怜悯，早就已经习惯了面对不同人对他的态度，别人的怜悯不森*晚*整*理会刺痛他的自尊心，别人的嫌恶也不会使他自我厌弃。 但佟知隽这番话，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了。 被特殊对待的，是这个剧本。 而这个剧本，它值得。 见文吉不说话，佟知隽笑了笑：「不用紧张，如果我这边有找到合适的投资方会给你引见，如果你的剧本再遇到线上的买家，面谈的时候也可以让编辑找人陪你去见。」 文吉有些出神，良久，他眼底微潮，站起身来鞠躬：「谢谢您。」 「诶，不用。」佟知隽抬手要拉他坐下，这时刚好服务员端着食物过来，话题自然而然就岔开了。 吃完饭，佟知隽把文吉送回了家，天色暗了，离岳溪花园有些远，他在路上被堵得要自闭了，闲得无聊给殷秋无打电话，交代了这事儿。 「我已经听说了，没关系的，不说你王叔叔没心思管那么多，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怪你。」殷秋无安慰他。 做生意也要讲究仁义，杜岩康自己先不仁，又怎能怪佟知隽不义？ 第149页 佟知隽闷声道：「道理我都懂，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脸皮薄，抹不开面子，那就是让自己吃亏。」殷秋无说。 「哦……」佟知隽没有反驳。 聊着聊着，终于到家，佟知隽挂断电话停车上楼。 洗漱过后躺在被窝里，佟知隽抱着电脑，去颜如玉看了一眼。 赵方迎名气大，先前阅微只暗戳戳买过一个通稿提了一嘴《不见硝烟》剧本来自颜如玉，就已经得到了一定的关注。 在《陌生的兄弟干杯吧》之后，绝大多数找到颜如玉的编剧，都是因为那个通稿。 如今颜如玉有几千个剧本，陆陆续续卖出去了一些，但是都没有达到《不见硝烟》那个高度——毕竟《不见硝烟》在颜如玉的交易只是挂名展示，跟颜如玉本身无关。 后续营销没有跟上，是因为佟知隽觉得颜如玉还不成熟，但是他今天忽然有了点新想法。 最初只按照质量打分，是因为佟知隽想要保证颜如玉的口碑，但是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太狭隘了些。 如果评判一个剧本，可以从作品质量、市场前景、投资风险评估三个维度来，自然会公正许多。 不是所有投资人都想要一个质量高但是可能受众不多的剧本的，颜如玉是为编剧提供平台，但同时也是为投资人服务，不能过于厚此薄彼。 最初颜如玉目的明确，但之后无处发力，也与佟知隽眼光的局限有关。 丰富起评分维度来，颜如玉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商业化的网站。 而做完这些，之后颜如玉要如何宣传营销，佟知隽都不会再阻拦，放心让大家去做了。 佟知隽把自己的想法发给周荣声，周荣声表示会很快做好这个功能。 等新功能做好，颜如玉就可以像任何正常的网站一样做宣传了。 颜如玉不再是从前的颜如玉，但它会成为更符合商业逻辑的网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佟知隽很愧疚，他一直没有做出正确的决策，影响了网站半年多的发展。 正要睡下的时候，佟知隽忽然发现微信有未读消息。 先发消息的是段骁恩，他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深蓝色的天，细密的雨线将天空割裂。 墨宝：看，像不像《肖申克的救赎》？今天陆老师拍雨戏，我无意间拍到的。 佟知隽会心一笑，回復道：瑞德和安迪能重获自由，虽然龚怒涛和赵渔眠不能，但是他们的共同理想得以实现了。 墨宝：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摊牌了，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狗勾傻笑.jpg] 墨宝：[打倒气氛终结者.gif] 墨宝：要十点半了，你要睡了吧？ 卷卷拒绝挖战壕：有朋友找我，聊会就睡_(:3」∠)_ 墨宝：好，晚安！ 佟知隽回了个表情包，随后点开了另一个群名为「华东四傻」的对话框。 寂静了许久的群，突然99+，让佟知隽有点不适应，稍微翻了下聊天记录他才知道，原来这几个傻狍子回来了。 这几位，就是佟知隽传说中的狐朋狗友。 一年前，他们当中最年长的王锦阳提出去欧洲自驾游，另外两人附和，而佟知隽以不想开车为由拒绝了。 他们在欧洲玩得不亦乐乎，走走停停，玩了一年，最近刚回国，要叫佟知隽出去喝酒。 卷卷拒绝挖战壕：感情你们还记得我啊？现在记起来也来不及了，隽哥忙得很，有事情预约。 再在这个群里发言，佟知隽有一种「一切都回来了」的感觉。 他们跟佟知隽同为富三代，小时候关系紧密，长大了各有各的事情，稍微疏远了一些，但是一旦凑在一起，又还是当初亲密无间的模样。 羊羊羊：不是吧老三，你真的不来？ 果粒橙：[座头鲸殴打虎鲸.gif] 果粒橙：明天晚上小广场见，不来挨揍！ 妈我真的不婚主义：隽哥你变了，我们之间有隔阂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醒醒，穆澄我让你一只手，你打得过我我明天跟你姓。 果粒橙：隽哥我错了，给个基会[流泪] 羊羊羊：橙啊，你说你惹他干嘛！ 妈我真的不婚主义：就是就是！ 卷卷拒绝挖战壕：得了，跟你们说笑的，明天下午六点见吧，隽哥要睡了！ 羊羊羊：哟嚯，作息保持得不错，咱几个当中就剩你一个阳间人了[doge] 果粒橙：再见再见快睡吧！ 妈我真的不婚主义：隽哥白白！ 聊完之后，佟知隽放下手机睡觉。 老朋友还是老朋友，三言两语就能熨帖人心。 第二天下午，佟知隽准时抵达他们儿时常去的小广场。 今天略有些冷，佟知隽拢了拢外套，远远看见三个高瘦男人在健身器材处等着他。 穆澄用脚拨弄着太空漫步机的一条腿儿，一看到佟知隽，立刻热情地招手，脚下不留神，多用了几分力气，太空漫步机立刻重重地盪回来，撞得他小腿生疼。 佟知隽看到了，笑得前仰后合，短短百来米的路，走得像个不倒翁。 穆澄烦躁地又踢了太空漫步机一脚，作为报復，结果这缺心眼儿的依旧没挪地方，被撞在了同一条腿上，连忙跳着躲开。 第150页 王锦阳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你说你惹它干嘛？」 严遇东附和：「就是就是！」 佟知隽走近，落井下石：「智商但凡超过三岁的小孩都不会跟这玩意儿计较。」 穆澄欲哭无泪，挥拳就冲着佟知隽去了，佟知隽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微微张开双臂，等着这傻逼化愤怒为拥抱。 果不其然，穆澄深知自己是个战斗力为五的渣渣，最后还是淡定地扑到佟知隽身上，用力拥抱：「隽哥，我可想死你了！」 「打住，你这太像冯巩老师了！」佟知隽道。 王锦阳和严遇东也分别过来抱了抱佟知隽，团宠佟知隽潇洒地靠着健身器材，道：「怎么样？玩得都挺好？」 「玩得不好啊，没有隽哥，那哪能玩得好？」穆澄贱嗖嗖凑过来。 王锦阳按住一脑袋捲毛的穆澄，道：「别听橙子胡扯，玩得挺好，给你带了不少礼物，我让人送你家去了，说赵叔帮你收下了。」 严遇东问道：「哦对，赵叔帮你收的话，你是不住自己家了吗？」 「没，也不是不住自己家，我现在住岳溪花园，那不也是我家？」佟知隽说。 岳溪花园本身就是佟知敬的公司开发的楼盘，所以理论上，还真算他家。买房确实要付款走公帐，但只是从一个口袋转到另一个口袋罢了。 穆澄挠了挠头：「那挺好，市中心方便。」 「行了，走吧，喝酒去，喝醉了，明天去看蒋戚哥的时候才可以不难过。」王锦阳拍了拍佟知隽的肩。 佟知隽定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王锦阳。 哪怕只是听到蒋戚这个名字，他都会难过到要疯掉。 蒋戚两个字，是一个魔咒，一道枷锁，一份执念，是佟知隽永远迈不过去的坎儿。 也是华东四傻永远的大哥。 无论活着的时候，还是如今已经去了，他都是华东四傻的大哥。 第八十五章 祭拜英雄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但佟知隽记忆犹新。 蒋戚比他大六岁，是他们几个人的哥哥。 从小相识，情谊深厚，加上蒋戚为人谦逊温和，向来照顾大家，所以佟知隽依赖蒋戚比自己亲哥哥姐姐更甚。 蒋戚母亲家从军，父亲家从政，根正苗红，长大了的蒋戚成为了一名缉毒警察。 这份职业特殊，从此与佟知隽等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联繫了。 几年时间转瞬即逝，心里清楚蒋戚走上了一条没有退路的道路时，佟知隽就已经做好了与蒋戚疏远的准备。 然而等再次相见时，便是蒋戚的尸体了。 他被毒贩抓住，因不肯透露任何消息，被残忍折磨后注射过量毒品，终结了年轻的生命。 这件事佟知隽可以轻描淡写讲起，却无法细细回忆。 明明已经五年了，他却还是连麻木都做不到，但凡回忆起蒋戚狰狞的遗容，都会觉得痛不欲生。 王锦阳见他变了神色，重重嘆了口气：「五年了，捲儿，向前看吧。」 佟知隽木讷地摇摇头：「不一样。」 虽然都是朋友，但是佟知隽是从出生，就认识了蒋戚，是真正的髮小。 当年糟糕的峨眉山之行，后来也是蒋戚陪着他弥补遗憾。 在山顶上，蒋戚跟他说：「捲儿，等你长大了以后，不说读警校，最好还是参军歷练歷练。咱们几个里，你虽然不是最小的，但是一直被所有人好生护着，不去经歷点什么，之后怕是要受挫。」 当时的佟知隽不以为然，只觉得他这个身份地位绝不可能遇挫。 只是没想到，蒋戚说的受挫，并不是单纯的生活条件改变。 受挫代表着很多方面，佟知隽最薄弱的就是意志。蒋戚牺牲后，佟知隽崩溃到对任何有关的人和事都产生了心理阴影，他睁眼闭眼都是蒋戚的模样，连打起精神吃饭都不能，更别说学业。 直到那时候，佟知隽才想起蒋戚说的话，从大学里休学参军。 这件事由他自己拿主意，起初家里人是不知道的。佟知隽从小到大就没有自主做过这么重大的决定，直到他去体检遇到了蒋家人，才被亲人得知此事。 军中生活不易，佟知隽虽然很健康，但是向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所以从新兵连开始，就一直不适应。 南部边疆的太阳晒伤了他的脸，晒到一遍一遍蜕皮，严格的部队规矩让佟知隽不得不变得自律，最后因为膝盖受了伤，加上家里人捨不得他一直当兵，两年后他就退伍了。 佟知隽不知道自己是受蒋戚影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离开部队的那天，竟然觉得分外不舍。 退伍后的佟知隽时常在严谨自律与懒癌晚期两种状态中自由切换，显得整个人有一种割裂感。 但让亲朋好友宽慰的是，佟知隽没有再提起过蒋戚的事情，除了每年蒋戚的生日和忌日会格外低落之外，看起来已经完全摆脱了心理阴影。 可佟知隽知道，他没有。 梦魇会永远缠着他，他有多爱自己的国家，有多在乎蒋戚，就有多恨贩毒吸毒的人。 哪怕表面再装作风轻云淡，在亲近的人面前也会绷不住。 严遇东上前两步，揽住佟知隽的肩：「走吧，别哭丧着一张脸，明天叫蒋哥看见了多不好。」 第151页 穆澄也难得没有插科打诨，抬手指了指停车场：「走了。」 佟知隽一口气沉到肚子里，憋得难受。 「嗯，走。」最后，佟知隽还是平静下来，在另外三人的推搡下一同去往停车场。 他们没有在原本定好的酒吧喝个痛快，气氛不适宜，而是开车转头去了一家撞球厅。 佟知隽桌球打得好，往日三个损友怕被虐，不肯陪他玩，今天为了哄佟知隽，王锦阳主动拿起球桿上巧粉：「来吧，我跟你打。」 「行。」佟知隽没多话。 有段时间没打，佟知隽有些手生，但胜过王锦阳还是轻轻松松的。 状态逐渐上来了，佟知隽一个接一个的一桿清，让王锦阳输到说不出话来。 晚饭他们就在附近吃，饭后到严遇东名下的夜店玩。 佟知隽没兴致，只是想借着喧嚣让自己冷静些。 音乐和灯光使人意乱情迷，王锦阳有女朋友，坐在佟知隽旁边不动声色，而穆澄和严遇东早不知道熘哪儿玩去了。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佟知隽仍然不可避免地难过。 蒋戚的名字就像一道闸门，开闸放水，哪怕片刻就关了闸，仍然会有汹涌的波涛奔流而下。 佟知隽甚至可以清楚地记得，蒋戚牺牲后每一个被爆出吸毒的公众人物都是谁。上流圈子也不干净，佟家曾经的合作伙伴，但凡有哪一个吸毒被抓，宁可放弃千万利润也会立刻将人踢出局。 神经已经敏感到了不可触碰的地步。 佟知隽不擅长喝酒，只随便喝了一点，微醺靠着沙发。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得像蜻蜓点水，又痒又燥。 佟知隽扭头，是周夕辞。 周夕辞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长度刚及大腿中间，丝绒的质地慵懒华贵，收紧的泡泡袖和腰线勾勒着少女曼妙的身姿。她的手腕上繫着一条丝带，手心扣着佟知隽肩膀没挪开，使他反感地躲了一躲。 「知隽哥哥，你怎么了？」周夕辞尴尬地收手，绕到佟知隽身旁坐下。 周家与佟家，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发达得也晚，因此蒋戚的事情，周夕辞是没有任何途径知道的。 不知道，这怪不得周夕辞。 但是周夕辞越界了。 佟知隽冷着脸站起身，王锦阳好脾气地提醒周夕辞一句「不该问的别问」，便跟了上去。 只是周夕辞并未善罢甘休，她没眼色地拉住佟知隽的衣摆，楚楚可怜道：「知隽哥哥，我过生日你会来吗？」 佟知隽扫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来啊，哪能不来，不然不是拂了周大小姐的面子。」 话音刚落，周夕辞终于迟钝地感觉到自己惹到佟知隽了，来不及再说什么，佟知隽已经进了电梯去楼上包房。 隔音极好，二楼与一楼不过一层楼板之隔，音乐声一丝也没有传过来。 混乱不安的感觉仍旧汹涌，佟知隽疲惫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王锦阳嘆道：「看她年纪不大的样子，成年了没有啊就往你身边凑？」 「亏她遇到的是我，」佟知隽一动不动，「若是遇到我大哥，他怕是会被撵出去，再也进不了这家店的大门。」 圈子里的人拜高踩低，多少人指望着跟佟家搭上亲戚关系，偏生佟家后辈不吃这一套。 周家以为让周夕辞在佟知隽这卖个人情再刷刷存在感就够了？做什么弥天大梦。 也多亏三哥帮他查了查周家，不然他自己也不会发现周夕辞并非什么天真少女，而是早有预谋。 那些不干净的算计，佟知隽向来不齿，哪怕没有受到蒋戚生日将近的影响，他也不会再对周夕辞有好脸色。 确定了佟知隽没事，王锦阳便离开了。 夜店里事端多，佟知隽却不关心。 没休息多久，手机响起闹钟。 深夜十一点，佟知隽疲倦地洗了一把脸，和王锦阳、穆澄、严遇东驱车去往郊外。 蒋戚没有立碑，虽然极亲近的人知道他是缉毒牺牲，但在更多人眼里，早在蒋戚成为缉毒警察开始，蒋家唯一的儿子，就是失踪了。 为了保护家属，蒋戚不能有公墓，家人不能祭拜，佟知隽他们四个去的，其实是一个他们小时候常去的一个地方。 曾经那里有一个果园，只是如今已经荒废了。蒋戚的生日和忌日，他们会在果园废墟边缘插上一根永远不可能发芽的枝条，在地上浇灌烈酒。 这是他们独特的上坟方式。 这里不方便点火烧纸，所以四个人只是在黑暗中，无声地在心里默念着蒋戚的名字。 已是冬季，夜风凉，十二点来临，佟知隽搓了搓手，一边将酒倒在枝条旁，一边缓缓开口：「哥，生日快乐。」 一句话，便带上了哭腔。 「哥，今年我出息了，没有再哭着过来了。原本装作一切都好，可惜临了还是破了功。但是没关系，我明年春天再来看你的时候，我保证连眼睛都不会红一下的。 「哥，我爸爸今年走了，不知道你见没见到他。我第一次进到太平间，很冷，很可怕，但是最后什么也没发生。我有了一个很好的兄弟，那天是他陪着我的。 「哥，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带他来见见你吧，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与你相比……哦，你们还是不要放在一起相比的好。 第152页 「哥，我妈妈身体好像不及以前了。虽然明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大道理不能让人面对现实。 「哥，我公司的艺人合作的男主角也被爆出吸毒，我终于在这种微博热搜下面没有冲锋陷阵和脑残粉大战八百回合了，可是我很不爽，那些粉丝原谅明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不配说原谅……」 …… 佟知隽手里的酒瓶已经空了，他却并未发觉。 他还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没有机会了。 为了不被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每年的举动，每次的祭拜都只有短暂的十几分钟，随后立刻就要没事儿人一样各回各家。 车子驶回繁华的街道时，佟知隽才有一种灵魂回归的感觉。 消沉只能是一时的，努力生活，才是他应当做的。 第八十六章 借酒消愁 王锦阳回去陪女朋友，穆澄家规严格不许在夜店留宿，只有佟知隽嫌回岳溪花园太远了，跟着严遇东返回夜店。 夜店名字叫nπ，叫这个是因为严遇东的白月光喜欢数学。 凌晨，公共场里玩的人已经不多，要么回家要么上楼进包间了。 佟知隽在这儿有独属于他的一间房，但是除了常规一张水床之外，没有其他房间会有的娱乐设施。 他不玩这些，哪怕nπ那个出了名诱人的女公关蜜诗，能哄得无数人纵情玩乐，也搞不定他。 严遇东知道佟知隽需要独处空间，只在二楼分开前拍了拍他的肩。 佟知隽进屋关门，房间里静得吓人。他从酒柜里找了瓶酒，关掉房间里所有灯，敞开着窗帘，看着窗外灯红酒绿像一杯鸡尾酒，将颜色附到冰块上。 红酒度数不算特别高，佟知隽其实已经平静了，只是睡不着，想借酒消愁。 喝醉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只是他漏算了一点，就是自己喝醉了没人照顾，可能会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学滑稽围被子的表情包就算了，拿出一排杯子倒上不一样多的红酒演奏音乐也算了，拥抱墙上的挂画喊哥哥还是可以算了，这些都没人知道，连他自己第二天醒了，自己也未必记得。 唯一社死的是，他发了条朋友圈。 卷卷拒绝挖战壕：从不通音律到当代莫扎特，我狠狠笑死谁懂？[敲酒杯的小视频.gif] 此时已经是凌晨快四点，若是平时的佟知隽能赶在熟人醒来前及时删了朋友圈毁尸灭迹也就罢了，偏偏他精神压力过大，加上熬夜到太晚，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 于是当他中午醒来时，微信塞满了各种人的关切问候。 佟知隽拿着手机傻眼了，他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无语的事儿！ 有条件的话，他一定连夜逃离这个星球……当然没条件也没关系，一辈子很短，很快就过去了。 反覆挣扎后，佟知隽点开了视频，决定看看自己究竟干了啥。 被他靠墙放下的手机开始录制视频，佟知隽拿着一根金属吸管敲击酒杯，由于能力不够，酒倒得不合适，因此有点走调。 短暂的前奏过去，佟知隽还开口唱了起来。他醉了，唱歌找不着调，但他听得出，这是《虽然我们不漂亮》的主题曲。 行，这歌成功了，论洗脑还是一流的，连醉了他都记得。 看完不算长的视频，佟知隽内心十分安详，如同百岁老人看淡生死。 不就是社死吗？又不是头一回了。 家里管得严，他成年前没喝过酒。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第一次喝酒，不小心喝醉了，熘出去蹲在花坛里，非说自己是花，等酒醒了，这事儿已经在圈内传遍了。 虽说多数人都不敢议论，但这种事儿他总不能去堵外人的嘴吧？于是这么些年总免不了有些个胆子大的嚼舌根。 那之后，佟知隽喝酒就极少喝到醉了，上次喝醉似乎还是跟段骁恩在西安喝的，但还保持着理智，并没有到失控的地步。 佟知隽淡定地删了朋友圈，装作无事发生，挨个人回復消息，表示自己没事了。 过了会儿，段骁恩打来电话。 「怎么喝得那么多？」段骁恩颇有些紧张。 佟知隽安慰道：「没事了，别担心。至于原因……我不方便说，之后再看吧。」 段骁恩没有追问，而是说：「之后再喝酒，可以吃点葡萄，葡萄解酒的。」 佟知隽愣了一下。 葡萄……解酒？ 「葡萄能解葡萄酒吗？那这岂不是同种族内战？」佟知隽下意识地反问。 段骁恩只沉默片刻，俶尔笑出声来：「你这是什么奇怪脑洞啊哈哈哈哈哈哈！」 佟知隽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掩唇笑着追问：「所以到底算不算内战嘛？」 段骁恩还真的思考片刻，继而认真回答：「解酒的是鲜葡萄，和葡萄酒不一样，我个人认为已经不能算同种族内战了。」 「有理有据，回答满分！」佟知隽道。 又闲扯了一会儿，段骁恩要上戏，电话便挂断了。 此间段骁恩一直没提朋友圈那个社死小视频，佟知隽心里舒服多了。 这次节目二公的准备时间还蛮长的，因此佟知隽一直住在上海，没急着去穗杉岛。 琐事交给钟好逑，佟知隽乐得自在。 没几天，周夕辞生日来临。 第153页 佟知隽不想殷秋无操心，因此还是拿着邀请函去了周家。 他跟周夕辞的帐，之后慢慢算，不必急于一时。 这天比较冷，佟知隽穿了件黑色的大衣，里面也没穿正装。并非他此刻连面子工作也不愿意做了，而是周夕辞特意嘱咐不用太拘谨。 周家虽然离顶级富豪还差得远，但对一般人来说也算是远超小康了。 市中心两百多平的大平层，是独属于周夕辞一个人的房子。 她只邀请了年轻一辈，气氛要更轻松活跃些——据说家人已经在凌晨零点的时候给她过了生日了。 十多个人，佟知隽都知道名字，但记不住谁是谁，他走马观花地跟每个来找他搭话的人敬酒，好在周夕辞和她的朋友也不太能喝，准备的酒只有十几度，佟知隽接受良好。 席间周夕辞也频繁献殷勤，活像佟知隽才是今天生日会的主角，佟知隽不动声色都挡了回去。 傍晚五点多开席，在周夕辞家玩到七点多，突然有人提议说要去外面，换个场子。 「去哪儿？」周夕辞虽然是在问那个人，目光却扫向佟知隽。 佟知隽不说话，起初也没人吭声，忽然冷了场，方才说话的人才接道：「要不去雍行吧？」 雍行商务会所是佟知隽家的地儿，讨好的是谁，无需点明，所有人都清楚。 佟知隽并未反对，于是一行人去往雍行。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基本都是二十岁左右，涉世未深，周夕辞像个老手，似乎是常来雍行，轻车熟路地在一楼存放好私人物品，随后歪头，饶有兴致地问：「知隽哥哥，打网球吗？」 周夕辞网球打得好，想在佟知隽面前露一手。 「你们玩吧，我不会。」佟知隽拒绝道。 周夕辞瘪了瘪嘴，以为他装的，哪想他是真不会。 佟知隽看到她的表情，不知想了什么，片刻后竟然主动说：「撞球会吗？我打得还行。」 岂止是还行？他是近乎职业撞球运动员的水准，虐菜还不是轻而易举？ 越是上流圈子越鸡娃，周夕辞正经学过不少东西，撞球只是其中一项。 她立马变了脸，相信了佟知隽是真的不会网球，并自信地认为他是怕她尴尬才说打撞球。 捋了捋长裙的裙摆，周夕辞粲然一笑：「好啊，乐意奉陪！」 瞧瞧，之前像个二百五，这会儿倒是懂了点说话的艺术。 乐意奉陪？话里话外倒像是她给佟知隽面子。 十几人唿啦啦一大群乘电梯上楼，到撞球室的包间里。 球童帮二人取了要用的东西，佟知隽把累赘的大衣挂好，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大衣兜里的手机随身带着。 周夕辞开球，一桿下去，彩色的撞球四散开来，两颗入袋，一个很平凡的开局。 佟知隽当周夕辞有多厉害呢，结果就这？ 炸球开局不给对手造成阻碍，看着是爽，实际上约等于白给，放到赛场上都能判消极比赛的。 佟知隽清楚了周夕辞连半吊子都算不上，随后便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地将周夕辞打击得险些弃杆逃跑。 撞球相撞的声音格外悦耳，看着周夕辞委委屈屈的表情，佟知隽不为所动，心中暗爽。 周家不是想找机会把周夕辞塞给他吗？连这点儿气都受不了，哪怕真搭上关系了，之后也会被气个半死。 要他说，气性大，要自尊，就别弄那些弯弯绕，当心哪一天没了力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夕辞耍赖不玩了，佟知隽没吱声，她还真以为佟知隽拿她的话当回事儿了，殊不知只是佟知隽不想跟菜逼打球了。 有人怕佟知隽不高兴，提出去顶楼游泳。 谁也没带泳衣，但顶楼有售卖，所以无需担心。 佟知隽不想下水，他坐在岸边一边玩手机一边时不时看一眼这群人，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从商人的角度，他当然讨厌周家，以及周家的小跟班们，并不是很乐意搭理她们。但理智一点想，佟知隽是最大的那个，又是唯一在岸上的人，稍微留意下其他人也好。 手机的消息提示响个不停，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湿漉漉的周夕辞上岸，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走向饮水机，接了两杯水，自己喝一杯，另一杯返回来递给佟知隽。 佟知隽没留意谁给的，只点头道谢便喝下了。 在微信里，段骁恩说有惊喜要给他，他已经猜了好多种可能了，但无一例外都没猜对。 临近十点半，佟知隽不打算再回家了，跟打水仗的那群人说了声，便自己回房间了。 只是刚到房间没多久，佟知隽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没喝多，却觉得体温逐渐升高，意识也开始涣散。 这不知道是什么疾病的前兆，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佟知隽用仅存的力气与理智蹲了下来，然后缓缓躺在地上，避免了摔倒受伤。 手机不合时宜地来了个电话，佟知隽愈发难受，周遭像有寒流滚过，但内心和皮肤皆是炽热。 他喘着粗气蜷成一团，没看来电是谁，只伸手划开接通，这个电话反倒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救我……雍行房号……1908……」 第八十七章 有仇必报 佟知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第154页 病房很温暖，味道却不太好闻。 佟知隽的头还很沉，他动了动鼻子，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很淡的香水味，想开口说话，却没什么力气。 段骁恩端着粥走进来，见他醒了，按了床头的铃，随后自然地坐在一旁：「先吃点东西，我先说，你吃饱了你再说。」 佟知隽没有异议，段骁恩扶着他坐起来，一勺一勺把粥餵给他。 「你被下了过量的药，我过去时候你昏迷了，就直接叫了救护车，洗胃之后，现在没有大事了。万幸发现得早，应该不会留下毛病。」段骁恩缓缓说道。 佟知隽当时逐渐感觉到身上炽热又瘙痒，唿出的气都是滚烫的，四肢百骸都像是提线木偶被收紧了线，再加上不正常的生理反应，便猜出自己是被下了药了。 他第一反应是周夕辞，但不等多想，就森*晚*整*理失去了意识。 这种药在国内不合法，酒吧夜店却都常见，随便一小包，便宜的才几十块钱，无色无味，就能酿成错误的一晚。 既然段骁恩说是过量，自然会有副作用。 据说男性会影响生殖功能，女性会出现男性特徵，严重可能致死。 佟知隽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凉，他以为他好歹忙完这个选秀再去处理周家，哪想到周夕辞主动找死。 这些年来想搭上佟家这条大船的人不少，像周家这么没脑子的倒也不多。 这是计划鱼死网破还是奉子成婚？可笑至极。 佟知隽可不是什么精虫上脑的人，就是把他药死，也不会一丝理智不剩地跟周夕辞发生关系。 一碗粥只吃一小半，佟知隽就没什么胃口了，饿是饿，但他越吃越反胃。 段骁恩看他脸色苍白，吃不下东西身体会撑不住，于是出去给他买了葡萄糖颗粒，期间护士过来给佟知隽做检查。 当段骁恩回来时，护士已经把注意事项跟佟知隽交代好了。 洗胃不能让胃里一丝残留也没有，需要住院观察两天，虽说即使有残留也没什么药效，但终归是对身体不好的。 段骁恩跟护士在门口打了个照面，进病房把葡萄糖颗粒用温水沖开，小心翼翼餵给佟知隽。 佟知隽终于恢復了些许精神，才开口讲话，然而他没有先问周夕辞的事情，而是说：「段哥，你怎么来了？」 「郁哥给我接了个站台活动，在上海这边，刚好剧组现在进度放缓一些了，我就提前一晚回来，结果还恰好遇到你……」段骁恩收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看到佟知隽的时候，饶是没见过人被下料，也反应过来了。 当时的佟知隽像一只生病了却被丢弃在外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地毯上，衣衫不整，指甲抠在脖颈上，手指尖充血，抓得皮肤上留下一道一道痕迹。 佟知隽沉默了一下，说：「谢谢你，段哥。」 「还好你没事，」段骁恩坐在陪护床上，手渐渐握成拳，「不然她们十条命也抵不上你。」 佟知隽笑了：「我这么金贵呢？」 他确实含着金汤匙出生，但是家里规矩繁多，宠他是一回事，但确实没有太多特权。 上流圈子也分人，所谓臭鱼找烂虾，不乏玩得野的富二代，但佟家跟这类人家几乎没什么交往，豪门未必同流合污。 「你可不金贵？你出事了，雍行老闆吓得心脏病都犯了。」段骁恩说。 「哦对，我家里人知道没有呢？」 「你妈妈不知道，你脱离危险后我叫你助理帮忙联繫你哥哥姐姐了，但是他们都在外地，最快也要凌晨到。不好意思，擅自用了你的手机。」 段骁恩拨了120之后，看到佟知隽的手机在一边，用他指纹解锁，刚好看到微信上有他助理的名字，才联繫到钟好逑，当然也多亏佟知隽早就叫钟好逑存过他家人的联繫方式。 佟知隽摇摇头：「没事，用就用了，多亏你安排妥当。哦还有，周夕辞她们呢？」 「你助理说他找了人把她们控制住了，通知了她们的家人，但是暂时没报警，一切等你哥哥姐姐回来再说。」段骁恩说。 佟知隽忍俊不禁，初见钟好逑，以为他是个精神小伙，没想到还挺雷厉风行的？ 「那段哥你好好休息吧，什么时候回西安？」佟知隽微微仰头，看到段骁恩的脸色不太好，想来也是没少操心。 「明天回，上午的航班，今晚我在这陪你。」段骁恩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用水果刀削皮，一圈圈苹果皮一直没断开，整条落下，被段骁恩灵活地接住。 佟知隽见他把苹果递过来，下意识问：「给我的？」 「嗯。」 「嗯……那个，段哥，我不太喜欢吃苹果。」佟知隽不好意思地说。 段骁恩一愣：「哦哦，那我一会儿吃。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给病人削个苹果……其实我以前没有去过医院。」 他家人极少生病，小病小灾家庭医生就能解决，确实是没有过病房陪床的经歷。 佟知隽挠挠头，空气忽然安静几秒，随后他突兀开口：「段哥你饿了吗？」 「我点个外卖，你睡吧。」段骁恩边啃苹果边掏出手机订外卖。 佟知隽笑了笑：「我这才睡醒，不困。我手机在哪里？我给我哥发个消息。」 段骁恩把他的手机还给他，他利索解锁，点开了微信。 第155页 微信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的消息整整齐齐，此外就是这一天的杂事，以及钟好逑发来的消息。 佟知隽把其他人都回復了，留下佟知敬最后看。 佟知敬说自己去哈尔滨跟房地产行业一个前辈见面，忙完后最快的航班也要大半夜才落地，赶到医院得凌晨，还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佟知隽报仇，最多只等一晚。 卷卷拒绝挖战壕：哥你别急，落地先就近找个酒店休息，明早再来。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想了一下，周夕辞未必有这么大胆子，先查查看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王哲叔叔上次不也跟你说嘛，周家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叔辈兄弟跟周夕辞不和，周夕辞对家里这样安排的态度也比较模煳，保不齐另有隐情。 卷卷拒绝挖战壕：但是我可没有给周夕辞开脱的意思，下药下到我这儿来了，她是嫌命长了吧？查清之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切处理妥当，段骁恩的外卖到了。 辛辣的椒香扑面而来，段骁恩说不上特别喜欢吃辣，但比较口重，平时一起吃饭也是段骁恩照顾不能吃辣的佟知隽多些。 佟知隽虽然睡饱了，但还是觉得身心俱疲，他缩在被窝里，歪头看着段骁恩坐在陪护床上，捧着一份麻辣香锅盖浇饭，慢条斯理地吃。 香锅里麻椒多，段骁恩耐心地把藕孔里的麻椒挑出去，佟知隽忍不住笑：「藕这东西还是整个滷了切片吃最好，一点儿香料不沾。」 段骁恩辣得直咧嘴，道：「忘了备註少放麻椒了，偏偏藕和胡萝蔔是麻辣香锅的灵魂，不能不要。」 佟知隽微微撇嘴：「胡萝蔔算是什么灵魂？」 段骁恩忽然笑了，嘴唇上还留有菜的红油，「你知道吗，你说『胡萝蔔』，特别像『胡萝啵』诶。」 佟知隽傻了：「有什么区别吗？」 「你仔细感受一下，你说的是『胡、萝、啵——』啊！」段骁恩拖长音道。 佟知隽突然被触碰到笑点：「你不说我自己都没感觉到哈哈哈哈哈！」 偏偏段骁恩还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握着筷子用手背去捂嘴——不过那也是掩耳盗铃罢了，他眼睛弯得能架到黄浦江上当桥了。 佟知隽不知道说什么好，侧过身子看手机，眼睛瞧着的是豆瓣，但耳朵里听着的是段骁恩的咀嚼声，有些心猿意马。 窗外天色逐渐变暗，段骁恩吃完东西，拉了窗帘道：「我好长时间没睡好了，先睡一会儿，有事情叫我。」 佟知隽点点头，默默把手机静音。 从西安来上海的时候，段骁恩在飞机上睡那么一会儿根本不顶用，落地到现在有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着实辛苦。 佟知隽一边逛着豆瓣小组，面无表情地在好笑的帖子里发一串「哈哈哈哈哈哈」，一边悄悄去看段骁恩。 段骁恩累极了，沾枕头就睡，一抬胳膊，衬衫从裤子中抽出，露出一截光滑的皮肤。 佟知隽舔了舔唇，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因为这一刻，在心中蛰伏了许久的古怪情绪，再次冲出来作祟。 他竟然诡异地觉得，谁跟段骁恩谈恋爱的话，谁就一定很快乐。 轻轻拍了拍微红的脸，佟知隽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浸淫在网络小说里的人，自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再想下去，和晋江小说里那些自我攻略的霸总攻有什么区别！拒绝自我暗示，从转头开始！ 佟知隽背对段骁恩，深唿吸几次，继续看他的豆瓣。 只是平日很好笑的哈组好像也没有那么好笑了，只连续存了几个沙雕表情包，佟知隽一脸麻木。 白天睡多了，佟知隽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凌晨，毫无睡意。 忽然传来敲门声，佟知隽以为护士查房，悄无声息地放下手机：「进。」 来人是佟知敬，佟知隽放松下来，又拿起手机：「哥，我没有什么事儿了，你怎么不在机场附近先住一晚？」 「还不是担心你？你倒好，玩手机没事儿人一样。」佟知敬从东北回来，厚衣服只有羽绒服交给了助理，身上还穿着厚毛衣。 他边脱掉厚毛衣边走向佟知隽，一把揉乱了傻笑的弟弟的头髮，问道：「看什么呢？」 佟知隽转过手机给他看：「表情包而已。」 屏幕上，赫然是一个略显油腻的霸道总裁，拿着一杯红酒，挤眉弄眼，下面是一行字：天凉了，让王氏集团破产吧。 第八十八章 天凉周破 佟知隽淡定地打开美图秀秀，把「王氏集团」四个字勾掉，改成「周家」。 ——天凉了，让周家破产吧。 佟知敬笑了：「行，按你说得办。」 华佟做生意干干净净，对同行至仁至义，极少因私仇报復谁，但谁叫周家惹到佟知隽头上了呢？ 佟知隽装无辜：「我可一个字没说。」 「我自己会意的，」佟知敬又搓了一把佟知隽的头髮，问道，「你有好久没剪头髮了吧？」 之前在军队，佟知隽留寸头，退伍后为了洗头方便，一直是毛寸，不过今年比较忙，有闲工夫还得用来玩呢，真就一次也没剪过头髮。 佟知隽随手捋一把头，带下来两根断髮，道：「是挺长了，不过不打算剪了。」 第156页 「嗯……小捲儿，你安心在医院休息，哥回来了，事情交给哥哥处理。」佟知敬心酸地抿了抿唇。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佟知隽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因为商业斗争被人绑走，对方手段太黑，佟知隽险些丧命。 警察找到小佟知隽的时候，人被蒙着眼睛五花大绑，蹲在废弃工厂的水泥柱子下，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之后，佟知隽身后跟着的保镖增多一倍，生怕他再出什么事儿，一直持续到他入伍前。 退伍回来后，佟知隽说自己其实不太喜欢被人跟着，加上他有自保能力，便松懈了下来。 没人跟着确实不行，但凡那天佟知隽身边有个人，也不至于要等段骁恩出了机场匆匆忙忙跑过来救他。 想到这儿，佟知敬把目光转向段骁恩。 段骁恩还穿着白天去参加活动的那件衬衫和西裤，西服挂在了衣架上，绷紧的衣服线条勾勒出男人匀称的身材。他睡得很安静，因出席活动打了髮胶，面部轮廓线条分明，有几分硬朗，也肉眼看得出他的疲惫。 「他就是你说要捧的那个演员？」佟知敬怕有些冒犯，于是没有走近去看，转身拿了把椅子坐在佟知隽身旁。 佟知隽点点头：「他叫段骁恩，恰好在这边有活动，从剧组请假出来的，在拍电影呢。」 其实他想跟三哥夸夸段骁恩来着，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佟知敬向来不怎么看电影电视剧，对娱乐圈没有兴趣，他说了也没什么必要。 但佟知敬却说：「等电影上映我要去看……哦对，他什么时候回剧组？不急的话，我请他吃顿饭，谢谢他救了你。」 「他明天回去，估计没什么时间。要不之后我问问他元旦或者过年有没有时间，大家都闲的时候再……？」佟知隽觉得自己好像护着段骁恩护得太明显了。 段骁恩不是一早就走，但如果要吃顿饭，也只能是早饭。他一直没睡好，要是再起早，那还得了？ 佟知敬没起疑，只当段骁恩是事业上升期比较忙，于是欣然同意。 「还有就是，周夕辞和她的朋友先别放回去，收拾周家交给你，但是暂时别出面，等我出院了亲自走一趟周家。」佟知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了，也该赶紧结束话题叫佟知敬休息去了。 佟知敬对佟知隽言听计从，弟弟发话了，他照做就完了。 「行，那……捲儿，你睡吧，我去附近酒店住一晚。」佟知敬拿上衣服，担忧地一步三回头，缓缓离开病房。 第二天清晨，佟知云和佟知宛也纷纷赶到，气得俩人恨不得扒了周夕辞的皮，被佟知隽劝下了。 大哥和姐姐都忙，收拾周家有佟知敬动手就够了，于是佟知隽很快就把俩人撵走，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早饭过后，段骁恩便离开了，走前还反覆叮嘱佟知隽注意休息。佟知敬说请他吃饭，他委婉拒绝，但互相留了联繫方式。 等佟知隽出院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跟钟好逑了解了一下节目组那边的情况后，他叫钟好逑先去穗杉岛，而他自己则是孤身去往周家。 这几天周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周泽和倪玉红只知道周夕辞惹到了佟家，被软禁在雍行，紧接着家里无论明着还是暗着有股份的公司也纷纷出事，忙得他们焦头烂额。 佟知隽到的时候，周家夫妇二人诚惶诚恐，就怕怠慢了他。 佣人倒好茶后，客厅一个外人不剩，三人坐在沙发上，佟知隽瞧着夫妻俩大眼瞪小眼。 「周叔叔，倪阿姨，没有知会一声贸然拜访，不介意吧？」佟知隽轻轻摸着手腕上一条手鍊。 手鍊是佟知宛在寺庙里求来的，说是住持开过光，能保他平安，佟知隽不信佛，但还是戴上了。 周泽犹豫再三，开口问道：「佟小少爷前来，为的什么事情？」 「嗯？我以为叔叔知道周夕辞被扣在雍行的事，是我家人偷懒，消息没送到？」 周泽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没想到佟知隽软禁他女儿，还能这般嚣张。 佟知隽的脸色冷下来：「看来周叔叔是知道了，那周叔叔知不知道，她干了什么混帐事？」 周夕辞虽说有几分大小姐脾性，但往日还算乖顺，父母说东不往西，周泽和倪玉红面面相觑。 「小辞怎么了？」倪玉红悄悄握住了周泽的手。 她心里门清，佟家没一个嚣张跋扈的主，若非周夕辞惹了祸，今天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佟知隽甩给他们一沓资料，里面有周夕辞的道歉信，有她下药的监控照片，还有更早的，她跟佟知隽谈千山行李箱对《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贊助时说的话，被佟知隽留个心眼录了音，整理成文字版。 并非佟知隽那时候就知道周夕辞有问题，这个圈子里什么人都有，他向来习惯了见人就录音。 周夕辞借着贊助去跟佟知隽搭关系，周泽是知道的，因此没细看，重要的还是她下药的照片以及供认不讳的道歉信。 倪玉红气得手上不由得用了力，捏得周泽生疼。 夫妻俩对视，随后二人缓缓站起身来鞠躬，周泽说：「教女无方，佟小少爷遭了罪，之后我定会带她一起给小少爷好好赔罪。」 佟知隽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他坐着受长辈鞠躬，哪怕错在对方，他也怕折寿。 第157页 「周叔叔不必如此，借给周夕辞十个胆子也不敢给我下药，更关键的是，主谋是谁。」佟知隽意有所指，就差点名说怀疑周泽了。 周泽连忙道：「佟小少爷别误会，小辞十九岁生日刚过，我周家再怎么想抱佟家的大腿，也不至于把她推出去。」 佟知隽睨着他没说话，周泽眼睛左右转了转，继续说：「我承认，千山行李箱的贊助是有我参与，我们是早有打算，但从来没有想过害人。我是老闆，但我也是父亲，怎么会捨得让女儿用下三滥手段去……」 接下来的话，周泽说不出口了。 勾引？爬他的床？还是想奉子成婚？无论怎么说，都是难听至极的词。 佟知隽对他的回答没有用言语表态，淡定地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 这来自王哲的调查，他查出周夕辞的亲弟弟周运给堂兄周进转过一笔钱，而周进又把钱转给周夕辞一半，并且周进还约周夕辞吃过一顿饭。 周进向来抠门，却约在了云鼎炉吃火锅，结束后还给周夕辞买了一袋子无雀门的中式点心，怎么看怎么反常。 王哲再往前查，发现周进曾在一家夜店买过一种叫「倾心粉」的药。 这么算下来，出这主意的大概率是周运，就连周夕辞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被亲弟弟摆了一道。 王哲做事情很有效率，资料齐全，该有的照片证据一张不落，看的周泽和倪玉红一阵心梗。 周运比周夕辞小一岁，受尽宠爱，周泽脑子灵光，一下子想到自己曾经说过，如果周夕辞能成佟家的媳妇，周家这辈子都不用愁了，哪想周运这个混球，竟然卖姐求荣。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家的小儿子，才是这腌臜事的主谋。 说到底，怪周运见钱眼开，也怪周夕辞鬼迷心窍，更怪周家夫妇一开始就没有正确的观念，一家子烂透了。 佟知隽看周泽和倪玉红的脸色，觉得有些悲哀。 不说他自己，光是三哥的手段，出了这种事情，也不会叫周家好过，保不齐近亲也一个不会漏。 周泽气得捏皱了资料，倪玉红给周运打电话。 这会儿周运还在学校，此时是午休时间，他跟朋友打球打得正开心，接起电话来，一听倪玉红开口就骂他「混帐」，下意识吼道：「我又怎么了我！」 明明没开免提，佟知隽却听见了周运的声音。 偏儿不得偏儿记，周家几十年打拼下来的家底，因为周运，从此是没救了。 宠爱过了头，养出个刚成年的小霸王，周泽和倪玉红后悔也来不及。 挂断电话，任凭夫妻俩怎样声泪俱下，佟知隽也无动于衷，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夕辞和她的小姐妹们被毫髮无损地放了回去，但是，但凡知道周夕辞组局的目的在于佟知隽的，没多久，家里也和周家同样的下场。 没几天，商界动盪，以周家为首的几家大企业纷纷遭到恶意收购，佟知隽知道，这是佟知敬出手了。 事情结束，佟知隽本想回去跟殷秋无吃顿饭，就启程去穗杉岛，万万没想到，周夕辞忽然联繫他。 他们在海底捞见面——如今周夕辞再消费不起云鼎炉这样的店，海底捞都勉强，看到佟知隽的那一刻，不禁潸然泪下。 佟知隽不介意在哪儿吃饭，但他介意一起吃饭的人是谁。 用尽最后一丝耐心，佟知隽坐下来，问道：「还约我什么事情？」 「知隽哥哥，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补偿你，但是……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周夕辞努力瞪着眼睛，让眼泪不要那么轻易落下来。 殊不知，在佟知隽眼里，几日休息不好的周夕辞眼睛肿得像核桃，脸色苍白，与女鬼无异。 佟知隽嘆口气：「那你的喜欢，也太廉价了。」 能够接了别人的钱，用下三滥手段去争取所谓「机会」，用廉价形容，都是他给小姑娘挽尊。 不然依他所想，其实就是噁心。 第八十九章 做好兄弟 之后佟知隽没再关心那些人的结果了，佟知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遭受无妄之灾，又怎会调过头去可怜加害者？ 回穗杉岛前，佟知隽跟殷秋无吃了顿饭，殷秋无提起佟知敬的行为，问佟知隽怎么回事儿，他见兜不住了，才避重就轻地把周运层层指使人给他下药的事儿说了。 殷秋无心疼得要命，差点把他打包送去自家的私立医院再做个检查，被佟知隽劝下了，最后没办法，只嘱咐他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人。 于是回穗杉岛的时候，佟知隽带上了佟家养着的保镖钟天泽。 又往员工宿舍领了个人，后勤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直接带着钟天泽去填表领行李入住了。 临近公演，佟知隽先去看了前些天没时间看的第一次顺位发布。 第七期，虽然也像正常的选秀节目一样，前期紧张，后期悲伤，但是粉丝倒是没有什么遗憾的，几乎没有太多意难平的选手。 毕竟在这个节目里，实力强的一定会被看见，实力一般的被淘汰，这倒也合理。 结尾果真是当时在山顶的随机舞蹈，由于部分版权没有争取到，最后留下了不到半小时的内容。 这一段让众人对这个节目里的舞担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毕竟正常一个练习生在节目里最多也就五六个表演了，但高频率切歌的随机舞蹈，才让大家知道练习生们会这么多舞。 第158页 尤其是向文妍和穆辛窈，堪比kpop教科书，没有她们不会的舞，俩人甚至有了个cp，叫「辛之所向」。 这个随机舞蹈的片段被单独剪出来发到各个平台上，佟知隽有意没有立刻出手，用版权要求那些人不要发布，而是在短期内希望这段视频被扩散得更远，等之后再要求搬运到其他平台的搬运工下架视频。 就因为这段稍微有点破圈迹象的舞蹈，煳逼节目组终于有了第一个线下活动——「一同起舞」随机舞蹈活动路演。 佟知隽三下五除二拿下了这个活动，为十几名舞担接下了二公之后在深圳的路演，除了开场表演主题曲之外，在正式的随机舞蹈活动里，她们也可以参与。 虽然不能带来什么收益，但是一同起舞的蓝殿堂帐号拥有着七十多万粉丝，视频平均播放量有四五十万，吸引着大量的舞蹈爱好者，这样的活动，其实要比为金主爸爸站台更适合练习生们。 漂亮宝即将二公，《闪耀少女》也一样。 《星途有你》二公刚结束，还没出正片，热度遥遥领先，《闪耀少女》比漂亮宝早两天二公，热度比《星途有你》略逊，但远超漂亮宝，即使有水分，至少也是漂亮宝的三倍以上。 《闪耀少女》虽然没有像漂亮宝一样，为了尽可能早点关闭投票通道，进行顺位发布，给练习生更长的二公舞台练习时间，但是一公的四期视频是隔日更。 这样的更新频率显然很紧迫，二公又比漂亮宝早，所以准备时间非常短。 佟知隽不知道《闪耀少女》节目组的通告单是什么样，但是根据公开信息也算得出，练习生要被逼到极限了。 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友台会觉得牺牲了质量的舞台可以占有更多流量。 佟知隽觉得友台的行为就像癞□□上脚背，不咬人但膈应人。他在心中反覆吶喊，别打了别打了，《闪耀少女》去和《星途有你》神仙斗法不好吗？干嘛拉上煳到不行的漂亮宝？ 二公彩排佟知隽没看，让执行导演盯着的。他打算等公演当天再看，顺便拍个vlog。 直接把节目送上热搜的营销他不乐意做，但是多在自己的颜粉面前宣传宣传，他还是很乐意的。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都关注佟知隽了，发点个人之外的vlog，应该……不介意的吧？ 节目组的机器昂贵沉重，佟知隽又嫌弃他现在用的手机摄像功能不好，于是特意去买了个入门级微单，轻巧一些，之后也可以随便拍点东西。 二公前一天晚上，段骁恩给佟知隽打来电话。 准确说，是佟知隽有些担心二公能不能有机会出圈，于是在朋友圈发了个小企鹅趴在地上的表情包，正好叫段骁恩看到，给他打电话鼓励鼓励他。 「鼓励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表演。」佟知隽趴在床上，歪头侧枕着枕头，动作与那只表情包里的小企鹅如出一辙。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佟知隽心里美着呢。 华东四傻是真的傻，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这么敏锐地发现他的小情绪。 但是段骁恩能。 段骁恩似笑非笑：「也对，那没别的了，就祝你准备好的通稿有机会发得出去吧。」 一公的时候节目尚未播出，售票不易，但是二公不一样，节目煳归煳，一期七八十万播放量还是有的，其中就算真的老秀粉不多，整体的关注度也比一公有着几倍的提升。 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通稿都是提前写好的，二公结束后以及正片播出时，通稿必须第一时间跟上，这一手的热度绝不能让给别的媒体。 除去之前佟知隽想搞的真娱勐料，阅微现在手里的营销号大v也都培养得不错，借着公演互相拉自家人一把也挺好。 明明是打电话不是视频，佟知隽还是忍不住咧嘴笑，摩擦着枕头点头道：「这个诚挚又有用的祝福我收到了！」 「贫吧你就。」段骁恩说。 「……等会儿，段哥，你认识哪个山东人了啊？」 「嗯？哦，原来的场记生病住院了，新换的场记是山东人，我没记错的话。」 佟知隽乐不可支：「你说话不知不觉就开始用上了倒装句。」 「这就倒装啊？我就当是碎嘴子呢。」段骁恩说话带着几分俏皮。 「你可别学，像东北话、山东话、四川话、天津话这些，基本都传染，不知不觉你就成了外地人。」佟知隽打趣道。 有些方言就是诙谐幽默又洗脑，身边有那么个人，很容易就会被「同化成功」。 段骁恩没做声，半晌道：「好，那我不倒装了。明天你有得忙呢，休息吧。」 佟知隽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于是与段骁恩互相道了晚安便睡下了。 他睡得安稳，段骁恩却不能。 此时此刻段骁恩正反覆回想着白天的一段戏。 赵渔眠与曲和美在曲和美家隔着一层幔帐相拥，幔帐是白色的，但是织得稀疏单薄，透光也透人。 太阳偏西，刚好一束阳光越过窗棂洒进来，落在赵渔眠头顶。他轻轻收紧双臂，抱着他心爱的姑娘，隔着幔帐垂下头去吻她的耳朵。 幔帐透不过来她耳朵的红，只让人觉得压抑且暧昧。 那一刻，段骁恩虽然入戏，却没有更多情与欲，只觉得幔帐很软，还带着一点返潮的霉味儿。 第159页 可是，他在和佟知隽隔着什么东西靠近时，他却一丁点儿也不会分心。 记得那时候是今年年初，向来与段骁恩相见时不带外人的佟知隽，忽然「空降」了三个朋友。 几人在一家叫nπ的夜店相见，佟知隽隆重介绍了他这三位朋友。 他说王锦阳是四好青年，穆澄是花果山的猴子成精，严遇东是唯爱失足尤物的晕血患者。 虽然不熟，但毕竟是佟知隽的朋友，段骁恩非常合群地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他们掷骰子，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接受惩罚或者喝酒，段骁恩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一个非常准确的认知的，于是任凭惩罚怎么刁钻，他都不觉得为难。 佟知隽的运气一直很好，每一把三颗骰子全是六，次数多了让段骁恩也心生疑惑，幸运之神怎么会一直照拂一个人？ 偷偷问过坐在旁边的穆澄，段骁恩才知道，原来佟知隽在掷骰子这方面简直是欧皇，想掷到几就掷到几，上一次不如愿还是好多年前。 段骁恩傻了，这么玩儿就没有意思了。 佟知隽把三颗骰子放到他手心里，温热的指尖停留不到一秒便挪开，他轻笑着：「段哥，你发现啦？」 段骁恩没吱声，佟知隽以为他是生气了，反手就捞住他要抬起掷骰子的手，轻轻晃一晃，似是在撒娇：「对不起嘛。」 「我没生气。」段骁恩苍白地解释道。 佟知隽一把抓回骰子，随便扔在桌上：「这回是随意掷的了，三个一，我转转盘。」 段骁恩默默看着佟知隽的操作，心说如果不是佟知隽想要三个一，他能当场把骰子吃了。 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惩罚要用转盘选择，穆澄手欠，跟着佟知隽一起用力一转，最后红色的指针颤颤巍巍指向了一句话——大冒险：邀请在场任意一人吻你。 这一刻，段骁恩脑海里的烟花轰然炸开，他甚至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向后蹭了蹭，仿佛坐得远一点，就不会被佟知隽点到。 另外三人都是佟知隽的老朋友，段骁恩想了想，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吧？ 然而万万没想到，三个损友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拔腿就跑，活森*晚*整*理像是世界末日。 佟知隽任凭三人逃走，笑着耸了耸肩：「看，这就是我朋友，不用他们两肋插刀，就是把他们的肉短暂借我碰一下都不肯。」 段骁恩想开玩笑，但是最后还是认真地说：「那我跟你做好兄弟，就有人为你两肋插刀了。」 佟知隽习惯性地抿了抿唇，「两肋插刀我不用，多疼啊，就把你的嘴唇短暂借给我一下吧。」 段骁恩微怔。 「来吧段哥，陪我完成这场大冒险。」佟知隽的嗓音忽然浸了蜜似的，短短一句话，勾人失神。 第九十章 知人知面 段骁恩觉得自己要疯掉了，赖以生存的氧气像是骤然变多，他越是贪婪唿吸，越是自取灭亡。 佟知隽看出了他的窘迫，一把扯过窗帘，隔在他们之间，另一只手摊开，像是在等待一个拥抱。 段骁恩不怕和朋友开玩笑，但他要考虑到朋友被同性恋吻了会有什么心情，他自问无法做到不会让人不舒服。 可佟知隽又十分坦荡，真的只把这当做大冒险的惩罚，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段骁恩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须臾，站起来倾身，隔着绒面窗帘，在他耳畔落下一吻。 窗帘很软，有些厚重，但段骁恩似乎感受到了佟知隽的体温，以及他唿吸的热气。 段骁恩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自然地退回座位上。 佟知隽一松手，窗帘落回去，微微晃荡，二人对视，一霎时口干舌燥又呆若木鸡，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三个趴在门口听墙角的损友及时推门进来，王锦阳坐到佟知隽身旁，搓了一把他有些扎手的头，笑着打趣：「坏了，这可是知隽的初吻啊！」 段骁恩想去拿骰子的手微微顿住，半天才反应过来，王锦阳是误以为俩人真的接吻了。 严遇东翘起二郎腿，端着酒杯看向段骁恩，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段骁恩不知所措，看向了佟知隽。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佟知隽的左耳，红得惊人。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非常准确的颜色——丹顶鹤的红色秃头。 穆澄岔开话题，把骰子往段骁恩的方向推了推：「来来来，下一把了啊！」 游戏继续，这只是当天多个大冒险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但是段骁恩永远记得那一刻。 明明相较拍戏的幔帐，窗帘要更厚重，但段骁恩只觉得窗帘背后的人有着炽热的温度，像是在他心里灼了一个洞。 这个洞始终就在那里，缓缓蔓延扩大。 剧组进了山里，这部分戏不多，但是住宿环境艰苦些。破败的小房子里有着终年不散的古怪味道，段骁恩点燃了香薰蜡烛。 火苗微微跃动，突然崩出去一点星火，烫到桌面的一张纸，纸上没有火光，只有余热让纸张上被烫出来的黑色圆洞向外扩散，一如段骁恩心底被灼出来的那个洞，张牙舞爪着想要吞噬自己。 段骁恩拿起纸张想要撕碎，却发现热量耗尽，黑洞不再扩大。纸上写着这天要拍的戏份，这是今天的通告单。 他无端地很烦躁，不知道是因为好不容易遗忘的记忆又因拍戏而想起，还是因为佟知隽搞女团。 第160页 看选秀看得那么认真，做选秀也有模有样，直男审美。段骁恩在心里赌气似的吐槽。 - 距离第二次公演开始还有不到十五小时，工作人员在进行最后的检查。 佟知隽手持稳定器，开着相机到处走，所有人的忙碌与期待，都被精准记录进镜头。 二公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即将开始，观众检票并签署保密协议后入场。 晚八点，第二次公演准时开始。 依旧是汪子齐站到台上主持，表达对观众的欢迎以及宣读比赛规则。 二公还是给同组内单个练习生投票，但这一次不再与另一组pk，只有组内第一名才有加票，分part就已经决定了谁能被观众看到更多。 在紧张的氛围下，今天的第一组选手登台。 全场漆黑一片，舞蹈组的《杀手》音乐响起，一束冷白的光照亮了舞台中央。 高思冉手拿黑伞，舞步曼妙，从光中走向黑暗里。 紧跟在他身后的练习生头顶亮起一排灯光，也是走向了黑暗。 在前奏即将结束的时候，高思冉两步太空步，又从黑暗中退到灯光下。 下一刻，舞台被完全照亮，六人两两一组，背靠着背，六把黑伞同时撑开。 「绝对的完美一双手，不流汗也不发抖……」 这个相当有艺术感的开场，让佟知隽几乎忘了自己在录像，好半天他才对着镜头喃喃自语：「一上来就炸场吗这是要！」 整齐划一的动作与微微低沉的嗓音将气氛渲染到极致，忽然在歌曲后半段，局势发生了变化。 高思冉脱离了队伍，她的动作与大家有了细微差别，并且站的位置要比别人靠后一点，换言之，其他练习生是看不到她的。 最后一段升调的副歌，高思冉已经完全走到了众人身后，在最后一句高音里，干脆利落地收起黑伞，做开枪状，五人接连倒地，而高思冉走入黑暗。 尾奏还是一样的旋律，但是当高思冉再出现在灯光下时，她手中拿着的已经是一把透明雨伞了，最后一个音落下，她缓缓转头，留下一个清隽冷漠的眼神。 于是前奏的灯光设计就很明了了，高思冉是唯一一个从黑暗中退回灯光下的人，她从一开始，就和其他人不一样，昭示着身份的不同。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支舞蹈，把卧底绝杀的过程刻画得紧张生动。 佟知隽听着满场的掌声，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说：「千万不要惹晴天拿黑伞的人。」 他没有坐在导播室，而是站在舞台侧面的员工通道里，搬了把椅子坐在安全门后边。 这个视角，他能看到舞台和大屏幕，以及大部分观众。 看观众反应和听导师点评也看得出，二公的开场，是相当精彩了。 之后的舞台也是接二连三地炸场，舞蹈组都是高燃快节奏的类型，紧随其后就是rap组，直接把气氛拉到顶峰。 这次带灯牌的粉丝多了些，为了拍摄效果，在表演过程中不许开灯牌，要用中控，但是表演结束可以开自己带的灯牌，好在观众很守秩序，没有影响拍摄。 无论是表演过程中与舞台相称的中控彩灯，还是表演结束时选手高举的巨大灯牌，都在不断刺激着人的视觉。 就在大家情绪拉满的时候，声乐组的表演开始了。 最先上台的是《春三月》，在阴冷潮湿的冬季，带来一丝温暖。 惬意闲适，绿意盎然，美好的事物都与这个舞台相关。舞台上是类似公园的布景，两个人坐在格子野炊布上，两个人坐在摇椅上，还有两个人坐在双槓上，半空中垂下道具柳树枝条，仿佛把整个春天都搬上了舞台。 「阳春三月初，正是人间好花簇簇，人逢此景欢喜由心处；阳春三月来，自有生命破尘土，送来希望事，好运出——」 一曲结束，生机勃勃的画卷展到尽头。 惊人的是，六个人都坐着唱歌，气息却很稳，没有任何一个拉胯。 佟知隽定这首歌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甚至他想过，这样温柔的歌在公演里不吃香，只要能平稳唱完就够了，谁承想温柔也有温柔的好。 下一个舞台，经典音乐《稻香》，没机会与原唱比肩不说，就算是和众多优秀的翻唱相比，也有可能比不过，但是她们还是做出了新意。 一面长黑板立在舞台上，吴伊可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拨浪鼓，而另外五人站在黑板前，随着节拍舞蹈，在舞蹈的过程中拍黑板。 手掌拍、拳头锤、脚尖踢，这是三种不同的音色，加上吴伊可手中的拨浪鼓，众人拍手，后来推开带轱辘的黑板，后面一张方桌上有玻璃杯、瓷碗、瓷盘、筷子、勺子，可以敲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以及人声阿卡贝拉，组成了这首歌。 公演舞台上不用伴奏，唱阿卡贝拉，这还是选秀史上头一回。 佟知隽看到装着果汁的玻璃杯，一下子就想起自己在nπ醉酒的那晚，拍了个社死视频发朋友圈，反覆让自己住脑，他才全心投入到观看表演中。 虽说节目煳，也不算有钱，但是音响麦克都是顶尖设备，阿卡贝拉非常完美，用有限的道具敲出了更多的声音，六个人的歌声也配合默契。 表演结束后在发言阶段，吴伊可解释说：「我的童年是从几个月大时家人用拨浪鼓逗我开始，后来长大了，用筷子勺子敲餐具，会被家长教训，等到上小学的时候，画黑板报也会敲着玩儿，就这样，我们想到了这个表演。」 第161页 江闵秀拿起麦，称赞一番，然后问道：「那你们怎么会单独让你一个人出来摇拨浪鼓，而不是大家一起敲黑板呢？」 吴伊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故意做的鸟窝头更加乱糟糟，「因为我矮，和她们站在一起不太整齐。」 在舞者里算矮个子的郁繁生俏皮地补了一句：「这倒也合理。」 佟知隽看了一眼时间，公演居然已经进行了快两小时了，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之后的《两个恰恰好》，练习生穿着糖果色的衣服，扎着可爱的辫子，蹦蹦跳跳上了台。 曲风轻松阳光，舞蹈动作编排又简单，所有人都被甜到心里融化了。 佟知隽以前追选秀，一般喜欢的都是酷妹，很少搞甜妹，但这一刻他还是有被甜到。 上帝真的允许世界上有这么可爱的生物存在吗！ 明明歌词是情歌，却因为作编曲变得荒诞沙雕了起来，这组下场的时候，大家还在意犹未尽。 很快，就来到了今天的压轴舞台——《已是12时》。 排练期间佟知隽在上海，后来的两次彩排他也都没看，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个节目会是什么样子。 有两个出道位选手在，还是轮c，佟知隽真的很难想像出会有多精彩。 汪子齐报幕结束，全场响起吶喊声，向文妍和穆辛窈的名字尤其响亮。 灯光全暗，佟知隽能感觉到自己的唿吸声被无限放大。 此时此刻，他与在场所有观众同样期待。 第九十一章 如此笃定 《已是12时》的编曲经过改编，加强了鼓点，但并没有破坏歌曲本身那种在人耳畔呢喃的氛围。飘渺虚幻的旋律，妖冶神秘的舞步，使人陶醉。 练习生们明明穿着水蓝色的裙子，闪着光的银丝纱裙摇曳，她们仿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女，但却又妩媚到了骨子里，她们在舞台上，是迷茫的人，醉的人，缱绻慵懒的人，也是脆弱的人。 她们如同芦苇，飘荡在野外，却直立坚/挺；腰肢柔软，风却吹不折。 音乐鼓点清晰明确，她们的动作干脆利落，氛围拉满，直到音乐最后一拍落下，耳麦只能收录到她们平復唿吸的声音时，台下才爆发出山唿海啸般的掌声。 论创意，这绝不是今晚最好的舞台，但论实力，这是真正的最强。除了她们，不会再有任何一组能把舞蹈跳到这么整齐，连时间只有一秒的多米诺式编舞都准确到引起舒适，也不会再有任何一组有着如此出彩的表情管理，顾影自怜不谄媚，恰到好处的诱人。 佟知隽看完，只对着镜头说了一句话：「这要是不热搜，只能怪节目组拖后腿。」 拉票过后，今天的最后一组登台。 《z＆z》是一首很有日系小偶像感觉的音乐，舞步复杂但不失俏皮，对于学中国舞的姜慧雨来说是个挑战。 歌词带着少女的懵懂与娇俏，让人听着不自觉地心情明媚了起来。 结尾的时候，姜慧雨一个后空翻，如同真人版美少女战士，随后像是用一条绳子牵着大家一样用力往回收手，其他练习生纷纷倒向她，最后抱成一团，摆了个傻乎乎的定格poss。 元气满满的练习生们穿着短裙，像是夏天的波子汽水，站在舞台上，仿佛在发光。 在愉快的氛围中，观众进行了投票，汪子齐上台向观众告别，然后结束了二公的舞台。 观众退场，练习生走员工通道，被选管带回录制基地。 佟知隽去演播室跟工作人员确认工作，回录制基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 练习生还要录后采，本来没有佟知隽的事儿，但是他心血来潮，过去看了一眼，正好就被执行导演逮住了，说张露青写了採访稿，需要他过去录。 二公太精彩，佟知隽还兴奋着，一点也不困，从善如流去了指定房间。 还是之前採访他的那个选管，拿着一张a4纸，把领夹麦递给他。 摄像调整好机位高度，採访开始。 选管单手捏着a4纸的上半截，然后用小指和无名指夹着下半截，并没有把对摺的纸张压实。她开口问道：「请问佟导对二公作何感想？」 「非常精彩，节目播出后我会反覆观看的那种好看。」佟知隽毫不收敛地夸赞道。 「嗯……那么佟导对哪一个节目印象最深刻呢？」 「我拍了vlog，二公播完会放出来，到时候大家可以去看我的reaction。」 「那我们要好好期待一下了，观众都很想看导演多出镜呢。」 「别，选秀的主角是导师和练习生们，要不是我管不了剪辑，我连后采都想打个马赛克。」佟知隽一本正经地胡说。 真不想出镜，拒绝后采或者直接叫剪辑给打码就完了嘛，实际根本就是他自己乐意。 他现在也想开了，虽然会短暂地抢镜一两分钟，但是能利用好自己这张脸，给节目多涨点热度，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人生就是不断妥协，在流量面前，他那些无人在意的坚持算什么？没人关心他是否有在照顾节目要拍摄的人，只在乎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不是新奇的漂亮的刺激的。 又问了几个跟二公相关的话题，后采结束，佟知隽回了宿舍。 一整天精神高度紧张，他洗漱过后沾床就睡，第二天一早去食堂吃饭时，才抽出空来看看手机。 第162页 豆瓣小组现在有将近六千个成员了，虽然没法跟另外几档选秀比，但总归还是热闹了许多，这会儿到处都是二公repo。 最热的帖子，有上千条评论，佟知隽立刻点了进去。 【二公repo】声乐组鲨疯了，明明一首都不炸，却每一首都很炸！ 三月好眠[楼主]：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告诉你们，声乐组真的很绝！ 热一：你搁这搁这呢？但是救命我好想把节目组抓起来抖一抖，看能不能立刻掉出来二公呜呜呜呜！ 热二：我狠狠地贊了[点菸]我本来是姜粉，结果爬墙了小可，这就是秀芬的爱吗，永远不能长久[点菸][点菸][点菸] 热三：我就是那个买了票结果临时被狗币老闆叫去加班的老倒霉蛋，现在就是后悔没翘班去现场55555 …… 佟知隽顺手点了个贊，然后看下一个帖子。 【二公repo】mxy舞台王者没得说 湍流破冬[楼主]：起初担心组里两个出道位，三个前三十，容易没有表现机会，结果她稳住了！窈丝不用担心了，孩子很优秀！ 热一：啊，妈妈放心了，真吓死了，听说跟xwy家碰上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 热二：隔壁别家粉，问一哈这组是什么死亡小组？笑死，我家崽崽排名不高，整个组都是吊车尾那几个人，比的就是一个谁更拉，孩子没见识，这样的死亡小组真的不会导致各家票都不高吗？ 热三：窈丝报导，孩子稳就完了，别唠了反正也没图，赶紧领号打投，速度！ 热四：雀食，今晚看完我忽然觉得，tl为了追着mxy才参加节目可能是真的，mxy绝对有高位出道的实力。 …… 等会儿，楼主是湍流破冬？ 佟知隽特意点进楼主主页看了一眼，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嗑颜小组组长。 组长之前不是嗑《闪耀少女》洛美欣和《星途有你》闫冰冰的cp呢吗？怎么转头来看漂亮宝的公演了？难道是端水大师，什么选秀都不落的那种秀芬？ 正想着，一碗南瓜粥和两个肉包子已经下肚，佟知隽一手拿着手机往下翻，一手端着餐盘，送到回收空盘的餐车上。 单看豆瓣小组里，二公的反馈相当不错。 回到宿舍，佟知隽又看了看微博。 广场上一片祥和，宛如提前过年，再看节目超话和各练习生的超话，也到处都热热闹闹，多少大粉都是一边催人打投一边感慨爱豆争气。 佟知隽之前无暇顾及《闪耀少女》，今天有空了，就去豆瓣和微博看了一眼。 《闪耀少女》的二公比漂亮宝早两天，但话题度不减，随处可见粉丝夸自家爱豆绝绝子。 佟知隽淡定地关掉。 吹吧吹吧，周末同天播出的时候，看看谁更绝，反正谁拉胯谁丢人咯。 他笃定漂亮宝更强，也是建立在漂亮宝的二公绝对比《闪耀少女》优秀的基础上。 热度不代表质量，但是质量积累到一定程度，一定能换回热度。 二公结束，练习生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除了衍生节目《漂亮宝的日记本》会取一些镜头之外，几乎没什么需要拍摄的。 闲得没事干，又没有太多中插口播让她们录，于是大家自发性地玩游戏，倒也有点儿意思。 第二天上午，佟知隽与两个选管、一队保安以及他的保镖钟天泽飞往深圳。 大家在酒店里整顿，练习生们吃过午饭后就开始化妆。 活动地址定在了cbd一家大型商场一楼，虽然有空调，但是温度最多也就二十度。 瓷砖地面比较滑，佟知隽叫人去买了无纺布鞋套和点点胶，在鞋套底下涂上点点胶，跳舞就不会因为地滑摔到，胶力不大，也不至于挪不动步。 下午三点半，佟知隽等人带着十几名练习生提前到商场准备，活动主办方正在调试设备。 佟知隽还是头一次看到线下的随机舞蹈活动，来来往往的行人总会有几个留下来凑热闹的，也有打扮精緻的男生女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估计是舞者在等活动开始。 四点钟，练习生们穿着的是墨绿色的制服，按照第一次顺位排名站好三角形队列，虽然是在陌生环境里第一次面对别的地方的镜头，但音乐响起时，整齐划一的动作相当惊艷。 要参加活动的舞者也有些追了节目，小幅度地在一旁比划动作。 佟知隽很欣慰，跳kpop跳惯了的人还真就不一定会学内娱选秀主题曲，漂亮宝的主题曲有人学了，就说明质量还不错。 一曲结束，场子热了起来，之后还有节目官方组织的素人路演，趁这个时间，选管带着练习生们去换上自己的衣服，并套上无纺布鞋套。 制服是长袖，跳起舞来吃动作，还是穿自己的衣服方便。 等她们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佟知隽都惊了，这个温度穿短袖、吊带、短裙、短裤，真的不冷吗？ 还不是女明星，先有了女明星的「觉悟」。 有些练习生穿着短款上衣，露出漂亮的马甲线，穆辛窈更夸张，干脆就是腹肌，女性体脂率本身就要高些，练出腹肌不容易。 佟知隽看在眼里没多话，主办方给他在靠近相机的地方留了个位置，正好方便看到整个场地。 二十分钟后，随机舞蹈环节正式开始，倒计时五个数，第一首歌的过渡段响起，当月新歌，知名站桩曲——《panorama》。 第163页 练习生们第一时间冲上去，其他爱好者也有不少，大概五十多个人占据了大半位置，动作并不相同，显然学的不是同一个人的动作。 佟知隽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半天他想起来，这明明是新歌，没有手机的练习生，怎么扒的舞？ 第九十二章 贩卖焦虑 说过了不许私藏手机，选管查得很严，她们怎么搞到的？ 佟知隽不动声色拿出手机，给张露青发消息问，张露青没有立刻回復，于是他便继续看她们跳舞了。 去掉一次中场休息，随机舞蹈环节一共一小时，一支舞有半分多钟的时间，上百首歌，有很多练习生都能跳下来大半。 作为韩娱盆地，佟知隽只听过一部分大热歌曲，但出于凑热闹也出于类似养崽的心态，他还是津津有味地看完了。 有意思的是，冷门男团舞上来的基本都是女生，但女团舞，男生反倒是跳得很好，有两个穿粉色情侣卫衣的男生，无论活泼可爱还是冷艷性感都能驾驭得住。 就……怎么说，男粉的力量，佟知隽一无所知。 活动结束后，主办方请练习生和工作人员吃饭，几个常来参加活动的主办方都熟悉的素人也一起，基本都是女生，佟知隽不好意思凑热闹，便叫选管跟着去了，他直接回酒店。 当晚他在酒店吃了晚饭，拿出笔记本敲敲打打。 看完二公，他坚定了一个念头，那便是做一个打歌节目。 打歌节目需要舞台，需要场地，这是很大一笔支出，如果只用作录制打歌节目，那就太亏了。 他是想打造一个多功能场地，除了打歌之外，可以作为综艺舞台、演唱会舞台、漫展场地等，这样一来即使打歌节目做得不成功，在这个场地上的投入也不会完全浪费。 佟知隽打算先写策划案，明确需求，然后找人去做市场调研和估计预算，一切可行，再进行落实。 上海这边，佟家拿下一块地皮让他来建场地完全没问题，但如果想去别的城市，可能要难上很多，佟知隽暂时还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把目光局限在上海。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一座大城市有新的地皮可以竞标，佟家纵使再有钱，也不一定比本地富豪有优势。 细细思考一番，佟知隽打算之后参考一下殷秋无的意见。 将近深夜十点半，佟知隽收到了张露青的回覆。 张露青-选管组组长：她们没有手机，是有追星的选管提到有哪个女团回归了，被她们听到，于是叫选管帮忙下载了视频到练习生的平板上，她们抽空学的。 卷卷拒绝挖战壕：[小熊点头.gif] 翌日回穗杉岛，佟知隽才抽空把第八期和第九期看了。 第八期其实早在他被周夕辞下药当晚就播出了，但那一期的内容，是二公节目准备期间各组遇到的问题，以及练习生做游戏，佟知隽打算留着跟二公一起看，所以看第七期时候就没连着看下去。 把练习室里的故事和公演舞台分开，也是迫不得已。 他又想给练习生多一点排练时间，又不能断更，只能这样办了。 好在游戏撑起了节目时长，没有把节目透个底儿掉，只模模煳煳地让观众能猜到一点分组，绕得唯粉云里雾里，cp粉一会哭有糖点，一会哭cp要离婚，剪辑过于不做人。 第九期则是二公的上半部分，播出了五个舞台，是二公结束后第二天就要更新的，因此两个小时的时长看似不多，实际上要好几个人在机房通宵肝出来……尤其二公当天是元旦，元旦加班不是一般的惨。 节目照旧好看，公演刚结束就有正片看，粉丝也很快乐，佟知隽看完节目评论区以及豆瓣微博后，打开了日历。 会出现这么紧迫的状况，肯定还是他的决策出了问题。 他光考虑到了练习生，却没考虑到剪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丢哪儿去了。 剪辑组表面上也没好意思反抗，通宵加班的时候怕是在心里要把他骂上一万遍。 他干脆利落地给剪辑组的八个人转帐，作为加班补偿，然后佟知隽把手机日历上的日程表修改了一下。 三公从一月二十二调整到二十号，就能多给剪辑留出两天时间，而第二次顺位发布距离三公彩排有一周，练习时间并不算特别紧迫。 修改完毕，佟知隽看到剪辑组的几个人狗腿地发了一串「谢谢老闆」的表情包，他哑然失笑，这就是「黑心老闆发钱忏悔，竟被员工大气原谅」吗？ 稍微休息一天，三公曲目便公布了。 这一次录制选曲的时候，练习生明显更加紧张。 第二次顺位发布后，会有二十人被淘汰，虽然提前选曲能够拉长练习时间，可是排名比较危险的练习生，真的很难决定学哪一首，毕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参加三公的机会，即使有也未必能进自己喜欢的那一组。 三公一共五首歌，一首歌留八个人，排名靠前的练习生其实心理压力也不小。 即使没有手机，她们心里也都有数，随着粉丝群体从一开始的练习生个人实力粉为主，转变为普通秀芬为主，必然会出现一些意外。 实力强的人，也可能因为相貌没那么讨喜而掉出第一梯队。 大屏幕上播放着编舞师发来的demo，看完之后，所有人面面相觑。 第164页 似乎看不出哪一组是声乐组，哪一组是舞蹈组了，舞台不再有一个明确的侧重点。 佟知隽及时打开广播麦：「第三次公演，一共五首歌，不再分组。舞蹈要跳，歌也不再是半开麦，大家将要以出道团的标准来练习。」 虽说内娱没什么舞台，但歷来没见过哪个团的商演是全开麦的，多多少少要录一些垫音，甚至有些干脆就是假唱真跳——甚至合理怀疑，真跳也只是因为上了台没法假跳，而划水会被嘲。 能力比较均衡的练习生还好，偏科的vocal要担心自己没法在唱歌的同时跳好舞，偏科的舞担也要担心自己唱歌会影响跳舞的力度，总之各有各的烦恼。 佟知隽在大监里能看到她们的担忧，可是这个节目，甚至是之后的出道团，想要被更多人喜欢，就必须拼尽全力，拿出点本事来。 看完demo，练习生们去练习室学舞。 佟知隽没吭声，他看到向文妍径直走进标着《蝴蝶泉边》的屋子。 排名高就是好，喜欢什么歌都不用担心选不到。 姜慧雨和穆辛窈一起选了《do what we do》，但穆辛窈有些犹豫，姜慧雨似乎在劝她。她们把麦关了，佟知隽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是穆辛窈肉眼可见地逐渐坚定了起来。 佟知隽腹诽，独具慧辛cp要上分了，穆辛窈，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辛之所向吗？ 丁蕊的腰好了，到了该展示出真正实力的时候了。这次她选择了一首节目组买的原创音乐《俏》，这是一首小狐狸一般狡黠活泼的歌，但编舞demo里，舞蹈老师们穿得是花盆底的鞋子，想表演好可不简单。 高思冉可能是想打破观众对她的印象，选择了一首日语填翻音乐——《人生是最棒的消遣方式》，这是一首说着丧气话却能叫人振作起来的歌，受到音乐本身影响，舞蹈其实比较贴近宅舞的编排方式，复杂细碎的动作活力四射，足够亮眼。 最后一首歌叫《列车》，舞蹈动作还好，但是走位特别难，会更适合舞担一些，然而大vo吴伊可却带头走了进去。 在录制基地住久了，这些练习生多少长点心眼儿了，学会关麦了，佟知隽也听不着吴伊可说了什么，但看起来她还挺自信的。 其实不管怎么选，这几首歌都是有亮点的，唯一就看练习生自己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争取到适合自己的part。 毕竟一共五组，一组将来会有八个人，竞争加票的机会越来越难了。 录完选曲，佟知隽回宿舍休息，顺手刷了刷豆瓣。 不刷还好，一刷出事儿了。 豆瓣地铁老爷爷手机小组升堂了，嘲漂亮宝贩卖焦虑，对女性恶意满满。 【进来骂】《虽然我们不漂亮》是什么垃圾节目名？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东西吗？这样的节目怎么还没被沖？ zheizhei棒[楼主]：怎么没人大胆开麦？我组是不是不行了？当初嘲tzj的姐子们哪儿去了？不会是因为他进了娱乐圈就怂了不敢吱声了吧？真的大无语，有一说一贩卖焦虑+仇女的节目真的不应该下架吗？ 佟知隽一愣，坐下来仔细端详。 哦豁，这不去年三月嘲过他的那个小组嘛？ 老仇家森*晚*整*理了，佟知隽熟悉得很，先举报人身攻击来一波，然后叫人去查发帖用户，看一下是人是鬼。是人还好，如果是别的节目浑水摸鱼来搞他，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现在对于这种攻击已经免疫了，骂了祖宗十八代的他都见过，这种算什么？ 不过佟知隽不得不承认，当初他确实是抱着打脸傻逼网友的心态，想要在娱乐圈干出一番事业的，可是真的发现自己喜欢做什么样的事情后，他反而没有特别强烈的「证明自我」的欲望了。 他有了他在乎的事情，所以不会再把别人的攻击看在眼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怎样在不按头营销的情况下，让更多人看到这档节目。 虽然他比练习生们大不了几岁，他以前随性追星也都是事业粉，但他现在莫名有一种老母亲心态。 只要崽崽们争气，只要崽崽们出人头地，这就够了。 人的心态很奇怪却也很好解释的—— 当一个人太闲了，没有明确目标也不知道人生朝着什么方向努力，就只能随便地做些什么事，就像从前的佟知隽，或者像某些网友，在网上发泄情绪就是属于他们的快乐； 但是当一个人有了目标，有了热爱的事情，真的很难再去分心顾及其他，一心一意只有怎样从自己爱做的事情里汲取真正的快乐。 佟知隽平静地看着这个垃圾场一样的帖子，下面出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比如趁乱瞎说一堆屁话的猥琐男，有看似公正的理中客，还有根本没看过节目但就是要发表一下意见的吃瓜群众，这些声音淹没了为数不多的看过节目的秀芬的发言，乱作一团。 没一会儿，这个帖子被人截图发到了微博，紧接着，各大营销号倾巢出动，甚至公然号召根本没看过节目的人去蓝殿堂打一星差评，几乎是转眼工夫，#贩卖焦虑#的话题就冲上了热搜。 就这个架势，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暗戳戳地搞事情，佟知隽就把名字倒着写！ 来啊，继续，反正一开始取这样的节目名，他就做好了被骂上热搜的准备。佟知隽心想。 第165页 第九十三章 眼底有光 骂呗，只要把练习生们放在一个需要被网友呵护和同情的位置上，那佟知隽的目的就达到了。 佟知隽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虽然极有可能是被人买通稿送上黑热搜，但是看着对手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却帮了佟知隽，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阅微的舆情监控组很快发来消息，根据调查，豆瓣用户「zheizhei棒」是一个普通网友的帐号，近期有在春水湖登录的记录，但发帖的ip位址在广州，离春水湖远着呢。 《闪耀少女》节目组在春水湖录制，全封闭式管理，能在春水湖登录，肯定是节目组的人这毋庸置疑。 随后ip位址查询结果的截图也被发了过来，佟知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解决。 别人想给他泼脏水，他就敢往回泼开水。 上次《闪耀少女》盗录漂亮宝一公并上传微博的事情，只得到了非常少的一点点关注。佟知隽当时没继续抓着这一点不放，一方面是不想跟《闪耀少女》节目组拉锯，另一方面也是怕对方的粉丝不分青红皂白地踩一脚。 但是现在《闪耀少女》没完没了，可就不能怪他旧事重提了。 正当佟知隽打算翻小肠的时候，忽然又爬上来一个热搜：#漂亮宝导演用心良苦# 佟知隽疑惑，难道公关这么快就动手了？可是跟他有啥关系？他什么时候用心良苦了？ 点进去，佟知隽才发现，这并不是阅微的公关出手，而是一位已经淘汰的练习生任宇昕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有一些模煳，也有些晃动，画面中是几十个女孩的后背，大家站在舞蹈教室里，一层一层人的尽头，佟知隽只占了画面中很小的一块。 从佟知隽自我介绍开始，一直到告别，当时一共也就不到半小时，这个视频又剪掉了一部分别的内容，只留下三分钟的精华。 ——如果我们把颜值作为噱头，并用一个否定的方式去推出这个噱头呢？比如……节目就叫《虽然我们不漂亮》。 ——我当时想的是，红和口碑，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现在我认为，我需要在保证口碑的基础上，尽可能让你们得到更大的关注度。节目都上了，凭什么要『归来仍旧是素人』呢？ ——哪个选秀节目组没被骂过？别的节目组是真不做人才被骂，那既然怎么都会被骂，我倒不如坐实了『不做人』的罪名。 ——其实来问问你们，主要还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毕竟这个名字本身是带有一些恶意的，如果有人不愿意，我们可以再讨论。 …… 每一句话，都出自佟知隽之口，此时再听到，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为了不留下自导自演的黑歷史，他一直在等着有人嘲节目组，然后送他上热搜，这次《闪耀少女》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佟知隽也没想到当天居然有人偷着录像了，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热搜的墙头草们飞速倒向漂亮宝这边，广场上的实时微博比方才骂声小了许多。 @霖霖灵：用这样的节目名确实不太合适，很难不让人怀疑节目组属性，但是u1s1，plmm们确实很厉害[星星眼] @蟹蟹妹有钳：。。。。吃瓜，现在只想知道，既然导演故意用了这样的名字，今天热搜这一出是不是自导自演。 @西哌吱：回復@蟹蟹妹有钳：应该不是自导自演吧，自导自演肯定会放任事件多发酵一会，等看到热搜的人多了再澄清，或者干脆不澄清，天天炒冷饭。合理怀疑是有人想搞这个节目，没想到正中人下怀hhhh @星星碎辽：回復@西哌吱：woc姐妹我见过你啊，前天llj的瓜是不是你在热一？一看就是吃瓜老手了套路都懂_(:3」∠)_ @bobibobi：就……忽然感觉导演真的挺暖的不说，有没有人注意到他有点眼熟（小声）？ …… 佟知隽松了一口气，叫公关部整理资料开锤《闪耀少女》。 即使《闪耀少女》粉丝群体庞大，战斗力强，他也不能一再退步了，做事总要分个是非公正的，被主动欺负到头上两次，哪怕是以卵击石，也得碰一碰再说。 为了让《闪耀少女》的黑热搜看起来不那么像买的，公关部买的高级水军，全靠评论和浏览硬生生把放锤的微博顶到热搜后排，随后随着真实的网友越来越多，热搜排名越来越高，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人怀疑这是买上去的热搜了。 一时间，#闪耀少女#的广场乱作一团，粉丝一边骂节目组一边心疼自家姐姐一边给垃圾节目组擦屁股，控评词出了一版又一版，但是完全压不住。 不是每个人都看选秀，吃瓜的普通人有时候说一句实话比粉丝说十句都顶用。 「普通人」背后究竟是不是漂亮宝粉丝披皮，《闪耀少女》的粉丝也摸不准，只能把真的假的路人都一律打成对家。 事情闹到晚上，《闪耀少女》节目组终于坐不住了，出来发澄清。 @闪耀少女[v]：[关于《闪耀少女》节目组恶意竞争的澄清.jpg] 图片上盖了公章，写得看起来很正式，实际上都是屁话。 什么叫买人盗录发布属于员工个人行为，且节目组与漂亮宝已经私下达成和解？摘关系，推人背黑锅，倒是做得利索，可是和解了就代表没发生了吗？怎么就说不得了？ 第166页 还说在豆瓣挑起矛盾属于员工管理不当，已经开除处理？员工不骂你节目组封闭管理严格又辛苦就不错了，还主动帮节目组搞对家？闲疯了？ 可粉丝大多都信了节目组的屁话，还有暗戳戳内涵漂亮宝煳逼屁事儿多，是眼红《闪耀少女》的热度，主动蹭上来的。 佟知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真的忍不下去了，直接登录大号，转发了《闪耀少女》的澄清微博。 @佟知隽[v]：和解是给你脸了，现在又来整这一出，给脸都不要了？是谁改动节目播出时间硬蹭上来心里没数？是谁处处拉踩漂亮宝自己不清楚？我不想跟你们多费口舌，你们但凡问心无愧都不至于写出这垃圾澄清：）//@闪耀少女[v]：[关于《闪耀少女》节目组恶意竞争的澄清.jpg] 这一通骂叫《闪耀少女》的粉丝有的立刻跳脚，有的停下来思考，但归根结底，《闪耀少女》节目组不占理，再怎么闹都是他们自己丢人。 一时间，评论区汇集着各种各样的人，有支持佟知隽的颜粉，有漂亮宝的粉丝，有《闪耀少女》的粉丝，还有热搜过来的吃瓜路人。 佟知隽想了想，趁着热乎赶紧宣传一波，就转发了那个已淘汰练习生的视频并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佟知隽[v]：记得随时录像是个好习惯[doge]//@漂亮宝-任宇昕[v]：解释一下节目名字的由来，多余的煽情的话我不多说，已经淘汰了，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只是很感谢有这样一位导演拯救了这个差点要完的选秀。事发突然，剪辑粗糙，见谅。[漂亮宝-任宇昕的微博视频] @佟知隽[v]：别吃瓜了，二公周六播，周日锁票，快来看神仙舞台叭[兔子] 这两条微博发完，果真吸引到不少人，漂亮宝的粉丝在评论区卖力安利，原本观望的佟知隽颜粉和脱粉《闪耀少女》的闲散秀芬被哄着去看了节目，相当一部分追星女孩手机里根本没有蓝殿堂这种二次元浓度过高的软体，结果还是垂直入坑。 最让人意外的是，佟知隽转发任宇昕的微博后，被营销号截图了，也上了个热搜。 @苹果派[v]：#漂亮宝导演#看，他眼底有光！[佟知隽转发微博的截图.jpg][视频放大后佟知隽的单人截图.jpg] 苹果派是有经纪公司的大号，两千万粉丝，虽然类似营销号，但是流量却不小，一下子又给佟知隽带来相当一部分粉丝。 佟知隽立刻去看了一眼蓝殿堂，播放量不断飙升，同屏观看人数有上万人，他直接缩进被子里乐开了花。 《闪耀少女》节目组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所有幼稚低劣的手段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纵使《闪耀少女》没有一夜凉透，佟知隽今日的收穫颇丰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要不怎么那么多人买热搜呢？热搜就是微博最好的「gg位」，流量大到惊人，目前恐怕没有什么其他软体的gg位能与之相比。基本上在前排多停留一分钟，就有可能多给漂亮宝争取到一个观众。 佟知隽终于如愿以偿地依靠这个节目名给练习生们争取到更大的关注度了，结果还阴差阳错地让自己没挨骂，这岂止是天上掉馅儿饼？这是老天拿馅儿饼砸他，不吃都不行。 任宇昕的视频帮了大忙，佟知隽叫钟好逑去联繫她，看是用阅微的资源感谢还是包个红包，总之不能叫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寒了心。 刚给钟好逑发完微信，段骁恩的聊天框和家庭群里忽然冒出消息来。 墨宝：《不见硝烟》十三号在山里杀青，十四号回上海办杀青宴，你有空回来吗？ 墨宝：导演叫我问的。 卷卷拒绝挖战壕：有空！我肯定回去！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也没有那么忙啦，群里消息我有看，到时候时间地点定了发群里我就会看到啦！ 佟知隽很开心，段骁恩杀青了，他再想找段骁恩聊天不用考虑他有没有夜戏要不要补觉了。 家庭群里，则是佟知宛发的消息。 筷子和勺：有无人喝茶颜悦色？我助理一会回上海，可以给你们带。 筷子和勺：捲儿，在上海不？@卷卷拒绝挖战壕 佟知隽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前几天，《不见硝烟》剧组好像在湖南吧？有个特殊的景要去那边取，这事儿段骁恩提过的。 这么说，何君迟也在咯？ 佟知隽挠了挠头，心中陡然冒出一个不太妙的疑问：佟知宛这是跟何君迟复合了，还是只是巧合，根本没见？ 第九十四章 永远滴神 经过热搜上那么一闹腾，《闪耀少女》老实了不少，佟知隽发现他们的二公播出日期与漂亮宝串开了。 第十期提前到周六中午上线，次日晚上十点就会关闭投票通道。 《虽然我们不漂亮》的一公和二公，都比常规的选秀节目集数要少，一集内放的舞台要多一些。反正练习生之间又没什么矛盾，放多了像水视频，倒不如多来几个神仙舞台。 锁票后，工作人员连夜统计了票数。 节目商业价值不高，节目组本身不做票，只需要智能筛掉无效票数就好，因此效率很高。 十一号是个大晴天，佟知隽开广播通知练习生，上午十点之前把自己想表演的那首歌录个练习室版本，像二公前一样，视频会被放到练习生的个人直拍合集。 第167页 下午一点，该紧张的也都紧张完了，练习生们按照一顺的排名坐在三楼录制大厅的椅子上。 这一次佟知隽提前看了结果，可以说，有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 徐圆圆二公表现一般，名次倒退，二顺淘汰，而沈澜溪则是以三十七名的名次留了下来。 淘汰的二十个人，其实佟知隽基本都记住了，他记性不差，区别只是他想不想记。这些练习生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很难记不住。 演播室里没人说话，佟知隽拿着第二次顺位发布的名单发呆。 向文妍依旧守在第一；吴伊可凭藉《稻香》的舞台暴风吸粉，冲上第二；第三名丁蕊，第四名姜慧雨，她们的票数咬得很紧；第五名唐洛，虽然名次后退，但是她在《稻香》这一组，与吴伊可共同拥有一个百万播放的直拍舞台。 后面几人就有些意外了，第六名穆辛窈，在与向文妍同组的情况下，并没有被遮盖光芒，排名不降反升，可见实力强劲；第七名高思冉，从十五名攀升至此，自然是因为《杀手》舞台的出众；第八名许年年，平时像只大猫，人称「许黏黏」，但她人狠话不多，是个一鸣惊人的rapper。 而第九名，孟佳期。 一顺在第六十名，这次却冲到第九名——因为她又和丁蕊一组。 在《春三月》里，一段跟丁蕊的对唱小火，被带红了不说，还跟丁蕊有了个cp叫孟撒撩丁，原词明明是「梦撒撩丁」，把「梦」字这么一改，不晓得这个词的人只注意到一个「撩」，瞬间就觉得这cp不嗑不配自称嗑药鸡。 无论留下的还是将要离开的，总有无数话想要说。 二顺录完，也将近晚饭时间了。 佟知隽叫人准备野外烧烤架，淘汰练习生走之前，晚上大家一起在大院儿里吃一顿烧烤。 这种聚会场合，即使少了酒，也少不了歌。 练习生们唱歌够好听的，佟知隽只管在一边儿吃，听得也开心。 有人唱相遇，有人唱分别，深夜的天空，挂着点点繁星，仿佛在注视着每个人的笑和泪。 突然，有人把麦传到佟知隽手上。 佟知隽一手拿麦，一手拿着羊肉串，歪头看向练习生那边。 穆辛窈笑着说：「导演唱一个吗？」 佟知隽有些犹豫，但环视众人，处处都是期盼的眼神，他没说话，只快速吃完手上的串，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她们便知道，佟知隽这是答应了，于是叫音响老师赶紧放下吃的，给佟知隽调伴奏。 音响老师叼着烤饼傻笑，抱着笔记本，对走过来的佟知隽说：「佟导唱个什么？」 佟知隽想了想，说：「《成名在望》吧。」 音响老师敲了敲键盘，地上摆着的homepod里响起老式录音机倒带与广播的声音。 佟知隽站到音响老师旁边，看着滚动的歌词开唱：「找一个和弦开始唱，那故事遗忘的时光……」 这首被无数人传唱的歌，被陌生的嗓音唱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人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们都渴望成名，渴望站上更大的舞台，否则也不会来到这里。 歌词中的一字一句，似乎就是她们现在和将来需要面对的烦恼。 「……混迹过酒场的驻唱，才读懂人性的寻常，背负过音乐节的重量，才体会每场仗，都仰赖枪与粮……」 佟知隽不算很会唱歌，只是他声音好听，唱得也真挚，一时间叫人百感交集。 面包和理想不一定都能拥有，即使有一天实现理想，也可能和想像中不一样，甚至有人会为了更好的面包去违背自己的初心，也有人会遗忘自己挣扎在面包和理想之间时的辛苦，还有人会犹豫要不要在这样一条路上走下去。 「……一双又一双的目光，像监狱和高墙，墙里的风光是不是，如当初想像。那黑的终点可有光，那夜的尽头可会亮，那成名在望是否风光，或只是疯狂的火光……」 从反覆质问自己，到撕心裂肺地吶喊，其实每个人心里都该有桿秤。对于未知要如何面对，并不是最难的，难的是如何选择不会后悔。 佟知隽自己也深有感触，他看着歌词，余光却也看得见练习生们没再继续吃了，也少有人还在哭。 她们的眼里，仿佛只剩下了坚定。 「……那成名在望，无关真相，如果你心始终信仰，谁又能怎样？谁又能怎样？你就能飞翔，你就能飞翔！你就能飞翔——」 一曲结束，佟知隽听着尾奏，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听到了热烈的掌声，冁然而笑。 掌声结束，有人再次掉了眼泪，小声啜泣。 佟知隽站到大家面前，举着麦说：「我是第一次做选秀，大家可以觉得我不怎么买热搜，靠微不足道的gg位去做推广，是不成熟的体现，到现在为止，也没能让你们真正红起来，我很抱歉。我做得好与不好，都很感谢大家包容。」 有人连连摆手摇头，佟知隽垂了下头，而后再看向她们，继续说：「今天唱这首歌，也是希望大家记得，无论未来到了什么时候，勿忘初心，记住你来到选秀节目是为了什么，记住你喜欢的是什么。」 全场沉默，佟知隽故作轻松地摊了下手：「我们大家，共勉。」 说完，他把麦还给音响老师，装作镇定地回去继续吃东西，还笑着管旁边的人要孜然粉。 第168页 实际上佟知隽心潮澎湃。 如果可以，谁不希望自己的未来是顺利美满的呢？谁愿意轻易捨弃自己的理想呢？ 这一晚，註定是个难忘的夜晚。 而第二天一早，淘汰的二十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录制基地。 练习生少了一大半，着实有点让人不习惯。 但上午八点，还是要按照流程来录制三公选曲。 向文妍从一开始就喜欢《蝴蝶泉边》，顺利选到，据她私下透露，是因为她妈妈喜欢这首歌，所以她才喜欢。 吴伊可、唐洛、许年年都选了《星际列车》，丁蕊选择了《俏》，姜慧雨和穆辛窈选择了《do what we do》，高思冉和孟佳期都选择了《人生是最棒的消遣方式》。 看这个选择，估计三公单人票数最高，大概率是向文妍或者丁蕊了，毕竟组内没有其他出道位选手粉丝分票，压力小很多。 佟知隽记得孟佳期一直是学的《人生是最棒的消遣方式》这首歌，但是昨天练习室的录制，他看到孟佳期录的《俏》。 《俏》她练习时间不算长，但看得出她很喜欢。 只稍一想，佟知隽就知道孟佳期为什么这么选择了。 因为孟佳期猜到了自己排名飙升的原因，她不想一直跟丁蕊捆绑在一起。 粉丝嗑cp虽然能让她得到更高的关注度，但也意味着丁蕊给她输血，她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消耗丁蕊和她的友情，也不想让cp粉和丁蕊唯粉吵架。 单是这样的善良，就不是人人就能有的。 翌日中午，佟知隽把钟好逑留在穗杉岛，带着钟天泽飞回上海。 刚落地，他就收到了段骁恩发来的消息。 墨宝：杀青啦！明晚上海见！ 卷卷拒绝挖战壕：[树懒闪电缓缓回头.gif] 卷卷拒绝挖战壕：好耶！ 上海比穗杉岛冷，今天已经进入腊月，赵叔知道他回来，亲自开车到机场来接。 「赵叔怎么没叫小金哥来？您一把年纪了多歇歇。」佟知隽在车里一边搓手一边说。 赵叔道：「今天正好没事情干，夫人说晚上回家，我就来接小少爷回去跟夫人聚餐。」 「行。」佟知隽笑了，没说别的。 赵叔说的「回家」，回的自然是郊区半山别墅。 佟知隽知道殷秋无到年关了忙，听说他回来，还要回家，他嘴上不说，心里却甜着。 车上的空调让他觉得暖和了起来，随手刷着微博，五十条热搜转眼工夫就看完。 他向来不怎么注意实时上升热点的，但是这一次他退出热搜前，看到了一个让他条件反射想点进去的话题—— #漂亮宝导演永远滴神# 看起来是个正向热搜，但佟知隽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于是紧张地进去看。 结果……就一个视频？还是个又煳又抖的视频？ 打开视频，《成名在望》的旋律响起，佟知隽这才注意到，原来那天在别人的视角里，他是这个模样。 是闪闪发光的模样。 第九十五章 身披希望 佟知隽没戴耳机，不好意思叫赵叔听见，于是爆发手速，在视频里的他开口前退出播放界面，直接去看评论区。 @漂亮宝-橙橙橙子：这一刻导演身披希望！[星星眼] @ghjkl：或许导演考虑参加男团选秀吗？（小小声） @圣母玛利亚都没你牛掰：nmd这烂麦能唱出这个效果，那些假唱的明星能不能捲起来啊，素人都比你们强了！ @zetbszd-：双厨狂喜！我喜欢的人和我喜欢的歌啊啊啊啊啊啊啊！有谁懂我的快乐！ …… 佟知隽看到热评第四这个名字，忍不住勾起唇角，用小号点了个贊。 最早的那个cp粉，永远在吃瓜第一线。 等到家的时候，这条实时上升热点已经爬到了热搜上，并且还有继续向上的趋势。 佟知隽没再看，一进门就闻到了肉末酿茄子的香味，只是厨房门虚掩着，他没机会悄无声息熘过去偷吃，只上楼换了套厚衣服，便去了后园。 理论上，整个山头都是他家的，但还是浪漫地用可可爱爱的篱笆围出了一个后园。 当初佟丰年还说，前半边是那么厚的围墙，到后半边就变成了不到半米高的篱笆，什么也挡不住嘛。 那时候佟知隽笑着答，篱笆冲着山顶，没人能上了山顶再从后园偷袭。 一晃十几年过去，篱笆翻新了很多次，却还是当年的造型。 佟知隽从房子侧边的路绕到后园，一转身，正看见夕阳正在缓缓沉下去，原木色的一眼看不到边的篱笆被夕阳照得愈发鲜亮，仿佛重新上了木漆。 后园除了殷秋无喜欢的花花草草，还养着许多动物，分门别类地住在不同的小房子里。 佟知宛喜欢动物，兔子她养，蛇她也养，佟知隽不行，他怕冷血动物，只接受毛茸茸，于是第一时间就敲了敲德牧伊飒「家门」。 一只上黑下黄的大狗立刻从门后立起身子，爪子扒着门，显然是闻到了他的味道后早早在这等着了。 平日小动物们有人餵养，也不缺人熘，但德牧精力旺盛，明明今天已经出来玩过了，佟知隽一打开门，还是撒着欢儿向前跑。 佟知隽手里捏着牵引绳，心道，这哪是他遛狗，分明是狗熘他！ 第169页 伊飒开心归开心，但它很乖，没有踩到殷秋无养的植物，只是趾高气昂地巡视着附近的「疆土」。 佟知隽太久不回家，难得这么放松，一直到保姆来后园告诉他殷秋无回来了，他都没觉得被伊飒熘得累。 抬腕一看表，已经不早了，他牵着伊飒，把它的小球玩具送回它家，然后绕回去进了屋。 「去，让赵叔给你擦擦脚。」佟知隽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拍了拍伊飒的屁股，伊飒果真听话地对着赵叔摇尾巴，等着赵叔过来。 「我们伊飒真聪明！哪个大学毕业的啊？」赵叔边给伊飒擦爪子一边打趣。 伊飒没搭理赵叔，扭头看佟知隽。 佟知隽憋不住乐：「我记得它，高考时候坐我前边，我抄的它的，抄出个六百多分，估计它能更高，清华北大没跑了。」 伊飒听懂了，张开嘴巴哈气，有点像是在笑。 刚好殷秋无下楼，看到佟知隽解伊飒的牵引绳，道：「哟，这是谁呀？脚踏祥云，手拿伊飒的牵引绳，身披希望而来啊！」 佟知隽一下子猜到，殷秋无是看到热搜了。 殷秋无其实不大关心热搜，但如果谁在热搜是看到佟知隽了，必然是会跟殷秋无说的。 「我岂止身披希望，再这么下去，我就要成为内娱的希望了！」佟知隽开玩笑道。 殷秋无正色，反倒是认真了起来：「嗯？有什么问题吗？小捲儿这么棒，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内娱的！」 佟知隽被亲妈吹得失了智，憨憨地笑了笑。 今年元旦他不在家，那天二公，往年哥哥姐姐忙的时候，好歹有佟知隽闲散，陪着殷秋无和佟丰年，除了参军那两年不在，只有今年缺席。 但是今年腊八，他也不在家，那天三公。他家不怎么在意腊八，但大小是个节，叫殷秋无一个人过，佟知隽心里难受。 他到了该为事业努力的时候了，却还是不想错过殷秋无生命中的每个节日。 这还是佟丰年去世后，他第一次觉得累，喘不过气来，甚至萌生几丝退意。 无论是不能坚定地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陪着殷秋无，他都会产生罪恶感。 吃过晚饭后，母子俩开着电视做背景音，嘴上聊着与电视毫不相干的内容。 「那你怎么不早一点买《闪耀少女》节目组的黑热搜呢？毕竟这个节目组干的事情你不都是有证据了吗？」殷秋无听佟知隽讲完最近发生的事情，问道。 佟知隽叼着一根抹茶味百奇，说：「这节目的粉丝太疯了，我要是买黑热搜，迴旋镖就得扎我身上，少不了人骂佟家一手遮天，资本家不做人。」 殷秋无对粉丝相关的事情弄不懂，只嘀咕一句：「那个节目组不也是资本家。」 「我的好妈妈啊，他们哪是要骂资本家不做人？只是想骂谁骂谁罢了。如果今天站我们的人是大多数，那我们的人会骂对方搞垄断，不利于百花齐放。对骂而已，不必上心。」佟知隽把零食咬得嘎嘣脆。 「我就怕你吃亏，毕竟是咱们家没涉足过的领域，妈妈帮不了你什么，但是记着，没有任何人需要你低头，如果需要，那跟妈妈说。」殷秋无说。 佟知隽眉眼带笑：「我需要奉承谁吗？我从来不需要。姆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方便解决的，自然会跟家里人说，不会意气用事。如果我没说，就一定是我心里有数。」 「好，」殷秋无拍了拍佟知隽的手，「那我就不多干涉你的决定了。」 佟知隽用力点头。 即使他已经二十五岁，殷秋无对他还像是对待未成年，总是操不完的心。 他想让殷秋无多歇歇，少记挂些没用的。 第二天，殷秋无上班，佟知隽则是去了常去的理髮店。 他修了修髮型，然后染了个金色。 以前他没染过头髮，今天心血来潮，才发现染头髮这么累。 等折腾完这一脑袋金色的毛，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心血来潮，他想很久了。 他想给段骁恩一个惊喜，一个能让段骁恩这种冷静的人也「哇塞」出来的惊喜。 佟知隽白，染金色头髮反而更森*晚*整*理显得他白。 傍晚他身穿正装抵达《不见硝烟》剧组的杀青宴时，收穫了一路的惊嘆。 他特意换上了新的衬衫和西服，用的是段骁恩送给他的袖扣，乍一看张扬肆意，帅气逼人。 杀青宴在一家酒店的宴会厅举办，人很多，有些嘈杂，佟知隽奇异地没有排斥，而是刚一到来就用心地在人群中搜寻着段骁恩的身影。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段骁恩看到他的新发色了。 剧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来参加杀青宴的不说二百也有一百五，佟知隽只花两分钟就看到了藏在长桌一边的段骁恩。 段骁恩兴许饿了，正专心对付着一块怎么也切不开的羊排，佟知隽快步走过去，再次绕后，想要吓段骁恩一跳。 这次段骁恩没有淡定地表示自己看出来了，而是佯作很害怕的样子。 他演技愈发纯熟，若非佟知隽了解他，差点被他骗过去。 「段哥，你又装！」佟知隽气鼓鼓。 明明刚才还在吃，到底怎么发现他的？ 段骁恩举手投降：「我错了，看来我演技还是不行，连你都忽悠不过。」 第170页 佟知隽撞了下他的肩膀：「别这么说，你要是演技不行，这剧组里还能有几个行的？」 「也是。」段骁恩小声说。 起初刚进组，段骁恩是没什么自信的。他并非科班出身，也不及同组其他演员经验丰富，但自从当初跑了一趟漠河，再回去就莫名其妙开了窍似的，领悟能力又攀上新的高峰。 那之后，段骁恩也是愈发能够收放自如地表演一个人，尽管还是要花好长时间出戏，但是再没有因为入戏而把一个人当成戏中人了。 段骁恩在心里悄悄把这归功于佟知隽。 如果没有佟知隽，他哪里会突然大彻大悟？ 佟知隽顺手拿了一个装着坚果的盒子，小松鼠似的吃琥珀核桃，没再说话，耐心等段骁恩吃饱。 几分钟后，佟知隽饶有兴致地问：「段哥，你参加这种场合还习惯吗？」 段骁恩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杀青宴上，说：「还好，只不过以前杀青都是找个饭店随便吃一顿，没有这么正式过。」 「放宽心，以后这会成为你的常态，甚至不想来都可以不来。」 段骁恩摇头：「跟爱不爱应酬无关，我只是觉得特别。」 正说着，有人发现了他们俩，过来递名片攀关系。 等那人走，段骁恩笑道：「你上海的，他江苏的，你们怎么成的老乡？」 「谁知道呢，不过还好，今晚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就赶紧回家，门外车牌号是顺子的是我家人，让他们送你。」 「不走，」段骁恩坚定道，「如果真有什么妖魔鬼怪，我会把你一个人撇下？」 第九十六章 邪魅一笑 佟知隽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傻笑道：「段哥，你这样可太像是要英雄救美了。」 「我不是英雄，不救美，」段骁恩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名片，下意识地说，「我只是不会撇下你。」 佟知隽做作地皱着鼻子连连点头，像是被酸到了，「哎，像段哥这么好的哥哥，上哪儿找第二个去吧。」 「……你还想找哪个哥哥？你朋友还不够多吗？」段骁恩一抬眼，正好对上佟知隽的笑容，囧得想连夜收拾收拾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星球。 他本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这话一出口，倒像是他占有欲多强，连佟知隽交朋友也要醋似的。天知道他根本不想干涉佟知隽的私人生活，只要佟知隽开心就够了。 佟知隽看透了他的表情，却装作误会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乖乖地「哦」了一声。 段骁恩内心抓狂，他「哦」什么「哦」啊！ 时间推移，宾客陆续到齐，导演等人拿起话筒发言，佟知隽觉得不对劲，他作为金主爸爸，岂不是也要被抓上去发言？他哪会发言啊，他只会说一句「恭喜杀青，票房大卖」，跟没说一样。 趁着文采斐然的两位编剧滔滔不绝，眼看她们就要提到佟知隽的时候，佟知隽跟段骁恩挥了挥手，赶紧脚底抹油熘向洗手间。 商业大佬真不是谁都能当的啊，他看过父母和哥哥姐姐在各种场合发言，再一对比自己，一点儿气势也没有，要说什么心里也没数，一点都没有商业大佬的气势。 他只适合当个平平无奇的综艺导演罢了。 把自己关进洗手间，佟知隽留一只耳朵分神去听着外边说到哪儿了，手上却是忙不迭地掏出手机。 他用微博小号刷了下热搜，忽然又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佟知隽邪魅一笑# 这什么玩意儿？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邪魅一笑过？ 点进去一看，营销号发了四张图，是佟知隽顶着一脑袋金毛在酒店门口的模样。 其中三张动作都很正常，唯独有一张，他拿着手机，勾起一边嘴角，还真是邪魅一笑的动作，但他这么笑，非但没有油腻的感觉，反而有些傲慢矜贵。 佟知隽一拍脑袋，自闭了。 什么叫因果报应？他先前还笑段骁恩尴尬得想逃离地球，现在风水轮流转，想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星球的人变成他了。 他本来只是在蓝殿堂随手点了个鬼畜视频看，刚好是歪嘴龙王的内容，热评有人说，「我猜你现在一定在学龙王赘婿邪魅一笑」，本来没笑的佟知隽没绷住，不自觉地笑起来，恰好就被记者拍到。 《不见硝烟》杀青宴邀请不少媒体，不缺记者在茫茫人海中发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倒也合理。 但是吧，段骁恩转发了是怎么回事？ @演员段骁恩[v]：盲猜是在看鬼畜。//@仙女教母日报[v]：来看真少爷邪魅一笑！[佟知隽发呆.jpg][佟知隽回头.jpg][佟知隽单手玩手机.jpg][佟知隽邪魅一笑.jpg] 怪不得段骁恩看到他的时候没有惊讶他染了头髮，原来是一早就看到了。 佟知隽瘪着嘴巴，登录大号，转发微博。 @佟知隽[v]：猜得这么准，真不怕我看得是你的鬼畜吗：）//@演员段骁恩[v]：盲猜是在看鬼畜。//@仙女教母日报[v]：来看真少爷邪魅一笑！[佟知隽发呆.jpg][佟知隽回头.jpg][佟知隽单手玩手机.jpg][佟知隽邪魅一笑.jpg] 这时候在线的网友，大多都知道他参加《不见硝烟》的杀青宴呢，也不晓得怎么会突然发微博，一看内容纷纷笑得要把评论区掀了，浑然不在乎佟知隽有多尴尬。 第171页 @霹雳冰：快把爱哥哥的鬼畜安排上！有无剪刀手姐妹！速来！然后想看佟小少爷的reaction[苍蝇搓手.gif] @西天取经的二师兄：不说别的，这个颜值是真的服气，换个人邪魅一笑的图出现在我首页我会当场养胃：） @zetbszd：我狠狠笑死谁懂，怎么会有人邪魅一笑都这么帅[流泪][流泪][流泪] @zetbszd-：回復@zetbszd：就是你小子让我不能用七字真言当？ @zetbszd：回復@zetbszd-：姐妹我给您磕头了今天咱俩结拜吧反正我们嗑一对cp分什么你我？[流汗] …… 佟知隽看到这俩人嗑cp嗑得这么明目张胆，犹豫了一下，给其他人的评论点了贊，增加权重。 结果这俩人很快就发现了。 @zetbszd-：回復@zetbszd：为什么某人给别人都点赞了就是不贊你，你反思一下[doge] 佟知隽哭笑不得，心虚地给俩人补上点赞，楼中楼也一句不落，然后发了条新的微博。 @佟知隽[v]：[小猴痴呆.gif] 他没敢再看评论区，生怕再看到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正好外面的讲话结束，自由活动，他收起手机，特意洗了洗手，在烘干机下吹得半干不干的样子，走出洗手间。 这会儿佟知隽一出来，被不少人盯着看，他甚至怀疑自己逃避这一遭，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然而众人又淡定地转过头去，该吃吃，该聊聊，他才如释重负。 段骁恩和其他演员正聚在一起说话，佟知隽远远地端了杯酒，一边跟导演说话，一边偷偷留意着那边的聊天内容。 其实无外乎就是感谢谁谁谁的照顾，以及互吹彩虹屁，佟知隽不喜欢这种客套，但是听得津津有味。 在他第三次走神的时候，赵方迎终于忍不住说：「其实你要是想听他们说什么，过去就好。」 佟知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没有非常想听。」 赵方迎随和一笑，全然没有了在片场时的严肃与雷厉风行：「没直接定包间坐下老老实实吃饭，就是想让有话一起说的就聚一块，聊不到一起的就别强行在一桌上凑合，不用不好意思。」 「我没不好意思……」佟知隽嘴上这么反驳，但实际上眼睛已经朝着段骁恩的方向看过去了。 他哪是想跟那群人说话？他就是想跟段骁恩说话罢了。 杀青宴结束后，有人约着一起去唱歌，佟知隽有点困了，本来都给司机发了消息说回家，结果一看段骁恩要去，便也跟着去了。 换个场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是佟家名下的ktv，浩浩荡荡几十人进去，上了顶楼最大的包间。 佟知隽有点困，震天响的声音也不能叫他打起精神来，只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啄着杯中红酒。 忽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my lover’s got humor，射’s the gige at a funeral，knows everybody’s disapproval，i should』ve worshiped her sooner……」 段骁恩拿着麦，坐在高脚凳上，垂眸唱着。 包间里很昏暗，晃动的彩色的光扫过他脸上，让佟知隽在这一剎那想到世间全部的浮华与欲望。 段骁恩的嗓音很低，带着微醺的慵懒。他不是第一次听段骁恩唱歌，但上一次是《怎么忽然倒了霉》的沙雕主题曲，跟这种歌完全是两种感觉。 佟知隽忍不住在心里感嘆，原来段骁恩有这样的一面。 唱到副歌，段骁恩的情绪稍微释放了一些，但佟知隽仍然能感觉到他有很明显的压抑。 饶是佟知隽自认为很懂段骁恩，此刻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了。 就在这样短短四分钟里，佟知隽的思绪如同颱风来临时的小船，在海面上无力地跌宕起伏。 不知不觉间，他倒了几次酒，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他只是觉得渴。 喉咙渴，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他没有机会停下来思考。 一曲结束，众人鼓起掌来。 这样的嗓音与唱功，让一个歌手出身转行过来拍电影的小演员都忍不住连连夸赞。 大家纷纷起闹叫他再唱一首，佟知隽也很期待，抬起头来看向段骁恩。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殷切，也不知道喝醉了有些头晕的自己眼睛有多么明亮。 在沉默的两秒里，他只听到段骁恩缓缓开口：「小……佟总，会粤语吗？要不要一起唱一首粤语歌？」 佟知隽没动。 他听到了段骁恩及时收回的「小」字，他知道段骁恩是要喊他「小捲儿」。 许是旁边的人看向佟知隽，目光过于炽热，佟知隽终于开口：「我会得不多。」 他本想委婉拒绝的，他怕段骁恩点情歌，或者男女对唱，这会让他不安。 但是他忽然有些不忍心拒绝。 「我会得也不多，」段骁恩笑了，「《富士山下》会唱吗？」 佟知隽一下子酒醒了几分，对上段骁恩清亮的眸。 因为他想到了那句歌词——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段骁恩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没有说话，但注视他的目光像是要将人烫伤。佟知隽耳朵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恍惚间竟然听到了皮肤被灼伤的滋滋声。 佟知隽知道，他们都想到了这句歌词。 第172页 他们确实一起看过雪，在十月的漠河；他们确实一起看过富士山，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出现过富士山的镜头。 但是他们没有为好事流过泪。 佟知隽知道自己拖了好多秒没有回答，一瞬间脑子里只剩下自己在孤单地搜寻着记忆，去对照这首歌的每句歌词，既怕有太多重合，又怕没有重合。 段骁恩的手垂下来，麦不小心碰到大腿，发出很闷的一声噪音。 佟知隽回过神来，最后一次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和段骁恩一起唱这首歌？ 第九十七章 可可爱爱 佟知隽确信，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生命里，从未有过如今天一般的犹豫。 但他最后还是神情恍惚着，走上前去，拿起一只麦克风，强装平静地打开开关，等待着前奏响起。 他通程没有和段骁恩说话，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们俩的氛围不对劲。 「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段骁恩睨着他，开口唱道。 如海一般深邃宽广的声音传来，佟知隽直视着mv上的歌词，却偷偷用余光看着段骁恩。 他搞不懂自己怎么了，平时和段骁恩的相处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却总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地点失控，并且这种失控愈发频繁。 如果不自欺欺人，他知道，他对段骁恩，肯定是和华东四傻不一样的。 第一段主歌唱完，段骁恩看向佟知隽，佟知隽余光扫到，以为段骁恩发现了自己在偷看，心里一慌，漏掉半句，还踩错了拍子。 「……送、送花，伤口应要结疤，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佟知隽依靠自己突然上线的镇定唱了下去。 二人一来一回，段骁恩唱完副歌第一段，很快又轮到了佟知隽。 佟知隽也不知怎么，看着滚动的歌词，忽然就改了一句：「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富士山也为浅间神社私有……」 段骁恩嘴上还在继续唱，却诧异地看向佟知隽，眼底晦暗不明。 佟知隽攥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也没好意思回一个眼神。 明明只有四分多钟的歌，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音乐终于播放到尾奏的时候，佟知隽的精神松懈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段骁恩立刻放下话筒，及时揽住困得险些摔倒的佟知隽，对吃瓜看戏的其他人说：「佟总醉了，正好我也困了，就先回去了，大家玩好。」 没人阻拦，段骁恩扶着佟知隽出了包间下楼。 佟知隽小声嘀咕：「你都没问过我要不要回去。」 「下次问，这次来不及了。」总不能走回包间重新来过。 「嗯，那你记着。」 「好。」 话忽然断在这，一时间安静下来，谁也没再发话。 佟家司机在停车场等着，看到二人一同出来，将车开出来停到了ktv门口。 「我困了，段哥也醉了，直接送我们回岳溪花园吧。」佟知隽用手背揉着眼睛说。 段骁恩在心里偷笑，他们俩明明都醉了，却都说自己困，对方是醉。 自己几斤几两的酒量心里又不是没数，装什么大瓣儿蒜？ 十几分钟的车程，虽然不堵车，但一路红灯，车开着开着就停一次，佟知隽有点头晕，本来靠着椅背，却不知不觉歪向段骁恩。 段骁恩肩头一沉，看到佟知隽唿吸均匀，微微蹙眉闭着眼睛小憩，手都抬起来了，却还是没有推开他。 佟知隽还算警觉，快到家的时候悠悠转醒，发觉自己枕着段骁恩的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小李，空调温度调低一点，有些热。」佟知隽觉得空气似乎都稀薄了起来，他唿吸着的空气带有微热的温度，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唿吸着的是段骁恩唿吸过的空气。 车子稳稳停在地下车库，佟知隽开门下车，不动声色地深唿吸。 车库温度比车里低，佟知隽的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带着温度的空气也挺好的。 这种诡异到难以形容的感觉伴随着佟知隽，一直到他和段骁恩上楼，在电梯里道别，才渐渐消退。 家里一直有保姆定时上门收拾，佟知隽没换床单，只匆匆沖了个澡就躺下睡觉了。 睡一觉，被酒精泡过的脑子，被酒精浸润的血液，都会冷静下来。 那些或许有些躁动的感受，会在梦里渐渐消散。 佟知隽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 其实他没睡多久，只是睡得不踏实，做了许多梦，再加上酒醒了，再怎么也睡不着了。 人在酒后，要么什么也不记得，要么会疯狂想暗杀醉酒的自己。 佟知隽现在很清醒，他记得自己跟段骁恩唱了《富士山下》，记得自己改了一句歌词，记得自己暗中观察段骁恩，记得自己所做的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醉着。 因为那种独特的生理冲动并未褪去。 佟知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把自己代入了一个朋友之上的角色，并且沉溺于这种感受。 但是那又不是恋爱，没有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也没有无法克制的怦然心动，只有小心翼翼的触碰与尴尬。 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绪，烦躁地翻了个身，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再次入睡。 第173页 十点多的时候，段骁恩醒来，宿醉的头痛不可避免，他按照自己和佟知隽的口味订了两份外卖，然后把睡衣换成了米色的家居服，上楼敲响了佟知隽家的门。 无论按门铃还是敲门，都没有任何回应，段骁恩给佟知隽发微信没人回，打电话说手机关机，他实在没辙，按下了佟知隽家门的密码。 依旧是满目深邃的蓝，段骁恩换了拖鞋，看到主卧的门开着，床上的佟知隽蜷缩成一团，安静地睡着。 段骁恩心里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他放下心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隔着十来米的距离，默默看着佟知隽。 他昨晚到家后，给佟知隽发了消息叫他别急着睡，一会给他送醒酒汤，结果佟知隽没回，他以为佟知隽睡了。 但是凌晨四点多，佟知隽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富士山被朝阳镀上金色的图片。 无论是没睡还是睡了又醒，肯定是能看到他的消息的，可佟知隽竟然没有回覆。 联想到佟知隽昨晚一系列反应，段骁恩忽然感觉自己窥探到了一点佟知隽的小秘密。 尽管这个小秘密或许只属于昨晚，过了夜就不再作数，但段骁恩还是心情复杂。 他敢唱《take me to church》，更敢邀请佟知隽一起唱《富士山下》，自然是坦坦荡荡，但是不代表他下定决心希望和佟知隽有进一步发展。 段骁恩不知不觉间就皱起了眉毛，手里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他的未来有太多不确定性，不能拖着佟知隽下水，别说自己只是稍微有一点心动的苗头，就算是真的爱上谁，也不会主动出击。 佟知隽不一样，他活在蜜罐里，未来或许会和门当户对秀外慧中的姑娘结婚。 俗话说「不娶何撩」，段骁恩什么也做不了，自然更不敢再越雷池。 一起唱歌，是酒劲儿作祟，也可能是当时思虑不周全。 总之以后不能够了。 段骁恩告诫自己，千万，绝对，一定，不可以跟佟知隽做任何兄弟以外的身份会做的事情。 要把不会结果的花，及时从花枝上掐下来。 临近十一点，佟知隽依旧没有醒来。 段骁恩怕他睡多了出事儿，到卧室去叫他，结果怎么也叫不醒。 佟知隽就像007了几个月的社畜一样，终于得空，沾了枕头眼皮就沉，怎么也睁不开。 段骁恩晃了晃他的肩膀，他哼唧出一句：「我再睡会，别碰我。」 这状态可够叫人担心的了。 段骁恩嘆口气，正想着怎么办，忽然看到空调遥控器在床头柜上放着。 计上心头，他无奈地把温度调得很低，室温降了下来。 睡得昏天黑地的佟知隽觉得冷，两只手一起拽被子，把被子一寸寸拉上来，堆在头顶，整个人都被被子埋着。 段骁恩怕他闷到，急忙把他的手拉开，把被子拽下来，给他盖好。 但是他脑子里还是佟知隽的脑袋淹没在被子里的那一幕，这让他想起一个表情包。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jpg 眼看佟知隽又要把被子拽上去，并且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段骁恩又把空调温度调得很高。 佟知隽家的空调变温很快，没一会儿，温度就升了上来，热得他忍不住踢开被子，烦躁地翻了个身。 真的有这么热吗？段骁恩看了眼温度，感觉也还好啊，就是比一般人家冬季空调温度开得高了两度而已啊。 若非怕他感冒，段骁恩真的很想再把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如此冷热交替，佟知隽想不醒都难。 佟知隽翻来覆去，热得焦躁，段骁恩及时走过去，单手撑着床，俯身用指尖在他的脖颈上挠了挠。 「我靠！」佟知隽几乎是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怕痒，尤其是脖子，一感觉不对劲，他醒得活像是梦到被追杀，带着一点起床气，又有点茫然和后怕。 段骁恩也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竟然真的把佟知隽挠醒了，尴尬一笑：「我怕你睡多了难受。」 人睡多了确实是会更疲惫，佟知隽知道的。 「行，那调空调是要干什么嘛？」佟知隽坐起身来，有些幽怨地盯着段骁恩。 段骁恩拍了拍佟知隽的头髮：「让某个不好好当树懒非要换个发色的人赶紧醒过来。」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佟知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人这样叫醒。 「我谢谢你啊，」佟知隽板着脸，「没说我是金毛或者秋田犬。」 第九十八章 皇冠会掉 段骁恩正色：「不客气，真的挺帅。」 「夸奖我收下了。」佟知隽稍微清醒点儿了，伸了个懒腰，去洗手间洗漱。 恰好这会儿外卖送到，他们吃过午饭，一起去阅微。 段骁恩一部戏拍完，今天有个早就应该开的会要开，主题是郁川野与营销团队讨论段骁恩之后的发展路线，佟知隽闲得没事干，于是去旁听。 毕竟从十八线电视剧咖到成为名导的男二号，段骁恩这一步迈得有点大，现在网上是平静些了，但是之后《不见硝烟》宣发期，免不了要遭受各种各样的攻击。 能不能逆转风评，就全看电影口碑了。 不求电影处女作拿奖，只要能平稳落地就足够了。 小会议室里，众人讨论过后，决定维持段骁恩目前的状态——少综艺，多作品，少营销，多务实。 第174页 段骁恩毕竟是非科班演员，空窗期的时间与其用来接gg上综艺维持热度，倒不如多上几节课，学点他自学学不到的东西，拿出更好的作品。 电视剧和电影都可以接，不要把段骁恩限制在「电视剧咖」或者「电影咖」的框框里。 如果顶上一个头衔，那么多拍几部电影，再演电视剧会被骂掉价儿，如果多拍几部电视剧，再演电影就会被骂不适合大荧幕。 这一点郁川野深有感触。他带江洋渡的时候，后期的江洋渡已经能拿到很不错的电影资源了，但是拍了一部电影的江洋渡被说「脸不适合大银幕」，再想往电影咖的方向转型都难。 按照接下来的安排，除了一些微博推广之外，唯一一个正经的gg代言，是一款市场占有率不算特别高的橙汁。 佟知隽已经私下查了这个橙汁品牌，没有什么问题，不存在额外风险。 橙汁gg过后没多久，就是那个盲人做主角的公益剧要开拍了，剧本最新一版段骁恩和郁川野已经看到了，情节紧凑，没有消费大众关爱也没有恶意卖惨，故事合理且励志。 郁川野一边看着不算满的行程表一边说：「虽然这样的安排，不会像营销咖一样快速爆红，但胜在稳定，口碑也好。」他话是这么说，但是但凡有点名气的艺人，不营销是不可能的。 「嗯，辛苦川野哥。」段骁恩笑着说。 前司逼着他演杰克苏网剧，还非要他立反差萌人设，至今歷歷在目，什么样是真正好好地捧一个人，什么样又是想从一个人身上捞钱，他现在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能遇到佟知隽捧他，能有郁川野带他，他真正感受到了内娱还是有人好好尊重演员这一职业的。 就在刚刚散会的时候，佟知隽忘了静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的群都开了消息免打扰，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显然是私聊。 郁川野已经往外走了，佟知隽打开手机看到消息，却忽然叫住他：「来吧郁老师，到反击时刻了！」 「……什么中二病发言？」郁川野嘀咕着，折返回来，正好看见佟知隽把手机递过来。 《怎么忽然倒了霉》和《梳妆描眉见玉娥》同时定档二月十日，大年二十九。 《倒霉》刚定档没多久，正在宣发中，《梳妆》立马就定档了，要说没有鬼谁能信？ 贺子钦一确认消息，就急匆匆通知了佟知隽。 作为导演，贺子钦毕竟是幕后，不需要像明星一样维持热度，但是一部作品本来能顺利过审，却被额外卡了好几个月，着实够叫人难受的。 佟知隽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有在《倒霉》剧组投资，看到贺子钦劝他别急着生气，靠作品质量说话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梳妆》定档了，你说我们是年底陆续放料，让燕济裴死得有节奏一点，还是大年二十九一口气锤到底？」佟知隽熄灭手机屏幕，对郁川野说。 郁川野紧抿着唇。 自从佟知隽说想要在《梳妆》开播当日直接把燕济裴钉在耻辱柱上，他就一直在期待，并且有一种「为了锤死燕济裴即使是回到娱乐圈工作也没什么了」的感觉。 但是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紧张。 「一天锤，会不会太像是故意搞他？不会反噬到自己身上吗？」郁川野问。 「不会，」佟知隽肯定地说，「不是阅微的人来做这件事，是华佟借来的员工帮忙，经验丰富，说能万无一失，就肯定不会出差错。」 佟家虽然以前没有涉足娱乐行业，但大集团自然有强劲的公关部门和法务部门，用以应对各种手段骯脏的商业斗争。 处理燕济裴，简直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郁川野微微张嘴，半天没说话，最后从牙缝里泄出一口气来。 他光明磊落，自然比不过燕济裴到处勾搭能人，凭他的力量，无法让燕济裴永无翻身之日。 但是佟知隽能，加之佟知隽需要他，他才会去做这个「交易」。 可他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明明他和燕济裴不同，燕济裴求人靠爬床，自己求人靠一纸合同，但就是这种令他不适的相似感，逼得他反覆拷问自己，是否真的是正人君子。 段骁恩留意到郁川野的表情变化，没有明说，只隐晦地安慰：「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他突破道德底线又在违法的边缘大鹏展翅，只要没有超出『罪有应得』的界限，我们都占理。几天锤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把野火把他烧尽了，别春风吹又生。」 郁川野心里一暖。 也对，他只是用自己的业务能力去换取一个达成目的的机会，不违法不犯罪，正当合理，他问心无愧。 但燕济裴不一样，燕济裴就是上辈子死了没进畜生道轮迴的余孽，拿自己和燕济裴相比，大可不必。 佟知隽也跟段骁恩打配合：「别低头，皇冠会掉；别哭泣，坏人会笑。这话才是传世经典啊，到什么时候森*晚*整*理都不要搞受害者有罪论这一套。他能监视你，不知道私下还监视过多少人，又是抄袭又是骗婚，哪一项都够他被网友喷成筛子、进局子被吓成呆子了。」 段骁恩听着他还压上韵了，忍不住抬手，佟知隽默契地跟他击掌。 眼看要到了晚饭时间，郁川野心情好转，在手机上翻着一家店的联繫方式，说要请客。 第175页 预约了包间后，郁川野一抬头，正看见佟知隽低头玩手机，下意识勾起唇角：「别低头。」 佟知隽茫然地看了一眼他，又歪头去看段骁恩。 段骁恩只笑着，双手指尖穿过他的头髮，虚空向上做了一个聚拢推起的动作。 「这干什么呢？」佟知隽问道。 「皇冠掉了，帮你扶一扶。」段骁恩一本正经。 气氛变得愉快起来，他们一同出门去吃饭。 郁川野开了辆墨绿色的911，被佟知隽嘴损地以「颜色不吉利」为由，把段骁恩拐到了自己车上。 「你是想跟我一辆车还是想叫我给你当司机啊小捲儿？」段骁恩接过车钥匙，敲了一下佟知隽的脑袋。 换了发色后，佟知隽的头髮显得更蓬松了些，段骁恩总忍不住想挼。 佟知隽淡定地坐上副驾：「想多了，只是因为身边没个人不舒坦，要不我把郁老师叫过来？」 「别闹了，又没他位置。」引擎发动，他们慢一步出停车场，跟在郁川野车后边。 「怎么没位置了？」佟知隽扬了扬下巴，「前备箱打开不就有地方了吗？」 「太损了你。」段骁恩淡定评价道。 佟知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过奖过奖。」 一顿有点像是战前饭的晚饭吃完，三人各回各家。 时间还早，佟知隽打开电脑，玩了会儿游戏，莫名觉得乏味，于是新建了一个文档。 他本想着试试看能不能想到在选秀后再做个什么节目，但是不知怎么，思绪歪到了颜如玉上。 颜如玉最新版本已经更新了打分标准，在他放权后，也进行过一些gg营销，虽然吸引来的大多都是圈外那些入圈无门的业余编剧，但是站内作品数量有了一个显着的提升。 但是如今的颜如玉依旧没有对手——没有比得过它的同类平台，因为根本就不会有其他人去做一个这样的平台。 同类网站，要么营销，与如今的颜如玉一样，作品多了，质量难保证；要么在圈内推广，煳得要命，根本起不到让编剧与投资人沟通的作用，因为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用这东西。 它的定位太尴尬，以至于现在的颜如玉位置分外独特。 佟知隽想了想，既然已经到非受众面前宣传了，那不如一条路跑到黑吧，继续宣传下去。 顺便……再举办个编剧大赛。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佟知隽及时抓住。 他如果能借着比赛的机会，签下几个编剧，专门为阅微的艺人写适合他们的剧本，在艺人缺乏合适的影视资源时自给自足，这样总比打肿脸充胖子去接一些乱七八糟的通告强得多。 如果再顺便一点，遇到合适的编剧，佟知隽希望能给段骁恩写一个量身定制的剧本。 他希望段骁恩可以演到最适合他当下状况的剧，少走几步弯路，快一点儿红起来。 第九十九章 靓仔语塞 临睡前，佟知隽难得看了一眼朋友圈。 一直翻到昨晚的消息，他忽然看到八百年不发一次自拍的佟知宛，发了一张自拍，并且没有配任何往常标配的矫情文案。 佟知宛没有化妆，一双丹凤眼微眯，深邃迷离。她双手抱着抱枕，安静地靠着床头，米黄色的灯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老电影的截图被ai修復，变得清晰。 这时候佟知隽才发现，佟知宛这不是自拍，明明是他拍。 而且背景也有点眼熟……这不就是杀青宴那家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吗？ 之前佟知宛出现在长沙，现在杀青宴她出现在酒店，照片又是他拍，佟知隽很难不怀疑，她是跟何君迟复合了。 亏他还担心佟知宛知道何君迟在这儿做监制会尴尬，感情人家已经了？ 已经是深夜，佟知隽没打扰佟知宛，只截图了朋友圈，给何君迟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王小明同志，这是跟我姐复合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朋友圈截图.jpg] 何君迟：没复合。 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佟知隽不得不缺德地承认，自己松了一口气。 佟知宛不是恋爱脑，甚至觉得恋爱可有可无，如果只是见了几面就复合了，那佟知隽就得担心一下是不是何君迟pua佟知宛了。 然而过会儿，何君迟又发来一条消息。 何君迟：现在是……试用期。宛宛说她当年有些冲动，并且解释了她心中所想，我也承认了是我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想过问题。误会解除，所以我们打算再试试。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 何君迟：[松鼠傻笑.gif] 何君迟：提前讨好小舅子。 卷卷拒绝挖战壕：…… 卷卷拒绝挖战壕：再见吧：） 佟知隽不算友善地回復完，关了手机睡觉。 感情是很玄的事情，佟知宛和何君迟之间那点小摩擦，可能放在一般情侣那根本不算事儿，可能就是当年的他们不是最合适吧，所以才走到分手的地步。 如今说是试用期，但是跟复合也差不离了，只能说俩人到了现在，又是恰到好处地合适了。 佟知隽本身是有些厌恶处理人际关系的，无论友情还是爱情。 华东四傻是从小合得来，其他所谓朋友几乎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有个段骁恩，他现在也很难定义段骁恩到底算什么样的朋友。 第176页 即使是牵绊没那么多的友情，他都觉得累，更何况爱情。 由于佟知隽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所以他未曾陷入过人际关系的窘境，以至于他频繁并持续性怀疑自己是不是情商不太够。 没几天，段骁恩去拍呦果橙汁的gg，佟知隽陪着，在等化妆的工夫，他忽然听到化妆师的助理和一个他不知道做什么的职员小声嘀咕什么「知恩图报在线发糖」。 佟知隽能听到，坐他旁边的段骁恩自然能听到，这让佟知隽一下子来了脾气。 嗑cp圈地自萌是规矩，尤其是嗑rps，当着正主的面舞，这就过火了吧？ 佟知隽自己不把cp当回事，只觉得好玩，但是他知道他这样的人是少数，无论段骁恩是否反感，那两个cp粉说话，怎么就没有想过尊重一下他们？ 人与人相处还是需要一点边界感的，佟知隽猜得出段骁恩对他已经是友人之上的程度，但不代表着段骁恩就该无条件容忍别人当面嗑cp。 思及此处，佟知隽冷着脸转头：「麻烦安静一点，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可以出去说吗？」 段骁恩在旁边，半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拍拍打打，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附和或者反驳佟知隽。 两个小姑娘羞红了脸，显然是意识到了佟知隽不高兴。手里拿着美妆蛋的化妆师一个眼刀飞过去，挤眉弄眼，无声训斥似的，她们蚊子一般小声道了歉，就出了化妆间。 佟知隽沉默，他看到化妆师的脸色不大好，段骁恩似乎也没多高兴，下意识觉得，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低情商的话？ 底妆上完，化妆师只适当将段骁恩的眉眼修饰得更适合这个gg——眉峰平缓了些，眼角也被棕色的眼线胶笔带得像是微微下垂。 佟知隽一直盯着段骁恩的表情，但段骁恩始终什么也没说，这让他愈发慌张，拿不准段骁恩的态度。 橙汁gg是纯棚拍，需要段骁恩做一些单独看很傻很抽象的动作，后期再合成橙汁泼出去的特效。 佟知隽心里仍旧山路十八弯，但还是手欠，没忍住，拿起手机偷偷拍着站在绿幕上无实物表演的段骁恩。 两个多小时，拍摄结束，各自收拾好东西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大多数人都饿着肚子，已经饿过劲儿了没感觉了，呦果橙汁的营销总监臧晴请客吃饭，十几个人去了云鼎炉吃火锅。 巧的是所有人都吃麻辣锅，佟知隽一个过去「蹭饭」的，想了想，没好意思特立独行说他不吃辣。 他在别的场合，可以是佟家小少爷，但是此时此刻摆谱，多少有些下了臧晴的面子。 更何况佟知隽不是一点也不能吃辣，只是口味比较清淡一些。 总监助理正扫码点单，段骁恩见佟知隽一言不发，主动说：「我胃不舒服，不太方便吃辣，点个菌菇底吧，小锅就好。」 臧晴抬头看过来：「胃不舒服的话，一会儿也别喝酒了。段老师是饿得难受了吧？今天辛苦了。」 段骁恩跟臧晴说话，通程没看佟知隽一眼，也没有明示他点菌菇锅底是为什么，但佟知隽能感觉到，段骁恩就是为了他才点的菌菇锅底。 没一会儿，单独的小锅放在他们俩面前，他们没用公筷，两双一样的筷子在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里夹着各类食材，莫名有点不像聚餐了似的。 一顿饭吃得心乱如麻，佟知隽很少说话，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咀嚼一边用余光偷看段骁恩跟其他人说话的表情。 说不上讨好，但是多少有点殷勤了。 并且即使有臧晴劝阻，段骁恩还是喝了酒，虽然只有两杯，但他卸了妆后本来均匀的肤色还是晕开了两坨红色在脸颊，这更让佟知隽莫名不爽。 喝醉了谁照顾他？余小舟吗？不然还能是自己？佟知隽心里嘀嘀咕咕，这一整天憋在肚子里的话够掏出来写一本剧本了。 终于结束的时候，余小舟果然主动过来扶着微醺的段骁恩，然而她看到佟知隽悄悄抓住了段骁恩的手腕，立刻说：「佟总，要不你们一起回去？我就不打扰了……」 「不打扰什么？」佟知隽装傻充愣。 他早就觉得余小舟不对劲，一看他们俩在一块儿就开熘，以他直觉的敏锐程度，一下子就猜出余小舟可能就是隐藏的cp粉。 哎，cp粉，又是cp粉。今天化妆那会儿，就是因为他看不惯两个cp粉舞到正主面前，才有了这尴尬的七八个小时。 余小舟开始跟佟知隽飙戏：「是佟总不方便吗？那我送段哥也是可以的，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佟知隽想往自己脑袋上贴一个表情包，用以表示自己语塞到只能靠表情包表达心情。 两个揣着明白装煳涂的人趁着某个演员迷迷煳煳，关公面前耍大刀。这可好，关公醉了，不怕关公不乐意。 「他家在我家楼下，方便得很。」佟知隽略有些咬牙切齿，拉着根本没听出俩人对话有什么奇怪之处的段骁恩，率先进了电梯。 余小舟手边一空，愣了两秒，忽然发觉，「他家在我家楼下」，还用这语气说，怎么那么像是把糖当石头砸人身上呢？ 十点多的夜晚非常漂亮，绚丽的光污染把天空变成了怪异的颜色，但格外和谐。 佟知隽开车，副驾的段骁恩已经睡着了。 第177页 车上放着音乐，声音不大，快到家时跳到下一首，刚好是《富士山下》。 佟知隽忽然觉得后脑勺被拉紧一下似的，条件反射般迅速关了音乐。 有人睡觉，听什么歌？他在心里给自己找藉口。 跑车驶入地库，安静下来的逼仄空间里，只剩下段骁恩的唿吸声，还有佟知隽有力的心跳声。 停车后，佟知隽叫醒段骁恩，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钟天泽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 佟知隽快速打量了他一下，心想他怎么就没有眼力见儿呢？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不用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回穗杉岛之前，抽空搬到这个小区，平时方便些。」 与钟天泽分开，佟知隽独自扶着段骁恩上楼。 他没问过段骁恩家密码，于是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家。 段骁恩很神奇，明明起初只是微醺，但是时间越久越醉，似乎之前也是这样。 不过酒品蛮好，虽然酒量不行，但是醉了就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奇怪举动。 至少没像他一样作天作地，还拍了社死小视频发朋友圈。 佟知隽从药箱里翻出醒酒药，让段骁恩吃下。 穿着拍摄gg时那套西装的段骁恩叼着药片不肯咽下去，靠着沙发，双手放在膝头，像一只大号的金毛犬。 佟知隽洗了手，硬是掰开他的嘴巴，把药片推了进去，结果收手慢了一点，险些被段骁恩咬到。 手上残余一丝温热湿润的触感以及微微的不适，佟知隽皱了皱鼻子，龇牙咧嘴道：「你怎么还咬人呢？」 段骁恩没说话，眼睛也闭上了，但是他狡黠地笑了一下，稍纵即逝，快到让佟知隽误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什么酒品好？佟知隽看完这个笑，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段骁恩此刻绝对和平时不一样，他几时流露过这样顽劣的情绪？ 借酒装疯！ 佟知隽「哼」了一声，推了推段骁恩有些沉的脑袋：「起来！」 第一百章 遗忘浪漫 段骁恩有些吃力地睁眼，颇有几分委屈地问：「怎么了？我困了，想睡觉。」 佟知隽本来也有些困，但是被段骁恩这话给气精神了，「你咬我，你问我怎么了？」 「对不起。」段骁恩老老实实道歉，还迟钝地伸出手，去抓着佟知隽的衣摆，微微晃了晃。 佟知隽一下子就心软了，自己跟自己说，别跟醉酒的人计较，但还是死要面子地板着脸说：「我生气了。」 段骁恩的手一紧，直接把佟知隽拉得近了些：「那我哄哄你。」 佟知隽站着，段骁恩坐着，明明居高临下，却觉得自己被段骁恩堵在墙角似的，马上就要窒息了。 面色通红，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话：「你怎么哄？」 段骁恩迟疑了一下，然后拉着佟知隽，佟知隽任他摆布，身子倒向他，最后空着的那只手撑在沙发上，就在他的脑袋旁边，单臂壁咚似的。 面对面，距离不过一拳，佟知隽心里升腾起经典的一句话——「这个距离，不是要打架，就是要接吻。」 正想着，段骁恩忽然坐直了身子，单手揽着佟知隽的腰，微微仰头，然后温热的唇，落在了佟知隽耳畔。 佟知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耳边一下子烧起来，说是要自燃也不为过。 他下意识地推开段骁恩，后退两步，眼神闪躲，看到桌上有一杯水，稀里煳涂拿起来喝，可这水偏偏不解渴，倒叫他口干舌燥。 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儿，像是被琴弓剧烈摩擦后猝然断掉，突兀又合理，连脑海里也恍惚间响起了《富士山下》。 段骁恩依旧是方才的表情：「你喝了我的水。」 佟知隽一愣，这才想起这一杯是段骁恩吃醒酒药时他给段骁恩倒的水。 行，直接接吻和间接接吻，今晚一下子凑齐了。 佟知隽羞愤，又觉得自己今晚蠢得不可救药，赌气似的说：「我倒的水，杯子也是我家的，我想喝就喝！」 段骁恩张口结舌，然后老老实实点头，说：「对不起，你想喝就喝。你是还在生气吗？那我再哄哄你？」 「用……用不着！」佟知隽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段骁恩的话直白得过分，他又没法计较。 再哄哄？这哄法儿他可承受不住。 段骁恩撑着沙发站起身，踉跄一步，张开双臂，动作夸张地抱住了佟知隽，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佟知隽的背。 佟知隽完全有机会躲开，但是那一刻，他的脚像是在地上扎了根，根本不能挪动半步，最后只好靠在段骁恩的怀里，一言不发，把自己当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醉了，一定是醉了，但不是段骁恩醉，而是自己醉了！佟知隽对自己发脾气。 明明没喝酒，偏生有了醉酒的效果，否则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像块木头，不会拒绝，也没有理智。 眼看段骁恩抱起来没完，佟知隽快被他勒得唿吸困难，他这才想起来挣脱怀抱。 「睡觉吧，很晚了，你睡客卧。」佟知隽深吸一口气，但是没有嘆出去。 他拉着茫然的段骁恩，把人领到客卧。 「进去吧。」说着，佟知隽就要关门。 段骁恩「噢」了一声，有一点低落的尾音，配合他丧丧的表情，活像是他受了委屈。 第178页 佟知隽差点儿又一口气儿没倒上来，丢下一句「赶紧睡觉」，就把门关上了。 就在门锁声传来的前一瞬，段骁恩突然压住了门把手，他用几分近似于恳求的语气说：「别关门。」 佟知隽不明所以，但并不打算管，关不关门本来也没什么所谓。 但紧接着，段骁恩把门的缝隙拉大，又问：「我可以开灯吗？」 佟知隽这才感觉到，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刻，段骁恩有些急促的唿吸放缓了一些。 「可以。」佟知隽想也没想，立刻答应。 他不差这点儿电费，更重要的是，段骁恩为什么要开门还要开灯。 回忆了一下从前，佟知隽想起之前段骁恩住在新区时，他遇到赵眠满的那个夜晚，段骁恩也是开着壁灯和床头灯睡的，没记错的话，窗户也开着。 是怕黑和怕封闭空间吗？ 显然现在不是一个适合发问的时机，佟知隽只能看着段骁恩动作迟缓地脱掉了西装，脱掉了保暖衬衫，只剩下贴身的……老大爷款灰色秋衣。 草！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啊！ 佟知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见段骁恩没事儿，火速熘回主卧洗澡睡觉。 困意席捲而来，佟知隽睡着得很快。 但是他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的他和段骁恩成为了古早耽美小说的主角，十几年前那种一章内含三斤狗血的故事情节，让俩人死去活来，车祸失忆火葬场通通安排了一遍，眼看段骁恩就要进icu，佟知隽终于醒了。 天光乍破，他根本没睡多久。 这个梦过于惊悚，这是一个网文爱好者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年轻时候看看还行，这个年纪了别说做梦经歷，就是再看一篇，都会觉得自己的心和肝承受不住。 佟知隽喝口水压压惊，然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自己喝了段骁恩的水的画面。 ……大脑也学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障。 佟知隽在心里再次骂了自己一声，然后换衣服洗漱，下楼晨跑。 除非他生病了或者工作量超过负载且熬夜，或者突然犯懒，否则五点半起床是雷打不动的作息。 清晨有些冷，空气沁人心脾，微微泛甜似的，佟知隽沿路跑到小区中心的广场，看到有老大爷在打太极，于是坐到了椅子上，一边捧着脖子上挂着的水壶往嘴里呲水，一边看着穿着单衣却动作稳稳噹噹的老大爷。 佟知隽都穿加绒运动服了，老大爷就穿一层洁白的太极服，却一点儿都不哆嗦，仿佛以魔法攻击的形式存在于上海的寒冷冬季不存在。 看了十几分钟，佟知隽盖好自己的水壶盖子，起身要跑回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眼尖地看到领队的老大爷身上，掉下来个什么东西。 小小的一个方块，似乎有点眼熟……嚯，不就是暖宝宝吗？ 佟知隽白敬佩了，果然这个温度，是个人就会冷的，不存在例外，武林高手也不行。 回家后，佟知隽给之前请的做饭阿姨发消息，告诉她今天自己全天在家，不出门吃，然后放下手机，蹑手蹑脚走向段骁恩住的客房。 门开着，灯亮着，床上的人没有安全感地紧紧攥着被子，但是躺得笔直，就好像连睡觉的姿势都有被人为管教过似的。 许是睡得不踏实，也有可能是睡够了，段骁恩缓缓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了吊着星星灯的蓝色棚顶，他才意识到自己住在佟知隽这儿。 记忆飞速回笼，段骁恩动了动有些僵的手指，坐起身来，一扭头，正好看见门外的半张脸。 佟知隽飞速把脑袋缩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段骁恩把一切尽收眼底。 嗓子有点干，段骁恩咳了一下，声音沙哑道：「要看就光明正大看。」 佟知隽讪笑着走进来：「我本来也没藏着掖着，我是怕你不好意思。」 「我是被看的，有什么不好意思？」段骁恩扯了扯自己微微向上窜的秋衣袖子，刚扬起一半的嘴角缓缓落下。 好像是挺不好意思的。 佟知隽眼看着他笑容逐渐消失，淡定地补上一刀：「不用怕背对我，我看到你秋衣穿反了，原本在正面的巨长的一串『fuuuuuuuuuuck』现在在背面。」 段骁恩尴尬得脚趾抓地……不对，脚趾抓床，硬着头皮道：「拍戏时候冷，网上随便买的，没注意到上面印着什么，没想到被你看到了。」 「问题不大。」佟知隽幸灾乐祸，挥了下手，表示他没往心里头记。 段骁恩点了点头，下地去往洗手间，一段心照不宣的声音过后，他洗手出来，「一会我回家洗漱，就不用你的东西了。」 佟知隽伸手撑在门口，将要走过来的段骁恩被直接拦截。 「段哥，昨晚抱都抱了，亲也亲了，不至于连我家的洗漱用品都嫌弃吧？」佟知隽算豁出去了，他这个被亲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就是要看看，段骁恩这个混帐能不能把昨晚那点破事儿记起来。 段骁恩一脸茫然，上下打量佟知隽半天，忽然笑了：「你可不像是被谁抱过亲过的状态，要真这样你早生气了。」 佟知隽现在就很气，不说有多浪漫吧，至少是个不一般的事儿，段骁恩真就这么忘了？ 第179页 段骁恩看着佟知隽「后知后觉」的怒意，心里有些慌。 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他一句话说完反而要出问题呢？ 他根本没喝太多，醉是真醉，但更多的是困，意识混沌，所以还是有一点模煳的印象的。 面对佟知隽突然提及此事，他全靠强大的演技去硬撑，然而照现在这个不太正常的情况发展下去，怕是要撑不住。 佟知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依旧陷在羞愤之中，昨晚的触感一下子涌上来，他招架不来，脸都红透了，怒目圆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段骁恩悄悄后退半步，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小心翼翼地问：「我具体……都做了什么啊？」 第一百零一章 恼羞成怒 佟知隽掉头就走，无奈地说：「忘了，别问了。」 很明显，佟知隽不想说，甚至可以说他是恼羞成怒了。 段骁恩的记忆太模煳，又不好瞎脑补，只好反覆安慰自己，既然佟知隽没再说什么，肯定是没有越界。 有佟知隽在的场合，以后真不能喝酒。他知道自己喝酒后什么样，心眼儿像个黑洞，脑子倒是一点儿都不剩了，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什么，很容易就落实到行动上。 在佟知隽家吃了早饭后，段骁恩下楼回家，佟知隽则是独自在书房开着电脑敲敲打打。 原本这里没有书房，只有游戏房，各种设备一应俱全，但随着佟知隽需要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各种资料和文件一大堆，逐渐占据了原本放着手办和掌机的柜子，游戏房也就像书房了。 他仍需要完善关于打歌舞台的策划案，市场调研结果他已经拿到了，除了上海的场地，他还希望在北京也有个录制基地。要和上海的舞台做出区别，但是在多功能这方面上，要保证一致，绝不阉割。 此外就是关于颜如玉的营销，佟知隽在和lofter对接，年底的颜如玉编剧大赛暨阅微编剧双选活动，lofter会与阅微联合举办，并在lofter上进行宣传。 忙活一上午，佟知隽忽然接到了钟好逑的电话，让他看热搜。 佟知隽不明所以，但不用想也是节目又出事儿了。 热搜第十九名：#富人对穷人的怜悯是那么高傲# 起初他没想到这能跟漂亮宝有关，是钟好逑发来了截图，他才意识到，这说的竟然是漂亮宝。 一个知名大v发微博，内容有点长，字字句句看似都是对的，实际上都是他的主观臆想。 @老金每天和你说说话[v]： 之前有选秀被爆出倒奶投票，我就跟大家说过，倒奶的人，如果分别是品牌方、节目组、粉丝、票贩子，其利益与自私在何处，本来想着被骂上热搜，奶票可能会直接被取缔，但没想到，今年各个选秀仍旧存在奶票，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利用商品的附加价值逃避做票的违法风险。 有意思的是什么呢，有一个节目组，官方表面上是禁止了票贩子卖票的，并且啊，如果只为了扫码投票，并不想喝奶，可以捐赠出去，节目组给退钱。 我说有意思你们别误会啊，有意思的不是节目组多良心，反而是大众太有良心了，被玩弄得团团转。 仔细想一想，用低于商品售价的价格出售投票二维码，和票贩子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票贩子可以倒奶卖奶，节目组是用「捐赠」二字镀金，实际上该赚还是赚，名利双收。自己给自己当票贩子这一块儿，节目组属实是给玩儿明白了。 我们再换个角度，被开过的奶，送到山区捐赠，虽然根据节目组给出的路线图，可以保证山区的孩子们喝到的奶不会变质，但是说到底还是剩下的，是别人不要的，这和旧衣服是两码事，很难不感嘆，这样的「爱心」究竟有多扎心。 这是资本的狂欢，饭圈女孩花钱供养他们的爱豆，山区的孩子只能享受剩下了的怜悯。 我想了许久，嘆口气却无能为力。 因为富人对穷人的怜悯是那么高傲。 这几百字堪比一篇小作文了，在佟知隽眼里漏洞百出，明明这个博主甚至不知道漂亮宝的二维码是印在包装皮里而非瓶盖里，根本不需要开封，但在有些人眼里，这就是批判漂亮宝的最佳利器，他们并不关心这个博主说的是真是假。 评论区里全是支持博主的人，佟知隽到漂亮宝自家广场看了一眼，有人说是那个博主在控评，粉丝解释的话都被博主删掉了，已经有几十个人被博主拉黑。 起因只是漂亮宝打算拿捐奶的事情小小营销一波，再加上二顺发布这一期正催泪，粉丝比较上头，无所顾忌地舞到了别的广场上去了，带了些不该带的tag，于是就被沖了。 至于这个博主的发言，显然是浑水摸鱼，借着这个机会来踩一脚的，只是是被什么人买了，暂时还在查。 佟知隽潜伏到豆瓣看了一眼，这两天最大的事情是几家粉丝因联投骗票而撕起来了。 孟佳期在一顺是第六十名，这一次是第九名，跟联投关系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占了大便宜。 丁蕊和孟佳期的cp算是漂亮宝的欧盟，cp粉为了把孟佳期奶上来，分散了很多给丁蕊投票的精力，被丁蕊唯粉骂了一通。 之后丁蕊唯粉决定，联投车队带上孟佳期，那样cp粉就可以兼顾两家了。 问题是联投车队里原本有了三家，在4pick阶段，一个号就能投四张票，丁蕊家为了照顾cp粉，把买来专用于联投的号交给cp粉，让她们给丁蕊、孟佳期以及另外两人投票，车队里最后一个小爱豆的票，由唯粉另外买号来投。 第180页 然而二公结束后，二顺飞速锁票，唯粉精力有限，没能在锁票前用另买的号把票补齐，那个小爱豆又恰好被淘汰，粉丝直接气疯了，指责丁蕊家作为出道位爱豆粉竟然不讲信用，偷走了小爱豆的梦想。 丁蕊家粉丝也来气了，当初是那个小爱豆跟丁蕊关系还算不错，丁蕊家联投才肯带着排名吊车尾的煳逼，如果没有联投，她们的小爱豆早淘汰了！更何况，即使丁蕊家不欠票，这个小爱豆也不能晋级，差了十几名森*晚*整*理呢，你们煳逼家粉丝不努力，倒怪联投的姐妹，不也是不知感恩？ 小爱豆的粉丝见骂不过，就去骂横插一脚的cp粉以及孟佳期唯粉，但孟佳期二公吸粉，粉丝量远超那个小爱豆，最后当然还是战败而归。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佟知隽吃瓜吃得脑袋都木了，这才反应过来，恐怕这事儿也跟奶票事件上热搜有关。 想黑一个人，任何一点鸡毛蒜皮都是最佳的易燃物，小小的矛盾被扭来扭去，就引导到了对方想要作为话题的事件上，然后一把火烧起来，猝不及防，而易燃物已经化为灰烬，活像是这大火无缘无故烧起来似的。 面对这种有指向性的黑，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撤热搜，然后不搭理，公关的动作还算快，没一会儿，这条热搜就凭空消失了。 但是那个叫老金的博主十分顽固，热搜被撤，他的原文也被屏蔽，无法直接搜索，于是他气急败坏地又发了一条微博。 @老金每天和你说说话[v]：资本善于用傲慢的姿态去怜悯别人，然后还要摆出一副我施捨你了你就要感恩戴德的模样，殊不知资本会怜悯人，也会捂别人的嘴。 佟知隽不管他背后有谁，有什么样的弯弯绕，一听这话来劲儿了。 任何一种善心，都不应该被好或者坏两种极端的词去包装，佟知隽问心无愧，凭什么这也要退让？ 他开着大号过去评论，短短一句话不假思索。 @佟知隽[v]：你不先出卖了良心，谁稀罕捂你的嘴？只是怕你再呕出来的是一颗黑心，别把好人熏到。 老金没有直接回復，而是给佟知隽发私信：有些话说开了就不合适了吧。 佟知隽没惯着他，回復道：不好意思，我就喜欢说开了，只有说开了点明了，才能清清白白。剩下的事情等律师跟你谈吧，再见。 这一波打得老金摸不着头脑，收钱黑人的时候，买家明明说了佟知隽会为了漂亮宝而选择不闹大，怎么会搞成这样？老金只是个闲得没事做博主的人，没有公司庇护，这种时刻，甲方也不可能跳出来自曝，所以大概率就是他独自面对巧舌如簧的律师了。 事件扩散范围不大，剩下的事情，由法务部门处理。 三公有两次彩排，佟知隽第二天就回了穗杉岛，晚上看第一次彩排。 第一次彩排只看走位和调整灯光等，不带妆也不表演。 穗杉岛的夜晚比上海暖上好几度，佟知隽坐在台下，选了内场票最中间的位子，一抬头，就能看到一群人在反覆进行沟通。 他不在岛上的这几天，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导师合作舞台里有一首歌的版权方临时变卦，签合同前提出加价，被钟好逑妥善解决了，合同按原价签下之后，钟好逑才跟他交代这事儿。 三公的比赛舞台一共就五个，撑不起一晚上的表演，于是一位发起人和三位导师分别带队，增添四个合作舞台，不计票，而且是导师和练习生双向选择，没有什么压力。 这部分的录制，佟知隽不在，但是出道位选手分别进了哪个导师的组，他有看名单。 距离三公越来越近，决赛是直播，数一数，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是却好像只有转眼工夫。 佟知隽靠着椅背，眼神有些迷离。 他知道江闵秀那一组的导师合作舞台要唱《下一站天后》，忽然就想到那句歌词，「在时代的广场，谁都总会有奖，我没有歌迷有他景仰。」 越是知道眼前这几十平米的舞台上总有一天会发生别离，也会象徵着新的开始，佟知隽就忍不住感慨—— 要是所有美好都能被永久保留，那该有多好。 第一百零二章 闪闪发光 时间紧任务重，一彩翌日就是二彩，第二次彩排带妆，后台所有人都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佟知隽依旧没看，让钟好逑跟着执行导演盯的彩排。 又过一个日夜更替，三公来临。 佟知隽像二公一样搬了个椅子坐在员工通道的安全门后面，手里拿着微单拍视频。 上次二公的reaction由剪辑帮忙剪出来发到了微博，反响还不错，佟知隽也挺喜欢这种形式，所以就继续了下去。 一场公演会是什么样的风格什么样的气场，看灯光调度就也猜得出个大概。 汪子齐走完流程下台，舞台上的灯光缓缓转变成了色相和明度有微微差异的黄色系，一束一束光柱交织，再散开的时候准确落在了《人生是最棒的消遣方式》的八位练习生身上。 她们穿着橙色的打歌服，格纹的拖尾，米黄的翻领，橘色的手袖，还有脸上，也画着芬达、橙子、柠檬这一类活力满满的可爱图案。 没有前奏，她们直接开始合唱，甜甜的声音从手麦里传来，所有观众都明了，这是全开麦的真唱。 第181页 中文填词保留了原版的作词逻辑，词中描绘的主角在想，生活里那么多烦恼，少不了对比，少不了负能量，消失掉会不会变得轻松呢？可是当她死去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为她哭泣？会不会被人记住？想这么多，真的好累好饿哦，人生是最棒的消遣方式，还是好好享受生活好啦！ 舞台上的八位练习生，合着轻松愉快的旋律蹦蹦跳跳，积极乐观的笑容感染力极强。 佟知隽的角度看到的是斜侧面的舞台，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看到的是远方山顶的一束光。 第一个舞台开了一个好头，第二个节目，是汪子齐的合作舞台。 汪子齐是男团爱豆出身，是队长的同时也是主唱，这次的合作舞台要唱的是他所在男团wave淘汰掉的一首歌。 《振翅高飞》的作编曲是同一个人，wave的新专辑没定这首歌为主打，作者不满意，于是合作告吹，自己演唱发布。在二公前，汪子齐知道会有合作舞台，于是提出买这首歌的版权，在公演上唱一下，这也是公司的意思，让他再拉拢一下这位优秀但心高气傲的音乐人。 谁承想，临近三公，节目越来越红，那个音乐人不满意之前谈的价格，见利眼开，想要加价，最后还是钟好逑去跟他谈，才没有改了合同。 这是很有热血日漫感觉的歌，因为没有压力，大家发挥得都很好，佟知隽听得热血沸腾，但是他还是很好奇，钟好逑到底说了什么才让那个音乐人没有继续闹下去。 下一个舞台，是《俏》。 练习生们如同粉面桃腮的小狐狸，拿着一把桃花扇上台。 竹笛与手鼓的声音活泼可爱，丁蕊站c位，踩着花盆底的鞋子，左手牵着裙摆，右手握着桃花扇，压腕扇风，召唤同伴聚集到一起。 佟知隽不晓得自己怎么忽然有了少女心，甚至想拥有一把花里胡哨的桃花扇。 这首歌舞蹈难一些，唱的部分还算轻松，不负期待，顺利结束。 随后便是庞勛的合作舞台，唱得是他自己的原创《不要像个懒死在二十平米里解决吃喝拉撒睡的废物一样连玩手机都觉得累》。 这个超长的歌名当初还上了个热搜，别人觉得沙雕，但佟知隽只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一首歌词字字句句都让佟知隽如坐针毡的rap结束，之后是《蝴蝶泉边》。 这首歌与其说是「甜」，不如说是「灵」。 据说服装还是向文妍提的建议，大家穿着碎花的裙子，在唱到「我看到淡淡飘动的云儿，印在花衣上」时，舞台背景换成了天空，而台下的中控应援灯，也变成了天蓝色。 惬意的歌让人放松，一曲结束，佟知隽的坐姿逐渐慵懒。他靠着椅背，微笑着对着相机镜头说：「向文妍说，这是她妈妈喜欢的歌，其实我妈妈也挺喜欢，我小时候她唱过。但是后来我长大了，就很少听到我妈妈唱歌了。」 在佟知隽的印象里，殷秋无很喜欢唱歌。 但后来不是殷秋无不唱了，而是他长大了，殷秋无要忙工作，照顾他的时间变少，也就很少有机会在他面前唱歌了。 短暂的回忆过后，接下来的合作舞台是郁繁生的《醉》。 这是她的原创剧目，郁繁生摘取了技术技巧相对简单些的部分，将本该只存在于剧院里的节目搬到了公演舞台上。 穿着红裙的女孩们像是真的醉了，在迷离灯光下颓废，脆弱而美好。 表演结束，汪子齐问起她跳这一段舞蹈的原因，郁繁生举起话筒说：「艺术是严肃的，但也可以走出剧院，可以被大众欣赏，因为但凡是艺术，总有人可以与之共鸣，在这种共鸣面前，没有什么高端，有的只有快感。」 佟知隽忽然想到，之前有一天段骁恩也跟他说，立意再高、艺术水平再高的电影，终归还是普通人看，普通人可能不懂那些艺术，但是普通人会知道什么好看。 无论舞蹈还是电影，想来都是如此吧。 之后的《星际列车》，大vo吴伊可在后半程的高音让人觉得颅内仿佛有回音，而节奏感还不错的唐洛承担起了几句rap，与本就是rapper的许年年配合，也相当有感觉。 这个舞台舞蹈动作不多，更像是舞台剧，有一点简单的故事情节，最惊艷的还是听觉上无与伦比的享受，这种水平的音乐，是很难在101系选秀看见的。 毕竟内娱单是凑齐八个会唱会rap的练习生就很不容易了——缺德佟知隽对着相机如是说。 最后一位导师江闵秀带着大家唱了《下一站天后》，作为压轴节目，不出所料引发泪目，观众在吶喊，被投到大屏幕上的练习生流下大颗的泪滴，将氛围推到顶点。 然后大家迎来了今晚最后一个舞台——《do what we do》。 《do what we do》是标准的gc风，在女性意识觉醒的今天，无数女孩站起来反抗生活强加给她们的枷锁，这首歌就像是在高声宣告，我们就是要做我们想做的一切。 台上的每个练习生，目光都格外坚定，没有什么能阻挡她们自信，也没有人可以使她们退缩，如果遇到阻碍，那就一击必杀，然后用行动表达态度。 灯光与高燃的旋律结合，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吶喊与欢唿声中，表演结束了，唱了个酣畅淋漓的练习生们目光灼灼，向所有人鞠躬。 有《do what we do》完美收官，第三次公演顺利结束。 第182页 今天是腊八，厨房煮了几个小时的腊八粥喷香扑鼻，佟知隽直接把后采改成了集体模式。 有人卸了妆，也有人还没来得及卸妆，回到录制基地的食堂，大家热热闹闹地喝粥。 粥很软糯香甜，佟知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他旁边是《星际列车》组，有个选管边咽口水边拿着稿子採访吴伊可。 吴伊可小个子大胃口，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答了几个问题就没了耐心，一旁的许年年帮她又盛了一碗，笑着对选管说：「选管姐姐，快别问了，早收工你也早吃饭。」 选管淡定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稿子，又悄悄扫了一眼佟知隽，哪想佟知隽也在看她，一下子羞红了脸，本来想摸鱼开熘，计划原地告吹。 「再……再问两个就结束！」选管伸出两个手指，好像是在比「耶」。 佟知隽熟练地拿起胸前挂着的相机，打开开关，取下镜头盖，「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一幕。 选管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收回手指，练习生们也纷纷转头。 唐洛捂嘴笑：「选管姐姐卖萌记录！如果是我拍下这张照片就好了。」 佟知隽笑着把镜头盖盖好，关了相机，说：「等节目结束，我把照片发给你。」 选管俏皮地「哼」了一声：「节目结束，拿着照片也不能制裁我了，下了岛我又不管着你们了，也没用呀！」 所有人不可避免地沉默了一下。 节目结束后，练习生和工作人员，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当天晚上，佟知隽在宿舍里翻看相机里的素材，把选管的那张照片找出来，发给了唐洛。 剩下的一段一段视频，全都是三公的reaction。 画面中，他的脸被晃成各种颜色，镜头时不时转过去拍一段舞台，他不专业，只是拍着玩，但是无论当时在现场，还是现在看回放，他都能感觉到一腔爱意在燃烧。 为了方便后期调色，剪辑小哥帮他把相机设置成了log模式，他直接看到的是灰片，颜色暗淡。 可是他却觉得，视频里的人们，在闪闪发光。 三公结束了，只剩总决赛了，接下来半个月会更加辛苦更加忙碌，然后在总决赛当晚一决胜负，从此，是如过往般沉沦，还是如今夜般闪耀，只看冷冰冰的排名。 佟知隽看了一眼日程表，然后把所有情绪收起，弹出sd卡，电脑点了睡眠，然后拿出手机。 微信里塞满了各种「腊八节快乐」，正如同二公那天，也到处都是「元旦快乐」一样。 段骁恩没说「腊八节快乐」，他发来一张动图，动图里妈妈拎着一条小鱼对女儿说：「是不是网上说得那个海王？」 虽然没有声音，但佟知隽还是自动脑补了殷秋无的语气。殷秋无了解很多网络热词，但她很忙，有不懂的，就会问佟知隽。 之前殷秋无也问过「海王」，但问的不是鱼。佟知隽想了一下，殷秋无当时说得是，严遇东那种，算不算海王？ 段骁恩在下面还发来了连结，原来是阿里巴巴的腊八节短片，叫《我妈来了》。 佟知隽太困了，只点了「稍后再看」，然后眼看时间跳到十一点五十九分，急急忙忙地发了条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段哥，腊八节快乐。 第一百零三章 做个呆逼 段骁恩很快回復，发了个「腊八快乐」的表情包，然后表示明天早上有课，要睡觉了。 互相道了晚安，佟知隽关灯睡觉。 第二天上午，佟知隽到演播室开了广播的麦：「全体练习生注意，请在十天内准备好决赛个人节目，第三次顺位发布后的时间会全部用来准备团体公演，不会给个人节目留时间。个人节目还没有报曲目的请在两天内做出决定，报给后期助理，方便节目组购买版权。」 通知下达，刚结束三公的练习生们还没松一口气，又要快马加鞭准备自己的决赛个人节目。 佟知隽看着已经报上来曲目的表格，让他惊讶的是，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原创曲目，并且在节目里仍在继续修改，录音室借用相当频繁，造价高昂的录音室终于迎来了它生命中的高光时刻。 已经提交了伴奏的音乐，最惊艷的是向文妍的《星港船帆》，是一个很有科幻感的编曲，其次是孟佳期的《如梦佳期》，她本身就是很有才华的音乐人，拿出这样的作品，只是正常操作。 此外说要原创的，还有穆辛窈，但是她重新编写了吉他，用软体里的音源她不太满意，实录的话她又没带自己的吉他来，节目组联繫了她家里人，在等家人给寄过来，重录吉他轨之后才能提交伴奏。 佟知隽甚至想，要是决赛夜的二十个人全都是原创那得多爽，直接「漂亮宝决赛夜全原创」给送上热搜，出尽风头。 尖叫tv的《ol新时代》后天决赛夜，《星途有你》第九出道的练习生，几乎是出道即塌房，卡十的练习生家粉丝正在炮轰第九家以及节目组，至于《闪耀少女》，最近消停了一些，预计会比漂亮宝早两三天出道。 另外三家的出道团跟漂亮宝基本算是同期咖，漂亮宝在年三十前一天决赛，并不占优势，相当于把春节档期的资源拱手相让。 但是佟知隽算盘打得好，他希望趁这个时间，漂亮宝能在出正月之前出第一张迷你专辑。 第183页 现在的票数基本稳定了，逆袭可能性很小，佟知隽对于谁会出道，心里多少有点数，所以连首专的歌都已经在筹备了。 靠作品获取粉丝，那就要从一而终。 佟知隽回到宿舍，关上门给佟知敬打电话。 电话接通，佟知隽急促地说：「哥哥哥！怎么样？顺利吗？」 「王叔的干姐夫竞标成功，另挑一块地吧。」佟知敬有些低落。 北京一块地段不错的土地竞标今天公布结果，信飞集团虽然是苏州发家，但董事长王信飞的干姐和干姐夫扎根京城，几十公顷的地，说拿下就拿下，饶是佟知敬也不及王家竞争力大。 佟知隽也不太高兴，但这种事情没办法的，他安慰道：「哥，不是什么大事，录制选址而已，又不是建商场，要那么好的地段也浪费，我也没打算做成市中心的一流场馆。不说别的，五环外都可以。」 佟知敬「嘁」了一声：「那我能让捲儿委屈着吗？如果年前真不能拿下更好的地段，那就五环外给你争取到四万平以上。」 「哥你特别像长辈。」一听这话，佟知隽忽然神神秘秘地说。 「怎么说？」 「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有一种饿叫你奶奶觉得你饿，使劲穿使劲吃，到你这就是，买，买大面积，四万平够吗？够了，谢谢哥哥，哥哥真好。」佟知隽学着烤山药叫卖的那个语气说。 佟知敬一噎，「我本想说，地给你了，那就做个好导演，现在我看你，还是更适合做个呆逼。」 「再见，断绝兄弟关系五分钟。」佟知隽假笑着点了挂断。 果然哥哥这种生物就是天生欠扁。 当然了佟知云从来不会这么欠，可能是因为同父异母，也可能是佟知云比佟知敬要脸。 五分钟后，佟知敬掐点准时发来了一张图，是他之前竞拍到的上海一块地，去掉已经动工的商业街规划，剩余面积不到两公顷。 佟知隽给出了场馆要求，佟知敬联繫了知名建筑设计师与室内设计师配合，用最快的速度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与两位设计师沟通过后，佟知隽又开始写新的策划案。 节目名字暂定《living power》，在做打歌节目的同时，当期的一位可以获得一个综艺资源，用以吸引爱豆和粉丝的关注。 这个综艺资源，与其和其他节目达成合作，不如干脆自己做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综艺名字，佟知隽想了一下，暂定为《ol home》，节目里可以玩一些韩娱常玩的那类游戏，游戏本身也要够有趣，避免一位人气不及往期，出现严重的播放量断层。 这段时间，佟知隽除了跟设计师沟通就是写策划案，不然就是摸鱼玩手机看豆瓣，过了几天惬意日子，第三次顺位发布终于来临。 三公剪出来两期，二顺在出道位的练习生们都很稳，佟知隽光看了节目还没看排名，但是估计排名不会有太大变动。 二月一号是阴天，为了保证拍人好看，录制大厅里开了所有的灯。 一百把椅子，如今大半都没人坐了，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汪子齐拿着手卡，声音温柔：「现在开始第三次顺位发布。」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能不能进入决赛圈，意义也很重大。 通常进入了决赛圈的练习生，第二年不能再参加同类节目，但如果不进入决赛圈，就会失去整个节目流量最多曝光最大的一晚。 汪子齐从第十九名念起，二顺名次不够高的练习生们听着数字逐渐变小，一边觉得自己不可能是上位圈，一边期盼自己是那个幸运的第二十名。 但是决赛圈终究只有二十人，出道位也只有九个人。 三顺排名变动果然不出佟知隽所料，并不算特别大，按顺序依次是——向文妍、吴伊可、丁蕊、穆辛窈、姜慧雨、高思冉、唐洛、许年年、孟佳期。 穆辛窈从第六到第四，唐洛从第五到第七，把姜慧雨和高思冉夹到了中间，但人还是二顺那九个人。 现在孟佳期和第十名的票数已经拉开了一个相对来说没那么容易被逆袭的差距，佟知隽对出道团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一次时间紧，只留给大家一小时时间告别淘汰练习生，佟知隽看这群人一次比一次哭得凶，看着变得空荡的场地也觉得有些揪心，忍不住开麦道：「大家放心，决赛之夜她们还会回来的，会有返场表演。」 告别过后，便要进行决赛选歌的录制。 这一次，不再是经典作品被搬到决赛舞台上，而是节目组的原创。 佟知隽找人准备了两首原创音乐，但都还是半成品，等着练习生们一同加入创意。 虽然时间这么紧迫，压力很大，但是能够共同完善一个作品，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美好记忆。 两首歌，现在连名字都还没有，但是分别由江闵秀和郁繁生负责指导，不用想，也是一首侧重声乐，一首侧重舞蹈。 一首歌可以容纳十个练习生，这是人数相当多的舞台了，大家都需要考虑，自己和高人气练习生同台会不会被压制，但如果跟不那么火的练习生抱团，有没有可能直接凉了或者兄弟阋墙。 向文妍虽然舞蹈不弱，但是她的嗓音条件非常好，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走向了江闵秀。 第184页 吴伊可和丁蕊都是大vo，毫无疑问，和向文妍一组。 第四个做出选择的穆辛窈，果断走向郁繁生。她跳舞，是会被郁繁生夸一句专业的水平，在这么重要的决赛之夜，当然是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更何况，决赛全开麦，歌也一样要唱，不会看起来能力在声乐上有欠缺。 姜慧雨和高思冉也进了舞蹈组，倒是一开始追随穆辛窈而来的唐洛，她进了声乐组。 许年年和孟佳期也是声乐组，一个是跳舞像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的rapper，一个是声乐远胜过舞蹈的vocal，她们的选择依旧合理。 当初靠真诚善良留下来、又靠幸运被人发现的沈澜溪，这次第二十名擦线进入决赛圈，这个才是真的出乎意料。 佟知隽感嘆一下，也不知道说她幸运好还是说她不幸好。选到最后，只有舞蹈组剩了一个位置，几乎不会跳舞的沈澜溪，没有选择的机会。 不过既然进了决赛，除了努力，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佟知隽看到沈澜溪沉着冷静地向郁繁生浅浅鞠了一躬，站到队伍最后。 两位导师分别带人去练习室，佟知隽把主监视器切到了舞蹈组。 郁繁生叫大家围着她，席地而坐，用homepod播放了这一组的音乐。 刚一开始，低沉的鼓点就震得郁繁生手掌发麻，她把homepod放在地上，所有人的眼神霎时变得兴奋了起来。 高思冉跃跃欲试，差点激动得站起来：「这也太带劲儿了！决赛要是有全组加票，我们绝对不能留给声乐组！」 佟知隽挠了挠头，好想告诉她，其实决赛还真就没有全组加票。可惜了，让你失望了！ 第一百零四章 决赛前夕 决赛夜是十号，一共还剩不到十天时间，佟知隽一直觉得漂亮宝最大的优点就是稳，从来不出任何问题，但是现在是例外了。 先是丁蕊腰伤復发，然后是向文妍学戏腔，发声方式错误，伤了嗓子，之后姜慧雨空翻时，因刚擦过的地太滑摔了一跤，崴伤了脚，最后是沈澜溪因为睡觉没关好窗户，患了重感冒。 接二连三的意外显得有些兵荒马乱，距离彩排没剩多少时间了，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钟好逑帮忙盯着设备调试，伴奏每修改一次，坐演播室的那些工作人员就要脾气爆炸一次，一切只是为了最完美。 佟知隽大着脑袋逃出演播室，但并没有完全逃离令人自闭的状态。 他去给漂亮宝的出道团谈工作去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决赛会在年三十零点结束，新团出道，虽然这个尴尬的时间很难谈通告，即使有也是捡漏，但佟知隽总不能一点努力都不做，让漂亮宝出道当天直接回家过年。 现在他能争取的，一个是东方卫视的春晚，是临时有一个节目被删掉，空出了四分钟时间来，另一个是蓝殿堂的新年祭，节目都安排好了，但是漂亮宝都在蓝殿堂独播了，录播个节目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论难度，东方卫视的春晚肯定更难上一些，但是蓝殿堂也并非能在上不了地方台春晚的时候兜底。 蓝殿堂的新年祭，是二次元的狂欢，三次元节目也是处处玩梗，即使是跳舞，也是蓝殿堂的舞区殿主表演，临近新年再横插一脚，一方面是尴尬，另一方面是容易被骂。 佟知隽两边都在谈，两边都是录播，必要时刻，他需要做两手准备。 他私下想的方案毙掉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他还是决定放弃争取东方卫视的春晚，与其跟其他人弄出狼多肉少的场面，不如去新年祭试试。 漂亮宝有国风舞台，还跳过宅舞，如果能在新年祭之前拿出一个节目，倒也不一定非得被蓝殿堂的用户喷。 某种程度上讲，蓝殿堂已经是包容性最强，最能尊重不同风格的网站了，纵使网站办的节目不及地方台春晚逼格高，但氛围好是最重要的。 做出决定后，佟知隽跟蓝殿堂今年的新年祭策划签了电子合同，承诺会在新年祭开始前提交视频，如果不能通过新年祭审核标准，随时可以刷掉。 佟知隽有这个自信，漂亮宝绝对不会不能通过审核。 过年的气息越来越重，殷秋无一天问他好几遍能不能回家过年。 今年是佟丰年不在的第一年，佟知云在国外忙，佟知敬大年初一到家，佟知宛也要年三十中午才到家，显得殷秋无格外孤单。 佟知隽没把握，只能发表情包卖萌，让殷秋无无可奈何。 穗杉岛算是个旅游小岛，过年了也有不少游客来度假，街上红彤彤一片，连路灯上都挂了中国结形状的灯。 晚上各种彩灯亮起，佟知隽才忽然感觉到新年真的快要来临了。 第二次彩排是大年二十八，段骁恩想着提前一天给他打电话，他没料到这会儿一彩刚结束，好在佟知隽收工休息了，才接到电话。 「明天祝你一切顺利，年后见。」段骁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佟知隽此时坐在录制基地院子里的长椅上，望着灯火通明的练习室。一彩刚结束，练习生们还要连夜再练习。 「好，谢谢段哥，年后见。」佟知隽说。 段骁恩沉默半晌：「你家过年走亲戚吗？」 「我家不走亲戚，亲戚来我家，」佟知隽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段骁恩又忘了，佟知隽家地位显赫，不主动拜访，等亲戚过来，这倒也合理。 第185页 「没什么，如果你要走亲戚，我们就晚几天见，如果不走亲戚，我们早点见。」段骁恩忽然有点唠叨，话都掰开了揉碎了解释。 佟知隽「噢」了一声，又问：「你真的不回家吗？我是说，美国那边。」 段骁恩摇摇头，后知后觉想起佟知隽看不见，说：「不回去了，今年我一个人过年。」 虽然段骁恩从未明说，但是佟知隽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段骁恩离开家里是因为性向的问题，与家人闹了矛盾。 这种事情，太传统的家庭可能就是无法接受吧？但是佟知隽也想不通，段家在美国那么多年，应该也见惯了同性恋了吧，怎么会思想那么不开放呢？ 这样的情况，佟知隽是肯定不会再劝段骁恩回家的，这么多年第一次不在家过年，想想也有点可怜，于是佟知隽问道：「过年你愿意来我家吗？大年初一也行，我家人不管我往家带朋友。」 段骁恩没有立刻回答，这个稍显微妙的沉默让二人之间有些尴尬，片刻，他用调侃的语气补救：「你先想想看你过年能不能回得去家吧，女团刚出道，少不了你要忙的。」 佟知隽心中的尴尬转瞬即逝，笑道：「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团队运营了，只有前期的工作需要我经手。说起来，我不太想让其他人带这个团，要是郁川野肯辛苦一下就好了。」 这段时间郁川野托关系给段骁恩找了一位老师，段骁恩在上课，郁川野自然闲，最近快过年了，段骁恩的课也放假了，地方台的一个春晚通告也是录播，段骁恩跟其他人合唱，早就录完了，他们现在是真的无事一身轻。 「《倒森*晚*整*理霉》和《梳妆》都要开播，马上就要锤燕济裴了，你趁这个工夫跟川野哥提，他没准能答应。」段骁恩提议道。 「行啊段哥，跟郁老师相处这么多天，还分得清里外，胳膊肘没朝着他拐。」佟知隽笑得肆无忌惮。 段骁恩本来不想怼他，但是他笑得太嚣张了，于是道：「当着川野哥的面，你敢这么说吗？」 佟知隽立刻没电了。 哑了两秒，佟知隽无奈地说：「再见吧再见吧，我快要说不过你了！晚安！」 挂断电话，佟知隽给郁川野打了过去，直入正题：「郁老师，通告都准备好了，后天晚上十点您等着看好戏吧。」 郁川野无语，良久，他才开口说：「其实华佟的团队已经联繫我了，跟我说过了。」 「哦，我不是通知你，我是想说，后天晚上我忙，没空吃瓜凑热闹，你记得帮我留俩瓜让我尝尝。」佟知隽嬉皮笑脸道。 「你不是全流程都知道了吗？还有什么瓜要吃？」 「这你就不懂了，吃瓜最有意思的当然是看网友评论了，瓜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上蹿下跳的猹！」 郁川野算看出来了，佟知隽嘴里没一句正经话，不堪其扰地挂断电话。 佟知隽去家族群里看了一眼，没什么有意思的，朋友圈也没什么新鲜东西。 看着院子里挂满的灯笼，他忽然生出一种巨大的疲惫感。 能骚扰的人他都骚扰了一遍，但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佟知隽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做成什么事情，尤其是他一度默认了自己「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之后，甚至已经失去了努力的动力。 包括他决定开个公司捧段骁恩的初期，也是懒散成性，一个多星期都没改掉刻入dna里的坏习惯，手机不离手，摸鱼随时随地，提前开熘是惯性思维，如果不是佟丰年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够努力，他恐怕会一直那样下去。 如今能做出这样的成绩，佟知隽觉得好像做梦似的。 《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口碑极佳，《虽然我们不漂亮》人气持续攀升，如果这些都是梦境，他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结束。 在空荡荡的大院里坐了许久，佟知隽回去休息，翌日就是带妆彩排了。 这一次，他不再录制reaction，为了保证直播顺利进行，大家仔细确认了每一个流程都没有任何问题。 蓝殿堂的直播支持4k，虽然是视频软体，但是单论直播技术，不比当今第一的直播软体尖叫tv差。 这次决赛的直播，有蓝殿堂的技术人员过来帮忙，避免没有经验的漂亮宝团队遇到问题无法解决，这也是当初佟知隽早就考虑到并写入合同里的。 临近春节，公演现场也挂满了灯笼。佟知隽和几个选管手里拿着一把挂饰，小小的香囊散发着清香，下面坠着中国结和长流苏，他们把挂饰挂到观众的座位上，明天来看公演的观众一人一个。 佟知隽是想着，要感谢快过年了还愿意来看公演的观众，也是用小小礼物送个祝福。 夜色深了，灯光把天空点亮，一个又一个舞台过完，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格外熟悉的一幕，让佟知隽有些恍惚。就在几个月前，她们还是籍籍无名的练习生，自带粉丝的，也都是自己做老师或者在网上运营帐号的，如今台上忙忙碌碌的二十人，却在短短几个月里积累了这么多粉丝，粉丝们送她们登上这么大的舞台。 明天内场加座，会加到七百个座位，看台有一千五百个座位，虽然和真正意义上的「大舞台」还有差距，但线上直播，保守估计八十万人还是要有的。 第186页 节目的核心粉丝没有八十万这么多，但是决赛之夜通常会有路人围观，加上当晚直播，蓝殿堂会有首页推荐。 届时，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的都是会上台的这二十人。 二彩结束，佟知隽在台下拍了一张照，台上亮着灯，却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往后台的方向挤，人头攒动，髮丝边缘泛着冷白色的光。 丁蕊的腰伤控制住了，向文妍养好了嗓子也学好了戏腔，姜慧雨的脚消肿了，沈澜溪也退烧了，所有的麻烦终究会解决。 而明天的万众瞩目与别离，也终究会发生。 第一百零五章 成团之夜 决赛之夜，座无虚席，后台有序准备，佟知隽戴好耳机坐在演播室。 晚上八点整，四下漆黑，下一刻，金色的焰火喷起，舞台大亮，一百名练习生，以在节目组的最后一次顺位发布的排名来排队，队伍呈三角形站好。 熟悉的主题曲响起，这支练到闭着眼睛都能跳得整整齐齐的舞蹈，是所有人在这个节目里真正意义上的起点。 已经淘汰的练习生返场，毫不意外引发泪目与尖叫，台上动作整齐划一，声音热情洋溢，台下应援训练有素，震耳欲聋。 主题曲表演过后，练习生退场，留到决赛的二十人换衣服准备表演，而其他人则是一部分做观众，一部分人气高一些的开了直播做决赛reaction。 汪子齐走上舞台，拿着银色的麦，在明亮的灯光与移动的镜头下，郑重地宣布：「欢迎来到漂亮宝成团之夜，决赛即将开始！」 原本的台词，不该是直接叫「漂亮宝」，而是念节目全名，但是站在台上从未紧张过也从未失误过的汪子齐，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恍惚，才说成了这个由粉丝取的爱称。 汪子齐在台上，三位导师在导师座椅上，进行了一些官方对话，然后播放起了第一组的vcr。 第一组是声乐组，歌曲名叫《moon》，是一首有些梦幻的歌。 在排练期间遇到的种种问题，都被记录到vcr里。前三次公演的vcr都很短暂，因为确实是没有意外，但状况频出的总决赛，让每个人都增添了许多压力。 一遍一遍地练习，改歌词的时候会有人记错成原版，调整走位的时候会有人相撞，十个人的舞台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练到完美并不容易。 视频记录到一彩的前一天，丁蕊趴在练习室的地上捂着腰，枕着胳膊看大家练舞，她能感受到整齐划一的脚步踩在地板上的震动，却要谨遵医嘱，避免高强度运动。 画面一黑，只剩下向文妍一句话：「决赛，我们会做到无数次练习里最好的一次，对吧？」 舞台上漆黑一片，随后灯光从中间亮起，向两侧扩散，拿着手麦的练习生如同开扇一般，从一纵队扩散成弧形，开始她们的表演。 这首歌很抓耳，这是佟知隽的第一感受。 他用的监听耳机，听到的声音没有经过润色，就是最真实的模样，左右声道听到的配器并不相同，编曲十分细节，而练习生的全开麦演唱，也是发挥出了她们应有的水准，是即使没有修音拿出去也不会有人嘲的地步。 「……我用红通通的奖状哄一哄月亮，不知道它会不会帮我实现理想。云雾揽着月牙儿酣睡的时候我仰望，仰望到一床棉被像妈妈批评我胡思乱想……」副歌有孩童的天真也有少女的浪漫，被不同的嗓音唱出来时，显得那么动人。 这首歌看似是舒畅轻快的四三拍，词曲都很轻松，但原本它不是这样的。 最初的歌词，是一个偏童话故事的叙事歌词，但现在被练习生们有感而发改成了她们自己的故事。 她们如何努力，如何期盼未来，又是如何带着羞怯而勇敢的一颗心走上这个舞台。 最后的最后，故事里的「我」不能哄到月亮，也没人替她实现理想，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没有闲暇时间看月亮，但是她们为自己热爱的事情付诸了实践，便不再是胡思乱想。 这一组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当音乐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意犹未尽。台下爆发的掌声，甚至让人觉得，即使没能出道，留下了这样一个舞台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第一组练习生退场去换衣服，汪子齐念着规则提醒观众投票，很快便是练习生的个人节目。 为了让大家方便换衣服，先进行个人表演的是舞蹈组练习生。 率先上台的高思冉很稳，跳了她自己编的一段舞，用的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首英文电音歌曲。 随后是沈澜溪，她再次唱了自己在选座时唱的《忽然之间》。 这一次，比她刚来节目组的时候，唱得要好很多，有江闵秀私下指导，加上她用心练习，有这样的表现十分合理。 一曲毕，沈澜溪站在舞台中央，直面灯光与上千观众，热泪盈眶。 她哽咽着举起话筒：「我真的很感谢节目组，感谢发起人和导师，感谢练习生们，感谢粉丝们，也感谢每一位观众。当初我来到这个舞台，懵懵懂懂，并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独自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我最喜欢的歌，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与帮助，才有我的今天。承蒙关照，来日方长。」 说罢，沈澜溪弯腰鞠躬，与当初她在选座时一样。 这一次不再有向文妍带头鼓掌，但是观众们自发性地为这个幸运又努力的女孩鼓掌。 第187页 舞蹈组陆陆续续进行个人表演，之后的姜慧雨跳了一支经典的舞蹈——《佳人曲》。 电影《十面埋伏》里，经典的深蓝色水袖击鼓的场面，还有凌空而起的技术技巧，都被姜慧雨完美还原。 佟知隽这边能看到节目官方直播的画面，弹幕一条接一条，无数人感嘆，水袖击鼓如此有力量如此带感，竟然真的能在现实里实现。 即便是佟知隽知道电影里也并非是依靠镜头调度营造出来的效果，但这种直接摆在眼前的震撼，确实是很不一样。 舞蹈组最后一个个人节目，是穆辛窈的《泱泱中华》。 在这个节目报上来的时候，佟知隽一度担心，这么宏大的主题，她一个人能不能撑得起来，但是穆辛窈永远叫人放心，她既然报了，就绝对没问题。 这是一首国风电子乐，是穆辛窈曾经和朋友一起做的原创音乐。在重录了吉他轨后，她又删掉了架子鼓和一小段笛子solo。 穆辛窈短暂的个人vcr结束，舞檯灯光再亮起时，她穿着一身红衣，飒爽英姿，手握鼓槌，灵活一转，下一刻，炸裂的鼓声被顶尖的音响传遍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在一公的表演里，有一位练习生是鼓手，当时做了乐队设定，穆辛窈和那位练习生技能重合，但只有她才能担得起主唱，于是将鼓手的位置让了出去。 现在，她终于展示出了自己更多的技能。 鼓组的音轨其实没有完全删掉，后半部分留下了底鼓——因为她站起来了！ 穆辛窈如同江湖侠客，刀光剑影间，她手握鼓槌，闪转腾挪，舞步潇洒，手上一点也没放松。 旋律进入到一个平缓下来的位置，穆辛窈一转身，手里的鼓槌已经变到腰间，而腰间原本挂着的笛子，已经被她横在唇前。 演播室的佟知隽惊讶又激动，险些跳起来，他连忙叫回放区的工作人员把刚刚的那几秒调出来给他看，然而放慢八倍，他依旧没有看清，怎么一转眼工夫，鼓槌和笛子就互换了位置。 穆辛窈拿着笛子，身姿婀娜，这段旋律过去，笛音响起，从悠扬婉转逐渐变得激烈了起来，伴奏里只有简单的鼓组，其他乐器全部为这段惊艷的笛子solo让路。 一个又高又飘的音收尾，衔接的是前面歌曲的升调。穆辛窈没再打鼓，而是跳起舞来。 当音乐终于来到结尾，穆辛窈助跑两步，一个空翻，仿佛要去触碰棚顶的灯光，落地时，正好踩在重音上，她冷艷一笑，反手握着笛子，转身走出逐渐收拢的灯光，隐于黑暗之中。 除却歌中那一段吟唱，其余部分都没有藉助歌词表达，纯靠旋律的魅力骄傲地吶喊：我泱泱中华，牛人多得是，会点音乐怎么了？会点魔术怎么了？会点功夫怎么了？会飞又怎么了？ 一个能唱能跳还会一点rap的人，同时能编曲能打鼓能吹笛子，说是这个节目里最全面的练习生也不为过。 佟知隽呆呆地看完这个表演，甚至忍不住想，还有什么是穆辛窈不会的吗？ 这个节目元素庞杂却一点也不乱，各个成分都不抢戏，恰到好处地让人意犹未尽。 舞蹈组的练习生个人表演完毕，去后台换衣服，而休息好了的声乐组，开始按照抽籤顺序上台。 许年年唱了她的原创《怎么是个人都敢用rap来diss啊》，激烈的beat，犀利的词，超快的嘴，情绪拉满； 吴伊可是朝鲜族人，用盘索里唱法翻唱了一首歌，虽然盘索里唱法她唱得不算特别有味道，并且很多观众不能理解，但是她很开心也很满足； 丁蕊回归老本行，一人分饰两角，唱了黄梅戏《天仙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专业的水平让人惊嘆； 向文妍的《星港船帆》是原创，开头做了黑胶唱片播放出来的效果，唱了两句戏腔，唱片突然卡住，后面科技感满满的音乐袭来，如同置身未来，忆古思今； 唐洛唱的是英文歌《firework》，她声音薄，其实不太适合这种歌，但是她很喜欢，所以她下定决心，在台上不要考虑吸不吸粉，只考虑她有没有展示出她喜欢的东西； 孟佳期唱的是原创歌曲《如梦佳期》，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境，被她用歌声娓娓道来； …… 声乐组的个人表演也结束了，终于等来了舞蹈组的团体表演——《飞行艇》。 第一百零六章 除夕快乐 强有力的鼓点像是合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一样，身穿制服的练习生们亮相。 《飞行艇》的节奏并不算快，但旋律却很有力量感，队形变换有创意，有几个背身走位也非常准确，没有任何失误。 姜慧雨率先开口，十个人分一首歌的歌词，一个人也唱不了几句，但是大家还是把最重要的副歌交给了穆辛窈。 穆辛窈的vocal能力在这十个人中是最强的，刚好副歌站c位的动作也很复杂，别人的动作踩的是吉他的点，但c位是一段popping，踩的是密集快速的鼓点。 「就在这里起航，背起我的行囊，飞往既定的方向，和陌生的他乡；就在这里发光，不怕受伤，散发刺目的光芒，戴上我的勋章……」舞蹈动作也没有让穆辛窈的气息虚浮，她干脆利落地完成自己的part，和身后的人一碰拳，交换了站位。 十个人如果想要队形对称，很容易出现总有一个人被挡着的状况，但是一碗水端平的编舞老师，在编排的时候就考虑好了，大家站在中间和被遮挡住的时间几乎是均等的，谁也不会吃亏。 第188页 有一点洗脑的副歌唱到第三遍，台下厉害点的观众已经飞速学会，到结尾的时候竟然大声跟唱。 声浪袭来，这是一场盛宴，是一场狂欢。 在观众的吶喊声中，舞蹈组结束了她们的表演。 佟知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节目单，然而真的没有了，这就是今晚最后一个节目了。 汪子齐在万众瞩目中走上舞台，他手里拿着的，是截止目前的排名信息。 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多，距离成团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 汪子齐温柔笑着，再次宣读了投票规则，并说出了此时距离出道位最近的两位练习生的名字：「第十名，唐洛；第十一名，孟佳期。让我们最后再等待二十分钟，大家还有二十分钟为自己支持的练习生投票，而在成团之前，我们来看一组vcr。」 他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大屏幕上也开始播放起vcr来。 一名中年女性坐在椅子上，侷促地对着镜头，张了半天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潸然泪下。 这是向文妍的妈妈，向文妍在后台的电视上看到妈妈时，瞬间泣不成声。 她的妈妈身体不好，一直希望她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过安稳简单的生活，但是她不肯，跟妈妈吵了一架，一边继续追梦，一边忐忑会不会气坏妈妈。 独自打拼的日子格外煎熬，多少次她想回家看看妈妈，都不知道如何跟妈妈交流，只在家附近的小超市外，找一棵树躲着，从下午五点等到六点，这期间妈妈一定会去买菜。 她看到妈妈走路的姿态，还有会不会咳嗽，有没有戴口罩，以此来判断妈妈的身体状况，若是不太好，就会把药寄给妈妈。 可是她一直没有颜面回去看一看妈妈。 她在留家人联繫方式的时候，留的是闺蜜的电话号，没想到节目组能找到妈妈。 因为这根本不是节目组找的，而是向文妍的妈妈，在看了她的节目后，乘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又乘船，来到了穗杉岛，找到了节目组。 妈妈平静下来，在视频里说，没有怪她离开家里，也多次看到她在超市附近躲着，没有拆穿，只是希望她可以有一天主动回家。 向文妍嚎啕大哭，怨自己不孝，也怨自己从来没有懂过妈妈。 一旁穆辛窈及时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手很轻，没有将妆容蹭花，随后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啊，阿姨原谅你了。」 向文妍抽噎着说：「等录完节目，我就回家陪我妈过年。」 一个又一个家人vcr播完，有的感人有的好笑，后台等待着成团结果的练习生们哭哭闹闹，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然而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播到穆辛窈的家人vcr。 被穆辛窈揽在怀里的向文妍早就擦干了眼泪，皮肤也有点紧绷，她侧头去看穆辛窈的表情，怕穆辛窈没有亲人，贸然开口会冒犯到她。 台上屏幕空了两秒，最后终于又亮起。视频里的人，不是穆辛窈的爸爸妈妈，而是一位白髮苍苍的老人。 老奶奶口齿不太清晰，牙已经掉了大半，因此视频还由工作人员单独添加了字幕。 老人说：「哟哟长大了，姥姥很高兴你能实现理想，在你小时候，一家人都期盼着你能幸福长大，却没想到磨难诸多。姥姥会永远做你的粉丝，加油！」 穆辛窈哽咽了，转头就埋在向文妍的肩头，哭湿了她的衣袖。 向文妍就像穆辛窈安慰自己一样，给她擦眼泪，抱紧了她，一声叠一声地安慰。 「我姥姥去年得了老年痴呆，在我进节目组的时候，她已经有好几次记不起我是谁了。临走前我说，姥姥你看着，我会站到舞台上，所有人都能看到我。」穆辛窈哑着嗓子说。 向文妍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心疼得也跟着掉了眼泪。 「然后啊，姥姥竟然记住了，她在疗养院，用公共电脑看节目，让疗养院的人一起给我投票，每次发手机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她都滔滔不绝，」穆辛窈红着一双眼，认真地看着向文妍，「妍宝你说，是不是这样，她就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了？」 向文妍用力点头，喉咙发紧。 姥姥看起来精神矍铄，精明得很，如果不是穆辛窈说，任谁也想不到这是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 快要到新的一年了，长寿都是其次，阖家团圆，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后台休息室也有机位，直播间能够看到因家人的视频而落泪的画面，佟知隽也能看到。 三三两两互相鼓励互相安慰的练习生明明是cp粉眼中行走的糖包，但是没有任何人在嗑cp。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节目组很好地让大家看到了练习生的成长，再串上今天家人vcr的内容，格外得好哭，没哭倒长城就不错了，又怎么嗑得动这背后有血有泪的糖呢？ 十一点半的时候投票通道关闭，最后半小时，工作人员紧急核算票数，播完全部vcr，每位导师又分别发表了一点感言，时间就来到了十二点。 当钟声敲响的时候，汪子齐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最终的出道团名单，他手中小小一个信封，吸引着台下与屏幕前所有观众的注意力。 由于今晚公演，团体赛中组内票数第一有加票，个人赛根据票数算权重，每个人都有一定数量的加票，而除了网站官方通道之外，又有各种软体合作票数、奶票、gg票等，所以即使漂亮宝没有搞盲投逼氪这一套，依旧无法从蓝殿堂页面上直接看出出道名单。 第189页 因此，连佟知隽都无法确定，最终出道团都有谁。 茶色的信封被撕开，汪子齐从里面抽出一张卡片，他按捺住激动，道：「首先让我们来看第八名！她声音温柔，活泼可爱，是节目组的团宠，也是一位没有太多经验的练习生。她通过勤奋刻苦的练习，取得了今天的成绩，她就是——唐洛！」 大屏幕上播放起唐洛在节目里的高光时刻，而唐洛本人，也走到台上，对粉丝致谢，然后坐到舞台旁的九人座位上。 台阶很长很高，第八的位置，虽然比三顺的第七又掉了一名，但是她很满意，也很开心。 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照顾，学到那么多东西，是她一生中最幸运的时刻。 汪子齐倒序报着名字，第七名许年年，第六名高思冉，第五名吴伊可，第四名丁蕊，第三名姜慧雨，第二名…… 第二名，向文妍！ 向文妍？ 所有人都错愕了，台下沉默一瞬，随后爆发了争吵。 没有人能想到，稳坐第一名的向文妍，竟然没有坐到最后。 佟知隽看着各个机位里的画面，台下沸腾了，练习生之间也在交头接耳，演播室里也有不少人感到疑惑。 但是佟知隽心中瞭然，这个第一名，绝对是穆辛窈了。 穆辛窈从一顺到现在，每一次排名都在上升，看似不起眼，但这就是标准的厚积薄发。 向文妍微笑着面对镜头，从容地走完流程，坐在了第二名的位置上。 当汪子齐宣布，穆辛窈是第一名的时候，太多人仍在惊讶。尽管向文妍的第二名已经让大家有了预感，但是当她的名字从汪子齐口中报出的时候，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除了穆辛窈的粉丝以外，有人不满，但更多的是祝福，向文妍的粉丝生气，但也无能为力。 这可能就是最好的结果。 穆辛窈走到舞台中央，对粉丝说了一遍又一遍「谢谢」，最后晶莹的泪珠落下，她说：「既然我走到了这个位置，我就会一直努力，让我能够一直配得上这个位置。」 说着，穆辛窈走向了第一的宝座。 第九名毫无悬念，正是孟佳期。 孟佳期没什么自信，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激动得直接呆住了。 能够出道，是几十天以前的她想也不敢想的。 就这样，《虽然我们不漂亮》的出道团集结完毕。 汪子齐望向九人，宣布道：「恭喜九位练习生正式出道！团名and you，中文名安囿女团，祝福你们！也感谢所有粉丝的大力支持，安囿女团少不了每一个你们，以『and you』命名，以你们命名，就是安囿的大家能够为粉丝做的第一件浪漫的事。」 台下沸腾，汪子齐继续说：「接下来两年，还有更多浪漫的事等着你们。不负期待，未来继续相互陪伴着，勇敢走下去吧！」 安囿女团全体成员走上舞台，从来没有排练过，却整齐划一地向观众鞠躬，然后又笑着说：「大家好，我们是——and you！」 汪子齐站在旁边，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道：「最后让我们庆祝《虽然我们不漂亮》节目成团之夜圆满结束，祝大家除夕快乐！」 舞檯灯光暗了下去，练习生们下台，导师也走员工通道，所有人退场，之后场馆内灯火通明，粉丝们仍旧讨论着成团之夜，在保安的组织下有序离场。 佟知隽看着还没有关掉的机位，一时有些疲惫。 坐在一个位置一动不动，他腿有点发麻，想站也站不起来，其他人还在关设备，他莫名笑了下，然后拿起手机去看微博广场。 微博豆瓣蓝殿堂三个软体一起热闹起来，看着粉丝的激动发言，佟知隽仍然能回想起这一晚的每一个舞台。 腿不麻了，他在夜风中散着步，往录制基地的方向走。 最紧张的时刻已经过去，佟知隽现在心里有的只有舒畅。 最后二十位练习生今晚仍旧住在这里，佟知隽不用担心她们跑了。 凌晨一点，没有任何人睡得着，佟知隽走进演播室，熟练地开了广播：「安囿女团注意，你们还有八小时睡眠时间，九点准时集合洗漱吃饭，十点有通告！」 刚要放松一波，想要通宵开个party的安囿女团九人：……？ 说好的不会接时间紧的通告的呢！ 第一百零七章 回家过年 佟知隽睡不着，躺在宿舍的床上翻看漂亮宝的微博广场。 成团之夜上了热搜，也有人截取了直播动图到处传播，在大年三十零点出道也是个噱头，总而言之，这可能是安囿女团最火的一天。 众所周知内娱选秀最火的一天一定是成团当天，再往后，只搞选秀不搞团的粉丝散去，喜欢的爱豆没出道的粉丝也散去，甚至有喜欢的爱豆出道了就放心了的粉丝也纷纷散去，就显得出道团的人气成了迷。 但是佟知隽没有那么悲观，毕竟如果他真的把打歌舞台做起来了就不一样了。 卡十的练习生家丧得要命，但是从一开始就看得出她的粉丝量不及孟佳期，所以就没在广场上闹，放眼望去，广场上一片祥和。 @lulu崽是汤包：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飞行艇》那个朝着镜头踢的动作，卧槽十条腿一起过来，镜头还勐推一下，吓得我把手机摔了！怎会如此！我毫不怀疑台上细胳膊细腿儿的练习生能把我扛起来当沙包扔[doge] 第190页 @凡尔赛之王开麦了：爱豆就是要这样永远拼搏！昨天的公演我愿称之为选秀史上最强舞台！嗐我应该在十二点之前发的那样就是「今天」了！可惜了谁叫我在现场不能拿手机呢[doge] @liltgai点：你们怎么回事？没人感嘆一下辛之所向又发糖了吗？我的天这对真的太好哭了吧！ @小王大声说道：朝鲜族报导，吴伊可竟然唱了盘索里，我真的惊了！ @哭哭不哭：未解之谜，穆辛窈的鼓槌和笛子到底怎么变的！有无人会魔术教教我！ @他大舅了个铲子：丁蕊好美呜呜呜呜呜老婆择偶标准什么时候下岛了聊一聊嘛？性别不要卡太死！ …… 佟知隽看着粉丝髮疯，自己也傻乎乎跟着附和，用小号疯狂点赞。 一直到他困得不行，才迷迷煳煳放下手机睡觉。 几个小时后，他被早上六点的闹钟叫醒。 虽然练习生没什么要忙的，但是佟知隽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蓝殿堂的节目，在跟新年祭的导演商量过后，决定让漂亮宝跳一下主题曲，然后融合点别的新鲜玩意儿。 主题曲还挺热血的，如果想融合点别的，佟知隽只能想到……蹦迪。 录制大厅的舞台被紧急改造，一部分灯光也被换成了从公演舞台那边拆过来的彩灯。 佟知隽跟在录制大厅施工的工人商量好之后又去找江闵秀，请她帮忙改一下主题曲后面的编曲，方便蹦迪。 一切准备就绪，没能出道的练习生、导师以及部分工作人员将要各回各家，佟知隽到机场送送大家，再返回时，就已经是十点了。 安囿女团全体成员在张露青的带领下吃完早饭到练习室集合，佟知隽把江闵秀改好的歌放了一遍，并简单交代了情况。 唐洛弱弱举手：「不会蹦迪怎么办？」 「蹦就完了！当然你要是实在不会，坐一边吃点零食也行。」佟知隽道。 唐洛：「……？」 知道蹦迪这一段自由发挥，但是吃零食这个未免太自由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忽然同时默契地想到了什么。 佟知隽淡定地双臂交叉：「打住，全都坐下可不行，让你们蹦迪不是让你们抖腿。走森*晚*整*理吧，上楼练练，早录完早回家。」 穆辛窈挠了挠头，她也不会蹦迪，但是她没好意思说，只好沉默着跟上佟知隽的脚步，一群人上三楼的录制大厅。 现在个人物品都还给她们了，大家一起上网搜蹦迪教程。蹦迪跟跳舞还是有点区别的，但是只要掌握一些基础动作，再沉浸于那个氛围里，就很容易有蹦迪的感觉了。 试了几次后，正式开拍，灯光和摄影就位。 九个人起初一切正常，但第二段副歌开始之前，灯光忽然全暗，音乐也停下，下一刻，remix版本的主题曲炸响，色温偏冷的灯光一下子换成了迪厅的彩灯，好好九个人直接化身女疯子。 方才还有人嘀咕说自己可能放不开，结果一个比一个蹦得开心。 于是出道后的第一个录播表演，就这样一遍过了。 佟知隽给留下来加班的工作人员包了红包，在食堂吃了午饭，然后带着安囿女团去了机场。 路上，向文妍问道：「我们好像没买机票吧？现在买还买得到吗？」 「私人飞机，半小时后到，我们要在机场等一会儿。」佟知隽解释道。 私人飞机要提前申请航线，所以晚了会儿。 向文妍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实际上手悄悄抓了抓穆辛窈，俩人对视，眼神交流。 这佟知隽家的情况，她们也知道，只是就这么忽然蹭了个私人飞机，确实有点……爽。 穗杉岛的机场不大，但今天过年，有很多度假来的人，因此还算热闹。 在vip候机室等了会儿，佟知隽收到通知，带领大家登机，即刻起飞。 公务机的座位做成了环形沙发的模样，柔软舒适，大家都很拘谨，连高思冉都没跷二郎腿，佟知隽见状，叫她们好好休息，自己去了卧室补觉。 本来就睡得少，今晚还要守岁，再不补一会儿他怕自己猝死。 临近下午两点，飞机落地上海。 佟知隽在卧室里换了厚实点的衣服出来，说：「年后到阅微签新合同，给你们安排住处和经纪人，具体日期等通知。一会儿要是买不着回家的高铁票，就联繫这个电话，让他找人送你们。」说着，佟知隽把提前写上电话号码的便笺交给她们。 那是佟家一个保镖的联繫方式，留下便笺后就没佟知隽什么事儿了，与她们挥手告别。 九个女生也挥挥手，叽叽喳喳地说着「除夕快乐」，佟知隽一脸姨母笑，直到出了机场，坐上自家的车回半山别墅，才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半山别墅在郊区，回家的路上是愈发人烟稀少的，但一路上都少不了张灯结彩。 刚到家的时候，赵叔牵着伊飒在门口等他。 「赵叔，除夕快乐。」佟知隽笑着说。 「除夕快乐。」赵叔眯起眼睛。 佟知隽把行李箱交给赵叔，伊飒摇着尾巴扑过来，被佟知隽一把接住。 「你多大的狗了还要人抱？」佟知隽拍了拍伊飒的狗头。 伊飒抬爪指了指后园，佟知隽立刻懂了它的意思，说：「我先换个衣服再陪你。」 第191页 它听得懂人话，乖乖跟在佟知隽身后。 佟知隽掸了掸身上的狗毛，一推门，就看到殷秋无和佟知宛坐在沙发上，前者在吃樱桃，后者在逗狗，还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坐，他没看见脸就知道一定是何君迟。 姐姐不愧是姐姐，进展真的不是一般的快，这就见家长了。佟知隽感嘆。 殷秋无催促他去换衣服，佟知隽的目光在佟知宛和何君迟之间游走，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问道：「我房间贴窗花了没有？」 「没有呢，你又不让别人乱动。」殷秋无说。 「哦哦，一会儿叫小苏帮我送上来两个，我自己贴。」说罢，佟知隽上楼。 他房间门口的对联和福字已经贴好了，看这字也是殷秋无亲自写的，推门而入，屋内陈设并未积灰，但随意放着的任何物件都没有被动过，显然打扫的人很小心。 佟知隽从衣帽间里找了件宽松的米色薄毛衣，又换上了咖色的休闲裤，恰逢小苏给他送窗花，他一动不动，小苏刚走，他就给佟知宛发了个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姐姐我贴不上，来帮我！ 塑料窗花没有胶，是吸到窗户上的，正好省了佟知隽找藉口。 过会儿，佟知宛抱着她的柴犬上来，倚在门口：「什么事儿？」 佟知隽讪笑：「贴不上。」他把窗花递给佟知宛。 「找我不是为了八卦吗？」佟知宛早把佟知隽看透了，但还是接过窗花。 正常塑料窗花蘸水就能贴上了，但佟知宛不想折腾，就拿着窗花在狗子的头顶蹭了蹭，就当挼着它的狗头，然后干脆利落地贴到了一扇窗户上。 「我能有什么好八卦的……诶你又欺负柴可！」佟知隽憋笑。 佟知宛养的柴犬叫柴可不是鸡，家里人一般直接叫它柴可。 柴可又呆又贪吃，平时很乖，任由佟知宛拿着窗花搓它狗头，还傻乎乎地笑了。 「看见没，柴可都没说什么，」佟知宛贴完窗花，转身就走，「八卦，没有，婚礼请帖，这个估计可以有。」 佟知隽在空调风中凌乱。 他以为新年新气象，姐姐谈恋爱了挺好。 但是佟知宛这个一脸显摆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很欠揍啊！ 「佟知宛，你个家庭矛盾的源头！站住别想走！」佟知隽大叫着，急忙追上去。 他以为佟知宛走的楼梯，他肯定追得上，然而佟知宛就知道他会追过来，很有先见之明地冲到走廊尽头进了电梯，还欠欠儿地做了个鬼脸。 果然姐姐这种生物也是天生欠扁！佟知宛真不愧跟佟知敬是龙凤胎啊，如出一辙地把佟知隽搞得跳脚。 正气着，佟知隽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下意识地打开看，是段骁恩发来了消息。 墨宝：除夕快乐。平安到家了吗？ 佟知隽立刻陷入奇妙的情绪中，不知不觉眼里带上笑意，打字回復。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到家了。你在岳溪花园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如果无聊的话……要不要来我家过年？ 第一百零八章 盛情难却 之前佟知隽就提过，段骁恩没有直接回答，现在段骁恩直接熘了，半天没回消息，这一手操作真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佟知隽想了想，直接发了视频通话过去，段骁恩果然不再躲，接了起来。 「怎么忽然视频？」段骁恩接视频通话接得很快，电影没来得及暂停，还能听到角色的对话声。 「不跟你视频我也没什么能干的啊，」佟知隽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你干什么呢？」 「拉片呢。」段骁恩言简意赅。 「行吧，那你跟我解释解释，怎么我一说要你来我家你就不搭理我呢？要是不想来的话就说不想来的，躲躲闪闪的，是我能吃了你还是怎么？」佟知隽说。 段骁恩沉默了一下，电影里恰到好处地响起对白。 ——「你听我跟你解释啊。」 ——「小小，咱俩的感情不用解释。」 段骁恩尴尬得头皮发麻，佟知隽听了个一清二楚，笑了：「也对，咱俩这关系，不用解释。」 「……嗯。」段骁恩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不过，」佟知隽又说，「如果你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看蓝殿堂新年祭，安囿女团的第一个通告是新年祭的特别节目。」 段骁恩沉吟片刻：「明天我陪你看重播。」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唉……我说你不会包饺子吧？过年不吃饺子怎么行？我家阿姨包饺子特别好吃。」佟知隽说着，回到了一楼。 殷秋无小声问：「跟谁聊呢？」 「段骁恩。」佟知隽说。 段骁恩没听到殷秋无说话，只一愣，佟知隽再低头对着手机里的人儿解释：「没叫你，我妈妈问我跟谁打电话。」 「哦哦。」段骁恩已经关了电影，安静地看着画面里的人。 佟知隽坐到沙发上，拿了一盒薯片，灵活地用一只手和嘴巴配合着打开，然后道：「我说真的，你要是不来，你就只能吃速冻饺子了。」 殷秋无不知道佟知隽要干嘛，但还是很配合地帮腔：「那我就不得不说了，刘姐包饺子天下第一！」 「因为你不会包饺子，所以谁包的你都觉得天下第一。」佟知隽淡定说道。 第192页 佟知宛没附和，但给殷秋无一个足够她立刻会意的眼神，何君迟保持沉默，不掺和小舅子、女朋友以及未来丈母娘的战争。 殷秋无沮丧一秒，然后立刻反击：「很好，今年的水萝蔔牛肉馅儿也没了！你看你，去年过年没吃到水萝蔔，就不懒惰了！」 「迷信。」佟知隽两个字秒杀。 就因为殷秋无认为「萝蔔」谐音「懒惰」，所以去年不许他吃水萝蔔牛肉馅儿饺子了，而「芹菜」谐音「勤快」，佟知隽吃了一盘韭菜虾仁的饺子，然后又被迫吃了个芹菜猪肉的，重要的不是吃多少，主要是哄殷秋无开心。 视频另一边的段骁恩没忍住笑出声，佟知隽回过神来，追问道：「所以到底来不来嘛？」 「会不会太打扰了？」段骁恩问道。 佟知隽立刻说：「不会，多一个人热闹，我姐男朋友还在呢。」 他本意是想说何君迟也没在家过年，来了佟家，但好像有点歧义，像是把段骁恩跟何君迟归为一类一样，都是佟家未来的亲人。 所有人都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殷秋无和佟知宛更是用一些不太正常的眼神盯着他，他被盯得心里发毛。 段骁恩抿了抿唇：「那我去，正好陪你看新年祭，也蹭一顿饺子。」 「好！我叫人去接你，你在家等着！」佟知隽欣喜地挂了视频通话，给钟天泽发消息。 钟天泽已经搬到了岳溪花园，决赛夜后直接放年假，年三十一大早的飞机，他倒是比佟知隽早回上海了，结果这下又要被叫出来工作。 等佟知隽放下手机的时候，两颗八卦的脑袋立刻凑了过来：「说说吧。」母女俩异口同声。 佟知隽单手拿着盒子，叼起一片薯片，咬得咔咔作响，反问道：「说什么？」 殷秋无深吸一口气：「小捲儿，我跟你说，你可以出柜，但择偶范围不能出市，他是上海人吗？」 「……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出柜了？跟段骁恩又有什么关系？诶你们的思路很古怪哎，我只是请他到家里做客，他在国内没有亲人，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过年吧？还有哦，一会儿你们别吓到他，热情的女人太可怕了，他招架不住！」佟知隽拿薯片的手微微颤抖。 殷秋无跟佟知宛对视，然后说：「你话太多了，这不正常。」 佟知宛矫揉造作地模仿佟知隽急切的语气：「一会儿你们别吓——到他！」拖长音的字，让佟知隽更觉得自己洗不白了。 「何君迟你说！」佟知隽狗急跳墙，殷切的目光落在何君迟身上。 何君迟淡笑，陈述了一个事实：「段骁恩是同性恋。」他在《不见硝烟》剧组工作，很容易注意到段骁恩戴耳钉，并且段骁恩从未避讳，有人问起时会承认。 虽然他没说佟知隽怎样，但言外之意就是俩人很有可能有一腿。 殷秋无嘆口气说：「捲儿，你长大了，有事情瞒着妈妈了。」 「我！没！有！」佟知隽抓狂。 他瞒着什么了他？他跟段骁恩就算已经友人之上恋人未满了，那也不是在谈恋爱啊！ 「何君迟也不是上海人，妈妈你不会捨得姐姐嫁到外地的吧？」佟知隽调转矛头，回手捅了何君迟一刀。 何君迟丝毫不慌：「人才引进政策了解一下？我可以把户口迁到上海。而且我还可以在宛宛住的小区买房，出嫁到同个小区，近。」 最后一句简直绝杀，殷秋无点点头：「近点好啊，近点好。」说着，她又拍了下佟知隽：「就知道吃！学学你姐！就算不说小段，也不论男女，你什么时候能谈恋爱？」 「妈妈你今年怎么了，以前你不催婚的啊？」佟知隽的薯片差点被这一巴掌拍掉了，他委屈地说。 殷秋无的笑僵了一下：「你又不是十几岁了，这大好年纪不谈恋爱你做什么？」 佟知隽没说话，长久地看着殷秋无，他知道，殷秋无是放心不下他。 佟丰年突然离世，殷秋无身体也不好，老两口生命里除了工作就是孩子，佟知隽最小，她是真的怕佟知隽不能在她与世长辞前有个安稳归宿。 手机密密麻麻响起一串提示音，佟知隽打开一看，是钟好逑汇报工作，他收敛好情绪挥了挥手：「我回卧室了，有点工作。」 殷秋无摆摆手赶他走：「去吧去吧。」 上楼关好房门，佟知隽歪在沙发上，十几条消息从上往下慢慢翻看。 穗杉岛的工作人员做好了收尾工作，已经各自回家，录制基地租用的设备已经归还，採购设备已经妥善保管。 录制基地和公演现场的场地，钟好逑也和原主人签署了新的合同，原主人决定将录制基地改回原样，而公演场地会改造成当地的一个演出会馆。 公演场地是佟知隽请人设计的，费用不少，原主人会支付一部分费用。 零零碎碎的事情，钟好逑都处理妥当，这会儿汇报完工作，也要乘船返回大陆，然后乘飞机回家，飞机不晚点的话，能够在新年来临之前到家。 佟知隽随手转了五万块钱，作为大过年加班的红包。 微信里消息很多，但佟知隽不是每一条都会看。 今天殷秋无和佟知宛的调侃固然是误会，但是佟知隽心虚得很。 段骁恩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人呢？或者说，他对段骁恩来说又算什么呢？ 第193页 胡思乱想着，手机要没电了，他把手机放桌上充电，懒得开电脑，于是从抽屉里摸了平板出来，打开有些日子没玩的音游。 佟知隽玩的游戏杂，除了主机游戏以外，在电脑上主要玩i wanna，在平板上主要玩音游。 音游太久不打会手生，他正经有几个月没玩了，随便点开nota里一首master13的歌练练手。 佟知隽玩音游有个毛病，就是一旦miss了，他就不想好好玩了，会随便乱点过去，然后重开，这首歌他太久不打，好半天才找回肌肉记忆。 他没戴耳机，直接外放，很吵很躁的音乐堪比声音污染。 二十多分钟，他找到感觉了，这首歌马上就要能perfect purified了，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佟知隽的手一哆嗦，在最后几秒miss了。 嘆口气，关了游戏，他点到微信页面。 刚刚他看到了是段骁恩发消息，下意识怪自己忘了把微信关掉，他发不出脾气来。 墨宝：我路过了一家蛋糕店，这家的泡芙是椰子味儿的，你要吃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吃！就当赔罪了！ 墨宝：？ 墨宝：我怎么了嘛？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刚刚在打游戏_(:3」∠)_ 墨宝：……泡芙是我想给你买的，不算赔罪。 卷卷拒绝挖战壕：[藏狐疑问.jpg] 墨宝：你玩的什么游戏？我陪你一起玩。 墨宝：这样才叫赔罪。 佟知隽觉得自己一下子被这句话击中了，刚刚还残留的一丝不满烟消云散。 不就是游戏死一次吗？这有什么的？段哥都说乐意赔罪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佟知隽没有察觉，自己无意间已经勾起唇角，对着屏幕傻笑，直到屏幕暗掉，上面骤然出现一张笑得像个二哈的傻脸，他才揉了揉脸，收起笑容。 唉，都怪殷秋无和佟知宛两个提壶大师，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提什么谈恋爱？ 也怪段骁恩，好端端的干嘛要给他发消息问吃不吃泡芙嘛？ 但是最应该怪的就是自己那颗心，怎么忽然就不按照节拍跳跃了呢？佟知隽有些懊恼地想。 第一百零九章 汪汪汪汪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骁恩再次发来消息。 佟知隽一直在等消息，已经没再玩音游了，而是在看小说。 消息一弹出，他就点开来看。 墨宝：上山路上，看到你家了……有点震撼[惊讶] 卷卷拒绝挖战壕：好！不！好！看？我爷爷设计的！ 卷卷拒绝挖战壕：[小兔骄傲.jpg] 佟家半山别墅有些年头了，新中式规矩简洁的设计保持了三十年，不对称的外观颇有一种曲径通幽互遮互掩的感觉，等段骁恩坐的车开近一些，他甚至会看到楼顶有翠绿的树展开枝条。 十几年前，这栋房子经过改造，东西向延长了房屋，然而想保证房门居中，按照计划来，就需要砍掉一颗百年老树。 爷爷没捨得这棵树，于是决定把这棵树圈到屋子里，这棵树所在的这一块空间不承重，屋内有很厚实的玻璃幕墙挡着树，避免房屋保温有问题，又能看到树。 而加装的电梯，也放在了树的旁边，站在全透明的电梯里从一楼上到五楼，可以将这棵树的树干到树冠都看全。 山的海拔很低，但是坡度缓，路途长，佟知隽跟段骁恩聊了一会儿才穿上大衣下楼，去门口接他。 涂了保护层的黄铜大门散发着橘粉色的光芒，向两边拉开，一辆白色的车子驶入，停在院中，段骁恩手里提着几个袋子，从副驾上下来，钟好逑则是把车开到车库。 「来了？」佟知隽有点冷，不自觉地搓手。 段骁恩点头：「来了。」他穿着白色的棉服，并不臃肿，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一盏一盏小灯笼挂起起来，年味儿浓厚。 佟知隽跟他并肩，自然地帮段骁恩分担了几个袋子。 他们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缓缓走着，佟知隽说：「一样是开电动车，不一样的是，有人开三轮的，有人开保时捷taycan。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帅呆了，韩剧男主角似的。」 段骁恩想了想：「也不对，韩剧男主角从豪车上下来也不是从副驾啊！」 「噢也是，」佟知隽沉吟片刻，「新年礼物送你一辆车吧，那样你就是从驾驶席下来的韩剧男主角了。」 段骁恩没搞懂佟知隽这脑迴路，吓了一跳，但是干脆拒绝又怕佟知隽以为他在客气，于是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用的，我平时没有什么开车的需求，根本用不上。我现在不缺钱，要想买早买了。」 佟知隽看他表情认真，于是没再坚持，而是换了个新角度：「但是你下一部戏好像要到一个县级市拍吧？小地方条件不好，我买辆房车吧，公司公用财产，到时候你就可以用了。」 这倒是段骁恩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佟知隽成功让段骁恩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叔拉开黑色金属拉丝造型的入户门，笑着说：「欢迎您来做客，我叫赵民昌，叫我赵叔就好。」 「赵叔您好，打扰了。」段骁恩颔首，跟着佟知隽进屋。 小苏从鞋柜里找了备用的拖鞋给段骁恩，还帮忙接过了他带来的礼物。 第194页 佟知宛和何君迟不知道哪儿去了，只有殷秋无在客厅看电视，一见二人进屋，立刻笑起来：「小段是吧？欢迎来做客！」 段骁恩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笑起来就是个「别人家的孩子」的模板。 「阿姨好，我叫段骁恩，祝您新年快乐！一点礼物不成敬意，打扰您了。」说着，段骁恩把几个礼盒从小苏那接过来，送给殷秋无。 殷秋无一一接过，一看包装就知道都是什么东西。不至于价值不菲，但也都是拿得出手的。 突然过来还能想得这么周到，她就知道佟知隽这个朋友没交错。 「不打扰不打扰，人多热闹。来，小段快坐。」殷秋无说着，用眼神示意小苏帮忙把礼物收起来。 佟知隽跟着段骁恩一起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妈妈，今年看春晚吗？」 这会儿已经七点多了，殷秋无往年都看春晚，不是春晚有意思，而是因为她和佟丰年一年到头都在忙，只有一起看春晚的时候，才能够偎在一起，在沙发上好好看看电视，不用考虑工作，也不用担心有任何人打扰。 今年是佟丰年不在的第一个新年，佟知隽难过，他甚至想，新年祭他明天也可以和段骁恩一起看，但是陪着殷秋无的机会却不多。 殷秋无笑了，眼睛像新月，却牵起几条细纹，「今年不看了，年纪大了，吃完年夜饭我就睡觉。你叫小段来玩，就是来坐这儿看春晚的啊？你也不问问小段尴尬不尴尬。」 段骁恩摆摆手：「没有，阿姨，我不尴尬，过年看春晚怎么会尴尬呢？」 佟知隽知道殷秋无说的有道理，也知道段骁恩是为了他才这么说，这种熟悉的被所有人关心心情的感觉又来了，以前他没意识到，但现在他真的会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被身边的人真诚地爱着。 殷秋无把坚果盒和果盘往段骁恩的方向推了推，说：「如果你们俩都通宵守岁的话，一起看春晚也好，至少吃年夜饭的时候错过点什么不会太遗憾。」 佟知隽缺德地笑出声：「那确实是不会遗憾。」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佟知宛和何君迟下楼，段骁恩看到何君迟的时候，面上是淡定打招唿，实际上诧异万分，拉了拉佟知隽的袖子。 佟知隽摇摇头，想表示他也说不清，但段骁恩没理解，误以为是不能说，于是没再问。 这时候，赵叔过来，在佟知隽耳边小声说：「伊飒生气了，小少爷，您把它忘了！」 伊飒的记性好得很，佟知隽之前还说会陪伊飒到后园玩的。不过过年时候也不是为了玩，而是每年家里的「动物园」都会贴对联，伊飒是要他去看今年的对联呢。 「段哥，你要一起去看看我的狗吗？」佟知隽问道。 「好。」段骁恩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俩人跟殷秋无打了招唿，然后穿好衣服，去了后园。 路上，段骁恩看着逐渐矮掉的砖墙，最后连上木篱笆，这样的设计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佟知隽立刻猜到段骁恩在想什么，道：「别问，问就是我小时候的一些不带脑子的奇思妙想。」 「好的，懂了。」段骁恩说。 这下轮到佟知隽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就懂了？他懂什么了？ 后园除了花房，「动物园」的家做得类似联排别墅，佟知隽找到伊飒的小家，敲了敲门，随后就看到伊飒像野狗脱缰一样，从像模像样但很矮的门上跳了出来。 它看了看佟知隽，又看了看陌生的段骁恩，咧了咧嘴，然后突然吠了一声。 段骁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下意识地皱起鼻子，认真地蹲下来，对着伊飒伸出手，道：「汪！」 伊飒与段骁恩的相对高度缩小，它感觉不到危险与压力，于是友好地递出爪子，跟段骁恩握了握手。 佟知隽笑着说：「相处得不错嘛！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段骁恩，这条，是伊飒。」 段骁恩摸了摸伊飒的头，顺滑的毛非常好挼，自来熟地说：「伊飒，你看看你主人傻不傻？」 伊飒竟然点了一下头：「汪！」 「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友好的小动物。」段骁恩说。 他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但是不太招动物喜欢，即使是很温顺的动物，也不一定愿意让他挼。 伊飒又听懂了，用头拱了拱段骁恩的膝盖，段骁恩顺势敞开怀抱，让伊飒趴过来。 「行啊伊飒，你又开始了，见到好看的就走不动路是吧？你叫我来做什么的你忘了？」 佟知隽不服气，虽说今年他在家里比较少吧，但好歹养了九年了，这在德牧里已经是高寿了，约等于佟知隽陪着它度过了大半生，结果伊飒依旧是那么看脸，但凡是长得好看的人勾勾手指，伊飒就能跟着走，根本不拿佟知隽当回事儿。 这就让佟知隽很无语，是他长得不符合伊飒的审美吗？ 伊飒从段骁恩的手里拱出脑袋，耳朵还弹了一下，它心虚地笑了笑，然后带着二人走进它的小院子。 小动物的家要袖珍许多，进入对人来说只能算是个比较宽阔的走廊的院子，佟知隽和段骁恩一齐蹲在袖珍别墅门口，只见门口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汪汪汪汪 下联：旺旺旺旺 横批：喵？ 第195页 佟知隽和段骁恩不约而同捧腹大笑，伊飒一脸无语，对于那个横批，更是委屈巴巴。 但凡伊飒能说人话，一定要骂一句「愚蠢的人类」。 笑够了，伊飒也来了脾气，用爪子踢这两个愚蠢的人类出去，还自我管理意识极强地把门给关上了。 段骁恩觉得奇了：「它这么聪明，真的不考虑送到清华北大进修一下吗？」 「不行啊，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佟知隽一本正经。 这话逗得段骁恩再次绷不住，稀里煳涂地跟着佟知隽沿着这一排袖珍别墅走。 佟知隽张望了一下柴可不是鸡的家，它不在，估计是被佟知宛抱到屋里没放回来。 「其实我只养了伊飒，其他动物都是我姐养的，你要看看吗？」佟知隽说。 「好。」 佟知宛养的动物大多脾气都不太好，佟知隽想了想，敲响了黑鼻羊肖恩的门。 肖恩是一只黑鼻羊，也叫无脸羊，就是《小羊肖恩》的原型，所以被佟知宛取了这么个名字。 「肖恩，新年快乐。」佟知隽没等到肖恩出来，直接推了门。 段骁恩还以为佟知隽叫他，愣了一下，才看到门口的牌子上写着肖恩的名字。 肖恩的毛很蓬松，它大摇大摆地从袖珍别墅里走出来，嘴边还沾着没有舔掉的草。 篱笆上绕着金色的彩灯，照得肖恩的白毛也流光溢彩。 段骁恩故技重施，蹲了下来，对着肖恩「咩」了一声。 肖恩的脸太黑，也没张嘴，看过去就是黑乎乎一团，段骁恩不知道它什么表情，看它没理自己，仰头对佟知隽说：「它真的好像小羊肖恩哦！」 就在这时，肖恩扬了扬蹄子，小跑两步，低着头就沖了过来。 它有角，虽然不算长，但劲儿还挺大，猝不及防就给段骁恩撞了一个跟头。 佟知隽惊呆了，推着肖恩就给关到了它的小院子里，然后一边扶起段骁恩一边对着别墅大喊—— 「姐姐！你家肖恩顶了我的骁恩！」 第一百一十章 新年愿望 段骁恩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佟知隽也就这么一喊，根本没指望佟知宛能听到。 他给段骁恩拍了拍身后的灰，傻乐了半天。 「别笑了，太丢人了！」段骁恩自己也想笑，但他还是板起脸来。 「我没想到你说伊飒是第一个对你那么好的小动物是真的，原来你是真的不招动物喜欢。」佟知隽没再笑出声，但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在忍。 他忽然想起五一团建的时候，段骁恩餵兔子，兔子都不肯吃，只是没想到那远不是不招动物喜欢的上限。 第三句话还没说，让羊撞倒了十八秒，段骁恩真是一个不精通「动物性」的男演员。 段骁恩无奈，笑吧，笑够了佟知隽就忘了。 两人回屋里，正看见刘阿姨端着饺子馅进了餐厅。 厨房已经传出香味，中岛上摆满了食材，没地方包饺子，于是就把包饺子用的东西都拿到了餐厅。 佟知宛倚着门框，道：「过来包饺子，刘姨教我们。」 「何君迟呢？」佟知隽往餐厅里望了一下。 「他朋友喝醉了，结果请的代驾也酒驾，人在派出所，他去捞人去了。」佟知宛说。 佟知隽和段骁恩对视了一下，一脸震惊，代驾酒驾？这够入选年度沙雕新闻了吧？看佟知宛语气不太严肃，估计是没出事。 酒驾没出车祸是真的是万幸。 他们俩洗了手到餐厅，殷秋无已经在学擀皮了，但她有点不协调。 「左手和右手配合着点，不要太用力……夫人，要不您换个剂子吧？」刘姨想上手帮忙，又不好意思直接让殷秋无放下，最后眼睁睁看着殷秋无把一个剂子擀成了三角形。 殷秋无放下擀面杖：「算了森*晚*整*理吧，我还是不折磨一会儿吃饺子的人。」 家里过年没休假的佣人有十几个，南方人北方人都有，所以佟家年年过年都会包饺子，殷秋无等上海人只随便吃几个，而北方来的沪漂对过年吃饺子却是有一种近乎执念的仪式感。 按照概率来算，殷秋无包不好的，还是北方人吃到的概率大一些。 「来，我试试！」佟知隽坐到了案板前。 刘姨已经擀出了几张皮，圆熘熘的，边缘微微翘起，她拿起一个，说：「小少爷要学的话，跟着我的动作来。」 佟知宛刚才已经学会了，虽然包得不怎么样，但还是发动了嘲讽技能：「捲儿，学不明白你可别怪饺子馅儿不好。」 段骁恩说：「他没准会怪饺子皮。」 「诶，段哥，你帮谁呢？」佟知隽递给段骁恩一张饺子皮，自己也拿起一个托在手里。 段骁恩噤声，某人刚才笑他笑得那么开心，还不许他反击一下啦？ 刘姨的动作很慢，用小勺盛起一点肉馅放到饺子皮上，佟知隽和段骁恩照做，然后模仿着刘姨的动作捏紧饺子中间，两边再分别向内打三道褶子。 段骁恩包得中规中矩，佟知隽倒是手巧，一个肚子圆熘熘的饺子格外可爱。 「姐姐，这下你是包得最丑的！」佟知隽故意把饺子往佟知宛眼前送。 「你就显摆吧。」佟知宛没有表现出什么别的表情，佟知隽一拳打在棉花上卸了劲，直接就闭了嘴。 第196页 佟知隽和段骁恩都越来越熟练，但佟知隽逐渐飘了，一个比一个馅儿大。 「贪心小捲儿，你也不怕煮破了？」殷秋无在旁边指指点点。 佟知隽用勺子压了压饺子馅，然后封边，包得格外漂亮，「我才没有贪心！」话音还没落，他手里的饺子就被撑破了。 殷秋无一扬下巴：「看，我就说吧！」 「……是这个饺子皮太薄了！」佟知隽死鸭子嘴硬。 段骁恩看向佟知宛：「看，我就说吧！」 佟知隽气得像个被水汆过的虾子，红着脸放下饺子，一熘烟儿跑了：「再见！」 餐厅几人心照不宣笑出声。 佟知隽也奇怪，怎么刚才那个就破了呢？连段骁恩都落井下石，太残忍了！ 他洗了洗手，想去厨房偷吃点东西，正看到吴阿姨拿着一把大勺子，悬在灶火上方，熟练地倒入鸡蛋液，勺子晃个圈儿，再添上肉馅，把蛋皮对摺，稍微压一压封口，一只蛋饺就包好了。 这有点新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蛋饺的做法。 旁边小苏在择菜，将芹菜梗和叶子分开放。 「那边不是已经在包香葱猪肉馅饺子了吗？难道还要包芹菜的？」佟知隽不太喜欢芹菜，向一旁躲了躲。 「就包一点，小少爷不喜欢的话，一会可以给芹菜的包成花边饺子，免得吃到。」小苏说。 「哦哦好。」佟知隽四下扫了一眼，看到炸好的鱼柳，动作飞快地拉开抽屉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两块鱼柳就逃出厨房，速度快得小苏都没来得及喊他小心鱼刺。 再回到餐厅的时候，饺子已经包得差不多了，刘姨叫他们去看春晚，不用跟着忙活，本来佟知宛还没玩够，但殷秋无猜到刘姨是怕他们包的饺子破了寓意不好，叫佟知宛赶紧出来看春晚。 春晚已经开始，殷秋无坐中间，佟知隽和佟知宛分坐两边，段骁恩挨着佟知隽，大家一起看。 今年的春晚并不比前几年好看，于是佟知隽没事找事干。 赵叔怀抱一个大盒子，搬了个板凳坐到垃圾桶旁，佟知隽本以为他是来看春晚的，但是紧接着，赵叔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核桃？ 佟知隽喜欢吃琥珀核桃，他来了兴致，问道：「赵叔，这哪儿来的？」 他家从来不买没剥好的核桃，想也不是买的。 果不其然，赵叔说：「这是小苏她妈妈寄过来的山核桃，说是有营养。小少爷要吃吗？这个有点硬，要等一会才能剥好。」 「让我试试。」佟知隽早吃完了鱼柳，终于想起把筷子放下，伸手管赵叔要来一大把核桃和夹核桃的工具。 佟知隽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想着人们都说「敲核桃」，估计是要敲的吧？ 于是，他把坚硬的山核桃放到茶几上，用核桃夹用力一敲，结果无事发生。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用榔头敲呢？」佟知隽不解道。 段骁恩要被他蠢哭了，拿起核桃夹，将核桃放到缺口处，用力一夹，核桃裂成两半。 他把核桃和核桃夹放到佟知隽手上，未发一言却满脸嘲讽。 这年是过不下去了！佟知隽欲哭无泪，接下来全程安静如鸡。 山核桃苦，他没吃太多，殊不知他心里更苦……怎么能在段骁恩面前突然犯蠢呢？太丢人了！ 九点多，小苏来叫大家吃饭。餐厅桌上摆了八道凉菜八道热菜，用不同样式的花边包的饺子分别盛在不同盘子里，主位正对着的电视也已经打开，正好接上刚刚的春晚。 殷秋无没坐主位，而是在主位摆上了餐具。 所有人都沉默着，唯有春晚的小品演着，竟然有几分聒噪。 殷秋无笑了下：「都坐啊，看我做什么？」 这间餐厅是会客餐厅，不是平时一家人用的那一间，桌子长，佣人也正好坐到末端。 热热闹闹十几人在殷秋无率先动筷后吃起年夜饭来，段骁恩不了解，但是佟知隽和佟知宛都知道，家里往年过年也留佣人一起吃年夜饭，但是从来没留过这么多人。 就好像缺了佟丰年，家里像漏了很大一个窟窿似的，多少人也堵不上心里这个空缺。 佟知宛不喝酒，只有佟知隽和段骁恩陪着殷秋无喝，上好的红酒味醇甘美，一顿饭吃完，他们都有些醉了。 后来谁也不记得看春晚这回事，吃饱喝足，所有人一起穿上外套到院子里。 赵叔带人搬出了烟花，这里是外环线以外，不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一朵一朵烟花炸开，段骁恩醉醺醺地，旁若无人地握住了佟知隽的手腕，说：「我最喜欢金色的烟花。」 佟知隽有些迟钝，只「嗯」了一声，好半天才问：「要不要许个新年愿望？」 段骁恩眯了眯眼，说：「你先来。」 佟知隽动作迟缓地转头，段骁恩忽然想起了已经许久没有提及的自己对佟知隽的称唿——小树懒。 慢吞吞的小树懒脸上潮红，外套没有把领子拉好，像迷失在风中的玫瑰，他红唇轻启：「我想要我妈妈身体健康，想要我哥哥姐姐平安顺遂，想要我可以有一个我能喜欢的人……我想要的这么多，烟花会不会觉得我太贪了？」 段骁恩还没等说话，佟知隽又自顾自回答：「也对，就是因为我太贪心了，饺子才破了……我太贪心了，烟花才炸了，它才不想实现我的愿望。」 第197页 「……其实，」段骁恩酝酿了一下，说，「我说新年愿望，也没说要烟花给你实现啊？人这一生里，除了几十个生日愿望能有给你过生日的人帮你实现，其他愿望都要靠自己。」 佟知隽听着烟花的声音，却看着段骁恩的眼睛，借着他的瞳仁去看小小的烟花。 「我可以靠自己，但是我的愿望也可以靠你。」佟知隽小声说。 「什么？」段骁恩没太听清，使劲眨了一下眼睛，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佟知隽没再重复，抿了抿唇，说：「那你呢段哥，有什么新年愿望？」 段骁恩久久没有回应，时间仿佛静止了。 夺目的色彩将人染成各种颜色，段骁恩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喜欢金色的烟花，也不是喜欢听金色烟花特殊的噼里啪啦爆响声。 他就是喜欢旁边这个顶着一脑袋金毛的人，嘴巴不停地说着各种犯蠢的话。 就在佟知隽想要催促他的时候，烟花已经放完了，人脸上的绚丽色彩再次变回灯笼染成的红色——也有可能是因为醉酒，本就微红。 段骁恩认真地望着安静的夜空说：「我希望，要么我能够抛却一切，要么勇敢追逐。」 他要么抛却所有感情，从此压制住愈发强烈的悸动，要么……不要再管家里的态度，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确定的未来，直接追求佟知隽。 人但凡犹豫，总是选择两难时。 段骁恩知道，佟知隽就是他无论如何自欺欺人地心理暗示也绕不开的选择题。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耳畔春声 佟知隽不发一言，但是他大概猜得出段骁恩的意思。 天有点凉，但被段骁恩握着的那只手腕却格外温热。 「你们做什么呢？」其他人该进屋的都进去了，佟知宛在最后，用手扶着门，问傻站着的二人。 段骁恩下意识把手收回去，也不清楚佟知宛看没看到。 「来了。」佟知隽觉得手腕上格外凉，不假思索，自己用手握上去，然而还是冷，他自己的手本就不太热。 佣人各自忙各自的，殷秋无说她困了，率先回房间睡觉，佟知宛扫了一眼二人，道：「我也困了，你们玩吧。」 佟知隽没说话，转眼工夫客厅没了人，他拉着段骁恩走向西侧走廊，进入电梯。 电梯是全玻璃的，可以看到一颗粗壮的树被另一块弧形玻璃挡着。 他们与树隔着两层玻璃，愈发向上愈发蓬勃，这让段骁恩忽然想到了科幻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场景——不同的密封玻璃容器里装着不同的生物，先进的科学技术使生物更好地生长，但是……但是也存在着通向坏结局的可能。 他们会像这棵树一样生长，还是像烟花一样盛开一瞬就凋零，一念之间。 电梯到顶，他们可以看到树冠格外漂亮，是有经过修剪的。 乘电梯本就是为了让段骁恩看到这棵树，佟知隽没催促，而是介绍道：「玻璃墙是密封的，但是从房子西侧走，有个门可以进，顺着梯子爬上去，就可以修剪这棵树了。」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段骁恩才回过神来走出去，从这个角度看这棵树，能看到树冠背面透过来的一点外面的光，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浪漫与神圣。 「走吧，我们去影音室。」佟知隽见段骁恩有些愣神，拍了拍他的肩。 五楼基本都是佣人在住，影音室在四楼，他们又从楼梯走下去。 偌大的屋子里，舒适柔软的沙发靠墙，茶几摆在正中间，舒适的地毯毛茸茸的，连放置投影仪的架子都雕成了飞鸟的造型。 他们坐在正中间，佟知隽让段骁恩选片，自己则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还不到十二点，已经有了不少新年祝福，他先在华东四傻群里短暂地冒了个泡，然后看到安囿女团的群里，大家在聊蓝殿堂的新年祭。 姜慧雨@他，问他有没有看，佟知隽心虚，没有回答，发了几个红包就火速遁了。 他各种社交软体都塞满了消息，都看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过了半小时，然而放下手机时一扭头，段骁恩在那发呆，屏幕上的选项长久地停留在爱情片的分类上。 「段哥，你醉了吗？」佟知隽推了他一下。 段骁恩像断连的蓝牙滑鼠被晃了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嘴硬道：「没醉。」 「算了。」佟知隽说着，给小苏发消息，叫她送醒酒汤上来。 段骁恩没看清他做什么，以为是还有事要忙，于是自己也拿出手机，微微侧身，让手机背着佟知隽，更新了许久没再写的《佟知隽观察日记》，并且将标题改成了《小捲儿观察日记》。 最初他并不算很认真地写，但后来似乎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备忘录越写越长，已经重开了好几条新的便笺了。 他们都越来越忙，见面不算多，所以写的多数都是电话或者微信里聊的内容。 段骁恩忽然想，什么时候才能再改一次标题呢？下一次最好是改成《知恩图报恋爱日记》。 他正要打字，佟知隽歪过头来：「写什么呢？」 「日记。」段骁恩说。 佟知隽笑了：「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段骁恩想了想：「那我就不是正经人。嗯……写完之后陪你打音游吧，答应你的。」 第198页 佟知隽「噢」了一声，心里隐隐期待，他不动声色拿出手机，也微微侧身，让手机背对着段骁恩。 他本想去把《梳妆描眉见玉娥》的瓜吃了，但是又觉得大过年的有点晦气，负责公关的人早已经发了消息说一切顺利，郁川野也一口气发了十几个红包作为感谢，不用想也是不出任何意外地让燕济裴完蛋了。 这时候，小苏送来醒酒汤，看他们各自在看手机，没说什么，带上门就出去了。 「段哥，醒酒汤。」佟知隽叫了他一声，自己也单手端起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另一手则是点开点开了微博。 等待段骁恩写日记和喝醒酒汤的工夫，佟知隽进段骁恩的个人超话里看了一眼。 虽然《怎么忽然倒了霉》里，段骁恩番位不高，但是毕竟粉丝期待了很久，又是段骁恩换公司后的第一部 剧，粉丝热情高涨，超话冲到了内地第十五名，明明在过年，是人们在和家人团聚看春晚的时间，却不断能刷出新的帖子。 段骁恩的粉丝叫遐迩，管段骁恩叫「爱哥哥」，这还是因为段骁恩先有了「店小二」这个黑称，粉丝想着彼之□□吾之蜜糖，一怒之下决定以后就管段骁恩叫「二哥哥」了，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学着史湘云叫贾宝玉那样喊爱哥哥，虽然腻歪，但是粉丝乐意，也就叫开了。 高富帅这个角色，从观众的角度来说不会觉得人设有多么好，但是他作为主角石运转的对照组，确实带着一种特别的萌点，沙雕又幸运，帅气又多金，就算是个有一点点反派属性的人，粉丝也能喊出「愿意为了脸而原谅哥哥」这样的话。 除了超话，lofter的同人文也不少。佟知隽也搞不懂怎么一个小配角能有这么多同人文，难道梦女不挑番位只看角色帅不帅？ 佟知隽随便点开了一个五万点赞的高富帅梦女同人，结果一进去，第一行打了一大串tag—— #高富帅# #rou# #ooc预警# #he高甜# #abo# #男a女0# 「要素齐全」，佟知隽只能想到这四个大字。 lofter当然不能开车，于是在几百字正常的情节过后，出现了一个连结。 常年在豆瓣小组各种翻入组暗号的佟知隽心领神会，点进去根据层层提示跳到了一个陌生的网站上。 ao3没了之后，佟知隽看的文纷纷失去停车场，这是这一年以来他第一次赶上热乎的肉汤。 只是他刚看到高富帅抱了女主角，就忍不住扣下了手机。 不行，他看不下去。 满脑子都是段骁恩的脸，不是高富帅抱了女主，倒像是段骁恩本人抱了女主似的。 以往佟知隽看同人文不带脑子，并且把角色同人和rps分得很开，也从不胡乱代入，但是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什么固定的思维被打破了。 角色再怎么和真人不一样，也是真人演的，他很难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 段骁恩顶着高富帅的性格和一个在佟知隽脑海里几乎没有概念的女主角谈恋爱，本身就是一种很离谱的事情，这让佟知隽抓心挠肝地难受。 「怎么了？」段骁恩写完了，一抬头正看到佟知隽红着脸，面色尴尬。 佟知隽慌了一下，选择说谎：「我看到你粉丝在微博搞黄色被举报了，后援站把她当反面例子放到了置顶。我想她们不该叫什么遐迩女孩，应该叫向日葵女孩，又黄又能嗑。」 他扯谎是张口就来，但是通常会伴随着用丰富的细节试图掩盖谎言这样的情况，所以还是蛮明显的。 可段骁恩没看出来，还认真地说道：「那不对，黄的是向日葵，能嗑的是瓜子。」 「也对，所以我也要当不正经的人了，写个《嗑药鸡天堂考察笔记》，以后作为我在网络冲浪半生的经验分享出去。」佟知隽说。 这个逻辑怎么来的？段骁恩没搞懂，但还是轻笑道：「你最好是别看什么同人文，不然很容易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佟知隽挑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段骁恩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你和我的同人文。」 佟知隽不敢吱声，他能说他已经看过了吗？ 「你看过？」佟知隽决定先发制人。 「看过。」段骁恩承认得很干脆。 佟知隽觉得段骁恩有点反常，但是酒精使他反应迟钝，竟然脱口而出：「你看过哪一篇？」 「很多，我是在微博超话里看的。」段骁恩说。 佟知隽来了精神，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自己嗑知恩图报，反而凑近了些，对着段骁恩清亮的眸子，如同妖精一样蛊惑着：「我们的同人文很奇怪吗？有什么有意思的情节吗？你可以演一下让我看看吗？」 这样的请求似乎有些出格，佟知隽疯狂想抑制住自己的举动，却无可奈何，嘴巴不听脑子的指令，今天的嘴巴只做心的忠臣。 「那本书里说你的耳朵特别敏感，我一靠近就会红。」段骁恩直视着佟知隽。 佟知隽心虚地往后躲了躲，但段骁恩却压了过来，嘴巴距离他的耳朵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唿吸声有些像春天的风，湿润却喧嚣。 「果然是真的。」段骁恩只说了这五个字。 佟知隽险些绷不住，别开头迴避段骁恩的目光。 明明只有五个字，却让他觉得耳朵灼热，仿佛听到了春天的声音，感受到了春天的温度，还有春天的生机勃勃。 第199页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拍马蹄子 佟知隽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小声说：「我也看过这篇同人文。」 段骁恩目光迷离，微微聚焦，看到佟知隽耳朵上的火已经烧到了脖颈，面不改色：「所以呢？」 「文中后来我吻了你，」佟知隽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非常强势地。」 段骁恩以为他会学着同人文吻过来，然而并没有，佟知隽来了个急剎车又勐打方向盘：「我在同人文里是攻哎！段哥你不行！」 「……？」段骁恩被这个神转折给打击到了，放开了佟知隽，悻悻坐正。 佟知隽用余光看到段骁恩的耳朵也红透了，有些心猿意马。 气氛尴尬又微妙，佟知隽忽然想起当初在西安，段骁恩舀米的时候意外碰到了自己，耳朵就红透了。 小说都是臆想的，但他们是两只红耳怪是真的。 为什么人类要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弱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窘状，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不想被人留意自己的怦然心动，最后却都会用很明显的方式表现出来。 佟知隽在心里嘆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人类的弱点，但是很好。 因为他藉此进一步明确了段骁恩在想什么。 「那个……我今晚睡哪儿？」段骁恩忽然打破了快要凝固的空气。 佟知隽立刻回神儿：「你困了？」 「没有，」段骁恩说，「我以为你困了。」 「大过年的睡什么觉？我们打会儿游戏然后看新年祭的回放。」佟知隽说着，给小苏发消息，叫她拿两个平板过来。 小苏动作很快，敲门进来，顺手收走了醒酒汤碗。 「来吧段哥，你有什么想玩的音游吗？」佟知隽一边说一边点开了搓盘子。 「节奏大师？主要是我也不知道什么别的音游了，」段骁恩看了一眼佟知隽的屏幕，「你玩的什么？」 佟知隽熟练地选择了一首master15的魔王曲，这首他早就收了，但谱面好，打着爽，不知道玩什么的时候他就会选择它。 「节奏大师别了，判定不严，容易煳过去，养成不好的习惯，以后想玩别的会很痛苦，我玩这个又比较难，要不你试试兰空？」佟知隽说。 段骁恩根本不知道兰空是什么，他只是想跟佟知隽一起玩。 佟知隽这边游戏已经开始，高难度音乐的节奏极快，屏幕上让人眼花缭乱的颜色被佟知隽灵活的手指一一按中。 段骁恩目瞪口呆，一直到佟知隽玩完，才出声道：「这也太难了！你不是醉了吗？怎么好像一点也没受影响呢？」 佟知隽点开detail，有22个tune判定，略带嫌弃地退出，道：「醒酒了。」 「上天赐你一双这样的手，结果你只用它打音游。」段骁恩感嘆道。 「这样的评价是对音游狗的最高赞赏，感谢你，」佟知隽慢条斯理转头，「但是我不止打音游，我会弹钢琴。」 段骁恩狐疑：「你是在琴凳上坐得住的人？」 「瞧不起谁呢？」佟知隽撇了撇嘴，搜了个音游科普帖子给段骁恩，「挑一个。」 段骁恩翻阅帖子，头也不抬道：「我可以听你弹琴吗？」 佟知隽本想直接答应了，毕竟也没什么听不得的，但他忽然起了玩心，道：「选一个你喜欢的，我让你一只手，比我分高就给你弹。」 段骁恩翻了翻，说：「就搓盘子这个了。」 这种判定线是个圆的音游肯定很难用一只手玩，手会打结的，他就不信了，就这样他今天还能听不着佟知隽弹琴？ 「行，选歌吧，用给你一点时间练一练吗？」佟知隽扬起下巴，自信得很。 段骁恩回想了一下刚刚佟知隽流畅的动作，说：「不用，你先来就行，我看着。」他挑了一首不算很难的歌，指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在心里偷笑，天晴了雨停了，段哥觉得他行了，没打过音游的新手一上来就玩搓盘子，这是飘上天了吧！ 游戏开始，佟知隽一只右手悬在屏幕上方，随后段骁恩期待的手打结的状况竟然并没有出现，流畅得让人羡慕。 除了一只手真的无法完全兼顾的部分，他基本上都没有fail过。 段骁恩追悔莫及：「我现在说我想练练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佟知隽酷酷地给他看最后的分数，六十多万分，对于第一次尝试一只手应付这个谱面的人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 段骁恩硬着头皮点进了同一首歌，手心直冒汗。 刚刚他看佟知隽玩的时候，在心里默默比划了一下，脑子和手没一个跟得上的，想赢怕是要下辈子了。 屏幕中央的「-ready-」闪了三下过后，游戏开始。 段骁恩如同早期人类驯化十指一般，慌乱了好一阵，但很快抽搐的手指就稳了下来，由于不熟悉谱面，偶尔会出现一些不能准确判断哪个按键先来的状况，但还是凭藉超强的节奏感打完了整首歌。 佟知隽拍了拍手：「这真的是第一次玩的水准吗？段哥你太厉害了！」 段骁恩没看分数，而是闻声转头，佟知隽拍手没有併拢手指，也不是两掌交错，而是像小朋友一样，手指微张，这戳到了他的萌点，忍不住勾起唇角。 「夸你胖你还喘上了，看看多少分！」佟知隽伸着脖子看过去。 第200页 虽然tune和fail判定不少，但是最后段骁恩得到了七十多万分，perfect purified满分一百万分，新人第一次玩确实是挺震撼。 「我赢了，可以听你弹琴了吗？」段骁恩放下平板，期盼地看着佟知隽。 佟知隽不忍再逗他，站起身来说：「可以了，想听什么听什么，只要我会。」 二人很快来到琴房，屋子中央摆着的三角钢琴格外漂亮，纯粹的黑与白，旁边是暗红色的琴凳。 佟知隽打开钢琴顶盖，调节琴凳高度，然后拿起钢琴上放着的一沓旧谱子翻看，道：「段哥，你想听什么？」 段骁恩坐在了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双手放在膝头，道：「弹一首你最喜欢的音乐吧。」 佟知隽放下谱子，忽地笑了：「段哥，你现在特别像当初教我的老师，正襟危坐，不说话也能让我紧张。」 他当初学钢琴是心血来潮，或者说他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感兴趣了就去尝试，只要没有厌烦，就会短暂坚持一段时间，没了耐心就变成偶尔玩一玩。 就比如他上一次练琴，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段骁恩没说什么，只是扯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严肃，或者说……紧张。 佟知隽活动活动手指，然后用一段巴赫的十二平均律让自己找找感觉。 「你不是说我这双手打音游白瞎了嘛？那我就弹一个我最喜欢nota收录曲吧。」佟知隽弹完十二平均律前奏曲第一首，便正式开始了表演。 《thest page》是一首很有新生与旅行感的歌，丰富的乐器组合起来，仿佛能让人眺望到未知的远方。 佟知隽喜欢这首歌，所以扒了谱，还做出了一点点改编。 钢琴弹奏这一首歌，少了几分昂扬，多了几分惬意，旋律虽然快，但快中有序，松弛有度，丰富而不拥挤，这种感觉很特别，让段骁恩沉浸其中。 一曲毕，佟知隽潇洒收手，单手撑头，方才帅气优雅的形象仿佛是幻觉，他问：「怎么样？」 「好听。」段骁恩开口，只说出这两个字。 在这样感情丰富又技巧十足的音乐面前，他的语言显得十分匮乏。 段骁恩虽然在国外的年头很久，但家人都说中文，所以他自认为语言能力很强，根本听不出像是在国外长期定居的人。 但是那些赞美，或者说花式彩虹屁，他着实无能为力。 没有耳濡目染和环境薰陶，他甚至想把所有夸赞的形容词都说成英文的最高级，然后用来形容佟知隽这一曲。 佟知隽看到他的表情变化，饶有兴致地问：「段哥，说得这么敷衍，你不会是想不到怎么夸合适了吧？」 段骁恩一怔，他不装了，他摊牌了，并且发动明贬暗褒技能：「都怪你，如果只是好听，我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偏偏这两个字配不上这首歌。」 「有前途，段哥我跟你讲，人际关系中拍马屁那一套有时候比各种天花乱坠的形容词要好用得多，就你现在这个说法，落在我耳朵里，就是夸我弹得好到没法形容。」佟知隽厚颜无耻道。 段骁恩好一阵无语，佟知隽这个顺杆爬的能力可不比葡萄树上那只蜗牛差。 「算了，我可不拍马屁，万一拍马蹄子上了，该把我踢了。」段骁恩笑道。 佟知隽一簇眉：「胡说！如果我是马，我保证不踢你。」 「拍马蹄子上也不会？」段骁恩强调了一下关键词。 「不会，别说拍马屁了，你就是翻身上马勒缰绳，我也不会把你甩下去，」佟知隽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急忙补救，「不对，我就是打比方，我又不是真的马。」 段骁恩本来没想歪，但是佟知隽这一补充，反而叫他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一定是还没醒酒，所以大脑才愈发放肆！ 段骁恩用掌根揉了揉太阳穴，佟知隽见状，关切问道：「段哥，你困了吗？」 「有点。」 「那睡觉吧，明天再玩。」说着，佟知隽拉着段骁恩去客房。 客房干净整洁，典雅宁静。 佟知隽出去之前，帮段骁恩留了壁灯，门也没有完全关严实。 昏暗光线下，只剩段骁恩一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胡思乱想。 佟知隽竟然记得他睡觉的习惯，是不是喜欢他啊？ 还有，佟知隽各种展示自己擅长的领域，像个花孔雀开屏似的，这是要干嘛？ 段骁恩辗转反侧，暗自想着，展示自己这种事情上，他怎么能落下风呢？明天就让某个一到春节就进入懒散模式的小树懒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个烂瓜 佟知隽忘了关闹钟，五点半准时被叫醒。 这会儿连佣人都还没醒，佟知隽洗漱过后到冰箱里找到了一罐琥珀核桃，回房间里边吃边刷微博。 《怎么忽然倒了霉》比较类似情景喜剧，如今情景喜剧已经很少见了，但是凭藉优秀的剧本和调色舒适的画面得到了很多人的夸赞，算是今年春节期间质量最高的网剧。 而《梳妆描眉见玉娥》，虽然质量也不错，但受到抄袭风波影响，骂声很大，剧组也有意低调，并未森*晚*整*理进行病毒式营销，所以显得安静了些。 燕济裴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但是剧却没有。 第201页 在佟知隽跟李修砚聊过后，剧被重新剪辑，涉嫌抄袭或过度借鑑其他作品的桥段全部删除。 剪辑鬼斧神工，将一盘掺了屎的巧克力完整地挑了出来，意外地有了贴合原着的感觉。 没有那么快锤燕济裴，也是为了给重新剪辑和审核留时间。 李修砚各种托关系，这部剧总算没有撤档，在最后关头拿到发行许可，如期在尖叫tv独播。 可是再怎么重剪辑，剧组工作人员态度再怎么好，一盘沾了屎的巧克力还是让人觉得啮檗吞针，难以下咽，所以争议还蛮大。 佟知隽顺着热搜按照时间顺序吃了瓜，即使早知道大概会是什么样，但是网友骂人的水平有多精彩，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脑补到的。 为了不跟漂亮宝决赛抢热度，瓜是从早上开始成熟的。 #梳妆描眉见玉娥抄袭#最先上了热搜，原着粉纷纷求别带名字，容易叫人分不清是书抄袭还是剧抄袭。 与此同时，还有相当一部分演员粉开始洗地，他们不知道抄没抄，但是既然自家哥哥姐姐演了，就不能让这部剧是抄袭的，黑的也要给说成白的。 紧接着，剧组官方声明，说编剧抄袭确有其事，剧组愿意承担损失，但不为编剧的过错买单，并表示剧已经重新剪辑了，改编抄袭部分不会出现在正片。 支持剧组的当然还是演员粉，但是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说剧组不地道，说编剧好噁心，说娱乐圈烂透了，但这些声音是什么成分不能确定，毕竟当新瓜出现时总有人浑水摸鱼。 不过燕济裴长得还不错，又上过一些综艺，具有一定粉丝，开始为他洗地，说他怎么怎么不可能抄袭，有人说他有黑歷史，粉丝也立刻反驳说他按照法院判决赔偿了。 就说得好像坏人罪犯不会二进宫似的。 矛盾引到燕济裴头上的时候，燕济裴方已经发现了问题，试图压热搜，但是根本压不住。 华佟买的热搜，有谁敢撤？ 就算他燕济裴有一百个靠山，也大不过一个佟家。 紧跟着，一段又一段燕济裴和某些大人物的录音也被爆出，这归功于王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了这些录音。 这些都不是非法监听，而是来自各种酒店的走廊摄像头。考虑到上面有些人不一定真的是跟燕济裴去开房，要保护这部分人的隐私，最后他们只把录音放出来了。 得益于郁川野熟悉燕济裴，狗男人有个习惯，出电梯会下意识地说一下房间号，这才让王哲有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这些被爆出来的音频里，无一例外是以燕济裴报出房号为开头，即使后面聊的内容格外正常，配上房号也都显得不正常了。 紧接着，多位网文作家联合声明，把燕济裴抄袭被判罚款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 所有人都以为他早把钱赔了，谁承想他当初靠卖惨求到分期付款的机会，结果后来不缺钱了却再没提及，至今没还清。 在这个钱越来越不值钱的时代，就算不说利息，单说通货膨胀的速度，最后燕济裴欠那几位作者的少说有几十万。 佟知隽看到这儿，已经要替吃瓜群众呕了，但是后面还有更噁心的。 #郁川野燕济裴同妻#是这件事的最后一个热搜话题，并且至今没有完全掉下热搜。 佟知隽看到郁川野的名字被挂上去，忍不住蹙了蹙眉，也不知道什么人扒出来了俩人曾经谈过的消息。 王哲私下联繫到燕济裴骗婚的那位女士，向她道出燕济裴的真面目，她得知他们要锤燕济裴，勇敢站出来，决定亲自把这件事讲出来。 女士没有透露姓名，视频打码，音频经过变声处理，事后她和儿子直接被佟家人保护起来，不会让母子俩受到其他任何伤害。 对于燕济裴骗了自己，她早有怀疑。生了儿子后，他就冷淡了起来，现在孩子才刚断奶，燕济裴就对母子俩不管不问。 只是没想到，事实比她想像中更残忍。她以为燕济裴是孕期出轨，实则从一开始她就是同妻。 郁川野被监视，顾及她的名声没有直接去找她，但是曾经给她寄过一些东西暗示，比如彩虹旗、耳钉、某游戏里的gay吧照片，但是她以为是寄错的东西，全都扔掉了，根本没有意识到。 网友看完她的视频，一边同情受害者，一边把燕济裴骂得狗血淋头。 这下除了燕济裴的水军之外，几乎没有多少人再为他洗白了，连粉丝也在写小作文，骂他狗东西，也有粉丝难过，说自己哭肿了眼睛，过不好年了。 佟知隽心想，粉了一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明星之后塌房了确实惨，但是明知道一个人有抄袭黑料还要那么真情实感地喜欢，现在翻车了难道不应该早有预料吗？这时候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超话里和热搜话题里到处都是骂声，他是腐木，从根里烂成黑色，倒了也压不死人，但猢狲尽散，好不凄凉。 然而奇怪的是，竟然有人说起了郁川野。 虽然郁川野跟燕济裴这段关系里，他是受害者，但是有人指责他当初分手时候没有站出来搞臭燕济裴，也有人恶意揣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不可能有那么多好资源。 佟知隽是旁观者，是事后吃瓜的人，网上所有言论尘埃落定，但是大年二十九当天一整天，郁川野都守在手机前盯着网上的风向，他亲眼看着矛头不断瞄准，最后居然歪掉，投向了自己。 第202页 总有人会因为淤泥过于骯脏而认为它旁边的也是淤泥，哪怕没见过，哪怕不熟悉，哪怕盛开着一朵莲花，也会指责莲花开在淤泥里，肯定也不干净。 佟知隽难以想像郁川野看到那些污言秽语的时候，会有多难过。 尽管接触不多，但是他能感觉到郁川野是个很感性的人，他会有无数浪漫的想法，也会在为现实让步时给自己找个无伤大雅的可爱藉口。 更何况郁川野有三寸不烂之舌，发个微博怼一怼人，就能让网络上重拳出击的键盘侠安静如鸡，可是他没有。 事情发生后，郁川野除了给佟知隽发了红包之外，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越是安静越让人担忧，佟知隽嘆了口气，没想到这件事的最后，受伤害的还是有好人。 佟知隽给郁川野打电话没打通，于是给王哲发了消息，叫他帮忙找找。 吃完这个烂瓜，已经是七点多了。 佟知隽下楼的时候，段骁恩跟殷秋无聊得正开心。 「说什么呢？」佟知隽快步下楼，留下一串密集的马蹄声，人形的卢跃来，坐到了段骁恩旁边。 「说你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游泳的时候，动作太夸张，把教你的教练给拉到水里了。」殷秋无淡笑着说。 佟知隽扭头去看段骁恩的表情，很好，完全没有笑话他的意思。 「这种意外还记得做什么？你怎么就不记一下我游泳有多快？」佟知隽撇撇嘴，从茶几上拿起一串冷吃小鱼干。 段骁恩的手比嘴快一步去拦，然后说：「这个是辣的。」 佟知隽解释道：「没事，我不是讨厌辣椒，只是小时候被辣椒片插到过嗓子，越咳嗽越疼，所以就不爱吃辣椒了，时间一长就习惯了口味清淡些，实际上这种看不见辣椒的食物我是吃的。」 段骁恩立刻发动企业级理解技能，连连点头：「懂了，之后我把家里的零食换成泡椒凤爪，那样我们就都能吃了。」 「达咩！泡椒凤爪太辣了我不行！」佟知隽边嚼小鱼干边说，急得跟什么似的。 殷秋无倒是发现了盲点：「他经常到你家去吗？」 佟知隽想解释，但是他嘴里有一颗刺，不挑出来不好开口，只能听着段骁恩陈述道：「是的阿姨，但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他买下来了，我是租客，房东串门很正常。」 殷秋无看不透佟知隽这个操作，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佟知隽终于吐了刺，急急忙忙说：「段哥原来住的地方不太好，我才叫他搬到我楼下。我想直接买给他的，但是他不愿意。」 殷秋无抽了张纸巾丢给他，怕他手上的油蹭到人，面上不辨喜怒：「想怎么样，你做决定就好。」 看着段骁恩倒是一表人才，演的那个叫什么什么倒霉的剧也不错，举止得体，想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跟佟知隽的关系好得又有点不自然，至少跟穆澄他们不太一样。 殷秋无从前没想过如果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要怎么办，现在加急想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惜了，段骁恩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不是上海本地人。殷秋无想。 佟知隽不知道这么会儿工夫，妈妈脑子里想了这么多，他只知道快开饭了，为了给早饭留点肚子，他没再吃第二条小鱼干。 「段哥，吃完饭我们去游泳吧！我记得你演赫拉克勒斯是有下水的！」佟知隽擦了擦手说。 虽然《my name is hercules》是话剧，在舞台上表演，但是当时剧团准备了一个巨大的长条玻璃缸，横在舞台上，虽然不算很深，但是佟知隽记得段骁恩的动作很流畅。 段骁恩游泳确实不赖，于是欣然道：「好啊！」 二人对视，眼里干干净净，格外纯粹，但段骁恩心里偷着想，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馋它身子 饭后，佟知隽和段骁恩去了别墅东侧顶楼。 推开比其他房门厚重些的门，里面是碧蓝的游泳池，目测是长五十米宽二十五米的标准泳池，但是只用浮标拉出四条泳道，其他部分完全开放。 佟知隽带着段骁恩到一个靠墙的隔间里，给他找了一条新的泳裤。 「我哥新买的，还没有穿过。」佟知隽说。 这是一条只到腿根的短泳裤，习惯了五分裤的段骁恩终于开始觉得跟佟知隽游泳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尴尬又羞涩，不发一言地接过。 略些闭塞的空间里只有窸窸窣窣的更衣声，没一会儿，俩人默契地对视。 佟知隽穿着一条黑色长裤，上面有一道条状蓝色纹路，正好顺着大腿侧面蜿蜒而下。 「怎么了，你冷吗？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点？」佟知隽问道。 段骁恩摇摇头，他不冷，他只是尴尬癌犯了。 佟知隽状似无意地垂下目光，段骁恩穿着的泳裤是黑色的，只有腰部有一圈字母，他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我三哥的审美绝了，这也太像内裤了！」 段骁恩脸一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而是轻轻推搡：「走吧。」 佟知隽看着他站起身来，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落。泳裤之上是清晰的腹肌，泳裤之下是健硕笔直的长腿，中间包裹着的是……该死！段骁恩的屁股好他妈翘！ 第203页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羡慕别人的身材，红着脸把目光放到最低，跟在段骁恩后面，可是连段骁恩的跟腱都那么漂亮，佟知隽彻底崩溃了。 可恶，这就是他的理想身材吧！对着自己的理想身材忍不住想入非非怎么办？急，在线等！ 佟知隽慌了半天，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才发觉只要盯着段骁恩的头看就好了。 然而段骁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扭头问道：「干嘛呢？」 「没什么没什么！」佟知隽顿住脚步连连摆手。 他们在泳池边做了简单的热身，随后站到出发台上。 佟知隽在边道，段骁恩在第二条泳道，他们一齐倒数五个数，随后跃入池中。 他们约好了自由式二百米，在恆温泳池中，两个身影几乎完全平行，直到蹬壁转身的时候，段骁恩蹬壁做得好，一下子比佟知隽快了一个头的距离。 虽然距离拉开得不大，但是之后两次的转身，段骁恩依旧能够比佟知隽快上一点点，就靠这三次转身积累出来的优势，段骁恩成功赢过了佟知隽。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佟知隽推起泳镜，拿着毛巾边擦脸边说：「游泳真的是最不浪漫的运动了，再好看的髮型，下了水都一样贴头皮。」 「贴头皮也没关系，你又不丑，」段骁恩顿了顿，又一脸认真地说，「你是不是跟女娲认识？不然凭什么你这么好看？」 佟知隽「嘁」了一声，说：「夸人还拐弯抹角。」 「赢了朋友总要说两句好听的，免得处不下去。」段骁恩开玩笑道。 「虽然没计时，但是我肯定是没发挥出正常水平，我觉得你比正常的我慢！」佟知隽吹牛道。 话是这么说，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他这不是正常水平，段骁恩又何尝是了？都一样刚下水，一样没发挥出最佳水准。技不如人也没什么的，他就是想跟段骁恩多扯几句废话而已。 段骁恩的关注点却是有点清奇：「你知不知道不能对一个游泳高手说慢？」 「……那要是说你快你肯定也不会乐意的。」佟知隽一脸天真无邪。 段骁恩会意，皱了皱鼻子，没还嘴。 快也不行慢也不行，只有不说话才行。 佟知隽喝了口运动饮料，俩人又比了几次，在距离不同的情况下互有胜负，佟知隽更擅长长距离，但段骁恩的总体胜率略高一些。 比赛激烈，体力消耗得快，他们坐在岸上的长凳上休息。 「我忽然想起荷塘月色。」段骁恩看着佟知隽翻歌单要找歌听，突发奇想。 「你是说那首歌？这是泳池不是荷塘，也不是晚上没有月色。」拿起手机就不带脑子也不解风情的小树懒如是说。 段骁恩平静道：「我是说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你说不上是海王，但塘主你是能当的。」 佟知隽根本没细听他说的什么意思，随口道：「谁叫我就喜欢鱼呢？」 段骁恩想起他昨晚偷吃鱼柳，道：「你那是喜欢鱼吗？你那是馋它身子！你偷吃的样子很酷，但你叼着筷子的样子很狼狈。」 「……行啊段哥，本事见长啊！」佟知隽放下手机抬起头来，张牙舞爪就扑在段骁恩身上，挠他的脖颈。 段骁恩怕痒，笑得不行，浑身肌肉紧绷，摆起防御姿态，却没有推开佟知隽。 对视的一瞬，佟知隽对着段骁恩矫健的身姿，忍不住小口吞咽口水。 他承认了，他就是馋鱼的身子，馋得就是眼前这矫健的鱼。 他们又玩了会儿，临近中午，才各自沖澡换衣服，到楼下吃饭。 殷秋无细心，注意到段骁恩喜欢吃辣，不爱吃豆制品，于是提前叫人把辣的菜放得离他近些。 洗手上桌，殷秋无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段骁恩发现了菜的摆放有讲头，立刻猜到了缘由，于是笑着说：「谢谢阿姨。」 殷秋无弯着眼睛点头，只有佟知隽夹了个鱼丸塞嘴里，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二人，只当段骁恩是在为了过年叫上他一起这事儿而道谢。 饭后殷秋无有工作，先回了房间。 正当佟知隽和段骁恩要上楼的时候，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佟知敬。 佟知敬在国外忙到很晚才上飞机，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于是当时只跟赵叔打了招唿，就回房间睡觉去了，现在刚刚睡醒。 「哥，新年快乐。」佟知隽笑着伸手。 「新年快乐，礼物等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这位就是段骁恩吧？」佟知敬说着，把目光落在段骁恩身上。 段骁恩与他握手：「你好，我是段骁恩，打扰你了。」 佟知敬挠挠头：「没有没有，你们玩吧，我去吃饭。」 短暂对话后，佟知隽和段骁恩上楼。 昨晚在影音室什么也没看，现在清醒了，他们不约而同把醉酒后一些难以回想的场面抛之脑后，播放了今年蓝殿堂的新年祭。 佟知隽兴趣广泛，算是半个老二次元了，段骁恩只是动漫看得多，游戏相关的梗不熟，但是如今蓝殿堂从小众爱好者聚集地逐渐变得更加包容，为了照顾一部分观众，适当减少了acgn相关的节目。 安囿女团的蹦迪版主题曲放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反响还不错。 毕竟《虽然我们不漂亮》在蓝殿堂独播，安囿女团上蓝殿堂的新年祭，虽然是与二次元沾不上半点关系，但有一种过年了女儿回娘家的感觉。 第204页 新年祭现在变了，虽然很多人对于减少二次元成分感到不满，但是这些只会在评论区讨论，很少会有人没礼貌地在非二次元相关的节目播出时发惹人嫌的弹幕，最基本的尊重是有的。 将近四小时的节目走到尾声，期间俩人喝了一瓶香槟，吃了一盘五香味的冷吃鱼干。 最后的告别节目是一首很温暖的歌，佟知隽伸了个懒腰：「好累啊！但是希望明年的新年祭也这么好看！」 段骁恩歪头看着他，说：「如果你看一会儿歇一会儿的话就不会这么累了。」 「你不累吗？」 「不累，习惯了。」 佟知隽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无法理解：「你是演员又不是编剧，不需要久坐，你怎么习惯的？」 段骁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家里管得严，要坐得端正，从小就好好坐着学习，时间长也就习惯了。」 佟知隽难得沉默，垂眸片刻，又小心翼翼问道：「段哥，过年不跟家里打个电话吗？」 「我发了简讯，电话就不打了，」段骁恩抿了抿唇，「大过年的说这个不合适，如果你真好奇，我之后跟你说。」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就是感觉你能突然回国又不跟家里联繫，一定是有什么会伤害到你的原因，」佟知隽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不想你难过。」 段骁恩有那么几秒的愣神，这个回答明明合理，也在意料之中，但就是格外让人感动。 「……不知道初春的花还会不会开，但我不会停止期待，不知道更好的生活会在何时到来，但我们的梦我们自己承载。」新年祭最后一首歌唱到了结尾，演职员表滚动到尽头。 下一刻，画面里炸响了烟花。 段骁恩脑海中盛放的是昨晚他与佟知隽相处的每一帧画面，他情不自禁握住佟知隽的手：「明年的新年祭还会这么好看，但是如果依旧有你，会更好看。」 佟知隽猜到段骁恩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没有戳破，只眯眼笑着，这是他最认真也最温柔的一刻。 然后他说：「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沙雕玩具 晚饭过后，佟知隽翻出来一套玩具。 这是他很久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玩才买了的，但是看起来太蠢了，家里人都不肯跟他一起玩。 下午看新年祭时候有一个跟篮球有关的节目，佟知隽才突然想起这东西。 游戏规则就是两人及以上的玩家头上戴着游戏提供的篮筐，篮筐是封了底的，本质上就是一网兜，然后玩家拿着做成篮球颜色的小球往其他人的网兜里扔球，最后谁的网兜里球最少谁就赢了。 殷秋无照旧藉口有工作，佟知宛和佟知敬纷纷没事找事，连佣人们也说自己很忙，最后只有段骁恩乐意陪佟知隽玩。 「两个人就两个人，正好免得分心对付别人呢，来吧！一决高下！」佟知隽手里握着球，精神振奋，蓄势待发。 相比之下，段骁恩从容淡定得多。 这种小游戏，不是谁气势足谁就能赢的。 他们距离很远，小心翼翼地试探，但是无一例外，没有一颗球进入到网兜里，滚得满地。 当手里没了球的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满地的球才是关键，如果把球都抢到，即使自己一个也投不中，对手也同样赢不了。 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二傻子火速捡球，并发动进攻。 段骁恩穿了一件袋鼠兜的卫衣，球塞到兜里，稍不留神一俯身就掉出去，佟知隽就跟在他身后捡漏。 这样可不行，段骁恩略一思索，手里抓住尽可能多的球，然后凭藉身高优势，一把按住佟知隽，单方面欺压他，把手里的球放进佟知隽头顶的网兜里。 佟知隽想挣脱，被段骁恩绊着一条腿，他再使力很容易摔倒，只好佯作抱头鼠窜状，缓缓将身形放低，然后摸起这几个地上的球，勐地就要往段骁恩的网兜里放。 然而这时候段骁恩恰好抓住了佟知隽的衣领，单手桎梏住他，佟知隽伸胳膊也够不着。 正要用力将小球投出去时，「啪」的一声，佟知隽的手撞到了茶几，磕得他生疼，几乎是立刻就变了脸色。 玩归玩闹归闹，段骁恩始终还是注意着佟知隽的，一看他一言不发，以为他是生气了，立刻端起了佟知隽头顶的网兜，跟自己换了一下。 这样一来，输的人就变成了段骁恩。 佟知隽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个操作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你赢了。」段骁恩平静地说。 佟知隽一霎时被什么魔法定住了似的，一直到段骁恩对他伸手，他才不假思索地借着段骁恩的力站起身来，揉了揉刚刚磕痛的手。 「不用让我，我讲道理。」佟知隽把他头上的网兜拿下来放在一旁，把自己的戴给他。 佟知隽双手捧着小小的网兜，像是捧着一顶王冠，庄重认真，戴好后还仔细调整了下位置，让上面印着的可爱小马商标在正中间。 段骁恩对于这种格外幼稚但又格外真诚的「加冕」，完全顶不住。 他内心雀跃，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笑着说：「不玩了，我们平局。」 「这种游戏就是友谊粉碎机！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友谊是连uno都不能粉碎的！」佟知隽大声宣告。 第205页 段骁恩看了《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每一期，当然知道「友谊粉碎机」是什么梗。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节目里在酒店打uno牌的桥段，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却整整齐齐地笑得前仰后合。 但是正如那句老话，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段骁恩有他自己的事情，他要看剧本，要去给之前教他的老师拜年，所以住到大年初二，早上吃过饭，段骁恩就要回市中心了。 临走前，殷秋无包了一个红包塞给段骁恩：「过年那天阿姨怕你不收，现在要回去了，也是时候给你了。」 段骁恩反覆拒绝，直接进了车里，然而钟天泽却被殷秋无叫下去，她坐到驾驶席关了门。 「别担心，钱不多，你来也带了礼物，我们礼尚往来。阿姨很喜欢你，有时间常来玩。」殷秋无拉着段骁恩的手，把红包拍在他掌心。 段骁恩更加愧疚，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而是他觉得心虚，尤其殷秋无说喜欢他，还邀请他常来，他就更心虚。 如果殷秋无知道他想追他儿子，还会是这个态度吗？ 尽管他能感觉到，佟家和自己家绝对是不一样的，氛围轻松，每个人都格外好说话，可是和善不代表会开放到接受他。 佟知隽是家里最小的，或者说是佟氏总支最小的，备受宠爱，他如何心安理得开启这段感情？且不说自家那边的困难，单是拉着佟知隽坠入泥潭，他就已经愧疚到不行。 克制一点，再克制一点，这段时间就当做是幻觉吧。 段骁恩收敛思绪，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几分不好意思来：「那阿姨，我就收下了。祝您身体健康，平安顺遂，我休息的时候会常来的。」 殷秋无不知道段骁恩心里想什么，差点一句「考不考虑把户口迁到上海」就要脱口而出，好在她不是不着调的人，只拍了拍段骁恩的手，就跟他告别离去了。 段骁恩手上还有殷秋无的余温，这温度不像碰到佟知隽时，温暖甚至灼热，反而火辣辣的，活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 他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是一时冲动答应了来佟家过年，甚至来了就不想走。 只见到佟知隽第一瞬，他就溃不成军，所有的决心立刻被掏出来反覆拉扯，没个结果。 手机响了一声，平时没什么人找他，段骁恩不用想就知道是佟知隽发的消息。 无奈地点到微信里，段骁恩一边翻合适的表情包回復一边想，如果同性恋是多数人，会不会他就不需要为可能面临的无数阻挠而烦恼了？ - 大年初三，佟知隽终于收到王哲的消息，他说郁川野在春苔县，是一座沿海的小县城，人没什么事，并把郁川野的新手机号发了过来。 佟知隽松了口气，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郁川野打了电话，结果竟然打通了。 「餵？哪位？」郁川野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是佟知隽。」 「啊，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见过王哲了，我没事。」郁川野解释道。 佟知隽越是听他这样的声音越觉得难受，调整了一下情绪，打趣道：「怎么？这是要休个长一点的年假？」 「没有，过段时间就回上海。段骁恩相关的工作我在网上处理，前两天手机掉海里了，刚换了新卡，所以才失联。」郁川野逐渐打起精神来，又恢復了往日工作狂魔的模样。 佟知隽莫名有点心疼他。 郁川野就像一株玫瑰，好不容易把倒刺放软，露出脆弱可欺的模样，下一瞬意识到自己不该被看透也不能被怜惜，立刻就竖起坚硬的刺。 他甘愿做一支娇艷欲滴的花时，没有被燕济裴珍惜，反而是多加利用。燕济裴借着郁川野的人脉步步高升时，像极了借花献佛。 而如今他变得无坚不摧了，恐怕再也没有办法被人捧在手心里——稍不留神，被刺得满手鲜血。 「如果不忙的话，线上办公也挺好，」佟知隽闷声说，「可以在那边多住一段时间。」 「好，谢谢。刚好我最近注意到，有一个人每天都会到海边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这个人很特别，我还画了一些他的画像。」郁川野难得多说了几句工作之外的话。 佟知隽忍不住勾起唇角：「祝好，年假后见。」 没聊多久就挂断了电话，但是佟知隽觉得心中的烦恼消散了一些。 段骁恩回市中心有一天了，始终要他主动发消息，段骁恩才有回覆，好像很忙似的，佟知隽有一种微妙的不适，他觉得段骁恩好像又开始躲着他了。 是昨天在车上，殷秋无说了什么吗？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去找殷秋无问问昨天聊了什么时，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lofter对接的工作人员发来一份表格，是颜如玉编剧大赛暨阅微编剧双选活动的初赛入围名单。 佟知隽知道，跟lofter合作肯定会出现很多非专业编剧的作品，并且相当一部分人只能拿出一个临时写的剧本开头，所以初赛对字数和完成度要求都不算高。 入围的一共有五十人，佟知隽简单浏览了一下作品类型，忽然注意到一个有点特别的名字。 《磐石》，大男主群像，架空歷史，异域风情，作者赵予西，lofter粉丝量两万，润雨报春。 权谋群像无论在网文里还是在电视剧里，都是相当冷门的。 第206页 小说的话，写复杂了读者看不懂，会觉得自己是个傻逼，写简单了读者看着小儿科，会觉得作者是个傻逼。 电视剧还好一点，如果剧组本身不错，那可能会有个好的口碑以及还不错的收视率，但一旦有什么地方拉胯，那这部剧就完了……当然现在这个大环境下另说，都说矮子里面拔高个，全靠同行衬托，没准即使不够完美，也能被吹得天花乱坠。 这些是他的角度能想到的问题，但是在lofter写同人文的编剧，竟然写了个感情线占比很小的权谋？这太叫人意外了。 尤其佟知隽觉得这个作者的名字有点耳熟，他上lofter一搜才发现，自己看过他一篇关于时间的短文。 佟知隽喜欢他的文风，不知道写剧本会是什么模样。他立刻登录了阅微的森*晚*整*理颜如玉帐号，去搜了润雨报春的《磐石》试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水准的创作能力竟然还在参加这种比赛，简直是辱没人才！ 佟知隽立刻收藏了这个剧本，并且心里隐隐觉得，完全可以让润雨报春试试给段骁恩写个适合他的剧本！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间损友 段骁恩今年的生日在大年初四。 佟知隽之前无意间看到了段骁恩身份证写着他是二月十五号的生日，就问了一嘴他过公历生日还是农历生日，得到了答案。 巧的是，严遇东过农历生日，就是大年初四这天。 佟知隽想着正好段骁恩今天说要见朋友，于是就先带了礼物去严遇东那里。 严遇东的生日派对会有很多人来参加，他们玩不开，于是华东四傻提前去酒店聚了聚。 佟知隽深知严遇东的爱好，送了他一块机械手錶。 黑色錶盘上嵌着暗红色的宝石，深沉神秘，虽然严遇东不是这样的人，但他就喜欢这个调调。 用穆澄的话说，严遇东就是徒有一颗耍帅扮酷的心，可惜了大脑是用沙子雕的，简称沙雕。 严家的连锁酒店里，四个人开了一个大包间，餐具却是一式五份。 这种非公开场合里，他们从来不会撇下蒋戚。 服务员推来一个大蛋糕，等她出去后，王锦阳为严遇东插上了数字「2」和「5」的生日蜡烛，用打火机点燃。 离开关近的穆澄把灯关了，一霎时，小小两朵烛火照亮了四个人的脸。 他们给严遇东唱了生日快乐歌，但佟知隽却想着，要是能给他唱个海底捞标配《生日祝福歌》就好了。 「许愿吧，」王锦阳一边说，一边把生日帽戴在严遇东头上，「差点忘了这个。」 严遇东扶了扶，笑道：「每年都一样。」 「每年都一样，你愿望也没实现，估计是没人听见，今年再许一次吧。」佟知隽及时送来今日份的嘴损。 严遇东眼刀一飞，却并不能戳中佟知隽，这傢伙根本没看着他。 「行，今年最后一次，」严遇东闭上眼睛，「第一希望亲人朋友平安健康万事胜意，第二希望戚哥在天上一切都好，第三希望我妈妈不要催婚不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了！」 说完，他勐一口气吹熄蜡烛。 严遇东的妈妈叫严文，爸爸叫张以东，严遇东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张遇文，他们的爸爸妈妈就是结髮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典型。 结果张遇文跟家里出柜了，闹得鸡飞狗跳，严遇东是浪子，根本不打算结婚。 严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生了两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 但是她催婚归催婚，心里也清楚，不能把严遇东逼急了。 严遇东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大学时候谈的女朋友，他曾经深爱的人，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 前女友在面上跟他谈感情不谈钱，实际上就是奔着他的钱去的，把他耍得团团转。最后闹崩了，也是因为她跟朋友酒驾后肇事逃逸，被刑事拘留，还想让严遇东拿钱帮她摆平。 那天严遇东是临时被叫到派出所的，怕出了什么大事，当时在一起的朋友都跟着去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都见证了他所谓的神仙女朋友，是怎么哭哭啼啼地当着警察的面要他掏钱平事儿的。 犯法了，那是钱能平得了的吗？ 严遇东丢人丢遍了整个富二代的圈子，他歇斯底里提了分手，然后整个人都崩溃了，还是佟知隽把他送回了家里。 分手后严遇东就决定以后还是只谈钱别谈感情了，他不需要爱情，而走肾不走心是明码标价，不祸害良家女孩，也不会对女公关或者包养的小明星小网红有一丝床以外的感情。 佟知隽无法评价严遇东这样的爱情观，毕竟从品行上来说这样不好，但从道德上来说他没有伤害谁，互利互惠各取所需罢了。 灯再次亮起，他们一人切了一块蛋糕，然后给蒋戚的盘子里放了一块上面没有糖珠装饰的——蒋戚不吃太甜的食物，他们一直记得。 严遇东夹了个盐烧酥肉，一个不小心，肉掉在了蛋糕上，一半都沾了奶油，但他根本没多想，就将这块酥肉吃了。 「东子，你真不觉得甜咸搭配很奇怪吗？」穆澄目瞪口呆。 佟知隽一边跟餐盘里的粉丝较劲一边说：「你餵他一口泥巴，他都不一定能觉得不对劲。」 严遇东耸耸肩：「嘲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敢把你的事儿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第207页 佟知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啊？」 王锦阳和穆澄看向严遇东，严遇东在二人期盼的眼神中神神秘秘地说：「今年过年，佟家来了个外人，你们猜是谁？」 佟知隽像雷达接收到信号一样，立刻抬头瞪他：「你知道什么了？」 严遇东掌握了一些秘密，便开始洋洋得意：「那当然是什么都知道了！你现在主动说，可以坦白从宽！」 佟知隽心里没底，不知道严遇东是不是诈他，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妈妈和殷阿姨视频的时候，我看到殷阿姨身后，你跟一个人牵着手。」严遇东语惊四座。 「捲儿，不像话了啊，有情况不跟我们说？」王锦阳惊诧，夹菜的手都顿住了。 他们已经熟得要穿一条裤子了，自然是什么都能聊。 佟知隽不介意跟他们说，就是感觉他连追都没开始追呢，不能说太早。 与佟知隽对坐的穆澄已经悄悄把手伸向蛋糕，以为佟知隽看不见，结果佟知隽一早就发现了，猜出他要是不肯说，穆澄就要上手了，只好用一个意味深长的嘆气作为开场白。 「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佟知隽缓缓开口。 「谁？」穆澄问。 「我们认识吗？」王锦阳问。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严遇东问。 三连问让佟知隽再次嘆气：「唉，他的心思太难猜，本来我以为我有戏，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疏远我了。」 情感大师王锦阳点点头：「正常，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 严遇东想说不是女孩子，但他怕佟知隽不愿意，看向佟知隽。 「不是女孩子，是……同性。」佟知隽感觉叫「男孩子」有点羞耻，但是说「同性」，好像也有点尴尬。 穆澄的gay达响了，有些震惊佟知隽会对同性心动，但还是语气如常，笑道：「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呢？海底捞！捞都捞不到！男人没有心！」 王锦阳缓缓看向严遇东，佟知隽亦然。 「看我干什么？」严遇东撂下筷子，睁大眼睛打量二人。 王锦阳喝了一口酒，道：「男人没有心，你是男人的代表。」 「够了啊，过生日呢，给点面子。」严遇东一脸无辜。 穆澄拿公筷给他夹了个油面筋酿肉，就当是给他「面子」了。 严遇东也不端着，见台阶就下，然后转头问佟知隽：「那你喜欢他什么？」 佟知隽细细思索，好像太抽象了。 在他眼里，段骁恩哪儿都好。沉稳，细心，共情能力强，会对他很耐心，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是让人觉得很安心可靠的存在。 但是这些都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情景去概述，因为有些人的行为就体现在生活里的每时每刻。那就是段骁恩的常态，无需从一个多么美好的故事里提炼。 可是要说那些让他怦然心动的时刻，比如那些有意无意的靠近，那些湿润又暧昧的唿吸，还有眼神的交错与逃避，就更抽象了。 犹豫片刻，佟知隽开口：「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甚至我喜不喜欢他我都不确定。」 「那现在讨论这个确实是为时过早了，八字还没一撇呢。」王锦阳说。 穆澄立刻反驳：「但是八字一共就两笔，不难啊！只要捲儿肯追，这第一笔不就写下了？」 严遇东又觉得不行：「捲儿是写了第一笔了，人家愿不愿意写第二笔还不知道呢！」 「对，更何况现在老三还不能明确心意，贸然去追不合适。」王锦阳一锤定音。 佟知隽挠了挠头，「我再想想。」 王锦阳沉吟片刻，道：「其实谈恋爱也没什么难的，想想我跟你嫂子，不打不相识的死亡开局都能盘活了，你要是真喜欢，那就去追，肯定没问题。」 佟知隽最怕王锦阳秀恩爱，其次就是奶人。 有一种人开口冒奶，能让队友喊「奈斯」，也能直接把人奶死。 王锦阳，就是那个奶死人的。 严遇东知道王锦阳的毒奶体质，暗自为佟知隽捏一把汗。要是在这种毒奶攻击下，佟知隽还能把人追到，那绝对是真爱了。 佟知隽快吃饱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消息，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说：「有朋友生日，我先走了。」 王锦阳疑惑：「怎么以前没见你有哪个朋友跟东子同一天生日？」 「他过公历生日，正好赶上大年初四。」佟知隽一边用餐巾纸擦嘴一边说。 严遇东立刻猜到是谁，挥挥手道：「去吧去吧，明年不是同一天了我们再一起玩，不耽误你。」不耽误你追人。 佟知隽套上外套，笑着说：「行，那你们玩好，我走了。」 穆澄的智商终于上线：「重色轻友！不会你要见的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吧……段骁恩，是他吗？」 去年蒋戚忌日时候，他们几个暂停了欧洲之旅，回来祭拜，于是跟段骁恩见过几次，算是交浅缘深，加上佟知隽捧段骁恩还挺高调的，穆澄想忘了都难。 佟知隽对着穆澄伸手，比了个枪的形状，潇洒一抬：「橙子啊，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我三天之内暗鲨你。」 包间的门被佟知隽关上，王锦阳晃了晃酒杯，对穆澄说：「你说你惹他干嘛！」 第208页 严遇东照旧欠欠儿地捧哏：「就是就是！」 穆澄闷声吃了一口蛋糕，他不就说句大实话嘛？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头都打歪 佟知隽收到的是段骁恩的消息，段骁恩说他正在往家走，路上路过无雀门会去取他订的蛋糕。 无雀门做中式糕点，但是凭身份证可以在生日当天购买一个米糕胚子的奶油蛋糕。 段骁恩喜欢吃无雀门的米糕，但是米糕限量，他买不到，只能靠生日这天曲线救国，吃个大的。 佟知隽对此表示不能理解，如果喜欢就跟他说，他叫人早点过去帮忙排队不就完了？ 当时段骁恩只笑着摇摇头，佟知隽没能搞懂他为什么拒绝。 天刚刚擦黑，霓虹闪烁，佟知隽租了一套熊本熊的玩偶服，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沓传单，站在无雀门连锁店附近。 佟知隽只能从小小的孔里看到外面的世界，玩偶服里很闷，喘不上来气，大冷天的把他弄出一身汗。 发传单他不太仔细，只是手上空了就再拿出一张，机械地伸直胳膊等人拿走。 「妈妈，这个熊本熊的腿好长哦，这是我见过的最高的熊！」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来。 「是哦，所以你要好好吃饭，才能长高哦！」中年女士说道。 小女孩「嗯」了一声，佟知隽调整着头的位置，从小小的孔里看到了小女孩的脸。 她扎着丸子头，接过传单，甜甜地笑了：「谢谢熊先生！」 佟知隽挥一挥熊爪，跟小女孩告别。 玩偶服和传单都是钟天泽帮忙弄的，他连宣传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刻他忽然萌生了看一看的想法，把传单靠近头套上的孔，慢慢挪动着——原来是游乐园的传单。 佟知隽忽然发觉，如果不是为了给段骁恩一个惊喜扮成这样，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憋在头套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就好像在西安跟段骁恩的那场夜游，如果不是通宵，他也永远不会知道环卫工人会起这么早。 他自以为见多识广，实则一叶障目。他看到叶脉蜿蜒，却看不到叶子背后完全不同的天地。 这一瞬，两个相似的小事让佟知隽的思绪翻涌。 如果他出个职业体验综艺呢？让明星去体验不同的职业——办公室里的社畜，工地上的打工人，教育机构的老师，奔波的快递小哥，哪一个都是看似平凡但不可或缺的职业。 一座城市那么大，需要很多很多人去维持一座城市的运转，可以说，每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 佟知隽在心里想着这事，忽然兜里的电话响了。 他跟钟天泽约好，如果看到段骁恩来，响铃五秒钟然后就挂断电话。 但是电话一直没有被挂断，不知道怎么回事，佟知隽又没法直接拿到手机接电话。来来往往很多小孩，如果他把玩偶的肚子掀起来去拿手机，那就太儿童邪典了。 过了会，电话自动挂断了，佟知隽被人拍了拍，他立刻通过小孔去看外面。 眼前是一个顶着狗头的玩偶服小哥，目测比自己高一点点，但手里没有传单。 狗头玩偶朝着他伸手，佟知隽搞不懂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后退半步。 然而狗头玩偶立刻拉住了他，还要从他手里拿走传单。 穿玩偶服抢传单？这是来抢生意的同行？ 佟知隽的脑袋根本转不过来弯儿，爪子一抽，护住了他的传单。 狗头玩偶再近一步，佟知隽眯了眯眼，变本加厉？ 行啊，敢抢活，头都给你打歪！ 佟知隽扬起熊爪，「啪」地一下拍在狗头玩偶的脑袋上。 然后有些宽松的狗头就顺着他的手的力道……转了几圈。 佟知隽心里一惊，完了！这一幕最好别有小孩儿看到，不然他们会用一生来治癒这个恐怖的童年。 狗头玩偶被这一巴掌扇懵了，狗头的脸歪向一边，他慢慢把头摆正，然后缓缓开口：「佟知隽，你好狠的心！」 虽然声音从玩偶服里传来，听着有点闷，但是很明显就是段骁恩的声音。 佟知隽原地石化，通过小孔他只能看到面前的狗头玩偶笨拙地摘掉头套，然后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要我帮你吗？」段骁恩靠近一步。 「不……不用了！」佟知隽尴尬得脚趾抓地，想连夜询问一下移民火星要多少钱，需要办理什么证件。 佟知隽缓缓抬手，托住了熊本熊的脸，向上发力。 明明视野逐渐开阔，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大脑封闭了，被封闭在手机里了。颅内启动知乎，提问，把喜欢的人的头扇歪歪了，还转了好几圈，物理意义上的那种转圈，有什么补救办法吗？ 段骁恩看着愣神的摘了头套的熊本熊，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佟知隽被吓到，然后尴尬地笑了，耳根一片通红：「我不知道是你。」 他们把玩偶头夹在腰侧，硬是夹出了夹着摩托车头盔的效果。 路人纷纷侧目，段骁恩也怕被拍了发网上，道：「知不知道都没关系，我们现在先躲一下，人有点多。」 不用佟知隽说，附近的钟天泽立刻现身，带着二人上车。 钟天泽去帮段骁恩取蛋糕，趁这功夫佟知隽和段骁恩一边脱下身上的玩偶服一边说话。 第209页 「段哥，你怎么发现熊本熊是我的呀？」佟知隽问道。 段骁恩苦笑：「我本来是想着，你反覆问我的地址，还问那么详细，肯定是有点什么原因，于是就租了一套玩偶服，想吓你一跳。」 「……那这跟你发现熊本熊是我有什么关系吗？」 「傻，我这一路上看到过好几个玩偶，就你一个又瘦又高，活像是小短腿熊本熊踩了高跷，不用想也是你啊！」段骁恩拍了拍熊本熊的头套。 佟知隽伸手拍了拍狗头头套，「嗐，我们怎么就想一块儿去了呢！」 段骁恩没接话，转走了话题，等钟天泽提着蛋糕回来后车子启动，他们一路聊着天到家。 佟知隽拎起蛋糕，二人从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钟天泽则是去帮他们把玩偶服还了。 毕竟是段骁恩过生日，他们没有进佟知隽家。 段骁恩家里没有经过什么布置，还和往常一样，但是茶几上的花瓶里多了一束金黄色的番红花。 花是假花，但栩栩如生。 上午段骁恩出门后，佟知隽管他要了门的密码，说是有礼物送给他。 段骁恩没想到，礼物是这样一束花。 「黄番红花是二月十五日的生辰花，用它来祝福你生日快乐。」佟知隽一边说一边把蛋糕放到茶几上。 段骁恩走近，花上散发着清香，是佟知隽很喜欢的一款香水的味道。 「我不知道它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花香，所以擅自用了我喜欢的香。」佟知隽心想，就算他知道番红花的味道，也会用他喜欢的香的。 他就要段骁恩在任何时候都能闻到属于他的味道。 段骁恩凑到花旁嗅了嗅，说：「它不如你，你的味道更好闻……可能是因为你不止是香水味。」 他不知道自己随便一句话杀伤力有多大，佟知隽直接就被段骁恩击中了。 这哪是在聊花味道好不好闻？分明就是意在夸人！ 段骁恩没想那么多弯弯绕，他只知道佟知隽的举动像极了……在撩他。 房间里很暖和，佟知隽把外套和开衫都脱掉，然后去洗手。 「段哥，你听着点门铃，一会有个同城速递，是我家阿姨做的东西，然后我再给你做个菜。」佟知隽说。 段骁恩摇摇头：「不用了，冰箱里没有菜。」 「我买了，送花的时候带过来了。」佟知隽自信一笑，等着段骁恩夸他计划通。 段骁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滋生出「佟知隽开心就好」的想法，然后飞速蔓延。 佟知隽没等来夸奖，不过反思了一下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段骁恩没胆量夸得出口也正常。 第一次试图给段骁恩做饭，还没做成，就匆匆赶往医院；后来想帮段骁恩做饭，他给香菇上了炮烙之刑，香菇哭得好惨；再往后，他给段骁恩做鰤鱼，在段骁恩的指导下还手忙脚乱…… 就这个水准，佟知隽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本来礼物想在饭后给你的，但是我现在心里没底，我怕我把咱俩直接送走……呸，不说这些不吉利的，不重要！总之先把礼物给你吧！」佟知隽一边说，一边从茶几下拿出了一个盒子。 段骁恩违心地说：「不用妄自菲薄，没准在做饭这方面你是大器晚成。」 「算了算了，不指望能成了，」佟知隽把礼物放到段骁恩怀里，「我对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炸厨房，但是理论上炸厨房是个很难的操作，至少比做出一顿普通的饭难，所以我应该不会炸厨房的。」 段骁恩不做评价，解开礼盒上的蝴蝶结。 礼盒不算很大，黑色带暗纹的底色，盖子四角有烫银的花纹。 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块怀表。 磨砂面的银盖上錾刻了小小的奖盃，是卢勒斯最佳演员的奖盃造型。 打开表盖，把头在三点钟的位置，可以看到錶盘很小，在罗马数字之外还有一圈凸起的花环，造型别致的权杖形指针一步一步向前跳着。 而盖子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画，画中q版的段骁恩抱着一只傻笑的树懒，一脸宠溺。 翻到背面，银环中间嵌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玻璃种翡翠。翡翠很薄，通透起荧，透出下面精细的怀表机芯。 这块怀表充满机械与秩序的美感，同时还不失观赏性，可见送礼的人品味极好。 佟知隽笑着问道：「喜欢吗？」 段骁恩打开表盖，指腹摩挲着小小的q版画像，点头：「喜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 蓝瘦香菇 佟知隽反倒羞起来，抿了抿唇，结巴道：「那……那我先做饭！」 段骁恩一边细细端详这块怀表一边说：「好，注意安全。」 他也不知道佟知隽对做饭有什么执着，可能是民以食为天是中国人刻入dna的观念吧，今天佟知隽做不出来这顿饭估计是不能消停。 佟知隽从容走入厨房，系上围裙。段哥什么意思？什么叫注意安全？弄得好像他真要炸厨房似的。 手机里提前找好教程，靠墙立着，随后佟知隽从冰箱里找出处理好鳞片和内脏的燕鱼，用冷水沖洗干净。 佟知隽终于用上了自己几乎没怎么用过的隔空手势功能，笨拙地把教程往下翻，照着上面说的，把鱼洗净放到砧板上，然后要顺着纹理斜着划两刀方便入味……什么是顺着纹理来着？鱼不是对称的吗？有什么纹理？ 第210页 他懵在原地，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问号，想问段骁恩又不好意思，只能拿着刀哆哆嗦嗦地从鱼头到鱼尾划了一长条，并且如教程所说，刀刃朝着一边倾斜，结果再往下翻，他才看到教程下面的图片里展示了什么是「顺着纹理」。 行吧，有够让人沮丧的。 接下来他每拿出一条鱼切花刀都要停顿很久，恨不得拿个尺子卡着。一共就八条燕鱼，他磨蹭了十几分钟才切好。 取了干净的大碗，把鱼放进去，佟知隽看着腌鱼用的调料干瞪眼了半天，终于先摸出了一瓶料酒，咕咚咕咚倒了两大勺。 盐适量？段骁恩口重，怎么也得四勺吧。 十三香？这是什么？厨房也没有啊？跳过跳过。 …… 独自鼓捣了许久，可怜的鱼终于腌上了。它们如果清醒着，恐怕要为自己的一生悲哀，活得不如夏花灿烂，死了又要被佟知隽这种根本不懂做饭的傢伙腌了。 段骁恩听厨房安静了，不放心地看过去，佟知隽竟然就在那傻等着鱼腌好。 十五分钟一到，佟知隽起锅热油，油还没热起来，就左手拿着锅盖，右手夹着鱼往油锅里放。 鱼从距离锅底二十多厘米的位置直接自由落体，溅起一些油，万幸油不热，没有烫到佟知隽。 段骁恩实在看不下去，进去把佟知隽撵走，亲自动手……虽然他有预感，可能这个鱼煎好了，就算卖相完美，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 滋啦滋啦的声音勾得佟知隽食指大动，趴在门框后只露出个脑袋观摩段骁恩做饭。 佟知隽是看过段骁恩在前司的时候演的两部烂剧的，其中就有段骁恩做饭的情节，而之前段骁恩做饭有他碍手碍脚……不对，是帮忙，他也没有仔细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厨房里的段骁恩。 怎么说呢，现实和按照剧本演出来的还是不一样，现实里更自然，更有烟火气一些。 段骁恩手脚麻利将鱼煎熟后，手里拿着筷子问道：「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没了没了！主食和其他的菜一会儿有人来送。」佟知隽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说是帮段骁恩做饭，最后倒像是来耽误时间的。 就在段骁恩把香煎燕鱼夹到盘子里的时候，门铃被按响，佟知隽去接过两个巨大的保温食盒，拿到餐桌上。 「洗手吃饭。」段骁恩把燕鱼端上餐桌，拿了碗筷。 二人一同把食盒里的菜取出，摆在桌上，当中还有用砂锅装着的一份长寿面。 佟知隽为段骁恩打开蛋糕包装，戴上生日帽，正要插蜡烛的时候，被段骁恩一把拦住了。 「我拒绝用蜡烛破坏这个漂亮的蛋糕！」段骁恩认真道。 「那怎么吹蜡烛许愿？」话是这么说，佟知隽还是把蜡烛放下了。 段骁恩道：「我过生日不许愿。」 佟知隽想起，过年放烟花的时候，段骁恩有说过「除了几十个生日愿望能有给你过生日的人帮你实现」这样的话……他是不想要别人帮忙实现愿望，所以不需要许愿，还是从前为他过生日的人不会帮他实现愿望，所以不再奢求？ 如果是前者，那么什么问题，如果是后者……佟知隽犹豫再三，用近似于撒娇的语气说：「许个愿嘛，许个愿，如果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帮你实现！」 段骁恩的嘴巴抿成一条线，不想让佟知隽剃头挑子一头热，于是说：「许愿可以，只此一次，也别唱歌。」 佟知隽可不管什么一次两次的，任何事情都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把蜡烛插好后点燃，然后喊siri把灯关了。 「段哥，闭眼。」佟知隽见段骁恩没反应，提醒道。 段骁恩比siri还听话，是个成熟的语音助手了。他闭上眼睛，每一句话都要思索半天：「第一我希望我和佟知隽能万事如意，事事顺心，第二我希望能接一个很好的剧本，发挥出色，做出实绩，给阅微多赚钱。」 第三，希望自己和佟知隽能不遇到任何外力阻拦，在一个很好的天气，敞开心扉，然后在一起。 段骁恩没有把这个第三说出来。 有些地方有「第三个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样的说法，佟知隽是知道的。 他很好奇，但没有问，叫siri开了灯，然后把买蛋糕送的简易刀子递给段骁恩。 段骁恩切了两块蛋糕，佟知隽把他上午来时就倒在醒酒器里的红酒取来，一人倒上一杯。 「段哥，生日快乐。」二人落座，佟知隽举杯道。 段骁恩与他碰杯，温和笑着：「谢谢。」 一桌的菜看起来卖相都不错，但是某一盘菜在美好的外表下可能有着让人怀疑人生的味道，毕竟佟知隽腌鱼时候找调料抓耳挠腮的样子，段骁恩可全都看见了。 「你先尝尝。」段骁恩给佟知隽夹了一条鱼，等着小白鼠试毒。 小白鼠美滋滋地坐好，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煎鱼，佟知隽险些咳出来，生理泪水直接涌出来了，一霎时，他的视线失去了焦点，目光落在段骁恩身后窗外幽蓝的天空上。 这也太咸了吧！ 夜晚的蓝是蓝瘦的蓝，饭菜的香是香菇的香。 段骁恩看佟知隽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吃了，但是毕竟是佟知隽特意做的，总不好一点面子不给。 第211页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认为做足心理准备后才下口，随后他就后悔了。 他错了，错在不该相信佟知隽。 玉盘珍羞直万钱，但如果让佟知隽来做，值万钱的恐怕是玉盘，「珍馐」倒贴都没人要！ 两个人慾哭无泪，纷纷避开这盘香煎燕鱼。 是佟家的阿姨做的菜不香吗？干嘛吃这个折磨自己！ 佟知隽也终于认清了现实，虽然都说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但是他不行，他抓不住，只会抓烂。 这句话本身也有点毛病，喜欢你的人，你做什么他都会包容，但不喜欢你的人，胃是抓住了，但他可能会因此高薪聘请你到家里当做饭阿姨。 段骁恩吃长寿面吃得挺香的，他的胃被佟家的做饭阿姨抓住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会为此住到佟家。 饭后佟知隽愧疚地表示愿意洗碗补偿，段骁恩看了一眼洗碗机，没搭理这个戏精，把他一个人撇在厨房，自己回到客厅，愤恨地在《小捲儿观察日记》里写下一行字：不要再让佟知隽做饭了，暴殄天物。 佟知隽把餐具和洗碗块放到洗碗机里，按好开关，凑到段骁恩身边时候只隐约看到「日记」两个字。 「你写什么呢？又是日记吗？」佟知隽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在写我做饭难吃吧？」 段骁恩耳根一红，坏了，被看穿了！ 「没有！」段骁恩答得斩钉截铁。 佟知隽瞧着他飞速把手机切回主界面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撒谎，看破不说破。 段骁恩打开电视，随便点了个电视剧，打算当聊天的背景音。 他开了会员，没有gg，电视剧自动跳过片头，一上来就是一个恐怖音效，俩人什么都没说呢，先被吓了一跳。 原来段骁恩点的是个高质量悬疑片，刚完结没多久，热度未消，好评如潮。 「还是放《怎么忽然倒了霉》吧，我切蓝殿堂。」说着，段骁恩退出主页，到软体里翻出蓝殿堂电视版。 佟知隽无所谓，今天段骁恩生日，段骁恩最大，他说什么是什么。 「说起悬疑片，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了，穿到一本无限流小说里。我以为我是那个什么也不怕的主角，结果第一个副本就是黑暗的密闭空间，我是个炮灰，找不到出口，直接憋死了。」段骁恩说。 佟知隽心惊肉跳：「别这么吓人，你不觉得你这么云淡风轻说自己是炮灰特别瘆得慌吗？」 「还好，毕竟假的嘛，我看无限流小说，如果不是一个副本人太多，作者无法兼顾，我甚至希望看到每个角色都怎么活的怎么死的。」段骁恩平静道。 「啊，我之前还想呢，如果要是有个综艺拍一拍无限流里的炮灰就好了，毕竟森*晚*整*理炮灰就是普通人嘛，让明星出镜，展现出来的不就是普通人在无限流里的模样？但是又担心不好过审，还有对副本设定要求高，只能算了。」佟知隽说。 段骁恩略一思忖：「有点类似逃生主题的剧本杀？只不过如果想做好，设定要比剧本杀的质量好点，别太简单，不然就没意思了。」 「本来我还想，选秀做完到底要不要做无限流综艺呢，但是这么一说，感觉好像也不是特别难。我先写策划案试试，如果可行那就做。」《怎么忽然倒了霉》已经开始播放，佟知隽把目光从段骁恩脸上转到电视上。 电视里也有段骁恩，这样看不用遮掩，光明正大就能看。 段骁恩感觉到他的目光挪走了，稍稍放松，笑着说：「好，加油！」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同学聚会 段骁恩生日当晚，佟知隽藉口喝醉了，赖在他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段骁恩要看剧本，所以佟知隽就没再打扰。 晚上，佟知隽一身正装，去了一家酒店。 高中同学群在年底热闹起来，有人说年后想聚一聚，于是做事向来带头的几个同学就定了时间地点，约在十六号晚上八点。 都是老同学了，虽然毕业后不常聚，但是也都挺熟悉。 班级里大多数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如今有的继承家业，有的逍遥任性，也有的另起炉灶风生水起，即使少数几个像王旸时那样的贫困生，也都是出类拔萃，读着顶尖的大学，毕业了年薪几十万上百万没问题。 佟知隽到酒店二十五楼聚会包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了，他们互相说着近况，也有人聊着别人的八卦。 看到他来，屋子里明显寂静了一瞬，随后张罗了这次同学聚会的齐向濡挥挥手：「知隽，来这儿！」 齐向濡那桌是主桌，人已经满了。 进入了社会，大家都是人精，谁不懂个拜高踩低？上学时候都知道佟知隽最是家世显赫，但是相对来说能单纯一点，还没至于这么明显。 同桌人心里暗骂齐向濡不当人，他叫佟知隽过来怎么自己不让地方呢？但是面上还是有几个人笑着起身问要不要坐这儿，显得自己有眼色。但对他们来说不光是有没有眼色，而是佟知隽坐谁那，就是跟谁互相给面子。 要放以前，佟知隽肯定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一眼就看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可惜了，这一堆人里没一个真心的。 第212页 佟知隽挥挥手：「不麻烦你们了，我坐这边。」说着坐到了最近的有空位的一桌。 讨好不成反而被无形打脸，齐向濡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蒙了。是他记错了吗？以前佟知隽特别好说话的啊？ 站起来的几人悻悻坐下，尴尬得要命。 小插曲很快过去，陆陆续续有人来，临近八点，王旸时成了今天来的人里最后一个到场的。 她穿着藏蓝色的长裙，胸前有一枚金色的雏菊胸针，胳膊上搭着长款羊毛大衣，另一手拿着手包，脚踩cl的红底鞋，低调但亮眼。 大多数人都好几年没见王旸时了，突然这一下有点让人惊诧。 王旸时把包间门关上，现在只有佟知隽那桌和旁边一桌有空位，她果断走向了另一桌。每一桌之间距离不算远，佟知隽和王旸时的位置是背对背。 大家把目光收回，好久不见面的老同学，没一会儿就聊开了。 同学聚会，无外乎两件事儿：吹牛逼和信息共享。 吹牛逼不限主语，可以吹自己，吹不了自己就吹别人，常见开头是「我有一个朋友」，但这里的「朋友」绝对不是他自己，毕竟如果是自己那根本就不会往朋友身上安。 而信息共享，是个高情商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八卦。分享自己知道的别人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尤其是聊那些没来的同学，一边说着「你们不要告诉他啊」一边肆无忌惮地碎嘴子。 都说今天重聚还是朋友，可真朋友不会因为毕业断了联繫，能跟真朋友说的话题早私下说了，谁在这地方讲什么真心？ 佟知隽光听着他们聊，专心吃饭，一声不吭。 直到齐向濡拿着酒杯走过来，坐到这桌最后一个位置上。 齐向濡举杯说：「感谢大家给面子，今天百忙之中能过来，我敬大家一杯。」 佟知隽没动，夹了个虾球，面无表情地咀嚼。，谁给谁面子？同学聚会是因为同学，是因为你齐向濡一个人吗？ 气氛有点尴尬，齐向濡并不能确认佟知隽不高兴的点，喝完这杯又倒上一杯，跟佟知隽没话找话。 「咱们也不是毕业后没见过，你去当兵前那个聚会，我替我爸参加了，不过人多，没跟你说话，你别介意啊。」齐向濡把酒杯朝着佟知隽的方向举了举，见他没有动的意思，装作无事发生。 这段话信息量很大，一方面是佟知隽参军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而齐向濡是其中一个，一方面是表示齐家跟佟家搭得上关系，齐向濡现在混得不比之前差。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侧目，连邻桌都有人看过来。 佟知隽算看透了，今天齐向濡不占他点便宜是不会罢休了。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不是人多没说上话，是我没看见你。」佟知隽淡定道。 当时的聚会是在邮轮上，宾客聚集在一层二层，但三层往上，只有部分人可以上去，佟知隽不想凑热闹，根本就没到一层二层去。 大家看齐向濡的眼神立刻变了，齐向濡尬笑两声：「呵呵，是，我也没看见你。」 「你当然看不见，我在三层打游戏，你上不去。」佟知隽优哉游哉吐了块辣子鸡的骨头。 已经有人替齐向濡脚趾抓地了，齐向濡硬着头皮举杯：「那今天见到了，来，我们喝一杯。」 佟知隽慢悠悠地说：「我不喝酒，开车来的。」其实喝酒也没关系，钟天泽就在楼下，他就是不想跟齐向濡喝。 「可以叫代驾，不放心的话我送你！」齐向濡的胳膊都举酸了，现在相当于搬起了石头，如果松懈退步就是砸自己的脚。 「你想酒驾？」佟知隽再次给怼回去。 旁边一个当了警察的同学也立刻盯了过来，齐向濡干脆独自喝了酒，说：「行，那我干了。确实不能酒驾，下次有机会再喝。」 大家都听得出，这就是个藉口，如果佟知隽不想，还哪儿来的下次？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齐向濡来这桌是因为佟知隽，但齐向濡也不好意思碰一鼻子灰就立刻走，于是转头和其他人聊起来。 佟知隽没细听，但总不能把耳朵赌上。 说着说着，齐向濡忽然聊起王旸时来：「我记得她以前就不高，拍毕业照时候她就是人群中的盆地。」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翻到一张高中时候的照片给大家看。 当时是高一军训结束后没多久，老师要每人交一张照片贴在活动墙上的，大家都晒黑了，处于颜值低谷期，有人说想给谁留下黑歷史，然后大家争先恐后把墙上每个人都拍了个遍，于是齐向濡就拍了王旸时。 大多数人都穿着私服，只有王旸时交了一张穿着校服的照片，是她参加比赛获奖后站在主席台领奖时，学校拍了之后交给她的。 佟知隽听着这话就觉得有点别扭，王旸时确实不高，但是「盆地」这个词用来形容人，多少沾点侮辱的意思。 「出大问题，你是不是喜欢王旸时啊，这么多年了还留着她照片，换手机都捨不得删？」佟知隽四两拨千斤。 佟知隽能感觉到，就在他出声那一瞬间，背后的王旸时就扭过头来了，但他不敢回头确认。 齐向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旸时，道：「没有啊，我坦坦荡荡，倒是你，不跟她坐一桌，却穿得跟情侣装似的。」 第213页 佟知隽穿了一身藏蓝色西服，与王旸时的裙子近乎同色，而领子上也别着金色的领花，与王旸时的金色雏菊胸针相唿应。 王旸时觉得这样很冒犯，但她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脾气，微笑着说：「别乱讲，我有男朋友了，传出去他会吃醋。」 齐向濡没顺着她的话说，换了个话题，但目的没变：「听说你在佟知隽的公司工作？」 佟知隽攥了攥拳头，齐向濡是不是有病？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讨好不成就得报復？ 「我辞职了，」王旸时已经变了脸色，「听说的话记得听全，不知道事实就少说话，吃饭堵不上你的嘴？」 王旸时向来没脾气，什么时候忽然伶牙俐齿了？齐向濡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围的人都在看戏，只有齐向濡一个人怎么都落不着好。 「齐向濡，你最好管好你那张破嘴，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哪天把自己最骄傲的那点东西作没了。」佟知隽说完，撂下筷子就走人。 齐向濡最骄傲的，当然就是他爸那个蒸蒸日上的公司。当富二代爽啊，要操心的事情少，快乐的事情多。 虽然上学时候齐向濡就这德行，只敬罗衫不敬人，说话也不过脑子，自以为是的很，但是长这么大了还是又舔又爹，怎么可能两招吃遍鲜？ 佟知隽这种人，不吃舔狗那一套，难道在他面前装逼就能刺激到他了？这个思维就不对。 包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没几秒，佟知隽出了门，包间门明明是静音门，可大家倒是情愿佟知隽摔出个响声，好歹心能落地。 这下可好，心里悬着，谁知道佟知隽到底什么态度？ 王旸时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齐向濡。 她尴尬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跟这样的同学真不能处下去。 她以为自己现在出人头地了，能打脸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可那些人该把她当笑话，还是把她当笑话。 「不好意思，有点事，先走了。」王旸时冷着脸，穿上外套拿起手包，大步流星离去。 包间的门又一次发出不大的声响，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王旸时的高跟鞋踩在酒店走廊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 ——那就干脆不要管别人的看法了！ 这样一个念头在脑子里轰然炸响。 这为数不多的勇敢行为使她鼻子一酸，紧绷着表情，生怕眼泪掉下来。 她按了电梯，在等电梯的工夫，她给佟知隽发了条消息：不好意思，打扰您，稍后方便见一下吗？就在对面思雨咖啡馆。 第一百二十章 综艺版权 佟知隽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上车，听到手机响了，下意识以为是段骁恩。 点开看到是王旸时，他有些意外，他本就想给王旸时发消息的，但他是想着等聚会结束……那她现在是出来了？ 佟知隽回了个「好」，便去往思雨咖啡馆。 店里没什么人，佟知隽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没一会儿，王旸时到来。 「两位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朝着他们走来。 「咖啡就免了吧，该睡不着了，有没有什么甜点推荐？」佟知隽问道。 服务员说：「咱们家这个朗姆酒提拉米苏和红提奶冻是招牌，二位要试一试吗？」 佟知隽无所谓，他看向王旸时，王旸时才说：「就这两个吧。」 「好的，请二位稍等。」服务员把桌面上的沙漏翻过去便离开了。 「怎么提前出来了？」佟知隽也不想每次和王旸时的对话都掌握主动权，实在是让她说句话太费劲了。 王旸时摇摇头：「没事，就是不想在里面当猴子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佟知隽觉得这个说法好笑，但是险些笑出声才发觉有些不对，急忙补上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介意。」王旸时慢半拍露出一个微笑。 佟知隽抿了抿唇，问道：「你真的辞职了？」 「嗯。」 「我记得年会的时候你还在。」阅微年会佟知隽没参加，但是会议记录他是看了的。 王旸时微微低头：「我年前就辞职了，年后復工会有一些交接工作，做到二月末。」 「怎么忽然要走？我本来还想找你谈谈到我的综艺团队里做策划的事情。」佟知隽一边说着，一边按亮手机看了一眼。 即使没发生今天的事情，同学聚会结束后他也是要找王旸时聊聊的。 阅微的官博，王旸时打理得很好，他不在公司，但也知道王旸时负责策划的几个项目都不错，他想有固定的综艺团队，她正合适。 王旸时张了张嘴，发出短促的一声「啊」，然后才说：「对不起，上次见面冒犯了，我懂你的意思了。」 佟知隽注意到她不再称唿他为「您」，而是正常称为「你」。 他是何其敏感的人？一霎时福至心灵，立刻想到王旸时从前只是想用「您」字来代表「心上有你」。 这样一个有点幼稚又有些让人感动的称唿，现在忽然变了，是说明她……放下了吗？ 「不好意思，希望没有伤害到你。我怕直说太伤人，又怕隐晦一点不能劝退你。」佟知隽摸了摸鼻子。 第214页 「没有，现在我很好，你也很好，这就够了。」王旸时笑得落落大方。 佟知隽猜到她在酒店里说的她有男朋友是假的，毕竟她对他的称唿是刚刚才改变，所以这个「现在我很好」，必然不是指得到了另一份爱情。 但是这样真的很好，人的好不好本就不能用爱情这个单一维度评判。 「能冒昧问一下吗？怎么今天忽然作出这样的决定了呢？」佟知隽放松下来，当王旸时不喜欢他了，他会觉得少了一份压力。 王旸时瞥了一眼佟知隽放在手边的手机说：「我看出你有喜欢的人了，你总是会拿起手机，开屏解锁，看到没有消息再放下。如果不是在等喜欢的人发消息，不会这么频繁看手机。恰好齐向濡突然把你和我放到一块说……」 佟知隽见她说着说着停下了，于是饶有兴致地给了她一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我知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但是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插足别人感情的感觉。可能有理性思考，也可能是一时冲动，忽然就释怀了。如果一直以来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不好意思。」王旸时脸皮薄，虽然放下了，但还是羞红着脸。 「你还没说为什么辞职。」佟知隽提醒道。 王旸时想了一下，说：「很难解释，决定辞职的时候我是想着，我这个岗位，公司里不缺，然后我又决定想试试看，离你远一点能不能忘掉，结果意外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 沙漏还没有漏完蓝色的细沙，服务员就端着两份甜点过来。 佟知隽等服务员走开，然后一针见血地说：「我们不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你和我也没有任何联繫，但你也没忘掉。时间和距离不能改变你，只有我恋爱了能。」 话很戳心，但这是事实。王旸时点点头：「所以虽然今天很丢人，但是同学聚会我来对了。」 佟知隽指了指甜品问道：「你吃哪个？」 「提拉米苏，谢谢。」 王旸时不再跟佟知隽客气，这样的相处舒服了许多。 他们各自吃着东西，佟知隽吃得快，率先问道：「找好新工作了吗？」 「还没有，」王旸时用纸巾擦了擦沾了奶油的嘴巴，带掉一点口红，「打算把《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里嘉宾走过的路线走一遍，就当放放假。」 「其实以你的能力，到华佟集团任何一家公司面试，都可以做到管理层。」佟知隽说。 王旸时耸了耸肩：「不用啦，我可能会考虑换个别的职业。」 「嗯，也好，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联繫我写介绍信。」佟知隽笑着说。 王旸时没推辞：「好，谢谢你。电话我有存，微信的话就删掉吧，祝你和你的爱人长长久久。」 佟知隽没解释他和段骁恩还没在一起，笑着点头。 谈话结束，二人分道扬镳。 佟知隽对于王旸时的坦然很庆幸，虽然她的喜欢并不自私，没有影响他的生活，但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喜欢自己，确实是会有点异样的感觉。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佟知隽给雪杳兮发了q/q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问你个事情，晋江的文能卖综艺版权吗？ 佟知隽并不是打算市场调研都不做就直接沖，实在是他真没见过晋江的文有卖综艺版权的，先做市场调研有可能是白费功夫。 小说改综艺，从前也没有先例。 雪杳兮刚好在线，回復得很快。 寺贝通津：我也不晓得！你是要买什么综艺版权吗？[兔子摇耳朵.gif] 卷卷拒绝挖战壕：是的，刚好也要跟你聊这事，我想买《原点不再存档》的综艺版权，拍网综。 寺贝通津：！等着，我这就去问版权编辑！[星星眼.jpg] 佟知隽不急不缓地点开她的资料卡，把备註改成了她的笔名，顺手进空间看了一眼。 从十分钟前刚发的那条说说一直翻到两天前，全是各种lolita、制服还有汉服的集贊。 集贊也就便宜十块钱，雪杳兮现在应该没穷到这份儿上吧？ 正翻看着，雪杳兮回来了。 雪杳兮：版权编辑不在，我把版权编辑的联繫方式给你，你们聊。 雪杳兮：[版权编辑的二维码.jpg] 卷卷拒绝挖战壕：好嘞，谢谢。 佟知隽扫码加好友，一直没有通过，他便切到了微信，给王哲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查查盛齐，尤其是帐目。 今天同学聚会的事儿他可还没忘呢，齐向濡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佟知隽不想再看到齐向濡，但以后不能不去同学聚会，他一次不去，立刻就能传出关于他的风言风语。 齐家最好没犯过大事儿，不然他不光是不用再看到齐向濡，连盛齐集团都不用再看到了。 都说三岁看到老，有些人一开始什么样子，之后就很难改变了。 高中的时候，就是齐向濡带头孤立资助生，后来毕业了，齐向濡居然意外考入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恨不得天天挂嘴边炫耀，然后夹枪带棒地嘲讽其他人。 齐向濡对所有人都一样，一会儿打个巴掌，一会儿给个甜枣，全看心情，同学对他都是又厌恶又无可奈何的态度。 往常什么也没发生，但是今天他惹到佟知隽头上了，那好日子是过到头了。 第215页 临近十点，佟知隽惯例刷刷微博。 热搜上春晚相关的梗已经逐渐变少，但永远围绕着明星打转。 今天的热搜第一，是一个国外的歌星嗑药嗑进医院了。 佟知隽看到这样的热搜还是会愤恨，但更多的是哀痛。 毕竟他再怎么愤怒，都不能让毒品消失。 评论区有粉丝震惊，也有路人怒骂，佟知隽靠着沙发，忽然想，别人他管不着，但是阅微要是有一个艺人或者员工吸毒，他一定亲手把人送到戒毒所。 之前有个公司要求员工每年进行毛髮验毒上了一次热搜，佟知隽也想将这条加到阅微的规章制度里。 虽然可能会有人觉得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这是佟知隽的心病，他不允许自己在失去蒋戚后还要与吸毒者在同一个公司。 热搜里一条一条话题看完，佟知隽正要睡觉，突然想搜一下段骁恩。 段骁恩的广场上基本都在聊《怎么忽然倒了霉》，目前已经播了七集。 剧中的公司周末团建，高富帅和石运转都喝醉了，拿错房卡走错房间，石运转不小心吐在了泳池里，他一下子酒醒了，想趁着高富帅不注意，自己爬回自己房间去，掉包房卡再反咬一口。 他们的房间正好是上下楼，一切看起来都是可行的，结果他在试图从阳台上翻下去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掉在阳台，惊醒了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的高富帅。 石运转吓得手一软，险些摔下去，情急之下向阳台里一盪，踩着高富帅的肩头跌进来。 这种比「领导夹菜我转桌」更社死的失业小技巧，其实观众喜闻乐见，尤其很多人本身就有过类似的经歷，吐槽得可欢。 这时候，忽然一条有点奇怪的微博出现。 微博带了几张图，文字内容大致是说郁川野怎么怎么不是个好东西，然后还带了个tag：#郁川野段骁恩# 「？」佟知隽无语了，这又哪儿来的造谣？ 阅微的舆情监控呢？段骁恩的反黑站呢？都干嘛去了？又让他一个随手刷微博的先看到这东西了？ 就他这个随随便便碰到对家搞事情的源头的体质，佟知隽甚至觉得，他也别做综艺了，去舆情监控组工作算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狗急跳墙 佟知隽正要到阅微的群里找人，就收到了公关部主管邝美迎的消息。 邝美迎-公关部主管：[微博连结] 邝美迎-公关部主管：佟总，我看殷总的朋友圈说平时睡得早，很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您，您看一下这个。这条微博下面涌现大量水军，刚刚空降热搜，热度有攀升趋势，因为事关段哥，我们也拿不准主意，准备了两个方案，您看一下。 随后邝美迎发来两个文档，分别是两版应对方案。 佟知隽还没看完这条微博，于是先没回復邝美迎，而是仔细地把长微博读了一遍。 大致内容是说，郁川野跟燕济裴一直没断了联繫，郁川野早年不带男艺人就是为了燕济裴而跟其他人保持距离，所谓的分手之后带了男艺人，也是因为那几位都是直男，是明确有女朋友的，现在郁川野跟段骁恩在一块儿，就是背叛了燕济裴。 其中四张图片，虽然模煳不清，但是看得出后背是燕济裴，而露了脸的是郁川野。两个人拉扯着被子，色调昏暗，暧昧至极，使人浮想联翩。 就算照片里一点出格的也没有，但也够网友脑补一番了。两个血脉偾张的大男人蒙在一张被子里，不是在做难道还能是在躲猫猫？ 而另外两张图片，是段骁恩和郁川野举杯对视。 这就更离谱了，裁剪图片的人是不是瞎？佟知隽明明就在旁边啊！ 而且这个视角显然是监控视角，餐厅私自售出或流出顾客用餐照片，阅微有权追责。 确认了状况后，佟知隽给段骁恩打了个电话。 点开通讯录的时候，佟知隽无奈地嘆了口气。 他等段骁恩的消息等了一小天，到头来还是他先给段骁恩打电话，而且还是为了这破事儿。 段骁恩接通，道：「我已经看到微博了，邝主管给你看公关方案了吗？」 「给了，我正在看。」佟知隽把通话页面缩小，到微信去看文档。 二人不约而同保持沉默，过会儿，佟知隽说：「看完了，无非就是不理不睬加上水军洗白，或者干脆发声澄清。对于这种脏水，如果对方想要泼到底，拿出态度和证据来澄清更有力度，但是我不认为你要为了这种垃圾把性向公之于众。」 「我其实……」 段骁恩还没说完，就被佟知隽打断：「这是你的隐私，并且是跟作品无关的隐私，你本不需要解释什么。」 「其实没关系的，比起公平公正，我可以不在乎这些。同性恋并不低人一等，会有人无法理解，但是我不能自己都自卑。」段骁恩平静地说。 其实今天这些话，段骁恩早就思考过很多遍。 他是家中长孙，一直被教育要听话，要负责，要能挑重担，所以当家里每一个人都觉得同性恋噁心的时候，他第一反应虽然有愤怒，但更多的是难过——他不是那个能让家里人骄傲的晚辈了。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能感觉到，他应该自信一点，他不是做错了，只是和别人不同罢了。 佟知隽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第216页 最后，他只能嘆口气：「我去叫人调监控录像，你配合邝美迎写文案发微博。」 「好。」 电话挂断，前后不过五分钟的通话。 佟知隽再点开热搜的时候，#郁川野段骁恩#的话题已经到了第八名，涌入的真人逐渐取代了水军，占据了那条造谣微博的热评。 有人骂郁川野果然不是好人，也有人说段骁恩没准跟郁川野和佟知隽都有点什么，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想，明明一开始应该是主角的燕济裴，却在这场讨论里被摘了出去。 佟知隽给郁川野打了个电话，但接起来的却不是本人。 一个比较中性的声音说：「餵？你好，机主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他的老闆，请问他怎么了？」佟知隽有些头疼，焦虑地用指尖抠着沙发。 「他在沙滩睡着了，涨潮后被海水淹了，我救下他后，他一直咳嗽，担心是迟发性溺水，所以现在在医院做检查。」对方仔细解释道。 「谢谢你照顾他，等他好些了再让他给我回电话，不急。」佟知隽说。 其实也不是不急，只是郁川野刚死里逃生，别他一说热搜的事儿，倒把人气死了，还不如全都让他来拿主意。 微博热搜挂了半个多小时，段骁恩私人微博和阅微官博的公关文案反覆修改，终于发了出来。 @演员段骁恩[v]：关于网上一些谣言的回应——我是同性恋，但我不骗婚，不代孕，不厌女，不插足。就像异性恋的人不会见到任何异性都喜欢一样，我也不会见到任何同性都喜欢。我是一位演员，在不违反道德底线的情况下，请关注我的作品，拍戏是我的工作，分享我的隐私不是我的义务。 佟知隽立刻用大号转发，并配文：关注作品是对演员最大的尊重。 这段话说得不卑不亢，没有把郁川野直接摘出去，也没有把燕济裴拉出来鞭尸，因为这是段骁恩的私人微博，干干净净就够了，别的东西，都留给阅微官博。 @阅微娱乐[v]： 1.关于我司经纪人郁川野，网络传言并不属实。郁先生长期受到燕济裴的监视与监听，没能及时让燕济裴的真面目公之于众，我方承认过失，但坚决拒绝抹黑，详见p2。郁先生与我司艺人段骁恩喝酒当日，有第三人在场，详见p3。 2.关于我司艺人段骁恩，无论他的性取向为何，在不影响公序良俗的情况下，我司坚决维护他的名誉与隐私。 3.关于微博用户「abqa小小天」所发布微博，文字内容均为造谣，图片侵犯郁先生与段先生的肖像权与隐私权，我司已起诉微博，通过这样的方式拿到该用户信息，我们随时准备起诉，后续法律程序将持续更新，敬请关注。 4.关于郁先生的照片，恳请各位出于对人的尊重，停止传播与保存。我们不会用任何手段要求大家删除转载微博，但希望大家能够对一个普通的人保留最后的同理心。 [盖章声明.jpg][郁川野被跟踪多个监控截图证据拼接长图.jpg][佟知隽、段骁恩、郁川野喝酒监控截图.jpg][起诉材料.jpg] 这条微博发出来，佟知隽立刻叫人买了热搜，再加上有吃瓜网友持续关注，#段骁恩澄清#和#阅微娱乐声明#两个话题就冲到前排，碾压了#郁川野段骁恩#的热搜。 佟知隽把阅微官博的声明也转发，配文：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任何造谣，一概法庭见。 段骁恩打来电话，佟知隽接通，伸了个懒腰，在沙发上躺下来，手机开着免提，放在额头上。 「我看到你转发了，谢谢你。」段骁恩说。 「不客气，小事情。」佟知隽有些困，又有些累。 今天这事儿属于是无妄之灾，但是也正常，人当然不能懂垃圾的逻辑。燕济裴想用这种方式搞臭郁川野和段骁恩的名声，那属实还是嫩了点儿。 操纵舆论确实不难，但是面对有底气的人，舆论会倒向谁森*晚*整*理，不言而喻。如果不是燕济裴监视郁川野的证据在司法上并不完善，现在燕济裴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而不是在这兴风作浪。 段骁恩能听出佟知隽的疲惫，于是说：「你休息吧，现在风向于我们有利。我们占理，不管燕济裴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 佟知隽点点头，过会儿才想起来段骁恩看不见，于是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洗漱休息。 段骁恩看着手机屏幕灭掉，有些出神。 明明刚下定决心不要靠近佟知隽，心却又变卦了，它说不行，它如果不动，他就会死亡。 心动最难抑制，偏偏他要藏住。 段骁恩看着佟知隽的微博，可以脑补出佟知隽的神态。 ——关注作品是对演员最大的尊重。 如果这句话配上一个动图，一定是佟知隽有点严肃又有点恼怒的模样。 佟知隽的表情很丰富，但无一例外逃不开「可爱」二字。 如果理智点想，佟知隽当然不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可爱的人，但是段骁恩知道，自己没有理智了，他已经完了，他喜欢佟知隽，那佟知隽就是可爱的。 段骁恩心事重重，心里像是有两种不同颜色的沙子混在一起，当表面上看起来白色沙子多一些，他就想冲动地去告白，当黑色沙子多一些，他又想克制一点。 心在不停地跳动，每一天，心的表面都有可能变个模样。 第217页 段骁恩嘆口气，到微博热搜上看了一圈。 及时且有力的声明很有效，虽然也有人骂段骁恩和郁川野是同性恋怎么怎么噁心的，但段骁恩一想到佟知隽，就也不觉得难过了。 他有佟知隽，别人没有，骂他的人，他就默认是羡慕他好了。 这时，又有新的热搜出现。 #郁川野照片# 空降第七，虽然话题上没有明说，但可以想像到是什么样的照片。 段骁恩点进去，果不其然，比之前那条微博里的图片更过分，六张图挂了四张，估计是已经被夹总制裁了，留下的两张里，一张是接吻的照片，另一张是肩头的草莓印。 发照片的都是营销号，找不到最初发的那个人，估计是直接卖给营销号的。 燕济裴这是狗急跳墙了吗？这样的照片除了让郁川野被骂，根本不会挽救他一个抄袭又骗婚的垃圾的名声啊！ 这算是非要把郁川野搞臭吗？ 燕济裴借着郁川野的人脉得到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一丝丝旧情都没留。 段骁恩嘆口气，急忙给邝美迎发消息。 追云逐墨：迎姐，麻烦不要给佟总发消息，他刚说他休息了，有问题的话我们处理就好。 佟知隽才躺下没多久，这时候被微信吵醒，怕是今晚都不用睡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良性循环 郁川野跟燕济裴的私密照片空降热搜，终于有零星几个带脑子的网友发现了不对劲。 @星星都落在头上：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评论区全是水军，空降热搜，挨骂的是郁，那燕狗呢？ @qwq不说了：好像有那个大病，网上说什么都有人信，热搜不愧智商盆地[鄙视] @=o=困困子：合理怀疑今天的瓜都是燕狗搞的，就他妈燕狗一个不无辜，结果都在骂郁川野，简直神经病[费解][费解][费解]湖笔自炒滚吶！ …… 在这样的言论带动下，热搜里四处传播的照片已经删掉，而最初被收买的营销号，他们发的图也都被举报删除。 段骁恩一直看到网上的言论逐渐变得正常才放下手机休息，但还是很难放下心来。 恶意抹黑与中伤，或许解释得清，但是私密照片被传播，是没有任何补救办法的。 网络上真真假假，身处娱乐圈，就不可能有绝对的顺风顺水。段骁恩换位思考，如果有一天自己也会面对无可挽回的伤害，又当如何调整心态好好生活？ 第二天一早，佟知隽收到了邝美迎的工作报告。 由于事情处理得足够快，所以并不算什么太大的公关危机，更何况阅微方完全占理，因此现在已经从热搜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后法务会与被收买的微博用户abqa小小天以及后来发布郁川野照片的营销号打官司，流出用餐监控录像的餐厅表示并未售出监控截图，将会交由警方调查。 佟知隽想了想，将之前王哲交给他的一个文档给了法务部的员工。 这个文档里记录了与燕济裴有密切关系的所有人，其中也不乏曾经和佟家有过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之前为了所谓合作伙伴，佟知隽总不能双标地收拾一部分人，但是燕济裴欺人太甚，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如果有人后悔招惹了佟知隽，那不好意思，来不及了，怪自己养过燕济裴这么一个干啥啥不行惹事儿第一名的狗去吧。 能够包养一个人并且利用职务之便为情夫开小灶的人，都不用佟知隽多说，想合法让他们逐个玩儿完并不难，法务部那群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人向来杀人不见血，有的是方法。 晚上，郁川野终于打来电话。 「我看到热搜了，谢谢你们，辛苦了。」郁川野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人掐了喉咙似的。 佟知隽方才在玩游戏，他放下滑鼠，靠在椅子上说：「应该的，你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不严重，也不是迟发性溺水，已经回酒店了。之后安囿女团交给我吧，限定团的话，我还有精力。」郁川野说。 佟知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他知道任何安慰对受害者来说都是苍白微弱的，但是当郁川野说想带安囿女团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郁川野好可怜。 圈内看似叱咤风云的经纪人，背后却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来自燕济裴的阻碍。 本可以自由自在离开已经厌烦了的娱乐圈，现在却要退步，找到佟知隽头上来。 郁川野要多么坚韧，才能平静地提出再带个女团，用来感谢佟知隽的出手相助？ 「好，辛苦你。身体好些了再回来，现在也没什么通告，安囿女团前期工作我来负责，讨论首专的时候视频连线，大概会在明天下午，我会提前跟你说的。」佟知隽说。 郁川野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佟知隽又玩了会儿游戏，便早早休息。 翌日一早，佟知隽去了一个靠近郊区的别墅小区。 这边住着的多半都是明星，安全性靠谱，之前他早就知道，只是今天第一次来。 安囿女团成立，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像样的住处是要有的。 中介熟练地带着佟知隽和钟天泽看房，别墅进行了简装，房间颇多，还预留了两个比较空旷的屋子，适合改装成练习室和编混室。 第218页 地方是钟好逑挑的，佟知隽检查过后觉得可以，便租了下来。 回市中心的路上，佟知隽忽然想，如果要是着重发展练习生的话，是不是应该从阅微公司里独立出一个地方用来训练？ 写字楼寸土寸金不说，现在阅微内部经过多次讨论，已经确定了想在两年内推出一个男团或者女团，签了不少练习生，光是写字楼里那几间练习室肯定是不够的。 因为目前练习室还是大家共享，有时候难免有些打扰其他人，要是赶上进度不同的练习生上课就更尴尬了，把练习生的培训放到偏一点但是宽敞一些的地方正好。 这个问题之前也开会讨论过，佟知隽的态度一直很积极，但是有一部分人认为练习生在国内很难长久，所以不值得花费太多精力，签人多是广撒网，并不代表着真的要把每一个练习生都捧出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佟知敬帮他在上海和北京分别弄的地随时可以动工，设计师的方案出乎意料的顺，上海这边在等过了正月十五，而北京那边要开春了暖一暖，但是按照分批落成分批营业的方案来，最晚今年秋天，两个场馆就可以投入使用。 打歌节目缺爱豆，爱豆缺舞台，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想打破这个循环，光有舞台或者光有爱豆都不行，所以佟知隽坚定认为培训练习生是值得的。 他给钟好逑发了消息，叫他找一找看上海有没有什么适合做培训基地的地儿，没有的话到二线城市找找也可以。 车子停下，佟知隽进入图书馆。 大学毕业后他再就没进过这地方，有点陌生。 一楼林立着好几米高的书架，书山巍峨壮观，佟知隽穿过一排排书架，走到旁边的阅读区域，数着一张张桌子，在一个比较靠里的角落看到了雪杳兮。 她戴着贝雷帽，穿着驼色大衣，隐约可以看见桌子底下穿着光腿神器的小腿在打颤。 「来啦？佟总请坐。」雪杳兮按了ctrl+s，然后扣上电脑屏幕。 一楼人来人往，即使有中央空调，温度也维持不住，佟知隽忍不住搓搓手，坐在与她隔了一个座位的位置上。 「怎么选在图书馆见？」佟知隽随口问道。 「约了基友一起码字，不想拎着电脑折腾了，就约这儿了，辛苦您。」雪杳兮把防蓝光眼镜摘下来。 佟知隽注意到她戴的是平光镜，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也戴这东西，但是后来自信地认为自己眼睛不会瞎，就不再戴了。 「没关系……嗯，比较急的话我们就先聊正事。」佟知隽忍不住笑自己虚伪，什么叫「先聊正事」？明明正事过后就不会有别的事了，他会直接结束话题跑路。 雪杳兮没有抠字眼，从善如流，道：「好的。我看了您发的初步提案，我认为合理，但是我不太能理解，无限流小说有很多，成熟的ip有不少，为什么会选到我头上？」 佟知隽笑着说：「我要是说因为我恰好在看《原点不再存档》所以决定了就它了你信吗？」 「别忽悠我读书少，你追更是一回事，商业行为是另一回事，作为读者你看什么都正常，但作为商人，你不可能因为这样私人的理由买一个未完结作品的版权，尤其还是以前没出现过的综艺版权。」雪杳兮说完，平静地喝了一口水，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 佟知隽点头：「确实，不是私人原因。你知道你的文现在跟其他大ip有什么区别吗？」 「不够恐怖？死的人多？刀子密集？字数太长？」雪杳兮想不到就瞎猜。 「错了，最大区别是你还没卖影视版权。」佟知隽说道。 雪杳兮懵了：「跟这有啥关系？」 「综艺的切入点是炮灰视角，但是影视的话，切入点是主角视角，想要影视主角眼里的炮灰不被剧情完全抛弃，那就可以将综艺上获取到的东西融入进去。最好的情况是，综艺上能够存活下来的扮演炮灰的嘉宾，可以在之后拍电视剧的时候直接参与，作为一个边缘配角，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偶尔有高光时刻，但不会像主角一样亮眼。」 佟知隽解释完，雪杳兮理解了：「所以就是我幸运呗？依靠着没卖影视版权捡漏了。」 「……这么理解倒也没什么不对。今天找你主要是看你是否愿意到综艺里设计副本，毕竟为了避免嘉宾照搬原着主角行为，副本要做出差异，我想还是原作者最清楚应该怎么办。你能在日万的情况下保证副本质量，搞一搞综艺应该不在话下吧？」佟知隽开始给她戴高帽。 可惜了，雪杳兮的脖子撑不住这么大的高帽，立刻推脱：「算了吧算了吧，你们拿钱我交版权，客串去玩玩还行，改副本我不行。」 「不白干，加钱。」 「不行。」 「比写小说轻松，如果累的话晋江可以改成日六。」 「谁都不能耽误我挣日万的全勤。」雪杳兮坚定道。 笑话，编剧和写小说能是一回事吗？当编剧那是当乙方，甲方要求什么，就得改什么，还是写小说爽，即使评论区不友好，也可以选择不看，写得开心就好了。 帝栎大陆系列是她那么宝贝的作品，但不当编剧就是不当编剧，别以为换个什么「改副本」的说法，她就能被忽悠走。 佟知隽看没法儿聊，只能投降：「那就不勉强了，我另找人。报价的话我会尽快确定，现在我还在等市场调研数据。」 第219页 他们又聊了些综艺的模式，雪杳兮约的朋友要到了，于是佟知隽离开图书馆。 上午没什么别的事儿了，关于安囿女团的会议也是视频会议，不用到公司。 佟知隽正打算回家好好休息，忽然收到王哲发的消息。 燕济裴的靠山们就像多米诺骨牌，推倒一个就有下一个，现在足够锤死他们的证据已经备齐。 而爆出郁川野和段骁恩的图片的事情，已经查到是燕济裴找人利用摄像头软体bug盗取信息，包括之后营销号发郁川野床照，也拿到了收买证据。 今天晚上微博热搜会陆续放锤，并且燕济裴事件影响恶劣，中国编剧协会会在微博发声明谴责，佟知隽这边，则是该报警的报警，该起诉的起诉。 燕济裴这回，是真的彻底要滚出娱乐圈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恶有恶报 燕济裴拨通通讯录里最后一个电话号，一阵忙音过后，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对方已关机。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步田地。 在燕济裴小时候，他被老师同学街坊四邻夸有文学才华，然而他坚持给各种杂志投稿却从未过稿，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 高中时期他在论坛上看到别人「扒文」学习，他想着，学习别人的思路多难？直接照搬，但是把角色设定和故事背景改一改，谁看得出核心梗和别的文一样？就这样，他心思一歪就开始走上抄袭的中译中之路。 燕济裴大学学的编剧，其实专业能力是有的，但是抄袭成习惯了，已经改不掉了。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是天下做错事的人多了去了，于是他就想，自己这点过错能算错吗？ 他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开始写剧本了，因善于写边缘恋情和狗血故事而初步有了名气，于是他开始为自己营销。 常年对着屏幕，燕济裴有点近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由于下巴有个小时候留下的疤痕，他一直留着不算很长的鬍鬚，但是整体看起来是痞帅的类型。 这样的身高相貌，营销并不难，难的是没人愿意为他营销。 二十七岁那年，他在圈内小有名气，遇到了郁川野。他在心里把郁川野当事业高升的跳板，但表面上却是认真追求他，二人在一起后，他借郁川野的东风攀附到了许多知名导演。 后来他抄袭了多本古今中外作品以及一些很有想法的网文，拼出一本剧本，幸运地被拍成了六十集古装连续剧，一度被称为神作。 彼时郁川野和他确认关系四个月，还没过热恋期，但郁川野发现他抄袭后立刻翻脸提分手，燕济裴为了堵郁川野的嘴，用郁川野□□威胁他，并且开始监视他的生活。 没过多久，燕济裴被扒出抄袭，罚款不多，他藉口没钱与被抄袭作者商议分期付款，被他矇混过关，道歉也潦草，避重就轻，他低调了很久，渐渐被人们淡忘。 这期间他写了一些名气不大的小剧本，还接过些演员的跟组编剧，就是负责帮演员加戏，并在剧组里陆续勾搭上了各种各样的大人物。 年至三十岁，他与一个女生相亲结婚。他不是双性恋，父母也知道，但是为了传宗接代父母帮他隐瞒了性向。 后来燕济裴靠陪睡从一个小编剧手里抢走了大热ip《梳妆描眉见玉娥》的改编工作，由于这本书比较古早，有很多情节需要适当修改，所以他再次开始抄袭。 在剧开拍后，他发现郁川野和佟知隽、段骁恩的接触有些密切，于是成心噁心他们，求着自己跟过的人帮忙卡了一下《怎么忽然倒了霉》的审核。 燕济裴从未想过这就是他噩梦的开端。 如果不是因为他彻底把郁川野惹毛了，让郁川野陷入到一个「因为自己与对家的私人问题而影响剧集播出」的尴尬境地，郁川野根本没打算求到佟知隽那儿去。 他知道郁川野和佟知隽见面后慌了很长时间，但是一直什么也没发生，他自我安慰了许久。 谁能想到，《梳妆》剧组背着他重新建了个群，剧集重新剪辑送审，为的就是等大年二十九给他一记背刺。 妻子提了离婚不见踪影，《梳妆》资方来索赔，网上骂声无数，所有危机接踵而来。 燕济裴想，既然自己的名声臭了，最起码也要把郁川野和段骁恩拉下水。 他买通一个人到微博造谣，被段骁恩和阅微官博闢谣后，他也不指望网友能信他了，于是把他以前偷拍的他和郁川野的照片打包卖给了营销号。 不能拉下水，那就当网友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燕济裴觉得很可悲，他做完这一切，发现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他曾经跟过的人，不再接他电话，而有些现在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甚至给他发了死亡威胁。 在权钱面前，一个包养过的情人算什么？ 燕济裴第一次后悔，他却也不是后悔抄袭，后悔的是想一步登天，借着别人的力量得到更多的财富。 国内他是发展不下去了，他很无奈地做出打算，希望出国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燕济裴之前想过年去欧洲旅游没去成，所以现在手里有申根国的签证。他简单收拾好行李，买了最近的机票，甚至没有给家人留个消息。 他只想逃，越快越好，他是在逃避也是在逃离，仿佛同一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就容得下他这样本该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了似的。 第220页 为了不遇到熟人，也是为了躲着给他发了恐吓简讯的前金主们，燕济裴谨慎地穿戴严实，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叫了滴滴去机场。 这一路上他都在忐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意外要发生似的。 马上就能与过去的生活说再见了，燕济裴心里高兴。 他没急着到机场候机，而是到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饭，还喝了点酒。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呢？他的英文很不错，是否可以把自己的新作品翻译成英文卖掉呢？燕济裴吃过饭后，懒散地拉着行李箱走出餐厅，心不在焉地随着人群过马路。 只是他动作太慢了，远远落在人群后面，连变了红绿灯都没有注意到。 一辆转弯过来的车似乎赶时间，根本没看到斑马线上还有人，直接将神游的燕济裴撞飞出去好几米。 血肉模煳的人和他背着的包滚落在绿化带旁，行李箱碎在更远的地方。 燕济裴的背包里装着电脑，电脑上有他新写的剧本。 新剧本没有抄袭，但是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看到了。 - 佟知隽看着燕济裴的金主们一个个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上热搜，心情格外好。 王哲发来的消息使他下午开会时很明显的比往常有精神。 关于安囿女团的发展，相关人员在钉钉开了视频会议讨论。 首先就是首专，首专计划有五首歌，主打是佟知隽提前叫人写的，而另外四首，两首由他们定风格和主题，两首交给安囿女团自由发挥。 五首歌，要在一个月内写好练好，主打还要拍mv以及编舞，任务繁重。 佟知隽的想法是，主打是关于自信的歌，那这张专辑就以此为主题吧，可以写写迷茫的人脆弱的人，或者如何拾起信心。 但是营销部主管坚决反对：「现在女团都在走国际化的风格，恨不得一首歌一半是英文，《星途有你》出的那个bright moon首专不就是嘛？信心主题会不会有点太普通了？」 郁川野阴阳怪气怼道：「是啊，带着一半英文的首专上了地方台春晚，被观众骂到怀疑人生，这也是一种火。」 佟知隽注意到他话一出口，就攥紧了拳头，有些无奈又有些自我抱怨似的，扎根在桌上一动不动。 郁川野很懊恼，自己竟然因为私人原因把坏情绪带到工作上。 他张了张嘴巴，还没来得及道歉，营销部主管就改了口：「啊，确实应该与其他团有点差异。」 主打的制作人想了想说：「决赛那两首歌不就挺好？积极一点正能量一点，歌词再简单一些，传播效果会好很多，也方便营销。」 「我是想我们现在就敲定接下来两年团要走什么路线，风格多变，变的也该是曲风和唱法，但是团体本身的设定和标籤是不能变的。」佟知隽单手撑头，边思考边说。 「如果直接把『正能量』作为一个标籤呢？或许听着不太像个女团，但正是因为以前没有，发挥空间才大。一公的《李》，二公的《稻香》，决赛的《泱泱中华》，也不是常规的舞台上会出现的曲目。」郁川野说。 音乐制作人点头：「关键是这几个舞台都做出了创意，所以我觉得这个路线是没问题的。」 佟知隽思忖片刻：「或许你们知道《新三字经》吗？」 《新三字经》出现的晚，只有部分年轻一代人在学校背过。 佟知隽没学过，是他上初中时候一个网友抱怨不想背，他顺便看过一眼，此时此刻不知怎么忽然就记起这件事了。 他一边百度《新三字经》原文一边说：「前面三个章节，分别是立大志、惜时间、感恩师，如果一个章节做一个专辑的话，那教师节时候发感恩师正好，就相当于三个月一张迷你专辑。」 郁川野看了眼最初的安囿女团发展提案，道：「但是原本想的是解散前至少有两个十首歌以上的正式专辑，如果这样做，肯定就都是迷你专了，而且到团解散，整个《新三字经》也唱不完。」 画风逐渐往唱诗班或者四好青年的方向偏转，制作人一把给拉了回来：「唱不完没关系，只有迷你专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这样的路线是否适合女团。主打的氛围从自信改到这样的感觉不难，改个作词的事儿，但是那些小姑娘愿意唱吗？粉丝愿意听吗？」 佟知隽也犹豫了，他自己是个什么歌都听的人，但是换位思考，如果她是粉丝，花了几个月时间让爱豆出道了，结果爱豆的作品和自己想像中偏差过大……简直太可怕了。 营销部部长干脆利落截图了《飞行艇》的数据，直拍破千万播放，弹幕和评论数据都很好，音乐软体里综合人气值也破了亿，虽然这些虚拟的东西不能代表专辑销量，但是也说明这种感觉的歌不是没有机会。 他们几人都听过原本的主打demo，和《飞行艇》是比较相似的感觉。 所以数据确实是一剂强心针。 制作人也在搜《新三字经》看，过会儿忽然说道：「如果我们不把歌的内容定得那么严肃呢？可以换个解读方式嘛，比如能体现《新三字经》的内容的小故事或者感悟，总之就是当成主题创作，自由发挥，而不是太照本宣科，弄得像劝学一样。」 「我看行。」佟知隽脑补了一下，似乎挺好的。 第221页 「那就这么定了，我争取三天内交出改完的主打，剩下几首等她们都来上海再讨论。」制作人说。 首专定了，安囿女团要走什么路线不言而喻。 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团可能很难被人夸一句歌有多潮，但绝对足够特别。 几人又确认了一下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视频会议结束。 佟知隽伸了个懒腰，坐久了骨头会噼里啪啦一阵响。 当初接手节目的时候只想着能赚回来多少算多少，何曾想过真的可以让节目红，又何曾想过出道团真的能走上正规的爱豆该走的路？ 这样真的太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新年復工 殷秋无二十一号过生日，佟知云说国外一个项目在关键时刻，不方便回来，于是今年是佟知宛、佟知敬、佟知隽三人给殷秋无过生日。 虽然今年殷秋无五十六岁，不是整数生日，也没打算大办，但佟知云不回来，还是叫佟知隽心里不太舒服。 自从佟丰年去世，他就没见佟知云回过几次家。 虽说佟知云并非殷秋无所生，但此前一直和和气气，佟知隽以为佟知云对他们是真心，然而如今能约束佟知云的人没了，免不了少几分面子工程。 佟知云的生母杨美音生下他后，没多久就病逝，过些年佟丰年才与殷秋无相识相恋，按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佟知云没有感受过来自杨美音的母爱，殷秋无待他也与亲儿子无异，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佟知隽不能理解，却也不能说他大哥半个不是，毕竟他也不确定佟知云到底是不是真的忙到了那个地步。 殷秋无不太能熬夜，所以生日晚宴过后，一家人也没再单独一起吃饭。 佟知隽就是莫名觉得很不爽。 在他过生日时候，殷秋无也陪着他到很晚的，但轮到她自己，却没有在晚宴过后一家人聚一聚，不是因为佟知云还能因为什么？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最后还是没忍住，给王哲发了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帮我查查我大哥最近在忙什么。 发完消息他就按灭了屏幕，手机光芒消失也遮掩不住他脸上的难过。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查自家人。 第二天，大年十一，阅微復工。 除了轮班的舆情监控组和说不准什么时候上班的公关，阅微其他员工的年假休得比法定节假日长一点。 復工第一天开了个大会，殷秋无宣布总裁职位将会有新人上任，从华佟母公司下调，她会在这个月结束前与新任总裁完成对接工作，而佟知隽在挂职ceo的同时，综艺策划工作会走影视制作部的程序……虽然也没人会毙了他的策划就是了。 总裁换人是个重磅炸弹，但佟知隽毫不意外，甚至有些开心。 殷秋无身体不好，确实不能一直操劳下去。 除了大会之外，佟知隽还到各个部门挑了几个人，一起开了个小会。 他要做综艺，必须有自己的团队。 之前张露青做选管做得就不错，而且自己的人比临时招工靠谱得多。 于是佟知隽就找了一些愿意跟着他试试看的员工，组建一个基础的导演组。 有文案宣发，有脚本创意，有统筹管理，有选角考察，前期工作需要的人基本上都有了，但是像后期制作，仍旧需要依靠外包。 之前《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后期制作节奏非常好，无疑让一个没什么剧情的综艺变得生动了起来，所以佟知隽想要拥有一个这样的团队。 机房剪片虽然不跟着导演组到现场，但是如果之后涉及直播，肯定也是要人的，所以除此之外还要找能够做转播工作的员工。 一天接连不断的事情要忙，下午的时候，安囿女团来报导，签合同入职，然后又开始讨论首专。 佟知隽把首专要做的内容跟她们一说，所有人石化在椅子上。 高思冉举手：「《三字经》那不是小孩子才读的吗？我们做这个会不会有点太儿童合唱团了？」 旁边的吴伊可拉了拉她，提醒她谨言慎行。 佟知隽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读的人常常是小孩子，但是写歌只是靠近这个主题，故事自己编，不要把思维限制在儿童频道。」 向文妍想了想说：「就像《蝴蝶泉边》，挺甜挺童趣的，但是也不是儿歌。」 「嗯，这么说也没毛病吧，」佟知隽说，「首专歌不多，但是我打算让你们在《追光舞台》上回归，想拿一位，应该不太容易。」 国内现在不是完全没有打歌舞台，只是都不成熟，最重要的是，没有分量，不被认可。 不会有任何人把《追光舞台》的一位看做是什么大的荣耀，就是因为这个普普通通的节目，大概也就一半秀芬听说过。 并且听说过也不代表会看，内娱的粉丝基本上只专注自家，不会很关注别家的舞台，如果自家没上，自然不会去看。 可是作为现阶段唯一还凑合的舞台，安囿女团是一定要上的。 佟知隽想让安囿女团奠定一个用作品说话森*晚*整*理的基础，让她们从出道开始的一切都像韩团的模式一样，回归，打歌，休息，准备新歌，然后再回归，但凡她们不专注作品，之后他想给她们立的「最正规女团」的人设都立不住。 第222页 「《追光舞台》不是对家……不是，是友台，友台的节目吗？我们在蓝殿堂的节目里出道，到尖叫tv的地盘上打歌，会不会有黑幕？」唐洛问道。 「不会，就算会也没关系，我要做打歌节目了，你们就是自家人，我不会给你们做票，但是在我为了你们搞的打歌舞台上，你们没有不拿一位的可能。」佟知隽开始发布标准的画饼发言。 他自己说完都觉得不太对劲，这大饼画得太熟练了吧！但是想了想还是不细解释了，反正有些事情是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的。 只是多少有点儿缺心眼儿的姑娘们根本没多想，眼睛立刻亮起来，明明没说话，但互相对视，已经用脑电波交流了。 唯有穆辛窈，慢半拍地学着大家的表情。 这个拙劣的演技跟段骁恩比可差远了，佟知隽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他也搞不懂穆辛窈为什么会这样，于是没深究。 开过会后，佟知隽从经纪部调过来一个原本跟着练习生的助理照顾她们，会直接跟着她们一起到别墅宿舍去，而那些练习生则会分配新的实习助理。 安囿女团全体成员坐上公司的车，佟知隽叫了保镖随行，并开了直播。 年已经过去十天了，再不开直播营业这个团就要凉了。 秀芬在看完选秀后跑得比谁都快，在拿出作品之前，必须多整点儿能让秀芬留恋的东西。 选秀期间好几个硬碟的素材还没剪完，里面一大堆的未公开物料，希望这些东西加上安囿女团不定期直播能够钓住无情的秀芬，不用久，等到首专发布就够了。 安囿女团离开后，佟知隽又在公司各部门里挑了专门负责安囿女团的员工，相当于一个简单的工作小组，满足团综策划与拍摄、微博运营等基础工作需求。 年初总是特别累，佟知隽这几天开会开到脑袋疼，终于得到了一个短暂逃离公司的机会——虽然也是谈工作。 无限流综艺这条路可行，根据调查，现在的年轻人对于副本复杂一点的、情节烧脑一点的综艺很感兴趣，虽然佟知隽要做的不是密室类的综艺，但是跟密室综艺的目标受众几乎是完全重合的。 因此，佟知隽拿着策划案联繫了尖叫tv的人面谈。 他跟蓝殿堂合作得好好的，现在再次去贴尖叫tv这个冷屁股，也是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目前主流密室综艺有四档，内容差不多，只有嘉宾不同，但是最火的两档在尖叫tv独播，另外两档加起来都不如尖叫tv一部综艺的热度大。 为了尖叫tv的密室综艺专门开个会员的人真的很多，可见市场占有率之高，所以当尖叫tv再出现这种综艺，理论上会获得比其他平台更大的关注。 还是熟悉的粤菜馆，佟知隽依旧习惯性提前一会儿到。 但这一次，尖叫tv派来的人没有迟到。 许如双推门而入，就已经做好了尴尬到不知所措的准备，然而佟知隽看到是他，只是淡笑着摊开右手：「许总监，又见面了，请。」 「佟总客气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佟总的选秀做得不错。」许如双适当地拍马屁道。 虽然论热度，漂亮宝跟另外两档女团选秀甚至是《ol新时代》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是尖叫tv有自己的门路，得知佟家买地建场馆，隐约猜出了佟知隽要做什么，这时候许如双就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他错在以为佟知隽的坚持是不明智的，却不知道只有佟知隽和漂亮宝的练习生这样对某些事有一定坚持的人，才能取得别的选秀没有的成就。 来之前，许如双在微博上翻看各个选秀的赛后消息，别家都在催偶像出来营业，只有安囿女团这边，超话里是整整齐齐的「期待首专」。 人被期待着和作品被期待着，云泥之异。 佟知隽能把漂亮宝做成这样，却没有直接凉掉，绝对是内娱独一份儿。 但是许如双也没什么后悔的，如果佟知隽的综艺在尖叫tv独播，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虽然他是尖叫tv的人，但是他也得承认，蓝殿堂的社区氛围就是更好，只有蓝殿堂才能让漂亮宝红。 佟知隽和许如双点了菜，然后在几轮对话试探后进入了正题。 「佟总的策划案很优秀，但是很明显，这和您之前做的旅游慢综和选秀不同，这是一档比选秀还要商业的综艺，处处存在利益交换，如果继续在蓝殿堂独播，会拿到更好的合同，得到蓝殿堂更多让利，所以您是觉得尖叫tv的优势要比钱重要吗？」许如双问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皆为利来 「不是尖叫tv的优势比钱重要，」佟知隽的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纸张，「尖叫tv的优势就是钱。」 他把市场调研报告交给许如双，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尖叫tv独播能赚钱，并且会比在蓝殿堂能赚钱，这就够了。 许如双得到想要的答案，放下心来。 在这样的场合里直接谈及其他竞争对象，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不准就会被录音背刺，但是他不问不行。 尖叫tv跟蓝殿堂之间的冲突很小，但是用户是有一定程度的对立的，许如双怕佟知隽想一出是一出，根本没想好为什么要换平台，会导致佟知隽的个人粉丝影响了整个节目的口碑，进而影响收益。 第223页 他知道今天佟知隽能这么说，肯定是根本就没跟蓝殿堂聊过，于是率先拿出态度来：「既然这样，那我就拍板定了，s级的定级没问题，具体的配套营销方案我们后续开会再定，至于方才说过的话，我们就当没有聊起过。」 佟知隽笑眯眯点头，清楚许如双的意思是会删掉这之前的对话录音。 都是人精，谁谈生意能不带录音笔？佟知隽自己也带了，但他可不会明确表态。现在是他给尖叫tv面子，他用不着给出什么多余的承诺。 许如双不是傻子，佟知隽前两个综艺在尖叫tv这儿都碰了壁，还能再过来给尖叫tv送钱，谁占便宜还是拎得清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尖叫tv现在s级综艺太多，出圈现象级综艺还是那几个老牌，老牌我不跟着比，但是我不想看到我的综艺被丢进鱼塘，跟其他新综艺一起竞争可怜巴巴的首页推荐，我要的是你们能把营销方案完完全全写进合同里，到时候方案里的内容一项也不能少。」 佟知隽的态度很强硬，因为尖叫tv和蓝殿堂是不一样的。 蓝殿堂的首页推荐不像尖叫tv一样占半屏，而是和其他普通视频放一起根据大数据推荐，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尖叫tv的首页推荐就很关键了，往往能决定一部综艺的命运。 上了首页推荐，就会进入良性循环，越来越好；但上不去，就会在综艺分区内甚至是标籤小分区内打转，永无出头之日，进入恶性循环。 如果佟知隽的综艺要跟其他新综艺竞争，那肯定就有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写到合同里。 许如双现在只看到佟知隽一个策划案，而且还是仍需完善的策划案，能承诺s级的定级就不错了，其他的还真不能定。 多少综艺同样是s级，有的在首页，有的在综艺分区，有的连分区置顶都拿不到。 竞争太激烈，一切全看收益，这再合理不过，佟知隽这么要，多少有点狮子大开口。 「不急，咱们今天就是聊聊，合同我也没有权限说改就改。您知道的，合同里写营销方案，细緻到什么程度，执行到什么程度，这都不是我一个总监能说了算的。」许如双讪笑道。 恰逢服务员上菜，二人默契闭嘴。 佟知隽有点烦躁。他不是对自己的综艺没自信，而是深知狼多肉少的环境下一部综艺想出圈有多么不容易，所以他想尽可能减少这部综艺在未来会遇到的困难。 许如双当然清楚尖叫tv的s级综艺有多卷，真就是一切推荐位全看成绩，而且推荐位是系统算法，人为微调，他根本无权干涉。 佟知隽越是沉默，他越是头疼。他既希望今天谈得顺利，又希望佟知隽别再拿这种他不敢承诺的东西逼着他。 「如果你说了不算，那就换个人来吧。」等服务员出去，佟知隽对许如双说。 许如双拿茶杯的手一抖，险些烫到。 换个人？他可真敢说。许如双心里想道。 可是他不能这么说话，只赔笑道：「我跟佟总谈生意，是我高攀了。」 佟知隽知道他在打马虎眼，边烫餐具边说：「高攀不至于，只是吃顿饭，并且也只是『吃顿饭。』」言外之意，是不想再跟许如双谈生意了。 然而许如双话锋一转：「只是今天佟总坐在这儿，是用佟导演的身份，那就没什么高攀不高攀了。换个人来？恐怕佟导还没法儿提这样的要求。」 大意了，低估许如双这张嘴了。佟知隽腹诽。 「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我的社会身份好多层，我是佟导，也是佟总，还是华佟集团的继承人之一，这些都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佟知隽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一点儿笑模样不见。 许如双寻思外面都传佟知隽不是生意人，没什么本事，难不成是假的？他看佟知隽也挺阴啊，一言不合就把佟家搬出来了。 华佟那是他惹得起的吗？别说他了，尖叫tv的董事长也惹不起啊！ 许如双终于缴械投降：「您这话有道理，那这样，吃过饭后您继续完善策划案，我回去跟领导沟通，三天之后给您一个惊喜。」 「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佟知隽绷着脸，实际上心里不合时宜地笑翻了。 《让子弹飞》赶紧申遗吧！速度一点！管它商场还是战场，但凡博弈，总有需要「翻译」的时候。 许如双见煳弄不过，心里连连嘆气。一顿饭工夫送出去一个综艺的首页推荐，副总最好看在对方是佟知隽的份儿上别弄死他。 「三天之后，我们敲定合同细节。只要您的策划案能通过我们这边的审核，那么一期二十四小时的首页推荐可以有。」许如双说着，为佟知隽倒了一杯茶。 佟知隽笑着接过，只点点头没说话。 虽然一期只能给二十四小时首页推荐，但是足够了。 这顿饭吃完后，佟知隽与实习阶段的他的团队继续敲定策划案中的各项细节。 首先，这档综艺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并非周更，而是月更。 小说原文里，每次进入副本十天，每个月一次，这样的更新频率本身是符合原着的。 再其次，佟知隽希望将来能够进行直播。 想贴原着，要直播十天，这不太现实，但是适当放宽副本要求，不间断地直播三天左右，还算合理。 第224页 直播频率太高不利于寻找嘉宾，一般只有综艺咖或者接不到戏的演员才会在这样的综艺上花费时间，所以还不如每个月一次。 月更弊端很多，但长效吊着观众的胃口也利于营销。 其次，原本计划中会发给固定mc的剧本会取消。 原着里的主角能取胜，当然不是因为有剧本，而是靠高智商和高武力值。 嘉宾手握剧本演出来的，会让综艺缺少未知。 佟知隽想看到的不是开挂拿剧本的人带着炮灰过关，他想看到的是连主角也跟着一起混乱。 场面越是不可控，就越能出现惊喜。 这对嘉宾要求就很高了，如果没了剧本的主角带不起节奏，总不能全军覆没吧？ 犹豫很久，佟知隽才决定，虽然不给常驻mc发剧本，但是副本的关键会留提示给他们。 现在最难的，其实是找个优秀的编剧来设计副本，如果想按照小说里的时间线，在七月开启第一个循环的第一个副本，那么现在就已经应该开始边写剧本边布景了。 正当他愁着，雪杳兮忽然发了消息，说介绍个编剧给他认识。 佟知隽跟她约了时间地点，翌日便在一家猫咖见面。 难得他到的时候没等人，雪杳兮和一位有些眼熟的年轻女性并坐，她们在餵一只橘猫吃零食。 「它得有多少斤？」佟知隽走过来，垂着头小心翼翼靠近橘猫。 橘猫懒洋洋地扭头，雪杳兮摸摸它，道：「佟总早啊，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编剧戚卉，小卉，这位是阅微ceo佟知隽。」 戚卉伸手微笑：「佟总，又见面了。」 佟知隽这才想起戚卉怎么如此面熟。 《不见硝烟》的编剧有两位，一位是简萱瑶，另一位就是她的闺蜜戚卉。 简萱瑶说戚卉身体不好，所以不常出门，他也只在杀青宴上见过戚卉一次，结果那会儿他还躲到洗手间去了，根本没注意台上的人。 「你好，上次没说话，但是我记得你，剧本写得不错。」佟知隽与她虚虚握手，便坐在了二人对面。 雪杳兮目瞪口呆：「你们认识？世界这么小的吗？」 「通过《不见硝烟》认识的。」戚卉拉了拉外套，声音不大，一看就是老社恐了。 「我不怎么看电影，你知道的，」雪杳兮转头看向佟知隽，「说回正事吧，虽然小卉写文艺片多，但是逻辑非常强，我觉得是可以胜任改编工作的，所以才推荐你跟小卉认识。」 「看得出，《不见硝烟》就是全员智商在线的剧本，逻辑缜密，确实不错。戚编剧有玩过剧本杀或者看过类似影视作品吗？」佟知隽用逗猫棒吸引过来一只布偶猫，他没有直视戚卉——放过一个社恐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盯着这个人看。 戚卉环顾四周，然后推过来一个档案袋。 「这是我的作品。」她说。 佟知隽一手拎着逗猫棒，一手打开档案袋，白纸黑字，赫然在最上方写着《创世之谜》，标题下面详细标註了分期情节的梗概。 《创世之谜》是尖叫tv最热的一档密室综艺，前两季服化道一般，但剧情是同类综艺里不可逾越的山峰。 然而现在，戚卉说前两季中累计十几期节目都是她写的剧本。 佟知隽为了不浪费雪杳兮这个ip，把所有同类综艺都反覆看了好多遍，并且记录了一些staff的名字，试图把人挖过来。 但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戚卉的名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确实晦气 佟知隽第一反应不是戚卉借别人的作品欺诈，毕竟一查就查得出的东西没法儿撒谎，他想到的是戚卉会不会是没什么相关经验，只是碰巧在《创世之谜》的编剧团队里是一个非核心的成员，于是拿着并非自己主要创作的东西当代表作。 戚卉是雪杳兮推荐的人，再加上她是《不见硝烟》的编剧之一，佟知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于是谨慎地保持沉默，继续翻看。 《创世之谜》的前两季翻完，后面出现了一沓皱巴巴的纸，一部分是a4纸，上面画着草图，另一部分竟然是幼儿园小孩用的拼音本，按照细小的格子在背面写下一行行小字。 纸张明显泛黄，反覆涂抹，再看内容，很明显是五六年前《创世之谜》前两季的内容。 「片尾字幕里没有我，我很难解释，但是希望这些东西足够您认可我的能力。」戚卉没有提《创世之谜》的名字，很显然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 佟知隽恍然大悟，无论是出售署名权后签了保密协议还是创意被剽窃，戚卉的理由确实是说得通的。 a4纸和拼音本上的东西不是在《创世之谜》播出后伪造的，上面仔细地标註了日期，比《创世之谜》第一季第一期时间要早了将近两年，而这也和节目组在採访里提到的立项时间差不多。 「过往作品是敲门砖，重要的还是当下能力。」佟知隽笑着把档案袋推还给戚卉。 雪杳兮拿着猫条引着橘猫踩着她的腿站起来，漫不经心道：「某些剽窃狗死了，跟过去画个句号也挺好。」 「谁？」佟知隽下意识开口，说完才觉得有些冒犯。 「燕济裴呗……佟总不知道吗？还上热搜了呢，好几天前的事情了。」雪杳兮说。 佟知隽有些惊诧，他最近几天看手机没那么频繁，可能刚巧错过了燕济裴的死讯上热搜。由于报警之后事情就交给王哲处理了，所以连警方通报他都不知道。 第225页 雪杳兮把来龙去脉简单一讲，佟知隽更是觉得一阵恶寒：「死了还要给司机造成心理阴影，就是个祸害。」 「谁说不是呢。」雪杳兮补上一句。 她没解释为什么说起燕济裴，那个「跟过去画个句号」显然是指燕济裴和戚卉之间的事情，佟知隽不用问也猜得出。 在《创世之谜》播出之前，没有任何人看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低成本综艺，片尾虽然也没有燕济裴的名字，但是前两季有个在网上根本查不到的编剧，想来就是燕济裴的化名。 燕济裴遇到郁川野之前并非一无所有，他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也不是一天练成的，《创世之谜》恐怕就是燕济裴偷了戚卉的创意……单看戚卉的简歷，他们同龄，又是同一所大学，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戚卉看出佟知隽在想什么，温和笑道：「都过去了，没有实证，而且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内容，在第二季完结后节目组得知情况后给了我一定补偿，并把他踢出编剧团队，我觉得足够了。」 听起来没毛病，毕竟不是什么节目组都能像《梳妆》剧组一样锤燕济裴的，节目组能做这些确实就已经不错了。 但是佟知隽还是觉得好可惜，没能让更多人知道真相。 佟知隽拍了拍小布偶的屁股，放它下地，然后认真道：「我这边节目比较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今天开始，我们就可以着手准备第一期的剧本了。方便的话我们到公司签个合同，顺便见一见主创的其他人。」 戚卉点点头：「好，谢谢您。我没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开始。」 「您长我几岁，不用这么客气。您放心，虽然『那边』的编剧团队里没有您的名字，但是我们的节目播出，一定会把您的名字放在首位。」佟知隽站起身来，再次与戚卉握手。 正要离开猫咖的时候，戚卉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有急事，合同改日签，于是独自离开。 佟知隽摸鱼……不是，是撸猫，还没撸够，于是转头又坐下来，跟雪杳兮唠上了。 从雪杳兮这儿他才得知，戚卉在读大学期间就一直以文艺片创作为主，但戚卉本人是一个逻辑性特别强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依靠每年一部烧脑商业片剧本赚的钱生活，十分拮据。 编剧能赚的钱，很多时候可能只是明星片酬的一个零头。 「那她为什么不多创作一些好售出的剧本呢？有喜欢的东西很正常，但是总要先有面包才能谈理想吧？」佟知隽问道。 雪杳兮停顿片刻，双眼失焦，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说：「她跟我说，这世界上有很多别人不在意的事情，但总会有人去做的。就像文艺片，其实我自己也欣赏不来，但是她很喜欢，所以她会为此付出努力。」 在佟知隽的印象里，相当一部分人的贫穷都是被迫的，是没得选的，他还是第一次切实看到有人愿意为了喜欢的事情放弃大把金钱。 哪怕是可以名利双收，仍然愿意因为「热爱」二字而走上另一条路，这真的很让人敬佩。 戚卉名校毕业，能力出众，如果她一直写商业片，不说大富大贵，小康还是可以的，怎么也不至于像简萱瑶说的那样，穷了就啃馒头。 心灵的荒芜很可怕，文艺片就是属于戚卉的花园。 雪杳兮看到佟知隽困惑过后又怅惋的表情，道：「其实更早的时候，她写的商业片也不够商业，太烧脑的悬疑片拍不出来，太抠细节的歷史片也没有人做得好，她已经为了现实做出了很多改变。」 「你知道这么多，你们是认识了很久吗？」佟知隽问道。 毕竟戚卉三十出头，跟雪杳兮的年龄差还蛮大，不太像是老朋友。 果不其然，雪杳兮说：「没有，我是离开米粒阅读后在论坛认识她的。她刚刚走那么急应该是家里的事情，她妈妈病了在住院……去年冬天她妈妈出事，她不在上海，托我帮忙照顾，才在现实里见面。」 戚卉在拿到《不见硝烟》的薪酬后又被雪杳兮介绍了工作，佟知隽料想她也是为母亲的病花费不少，于是在跟雪杳兮告别后，回公司后改动了合同。 受法律保护的定金额度是全款的百分之二十，所以一般这类合同交付的定金都是百分之二十，但戚卉急用钱，他想了想，还是给改成了百分之三十。 很难说这是怜悯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在合作顺利的情况下，这只是佟知隽能做出的很微不足道的一点帮助。 傍晚，佟知隽去机场接郁川野。 等待的工夫，他给王哲打了个电话，问一下王哲怎么没提燕济裴的死讯。 王哲平静地说：「大过年的，晦气。」 佟知隽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须臾，他「嗯」了一声，肯定地说：「确实晦气。」 过会儿，郁川野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在这个人越来越高的时代，郁川野一米七九的身高已经不算高，但他气质出众，在人海中格外显眼。 佟知隽前些天收到郁川野的消息说他生病了，要晚几天回来，担心郁川野是还没从燕济裴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特意来接机。 如果有个人站在出口等着，会不会少一点难过？ 佟知隽挥了挥手，站在原地，他看到郁川野把长款围巾一把塞进大衣里，然后拉着小小的行李箱飞奔而来。 第226页 这一幕让佟知隽想起了一些电影里常常会出现的画面，不由得扬起唇角。 时间不早了，他们出了机场后就去了一家私房菜馆吃晚饭。 房间里只有佟知隽和郁川野二人，厨房传来阵阵悦耳的炒菜声。 佟知隽靠着椅子，慵懒道：「在春苔县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有？」 郁川野一边解开围巾一边说：「认识了一个很特别的人。还记得我说我看到有个人会在海边用电脑写作吗？我溺水那天，就是他救了我。」 「啊，这么巧！那你跟他说你离开春苔县了吗？」佟知隽有些好奇。 「我说了，但是他要忙，所以没有当面告别。他是春苔县下面一个小村子里的支教老师，快开学了，要回去备课。」 郁川野说起这个人的时候，动作不知不觉放缓，神采奕奕，佟知隽看得出他的情绪还不错，不是装出来的，总算放下心来。 「支教老师啊，好厉害！」佟知隽感嘆道。 郁川野笑了笑，又开始慢慢解开大衣的扣子，「我没有到那个村子里去，他跟我说村子里条件不太好，虽然通了水和电，但是还没有网络，信号也不太好，开流量也不方便，等夏天通了网再邀请我过去。」 佟知隽不敢想像连网络都没有会多痛苦，虽然当兵那会儿也不能玩手机，但是这不一样，前者是即使想玩也不能玩，后者是出于责任心根本就不会玩。 「没有网络也太难了，那么闭塞，那里的人怎么接触外面的事物啊？」佟知隽问。 「他有时候会到山顶找信号好的地方，或者周末到县里，下载一些有意思的视频和书，给孩子们看，顺便写一写小说。对了，他还参加了颜如玉跟lofter一起搞的那个编剧大赛呢，已经晋级了。」郁川野说。 老闆端着盘子走来，金灿灿的蜜汁叉烧上飘着氤氲热气。 佟知隽拿了碗筷，随口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没准我记得呢。」 郁川野没多想，「啊，他叫赵予西，你记得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世界真小 赵予西？如果佟知隽没记错的话，这不就是他准备联繫的那位润雨报春太太吗？ 这很难不让人感嘆一句，世界真的好小。 「我记得，并且复赛过后我还想去见见他呢，他的作品很好。刚好也要跟你聊这个，段骁恩现在需要一个卡司强大的上星剧，本来打算明天开会再跟你说，嗯……我目前的想法是希望能让段骁恩演赵予西写的那个剧本。」佟知隽说。 郁川野问道：「赵予西的剧本我没看到过，明天开会我看。其实这个不用急，一方面是筹备这样一个剧需要的时间会很多，另一方面是段骁恩现在的演技还是不太稳定。」 「不太稳定？怎么讲？」佟知隽没跟段骁恩聊过这样的话题，从他的视角看来，段骁恩就是很优秀，至少他看到的每一段表演都完美无缺。 「我们私下也聊过，他现在是如果完全沉浸到角色里就很难出戏，这样很伤，尤其是演情绪比较复杂的角色；但是如果不够沉浸，表演出来的看着很好，但实际上表演痕迹很明显，是虚浮的。」郁川野解释道。 佟知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回忆起他从前看过的段骁恩的表演来。 在《怎么忽然倒了霉》上其实几乎没有这样的问题，因为那个阶段，段骁恩就是完全与高富帅共情的，但是到了《不见硝烟》，在他所看到过的几段表演里，段骁恩确实会有一些「为了演而演」的情况。 佟知隽会笃信那个角色是赵渔眠，但是能感觉出这是演出来的，可是看到高富帅的时候，佟知隽追剧过程中根本不会想这个人是谁谁谁演的。 这不能说是退步，反而是发现问题，有所欠缺，所以段骁恩需要补齐不足。 菜品陆续上桌，郁川野边吃边用余光看着缓慢咀嚼的佟知隽，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太多，杜老师说段骁恩主要问题是没有系统学习过表演，所以缺乏一些科班演员会有的经验，他是有灵气的，只是还需要时间。」 杜倚芸是国家一级演员，曾是京剧大师的得意门生，十二岁倒嗓后转而专注影视行业，科班出身，因为小时候的曲艺经歷，特点就是神态行为惟妙惟肖，扮什么像什么。 能叫杜倚芸这么灵的人儿夸一句有灵气，想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如果跟赵予西合作顺利，那么最快最快的情况下，也得今年秋天开拍。我不能给段哥施加压力，但是如果想有个代表作，发挥稳定是必须的。」佟知隽不知不觉地戳着碗里一块盐酥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悄悄瞄了一眼郁川野，见他没有在看自己，才赶紧吃了一口。 郁川野其实看见了，但他没说。 作为兢兢业业多年的经纪人，他脑子里自带恋爱雷达，他带过的任何艺人，有一丝一毫的恋爱迹象都会被他发现。 今天他恋爱雷达突然响了，他怀疑佟知隽跟段骁恩有点儿什么。 不过看佟知隽这样子，应该是没谈。 「如果不是情绪很强烈的角色，用他本来的表演方式也没关系，最多就是有点劳心伤神，更何况有杜老师教，有什么好担心的？杜老师指导过的演员，不说一年半载，就是只有三五天，也是脱胎换骨。」郁川野说。 反正他是不担心，年前段骁恩上课，他有旁听过一节，段骁恩真就是一点就通，杜倚芸就差把人夸出花来。 第227页 佟知隽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他越是想要段骁恩星途坦荡，就越是焦虑。 现在关于段骁恩的一切，他都无法做到完全客观完全理智了。 第二天，佟知隽跟晋江走完了合同的流程，也跟戚卉单独聊了一下综艺的事情。 戚卉工作效率很高，虽然她昨天临时被叫走，但是还是抽空写了个大纲出来。 她森*晚*整*理本就在追雪杳兮的《原点不再存档》，对于雪杳兮的思路可以说是相当了解。 第一期的大纲与原着的难度相似，虽然内容完全不同，但是情节点的设置是一致的，给角色设下的难题也是相同类型。 佟知隽跟团队里讨论过后，确定了通过这版大纲，可以直接开始拓展成详细的副本。 戚卉离开阅微前，签下了合同，看到合同里写着定金为全款的百分之三十，十个工作日内发放，对佟知隽道了谢。 佟知隽摆摆手表示无所谓，道：「合作愉快。」 戚卉笑着将一式三份的合同中属于自己的那份收好，抬头道：「综艺的名字定了没呢？」 「还没呢，在犹豫是取个严肃点的还是沙雕点的。」佟知隽说。 原着的名字做综艺的名字也合适，主要是他前两个综艺的名字都不太正经，忽然来个正经的，他自己还有点儿不习惯。 「我看你之前的综艺就不是严肃的名字。」戚卉说。 佟知隽点点头：「好，那就沙雕的了。」 「……？」戚卉有点没搞懂怎么他突然就决定了，这么草率的吗？ 「《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就这个了。」佟知隽一边说一边火速打开备忘录记下这个名字。 原着叫《原点不再存档》，那是主角团为了逃离游戏世界，但综艺是炮灰角色的视角，这个名字倒是切题。 只是听起来不像是能火的样子，这都啥玩意儿啊？「无限流」「炮灰」「逆袭」三个关键词堆上去，还不如晋江愈发直白的小说名有亮点，多少有点中二了。 戚卉对综艺了解不算特别多，不做评价，但佟知隽能感觉到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名字。 佟知隽看的综艺不说近百部也有七八十部，自己取的这个名字算是个什么水平，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戚卉接了个电话离开后，佟知隽发了条微博。 @佟知隽[v]：9敏，出现了一些名为取名废的东西[允悲] 由于前两部综艺的曝光，佟知隽的粉丝成分愈发复杂，于是评论也变得……百花齐放。 @焦糖可可不好喝啊啊啊：这个说话方式，我还以为我在看豆瓣……u1s1，不要sj粉丝生活！离豆瓣远点！ @zetbszd-：盲生我发现了华点，什么人能突然说自己取名废？当然是要有新作品需要取名的人！ @zetbszd：回復@zetbszd-：盲生能不能再猜猜是什么作品！ @克莱伊丸子：回復@zetbszd-：不知道是在搞女团首专还是又要出新综艺了，感觉前者不太可能，女团运营应该会交给专业团队吧？ @脸滚键盘取不出好名字：捏吗，说起取名废我可就不困了哈[呲牙] @一碗鱼鱼鱼：敲碗等，最好是新综艺，迫不及待想从两小时的综艺里抠出两秒帅哥截图了：） …… 佟知隽只慢慢翻看，没有回应。 反正综艺拍摄还要过几个月呢，先放个隐晦的消息，让网友慢慢猜去。 又往下翻了翻，评论大同小异，临近十一点，佟知隽给段骁恩发了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段哥，下午有课吗？ 墨宝：没有了，今天开始改成只上一节课了。 墨宝：过几天选角，要我搭戏，我多看看剧本。 卷卷拒绝挖战壕：中午一起吃饭？你现在在哪儿？ 墨宝：在回家路上，打算路过超市的时候买菜。 卷卷拒绝挖战壕：定位发下，我去找你！ 墨宝：没到下班时间呢吧？ 卷卷拒绝挖战壕：昨天我加班了，今天早退半小时没关系的！ 墨宝：…… 墨宝：？ 墨宝：你还有不到两分钟时间撤回这句话。 【卷卷拒绝挖战壕撤回了一条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逼着我摸鱼摸到十一点半！ 墨宝：醒醒，没人逼你摸鱼。 墨宝：我到了，十一点半给你发定位，中午来我这，我做饭。 卷卷拒绝挖战壕：[熊猫头比ok手势.jpg] 佟知隽当然不能摸鱼到十一点半，虽然挂着ceo的名，但归了影视制作部，他还有m2总结和m3计划要写。 耐着性子等到时间，段骁恩果然准时发来消息。 微信一响，佟知隽立刻打开手机。 墨宝：我到家了。 佟知隽谨慎地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是关好的无误，然后惊天动地地吼了声「我靠」！ 逛超市为什么不多逛会儿？买菜买那么快做什么？气死了气死了！ 佟知隽无能狂怒够了，最后还是回了个可爱表情包，下楼开车回家。 他以前没有逛过超市。 这种很有生活气息的地方，根本不需要他去，无论食物还是生活用品，都有人为他准备。 本来他想和段骁恩逛逛超市的，结果就这样失去了机会。 中午稍微有些堵，佟知隽想飙车也飙不起来，十二点才磨磨蹭蹭回到岳溪花园。 第228页 停车上楼，佟知隽明明知道段骁恩家防盗门密码，但就是不想自己开，他想看到段骁恩从门后探出头的样子，这样他就可以猝不及防吓唬段骁恩一下。 之前每一次都被段骁恩及时发现打断施法，佟知隽根本吓不到他，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佟知隽按了门铃，然后往门后躲了躲，几秒钟过去，门口的可视电话上响起段骁恩的声音：「自己按密码进来。」 「送快递的，不知道密码。」佟知隽故意放低了声音说。 「我能看见你，」段骁恩的声音再次传来，「佟知隽。」 「……靠！」佟知隽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恨过智能家居。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凑热闹 佟知隽骂骂咧咧地自己按了密码进门，换了鞋绕过玄关，只见段骁恩繫着围裙坐在沙发上，手里在削土豆皮，眼睛在看《怎么忽然倒了霉》。 他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到嘴边只剩下一句：「段哥，你胖了？」 段骁恩叫siri把电视停下，扭头道：「你怎么总关注这没用的？」 「……不是吧？真的胖了？我们才几天没见啊！」佟知隽本来都在心里给他找好藉口了，比如是围裙显得人胖之类，哪想竟然是真的。 「胖了四斤，」段骁恩削完最后一个土豆，把土豆和削皮刀一起放在小盆里，「余天星失明后身体不健康，有些虚胖，并且本身的设定就比我胖一点，导演叫我增肥。」 余天星是段骁恩要演的新角色。 由公益短片衍生而来的剧本《盲》是一个更为完整的故事，佟知隽看过简介，所以大概了解。 「会不会影响健康？」佟知隽有些担忧。 在拍《不见硝烟》的时候，段骁恩瘦了好几斤，杀青后好不容易恢復健康，现在又要增肥，这种忽胖忽瘦恐怕会对身体激素有影响吧？ 段骁恩端着土豆去厨房，说：「不会增肥太多，拍摄周期很短，杀青之后再练回去就好了。」 佟知隽听他没有正面回答就知道了，完全不影响健康是不可能的。 他忽然想起，在《不见硝烟》的剧本里，赵渔眠在得知赵家满门被杀后一度十分憔悴且枯瘦，像濒死之人，这样的状态肯定不是化妆能达到的，当然是要段骁恩本人让自己变成那副模样。 临近杀青的时候，段骁恩藉口剧组的位置不固定，不许他探班，他还真信了，但实际上只要看了通告单，自然知道哪一天在哪儿拍，有什么麻烦的？ 段骁恩根本就是不想叫他看见不太好的自己吧。 佟知隽心里不舒服，因为对于段骁恩来说，这是演员应该做的，但佟知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给段骁恩接这种虽然很好但代价是伤害身体的戏。 「你在想什么？」段骁恩打开水龙头沖洗土豆，声音一半被淹没在流水声中，另一半落入佟知隽耳朵里，佟知隽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半晌，佟知隽摇摇头：「走神了……你怎么突然做饭？」 「余天星失业后，想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他试着帮家人做饭，我要学会在不看剂量的情况下掌握怎么放调料合适。」段骁恩说。 佟知隽懂了：「原来我就是试菜来的小白鼠？」 「没有，你不是小白鼠。」段骁恩说。 佟知隽感激涕零。 「你是小树懒。」段骁恩又说。 佟知隽脸垮下来。 「不贴切，还不如叫我小白鼠呢。」佟知隽倚着冰箱，看段骁恩熟练地切菜。 刚认识那几个月，段骁恩还只会做西餐，现在处处是「适量」的中餐，段骁恩也能搞定了。 这才是人类的学习能力。 佟知隽再想想自己，可能天生就不适合进厨房。 「你来吃我当然会好好做的。」本来话茬已经过去了，但段骁恩又突然补充了一句。 佟知隽心中百转千回地吶喊了无数次「他一定是喜欢我所以才特殊对待」，但最后还是故作平静道：「原来你才是小白鼠。」 「那是呗。」段骁恩说。 佟知隽没接上话，到这儿就断了。 安静片刻，富有节奏感的剁肉声传来，佟知隽眼看着被切成肉片的五花肉又被剁成肉末，最后被段骁恩放到大碗里，加了调料搅打上劲，白色的胶质使肉末紧密地团在一起。 「最近你在忙什么？」段骁恩突然问道。 「要做新综艺了，而且我还在准备打歌节目。」佟知隽这才想起，关于新综艺，他还没跟段骁恩聊过。 段骁恩把肉末放到一边腌着，用刨丝器把土豆擦成丝，「打歌节目？你真的想好了？内娱至今没有一个说得上是成功的打歌节目吧？」 佟知隽感到惊喜，段骁恩是不看选秀的，怎么知道内娱爱豆市场环境如何？难道是因为他所以去了解了？ 「我会尽我所能去做好的！等打歌节目的场馆建成，我邀请你来剪彩！」佟知隽自信道。 别的节目不能成功，是因为把重点放在了靠投票割韭菜上，根本没搞明白为什么爱豆需要舞台，也没搞明白观众想看的是什么。 佟知隽虽然不会全情投入地追星，但是对于内娱和韩娱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只要他不作死，打歌节目肯定不至于煳透。 第229页 「你是为了安囿女团才想做打歌节目吗？」段骁恩处理好土豆丝，起锅热油。 「对啊，不过也不全是，公司现在签的爱豆迟早也是需要舞台的，既然没有节目，那只能我自己创造条件了。」佟知隽回答道。 段骁恩放了一把葱花，然后把土豆丝全都倒在锅里，「滋啦」一声。 虽然不会溅出油来。但佟知隽还是下意识躲了一下，过了会儿，锅里声音小了些，段骁恩一边翻炒一边加调料。 「我不去，我不凑热闹。剪彩最应该请的是安囿女团吧，毕竟那是为她们而建的。」段骁恩平静地说。 佟知隽没有听出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但是言语上一改常态，分明不太友善。 是觉得心里不平衡了？佟知隽猜测。 「我是在搞女团，但是那只是我事业的一部分，不是不关心你的事情了。」佟知隽以为段骁恩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毕竟当初说捧段骁恩的是他，现在公司移权的也是他，确实没有像当初说的那样全部心思扑在段骁恩身上。 段骁恩没有再说话，拿起一根青椒切了滚刀块，放到锅里翻炒几下，然后快速盛菜洗锅，准备下一道菜。 佟知隽感觉他和段骁恩之间生出一道无形的屏障，明明不作答的是段骁恩，但尴尬的是他。 段骁恩是不是生气了？到底为什么生气？佟知隽想破了脑袋也没搞懂。 他玩过很多橙光游戏，攻略过很多角色，自以为在一对一的简单人际关系上，他是完全可以猜透对方的，但是现实不是游戏，不会像游戏里的男主一样好攻略，脾气也不会按照剧情逻辑来。 段骁恩就是段骁恩，是一个复杂的、他读不懂的人。 所有的心有灵犀可能都是错觉，只是因为他们所遇到的问题没有超出他们心灵相通的交集。 想读懂一个人，不是要看交集，而是要看到并集。 可是思维也不是简单的数学问题，写个「解」也不能得分。 段骁恩的余光一直留意着佟知隽，他看到佟知隽蔫了，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不是不支持佟知隽做想做的事情，只是一想到佟知隽喜欢女团，和很多很多人一样，觉得女性更有吸引力，他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难不成佟知隽这么问他了，他能说自己是因为喜欢佟知隽所以心里吃味？不回答，佟知隽最多就是懵一下，倘若他猝不及防袒露心声了，那可就是惊吓了。 香喷喷的照烧肉末转眼工夫就做好，段骁恩把放在保温板上的筋饼也端上，道：「走了小白鼠，洗手吃饭。」 佟知隽回过神来，敛去所有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没有那么冰冷僵硬。 「好，小白鼠这就来。」 佟知隽洗个手的工夫，段骁恩又把先炒好的土豆丝以及在他来之前拌好的凉菜也端上桌。 由于余天星的设定是普通家庭，段骁恩要练的自然也是家常菜。 段骁恩熟练地用筋饼卷了菜，问道：「吃得惯吗？」 佟知隽先尝了尝照烧肉末和土豆丝的咸淡，然后才放上菜。他不想弄一手油，于是用筷子艰难地卷着饼。 段骁恩急忙把自己卷好的推给他，佟知隽反倒来劲儿了，急得满头大汗，终于把饼卷好，眼神嚣张，颇有几分恶狠狠的架势，咬了一口卷饼。 「好吃。」佟知隽简短地评价。 佟知隽没接段骁恩的饼，段骁恩以为他是因为厨房刚刚的事儿来脾气了，有些苦恼，但佟知隽真的只是想挑战一下用筷子卷饼。 「好吃你这么敷衍？」段骁恩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我敷衍吗？没有诶，菜都是菜，我只是一只小白鼠，我跟它们不是同类，我怎么可以点评它们呢？我不能凑热闹，我怕它们党同伐异。」 佟知隽忽然就来了脾气——段骁恩那是开玩笑吗？合着他们已经到了需要虚伪地说一大堆废话的地步了吗？最简单的两个字不够表达情绪了怎么着？ 段骁恩一听这话，咂摸半天才咂摸出味儿来，佟知隽这是真生气了啊。 佟知隽这好像是第一次对着段骁恩阴阳怪气吧？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是他一上头，越是回忆段骁恩的话越来气。 「毕竟那是为她们而建的」，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兴沖沖地跟段骁恩讲自己的事情，结果段骁恩这么扫兴，怎么听怎么叫人窝火。 只是佟知隽也就嘴上讨点便宜的本事，再多一句也不说。 气氛愈发难捱，佟知隽嘴里一点也尝不出味道了，他能看见段骁恩悻悻地垂下眼眸，心里到底是软了一下。 算了吧，不就是脑电波忽然没对上吗？不是什么大事情。佟知隽反覆说服自己。 段骁恩不再没话找话，面无表情地吃了两个卷饼，就不再吃了。 他洗了洗手，没有撇下佟知隽一个人在餐桌上，但也没有找个话题聊，只是拿起手机玩消消乐，调小的消消乐的音效声还是有点刺耳，一局玩完，索性连声音也全关了。 佟知隽越吃越憋屈，虽然他吃饭不太爱说话，但这么安静，着实让人难受。 段骁恩这样算什么？给他脸色看还是怎样？ 可是憋在心里不去解决问题，迟早会发生类似当初段骁恩到底接不接《不见硝烟》那样的矛盾。 第230页 服个软吧，最后一次。佟知隽劝说自己。 下定决心，佟知隽放下筷子，撑着头说：「段哥，你要是不想来剪彩也没关系，我们别为此闹矛盾。」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别先让步 段骁恩像是被打了一闷棍似的，整个人发懵，脑袋里还残留着一丝刺痛。 明明不是佟知隽的问题，但佟知隽还是先让步了。 段骁恩以为不跟佟知隽解释清楚自己的小情绪是为他着想，但还是本末倒置了，倒叫佟知隽心里不舒服。 「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段骁恩酝酿了一下情绪，他想找一个合适的表情去面对佟知隽，最后表现在脸上的只有后悔，「如果以后我再有什么想法不愿意跟你说，我会解释清楚是我不想说，而不是用伤人心的话去应付。」 佟知隽僵住，哎，他就说吧，他段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真的是故意给他脸色看？一个台阶递出去，立刻就顺坡下驴了。 「我不是不高兴你把心思放在你自己的事业上，正相反，我很高兴，只是我对女团不太感兴趣，想结束那个话题。我……我今天情绪不太好，没有好好说话，真的对不起。」段骁恩的手机早已放下，他诚恳地看着佟知隽。 佟知隽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你不感兴趣，之后也没有好好说话，也有我的问题。」 「我不是完全不感兴趣，」段骁恩怕佟知隽往后不再跟自己聊他的事情了，急忙补救，「男团就挺好的，对。」 这话一出，段骁恩就觉得要完。从心理学上来讲，一个没有什么口癖的人突然用「对」这样的词彙强调语句，是一种需要通过语言暗示增强信心的表现。 只是佟知隽也是一时昏了头，没有察觉到这种细微的问题，眼睛亮晶晶的，「那很好啊！我也喜欢男团！你不是跟我推荐了一个叫安凡熙的爱豆吗？我已经确定了，他在现在的公司的合约还有几年，挖过来交违约金有点不划算，但是合约结束我一定争取他到阅微！」 段骁恩看到佟知隽神采奕奕，忽然就明白了，佟知隽不是多喜欢女团，只是单纯的聊起他熟悉的东西会更兴奋。 所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啊？虚空吃醋最为致命！段骁恩懊恼地在心里抱怨自己。 「你是想直接让他出道吗？他之前参加选秀不顺利，应该是不会再参加了，而且家里条件又不一般，也许会走原创音乐的道路，不及时下手，可能之后他就不想做/爱豆了。」 段骁恩为了显示自己有放轻松，又拿起了手机玩消消乐，但现在他是划一下屏幕就看一眼佟知隽，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到游戏上。 佟知隽感觉氛围终于正常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那也得等他合约到期，现在阅微底子不够厚，挖不起。我是想搞个男团，但是不太想搞选秀，也不想推一个常规意义上的男团，具体还得再想想。」 「你有想法就好，不过确实是，选秀不能再搞了。《闪耀少女》节目组负责人在赛后被约谈了，疑似做票，还有好几次影响不太好的事情，现在那个团没什么动静了，怕是之后选秀要收紧，」说到这儿，段骁恩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了解的有点太多了，急忙补一句解释，「我听余小舟说的，她追选秀来着。」 佟知隽装作没有怀疑，实际上心里笃定，段骁恩就是真的因为他去了解了女团选秀，至于方才道歉时说的理由，背后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不会因为段骁恩说谎而不高兴，段骁恩既然能为他看女团选秀，那他说谎就必然是善意的谎言。 佟知隽在这方面看得很开，因为家世显赫，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谎言，见过太多的奉承与虚情假意，所以他从来不用言语衡量一个人的真心。 真心是像段骁恩这样，把「在乎」二字融入骨血，哪怕多少天不见，依旧不会遗忘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的事。 不过吃完午饭，再回公司的时候，佟知隽也趁着等红灯的工夫反思了一下，自己不能总做先让步的人。 让步会让他做的一切变得廉价，甚至相当于暗示段骁恩，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用此生独一份儿的耐心去跟段骁恩心平气和好好说话。 佟知隽极少生气，但并非完全没有脾气。 今天虽然没有触碰到他的怒点，但是以后呢？ 胡思乱想着，红灯结束，佟知隽回公司。 安囿女团刚接了一个站台活动回来，正好下午凑在一起开了个会。 首专以《新三字经》的「立大志」章节为概念，准备了五首歌，包括一首一分钟的intro和四首故事主角各不相同的叙事型音乐，其中intro和主打由佟知隽请的制作人负责，另外几首的词曲均有安囿女团成员的参与。 而那四首歌的不同主角，将会在之后的专辑里继续出现，相当于他们原创了四个性格各异身份迥然的角色，往后的每个专辑的主题，都由这四个角色来当主角，去演绎属于他们的故事。 今天主打和副主打出了demo，大家在会议上听了一下，并讨论分词与mv拍摄事宜。 佟知隽基本不参与讨论，他是来旁听的。 根据大家的讨论结果，再加上这个正能量到与女团在大众眼中的印象完全不符的曲风，让佟知隽忽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个视频。 那是一首儿童合唱团翻唱的歌，一部分是不同成员独唱，一部分是所有人的合唱，但每一句都是天籁，mv也是氛围极佳，布景与如今的各种女团mv相比并不算烧钱，但与歌曲很搭，运镜舒适，堪称视觉盛宴。 第231页 国内外但凡成功一些的女团，都是风格明确概念突出的，即使有风格小众的女团，也是将小众风格发挥到了极致。 佟知隽知道，安囿女团的歌可能很难说得上是大众风格，但是这样一个实力强劲的团，去唱看似很潮实际上很难听的电音真的太可惜了。 回忆一下很多年前，101系选秀还没有在国内兴起的时候，那时候的团在做什么呢？有青春洋溢的，有国风的，有励志向上的，可是如今这些团基本都散了。 当年的团没有赶上好时间，没有一个适合他们发展的条件，可是如今有条件了，快餐时代与资本狂欢却让踏踏实实做一个团变得更难了，反而是选秀一茬一茬地割完韭菜没有售后。 团有了，作品却没有，跟当年的团走不下去，却留下了作品，真说不出哪一个更可悲。 佟知隽想要一个拿得出作品的团，想要用这样一个女团影响爱豆市场，本身是非常理想主义的，但是漂亮宝完播后仍然能够源源不断吸引到新观众，比其他选秀节目更具有持久力，就让他确定，他的想法不是不可能——至少将来的选秀负责人看到漂亮宝就该知道，选秀不能太水了，让秀圈捲起来！ 分词和讨论mv比较费时间，散会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 佟知隽刚出会议室，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您好，是佟知隽佟先生吗？」对面的声音问道。 「我是，请问您是？」外面有一点嘈杂，会议室空了，佟知隽转身进屋，把门关上。 「我是贺子钦导演，佟总记得我的吧？」贺子钦说。 佟知隽当然记得。 贺子钦是《怎么忽然倒了霉》的导演，虽然他们没说过几句话，但佟知隽知道他给段骁恩的帮助很大。 这是一位很会拍电视剧的导演，风格鲜明，画面舒服，故事流畅，很多人都说，「你可以永远相信贺子钦」，贺子钦操刀的电视剧，任何一部都不会让人失望。 「贺导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佟知隽问。 贺子钦笑呵呵地说：「我在你那个剧本平台看中了一个剧本，但是我没有企业帐号，没法联繫编剧，就向小段要了你的电话号，问问你方不方便组个局，让我和那个编剧见一见。」 佟知隽有些惊讶，虽说贺子钦知道颜如玉也正常，但是贺导应该不缺好剧本吧？怎么会亲自去这种平台挑剧本？ 颜如玉创立之初想在圈内打出名气，这条路失败了，在大众面前宣传后，它就已经是一个业余编剧为主的网站了。再想被圈内人认可，是非常难的，平台上两极分化的作品质量，就註定了它的争议会很大。 「贺导看中的是什么剧本？我正好有时间，可以帮您联繫一下编剧。」佟知隽说着，打开了会议桌主位上的公用电脑。 「好，感谢您啊。剧本叫《陌生的兄弟干杯吧》，编剧叫文吉。」贺子钦说。 佟知隽的手顿住了，半晌，他把电脑关了。 这也太巧了吧！他一共也没看过多少颜如玉里的剧本，刚巧贺子钦相中的就是自己很欣赏的这一部。 「我有编剧联繫方式，一会儿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贺导是打算自己投资还是怎样？」佟知隽点开微信，给文吉发消息。 之前他跟文吉加了微信，这还是头一次说话。 贺子钦「啊」了一声，半天才说：「还没想好，但是我看了那个剧本的免费部分，感觉很有灵气，是我喜欢的类型。」 佟知隽瞭然，没再继续问。 文吉很快回了消息，说刚下课，一会儿就有空。 「问好了，编剧一会儿有空，贺导方便吗？」佟知隽说。 「方便，你们约个地点吧，我在郊区，太偏了，还是我去找你们。今天辛苦佟总了，之后再单请您吃饭。」贺子钦笑说。 佟知隽一边噼里啪啦地跟文吉打字沟通一边说：「您别客气，也不用『您』『您』地叫我，喊我小佟就行。实不相瞒，这个剧本我看过，只不过我们内部开会讨论说投资风险有些大，可能赚不回来，就没有后续了，但是剧本本身是很好的。如果您相中了，可能要做好没机会拍的准备。」 贺子钦灵魂发问：「但是你的剧本平台，本来不就是为了让这样的剧本不被埋没才建立的吗？」 第一百三十章 新的豪赌 佟知隽怔住，贺子钦说得确实有道理。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搞的平台能够卖出去剧本，怎么叫别人相信嘛？ 信不信是一回事，能不能卖出去又是一回事，主要是态度问题。 佟知隽应该对文吉的剧本多点信任，既然这个剧本能被贺子钦发现，就不至于没有被拍出来的机会。 「文吉学校附近有家咖啡店，我们稍后加微信，我把地址给您，您微信号是手机号吗？」佟知隽没有正面回答贺子钦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有更多思考，尚且不知到底怎样是对的。 贺子钦下意识问：「编剧还是学生？」 佟知隽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道：「一会儿您见了就知道了。」 一小时后，佟知隽和文吉率先在咖啡厅的包间见面。 文吉比上次见时候稍微高了点，这个年纪还在长个子。 佟知隽和他点了单，没话找话聊了会儿，贺子钦才赶到。 第232页 贺子钦敲门进来，佟知隽笑道：「贺导这么急？」 「还好一路绿灯，」贺子钦笑着摘掉帽子，看向文吉，「这位就是文编剧？」 文吉站起身来，与贺子钦握手：「您好，我叫文吉。」 「你好你好，我是贺子钦。」贺子钦看到文吉这样年轻，是真的很震惊。 他是科班出身的导演，接触过的年轻后辈不少，但基本都是同校的新生，是通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艺考考上专业院校的学生。 少年英才不问出处，文吉虽然并非科班在读，但是天赋卓然，不然也不会让贺子钦一眼相中。 文吉不善言谈，不过贺子钦话多，他问什么文吉就答什么，倒是一直没冷场。 佟知隽几乎不说话，但是一直在认真听。 文吉跟贺子钦讲了他创作《陌生的兄弟干杯吧》的原因。 在文吉读高中的时候，他有一个朋友身体很不好。 他的朋友说想去其他城市看看，可是自己无法长途跋涉，禁不起奔波，而文吉也没有能力和他进行短途旅行。 病魔把一个人困在一座城市里，家、医院、学校，三点一线，没有任何机会能让文吉的朋友亲自去看一看截然不同的世界。 文吉自己也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他所有的艰难困苦都靠一根网线去消解。 他通过网络见识到了自森*晚*整*理己未曾看到过的一切，于是通过有限的条件查阅资料，写下了这个剧本。 作为公路片，剧本本身具有「偶然性」与「萍水相逢」的浪漫感，男主角阮夜在每一个地方都有一段特别的回忆。 这是文吉想体验的，他没有机会体验，所以用文字代替他体验了。 理想与蓬勃生机是这个剧本的关键词，文吉用格外温柔的笔触，描绘了大大的世界里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故事。 剧本一共有六个单元，一个单元有五集，但一直到最后，阮夜的旅途也没有停止。 「他还会继续走下去，直到他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才会停下脚步。可是有了想做的事情，他也只是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永不停歇。」文吉对贺子钦说。 佟知隽突然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做什么也做不好，迷茫困顿，他逃避似的出国旅游，遇到了段骁恩。 段骁恩仿佛是他走上新的一条路的开关，按下开关，一条自己从未见过的密道出现。 佟知隽想，如果文吉有一天写到了阮夜停止旅途，会不会像自己一样碰壁呢？会不会无头苍蝇一样开发兴趣呢？会不会在某时某刻突然发现自己的天赋是什么呢？ 幸运的是，他不是阮夜。阮夜人到中年仍在失意，而他正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文吉和贺子钦相谈甚欢，并没有注意到佟知隽安静地思考了很久。 贺子钦在导戏之外的时间都是一个相当好相处的人，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适合夸赞文吉的词彙都安在了文吉身上，鼓励文吉继续创作，唯恐自己发现的宝藏只是昙花一现。 佟知隽用咖啡勺搅着咖啡，弄乱了漂亮的拉花，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二人：「回去之后我会跟公司的人谈谈这部剧，现在我想投资了。」 话音刚落，文吉就懵住了，贺子钦则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真的？」 「真的。」佟知隽点头。 当初他选择投资的剧基本都有一个还不错的结果，《陌生的兄弟干杯吧》虽然没有热的潜质，但有文吉的剧本加上贺子钦导演保障，口碑差不了。 但这也是新的豪赌。他之前的每次投资都很谨慎，除了《不见硝烟》之外，投资都不多，像个凑热闹的，而这一次，他要花的钱可就不是几百万了，拍完整个故事，几千万是要有的。 他不缺钱却也不至于视金钱如粪土，更何况阅微刚盈利没几个月，他还得赚钱还上当初开公司向家里借的钱呢，所以他需要回阅微开会讨论过后才能确定要不要投资，投资多少钱。 这对文吉和贺子钦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 文吉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编剧，他只是凭藉创作欲望与本能去写剧本，除了《陌生的兄弟干杯吧》之外他还有别的作品，但全都是不是那么容易被大众喜爱的类型。 他很缺钱，为了钱才写剧本，却从未为了钱而去改变自己。 贺子钦欣赏的就是文吉宛如一张白纸，因为文吉的剧本不会因为考虑观众喜好而做出改动，他怎么构思的就怎么写，这就是最珍贵的。 如今贺子钦能拿的奖都拿过了，已经是可以放松下来随便拍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的状态了。 他不算才华横溢，胜在水平稳定，自己有自己的团队，团队里的编剧他都合作腻了，才想找找自己感兴趣的本子拍，没想到就这样遇到了文吉的剧本。 佟知隽既然表态说打算投资，那接下来要聊的可就多了。 单元剧要合一起拍还是一个单元一个单元拍？要不要续写？在什么样的平台播出？要请什么样的演员？ 各种各样的问题都需要他们讨论，一直到很晚，三人才各回各家。 他们聊得很好，佟知隽更加坚定了投资的想法，于是第二天就开会讨论了这件事。 在佟知隽提出投资后，去年用投资回报比低反对投资的开发部主管黄智，再次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第233页 新来的总裁叫纪旨嘉，他也参与了今天的会议。 纪旨嘉瞥了黄智一眼，忽然说：「低到什么程度？会亏本吗？」 「有一定可能。」黄智把去年的资料投屏到幕布上。 佟知隽摇摇头：「这个数据已经不准确了，现在是贺子钦主动想拍，以贺子钦的能力加上他的人脉，演职员绝对比我们想像中有影响力。」 「嗯，所以如果算上贺子钦给剧带来的正面影响呢？」纪旨嘉又问。 黄智沉默了一下，他想回答，但是又感觉新总裁下一句就是要怼他。 佟知隽替他说了：「不会亏，最多就是不那么火。」 黄智一抬眼，正好看到纪旨嘉懒洋洋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佟知隽把贺子钦所有作品资料翻出来并投屏，说：「贺子钦的作品，豆瓣评分平均有7分，唯一不及格的5.8分，是多年前和校友合拍，而最高的8.6分，是去年拍的，我有理由相信，贺子钦能够保证这部剧的口碑。」 「嗯，继续。」纪旨嘉完全不再搭理黄智，专心看佟知隽的资料。 「这些是贺子钦所有作品的投资回报比，平均能够达到收益翻三番的水准，」佟知隽继续翻下一页ppt，「以及这是单集播放数据，其中《行不得也哥哥》在没有知名演员的情况下，最后一集有七百万播放量。」 「很有说服力，黄主管觉得够了吗？」纪旨嘉转头看向黄智。 黄智一方面是看出了纪旨嘉的态度，不好逆着来，另一方面是佟知隽给出的数据确实说服了他，于是慌乱点头。 纪旨嘉刚上任，黄智对他还不熟，方才多少有点大意了。纪旨嘉和殷秋无不一样，殷秋无从不拐弯抹角，不用去猜她到底想怎样，但纪旨嘉……通过这几天的接触，黄智觉得还是不要惹这个人最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教育」一波。 「记住，投资回报比只是一个参考，想做大做强，在盈利的情况下，最先想的应该是积累口碑。」纪旨嘉冷着脸说完，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他停下脚步说：「具体投资多少钱你们定，尽快。」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佟知隽的ppt还没放完，他把后面的部分也放出来，给在场所有人解释清楚自己计划投资的原因后，便拿上了电脑出门。 刚出会议室，他就看到纪旨嘉在门口等他。 「嘉哥，刚刚谢谢啦！」佟知隽牵起嘴角。 他和纪旨嘉早就认识，纪旨嘉在华佟工作多年，他从前到华佟母公司玩的时候，纪旨嘉还会给他塞糖。 这么多年过去，纪旨嘉还是和从前一样。今天就算佟知隽拿不出任何理由，依照纪旨嘉宠溺佟知隽的程度，恐怕明面上也要向着佟知隽说话。 「客气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事情。」纪旨嘉推了推眼镜。 佟知隽没说话，抿着嘴笑，二人并肩进电梯。 「以前还管我叫嘉叔，现在降辈分了，成了嘉哥了。」纪旨嘉单手搭在佟知隽肩上。 佟知隽「嘁」了一声，「以前那是我小，但是现在也没见你老，叫叔叔多过分吶！想听我顺势夸你年轻就直说，不用这么暗示我。」 第一百三十一章 莫比乌斯 纪旨嘉顺手摸了摸佟知隽的头，笑道：「我以为你变了很多，但你还是从前那样。」 和从前一样会耍宝撒娇，和从前一样是个理想主义。 佟知隽知道他意有所指，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确实变了很多，只是无论怎么变，他「出厂设置」的性格都不会变。 临近佟丰年的忌日，佟知隽虽然工作如常，但是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 很快，佟知隽确定了给《陌生的兄弟干杯吧》投资的金额后，再次找了周选当制片。 周选在电影圈子里那是金牌制片，来当电视剧的制片人有点大材小用，但佟知隽不这么觉得。 《陌生的兄弟干杯吧》肯定是要上星的，演职人员任何一个人都和剧本同样重要，是之后能卖多少钱的砝码。 当周选打电话说要何君迟当监制的时候，佟知隽刚下班回家，躺在沙发上等外卖。 这一刻，佟知隽甚至怀疑周选跟何君迟是不是私下有什么联繫，但是周选要真是这种以权谋私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口碑，于是他只疲惫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外卖还没到，却等来了段骁恩。 佟知隽给段骁恩开门，看到他穿着米色的家居服，端着一个巨大的苹果派。 见到佟知隽的一瞬间，段骁恩微微笑了一下，自然地把盘子递给他：「帮我端一下，我换鞋子。」 佟知隽一边端着盘子往厨房走一边问：「你明天就进组？」 「嗯，我提前一点进组。拍摄地点比较偏，导演说叫我先适应适应。」段骁恩说。 《盲》的选角还没结束，但是经过早春的忙碌，布景已经准备好了。 剧组租下了一座小城市的老旧居民楼，作为余天星的家。徵得小区居民的同意后，会取一些小区内日常的景，可能会拍到普通人，但更具有生活味道。 「我送送你。」佟知隽放下盘子，边洗手边说。 段骁恩迟疑道：「可是明天不是……」 「没关系，」佟知隽打断道，「我没问题。」 第234页 「我知道你没问题，但是我不好意思，这样的日子里，让你做别的，有些不礼貌。」段骁恩说。 明天是佟丰年的忌日，依照段骁恩对佟知隽的了解，想也是一边要送他，一边愧疚在这样的日子里对着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所以还是不要让佟知隽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了。 佟知隽勉强找到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轻松的表情：「很好，现在拒绝我的时候学会说理由了。」 段骁恩换好拖鞋，大步流星走过来：「又开始算旧帐了是吧？」 佟知隽看到段骁恩冲着他伸手，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我没有！我在夸你！」 「嗯，夸我。」段骁恩阴恻恻笑着逼近，但掩不住眼底的温柔。 佟知隽向后靠，一个不小心，被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向后倒。 他晕乎乎地放弃了挣扎，正想着自己今儿这算不算是「流日不利」，腰上就一紧，被段骁恩双手掐住。 段骁恩稍稍往回一带，佟知隽就重新稳住了脚步。 余惊未消，隔着薄薄的衬衫，佟知隽能感受到段骁恩手掌的温度，但下一瞬，段骁恩就收了手。 「刀呢？我把苹果派切一下……因为明天要进组，所以给你做点好吃的。」段骁恩说。 佟知隽的衬衫从裤子里松出来一些，稍微有点乱，他动作迟缓地整理着，心想，哪里是衬衫乱了？明明是心乱了。 对于段骁恩的问题，他没有作答，只用手指了一下刀架，怕一出声就会暴露自己的慌张。 而段骁恩那个关联词，佟知隽也一时没有搞懂因果关系在哪儿。 段骁恩直接在厨房洗了手，切好之后拿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盘子，一人一块扇形的苹果派。 金灿灿的苹果派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佟知隽心里还想着方才的小插曲，大脑里灌了浆煳似的，甚至忘了道谢，神游着尝了一口，思绪才被拉回来。 「余天星要是有你这个手艺，真的了不起！」佟知隽弯起眼睛，叉子一不小心碰到了鼻尖，鼻尖也亮晶晶的。 段骁恩看着佟知隽的鼻尖，有那么一瞬失神，但很快就恢復了理智，克制住自己那些隐秘的冲动。 「当初拍gg时候，谁也没想到我会做饭这个技能有多大用途。演我姐姐的那个演员完全不会做饭，她已经提前被导演发配去学了。」段骁恩笑着拿了张纸巾递给佟知隽。 佟知隽也跟着笑，但是没有说话。 他最近常常这样，明明可以接得上的话，却忽然没了力气说些什么。 段骁恩能感觉到他很累。 「晚上要打会儿游戏吗？我明天的飞机不太早，可以陪你玩会儿。」段骁恩试图找个藉口陪陪他。 人是群居动物，当陷入失去亲人的低落情绪中时，陪伴就是一剂良药。 但是佟知隽拒绝了：「我可能会早点睡，明天去祭拜的人很多，我怕没精神。」 段骁恩还想说些什么，门铃忽然被按响，是佟知隽的外卖到了。 「我只点了一份，算上苹果派，够我们一起吃，」佟知隽拿了外卖回来，「段哥，你还下楼吗？」 「那我就不再做别的菜了，一起吃吧。」段骁恩眨了眨眼，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他其实很想跟佟知隽说一些鸡汤，或者鼓励他振作一些，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适。 佟知隽不是喝得下鸡汤的人，他不喜欢说教，更喜欢用心感受。正如赫拉克勒斯找到热爱的工作让他打起精神，如果换做是一个人对他进行说教，他肯定就不会认同。 更何况，段骁恩想避免跟佟知隽的关系过于密切，又不想疏远他，只能在平时的接触中学会适可而止。 最后，段骁恩还是没有陪佟知隽打游戏，吃过饭后一起看了一集《怎么忽然倒了霉》，便回了楼下。 一层楼板之隔，他们心思各异着入睡。 佟知隽梦见了傍晚发生的事情，起初一模一样，后面却截然不同。 段骁恩问他要不要打游戏的时候，他同意了。 他们玩了一个双人游戏，游戏中的角色是一对夫妻，佟知隽觉得段骁恩玩女性角色有些违和，于是主动选择了妻子的角色。 游戏里的夫妻一起打怪升级，一直玩到深夜，他们都困了，却还意犹未尽。 由于段骁恩累了，佟知隽就叫他留下一起睡。 段骁恩答应了，于是被佟知隽拉到主卧。 佟知隽笑吟吟地说：「如果我们一起睡，你还会害怕黑暗密闭的空间吗？」 梦就到这儿，佟知隽被自己这句话惊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窗帘外隐约有一丝光亮。眯眼看了一下手机，才不到五点。 佟知隽被这个梦扰得睡不着了，于是起床洗漱。 洗手间的窗比较高，微微抬头可以看到窗外是灰濛濛的雾蓝色。 原来还没日出的时候，天也可以如此苍茫。 佟丰年一周年忌日，除了佟家人，还有华佟的生意伙伴会去。 上午他要先回半山别墅，下午全家人一起去陵园。 佟知隽平时开的车说不上招摇，但暗红色的颜色显然不妥，于是换了一辆黑色卡宴。 心情不太好，他不想与人同乘，于是他自己开车，钟天泽开另一辆车跟在他后边。 第235页 路上，他给段骁恩发了消息，祝他一路平安，随后开了音乐。 歌单里上千首音乐随机播放，佟知隽面无表情，一直到自己很喜欢的一首歌唱到副歌，他才忍不住泄出一丝难过。 「……等到黑夜翻面之后会是新的白昼，等到海啸退去之后只是潮起潮落……」 佟知隽脑海里闪过了今天一早的苍茫的天空，下意识靠在路边踩了剎车。 「……心脏没有那么脆弱，总还会有执着，人生不会只有收穫，难免有伤口，不要害怕生命中，不完美的角落，阳光在每个裂缝中散落……」 佟知隽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至少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怀念曾经他什么都拥有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莫比乌斯环上奔跑，转过一圈，发现正好脚踩着起点的背面。 如果继续奔跑下去，他会永远也走不出这个圈。 就在这个起点，撕开这个莫比乌斯环吧。 阳光会从起点照射进来，落在终点。 佟知隽想跟自己和解，努力调节着情绪。他有些无力地看了一眼导航，距离半山别墅还有半小时车程。 这时，他一不小心碰到了全景地图。 屏幕上的画面一下子切换到了这条街道。 佟知隽不知怎么，没有立刻退出，反而是调整着全景地图的方向。 这附近有一家粤菜馆，佟知隽很喜欢，从前一家人经常一起去吃饭。 他鬼使神差地调到了那家粤菜馆，画面里出现了熟悉的建筑。 以及熟悉的人。 佟丰年在粤菜馆门口的台阶上，笑盈盈地扭头，对着身后的一家人招手，似乎是在叫他们快些。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这张无意间被拍下的全景地图，佟知隽险些忘了那一天。 网络会帮他记得，他也把事情藏在心底。如果一个人去世后，一直被记挂着，是不是说明他仍然存在？ 想到这里，佟知隽终于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失控大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春的踪迹 佟知隽哭得险些喘不上来气，眼睛压在手臂上，时间长了眼球也胀痛，他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平復了情绪。 因情绪而产生的眼泪落下来，才能得到放松。 放空大脑毫无顾忌地哭完，仿佛一切都还过得去。 佟知隽翻出一包纸巾，边隔着纸巾轻轻按揉眼部边想，一会儿殷秋无看见了，怕是更是叫她难过。 下一瞬，佟知隽又想到，自己真的变了。从前他产生负面情绪，极少会顾及他人，而现在，越是失去，越知道在乎还在的人。 车在路边停了快二十分钟才再次开起来，过会儿，钟天泽打来电话问他怎么了。 佟知隽料想钟天泽是猜到了他难过，才没有在第一时间下车来问，而是一直等到现在。 「没事，放心。」佟知隽语气如常。 挂断电话，佟知隽把歌切回《裂缝中的阳光》，点了单曲循环，一路绿灯回到半山别墅。 下车前，佟知隽对着手机相机看了一下，还好，眼睛没有特别红。 一家人先到祠堂上供烧香，午饭过后才一同去往陵园。 路上，身边没了别人，殷秋无才悄悄给佟知隽发微信，是一个「抱抱」的表情。 殷秋无果然还是发现了佟知隽哭过，佟知隽鼻子一酸，最后还是忍住了，回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 佟知云终于回来了，但是始终没和家里人说几句话。 佟知隽不想在这样的日子跟他计较，于是装作不在意。 陵园分不同区域，墓地明码标价，佟家包了极好的一块地做祖坟。 前来祭拜的人不少，佟知隽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失态，只在下午一点开始时，按照流程做他该做的事情。 对于佟家来说，这是伤心的日子，但对很多人来说，这是跟佟家谈生意的机会。 离开陵园去酒店吃饭的时候，宾客热热闹闹，佟知隽看得心里堵得慌，独自去酒店后院转一转。 酒店周围种了树，正是开花的时候，乍一看还有几分浪漫。 只是落在地上的花，全都被保洁阿姨扫走，留下干干净净的地面。 佟知隽太久没有独自走一走了，今天才勐然发现这样有多放松身心。 酒店后院不太大，佟知隽转完一圈也要不了多久。 忽然，他发现地上有长长的一条排水渠，用不锈钢栅栏盖着。 他下意识跨过去，却留意到排水渠里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花。 花朵粉嫩诱人，似是今天新落的。 地面上的花会被扫走，但是一整条排水渠里，却留下了春的踪迹。 任何事物来过的痕迹都无法完全消除，人也一样。 当晚，佟知云乘最后一班飞机去了加拿大，甚至没在家里过夜。 佟知隽避开家里人，在卧室给王哲打了个电话。 「有查到些什么吗？」佟知隽没提佟知云的名字，怕被路过他门口的人听见。 王哲明显迟疑了一下：「确实是有可疑的地方，我觉得为了避免误会，我需要完全查清楚之后再汇报。」 「哪儿可疑？难道不止是常年不回家？」佟知隽心里憋着气，忍不住往坏了想。 佟知云再怎么说也是自家人，总不至于干什么伤害佟家的事儿吧？ 第236页 最缺德的无外乎是帐务造假或者与作风不好的人沆瀣一气，佟家这么大企业，虽然不至于处处都干干净净，但至少名声是真的好。 如果佟知云真干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没人会觉得是佟知云有问题，反而会觉得是佟家从前手眼通天，如今捂不住了，从此以后不再是大众眼中的良心企业，公信力会全面崩盘。 王哲嘆口气，说：「这件事可大可小，我尽快查清楚。小少爷的顾虑我清楚，没那么严重，您也别总记挂着，因为这点事影响心情不值当。」 佟知隽看出他打定主意当谜语人，于是没再追问。 佟知云的行为让佟知隽感觉到了危机，虽然佟丰年去世的遗嘱执行得很好，没有起过纠纷，但长期脱离家里的佟知云到底在背地里操作些什么，他也只能指望着王哲查清楚。 天愈来愈暖，伴随着一场又一场春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的工作推进得十分顺利，节目组初步组建完毕，录制基地在郊区一个废弃纺织厂里，现在刚清拆完毕，剧本也在完善，第一期的嘉宾已经开始发出邀请，等待回音。 《盲》开机大吉，由于是盈利会全部捐出的公益项目，在宣传的时候也受到了一定的关注。康文在执导，被网友称为「神仙下凡」，毕竟这种大导演拍电视剧的次数可不多。 只是这样一来，段骁恩再次陷入争议之中。 有人说他太资源咖了，前有赵方迎，后有康文在，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的大佬，他一个没什么经验的非科班，不就是全倚仗佟知隽捧他吗？ 也有人说段骁恩演《不见硝烟》是因为试镜表现好，能演《盲》是因为愿意接公益gg给自己攒了人品，喷他的一定是自己家哥哥没能力也没善心，酸气沖天。 还有人说段骁恩在《倒霉》里演得确实好，但是高富帅这个角色跟赵渔眠和余天星的难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到底什么样还得观望，从网剧跨到电影和上星剧这一步太大了，很容易拉胯。 网上吵得热闹，只有佟知隽悄悄存了段骁恩的定妆照，感嘆化妆师太狠了，把段骁恩化得羸弱了好多，都不像他了。 而这时候，颜如玉编剧大赛暨阅微编剧双选活动也落下帷幕。 决赛的时候，阅微请了几位业内知名编剧和导演做评委，将会根据编剧提交到颜如玉的作品与临场发挥的小短篇综合打分，不出佟知隽所料，赵予西表现优异。 虽然赵予西只是第三名，但是《磐石》毫无疑问是非常出色的作品。 决赛后，赵予西领了奖金，手里拿着阅微的合同，还在迟疑。 他在村里教书多年，对小孩子已经产生了难以割捨的关爱。 在参加这个比赛之前，他没写过剧本，只会写同人文和原创短篇，有过写长篇原创小说的念头，但只记录了一些脑洞，还没有来得及写出来。 年前，赵予西在lofter首页图推看到了比赛的信息，他尝试着把自己那个脑洞写成剧本，按照要求，电视剧剧本要前五集的剧本、人设、故事梗概、大纲，他把这些发过去，竟然一路晋级，一直走到决赛。 决赛要到上海，他第一次在有课的日子离开村子，如今比完，他也该回去了。 阅微的签约编剧虽然收入不菲，但赵予西还是更享受在村子里教书的感觉。 政府扶贫工作做得好，村子里除了没有wifi，信号差些，水电其实都有，如果对生活要求不高，其实很惬意。 就在赵予西要订票回去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条简讯：您好，我是阅微娱乐的ceo佟知隽，想跟您聊一聊，请问明天方便吗？ 赵予西本想拒绝，但是明天是周末，不用急着回去，他思忖片刻，回復道：好的，我全天有时间，您定个时间地点吧。 佟知隽很快回復，约定在了下午两点。 翌日，一家咖啡馆的包间内，佟知隽和赵予西再次见面。 决赛当天，佟知隽是有出席的，只是临时有事，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离去，并没有注意到哪一个是赵予西。 赵予西穿着笔挺的西装，理着利索的短髮，与佟知隽差不多高，但很明显，面部轮廓是柔和的。 佟知隽没多嘴去问，但握手的时候他注意到，赵予西的骨节纤细，哪怕佟知隽自己就是骨架小的典型，两只手放一块儿对比，也很明显能看出赵予西不像男性。 「我从初赛开始，就很喜欢您的剧本。」自我介绍后，佟知隽先是夸赞道。 「谢谢，」赵予西说，「这是我的荣幸。」 「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我很喜欢《磐石》这个剧本，希望能够买下来，并希望您能写完这个故事。」佟知隽说。 赵予西点点头：「嗯，那么有什么要求吗？」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既然佟知隽来谈了，当然不会是半点要求也没有，赵予西一听他开口，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佟知隽喜欢这样不绕圈子的谈话，有什么需求干脆利落直接说就好。 「我希望后续剧情能够拓展支线，发挥这个剧本的优势，成为一个主要角色成长线十分清晰的群像剧，而不是与主角关联相对小的部分就依靠各种角色的转述来补充情节。」佟知隽说。 群像也要看怎么写，现在多数群像，虽然配角也有很完整的故事线，但是很大程度上不会很详细，本质上还是配角，虽然这也没毛病，但是架空歷史题材就是要更多角色才撑得起来，才能像是真正地创造了一个世界。 第237页 赵予西疑惑道：「就这样？没有别的了吗？」 「还是有的，」佟知隽继续说，「我不知道您后面写了多少，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后续有男主的情节您可以和一个人讨论。」 「是什么人？」 「是我想要的男主角，」佟知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坦诚讲，这部剧目前看来很适合他，如果要是后面的情节有讨论的机会，可以更适合他。」 赵予西皱了皱眉：「不好意思，我不太希望我的创作思路受到干涉。」 「好吧，那也不是没有谈的余地。创作思路可以不干涉，但是究竟能不能拍出来，还是要审核的，我可以保证不会因为任何情节为难您反覆修改，如果您接受的话，我愿意在剧本完成之前就与您签订合同。」佟知隽说。 赵予西哑然，他只是随便写个剧本，早知道遇到个没有任何屁事儿的金主爸爸不容易，但是没想到这么不容易。 说得倒是好听，但是如果签了合同，佟知隽说要改哪儿，他有拒绝修改的权利吗？ 半晌，赵予西坦言：「我不追求早早签合同，不想要空头支票，甚至可以不卖剧本，如果不能保证我写下的每个字都是我想写的，那么咱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儿了。」 佟知隽一哂，行啊，这还碰上个没经歷过社会毒打的硬茬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说得有理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赵予西一直在僻静的地方过着偶尔写写同人文的神仙日子，头一次写剧本，也是头一次接触商人，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约等于堵死了自己这个剧本的路。 但是佟知隽也不是什么正常商人，他反倒是觉得赵予西有点儿意思。 一个会在乎作品的人，才能写出好的东西。 就像是文吉，也没有向市场妥协过，但是最后还是得到了阅微的投资和贺子钦的欣赏。 佟知隽看赵予西在lofter写的小短文是觉得有灵气，但赵予西写的剧本，是庄重严肃的。他想插手是为了段骁恩，但如果赵予西的剧本够靠谱，他不插手当然也可以。 如果论餐桌上谈生意，佟知隽肯定不是行家，但是与赵予西这种无知者无畏但是足够坚定的人博弈，佟知隽自认为不会落下风。 只是赵予西说得有理。 作为作者，赵予西为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字负责，是佟知隽会喜欢的态度。 佟知隽感觉自己虽然接触娱乐圈时间不算短了，但他一直与这个圈子的主流背道而驰。 可是这样他才能拿得出别人没有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资方、演员、平森*晚*整*理台都想干预剧本，都想让一个剧本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就这样才会一点一点毁了这部剧。 佟知隽只钻牛角尖片刻，就深刻理解了赵予西的想法。 「我觉得您说得对，」佟知隽挑了挑眉，「所以我决定还是不要影响您创作了。」 赵予西困惑地歪了下头，认真地看着他。 「为了保护我们双方的利益，我会等到您的剧本创作完成再购买版权并投资建组，希望您愿意把出售意向的顺位第一留给阅微娱乐。」佟知隽说。 赵予西揉了揉颈椎，他其实没想过这个剧本会被很多人抢，没有什么顺位不顺位的，他只是不想自己的作品被魔改。 「好，这样可以。」赵予西十指交叉相握，温柔笑了下。 佟知隽点点头：「那我们稍后可以去公司签合同……您应该收到了阅微娱乐的编剧职位邀请了吧？请问您有意向吗？」 赵予西有些紧张，似乎是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唔……其实，我不太想。我是有工作的，我不太希望改变我安定的生活状态。」赵予西说。 于他而言，参加这个比赛已经是意外了，这要是他的孩子们知道他不是离开几天而是再也不回来了，该有多难过？ 佟知隽没有强求，但还是隐隐失落。他笑着说：「也好，祝您工作顺利。」 阅微给这次比赛的前三名都发了职位邀请函，有意思的是，第一名是戚卉开了个马甲来的，到决赛时候佟知隽才知道，但是戚卉没有耽误综艺剧本的改编工作，反而这样叫佟知隽有了理由直接邀请戚卉签到阅微，他还在等戚卉的消息。 至于第二名，是个独来独往的大叔，他当场就决定了不要入职阅微。 多少有些尴尬了，说好的是「阅微编剧双选活动」，结果现在看来，好像前三名都不太想选阅微。 倒是后面几名，多了一轮面试流程，成功留下来两位。 佟知隽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是颜如玉确实有它的局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喝完咖啡，赵予西直接就跟着佟知隽去阅微签合同了，佟知隽看着合同模板上写的「优先购买权」还是觉得有点遗憾，要是赵予西是个好说话的就好了。 合同列印出来，要填上甲方乙方身份信息，佟知隽这边写的是自己，然后将合同交给赵予西。 除了填写姓名以外，还要写上身份证号以及按手印，一式三份。 收好自己的那份后，佟知隽把公司那份交给钟好逑叫他送去归档时，才忽然发现，赵予西的身份证号的第十七位是偶数。 原来赵予西是女性。 佟知隽发誓自己真的没有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赵予西，但是在他看向赵予西的一瞬间，赵予西就敏锐地意识到了他发现了自己的性别。 第238页 「我送您下楼。」佟知隽不知道为什么赵予西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但是他的一个抬头注视就叫赵予西下意识躲闪，显然他这种略微有一点点探究和好奇的眼神对赵予西来说是冒犯的，所以干脆收回了目光。 「不用麻烦了，酒店很近。」赵予西摆摆手。 佟知隽没勉强，道：「好，那等《磐石》第一季写完再见。」 「嗯嗯好，再见。」赵予□□自离去。 滨江大厦人来人往，电梯比较紧张，赵予西等了会儿，下去的电梯没到，倒是旁边的电梯上来了，门一开，拥挤的电梯内走出几人，最前边的，正是一身米白西装的郁川野。 赵予西一回头，正好对上郁川野的目光，俩人相视一笑，郁川野说：「好久不见，我请你吃饭。」 「啊不用你破费，我来请客。」赵予西知道郁川野的职业，但是没想到这么巧，郁川野就在这里工作。 「你来这儿你是客人。」郁川野看着他，颇有几分不容置喙的感觉，神情确实一贯的柔和而轻佻。 正是这时候，电梯到了，二人一起下楼。 人多口杂，赵予西没说话，出了滨江大厦他才说：「那这次你请，下次换我。」 「好。」 在春苔县接触一段时间，郁川野了解了赵予西的口味。 赵予西喜欢吃鱼，所以他选在了一家皖菜馆。 这家店有各种各样的鱼，郁川野要请他吃全鱼宴。 「郁哥破费了，」包间里有点冷，赵予西坐在靠近立式空调的位置，问道，「我可以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吗？」 郁川野跟赵予西都是九零年生人，但郁川野比赵予西大一个月，所以赵予西管他叫郁哥。 「可以。」郁川野把米白色的西装挂在衣架上，露出了里面的咖色衬衫和印花领带。 他们没聊多久，菜就陆陆续续上桌了。 在春苔县的时候郁川野就说要请赵予西吃全鱼宴，但春苔县不发达，没有能做的，倒是因为临海，市场上的鱼种类相当丰富。 当初赵予西救了郁川野之后，郁川野买了条鱼，借了一家馆子的后厨，想试着学一下，只是堪比行星发动机的炉灶他着实驾驭不来，只能放弃。 赵予西吃了一口酸菜鱼，蓦地想到了几十天以前的事情。 那段时间，郁川野的状态很不好。他每天到海边写作的时候，都会看到郁川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滩椅上，一看海就是看一天。 后来他发现郁川野会观察自己，偶尔累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的时候，他也会隔着几十米，跟郁川野挥挥手。 明明素不相识，却熟稔得像是多年的老友。 一直到郁川野溺水，被他救上来，他们才算是真正认识。 短暂的寒假里，他们没有过问对方，为何会在阖家团圆的节假日里，守着漫长的海岸线孤单地度过一天又一天，但是他们隐晦地聊了很多自己的生活中遇到的事情。 一直到他们不得不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时，才挥挥手告别。 赵予西说等下次郁川野来，会请他到自己执教的村子里，但是他们没有留下联繫方式。 他们能在海边相识，自然会在未来某一天再见。 正如现在，他们相见了，仿佛从未分开。 吃得差不多了，赵予西说：「我一会儿会订明天的机票回去，这次要留联繫方式吗？」 郁川野起初没说话，只是掩着唇，轻轻「嘶」了几声，随后喝了口果汁，才把辣味抑制住。 「其实留不留，我都能再找到你。」郁川野手里捧着果汁，笑得像和煦的暖阳。 赵予西有那么一瞬间愣神，随后道：「好，那等下次见，一定要让我请客。」 「我会记得的。」郁川野笑说。 饭后，郁川野送赵予西回酒店。 当郁川野从门口消失时，赵予西心里有一点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上一次还是他被自己教过的孩子保护过后。 孩子们被家人叫回家吃饭，叽叽喳喳的孩子散去，他坐在昏暗的房子里，看着大家在窗外边走边回头跟他招手，那时候他就是这样的感觉。 夜晚忽然变得漫长了起来，赵予西收拾好不大的行李箱之后，就在床上翻来覆去，把他和郁川野相识以来的每一天都反覆温习，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赵予西乘飞机到省会，再乘火车到春苔县，最后搭大巴车回了村里。 进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为了省电，村里开电灯的人家不多，路上不算明亮。 路是几年前用红砖铺就的路，经过风吹雨打与车辆碾压，路面已经有了破损和凹陷。 赵予西开着手机上的手电筒，脚步追逐这小小的一点光亮向前。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小孩子交头接耳的声音。 他下意识抬高手机，正看到十几个人站在路中间，对着他远远地挥手。 明明这个时间，孩子们应该睡觉了，却还是出来迎接他了，这种被期待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赵予西挪开手机，怕晃到大家的眼睛，拉着行李箱，他跑不快，倒是孩子们，眨眼功夫就跑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站在中间的李圆圆最大，她帮赵予西拉起行李箱，一旁的张洪生仰脸说：「赵老师，欢迎回来。」 第239页 下一瞬，十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鹦鹉学舌：「赵老师，欢迎回来！」 「我们想您了！」李圆圆飞快地补了一句。 赵予西摸摸她的头，心里满是感动。 「谢谢你们，快回家睡觉吧，明天学校里再见，」赵予西见大家不动，话锋一转，「作业都写好了吗？我不在的时候有好好听周老师的话吗？」 果不其然，孩子们一熘烟儿全跑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良禽择木 赵予西困了，本来洗了澡收拾了行李箱之后打算要睡了，但拿出行李箱里好好放着的两份合同，他又精神了。 一份是他签下的阅微具有《磐石》优先购买权的合同，另一份是装在一起的阅微的职位邀请函和合同。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们，他会愿意到阅微工作。 哪怕在昨天早上还不愿意，但是通过和佟知隽的见面，也改变了主意。 能够尊重文字的公司，对编剧来说是值得抢破脑袋的香饽饽，赵予西所有难过的时刻都靠文字给予自己力量和慰藉，无论写小说还是写剧本，他都愿意笔耕不息。 可是他已经有了这群学生了，这是他无法割捨的感情与回忆，如果非要比较，他们是比写作更重要的。 赵予西嘆了一口气，把合同放到桌上，拿出了抽屉里的教案。 接下来几节课的教案已经写好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如果还没写多好，那样他就有个理由换换脑子里想的东西了。 第二天上课，同学们热烈欢迎赵予西回来，作业也交得整整齐齐，代课的周老师也夸大家懂事。 赵予西一边讲课一边无意识地嘴角上扬，挺好，这群孩子真给他长脸。 他教的是小学，现在带五年级和六年级，虽然说是两个年级，但其实也就两个班，加起来只有二十几个人。 孩子们几岁的都有，最大的已经十五岁了还没上中学，因为村子里现在没有初中和高中，要到邻村去上，所以有的人家里没钱通勤，就会在六年级一遍一遍蹭课攒钱。 到了这时候已经不是为了学什么了，主要是喜欢听赵予西讲课。 其中最大的，就是李圆圆。 李圆圆很懂事，平时会帮赵予西整理讲台，晚上天黑了，她会骑着一辆老旧的二八大槓送晚下班的赵予西回家。 今晚也一样，只是除了李圆圆等赵予西下班之外，其他学生也都在。 赵予西收拾好东西，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这堆小尾巴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们还怎么吃晚饭？」 张洪生蹦蹦跳跳地跑到前边倒着走路：「赵老师，我们想您了。」 「今天一天还没看够？我才走了不到一周呢。」赵予西推着李圆圆的车说道。 因为人多，所以李圆圆没有再骑车带赵予西，大家一起在逐渐褪色的路上走，明明太阳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晖，所有人的表情都看不真切，但是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笑着。 「没看够，今天我们的课比五年级少一节！」六年级的苏小小说。 赵予西点点头：「好吧，那你们来我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耶！」有人开心得把书包高高抛起，落下来时险些砸了头，这才老老实实地噤声。 赵予西写同人文也能赚点钱，加上当老师的工资，在村子里生活还算宽裕，大多数捨不得用电的人家都还在用土灶，但赵予西家里有各种电器，能做的东西也丰富一些。 二十几张嘴嗷嗷待哺，赵予西到家立刻淘米煮饭。 他没用电饭煲，而是用了他不太熟悉的土灶，土灶焖饭香，还会在锅底有一层脆脆的锅巴，大家都很喜欢吃。 李圆圆帮他生火添柴，赵予西问大家想吃什么，陆陆续续报出几个菜名，大家帮忙处理食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择菜洗菜是再简单不过的技能，所有人一起干活，动作飞快，没一会儿，六菜一汤就做了出来。 赵予西家碗不够，饭量大的孩子就用小钵，钵子里装上饭和菜，拌一拌，喷香，家养土鸡的鸡皮熬的油用来炒菜，说是胜过山珍海味也不为过。 「赵老师，您是要走了吗？」张洪生吃得快，吃饱后一抹嘴角的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赵予西。 赵予西下意识想说「没有」，但忽然想起自己的合同随便放在桌子上，可能是被孩子看见了，于是解释道：「我不走，我只是接了一份新的工作。」 苏小小扒饭的筷子停下，她小声问：「所以赵老师会更忙吗？」 「还和以前一样。」赵予西放下碗筷，笑着说。 大家反而沉默了，一时间只有碗筷碰撞叮噹作响的声音。 饭后，方才做饭个别没帮上忙的同学去厨房洗碗，其他人到客厅一起看电视。 电视不是网络电视，只有十几个台，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动画片了，大家围在一起看新闻联播。 新闻联播过后会有八点档的电视剧，正在播放gg的时候，厨房忽然传来了稀里哗啦的筷子落地声。 赵予西急忙过去看，苏小小正在捡筷子，她看到赵予西，立刻站起来，低头道：「对不起赵老师，我不小心没拿住。」 「没关系，」赵予西说着，发现她眼底噙满泪水，「你怎么了？」 苏小小摇摇头，赵予西觉得她情绪不对，于是对其他人说：「你们去看电视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第240页 转眼工夫，厨房安静下来，赵予西把门关上，三下五除二捡起筷子沖洗干净，然后拉着苏小小对坐在红漆板凳上。 「跟老师说说，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吗？」赵予西关切地问。 苏小小刚平静下来，再度红了眼眶：「赵老师，您是因为我们才没有走的吗？」 「我说过了，我不走，你怎么会这么想？」赵予西心中暗道不妙，苏小小敏感又细心，不会是叫她误会什么了吧？ 「对不起，我看了您桌子上的东西。圆圆姐说，如果您签了字，您就可以去上海工作了，」苏小小瘪了瘪嘴巴，垂下头来，「但是您没有。」 赵予西摸摸她的头，说：「不用想那么多，我很喜欢教大家，并没有什么迫不得已。你们不是我的负担，你们是从天而降的天使，还记得吗？当初是你们帮了我。」 七年前，赵予西即将大学毕业，实习期到村子里支教。 支教时间不长，只有短暂的一个月，就像是给这个小村子带来了如同烟花一样的光明，转瞬即逝。 回到学校顺利毕业后，赵予西还是对这个小村子念念不忘，孩子们黝黑的面庞和格外渴望知识的目光他永远也忘不掉，于是他就回了村子里。 当年村里通水不通电，学校只是一个小小的草房，夏季漏雨冬季漏风，邻村也没有中学，所以赵予西一个人，既当校长又当老师，从幼儿园到高中全包了。 赵予西从小到大所有的课本都留着，这里没有太多课本，没有人能给解决，只能自己来。村里不通大巴，他千里迢迢把自己的书背过来，下了火车后晃晃悠悠骑着自行车带着书进村，从此以后一本教材一群人看。 就在这样困难的日子里，赵予西和村子里的人都熟悉了起来。 在这之前，大家一直以为赵予西是男人，直到有一天，有个村民发现了赵予西其实是女性。 村子里各家各户都认识，一时间风言风语传遍了几十户人家，甚至有的村民不许自己家孩子跟着赵予西学习，他们觉得赵予西不男不女是个变态。 然而，几十个孩子们联合起来，偷了村委会的大喇叭，轮流广播。 如今已经上了大学但当年还是初中生的杨萍说：「老师教育他们尊重所有人，我们也应该尊重老师的一切。」 当年只有七岁的苏小小说：「我只知道赵老师会教我们读书，他不是坏人！」 一直很沉稳的李圆圆说：「爸爸妈妈说我们有错的时候还能说出我们错在哪儿，怎么到了赵老师这里，就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地认为赵老师错了呢？」 早早嫁做人妇但经常会带着一岁的儿子来听课的胡春秋说：「赵老师来教仔仔们读书，我们不能好坏不分！」 …… 一句接一句，每个人都在维护赵予西。 他从未刻意隐瞒过自己的生理性别，只是外形特徵让大家误会了太久，而他也确实是认为自己是男性，根本无法辩驳。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愿意维护他。 就像是自己从前从未得到过的温暖，在这一刻全都回报到他身上。 最后，带头偷大喇叭的苏小小被批评了一顿，之后连续一周没露面，大抵是挨了揍。 只是后来，学校里又渐渐恢復了往日生机，大家还是说服了自己的家人。 往后再没有任何人背后说闲话，赵予西不知道孩子们怎么办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村民们改变了想法，但是他会永远记得那一天。 赵予西一直教了下去，一年又一年过去，村子里通了电，修了路，有了大巴，也有了更多老师。 有人希望赵予西继续做校长，但是他还是喜欢在课堂里的感觉，随着老师越来越多，他从全年级全科目到只教两个年级的语文，任务轻松了，却并没有跟他看着长大的这群小鬼头疏远。 「赵老师，当年我们帮您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因为我们觉得您没有错。就像现在，您也不要是因为感谢我们才留下来，我们长大了，不是不懂事，我们不能耽误您的大好前程。」苏小小想到从前相处的画面，哽咽着说。 赵予西有些急了，蹙眉道：「既然你说你们懂事，那就该明白，你们马上就要读初中了，初中之后还有高中，只有考上好的大学，才能走出村子，往后才有选择在外工作还是回报家乡的权利。」 苏小小抬起头来，赵予西继续说：「谁教你们的为了这些事分心？你们还是孩子，这不是你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可是赵老师，我们还小，不代表我们看不懂。」苏小小不敢再看赵予西，双手死死地握在一起。 赵予西一下子就哑了火。说到底孩子们是关心他，他怎么能发脾气呢？ 「小小，对不起，老师不是故意凶你，」赵予西怕苏小小心里不是滋味儿，蹲身握住她的手，「老师错了，但是我们不要再想这些了好不好？」 「一起出去看电视吧。」苏小小的声音细若蚊蝇。她没有生赵予西的气，不再说下去，只是怕赵予西伤心。 师生二人打开厨房门，门口竟然整整齐齐摞着两排毛茸茸的脑袋，感情方才这群人一直在偷听。 赵予西有些尴尬，指了指电视说：「你们怎么不看了？」 李圆圆红着眼，说：「老师，我们真的长大了，您走吧，如果有更好的地方，这小小的地方不该困住您。」 第241页 周围其他人附和，李圆圆又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是您教我们的，您怎么能不照做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学会放权 赵予西感到吃惊。 他从未想过，李圆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且看其他人的模样，他们是商量好了推李圆圆出来说话的。 确实，他教过他们这句话，李圆圆这么说他也无力反驳，但这显然不适用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说良禽择木，但我今天再告诉你们一个道理，情谊不要轻易放到天平上与其他东西相较，也许你们现在不能理解，但是我并不认为择木而栖更重要。」赵予西揽着李圆圆的肩，挪动脚步，大家走到客厅，显得不似方才一样拥挤。 李圆圆抿唇沉默，苏小小低声说：「但是赵老师，您看重我们，我们也同样在乎您，我们不想耽误您。」 赵予西没有应声，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节能灯莹白的光落下来，孩子们的睫毛投下小小一块阴影。赵予西看到大家眼底都挂了泪，心里不好受，拍拍苏小小的头说：「回去吧，回晚了，阿爸阿妈该担心了。」 没人动，赵予西急了，迳自到门口，单手撑着门，催促道：「回吧。」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看向李圆圆，李圆圆蹙着眉头，有些委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带着头离去。 唿啦啦一群人离开，赵予西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无力地松开手，被弹簧牵着的门重重地弹回来关上。 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放空大脑躺在潮湿的床上，灯光似乎能穿透眼皮，刺得人眼球生疼，赵予西的脑海中反覆出现方才的画面。 他要如何坚定，才能让孩子们有安全感？ 正想着，忽然来了电话，赵予西接起来，是杨萍。 杨萍考上了深圳大学，成绩优异，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 「老师，您最近还好吗？」听筒里传来杨萍的声音。 赵予西莫名心安，坐起身来，不知不觉扬起唇角：「我很好，你呢？开学了忙不忙？」 「我也很好，并且最近又多找了一份兼职工作，时薪很高，不耽误学习。」杨萍那边有一点杂音，似乎是在寝室走廊。 他们寒暄了会儿，不忙的时候，他们几乎每周都会打电话，所以其实能聊的并不多。 杨萍趁着俩人刚好都沉默了一下的空当换了个话题：「老师，您想过换个工作吗？」 福至心灵，赵予西一下子就猜到了杨萍这么问的原因，戳穿道：「谁跟你打电话了？圆圆？」 杨萍「噗嗤」一声笑了，赧然道：「我就说瞒不住您，圆圆非说没问题。」 赵予西也跟着笑，李圆圆从小到大都很能拿主意。 过会儿杨萍平静下来，认真道：「既然您知道了，那我直说了，您应该去试试那份工作。」 「我不知道圆圆跟你说了多少，但是我不能走。萍，我知道那些大道理不用我跟你讲，你应该能理解我，一旦我走了，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赵予西低下头，盯着床单一角，一动不动。 杨萍说：「那您也应该理解一下大家，大家都希望你过更好的生活。」 赵予西冷不防被说得蔫了一下，很快他又反驳：「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吗？」 「如果真的好，您为什么叫我们努力走出去？您已经为了我们花费了七年，也该回到本来属于您的地方了。」杨萍心情复杂地说。 七年前，她在不知道多少位支教老师断断续续的教导下学习，当初赵予西支教结束，离开村里的时候，她也以为赵予西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是赵予西和其他支教老师不一样，他孤身一人回到了村子里。 即使杨萍也很感激短暂教过她的老师，但是在她心里，只有赵予西才是她的启蒙教师。 村子里现在不缺老师了，赵予西离去，并不会耽误其他孩子，杨萍知道赵予西既是捨不得孩子，更是因为习惯了这里，不肯做出改变。 赵予西嘆口气，说：「我很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 杨萍乘胜追击：「那您就别为难孩子们。」 赵予西一哂，杨萍又道：「所有人都希望您去做您喜欢的事情，这种『喜欢』，不要有任何妥协，任何心软，只是为了您自己，但偏偏您自己最对不起自己，这就是在为难大家，让大家难受。」 「开始道德绑架啦？」赵予西鼻子一酸，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您就当我道德绑架吧，」杨萍带上几分撒娇的口吻，「您放下所有顾虑，不要想我们，只想想您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写剧本，如果现在想不出，我就回去找您一起想。」 赵予西不知道杨萍这话是不是认真的，但他当然不能让杨萍耽误学习，急忙说：「别回来，等我想好了跟你说。」 - 两天后，赵予西给佟知隽打电话的时候，佟知隽已经在漕河泾堵了半小时的车了。 「嗯……您是说，您愿意到阅微来？」佟知隽本来在看资料，听赵予西一开口，他有些震惊。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以为已经没戏了。 「是的，所以我打来电话问一下，看是面谈还是怎样。」赵予西说。 做出决定后，赵予西去深圳看了杨萍，并且准备与其他老师进行工作上的交接。 第242页 虽然他教的孩子们都希望他有个好工作，但是知道他要走了，情绪难免低落，赵予西差一点儿就后悔了，现在还是被李圆圆逼着打的电话把事情落实。 甚至刚刚在送别聚餐上，大家哭成一团，却又笑着祝他前程似锦，很难不让人感慨万分。 「嗯嗯好，那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正说着，排成长龙的车辆又向前挪动了一截。 赵予西说：「我今晚到上海，明天开始一直有时间。」 「那……明天中午再联繫？」 「好的，再见。」 「再见。」佟知隽挂断电话，本可以风驰电掣的跑车依旧慢吞吞地跟着前面的车，如同毛毛虫一样向前一拱一拱地艰难行驶。 今天佟知隽约了高箱影视的刘钰升见面。 虽说漂亮宝的剪辑也很可爱吧，但是毕竟剪得急，又是外包团队，做的就是符合大众审美的流水线后期，所以在佟知隽心里是比不过《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的。 《七旅》的剪辑格外有创意，即使本身节奏慢，但看着莫名舒服，佟知隽无聊的时候就会翻出来看一看，对高箱的剪辑团队念念不忘。 前段时间他还一心想着组建个属于自己的后期团队来着，但是佟知隽越想越觉得没必要。 无论是影视剪辑还是音效、特效、动画，高箱都已经做到了一流，如果能达成长期合作，根本不需要佟知隽再操心招聘问题。 他要学会信任，学会放权，才可以有更多精力去做他能做的事情。 终于到了高箱影视，刘钰升和《七旅》的剪辑师姜驳彧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 「欢迎佟总来高箱参观！」刘钰升看到佟知隽停好车，跟姜驳彧迎了上去。 佟知隽说是参观，其实更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高箱现在的实际规模。 高箱影视已经是很成熟的公司了，无论是营收还是员工数量，都胜过阅微，只是因为刘钰升年轻，又是在蓝殿堂拍视频起步，看起来有亲和力，所以才显得氛围轻松愉快，没什么架子。 能够独立拍摄诸多商业gg的高箱影视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单通过蓝殿堂的视频来了解，显然是片面的。 《七旅》的剪辑师不多，佟知隽偶尔会看高箱影视的视频，最新一期介绍公司状况的视频里，单是蓝殿堂视频项目组里就有四个剪辑，更别说负责商业视频的剪辑师了。 姜驳彧话不多，一路上都是刘钰升在介绍。 高箱影视就是如今年轻人的公司会有的模样，一楼的员工在工作，佟知隽没出声打扰，只随便打量着。 人体工学椅，升降桌，顶配电脑，以及背后架子上琳琅满目的拍摄器材，看起来格外酷。 四月份，阅微会搬到华佟大厦，十二楼到十五楼原本是一家，现在搬走了，阅微就要去「自家人」的地盘驻扎了。 佟知隽也想过阅微娱乐可以拥有独立的一栋楼，但是也只是想想，阅微根本没那么大规模。 在高箱影视转了一圈，最后刘钰升带着佟知隽来到会客室。 会客室是刷卡进，佟知隽忽然想到，如果搬去华佟大厦，总裁办公室肯定就有刷卡的门了，自己曾经记到备忘录里的愿望可能就要实现……不对，他现在不是总裁了。 他的刷卡门，「啪」，没了！出森*晚*整*理现了一些令人尴尬的客观因素。 胡思乱想着，佟知隽随着刘钰升和姜驳彧落座。 有人端着托盘进来倒茶，人走后，刘钰升问道：「怎么样？我这儿还不错吧？」 佟知隽从未想过，自己也有酸的一天。 跟高箱影视一比，阅微娱乐简直是个月光族，花得快要追上赚得多，还没把自己弄得利利索索的，不是一般惨。 「刘总年轻有为啊！」佟知隽一肚子柠檬，但还是礼貌笑着，不吝赞扬。 刘钰升推了推眼镜，说：「客气了，佟总要是看得上，那我们就聊聊合作的事情吧。」 佟知隽约刘钰升的时候，没有直白地提目的，但刘钰升这么说了，大抵是猜到了。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这样干脆利落。 第一百三十六章 达成合作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吧，」佟知隽说，「我想跟贵司达成合作，之后我的综艺都交由你们剪辑，价格可以比市场价高百分之十五。」 姜驳彧也推了推眼镜，「出于这样的信任达成的合作，未来一旦有哪个作品出现分歧，都是后患无穷，佟总真的想好了吗？」 佟知隽其实见过很多精彩的剪辑，但都是来自网络的民间高手。 商业作品意味着金钱与时间会逼迫人在效率与质量中作出取捨，大多数人选择了效率，这会消磨一个人的灵气，而本就从蓝殿堂发展起来的高箱没有这种烦恼，他们的才华因粉丝的支持而保留，才有了被甲方看重高质量的机会。 高箱影视就是目前独一无二的公司，是佟知隽明知道高箱的人没有专门学过综艺的剪辑方式，也会愿意选择的那种独一无二。 「我相信《七旅》的优秀不是巧合，或许你们主要拍摄的都是商业gg，但是在后期这部分绝对有着很强的能力，我认为你们值得信任。如果出现任何问题，一切按照合同来，我当然不会因为信任而写下内容模煳的合同。」佟知隽从公文包里找出之前准备的合同，交给姜驳彧和刘钰升。 第243页 十几页的合同详细写了合作内容、可能遇到的状况、责任、义务、赔付等细则，只略改动了一点点内容，双方意见就达成了一致。 由于在具体的合作项目上还会再单签合同，所以并没有规定终止时间，对于甲方佟知隽来说是无限期，而乙方高箱影视随时有权终止合作。 签了合同过后，晚上佟知隽与高箱的人一同吃饭。 除了刘钰升之外，还有《七旅》的全体剪辑，姜驳彧的女朋友柴许白也在，《七旅》那个惊艷的中国夜景卫星图片头就是柴许白设计的。 席间几乎没有聊工作，倒是轻松自在，只是佟知隽还蛮希望刘钰升聊一下具体会让谁来负责综艺剪辑的，那样他好争取柴许白加入，毕竟当初柴许白的创意让他眼前一亮，他想再看到更多同等惊艷的片头。 回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佟知隽洗漱过后，用懒人支架夹着平板，收看锦云奖颁奖直播。 今年锦云奖如期举行，红毯早就走完了，颁奖也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现在微博热搜上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视帝视后会花落谁家。 锦云奖不是最权威的电视剧奖项，但是知名度高，并且理论上没什么黑幕，一般奖项都能服众，所以佟知隽还是蛮关注的。 现在正在颁发年度最佳导演的奖项，主持人拿着手卡给出多个模煳的关键词，佟知隽看了一眼提名，李修砚和贺子钦均在列。 前些年锦云奖的最佳导演，基本上就是李修砚和贺子钦互有胜负，颁奖前微博上的预测，二人也是不相上下，今年却有些不一样，贺子钦的唿声更高些。 在《怎么忽然倒了霉》之前，大概二月份，贺子钦有一部古装悬疑喜剧在春节档热播，而李修砚则是因一部美食题材的剧被提名，单论剧的质量，贺子钦那一部是完胜。 《倒霉》和《梳妆》都是网剧，没能上星，不然此刻两边剧粉和导演粉丝会撕得更热闹。 最后，主持人终于不卖关子了，叫出了贺子钦的名字，直播镜头短暂地切给了李修砚，李修砚只是正常地鼓掌，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导播也是觉得无趣，把镜头切回贺子钦身上。 佟知隽一边听着贺子钦的获奖感言，一边拿手机给他发微信祝贺，转头又给李修砚发个红包算安慰。 且不论李修砚和佟知敬的关系，单是《梳妆》剧组能帮忙锤燕济裴，就够佟知隽记得这份情了，李修砚憾失锦云奖，佟知隽一声不吭不合适。 之后万众瞩目的视帝视后，佟知隽倒是没有特别关注了，视帝是位影帝下凡拍电视剧，视后是易雨淮，这是她第一次拿到最佳女主角。 佟知隽在剧组见过几次易雨淮，她电影和电视剧都拍，比较挑剧本，但是不太挑番位，路人缘相当好，死忠粉倒是不太多，算是捧不太红却让观众觉得脸熟的类型。 易雨淮被戏称为「娱乐圈劳模」，她喜欢喝奶茶，仅有的几次见面里，佟知隽确认，她确实是奶茶不离手，全靠全年无休地拍戏才能保持住身材。 今年的奖基本算是与网友预测的没有太大偏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各种艷压红毯照和对于视帝视后的讨论。 佟知隽看了一圈，忍不住想，如果《倒霉》能上星多好，那样以段骁恩的水平，最佳男配角不说获奖至少也能有个提名。 正想着，段骁恩发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锦云奖颁奖你看了嘛？」段骁恩把手机放在床头，他穿着白色的浴袍坐好，头顶的灯光让手机无法准确曝光，视频画面忽亮忽暗。 「看了，刚还给贺导发了消息，」佟知隽眯了眯眼，发现段骁恩那边的灯就是光秃秃的灯，没有灯罩柔光，格外明亮也格外刺眼，但是墙却是灰突突的，于是问道，「你身后的墙怎么这么黑？」 段骁恩下意识扭了下头，然后说：「我直接就住在余天星在剧中的家里了，是没有装修过的房子，墙没有粉刷。」 佟知隽险些脱口而出一句「那为什么不粉刷」，但是还没说出来就忽然想到，这多少有点儿何不食肉糜了，于是抿唇笑道：「这么敬业，明年锦云奖和金梦奖都收割下来！」 段骁恩回头看了眼门的方向，比了个「嘘」的手势：「我开免提呢，这么说大话我心虚。」 佟知隽立刻乖乖放低音量，拿着手机贴近嘴巴，镜头用一个相当魔鬼的角度拍着他，他用气声说：「我错了，明年最早颁奖的是金月奖，《不见硝烟》不得来个大满贯？」 段骁恩也学着他的模样用气声说：「上一个在金月奖大满贯的剧组还是十年前的经典，我想都不敢想！」 「段哥，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佟知隽改为正常说话，然而声音正常了，内容却没正常到哪儿去，「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你的优秀！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还能保持谦虚，别人可怎么活！」 段骁恩脸上微微泛红，但是被微信视频通话自带的美颜模煳掉了，「彩虹不精闢，但这儿有个彩虹屁精！」 最近虽然他们都很忙，打电话没那么多了，但是段骁恩不理解，为什么佟知隽隔三差五就发几句莫名其妙的彩虹屁过来？搞得他一边觉得自己不配，一边又忍不住把每句话都收藏，甚至在备忘录做了备份。 比如「如果有一天你不演戏，那我也就没什么可以看的了」，还有「我玩了那么多游戏捏了那么多脸，都不如你完美，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建模脸吧？叫女娲发下出厂设置的参数好不啦」。 第244页 再比如「你可以给我唱个歌吗？不然我怕这么好的你是会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鱼」，或者「很可惜我上学的时候不认识你，不然我可能会爱上学习」。 …… 这样羞耻到仿佛真爱粉给爱豆写的小作文的句子，段骁恩收到过近百条，人已经麻了。 他试图理解佟知隽发这些的原因，但是显然这不是碳基生物能整出来的活儿，他实在无法理解。 「彩虹屁精不好吗？彩虹屁精想叫你从此走彩虹路！花路有什么难走的？地上铺满花就走了，彩虹路有谁走过吗？我要你当第一个！」佟知隽笑得愈发憨包，但凡他睁开眼睛仔细瞧瞧自己在屏幕里的样子，都不至于这么没包袱。 段骁恩沉默了一下，因为他忽然想到，他确实挺想走彩虹路的。 只不过不是对标花路的「彩虹路」，而是lgbt的那个彩虹。 「其实用科学的方式可以弄出彩虹路，比如肥皂水泼在地上，合适的角度可以看到一地彩虹。」段骁恩缓缓说道。 「行，懂了，」佟知隽忽然带上了东北口音说，「那我高低也得给你整个彩虹路。」 段骁恩突然憋不住笑出声，说：「你知不知道，在东北，『我给你整个世界』和『我给你整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第一个「整个」就是正常的读音，一个三声一个四声，而第二个「整个」，重音在「整」，「个」是轻声，一下子就变得沙雕了起来。 5g上网冲浪的佟知隽当然知道这个梗，但还是被段骁恩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的模样逗笑。 「等着，等你杀青了我就给你整！」逐渐东北化的佟知隽笑得见牙不见眼。 段骁恩挠了挠头：「你是不是《倒霉》看多了？再看下去，你要比我更像东北人了。」 「确实看得多，而且我每次看到高富帅戴两块表的那段我就很想吶喊，真的有富二代觉得手机是驱使人类变懒的糟糕产物吗？富二代有这觉悟？我富三代都没见过，是y back了吗？」佟知隽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还没跟段骁恩吐槽，怕自己忘了，于是语速飞快。 段骁恩看着神采奕奕的佟知隽，「呃……」 「为什么要嫌弃手机？手机多好！」佟知隽又补了一句，然后眨巴着眼睛等着段骁恩说话。 「……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那么喜欢网上冲浪，至少高富帅不是，」段骁恩说，「你不能把自己当做富三代的模板，因为你才是那个特殊的，你太接地气了，当然高富帅也另类就是了，他是太沙雕了。」 佟知隽咬了咬牙，佯怒道：「内涵老闆有网瘾，段骁恩你完了！你工资没了！」 「你不是老闆了，我的工资不直接由你发。」段骁恩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提醒佟知隽根本威胁不到他。 佟知隽勐然想起自己在阅微搬走之后也不能拥有带刷卡门的办公室，奇怪的胜负欲和羞耻心让他直接原地爆炸：「行，你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去探班，保证让你知道知道你的工资是谁发！」 说着，佟知隽给财务部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之后段骁恩的底薪从我的卡上扣钱，每个月记得喊我打钱！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恋爱综艺 视频那头的人忽然没了动静，佟知隽把缩小的视频窗口点开才发现段骁恩那边网络不好，已经卡了半天了。 过会儿，视频通话因网络太差自动挂断。 佟知隽犹豫良久，发了个小企鹅躺在地上的表情包，然后关灯睡觉。 只是思绪总在深夜奔逸，佟知隽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想看看段骁恩有没有回覆什么——结果是，段骁恩什么也没回復。 气死他了！ 佟知隽赌气似的把手机扔充电板上充电，还特意翻了个身背对着床头柜，眼不见心不烦。 翌日，佟知隽跟赵予西见了面。 佟知隽没问赵予西为何回心转意了，全程都在聊《磐石》。 末了，佟知隽忽然说：「我听郁川野说您支教的村子里没有中学？」 「嗯对，孩子们初中要到邻村去读。」赵予西微微攥了下拳头。 走之前，他跟李圆圆说，等自己赚到钱了，一定要资助她去读初中。 渔村靠海吃海，零星散布在海岸线，邻村说是「邻」，实际上有二十公里远，想去读书，肯定没法走读，而住宿的话，邻村富裕许多，赵予西从前微薄的工资并不能保证长期供李圆圆读书。 如今赵予西有了高薪工作，资助李圆圆自然是不在话下。 「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到村子里去看看吗？」佟知隽问道。 他也是注意到了赵予西手上的动作，才忽然好奇，这个小小的渔村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叫赵予西如此挂心。 赵予西有点懵，没搞懂佟知隽要做什么，于是婉拒道：「那边环境不太好，您恐怕是无法习惯。」 他的顾虑有很多，佟知隽不适应那样的环境，会不经意透露出一些习惯或者抱怨，可能会伤害到孩子们。 就算佟知隽是无意的，他也不想孩子们将来有一天觉得「如果未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我不需要习惯，我就是去看看，」佟知隽停顿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我会通过五月份尖叫tv的慈善活动，为偏远村庄捐款建校。」 第245页 佟知隽没把话说得太死，怕出现意外，叫赵予西空欢喜。 去年段骁恩在「帮助大山儿童上学」这个项目里捐过五十万，之后那五十万里每一分钱的去向都会在app里说明，而佟知隽自己的「为贫困女性提供卫生用品」更夸张，每周都会有非常详细的流水报给他。 可以说，尖叫tv除了当初做人留一线的隐瞒诈捐之外，是相当公开透明的靠谱组织了。 佟知隽倒是可以现在直接捐款，但是等到慈善捐款活动当晚，是自带话题的，只有上了热搜，才能带动更多人关注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赵予西被巨大的惊喜砸昏了头，嘴巴微张，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佟知隽，好一会儿才激动地说：「我先替孩子们谢谢您！」 佟知隽跟他客套一番，接了个电话，便与赵予西告别。 临近月底，佟知隽愈发繁忙。 给他打电话的是《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录制基地的工头，说有些问题需要确认，本来叫钟好逑跑一趟就行，只是恰好钟好逑被他发配出去给综艺拉贊助了，人不在上海。 第一期的故事发生在一座奇怪的城市里，城市由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组成，为了考虑到施工难易度，并没有模拟山峰，而是建了三个平房区域，中间用水将三个区域隔开，提示嘉宾这三个区域不能互通。 然而为了埋线方便，水电管道从水池下方走，现在工头说有安全隐患，需要佟知隽确定是改水管和电路还是改水池。 佟知隽到工地看了一下，水池敲掉重修太麻烦了，如果只为了隔开三个平房区域，不用水也可以。 最后，经过讨论，原本的水池填上土，移植上仙人掌，这样反而会比水池的效果更好。 回市中心的时候，已经快到了阅微下班的时间了，佟知隽便没再回公司，直接回了家。 今天下午三点，安囿女团的首专《振翅》上线各大音乐平台。 作为选秀团，安囿女团没有卖付费专辑割韭菜，甚至没有卖独家音乐版权，只让有vip的用户听，而这也是大家共同讨论的结果。 《振翅》虽然歌曲数量不多，但是质量绝对不输任何选秀团，弄付费专辑只会让歌在粉丝内部产生热度，传唱度是肯定不会高的。 佟知隽一到家就开了微博，去看粉丝的反馈。 #安囿女团首专#还没有上热搜，但是短短几个小时已经让饭圈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了。 选题另类，歌曲优质，mv精緻，果然让人耳目一新。 首专的广场上大多数都是粉丝，也有路人，甚至是未出道练习生的粉丝，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小王很忙，去找小黄：华语乐坛不说倒退二十年，十年是有的，真的绝了！ @霹雳果仁儿：辛之所向的对唱我真的kdl，但是我没听出来结尾那个背景里的高音是谁，听唱功像吴伊可但音色像穆辛窈，有无姐妹听出来了？ @一碗鱼鱼鱼：我只是随便听一下，结果歌词给我整破防了，真泪目了，然后我翻到了小时候说想当科学家的作文，可我现在只是普通社畜[允悲] @jin金米：蓝殿堂有人已经出了mv镜头时长分配和主打个人part时长分配了，没啥说的，谁分的part？这就是端水大师吗？严格按照出道排名分part，却没有出现严重的领唱与伴唱丫头的场面，不得不说一句公平，团粉唯粉都心满意足[并不简单] @他大舅了个铲子：蕊宝和唐洛面对面双生照镜子那段我才忽然发现她们长得有点像？还有许年年，她们三个不能放一起，放一起可能会被消除！ @凡尔赛之王开麦了：55要是有打歌舞台就好了！相信以我单身二十五年的手速绝对可以抢到超好的座位！你说今晚妹妹们在zgwt回归？哦，那没事了，我在03-11号座位，团粉可以找我领无料哦[凡尔赛的释义表情包.jpg] …… 佟知隽本来想继续看下去，看能不能刷到业内人士的评价，但是邮箱突然来了个新邮件。 他点开一看，是一个综艺节目组的邀请。 这是发错人了吧？佟知隽返回最上面看称唿，确实是他的名字没错。 在发件人对这档综艺进行过介绍后，佟知隽才看到下面写着节目组邀请他的理由——希望请一位没谈过恋爱的嘉宾做观察员，用不一样的视角去看待素人恋爱嘉宾的感情。 佟知隽无语，母胎单身感觉有被冒犯到。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前段时间他刷微博，看到评论区有人问他谈没谈恋爱，他回了一句「牡丹盛开的第二十六年」，简直平地惊雷。 当晚，#牡丹盛开的第二十六年#上了个低位热搜，一大堆人问他什么时候考虑谈恋爱，他火速关了私信通知。 这个节目组显然是看到了他的微博才决定邀请他做飞行嘉宾，问题是这节目实在是不像他会喜欢的类型。 节目名叫《恋爱的时间》，是一档素人同住恋爱综艺。 三男三女会在一栋别墅共同生活三十天，除此之外生活与工作照常，节目组也没有什么会耽误素人工作的任务。 六个人这三十天里，完全生活在镜头下，每天的视频都会被剪辑出来，让观察室的嘉宾去看。 观察室里有两位常驻嘉宾，两位飞行嘉宾，需要通过观看素人的视频发表看法，判断哪一对有可能在一起。 第246页 佟知隽对于评判别人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他以前也没有看过这类综艺，更何况……他查了一下，这档综艺说不上特别火，就是普普通通的热度，开播至今十期了，上过的热搜都是屈指可数。 但是在最后，节目组在邮件里说：祝您无论是想要拥有绝美爱情还是永远自由，都能如愿以偿，期待您的回覆！ ……就，这句话有点儿顺耳。 佟知隽想跟段骁恩he，就像过年那会儿就已经完结的《嗨，宝贝儿追星吗？》一样，可以永远幸福，可以领证，可以告诉全世界他们有多好。 就这么一上头，佟知隽就回了邮件，表示愿意做一期飞行嘉宾。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竟然光速已读，并在两分钟后回復了邮件。 被拿捏了……！节目组一祝福，佟知隽就有一种越过了追人过程已经开始谈恋爱了的错觉，这属实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既然覆水难收，那就去吧。 佟知隽「嗐」了一声，也说不上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节目在三十一号录制，佟知隽看了一眼相册里保存的段骁恩的通告单，给他发了条微信。 卷卷拒绝挖战壕：段哥，我下个月再去探班！这几天忙！ 这之前的记录还停留在佟知隽发的小企鹅表情包上，然而这次段骁恩却是很快回了消息。 墨宝：不急，我得四月下旬杀青呢。 墨宝：[小企鹅躺平.jpg]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偷我表情包！ 墨宝：嗯。 墨宝：[小企鹅笨比敬礼.jpg] 佟知隽果断收藏这个表情包，然后又发了新的小企鹅。 俩人一来一回刷了半天，佟知隽不知怎么回事儿，脑袋搭错了弦儿，把自己要到恋爱综艺当嘉宾的事儿告诉了段骁恩。 墨宝：？ 墨宝：？？？ 墨宝：[每当我打出？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jpg]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有什么问题？ 墨宝：没什么。 【墨宝撤回了一条消息】 【墨宝撤回了一条消息】 【墨宝撤回了一条消息】 墨宝：你没问题。 佟知隽没搞懂段骁恩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殊不知本来在休息室靠着沙发看剧本的段骁恩，看到佟知隽要上恋爱综艺的消息，立刻神经紧绷正襟危坐。 段骁恩看着手机觉得不可置信，难道佟知隽已经到了需要上恋爱综艺找对象的地步了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冰箱馋了 自从确定了要上恋爱综艺，佟知隽就一直在焦虑。 虽然他看过很多小说很多剧，对于主角的爱情能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这不能与现实混为一谈。 小说和剧里大多数情况下主角都会在一起，如果是be也都会有细节暗示，可是现实里谁知道哪个是男主哪个是女主？ 只是去录一期玩玩，佟知隽本来可以不在意自己表现怎么样，但是该死的胜负欲「绑架」了他，使他非常希望自己可以在猜测嘉宾配对的环节猜得准一些。 并且那天后来段骁恩又突然不回消息了，佟知隽就更头大。 难道段骁恩是不想他上恋爱综艺？ 佟知隽怎么也没想到，段骁恩不理他了，是因为他没给段骁恩解释清楚他不是去谈恋爱而是去观察别人谈恋爱。 俩人谁也不理谁，一直到三十一号当天，段骁恩才发了消息过来。 墨宝：录制加油(＾－＾)v 佟知隽没回復，他有小情绪了。段骁恩能说消失就消失，他凭什么就得秒回？不晾着段骁恩几回，人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中午吃过午饭，佟知隽到节目组统一化妆。 他被分到了一个小单间，化妆师是一个年轻女孩。 她一边把两个不同颜色的粉底倒在一起调色一边说：「您这皮肤太好了，又白又没有瑕疵，我这里除了纯□□底之外都没有比您白的色号。」 佟知隽有些不知所措，这比理髮师给他剪头都紧张，一动不动，只笑了笑表示谢意。 这种常见于各种娱乐圈小说里的夸主角皮肤好的套路，佟知隽早就熟悉了，他想了想，如果写成一本书，他绝对是主角配置了。 男士妆容一般重点在底妆，但佟知隽底子好，只薄薄上了一层粉底均匀一下肤色就够了，再用修容微微加深一下眼睛轮廓，看起来不像二十六，说是大学生都有人信。 化妆师给他的头髮吹了个造型，离拍摄还有十几分钟，佟知隽怕蹭到粉底也怕弄乱头髮，在椅子上坐得笔直，翻看着节目组提前交给他的台本，直到有人来叫他，他才把手机静音收好，走出化妆间。 工作人员带着他到录制现场，摆放整齐的桌椅前还有人在调整贊助饮料的摆放角度，其他三位嘉宾和执行导演正在聊天。 那些人是「台前」，佟知隽就是「幕后」，佟知隽跟他们不熟，于是只笑着点头，算作打招唿，安静地站一边儿，心不在焉地听。 下午两点钟，节目准时开始拍摄。 兼职串场主持的常驻嘉宾杨阳首先对着镜头打招唿，随后语速飞快地念完金主爸爸的gg，然后开始介绍今天的嘉宾。 另一位常驻嘉宾罗敏森是一位中年女歌手，她熟稔地自我介绍，然后将更多时间留给飞行嘉宾。 第247页 按照顺序先是另一人，看起来似乎还是学生的康谨瑶拿着手麦温婉笑着：「大家好，我是话剧演员康谨瑶，很高兴能够来到《恋爱的时间》做客，辛苦杨老师和罗老师照顾。」 佟知隽忽然就紧张了。 就像是高中以来每次进考场一样，手心出汗，浑浑噩噩，大脑一片空白，做什么全靠本能。 节目组的镜头和他之前买的微单不一样，真有一种长枪短炮的架势，压迫感十足。 佟知隽悄悄攥了攥拳，抿了下嘴唇道：「大家好，我是佟知隽，感谢《恋爱的时间》节目组的邀请，很期待今天的录制。」 短短几句话，他深刻理解了社交恐惧症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佟知隽不社恐，他只是容易在这种场面下紧张。 如果今天这个节目是他自己的，他说错话了也没关系，机房剪片子的都是自己人，他也就不至于这么紧张了。 杨阳的业务能力很强，开始带动氛围介绍前情，并主动cue康谨瑶和佟知隽说话，让观众先熟悉一下飞行嘉宾。 佟知隽听杨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侷促的模样像极了过年被亲戚盘问的晚辈。 直到大屏幕开始播放素人嘉宾前一天的录像，佟知隽才逐渐放松下来。 起初没人说话，一直到录像里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打开冰箱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吃了，罗敏森才说：「小齐第一天来就说过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希望那个人现在自求多福吧。」 康谨瑶点点头：「毕竟是食物，被别人吃过可能自己也不想吃了。」 素人女孩小齐是一位全职时尚博主，她为了保持身材要忌口，上节目带的巧克力一天就吃一小块。 现在她的巧克力被掰走小半板，又急又委屈，关上冰箱门四处张望，其他人各有各的事情做，她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过了会儿，对小齐有好感的男生汪宇发现了她的尴尬，悄悄问了缘由，然后主动问道：「冰箱里的白巧谁吃了呀？」 正在洗菜的男生韩方林抬头说：「是我吃的，有什么事吗？你也想吃？」 韩方林的语气倒是不沖，汪宇却来劲儿了：「你怎么能偷吃小齐的东西呢？」 「『偷吃』这个帽子扣大了吧？我们买东西一天派两个人去超市，我以为是统一採购的啊！」韩方林急忙辩解。 佟知隽看过台本，知道韩方林和小齐互相有感觉，但汪宇对小齐单箭头，现在是汪宇想把韩方林拉下来，韩方林慌了，怕小齐误会，结果说多错多。 杨阳按下暂停，说：「那这个问题很简单嘛，小韩如果冷静一点，问一下是谁的巧克力，先道歉再辩解，就根本不会吵起来。」 康谨瑶沉吟片刻：「现在就算小齐再怎么喜欢小韩，也该下头了。」 村里网还没通的罗敏森疑惑：「『下头』是什么意思？」 「就是『上头』的反义词，对一个人失去滤镜了。」康谨瑶解释说。 罗敏森「噢」了一声，又道：「不过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小齐不想别人吃自己的巧克力，为什么不放在自己房间，或者告诉大家巧克力是她的东西呢？」 做节目的最懂舆论导向，杨阳怕人误以为罗敏森是指责小齐，急忙说：「是的这就是沟通的重要性了，我们会发现，小齐抗拒沟通，她太腼腆，不愿意去表达，除了在房间独自拍视频之外没有太多活动，是一个与他人保持距离的人，而小韩太冲动，遇到问题会先考虑自己。不是说这些是大毛病，要怎样怎样改，而是说我们在社交生活中，是不是也应该试着学会沟通的艺术呢？」 「对的就是这样，」罗敏森注意到佟知隽一直没说话，于是扭头看向他，「知隽有什么看法？」 佟知隽大脑死机一秒，然后说：「韩先生还不如插科打诨说是冰箱馋了，被冰箱偷吃了，私下再跟小齐道歉，没准还能有个陪小齐去买巧克力的机会。」 「冰箱馋了」这四个字的冲击力太大，嘉宾、助理甚至摄像大哥都一齐愣住了，这倒是个从未设想过的解题新思路。 杨阳人傻了，张口结舌半天才平復森*晚*整*理心情，发散了一下话题：「知隽这么懂，是谈过恋爱？」 「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像我这种理论知识丰富的人往往都还是母胎单身。」佟知隽用繁复的语言去掩饰自己的慌张。 康谨瑶歪头看了他一眼，暗自疑惑，他不会是真的觉得自己理论知识丰富吧？不会是真的觉得自己单身要怪自己深谙恋爱套路吧？ 杨阳露出震惊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佟知隽：「我以为长成这个样子应该不缺女孩子追求的。」 罗敏森也附和道：「确实是很让人惊讶，知隽是因为什么没有谈恋爱呢？」 佟知隽心里想着，是啊，他不缺女孩子追求，但是他缺段骁恩的追求啊西八！ 然而面上他还是要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成年以前肯定是不想谈恋爱的，到了大学最想谈恋爱的时候，发生了一些让人颜面尽失的事情。」 三位嘉宾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佟知隽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大学军训做游戏，踢足球的时候，一个滑铲滑到泥坑里了，当场丧失四年择偶权。」 正如试卷上的数学题，题干越短越魔鬼，佟知隽叙事也是如此，越短就越好笑。 第248页 他不想讲太详细，偏偏留下了太多想像空间。 明明端坐在这儿的是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帅哥，但是这一瞬间立刻变了性质，摄像大哥笑得脸都憋红了，怒目圆睁，怕给嘉宾幼小的心灵造成太大的伤害。 佟知隽无助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周遭爆发了阵阵笑声，尬到他头皮发麻。 康谨瑶的表情管理一流，她最先憋回去，趴在桌上扶着麦，艰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学四年，忍一忍就过去了，大家不会嘲笑您的噗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她自己又憋不住了，佟知隽欲哭无泪：「我谢谢您啊。」 恋爱综艺到底哪儿好？不是让他跟段骁恩谈恋爱就算了，关键是自己嘴没个把门儿的，这下完了，话一出口，就不是大学四年长不长的问题了，之后所有观众都会听见的。 大学就四年，但是这辈子可不止四年啊！ 佟知隽脚趾抓地，求求他们快点儿笑完好继续看素人嘉宾，别看他了！再看下去被段骁恩知道了怎么办？这日子还能有盼头吗？ 他想过自己表白被拒，追求碰壁，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没准备好追呢，先祸从口出把自己给害了。 追求未半而中道崩殂不能怪段骁恩没眼光，还不都赖这张破嘴！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绝不记仇 调侃完佟知隽，大家继续看录像。 六个性格、职业、生活环境、家庭条件各不相同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肯定会有摩擦，像韩方林吃了小齐的巧克力这种事情，认真道个歉，小齐甚至都没用他赔，算是非常小的事情了。 但是观念不同，那就是容易爆发「团战」的了。 晚上，健身教练江垣在健身房运动，吵到了楼上的插画师芸芸休息。 芸芸习惯了早睡早起，她今天有些感冒，睡得就更早，刚吃完饭不到半小时她就回房间睡觉了。 使用跑步机划船机这样的健身器材，多少会有些声音，江垣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芸芸去睡觉了，所以才会使用这些会产生噪音的器材。 芸芸把眼罩推到头顶，面色不善地下楼敲了敲健身房的门，没等江垣回答就大声说道：「你吵到我了，下次运动可以在别人睡觉之前吗？」 江垣是夜猫子，并不能理解芸芸平时晚上九点就睡现在七点就睡的作息，忍不住呛了回去：「你没发现只有你的作息和别人不一样吗？」 「我不一样不代表我就另类，是我活得更健康，」芸芸气笑了，推开门，倚着门框道，「我只是说我被你打扰到了，如果你非要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 「我怎么说话了？我怎么说话了你说说？」江垣脾气急，一声比一声高，很快其他人就陆续围了过来。 芸芸环顾四周觉得不妙，脸色更加难看了。 汪宇和韩方林都对小齐有感觉，小齐是夜猫子，而另一个女生蔚蔚跟江垣互相有好感，蔚蔚有些恋爱脑，自然是会站江垣。 合着现在就她一个人孤立无援。 芸芸上节目是被爸妈逼着来的，她本身就不喜欢与人交往，情商也不高，所以之前其他五个人就私下吐槽过她的性格。 罗敏森替芸芸紧张：「但凡这时候谁一句话说得不合适，场面绝对收不住。之前其他人抱团吐槽芸芸不应该，但是已经有过这样的情境，再想让芸芸和江垣互相理解恐怕很难。」 果不其然，蔚蔚先上来护着江垣了，「芸芸，你睡得太早了，大家也没法只照顾你一个人你说是吧？」 芸芸扫了她一眼，还没开口，就被小齐及时打了圆场：「要不这样吧，今晚芸芸到我房间睡，我房间靠角落，能安静一些，就是窗户密封不太好……你有厚一点的睡衣吗？」 康谨瑶苦笑：「太为难小齐了，如果不是在场没有别人能当和事佬的角色，我想小齐是不会愿意主动站出来的。」 「她不是主动啊，那个暖男半个字不说，在后面一直拉小齐的衣服，小齐才说话的。」佟知隽指了指汪宇。 这一整天的录像剪辑里，佟知隽发现汪宇一直在当老好人，他喜欢小齐，所以好像处处为小齐着想，却也没有冷着其他人，但是今天韩方林吃了小齐的巧克力，他立刻踩韩方林一脚，现在不想惹芸芸又怕把事情闹大，甚至能把自己喜欢的女孩推出去。 这样的「暖男」，最好还是别暖了，熄灭吧赶紧的。 杨阳把录像退回去，发现果然有这样一个小细节。 「知隽看得好仔细啊，但是话却不多。」杨阳笑着说。 「对，」罗敏森积极cue佟知隽，「你得多讲话呀，不然哪有镜头？」 佟知隽心说我都慌死了我哪敢一直讲话！他如坐针毡，特别想穿越回几天前，揍一顿那个冲动回了邮件的自己。 录像继续向后播，芸芸见小齐都这么说了，只好顺着台阶下来了。 只是众人散去后，芸芸还嘀咕了一句：「大晚上运动，也不怕练成一具强壮的尸体。」 虽然没有别人听到，但是剪辑并没有删掉这一部分。 因为一期节目是一天的内容，工作日能剪辑出来的也不多，佟知隽迷迷煳煳就看到了最后。 胜负欲都见鬼去吧，他只想赶紧录完赶紧跑。 很快，嘉宾将要对素人男女的感情状况进行猜测。 第249页 毕竟一共就三十天，每一个小细节都有可能影响一个人对异性的态度。 按照节目组的规则，觉得谁和谁有可能，就要在他们之间贴一个锁头的图片。 佟知隽只给蔚蔚和江垣贴了锁头，其他人都待定。 芸芸就是混日子来的，而小齐现在对韩方林有了一丝丝动摇，对汪宇也有了负面印象，很难说小齐最后会不会干脆把两个人都拒绝掉。 四位嘉宾贴的配对结果很快就显示了出来，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蔚蔚和江垣锁了，而其他人待定。 杨阳笑说：「今天难得四个人意见完全统一啊！」 「是的，而且最后蔚蔚到了江垣房间陪他打游戏，这段独处真的太甜了，肯定锁了。」罗敏森虽然不太关注网络流行词，但是接受新事物还是蛮快的，录这个节目录得她这几个小时里说了好几次「锁了」。 佟知隽却是挠了挠头：「刚刚那段应该不是监控录像吧？不能算独处啊，屋子里好几个摄像大哥呢。而且也不是蔚蔚喜欢打游戏，她只是委屈自己去陪江垣，我虽然觉得他们锁了，但是不代表我看好。」 罗敏森一愣，她没想到佟知隽这么实诚。 谁不知道屋子里有摄像？观众也知道，但是他们不说，观众嗑上头了，就想不起来了。 「跟女孩子们说一句啊，找男生别找这样的，游戏里他也没护着蔚蔚，蔚蔚被打倒了他不扶，一直躲到人都被对手补死，但凡他封烟扶人打药一起跑我都不至于这么说。」佟知隽越说越上头。 他跟段骁恩玩游戏都比这甜！他们俩看对方死了甚至会退游戏跟对方一起重开！什么叫甜啊？玩游戏的甜难道不是把对方看得比游戏重要吗？ 佟知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气得慌。 「蔚蔚倒是争点气啊，江垣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人类高质量男性不多，但是也用不着只把目光放在嘉宾里不是？帮她极限操作抢过手机就苟过一波的那个举反光板的男生都比江垣强。」佟知隽持续输出，震惊全场。 康谨瑶坐得近，伸长脖子去看佟知隽，发现他面色微微泛红，小声问道：「您不会是喝醉了吧？」 贊助商的饮料其实是低度酒，虽然没什么劲儿，但是先前佟知隽坐立不安口干舌燥，喝了两瓶，以他的酒量现在没倒下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佟知隽不承认，摆摆手，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镜头说：「自信点儿，你们可以爱打扮可以穿吊带可以不喜欢游戏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别因为一个男人委屈了自己，如果谈了恋爱让你失去的东西大于得到的单薄的爱情，那么他就是不配！」 节目组都快疯了，怎么也没想到平平无奇的一期竟然会在结尾出现一些往期不会有的东西，疯狂暗示杨阳引导佟知隽继续说下去。 杨阳硬着头皮调侃道：「你我都是男人，你这说话的视角这么像女人呢？」 佟知隽用醉酒的人独有的那种看人方式瞅了杨阳一眼，道：「蔚蔚要是个男人，我也会劝她别跟江垣在一块儿。」 恋爱综艺牵红绳，佟知隽专门剪红绳，今天就是要看看红绳韧，还是他的剪刀利。 罗敏森怕状况收不住，跟杨阳交换了一下眼神，把问题往积极的方向引导：「那知隽是觉得，在一段亲密关系中，怎样是合理健康的呢？知隽是见过什么神仙爱情吗？」 佟知隽骄傲道：「那当然，我……」 就在他差点要把自己跟段骁恩打游戏的状态讲出来的时候，康谨瑶急忙冲过去关了他的麦。 杨阳跟罗敏森面面相觑，佟知隽则是被陌生的女士香水味道吓得精神了一瞬间。 康谨瑶关了自己的麦，过去跟杨、罗二人解释道：「佟先生喝醉了，可能会说出什么隐私，之后不好办。」 罗敏森淡定关麦，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喝贊助商的东西喝醉的人。」她的普通话稍微有一点点不标准，听起来格外喜感。 然而这么会儿工夫佟知隽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最后只能由另外三人录了结束语，佟知隽那份以后补拍。 收工后，一直跟着佟知隽的钟天泽送他回家。 路上，佟知隽在副驾迷迷煳煳地拿着手机发呆。 他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更不在乎自己在哪儿，只是忽然很想给段骁恩打个电话。 没等想好要不要打，手就已经熟练地把电话拨出去了。 响铃好半天，段骁恩才接起来。 佟知隽没说话，对面段骁恩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片刻，佟知隽委屈地说：「你不回我消息。」 「我没有不回復，我现在不能总看手机，」段骁恩觉得佟知隽的声音不对，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啊？」 佟知隽没听后面的问句，只像个小学生一样说：「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树懒，说原谅就原谅，绝不记仇。 段骁恩这回听出来了，问道：「你喝酒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好像喝了吧，我现在在车上，」佟知隽费力地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钟天泽，「钟天泽送我回家。」 「行，你回家吧，正好我今晚要回上海，明天上午有个站台活动，如果来得及可以给你带早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段骁恩这会儿已经应该登机了，只是不放心佟知隽，还想再和佟知隽说几句，于是跟余小舟比划手势叫她先走。 第250页 佟知隽「嗯」了半天，一个鼻音黏黏煳煳，听起来比玩盲盒选择盒子的人还要纠结。 「我想吃生煎馒头，」佟知隽缓缓开口，「一碟醋加小半勺辣椒。」 段骁恩一听，乐了，就这么简单的要求？ 「行，等着，明早给你买。」 第一百四十章 福至心灵 佟知隽刚到家就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睡了十几个小时，有点多过头了，这使他十分疲惫，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微信和钉钉里塞满了消息。 他有点感冒，便决定不去公司了。 临近九点，他洗漱完毕，这才发现昨晚自己跟段骁恩有一通电话，记忆飞速回笼，他隐约想起了自己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下午的录制有五个多小时，他醉了之后没有跟着节目组的人一起去吃饭，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没有进食。 然而飢肠辘辘都不能抑制住胡思乱想的大脑，尴尬的是他根本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闯祸，只知道他似乎在节目上说了些按理他不会说出口的话。 还有跟段骁恩的电话，醉酒的人口无遮拦，他没有跟段骁恩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正试图拼好昨晚那零碎的记忆，佟知隽的手机响起闹钟。 上午有个会议，他现在来不及去公司了，但会还是要开的。 佟知隽暂且放下昨晚的事情，打开平板，在钉钉里喊了一下要开会的人，一齐开了视频会议。 笔记本插电源不舒服，不插电源容易发烫，于是佟知隽只在被窝里拿着个平板，想着反正不拍他自己，只是屏幕分享一下ppt，应该没问题，于是连睡衣都没换。 万幸ppt提前做好了，并没有耽误工作。 然而会议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弹出了微信的语音通话，佟知隽看是段骁恩，便自然地挂掉，继续开会。 只是很快，段骁恩又发了文字消息过来。 墨宝：是不方便吗？ 墨宝：不好意思，活动推迟到下午，航班改签了，我才到上海。 墨宝：你吃饭没有呢？你要的生煎馒头买好了。 墨宝：我去晚了，没有豆浆没有粥，你要喝奶吗？我买了旺仔，还有ad钙。 墨宝：给你送公司还是不吃了？ 墨宝：你吃不吃甜虾？我路过超市时买了，中午可以给你做。 墨宝：中午还是正常时间下班吗？下班直接到我家来就好。 佟知隽第一次发现段骁恩打字这么快，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段骁恩的消息就已经在横屏的ipad顶端滚动完毕了，一个字都没落下。 人在公司的员工们不知道这个「墨宝」是谁，但是说话怎么那么像是……在跟他们老闆谈恋爱？ 佟知隽清了清嗓子：「我们快一点。」 语音里一片寂静，没人发出声音，佟知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也没紧张，硬着头皮开完了会。 二十分钟后，会议结束了，佟知隽身心俱疲地靠在床头，给段骁恩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谢邀，我吃，来我家吧。 墨宝：？ 墨宝：你没上班？是宿醉了不舒服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刚刚我在开会，屏幕分享，你说的话，同事全看见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劝你最好赶紧换个微信头像，不然说不准谁眼尖，就能发现给我发消息的是你。 佟知隽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太伟大了，到了这时候居然没有在乎自己的尴尬，而是担心段骁恩被扒出来之后被传风言风语。 他这样的才是值得交往的男朋友啊！佟知隽内心里的小人儿冒出来，超大声地夸赞自己。 然而下一秒，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类似的记忆。 福至心灵，佟知隽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录节目时，差点把自己跟段骁恩的事儿给透露出去。 记忆就像爆炸一样，由这一点瞬间炸开，佟知隽欲哭无泪。 等节目播出，所有观众都将会知道他在镜头前如此犀利地吐槽一个素人嘉宾。 但这还算远的，节目播出还要过些日子，更近的是，等他上班的时候，恐怕所有员工都会用一种想看却又不敢看的奇妙眼神看着他。 佟知隽想了想，百度了一下换个星球生活要多少钱，然而并没有找到答案。 这时，段骁恩回了消息。 墨宝：好了，改掉了。 墨宝：你还没吃东西吗？ 墨宝：我到家了，要换一下衣服，你先下来吧。 墨宝：……别再按门铃，自己按密码。 卷卷拒绝挖战壕：噢。 佟知隽点开段骁恩的头像，他把原来的喜欢的电影海报换成了一只躺在地上撒娇的老虎幼崽。 就……忽然想凑个不像情侣头像的情侣头像。 佟知隽到自己手机相册里翻了翻，屏幕都快戳烂了才找到一张图片。 图中不是老虎，而是一只缅因猫。缅因猫佟小茶是佟知宛小时候养的猫，两年前到了年纪老死了，佟知隽也很喜欢佟小茶，所以换了好几次手机也没有删掉它的照片。 都是猫科动物，老虎跟大猫确实还挺搭，佟知隽换好头像，忍不住摸了摸屏幕，希望年轻时候是个撒娇高手的佟小茶，能够在天上保佑他可以成功追到段骁恩。 第251页 十点多了，佟知隽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还是把睡衣换成了正装才下楼，只是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 进门的时候，段骁恩又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只是手里没在削土豆皮，而是在把西蓝花掰成小朵。 「来了？生煎在厨房，你先垫垫肚子。」段骁恩说。 佟知隽雀跃地应了一声，洗了手之后走向厨房。 生煎在保温板上，这会儿还热着，佟知隽拿了双筷子敲一敲，煎酥的那一面已经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没那么酥了。 佟知隽在碟子里倒了醋，舀了小半勺的辣椒油，刚开始吃，段骁恩就端着掰好的西蓝花走了过来。 「你一会儿还去公司？」段骁恩一边沖洗西蓝花一边问。 佟知隽懵了一下，抬起头来：「啊？」 他嘴里的生煎还没咽下去，脸颊鼓鼓的，段骁恩回头，刚好看见他像极了小仓鼠。 「我看你换了衣服。」段骁恩说。 「不去，我感冒了，」佟知隽开了一罐旺仔，「你不说我都忘了。」 段骁恩当然猜不到佟知隽换衣服只是因为好看，他又问：「那你家里有药吗？吃完饭记得吃感冒药。」 「我觉得比起吃感冒药，我更应该想一想，尴尬癌有没有什么特效药。」佟知隽嘆口气，惆怅地喝了一口奶。 段骁恩倏然笑出声：「你说话这个语气和节奏倒是挺有喜剧演员的感觉，恋爱综艺就别上了吧，上个喜剧类节目还不错。」 明明是真诚的建议，但是佟知隽听出了一丝丝的酸味儿，「段哥，你是不想让我上恋爱综艺吗？」 「……那倒没有。」段骁恩嘴硬。 「不管你想不想，反正我不想了，」佟知隽单手撑头，看着段骁恩处理食材，「我去当什么观察员啊，我就是去拆cp的。」 「观察员？」 「对啊，就是节目组请六个素人同住，几个明星对人家的感情指指点点连蒙带猜，」佟知隽顿了一下，话锋一转，「然后我就是那个最能指指点点的，尴尬死了。」 本来网上对他的评价就不太好，这要是节目播出了就更完了。 虽然他微博评论区看起来很正常很热闹，甚至已经跟一个小明星差不多了，但这仅限于他自己的评论区。 在知乎和豆瓣，他的形象都进化了，从「废柴小少爷」变成了「没品卖脸咖」。 佟知隽就觉得很好笑，他是个幕后诶，就算在自己微博忽悠着自己的颜粉去看了自己的综艺，但是自古颜粉多白嫖，能不能留住那些人不还得是看作品质量？ 然而现在他上了综艺了，就有点没有底气反驳网友了。 「啊，这样……」段骁恩一听不是佟知隽本人去谈恋爱，心中释然，「我倒是觉得可惜，你综艺首秀不好好挑一个？」 「段哥，你这关注点太清奇了。」佟知隽吃完最后一个生煎，平静说道。 段骁恩一边切葱花一边说：「清奇吗？不就是关注跟你相关的事情？」 佟知隽没动，被这乍一听很简单实则让人很有安全感的话定住了似的，心里暗骂一声：过分，不娶何撩啊！ 段骁恩的话杀伤力太大，一直到他开始炒菜，佟知隽也没缓过劲儿来。 临近十一点，三菜一汤做好，本来佟知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忽然又觉得自己还能再吃点儿。 菜量不大，他们一起边吃饭边看剧，吃得一干二净。 佟知隽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回来时，看到段骁恩一边隔着纸巾揉眼睛，一边找出一包眼贴，随后仰着头贴在眼睛上。 「这是怎么了？」佟知隽顺手帮他把眼贴包装扔到垃圾桶，问道。 「眼睛不太舒服，」段骁恩想了想，还是仔细解释给他，「演余天星的时候总是不眨眼，还要让眼睛失焦，眼睛太紧张了，医生叫我平时少用眼，少看电视。」 佟知隽想起昨晚在车上，段骁恩就说了他不方便总看手机，原来竟然是这样。 「对不起啊，刚刚我还拉着你看剧。」佟知隽有些愧疚。 「没关系，你来之前我也在看，」段骁恩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趁着没人管我，偷偷放纵一下，结果自作自受了。」 「会不会耽误你要出席的活动？」佟知隽掏出手机开始百度要怎样能让段骁恩的眼睛好一些。 「不会影响，即使不看电视我也要敷眼贴的，」段骁恩虽然看不见，但准确地抽走了佟知隽手里的手机，「别以为我会忘了，你赶紧吃感冒药去。」 佟知隽手里一空，整个人却如同坠入一汪春水中，悄悄扬起嘴角：「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好好吃饭 佟知隽老老实实吃了药，段骁恩的眼贴也敷到了时间。 他们还各有各的事情做，只是佟知隽不想回家，于是赖在段骁恩这儿，余光注视着段骁恩一手拿手机，一手拿剧本，连回微信群里的消息都有些心不在焉。 群里在聊郭航的出道计划，整体上分成三种不同意见。 郭航论身高和颜值都没有压倒性优势，要么赶紧solo出道，要么就等佟知隽做男爱豆版漂亮宝，但是佟知隽并没有做男爱豆版漂亮宝的打算，现在安囿的路还没走稳，贸然再做选秀，韭菜是割到了，但是对爱豆和粉丝们太不负责了，所以他更希望郭航在今年生日的时候出道。 第252页 内娱目前并没有很好的展示业务能力的环境，太早出道也没有什么舞台，而选秀对他来说并不合适。 更何况去年刚接手阅微的时候，佟知隽亲口答应了郭航，让他solo出道的。 按照当前的施工速度，今年九月前后，打歌舞台的场馆就能投入使用，《living power》就可以开始录制，加上已有的虽然煳但总比没有强的《追光舞台》，这对郭航来说是最好的方向。 尽管打歌节目的成败仍然未知，但是对郭航来说，宁可做一个不红的煳逼，也好过出道后要么卖腐要么拍戏要么在戏里卖腐的所谓爱豆。 群里吵得不可开交，佟知隽直接@了郭航，让他自己决定。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自己说。@郭航 群里沉默了几秒，佟知隽听到有微弱的消消乐的声音，看了段骁恩一眼，过会儿，群里一串新的消息发出来。 郭航：[钢琴窗截图.jpg] 郭航：[琴谱截图.jpg] 郭航：我没事情做的时候试了下原创，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能够按照佟总说的来。 黄智：你今年过生日就二十五周岁了，别家爱豆这个年纪已经开始转型了你才出道，我个人认为还是早一点好。 卷卷拒绝挖战壕：别家爱豆转型？他们不就是从靠脸吃饭往创作型爱豆的方向转吗？那郭航一出道就是创作型爱豆，这不正合适？ 群里一下子没了动静，直到郭航发了个鞠躬感谢的表情包，黄智等人才纷纷松口，这事儿算是讨论出了个结果。 放下手机，佟知隽正好看见段骁恩揉眼睛，明知故问道：「你玩手机了？」 早在佟知隽那边安静下来的时候，段骁恩就警觉地收起了手机，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没玩儿，刚刚是睫毛掉眼睛里了。」 佟知隽伸手跨过段骁恩的身子，从另一边拿过他的手机，挑眉：「它还热乎着。」 段骁恩抿唇，眨眨眼睛，道：「siri在里面做烤鸭，你吃烤鸭吗？我可以给你做。」 佟知隽好一阵无语，然后抬手搓上段骁恩的头：「别想用吃的贿赂我！康导的微信号我有的，小心我去告状。」 「幼稚！」段骁恩撇撇嘴，神色恹恹。 「你不幼稚你玩消消乐这么上瘾！」佟知隽顺口回怼。 段骁恩却沉默了。 他不是喜欢玩游戏，也不是喜欢消消乐，他自己也讲不清楚为什么他只是随便玩玩，却再也戒不掉了。 缤纷的色块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蚕食着他本来坚定的意志，侵犯着他脑海中未曾触及过的愉悦。 佟知隽以为是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软下声音来嘀咕：「说你不得了？之前是谁看我揉眼睛就会下意识呵斥我的？」 本不记仇的佟知隽偏偏记性还不赖，倒是给了他教训段骁恩的机会。 段骁恩没作答，心说这不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越久远离家里，那些根深蒂固的习惯越是慢慢改变，深入骨髓的克制已经软化，将要挣脱牢笼。 刻板的规矩渐渐被忘却的时候，段骁恩才终于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仿佛那一刻才是真正离开了家里。 恰好段骁恩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是余小舟来接他去参加活动，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挂断电话，段骁恩开始换衣服，佟知隽挠挠头，猜不透段骁恩在想什么，于是问道：「段哥，你没生气吧？」 「没有，」段骁恩说完想了想，觉得有点像赌气，于是补充道，「我没生气，本来我也该戒了消消乐的。」 佟知隽忽然心道不妙，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会因为一些并未细说的话语而产生误会的了？ 好像段骁恩开始会赘述这些本不必要的东西就是因为自己。 佟知隽有些懊恼，挠了挠头，却发现段骁恩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也只好把一肚子的话憋回去，随后他们一个上楼一个下楼。 莫名的疲惫感袭来，佟知隽把西装换回睡衣，躲到被子里一动不动。 是病煳涂了吗？才会这样心事重重。 佟知隽知道，如果今天这事情换在华东四傻身上，他只会说「生气也没有用，爸爸管你几句怎么了」这样的话。 兄弟之间，好为人父，这才合理。 他跟段骁恩的关系，彻底不能划分在「兄弟」这一范畴了。 据说先动心的人很吃亏，会瞻前顾后，会疑神疑鬼，恨不得拿出高考做语文阅读题的态度来分析暗恋对象的每一句话，从并不存在第二层含义的句子里硬生生「读懂」作者的用意。 佟知隽觉得自己就有点这个状态。 最气人的是，也许他脑子里已经想了这么多，却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甚至段骁恩那傢伙可能还没意识到佟知隽心里已经写了八百字小作文了。 心情坐完过山车，佟知隽还是要工作。 趁着略有清闲时间，他把之前想的职业体验综艺完善了一下，写成策划案，并将备选的职业列出来，交给阅微的员工去走访与洽谈。 磨了一下午，当佟知隽关掉文档打开手机的时候，才看到段骁恩发来的消息。 墨宝：康导催我了，我回长沙了。 墨宝：晚上好好吃饭，头还疼的话记得吃药。 墨宝：一定要好好吃饭啊！ 佟知隽森*晚*整*理不知不觉咧开嘴角，嗐，不管他那些敏感的小心思有多么多，按倒葫芦起来瓢似的让他忍不住推敲段骁恩的一句又一句话，最后都会在段骁恩反覆叮嘱所透露出的关心下溃不成军。 第253页 卷卷拒绝挖战壕：好！一路平安！我就要吃饭去了，头不疼了，不用吃药了！ 段骁恩没回復，佟知隽又去看别的消息，正好看到雪杳兮的对话框跳上来。 雪杳兮：明天方便见一下吗？有个新人导演联繫到我，说想试试执导帝栎大陆系列的电视剧。 雪杳兮：我们沟通了一下，发现她和我想法不谋而合，又是看过我的文的人，过往作品不多但成绩不错，不过阅微在为我找导演了，我有点拿不准怎么办，所以约你过来，我们三个聊聊。 卷卷拒绝挖战壕：她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作品？我去看看。 雪杳兮：她叫康雪，你直接搜就能看到她的作品。 佟知隽去百度了一下，发现这个康雪有点眼熟……靠啊这不是康文在导演的侄女吗！ 当初《暮雪》通过卢勒斯电影节初筛，他和郭琼宵受邀到康文在家聚餐，他曾经见过康雪的，只是当时他只听康文在叫她小雪，不知康雪大名。 康雪一共拍过两个微电影，加起来近千万播放量，还跟着康文在的师兄一同拍过一部电视剧，豆瓣8.2分，那部电视剧佟知隽还看过，虽然不知道康雪到底参与多少，但确实是好看的。 微电影在蓝殿堂就有，佟知隽去看了，节奏舒适，镜头语言很有讲究，不是个花架子，也没有滥用课堂学的技巧，而且两部微电影都是她独立执导，不是挂名镀金的。 评论区一片好评，佟知隽仔细看了看，发现有人说康雪是中传的，去年刚毕业，除了两部微电影以外，在校时候还和同学合作拍过很多短片。 佟知隽返回跟雪杳兮的私聊，回復道：可以啊，明天下午两点图书馆见？ 康雪是小学妹嘛，又颇有灵气，这说不准是他跟雪杳兮被馅饼砸中了呢，怎么能不见？ 雪杳兮欣然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佟知隽刚要收起手机出门吃饭，华东四傻的群却又响了起来。 果粒橙：江湖救急，我胖了！我妈妈竟然说我比陈喜源还像小猪！这不能忍！ 果粒橙：我考虑健身了！跑步机，划船机，动感单车，我买哪个合适？ 陈喜源是穆澄大学同学，个子不高，性格和善，胖墩墩的，佟知隽他们都认识。 脑补一下陈喜源的体型，佟知隽被吓到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不会吧？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可能那么胖？ 果粒橙：我没有那么胖，我妈妈你们还不知道吗？九点十五分就能告诉我已经十点了喊我睡觉的人，她看着一百六十斤就自动四捨五入成二百斤了[沮丧小猫跪地哭泣.jpg] 羊羊羊：划船机√全身都能运动到。 卷卷拒绝挖战壕：还是跑步机好。 果粒橙：why？ 卷卷拒绝挖战壕：跑步机挂衣服方便。 缺德人佟知隽发完这句话就把微信关了，免得穆澄一气之下对他狂轰滥炸，结果穆澄立刻就打了电话过来。 「三哥你是不是不说话会憋死？你不信我能减肥？」穆澄气急败坏。 佟知隽轻笑一声，敷衍道：「信信信！我忙着去吃饭呢，再见！」说着挂了电话。 段骁恩可叫他好好吃饭呢，不能耽搁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必经之路 第二天下午，佟知隽与雪杳兮和康雪如约在图书馆见面。 康雪剪了短髮，又瘦又高，佟知隽乍一看还没认出来。 「您好，我是康雪。」康雪自我介绍道。 佟知隽与她握手，道：「我是佟知隽。」 「我们见过的。」康雪拉开凳子落座。 一旁雪杳兮诧异，怎么谁都见过佟知隽呢？戚卉见过佟知隽倒是合理，康雪怎么见过他的？ 佟知隽放下背包，道：「原来你还记得啊……当时只听康导叫你小雪，我也是才知道你是导演。」 康雪腼腆地笑笑，侧过头快速给雪杳兮解释了下，才叫她这个牵线搭桥的搞明白怎么回事。 寒暄过后，很快便切入正题。 他们仔细聊了一下帝栎大陆系列的小说，佟知隽发现虽然康雪看着温温柔柔的，实际上想法丰富，做决策也颇为果断。 现在还没找到编剧，小说删改到什么程度，往什么方向拍，想要的画面质感和想突出的内容，导演都得拿得出主意。 康雪本就是雪杳兮的读者，所有想法又正合雪杳兮心意，佟知隽对康雪的实力也认可，自然而然这件事就谈拢了。 由于康雪在这件事上过于健谈，三人足足说了三个小时。 聊得差不多了，雪杳兮还有今天的更新要写，康雪跟佟知隽去阅微讨论合同细节，签完合同，佟知隽送康雪下楼，挥手告别：「小学妹再见！」 康雪脚步顿住：「嗯？」 「我们其实是校友来着，我早你几届。」佟知隽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没提过，解释说。 康雪恍然大悟：「那……学长再见！」 此时已是傍晚，送走康雪，也到了下班时间。 佟知隽回办公室收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带回家，因为第二天，阅微就要搬到华佟大厦去了，公司的东西会有人搬，私人物品自己保存。 他东西多，尤其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小摆件和手办，一年以来陆陆续续往公司拿了不少，再加上零食和电子产品，他跟钟好逑两个人收拾到天色暗下来才收拾完。 第254页 恰好段骁恩打电话过来，佟知隽坐在沙发上歇着，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道：「段哥，你下戏了？」 「嗯，休息有一会儿了。我看群里说明天公司就搬走了，你现在干什么呢？」段骁恩那边很安静，听起来确实是早就收工休息了的样子。 佟知隽嘆口气：「收拾东西呢，怪我，什么都带到公司来。」 「仓鼠囤点东西也正常。」段骁恩轻笑一声。 「这又仓鼠啦？不是树懒啦？」佟知隽嘀嘀咕咕。 段骁恩想了想，说：「小树懒是春节限定皮肤。」 「那、那龙还喜欢收藏好看的东西呢，我怎么就不能是龙呢？」佟知隽「哼」了一声。 「你怎么能聋呢？」你分明是哑巴！段骁恩在心里吐槽。 在他走之前，分明看到了佟知隽的欲言又止。 他知道佟知隽在想什么，但是佟知隽不开口，他就没法解释。 其实他们之间不需要解释太多，也不需要揣摩对方的心思，像刚认识那时候一样相处正合适，偏偏两人一个赛一个的敏感，交流反而变得困难，好像不管怎样心里都会留下疙瘩。 只是他下了飞机后一直到昨天晚上都在忙，跟佟知隽的空闲时间没对上，就没有一个恰当的谈话机会。 而现在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屁大点儿事还要再提，就显得他心存芥蒂了，于是只能这么算了。 佟知隽只当段骁恩在玩谐音梗，闲得没事调侃他，于是配合道：「餵？喂喂餵？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好吧，我承认你是龙了。」段骁恩忍不住笑。 佟知隽也不知道他说的是「龙」还是「聋」，只撇撇嘴，又道：「你们确定什么时候杀青没有？我现在就怕我要做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最后说好的去探班拖到杀青也没去成。」 「早着呢，快的话也得四月末。虽说这部剧很短，但是康导出手，一点也煳弄不得，不然一般剧组可能不到一个月就能拍完。」段骁恩说。 「噢……」佟知隽若有所思点点头。 这时，去自己的工位拿外套的钟好逑回来了，还带着钟天泽，佟知隽低下音量来：「段哥，我们打字聊，我要回家了。」 「好。」 挂断电话后，佟知隽去停车场把今天特意开过来的商务车开到滨江大厦楼下，没一会儿，钟好逑和钟天泽二人分别捧着几个大箱子出来了。 「谢谢，放这里吧，」佟知隽打开后备箱，「好逑回家吧，我跟天泽回去就行了。」 路上是钟天泽开车，佟知隽在副驾跟段骁恩聊天。 遇到红灯，佟知隽看到并排停着的每一辆车里的司机都在拿着手机，他才忽然发现，所有无意义但无可逃避的零散时间，他都用来跟段骁恩聊天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看《卡牌联盟》了吗？ 墨宝：没有，好看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播出第一期时候一堆人说这是内娱原创综艺顶峰，我慕名去看了。 墨宝：怎么着？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以为是游戏精彩呢，结果是嘉宾精彩！ 卷卷拒绝挖战壕：高木梓是常驻，好傢伙给[爷爷]整无语了。 墨宝：高木梓？七日里那个？ 卷卷拒绝挖战壕：嗯嗯！他看一个女嘉宾手割破了不想下水，就叫唤着说人家矫情，问题是有伤口下水就是很疼啊，游泳馆的水本来就不是完全干净的，要是感染了找谁说理去？还不止如此，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 墨宝：啊这……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知道他真的很想走真性情路线卖人设，但是我建议他怼人之前先礼貌点儿给我磕个头：） 墨宝：七日你还做第二季吗？如果做的话你可得考虑好还要不要请高木梓了，我觉得他能把你气死。 车子缓速起步，佟知隽还没来得及回復，怔了一下，恰好有一对小情侣急急忙忙踩着黄灯穿过马路，男生搂着女生，恨不得飞着过去，然后他不知怎么脑子一抽，给段骁恩发消息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墨宝：……话题变这么快的吗？我想想啊…… 墨宝：我喜欢的人会发光，他笑起来很好看。 佟知隽沉默半晌后，缓缓敲下一行字。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喜欢弥勒佛？ 墨宝：？ 墨宝：[每当我打出？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jpg] 佟知隽本来想着试探一下段骁恩对他到底什么态度，毕竟年后跟过年那短暂的两天的迥然区别让他逐渐摸不着头脑。 就是万万没想到，话赶话就把画风给带歪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咳，我要到家了，你早点休息！ 佟知隽不想在这么魔鬼的问题上纠缠下去，火速关掉手机。 另一边，段骁恩把手机扔一边，闷闷不乐地拿了眼贴敷上。 躺在铺着格子床单的小床上，白炽灯的光芒透过一层眼贴和眼皮，仍然能感觉到明亮，亮得他陡然生出的坏心思无处遁逃。 佟知隽才上车多会儿？就算不堵车也不可能到家啊！分明就是在找藉口！ 多想把他一把薅过来圈在怀里，叫他跑不掉，叫他好好说话，叫他亲口说喜欢自己。段骁恩这样想。 但是他不能。 第255页 在佟知隽主动表露出态度之前，他只能小心翼翼对待这份感情，唯恐用力过勐会让脆弱的梦幻的泡沫彻底碎掉。 喜欢上一个直男似乎是每个同性恋的必经之路，即使母胎solo也迟早有经歷的这天，麻了，真的麻了。 胡思乱想了十几分钟，段骁恩丢掉眼贴，微信突然响了一声。 他以为佟知隽良心发现了，又回来跟他说话了，打开一看是易雨淮，他还有点失望。 易雨淮：段老师，您现在在上海吗？ 追云逐墨：没有，我在长沙拍戏。有什么事情吗？ 易雨淮：我跟江洋渡领证了，六月办婚礼，想着您要是在上海的话请柬明天给您送过去。 段骁恩有些惊讶，但也不觉得离谱。外面的粉丝以为太洋雨是bg向cp永远的美帝，不过舞的是合约恋人这种性张力和狗血属性都爆棚的设定，并衍生出了先婚后爱梗和破镜重圆梗，殊不知俩人是真的。 在《怎么忽然倒了霉》剧组的时候，段骁恩在酒店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俩人从同一个房间出来，拍《不见硝烟》的时候，江洋渡明明在深圳拍戏，却来探班了十几次，恨不得黏在易雨淮身上。 这要是假的，内娱就没有啥真爱了。 追云逐墨：恭喜呀！祝你们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易雨淮：谢谢！哦对，您不在上海的话，佟小少爷在的吧？把您那份请柬跟佟小少爷的一起送过去，让佟小少爷代收一下，方便吗？ 追云逐墨：好的，交给他吧，不用特意给我寄。 易雨淮：好嘞！那我先去跟别人说啦，段老师白白！ 追云逐墨：[小猫挥手.jpg] 段骁恩正愁不知道再怎么跟佟知隽开启话题呢，现在可真是打个瞌睡递来枕头。 电话打过去，佟知隽磨蹭半天才接起来。 「刚刚易雨淮跟我说，她跟江洋渡领证了，」段骁恩带几分打趣的语气说，「恭喜你，你嗑的cp是真的！」 「咳咳……段骁恩啊？」一个有一点耳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但是很明显，不是佟知隽。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同一碗汤 段骁恩只愣了一秒钟，对面就解释道：「我是佟知敬，佟知隽现在不在，有事情你跟他微信说吧。」 「嗯嗯好，知敬哥再见。」段骁恩挂断电话，点开佟知隽的对话框，可是盯着特意设置的聊天背景，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无意识进入佟知隽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两天前的内容。 佟知隽发了一张图片，没有配字，图中是一只猫躺在地上，用爪子抱着猫薄荷，看起来跟他的头像是同一只猫。 段骁恩点了贊，忍不住想入非非：他心有勐虎，却想细嗅猫薄荷，这可怎么办？ 第二天，佟知隽忙到傍晚才给段骁恩打电话。 昨晚佟知敬去他家了，接了段骁恩的电话，他是知道的，只是当时已经很晚了，怕打扰到段骁恩休息，这才忍到现在。 易雨淮已经把事情告诉佟知隽了，还说明天把他们俩的请柬送过来，佟知隽估摸着段骁恩也是为这事儿给他打的电话，有点想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段骁恩总能准确判断他在嗑哪对cp。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也嗑知恩图报啊喂！佟知隽在心里嘀咕。 段骁恩怎么就喜欢个弥勒佛一样的男子呢？自己也没有又会发光又爱笑吧？那看来是别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看起来段骁恩对自己有点意思，现在又变了心，但是！到底谁是那个弥勒佛？出来受死！手机上显示对面响铃二十秒还没被接通，佟知隽的心态也逐渐失衡。 一直等到自动挂断，段骁恩也没接电话。 佟知隽正要重新打过去，就收到了余小舟的消息。 余小舟：佟总，段哥生病了，在医院呢，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佟知隽看着头大，也没问怎么病的，只回了个「知道了」，立刻就买了他和钟天泽的机票。 三个小时以后，二人登上了飞往长沙的飞机。 本来钟天泽在商务舱是公费报销的，但钟天泽不缺钱，尽职尽责地自费升舱，坐到了佟知隽后边。 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佟知隽一边暗骂自己冲动，一边大步流星往外走，掏出手机给余小舟打了个电话，但不知怎么，余小舟没接。 佟知隽心累地又打给段骁恩，这次段骁恩接了。 「你怎么又生病了啊？」佟知隽气得唿哧带喘的，加上走得急，一时上头，语气里难免带了几分嗔怪。 「小舟跟你说了？我没事，是拍了落水戏。」段骁恩的声音很低沉，很明显病得不轻。 「空长了个大个子，这么弱呢。」佟知隽撇撇嘴，不依不饶道。 「胡说，我平时可没有弱不禁风。」段骁恩扯着个破锣嗓子吃力地反驳。 这倒是真的，今天拍戏准备的是实景，河不太干净，段骁恩受了凉又呛了水，险些得了肺炎，现在还在打吊水。 佟知隽听着他的声音有点心疼，嘆口气说：「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你来长沙了？」段骁恩失语片刻，「我在旺旺医院。」 「什么？哪个旺旺？」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旺旺。」 佟知隽已经出了机场，哪怕觉得又离谱又好笑也没再说什么，只叫段骁恩好好休息，就跟钟天泽坐上计程车，直奔医院。 第256页 晚上的医院人也不少，佟知隽赶到的时候，段骁恩端坐在长椅上，右手插着针，左手拿着奶茶。 「大半夜喝奶茶，待会儿不怕睡不着？」佟知隽快步上前，坐在段骁恩身旁。 室内有些嘈杂，小孩的哭声，大人的交谈声，护士的叮嘱声，源源不断传来，于是佟知隽凑近了在段骁恩耳畔说话。 段骁恩下意识一偏头，耳朵痒痒的，却空不出手去摸，道：「我有点饿了，附近没什么我想吃的。奶茶都要被我加成八宝粥了，我指着它吃饱饭呢。」 佟知隽非常认可「八宝粥」这个形容，道：「那你吃吧。」 他甚至没用「喝」这个动词！段骁恩本来没觉得好笑，一听佟知隽这么说，反倒忍不住勾起唇角。 「对了，余小舟呢？」佟知隽见段骁恩喝完了，问道。 「小舟拿药去了，」段骁恩说，「你来的时候她刚走。」 「哦哦……你还有几瓶要打？」佟知隽接过空奶茶杯，示意一旁站着的钟天泽帮忙丢一下。 段骁恩道：「打完这瓶就结束……我回余天星家住，你怎么办？在酒店住？」 佟知隽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在段骁恩脸上，一动不动：「余天星家里没有空房间吗？我去你那住。」 段骁恩本来目不斜视，一听这话，下意识往佟知隽的方向扫了一眼，被佟知隽逮个正着。 看着对方有几分得逞的笑容，段骁恩挠了挠头，假意推诿：「如果你去，钟天泽就也得去，就两个房间，还都只是一米五的床，我总不好叫你跟他挤一起，我又跟他不熟……」 「看，答案这不就唿之欲出了嘛，我们一起睡，钟天泽单独睡。」佟知隽若是有尾巴，这会儿估摸着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感冒了，怕传给你。」 「你怕？我可不怕，我健康着呢，」佟知隽管他什么病什么灾的呢，今天非得让段骁恩答应了不可，「我明天还有事，急急忙忙来看你，要是不跟你住一起，明早没等见面我就得回上海了，这还算哪门子探病？」 段骁恩等到称心如意的藉口，这才答应道：「好吧，那一会儿一起走。」 只是他答应得太快了，一丁点儿犹豫也没有，甚至流露出一丝窃喜，佟知隽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段骁恩套路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最顶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吗？ 佟知隽想了半天，觉得恐怕不是，段骁恩不是喜欢弥勒佛一样的男子吗？就是去猎弥勒佛，也不会是猎他啊。 想到这儿，佟知隽的心情低落了几分，但并未表现出来。 在等段骁恩打针的工夫，佟知隽微微侧身，歪过一个角度，避免段骁恩看见他的手机，然后打开了lofter。 看了看关注列表，藕花深处太太现在开的文叫《我在女团选秀当t》，是漂亮宝的大乱炖，海王穆辛窈作为绝世金瓜，撩完队友又要去撩别人，惹得队友吃醋。 这种堪称嗑药鸡天堂的文，理所当然会飞速爆红，虽然还没几章，但是一看数据，比《嗨，宝贝儿追星吗？》可火多了。 佟知隽一阵心梗，但是没办法，安囿有粉丝自发产粮是好事，他总不能跟自己搞的女团吃醋。 一刷新，今天的文竟然拖更了，现在才发出来，佟知隽正要点进去看看，余小舟就回来了。 人越多，他坐段骁恩眼皮子底下嗑cp被发现的风险就越高，他只好把手机关掉了。 「不好意思刚刚我碰到熟人了，多聊了一会儿。」余小舟一边把药放下一边说。 段骁恩摇摇头：「没事，我还没打完呢，你不用急。」 不过说是没打完，实际上就差一点点了，没一会儿，护士给段骁恩拔了针，四人一同离开医院。 剧组的拍摄地是归长沙管辖的县级市浏阳，打车过去不到两小时，本来段骁恩是没必要折腾到长沙看病的，但是拍落水戏用的那条河今天格外脏些，怕出问题，所以谨慎些。 余小舟住在余天星家对门，拍摄选的老小区人不多，所以剧组租了好多间房。 因为位置太偏，没有什么好酒店，租住民房反而更干净也更省钱，最大的问题就是回去的路途显得格外漫长。 佟知隽跟段骁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是有钟天泽和余小舟在，也不敢什么话都聊，所以说着说着就安静了下来。 凌晨，天上雾蒙蒙的，四人下车，走在并不算宽敞的楼梯上，到二楼时候突然有一户打开门，探出头来。 段骁恩立刻打招唿道：「张婶还没休息啊？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回来晚了，没打扰到您吧？」 被唤作张婶的女人笑眯眯地递来一个带盖子的搪瓷大碗，说：「不打扰不打扰，我听场务说你病了，煮了点汤给你，早点休息吧！」 「谢谢张婶，晚安。」段骁恩躬身接下。 跟张婶道别后几人继续往楼上走，到家了段骁恩才把大碗放下，里面汤还温着，佟知隽催他趁热喝。 「张婶客串了一个角色，住同一栋楼，她人又热心，没几天我们就熟悉了。」段骁恩一边换衣服一边解释说。 佟知隽应了一声，然后才忽然想到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急忙交代钟天泽就近随便买一套。 「你要一起喝吗？」段骁恩小心翼翼绕过一堆留在客厅的拍摄设备，把汤端到餐桌上。 第257页 汤是鱼汤，炖得汤色浓郁洁白，上面点缀着几颗翠绿的葱花和调味用的红辣椒段，闻起来喷香。 段骁恩没拿勺子，直接低头抿了一小口，佟知隽坐过来，也不嫌弃他，转了个边儿就喝了。 「好喝！但是这是张婶给你炖的，我尝个味道就行，不跟你争。」佟知隽笑着说。 段骁恩半天没说话，只愣在那儿，呆呆地看着搪瓷大碗边缘留下的不明显的两道汤印儿。 须臾，似是烟花在段骁恩脑子里炸响，一个兴沖沖的声音骤然出现——佟知隽他竟然跟我喝同一碗汤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的cody 佟知隽没看透段骁恩忽然呆若木鸡是个什么意思，揉了揉眼睛说：「我困了，这里有地方洗澡吗？」 「有，」段骁恩这才回过神来，「我给你找睡衣。」 非节假日，佟知隽都习惯了早睡早起，再熬下去他就能站着睡着了。 匆匆忙忙沖了个水温忽冷忽热的澡，佟知隽就穿着段骁恩的睡衣休息了。 卧室门没关严，段骁恩慢悠悠喝着汤，透过狭窄的缝隙看着佟知隽，心跳声逐渐清晰了起来。 直到钟天泽买完衣服回来，段骁恩才没有继续盯着佟知隽发呆，把鱼汤盖好，放到冰箱里，洗漱过后回房间睡觉。 一米五宽的床睡两个人本来不算挤，但是盖一张被子就紧张了许多。 段骁恩刚揭开被子，佟知隽就在睡梦中觉得一桿儿风涌进来，条件反射地拉紧被子。 为了俩人都能盖到被子，段骁恩靠得离佟知隽近了些，又把佟知隽那边的被角掖好，这才安心躺下。 有钟天泽在，段骁恩锁了卧室门，于是把窗户微微开了个缝隙，这会儿夜风习习，佟知隽怕冷，虫子一般往段骁恩的方向拱了拱，然后身子一缩，手脚缠上了段骁恩。 段骁恩头皮发麻，小声嘀咕道：「你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 佟知隽当然没法回答他，只是有感应似的，手脚缠得更紧，枕头也不枕了，一头扎到段骁恩颈侧，紧张得段骁恩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是段骁恩并不捨得把佟知隽推开，他贪恋这难得主动投怀送抱的温度，心里越是酥痒，就越是睡不着。 搞不清到底是奶茶喝多了，还是佟知隽的存在感过于强烈，总之段骁恩失眠了。 窗帘很劣质，不能完全遮光，微风鼓动着薄薄的一层窗帘，渐渐将它点亮，段骁恩才迷迷煳煳睡去。 没一会儿，佟知隽的生物钟自然而然叫醒了他，刚醒的时候他还迷煳着，自己抱着的热乎乎的东西，他还当是自己的胳膊，呆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佟知隽并不知道段骁恩刚睡没多久，但是现在还早，他就没打扰段骁恩，蹑手蹑脚从被子里钻出来，把窗户关了，出卧室时候没把门关严。 客厅破旧的沙发上放着格格不入的两个纸袋子，里面装着的是钟天泽买的东西。 钟天泽很细心，买的衣服恰好合身，只是附近深夜还没打烊的店不多，衣服的款式略有些奇怪。 白色的圆领衫，脖子上还多两条蓝色的袖子系在胸前当装饰，是明星网红潮人之类的人会穿的款式。 佟知隽自己也爱臭美，但是不太穿这类，用殷秋无的话说，身上挂一堆乱糟糟的东西像是去算卦的。 卫生间是暗卫，佟知隽开了灯，用自己包中常备的小包漱口水漱口，然后又洗了把脸，整个人都变得有精神了起来。 房子非常小，连客厅都是暗厅，没有灯罩的节能灯又太晃眼，佟知隽只好拿了个小凳子，到厨房连着的小阳台上玩手机。 由于他昨天走得突然，上了飞机才托在公司加班的同事帮忙收一下易雨淮和江洋渡的结婚请柬，易雨淮一头雾水，发来消息问：佟总不会是去长沙了吧？ 佟知隽掩唇笑了笑，回復道：自信点，去掉「不会是」和「吧」[大笑] 易雨淮没回復，佟知隽又去看其他消息，只是都不是紧要的，他就敷衍着回復了一下。 一直翻完所有消息，他注意到了昨天他聊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安囿女团的cody，对面发了一堆消息，他看了却没回復，于是才想起正事儿。 二十六号安囿女团在《追光舞台》录制首专主打的舞台，二十八号录制投票结果和安可，安囿成功拿下一位，安可全开麦还上了热搜。 到这里为止还正常，但是后来佟知隽去看微博广场的反馈，有粉丝说公司给妹妹们穿的裙子太短了，佟知隽才想起这个舞台有什么不对劲，然后立刻联繫了cody。 佟知隽告诉cody，下次安囿登台，希望她能给安囿准备长点的裙子，不然坐在台下，仰视的角度很容易看到底裤。 结果cody回復了，说裙子短显腿长，里面穿着安全裤呢没关系。 这理直气壮的回答给佟知隽气笑了，恨不得把手机键盘按穿了：什么裤都不行！ cody继续狡辩：韩团都这么穿的。 佟知隽深吸一口气，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没等cody吱声，抢先说道：「只有猥琐的人才想看到女孩穿随时有可能走光的超短裙，你看看正常韩饭哪个不希望自己女儿的cody把裙子改长一点？」 对面哑巴了，吭吭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佟知隽不想受这个气了，挂断电话就叫黄伟丽拟了造型师的招聘信息。 第258页 昨天郁川野在群里发了安囿最近的行程，确认了除了四月三号有一场粉丝见面会之外再没有登台需求，全是可以穿私服的综艺资源，于是佟知隽转头就辞退了那位cody。 搭配好看与否还有调整的机会，毕竟是新招没多久的人，跟安囿的舞台风格需要磨合，有任何失误都可以理解，但是佟知隽不能接受她自以为是还顶嘴。 虽说现在阅微总裁的位置交给纪旨嘉了吧，但佟知隽还是那个挂名的ceo，在ceo提出意见的时候不是有理有据的反驳而是狡辩，扯一堆离谱的理由，说到底还是态度有问题，佟知隽自然不能留她。 佟知隽发微信告诉那位cody一周内处理完剩余工作，主动递交辞呈，否则公司会辞退她，她在微信里疯狂发消息简直要刷屏，前后情绪经歷了从震惊到悲伤到哀求再到崩溃这么个过程，最后佟知隽也没松口，干脆不回復了。 这位cody很年轻，初入职场，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变通，心气儿还挺高，不过佟知隽就算生气也轮不到他教训人家。 想到这儿，佟知隽看时间还早，就去看了一眼邮箱，意外的，里面有两封想要应聘cody一职的邮件。 这两封都是粉丝想要公费追星来的，但是其中一封连简歷都写不明白，装作不是粉丝的样子，却在语句间森*晚*整*理暴露了个彻底，佟知隽直接pass掉了。 另一封就不一样了，应聘者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是粉丝： 「贵司ceo佟先生您好，我叫连雨柔，是安囿的粉丝。我在求职过程中无数次打开贵司的应聘要求，想过公费追星，却又无数次退却，但是这一次请原谅我的冒犯，我希望您能看完这封邮件，我会逐步讲清楚我为什么决定应聘造型师一职。 「邮件发到您的邮箱，而非默认的hr邮箱，是因为作为秀粉，我很清楚安囿被什么样的人运营着，根据您过往发的微博以及寥寥几个採访，我知道您对娱乐圈的了解，不是资本家调查市场的那种了解，而是真正深入过饭圈，所以我想我说的话能够得到您的认同。 「我大学学的服装设计，在今天以前，做的时间最久的，是舞台服装的设计和打版。出于职业习惯，在追星过程中，我时常会注意到爱豆的穿着打扮，大到整体搭配，小到耳钉戒指，甚至衣服的剪裁方式我都会仔细去看。 「先不说安囿出道以来的第一个舞台，只说我曾经追的韩团，大公司的衣服又贵又丑，压榨艺人，媚男，短裙短裤有时候甚至会露出臀线，这些也屡见不鲜。那么大的公司会请不起好的cody吗？不是，他们就是想要爱豆穿成那样罢了。短裙短裤当然好看，可是如果短到让爱豆不敢好好跳舞，就不怎么好看了。 「我想您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安囿在《追光舞台》的打歌服就是一次失败的设计。现在我是在求职，不会像在豆瓣在微博一样痛骂cody，但是这样心疼又愤怒的情绪已经在粉丝群体之间蔓延开来，对安囿来说并不是好事情。 「就像最知道该怎么拍舞台的人是舞者一样，最知道该穿什么衣服跳舞的也是舞者，我自己也喜欢跳舞，很清楚什么样的布料适合什么风格的舞，什么样的布转起来好看，什么样的布跳舞不会不舒服，亦或者是怎样在穿短裙的情况下不丑地保护隐私，这都是我能做到的。 「我第一次追内娱的选秀团，把安囿的妹妹们当女儿一样喜欢，我想做很好看很舒服的衣服，让她们在台上能放心大胆地用尽全力。 「以上是我深夜脑子一热写的内容，不知您是否能读到这里，如果读完了的话，真的很感谢，也很抱歉说了很多作为求职者不该说的话。这些话太冲动了，但是下面附的简歷是认真写好的，请您阅览。」 这么长的文字看完，佟知隽没有觉得冒犯，反而觉得挺感动的。 不是所有人都把爱豆当做笑话或者只能卖脸的小丑，至少有粉丝是真的在关心着她们。 点开附件里的文档，是做得很漂亮的简歷。连雨柔三十四岁，也曾经接过一些电视台晚会的服装设计，甚至是舞剧的服装设计，年轻有为，经验丰富。 佟知隽点开简歷里附上的作品图片，风格各异却正符合他的审美，其中有一套浅绿色的服装，是舞剧《和氏璧》里最出圈的一段舞蹈的服装，该选段还曾登上过春晚的舞台，大受好评，不少网友都说，一抹春意让大红大紫的春晚审美变高级了许多。 能被连雨柔这样的人喜欢，确实是安囿女团的幸运。 以连雨柔作品集里表现出的水准来看，她给安囿做造型师，甚至都有点屈才了，这岂止是吊打阅微现在所有造型师的水平？吊打内娱所有艺人的造型师还差不多。 佟知隽生怕这个香饽饽飞走了，立刻很正式地回復了邮件，欢迎连雨柔入职阅微。 邮件刚发送，厨房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原来是佟知隽刚刚回復得太认真，竟没有听到段骁恩的声音。 「早安，大树先生！」佟知隽看见段骁恩，收起手机，小鸟一样飞到他身边。 段骁恩今天穿了墨绿色的针织衫和棕色的长裤，还真有几分像大树。 他顺手把佟知隽头顶翘起的一缕金髮捋顺，看着佟知隽蓝白配色的上衣，眼里都是温柔笑意：「早安，哆啦a梦！」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不一样 第259页 佟知隽拉了拉衣摆，莞尔一笑：「我要真是哆啦a梦就好了，那样我就是世界上最棒的猫！」 段骁恩还认真想了一下如果佟知隽是哆啦a梦会怎样，但最后还是笃定地说：「不！你还是做小树懒吧！」 「但是树懒好慢哦，过马路都不会，遇到车了还得要人抱过去。」佟知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小声嘀咕道。 段骁恩没吭声，心想，你要是不会过马路我就给你抱过去呗。但是这话他不敢说，怕佟知隽反感。 在两个人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时候，最容易因为一些越界的话导致对方觉得油腻，所以还是放尊重点的好。 「早上吃什么呀？」佟知隽一边打开外卖软体一边问。 「附近没什么好吃的，」段骁恩去洗手，「早上我做饭，米昨晚泡好了，炒两个菜就行。你问问钟天泽喜欢吃什么去，别看外卖了。」 佟知隽看着段骁恩系围裙，笑说：「出息啊段哥，越来越利落了。」 「你等着，之后我要给你餵胖二十斤，腹肌都给你变成一块咯。」段骁恩已经把电饭煲按上了，转头就去冰箱里找食材。 佟知隽只笑了一声，出了厨房去敲次卧的门，边敲还边想，腹肌没了就没了呗，段哥的投餵更重要，还有别人吃过段骁恩做的饭吗？他可是独一个。 ……哦也不对，今天就要加上钟天泽了。 钟天泽来开门，原来他已经醒了，只是没出来打扰佟知隽和段骁恩说话。 佟知隽看着钟天泽的脸，对段骁恩的饭，或者说对段骁恩本人的占有欲「噌」一下子就燃起来了，甚至有点想单给钟天泽叫一份外卖。 但是毕竟钟天泽不是外聘的，而是自家保镖，从小生活在佟家，有感情基础在，他不能那么损，于是还是问了钟天泽吃什么不吃什么。 太阳渐渐升高，七点多钟，段骁恩做好饭，给余小舟晃了个电话，叫她过来吃饭，四人吃上了简单的两菜一汤。 佟知隽觉得不对劲，歪头看了余小舟一眼，不会吧不会吧？难道在钟天泽之前，余小舟也吃过段骁恩做的饭？到底谁是艺人谁是助理啊？ 段骁恩看懂了佟知隽心里的小九九，解释说：「我不爱吃外卖，做饭做一人份也麻烦，所以平时是我做饭，小舟买菜。」 看吧看吧果然我早就不是唯一一个吃过段骁恩做的饭的人了！佟知隽在心里无声吶喊。 余小舟眼观鼻鼻观心，以为佟知隽生气了，小声说：「对不起佟总，我……」 「吃吧。」佟知隽闷闷不乐地打断。 「我之后会给段哥付饭钱，我……」余小舟刚说一半就反应过来了，恨不得把舌头咬了。段骁恩就算不是一线艺人，那到底是少说年入千八百万的明星，人家佟知隽在乎的是她要给段骁恩付钱吗？在乎的是她作为助理却让艺人做饭。 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尴尬，佟知隽本来也只是占有欲作祟，现在逐渐演变成了委屈。凭什么啊，段骁恩做的饭谁都能吃呗？那他算什么啊，自以为对段骁恩来说是特殊的，实际上其实跟余小舟钟天泽也没什么区别吗？ 段骁恩看出佟知隽情绪不对，急忙补充：「余小舟平时不是吃外卖就是吃午餐肉，进组了她比我还忙，不好好吃饭该病了，我才带上她一起吃饭，你别生气。」 还解释！他还为余小舟解释！佟知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是余小舟吃没吃饭的事情吗？换做是别的艺人做饭叫助理一起吃，佟知隽会觉得这个艺人真好啊，没有架子不耍大牌，这种人对公司来说好拿捏，连营销都不用担心翻车。 但是段骁恩不一样，段骁恩要是真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难道不应该区别对待吗？如果没有区别对待，是不是说明……是他自作多情了？ 「我没生气，吃饭吧。」佟知隽心里的五味杂陈最后还是化作了云淡风轻一句话，这事儿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去又能怎么办？段骁恩都叫他别生气了，他还能生出气来吗？ 真是贱的，段骁恩说什么都听。佟知隽这么骂自己一句。 余小舟一顿饭吃得担惊受怕，但是飞速吃完，她才发现，佟知隽根本没搭理她，明明意在段骁恩。 嗑药鸡的直觉终于灵敏了起来，余小舟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是人家小情侣闹矛盾了啊。 吃完饭，佟知隽订了机票，就要回上海了，段骁恩看着佟知隽在那按手机，深知刚才的事情佟知隽口上说没生气，实际上还憋着气呢。 「一会我送你。」段骁恩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把钟天泽支开，他单独哄一哄佟知隽。 佟知隽却没领情：「你没有戏要拍吗？」 「我现在是病号，今天的戏调到之后去了。」说着，段骁恩已经穿上了外套。 「病号就老老实实休息。」佟知隽摆摆手，示意段骁恩别穿了。 段骁恩无奈，靠近些，在佟知隽耳畔小声说：「我有话跟你说。」 佟知隽眼睛一亮，难道段骁恩的脑子忽然灵光了？ 「那就走吧。」佟知隽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不要翘起，故作镇定地收起手机，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摸了摸耳朵，就像是能够触碰到段骁恩留下的声音。 段骁恩把佟知隽的反应看在眼里，心说果然，佟知隽真的还在生气，就等他哄呢，急忙把外套扣子扣好，对正在厨房洗碗的余小舟说：「我去去就回，钥匙拿走了，你走时候记得关好门。」 第260页 余小舟猜出段骁恩要干什么，于是没拦着：「好，段哥你小心。」小心哄不好佟总！ 佟知隽买的是最近的航班，时间不多了，三人立刻就下了楼。 到单元门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康文在丢掉菸头然后走进来。 「小段病好啦？」康文在关切地打量着段骁恩。 「好差不多了，小舟跟你们说了吧？不是肺炎，问题不大。」其实细看段骁恩还能看得出脸色不太好，上戏的话状态肯定不行，但也不至于卧病在床动弹不得。 「行，那好好休息……这是要干什么去？」康文在看向佟知隽。 段骁恩言简意赅：「送老闆去机场。」 虽然没细说，但康文在大抵猜得出这俩人怎么回事，笑着掏出车钥匙，说：「开我车去吧，这边不太好打车。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走吧。」 「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段骁恩接下钥匙。 「康导再见。」佟知隽摆摆手，然后下意识主动拉住了段骁恩的衣袖。 段骁恩一怔，反手握住了佟知隽的手。 佟知隽没有挣脱，而是任由段骁恩拉着。 走到停车场，钟天泽开车，降下了车内加装的隔音板。 佟知隽和段骁恩坐在后座，一时间谁也没出声。 上车的时候手就分开了，但是余热提醒着他们对方的存在。 「你还在生气对吗？」段骁恩看着佟知隽的侧脸，突兀开口。 佟知隽不作答，他又问：「是因为余小舟在我这吃饭，还是因为余小舟吃我做的饭？」 听着好像一样，实际上前者重点是「吃饭」，后者重点是「我做的」，佟知隽确认，段骁恩懂自己在不高兴什么了。 「我以为只有厨子或者家里的阿姨才会做饭给非亲非故的人吃。」佟知隽扭头看窗外，只留给段骁恩一个后脑勺看。 段骁恩微微嘆息，道：「做饭只是生存技能，对我来说，给任何人做饭都算不得是多亲密。」 佟知隽「唰」地把头扭过来，睁大眼睛盯着段骁恩。明明这个解释就是他想要的，但是他还是期待着有下一句，期待着自己在段骁恩心里足够的不一样。 水汪汪的眼睛里似乎写着「那我呢」几个大字，段骁恩挣扎许久，才补上一句：「但是你不一样，给别人做饭是因为需要吃饭，给你做饭，是因为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佟知隽心满意足，重新坐正，心里小鹿乱撞。 他只需要更多的证据，证明他对段骁恩来说不一样，这就够了，这就能让他安心了。 都说智者不入爱河，但是佟知隽情愿承认自己是傻的。 如果他不傻，又怎么会在一次又一次警告自己不要让步后，依旧愿意拉低心理预期，期待着段骁恩不小心露出的任何一点回应？ 车开得并不快，钟天泽给足了他们谈话的时间，但是话说开了之后，他们却再没有更多交流。 段骁恩依旧是看着佟知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差一点儿，他就要在佟知隽那委屈又期盼的眼神里溃不成军，承认这份压抑许久的感情。 但是还好，出于本能的理智和克制让他闭紧了嘴巴。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国内的快乐都是偷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迫面对家里的唇枪舌剑，他做不到那么自私，做不到拉着佟知隽一起面对迂腐长辈的指责。 佟知隽什么都不缺，连最奢侈的爱也不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什么也给不了佟知隽，如果一定要他替佟知隽背负些什么，那就是不讲道理的暴风骤雨。 等吧，等自己有能力彻底跟家里断了关系，他一定要告诉全世界，他最喜欢佟知隽，独一无二的喜欢。段骁恩攥紧了拳头，微蹙着眉头想。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上恋综 佟知隽登机后，段骁恩就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两人各忙各的，偶尔忙里偷闲打个电话，车上的谈话也并未被再次提及，这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阅微刚搬到华佟大厦，还有许多事需要打点，佟知隽一天到晚在跟不同人开会，开到脑子都木了，由于对新场地不熟悉，还走错过几次会议室。 本来他可以不这么忙的，但是为了在月底腾出一周时间跟段骁恩旅游，他必须要把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 佟知隽作为ceo，倒是有自己的办公室，他之前想的需要刷卡的门也有，只是他大多数工作都需要跟其他人频繁沟通，所以他一般在影视制作部的工位上工作。 连雨柔已经来报导了，正式接手安囿所有活动的造型，虽然没有别的打歌机会了，但是郁川野给她们接了一些综艺，以安囿现在的热度，当飞行嘉宾做一期主咖还不太够格，但是借节目变相打歌还是可以的。 此外，最愁的还是《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的准备工作，尖叫tv那边催审核，但是戚卉这边经常改剧本，佟知隽夹在中间头大得很。 在废弃纺织厂搭建拍摄道具倒是还算顺利，不过考虑到这个场地要长期循环使用，所有道具都要为了便于清理做出妥协，这样一来道具质感就差了，佟知隽不满意，好多地方就都需要修改或者返工。 佟知隽希望这个场地能够作为阅微出品的综艺的录制基地，以后棚拍的大型综艺都在这拍，所以他干脆把地方买下来了。 第261页 纪旨嘉知道这事儿之后恨不得拎着他的耳朵骂他败家子儿，阅微好不容易盈利了，这钱一花，总体帐面上又是亏损状态了。 不过好在，现在的阅微已经不怕这一时的亏损了，这个场地也确实不错，所以纪旨嘉只明贬暗褒嘀咕几句就算了。 这天，《恋爱的时间》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新了第二十一期，也就是佟知隽去录的那一期。 这个节目是一天一录，一天一更，素人嘉宾经歷的事情第二天就给观察员看，观察员的录制时间比播出时间早六天。 明明半个月以前还很煳，但是一天一吃瓜，对广大网友来说就像是食堂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放饭，见者有份，竟然就这么低开高走了。 尽管素人嘉宾没什么cp感，但是架不住人类骨子里对保媒拉縴的热爱，正主都没什么激动的，不同cp的粉丝倒是每天吵得不可开交。 然而第二十一期一播出，广场的画风忽然变了，经由佟知隽一搅和，各家cp粉要么原地清醒过来不再嗑了，要么骂佟知隽不懂爱情。 等佟知隽本人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不能算独处啊#在热搜第五，#妇女之友佟知隽#在热搜第十六，#跪求节目组放出原片让我看看反光板小哥的脸#在热搜第十九，也不知道是节目组买的还是自然爬上去的。 当晚，佟知隽再次收到了节目组的邮件，说希望他明天或者后天再来录一期。 佟知隽面对镜头会紧张，其实他是不太想上镜的，尤其是他身上争议多，虽说他可以不看骂他的微博，但是免不了心里不舒服。 但是在他回绝后，节目组又说，他们想摆烂了，素人嘉宾有没有成功牵手无所谓，但是观众想看佟知隽怼人。 佟知隽这下算明白了，这分明就是顿悟的cp粉想让妇女之友佟知隽给仍在迷途的姑娘们讲讲，到底什么是真爱。 思前想后，佟知隽决定还是再去录一期吧，上次他都没说什么，网友就那么激动，这次他可要火力全开了，别怪他说话缺德就行。 只是他又拍这种综艺，段骁恩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反应那么强烈啊？ 想到这儿，佟知隽点开lofter，试图找点知恩图报的同人文开心开心。 太心酸了，现实里都不如同人文刺激，他这个正主竟然要拿同人文当代餐，说不清到底是他惨还是以为自己嗑到真的了的cp粉惨。 只是知恩图报到底不是什么大热cp，好吃的粮并不多，佟知隽觉得索然无味，鬼使神差又打开了藕花深处太太的主页。 「兜兜转转还是你啊。」佟知隽自嘲道。 谁让藕花深处无论写什么cp都那么好嗑呢。 本来佟知隽要看看安囿的同人更新来着，万万没想到，藕花深处竟然再次双开了。 就在段骁恩送他去机场的那个上午，藕花深处新开了一本知恩图报同人，叫《蜂蜜味信息素留在书页上》，好傢伙还是本abo！ 佟知隽以前是不太看abo的，因为他感觉abo就是为开车而生的，不开车的abo文，omega的女性化特徵看着让他生理不适，还不如看bg文，但是藕花深处这本不一样，这本是aa恋。 很好，圈内产粮大户认证的佟知隽是alpha！佟知隽喜滋滋地收藏，然后一口气看完了所有更新。 这篇文是平行世界设定，平行世界的佟知隽是个美食家，拥有很甜的蜂蜜味信息素，被段骁恩误以为是omega，而段骁恩是个数学家，信息素是很没有存在感的纸张的味道，所以佟知隽误以为段骁恩是beta。 佟知隽想了想，这个设定很好，但是蜂蜜味信息素再甜，也甜不过文里的爱情。 和藕花深处上一本知恩图报同人文不一样，这本是开篇就恋爱，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有刀，每一章都甜上新高度。 明明一丝肉渣都没有，却看得佟知隽脸红心跳，活像是禁慾五百年后首次开荤。 然而看完之后，佟知隽却感觉到有那么一丝空虚。 他好惨啊，他怎么会这么惨，同人文里的他们已经天雷勾地火了，现实里连拉个手都很少。 佟知隽emo了，打开网抑云，听了好几十遍《真相是真》，才唉声嘆气着洗漱睡觉。 第二天，佟知隽到《恋爱的时间》录制场地边看台本边化妆。 台本主要就是前情回顾，让观察员稍稍了解一下人物关系。 这次化完妆来到录制场地的时候，佟知隽竟然又看到了康谨瑶。 只是她染了头髮，穿着比上回更可爱了些。 杨阳率先看到佟知隽，挥手叫他过来，佟知隽走近了才发现，那人好像不是康谨瑶。 罗敏森看到佟知隽迷惑的表情，主动介绍说：「这位是康谨英，是瑶瑶的妹妹。」 「您好。」康谨英伸手与佟知隽相握。 佟知隽这才发现，康谨瑶更乖更严肃些，康谨英更甜美，气质有很大差别。 仔细在记忆里搜寻一番，佟知隽忽然想起，康谨英是去年在尖叫tv捐过款的新晋小花，他还看到过她的热搜呢，只是他先前没想起来。 康谨英很健谈，还没开始录制，四人聊得火热，不知不觉其他三人就提起了佟知隽昨天上热搜的事情。 佟知隽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他上次录制时候说的话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他不是艺人，会更加敢说一些，这才让人觉得他很会怼人。 第262页 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四人纷纷落座，末了，杨阳还调侃道：「待会儿小佟可要稳定发挥呀！」 佟知隽搓搓手，紧张地喝了一大口水。 这次他长记性了，节目组桌上的饮料含酒精，所以他让钟好逑给他带了一大壶水，放在桌子下镜头拍不到的地方。 常规的自我介绍和前情回顾过后，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前一天的录像。 节目组非常损地邀请了一位空降嘉宾，而这位嘉宾是小齐的前男友小楚。 可能是出于竞争对手的直觉，汪宇和韩方林都察觉到了小齐看小楚的神态不太自然，所以韩方林私下问了小齐跟小楚的关系，小齐坦白说了。 在前面一段时间里，虽然韩方林情商不高，但是汪宇会更利己主义一些，小齐不喜欢汪宇这样，所以最后还是跟韩方林关系更好些。 佟知隽不确定小齐有没有看到自己上次来时候吐槽汪宇假暖男的那段，不过说到底，对佟知隽来说，小齐面对这俩人，无非就是在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的巧克力里做选择罢了。 恋综二十来天，选项太少，以至于恋了个寂寞，这似乎非常合理。 佟知隽想，如果自己之后做恋综，绝对要多请一些嘉宾，不能让美女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 录像里，韩方林知道真相后，没有处处针对小楚，反而是认真观察他，看这个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点，值得曾经的小齐喜欢。 小楚和小齐一直没有对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第二个去问小齐的是蔚蔚。 蔚蔚比较包子，很好相处，她跟小齐虽然话不多，但喜欢的人互不相干，所以关系还算融洽。 她问小齐是不是跟小楚谈过，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蔚蔚说：「我看你们不怎么说话，就觉得不对。江垣都看出来了，估计别人也差不多。晚上咱们还要一起去吃饭，如果气氛还是这样，大家得怎么看你？」 小齐沉默片刻，只点了点头，没表态。 罗敏森停下视频，说：「蔚蔚对小齐是好的，只不过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看到她找小齐，我以为她要说些什么让小齐放下跟小楚之间的芥蒂的，但是这么一说就变了味儿。」 「确实，」康谨英撑着头，歪头皱眉，「弄得好像是小齐错了，小齐不该不跟小楚说话似的，明明不跟前男友说话再正常不过。」 佟知隽想了想，说：「蔚蔚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她说话的关键是别人怎么看待小齐。别人的看法很重要吗？跟江垣的相处也是，她处处考虑江垣怎么看待她，太卑微了，真的没必要。」 杨阳总结：「别当任何人的舔狗，在不影响公序良俗的情况下，做你自己就好。如果蔚蔚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不该是江垣的附庸，那么她这么劝小齐，也就不奇怪了。」 佟知隽嘆口气，拿什么拯救你啊，卑微的恋爱脑蔚蔚。 第一百四十七章 爹味太浓 小齐跟蔚蔚说过话之后就回房间了，她是全职时尚博主，不用出门工作，今天就在房间里剪视频。 此外还有芸芸是自由插画师，所以也住在节目组。 其他人分别去工作，剪辑只给观察员留了一点点嘉宾工作的镜头。 午休的时候，韩方林和汪宇都在跟小齐聊天，但是小齐明明不忙，却回答得很简短。 「我其实感觉，小齐并不会跟小韩谈恋爱，因为如果要是即将迈入恋爱关系的两个人，会什么事情都想跟对方分享，回復也很积极，但是很明显，小齐对小韩和小汪的回覆是差不多的。」罗敏森在小齐收起手机的位置暂停。 杨阳点点头：「确实，虽然我们并不认为小江和蔚蔚的恋爱关系是非常健康的状态，但是他们的沟通就非常频繁。我赌五瓶爱优甜，一会小江一定会给蔚蔚发消息。」爱优甜是贊助商的低酒精饮料。 佟知隽心猿意马，他忽然想到，段骁恩对他的分享欲就很强。 段骁恩看到好看的云会发给他，做了好吃的，影子很特别，漂亮的商店，无意间拍下的夸张的表情，还有路过的小鸟，都会发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很喜欢。 视频继续播放，如杨阳所料，江垣在蔚蔚下班的那一刻准时发了消息，问她午休没有呢，他没熄屏也没去看别的软体，就在这等着蔚蔚的回覆。 蔚蔚一休息立刻就回了个表情包，很快，江垣发消息说：今天有个女生在我这里办卡了。 讲不清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蔚蔚想了想，回覆说：她漂亮吗？ 江垣：我都没注意她长什么样，我关注我的金主爸爸干什么？我关注你就行了。 蔚蔚：你连金主爸爸长什么样都不记住，万一她在看这个节目，下次不找你上私教了怎么办？[偷笑] 江垣：没关系，身材就是最好的招牌，我不怕没人找我上课。 江垣：[腹肌照.jpg] 佟知隽按下暂停，煞有其事地问：「你们知道男生秀腹肌为什么要驼背吗？」 「啊？真的吗？」没谈过恋爱并且对男生不怎么感兴趣的康谨英问道。 「不信你搜，现实没有，网上不是有很多吗？大多数都是驼背的。」佟知隽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罗敏森不信，还真的扭头叫坐在不远处的助理把手机送来了，上网一搜，果真如此。 第263页 「为什么呀？」罗敏森看了看佟知隽，又看了看杨阳，对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求知慾格外旺盛。 杨阳笑了：「我有腹肌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儿了，现在只有一块。至于为什么，你问知隽吧。」 佟知隽也不卖关子了，说：「因为站直了肌肉被拉长，就不显得腹肌块头大了。」 顿了顿，他又给江垣找补一下：「当然了，t恤一件腹肌白练，有没有腹肌是其次，还得看穿衣服好不好看。」 录制场地全体工作人员静默了三秒，随后都露出了「没用的知识增加了」表情包里那只猫的同款表情。 佟知隽功成身退。 他突然提这个，是因为曾经之前有一段时间，就因为他在蓝殿堂看了肌肉金轮，大数据就记住了他，从此以后首页推荐了各种各样的肌肉勐男，弹幕和评论区的人对那种肌肉块头巨大的视频流口水，但是对那种站得直肌肉却纤长略薄的视频无感。 女生天生体脂率高，大多数人没腹肌，自己没有自然不了解，太容易被蒙蔽了双眼。驼背有什么好看的？再大块的腹肌也不代表有力量。 佟知隽自己就不是健硕型的，甚至表面看起来有点文弱，但是退伍回来之后，身边没有人打得过他。当然了段骁恩除外，他还没有跟段骁恩一起打过拳。 视频继续，江垣和蔚蔚聊了一中午，随后镜头给到了刚来的小楚。 小楚是腾飞有限公司的总裁，他很忙，一直在工作，连午休都只是简单吃了几口饭，就要继续看文件，只是突然，他看着看着就走神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随后，小楚拿出手机，疯狂翻微信和通讯录，然后找出了小齐的号码。微信他申请了加好友，还发了简讯，但是没有任何回音。他不知道，分手之后，小齐就换了手机号，他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杨阳按下暂停，嘆了口气：「如果不是上节目，小楚真的会这么想联繫小齐吗？」 「好马不吃回头草，人又不是马，想怎么吃怎么吃，」康谨英说，「只是早上见面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出对小齐的关心，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小齐就站在旁边，他目不斜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躲小齐，但是怎么人前不联繫，私下森*晚*整*理却又要联繫了呢？」 「可以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不确定小齐愿不愿意公开他们是前任的关系，但是我想，他确实是行为有些矛盾，毕竟大家应该都能看得出他跟小齐不说话肯定是有问题。」罗敏森说。 小齐长得漂亮，是可以跟明星相比的那种漂亮，追求者多其实也正常，但是目前看来，追求他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配得上她的，哪怕小楚是总裁，该分还是得分。 节目里的素人嘉宾，最优秀的也是小齐。她自律，目标明确，不会因为花言巧语而花了眼，也不会为了男人妥协，名牌大学毕业，却早早有了自己想做的职业。 她做时尚博主是离开前司之后做的，三个视频就直接火了，属于是做任何事情都有准备的人。 尽管小齐话不多，甚至有些内向，但是她内向的躯体里有一个潇洒利落的灵魂。 佟知隽嘆口气，半天没说话。 因为他认出小楚是谁了。 腾飞是信飞集团下一个做日用品的公司，不算大，但是毕竟背靠信飞，能成为腾飞的总裁，小楚自然不算一般人。 七年前，王家老爷子葬礼，佟知隽见过楚天鹤，还有佟知敬跟腾飞的人谈工作，佟知隽也无意间见过他一回。 楚天鹤算是年轻有为，但是在这个圈子里算是比较多情的，尽管没有出轨，但是从他进入到上流圈子算起，谈过的女朋友可以组两支足球队还带替补。 他比小齐要大八岁，小齐甚至不是他谈过的最年轻的女朋友，所以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在镜头里他的行为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根本不是来跟小齐复合的，只是想上个镜卖个深情人设，没准还能提高一下腾飞今年的利润。 接下来的镜头，就是晚上下班的了。 韩方林在网际网路公司工作，但是早早下班了。毕竟他录节目，领导是知道的，如果还「被自愿」加班，公司得被观众骂死。 佟知隽心想，上节目就是好啊，楚天鹤赚了钱，韩方林保了命。 最后一个下班的是蔚蔚，蔚蔚是超市收银员，三班倒，今天算是早的了。 七个人聚在一家烧烤店，生活环境优渥的楚天鹤显然不太习惯有些油腻腻的桌子和塑料小板凳，如坐针毡，小齐则是为了保持身材，根本不敢点多。 座位顺序也很有看点。楚天鹤率先坐在了小齐左边，汪宇抢着坐到了小齐右边，韩方林有些气急败坏地坐在了汪宇右边，本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拥有」的原则，韩方林试图拉着汪宇说话，但是汪宇故意装耳聋，韩方林气得脸都绿了。 江垣好像是要跟楚天鹤说话，所以坐在了楚天鹤左边，于是蔚蔚就坐在了江垣左边。 就这样，只剩下个动作慢吞吞的芸芸，坐在了蔚蔚和韩方林中间。她不想挨着韩方林，因为韩方林工作压力大，抽菸不要命，她不喜欢烟味，于是唯二坐得极其不满意的人，活像两个大怨种。 罗敏森评价道：「这不像恋综了，这比职场排座位还复杂。」 为了拍摄效果，节目组给店家多付了钱，占了很大一块地方进行拍摄，自然客人就少了，食物上得也快。 第264页 大家边吃边聊，不知怎么就聊到工作上去了。 罗敏森笑了：「看，我说吧，真跟职场似的。」 「压力大啊，」楚天鹤嘆口气，开始了他的凡尔赛表演，「公司上下百来号人，再加上流水线的工人，但凡我做错点什么，影响的可是所有人的饭碗，我亏了也不能让员工亏了啊。」 江垣狗腿地安慰他，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佟知隽沉吟片刻：「不会真有人相信资本家会关心这么多吧？公司亏了最慌的是股东，不是总裁哈。」 杨阳等人立刻看向资本家佟知隽，佟知隽心虚地小声嘀咕：「虽然我也是资本家吧……」 众人一笑而过，录像里的嘉宾们逐渐喝醉了，于是酒桌上吹牛逼的「优良」传统开始了。 「那肯定的啊，我都在上海工作四年了，怎么能攒不下钱买房？车？车已经买了，就是不怎么样，打算今年换一辆呢。」汪宇虽然是对着楚天鹤说话，但明显是说给小齐听的。 佟知隽都替他尴尬，说：「他不是上海本地人，工作四年有什么用？钱攒好了也买不了房啊。」 小齐倒是没说什么，她家里条件不错，所以汪宇就算真在上海买了房，也不会让小齐高看一眼。 「找个好工作不容易啊，蔚蔚妹妹什么工作啊？」楚天鹤惆怅地说。 蔚蔚不喝酒，清醒得很，她知道楚天鹤不是为了撩她，是为了装逼，于是很坦然地说：「我在超市收银。」 楚天鹤一脸悲悯众生的模样，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才说：「这个很辛苦吧？再怎么也该找个大公司上班。是学歷问题还是没有专业对口的好工作啊？哥帮你找一个啊？」 江垣却是脸色一变，一改方才讨好楚天鹤的模样，正色道：「楚哥，这你就不够意思了，您最是功成名就，提我们的工作和学歷，这不是下我们面子吗？蔚蔚收银怎么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还不行？」 康谨英愤怒地按了暂停：「他到底会不会说话啊？这哪是在维护蔚蔚？」 杨阳长嘆一口气：「不会说话其实可以不说的。」 「本来就醉了，心里再没点数，他是真不怕蔚蔚生气啊。」罗敏森也很无奈。 佟知隽则是冷笑道：「男子有德便是才，我看他挺缺德。」 话音刚落，佟知隽又对着镜头认真解释道：「这句话本意不是这样，这里是为了跟江先生那一句能对上。」这要是教坏了还在上学的学生就是他的罪过了。 这个节目已经逐渐让观察员变成了挑刺怼人专业户，但是没办法，槽点真的太多了，恋爱氛围没有，鸡毛蒜皮飞满天。 江垣的话成功冷了场，过会儿，芸芸面无表情吐槽道：「喝两滴猫尿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大男子主义过头了不叫大男子主义，这叫爹味太浓，是病，得治。」 佟知隽如果不是顾及自己是在录节目，真恨不得站起来给芸芸鼓掌，怼得太爽了！江垣就欠芸芸这种硬茬子收拾！ 第一百四十八章 渣男被锤 康谨英听到这话，压低声音问旁边的罗敏森：「这是可以播的吗？」 罗敏森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之前节目组给观察员看到的录像，大部分都会剪入正片，只不过会删掉带工作人员的镜头，剪得也更细緻一点，所以芸芸这句话能让他们看到，大概率就是会播出的。 佟知隽看出来节目组是真的彻底摆烂了，那些能让一堆嘉宾牵手的节目算什么？这个节目让观众瞧瞧，什么才是相亲市场的真实现状——现状就是全员恶人，优点多缺点少的你攀不上，比如小齐，缺点多优点少的也未必遇不到那个愿意当受气包的傻瓜，比如江垣。 平时话不多，出口必伤人的芸芸话音刚落，江垣就气得要打人，但是被蔚蔚拦下了。 然而芸芸还没完，她又斜了楚天鹤一眼：「这么好显你能耐，不照样是逼着乙方改八百六十次方案最后用回第一版并且推迟尾款的垃圾吗？」 楚天鹤一开始没搞懂怎么回事，醉意使他反应迟钝，压低眉毛看向芸芸，语气不善地问：「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 「再说一遍又怎样，」芸芸扬脸，「我说，你这么好……」 她还没说完，楚天鹤就拿起手边的盘子砸向芸芸。 好在盘子是塑料的，芸芸并没有受伤。猝不及防之下，所有人都后知后觉，小齐拽住了楚天鹤，韩方林脱下外套挡住芸芸，拉着芸芸就要躲远点。 芸芸却是个不怕事儿的，她挣脱韩方林的手，站在红着眼睛的楚天鹤对面，扬声道：「楚天鹤你是真能耐，四个月以前你找我和我师父画的东西你忘了吗？约稿的时候给我画大饼，说做原创ip，现在东西卖出去了不给钱，我连个样品都他妈得自己买才能看见，你怎么有脸上节目？」 楚天鹤气得恨不能掐死芸芸，他想冲上去捂住芸芸的嘴，但周围众人都听出不对劲了，纷纷上前拦住他。 「经济纠纷也就算了，我可以跟你打官司。但是人命呢？楚天鹤我问你，王佳芮漂亮吗？」芸芸彻底爆发了，她把外套还给韩方林，走到楚天鹤面前，一只脚踩着凳子，神情狠戾。 楚天鹤脑子里「轰」的一声，没敢回答，只惊恐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祖宗！」芸芸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楚天鹤脸上，「被欠钱的时候，我是你乙方爸爸画师黑荀，被气疯的时候，我是王佳芮她姐！」 第265页 楚天鹤张口就想辩解，却被芸芸打断：「王佳芮怀着你的孩子你也敢动手打她，现在也想动手打我，是啊，你们茶壶嘴就是易碎就是容易破防是吧？以前王佳芮跟我说你谈过那么多女朋友是因为有魅力，放他娘的屁，你有个屁魅力？你他妈最擅长的不是家暴吗？」 小齐压着楚天鹤的手一抖。 她跟楚天鹤分手，就是因为楚天鹤家暴。 他会莫名其妙发疯，会突然像个野兽，道理听不进，但是事后又会像狗一样求着你别分手，这真的太可怕了。 她好不容易才跟楚天鹤分手，换了手机号，搬家了好几次，直到她知道楚天鹤找了新的女朋友，才敢放下心来。 楚天鹤很会伪装，他会装作很努力工作的样子，也会装作很深情的样子，小齐才会被他骗了好几个月。 起初她以为楚天鹤上节目只是为了宣传公司，并不是真的来谈恋爱的，毕竟他不缺女朋友，所以只是躲着他，没至于如临大敌，但是没想到，芸芸的妹妹竟然也跟楚天鹤谈过。 芸芸攥紧拳头，看向最近的镜头，指着楚天鹤，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看见了吗？人面兽心就是这样的。我妹妹怀着孕，被他pua，被他哄骗着跟亲朋好友疏远，工作也辞了，然后就因为他心情不好，打得王佳芮流产，然后就这么撇下我妹，提了分手。他怎么敢啊？几个月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到这里，视频终于被杨阳按了暂停。 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终于想起了唿吸。 方才康谨英还担心芸芸骂江垣那句不能播，结果那只是临场发挥，骂楚天鹤才是重头戏。 「唉，相处三个星期，恋爱没谈成，没想到却冒出了个仇人。」罗敏森紧张得满头大汗。 佟知隽没想到节目组这么勇，这也能继续拍下去，更没想到楚天鹤比他印象中更可怕。 「怪不得之前芸芸没说话，却给了她那么多镜头，现在想想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啊，她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楚天鹤，估计是压抑了一天了，就等现在所有人都在才说的吧？」康谨英说完，正好接过罗敏森悄悄塞给她的纸巾擦汗。 杨阳拿起手卡，沉声说：「我再补充一下芸芸的情况，她以前是谈过恋爱的，现在却变得抗拒和异性接触，连来节目都是家人偷偷报的名，可见妹妹被家暴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佟知隽盯着暂停的屏幕，一时失神。芸芸的脸占了一大半，她竖起一身的刺，但还是会受伤。面对渣男，她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忍到最后才爆发。 哪怕芸芸并不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她有理有据，大家很难不向着她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来了这个节目，也许以她的能力，很难让楚天鹤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节目组既然能把这段放出来，是不是也会帮芸芸解决问题？」佟知隽期盼地看向对面的导演。 片刻，导演点了点头。 对芸芸来说，没有什么能弥补妹妹，但是始作俑者楚天鹤，必须受到惩罚。 佟知隽不知道节目组对这件事是否有预料，但是他希望这个节目一定不要因为这件事突然停播。 芸芸的公道，恐怕只有网友能帮她主持。 楚天鹤无论经济上还是伦理上都做错了事，这个飞行嘉宾自然当不下去。 观察员闷闷不乐地聊了会，看完了昨天最后一点点影像。 楚天鹤被节目组带到了酒店住，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自作聪明地上节目卖人设顺便宣传公司，结果好处没捞着，反而颜面扫地，被前前前前前前女友的姐姐曝光了他最大的秘密。 其他人一同回别墅，小齐抱着芸芸，俩人哭了半宿，整个录制场地都沉默了。 按照正常流程，接下来观察员应该猜测哪两位嘉宾有戏了，但是此时大家都没有心情。 很明显，不会有任何一对能够牵手，连蔚蔚都在芸芸骂了江垣之后冷了脸，江垣喝多了她没管，直接就回房间了，还卸载了陪江垣玩过的游戏才睡觉。 「我主持过的恋爱综艺太多了，以前也有过帮情侣解决矛盾的那种，但是从来没有一对是经歷了家暴之后我们还不劝分的。爱情如果不平等，叫什么爱情？今天这个节目难收场，但是我并不遗憾，如果能让更多对爱情抱有幻想的人冷静下来思考，你的爱人是否能经受住金钱、年轻、漂亮、温顺等各种考验并依然爱你，那这个节目就是值得的。」杨阳严肃地对着镜头说。 罗敏森手里攥着捲成一卷的嘉宾资料，许久才说：「爱情并不是一件小事，看啊，这是第二十一天，所有人的性格都暴露无遗。每个人都是普通人，谁也别指责嘉宾说不完美，因为这就是现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蔚蔚这样委曲求全的有，楚天鹤这样两幅面孔的也有，当你不知道你的爱情是否靠谱的时候，一起旅游吧，你会发现也许美好的伪装下，还有无数让你心碎的现实。如果你真的发现你的完美爱人不完美，那么别悲伤，要庆幸这一切发生在此时此刻，而不是婚后你被家暴被pua却无法脱身的那天。」 「我没谈过恋爱，但是我见过爱情，」康谨英说，「我的父母很恩爱，所以你们才能看到现在这样的我。祝大家都能遇到值得的人吧，就这样。」 轮到佟知隽，佟知隽却不知道该怎么总结。他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将真心话说了出来：「别小耗子吃老鼠药——没糖瞎嗑，这世界上有无数东西是假的，爱情也是。唯一永远真诚对你的，只有你自己。」 第266页 这次佟知隽清醒着录完节目了，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去吃饭。 席间，导演说，楚天鹤是主动联繫节目组的，还投资了不少钱，原本觉得加个前任相见的戏码也挺有趣，却没料到楚天鹤是这样的人。 现在楚天鹤已经回去了，节目组和芸芸都会跟他打官司。 芸芸本来想退出节目的，但是节目组说之后不会再有别的飞行嘉宾，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到最后。毕竟她是借着录节目才敢硬刚楚天鹤，得了节目的好处，总不能给节目组添麻烦。 晚上佟知隽回到家，还是频频想到今天录节目看到的一切，翻出段骁恩给他的通告单看了一眼，今晚段骁恩休息，明天也不起早，于是发了视频通话过去。 段骁恩接起来，一只眼睛上盖着眼贴，另一只眼睛眯缝着看手机屏幕，他不知不觉弯起唇角，说：「晚上好，你在干什么呢？」 「你把另一片眼贴盖回去，」佟知隽靠在床头，「我有事跟你说。」 段骁恩照做，佟知隽这才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他听。 「我很难过，」最后，佟知隽说，「没有来由地难过。」 「不是的，」段骁恩耐心听完才说，「不是没有来由。会为别人的悲剧而悲伤，其实是是一种好事。」 「嗯？」佟知隽有些疑惑。 「可能我这么说很武断，但是事实上就是，能够共情到别人的伤痛是一种善良一种美好，虽然不代表共情能力差的人有问题，但是你看哪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不是不能与人共情？但凡楚天鹤能够设身处地想想他做的事情有多可恶，王佳芮和王佳芸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段骁恩说得甚至有些平静。 共情能力是爱一个人的基础，无论亲情还是爱情，如果没有这样的互相理解，又怎会有缱绻牵绊的幸福。 「我知道了。」佟知隽拉了拉被子，对着段骁恩说。 段骁恩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高兴的话，十号我陪你出去玩吧，那天我要回上海，晚上有个活动，但是我买的是中午到上海的机票。」 十号是周六，佟知隽正好也休息，一听段骁恩要把宝贵的一下午休息时间用来陪他，便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段骁恩恰好摘下已经干掉的眼贴，看见佟知隽的笑容，一阵恍惚。 如果能每天都看见佟知隽的笑容该多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吓死我了 周六，佟知隽特意换了新定制的正装，戴上段骁恩送的袖扣，请早期已被驯服的家养tony给他做了个髮型，忙活完才开车去机场接段骁恩。 今晚段骁恩要参加的活动邀请了很多圈内人，所以《盲》剧组还有多位主要演员参加，这才干脆停了半天工。 段骁恩跟余小舟一同出来，身后还有两位女演员。 一看到打扮得格外亮眼的佟知隽，段骁恩就跟两位女演员告别，然后嘱咐余小舟几句，独自加快步伐走向佟知隽。 佟知隽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身边有人，段骁恩能跑起来。 起初段骁恩没说话，只笑着挥手，近了他才说：「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佟知隽一边跟他并肩而行一边说：「男为悦己者容。」自从上了《恋爱的时间》，他就戒不掉乱用名言的毛病了。 毕竟被广泛流传并误用的句子含义真的太好用了，佟知隽心虚地想。 段骁恩笑笑，没敢说话，他拿不准佟知隽说的到底是哪一个意思。 上了车，段骁恩繫上安全带，靠着椅背阖眼，说：「我稍微眯一会儿。」 「行，正好我先去华佟有点事，然后一起去吃饭。那我不开音乐了？」佟知隽说。 「开吧，我不睡，就是闭目养神，太安静了有点奇怪。」 段骁恩今天上午的戏是一个多人群戏，本来他状态蛮好的，但是人越多，意外就越多，ng的可能就越大，于是硬生生把他的状态拖没了，最后这条也没过。 导演倒是没说什么，群戏一拍拍好几天都有可能，但是这部剧成本不高，拖太久了制片又得发疯。 这部剧是国家扶持项目，多个制片人竞争，现在的制片人用一个相当低的价格竞标成功，所以各方面成本卡得都比较死。 要说国家扶持好，那确实是好，但是竞标价格越卷越低，可就不好了，最后弄得制片压力大，导演和演员压力也大。 去华佟的路有些远，段骁恩半梦半醒，车内只有随机播放的音乐响着。 「so warp me in stic and make me shine.we can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让我好好打扮，让我光芒四射，我们可以做个玩具小屋，让你来设计……） 歌词唱到这里，段骁恩睁开一只眼睛扫了一眼佟知隽，很快又闭上。 佟知隽今天特意打扮了，还放这么首歌，是在暗示什么吗？段骁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普却信了，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然而紧接着，歌手继续唱：「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i can call you master you can call me mine……」（让我们先制作一只小狗，用木棍和绳子制作，我可以叫你主人，你可以拥有我……） 段骁恩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勐地睁开眼睛。 佟知隽，挺野啊你。 不过段骁恩也就此确定了，佟知隽放这首歌肯定是巧合，跟打扮不打扮的没关系，是他自己多心了。 第267页 似乎是注意到了段骁恩醒了，佟知隽下意识看了一眼段骁恩，正撞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许是这一刻车里安静得厉害，格外突出音乐，佟知隽终于留意到歌词唱的什么，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这……这首歌歌词怎么这样啊，我之前都没发现。」佟知隽差点话都说不利索，赶紧把歌换了。 然而下一首歌是《本色》，古风圈内知名车曲，方才的歌真是意外，但是这首歌就真的是他喜欢听了。 佟知隽慌忙切了下一首歌，是一首民谣，这才松了一口气。 段骁恩把他的一切举动看在眼里，虽然被跳过的歌没听过，但也猜得出他因为什么切歌，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都是成年人了，听点开放的歌能有什么？佟知隽至于那么紧张嘛？ 佟知隽不知道段骁恩在想什么，也不敢解释，怕越描越黑，好长时间脸上的红晕才褪去，但还是觉得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强装镇定开到华佟大厦，佟知隽头都没敢转一下，说：「我去取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段骁恩应了一声，佟知隽便下了车。 华佟母公司在华佟大厦最上面几层，阅微搬到这边后，佟知隽一直忙，倒是没上去过。 前台的职员认识他，送他上顶层的会议室。 佟知宛在会议室等他，一见面，佟知隽也没废话，直接就接过她递来的袋子。 「你急什么呢？这么多天不见也不知道跟我说句话。」佟知宛一会要赶飞机，都没急成他这样。 佟知隽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火急火燎的是因为要跟段骁恩去吃饭，只打个哈哈道：「我这不是怕你急吗？」 「就知道贫，」佟知宛翻了个白眼，「东西收好了，别放车上，今晚记得及时拿回家。」 佟知宛前阵子替殷秋无在拍卖会拍下了一幅字画，此外还有几份华佟跟阅微的合同，这些太重要了，不太方便让外人代拿，钟天泽倒是信得过的人，但是他父母今天忌日，他回老家了，于是佟知宛才叫在群里说了今晚回家的佟知隽带回去。 东西拿好，佟知隽匆匆忙忙告别佟知宛，也没用人送，自己进了电梯。 电梯越往下人越多，陌生的人也就越多。 站在旁边的一个捲髮女生借着人多靠近佟知隽，主动问道：「帅哥在哪高就呀？都是一栋楼的，认识一下？」 有人听见了，就跟着起闹。以前佟知隽就不常来，现在又刚搬来不久，确实没人认识。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佟知隽随口说：「新来的。」 「那个娱乐公司？」捲髮女生问。 「嗯。」 「哇！这么帅的不是员工吧？是艺人吗？」旁边一个短髮女生道。 佟知隽悄悄用另一手捏紧了纸袋子边缘，免得别人看见里面的东西，平静道：「不是艺人。」 电梯上的人越来越多，但很明显，佟知隽站在里面，被一群女生堵着，另外几个男生在另一边，几乎形成了真空地带。 佟知隽哪里不知道她们要撩他，但是毕竟在一栋楼工作，阅微不像华佟有单独的管理层专用的刷卡电梯，往后在这儿难免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不好意思冷着脸。 几个漂亮的女生围着他叽叽喳喳，佟知隽就敷衍地应声。 「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不好意思，只加同事。」 「帅哥今年多大了？」 「我95年的。」 「帅哥下午几点上班？多见几次算熟人了就能加微信了吧？」 「不好意思，不能。」 「帅哥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 终于，一楼到了，所有人一窝蜂往外走，佟知隽却仍然被围在中间。 这时，佟知隽突然看见，段骁恩就站在门口，单手插在兜里，正午的阳光落在他头顶，他像是在发光。 三步并作两步，佟知隽把几个女生甩在后面，冲过去挂在了段骁恩身上，单臂搂着他的脖子，嘴里有东西似的哼哼唧唧着说：「刚才一群女生一直尬撩，吓死我了……」 「打住，」段骁恩头也不回，单手抓住佟知隽的领子，往旁边拽了一下，「你再往我身上挂一会儿，今天整栋楼茶余饭后的话题都会变成阅微有两个男的是同性恋。」 佟知隽一听这话，老实了，悄悄用余光看周围的人，果然有不少人在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们。 幸好段骁恩帽子口罩都戴了，不然流言蜚语岂止会传遍公司？怕是要被豆瓣小组讨论，被cp粉挖出来嗑糖，被段骁恩有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对家粉嘲。 快步走出华佟大厦，佟知隽开车匆忙逃离这里，他怕再晚一点，就要有人掏出手机对着他们拍了。 提前订好的义大利餐厅并不近，然而段骁恩一边玩消消乐一边跟佟知隽说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 看见段骁恩关了消消乐，佟知隽笑道：「上了瘾就戒不掉了是吧？」 「戒断反应对人来说本就难熬。」段骁恩这是仗着现在眼睛没有不舒服，才敢玩一会。 佟知隽只笑笑，抬手拉了拉段骁恩的帽子，说：「捂这么严实的，十有八九是明星。」 段骁恩想了想说：「我忽然想起很多剧里会有一种桥段，就是主角穿得很随便，被人看不起，不允许进入宴会厅，然后主角就生气了，还是发表他的『演讲』，像我这样穿得一点也不正式的，是不是也跟电视剧里差不多离谱？」 第268页 「电视剧里主角和拦人的服务生各有各的没礼貌，但是那毕竟是宴会，我们普普通通吃个饭，谁管得着？」佟知隽把车停好，俩人一同下车。 段骁恩晚上的活动是直播，主办方提供了服装，所以来时他就只穿了休闲装。 「我要是知道今天搞这么正式，我带一套衣服好了。」段骁恩扯了扯在车上压皱了的外套衣摆。 「怪我，应该提早告诉你一声的。」 说话间，二人进入餐厅，迎宾小姐声音甜美，伴随着慢悠悠的义大利语音乐，他们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这家餐厅翻台率低，没有包间，大厅只用软装做出用餐区域的分隔，但环境并不嘈杂。 点餐过后，佟知隽和段骁恩低声聊天。 「其实戒掉消消乐，也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佟知隽神神秘秘地说。 「嗯？」 「我忽然想起来，」佟知隽说，「我以前发泄情绪做过一个自闭益智小游戏，叫消不乐，我觉得你玩完就再不想看到消消乐了。」 「为什么？」 「因为太难了，我自己都玩不了多少关，到后面就得靠程序帮我跑出好成绩了。」佟知隽狡黠一笑，如果不是突然想起多年前搞的这个过于阴间的游戏，恐怕段骁恩是戒不掉消消乐了。 段骁恩沉默半晌，斟酌着说：「那你做的真的是游戏吗？确定不是用来整人的？」 第一百五十章 真厉害啊 佟知隽否认：「真的是游戏！不过那只是我随便搞着玩的，根本没考虑过会有玩家。iphone上不能玩，之后你闲了用我手机试试。」 「现在能玩吗？」段骁恩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佟知隽以前做过的游戏。 虽然佟知隽说过他以前是设计游戏的，但是段骁恩没有细问过，也不知道他都参与过什么游戏项目，所以还挺好奇。 佟知隽自己都不愿意玩消不乐，手机上自然没有，临时去应用商店下载了，才把手机递给段骁恩。 游戏的主页非常简洁，就是原木色的背景，上面有不同关卡的卡片，默认解锁前五关。 段骁恩点进第一关，大正方形被划分成12x12的小格子，里面就像消消乐一样，有不同颜色的形状。 新手教程指引他点了一下中间的星星，和星星下方的圆形互换位置，这样就会有三个星星凑到一起，森*晚*整*理但是三个星星并没有直接消失。 教程进入第二步，点击后滑动框选三个星星，然后点击框选部分可以消除这三个星星，但是点击框选之外可以取消选择。 消除星星后，上面的图案没有落下来，而是直接留下空位。 屏幕左上角的计分框内显示「3」，教程指引段骁恩点了一下计分框，会弹出计分的歷史记录，每次加分或者减分都会如实呈现。 屏幕右上角的框内写着规则，点开之后会弹出一个超长的弹窗，详细记录了计分方式。 看到这儿，段骁恩已经觉得自己被骗了。 「嗯……这个真的是游戏吗？」段骁恩边翻规则边说，「佟知隽你别骗我。」 游戏通常不是要有意思吗？哪怕益智小游戏，也不会用这样复杂的规则打击玩家吧？ 当然了，佟知隽的审美还是不错的，游戏中所有颜色饱和度都比较低，看着比消消乐舒服，不会花眼。 佟知隽嘆口气：「就是因为它很变态，才让我戒掉了消消乐。」 段骁恩一边记规则一边问：「你竟然也会对消消乐上瘾？我看你steam上都是只玩了个开头就没再动过的3a大作，连3a都不能打动你，还以为你不会对单机小游戏上瘾呢。」 「不得不承认，我当年玩消消乐，玩到看见什么都想消除。我家三楼卫生间的地砖和墙砖是一样的小花砖，不同颜色是错位拼的，于是我就脑补了墙砖落到地上，我要消除地上哪些砖，才能让墙砖下来后凑成一大片，脑补到之后，脑海里还会响起一声unbelievable。」 佟知隽对过去的自己痛心疾首，不知怎么，看着段骁恩玩消不乐的模样，甚至有点欣慰，莫名觉得，这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也想为别人撑一把伞」吧。 段骁恩看完规则，新手教程也就结束了。 每个图案只能移动一次，移动第二次会扣十分，第三次扣一百分，以此类推，但是游戏不显示哪一个图案移动过了，所以需要自己记。 三个以上相同图案聚在一起组成矩形，以矩形长边为底数，短边为指数，算出结果为增加的分数。 想要拿更多分，就得要短边不能太短，不划算，但是碍于图案移动多了扣的分数太多，所以很难组成大块的矩形。 移动到游戏判定不能组成矩形，即五种图案均小于三块时，自动结束游戏，玩家也可以在任意时间结束游戏进行结算，当前分数减去剩余图案数量，即为本局分数。 这么阴间的游戏已经不多见了，真怪不得佟知隽说根本没人玩。 段骁恩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一边说：「我理解你为什么能靠这东西戒掉消消乐了，估计我玩完，这辈子都不想碰消除类游戏了。」 佟知隽没说话，看着段骁恩成竹在胸地点点这儿点点那儿，心想，万一段骁恩玩消不乐也上瘾了，会是以毒攻毒还是养蛊啊？ 一直到前菜被端上桌，段骁恩已经玩到了第八关，每一关都在破纪录——虽然这个游戏总共也没几个人玩，破纪录也没什么成就感可言。 第269页 段骁恩把手机还给佟知隽，对眼睛都看直了的佟知隽说：「我当多难呢，其实也还好，只要不贪心高分，多算一算，自然能过关。」 佟知隽想说自己有时候连哪个图案动过了都记不住，更别说算分了，但是想了想，只摸摸鼻子没吱声。 段骁恩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点讨人嫌，解释道：「我大学学的数学，所以可能玩起来不难，对一般玩家来说，想拿高分应该挺苦恼的，术业有专攻嘛，正常。虽然是你随便做的游戏，但是还挺有意思的，真厉害啊！」末了，他还不忘夸一夸。 佟知隽耳尖一红，随后肃然起敬：「你这么感性的人竟然是学数学的！」 这听起来太离谱了，他也曾猜过段骁恩大学学的什么，最大可能性会是歷史或者哲学，唯独没想到会是数学。 数学啊！那可是数学啊！佟知隽上了高中以来，数学卷子就没上过八十分。 在他眼里，任何学科都是天道酬勤，你只管努力就好，但数学不一样，数学是你只管努力，多少分交给运气。 「这么不可思议吗？赵方迎导演也这么震惊来着。」段骁恩耸肩。 佟知隽赶紧喝了一口汤压压惊，问道：「你粉丝也知道你学数学吗？」全世界不会只有他不知道吧？藕花深处新文里段骁恩的身份是数学家，他可不觉得是巧合。 「应该不知道吧？我应该还没有那么多粉丝，自然没人扒我的家庭背景和过往经歷。」段骁恩忙起来就不看微博了，也没有自己搜自己的习惯，所以不是很确定。 不过如他所猜测的那样，他的粉丝确实还什么也不知道。 佟知隽还是隐约觉得段骁恩被藕花深处写成数学家并非没有原因，但是段骁恩说的合理，所以他就没再多想。 红酒甘醇，但他们都不太能喝，所以佟知隽只叫这家餐厅开了一瓶自己存在这儿的酒，为他们俩一人倒一杯。 然而酒足饭饱后，佟知隽举手示意结帐，才发觉脸上微微发烫。 「坏了，我忘了我开车来的了。」佟知隽半靠半倚在段骁恩胳膊上，二人并肩走出餐厅。 「叫个代驾吧。」段骁恩说着就要折回餐厅，请餐厅合作的代驾司机送佟知隽回去。 佟知隽反应迟钝片刻才拉住他：「我不想让外人开我的车……算了，我打电话叫人来接我。」 段骁恩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早，离他参加的活动的化妆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于是耐心陪着佟知隽，打算等有人来之后再走。 佟知隽一边打开微信，一边走向停车场。今天下午愈发燥热，他连发个消息都心猿意马，忍不住偷看身旁的段骁恩。 段骁恩能感觉到红了脸的小树懒在偷瞄自己，故意目不斜视。 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心脏狂跳个不停，连他有意收敛着的略带着酒精味的唿吸都欲盖弥彰了起来，很快就要冲出口腔代他直抒胸臆似的。 这时，忽然有一串格外急切的脚步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醉意朦胧一下子散了大半。 一个女生双手压紧了背包，垂着头，有些畏畏缩缩，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但是太紧张了反而存在感极强。 紧接着，佟知隽看见十几米外有一个戴帽子的男人贼熘熘地盯着那女生，他的脚步并不快，但是很显然，如果他突然快跑几步，就能追上那个女生。 出于直觉，佟知隽认为那个男人不对劲。 就在他想要跟段骁恩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女生有些慌乱地看向了佟知隽。 她一抬头，佟知隽才认出来她是谁，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挥手道：「小曹，快过来，等你半天了！」 女生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站定在佟知隽面前，装作是熟人的样子，为了避免话茬断了引起怀疑，她一直胡乱自言自语道：「久等了久等了，餐厅定好了吗？我男朋友还在路上，丽丽姐呢？她没来吗？我看她朋友圈说你们要订婚，确定在哪办了没有呢？」 尾随她的男人看她跟佟知隽在说话，装没事人一样从他们面前走过了。 是人是鬼都在装，总算煳弄过去了，三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谢谢谢谢！今天多亏你们！」女生后退两步，保持距离，随后鞠了一躬。 段骁恩低声问佟知隽：「原来你不认识她？」他原本也是想帮忙的，但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怎样解决能避免那男人报復她，于是才没说话。 佟知隽笑了，说：「不用客气，我是你的粉丝。」 这人正是他关注了许久的博主——春风唤醒一棵草。 去年五一团建时候，她发的视频暴露了自己叫曹翊，佟知隽一直记得，所以方才才能叫出她的名字。 曹翊早就纳入了公司考虑要签的艺人名列，但是去年秋天，她在微博置顶说，现在学业繁重，暂时不考虑签约做艺人，也不打算做全职音乐博主，所以阅微后来一直没有联繫她。 「非常荣幸！」曹翊有些惊讶，紧张情绪完全消失。被粉丝救了下来真的太幸运了，可能是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诧异了，她有些害羞地捂了一下嘴巴。 佟知隽不确定曹翊的惊讶是因为认出他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被微量酒精拖得有些迟钝的脑子却是在此刻清醒了些。正常粉丝见到喜欢的博主会怎样？那就要个签名吧。 第270页 只是摸了半天，他也没在身上找到一张纸。 曹翊似乎看出了他在找什么，正要说话，佟知隽就把手机备忘录递了过来，还贴心地点出了涂鸦功能的画笔，并调整好了笔迹粗细。 「可以麻烦你签个名吗？」佟知隽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愧是我 佟知隽递出手机的那一刻还在想，不愧是我，太机智了！ 周遭沉默半晌，连车都替他尴尬，没有一辆在这一刻开走，于是显得环境安静得吓人。 曹翊摸了摸鼻尖，接过手机，工工整整写下了自己的。 存好签名，佟知隽收好手机，问道：「需要我帮你报个警吗？」 「不用不用，现在报警还得麻烦你们去做笔录，待会我自己去派出所。」曹翊侷促地拉了拉背包，说道。 佟知隽怕她自己一个人会被报復，但是又不想让她觉得她给他跟段骁恩添麻烦了，于是说：「那就再见吧，注意安全。」 曹翊与他们挥手告别，佟知隽看她走远，才从微信里找了个人，叫他从这附近派个保镖过去跟着曹翊，跟到她报案后安全回家。 「这一折腾，酒都醒了吧？你还记得你要回家的吗？」段骁恩抬手，把佟知隽头顶翘起的一缕金髮捋顺。 佟知隽嘆口气：「记得，我这就找人接我。」 正在微信里找人的工夫，一个熟悉的有些欠扁的声音传来：「你等着，我们散局了，我这就回去好好抚慰抚慰你千疮百孔的心灵！」 佟知隽一抬头，正好看见穆澄迎面走来。 穆澄电话还没挂，只抬手跟佟知隽和段骁恩打了个招唿，又念叨两句才挂断，走近了说：「这么巧？你们刚刚在这边吃饭？」 自从知道了佟知隽从无欲无求单身狗原地变gay后，穆澄有一种跟佟知隽同病相怜的感觉，不过他觉得自己比佟知隽还惨点，好歹佟知隽跟段骁恩算是有几丝暧昧氛围，他喜欢的人还拿他当弟弟呢。 「刚吃完，」佟知隽说，「你要去哪儿？带我一段，我喝酒了。」 佟知隽不打算立刻回半山别墅了，他刚刚在群里看到殷秋无说她在家，他不想让殷秋无知道他跟段骁恩喝酒了，因为以他对亲妈的了解，她一定会反覆打探他跟段骁恩的感情进展。 「我回云茂啊，东子去我家了，我刚才就是跟东子打电话。」穆澄非常乐意把佟知隽拉自己家去一起笑话严遇东。 「带我去你家，晚上我再走。」佟知隽的语气不容置喙。 穆澄习惯了，从善如流：「行，晚上我送你回家都行。」 段骁恩看了一眼时间，说：「那我就走了，晚上直播见。」他今晚的活动是直播，佟知隽说了会看的。 「走吧走吧，离家太远了，你找个酒店休息休息再去赶通告！」佟知隽叮嘱道。 段骁恩弯起眼睛，笑着点头。 佟知隽有点恍惚，忽然想起，愚人节那天，各家后援会发的照片都是和自己偶像长得像的其他艺人，虽然不是每家都开得起玩笑，会有一些较真的粉丝骂煳逼蹭顶流热度，或者骂后援会不专注自家之类的，但是总体上已经成了饭圈的愚人节传统。 段骁恩的后援会不一样，没有发任何艺人照片，发的是一部3d动漫的男主，并配字：建模脸，愚人节快乐！ 那部动漫的男主角长得非常精緻，是真人很难达到的完美无暇，可是段骁恩真的和那位男主长得极像，如果不是动漫热度远比段骁恩高，且预告片的发布时间早于段骁恩回国，是像到了制作组会被骂照着真人捏脸的地步。 佟知隽看着段骁恩远去的背影，不知不觉笑意在眼底涌现。 穆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揶揄道：「这就看呆了？」 佟知隽回过神，矢口否认：「没有。」 「没有就走吧。」说着，穆澄就要走向自己的车。 「等会儿，」佟知隽拦住他，「你开我车。」 他想了想，这辆车不是自己最喜欢的，连喜爱程度的第一梯队都排不上，让穆澄这么铁的朋友开一下也还算能接受。 「……那我车怎么办？」穆澄略显迷惑地说。 「你之后让别人帮你开回去。」 「那你怎么不说把你车放这？」 「你又不嫌弃别人碰你车，但是我嫌弃，」佟知隽睁大眼睛，瘪着嘴巴，故意摆了一脸无辜又委屈的表情，「这也就是你，还有几个人能开我喜欢的车？」 穆澄也不跟他争，没好气儿地说：「行行行小祖宗，能帮你开车是我的荣幸。还等什么呢？上车啊，东子在我家等我呢。你说你，还跟我摆上谱了，我就不信段骁恩开你车你也不让……」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成了嘀嘀咕咕，佟知隽没听清，不然又得扯半天。 穆澄独居的家在云茂壹号，离这十几分钟车程。 佟知隽坐在副驾上看手机，也没什么事干，边和穆澄聊天边看群。 钉钉突然响了一声，佟知隽觉得自己差点心脏骤停，打算点进去看看是哪个天杀的管理层在逼人周末加班。 结果一瞧，是刚来的实习文秘提交了会议记录。 周末还要卷，不知道的还以为阅微一个小公司有多忙呢。 佟知隽好奇地点开文档，页数多得令人惊嘆。 「……纪总喝了一口茶后说……」 第271页 「……王主管和姜主管笑出声来……」 「……李经理对正在讲ppt的王主管翻了个白眼……」 佟知隽沉默了。 就是说，倒也不至于如此详细。 没一会儿，李经理在钉钉群里艾特实习文秘，半开玩笑地说：记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记了。 文秘显然是还没放下手机，吓得连连道歉，这时候王主管出来说：emmm老李你的眼睛竟然还没好吗？ 王主管是个脾气很软的中年女性，估计是怕实习生吓坏了，才出来解围。 佟知隽挠挠头，发消息问：你们都不过周末的吗？ 霎时，群里鸦雀无声。 阅微虽然年轻人要多一些，但是经过这一年多的调整与磨合，整体氛围已经非常轻松融洽了，所以佟知隽并不担心会有人给过于实诚的新人穿小鞋。 抵达云茂壹号的时候，严遇东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到了到了，三分钟！」两人下车，穆澄把车钥匙扔给佟知隽。 「不高兴你挠墙啊，你总不能指望我帮你什么，我又不喜欢女的，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穆澄一边从车库走向自家一边说。 佟知隽不知道严遇东说了什么，但还是轻笑了一声。 听到旁边人的声音，穆澄才想起来，说：「对了，我把老三捡过来了，这缺心眼的出去喝酒没带司机。」 佟知隽「嘶」了一声，颇有些娇俏地把腿拐向穆澄的方向，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脚。 穆澄没当回事儿，只顾着跟严遇东说话，走到了独栋别墅正门，正看见严遇东趴在二楼阳台，活像个受了气的狗子，幽怨地抓了抓栏杆。 佟知隽和穆澄在玄关换个鞋的工夫，严遇东就「噔噔噔」跑下楼来。 「来吧，给我们讲讲，让我听听你怎么惨的。」佟知隽挑眉，目光落在了严遇东脖颈。 「看什么看！」严遇东炸毛了，「不是吻痕！我这是被掐的！草！我长这么大，我妈都没掐过我，怎么有人敢……」 他还没说完，发现佟知隽的眼神没在看他了，才下意识转头，原来是穆澄家其中一位住家保姆抱着窗帘从楼上走下来。 保姆装作没听见严遇东说什么，对穆澄说：「少爷，芽芽和橘子打架，把三楼窗帘抓坏了，我是再买一样的还是您来挑？」 「买一样的吧，然后把芽芽和橘子分开，我看橘子是时候绝育了，你记得给杨医生发消息说一下。」穆澄有意没看保姆，而是盯着想要逃离地球的严遇东，盯得他想打人。 「好的，知道了少爷。」 保姆走开后，严遇东提熘着穆澄的衣领，凶道：「你在乎你的猫都胜过我！」 佟知隽干咳两声，缺德地说：「别这么说，万一橙子误会你想做他老攻呢。」 「哕——」 两人同时别过头去做呕吐状。 佟知隽总是有办法把他们俩治得老老实实的，看，这不就安静了？ 不过毕竟是私密话题，家里有两个住家保姆，不方便在客厅聊，所以穆澄把二人带到了自己卧室。 穆澄的卧室是个大套间，严遇东当自己家一样瘫软着把自己丢到沙发上，先嘆口气做开场白。 佟知隽坐在他旁边，穆澄坐在床上，俩人这时候该死的有默契，不约而同抬手做邀请状，异口同声道：「开始你的表演。」 严遇东调整了一下自己葛优瘫的姿势，然后开讲： 「我被一个爱豆缠上了，你们是知道的，我不跟爱豆谈恋爱。 「我就奇怪了，她靠脸靠粉丝吃饭的，也敢找金主？是事业太一帆风顺了想搞死自己吗？ 「男爱豆的粉丝不想要嫂子，怎么着，她粉丝特殊，她粉丝能接受姐夫？更何况我算哪门子姐夫，我又不喜欢她！ 「我本来以为我拒绝她了就算完了，结果昨天晚上，我不小心在nπ卡座睡着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一睁眼旁边躺一女的！ 「是的，那女的就是她，她画了全妆问我喜欢什么风格，我喜欢她大爷啊我喜欢！我还没说话，另一个女的突然窜出来，给我好一顿掐，叫我不要打她队友的主意。多亏我头髮短，不然她还得薅我头髮呢！我一脑袋问号啊真的，我多委屈！我做什么了我！」 说到这，严遇东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作为优质金主，严遇东基本没有怪癖和不良嗜好，只是找个合眼缘的人谈一段彼此心知肚明迟早一拍两散的虚假恋爱，他从来不找也不指望能找到什么清纯女孩，但是这样的状况，还是头一次见。 佟知隽没有良心地点点头，表示他在听。 这么大的瓜放娱乐圈起码能上热搜了吧？ 看严遇东气得半天没说出来话，佟知隽问道：「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你说的是谁啊？」 严遇东咬牙切齿：「找我包养的是姜意，掐我的好像叫什么什么晴。」 佟知隽吃瓜的手微微颤抖。 他好想给郁繁生发个消息，在她耳边大声说——郁老师，您塌房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互戳痛处 严遇东这个人吧，要说他无情，偏偏因为白月光喜欢数学，他名下所有产业的名字都和数学有关，但要说有情，偏偏被当年那个前任伤害后再也没谈过正常的恋爱，宁在淤泥翻滚，不肯淋一场清雨。 第272页 他进入风月场所，就是行走的人民币。像严遇东这样没有特殊癖好也不任性、甚至是很尊重恋爱合约对象的人，对那些想找金主的人来说简直是神。 毕竟既然想走歪路就要付出代价，但是跟严遇东，不但代价不大反而赚发了——他不要求恋爱合约对象喜欢他顺从他，也不会拿人当金丝雀，但是唯独，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抛开那些真的误入歧途的女孩不说，也有不少人不图严遇东的钱和脸，只想和他谈恋爱，但是这类人反而更吃亏，因为严遇东什么都能给，除了爱情。 穆澄是很清楚严遇东这个德行的，加上先前在电话里，严遇东已经断断续续给他讲了前因后果，所以并不惊讶。 佟知隽倒是心情复杂，虽然早八百年他就知道明星在镜头前表现出来的都是人设，但是如此近距离见证了当红爱豆塌房，还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他不知道安囿的妹妹们怎么样，但是漂亮宝一百个女生都是踏实的人，安囿出道后，行程也很满，歌也不缺，无论人品上还是时间上应该都没有塌房的可能。 「娱乐圈太可怕了，我要逃了。」严遇东惆怅地说。 「你反思一下，为什么别人就遇不到？还不是你跟娱乐圈臭味相投。」佟知隽仗着自己比严遇东大，调侃他向来不用有所顾忌。 严遇东举手投降：「是是是，所以她们要失去我这棵摇钱树了。」 「你看，他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佟知隽学着《猫和老鼠》里的杰瑞，反手用大拇指指着严遇东，仰脸对穆澄说。 穆澄耸肩：「你瞧着吧，他就这么一说，转头就得继续找小姑娘跟他一起骗严阿姨。」 严遇东小时候，严文说最好赶紧给他找个娃娃亲，把严遇东扔过去，让媳妇提前收拾严遇东，但严遇东太调皮了，实在不招小女孩喜欢，所以失败了。 等严遇东长大了，严文催婚也不顶用，受尽情伤后，他甚至找过一个同性恋女生想要形婚，反正他家枝繁叶茂，不缺公司继承人自然也就不用要小孩。 结果俩人都要谈拢了，就差签合同了，被严文发现了是形婚，女方是同性恋直接把她给刺激到了，大儿子是男同已经够糟心了，小儿子还要娶个女同合伙骗长辈，简直是反了天了。 女方家里催得紧，不然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找个浪荡公子形婚，这么一闹，两边长辈都不高兴，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幸运的是挣扎之下，女方家里勉强同意了她跟女生谈恋爱，但是严遇东却依旧没有遇到合适的形婚对象。 「那倒不是为了这个，主要是我也反思了一下，我还是适合孤独终老。」严遇东垂着眼眸，故作深沉。 佟知隽一针见血：「烂黄瓜没有春天，你这是名声差到就算形婚也抓不着形婚对象了是吧？」 严遇东被戳穿，「嘶」了一声，佯作要打人，但最后还是扬了扬手没说话。 他一直知道，自己最好的这几个兄弟虽然不见得多么根正苗红，但是最基本的道德三观和那些嚣张跋扈的富家子弟比，还是高上许多的，之所以没有疏远他，一方面是情同手足自然能理解他受到的伤害，另一方面也是求同存异，不多管他的私事。 除了佟知隽时常损他几句难听的，大抵是为了让他收敛点，再没有什么干涉他个人选择的事情，其实他还挺感激的，所以经过姜意这件事之后，他决定改过自新了。 穆澄笑了笑：「严阿姨也能放心些，虽然她希望你结婚，但是更希望你别滥交，能有个正常的爱情观。」 三人就爱情观讨论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佟知隽身上。 「好几个月过去了，你不会跟段骁恩一点进展也没有吧？」穆澄无辜地说着欠揍的话。 佟知隽一哽，别说进展了，怕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倒退。 「你跟老乔呢？六年了，他没结婚呢吧？」佟知隽以牙还牙，给穆澄一记窝心脚。 穆澄刚上大学时候喜欢上了自己的学长，六年了，乔学长似乎还不知道穆澄怀揣着什么心思。 乔学长是铁直男，穆澄最开始想的是跟学长关系走近一点，也许能让学长稍微动一动心。 可恋爱这个东西和兄弟不一样，兄弟之间可以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可以疯得很大尺度，但是如果想当恋人，必然需要一点点神秘感和距离感，因为如果俩人情同手足，好得能穿一条裤子，那大概率不会有欲望产生，只有互相叫儿子的份儿。 于是后来，当穆澄被逼去联谊结果一夜吃胖，乔学长没有问为什么去联谊而是甩给他一堆健身房大众点评截图后，他就知道完了，他跟乔学长真的没戏了。 「祸水东引！」穆澄为佟知隽的行为感到不齿。 佟知隽无所谓，反正在谈恋爱这方面，穆澄和严遇东一个赛一个的丢人。 先前保姆送来了醒酒汤，本来就只是微醺的佟知隽清醒些了，就说要跟他们打游戏。 然而穆澄忽然慌了，张开双臂像是一只老母鸡拦住他：「不行！」 严遇东打量了一下穆澄，隐晦提示佟知隽：「我记得橙子买了跑步机之后，放在电竞房了。」 穆澄家整个二楼都是打通的套间，卧室放了床和沙发，一东一西分别是洗手间和衣帽间，穿过半开放的衣帽间就是电竞房。 第273页 佟知隽听了严遇东的话立刻会意，嬉皮笑脸着一熘烟儿沖向电竞房，果然挨着门放的跑步机上长满了试过之后没收起来的衣服。 穆澄张牙舞爪拉住佟知隽，比之前圆润了许多的脸挤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今天出门前才放衣服的，之前没有，可不像你说的跑步机好挂衣服。」 「活该你胖。」严遇东点评道。 佟知隽刚要附和，就见严遇东枪口一挪：「捲儿，你不回家不会是殷阿姨在家吧？」 穆澄眼睛一亮：「我看你挺清醒了，你回家吧！说好的我送你，走，这就走！」他受不了这个妖孽了，要是待会儿再让佟知隽看见跑步机连电源都没插过，自己今天得被笑死。 佟知隽没想到自己还有引起公愤的一天，「你们这是巴不得我回家被我妈妈盘问呢吧？」 「嗯嗯嗯对对对，你心里有数就好，」不由分说，穆澄拉上佟知隽就走，「我送你回家！」 佟知隽哭笑不得，瞪了一眼突然「机灵」起来的严遇东，想着反正早晚都得回去，既然现在醒酒了，早点到家也好，于是出乎穆澄意料地老老实实下楼了。 严遇东留在穆澄家里打游戏，佟知隽家远，穆澄也没抱怨，开好长时间车才把人送到。 半山别墅这会儿热闹着呢，不是来了客人，是满院子的动物鸡飞狗跳。 穆澄见了殷秋无，只打个招唿说家里有人就离开了，佟知隽从地下车库里出来后，就一直被伊飒缠着，殷秋无只笑，也不说帮他管管伊飒。 「今天怎么把它们都放出来了？」佟知隽蹲下，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搓着伊飒的头。 殷秋无走向后园的花房，说：「大扫除，要把它们的屋子都收拾收拾。」说着，她坐在长椅上，端起茶来，看向一旁的宠物联排小别墅。 赵叔拿着从地下车库接出来的水管沖洗小别墅，小苏拿着硅胶扫帚把污水刮向后侧的长条下水道。 「今天天气不错，晚上应该能干吧？」佟知隽问。 赵叔说：「差不多，如果要是潮湿，就带他们到空着的那间仓库凑合一晚。」 佟知隽点点头，正要进屋，却被殷秋无叫住：「东西带了吗？」 「带了带了！」佟知隽把袋子给殷秋无送过去。 殷秋无皱了皱鼻子：「你喝酒了？」 佟知隽大惊失色：「怎么闻出来的？」 「伊飒告诉我的。」殷秋无开玩笑道。 佟知隽也没追问她到底怎么发现的，只忐忑不安地想要后退，却躲不过殷秋无的火眼金睛：「你要上哪儿去？」 「回房间换衣服。」佟知隽抿了抿嘴唇。 「你不是跟穆澄喝的酒吧？跟……段骁恩？」殷秋无都不用仔细想，佟知隽这个人从小到大都这样，但凡心虚，一定有鬼。 「就怕你盘问，我才没敢说。」佟知隽无奈，他被妈妈拿捏得死死的。 殷秋无笑了：「我很唠叨吗？」 「那倒没有，」佟知隽立刻拍马屁，「不是我英明神武的母亲大人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我害羞还不行吗！」 「呀！看来你们有戏嘛！我以为是我乱拉郎了呢……是叫拉郎吧？」殷秋无睁大了眼睛，短短几句话展现出了她努力用5g网冲浪的成果。 糟了，被诈出来了……佟知隽一慌，就交了底。 和穆澄他们互戳痛处还好，但是在妈妈这样通常格外端庄的人面前，佟知森*晚*整*理隽真皮不起来，只好说：「别想太多，八字还没一撇呢。」 殷秋无点点头，懂了，她儿子肯定是真的有写第一撇的意向，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刷新认知 佟知隽赶紧转移话题：「诶，妈妈，你发现穆澄胖了没有？」 殷秋无想了想说：「穆澄这孩子，本事不大，双下巴倒是有两层的噢。」 佟知隽被这个诙谐的说法逗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说：「也多亏他长得可爱，胖了也不突兀。」 「那倒是。」殷秋无眯了眯眼。 她跟穆家关系好，自然对穆澄了解。 穆澄也是穆家最小的孩子，穆家人宠他，跟佟家宠着佟知隽如出一辙，只是佟知隽忽然出息了，穆澄还在无所事事，让殷秋无这个做长辈的多少有点忧心。 闲聊了一会儿，母子二人进屋。 殷秋无在一楼看合同，佟知隽则是往楼上走，正巧碰见了佟知宛的狗和鸟在吵架。 柴可耳朵受伤了，戴了伊莉莎白圈，郁郁寡欢趴在楼梯转角的挂画下，鹦鹉晴雯则是在塑料的伊莉莎白圈上跳来跳去，惹得柴可想揍它却不敢，只能呜呜咽咽地骂骂咧咧。 晴雯是去年佟知宛买的鸟，刚到家还没取名字的时候，就抓坏了殷秋无一把由当代书法大师题字的摺扇，于是才被取名为晴雯。 当时殷秋无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点着鹦鹉的小脑袋瓜说：「叫这名字，倒是抬举你了。」 晴雯不好惹，尤其喜欢欺负柴可，柴可一点也没有受到作为「哥哥」的尊重。 「呜呜汪！」柴可赶不走晴雯，委委屈屈地找佟知隽安慰，脑袋一歪蹭到佟知隽脚上。 佟知隽身后跟着伊飒，伊飒眼睛一瞪，连连叫唤，像是在让柴可找自己主人去，别赖着佟知隽。 柴可好脾气，就这么忍了，在地上滚了一圈，给佟知隽让路。 第274页 佟知隽觉得好笑，蹲下来对着伊飒学狗叫，伊飒咧了咧嘴，翻个白眼。 殷秋无抬眼看了看佟知隽，说：「伊飒说你这一句话有八个语法错误。」 佟知隽无奈耸肩：「看出学好一门外语的重要性了。」 回房间换了衣服，再下楼时，柴可还在原地趴着，晴雯已经飞走了，佟知隽不顾伊飒幽怨的眼神，蹲下来给柴可顺毛，顺便看了看柴可的耳朵。 「柴可的耳朵多久能好哇？」佟知隽问道。 殷秋无刚看完合同，正欣赏着佟知宛帮忙拍下的字画，头也不抬道：「医生说再有三五天，到时候你姐回来了让你姐哄去。我都怕晴雯总烦着它，给它烦抑郁了。」 佟知隽双手捧起柴可的脸，一本正经地问：「柴可，你抑郁吗？」 柴可露出憨憨的笑容，佟知隽蹭了蹭它，眼看伊飒就要生气了，这才放开柴可，陪伊飒出去玩。 此时赵叔正在沖洗最后一间屋子，一抬手，调整水管位置，喷出去的水扬起一个漂亮的弧线，在偏西的阳光下潋滟着亮晶晶的金红色。 伊飒老远就看见了，飞速窜过去，跳了个大绳。 赵叔显然也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又转了一下胳膊，水柱的弧线经过最低点时，伊飒准确地跳了起来，漂亮的皮毛上一点水都不沾。 小苏拄着扫帚笑，佟知隽手里拿着伊飒的球哭笑不得，说好的玩球，怎么它还开始跳大绳了呢？ 但是赵叔还要干活，总不好这么一直浪费水陪伊飒玩，配合它又跳了几个，就把水管转向最后的屋子。 伊飒不乐意了，拦在屋子前，张开嘴巴咬着水柱一路向前，淋湿了之后蹭到赵叔身上。 「伊飒，这水有嚼劲吧？」佟知隽调侃道。 伊飒像是听懂了，勐地把身上的水甩出去，最后只有站得远的小苏倖免于被淋湿。 佟知隽刚换的衣服就弄脏了，他不得不把球丢给伊飒：「自己玩去吧，我又得换衣服了！」 伊飒叼着球，歪头，一动不动，知道自己任性了，于是乖乖地自己跟自己玩，没有跟上去。 佟知隽换好衣服，又玩了会儿手机，就到了晚饭时间。 先前佟知隽嘴欠，跟殷秋无说了今晚段骁恩有个活动会直播，惹得殷秋无感兴趣了，于是吃完饭，俩人就开了电视等活动开始。 佟知隽头皮发麻，特别怕一会儿殷秋无会说出什么让他想逃离这个星球的话。 这是一个购物软体生拉硬拽强行创造的一个购物节，段骁恩不用干别的，就坐在台下嗑个瓜子捧个场就好，台上有人表演节目，偶尔会点台下嘉宾互动。 活动说不上有意思，但是资本家抢钱很有一套，今天活动有很多商品都打折，为本没有需求的网友强行创造需求，所以除了台上表演的人的粉丝之外，大多数人都不在乎表演了什么，只在乎今天赚没赚——殊不知他们守着时间抢优惠券的那一刻就已经亏了。 镜头给到台下哪位嘉宾都是看咖位的，段骁恩虽然坐得还挺靠前，但是把他放在娱乐圈里算是不声不响，跟十八线也没多大差别，所以镜头并不多。 殷秋无定睛瞧了半天，然后问：「小段肩膀上怎么趴个狗？」 「那是品牌方的logo，」佟知隽挠挠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分到这么一件衣服，太沙雕了不适合他。」 直播进行了半个小时，主持人开始玩尬的，让弹幕投票，选嘉宾上来玩游戏。 佟知隽用电视的软体看的，看不见弹幕，也没法发弹幕，只能围观。 过会儿，段骁恩被选到台上。 猜谁真的在做某事的游戏已经老掉牙了，节目组却没有什么叠代更新的意识，主要是这类游戏真的出效果。 节目组让段骁恩与另外三位嘉宾一同站在挡板后面，第一轮是「谁真的在切菜」，四位负责猜的嘉宾让被挡着的人依次做出动作，最后段骁恩依靠熟练的刀工虚空切菜，骗过一波，所有人都选他，所有人都输。 游戏是积分制，四位负责猜的嘉宾菜鸡互啄，五轮游戏过去，每个人都只有一分。 最后一局定胜负，挡板后，有一位嘉宾脚下有指压板，为了赢，猜的人要求挡板后的人在指压板上跳起来。 其他三人跳完叫得惊天动地，段骁恩另闢蹊径，脸上表情强绷着，飙出两行眼泪，看起来反而比大唿小叫的人更真。 四个嘉宾一致认为段骁恩是脚下有指压板的人，然而他们猜错了，段骁恩的表情是装的，眼泪也是装的。 凭一己之力两次团灭所有嘉宾，段骁恩让主持人大受震撼：「说真的，如果不是我站在后面，我都要信了！」 段骁恩没说话，满盘皆输的嘉宾深表遗憾，而脚下真的有指压板的演员痛心疾首：「我那么疼，你们居然没看出来！」 这位演员出道十几年，算是今天的主咖，段骁恩没抢风头，随便附和几句，依靠熟练的煳弄学结束了当前阶段的营业。 之前段骁恩说今晚就是白嫖通告费，什么活也不用干，但实际上该营业的一点也落不下。 殷秋无也信了段骁恩的眼泪，看到真相后，倒是没有震惊，反而说：「这才有点二十年前演员的样子嘛！」 「嗯？」佟知隽小时候不看电视剧，不了解妈妈年轻时候喜欢的东西。 第275页 「我已经好久没有觉得哪部剧的演员演技好了，在我年轻时候很多如今的老戏骨都还被叫花瓶呢，可见现在的演员多差劲，」殷秋无弯起眼睛，回忆着青春，「我当时喜欢的演员，真的好灵哦，如今就算在演老太太，都能看出来演技碾压全场。」 佟知隽吃惊：「这么夸张吗？现在不也有科班演员吗？虽然最火的那些不一定是科班吧，但是也有演技好的啊？」 他捧段骁恩，一开始就不是因为他多懂演戏。他对演技的感知是有上限的，演技好到了一定程度，他就不能分辨出演员境界的差距了。 「哪里夸张啦？现在科班演技好的都不多呢。所以我才觉得小段不错嘛，情绪表达准确，有代入感，看他完全不出戏。」殷秋无赞不绝口。 佟知隽这才对段骁恩的优秀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他以为段骁恩的能力应该是科班演员的常态，甚至是段骁恩在追逐科班的水平，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翻出了杜倚芸的联繫方式，询问了段骁恩到底是什么水平。 杜老师正好在，很快就回復了：用他舒服的方式演，遇到合适的剧本，是能拿奖的水平，用我教的课本上的方式演，等他出师，无论能不能遇到合适的剧本，都是顶尖的水平。 佟知隽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原来段骁恩那么争气的？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回復了一个有些可爱但又不失端庄的表情包。 杜倚芸又发来消息说：能够有这样的学生，是我的幸运。之前我听骁恩说，你对于我教了他这么久这件事感到惶恐，实际上不用的，挂在我身上的头衔都是虚名，不用觉得我站在云端，好像我多么高不可攀，实际上我只想尽我所能，把我毕生所学传授给如此有天赋的孩子。 在杜倚芸眼里，二十多岁的段骁恩确实还算「孩子」。 老艺术家的境界太高了，佟知隽由衷敬佩，也更庆幸这师生俩算是千里马遇到了伯乐，谁也没辜负谁。 《不见硝烟》已经确定了今年能上映，段骁恩虽然是配角，但一定会重新让人认识他——几个月前还在活动上装踩到指压板的小煳咖，竟是少有人识得的骐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考察渔村 段骁恩活动结束后，连夜回长沙了，他候机的时候，佟知隽打电话陪他聊天，最后聊到很晚才睡。 佟知隽觉得自己真的挺没正事儿的，但是聊起来就捨不得放下手机，他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天起得稍微晚些，见赵予西险些迟到。 最近的工作都还算顺利，他抽出了几天时间，打算去赵予西曾经执教的小渔村考察。 这样的工作本来不需要佟知隽亲自做，但是做《七旅》综艺的经验告诉他，多了解人文，多观察生活，是一件好事。 先飞省会，再几次换乘，直到天刚擦黑，他们才抵达目的地。 这次公益考察，佟知隽没带钟天泽，钟天泽祭拜亲人后再折腾过来太麻烦，所以只带了钟好逑。 孩子们事先不知道赵予西回来了，佟知隽和钟好逑在赵予西家安稳住了一晚。 房子虽然破旧，但胜在干净，只是赵予西家只有一张不算宽的双人床，佟知隽和钟好逑挤挤是住下了，赵予西只能悄悄出去借住其他村民家。 佟知隽住不惯，却意外睡得安稳，许是最后的路程过于颠簸使人疲惫，也有可能是对这个村子过分期待。 那得是一群什么样的孩子，才能让赵予西割捨不下？ 天才破晓，佟知隽就醒了，没地方换衣服，他只能在床上小心翼翼，结果还是把钟好逑碰醒了，好在昨天太累了，睡得早，现在早起也不算痛苦。 没有干净的洗手间，水龙头也是只对准了水缸，还好俩人有先见之明，带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六点多，赵予西回来了，他有些惊讶：「怎么起这么早？」 「听见鸡叫了。」佟知隽是在开玩笑，他没听见，他就是早起习惯了。 赵予西也知道他开玩笑，因为公鸡三点多就开始打鸣了。 「早上我做饭，先在我家随便吃一口，村长知道你们来了，说中午请你们过去吃饭。」赵予西一边说，一边拎着一篮子菜走向厨房。 除开国家的帮扶，以前村里也有受到过社会募捐，但是那一次，是很多年前的洪水导致周边多个村落损失惨重，所以当时几个村子都得到了帮助。 像佟知隽这样特意过来的，还是头一次。 佟知隽非常能理解村长的重视，心里泛起细密的怜悯，片刻后又想起漂亮宝捐奶被收了钱的营销号diss的事情，ptsd一般把所有念头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赵予西住的房子，地皮本是渔村里某一户人家的，但是那家人搬城里去了，地方空下来，才租给赵予西，因为是按年租的，现在还没到期，所以赵予西走后也没有人动过，只是没了粮食，他才需要管邻居借一些。 村里人质朴，这边的地虽然不太适合种菜，品质差点，但是挑给赵予西的都是最好的。 他炒了两荤一素，又打了个鸡蛋甩袖汤，吃饱喝足后，赵予西收拾了厨房，带他们出去逛逛。 临海的空气总是飘着咸腥味儿，佟知隽闻着这味道，有一点萎靡。 由奢入俭难，佟知隽见识了这边简陋的条件，自然不难理解为什么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 第276页 但凡赚了点钱的，真的是一秒都不能在这忍下去。 今天是星期一，他们路过学校的时候，还听到了稀稀拉拉的读书声。 学校也破败，孩子也少，如果不是几位乡村教师苦苦支撑，这些孩子就得到二十公里以外的邻村或者更远的镇上上学。 村里最大的好处其实是地方大，每家每户占地都得有个几百平，虽然房子不大，但是前后院子都有用途，要么种菜，要么摆着晒鱼干的工具，其中还有一家卖豆腐加上养猪，当天剩了的豆腐放不住，就餵猪吃，总之家家的院子都弄得像模像样的。 说大，却也跟佟家的半山别墅比不了，毕竟他家光是近似城堡的别墅就占地几千平米，更别说算上院子了，但那毕竟是他自己家，又不会天天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可是在村里，走过十几户人家，跟逛了好几条街也差不离了。 走了有一会儿，他们才到村长家。 村长早早站在门口等了，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色条纹短袖和宽松的灰色裤子，微微有些发福，黑白交杂的头髮在头顶梳得一丝不苟，却因为有风，时不时翘起来飞舞一下。 乍一看也不觉得他像村长，就是个普通村民，和气地笑着。 村长跟佟知隽握手，互相自我介绍后进了屋里。 看屋子里的摆件陈旧，似乎村长黄亚家也不见得能宽裕多少。 黄亚妻子长期带着孩子在镇上陪读，家里只有黄亚一个人，所以有点冷清。 佟知隽有些拘束地坐着垫了个坐垫的吱呀吱呀直响的旧椅子，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的初步计划书，与黄亚讨论了许多。 此次佟知隽只是做个考察，了解一下村子，实际上后续捐助事宜，由阅微其他员工负责，所以聊得差不多了，黄亚就提出带佟知隽出去看看。 临走前，黄亚给一个叫王茹的大婶打了个电话，解释说是他厨艺不精，请王茹过来帮忙做午饭。 上午的太阳不算特别毒，一直被云挡着。 村子附近都是高高低低的山，他们绕过村子南边的山头，佟知隽才发现，原来靠海的部分是蔓延不知道多远的峭壁。 这里没有优越的港口，也没有美丽的沙滩，风化得既脆弱又坚硬的峭壁，很大程度上妨碍了村民发展其他行业。 通常渔民出海，是走一条人工在峭壁上凿出来的楼梯，只是风化严重，楼梯看起来也不是很安全。 船不大，渔民也不走远，就在附近打渔，一部分留作自家吃，剩下的鱼卖出去，赚的钱都得尽数攒下，指望着有一天能让孩子好好读书去。 佟知隽感慨万千，坐在距离海面有个六七米高的小悬崖上，吹着略显暴躁的风，问赵予西：「郁川野说你喜欢在海边写作，这边多少有些危险，你也会在这里写吗？」 「还好，」赵予西听到郁川野的名字，迟钝了些才说，「通常涨潮也涨不上来，这里再往东往西都有障碍，风也不算特别大，说不上危险。」 佟知隽的衣服被吹得唿啦啦直往身上裹，心想，这风还不算大？ 「小赵有才华呀，以前我是没想到，小赵竟然是这样的人才，放我们这小地方真浪费了。」黄亚抬手遮在眼睛上方，眺望着蔚蓝色的海面。 天上浓云流窜，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渐渐将太阳完全放出来了。挣脱云朵束缚的太阳肆意挥洒金光，海面的浪花泛起厚重的白，格外漂亮。 黄亚兴许是怕佟知隽娇生惯养，受不了这边的大太阳，只带他参观了停泊的渔船，就沿着来时的路回村里了。 刚好这时候王茹做好了饭菜，正要走，佟知隽问：「一会不聊正事，不如王婶留下一起吃饭吧？」 人家辛苦一番，还得回家做饭，可够折腾人的。 王茹个子不高，仰脸看向佟知隽，黄亚赶紧用方言给她介绍了一下。 她下意识往围裙上蹭了蹭手，然后双手跟佟知隽握手，用并不流利的口音严重的普通话说了一大串似乎是感谢的话。 但佟知隽真的听不懂，只好公式化地笑笑。 最后，王茹以做的饭就是他们四人的分量为由回家了。 桌上正中心摆着一道啤酒鱼，色泽鲜亮，辣味扑鼻，旁边还有田螺酿、炒三菌等，一共六道菜，味道绝佳，竟也不比佟知隽往常吃过的大餐差多少。 黄亚本想和佟知隽喝点酒，但佟知隽说自己不能喝，他也就没再劝，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 饭后，黄亚收拾了桌子，没耽误时间洗碗，说是待会有空了再洗。 下午，佟知隽要去学校看看。 赵予西回来了，孩子们还不知道，所以当他们出现在学校的时候，马上就要上下午第一节 课的孩子们立刻趴到窗边向外张望，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教室乱作一团，有人大喊着「赵老师回来了」，讲台上的老师都制止不住。 最后，赵予西到他执教过的班级劝了孩子们几句，这才安静下来。 校长梁耀宗带佟知隽参观校园。 校园里铺着红砖，常年被湿润的空气侵蚀，红砖已经破败不堪，这就已经算是操场了。 操场中间是小小的升旗台，今天周一，上午刚升了国旗。 孩子们上课的屋子，和普通村民家的房子差不多，只是因为不需要种地和晒鱼干，所以建得大一些。 第277页 因为人少，所以屋子显得很宽敞，走在走廊上，可以看到每间教室的门都掉了漆，小小的玻璃也花了，不知用了多少年，当他们路过，里面的小孩子会偷偷把头转向门口，还天真地以为老师不知道。 走廊尽头，是一间教师办公室，和一间上了锁的活动室。 梁耀宗看他感兴趣，就到办公室要了钥匙，打开活动室的门。 「这边一般只有过年过节才会打开，学校组织运动会和联欢会会用。」梁耀宗说。 废弃的桌子上摆着有些积灰的花球，成袋的白灰是运动会用来划跑道线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彩旗，彩灯，花环，灯笼，虽然劣质，却看得出保存得很好。 屋子另一边，有一个高柜，里面放着各种乐器。唢吶，鼓，钹，锣，笙，电子琴，二胡，乍一看没什么，但是仔细一想，这不农村办白事会用的乐器吗？ 梁耀宗看懂了佟知隽复杂的表情，解释说：「村里有个办白事的班子，老子会乐器，小子也跟着学一些。不是学那些丧葬用的音乐，是小孩子喜欢的歌，他们在艺术节上还会表演。」 佟知隽松了一口气，刚才吓死他了，差点以为这学校这么勐，连孩子都能出去给人办葬礼。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金蛇狂舞 佟知隽向校长和几位老师了解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后，才发现事情比想像中复杂。 早些年，课都上不了几节的时候，孩子们确实是没条件接受有效的教育，但是近些年有更多支教老师了，村民就发现，孩子们其实很聪明，但凡心思在学习上的，没有学不出来的。 然而再怎么聪明也没用，没钱去邻村或者镇上上中学，这就是最大的困境，就算是有点钱，过于艰辛的求学条件，也会消耗孩子的精力，难以保持良好的学习状态。 资助孩子根本不够，最好的状况，其实是帮助村子修路，方便通勤，这样再加上对孩子的资助，就能让孩子有个像样的上学条件了。 修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花的钱也比资助几个小孩读书多得多，但是这些钱对佟知隽来说，只是出门旅游几次的数目而已，并不是大问题。 不过要修路的话，就有更多需要讨论的东西了，此外他还得去邻村、乡里以及镇上瞧瞧，了解一下教学水平和校园设施。 佟知隽一说打算修路，黄亚和梁耀宗都高兴坏了。 这对村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村长除了需要向交通局公路管理部门申请之外，别的什么也不需要做。 聊得尽兴，几个小时也就过去了。 学校课业并不繁重，孩子放学早，又都是村里的，不需要家长来接，所以凡是跟赵予西有感情的，放学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操场上叽叽喳喳。 等赵予西出来，他们像小麻雀似的围了过来。 虽然赵予西没离开村子多久，但是大家都想他了，一时间有好多好多话想说。 佟知隽后走出来，身边是村长和校长，孩子们看见了，渐渐安静下来。 许久，苏小小压低声音问赵予西：「赵老师，我阿妈跟阿爸说话，我听见了，那边那个叔叔是你找来帮助我们上学的吗？」 王茹是苏小小的妈妈，中午帮黄亚做完饭回家，跟老公闲聊，没想到被孩子听见了。 虽说佟知隽资助孩子的事情基本不会有变数了，但是孩子毕竟小，这种事情说出来，怕是要兴奋得睡不好，万一有一点点意外出现，都会有一种巨大的落空感，所以赵予西没有立刻回答。 佟知隽知道赵予西在顾虑什么，于是主动走过去，蹲下来问道：「你们多大啦？」 孩子们七嘴八舌，几岁的都有，佟知隽又问：「那你们想像赵老师一样，懂很多知识嘛？」 这回孩子们异口同声，响亮地喊了一声「想」。 佟知隽摸了摸最近的苏小小的头，笑着说：「那你们乖乖听话，努力学习，如果学习好，就可以到大城市读大学！」 苏小小有些呆住了，夕阳西下，佟知隽在她面前和煦笑着，宛若天神降临。 「那叔叔，您很有钱吗？我以后会赚到钱还给你吗？」苏小小期盼地看着佟知隽。 后边李圆圆拍了一下苏小小，低声说：「叫哥哥！」 佟知隽听见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我很有钱，但是我的钱只能借给勤奋的小孩。如果是爱读书的孩子，以后一定能赚到很多钱的。」 他没有直说自己其实是捐款，而是说借给他们，是因为这些孩子还太小，一方面为了保护孩子的自尊，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不劳而获，另一方面是防止他们觉得自己是弱者，受到的帮助就是理所应当的。 等他们长大了，三观健全了，再告诉他们事实，也许会更好。 张洪生摸了摸圆圆的脑袋，然后带头大喊「谢谢」，小孩子声音尖，又喊得洪亮，震得佟知隽耳朵疼。 但是佟知隽很开心，这可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他拥有一片湖泊，给花朵浇浇水，这是力所能及的好事啊！ 小孩说话天马行空，佟知隽耐心地陪他们聊天，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许久，有家长看孩子一直没回家，就找到学校来了，校园里陆陆续续站满了人。 村长给家长解释了来龙去脉，张洪生的妈妈拍了一把王茹，说：「我晒衣服看见你去村长家，叫你你不应，原来是瞒着这个！」 第278页 王茹憨笑，说：「有好事情，等村长通知，我哪里会说！跟老公说了，还叫阿女听到了。」 张洪生的爸爸是读过几天书的，普通话还算好，他提议说：「穷乡僻壤没什么太好的东西招待，远来是客，我们给客人表演一下我们这边的歌舞嘛？」 佟知隽不太好意思劳烦这么多人为他大费周章，但张洪生的爸爸坚持，于是也就同意了。 梁耀宗拍板：「那明天上午不上课了，叫上没事干的，都来广场聚会，欢迎我们的恩人我们的客人！」 黄亚年轻时候穷，也没读过大学，就在这生他养他的地方生活了大半辈子，深知学习对孩子的重要性，也觉得梁耀宗称佟知隽一句恩人属实不为过。 孩子们还得回家写作业，所以又玩闹一会儿就散了。 晚上黄亚、佟知隽、钟好逑和赵予西在梁耀宗家吃晚饭。 梁耀宗的妻子做饭，梁耀宗打下手，因为要照顾佟知隽，所以晚上依旧没人劝酒。 赵予西家床太小了，所以今晚佟知隽住赵予西家，钟好逑住黄亚家，赵予西则是住北边的李圆圆家。 由于村民们都很在意佟知隽的到来，第二天早早就在村子中心的小广场布置上了。 大家沿着小广场的其中三条边放了条凳，最后一条边拉了横幅，是梁耀宗特意找出了自己捨不得用的好笔好墨现写的。 佟知隽在赵予西家吃了饭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村民们热热闹闹地做准备。 他被安置在正对着舞台的最中间坐下，一抬眼，正瞧见王茹拉着不情不愿的苏小小抱着个挺大的袋子走过来。 八点钟，绝大部分村民都到了，欢迎会正式开始。 村长先是向大家介绍了佟知隽和钟好逑是干什么来的，然后又感谢一番赵予西，客套够了，节目才开始。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所以并没有正式的报幕和串场，只有昨晚谁说了要表演，村长记下来了，现在就按报名顺序上去表演。 村民能歌善舞，笑得质朴，学校里那些乐器也带来了，孩子们合奏了《春天的故事》，意外的很好听。 虽然他们不像城市里有兴趣班可上的孩子一样专业，但是家里人就是干这个的，大人单凭经验也够教好孩子了。 这时，苏小小被王茹拉着站到小广场中央，王茹干脆利落拉了一把椅子，按着苏小小的肩膀让人坐下。 佟知隽不知道怎么回事，侧头去看赵予西，赵予西摇摇头，没作答。 苏小小嘆口气，打开袋子，小心拿出能到她腰那么高的琵琶来，稍作调试，随后，清脆流畅的声音传来。 她弹了一首《金蛇狂舞》，虽然琵琶质量不太行，但是不影响她动作熟稔，只是……表情看起来有点凶，足见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佟知隽知道她是被妈妈逼着表演节目的，不禁想，这才是真正的犹抱ak半遮面啊！金蛇哪里是要狂舞？这是要吃人！ 纵使佟知隽没有学过琵琶，但因为家里重视艺术审美的培养，他会弹钢琴，再加上殷秋无琵琶弹得极好，因此佟知隽对此也有一定的鑑赏能力——苏小小无疑是很会弹琵琶的，只是被逼着上台有些不高兴罢了。 看了一上午节目，散场的时候，佟知隽问赵予西：「苏小小挺有天赋的，怎么不愿意表演？是不喜欢吗？」 赵予西无奈地解释道：「村里没人会琵琶，她的琵琶是我在网上给她买的，而且是跟着我下载的教程自学的，应该是不好意思展示吧。」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心思敏感细腻，该懂的多多少少都懂了。 大城市来的佟知隽什么没见过？苏小小虽然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但是她知道光鲜亮丽的一切在佟知隽眼里可能什么都不算，又怎会觉得她一个自学的人弹着九十九包邮的琵琶有多动听呢？ 她不想出风头，也不喜欢为了取悦佟知隽而表演在他眼里似乎并不能上得了台面的节目。村子得到了佟知隽的帮助，他们确实应该感恩，但是被妈妈逼着上台，就有点没必要了。 但是苏小小想错了，她远比自己以为的更有天赋，至少佟知隽觉得，自学都能有这个水平，如果有老师指导，那还得了？ 苏小小的表演只是表情看起来不合时宜了些，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能把一段曲子弹出感情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佟知隽想，森*晚*整*理要是苏小小喜欢弹琵琶，能让她跟着专业的老师学一学就好了。 「乡里有教琵琶的吗？」佟知隽下定决心，问赵予西。 赵予西立刻会意，知道了佟知隽想干什么，说：「乡里没有，得去镇里。」 「一会问问她想不想找个老师学习。」佟知隽远远看着苏小小仔细抱着琵琶，嘴巴抿紧。 她那么有天赋，又很在乎自己的琵琶，怎么可能是不喜欢呢。 赵予西快步追上去，叫住了苏小小，拉她到一边说话。 「小小，你今天弹得太好了！你还想学琵琶吗？」赵予西温声说。 苏小小紧了紧手臂，往王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偷偷用余光扫着佟知隽，然后说：「是那个哥哥让您来问的吗？」 李圆圆提醒她叫哥哥别叫叔叔之后，她就记住了。 赵予西点头，苏小小脚尖在地上不安地踢着，说：「我想不想，都没有关系。如果我读不好书，就跟阿爸一样当渔夫，如果我能上学，那就好好读书，像萍姐一样，总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弹琵琶上的，阿列的班子只奏红白事，又不需要琵琶。」 第279页 过窄的视角限制住了苏小小对职业的想像，还以为学音乐的出路就只有红白喜事演奏。 「不是的，读书是学习，弹琵琶也是学习，」赵予西想帮苏小小抱一会琵琶，苏小小躲了一下，没同意，于是作罢，「学音乐不是一定要加入阿列那样的班子，可以到很多地方演出，也可以当音乐老师，或者到录音棚，给一首歌弹伴奏。」 「这不是不务正业吗？」苏小小抬头，用澄澈的眼睛看着赵予西。 「当然不是呀，只是从前我们都不懂，原来你这么棒，就没想过可以让你钻研这门特长，」赵予西笑着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大哥哥发现你很棒，所以才想带你去见老师，让老师看看你到底有多优秀呢！」 苏小小的眼神立刻雀跃了起来，「那……那我弹琵琶可以赚到很多钱吗？足够以后还给那个大哥哥吗？可以给阿妈阿爸修一修房子吗？」她有些急切地问。 赵予西见苏小小这样，就知道她没有顾虑了，说话时也不免带几分欣喜：「就像读书一样，只要你努力学习，就能考上好的音乐学校。你知道嘛，我说的音乐学校，也像是读书考大学一样，是相同级别的学校哦！」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奇思妙想 下午孩子们还要上课，佟知隽跟着黄亚在村子里转一转。 走了一圈回来，路过李圆圆家后院，她妈妈王玉芳正在往伞骨上上伞面，一看就是在做油纸伞。 佟知隽感到好奇，就站在矮墙外问道：「大姐，这是要拿去卖的吗？」 「没有没有，」王玉芳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活，「现在都打摺叠伞，哪还有人打这个？我这是做着挂家里辟邪的。」 佟知隽忙说：「还有人喜欢的，我看网上有很多卖油纸伞的店铺。」 王玉芳过来打开后门，请佟知隽进去，二人来到前院，坐在屋檐下的小桌旁。 「我知道，但是不一样的。」王玉芳一边给佟知隽倒茶，一边解释了缘由。 王玉芳是四川人，父亲是做油纸伞的手艺人，就也教过她，只是她学艺不精，传承不下去，不够养活自己，就去市里打工了。 当年李二牛到四川打工，俩人相识，结婚后有了李圆圆。孩子读书，他们俩打工，本来都挺好，只是李圆圆四岁的时候，李二牛失足落水去世了。 娘俩在城里的开销，王玉芳一个人支撑不住，前些年娘家父母都过世了，公公也没了，长辈就剩婆婆在渔村里，王玉芳不得不把李圆圆交给婆婆带，她独自在城里打工，自己省吃俭用些，还能有余富。 婆婆身体不好，李圆圆六岁，婆婆也过世了。王玉芳只好回村里照顾孩子，渔夫忙不过来，她帮村里人干活，给圆圆赚一点书本钱，吃的全靠自己种地。 后来赵予西到村子里执教，告诉过她做油纸伞能卖钱。只是她开不起淘宝店铺，效率也不高，在闲鱼上卖过几把，手艺粗糙，她还不会绘花，只卖没有图案的就卖不上价，还总得麻烦赵予西，所以她做得也不频繁。 当然了，再怎么卖不上价，一把油纸伞去掉成本也能赚个百八十块，这些年她卖出去六把伞的钱都攒下了，只是如果想让李圆圆去邻村上学，还是有些供不上。 佟知隽听完，若有所思。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再怎么帮助这个村子，村民没有致富途径，总归是没有依靠的。 像王玉芳这种状况，如果能有更便宜的材料供应，有更多时间打磨技术，有本钱开店，有宣传机会，才可能依靠油纸伞赚钱。 而其他村民，据他观察，大多数人家的鱼都是做成了鱼干，因为交通不够便利，他们打的鱼没法在新鲜的时候运到乡里或者镇里售卖，只能做鱼干，隔三差五出去一趟。 修了路，售卖也是来不及的，鱼根本活不了多久，一天生意不好，剩的鱼怕是会全臭了。 村民每天都能打到很多鱼，就算做成鱼干出去卖，也卖不完，常常会积压很多，到最后只能降价处理，对于这种产能过剩的状况，有淘宝店就可以解决。 这样看来，想让村民真正过上好日子，就得等今年夏天这边建基站了，不然上个网得翻山越岭，蹭别的村的基站，实在是不容易。 跟王玉芳聊了许久油纸伞，就到了放学时间了。 现在天还早，也没什么作业，村里的孩子会聚在一起玩。 李圆圆到家刚放下书包，就被苏小小拉走了，佟知隽跟王玉芳告别，也跟了上去。 佟知隽小时候就有手机和游戏机玩，来村里才两天不能上网，他就有点受不了了，是真的很好奇这群小孩都能玩些什么。 上午表演节目用的小广场就是村里最大的公共场所，放学的小孩在这玩游戏，能玩将近两个小时呢。 有几个淘气的在丢沙包，另外有几个小姑娘在跳皮筋。 沙包是旧衣服做的，皮筋是废弃轮胎剪的，但是不耽误大家玩得开心。 跳皮筋跳累了，带来皮筋的黄小妹收起皮筋，她们两两分组，玩拍手游戏。 佟知隽小时候只玩过波波攒，听她们念的各式各样的词还不太熟悉。 站得最近的李圆圆和苏小小玩的是「拍拍压子弹」，规则就是拍手的同时说出自己要做什么，可以压子弹，有一颗子弹之后可以用手比枪打人，对方也可以通过双手挡着进行防御，如果要是对方防御的时候没有射击，再做了一次压子弹，那么下次双枪射击，防御就挡不住了。 第280页 所以本质上就是赌对方会不会在压子弹过后射击或防御。 佟知隽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到疯了，看李圆圆和苏小小你来我往玩了十几分钟都没厌倦。 俩人越说越懒，「压子弹」的「子」字说得越来越轻，直到变成敷衍的轻声，佟知隽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了一个念头，下意识在她们压第二枚子弹的时候说了一声「鸭子咸」。 李圆圆和苏小小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莫名其妙的佟知隽，一脸疑惑。 佟知隽尬得脚趾已经在抓地了，想要逃离这个星球却逃不掉，火星专线票务售罄，他只能硬着头皮假笑说：「『压子弹』听起来像『鸭子淡』，两个鸭子淡就是鸭子咸了！」 天真的小孩奇妙地理解并认同了佟知隽的脑迴路，然后俩人竟然认真讨论起了如果要是鸭子咸可以怎么改规则，反而给佟知隽整不会了。 他以为自己社死了，实际上对她们来说这是在改编游戏？佟知隽摸摸鼻子，又看了会儿，就赶紧熘了，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再次语出惊人。 又过一天，佟知隽、钟好逑、赵予西收拾了来时带的行李箱，苏小小的爸爸苏友山开着三轮车，他们一家和佟知隽三人一同去镇上。 去镇上路过了邻村，道路真的很差，二十公里的路程，苏友山的小三轮跑了两个多小时。 两个村子相距这么远，也是有原因的。很多年前这之间还有别的村子，但那几个村子渐渐人口流失，年轻人不回来了，老人去世了，也就这么消失了，这才甩下二十公里距离。 佟知隽大致看了一下这路，心里也有数了，由于苏小小一家在，他就没去邻村看看学校什么的，打算剩下这些工作就交给他安排的负责这次公益捐助的阅微员工。 镇上有教琵琶的兴趣班，但是看起来小小的，不像是太好的样子，但是去一趟最近的春苔县要折腾好久，会耽误苏小小上课，所以只能先到这家兴趣班看看。 兴趣班只有一位老师，她自我介绍说姓黄，看起来三十多岁，披着头髮戴着眼镜，温柔地跟苏小小对话，了解情况后，给她挑了一把琵琶，让她试试。 苏小小现在弹的这段音乐佟知隽没听过，但是旋律欢快，重复性强，听着格外洗脑，她弹完了佟知隽脑子里还在循环刚才的旋律。 黄老师指导着苏小小：「这个位置的轮指，你无名指再用力一点……哎，对，保持住这个感觉——」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黄老师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转身过来跟苏小小爸妈交谈。 「她真的太有天赋了，手指长，这是最基本的，关键是完全没有在自学过程中产生不必要的小动作，轮指均匀有力，揉弦放松自然，过弦干净准确，弹得熟练又有感情，我们这边学了好几年的孩子都不如她弹得好。如果只是靠看着视频自学的话，真的浪费了。家庭条件允许的话，我建议你们带她找个更好的老师。」黄老师有些欣喜又有些遗憾地说。 现在学民乐的孩子太少了，任何乐器想传承下去，最重要的就是有人喜欢，像苏小小这样的小天才，换做任何一位老师都不会捨得放过。 黄老师自知自己这小地方会限制了她，所以才会这样建议。 王茹有些为难，她知道她家小小聪明，也知道小小弹得好，但是找更好的老师，花更多的钱，真的值得吗？ 佟知隽问道：「您能具体说说，更好的老师，是指什么样的老师吗？」 黄老师回答说：「我的建议是去春苔县或者直接到市里上课，学几年，把基础知识学牢靠了，如果仍旧錶现突出，那就可以考虑找业内还收徒弟的名家拜师了。」 苏小小父母不敢想像这样得花多少钱，又不想耽误了孩子，心里忐忑。 佟知隽点点头，说：「辛苦黄老师，那我们带她去市里看看。」 离开学校后，佟知隽跟苏小小父母单独说话。 「既然小小有这个天赋，那就试一试。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就要走了，之后她去市里找老师、上学、食宿，我都会找人安排好。」佟知隽说。 接苏小小到市里读书，是最好的办法。村里其他孩子佟知隽也有能力全供他们到市里读书，但是各家有各家的事情，苏小小情况特殊，所以才额外优待。 王茹和苏友山连声道谢，老泪纵横。 佟知隽见不得长辈这样，说：「别让孩子看见，我们得走了。」 夫妻俩擦擦眼泪，眼里藏不住兴奋与感恩。 苏小小一家这就要回村里了，佟知隽等人则是乘车去春苔县。 赶到县里客运站买好去首府的车票时，钟好逑接了个电话。 起初佟知隽没细听，后来听他说什么「不在上海」「很快回去」「不用客气」之类的，便等他挂断电话，顺口问了怎么回事。 钟好逑说：「段哥说有本书他要买，淘宝买不到，只在孔夫子旧书网有一本，卖家还只支持上海面对面交易，他托我帮忙取一下再寄给他。」 佟知隽皱着眉「嘶」了一声，连忙把电话给段骁恩打了过去。 段骁恩刚接起来，佟知隽就换上了一副黏煳煳的声线，还带上了一点点台湾腔：「你有事怎么没找我啊？」 钟好逑和赵予西在旁边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佟知隽的声带怎么长的？怎么跟不同人说话还不同声音呢？连口音都能变？ 第281页 「你讲话好机车哦……你不是忙吗？又不能你亲自去取，跟你说了也是你再找人去做。」段骁恩一看到佟知隽打来电话，就知道是钟好逑告诉他了。 佟知隽幽怨地嘆口气：「好嘛，你这是连传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了。」 气死他了！段骁恩这个笨蛋！没听出来他就是单纯的想跟某个笨蛋多说说话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血来潮 一直到佟知隽上车，段骁恩都没表现出发觉他在撒娇这件事，佟知隽气鼓鼓地挂断了电话，一上车就靠着窗睡了。 客车直达机场，他们没来得及休息，就买了飞上海的票。 两个小时以后登机，佟知隽没再睡，打开手机，钉钉和微信塞满了未读消息，他有些懒散地回復着。 基本没什么大事，所以很快就处理完了。随后佟知隽打开邮箱，看到了一封来自蓝殿堂的邮件。 大致说蓝殿堂要自制一部纪录片，名为《对话职场青年》，拍摄内容为跟拍半个月主人公的工作与生活，然后每天会有一小段採访，最后一个主人公会剪出两期共计三小时左右的正片。 最后，邮件里还附上了节目组拟定邀请的其他主人公。 虽然每个人的拍摄内容都是独立的，但是考虑到有些人会比较在意口碑，所以这种名单是必要的。 佟知隽并不是很想出名——虽然他现在已经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但是过于频繁上节目，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种纪录片看起来钱很好拿，实际上播出后只会让更多网友对他个人的行为指指点点。佟知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如果不加掩饰，那他平时工作不用996，追剧会吐槽各种热度超高的流量小生小花，还有时间偶尔打个撞球玩玩游戏，网友就只能看到他有多轻松愉快了。 但是反过来讲，佟知隽这张脸就是对阅微最好的宣传。在这个没有公司不被粉丝骂的时代，阅微是网友眼中难得做人的公司。 前阵子，阅微官博放出了一段练习生的日常视频。视频里，练习生们在宽敞的舞蹈室跳舞，有专业的声乐老师教唱歌，有装了好几个屋子的公费买的服装，而练习生自己的宿舍里又是上床下桌加上衣柜配备齐全，待遇跟出道的十八线小煳爱豆也差不多了。 这时候，网友才知道，在内娱签练习生都靠广撒网的大环境下，阅微真的很特别。 大多数公司都是让练习生交钱，公司来培训，而公司付出的培训成本是远不及练习生交的钱多的，公司也不会多认真为练习生争取资源，任他们自生自灭，红了大赚一笔，不红也不赔本，最后只有练习生满盘皆输，钱没了，青春也没了，书也没好好读。 可阅微签人格外谨慎，培养费用是阅微出，相当于把每个练习生都当做是投资对象，不投入哪来的收穫？而练习生唯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红了之后不能直接跑路，要对得起承担了培训费用的阅微。 这件事还上了个热搜，阅微官博趁热打铁，又传了一个演员部门的vlog。阅微演员也不多，但是经纪人怎么带人，演员用什么标准挑戏，阅微提供了怎样的资源，其他相关部门怎么配合工作，包括演员微博就是交给演员本人运营，全都在vlog里展示出来了。 网友炸了锅，纷纷@自家偶像的公司过来看标准答案，让那些公司照抄阅微的待遇。 如果佟知隽这时候能拍个纪录片，再展示一下阅微非艺人的工作，那这三种视频就可以直接挂出去当公司风貌展示的资料了，到时候人才不是流水一般朝着阅微涌来？ 佟知隽越想越膨胀，于是就回了邮件表示同意。 再往下翻邮箱，佟知隽看到了之前《恋爱的时间》发来的邮件，这才一拍脑门，惊觉自己有多么容易想一出是一出。 记性是不会长的，只能这次做错了下次还敢这样子。 抵达上海时已经很晚了，三个人各回各家。 机场距离半山别墅比岳溪花园近一点，佟知隽提前发了消息让家里的司机小金来接他。 路上，小金告诉他，佟知宛回来了，佟知隽还没搞懂有什么特别的，随后小金又说：「小姐带了她资助的孩子来家里，叫我跟您说，不许欺负小孩。」 佟知隽气得忍不住小小挥了一下拳头，这哪是亲姐！怎么能这么想她善良的弟弟呢？ 路过一个稍微有些偏僻的路口时，佟知隽看见有个小铺面摆着一个个黄澄澄的糖画，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漂亮。 佟知隽想着，既然有小孩来做客，那就买点小孩会喜欢的东西，于是叫小金停车，帮忙买两个。 虽然停在铺面门口，离小摊有好几米远，但是佟知隽还是能看到做糖画的老爷子动作流畅利索，转眼工夫就做出了一只兔子和一条龙。 这时候天气渐渐热了，糖画在上海根本没几天卖头，老爷子给小金拿了个小泡沫盒子，放了一个小小的冰袋在里面，作为简易的保温箱，然后才装上糖画。 到家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一个小时了，糖画还没有融化。 佟知隽拿着两根糖画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怯怯地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她腼腆地说：「哥哥好，我叫王湘妹。」 「你好你好！」佟知隽笑眯眯地说。 可能是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在村子里见了一群孩子之后，忽然就发现孩子的可爱之处了。 第282页 「哟，出息了啊小捲儿，去一次农村知道照顾小孩啦？」佟知宛打量了一下佟知隽。 佟知隽撇撇嘴不答话，问：「妈妈呢？」 「腰疼，早早睡觉了。」佟知宛说。 佟知隽让旁边的赵叔把糖画递给王湘妹，自己则是从小金手里接过行李箱，就要往电梯的方向走。 「等会儿，你让小苏帮你送行李箱，你过来一下。」佟知宛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严肃。 佟知隽以为是什么大事儿，于是照做。 茶几上有一盒红酒味百醇，他顺手打开一包，叼着一根，本来试图吃掉外面的饼干皮，留下完整的内芯，只是有小孩在，他没好意思这么幼稚。 佟知宛看着佟知隽这懒散的样子，「嘶」了一声，佟知隽也无动于衷。等不得他端正态度了，她只好嘆口气开始话题：「你不是在群里说，你要资助一个农村小孩学音乐嘛？」 「嗯对。」 「然后今年阅微还参加尖叫tv慈善晚宴吗？有新的专项帮扶基金吗？」 「还没想诶，怎么了？」 「是这样，」佟知宛打开手机，「我想如果阅微今年要是像去年一样建立一个新的专项基金，那或许可以做一个帮助有理想有天赋的儿童的基金。」 「这个得提前跟尖叫tv签合同，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挺好的诶。」 「是吧？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阅微比咱家其他公司面对的社会评价多，所以你去办比较合适。我还没来得及跟纪旨嘉说，如果你没时间，也可以让他安排人。」说着，佟知宛打开手机相册，递给佟知隽。 佟知隽翻看，是一些很漂亮的动物抓拍图。 佟知宛解释道：「这是王湘妹拍的，她喜欢拍摄动物，以后希望能够去野外拍摄野生动物。但是这种爱好你也懂的，摄影本身就烧钱，去野外又存在危险性，所以没点本钱真的做不了。」 王湘妹是湖南人，家里贫困，父母残疾，今年她才十四岁，就已经要挑起照顾父母的重担。 她性格沉稳，不太爱说话，就像现在，大人说话，她就老老实实坐在旁边吃糖画，一边捨不得吃掉，一边小心翼翼地舔。 野生动物摄影这样的爱好也是佟知宛跟她接触很久之后才发现的。她的审美远超同龄人，能够欣赏生物动态的美，也有能力有耐心去拍摄，如果不是家庭条件耽误了她，她是完全可以把爱好发展成未来的职业的。 佟知隽思忖良久，说：「我知道了，不过还是让纪哥找人去办吧，我有一点别的想法。」 「怎么？」佟知宛扫了一眼被佟知隽不知不觉吃掉一整包的百醇，强压着怒意。谈正事呢，他怎么还吃个没完了呢？ 佟知隽其实是饿了，飞机餐不好吃，他都没吃几口。 「之前我也觉得，好多未成年在涉世未深的时候，就盲目把当网红当明星作为理想，这一代是垮了，但是似乎并不是这样。你看，无论苏小小还是王湘妹，都证明了现在的小孩子真的不一般，所以我想策划做一部纪录片，持续跟拍一些优秀的孩子。」 佟知隽吃完最后一根百醇，本想再拿一袋白色恋人饼干，被佟知宛的眼刀制止了，悻悻地想，自己又开始心血来潮了。 明明手头有无限流综艺要忙，之后还有计划做职业体验相关的综艺，这要是再加个纪录片，他还活不活了？ 佟知宛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虽然平时总跟他拌嘴，但是他有什么想法，她向来是鼓励为主，于是说：「那你就做，之后策划案给我看看，我可以投资一笔。」 行吧，老姐发话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何况王湘妹看着呢。 佟知隽勉为其难地假笑，说：「好，那你等我消息。」 时候不早了，佟知宛带王湘妹去客房，佟知隽也要上楼了。 佟知隽跟佟知宛的卧室在同一层，正要进门的时候，他看见柴可坐在姐姐房门口，歪着头对他笑。 本来已经很疲惫了，柴可呆乎乎一笑，佟知隽就被治癒了，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去看它耳朵的伤口。 「呀，恢復得不错嘛，过段时间毛毛长回来就好看了！」佟知隽用极为宠溺的语气说。 柴可拱了拱他的手，佟知隽一边撸柴可一边想，这样富足又幸福的生活，是多么值得珍惜啊！ 如果他不是佟家的小少爷，也没有苏小小或者王湘妹那样远超同龄人的才华，哪轮得到他追求什么个人价值，拍什么综艺？早不知道上哪儿996去了——也说不准，连需要996的工作都找不到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阴晴不定 佟知隽想像中的商务人士：手里就一个笔记本电脑。 然而实际上，第二天小金要送他去公司的时候，他手忙脚乱地找出了电脑、硬碟、拓展坞、u盘、数据线、文件袋等等一大堆东西，欲哭无泪。 昨晚蓝殿堂很快回了邮件，约佟知隽今天见面。 佟知隽不是艺人，没有经纪人帮他对接，这种事情只能亲自来。 十点钟，佟知隽与纪录片的导演林檬、制片人吴远明在一家餐厅见面，点了餐，又寒暄一番，才进入正题。 佟知隽的要求很简单，主要就两点，一是不能影响他的工作，不能为了成片效果而花费大把时间让他化妆和换衣服以及在室内布光，二是成片他要审核。 第283页 第二点还好，但是第一点不行，主要是不布光真的很为难，室内自然光的亮度通常是不够的，不提前布光，只随机应变，很容易拍毁了一些重要情节。 林檬很头疼，她这边邀请的几位主人公都是素人，没有经验，不了解拍摄耗费的时间，所以轻轻松松就答应了，虽然他们也不会特意浪费人时间，但是像佟知隽这么高要求的，着实很难办。 但是……林檬若有所思地拿起手机，随手拍了一张佟知隽的照片，妥协道：「行吧，主要是颜值能打，欠点灯光修饰，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另一方面，是佟知隽有足够的资本随时拒绝，他又不缺拍一部纪录片的钱。 林檬和吴远明并不希望纪录片失去唯一能贡献热度的拍摄对象，所以他们是不妥协也得妥协。 聊完合同细节，吃过午饭，一式四份的合同佟知隽拿两份回了阅微，其中一份存在阅微的档案室做备份，自己这份则是收了起来。 因为林檬赶得急，所以后天就要开始拍摄。 佟知隽紧张得手脚冰凉，从自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回了邮件开始，他的脑子就有点发木，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是凭感觉，像是被一个隐形的自己推着走。 正如当年的每一次大考。 他的理智就像是随时会离家出走一样，面对所有严肃的、正式的、不能完美应对的事情，他都会这样，醉酒一般稀里煳涂混过去。 明知道这需要克服，也知道如果自己足够理智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办，但是还是做不到。 就像这个纪录片，如果换做是哥哥姐姐，第一件事一定是了解投资人和拍摄经费，而不是浅浅想一想表面上的利弊就回復。 佟知隽靠着椅子胡思乱想，有些沮丧。 还是不行啊，困扰他十年的心理障碍还是没有越过去，这种类似于自我保护的逃避心态并不是只在考场生效。 这时，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佟知隽回过神来，一看是段骁恩，瞧着办公室还有同事，从抽屉里翻出ceo办公室的卡就往外走。 「在午休嘛？」一看佟知隽接起电话，段骁恩就问道。 佟知隽怕电梯影响信号，走的楼梯。 「午休呢，你今天怎么有空了？」佟知隽不知道，在其他同事眼里，自己笑得跟谈恋爱了似的。 「快杀青了，比预想中拍得快，所以这几天午休也早，今天不到十一点剧组就放饭了，我才吃完。」段骁恩随口分享着他的日常。 尽管平平淡淡，但是佟知隽就是喜欢听。「等杀青了，我们把年假用掉吧，加上五一的假期，我们可以一起玩好多天。」 「你就想着放假！」段骁恩调侃道。 「这话说的，」佟知隽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不想放假想你啊？」 话一出口，两边同时沉默了。 但只两秒，段骁恩语气如常说：「谁不想放假呢，我也想。」 佟知隽有点结巴了：「是、是啊，所以之、之后我一定要多玩几天。」 一会儿工夫，佟知隽走到了ceo办公室，刷卡进门，然后飞速把门关上，倚着门蹲下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烧起来了一般滚烫。 「怎么了？」段骁恩听到关门的声音，问道。 佟知隽深吸一口气，说：「有同事在，我换个地方。」心脏跳得飞快，不敢回想段骁恩那两秒钟的沉默，那时无声胜有声，只有用此刻的聒噪才能遮掩过去。 随后，他有意走路走得很大声，然后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听段骁恩转变话题，说起剧组的趣事。 「……然后我说，我最喜欢的工作是给soda饼干戳洞洞，正好导演路过，他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严姐还开玩笑说『叠词词，噁心心』，我维持了许久的正经形象毁于一旦。」段骁恩的语气很平静，但越是平静就越好笑。 前边段骁恩讲别的演员的理想工作，佟知隽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段骁恩说起这个，他都没听到起因，但是一说到段骁恩自己，他立刻就来了兴致。 「你真的会做苏打饼干吗？」佟知隽好奇地问。 「我会，」段骁恩说，「等休息了，我给你做。」 俩人的话题一路奔逸到零食上，一直说到段骁恩的午休结束，才依依不捨挂了电话。 佟知隽丢了魂一样回楼下的办公室，遇到了出去吃饭刚回来的纪旨嘉。 「哟，一具躯壳，」纪旨嘉挥了挥手，「怎么失魂落魄的？」 佟知隽听见了，故意维持方才的表情，直愣愣地走向纪旨嘉，嘴里念念有词：「躯壳……都是躯壳——」 纪旨嘉吓了一跳，看见佟知隽忽然流露出的狡黠表情才知道自己被坑了，小小抱怨道：「你是不是跟段骁恩学演戏了？」 佟知隽用鼻子「哼」了一声，没回答，而是挑眉道：「纪哥，看来婚姻生活让你变傻了，有失稳重啊！」 「可别提，你嫂子非要学做饭，她自己高估森*晚*整*理了我的食量还不许我浪费，现在给我餵得又稳又重，我想抢回掌勺的权利都抢不得。」纪旨嘉也没压低音量，因为刚上任没多久，全公司就都知道了新总裁惧内，已经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听去了。 「你是不是没夸过嫂子？你适当夸一夸，她觉得无聊了，就无所谓谁做饭了。」佟知隽根据玩橙光游戏的经验给出建议。 第284页 「夸了，越夸越来劲。」纪旨嘉耸耸肩，瞧着也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倒是乐在其中。 佟知隽这才反应过来，这傢伙为老不尊！这哪是在抱怨？那是在显摆老婆给他餵得幸福肥了呢。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嫂子是水泥做的，宁折不弯，你且享受着去吧。」佟知隽不轻不重地在纪旨嘉肩头来了一拳，像个大怨种一样走了。 纪旨嘉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佟知隽这是怎么了？谈恋爱受挫了？狗粮都吃不得？ 佟知隽本人并没有想到纪旨嘉在猜测什么，只是艴然不乐，下午他要看无限流综艺拍摄现场的工作进度反馈，因为布景很有艺术感，他原本最快乐的就是每过三天看一次进度反馈，结果现在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这倒不算生气，只是羡慕，段骁恩要是能天天投餵他就好了，哪怕是八块腹肌练到第九块的时候直接九九归一了，他也非常乐意。 想到这里，佟知隽又忍不住期待起段骁恩承诺的苏打饼干了。 美滋滋脑补半天，佟知隽才回过味儿来，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因为屁大点儿事儿阴晴不定，再这样搞下去迟早得精神病，进一步崩坏成晋江在逃疯批大佬。 想到这儿，佟知隽自己都想笑。 这么爱脑补，他上辈子一定是个被称为人工智障的ai小说生成器。 工作状态不佳地磨蹭到了下班，佟知隽回家就把这几天落下的瓜都吃了。 有明星官宣结婚，也有明星离婚，还有各种引发年龄焦虑和身材焦虑的话题，这都是娱乐圈的常态了，佟知隽见怪不怪。 今天中午，《恋爱的时间》第三十期播出，正式完结。 第二十七期，也就是佟知隽去录的那一期开始，就引发了巨大争议。 有人问节目组是不是故意找了一堆垃圾男人过来，被网友回覆说「或许你有没有想过，这已经是国蝻平均线以上的男人了？」 还有人说四位嘉宾一点也不体面，对素人指指点点，也被网友回怼说「素人不作妖也就没什么可指指点点了。」 总而言之像是一场闹剧，恋爱综艺的结局没有恋爱，只有鸡飞狗跳，某种意义上来说，跟现实是差不多的魔幻。 那些美好的爱情故事是少数，像这个综艺一样，似乎才是大多数人经歷的——有优秀的人被迫在差的和更差的人里挑一个，有包子被pua了大半个月直到最后才反抗，有刺头不喜欢谈恋爱只想搞钱。 那些生动的、复杂的心理，那些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那些永远难以掩盖的暴露在嘉宾面前的小动作，本就是人类常有的。 生活里没有摄像头，现在拿这个综艺照照镜子，就知道不完美的事情有很多。 就在此时此刻，综艺大结局还在热搜上挂着，佟知隽用小号刷微博，没用大号，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私信里充斥着什么两极分化的言论。 有人说他想依靠媚女吸粉，也有人说他是真的妇女之友。 可是这些评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佟知隽渐渐不在乎了，即使看到了，甚至都不如段骁恩随便说几句话更能引起他心情的波动——他只会对各种外部声音一笑而过，平静地躺下睡觉，然后明天又是无忧无虑的一天。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拍纪录片 周六一早，纪录片团队急不可耐地在公共停车场停好车，马不停蹄赶到了佟知隽家小区外。 别的主人公已经拍差不多了，就佟知隽晚一些，所以林檬比较急。 佟知隽起得早，在小区里晨跑的时候接到的电话，于是去岳溪花园南门接人。 林檬这边镜头已经准备好了，她跟佟知隽说，该做什么做什么，摄影师不会干涉。 佟知隽看了一眼，就两位摄影师，一位助理，一位灯光，再加上林檬，人不算特别多，想来是为了遵照合同，尽可能避免打扰他。 在衣服领口戴上麦，佟知隽略些拘谨地小跑向餐厅，途中还遇到了801的邻居，他对邻居不太熟，但邻居认识他，见有摄影，只简单打个招唿。 佟知隽这边的房子是刚需房，地方不算特别大，所以一直没请做饭阿姨，于是他在小区的餐厅吃了早饭才回家。 之前跟姐姐说他要写纪录片的策划案，他没打算占用工作时间，毕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就放在了这个周末完成。 带着拍摄团队回家，佟知隽从冰箱找出了水果，又沖了高乐高，给工作人员，然后就进了书房。 他查了资料，大致有了思路。 拍摄方向很明确，他希望能跟拍几个孩子一年左右，作为纪录片的第一部 分，而十年后再跟拍一次，看看孩子们变成了什么模样。 十年，听起来很长，佟知隽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敢想这么久以后的事情了。 但是纪录片和综艺就是不一样的，纪录片需要更多耐心，需要实事求是，也需要给到人一些思考，这不是一个快餐化的很好赚钱的东西，一旦开始，就要做好辛苦和赔钱的准备。 投入大量精力和金钱无疑是值得的，纪录片的意义不是用金钱去衡量的，它更像是拍摄团队和主人公互相成全。 多少孩子都有过远大理想啊，可是却不一定能实现。 这个纪录片，佟知隽一改从前胡乱取名的习惯，决定叫《小小少年》，英文名《kleine kinder》。 第285页 蓬勃生长的梦想，是会开花结果，还是遗憾凋零，犹未可知，但佟知隽愿意播种，且不后悔。 选人是一项大工程，这个片子佟知隽没法亲力亲为，只能提供一个大方向然后进行把关，他给出的选人标准，是拥有着非常规梦想的努力上进的小孩，而拍摄内容，就是孩子们在追梦途中遇到的困难以及心理变化。 到时候由专业的团队去做，找到合适的拍摄对象就分组开工，就像蓝殿堂的人来拍他一样，林檬就是分组导演，并非总导演。 写了个七七八八，佟知隽又顺着大数据的推荐了解到了一些有趣又小众的爱好，把这些列为选人参考。 在纪录片的最开始，就是选人团队在选人过程中的採访，问一问孩子们的梦想。 佟知隽想，虽然纪录片最终会拍的只有几个孩子，但是採访到的每一个人，会不会将来都记得当初说过的话呢？ 由于他边写边走神，进度并不快，但是又很沉浸，一直到中午，才存好文档关了电脑。 这时候再叫外卖，可能得一点才能吃得上饭，于是他再次到小区的餐厅凑合了一口。 下午是真的清闲了，佟知隽百无聊赖地打开了蓝殿堂，但是首页一直没刷出什么有意思的视频，于是他搜索87版《梦》的4k修復版，为了避免视频被二次审查，没敢收藏，点了缓存，投屏到卧室的幕布上看。 拉着窗帘，也分不清白天黑夜，看了六集之后，佟知隽才停下，一看表，已经不早了。 第七集 的片头曲响起，他忍不住想，纪录片开头就是他放假摸鱼，会不会有点影响不好？会不会影响林檬等人的工作？但是他一扭头，五位工作人员排排站，也在跟他一起看，只有孤零零两个定机位还在工作，只是拍下的这几个小时基本都不会用上。 就是说，《红楼梦》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一点，不怪他们沉迷。 关掉投屏，佟知隽看到微信里，康文在发来消息，邀请他明天出席《盲》的杀青宴。 康文在跟佟知隽接触不多，但是阅微有郭琼宵和段骁恩跟他合作过，而康雪又与佟知隽投资的剧合作，这种礼貌性的邀请还蛮正常的。 但是佟知隽没想那么多，他只想到了明天又有正当理由见段骁恩了好开心，足见恋爱脑是无可救药的。 《盲》比预计中杀青早，佟知隽很快乐，作为一只花孔雀，他又想开屏了，于是当晚就开车回了半山别墅。 岳溪花园没有多少好看的衣服，他要回家挑一挑，其次，他想练一练有些生疏的钢琴，等之后一起度假，他可以在氛围暧昧的清吧走到钢琴前，为段骁恩弹一曲——光是想一想就很浪漫了！ 佟知隽算盘打得明白，林檬却没搞懂，只能开着车跟上。 他在拍纪录片这件事，佟知隽跟家里人说了，所以当佟知隽身后跟着五个人出现在院子里时，并没有人惊讶。 赵叔有礼貌地招唿着五位工作人员，佟知隽则是兴致勃勃冲进客厅，问正在擦花瓶的小苏：「今晚吃什么？」 「今晚吃烧烤，」小苏说，「刘姨正在腌肉呢，一会我也去帮忙。」 「噢噢，」佟知隽压低声音，「我姐走了吗？」 「小姐飞深圳了，夫人和二少爷在家。」小苏放下花瓶。 佟知隽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上楼换了家居服，去琴房练琴。 见他要弹琴，一位摄影师插好枪麦站在了钢琴斜对面。 佟知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可比当年学琴时候老师盯着可怕多了。 按照习惯先弹巴赫的十二平均律找手感，随后翻了翻书架上的曲谱，没有他想要的，于是他到ipad里找来了《小狗圆舞曲》的谱子。 这是他最喜欢的圆舞曲，但是当年刚学这支曲子的时候，他一度练到崩溃，甚至气得把谱子丢掉了——哦对，书架上没有《小狗圆舞曲》的谱子，似乎就是因为这个。 只是后来，因为太喜欢了，做梦的时候都在想着，竟然不知不觉悟了，过了瓶颈，就越练越好了。 由于这种不长久的喜欢已经是过去式了，所以他着实有些年没练过了，对着ipad弹得磕磕绊绊，一直到小苏叫他吃饭，他也只是勉强能顺下来，时常弹错音，更别说节奏和感情了。 烧烤是在院子里烤的，佟知隽一边撸羊肉串一边想，人和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怎么都是一个妈妈生的，佟知宛就能钢琴竖琴小提琴样样精通，琵琶笛子葫芦丝个个拿手呢，他的音乐细胞究竟被什么东西给占了？ 殷秋无看他莫名表情奶凶奶凶的，忍不住发笑，问：「这是怎么了？这只羊得罪过你？」 佟知隽瘪瘪嘴：「没有。」 「羊没有得罪他，倒是纪哥得罪他了，纪哥说自己只是在他面前秀个恩爱，他这两天上班就兴致不高了。」佟知敬嘴欠地说。 佟知隽顾及有镜头拍着他呢，但是家人没入镜，只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没做解释。 「这么怕吃狗粮，你是不是暗恋谁啊？」佟知敬转头看向殷秋无，「快！快发动催婚大法！」 佟知敬这属于是答非所问，在这道题写下了上一题的答案，歪打正着戳中了佟知隽的心事之一。 殷秋无瞧着佟知隽对佟知敬翻白眼，忙道：「伐要去睬伊！他嘴巴欠打得很！」 第286页 佟知隽立刻消气了，对佟知敬做鬼脸，幼稚得佟知敬没眼看。 边拌嘴边吃完晚饭，佟知隽又去练了两小时钢琴，才回到卧室。 毕竟卧室是私人空间，佟知隽没发话前，工作人员没好意思进去，只在门口拍到了小小一角。 到佟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吃惊过这低调奢华的装修了，对佟知隽卧室内的家具已经麻了，这时候震撼的其实是天花板的灯。 佟知隽按下復古的黄铜开关时，整个天花板正如一片星空。 不是网红装修里的土里土气的蓝色星空壁纸，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星空。 棚顶内置了明亮的灯珠，然后用吊顶封上，在吊顶上进行打孔，再用半磨砂的完整的亚克力板完美封好，这样细密的光就从棚顶洒落，熠熠生辉。 佟知隽晚上在卧室，基本都是躺床上，所以没有主灯，只有棚顶的星星灯、家具内嵌入的线条灯以及床头柜上的檯灯作为全部的光源，不算特别亮堂，但极其适合玩手机……不，是看书。 林檬一行人站在门口目瞪口呆，这样的布光，一般人真的復刻不起，但是真的该死的美丽！ 「我今晚没别的事情做了，玩会手机就睡觉，你们还拍吗？」佟知隽看他们没动，于是问道。 「再……再拍一小段就做採访，然后收工，辛苦您了。」林檬说。 佟知隽无所谓，翻了个身，一边打开微信置顶的段骁恩的对话框，一边说：「可以进来拍，不拍到我手机上的东西就行。」 第一百六十章 七步成诗 经过一天的跟拍，佟知隽已经渐渐适应了，可以做到对身边这几个陌生人视若无睹了。 他给段骁恩发消息：我明天去看你的最后一场戏！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席杀青宴，康导邀请我啦！ 过了几分钟，段骁恩回覆说：好啊，正好最后一场戏就在余天星家，你可以直接过来！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接了蓝殿堂一个纪录片的拍摄，你帮我问问康导方不方便，如果不可以，我跟我这边导演说不拍这一段。 佟知隽有康导的联繫方式，却要段骁恩去问，为的就是给他做个示范，让他知道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愿意让他直接找钟好逑帮忙。 理论上以段骁恩的智商，这会儿应该反应过来了，但是似乎并没有—— 墨宝：我问过了，可以拍的。《盲》的进度飞快，没准比你的纪录片上线得都早呢。不过你怎么突然拍纪录片了呢？好意外啊[囧] 佟知隽咬了咬后槽牙，段骁恩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但是没办法，佟知隽觉得自己应该含蓄点，现阶段还不适合捅破窗户纸，只能忍着。 卷卷拒绝挖战壕：嗐，一时冲动呗，不过拍就拍吧，也挺好，本来我懒得拍照，等以后老了都不知道自己年轻时候长什么样，拍个纪录片还能留点回忆。 其实更主要是，多点影像，方便cp粉剪视频，他爱看这个。 墨宝：你才几岁啊就想那么远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本来我也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但是有一天我看到了我太奶奶的照片，她年轻时候我家处于低谷，并没有奢侈到可以保留很多照片，是我爷爷那一代才再次发达，所以只有她年迈的照片，然后我就不由自主想了很多。 对不起，太奶奶，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拉您老人家出来当一下挡箭牌。佟知隽哭笑不得地想。 虽然佟知隽说的是事实，但是他根本没想那么多，毕竟他连太奶奶的面都没见过，哪至于因为一张照片如此百感交集？ 段骁恩却深信不疑，发来了几个安慰的表情包。 聊到九点半，得知段骁恩明天还要早起化妆，佟知隽才放下手机。 「我要休息了，採访问题多吗？」佟知隽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 讲道理，连在被窝这种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都被人盯着，真的有点尴尬。佟知隽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煦自然些，不要弄得像被绑架了一样。 「不多，我们调整一下角度……嗯……光线不太好，可以换个地方拍吗？」林檬一边看作为监视器的平板一边说。 节目组一切从简，并没有带大功率的灯，更何况布光比换个房间麻烦多了，佟知隽现在没事情做，所以稍微配合一下也无所谓。 他带着林檬等人进了书房，为了护眼，书房全屋都是显色指数极佳的柔光灯，拍出来会好看许多。 坐定在桌子后，佟知隽的身体条件反射一般摆出了一个非常乖巧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像个三好学生，颇为正经，但是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这样有点不自然，于是又把手放下了。 「您这个职业忙吗？据我了解，会比较近似于艺人那样，集中在某一阶段比较忙吧？」林檬的语气听起来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很八卦，但是好奇的意味给足了。 纪录片的採访通常只是对剧情画面的解释或者补充，并不尖锐，所以佟知隽并不担心。 「算是吧，」佟知隽说，「工作不赶到一起，就像现在，就很清闲，但是忙的时候确实忙，比如去年刚拍完《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就要赶去拍漂亮宝，漂亮宝的很多前期工作就是在《七旅》过程中做的。」 废话文学大师佟知隽微微一笑，静听下一个问题。 第287页 「闲的时候都会像今天一样吗？今天上午您还在工作。」林檬头疼，这身处娱乐圈的就是和素人不一样啊，车轱辘话说得可厉害，但是准备好的问题还是要继续问。 「不是，今天是例外，多数时候会正常双休，应该没有人不喜欢放假吧？」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哦对，我去年的年假还没用掉，顺延到今年了。」 林檬心酸，她都没有年假可放，同行不同命啊。 「那众所周知，您还是阅微娱乐的ceo，如今这么忙，会不会有焦头烂额的时候？」 「没有吧，因为阅微真正需要我去挂心的事情并不多，决定往综艺pd这个方向发展后，工作重心就变了，已经逐渐放权了。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时候会比较烦恼，那大概是员工都比较沙雕，管理层毫无威严吧。」没错！说得就是某段姓艺人！在老闆面前胆敢装傻！ 「阅微的气氛很好吧？管理层毫无威严听起来不太像是普通公司会有的状况。」林檬笑道。 佟知隽眯了眯眼：「那是肯定的，大家都是娱乐圈相关工作从业者，说话做事都没有太死板，我们又是小公司，没那么多讲究，也不忙，所以可能会不太一样。」 「嗯，这么说的话，会一起讨论热播的剧之类的吗？哦对，今天您看《红楼梦》，倒是没看热播剧，这挺特别的。」本来採访到上一句就结束了，但是林檬又临时加了一条。 佟知隽的表情耐人寻味了起来，说：「可能不太适合放在这里说，但是没看热播剧，确实是因为没有喜欢的。现在的剧，论剧情论服化道论演技都不太行，要看也只为吃一口狗粮，但是我又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对一些演员有些了解，没了滤镜，真的很难对男女主的工业糖精心动。」 「这……这是可以说的吗？就算明星有人设，应该也不至于一接触就幻灭吧？」 林檬这句不是採访，只是吃惊发问，但佟知隽还是一本正经地答道：「一百四五十斤的男人抱不起八十多斤的女明星，私下女朋友换得勤，一到拍戏就虚了，连公主抱的戏份都要替身，都不知道谈恋爱的是替身还是男女主了，这要是都能嗑得动cp，需要我有什么牙口啊？」 眼看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林檬瑟瑟发抖地决定及时止损：「那这么看来，还是三十多年前的老艺术家更有诚意啊。很晚了，该休息了，晚安。」 佟知隽道了声「晚安」，见摄像师停止了拍摄，送他们到客房。 林檬从收工开始，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一直到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都没搞懂佟知隽这个人为什么如此跳脱。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话，能够在纪录片弹幕甚至是微博，引起一片腥风血雨啊？ 聊别的内容他兴致缺缺，拍摄也是肉眼可见的不够放松，但一吐槽起娱乐圈，他就来劲儿了，如果不是她结束了话题，天知道佟知隽还会再嘴漏说出什么瓜来，足见他对这个稀烂的内娱有多痛恨。 由于合同里规定了，在方便住宿的地方，工作人员住酒店，而不方便住酒店的时候，须由主人公安排，所以五个人顺理成章在佟知隽家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摄像师来拍的时候，佟知隽已经醒了。 他玩了会手机才出房门，跟摄像师打了个招唿，随后下楼觅食。 佟知敬意外的醒得很早，靠着沙发，手里颠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球，对着蹲在地上的柴可挥了挥，然后一抬胳膊，柴可转头就跑，然而它并没有看到小球，整条狗都怔住了，一回头，才看见佟知敬仍旧把玩着小球，原来他根本就没有丢出去。 佟知隽站在楼梯上看佟知敬逗柴可，逗到第四遍，柴可依旧毫不犹豫地扭头追球时，他终于忍不住说：「狗与狗之间的信任呢？你这么欺负柴可，姐姐回来了柴可会告状的。」 「这话说得就不合适了，什么叫狗与狗之间？」佟知敬手一扬，小球终于飞了出去。 柴可如愿以偿接到球，原本差点要掉下来的眼泪又收了回去，摇着尾巴小跑回来，把球放在佟知敬手边。 佟知隽拍拍手，对柴可说：「来，让我看看耳朵。」 柴可听懂了，佟知隽瞧了瞧，上了一段时间药之后，它的耳朵完全好起来了，就等重新长出毛毛了。 佟知隽捧起柴可的脸，揉了揉它软乎乎的毛，抬头对佟知敬说：「嗨呀，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就行。」 「我还有机会过上兄友弟恭的生活吗？」佟知敬真诚发问。 佟知隽一边走路一边念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从开口到念完，正好走了七步。 「骂谁呢你！」佟知敬面上是嗔怪的语气，但心头却是狠狠一跳。 王哲在查佟知云，他无意中知道了是佟知隽授意，现在真的查出问题了，还在整理证据，他嘱咐王哲别急着跟佟知隽说。 哪想佟知隽今天随口跟他开玩笑，竟是一语成谶。 佟知隽没有看出佟知敬有什么异样，照常跟他互怼，俩人都没有正经的样子，吵吵闹闹到吃饭。 吃了早饭过后，也就到了佟知隽该收拾东西去机场的时间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那是要命 因为只是出席杀青宴，佟知隽又想跟段骁恩有点独处空间，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带钟好逑，结果忘了自己身后跟着五条小尾巴了。 第288页 纪录片节目组没钱，拍了佟知隽登机后，就去了经济舱。 两个多小时以后，飞机准时降落在黄花机场。 段骁恩有戏，所以派了余小舟来接机。 佟知隽跟余小舟上次弄得有点尴尬，他只道了声谢，没有闲聊。 余小舟开剧组的商务车过来的，这才坐下这么多人。 到了熟悉的老小区，佟知隽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背着装着电脑和衣物的双肩包「噔噔噔」往楼上跑，恨不得要飞起来。 林檬等人紧随其后，到了地方，楼道里还有工作人员在整理杂物，有些转不开，他们怕耽误剧组工作，于是靠边等了会儿。 只是不知是谁到里面说了一声佟知隽来了，很快，段骁恩就从防盗门里探出头来。 「段哥！」佟知隽欣喜地跟了过去，林檬等人为了避免影响剧组，就收了设备下楼等着去了。 段骁恩在补妆，最后一条是余天星一家的群像对手戏，已经拍过几条了，康导不太满意，所以说不准还要再来几遍。 「那我不打扰你了，在旁边看着。」佟知隽说完，跟康导打了个招唿，坐在了不影响拍摄的角落。 现在要拍的这一条并非成片里的最后一镜，只是为了杀青而特意挑选的合家欢场景。 故事开始于消防员余天星火场救人被灼瞎，肺部留下不可逆损伤，失明后屡受挫折，尝尽人情冷暖，但是在这个小小的社区里，亲人和街坊四邻帮助了他，最后他从暴躁与不可置信中渐渐平静下来，也逐渐适应了失去光明的感觉，并找到了新的工作——省消防局运营的消防科普自媒体帐号的科普人员。 而故事，就在一家人吃团圆饭中结束。看似平淡落幕，实则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将要开启。 这是一个整体上就很质朴很接地气的剧，所以一群演员围着一张家宴的大圆桌时，真的很有寻常人家的味道。 大导演不愧是大导演，明星光鲜亮丽，到了这儿，他稍作引导，拍出来就一点也不虚浮了。 家宴主要突出一个热闹，即使有人没被镜头拍到，或者只是个背景板，神态动作也都恰到好处的自然，没有一点松懈，这便是好演员的专业素养，也是好剧的标配。 当这段群像拍完的时候，工作人员送来了香槟，主创开了香槟干杯，庆祝杀青。 演员先走，稍作休息，并为晚上的杀青宴做准备，而工作人员则是留下来收拾设备和道具。 下了楼，路过室外停车场，佟知隽和段骁恩才看见郁川野姗姗来迟，不过这不是他不负责，而是今天安囿女团大团综开拍，上午他在带安囿女团。 安囿的成员都是第一次拍团综，表现得有点生硬，需要郁川野现场盯着，必要时刻与摄像一同进行一些指导，等她们进入状态了，郁川野才飞过来。 「这个你拿着，」郁川野递给段骁恩两个硕大的装着盒子的纸袋，「今晚的礼服和鞋子，我借的高定，腕錶没有，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把我的借给你。」他不喜欢戴表，所以没什么名贵收藏，但是临时充个数还是够的。 段骁恩不红，管大牌借东西不容易，上次《不见硝烟》杀青，郁川野也同样废了一番口舌，才没让作为赵方迎的二番的他没了面子。 康文在下凡拍电视剧，今晚自然有很多媒体，如果段骁恩不能压过在场所有人，那这个男主当得可就有点丢份儿了。 段骁恩没开口，为了防止一会出小区会被媒体拍到，他跟佟知隽先上了郁川野的车。 「我去酒店试试看再说。」段骁恩看了一眼窗外，谨慎地说。 「不用看看再说了，」佟知隽说，「衣服什么颜色？」 「黑色西装，海蓝色带老花暗纹的领带。」郁川野回答。 花孔雀佟知隽摘下自己的手錶，没有直接递给段骁恩，而是自然地拉过他的左手，帮他戴上。 郁川野自打这俩人一同坐后边并且把余小舟推上副驾开始，就对他们格外关注，这会儿从后视镜里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本想调侃几句，只是再定睛一看，朗nge 1系列192.066优雅漂亮的蓝色腕錶就让他说不出话来了。 限量的表就这么随随便便拿给段骁恩，郁川野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吃到如此昂贵的狗粮啊。 「真好看！」佟知隽弯着眼睛，松开段骁恩的手腕。 段骁恩感觉到微凉的柔软指尖离开，忍不住蜷了一下手指，但并不能抓住佟知隽。 「这也能蓝色！你到底有多喜欢蓝色？」段骁恩抬起手腕，精緻的錶盘与鳄鱼皮的錶带上还带有佟知隽的一点点体温，明明不热，却让他觉得滚烫。 「我可是哆啦a梦，喜欢蓝色的程度远超你想像。」佟知隽歪头看着段骁恩，掏出手机给林檬发了酒店地址。 郁川野没搞懂这两句话的因果关系，因为佟知隽说得根本不是哆啦a梦，而是指上次他穿了蓝白配色的衣服段骁恩说他是哆啦a梦。 段骁恩意会，笑说：「哆啦a梦要什么有什么，说缺表就送来了，看来下次我该管你要个减肥神器，拍《盲》我真的胖了好多。」 佟知隽手欠地戳了一下段骁恩的肚子，说：「还好只是腹肌没了，这要是有了肚子，今晚被拍，森*晚*整*理明天全微博就都知道你胖了。」 「总拍吃戏，真的太容易发胖了，康导不许我减肥，说余天星受伤离开消防队后就发胖了，适当有点肉很合适，」段骁恩摊了摊手，「所以只能这样了。」 第289页 「哆啦a隽没有减肥神器，倒是可以和你一起运动。纪哥说六一前一天公司举办运动会，我们可以为运动会而准备准备！」佟知隽兴致勃勃地分享公司其他人还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段骁恩疑惑：「怎么这么早就说要准备运动会？……不对，为什么公司会举办运动会啊？」 佟知隽一本正经：「公司体检，大多数员工都不太健康，纪哥就说办个运动会，准备一些奖品，那样能促进这些天天坐着的人动起来。」 段骁恩被带跑偏了，竟然觉得这很合理，从善如流，问：「那你准备报什么？」 「报个三千米长跑，还有跳高，其他的时间我就负责吃零食——对，纪哥说像中小学生校园运动会那样，租个体育馆，可以带零食。」佟知隽耐力和跳跃能力好一些，短跑无论几百米都没有竞争力，所以才报这两项。 「那我也陪你报个三千米，跳高我不行，但是如果有射击射箭之类的项目，我可以报名，当然了，射气球我也不介意。」段骁恩认真地想。 没有运动细胞的郁川野在前边都要为这对狗男男的爱情落泪了，三千米那是能陪的吗？那是要命！他看向余小舟，想获取一些同伴的共情，然而嗑拉了的余小舟本就能跑，现在正在考虑到时候要不要全程陪跑并录像。 佟知隽不知道前面俩人在想什么，只沮丧说：「没有诶，如果有的话我也想报名呢，但是会这个的不多，没办法。」 俩人聊了一路的运动会，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两点了。 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由于杀青宴去了长沙办，所以住在浏阳的众人想休息只能现到酒店开房。 一下车，林檬他们的镜头就迎了上来，原来她跟《盲》剧组打听到了酒店地址，早一步打车过来了。 佟知隽低声问段骁恩是否介意出镜，段骁恩倒是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我哪有什么介意的，跟你同框荣幸之至。」 某只小树懒一听这话，心都飞了，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上不小心踩到鞋带，险些摔倒，好在段骁恩拉了他一把。 佟知隽本就不喜欢穿得太正式，所以杀青宴要穿的衣服在背包里，现在穿的是休闲套装和运动鞋，又因为他懒，向来都是随便系一下鞋带，未曾想这时候散开了。 「嗐，再霸道的总裁，鞋带也必须系成蝴蝶结。」佟知隽一边蹲下繫鞋带一边感嘆道。 段骁恩拦了一下，顺势蹲下来，说：「别动，我给你换个别的样式。」 行人纷纷侧目，林檬和摄像师露出复杂神色，然后果断把两个机位分别对准了佟知隽的脸和段骁恩正在繫鞋带的手。 郁川野酸熘熘地嘀咕：「上学时候班级的小女生都没互相系过鞋带，我上次有人给繫鞋带还是我高中胳膊骨折了我妈帮我。」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小情侣是不是该收敛点——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无他，帮繫鞋带就像帮系扣子，实在是过于亲密了，于是落在外人眼里，难免觉得他们俩的关系有点耐人寻味。 佟知隽脸红到耳根，表情也控制不住地在惊恐与窃喜之间流转，最后五官定格在一个如同脸谱一样夸张的位置。 「好了，」段骁恩站起身来，「这样就不会散了，而且很好看。」 佟知隽低头看着复杂的系法，晃了晃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大波澜：「谢谢啊段哥，走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头孢配酒 因为只是临时休息一下，段骁恩在前台点了餐，并开了一间标准间，佟知隽跟林檬说几句话，随后上去蹭他的房间休息。 虽然今天最后的群戏很累，但段骁恩并没有小憩，而是坐在沙发上看书。 「看的什么？」佟知隽走进来，俯身歪头去看。 这角度看不清，段骁恩就把书立起来让他看封面，原来是《红楼梦》。 「啊，巧了，我最近也在看《红楼梦》，不过我看的是电视剧，原文太晦涩了，看得累脑子。」佟知隽关好门，坐到段骁恩旁边。 「不算难懂，但是看书确实要比看剧累些，不过剧和原文有出入，我还是更喜欢原文。」段骁恩插了个书籤，把书放下。跟人聊天会导致他看得囫囵吞枣，虽然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是还是不想这一段看得煳里煳涂。 佟知隽摸摸下巴：「这不难懂吗？说起来，我一直觉得你很神奇，我认识的在国外生活多年的人，中文都说得颠三倒四，然而我看你这中文水平，好像比普通国人还高。」 段骁恩拉过一边的背包，把书放回去，说：「我家平时都说中文。」 佟知隽「噢」了一声，眼尖地看到他包里放着好厚的两个大本子，问：「那是什么？」 「是剧本。」段骁恩抽出来递给他。 一本是《盲》后八集的全本，一本是后八集只有余天星的戏份的本子，佟知隽随手翻了翻，发现上面记的东西还不太一样。 全本里，段骁恩贴的便利贴上写的基本都是对人物本身行为逻辑的剖析，即使没有他的戏份，他也会做出标记；余天星cut的本子里，没有多少便利贴，而是用彩色油笔勾勾画画，还有各种符号，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佟知隽觉得有趣，感觉段骁恩又进化了。 拍《不见硝烟》的时候，导演不许演员只看自己的部分，所有人都拿全本，所以段骁恩捧着厚厚的剧本上面贴满便利贴，现在拍剧了，做标记的方式更丰富了。 第290页 「这个点点是什么意思啊？我看大多数台词下面都有。」佟知隽指着紫色的标註在台词下的着重号问。 「是逻辑重音。」 「怪不得这两句话一模一样，点的词却不同。」 又看了会儿，佟知隽觉得头大，便把剧本还给段骁恩。 前一半拍完之后段骁恩就给放行李箱了，这里佟知隽看到的还只是一半的剧本，就已经这么多了，难以想像全背下来有多难。 当然了，这也分人，认真的演员会背台词，但是看现在那么多粗制滥造的偶像剧都用配音，还对不上口型，就知道其实演员这个职业已经逐渐降低了门槛，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段骁恩一样用心。 闲聊了一会儿，午餐被送了上来。 吃完饭，佟知隽忽然想起了什么，认真地陈述：「我们都不擅长喝酒。」 「嗯，对，怎么了？」 「我们得想个办法。」 「嗯？」 「一个不用喝酒的办法。」 「就算想了也没有用吧？真遇到劝酒，不喝也得喝。不过你无所谓，应该不会有人敢逼着你喝。」段骁恩说。 佟知隽胸有成竹掏出手机，说：「看我的。」 随后，他打开外卖软体，下单了两盒头孢，动作果断到像是早就演练过。 「这也行？」段骁恩从未见过这样的操作，「你早就想好了？」 「是啊，来时候忘了，不然早就买了。」佟知隽眉飞色舞道。 「但是万一，我说万一啊，吃了头孢还是有人劝酒怎么办？你知道的，这个圈子里有人就是喜欢看人屈从的样子，也有九漏鱼连吃头孢不能喝酒都不知道。」段骁恩提醒道。 佟知隽「啧」了一声，用食指点了一下额角，说：「你的脑子怎么长的？这么循规蹈矩干什么。我说我吃了就真吃呀？我们就把头孢往桌子上一放，但是不吃，万一被逼着喝酒了，装做出事儿了让助理带我们走，你看到时候害怕的是谁。」 段骁恩目瞪口呆，果然是自己太实诚了，还以为真的要吃来着。 临近傍晚，只眯了一会儿的段骁恩被叫去化妆，佟知隽百无聊赖地去找林檬。 「要不你们现在拍点什么？不然今天素材又不够了。」佟知隽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担心，纪录片开头就是周末，会不会看起来太清闲太快乐了点，说好的职场青年呢？没有职场只有青年是吧？ 林檬笑他：「这是无聊到没事干了吧？」 「是啊。」佟知隽坦诚地耸耸肩，坐沙发上玩手机，还抬头扫了一眼镜头，确认在拍。 既然在拍，他就不好上lofter看文了，豆瓣吃瓜也不行，于是点开微博登录大号，随手刷一刷，也没说看看私信。 这时，他恰好刷到了春风唤醒一棵草的创作推广，最近有个韩国女团回归，主打很火，曹翊自唱跳了那首歌。 这还是曹翊第一次发舞蹈视频，由于她的舞蹈能力过于出众，评论区流满了粉丝的口水，无数人建议她以后多跳舞，直接转行。 佟知隽也惊讶，从前他只觉得曹翊唱商高，唱功还有进步空间，但是现在跟她的舞蹈一比，声乐能力都逊色了起来。 曹翊在评论区解释说，自己之前在的舞室不允许拍摄，现在搬家了，就换了新的舞室练习，是可以拍摄的，所以之后翻唱翻跳视频都会发。 之前佟知隽帮了被尾随的曹翊，她报案后安全回家了，佟知隽就没有再派人盯着了，现在想来是解决问题了，为了避免被报復，才直接搬了家。 现在曹翊越是展现出出众的实力，佟知隽就越是遗憾她不打算进娱乐圈。 然而随手点进她的主页，他却发现，曹翊的置顶微博改过了，表明没有签公司的意向的那一段删掉了！ 佟知隽喜出望外，急忙到工作群里找人写邮件，向曹翊递出橄榄枝。 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曹翊改了置顶这件事最好别被其他星探发现，那样就能少点波折了。 以曹翊的身高相貌和实力，是可以直接签艺人约的，省了作为练习生培训的时间和金钱，又有粉丝基础，真的很划算。 像曹翊这样的自媒体博主其实有很多，但不是每一个人都符合阅微的签人标准。 阅微想要的艺人，是在业务能力达标的基础上，还要明事理、有足够的文化水平、身上没有争议、不爱撕逼、有亲和力、道德底线高，总而言之就是选一个艺人界的三好学生。 这听起来很难实现，但是阅微的合同会规定一段时间考察期，如果阅微发现了新签的艺人并非德艺双馨，那么有权利解约，于是很大程度地保证了艺人质量。 临近杀青宴入场时间，佟知隽喜滋滋收了手机，叫林檬等人出去等会儿，自己则是换上了今晚要穿的正装。 以往佟知隽同样的配饰根本不会用几次，但是段骁恩送他的袖扣，基本上没事儿就戴上显摆显摆，这次也一样。 由于是来玩的，他就没准备穿得太严肃，选了一套雾蓝色的青果领的英式西装，里面的衬衫是白色，没有系扣子，露出里面深一个色号的雾蓝色领带和领夹，唯独袖扣的颜色格外亮眼，整体看起来得体又不失活力。 佟知隽换了衣服再开门，摄像师倒退几步拍了个全身，林檬看到他从掌了灯的屋子里逆光而来的画面，一时间微微怔住，心想播放量肯定稳了，果然好看的皮囊才是影视行业的硬道理啊。 第291页 恰逢段骁恩化好妆，回来找佟知隽，俩人一同下楼，沿着漂亮的玻璃栈道去往酒店的另一栋楼——杀青宴就在那里举行。 余小舟拿了装着杂物的背包过来接他们，剧组包下的厅里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到来。 门口有迎宾，一进去就会发现许多媒体在调试设备，可见名导的影响力是真的大。之前《不见硝烟》并未铺张，邀请的媒体也不多，现在一个短短的电视剧就有这排场，自然是因为康文在。 场内摆了不知多少桌，中间留出长长的路，段骁恩走过去跟在最前方的康文在说话，走出了电影节有清毯待遇的明星的气场，佟知隽不知不觉就露出了老婆粉一般的闪闪发亮的目光。 人渐渐齐全，主创轮流上台发言过后，推上来一个巨大的蛋糕，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块。 席间，随时都有人敬酒，佟知隽把外卖小哥及时送到的头孢塞给段骁恩一盒，满脸都写着「今晚我们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把酒桌当做战场。 段骁恩绕了一圈回来，对佟知隽说：「头孢是真好用啊。」 没等佟知隽回话，女主角所在公司天青娱乐的老闆张尧就跟女主角一同走过来。 「佟老弟慧眼啊，挖掘到了小段这样的好艺人，」张尧举起酒杯，「来，我敬您一杯。」 佟知隽商业假笑，掏出头孢，不轻不重，「啪」的一声摆到桌上，没有说话。 张尧神经一跳，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佟知隽也太敷衍了吧？他连包装都没拆！太过分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相为谋 该说不说，张尧还是很给面子的。 他也不恼，只笑笑，说：「那佟老弟还是别喝酒了。」 佟知隽满意地收起头孢，往杯子里添上茶，杯口略低一点与张尧的酒杯相碰，笑说：「以茶代酒，您别怪罪。」 「哟，哪能啊。」张尧一饮而尽，又让演女主角的那位演员走了个过场，然后去了下一桌。 佟知隽收敛笑意，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轻敲着杯壁，神色晦暗不明。 天青娱乐的艺人不多，但是个顶个的火，唯一不算火的，也只有演了《盲》的女主角这位，而她是刚签入天青的，不能作数。 火的多，摔的也惨，天青的艺人总是昙花一现，然后就不知道被雪藏了还是哪里去了。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不正常的爆红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天青从上到下，无论员工老闆还是艺人，全都格外玩得开，又圆滑，情商也高，不轻易得罪人，反而处处拉拢权贵，自然而然，大把的机会送到他们手上。 佟知隽羡慕天青娱乐的艺人火，也佩服张尧是个豁的出去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让阅微的风气变成天青那样，各个艺人都不缺金主，各个领导都油嘴滑舌。 哪怕山穷水尽，也不能牺牲气节换取名利。 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少接触最好。 段骁恩见过张尧来探班女主角，对天青娱乐也稍有了解，知道佟知隽在想什么，只是碍于人多，轻轻拍了拍佟知隽的肩膀，以作安慰。 他看得出佟知隽还是有点儿心气儿的，让佟知隽走捷径，那是万万不能。不然佟知隽若是真的想让阅微赚钱，想让他一夜爆红，都不是没办法。 只是佟知隽不认可这些办法罢了。 虽然请了媒体，但还是以聚餐为主，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拍照，除却最开始的主创发言有些冗长之外，都很轻松愉快。 酒足饭饱，所有人一起拍了合照，随后醉醺醺的人渐渐离去，只留下满室狼藉。 作为难得此时还清醒的人，段骁恩和佟知隽还能直着走出去，不少人都喝得要人抬走了。 当晚他们就住在酒店，段骁恩开房的时候，忘了今晚不会回家，于是段骁恩和佟知隽顺理成章住了一间。 接受完林檬的今日採访，佟知隽回到房间时，段骁恩正在擦头髮。 他洗了澡，已经换了睡衣，但不知是没擦干，还是头髮滴水滴得厉害，衣服领口湿了一圈。 佟知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就觉得有点热。 「浴室我收拾干净了。」段骁恩坐在沙发边上，微微仰头道。 「嗯，知道了。」佟知隽从包里找出捲成一小卷的真丝睡衣，忽然发现自己没带浴巾。 来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见到段骁恩的迫切心情让他这种经常差旅的人都能有疏漏，着实让人又羞又恼。 段骁恩看出了他的窘迫，问道：「你需要浴巾吗？没用过的。」酒店的东西，佟知隽肯定是不会放心用的，所以他才这样说。 佟知隽应了一声，段骁恩立刻去行李箱里找出一条还没拆包装的浴巾。 「是余小舟之前帮我买来备用的，」段骁恩递给他，「去吧，明天飞机有点早，今天我们早点睡。」 佟知隽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我们」这两个字，连他都不敢轻易用在这种氛围里，毕竟确实有点引人想入非非。 这就是不爱的都有恃无恐吗？佟知隽不讲道理地想。 过了会儿，佟知隽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段骁恩正坐在床上刷微博。 一听见动静，段骁恩就放下了手机，回头看向佟知隽，然而目光却一寸一寸往下熘，最后定格在佟知隽的腹肌上。 第292页 从前没有细看过，只有匆匆一瞥，他还是第一次发现佟知隽算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如果一个瘦的人有腹肌，那可能是瘦出来的，但如果腹直肌、腹外斜肌、前锯肌等等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胳膊也是紧实有力，肌肉分离度还格外优秀，那只能是练出来的。 没想到啊，某些人表面上是小树懒，实际上是长腿儿的北极兔，是能挥起喵喵拳的大猫，是深藏不露的勐禽猫头鹰。 佟知隽有几分疑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段骁恩，随后发现，段骁恩的耳尖像一簇火苗，一点一点燃了起来，红得惊人。 怎么着？正常围个浴巾，不会是围出了色/诱的效果了吧？佟知隽有那么一丝慌乱，但是又该死的期待。 「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段骁恩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点干，不知道偷偷吞了多少次口水才能有这效果。 佟知隽揶揄：「不然还能像女人一样，从腋下开始围浴巾？」这好像更不合适，毕竟浴巾挺短的，如果那样，画面就有点过分了。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没换睡衣？」 佟知隽随手挠了挠半干的金髮，说：「我没把睡衣拿进去啊，出来再换呗，又没有外人。」 段骁恩磨了磨后槽牙，看在他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份儿上没再说什么。 佟知隽却来劲儿了，说：「你这么守男德，传出去会让微博爆炸的。」 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段骁恩有些生活习惯会刻板得像老干部似的。 同住很多次，佟知隽从没见过段骁恩毫无顾忌地换衣服，扣子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系好，睡觉的姿势标准得像是已故的人，也永远站得笔直，即使是玩手机也没有眼睛离手机很近。 这像是被某种标准严格要求过似的，甚至可能并非只是要求，而是苛求。 佟知隽隐约能猜到，也许是段骁恩家里管得极严，所以才会造就他如今个性并不突出的模样，更何况段骁恩就是离家出走才回国的。 但是这也意味着他家矛盾不小，所以佟知隽并没有问，免得揭人伤疤。 段骁恩平静地笑笑，没有说话，之后两人默契绕过这个话题，聊了会别的，便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下了雨。 匆匆吃了早餐，同一趟航班飞上海的人不少，有人有车，有人没有，互相蹭一蹭，但也不够。 佟知隽这边带着五个陌生人，不好意思蹭别人的车，于是段骁恩和余小舟就也跟他一起叫了滴滴。 天气不好，有点堵车，雨越下越大，最后起了雾，能见度不到五米，为了防止找不到车，大家出了酒店范围，找了个公交站牌躲雨。 等公交的人也多，嘈杂的说话声混着雨声传入耳中，突然，佟知隽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他和段骁恩。 他身边跟着摄像师，本就显眼，段骁恩就算戴了口罩，也能看出不是一般人，所以招人注意也正常。 但是旁边那对情侣说话不太好听，脏得佟知隽觉得噁心，大致就是议论他们谁攻谁受，昨晚在旁边的酒店里玩得多花之类，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了似的。 段骁恩察觉佟知隽身边气压低下来，仔细一听，也在雨幕里听到了那对情侣兴致勃勃的声音。 「请你们放尊重点。」段骁恩不想惹事，只略些严肃地提醒道。 情侣没回话，安静几秒，似乎周围其他人也看过来了，紧接着，俩人换了日语，继续议论。 佟知隽拳头硬了，他看动画多，为了看生肉，学过点日语，大致听得懂，于是用日语提醒他们住口，叫他们不要得寸进尺。 可能是佟知隽只是学了日语，但不考级，也没特意练过口语，听起来说得不太熟练，所以他们有些有恃无恐，连一个歉意的眼神都没有，随即改用义大利语说话。 段骁恩忍无可忍，抬高了几分音量：「你们没完没了了吗？我本不想公共场合骂人，但是你们也得给我不骂人的机会吧？一而再再而三，是觉得谁好惹吗？你们可以继续聊，换任何一种语言，来，让我听听你们学了多少外语，却只用来讲污秽的难堪的内容？学外语就是为了更好的开陌生人的黄腔是吗？看着打扮得光鲜亮丽，书却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也不知道大脑沟回是不是平的，才有底气说话都不过脑子。任你再换什么法语俄语西班牙语还是德语，我全听得懂，录下来翻译好发到ins上，让全世界人民瞧瞧，这儿有两个多么骯脏的人。」 自打佟知隽的提醒无用，段骁恩就已经打开了手机录音，而他没录到的事情起因，也有《对话职场青年》的摄像师录下来，谁有理谁没理显而易见。 小情侣终于哑巴了，没想到碰到硬茬子了，连伞都没打，冒着雨灰熘熘跑了。 佟知隽还在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见段骁恩如此的……能言善辩。 也没说什么脏字，甚至不算凶，语速也不算快，但是就是格外的有力度，清晰流利地说出来，真有点儿吓人。如果不是他是受害者，他都会害怕。 良久，佟知隽微微抬头，问：「段哥，你真的会那么多种语言啊？」他虽说不算有语言天赋，但是会母语以外的英俄日三种语言，已经不差了，结果段骁恩竟然堪比行走的翻译软体，这太离谱了。 段骁恩只轻轻「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第293页 过会儿，车到了，段骁恩温热的手拉起佟知隽，一同走出站牌下。 黑色的雨伞微微倾斜，闪着银灰色光芒的雨点砸下来，一丝也没沾到佟知隽的身上。 段骁恩看着佟知隽小心翼翼把背包从背上挪到怀里抱着的模样，胸口郁结的一丝不爽完全散去，然后莫名笑了。 他们看起来，比今天糟糕的天气要晴朗一万倍。 第一百六十四章 蘸料配方 晴朗的佟知隽和段骁恩到家，就不晴朗了。 纪录片的镜头诚实地拍下了俩人走进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最后发现他们是一层天花板之隔的邻居。 佟知隽戴上痛苦面具，难以想像如果这东西播出去会被怎么解读。 他是喜欢看cp粉狂欢，但是有人喜欢嗑cp就有人拆cp，更有吃瓜群众会揣测他们卖腐，从而质疑纪录片会不会是演出来的，无论对他还是对纪录片团队都是难以摘清的负面舆论。 但是没办法，佟知隽总不好一直杞人忧天，最后还是在心底嘆口气，跟到了家的段骁恩告别。 电梯很快到了顶层，佟知隽回家后也没什么时间休息，换掉微微有点潮湿的衣服，就得去公司打卡。 他忘了写电子假条，所以该打卡还是要打的。虽然他不在乎今天上午这半天的工资以及全勤奖，但是他不想落人口舌，叫同事觉得他可以无视公司的规章制度。 佟知隽去公司的路上还想，自己从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从前他会觉得，参加杀青宴可以算作是他作为ceo的身份去的，不是私事，耽误小半天工作，没及时打卡也无所谓，但是现在他愈发在意起了他自身对公司的影响——既然他的主要工作在影视制作部，那就按照普通员工的标准来。 这种逐渐增强的集体意识是好事，佟知隽想，只有领导层都以身作则不搞特殊，员工才能对公司的一切规章信服。 佟知隽到公司门口打卡，伴随着「滴」的一声，屏幕上显示了他的信息，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迟到早退了。 从前的颓废彻底洗刷干净，积极应对每件事，让他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路上有同事看到了林檬等人有些惊讶，但是没好意思问。 佟知隽到了办公室，跟同一个屋子的人说清状况，大家都不介意入镜，所以摄像师的拍摄范围可以大一点，不用拘泥于小景别。 林檬跟佟知隽接触这几天，终于看到一次佟知隽正经工作的模样。 说来也怪，有些懒散的小少爷偏偏有一点强迫症，所有文件整整齐齐；桌面一尘不染，水杯的摆放角度都很固定；午餐的外卖吃完，盒盖都会扣得和送来时一模一样；有时候需要订几张不重要的资料，他都会把纸张对齐，订书钉一点也不歪地打上去。 这样的习惯放在他身上，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但是又有点萌。 今天的工作平平无奇，佟知隽顺利完成，要下班的时候，钟天泽打来电话，说自己回上海了，正在来接他下班的路上。 回家的时候，佟知隽在网上下单了一些食材。 他喜欢雨天，也喜欢在雨天吃热腾腾的火锅，虽然上海没下雨，但是他不管，早上在长沙见了雨，这顿火锅就必须得吃。 另一方面，他想给段骁恩做顿饭。 炒菜他不会，煮个火锅他还不会吗？ 阅微是标准的朝九晚五，只是现在的住处离华佟大厦远了些，又是晚高峰，六点多了他还没到家，外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佟知隽无奈，只好打电话求助段骁恩。 「嗯好，那我先拿我家来，一会你来取。」段骁恩说。 「好，」佟知隽又问，「你吃饭了吗？」 「我沖了麦片，正在喝。」段骁恩轻轻搅动着稀熘熘的白色麦片，闻着有一点点清甜，就是看着没什么食慾。 佟知隽的眼睛转了一圈，压低声音问：「你不会是在减肥吧？」 钟天泽知道佟知隽拍纪录片，开的商务车过来，所以摄像师就在旁边，佟知隽不好意思大声说段骁恩的事情，毕竟这本来就是段骁恩的隐私。 「算是吧？少食多餐多运动，我想快点瘦回去。郁哥帮我接了个电影客串，演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设定里，皇帝非常健康，孔武有力，我要是还这么肿，肯定就不符合形象了。」段骁恩看着燕麦片就不想吃，下意识地多聊了几句，好像拖几分钟吃麦片就不痛苦了似的。 佟知隽一阵唏嘘，再次感嘆，要是内娱的演员都有段骁恩这觉悟，他就不用看到辣眼睛的用修容画出来的假腹肌了。 「这才收工，不缺这一顿的减肥。我今晚想吃火锅，你跟我一起嘛。」佟知隽不知不觉就带上了撒娇的口吻。 段骁恩的内心挣扎了一下，然后说：「好，那我等你回来，在我家吃吧。」毕竟他虽然在家住得不多，但厨房开火次数可比佟知隽家多多了，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齐全些。 佟知隽欣然同意，挂断了电话。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也亮了起来。佟知隽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服出门，就往电梯走的这么几步路，都觉得轻松愉快。 这次佟知隽没再故意按门铃逗段骁恩，在智能家居的制裁下，他所有小计俩都没了作用。 避开摄像师的镜头按了密码，然后开门进去，佟知隽一眼就看见段骁恩在看钟好逑代为签收的那本书。 第294页 「头髮该补色了。」段骁恩站起来，视线落在佟知隽的头顶。 「嗯，周末我再去，染髮太麻烦了，工作日去耽误我玩手机时间。」佟知隽笑道。 「和我想的一样。」段骁恩可太懂佟知隽了，宁可在周末的堵车上多浪费两小时，也不肯牺牲工作日哪怕一丁点的时间。 佟知隽穿着段骁恩的拖鞋，径直走向厨房，说：「来吧，让我调一个蘸鞋底都好吃的蘸料。做饭嘛，一点也不难，我前段时间学了超厉害的蘸料配方，我现在胸有成竹。」 段骁恩早就把食材清洗好并分类摆放了，这会儿没什么要做的，就站在门口问：「你不会就是为了这口蘸料才要煮火锅吧？」 「bingo！」佟知隽把鸳鸯锅端森*晚*整*理到餐桌的电磁炉上，先把汤底煮上，然后打开手机，照着存在备忘录的配方哆哆嗦嗦地操作，结果意外的把蘸料调出来了，闻着还不错。 佟知隽可是连照着教程煎鱼都做不好的人，现在调好了蘸料，对自己的手感到不可置信。 段骁恩对着手机摊开手，说：「这是神仙蘸料配方，它色泽漂亮，闻着喷香，手残友好，失败率为零，拯救厨房小白，让我们一起说，谢谢神仙蘸料配方！」 佟知隽猝不及防笑出声，推了段骁恩一把，自己笑得手都抖了，说：「神经病啊！」 汤底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段骁恩也去洗了手，与佟知隽一起把需要煮得久的食物下到锅里，随后他们面对面坐下，一边吃一边聊天。 这时，佟知隽忽然发现，餐厅窗边倒吊着一束干花。 他走过去，微微仰头，问：「怎么把干花吊在这里了？」 段骁恩解释说：「我到家的时候发现之前买的花干掉了，觉得跟外面景色很搭，所以就吊着了。」 绑着这束花的是段骁恩过生日时候的那个蛋糕的丝带，佟知隽当时看见段骁恩收起这条看似没什么用的丝带了，没想到今天能用上，而且还挺漂亮。 「我拍了照片，你要看看吗？」段骁恩问。 「看！」佟知隽坐回去，凑近了看他的手机。 窗外高楼林立，从缝隙之中掬起明亮的太阳，浅蓝色的天空中飘荡着细细的几缕白云，而远处的绿化草坪边，围着一圈橘黄色的小花。近景暗下去的窗框下，橘粉色丝带绑着微微褪色的橙色花朵，仿佛还有着生命一般，向下延伸着。 佟知隽很喜欢，不知不觉脑袋离段骁恩近了许多，等发觉自己脸都要被火锅的热气熏红了才坐正，问：「可以发给我吗？我想当微信朋友圈背景。」 「好。」段骁恩立刻就发给佟知隽了。 火锅咕噜咕噜响的声音格外治癒，纪录片团队取够了素材就告别离开，单独出去吃饭，屋子里重新恢復了他们熟悉的二人共处的氛围。 跟佟知隽吃饭，段骁恩会莫名有食慾，所以喝了麦片的他本来打算吃几口就好，最后还是吃得很饱才停下筷子。 「佟知隽你惹大麻烦了！跟你一起吃饭我还减什么肥。」段骁恩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胡说八道。 佟知隽刚刚来了个邮件，回完之后就不自觉地打开了微博吃瓜，所以没细听段骁恩在说什么，而是把手机举到他眼前，说：「今天真的是听取猹声一片啊。」 原来微博又崩了，这次是因为一大堆明星被爆出阴阳合同，藉此偷税漏税和洗钱。 佟知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很惊讶，是谁这么有良心，为人民除害，把这些人举报了。 他数了数，六名演员共计二十多部作品签了阴阳合同，累计偷税漏税逾十五个亿，洗钱事件还在调查中。 蓝底白字的警情通报让这个瓜堪比平地惊雷，各个演员的超话和广场都很混乱，有骂的，有脱粉的，有明明看见了警情通报还嘴硬说自家哥哥姐姐冤枉的。 法制咖竟然还有粉丝，也算是近几年的内娱特色了。 段骁恩一目十行看完，说：「偷税漏税能补，洗钱才是大事，估计等查完，娱乐圈要变天。」 佟知隽点点头：「是啊，而且似乎还有不少人没查到呢。据我所知，有好多在广场上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法制咖对家，也是潜藏的法制咖。」 段骁恩睁大了眼睛：「怎么这你也知道？」 「资本圈子里传的什么话，你未必听得着。只不过就算我知道一些，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真凭实据，只能说是借小道消息擦亮眼睛，与那些人保持距离。」佟知隽把手机放下，跟段骁恩一起收拾桌子。 段骁恩唏嘘，说：「虽然这一年多以来听到了太多圈内密辛，但是每次热搜爆出那些或有一面之缘的人的瓜，还是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如果你有拿不准的人，不知道适不适合结交，可以问郁川野，或者问我，别到时候他们被抓，溅你一身血。」佟知隽说。 演员的门槛太低了，那些犯法的明星，以他们的脑子还真不一定能做到这些，所以背后自然有资本支持。 事情闹得越大，将来娱乐圈就越有可能被整顿。无论是出台有效的政策还是继续一条路跑到黑，选一个屁用没有的整顿方案，都不会影响阅微。 阅微所有人赚的钱都干干净净，因此比起微博上小打小闹，佟知隽反而更期待娱乐圈被从头到尾洗牌一遍，至少最后还能留在牌桌上的一定是干净的牌，不必再怕有什么惹不起的人出老千。 第295页 第一百六十五章 耶鲁大学 佟知隽没猜错，现在才四月，今年的瓜就已经多到足够血洗热搜了，再加上很多次都跟演员品行和饭圈撕逼有关，所以娱乐圈真的要有大动作。 接下来两天，陆续有明星被揭了老底，清算得非常严格，连那些在网上说谎成性的都没落下，还有引导粉丝撕逼的，卖惨的，正主演得烂被骂了粉丝就去网暴素人的，以及私下许多卑劣的秘密，接二连三被爆出来，仿佛是有什么人在把娱乐圈的明星挨个查了一遍似的。 热搜从头到尾有一大半都是明星的瓜，轰轰烈烈闹了两天，到第三天上午才渐渐安静了。 这天晚上，段骁恩给佟知隽做了苏打饼干。 佟知隽靠在段骁恩家的沙发上看综艺，边吃饼干边说：「现在看见哪个明星的脸都有点索然无味了，吃瓜撑死我了，耽误我写这个月的工作总结。」 「嗯？这不是还没到月底吗？」段骁恩摘了围裙，坐在佟知隽旁边，抬眼一看，这综艺是旧综艺，有个逃税咖被抓，节目组连夜翻出来重新剪辑，工作人员才是真的惨。 「我不说用年假提前几天跟你出去玩嘛，就想着早写早完事儿。」佟知隽漫不经心道。 林檬等人就在旁边拍着，佟知隽虽然没提是什么瓜，但是到时候纪录片一播出，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佟知隽吃瓜和别人也不一样，别人是真的吃瓜，他是要为阅微的艺人考虑。 就算没有违法乱纪，但是当佟知隽发现连粉丝吵架都会拉出来算帐的时候，他就开始慌了。 阅微的艺人没有引导过粉丝吵架，但是粉丝之间的摩擦是难免的，可能这没什么事儿，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严查的大环境下人人自危，一旦火烧到阅微这边了，立刻滑跪道歉就是了。 像这种程度的娱乐圈大地震，其实还是很少的，佟知隽这个纪录片倒算是见证了一下正常公司遇到这种大事应该怎么办的歷史了。 然而灾难戛然而止了。 临近睡觉时间，佟知隽把段骁恩烤的苏打饼干全都划拉回家之后，发现热搜前几条都变了。 热搜第一：#艺人证# 热搜第二：#肃清恶俗饭圈乱象# 热搜第五：#淘沙行动# 热搜第七：#豆瓣小组# 热搜第十：#艺人持证上岗# …… 佟知隽挨个点进去看，眉头渐渐纠起来。 六月起，院线电影、上星电视剧、上星综艺、a级以上的网络综艺、网剧、网络电影，需要所有主要卡司持艺人证，即日便开放了一个报名考试的连结，考点随机分配。 如果五月三十一号之后播出的影视作品，主要卡司没有艺人证，那就得撤档待定了。 艺人证不止是证明身份，另一方面，是上述所有对艺人证有要求的影视作品，都会在艺人证里录入信息，剧组走帐从艺人证里走，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像一张特殊的银行卡。 佟知隽想，如果这个艺人证能有这样的作用，说明最近几天清查娱乐圈是早有谋划，不然娱乐圈这么多人，临时起意的话发证都发不过来吧。 此外，针对清理饭圈乱象的淘沙行动即将展开，虽然饭圈黑话不会管，但是用黑话传播负面情绪信息不行，因此像粉丝开团集火骂对家这种，是肯定会被清理的。 按照通报里给出的条例看，娱乐圈相关的豆瓣小组得关掉一半以上，微博里的水军和黑子也会被清理，反黑站也会一刀切。 相当于是微博夹掉黑子的博文，你反黑站不用干活了，所以也关了吧。 佟知隽担心的就是，可能最后淘沙行动受害者只有正常追星正常反黑的人，至于那些过分的黑子，并不能被根除，反倒会因为失去反黑站制衡而更加猖獗。 饭圈已经形成了一个小生态，维持着微妙的动态平衡，就算淘沙行动说要一锅端，但这一锅里满满都是沸水，会随着水蒸气飘走，也会从锅边溢出去，真的很难药到病除。 目前看，想法是好的，至少不会像从前每一次整顿饭圈那样只是隔靴搔痒了。 佟知隽嘆口气，给段骁恩打了电话。 「你也看到热搜了？」 段骁恩问。 「嗯，你看到了就好，报名没有呢？」佟知隽问。 「报上了，我原本以为会有很多人报名，怕被卡出去，结果我报名的时候自动生成的准考证显示，我的考号是89，说明我报名还算快的。郭琼宵是96，还有其他几个人都很靠前，我们打算一起去考试。」段骁恩一边把电子准考证下载了一边说。 佟知隽去群里看了一眼，果然舆情监控组一看到消息发出来，就通知了所有艺人，各个经纪人这时候应该也都给自家艺人打了电话嘱咐过了。 聊了几句之后，佟知隽又给郁川野打了个电话。 「安囿现在拍团综呢，艺人证考试报名了没有？会不会耽误事？」佟知隽问。 郁川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说：「今天拍第五期第六期，我觉得挺顺利的，能如期拍完，所以打算让她们拍完再去考，考完正好回来练二专的歌。」 毕竟限定团就两年，想专心做音乐，时间就是比较紧，二专紧锣密鼓就得安排上。 佟知隽放心了，忽然问：「你那边谁说话？我听着像小九呢？」 第296页 小九是公司刚转正没多久的员工，她声音比较甜，很有辨识度。 「我和小九加班，刚从茶水间沖了咖啡回来。」郁川野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疲惫。 「啊，你竟然还在公司，这也太卷了，」佟知隽吐槽说，「娱乐圈怎么不捲起来呢。」 郁川野笑了，说：「社畜卷生卷死，娱乐圈也不会卷的，反而有一堆周六加班的社畜用难得的周日追星，还要心疼他们不用996的哥哥姐姐在节目受了欺负。」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了，毕竟这次翻车的明星太多，平时再人畜无害的都有可能是法制咖。」佟知隽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清楚，娱乐圈就是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样，并不可能变好的。 「倒台的都是靠山不够硬的，多得是人虽然如坐针毡但是到现在什么事儿没有呢，说白了这是一场比靠山的大逃杀，而那些没倒台的，可能借着靠山硬，干的坏事更多，却躲过了这场浩劫，粉丝还得傻傻地吹自家偶像真干净呢。」郁川野平静地说。 见惯了明星和粉丝的那副德行，郁川野已经对娱乐圈的瓜免疫了，只要不是让他突然失业，他都能波澜不惊。 当然了，如果他失业了，可能后半辈子也不会缺钱花。 他们你来我往地吐槽了好半天，佟知隽忽然想起，摄像师拍着呢，一整个愣住了，如遭雷击。 「你继续忙吧，早点回家。」佟知隽匆忙挂断，惊恐地抬头看林檬。 林檬没说话。 这五尊大神都没说话。 这才让佟知隽忘乎所以。 佟知隽双手握在一起，眨巴着眼睛，问：「这段可以剪掉吗？」他不是很想被营销咖的粉丝喷成筛子。 众所周知，娱乐圈粉丝战斗力跟正主的毒点成正比，如果正主擅长营销擅长卖惨，粉丝一定能手撕一大堆小明星，如果要是正主再疯批一点，那粉丝只会比正主更疯，就算没指名道姓说他们什么，也逃不了被骂的命运，真的没什么他们做不出的事情。 这些天他在纪录片里说的话可真是太大胆了，再说下去怕是要被疯批粉丝问候全家……对不起了亲爱的妈妈和不那么亲爱的嘴欠哥哥姐姐——佟知隽在心中忏悔。 林檬也知道有些粉丝极其擅长自我代入，稍微说点跟他们哥哥姐姐有关的就开始敏感，就会破防，所以她理解佟知隽对自身安危的惶恐。 「放心，我们是拍纪录片，不是拍勇士的遗言，说得太厉害的部分会剪掉的。」林檬难得开了个玩笑。 得到承诺，佟知隽抿了抿唇，笑着伸了个懒腰，说：「开始今天的採访吧，一会我就要睡觉啦。」 可能是今天的素材太劲爆了，以至于林檬需要平衡一下节奏，所以问的问题不多，就三个，但是每一个都还蛮尖锐的。 佟知隽忐忑不安地回答完，送林檬等人出门，然后就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关于艺人证的热搜还高高挂在第一位，而第一批报名的人已经出发去了考点。 佟知隽要工作，就没跟过去。有郁川野等多位经纪人陪同艺人，算是给后报名的人探探路。 当天中午，《不见硝烟》官博放出消息，已经确认了定档七月一日，所有演职人员都转发了微博，佟知隽投资了，自然也要转发宣传。 趁着午休，佟知隽翻看着评论区，大多都是表示期待的演员粉，好在男一号家不控评，段骁恩家粉丝佛系，所以评论区观感还不错。 但是当佟知隽一搜段骁恩的黑话题，就发现消停了许久的段骁恩的黑子又热闹起来了，大骂他不配演赵方迎的电影的男二号。 翻过来调过去都是这些话，佟知隽都觉得没什么新意了，最多就是由于持证上岗风波，多了一些嘲段骁恩一定是在国外上了个野鸡大学回国捞钱的声音。 佟知隽正要关掉微博，但是习惯性顺手拉了一下首页，刷新出了一条段骁恩的微博。 @演员段骁恩[v]：考完了。[准考证.jpg][艺人证.jpg] 佟知隽点开准考证，这是凭电子准考证到考场领的，没什么新奇，再看艺人证，正面是个人信息，下面是和银行卡一样的凸出的卡号。 个人信息本也没什么，但是佟知隽看完就呆住了。 姓名：段骁恩 身份证号：已打码 毕业院校：耶鲁大学 是否科班：否 证件有效范围：全范围 证件级别：a级 签发考区：北京 证件有效期：2021.4.23-2026.4.23 佟知隽立刻就切到微信给段骁恩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靠你竟然是耶鲁毕业！瞒我好久！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兄弟阋墙 关于段骁恩是耶鲁的学霸这件事，佟知隽有点接受无能。 尤其段骁恩还说他学数学……数学！那可是耶鲁的数学！ 佟知隽崩溃到要裂开了，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竟然拉一个旁人眼里的天才到娱乐圈里沉浮。 段骁恩一直没回復，估计是已经登机了，佟知隽便闷闷不乐地丢下手机，一头扎进工作里。 一直到下班，佟知隽都再没碰过手机，回家路上，他打开微信一看，段骁恩回復了。 墨宝：嗯，是的。需要给你留些时间平復一下心情吗？ 谢邀，已经平静不下来了，脚趾已经开始抓地施工了，等我到家，一座名为尴尬的城堡就会拔地而起。佟知隽欲哭无泪地想。 第297页 佟知隽一到家，就飞速换了衣服，然后直奔段骁恩家。 开门的一瞬，段骁恩正在水吧沖麦片，一回头，正好看见表情纠结的佟知隽。 安静了两秒，佟知隽率先问：「今天考得怎么样？顺利吗？」绝口不提耶鲁大学这事儿。 段骁恩端着麦片放到茶几上，说：「非常顺利。考点有二十个考场，拿着准考证随便在哪个考场门口排队都行，所以我没等多久。」 佟知隽换了鞋子跟进来，挥手示意身后的林檬记得关门。 俩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段骁恩继续说：「门口放了好几箱剧本，有经典的影片，也有未经出世的废稿，根据个人能力自选一个本子，可以请考官搭戏，还是挺有意思的。演完考官打分，根据分数决定证件有效期，稍微差一些的有效期比较短，我的是五年，郭琼宵也是，是当天上午分数最高的。」 「那证件有效范围是什么意思？」佟知隽问。 「就是说用这个证件能接的工作范围，如果分数高就是全范围，什么节目都能上，如果分数低，好像是对综艺和电影什么的有限制吧？我也没细看。」段骁恩说着，把艺人证找出来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再次看见「耶鲁大学」四个字，神经一跳，缓缓抬头。 「我是不是耽误了一个人才？」佟知隽的语气有几分埋怨，「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没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我没有学术天赋，没有考研，在演话剧之前，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辞职的，」段骁恩认真道，「如果我没辞职，没去剧场，也就不会遇见你了。」 佟知隽觉得自己血槽空了。 这话说得也太像表白了吧？段骁恩到底记不记得还有摄像师在拍啊？佟知隽眩晕一瞬，话都被堵住了，半个字也说不出。 「对了，规则是中戏、北电、中传、上戏联合制定的，考官也是这四所院校分出来的人，现在只开放了四个考点，之后可能会陆续开放更多。看这个架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往后真的要清静了。」段骁恩说。 佟知隽的关注点却不一样：「中传？我学校啊！」 「嗯？」段骁恩没想到，佟知隽竟然不是在上海本地读的学校，他以为某只小树懒很恋家的，根本不会走远。 「艺术与科学系的，学得不怎么样，是老师要求着我将来被人问起不要提他的名字的那种程度。」佟知隽开玩笑道。 段骁恩喝了一口麦片，险些被呛到。 佟知隽紧张地想给他拍拍背顺一顺，却顾及摄像机，没敢动。 当初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也没什么隐私怕见人，结果现在处处掣肘，太痛苦了。 「噢对了，你怎么没多玩一会就回来了？我看群里说，其他今天去考试的人都没回来。」佟知隽不再看他，掏出手机装作在看消息。 「没什么想玩的，能去的地方，以前都去过了。」其实就是想回家，哪怕不见面，只要知道佟知隽就在楼上，也会莫名安心。 这种依存或许有些不正常，但是段骁恩并没有改变的打算。 佟知隽悠悠地补上一句：「确实，我上大学时候，最痛苦的就是附近没什么好吃的。」 两人就「吃」这个话题讨论一番，最后一致认为，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考一个附近美食多的大学。 正说着，佟知隽接到了佟知宛的电话。 佟知宛没多说废话，直接叫他回家，还嘱咐他别带林檬他们。 佟知隽猜不到是什么事，但是既然姐姐说不能带人，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匆忙答应后，佟知隽与段骁恩告别，跟林檬说是私事，然后钟天泽开车送他回半山别墅。 距离并不近，一路上佟知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刚到家，就见赵叔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他。 进门前，赵叔小声说：「一会儿不用说别的，夫人还在气头上，事情交给小姐处理就好。」 佟知隽一头雾水，进门却全懂了。 佟知云红着眼睛，衣衫凌乱，站在正厅一动不动，脚下还有一只破碎的杯子。 殷秋无气得头昏脑涨，佟知宛冷眼看着佟知云，佟知敬则是在为殷秋无倒茶。 佟知隽从未想过，许久不能团圆一次的家庭，再次聚在一起是这样的状况。 王哲之前说查到佟知云有问题了，之后就再没汇报过任何信息，如今不声不响地激发了矛盾，想来是家人早就知道了。 佟知隽没问怎么回事，也没跟妈妈说话，径直走过去，坐在殷秋无身旁。 「佟知云你自己说，别等小捲儿费口舌。」佟知宛冷声道。 佟知隽诧异，怎么还跟自己有关系？ 佟知云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这时候知道说不出口了？」佟知敬呛了佟知云一句，随后给佟知隽解释了来龙去脉。 原来佟知云早就对佟知隽心存不满，自佟丰年去世后，就处处针对佟知隽。 在佟知隽刚接手阅微的时候，唐东就带着艺人跑路，解约费是佟知云给的，为的就是让佟知隽有挫败感。 后来张泽源抢了梁俊的角色，是因为副导演在跟佟知云谈生意，听话地顺手踢走梁俊。 任宏演了《不见硝烟》里的角色，是佟知云安排过去噁心段骁恩的，他料定了段骁恩会跟佟知隽说，想让佟知隽心烦。 第298页 后来的周夕辞下药事件，也有佟知云在背后指使，所以想来「忙得不着家」的佟知云在佟知隽进医院后赶回来，只是为了刷个存在感免得被怀疑。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许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挫折，都有佟知云插手。 「你好幼稚啊。」佟知隽听完，只这样评价道。 他恨不得佟知云能狠心一点，一度置他于死地，这样他怎么反击都不算过分，结果就这？他甚至替佟知云丢人。 「我幼稚吗？我只是让你不爽，没有真正伤害你，看看，你看看！就只是这样，你们一家人就开始兴师问罪了！再做点什么那还了得？」佟知云的拳头攥起来，扫视众人。 「佟知云你要点脸！谁们一家人？爸爸要知道，一定会后悔有你这么个儿子！还『你们』，你是疯了吗？这不是你家吗？」佟知隽的火气「噌」一下子冒出来。 「你们！就是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当过一家人？处处偏袒你一个，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搞清楚，如果没有你妈嫁进来，我才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佟知云瞪着佟知隽，不敢有动作，他知道，如果自己敢动手，佟知隽一定还击，到时候谁占上风可就说不准了。 佟知隽捏了捏拳头：「你趁早进医院看看，狼心狗肺怎么治！你真是想争权想疯了吧？在你眼里，只看得到你自己！我不想跟你废话，你现在滚去祠堂给爸磕个头然后滚出佟家，我保证不报警。」这点小事，法律也未必能让佟知云付出代价，只有让佟知云失去心心念念的一切，才是最大的惩罚。 殷秋无心灰意冷，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从未亏待你，所有人都尊重你的任何脾气，最后成了我们的错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手心就是比手背的肉厚啊！」佟知云的声音抬高几分，他仍然觉得自己有理。 「我每次看到别人家兄弟阋墙，都觉得好可笑啊，都是一家人，怎么会走到那一步。现在看来，可笑的明明是我。你自己听听你说的屁话，也怪不得爸爸走了你才换一副面孔，这要是早就暴露，可不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吗？」佟知隽真怕自己克制不住跟佟知云打起来。 明明他是受害者，佟知云却觉得自己没做错。 难道在佟知云眼里，只要没弄死他，就算不得什么吗？ 殷秋无待佟知云不薄，在佟知云还小的时候，宠佟知云比宠佟知敬和佟知宛更甚，佟知宛甚至抱怨过殷秋无更像佟知云的妈妈，这些话佟知隽没亲自听过，后来倒也听过佟知宛转述，不曾想佟知云一点也不记得了。 「你换位思考，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心生嫉妒？佟知隽你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你不知道从小到大被无数人问后妈好不好的滋味，你不知道所有人都告诉你家里遗产没你份的滋味，你更不知道两岁就要独自睡，根本没听过童谣的滋味！我遇到的所有不快乐你都不会遇到，凭什么啊？我活该的吗？」佟知云蹙着眉，像是真的很可怜，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佟知隽耳根子软，心又善，佟知敬怕他这时候被佟知云的诡辩说服了，本想提醒提醒他，但佟知隽到底没念着旧情。 「你不是活该，但是当你因此而做错事的时候，那就是你的活该了。」佟知隽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平静。 近些日子佟知隽在看《红楼梦》，于是勐地想起探春说的话，「若是从外头杀进来，一时是杀不死的」，佟家世代浮浮沉沉，穷过也富过，穷是倒在自家人手里，东山再起也是自家人爬起来，如今佟知云不拿家人当家人，先做起手足相残之事，饶是佟丰年甚至是佟知云亲妈在，也断不能容忍。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成为伤害他人的藉口，就算只是微小的伤害，只要是主观故意，那就都是不对的。 佟知隽再怎么能理解佟知云的遭遇，也不至于原谅。 殷秋无嘆口气，听够了佟知云的狡辩，说：「算了吧，明天送你去见法官。无论是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还是私下转移公司财产，都到被告席上讲去吧。」 私下转移公司财产？佟知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如果说搞小动作就为了看他不爽，只是一点小事，那私挪公司财产，就是犯罪了。 佟知隽心想，他不想让佟知云见法官，他只想让佟知云见法医。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私自利 佟知云还想狡辩，殷秋无失望透顶地对赵叔挥了挥手，赵叔把王哲查到的所有证据拿来，摆在佟知云眼前。 这下纵使佟知云有千万张嘴，也不能说出花儿来了。 佟知隽回来得晚，除了佟知云，只有他没看过这些东西。 打开一瞧，竟是自打爸爸离世，尸骨未寒，佟知云就在挪用公司财产，很难不说是早有预谋，甚至若非佟丰年的死没有隐情，佟知隽都要怀疑佟知云害了爸爸了。 华佟集团下每个公司，佟知云都有股份，包括阅微，只是阅微的人大洗牌，才没有被佟知云发展出心腹，此外大多公司都有佟知云的人。 各个公司资金流动大，只要帐面能做平，加上有心腹掩护，他就这样一点一点蚕食着，一年多以来累计拿走四个亿。 佟知隽越是往下看就越心寒，最后重重地把手里的证据丢在茶几上，缓缓抬眼看向佟知云。 第299页 佟知云腿一软，下意识退后一步。 「姐姐，你陪妈妈休息去。」佟知隽霍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一手反剪佟知云双手，另一手扯着他的衣领，连拖带拽地把人拉去了祠堂。 祠堂供奉的是佟家总支的列祖列宗，佟家子孙众多，但并不算特别传统，所以不是逢年过节一般不会开祠堂门。 佟知云想骂佟知隽，却被衣领勒得说不出话，最后被佟知隽一脚踢在膝窝，重重跪在堂口前。 「佟知云，你敢给爸爸和你妈妈说说你干了什么混帐事吗？」佟知隽猩红着双眼，却没有落泪。 佟知隽只是不理解，佟知云听到了别人说后妈不会对他好就相信了，说他不会继承家产，他也信了，那爸爸妈妈这些年养育他付出的一切算什么啊？就这种小事，换到佟知宛身上，她怕是会当场怼回去，怎么他就这么完蛋？且不论外人嘴欠，怎么他能信任何人，就不能信任一下自己的亲人呢？ 兴许是膝盖磕得太疼，佟知云好半天才缓过来，慢慢支撑起身体，他被佟知隽按着，走不了，也不敢抬头看宗祠。 「说啊，你现在不说，难道要以后进监狱说吗？」佟知隽拉着他衣领的手往后拽了一下，他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咳。 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也拎不清，任他是什么名牌大学书香门第薰陶出来的都没用，做错事了就是做错事了。 佟知隽可以容忍他幼稚到不值一提的小小报復，就当是念着佟知云没享受过杨美音的母爱确实可怜，但是他忍不了佟家东山再起后七十多年的基业森*晚*整*理能任由佟知云搅乱。 都说佟家家大业大，做生意亏几十亿眼睛都不眨，但是家里每一分钱都不是大风颳来的，都是爷爷和爸爸的心血，佟知云他怎么敢啊？ 「你不说我替你说？」佟知隽的膝盖顶了一下佟知云渐渐弯曲的嵴樑，「多丢人啊佟知云，祖祖辈辈堂堂正正，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我是没资格教训你，你自己跟爸爸和你妈说！你说啊！」 佟知云的内心还在挣扎，他甚至在想，必要时刻是不是要乞求一下…… 「小捲儿……」佟知云咳多了，声音有些沙哑。 佟知隽没应，而是冷着脸说：「佟知云你今天就是忏悔，也得给我跪直了忏悔！别再让我看见你比虾子还能弓腰弯背！」 佟知云快速思索着对自己最有利的对策，却又一次被佟知隽拉着领子催促，这无疑是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折磨，于是所有的「虽然但是」都说不出口了，他被迫颤抖着声音说：「爸，妈，对……对不起，我……」 佟知隽稍微松了松佟知云的领子，让他说得没那么费力。 「我做了对不起您二老，对不起……对不起佟家的事，儿子不孝，让您二老蒙羞……」佟知云说得断断续续，即便到了这步田地，他心里想的仍然不是真诚悔过，而是斟酌用词，看怎么说才能不那么难以启齿。 佟知隽小时候也闯过祸，被要求认错的时候，就如佟知云今天这般躲躲闪闪，自然猜得出佟知云心里在想什么。 「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把话说全了。」佟知隽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他的头髮，迫使他抬起头来。 换做其他人坑了华佟四个亿，佟知隽怕是要动手打人了，但佟知云到底是他的哥哥，他下不了狠手。 佟知云对佟知隽有足够的了解，深知佟知隽还要脸，不会真的打他，但即便如此，被按在这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态陈述罪状，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想到这儿，佟知云终于磕磕绊绊把过错缘由说了个清楚明白。 佟知隽重重撒手，佟知云如一滩烂泥软了下去。 「赵叔，把门锁了，别让他跑了。」佟知隽扭头就走，生怕被赵民昌看见他的眼泪，不然赵叔还得紧张得跟个什么似的拿他当小孩子哄。 祠堂没有窗，只有一扇对开门，在外面把门把手用防盗锁套上就可以锁死。 佟知隽听见清晰的上锁声，快步逃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把自己整个儿丢在床上，嚎啕大哭。 他很爱家里每一个人，包括素未谋面的杨美音，无论杨美音还是殷秋无，跟佟丰年都是自由恋爱，家里一直和谐美满，所以才让佟知隽对家人的依赖极其严重。 对他来说，佟知云相当于背叛了佟家。 多可笑啊，就在三天前，佟知云还在家庭群里说寄了东西给他，谁知二十多年兄弟情深都是假的。 佟知隽想，佟知云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挪用资金是犯罪？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会对不起爸妈？ 恐怕没有。 他的自私自利，刻在骨子里，风吹雨淋也洗刷不掉。 佟知隽难过了半宿，迷迷煳煳睡着了，后来天快亮时，半梦半醒打开手机看见段骁恩的消息，才想起回復。 但是佟知云这么大的事，不好随随便便说出去，佟知隽只故作轻松地回了个表情包。 跟佟知云在祠堂的对峙，使佟知隽精疲力竭，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痛苦得脑子里嗡嗡响，是精神上的疲惫。 一回想起昨晚，佟知隽还是心脏被揪了一把一样疼。他平復了好久好久的心情，一看时间快七点了，这才慢吞吞地起来换了衣服去洗漱。 开门时，佟知隽正好看见佟知宛出来。 第300页 佟知宛抱着柴可，肉眼可见的眼睛肿了一圈。 他们沉默不语一同下楼，看见佟知敬在餐厅闷闷不乐地吃早餐，却不见殷秋无的踪影，便知道妈妈是还在难过。 是啊，这样的事情，谁能不难过。 这若是别人家后妈明里暗里对非亲生的孩子不好，非亲生的孩子有意见，那都合理，但是佟家是个例，殷秋无已经够好了，却变成如今这样，谁不骂一句佟知云白眼狼？ 食不知味地吃过饭，佟知隽去找殷秋无，互相安慰一番，才让赵叔开了祠堂的门。 佟知云已经醒了，颓废地躺在地上，脖颈上还有一片乌青，狼狈不堪。 「你是去自首，还是打官司？」佟知隽语气冰冷地问。 佟知云自知就算打官司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却凝滞住一般，半天才发出来：「我自首。」 于是在佟家保镖的监督下，佟知云真的去自首了，没再耍任何花招。 佟知隽不知道这一晚够不够佟知云想清楚，但从此以后，佟知云跟佟家没有关系了。 自首也不代表立刻就能判刑，所以后面佟知隽强迫自己不再关注了，免得愈发伤心。 临近中午，佟知隽终于给林檬回了电话，说了回岳溪花园的时间。 不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中是应该的，今天周六不上班，但是拍纪录片也算工作，所以佟知隽整理好心情，钟天泽送他回去。 段骁恩收到佟知隽的表情包，看他没细说，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事。 佟知隽回来之后，段骁恩烤了苏打饼干端到楼上，彼时佟知隽正郁闷地躺在卧室看《红楼梦》。 到家没找段骁恩，是不愿意一边瞒着他一边还要浪费他的精力安慰自己，佟知隽这点礼貌还是有的，没想到段骁恩主动送上门来了。 尽管此刻他只想放空，谁也不愿意理，但是看到段骁恩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同进入卧室，佟知隽缩回被子里，段骁恩则是把苏打饼干放到了床头柜上，随后坐在他身旁。 「吃午饭了吗？我买了个有意思的东西，快递今天到，要吃火锅吗？」段骁恩看出佟知隽情绪不对，温声细语地哄道。 卧室里只剩下电视剧的声音，佟知隽发了一会儿呆似的，反应迟钝道：「好，但是你不减肥了吗？」他其实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但是又懒得问段骁恩前面说了什么。 「这才收工，不缺这一顿的减肥。」段骁恩用佟知隽说过的话回应道。 佟知隽终于见了笑模样，说：「那你买菜了吗？」 「买了。」 「蛋饺有吗？」 「有。」 「虾滑有吗？」 「也有。」 「我还想吃唐菜。」 「买了。」 「还有鱼豆腐，我也要。」 「可以。」段骁恩有注意过佟知隽的喜好，自然该有的都有。 佟知隽忽然就被这段略显幼稚的对话逗笑了，停下电视剧，坐直了说：「你怎么什么都有啊？我都没想过我要吃什么。」 「你喜欢的我都买了。」段骁恩没笑，却眼含笑意。 佟知隽有些出神，良久，他说：「那我们一起洗菜。」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客串试镜 一同去了段骁恩家，由于有些食材需要预处理，佟知隽洗完蔬菜就坐在一旁乖乖等着了。 为了让佟知隽开心点，段骁恩把自己能想到的有意思的事情全都讲给佟知隽。 佟知隽静静听，时不时笑一笑，一直没玩手机。 这时，段骁恩的手机来了个电话。 「应该是快递，你帮我接一下。」段骁恩一边切午餐肉一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说。 佟知隽接起来，快递员的声音传来：「玛奇朵吃不完牛肉面伤心到哭先生，您的快递到了，请问在家吗？」 什、什么？ 这个收件名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佟知隽惊异地看向段骁恩，下意识说：「在家，放在门口就好。」他拒绝开门，以免快递小哥误以为他是那个吃牛肉面的玛奇朵本朵。 电话挂断后，手机竟然不是锁屏状态，想来是刚刚段骁恩看电话的时候不小心人脸解锁了。 屏幕上是便签页面，标题写着「小捲儿观察日记」，下面的内容编辑了一半，佟知隽只看见最上面一行的前几个字是「只差一次冒险」，就条件反射般按了锁屏。 虽说偷看实在冒犯，但是佟知隽真的很好奇段骁恩是什么意思，依靠那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脑补了半天。 冒险？什么冒险？会是想要冒着打破现有关系的风险追求我吗？佟知隽一想到这，整颗心都活跃了起来。 趁着段骁恩还没忙完，佟知隽拿自己手机随意摆弄着，装作若无其事。 不知怎么，就忍不住打开了百度，搜索起了「怎样知道暗恋对象喜不喜欢我」这样的答案不会有任何作用的问题。 胡乱往下翻着，佟知隽看到了一个来自贴吧的搜索结果。 标题：喜欢的人也喜欢我，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喜欢有几分，要不要试探试探？ 楼主：鱼鱼鱼翻身 佟知隽睁大眼睛，难道这是郁繁生？ 楼主模煳了会暴露隐私的信息，大致介绍说，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有多么特别，看得佟知隽都有点感动了。 第301页 唯独有一点让人不太舒服，就是楼里所有人都总是发「呵呵」，看着格外的阴阳怪气，笑得佟知隽头皮发麻。 但是当佟知隽注意到发帖时间竟然是十多年前时，就理解了他们可能不是想嘲讽谁，而是真的在笑。 帖子持续更新了好久，虽然每次间隔时间都很久，但是看得出楼主和暗恋对象的关系是越来越好的。 只是突然有一天，楼主说怀疑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暗恋对象喜欢的好像是别人，于是就再也没出来过，哪怕后面好多在追更的网友在期待后续，楼主也没有回应，就这样猝不及防be了。 佟知隽看完，真的很想问问郁繁生，楼主到底是不是她，但是又觉得不太礼貌，只好作罢。 等佟知隽看完帖子，正好快递送到了，切完东西的段骁恩去门口拿了快递，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巧克力喷泉机。 「难道你买巧克力了？我也没见着啊？」佟知隽凑过来看段骁恩清洗这机器。 「我在网上看见有人调好火锅蘸料倒在这东西里，变成蘸料喷泉，感觉会是你喜欢的东西，所以就买了，」段骁恩说，「我还买了流水素面的机器，还没发货，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吃面。」 佟知隽确实感兴趣，逐渐忘却烦恼，跟段骁恩一起调好蘸料，启动巧克力喷泉机，看到蘸料真的流动起来，还心满意足地对段骁恩比了个大拇指。 快乐总是短暂的，吃完饭之后，段骁恩要再背一背明天要试镜的角色的台词，佟知隽便回家去了。 明明身边跟着林檬等五尊大神，但是回到家中，佟知隽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只是他又有些鸵鸟心态，不想回半山别墅，他怕自己回去了就满脑子都是佟知云的背叛，于是他只好玩i wanna游戏打发时间，连晚饭都是随便叫的外卖。 临睡前，林檬说今天要把昨天没做成的採访一起录了，佟知隽就很配合地换了一件上衣，方便剪辑。 可能是昨天走得太突然，今天又中午才回来，让林檬意识到了佟知隽遇到的私事很重要，于是很有分寸地完全没有提及昨晚。 做完採访，佟知隽打起精神跟林檬客套一番，送五位工作人员出门。 等人都走了，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他才疲惫地收起虚假的笑容，躺在床上发呆。 他不敢给殷秋无打电话，怕绷不住情绪，最后变成母子俩抱头痛哭。 在他回岳溪花园前，佟知宛告诉他，这事儿不会瞒着，今天会跟公司高层以及佟家其他人说清楚。 佟家的钱干干净净，如果有高管犯了法，向来没有包庇的道理，所以哪怕现在犯罪的是佟家自家人，也不会瞒着。 只是这样一来，佟家人原本明明为的是清白，为的是对所有员工和股东负责，但对舆论来说，就是佟家从前一定也游走在犯法边缘。 果不其然，当晚就上了热搜。 热搜第二十六：#佟家长子佟知云自首# 热搜第二十八：#挪用资金罪# 热搜不是买上去的，所以热度涨得没有很快，但是佟知隽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就因为佟知云一个人，污了佟家的名声。 有网友津津乐道，有媒体冷嘲热讽，与当初佟丰年去世立刻爬起来吃人血馒头的营销号也没多大区别。 本来新闻要的是快速且真实，但现在的媒体都选择性地忽略了「真实」。 一开始还好，但是后面，渐渐传成了谣言，说华佟赚的钱不正当，说佟家的公司所有主营业务都是一本万利疯狂割韭菜。 华佟官方帐号立刻出来闢谣，只是没有几个人在意。 佟知隽本来就被佟知云气得肝颤，网友再一乱说，他一上头，就没忍住开了小号骂回去。 见一个造谣的他就怼一个，最后打字打到一手汗，他才无力地放下手机，自嘲地笑了。 能有什么用呢，网友根本不在乎真相。 资本家确实都不当人，佟知隽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家是什么大慈善家，有多么伟光正，利用消费者心理合理赚钱必然是有的，但是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网友口里的黑心企业了呢？ 吵架吵累了，佟知隽一怒之下把微博卸载了，眼不见心不烦，然后蒙头就睡觉。 第二天，佟知隽跟段骁恩在小区里的餐厅一起吃了饭，然后余小舟来接人。 郁川野给段骁恩接的那个皇帝的客串，人设很讨喜，所以有几个竞争者，今天需要去试镜。 佟知隽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决定跟着去凑个热闹。 剧组试镜的地方是个酒店，因为里面禁止拍摄，所以林檬他们就在停车场等着了。 佟知隽左顾右盼，对此感到新鲜。 走廊里人来人往，也有煳到休息室都进不了的小演员在这等通知，而正在休息室等候的演员都是半红不红的类型，有几位段骁恩认识的，便攀谈起来。 也有人试图结交佟知隽，但是佟知隽打不起精神应付对他来说无意义的社交，于是婉拒了。 叫到段骁恩的时候，佟知隽帮他拿着剧本，站在试镜的房间的门口等着。 导演是一位中年女性，叫胡若雯，性子直爽，做事风风火火。她作品不算多，但是质量还不错，只是没什么大奖缘，多次入围各种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却无一次获奖。 当然没有大奖缘只是大众说法，依佟知隽看，就是那些做评委的老头子对女导演还是有一定的歧视。 第302页 胡若雯身边坐着的人，佟知隽都不认识，但是能被胡若雯看上一起合作的，估计都不是什么菜鸟。 经过讨论，胡若雯让段骁恩演皇帝与权臣互相试探的一段戏，权臣是男主，演员还没定，所以一个陌生演员暂时跟段骁恩搭戏。 「最后抛剑注意安全，不用非得抛回剑鞘，这个动作到了剧组再练一练就行。」胡若雯提醒道。 段骁恩微微点头，随意拉了一把椅子，与权臣隔着一段距离。他看似慵懒地坐下，却不怒自威。 这段的情形是皇帝与权臣喝茶下棋，但没有桌子，只能无实物表演。 皇帝登基有些年头了，他对权臣没有不满，但架不住朝中人屡次弹劾，于是做戏给外人看，只是权臣并不确定皇帝是否怀疑他有二心，因此此行意在给皇帝吃一颗定心丸。 二人对话稀松平常，却句句暗藏深意，一来二去，皇帝心里有数了，斜眼看了看本该站在一旁侍奉的太监，留够太监退走的时间，随后便站起身来，开始跟权臣心照不宣地飙演技。 皇帝抬手就抽出架子上的长剑，挽了个剑花，没有对着权臣，话语却咄咄逼人。 权臣「不甘示弱，据理力争」一番过后，皇帝冷哼一声，扬手就把长剑丢回了剑鞘里，随后跟权臣默契对视，无声地露出了笑容。 好戏收场，胡若雯拍拍胸口：「吓死我了，你竟然真把剑抛进剑鞘了。」 段骁恩得体地笑笑，就见胡若雯看了一眼搭戏的演员，问：「怎么样？我就说你演不了男主吧？」 听旁边人窃窃私语，佟知隽才知道，原来搭戏的演员是胡若雯的堂弟，想演男主，却被胡若雯说可能接不住皇帝的戏，原本还不服气来着。 段骁恩是第一个过来试镜皇帝这个角色的，这不就把胡若雯的堂弟压得一点亮点都没有了？ 胡若雯对段骁恩又是一通夸奖，显然段骁恩的表演比她预期的还要好。 「后面另外两个试皇帝的人压力可就大了，要是不如你，那今天我就拍板定了，就你了！之后不再招募演员来试皇帝了！」胡若雯笑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一旁编剧也把段骁恩叫过去，跟他说话，只是佟知隽听不清说的什么。 最后，胡若雯说：「艺人证考了吧？咱们电影计划是明年暑期档上院线，证必须得有。」 「考过了，您放心。」段骁恩说着，从余小舟那拿了包，找出艺人证给胡若雯看。 「好，那你就在这等会儿吧，直接看完另外两个演员的表演。」胡若雯说着，下一位试镜皇帝的演员已经被带了过来。 时间不久，另外二人表演过后，胡若雯都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等人走后，她对段骁恩说：「行了，皇帝就你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国旅游 回家路上，佟知隽问：「编剧找你说什么呀？」 段骁恩道：「她说有个情节在考虑要不要改，问我的理解，我感觉可能是为了看我对角色的理解有多深吧。」 「说什么时候进组了吗？」佟知隽说着，打开手机逛豆瓣。 段骁恩摇摇头：「不确定，但是胡导很重视这部作品，资金也充裕，可能选角还得再进行一两个月吧。」 佟知隽「喔」了一声，就见自己常逛的娱乐圈小组里有瓜主出来爆料。 【小道消息】hrw的戏选角，皇帝定了dxe 佟知隽眉头一蹙，以前吃瓜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换到段骁恩身上，他才意识到豆瓣的吃瓜网友真的神通广大。 胡若雯这部戏叫《剑又何去》，是古代架空的黑色幽默喜剧，相当难驾驭，据说剧本打磨了四年，主角有十几个演员备选，虽说论阵容可能比不上《不见硝烟》，但是花费的精力可是要多得多的，因此备受瞩目。 豆瓣的网友热热闹闹地讨论着，有人说要等《不见硝烟》上院线了看看再评判，也有人说段骁恩好福气，还有人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认可段骁恩能演大导演的戏，总而言之，争议颇大。 佟知隽没评论，心想，让我看看是谁到时候看了《不见硝烟》回来灰熘熘删评。 到家之后，佟知隽和段骁恩分别开始收拾行李箱。 因为一早就确定了段骁恩试镜过后就出去玩，所以最后他们订了去澳大利亚的机票。 票都买了，佟知隽想着不能扫段骁恩的兴，于是尽管此刻心情说不上好，但还是按照原计划执行。 假条写好了已经批了，佟知隽在佟家的群里说了一声，家人嘱咐他注意安全，一切都像从前一样。 因为上了热搜，所以佟知隽估计段骁恩已经知道了，不过他也没顺势跟段骁恩倒苦水，有些事情不适合翻来覆去说，有点分寸感很重要。 第二天，告别了纪录片团队，佟知隽和段骁恩去了机场。 签合同的时候佟知隽就跟林檬提过要出去旅游的事情，所以林檬很清楚拍摄会中断，只说如果方便的话让他拍点照片或视频作为纪录片情节断档的过渡。 澳大利亚有佟家的人，所以这次没带保镖，佟知隽乐得自在。 落地雪梨时已经是当地的半夜十二点了，来接佟知隽和段骁恩的人开车送他们去佟家在雪梨的住处休息。 一路上不是睡觉就是一起玩游戏的两个人这会儿并不疲惫，到了陌生的地方，他们先分别选了个房间，然后把行李放好，又开了两把和平精英才各自休息。 第303页 佟知隽撇撇嘴，真遗憾，这儿房间太多了，没机会忽悠段骁恩跟他住同一间。 晚上平平静静睡一宿，第二天他们九点多才起床。 佟家这处房产常年只有一位姓焦的管家和一位姓梁的阿姨在打理，两位中年人给他们准备了具有当地特色的早餐，快要十点钟，他们才启程去打卡雪梨各大景点。 这里没有镜头，没有对他们的讨论，逛街也不需要戴口罩，佟知隽即使与段骁恩靠得很近，甚至是拉住他的袖子，也不用担心被拍到。 佟知隽都想好了，段骁恩负责看风景，自己负责看他。 玩了一小天，最后两人进入了一家清吧。 佟知隽歪歪扭扭地靠着座位，段骁恩把包放下，笑说：「原来树懒不是春节限定，而是假期限定。」 「没有，我就是走累了。我忽然理解为什么女生都说逛街很累了，我们中途还乘车了呢，只是闲逛而已，结果我还是累，我泡健身房也没这么累过。」佟知隽百思不得其解。 不应该啊，他长期健身，除了饮食稍微有点不健康再没有什么，怎么会走走路就累呢？ 「我也觉得比健身累，这可能是未解之谜吧。」段骁恩说着，与佟知隽一同去点了两杯度数不高的酒。 身处异国他乡，他们也不想烂醉如泥，所以只能浅酌。本来佟知隽还想找个氛围恰到好处的时机给段骁恩弹琴听呢，但是这家酒吧没有琴，只有一位驻唱在唱着一首缓慢优雅的歌。 与他们坐得很近的一位捲髮男士多次看向他们，段骁恩单手撑着下巴，抬了抬眉，说：「他好像想认识你，你要去搭讪吗？」 「不了，我社恐。」佟知隽往后缩了缩，端起酒杯抿一口。 「指社交恐龙。」段骁恩调侃道。 酒吧的音乐换到下一首，略带一点迷幻的微醺的感觉。 佟知隽晕乎乎地说：「你也就调侃我厉害，没见你调侃别人。」 「因为你特别呗，我也只想调侃你。」 段骁恩的语气甚是轻松自然，一度让佟知隽怀疑他是在酒后吐真言。 为了试试到底是不是这样，佟知隽生硬转折话题，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情？」 段骁恩还懵了一下，脸上红晕爬满，酒吧的灯光一晃，有一种港片主角的味道。 「丢人的事情啊，那可多了，」段骁恩托着下巴的手从拳头转成伸开，五指托腮，「有一次站台活动，我被话筒线绊到，话筒眼看就要磕在装饰用的石像上。」 佟知隽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段骁恩的表情生动起来，语速也有些快：「那一瞬间我想，话筒摔坏了是我赔偿还是公司报销啊？无论如何都好亏啊！于是我就条件反射地去接话筒，最后替话筒挨了一记，头被石像磕个包。郁哥和周围好多人当时都看见了，尤其是郁哥最过分，笑话我好长时间。」 佟知隽能想像出那个画面，忍俊不禁，正开心着，就听段骁恩问：「那你呢？」 「我也多啊，不过大多数都发生在上学时候。」佟知隽放下酒杯，微眯着眼睛。 段骁恩对他未曾参与过的佟知隽的人生很感兴趣，催促道：「那你说。」 「高一的时候，学校不许带手机，但是总有人会偷偷带。有一天晚自习，老师突然进班级把灯关掉了，一霎时诸多同学的书桌下是万家灯火，老师一张照片拍下罪证，然后玩手机的人挨个被叫出去批评。我正得意呢，我没玩手机啊，结果就点到我了。」佟知隽喝了口酒，短暂地卖了个关子。 段骁恩扬扬下巴，「然后呢？」 「然后我想起我的手錶是夜光的，我给老师解释，老师将信将疑，就到我的座位上翻，手机当然没翻到，却发现我在抄同桌的数学作业，最后我喜提全班第一个抄作业被抓的殊荣，写检讨写到我自闭。」佟知隽沮丧地垂下嘴角。 「我从来不敢抄作业。」段骁恩想了想，说。 「所以你才是耶鲁的学霸啊！」佟知隽感嘆。 段骁恩耸耸肩，没有作答，片刻，又问：「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佟知隽的回答并不像是遗憾，还是如他的其他所有经歷一样有趣。 「我最后悔的事情发生在高二。」佟知隽说。 「嗯，什么事情？」 「和同学打篮球，我扣篮时候把篮筐和篮板打坏了。」 「这倒也没有多么罪恶，赔钱道歉就行了吧？至于后悔吗？」 「不是，我后悔的不是这个，你听我说完。后来学校看在我态度好的份儿上让我写检讨和通报批评二选一。」 「啊，你选了通报批评？」段骁恩勾起嘴角，已经准备开始笑了。 佟知隽摆手：「哪能啊，我是选了写检讨，两千字啊，写死我了！」 「这不也行吗？虽然写了两千字，但是不就不用通报批评丢面子了？」 「但是我后悔了，现在转念一想，能把篮筐篮板打坏，我多厉害啊我，通报批评算什么？那可是把篮筐篮板打坏诶！那是变相凡尔赛，那是变相夸奖！」佟知隽眉飞色舞。 段骁恩败下阵来，甚至觉得佟知隽的逻辑很顺，刚想笑，心底又莫名蔓延出一丝唱反调的情绪，提醒自己这样想有些过分。 佟知隽嘆气：「但是真的说起后悔，还是后悔自己没有努力学习吧。我上学时候，全靠心中有信仰，成绩才理想。」 第304页 「信仰？你信什么？临时抱佛脚可没用。」段骁恩的眨眼频率慢了下来，似乎是睏倦，又似乎是单纯的醉了。 「我什么也不信，我唯物主义，」佟知隽说，「但是临近考试也会拜一拜某些科目的神，比如欧拉、杨辉、高斯、牛顿、李斯特、爱因斯坦、列文虎克、门捷列夫……他们就是我的神。」 段骁恩忍不住笑出声来：「新概念唯物主义了属于是……然后呢？你拜完你的神，考好没有？」 「没有。」佟知隽蔫了，幽怨地斜眼看他。 要是考好了，还至于沦落至此吗？ 当地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们又都醉了，于是又聊了会，就打算离开了。 要出门的时候，佟知隽忽然注意到，有两个男人架着一个金髮女孩往外走。 金髮女孩烂醉如泥，但是能感觉到，她在抗拒，她不想走，或者说，她根本不认识这两个男人。 遇到酒吧捡尸的了。佟知隽下意识想。 现在他醉得厉害，远比上次遇到曹翊的那天醉，恐怕没法硬拦住两个起码二百多斤的男人。 佟知隽的手有点抖，他压低声音对段骁恩说：「跟着那几个人，那个女生被捡尸了，我报警。」 段骁恩也飞速冷静下来，二人默契地装作普通醉酒的人跟了出去。 佟知隽来之前就查过澳大利亚的报警电话，于是果断用焦管家为他准备的手机报警。 第一百七十章 野外生存 万幸的是，警方在佟知隽和段骁恩要被发现之前赶到了。 不幸的是，他们配合警方工作花了好长时间，到家躺下休息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醒来时直接就是午饭时间，佟知隽萎靡不振地坐在餐厅，对段骁恩吐槽道：「怎么当时就没一个人能想到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录口供呢？」 「噢，这个啊，我听见了，」段骁恩说，「有个警察说，我们是刚到这旅游的，还没倒时差，录个口供要不了多久，所以就没让我们先回去。」 佟知隽一拍额头：「我的阳间作息全没了。」 「问题不大，你的生物钟那么强大，会调回去的。不过我们真的还是谨慎在那么远的地方喝酒吧，万一遇到什么事情，给焦管家打电话都来不及。」段骁恩说。 「嗯。」 谁也没提微醺时互相爆料自己的秘密的事情，吃过饭，他们便登上游轮，可以在碧海蓝天下看到如同风帆一般的雪梨歌剧院。 游览一圈后，他们在官网买了今晚七点半的《安娜·卡列尼娜》的票，并在售票处报名，跟着一个讲解团参观歌剧院。 参观时间只有一小时，原本他们打算去餐厅吃完饭等待《安娜·卡列尼娜》开场，但是佟知隽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昨晚他们帮到的女生叫yulianna，问过他们的联繫方式，今天事情处理妥当了森*晚*整*理也醒酒了，才打电话说要请他们吃饭。 佟知隽委婉拒绝了，yulianna只好作罢，并给他们推荐了一家汽车影院，说有好看的电影上映。 挂断电话后，佟知隽如实转述给段骁恩，段骁恩颇有一种正宫吃醋的感觉，揶揄道：「人缘不错啊小捲儿，昨晚那个男人看你看了好久，现在yulianna又跟你聊这么久，男女通吃啊。」 「诶，别这么说，那个男人我不知道，我又没跟他说话，但是yulianna完全没有别的意思，这么乱说不好。」佟知隽随口道。 段骁恩脸一红，这才发觉有些不尊重人，羞赧说：「对不起。」 「嗐，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佟知隽摆摆手。 佟知隽与段骁恩还是照原计划去吃了晚饭，晚上的芭蕾舞剧也是格外精彩。 段骁恩尤其喜爱需要走进剧场看的表演，他觉得这比电视剧和电影更能让他心潮澎湃。 回家路上，段骁恩兴致勃勃聊着观后感，佟知隽没有看他，悄悄笑着，只偶尔应和，不知道的还真当他们是情侣。 由于作息乱了，现在还不困，所以他们到家后决定联机打游戏。 佟知隽翻出了好评如潮的《双人成行》，虽然比别人晚了一个月才玩，但是兴致不减。 选择角色的时候，佟知隽觉得段骁恩玩小梅的角色有些违和，于是主动选了小梅，把科迪的角色留给了段骁恩。 进入游戏，在播放剧情动画时，佟知隽忽然想起，在爸爸忌日前一天晚上，他就梦到了自己和段骁恩玩游戏，正如现在一样，坐得很近，却都不算特别专注。 游戏做得很精緻，画面漂亮得像是电影，玩着玩着便沉浸于其中了。 科迪和小梅是一对感情破裂的夫妻，在让女儿伤心后，因为一本书变成了两个玩偶，玩家要通过重重阻碍，想办法找到女儿，并且把他们变回来。 每一个关卡都富有想像力，浪漫别致，一上头，他们就玩到了凌晨，这下好了，作息又不能调整了。 大概玩了五个多小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非常儿童邪典的情节。 女儿很喜欢的玩具小象是关卡boss，而扮演父母的玩家必须杀死小象才能通关。 本来进行到这里，佟知隽就有点不情愿，觉得很残忍，但是游戏设定嘛，玩就玩了。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科迪和小梅把小象从娃娃机里抓出来之后，娃娃机竟然夹住了玩具小象，根据提示，玩家要把小象拉出来，然后小象的腿竟然被扯断了！ 第305页 尽管没有流血，但是白花花的棉花露了出来，佟知隽和段骁恩不约而同唿吸一滞，扭头去看对方。 小象是动画，他们玩的是游戏，可是这个动画角色是会说话的，有生命的，所以这一幕看起来尤为残忍。 短暂的过场动画过后，玩家还要把小象拖走，过程中，小象为了自救，用鼻子勾住了线团上的珠针，却意外弄掉了锥子，锥子插住小象的耳朵，接下来进入动画，科迪和小梅继续拉小象，小象的耳朵就这样也被扯掉了。 小象在乞求，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无助，可是后面玩家还要继续伤害小象。 佟知隽受不了了，不忍心继续玩下去，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段骁恩也说不出话来，没有玩家继续操作的游戏情节僵持在那里，仿佛不继续玩，小象就不会死掉。 「不玩了吧，段哥。」佟知隽像是在哽咽，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段骁恩。 段骁恩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最后两人都有些闷闷不乐地回房间休息去了。 佟知隽想哭，最后憋回去了，迷迷煳煳睡着了，段骁恩却完全无法入睡。 大人的自以为是总是残忍地伤害着孩子，科迪和小梅是这样，他的父母也是这样。 玩到打小象这一段的时候，段骁恩全程心不在焉。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久到那是一个根本记不住事情的年纪，彼时他还在国内上幼儿园，有一天老师让小朋友们带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然后给老师和其他小朋友讲自己和这个玩具的故事。 可能是怕被笑话，或者就像父母说的那样「有虚荣心」，段骁恩想让爸爸妈妈给他买下他一直想要的发条机器人，不然他没有什么可以带的。 段骁恩从小就不被允许玩玩具，如果父母不给买，那么第二天他只能带着书或者魔方过去了。 无论他如何乞求，他想要的那个机器人玩具，父母都不肯给他买。 爸爸甚至气得拍桌子：「段逐墨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让你上幼儿园让你涨虚荣心去的吗？」 小小的段骁恩一听爸爸喊他全名了，就知道玩具真的买不了了，最后瘪瘪嘴，眼泪都没敢掉下来。 第二天上幼儿园，段骁恩还是拿了魔方过去，兴致缺缺地讲给老师和小朋友，收穫了大家羡慕的目光，老师还夸他聪明。 可是在段骁恩心里，明明自己并不喜欢这样，明明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一扭发条就会往前走的小机器人，而不是别人的夸赞。 父母不会理解他的内心世界，哪怕又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不会。 段骁恩知道父母关心自己，也知道父母爱自己，可是这种关心和爱是有条件的。如果段骁恩没有长成父母期盼的样子，他们会毫不留情收走他们倾注在段骁恩身上的所有感情，甚至会歇斯底里，会勃然大怒，会指责谩骂，甚至是后悔生养了这么个儿子。 这还能算爱吗？ 不能的。 能不能得到所谓的爱，要取决于段骁恩有没有价值。 多可笑啊，世界上最先会给予自己无私的爱的人本来会是父母，可在段骁恩这，完全不一样，爱竟然是最奢侈的。 心烦意乱不知多久，段骁恩才忧悒睡去。 旅游第三天，佟知隽临时起意报名了一个森林探险的野外生存团。 团长带着大家去森林深处玩，走之前嘱咐九名成员不要乱走。 佟知隽和段骁恩是临时加入的，所以没做准备，直接用的团长给的物资包。 进森林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们提前看过天气预报，这几天不冷不热没有雨，正是气候宜人的秋季，团长提醒大家穿好外套，森林里温度会更低一点。 这片森林很安全，没有大型动物，所以很让人放心。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众人看到了一间木屋。 团长说：「这是我从前搭的屋子，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 木屋虽然小，但是房间足够，佟知隽再次没能和段骁恩住同一间，他们住隔壁。 「我还以为全程要用帐篷呢，还想为什么物资包里没有帐篷，结果是有住处。」佟知隽说。 「报名时候我仔细看了购票须知，确实说了住这里。」段骁恩解释道。 在小木屋稍作整顿，其他人在团长那里领了猎/枪，而不符合澳大利亚持枪要求的段骁恩和佟知隽则是领了弓箭。 团长说森林里放养着他们森林旅游团的动物，它们身上都做了很明显的标记，今晚打到多少猎物，就可以烤多少东西，还提醒大家不要乱射击，虽然这里并非森林深处，几乎不会有什么保护动物，但还是要小心。 自由活动前，佟知隽笑着对段骁恩说：「看，阅微运动会不会有的射箭，这里有了。要比一比吗？」 「比。」段骁恩话音一落，俩人提起箭袋就走。 他们始终相隔不远，毕竟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是要堤防意外发生。 走出一千米左右，他们同时发现了一只兔子，兔子身上用红颜料画了图案，显然属于今天的猎物范围。 天色渐渐暗下来，二人同时挽弓搭箭。 一时间周围安静得吓人，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还傻傻地蹲在原地。 「嗖——」 「嗖——」 两支箭一前一后飞射出去—— 第306页 然后落在了小白兔旁边。 小白兔受了惊，头也不回地跳走了。 佟知隽和段骁恩收了弓，无奈相视一笑。 「怪不得说君子远庖厨，吃饭没感觉，亲自杀生就不一样了。」佟知隽一边说，一边走向段骁恩。 第一百七十一章 都听得懂 不约而同偏掉的箭羽让他们陷入尴尬的境地。 「万幸林檬没跟过来拍摄，不然咱俩今天这行为，肯定被解读成白莲花立人设，」佟知隽耸耸肩，「但是我们总不能一点猎物也打不倒，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动手抓吧。」段骁恩扬眉，继续往前走。 佟知隽不是没跟人打过架，也不是没见过死掉的小动物，暴力和死亡并不能让他抗拒，他只是在射箭的一瞬间，想到了游戏里被锥子扎到耳朵的小象，便于心不忍了。 他不知道段骁恩是不是也这样想，心里有些乱乱的，一边走神一边跟紧段骁恩的脚步。 最后，他们抓到了三只兔子一只鸡，返回了小木屋。 「为什么这里会有鸡？虽然知道是人工投放散养的，但是能在森林里抓到鸡真的好奇怪哦。」佟知隽一手拎一只兔子，交给了团长。 团长爽朗一笑：「因为我喜欢烤鸡！」 如此朴实无华的理由让佟知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怎么没有用弓箭？」团长看着仍然活着的三兔一鸡，问道。 「我们不擅长用弓箭。」佟知隽抢先回答道。 他怕段骁恩太实在了，说出真正缘由，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了，那今晚的话题肯定离不了他们俩了。 团长信以为真，把兔子和鸡暂时先关到一个木笼子里。 过会儿，其他成员陆续回来，共计打到一头小鹿，两只兔子，四只鸟，还有人在附近摘了些野果回来，说是他吃过这东西，没毒的。 篝火在空地架起来，小木屋周围方圆两百米内没有树木，还预先挖了防火沟，所以还算安全。 有一位看起来很结实的青年女性似乎常来玩，与团长很熟，她向团长提议说要喝点酒，团长才想起来，去地窖里找出了酒，分给大家。 佟知隽和段骁恩不喝，怕发生不可控的意外。 有个长满络腮鬍的男人说：「噢，我开始不懂了，中国人这么含蓄，但是又有『白日放歌须纵酒』这样的诗句，那么中国人到底是含蓄，还是豪放呢？」 他念诗念得不是很标准，但是佟知隽听懂了，回答说：「我们国家歷史悠久地大物博，什么样的人都有，在复杂又深厚的文化薰陶下，豪放的人也能粗中有细，含蓄的人也能礼遇周到，并不是一个特定的词彙可以概括的。」 众人「oh——」了一声，却不能全然理解。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让人心情舒畅，段骁恩低声问佟知隽：「我发现你说英文怎么有点伦敦腔呢？」 「别提了，从小学开始，我遇到的每一位外教都是伦敦腔，本来我口语是非常中式英文的，但是初中老师带我们练口语，我直接破功，从此再也没发出过『t』的音。」佟知隽帮忙抱了一捆柴过来，一边解开捆着柴火的绳子一边说。 段骁恩弯起眼睛，佟知隽说英文真的太可爱了，本来声音就有点奶，再搭上伦敦腔，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呆萌感。 柴是团长提前备好的，都是森林里自然掉落的枯枝，非常干燥，佟知隽在把柴递给负责掌控火候的人时，忽然发现里面有一根格外漂亮的树枝。 这树枝长得过于标准，像是插画书里画出来的一样，又圆又直，上面的木纹也很清晰漂亮，佟知隽忍不住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把玩。 烤肉很香，只用了最质朴的调料进行调味，炙烤得微焦的肉皮脆脆的，表面已经熟好了。 大家用刀子割下最外面一层鹿肉，其余部分继续烤着，而渐渐熟好的兔子、鸡还有鸟，大家也都分着吃了。 动物油脂多，摘的果子就派上了用场，一人分几颗，酸酸甜甜的，开胃又解腻。 摘果子的男人说：「快入冬了，这果子就没有了，趁着现在吃，是最好吃的时候。」 一顿晚餐吃得所有人兴高采烈，原本并不熟识的人，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深夜，被树木包围的天空漆黑，星星也不算明亮，唯有地上的火焰跳动着，是映在人们眼中最漂亮的光芒。 大家吃饱喝足，熄灭了火，收拾了食物，各自回房间。 走在后面的佟知隽，手里仍然拿着那根好看的树枝，段骁恩问：「你拿着这小木棍干什么？柴不是都收起来了吗？」 「你懂什么，这不是普通的小木棍，这是绝世好剑！」说着，佟知隽相当中二地挥了挥「绝世好剑」，还在手里挽了个剑花。 段骁恩开始觉得羞耻，不忍直视，但是看见那有些炫酷的剑花，忍不住问：「那你还有绝世好剑没有？」 试问哪个三岁零二百多个月的男孩不想要一把绝世好剑呢？ 佟知隽摇摇头：「没有了。」 「喔——」 「但是，」佟知隽眯起眼睛，转过身倒着走路，笑着对段骁恩说，「我可以勉为其难把我的绝世好剑赠与你！」 段骁恩一愣，随即单膝下跪，双手举起，佟知隽也配合地用双手把绝世好剑交给他，竟像是加冕典礼。 第307页 「优秀的段骁恩骑士，由于……」 佟知隽话还没说完，就莫名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们，于是立刻拉起段骁恩的手，火速调整姿势好好走路。 这种第六感没错，就在下一秒，走在前面的一个女孩回了头，她看没什么，就扭头继续走路了。 佟知隽虚惊一场，跟段骁恩对视，将笑不笑，要憋坏了。 这时，他们听见那个女孩对男朋友说：「你们男人怎么都一个样，连木棍也能当成宝贝。」 俩人表情立刻僵住，佟知隽小声地明知故问：「所以，她不会是能听懂中国话吧？」 一时间，周围万籁俱寂，尴尬的二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在小木屋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团长准备了简单的早餐，饭后，每个人领了一个硕大的背包。 团长说：「今天我们要继续往森林深处走，背包里有充足的食物和基本的求生工具，我们会在今晚抵达下一间小木屋。」 集体行动，有团长带路。 一路上，他们看见了很多不同种类的小动物，小动物怕人，所以往往刚露个面就消失了。 唯独有一只松鼠，佟知隽看它不跑，叫它过来它就真的凑到佟知隽旁边，虽然保持着一米距离，但是已经算是非常友好了。 「你看，松鼠都知道保持一米的社交距离，怎么在atm机前取钱，就有人不知道保持距离呢。」佟知隽随口调侃道。 「这松鼠真的挺聪明的。」段骁恩笑着说。 一个不留神，这只松鼠跳到了佟知隽的背包上。 「看来松鼠也懂得寸进尺。」佟知隽扭头，竟然看见这松鼠有一种近似于……嚣张的表情？ 这太神奇了！ 松鼠开始抠佟知隽的背包拉链，佟知隽终于急了，说：「这个不可以！不能打开！快下去！」 只是这松鼠不听，它经常遇到这种森林探险的人不把野生动物当回事，于是总是铤而走险偷人类背包里的食物。人类的坚果都剥好了壳，可比它自己觅食容易多了。 佟知隽赶不走松鼠，撇撇嘴，对段骁恩说：「它可太聪明了，它都听得懂，只是不听话。」 段骁恩无情嘲笑，然后对松鼠做了个驱赶的动作，松鼠似乎也是怕这个男人打它它会来不及逃走，于是沮丧地跳开了，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越往森林深处，小动物就越多，很多只有澳大利亚才有的动物，他们从前都没见过，所以看什么都新奇。 有点冷了，风也大了一些，大家都多穿了一层外套。 中午吃的是背包里带着的抽真空的食物，以及一盒牛奶和一小包坚果，味道说不上多好，但是一看营养成分表，那热量是真的高。 临近两点，有个叫jonah的长髮男人不小心崴了脚，虽然应急处理了，但是肿得厉害，恐怕会耽误大家时间。 团长要带路，不能留下来照顾他，正思索的时候，佟知隽和段骁恩主动站出来表示可以照顾jonah。 「谢谢你们，那你们就在这里等候，我把大家送到小木屋，就回来找你们。如果他好些了，你们可以朝着这个方向直走。」团长指了指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条不算很明显的被人踩踏过的路，只要细心点，不会走偏。 其他人离开了，天却越来越闷。 本来冷得需要添衣服，现在三人却不约而同拉开了衣服拉链。 jonah很健谈，他是一名画家，正处于瓶颈期，想要出来玩一玩，找找灵感。 不知不觉聊了很久，天色暗了下来。 起初佟知隽还以为是傍晚了，后来突然电闪雷鸣，他才意识到，是要下雨了。 天气预报不准，谁也没办法，好在背包里有防水绝缘的睡袋，大家以防万一，把睡袋拿了出来。 这睡袋如果拉上拉链，只有面部一个防蚊网纱部位透气，可以唿吸，不太舒服，但是其他部位夹棉，多少能暖和一点。 天色愈发可怕，在下一道闪电来临时，瓢泼大雨骤然落下。 在森林里，淋雨最怕打雷，他们有绝缘的睡袋还算安全，最可怕的其实是气温。 再怎么保温，睡袋也比不上建筑，尤其是还有一大块透气部位，没一会儿，骤降的温度就让三人瑟瑟发抖。 佟知隽看了一眼团长指的路，已经湿润泥泞，就算团长对这里很熟，寻找他们也会不太容易。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佟知隽想着，就从背包里找出了随身携带的身份证和护照，叼在嘴里。 段骁恩看得一愣一愣的：「你干什么呢？」 「万一我出事了，大使馆能快速确认我的身份，咱不给国家添麻烦。」佟知隽说话，证件就在他嘴里一颠一颠的。 「……就是说，你有没有想过，」段骁恩缩成一团，挠挠头说，「我们的证件都在包里，包在自己睡袋里，很难不被找出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神奇海螺 佟知隽沉默了一秒。 然后默默把身份证和护照收起来了。 雨越下越大，躲在睡袋里，稍微一动，都能感觉到睡袋下压着的泥土变得粘稠，为了防止雨水进入睡袋里，三个人都小心翼翼。 寒冷让人的思维变得迟缓，意志变得薄弱，话痨jonah也不跟段骁恩和佟知隽说话了，看起来似乎是想睡觉的样子。 第308页 但是这时候睡觉，无疑是危险的，段骁恩和佟知隽为了让jonah保持清醒，不断问起关于jonah的画的问题，硬生生把jonah聊精神了。 在大雨里坚持了两个小时，团长终于赶到了。 当时在路上，刚一打雷，团长就觉得不妙，于是把人送到后根本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嘱咐好大家，然后从小木屋里找出了几把伞，就折回来接人。 团长此时就是三人的精神支柱，他们瑟瑟发抖着撑着伞往前走了十几分钟，雨终于停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赶到小木屋，仍在打寒战的三个人终于能够换上干燥的衣服，在温暖的房间里休息。 考虑到他们不舒服，其他人主动担起了今晚打猎的任务，团长则是给他们沖了蜂蜜水，让他们好好休息。 篝火升起来时，佟知隽他们已经不觉得冷了，只是jonah的脚踝还肿着，不过并不影响大家说笑玩闹。 度过愉快的时光，大家入睡时，又下了一场大雨，雨势不比下午小，这时候在小木屋里，听着雨声，有一种格外安心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众人继续前进。 森林里有很多桉树，但是没有考拉，据说现在考拉濒危，不是随便一个森林都有了，更何况就算有，这边的法律也不允许抱考拉。 走走停停一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大家来到了山顶。 这片森林在背阴坡，坡很缓，几乎没有什么在爬山的感觉，直到登上山顶，大家才发觉原来这山还蛮高的。 接下来就要下山了，山的另一面是陡坡，不需要走下去，而是乘坐缆车，他们会到对面矮一些的山上吃午饭，然后再从那座山乘车回到山脚。 坐上缆车，佟知隽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又趁着段骁恩不注意，照了一张二人的合照。 雨后的天气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有一种难言的清香，到对面的山上，下了缆车，佟知隽大口唿吸着，愉快地转了个圈，对段骁恩说：「要是我能住在山上就好了。」 「你家不就在山上吗？」段骁恩说。 「太矮了，没有登高望远的感觉。」 「呃，其实也是因为山脚住宅太多了。如果你要是喜欢山的话，可以去我家，我家在山上，附近几乎没什么人。」段骁恩说完，才恍惚觉得自己在说空话。 他哪敢邀请佟知隽去他家？ 偏偏佟知隽什么也不知道，欣喜地答应了。 午餐是当地的特色，味道还不错，玩够了之后，乘上下山的车，众人才感到疲惫袭来。 佟知隽坐最后一排，靠着窗户打盹，垫着头的手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段骁恩无声笑笑，把佟知隽的头扶到自己这边，靠在肩膀上。 车停了，团长组织大家检查私人物品然后下车，佟知隽迷迷煳煳醒来，条件反射地拎起包，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明明靠着窗户，怎么就枕着段骁恩去了？ 佟知隽心虚地看向段骁恩，段骁恩不想吓唬他，解释说：「你的头在撞窗户。」 「谢谢段哥！」说完，他一熘烟儿蹿了出去，生怕段骁恩看见他脸红了。 下午没有别的安排了，归还团长准备的物资包之后，佟知隽和段骁恩漫无目的地玩。 这里离住处有些远，佟知隽一路上买了许多小吃，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地图，临时决定去处，段骁恩无所谓去哪，帮佟知隽提着来不及吃完的东西。 逛累了，他们进了一家酒吧。 「不长记性。」佟知隽自嘲道。 「喝酒上瘾。」段骁恩补上一句。 他们相视一笑，还是没有离开。 可能是因为难得的假期就要做一些放纵的事情吧，所以佟知隽很乐意跟段骁恩在酒吧不醉不归——反正他已经告诉焦管家他在哪里喝酒了，不怕出事。 虽说人生地不熟，但是网上的攻略能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佟知隽在网上看到这家酒吧评价好，于是就来了，果然不让人失望。 灯光迷醉，音乐动人，歌手的嗓音极具特色，让人忍不住跟着晃动身体，让人忍不住再来一杯威士忌，让人想要就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梦想着去到世界上任何地方。 小小的酒杯有一种魔力，能把人的理智逐渐映出迷幻的色彩，让人逐渐沉沦，在玻璃杯的每一个稜角上看到五彩缤纷的爱的模样。 佟知隽知道自己醉了，借酒装疯，越来越没个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粘在段骁恩身上。 段骁恩的头很晕，两杯度数不高的酒下肚，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鼓。 「段哥，你知道你喝了酒就会问什么答什么吗？」佟知隽的手挡在嘴巴前，笑容欲盖弥彰。 「我不知道，遇到你以前，我几乎不喝酒，也没怎么醉过。」段骁恩虽然醉了，但说话还蛮利索。 「看，如果要是你没醉，你不一定会解释后半句。」 「那看来是真的？」 「嗯？你自己还不信你自己？不信的话我们试试，让我来考考你。」佟知隽兽性大发——变成了一只慢吞吞的树懒。他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这般模样倒是分外惹人心动。 段骁恩迟钝地点头，「好。」 「601乘以215等于多少？」佟知隽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 段骁恩下意识想，我都做好了被迫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准备了，你就问我这个？ 第309页 但是脑子比嘴巴灵活，他还真的在心里默默算了出来，说：「129215。」 佟知隽哪知道答案对不对？他随口说的数字只是他们俩的生日罢了。 继续提问，佟知隽都是胡诌，从来不在乎答案，最后终于问道段骁恩的知识盲区了：「视界面半径仅为一米的黑洞，多久会走向死亡？」 段骁恩怔住了，像是个宕机的小机器人，眼睛一眨不眨，去端酒杯的手也停在半空，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说：「为、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神奇海螺呢？」 佟知隽笑了：「好，那我问神奇海螺去。」 一听他这么说，段骁恩却不乐意了：「算了，你还是别问神奇海螺了，你等我之后研究研究！」 随即，他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往备忘录里记佟知隽提的问题。 劝君更尽一杯酒，醉了活像一条狗，现在段骁恩打字的手比狗还抖，宽大的手掌在佟知隽眼里忽然变成了小孩的模样，笨拙又可爱地按着手机。 佟知隽耐心等他记完，说：「可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我们要倒在这里了。」 「你说得对。」 段骁恩习惯性地帮佟知隽拿起装着零食的袋子，他们慢吞吞地结帐出门。 夜风一吹，一阵透心凉，佟知隽忍不住盯着段骁恩泛红的脸颊，脚下歪歪扭扭。 「咚」的一声，佟知隽撞了个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欠身道歉，没有得到回应，才发现自己竟是在给路灯鞠躬。 段骁恩没搞懂情况，也以为佟知隽真的撞了人，于是把他拉得更靠近自己，想说话，却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好。 因着离住处不算远，他们吹着风走回去，万幸醉归醉，分寸还是有的，短短一点路程并没有闯出祸来。 佟知隽疲惫地洗漱过后，酒劲儿还没消，死活不肯睡觉。 「那你想怎样？」刚要躺下睡的段骁恩被佟知隽叫起来，靠着房门问。 「我要跟你一间。」佟知隽不由分说挤进来，抱着枕头扑上段骁恩的床。 为了表示自己不会动手动脚，佟知隽还特意往靠近床另一边的位置躺，段骁恩无奈地上床睡觉，俩人之间隔了个楚河汉界。 身边均匀的唿吸声渐渐清晰起来，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段骁恩轻手轻脚翻身，借着壁灯的光看着佟知隽的脸。 酒精仍然麻痹着他的头脑，却不能麻痹心脏。 愈发剧烈的「扑通」声像是最浓艷的玫瑰绽放时的声音，那么浪漫缱绻，又是那么震耳欲聋，它会毫不收敛地展示自我，生怕被人遗忘。 或许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让自己如此忐忑如何面对心底盛开的玫瑰了，段骁恩想。 当夜色更深，段骁恩也睡去，却在不久后被电话铃声吵醒。 一旁的佟知隽哼哼几声，段骁恩有些头疼，不想铃声继续响下去，于是打来电话的人是谁都没看便接通了。 对面噼头盖脸一通指责，最后气唿唿地告诉他立刻回家，段骁恩才清醒过来，发现是父亲打的电话。 「我不在国内，有没有机票要一会看。」段骁恩不带一丝情绪地答道。 父亲不依不饶，冷哼一声，「段逐墨你出息啊，你五爷爷没了，一点都不急的是吧？」 明明没开免提，但声音就是很大，旁边的佟知隽又哼唧一声，将要被吵醒的样子。 段骁恩没由来地烦躁，忍不住说：「我怎么不急？我就算急，也不能立刻到家，就算我到家，五爷爷也不会活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明着顶嘴，一下子把更年期的男人惹得怒不可遏：「你再敢这样说一句话，你就永远也别想出家门了！我不是威胁你，你心里清楚。」 段骁恩斜眼一看，佟知隽伸了个懒腰，于是面无表情把电话挂断，半个字也没说。 很快，手机森*晚*整*理又响起气急败坏的铃声，这次段骁恩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只是佟知隽还是醒了，他隐约听到了什么，睡眼朦胧，声音黏黏煳煳，问：「段哥，你要走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息事宁人 段骁恩不想回答，垂眸，须臾嘆了口气。 佟知隽懂了，又问：「家里的事情吗？」 段骁恩没应声但也没否认，佟知隽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我尽可能不耽误工作。」段骁恩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佟知隽自己不想回去，却又明知道自己逃到天涯海角终有被找出来的时候，于是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我先回去，等你回国。」佟知隽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段骁恩感觉佟知隽听到了方才那通电话的内容，或者猜到了缘由，心里泛酸，抬臂抱了佟知隽一下，说：「好。」 最快的航班就在两个半小时以后，段骁恩匆忙买了机票，早饭都没吃，就跟佟知隽告别去了机场。 他不让佟知隽送，怕自己一时冲动就不想走了。 独自候机的时候，段骁恩给郁川野发了消息，解释了来龙去脉，并说明了自己可能遇到的情况，还嘱咐他别跟佟知隽说。 一旦回家，段骁恩也没把握再想出来要多久，所以让郁川野把近期的活动能推则推，违约金用以前赚的钱来赔。 十多个小时的路程，段骁恩都静静地在听歌，翻看着备忘录。 第310页 最新一条是昨晚喝酒时记下的佟知隽提的关于黑洞的问题，再往下就是《小捲儿观察日记（十三）》，不知不觉这么多内容了，明明段骁恩翻看过无数次，此刻却还如同第一次看一样，每一天的日记都让他沉溺其中。 临近落地，段骁恩从日记中挣脱出来，面色冰冷。 行李箱很小，他提上就能走，随着人潮涌向出口。 刚出机场，管家史密斯就出现在段骁恩眼前。 史密斯不苟言笑，替他拉过行李箱，并要走了他的手机。 像是怕段骁恩会偷藏第二部 手机一样，史密斯还用狭长的眼睛扫了扫他的衣服口袋，确认没有装东西的可能，这才转头带路。 上了车，保镖跟他坐后面，死死盯着他，说不出是来保护人的还是监视人的。 五爷爷是在家里自然死亡，去时只有保姆在身边，咽气儿后立刻就报丧，段家小辈多，这几天都在往家里赶。 父母都忙，也顾不上他，二叔主持大局，打电话告诉史密斯带他去换了衣服，然后送他到五爷爷暂厝的殡仪馆守灵。 段骁恩的父母段恆毅和范宇英碍着亲戚众多，见段骁恩来了，没当众说他什么，只是也没给他好脸色。 按照流程上了香磕了头，二叔念在他才下飞机，让他先去休息。 段恆毅嘱咐范宇英几句，然后板着脸跟着段骁恩一起去了段家在附近的一处住所。 还有其他亲戚在这儿休息，但段恆毅已经变了脸，让史密斯先离开，然后叫段骁恩去了书房。 「飞走一年半，怎么？心思野了？」段恆毅坐在椅子上，目光锐利。 段骁恩嘴角动了动，没做解释，他知道解释也是没用的，不如任凭段恆毅说，说累了也就完事儿了。 瞧着他有些心不在焉，段恆毅心底烧起一股无名火：「做什么不好，偏做个戏子，我以为你能有点出息，结果不过如此。难道你觉得现在我管不了你了吗？」 「没有。」 「你是真的翅膀硬了，连带着其他弟弟妹妹也不学好！我说过了，你是长孙，要当所有人的榜样，结果你就是这么当榜样的？你离家出走，我不追究，我让你回家你不回，我也不追究，现在可好，你学会挂我电话了？连我说话都不听了？」 「我错了。」 段骁恩的语气听起来太敷衍，段恆毅斜眼看了看，手边没什么可拿的东西，否则他非把段骁恩砸清醒些不可。 「我跟你妈还说，你自小优秀开朗，如今就算叛逆，我们也可以忍，你就这样报答我们的信任的？哦你说你觉得累了，我给你机会换个环境，我要是知道你换个环境就学坏了，我当初就该不顾你妈阻拦把你绑回来！」 高质量的成长环境和丰富的社交，确实让段骁恩看起来从小就是个博学且外向的孩子，比同龄人成熟可靠，但段骁恩知道自己并不算是一个特别外向的人，至少和段恆毅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段骁恩不能反驳，这会儿反驳就是火上浇油。 依照过往经验，段骁恩跟段恆毅相处，只需要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息事宁人。 段恆毅看他不说话，又东扯西扯找了一堆理由骂他，最后接到个电话，才匆忙走了。 房门被重重关上，段骁恩放空几秒，忽然觉得疲惫。 本来这次回来，他打算跟家人彻底说开了，如果家人态度不改，哪怕是断绝关系他也不会再忍下去，偏偏五爷爷对他极好，他不想在这时候闹得太难看。 就像段恆毅说的，可能是真的心思野了吧。 反正这种窒息的家庭他是一秒钟也不想呆下去了。 史密斯敲门，过来带他去卧室休息，今晚他和同辈几个弟弟守灵，让长辈休息去，得趁着这时间补个觉。 段骁恩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眼球酸涩，明明很累了也无法安眠。 他看着熟悉的屋子，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感觉。 这不是家，是吃人的地方。 晚上，段骁恩见到了四叔家的段逐风和五叔家的段逐沧，家里严格，就算这会儿没有长辈在，也没人敢说话。 早些年，段逐风回中国工作了，段逐沧在读大学，阔别多年，一时连话都说不上。 因着段家传统，不许女士守灵，说这样会像是家里没男人了，因此来守灵前段骁恩听说已经有妹妹回来奔丧了，就是没见着人。 任凭段家再怎么开枝散叶也没用，同龄人之间都不算太亲近，等到清晨有人来替，叫三个小辈去休息时，段逐沧也没跟他说话，段逐风倒是走慢些，跟在段骁恩身边，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还没确定呢。」段骁恩知道段逐风是想和他一起回去，但他现在的状况，不被段恆毅给关起来就不错了，哪敢担保？ 段逐风在深圳工作，虽然忙，但也不至于一点娱乐八卦都不知道，自打段骁恩的《怎么忽然倒了霉》播出，他就知道了段骁恩的事情，也给家人打电话问过，不过一听爸爸说段骁恩在跟大伯闹矛盾，就没给段骁恩打电话打扰他。 「我看你电影定档了，如果要是会去深圳路演的话，记得联繫我，一起吃个饭啊。」段逐风说。 段骁恩应下了，心里却更是没底。别的活动都能推，但是如果耽误了剧组的事情，那可就不太好了。 第311页 接下来几天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生活，直到所有该来的亲人都来奔丧，五爷爷大殓，全家老少哭成一片。 五爷爷长寿，他唯一的女儿也比他去得早，因此在场后辈里没有五爷爷的血脉，但五爷爷德高望重，这个冷淡的大家庭里，此刻的哭泣倒也有几分真诚。 下葬后，段骁恩肿着眼睛，听从安排，收拾了东西跟段恆毅和范宇英回了本家。 现在得空了，段恆毅开始秋后算帐了，他把段骁恩叫到了一间小书房里。 至今史密斯也没把手机还给段骁恩，段骁恩连给佟知隽报个信都不能，硬着头皮跟段恆毅走。 他不断权衡利弊，在犹豫要不要这时候跟家里闹翻，可是一想到五爷爷尸骨未寒，他家就鸡犬不宁，着实会落人口舌，只能按捺住冲动，打算看情况再说。 段恆毅还是老一套，像数落人有瘾似的，把段骁恩数落一遍，段骁恩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当回事。 「你就别回中国了。」最后，段恆毅一锤定音。 「不行。」一直顺从的段骁恩忽然反对道。 「轮不到你说不行，」段恆毅神色冷漠，「我说的话你敢不听？」 段骁恩很想笑，是啊，他不敢，因为一旦不听，就没有好下场，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一点。 「我要回去，我有自己的事情。」段骁恩面色平静，心脏却跳得极快。 「你能有什么事情？很重要吗？」段恆毅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跟男人谈恋爱了？」 段骁恩心里一紧，「没有。」 「你一定是谈恋爱了！段逐墨你不觉得自己噁心吗？段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人？我告诉你，同性恋爱不合纲常伦理，你只要一天不给我老老实实改成喜欢女人，你就一天别想好过！」段恆毅目眦欲裂，活像是要把段骁恩给弄死。 「我没有做错什么，性向是天生的。」 「你真的不可救药！我以为你想开了，看来是我看错你了！你知不知道会得病？你想死吗？你想拖着全家人一起死吗？两个男人在一起像什么话？你不觉得脏？」段恆毅气得站起身来直打转。 段骁恩麻木不仁，不发一言。 段恆毅捏了捏拳头，找出了一把带铃铛的钥匙。 铃铛一响，段骁恩的大脑过电一般，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自己从前看到的一条小狗。 小狗很可爱，被主人用细细的绳子牵着，主人吹了一声哨子，小狗就跟在主人身边，非常听话。 所有人都说主人训狗有方，只有段骁恩注意到了小狗在颤抖。它不是天生就那么聪明那么听话，它是在从前每一次听到哨子声后没有乖乖跟着主人就会被惩罚，所以渐渐学会了听话。 对别人来说，主人吹的哨子很普通，但是对小狗来说，是莫大的刺激，是痛苦不堪的回忆。 段骁恩定定地看着段恆毅手里的钥匙，下意识后退半步。 对他来说，这把钥匙和那格外悦耳的铃铛声，就像是哨子之于小狗，是那么让人恐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又不瞎 回国后，佟知隽守着段骁恩落地的时间打了个电话，但是没被接通，后来干脆就关机了。 起初他安慰自己，兴许是没电了，但是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仍然关机，佟知隽就慌了。 他越回忆越觉得心里发毛，当时隐约听到的通话内容恐怕不是幻听，考虑到段骁恩也许是守灵太忙，所以又多等几天，最后终于咂摸出味儿来了——段骁恩的手机是被收走了！ 这么看，段骁恩跟被软禁了也没区别了。 这几天黑子跳得厉害，《不见硝烟》宣传经费足够，时常上热搜，自然也就时常有黑子在骂，搞得佟知隽心态更崩。 骂别的演员，佟知隽倒是没细看，骂段骁恩的内容，他发现已经变了话术——黑子看黑演技和资歷容易被打脸，已经转头开始黑段骁恩过年那会儿亲口承认是同性恋了，说公开出柜噁心，还说这算正主亲自下场撕逼，太low了云云。 当时段骁恩也算仗煳行兇，而且全阅微上下没一个人觉得段骁恩这时候站出来回应是错的，只是现在《不见硝烟》热度高，这样的回应延迟到现在才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佟知隽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广场搜段骁恩的各种黑称，然后举报。 反黑站没了，没法卡黑，正如佟知隽所料，淘沙行动淘了个寂寞，黑子没打光，反黑站倒是一个不剩，也是可笑又可恨。 纪录片团队依旧在拍着，所以佟知隽尽可能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表面上看起来无事发生，甚至除了他和郁川野，再没人知道段骁恩哪儿去了。 回国后又拍六天，做完最后一个採访，纪录片的拍摄就完全结束了。 佟知隽打起精神跟拍摄团队一起吃了饭，第二天终于没了镜头，他总算可以放肆地摆起一张丧脸。 工作很忙，佟知隽藉此麻痹自己，这一个星期都很累，一度神志不清到把ipadpencil当成吸管插到咖啡里，身边的同事忍不住笑，他为了不显得自己在生气也跟着笑，笑得像个鬼。 回国第七天，临近中午，他点了个外卖，本想稍作休息，然而外卖拿到手，袋子上印着几个大字：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怎么就事已至此了？什么事至什么此了？佟知隽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焦虑如同可燃物，烧起熊熊烈火。 第312页 连个外卖都能内涵人了！佟知隽气急败坏，立刻就买了机票，饭都没吃就带上了钟天泽去找人。 前些天佟知隽早就托王哲查了段骁恩家住址，盯着那一串字，他早就心痒痒了，现在来了个导火索，那便一不做二不休，不论遇见什么状况，他非得把段骁恩带回来不可。 一直没睡好觉的佟知隽连上了飞机都没阖眼，偏偏这趟航班一停二转，落地时已经是深夜了。 但是顾不上那么多，佟知隽立刻联繫了佟家在当地的人，驱车直奔段骁恩家。 车开了足足九个小时，路途遥远，身体疲惫，精神却紧绷着，佟知隽不看到段骁恩好端端地在眼前就放不下心来。 一路上他都在想，段骁恩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段骁恩这么好说话的人怎么会和家里有矛盾呢？如果真的按照他最坏的猜测那样，段骁恩会不会就没法再回上海了？ 当车子真的开到山上的时候，佟知隽又告诉自己冷静下来，越冷静，面对未知的状况才越能争取利益最大化。 段骁恩家门口有人拦了一下，佟知隽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明来意后，佣人进了棕红色的建筑里。 过会儿，段恆毅和范宇英出门来迎接。 段恆毅没有好脸色，范宇英好歹还装了装。 佟知隽瞧着就知道，恐怕最坏的状况发生了——像他无数次猜测的那样，段骁恩父母反对儿子出柜，而他作为此时上门的不速之客，在这二人眼里就干脆地被认作是段骁恩的男朋友了。 「叔叔阿姨好，我是段骁恩的上司，佟知隽。」佟知隽伸出手。 这时候不能把关系说得太近，否则就是抱薪救火。 本来做好了被揶揄的准备，段恆毅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脸色缓和些许，与他握手：「段恆毅。」 夫妇俩请佟知隽进去坐，打太极一样推拉一番，佟知隽终于提出了要见段骁恩。 段恆毅的手指蜷了蜷，想拒绝，却被范宇英拦下。 「稍等，我让人去叫他。你们年轻人聊天，我们两个就不打扰了。」范宇英说着，叫了个佣人过来，只是没有直接吩咐，而是让人附耳过来，低声嘱咐一番。 段恆毅和范宇英去了监控室，把门一关，各自嘆口气。 「我早跟你说，墨宝那个对象，十有八九就是佟丰年他儿子。佟丰年是没了，但佟家你惹得起吗？一群臭读书的跟富豪对上，到底谁强谁弱你心里门清。」范宇英抱怨道。 段恆毅调出客厅的监控，拉高了摄像头音量，一边盯着屏幕一边说：「他就是天王老子的儿子，也是小辈，我们管段逐墨，他敢插手？脸面还是要给的，就看他接不接了。」 「我也不想让墨宝恨我们，但是他在外边乱搞，这肯定不行。要我说，你就直接告诉他，想回去继续演戏也行，先把婚结了。」范宇英坐在段恆毅旁边，一起看监控。 「继续当个戏子？别人家长子长孙光耀门楣，他就干这个？之前的工作好好的，也给辞了，说走就走，我看他就是不服管教。关他个十天二十天，不服也得服。」 「那是，小树不修不直熘，人不修理哏赳赳，你要管，我也同意，但是好歹不能太过分。死不了是死不了，但你不心疼我心疼。」范宇英说。 佟知隽注意到了客厅有监控，也猜得出那夫妇俩在看监控，但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等了好半天，段骁恩才被带出来。 好几日不刮鬍子，段骁恩看起来有些颓废，肿胀的眼睛下黑眼圈尤为明显，他走路的时候腿伸不直，微微曲着，又走得很慢，不用想也猜得出怎么回事。 佟知隽怒火中烧，压抑着情绪，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 段骁恩真的是亲生的吗？ 就算花再长时间掩饰，只要不瞎，也看得出段骁恩经歷了什么。 不用拿守灵当心理安慰，哪怕再孝顺，跪灵也不至于把人跪瘸腿，再一联想段骁恩曾说过父母传统家规严格，大抵是吵了架受了罚。 封建社会推翻那么些年了，怎么还没把余孽清干净？竟有如此狠心的父母，也是奇事。 佟知隽紧抿着嘴，嗓子一下干涸了，半个字也说不出，想去扶人，段骁恩却轻轻摆了一下手，暗示他别动。 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距离还是那么遥远，等佣人离开，佟知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到了段骁恩旁边。 这个角度监控拍不到人正面，佟知隽强忍着眼泪，声音颤抖着问：「他们到底把你怎么了？」 段骁恩失笑，既感动又难过，拉过佟知隽的手，在他手里写字。 「方才他们还让我装一装，怕被你发现。」 佟知隽才想起监控能收到声音，谨慎地用气流音说：「我又不瞎！跟我走吧！我想办法说服你父母！」 段骁恩嗓子不舒服，没法发出那样的声音，于是依旧写字：说服不了的，我的状况之后跟你解释，很对不起你，一直没仔细说，但是相信我，如果能说服，我早说服了。 「我不介意，但是能怎么办？我不能干等着吧？我来这就是为了带你走的！」佟知隽不敢好好说话，只能配上夸张的表情表示自己心情的迫切。 段骁恩继续写：我有办法逃出去，但是需要你接应我，晚上十二点，你在山北等我。 第313页 佟知隽点点头，虽然不敢全信，但是他听到段恆毅和范宇英走路的声音了，只好作罢。 段恆毅和范宇英什么也听不到，自然坐不住，出来打断二人的交流机会。 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佟知隽不是以上司的身份来的，段恆毅和范宇英也不是真的愿意让他们说话，只是谁也没戳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段恆毅留佟知隽吃午饭，佟知隽拒绝了，他在段恆毅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离开，走得太快，甚至有点像是云淡风轻，一点也不为段骁恩忧心似的。 佟知隽的车走后，段恆毅用近似于威胁的声音问段骁恩：「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段骁恩面无表情地回答，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盯着段恆毅。 段恆毅冷哼一声：「看来还是没长记性。」 话音刚落，史密斯进来，把段骁恩带回了关他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只有小小一扇窗，设计之初它该是个杂物间，后来却被用来关段骁恩。 但凡他让段恆毅不满意，就会被关进去，两个摄像头让他无处遁形，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屋子很黑，尤其到了晚上，摄像头运行中的那个红点，都像是黑夜中的救赎。 这里的墙上挂着几张文人的画，摆着一张低矮的案子，冰凉的地板上连个垫子也没有，有时段恆毅会罚他跪在画前，也有时罚他抄写《弟子规》《傅雷家书》之类的文章，但凡他敢不照做，那么连饭都没得吃。 段骁恩觉得可笑，段恆毅遵循的传统，是去其精华只留糟粕，段恆毅喜欢的傅雷，还是个有名的家暴男。 是啊，然后段恆毅就有样学样，对亲儿子实施了二十多年的冠以爱的名义的暴力。 依旧是狭窄的窗，透出狭窄的夕阳。 段骁恩根本没有表，哪里能如约去山北找佟知隽？更何况他根本出不去。 天色一点点变暗，他睡不着，就把自己团成一团，坐在角落盯着窗户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片天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敲了敲窗户。 段骁恩精神一振，站了起来，就见那雾蒙蒙的黑夜里，冒出一颗毛毛躁躁的头。 佟知隽咧着嘴笑，单手撬开锁，然后拉开了推拉窗，小心翼翼地对段骁恩伸出手。 「走吧，我们一起逃！」 段骁恩鼻子一酸，用力点头。 这窗为的是杂物间防盗，修得极高，段骁恩腿疼，又使不上力气，正愁着，佟知隽放下来一根绳子，把段骁恩拉了上来。 窗台不够宽，段骁恩爬上窗沿，佟知隽就扯着绳子往后一跳，脚蹬着墙，手攀着窗台，然后看好角度，直接跳到地面。 「来，跳！」佟知隽张开双臂，准确地接住了段骁恩。 天上的星星不多，分外含蓄，他们迎着风往山下跑。唿啸的风在耳边刮过，心脏也跟上脚步，节拍加快。 像是拥抱不计后果的自由，像是与失控列车齐头并进，他们在杂草中留下了急促的脚印。 段骁恩跑了，段恆毅很快就发现了，史密斯带人绕过房子追了过来。 佟知隽扭头大声喊：「再见了！段骁恩我就不还给您啦！」说着，他终于跑到了钟天泽那里，把段骁恩塞上车，他紧随其后。 段恆毅气急败坏，吼道：「有本事就再也别回这个家！」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好像私奔 段骁恩充耳不闻，佟知隽替他回应，喊道：「好哦！谢谢您应允！您记得今天的话，别主动来抓墨宝啊！」 车子疾驰，史密斯追不上，而被支去开车的人现在才出车库，更是拿佟知隽他们没办法。 任凭段恆毅怎么骂，也无济于事了。 佟知隽很疲惫，段骁恩也一样，他们起初都没说话，佟知隽安慰似的拍了拍他，两人偎着，浅眠一觉。 再醒来时，天色大亮，钟天泽说：「现在你们打算去哪儿？」 佟知隽看向段骁恩，段骁恩想了想，说：「先随便找个酒店吧。」 「他们没再追上来了，可以放心休息。」钟天泽说着，在导航上找了个酒店。 想来段恆毅也是真的不想让段骁恩再回家了，连追都不追。 「这样好像私奔哦。」佟知隽歪头对段骁恩说。 段骁恩笑笑，迟疑着点头：「是啊。」 抵达酒店，佟知隽和段骁恩吃了饭洗了澡，终于能放松一下。 佟知隽毫无心理负担地选了大床房，躺在段骁恩身旁，展开被子盖好。 能触碰到真实存在的体温，他才敢确定这一切不是幻想。 「我刚刚看见你胳膊上有伤。」佟知隽的声音闷闷的。 段骁恩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还没回答，佟知隽就问：「他打你了？」 须臾，段骁恩低声说：「我是不是特别懦弱？」 这便是承认了。 佟知隽嘆息：「不是你的错。」 长这么大，佟丰年和殷秋无都没有动手打过他，连大声呵斥都没有过，佟知隽自觉幸运，有一个幸福且开明的家庭。 哪怕殷秋无察觉到他对段骁恩有意，也未曾反对，这不是一般长辈做得到的。 可是就算对儿子生气，也不至于打人吧？ 「我一直没跟你说，是因为我怕你觉得我有病。」段骁恩茫然无措地看着酒店里的陈设，不敢与佟知隽对视。 第314页 「我从来不会觉得你有病，」佟知隽的手在被窝里，泥鳅一样滑到段骁恩身侧，一把抓住，与他十指相扣，「现在我什么都看见了，你可以从头开始说了。」 段骁恩嗫嚅，从掌心的温暖里汲取力量，缓缓开口： 「我爸很严苛，在我有记忆以来，我就要遵照他说的话做。我要努力学习，学校不学的东西，放学回家我也会加课，外语班，兴趣班，但凡他觉得有意义的都要学，他觉得没意义但是我感兴趣的东西就不能学，他说会浪费时间。 「我不知道在小时候我有没有反抗过，似乎没有吧，我一直是这样听他的话。我以为所有父母都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的。 「他不允许我在外留宿，和同学出门玩，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家，超过一分钟也不可以，也不能在同学家吃饭，所有小朋友之间会做的事情都会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然后对我勃然大怒。 「可能是习惯了吧，我渐渐地学到了很多我本不喜欢的东西，我被他按照他理想中的样子打造，站直坐直，连睡姿都有要求，要学很多门语言，背很多我不感兴趣的知识，我开始麻木，像个机器人一样生活。 「机器人也会累，当我生病的时候，或者偶尔犯懒，他会给我规定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然后就要继续过一天学习十二小时以上的生活，上学的时候，课间休息对我来说都是难得的自由。 「当我真的因为他要求我做到的那些『好习惯』和学到的知识受益匪浅时，我又会病态地想，是我太差劲了吧，是我没有可怜天下父母心吧，所以才会觉得父母不好，是我一直都太叛逆了，不懂他们的良苦用心。 「可是当我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或者犯了一点小错的时候，我就会被关起来。对，就是那间屋子，六岁以后搬到美国，那间屋子就属于我了。他会罚我跪文人画像，他不说我做错了，而是说我有罪。有罪？可能是有吧，不然我怎么会犯错呢……」 「别说了！」佟知隽的眼泪连成线地往下流，抓着段骁恩的手不知不觉都用力了许多。 安静几秒，佟知隽没有安全感地又往段骁恩身边挤了挤，换了个姿势，改成抱着他的胳膊，仿佛怕他消失似的。 段骁恩哑然失笑，继续说： 「后来我意识到了我是同性恋，我试探过父母的态度，他们说噁心，还说如果我是同性恋，一定会打死我。我不敢再提，只想着那我永远不结婚不谈恋爱好了，反正我这样的家庭，恐怕再没有人受得了了吧。 「工作后，我又试图暗示过他们我是同性恋，我甚至想过，他们会不会像故事书里那样，虽然严苛，但是事情落到自己孩子身上，就会心软一些呢，但是没有。 「于是我做了我当时最大胆的决定，我辞了工作，去做了话剧演员，试图用角色带我体会一些不一样的人生。然后我遇到了你，可能对你来说，赫拉克勒斯鼓励了你，但于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我回家彻底挑明了态度，我说我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噁心的同性恋，我爸把我打了一顿，关在那间屋子里，足足两个月。我无数次觉得我要死了，已经失去了对时间和光明的感知，却在某一天，意外发现佣人送饭忘了锁门。我逃走了，我终于离家出走了。 「很快，我就被抓住了，虽然很愧疚，但是我不得不威胁他们说，如果他们再追，我就死在他们面前。我妈的态度松动了，劝和说，让我走，跟我爸分别冷静冷静，于是我才回国，投奔了开酒吧的网上认识的朋友，我没敢回哈尔滨，怕老家亲戚知道了给我妈妈打电话，万一我妈反悔就坏了，连改名都是落地就去派出所，办完就走，再取身份证时候也是拿了身份证就飞回上海。 「后来的你就知道了，我演了两部烂剧，然后遇到了处心积虑和我偶遇的你。」 佟知隽早已泣不成声，段骁恩要对此多么习以为常，才能揭开伤疤，将残忍的过往如此平静地叙述。 也许一般人是个包子，佟知隽还能说点什么，但是换到段骁恩身上，他完全不会觉得这是软弱。 「你怎么那么笨啊，他们分明是在pua你啊！」佟知隽瘪瘪嘴，嗔怪道。 「对不起啊。」段骁恩用没被抱住的那只胳膊拍了拍佟知隽，像是给小树懒顺毛。 佟知隽吸吸鼻子：「你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错了。」 暗无天日的生活过去了，不管以后段恆毅会不会再想把段骁恩抓回家，佟知隽都要保护他。 「真的对不起，我可能不配你的鼓励。我明知道他们在pua我，明知道也许我没错，但是心里就会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我痛恨这种感觉，却避无可避。我做不到恨他们，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想，假如我像我演过的角色一样勇敢该有多好啊。」段骁恩不安地闭上眼睛。 「你已经很勇敢了，」佟知隽泪眼婆娑，「你是最好的墨宝。」 佟知隽充分理解段骁恩，他不觉得段骁恩软弱，只觉得一个被原生家庭森*晚*整*理pua了二十多年的人想走出来竟然如此艰难。 倘若段骁恩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会有丰富多彩的童年，会有幸福快乐的生活，会是人见人爱的机灵小孩，会在长大后成为一个充满自信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很多时候已经不像个人。 第315页 这一刻，段骁恩从前所有的行为都像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至此有了答案。 段骁恩不是天生睡觉就像个假人，不是天才随随便便会多门外语，不是本就刻板到连脏手揉眼睛都不行，更不是一开始就会克制情绪连笑都不会大声。 被压抑的天性与本能，是无数次被关在小黑屋里惩罚出来的。 段骁恩小声问：「我这算不算斯德哥尔摩综合徵？当然了，也可能就是天生贱骨头，连反抗都不敢。」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是受害者，无论产生了什么样的心理，那都不是你的错！谁敢指责你？如果连抑制住被驯服了这么久的本能后大胆出逃，都算是没有反抗的话，那什么叫反抗？非叫人杀父弒母才叫反抗吗？」佟知隽的语气有些严肃。 段骁恩可以恐惧可以焦虑，但是如果自我厌弃，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佟知隽赌气似的拉了拉段骁恩的胳膊，想让他直视自己，段骁恩却吸了一口凉气。 「是弄疼你了吗？」佟知隽懊悔地松手，慌忙掀开被子，小心翼翼查看段骁恩手臂后侧的红痕。 这伤不知是用什么打得，不破皮也不见血，就是内里淤出一片红褐色，微微泛起紫痧。 段骁恩没动，任由佟知隽摆弄，说：「我没事，过些天就自然下去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会挨打，段骁恩也自觉羞耻，一面在心里嘲笑不敢负担起躲避的后果的自己，一面又庆幸还好佟知隽来了，如果不是佟知隽，他做不到这么快跟家里闹翻。 五爷爷烧七不用他操心了，他不打算回去，免得再生是非。 之后啊，之后就和佟知隽走吧。段骁恩心想。 「涂一些药膏应该能好得快一些，你等我查一下。」佟知隽没问这是什么工具打出来的，省得往段骁恩肺管子上戳，只回身拿了手机，上网查询。 过会儿，佟知隽说：「我让钟天泽买药膏去了，我们先在这休息休息，之后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可以不急着回国，我陪你散散心。」 特殊情况，佟知隽不得不动用一下特权，给自己和段骁恩放个长假了。 「其实回国就好，还像从前那样，照常工作，不想那么多，也就没什么心情不好可言了。」 段骁恩这话倒是真的，之前跟家人闹翻时，他也是回国认识了佟知隽之后，渐渐就自我调节好了，只要家里不打电话，基本上不会多难过。 简而言之，就是麻木了。 佟知隽不管这个，只当段骁恩是客套，主动提议道：「去我们认识的那个小镇吧？我想回去看看。」 段骁恩望着佟知隽刚擦掉眼泪的微红的眼睛，心底一暖：「好，那就去看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预言家 佟知隽好像从来没见段骁恩如此脆弱过。 本来还好好的，但是到了晚上突然发了烧，晚饭也吐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滚烫。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做起梦来，佟知隽觉浅，被他的梦话吵醒，细听之下尽是讨饶，零星夹杂着几句委屈的辩解。 佟知隽鼻头一酸，忍不住抬臂搂住了由于经年累月的习惯仍旧躺得笔直的人，脑子里发涨。 他已经在努力消化段骁恩的经歷了，却仍觉得难过，不敢想像段骁恩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治癒心灵的创伤。 抱着个火炉睡觉，佟知隽觉得热，不知不觉再次入睡，鼻尖挂了一层汗。 翌日一早，佟知隽先醒，发现段骁恩的体温稍微低一些了，但还是不能放心。 早饭在酒店吃，段骁恩没胃口，但不吃饭更不容易好起来，为了让佟知隽别担心，他强行把一整碗地瓜粥吃了下去，嗓子像是被刀割，吃完饭连话都不想说了。 「哪儿也别走了，感冒好了再说。」佟知隽一边帮段骁恩涂药一边说。 起初段骁恩还有些忸怩，但佟知隽坚持，便放弃挣扎了。 钟天泽买的药很好使，昨晚涂过一遍，已经消肿了，今早饭后再把上衣脱掉，背后那一道道一寸宽的长条伤痕颜色浅了许多，只是泛起的星星点点的紫痧还是很明显。 段骁恩觉得丢人，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佟知隽怕他着凉，快速涂完，然后调侃说：「你像熟透的果子，已经可以摘啦！」 「红果子有毒，不许摘！」段骁恩侧过头，露出一只眼睛，对佟知隽说。 佟知隽能感觉到段骁恩在想尽办法让他别担心，装作能开玩笑的活泼的模样，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心疼。 但是装都装了，佟知隽也只能配合。 聊了一会儿，段骁恩头疼，就又睡觉了。 虽然睡觉睡多了不好，但是再醒来时，段骁恩意外的退烧了。 「多亏有你照顾我。」段骁恩洗了一把脸，恢復些许精神，虽然还是没什么食慾，但体温正常，脸色也好了。 「小事儿。」佟知隽装模作样捧本书靠在沙发上，耳朵却竖起来，听着段骁恩在洗手间的动静，唯恐他再不舒服什么的。 由于段骁恩病好了，他们终于不用闷在酒店里了，傍晚出门逛了逛，往夕阳的方向走，拖着长长的影子，带着隐秘的心思。 佟知隽买了个冰淇淋，单手拿着，另一只手悄悄拉住段骁恩。 段骁恩本来下意识想躲，但最后还是没动，走了几步，又反客为主，握紧了佟知隽的手。 第316页 他们没有回头看对方，表情也一如往常，却心照不宣红了脸。 街上人来人往，他们虽然有些显眼，却也没有多少人因他们驻足。 风微微有些热，佟知隽的心思被蒸发到了天上，越飞越远，他嘴上跟段骁恩在聊天，实则在想怎样才能让段骁恩放下心结。 段骁恩肉眼可见的消沉，虽说从前也不是社牛，但是现在看起来就是很疲惫，他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不知要如何才能脱身。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广场。 广场上有人在卖氦气球，佟知隽看到了海绵宝宝，想起那晚醉酒时的神奇海螺，于是买了下来。 他的冰淇淋要化了还没吃完，又不想撒开段骁恩的手，于是让段骁恩帮忙把气球绳子绑在了头髮上。 一缕金髮被迫翘起，牵着一只气球，不得不说，挺可爱的。 段骁恩笑了笑，把他的头髮捋顺，然后又果断把手牵了回去，熟悉的触感回归，他才心满意足。 佟知隽见什么都好奇，各种各样的事儿都能绊住脚，等逛够了再回酒店，已经很晚了。 进电梯前，段骁恩帮他把气球解下来，忽然说：「所以当时怎么没想到绑在手腕上呢？」 小树懒陷入沉思。 小树懒开始痴呆。 「嘶……这个问题就要问问神奇海螺了。」佟知隽扬脸，一手拉着人，一手拿气球，脚步轻快地进入电梯。 电梯里没有别人，段骁恩却悄声说话，佟知隽没听清，主动把耳朵送上去，然后感受到微潮的唿吸落在耳朵上，还有温柔的声音：「神奇海螺可不知道你有多可爱……系在头上多可爱啊。」 佟知隽浑身发麻，不受控制地红了脸，刚想说些什么，电梯就停在了二层，有人进来了。 一直忍到回到房间，佟知隽动作迅速地关了门，然后拦住段骁恩的去路。 「段哥，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特别像琼瑶剧的角色？」 段骁恩没懂他怎么这么问，说：「没有啊，我有吗？」 佟知隽无奈地让路，只笑笑没说话。 他真的很想把段骁恩说他可爱解读成在撩他，但是似乎不是。 晚上睡觉，佟知隽跟段骁恩保持了一定距离，但睡着之后可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不知不觉就靠得越来越近。 又是差不多的时间，段骁恩做了噩梦，梦话再次把佟知隽吵醒。 佟知隽生无可恋地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觉得这样可不行。 表面上段骁恩装得好像没事儿了一样，实际上噩梦照样做，佟知隽必须得找个机会跟他再谈一谈。 等天亮了，吃过饭，他们便买了去他们相识的那个小镇的票。 段骁恩感冒完全好了，走之前，他去买了手机。 「我手机被收走了，以防万一，我落地前就恢復出厂设置了，不过卡也跟着一起被收走了，回国之后我得去营业厅补办一下，不然用原来那个手机号註册的帐号都不能用了。」段骁恩说。 佟知隽耸耸肩：「还好补办不算麻烦。」 段骁恩看了一圈，最后还是买了自己之前用的那款，把新手机设置成从前习惯的模样需要些时间，俩人就边往酒店走边聊天。 「不过这几天我就不能看微博了，」段骁恩说，「本来我还想着看看《不见硝烟》宣传期的评价呢，没法登小号，还是不看了。」 佟知隽心想，最好是别看了，看了容易心梗。 大导演的片子容易营销成只能夸不能骂，黑子就更容易跳脚，任何优秀作品只要一沾上流量，就必然会滑坡成粉黑大战的工具，即使有淘沙行动，仍然改变不了娱乐圈的本质。 这就是一个要么煳要么撕的时代，想要观众客观理智地看待一部作品？那是做梦。 「哦对，你给郁哥发消息了没有？我联繫不到他，我消失这么多天，他别急坏了。」段骁恩问。 「早就发过了，放心好了，」佟知隽掏出手机，翻看着群里的消息，「近期你没有别的安排，放心休假。」 「希望之前赚的钱够赔违约金，之前郁哥帮我接了好多钱多事儿少离家近的活动，现在亏死了。」段骁恩开玩笑道。 佟知隽没应声，因为他看到群里在讨论他和段骁恩。 微信娱乐群和工作群里整整齐齐的，全都是@他们俩，内容主要分以下三类： @哒哒哒哒哒褒姒 qwq回来工作！ @段段段段段骁恩 qwq回来工作！ @哒哒哒哒哒褒姒 @段段段段段骁恩 qwq你们是不是私奔了！ 佟知隽扶额，公司氛围太轻松了也不是好事，看，这不就是例子吗？员工竟然集体吃老闆的瓜！ 而且那些无脑跟风刷屏的，女生还好，怎么一堆大老爷们也跟着发「qwq」呢！吓得佟知隽爪子都要掉了！ 「看，他们说我们私奔了！」佟知隽把手机给段骁恩看。 员工觉得他们在谈了，但是佟知隽瑟瑟发抖，真不好意思，让大家失望了，不但没谈，连拉拉手都不好意思呢。 段骁恩装正经：「他们怎么乱猜呢。」 猜得太保守了吧！还不够！再大胆一点！段骁恩没出息地在心里想。 佟知隽「嘁」了一声，也跟着装：「是啊，怎么不猜我们同床共枕了呢，这才是真的。」 第317页 段骁恩脸一红，脚步一顿，险些把新买的手机摔了。 见他不说话，佟知隽愈发大胆，往群里发了条语音，说：「你们等你们的哒褒姒回国的，你们会后悔今天这么八卦的！」 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纷纷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佟知隽发语音回覆：「工作时间你们摸鱼？快快快！谁记一下名单！摸鱼的今天中午请大家喝奶茶！」 群里安静了一秒，那些已经发了消息的人估计是想着反正摸都摸了，奶茶也得买了，不如继续摆烂，于是继续问他们的归期。 佟知隽便回答道：「等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我们就私奔回去了！」 段骁恩急忙去拦着佟知隽胡言乱语，但是佟知隽手一松，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你是真不怕他们拿我们开涮。」段骁恩嗔道。 「哎，是你不懂他们，越是否认他们越觉得我们在谈，比cp粉都会脑补，还不如顺着他们，」佟知隽双手合十，中间夹着手机，「当然了，希望不要有哪个小傻瓜信以为真，去豆瓣爆料。」 段骁恩右眼皮跳了跳，无言以对。 佟知隽看起来许愿许得虔诚，实际上怕是巴不得有人去爆料呢吧！ 「话别说太死，万一真谈了，那可就是大预言家了。」段骁恩说着，眼睛悄悄往佟知隽的方向瞟。 第一百七十七章 药到病除 佟知隽百爪挠心，他要疯了，段骁恩这话到底是在点他呢，还是单纯开玩笑啊？ 算了，矜持点，万一一不小心把心意说破，恐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关系再不能回到从前。佟知隽在心里哀嚎一番。 以佟知隽插科打诨结束的互相试探过后，他们回酒店收拾好随身物品。 钟天泽开过来的车，已经打电话让佟家人接手开回去了，于是三人一同去了车站。 小镇不远，当天傍晚，他们就到了。 住进酒店，佟知隽一刻也停不下，拉着段骁恩去海边。 这里临海，天气也热，佟知隽在海边买了两双拖鞋，二人换上，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网络发达，来旅游的人许多都拿着手机拍短视频，佟知隽看见有人赶海，在沙子里扒来扒去，有点好奇，问段骁恩：「我们要不要看看能不能捡一些贝壳？」 「试试呗。」段骁恩说着，时不时蹲下来扒一扒沙子。 佟知隽今天运气不太好，只翻到了一只已经死掉的螃蟹。 「呀，是组胺螃蟹！」段骁恩笑着说。 「嗯？什么？它又不会骂人。」佟知隽抬头问。 「一个谐音梗，螃蟹死掉会产生组胺。」段骁恩挠挠头，解释梗真的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但是还好佟知隽缺心眼儿，即使听到被解释过的梗也不会瞬间觉得无聊，捂嘴笑得乐不可支。 过会儿，段骁恩又翻到了一片白色的东西，递给佟知隽：「看！沙币！」 佟知隽瞪大了眼睛，眼里写着不可置信——段骁恩是在骂人吗？ 「等等，」段骁恩觉得刚刚的话有歧义，「它俗称沙币，曾经作为一种天然货币，是一种海洋生物。」 佟知隽笑得瘫倒在沙滩上，「我还想你怎么骂人呢，原来是这样！」 「看来我们不适合赶海，找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段骁恩把佟知隽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沙子，无奈地说。 佟知隽反思：「我觉得不是找不到，是因为我什么也不认识，我就知道吃。」 段骁恩乐了：「那我们吃东西去！」 「好！」佟知隽站起来，拉着段骁恩就跑。 附近有家海鲜烧烤，热爱不健康食品的佟知隽毫无顾忌，高嘌呤又如何？快乐最重要！ 祭过五脏庙，天已经黑了，佟知隽和段骁恩在海边吹风。 没有什么僻静的地方，但是听着海水涌动，没有外人来打扰。 他们坐在沙滩上，伸开腿，潮水涨起来刚好冲到膝盖，冰冰凉凉的。 本来还正常聊天，佟知隽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到了段骁恩身上。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做微信小程序里一个测试题，问分瓜的。」佟知隽平静地问。 「记得。」 那个题目说，社区里分瓜，一人一个，结果瓜少了。有些人不爱吃瓜，就把瓜贡献出去，分给没分到的人。假如你不爱吃瓜，但是家人很爱吃，你会把瓜交出去让社区分配给别人，还是直接给家人？ 当时段骁恩犹豫之下，选择了留给家人，佟知隽则是选择了交出去。 「我当时没细想为什么你会这么选，现在才发觉，你就是习惯了帮亲不帮理。」佟知隽说。 「嗯……我也不知道，因为目前我没有遇到过家人和公正相矛盾的事情，怎么能算帮亲不帮理呢？」 「没有吗？你自己的自由，和你家人强迫你改变性向结婚，不就是在矛盾吗？」 「我自己是我自己，跟公正不公正的不搭边。」 「不对，」佟知隽反驳，「你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永远在因为别人而让步，这样不合理。」 段骁恩沉默了。 佟知隽又说：「我昨晚又听见你说梦话了。」 段骁恩依旧没说话。 「我知道你在和被驯化的本能对抗，但是你或许可以试着稍微任性一点，」佟知隽抓住段骁恩的手，「真的，任性一点，你就会发现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疲惫。」 第318页 段骁恩用力回握，却不知如何作答。 他不是不知道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但是他不习惯这样。 或者说，就是因为习惯了隐忍克制，才会对自己本身毫不在意。 「当你被指责时，可以像春节那会承认自己的性向一样，大声说出你自己的想法；当你被误解时，可以不顾面子地解释清楚；当你被不尊重时，也可以自己维护自己。你不是做不到，你只是担心会被批评，可是那不是自私也不是卑劣，你既然没有做错，那就不许让步。」说到最后，佟知隽带上了一点命令的口吻。 段骁恩微怔，佟知隽继续说：「你不用再害怕被打骂，不用害怕被关起来，也不需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不合格的儿子，你不是父母的附庸，你就是你自己。如果你觉得难以克服，我可以陪你在开着门窗的明亮屋子里入睡，如果你家人又来找你，我也可以陪着你逃走，无论到什么时候，有我站在你身后。」 这话说得很直白了，段骁恩感动得无以復加：「我会好起来的，迟早。」 其实段骁恩道理都懂，他看过无数电影，读过无数书籍，每一句异常能激盪他内心的话语都让他格外喜爱，对自信勇敢刻骨铭心，但是最后他还是变成了一个在沼泽里寸步难行的废物。 他不缺任何话语引导，他缺少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确切地告诉他可以怎样怎样，而不是依靠文字去慰藉不安的内心。 佟知隽听他语气分外坚定，便知道这次是真的没问题了。 被pua的人本就会陷入自我怀疑，只有适当施加道德压力地劝导，才可以让人清醒过来。 但凡段骁恩能够意识到佟知隽付出了什么，就会唯恐辜负他一片苦心，然后顺理成章做出改变。 佟知隽赌的就是自己对段骁恩来说，是否有那么重要。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这天晚上，他们依旧在酒店住同一张床，佟知隽没有再听到段骁恩的梦话了。 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但是佟知隽依旧没睡好，天还没亮，他就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各种鸟叫。 鸟叫声或清脆悦耳，或洗脑烦人，但是没办法，他们自己挑的地方，酒店绿化太好了，吸引鸟儿也正常。 等段骁恩起床后，佟知隽说了这事，萌丧萌丧的表情把段骁恩逗笑，解释说：「有可能是小嘲鸫，这种鸟很吵的，会模仿各种鸟儿的叫声。」 佟知隽喝了一口咖啡提神，「太损了，没有鸟德，害我误以为是好多鸟吵闹，它是甩锅大师吗？」 「小嘲鸫拍了拍你，并叫了一声小机灵鬼。」段骁恩笑说。 佟知隽的微信拍一拍设置成了「并叫了一声小机灵鬼」，段骁恩是知道的。 「我拍了拍小嘲鸫，并骂了一句白莲花。」佟知隽撇撇嘴。 「跟鸟置气，怪不得你是小树懒，」段骁恩抬手把佟知隽的呆毛按倒，「小动物之间有矛盾嘛，很正常。」 「嘁。」佟知隽笑嘻嘻地把空了的咖啡纸杯丢掉，找出防晒霜来。 段骁恩之后要拍戏呢，晒伤了就麻烦了。 日头正盛，他们兜兜转转来到了当初那个剧场。 今天剧场没有演出，关着门，他们也只是路过看看，却在将要走时被叫住。 原来老闆在这儿，恰好看见他们。他记得段骁恩，于是请他们进去。 阔别许久，老闆关切地问了段骁恩的现状，得知他在中国做演员，还很感兴趣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作品。 段骁恩笑着用英文说：「之前演的那些你应该不方便看，没有英文字幕，如果你想看的话，之后有一部电影，七月份在中国上院线，可能会配音英文版在美国上映吧，但是会更晚一些。」 「啊，如果我能看了，一定会去支持。」老闆拍了拍段骁恩的肩膀。 老闆是个很浪漫的大叔，他喜欢看各种表演，又对中国十分好奇，所以当初段骁恩来的时候，他非常开心，而段骁恩与他告别的时候，还失落地喝了很多酒。 叙旧好久，老闆又兴致勃勃地带他们参观剧场。段骁恩走后，这里重新装修过，模样变化不大，但是设施换成了新的，还挺漂亮的。 「曾经上学的时候，一旦毕业了，学校就会装修，让毕业生各种羡慕，属于是打不破的魔咒，没想到到了你这，你一辞职，剧场就翻新了，未尝不是一种装修魔咒在职场的延续。」佟知隽对段骁恩说。 段骁恩笑了：「看来你就是毕业后学校装修的小倒霉蛋？」 「没错，是我。」佟知隽故作深沉地嘆气。 在剧场玩够了，他们又四处闲逛，玩了许多天，才飞回上海。 尖叫tv慈善之夜快开始了，今年佟知隽和段骁恩也收到了邀请，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关于慈善捐款相关的所有工作，佟知隽都交给了同事，没过多插手，所以今年可以在晚宴自由活动。 回到熟悉的家里，郁川野把段骁恩的衣服送来了。 随着《不见硝烟》预热，预告片和各种剧组花絮不断放出，段骁恩虽然少不了人黑，但是热度飙升，不缺人慧眼识珠觉得他会爆，所以这次大牌高定都格外好说话。 佟知隽倒是不用人操心，他的正装只有少数大牌成衣，多数都是定制，绝对不会丢份儿。 第319页 到了尖叫tv慈善之夜当天，人潮涌动，镜头成海，众多明星、经纪人以及老闆汇聚一堂。 大多数镜头都是去拍明星的，很多人并不在乎钱有没有帮到人，而是更在乎自己的偶像捐多少钱，有没有压倒对家，以及有没有新鲜的美图可以拿来收藏，所以镜头更多的会照拂明星。 今年尖叫tv也没在怕的，照样开了直播，想来是去年的诈捐事件并没有影响到口碑，甚至急需今年的公平公正来一雪前耻。 佟知隽和段骁恩一同进场，诸多镜头飞速对准了他们。 「怎么办，我开始慌了，好多媒体！简直是社恐地狱！」佟知隽低声对段骁恩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尽风头 段骁恩看尖叫tv直播间的镜头对准了他们，便没有对佟知隽说话。 尖叫tv的方璇负责上海地区的採访，因与佟知隽之前的採访还算融洽，所以问题并不让人为难，说了点能给二人吸粉的话题，她便去採访其他人。 继续往里走，段骁恩对刚才对答如流的佟知隽说：「这叫社恐？你这是社交恐怖分子。」 「没办法，社恐本人怕丢脸，所以超常发挥，格外争气。」佟知隽笑道。 会场分三个部分，一部分是提供餐饮的区域，另一部分是尖叫tv常规的慈善项目区域，还有一部分就是由尖叫tv和其他公司联合管理的慈善项目。 佟知隽和段骁恩不饿，先往里走，把要捐款的项目填好表。 段骁恩今年是真的穷了，好不容易赚点钱，基本都消耗在美国那段时间不得不推掉的活动的违约金上了，佟知隽拿给他一张卡，告诉他捐多少都行。 但是段骁恩觉得这样未免慷他人之慨，于是打了个欠条。 当时佟知隽还忍不住琢磨，怎么段骁恩跟他这么生分呢，但是没辙，他总不能逼着段骁恩收下。 因为今年跟去年相比，慈善项目变化不大，所以他们没再逐个对比，两人各自往「帮助大山儿童上学」「为贫困女性提供卫生用品」「星星的孩子会说话」以及阅微和尖叫tv最新合作的「小小少年很大理想」里每项捐了一百万。 「星星的孩子会说话」是今年的新项目，关爱自闭症是个永恆的话题，但是很多人仍未重视。 佟知隽曾经有一次在停车场，看到过一个小孩因绕着一个人的车转来转去，衣服上的拉链意外划伤了车漆，就被当众指责，那个小孩有很明显的刻板行为，被指责后蹲下抱膝痛哭，他的妈妈说了会赔偿，车主人也不依不饶，孩子就哭得更大声。 妈妈很努力维护孩子的自尊了，但是还是看得出母子二人的艰难。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对自闭症家庭来说，这样的事情，在一辈子里会经歷无数次，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转眼工夫，八百万就花出去了，但是佟知隽并不心疼，因为他自己捐的那四百万，终于是自己赚的了，各种投资的提成、项目分成、工作的工资加起来，远比这个数目大，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需要帮助的人来说，恐怕足以影响命运。 关于小渔村的报告他也看了，修路、儿童一对一帮扶、邻村宿舍建设等多个项目需要的钱是个定数，不需要外来捐助，是阅微独自出钱，只是藉由尖叫tv慈善之夜做宣传，所以没有独立的捐助点位，只需要在之后的採访里由记者提问顺便介绍一下就好。 这一年多以来，在娱乐圈认识的人更多了，佟知隽跟段骁恩见了些熟人，相互客套，并且还遇到了康谨瑶康谨英姐妹，这次佟知隽认得清人了，康谨瑶气质好，康谨英五官更精緻，都是娱乐圈难得的美而不俗的演员。 晚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后，佟知隽刚去吃了块蒙布朗垫垫肚子，就收到通知说轮到他和段骁恩去统一採访点接受採访。 由于人多，统一採访点是一批一批请人的，佟知隽观察到，请得越晚的明星越大咖、老闆越有钱，他和段骁恩是最后一批，以段骁恩的名气和阅微的体量在这儿都有点算不得什么了，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才这样安排。 统一採访点的记者没有佟知隽认识的，但是记者也没冷落他，并且给了他大段的时间用来说小渔村资助的事情，如果单从正面宣传意义上来讲，阅微可以说是今晚的最大赢家。 活动临近尾声，上海场本来最大的咖是当红流量新晋视帝穆楚，且不论视帝水不水，但是好歹奖拿到手了，风头正盛，今晚包揽多条热搜也不为过，然而出尽风头的却是佟知隽。 穆楚自己一个人捐了四百七十万，他公司捐了六百万，个人上比佟知隽多，公司上不比阅微少，但是佟知隽在採访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胸怀却是格外出圈。 除了捐助小渔村之外，佟知隽最长的一段回答就是对于阅微与尖叫tv联合出的项目的解释，以及他选择捐助项目时做出的考虑。 微博上终于有了一次佟知隽的正面热搜爬上第一：#佟知隽称妇孺需要社会的帮扶与公正对待# 孩子是希望，是祖国的花朵，而能够孕育希望之花的女性却长期处于弱势地位，这不公平也不合理，人们往往只记得她们的子宫，却不记得她们遇到的困境。 佟知隽还在採访中表示，将来也会把捐助对象侧重给孩子和女人。 极端蝻拳炸了，骂佟知隽拿子虚乌有的事情讨好女人，散场后佟知隽看到这评论都给他气笑了，什么叫讨好？就是因为有些人从来没有看到过女性受到的不公平对待，所以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是佟知隽夸大其词。 第320页 有时候一些岗位招聘，佟知隽会去看，一面的时候有很多女求职者被问到为什么毕业很久都没有稳定工作，大部分的回答都是「进了面试才被告知不招女士」，所以这到底是是谁不公平？是谁在说谎？ 段骁恩提醒佟知隽别拿大号直接怼，佟知隽嘆气：「我也知道，他们就是找个由头骂，就是挺遗憾的，我以为我的唿声能让一些人睁开眼睛明辨是非的，但实际上不能，装瞎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能看见，只是不在乎。」 「但是他们会害怕近在眼前的刀。」段骁恩森*晚*整*理安慰道。 「等他们自食恶果吧。」佟知隽无奈地关掉手机。 钟天泽开车送他们回家，但他感冒了，去对面药店买药，所以佟知隽和段骁恩在车上等他。 郁川野还没回家，过来敲了敲窗户。 佟知隽降下车窗，看着穿了一身白在黑夜里格外亮眼的郁大经纪，问：「什么事？」 「小事儿，」郁川野单手搭在车窗上，「你之后别轻易接节目，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但是还是建议你问过我，免得没经验被坑了。」 佟知隽知道他说的是纪录片的事，于是点点头。 「被节目组拉去当血包就算了，就怕节目组本身不靠谱，各种爆雷，钱多钱少你是无所谓，但是口碑总要在意的，」郁川野抬眼看了一下里面的段骁恩，「另外，你俩再一起出门，记得戴口罩。」 佟知隽心里一慌，「怎么了？」 「刚才我收到了一大堆你们俩的照片，直接血压拉满。你们俩还因为捐款在热搜挂着呢，你说现在要是被曝光会是什么效果？」郁川野早有准备，把那一摞照片给佟知隽看。 照片是他们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拍的，因为钟天泽没跟着，又是五一假期，所以狗仔偷拍没被他们发现也正常。 「他们要多少钱？飞澳大利亚一趟的机票和食宿也不少吧？狗仔真的能赚到吗？」佟知隽饶有兴致地问。 「啧，你还不当回事儿呢？他们要一百万，十二点之前给，不然就发出去。」郁川野咬牙切齿。 以前他也为自己的艺人处理过类似事件，但是通常都是狗仔特意找角度拍的男艺人和女艺人的照片，同性不拍的。 算是圈内默认规矩吧，同性拍了也没人认可，又容易澄清，就算圈内同性恋多，这个钱也是不好赚的。 但是佟知隽和段骁恩不一样，段骁恩可是承认过自己是同性恋的，这照片要是发出去，可就有说服力了。 佟知隽淡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五十五了，便说：「拍得挺好，可惜我们在森林里那段没拍到，那景色才有艺术感呢。来，让我给狗仔做个拍照示范。」随后，挑了九张满意的照片发了微博。 @佟知隽[v]：才度假回来不久，忘了分享一下照片！哦对，很可惜，后来海绵宝宝气球瘪了……[去雪梨的飞机舷窗照.jpg][酒店落地窗外风景照.jpg][在雪梨歌剧院前的佟知隽和段骁恩自拍合照.jpg][森林里段骁恩从树后面冒头照.jpg][在缆车上偷拍的段骁恩.jpg][和段骁恩两人分别手拿酒杯的模煳照.jpg][在美国小镇海边的合照.jpg][佟知隽抱着海绵宝宝气球坐在床上的照片.jpg][段骁恩笑着吃烤鱼的照片.jpg] 「哎哟哥，我管你叫哥！你不怕人骂你上了热搜就飘了啊？这你也敢发？」郁川野吓了一跳，急忙拿手机去看那飞速增长的评论。 「你自己看时间，」佟知隽淡定说完，把手机给段骁恩，「我拍得不错吧？」 「拍得真好！」段骁恩习惯性长按保存，才反应过来这是佟知隽的手机，惹得佟知隽忍不住笑出声。 而郁川野一瞧，快十二点了，怪不得佟知隽那么大胆。 到了这时间没给狗仔打钱，狗仔基本就默认了拿不到钱了，照片已经分发给各个营销号了，相当于无论如何，偷拍的照片都会发了。 如果真发了，佟知隽这条微博会被解读成「被偷拍了不打钱不卖惨只跟狗仔硬刚」，如果营销号没发，那佟知隽也可以在评论区回復，通过一些话术引导，使众人觉得这不是在蹭慈善晚宴的热度。 果不其然，营销号的照片没多久就满天飞，还买了个热搜，结果一转头发现佟知隽发微博了，删都来不及，已经被对家营销号截图，狠狠背刺一波。 所属公司不同的营销号打得火热，只有后知后觉的粉丝在佟知隽评论区问他是不是被狗仔威胁了被迫澄清。 舆论偏向佟知隽的时候，他当然不会贸然回復。 除此之外，评论区还有人说：我数了数，九张照片，小少爷露脸两次，段骁恩露脸四次，咱就是说是不是该堵柜门了？ 郁川野松一口气，炸毛刺猬一样瞪眼道：「下次你再这么刺激我的心脏，我可不管你了！」 「放心，你这辈子的速效救心丸我包了，如果真有一天要住院，我也可以承诺我绝不拔管！」佟知隽欠儿欠儿地说。 郁川野恨不能把脑袋塞进车里，对段骁恩大叫：「你管管他！」 「我管不了，他说什么是什么。」 唯一能治得了佟知隽的人助纣为虐，佟知隽格外威风，倒在段骁恩身上，对郁川野露出了一个欠打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九章 常驻嘉宾 钟天泽买完药回来了，郁川野挥挥手走了。 第321页 回到家，进了电梯段骁恩才说：「你这么吓唬他，不怕他辞职了呀？」 「不怕，他最近基金跌疯了，不会这时候辞职给自己添堵的。」佟知隽开玩笑说。 段骁恩没当真，一笑而过。 最近几天，佟知隽都没有回家住，而是到段骁恩这儿住，还不肯住客房，非得跟他住一张床。 段骁恩想，小动物嘛，喜欢顺杆爬也正常。 反正在酒店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于是段骁恩一直没抗拒。 今晚佟知隽就更加得寸进尺，他提出想直接搬过来，段骁恩惊恐地以自己不常在家为由拒绝了。 好嘛，方才就不该说，如果不说，这样住一起住久了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由头拒绝了。佟知隽在心里嘀咕。 心思各异着度过一晚后，第二天段骁恩要去试妆，《剑又何去》的部分配角已经选定，要根据上妆效果确定要不要换演员，如果不换，那基本就可以签合同了。 佟知隽一方面是对段骁恩这张堪比3d建模的脸有信心，另一方面是还有工作要忙，所以就没陪着。 《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始录制，第一期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剧本都已经囤了三期了，结果固定嘉宾还没选出来。 其他重要配角在综艺里暂且不算固定嘉宾，全都是飞行嘉宾，所以不需要按照角色设定找人，但原着中的主角简声杭和罗意特必须是综艺的固定嘉宾，佟知隽想要的，是造型可塑性强的演员，能够把扮演主角当成拍戏，但是又要像简声杭一样聪明，像罗意特一样能打。 这就太为难了，娱乐圈真演员就已经够少了，想从只会立人设实际大字不识几个的人里面挑个简声杭，那不是做梦？罗意特就更难了，吊威亚拍武打戏都需要替身呢，怎么能指望这些人里有个真的强壮的？ 佟知隽已经把条件放宽到了极限，但是一个又一个来试镜的人，连张露青都不满意。 今天是原定的截止试镜的日期，佟知隽心灰意冷地想，恐怕还要再拖延一段时间了。 来试简声杭的演员要么就是半红不红的小演员小爱豆，要么就是青涩的在校生，佟知隽都觉得差点儿意思。 「下一位。」助理在门口喊人。 一个穿着白色防晒服和浅蓝色牛仔裤的少年走进来，佟知隽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他身上，第一次有了一种「这个人还不错」的感觉，因为那正是简声杭第一章 出场时的打扮，也许他是看过原着的。 「各位老师好，我叫许然若，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五十六千克，今年十八岁，中戏表演系大一在读。」他面带微笑自我介绍道。 佟知隽拿起许然若的资料看了一眼，简歷不是很丰富，东北偏远小城长大，如今还没签经纪公司。 许然若长得干净，头髮没染，瞳色是天生的茶褐色，化了淡妆，但是能看出底子很好，除了比简声杭矮了三厘米，几乎可以说是很相似了。 不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气质上的相似。 简声杭乍一看，就是一个有一种易碎感的人，他肤色白皙，宛如通透的玉，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敏感又自我，平静疏离，不卑不亢，而许然若也有几分这个感觉。 进行一些问答过后，戚卉放下做记录的笔，问道：「你看过原着对吗？」 「是的，我原本是读者，通过作者微博知道了要拍综艺，所以才来试试。」许然若说。 「嗯，那么请你对简声杭的角色进行性格剖析与行为逻辑分析。」戚卉说。 「好的，」许然若从容道，「首先通过简声杭在第一个副本中的第一天，就可以看得出他的敏锐，善于观察外部环境并进行总结，他独立自主却不失感性，对人的情感看得尤其透彻……」 长篇大论一番，许然若把简声杭在各个副本的突出表现都分析了一遍，最后他让陪同他来的朋友递过来一摞纸，他把纸交给戚卉等人。 「如果各位老师对mbti人格有一定了解了话，那么简声杭作为一个te和fi都很高的intj，也有很多值得分析的部分。上述内容以及更多分析的纸面资料在这里了，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许然若露出了一个酷似简声杭的不亲不疏的笑容。 戚卉简单看了看，又问：「你能试着摒弃自己的思维，用简声杭的方式去分析眼前困境吗？最好是适当带上一点表演，肢体动作放开一点。」 「我愿意试试。」许然若说得谨慎，却胸有成竹。 戚卉将废弃的不会用的副本给许然若简单介绍了一下，边提问边引导，许然若条理清晰地说出了副本关键所在，漠然地用指尖点着额角的样子也像极了简声杭，可见他的智商和演技拍个综艺是绝对足够了的。 佟知隽觉得，许然若这种对角色的剖析能力，如果写同人文的话一定是一把好手。 面试结束，许然若回去等通知，但是再看后面其他人，都觉得索然无味相去甚远了。 佟知隽忽然就理解了胡若雯看完段骁恩的试镜就有了决策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简声杭就这样定了由许然若扮演，但罗意特还没有定下来。 收工的时候，助理去交钥匙。 这次招募常驻嘉宾，节目组租了个住宅，为期一个月，现在是最后一天了，只能说万幸找到了许然若，没让这一个月时间完全浪费。 第322页 「其实如果没有许然若，我本来也会提议你试着邀请一下路琢析，虽说年纪比简声杭大了点，但是绝对适合。」去拍摄基地的路上，戚卉对佟知隽说。 佟知隽摇摇头：「发过邀约，路琢析的经纪人暂时还看不上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毕竟人家是影帝，又是清华的高材生，比较谨慎。」 「那就很遗憾了，不过还好许然若不差，即使仅作为演员，也是很有灵气，如果可以我会非常愿意让他演我写的剧本。」戚卉仍然在翻看许然若交上来的人物分析。 「大一，十八岁，前途大好啊。」佟知隽有些感慨。 十八岁的自己还会因为佟小茶偷喝他的水而跟佟小茶吵架呢，人家的十八岁已经这么优秀了。 「哦对，」戚卉突然抬头，「如果段骁恩有时间，其实可以让他试试罗意特，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是他的演技很可以嘛。」 佟知隽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次这么想，这个念头都会迅速打消。 杜倚芸建议段骁恩要尽可能多接一些人设丰满、性格迥异的小角色，通过更多角色的磨练，让他弥补缺少实践的不足。 小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只要设定足够，那么就是一个独立的不纸片人的角色，非常适合段骁恩拿来练习。 如果要是段骁恩长期维持接小配角的状态，那拍综艺影响不大，但是佟知隽预计这综艺拍三季，而段骁恩积累经验绝对要不了三年的，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就会尝试挑大樑，到时候可不会有任何剧组能够每个月放一番演员出去拍好几天综艺。 虽然通常通告单可以调整，但是架不住人会累，会状态下滑，所以综艺和戏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于是佟知隽提都没跟段骁恩提过。 简单跟戚卉解释过后，戚卉也觉得惋惜：「那就只能再看了，实在不行就去学校捞人。」 校园里的学生为作业忙成狗，赶通告总比做作业强，所以电影学院的学子们会乐不得地过来。 到了拍摄场地，佟知隽检查布景与道具，基本还算满意。 毕竟是跟尖叫tv合作，很多地方贴着小小的尖叫tv的标，这样一来本身氛围感十足的诡异布景就有了几分综艺气息。 场地很大，再往里走，就是原本纺织厂的办公室。 办公室一部分是轻体墙隔断，一部分是玻璃墙和玻璃门，清拆难度比工厂车间大，考虑到暂时不需要用到，就一直拖到现在才收拾。 钢化玻璃无法二次剪裁，工人熟练地敲击一块又一块的玻璃，玻璃应声炸开花，被防爆膜挂住，碎得特别有艺术感。 佟知隽听着叮叮噹噹的声音回想起自己看过的短视频弹幕，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门皆裂夫！」 人类对于有节奏感的好听的声音完全没有抵抗力，就像削木头、掰安瓿、敲钢化玻璃、戳史莱姆等等，就是很让人上头，尽管正在拆旧的场地灰尘很大，佟知隽还是忍不住听了好半天。 「走了走了，」戚卉叫他，「再不回市区，一会儿堵车了。」 回市区路上，佟知隽给钟好逑发消息，叫他准备给许然若的合同。 至于罗意特谁来扮演……佟知隽没办法，态度松动了些，在考虑要不要跟郁川野聊一聊段骁恩的未来规划。 正想着，郁川野把电话打了过来。 「收到没有？《磐石》第一季的剧本全本。」郁川野说。 「哟，又工作呢？卷王啊郁老师，」佟知隽点开免提，然后去翻邮箱，果然赵予西已经把邮件发过来了，「收到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往下翻，小赵说随时可以开会，进行剧组筹备的讨论，我明天得陪安囿去季敏的音乐会，她们第一次能接这个level的邀请，又是全开麦，我得陪着，然后就是她们大概率能舔到蓝殿堂端午晚会的饼，我得争取一下，所以最好今天就把会开了，之后太忙。」郁川野说。 大家都忙，但凡缺了谁就得开视频，拉低效率，所以今天加个班未尝不可。 佟知隽看了一眼时间，说：「行，那小会议室见，我给段哥发消息。」 「看把你显的，我跟他说句话你能掉块肉是吧？」郁川野揶揄道。 「哎对对对，你快歇着去吧。」佟知隽一边说，一边打开通讯录。 这个点儿了，如果开完会再吃饭，人都要饿虚脱了，现在吃又有点早，所以佟知隽给自己常去的一家店打了电话，订了晚餐让店家六点送到阅微。 随后，佟知隽给段骁恩打电话。 「段哥，你在干什么呢呀？」语气又软又俏皮。 戚卉坐一旁，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佟知隽是这样的人？ 第一百八十章 拒绝无效 由于不顺路，司机先送的戚卉，等佟知隽到公司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 《磐石》相关的一切工作都在会议期间讨论妥当并做出安排，散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正好人齐了，关于段骁恩要不要演罗意特的事情可以讨论一下了，于是佟知隽就把郁川野和段骁恩叫住了。 「就是这样，所以我觉得需要你们想一想。」佟知隽讲清楚自己的想法后总结道。 郁川野拿了一支原子笔，「咔嗒咔哒」地戳在桌子上，没完没了地按，扬脸问段骁恩：「你什么想法？」 第323页 「我其实都可以，如果不接，那还按照原来的计划接戏就好，如果接了，那么还要考虑一个问题就是，以后佟知隽你会不会再买影视版权，影视是不是直接用综艺嘉宾演。」段骁恩看向佟知隽。 现在问题又回到佟知隽这儿了，他单手撑着头说：「可能性很大，所以就更应该慎重。综艺还好，不会侧重耽美属性，我也不打算往这个方向营销，但是如果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就很难把感情线删得一干二净了。」 郁川野丢下原子笔，问：「你想演耽改吗？」 段骁恩下意识去看佟知隽的眼神，想看看他的态度再决定怎么说，佟知隽却挑了挑眉，很明显是在提醒他遵从内心如实回答。 「我不是很想演，」段骁恩慢吞吞地说着，就见佟知隽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便愈发坚定，「耽改现在已经逐渐变成了『不认可这样的爱情却想利用这个噱头赚钱』，我不理解也不接受。」 正因为他是同性恋，才不愿意演耽改，很多事情在资本干涉过后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目的，就像是支持lgbt的人和看耽改的人虽然有一定重合群体，但并不完全一致。 佟知隽自己可以保证自己能够公正对待任何感情，但是他不能保证剧拍了之后会怎样。 现在的耽改市场把粉丝已经训练得趋于「全自动化」了，剧一播出，自动涨粉，自动嗑cp，自动当资本家的韭菜，自动提纯，自动撕逼，自动走向一个标准结局，即体量太大、无拘无束，最终处处ky以至于人人喊打。 所以根本不是佟知隽能干涉得了的了。 「那就还是别了，罗意特我另找人。」佟知隽到底要不要拍耽改剧还没定数，不能拖着段骁恩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郁川野笑笑：「也挺好，耽改不可控因素确实多，上位者对韭菜精的无情收割罢了，好演员演了容易沾一身腥，想爆红的演员演了倒是心安理得数钱。你看陈宇述和杨若峰，卖腐之前煳得妈都不认，卖腐之后火得私下里怒骂粉丝不长脑子只知道ky。」 「快别说，万一谁听见了给你发豆瓣上，又是血雨腥风。」佟知隽无情吐槽。 事情告一段落，他们便收拾东西回家。 出了会议室，除了舆情监控组倒班的同事，零星还有几个加班的，佟知隽顺手给他们点了夜宵，卷王凌九九从工位上跳起来，lolita小裙子上的挂饰噼里啪啦掉一地，她一边捡一边叫：「哒褒姒威武！」 「小九，你别吓我，乍一看太像阅微聘用童工了！」佟知隽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走。 凌九九叉腰：「等着，明天看我穿个酷的！」 旁边的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穿多酷也改不了这张圆脸，有嘛用。」 佟知隽笑着跟大家挥挥手，就先熘了。 「平时不常在公司，我还是头一次发现氛围这么好哎。」电梯里，段骁恩对佟知隽说。 「还行吧，比高箱影视那种全是年轻人的公司还稍微严肃那么一咩咩，但是我挺满意的。」佟知隽笑着说。 阅微经过一年多的员工轮换，通过合理的绩效考核淘汰制度，淘汰掉了人傻事儿多爱摸鱼的员工，又通过大量招人和均摊降低工作量吸引来了一堆沙雕，确实氛围好得离谱。 像常规的经纪公司那种忙碌紧张的状况，在阅微根本不可能发生。 佟知隽还特意了解过，目前阅微在岗人数比同工作量的其他公司要多出三分之一，但工资只略低一点点，对打工人来说，基本上相当于用很微小的代价换来了健康的生活。 不用「被自愿加班」，更不用跟同事撕得昏天黑地，再加上这里穿衣自由，不会被歧视，工位不是格子间，不会被领导监视，甚至完成任务了可以短暂摸鱼放松，简直是摆烂人的天堂。 至于为什么会逐渐变成这样……那当然还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佟知隽自己就痛恨一丝一毫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不会压迫员工。 工作能力相同的情况下，工作质量像弹簧，适当拉一拉没关系，但是拉严重了就会失去弹性，员工也一样，如果既要他们干得多又要他们干得快，他们只会更想摸鱼，不如一开始就别弄得那么紧张。 之前殷秋无还说过，阅微的条件已经变得比在华佟总部还好了，她甚至都想过去玩一玩，可见阅微的另类。 在楼下与郁川野分别之后，佟知隽和段骁恩一路聊到家。 之前总是段骁恩给佟知隽讲剧组的趣事，却忘了公司的事情段骁恩并不知道，这下佟知隽可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然后我就真的把日历摆桌子上了，邝美迎就说，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可以像日剧女主一样，过一天就在日期上画一个叉叉，」一直到家，佟知隽还边换鞋子边说，「最后呢，她成功的做到了十秒钟过一个月。」 段骁恩耐心听着，也不打断，作为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他没有「嗯嗯啊啊」地敷衍，而是发自内心地时不时笑出声。 「果不其然，最后我那个日历也没好好用多久，我更厉害，我十秒钟过了五十天。」佟知隽居然还骄傲上了。 「那是很厉害，一般人画不了这么快。」段骁恩捧哏。 「哦还有一次，我一直以为陶鹤唳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直到那天，我路过茶水间，看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佟知隽动作自然地进了段骁恩的卧室，蹭他的衣服穿。 第324页 「怎么了呢？」段骁恩继续捧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先前还说不要佟知隽搬过来，现在跟搬过来也没有差别了。 佟知隽找了个白色t恤，动作飞快地一脱一穿，脑袋从领口里冒出来的时候继续说：「我问她怎么了，实际上当时我在想，这是被欺负了还是分手了之类的，在考虑怎么安慰了，结果她说——」 「嗯，她说什么？」 「她说她看不了be剧本，虐男主她不介意，虐女主她也不介意，但是不能虐她，她受不了。」佟知隽眉飞色舞讲完，又从段骁恩的衣柜里找了一条短裤。 段骁恩虽然不常在公司，但是见过陶鹤唳的，很难想像出这么酷的人为一个剧本嗷嗷哭。 佟知隽的脑子，别的记不住，记这些琐碎的破事儿记得可清楚，断断续续讲到他们洗漱完，上床睡觉，这才作罢。 段骁恩已经习惯了床被夺走一半，安稳睡着，旁边的佟知隽得逞一笑。 哼，说什么拒绝？拒绝无效！不就是同居嘛，一靠厚脸皮，二靠顺其自然，段骁恩想不习惯都难。 转天，佟知隽跟随专业人士去《living power》的上海场馆做主体结构验收，去时候还跟段骁恩煲电话粥，等下了车就没时间了。 因为真正意义上模块化的设计在国内市场应用还很少，所以这场馆凝结了好多人的心血。 现在脚手架还没拆，但是建筑的结构已经能看出来了。 如同海浪的造型奔涌而来，最后建筑的最高点是微微向内捲起的浪花，即使还没做外墙造型，就已经能看出建筑本身的流畅漂亮了。 佟知隽今天来，主要是图个安心。 阶段验收全靠下面人汇报，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在场的工人多，灰尘大，佟知隽特意穿了黑色短袖过来，结果灰落上去更明显，走了没多久，整个人就灰扑扑的了。 来到临时排练厅的区域，因为要做可以转直角弯的吊轨移门，需要避免顶棚不能承受住那么大的重量，所以这里的梁很多很复杂。 基本上计划中对承重要求高的地方，都需要着重检查。 佟知隽看不懂，只瞧着几个师傅一边检查一边填表，手里拿的工具他也从未见过，才忽然发觉真的是术业有专攻，他明明本来是想瞧瞧，图个安心，结果看都看不懂，相当于白忙活。 地方太大了，一时半刻肯定是检查不完的，佟知隽光是跟着走，都能感觉到工程量浩大，就更加震惊短短几个月这里竟能平地起高楼。 时至中午，佟知隽在附近的酒店订了包间，然后去叫站在脚手架上填表的师傅下来。 师傅没听清，俯身去听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重心一偏。 与此同时，站在佟知隽身侧的人一边推开他一边大喊一声：「小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脑宕机 段骁恩接到电话的时候，佟知隽在附近诊所的小床上哼哼唧唧。 「我本来看到了师傅没站稳，想要接一下，结果旁边另一个人怕我被砸到，就把我推开了，结果我们三个撞一起，整整齐齐进诊所。」佟知隽慢慢悠悠讲道。 「我离你那不远，等着，我去找你。」段骁恩今天去见个朋友，刚巧才分别，于是立刻就打车过来找佟知隽。 半小时后，段骁恩赶到时，就见佟知隽在诊所趴着，似乎是睡着了，只能看见毛茸茸的脑袋和高挺的鼻樑。 大门敞开，燥热的风拥入，佟知隽动作迟缓地抬起头来，然后慢慢勾起唇角。 段骁恩向诊所的医生了解过佟知隽的情况后，坐到了佟知隽的病床上。 「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段骁恩抬手就要去掀佟知隽的衣服。 「不——不可以！」佟知隽连忙拒绝，不小心动作太大，又疼得直吸冷气。 他摔的时候着力点是尾椎骨，他可不好意思让段骁恩看。 段骁恩「嘶」了一声，说：「你别拿我当外人啊。」 佟知隽龇牙咧嘴：「嗯嗯嗯我拿你当内人行了吧！」 在场其他人纷纷侧目，佟知隽唿吸一滞，转头就把脑袋埋胳膊里去了。 救命，太尴尬了，其他人会不会想，男同竟在我身边……佟知隽越想越瑟瑟发抖。 段骁恩也是耳朵红到了脖子根，低声说：「医生说你可以回家静养了，我带你回去。」 佟知隽也想逃离这个充满异样目光的小小屋子，欣然同意，在段骁恩的搀扶下，缓缓撑起身体，却不敢坐着，只能从床上先把腿滑到地上，踩到鞋了再慢慢站直。 段骁恩想笑，又觉得这时候笑太缺德了，帮他穿好鞋子，扶着人一步一哆嗦地走了出去。 上车也不敢坐，钟天泽跟段骁恩一起把人给抬到后座上趴着。 「太丢人了，我接下来可怎么工作吧！」佟知隽锤了锤车座。 「趴几天就好，别担心，只要你不说，公司里没人知道你因为什么请假。」段骁恩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微信群。 「那我肯定不能说。」佟知隽嘀嘀咕咕。 段骁恩没吱声。 因为他看到群里已经有人知道了佟知隽摔伤了尾椎骨，轻微挫伤，要在家趴一周。 段骁恩赶紧发消息，提醒大家撤回。 只是这时，佟知隽安静如鸡的手机突然响了。 第325页 段骁恩不以为意，佟知隽却是拿出了手机，目睹了段骁恩叫人撤回的全程。 「嗯……段哥，或许你知道，咱公司娱乐群里，我把你设置成关注的群成员了吗？」佟知隽按捺不住戳破段骁恩，就想看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段骁恩大脑宕机，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一直到车子稳稳开到小区停车场，段骁恩都没想好应该怎么说。 段骁恩打开后面的车门，伸手要把佟知隽给抱出来，佟知隽却是含笑看着他，半晌，嗔道：「笨蛋！」 这一摔，佟知隽清闲了不少，很多工作都由钟好逑代办，万幸接下来没什么非他亲自去做不可的工作了。 随手写完第二十一周工作总结，佟知隽趴在床上边追剧边吃薯片。 这种只有偶尔需要动动手进行轻量工作，其他时间随意支配的神仙日子，让佟知隽迅速退化，逐渐成了洗手间与床两点一线，哪怕他已经能够站起来活动了，也是一下都不肯动。 段骁恩背完《剑又何去》里皇帝全部的台词，偶尔还能在剧组群里约人连麦对戏，这么一看，他这个休假的还不如佟知隽过得惬意。 这天，佟知隽又在床上边追剧边吃薯片。 清脆的声音让本来在看书的段骁恩忍不住走神，便抬手拿走了他的薯片：「你看你，早中晚三顿饭，顿顿不好好吃。鸡吃鸡食，鸭吃鸭食，你凭啥不吃饭偏吃零食？」 佟知隽眼疾手快把薯片夺回来，又往嘴森*晚*整*理里塞了几片，含煳不清道：「我是零，我是零，行了吧！」 段骁恩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讲呢，为了吃薯片，佟知隽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啊！ 然而薯片吃完，佟知隽原形毕露，面对段骁恩的调侃，矢口否认：「嗯？谁说我是零了？我是大勐一！」 「可惜了我没录音。」段骁恩无奈，没了证据，就要被佟知隽混过去了。 佟知隽嘿嘿一笑，然后暂停了剧，点开豆瓣。 「我估分估得特别准，让我看看这部剧多少分！我猜它也就三分！」打发时间嘛，佟知隽随便点的，看了之后才发现烂到辣眼睛。 段骁恩也很好奇，歪头凑过去看。 佟知隽用没沾到薯片油的小拇指一戳一戳地打字，搜出来一看吓一跳：「它怎么可以有四点六分？这不合理！」 「嗯？哦，他们俩演的啊，那倒也正常。」 「不，这不合理，我估分特别准的，第一次差这么多。」佟知隽不可置信地去看到底什么人能给这东西五星。 段骁恩挠挠头说：「男女主粉丝太多了嘛，刷上去的。别抗争了，你这个估分小技能，在流量的粉丝面前啥也不算，别说四点六了，要不是现在真的有清醒的观众，他们恨不得能刷到八分以上。」 佟知隽气鼓鼓地关掉豆瓣，说：「真的烦死了，你一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之前我看有人说一个剧是今年的良心剧，在这个大环境下拿到了豆瓣的七分，我想，啊七分应该也还行了吧，毕竟很多经典剧也就八分多，结果我一打开那剧，第一集 就看得我血压拉满。」 「噢你说过，《惟愿卿卿安》是吧？」段骁恩问。 「对对，就是它，演技稀烂，滤镜晃瞎眼，所有神仙都穿得煞白，剧情也好俗，还不如你之前演的那两个小破剧的剧情丰富呢！」佟知隽比划着名，摆出了第一集 里被影视博主沖烂的男主的表情，斜眉毛歪眼睛咧嘴巴，自以为帅地想要给女主留下个惊艷的回眸似的。 殊不知别人拍剧是一眼万年，这玩意儿是一眼吓死人。 段骁恩看佟知隽学得还挺像，笑：「可别学了，拉低你颜值。」 佟知隽疲惫道：「我至今没找到男主在山海经第几页，这么丑怎么配得上仙侠第一美男这个称号的，也不太理解，可能是因为他们那儿的神仙人均长得像饕餮，所以男主才能是第一美男吧。」 他们就山海经这个话题聊了半天，佟知隽点进微博，发现热搜第一爆了，内容竟然是警方通报陈某述嫖/娼被抓，稍稍想一下，也知道这人是陈宇述，不然不会热度这么高。 见佟知隽沉默，段骁恩问：「怎么了？」 佟知隽没空应答，用小号在这个话题下发了条微博。 @赫拉克勒斯的潜水面镜有点大：他们不是真cp，但他是真pc了。 「太损了你。」段骁恩早知道佟知隽是有点缺德属性在身上的，但是没想到可以这么缺德。 「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开公司以前，遇到这种热搜我会各种震惊，但是现在我有一种『就这』的感觉，司空见惯了属于是。」佟知隽扔下手机，拍了拍枕头，侧着头趴下。 「谁说不是呢，其实我在剧组也见过挺多不太好的处于灰色地带的事情，但是都不好说，所以热搜上有点什么，都不足为奇了，粉丝可比圈内人知道的晚多了。」段骁恩说。 佟知隽无奈笑笑，然后伸长胳膊，一只手杵在段骁恩眼前：「来，小段子，给朕备文房四宝。」 「啊？你干什么？」段骁恩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没劲，」佟知隽的手自由落体，掉在床上，「之后有年中活动，需要我签名，我练过一段时间没有起色，没耐心了就不写了，现在属于临时抱佛脚，赶鸭子上架。」 第326页 段骁恩恍然大悟，一边去帮他找笔和纸，一边抬高音量说：「没关系，你字丑，但你人好看啊！」 「损我呢还是夸我呢？」佟知隽不服气地拍了拍床。 接下来确实忙，或者说，娱乐圈的夏天就是比春天热闹些。 佟知隽安心练了几天签名，任凭段骁恩怎么教，都能把简简单单的名字写得六亲不认七扭八歪。 但是吧，也不知道佟知隽是不是故意的，他写「墨宝」两个字还挺好看的。 在家捂到人要自闭了，佟知隽终于完全好了，尾椎没有一碰就疼了，基本不影响跑跑跳跳。 回去上班也就上了一天，第二天就是阅微的运动会。 段骁恩还笑他，多亏在运动会之前好了，不然白报名了。 地点早在群里通知过，带薪聚会，不玩白不玩，所以到了日子，阅微全体员工整整齐齐出现在包场的体育馆内。 因为是纪旨嘉组织的，所以各种运动会会有的讲话流程全由纪旨嘉一个人来。谁组织谁办事儿，其他人都还是更喜欢围观。 讲话完毕，运动员有序……无序进场。 报名的人占一大半，没有好好排队，就是随随便便地绕着跑道走了一圈就完事儿了，眼尖的还能看见队伍中的佟知隽跟段骁恩拉拉扯扯，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在纪旨嘉拼尽全力的指挥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后开始了今天的第一个项目：100米短跑。 余小舟报名了，段骁恩和佟知隽到终点线附近等着，男子组比完就是女子组，伴随着阵阵加油声，余小舟一马当先，以绝对优势拿下了第一名。 「我就说吧，她面试的时候我在场，她简歷可写了能跑，完全不用担心。」佟知隽对段骁恩说。 拿了冠军的余小舟看着这对虽然没谈胜似谈了的狗男男，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段骁恩还是有良心的，看余小舟的唿吸渐渐平稳，递给她一瓶水，「我看你报名好多项目，今天不得累死了。」 余小舟单手扇风，说：「还行，就是在长沙时候伙食太好了，胖了几斤，跑起来不太适应。」 佟知隽想起那日几乎不能算矛盾的矛盾，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段骁恩却听见了，转头看他，「怎么了？你想吃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毕业设计 「我做零去！」佟知隽头也不回，去自己的座位上翻包里的零食。 段骁恩追上去，窃笑：「等吃完了又说自己大勐一，死不承认是吧？」 余小舟在旁边惊掉下巴，心里掀起巨浪，想，你们小情侣私下到底都说了什么东西？ 体育馆是露天的，太阳大，佟知隽还撑了把伞。 眼看着余小舟一块一块巧克力金牌往回拿，佟知隽都羡慕了。 考虑到铁牌牌没什么意义，纪旨嘉弄的奖牌都是巧克力，然后用奖品补足排面，所以余小舟除了有一大把巧克力金牌，还有一袋子的奖品，最好看的是一个《小马宝莉》里的云宝的手办。 临近十点，佟知隽用零食把自己餵饱了，跳高项目才喊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 佟知隽放下可乐，伸了个懒腰：「终于到我上场了！」 段骁恩陪着他去跳高的场地，吸引到不少人过来看。 考虑到大家都是跳着玩，便没有按照奥运会规则来，没有试跳，直接比赛，允许跳三次，取最佳成绩，当场定胜负，没有初赛决赛之分。 佟知隽信心十足，轮到他的时候，他热身完毕，看似慵懒地助跑。 临近跳高架时，他勐地蹬地发力，纵身一跃—— 一个漂亮的背越式跳高完成，他动作流畅地在垫子上顺势一个滚翻然后站起来。 矫健的身姿分外引人注目，围观的员工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大片「卧槽」。 大家都是随便跳跳，只有他一个会背越式，第一跳的高度也比别人高，很显然已经锁定了冠军。 佟知隽没继续，他是最后一名参加男子跳高的运动员，所以知道其他人的成绩，现在赢定了，他就懒得跳了。 「太嚣张了你。」段骁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佟知隽一抬下巴：「那肯定的。」 过会儿，成绩排出来了，叫佟知隽过去领奖。 由于人多，段骁恩就没跟着挤，在看台下等着，几分钟后就见佟知隽抱着一个盒子一熘小跑过来。 「看！我也有云宝的手办了！」佟知隽叼着金币巧克力，口齿不清晰地说。 段骁恩帮他接过去，佟知隽两口吃完巧克力，说：「纪哥下血本了，奖品全是他自掏腰包的，没用公费，估摸着得花了好几万吧。」 「人间好老闆！」段骁恩笑着说。 佟知隽刚把奖品放下，广播就响了起来：「参加水气球大战的运动员请在十一点三十分之前到沙地报名，自由报名！自由报名！都抓紧时间！老李你住手！不许欺负小九！」 「你看，纪哥逐渐暴躁了！」佟知隽指了指主席台。 水气球大战是现场决定要不要上，佟知隽和段骁恩这会儿都没有项目，于是一同去了。 沙地原本的铅球比赛已经结束，这会儿旁边摆上了两盆水气球。 水气球分两组，一组里面灌了红颜料，一组里面灌了蓝颜料，参加的人分成两队，换上检录处提供的白色t恤，然后站在沙地两侧。 第327页 哨声一响，都抽在蓝队的佟知隽和段骁恩一起抓了水气球，抬手就往红队的人身上丢。 水气球破掉，蓝色的水泼在衣服上，乍一看还挺有艺术感。 体育馆内放起了激昂的音乐，上午其他项目都已经结束，只剩下水气球大战，于是在这旋律之下，所有人都玩得更嗨。 五分钟计时结束，裁判吹哨，红蓝两队被分开，站回开始前的位置，有人过来统计大家衣服上的颜料数量。 偶尔有看不清楚的，可以通过视频回放辅助，今天来给他们录像的大哥一起跟着数完过后，发现蓝队以微弱优势获胜了。 被砸了一身红颜料的佟知隽喜出望外，连白t恤都没换下来，就蹦蹦跳跳地拉着段骁恩去领奖，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傻子，最后挑了个零食大礼包。 段骁恩想着自己也选零食可以给佟知隽，于是就拿了一样的。 中午大家就在体育馆的食堂吃饭，佟知隽不饿，吃不进去几口，就坐在段骁恩对面静静看着他咀嚼。 段骁恩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吃完后才问：「你看我干什么？」 「不看你我干什么去？看你好看呗，我要研究研究凭什么都是人，怎么就你这么好看。」佟知隽不正经地说。 「研究出什么原因没？」段骁恩饶有兴致地问。 佟知隽端详段骁恩，说：「研究出来了，因为我觉得女娲每年都要准备一个毕业设计，你那一年就是你。」 段骁恩很给面子地双手合十：「谢谢谢谢！那你那年肯定就是你咯！」 佟知隽猝不及防害羞了，没说话。 下午一点钟，运动会继续。 大概在座位上坐久了，佟知隽屁股上长钉子似的，完全消停不下来，捧着零食四处走，于是等到三千米长跑开始时，别人都消化好了，只有他还把嘴巴塞得像仓鼠。 在跑道上预备，段骁恩在二道，佟知隽在三道。 「你真的没问题？」段骁恩担忧地看了看佟知隽的肚子。 「没问题的，我吃零食的胃在别的次元，不耽误。」 佟知隽话音刚落，枪声响了，报名跑三千米的四个人便一齐沖了出去。 另外两名员工都觉得这哪是跑步啊，这是人情世故，于是不约而同让着佟知隽，没想到佟知隽和段骁恩一骑绝尘，就导致了虽然四个人在跑道上，但效果看起来就像是佟知隽和段骁恩在秀恩爱。 夏日的风如此燥热，他们始终并肩跑，唿吸也随着风撞在一起似的，炽热又缱绻。 几分钟过后，另外两人已经被套了一圈。 临近终点线，佟知隽放慢了脚步，想让段骁恩拿个金牌，结果段骁恩一把捞起他的手，一同撞线。 掐表的人直接傻了，还是头一次见这种操作。 围观的助威的员工直接嗑疯了，捂住嘴巴避免自己成为尖叫鸡。 「既然这样，那就算并列第一吧！」记分的人笑眯眯地说。 这边说了会话，另外两个人才陆续跑到终点。 「救……救命，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倒数第一跪倒在地上，似乎忘了这不是在逃命而是比赛。 佟知隽友善地把人扶起来，说：「因为我还想要零食大礼包呀！」 如果单论价值，零食大礼包是众多礼物中最不值钱的，佟知隽也从来不缺各种好吃的零食，他就是单纯的闲不住嘴。 佟知隽和段骁恩再次一人领了一份零食大礼包，最后全成了佟知隽一个人的。 在看台上为其他人加油助威也蛮费力气的，佟知隽并不担心自己吃太多。 直到所有项目都结束，忽然有人搬了一堆充气道具到草坪上。 广播里响起纪旨嘉的声音：「陆地版男生女生向前沖报名开始，请在下午三点半之前到王喇叭那报名。」 王喇叭是一个同事的暱称，他坐在草坪边缘，拿着个小本本记录参赛名单。 佟知隽拉着段骁恩过去了，因为以前他经常用《男生女生向前沖》当下饭综艺，所以这次能玩一把，应该还挺有意思的。 充气城堡鼓起来，按照关卡顺序摆好。 由于充气城堡没法动，所以难度不高，只要在不摔的基础上尽可能加快速度就好——前提是不摔。 佟知隽眼看着排自己前面的人踩上软囊囊的充气城堡，像是小舟飘在汪洋，起起伏伏，时常脚一软摔趴下，基本上就与夺冠无缘了。 还有人跨越到另一块充气垫子上时从中间漏下去，被夹在两块充气垫子之间，笑煞众人。 轮到佟知隽，他才发觉这玩意真的很难站稳，为了避免摔倒耽误时间，他每一步都走得谨慎，意外的用一个还算不错的速度登顶。 段骁恩在最后，他本来都好好的，只是突然一阵风袭来，有一根长条的充气柱子没被压住，稍微一歪，然后把段骁恩扫趴下了。 就……倒霉到了一定程度。 佟知隽笑得前仰后合，等段骁恩登顶后下来，还没笑够。 「差不多得了啊。」段骁恩抹了一把额头，蹭下来一手的灰，这是被那根充气柱子打脏的。 很快，广播就通知幸运地拿到了第三名的佟知隽去领奖，这次佟知隽没拿零食大礼包了，他选了个小权杖。 权杖是黑色的，有一点哥特风格，其实是lolita的手杖。 第328页 礼物基本都是纪旨嘉根据员工喜好挑的，这根手杖是给凌九九准备的，但是卷王小九加班加多了有点虚，今天报名的所有项目都没有获奖，这手杖才被不知情的佟知隽选中了。 佟知隽把手杖交给段骁恩，说：「来，拿上它，你就是男生女生向前沖的无冕之王！」 段骁恩笑意盈满眼底，温声说：「好。」 运动会结束，还有买多了的奖品抽籤分给没获奖的员工，于是最终所有人都拿着战利品回家了。 本来昨天是周末，佟知隽为了补工作进度才加了一天班，今天运动会又给玩回去了，这还没完，晚上纪旨嘉又在群里宣布明天六一儿童节，给公司里的大朋友们放个假，所以佟知隽猝不及防又闲着了。 「明天放假，这不挺好嘛？不然工作日过生日，你就没法出去玩了。」到家吃了晚饭后，段骁恩对佟知隽说。 佟知隽一边刷微博一边说：「那倒也是，不过等二号我又得抓紧补工作。综艺开拍在即，我急疯了，已经决定了跟戚卉去学校里招人了。」 「啊那我……」 段骁恩刚要说话，就被佟知隽无意识打断：「官博竟然发了运动会的视频诶！好快！」 今天全程有人摄像，他是知道的，但是这才散场三四个小时，竟然就剪完了？ 佟知隽和段骁恩分别用自己的帐号去转发，然后看官博评论区。 官博现在是三个人共同运营，今天晚上轮到凌九九，她在回复评论。 十五分钟视频浓缩的都是精华，网友看完之后纷纷表示头一次见这么好玩的运动会。 有个网友评论：加入你们公司是要交简歷还是病歷？ 佟知隽开着大号去回復了：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简歷病例我们全都要[doge] 就因为这句回復，评论区更热闹了。 这个特别的运动会热度攀升，最后上了个低位热搜：#简歷病例我们全都要# 段骁恩看着偷笑的佟知隽，笑说：「你有没有很抱歉，让大家以这样的方式认识阅微？」 「没——有——」佟知隽说完，开怀大笑。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隐晦爱意 佟知隽过生日，段骁恩一早就准备了礼物，本来想在零点的时候祝他生日快乐，结果佟知隽说什么也不肯。 理由很简单，今年白天全天他们俩都在一块，就不要为了一个生日破坏生物钟了。 段骁恩无奈应允，然后把礼物藏了起来。 等到了早上，佟知隽早早醒来，却故意装作没醒，怕破坏了段骁恩的一片心意。 果然，段骁恩起床后，看到佟知隽还睡着，松了一口气，没有怀疑，只当是昨天运动会玩嗨了比较累，随后蹑手蹑脚出了卧室。 冰箱里有他提前揉好的面，现在拿出来就能用。 饧发得很好，揉起来格外轻松。为了避免弄断，他选择了擀成面饼再用刀尖螺旋绕圈划开的方式，这样便有了完整的一整根面条。 起锅热油，牛肉切粒，简单爆个锅，再添水烧开，把面下进去。 面很薄，没一会儿就渐渐浮上来了，这时候把洗净的青菜放进去烫到断生。 段骁恩怕佟知隽洗漱耽误太多时间，一会面会坨了，于是高声叫他起床。 话音还没落，一只手拍在段骁恩的肩膀上。 这次他是真的吓了一跳，扭头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佟知隽笑着靠在橱柜上：「小动物擅长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声音。」以免惊动猎物。 段骁恩会心一笑，把面挑出来，用牛肉和蔬菜把面碗表面盖得满满登登。 浅金色的面汤摇摇晃晃，就要溢出来，稳稳放到吧檯上之后，段骁恩给他拿了勺子和筷子，佟知隽先喝了一口汤，胃里立刻暖洋洋的。 「真的绝了！」佟知隽心满意足，又尝了一口面，面条劲道爽口，却恰到好处的入味，再配上牛肉和蔬菜，甚至有一种让人莫名感到幸福的魔力。 段骁恩看他喜欢，心里也高兴，忍不住盯着他看。 佟知隽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问道：「段哥，你吃什么？」 段骁恩这才回神，找出一包儿童鸡蛋挂面，再次把面汤煮开，说：「我和面和少了，吃点儿童挂面吧。」 「……为什么家里会有这种东西？」佟知隽疑惑。 「比方便面健康点，又不像一般挂面一样难吃，没时间做饭的时候应急一下很合适。」段骁恩说着，把细细的面下到锅里。 同一份汤底，味道自然差不多，等面煮熟，他们并肩在吧檯嗦面，本不是那样的关系，却也显得分外温馨。 饭后，段骁恩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了提前藏好的礼物。 佟知隽欣喜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只精緻的打火机。 很奇怪，明明他们都不吸菸啊？佟知隽有些懵，但还是拿出来仔细查看。 金色花丝镶嵌的镂空下透着水蓝色的宝石光泽，看起来格外精巧，轻轻一拨盖子，打开竟然不是正常的打火机，而是一个u盘。 佟知隽抬头去看段骁恩，段骁恩对他轻轻点头。 直奔电脑桌，佟知隽开了电脑插上u盘，发现里面是一个程序。 运行程序，电脑上跳出一个可爱的窗口，按照提示点击，佟知隽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简单的游戏。 第329页 内容大致与赫拉克勒斯的剧本相似，但是提供了很多选项，佟知隽耐心地试错，看到了很多不同的结局。 如果一定要评价这个游戏，那它绝对说不上是多么精彩，玩法也简单，画面也有些粗糙，但是游戏的价值不能这么衡量。 段骁恩把他们相处过程中产生的独特的事件融入到赫拉克勒斯的故事里，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彩蛋，佟知隽每看到一处，都能触及一段柔软幸福的回忆，像是借着赫拉克勒斯把他们相识的过程回顾了一遍。 没有任何冲动与放纵，却仿佛暗藏无数隐晦爱意，佟知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是此刻他真的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当游戏结束，佟知隽还意犹未尽，陪在一旁的段骁恩问：「怎么样，喜欢吗？」 佟知隽的物慾很低，或者说，其实越是富裕的人，越是物慾不强，所以段骁恩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什么样的礼物对佟知隽来说是值得的，是珍贵的。 最后，他遵从内心的想法，把对自己来说最珍贵的东西——也就是他们相识后发生的一切，融入游戏之中。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在偷偷学习如何制作游戏，又买了数位板，练了好久的画画，才做出了这个画风略显幼稚的游戏。 现在就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了。 段骁恩期盼地看着佟知隽，佟知隽没说话，抬起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倏而，一滴眼泪落在段骁恩的肩上，他错愕，就见佟知隽缓缓松开他，说：「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佟知隽见过无数贵重的礼物，每年收到的礼物可以摆满一间屋子，价值加起来估计也值浦东一套房，但是从未有人会完全自己动手做一个礼物给他。 这个游戏是2.14g的文件，被装在小小的u盘里，它看似那么轻，却是段骁恩一整颗心的重量。 段骁恩抬手拍了一下佟知隽的头，神色明媚：「喜欢就好！」 由于玩游戏用了不少时间，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 原本段骁恩还问佟知隽要不要去迪士尼，但佟知隽嫌人多，提议去打撞球，于是直奔严遇东开的撞球厅。 佟知隽是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在的，段骁恩说不会打，那他就得教，教撞球免不了肢体接触，他就能顺理成章黏在段骁恩身上了。 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段骁恩没听见，往常佟知隽很少会不考虑他就做决定，今天生日嘛，任性一下也正常，他也乐意陪着。 严遇东爱玩，名下各种各样的店都有，但只做幕后老闆，通常不一定在店里。 今天却不巧了，前台小姐一见佟知隽，便微笑道：「佟少，我们老闆在呢，您来找他吗？」 佟知隽摆摆手，让她开一间房。 这时，严遇东带着一个女生走了出来。 佟知隽的目光跟他一对上，下一刻就默契地扫向对方身边的人，然后不约而同给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人别拆台。 很好，身边都有人，局面对等，谁也不会下谁的面子。 严遇东跟女生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佟知隽到一边：「你有时间谈恋爱没时间回消息？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静音？」 「你能有什么急事？我还不知道你？」佟知隽眼睛往那女生的方向转一下，说，「你不是不谈恋爱了吗？」 「你不知道，我现在改过自新了，我在认真追她。」严遇东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佟知隽「噗嗤」一声笑了：「追不到你可别哭，人家好好的小姑娘，瞎了眼才能看上你。」 严遇东还沉溺在美好的梦境里：「小时候我想当科学家，长大了我想当艺术家，现在我只想去她家。我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租客……哦对，我说我要租她的房子呢，你别给我说漏了。」 「呵，租客，你到底想当什么客你心里清楚。」佟知隽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扭头就去找段骁恩。 严遇东攥了攥拳头，没来得及反驳。 佟知隽跟段骁恩进了包间，没叫这儿的陪练，屋子里格外安静。 「完全不会的话，我可以从头教你，」佟知隽拿起球桿，「从它们分别是什么东西开始讲起。」 段骁恩确实是对撞球一无所知。 段恆毅说，撞球不是什么正经人玩的，不许他接触，所以他潜意识里默认了撞球带有负面色彩。 但是佟知隽并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球也只是普通的球，哪怕有再多的关于撞球的不好的信息，也不能以偏概全，毕竟事在人为。 段骁恩心中那座名为「父母说过的道理」的大山正在逐渐崩塌为齑粉，原来他的内心并不是默认了要对父母言听计从，只是从前未曾尝试过改变，或者说，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 父母总是批评他，却没有自我反思，用养育之恩绑架他，要求他，威逼利诱加上施加道德枷锁，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欠父母很多，从而不得不适应父母阴晴不定的脾气。 哪怕直到如今，他还是在脑子里先过了一遍段恆毅的话，才去想着反驳，想着段恆毅说的或许是错的。 但实际上，他本来想都不该想，而是自然地跟随佟知隽去了解一项自己陌生的运动。 佟知隽照顾段骁恩，介绍完撞球相关的必要设施和规则后，示范持杆姿势。 第330页 段骁恩照葫芦画瓢，但是动作太紧绷了，很难准确发力。 佟知隽如同最初预料的那样，俯身趴在段骁恩背后，帮他调整姿势。 段骁恩渐渐找到感觉了，佟知隽的手握着他的手，然后带着他打出第一桿。 「啪——」 白球将球堆撞散，为了让段骁恩体会到发力的感觉，这一下打得重，球滚了半天才陆续停下来。 「很好，这次你自己试试。」佟知隽松手，站到一旁。 段骁恩俯身，眯了下眼，回想着刚刚的感觉，略有些笨拙地打了出去。 很遗憾，白球晃晃悠悠擦着一个球过去，而那个球只是往旁边偏移了一点点。 「再放松一点，」佟知隽再次用同样的姿势辅助段骁恩，「不止是手，脖子也放松一点。」 段骁恩放松不下来。 佟知隽的唿吸会落在他的脖子上，比酷暑的热浪还要滚烫，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不知不觉，额头就有汗水沁出，手也紧张得握不住球桿，脖子似乎更僵硬了，一时动弹不得。 片刻，段骁恩终于忍受不了，逃也似的放下球桿跑向洗手间。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百爪挠心 段骁恩觉得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特别卑劣。 明明是自己不敢迈出告白这一步，却先忍不住对佟知隽想入非非，非君子所为。 他不敢让佟知隽察觉到自己有任何不对劲，一遍一遍地用冷水洗脸，直到头脑清醒了，才走了出来。 佟知隽只当是人有三急，没多问，还如方才一般教他。 渐渐地，段骁恩掌握了要领，甚至因为一些不知从哪儿来的天赋，把一颗位置很刁钻的球打入袋中。 玩到中午，二人一同离开撞球厅。 段骁恩问佟知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不然他安排，佟知隽表示好奇段骁恩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于是段骁恩开车，直奔一家装修风格格外童趣的餐厅。 下车时佟知隽还没有意识到不对，直到段骁恩真的朝着这家儿童餐厅走去，他才慌了：「段哥，今天是儿童节不假，但是我们不是儿童诶！」 「我朋友开的店，我们不是儿童也能进。」段骁恩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周围都是小孩，我们进去会不会有些不妥？」佟知隽连连摆手。 段骁恩笑了：「不会，有包间的，我们进去时可以装作是超酷的大人，关上包间的门，你就是今日限定的儿童！」 佟知隽放下心来，比段骁恩都高兴，摆出一副成熟稳重的表情走进餐厅。 一楼的前台认出段骁恩，带他们到老闆预留出来的给熟人的包间。 房间非常漂亮，皮质的墙面软包是橙色的，像是童话里才会有的房间，圆桌的边缘是一圈烤漆的钢琴琴键图案，椅子是飘动的五线谱，圆弧的椅背最上端还有一个可爱的毛球，低头一看地面，短毛的橘色地毯上有荷包蛋的图案。 佟知隽开始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拒绝来这里，不然简直错过了一个亿。 回想从前，他跟任何人在外面吃森*晚*整*理饭，都是严肃的，餐厅只是谈事情的载体，而不是享受美食的地方。 他跟王锦阳他们口味不和，吃的不多，跟家人另说，只有跟段骁恩在一起吃饭，他们会互相迁就口味，然后吃得轻松愉快。 装修得再金碧辉煌的包间，也是冰冷的，只有这儿才像是来享受美食的地方。 由于是儿童餐厅，食物做得也可爱。 兔子形状的胡萝蔔，爱心形状的牛腩，向日葵形状的凉菜拼盘，大拇指形状的甜点，丰富的色彩与图案让人童心爆棚。 佟知隽很开心，吃得他要怀疑自己今天得涨不少秤。 饭后，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把墙柜上的玩具拿了下来。 「玩这个玩这个！五子棋！」佟知隽把旋转五子棋的棋盘摆在中间。 段骁恩持白棋，佟知隽先下，棋盘小得离谱，有些施展不开。 正当段骁恩犹豫下一步下在哪里时，佟知隽突然把其中一块棋盘转了一下，黑子连成五个，就这样获胜了。 段骁恩目瞪口呆，竟不知说什么好，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佟知隽忍不住笑，说：「没想到吧！」 他早知道这东西怎么玩，以前刷视频见过，但是故意没跟段骁恩说，就是想看段骁恩吃瘪的样子。 段骁恩「嘶」了一声，然后学着佟知隽的样子，又把其中一块棋盘转过来，白子也连成了五个。 「哎，叫你学会了就不好玩了，我就赢不过你了，」佟知隽一看段骁恩这架势就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了，「来来来，玩这个！」 飞行棋，让人又爱又恨。 佟知隽会控制骰子，从没告诉过别人，所以一直能把朋友们杀得片甲不留。 所有人都以为佟知隽就是运气好，殊不知他心脏得很。 段骁恩这下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佟知隽了，玩了三把，都要怀疑人生了。 「你是不是会控制骰子？」段骁恩后知后觉。 「没有呀，我就是运气好，我玩飞行棋从来不输的。」佟知隽无辜地说。 段骁恩收回怀疑，却在下一刻感觉还是有点不对劲，于是说：「那我们互相给对方掷骰子，让我看看你到底运气有多好！」 第331页 佟知隽一口答应，反正以他的技术，段骁恩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他。 当双方都差临门一脚的时候，佟知隽反覆给段骁恩掷出大的数字，让他的棋走到终点又不得不退几步。 「佟知隽，你不是运气好吗？」段骁恩给佟知隽掷出了一个他需要的数字，于是佟知隽又一次赢了。 佟知隽这时才发现自己大意了，如果他没有那么贪心想赢，帮段骁恩赢一把的话，没准段骁恩就打消疑虑了。 这下好了，因小失大，佟知隽能控制骰子的小秘密彻底暴露了。 「小笨蛋，」段骁恩目睹佟知隽从慌乱到手足无措的模样，快要被他蠢哭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佟知隽的笑容立刻就回来了：「好！」 把能玩的小玩具都玩了一遍，他们才离开这家餐厅。 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佟知隽得回半山别墅，于是车开回岳溪花园，段骁恩回家，佟知隽则是由钟天泽载走。 自佟知云挪用资金东窗事发以来，家里的气氛也微妙了许多。 无疑殷秋无是最难过的，可是她又要装着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跟孩子演戏，于是佟知隽他们就都尽可能避免跟殷秋无面对面，省得殷秋无演得怪累的。 但是毕竟今天佟知隽生日，家还是要回的。 考虑到佟知云还没判，这事儿影响也大，如果请人来，免不了要谈及，再影响佟知隽心情，所以今年不设宴，只自己家里人吃顿饭。 家里提前开始准备饭菜，殷秋无还跟阿姨学着做了蛋糕。 今年佟丰年和佟知云都不在，却也没冷场，平时互相拆台的哥哥姐姐也非常给面子。 当殷秋无做的蛋糕端上餐桌的时候，佟知隽不由自主泪眼婆娑，也许他就是学不会独立吧，所以真的很喜欢一家人相互依靠的感觉。 晚饭后，一家人陪着佟知隽拆礼物。 熟悉他的朋友都知道他过生日一定会回家，所以礼物都送到这边了。 一个一个华丽的包装拆开，各有各的好，但佟知隽还是最喜欢段骁恩做的那个游戏。 晚上睡觉前，佟知隽突然灵光乍现，他总觉得如果段骁恩只是想送个游戏作为礼物，完全可以随便弄个u盘，最多也就是弄个好看点的，有什么必要让u盘长得那么像打火机呢？ 尤其是这看起来像打火机的u盘过于漂亮了，漂亮到可以当收藏品。 鬼使神差地，佟知隽上网搜了一下火机作为礼物有什么特殊含义。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送火机竟有一触即燃的意思，是表达爱意的……佟知隽百爪挠心，所以段骁恩是来暗示他的？ 不过也不排除段骁恩根本不知道送火机是什么意思的可能。 佟知隽又开始纠结段骁恩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想了半宿，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竟然失眠了。 眼看着天都要亮了，佟知隽满眼红血丝，还是没睡着。 他拿出手机给段骁恩打电话，但是在「正在拨号」跳转成「对方已振铃」前，他又及时挂断了。 这时候段骁恩肯定睡觉呢，还是不把人吵醒了吧。 就这样自我折磨了一夜，就到了佟知隽该上班的时间。 这儿离公司远，路上佟知隽总算小憩一会儿，但是一到公司，还是有人问他怎么了。 佟知隽无奈地摆摆手，没法解释。 工位上堆满了礼物，佟知隽到公司群里一一谢过，然后精神萎靡着开始工作。 易雨淮和江洋渡的婚礼六月八号举办，在江洋渡的老家渖阳，而综艺开拍在即，佟知隽要提前安排好时间。 今天开完几个会，佟知隽就跟着戚卉以及选角团队一起去大学城。 佟知隽从来没想过，一个综艺嘉宾能比演员还难找。 只是筹备这么久，佟知隽又不甘心随随便便抓个人就来扮演罗意特，因此依旧没有放低要求。 跑了一小天，一个满意的都没有，前些天选角团队也是这样一无所获。 天色渐暗，佟知隽失望地回岳溪花园。 习惯性地去了段骁恩家，段骁恩正在做晚饭。 段骁恩就是个充电桩，佟知隽靠近他，自动就能打起精神来了。 只是段骁恩能看出佟知隽的疲惫，于是问他怎么了。 佟知隽解释过后，段骁恩摘了围裙，靠着吧檯思忖片刻，然后说：「不然就我吧，像你们这样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行，会耽误你拍戏的。」佟知隽拒绝道。 即使不考虑未来会不会需要拍耽改剧的事情，单是上综艺，就跟拍戏不是一个状态，综艺是很影响一个演员的。 那些综艺作品比剧多的演员，通常演戏会越来越综艺化，给出的人物反应会很奇怪。 「不会，我能处理好，并且之后《磐石》开拍了，只要每个月腾出几天录综艺就好，我能应付的过来。」段骁恩实在是不忍心看佟知隽这样焦虑了，所以他不上也得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会累的，会很难坚持住的。」佟知隽提醒道。 段骁恩却没有退却：「你相信我，我不会耽误拍戏，也不会耽误录综艺。」牺牲一点休息时间而已，能算得了什么呢？总比让佟知隽筹备这么久的综艺雷声大雨点小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猪蹄子 第332页 佟知隽的内心很纠结，于是给郁川野打电话，三人讨论。 郁川野不贊同段骁恩上这个综艺，只是单纯的担心将来影视化，会加重段骁恩身上「同性恋」这个标籤，实际上如果要是段骁恩本人不介意的话，他是不会干涉的。 这就是他一贯的工作准则，基本都以艺人的想法为主，所以当初他才说只带想红的艺人，不然他就无法达成「把艺人带到二线以上」这个目标。 既然段骁恩和郁川野站到同一面了，佟知隽纵然是有无数担心，也没法说什么了，就这样，段骁恩的综艺首秀就成了《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 之前郁川野也给段骁恩递过几个飞行嘉宾的综艺台本，但是段骁恩平时跟杜倚芸的学习很忙，各种站台通告也不少，所以暂时还没上过综艺。 第二天白天，段骁恩联繫了杜倚芸，说了这件事。 杜倚芸只乐呵呵地告诉他，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以他的能力，在拍戏期间上综艺是完全没问题的。 主要是段骁恩拍戏太有效率了，基本上他都能很准确地接收到导演的意思，即使一条没过，再来一两条也过了，不会在他身上卡太久，所以挤出几天拍戏时间，是完全没问题的。 合同签过之后，戚卉把剧本给了段骁恩。 段骁恩接过这薄得吓人的文件，掀开一瞧，除了封面，下面就一张纸，半页交代背景，半页零零散散记录了几条像是线索的东西。 戚卉笑眯眯地说：「有这些线索就够了，如果全告诉你，我怕罗意特和简声杭直接蛮力过关，把全体飞行嘉宾带到下一期。」 「不死几个飞行嘉宾难受呗，懂了。」段骁恩开玩笑道。 毕竟是解密综艺嘛，如果真的有嘉宾知道全部的故事走向，那就一点看头都没有了。 人选定了，佟知隽省心不少，接下来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便在七号提前飞往渖阳。 江洋渡和易雨淮的婚礼没有提前官宣，但是被媒体拍到了，一直处于高挂热搜的状态。 受邀参加婚宴的明星有很多，被统一安排在结婚所在的酒店下榻。 佟知隽和段骁恩不在一间，但是离得不远，到地方放下随身物品，佟知隽立刻就去段骁恩那串门。 「你不早点睡？明早还要跟着江哥去接亲呢。」段骁恩说。 佟知隽用一个有点妖娆的姿势撑着门框说：「我这不是想看看你睡没睡呢嘛。」 「嗯，现在你看到了，我就要睡了。」段骁恩说着就要关门。 「诶，别急，我可以到你这睡吗？之前习惯了，一个人睡觉没有安全感。」佟知隽试图用纯洁无辜的笑容感化他。 「佟知隽，」段骁恩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忘了你感冒了？」 昨天午休的时候办公室空调温度开得太低，突然下雨了气温骤降，也没人说动弹一下把空调关了，就这样，好几个人都病了，包括佟知隽。 佟知隽吸了下鼻子，就当段骁恩不想让他进是怕传染，落荒而逃。 段骁恩没动，看着他走远才关门，心里舒一口气。 这只是个藉口，他是怕佟知隽进来，会看见他丢在床上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 屏幕上是手机相册，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佟知隽的照片，如果被发现，他就百口莫辩了。 而另一边，佟知隽没走几步，就看见电梯门开了，高木梓边打电话边走出来。 虽说他跟高木梓在《七旅》里闹得不愉快，但是高木梓毕竟是个明星，几年前还唱过易雨淮演的剧的片头曲，易雨淮结婚不可能不请人来。 「那么多女人跟过我，我还能搞不定她？她再有钱又怎样？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没有我，她家的钱她可是一分都拿不到。」高木梓正说着，看到佟知隽，嫌恶地蹙了一下眉毛。 佟知隽听他说话噁心，没搭理，二人擦肩而过，距离还没超过一米，高木梓就跟电话里的人嘀咕：「我看到了好烦一个人，不理解他怎么会被请过来，看见就反胃。」 这话可就有点不中听了，佟知隽脚步没停，声音不高不低道：「哎，有些人谈过那么多女朋友，也太危险了，不知道得被多少女孩子诅咒过。我得离他远一点，免得雷噼他把我连累了。」 高木梓愤恨地扭头，快步过来，就要跟佟知隽动手，但佟知隽早有预料，稍微偏开一步，抬手就攥住了高木梓的拳头。 力量上的绝对压制使高木梓变了脸色，佟知隽平静地说：「我不找你麻烦，你最好也给我老实点。」 高木梓气急败坏，佟知隽倒是无所谓他的态度，把人甩开，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他一个人跳脚。 第二天一大早，跟随江洋渡接亲的人就换上了正装，偶像包袱大的人，考虑到有镜头，更早就起来化妆了。 易雨淮老家不是这边，所以就在酒店的另一栋楼订了一间宽敞的套房当做出嫁的娘家，而她家里人也都住在同一层。 因此，接亲的人除了江洋渡从自己家出发外，全都在酒店正门等着。 车到了，一群男人西装革履朝着易雨淮的房间走。 明星嘛，颜值高，引人注目，就这样叫蹲点的媒体和恰好在这住的路人拍到了今天第一手照片，直接上了热搜第一。 江洋渡可没工夫关心热搜，他在进电梯之前，还紧张地反覆问身边的人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得体。 第333页 佟知隽极少参加婚礼，看着平时像模像样的人这么紧张，还觉得有些新奇。 结婚真的能紧张成这样？之前感情都到位了，怎么还紧张呢？佟知隽胡思乱想。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顶层。 易雨淮所在的房门紧闭着，江洋渡一敲门，里面就叽叽喳喳闹起来，直到有个女声说：「规矩！红包！」 江洋渡拿了一叠红包说：「你们开门，这儿门缝塞不进去。」 里面很谨慎地开了一个缝隙，红包被一只手抓进去，「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里面热热闹闹分完红包，又有人说：「想进门，得先回答三个问题！」 「请问。」江洋渡紧张得双手交握，耳朵凑近了听。 「第一个问题，雨淮的生日是哪一天？」 「公历1993年10月21日，农历是九月初七。」江洋渡答得堪称严谨。 「第二个问题，雨淮嘴巴多少厘米宽？」 这个问题刁钻，江洋渡却答道：「大概是4.5厘米。」 屋内屋外爆发一阵闹笑，有人喊：「这是私下描摹过多少遍才能知道啊？」 屋里的女声说他答对了，于是又问：「雨淮第一次见你是哪一年哪一天的哪一个时间？」 常人记住日期也就够了，若是问时间，可就过分了。 江洋渡却不假思索：「2015年8月14日，上午九点钟，《青青的往事》剧本围读会，我们第一次见。」 这太牛了，佟知隽由衷佩服，跟着起闹叫里面的人开门。 里面竟然真的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了，门一开，大家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客厅只有一些易雨淮的朋友，新娘子本人在卧室里呢。 怪不得堵门这关如此轻松，原来只是前菜。 江洋渡又到卧室门口，这次他懂了，先拿红包，从门下方塞了进去。 里面的伴娘说：「外面的男人听着，排成一队，挨个完成任务，如果没完成，排在下一位的人就要喝酒，听懂了吗？」 「来来来排队排队！」 人多，推推搡搡的，段骁恩站在佟知隽前边，但佟知隽一扭头，身后就是黑着脸的高木梓。 你不愿意跟我挨着我还不愿意呢！佟知隽在心里嘀咕。 里面的伴娘开始整人，站在第一位的江洋渡被要求读绕口令，伴娘把绕口令截图隔空投送到不知道谁的手机上了，过会儿，收到图片的人把手机递给江洋渡。 江洋渡演技说不上顶尖，但基本功是扎实的，念个绕口令而已，一点也不磕绊地完成了。 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完成任务，等到段骁恩，里面的伴娘说：「下一位，公主抱一位在场的异性。」 佟知隽叉腰，想看段骁恩怎么办。 段骁恩悄悄用余光扫了一下佟知隽，他倒是不愿意当着佟知隽的面跟异性进行肢体接触，但是他也不想因为自己不能完成任务导致佟知隽喝酒，于是对着在场一位合作过的异性演员挥挥手，敷衍地完成了公主抱。 佟知隽看见段骁恩全程翘着手了，根本没摸到那个女演员，女演员也很配合，并没有环住段骁恩的脖子。 但是佟知隽就是忍不住气鼓鼓，怎么？段骁恩不喜欢女人就可以抱女人啦？当他不存在呢还是不喜欢他啊？佟知隽撇撇嘴，心里默念无数遍「段骁恩大猪蹄子」。 外面的人喊了一声「完成了」，里面的伴娘继续道：「下一位，做五十个伏地挺身。」 佟知隽面无表情俯身，众人给他让出一点地方。 高木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可不想这时候喝酒。 佟知隽看高木梓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没有任何表示，淡定地做伏地挺身。 大家帮忙数数，一直没见佟知隽累。 只是数到四十九，佟知隽突然胳膊一松，趴在地上。 他略显无辜地抬头看向高木梓：「我不行了，不好意思啊，你喝酒吧。」 有眼力见的都知道佟知隽是故意整人呢，没有吱声。 高木梓也在数数，「五十」差点脱口而出，结果佟知隽就这么停了？ 兴奋的心立刻落到谷底，差点气得背过气儿去。 佟知隽却一点儿也不像是累了，活蹦乱跳站起来，拿了一杯酒给高木梓：「请吧！」 不得不说，看讨厌的人从满怀期盼到愿望落空的样子，真的有点爽。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亲密关系 高木梓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把酒喝了。 在场的人太多了，论名气他排不上号，论财力他也不占优势，这时候闹事可就有点蠢了。 佟知隽满意地眯了眯眼睛，指尖猝不及防被段骁恩握上。 「嗯？」佟知隽靠近段骁恩。 「干得漂亮。」段骁恩压低声音说。 「哎？段哥，我以为你会说我胡闹呢。」很惊奇诶，段骁恩这样的人居然没拦着他搞事情。 段骁恩的手指像是藤蔓，一点一点缠上去，最后把佟知隽的手扣紧，「以牙还牙嘛，拍综艺时候他怎么不配合的，我可都知道。」 屋里的伴娘又在给后面的人出难题，没人注意到段骁恩和佟知隽在说悄悄话。 直到所有人都轮完，里面又要了一波红包，这才把门打开。 大家一窝蜂往里进，江洋渡跟易雨淮对视，二人喜不胜收。 第334页 新郎给在场的伴娘和花童发红包，想把新娘抱下床，却发现新娘的鞋子被藏起来了，众人到处找帮忙。 藏鞋子嘛，无非就那么几个地方，各种犄角旮旯找一遍，也就找到了。 江洋渡为易雨淮穿上鞋子，小心翼翼搂着人下床。 随后江洋渡的父母端上来一大盘对摺后立起来的纸币，排成花朵的形状，让易雨淮顺着钱的方向把钱抓起来收下。 改口茶适时端了过来，本来还欣喜的二人终于确切体会到不舍。 敬了茶改了口，吉时已到，江洋渡把易雨淮抱起来走出门。 新娘出嫁，就在这酒店摆婚宴，所以婚礼车队是从这儿开出去绕一圈再回来。 佟知隽和段骁恩被安排在同一辆车上，总算是歇了下来。 「明明也不用我们做多少事，但是好累哦。」佟知隽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看微博。 段骁恩笑笑，问：「微博没崩吗？」 「刚才崩了，现在好了。」佟知隽一边说，一边去看热搜。 娱乐圈里不作妖的艺人不多，像江洋渡和易雨淮这样的，基本上路人粉都很多，因此虽然他们说不上顶流，却被无数人关心着。 除了被拍到的接亲的图之外，还实时更新着现在开出去的车队，看这豪车配置，就知道江洋渡看着不声不响，实际上也财力雄厚。 佟知隽给郁川野发了条微信语音消息：「郁老师，你不跟江洋渡续约，到底是因为他戏路就到这儿了，还是因为他要结婚你早知道啊？」 郁川野也在不知道哪辆车里玩手机，很快就回覆说：「废话，我当然早知道。这俩人对外捂得严实，在我这能捂住？人家去年年初就领证了，就是通告太多，才把婚礼推到现在。」 佟知隽被狗粮煳了一脸，跟郁川野随便说几句，就又去看热搜。 除了新郎新娘本人，网友也很关注伴郎团伴娘团，毕竟歷来明星结婚，身边站着谁，可就意味着排面有多大。 佟知隽不是伴郎，但是早知道伴郎唯有三金影帝应卓枫一个，伴娘则是易雨淮的闺蜜杨秀。 应卓枫曾经还有个对家霍宁，霍宁吸毒被封杀后，基本上青年实力派就只剩应卓枫一个还活跃在荧幕上了，算得上是伴郎的最高配置。 而杨秀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但是作为服装设计师，易雨淮一直穿她设计的礼服走红毯，粉丝都认识，知道俩人关系。 可以说，是面子和情谊都有了。 车队跑了一圈，风光无限，回到酒店后就是举办婚礼了。 佟知隽和段骁恩被请到靠前的位置上，坐的江洋渡的朋友这边的桌。 论关系，他们跟江洋渡没那么深交情，但是有郁川野在嘛，再加上佟小少爷圈内谁人不知？所以位置极好。 佟知隽倒是没在意这个，不过放眼观察过去，除了两家的亲戚之外，那些受邀的明星大抵都是按照咖位坐的。 江洋渡和易雨淮这些年打拼下来，朋友没少交，婚礼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坐了一百多桌。 当时间到了，浪漫的音乐拉高音量，司仪上台请出新郎，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 无论是易雨淮在《婚礼进行曲》声中走上台前，还是面对面庄严宣誓，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两个走过那么多红毯拿过那么多奖的人，却会在这种时刻格外紧张。 当司仪提出让江洋渡为易雨淮唱首歌的时候，全场爆发了善意的笑声。 众所周知江洋渡唱歌跑调，司仪不会是不知道吧？ 然而音响里还是响起了《我心永恆》，江洋渡拿起话筒，微微垂着头，注视着易雨淮的眼睛。 他一开口，佟知隽就知道，肯定是学过了，最起码调子对了。 但是人类战胜不了五音不全，江洋渡再怎么努力，还是微妙的难听。 别人唱是《我心永恆》，他唱是《我心电图永横》。 可是没有人再笑，因为易雨淮喜欢这首歌，所以江洋渡才会想要唱给她听。 小情侣发狗粮罢了，好不好听不重要。 一曲结束，全场为他鼓掌。 接下来就比较轻松了，宾客吃饭，新郎新娘敬酒，常规的酒局嘛，佟知隽早有准备。 他和段骁恩故技重施，往桌上摆了一瓶根本没开封的头孢，一切尽在不言中。 旁边郁川野急得想打人，悄悄拉了拉段骁恩的袖子低声问：「不够意思，怎么不给我买一盒？」 「下次一定。」段骁恩看新郎新娘来了，跟佟知隽一起把头孢收起来。 毕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他们不能拆台。 跟新郎新娘喝了酒，他们又把头孢摆了出来。 这一桌的人算看出来了，这两个狗男人就是故意的，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以佟知隽的背景，总不能真逼着人喝，还得是看他愿不愿意，于是心照不宣，谁也没说什么。 宴席过后，新郎新娘在酒店的花园里开party。 说是party，本质上还是借着一起玩进行社交，提供一个互相认识的机会。 佟知隽和段骁恩敬酒那会儿就喝了那么一点点，现在也有点上头，坐在摇椅上看着大家玩，没过去凑热闹。 「你还不如回酒店睡一会，」段骁恩说，「感冒药吃了吗？」 「我感冒好了，不吃了，等会儿有服务生过来送醒酒汤，就不回去睡了。」佟知隽道。 第335页 易雨淮已经把婚纱换成了方便些的长裙，一群俊男靓女围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佟知隽眼瞧着高木梓赢了，竟然提出让输了的应卓枫把杨秀抱起来转圈。 杨秀穿的是长度不到膝盖的抹胸连衣裙，抱起来都勉强能挡住，要是转圈岂不是很容易走光？ 偏偏大家玩游戏呢，应卓枫左右为难，不好意思破坏规则又不想杨秀尴尬，而杨秀腼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拒绝。 佟知隽盯着高木梓，恨不能用目光刀了他。 以前也有明星婚礼上闹伴娘，婚闹的人除了被骂几句啥事没有，只有伴娘遭殃，走光了就被意淫，出丑了就被截丑图散播。 经过以往的事情，佟知隽以为现在的人应该都长记性了，知道做事别过火了，结果还是有人这么过分。 高木梓起闹，应卓枫咬咬牙，最后还是把杨秀抱起来了。 即使他有意帮杨秀捋顺裙子避免走光，但架不住高木梓手欠，竟然要去拉杨秀的衣服。 佟知隽忍不可忍，三步并作两步，上去就给高木梓一巴掌，而应卓枫立刻小心把杨秀放下，挡住杨秀，站出来拎小鸡似的提起高木梓的领子，一下子，高木梓就成了众矢之的。 早在易雨淮看见高木梓伸手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但是没来得及说什么，现下场面十分尴尬，高木梓支棱支棱腿，脚踩不到地面，胳膊也使不上力气，话都说不出。 「我们玩游戏，就规规矩矩的，我不管你在你的圈子里怎么开放，到我这儿就别胡乱动手动脚。你醉了，让人送你回去吧。」易雨淮冷着脸，言尽于此，虽说还给高木梓找补了一下，但是在场这么多人，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这也多亏就是易雨淮行得正坐得直，如果她要真的是个乌七八糟的人跟高木梓同流合污，那婚闹的人只会被不轻不重说一句不知分寸。 服务生把高木梓带走了，易雨淮拉过杨秀，抱住她安慰几句，又跟佟知隽和应卓枫道了谢，然后也离开了，显然是怕再有什么人胆敢闹她的闺蜜。 应卓枫跟江洋渡说几句话，俩人一同离开，一个是生气了，另一个是要哄老婆去。 人一走，原本暗藏着不好的心思的人都老实了。 佟知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跟紧张得追过来的段骁恩低声飞速说：「救命救命我还是头一次扇人耳光虽然当时挺爽的但是现在我好尴尬！」 段骁恩的手抓住他的手腕，能感觉到他心脏跳得飞快。 「尴尬的应该是高木梓，你只是惩罚一下人渣。」段骁恩安慰道。 「唉，小时候我打架，我妈妈就告诉我不可以，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刚刚应该先把人拉住试图骂死他的。」佟知隽故作轻松道。 段骁恩想了想说：「那不能，主要是不如打他一巴掌立竿见影。」 「我发现即使我做了点什么对你来说可能不正确的事情，你也会给我找补，」佟知隽饶有兴致地看着段骁恩，「段哥，你很会徇私嘛。」 「亲密关系里就是会徇私，区别只是有人有底线，有人却是无底线包容错误，」段骁恩说，「佟知隽，我有底线。」 佟知隽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句「亲密关系」。 亲密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被段骁恩这样定义诶！佟知隽心花怒放。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是犯规 佟知隽觉得自己越来越好哄了。 至少，下午段骁恩那句话让他一直开心到返回上海。 《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准备工作结束，十号进行彩排。 所有幕后的流程确认无误后，所有嘉宾齐聚，虽然戚卉给的台本只有背景介绍，但是大致顺了一下拍摄内容，大家也都了解了具体应该怎么做。 由于要给出嘉宾的真实反映，所以没有让他们提前了解场地内部，只绕着场地走了一圈，确认拍摄范围。 第二天，拍摄正式开始。 所有嘉宾都在胸前绑上gopro，方便取到第一视角，为了最大程度避免跟拍影响嘉宾争取生存机会，节目没有vj老师，所以基本全靠第一视角和固定机位撑起来，因此素材质量相对难以把控。 总导演、现场导演、导播、音频等各种工作人员通讯连好，一切准备就绪，便正式开拍。 嘉宾里有十八线小艺人也有素人，表演痕迹重，起初在进入副本后必要的「演」的部分，需要现场导演多次指导，但是进入状态后就好了。 佟知隽捏着麦，看着各个嘉宾探森*晚*整*理索场地，正要通知道具组第一次按下地板颤动的机关，就见许然若和段骁恩汇合了。 兴许是真的不熟所以无话可说，或者是因为段骁恩补了原着，所以默契地和许然若演出原着中攻受此刻的状态，总之他们没有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分享出去，而是用眼神做了一番交流。 在他们俩的gopro里，可以看到你来我往的交锋，聪明人就是无需多言，没一会儿，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佟知隽笑笑，请段骁恩演罗意特是真请对了，换个人怕是不会把综艺里的角色扮演当回事，只需要穿得像不需要气质像。 机关启动了，偌大的场地里的一部分地面开始抖动，视角单一的嘉宾们看不到，但实际上从上帝视角看，这抖动的区域似乎有什么规律。 第336页 坐在佟知隽这个位置是真的爽，如同掌控一切的上帝，能够观察到每个人的挣扎。 运气不好的已经摔了不知道多少回还没有逃出机关区域，直到机关关闭，众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十二位嘉宾被分成三组投放在了三个区域，终于有运气好的嘉宾来到了分界线处。 密集的仙人掌使人无法去到另一个区域，必须得想个办法。 一个区域就那么大，段骁恩和许然若很快就又一次碰上了。 段骁恩对他朝着自己唯一没有去过的方向扬了一下下巴，许然若盯着他两秒，最终还是做出决定：「走。」 路上，他们碰到了同一个区域的另外两个伙伴。 另外二人都是素人，卷头髮男生话多，非常没心没肺地问其他人遇到过什么状况，但是没人心眼儿那么实在，说得非常有限。 捲髮男察觉到自己碰了壁，没有再问。 最后，四人一同来到了仙人掌分界线前。 十几米外，对面也有人到了，沖他们招手。 许然若没理会，蹲下去扒沙子。 虽然早知道综艺不会直接用原着的副本，但是真的遇到这种状况还是有点棘手。 编剧不是原着作者，所以他并不清楚副本是否保留原着的立意。 仙人掌埋得深，不存在安全无伤地徒手把仙人掌拔/出来丢一边开路的可能性。 段骁恩也蹲下来，小心翼翼拨了拨仙人掌的尖刺。 「在想什么？」段骁恩主动问道。 许然若似是自言自语般呢喃：「众生皆蝼蚁，而蝼蚁在火海前自有抉择。」 这句话是原着的立意，是贯穿整本书的核心。 每个进入副本的玩家都是那么渺小，他们遇到困难了，有的会自发地保护对逃出生天有需要的人，也有的会为了自己活得更久而去害其他人。 很多副本非常简单，仅仅需要这些渺小的人团结一点，只要一点点，就能够提前通关。 但是目前已经更新的剧情里，极少有这种真正做到团结的情况。 许然若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按照原着立意的指示，尝试与其他人共享信息，至少场地这么大，如果他一意孤行要做独狼，肯定会有他无法发现的线索。 也许呢，也许编剧其实是很了解原着的核心的呢？ 许然若做出了决定。 他对段骁恩说：「你有多少发现？我们可以合作。」 段骁恩正要说话，不小心把手里捻着的仙人掌的刺拔了下来。 许然若一愣，忽然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试试，把刺拔下来，去探索对面的地图？」 一直关注着许然若和段骁恩的佟知隽一听这话忍不住一拍桌子，虽然说好了不干涉嘉宾行为，但是…… 「简声杭注意！注意！这是犯规！不可以这样！」佟知隽急忙开麦连线许然若。 许然若沉吟片刻，「原来这个副本是有规则的吗？」 佟知隽捶胸顿足，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相当于是两座高山之间的峡谷，你们不可能过去的！」佟知隽解释道。 许然若说了声「懂了」，就单方面把佟知隽连线的麦掐了。 佟知隽心急如焚，却见许然若真的听话地离开了这里，并带上了段骁恩一起。 撇下另外两个队友，许然若跟段骁恩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现在我有一个猜测，既然说我们所在的地区相当于山，而沙地相当于谷，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副本最需要的就是我们进行信息共享？」许然若随手拉了一块橘黄色的泡沫柱子挡住自己的身形。 段骁恩立刻会意，说：「我们这一个区域内四个人，就已经无法做到开诚布公了，如何才能让对面相信我们才是关键所在。」 这是一个伪命题，节目组让他们想办法活下来，那么就会有人想害人，对面相信他们，就要做好被骗的准备。 谁都不敢这么赌，不然得多缺心眼儿啊。 「画一下地图。」许然若说着，在柔软的拼图泡沫垫上用指甲写写画画。 在之前的时间里，他已经确定过了，另外三面都没有这样的仙人掌沙地，所以说明他们在边缘，无论如何怎么排列，至少他们相连的那个区域里的人，是行动最便利的。 如果他们想和第三组的人沟通，就要经由中间的人传话，就又多一重风险。 段骁恩单手摸着脖颈，另一手补充地图里他记住的细节。 场景很诡异，基本由各种柔软的泡沫组成，这些东西很轻，可以轻易破坏掉，但是目前他们还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你摸着脖子干什么？不舒服吗？」许然若关切地问。 从见面起，段骁恩就一直摸着脖子，看起来确实像是身体不适。 段骁恩还没回答，地面的机关再次启动了。 这次很不幸，他和许然若都在机关范围内。 拼图泡沫垫的一部分被推起来摇晃，本来脚感就软，这一晃就更站不住。 段骁恩拉上许然若的袖子，就一起往目所及处的平地跑。 没多久，地面平静下来。 许然若仔细地看着渐渐回落的拼图泡沫垫，跪在地上扒开连接处，果然有金属的卡子卡住，所以才能完美落回去，不让人看到痕迹。 第337页 他大致记住了一小部分这次动起来的地面，很明显，和第一次不同。 许然若想着，他和段骁恩都是固定嘉宾，最适合合作，不至于被背刺，于是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十一分钟，距离上一次机关开启，过去了十一分钟。」段骁恩若有所思。 「啊，你是在数心跳计时？」许然若反应过来。 「嗯。」 原着里的罗意特不是一般人，能够准确感受到时间流逝了多久，但是段骁恩没这个技能，又不被允许戴表，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计时。 「准吗？心跳会有误差吧？」许然若问道。 佟知隽的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段骁恩计时计得太准了，以至于他觉得下一次机关开启，段骁恩就会发现规律。 其他区域也有人在努力尝试，但是把所有能走的地方都查探了一遍，也没看出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甚至是一头雾水，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搞不懂这副本的通关条件是什么。 连谜题都没找到，又怎能解谜呢。 进度最快的段骁恩和许然若如鱼得水，根据许然若的记忆，他们确认了小部分第一次移动的机关和第二次移动的机关。 把大致形状画出来后，他们静静等待着第三次危机的到来。 如段骁恩所料，在第十二分钟的时候，机关再次开启。 时间上的规律，基本可以确定了。 机关开启，每次持续五分钟，结束后到下次开启的时间以十分钟为起步，依次递增一分钟。 现在要确定的，是许然若另一个猜想。 之前两次机关开启，地面颤动的形状或许是有迹可循的。 如果他们能知道规律，就可以避免猝不及防地摔倒。 第三次机关开启，他们幸运地站在平地上，于是他们开始沿着机关的形状跑，这次记住了更多的内容。 危机解除时，他们在地上画出三组图案，可是仍然没搞懂规律在哪里。 而且，搞懂规律了似乎也只是能够避免摔倒，这听起来太没意义了，所以一定还隐藏着其他用途。 在第四次机关开启前，段骁恩和许然若遇到了同组的长髮女生。 她找了个安全的位置一直不动，并且坚定地认为那里一定安全。 「场内这些装饰绝对不能动，我发现，任何泡沫柱子附近，都不会有机关开启。」长发女生说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们过来坐。 段骁恩拒绝了，因为他知道下一次机关就要开启了，他还要跟许然若一起寻找规律。 只是这一次他们还是没看出来这奇怪的图案有什么用。 这时，许然若忽然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刚才的女生叫我们坐下，是因为她不但发现了机关图案的规律，还像你一样察觉出了时间？她……比我们掌握到的信息还多！」 段骁恩醍醐灌顶，扭头就往回跑：「快！找她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没法协作 像是有意在等着他们一样，长发女生还坐在原地。 她笑眯眯地说：「回来啦。」 许然若想笑，但是为了不崩人设，故作淡定地坐了下来。 段骁恩也坐下，「你都知道了。」 是陈述句。 长发女生点点头，挽了挽袖子说：「别急，你们等第五次机关开启。」 段骁恩和许然若没急着问东问西，耐心等待。 如长发女生所料，泡沫柱子周围的地面是不会动的。 她挥挥手，示意他们把耳朵贴在泡沫柱子上。 五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许然若看向她，说：「声音跟机关有关系？」 柱子里有微弱的声音，那声音并不好听，听久了甚至有点费耳朵，堪称精神污染。 「听说过克拉尼图形吗？」长发女生问。 二人摇头，她解释道：「这是一个实验，在金属片上撒上细沙，用弓拉金属片发出声音，细沙会沿着驻波传输线移动，形成的图案叫做克拉尼图形。」 段骁恩和许然若的台本上，第一个关键词就是「驻波」，这下就对得上了。 「当机关开启时，柱子里就会有响声，通常响声不会有变化，只有在场内布局有变化时，为了克拉尼图形避开柱子，声音和机关才会有变动。你们动过场内的东西吗？」长发女生看向他们。 「动过一次，我记得，可以復原。」许然若说。 「不用復原，这不是关键，」长发女生拍了拍自己靠着的泡沫柱子说：「找你们合作，是需要你们帮忙搬动它，我搬不动。」 这不是轻飘飘的软泡沫，实际上密度还挺大的，这么长一根柱子，她挪不动也合理。 「既然合作的话，交换一下名字吧。我叫罗意特，怎么称唿你？」段骁恩觉得她应该能过很多轮，所以最好早早交好。 「叫我小杨就行。」长发女生杨穗说。 「我姓简。」许然若学着简声杭的样子，没有一上来就透露自己的大名。 正要起身，机关竟然再次开启。 第五次机关开启那会儿，段骁恩以为自己发现了规律，就不再数心跳了，于是没发现时间不对劲，这次一直是坐下来说话的，所以感觉比较明显。 机关关闭到下次开启之间的时间缩短了。 第338页 早在佟知隽看见段骁恩放下数心跳的手的时候，就知道他迟早会懵掉，果不其然，这会儿他和许然若都发现了不对劲。 「我怀疑时间是在11、12、13、14分钟之间往復，之后不会再增多了。」许然若的神色凝重起来。 「这就对了，不然给玩家的时间越来越多岂不是越来越简单？不过既然时间有这样的变化规律就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后面再想。」杨穗说着，靠紧了柱子，等待机关关闭。 第六次危机解除，杨穗说了自己的看法：「我在想，场内柱子道具的数量一定是有理由的，不会是随便摆放的，不然不会设置得看起来毫无意义，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把柱子排列成某种状态，让全场内所有机关都因为不能出现在柱子旁这条规则而失效，那么之后就可以不用再怕机关了。现在得先算场内机关的数量和柱子的数量，我之前怕遇到机关开启来不及躲避，就没数成。」 「去找第四个队友吧，免得我们这边数柱子，他还不知道，把柱子挪动了。」段骁恩说着，和许然若共同抬起一根柱子，这样能方便在机关开启时及时躲在柱子旁边。 没有纸笔，只能靠脑子记，好在三人记忆力都不错，一起记能互相有个保障。 只是没走多远，他们就看见了一个布做的人偶。 把人偶翻开，头顶贴着一个名字。 许然若说：「他应该是第四名队友。」 杨穗检查人偶身上有什么线索没有，还真叫她发现了。 「看衣服里的唛头，上面写着生命力是0。」她说。 「既然用到『生命力』这个词，我们又没有佩戴任何可以得知自己生命力的设备，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淘汰的，说明一定有什么东西会在无形中消耗我们的生命力，」许然若说，「我怀疑可能是机关，他大概率是运气不好，每次机关开启都来不及逃走。」 段骁恩垂眸：「继续走吧。」 一直到第十次机关开启，他们才数清楚机关块儿的数量和柱子的数量。 他们聚在柱子下，用指甲在拼图泡沫垫上计算。 经过多次演算，他们发现，柱子放倒后能够最大限度地铺满场地，但是—— 无论如何，都会留下那么一点点的区域空着。 只差这几个格子虽然无所谓，但是理论上，如果编剧这么设置了，就不会留有空缺啊。 难道他们的思路错了？ 佟知隽看了会别的组的镜头，就见段骁恩他们已经算好了，问身旁的人：「他们发现墙了吗？」 「还没有。」工作人员切了一下镜头，把许然若的第一视角切给佟知隽。 许然若的镜头里，段骁恩托着下巴在思考。 这时，杨穗提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看看，第四个队友是否也会限制机关？」 所有能影响机关的都是没有生命的物体，那队友已经淘汰，岂不是…… 他们立刻跑向队友「尸体」的所在地，恰逢第十二次机关开启，队友身边一圈真的没有机关启动。 段骁恩去挪动了一下人偶的位置，果然，原本隔了一块机关的位置已经在动了，却因为人偶向这个方向移动，机关停下了。 虽然这个发现很有用，甚至队友身高所占的格子，恰好是那个空缺所需的长度，但是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 沉默着把一根又一根柱子按照计划摆好，他们来到了沙地。 对面没人，而走到沙地其中一个边缘，可以看到与这块沙地垂直的位置也有一条沙地。 可以确定，三个小组的排列不是一字型，只要不相邻的那一组肯来到这个角落，三组完全有机会沟通。 陷入僵局，他们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他们来了，我们还可以提醒他们怎么做，但是他们不来，就没办法了。」杨穗坐在地上。 许然若看着无法跨越的仙人掌沙地，说：「我们还是没触及到问题的核心，这不太像是一个生存类副本，场地内没有任何食物，现在大家都有些累了饿了，迟早支撑不住，所以还是要搞清楚，这个副本想让我们做什么。」 「我记得小杨画的克拉尼图形是轴对称图形也是中心对称图形，那这里是否存在着第四个场地？」段骁恩蹲下来在地上画出一个十字路口，「如果想把十字路口的中心都盖掉，让相邻的两条路看起来泾渭分明，那么就会向这里凸出一个直角。」 他画完，大家再扭头看两块垂直但不相交的沙地。 确实，两条仙人掌沙地是没有相交的，被直角的墙壁阻断。 除了沙地分割，整个场地都被石膏板围起来了，如果要是像段骁恩猜想的那样……他们一同去推特殊的那面墙，果然是松动的。 稍一用力，就有一块向外倾倒。 透过缝隙，他们可以看到对面还有一堵墙，但是这中间隔着仙人掌沙地，这距离太宽了，假墙不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把对面的墙推倒。 「既然这样就算了，我觉得如果对面真有人——无论是npc还是什么东西，那么想跟他们沟通一定需要达成别的条件，不能依靠蛮力。」杨穗说。 这时，他们看到对面的两个人拖着柱子往地上摆，显然他们也发现了机关会避开柱子周围。 「嘿！」段骁恩跟对面的人打招唿。 第339页 对面二人把最后两条柱子摆好，走过来说：「你们也发现了？」 「嗯，」段骁恩说，「你们的队友呢？」 两个男人支支吾吾，然后说队友被淘汰了。 许然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却对段骁恩小声说：「他们的队友可能不是正常被淘汰。」 段骁恩警惕地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和对面沟通。 「你们有看到另一组的人吗？」段骁恩说着，站直了往更远的地方看去。 只是柱子有一定宽度，如果对面的队友真的不是正常淘汰，被藏在最远的角落，他也没法看见。 佟知隽看着觉得可笑，这本来是个可以全员通过的超简单的副本，结果被玩成了这样。 不同镜头里，显示着当前所有玩家都已经发觉了机关的秘密。 工作人员的午餐到了，大家轮流休息吃盒饭。 佟知隽一边喝奶茶一边看着监视器，非常期待下次机关开启时的场景。 话不投机半句多，对面二人对段骁恩遮遮掩掩，一直说车轱辘话，很明显是不打算跟段骁恩合作。 这时，靠着柱子的杨穗听到了声音，又到了机关开启的时间。 到处都是柱子，大家都很安全。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仙人掌沙地下传来了电机声，过会儿，这一整块地竟然沉了下去，然后地皮下推出来两块钢板——原本被隔开的两地，竟然就这样连通了。 段骁恩单脚踩了踩，虽然钢板会像之前的拼图海绵垫机关一样乱晃，但是走上去还算能忍受。 在戚卉给的关键词里，第二个是「连通」。 他带着许然若和杨穗大胆走过去，想要查探对面的状况。 然而对面两个男人一看路通了，已经傻眼了，急忙拦住他们。 不做亏心事就不会心虚，段骁恩想，根本不用查探了，可以确定，那被淘汰的两个队友，跟这两个人脱不了干系。 不是一路人，是真的没法协作，杨穗低声说：「先走，离他们远点。」 段骁恩佯作被这二人吓退的样子，拉着许然若和杨穗缓缓退回了自己原本所在的区域。 第一百八十九章 欢唿与共 「下一次，我们把柱子挪到交界线旁边。」许然若说。 段骁恩和杨穗也认同。 就是因为机关已经没有地方可开了，所以被迫挤压到了仙人掌沙地的区域。 「这听来很合理，而且我觉得，我们的目的应该是让每个区域都处于相同的状态，就像克拉尼图形，以中间一点建立坐标系，沙地就是横轴纵轴，四个象限内完全一致……」 段骁恩正说着，杨穗福至心灵，忍不住打断道：「我懂了！当我们每个区域的克拉尼图形不同时，我们不在一个『世界』，所以无法连通，孤立状态下，我们周围另外三个部分相当于不可见但与我们一致的状态，而刚刚，就相当于我们和对面成功在一个『世界』了，如果要是这样的话，我们随便改动一下柱子的位置，沙地会再回来的。」 许然若也认同，反正暂且对面也防备他们，不如还是让沙地把他们分开。 和猜想中一样，当两个区域的克拉尼图形无法被既定规则逼迫成一致的模样，沙地就回来了。 「等吧，等最后一个区域的人出现。」杨穗坐在了仙人掌旁边，默默看着对面两个男人。 对面也没料到他们竟然想办法把沙地弄回来了，既担忧又庆幸，走得远些坐下来。 「这么干等不是个办法，」许然若来到墙边，「我们一直在试探规则，实际上规则就在那里，并不复杂，目前也没看到有什么后果，所以还是应该积极一点。」 理论上录节目不会真的饿着嘉宾，但是也不排除节目组觉得副本简单，所以没留中场休息和吃饭的时间的可能。 段骁恩会意，跟许然若一起推假墙，过会儿，靠近他们的假墙完全推倒了。 「对面的就再说吧，先看看另一组的人怎么样了。」杨穗站起来张望。 最后一组始终没见人，这太奇怪了。 「对面的兄弟，你们见没见过最后一组？」段骁恩友好地喊道。 对面那两个男人还没回答，许然若就拉了拉段骁恩，示意他看最后一组。 一个男人吃力地独自拉着长长的泡沫柱子，一点一点摆好。 三人面面相觑，一个极坏的想法在心底油然而生。 最后一组的另外三个人，可能已经淘汰了。 每一组所差的能填满整个场地的柱子长度，换成了人，是吗？ 1、2、3……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被封闭的最后一个区域，那里恐怕根本不会有人吧？ 或者说，有人，但是那是人偶，是四个已经死掉的npc。 大家都没有和那最后一个玩家说话。 气氛着实是不太好，下一次机关开启时，三人看到另外两组玩家见了面。 他们进行一番试探后，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对面两个男人看到过段骁恩他们推墙，于是也去推第三组和封闭区域之间的墙。 但是没用的，中间是很宽的仙人掌沙地，根本没法跨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第三组的独狼走近，问段骁恩他们愿不愿意合作。 杨穗看段骁恩，段骁恩看许然若，最后许然若想了想，点头答应，并且立刻把之前挪开的柱子復原，表示等下一次机关开启。 第340页 时间还早，他们沟通了合作目标。 沙地里的仙人掌，再长再硬的刺，也扎不透假墙，只要他们合作把假墙抬起来一块一块铺过去，沙地也就十几米的宽度而已，绝对足够了。 一切按照计划执行，副本也将进行到最后。 吃饱喝足的佟知隽看着他们吭哧吭哧铺假墙，由体重轻的许然若带着杨穗踩上去，上帝视角的他，忍不住期待看到某些害队友的人要怎样惊愕悔恨。 仙人掌被压垮，刚踩着假墙上去还不适应，很容易摔，还好墙面大，只要及时稳住，就不会滚到仙人掌堆里。 走到尽头，杨穗一把推开面前的假墙。 石膏板落地，有灰尘扬起，这假墙后，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凌乱的柱子到处摆放，有的竖直立着，也有的倒下。 六个人依次走过来，开始从最里面整理柱子，按照最佳排列方式摆好。 就像段骁恩他们猜测的那样，这里缺了很大一块地，没有柱子可以补充。 算一算，正好需要四个人，就可以补足，但是这里并没有人偶npc。 暗算了队友的那三人，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最弱势的杨穗警惕地后退半步。 「我说，」许然若却是头疼地摇了摇脑袋，「我们的思路对了，但是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啊？」 大家下意识都想再干掉几个人，但是完全没必要的啊。 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都可以不淘汰的。 段骁恩轻嘆口气，说：「走吧，重新布置另外三个区域吧。」 那三人还有点懵，相互提防着，却又忍不住用目光交流，讨论要不要趁段骁恩等人不备，先把他们干掉。 杨穗跳到铺好的假墙上，给那三人解释道：「我们要做的，不是填满整块场地，而是让四个场地的空余量保持一致。」 这样，四个场地就可以拼出一个完整的克拉尼图形了。 六个人终于一条心，把其他三个场地改好，多余的柱子重叠摆放。 下一次机关开启，在场内突然响起的特定频率的嗡鸣声中，所有仙人掌沙地都降了下去，用钢板连在一起，而十字相交的地方，缓缓升起一个银白色的台子，上面的屏幕就像是原着中游戏中控的缩小简化版，数字跳来跳去，最后清算了玩家各自的通关数量。 遵照原着，段骁恩饰演的罗意特，这是第十二次过关，而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过关。 佟知隽终于连了公共麦，恭喜大家今天的拍摄结束。 工作人员打开石膏板做的简易的门，把在场剩余的六名嘉宾带了出来，与先淘汰的六人以及工作人员汇合。 节目组请吃饭，席间还开了摄像机，拍摄大家进行復盘的镜头。 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一开始所有人都能想着先合作，少算计别人，那么这关早就过了。 在协作的状况下，大家最先会做的，就是段骁恩这组和第三组的人把活动的假墙拆下来，把各个区域连通，这样也能顺理成章发现第四个区域。 通过第四个区域的柱子数量，大家可以知道怎样摆出达成通关所需的克拉尼图形，因此甚至在通关以前，都不需要各个组提前降下沙地达成连通状态。 「我其实甚至在想段骁恩和许然若会不会直接把剩余四个人干掉，然后达成通关条件。」杨穗笑笑。 段骁恩和许然若当然不会，因为他们台本上的第三个提示，是「欢唿与共」，显然是指会有办法让队友一起过关。 或刀了队友或见死不救的那三个通关的人都蔫了，虽说只是录节目，不是真的生死，但是被坑了的那些人也是有些怨言的。 跟段骁恩同组的捲毛男生则是表示，自己不小心崴了脚，太倒霉了，完全逃不掉，最后直接坐在晃动的机关上，一直坐到了佟知隽通知他被淘汰。 「还有一个问题，」杨穗问，「为什么间隔时间是11到14分钟往復循环呢？」 戚卉解释道：「一方面是提示你们关注数字，你们进场到第一次机关启动是十分钟，去掉这基础的十分钟，数字1到4就是在提醒你们，每个区域摆完柱子还有几个人的空位，其实如果早一点意识到你们分处四个象限，或许会更早知道根本不需要牺牲队友吧。」 杨穗是密室逃脱爱好者，这副本的难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关键是立意，竟然真的切合了原着。 如果大家都善良一点团结一点呢？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能任凭他们挥霍他人生命。 饭局要散的时候，十二位嘉宾每人被採访了一个问题，作为片尾花絮，然后就各自离开了。 设备什么的不用佟知隽操心，场地那边有张露青盯着，佟知隽跟段骁恩直接回了岳溪花园。 「晚上打游戏吗？」身心俱疲的佟知隽一到家——或者说是段骁恩家，就倒在了沙发上。 「先不了，杜老师留了作业，要背的，我复习复习，明天要考。」段骁恩说。 「嗯？明天你有课呀？还是以前那个时间吗？」佟知隽支棱起来，抱膝问。 段骁恩说：「明天开始改时间了，不然我也不会这时候要复习。」 「东西多么？背什么呀？」 「中外电影史，只考一小部分重点，我背过了，就看看。」 第341页 佟知隽便不再打扰他，跑去玩手机，随手开着豆瓣小号去一个娱乐组发帖吐槽。 日经帖娱乐圈什么时候能往好的方向卷一卷，不要比烂了好吗救救我！ @江湖骗子：rt！！！ 一回想自己估计有三分实际四点六的剧，再跟虽然踏实努力但是从来不缺人骂资源咖的段骁恩一对比，简直不像是一个娱乐圈。 这个组很热闹，很快就有了回復。 有的人是自带粉籍，来安利自家爱豆，有的人是一起吐槽，不过组内禁止果奔，露出粉籍的都已经被组长执法处理了。 果然无论淘沙行动怎么清理，都清不掉对娱乐圈又爱又恨的缺德人，佟知隽一边回復一边想。 第一百九十章 电影上映 第一期拍完，《无限森*晚*整*理流炮灰逆袭之旅》的节目组就彻底忙碌起来了。 定在七月十一号，也就是原着中简声杭第一次进副本的日子上线，现在已经进入宣传期。 柴许白这次为节目设计的后期风格统一为像素风，每一位嘉宾都有专属的像素风小人，会用在嘉宾的个人视角镜头以及字幕的头像标识上，片头片尾也是像素风的动画，特点鲜明。 主题曲是8bit音乐，復古灵动，有一点小时候流行的游戏会用的音效的感觉。 佟知隽只是看了后期剪辑标配的这些素材，就已经脑补到成片的模样了。 虽然最后定成了半个月一更，一期会分成上下两部分，但是终究不如周更的综艺有竞争力，尖叫tv那边在合同里承诺的推荐会给，但实际上并没有特别看好。 佟知隽无所谓，质量到位了就轮不到别人看不看好了。 段骁恩最近忙起来了，佟知隽看见他就想找他一起打游戏，为了控制住自己不要打扰段骁恩，佟知隽决定回半山别墅一趟。 家里正有工人在往外搬书架，佟知隽问小苏怎么回事，小苏说：「这一列书架有些变形开裂，夫人让人做了新的，明天送过来，今天先把书收拾到一边。」 实木确实是有变形开裂的风险，即使是黑胡桃这种贵价硬木也是如此，佟知隽随手拍了一张书架裂痕的照片，p了个表情包，发给段骁恩。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裂开了.jpg] 段骁恩没回復，佟知隽迳自回房间，正好遇到佟知宛抱着柴可下楼。 「哟，柴可，几天不见，家庭地位见长啊，晴雯没欺负你啦？」佟知隽挠了挠它的狗头。 柴可眯眼笑得特别憨，抬起爪子勾了勾他的衣袖。 佟知宛把狗塞给佟知隽，拢了一下头髮，问：「节目要播了？」 「下个月呢。」佟知隽说。 「前两天我在太古里看到宣传动画了，就是那个裸眼3d的屏幕，做得挺好看嘛。」佟知宛接回柴可，把逐日变胖的狗子在怀里颠了颠。 「外包的，」佟知隽摊手，「阅微没这实力，当然了，也不打算点亮这方面的技能。」 「懂，这种靠肝的岗位阅微提供不了是吧？怕一个肝帝把全公司带得捲起来了。」佟知宛笑道。 「把所处环境变成舒适圈是人类本能，阅微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我改造成摸鱼人的天堂的。」佟知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凌九九这种加班狂魔，已经让阅微加班的人整体增多了，他可不想公司来个比小九还能卷的，不然还活不活了。 聊了一会，佟知隽听到了手机的声音，便钻回自己房间，打开手机一看，是段骁恩的回覆。 墨宝：怎么了？ 佟知隽坐在小沙发上，噼里啪啦打字回覆：没怎么！就是给你看个表情包！ 墨宝：我还以为你看热搜了呢。 【墨宝撤回了一条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热搜怎么了？让我看看去！ 墨宝：……你是跟手机长在一起了吗？我撤回得那么快的，你都能看见。 佟知隽去微博看了一眼，原来是又有艺人塌房，塌房这个还是他曾经用小号关注过的爱豆，广场上还有粉丝在洗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艺人救过粉丝的命，粉丝才如此盲目。 不过他墙头多，也不把追星当回事，塌不塌的无所谓，只要他爬墙爬得快就不怕塌房。 卷卷拒绝挖战壕：问题不大，我房子塌了，但是没有产生伤亡！ 卷卷拒绝挖战壕：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有些塌房咖的粉丝是从来不网上冲浪，她家爱豆都被沖烂了，还是死心塌地地喜欢，是她的微博没有热搜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小人咧嘴笑.jpg] 墨宝：你没事那就好！ 墨宝：对了，《剑又何去》合同我签完了，下周就要拍定妆照了。 卷卷拒绝挖战壕：好耶！照这个速度，之后你的作品也够剪各种三生三世视频了耶！ 墨宝：？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是土狗我爱看！我就是喜欢看你跟拉郎cp用各种姿势be！ 墨宝：…… 墨宝：你确定你这叫「我是土狗我爱看」吗？你就是喜欢看我跟别人be。 面对段骁恩毫不留情的戳穿，佟知隽讪讪地发了个表情包然后火速逃走。 清闲没几天，佟知云的结果出来了。 法院宣判，挪用资金数额巨大，考虑到相当一部分可以退还，再加上自首从轻处罚，最终判了十年。 第342页 判得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十年后，佟知云与社会脱节，也再不能回到佟家，一分钱没有，也没有任何依靠，即使学歷是他的资本，但案底会跟随他一辈子，这辈子基本是没有指望了，但佟知隽还是觉得这代价对佟知云来说并不算大。 法院那边有了消息，佟家内部当然也有所作为，所有佟知云经手的项目全都要彻查，他继承的遗产如数分配给家里其他人，他管理的公司也由其他人接手，私人财产全部拿来堵那四个亿的窟窿。 以上所有内容经过协商，佟知云自愿应允，签了字按了手印，这事儿便算是结束了。 可是对佟知云来说，这只是看似漫长的十年，对佟家人来说，却是花了三十多年养出个白眼狼。 毫不意外，佟知云被判了十年的消息一传出来就上了热搜。 有人八卦豪门恩怨，也有人说拿走四个亿才十年换谁谁都愿意，总而言之网友是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其实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佟知隽渐渐麻木了，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大哥并不拿他当弟弟的事实，殷秋无也差不多吧，但是佟知云被带走时，她还是忍不住难过了很久。 经过这件事，佟家再次加大了清查所有自家人以及公司主要成员的力度，被背刺过一次就不可以有第二次，这次幸好把柄是自家人抓到，如果要是在外面败露，会比现在后果严重得多。 这几天佟知隽到华佟大厦上班也能感觉到气压很低，无论是顶楼的人还是阅微。 自然而然，也没人跟佟知隽开玩笑了，兴许是怕触他的霉头，不过佟知隽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至于迁怒同事，就是最近忙综艺的事情有些头疼，所以才不见笑模样。 国际禁毒日那天，公司所有人进行毛髮验毒，算是佟知隽兑现诺言吧，好在阅微的人都挺老实，没让佟知隽在心情跌宕起伏的当下再生一回气。 最近《不见硝烟》也在点映期间了，段骁恩配合宣传，也不怎么有时间和佟知隽聊天，一直到院线上映前一天，段骁恩才截图了选座的页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 不是包场，也不是剧组一起看，就是单纯的像无数普通观众一样正常走进电影院。 佟知隽欣然答应，大半夜又开始孔雀开屏，挑了好久衣服，最后打扮成了人形哆啦a梦，跟穿着低调的段骁恩走进了最早一场的影厅。 外面下了雨，路滑，他们到的时候马上就要开场，灯已经灭了，在昏暗的环境下，佟知隽不知不觉敏感了起来。 他先找到位置坐下，然后挥手示意段骁恩坐在他左边。 当段骁恩往里走的时候，大腿碰到了佟知隽搭在膝盖上的手，一下子就像火柴划过火柴盒，「呲拉」一声烧了起来。 明明段骁恩已经坐下了，佟知隽还是觉得手上又痒又烫，思绪混乱地听着最后的gg，眼睛有点不知道该往哪看。 「怎么了？」 段骁恩靠近他，淡淡的带着一点凛冽气息的香水味让佟知隽冷静下来。 「没怎么，」佟知隽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困。」 「一会儿你就精神了。」段骁恩已经看过成片了，这么说是有道理的。 影片正式开始。 简单的几个镜头交代了背景，再出场的，便是男主角龚怒涛。 简陋的小车上放了个稻草人，插着各种各样的糖画，旁边的操作区域，糖浆流畅地连成丝线落下来，龚怒涛板着一张脸，轻松画出一只公鸡，然后交给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 龚怒涛的衣服又旧又脏，或者说，无论是小贩还是来往的人，都是这样的。 收好钱，他抖了抖衣裳，眼看天色暗了，就要收摊了。 这时，一只白白净净的手拦住了他，「师傅，能写字吗？」 「能。」龚怒涛随意抬头打量了一眼，就把人的相貌特徵记在了心里。 眼前这人长相周正，有几分斯文，虽说没穿着名贵的料子，但是看着干净利索，想来家庭条件不一般。 糖浆热到合适的温度，龚怒涛也没看人，只顺手清了清台面，问：「写什么字？」 「就写……『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龚怒涛谨慎地没有流露出任何神色，委婉说：「先生，这太长了。」 「啊，太长了吗？那就换一句，短一点的，写『位卑未敢忘忧国』。」他冷静了些许，却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神色，猜测糖画大叔不愿意写的真正原因。 龚怒涛的手停顿一下，无奈地点头应允。 手起糖落，漂亮的字纵列开来，竹籤子往上一撂，小心翼翼拿起已经凝固的糖画，这就成了。 青年接过，付了钱，举步要走，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扭过头来，问：「师父，我能跟您打听个事儿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会后悔 龚怒涛心下清楚他要问什么，却还是和善地叫他说。 「您见没见过军队？我要参军。」青年却是个心眼儿不多的，也不顾街上人来人往，就这么问了出来。 龚怒涛摆摆手：「没见过。」 青年失落地离去了。 若说这城荒凉贫穷，却也有如诗如瀑的一树木棉花，开得艷丽绚烂。 龚怒涛每天就在种满木棉花的街道卖糖画，早起推着小车来，晚上再踩着花瓣归。 第343页 附近的摊主认得他，家所在的那整条巷子的百姓也都认得他，却无人知晓每个月十五和三十他为什么不出摊。 恰逢十五，龚怒涛带着一张字条悄悄出了门。 晚上下了点小雨，他格外谨慎。夜路无人，他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城南一间屋子，翻墙进去，把字条埋在了水井旁的碎石堆里。 就在他要离开时，却忽觉身后一阵掌风袭来，看都不看便转身抬臂架了上去，拦下一击。 对方是个练家子，夜黑，看不清容貌，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就听那人吹了一声口哨，过会儿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三个人，将龚怒涛团团围住。 后来的三个人带了刀，既然要见血，龚怒涛也不憷，眼神一凛，挥起拳头就迎了上去，见招拆招。 只是到底赤手空拳接不住白刃，他支撑不住了，下意识想要做点什么，留下个记号。 打斗声激起阵阵犬吠，就在龚怒涛被一刀捅穿了腹部时，木门被一脚踢开，一个潇洒利落的身影出现，手握长剑，三下五除二将那些已经被龚怒涛打伤的人全部拿下。 龚怒涛早已支撑不住，眼皮沉重地落了下来。 青年放下剑，从龚怒涛的兜里找出了蓝色的挂钱，把门上原本的挂钱撕下来，然后把蓝挂钱夹在门顶。 等龚怒涛再醒来时，发现身处陌生的环境，眼前的青年含笑道：「大叔？」 龚怒涛看清人，无奈应声。 救下他的人，正是那日买糖画的人。 青年煮了汤，餵给龚怒涛，讲了他要参军的缘由。 原来他本是城中商贾赵家的小少爷，前些年被送到京城读书，拜了宫里修缮皇宫的人为师，还学了些拳脚工夫，只是后来贼寇入侵，他挂心家里，每每寄出书信得不到回音，于是才回了家。 到家可不得了，几年不见，赵家没了，从上到下竟没剩下一个活口，只有他逃过一劫。 如今这城里已经被贼寇渗透，连当官的都给贼人让位，虽未动兵，却也和被夺去了没有两样。 宫里知道，只是缺金银，少食粮，征不动兵也打不回去，任由这座城尴尬地被贼寇统治。 「我就说城里不该一个兵都没有！大叔，你一定就是埋伏在城里，等着和朝廷汇合的兵吧？」青年的眼睛格外明亮。 「我不是，」龚怒涛舔了舔嘴唇，「我只是个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怎么会跟贼寇打起来？我住附近，早看见他们来了，我才……」 龚怒涛回答不了，阖眼睡了。 青年无奈地放下碗，也像是放下一腔热忱。 朝廷不作为，城彻底成了敌寇的囊中之物，后来他们装不下去了，就把从前的提线木偶杀了个干净。 对于百姓来说，本也只是换个人统治，一样要徵税，没什么差别，只是贼寇就是贼寇，他们放了一把火，然后对百姓说救他们于水火，可笑至极。 原说好的，不征重税，保护人民，实则一开始他们想要的就是这片土地下的宝藏，而非他们眼中无知的愚蠢的人民。 矿场建立了起来，贼寇起初重金招人下矿，却因地下环境复杂，屡次塌方，因矿难而死的不少人都没得到应有的赔偿，于是再没人愿意干了。 贼寇开始强行抓人，也不管百姓怨声载道，更不觉得自己占了这片土地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而此时的龚怒涛伤已痊癒，暗中观察了青年有小半年了。 青年名叫赵渔眠，经查证，确是当年赵家的小公子无疑，龚怒涛初步放了心。 后来没等赵渔眠出城到别处找军队，贼寇就占了地盘封了城，想走也走不了了。 龚怒涛一直跟城外有联繫，此时大军在百公里外驻扎，却因兵残马弱士气不振，以及最重要的，朝廷没有下旨，便始终不为所动。 向外面传递了自己对赵渔眠考察半年的消息后，等待好些时日，龚怒涛终于收到了回復。 又到十五，龚怒涛没有出摊，秘密约见了赵渔眠。 「现在有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你愿不愿意试试？」龚怒涛在昏暗的屋子里，沉声问道。 赵渔眠想都没想就说：「我愿意！」 龚怒涛耐心地告诉他：「我需要你做的，是以建筑学者的身份被敌寇发现，如果你愿意，那么从今天起，你与我的对话要全部保密，你也只能联繫我一个人。你还不能再展示出自己的功夫，哪怕被怀疑，哪怕试探你的拳头已经伸到你面前，你也要装作没有自保能力。你可以做到吗？」 「我可以！」 「还有……」 龚怒涛断断续续嘱咐了许多，但赵渔眠初心不改，于是龚怒涛开始教他一名卧底应该做到的事情。 从如何伪装到如何联繫，以及危机情况下的自救，全都说得清楚明白。 赵渔眠聪明，在龚怒涛几次考验下都成功过关。 最后，龚怒涛告诉他：「你孤身入敌营，若是不幸被发现，我会想办法救你，但是只有我，我不会让你知道我的同伴是谁，他们也不知道你，甚至有可能在街上遇到，他们还会像许多百姓一样唾弃为敌寇做事的你，这是作为一名卧底必须要忍受的，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 赵渔眠坚定地说：「我不会后悔。」 就这样，计划开始了。 第344页 诚然，让一个不那么知根知底且没有任何经验的人去当卧底，实在是冒险，但困在城中的便衣军人，背景都十分简单，如果贸然出动，敌寇一查，就全露馅了。 唯有赵渔眠是真的适合，又能解敌寇的燃眉之急，分外完美。 只是这有点太完美了，让人心里生疑。 赵渔眠有意在敌寇会经过的地方遗落了一些图纸展示自己的专业性，没多久就被请到城主府。 他的目的性太强，对敌寇来说简直是打了瞌睡送来枕头，只是多次盘问与调查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这样，在回家一年后，赵渔眠第一次出了城，进入了矿场。 龚怒涛的工作仍在正常进行，每月传递两次消息，只是多了与赵渔眠的联繫，总叫他格外挂心。 近来富商唐家的女儿唐新月常来龚怒涛这里买糖画，龚怒涛本不与她说话，却架不住她搭讪。 唐家老爷子与贼寇交好，是万人唾弃的叛徒，龚怒涛厌恶唐家，明面上为了不得罪任何人，对唐新月的态度就比较模煳。 这日是十五，龚怒涛没有出摊，营造闭门不出的假象，实则下午的时候去了不同的联络地点交换情报。 每一个联络点都很隐秘，就在龚怒涛返程的时候，发现了敌寇正在秘密搜查每家每户。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家，刚从密道出来，进屋没多久，家门就被叩响。 果不其然，敌寇的搜查逐渐大张旗鼓了起来，带头的人站在门口，把装作刚睡醒的龚怒涛叫过来问话。 无论对方怎么问，龚怒涛都说自己这么多年都是十五和三十休息，天没黑就睡觉，刚刚还在被窝里呢。 带头的人不依不饶，亲自进去检查。 掀开被子，里面确实有些温热，其他摆设也没有异常，像龚怒涛说的，早早吃完饭就睡觉，连碗都没有洗。 可是带头的人总觉得龚怒涛太冷静了，明明他看起来紧张，但是就是那么从容不迫，像是在引导搜查队的人觉得他没问题一样。 只是到最后，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走！」搜查队全体撤走。 龚怒涛平静地关好门，整理好被翻乱的屋子，然后来到后院，露出温和的神色，「咪咪咪咪」地叫了几声，随后一个黑糰子窜了出来。 这是一只小黑猫，除了黄色的眼睛能够证明他的存在之外，黑夜里当真是一点儿也见不着。 一年前龚怒涛捡到了流浪的咪咪，把它养得聪明又干净，那之后每次他出门都会让咪咪在自己的被窝里休息，这样多一重保障，哪怕被突击检查也没关系了。 第二天再出摊，龚怒涛没跟任何人打听昨晚的事情，但是不少摊主和来来往往的客人在低声聊。 有消息灵通的说，敌寇在城外往城内传递紧急消息的兵死了，怀疑杀人兇手趁乱逃到城内了，所以才要搜查。 龚怒涛心头一跳。 不会是跟赵渔眠有关吧？ 明明嘱咐过这个曾经的小少爷谨慎点，千万不能暴露会武功，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年轻的后辈。 只是距离下次通信真的太久了，龚怒涛坐不住，怕赵渔眠出事，满盘皆输。 收摊后，他本想请示上级，却忽然想起，赵渔眠也是半月去联络点一次，这会儿怕是已经取了昨天的消息，回到矿里了。 等，这时候也只能等，他若是贸然做出异常举动，怕是会轻易被盯上，因此连累了其他人也说不准。 这里仿佛成了一座孤城，如果不是龚怒涛能跟外界联繫，连他都要以为这里被朝廷遗忘了。 时间越久，百姓就越是会习惯当前的局面，如果将来哪一天打起来了，反而百姓会觉得是朝廷在破坏他们的生活。 这就是现实，普通的人活得越累，就越容易麻木。 正如在确认了赵渔眠没事之后，龚怒涛得知了许多不太好的消息。 矿场被强行抓去的壮丁起初是抗议的，但是挨了太多毒打，也就习惯了。 赵渔眠过去后，合理设计了矿井，就再没有塌方发生过了，工人们感激他，但同时也忘了不久前的苦难，竟然真的卖力干起活来。 矿工不知道自己赚得虽然多但是敌寇根本不亏，还觉得自己赚了敌寇的钱，值得骄傲呢。 没办法，人的眼光是有限的，龚怒涛不能要求连煤炭都没用过的人都懂得资源的宝贵。 这儿全年都是夏天，敌寇的国家同样，但是敌寇挖走煤炭，是用来做生意的，不是自己用，这里面可有大油水可捞。 接到指示，龚怒涛需要让更多人对矿场的真实情况和敌寇的目的有一个了解，可是百姓的思想哪里是那么好扭转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轮到他了 他不能大张旗鼓地说话，只能依靠群众扯老婆舌的本能，将事情往夸张了说，没过半个月就大有收穫。 只不过流传在百姓口中的，是这样的： 听说矿上可惨啦，不让人歇着，只能干活，不然会把人打个半死的。你知道吗？哎你知道什么！我听人说的，很多人根本不是因为矿难死的，就是被打死的。哦，为什么这么让人干活？还不是因为他们挖的那个什么煤炭，要比北方那些个富贵人家烧的炭还要好，可以卖出去赚钱的！这我不能跟你细说，你要是懂自然会懂。 第345页 末了，还要加上一句「你可别跟别人说啊，我答应了保密的，也就是跟你关系好才告诉你」云云。 只是这种事情瞒不过敌寇。 朝廷能在各个城内留便衣军人，敌寇自然也会往群众里安插卧底，哪怕一切都是私下传的，还是会被发现。 敌寇大肆宣扬矿场薪资丰厚，谁再敢乱传谣言就杀无赦，此外也在秘密调查流言的由来。 龚怒涛等人做得隐蔽，一时还不会被查到，几次就要查到他头上都堪堪躲过。 矿上工作稳定，赵渔眠偶尔会进城，但是他记得龚怒涛的嘱咐，不会在明面上主动找龚怒涛，只偶尔会去买糖画。 此外，五天一进城，赵渔眠为了让自己像个普通人，还会照常和邻里交往，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对门已故的大爷家女儿回来了，再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对门的老夫妻去得早，没有儿子，只有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现在女儿回来，是因为丈夫死于矿难，夫家对她不好，便直接回了娘家。 赵渔眠谨慎地把事情汇报给龚怒涛，龚怒涛私下查了，确有其事，可以说明那女人确实是因为死了丈夫又被公婆亏待才回娘家。 城外毫无动静，城内风起云涌，龚怒涛发觉百姓逐渐不再敢提矿场，便不再往这个方向努力。 敌人查得紧，他最近也不敢有大动作。 去年赵渔眠救他时杀了四个人，一直是个大麻烦，虽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俩的秘密，用来传达信息的蓝挂钱也被赵渔眠机智地及时挂了上去，再没有人去过那间院子，但终究让人忍不住挂心会不会被发现。 直到有一天，敌寇又一次查这个院子，从石堆里翻出了早就被雨水打成一小团浆煳的纸条，这才通过这个线索重新调查。 龚怒涛什么也不知道，但他也不需要过于担心。因为他一早就确信纸条没有留下任何肉眼可见能证明身份的信息，当初铤而走险找回纸条可比让敌寇发现纸条危险多了。 果不其然，敌寇一无所获，气急败坏。 当敌人占领这座城满一年的时候，朝廷终于传来消息，说要准备攻城了。 龚怒涛自知立场应当明确，却也觉得荒唐。 一年啊，整整一年，加上敌寇初期拿原本的朝廷命官当傀儡的阶段，有一年余九个月的时间，要如何才能让百姓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夺城？ 龚怒涛把消息同步给赵渔眠后，长久地不知如何展开工作。 毕竟朝廷要夺城，不是所有百姓都能理解，再依靠传流言的方式，也有诸多不妥。 在一座封闭的城里，他长期只跟几个人联繫，对外界状况不了解，对内部的群众思想也难以把控，这种感觉太难熬了。 突然有一天，矿上出事了。 消息传进城里的时候，矿难已经发生了好几个时辰，据说赵渔眠也在矿洞里，如今不知生死。 龚怒涛有办法到矿上去，但是风险太大，只能忍着。 赵渔眠是他带的，也只能联繫他一个，如果他不作为，那么就要做好赵渔眠牺牲或被发现身份的准备。 为此，他没有等到十五，就亲自在夜里从地道走，打算请示上官。 狡兔尚且三窟，地道也是错综复杂，每当他在地底发觉有异常的声响都会停下脚步，奈何他早就被人盯上了，忽然地上有重物砸下来，巷子里的土路轰然塌陷，两个值班的敌寇跳下来就追人。 龚怒涛把人往假路领，心知这次是联络不成了，找准机会，夺刀反杀二人，虽然得了武器，却也流了血。 他想沿路返回，无论如何，不能叫敌人沿着地道把路尽头的他的上官给抓到，于是他抓紧时间想要伪造现场。 只是时运不济，恰好有另外二人巡逻，发现此处，唿唤来众多同伴。 龚怒涛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跑。 路太复杂了，过了一道又一道隐秘的砖门来不及补好，路面也时有塌陷，他心渐渐凉了，知道这次怕是保不住了。 他绕来绕去，走了一条错误的路，却在以为自己走到死路尽头时，一面砖墙被挪开了一摞砖，一个老太太把流着血的龚怒涛拉了进去，然后手脚麻利地把砖补回去。 老太太扯了自己做活时戴的袖套给龚怒涛包扎伤口，然后用土把地上滴的血埋好，万幸这里是地窖，即使点一盏灯也看不清晰。 龚怒涛知道是同伴，连连谢过，他们一同从地窖里出来，老太太把人安排到马棚躲一躲。 没一会，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他们踹开很明显没砌死的砖，从地窖里爬上来，进了老太太家里。 老太太装作在休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惊慌失措，敌寇不管那些，直接动手开始搜。 经过一番盘问，老太太都表现得像是不知道刚刚家里进了人一样，但是带头的人心知肚明，一个普通老太太家的地窖怎会有特意没砌死的墙？ 老太太沉着地应对着，虽然担心，却知道马棚又黑又臭，龚怒涛没那么容易被查出来。 她不认识龚怒涛，却知道他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后辈。 就在这时，有敌人发现了地窖的血迹。 老太太不慌不忙地撸起袖子：「土豆发了芽，打算种上，削土豆的时候割伤了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她早有先见之明，割伤了自己的手腕，用布条缠了起来。 第346页 可是仍旧没蒙过去，因为又有敌人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带血的刀子，很显然，这是她故意割的，而非在地窖意外割伤。 巨大的危机感袭来，老太太还想再解释，但领头的人见她嘴巴严实，问不出什么，于是叫人把她押送走了。 最后马棚还是查了，只是龚怒涛躲在樑上，万幸没被发现。 当敌寇离开时，他看见了因他被抓走的老太太从容不迫，那一瞬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老太太的眼睛很明亮，明明已经年迈，却如同天真的赵渔眠一样赤诚。 她没有看向马棚，却让龚怒涛有一种受到鼓舞的感觉。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他都要坚持走下去。 负伤使他无法亲自去找自己原本要找的上官，敌寇搜查地道还需要时间，于是在他远离老太太家后，用随身带着的哨子吹了一串旋律，这旋律是所有知道这条地道的人都能懂的意思，于是这个不眠之夜，许多人都在飞速撤离。 龚怒涛不敢轻举妄动，他没有养伤的时间，糖画小摊一定要开，伤口难以癒合，于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备用联络点和其他人对接消息，更无法想办法找赵渔眠。 可是这时候，赵渔眠回城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龚怒涛喜不胜收，却不敢表现出来。 赵渔眠负伤回家休养，看起来像是没有被怀疑。 他们照旧没有贸然联繫，只是赵渔眠没法去买糖画，跟龚怒涛连个照面都没机会打。 到了十五，龚怒涛得到机会与其他人见面，得知了老太太已经自尽的消息，悲痛兜头袭来，难过无以復加。 这一次会面，他得到指示，三天内军队攻城，他的任务是尽可能鼓动群众起义。 同时，他也得知了朝廷并不是真的不管他们了，一年多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朝堂内忧外患，如今内贼已清，北部战事缓和，如今能调用更多人马，到南部来，把这座被遗忘的城市夺回来。 这些东西百姓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也不能理解，但是龚怒涛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森*晚*整*理所爱的这片土地，从来不是弃子。 翌日，赵渔眠失魂落魄，深夜来找龚怒涛，说他犯了错。 「你犯了什么错？」龚怒涛诧异他怎会私自决定来找自己，但更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没用了，我的身份暴露了。」赵渔眠自责地低下头，龚怒涛才看见他满手都是血。 原来，赵渔眠对门那个寡妇是敌人的卧底，故意派来试探他的，他对人家动了心，看似郎有情妾有意，实则打一开始就是假的。 赵渔眠得知后，亲手杀了她，并摘了一株木棉枝条放在她身旁。 在国雠家恨面前，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卧底死了，赵渔眠自然再不能回矿上，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来找龚怒涛。 龚怒涛告诉他朝廷军队的计划，他的眼睛又亮起来，随后被安排在私密的地方暂时躲着。 敌寇搜查赵渔眠未果，却在一日凌晨被突袭。 战争终于正式打响了。 龚怒涛本以为带领群众从内部抗敌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毕竟百姓无所谓皇帝是谁，无论何时都是活在剥削之下。 但是当他带领赵渔眠以及更多人走上街的时候，无数人民抄起锄头铁锹跟了上来，他们没有武器，他们劳作的工具就是他们的武器。 没有战斗能力的人民当然打不过敌寇，但敌人在朝着城门聚集，要应对外面攻过来的军队，自然是顾不上老百姓，于是也多有折损。 土炮声传来，看不见城外的人成片倒在血泊里，却也看得见硝烟瀰漫，还有各种惨叫和冷兵器碰撞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又触目惊心。 龚怒涛带着人们走街串巷，汇集起长长的队伍，最后一同朝着城门前进。 明知敌人手拿长/枪或弯刀，但所有人仍然一往无前。 这就是群众的力量，是人们源自血脉的对国家的热爱。 除了龚怒涛外还有其他队伍，最后成千上万的人汇成巨浪一起涌向城门，试图内外夹击。 然而就在这时，敌军的弓箭队竟然把箭转向了百姓。 密密麻麻的箭羽朝着大家飞来，一时落花流水，哀嚎一片，血色染红土地，竟比树上的英雄花更加鲜艷。 就当箭羽朝着赵渔眠飞去的时候，龚怒涛下意识地拉住赵渔眠，帮他挡了个严实。 而自己，却是被数支箭羽射中。 赵渔眠一霎时冷汗与眼泪一同流下，龚怒涛颤巍巍地将手中的旗帜交给他。 一面是城市的旗帜，画着木棉花，一面是国家的旗帜，画着一柄长矛。 「这是我们的旗帜，」龚怒涛的嘴里涌出鲜血，显然内脏被穿透了，「拿着它，带领大家……」 话没说完，龚怒涛咽了气，赵渔眠接过被鲜血沾染的旗，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找准时期，然后带领着其他为了不被侵略者压迫的人民，向着胜利前进。 木棉英雄花，落在谁手里，谁就要传承下去。 赵渔眠知道，轮到他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道酬勤 片尾的音乐响起，佟知隽倒在段骁恩肩头哭，影厅的灯亮了，他怕自己太显眼，不敢多留，便随着人群一同出门，只是涌动的情绪使他久久不肯撒开段骁恩的手。 第347页 看同一场的人都在讨论电影有多好看，一出影厅，外面的落地窗透出被灯光点亮的湛蓝的天，让人觉得明亮的吓人。 到停车场上了车，他们没有立刻走。 佟知隽摘了口罩，一边喋喋不休地聊情节一边竖起八字眉，将哭不哭的样子。 段骁恩自己早已经哭过不知道多少遍了，现在情绪还算稳定，连连安慰佟知隽。 「我真的好喜欢赵渔眠把木棉花放在曲和美的尸体旁那一幕啊真的太感动了，还有张秀芬从容赴死那个镜头，我感觉我永远忘不掉了。」只有在这种时刻佟知隽才会发觉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有多么匮乏。 那些见之难忘的、触之刺痛的、谈之落泪的，便可谓刻骨铭心。 这会儿除了看了点映的视频博主和媒体之外，最早一批影迷应该也看完了，佟知隽平静下来之后，坐在副驾驶刷微博，看观后感。 微博广场上基本上都在说「太好哭了」，暂时还没有很长的影评，想来是还在组织语言。 快到家时，佟知隽终于刷到一条长微博。 @思沁放映室： 看完《不见硝烟》，我缓了好久才回过神。这种题材最怕降智或者无聊，但是完全没有，我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我被电影牵着情绪的感觉。 很明显是这是一部情绪和人物大于剧情的电影，这不是批评啊，这其实是编剧风格成熟的体现。剧情其实不复杂，但是体现出的传承内核和高度团结的精神最让人动容。 编剧太擅长用微不足道的台词戳到人了，演员传达得也好，我觉得这部电影商业但不完全商业，一查，果真其中一位编剧的作品大多是文艺片。挺好的，虽然往日写文艺片多，但是功底在的，市场上也需要一些非爽片，情绪价值也是很重要的，更何况不是只有层层反转才能叫震撼，直击人心也可以有同样的效果。 卧底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会孤独会迷茫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是万幸，他们都做到了。 意气风发者变得成熟，彷徨茫然者变得坚定，坚守本心者无畏死亡。 张秀芬其实出场也就那么一段，高光时刻集中在那几分钟里，前面她看起来越像是一个普通的便衣军人，到后面她对龚怒涛的保护就越是让人感动——她和其他人并无不同，就像是如果换做其他人遇到龚怒涛也会选择保护，第一层的传承是暗线，是不那么引人注目的。 但是到了龚怒涛之于赵渔眠，又不一样了。 ………… 佟知隽看完长达几千字的内容，博主把所有主要角色都分析了一边，还附加了很多他没注意到的镜头语言，可以说是普通影迷中相对专业且客观的了。 这会儿《不见硝烟》热度飞速增长，看到思沁放映室这条微博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竟然上了热搜。 本来剧组宣发就会在首映这天买热搜，结果由于电影质量太好，自带自来水安利，竟然超额完成kpi，流量山唿海啸着涌过来。 佟知隽眼看着段骁恩微博的粉丝飞速增长，从一百万跳到两百多万，甚至每次一刷新，数字都会继续上涨，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看到了直观的回报。 虽然这天是工作日，但是显然佟知隽没有什么工作的心思。 本来剧组没有包零点首映的场，请大家一起看，为的就是大家能先好好睡觉，但是这时候哪里有人睡得着？ 所有相关的群里都在庆祝《不见硝烟》开门红，才上院线就口碑爆棚，凌晨热闹得像是过年。 暑期档的几部电影，本来《不见硝烟》就被太多人关注，有人巴不得它扑，也有人觉得它要爆，好在它对得起人们的期待。 在家补完觉，佟知隽请阅微员工分批包场看电影，经过这一整天，电影的热度已经攀上了一个高峰。 由于一天就爆，热搜从头到尾挂了十几条相关话题，接下来几天的排片也非常可观。 毕竟电影是名副其实的好，所以即使热搜多，反感的人却不多。 骤增的流量让段骁恩也忙了起来，接下来几天接了好几个採访。 佟知隽午休的时候，看了段骁恩最新的採访视频。 记者把关于赵渔眠的问题问了一遍之后，换了个角度：「那么正如大家分析的，张秀芬其实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所有便衣民兵，你是如何看待呢？」 「正是如此，或者说，包括龚怒涛和赵渔眠，也只是同一个团体里的不同符号。如果一定要说传承的究竟是什么，那便是哪怕我不知你姓名，亦不知你身份，但我们在为同一件事而努力。」 段骁恩这次的採访是没有背稿的，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他本人对剧本的理解。 十几分钟的採访一经播出，评论区就已经有不少控评了，但是最终还是被认真看了採访的人夺回前排。 只不过有一条评论画风清奇—— @是舔包达人：他为什么不喜欢说「对」？很多明星採访不都喜欢说「对」吗？我以为这是当明星必须会的技能呢[doge] 很多人回復，跟着一起哈哈大笑，实际上佟知隽清楚，单纯是因为段骁恩的语言逻辑在线。 採访嘛，要的就是临场反应，如果一个明星又要顾及人设，又要思考问题，嘴上又需要快点回答时，很容易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所以就会把语言说得很碎，夹杂一些「对」，以掩盖短暂的反应迟钝，或者干脆就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所以说「对」，给自己的回答增加一点信念感。 第348页 另外，因为《不见硝烟》大热，剧组的几位主演接到了一个老牌上星综艺《笑点加载中》的邀请。 段骁恩七号要去录《笑点加载中》，佟知隽可高兴坏了，毕竟这个综艺向来只邀请热播剧或者热映电影的主演录节目，如果说粉丝疯涨只是变红的具体表现，那么这种级别的金饼，就是实打实的收穫。 诚然，在这个娱乐圈里不能讲什么天道酬勤或者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德不配位或明珠蒙尘太常见了，但是确切看到努力后得到的回报，就是很爽。 佟知隽没法陪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天下班后去豆瓣小组里找repo。 有在现场的观众当谜语人，发疯一样喊「kswl」，也有人说段骁恩简直是综艺黑洞，天然带梗，但是毕竟签了保密协议的，一句切实的内容都没有。 此时太晚了，第二天上午，佟知隽才打电话给段骁恩。 「录制怎么样？顺利吗？」佟知隽在茶水间里边做咖啡边说。 「非常顺利，前辈们都很照顾我。」段骁恩此时在机场候机，环境有些嘈杂。 陆明鸥以前也上过《笑点加载中》，对节目流程非常熟悉，加上主持人有意提携后辈，所以大家都没有让段骁恩尴尬过，全程都玩得很开心。 「我看豆瓣有人说这期能嗑cp，怎么回事呀？发生什么了吗？」佟知隽就差明着问是不是嗑段骁恩的cp了。 段骁恩疑惑道：「不会吧？因为是这样题材的电影，所以根本不可能卖腐啊，也没有谁往卖腐的方向营业。」 「所以我也奇怪呢，你也知道，不管什么题材的电影都有人嗑，脑迴路异于常人的cp粉很多的。」 「……该不会是嗑我和陆明鸥老师吧？或者说，是嗑赵渔眠和龚怒涛？可是这不合理啊，赵渔眠喜欢曲和美，唐新月喜欢龚怒涛，虽然都be了吧，但是很明显男一男二都是直男啊？」 「你不懂，」佟知隽嘆气，「有一部分cp粉就是这样，即使是直男，人家也觉得是弯装直。」 段骁恩有些沮丧：「虽然我不反对有人嗑cp，但是龚怒涛赵渔眠还是别了吧，我以为这样感人肺腑的精神足够让人们不要腐眼看人基的。」 可是任何群体都有奇怪的人，这是他无法阻止的。 佟知隽基本确定了，就算段骁恩没有跟陆明鸥卖腐，也不代表cp粉不能往那个方向解读。 其实有时候这样挺让人无奈的。 若是别的题材，cp粉圈地自萌没什么，但是这种题材都能嗑，属实是上辈子当耗子这辈子属耗子——不嗑难受。 段骁恩要登机了，电话也就挂了。 佟知隽端着咖啡回去工作，邮箱里收到一条新的综艺邀请。 《对话职场青年》现在在宣传期，正好他的採访花絮发了出去，被这个综艺节目组看到了。 综艺叫《演员实习生》，是一档演技类选秀综艺，节目组看佟知隽很能吐槽人，决定请他做一期飞行嘉宾。 佟知隽没有立刻回復，他不是怕自己上去之后地位尴尬，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怼人怼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跟郁川野聊过后，郁川野不但没有让他推了，反而建议他去录。 「别人吐槽可能会尴尬，你没问题啊，你想，阅微现在有哪个艺人演技烂吗？没有吧？所以你吐槽完，真正意义上的观众只会觉得你是由奢入俭难，受不了菜鸡，至于那些会骂你的流量粉？管他们干什么，有些人啊这辈子也就是流量了，都蹦跶不过三十岁，到最后说不准粉丝还得后悔自家爱豆没多听听你的看法。」郁川野缺德地说。 佟知隽又翻了一遍演职员表，最后还是听从郁川野的建议，接受了邀请。 不就是吐槽想演戏的流量爱豆嘛？谁……谁怕谁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稳重的人 可能是《不见硝烟》让段骁恩实打实地火了，终于有人酸得掉渣，开始见缝插针地黑他了。 一次是黑段骁恩不是中国人，段骁恩随手找了个吐槽证件照没照好的话题，状似无意地打码部分/身份证号把身份证发了微博。 黑子一瞧，段骁恩是中国国籍，灰熘熘撤退了。 又一次黑他的性向，于是阅微官博缘更的条漫里，q版段骁恩暗戳戳表示，自己都敢承认了难道会怕黑子？ 阅微挺段骁恩，就代表了全公司的立场，而阅微又背靠华佟，黑子一看惹不起惹不起，就又熘了。 这一次，又开始黑段骁恩没有让妆。 让妆，娱乐圈潜规则之一。 无论你长得多好看，只要你不是男主或女主，妆容就得略逊一筹，甚至有时候会故意化丑，为的就是更好的衬托男女主角。 这非常不讲道理，但是近年来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有时候都不用谁提点，妆发老师一开始就不会给配角的造型定得太出彩。 但是让妆也有说头，如果主角咖位大但是真的不好看，那么让妆的配角粉就会私下里嘲主角颜值不行，而如果要是配角没有让妆，那么主角粉又会骂配角不懂规矩没有礼貌。 总而言之，在佟知隽看来，这挺可笑的。 让妆这事可大可小，不过段骁恩确实让人眼红，也不知是什么人在推波助澜，因此还上了个热搜。 佟知隽还没说什么，《不见硝烟》剧组忍不了了。 第349页 剧组好好拍戏，妆造老师精心设计，结果网友就关心这个？更何况，赵方迎也不是个任由网友拿潜规则侮辱剧组的人，于是直接上了微博大号开麦。 @导演赵方迎[v]：龚怒涛就是个普通的卖糖画的大叔，赵渔眠就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让妆？是谁想到的这么可笑的规则？又是谁敢把规则往两个明明妆造非常符合角色的演员身上套？饭圈那套少来，没准现在的电影还能好看点。 赵方迎这番话自然有无数人支持，无论是真的贊同让妆的人还是黑子全都老实了。 之后，佟知隽还没查到是谁搞小动作，佟知敬的电话倒是打来了。 「小心穆楚，最近几次莫名其妙的黑热搜，都是他的公司买的。」佟知敬嘱咐道。 佟知隽发现，平时佟知敬损是损了点，但是正经起来，在他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不少。 「谢谢哥哥啊，我知道了。」佟知隽说着，就给郁川野发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最近段哥有没有什么通告跟穆楚有关系？躲着点穆楚，黑热搜是他公司买的。 郁川野（不要给我髮长语音！）：来不及了，明天尖叫tv年中庆典，我刚接到通知，他们俩的座位挨着。 卷卷拒绝挖战壕：完了，我能想像到水帝粉丝怎么骂段哥了，比如资源咖凭什么和哥哥坐一起之类的……但是明天那个活动不是我们也去吗？应该没事吧？ 郁川野（不要给我髮长语音！）：艺人坐一块，幕后坐一块，咱们离他们远着呢。 佟知隽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通这个鬼安排，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第二天，考虑到从入场开始就是不同的路线，佟知隽和段骁恩没有乘同一辆车。 尖叫tv年中庆典请了很多人，警戒线拉开两个通道，佟知隽拿着邀请函在一边排队，忽然发现段骁恩就在另一条队伍的不远处。 段骁恩与杜倚芸同行，兴许是对前辈的尊重，周围其他艺人无论咖位高低，对段骁恩也都投以几分或探究或讨好的目光。 佟知隽不管这些，对他挥了挥手，段骁恩回以微笑。 随手拉住中间的警戒线，佟知隽一放手，警戒线弹向段骁恩所在的方向，段骁恩佯装被击中，捂着胸口往后倒，差点一个不小心撞到杜倚芸。 杜倚芸看了一眼佟知隽，然后对笑得格外开心的段骁恩说：「我以为你是个稳重的人。」 跟着杜倚芸学习这么久，跟关门弟子也没差了，段骁恩难得跟长辈开起了玩笑：「对不住您，我其实有个天真幼稚的灵魂。」 「哎，天真幼稚的人可演不出赵渔眠。」杜倚芸拍拍他，叫他看队伍。 原来队伍往前走好几步了，段骁恩讪笑一下，快些追上去。 其实这类庆典没什么意思，但是这天人多，娱乐圈有点地位的都来了，邀请函递到手上，推也推不得。 佟知隽坐在座位上都快无聊疯了，听尖叫tv的领导进行漫长但不重要的上半年作品盘点，后面还有一些尖叫tv要捧的人做的一些表演，总而言之索然无味。 如果要是能请个脱口秀演员或者相声演员上来说两段，佟知隽没准还能笑笑。 听一群根本不开麦的演员和爱豆在一个不适合唱歌的声乐场所唱歌，真的还不如去ktv，至少ktv的音响能比这儿的听着好点。 捱到庆典结束，意料之中的黑热搜如期而至。 坐在穆楚旁边的段骁恩本来言谈举止和着装都很得体，加上如今红了，连衣服的level都不比穆楚差，但是人总要眨眼或者说话的，拍几个表情稍微有点奇怪的图，然后再p一p，自然是要多丑有多丑。 不过佟知隽早有准备，#段骁恩生图崩了#这个话题一出现，阅微提前联繫的媒体就把真正的生图放了出去，这么一对比，是个人都看得出黑热搜里都是被人故意拍的丑图了。 此外还有穆楚和段骁恩同框拉踩图，只是到这时候真的是谁丑谁尴尬，穆楚粉丝再多，也捂不住所有人的嘴，很明显段骁恩无论是底子还是状态都吊打穆楚，最后倒是穆楚自食恶果了。 杜倚芸地位高，坐第一排，恰好就在坐第二排的段骁恩的前边，有人拍了杜倚芸转头和段骁恩说话的照片，最后在这个黑热搜上去几个就会废掉几个的夜晚，段骁恩反而因为杜倚芸直接大获全胜。 饭圈再怎么争，也该知道杜倚芸那是什么人，眼看着杜倚芸和段骁恩关系不一般，纵是想黑，也黑不动了。 十一号零点，《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在尖叫tv播出。 由于预热充分，各种宣传片看起来都不错，所以守着它播出的网友有很多。 只是今天佟知隽要去录《演员实习生》，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看。 早上醒来，佟知隽吃饭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官博下的评价，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只随便吃了一口，他就去了节目录制现场。 这次不像《恋爱的时间》是小综艺，妆造非常细緻，佟知隽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摆弄，开始录制前，听导演给他讲规则和当前的状况，方便一会录制他能迅速进入状态。 节目已经播出的两期，佟知隽倒是看了，但是今天录的第九期，他本来看好的两个演员已经淘汰了，剩下的实在是没有他中意的，所以今天就相当于过来纯吐槽的。 第350页 多好啊，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够了，可比自己累得头昏脑涨地做综艺轻松多了。 时间到了，主持人开场，向观众介绍佟知隽，佟知隽坐在座位上扭身对台下的观众和台侧面坐着的演员打了个招唿。 刚开始，第一个表演佟知隽就看得痛苦面具，但是另外三位嘉宾竟然还能挑出优点来，他决定静观其变，一会儿再露出他的真面目。 只是接连两个表演都烂到让人怀疑台上的演员到底是不是科班出身，佟知隽终于忍不住了，拿起话筒点评道：「赵星星同学……嗯，挺好的，你的演技像是适当进行了断舍离，断了表情，舍了情绪，离了肢体表达，最后也只剩下脸还凑合了。」 就……乍一听竟然还挺委婉的。 其他三位嘉宾的话筒举了起来，又放了下去。 太难接了，前边他们三人走的都是温情路线，给小演员留够了面子，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夸吧，有点夸不出口，批评吧，又显得他们对烂得千篇一律的演员区别对待。 坐在佟知隽旁边的导演严龙想了想，硬着头皮尬夸道：「啊，星星的态度还是很好的，他非常敬业，在准备这段表演的时候，受伤了仍然坚持排练。」 佟知隽本来打算就此罢口，偏偏赵星星竟然哭上了：「谢谢严老师，不是什么大事的。」 「嗯……如果你刚才的演技能有现在哭的时候一半好，我也不会决定不给你亮灯。这个圈子里你就是烂成渣，导演也不会踩你，虚假的夸赞太多了，你不会当真吧？」佟知隽笑眯眯地说。 太欠了，这个表情真的太欠了。 赵星星咬了咬牙，继续装下去，委屈道：「请佟老师指点。」 佟知隽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上节目的紧张再次使他控制不住地口无遮拦，「老师不敢当，不过真的没什么好指点的，从头到尾都是问题。举个例子，搭戏演员把杯子放得那么大声，你这个角色会怎样？会怎样？他那么胆小你为什么不给到一个反应？就木头一样转个头就够了吗？」 赵星星的表情险些控制不住，「但是佟老师，评价冰箱好不好的前提不应该是要懂制冷吗？」 这就是他思虑不周了，如果赵星星知趣，就不该这时候反驳佟知隽。 因为正常情况下，节目组不会真的把佟知隽说的所有话都放出来，但是他一反驳就不一样了，参赛成员敢跟评委呛声，这不是给节目组送话题呢吗？ 现在，节目组就算是一刀不剪放出去，那都是对赵星星好的了。 佟知隽觉得他太天真了，天真到可笑，「别说什么评价冰箱要不要懂制冷，这破冰箱根本就不会制冷跟我说那些有什么用？你要是觉得我不配，行，来，黄老师来跟我搭一段儿。」 他这个人吧，越是人多，就越是怕丢面子，如今被赵星星赶鸭子上架，他倒不如直接来点儿能镇住参赛成员的真本事，免得别人觉得他就是来凑数的，不把他当回事。 坐在另一边的黄荔枝举起话筒：「佟老师打算怎么搭？」 「赵星星演的那段剧本，您演一下小甜，辛苦您。」佟知隽神色严肃起来。 佟知隽跟段骁恩一起拉过片，也陪段骁恩对过戏，一个不算特别复杂的角色，他自信能够理解透彻，不会像赵星星一样演成呆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单纯嘴欠 黄荔枝是科班演员，经验丰富，她知道佟知隽是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个下马威，所以很配合地收敛了些，免得佟知隽接不住她的戏。 赵星星和他的助演演的是被校园暴力的敏感少年受到来自亲人的指责。 这是个香饽饽题材，尤其赵星星演的是受害者，当姐姐也怪他软弱的时候，他更加恐惧了，真的以为自己被欺负是自己的错。 佟知隽把剧本扔在桌面上，单手举着话筒，放软了语气，跟表姐小甜对话。 明明动作不大，但每一次神态的变化都分外精准。 导师的座位是一字排开的，黄荔枝看不到佟知隽的表演，但是单听台词，也能感觉到佟知隽比赵星星拿捏得到位。 随便演了一小段过后，佟知隽正色，认真看着手足无措的赵星星。 所有人都没想到佟知隽还有这本事，方才还担心他要翻车的人纷纷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有备而来啊！ 殊不知，佟知隽正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奋斗了好久的脚指头：辛苦你了，今天也尬到抠出城堡了呢。 说不上是有备而来吧，真的单纯就是现在的小演员差劲。 拿赵星星开刀过后，后面真的再没有人敢跟佟知隽顶嘴了，形成了三个导师唱红脸、佟知隽一个人唱白脸的局面。 只是接下来，上来了一个试图转型成演员的爱豆。 这爱豆名叫吴桐，佟知隽认得，跟抢走梁俊的戏的张泽源是同一个团的。 wonderful9是选秀出来的男团，聚死分生，如今解散了，黑料竟然神奇地少了许多，不过但凡吃过瓜的就知道九个人塌房塌得整整齐齐，再怎么洗也没用。 吴桐演了一部很经典的作品里的人物独白，这段独白非常长，对台词功底要求很高，肢体动作不多，所以人物的神情和台词如何处理尤为重要。 佟知隽看吴桐枯燥地背完台词，评价道：「你的演技倒是不错，只不过仅粉丝可见。」 第351页 这一小天下来，所有人都对佟知隽的嘴损有了一定的了解，已经麻木了，吴桐也不是什么娱乐圈新人，没有像赵星星一样回嘴，也没有露出不合适的神色。 反正节目组看在他粉丝多的份儿上，不会把这段剪进去。 不是说吴桐被批评就没有话题度，而是节目组考虑到只有这么一两句话，容易被粉丝骂恶剪，这不划算，只能算了。 眼看吴桐就要这样混过去了，有其他参赛成员开始拱火：「吴哥还是新人呢，能挑战这样的情节很厉害了。」 吴桐看向那人，恨不能用眼神弄死他。 佟知隽歪头：「可是老戏骨也不是老了就是戏骨，演的不好到老也是菜鸡。你别拱火啊，看吧，他现在恨你的眼神演技就很好，吴桐记得谢谢他给你激发潜能啊。」 怎么说呢，内娱上一个在节目里这么敢说的人恐怕早已经消失了，于是佟知隽明明句句大实话，都显得他格外招人恨。 不过佟知隽不在乎，他只怕优秀的人恨他，菜鸡的怨恨无所谓的。 吴桐很无奈，很无语，很无措，但是没办法，爱豆想吃演员这口饭又不想被骂，这种节目上一上是最好的途径了，只要他上了，粉丝就会吹「我们哥哥已经很努力了」。 只不过遇上了佟知隽，这次算他倒霉。 导师方茶为吴桐挽尊，语气平淡，佟知隽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心里也有数了，知趣地没再吐槽。 他可以随便摆烂，随便吐槽，只要没闹到拍不下去就没事，但是别的导师可是要一直录下去的，他也不能总捣乱。 唉，这个令人无语的娱乐圈啊，连批评都得收敛点，赞美倒是持续通货膨胀，夸人都不值钱了，普通夸夸叫礼貌，得吹得天上有地上无那才叫夸。 大概看过了十几段表演，佟知隽忽然悟了。 另外三位评委哪是不想批评啊，分明是没法批评，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头，那就收不住了，批评了一个烂的就得批评所有烂的，到最后节目组口碑好不了，评委说不准还得被所谓理中客喷没有风度。 很好，那么就让我来替其他评委说出心里话吧！佟知隽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方茶老师快别这么说，他当然没表情了，很正常啊，他很贵的，演戏带表情那是另外的价钱。」佟知隽说道。 台上刚表演完的是刚刚拱火让佟知隽继续吐槽吴桐的演员姜復涛。 严龙和黄荔枝唱完红脸，方茶委婉地提了一下姜復涛表情的问题。 佟知隽刚刚都已经温和了片刻，一看姜復涛上来就来劲儿了，话说得就重了些。 严龙笑呵呵地说：「看来知隽对小姜的表情很有意见呀，小姜回去好好练练，这么帅一张脸，要是不那么木，戏路会很宽的。」 还是那句话，圈内的夸赞都别听。 严龙只是来解围的，实际上在佟知隽看来，姜復涛帅是帅了，戏路倒也没多宽，过于符合当下小鲜肉长相的脸，也就局限在各种偶像剧了。 二十个表演录一天，佟知隽发现这钱好像也没想像中那么好赚，眼睛都要被辣出工伤了。 收工去酒店的路上，森*晚*整*理佟知隽赶紧找了《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的段骁恩cut洗洗眼睛，今天看的那堆东西还不如综艺里的罗意特顺眼。 聚餐只有节目组工作人员和几位导师，没有参赛成员在，所以大家都放开了。 席间节目导演无数次感慨，这期播出的时候绝对要腥风血雨。 「今天我可把人得罪惨了，但是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呀。」佟知隽一脸无辜。 严龙大笑：「挺好，来个不怕得罪人的，让他们知道知道，不是谁都得惯着他们。」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被粉丝捧惯了，没人敢说，」黄荔枝一边倒酒一边说，「保不齐谁就以为咱们夸的是真话呢。」 综艺导演跟黄荔枝碰杯，「在一个圈子嘛，总得过得去，像知隽这样的勇士不多。」 佟知隽心说，我可不是勇士，我就是单纯的嘴欠，不说出来会憋死。 吃完晚饭已经是深夜，佟知隽去了段骁恩那，缠着已经看过第一期的段骁恩陪自己再看一遍。 佟知隽这段时间一直忙，所以没有提前看成片，只在剪辑过程中看了几版半成品，不过最终成片改动不大。 像素风的特效非常可爱，一段一段原创的8bit音乐也为情节添彩，最终第一期在各组都发现了已淘汰的角色也能限制机关的位置结束，进入片尾的时候，弹幕怨声载道，问节目组为什么要半月一更。 半月一更确实太久了，很容易流失观众，但是为了切合原着时间线嘛，属于是讨好原着粉的行为，佟知隽觉得挺好的。 主要是尖叫tv的推荐位管够，所以任性。 「别人视角里的我基本都是仰拍，这角度太死亡了。」段骁恩关了综艺，回软体首页翻找有没有其他有意思的综艺可看。 「还好吧，你可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过gopro绑在胸前，视角确实不太好，明天看看有没有什么改进办法。」佟知隽说着，去豆瓣专组看反馈。 由于今天佟知隽去录《演员实习生》，所以第二期的拍摄推迟到明天了，反正剪辑时间充足，影响不大。 「啊，我看过豆瓣了，专组好热闹，甚至现在就已经开始有梗了。」段骁恩瞥到佟知隽的手机屏幕那一瞬，就把目光收回。 第352页 正如段骁恩所说，网友有时候比节目还会造梗，这才播出第一期，就已经有了一大堆表情包了。 比如段骁恩和许然若都有抱着柱子的镜头，只有杨穗抱不起来，坐在地上弱小可怜无助，缺德网友截图了杨穗，配字：无1无靠。 还有第三组四个人看到第二组刀队友之后，四个人围成一个圈，依次看向自己右边的人，网友配字：约瑟夫环。 有网友造梗，就意味着节目得到了认可，毕竟烂节目不会有梗，只会有吐槽。 佟知隽又去别的大组看了一圈，也有不少讨论《逆旅》第一期的帖子，看来这次花了大价钱营销很有效果。 不过，佟知隽突然看到这样一个帖子—— 【破事水】李涛，tzj这么捧dxe一个非科班，是他们有钱人收服小狼狗的新套路吗？ 毕竟《不见硝烟》正热，段骁恩综艺首秀也在今天播出，确实是树大招风。 不过佟知隽和段骁恩现在也都不是什么查无此人的煳逼了，自然有粉丝为他们说话。 佟知隽的颜粉：抱走佟pd，社会阶层不同不要强融！ 段骁恩的事业粉：抱走爱哥哥，资本家请远离实力派演员！ 嗯……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粉丝互相嫌弃，但正主睡一张床呢？ 佟知隽觉得好笑，欠儿欠儿地开着小号发言。 江湖骗子：热评的姐妹们，真的是唯粉比团粉会嗑啊！听我说[耳朵][耳朵][耳朵]谢谢你[祈祷][祈祷][祈祷]因为有你[向右][向右][向右]温暖了cp[糖][糖][糖]已经嗑疯了，知恩图报szd！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无能狂怒 拍完第二期《逆旅》，佟知隽整个人都膨胀了。 虽然准备工作诸多坎坷，但是好在非常充分，于是拍摄过程非常顺利。 原着里，每个副本都会随机到一个成员，以这个人喜爱或讨厌的事物为主题生成副本任务，第二期就是罗意特。 罗意特这个副本就难上许多了，而且全程都很压抑，但是有段骁恩和许然若在，再难的副本都不怕。 录了十多个小时后，十二个人只淘汰了两个，竟然比第一期还好一些。 嘉宾累，佟知隽盯着监视器也不轻松，但是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此外，最近张露青交过来一个策划案。 《欢迎来到向阳花店》，一个温馨治癒向的经营类慢综。 张露青本人虽然做事干脆利索，但是她是个热爱慢综的人，经过很长时间的准备，终于决定让佟知隽看看。 这部综艺主要是嘉宾经营一个仿真花的小店，有专业的插花老师负责插花，而嘉宾负责售卖。 网上不是总有人天天都在emo吗？既然那么难过，那就来玩一玩吧，然后把烦恼说出来，听人生阅歷丰富的人开导，听同样年纪的人鼓励，面对生活中的难题会不会更有勇气一些呢？ 佟知隽组建自己的团队以来，张露青是第一个尝试想要独自做一个综艺的人，他很支持，尽管选题不是会爆的类型，但是就像当初的《七旅》，只要能让一小部分人放松一下，就已经很幸福啦。 这个周五的晚八点，《笑点加载中》有《不见硝烟》剧组的那一期播出了。 果然，佟知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无论弹幕还是微博广场，更不必说豆瓣，都在嗑cp。 有人嗑的是龚怒涛和赵渔眠，也有人嗑的是陆明鸥和段骁恩。 无论哪一种，佟知隽都觉得很让人生气，无名火蹭蹭往上蹿，最后无能狂怒地去支付宝把段骁恩在蚂蚁庄园养的小鸡打了一顿。 段骁恩经常想不起餵鸡，小鸡会自己跑到佟知隽那去吃粮食。 墨宝：说好的不打我小鸡的呢？[苦涩] 消息倒是来得挺快。佟知隽在心里嘀咕。 卷卷拒绝挖战壕：我！生！气！了！ 墨宝：你生气了你打我，你别打自己啊？ 卷卷拒绝挖战壕：？ 随后对面发来一个截图，原来段骁恩竟然把小鸡的名字改成了「小捲儿」。 卷卷拒绝挖战壕：……这也就是我之前没看见。 卷卷拒绝挖战壕：立刻马上改掉！不然我闹了！ 墨宝：好哦＾－＾ 随后段骁恩照做，并发来了一个视频通话。 佟知隽瞬间忘掉刚才自己还在不高兴，抱着手机跟他聊到深夜。 第二天是周末，佟知隽醒来，就下楼去厨房找吃的。 休息日回半山别墅陪殷秋无，已经成了习惯，不过佟知隽睡得晚起得早，通常一早上都很饿，小苏会用机器定时在早上给他打一杯奶昔。 只是佟知隽到厨房，却发现自己的奶昔根本没有做成，奶和水果洒得到处都是。 牛奶中间还有一坨奇怪的东西，有点像虫子，佟知隽下意识一拳打下去……结果竟然是几个纸皮核桃。 「阿福！你过来！」佟知隽立刻锁定了作案嫌疑猫。 阿福是佟知宛最近接回来的小猫。 自佟小茶老死后，家里就再没养过猫了，主要是佟小茶太聪明了，每次想接一只小猫回家，佟知宛都会忍不住对比新的小猫和佟小茶谁更聪明可爱，这对新的小猫太不公平了，所以多少次想养，都没有买回来。 但是前段时间，佟知宛带着肖恩去做绝育，在宠物医院看到了被医生暂时收养的阿福。 第353页 阿福命不好，是一只流二代，一身的病没人管，自己熘到医院了，医生好心收留，打算治好了送到宠物福利中心。 佟知宛第一次看见阿福，就被阿福缠上了，它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佟知宛，还用爪子抱住她的腿。 良久，佟知宛心软了，把阿福接回了家。 阿福回到佟家，痊癒后愈发调皮，活蹦乱跳，总是闯祸，由于它还小，又不能放心它住院子里，平时都睡在客厅。 很显然，这奶昔就是阿福凌晨蹦迪时候打翻的。 「阿福你没听见嘛？」佟知隽洗了洗手，然后去猫窝找猫。 但是猫这种生物向来是不睡猫窝的，佟知隽没找到，一转头，看见阿福一只爪子扒在一个柜门把手上。 「胆子挺大呀阿福。」佟知隽抱臂看着它。 它也看着佟知隽，一时没动。 柜门承受不住它的重量，缓缓向外打开。 这里放着阿福的各种零食，阿福一看柜门开了，开心地翘起了爪子——是的它松手了。 然后掉进了垃圾桶里。 「诶，怎么还学会垃圾分类了呢？聪明啊阿福。」佟知隽憋笑，走过去把阿福捡出来。 「嗯，这猫臭了，该洗澡了。」佟知隽装作嫌弃的样子。 阿福听懂了，瞪大眼睛「喵」了一声。 「洗澡？阿福现在不能洗澡，前不久刚洗过。」佟知宛恰好从楼上下来。 何君迟紧随其后，说了声「早上好」。 佟知隽抱起阿福，还没说话，何君迟就从兜里掏出小红本本：「我跟你姐领证了。」 「……？」佟知隽一时呆住了。 这似乎有点突然。 而且他为什么把结婚证放兜里随身携带啊？ 「何君迟你够了，这么幼稚呢。」佟知宛嗔怪着推搡何君迟一把。 「嘶——」佟知隽感到一阵恶寒，虽然佟知宛在嗔怪，但是他丝毫不怀疑这俩人是来撒狗粮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何君迟心满意足收起结婚证，「我还没炫耀够呢。」 佟知隽瞥了一眼佟知宛，问：「哪天领的？」 「昨天，」佟知宛接过阿福，坐在沙发上，「我们早跟妈妈说了，就是没告诉别人。」 「啊佟知宛你好过分！我是别人？」佟知隽张牙舞爪扑在佟知宛旁边的沙发上，摆了个气鼓鼓的表情。 「你当然不是别人，就是想逗逗你。」何君迟搂住佟知宛。 佟知隽痛心疾首：「佟知宛你好没良心，当初《不见硝烟》我因为你俩愁了那么久，结果你俩不但复合了，我还成外人了。」 「说起这个，」佟知宛说，「当时首映，我跟你姐夫去看电影的时候，我还问他呢，王小明是不是他。」 何君迟一拍额头，往事不可提啊，当初谁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嗯，他怎么说的？」佟知隽好奇道。 「他磨蹭半天承认了，然后说，小舅子给他改了个名。」佟知宛耸耸肩。 「改得好，要不是这样，你怕是更早就得被他拐走。」佟知隽说。 这时，小苏扶着殷秋无走过来。 殷秋无前天打球扭到脚了，现在还不敢用力走路。 佟知隽扶了一把，然后说：「小苏，奶昔被阿福打翻了，还有被它叼过去的核桃，你收拾一下。」 「好。」 一家人围一起聊天，佟知隽问：「姆妈，他们结婚了不跟我说就算了，怎么我昨晚回来你也没说呀？」 「宛宛让我先别说的。」殷秋无立刻甩锅。 佟知隽看向佟知宛：「你还说何君迟幼稚，合着原来是你想的这么一出啊。」 佟知宛立刻转移话题：「啊，说起这个，你们看过……」 话题被带跑偏，佟知宛心满意足。 饭后，佟知隽回房间刷蓝殿堂。 蓝殿堂的殿主太多人才了，像郁繁生，就是蓝殿堂舞区的专业舞者，拥有着几百万粉丝，还有穆辛窈和唐洛，分别是舞区和时尚区的殿主，在参加选秀之前也有个几十万粉。 还有很多殿主，会自己拍一些小短剧和综艺，虽然不会在主流市场火起来，玩的也都是蓝殿堂内部的不出圈的梗，但是创作能力是显而易见的，前阵子阅微还在蓝殿堂挖到一个做搞笑节目的殿主，现在在佟知隽的团队里一起搞综艺。 佟知隽今天要看的，是影视区。 影视区有很多殿主专门做解说，吐槽烂剧夸好剧，相对其他平台被营销号占据，蓝殿堂的影视区殿主是真的靠谱。 《不见硝烟》请过一些殿主看点映，视频早就发了，佟知隽打算看看那些能够说真话的底层殿主的评价。 在影视区逛了逛，佟知隽看到一个本身职业就是导演的殿主，叫等高线影视。 等高线影视的这期视频长达五十分钟，分析得非常透彻，佟知隽难得没开倍速地认真看进去这么长的视频。 全程基本上都是在分析剧情，据殿主所说，他反覆看了八遍，所以基本上他是全网解说视频里情节最细緻、彩蛋找得最全的一个了。 好电影会让人只想讨论剧情，因为演技不拉胯才能让人沉浸入剧情里，烂剧不一样，因为演技烂所以很难让人有代入感地看下去，自然会让人优先吐槽演技。 第354页 不过段骁恩的脸初次出现在大银幕上，快到视频结尾，等高线影视还是单独对他做了评价。 「首先是台词基本功啊，段骁恩的台词好到让人震惊竟然不是配音演员配的。我看了一些他的採访，其实他自然情况下说话，偶尔还是是有一点点吞音的，有时候后鼻音也发音不到位，这是东北人说话会有的一点点问题，但是在他拍戏或者接受严肃一些的採访时，会非常好地克制住。」 佟知隽恍惚着暂停了视频。 段骁恩小时候连说话都会被严格要求，所以仅仅在六岁前耳濡目染带了一点点的东北口音，实际上方言他说不出几句，哪怕如此，如果他说话没有说清晰，也会被段恆毅训斥。 即使是现在，他也只有在佟知隽面前才会想怎样说话就怎样说话，尽管刻入骨髓的习惯已经使他并没有那么爱吞音了，但他就是享受那一时半刻难得的放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基操勿6 佟知隽平復许久心情，才继续看视频。 等高线影视把段骁恩的声台行表分析了一通，又感慨几句陆明鸥不愧是天赋型演员，作品不多但质量高得离谱，视频就结束了。 陆明鸥粉丝多，但是他本人佛系，向来在任何平台都没人给他控评的，段骁恩更不必说，阅微官博和段骁恩本人亲自下场在各个粉丝群里提过禁止控评，所以即使电影热度很高，评论区也都是正常讨论的观众。 如果说陆明鸥被夸那是常态，段骁恩就是例外了。 在《不见硝烟》以前，他演了两部杰克苏工业糖精，再加上一个《倒霉》，都没有充分展示出他的实力，现在被大众发现，直接一飞沖天。 有人在评论区这样说： 贺子钦，赵方迎，康文在，这是段骁恩签入阅微后三部作品的导演。 我也曾以为他就是个资源咖，是被硬捧起来的。 但是《怎么忽然倒了霉》让我动摇了，我觉得贺子钦是真的欣赏到他了。 《不见硝烟》让我大跌眼镜了，我觉得他是凭藉真本事让赵方迎认可的。 现在就差康导下凡拍的那部电视剧了，不过不用想，段骁恩本人的演技与导演的提点相辅相成持续进步，《盲》如果能让他身上的争议彻底消失，我也丝毫不意外。 能够拿到这样的资源很幸运，这种进步路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只能说多亏他实力能打，抓住了机会吧，90后太垮了，要么人红是非多，要么无人赏识，段骁恩有人铺路，没准真成实力派顶流也说不准呢。 佟知隽看完，随手回覆：段骁恩的演技在同龄人里yjjc，虽然优秀的人有，但是都有粉丝基础，被捧得太高了，就名不副实了。 这话不假，佟知隽亲眼看过不少所谓好演员拍戏现场，表演痕迹是真的重。 段骁恩虽然对一些技巧用得还是不纯熟，但是抛开技巧，单纯依靠共情能力和天赋表演，没有人比得过他。 之所以一直跟着杜倚芸学习，为的是用标准的知识建起一道保障，只有牢靠的基本功才能保障一个有天赋的演员不会江郎才尽。 当佟知隽翻够了评论区，打算关掉蓝殿堂的时候，忽然收到一条回復。 @mia不思量：回復@童子鸡：现在叫qi不念ji！ 佟知隽无语，居然遇到了拼音小警察执法。 不过他不在乎，根本不理会，直接退出了。 去微博逛了一圈，今天《陌生的兄弟干杯吧》开机，贺子钦发了照片。 贺子钦本身就挺喜欢挖掘不知名小演员的，这次青睐的男主角扮演者叫金又磊，出道至今煳了十多年，总算要熬出头了。 由于是单元剧，配角戏份都很短很散，所以开机合照的人不算多。 郁川野之前还提过，贺子钦邀请段骁恩演第二个单元里一个配角，一共就五集戏份，段骁恩挺喜欢的就接了，合同已经签完了。 算一算时间，估计下个月底就会进组。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见硝烟》火得轰轰烈烈长长久久，月底本来合同到期了，却又延长档期一个月，虽然跟有史以来最火的那些电影比不了，但是已经算是暑期档难得的成功作品了。 赵方迎其人，认死理，倔得像一头牛，一直觉得自己没拿到金月奖是运气问题，但这次电影延长档期，也让他忍不住说，真的是之前比这次差了一点儿。 如果《不见硝烟》再不能帮他把金月奖捧回来，那他就真的不知道怎样奋斗才能成功了。 有没有大奖缘很玄学的，当初赵方迎执导《鲜花落在琴弦上》，里面有几个煳逼演员违法犯罪被抓，剧情被迫剪得稀碎，虽然还是个值得一看的浪漫小甜饼，但是就是让人不舒服，所以在电影相关奖项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年初颁奖时候，他连个电视剧的奖都没捞着。 从前倒霉到了一定程度，如今真的导出了成绩最好的一部电影，赵方迎也开始信命了，在群里整天念叨，说自己的福气到了。 八月初，热得人要疯掉，佟知隽脖子上挂了个挂脖风扇，忙活着《逆旅》，本就够累了，但是他计划中要做的职业体验题材的综艺，派出去的工作人员也都完成任务了，于是就更忙。 策划案里备选的各项职业，已经和需要合作的企业做好沟通签了合同，佟知隽要立项，要跟团队拟定嘉宾邀请名单，忙得脚不沾地十几天后，他终于不干了。 第355页 「蓝殿堂独播约在了明天中午，好逑去谈，拍摄基地那边让老李盯进度，一定要确保《逆旅》下一期没有失误，我放几天假！」佟知隽做出安排后，熘出会议室，立刻收拾东西回家躺尸。 第三期《逆旅》拍摄的时候，由于布景复杂，有个机关有时候会被卡住，却一直没人发现这个问题，现场耽误不少时间。 向来拍摄都顺利的佟知隽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脸黑得像锅底，所以正在筹备第四期的工作人员都紧张了许多。 不过说是回家躺尸，其实还是回段骁恩家。 佟知隽想了想，自己上次回真正的自己家住好像还是在好几个月之前。 「明天我得进个剧组，友情出演。」段骁恩一边切手擀面一边说。 佟知隽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拍多久呀？」 「最多三天，就一点点镜头。」段骁恩说。 佟知隽琢磨着，要是就三天，他能不能凑过去以探班名义住段骁恩隔壁……甚至是同一个房间呢？ 饭后，段骁恩给佟知隽看了剧本。 这是一部星际科幻剧，段骁恩要客串的角色给战友看了自己老婆和女儿的照片，说这次打完入侵生物他就回家，作为主角的战友立刻捂住他的嘴，生怕出什么事。 众所周知，影视节目里立了g的人註定难逃一死，段骁恩要客串这个角色也不例外——不然也不会总共只有几分钟的戏了。 「太可怜了，被入侵生物虐杀至死，这就是立g的后果吗？」佟知隽怜爱地捧起段骁恩的脸，「难以想像你这样的脸出演这个角色会让多少人发疯。」 战损，当代网友的小癖好之一。 像赵渔眠那种只是塌方受伤的不作数，得是血迹斑驳才算战损。 「佟知隽你要记得你姓佟，你姓匹很奇怪诶。」段骁恩调侃道。 「我没有！我可没说我想看见你的战损妆容！」佟知隽口是心非。 段骁恩拿起剧本，掩着嘴巴偷笑。 某些小树懒的心思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还装呢。 第二天，佟知隽成功说服段骁恩，一同去了剧组。 因为就在上海本地拍戏，佟知隽随时能回家，所以什么也没带，一到剧组安排的酒店，就混进了段骁恩的房间。 「那我去了，你等我忙完回来找你一起吃午饭。」段骁恩上午要去试妆，太枯燥了，没什么可看的，而且人又多又乱，所以就没让佟知隽过去。 佟知隽摆摆手，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对这个「最后一间大床房」非常满意。 离中午还早，佟知隽上钉钉回復完工作上的事情，就去刷微博。 《不见硝烟》持久性非常好，至今官博的浏览量都非常可观，正好剧组的花絮也多，时不时就会抖落出来一点。 昨晚的新花絮，是段骁恩的哭戏。 赵渔眠回到故乡，被封条贴上的府邸里落满灰尘，家里从主子到僕人上上下下几十口，一个不留。 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但是随处可见的血迹早已成了黑褐色，任凭太阳暴晒与雨水沖刷都没有消失。 当赵渔眠失魂落魄着翻遍家里每一个角落，连一点家人的遗物都没找到时，颓废地坐在了院子里。 月色清冷，院子里杂草丛生，他呆呆地枯坐了好几个时辰。 天上开始打雷，赵渔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在电影里，这一段赵渔眠起初只是落了一滴泪，当雨下起来的时候，他才绝望大哭，把泪水隐藏在雨中。 剧组是特意等的打雷下雨，第一段拍的是左眼落泪，但是这条导演不满意。 第二天很幸运地又下雨了，于是导演说：「这个位置还是给侧脸，你换右眼落泪试试，昨天左边流下来拍着不好看，左边背景太平了，灰濛濛一片。」 佟知隽火速截图给段骁恩发过去。 卷卷拒绝挖战壕：[花絮截图.jpg] 卷卷拒绝挖战壕：？什么操作？谁能控制哪边眼睛掉眼泪啊？ 段骁恩在化妆，回復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墨宝：基操勿6，单独左眼、单独右眼或者两只眼睛一起落泪都行，台词说到第几个字落泪随便挑。 卷卷拒绝挖战壕：？？？？？……演员都会这个？太难以置信了你知道吗，这是人的生理结构能做到的吗？这竟然是可控的吗？？？ 墨宝：据我所知，不是所有人都会。 墨宝：看跟谁比，现在的老戏骨，曾经的青年演员们，应该也是可以的，其他人嘛你懂得。我这个……应该算天赋？ 卷卷拒绝挖战壕：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天赋！ 墨宝：我妈那个人心软啊，如果我闯祸了，能够及时哭一哭就可以免掉不少惩罚，于是就意外发现了我真的可以做到诶。 虽然文字没有语气，但是佟知隽还是能感觉到段骁恩在故作轻松，于是笑容逐渐消失，连发了一大串安慰的表情包，最后说—— 卷卷拒绝挖战壕：以后你再也不需要因为他们而用到这个小天赋了，都用在拍戏上吧！ 然后，段骁恩把电话打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艺人周边 虽然段骁恩身边有人，不方便说什么，但是这一刻他就是疯狂想听到佟知隽的声音。 哪怕只是在耳机里听到，也能够感觉到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得到了安抚。 第356页 「小段闲着吗？来我们说一下这个。」导演拿着剧本过来。 段骁恩匆匆跟佟知隽告别，认真听导演讲戏。 由于是科幻题材，后期会有大量的特效，所以这次的戏是纯棚拍。 段骁恩的角色，除了立g和牺牲的高光桥段之外，基本上就是背景板。 外星生物入侵，世界秩序混乱，主角团队是一支维护和平兼保护科研人员的小队，段骁恩演的角色是主角团最先牺牲的一个，今天只拍大家越过救援舱去找人的桥段。 星际救援舱做出了实物，放在蓝幕上，段骁恩穿着厚重的外骨骼跟随男主角行动，即使在没有镜头拍到他的时候，也保持着高度的精神集中，把严肃和谨慎写在脸上。 拍到午休，剧组发盒饭，段骁恩下午两点钟才有戏，休息时间很充裕，所以直接回酒店了。 「吃什么去？」段骁恩一进房间，就见佟知隽在玩手机。 佟知隽抬头：「附近没有什么好吃的，就在酒店吃吧。」 「行，我叫客房服务。」段骁恩虽然卸了妆，但还是觉得脸上紧绷，去洗了脸才坐佟知隽旁边。 佟知隽还在刷微博，他看到了一个特有意思的言论。 有人说段骁恩是娱乐圈奇蹟，杰克苏网剧开局，这才一年就是十五亿票房的二番了。 佟知隽心寻思了，这不胡扯吗？也不看看通稿买了多少，娱乐圈从来就没有什么不被资本参与的一飞沖天。 段骁恩被骂得狗血淋头时，可没见有谁真心觉得他能接得住《不见硝烟》这块金饼。 更多的是嘲笑，是鄙夷，是奚落，如果不是段骁恩自己争气，加上不知道多少钱砸进去的洗广场、撤热搜、买通稿，根本不可能有现在这个结局。 而且现在看着是皆大欢喜，实际上黑粉依旧不喜欢他，就像去年官宣的时候，那个说如果自己走进电影院了真香了就站电影院门口送票的黑子，如今也坚持认为段骁恩不配。 「你不会是刷微博刷了一上午吧？」段骁恩问。 「没有，」佟知隽丢下手机，「我还回復工作上的消息了呢！」 段骁恩笑：「别人以为你出外勤，实际你在酒店摸鱼。」 「我可没说我出外勤，我是正大光明地跟其他人说，我！要！休！假！」佟知隽理直气壮。 既然是休假，自然是要打游戏的，段骁恩午休的工夫，除了吃饭之外他们一直在打游戏。 临近下午开工，段骁恩还说：「剧组的粒子□□型还不如游戏爽，那模型没声音，都等着后期配呢。」 佟知隽笑了，跟他告别，然后再次打开了钉钉。 《七旅》要拍第二季，除了高木梓，上一季的另外七位嘉宾都有邀请，大家都留了档期，最后算一算时间，九月就得开拍，才能保证十一之前上线，钉钉上张露青发来了表格，大致列了一下接下来所有工作的时间分配。 第二季玩法变了，佟知隽打算做直播综艺，并且不再设定旅游基金，直接就是大家自驾游。 到处跑的话还想直播，就需要专业的转播车，钟好逑去谈了，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 直播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到底要不要改变之前工作人员也可以入镜的比较自由的模式，上一季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正是因为玩的人不止是艺人，没有那种要录节目的紧绷感，可是如果不改，直播可就没什么办法给素人打码了。 佟知隽自己团队里的人还好，讨论过后大家都表示无所谓，高箱那边的摄影师倒是需要他去谈一谈。 还没等他给刘钰升发消息，刘钰升倒是在群里加入了聊直播的话题。 高箱影视-刘钰升：我问了其他人了，大家都不介意，本来会拍到摄影师就是小概率事件，镜头一切走就完事儿了，我们都无所谓的。 卷卷拒绝挖战壕：谢刘总让咸鱼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假期！ 如果刘钰升不主动说，佟知隽都做好了大费周章跟他见面然后再说服他的准备了，现在好了，又能愉快地在酒店宅一下午。 但是到最后，佟知隽这个假期也没过安稳。 第二天，佟知隽就一个电话被叫去了lp北京场馆的工地。 北京场施工本来就晚一点，主体结构验收完有些日子了，竟然现在才开始结算工资。 更令人火大的是，包工头剋扣森*晚*整*理工资，压了一大半的钱说之后发，还谎称其实是佟知隽的钱没给到位，让工人管佟知隽要，现在事情败露，原来是包工头沾了赌，几百个工人的钱就这么被他给赔光了。 佟知隽到了现场，亲自安抚工人情绪，然后由律师跟包工头算帐。 本来包工头都要跑了，但是被一群工人给抓住了，这才省了不少麻烦。 建筑相关的行业风气就是很不好，层层委託层层抽成，以至于工人拿到的钱比佟知隽当初看到的报价低了百分之二十，他不知道这个抽成是不是正常的，但是真的太夸张了。 包工头自称只抽百分之三，其他的都是上级一层一层抽走的，佟知隽无话可说，把相关的麻烦都交给律师处理。 工人担心钱拿不到了，这时候也有不少人等用钱呢，很多工人都有孩子，九月份开学，又是一大笔钱，要是等佟知隽的官司打完了才能给钱，就说不准要多久了。 第357页 最后佟知隽没办法，只能承诺了一周内把钱补齐，让人带合同结帐。 可让人惊讶的是，很多人根本就没签合同，只有口头协议，连之前发的部分工资，都不是银行卡收款，而是用支付宝断断续续地收到的钱。 情况太混乱了，包工头到底欠每个人多少钱，还得问包工头，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好不容易才把帐目算清。 回到上海的时候，段骁恩已经拍完了他客串的戏份，在家跟佟知隽一起吃饭。 佟知隽说起这个事情，段骁恩瞠目结舌：「工人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儿挣来的钱，就这么被不声不响拿走了？不光包工头，上面的项目经理什么的也都怪可恨的，抽成不是不行，但是当初给你报价这么高还抽那么多，也太过分了。」 「我还特意问过我哥呢，他跟我说报价高，我想着高就高吧，建筑工人能遇到个钱多的活不容易，结果根本就没进工人的口袋。」佟知隽生气地一筷子戳在碗里的可乐鸡翅上。 「哦对，我那天路过上海这边的场馆，看到在拆外立面的建筑安全网了，是要竣工了吗？」段骁恩问。 「快了，室内还有一些收尾工作，外立面之后会先盖上，快到营业剪彩的时候再展示出来。北京的话慢一点，但是十月一号剪彩没问题。」 打歌节目的详细策划案早就写好了，就等执行，到时候由团队内其他人负责，佟知隽不会一直跟着。 段骁恩吃完了，放下碗筷，「《剑又何去》定了九月末开机，我后天去拍《陌生的兄弟干杯吧》，中间这段时间就可以休息了。」 「嗯？没有别的通告吗？我以为郁哥会多给你接几个综艺的。」佟知隽问。 「飞行嘉宾的话没有我感兴趣的，常驻又太久了，耽误进组，所以这段时间的邀约都推了。」段骁恩说。 《不见硝烟》让段骁恩的身价水涨船高，除了剧组一起上过几次综艺外，最大的金饼是段骁恩成了一个蓝血品牌的品牌挚友。 虽然品牌挚友这个title不高，但是佟知隽很乐观，毕竟段骁恩还算是圈内新人嘛，title是要一点一点升的，急不得。 段骁恩现在的人气是暂时的，等《不见硝烟》热度过去，会缓缓回落，当下的人气不代表真实的人气，等什么时候他真的有了更多爆款作品，人气累积得足够，流量比较实，自然会拿到更好的奢侈品金饼。 不过话是这么说，段骁恩其实是不太想追求太高的奢侈品代言的，因为如今任何合同签完，如果能抗销量自不必说，如果不能，那是会被群嘲的。 可是他并不太喜欢这种为了要代言而逼得粉丝超前消费的行为，当品牌挚友官宣后，粉丝们争着抢着去消费，甚至会带动本来不打算消费的人一起花钱，这样的影响，肯定是负面意义很大的。 几天过后，阅微的官方淘宝店铺开了起来，售卖艺人周边。 安囿至今没出实体专辑，所以如今店开起来，只有单独印的海报和小卡售卖。 各种玩偶、立牌、钥匙扣、摇摇乐这些东西，还在筹备中，但是佟知隽看过样品，都挺可爱的。 之前王旸时提出在官博画q版条漫开了个好头，现在每位艺人都有自己的官方形象，安囿甚至有官方动物塑，所以出周边容易许多。 尤其是棉花娃娃，棉花娃娃圈子里的有属性娃娃基本都不便宜，利润很可观，与其让外人圈粉丝的钱，不如公司做官方娃娃，压低价格，带动娃圈捲起来，个人工作室卷不过阅微了，自然也就不会侵权做娃娃了，属于是一箭双鵰。 到了第一批艺人的棉花娃娃开始预售那天，阅微上上下下十几个艺人都赚疯了，漂亮的分成赶上一场站台活动的价格了。 人在剧组的段骁恩给佟知隽打来电话：「我的娃娃卖了好多诶！要不你也给自己做个周边放上去？」 佟知隽可没傻到上网自己买，这东西又不是代言需要追求销量，自己买那就是把钱从左手倒到右手，所以此时他办公桌上放着的摇摇乐是工厂拿来的样货。 轻轻推了一把q版段骁恩的摇摇乐，佟知隽笑道：「做我的干什么？买来跟你的摆一起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拉踩一下 段骁恩想说一句「好啊」，但是没敢，最后沉默着，在佟知隽看来，这就是害羞了。 「如果可以的话之后我让工厂单独做两个我的娃娃，只有我们俩有，别人都得不到。」佟知隽逗他。 段骁恩挺不住了，说了句「都可以」然后就立刻挂断了电话，佟知隽傻笑着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好调侃哦。 晚上，《逆旅》突然上热搜了，上得很突然，不用想也是买的。 佟知隽得知后一边过去看一边想，淘沙行动到底淘了什么啊？说好的不能再用金钱绑架热搜影响大众娱乐了呢？结果如今还是从前那个样子没有一丝丝改变。 #逆旅编剧抄袭#这个话题空降热搜第一，戚卉立刻就联繫了佟知隽，相关人员都在线上会议里，看如何处理。 佟知隽看了看所谓调色盘，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按说《创世之谜》虽然热度降了，但也辉煌过，不至于拿好多年前的东西碰瓷咱们吧？」 「还记得我给你看的东西吗？」戚卉无奈，「热搜上那一期，燕济裴写的，懂我意思吧？」 第358页 「噢——」佟知隽恍然大悟。 挂在热搜上的那个调色盘，不是挂具体情节抄袭，而是逻辑链类似，核心思想也类似，而戚卉在写《逆旅》第三期剧本时，只是用了自己比较熟练的写法，恰好燕济裴抄走的也是这种写法，看起来就比较相似。 咱就是说，头一次见抄袭狗还能反咬一口的。 不过燕济裴已经死半年了，这热搜怎么也不会是洗白燕狗的，更何况别人并不知道《创世之谜》编剧是燕济裴，所以更合理的解释是，有人早就盯上他们了，就等着他们犯错呢。 这捕风捉影生拉硬拽说抄袭，可就太好笑了。 节目已经积累起了不少粉丝，有人帮节目组说话，却被打上「节目组腿毛」的标籤，那些网友真是既委屈又无奈。 「我本来想着再锤一波燕济裴有点没意义了，浪费时间精力，」佟知隽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是非得联繫一下《创世之谜》节目组不可了。」 用不着找节目组邮箱，郁川野人脉广，轻易找到了《创世之谜》导演的电话号。 佟知隽的视频会议还没挂，直接另拿一部手机打电话。 电话接起来，跟佟知隽客套一番后，对面表示自己对热搜上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 佟知隽简明扼要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并且说了燕济裴在上学时候窃取戚卉的灵感的事情，对面显然懵了，长久以来都被蒙在鼓里。 「您不知道？」佟知隽也有些奇怪，当初戚卉找上门去索赔，该拿到的赔偿都拿到了，他以为就算导演不了解，应该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过。 《创世之谜》导演康罗说：「怎么会这样？我看他思路那么清晰完善，无论网上怎么锤他的剧本抄袭，我都相信他至少写这个综艺是原创来着，而且很多桥段都是他当着我的面推演出来的啊！」 啧，也不知道康罗是真傻白甜还是怎么回事，燕济裴就不能是窃取思路后记在脑子里，装作临时推演的模样？ 像燕济裴这种人，做戏肯定要做全套，演技可比娱乐圈的小鲜肉们强多了。 「那这样吧，如果你们能提供证明，我们可以和你们节目组做联合声明，等下我拉个群。他一共就写了两季剧本，我确实很难从三言两语判断你这边的说法是真是假，稍等我去找一下剧本的文档。」 康罗挂断电话，佟知隽没用他拉群，直接弄了个临时会议，把会议号发给他，过了一会儿，佟知隽这边的人和康罗的人成功连线。 戚卉把手稿图给康罗拍照发过去，说：「a4纸上的草图很难说，但是在拼音本上写的东西很好证明，这个本子的工厂倒闭八年了，算是凭证。」 《创世之谜》第三季至今的总编剧王山远说：「导演有所不知，当年燕济裴被踢走，就是因为抄袭，只是其他人怕您生气，只谎称他是不想干了。节目组跟戚女士的沟通以及赔付我都知道，如果戚女士有当年的收据的话，可以给康导演看看。」 康罗的世界观崩塌了，枉他相信燕济裴那么久，到头来竟然是所有人瞒着他一个。 佟知隽不想管别的剧组的恩恩怨怨，只说希望能够尽快澄清，不然热搜再挂下去，对两边节目都不好。 本来就是同类型节目，有观众同时喜欢，自然也有观众只喜欢其中一个，那撕起来可不得了，《创世之谜》的毒唯骂《逆旅》抄子，《逆旅》的毒唯骂《创世之谜》碎尸盘空口鉴抄，你来我往，搞不好最后两边的名声都变差了。 事发突然，在用最快的速度沟通过后，两个节目组就发了声明。 康罗不想把燕济裴抄袭这个锅扣在《创世之谜》头上，但是他作为唯一不知情的人，又无可奈何。 谁让整个节目组里其他人都知道戚卉索赔这件事呢。 网友一看反转了，竟然是《创世之谜》第一季的编剧偷了同学的思路，现在只不过是人家原作者用了同样的思维写了《逆旅》第三期剧本。 《逆旅》是无辜的，但是《创世之谜》这么多年积累了不少粉丝，所以即使剧组都承认了，戚卉的收据都放出来了，粉丝却在夸《创世之谜》倒霉，遇到了垃圾，如今承认也是态度端正。 佟知隽都气笑了，态度端正？怎么当年戚卉去索赔的时候，节目组没出来道歉呢？甚至是怕导演生气敢瞒着导演这么多年。 康罗兴许无辜，但是当初一个强硬的大节目组是怎样让戚卉无处诉苦的，动动脑子也猜得出。 还好现在戚卉扬眉吐气了，真相大白，也赚了钱，她妈妈的病情也有好转，一切都好起来了。 经过这一闹，佟知隽忽然觉得，《逆旅》是真的火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被人搞。 当然也不能排除搞事的人目的在阅微而非节目组。 佟知隽给佟知敬发了消息让他帮忙找人查查，阅微能力不够，不会比佟知敬的人做得快。 果然，转天晚上，佟知敬就告诉他，又是穆楚的公司做的。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佟知隽被穆楚搞得烦，忽然灵光一现，问郁川野，段骁恩跟穆楚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竞争。 郁川野（不要给我髮长语音！）：硬要说的话，就是《剑又何去》吧？穆楚也要去试皇帝那个角色来着，但是因为不会骑马，根本就没试镜就被拒绝了。理论上演员被拒绝挺正常，更何况又不是主角，没多重要，我就没往这个方向想。 第359页 郁川野（不要给我髮长语音！）：要是穆楚真这么小肚鸡肠，那最好尽早给他个下马威，不然甭管我们会不会出错，迟早会被他搞得心力交瘁。 黑热搜上多了，就算有澄清，也不是什么好事，人们向来是只信谣言不听澄清的，所以佟知隽决定适当回击一下，试探试探穆楚到底是不是奔着段骁恩来的。 不会骑马？那就拉踩一下吧。 佟知隽让人找了些穆楚以前拍戏假骑马的视频，跟真正的好的骑马戏剪辑到一起，发到各个平台。 自媒体嘛，起个博人眼球的标题，有时候甚至不用买水军，莫名其妙就会被推上首页，然后被一大群人看到。 等这个视频播放量近百万时，一个#水帝穆楚#的话题被买上了热搜。 穆楚所在的公司里天天搜索艺人名字的员工早知道这个视频，但是黑热搜出现，方才能证明这不是观众的自发行为。 黑热搜挂了好几个小时，穆楚暴跳如雷，本来之前拿了视帝就已经被黑过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奖怎么水来的，难免心虚，但是被人再挑起来骂一遍，属实是难以接受。 会议室里，经纪人梁希薇劝他冷静。 「你如果再任性下去，别说一个讨喜的电影配角，就是电视剧，也不一定能有好本子找你了。」梁希薇说。 穆楚把刚刚用来看热搜的手机放桌子上一扔，「我任性？你说我任性？你看看同期拿奖的在演什么的，送到我这的又是什么！那是我任性吗？难道不是你能力不行？」 梁希薇撸起袖子：「够了！你也不看你试镜能不能过！好本子我没给你看吗？我私藏了吗？没有吧？是你，你的能力不行，怪谁？」 「怪你！还不是怪你？」穆楚脸红脖子粗，「如果不是当年江洋渡先一步抢走郁川野，我用得着用你带？郁川野跟江洋渡合约到期，你还拦着我不让我去谈，好嘛，你现在看看那个段骁恩怎么飞的？有郁川野的人脉和佟知隽的资本，换做是我这种有粉丝基础的，不比他成绩还好？」 梁希薇抱臂，神色冰冷：「你不是一般的没良心啊，当初是哪个煳逼求着我带你的？你也有脸说江洋渡和段骁恩，你自己看看你们的作品，谁烂谁丢人。」 「江洋渡拿再多奖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二线？段骁恩他妈的作品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怎么好跟我比的？你要是对我这么不满你就滚啊，你去带江洋渡或者段骁恩啊，你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天天张口闭口说我的不是，我找你来是他妈要解决黑热搜的不是让你来教训我的！」穆楚想要动手打人，但是他知道梁希薇学过散打，想了想还是把拳头放下了。 梁希薇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笑了。 「你以为我在陪你玩吗？我跟公司的合约结束了，本以为今天处理热搜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段工作，但是现在看来，你好像不是很需要，」梁希薇顺手拿起会议桌上的水杯，抬手就泼在穆楚脸上，「自以为是的傻逼，自己焦头烂额去吧，老娘不奉陪了！」 第二百章 粉丝不瞎 梁希薇与公司的合约结束好几天了，只是最近穆楚总搞事情，老闆说暂时没找到能接替她带穆楚的经纪人，请她多操心几天。 现在看来，她多余操这份心。 早认清了穆楚的本性，她就不该有一丝丝心软。 扬长而去后，梁希薇给老闆打了电话，然后直接开车回家。 临近晚上六点，她习惯性去看热搜，#水帝穆楚#应该是已经花钱撤下去了，随后她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穆楚的经纪人了，不需要再关心他了。 所有跟穆楚有关的消息全都删掉，微信电话邮箱一个不留，连微博帐号都取关，梁希薇蜷缩在沙发上，还是不能平復心情。 入行九年，在这家公司里工作六年，带穆楚六年，她心力交瘁。 把一个煳逼拉扯到这个地步，是她不知道多少次累到住院气到昏厥换来的，但凡穆楚能听话点，她都会选择续约，毕竟老闆是真不错，其他艺人和同事也都算好相处，傻逼只有穆楚一个。 脑海里不断响起穆楚说过的话，梁希薇忽然想，她要不要试试给阅微投个简歷？ 如果不提她太倒霉了带的都是德行有亏的艺人的话，她的履歷还是蛮不错的。 修改了一下自己的简歷，梁希薇找来阅微的邮箱，就发了出去。 等第二天一早，她就发现收到了回信，阅微请她过去面试。 hr是姜伟丽，她是在家收到梁希薇的邮件的，一看人名，就立刻回復了。 梁希薇刚入行的时候，带的第一个艺人是霍宁。 彼时霍宁还只是个稍微有一点姓名的普通男明星，三年时间，梁希薇凭藉出色的工作能力把霍宁带到了能担普通小煳剧一番的咖位。 可是后来有一天，霍宁因吸毒上了热搜。 那时候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微博热搜也才出现没多久，流量没有很大，可是跟如今是一样的道理，如果遇到危机公关，一天之内还能想着洗白，两天之内还能想着怎么赔代言，三天还不能解决，经纪人就该想着跑路了。 于是梁希薇就这样跳槽了。 霍宁似乎是找了个靠山，在梁希薇跳槽后，热搜解决了，全网都找不到一点消息，仿佛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件事似的。 第360页 跳槽后的梁希薇是个香饽饽，毕竟工作能力显而易见，本来她应该会专心带前司一个很有前途的女演员，但是被穆楚截胡了，穆楚哭诉自己很惨很可怜很缺钱，梁希薇心软了，于是刚来公司一个月，就同时带两个艺人。 这些年累出一身病，忍受了穆楚无数的脑残行为，也没见穆楚多感激当初的恩人。 经过简单的提问后，姜伟丽告诉她回家等二面消息，随后跟佟知隽说起这事儿。 「啊，这不挺好吗？肯定要签啊！」佟知隽用肩膀和耳朵夹着电话，手忙脚乱地沖藕粉。 「又是霍宁又是穆楚，我以为您会比较介意，所以多问问。」姜伟丽说。 「我有什么介意的，我指望着来个好点的经纪人带一带郭琼宵呢，更何况梁希薇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应该少不了。这样，二面时候你让老黄拐弯抹角问一下，看她对霍宁和穆楚的态度是怎样的，然后再决定签不签。」佟知隽说完，挂断了电话。 梁希薇对霍宁吸毒的态度需得是深恶痛绝，他才能确定她没问题，而她还得对不努力演戏只知道跟对家撕逼的穆楚没有任何赞赏，他才能放心她不会再带出一个穆楚这样的艺人。 纵容艺人撕逼勉强可以说得上是不好插手，但是如果梁希薇本人不反对这样的行为，那么佟知隽是难以对她抱有信任的。 月底，梁希薇顺利通过二面，她没有很刻意地去踩霍宁和穆楚，对他们的优势与缺点都能做出客观分析，所以她一入职，就成了郭琼宵的经纪人，此外还带了一个阅微不怎么有名气的男演员。 另外还有一件大事，微博取消了明星超话的排名。 为了降低打榜的影响，也是为了配合淘沙行动，佟知隽观察了一下，没了排名，各个明星的超话签到人数都有大幅度下滑。 被超话排名绑定的粉丝的生活终于解放了，包括佟知隽。 佟知隽每天都会在段骁恩的超话签到，偶尔忘掉，为了拿补签卡就得给夹总充钱，现在他小号的会员已经充到五年后了。 「感动天感动地，」佟知隽给段骁恩打电话，「我觉得我获得了自由。」 段骁恩正在化妆，他笑道：「一个签到而已，断了能怎样？你非得给微博送钱。」 「追悔莫及了，但是无所谓，以后终于不用看有粉丝为超话排名撕逼了。」佟知隽说。 「想多了，」段骁恩说，「不撕超话排名，也会撕别的排名，眼不见心不烦。」 佟知隽瞭然，看来段骁恩也经常网上冲浪嘛。 段骁恩红了，除了跟穆楚家有摩擦，跟别的艺人家，粉丝多少也都撕过几次，虽然段骁恩这边的粉丝有阅微下场控制，但是对面骂过来了也不能不管，总而言之很难办，最后处理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撕，累了就好了。 《七旅》第二季开拍在即，虽然不分组行动了，但是原本就是八个嘉宾，现在没了高木梓，佟知隽还是倾向于再找一个，发出去的邮件得到了几个回復，佟知隽和团队里其他人分别去面谈。 佟知隽约了三线男星汪子寅在餐厅见面，除却一番客套，汪子寅提出了一个让人无语的要求：「我希望节目组能够备一辆车，我会自带司机、助理、保镖，要求我们四个人能同时在车上休息，能让我完全躺平。」 「噢，房车嘛，但是我说了，节目组是集体行动，一切遵照集体安排。」佟知隽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我的司机驾照不够开房车。」汪子寅说。 佟知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可是你又要能躺平？」 「是的。」 「我想或许没有这样的车，并且我再说一遍，出门玩要集体行动，不能带助理，也不需要带司机，保镖的话节目组有，不用担心你的人身安全。」 「一辆能躺平的车你都找不到？」汪子寅问，「我不想跟陌生人在一辆房车上，我说了我们可以自己开车，仅仅只是需要你找一辆能让我躺下的车而已，很难吗？」 佟知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都说内娱明星人均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这儿还有个连普通话都听不懂的东西呢。 「完全躺平？救护车和大货车都能躺平，你自己慢慢选吧，恕不奉陪。」佟知隽耗尽耐心，拎起包就走。 汪子寅连骂一串脏话，佟知隽却已经出了包间。 太离谱了，佟知隽自认为自己解释得很清楚，汪子寅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这一季节目组经费充裕了许多，汪子寅难搞又怎样？干脆就不要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最好。 佟知隽都能想像出汪子寅怎么在背后骂他的，但是他无所谓，他话是说得重了点，但是起初给足了耐心和好脸色了。 之后他把这事儿吐槽给段骁恩听，电话里，段骁恩说：「你都多余搭理他，他一开始自顾自强调自己的要求时你就直接跑路，还省得生气了。」 「有了这回的经验，下次直接开熘！不过也是够倒霉，今天去谈的这几个都不顺利，每个艺人都有各自的问题，」佟知隽抱着抱枕歪在沙发上，「上一季全看运气，八个人里就高木梓一个奇葩，这一季精挑细选，结果四个人，四个人啊！全都是奇葩！」 「上一季玩得那么开心，大家也都熟，你要是没有很介意人数的话，就七个人也挺好。」段骁恩建议道。 第361页 「也是，你看小矮人是七个，葫芦娃也是七个，七仙女也是七个，就不吵架，但是多一个王子一个蛇精一个董永，一切都变了，可见人就不适合一下子凑八个。」佟知隽尽扯一些没用的。 段骁恩忍不住笑，有人喊他，他才说：「上夜戏去了，你早点休息。」 「好，你注意别着凉。」 段骁恩拍《陌生的兄弟干杯吧》第二个单元，是在西北取景，这时候了，夜晚的西北确实不能穿少了。 佟知隽最终还是放弃了再找一个嘉宾，在群里说完之后，大家热热闹闹地庆祝。 幸宝永远欧：不加了很好！之前的都是熟人，再加一个玩不开！ 孙钟禹：别提，高木梓可愁死我，还好这一季没有他。 顾子言言说：你可别再说，这群里消息要是被截图发豆瓣，你人就[无]了。 …… 这么一看，确实是七个人好啊。佟知隽摸了摸下巴，关掉微信群。 周六下午，《演员实习生》第九期已经播出。 佟知隽怕骂他的太多，没敢在吃饭时候看，怕气到堵得慌，于是吃过晚饭后才去看。 可能是节目组不敢搞事情，虽然佟知隽说的话大多数都放出来了，但是巧妙运用了一些剪辑手法，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刻薄。 也不是刻薄吧，虽然跟紧张时说话不过脑子有关，但是佟知隽说的是真心话，他是真的觉得那些小演员演得烂。 弹幕上也有粉丝破防，觉得佟知隽针对她们家哥哥，但是佟知隽跟黄荔枝搭戏，他一个外行都比节目里的演员演得好，自然也就镇住了场子。 佟知隽一看骂他的弹幕骤减，心想，原来那些人的粉丝不瞎啊，还是能分得清什么是演得好什么是演得烂啊？真让人惊讶呢。 第二百零一章 综艺直播 可能是佟知隽骂得真的太犀利了，以至于晚上上了个热搜。 #佟知隽批演员实习生演技# 置顶微博的评论区和实时热搜里有褒有贬，虽然选手的粉丝破防了，骂得很激动，但是普通观众苦内娱的稀烂演技已久，立刻就帮佟知隽骂了回去，两边吵得算是平分秋色。 《演员实习生》群里有人在聊这件事，佟知隽窥屏几分钟，原来是另外几位导师在分享佟知隽的表情包。 因为所有飞行嘉宾都在这群里，所以艺人真的挺多的，传来传去，几天后到处都是佟知隽的表情包了。 佟知隽已经社死，连殷秋无这种3g上网的人都拿着表情包问他：「小捲儿，这个『不听不听我不听』表情包是你吧？」 谢邀，这不是佟知隽，是佟知隽的脚指头，土木工程与室内设计双学位硕士研究生，擅长修建芭比梦想豪宅以及给长城贴瓷砖，日常尬到蜷缩成一团。 不过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段时间，佟知隽的表情包就被新的表情包取代了。 而这时候，《对话职场青年》也更新到了佟知隽的这两期。 佟知隽特意等两期都放出来才去看，蓝殿堂出品的纪录片基本都是小成本，擅长卖情怀，所以当佟知隽担心自己说的话容易被人骂时，节目的剪辑配字已经很好地替观众解读为「良心好老闆希望娱乐圈的作品更好」了。 当然也确实如此，毕竟无论是看《红楼梦》时怀念老剧，还是第一天的採访里佟知隽的大胆吐槽，亦或者跟段骁恩聊戏的对话，以及最后艺人证事件爆发，都能看得出佟知隽是真的希望看到好作品的。 酝酿了几天，#娱乐圈给我捲起来#上了热搜。 算是广大观众的心声吧——当然了，这个「广大观众」不包括烂片产出者的粉丝们哈。 有《演员实习生》开头，佟知隽一个外行碾压赵星星，又有《对话职场青年》收尾，佟知隽对烂片深恶痛疾，竟然真有人自发支持起了佟知隽。 佟知隽看着不断涨粉的微博陷入沉思，虽然他在吐槽烂片时候跟那些人是相同立场吧，但是跟资本家共情好像也有点没必要？ 晚上，佟知隽给段骁恩打电话，说了这事儿，段骁恩笑说：「黑心资本家割韭菜捞钱拍烂片，但是你没有呀，所以也不能算他们无脑共情资本家。」 「倒也是。」佟知隽去微博看了一眼，如今他竟然有了两百多万粉丝，最新微博下面一堆人催他多多吐槽烂片，甚至有人希望他录一些烂片的reaction。 术业有专攻，这种以辣眼睛为工伤的活还是交给影视博主们去做吧。 「哦，你又上热搜了呢，你看，热搜第十三。」段骁恩说。 佟知隽好奇地去看，#艺人平均实力稳居内娱top1的公司#，应该也不算是他上热搜吧，确切说是阅微的热搜。 由于佟知隽这几天热度高，有人发头条文章盘点了阅微所有艺人。 演员当下最火的是段骁恩和郭琼宵，都是跟大导演合作过的艺人，实力不俗，后续也没有全靠营销，接了新戏，其他几个演员也都是正经的科班毕业，虽然不红，但是接戏很有眼光。 爱豆的话，由阅微运营的安囿女团最火，虽然不是长约，但是在出道森*晚*整*理后，拿出的作品质量一直很好，没去拍烂片也没有全靠综艺活着，早甩了同期另外两档女团选秀出道团不知道几条街。 至于未出道的练习生，曹翊是网红，水平大家都了解，前阵子签到阅微后就官宣了，还有就是郭航，也有积极运营自己的社交媒体，至于其他练习生，会在「阅微的练习室」这个蓝殿堂帐号里偶尔放出一些练习视频，没见过有花瓶。 第362页 现在阅微没有歌手，专注演员和爱豆两个赛道，就已经做到了全员美强惨。 至于说惨在哪儿，那肯定就是煳了。 内娱不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而是资本当道流量至上，竟使英雄无人赏识。 这篇文章非常长，佟知隽耐心看完之后，蠢蠢欲动，甚至想拿大号转发，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点进评论区，依旧是无人控评，即使偶尔有段骁恩等人的粉丝在感谢博主夸自己偶像，其他粉丝也不会特意点赞评论增加权重，因此留在前排的都是真心话。 佟知隽看人夸阅微，或者说看人夸段骁恩，高兴得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看这图文并茂的，博主好会选，第三张还是我手机桌面呢。」佟知隽一激动，就把自己的小秘密给说出去了。 段骁恩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毕竟他自己手机桌面，也是佟知隽来着。 佟知隽见电话半天没声音，以为段骁恩不在，叫了半天「喂喂餵」，段骁恩才回过神来，装作真的不在的样子，弄出点声音来，然后说：「刚刚喝水去了，你看完了？」 「嗯！」佟知隽不敢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只干巴巴地答应一声。 「明天《盲》就要播出了，你有时间看吗？」段骁恩没话找话。 「看情况吧，毕竟明天《七旅》第二季就要开始录制了。《陌生的兄弟干杯吧》应该也差不多要拍完第二个单元了吧？」佟知隽提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万幸段骁恩没问他刚刚说了什么没有。 段骁恩说：「后天拍完，我拍完就休息。」 「挺好，《不见硝烟》才收官，你又有《盲》续上，《盲》之后又有诸多客串作品，算是步入正轨了，基本没什么空窗期。」佟知隽说。 段骁恩想了想，问：「哦对，《逆旅》你确定怎么办了吗？是让执行导演负责还是等你回来？」 「再看吧，理论上等我回来是来得及的，但是之后还得过中秋，我不想耽误大家过中秋的时间录节目，又怕再延后，给后期的时间太短了。」 虽然嘴上在聊工作，但本质上佟知隽就是喜欢多跟段骁恩说话。 从稀松平常的话题里，也能聊出快乐的感觉。 一直说到佟知隽不得不休息，他们才挂断电话。 《不见硝烟》26亿票房收官，属于是暑期档最大赢家，放到国内的歷史票房里也是相当高的成绩，虽然还没开始分帐，但是阅微赚了这么多，《七旅》第二季也肉眼可见的富裕了起来。 过几个月电影会在电视和网络上线，以及海外上映也在筹备中，之前段骁恩还去录了英文版配音呢，到时候又会赚一大笔钱。 自打《不见硝烟》26亿收官的海报放出去，佟知隽连续一周做梦都是钱。 毕竟算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赚来这么多钱，佟知隽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不少人对他的偏见，所以真的很难不兴奋。 第二天，佟知隽也该准备带着《七旅》团队出发了。 经典开局，第二季又回到了熟悉的茶馆场景，录制了开头。 佟知隽拿上喇叭，侧头看刘钰升：「直播开了吗？」 「这就推流。」 佟知隽正色，打开大喇叭：「欢迎来到《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第二季）》的拍摄现场，许久不见大家过得都怎么样？」 【卧槽卧槽来了！真的直播！】 【天惹这个声音用大喇叭放出来都这么好听】 佟知隽看不见弹幕，只认真地听着嘉宾的回答。 镜头依次推过去—— 沈幸：「挺好的，胖了三斤。」 蒋云星：「挺好的，瘦了三斤。」 沈幸拍了蒋云星一巴掌，全场闹笑。 胡双晴等人也依次说了近况，佟知隽笑眯眯地说：「这一季，恭喜你们，你们自由了，不再有金额限制，尽情地玩！」 「好耶！」众人欢唿。 「但是这一次，你们不能玩手机。」 「噢——」 「要玩也不是不行，每天都要截图手机使用时长。」 「好耶！」 「每天玩手机玩得最久的人要把微博头像换成自己的表情包。」 「噢——」 【看出tzj被表情包满天飞困扰到了】 【集美们有无佟知隽表情包rwkk】 【都盯着沈幸，她在选秀那会儿就很会藏手机】 你来我往地推拉，讲清楚规则，直播间短暂切成了节目组海报的画面，众人则是出了茶馆上车。 六辆房车，一辆超级大的转播车，浩浩荡荡上路了。 蓝殿堂的直播很靠谱，用节目组官方帐号开官方切的镜头，此外七位嘉宾各自的蓝殿堂帐号也开了直播，是他们的专属机位。 虽然很多网友都见过综艺直播，但是像《七旅》节目组这么酷的还是头一回见。 路上没事干，佟知隽坐在转播车上看嘉宾打闹。 三位女嘉宾在一辆房车上，外加一个蒋晓恬，她们住一起，现在正坐一起玩飞行棋。 四位男嘉宾则是开黑，五缺一，不知道谁喊了个艺人朋友过来，打得正热闹。 出发前食材是备好的，所以中午车只停在了服务区。 这一次人太多了，除了姜瑜悠之外，工作人员里有三个会做饭的人一起帮忙。 第363页 【姜姐太牛了，这个刀工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emmm或许只是因为她真的没什么通告所以也只能在家做做饭了呢？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前面那条弹幕好欠啊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贱人就是矫情，说两句什么就破防了？】 佟知隽在转播车里可以看到弹幕，提醒管理直播间的工作人员注意，如果有人嘴脏就踢出去。 直播嘛，人力物力财力都是其次，管理好直播间环境才是最麻烦的，毕竟网友说话不可控。 第二百零二章 七人七旅 午饭过后，车辆进了杭州。 作为热门旅游景点，他们大多数人都去玩过，这次主要是为了买些今晚的食材，以及有家很火的月饼店，大家想要过去打卡，该买的都买完，很快就再次启程了。 第二季有了司机开车，大家玩得更嗨，下午再走的时候，七位嘉宾凑到了一辆车上玩游戏。 站在前面的六个人后背上贴了纸，坐在最后的人在纸上画画，前面的人感觉到是什么，再画给更前面的人，以此类推，一直传到坐在最前面的人，往往这个人画出来的，和最初的图案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佟知隽没坐转播车，也在这辆车里，看着坐在第一位的沈幸画出了个长着犄角的鱼，忍不住笑道：「她画犄角的时候，可曾有犹豫过？」 坐在最后的顾子言懵了：「我什么时候画犄角了？我画的是猫啊！」 中间一群人七嘴八舌说明明就有犄角，顾子言无奈地把纸对准镜头：「这难道不是猫？」 【yysy确实不像猫hhhh】 【幸运星你们在干什么！同人文里在佛前苦苦do了几百年的人竟然这么没默契！】 【前边的牙口真好，这也能捡？虽然是从jyx开始传错的，但是gzy画得就是很奇怪诶】 【快住口，让我多看看这绝世大作】 这种沙雕游戏怎么玩也玩不够，佟知隽见证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出现，后来在沈幸的鼓动下，他和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也加入其中，最后组成了十人长龙。 坐是坐不下了，大家紧凑地站了一纵列，当佟知隽真的下笔的时候才发现，这游戏真的很难。 身后的人似乎画了个直角，但是他不知道是画在哪的，只能凭感觉来，最后不出所料，揭秘答案是一只简笔画小老鼠时，他发现自己每一笔都落在了出其不意的地方。 【我能dream一个陆明鸥劳斯玩这种游戏吗，感觉会画画的人玩会好很多？】 【+1】 【+2】 【+10086】 佟知隽受挫了，怀疑人生地退出，让位给其他人玩。 他还是更适合笑话别人而不是亲自当个笑话。 本来这次规划的旅游路线有很多地名带梗的地点，比如最没存在感的阿卡林省有个赣州，谐音「淦」，但是江西赣州太远了，最后车辆还是直奔湖南去了。 晚饭在房车上吃，由于司机师傅比上一季的普通人开车开得好多了，所以当天半夜，他们竟然就抵达了长沙。 孙钟禹说：「来都来了，不能直接休息啊！」 于是玩了一下午仍然精力充沛的众人，征战坡子街，又来了顿夜宵。 有人在小摊边刷短视频边嗦麻辣小龙虾，也有人趁着九月母蟹肥美跑去吃了蟹黄面，只有陆哲闵一个人买了杯茶颜悦色就回车上了，还顺手给要喝的工作人员带了一杯。 【救救sos第一次看直播，这么晚了我都困了，陆哥竟然还敢喝奶茶】 【预言一下，陆哲闵今天手机使用时长最长，有人押吗】 【押！】 【鸭鸭鸭！】 正如弹幕所料，当所有人都玩累了回来睡觉，就陆哲闵死活睡不着，孤单寂寞地玩手机。 第二天直播一开，佟知隽喊人截图昨天的屏幕使用时长，陆哲闵果然最长。 毕竟白天几个男明星还一起打游戏来着，陆哲闵晚上再玩，当然稳稳噹噹地输了。 直播间的网友蹲守到了陆哲闵登录微博，纷纷在弹幕喊话，让佟知隽叫陆哲闵看私信。 因为大家正要去吃早饭，需要聚一起，所以佟知隽真的过去找陆哲闵了，完成了弹幕的愿望——陆哲闵从私信里找了个他拿着水杯呆滞不动的表情包，上面配字：陆大爷请您喝茶。 长沙的美食多，但是胡双晴不太能吃辣，一直到再次启程，她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喝奶茶。 「晴晴你不进组了吗？喝这么多又会胖，又容易今晚睡不着。我可怕你明天也得换微博头像。」沈幸担忧地说。 【嘘，我好像听到沈幸说晴晴要进组？有新戏了好耶】 【美女就是要演古装！】 「今天先喝今天的，之后再说，」胡双晴笑道，「奶茶解辣，而且离开长沙就没有茶颜悦色了。」 可能是大家起得晚，到了午饭时间，车还没开进武汉，所以中午又是姜瑜悠掌勺，在服务区做饭。 佟知隽听说要做打滷面，需要人帮忙处理肉馅，自告奋勇过去剁肉。 房车上的厨房台面太小，便把小客厅的摺叠桌放开，把柔软的硅胶面案放上去，擀面倒是也能擀开。 民以食为天，弹幕也乐意看这群人做饭，虽说直播不像剪辑的成片一样各种好玩的梗非常密集，但是胜在恬淡舒适，甚至用来当工作时的白噪音都行。 第364页 除了肉卤，还要打鸡蛋酱，也有人喜欢清淡口味，便去洗菜切菜，这下不止是会做饭的几人忙碌，能打下手的都跟着做事，很快，各辆车上的小厨房就传来阵阵香气。 【等我有钱了一定买个能闻到味儿的手机】 【看他们吃饭我好馋，忍不住打开外卖软体惹】 顾子言吃得快，跟孙钟禹一前一后又去盛了一碗。 「比一比吗？」顾子言问。 「比谁吃得快？来！等下，坐这儿不方便。」孙钟禹往面碗里舀几勺卤，从座位上离开，下了车，蹲了下来。 顾子言有样学样，沈幸看热闹不嫌事大，为他们倒计时：「3！2！1！开始！」 两个微博粉丝加起来七八百万的明星不顾形象地嗦面，恨不能把脑袋埋到碗里。 【这个镜头太有灵性了】 【是吧！准确对准了顾子言吃进去的自己的头髮！还有差点被孙钟禹的鼻子吸进去的面！】 俩人同时吃完，佟知隽把空碗放下，从厨房的窗户那里探出头去：「你们俩一个像熊大，一个像熊二耶！」 他们相视一笑，嘴边果然有一圈滷的痕迹，忍俊不禁，随后灰熘熘跑去擦嘴。 下午抵达武汉市区的时候，车要去加油，正好加油站附近有个立交桥。 沈幸侧身张开嘴巴，像是吃掉立交桥上的车，摄影师也很配合，帮她拍到了这一幕。 【幸宝好可爱555妈粉泪目】 【上次看沈幸这么幼稚还是当年的选秀】 【前面的姐妹不至于不至于，虽然幸宝年纪见长，但是一直挺幼稚来着（）】 这时，蒋云星走过来，把一根棒棒糖塞到了沈幸嘴里。 沈幸下意识往后躲一下，尝到甜味后忍不住弯起眼睛：「谢谢呀！」 【妈妈我是不是又搞到真的了】 【假的！蒋云星已经跟我结婚了！你们乱说话他回家又得哄我/doge】 佟知隽在转播车里看到弹幕，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他之前还给藕花深处留言说想看幸运星的同人文呢，太太说年底写，结果太太忘了，他也忘了。 当然了，现在他也不太好意思再提这事儿了。 武汉也是一座美食多的城市，基本上众人自打到了武汉就没住过嘴。 佟知隽喜欢包子，吃汤包的时候，对着汤包中心吹一口气，包子就会鼓起来再落下，像是会跳舞，往往给他一个包子就能玩得不亦乐乎。 房车虽然地方够多，但是能住酒店还是住酒店，毕竟舒服些。 每天的直播结束后，佟知隽都会去微博广场看反馈，意料之外的是，这次《七旅》第二季，竟然很多人说变味儿了，但也没说到底哪儿变了。 佟知隽暂时想不通，只能在备忘录里记一下，等录完后做总结。 拍摄的第三天，他们终于如愿抵达安徽。 在这个同时拥有铜陵、芜湖、蚌埠这三座城市的省里，就堪比能见到卧龙凤雏外加一个冢虎。 在铜陵玩的时候，顾子言还带头唱起了「眼睛瞪得像铜铃」，拉着孙钟禹的蒋云星一起，坐在车上摇摆。 「串戏了啊，你们这不是摇头三人组吗？」姜瑜悠笑着说完，哼起《周六夜现场》里摇头三人组的经典旋律。 一群男人在一起，那智商会与最蠢的那个人共享，顾子言就是那个最蠢的。 他也「铜铃」不下去了，改成跟姜瑜悠二重奏。 拥有各种美景也抵不过有梗啊，当他们去芜湖的时候，佟知隽忍不住笑：「真的是时代变了，有的人听到芜湖只能想起『芜湖起飞』，但有的人想到的却是『飞蝗芜湖』。」 佟知隽跟这群看似没包袱实际上多少要点脸的明星不一样，他们就算知道「飞蝗芜湖」是当年贴吧里「非黄勿护」的意思，也不敢这时候接话茬。 【笑死，tzj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贴吧人的青春谁懂】 【综合tzj过去有限的採访，大胆推测，他其实对网络熟的一匹】 【有无人去818tzj的贴吧帐号？好奇】 【原来有钱人也和我们共享同一片网络天地啊（惊嘆.jpg）】 【前面的，这是我们和tzj为数不多的相似点了233】 铜陵和芜湖虽然在往旅游城市的方向发展，但是和上一季的小城市类似，其实对见惯了大城市的人来说有新鲜感，但是对小城市的人来说就是稀松平常的。 再比如他们又去了蚌埠，网上所有人对蚌埠的印象只有一句「蚌埠住了」，实际上这座城市长什么样，无人在意。 好在摄像头记录下了很多对人们来说陌生的美。 还有「华夏第一都」的曹县，「兰陵王如今该叫枣庄王」的枣庄，网友们好奇却不会亲自去看的地方，大家都去玩了。 最后经由江苏再回到上海，正好七天结束。 所有人齐聚在出发前的茶馆，与直播间的观众告别。 刘钰升抱着昂贵的移轴相机对佟知隽小声说：「明天开始，两天一更，小姜那边前两期剪好了，等你过去看成片。」 佟知隽拿着手机，端坐着看嘉宾们打闹，虽然这一周下来，所有工作人员都很累，但是听到这样的欢声笑语，一切都值得了。 【官博说明天放成片诶，一把子期待住了】 第365页 【七人七旅，下次再见！】 【啊啊啊啊好捨不得！】 【qwq再见】 八个直播间一同结束直播，《七旅》第二季，正式收工。 第二百零三章 小小奖励 处理完收尾工作，佟知隽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累得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良久，段骁恩打了视频通话过来。 「怎么样，可以休息啦？」段骁恩笑着问。 「啊你在家啊，」佟知隽注意到段骁恩坐在他家的床上，「我明天一早去审片，然后再录《逆旅》，后天还得跟许然若谈合同，再写个工作总结，就可以休息了。」 段骁恩闲下来之后看了直播，自然知道佟知隽有多疲惫，温声说：「好好休息，之后还有打歌节目呢，你的女团终于能在回归期有第二个打歌舞台了。」 「这么一说感觉挺幸福的啊，」佟知隽满足地漾开笑意，「你知道吗？我之前看有人说，安囿救活了稀烂的《追光舞台》，还救活了爱豆行业呢，我与有荣焉。」 段骁恩点头：「你的打歌节目预热，有好多人开始管安囿叫黄金一代了呢，你好像一不小心改变了市场环境。」 佟知隽捂嘴笑：「算是漂亮宝坚持不玩资本套路的小小奖励吧，其实还是她们自己争气。」 市场从来都是被资本掌握的，即使安囿女团如今依靠作品做出了改变，意外的得到了很多粉丝，也不代表市场终于回归观众选择了。 当资本看到安囿女团这样吃香，肯定会想要复制这样的路线，可是高频率出专辑、低频率接综艺和影视作品通告，是很难保证稳赚不赔的，投入的本钱太高了，所以「聪明」的资本会想尽办法去偷工减料。 佟知隽知道，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真的由优秀的爱豆组成的团体出道，但是总有捷径可以走，比如——过度营销。 营销本来不是个贬义词，也不必妖魔化，合理营销是以金钱为代价增加曝光，但是过度营销往往会夹杂着对同行的拉踩、对追星女孩进行按头式安利、对粉丝爱好过度干预，最后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让本应该各凭实力的游戏变成金钱竞争。 追星的人是有限的，追星的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怎样把愿意掏钱的真爱粉绑定在作为商品的爱豆身上，就是资本要做的。 但是安囿的目标，不是得到更多愿意为她们花钱和控评的永远冲锋陷阵的粉丝，而是听到更多人真诚地赞赏一句——你们的舞台真棒啊。 底线更低的人往往更吃香，不割韭菜的安囿终究会被劣币驱逐，现在就看在公司和她们的共同努力下，能够支撑多久了。 明天还要起早，聊了会儿佟知隽就睡下了。 第二天他老早赶去高箱影视，好在太早了，还没到漕河泾早高峰。 在高箱的审片室里，进行了《七旅》第二季前两期的最后一次审片，为这个项目忙碌过的人目不转睛看着屏幕。 当翠绿色的近似于油画质感的场景出现时，佟知隽还一愣，然后才发现，这竟然是实拍。 苍翠欲滴的树木在道路两旁向远处延伸，马路上的车辆跟着轻快的bgm有节奏地加速减速。 一个又一个相似但不相同的场景被无缝衔接在一起，无一例外都是道路上的车子在跑，有几分像玩具车，也有几分像小人国，抽帧过后还有点像定格动画，这其实是用90mm的移轴镜头拍出来的效果。 这七天他们走过了很多不同的路，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在路灯下行驶的车子终于开出了画面，车后面跟了一纵列的字缓缓上升：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第二季」。 还是熟悉的手写字体，可爱得过分。 而这短短三十秒，是拍摄途中飞手和云台手用六轴无人机累计辛苦了十几个小时拍下来的素材。 据刘钰升说，其实还有其他好看的素材，尤其是城市街景，人多的情况下用移轴镜头拍摄，比高速公路上出效果，但是为了片头的流畅性，就放弃了常规的剪辑方式。 毕竟有直播，在转播车里看到怎么切的镜头，基本上成片就是怎么剪的，不过也有一些区别，去掉了相对无趣的部分，还有很多直播时候错过的镜头被加了进来。 比如秋老虎燥热，沈幸买了水气球在手里把玩，一不小心捏爆了，水花四溅，正好被她的专属机位捕捉到，佟知隽还坏笑着在旁边补了一句：「快！打个尾板！」 还有姜瑜悠擀面条时有点走神，竟然把面饼擀成了心形。 再就是第二天的最后几个镜头，白天沈幸还说胡双晴喝奶茶喝多了晚上会睡不着，结果自己打游戏打到很晚。 前两期看完，佟知隽非常满意，姜驳彧说：「这一次剪出七期，隔日更其实剪辑压力不大，如果我们够快的话，就把片子发邮箱，免得审片麻烦您来回跑。」 隔日更剪辑压力竟然不算大，佟知隽分外吃惊，再次对高箱的效率和人才储备感到佩服。 「好，辛苦你们，我得走了，不用送。」佟知隽摆摆手。 《逆旅》拍摄基地远，现在已经是中午，他顾不上吃饭就得赶过去，好在钟好逑已经订了餐在录制现场等他。 钟天泽开车，佟知隽忙里偷闲巡视了一下《七旅》的微博广场，随后去看了第一集 《盲》。 康文在的实力自不必说，情节朴实，画面舒适，第一集 余天星火场救人的镜头，简直是教科书级别。 第366页 现在的国产影视剧，遇到这种主角的高光情节就喜欢用慢镜头和bgm推情绪，实际上远不如触目惊心的实拍更让人心悸，当余天星坚定地抱着被困在楼里的人跑向阳台，然后利用绳索速降时，那种紧迫感自然而然会让观众共情。 这场戏段骁恩跟他说过，不是特效做的火，是找的郊区烂尾楼真的放了火，在消防员的指导下进行拍摄。 演员当然受到了保护，但是这种戏还是有危险性的，佟知隽听说时吓得连连骂段骁恩疯了，但是当成片出来，一个演员能有一组这么好的镜头，冒点风险竟然也显得很值得了。 佟知隽看完第一集 又翻了很久评论区，第二集来不及看，就到了拍摄基地了。 匆匆吃了饭，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到齐，佟知隽开麦道：「咱们争取别熬大夜，早录完早收工，辛苦大家！」 拍了这么多期，从第一期开始留到现在的只有杨穗一个人，其他很多嘉宾都「逆袭失败」了，这么看来，杨穗已经不能算是炮灰了，再玩几期，就跟原着里的重要配角差不多水平了。 有罗意特、简声杭外加一个杨穗在，即使这一期副本很难，也顺利在晚上九点收工。 众人一同去吃了饭，饭后佟知隽约了许然若第二天到阅微签合同。 翌日就是中秋节，公司里没几个人，钟好逑早把合同拟好了，许然若来时，仔细阅读，确认无误，这才签了字。 上个月，佟知隽问许然若有没有意向来阅微，许然若就已经把要求说得很清楚了，所以才能合作得如此顺利。 早在许然若艺考拿了多所院校的表演系第一时，就已经有不少公司找上门来，但是过于苛刻的合同使他警觉地拒绝了。 高考他高分通过，又上了一次热搜，暑假里就有许多星探来联繫他，但是每一份合同里都有无数的坑。 但凡他不谨慎，签了合同，等着他的就是为了对赌协议疯狂轧戏、疯狂拍流水线偶像剧，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提升自我。 他悟了，这就是资本，没有任何资本能容忍艺人不把赚钱定为第一目标。 直到佟知隽找他，他第一句话就是：「我不签对赌，永远。」 佟知隽笑了，点头：「还有呢？」 「三年合约，不能再长。」 「可以，然后呢？」 「每年一部以上在豆瓣能拿七分的戏，番位我无所谓。」 「简单，还有吗？」 「听说阅微的艺人是有底薪的，那分成呢？我要合同里写得明确一些。」 「这个可以放心，还有没有？」 「……暂时没了，看看合同再说。」 佟知隽依旧是笑，看出许然若从前见过多少坑人合同了。 就这样，今天的许然若耐心看完几十页的合同，满意地签了下来。 无论是阅微的运作模式，还是分成条款，许然若都觉得可以，虽然他占不着便宜，但是在这个圈子里，这份合同已经很宽松了。 「其实本来你不必多虑的，因为阅微在合同模板之上，随便艺人怎么添加条件，只要在我们接受范围内，加多少条都行。」佟知隽把合同交给钟好逑，让他送档案室。 许然若假意拦了一下：「诶，那我现在加一条『一九分你一我九』还来得及不？」 佟知隽痛心疾首：「现在的小孩好狠的心。」 「行了，作为合格打工人，就不耽误您回家过节了。等復工了我再去见纪总，我也得赶通告去了。」许然若笑说。 因为签约这事基本板上钉钉了，所以佟知隽提前就给许然若找了经纪人，恰逢中秋，经纪人谈下来的一个中秋站台活动就给了许然若。 二人告别，佟知隽快乐休假。 回半山别墅的路上，佟知隽跟段骁恩打电话。 「怎么样，胡导的风格适应吗？」佟知隽问。 前些天《剑又何去》就开机了，高调官宣，只是段骁恩有《逆旅》要录，所以没参加开机仪式，今天才进组。 「胡导讲戏，那是无痛当妈，她看起来雷厉风行，实际上真的特别细緻，把演员当孩子一样哄。」段骁恩笑着说。 佟知隽脑补了一下，道：「挺好，多适应一下不同导演的风格挺好的，之前跟赵导和贺导合作，我看他们都是一开拍就自带气场的那种，随时能刀了出岔子的人。」 「啊，康导不一样，」段骁恩说，「康导是看似如沐春风，实则一条能磨得人崩溃，偏偏他还真的能准确看出每一条的细微差别，稍有状态不对，他倒是不骂脏话，只是和善地看着你，嘶，那恐惧感就上来了，任谁都得把弦儿绷紧了。」 佟知隽大笑：「这是和善？这叫『核善』！但是挺好的，要不是这样的态度，哪来的8.6分的《盲》。」 前几天《盲》在豆瓣开分8.6，有康文在执导，备受瞩目，又有所谓资源咖段骁恩，可以说是争议满天飞了，饶是如此，也不改此剧的超高评价。 「核」字被佟知隽加重了读，段骁恩会意，小声道：「可不敢再议论康导，他可会怼人。」 「能有我在《演员实习生》上怼得狠吗？」佟知隽拿自己开玩笑。 「嗯哼，你懂得。」段骁恩没直说。 佟知隽懂了。 果然这个圈子里还是存在着会批评演员的导演的！内娱之光了属于是！ 第367页 第二百零四章 远来是客 聊到佟知隽到家，段骁恩也要忙去了，于是挂断电话。 殷秋无提早在群里说了上午见个朋友，得下午才能回家。 才进门，就见小苏说：「小少爷，家里来客人了。」 佟知隽应声，只见正厅的沙发上拘谨地坐着一位妇人，她看起来有将近六十岁，不胖不瘦，虽然已经不年轻，却看得出五官端正，三十年前也是个美人。 他不认识，起初以为是外人，但又总觉得这相貌眼熟，于是没有立刻发话。 妇人却先站起身来：「是小捲儿吧？还认不认得我呀？」 「您……您好？」佟知隽坐到她对面。 妇人手足无措了一下，这才坐下来，「不森*晚*整*理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抱……摸过你的脸呢！」 佟知隽为难半天，也没想起是谁，妇人立刻道：「我是你太公的姑姑的孙子的女儿，名叫杨顺蓉，咱们往近了不往远了论，你得管我叫姑姑。」 这打哪儿来的姑姑？这么远的亲，又是小时候的事情，佟知隽自然记不起。 佟知隽头皮发麻，脸上泛痒。 他小时候刚满月，佟家大摆宴席，杨顺蓉来过，但是佟小少爷尊贵，时时刻刻有人看护，即使是亲戚，也没几个抱过他，杨顺蓉套近乎的话，倒也不需要当真。 「姑姑好，姑姑喝茶吗？」佟知隽想着，既然人能进来，想必赵叔是认得的，亲戚是真，关系远也是真，过着节呢，好生招待着总不出错。 「刚刚喝过了，」杨顺蓉笑说，「二十几年不见，成大小伙子了啊！成家了没有啊？」 佟知隽尬笑：「还没有。」 「噢哟，还没有呀？我听你妈妈说，你哥哥姐姐也都没成家呀！这先成家再立业，家里这么大的产业，该有的都有了，怎么没成家呢？」杨顺蓉嘴比脑子快，本来看到佟知隽的表情就知道这时候说这些不妥，奈何话赶话就说到这儿了。 佟知宛跟何君迟领了证，暂时还没时间办婚礼，所以甭管远的近的亲戚都还不知道，佟知隽也懒得纠正，于是发动煳弄学满分的功力：「不急不急。」 「那有女朋友不啦？」杨顺蓉恨不能掐自己一把，叫自己别说了，煎熬地看向佟知隽，希望他别怪自己多嘴。 佟知隽内心狂唿救命，皮笑肉不笑：「还……还没。」 这下杨顺蓉深埋在dna里的保媒拉縴本能彻底克制不住了，紧张地说：「呀！这怎么回事？是没遇到合心意的还是怎么回事呀？姑姑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啦？我邻居的表妹的女儿，长得水灵哇，在闵行一个银行工作，人特别老实的！」 佟知隽要崩溃了，他知道杨顺蓉没有故意给他介绍门不当户不对的对象的意思，就是年岁大了喜欢说媒，但是内心还是觉得无比尴尬。 愿天下所有远房亲戚都有刘姥姥的情商，求求了。佟知隽在心里默默双手合十。 万幸这时候殷秋无回来了，小苏帮她送包，殷秋无则是笑着从玄关绕过来，还没看清人就说：「远来是客，好久不见啊姐姐。」 佟知隽如蒙大赦，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给妈妈倒了一杯茶。 虽然他真的很想走，但是怕不够礼貌，于是笑着说：「姑姑您跟我妈妈聊，我就不打扰了。」 「哎哟不打扰不打扰，刚刚这不正说到你怎么没谈朋友呢！秋秋啊，这个刚刚你没听到，我再跟你说一下啊，说到我邻居的表妹的女儿……」杨顺蓉早就到了，彼时殷秋无不在家，通电话时该寒暄的都寒暄过了，这会儿就也没多说那些。 佟知隽对着殷秋无挤眉弄眼：妈妈救我！ 殷秋无能猜到，八成是杨顺蓉给他介绍对象呢，于是摸摸左耳，意思是问可不可以说他和段骁恩的事情。 佟知隽立刻会意，悄悄伸手比了个「ok」。 「哎呀这个是我没跟你说哦，我们家小捲儿有喜欢的人啦，人家两个人关系正在升温呢，我也不好打扰他们小年轻的事情。」殷秋无笑着说。 杨顺蓉一怔，发觉自己又只顾着自己说话了，下意识说：「这样的哇……噢哟那真是不好意思哦，乱点鸳鸯谱啦……那你有没有见过小捲儿喜欢的人呀？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这家大业大的，说亲可不容易哦！」 殷秋无见她没完没了，只能一击必杀：「我们捲儿喜欢的是个男演员，已经见过了，高大帅气有礼貌，性格温柔又和善。」 杨顺蓉吃惊，这显然对她来说有点超前了，「小少爷喜欢男孩子喔？」 殷秋无疲惫点头。 杨顺蓉还在震惊，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心里咂摸一番，没搞懂是逼得人家不得不说了佟知隽的性向更丢人，还是她在这里说媒半天更丢人。 她生活困苦，辗转漂泊，对男人喜欢男人无法理解，却又怕是自己跟不上时代了不懂现在的人的时髦，只能把所有疑惑都咽到肚子里，本就说多错多，免得再冒犯。 杨顺蓉跟佟家总支的血缘关系已经超过了三代，算是很远很偏的亲戚了，杨顺蓉的丈夫江函残了，儿子车祸死了，高龄得来的女儿上大学，念书供不起，穷得叮噹响，只能求助佟家，现在家里殷秋无管事，所以她才找到了殷秋无。 丈夫残了以来，她又要照顾丈夫，又要带儿女，这么多年来从未想过找佟家，只是如今债台高筑，拆东墙补西墙也补不起了，濒临绝境，迫不得已。 第368页 先前电话里也说过了来意，现下又客套一番后，殷秋无嘆口气说：「你家江函是残了，但没了双腿，还有大脑不是？孩子上学我能管，但孩子长大了该怎么想？父母没能力所以求到亲戚头上？」 杨顺蓉忐忑，她知道自己家里那口子找个兼职能找到，甭管是当淘宝客服还是做点别的什么，读过书，脑子灵光，是能做的，只是人家不肯，她又不想孩子因父母离异被歧视，只能忍了。 见她不答话，殷秋无又说：「不说别的，只要江函肯做点事情，我拿给孩子的钱，也有正当理由让孩子见着，就说是爸妈一起赚的，让孩子心底踏实，但要是江函依旧死性不改，那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杨顺蓉心里感激，连连道谢。 「按理说你的家事不该我管，但是如果真的说不通，该离还得离，不然你说到时候孩子是体谅你这个做母亲的还是怪你跟江函没离婚？」殷秋无本不打算说这么多，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钱能解决的，还得人自己肯改变。 这天晚上，佟知宛和佟知敬都回家了，殷秋无留杨顺蓉吃饭，杨顺蓉没好意思打扰一家人团圆，于是离开了，走时殷秋无没直接给钱，说等杨顺蓉跟江函沟通后再说。 晚饭时候，席间聊起这事儿，佟知隽问道：「我小时候真的见过杨姑姑吗？」 「见过的，只是没几年她家里出了变故，你姑父是个心气儿高的，主动疏远了，后来屡次卖房，越搬越远，就也有了近二十年没走动。」殷秋无说着，也觉得唏嘘。 江函是心气儿高了，但是如今还得是杨顺蓉拉下面子来求人，旁人不觉得有什么，但殷秋无却看不起他假清高。 佟知隽下午听到殷秋无跟杨顺蓉说的话，也猜得出姑父是个什么人，于是未做评价。 晚上下了小雨，看不见月亮，佟知隽就给段骁恩发视频通话。 「你那边有月亮吗？」佟知隽躺在被窝里，看着屏幕里的段骁恩。 「天气不好，看不到月亮的。」段骁恩在横店拍戏，今天横店也阴天。 佟知隽却笑了：「看不见也没关系，你知道离你最近的卫星在哪吗？」 「是算上人造卫星吗？你让我想想。」段骁恩认真回忆起来。 佟知隽目不转睛盯着他，「笨蛋，离你最近的卫星当然在上海呢。」谁让我只愿意绕着你转呢，佟知隽在心里默念完后半句。 段骁恩呆住，一瞬间觉得心脏过电了似的，酥酥麻麻的，险些不会跳动。 佟知隽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会错了意吗？还是佟知隽真的在撩他？ 段骁恩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迴避着手机镜头。 佟知隽只笑，不说话，就看段骁恩慌神的样子，心里的小鹿都要疯了。 离段骁恩最近的卫星在上海呢。 段骁恩喜欢的那个会发光的爱笑的弥勒佛，十有八九也在上海呢。 佟知隽觉得自己拿捏住了段骁恩的心思，不知不觉嘴角就要咧到耳根上去了。 「笑够了没有吶？」段骁恩总算平復下来了，拉起酒店的白色被子，半张脸埋进去，免得佟知隽通过微信的自带滤镜都能看出他脸红了。 佟知隽揉了揉脸，笑得都酸了，说：「但凡你现在在家，我一定要去找你。」 「我戏份不多，目前的通告单是排到十月五号，前提是我得练得好剑，不耽误进度才行。我现在梦里都是练剑，在剧组里也是随便找个棍子都忍不住在手里掂一掂转一转……主要是剧组做的剑不是道具，一柄剑估计有四五斤重，起初一直拿真剑练，胳膊酸，拍戏动作都不自然了，只能改用棍子找感觉。」 段骁恩演的皇帝可太有本事了，文能舌战群臣，武能上马杀敌，骑马他倒是会，从前也练过剑，但拍戏耍剑想出效果，就是要花里胡哨，想熟练，就是要下功夫。 佟知隽喜欢看打戏，只是现在很多打戏全是吊威亚，演员飞来飞去，拿个轻飘飘的道具剑都拿不稳，挥拳头也是绵软无力，一点都不像是武功高强的人。 像胡若雯这种好导演，当然不会让演员煳弄过去，剑要练好，骑马也要练好。 「穆楚被胡导拒绝真是不冤。」佟知隽忍不住感嘆。 且不说敬业的演员多得是，好导演看不上穆楚，就说穆楚因为这点小事黑段骁恩，又将堪称恩人的梁希薇气走，戏路怎么能顺得了？ 第二百零五章 藕花深处 可能是佟知隽大预言家，也可能是恶有恶报，两天后的傍晚，穆楚竟然又上热搜了。 热搜第一：#穆楚小号骂人# 点进去一看，穆楚的小号竟然被扒出来了。 在这个名字叫「两千万sb什么时候管好自己」的小号里，穆楚骂过江洋渡，骂过段骁恩，骂过佟知隽，还有其他很多很多明星。 骂歷届不同奖项产生的影帝视帝以及是基本操作了，最值得关注的其实是他这个。 穆楚光鲜亮丽的大号，就拥有着两千多万的粉丝。 怎么说呢，佟知隽还是头一次见明星翻车根本没有粉丝来洗白的惊天大瓜呢。 穆楚把粉丝都骂了，这要是再不粉转黑，多少沾点毛病。 至于这个号怎么被扒出来的，就要怪穆楚自己做得太明显了。 自打反黑站被迫关站以来，从前反黑的粉丝们只能主动出击了。 第369页 四年前的锦云奖视帝郭城益的粉丝巡视黑称广场，正巧发现了最近发了微博骂郭城益的这个帐号，由于里的「两千万」有点引人注目，这个粉丝凭藉直觉点了举报后去翻了这个帐号的所有博文，最后发现，近几年基本上拿过奖的都被骂了个遍，唯独穆楚「倖免于难」。 小粉丝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赶紧让好姐妹帮忙查了ip，仔细对比每条微博的时间，最后终于确认了这就是穆楚小号，一怒之下联合被骂过的多家粉丝一起发文谴责穆楚，并买了个热搜。 于是，佟知隽就在热搜上吃到了这个瓜。 佟知隽「嘶」了一声，给郁川野打电话。 「你发现没有，好像跟我们阅微作对的，最终都凉得很惨？」佟知隽笑着说。 当初的唐东、任宏等人是这样，后来跟漂亮宝作对的《闪耀少女》也是这样，还有燕济裴也是被反覆鞭尸，现在又来了个穆楚。 「别提，梁希薇已经气到神志不清了，因为她知道穆楚有小号，以前叫『事儿妈什么时候管好自己』，被梁希薇发现后改了，没想到这回不骂她了改骂粉丝。」 郁川野说到这儿，一旁的梁希薇抬高音量说：「他这算改吗？越改越过分！我上次见这么让人无语的艺人还是在上辈子。」 「郁老师把免提开一下，」佟知隽听到梁希薇的声音后说，「梁姐，您这是喝完孟婆汤忘了吧，说不准你上辈子遇到的那个也是穆楚呢。」 郁川野没良心地大笑，梁希薇直瞪他，最后只能无奈地说：「希望带郭琼宵和姜南能让我攒回来几年阳寿。」 经纪人这边要开会，佟知隽没跟郁川野说几句就挂断了，保存好自己刚写完的《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第二季的工作总结。 自打微博广场上有人不满意以来，佟知隽就一直在反思原因，随着剪辑版正片的更新，佟知隽观察了弹幕和评论区，终于发现了自己犯了什么错。 明明最开始，这个节目为的是给观众做一个参考，无论去的是不是热门旅游城市，无论有钱没钱，都可以很快乐。 可是第二季，要说自驾游吧，车是司机开，要说不让玩手机为的是加深「放下手机出去走走」这一概念，七个嘉宾还都玩手机了，综艺核心的偏移会让一些观众感到不适。 即使有砸了大价钱的直播让节目看起来很繁荣，即使有不输上一季的舒适剪辑让正片看起来温馨治癒，但是佟知隽知道，还是有很多第一季的观众失望了。 可能第一季不如第二季火，但是佟知隽很珍惜第一季的观众们。 那时候的《七旅》节目组穷得要命，节目播出了也没什么水花，佟知隽是看着评论一点点涨起来的，每次又有人在蓝殿堂和豆瓣打分，佟知隽都会很紧张，时至今日他都会去翻看节目的最新评分和评论。 只可惜，是他自己的思虑不周，让第二季没能留住老观众。 嘉宾没变，气氛没变，只是又是司机又是房车的，让好好的一个综艺变得与观众有距离感了。 思来想去，佟知隽用官方帐号发了个微博。 @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v]：为庆祝第二季总播放量破一亿，小七决定满足评论区里其中一个人的愿望，快来评论吧！[孙钟禹叉腰表情包.jpg] 评论飞速涨起来，佟知隽看了会儿，便关掉微博，打算等明天从热评里找一个。 去lofter追完几本同人文的最新更新后，佟知隽忽然发现藕花深处太太又开新文了，不过这次是只有一万字的小短篇。 【幸运星】当你把棒棒糖塞我嘴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完结可宰） 佟知隽津津有味看完，一脸姨母笑，赶紧发评论。 咸鱼翻身是煳鱼：天啊太太真的写幸运星了！谢谢太太！给太太揉肩.jpg 北极圈cp嘛，粮少，太太文笔又好，所以这篇文章热度也还不错。藕花深处擅长写细腻的推拉，看太太写谈恋爱真的很难不说一句「嗑死我了」，只不过暧昧的情节往往容易有和谐词，所以太太会用一个「/」隔开，这让人很不爽。 钉钉响了起来，佟知隽去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人截图了余小舟的周报。 金绶泽-经纪部主管：之后写周报注意一下，按错标点及时删改。@余小舟-段骁恩助理 佟知隽点开一瞧，接连好几个词被「/」隔开，他下意识想到了刚刚看的同人文。 难道余小舟是个隐藏的网文写手？ 那一瞬间，佟知隽灵光一闪——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啊！藕花深处不会就是余小舟吧？ 这个大胆的猜想只让佟知隽兴奋了一瞬，然后他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藕花深处写同人文有六年了，但是仔细回想一下，自打余小舟进阅微，写得最多的就是他和段骁恩的同人文了。 尴尬，真的尴尬。佟知隽但凡去问，如果真的是，余小舟说什么都显得很奇怪，但是如果不提这事儿，知道了员工在嗑老闆的cp，也让人心里有些别扭。 当然了佟知隽不是不喜欢余小舟嗑cp，他并不生气，而是觉得她明知道他跟段骁恩没在一起还在嗑，可比那些不认识他们所以无所顾忌的cp粉狠多了。 哈，文里甜甜蜜蜜，现实里根本没在一起，眼见为实了这都能嗑，真是铁血cp粉。 第370页 哦对，还有藕花深处新文，段骁恩的设定是数学家，cp粉当然不知道，但是余小舟也许是知道的吧？ 想到这儿，佟知隽忍不住跟段骁恩求证。 只是段骁恩一接起电话，佟知隽就把正事儿忘了，聊了半天才想起来问。 段骁恩听完，解释说：「之前小舟的侄女有奥数题不会，她算了半天没算出来，我就帮忙解答了，她问我是不是学理科的，所以我告诉她我学数学了。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佟知隽得到答案，这下确信了，太太竟在我身边。 只是他没跟段骁恩说余小舟是同人文写手这件事，闲扯了会儿别的，挂断电话后立刻就买了票。 明天他要去探班段骁恩，顺便跟余小舟聊聊。 落地萧山机场后乘车去横店镇，找到剧组时已经是傍晚了。 《剑又何去》所有的宫廷戏份都在秦王宫景区拍摄，佟知隽联繫了剧组后被带了进去。 这会儿段骁恩今天的戏份刚拍完，坐在凳子上，嘴里叼着纸巾，化妆师在帮他卸假鬍子。 看佟知隽来了，段骁恩放下手里把玩着的摺扇，跟他招了招手。 佟知隽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打扰，这种假鬍子需要用酒精棉片去卸，酒精很呛，所以需要憋气以及叼着纸巾免得酒精进嘴里。 折腾好半天，卸完鬍子，化妆师帮段骁恩擦好之后，段骁恩又去洗了脸，才回来找佟知隽。 「这几天不忙啦？」段骁恩顺手揽着佟知隽的肩膀，一同去往酒店。 「算是吧，但是也休息不了几天，」佟知隽说，「你怎么没直接蓄鬚？那样就不用粘假鬍子了，都粘红了。」 段骁恩另一只手仍旧在玩扇子，说：「我鬍子颜色好浅，蓄鬍须不如假的这个好看。其实还好，本来就得戴头套，也不差两片鬍子了。」 佟知隽想了想说：「高浓度的酒精太伤头髮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这么完美的髮际线啊。」 「还好我的头髮比较顽强，这些天拍下来也没感觉掉头髮掉得很严重。」段骁恩一个不小心，扇子打到了佟知隽。 「之前不还练剑呢吗？这改练扇子了？」佟知隽回想起什么，「哦，是为了《磐石》练的？」 《磐石》的男主角最常用的武器是一把摺扇，扇骨里藏了暗器，全金属的扇子相当沉重，虽说出手次数不多，但是平时总在把玩，各种抛接扇技巧炉火纯青，并且在剧里，扇子也是相当重要的道具，是文戏里能够传达情绪的媒介。 「嗯，杜老师教我的。」段骁恩怕再把佟知隽磕了碰了，虽说只是轻飘飘的竹扇子，但是打到人也挺疼的。 近期《磐石》在建组筹备当中，杜倚芸主动出山当导演，佟知隽是知道的。 杜倚芸从前也执导过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均顺利拿奖，只是他对演员挑剔，对剧本也挑剔，演员和剧本他都满意的时候太少了，所以这事儿很让人意外。 不过现在还在走合同，没有官宣，《磐石》的筹备也只有少数人知道。 「那，剑是练好了？」佟知隽笑着拿过段骁恩的摺扇，摺扇已经用到松垮了，想也是用了许久。 「算是吧，武指老师觉得满意了，」段骁恩说，「哦对，你之前用『绝世好剑』挽的剑花我也学会了，酒店有我用来练习的剑，你要看吗？」 在雪梨的那柄绝世好剑被段骁恩放在了物资包里，还包的时候忘记拿出来，所以没有带回来。 佟知隽分外期待，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酒店不算特别远，刷卡进房间时，佟知隽才突然想起忘了什么事情：「余小舟又哪儿去了？」 第二百零六章 笨蛋树懒 倒也不是佟知隽挑刺，只是未免太巧了点，但凡佟知隽来，十次里有八次余小舟不在。 不知道的还以为余小舟为了嗑cp给他俩创造机会呢。 段骁恩解释道：「她妈妈住院了，她昨天请假过去探望，今晚应该就回来了。」 「啊，这样，如果她需要总去探望，不如让她放个长假，给你临时找个助理吧？」佟知隽说。 「她说暂时先不用，就这一回，之后有她爸爸和舅舅一家过去照顾。」 「嗯，也行。」 进了门，段骁恩先去换了衣服，随后把自己用来练习的剑找出来递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掂了掂剑，说：「这么重，难道不是你在电影里用的那一把吗？」 「重量一样，但是拍摄用的更精緻，」段骁恩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剧组里人多危险，用轻的剑找手感，在酒店房间里不怕碰到人，就用这个重的，免得拍戏时候不习惯。」 好在剧组经费充足，段骁恩住的这间商务套房还蛮宽敞。 段骁恩接回剑来，腰腹发力带动手臂，剑就在他手中灵活舞了起来，让人眼花缭乱。 这是最基本的招式，除此之外，段骁恩最近还在练习剑脱手能立着转两圈，再握回去，这过程中手掌是完全竖直摊开的，所以一开始的动力就要给足，只是暂时段骁恩还不能拿捏好这个力度，时常接不稳。 「真的好厉害！」佟知隽海豹拍手，「能让我玩玩吗？」 段骁恩点头，「你小心。」 佟知隽只在无聊时候学过挽剑花，也仅此而已，只是这剑比轻飘飘的「绝世好剑」重多了，他有点难以掌控。 第371页 「还是算了，我这做得磕磕绊绊的，一点也不好看。」佟知隽说着，就要把剑还给段骁恩。 段骁恩却是走近，站到他身后，一手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做动作。 佟知隽缩了一下脖子，但很快就放松下来，顺了几遍，还真的找到感觉了。 等佟知隽能独立做好一串动作了，段骁恩给他鼓掌，说：「这么聪明的学生可不多见。」 「那段老师再给学生露两手？」佟知隽笑眯眯地说。 「好啊。」 段骁恩自打签下《剑又何去》的合同，就跟杜倚芸学剑，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虽说酒店的小客厅施展不开，但他每一个动作都格外潇洒。 最后一个动作展示完，段骁恩收起剑，说：「没有了，这次是真的没有保留了，我只会这些。」 「你管这叫『这些』？已经很厉害了好伐？我之前路过北京探班郭琼宵，别提了，跟她搭档那个演员拿剑指着她，那手抖的，跟抽筋了似的，最后无奈之下，拉近景都是换了替身上。」佟知隽收起手机。 刚刚段骁恩的动作都被他拍下来了，他美滋滋存到私密相册。 段骁恩笑笑，说：「去健身房练练上肢啊，如果这都要替身，确实过分了点。」 「哦对，我想起一个事情，群里说让你们积极运营蓝殿堂和抖音帐号你看到了吧？正好我在这，给你录个短视频吧。」佟知隽说。 「我看到了，帐号我已经开了，就是没想好拍些什么。郁哥说让我随便拍vlog，公司有人帮忙剪辑，但是在剧组很多东西不方便透露，我怕只拍上班下班太枯燥了。」 「只要不像大多数明星一样开了帐号打个招唿就跑，随便怎么流水帐都无所谓，粉丝想看的就是琐碎的生活，偶尔可以拍一点展示技能的视频，或者满足一下评论区的要求。」 「我感觉拍那种打招唿的视频有点奇怪，我想直接拍常规的视频。」 佟知隽点开抖音，「蓝线挑战知道吧？来拍个这个吧！」 蓝线挑战即画面中蓝线从屏幕一端到对面，蓝线经过的部分，画面会被定格，因此产生了许多有趣的作品。 段骁恩倒是无所谓拍什么，问：「那我怎么做？」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佟知隽说，「你举着剑，来挑战一下一动不动。我之前看有外科医生拿手术刀挑战这个，太牛了！」 「嗯，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为什么用你的帐号拍？」段骁恩指了指佟知隽的手机。 佟知隽显然一愣，下一秒，笑得像个傻子，转身捂脸，恨不能一头撞死。 「笨蛋树懒！」段骁恩火上浇油。 佟知隽欲哭无泪，直到段骁恩把自己手机塞到他手里，他还笑得跟哭似的，最后就出现了段骁恩人不抖但是佟知隽拿手机抖的尴尬状况。 「佟知隽你是不是故意的？」段骁恩看着屏幕里被定格下来的扭曲的自己，忍不住嘀嘀咕咕。 「我错了，还是把手机放在固定位置吧。这样，我把剑抛给你，正好还能展示一下这剑的分量，免得又有黑酸说你作秀。」佟知隽说着，把手机放到了墙面的置物架上。 段骁恩想了想，说：「谁拍小视频不是为了秀？就是有得秀才拍呢，没得秀我不就不拍了？」 佟知隽笑呵呵地点头，谁说不是呢。 为了不出镜，佟知隽离段骁恩有几步距离，把剑抛过去后，段骁恩稳稳接住，单手执剑平举在身前，当真是一丁点也不抖。 蓝线落到底，视频拍完，段骁恩用软体自带的剪辑调整了一下，加了一小段bgm，然后发了出去。 「太帅了，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帅。」佟知隽立刻去关注了段骁恩的帐号，并把短短几秒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自己那么帅还说别人。」段骁恩笑道。 佟知隽「啧」了一声，「这话说得，我长什么样都不耽误我欣赏帅哥。」 变了，真的变了，自己从前还只关注漂亮女生呢……当然了，主要是因为美女总比帅哥多。佟知隽想。 段骁恩脸红了，很明显是害羞了，赶紧转移话题：「我看下公司其他人都拍了什么。」 安囿女团就算了，主营蓝殿堂，抖音只偶尔翻跳一些舞蹈，但是郭琼宵等人拍得就多了。 随便翻了翻，基本都是这种短视频，不过有人拍和朋友吃饭，有人拍背台词，会更生活化一些。 佟知隽也在看，但是在搜安囿的时候，发现了有粉丝拍开箱。 自从艺人周边越来越丰富，好看的周边也能无形之中吸粉和固粉了，很多粉丝都乐意拍这类视频。 只是这个视频不对劲，开箱的不是周边，而是小卡。 安囿没出实体专辑，但是喜欢收集小卡的粉丝们说想要，于是周边里一般都会塞两到三张小卡，不能指定成员，但是会保证没有重复。 这个粉丝就是买了很多次周边，都没有抽到自己喜欢的卡，所以去闲鱼收了，其他几张还好，其中有一张穆辛窈的阴阳头造型，高达四百块钱。 一张卡而已，炒到四百块，真的很过分了。 佟知隽可以理解这张卡的特殊性，穆辛窈一公造型就是粉蓝阴阳头，是粉丝心中的白月光，有一次上综艺，穆辛窈重新做了这个造型，下班后的自拍做成了小卡，于是粉丝为了这张卡狂买周边。 第372页 但是再怎么特殊，它也只是一张小卡，是一个赠品。 当代买珠还椟不过如此。 有人炒周边价格，公司可以加大生产量，但是炒作为赠品的小卡价格，就很难办了。 允许指定卡，会增大打包工作量，不允许指定卡，粉丝抽不到想要的卡是很正常的。 这种事情官方不好出面说，不过佟知隽无所谓，他随性惯了，立刻截图了视频里放出来的闲鱼页面，打码了部分关键信息，然后发了个微博。 @佟知隽[v]：禁止炒小卡！禁止炒小卡！禁止炒小卡！[闲鱼截图.jpg] 评论很快涨起来，许多安囿的粉丝也关注了他，纷纷赶了过来。 佟知隽想了想，在评论区说：有什么关于小卡的问题可以留言。 @一碗鱼鱼鱼：穆辛窈不愧是内娱第一贵女人，四百块我惊了！记得上次她有个红髮小卡拍卖到了一千多块……佟总发这个微博是说要控制闲鱼价格了吗？ @佟知隽[v]：回復@一碗鱼鱼鱼：是的！因为小卡太贵了！醒醒啊，卖卡的不一定是你同担，只是二道贩子，为什么让外人割韭菜？ @pipi鸭梨：但是小卡真的太看运气了，非酋很难过qwq @佟知隽[v]：回復@pipi鸭梨：建议和其他粉丝互换，即使收小卡也不要高价。这样吧，之后用安囿官方帐号发起一个投票，看看大家更喜欢哪些卡，根据投票比例，我们调整一下不同卡的印刷比例。 @小丁当家：团体卡是隐藏款吗？目前我只看到一个人有诶，我也想要！ @凡尔赛之王开麦了：回復@小丁当家：团体卡而已，有什么好的？反正我有就很好啦！[大笑] @佟知隽[v]：回復@小丁当家：仓库随机打包的，不是隐藏款，只不过团体卡是后加印的，最近才有，大概之后发货的团体卡就多一些了。 @冉冉主人好强壮好森*晚*整*理可靠狗狗好幸福：什么时候出专辑？周边都能有两三张卡的话，专辑会有多少？ @佟知隽[v]：回復@冉冉主人好强壮好可靠狗狗好幸福：现在还没出实体专辑，放心，迟早会出，虽然现在不能说会出多少张哈，但是到时候基本上买一张到两张专辑就能集齐所有小卡。关于专辑，等内部讨论好了，会提前告诉你们的。再次重申，普通小卡是赠品，不值钱，不要炒小卡！ 「你干什么呢？」段骁恩看够了抖音，脑袋歪向佟知隽。 佟知隽说得义愤填膺：「我在制裁炒小卡的人！哈，这些人一定没想到吧，今天开始，他们的小卡卖不上高价了！」 段骁恩也被带得中二了起来，想：佟知隽只是他的小名，他的全名应该叫佟·天降正义·内娱之光·高价小卡终结者·知隽！ 第二百零七章 吃个飞醋 其实佟知隽知道，安囿的实体专辑会在出道一周年时候发售，会有很多很多小卡，以及保底的特典卡，到时候安囿的卡价一定能压下来，但是这些当然不能提前告诉粉丝，这时候想控制卡价，也仅限于他发个微博劝别高价集卡了。 人类对于集卡的狂热是没有止境的，此外就是漂亮小卡总是贵一些，这也是卡价能炒起来的原因。 「我看到《七旅》官方帐号昨天发的微博了，是你发的还是其他工作人员发的？」段骁恩问。 佟知隽把微博帐号切到《七旅》官博，说：「是我发的。」 一天过去，热评基本上已经固定了，但是第一条的点赞量断层碾压后面其他热评。 @树杈子的自我修养：想看大家一起去山里玩！我一直想去山里露营但是家人不让qwq要看那种好多好多人一起去的！ @猫咪最不爱睡猫窝：回復@树杈子的自我修养：贊同！没有人会不喜欢野外露营！小时候看书里的角色出去露营我羡慕死了，现在我都上大学了家人也不允许，被家长制裁的猫猫的一生罢了[大哭] @七人七旅yyds：回復@猫咪最不爱睡猫窝：谁不是呢！但我是想去也没机会，工作太忙了，对美景的嚮往全靠网络纾解了谁懂orz @qwertyu：回復@树杈子的自我修养：露营就是要人多才好玩！这个是真的！和室友露营过，六个人，在野外瑟瑟发抖，吃不上好吃的，原本计划玩三天，最后我们却只忍了一晚上，被蚊子咬了一身包然后回家了……[二哈] …… 看完楼里的回覆，佟知隽想了想，截图了这条热评发了新微博。 @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v]：收到！感谢网友@树杈子的自我修养[评论截图.jpg] 「难道你真的要做一季去山里玩的节目？」段骁恩也在看节目官博的评论区。 佟知隽摇头：「不是，当然不会做一季，只是做个简短的特别篇。」 说着，他立刻就开了手机文档写策划案。 因为不像之前一样要四处辗转，所以相对来说要做的事情少上许多。 只是这一次佟知隽还打算直播，时间紧任务重，他必须立刻把各项琐事安排下去。 第二季的直播非常顺利，因此staff团队还是原来的班底，挨个人联繫下去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在酒店吃了晚餐后，余小舟回来了。 佟知隽看她跟段骁恩说完话，收起手机叫住了她。 「段哥，我一会回来。」跟段骁恩打了招唿，二人到余小舟的房间里去。 第373页 工作人员是住标间，不过这会儿余小舟的室友没回来，所以佟知隽可以放心说话。 「你是在写小说吗？」佟知隽没有立刻说得那么详细。 余小舟苦笑，她看到钉钉的消息时就猜到了佟知隽会有所察觉，毕竟下意识地用「/」隔开屏蔽词，是很多作者的共同习惯。公司里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佟知隽这种会看小说的人，一定能看出来。 她不知道佟知隽知道了多少，于是试探地问：「您都知道啦？」 佟知隽心里忍不住乐，她还挺谨慎。 「你别担心，公司不禁止员工发展副业，」佟知隽轻轻拿起重重放下，语气严肃了几分，「但是，本职工作要做好。」 余小舟松了一口气，说：「我一定会照顾好段哥的！」 佟知隽倒不怕余小舟不尽心，只是藉此敲打敲打，又嘱咐几句，临走前才忽然说：「文写得不错——尤其是知恩图报的。」 余小舟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本以为佟知隽方才那么说，是没有查到她的马甲，没想到他其实知道了！ 佟知隽恶劣地偷笑，扬长而去，留下余小舟一个人纠结痛苦且震惊地站在原地，尴尬到脚趾要把地板抠穿。 不吓唬吓唬她，难解他知道员工写老闆的同人文时焦虑崩溃好长时间之痛！ 因为要做《七旅》特别篇，佟知隽有的忙，所以第二天照旧起得早，没想到段骁恩起得比他还早，一醒来，身边的被窝里已经凉了。 电话打过去，是余小舟接的：「段哥在化妆，还要再过会儿才能有时间。」 佟知隽闷闷不乐地挂了电话，独自吃早饭。 古装嘛，化妆时间就是长，天才破晓就化妆已经是家常便饭，可以理解。 安排了团队里的人去寻找合适的山，又联繫了七位嘉宾，花了一些时间开线上会议讨论，最后确定了十月五号开始直播，播三天，正好是十一黄金周最后三天假，热度能比工作日大一些。 一共只有十几天的准备时间，虽然不用佟知隽亲自动手，但是他要掌握全局，要看的工作汇报多，跟人沟通也多，忙到下午才抽出时间去剧组。 这会儿段骁恩在拍的正是那日试镜时的情节。 饰演男主角权臣的是曾提名影帝的元淮，元淮经验丰富，实力不俗，和试镜那日给段骁恩搭戏的演员不同，字字句句拿捏得十分妥当，因此带得段骁恩发挥的也好。 当段骁恩再次把剑准确抛回剑鞘时，胡若雯喊了「cut」。 这条过了，但是还需要补几个特写，段骁恩默契地和元淮对了一下拳头，然后回到了这场戏最初的位置摆出动作。 佟知隽叉腰，看段骁恩演戏是很爽，但是看段骁恩跟别人这么有默契，他很不爽。 拍完这场，佟知隽没等段骁恩朝着他走过来，扭头就走。 段骁恩被拉住看回放，几分钟后追过来时，佟知隽已经进了段骁恩的休息室，从里面把门反锁了。 一阵金属碰撞声后，段骁恩从外面用钥匙把门打开了。 「你跑什么？」段骁恩看向抱着手机的佟知隽。 佟知隽抬眉：「我跑了吗？」 「好好好，你没跑，」段骁恩大抵猜到佟知隽在别扭什么，于是说，「一会儿来看下一条吧。」 「我不看，我还有事。」佟知隽晃晃手机。 段骁恩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拉住他的衣袖：「那我求你来看，好嘛？」 佟知隽绷不住，脑袋往反方向转，放肆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面无表情道：「就这一次。」 「好！」段骁恩不用想也知道佟知隽起初转头是在干嘛，猝不及防被可爱到。 把人哄好，段骁恩还得去补妆，于是叮嘱道：「你千万别走呀！我补妆，一会让小舟来叫你，一定要来！」 「嗯嗯嗯去吧去吧！」佟知隽状似敷衍地摆摆手。 段骁恩走时关好门，屋子再次安静下来，佟知隽不知不觉勾起唇角，不知过了多久，余小舟来叫他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脸都笑僵了。 接下来要拍的戏是很久之后的又一段同场景的情节，皇帝与权臣嘴上说着没用的话，实际上在用眼神和棋子传达信息，是对情绪要求很高的一场戏。 第一条，收音小哥没站稳，穿帮了，第二条顺利过了。 佟知隽抱臂盯着段骁恩—— 元淮习惯性伸出拳头，段骁恩却是伸出了手掌，元淮显然一愣，以为是要击掌，立刻又把五指放开，段骁恩一看他伸出手掌，又变成了剪刀。 「合着您这是玩剪刀石头布呢？」元淮一拍脑门，无奈道。 工作人员闹笑，佟知隽也跟着笑，段骁恩看过来的时候，他招了招手，表示自己看到了。 段骁恩弄这么一出，意思是他都知道啦，不会再跟元淮碰拳啦！ 佟知隽觉得有意思，本也只是无理取闹吃个飞醋，没想到段骁恩搞懂了他在气什么。 这就别怪他占有欲强啦，谁让段骁恩自己也乐意呢。 不得不说，在剧组里是真快乐，即使有时候没有段骁恩的戏份，佟知隽也会去看。 胡若雯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冲奖的，无论是多小的配角，没有随便捡鸽子的，都是精挑细选，跟当初《不见硝烟》比，细緻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374页 有工作的时候，佟知隽就在手机上处理，空闲的时候，他就去剧组看拍戏，说不上忙碌，反而很放松。 时间一长，佟知隽也发现了，怪不得电影明明不长，却要拍很久。 即使是元淮段骁恩等人有一条过的实力，有时候也会多尝试一些其他演法，再加上拍不同角度的镜头，以及导演随时可能对某一颗镜头不满意，修改分镜或者修改剧本，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这么慢慢抠，自然进度快不起来，只能说演员优秀是不会拖更久的保障。 元淮三十多岁，入行多年，常常熬大夜和赶通告，如今已显疲态，并不是最好的状态了，但是进了一个好剧组，搭戏的都是不会拖后腿的演员，竟也有了重回实力巅峰的感觉。 「天知道我有多痛恨一些好几十遍都不能过的搭档，带资进组滚出拆那！」拍完了一场复杂的大戏，剧组聚餐吃火锅，元淮在席间这样吐槽。 佟知隽挨着段骁恩坐，小声说：「你拍《甜酒和你我都要》的时候，有没有这样想过？」 《甜酒和你我都要》是段骁恩回国后拍的第二部 无脑偶像剧，彼时佟知隽也探班过，看到带资进组的女主角将非常简单的一场戏磨蹭了两个小时都没拍完，最后导演无奈地挑了一条还凑合的过了。 段骁恩低声回应：「不要再提黑歷史，往事不堪回首，我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怎么不满，总不能骂女主角半个不是。」 毕竟带资进组的女主角背靠金主爸爸，那时候段骁恩只是混日子随便接戏，不是很想惹事。 段骁恩那时没话语权也就算了，元淮虽然没有影帝奖盃在手，但是多次提名，圈内地位一直很稳固，竟然也要面临带资进组的折磨，不得不说一句资本害人不浅。 佟知隽听元淮长篇大论地吐槽，吃得差不多了，就拿出手机去看消息。 这时，微博一条热搜引起了他的注意。 热搜第一：#今年娱乐圈第二个紫微星# 第二百零八章 场馆剪彩 在《不见硝烟》热映期间，段骁恩被称为「娱乐圈紫微星」上过热搜。 因此当这个热搜第一出现时，佟知隽下意识想到，有人想要复制段骁恩成功的路线了。 果不其然，话题置顶的微博是夸一个叫孟一宁的男明星的通稿。 孟一宁跟段骁恩年龄相仿，长相也有几分相似，但他来自西峰娱乐，没有背靠任何大资本。 这样的热搜显然不是谁都能上的，佟知隽知道，这个孟一宁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虽然段骁恩并不喜欢「紫微星」这样的说法，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幸运地有佟家做依靠，否则这还真就是一个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时代，再者说，捧得越高，就越容易摔下来，今天大家能叫他紫微星，明天他有哪个担一番的戏扑了，必定也有无数人说他不能抗票房。 但是，孟一宁这个热搜，显然就是贴着段骁恩往上蹭，甭管「紫微星」这说法段骁恩认不认，被人吸血可不能忍。 佟知隽去看了一眼这个孟一宁的过往作品，发现除了两部小煳剧，就是一部如今热映的网剧——跟《盲》在同一个网站。 这个路线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 那部网剧叫《才不是小孩子呢》，《盲》是全平台播出，而《才不是小孩子呢》是尖叫tv的独家版权，饶是如此，无论是口碑还是热度都比不过《盲》，同样是首页大图滚动推荐，六个推荐位里，数这部网剧的数据最水。 按说这种情况，舆情监控组已经知道了，只是比起蹭热度，自认为别人蹭自己热度更容易被骂，所以阅微这边什么也不能说。 佟知隽「啧啧」两声，孟一宁的团队，主意挺正啊。 剧组聚餐结束，回酒店路上，佟知隽还在看孟一宁的作品。 说实话，演技确实比小鲜肉们强一点。 但也仅仅是一点。 紫微星更称不上。 能吹成这样，除了资本造星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就像佟知隽会担心，实力派女团热度攀升会使资本倾向砸通稿买营销，导致劣币驱逐良币一样，其实绝大多数有利于资本家的商业行为，都不可避免在损害着明星和粉丝的利益。 会有资本能打造出第二个段骁恩，他丝毫不怀疑。 稍微有点实力的人如果想火，又和哪个大资本一拍即合，粉丝只有被耍得团团转这一个结局。 甚至更夸张点，当段骁恩这个正牌的紫微星处于没有作品播出的空窗期，粉丝多少都会想爬墙，这时候一个非常相似的「代餐」出现，自然而然那个替身就会得到热度。 佟知隽不想把任何人称为谁的代餐，可能那个明星也不想，但是打造代餐的资本家不在乎，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可以。 悲哀的是，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看够了孟一宁的作品，佟知隽嘆了口气。 到了酒店，关好房门，段骁恩说：「那个孟一宁，跟我长得好像。」他看见佟知隽一路上都在看孟一宁了。 「五分像吧，没你好看，照着你的脸整的，能不像吗？」佟知隽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怎么会？」段骁恩有些惊讶，去搜「孟一宁整容」，但是并没有搜到结果。 「怎么不会，只是现在没有人说，但是他之前那两部剧不长这样。嗯……大概看了一下，做了眼尾下至，开了眼角，垫了鼻基底，调整了髮际线，打了瘦脸针，下巴也不一样，但是下巴做了什么我看不出来。」佟知隽平静地说。 第375页 段骁恩震惊：「你怎么这么懂？」 「废话，追星追多了，多多少少都知道点。不过整了就意味着迟早要修，他戏路长不了，三十几岁脸就得崩。你看郁川野，天生丽质……哎不是，胎生小白脸，现在三十一了也没什么变化，你再看看动过刀子的明星，三十多了，修復的速度都快要追不上脸垮的速度了。」佟知隽说着，把外套脱掉，扔到床尾凳上。 段骁恩倒也见过整容过的同行，在娱乐圈混，多多少少都有些无奈吧，有的人不一定是真的不好看，只是出于某些原因，选择了这样的路。 既然选择了，就要付出代价。 #今年娱乐圈第二个紫微星#这个话题在热搜轰轰烈烈挂了二十多个小时，只是后来佟知隽也不太关注了。 临近十一黄金周，lp场馆要剪彩，上海场定在早上八点，北京场定在晚上八点，佟知隽得提前一天回上海。 在佟知隽的软磨硬泡之下，段骁恩答应了一起去剪彩，正好《剑又何去》这边，在秦王宫里拍的段骁恩的戏份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所以导演爽快放人，调整了通告单。 为了不用急匆匆地去现场，三十号晚上，佟知隽和段骁恩住在lp场馆附近的酒店里。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佟知隽开大床房，段骁恩也没拦着。 到了睡觉的时间，佟知隽睡不着，非拉着段骁恩聊天，不许他睡。 「求求你，我困了……」段骁恩一动不动，慢悠悠地说。 「但是我睡不着啊段哥，」佟知隽的眼睛亮得像灯泡，「再聊最后十分钟，就十分钟！」 段骁恩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勐然坐起来，快准狠地掐住佟知隽的手，说着威胁的话，语气却软绵绵的：「你要是再不让我睡觉，我就把你绑起来敲晕了。」 佟知隽明明有余力，却不反抗，反而笑嘻嘻地说：「你要真这么做了，我保证你更没法儿睡觉。」 段骁恩无奈，松开佟知隽，重重地倒下：「我服了你了，就十分钟，你说我听。」从前他怎么不知道佟知隽这么话痨！挺帅个人怎么偏偏长了张嘴！ 佟知隽心满意足，继续方才的话题：「然后我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嘛，会不会还有另一个时空的我，也许小时候努力学习了……」 还没说上多会儿，段骁恩均匀的唿吸声便传来。 佟知隽笑了笑，把被子拉好，不再说话。 放在以前，段骁恩即使困，也未必会直接说出拒绝聊下去的话。 但是现在，他会拒绝了。 他会为自己考虑了。 也许是曾经「优先考虑他人」的观念渐渐淡去了吧。 佟知隽很高兴，于是更加睡不着，辗转反侧到很晚，才迷迷煳煳睡去。 十一当天，需要佟知隽确认的事情多得是，他虽然休息得不算好，但由于太兴奋，倒也不觉得困。 《living power》提前了一个月预热，很多人都知道佟知隽要做打歌节目，此次剪彩，更是邀请了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女团男团，圈内诸多娱乐公司也都派了人来，以及一些有点地位的明星也来了，即使有的人没来，花篮也送到了，不可谓不热闹。 受邀媒体进了园区内部，其他更多媒体只能在大门口远远地拍一些明星的车，蹭一点素材。 佟知隽和段骁恩一直都没在一块，临近开业典礼开始时才匆匆见了一面，但很快又分开了。 来宾签到完毕，被安排在院子里落座，八点一到，开业典礼正式开始，主持人致辞过后，依次邀请了佟知隽、纪旨嘉、阅微各个领导层上台致辞，随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嘉宾有序进入场馆内部参观。 受邀媒体拍到了模块化设计的场馆，已经在颅内打起草稿了，看这模样，就算打歌舞台真的做不起来，这个场地也是稳赚不赔。 当然了，唱衰的话肯定不能说，稿子发出去，会着重往「多功能」「模块化」这个方向吹。 场地大，游完一圈回到院子里，来宾休息，提前请好的舞狮团队则是踩着红毯热热闹闹走来，不过到底不是非常传统的商铺开业，不止拘泥于舞狮，在舞狮表演过后，安囿女团以及另外两位歌手也受邀上台表演。 终于到了剪彩仪式，礼仪小姐安排好站位顺序，长长的红色缎带拉开，佟知隽站在中间，左右分别是纪旨嘉和lp上海场馆的项目经理，最边上分别是段骁恩和穆辛窈。 当礼花声与音乐声响起，佟知隽笑着剪开眼前这一段红色缎带，恍惚间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如许多安囿的粉丝吹的一样，改变了内娱，改变了这个对爱豆并不友好的时代。 剪彩过后，大家开了香槟庆祝，敬了一圈酒，餐车排队推了过来，进行答谢午宴。 由于佟知隽还需要赶去北京，所以简单吃了几口就走了。 北京那边参加剪彩的，除了阅微的管理层，就是另一批受邀艺人和公司，其他人就没过去了。 安囿今晚要在上海场馆打歌，没法过去，段骁恩不去，则是因为佟知隽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昨晚耽误他睡觉了，于是让他留在上海不要再奔波。 下午一点半的飞机，佟知隽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儿，出了机场，一打开手机，才看到公司的保镖阿辉打了好多个电话过来。 佟知隽心里一慌，想拨回去，却手忙脚乱屡次按错，好半天才把电话打通。 第376页 阿辉很快接起来，焦急地说：「佟总，段哥被私生伤到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不可告人 佟知隽险些把手机摔了，定了定神，催促道：「你快说是怎么回事！」 「我送段哥回家，他看车快没油了，让我去加油，他到小区门口就下车了，结果有私生跟车，一看他下车就围过来了，有个私生很疯，说段哥不跟她走她就自杀，她手里有刀，我和段哥在把刀抢下来的过程中，被她划伤了，虽然段哥已经去医院了，但是刀划到他的脸了……」阿辉语速很快，却越说声音越小。 虽然私生人多，但是作为公司的保镖没有保护好艺人的安全，是他的失职。 佟知隽越听心里越紧，攥了攥拳头，努力平静下来，问：「那几个私生呢？」 「被警察带走了，除了录口供之外，其他事情移交给法务处理了。」阿辉答道。 佟知隽觉得胸口发闷。 他很想立刻回去看段骁恩，就现在，一秒也等不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纠结和担忧拉扯着他的情绪，他的理智出逃，脑海里忍不住构想，如果他现在回上海会怎样。 阿辉见佟知隽好久没出声，叫道：「佟总？」 佟知隽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你和余小舟照顾好他，我今晚回去。」 挂断电话，佟知隽好好一条路走得歪歪扭扭，失魂落魄。 同行的人却没说什么，这会儿大家也都知道了段骁恩受伤的消息。 一时间气氛坏得吓人，佟知隽却也没法说什么，焦虑到手足无措，等上了车，立刻给法务部发消息，让他们多花些工夫查一查那些私生。 有这么一次跟车伤人，就绝不可能是初犯，甚至另有目的也说不准，配合民警细查一查，最好让那些人付出足够重的代价。 佟知隽知道自己现在头脑不清醒，逼迫自己在车上睡了会儿，一到北京的lp场馆，立刻投入工作，试图麻痹自己。 由于这边的场馆今天并不投入使用，所以相对来说没那么热闹，流程也简化了不少，再加上佟知隽急，所以全过程都非常赶。 剪彩过后，纪旨嘉他们跟宾客一同吃饭，佟知隽则是立刻飞回上海。 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佟知隽出机场，是阿辉来接机。 阿辉手上有一道伤口，缠了绷带，佟知隽所有的理智在看到绷带的一瞬立刻崩盘，理所当然地忍不住胡思乱想：段骁恩被私生追车，以后要怎么办？一个保镖是不是太少了点？脸划伤了会不会留疤？会不会耽误《剑又何去》的进度？ 浑浑噩噩地忍到了家，告别阿辉，佟知隽按了密码进门，这会儿段骁恩已经睡下了。 主卧门没关，檯灯开着，并不明亮的光，照在段骁恩的脸上，平静温馨。 佟知隽在主卧门口驻足，良久，才小心翼翼走近。 段骁恩的左边脸颊上有一块纱布，似乎伤口不是很大，但是压着被子的右手，却是缠成了猪蹄，手腕和手背都包上了，只留了大半截手指露出了。 佟知隽特别想找出那个拿刀的私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偏偏私生可以无底线地犯法而他做不到。 太阳穴跳得厉害，佟知隽又累又痛苦，麻木地洗漱，然后钻进被窝。 再然后，小心翼翼抓住了段骁恩没有受伤的左手。 他起初握得很紧，怕段骁恩会消失似的，后来又悄悄松了下来，免得把人惊醒。 佟知隽心慌，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侧躺着，看着段骁恩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 由于房间里过于安静，佟知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和段骁恩的心跳声纠缠在一起，一个毫无章法，一个沉稳有力。 枕着这样的声音，他渐渐也找回了一丝平静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骁恩动了一下。 佟知隽半梦半醒，感觉到了，但并不是很想动。 段骁恩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着，轻轻笑了一下，随后调整了一下姿势，改为侧躺着面对佟知隽。 在昏黄的光线下，佟知隽的面孔显得柔和了许多。 佟知隽有一双有些犀利的丹凤眼，现下闭着，眉毛微蹙，睫毛长长的，漂亮得像是精心上了眼妆的bjd娃娃，他的鼻樑也窄，下颌也平缓，偏偏嘴唇丰润，还有着极为漂亮的唇珠。 这么一细瞧，就更像bjd娃娃了。 段骁恩的脑子混沌起来，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亲一下，就亲一下。段骁恩的心跳快起来，反覆提醒自己要谨慎。 只是他不知道佟知隽愿不愿意，私下偷亲，未免太不尊重人。 段骁恩深吸一口气，然后艰难地调整好姿势，把右手放在佟知隽的唇上，隔着厚厚的纱布和自己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明明自己的唇只碰得到纱布和一小段自己冰凉的指节，但佟知隽的柔软却通过手掌浸润他的骨血，然后汇聚到心脏，再被有力地泵到全身。 那一刻，他感觉到佟知隽微微屏住唿吸，片刻后才放松下来。 佟知隽在装睡。 但是段骁恩不敢戳穿，心虚地躺了回去，甚至不敢再看他。 浅尝辄止的隔着手的亲吻却不能让段骁恩餍足，嘴巴痒痒的，贪恋那一瞬间的快乐，甚至渴望再与那欲盖弥彰的唿吸缠绵。 第377页 段骁恩紧咬着后槽牙，目不斜视，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把自己精心维持的平衡打破。 虽然因为佟知隽，他离开了家里，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仍旧是一时的，但凡家里再发生一些什么大事，他又会承受不住来自亲情与道德的压力，负罪感深重地回家。 无论佟知隽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他需得把家里的麻烦彻底解决掉，才能安心地大声表白。 拍完《剑又何去》，他会有很长一段的休息时间，他要趁这个时间回家，在家族所有人的见证下，把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一旦他这么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可是族谱啊。段骁恩翻找到了久远的记忆，十几年前，四叔的儿子段逐庆不小心弄脏了族谱的其中一页，四叔气得直接把人拎到段家祠堂，上了家法，把段逐庆打了个半死，半个月没下得了床。 不知道自己回去想要与家人断绝关系，又会如何。哦对，到时候临近老祖宗的生辰，他要是回去说这些，更是火上浇油吧，但是没办法，前前后后他也只有那段时间有空闲。 虽然听起来只是划掉一个名字，但是族谱记了几百年，增添更换了不知道多少回的纸张，也未曾有一个人敢说离开段家。 段骁恩紧张地想了许久，竟也渐渐平息了欲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照旧是佟知隽先醒来。 佟知隽没睡够，只是生物钟过于强大。 他蜷缩在段骁恩身边，仍旧抓着段骁恩的手，手心有些灼热。 清醒了几秒，他回味起了凌晨的那个发乎情止乎礼的吻。 明明落在自己唇上的只有粗糙的纱布，连段骁恩滚烫的唿吸，都只有逃出来的一缕，但他就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仔细一想，自己那过于明显的屏息和故作放松的唿吸，很难逃过段骁恩敏锐的知觉。 段骁恩应该是发现了吧。 佟知隽侧身，往段骁恩的方向挤了挤，心想，那他知不知道自己没有推开他，就是也喜欢他的意思？ 也许是知道的吧。 但是为什么没有回应也没有戳穿呢？ 是有别的考虑，还是不敢回应？ 佟知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把段骁恩的任何微小的行为放大再放大，然后像做阅读理解一样揣摩他的心思。 过会儿，段骁恩也醒来，他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忍不住心虚，半天才缓缓翻身，看向佟知隽：「早上好。」 佟知隽弯起眼睛：「早上好。你的伤口需要换药吗？」 「余小舟七点钟过来照顾我，药在她那里，我没拿回来。」段骁恩看到佟知隽的神态，心情明朗起来，只是手仍然被抓着，紧张得有些出汗。 佟知隽想了想说：「那就等她过来再吃饭，我先帮你森*晚*整*理洗漱……你左手会刷牙吗？」 「没试过，应该可以。」段骁恩说。 于是佟知隽先去洗漱，他们俩的电动牙刷和牙杯都挨着，毛巾也是，乍一看真有点像是已经同居的情侣。 佟知隽用温水打湿了毛巾，段骁恩的脸上和手上都有纱布，不方便洗，只能擦一擦，随后他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段骁恩用左手略有些笨拙地操控着电动牙刷，心里五味杂陈。 打开手机，法务部回了消息，只是查人需要时间，现在事情还没有什么进展。 余小舟提前了几分钟到，她看到佟知隽在，丝毫不意外，什么也没多问，先去厨房把米饭焖上，随后给段骁恩换药。 这是她跟护士姐姐临时学的，动作并不熟练，佟知隽就坐在一旁，在事发十几个小时后，第一次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伤口。 脸上那一道伤口不算深，但是估计有五六厘米长，虽然已有癒合趋势，但红肿的伤混着药，着实有些让人心疼。 手上是手背划到了一点，伤口倒是不大，但是据段骁恩所说，不小心扭了一下，所以手腕有些肿。 佟知隽不知不觉用并不算长的指甲抠着自己的掌心，当余小舟给段骁恩包扎好，他才勐然感觉到自己掌心里细密的疼，这疼像是提醒他要清醒，不要表现出太夸张的神情，免得倒叫段骁恩担心。 平復了一下唿吸，佟知隽勾住段骁恩伤手的指尖，轻轻捻着，说：「今时不同往日，你火了，自然什么人都会遇到。往后多几个保镖跟着你吧，所有行程都跟着。」 有私生当然不是段骁恩的错，私生根本不能称作是粉丝，只是为了防备意外，段骁恩不得不牺牲一下自由，毕竟保镖多一点，总比再遇到危险强。 「好。」段骁恩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他不介意身边跟着的人多，本来他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的。 只是他忽然想到，喜欢佟知隽，好像就是他的秘密。 是他不可告人的唯一的秘密。 第二百一十章 山里行篇 段骁恩受伤了，自然没法如期回剧组拍戏，好在胡若雯说不急，因此他有很长的养伤时间。 佟知隽想尽办法寻找能祛疤的药膏，还真叫他找来了，每次换药的时候涂一点点，伤口癒合得还不错。 伤口一直被纱布闷着也不好，两天后，段骁恩脸上的伤口已经不见红肉了，就不再用纱布了，只定时涂药。 佟知隽还有《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之山里行篇》要录，转播车已经提前开过去了，嘉宾和工作人员在四号集合。 第378页 段骁恩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又没法拍戏，于是提出也一起过去。 一方面是他不想跟佟知隽分开，另一方面是他对自己的人气心里有数，如果有他加入，那么肯定还会再带来一批观众。 佟知隽犹豫片刻就答应了，不过还是笑着调侃说：「给我打白工吧，现在你的通告费太高了，我们小节目组付不起！」 「呀，那我该请示郁哥才对。」段骁恩配合道。 段骁恩受伤，郁川野只来探望一次，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段骁恩要参加佟知隽的节目，郁川野竟成了最后知道的人。 佟知隽和段骁恩落地四川成都后给郁川野打了电话，郁川野不出所料地炸毛了，说他们「狗男男不干人事」，吐槽一通之后嘱咐他们俩注意安全，注意影响——特指不要过于亲密，免得网友过度解读。 「你比cp粉都能嗑，快快快忙你的去吧。」佟知隽听他唠叨完，挂断了电话。 段骁恩顺手帮佟知隽拉着行李箱，说：「郁哥迟早心梗。」 「这可不怪我气他，来录节目可是你提出来的。」佟知隽心安理得地甩锅。 「是是是，是我主动给他找气受。」段骁恩倒也乐意接这个锅。 此次拍摄的地点，是偏僻的山里，嘉宾和工作人员齐聚后，又要乘车到目的地附近的县里。 由于还没开始拍摄，大家七嘴八舌聊天，有人问起段骁恩怎么来了，佟知隽嚣张地大声宣布：「段骁恩是作为导演家属来的！」 众人都知道是开玩笑，「噫——」了一声。 只有段骁恩头皮发麻，小声在佟知隽耳边说：「这么胡闹！万一有人当真了怎么办？」段骁恩不是怕别人知道自己跟佟知隽怎样怎样，怕的是招来谩骂，作为阅微的摇钱树，他被越多的人骂卖腐，就越容易有翻车的可能。 佟知隽倒是不在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难道你不愿意这是真的吗？」 面对这样过于坦然的反问，段骁恩难得地噎了一下，没有作答。 是啊，他也希望这是真的。 装得多么大义凛然，实际上私心多着呢。 县里没有太好的酒店，不过有之前两季拍下来，大家也都习惯了，什么好的赖的地方不是睡觉？ 佟知隽跟段骁恩住一间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当着大家的面也没避讳，拿了房卡就走，潇洒得甚至不太像是根本没在一起。 几十个人目瞪口呆，沈幸小声跟胡双晴嘀咕：「是我腐眼看人基了吗？」 胡双晴拍了拍她的肩：「当你真的腐眼看人基的时候，说明那一对是假的；当你怀疑自己是不是腐眼看人基的时候，说明那一对是真的。」 好在圈内同性恋人还蛮多的，也没有人嘴欠地说什么，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直播间已经开了，摄影师逐个去敲门，打算来个突击检查。 【来了来了来了！早上好！】 【我赌两个骑士币，经验丰富的这堆明星肯定已经挑好了开门的姿势，早有准备】 【笑死这还用赌吗】 最先开门的是余小舟和胡双晴的助理。 这次为了热闹，允许嘉宾带助理，两人住一间，摄影师只知道哪些房间是节目组的人，却不知道艺人住在哪一间。 余小舟手里拿着午餐肉和贴了一半的美纹纸，她面无表情用美纹纸把商标贴好，然后「歘」一下，拉开了午餐肉罐头的易拉环。 刘钰升赶紧说：「不打扰你们了，熘了熘了！」 【草哈哈哈哈哈摄影师弱小可怜无助】 【摄影师：呜呜她有起床气，她不会是要揍我吧】 【那个拿午餐肉的妹妹好可爱好眼熟，有无人知道她是谁的助理吗】 【草草草！段骁恩助理！我接机见过！所以段骁恩也来了对吗！】 【卧槽前面的姐妹别骗我】 刘钰升赶紧带人去下一间，旁边也依次是各个嘉宾的助理或者工作人员，一直走到这一层的尽头，遇到了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姜瑜悠和她的助理。 「早上好啊！」姜瑜悠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唿。 她还没来得及化妆，头髮散着，温柔一笑，却也看得出女明星和素人有壁。 【到底是谁说姜姐老了，出来受死！这状态宁跟我说老了？】 再往楼上去，各个艺人也都露了面，大多数人都醒了，唯独孙钟禹因为过于兴奋，拉着顾子言打了一宿游戏，所以起不来。 顾子言开门让摄影师进来，指着蒙在被子里的人说：「就是他害我现在困的要死。」 说着，他凑近镜头，看着显示屏上的自己，抱怨道：「黑眼圈又加重了。」 为了让嘉宾方便知道自己在镜头里什么样，主机位的显示屏是翻上来的，旁边单独连了监视器，所以并不耽误摄影师调整构图。 【y1s1虽然有黑眼圈但还是好帅】 【哎呀老公离我这么近干嘛！】 【前面的想屁吃！】 顾子言跟镜头吐槽半天孙钟禹，摄影师连忙逃走，又路过几间工作人员的房间后，他们敲响了佟知隽的房门。 门开了一条缝，佟知隽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说：「我在看直播耶，你们进来拍，会不会形成套娃？」 「快快快，开门！」刘钰升不跟佟知隽纠缠，因为一旦顺着他说，得耽误好长时间。 第379页 佟知隽嘀咕一声「没劲」，开了门放摄影师们鱼贯而入。 段骁恩把平板放下，打了个招唿：「早上好！」 【我靠竟然是真的！当初第二季我就在dream段骁恩来，结果第二季没来，没想到特别篇来了！】 【？？？？？他脸上好像有伤？？】 【别说了遐迩已经emo好几天了，爱哥哥是被私生伤到的，粉丝还在蹲结果呢！】 佟知隽看到了平板上直播间里滚动的弹幕，说：「大家放心，私生的事情处理完会在官博告诉大家的。」 这个话题多少有些沉重，于是刘钰升主动把镜头挪到了亮着屏的手机上。 「这是什么？」刘钰升问。 「这是佟知隽做的游戏，叫消不乐，安卓用户能玩，」段骁恩认真地提醒大家，「但是很上头，跟消消乐一样上瘾，入坑需谨慎！」 段骁恩的粉丝看各种剧组花絮和阅微官博的条漫，都知道他对消消乐很上头。 【捏吗可叫我逮到了！这个狗游戏太难了！竟然的tzj搞的！西八！】 【话筒塞前面姐妹嘴里，我有一个朋友想听听你的故事】 【emmm我查了一下，这游戏下载量只有两位数，能在直播间遇到玩过的人，也是缘分啊！】 【get同款！我也要玩爱哥哥同款游戏！】 聊了会儿游戏，摄影师又去下一个房间，佟知隽和段骁恩则是一边换了衣服一边看着直播间。 所有房间都走了一圈之后，浩浩荡荡四十多人一同去吃早餐。 佟知隽本来买了豆浆和包子，但是看到段骁恩的担担面又忍不住混了几口汤喝，结果被辣味呛得鼻腔酸涩。 旁边沈幸吃面，也被辣到了，说：「好怀念东北的大白梨和小香槟，不知道为什么，一喝那个，吃什么都不觉得辣了，只觉得嘴里酥酥麻麻的。」 姜瑜悠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水，问：「你们吃泡菜吗？」 沈幸还没说话，另一桌的蒋云星挥挥手：「姜姐姜姐，我要吃！」 于是姜瑜悠对店里忙碌的老闆娘说：「孃孃整碟泡菜哇！」 老闆娘很快端来几碟跳水泡菜，用颇有些可爱的□□说：「刚刚还不晓得你是四川的女娃！送给你们的跳水泡菜，别客气哇！」 众人道谢，姜瑜悠夹起一块白萝蔔说：「离开家里这么多年，就馋这口跳水泡菜！」 姜瑜悠是四川人，自从考上大学，一年到头就没有多少回家的时间了，如今父母已经去世，在故乡也没什么依靠，因此定居在上海，就更少能吃到正宗的家乡菜。 弹幕出门在外的打工人也纷纷忍不住感慨。 【我也是四川人，连名字里都有个「蓉」，在深圳工作六年，回家的次数真的是不多】 【我是江西人，从小就喜欢吃月亮巴，上大学后全靠网上买老家的月亮巴续命了tat】 【我黑龙江的，离开高中大门口，就再也没吃到过好吃的春卷手抓饼烤冷面了】 【汪呜弹幕在干什么！搞得我都馋了！我才吃完早饭的！】 【唉，新疆人，到上海打工八年，不得不说大盘鸡还是妈妈做的最好吃】 简单一顿早饭，勾起无数人对广袤土地上其他城市的美食的嚮往，也勾起无数人的思乡之情。 佟知隽虽然不再是坐在转播车里的导演，却也时刻开着手机或者平板看直播间里。 这样真好啊，久违的第一季的感觉又回来了。 吃完饭，大家自由活动，还有最后一次买生活必需品的机会，随后乘车好久，临近中午，他们抵达了远离乡镇村庄的山里。 【woc好漂亮！你们看到了吗？那朵云像一只小兔子耶！】 【天啊风景美如画！忽然理解为什么有人那么渴望田园生活了！】 【就算需要自己耕地，在这种地方生活也很幸福了吧】 【亏了，节目组亏了，如果能在这里多拍几天就更好了qwq】 所有人拉着行李箱下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或黄或绿的草地，以及更远处绚丽多姿的山，连坐落在小溪边的孤独的一栋房子，都显得格外有韵味。 「我们这几天是要住在那里吗？」陆哲闵指着远处的房子问道。 「不是，第二天我们到山上住，然后可以看到星空和日出！」佟知隽说。 这里景色秀美，没有灯光污染，空气也清新，不爬个山可惜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舞铲阶级 大家来到木屋，节目组提前打过招唿，所以木屋的主人一看到他们，就迎了过来。 这木屋原本是一个网红的家，后来网红的亲人身体不好，一大家十几口人就搬到了城市里，被现在的主人买了下来。 男主人五十多岁，叫连伟民，女主人比男主人小几岁，叫刘方蓉，他们平时就住在这里，自给自足，偶尔有来山里玩的人路过，他们会招待，反正地方足够大，也不指望着这个赚钱，就是觉得有人来，热闹，所以开心。 交谈过后，连伟民带着大家去挑房间，这里有三十几间房，两人住一间，还维持着在县里酒店的组队方式。 佟知隽和段骁恩把行李放好，看到外面阳光恰好，就说要拍照。 摄影师说：「自拍的话，镜头畸变太严重了，我让晓阳给你们照。」 于是摄影助理郭晓阳就拿着微单过来，给他们拍照。 第380页 段骁恩拍摄经验可比佟知隽丰富多了，指导着他摆动作，宽阔的院子被篱笆围起来，远方是如同调色盘的草地和褪色的山峰，随便摆摆动作都很好看。 因为是借住，而不是去农家乐之类的地方，连伟民和刘方蓉夫妇俩不能义务照顾这么多人的饮食，于是但凡能帮上忙的，都分配了工作。 择菜、洗菜、切菜、切肉、剁骨头、打鸡蛋、炒菜、洗锅、端菜，形成了一条默契的流水线，偌大的厨房里只有两口土灶上的铁锅以及一个多功能电炒锅，竟然也能快速出餐。 段骁恩虽然手受伤了，但是帮忙择个菜还是可以的，厨房杀手佟知隽则是被分配去了洗菜。 当看到有自己参与劳作的成果被一盘盘端上桌时，成就感真的无与伦比。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众人在院子里终于吃上了午饭。 佟知隽轻轻吹了吹碗里的西红柿蛋花汤，说：「果然还是自己参与过的菜最好吃。」西红柿是他洗的。 段骁恩夹了一口西芹火腿，说：「那确实。」西芹是他择的。 【啊真的希望节目就保持这样，不要增添嘉宾，多大的咖都不要】 【是哇，毕竟太大咖了很难没架子，更遑论这么放松地玩】 【我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塌房咖，营销接地气的人设，说是很会做饭，当初我还想过如果他来这个节目可以帮姜姐分担一些，结果现在已经塌了】 【笑死，前面那个是mc的前粉丝是吧】 饭后时间还早，大家三三两两的各有各的事情。 蒋云星又带了他的画具，这次不画所有人了，他开始明目张胆只画沈幸了。 佟知隽跟段骁恩嘀嘀咕咕：「沈幸是对浪漫过敏吗？怎么还没发现蒋云星的心意呢？」 段骁恩但笑不语，心想，你和沈幸那不是半斤八两吗。 风光宜人，佟知隽像是退休老大爷一样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人打闹，以及各种小动物们—— 连伟民养的鹦鹉在咬金毛犬的毛，金毛侧躺在地上乖乖任挼； 鸭子在小溪边玩，叼着捡到的东西餵给小溪里的鱼； 一只土狗一脚把小鸡仔踢摔倒了，母鸡追着土狗绕着柴火垛跑； 一只被扔在水桶里即将要在晚上被做成铁锅炖大鹅的大鹅躺着，脖子伸出桶外摇摇摆摆； 两只大鹅隔着栅栏吵架，老闆把栅栏拉开，它们就不吵了； 后来鹦鹉放开了金毛，跟鸭子躲猫猫，藏到了刘方蓉晾晒在晾衣绳上的围裙里； 一只路过的花栗鼠偷吃松子，松子壳都扒掉了，只吃掉了松子仁； …… 最后，两只大鹅彻底打起来了，连带着其他大鹅一起，逗得佟知隽捧腹大笑。 可能是大鹅也察觉到了佟知隽在指着自己笑，竟然统一了战线，摇摇摆摆成群结队跑了过来。 段骁恩拉着佟知隽就跑，佟知隽强装镇定，不动声色打开手机问语音助手：「如何打过八只大鹅？」 【草哈哈哈哈我从前怎么没发现tzj和dxe是喜剧人】 【世界上能制裁大鹅的只有大爷大妈】 【别挣扎了，越跑最后被咬得就越严重，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大鹅随便一口就能把人掐紫，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最后佟知隽还是被大鹅追上了，段骁恩想拦都拦不住，只是当大鹅要咬人的时候，佟知隽快速扼住大鹅命运的喉咙，往远处一丢，一只大鹅就被扔远了。 这番操作让段骁恩也学会了，用没受伤的左手帮佟知隽一起对付一波接一波跑来的大鹅。 【忽然感觉有点像植物大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真的有人能对付得了大鹅耶】 连伟民看见了，把大鹅一只一只拎回鹅圈里。 佟知隽和段骁恩如释重负，跟连伟民道谢过后笑成一团。 「太丢人了，我要早知道会有这种状况，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出镜，老老实实坐在转播车里多好。」佟知隽捂脸，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段骁恩安慰道：「总比真的被大鹅掐了好，现在你就熟练掌握了打败大鹅的技能，等老了你就是夕阳红战队的鹅王。」 佟知隽嗔怪地拍了他一巴掌，但自己畅想了一下竟然觉得很合理，又羞又恼，笑得停不下来。 中午没帮上忙做饭的一些人，自告奋勇去小溪边帮大家捕鱼，连伟民给他们几张网，还真的叫他们捕到了，满满两个小水桶，收穫颇丰。 胡双晴擦了擦汗，说：「顾哥说要玩拔河，有人玩吗？」 一唿百应，嘉宾和工作人员一致举手表示要参与，连伟民和刘方蓉则是表示自己一把年纪了玩不动，给他们找了粗麻绳，两条连在一起，倒也足够这么多人一起玩。 沈幸当蒋云星的模特实在是坐不住了，提出要玩点刺激的，隔着小溪拔河，谁输了谁就会掉到小溪里。 蒋云星丢下画笔，对沈幸说：「那你站后面一点，就不会掉进去了。」 陆哲闵快速上网找了个抽籤网站，说：「公平点，抽籤分组。」 这次佟知隽和段骁恩很不幸，分在了不同的组里。 佟知隽对同组的人说：「放心，我们一定能赢。」 段骁恩挑了挑眉，就听佟知隽说：「来，段哥，我们俩站最前面，你要是敢把我拉到水里，你就完了！」 第381页 【来自老闆の威胁】 【胡说，这分明是来自男朋友の威胁】 【胡说，这分明是鑑定攻受的环节】 小溪只有不到半米深，两米宽，段骁恩这组男生多，主动带头淌着水走到对面。 麻绳抻开，所有人都抓紧了，就听围观的刘方蓉一声令下，两边同时发力。 两条麻绳打的结就作为界限，只是小溪边泥土湿软，多少有些使不上力气，好在两队里最重的人站在最后压阵。 流水淙淙，绳结两边摇摆，最后胜利的天平还是倾向了段骁恩这一边。 佟知隽这组大半都是女生，再大的力气，遇到这种所有节目组随行保镖都在对面的情况，自然没什么胜算了。 就在佟知隽整个人将要被拉进小溪里时，段骁恩三步并作两步，松开麻绳，冲上去抱住了佟知隽。 事情只发生在眨眼间，甚至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段骁恩及时把人接住了，他站在水里，托着佟知隽，佟知隽整个人都傻了，一只脚踩着泥，另一只脚悬在小溪上方，惊魂未定的人良久才反应过来，后退几步站稳。 「我不会因为我们在不同团队就放水，这不公平，」段骁恩踏步上岸，在佟知隽耳边低声说，「但是如果对面有你，我不会坐视不理。」 节目组的收音非常好，这一段准确地被主机位拍到，段骁恩的话被直播间上千万人听到。 【草，他好爱他】 【狗男男带着我的祝福滚】 【呜呜在我看来这就是表白了吧！「我相信公平但你在公平之外」啊啊啊啊啊kswl】 【今天的zetb持续上分，嗑死谁了？嗑死我了！】 佟知隽的心跳快得离谱，迟钝地绽放笑容：「好了好了，你的工资保住了！等我月底给你打钱！」 【某些小少爷开始欲盖弥彰嘻嘻】 【srds为什么段骁恩的工资是佟知隽打钱？】 【woc前面的姐妹你好会嗑！小情侣的情趣罢了[大哭][大哭][大哭]】 知道的这是拔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撬柜门呢，其他人津津乐道，把麻绳收了起来。 「知恩图报真的有点东西。」平时不嗑cp但是如今被沈幸按头安利的胡双晴，终于真香了。 午饭吃得晚，晚饭吃得就也晚，不过要提前准备食材，玩闹一番后，连伟民带着大家去地里。 要说山里最好的一点，就是种的食物管够。 掰了玉米，剪了辣椒，最后大家去刨红薯。 连伟民熟练地用镰刀割掉已经枯萎的红薯茎，然后用铲子准确地把红薯撬了出来。 他干活有经验，知道在哪儿下铲子能不伤到红薯，动作又快又准。 其他人有样学样，但是为了避免铲坏红薯，要先把土扒开一些，看到红薯露出来一半，才能用铲子。 佟知隽向侧边抬手，如同迎宾一样介绍道：「这是无产阶级。」 段骁恩摇摇头，说：「不对，这叫『舞铲阶级』。」 佟知隽立刻会意，笑得前仰后合。 【靠啊谐音梗扣钱！】 【来人，速速把dxe上过的综艺报上名来，让我瞧瞧这个正经人到底有多不正经】 【嗐，逗男朋友的小把戏罢了，别的综艺上，dxe可没这么活泼】 【遐迩表示，咱还是第一次听说爱哥哥活泼捏】 第二百一十二章 纸牌游戏 刨完红薯，就要准备晚饭了，连伟民找出了烧烤架，燃炭烤鱼。 做饭就是自由发挥，喜欢什么做什么，会做饭的人三下五除二拟出菜单，最后除了烤鱼，还做了拔丝地瓜，爆椒羊肉，麻婆豆腐，富贵豆腐，麒麟茄子，烤玉米，炖豆角，白糖猪油渣，最后用熬出来的猪油炒了个青椒土豆丝，还蒸了红薯米饭。 这些菜来自五湖四海不同人掌勺，自然什么口味都有，没有多复杂，但说家常，似乎又有许多麻烦的菜式，家里平时未必总吃。 依旧是所有能找到的桌子都抬了出来，大家在大院里吃晚饭。 房檐下的灯不够亮，蚊子盘旋着，饭菜香味飘散着，吃得所有人心满意足，才收拾了碗筷。 做饭没帮上忙的人去洗碗，其他人则是在门口点了一排蚊香，然后一起玩游戏。 这次换成了女生聚堆打游戏，男生则是玩起了传纸牌。 【噢噢噢我期待已久的游戏环节！】 【上一对在玩这种游戏时亲一起的cp已经结婚了，rwkk今天可以提前恭喜哪一对的cp粉如愿以偿】 【dream一个zetbszd】 佟知隽这会儿没再看直播了，毫不避讳地坐在了段骁恩旁边。 从队伍最左端开始，小小一张牌被人用嘴吸住，传给下一个人，如果在谁那里弄掉了，那两个人就要受到惩罚。 惩罚还没定，说是等玩完再说。 佟知隽在倒数第二位，段骁恩在倒数第一位，是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 还是那句话：一群男人在一起，那智商会与最蠢的那个人共享，顾子言就是那个最蠢的。 当顾子言第一次弄掉纸牌的时候，记录结果的刘编剧还很淡定，但是当顾子言第六次弄掉纸牌的时候，刘编剧已经彻底迷茫了：「咱们这个游戏应该没有黑幕吧？」 【笑死gzy真的不是故意在搞节目效果吗hhhh】 第382页 【按理说我看到一群男的玩这游戏第一直觉是辣眼睛，第二直觉是卖腐专用，结过meixiangd】 【前面的姐妹太激动了哈哈哈哈让我补充！结果没想到会是个喜剧是吧】 坐在佟知隽另一边的陆哲闵举手：「不然从我们这个方向开始吧！」 助理小光说：「是呀是呀，救救孩子，玩没玩上，倒是把蚊子餵饱了。」 不信邪的顾子言终于妥协，另一边最边缘的段骁恩从放在凳子上的牌盒里拿了一张新的纸牌。 本来段骁恩坦坦荡荡，但是当他扭头看到佟知隽时，忽然心虚地想起了那天晚上隔着手掌的吻。 二人渐渐靠近，当佟知隽的嘴唇也触碰到纸牌的时候，段骁恩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 纸牌这么薄，薄到足够段骁恩可以透过它感受到佟知隽嘴唇的温度，甚至佟知隽的嘴巴稍微移动一下都经由纸牌放大，触感尤为明显，像是跌宕起伏的船，在汪洋大海孤独漂泊。 就在段骁恩失神时，刘编剧忽然过来，勐地抽走了被他们的嘴巴紧紧夹着的纸牌，与此同时，佟知隽迅速推开了段骁恩，使得二人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料中那样意外接吻。 【草草草zetb不会是假的吧我看tzj推人推得好果断呜呜呜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srds，也可以解读成是害羞了】 【或者解读成不想被认为是卖腐，也不想出柜】 【姐妹们别伤心，我钻进tzj脑子里看到了，他在想他们是真腐，被认为是卖腐太不划算了，信我！】 佟知隽能看到段骁恩那一瞬的错愕与受伤，及时地露出了一个合适的微笑，意思是安抚他，自己只是不想他被弹幕骂。 虽然cp粉多，但是说到底，段骁恩是冉冉升起的新星，无数遐迩感激佟知隽捧段骁恩，但同样又讨厌他跟段骁恩走太近。 事业粉会觉得佟知隽在影响段骁恩的星途，女友粉会觉得佟知隽是她们和段骁恩之间的第三者，妈粉会觉得佟知隽不配当她们家崽崽的恋人……虽然佟知隽不能理解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对此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自己是知道，刘编剧只是看到弹幕起闹，临时起意，但是段骁恩的部分粉丝，只会觉得这是事先安排好的。 所以，他不得已，才会做出他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做出的动作，果断把人推开。 段骁恩也不是傻子，只想了几秒就搞懂了佟知隽的顾虑，可是他说不出话来，静静听着刘编剧解释原委以及道歉。 游戏继续下去，佟知隽和段骁恩不再参与，只是也没玩多久，再次卡在顾子言那里，大家觉得没劲，也就结束了。 亢奋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后来又玩了会，就跟直播间的观众告了别，各自收拾收拾去睡觉。 这里没有单独的淋浴，想洗澡很麻烦，但是余小舟机智地准备了几个简易摺叠泡澡桶和澡堂子专用的一次性浴盆膜，到厨房烧两大锅水，急着睡觉的人先用，用完收拾干净再交给其他人。 特殊情况，凑合一下也不是不行，这么折腾一遭，最后到了很晚，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夜深人静，佟知隽又往身上喷了一遍花露水，然后钻到被窝里，低声问段骁恩：「我推开你，你很难过吗？」 其实佟知隽不想这样逼迫段骁恩的，能有那日夜里的吻，他就知道段骁恩的心意了，也充分理解段骁恩的顾虑。 但是他忽然想到，也许段骁恩的顾虑还是家庭呢？或者是怕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呢？ 这对段骁恩来说是顾虑，可是他根本不在乎，他想要的，是段骁恩愿意和他一起承担一切，他们是能同甘也能共苦的关系，不能因噎废食。 适当逼迫一下，也许能让段骁恩正视一下佟知隽对他的感情比他想像中要深厚。 「对，我很难过。」段骁恩出乎意料的诚实。 佟知隽眨了眨眼，又问：「即使知道原因，也会难过吗？」 「对。」 「段哥，你怎么这么笨啊。」佟知隽有些无奈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段骁恩怎么还不主动点？他都要把自己贴段骁恩身上了，怎么不亲过来啊？佟知隽在心里气鼓鼓地想。 段骁恩只无奈地笑笑，默认了这个说法。 确实，他挺笨的。佟知隽拥有的太多了，他能给佟知隽的少森*晚*整*理之又少，如果好的带不来，倒添麻烦，可就有点过分了。 独自解决来自家里的阻碍，是段骁恩能想到的唯一的喜欢佟知隽的方式，可怜，可笑，又笨拙。 佟知隽越看他笑，越是不确定他到底在想什么，于是忽然觉得心累。 其实佟知隽是对爱情没有太大渴求的人，因为他得到的各种各样的爱意已经足够多了，即使多了一份爱情，也不会有多特别。 可是如果这份爱来自段骁恩，就完全不一样了。 正如自己与段骁恩难捨难分，他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段骁恩这个人。段骁恩对他的感情已然明确，就算捅破窗户纸，其实也还是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最多就是可以做一些现在的关系不能做的事情。 所以真的好累啊，自己现在这样，究竟想听到段骁恩什么样的回答呢，什么都一样的吧。佟知隽平静地想。 白天玩累了，晚上睡着的也快，他们的手不知不觉又握到一起去了，极尽暧昧，却似乎又没有半分逾矩。 第383页 第二天清晨，又是协作忙碌早饭。 没办法，人多，灶少，做饭就是大工程。 四川的早餐，清淡是不可能清淡的，喷香的各式各样的辣自然而然地激发了人的味蕾。 吃饱喝足时，已经是八点钟了，刘方蓉出去放羊，连伟民则是挑了两头羊留下，打算宰了中午吃。 在连伟民的指挥下，几个人一同帮忙，处理好了羊，然后众人重新聚一起，说要玩游戏。 孙钟禹眼睛一瞪：「还玩？我快要被老顾折磨死了！」昨晚玩传纸牌，他就是顾子言旁边的倒霉蛋。 【他们俩就是互相伤害呗，谁还记得szy昨天早上起不来是因为他们俩打游戏打半宿】 【父相伤害，害能咋地，凑活过吧，害能离咋的？】 【孙子cp是真的！】 【前面的疯了吧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魔鬼cp名】 佟知隽偷笑的工夫，就见刘编剧走过来，在地上画了跳格子的线，然后把沙包扔给佟知隽。 「跳格子，沙包丢到哪一格就得一次跳到哪一格，跳到尽头要把沙包丢回起点，大家依次来，别耍赖啊，摄像头可都拍着呢。」刘编剧拿了个小本，用来记录每个人的进度。 佟知隽拿起沙包，掂量了一下重量，问：「怎样算赢？赢了有奖励吗？」 【实在人，只认奖励】 【xs，也许是被坑多了所以才要听到奖励是什么】 刘编剧说：「一个人如果没有跳到沙包所在的格子，就得下来等其他人玩过再继续刚才的进度，一直玩到有第一个完成的人产生，这个人就是冠军。哦对，单格只能单脚跳知道的吧？」 佟知隽叉腰：「那要是后面还有人没玩，前面就有人已经一口气跳到最后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tzj究竟是经歷过什么才会这么谨慎】 【指路第二季第五期哈哈哈哈哈哈看了你就懂了】 【tzj被嘉宾和工作人员坑害の一生】 刘编剧咬咬牙，说：「那就计时，用时最短的是冠军。」 沈幸海豹鼓掌：「好耶！计时的话，我很擅长的！来来来佟导做个示范！」 佟知隽下意识看了一眼段骁恩，段骁恩跟他击掌，才心满意足地走到格子前。 随手一扔，丢在了第三格，然后只见佟知隽纵身一跃，单脚稳稳落在第三格。 这样可比一格一格跳快多了，赢面很大。 【啊啊啊啊谁还记得阅微娱乐那个运动会，佟知隽跳高也很厉害】 【腿长就是好啊呜呜】 佟知隽俯身捡起沙包，扬手又是一扔，扔在了第七格。第七格是双格，可以双脚落，于是他如法炮制，非常轻松地跳了过去。 【老刘怀疑人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xs】 【老刘表情包可以[有]！等会儿p一个，超话见】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启程登山 佟知隽轻轻松松地一遍就跳到最后，然后背对着格子，准确把沙包丢回起点。 刘编剧生无可恋地点了一下手机上的秒表：「四十九秒七，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别玩了，我们遇到bug了！」 「诶，这可不行，不许欺负佟知隽。」段骁恩急忙说。 【哈，他又开始了】 【本来我是来嗑幸运星的，谁能想到被别人家的狗粮噎死了】 佟知隽也赶紧说：「就是就是！来来来，排队！」 在佟大导演的「逼迫」下，大家依次跳过，沈幸依靠超强的协调性，取得了五十一秒的好成绩，而段骁恩则是四十九秒八五，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故意的，就这样，胜者成了佟知隽。 【理智告诉我人类不可能准确估量不到半秒的时间】 【不用理智了，嗑！这顿糖我请了！】 佟知隽伸手管刘编剧要获胜的奖励，刘编剧拿过来一个苹果：「喏，奖励。」 「你好过分！」佟知隽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接过苹果，去水井那里洗。 段骁恩笑着帮他压了一下水井，哗啦啦的水流了出来。 「下次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提前把奖励说好，不然你好亏哦。」段骁恩笑着说。 「我不会上当第二次了！」佟知隽扬脸，肯定地说。 玩够了之后，大家又开始分工合作，准备午餐。 由于下午就要爬山，佟知隽这种放在厨房可有可无的人就被分配去清点工具。 上山后大家晚上睡帐篷，去掉不上山的转播车里的人，以及即将暂时失去工作的嘉宾专属机位的摄影师，一共只有二十八人上山，四个人一顶帐篷，算上备用的，一共有十顶。 私人物品自己背上去，但是有些工具是统一採买的，食物用箱子装好，三十套早晚两餐，然后就是饮用水、电蚊拍、一次性生活用品、垃圾袋等，全都放在一辆越野车加装的车顶储物空间里。 当时准备了转播车和越野车，就是因为转播车动辄几十吨，不能上山，且没有经过处理的路面会遭到破坏，就比如他们来时候的一部分路面就是普通土路，在拍摄结束后节目组还需要负责把路面恢復原样。 山的坡度很缓，不过略比佟知隽家高点，由于路途很长，所以吃过饭大家立刻就收拾了东西。 行李箱还放在山下，只用背包背了一些必要的私人物品，所以并不算沉重。 第384页 跟连伟民和刘方蓉告别后，众人启程。 越野车改造成了简易转播车，只保留了直播必须的一些核心功能，直播间重新连上之后，不再是4k，而是1080p的画质，并且嘉宾帐号的专属机位直播间也都断了，只剩节目组官方帐号这一个直播间。 车开得慢，佟知隽走在车旁边跟导播闲聊。 导播老师用平板接管了切换台的功能，聊着聊着，他发现其中一个机位朝着佟知隽拍了过来，立刻把直播间的镜头切给佟知隽一瞬，然后又切走，佟知隽根本没来得及搞懂这是在干嘛。 【是错觉吗，我以为tzj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呢】 【他不是自来熟，他只是对导播小哥手里的东西好奇】 【前面的真相了】 车顶顺下来一块板子，ipad磁吸在上面，播放着直播间的画面，佟知隽看得到弹幕，于是说：「如果不是我啥也不会干，确实很想上车玩玩这些东西。」 「这可不能玩，好贵的！」坐在里面负责控制调音台的郭晓阳大声说。 这改装的越野转播车是高箱影视的杰作，郭晓阳作为高箱影视的成员自然了解。 专业转播车的工作人员不是高箱影视的人，佟知隽不熟，不敢去逗他们，但是郭晓阳从第一季就是拍摄团队的一员了，佟知隽自然毫无顾忌。 「后备箱那个机柜看起来挺有意思，多酷啊，工业化的美感，等回上海了让我瞧瞧。」佟知隽继续在器材奴郭晓阳的雷区蹦迪，他这种手欠的人，对于各种奇奇怪怪的设备就是完全没有抵抗力。 郭晓阳用无线通话喊道：「师父！快把这个妖孽带走！」 没一会儿，蒋晓恬跑过来，说：「佟导，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玩？」 佟知隽知道刘钰升也怕他真的把郭晓阳逗生气了，才派蒋晓恬来喊人，蒋晓恬身后跟着段骁恩，段骁恩不由分说拉上他就走，郭晓阳和他的设备们逃过一劫。 走得偏一些了，离镜头远到不可能会被导播和摄影师捉弄了，段骁恩才说：「你找他们玩你不找我玩。」 佟知隽没吱声，他就等着段骁恩主动来找他呢。 虽然山不高，但到底是上坡，段骁恩想了想，伸手把佟知隽的背包拿来背自己身上了。 双肩包一个朝前背一个朝后背，让佟知隽一下子想起上学时候的事情。 「我记得我大学舍友就喜欢这样背包，但是他熘肩，最后两个包都滑下来，挂到胳膊上。」佟知隽不累，但是有段骁恩分担他乐得自在，所以没客气，而是自然而然地开启了相关话题。 段骁恩想了想这个画面，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又说：「我还以为你会在学校附近住，你竟然会住校。」 「最开始是在外面住的，在学校附近买了房，但是退伍回来后，就习惯了集体生活，于是就住校了，」佟知隽说到这，忽然想起来什么，「啊，之前好像没说过，我当过兵。」 段骁恩显然还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回想一下自己在备忘录写的日记，都猜了什么东西？他是怎么误以为佟知隽玩野外求生玩了两年还能顺利在学校请下来假的？ 有时候人一旦误会了什么事情，就会一条道跑到黑，怎么也想不到问题出在哪，现在佟知隽一说出真相，段骁恩恨不能穿越回过去打死胡思乱想的自己，笨死了笨死了！ 佟知隽看段骁恩一直不说话，问道：「很震惊吗？」 「没……啊好吧，是很震惊，」段骁恩挠了挠头，「你不太像是有从军经歷的人。」 「啊，那确实是。」那段经歷的起因，对佟知隽来说太沉重，现下氛围还算轻松，他不太想细说，于是就没打算多聊这个话题。 段骁恩又说：「其实我想过参军的，但是我六岁之后就很少回国了，大学也不在国内读，所以就算了。」 「嗯……不过就算你在国内也没用，同性恋不能参军诶。」佟知隽说。 佟知隽在认识段骁恩以前，没想过自己会喜欢谁，他以为自己会寡一辈子，觉得还是游戏和追星更能让他快乐，自然也就没想过性向的问题。 段骁恩点点头，没问同性恋不能参军的原因。虽然他不太懂这方面，但是基本的思想觉悟还是有的，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 「噢接着说我的室友们，」佟知隽不背包，走得轻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段骁恩前边，倒着走路，「我的怨种室友轮流失恋，那时候作为唯一一个不谈恋爱的，我只能一次次陪着这群憨批出去喝酒，然后几个人一起醉，勾肩搭背对瓶吹，一瓶瓶啤酒混着肉串的味道一起下肚，其实滋味并不太好受。」 「你不能喝，还敢出去喝醉？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段骁恩问。 「不用担心，虽然我跟家里说我很安全，但是还是有保镖悄悄跟着我，几次喝醉，都是他们把我们送回学校的。当时感觉多好啊，室友都是搞艺术的，有浪漫细胞，我们都觉得兄弟一生一起走就是我们的真实写照。我也说不上多么真情实感吧，但是也是信过的。」 「后来呢？」 「后来大学毕业，分道扬镳，他们跟前女友一个接一个和好，只有陪他们喝酒的我像个傻逼。这也就算了，当回忆嘛，偏偏还有借钱不还的，说是毕业添设备，没钱了，我借了，这么多年影都找不着，我也懒得找了。」 第385页 这个不太美好的故事有点潦草，段骁恩感嘆道：「也挺现实，不过跟我的大学生活相比，糟糕的程度算是半斤八两吧。我大学是走读，虽然在学校也交了朋友，但是关系总没有特别密切，基本仅限于在学业上的交流，再加上大家都忙，所以私交几乎没有。」 「啊，那还是你这个惨一点。」 「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当然了，不是耶鲁的，是别的大学，上了大学，他们对我的学习也有诸多限制，所以也不是我不想交朋友，是真没什么机会，」说到这儿，段骁恩笑了一下，「同学还以为是我很酷，喜欢独来独往，但是其实不是的。」 佟知隽嘆气：「别人上大学都是度过愉快的四年，你上大学是从笼子里的金丝雀变成了被牵着的风筝，他们千里迢迢还是能控制你。」 段骁恩如今也看淡了，对于这过于准确的比喻也笑得出来，「你作文写得应该不错吧？」 佟知隽先吸了一口气才说：「哈，别提了，高考时候我语文作文写跑题了，英语也没好多少，最后高考成绩比每一次模拟考都烂，给我气得……」 太阳渐渐收起余晖，众人已经临近山顶。 这座山没有多少树木，基本都很细，似乎是近年栽的，草也有一部分枯黄了，走到山顶更是直接秃了。 「山也会地中海啊！」孙钟禹笑着从包里找出便携小马扎，先坐下歇歇。 【我以为szy会先喝口水，这一路上就听他叭叭叭了】 【谁说不是呢，第一次见这么吵的人】 【沈幸比他吵，但是这一下午好像都没怎么见着沈幸的镜头诶】 【幸运星上分呢，人家俩人说悄悄话，哪能让咱们看着】 大家一起撑起帐篷，围成一个圈，然后各自取了食物吃。 有自热火锅，也有三明治，基本上除了自热的速食都是冷餐，于是胡双晴的助理拿了两个大保温壶过来，分享给大家，原来里面是热乎的茶水。 眼看着夜色浓郁，繁星满天，大家点了蚊香驱蚊，然后开始了例行的深夜鬼故事环节。 佟知隽本来不怕，但是就想逗一逗段骁恩，于是装作害怕的样子，往段骁恩身上靠。 段骁恩看得出来，想着既然你演那我也演，于是装作安抚的样子，把佟知隽搂紧了。 转播车上的电瓶已经没电了，换了小型发电机供电，虽然车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但还是能听到轰鸣声。 就在这轰鸣声与其他人轮流讲鬼故事的声音中，佟知隽再次贴近段骁恩的耳朵，轻轻说：「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嗯？」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喜欢你 段骁恩做不到充耳不闻，交握在一起的手攥得更用力了些，反客为主：「你说什么？难道你别有所图？」 佟知隽咬牙切齿地戳了戳段骁恩的胸口：「你气死我了，你这儿是真缺点东西。」 「你想说我缺心眼儿？不用拐弯抹角。」段骁恩装傻充愣，不惜自黑。 佟知隽却乘胜追击：「你这儿，缺我。」嗐，非得他主动，段骁恩才肯给出回应吗？ 段骁恩也没想到佟知隽就这样捅破了窗户纸，过于直白的说法，跟表白也没什么区别了。 起初他很忧虑，因为事情和他想像中差别太大了。 他原本打算的是，月底回家从族谱上划掉自己的名字，然后买一大束佟知隽喜欢的鲜花，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在一个看似平凡的午后表白。 结果佟知隽太主动了，使他的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家里的麻烦也没解决，鲜花也没有买……只有他想送给佟知隽的礼物，被他一直带在身边。 傻掉几秒，段骁恩渐渐回神，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从人群中格外突兀地站了起来，慌乱地看了佟知隽一眼，然后一熘烟儿跑进帐篷里。 佟知隽撑着头静静看着，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很雀跃似的。 没多久，段骁恩回来了，坐回原地，有人问他干什么去了，他随便扯了个藉口，等别人的注意力从他身上挪走，他才悄悄把一个红色的盒子放在佟知隽的手里。 佟知隽期待地打开，里面这东西他还挺熟悉，是段骁恩从前戴的耳钉。 「我戴了很多年，是从一个手工艺人那里买的，样式是他的男朋友设计的，男朋友离世多年，他把耳钉做了出来，卖给有缘人。现在，它属于你了。」段骁恩自从拍完《不见硝烟》就再没戴过耳钉了，耳洞已经渐渐长合。 虽然这枚耳钉并不贵重，但它是段骁恩被全家上下不理解的日子里唯一的陪伴，以后他不会再戴耳钉了，也不再需要小小一枚耳钉的陪伴了。 过去的耳钉，现在的佟知隽，还有将来的他们，是密切的整体，是永恆，是亘古，是唯一。 佟知隽摸了摸耳钉的表面，又听见段骁恩说：「现在虽然不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时机，但是我觉得我该说出长久以来藏在心里的话了。」 微微仰脸，佟知隽做侧耳倾听状，段骁恩靠近，再靠近，声音宛如一汪清泉：「佟知隽，我喜欢你，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你，把你永远放在第一位，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佟知隽感觉自己的心活跃得过分，语气轻快：「我愿意！」 段骁恩下意识捂住了脸，触碰到自己皮肤的那一瞬间才发觉自己的脸烫得惊人。 第386页 爱的本质是不满足，却要竭尽全力克制，生怕惊扰，更怕失去。 越是靠近佟知隽，他心里越是没底，不知道将来会被家人怎样阻拦，可是他忍不了了，沦陷了，放纵吧——不靠近佟知隽，他会疯掉。 「那我可以吻你吗？」段骁恩小心翼翼地问，用仿佛漾着星星的眼睛看了一眼佟知隽，然后又转过头去，生怕佟知隽觉得他冒犯。 佟知隽低低笑了一声，靠近段骁恩，看到人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却戏弄人似的，更放缓了动作。 就在段骁恩以为佟知隽是要在他耳边说话时，一记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了自己的左耳上。 一霎时，段骁恩觉得气血上涌，对这样主动却又仔细拿捏着尺度的佟知隽，完全没有抵抗力。 反手握住佟知隽的手腕，段骁恩见方才的鬼故事刚好讲完，于是跟大家说不舒服，要回帐篷睡觉。 直播还开着，不能播着播着突然少俩人，所以镜头给到了佟知隽和段骁恩，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看得出俩人状态不太对劲，于是嘱咐他们好好休息。 弹幕里cp粉看着俩人一起进帐篷的画面嗷嗷尖叫，这些佟知隽不知道，他只能感觉到段骁恩抓着他的手格外紧张。 进了帐篷，虽然不完全隔音，但周遭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了似的。 段骁恩用双臂把佟知隽抱紧，又问了一遍：「我可以吻你吗？」 「啧，你怎么这么纯啊？废话真多，赶紧的。」佟知隽嘀嘀咕咕，微微抬了一下下巴。 段骁恩的唇终于触碰到了梦寐以求的柔软，起初分外轻柔，但食髓知味，他无师自通一般加深了这个吻。 佟知隽的香水是清新的类似青草的味道，没有什么侵略性，洗髮水是定制的，类似香芋味，牙膏是几乎没有味道的，因为他不喜欢嘴巴里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这些段骁恩都知道，但是只有完全零距离接触后，才一瞬间感知到了他是何种味道。 是有一点甜的香芋蛋糕味儿。 段骁恩沉醉其中，久久捨不得放开佟知隽，直到佟知隽有些尖的犬齿刮疼了他的舌头，才恋恋不捨地松口。 佟知隽一直没有闭眼，却在这漫长的吻结束后有些晃神，忍不住阖眸。 他后悔了，要是再早一点表明心意，一定能更早体会到现在这种感觉。 真的是他浅薄了大意了，从前觉得自己看的小说和剧足够多，自信对爱情没什么渴求，甚至就在不久前，还觉得无论他跟段骁恩有没有在一起，都是差不多的相处模式。 现在一看，这种想法真的太无知了！不体验一下怎能知道恋爱的快乐？ 佟知隽笑着一动不动，他们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彼此注视。 「段哥，我冷。」良久，佟知隽说。 于是他们默契地一同扯好行李，换了衣服躺到被窝里。 行李都是单人的，有些薄，也不够大，虽然不是盖一张被子，但是他们把两张被子搭一起，当成一张大被子盖，于是就能正常地抱在一起了。 有一瞬间，佟知隽感觉自己仿佛能通感，能看到他们俩的颜色变成了粉红色，疯狂地冒泡泡，然后粉红泡泡撞在一起，发生化学反应一般，撞成了一颗颗红色爱心。 化学要讲逻辑，但是爱情的粉红泡泡不讲道理，变成爱心也正常。佟知隽理直气壮地想。 「现在暖一点了吗？」段骁恩身上很暖和，他单臂搂着人，像是个大号的暖宝宝。 佟知隽调侃道：「知道的你这是恋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呢，心跳这么快。」 段骁恩不假思索，在佟知隽鼻尖上亲了一口，说：「还可以再快一点。」话说完，他才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竟然是他做得出的动作说得出的话。 佟知隽也觉得有意思，这算是解放天性了吗？温柔大金毛兽性大发是吧？于是就更加忍不住逗他：「红果子熟透了，还是被我摘到了。」 段骁恩记得这段话，这次却换了说法：「红果子还是有毒，小树懒是唯一免疫毒素的小动物。」 佟知隽逗人不成，反被撩到，埋头憋笑，半天才说：「我真是失策，就该在家里表白，弄得现在想做点什么都不敢大声。」 「你想做什么？」 「明知故问！」佟知隽推搡了一下段骁恩。 段骁恩沉默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你最好不要乱说话，不然我会很痛苦。」 佟知隽方才还说得轻松，现在反而忍不住脸红了，感受着段骁恩灼热的唿吸，用脑袋蹭了蹭段骁恩，说：「挺好，我以为你断情绝爱没有世俗的欲望呢，不是那样就行。」 段骁恩更加绷不住，却什么也不敢说。 怎么能没有世俗的欲望呢，只不过是披着一副正经人的皮囊罢了。 佟知隽也怕在这种时候引火烧身，于是就此罢口。 「睡觉吧，明天要看日出呢。」佟知隽光明正大地抱紧了段骁恩。 「晚安，男朋友。」段骁恩认真道。 佟知隽轻笑了一下，「晚安，男朋友。」 翌日一早，晨昏蒙影时起床，同一个帐篷里的孙钟禹和他的助理还在睡觉，也不知昨晚玩到几点才回来。 段骁恩去洗漱，佟知隽到蓝殿堂看了一眼，昨晚竟然直播到半夜十点，看来这群人是玩嗨了，都忘了正事儿了。 第387页 好在日出还没开始，俩人都洗漱过后，正好看见刘钰升等人起来弄设备。 「早上好啊！」佟知隽心情格外好，爬上越野车顶部取食物时，把刘钰升他们的份儿也帮忙拿下来了。 刘钰升昨晚可看到这俩人在干嘛了，但是很靠谱地装不知道，不动声色，「早上好，谢谢啊，食物放这边就好，我们忙完再吃饭。」 这时候的天有些瑰丽，是说不出来的美，像一副水彩画，随着时间推移，还在逐渐发生变化。 因为说好了是来看日出，所以即使玩得很晚，大家也都定了闹钟，陆陆续续从帐篷里钻出来。 众人三三两两聊天，席地而坐，等待着太阳升起。 远处还有层峦叠嶂的山，清晨的风分外凉爽，当太阳从两座山的空隙之间缓缓升起时，摄像机、嘉宾们、工作人员们，以及直播间里起早蹲守的观众，同时见证了这惊心动魄的美又一日的诞生。 日出其实远比人想像中速度快，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就跃了出来，耀眼的光芒莹莹泛白。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位置，佟知隽和段骁恩坐在人群最后，在阳光下交换了一个熨帖人心的早安吻。 第二百一十五章 然后爱你 看过日出，吃过早饭，众人拍了拍照片，也就收拾收拾下山了。 走走停停，一直到中午，才到了山下。 没上山的人已经跟连伟民和刘方蓉准备了午饭，虽然会做饭的人少了，做出来的菜不如之前的几顿色香味俱全，但也不算翻车，至少比带到山上的冷餐好吃多了。 午饭后，他们就要返程了。 一部分工作人员留下来收拾他们住过的房间，再加上要给连伟民夫妇俩酬金，二人照顾大家这几天，需得聊表谢意，还有就是要监督节目组找来的明天过来修復路面的工人工作，总之提前叫的计程车到了之后，只走了三十多个人。 回到县里，嘉宾们闲逛，偶尔买些当地的特色小吃，由于是小县城，没有景区，自然也就没什么纪念品，但是有卖蜀绣服饰的店，姜瑜悠买了两条围巾。 晚上八点钟，所有人齐聚在火锅店，打开手机看着直播间，回答了一会儿弹幕的问题，便与观众告别。 就这样，《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之山里行篇》正式收工。 停止直播后，摄影师们又拍了些结尾，然后收起了设备。 没有了镜头，大家都放松，边吃边聊，很晚才回酒店休息。 佟知隽和段骁恩看氛围到了，这次没用头孢逃酒——主要是现在没有头孢，于是双双喝醉。 第二天醒来时，余小舟过来敲门，给他们送来了蜂蜜水，用以缓解宿醉后的头晕噁心。 段骁恩动作自然地接过杯子，用小勺餵给佟知隽，让余小舟再次想起了佟知隽猜到她的马甲时的恐惧，火速熘了。 距离受伤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段骁恩的手腕消肿了，伤口癒合了，但是细看还能看出浅浅的一点疤痕，所以并不需要急着回剧组。 昨晚喝醉了酒的人今天都不舒服，一直到下午他们才乘车到成都，当晚飞回上海，佟知隽和段骁恩到家时已经不早了。 佟知隽本来想直接把段骁恩领回半山别墅，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告诉家里人他跟段骁恩的事情了，但又怕这样会让段骁恩有压力，所以最后还是回了岳溪花园，住段骁恩家。 「吃夜宵吗？我这有意面，不过是速食。」段骁恩到家一放下行李箱，就直奔厨房。 「你不累吗？我累死了，」佟知隽脱掉外套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是之前你买的那个牌子吗？是的话我要黑椒牛柳味。」 段骁恩找出两盒速食意面，说：「我也累，但是我更想吃东西，不吃饱一会儿哪有力气收拾行李箱。」 「太痛苦了，自从独居，每次差旅回家都要收拾行李箱，真的痛苦，但是我独居为的就是家里没有别人，总不可能为此请个住家保姆，」佟知隽整个人都蔫儿了，「要是回山上就好了，不用我动手。」 「现在也不用你动手了，我可以帮你收拾。」段骁恩随口说道。 谈恋爱了就是好啊，换做从前，段骁恩就是想这么说，也得再三犹豫。 佟知隽伸了个懒腰，「飞机上睡多了，我睡不着，一会儿打游戏吗？」 「说到这个，郁哥给我接了个客串，演一个网瘾少年的未来，是个社恐的宅男，一会儿我找几个手游玩玩。」段骁恩要尝试各种各样的角色，为的就是进步，所以尽管这只是一个在全剧里出场不到十分钟的角色，他也力求能做到真的有一种社恐宅男的气质。 佟知隽点头：「行，你玩什么我玩什么，我无所谓。」反正他只是想跟段骁恩打游戏罢了。 吃过夜宵，佟知隽把自己的手机交给段骁恩：「我这里有好多游戏，要么通关了要么氪了金，能比新帐号好玩，你自己看想玩什么。」 段骁恩挑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浪漫的风之旅人点了进去。 佟知隽坐在他旁边，另拿了一部备用手机，悄悄看着段骁恩的屏幕，与他进度时刻保持一致。 在这个游戏里，新玩家有可能会碰到老玩家，虽然二者不能连麦沟通，但是老玩家通常会愿意带着新玩家一起走。 佟知隽现在这个帐号是新玩家，段骁恩玩的是七周目的帐号，所以运气足够好的话，他们可以碰到一起。 第388页 同一时间玩同一个游戏的人很多，佟知隽本来不抱希望森*晚*整*理，也没有把游戏有这个设定的事情告诉段骁恩，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们竟然真的遇到了。 起初佟知隽不敢相信，装作在看段骁恩玩的样子指挥他跑到了某一地点，眼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另一个玩家也做出同样的动作，他喜难自抑，在心中高唿幸运，然后带着段骁恩一路往前跑。 段骁恩看到屏幕里出现另一个玩家时，以为是游戏联网，所有玩家都在同一个地图上，但是后来他察觉到了对方在带着他，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于是问佟知隽是怎么回事。 佟知隽装模作样：「嗯嗯对，游戏里确实会有玩家遇到的情况，不过一般只会遇到一个人，老玩家带着新玩家。」 段骁恩信了，过会儿却又问：「但是看我们的着装的话，我这个号比那个玩家经验丰富吧？按理说应该是我带他，可是现在怎么像是他一个新玩家在带我呢？」 佟知隽怕露馅了，坐得歪一些，挪走屏幕：「可能是老玩家玩小号，你安心跟着就行，这游戏没有什么玩家互相伤害的设定。」 段骁恩慢悠悠地「噢」了一声，随后操纵着角色飞起来转了一圈，探头去看佟知隽的屏幕，果然，佟知隽屏幕里的另一个角色也飞起来转了一圈。 「小骗子，你学坏了。」段骁恩放下手机，把本就歪着的佟知隽直接压倒，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是小骗子你还亲我？」佟知隽没反抗，反而抬了抬下巴。 段骁恩抽走佟知隽手里的手机，单手托着他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半吻半咬了一下他的唇，说：「惩罚一下小骗子。」 佟知隽抬臂，一把把人推开，整个人跳了起来，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叉腰说：「撩人可以，但是油腻达咩！你到底哪里学的？」 段骁恩愣了一下，诚实道：「抖音上有这种小视频，评论区都说『嗑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不喜欢这样是我格格不入了，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呢。」 佟知隽哭笑不得：「不要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你自己行不行！我的天你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你有多可怕，我以为你这是做饭沾了一身油烟呢所以这么油腻。」 段骁恩老老实实低头：「我错了，我这就卸载抖音。」说着，他立刻拿起自己手机。 佟知隽俯身把手机拿走又放下，然后坐在他身边：「不用卸载。」 段骁恩露出疑惑的表情，佟知隽又补充道：「你不要学这些没用的，那些东西不会讨好我，我只喜欢你，你要是变了，我就不喜欢了。」 虽然佟知隽看起来像是会恋爱脑的人，也不确定自己具体喜欢段骁恩哪一点，但是段骁恩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是明确的，这可能很玄学，但是感觉变了，他能察觉出来，就像是刚刚的行为，他一秒就能看出来段骁恩是从网上学来的。 可能是敏锐，也可能是对段骁恩的行为过于熟悉，总之他在恋爱中也会保持应有的清醒。 段骁恩沉默片刻，然后认真地认错：「我知道我还是习惯了迎合别人，揣摩别人的想法，也知道这样不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改变，是我的问题，我会改正的。」 佟知隽把人抱住，轻轻拍了拍肩：「不用自责，我也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以后还有时间。」 段骁恩没说话，把下巴搭在佟知隽肩上，他们的脸颊紧紧贴着，逐渐变得滚烫。 「我说你变了，我就不喜欢了，不是气话，但也没有那么夸张。从前相处那么久都挺好的，没道理谈恋爱了反而斤斤计较，本来感情就是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啊。」佟知隽很少表现出这种过于理智又温柔的形象，一切其实都是因为，他愿意对这难得的感情投入无限耐心。 段骁恩微微扭头，轻轻亲了一下佟知隽的耳朵，然后缓缓开口：「当时在山上不方便说，但是你问我要拖到什么时候时，我的脑海里是有答案的。」 「嗯？」 「虽然这时候说我的计划有些晚了，但是从很久以前我察觉到我例外的心跳频率时，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我二十多年以来接受的教育都是学会克制，克制思想，克制感情，克制欲望，克制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本能。但是我将会抑制我的本能，然后爱你。」 段骁恩依旧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再回家这种事情一旦说了，佟知隽肯定会阻拦。 佟知隽沉溺于情话中，一时反应迟钝，并未察觉到段骁恩的话突然转了个弯，竟答非所问了起来。 可能是氛围恰好，也可能是这个不大不小的意外让二人心里又多了些异样滋味，于是他们都没有再玩游戏了。 故作镇定地闲聊了一会儿，他们回房间睡觉。 这次不再是佟知隽赖在段骁恩家，变成了理所当然。 洗漱过后，佟知隽一边擦头髮一边问：「什么时候睡觉？」 第二百一十六章 没有标准 「这就睡了，明天我得去见个朋友，」段骁恩说着，拿吹风机给佟知隽吹头髮，「你这么擦又擦不干，直接睡觉该头疼了。」 佟知隽应了一声，坐得近一些，就没再说话了。 吹完头髮，段骁恩关灯，佟知隽诧异：「怎么关灯了？」 第389页 「有你在，我就不怕黑了。」段骁恩说得理所当然。 佟知隽「啧啧」两声，说：「那之前你怎么不说？」 「那不是还没在一起嘛，那样说话太唐突，」段骁恩笑着戳了戳佟知隽的脸颊，「不高兴啦？」 「没有，我就是无语，我们俩到底谁没长嘴？」佟知隽小声说。 其实他也慢慢回味过来了，段骁恩对表白一定是有准备的，他可能是搅乱了段骁恩的计划，但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还是庆幸自己「赶鸭子上架」的，不然说不准还得等多久才能如愿以偿在一起呢。 段骁恩凑近，亲了一口佟知隽的鼻尖，说：「现在我长嘴了。」 佟知隽乐了：「不错，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长嘴也同理是吧。」 「谢谢你给我挽尊啊，」段骁恩不受控制地扬起嘴角，「你发现没有，你的鼻子特可爱。」 「嗯？有吗？」佟知隽没懂，听说过眼睛可爱或者脸型可爱，一个鼻子能有什么可爱的？ 「你的鼻子像娃娃，或者一些游戏角色，又窄又尖，虽然鼻樑是直的，但是鼻头有点翘，」段骁恩凑过去又亲了一口，「看起来非常可爱，非常好亲。」 佟知隽眨了眨眼，说：「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怎样的人？」 「你现在就是占了点便宜就不撒手的人。」 静默两秒，佟知隽主动伸手扣住段骁恩的头，与他接吻，没一会儿，就被段骁恩夺回主动权，在拉了窗帘关了灯的近乎全黑的屋子里，段骁恩看着佟知隽模煳的轮廓，忘乎所以间，竟直接把人压倒。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最近看的一篇同人文，是abo设定，里面的佟知隽有着蜂蜜味儿的信息素。 现在他就觉得，佟知隽有一股蜂蜜味儿，甜得很。 直到他们快要窒息，才放开彼此，情到浓处，佟知隽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睡觉」。 段骁恩用双臂撑起身子，俯视着佟知隽，这才勐然发觉这话另有深意。 「接下来都还有工作，一直忙到年底呢，一旦开始就不知餍足，我怕耽误事，等我们都休息的。」段骁恩话里最大限度地思考了接下来二人的行程，实际上脑子里想的却是他随时都可以。 不过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弄得好像他跟佟知隽谈恋爱为的就是那档子事儿似的。 佟知隽胡乱脑补了一下，面红耳赤。 确实如段骁恩所说，他们都忙，过早开始拥有夜生活会耽误事儿。 不过他也不是多不正经的人，这番话就是存心试探，试图从三言两语里窥见段骁恩都在想些什么。 他固然是愿意的，但是才在一起没几天，段骁恩就要进行下一步，他在心里难免会为段骁恩减分。 好在段骁恩从不让人失望。 朋友有朋友的标准，不多干涉对方，正常交流就好，暧昧又是一个标准，可以适当头脑发昏，过度包容，但是真的谈恋爱了，标准反而会比暧昧时严格许多，毕竟暧昧还不算两个人的事，但恋爱就不一样了。 恋爱期间，佟知隽希望段骁恩对他有合理的欲望，又对他有足够多的考虑，总之就是不能不够爱也不能太精虫上脑，至于怎样算恰到好处……没有标准，全凭感觉。 试探完毕，段骁恩满分通过，佟知隽露出狡黠的笑容：「那现在睡觉吧。」 段骁恩又压下来亲了一口，才躺了回去，并且抓住佟知隽的手，这才闭上眼睛。 「哎，本来还说你占我便宜，我要占回来，结果还是没占成。」佟知隽故作抱怨。 段骁恩又把眼睛睁开，侧过身来：「那我现在不动，你占回来吧，我不还嘴。」 「说得像小学生吵架似的，还不还嘴……」佟知隽吐槽归吐槽，还是忍不住亲了过去。 仿佛要把这么长的暧昧时期欠下的吻全都补回来似的，他们俩的接吻频率高到离谱。 这就导致了佟知隽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脸红。 就比如第二天，段骁恩有朋友要见，佟知隽闲了，就去找华东四傻显摆，还没等他开口，王锦阳就问：「你们在一起了？」 来时候是段骁恩开车送他，然后再打车离开，所以分别时他们在车里接了吻。 佟知隽就这样，从停车场走到了室内还红着脸。 「这么容易看出来吗？」佟知隽把车钥匙和手机放到柜子里，坐在长凳上问。 他跟王锦阳他们约在了雍行商务会馆的私人健身房，一方面是因为担心谈恋爱后幸福肥，另一方面是想要秀恩爱，没想到他还没开始呢，就被看出来了。 穆澄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呵，是谁几个月前还在那『不确定』，一转眼秀恩爱秀到综艺上去了，怎么，定情综艺啊？」 严遇东手欠地拍了拍穆澄的肚子：「你先别管捲儿，你几个月前还说减肥呢，越减越肥。一年前我们差不多的体型，一年后你能装下两个捲儿。」 佟知隽偷笑，穆澄瞪了严遇东一眼，说：「别转移话题，先别聊我！」 「行行行，来，请开始你的表演。」王锦阳对佟知隽说。 佟知隽耸肩：「噎到别怪我放饭太多，是你们让我说的。」 「骂谁是狗呢！」王锦阳拍了佟知隽一巴掌，「赶紧说。」 第390页 换完衣服，他们到跑步机上慢跑热身，佟知隽才开始大秀特秀，憋了好几天没处说，现在终于满足了。 把来龙去脉讲完，穆澄指指点点：「那他不行啊，竟然要你主动才表白。」 「比你的学长强，你的学长到现在还不喜欢你呢。」佟知隽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 穆澄哑火了，停下跑步机，坐下来看着他们。 「你再不运动迟早体重变成二百五，」严遇东说，「这才跑几分钟？」 「哦对，我还没问，你怎么越来越胖了呢？我以为你能减下来呢。」佟知隽说。 穆澄是易胖体质，以前也胖过，后来又瘦回去，这样反覆过好多次，但是一般胖不了几个月就能瘦下来，唯独这次胖的时间格外长。 「用我家乔学长的话说，这叫『学坏一出熘』，自从再次感受到碳水炸弹带来的快乐后，我就回不去了，以前能减下来那是年纪小不懂事，被周围人哄骗着放弃美食的，现在我的肚子不上当了。」穆澄理直气壮地说。 佟知隽也停下跑步机，「走走走，先称个体重。」 穆澄不情愿，被佟知隽和严遇东合力拖了过去，王锦阳就看着也不说话。 依次称了体重，严遇东说：「卷和二哥谈恋爱，涨涨秤正常，你一个追了那么多年都没追到人的竟然二百三十斤，太夸张了。」 佟知隽挠挠头：「我才谈几天啊，还没到幸福肥的地步吧？」 一直以来佟知隽都是精瘦的类型，体脂率低，但都是纤长的肌肉，不是大块头的那种，稳居他们几个人里体重最轻多年，现在一瞧，73kg，比之前胖了三斤。 「没谈之前就被投餵了呗，我跟你嫂子谈恋爱之前就已经开始稳定长胖了。」王锦阳一言不合就开始秀。 佟知隽无奈：「我还觉得我出去录节目能比日常的轻量健身消耗大呢，现在看来还是追不上长胖的速度。」 「怎么都比橙子强，走，今天不把橙子炸成橙汁他就别想走出雍行大门。」严遇东扯着穆澄就走。 「二哥救我！」穆澄对着王锦阳伸出了肉手。 王锦阳抓住，却没救人，而是跟严遇东一同把穆澄拉到跑步机上。 佟知隽傻乐半天，才拿了平板，从app里找了一套健身操跟练。 那边制伏了穆澄，有严遇东监督，王锦阳则是到了佟知隽这边，感嘆道：「这让人羡慕的协调性和大长腿啊。」 华东四傻里，王锦阳最矮，对外宣称一米八二，实际上一米八，他的日常就是对佟知隽人神共愤的腿长发出羡慕的声音。 「嫂子又不嫌你矮，但是我觉得协调性这个，可能真的是需要点天赋的。二号秘密基地那个群里，我看到嫂子发的视频了，怎么说呢，四肢各跳各的，以后七夕你还是换点别的东西讨好嫂子吧，跳舞只会把嫂子送走。」佟知隽跟完三分钟的健身操，又去自己的帐号里找了定制的课程。 这课程他买了一直还没看，现在一点开，才发现竟然是向文妍主讲。 从健身app的教练到人气爱豆，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点开视频，佟知隽把王锦阳秀恩爱的声音当做bgm，一节课跟完之后，他才忽然问道：「你今天来这不会就是秀恩爱来的吧？怎么比我还过分，我才只讲了半个小时，你已经秀了四十分钟了。」 王锦阳最初站着讲，后来讲累了就坐下了，一听到佟知隽的问题，忍不住陷入沉思，「所以我胖了，不止是幸福肥，难道是因为恋爱脑？」 「知道你还不赶紧动起来。」佟知隽用脚背踢了他一下。 耳边安静下来，佟知隽又跟练了一套无氧，然后去做引体向上。 穆澄已经被变速跑折磨了一通，躺尸了半小时，还没缓过劲儿来，却在这时突然来了精神，振奋地熘到佟知隽身边，肉乎乎的爪子伸过去挠他痒痒。 佟知隽怕痒，抬脚就要踢人，穆澄却抱住了佟知隽的腿。 「你最好立刻马上放开。」佟知隽松了一只手，「啪」的一下拍在穆澄脑袋上。 这一下可不轻，穆澄吃痛放人，佟知隽也松手从单槓上下来，抓住穆澄就挠他的脖子。 「你说你惹他干嘛。」在骑动感单车的王锦阳高声道。 「就是就是！」在拿着平板只看不练的严遇东捧哏道。 穆澄已经被迫笑疯了，没空搭理那俩人，好半天佟知隽才停手，按着穆澄的手腕说：「你还敢不敢了？」 「幼稚！我有什么不敢？」穆澄还来劲儿了。 就在佟知隽要继续挠人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听这铃声，佟知隽立刻快步跑过去，接起了视频电话。 「在干什么呢？」段骁恩的手机拿得很近，只能看得到脸，看不到环境。 佟知隽把手机放到矮柜上立好，坐了下来，「在榨橙汁。」 「嗯？」 「在收拾穆澄！」佟知隽叉腰。 段骁恩咧嘴笑，片刻，他说：「我可能要回家晚一些，跟朋友喝酒，一会到了把定位发给你。」 「少喝点，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佟知隽说，「而且喝就喝，说这个干什么？」 「跟男朋友报备一下。」段骁恩说得极其坦然。 第二百一十七章 山深有杏 佟知隽藏不住笑意，说：「很有觉悟嘛，那等晚上我过去接你？」 第391页 段骁恩的眼睛往屏幕下半部分扫了一眼，佟知隽的黑色背心被汗水打湿了领口，贴在身上，线条流畅的肌肉格外漂亮。 心虚地挪开目光，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说：「好，正好我见的朋友也想见一见你。」 「你跟他们说啦？」 「我本来还想藏一藏，但是藏不住，」段骁恩自己说着说着还害羞了，脸红得像小番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告诉全世界。」 佟知隽急忙制止他这个大胆的想法：「你可千万别乱来，不要发微博，暗示也不行，小号也不行，万一被扒出来呢！事业上升期谈恋爱，即使不是女友粉也会生气脱粉的！」 追星的时候，佟知隽通常是事业粉或者妈粉，但是对于上升期谈恋爱的偶像，还是会瞬间下头。对人家正主来说那是恩爱，对粉丝来说就很心梗了。 「瞧把你吓得，我没那么蠢。不过等我有了实绩，迟早会告诉所有人的。」段骁恩眯了眯眼。 有实绩，自然指的是拿到影帝，但是路还长着呢，更何况拿奖也是需要点运气，所以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要多少年后也说不准。 佟知隽却放松的很，他对段骁恩的实力已经近似于盲目信任了，「好！我等着那一天到来！」 又闲聊一会儿，段骁恩到地方了，他们才依依不捨挂了视频通话。 一扭头，佟知隽发现三个人都围了过来。 「哎哟，好甜蜜哟，」严遇东贱嗖嗖地说，「出息啊三哥，初恋就是比较腻歪哈！」 佟知隽抱臂，「比你走心的谈一个崩一个、走肾的谈一个想要爱情一个强。」 无论何时，嘲严遇东悲催的爱情，都是绝杀。 「你说你惹他干嘛。」王锦阳笑疯了。 「就是就是！」穆澄翻身农奴把歌唱。 严遇东瞪了抢了自己台词的穆澄一眼，说：「替你们八卦，你们还落井下石呢。」 「怎么？饿了？刚刚餵的狗粮还不够吗？还敢八卦。」佟知隽说着伸出手，发出逗狗的「啧啧啧」声。 严遇东拍掉他的手，说：「我就不该跟你斗。」 「认命吧东子，」王锦阳拍拍他的肩，「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老三唯一的母胎单身的槽点也没了，现在他就是食物链顶层，咱们三个也斗不过他一个。」 「嫂子最近在看宫斗剧吗？你这话说得，太像勾心斗角了。」严遇东虎着脸坐下来。 穆澄赶紧捂严遇东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爱吃狗粮吗？」 王锦阳跟佟知隽击掌，现在他们都是有对象的人，站到了同一战线。 又秀一番恩爱，拉稳仇恨，佟知隽感觉自己的运动状态全没了，又没拉伸，唯恐第二天浑身不适，于是只好再去做几组有氧几组无氧才拉伸。 在雍行吃了午饭，下午还有大把时间，穆澄提前熘走，找他的乔学长玩，王锦阳和严遇东则是在打网球，佟知隽说是围观，实际上却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郭航昨天已经在《living power》solo出道，由于第一期打歌节目有安囿女团，热度很高，所以昨晚的出道舞台，台下坐满观众，不少人垂直入坑，出道曲热度飙升，mv在蓝殿堂播放已经破二十万。 上周安囿不出所料拿下一位，按照佟知隽给出的计分标准，安囿遥遥领先，现在已经结束了她们的第四次回归。 对于打歌节目多的韩娱来说，两个月回归一次属于杀人行程，公司是要被骂的，但是对内娱来说，虽然这样的回归很频繁，属于内娱独一份儿，但是粉丝看到通告单却没多少人骂公司。 无他，主要是比起别的团出道就开始养鱼，这种高频次高质量地出作品，属于是菩萨下凡。 为了更好地运营一个团，现在安囿几乎不接什么个人资源，虽然也有毒唯粉丝不满意，但是由于团体资源一直严格按照出道排名分饼，谁也没亏待，所以毒唯骂也是虚张声势。 爱豆版图有繁荣之势，之后还会有对汪禹杰的安排，最先进公司的未成年练习生单嘉沛和曲今矣，如今也是有模有样，随着一轮轮的评级淘汰，能够留下来的孩子不多，但是他们将来一定会有着不俗的能力。 再看《七旅》第二季，如今已经收官，而去山里的特别篇也在剪辑，在筹划上线了。由于经费充足，宣传力度大，确实比第一季成绩好很多，即使有直播，最终视频的播放量也是第一季的两倍多。 不过入坑的人多，第一季的播放量也在涨起来，估计再过段时间，不会比第二季差多少。 一转眼，已经是秋天，到了硕果纍纍的时候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相当大一部分努力都有了相应的回报。 佟知隽美滋滋地巡视了微博广场和豆瓣小组，又去看了lofter上囤了几天的文，并把lofter的改成了「山深有杏」。 山深有杏，三生有幸，喜欢的人恰好喜欢自己，这简直不能用一般的幸运来形容。佟知隽终于不用再看着同人文里的自己跟段骁恩谈恋爱，自己给自己找代餐了，整个人都快乐了起来，连带着看铁血嗑药鸡余小舟都没有了尴尬的感觉。 他现在甚至想拿着大喇叭告诉余小舟——你嗑的cp成真了。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佟知隽跟王锦阳和严遇东吃了晚饭，便开车去接段骁恩。 第392页 一路上他甚至想好了一会儿要说些什么，但是临近段骁恩发给他的地址，才忽然觉得自己应当谨慎些。 这里是段骁恩的朋友家，佟知隽还不太想当着陌生人的面秀恩爱，太社死了。 到了小区门口，段骁恩和一个混血男人站在一起，佟知隽降下车窗招招手，二人一同摇摇晃晃走过来。 佟知隽把副驾门打开，正要伸手接一把，却见段骁恩略有些迷茫，对那个混血男人说：「你怎么让我上别人的车？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段骁恩你演，你接着演。」佟知隽叉腰，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没有演，我真的有！」段骁恩也没纠结为什么面前这人知道他的名字，拿出手机就给佟知隽看桌面。 佟知隽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把段骁恩拉进来，手机扣上，向那个男人道谢，然后逃也似的驱车带人回家。 一进家门，半梦半醒的段骁恩就被佟知隽推倒在沙发上，他托着段骁恩的脸，低声问：「知道自己有男朋友还敢在外面喝这么醉，你知不知道多危险啊你？」 段骁恩懵懵懂懂地睁了睁眼睛，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辨认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你看我跟他像不像？」佟知隽气哼哼地打开段骁恩的手机，露出手机桌面来。 段骁恩看东西重影，好半天才对焦了一瞬，呢喃道：「小捲儿？」 「还行，好歹还认识我，」佟知隽嘆口气，又问，「你到底喝了多少？」 段骁恩却没作答，足足怔了五秒，才用力搂紧佟知隽，豆大的眼泪簌簌滚落，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叫着「小捲儿」。 佟知隽这才有些慌了，往常段骁恩就算醉了也不会这样，这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他为段骁恩擦掉脸颊上的泪，可以看到伤痕已经更浅了，却还不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平整。 「你怎么了？」佟知隽吻了一下段骁恩脸颊的疤痕，问。 段骁恩瘪瘪嘴，说：「我开心。」 这哪里像开心的样子了？ 佟知隽跟他挨挨挤挤在沙发上相拥着躺下，问：「你开心什么呀？」 「以后我可以管你叫小捲儿了。」 这一刻佟知隽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心里酸涩一瞬，明知故问：「从前不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的，」段骁恩把佟知隽抱得更紧，生怕他消失似的，「那时候我不敢靠近你，我怕是我自作多情，更怕搅乱你的生活，哪怕多一点点亲密的称唿，我都怕我会沦陷。你知道吗？我能跟你在一起，一定是用尽全部的运气换来的，不然哪里配得上现在的片刻快乐。」 佟知隽知道段骁恩醉后说的话没有半个字是假的，吸了吸鼻子，说：「我们都好幸运啊。」 段骁恩笑起来，说：「小捲儿，我给你唱个歌吧。」 佟知隽点点头，对上他灼灼目光。爱上一个人可能不是某一瞬间，而是零零碎碎的线段拼凑，最后无论如何都会组成一个人的模样。最后一笔落下，眼中含笑的人注视着自己，就这样逃不掉了。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段骁恩没走调，但是唱得很用力，没几句就唱不上去了，然后傻乎乎地笑了一下，眼里还带着泪花。 佟知隽把人压住，从额头亲到锁骨，二人唿吸交缠，渐渐粗重起来。 最后段骁恩像是清醒了些似的，双臂一缠，把佟知隽牢牢桎梏在胸前，悠长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这时候段骁恩的手机来了个电话，只是《take me to church》一直唱到副歌，也没有人接起。 他们在音乐声中接吻，他们往后再也不需要克制长久以来藏在心里的爱意。 第二百一十八章 去见家长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佟知隽躺在床上出神地想，还好自己理智尚存。 本来差点他就要做一些他明知道现在不应该做的事情了，但是凭藉一些莫名坚定起来的意志，他还是滚去药箱里找到了解酒片，餵给段骁恩，然后老老实实洗漱睡觉。 佟知隽心情很不爽，就像看美食博主的烹饪视频，只能看得着，但是吃不着，太让人郁闷了。 等段骁恩醒来，他们心照不宣吃了早饭后，佟知隽问：「你看到你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了吗？昨晚打来的。」 这会儿段骁恩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能大致猜一猜，心里慌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打开手机，未接来电一直响铃到自动挂断，还有几条简讯，是他的朋友约他带着佟知隽一起来玩。 段骁恩把事情说给佟知隽，佟知隽想了想，欣然同意。 昨天是威廉乔迁的日子，他是段骁恩之前工作时的同事，如今离职跳槽，被新公司委派到中国，于是租了房，面对上海这恐怖的房价，他不得不和朋友合租。 威廉离职跳槽时，是带着好几个同事一起跑路到新公司的，这几个人算是聚生分死，虽然段骁恩只跟威廉关系还不错，其他人不过是点头之交，但是昨天那么一聊，关系直接拉近不少。 在路上，段骁恩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讲清楚，佟知隽准确地评价道：「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很正常。」 不过佟知隽不会这样，除了从前对段骁恩之外，他身边任何一个称得上朋友的，基本上都接触了很久很久才关系密切。 第393页 再次来到那个小区，佟知隽回想起昨晚还是忍不住脚趾抓地，万幸段骁恩的朋友也醉了，根本不记得段骁恩说过什么。 融入彼此的社交圈，但又与对方的朋友保持一定距离，是情侣应当做到的，佟知隽并不介意多从别人的嘴里了解一些过去的段骁恩。 威廉等人只有威廉一个是混血儿，会一点中文，所以他们用英文聊天，伦敦腔的佟知隽感觉自己有一点格格不入，但是那几个男人都很健谈，生怕佟知隽不能加入他们的话题，于是总是和他说话。 佟知隽对于自己奇奇怪怪的尴尬的点无可奈何，毕竟尴尬是一种自然产生的心理反应，他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聊。 中午佟知隽得回半山别墅一趟，所以拒绝了威廉的盛情挽留，没有吃午饭。 上了车，段骁恩开车，开到红灯他才问：「你在尴尬口音不同吗？」 「你看得出来呀？我以为不太明显呢。」佟知隽长舒一口气。 段骁恩说：「我感觉你要把楼板抠穿了，辛苦你的脚指头了。」 「就是我总会在意这些奇怪的点……哦对森*晚*整*理，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去日本吗？」佟知隽扶额，他已经忍不住准备开始笑了。 「为什么？是歷史原因吗？」 「也有这方面原因，但是还因为我姓佟，然后吧如果用日语称唿我，就很像日语里的『爸爸』，尽管占便宜的是我，但是我会很尴尬。」佟知隽的表情生动展示了什么叫自闭。 段骁恩想了想说：「这个确实是有点尴尬，不过对面会比你更尴尬。」 佟知隽刚想说话，就见红灯转绿：「走了走了！」 再往前一个十字路口，回岳溪花园和半山别墅就是不同的两条路了，佟知隽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我家吗？」 「我没问题，不过可能要耽误一会儿，我去给你家人买些礼物。」段骁恩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强装镇定。 佟知隽笑道：「你紧张什么？」 「拐走了佟家最小的小朋友，我有负罪感。」段骁恩用开玩笑掩盖焦虑。 他能不怕吗？过年时候离开佟家，殷阿姨还给他包了红包，拿他当佟知隽的好朋友看待，结果一转眼，他把人家儿子拐走了……嗯，实在没法不憷。 佟家近亲里，佟知隽确实最小，但是跟小朋友完全不搭边，他伸手捏了捏段骁恩的脸，说：「你什么时候能说会道了？」 段骁恩傻乐，谈恋爱的人会自然而然学会花言巧语，他那是无师自通。 到不同店里挑选一番，佟家人他都买了礼物，还问了佟知隽家里的住家保姆有多少人，连佣人的小礼物也没落下，最后，前备箱都被礼物塞满了。 佟知隽倒是没拦着，现在段骁恩不缺这点钱不说，毕竟是世俗不能完全接纳的爱情，段骁恩多做一点，家人看在眼里也觉得他心诚。 殷秋无理解归理解，佟知隽可拎得清，那是妈妈在乎他，所以理解，实际上怎么可能一点也不介意？ 车子开到半山别墅，赵叔叫人帮忙开去车库，随后与佟知隽和段骁恩一起进屋。 「夫人，小少爷带朋友回来了。」赵民昌对殷秋无说。 殷秋无在跟杨顺蓉打电话，正听到杨顺蓉说已经离了婚，带着孩子要回娘家，她哥哥嫂子虽然没了，但是侄子愿意接济，一瞧着佟知隽回来了，于是跟杨顺蓉告别，约了回头再聊。 跟佟知隽照常互相问候几句，殷秋无看向段骁恩的脸颊：「小段这个伤疤能不能去掉的呀？」 lp剪彩，殷秋无自然关注了，段骁恩因为私生受伤还上过热搜，所以她也跟着一起担心来着。 「谢谢阿姨关心，应该是可以的，小捲儿给我找的药很好用。」段骁恩得体地笑道。 殷秋无一听这称唿，就知道不对劲，看向佟知隽，佟知隽用眼神示意她淡定，一下子就全懂了。 果然，这俩人还是在一起了。 这时，有几位佣人帮忙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提了过来，段骁恩又说：「听小捲儿说是他姐夫的生日，我这时候过来打扰，很不好意思，带了些礼物，不成敬意。」 殷秋无笑着应下，心里却想，这哪里是因为打扰才带礼物，这是见家长来了，所以带礼物吧。 午饭的时候，佟知宛和何君迟还没回来，说是在外面吃了，晚上到家，佟知敬倒是回来了，这也是个人精，一看见段骁恩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 饭后，佟知隽和段骁恩陪殷秋无看《living power》第二期，最近殷秋无也开始对爱豆感兴趣了，她还感嘆，让佟知隽做选秀节目是最正确的决定。 当初只是为了不亏钱，谁也没想到现在大赚特赚，名利双收。 第二期当然没有安囿女团，殷秋无问：「同一首歌能上几次打歌节目呀？」 「只要是在活动期间，想上几次都可以，安囿是这次回归时间够长了，所以才只上了一次。如果妈妈喜欢，下次我可以留一套票，让你去看现场。」佟知隽把节目调到《追光舞台》，这个在《living power》之前就做起来的打歌节目，虽然处处瑕疵，但是好歹让安囿有了登台机会。 安囿的直拍合集在电视上播放，殷秋无又问：「你的节目和这个节目好像演出时间是一样的吧？会不会不太好？」 第394页 「模式不太一样，我这边是套票，而且现在我们比《追光舞台》火，那边迟早会迫于压力改时间的。」佟知隽解释道。 《living power》每周五有现场打歌，周六零点出节目，根据现场和录制效果来决定放到节目里的是直播还是录播，接下来就是进行计票，周日晚上公布一位，进行安可，周五和周日的票是一套，如果买了票但周日来不了，也可以取消预约，节目组会退还一半金额，统计散票，单独售卖安可票。 而《追光舞台》周五打歌，是不出节目的，只在周六出官方直拍，周日公布一位，现场票也是单独售卖，周日的内容更是连直拍都没有，一位只在官博公布，可以说是非常敷衍了。 究其原因，就是没钱。如果《追光舞台》有钱，哪轮得到佟知隽依靠《living power》强势把握住爱豆市场？当然了，如果这个节目组有钱，佟知隽根本就不用劳心劳力做打歌舞台了。 据郁川野说，《追光舞台》的录制场地相当简陋，甚至比不上漂亮宝公演的舞台，偏偏这个节目组还是必须过来打歌才能竞选一位的，这也就难怪一直煳得一点水花都没有——因为稍微有点热度的团，公司都不会放人去赶这样吃力不讨好的通告，有那时间还不如接一些卫视节目或者商演呢。 边看边闲聊，回房间躺尸一下午的佟知敬下楼，路过沙发时，随手挼了一把佟知隽的头髮然后坐到了殷秋无旁边，无视了佟知隽瞪他的那一眼。 先前段骁恩一直在安静地听佟知隽和殷秋无聊天，话并不多，忽然看到佟知敬的动作，有些出神地把目光落在佟知隽凌乱的呆毛上。 佟知隽察觉到了，「怎么着，你也想玩？」 说着，他把脑袋冲着段骁恩一歪。 一霎时，段骁恩的心就化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小树懒！ 段骁恩抬手摸摸佟知隽的头髮，手指被髮丝覆盖，痒的却是心里。 殷秋无笑了：「小捲儿以前不让人摸他的头呢，说是怕长不高，后来长大了也不许人碰。」 段骁恩歪头，用眼神询问佟知隽，佟知隽撇撇嘴：「都怪我哥，我小时候不让人摸头，他偏要摸，现在好了，我不如他长得高了。如果他不乱摸，我能长这——么高！」他把手臂举起来伸直。 「长那么高也太夸张了！两米多了！」段骁恩睁大了眼睛。 佟知敬「嘁」了一声，说：「明明是你爱吃零食才不长高，你怎么总怪我。」 「就怪你！」佟知隽说，「认为我没长到更高要怪哥哥的举手！」 话音刚落，佟知隽抓住段骁恩的手举了起来。 段骁恩想了想，又把另一只手一起举起来，像极了投降，又像极了把自己的投票权跟佟知隽牢牢绑定在一起，佟知隽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天作之合 殷秋无看段骁恩跟佟知隽举手，就没再帮着佟知隽了，免得他得寸进尺。 佟知隽对殷秋无这种行为表示理解，摊手介绍道：「这位就是动态调整阵地的墙头草女士，只不过是反着来的，平衡大局。」 众人捧腹，笑闹间，佟知宛和何君迟回来了。 「王小明同学，生日快乐啊！」佟知隽欠揍地当起了提壶大师。 何君迟无所谓，佟知宛笑道：「他已经麻了，谁叫他王小明他都不在乎了，这也就是你这个始作俑者叫，换做赵导叫，他甚至能笑着答应一声。」 殷秋无笑了笑，问：「宛宛，你们俩定没定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定了定了，明年三月五号，我可不想冬天结婚，我怕冷。」佟知宛说着，拉上何君迟的手，一同坐到沙发上。 「都可以，你们开心就好，」殷秋无点头，「哦对，正好都在，我说个事情，你们王叔叔家女儿过几天就结婚了，请柬送来了，我不太想去，谁有时间谁去一下？反正苏州不远，不耽误很多事情的。」 佟知敬挑眉：「怎么在苏州？本地人还是入赘啊？」 「入赘的，不用细询问，王湘湘她妈妈的手段你们知道的，想继承王家的财产，又不想让王文依占便宜，只能招个上门女婿了。」殷秋无说。 佟知隽嗤笑：「亲儿子死都不肯进祖坟，私生女倒是撕起来了。王湘湘才几岁？大学还没毕业吧？」 王家也是大家族，这一代的家主叫王信，跟当初偷拍漂亮宝公演的那个人同名同姓，但同名不同命—— 此王信渣了髮妻，儿子走失，找到后由于种种原因起初并未相认，儿子十八岁，患了淋巴瘤去世，他立刻就与相处了十九年的小三结婚，私生的王湘湘是个草包，小四的女儿王文依也好不了多少，归功于家里稀烂的教育，至于外面有没有小五小六，也就不知道了。 总而言之，若非佟家跟王家有百年交情，王家在商业上与佟家也向来和平共赢，王湘湘的婚礼他们是一定会推掉的。 「王家的女婿你也认识，叫高木梓。」殷秋无说。 本来一同看向佟知隽的佟知宛和佟知敬立刻收回目光，佟知隽讨厌高木梓，他们都知道，看来把事儿推给佟知隽是推不成了。 段骁恩本来担心自己听到什么豪门密辛，不安着，在考虑想办法开熘，一听高木梓的名字，便扭头看向了佟知隽的表情。 第395页 佟知隽倒是没有多大反应，道：「他们结婚啊？垃圾分类了属于是。我去吧，正好给王家透点儿消息。」 之前易雨淮婚礼前一晚，高木梓在酒店里打电话，说的要「搞定」的女人，应该就是王湘湘。 虽然王湘湘其人跟王信他妈一样刻薄，跟隔代遗传似的，但是私生女这个身份也不是她可以选择的，与高木梓相比，那还是高木梓更过分一些。 回想一下高木梓说的话，那叫人话吗？也说不清到底图钱还是图色，但是到最后甭管王家多大势力，他肯定也不是个能收心顾家的人。 殷秋无不了解高木梓，却也猜得出佟知隽的意思，于是嘱咐道：「无论如何，当个看客。」 佟知隽点头表示记下了。 之前有一次聊天，佟知隽把那天遇到高木梓的事情说给段骁恩听，再加上段骁恩对佟知隽的德行熟悉的很，于是在聊完这事儿后，大家散去，他问佟知隽：「你不会真的要搞事情吧？」 佟知隽咧嘴笑：「这么信不过我吗？我很怕麻烦的，才不会明目张胆闹，更何况，以王叔叔家的能力，要是真想查，高木梓从出生到现在所有开房记录都能查到。婚礼能办，就说明王叔叔和那个小三并没有很在意这些，其实区别只是王湘湘本人知不知道。」 段骁恩点了点头，说：「到那时候我差不多要回去拍戏了，如果你再被高木梓气到，就给我打电话。」 「我有那么容易被气到吗？噢……好像还真的有，」佟知隽只反思了一秒，「但是无所谓，我不高兴了有男朋友哄。」 段骁恩看着他逐渐嚣张的表情，忍不住靠近，在他鼻尖亲了一下，说：「我就是你的专属树洞。」 「大树先生有树洞了耶，是啄木鸟啄出来的吗？」 佟知隽笑起来，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少年感，不是单纯的朝气蓬勃，而是目光天真澄澈，干净又透明。 段骁恩注视着他的眼睛，看见瞳仁上映出的自己，笑道：「不怪啄木鸟，是大树先生要给哆啦a隽准备一间屋子。」 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没几秒就挂断，佟知隽知道是家里阿姨提醒他吃饭，于是扣紧段骁恩的手，「走，哆啦a隽要和大树先生吃饭去！」 何君迟父母没得早，跟亲戚关系又不近，所以从前基本都是自己过生日，现在跟佟知宛结婚，生日就跟佟家一家人一起过了。 段骁恩的到来属于意外，但是并不突兀。 为了不抢风头，等分了蛋糕吃了饭过后，佟知隽和段骁恩才强装淡定地把他们恋爱的消息告诉众人。 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俩是一对。 所以丝毫没有意外。 殷秋无笑着说：「你们幸福就好，不过小段有没有考虑过落户到上海？」 佟知宛吃了口蟹肉说：「真好，你哥成了唯一的单身狗。」 何君迟把剥好的蟹肉放到佟知宛的碗里，说：「拍《不见硝烟》时候我就该看出来的，原来是我太迟钝。」 佟知敬想把蛋糕抹在佟知隽脸上，但是蛋糕吃完了，于是只好说：「天作之合，从此以后我又多了一个可以欺负的弟弟是吧？」 段骁恩相当感激，任何的为难都不存在，甚至没有过多的盘问，佟家所有人都对佟知隽的感情保留全部的尊重，没有一丝一毫的干涉。 他们是真的很信任佟知隽的眼光，并且比起自己满不满意，更在乎佟知隽的感受，所以当然没什么好干涉的。 吵闹拌嘴是日常，但是相互爱着才是一家人和谐幸福的根本原因。 过于轻松的见家长，让段骁恩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当天晚上，佟知隽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让段骁恩跟他住一起了。 尽管佟知隽几次试图撩拨段骁恩，但是他们都不是没正事儿的人，所以还是要遵照之前的计划，等过年休息再说。 「太过分了，合法同居却不能合法同房。」佟知隽扒拉着日历算日期，距离休年假还有好久好久，而且到时候段骁恩大概率在《磐石》剧组里，剧组能给多少天假可说不准。 段骁恩咬了咬牙，说：「你还是别算了，知道了有多少天，说不准得度秒如年。」 佟知隽把手机放床头柜上充电，下一秒，精緻的面孔靠近段骁恩，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度秒如年。」然后他的手就熘进被子里，明明可以隔着睡衣抱着人，偏偏要撩开衣摆，把手放在段骁恩的腰上，互相感受着对方炽热的体温。 段骁恩抿了抿唇，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佟知隽疑惑道。 「没有、就是……就是刚刚忽然想到了『女人，你在玩火』，」段骁恩偏了下头，试图止住笑，「对不起虽然很奇怪但是就是莫名想到。」 佟知隽轻轻掐了一把段骁恩，说：「纯洁一点，有火也没人给你灭。」 段骁恩一下子就蔫了。 「我理解为什么有人希望你不要长嘴了，杀人还要诛心。」段骁恩可怜巴巴地说。 佟知隽无辜眨眼：「嗯？谁希望我不要长嘴了？」 「《演员实习生》一部分选手的粉丝呗，觉得你偏袒某些人，只骂其中几个选手。」段骁恩有时间也会关注网友发言，尤其跟佟知隽相关的，所以自然看到过很多选手粉丝的微博。 第396页 其实这还算好的，希望佟知隽不要长嘴什么的多数都是调侃，真正的选手粉丝通常都是直接问候佟知隽的祖宗十八代。 佟知隽撇嘴，「我公平地骂了他们每一个人，节目组放不放出来那是节目组的事情，这不能怪我……哦不对，我说的那些竟然算骂人吗？我很温柔了！」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他们的粉丝觉得自己的偶像状态不好，或者失误了，都怪你说话太过分，就……挺离谱的。」段骁恩很困惑，难道请导师不是为了评价那些选手吗？如果真想听夸夸，其实可以不上节目的。 佟知隽笑道：「状态不好？纯粹是胖了或者角色不贴脸，需要减肥，或者需要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认识，至于失误，是人就有失误，但是我看那些偶像好像不是某一处失误，是根本就没有对的地方，不滚去上课尽知道给失败找藉口。有些粉丝是真的恨死了自家偶像，才会用这些话术捧杀他们吧。」 「说到这个，我去年看到群里发公告，说不许在粉丝群里说私事，容易被粉丝花式解读，当成在悄悄诉苦卖惨，当然了更不能真的去粉丝群卖惨，我还觉得离谱，这有什么需要叮嘱的？但是后来看到一些真的跟粉丝卖惨的人……嗯，你懂得。」段骁恩无奈地眯眼笑了一下。 「啊，你说张泽源？那个热搜我看了，挺好笑的，前排全是粉丝控评心疼自家哥哥，但是我一瞧，传出来的截图里，张泽源好多字都打错了。要说输入法问题，一部分能解释，但是鼓励粉丝艺考加油引用的古诗打错字，就有点离谱了，我当时甚至希望某些九漏鱼别上综艺了，赶紧回学校上上语文课吧。」佟知隽眉飞色舞道。 段骁恩沉吟片刻：「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他们缺的不止是语文课呢？」 佟知隽灵光一闪：「啊，我忽然好想做一个缺德综艺，内容就是明星上学，数学课教算通告费，语文课教写公关稿和节日文案，政治教不要偷税漏税，歷史教中国传统文化……嘶，太缺德了，估计没人愿意上的吧？」 段骁恩却激动地一拍床：「整！必须整！」 他饱受不认识字还不知道查字典的同行折磨，再好的剧组，总有那么几个不够用心的演员，台词背不熟，不认识字就口胡过去，什么时候导演受不了了叫人滚蛋，什么时候折磨结束。 佟知隽大笑：「看在男朋友这么兴奋的份儿上，我很乐意明天就开始写策划案。」 第二百二十章 挺吉利的 佟知隽说到做到，第二天还真的写起了策划案，并敷衍地给这个综艺取了个《明星开学季》的名字，第一节 课的内容就是语文课改公关稿的错别字，并写一篇不少于三百字的公关稿。 段骁恩围观，说：「三百字好少啊，高中作文都需要八百字呢吧？」 「三百字够多了，让他们写一百字都费劲，怎么敢奢望八百字。当然了我觉得也看个人风格，第一期定的公关危机是公共场所吸菸，通常情况下的公关稿都是小小狡辩一下加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善于狡辩的人会轻松水够三百字，但是真的认真反思和道歉的人可能要写很久。」佟知隽按了一下ctrl+s，说。 段骁恩点点头，不再打扰。 书房里没有别人，只有佟知隽的打字声和段骁恩的踱步声。 起初佟知隽很专心，后来稍微松懈了一下，没了状态，就再也没法沉下心来了，忍不住问段骁恩：「你怎么不找本书看，这是在干什么？」 段骁恩顿住脚步：「对不起，打扰你了吗？我在练走路。」 佟知隽满脑袋问号，段骁恩解释道：「天子走路自然要有气势，仪态端正大气，导演说我走路姿势虽然很标准，但是没有皇帝的感觉。」 「……这玩意也能练出来？我就不信了，难道皇帝登基也要提前练走路？」佟知隽震惊。 段骁恩笑道：「皇帝练不练我不知道，反正我得练，主要是这角色比我实际年龄大，阅歷丰富，看遍勾心斗角，气势肯定要给足。杜老师也教我一些，不过我感觉我还没悟。」 「太离谱了，还是术业有专攻啊。」佟知隽啧啧道。 「吵的话我去别的房间。」段骁恩作势要走，目光却依依不捨。 三、二、一！在心里默数三个数，段骁恩果然听到佟知隽拦道：「别走，我可以戴耳机，但是你人得在这屋。」 「好！」段骁恩立刻眉开眼笑，稍微走远了几步。 佟知隽重新恢復工作状态，段骁恩的心却乱了，躲在书架后，探出头来暗中观察。 尽管佟知隽的动作几乎没什么变化，一直在打字，偶尔喝一口桌上的柠檬苏打水，但段骁恩还是津津有味看了许久，怎么也看不够。 这时，他忽然发现眼前的书架上有一排熟悉的时尚杂志。 佟知隽家有新风系统，平时又有人打扫，所以书架是全开放式的，这整整齐齐的书嵴格外引人注目。 段骁恩数了数，一共九十九本，全都是他和陆明鸥拍的双人杂志。 圈内有「金九银十」的说法，先前由于《不见硝烟》的热映，他和陆明鸥虽然说不上顶流，却收到了知名时尚杂志的邀请，拍摄十月的封面，内页还有很长的专访。 当时佟知隽很开心来着，可是实体杂志售卖后，却什么表示，段骁恩还以为他忘了。 第397页 没想到偷偷买了这么多。 佟知隽还在群里一本正经地说不许草销量，适度消费，也让工作人员在官方粉丝群里提过，结果他自己破戒。 不过对佟小少爷来说，九十九本还真算不得草销量，要硬说是买来收藏其实也合理。 段骁恩心情愉快地摸了摸书嵴。 在这个纸媒疲软的时代，这本杂志几乎没多少粉丝特意草销量，却破了今年的销量纪录，这是他努力后的证据；而在这间堪比图书馆的绝大多数书籍都是严肃书籍的房间里，格格不入放着九十九本时尚杂志，是佟知隽早已心动的证据。 也不知过了多久，佟知隽写差不多了，熘过来抓住段骁恩的手，弯起眉眼：「你看到啦？」 「你还说不草销量呢。」段骁恩戳了戳佟知隽的鼻尖。 佟知隽与他十指相扣，说：「还有一本在我卧室，一共就一百本，算什么草销量？对你们庞大的粉丝群体来说，一百本就是意思意思。我买来不为别的，主要是放书房九十九本，99，多好听多吉利。」 「是挺吉利的。」段骁恩开心得要冒泡泡，怎么会有佟知隽这么可爱的人呢，他竟然用杂志数量自己祝福自己耶，太可爱了！ 佟知隽甩起胳膊，像小学生一样大步往外走：「吃饭去！」 「好！」 - 十一长假过后就是周六周日，阅微的工作量确实不多，所以根本就没调休。 周日也过去了，第二天早上就该上班了。 佟知隽回市区，段骁恩则是回横店。 临分别时，佟知隽还反覆嘱咐道：「虽然现在看不出疤痕了，但最好再多涂几天药。」 「我会记得的！」说着，段骁恩设置了闹钟，每天提醒自己。 「哦对，我们的事情先别告诉别人，过几天你杀青再说。」佟知隽又说。 跟郁川野说，那是必须的，而且还得正式一点，而余小舟嘛，佟知隽想吓唬吓唬她，至于其他人也就无所谓了。 段骁恩点了点头，与他相拥，然后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分别出门，由不同的车把他们分别送往机场和公司。 《明星开学季》的策划案，佟知隽跟团队的成员讨论过了，立刻筹备，年底开拍，正好寒假热度高。 佟知隽现在拍这种成本不算特别高的综艺已经驾轻就熟了，该联繫什么人拉什么贊助谈什么合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逆旅》一个月就拍那么一天，再加上其余工作，最多一个星期就足够忙完，所以整体上他还是比较闲的。 考虑到《明星开学季》也是棚拍，所以《逆旅》那边空下的场地就直接用来布景了，本来如果没有《明星开学季》，那一半棚子打算租出去来着，现在可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七旅》的山里行篇已经放出预告片，其实预告不预告都无所谓，毕竟看过直播的人还是蛮多的，不过预告片播放量也不低，弹幕也热闹，尤其是余小舟晚上拿了个便携蚊帐扣了下来那段，弹幕笑到要疯了。 胡双晴的助理头一次见这操作，说：「你有没有觉得，这样你好像是一盘剩菜？」 余小舟无所谓像不像剩菜，她有点疤痕体质，她只关心会不会有蚊子咬。 「如果你不介意当剩菜，我可以跟你挤一挤。」说着，余小舟把蚊帐掀开。 胡双晴的助理也不管那些了，直接钻了进来，好在她们都瘦，足够两个人用。 佟知隽挠了挠头，还好他跟段骁恩不招蚊子，不然他应该管余小舟要一个这东西的，看起来好像很好玩。 趁着这个月《逆旅》拍摄因他要参加王湘湘的婚礼延期，佟知隽又抽时间跟管理层开了会，他打算成立一个武戏班。 如今阅微的几位演员都有戏拍，但是将来肯定还会签更多演员的，如果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进好剧组，他们还是得做自制剧。 尽管一开始佟知隽没想往自制剧这个方向发展，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而自制剧如果不提高标准，那跟让艺人出去演别人的烂片也没多大区别。 文戏好说，武戏想出效果，就算是用替身，也需要演员懂得如何发力，才会看起来不假，这不是正常的学习能提升的技能。 因此，佟知隽想成立一个武戏班，不求别的，但求演员能掌握更多本领，这也是他们将来能拍好戏的筹码。 这一次，即使是纪旨嘉也觉得有些吃力不讨好，武戏再多，演员和替身衔接的部分也就那么几秒，但是想全面提升演员在武戏上的能力，要投入的时间精力金钱都不少。 然而，佟知隽喜欢精益求精。 他热爱摸鱼，可是更喜欢每一件事都拼尽全力做到最好，他想要的是更全面的更优秀的艺人，无论艺人红不红，最起码是无限进步的。 在据理力争过后，纪旨嘉还是同意了，但是只是一个武戏班，有点对不起他们的投入，因此打算直接扩大项目，租下一个场地，足够练习武戏，也有足够的空间练习其他东西。 艺人除了拍戏，出了校园之后确实再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空间去施展了，一些大开大合的动作，一些需要较大场地动起来的戏，很多时候只能在脑子里演练。 如果在每次拿到人物小传和剧本片段时，都能有更多机会实操演练，那么也许会对理解人物和进行表演都有很大帮助，自然而然，试镜通过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第398页 说干就干，而且这作为好事儿，作为可以营销的点，还得高调地干。 纪旨嘉派人去寻找合适的场地，并为此取了名字，叫「干惕基地」，取「朝干夕惕」之意，并叫人去设计匾额了。 佟知隽非常满意，不再插手。 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可惜有些人赚钱，一秒钟都等不了。 干惕基地对同行来说可能是个笑话，但是对佟知隽来说，这就是他愿意等的每一秒钟。 段骁恩復工拍戏，忙碌了起来，只有晚上能跟佟知隽视频通话。 现在皇宫内的戏份拍差不多了，还有一小部分宫外的戏份，要在很久之后拍，所以过两天段骁恩就能回上海休息了。 佟知隽本来挺开心，但是段骁恩提醒他，《磐石》月底就开机，休息不了几天，佟知隽一下子又自闭了。 「不至于不至于，我忙起来才能出作品嘛，进《磐石》剧组之前我一定一直陪着你，跟你寸步不离行吧？」段骁恩看着佟知隽的表情，心情复杂。 如果可以，他也想整天跟佟知隽腻在一块，只可惜下半年总是更忙一些，年假竟然第一次变得那么让人渴望。 佟知隽想了想：「但是我总在公司，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只要我们收敛点，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段骁恩说得心虚。 收敛？怎么收敛？谈了恋爱之后，人是会失去脑子的，真在一块，哪还有理智可以分去时刻提醒自己收敛？ 佟知隽却不在乎：「那我等你回来！录完《逆旅》之后，你就别想离我超过一米！」 「好嘛，你拿个绳给我拴上，保证不超过一米。」段骁恩开玩笑道。 佟知隽胡思乱想了一秒，瞬间想歪了，小脸通黄，不再搭话。 果然自己就是吃太饱了，饭饱思什么，不言而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人饮水 一转眼就到了王湘湘和高木梓婚礼的日子，佟知隽不跟着去接亲，所以是当天上午乘高铁到苏州的。 他跟王锦阳同路，来接他们的王家人带他们先到酒店休息。 王锦阳不是王家总支的人，往前推五代的家主是兄弟关系，森*晚*整*理如今不亲不疏，商业上各自开花，不过王锦阳的女朋友金昭是苏州人，再加上他小时候在苏州生活过几年，所以对苏州也相当熟悉。 佟知隽坐不住，趁时间还早，让王锦阳陪他出去走走。 保镖远远跟着，环境也有些嘈杂，他们放心闲聊。 「怎么样，嫂子说什么时候结婚没有？」佟知隽问道。 「如果不是前阵子她不小心喝醉了，迷迷煳煳告诉我明年一定跟我结婚，我都要以为她想奋斗到三十岁了。」王锦阳嘆气。 佟知隽笑：「你再不努力，嫂子比你有钱了，说不准把你踹了找个年轻的。」 「虽然我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但是你不许乌鸦嘴！」王锦阳难得情绪起伏这么大。 「甭管你们怎么折腾，好歹是爱情，像王湘湘这样的，这辈子完了。」佟知隽单手插在口袋里，靠在一棵树上，说。 王锦阳无奈：「她自己不要强，没救的。你瞧瞧王叔叔那个去世的儿子当年回家，发觉老太太不是想念他，而是重男轻女，想给家里找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气得转头就走，那时候老太太还在住院呢，这才是有主意的人。可惜了，死得早，不然就是第二个王帆白。」 「王帆白我不熟，他怎么了？」佟知隽问。 「他要接手王家呗，野心是有，但是年轻，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这么多年两家不掺和，老太太当年把公公的妾赶出家里时，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王锦阳说。 在当年混乱又封建的时代，大户人家的男人纳妾很常见，但是王信的母亲林媛不好相与，她讨好婆婆，怕公公的妾家三个孩子争家产，把人赶了出去，并且一直声称王家在公公之后都是单传，意思就是不承认妾生的孩子。后来几十年的财政大权握在手里，攥得死死的，她绝不可能让她眼中的外人把家产夺走。 佟知隽知道这些秘密，却不掺和别人的家事，随口道：「看吧，有本事的话，什么都做得到。不过现在王湘湘结婚了，林奶奶让王湘湘和高木梓完全继承公司股份，不可能给王帆白机会吧。」 「谁知道呢，王湘湘和高木梓两个草包……哦对，入赘之后，高木梓应该就退出娱乐圈了。」 「他不是逐梦娱乐圈想当顶流歌手吗？歌没唱明白呢就要退圈？」 「你就当听个笑话吧，在王家的钱和唱歌之间选择，你猜他选什么？」 佟知隽笑道：「没办法，他们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低声说说笑笑半天，被包场的酒店里有工作人员过来告诉他们即将开席，于是二人跟着工作人员走。 入席前门口摆了桌子收礼钱，王锦阳是亲戚，随礼代表着他们一家，自然少不了。 佟知隽倒是不在乎合不合规矩的，就拿了两千现金。 今天来的人非富即贵，佟知隽这两千块钱可有点尴尬，记帐的人都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但是佟知隽充耳不闻。什么人就什么待遇，有高木梓在，还不够他拿出参加朋友的婚礼的标准，意思一下都算给面子了。 第399页 宾客往里走，跟王家关系近的坐得靠前，佟知隽跟王锦阳不同桌，不过他代表佟家来，被安排到了女方朋友区域的第一桌。 还是熟悉的老一套，听完漫长的仪式流程，佟知隽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头孢往桌上一摆，没人为难他。 新郎新娘来敬酒，佟知隽也没说收起头孢，毕竟这对新人，他是真没有好感，更遑论祝福。 高木梓不满，非得让佟知隽喝酒，气氛一度很尴尬。 桌上其他人都看不过去了，有人明知道佟知隽是装病，却帮腔道：「这么多人呢，来，我陪你喝，人家生病了哪能喝酒。」 王湘湘不动声色，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高木梓，高木梓才不情不愿地没再纠缠。 二人去下一桌后，佟知隽对解围的人道谢，大家心照不宣，重新热闹起来。 没人问佟知隽为什么这样下高木梓的面子，毕竟一个圈子里的，谁和谁有点摩擦大家都心知肚明。 午宴散后，佟知隽要回酒店房间睡觉，当晚就回上海，却在路上被高木梓拦住。 「佟小少爷有本事啊，知道的是你看不惯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代表佟家跟王家翻脸呢。」高木梓有些醉，身边只跟了一个人，王湘湘不在这儿。 佟知隽清醒得很，笑道：「比起你不算有本事，攀上高枝儿了扬眉吐气了是吧？你以为如果真吵起来了，王叔叔会偏向谁？」 高木梓知道王信也没多待见自己，赶紧转移话题：「随礼就两千礼金，佟小少爷真丢份儿。」 「哎，别这么说，别人都知道我是因为你才这样，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下次你结婚我拿两万，祝你的婚礼越办越好再创辉煌哈。」佟知隽不想跟醉鬼多说，他看着高木梓的脸都倒胃口，说完就扬长而去。 本来他们之间的矛盾，佟知隽轻易就能忘在脑后，奈何高木梓总是身体力行地提醒佟知隽他是个多么讨厌的人……当然，佟知隽也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讨厌的人那么多，不可能一一分出精力来斗个高低，现在纯粹就是闲的没事找乐子。 高木梓在后面跳脚，但他醉了，走路都打晃，只能眼睁睁看着佟知隽走远。 佟知隽回房间，先买了高铁票，然后又去微信收藏看了一眼段骁恩的通告单，这才打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段骁恩接起来，一边把玩着手中摺扇一边问：「完事儿了？」 「完事儿了，不过最后我还是没跟王湘湘多嘴。」佟知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上。 「怎么？」 「人家结婚呢，我扫兴什么去，更何况，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高木梓的破事儿她迟早知道。但是我跟高木梓又针尖对麦芒了，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太刻薄了，但是一看到他那欠揍的样子，所有反思立刻消失——我也许刻薄，但他一定活该。」佟知隽面无表情道。 段骁恩手腕一抖，摺扇打开，在身前缓缓扇动，「更让你火大的人多着呢，怎么唯独他，你这么看不惯呢？」 佟知隽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只有他总在我眼前蹦跶吧，存在感太强了。」 段骁恩歪头沉思两秒，「啪」的一声合上摺扇，说：「不聊他了，我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们说点开心的。」 「现在只有你立刻马上休息我最开心。」佟知隽用类似撒娇的口吻说。 段骁恩眨眨眼：「两天，最后两天，等大后天我就回上海。」 「好哦，那我等着你！不过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佟知隽压低音量，「大后天录完综艺，我就找个绳子把你绑在我身上。」 段骁恩勾起唇角：「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佟知隽却不愿意了：「听不见算了。」 「你很心虚吗？」段骁恩故意逗他。 佟知隽瞪眼：「我哪有？我怕说大声了，你会被旁边的人另眼相待。」 段骁恩在剧组，确实身边有很多人，这下他也无法反驳了，只好投降：「是我心虚，我心虚了行吧？」 佟知隽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你自己说的！」 又扯了会儿没用的，段骁恩要忙了，他们只能结束了视频通话。 佟知隽幽怨地嘆口气，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慢呢。 以前暧昧阶段没这么大感觉，现在真谈恋爱了，才知道什么叫一秒都不捨得分开。 只是他们的工作註定了聚少离多，除非有一个人牺牲自己的事业，可他们又不是能够接受对方是个恋爱脑的人，因此无解。 佟知隽本想休息会儿，但是因为总是想着段骁恩，难以入睡，于是只好刷微博。 微博热搜向来没什么新鲜玩意儿，把明星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及炒冷饭的烂梗看完，佟知隽忽然想起了那个处处模仿段骁恩的孟一宁。 去孟一宁的微博看了一下，最新几条微博都是gg，再往前推，是孟一宁分享了自己在看的书。 没拍书名，只拍了内页，佟知隽看了看文章内容，似乎是白先勇的《孽子》。 怎么说呢，孟一宁还敢再明显一点吗？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段骁恩因《不见硝烟》爆红后，他是同性恋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孟一宁的路线跟段骁恩走得是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多心。 明明孟一宁不是同性恋，前阵子阅微有工作人员扒出他谈过女朋友，现在却分享了一本写同性恋的书，也搞不懂他是在支持lgbt平权还是在隐晦表示自己也是同性恋。 第400页 真是能屈能伸可弯可直啊。 佟知隽冷笑着关掉微博，且让孟一宁蹦跶着去吧。 他就不信了，在对标《怎么忽然倒了霉》的《才不是小孩子呢》之后，难不成孟一宁还能拿出《不见硝烟》级别的作品？ 段骁恩有他捧，孟一宁有不知名的大佬捧，但是也得看是不是那块料。 烂泥，是永远扶不上墙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全员疯批 也没用佟知隽好奇多久，当晚回上海后，赵方迎给他打了电话，问他认不认识孟一宁。 佟知隽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日难得一见，果真不一般。 孟一宁前面两个杰克苏烂剧和《才不是小孩子呢》的导演都与段骁恩遇到的导演无关，现在可好，蹭得那叫一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竟然直接找到赵方迎了。 赵方迎告诉佟知隽，嘉悦传媒的老闆找到他，自带剧本，投资不愁，唯一要求就是孟一宁演男二号。 佟知隽当即就乐了：「孟一宁那么愿意给人当代餐吗？资源还得用求的？」 赵方迎没吱声，忘了当初是谁为了让段骁恩有个试镜机会，不惜承诺给赵夫人的文艺片投资了？ 佟知隽也回过味儿来，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您中意本子就接，不中意或者不接受资方塞人就不接，还是按您的习惯来，不用顾虑我这边。」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孟一宁最近登月碰瓷段骁恩的热搜可不少，就算及时被阅微压下去了，赵方迎多少也有耳闻，这才跟佟知隽说这事儿。 可惜了嘉悦传媒的老闆，做梦也没想到赵方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导演能跟佟知隽这么客气。 「本子是好本子，但是对面非要直接内定，我只能这么算了。好剧本难遇到，不过也分给谁，我肯定不会接，就是知会你一声，孟一宁背后是嘉悦传媒，你们提防着点，」赵方迎想了想，又补充道，「段骁恩是个好演员，我看不得他被别的走捷径的人吸血。」 佟知隽连连道谢。 赵方迎资歷在这块儿呢，想拒绝嘉悦传媒也不怕什么报復，而赵方迎作为长辈为他们做小辈的着想，自然是看得长远。 嘉悦传媒，一直是一家很有野心的公司。 十几年来，铁血手腕捧红无数明星，看似最终这些爆红的明星都在合约到期后自己开了工作室，实际上始终与嘉悦传媒藕断丝连——无他，利益纠葛太深，嘉悦传媒从来不会放人。 嘉悦的老闆叫苏郑东，他的商业版图不止明面上这些，背后不知有多少产业，也不知与多少有钱有权的人交好。 类比房地产的龙头企业信飞集团、近乎把控了大半各类轻工业生产相关市场的华佟集团，苏郑东就是在娱乐圈拥有绝对地位的老大。 这么说，能捧出一个孟一宁也就不足为奇了。 甚至对于苏郑东这种人来说，用这样的方式捧红孟一宁都算迂迴的了，极大可能只是人家就是想玩玩，或者再说难听一点，就是看阅微风头正盛，想犯个贱。 毕竟自打阅微出现，娱乐圈已经有太多变数了。 原本苏郑东可以轻轻松松把控整个娱乐圈，无论是影视制作，还是各类选秀，以及品牌代言，甚至是粉丝风向，这些都是他随便能改变的。 可是阅微这群看起来有点疯狂的赤诚的人，让很多观众看到了什么样是用心在做好作品，什么样是对艺人好，什么样是真的关心粉丝，有任何问题都给粉丝解释清楚不绕圈子，因此一直到《不见硝烟》大爆，苏郑东真的坐立难安起来了。 尝过珍馐的人不会受得了工业流水线出来的料理包，让大众尝到甜头了那还了得？那苏郑东的钱还怎么赚？ 很多粉丝都觉得，写得模模煳煳的公关稿是因为怕被对家揪小辫子，艺人发微博说话云里雾里是怕透露娱乐圈的秘密导致被雪藏，偶像的代言不捲销量偶像就拿不到应得的钱……阅微上下所有人一起告诉他们：放屁！你们家偶像的团队欺软怕硬当墙头草别带上我们！ 佟知隽其实挺无奈的，他一直知道自己会触及到其他公司的利益，但是没想到苏郑东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阅微如今当然不能跟嘉悦传媒抗衡，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使阅微拥有人心，也不见得能斗得过。 这名利场上多少阴谋阳谋，都能将阅微顷刻击垮，到最后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就从娱乐圈彻底消失，除非佟家站出来，否则就是永无翻身之日。 孟一宁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把戏，或者说是一个警告，苏郑东的意思很明显了：在粉丝眼里完美的段骁恩，我们能打造出来，到时候粉丝自然会怀疑段骁恩的走红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沾了一身铜臭味走出来的，你阅微娱乐，自然也就不配称为什么干干净净娱乐公司了。 佟知隽沉思良久，嘆口气。 阅微还需要积累更多资本，需要在不刻意立人设的情况下让粉丝们相信，阅微的艺人都是带着真诚走向粉丝，而不是将粉丝当做多多益善的一串数字。 尽管这很难，但是内娱追星的人苦烂剧烂歌烂人已久，会有人相信真诚，一定会。 翌日把事情详细跟阅微管理层讨论过后，相关部门也都心中有数，做足准备。 等到再过一天的深夜，段骁恩回来时，佟知隽已经平静下来了。 第401页 任凭嘉悦传媒怎么包装孟一宁，赝品终究是赝品。 天太晚了，段骁恩很累，本想跟他说这件事的佟知隽，最终还是没提，把他当人形暖手宝抱着睡着了。 《逆旅》的拍摄进行了这么多期，大家其实都很熟悉了，每一次有新来的嘉宾，老人也会在进副本后第一时间跟新人介绍情况。 因为大家都清楚，一个固定的熟悉的团队，要比每次都来新的人默契许多，新人会裹乱，但是带两次就好了，至于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团队的人，那就任他自生自灭——非常符合原着里主角团的逻辑了。 只是今天出了一些意外。 在临近拍摄结束的时候，郁川野忽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佟知隽的工作临时交给同事，接起电话熘到没人的角落。 「怎么了？」 郁川野长话短说：「有人质疑段骁恩和许然若有剧本，综艺里都是演出来的，现在我正往你这来呢，快到了。」 「神经病啊！哪来的傻缺，质疑这个？这有什么好演的？以这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都是可以自己写剧本的水平了，用得着演？你等会儿，拍完之后我叫段哥发个微博，晒一下他那加起来不到两百个字的剧本。」佟知隽还不当回事，开玩笑似的说。 郁川野却顿了一下，犹豫着提醒：「我直播呢，是不是要文明点？」 佟知隽骂人八百年不带一回脏字，这下可被逮了个正着。 「……你开直播你不早说！」佟知隽恶狠狠道。 郁川野对开着直播的另一部手机说：「瞧瞧这人间好老闆，他可会凶人。」 「郁川野你不许抹黑我形象！要来赶紧来别耽误我工作，挂了！」佟知隽挂断，心情复杂地回去看监视器。 魔幻事件太多了，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没有剧本也会被质疑，但是来都来了，还是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好。 镜头里的人们难得没有减员地录完了一整期综艺，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郁川野开着直播赶到时，正好看见段骁恩在卸妆，而佟知隽叉腰站在旁边嘀嘀咕咕。 「哟，郁老师来了。」佟知隽看见人，抬手打招唿。 郁川野翻转镜头，改拍佟知隽，说：「辛苦大家一下，一会先别走，给我们的怨种观众和不长脑子的黑粉解释一下咱们的拍摄，做个小採访。」 「我真无语了，耽误我收工干饭，」佟知隽从兜里找出一颗糖，边吃边说，「作为补偿，一会儿你请客。」 郁川野僵住一秒，还没来得及反驳，佟知隽就高声道：「一会聚餐要去的，到老方那报名，郁大经纪请客！」 下一刻，不明真相的众人纷纷喊道：「谢谢郁老师！」 郁川野这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笑着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闲着呢，你不是要採访吗？开始吧。」佟知隽靠着桌子，说。 「你等会儿，我看看弹幕里网友要问什么。」 「哦对了，你怎么不直接给亲爱的黑子们看看剧本啊，段骁恩家密码你不是知道吗？」佟知隽问。 郁川野嗤笑：「废话，我第一时间就去了，也拍了，但还是有人带节奏，死活不信。为了证明我没跟你们『串供』，接到舆情监控组的消息，我立刻就开了直播，到现在得有四个多小时了，险些没给我累死。」 「啊这样，那你真是辛苦了。」 「行了别废话了，採访採访——第一个问题，剧本到底有几个不同的版本，不同人看到的分别是什么样的？」 「好无趣的问题，」佟知隽浅浅吐槽一句，答道，「具体几个不同版本我也不确定，这得问编剧，但是我看到的有三版，一版是剧情脉络和正常的通关方式，以及一些有可能陷入误区的部分，另一版是对游戏谜题和机关的详解，这个是所有工作人员都会看的，还有一版就是常驻mc的版本，有一个简短的简介和一些关键词，关键词用来防止mc走弯路，导致团灭。」 「也就是网传的段骁恩和许然若玩得好，并不是依靠剧本对吧？」 「当然了！依靠剧本那叫演，其他人都不知道剧情就他们俩知道，场面岂不是他们想怎么控制怎么控制？那还叫录综艺吗那是演戏。」 「嗯，还有……」 …… 採访完佟知隽，又採访了几位嘉宾和工作人员，完完全全证明了段骁恩和许然若是真聪明，直播才结束。 有铁血公关在线闢谣，有郁川野花费五个多小时直播，不讲道理的黑热搜广场，最终彻底布满了闢谣的声音。 最后，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新热搜。 热搜第五：#阅微娱乐全员疯批# 热搜第十七：#这是可以说的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不行啊 可能真的是郁川野这次直播太让网友感到震撼了吧，两个话题置顶的微博是同一条，评论区那是相当热闹。 @吃吃吃我只知道吃：真的绝了，阅微从上到下都好疯，前有段骁恩承认自己是txl，后有郁川野为澄清开直播，再细数一下艺人和tzj的一些real发言，好傢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娱乐圈呢[doge] @bian利卡：回復@吃吃吃我只知道吃：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阅微的人疯，是现在娱乐圈的人太假了qwq @1347897不会飞：笑死，看他们花式怼黑子，还调侃弹幕什么的，就感觉好离谱，但是放在他们身上又没什么违和感hhhh 第402页 @图钉我只用小金的唾沫：u1s1这很合理啊，明星也是人，看到那个综艺节目组每个人都说话都特别放松，还夹杂着一些时事热梗，都觉得生动了很多，每次看到对饭圈一无所知的明星我都会觉得震惊，毕竟按理说圈内人比我们知道的可多多了_(:3」∠)_ @都给我去吃即食玉米相信我真的好吃：好傢伙，「但还是有人带节奏，死活不信」，这是可以说的吗？ @遐迩不回家：一群热血笨蛋罢了，最开始只是喜欢段哥的颜，后来渐渐对整个公司都有好感，怎么说呢，是真的能感觉到他们在好好做他们该做的事情的同时，也被娱乐圈的利益纠葛困扰着[沮丧] …… 聚餐进入尾声，佟知隽吃饱了，边看热搜边笑，对段骁恩说：「你粉丝说话真好听啊。」 段骁恩凑过来看，说：「谁让你优秀呢。」 他说得稀松平常，但佟知隽听出了一丝丝骄傲的感觉。 是谁，是谁事业爱情双丰收了？是我自己啊！佟知隽的心里也得意了起来。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去，佟知隽和段骁恩叫住了郁川野和余小舟，他们一同上了郁川野的车，司机在外面抽菸，车门一关，安安静静。 郁川野看这俩人神神秘秘的，恋爱雷达滴滴作响，他早有预感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而余小舟慌的很，她怕佟知隽是来灭口……不是，是来调侃她的。 静默几秒，段骁恩主动开口：「我和佟知隽恋爱了。」 佟知隽点头：「在四川录综艺的时候在一起的。」 郁川野骂骂咧咧：「我就知道！啊我真的要被你们气死！你知道当年江洋渡恋爱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这辈子再也不要遇到谈恋爱的艺人了，结果还是遇到了！这一定是我上辈子作恶多端，上天派人来惩罚我的。我真的要许愿安囿女团一个都不要塌房毕竟爱豆塌房可比演员恐怖多了！你知道吗艺人恋爱对于一个奋斗批来说，这种痛苦不亚于两个大逼兜……」 「郁老师语速真的快，但我还是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感谢你的祝福。江洋渡跟你公开恋情多久后结婚的来着？希望我们也能有这个进展。」佟知隽双手合十，不知道是在感谢还是在给郁川野祈祷。 「唉，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郁川野自闭几秒，很快强大的心脏就自我调节回来了，「你们人前人后都克制点，从前我没法正大光明说，现在我可得说了啊，微博少互动，平时别黏一起，在外面不能牵手不能耳语，想干什么都回自己家干去，总之不要有一丝暧昧的感觉，在外面，你们就对标那些避嫌的爱豆，就用那个标准来相处。」 佟知隽故意哭丧着一张脸：「可是郁老师，我们还什么也没干诶，对我们放心一点好吗？」 郁川野自己脑子里全是带颜色的废料，听完立刻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还没等动手，段骁恩就把佟知隽拉得靠近自己一些，大有一副「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的架势。 余小舟在旁边都看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时候佟知隽才想起来正事，对她说：「现在如你所愿，你的cp成真了，但是为了堵柜门，以后就别再写我们的同人了。」 「……好。」余小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段骁恩有些惊讶，没想到余小舟写他们的文，但是他适时地没有多嘴。 郁川野则是一副气沖沖的样子：「身为助理，你怎么能给艺人写同人文呢？你知不知道这可能对他的职业有影响？你的道德在哪里？你的底线在哪里？你的职业素养在哪里？」你的文章地址在哪里？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郁川野肯定不能这么说出来，毕竟嗑cp比不过工作重要，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余小舟都要吓哭了，连连道歉，佟知隽开玩笑道：「写得真的很好，就是下次不要再写了。这也就是我不介意，换做别人，你饭碗不保了，真的是要么别写，要么捂紧马甲。」 郁川野抱臂，心知佟知隽没有怪罪的意思，所以就没再批评什么。 余小舟连连点头，眼睛忍不住看了一眼段骁恩，復又愧疚地低下头。 段骁恩面色平静：「我也不介意。」 佟知隽又说道：「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不会把你的马甲告诉别人，包括他。」说着他指了指段骁恩。 余小舟感激涕零，这场失业危机总算度过。 作为嗑药鸡，她确实是惶恐，也不知道将来跟段骁恩在工作中，会不会因为心里有疙瘩而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只能说万幸正主在一起了，如果要是正主不合，她一定已经收拾包袱滚蛋了。 跟郁川野和余小舟公开过后，佟知隽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嘱咐过他们千万要保密后，四人分别。 刚到家，门才关上，佟知隽就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了段骁恩，委屈地说：「太难了，在外面连牵手都不行。」 「辛苦你了。」段骁恩轻轻吻了一下佟知隽的鼻尖。 毕竟恋爱对佟知隽的工作没有影响，最多就是一桩八卦，但是对段骁恩的事业来说，影响可太大了。 为了他的事业，确实是辛苦佟知隽了。 佟知隽对这个浅尝辄止的吻不满足，忍不住把人压在玄关柜上深吻。 面对佟知隽的索取，段骁恩似乎能听到理智的弦逐渐断裂的声音，只一眨眼功夫，他就反客为主，直接把人抱了起来，一边继续着这个吻，一边往房间里走。 第403页 智能家居感应到有人回家，空调已经开始运行，进入卧室后，逐渐凉爽下来的温度使一身燥热的二人打了一个激灵。 段骁恩把人放在床上，眼里晦暗不明，片刻，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哑声说：「抱歉。」说完就直奔浴室。 佟知隽头脑发昏，看着段骁恩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摸了下滚烫的脸，然后逃也似的沖向次卧的浴室。 太磨人了，就是这种时不时让人忍不住的时刻，才格外让人痛苦。 哗啦啦的水声让他们分别想入非非，格外漫长的澡洗完，他们陆续来到客厅。 段骁恩看佟知隽穿着自己的oversize白衬衫，下面穿了个短裤，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穿了短裤？别人穿男朋友衬衫都是光着腿的。」 佟知隽冲过去捂住他的嘴，「不可以色色！你不长记性是吧？」 段骁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迟缓点头。 方才的狼狈全都被抛之脑后，就在他看到佟知隽俯身过来时隐隐约约露出的锁骨和胸肌，就又有些坐不住了。 「你让我缓缓，我缓缓……」段骁恩捂着头，倒在沙发上，不敢再看佟知隽。 「段哥你不行啊，这就受不了了？我可没撩拨你，是你自己精虫上脑！」佟知隽坐下来，拍了拍段骁恩的腿。 段骁恩齆声齆气地说：「我一生行善积德，我就好点色怎么了？」 佟知隽乐了：「又在哪里学来的？」 「豆瓣小组，好像是叫嗑颜小组。」 「你竟然会到那种小组玩？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好我还是好色？你不会是真好色吧？」佟知隽佯作蛮不讲理，把人拉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好你，好你，我当然只喜欢你了……我是去看这种小组有没有人嗑知恩图报的。」段骁恩的眼睛一眨不眨，根本不敢再往下瞟。 某些人自称没有在撩人，但是偏偏生就一副不用做什么特殊表情也动人的精緻皮囊，练就一身不用做什么动作也诱人的漂亮肌肉。 佟知隽察觉到他心里的小九九，说：「过度健身吸引同性是吧？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涨了三斤肉了，腹肌迟早九九归一。」 段骁恩忙说：「不不不！这样很好！吸引就吸引吧谁让我喜欢呢！」 「段骁恩，你这是色令智昏。」佟知隽点了点段骁恩的额头，随后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上。 药膏效果特别好，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伤疤了，佟知隽非常满意。 眼看话题一发不可收拾，段骁恩连喝了几杯水，稍稍冷静一些，拿出手机陪佟知隽打了好几个小森*晚*整*理时和平精英。 玩够了也该睡觉了，躺到床上的时候，段骁恩才终于把犹豫了很久的事情告诉佟知隽。 「小捲儿，我后天的飞机，我需要回家一趟。」段骁恩小声说。 佟知隽懵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后天要回家一趟，到时候你不要来找我，我处理完事情会回来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但是你不要找我，」段骁恩垂下眼眸，「求你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收你为徒 佟知隽一瞬不瞬地看着段骁恩，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回去干什么？既然他们没有追过来抓你，就没必要再回去了吧？」 段骁恩抓住佟知隽的手，寻找到了力量似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我这次回去，是要正式地从族谱上勾掉我的名字，从此和段家断绝关系。我是长子长孙，不用这样的方式，永远也不可能摆脱段家，现在他们不抓我，是因为爷爷和爸爸还健康，可是将来呢？我要我们在一起得名正言顺，再也不需要为不确定的未来担惊受怕。这次回去，不知道要多少天，我不想耽误你的工作，也不想让你看到我和家人吵架，所以你一定不要去找我。」 佟知隽半信半疑，段骁恩想真正离开段家是真，但不许他跟过去，一定另有原因。 只是表面上，他还是装作信了，担忧地抱住段骁恩，低声说：「速去速回，我就在家里等你。」 段骁恩心中酸涩，抬手摸了摸佟知隽的头髮，「离开段家，我就自由了，但是我也失去继承权了，你不要嫌弃我是穷光蛋就好。」说罢，他还自嘲地笑了笑。 佟知隽努力调整情绪，说：「没关系，你还有很多很多通告费，我们两个加起来，永远不会愁钱花。」 「我们」，一个多么美好的词。 段骁恩非常嚮往能够跟佟知隽正大光明告诉别人「我们是恋人」的一天。 佟知隽看他不说话，于是在他耳畔吻了一下，说：「如果你想好了，那就回去，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但是务必保护好自己，我不想看见你有任何继承权以外的损失。」 段家虽然明面上商业版图并不算庞大，与佟家相较还是略逊一筹，但依照段骁恩的说法，几百年传下来的大家族，必然规矩繁多，想离开，恐怕不仅仅是轻飘飘一句放弃继承权这么简单。 佟知隽能想明白这些，却对所谓「规矩繁多」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只能一边心里忐忑，一边小心翼翼地暗示段骁恩以保护自身利益为先。 「我本不该这时候扫兴的，但是我藏不住事，实在不忍心不告而别。」段骁恩有些懊恼地避开佟知隽的目光。 第404页 佟知隽笑道：「挺好，跟我没有秘密是好事。」 段骁恩也放松下来，认真地看着佟知隽，说：「你怎么这么好呢。」 佟知隽没有迟疑：「因为你是你呀！」 可能是段骁恩要回家这件事使他们紧张，断断续续聊到很晚，他们才双双入睡。 第二天，佟知隽要工作，段骁恩则是去见杜倚芸。 《磐石》的筹备工作，是自打临近赵予西完稿就已经在做了，杜倚芸接下导演一职，忙着看剧本，还要挑演员，同时还得与许多工作人员沟通，一下子忙起来，还有些不适应。 杜倚芸和夫人住在一处高档别墅小区，这里住了很多艺人，相对来说僻静且安全。 段骁恩带了礼物上门，一见杜倚芸，就笑着奉上礼物，「杜老师，重阳节快乐。」 杜倚芸接下他的礼物，拍拍他的肩膀说：「就知道你会来。《磐石》的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段骁恩跟进门，二人一同去往平时上课的屋子，边走边说：「台词已经背个大概了，就是扇子练得还欠些功夫。」 「练扇子急不得，到时候进组了常练，相关剧情等你完全熟练了再拍，这部分大概率会推到年后，时间还来得及。」杜倚芸开了门锁，说。 这是一间有些空旷的练功房，即使是倒嗓后再不能唱戏，杜倚芸还是在每一处住所都留出足够大的空间，铺上地胶，装上镜子，安上把杆，甚至平时会上锁，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都不可以进。 兴致来了，他偶尔也会吃力地唱两句，虽然没了最好的嗓音状态，但气质如昨。 平时若是杜倚芸有什么需要揣摩的人物，或者要指导一些学生，也都是在这里。用他的话说，表演还得是真真切切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才能知道自己哪里不足。 进了房间，换上软鞋，杜倚芸靠着镜子席地而坐，道：「先把能做出来的技巧做一下，让我看看。」 段骁恩自己带了扇子，由于常练，这把也有些松垮了，不过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无论是转，还是抛接，他都学会了，只是不保证完成质量，没有信手拈来的感觉。 杜倚芸看完，和煦笑着说：「是下过功夫的，知道你没放松我就放心了。先前学的剑，尽管《剑又何去》快拍完了，但是别丢了本事，往后总有用上的时候。」 段骁恩谦逊应声。 无论是剑还是扇子，都是要勤勉练习，杜倚芸能指点的不多，因此不多时，他们便讨论起《磐石》来。 虽然《磐石》的男主角不是为段骁恩量身定制，但是非常契合段骁恩的形象，并且也是段骁恩当前能力可以驾驭的角色。 段骁恩对男主角木锵格的解读十分到位，杜倚芸随便指一个位置，他也能迅速做出反应，给出自己的见解，尽管他无一刻在表演，却时刻体现出了优秀演员应有的素养。 杜倚芸非常满意。在他决定执导《磐石》时，最初是想过男主角也需要试镜的，他是教段骁恩时间很久，也很喜欢这个学生，可是公正是心里的一桿秤，不可能偏倚，只是当段骁恩一次一次给他惊喜的时候，他就确定了，不会再有人比段骁恩更适合木锵格了。 架空故事里，中原和西域摩擦不断，木锵格作为中原和西域的混血儿，成为了西域的新王。 最初的木锵格骁勇但善良，可是一件一件事逐渐改变了他，在他的一生里，性格也经歷了几个阶段的变化。 如今完本的《磐石》只是第一部 ，拍的是少年木锵格，三十集电视剧刻画一个满腔热血的十八岁新王，让观众看到木锵格最好的时候。 可是所有主创都知道，到此结束了，再往后的木锵格，永远回不到他的少年时代了。 把充满希望的一切摧毁，把幸运或不幸的一切推出，把是非功过不明了的一切展示，这是将来要交给观众去评判的木锵格的一生。 聊了足足两个钟头，杜倚芸意犹未尽，但时间不早了，只好结束了今天的课程。 临近十一点，杜倚芸收起剧本，却没起身，正色道：「段骁恩，我和你说一件事。」 「老师您说。」段骁恩毕恭毕敬站好。 「或许你知道，我从未指导任何一个人这么久过，你是唯一一个。」 「是的，这一点学生很感激老师。」 杜倚芸浅浅一笑：「你是我见过的难得灵气与踏实并存，相貌身材声音也毫无短板的演员，我想要收你为徒，从此往后不再是老师和学生，不需要所谓的学费，只要你能专心做好演员，我也会全心全力把我所有会的东西教给你，你愿意吗？」 饶是段骁恩知道杜倚芸对他的器重，此刻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讶异又激动，险些脱口而出一句「真的吗」，咬到了舌头才没失礼。 于是，段骁恩低下身来就要行跪拜大礼，足见他对此事的看重。 杜倚芸急忙起身拦住，双手托起段骁恩的胳膊，说：「新时代了，也不是重礼数的传统行当，不用如此隆重。我虽然自小学戏，却并不迂腐，我们还像从前一样相处就挺好的，只是更亲厚些。」说着，他把人扶起来站直，拍了拍段骁恩的背。 段骁恩喜不胜收，后退两步，恭敬地深深作揖，严肃地唤了一声「师父」。 杜倚芸还是挂着浅笑，实则心中也有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激动，「以后就是师徒了，有任何问题，不要怕打扰师父。」 第405页 师徒二人又聊了几句，有住家保姆上来说午饭好了，于是杜倚芸带着新收的徒弟下楼吃饭。 这一生本就漫长，在杜倚芸小时候拜师学艺那些年，也想过将来有一天传道授业解惑，未曾想早早倒仓，万幸老天眷顾，在另一个他同样热爱且擅长的领域，遇到了合心意的徒弟。 杜倚芸的妻子吴星汇先到的餐厅，看到杜倚芸的表情，就知道自家丈夫是跟段骁恩说了收徒这事儿。 很早之前杜倚芸就在念叨了，如今也是心想事成。 段骁恩只跟吴星汇短暂说过几句话，头一次留下吃饭，这才发现师娘是个很热情的人。 杜倚芸和吴星汇没有孩子，如今面对段骁恩，简直是爱意泛滥，关切地把他的事情问了个遍。 过去没有聊过家庭，现在吴星汇问到了，段骁恩也就如实说了和家人关系不好的现状，只是没细说。 杜倚芸却敏感的很，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你和佟知隽在一起了？」 段骁恩拿筷子的手忍不住一抖。 搞艺术的人就是不一般啊。 「是，我们在一起了。」段骁恩承认道。 杜倚芸又问：「和家里关系不好，是因为性向？」 于是段骁恩不再瞒，把自己明天就回家和家里断绝关系的事情和盘托出。 杜倚芸并未指责，而是颇有些愤慨地说：「生养之恩固然重要，但这已经不是旧社会了，他们不尊重你，师父尊重。若有难处，一定要提出来。」 若非杜倚芸的师叔就是因为喜欢男人，被师祖打了一顿逐出师门，他也未必能理解段骁恩。 社会在进步，但是有些思想想要变得开放，只能一点一点来。 段骁恩感激不尽，又说了自己有些摇摆的心情，希望阅歷丰富的师父师娘指点迷津。 吴星汇安慰道：「你会因为离开家里觉得愧对家人，说明你不是真的自私冷漠。有时候坚持做自己没什么不好的，保持你的善良，但是不要困在这一件事里永远自责。」 突然说这么多，对杜倚芸来说信息量还蛮大的，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也是，你师娘当年还是跟我私奔的呢，吴大小姐家里没相中我一个戏子，只是时间久了，态度也就缓和了。师父不知道你家里都是什么样的人，但是长远来看，还是建议你选择为自己着想，你不会后悔。」杜倚芸说道。 段骁恩郑重点头，把这些话记在心里，本来偶尔冒出的惶恐和犹疑，终于完全消褪。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互帮互助 回家后，段骁恩就打电话跟佟知隽说了杜倚芸收他为徒的事情，彼时佟知隽还在公司，返祖一般惊喜地喊了一声，把同事都吓了一大跳。 过会儿，佟知隽冷静下来，叫段骁恩回家再说。 于是段骁恩说：「你想吃螃蟹吗？晚上我做饭，我们慢慢说。」 佟知隽正好想吃，非常贊成，又扯了几句别的，他们才挂断电话。 随后，段骁恩独自去生鲜超市，但是能感觉到身后似乎跟了人。 显然，之前他被私生伤到，让佟知隽警惕了许多。 生鲜超市人很多，段骁恩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始终埋头买东西，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注意到。 只是他这个身高实在有些打眼，时不时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好在只是买东西，拍就拍吧。段骁恩无奈嘆气。 等他回到家，忐忑地打开微博和豆瓣巡视一圈，终于在豆瓣一个娱乐组发现有人发了他的照片，让粉丝来认领。 看来楼主并不知道他是谁。 段骁恩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去收拾满满一大袋子的食材。 海鲜处理起来麻烦，天色渐暗，佟知隽到家的时候，段骁恩还差最后一道菜没出锅。 佟知隽换了拖鞋，熘到厨房，问：「怎么今天做这么丰盛？」 段骁恩开玩笑道：「为我践行。」 佟知隽也有压力，只是他没法再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话语到嘴边，都有些不妥，于是他说：「那等你回来，我也给你做大餐。」 段骁恩一边表示害怕，一边颠勺，颠勺的同时脑袋还往后仰。 佟知隽觉得好笑，说：「你颠的是勺，脑袋怎么还动呢？」 段骁恩把香味四溢的菜盛出来，说：「脑袋不动就不会颠了。」 佟知隽笑得愈发放肆，段骁恩不好意思了，端起盘子说：「你快去换衣服洗手吃饭。」 「这就去！」但是佟知隽的笑声还是没停。 段骁恩无奈，「笑多了会变傻的！」 佟知隽立刻憋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再提刚刚的小插曲，段骁恩是觉得不好意思，佟知隽则是怕再忍不住笑，笑傻了就坏了。 如今段骁恩做饭的本事越来越厉害，无论简单快手的还是复杂麻烦的菜式，他都能轻松把握住，炒菜有锅气，炖汤很香浓，又很合佟知隽的口味，所以吃段骁恩做的饭真的是一种享受。 「你真的太厉害了，学什么都能有模有样的。我真的怀疑，如果有一天让你去考证开餐厅，恐怕你也能开出爆款餐厅来。」佟知隽一边吃段骁恩剥给他的螃蟹一边说。 段骁恩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说：「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需得是把生活重心放在餐饮上吧，怎么也不可能是兼职就做好。比起做饭我更喜欢拍戏，其次是数学，再其次是开车。」 第406页 「你为什么喜欢开车？」佟知隽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开车多无聊啊，在市区就慢吞吞的，可是到了没人的地方，他也不敢飙车，他可怕死，再好的超跑到他手里都是普通的代步工具。 「噢说起这个，是这样，」段骁恩一边剥螃蟹一边说，「我学车的时候，家里人没管太多，我就装作还没学会，藉口练车熘出去玩，太快乐了，知道的我是在开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飞了呢。」 「就这样？」 「不止，后来我总是在没什么人的公路兜风，逐渐爱上了疾风掠过的感觉，唿啸的风前仆后继从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处挤进来，我觉得很舒适。」 佟知隽点点头，怪不得有些时候段骁恩开车会降下一点点车窗。 不过，关了门窗的车也是密闭空间，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段骁恩不喜欢的环境吧。 所以降下车窗，透口气，就像被关小黑屋的段骁恩渴望的那样，只要有一点喘息空间也够了。 后来他们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到了杜倚芸收段骁恩为徒这件事上，听段骁恩细细讲完，佟知隽骄傲得仿佛是他自己被赏识一样，说：「真优秀啊，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段骁恩笑着把食指竖在嘴巴前：「嘘，低调。」 「低调不了呀，迟早会有网友扒出来的，」佟知隽眨了眨眼，「但是网友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你不用再担心有一天杜老师不再教你了。」 段骁恩笑得像一只被人顺毛的金毛犬，倘若他有尾巴，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摇了。 由于将要短暂分别，段骁恩和佟知隽喝了一点酒。 只有一点点，但是他们还是双双红了脸。 窗外是万家灯火，房间内是温馨迷离。 他们很有限度地没有继续喝下去，微量酒精的影响有限，只是觉得脸发烫，却并不影响聊天。 一顿饭吃了好久好久，他们吃饱喝足，段骁恩让佟知隽找个游戏一会儿玩，他则是留在厨房收拾碗筷，一一摆放到洗碗机里。 不知是害怕分别，还是酒精上头，他们都能感觉到心跳很快。 色温偏暖的灯光为他们的眼底都染上暖洋洋的暧昧光芒，当两人坐在一起打游戏时，温热的唿吸也逐渐纠缠在一起。 佟知隽觉得自己将要神魂颠倒，喘不上气来，忍不住反覆喝水。 这次佟知隽挑的游戏没什么剧情，是冒险闯关类，本该是他最擅长的类型，可是他心乱如麻，失误很多次。 本来段骁恩打游戏的水平就不过尔尔，现下也同样心跳如鼓，失误比佟知隽还多。 佟知隽觉得这游戏是玩不下去了，一看时间不早了，于是说：「洗漱睡觉吧。」 段骁恩故作镇定放下手柄，没有吱声。 关了客厅灯，回到主卧的时候，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自己拿自己的睡衣。 佟知隽的衣物已经拿到段骁恩家许多了，就放在段骁恩的空衣柜里，他们拿东西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在一起的一瞬间，仿佛生出了金色的火星。 体温竟然可以灼热到这个地步。 他们都知道对方生了怎样的心思，却在对视时同样沉默下来，一同想到了他们约定要等到过年。 佟知隽抓着睡衣的手紧了紧，嘴唇蠕动片刻，嗓子里干涸了一般。 段骁恩猜到他想说什么，心里犹豫，但是嘴巴很诚实：「要一起洗澡吗？」 佟知隽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伴随着阵阵嗡鸣，他身不由己伸手抓住段骁恩的小臂——像是在爱河窒息，将要溺毙，抓住一棵孤零零的稻草。 殊不知这不是救命稻草，只会让他愈发沉沦。 段骁恩的唿吸粗重起来，他隐隐期待，却不敢表露得过分明显。 下一刻，他把佟知隽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走向浴室。 佟知隽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下次不要公主抱了。」 明明这句话没什么，但是落入段骁恩耳中，就觉得出奇的柔软。 「下次我会记得的。」段骁恩说着，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了。 洗手间和浴室的门都关上，暖风和热水一同让温度升得更高，浴缸里的水摇摇晃晃着涨起来，佟知隽吞咽口水，靠在墙壁上不动。 段骁恩也害羞，但是一些莫名的本能使他大胆起来，手伸到佟知隽的领口处，帮他解开扣子。 自从佟知隽住过来，为了方便，都是只用淋浴，浴缸已经许久没有派上用场了。 淅沥沥的水涨到大半，佟知隽终于绷不住了，整个人都像催熟的番茄一样红起来，靠近段骁恩，嗓音低沉动人：「互帮互助吗？」 段骁恩吻了吻他修长的脖颈，轻轻应了一声。 ———————— 翌日一早，佟知隽的生物钟失效了。 倒也没至于累到起不来床，但是有些事情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俩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然后双双化身催熟的番茄。 过会儿，段骁恩把佟知隽翘起的头髮捋顺，说：「这还只是君子动手不动口，你这就不行了？」 「谁？你说谁不行？我行的很！」佟知隽窜天猴似的一下子坐起来，精神抖擞。 段骁恩低低地嘆了一口气：「你这么生龙活虎，看来是我不行。」 第407页 「不要妄自菲薄，我也没想到你无师自通。」佟知隽笑道。 「这说明我们的感情已经有了建设性进展。」段骁恩也坐起来，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 佟知隽牌复读机重复道：「是的，我们的感情已经有了建设性进展。」他在「建设」二字之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就很微妙。 段骁恩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一早上刚醒，你别拱火。」 「你很怕吗？」佟知隽得寸进尺。 「你不怕吗？」段骁恩咬牙切齿。 佟知隽狡黠一笑，这次放过了他，去外面公共洗手间洗漱。 段骁恩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什么叫色厉内荏，他这就叫色厉内荏。 不管怎么说，他一会赶飞机，是真的不敢太过火，佟知隽倒好，距离上班还有好长时间，才敢任性妄为。 吃过早饭后，佟知隽来不及送段骁恩，于是在家门口分别时，用力把人抱紧。 「我会让钟天泽跟你过去，如果需要律师，就跟他说。」佟知隽说。 段骁恩已经不再惶恐，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放心，我会尽快回来。」段骁恩坚定地说。 佟知隽不怕分别，只怕段骁恩受到伤害，努力控制好情绪，他与段骁恩深吻。 时间差不多了，钟天泽的电话打过来，说到地下车库了，在等段骁恩过去，于是佟知隽挥挥手，二人恋恋不捨地分别。 钟天泽开车，一路无言，段骁恩在备忘录里记下了很长很长的日记。 《小捲儿观察日记》终于变成了《恋爱日记》，段骁恩看着备忘录标题，心情就会变好。 登机后，漫长的时间里，段骁恩翻来覆去地看跟佟知隽有关的一切。 点开抖音，他唯一的视频下面，还有粉丝在评论区推测把剑抛给他的人是不是佟知隽。 毕竟佟知隽那天戴了手鍊，虽然只在视频里模煳地露出了一秒钟的手，但是那条手鍊是佟知宛给佟知隽的，已经戴了很多年，cp粉很熟悉了。 十多个小时的航行，段骁恩不知疲倦似的，把手机翻了个遍。 这趟航班的wifi不太好，他给佟知隽发消息始终显示发送中，于是没能说上话。 落地后，段骁恩给佟知隽发了消息报平安，下一刻，他就收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第二百二十六章 封建糟粕 段骁恩非常果断地关机，然后和钟天泽先在附近找了个酒店。 他们都能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但是谁也没说话。 其实段骁恩不用想，尽管这段时间家里人没有追过来，但是肯定没有放弃对他的监视。 入住酒店后，段骁恩思虑再三，重新打开手机。 几十个未接电话，他没有理会，酝酿片刻，给范宇英发了条简讯，大致内容是，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找他，倒好时差他会回家，再见之时就是他离开段家之日。 过会儿，范宇英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次段骁恩接了，还没等说话，范宇英就近乎哭喊着问他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疯，我认真的。您二位，乃至段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你们不希望我给段家丢人，我也不希望留在家里把您气死，所以不如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耽误谁。二叔家我弟弟也是杰出的人才，没了我，段家也不会缺继承人的。」段骁恩平静地说。 可能是麻木了吧，他已经不会表现出什么情绪来了，真的太累了。 范宇英让他等着，明天她就来找他。 段骁恩犹豫了一下，说：「别来，您要是来，我就把跟着我的人打一顿偷偷逃走，逃不掉，那我就自尽。」他也不想拿生命来威胁母亲，可是他真的需要时间倒时差，也需要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范宇英一哽，骂人的话欲言又止，下一刻就开口叫段恆毅过来。 段骁恩没等段恆毅接电话，面无表情地挂断了，随后故技重施，关机睡觉。 他跟钟天泽住的是套间，自己手机不能用了，所以让钟天泽帮忙定了闹钟，浅浅睡几个小时就好。 原本他想的是倒好时差再回家，偏偏家里人从来都是非得跟他较劲。 几个小时后，他们的房门被敲响，段骁恩知道不是客房，于是就站在门口警告道：「我提醒你们，不要再靠近，否则你们就算是爷爷的人，我也照打不误。回去告诉所有人，我这次回来，是要从族谱上勾掉我的名字，在没了断之前，最好也少管我。」 作为鸡娃优秀案例、卷王之王，段骁恩当然从小就该学的都学了，身边有个钟天泽，两个人打趴下一群也说不准。 听到门口的人离开了，段骁恩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就算是下定决心离开，说出这样的话时还是会条件反射般心如刀绞。 爷爷已经渐渐不管家有些年头了，表面看着硬朗，实际上有不少琐碎的毛病，今天他的话传到爷爷耳朵里，也不知道老人家会气成什么样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段骁恩坐不住，向钟天泽借了手机，联繫了自己早就找好的律师，说了自己已经到美国的事，然后又用微信给佟知隽发消息。 佟知隽没有立刻回復，可能是在休息，于是段骁恩又陷入无止境的发呆。 太煎熬了，段骁恩疲惫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第408页 其实他思考人生的时刻很短，从前他没什么时间，遇到佟知隽之后也很少做出重大决定，仿佛他本就该是被摆布的玩偶，明明有自主意识，却没有自主权。 这次忽然空闲下来，他才忍不住把自己经歷的每一件事拎出来做点评，但无外乎就这些——小时候把父母当做一切，盲目崇敬；长大了想叛逆，却恐惧家规森严；再后来勇敢出逃，却被良心折磨得痛苦不堪。 总而言之，从不果断，也从来都没什么主见。 按说家人不尊重他在先，他不该愧疚，可是心理反应是难以受到控制的，段骁恩不能理解自己的愧疚究竟从哪里来。 是像佟知隽所说的那样这叫善良，还是单纯的身心皆被驯化？ 不等段骁恩想通，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是爷爷亲自找上门来了。 爷爷是上一任家主，段镇辉当年叱咤风云，如今年迈，白髮苍苍，端的是不怒自威。 段骁恩跟范宇英的对话只是说说，人都找上门了，他当然不能自尽相逼，只能无奈地请爷爷进门。 段镇辉没有拄拐杖，双手交握，扫视了一眼段骁恩，坐到沙发上，语气不辨喜怒：「敢跟你母亲那样讲话了，本事见长啊。」 「爷爷……」段骁恩不敢坐，默默站直。 段镇辉微微仰头，「你说的，究竟是气话还是真的？之前跟着你的，是我的人，现在话还没传开，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后悔。」 这时候也由不得段骁恩思考会不会伤害爷爷了，但凡犹豫，满盘皆输，只是他的喉咙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点了一下头。 段镇辉又问了一遍：「我问你，究竟是气话还是真的？」 段骁恩微微泄了口气，说：「我认真的。」 「胡闹！你知不知道离开段家你要经歷什么又要失去什么？你父亲说你任性妄为，我当是他气性大，怎想你竟然真的这样！」段镇辉声音高，吼得段骁恩忍不住后退半步。 静默，持续静默。 段镇辉看段骁恩没什么反应，眼里露出受伤的神色：「你当真要为了佟家那个小子，离开段家吗？」 在段镇辉眼里，只当他是为爱情冲动，根本没想到段骁恩承受着这些年累积起来的来自原生家庭的痛苦，因为他觉得，父亲教训儿子，是理所当然的，段恆毅怎么管段骁恩，那都是应该的，作为儿子，段骁恩怎么可以对父亲不满呢？ 段骁恩很无奈，原来爷爷也不会反思，甚至有心思感到难过，觉得是他放弃了这么好的家庭。 「我铁了心要离开，明天我会回本家，无论如何，非走不可。」段骁恩目光空洞地说。 段镇辉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他捂着心口说：「你知不知道，几百年来从未有人离开段家，是因为家规里写着，想走，就要受五十杖家法……根本就没有人活到五十杖过后啊！」 段骁恩也是头一次听说，心头一颤。想过可能会受些皮肉之苦，却没想到这样严重。 可他去意已决，头脑发热，一时竟嗤笑出声：「封建糟粕。」 段镇辉气得勐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段逐墨！」 段骁恩仍是没什么表情，定定看着，仿佛根本没把家法当回事儿。 「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爷爷可以帮你跟你父亲说，让他不再逼迫你和女人结婚，这样行不行？全家人都对你寄予厚望，你捨得让大家失望吗？爷爷……」段镇辉还想说，可是他看着段骁恩不为所动，忽然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从前家里最听话的孩子，几乎不闯祸，不叛逆，对父亲无条件顺从的孩子，不再是孩子了。 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道德绑架，都不能让他动摇了。 段骁恩咬紧牙关，生怕自己流露出对爷爷的心疼，也怕自己掉眼泪。 说到底，爷爷从前只是事不关己，伤害他最多的还是父母，跟老人无关，他做不到完全平静地对爷爷说出更残忍的话，唯有缄默不语，聊表坚定。 段镇辉心情复杂，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变成了这样，既失望又心疼。 「你叫爷爷怎么办啊墨宝？爷爷怎么捨得眼睁睁看着你被打森*晚*整*理死？你再想想呢？你若是真的因此送命，佟家那个孩子不也是失去了爱人？总有两全的办法，不要这么极端……就现在，我段镇辉承诺，只要你肯收回之前的话，好好地做你的继承人，爷爷就为你和佟知隽举办婚礼行不行？」段镇辉举起手来立誓。 他心里很乱，活这么大岁数，他从未如此失魂落魄过。 段骁恩摇摇头：「死了我也认了，我说了，我就是要离开段家，爷爷请回吧。」 他原本是想过，是不是可以为了爷爷而妥协，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了——在没有任何法律效益的区区家法面前，爷爷想的不是弃家法于不顾，力图保全他，而是在想，如果他不妥协，他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多可笑啊，都到这时候了，爷爷竟然还在想着家法啊，原来所谓最疼爱的孙子，也不过如此分量，甚至比不过不知道传了多少年的几十页破纸。 段镇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段骁恩说得出的话，理智已经逐渐崩盘，反覆絮叨着，让他再想想。 但段骁恩不会再想了，他干脆地把段镇辉扶起来，也不管爷爷要不要走，就把人连拉带拽送出了门。 第409页 关门时，段骁恩只留给段镇辉一个有些冷漠的眼神：「爷爷回去吧，明天我回本家。」 段镇辉敲了一会儿门，始终得不到回应，几分钟后就离去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段骁恩手脚都被抽空了力气似的，靠着门坐了下来，瘫软着身子，无声地痛哭。 也不知是哭他从未被任何家人理解，还是在哭自己无可奈何地伤害到了爷爷。 总之就是很难过，眼泪自然而然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了。 他当然不会认命，任由自己被打死，但是这个家，他是非离开不可。 哭够了，心里做了一番盘算，还没擦干眼泪，就听房间里钟天泽叫他，说佟知隽回消息了。 这会儿国内是清晨，段骁恩知道佟知隽一定是第一时间就回復了，心里奇蹟般地平静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又去洗了一把脸，段骁恩才管钟天泽借了手机，跟佟知隽打电话。 本来他是想视频的，但是怕佟知隽看出来他哭过，只好作罢。 「我起床了，你呢？」佟知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天泽没有把段骁恩跟段镇辉的对话告诉他。 没有耳机，只是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段骁恩心里熨帖。 「我倒时差，没睡多久，一会儿就要睡觉了。」段骁恩缓缓说道。 佟知隽听他声音有些不对劲，心里有了些揣测，于是说：「我们视频吧，你在酒店吗？网络应该还可以吧？」 段骁恩怕佟知隽生疑，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挂断电话，重新接起微信视频。 佟知隽隔着微信自带的美颜滤镜，都能察觉出段骁恩的神情不太自然，眼睛有些肿，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哭过。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佟知隽装作随口一问。 段骁恩只好开演，不满地瘪了瘪嘴，说：「别提，我刚刚洗澡的时候，沐浴露进眼睛里了，特别疼，用水沖半天都觉得刺痛。」 「这样啊……」佟知隽点了点头。 就在段骁恩以为骗过了的时候，佟知隽笑出声来：「段骁恩你挺能演啊。」 坏了，佟知隽对他了如指掌，煳弄不过去了。段骁恩心道不妙。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没有原因 佟知隽就这么盯着他，段骁恩很快就缴械投降，说：「跟爷爷见了一面，我有些难过。」 虽然佟知隽不能跨越太平洋给远在美国的段骁恩一个拥抱，但是他总有办法快速让人开心起来。 安慰一番后，佟知隽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说：「我switch的oled屏幕又烧了，真就是一整个无语住，我是真的不长记性。」 段骁恩弯起眼睛，「那之后我帮你注意着点，提醒你不要长时间让屏幕处于一个画面。」 佟知隽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缩在白色的被子里，说：「但凡我记得玩完及时收好……以我这个脑子是不指望了，所以全靠你啦！」 段骁恩欣然同意。 由于段骁恩没睡多久，现在已经困了，所以他们没聊太久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深夜，段骁恩做了很多梦，一直睡不安稳，凌晨的时候突然惊醒了。 他梦到自己的小计俩没用，真的被打死在本家，一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人为他说一句话。 耳边只剩下有节奏的棍棒声，梦里的疼痛使现实的他感同身受，远在中国的佟知隽没有来，而近在眼前的亲人一脸无奈但分外冷漠。 于是他醒来时，紧紧抱着被子。 保持了二十多年的木头人睡姿竟然破功，他把一团被子搂在怀里，像是渴求佟知隽的体温，也像是在梦里悽惨地趴在地上。 浑身冷汗浸透了睡衣，段骁恩疲惫地爬起来洗漱更衣，然后就坐在床边，看着落地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 人的本能是规避痛苦，段骁恩承认，自己确实是害怕的。 只是比起自由，未知的危险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跟钟天泽沉默地吃过了早饭，他们一同去往段家本家。 段骁恩家是后来特意在山上买的地，但是家族的本家在其他地方，同样是在山上，只是房屋基本都空置着，也不是别墅，而是三进门的四合院。 他们在山脚下车，上山的一路上都能感觉到被暗中观察着。 段骁恩努力镇定下来，他已经提前跟律师说过了时间地点，所以就算最坏的状况发生，他至少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走到门口，列队的保镖就上前来钳制住段骁恩，钟天泽要动手，却见段骁恩用手比划了一个他们约定好的暗号，只好退后不做阻拦。 进入内院，段骁恩被送去了东厢房，门一关，上了锁，也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人。 钟天泽不能轻举妄动，段家的保镖要把他也带到某处，他心知这是不想他插手，于是冷着脸问：「佟家的人，你们也敢动？」 几名保镖耳语片刻，一个领头的站了出来：「不知您尊姓大名。」 「我姓钟。」钟天泽说。 十多年前，跟在佟丰年身边的保镖就姓钟，只不过后来车祸身亡，那人的儿子似乎就从小生活在佟家，难不成就是这一位……？段家的保镖只稍稍思考几秒，便换了一副表情，说：「钟先生请先移步别处休息，今天段家有家事，望您不要插手。」 第410页 钟天泽没有反驳，平静地跟着人走了。 只这么会儿工夫，他就把目所及处的所有布景摆设和路径都记在了脑子里，待会儿兴许大有用途。 段家的保镖让他不要插手，但他就是来插手的，原本这事儿，佟知隽交给谁都可以，偏偏让他来，也有让他代表着佟知隽的态度的意思。 一直没有段家的主人露面，直到临近中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钟天泽把窗户推开一个缝隙，可以听到外面的人在交头接耳，想来段镇辉是要来真的，不然也不会把段家人都叫回来。 日头升高，渐渐听不到什么交谈的声音了，钟天泽知道，差不多是要开始了，也没从门口走，去触看门人的霉头，他直接从另一侧的窗户出去，攀着墙壁翻上房顶。 另一边，祠堂开了门，段家按长幼尊卑坐在祠堂门口两侧，没有人再交头接耳，但大家眼神互相交流着，显然是不敢置信。 段镇辉坐在主位，其下是他的三弟段镇堂，再往下就是段恆毅和范宇英，然后依次是段恆毅的弟弟妹妹们，最后是跟段骁恩同辈的人。 浩浩荡荡坐了几十号人，段镇辉忍不住看了一眼天上，已是深秋，阳光却依旧灼热刺目。 「把段逐墨带过来吧。」段镇辉颇有些疲惫地嘆了一口气。 段骁恩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任由保镖把他押到祠堂门口。 在被送到东厢房之后，他只是被锁在属于他的房间里，里面没人，当然，也没有人过来探望。 祠堂里供着段家列祖列宗，缭绕的香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段镇辉看了一眼段骁恩，忍不住蹙起眉头：「还不跪下？」他是存着给段骁恩留活路留面子的心思的，只要段骁恩顺从一点，表面功夫过得去就行，但偏偏段骁恩好像并没有什么自觉。 段骁恩的心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凉，一条腿一条腿弯折了下来，跪在道路中央。 弯折的不是他的腿，而是他本就稀薄脆弱的希望。 已经把家里能回来的人都请回来了，没有退路了，段镇辉只能依照流程问话：「今有段氏不肖子孙段逐墨，自愿离段家而去。来者可是段逐墨？」 「是。」段骁恩蜷了蜷手指，如此作为众人视线中心的滋味儿可比社死严重多了。 「因何而提出离开段家？」 「没有原因。」 段镇辉一拍椅子扶手：「好个没有原因！」他本以为段骁恩会说，是因为段恆毅不同意他跟佟知隽在一起，那他说情一番，兴许有一丝丝转圜余地，偏偏段骁恩不领情。 段骁恩没再说话，他没睡好，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但眼睛亮得惊人。 段镇辉挥挥手，段骁恩的四叔段恆双庄重地捧着一本册子走过来，站在段骁恩面前宣读家规：「家规第五十四条，若有直系子孙欲与段家断绝关系，当受五十龙嵴杖，放弃继承权，赔偿所有栽培花销，并永远不得再回段家，与家人相见。」 「你听清楚了吗？」段镇辉问。 「听清楚了。」段骁恩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去吧。」段镇辉对段恆双挥挥手。 过会儿，作为这一代主管家中赏罚的段恆双，捧着龙嵴杖回来。 龙嵴杖，是段家的家法。百年老树被打磨成直径约四厘米的棍状，两头分别雕成龙和立体的段家家纹，中间一米有余的部分，厚厚地绕了不知多少层瑰丽又坚硬的合金，这金属外壳是几十年前新加上的，这象徵着段家因金属再次发达，具有特殊意义。 当段恆双真的站定在段骁恩身旁时，始终一言不发的范宇英终于失态地哭出声，拍着冷脸的段恆毅，想让他拦一拦。 段骁恩不可避免地心里刺痛了一下。 这些年来，范宇英对他严则严矣，却也确实是比段恆毅心疼他许多的。 脑子里想着，嘴上已经不由自主轻轻喊了一声「妈」。 范宇英声泪俱下：「墨宝，你怎么就这么轴啊！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叫我怎么不心疼……跟爷爷认个错，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吗？妈妈再也不管你喜欢谁了行不行？」 她想要去抱段骁恩，却被段恆毅一把拉住。 段骁恩没有出声，喉咙发紧，一时觉得好荒唐。 段镇辉扫视过所有人的神情，也忍不住说：「段逐墨，你真的想好了吗？」 段骁恩收回看向父母的目光，「想好了。」 伴随着范宇英撕心裂肺的哭声，段恆双举起龙嵴杖，重重落在段骁恩的嵴背上。 远处房顶，终于找到地方的钟天泽并没能及时拦下来，他从房顶跳下来，见谁阻拦就跟谁动手，场面混乱了起来。 但段家人都很能坐得住，仍旧是冷漠地看戏，段恆双又是一杖落下。 段骁恩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脑袋里也混沌了起来，再次被打得向前倾倒，用手撑住地面，片刻，挣扎着重新跪得笔直。 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消失了似的，哭声，打斗声，倒吸冷气声，都离他遥远了起来。 段骁恩此时甚至在想，被家里主僕上下百来号人围观挨打真的好丢人啊。 但是没关系，离开段家之后，他就自由了。 他再也不需要担心跟佟知隽谈恋爱会让佟知隽受到来自家人的恶意，也不用担心父母会对佟知隽指指点点。 第411页 因为他们以后也管不着了。 又是凌厉的一杖落下，段骁恩觉得自己意识有一些模煳，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不得不咬着舌尖，保持清醒。 这一次，他撑在地上很久很久，短暂又漫长的三分钟过去，他才重新直起身子来。 没有什么能使他倒下，今天弯下膝盖是出于对段家祖宗的敬与愧，但他不能允许自己弯下嵴樑。 此刻段骁恩在赌，赌爷爷会心软。 虽然用自身受伤作为代价测量人心很蠢，但是爷爷俨然就是他对段家的最后一丝丝希望。 从前和蔼的爷爷，看向他时，眼里带着殷切期盼，如果到这地步，爷爷仍旧觉得所谓家法重要过他最疼爱的孙子，那真的太可笑了。 段骁恩给出的限度是五杖，如果五杖过后，爷爷还没有叫停，那就别怪他造反了。 届时他会反抗，律师差不多也该赶到了…… 又是熟悉的风声。 这次却不一样，身后闹哄哄一片，有人譁然而起，紧接着，落在段骁恩身上的力道竟小了些许。 段骁恩撑在地上，稍稍喘息，带着惊异回头。 那是怎样一副场景啊，向来穿得一丝不苟的佟知隽，因为打了架而衣衫凌乱，被两个保镖抓着，却很快摆脱，他猩红着眼睛，眼里还带着泪，而看到自己回头的一瞬，还是勉强地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步伐小心且颤抖地走到他身旁。 段骁恩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眼泪滴落，连成一串。 他嗓音沙哑，气若游丝：「小捲儿……」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冷血吗 佟知隽在跟段骁恩视频通话过后，立刻就买了机票。 原本他觉得，有钟天泽在，应该足够了，但是他看到段骁恩哭过，忽然才意识到，事情比他想像中严重许多。 漫长的时间里，他在飞机上反覆设想着自己会遇到什么状况，落地后他联繫了钟天泽，为了不被段骁恩察觉，他都是发的简讯。 一来二去，他得知状况，立刻赶往钟天泽给他的地址。 最后一条信息，是本地时间十一点多，钟天泽急切地告诉他快一点。 佟知隽已经超过十八个小时没合眼，他心焦，也顾不得答应了段骁恩不会插手了，更等不及佟家在本地的保镖追上自己了，孤身上了山。 有人敢拦，他就动手，到了门口，段家保镖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怕给打出事儿了，于是那些保镖拦人也束手束脚，佟知隽这才一路冲到段家祠堂。 当看到段恆双手中的棍子再次打向段骁恩时，他用上自己有生以来最快的奔跑速度，想要抓住那棍子。 可惜还是没抓到，反而被携着风声唿啸而来的棍子打到手指。 佟知隽近距离真切听到那击打声时，耳朵里似乎有一声可怖的啸叫，头也针扎似的疼。 他只是被擦到手指，就疼得仿佛骨头要断掉，那段骁恩…… 不多细想，佟知隽就要扑上去挡住，却在下一刻被保镖拉住。 恶狠狠挣脱，走到段骁恩身边时，他看到段骁恩动了动嘴唇，似乎在叫他的小名，可他听不清。 时间凝固了似的，佟知隽木然地蹲了下来，不敢触碰他的背。 单薄的衬衫已经破了，能看到里面的皮肤呈深紫色，虽然不见血，恐怕却比流血更严重。 「段哥……」佟知隽说不出多余的话，已经觉得心疼到窒息。 段骁恩这时候了，还用眼神宽慰佟知隽，然后小心翼翼握住了佟知隽的手。 段恆毅看到佟知隽就来气，看到段骁恩跟佟知隽这么好，甚至要为了他背弃自己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更加恼火，一时脸红脖子粗，也说不出话来。 范宇英却已经忍不住了，快步走过来，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段骁恩的脸：「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别再让妈妈心疼了好不好？」 段骁恩抬眼看着范宇英的脸，下一刻就把目光错开，他看到不远处的爷爷也站了起来。 「我就是死在这，也非走不可。」段骁恩说得极缓慢，却也极其坚定。 佟知隽有点搞不清状况，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气。 死在这儿？段家究竟想怎样？ 然而下一刻，段骁恩的手指轻轻在佟知隽掌心内勾了勾。 佟知隽心领神会，猜到了段骁恩想要干什么。 但是他怎么这么傻呢？ 别拿柔软的心去试探铁石心肠，明明会流血的啊，明明到最后痛苦的只有段骁恩一个啊。 段镇辉也不知要如何收场了，他陷入两难，一面不想擅自更改执行了几百年的家法，一面又捨不得自己的亲孙子非死即残。 当院子里完全沉默下来的时候，段镇辉知道，选择题交给他了。 看着佟知隽和钟天泽与段家保镖打斗造成的混乱，看着被叫回来的段家子孙或惊讶或冷漠的表情，最后目光落回疼得大汗淋漓的段骁恩身上，段镇辉终于嘆了口气，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段氏苍松祖第三十七世裔孙段逐墨，依照家法第五十四条执行完毕，从此天各一方，与段家再无干系。」段镇辉的声音铿锵有力。他最后还是选择煳弄过去，这样算是既能保全段骁恩，又没有让家法的公信力折损，往后谁议论，也只当是他段镇辉徇私。 第412页 段骁恩听完，终于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仿佛没有比离开段家更开心的事情了。 落在段家人眼里，这笑容刺目又残忍，可是比起段家封建古板的规矩，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残忍呢。 佟知隽和钟天泽以及刚一进门就被保镖钳制住的律师一同把段骁恩带走了，去往最近的医院。 段家没有任何人跟上来，人群尽散，仿佛好戏收场。 在上了车后，段骁恩就昏迷了过去。 佟知隽把人抱在怀里，怕碰到他的伤，想查看又怕自己看不下去，最后无奈地靠着椅背小憩。 进了医院，做完检查，佟知隽得知段骁恩的嵴椎并未受到什么损伤，总算松了一口气。 若是伤了骨头或者神经，那段骁恩这辈子就算完了。 只是过于骇人的几道紫色淤伤，夹杂着细密的皮下出血点，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被打破的衬衫已经脱掉了，为了避免压迫背部，段骁恩只能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佟知隽已经哭到流不出眼泪了，坐在床边握着段骁恩的手，静静看着沉睡的人，脑袋也很沉。 这里是一家不算大的私立医院，他们在单独的病房里，佟知隽有陪床可以睡，可是他不想松手，于是最终就坐在凳子上，脑袋搭着段骁恩的床沿睡着了。 天色变暗，房间里没有人打扰，窗外的月亮高悬，已经快要满月了，明亮皎洁。 段骁恩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月亮，以及沐浴在月光下沉睡的佟知隽。 来不及习惯性地细细端详佟知隽的脸，病房门就被敲响。 「进。」段骁恩的声音不大，怕把佟知隽吵醒。 来人是段逐风，他看到佟知隽在睡觉，于是也放轻了脚步，小声跟段骁恩说话。 关心一番后，段逐风自嘲地笑道：「我看也有几个哥哥弟弟对家里不满很久了，包括我，却没一个人敢做出跟你一样的举动，甚至还得为了合群，板着一张脸，更不可能跟自己父母多透露半个字看法。」更何况他父亲就是段恆双，家里一切赏罚均是父亲经手，他哪里敢呢。 段骁恩只笑笑没说话。 如果不是有佟知隽，别说有没有勇气反抗，就连反抗的想法都不会有吧。 聊了一会儿，段逐风说怕被人发现自己偷偷来看望他了，便立刻走了。 门被关好，没多久，佟知隽就缓缓抬起头来。 「你醒啦？」段骁恩笑着抬手摸了摸佟知隽的头。 佟知隽瘪瘪嘴，想哭，但是眼泪哭干了，只能蹙着眉头嗔怪：「你真的吓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我就自由了，再也没人能管我了。」段骁恩的拇指擦过佟知隽眼底，由于又是困又是哭，漂亮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还不等佟知隽说什么，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来人是二叔的儿子段逐轩。 佟知隽藉口饿了，去买吃的，给二人留出独处空间。 看佟知隽一走，段逐轩本性暴露，坐到段骁恩跟前，说：「哥你可太牛了！要不是怕我爸，我恨不能给你磕一个。」 「你说话注意点，往后破担子交给你了，再口无遮拦，你就完了。」段骁恩瞪了他一眼。 「你还敢说！气死我了你个自私鬼，我还没玩够呢就不得已变成第二个你，我活不活了。」段逐轩鬼哭狼嚎。 段骁恩轻笑，没有吱声，毕竟他走了，「受害者」就顺延成了段逐轩。 不过段逐轩也能理解，嚎够了，就嘆气道：「我没想到大伯能那么狠心，你走了也好，毕竟现在这日子确实也不是人过的。」 「小点声，当心被抓到，现在我可不能再见段家人呢。」段骁恩提醒道。 段逐轩只好压低声音，说：「刚刚我在外面看到段逐风了，他也来看你了？」 「嗯。」 「算他有良心，不然只能让他父债子偿了。」 「啧，还是不长记性，让你四叔听见了，也揍你一顿？」 段逐轩立刻噤声。 他是趁着夜深人静偷偷熘出来的，不能久留，于是也很快就要走。 可能是觉得这一别，往后兄弟之间恐怕再没什么机会相见，动作都慢了些许，于是当他穿好外套打开病房门时，正好碰见要敲门的段镇辉。 爷孙俩打个照面，大眼瞪小眼，本来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出现了，只能心照不宣装没看见，互相保守秘密。 随后段逐轩带着满脑子优美的中国话逃也似的离开，段镇辉则是坐到了方才段逐轩坐的位置上。 段骁恩起初没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谢谢爷爷？可是段镇辉早干什么去了？保持愤怒？可是段骁恩又不好意思这么狠心。 但是段镇辉同样不说话，最后只能是段骁恩先开口，平淡地打了个招唿：「晚上好。」 段镇辉心里一揪——段骁恩不再喊他爷爷了。也不再能喊他爷爷了。 「晚上好。」段镇辉落寞地说。 段骁恩看着他的神情，忽然觉得爷爷好像老了，只是转眼工夫，就没什么精气神儿了。 又是漫长的沉默，段镇辉忽然说：「你父母打算离婚，你母亲说，这样他就跟段家没关系了，想怎么看你就怎么看你。」 段骁恩眨了眨眼，平静地说：「跟我没关系。」 第413页 可是他心里想的却是他们最好别离，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段骁恩是知道母亲关心他的，可是他心里有疙瘩。 范宇英曾说实在不行让他找个女孩结婚煳弄过去，然后他私下随便怎么喜欢男人她都不管。 当时段骁恩真的很困惑，母亲自己就是女人，怎么说得出让别的女孩嫁过来当同妻的话？ 在范宇英眼里，他不是不能喜欢男人，而是不能不给段家留下后代。 所以段骁恩就知道了，其实母亲和父亲都是一类人，永远不能指望他们真的理解自己。 「墨宝，那到底是你父母啊，你不能这么冷血。」段镇辉嘆息道。 段骁恩笑了：「我冷血吗？我和你们流着一样的血，我们并没有什么差别。」 段镇辉像是被戳痛了良心一般，整个人都震撼了一下。 确实，确实没什么差别。 良久，段镇辉握住段骁恩的手，轻轻抚摸着，说：「这样的家庭不该困住你，能够放肆一回，为自己爱的人奋不顾身一回，虽然出格，却也不该不明不白死了。祝你往后前程似锦吧，爷爷得走了。」 他还是没懂段骁恩想离开段家不仅仅是为了佟知隽，可是段骁恩也懒得解释了，只平静地露出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再见。」 段镇辉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再听到他唤一声爷爷，于是嘆息着离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没有外人 佟知隽回来的时候段骁恩仍然趴着，听到动静，才转头看向佟知隽。 「买了什么吃的？」段骁恩问。 「逛了一圈，没有看到喜欢的，就打电话给我家里人，待会儿送过来。」 佟家的产业遍地开花，时常有人到这边出差，所以也有随时候着的住家保姆听从差遣。 段骁恩看佟知隽坐过来，下意识撑着床，缓缓坐起来，俩人面对面片刻后，段骁恩说：「比我想像中后果严重些，恐怕要耽误《磐石》开机了，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佟知隽嘆息，「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我能理解你，可是赌一群你已经失望的人会对你心软，真的太傻也太冲动了。」 段骁恩慢吞吞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可能就是不甘心吧。之后我不会再和段家有任何关系了，合同也让律师处理，现在算是彻底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吧。」 佟知隽认真地「嗯」了一声。 沉默两秒，佟知隽又说：「对了，那个私生，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个小公司的领导指使他干的，其他私生没问题，确实就是比较疯狂，拿刀伤人的私生是故意混进去的，以前也恶意拦过其他明星的车。之前有一次江洋渡也遇到过，险些出了车祸。」 「怎么判的？」 「故意伤害罪，不过由于没有造成太大损伤，判得不重，指使他伤人的也一样，而且还在打官司。我想了一下，一个小公司的领导层，没必要对其他公司的明星这么大恶意，估计是替罪羊吧，无论什么结果，都很难抓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只能再慢慢查。」 段骁恩点点头，这件事确实无奈。其实如果要真的只是个私生，反而好办很多，怕就怕有藏在暗处的阴谋诡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朝着人招唿过来。 佟知隽看了一眼时间，说：「之前的药膏吸收差不多了，我给你涂药吧，护士教过我怎么用了。」 段骁恩应了一声，慢慢转身，问：「我多久出院？」 佟知隽看着狰狞的棍伤都忍不住「嘶」了一声，一边把药膏挤到手上一边说：「按理说随时都可以，不过不急，这家医院比较偏，床位够多，所以明天等我家保镖过来接我们再出院。」 冰凉的药膏涂到背上，段骁恩虽然没有唿痛，但是佟知隽看得到他的肌肉瑟缩了一下。 「如果疼就跟我说，又没有外人，我可以轻一点。」佟知隽说着，就放轻了动作。 段骁恩没说话，默默咬紧牙关。 四叔虽然已经五十几岁，但健壮得很。没有伤到嵴椎，是四叔没有奔着要他的命去，然而就算没下死手，壮硕的人总是没轻没重的，如果真的捱完那五十杖，没死都是血条够厚。 后背涂完，佟知隽又换了另一管药膏，叫他转过来，然后小心翼翼捲起裤腿。 「人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那点黄金是不是早磨没了？」佟知隽的语气意外的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开玩笑。 段骁恩看着白色的药膏一点一点被纤长的手指涂到他红肿的膝盖上，无奈地答道：「家里规矩，天地君亲师是必须要跪的。噢我想起小时候，过年要给长辈磕头，见完一圈亲戚，红包是收到了，人也累惨了，回家腿都软，睡觉都比平时早，然后开学我就问起同学走亲戚累不累，那时候我才知道别人拜年不用磕头，给我羡慕坏了。」 真的逃脱了，这些每每回想起都会觉得难过的事实，忽然也没有不好说出口了。 「辛苦你了，你家亲戚好像还挺多的……我小时候就不走亲戚，从来都是亲戚来我家，据说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拜年就不用磕头了，不过我也不太了解。以后过年你就跟我过，也不要再早早熘走，说不准来我家的长辈，还得给你这个小辈包红包呢。」佟知隽说完，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段骁恩。 段骁恩的心融化了似的，说：「我都是该给小孩发红包的年纪了，收什么红包？」 第414页 「诶，那不能这么说，我家是无论多大都有红包，连我妈妈都会收到爷爷辈的人发的红包呢。」佟知隽笑道。 不知不觉聊了很久，有阿姨过来送饭，吃过饭后，他们还是睡不着，于是偎在一起畅想未来。 放在从前，承诺「永远」，可能是不切实际，但现在，段骁恩心里踏实，自然可以自信地为自己未来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加上佟知隽的名字。 第二天，佟家的保镖来接人，段骁恩出院，跟律师见了一森*晚*整*理面，然后住到了佟家在这边购置的别墅。 佟知隽偶尔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但是并不算特别忙，给郁川野等人报了平安后，大多数时间都用来陪段骁恩。 几天后，有两件事情需要佟知隽亲自回去处理，只是段骁恩的伤还没完全好起来，考虑到飞十多个小时只能坐着，段骁恩会很不容易，于是佟知隽让家里申请了航线，他们乘私人飞机回家。 短暂休息几个小时，佟知隽也没工夫倒时差了，叫段骁恩安心等他回家，然后立刻联繫了要见的人。 短短两天见了不少大人物，佟知隽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公司。 两个月以前，雪杳兮找到了合心意的编剧，《闻侠说》的改编工作非常顺利，可是拍摄许可证被卡了，好长时间没有动静。 问了一圈，总算有人勉为其难透了个底，说是嘉悦传媒授意。 从前燕济裴有手段让《怎么忽然倒了霉》一再推迟定档，那是皮肉生意换来的，现在嘉悦传媒，可就不一样了。 苏郑东这种地位的人，当然不可能为了给阅微使绊子而跟燕济裴走同样的路，他那是真的手伸得长。 如此官方如此严肃的工作，苏郑东都能插一手，看来这个对手真的比佟知隽想像中强大。 可是他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阅微的传统就是够疯——佟知隽当即就决定发微博阴阳怪气一波。 @佟知隽[v]：小明的爷爷不到六十岁就死了，原因是只手遮天，管的太宽，无拘无束，落入法网。 要是别人这么干，对苏郑东来说肯定没用，娱乐圈就是好人找好瓜，臭鱼找烂虾，谁在微博说什么，网友都已经不太信了，实在是网友先入为主相信一个人被骗了太多次。 可是佟知隽不一样，网友是真的信他说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因为大家都能感觉出佟知隽本就追星，所以不屑于娱乐圈资本家那一套，还是因为大家单纯的三观跟着五官跑。 总而言之，佟知隽微博一发，评论区就在猜他是内涵谁。 苏郑东那边怕佟知隽真的发疯，直接把事情抖出来，就算佟知隽没有实锤，到时候以嘉悦传媒的名声，再怎么洗都洗不白了。 因此在佟知隽根本拿不到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只是发了个微博，苏郑东就松手了，当天下午《闻侠说》的拍摄许可就下来了，动作快到难以置信。 除了这事儿，再就是《磐石》的casting团队吃回扣，往剧组塞人。 证据确凿，但是该团队嘴硬，死活不认，还威胁剧组其他工作人员说，他们是大公司的casting团队，最好不要跟他们对着干。 佟知隽不听狡辩，看完证据，果断地说：「解约，让他们回他们的大公司去吧。」 于是就解约了。 只是这个团队塞进来的人太多，佟知隽也拿不准主意，于是只能先暂停跟这部分演员走合同，辛苦杜倚芸费心重新筛选能用的人。 给casting团队塞钱这种事情其实在娱乐圈很常见，不是每个人都有戏拍，戏份不多的配角，在大家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casting团队当然更喜欢那些「会来事儿的」，也就是肯掏钱的。 佟知隽能够理解一些底层演员想要得到机会，可是这不公平，所以纵使竞演的演员都是差不多的水平，被选中要么看运气要么看钱，他还是不能忍受。 把事情处理完，佟知隽终于稍微闲下来一点点了，回家的时候，看到段骁恩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练扇子。 「这么闷在家里好几天，你无聊不无聊呀？」佟知隽觉得疲惫一扫而空，凑过去在段骁恩脸上亲了一口。 段骁恩深唿吸，然后说：「一点也不无聊，这里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只要离开段家，在哪儿都是自由。 佟知隽笑了，段骁恩又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说：「你的嘴巴也是自由的味道。」 「啊！你怎么这样！」佟知隽遭不住，捂了一下脸。 段骁恩尝到了自由的味道，就想继续索取，佟知隽一副任君採撷的模样，最后也不知怎么，亲着亲着，就变成了佟知隽躺着段骁恩趴着。 佟知隽环住他的脖子，说：「你要君子动手不动口吗？」 段骁恩用脸颊贴了一下佟知隽，说：「君子动手也动口。」 「你疯了？你伤还没好！」佟知隽的理智及时上线。 段骁恩有些不情愿地抿了抿唇，然后把人抱起来，说：「那这次听你的。」 佟知隽依旧搂着他的脖子，显然段骁恩记得上回他说的话，没有公主抱，而是把人竖着抱起来，甚至是双手环着他的腰，把他举得高高的。 他们还没高兴几秒，「咚」的一声响传来，段骁恩感觉到阻力，下意识倒退两步，而被他抱着的佟知隽则是捂住了后脑勺，大声叫道：「段骁恩，你谋杀亲夫！」 第415页 猝不及防地撞了门上方的梁，佟知隽直接就没了兴致。 他想了半天，觉得不至于啊，不就是又双叒叕没开荤吗，段骁恩何至于此？ 而他却不知道，段骁恩也冤枉啊，他只是单纯的过于得意忘形，实在是没办法分心注意门的高度。 第二百三十章 影帝下凡 连续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接下来一段时间，佟知隽总算清闲一些。 他本意是看段骁恩一个人在家很无聊，所以尽可能都是准时下班回家，结果有一天他忽然发现，段骁恩好像并不闲。 「不是吧？郁哥又给你接新戏了？」佟知隽看了一眼段骁恩手里的剧本。 「没有，是之前网瘾宅男那个角色戏份改了一些，这个剧组刚开机，大概下个月需要我抽一天时间去拍。」段骁恩说。 佟知隽点头，又问：「那你的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磐石》快开机了，你怎么办？」 「开机我不会缺席，我已经跟师父说清楚状况了，通告单还没改好，明后天应该就能拿到新通告单了。」段骁恩说。 《磐石》有两个拍摄地点，一部分是在金昌取景，拍摄西域部分，中原的戏则是在横店拍摄。 佟知隽有些担忧，这部剧打戏太多了，段骁恩不完全好起来，肯定是没法正常发挥的，也不知道杜倚芸会怎样安排。 「还有就是，赵予西给我看了个新剧本，叫《救生舱门》，你知道这个本子吗？」段骁恩问。 「嗯？他没跟我说啊，怎么回事？」佟知隽不插手签约编剧的工作，所以不清楚。 「他跟戚卉一起写的，已经写完了初稿，科幻电影，不过科幻只是背景，目前看下来还是更侧重对人类行为与感情的探讨。」段骁恩说。 佟知隽挠挠头：「赵予西怎么跟戚卉混一起去的？还有，这俩人不都很忙吗？这就是传说中的触手怪？」 段骁恩笑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赵予西问我对男主角感不感兴趣，我挺喜欢的。」 「虽然剧本我没看，但是你喜欢你就试试呗，不用什么都跟我报备。」佟知隽抬手捏了捏段骁恩左边耳垂，完全长死的耳洞只留下了一个不太深的点点。 今时不同往日，曾经段骁恩满心思逃避家庭，没心情审视自己对优质剧本的需求，也没兴趣在这个行业里做出成就，但是如今段骁恩有了拿奖的目标，肯定会很重视自己的每一部戏。 佟知隽到底是外行，现在已经无需他多嘴了。 段骁恩把手里的剧本放下，说：「我挺喜欢，但是纪总的意思是，这部电影对阅微来说可能是一个重要的拐点，可以沖奖，所以要尽快开机，我不知道到时候《磐石》有没有杀青呢。我不怕连续进组，但是我不想轧戏，只能先观望。」 「那就再看吧，即使来不及拍这部电影，在《磐石》之后，郁哥也会给你弄到好本子的，」佟知隽把头靠在段骁恩肩膀上，说，「我发现好像你更喜欢文戏特别细腻的类型诶，你会考虑拍文艺片吗？」 段骁恩摸摸他的头，说：「以后再说，现在还是以给佟老闆赚钱为主。」 佟知隽来劲儿了，一把勾住段骁恩的脖子，问：「佟老闆很黑心，既要你赚钱，又要你把所有空闲时间留给佟老闆，你愿意吗？」 段骁恩亲了他一口，「荣幸之至。」 转天，《磐石》剧本围读会，段骁恩下车时，在门口看到了老熟人。 易雨淮捧着奶茶，身旁江洋渡亦步亦趋，不用想也知道，某个不务正业男演员又要以探班为名常驻剧组了。 聊了几句，段骁恩暴露了真实想法，江洋渡笑道：「胡说，这次我可是名正言顺。你的军师图塔换人了，由我来演。」 图塔是男三号，四番，以江洋渡的咖位，属实是有些让人震惊。 江洋渡看到段骁恩不加掩饰的表情，解释道：「男二号有路前辈演，我怎么也不可能比路前辈番位高吧？」而且易雨淮演女主角三番，他是四番，四捨五入他跟老婆贴贴，也挺好的。 段骁恩开始头疼了起来：「别提，你是不知道，我听说路老师演男二的时候，我都要疯了，我何德何能啊，让一群比我人气高的前辈给我作配，脚指头已经要抠出城堡了。」 他们口中的路前辈是路琢析，清华毕业，四年前他才二十九岁，就拿了影帝，属于是老天餵饭吃的天才演员。虽然作品不多人也低调，跟曾经的顶流霍宁和如今的顶流应卓枫相比，路琢析实绩还没有那么夸张，但是绝对是到任何一个剧组都会被人捧着当一番的地位。 如果不是路琢析、易雨淮、江洋渡全都是主动挑的角色，日后段骁恩绝对要被网友骂的，比如什么「有钱真好能让大佬作配」「佟知隽这么多钱砸下去就算是猪都能火了」「跟影帝对戏你段骁恩不心虚吗」云云。 易雨淮喝一口奶茶，说：「自求多福吧，你是新人掉进了狼窝，但凡压不住领衔主演里任何一个人，一定被豆瓣嘲死。」 段骁恩望天，说：「影帝下凡拍电视剧，我有预感，我要完了。」 边聊边走，进门之后段骁恩见了路琢析，路琢析还安慰他别有压力。 杜倚芸担心段骁恩，私下告诉他如果累了就及时说，养伤放在第一位。 不过段骁恩是有点子敬业在身上的，剧本围读会全程都在，几日后在金昌开机，也像是身体无碍，正常参加。 第416页 佟知隽没法跟到金昌去，嘱咐余小舟一定要照顾好段骁恩，好在杜倚芸体谅，最初这段时间的戏份都是简单的站桩输出，没什么大动作。 不过刚进组，男主角每天的戏份只拍一点点，根本不可能瞒住，又有杜倚芸出山和路琢析下凡作配，《磐石》本就备受关注，因此几天后，豆瓣一个娱乐小组就有瓜主爆料。 【最新消息】某二踢脚剧组，男主角一天上工两小时，疑似有伤！ 评论区热闹起来—— 热一：是ps吗？二踢脚这名字好，真是特大新闻二连炸，如果lz说的是真的，那就三炸惹！ 热二：他不是还有常驻mc的工作吗？如果拍戏都这样，综艺咋整？有无dy知道是啥伤？ 热三：小道消息，好像是腰伤之类？朋友是剧组打工的助理，据情况猜测的。 …… 本来热三是刚发出来没多久的评论，但是后来一群人让他展开讲讲，最后被顶到了热一，然而那人却没再回復了。 佟知隽看到的时候，帖子已经成了热帖。 虽然对段骁恩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佟知隽还是怕被人恶意解读，睁眼瞎一样只看到「上工两小时」这几个字，于是有些担忧。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又过些日子，段骁恩的伤几乎不影响他正常拍戏了，于是逐渐增加工作量，一周后，为了赶进度，每天争分夺秒地高强度拍摄十多个小时。 已经被其他新瓜吸引走目光的网友，忽然发现豆瓣那个帖子又有了新回復。 当时没有再说话的放小道消息的用户回覆：他伤好了，昨天拍了十三个小时，真的nb，拍打戏的道具玩坏了两个，太贵了扔不起，道具组老师只能含泪修復，对一些奋斗批瑞思拜←朋友在朋友圈发的原话。 这让帖子再次热闹起来，也夹杂一些质疑那个用户是正主炒作的声音，不过还是很多人相信了，还有一些人决定不要跟风夸，打算等剧播了再说。 天气渐渐转凉，但上海凉不到哪去，最多就是不至于不开空调会死人了。 佟知隽手机的气温城市管理加上了金昌，他每天乐此不疲提醒段骁恩记得多穿点。 异地久了，佟知隽就忍不住想去探班，不过距离《逆旅》下一期拍摄也没几天了，只能先算了。 自从张露青独立带人拍摄《欢迎来到向阳花店》，佟知隽就在挂心，最近第一期刚在蓝殿堂上线，当晚就大获好评。 因为有一部分人知道张露青是漂亮宝的选管姐姐，还有一些对《七旅》熟悉的人知道她是佟知隽团队的人，所以首播就来捧个场，没想到原地入坑。 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枯燥，内卷和机械的工作消耗着人们的热情，因此对情绪价值和精神安抚的需求确实很高，于是尽管《向阳花》跟《七旅》属于同一方向不同赛道的慢综，但还是第一期就积累起了一定观众。 张露青的预期播放量是平均每一期有三百万就够了，但是实际上比她想像中表现还要好一些。 放在任何软体，以百万计播放量的综艺都属于数据差的了，但是蓝殿堂的播放量对完播率有要求，所以几百万顶得上别的平台千万播放。 佟知隽也看了第一期，嘉宾有过气明星，也有阅歷丰富的素人，由于基本上都算是普通人，所以没有大明星的不食人间烟火与娇气高贵，看着并不会像很多综艺一样让人突然冒起无名火。 插花很美，故事也生动，短短四十分钟看完，感觉像是听了一篇生动的优美文章，片尾曲响起时，还回味悠长，意犹未尽。 随着时间推移，佟知隽团队的综艺作品已经受到了一定范围的认可，因此在接下来《明星开学季》开始招募嘉宾时，就引发了讨论。 有观众一边吐槽太缺德了一边又很想看，也有人唱衰说根本不可能有艺人愿意上，还有人骂佟知隽太贱了才能想出这种神经病策划。 佟知隽翻看网友讨论，冷笑一声，心想：那当然了，我就是想犯个贱呢，你最好许愿你家哥哥不要同样犯贱主动来参加。 瞧了一眼，那个网友是吴桐的粉丝，佟知隽还挺遗憾的，真可惜了，那个粉丝的哥哥肯定不会犯这个贱了。 结果第二天，佟知隽就收到了吴桐团队的邮件，说要报名《明星开学季》。 佟知隽石化几秒，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那个吴桐不假。 当初在《演员实习生》里，佟知隽那么损叨吴桐，吴桐竟然还敢来？斯德哥尔摩吧他？ 装作镇定地跟吴桐团队聊了一番过后，佟知隽这才搞懂，原来是《明星开学季》之后，吴桐自尊心受挫，但也明白了自己不是演员那块料，不想再拍戏了，可是公司又觉得做音乐太贵了，不想掏钱让他solo出道，于是他就成了失业爱豆。 为了翻红，被公司重视，吴桐知道上佟知隽的综艺肯定有话题度，《逆旅》他报名了但是智商不够，根本选不上，只能来《明星开学季》找骂。 佟知隽觉得有意思，如果吴桐上不了《逆旅》，难不成在一个明星学习综艺里还能优秀得鹤立鸡群吗？不太可能吧？ 当然，也不排除吴桐想走勤勉好学生路线就是了，虽然不如学霸人设爽，但是会有粉丝吃这一套。 第二百三十一章 欠死谁了 又过两天，段骁恩回上海，一大早上只匆匆吃了饭，就要拍《逆旅》，也没多少空闲和佟知隽说话。 第417页 只是今天的副本比较难，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收工，众人都说太累了不聚餐了，佟知隽给大家点了外卖，一边吃夜宵一边做好收尾工作，然后才各回各家。 段骁恩明早走，佟知隽也不想折腾人，干脆和他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 只能单独相处短短的一晚，佟知隽感觉自己真的太惨了。 「如果我们都忙，不会要过这种一个月见一次的生活吧？感谢《逆旅》，真的谢谢它，好歹还能见一次。」佟知隽双手合十。 段骁恩给刚洗完澡的佟知隽吹头髮，说：「这个月能见两次，你忘了吗，网瘾宅男那个客串要拍，剧组是在上海，我跟师父提前打了招唿了。」 佟知隽忘了吹风机的存在，一转头，被吹得眯了一下眼睛，段骁恩急忙把吹风机关掉。 「两次而已！我真的会疯掉，等我回家研究一下手机投屏，再视频通话，我就投到电视上，看着等比大小的你。」佟知隽伸出两根手指，可怜巴巴道。 段骁恩戳了戳他的额头：「就你聪明。」 佟知隽弯了弯眼睛，手撑着床，一个转身，把腿搭到了段骁恩大腿上，说：「聪明的小孩有糖吃，那聪明的哆啦a隽有没有？」 段骁恩下意识放下吹风机，揽着他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问：「哆啦a隽喜欢什么味道的糖？」 佟知隽的手不老实，顺着段骁恩的衣摆熘进去，单臂勾着他的腰，说：「君子动口也动手，行不行？」 段骁恩咬牙切齿：「你不早说！头髮白吹了！」 佟知隽一用力，直接把人压倒：「我等了你一个小时，你都不说，还赖上我了？」 段骁恩「嘶」了一声：「轻、轻点！我后背疼！」 佟知隽往旁边一滚，侧躺着，问：「那今天算了？」 「你演我？都这样了算了什么算了？」段骁恩反倒急了，一把将人拉近些，「我就是赶不上航班，也得让你付出点代价。」 佟知隽脸一红，要笑疯了：「来，让我瞧瞧能有什么代价！」 ———————— 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的佟知隽送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段骁恩去机场。 段骁恩就是说说，当然不可能真的耽误返回剧组，困也只能到飞机上补觉了。 他们绝口不提过于鸡飞狗跳的夜晚，一直到分别时，段骁恩才在佟知隽耳边说：「佟知隽，你牙好尖。」 佟知隽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说：「没办法，虎牙是天生的，要不我去看看牙医，把虎牙磨平？」 段骁恩摸了摸他的头顶，说：「别了，虎牙挺好看。走了，落地给你发消息。」 佟知隽双手插在兜里，轻轻点头：「去吧，一路平安。」 由于怕社死，又因为心虚，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他们当然不能来个告别吻，甚至不敢拥抱，佟知隽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段骁恩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要做，两人又各自忙碌起来。 几天后，偶尔看一眼孟一宁微博的佟知隽忽然发现，广场上有孟一宁的粉丝希望他来参加《明星开学季》。 起因是孟一宁也立了学霸人设，区别是段骁恩是真学霸，孟一宁是虽然第一学歷不怎么样，但是最近在努力备考研究生，目标是中戏。 离考研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孟一宁没拍戏，属于空窗期，先前赵方迎又提过，说嘉悦传媒递过来的剧本打算二月初开机，正好那时候孟一宁考研考完了，也该继续回娱乐圈给嘉悦打工了。 佟知隽并不歧视已经毕业有几年的考研党，相反，他很佩服这种人，只是他想了想，孟一宁中意的专业是个热门专业，既然敢对外说出来，恐怕是蛮有把握的，没准孟一宁这个水平放在娱乐圈还真能算个小学霸。 思来想去，佟知隽给孟一宁的团队发了邮件，邀请孟一宁做嘉宾。 欠死谁了？欠死我了！佟知隽对于自己的手欠理直气壮。 拍摄时间是一月份，考研初试已经结束，节目是直播，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佟知隽恶剪孟一宁的可能，虽然听起来很欠揍，但是对孟一宁来说也是蛮不错的立人设的机会。 佟知隽以为孟一宁的团队会考虑很久，但是很快就回復了，约他下周一面谈。 到了周一，佟知隽来到约定地点，孟一宁和他经纪人都在。 客套一番后，孟一宁的经纪人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只留孟一宁跟佟知隽大眼瞪小眼。 佟知隽对孟一宁喜欢不起来，但是孟一宁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大跌眼镜。 「我这边对通告费很满意，可以签合同，但是要我公司再确认一遍。」孟一宁一边说着，一边弹过来一个小纸团。 佟知隽懵了，这是演哪出？特务接头啊？ 但是他还是很配合地不动声色攥住纸团，嘴上如常说话，手挪到桌子下，悄悄展开纸团。 上面只写着「嘉悦传媒」四个字，佟知隽挑了挑眉，孟一宁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弹过来一个纸团。 这一次，上面写着他的微博小号，还特意解释了，没留微信号，是因为公司知道他所有微信号，这个微博小号是他偷偷买的。 佟知隽会心一笑，看来赝品并不是很想当赝品的嘛。 短暂的见面结束，虽然全程聊的都是综艺，但孟一宁这个微博小号确实大有用途。 第418页 回家之后，佟知隽用自己大号搜了一下，发现这个叫「微博用户5966327」的帐号给他发过不少消息，只是他不看私信，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 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也会被当成恶作剧吧。 佟知隽随便回了一个句号，一直到晚上，孟一宁才上线。 微博用户5966327：抱歉抱歉，白天在复习，我来了！ 微博用户5966327：是这样，看您表情，我猜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背后是谁，最开始，我是做导演大助的，无意间被jy的人发现长得有几分些像dxe，于是就把我塞到一个小公司，模仿他的路线。 微博用户5966327：我也没搞懂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觉得挺不道德的，当时我家里缺钱，私事不方便细说，只不过现在我不需要那笔钱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瞒着，现在我各个社交帐号都被公司掌控，我觉得只有跟您说，才是唯一的办法。 佟知隽看完，为了避免自己大号被盗，暴露什么不能说的对话，就去公司的文档里翻到一个营销号的帐号密码，登录了之后回復。 娱乐不忽悠：是我是我，我用小号。emmm我觉得可能是你没搞明白，我不是救世主，不可能帮你摆脱jy，你当初既然接受了人家的恩惠，现在又想跑，好像有点来不及了？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苏的目的应该是想借你来证明dxe并没有网友想的那样一清二白，想证明他也是资本家的杰作吧？ 娱乐不忽悠：我不是想指责你，只是觉得你联繫我也没必要了，木已成舟。 微博用户5966327：三言两语我解释不清，但是总之不止如此，苏好像还有别的计划，可我根本没有亲自见过他，做什么都是经纪人传话，我是无意间知道的，我只是计划的一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当卧底，想办法搞清楚他在搞什么鬼。 佟知隽想了想，回復道：条件呢？ 微博用户5966327：我别的都不要，只需要在将来打官司的时候你能提供法律援助，我试着寻求过帮助，但是一般对面听说被告是jy就不愿意接了，让我趁早死心，说告不赢的。我当初签合同几乎是放弃了一切权利，是被威逼利诱的，如果对面不是jy是有胜算的，录音我有，还有别的证据，总之就是我真的找不到靠谱的律师。 娱乐不忽悠：那我们怎么办？口头约定？万一谁反悔了呢？面谈签合同肯定是不行的。 微博用户5966327：先口头约定，因为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帮你拿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到时候再说。 微博用户5966327：[小猫苦笑.jpg] 娱乐不忽悠：okk，考研加油，再见。 微博用户5966327：谢谢！ 佟知隽收起手机，蹙眉沉思。 原本他觉得，苏郑东只是不能忍受娱乐圈有阅微这个例外，是怕阅微导致粉丝见识到太多东西，认清资本的谎言，折损自己的利益。 逻辑上来说确实没毛病，对苏郑东这种人来说，对娱乐圈失去掌控感，真的很恐怖。 可是既然孟一宁这么说了，他又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法律援助，那肯定不会是信口雌黄，白折腾一番。 圈内新奇的古怪的事情多得是，佟知隽一时也搞不清苏郑东的思路，只能先这么放着，等孟一宁的消息。 又过些日子，孟一宁的经纪人带着孟一宁一起过来，签了《明星开学季》的合同，佟知隽全程没有跟孟一宁对视，仿佛那天的对话不存在。 签完合同，佟知隽短暂有了一点点空闲，于是趁着周末去了一趟金昌。 既然段骁恩回不了上海，只能他辛苦一点，多去探班了。 没有直达航班，佟知隽是从张掖乘好几个小时的车转去金昌的，一个叫唐靖的男助理来汽车站接他。 三天前余小舟的妈妈病情恶化，深夜离世，请假回家，于是公司临时派了唐靖过来给段骁恩做助理。 佟知隽问唐靖：「段哥休息没呢？」 「在酒店了，今天收工早。」唐靖说。 这边偏西，太阳落山晚，天还亮着，对剧组来说确实算是早的。 佟知隽再没说话，到了酒店，唐靖没进房间，佟知隽独自进去，看见段骁恩正侧躺在床上傻笑。 乘车久了，佟知隽骨头都酥了，随手放下背包，他跑了两步直接跳上床……啊不，是地板。 佟知隽没有像预想中一样扑在床上，而是隔着被子从两张小床之间漏了下去，整个人尴尬地趴在中间，好半天才爬起来，看着笑得嚣张的段骁恩，气得张牙舞爪扑过去，给他挠痒痒。 「笑！我让你笑！」佟知隽气急败坏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恋爱脑 段骁恩原本躺在比较靠近中间的位置，正好佟知隽想靠近他，就会从中缝漏下去，好在他有良心，床之间的空隙里放了抱枕垫着，没把佟知隽摔疼。 因为这间酒店不大，大家都是两人一间，所以为了捉弄佟知隽一下，段骁恩特意嘱咐跟他住一间的唐靖别说漏了。 佟知隽的手速特别快，挠完这里抓那里，段骁恩怕痒，想握住佟知隽的手腕制止他，却根本抓不住，细长的手指游鱼一样灵活地逃走，最后折腾好半天，佟知隽才放过他。 扒拉了一下挨着立起来的两个枕头，床之间的空隙部分当然没有床头，枕头就是用来挡墙的，佟知隽根本没仔细观察，这才上当受骗。 第419页 「我错了，下次还敢。」段骁恩笑得肚子疼，倒在床上继续挑衅。 佟知隽一伸手，段骁恩赶紧往后躲，晃了晃白色的枕头，当做是投降：「错了错了错了，再不敢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用这个迎接我？」佟知隽趴到段骁恩身边，佯怒道。 段骁恩扣着他的后脑勺，凑近了亲一口，然后说：「就用这个迎接。」 佟知隽「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那原谅你啦！」 段骁恩又亲一口，不自觉加深了这个吻，过会儿，他们鼻尖对着鼻尖喘息着。 「再迎接一次。」段骁恩说。 「迎接得不错。」佟知隽心满意足。 段骁恩抱着人坐起来，问：「累不累？我陪你吃饭去吧？晚上我在剧组吃过了，一会我少吃几口，意思意思就行。」 佟知隽拢了拢外套，说：「我一路吃零食过来的，不饿，一会下楼在酒店喝一碗汤就行。」 「嗯，」段骁恩把下巴搁在佟知隽肩头，「你能在这住几天？」 「我带了电脑，最近可以线上办公，一个星期没问题。」佟知隽是特意把必须在上海处理的工作都搞定才过来的，为的就是多住几森*晚*整*理天。 段骁恩有些惊讶：「那太好了，正好一个星期之后我回去客串，再过一天录《逆旅》，我们可以一起走。」 佟知隽笑着说：「九天了诶，忽然有这么长时间可以在一起。」 段骁恩眨了眨眼，忽然放低了声音：「那我们可以天天都做君子吗？」 佟知隽被他的唿吸弄得耳朵痒痒的，羞红着脸拍了他一巴掌：「你是不是尝到甜头了就没完？」 段骁恩无辜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想吗？」 「年轻人要节制！」佟知隽义正辞严。 佟知隽自己也想，但是每天都折腾两小时，工作真的不要做了，犯困没精神真的很影响效率的。 段骁恩读懂佟知隽复杂的表情，恍然大悟，说：「小树懒觉醒成奋斗批就是不一样，事事都以工作为先，倒显得我恋爱脑了。」 「你那叫恋爱脑吗？你馋的什么你心里清楚。」佟知隽说完，就挣脱了段骁恩的怀抱，去拿起被自己随手丢下的背包。 主要是他再不逃，怕段骁恩就要忍不住了。 段骁恩坐床上没动也没说话，良久他才平静下来，生硬地开启新话题。 佟知隽的背包是钟好逑收拾的，他不知道里面东西怎么装的，一边翻看一边忍不住想笑，段骁恩竟然也有需要转移话题的时候。 玩闹够了，佟知隽喝了一碗在酒店买的汤，胃里暖洋洋的，随后就在段骁恩的房间里洗漱，换上睡衣后枕着段骁恩的胳膊看微博。 有枕头，他也不喜欢枕，他就喜欢段骁恩的胳膊，柔软程度恰到好处，温热且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微博没什么有意思的，逛了一圈之后，佟知隽就丢下手机，继续跟段骁恩说胡话。 眼看要引火烧身，他立刻就泼冷水，如此撩拨几次之后，段骁恩终于急了，压着佟知隽好一通亲，亲到佟知隽第一次觉得自己要窒息，这才把人放开。 「嘴巴太欠的小树懒就是要被惩罚的。」段骁恩学着佟知隽的样子，坐在床上，双手叉腰。 佟知隽无奈地摸了摸嘴巴，满眼受伤：「所以其实你一直没到极限是吗？」他以为自己跟段骁恩肺活量差不多，所以才会同时放开对方，合着段骁恩是装的？ 「我怕你憋坏了。」段骁恩一头栽倒，跟佟知隽面对面躺着。 佟知隽自闭了，奇怪的胜负欲增加了。 一定是段骁恩把自己餵胖了，身体素质有所下降，所以才会这样！佟知隽气鼓鼓地想。 段骁恩看出他在想什么，靠近他，轻轻吻了一下，说：「但是我不跟你比这些，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佟知隽的胜负欲，「啪」的一声，原地消失。 「我想把你吃掉，你愿意吗？」佟知隽半开玩笑地说。 又来了又来了，新一轮的从点火到灭火的循环开始了。段骁恩头都大了。 「你再说一遍谁吃谁？我跟你讲，我可不怕丢面子，惹急了明天我们就双双翘班，看看某些怕社死的人怎么办。」段骁恩威胁道。 佟知隽缩了缩脖子，确实，他可比段骁恩更怕社死，为了自己的脸面，他不能再欺负人了。 「那我不闹你了，」佟知隽认真纠正，「但是你也不要吓唬我，我说了我把你吃掉，你说了我喜欢怎样就怎样，我们说得都没毛病。」 段骁恩也不跟他纠结这个，反正年假的时候见真章，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好好好，我们说得都没毛病。」 段骁恩敷衍的态度让佟知隽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强迫段骁恩举起手来立誓：「来，你大声说一遍！」 「嗯嗯嗯，佟知隽是一，佟知隽是绝世大勐一。」段骁恩继续敷衍。 佟知隽已经快速拿了手机，录下了这段话。 「好了，我满意了！」佟知隽甜甜一笑。 他不知道自己这憨憨样子在段骁恩眼里有多么像传说中的傲娇受，如果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不想这么笑了。 当晚，唐靖到别的房间跟其他工作人员挤了一晚，把地方让给佟知隽。 没办法，酒店太小，剧组包场了也没有空房间。 第420页 佟知隽不得不睡在跟段骁恩距离有将近一米的单人床上，几次都想把两张床推到一起，拼成一张大床，最后由于怕被别人知道，他不好意思，只能算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段骁恩就被闹钟叫起来去做妆造，佟知隽这才想起拍古装戏要起很早，懊悔昨晚非得跟他聊到那么晚。 换完衣服的段骁恩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摆弄，昏昏欲睡，佟知隽没有打扰，坐在旁边围观。 眼看着熟悉的脸一点一点被修饰成另一种风格，明明皮肉骨骼都没变，却完全成了别的气质，真的很神奇。 演员陆续换好衣服化好妆，今天第一场戏是木锵格劝妹妹不要远嫁，木锵格的妹妹是女主角，名字叫雅洛，她生在大漠，却因体弱多病，没有大漠儿女的好体格。 然而雅洛看似柔弱，却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血性，她重情重义，冷静清醒，一生颠沛流离，对木锵格的影响很大。 他们一母同胞，如今雅洛到了嫁人的年纪，她主动提出嫁给一个对西域有用的中原人，明明不爱，却知道自己能换来大漠子民的几十年安稳生活。 木锵格不允许这种牺牲发生，可雅洛去意已决，她心怀族人，坚定勇敢，故而愿意放弃了自由恋爱的机会。 易雨淮演雅洛，她淡笑着躺在马背上，与站在地上急得团团转的木锵格对话，这一幕美得像一幅画。 风乍起，黄沙飞扬，这场戏以雅洛骑着马离开时在木锵格看不见的角度落泪告终。 为了剪辑，一场戏即使是多机位拍摄，也有可能拍上好多遍，加上各种原因导致的ng，连佟知隽这个旁观者都看累了，还没有结束。 演员需要一遍一遍重复方才的情绪，要很精准，没有一丝偏差，才不会穿帮，因此拍到最后，易雨淮骑着马离开的中景镜头，她已经哭不出来了，虽然中景里眼泪太小了根本不明显，但是网友拿显微镜看剧的话还是看得出的。 因此，哭不出来，就得用点辅助手段，比如催泪棒。 佟知隽对这个操作目瞪口呆，他以为易雨淮这种水平是用不着这东西的呢，更震惊的是杜倚芸竟然没有制止。 段骁恩的镜头已经拍完，他等易雨淮拍完这一镜再一起去看监视器，所以暂时在佟知隽旁边站着。 看到佟知隽的表情，段骁恩低声解释道：「眼泪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哭没了只能这样了。其实用眼药水和催泪棒真的分人，有的人怎么用，眼里没有情绪也白搭，不看花絮都知道那是假的眼泪，眼里有情绪的人，就算哭不出来的时候用一些这样的手段，看起来也不会假。」 佟知隽点点头，若有所思。 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他对娱乐圈的了解还是有些误区，不过无论用什么辅助手段，真正看到成片的时候，演得好与不好，才是真的一清二楚。 易雨淮这一段的最后一个单人镜头拍完，该看回放的看回放，该补妆的补妆，剧组上下所有人都很忙碌，飞速调整现场，准备拍下一场戏。 第二百三十三章 化整为零 佟知隽又看了一会，就不得不回酒店工作了。 酒店房间里很安静，他放了一首自己喜欢的歌，然后按照惯例先处理邮件。 《明星开学季》的邮箱由他和同事一起管理，看了一圈之后，佟知隽发现很多自称是十八线明星的人报名，他们甚至可能都没有一个百度百科。 想想也是，真的有很多粉丝的明星不一定敢上这种神经病节目，反而是小透明可以煳作非为，蹭到佟知隽的热度了算好，没有收穫好歹有通告费托底，怎么都不算亏。 既然敢来，那就不会是真的九漏鱼，应该是对自己有些自信的，这有点背离了佟知隽捕捞九漏鱼的初衷，于是他根据学习能力划分了一下类别，在不同水平的人里分别挑了几个性格各异的，通知他们面试的时间地点。 面试是钟好逑配合综艺制作团队的其他人一起做准备，等到那时候佟知隽也该回上海了，会亲自筛选想要的人。 最近公司最大的事儿，是安囿女团的实体专提上日程。 虽然计划中要在出道一周年的时候发售，但是安囿的专辑不想随便弄个方盒子。想设计得有诚意一些，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再加上一次次筛选自拍小卡、确定专辑配置、特殊设计要找工厂开模打样等等，前前后后几个月还是要的。 在安囿出道之后，几乎所有事情都给了她们很大的自主权，可以决定很多别的爱豆不能决定的事情。 比如打歌妆造，cody会提前设计出来，不喜欢的可以改；mv场景或者概念她们有自己的想法，那也可以加；对词曲或者编曲不满意，反正她们有能力改，只要能说服那些音乐人，公司就不会反对她们改；再比如现在的专辑配置，所有的一切只要她们有不合心意的，都可以提出修改，只不过由于工程量大，只能投票表决…… 自由是好事，只是自由也意味着麻烦。 佟知隽看了设计师最新提交到群里的ppt，原本独立的写真和歌词本被改到了一起，纸张从铜版纸变成了哑光铜版纸，pb封皮也从硬纸板外加软书封改成了彩色硬壳，不能平摊的设计也改成了可以平摊，总而言之，成本飙升。 这一版设计全票通过，已经在找工厂打样了，依照佟知隽看拆实体专辑视频的经验来讲，这个专辑的设计真的不错，粉丝会觉得惊喜的。 第421页 佟知隽从来不买实体专辑，他对这东西没兴趣，但是安囿的实体首专太好看了，他忽然也动了收藏的心思。 到了中午，段骁恩休息了，给佟知隽打电话，佟知隽不想独自吃饭，于是熘过去找他。 剧组的盒饭一视同仁的难吃，即使领衔主演的餐饮标准很高，但是依旧好吃不到哪里去，所以佟知隽特意在酒店点了两个菜给段骁恩带过去。 有人眼尖，看见了，调侃段骁恩，说他好幸福，佟知隽不吱声，心想，这就算幸福啦？如果不是他不想段骁恩太出挑，可就不是两个菜这么简单了。 吃完饭，佟知隽见到了路琢析，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唿，没多说话。 到了休息室，佟知隽忍不住感嘆：「路琢析可真好看啊。」 段骁恩状似漫不经心，实则醋味儿飘酸十里：「那肯定的啊……你喜欢这种类型？」 佟知隽嬉皮笑脸拍了他一下：「你醋什么呢，我随口一说，怎么就上升到我喜欢这种类型的地步啦？虽然也没错吧，你俩不是一个类型的嘛，都有一种建模ai的周正感。」 段骁恩反倒是醋得更来劲了：「我跟他谁好看？」 佟知隽认真分析：「论五官，你更精緻些，但是他美商很高，穿搭和举止都符合他自身的气质……」 「佟知隽！」段骁恩忍不住打断，然后耷拉着眼皮，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会穿搭吗？」 佟知隽在心里乐翻了，怎么这种闲聊的话都能让段骁恩有危机感啊？ 「没有，你是你他是他，你现在这样就挺好，而且你穿什么我都喜欢，」佟知隽停顿了一下，然后凑近了在他耳边用气流音说，「你不穿我更喜欢。」 段骁恩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整个人要往外喷气似的，涨红了脸：「你胆子太大了点！说不准什么时候来人呢怎么办？」 佟知隽的音量嚣张地不减反增：「难道不是吗？我真的很喜欢你不……」 他没说完就被段骁恩捂住了嘴，段骁恩压低声音说：「求求你了别吓我！」 佟知隽却顺势噘嘴亲了一下他的手掌，段骁恩慌张地收手，然后才说：「大笨蛋，你忘了唐靖在门口守着了？」 段骁恩这才想起自己反应过激了，低下头来，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佟知隽。 佟知隽摸摸他的头：「当大笨蛋没什么丢人的，只不过这么看来，好像你也挺怕社死的嘛。」 虽然佟知隽怕社死，但是他有分寸，也是知道不会突然有人进来，所以才敢说话不加收敛。 段骁恩牌蒸汽机红着脸喷了会儿气，才平静下来，然后一把钳制住佟知隽，将人抱紧，一口一口把他脸上亲了个遍，然后才幽怨地盯着他看。 佟知隽看他这模样就觉得可爱，说：「不难理解为什么你这么吸引人了，以前我以为我是纸性恋，只喜欢纸片人，喜欢上你之后我以为我是男通讯录，现在我发现了，我的性取向是狗勾。」 嗯……奇怪的性癖出现了。 段骁恩不肯承认自己是狗勾，扭头装作不满意。 佟知隽「啧」了一声：「难道不对？狗勾多可爱！你就是狗勾！又不是说你狗。」 其实佟知隽没开玩笑，毕竟狗勾和狗，是一对反义词。 就比如段骁恩是狗勾，但是他不狗；而佟知隽不是狗勾，他却是货真价实的狗。 段骁恩认命般倒在佟知隽身上：「我可以是狗勾，但知恩图报不可以是狗姐cp。」 佟知隽一听cp就来劲儿了：「那当然了，我一点儿姐感都没有！严格意义来说，我们是小树懒和狗勾的组合，应该叫动物line！」 段骁恩自动进入角色，仿佛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亲了一口佟知隽，说：「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也很明确。」 佟知隽却忽然话锋一转：「也不对，狗勾怎么会靠着小树懒？狗勾靠着的应该是主人！」 「你要造反？」段骁恩赶紧把脑袋挪开，可不敢再靠着他，再靠下去自己就要「化整为零」了！ 佟知隽开始帮他回忆过去：「是谁，是谁曾愿意与我寸步不离，愿意拿绳子栓我身上，甘愿当我的腿部挂件来着？」 段骁恩一下子傻了，对哦，自己还说要休息时间全陪佟知隽，结果回家一趟让承诺成空。 失信于人，段骁恩心虚，怕佟知隽翻旧帐，赶紧堵他的嘴：「嗯嗯嗯好好好，狗勾靠着的是主人行吧？」 佟知隽计谋得逞，耀武扬威：「今天开始，动物line走向成人世界！」 段骁恩已经无话可说了，佟知隽说什么他都附和。 午休时间并不长，很快段骁恩就要继续开工了，佟知隽便又回了酒店。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生活很重复，却并不单调。 一个星期转眼过去，只在不忙的两天当了两次君子，然后就是返回上海的日子了。 段骁恩客串的戏份被集中到了一天，压缩得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佟知隽并没有见缝插针找他聊天的机会，于是第二天拍摄《逆旅》前，佟知隽小嘴叭叭叭的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 尽管都是琐事，但是佟知隽就是觉得，不分享给段骁恩就憋得难受。 录综艺嘛，大家都习惯了，早拍完早收工。 不过某一次，杨穗试图暴力过关，被佟知隽制止并且惩罚了一个血条减半的buff，由于场内所有人并不能看到血条，所以只好合力保护杨穗，之后大家就涨了记性，不再对虽然脆弱但是贴了纸条标记为「坚如磐石不可破坏」的机关动手脚。 第422页 录完综艺收工的当晚，佟知隽老老实实地没有再欺负段骁恩，怕耽误他明天一早赶飞机。 重新投入工作中，还是同样的忙碌。 有时候佟知隽会对着一张表格陷入长时间的发呆。 这张表格上记录了所有跟阅微有关的作品的成绩。 最新一个季度里，无论是《盲》在秋季成为最大赢家，还是《七旅》的山里行篇评价回升，都是可以看得见的硕果。 除了《明星开学季》，佟知隽还有一个一直压着的职业体验综艺随时可以筹备。 考虑到一部分选定的职业在年末都比较忙，佟知隽就把拍摄推到了第二年春天，节目名字也定了，就叫《看！是螺丝钉》。 各行各业各司其职的螺丝钉组成了如今的社会，无论螺丝钉们是自愿的还是生活所迫，至少确实是没有让任何人类所需崩盘，而这也正是这个综艺想体现出来的魅力。 那些不被人注意到的，那些无奈的选择，都是被大众遗忘的零件。 就像机器之所以精美，是因为有光鲜亮丽的外表，但同样少不了每一颗螺丝钉。 经过长时间的筹划和打磨，《看！是螺丝钉》成了佟知隽又一部大制作，钟好逑代为谈下来了蓝殿堂的独播，拍摄团队照旧是高箱，只是后期还不能确定高箱有没有时间接。 高箱影视也到了一个关键节点，核心成员都有更重要的项目在手头上，因此姜驳彧和柴许白不一定能再次跟佟知隽合作，佟知隽又不想把后期交给高箱紧急招来的新人，这事儿只能暂且放着。 临近元旦，各种活动也多，段骁恩在剧组，没接下任何元旦晚会表演节目的邀请，毕竟排练要花上不少时间，不过郁川野不希望他在流量这么大的日子里毫无曝光，于是给他接了个尖叫tv元旦晚会特邀嘉宾的活。 所谓特邀嘉宾，就是坐在观众席，吃吃喝喝鼓鼓掌，然后再到祝福环节给观众送上祝福，这活儿轻松，不需要彩排，只把祝福词交给活动主办方审核就行。 因为是直播，所以一直到三十一号段骁恩才能回上海，他要试妆，要跟活动主办方对接流程，于是理论上并没什么机会和佟知隽见面。 佟知隽觉得这可不行，跑去跟尖叫tv私下谈了一番，然后就这样，段骁恩身后的位置就是他坐了。 本来不是特邀嘉宾的佟知隽总算如愿以偿，能正大光明跟段骁恩在晚会上摸鱼说悄悄话。 殷秋无听说后，还吐槽佟知隽：「有了男朋友忘了妈，元旦又不回来了？」 佟知隽自信道：「回！这次一定回！等我们散场了，我就带着段骁恩一起回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永结同心 元旦前一天，佟知隽放假，躺在家里看《大富翁挑战》第四期。 《大富翁挑战》是佟知隽策划的节目，棚拍，成本不高，属于是终极缝合怪类型的综艺，无论什么有意思的游戏都有可能出现在这个节目里。 起因是佟知隽有一天刷到一个探险棋的视频，玩家轮流掷骰子，谁先掷到终点谁就赢了，能够拿到终点的宝藏，然后其中一个玩家快到终点时，无论如何都掷不出想要的点数，给了另一个玩家后来者居上的机会。 于是佟知隽就想把这种棋类游戏改成综艺，嘉宾轮流扔骰子，限时一小时，在路途中会遇到可以跳跃格子的机会，也会遇到使人后退的格子，但是更多的是任务格子，有真心话也有大冒险，或者做游戏，哪一位嘉宾最先到达终点，就能得到节目组提供的宝藏。 由于限时，所以大家看到有嘉宾无法完成任务时会帮忙，但又因为大家要竞争，所以越到后期越激烈，每个人掷出的骰子都对结果有巨大的影响。 佟知隽把这个节目交给了团队里其他人拍，因为拍摄一期用不了多少时间，属于很好拍的那种类型，让团队成员用来练手正好，意外的这个节目成绩还不错，在尖叫tv独播了四期后，累计播放已经破三千万。 一期节目看完，刚好段骁恩打来电话：「下班了！六点半左右到家！」毕竟他只需要坐在台下围观，跟着走一遍流程就可以了，还蛮轻松。 佟知隽没提自己明天晚上就坐在他身后的事情，道：「那等会儿我下楼接你。」 「今天真的太快乐了，我感觉能参加这种晚会当观众还有钱拿，简直是血赚，主办方亏死了。」段骁恩钟爱各种需要到现场看的表演，无论是音乐剧还是话剧，或者歌剧舞剧，相声小品漫才脱口秀，他都很喜欢，所以晚会也不例外。 「明天你会更快乐的，到时候井然有序，会比今天配合彩排舒服得多，」佟知隽说，「不得不说，尖叫tv是真的厉害，竟然能做直播，隔壁蓝殿堂还在做录播呢……哦对，安囿她们参加蓝殿堂的晚会要唱歌，彩排我看了郁老师录的视频，弄得特有意思。」 讨论元旦晚会讨论了半个多小时，段骁恩就到家了。 挂断电话，段骁恩从车上跳下来，朝着站在楼下的佟知隽飞奔而去。 佟知隽看到他跑过来就开心，忍不住勾起唇角，然后与他相拥。 「冷吗？」段骁恩亲了一下佟知隽冰凉的鼻尖。 「还行，我才下来没几分钟，就是忘了戴口罩而已。」 他们黏在一起似的，一同上楼。 第423页 晚饭是佟知隽在自己喜欢的一家店叫了外卖，虽然不及堂食好吃，但是也不错。 吃饱喝足，佟知隽难得没有拉着段骁恩聊到很晚。 明天元旦晚会，段骁恩要是没休息好，有了黑眼圈，一定会被嘲的，佟知隽可不想有人对段骁恩这张完美的脸指指点点。 一夜好眠，第二天他们相继醒来，虽然晚会是晚上八点钟开始，但是白天可有的忙，上午还能时不时聊会儿天，下午段骁恩就被叫去做妆造，化妆室挤满了人，佟知隽想看热闹都没机会。 郁川野也被邀请来了，不过他不是特邀嘉宾，不出镜，不用去化妆室人挤人。 得到空闲，他打趣孤零零的佟知隽：「他只是去化妆，又不是跟别人跑了，你急什么？」 「废话，自从谈恋爱，我俩的独处时间一减再减，我要是再不看看，我都要疯了。」无人的角落，佟知隽低声嘀咕。 「等晚会开始，你千万别一直缠着他，直播镜头万一给到你们，cp粉堵柜门都来不及。」郁川野嘱咐道。 佟知隽无奈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提前两个小时，诸位身份特殊的观众们就提前坐到了座位上，佟知隽一边吃坚果一边等着段骁恩。 七点钟，被尖叫tv抽奖送了票以及主动购票的观众也在检票后入场，这时段骁恩还没来。 佟知隽心急如焚，一遍一遍看表，距离开场还剩十分钟，特邀嘉宾的队伍才走过来，依次坐在写着自己名字的小桌旁。 段骁恩远远地就看到了佟知隽，不敢打招唿，落座后，趁着旁边人没有注意他时，扭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佟知隽，以示惊讶。 佟知隽做了个口型：「惊喜吧？」 段骁恩轻轻点了一下头，有些留恋地看着难得一身正装的佟知隽，须臾，把头转了回去。 开场后，俩人都装正经，时间一长，就有些忍不住了。 饶是段骁恩对表演感兴趣，也架不住身后就坐着日思夜想的男朋友。过会儿，他按捺不住思念，装作扭头看侧面的人，用余光扫了一眼发呆的佟知隽。 座位与座位之间很近，椅子也不是固定住的，佟知隽坐不住了，缓缓将身体前倾，胳膊肘抵在腿上，手指从温莎椅的缝隙之间穿过，轻轻戳了戳段骁恩。 段骁恩过电了似的，一个激灵，坐得更直了一些，随后就见他悄悄把原本搭在腿上的右手垂下，再慢慢伸到背后，勾住了佟知隽的指尖。 场馆里并不算暖，但段骁恩的手很温暖，只是小范围的触碰，就让佟知隽心底有了一种难言的安定感。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这小动作，没一会儿，段骁恩就捏了捏他的指尖，当做告别，然后欲盖弥彰地揉了揉腰，把手收了回去。 佟知隽再不能专心看节目，全程两个半小时的晚会，他们偷偷这样干了好多次，直到散场，有序地从员工通道离开时，他们还在昏暗的路上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段骁恩跟其他人火速客套完，妆都没卸，只换了衣服，就去找佟知隽。 钟天泽送他们一起回半山别墅，路上，佟知隽和段骁恩静静靠着，一切都在不言中。 很神奇，明明佟知隽本来有好多话想说，但是经过刚才那两个半小时里的数次鬼鬼祟祟后，他就奇妙地平静了起来。 十一点多才到家，殷秋无看了直播，知道什么时间结束，就没有早早睡觉，等他们回来。 佟知宛、何君迟以及佟知敬在楼上，被小苏叫下来，六个人边吃夜宵边聊天。 新的一年第一天，殷秋无仪式感满满地倒了一杯酒，说：「你们说一下今年的计划吧，我的计划是把阿福餵胖些，它太挑食了，还那么瘦，叫人心疼的哟。」 这属于是佟家的老传统了，去年这时候佟知隽在漂亮宝节目组，还是在微信群里答的，说新的一年希望自己能拍出一部爆款综艺。 现在《逆旅》的成绩相当不错，现象级达不到，但是确实算是火了，佟知隽去年的计划完成了。 自从记事起，佟知隽的元旦都是这样过的，绝大多数的时候，只要不贪心，新年计划都能完成。 今年，佟知宛先说：「举办婚礼，然后就是罗敷净利润提升百分之二十吧，其他不是我完全控制的公司我无所谓，没了。」 新加入的何君迟想了想：「举办婚礼，然后就是学钢琴吧，事业上保持状态就好，我还是更想把钢琴学明白，好跟宛宛四手联弹。」 佟知敬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菜，说：「我要是说我唯一的计划就是继续当寡王你们会不会生气？非要说的话就是学法语吧，前年就说要学，一直犯懒，竟然拖到现在。」 佟知隽看轮到自己了，挠挠头，说：「和去年一样吧，再拍出一部爆款综艺，我不太适合立太多g，不然一个都成不了，你们知道的。」 众人一齐看向段骁恩，段骁恩却盯着佟知隽，认真道：「我要有一部能拿最佳男主角的电影作品，以后的新年计划都是这样，直到真的拿奖那一天。」拿了奖，他会带着奖盃向佟知隽求婚——这是他唯一的愿望与目标。 佟知敬鸡皮疙瘩掉一地，带头起闹，佟知隽脸都红了，却瞧着段骁恩面不改色，忽然感觉，段骁恩好像确实很严肃地在说这件事。 段骁恩被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安抚地摸了摸佟知隽的头，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除了你和奖盃，我别无所求。」而你还凌驾于奖盃之上，凌驾于我的理想之上。 第424页 碰了杯喝了酒，夜宵吃完，佟知宛递给佟知隽一个同心结，说：「闲着的时候做的，你们要永结同心啊。」她拍了拍佟知隽的肩膀，随后潇洒地揽着何君迟回房间。 佟知隽笑了，摸了摸红色的同心结，然后递给段骁恩：「听见没，要永结同心啊。」 段骁恩盯着手里的同心结愣了几秒，须臾，他忽然很想把人按住亲一通，但总不好当着殷秋无和佟知敬的面，于是只能用清亮的眸子盯着他，说：「一定会的。」 佟知隽只喝了那么几口酒，就有点上头，情绪惊天动地地翻涌起来，他急忙拉着段骁恩回自己房间，落在其他人眼里活像是落荒而逃。 一进门，听到锁舌的响声，佟知隽立刻搂紧段骁恩，微微扬起头来，吻上他的唇，他们舌尖上相似的酒香也毫无保留地纠缠交融。 第二百三十五章 棚拍直播 没有开灯，只有没拉窗帘的窗外为他们提供足够看到对方朦胧面庞的光亮。 美酒醉人，他们不约而同放缓了动作。 深吻过后，佟知隽喘息着把脸靠在段骁恩肩头，嗓音浸了蜜一样，缓缓开口：「你明天几点去机场？」 「九点走就来得及。」段骁恩感觉自己后脑有一条绳子把他向上提起似的，亢奋又紧张。 佟知隽歪头亲了一下他的脖子，说：「那我们有很多时间。」 段骁恩会意，把人抱起来。 有了上次撞墙的经验教训，佟知隽又不接受公主抱，所以这一次，他单臂箍着佟知隽的腰，另一只胳膊托着佟知隽的大腿，活像是土匪一样，直接把人扛在肩头。 「洗澡去。」段骁恩的声音粘滞在一起似的，欲望陡增。 佟知隽拍拍他的背，装得还蛮像一回事儿：「救命啦！强抢民男啦！」 进入浴室，段骁恩打开浴缸的水龙头，然后把他轻轻放下，堵在墙角，说：「没有强抢，这叫……哄骗。」 说着，段骁恩一边吻他，一边帮他解开衬衫扣子。 ——————————森*晚*整*理—— 第二天早上，他们起晚了，没赶上早饭，阿姨单独给他们开小灶，吃完之后，段骁恩就得走了。 佟知隽今天休假，因此有时间送机。 其实《磐石》的拍摄进度很快，可以不用这么赶的，但是为了挤出一个春节休假时间，剧组想在一月中旬拍完所有西域戏份，各个演职人员只能稍微辛苦些。 段骁恩心里默默算了算，如果中旬拍完，那美好年假可能就要提前了。 「想什么呢？」候机时，佟知隽对段骁恩说。 段骁恩如实相告，惹得佟知隽耳根发红，末了段骁恩还问道：「我们要不要预约一个体检？」 佟知隽懂他的意思，点头：「我知道了，不过为了私密性，我们去有我家参股的私立医院吧。」 虽然除了最后一步，能干的都干了，他们两个牡丹处男也没有情史，更不是乱搞的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有什么毛病，但是出于让对方放心的坦诚心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更何况，之前一年里都没有什么时间体检，常规的体检也是必要的，总之就当顺便了。 心照不宣结束这个话题，佟知隽说：「下周五，《明星开学季》就要开拍了，我已经有预感，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了。」 段骁恩窃笑：「后悔啦？」 「不不不，我很快乐，我註定是一个搅乱娱乐圈的男人。」佟知隽学着沉思者雕像，端的是一本正经。 「行，那我就坐等你干掉苏郑东，成为娱乐圈新王吧。」段骁恩笑道。佟知隽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他非常惶恐，生怕自己犯了什么小错被苏郑东揪住，给阅微带来麻烦。 佟知隽却忙说：「语气词注意点！说『王』不说『吧』！」 段骁恩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大意了。」 佟知隽的手不知不觉就从座位扶手上熘到了段骁恩腿上，表情灵动：「主人要惩罚狗勾的口不择言。」 段骁恩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小声说：「公共场所，你别乱撩，我要脸。」 「还好我没有什么奇怪癖好，不然我们一定有一万个社死小技巧。」佟知隽笑说。 佟知隽其人，涉猎过广，好奇心重，善用搜索，也热爱看各种大数据推荐，因此误入过无数小众圈子的领地，见识过各种闻所未闻的东西，用不上的奇怪的知识他知道一大堆。 段骁恩就不一样了，佟知隽说完，他起初只觉得这话是指「主人与狗勾」的不对等关系带来的隐秘的刺激感，后来才发觉似乎有可能没这么简单。 心里风起云涌，段骁恩从简单一句话开始发散思维到很远很远的不可说的领域，逐渐感觉自己的大脑要死机了。 就是说，佟知隽长这么大，到底知道多少没用的知识啊？段骁恩在内心瑟瑟发抖地想。 一直到分别时，段骁恩脑子里还一片混沌。 还是老样子，佟知隽目送段骁恩离去，然后才回家。 元旦假期，佟知隽不想加班，除了跟段骁恩偶尔打一打电话，就是在玩手机。 復工第一天，佟知隽就收到了孟一宁的消息。 微博用户5966327：我听到我经纪人提到一个姓mu的人，语气还挺严肃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告诉您一声。 第425页 娱乐不忽悠：谢谢。 一来一回的对话结束，佟知隽关掉微博想了半天，只能想到一个穆楚跟阅微不和，但是穆楚怎么能跟苏郑东扯上关系呢？嘉悦的艺人可是有不少都跟穆楚有私仇吧？ 不过也不排除是二人有私交的可能。 佟知隽叫人去查，却也知道，如果穆楚真与苏郑东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是苏郑东对付佟知隽的理由，苏郑东不是个为了给别人报仇花费精力的人，他不喜欢被人当枪使。 到此为止一切都是佟知隽在凭空想像。针对阅微，到底是嘉悦的常规计划，还是苏郑东本人的计划，佟知隽还无从得知。 很快到了周五，《明星开学季》开拍，八个煳得透心凉的艺人齐聚，其中咖位最大的就是借着段骁恩代餐之名扶摇直上的孟一宁。 棚拍直播最好的一点就是信号稳定，各个固定机位早就安排好了，均匀漂亮的光也让小教室格外明亮。 【噢噢噢噢我的天我真的会激动死！难道全面推广直播综艺的时代要到来了吗】 【呜呜我的第四十六个老公好帅！】 【宁宁什么时候发微博55555大家都想知道你考研考得怎么样】 佟知隽看着飞速涨起来的弹幕，但笑不语。 直播的痛点很明显，比如会分散笑点，会影响剪辑版的播放，会增高筹备成本，会有技术难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更多直播综艺。 慢综还好，本来就不靠笑点密集留观众，但是那种需要精心制作的搞笑综艺就不一样了，效果不好或者开玩笑开得恶俗了，是很常见的状况，是需要补拍或者剪辑的，不可能进行直播。 《明星开学季》属于例外，直播为的是保证公平公正不作假，近年来人们对明星学术方面的谎言已经ptsd了，见不得任何明星以此说谎立人设，直播是民心所向，不然佟知隽还真不见得愿意花这份冤枉钱，吃力不讨好。 没有人引导，陆续进入教室的八位嘉宾自发地聚到一起，自我介绍。 上课铃声响了，节目组请的语文老师准时进入教室，开始点名。 【woc好正式，我以为语文老师会考虑到这是综艺，要弄点节目效果的呢】 【她真的讲课诶，而且好像我初中语文老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查到了，老师是真老师，据说所有科目的老师都是从各个学校找的退休老师】 语文老师蒋露头髮半白，但目光炯炯有神。 节目组没有安排课本，让老师自行备课，因此她从文件夹里抽出自己准备的学习材料，分发给学生。 装订好的a4纸上，印着的是一篇短篇小说。 蒋露介绍道：「这篇课文在入选语文教材后被改短了，我们的学习目标是获取一个赏析文章的思路，因此直接看原文，现在给大家十分钟，简单通读全文。」 【我好像猜到是哪一篇课文了】 【ohhhhh给特写了，是我最喜欢的小说没有之一！】 佟知隽的目光落在孟一宁身上，他读得还蛮认真的，为了翻红的吴桐也同样。 其实当初他说要第一节 课让艺人写公关稿，只是开玩笑，这个安排倒是有，只是不适合放在第一节课罢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弹幕虽然还是很热闹，但是直播间人数有所下降。 佟知隽看到了也没理会，毕竟这跟让观众上课也没什么差别了，看不下去很合理。 这个节目的要点，在于让那些对明星学习好奇的观众得到围观的机会，只是语文课节奏慢，这些观众会更想看剪辑版。 蒋露点了几个同学分别扮演两位主角，朗读课文最精彩的片段。 随后又带领同学们分析人物，这倒是与演员分析角色有了共通之处，在这个环节，孟一宁表现得相当亮眼。 【话说是不是演员的语文成绩都还不错？】 【听得我津津有味，这位老师讲课真的好好听】 「好的同学们，现在请把材料翻到最后一页，我们朗读一下生字，每个字读两遍。」蒋露笑着说。 八个学生已经坐了半个多小时，太久没有回到校园有些不习惯，读得有气无力。 蒋露没有直接批评，而是说：「让我们再次朗读生字，每个字读两遍。」 这些字对普通的成年人来说并不算生僻，再加上他们有些倦了，才有些敷衍，听蒋露这样说，机敏的人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重新端正态度。 【同为教师，看到学生不认真是真的会破防，好在他们及时改掉了】 【前面的老师，辛苦啦！】 【u1s1你们发现没有，那个叫严春禾的妹妹好像一直很认真诶】 【啊啊啊啊终于有人看到我们家春禾了！安利一下，妹妹98年生，上戏毕业演员，现在是演话剧的所以不常出现在荧幕，如果我有影响其他人观看体验先致歉qwq】 这条弹幕字太多，字越多，滚动得越快，但是佟知隽还是看见了，忍不住想笑。 底层艺人的粉丝真的蛮可爱的，会为偶像操碎了心。 「现在记一下作业，每个生字写两行，然后我发一张卷子，大家记得做，明天课上我们边讲边批阅，」蒋露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准时响起，「下课，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八名同学起立。 第426页 【xswl全国统一，跟老师再见一定要拖长声音】 【有人看到吴桐无奈的表情没有，他起初是正常速度说再见的结果不得不改口哈哈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受益匪浅 虽然标榜按照正常上课的模式来，但是考虑到这是第一天上课，并没有早读，也没有第一节 课，于是语文课结束后，就是课间操时间。 节目组非常正经地放起了《时代在召唤》，还请了两个工作人员去领操。 棚拍嘛，连操场都在室内。 八个学生踩在仿真草坪上，有样学样，只是他们对广播体操不熟悉，好不容易学会了动作，就到下一节了，视觉效果上，一共就这么几个人都跳不整齐。 跳完广播体操，列队回班级。 佟知隽开麦：「各班请注意，请每个班级派学生到传达室取冬季校服！各班请注意，请每个班级派学生到传达室取冬季校服！」虽然只有一个班，但还是要装一下，提供一点代入感。 八个人讨论了一下，吴桐和一个叫隋新月的女生一同去取校服。 有工作人员带路到所谓的传达室，俩人分别拎着两个袋子回班级。 冬季校服有两套，一套是运动服，就是最传统的宽松的校服，蓝白配色，简约且丑，另一套是礼服，是用漂亮宝的制服改过来的，女生的西服小外套改成正常长度，里面是长款的背心裙，男生则是常规的正装版型，口袋上绣的校徽就是节目组的标志。 【woc这里也能梦回漂亮宝！】 【礼服版型不错啊，蹲一波上架官方tb店，当漂亮宝或者这个节目的周边也挺好】 【+1，想要同款衣服tat】 「啊，竟然有礼服，我十几岁时候可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最年长的学生林立二十六了，他上学时候确实没见过。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衣服，上课铃响了，接下来一节课，是音乐课。 【音乐课！rwkk吴桐会不会唱歌】 【笑死，爱豆打歌现场是吧】 【前面的别抱太大希望，咱就是说除了and you目前没看到过别的爱豆真的能唱的】 音乐老师衣品很好，举止也很优雅，她抱着自己的电子琴到教室来，坐在门口的严春禾还帮忙抬了一下。 毕竟是副科课，轻松许多，老师自我介绍叫江想，首先带着大家简单开嗓，然后将带歌词的五线谱发了下去。 歌不是入选教材的歌，而是安囿女团前几天在蓝殿堂元旦晚会演唱的原创单曲《五辛》。 江想用手机播放音乐，有些俏皮的旋律传出来时，八位嘉宾和弹幕一齐惊讶。 【tzj是真的会夹带私货哈哈哈哈哈】 【哇果然内娱唯一良心的选秀导演心里还是有妹妹们的呜呜我就知道！】 【那么让我来安利一下这首歌的原唱and you吧！煳逼选秀团逐步逆袭翻身，能唱能跳能开麦，有原创能力，全员敬业宠粉，入股不亏】 半个多小时以前佟知隽还觉得严春禾的小粉丝努力卖安利很可爱呢，现在就轮到安囿了，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心理呢……类似男妈妈欣慰吧。 「五辛」指「五辛盘」，由五种带辛辣味的蔬菜组成，古人在立春时节服食，是由来已久的民俗文化。 这首歌旋律简单，非常上头，但作词并不口水，一节课下来，八个学生全都学会了不说，还商量着要之后拍个视频。 【事实证明也不是每个艺人都会唱歌哈哈哈哈】 【前面的，小心梁妹妹跳起来打你哦】 唯一一个五音不全的演员叫梁娜，她颇为无奈地决定不要给大家拖后腿。 下课后，另外七个同学真的拍了视频，只是没高兴多久，佟知隽就亲自拿着手持金属探测仪进了班级。 他得逞一笑：「全体起立，查手机。」 【草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他们录视频我就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 【你永远可以相信佟pd的脸】 【←也永远可以相信他的缺德破嘴！】 一片譁然过后，佟知隽收走了十三部手机——因为有的人不止带了一部手机。 「上学不能玩手机，这次先算了，放学拿回家，再抓到就记过了啊！」佟知隽拿着一袋子的手机扬长而去。 教室门一关，八个人大眼瞪小眼。 「节目组竟然来真的。」梁娜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 唯一没有带手机的严春禾弱弱举手：「你们上节目的时候不会把手机交给助理吗？」 其他众人都表示，自己很多时候会把手机静音带着。 几分钟过后，上午最后一节课开始。 临近中午，大家都有些犯困，人越是在书本中埋头就越困，这节课是歷史课，就更让人犯困。 吴桐还记得自己想立勤勉人设，只是架不住他是真的不喜欢歷史课，很快，眼皮就越来越沉，虽然没睡，但是记笔记的动作逐渐迟缓。 歷史老师讲课其实很有趣，佟知隽看着监视器都听得有些入迷，可惜教室里这群人只有严春禾一个能听进去的。 下课铃响了，歷史老师收拾东西走人，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却一下子精神了，立刻冲出教室门外，准备干饭。 【这干饭速度有点东西】 【emmm有一说一他们不装一下吗？虽然上课确实容易困，但是对他们来说是工作吧，这算不算不敬业】 第427页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不过我看剧组说会有对学生课堂表现的评分，感觉没精神的几个人应该分数不会高吧】 所谓食堂，也只是棚子里隔出来的房间，节目组提前准备了午餐，用非常标准的四格餐盘装好，旁边再摆上一碗汤，说不上丰盛，但是荤素搭配，比向来能煳弄学生的食堂强多了。 【呜呜真的羡慕了，我学校的阿姨只会手抖】 【前面的淡定，这看起来很明显是外卖】 【前面的接下来你就淡定不了了，这外卖好像是橘子洲的，估个价，人均少说两百多】 【那不得不说，节目组的伙食待遇太好了】 佟知隽边看弹幕边吃饭，心想，这哪是节目组伙食待遇好，这是他想吃什么，节目组午餐就订了什么——一些万恶但不完全万恶的佟大资本家的私人特权罢了。 下午第一节 课是英语，没有像常规英语课一样学某一年级的单词，而是讲了一些与影视制作和音乐制作相关的名词，一方面是给观众科普，一方面，艺人了解一些这样的东西总没坏处。 很多艺人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自然不可能有与优秀同行交流的可能，鸡同鸭讲真的很可怕的。 【业余音乐人报导，英语课的老师不是教英语的，其实是圈内一个很低调的音乐人，鄙人有幸上过他的编曲加强班，他真的牛逼】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不是发本书让他们背单词】 英语课结束后，有人在写作业，也有人在打闹，经过这几节课的折腾，几位嘉宾都认命了，这并不是什么自由的综艺，而是安了个摄像头有人监督的课堂，想搞小动作根本没机会。 四个女生坐一起自制飞行棋玩，男生则是不见踪影，不在教室内。 接下来是地理课，考虑到地理知识一环套一环，短时间接收不到太多信息，于是这节课更侧重介绍地理条件与社会人文相互影响的实例。 其实这个节目，在佟知隽心里，算是给干惕基地试水。 将来的干惕基地，除了一开始的武戏班和表演场地，还不定期开放讲堂，请各种老师讲一些虽然零散不成体系、但是或许能让人受益匪浅的科普。 任何艺术相关从业者，想要有内涵，就来自各方面知识的积累，输入大量的可以但没必要的知识，反而是必要。 就在一点一点增长知识的过程中，丰富自我，也能寻找灵感，还能加强对各类事物的认知，从而变得理智与辩证，不会成为冲动的脑残或者二极体。 人们越是长大其实越适合学习知识，只是被工作耗费了精力，没有太多机会学习。二十多岁的人，理解能力与反思能力会更上一层楼，不会如小时候一样单纯，难以举一反三，所以利用好更多时间学习，培养出看到任何事物都愿意动脑的习惯，自然就能提升自我。 当演员，是体会丰富多样的人生，当爱豆或者歌手，需要有一个把事件浓缩成音乐并传达思想的能力，节目组精心安排的课程，其实没有一节是在闹着玩的。 地理课之后还有化学课，下午就这三节，然后就结束了，佟知隽没想到，直播的观看人数竟然在下午又慢慢涨了起来。 有人觉得无聊，但也有人觉得新奇，总体来说，这一期的拍摄还算是有趣。 不依靠名义是学习实则是玩闹的噱头逗观众开心，而是真的把学习当成很严肃的事情，是节目组传达出来的态度。 放学后，佟知隽把手机还给八位嘉宾，跟直播间的观众告别后，结束了一天的直播。 「明天的录制一定记得穿校服，还有就是明天有体育课，穿运动鞋，」佟知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然后一会儿咱们团建！」 聚餐时，各个嘉宾都吐槽太困了，时间太久不上学，他们已经失去了静下心来坐一天的能力。 佟知隽耸耸肩：「习惯了就好，煳的时候不抓紧时间努力，万一哪天走运爆红了，想充实自己就没机会了。」 大家闹笑，说他还是一如既往嘴损。 不过这话确实有理，今天他们能参加这节目，不就是因为煳吗？即使是曾经光鲜亮丽的吴桐，在选秀团没解散时候是队内back，也从不缺通告，但是他如今不想演戏又没钱出专辑，还不是煳得在公司养鱼。 「起初报名，我是奔着佟导制作有观众基本盘来的，想着应该不会亏，」梁娜说，「结果呢，受益匪浅，其实能感觉到，今天的课程对艺人来说是有用的，只是从前我没想过可以这样学习罢了。」 碎片化的知识固然很难记牢牢记住，但是真的全看怎么用。 就比如，同样看一期沙雕的影视解说，有的人什么也记不住，有的人却能根据解说的吐槽对照自己，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聚餐的最后，原本还对这样的通告感到疲惫的八位嘉宾，都逐渐理解了这个综艺存在的意义——佟知隽不是单纯为了批判艺人的文化水平，而是在为艺人寻找一条合适的进步的方向。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们分杏 当晚，佟知隽再次收到了孟一宁的消息。 微博用户5966327：姓mu的是女人，现在在北京，不知道是差旅还是久居，对方跟我经纪人应该是有长期联繫，我是听到电话里传来了视频gg牌念地址的声音判断的，不保证准确。 第428页 佟知隽回復了一个表情包，然后把消息提供给他派去查苏郑东的人。 接下来还有拍摄任务，他虽然焦虑，却也只能先按捺住。 越是临近过年，网上就越是热闹。 除了《明星开学季》上热搜以外，跟阅微相关的还有网友在猜今年谁会上春晚。 以阅微艺人的热度，也就郭琼宵和段骁恩配被网友拉出来熘。 但是郭琼宵在剧组，段骁恩则是更想跟佟知隽过年，所以俩人都没有上央视春晚。 不过段骁恩走红以来争议一直很大，如果过年没有通告一定会被嘲死，所以他接了个地方台的春晚，跟一位老艺术家合唱一首歌。 因为是录播，所以段骁恩非常放松，几次去跟老艺术家排练合唱，都很愉快。 接下来的日子忽然过得快了起来，每天晚上，佟知隽跟段骁恩视频通话的时候，都能发觉对方肉眼可见的开心。 《明星开学季》一共十期，前五期一天一拍，休息两天后再拍另外五期，跟上学一样，只不过为了保证播放量，才跟真实的工作日串开。 十八号收工那天，晚上聚餐时佟知隽喝了一点点酒，散局之后一上车就给段骁恩打电话，嘴巴里胡言乱语，却丝毫不知道对面的段骁恩有多难熬。 更可气的是，第二天他就把这事儿忘了个精光，还分外淡定地看同事整理出来的《明星开学季》各方面数据呢。 段骁恩发现他不记得，也没提，就装没发生，几日后，段骁恩去把地方台春晚的表演录了，然后就正式休假。 当下班的佟知隽发现段骁恩回来时，又惊又喜，扑上去把人抱住，问：「回来怎么不说？」 一月份的《逆旅》录制，是插在《明星开学季》录制之间的，佟知隽当时疲惫，段骁恩拍戏任务量大，也不轻松，所以短暂的属于他们的独处时间，全用来睡觉了，什么也没做成。 现下佟知隽没了顾忌，也不等段骁恩给出回答，就主动吻了上去。 毕竟第二天是周末，他们有大把时间。 ———————————— 晚饭吃完一顿又吃一顿，因为异地而躁动的心终于放缓了跳动的速度。 佟知隽睡不着，枕着段骁恩的胳膊一动不动，问：「你不是说最快也要二十六号收工吗？」 「剧组里大家都急着回家，效率都高了起来，然后我师父知道我要去录春晚，不想我两地之间往返了，就把我的戏份提前了，虽然累一点，但是好在我在录制之前把西域戏份结束掉了。」段骁恩昏昏欲睡，慢吞吞地解释。 连日无休地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又要保持高度的集中精神，他已经很疲惫了，还要抽时间练歌，就更是辛苦。 好在如愿提前完成工作，一切都值得了。 佟知隽有些心疼地把人抱住，有些后悔到家后没有及时发现段骁恩很累。 他不再缠着段骁恩说话后，很快耳边就传来均匀的唿吸声。 翌日，睡了十二个小时的段骁恩养足精神，跟佟知隽一起去了医院体检。 全面体检三天后就能出结果，拿到属于自己的文件袋时，佟知隽的手都在抖。 「你紧张什么？」段骁恩一边拆开文件袋一边问。 「我今年真的作息变差好多，锻鍊也少了，我怕死。」佟知隽认真道。 于是段骁恩拿过佟知隽的体检报告，说：「那我帮你看，尽可能保持面无表情，让你脆弱的心脏不要受到伤害。」 佟知隽捂心口：「我说真的，我确实很怕死，这话我跟谁说谁都笑话我，但是怕死怎么了？你不怕吗？」 「谁不怕呢，但是一个体检而已，稍微有些不正常的指标也没关系，因为如果要是严重不正常，医院就该打电话通知你去做更深入的检查了，」段骁恩翻看着佟知隽的体检报告，「你这不挺健康的？没有异常，别紧张了。」 佟知隽松一口气，脑袋靠在段骁恩肩上，看着各项都正常的体检报告，有一种渡劫成功的感觉。 「没问题就好，不过我还是得趁着放假多锻鍊，谁知道新的一年又会有什么工作等着我呢……半年前我笑凌九九加班加到运动会跑不动，说不准半年后就换成我了。」佟知隽说。 就算提前安排工作也没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工作是不会突然增多的。 段骁恩安抚地拍了拍佟知隽，把他的体检报告还给他，然后看自己的。 绝大多数项目都没问题，但是其中一项，显示段骁恩有良性肺结节。 「啊，这个要再去医院一下的吧？」佟知隽问。 「问题不大，可能是在沙漠拍戏，空气恶劣，所以才这样，不用担心。」段骁恩收好自己的体检报告。 佟知隽已经拿起手机飞速百度了，然后把手机给段骁恩看，「肺结节跟空气品质没有必然联繫，你最好还是去医院，不过不到五毫米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段骁恩点点头，他对这份近乎完美的体检结果非常满意。 在娱乐圈工作，想保持健康还是挺难的，他们还算是幸运，没有因为熬夜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当天下午，郁川野来接段骁恩。 年末最后一个通告，是一个线上直播的舞会。 舞会由一家逐渐从纸媒转向网络的出版传媒公司举办，这家公司最热的杂志是时尚杂志，即使纸媒衰退，但是公司本身不缺钱。 第429页 举办舞会，一方面是因为年终搞活动，另一方面也有公益性质，整体来说还是蛮热闹。 佟知隽没有受邀，只能在家里看直播。 穿着黑色束衣的段骁恩纵使戴着面具，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在场的明星都打扮得很好看，可是佟知隽眼里只有段骁恩，每次镜头切到段骁恩身上，他都忍不住疯狂截图。 为了不妨碍自己欣赏段骁恩，佟知隽甚至把弹幕关了，可惜舞会不会一直追着一个人拍，一直到结束，段骁恩的镜头也不到两分钟，并且很零散。 第二天阅微就开始放年假了，佟知隽做好了心理准备，趁着段骁恩还没回来，再一次打开了电脑，查看私密文件夹里的一个文档。 为了安全健康且快乐，他提前查找了大量相关资料，避免两个人都是新手，什么也不懂，最后扫兴收尾。 快速把标红的重点温习一遍，门口传来了密码锁的音效声。 佟知隽一时忘了关电脑，跑过去迎接，只见身穿束衣宽肩窄腰的段骁恩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袋子进门，他下意识以为是段骁恩给他买的东西，于是就要去拿。 虽然也确实是给他买的吧，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段骁恩躲了一下，说：「等一下。」 佟知隽心脏勐地收缩了一下……不是吧，不会是他们想一起去了吧？ 为了不让段骁恩尴尬，佟知隽没有执意要看，而是抓住段骁恩的手，把人拉到房间里。 段骁恩戴了黑色的半掌手套，微微有一点弹力，佟知隽轻松探进去两根手指，捏着他的掌心。 卧室里只开了壁灯，以及懒人桌上佟知隽的电脑在散发莹莹白光。 段骁恩无意偷窥，不小心看到了电脑上的内容，一下子就有些想笑。 「功课做得很足啊小捲儿。」段骁恩把黑色袋子随手扔到床头柜上，反身把佟知隽抵在墙上。 看到电脑没关的那一瞬间，佟知隽就知道自己要完，白皙的脸飞速涨红，说：「还不是为了更好地吃掉你。」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还主动亲了一下段骁恩的脸颊。 段骁恩改用一只手抓住佟知隽的手腕，举过头顶，按在墙上，然后用牙把半掌手套脱下来，两只手轮换完，他就顺势把人抱起来，直奔浴室。 佟知隽觉得自己地位不保，尽管早有这样的担忧，但还是有些紧张，趴在段骁恩肩头，手指不安地抠着他束衣的绑带。 「那你解开吧。」段骁恩能感觉到佟知隽在干什么，于是把人放在浴缸边缘，转身背对着他。 佟知隽动作有些迟缓，看着漂亮的倒三角身材，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就算里里外外看过无数次了，有束衣在身上，还是莫名的让人贪念和慾念一齐拉高。 解开绑带，束衣脱下，段骁恩转过身来面对着佟知隽。 在束衣里面是黑衬衫，肌肉把衬衫撑得几乎没什么褶皱，佟知隽不想解扣子，只把衬衫从裤子里拉出来，手从衣摆里伸进去，沿着肌肉的走嚮往上摸索。 段骁恩觉得痒，一把抓住他的手，又从上往下挪，本意是要他解扣子，不想佟知隽的手在从衬衫里出来前，一把扣住了皮带。 腰带的金属扣有些凉，佟知隽眼睛盯着段骁恩，没往下看，手上动作却格外熟稔。 段骁恩的手随着佟知隽的手森*晚*整*理起伏，皮带解开时，他重新用上力气，掌握主动权，带着佟知隽的手把皮带抽了出来。 「佟知隽，今晚别做君子了，」段骁恩嗓音微哑，「弥子瑕分桃，我们不要，不吉利，我们分杏。」 ———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很行了 年假第一天，日上三竿，佟知隽才醒来。 这也不怪他，因为凌晨三点多他才睡去。 段骁恩端着皮蛋瘦肉粥坐到佟知隽身旁，问：「饿了吧？先洗漱吃饭。」 佟知隽颇有几分幽怨地说：「现在验证了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了吧？小说里都说了疼的是受，快乐的是攻，你还不信，现在你倒是神清气爽啊。」 段骁恩没说话，把粥放在床头，跑出卧室，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了个香蕉，用扎带勒住。 「什么意思？」佟知隽歪头。 「扎带勒香蕉，你问问香蕉疼不疼。」段骁恩说完，自己脸还红了一下。 佟知隽扯起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的：「既然你嫌做攻疼，我可以跟你换。」 「你要讲道理，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中用。」段骁恩难得在穿着衣服的时候对佟知隽有点儿硬气的意思。 佟知隽更气了，无力地锤了锤床。 过会儿，段骁恩扒开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克制一下。」 佟知隽嗔怪地瞪他，声音微弱：「那倒不用。」 「你说什么？」 段骁恩是真没听清，佟知隽却当他故意的，于是大声在他耳边说：「我说那倒不用！我喜欢！我喜欢行了吧！」 「甭管你喜欢不喜欢的，」段骁恩揽着佟知隽的肩膀扶着他坐起来，「先洗漱吃饭。」 佟知隽忍不住偏了偏身子，避免垂直受力，但还是不由自主「嘶」了一声。 「吃饭要我餵吗？你这状况看起来挺让人担心的。」段骁恩抿了抿唇。 哪想佟知隽除了没法坐直和走路有点奇怪之外，一切行动如常，不像是累到虚脱的模样。 第430页 段骁恩宛如看到了病人从轮椅上站起来这种级别的医学奇蹟，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又想起自己看的同人文里受方初次过后基本都跟瘫了一样，开始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行。 应……应该不会吧？他觉得自己挺行的啊？怎么就没能达到同人文里的效果呢？ 佟知隽动作麻利地洗漱完，不敢再坐着，就随便倚着衣柜喝粥。 一碗粥见底，他把碗递给段骁恩，说：「没吃饱，还有吗？可以再盛一碗吗？」 段骁恩直愣愣地把碗接过，去厨房盛了粥回来。 佟知隽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问他怎么回事。 段骁恩也是没存着隐瞒的心思，就这么老实交代了。 佟知隽险些把手里的碗摔了，单手撑着衣柜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段骁恩满眼受伤。 佟知隽把碗放下，怕真摔了，倚着衣柜，边笑边说：「你很行了，真的。」 「那怎么和小说里……不太一样？」 这会儿想起轻信小说了，怎么争论攻受的时候不信呢？佟知隽在心里嘀咕。 「笨蛋，小说是小说，更何况，我要是真的那么完蛋，也太对不起我的健身成果了，」佟知隽的脸凑近段骁恩，「还是说，你以为我是那种一推就倒的菟丝花？」 段骁恩急忙否认：「那当然没有。」 「这不就完了。」佟知隽重新拿起碗来喝粥，忍不住想，像段骁恩这种又傻又纯的狗勾真的是太可爱了。不行？怎么可能不行？以自己做功课的经验来讲，他已经行到自己招架不住了。 吃完饭，佟知隽趴在床上，段骁恩给他揉腿。 「太要命了，跟泡健身房过后过度拉伸了似的，」佟知隽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说，「当然了，跟用筋膜刀松解还是没法比。」 「你这已经算是筋很软的了，竟然也能沦落至此。之前我师父教我几个特炫酷的动作，说是打戏用的上，好嘛，师父做出来是旋风无影脚，我做出来像是要捅马蜂窝，」段骁恩禁不住乐，「于是我师父说我活像是钢板成精。」 佟知隽吃惊：「你这还钢板呢？」 「可不是嘛，按理说有运动基础，我感觉我的灵活性，吊威亚还是足够的，直到在沙漠拍戏时候，我看我师父助跑两步，然后跟飞起来了一样两腿依次向前踢，踏着空气似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在看奥运会体操比赛。」 「杜老师太强了，那应该是戏曲的功底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这么厉害，不容易。」 「现在很多打戏的效果都是从戏曲化用来的，可以打得漂亮摔得漂亮，还可以做到不受伤，总之挺神奇的，师父问我要不要跟他学一些戏曲的基本功，开发身体和练习气息之类的，我还在考虑。」 佟知隽扭头看他：「这还用考虑？学啊！」 「我不是不想，就是觉得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花越多的时间用来提升自我，分配给拍戏的时间就会更少，」段骁恩认真道，「我还急着早点出一部能拿影帝的作品呢。」 「啧，你别告诉我你连这笔帐都算不明白？拿影帝不差那么一年两年的，我还能跑了还是怎么的？没什么能比你自己进步更重要，知不知道？」佟知隽的话语不知不觉带了几分严厉。 段骁恩的心脏柔软了一下，笑着说：「好，我知道啦。」 下午，原本佟知隽想回半山别墅，但是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回去，免不了要尴尬，于是就趴在床上跟段骁恩打游戏。 接下来几天，段骁恩体谅佟知隽身体有恙，脆弱的地方不能再累加痛楚，倒是叫佟知隽得逞，屡次撩得段骁恩坐立难安，最后还得是双双化身君子，这才作罢。 虽然放假了，可是也不是完全没事情干，他们每天还是要多关注着跟工作相关的群，免得错过重要的事情。 除此之外，年后段骁恩还得进组，不能过个年就吃胖了，也不能丢了状态，所以要保持运动量，还得时常看看剧本或者拉片。 佟知隽相较之下更清闲，有时候戏瘾来了，还会陪段骁恩对戏，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会依偎在一起，看各种各样的电影。 拉片的时候，段骁恩会时不时停下来记笔记，顺便把自己记的东西说给佟知隽听，尽管佟知隽演戏是外行，可是大多数东西他都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但凡他们看爱情片，主角一有一点什么互动，佟知隽就会忍不住勾着段骁恩的头，与他接吻，不许他看电影里的主角亲亲。 一来二去，段骁恩的拉片效率直线降低。 「你是不是成心的？」看完又一部爱情电影，段骁恩把佟知隽的双手抓住，禁锢在他身后，因此自己也与他靠得极近。 佟知隽丝毫不觉得危险来临，嬉皮笑脸道：「我就是成心的，不就是接吻吗？他们亲他们的，你光看能看出什么来？我这是好心带你身临其境体验一下。」 「那主角睡觉你怎么不说带我身临其境了呢？」段骁恩直击要害。 佟知隽蔫了，一时想不出什么骚话可以出奇制胜——果然还是经验浅了。 段骁恩只看着他，像是非要等到一个回答似的。 佟知隽灵机一动，反客为主：「段骁恩你行啊，你很想吗？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多痛？你一定是得手了就不知道珍惜我了！」 第431页 段骁恩一哽，手足无措：「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顺着你的话说。」他的声音矮下去，并且不知不觉松了手，大脑飞速运转，在考虑怎样解释。 佟知隽的双手恢復自由，立刻支棱起来了，推着段骁恩的肩膀，直接把人按倒在沙发上，说：「看来你道行不深啊。」 段骁恩终于反应过来佟知隽在演他呢，双手掐住佟知隽的腰，一伸脖子吻上他的唇。 只要接吻，佟知隽就会像是被抽空所有力气一样，因此段骁恩重新夺回主动权，把人抱紧，稍一翻身，他们就侧躺在沙发上，吻到佟知隽有些支撑不住，段骁恩才把人放开。 「现在还觉得我道行不深吗？」段骁恩的唿吸落在佟知隽脸上，分外炽热。 佟知隽头皮发麻，嘴巴好像也有点麻，赶紧摇摇头：「不觉得了！」 看来段骁恩还是有点脾气的，乱撩拨终究要负责的。 过够了清闲日子，腊月二十八中午，佟知隽和段骁恩一起回半山别墅。 佟知宛和佟知敬都不在家，他们跟殷秋无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坐在一起闲聊。 佟知隽抱着长大了不少的阿福，笑着看殷秋无好奇地问段骁恩关于拍戏的事情，并不多嘴。 「我去金昌出差过，印象深刻的是，那里的垃圾桶很特别的。」 殷秋无说到这儿，佟知隽就来兴致了，说：「我在金昌看到地下垃圾桶，打开一个，垃圾桶说『金昌欢迎您』，我吓了一跳，就想着难道垃圾桶都配备人工智慧了吗？可以分辨哪一个是外地人的那种？但是潜台词怎么那么像说『嗨垃圾你来啦』？然后我又开一个，垃圾桶说『have a nice day』，我悟了，它确实很友好，就下意识回敬一句『thanks，you too』，这也就是旁边没人，不然也太社死了。」 他边说边比划，绘声绘色，段骁恩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事儿，跟殷秋无一起笑话他好半天。 「就不该给你们讲。」佟知隽佯怒，气唿唿转开脸。 殷秋无捂嘴，止住笑，赶紧说：「你别气，虽然我没什么笑话，但是阿福可以跟你同病相怜。」 佟知隽装作不感兴趣，实则竖起耳朵。 「有一天，阿福在家里跑酷，撞了玻璃，不好意思停，怕丢人……呃丢猫，于是继续跑，结果又撞了门。这还没完，紧接着刘姐进门，一开门，本来能绕开的阿福又没绕开，预判失败，又撞了一次门。」殷秋无眉眼弯弯，她讲话太平静了，本来不好笑，但是就是这股悲悯众生的语气，衬得事情好笑了起来。 佟知隽一转头就忘了自己还在装生气，「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怀里的阿福拍了他好几巴掌都没用。 殷秋无看阿福听懂了，变本加厉：「当时除了我在，晴雯也在，晴雯飞过去嘲笑阿福，它们险些打起来呢。」 阿福从佟知隽怀里跳出去，要捂住殷秋无的嘴，段骁恩憋住笑说：「快来让我抱，我不笑你。」 可能是赌气，阿福还真的到了段骁恩怀里。 段骁恩心满意足地跟阿福脸贴脸，说：「终于又有一个愿意和我亲近的小动物了。」狭义上的和他亲近的小动物只有伊飒和阿福，广义上的小动物还得加个佟知隽。 佟知隽想起段骁恩被肖恩顶倒的事情，笑得更嚣张。 阿福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仰头看段骁恩，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满脸都写着「你接近我是不是目的不纯」。 段骁恩惊讶自己竟然能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到这种情绪，赶紧安抚：「我是喜欢你，才要抱你的呀！相信我！」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这都忍了 阿福脾气大，甩起尾巴打掉段骁恩的手，大摇大摆走了。 新的社死对象很快就从阿福变成了段骁恩。 佟知隽拍了拍段骁恩的肩膀，说：「问题不大，至少它刚剪过指甲，不会挠你。」 段骁恩不好意思当着殷秋无的面跟佟知隽打情骂俏，话题逐渐又拉回了阿福身上。 「阿福真的手很欠的，之前有一天晚上，一楼没人，它乱按扫拖机器人，最后扫拖机器人就在阿福的折腾下，工作了一宿。」殷秋无知道阿福熘走了，却还是压低声音，怕记仇的小猫听到。 佟知隽叼着饼干忍不住乐，说：「谁能想到有一天，童锁功能要防的是猫。」 段骁恩侧头小声问：「你饿了吗？」 「没有，我嘴巴里缺点东西就难受的。」佟知隽说。 殷秋无也撕开一包饼干，说：「嘴巴里缺德，确实是蛮难受的。」 佟知隽抬眼，都忘了咀嚼，思索一番后问：「妈妈，你不会是看微博热搜了吧？」 自打他在综艺节目和纪录片里出镜，上过好几次关于「缺德」的热搜，他不以为然，但是被亲人知道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殷秋无退休后，确实是常常上网，即使有时候错过了，家里人刷到佟知隽的热搜，也会告诉她，因此绝大多数佟知隽相关的消息她都知道的。 不可否认，网上对佟知隽的描述还是有些准确的，真想不通为什么她跟佟丰年都不毒舌，孩子却一个赛一个的嘴损。 殷秋无一承认，佟知隽就陷入了自闭，本来段骁恩要安慰的，但是这时，殷秋无叫人拿来了佟知隽的相册，段骁恩的手和脑子就开始兵分两路——手在给佟知隽顺毛，心理上非常期待看到小时候的佟知隽。 第432页 厚厚的相册里，从佟知隽刚出生的脚印开始，一张又一张，白白嫩嫩的小糰子渐渐长大了。 「他小时候不爱拍照的，每次给他拍照他都假笑，只能抓拍，就会拍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殷秋无笑着说。 段骁恩看着学滑板时冲进草丛的小佟知隽，满眼温柔，「不奇怪，多可爱啊！」 佟知隽把头埋到段骁恩怀里，他真的要疯了，早知道必然有这么一出，但是起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呀，现在找藉口离开是不是来不及了？ 小佟知隽到了上学的年纪后，照片就渐渐少了起来，他从小长得就像bjd娃娃，加上是抓拍，几乎都没有看镜头，所以有时候会让段骁恩有一种他真的是个娃娃的错觉。 八岁的佟知隽过生日时，去了迪士尼，戴着米老鼠帽子，一只气球拴在帽子上高高飘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童话里的小王子呢。这一天的照片比较多，一页一页翻下去，段骁恩看到了很妙的一幅画面——小佟知隽看到了白雪公主，于是脱帽行礼，结果不小心弄松了气球系在帽子上的结，气球就飞走了。 尽管镜头对着公主，小佟知隽被拍到的是背影，但是圆熘熘的脑瓜和竖直向上飞的气球还是那样生动，绅士又可爱，画面感十足，看得段骁恩心都化了。 顺手挼了挼怀中小树懒的头，段骁恩笑道：「你是怎么从小可爱长成嘴毒大魔王的，嗯？」 佟知隽不服气：「我怎么就大魔王了？嘴毒或许是有点吧，但是你不能听信网上把我妖魔化。」 段骁恩拿出手机，把自己喜欢的照片拍下来，说：「也对，网上讨论任何人，多少还是有些看人下菜碟的。现在确实是叫你大魔王，但如果你是顶流，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你就是天降正义，是娱乐圈唯一的阳间资本家。」 殷秋无附和：「所以你只需要让阅微取代嘉悦成为娱乐圈大资本里最有话语权的公司，就可以不用苦恼啦！」佟知隽查苏郑东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并非随口一说。 佟知隽知道殷秋无开玩笑的，毕竟取代嘉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纵使如今阅微有纪旨嘉掌舵，但积累资本也绝非一朝一夕，而积累知名度更是需要时间，一步一个脚印去走——不然如果真的很容易的话，岂不是随便一家什么厉害的其他行业的公司，都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了？ 陪着段骁恩把厚厚的相册看完，佟知敬回来了。 这兄弟俩，一个嘴欠一个手欠，佟知敬一到家就把佟知隽的髮型搓乱了，不等佟知隽打他，他就赶紧跑上楼去。 晚饭多了佟知敬一个人，却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临近睡觉的时间，佟知宛和何君迟才到家。 这下可好，众神归位，七嘴八舌聊个没完，最后原本说好的今天早点睡，免得明天犯困，全都丢在脑后了，十二点多才各自回房间。 段骁恩跟佟知隽睡一起，却什么也没干，本来佟知隽有意，偏偏段骁恩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全家上下谁不知道现在我们在谈恋爱？」佟知隽穿着蓝白波点的睡衣，意外的可爱。 段骁恩做一番挣扎，小声说：「是，大家是知道，但是难道你愿意大半夜换床单吗？」 佟知隽想了一下确实有些尴尬，于是认真提议：「那浴室呢？」 「不不不不不！」段骁恩直接就钻进了被子里，「你别考验我，我是真的怕！」 佟知隽叉腰冷笑：「就这点胆量，你还攻呢？抓紧时间跟我换换。」 狗勾可听不得这话，段骁恩立刻坐了起来：「你怎么还挑衅我呢……你要是真的想，我们可以稍微节制一点。」说着，他就下地去抱佟知隽。 佟知隽没发话，任由他抱着，还浅浅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等感觉到他有了反应时，就立刻把人推开。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佟知隽三步并作两步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 段骁恩一下子有点委屈，欺身上去，晃了晃被被子包裹着的佟知隽，哼哼唧唧道：「佟知隽我错了。」 佟知隽不理会，他就继续叫唤：「你不能当一个无情的打火机你知道吗佟知隽？」 被子里的人依然没动。 段骁恩这儿戳戳那儿戳戳，一声声叫人，「佟知隽」「小捲儿」「小树懒」「哆啦a隽」之类的，能想到的都叫了个遍，佟知隽依旧不动。 「你总不能是在指望我真的跟你换换吧？那天我们都说好了，谁能压制住对方谁就是攻，愿赌服输，你怎么能反悔呢？」狗勾的声音可怜巴巴，小心翼翼地趴在床边，脑袋抵在佟知隽身边。 佟知隽一听这话，一下子掀开了被子，正对上段骁恩明亮的眼睛。 「我就那么一说，你当真了？我就是给不乖的狗勾一点小惩罚。」佟知隽拍了拍段骁恩的头。 佟知隽这个人吧，向来都是输得起的人，既然那天自己没把握住机会，当然不可能抵赖。 不就是谁在上谁在下这种小事儿吗？佟小少爷拿得起放得下，反正除了他们俩，外人什么也不知道。 段骁恩暗暗回忆自己哪儿不乖了，人没动，嘴上却嘆息道：「无论如何都是怪我自作自受。」 「嗯嗯嗯你自己做受！」佟知隽贱兮兮地说。 段骁恩本想呛一句「我是在『做』受」，但是一想到佟知隽一定能呛回来，就有点麻了，无所谓了，随便佟知隽怎么说吧。 第433页 佟知隽讶异，这都忍了？段骁恩对他的底线好低哦，足够他大鹏展翅了呢。 最后，段骁恩还是缓缓站起来，独自滚去浴室。 佟知隽本来也纠结要不要顺势进去跟他做君子来着，但是看了一眼时间，怕折腾到太晚，只好作罢，留好灯和门，先行上床睡觉。 尽管段骁恩说，有他在就不会抗拒黑暗和密闭环境，但是他之前也察觉到，段骁恩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握着他的手会不住出汗。 所以还是要给段骁恩更多安全感。 当段骁恩沖完澡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昏暗灯光下佟知隽恬静的睡颜。 原本的一丝不高兴，立即一扫而空，段骁恩蹑手蹑脚上床，悄悄抓住佟知隽的手，平静入睡。 翌日，大年二十九。 今年没有三十，所以已经到了除夕。 昨晚所有人睡得都晚，因此今天也一齐起不来床，全家起得最早的除了做饭的阿姨，就是熘进来的伊飒。 佟知隽没关卧室门，倒是给了伊飒机会，它一路小跑来到佟知隽的房间，用爪子踢了踢门，叫人起床。 床上两个人谁也没动，伊飒急了，正好看见阿福在自己身后看戏，于是招唿阿福过来。 刚来佟家时候，阿福很怕伊飒，德牧的体型对小猫来说还是很有压迫感的，只是时间久了，也就知道了这傢伙看着凶实则很喜欢自己。 阿福跑过来，伊飒指挥它去叫佟知隽起床，也不知道语言不通的它们怎么沟通的，总之手欠小猫带着伊飒大人口谕上了床，用爪子扒开佟知隽的眼皮。 佟知隽迷迷煳煳间吓了一跳，差点下意识打到阿福。 阿福察觉到危险，赶紧跳开，最后蹲在了伊飒背上，表示自己是听从伊飒的命令。 佟知隽无力地揉了揉头，眯着眼睛看到一狗一猫，小声嘀咕：「伊飒，天还没亮，你别吵我，我再睡会儿。」 伊飒驮着阿福，脚步放轻，走到窗帘处，把窗帘拉开。 明亮的光线一点一点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原来已是日上三竿。 佟知隽故作惊讶：「哇，好大的月亮！」 伊飒抬了抬爪子，復又放下，费解地歪头看着佟知隽。 这属实是给它整不会了。 第二百四十章 他好爱他 佟知隽最后还是挣扎着起床了，身旁段骁恩悠悠转醒，看到一猫一狗在这儿，问佟知隽：「阿福是不是还没成年？」 「没呢，珍惜现在的它吧，成年后估计就会成猪了。」佟知隽揉了揉眼皮。 虽然阿福没有挠疼他，但是他这么吐槽它，它也是自知理亏，没有还嘴。 段骁恩本来是想像平时一样来个早安吻，但是有未成年猫猫在这里看着呢，只好作罢。 洗漱后下楼吃饭，温馨闲适，如果不是屋子里挂了小灯笼，还贴了窗花，其实氛围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两样。 难得团圆，大家都没玩手机，饭后围坐在一起，边聊天边玩uno牌，输一局就在脸上贴一张纸条。 玩着玩着，输到怀疑人生的佟知敬就急了，抢着洗牌，实则偷牌，开始耍赖。 段骁恩看见了，不动声色，用胳膊肘碰了碰佟知隽，示意他看佟知敬。 佟知隽可不忍这个，趁着下一次佟知敬洗牌时当场抓获。 「噢我的老天爷，快瞧瞧我这怨种哥哥，藏了多少+4的牌了！」佟知隽满口翻译腔，他与佟知敬之间隔了个段骁恩，于是他直接靠在了段骁恩身上，把佟知敬藏的牌抓了出来。 殷秋无震惊：「怪不得你手气这么好的哦！玩游戏而已，怎么可以这样呢！」 佟知宛心虚，之前她洗牌时候就是依靠这招赢的，恰好佟知敬手气差，贴得他脸上都要装不下新的纸条了，因此即使她看见佟知敬一怒之下开始作弊，也没有出声。 果不其然，躲是躲不过的，佟知敬最后还是把佟知宛给咬了出来。 经过讨论，方才所有这两个人赢的局导致其他人被贴的纸条，全都转移到了他们脸上，作为作弊的小小惩罚。 本来殷秋无还觉得这样处理违反规则的人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佟知隽小声对她说：「打牌嘛，不上升人品，这游戏让人上头而已，姆妈别不高兴啦。」 殷秋无确实没有再不高兴了，不过佟知宛和佟知敬也不好意思再玩，于是自然而然散局。 打牌时间就是过得快，一转眼就到了中午。 还没开饭，大家三三两两聊天，佟知隽把段骁恩拉回卧室，关上门来拥吻。 一吻毕，佟知隽问：「怎么，后悔戳穿我哥哥啦？」 「说不上后悔不后悔的，就是觉得有一种微妙的别扭。」段骁恩已经看开了，自己若是说谎，佟知隽肯定看得出，不如坦诚相告。 佟知隽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家人之间吵吵闹闹挺正常的，我小时候还因为我哥错喝了我的奶昔跟他打架呢。」 段骁恩点点头，又在佟知隽脸上亲了一口。 佟知隽嘴角不经意间翘起，说：「我先看下微博，今天还没看呢。」 于是段骁恩跟着佟知隽坐下来，歪着头跟他一起看热搜。 过年嘛，热搜无外乎就是那些东西，网友讨论央视春晚节目单，有粉籍的讨论自家偶像多么出息，相较之下，今年虽然爆红但是没有上央视春晚的段骁恩显得低调了很多。 第434页 佟知隽看完之后，还是习惯性地在首页刷新了一下，他这个小号只关注了自己的大号这一个人，所以最上方是大号的会员等级升级自动发的微博。 就连这东西，也能有不少评论？佟知隽好奇地点了进去，原来评论区在追着他要两百万粉福利。 佟知隽挠挠头，他又不是明星，为什么涨粉也要发福利耶？ 段骁恩看到了，笑说：「你先问问粉丝想要什么。」 佟知隽听话地在切了大号，在评论区发问，很快就收到了整整齐齐的回覆。 「太过分了，粉丝竟然让我女装！是不是蓝殿堂那群魔鬼过来了？」佟知隽只听说过蓝殿堂的视频博主满多少粉丝要女装，而且这个梗近年来因为不太礼貌被一些人抵制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微博竟然也有此奇景。 更何况，奇景的正主竟是我自己，就更过分。佟知隽瘪瘪嘴，想把自己的评论删掉。 段骁恩也没想到自己害得佟知隽骑虎难下，稍加思索，说：「这样，你想一个你能接受的粉丝福利，问大家觉得怎么样，然后在这条评论下面回復自己，说网络不好，终于发出来了。」 佟知隽是真的不想女装，一方面是怕社死，另一方面是怕有人拿他的女装跟段骁恩剪bg向的视频。 只是段骁恩这个方法过于掩耳盗铃，搞不好会被笑话的，还不如明确拒绝。想到这儿，佟知隽发了一条评论。 @佟知隽[v]：女装达咩！我看好多人说想让我开直播做热播剧的reaction，那就大年初二下午一点开个直播吧！祝大家新年快乐！ 段骁恩大年初二去给杜倚芸拜年，正好佟知隽闲着没事干，虽然做reaction的话，以他的缺德本性，必然会得罪不少人，但是总比女装好。 「早知道今天就不该看微博。」佟知隽丢下手机。 段骁恩低头：「我不该乱出主意，看来真不能什么都问粉丝。」 佟知隽捏捏他的耳朵，说：「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粉丝觉得我玩不起也无所谓，而且我感觉比起女装，吐槽偶像剧好像更能让这群人快乐。」 段骁恩忍不住笑了：「你的形象一路崩塌，谁还记得你从前一本正经的模样？」 佟知隽认真思索：「或许我应该不经意展示一下我正经的一面，或者展示一下我的特长，挽回一下形象？」 不等段骁恩说话，佟知隽又自我否定：「算了，好像这时候做什么都没用了。」 「是这样，纪录片里你也弹钢琴了，可是观众的关注点还是『佟知隽的纪录片却带上了段骁恩当双男主，他好爱他』，cp粉其实也没有很在乎你的形象正经不正经。」段骁恩说。 「噢说到这个，其实我那次练琴，是想着出国时候我可以在有琴的酒吧给你弹琴，想想那个画面，我们喝了一点小酒，红着脸，在灯光迷离人声鼎沸时，眼里只有对方……你说浪漫不浪漫？结果根本没见着有琴的酒吧，我真的会无语。」佟知隽说完，还嘆了口气。 段骁恩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儿，怪不得那时候去酒吧，佟知隽第一件事就是巡视一下酒吧的环境，原来是在看这里是琴师弹钢琴还是店里直接播放音乐。 「但是后来呢？或者说现在，你也可以弹呀。」段骁恩说。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临时记忆？意思就是我当时虽然练会了，可是现在又忘了，还得从头开始。」佟知隽没敢说另一个原因。 另一方面，其实是因为当时佟知隽存着一点孔雀开屏的心思，现在人都追到手了，不就没有开屏的必要了？ 想到这儿，佟知隽自己都想吐槽自己，果然男人都一个样，不分性向，得到了就懒得花心思了。 过会儿，到了午饭时间，他们下楼吃饭，话题翻了篇。 吃完饭之后，佟知隽在厨房门口，看着赵叔帮刘阿姨把碗碟摆入洗碗机，刘阿姨则是把没用上的食材用真空抽屉一个一个抽真空封口，忽然有点恍惚。 赵民昌喜欢刘阿姨，是全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佟知隽也曾听到过殷秋无问赵叔怎么不追求刘阿姨，赵叔当时这样说：「她就是块木头，只想赚钱不想森*晚*整*理谈恋爱的！」 上了年纪的两个人都曾经有过爱人，却同样遭遇丧偶，如今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 好像真的在一日三餐上，才最能看出爱情。 不管对方会不会做饭，能够主动挂心吃饭这等大事，才有幸福生活着的感觉。 佟知隽忽然很想认真学学做饭。 「想什么呢？」刚刚去洗手间的段骁恩一回来，就看见佟知隽在发呆。 「没什么，走吧，我们上楼打会儿游戏？」佟知隽及时回神。 段骁恩若有所思，猜测佟知隽在想什么，无果。 回到房间一起开了和平精英，等待更新的时候，段骁恩突然说：「你要不要搬到离公司近一些的地方？现在通勤太久了，反正我住哪里都行。」 佟知隽随口应答：「行啊，年假结束我就叫钟好逑帮我看看房子去。」 市中心的住宅要么是豪宅，要么是老破小，其实挑选范围很小。 「不用麻烦他，我已经找中介了，有两套不错的户型，一会儿给你看看，你满意哪一套的话，我就付定金了，不过我没有购房资格，还是得你出面。」段骁恩说。 第435页 佟知隽诧异：「所以你是早有准备？」 「也不算早，公司都搬这么久了，我去年冬天才找的中介。早该搬走的，通勤堵车，一天浪费两三个小时，太辛苦了。」段骁恩的语气很平静，像是这么大的事儿本就稀松平常一样。 佟知隽有钟天泽开车接送，路上玩手机，时间不知不觉也就过去了，倒是没觉得辛苦，就是有些影响吃饭时间，确实麻烦。 搬家也好，短期内公司不会再搬了，这样一来，如果段骁恩在家等他，他也可以很快回家了。 佟知隽的心思飞了，飞速把未来畅想了一遍，然后说：「打完这把我看看。」 由于过于雀跃的心情影响了发挥，佟知隽跟人刚枪不幸输了，还被一通补刀，段骁恩没来得及救，于是俩人果断地双双退出游戏。 段骁恩找到中介的微信，把户型图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也不太懂什么样算好，但是算一算他们的需求，除了卧室，他们还需要书房和健身房，最好还能有个放游戏主机的房间，厨房最好能大一点，方面自己在段骁恩做饭时候给他帮忙……好吧是添乱。 三室两厅那套的厨房太小了点，佟知隽最后选了另一个客餐一体的四室，将近两百平，不请住家保姆的话，他们两个人住，是绰绰有余。 「你没有购房资格的话，还是我付款吧，如果你能在上海落户，再把你名字添上去。」佟知隽看他在跟中介约签合同时间，忍不住说。 段骁恩的警惕心已经在红了之后逐渐上升，「不行，万一有神通广大的粉丝知道了，那跟出柜也没区别了。」 佟知隽又说：「好吧，那也得是我付款写我名字，你好不容易攒下点钱，买完房又要花差不多了。」 段骁恩定定地看着佟知隽，良久，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这么傻呢，我住了佟业主的房子那么久，就想给房东大人一个住所，怎么偏偏房东大人不领情呢？」 佟知隽这才想起段骁恩现在住的地方被自己买下来了，他们还是业主与租客的关系呢，憋不住想笑。 段骁恩戳了戳他的鼻尖，说：「小木头，你还笑！」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定力不足 佟知隽笑得更灿烂了，脑袋搭在段骁恩肩上，说：「佟业主不用租客掏钱，佟业主只要租客把自己奉献出来就好了。」 「唉，不懂浪漫的佟业主。」段骁恩嘴上嘆息着，却伸手把佟知隽的腰圈住，然后把人拉到自己腿上，让他跨坐着。 佟知隽抱紧段骁恩，在他耳边说：「不是不懂浪漫，是不捨得你再次一夜变成穷光蛋。这样吧，我买房，你装修。」 段骁恩贴着他的脸，觉得柔软又温暖，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我找设计师。」 佟知隽想了想，说：「都行，但是我比较喜欢温馨一点的，北欧风侘寂风中式新中式达咩！」半山别墅这边这么多年都是新中式的装修，虽然也符合他的审美，但是确实太严肃了些，没有温暖的感觉。 「我知道了。」段骁恩说完，与佟知隽默契地一同看向对方，笑着接吻。 片刻后，他们都察觉到将要剎不住车，才急忙分开。 「你等晚上的。」段骁恩磨了磨后槽牙，对窃笑着缩成一团的佟知隽说。 佟知隽对他扬了扬手，点评道：「不禁撩拨，定力不足。」 段骁恩又羞又恼，不再说话，进了浴室。 佟知隽听到水声，一边笑一边捂住脸，不敢承认自己也是那个定力不足的，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不到五点，厨房就忙活起了年夜饭，佟知隽和段骁恩下楼的时候，已经能闻到香味了。 「一年吃得比一年早，然后半夜就忍不住吃零食。」佟知隽边吃琥珀核桃边说。 殷秋无扫了一眼他手里，笑着说：「吃得无论早晚，也没见你住过嘴。」 佟知隽耸耸肩，「我无所谓，我吃不胖。」 其实也不是吃不胖，他是肠胃不太好，吸收得差，多吃一点也没关系，至于被段骁恩餵胖好几斤，那当然还是要另说，可能段骁恩做的饭独立走了另一套消化系统。 恰逢佟知宛下楼，她看了一眼佟知隽的核桃，忽然忍不住笑了，说：「我一直很好奇，被门夹过的核桃还能补脑吗？」 佟知隽没说话，佟知宛身边的何君迟却没想到她是在说谁，于是随口道：「这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被门夹过的脑袋，吃多少核桃都补不回来。」 佟知宛跟殷秋无一齐笑，佟知隽把装核桃的盒子扔到茶几上，拉着段骁恩就走：「我们出去走走。」 何君迟惊讶得张大嘴巴，然后小声问：「难不成他的脑袋被门夹过，才要吃核桃？不会吧？」 太损了，简直是杀人诛心。 佟知隽装没听见，跟段骁恩火速逃离。 段骁恩也好奇，但是他不敢问，只偷偷观察着佟知隽的神色。 佟知隽带着他一路来到玻璃花房，瞧着段骁恩这模样，咬牙切齿：「你很好奇吗？」 「没有没有！」段骁恩连连否认。 佟知隽却嘆口气：「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是我小时候喜欢吃核桃，家里人就骗我，说是因为我还不记事的时候脑袋被门夹过，所以才喜欢核桃。我信以为真了，有外人问我为什么喜欢核桃的时候我就这样说了，最后被全家取笑。」 第436页 段骁恩没想到是这样的乌龙，强忍笑意，说：「他们先骗你的，怎么还取笑你呢？」 「可能他们也没想到，我不但信以为真了，还敢告诉别人。」佟知隽坐在椅子上，撑着头说。 段骁恩摸摸他的头，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佟知隽没吱声，因为他自己也记不起来当初到底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确实有些傻吧。 夕阳西下，佟知隽牵着段骁恩的手去往「动物园」，伊飒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就从自己的院子里跳了出来。 本来他奔着佟知隽来的，但是一看到段骁恩，脚步拐了个弯，最后扑到段骁恩腿上。 「色狗，见到好看的就走不动路，忘了是谁把你带大的了？」佟知隽戳戳伊飒的脑门。 德牧的力量还是蛮恐怖的，段骁恩倒退半步，然后才蹲下来，摸着伊飒顺滑的毛。 伊飒顺势躺下了，没有一点从前威风的模样。 「叫柴可看见，它一定笑话你。」佟知隽又补了一句。 伊飒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但照旧躺平任凭段骁恩顺毛，尾巴也惬意地摇来摇去。 这会儿刚好柴可没被佟知宛带到屋子里，听到佟知隽叫它，蹦蹦跳跳跑过来，坐着看戏。 段骁恩看了一眼柴可，还没说要去抱柴可，伊飒就不高兴了，扭头对柴可吠了一声。 佟知隽怕伊飒跟柴可打起来，赶紧挥手让柴可回去。 笨蛋柴可讪笑着熘走。 「好通人性的狗哦！」段骁恩感嘆道。 「好通狗性的人哦！」佟知敬从他们身后走过来，搓了搓佟知隽的头。 佟知隽扬手拍了他一巴掌，问：「有事儿？」 「我来找晴雯，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佟知敬走远点，怕佟知隽再补刀。 「没在这，去去去赶紧滚蛋。」佟知隽撵小鸡一样赶佟知敬走。 佟知敬没继续跟佟知隽拌嘴，手里掂着一串钥匙走了。 段骁恩脑子里还迴荡着佟知敬那句「好通狗性的人哦」，一时间，佟知隽叫伊飒起来，他都没注意，还条件反射地往下摸，没摸到狗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站起身。 「到时候了，给伊飒倒狗粮去，」佟知隽低头对伊飒说，「伊飒，随行。」 一听到吃东西，伊飒就激动，不命令它随行，它这会儿应该已经跑到狗盆前了。 一只狗勾和两条狗走到伊飒房门口，佟知隽看了一眼装狗粮的箱子，发现见底了，于是又去仓库找狗粮。 当伊飒看到狗粮袋子上印着的比格犬时，一个眼花，以为佟知隽有别的狗了，急得大叫了一串「汪汪汪汪汪汪」。 佟知隽把袋子放在伊飒眼前，说：「只是之前的狗粮换新的包装了，你别激动。」 伊飒安静下来，佟知隽把狗粮箱子装满，又给伊飒的狗盆添上一小铲子的粮。 「这些就够吃了吗？」段骁恩问。 他没养过狗，但是看起来好像不太多。 「一会儿赵叔会给他加餐的，」佟知隽笑着看伊飒吃狗粮，「我不在家，它最喜欢的就是赵叔，因为赵叔会给他煮肉丸子，但是我不会做。」 段骁恩又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伊飒。 太帅了，怎么会有狗连吃东西都那么帅！ 毛茸茸的动物真的很治癒，段骁恩以前不能养，现在没时间养，思索片刻后，他对佟知隽说：「等以后清闲了，希望我能猫狗双全。」 佟知隽本想说有伊飒呢，只接一只小猫就好，但是他忽然想到，伊飒十岁半了，尽管现在看起来很健康，但是确实已经属于老年了。 一霎时有些感伤，佟知隽惆怅地看着伊飒，却没有说什么。 他已经不再是一想到生死大事就会失魂落魄的人了。 段骁恩不知道伊飒几岁，但是看到伊飒的牙齿状态，大致也知道它年纪不小了，自然能猜到佟知隽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站起身来，段骁恩抱紧佟知隽，拍拍他的背，无声安慰。 也不知过了多久，佟知隽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是郁川野。 佟知隽接起来，说：「郁老师新年快乐啊，什么事儿？」 「新年快乐。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对你来说或许不太好的消息，先听哪个？」郁川野的声音传来。 「别卖关子，赶紧的。」 「好消息是安囿女团提名了金铃奖的年度最佳团体，两张专辑提名最佳专辑，三首单曲提名最佳单曲，我刚拿到的名单，虽然竞争者众多，理论上可能不会有获奖，但是这是爱豆团体独一份儿，只是提名就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假的？你跟她们说了没有呢？我的天这也太厉害了！」佟知隽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难掩兴奋。 「别高兴的太早，还有个消息呢。」郁川野提醒道。 「噢，什么消息？」有安囿女团给男妈妈长脸，佟知隽已经不太在意另一个消息了。 郁川野的语气里带上几分戏嚯：「赵予西和戚卉创作《救生舱门》已有半年多，如今定稿，康文在导演得知后，主动找上门来想要执导，并点名要段骁恩演男主角。」 「啊，这不挺好的吗？」 「但是，」郁川野话锋一转，「为了赶上来年的卢勒斯电影节，今年二月初就要开拍，即使是极限压缩段骁恩的行程，《磐石》至少也得二月中旬能拍完，到时候必须无缝进《救生舱门》的组。」 第437页 照郁川野的意思，就是段骁恩不但要继续一天拍摄十小时以上，还没有休息时间，甚至连《救生舱门》开机都赶不上。 佟知隽的脸垮了下来。 「为什么非得这么赶？科幻电影哪是赶出来的？」佟知隽蹙着眉头问。 郁川野也无奈，说：「小道消息，卢勒斯唯二的能够公正看待亚洲电影的评委，后年要退休，明年是这二位最后一次在卢勒斯电影节当评委了。」 佟知隽沉默了。 这也难怪康文在着急。 本来内地电影工业就不发达，起步晚，再加上长期受到歧视，多数时候即使是还不错的片子，也是连提名都没有。 康文在的《暮雪》已经是难得能够被提名的电影了，想要在有限的一年时间里更上一层楼，他能够把目光看向段骁恩而非其他已经有影帝实绩在手的演员，足见他对段骁恩的信任。 佟知隽很无奈，想得到国际奖项的认可，就得忍受不公平的规则，最后一年勉强称得上是公平的机会，确实至关重要。 「我知道了。」最后，佟知隽只能这样对郁川野说。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迫不及待 佟知隽挂断电话后，把事情告诉段骁恩。 段骁恩沉默了很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佟知隽也就知道了他的态度。 佟知隽给他留了充足的时间思考，蹲下来摸摸伊飒，跟它告别，然后牵着他的手并肩散步。 五彩斑斓的灯光映在他脸上，他酝酿够了，开始用自己的这套逻辑劝说佟知隽：「无论是出于对康导的信任的感谢，还是出于为国际奖项而努力义不容辞的态度，我觉得我都应该接下来这个拍摄任务。很抱歉可能要为了这种所谓的深明大义牺牲一下我们相处的时间，但是这一次确实是情况特殊。」 段骁恩本以为佟知隽会顺着他给出的理由来考量，然而佟知隽只是轻松地笑笑：「我支持你。」 大道理佟知隽都懂，段骁恩会怎么选，他也猜得到，他只是想听到段骁恩亲口说出如果这样选择对他们的感情的影响。 他甚至不需要段骁恩在工作和爱情之间选择爱情，这太蠢了，他只希望段骁恩能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两个人都要面临怎样的辛苦。 爱情不可能只靠他一个人精心维繫，男朋友心里也得有点儿数才行。 还好段骁恩从来不需要他刻意考验，就能做到把关于他的一切都放在心上。 段骁恩停住脚步，将佟知隽抱住，好久难以平復讶异的情绪。 「辛苦你了，等《救生舱门》杀青，我一定会合理安排往后的通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陪你。」段骁恩说。 佟知隽微不可闻地嘆息一声，说：「进了剧组，一定要注意休息，奋斗完这几个月就好了。」 那种谈起恋爱来仿佛就不需要上班的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真实状况是工作不会因为恋爱变少，只有精力被不断消耗。 面对现实，佟知隽不得不接受没完没了的异地恋生活。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佟知敬不谈恋爱了，原来当年佟知敬说的没时间是真的。 为接下来的艰难生活做好心理建设后，二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回到屋子里，他们正撞见殷秋无在和小苏热火朝天讨论着一部经典电视剧，其他众人吃瓜围观。 「苏悯悯你快停，讨论剧情不要带上你的袁哥哥哇！」殷秋无及时打断喋喋不休的小苏。 小苏喜欢那部电视剧饰演男主的演员，骨灰级粉丝，全家上下都知道，也是殷秋无大意了，其他人都没看过这么老的剧，只有小苏看过，才跟小苏聊。 「十六岁的哥哥是真的好嫩，这部剧我哪记得剧情，光记得哥哥的脸了，可惜好久没有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隐婚去了。」小苏嘆息。 殷秋无无力摆手：「再见再见，果然我不能盼着小年轻能和我聊到一起去。」 何君迟适时搭话：「袁文彭虽然淡圈了，但是还没谈恋爱，女友粉可以活过来了。」 小苏眼睛一亮，没好意思大叫一声「好耶」，赶紧红着脸熘走，去厨房帮忙。 佟知隽到殷秋无身边坐下，说：「怎么这么想不开，跟小苏聊她的绝世好哥哥。」 「这种二十年前的剧，只有小苏看过，我也很无奈。」殷秋无插了块西柚，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跟段骁恩聊呗，他什么都看过。」佟知隽对阅片无数的男朋友充满自信。 「喔，是什么剧？」段骁恩问道。 殷秋无的眼睛亮起来：「《西庄大院》看过没有哇？」 段骁恩点头：「看过，剧情特别厉害，矛盾冲突丝丝入扣，人物塑造得也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角色塑造得这么生动的剧了。」他做演员以来接触过的能有这种人物塑造水平的电视剧剧本，也只有《盲》一部，即便如此，《盲》的剧情却也没有《西庄大院》的高度。 殷秋无来了兴致，拉着段骁恩聊，最后还忍不住把他们中间隔着的佟知隽给撵走了。 佟知隽开始后悔，自己就不该多嘴！ 「走走走陪我打会桌球，我听这剧公公婆婆媳妇太太的就头大。」佟知敬把佟知隽拉走。 佟知隽依依不捨地回头，跟段骁恩打了个招唿，然后就和佟知敬去室内球场。 第438页 家里建造之初，一楼的层高就格外高，所以像会客、书房、球场、健身房之类的，都安排在一楼，足够空荡的环境比常规的住宅层高更有氛围感。 室内球场只有桌球、网球、羽毛球、排球四个场地，打篮球在室外，至于足球……全国这么多人能不能找出十一个会踢足球的佟知隽不知道，但是至少他家是没一个会的。 「我上次打桌球还是好几个月以前，如宽科技的执行总裁跟我谈生意，原本约的去打高尔夫，结果我这边预算一报过去，他不满意价格，想从自己擅长的领域跟我推拉一番，就改成了打桌球，没想到玩不过我，最后一肚子气回去签了合同，再没提重做报价单的事情。」佟知敬一边绕着屋子慢跑热身一边说。 佟知隽笑道：「他估计也没想到撞枪口上了。」 「主要是会桌球的人太多了，小时候在自家玩也没觉得有什么，长大了才发现我好像有点水平，开始了我的虐菜生涯。」佟知敬大言不惭道。 「只要不回家就不会输是吧？巧了，国家队的大神也是这样，怎么没见你为国争光呢？」佟知隽开始戳他痛处。 小时候的佟知敬还真的想过当运动员，但是得知运动员很辛苦后，他就退却了。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是个精英，实际上小时候最擅长摆烂。 「话不能这么说，上海市桌球队来选拔，我那不是没去嘛，那谁知道如果我去了，到底是走向被淘汰的结局还是进国家队的结局呢。」佟知敬说。 「都不妨碍你现在就是个爱好者水平。」佟知隽又是一剑刺向佟知敬心口。 跑完五圈，他们拿起球拍，佟知敬冷哼一声：「让你瞧瞧什么是爱好者水平。」 平心而论，佟知隽打桌球打不过佟知敬，八成都是输，剩下两成赢的，也全靠嘴炮输出搞佟知敬的心态。 跟佟知敬打球，佟知隽玩得就是一个快乐——输了又怎样？反正佟知敬说不过他。 玩了一个钟头，佟知隽输得心满意足，嘴毒功力见长，气得佟知敬数次不想打球，只想打人。 将要开饭，二人被叫了出来，佟知敬还黑着脸，双手扳着佟知隽的肩来回摇晃：「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吵的弟弟了！」 佟知隽任佟知敬蹂躏，说：「你怎么没见我对别人那么损呢？」 段骁恩从不远处走过来，把佟知隽从佟知敬手里解救走。 佟知敬「啧啧」两声，俩人一齐扭头盯着他，他就住口了，没再说打趣的话。 年夜饭同往年差不多，丰盛地摆满了一桌子，众人边吃边聊边看春晚，时间过得极快。 佟知隽喜欢腌笃鲜和糯米鱿鱼，本来就不算饿，最后还是不知不觉吃撑了。 「一会看烟花，你再穿件外套。」饭后，段骁恩拎着一吃饱就犯困的佟知隽，颇有些无奈地说。 「你等我会儿，我去喝口茶，我怕我十点钟就会忍不住睡着了，我还要看你的节目呢。」佟知隽嘀嘀咕咕。 地方台春晚播得早，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把网络电视调到那个频道，只能等播完了在网上找回放。 佟知隽喝了茶，又穿了外套，段骁恩就把他的手握住，揣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烟花，分类分批点燃，天空一下子都明亮了起来。 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他们恍惚间回想起去年过年，他们不敢直白讲出来的新年愿望，在如今都已经成为了现实。 同样是佟知隽双手冰凉，如今段骁恩能正大光明给他捂手了，不用觉得对不起殷阿姨，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所有在这一刻不经意看向他们的目光，都是友善的祝福。 依旧有段骁恩最喜欢的金色烟花，伴随着嘈嘈切切的声音炸开，身边顶着一脑袋金毛的人，已经展现出了更多让他惊讶的理智与冲动。 段骁恩会永远记得佟知隽对爱情和工作的权衡，以及为他两次不顾一切飞美国，只要一想到这些，心脏都会跳跃得更加有力似的。 小树懒并不只是单纯且爱胡言乱语，也有成熟可靠的时刻。 过完年又要异地，短暂的快乐如同烟花易逝，因此更要珍惜。 放完烟花，大家各自回房间。 进了卧室，段骁恩就把佟知隽抱了起来，靠着门深吻。 随后，佟知隽顺手锁上房门，搂着段骁恩的脖子，低声说：「你很迫不及待吗？你的节目我还没来得及看。」 「不急，会上传到蓝殿堂的，养一养弹幕，明天看正好，」段骁恩嗓音微哑，「趁着不会有任何人注意，我跟你运动运动——怪你年夜饭吃太多。」 佟知隽的手在他背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说：「你要是觉得我吃胖了你抱不动就直说。」 「无论多少斤我都可以。」段骁恩把人往上掂了一下，然后抱去浴室。 浴缸里的水多起来，整个空间都有些憋闷，湿漉漉的，佟知隽在一次次接吻中觉得自己有一种近似于缺氧的上头感。 互相帮对方解开衣扣，佟知隽胡作非为的手就开始了它的表演。 自打去年游泳时看到了段骁恩的身材，天生小骨架的佟知隽就分外羡慕，尤其为了拍《剑又何去》和《磐石》时有气势，下半年段骁恩还有增肌，线条就更加漂亮。 佟知隽美到有些妖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段骁恩的脸，微微仰头吻上他的唇，然后伸手勾住了他的皮带。 第439页 ———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逃不掉了 在午夜十二点时，他们大汗淋漓着迎来新的一年。 凌晨三点时，天还很黑，沉沉睡去之前，佟知隽看到了窗外洒满繁星，意识混沌却又觉得自己分外清醒，把这一瞬永久烙印在心里。 翌日他们没吃早饭，却也没人去催，于是二人一直临近中午才醒来。 佟知隽睁眼时，看见段骁恩侧着身子盯着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你怎么不起？」佟知隽曲起腿，搭到段骁恩腿上。 「我等你。」说着，段骁恩起身，把浑身酸软的佟知隽抱到怀里。 佟知隽像一条濒死的鱼，挣扎都懒得挣扎一下，说：「你挺能装啊，合着你第一次还收敛了呗？」 明明为了避免耽误事，昨晚是君子为主，扎带勒香蕉为辅，偏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段骁恩简直是进步飞速。 虽说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夜生活很和谐，但是佟知隽是真的会害羞。 他已经不敢想像一会儿要被嘴欠的姐姐哥哥如何调侃了。 「主要是对着你，我就无师自通了。难道你这就不行了？」段骁恩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其实是他特意到墙外查找了很多资料，又追加学习了很多让人脸红心跳的无法直接在百度上搜索到的知识。 佟知隽瞪着眼睛在他脸颊上飞速亲了一口，「你等着瞧，再闲下来，一定让你看看到底谁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约架呢。 「是是是，虽然你又累又困但是你还能支撑得住，根本不是不行，怪我，是我强人锁男了。」段骁恩的嘴在屡次接吻中置换到了佟知隽十分之一的缺德，就已经有了这等水平。 佟知隽「嘁」了一声，懒得跟他斗，从他怀里挣脱，脚步略有些虚浮地去洗手间洗漱。 段骁恩却坐在床上思索一番，难不成佟知隽真的是困大于累？这样的话岂不是要自己再努力一点才能满足他？ 洗漱过后，例行交换早安吻，他们一同下楼，午餐已经摆上桌了。 嘴欠的姐姐没有开麦，因为她跟何君迟也才起；嘴欠的哥哥更是难得当了哑巴，毕竟就他一个单身狗，还没等给佟知宛和佟知隽造成实质性伤害，就会被殷秋无的催婚炮火无情碾压。 佟知隽偏偏不让佟知敬消停，刚吃完饭，他就对殷秋无说：「姆妈，我哥哥再过生日就二十九了，再不谈恋爱，联姻都找不到人了。」 这话倒是夸张了，毕竟就算佟知敬再大几岁，也不缺想联姻的家族。 殷秋无看向佟知敬：「公司现在很稳定，恋爱的时间挤一挤还是有的，总不能真的联姻吧？且不说我们家不需要联姻，关键是没有感情基础很难幸福的咯，难道你想年纪更大了再谈恋爱？」 佟知敬对佟知隽翻完白眼，无奈地说：「我是真的没时间，如果我这么忙还谈恋爱，那不是耽误人家女孩子吗？」 「那你一辈子单着？」殷秋无瞪他。 「老了退休了夕阳红呗，」佟知敬说，「要是怕没人接手华佟，可以找二爷爷那一支的后辈嘛。」 佟知宛帮腔：「办完婚礼我就备孕，孩子跟我姓，这不就有人继承了？」 本来佟知宛想要是生两个小孩，就分别跟她和何君迟的姓，但是何君迟觉得有一个孩子就很好，以他们的生活水平，不怕孩子将来没人扶持，相反更怕性格不合有争抢。 何君迟家就是普通家庭，父母去世后，七大姑八大姨不管他，不是那种活像是家里有皇位等着继承的家庭背景，因此孩子跟佟知宛姓是最好的选择。 殷秋无从来不是为了集团有没有人继承，她就是怕佟知敬真的孤独大半辈子，无论是催哪个孩子的婚，她都是在惶恐自己将来有一天过世，孩子还没有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见佟知敬连连跟姐姐道谢，对谈恋爱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殷秋无便没再说什么，免得招人厌烦。 下午，天气格外好，全家一起出去打篮球。 带上几个过年没有回家的佣人，每组四个男人两个女人，没有玩得像正式比赛一样严肃，赵叔抱着伊飒坐在摇椅上当裁判，阳光正好，玩到激动处，众人还纷纷脱了累赘的外套。 不巧后来天气转阴，出汗再吹风，吹得透心凉，前两局互有胜负的情况下，第三局正到赛点，大家就不得不赶紧穿上衣服往前院跑。 十几个人紧赶慢赶跑到门口探出来的亭廊下，大雨倾盆而下。 佟知隽喜欢下雨，反倒很兴奋，想去转一圈，被段骁恩给抓住了。 「感冒了怎么办？」段骁恩推着佟知隽进门。 「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下雨诶！不出去玩多可惜！」佟知隽说。 从前他们一起遇到雨天时，他也想熘出去玩，但是那时候怕段骁恩怀疑他脑子有问题，于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现在无所谓了，人已经追到手，就算段骁恩有这样的担心，也不可能把他甩开了。 只不过有可能会带他去医院看看脑子就是了。 在室外久了，衣服上潮湿又冰冷，回到室内，有一种被地暖抢救回一条命的感觉。 「走吧，看你的节目去。」佟知隽拉着段骁恩去影音室。 评论区已经有人森*晚*整*理列出了各个节目的时间点，佟知隽对别的都不感兴趣，直接跳转到段骁恩的节目。 第440页 跟老艺术家一起唱歌，很容易被碾压，而有热度的年轻艺人的粉丝却又会刷屏尬吹，拉低路人好感度，但是段骁恩的粉丝有提前被官方应援团里阅微的工作人员引导过，不能乱发言，所以弹幕都是以要夸同时夸为主，偶尔还会有一些懂事的粉丝替段骁恩谦虚，总而言之一片祥和。 地方台的热度终究是没那么高的，但是看完节目刷微博的时候，佟知隽还是在热搜看到了#段骁恩唱歌好听#的话题，这话题没带那位老艺术家的名字，吓得佟知隽差点以为是对家买来捧杀段骁恩的，结果进去一看，粉丝维持了一贯的谦虚原则，反倒引起路人兴趣，点进视频里听完还跟着一起夸。 「就是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操作。」佟知隽挠了挠头。 「阅微企业文化罢了，安囿的热搜下也难得和平，我看别的话题下面都吵疯了。」段骁恩也在看热搜。 「以前我也觉得是不是粉丝註定没法管，但现在看，只要是有专业团队的艺人，总有机会约束粉丝的，只是很多人煳的时候不重视，没有开个好头，到后面红起来了再想管，就来不及了。」佟知隽感嘆道。 虽然但凡是粉丝群体，总会有一些比较能ky的，但是当大部分人都能得到约束时，极小部分人在外面捅娄子，就不会那么让外人反感了。 可是想做到约束大多数粉丝，确实是很难，这不是艺人在微博强调就能达到的效果，而是需要在一个艺人刚出道，就有艺人的团队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引导粉丝，才有几分机会做到。 即使是今天，也不是每个阅微艺人的粉丝都很听话，只能说全靠整体上表现好吧。 「离晚饭还有一会儿，我们先把蓝殿堂新年祭看了吧。」佟知隽看完热搜，把手机丢下，调出已经养肥了弹幕的蓝殿堂新年祭。 今年的新年祭有三个小时，每个节目都很精彩，佟知隽时不时被各种梗逗笑，笑到不得不暂停下来等自己笑够，段骁恩也不是个笑点很高的人，只是没他笑得那么夸张，等节目播到最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连叫他们下楼吃饭的电话都没有注意到。 最后收尾的歌叫《雀儿来》，和去年的温馨治癒不同，旋律活泼许多。 「……冰雪消融的树等雀儿来，雀儿来我盼你开怀，你开怀则新春更值得期待，是满地红的炮仗当春的舞台。」 歌曲唱完，新年祭走向尾声，段骁恩忽然想起自己在去年这时说得格外暧昧的话，不禁笑了，说：「果然，今年的新年祭依旧有你一起看，就更加好看了。」 佟知隽乐滋滋地靠着段骁恩，说：「你是不是早想过这么一天？」 「你当时就有感觉到吧？」段骁恩笑着亲了一口佟知隽的鼻尖。 佟知隽翻白眼：「是啊，我感觉到了，结果没想到过完年你翻脸不认人，反而疏远我，我都没搞懂过年时候是我们谁疯了还是我在自作多情。」 段骁恩心虚，「是我疯了，后来感觉自己有些逾越，竟然觉得自己及时抽身还逃得掉。」 佟知隽盯着他的眼睛，勾起一边唇角，神色戏嚯。 段骁恩嘆气说：「没想到，我不可避免地一再心动，我逃不掉了。」 「现在你确实逃不掉了，」佟知隽用指尖戳了戳段骁恩的胸膛，用开玩笑的口吻威胁道，「当然了，如果有一天你变心了想逃，你就完了，你要死翘翘了。」 段骁恩拉着他的胳膊把人拽起来，堵住他的唇，比起以往的深情缠绵，更多了几分凶意。 佟知隽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被放开，段骁恩在他耳边说：「我就是死翘翘了，也不会变心。相反，你要是再乱说，你就完了。」 本来佟知隽还想笑，不知道段骁恩说的是怎么个「完了」，哪想下一刻段骁恩就把手扣在了他的腰带上。 「别别别！吃晚饭！我们该吃晚饭了！」佟知隽立马慌了，急忙往后躲。 段骁恩有分寸，就是小小地吓唬他一下，见状勾着他的腰带把要倒下的人拉到自己怀里，问：「我真的那么可怕吗？还是说……你真的不喜欢？」 第二百四十四章 被动出柜 第二天，段骁恩去给杜倚芸拜年，佟知隽则是在家应付亲戚。 昨天到最后佟知隽也没回答段骁恩的问题，主要原因是害羞。 总不能他一边觉得痛一边觉得暴风雨可以来得更勐烈些吧？有些事情确实是难以形容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佟知隽觉得自己还需要再想一想。 脑子里一片混沌地跟不同亲戚说着场面话，一直到中午，段骁恩打来电话，说留在杜倚芸家吃午饭，佟知隽闷闷不乐到了极点。 怎么办？这就已经离不开段骁恩了，自己不会真的是个恋爱脑吧？那之后异地了可怎么活？佟知隽在心里反覆质问自己。 中午时间很快就稀里煳涂混过去，直播的闹钟提前五分钟响了起来，佟知隽跑去书房开了直播，手机随便往桌子上一放，也没说多找找角度什么的。 主要是他的卧室有太多段骁恩生活过的痕迹了，只有书房能安全一些。 直播间的人数飞速涨起来，佟知隽安静坐着等了一会儿，才打开了电脑，说：「因为版权限制，我不能给你们直接看剧，我会把我看的是什么提前打在屏幕上。」 佟知隽用的是帐号是之前□□亮宝reaction的时候註册的，蓝殿堂自带直播功能，他以前看公司里的艺人用过，所以大致知道怎么操作。 第441页 首先在电脑上点开了一个软体首页推的偶像剧，然后佟知隽在直播的页面打了一行字：《和你恋爱那么甜》reaction。 稍作思索，他又调小字号，在屏幕下方加了一长串防槓声明：不吹不黑不喜欢或者讨厌任何人，剧是第一次看所以不知道后面的伏笔，不好看就直接换剧了不会听网友说的「忍到xx集就好了」不好意思，吐槽均为第一感受如有疏漏提前致歉，只针对剧情不针对任何演员本身，但不排除他们演的真的烂的可能，也不排除剧本烂的可能，求同存异，槓精退散！ 打完这么多字，佟知隽才发现，原来小小屏幕竟然可以真的放下这么多东西。 【草这个防槓声明我笑拉了】 【粉丝福利好耶！[爷爷]就爱看这个！[大拇指]】 【这么一看他还挺谨慎哈哈哈哈哈】 佟知隽点了1.5倍速，开始看这部剧。 跳过片头，展示片名没有被跳过，佟知隽看到这是一部小说改编来的剧。 一上来就是女主在暴雨里失魂落魄地走着，佟知隽下意识说：「她怎么走路中间？如果要是发生车祸的话可不能怪司机。」 【听见没，大家不要在马路中间乱逛，凌晨没车也不可以！危险！】 佟知隽话音刚落，一辆速度不算很快的车就开了过来，能见度低，等车主看见女主时已经来不及剎车了，于是果不其然发生了车祸。 进了医院，女主在内心花痴一番，觉得车主很帅，就把车主给赖上了，佟知隽懂了，看来这车主就是男主角。 「原着就这么写的吗？如果开头就这样，不太像是会被买下来改编电视剧的水平。」佟知隽说。 【不不不原着不是这样！】 【原着里女主没有走马路中间，是男主停车时候不小心撞到她】 【然后女主认出了男主是竞品公司的高管，她想升职，想刺探一点男主公司的消息才接近男主】 佟知隽看完弹幕，感觉原着开头虽然也俗套，但是好歹是有一定因果关系的，于是问：「那改成这样，原着粉能满意吗？」 【emmm据我所知好像挺满意？】 【有的满意有的不满意，谁知道呢】 佟知隽点点头：「懂了，电视剧粉去看了原着，并对电视剧满意，也算是原着粉满意吧。」 【不愧是你】 【你永远可以相信tzj的缺德】 【但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改成这样，原着相爱相杀不是挺好的么】 「是这样，」佟知隽作为半个内行给弹幕解释道，「首先原着和电视剧节奏不一样，小说里更倾向于暧昧时期长，一旦谈恋爱，读者就跑了，但是电视剧需要尽快进入撒糖节奏，所以现在的编剧倾向给角色降智，那样他们才能快速爱上，还有就是拍摄成本的问题，钱就那么多，但是能够捕获这类偶像剧对应受众的糖精必须给足，自然也就会压缩讲逻辑的空间，而是把大量内容浪费在无意义的慢动作转圈圈和并不怎么好看的接吻上。」 【就、工业糖精呗】 【学到了，我可以当编剧吗，这玩意我一天能写一万字】 【……果然资本家最懂资本家】 电视剧继续播放，男主起初把大多数女主的纠缠都当做耳旁风，给女主请了护工，女主有事情也可以找男主的助理满足，但是后面男主的台词渐渐多了起来，佟知隽听着听着，眉毛蹙成一团。 「他说话怎么这么虚啊？感觉像是气流音，声带不会震动似的，又慢又没精神，很让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佟知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你们说这是伏笔，男主后面查出患病，那我觉得这个台词就合理了。」 【没病，就是单纯的台词不行】 【但是他是原声诶】 【对啊我觉得原声可以鼓励一下，男主是才毕业的学生，还有进步空间，能用原声很棒了！】 佟知隽也不确定那些夸的是不是男主粉丝，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原声和原声之间也有差距的好伐？剧里的猫猫狗狗都是原声哇，那能比吗？凭什么用原声就得夸？要是原声烂，那真不如听好听的配音。」 【、、、那总不能听配音吧】 【总是那些配音演员，有一说一真的就不太想看剧了，没有代入感】 【是的就感觉像是那么几个配音演员谈恋爱似的】 【原声烂真不如用配音，好歹我能当广播剧听】 佟知隽急忙摆手：「不不不，不是说原声烂用配音我就不骂了，用配音我要骂，原声烂，还是要骂，反正就是都不可以！不会说台词就不要拍戏啊，我就不配听好听的原声吗？」 【好像……有道理】 【是我们被偶像剧驯化了吧，感觉什么都能容忍】 【愿信女有生之年可以听到能入耳的原声[双手合十]】 佟知隽继续往下看，时不时停下来吐槽，但是很显然，随着直播间热度的提高，有了不少剧粉过来看，追着佟知隽骂。 剧情播到第一集 最后，女主撩男主，男主说：「你都有过那么多前男友了，我不会跟你这种脏女人谈恋爱，死了这条心吧。」 弹幕跟佟知隽科普，说原着里男主女主都有前任，本来一开始女主是为了刺探男主公司情报，但是她对男主感性趣，觉得谈个迟早要完的恋爱也没什么，反正各取所需，都不是真心。 第442页 这一段本该天雷勾地火，但是剧竟然为了强行火葬场让男主说出这种台词，真的很难不被噁心到。 「嗯……没有谈过男朋友就是干净，有过恋爱史就成了『脏』，那么到底是谁脏，谁污染谁，显而易见了吧？」佟知隽撑着头说。 【艹哈哈哈哈哈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是吗】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迎合拳师赚流量准时走来了】 【前面那个sjb，你有这种状况多久了？】 【不好意思我是七院的院长，都怪我们没有管理好病人】 佟知隽无所谓弹幕说什么，但是这时有一条弹幕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导演就是原着粉，他觉得男主就是要火葬场啊，不可以吗？】 「你这话有病到我忍不住怀疑一下你是不是反串，」佟知隽笑了，「你要这么说，确实不是不可以，但是那一千个起码得是哈姆雷特，这剧情都跟原着差着十万八千里了，你问问莎士比亚接不接受一个跟哈姆雷特完全没关系的角色套着《哈姆雷特》的壳子拍成剧，你问问去啊？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纸币服务。」 【tzj，我的网际网路嘴替】 【现在取关然后过几天再关注回去让他再开一次reaction直播还来得及吗？】 【看得真的窝火，本来觉得粉丝福利是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看吐槽，结果混进来了妖魔鬼怪】 佟知隽看着弹幕刷屏，好多人都担心有电视剧粉丝过来视奸，怕他再吐槽下去会被咒骂全家，于是他说：「那我们先不看了，聊点别的吧，播到三点钟我再下播。」 【快rwkk这书房】 【+1】 【+10086】 【之前纪录片只拍到过一点点镜头，想看roomtour】 「行，那我们就在书房转转，外面还有家里人，所以就不出去了。」佟知隽拿起手机，删了屏幕上的字，又翻转镜头，从长长的办公桌看起。 【woc好大的书房】 【原谅我没文化，只有脏话挂嘴边】 「因为只有自家人用，不会有外人在这办公，所以只有这个长条办公桌，大概有个七八米左右？用了很多年了，要盘出包浆了。」佟知隽站在书桌一端，这么拍过去有些逆光，镜头先对焦在了落地窗外，然后才落在桌上。 转身往东走，成排的足有三米高的书架一直挨到棚顶，佟知隽指着一排排书架说：「这里是我哥哥的书，这里是……」乍一看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这么高不会倒吗？】 「不会，有特殊加固，我不太懂，然后高处的书可以爬梯子拿，这个梯子顶端挂着的位置有滑轨，可以调整位置。」佟知隽一边介绍一边走。 这时，镜头忽然拍到了整整齐齐的一排杂志。 【我眼花了吗？】 佟知隽心道不妙，赶紧把镜头移走。 【没眼花，我录屏了，又看一眼，就是你想的那样，堵柜门吧[点菸]】 【上司买一些艺人的杂志也很正常的对吧？[哭泣]我不甘心】 佟知隽大气都不敢出，不是吧？他这算亲自官宣还是被动出柜？ 弹幕见佟知隽不说话了，更是知道了佟知隽在心虚什么，各种成分复杂的粉丝们集体在弹幕哭，区别是cp粉喜极而泣，佟知隽或者段骁恩的唯粉气到心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弹幕问答 佟知隽也犹豫过，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下播，但是又怕大家说他欲盖弥彰，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装作才看见弹幕的模样，「啊，你们说杂志啊，之前公司回购然后抽奖送粉丝，我就拿回家一些，有些亲戚朋友啊什么的有想要的我就转赠给他们，免得我总要到公司找同事要。」 他知道自己解释得太详细了反而很像说谎，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 万幸没有越描越黑，但是这番解释也没有让弹幕出现两级反转。 唯粉都找到了藉口安慰自己，至于cp粉，太能嗑了，都在找理由说这是佟知隽怕暴露恋情临时编造的谎言。 佟知隽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cp粉误打误撞，还真猜对了。 再往前走，把每一列书架都介绍了一遍，佟知隽回到了座位上，说：「还有些时间，抽一些弹幕的问题回答吧，有什么好奇的都可以问，但是像艺人接下来的计划之类的隐私问题不回答。」还有关于我和段骁恩的问题也算隐私问题！ 【欲盖弥彰，他好爱他】 【来了来了！一直好奇为什么有些爱豆的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元素但是并不好听，传唱度不高却好像很火】 「是这样，这是一个定位问题，如果一家公司的目标是希望更多人看到爱豆，那么音乐就会往旋律简单洗脑上头这个方向搞，而如果要是为了割韭菜，那么就会迎合粉丝，用一个看似很厉害实际上根本没玩明白的概念把音乐包装起来，让粉丝有切实的骄傲感，并为之花钱和宣传，」佟知隽撑着头说，「在资本家眼里，流量明星的粉丝才是消费者，路人不会为流量明星买单，自然也就不在乎传唱度了。」 【可是粉丝真的喜欢这种东西吗？】 「粉丝不需要喜欢，粉丝是对音乐概念而骄傲，就比如说，如果一个爱豆唱了一首关爱某些群体的歌，那么无论好不好听，粉丝都会觉得爱豆很有爱心，而一首歌是可以多听几遍就上头的，即使很难听也可以上头，这时候粉丝就会发自内心的快乐。要知道真正的玩概念，从音乐旋律和编曲配器，到mv分镜头设计，都可以有体现概念的细节，是可以被深挖解读的，但是现在的一些歌并没有这个高度。公司忙着割韭菜呢，哪有时间弄那些粉丝根本注意不到的细节呢？」 第443页 【忽然对我的墙头们失去滤镜了】 【某男团粉丝现身说法，确实如此，一开始就算觉得这歌不好听，为了数据听无数遍，也觉得顺耳了】 【那演员呢？演员粉丝咋被割韭菜？】 佟知隽眨了眨眼：「演员更好办啊，营销，炒cp，然后把cp粉提纯，在营销全过程里，如果正主遭到反噬，粉丝还能把锅甩给营销团队，简直是万金油，比割爱豆粉丝的韭菜还容易。想一想，当你身边很多人都在嗑某一对cp，你再看到网上的病毒式营销，是不是只有一起嗑或者反感这两种可能？」 【emm多数时候是反感，营销行，但是按头安利，说不感兴趣就是黑，就很噁心】 「确实很多人反感，但是黑红也是红，尤其是可控的粉丝和黑子比例，营销方案是动态调整的，如果黑子太多了，预备的营销策略会调整，但不变的是只要有粉黑大战，资本的目的就达到了。」 【有个话题不知道能不能说，去年娱乐圈大地震的时候，那么多被查出偷税漏税的明星，真的就是表面上这样还是另有隐情】 「具体的我不了解不能乱说，但是实际上，任何偷税漏税都不止是明星一个人的事情，还有就是阴阳合同，也是多方分帐，方便逃税或者洗钱，明星是一个并不无辜但愚蠢的工具人。」佟知隽谨慎用词，其实他也怕说过火了，但是理论上这些东西在圈子里不是秘密，只有网友被蒙在鼓里。 【无语子，那明星得是多脑残才能够接受当工具人啊】 「签了合同就没得选，不然就是雪藏和打压，只能说这个东西能不能规避全看公司良心，以及艺人自己文化水平，文化水平不高的就是铁工具人，文化水平足够的就会权衡利弊，考虑到底是当工具人划算还是规避风险划算，」佟知隽的语气严肃了许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自己愿意铤而走险，确实没什么好可怜的。」 【你赚的钱就干净吗竟然在这里嘴炮别人】 【说得好像学歷低就意味着人傻似的】 佟知隽没理会骂他的，反正他家的钱是干干净净赚来的，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说的是文化水平，不是学歷的问题，而是认知程度的问题，如果他阅歷丰富，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很好的学歷，但是同样可以谈吐文雅，但是有的人可能混了一个还可以的文凭，却根本没有用心学习任何东西，也不会感知生活和反思行为，自然言之无物。法律意识也是如此，我们普通人也不知道具体的法律规定，但是道德底线会让我们能分清对错。文化水平低，认知能力差，则道德意识模煳，对法律也就没有感知。」 【快换个话题，太危险惹】 【阿蓝不会把这个直播间封了吧今天听了太多东西了qaq】 【聊点别的聊点别的】 【and you的实体专辑某宝有预售连结了，为什么要限购啊】 【对啊对啊，哪怕限购十张呢，三张太少了】 佟知隽还挺庆幸弹幕为他着想的，毕竟他今天说的东西属于是把资本家老底掀给网友看了。 「第一批专辑限时发售，一张身份证同一个版本的专辑最多买三张，一张珍藏一张送人一张平时在手里盘，主要是防止倒卖，也是为了限制出货量，如果真有小倒霉蛋限定时间忘了买，放心，等工厂扩大生产线，可以长期上架，随时能买的，什么时候月销低到不行了什么时候停产。」 【抵制h价倒卖！真的痛恨一些倒卖狗】 【长期上架好耶】 「其实目前的回归模式，不适合总出迷你专，不好设计更有意思的配置，又感觉有点太频繁了，才做成这种周年纪念盘。只要大家知道，想买专辑肯定能买到，就可以避免二手市场混乱了。限购其实是因为安囿真的不需要冲销量，其实跟大家说实话，安囿的热度能接到很多level更高的代言和通告，只不过时间紧迫，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更多作品，才不得已推掉。」 佟知隽早就看到有很多声音在质疑公司不给安囿资源了，但实际上真不是，限定团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比起代言和商业价值，还是作品更重要。 【呜呜一想到安囿还有一年我就想哭】 【谁不是呢555我最好的九个漂亮宝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两年做不完一整部《新三字经》啊，合同会延期吗】 【草草草姐妹机智啊！合同会延期吗？】 「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管这块儿。」佟知隽否认三连。 其实他知道，合同会延期，已经跟练习生的原公司谈过了，新合同年后就签，只是合同一天不签，就一天不能跟粉丝说。 【一直很好奇，lp的舞台能拆很合理，但是座椅咋拆啊】 【有幸去过现场，研究好久没搞懂】 「地面有定位好的柱子，电动控制升降，升起来把座位卡上去就好了，座位的腿卡住柱子类似货运轮船货柜原理，只不过这个是倾斜一定角度才可以把椅子拿下来，不用的时候可以摺叠收好送到仓库。」 这个设计是佟知隽想到的，然后请了专业人士把这个想法实现，实际使用这几个月，北京上海长期都有打歌节目录制，空着的时候也举办过几次漫展，还被大公司租去团建用过，这种模块化的设计非常好用。 第444页 缺点就是损耗比较严重，频繁的拆改确实影响所有东西的使用寿命，但是目前算下来，损耗方面的开销并不算太恐怖，利大于弊。 【下一个综艺想好做什么了吗】 【本以为会有男版漂亮宝结果没有，男团爱好者哭泣】 【前面的，不知道现在选秀收紧了一般不批准拍摄了吗】 【什么时候还能再做选秀啊】 「等安囿解散吧，安囿正是上升期，公司当前更倾向把一切资源倾向给安囿，不打算再做别的团，不过公司可能会选一些练习生组团培养，至于什么时候出道就不一定了，应该要等我们的音乐人储备和友好音乐团队储备更多一些吧，不然供不上歌了。」 【希望鲸团长红！】 【不得不说安囿的业务能力一流，主要是有创作能力，也能给阅微缓解不少压力吧】 「确实，她们自己有主见，也懂音乐，所以公司很省心，甚至能自己编舞，在作品这方面，能让公司省不少钱。之前还有人说这么频繁回归会不会让她们累出病来，其实不会，穆辛窈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能保证所有人的健康，效率也很高。」佟知隽这么说，其实自己也好奇，怎么会有人像穆辛窈一样拥有无限精力，仿佛活着就是为了奋斗。 【小团综窈崽拍得真的多，难以想像有人可以这么牛逼】 【谢邀，我是窈崽的脑子，其实我还有个兄弟，我们俩轮班，就不累了】 佟知隽笑出声来，正要说些什么，门被敲响了。 「我回来了，你还在直播吗？」段骁恩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佟知隽慌乱了一瞬间，弹幕就开始猜测。 【声音好耳熟】 【不用想，是某段姓男通讯录】 【回来了？这个说法……卧槽同居见家长了吗】 佟知隽不等弹幕再说什么，用最快的速度说：「我哥找我，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再见！新年快乐啊！」然后关掉了直播。 「进来吧。」佟知隽趴在桌子上，身心俱疲。 直播两小时，两次险些被动出柜，太恐怖了。 段骁恩走进来，他已经换了衣服，浅浅笑着，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被直播收进去了。 佟知隽装作不高兴，无视了他张开的双臂，没有拥抱，而是叉腰说：「你看吧，过会儿我们俩同居了就得上热搜。」 段骁恩楞了一下，双手交握，微微垂着头看向坐着的佟知隽，小声问：「很明显吗？」 佟知隽一字一顿地强调：「非！常！明！显！」那可是对讲机！ 「我错了，早知道我不说话了。」段骁恩本来是急切想要见到佟知隽，没想到闯了大祸。 书房的门本来很隔音，奈何段骁恩特意按了对讲机，一切全完蛋了。 「我得给你点颜色瞧瞧，」佟知隽指了指自己的腿，狡黠一笑，「过来，趴这。」 段骁恩慌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不会吧不会吧？ 嘴上已经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要干什么……？」声音还有一点点抖，楚楚可怜似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会生气 佟知隽没回答，只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段骁恩的理智全面崩盘，战战兢兢走近，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站到佟知隽身旁，就不再有动作，内心在挣扎着。 佟知隽拍了拍腿，仍旧没说话。 段骁恩的心理压力直线攀升，脸红到了耳根，微微昂了昂头，喉结上下滚动，良久，才伏身趴在佟知隽腿上。 一霎时，羞耻感和委屈感直接冲到了鼻腔。 佟知隽看着他的小标籤，有些想笑，为避免破功，还咬了一下嘴唇，随后，一巴掌拍在段骁恩的臀部。 他没用力，但是段骁恩哼唧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实锤了你跟我同居，对事业究竟有多大影响？」佟知隽语气生硬地说。 本来佟知隽只是装生气，但是越想越上头。 万一呢，万一真的就这么出柜了，段骁恩的事业怎么办？ 早在《不见硝烟》上映之前，就有无数人觉得段骁恩是被佟知隽包养了，接连证明实力后，好不容易才有立身之处，怎么能这么不谨慎？ 谈恋爱之前关系有多近都可以，他们有无数办法澄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在人前，他们必须得保持距离，否则等需要澄清的时候，连说谎都心虚。 段骁恩觉得从口腔到胃里一路烧起来似的刺痛，连话也说不出。 明知道佟知隽有直播还那么大意，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可是、可是佟知隽怎么可以动手打人！而且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怎么着，晚上他做一，白天就轮到佟知隽了是吧？段骁恩瘪着嘴巴，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 佟知隽见他没反应，稍稍大了一点力气，又拍了一巴掌。 段骁恩的肌肉明显收缩了一下，但是这回连哼唧声都没有了。 「说话呀，你晓唔晓得有什么后果？」佟知隽有些急，语速都快了些。 话音刚落，佟知隽忽然觉得裤子上有一滴温热，顺着布料洇开。 佟知隽忽然有些惶恐，内心挣扎了一下，试探着问：「段哥，你怎么了？」 段骁恩小小地哽咽了一下，没有说话，吸着鼻子，越是不想落泪，哭得就越厉害。 第445页 佟知隽急忙把人拉起来，看着他泪眼婆娑的模样，茫然无措了一瞬，还没搞懂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只能先把他抱住，语气慌乱：「你说话呀你怎么了？」 段骁恩发出极其孩子的呜咽声，片刻，从嗓子眼里费力地挤出一句破森*晚*整*理碎的话：「小、小捲儿，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佟知隽被雷击中似的，勐然想到了什么，后悔万分，连连道歉，他无法仔细组织措辞，无助地一遍一遍说「对不起」。 在古板的家庭长大，深受父权与暴力迫害，对段骁恩来说，有话不好好说，先动起手来，无异于挥之不去的阴影。 本来好不容易逃离了，他自由了，却又在此刻猝不及防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惩罚，这看似是情趣，但是对他来说完全不是这回事——没有调情的感觉，只有无限的恐惧。 佟知隽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在他为他们的第一次而查资料做准备时，他看到过很多辣眼睛的他不能接受的东西，这也是他一开始不愿意当下面那个的原因，直到那天晚上，他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临阵脱逃。 可是段骁恩堪称温柔，不会强迫他，不会按着他的头，也不会抓他的头髮，更不会掐着他的脖子，或者使劲抓他的腰，也没有任何一次动用看似是情趣的暴力，所有的一些在那种状况下本来顺其自然的动作，都没有发生，甚至他稍微表现出一点不舒服，段骁恩都会适时停下，关切地问他怎么样，简直是百依百顺。 正是因为饱受暴力折磨，段骁恩才对暴力相关的一切有着更加敏锐的反应。 不是这样的情趣不好，也不是此时此刻段骁恩不能认识到自己的冒失，而是二十多年的心理阴影会永远刻在脑海里，他没法平静接受。 更何况，现在再次让他下意识恐惧的人，是自己的爱人。 段骁恩在佟知隽的怀里，一点一点平復下来。 佟知隽懊悔，也不禁流泪，怀中呜咽声止住时，他想去看段骁恩的眼神，却不敢看过去。 段骁恩不会真的生佟知隽的气，他就是委屈，即使知道佟知隽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暴力的人，到了那一刻，也逃不过生理本能的控制。 冷静好了，段骁恩主动看向佟知隽潮湿的双眼，然后把人抱紧站直，轻轻吻在他的眼皮上。 「你别哭，是我不好。」段骁恩见不得佟知隽难过，声音温柔，但由于刚哭过，听起来有些抖，还有些软糯。 佟知隽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如此，段骁恩还在觉得是自己不好。 课时狗勾能有什么错呢，被欺负多了的可怜狗勾，即使偶尔闯祸，也没什么不能原谅的吧。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佟知隽仍然不敢直视段骁恩，怕湿漉漉的眼睛会刺痛自己的内心。 段骁恩没说话，以一个吻做回应。 这件事就此翻篇，他们互相认了错，又一次次接吻，混乱的大脑终于回到正轨，有效得到了安抚。 晚饭吃得晚，饭后他们开电脑打了会儿游戏，运气不大好，别说吃鸡了，连续四次在决赛圈遇到开挂的玩家，心态很难不崩。 佟知隽不想玩了，关了电脑，跟段骁恩回卧室，就相互依偎在一起，什么也没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骁恩说：「明天我就得进组了，再见面不知道要多久之后了。」 佟知隽迟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等你过生日，我去剧组探班。虽然接下来忙，但一定记得好好休息，如果哪天我打电话的时候你觉得累，别强撑着，我不会因为你挂我电话不高兴，我更担心你休息不好。」 段骁恩扭头，轻吻他的鼻尖。 他能感觉到，下午的事情发生过后，佟知隽的情绪一直不太好。他担心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了疙瘩，思索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自己没有生佟知隽的气吧，听起来有点像佟知隽斤斤计较了，如果旁敲侧击呢，佟知隽这么敏感，肯定也能猜得出。 正想着，佟知隽忽然弯起眼睛，浅笑着问：「做吗？」 段骁恩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即使他没说，佟知隽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吧？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自己没有不高兴是吗？ 其实佟知隽从来不是一个很主动的人，也说不出太直白露骨的话，这两个字就已经很突然了。 佟知隽真的太好了，他何德何能可以有这样好的男朋友啊。 不等段骁恩回答，佟知隽轻笑出声，随后主动去解段骁恩的衣扣。 段骁恩抓住他的手，低声说：「先去洗澡。」 ——————— 第二天上午，段骁恩就得启程去横店了。 钟天泽开车，他们在后座依依不捨，为了避免这关键时刻被拍到，佟知隽甚至没敢下车，接吻过后分别，他只能隔着贴了膜的车窗看着段骁恩远去。 剧组开工了，阅微却还在放年假，佟知隽仍然有时间休息，可是他忽然闲不下似的，把之前存下的几个脑洞挑挑拣拣，将最满意的两个写了初版策划案。 昨天佟知隽的直播上了好几个热搜，他却没有多关注了。 有网友猜他吐槽电视剧是不是因为他是黑粉，有网友猜他爆出来的关于资本运作的内容是不是真的，更多的，还是在猜他和段骁恩的关系。 第446页 尽管声音很像段骁恩，可是佟知隽反应迅速地说是「我哥找我」，这个反应速度已经快到了让人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经过思考，实在不像是谎话，所以门外是不是段骁恩仍然存疑。 随便怎么猜吧，只要没有雷神之锤，那就没事。 佟知隽手机一关谁也不爱，先后写出了《学艺公开课》和《街头巷尾有高人》两档综艺的策划案。 《学艺公开课》的灵感起源，是佟知隽有一天刷到了一个混剪视频，是各种各样的大众了解不多的艺术，比如独竹漂，比如杂技演员，再加上一些人们虽然知道但是误解很大的艺术，比如舞蹈，比如画画，这些都是很辛苦的艺术，想要成为最顶尖那一撮人，需要从小就练习，付出无数辛苦，然而从小坚持学习某项艺术的小孩，多多少少都听到过一些不好听的话。 佟知隽想要用综艺的形式，介绍一些艺术，节目播出后，哪怕有一个人能够对这些不容易的孩子不再发表莫名其妙的言论，就算是综艺的目的达到了。 而《街头巷尾有高人》，是因为在陆续看到了糖画、做油纸伞、榫卯工艺等等，让佟知隽想要把更多随时有可能失传的手艺展现出来。 凝结了中国古今无数人民智慧的手艺，需要传承，需要被了解，它们作为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本就不该被长久地蒙着神秘的面纱。 就这样，这个综艺也有了雏形。 由于两档综艺都是需要花更多时间准备的类型，所以佟知隽没有心急，接下来一段时间，也是在耐心完善综艺结构，斟酌两个节目每一期需要选的艺术题材。 此外，他还有更急迫的另一件事要做。 第二百四十七章 相伴一生 临近段骁恩的生日，佟知隽去打了耳洞。 往后段骁恩不方便戴耳钉了，但佟知隽无所谓，正好段骁恩送给他的耳钉就可以用上了。 最初他也犹豫过，怕被网友知道，但是只要他不在人前戴段骁恩的那个耳钉，只是打了耳洞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也算不得出柜实锤。 佟知隽现在算是看开了，从前希望多一点人嗑知恩图报，现在他更希望cp粉能不声不响。 cp是一把双刃剑，虽说能带来热度，但如今段骁恩的目标是捧起奖盃，有大热cp在身的，的确会让一部分人对他戴上有色眼镜。 在最后一遍确认过《看！是螺丝钉》的拍摄日程后，佟知隽去了横店探班。 剧组众人也知道第二天就是段骁恩的生日，于是佟知隽一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用眼神交流。 这会儿今天最后一场戏刚拍完，佟知隽熘进休息室，看见卸完妆的段骁恩在穿外套。 「辛苦了。」佟知隽把门关好，扑过去把人抱紧。 段骁恩昨天拍了夜戏，没休息多久，今天一早就爬起来化妆，一拍又是一天，眼里已经有了红血丝。 「不辛苦，后天杀青，我有两天假期呢。」段骁恩的嗓音状态也不好，今天最后一场戏对爆发力很有要求的吵架戏，虽然横店很嘈杂，需要后期重新录台词，但是该吼的地方还是得吼起来，各个景别拍了一圈下来，自然也就喊哑了。 佟知隽的手捏了捏他腰侧，说：「抱着都硌手了。」 段骁恩却没回答，而是问：「怎么打耳洞了？」 佟知隽穿着帽衫，把自己遮了个严实，但刚打没几天的耳洞还没长好，耳垂又红又肿，离近了看，分外扎眼。 「想打就打了呗。」佟知隽把脸靠在他肩头，歪着脑袋笑说。 段骁恩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说：「虽然伤口小，但毕竟是贯穿伤，多疼啊，也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那还了得？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想尽办法劝我不要打耳洞，我只能先斩后奏。」佟知隽说。 段骁恩揽着人一起坐下，说：「看来小树懒学聪明了。」 「那是呗，」佟知隽没骨头似的靠着段骁恩，「我这几天休假，能陪你到杀青，并且还能来得及送你进《救生舱门》剧组。」 《救生舱门》低调开机，段骁恩飞去参加了开机仪式，虽然做了宣传，又有网友感嘆他的资源好上天，但毕竟只是开机，相对来说掀不起什么风浪。 由于大部分场景都是蓝幕拍摄，剧组从开机开始就一直在保密拍摄进度，严格管控工作人员，所以至今没有外人知道，开拍这么多天，男主角根本就没在剧组里。 没办法，现在连《逆旅》的拍摄日期都得跟着段骁恩的行程走，知道《救生舱门》的特殊状况的人都能理解，本来《磐石》的拍摄任务就重，综艺自然要为此让步。 腻歪了一会儿，去帮段骁恩买东西的余小舟回来了，佟知隽便收敛了些，跟着段骁恩回酒店。 余小舟早处理完家事了，段骁恩身边跟着女助理，所以没住套房，住的单间。 单独的房间也好，佟知隽不怕有什么尴尬的事情被外人撞见。 考虑到段骁恩忙，佟知隽就没嘴欠乱撩，还叫他好好休息，过生日不用非得等零点，近乎连轴转了二十多个小时还是赶紧休息要紧。 即便如此，第二天四点钟的闹钟还是准时响起来，段骁恩要去做妆造，佟知隽则是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并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他，说：「有空玩一下消不乐，有惊喜，密码你身份证后六位。」 第447页 为了避免有人意外知道了他的手机密码，佟知隽没有用段骁恩的生日，从细节上防范意外出柜的可能性。 他半夜十二点特意爬起来，打开电脑，更新了已经三年没上新关卡的消不乐，这二十关他做了好几个月，就是为了隐藏其中一个特殊的关卡。 段骁恩收好他的手机，说：「你睡吧，不用急着找我，中午一起去吃饭。」 蹑手蹑脚离开，段骁恩到了化妆室，第一时间就打开手机玩消不乐。 这游戏原本只有二百关，现在又更新了二十关，段骁恩都不用想，就知道第二百一十五关里藏着佟知隽说的惊喜。 以往段骁恩化妆时候都不玩手机的，今天玩手机，还拿的不是自己的手机，化妆师还很震惊，段骁恩笑着解释：「游戏更新关卡了，平时没时间玩，现在玩一下。有需要配合的地方告诉我就好，还是以正事为主。」 「啊，消不乐吗？我也玩那个，太难了，后来就不玩了，更新关卡上了热搜我才知道。」化妆师一边调粉底的颜色一边说。 「上热搜？」段骁恩心底一沉，不会是佟知隽的惊喜藏得不够深，所以被发现了吧？ 「对呀，不过主要不是游戏更新，今天你生日嘛，你公司给你买了全国各地的大厦gg屏幕，全都变成消不乐了，还有游戏里的小图标组成的祝福语，特别好看。」化妆师说。 这哪是公司买的？分明就是佟知隽买的。 粉丝都知道他玩消不乐上头，生日整这一遭，可不是一般的高调。 段骁恩赶紧去微博看热搜，果不其然，广场上有粉丝拍的短视频，各式各样的消不乐，堪称壮观。 热搜置顶的博文评论区，cp粉都不敢出来舞了，游戏是佟知隽做的，为了段骁恩上新关卡，对cp粉来说这跟求婚没区别了，这种时候当然要堵柜门。 段骁恩看完热搜，点开游戏一关一关玩。 最新的前十四关，他都是够了通关分数就进下一关，追求速度，但是到了二百一十五关，他就认真了起来。 可惜一直到化完妆，他也没有找出惊喜是什么。 拍起戏来，每分每秒都需要注意力集中，等到段骁恩上午的戏份拍完，才得空继续玩游戏。 这次他静下心来，每走一步都仔细计算，力求找到最优解，于是在佟知隽睡饱了来找他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惊喜。 这一关，最优解的结局，屏幕上剩余的图案会组成一个爱心。 看到佟知隽来了，段骁恩兴奋地把手机递给他：「看！我找到了！」 佟知隽海豹鼓掌：「太厉害了！」 段骁恩把人抱起来转了个圈：「你最厉害！」 佟知隽嬉笑着说：「吃饭去嘛？」 段骁恩点头，把他放下，俩人一出休息室，就开始装正经，走路也没有靠太近，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距离。 进了餐厅包间，他们才一起露出笑容。 「演技不错。」段骁恩夸奖道。 「你也一样。」佟知隽掩唇笑道。 点了餐后，段骁恩才想起重要的事情来：「哦对了，gg牌的事情，会不会导致我们被扒出关系？」 「放心好了，」佟知隽自信道，「前阵子穆辛窈和郭琼宵过生日，都以公司的名义买了gg庆生，除了cp粉，都不会往这个方向想的。」 而且穆辛窈的gg是请美食博主做的她喜欢的菜，郭琼宵是q版小郭角色打绷带，都是和她们本身密切相关的梗，不是那种放一组真人照片循环播放的生硬gg，段骁恩其中一个相关的梗就是消不乐，所以并不突兀。 至于佟知隽特意为段骁恩上线新关卡，也可以理解为「阅微太子段骁恩值得特殊对待」，总之唯粉那儿都还能煳弄过去……即使不能，唯粉也会嘴硬地找尽藉口自我洗脑，无形之中全自动化堵柜门，与cp粉殊途同归，根本无需担心。 「说起这个，我发现郭琼宵开闢了新的粉丝类型，她竟然有生命粉。」段骁恩翻出自己截图的微博广场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嗐」了一声，说：「她这容易骨折的体质确实需要一些生命粉，别人在乎她飞的高不高飞得累不累，只有生命粉在乎郭琼宵今天健康不健康。」 郭琼宵平均一年住院两次，属实是剧组里的老倒霉蛋了——当然，遇到她的监制也是老倒霉蛋，不可控状况总是扰乱拍摄计划。 聊着聊着，菜上齐了，他们一边吃一边说着异地以来遇到的对方不知道的趣事。 明明才两个星期，明明每天都会联繫，但是见了面还是会有无数想说的话，以及想做的事情。 吃完饭，佟知隽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段骁恩，「游戏只是做着玩儿，这才是真的生日礼物。」 段骁恩打开扁扁的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鍊，小小的扇形贝壳是浅褐色与白色相间的，被一条编得很精细的米色绳子串着，项鍊搭扣的位置也不是金属，而是一个可以调节松紧的绳结。 「这是我在我们初识的那个小镇找到的，当时在海边捡到了一些贝壳，我挑了最好看的一个做成项鍊送给你，」佟知隽微笑着说，「据说送贝壳象徵着认定对方为相伴一生的人，我就是这样想的。」 段骁恩的指腹摸着贝壳的纹理，心脏浸入蜂蜜中一样甜。 第448页 贝壳脆弱易碎，他小心翼翼戴好，然后与佟知隽拥吻。 他们在物质上并不匮乏，比起贵重的礼物，还是饱含心意的礼物更让人疯狂心动。 瞧瞧这精緻的细绳，就知道编起来不容易，多亏了佟知隽动手能力不错，才做得出这样别出心裁的项鍊。 比起许多首饰，这小小一条项鍊非常低调，段骁恩也可以放心地随身戴着。 尽管他们的工作註定了这个年纪只能聚少离多，但是佟知隽有段骁恩的耳钉，段骁恩有佟知隽的贝壳，心里都熨帖，仿佛贴身之物就是对方的化身，能寄相思，能解忧愁。 第二百四十八章 笨蛋狗勾 过会儿段骁恩还得回剧组，不能在餐厅逗留太久。 佟知隽把手伸到段骁恩面前，以为他会牵住自己的手，结果他竟然楞了一下，然后……伸长脖子把下巴搭到了佟知隽的手上。 这让佟知隽一下子想到一些宠物博主逗狗，一伸手，小狗就会把脑袋放上去。 佟知隽忍俊不禁，顺势用这只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说：「名副其实的狗勾是吧？」 「嗯？不是这个意思吗？」段骁恩要把头挪开。 佟知隽赶紧稍稍用了点力气，防止狗勾脱逃。 「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很可爱，」佟知隽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别动，让我拍个照。」 这绝对是与段骁恩的形象最为相悖的照片，生动展示了狗勾的另一面。 拍完照片，佟知隽才放开他，说：「本来我只是想跟你牵手，谁能想到你的脑迴路异于常人。」 「怪我预判失败，萌宠视频看多了，我以为你是那个意思。」段骁恩无奈地耸了耸肩。 「脑电波对接失败，请求重连！」佟知隽笑着再次伸出手。 段骁恩把他的手抓住，感觉他的手有些凉，问道：「你冷吗？我在酒店有手套，之后再出门戴上吧。」 「还好，不算冷，但是下次我会记得戴的。」佟知隽与段骁恩从座位上下来，转为十指紧扣，再次到包厢监控拍不到的一角接吻。 出了门，他们就不能牵手了，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下午，佟知隽没再回酒店，而是围观剧组拍戏。 「献舞的几位演员走位再配合一遍再开拍啊，小陈在吗？小陈去找一个备用的发包，有个演员的发包破了，边跳舞边漏头髮呢！」杜倚芸一边指挥，一边翻列印出来的分镜表。 由于大家都忙，佟知隽也没打扰，不和任何人说话，就安静地在不碍事的角落站着。 杜倚芸的审美很高级，无论是沙漠皇宫里粗犷豪放的美，还是在中原皇宫里大气奢靡的美，拍得都很好。 为了这部剧，他事必躬亲，本来很多工作都不需要他操心，但是他还是在开拍前跟各部门反覆沟通，细緻得让人震惊。 据段骁恩说，之前在金昌有一场戏，别的部分拍好了，就差他的特写镜头了，结果对手戏演员不肯搭戏，让助理照着台词随便念一念。 段骁恩不需要别人带着入戏，自己演也能演好，但是杜倚芸不高兴了，看似平静地说：「那你走。」 然后那个演员就滚蛋了。 小配角其实只要演得不是太出戏，杜倚芸都能接受，他最不能忍的，就是态度不端正。 段骁恩的态度绝对是极好的，无论拍什么戏，即使镜头没带到他，也是认真搭戏的，台词认真背，动作也到位，情绪饱满且准确，经常能带着对手戏演员入戏，这样拍戏对成片效果无疑是有利的，毕竟让执行导演或者助理给演员搭戏，效果跟这比不了。 佟知隽就这样看着一个宫宴大场面反反覆覆拍，一直磨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这一段拍完。 尽管镜头不是时刻都能拍到每一个人，但是没人敢在镜头之外的地方懈怠。 等段骁恩终于能有长一点的休息时间了，佟知隽就对他挥了挥手，说：「去休息室吧！」 段骁恩累得晕头转向，一时不察，走错了路，就要朝着后勤室的方向走，刚巧被花絮相机拍了下来。 他不加思索地捂了一下脸，随后感觉这是一种欲盖弥彰的蠢，最后只能无奈地跟花絮相机打了个招唿。 掌控花絮相机的摄像师笑着拧变焦环，给段骁恩来了个大头特写，说：「此处可以出表情包了！」 佟知隽见段骁恩半天也没走过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发现段骁恩在干什么，急忙一熘小跑追过去，问：「你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段骁恩眼睛扫了一下花絮相机，赶紧推着佟知隽，一起走远，这才变相承认道：「别告诉别人！」 佟知隽第一反应是想笑，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笑出声。 穿着繁复的衣服说着重复的话，一拍就是两个多小时，一时累到脑子不灵光也正常。 「走了走了，好好休息一会儿，余小舟说给你买奶茶去了，今晚有夜戏是吗？」佟知隽一边走，一边偷看段骁恩的脸。 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即使没几个人注意他们，还是得适当保持距离。 段骁恩点了点头：「一会拍个简单的小情节，然后就休息聚餐，吃完饭就拍夜戏，大概率得十二点以后收工。」 为了给他庆生，通告单是特意这样安排的，不然依照剧组最近的工作时长，会尽可能把傍晚的时间挤出来拍戏，吃饭就在剧组凑合一下。 第449页 在休息室没歇着多久，余小舟买了奶茶回来。先前段骁恩说请剧组众人喝奶茶，她给段骁恩带了一杯无糖的，给易雨淮带了一杯加双倍红豆的，其他人都是由奶茶店送来的统一的珍珠奶茶。 休息室外有人喊了一声「段老师请大家喝奶茶」，随后是此起彼伏的道谢声，佟知隽没过去掺和，只叫余小舟出去，然后关了休息室的门，蹭了一口段骁恩的奶茶。 「你要喝就去拿嘛，无糖的又不怎么好喝。」段骁恩说。 佟知隽「啧」了一声：「笨呢，我就是想跟你喝同一杯奶茶。」 段骁恩迟钝的脑子才转过弯来，把热乎乎的奶茶塞到佟知隽手里，笑道：「我一定是傻了。」 佟知隽不做评价，一些忙碌过头的笨蛋狗勾偶尔犯蠢，是很正常的事情。 二十分钟后，上一场戏留下的痕迹全都被清除，各个摆件都整理好，段骁恩被叫出去，坐在应该坐的位置等灯光师调光，杜倚芸则是在给他和另一位演员讲戏。 只是两个人的对手戏，就容易了许多，顺利拍完之后，全剧组所有人到附近的酒店聚餐。 剧组订了蛋糕，按照流程点了蜡烛让段骁恩许愿。 段骁恩没有再说他不许愿之类的话，而是很配合地双手合十：「希望《磐石》收视长虹，希望所有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他本来手藏在桌子下与佟知隽十指紧扣，许愿时手心里离了佟知隽略微低些的体温有些不习惯，于是立刻就不安分地把腿贴到了佟知隽腿上，尽管隔着裤子没有什么温度和触感可言，但就是会安心许多。 第三个没有说出口的愿望，是希望他和佟知隽长长久久。 吹了蜡烛，有人说他的愿望既俗套又博爱，他也只是笑笑，然后与大家分蛋糕。 毕竟待会儿还要拍戏，所以聚餐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就得结束了，余小舟带着段骁恩收到的礼物先回酒店，佟知隽便趁着夜色，跟段骁恩走在人群最末端，边走边说悄悄话。 他们没喝酒，倒是没说什么离谱的，只是佟知隽有时候会趁着没人，拉拉他的手，或者摸摸他的腰，一点也不老实，弄得段骁恩紧张地红起脸来。 「一会你注意安全啊，如果你回来太晚，我有可能会先睡。」佟知隽小声说。 今晚要拍的是一段刺杀戏，木锵格与刺客有交手，难度相当大。 如今电视剧已经很少见精彩的打戏了，但是《磐石》今天要拍的这一段，绝对可以在未来成为新的经典。 这场打戏此前排练过很多次，刺客的动作是刀刀奔着要害之处去，就算拍戏有留手，有时候也难免磕磕碰碰，至于木锵格的扇子，段骁恩已经练得相当纯熟，今晚是《磐石》第一部 里最难的一场扇子打戏，检验他练习成果的时刻到了。 佟知隽原本打算陪着段骁恩拍完的，只是他上午补觉那会儿没睡好，现在就困得哈欠连连了，只好放弃。 「放心，练过很多遍了，不会有问题的，你休息你的，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来看杀青戏。」段骁恩靠近他，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佟知隽大胆地反手把段骁恩的手抓住，用力握紧，很快又松开。 分别之后，佟知隽回酒店先去洗了澡，结果困意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站在花洒下发呆良久，他才有点后悔，他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回酒店？ 只是现在再过去，恐怕会影响段骁恩的状态，只能作罢。 担心一通段骁恩的状况过后，佟知隽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十点了。 危险戏份，如果出意外，肯定会有人通知他的，现在看来应该还蛮顺利的。 佟知隽思来想去，出了浴室后没穿睡衣，直接就钻进了被子里。 他没玩手机，就静静地闭目养神。 明天就一场杀青戏，不用起早，如果今天段骁恩回来得早，正好方便干点什么，如果要是十一点之前没回来，佟知隽再穿好衣服老老实实睡觉也来得及。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佟知隽定的十一点的闹钟还没响，段骁恩就回来了。 段骁恩没开主灯，借着佟知隽给他留的檯灯，可以看到床上某只小树懒恬静的「睡颜」。 佟知隽始终不动，等段骁恩进了洗手间，悄悄把手机的闹钟关掉，然后继续维持方才的姿势。 水声停了，短暂的吹风机声过后，段骁恩换好睡衣回到床上要睡觉。 习惯性去找佟知隽的手要握住，他在这过程中碰到了佟知隽的腰，明显感觉到了紧实温暖的肌肉，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惊讶很快被气血上涌所取代，他直接把佟知隽拉到怀里：「别装了，我发现了。」 佟知隽悠悠睁眼，吻了一下他的下巴，问：「你明天几点起？」 「八点。」段骁恩知道他的意思，掀开被子，把人抱了起来。 佟知隽轻笑，在他耳边小声说：「两个小时，我定闹钟。」 段骁恩认可他的谨慎，又把人放回床上，等佟知隽定了闹钟，才去往浴室。 酒店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在床上难免留下什么，只能去方便消灭证据的地方。 佟知隽被抱着，手却没有安分地搂着段骁恩的脖子，而是揪着他裤子的松紧带，仿佛要做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做，吊着他的情绪，使人心里焦躁发痒。 第450页 ————————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这叫微醺 「说你是狗勾，你还真就是狗勾是吧？」佟知隽洗完澡，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但是我牙不尖。」段骁恩说着，露出他整齐的牙齿。 佟知隽翻白眼：「到这儿来拿捏我了？那没有下次了，毕竟我牙尖嘛。」 段骁恩单腿把佟知隽压住，凑近些慢慢吻他，须臾才说：「不行，尖就尖，我乐意。」 佟知隽蜷腿，说：「那就再说，睡觉。」 段骁恩察觉到他的动作，掀开被子一瞧，方才还没什么，这会儿他膝盖下缘已经泛青了。 「等等，我去找药，给你揉揉。」段骁恩说着就去自己的行李箱里翻找。 佟知隽坐起来，耳尖不经意间红了，「以后还是远离浴室吧，我一直这样，稍微磕磕碰碰就青了，其实也没多严重。」 「等回家的。」段骁恩没多说什么，喉结上下滚动，随后故作镇定地拿着药膏过来，涂了药，二人才相拥睡去。 第二天早上，段骁恩先醒来，去了剧组。 虽然就一场杀青戏，但难度不算特别低，段骁恩化完妆，跟其他演员对了两遍戏，就要开拍了。 群戏就怕有人出岔子，好在杜倚芸挑剔，当初选角时，戏份重的角色，都交给了靠得住的演员，因此杀青戏拍得异常顺利。 就剩最后一个全景镜头时，段骁恩忽然发现佟知隽来了，收敛地晃晃手，就当是打招唿了。 佟知隽只笑着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有前面拍其他景别的镜头时的铺垫，这最后一镜大家都已经分外熟稔了，森*晚*整*理干脆利落地一条过，《磐石》第一季终于顺利杀青。 有工作人员拿来香槟，主创们开香槟庆祝，然后有人收拾设备，段骁恩见没人注意了，急忙来找佟知隽，还没开口，先拿着香槟与他碰杯。 「现在我可以休息了，哆啦a隽愿不愿意跟大树先生出去逛一逛？」段骁恩笑着问。 佟知隽装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那就听大树先生的！」 段骁恩放下酒杯，把剧本交给余小舟，然后去卸妆，折腾完之后，才跟佟知隽一起离开剧组。 横店影视城的景色，他们都熟悉了，只不过大多数地方都是从电视里看到的，如今亲临，佟知隽走到哪儿都说得出这里拍过什么剧。 逛够了，段骁恩接到郁川野的电话，于是二人一起回了酒店。 晚上杀青宴请了媒体，届时还会有杀青通稿和热搜，虽然段骁恩和佟知隽都想得轻松，实际上他们也知道，必然少不了质疑段骁恩轧戏的言论。 郁川野给段骁恩借了套高定正装，然后嘱咐道：「明后两天休息，最后就在酒店住吧，别回家，尽可能调整状态，其次也是减少被拍的风险。」 「我知道了。」段骁恩说。 「还有就是，《盲》和《不见硝烟》分别有提名，不排除到时候有记者非要提《救生舱门》的可能，你做好心理准备，最好是跟康导提前沟通好，确认一下怎么说能滴水不漏。」 「放心，我能处理好。」 短暂对话过后，郁川野另开了一间房去休息，佟知隽端坐在床上盯着段骁恩试衣服。 「你这么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段骁恩用余光去看佟知隽的表情，果不其然，一脸期待。 佟知隽故意逗他：「有什么不好意思？哪儿我没看过啊？难道昨晚你也不好意思了？过年那时候你也……」 「停！」段骁恩慌张地打断，「你还是看着吧，别开口。」 「哎，段哥，你也有今天。」佟知隽靠着床头，慵懒地晃了晃脚。 等段骁恩换完衣服，佟知隽立刻拿出手机拍照。 原本佟知隽想拍点换衣服过程中的照片来着，但是太危险了，但凡手机丢了或者被别人看到，都会滋生无数麻烦，只好作罢。 「太帅了，啧啧，建模的脸和身材也不过如此。」佟知隽感嘆道。 「彼此彼此。」段骁恩笑着走过来，吻他的鼻尖。 佟知隽顺势把人抱住，「我们都拥有世界上最帅的人做男朋友。」 段骁恩不好意思开口认同他的话，只用吻作为回应。 傍晚，剧组众人陆续到酒店顶楼，有媒体在拍，佟知隽为了避嫌，没跟段骁恩一起进去。 好几个小时，佟知隽一直在听大家互相敬酒和客套，自备头孢，竖起耳朵接收各种八卦。 「哦你知道的哇，哎我就说和气不了的嘛，王大小姐不学无术，心倒是蛮狠的喔。」不远处，一个陌生的捲髮女人在和旁边的人聊天。 「你们知道当年绘心如玉的事情吧？那个叫朱帆冀的分镜师，其实就是那谁的孩子，后来在热搜上突然消失，你晓得谁撤的吗？就是大小姐撤的！」一旁的戴眼镜的男人说。 捲髮女压低声音，耸耸肩道：「所以姓高的被那啥也就不奇怪了，反正大小姐只是需要他拿到家产咯，离是不可能离的。」 眼镜男和其他人附和，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碰杯喝酒，换了个八卦继续聊。 听到这儿，佟知隽大致明白了，这是说高木梓和王湘湘的破事儿呢。 他早听说了，豪门圈子里基本传遍了，甚至后来杨顺蓉姑姑的女儿到王家名下的公司兼职，殷秋无还劝过别受王家的恩惠。 第451页 跟王家地位对等时，那就是互利互惠，如果矮人一头，迟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姑姑的女儿才大二，生性单纯，想找个更合适的兼职也难找到。 听够了八卦，段骁恩敬了一圈酒后，走到了这边。 表面上，佟知隽跟他客客气气地碰杯，实际上偷偷用腿去蹭他，弄得人心猿意马，落荒而逃，才得逞般偷笑。 周围有人打趣：「到了小段这儿，佟总是头不疼了脑不热了，头孢也不吃了是吧？」 佟知隽挑眉：「看破不说破嘛。」说着，像是让大家帮忙保守秘密一般，又倒了一杯酒敬大家。 饶是全程只喝了两杯酒，等散局的时候，佟知隽还是脸红脖子粗。 段骁恩也没好多少，有余小舟在旁边帮忙偷天换日——遇到不太重要的人物就偷偷把酒换成果汁，却也还是喝了好多杯。 两个人一上头，连避嫌都不记得，忍不住勾肩搭背，一同回酒店房间。 刚把正装换下来没多久，余小舟送来醒酒汤，人一走门一关，佟知隽便端起醒酒汤，拿出了喝酒的架势，跟段骁恩碰了一下碗，随后才一饮而尽。 「你怎么喝醉了之后更好看了呢。」佟知隽头一歪，靠在段骁恩身上。 段骁恩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混沌，连唿吸都带着酒味，明明其实有余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一把将佟知隽抱到自己腿上，与他接吻。 汲取过后，仍未餍足，段骁恩舔了舔唇：「你怎么喝醉了之后更甜了呢。」 现在笨蛋变成了佟知隽，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认真说道：「因为我没怎么喝酒，但是我吃了好多块薄荷糖。」 段骁恩笑笑，没做解释，问：「那今天你还想做扎带吗？」 佟知隽迟钝了一下，小声说：「但是据说，醉酒后香蕉会熟透。」 「我这叫微醺，小捲儿。」段骁恩说着，拿起他的手，放到他的「脸红开关」上。 果然，佟知隽瞬间脸红，「嗖」一下子抽回手，然后忍不住把脑袋埋到段骁恩脖颈，于是滚烫的唿吸就落在了他敏感的皮肤上。 「现在知道了？」段骁恩说着，双臂用力一抬，抱起佟知隽去往浴室。 「不要公主抱。」佟知隽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对不起，刚刚动作比较顺，」段骁恩笑了一下，换了个动作，「你为什么不喜欢公主抱？是因为这个名字太尴尬吗？」 佟知隽摇了摇头，一霎时清醒了几分，斟酌了一下，决定坦诚以待：「公主抱的姿势会让我没有安全感。」 他习惯了任何情况下都留有退步的空间，而被公主抱的时候是有些使不上力气的，他不喜欢这种失去了自己对身体的掌控的感觉。 尽管抱他的人是段骁恩，他也还是更希望自己永远能保持独立自主，永远不会被束缚。 段骁恩起初并没有说话，佟知隽心里也慌了一下，毕竟以段骁恩的敏锐程度，应该察觉得出那简短的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怕段骁恩因此感到受伤，或者觉得他的喜欢并不足够。 但是很快，段骁恩把他放下，在他耳边轻轻说：「这样很好，有原则是好事。」 佟知隽怔了一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八爪鱼一样把人缠住，用力吻他的唇。 直到难以唿吸，佟知隽才模模煳煳地说：「你也一样。我不怕你心里有保留，我更怕有保留的同时却又不够坦诚。」 段骁恩一把拨开浴缸的水龙头，缓缓说：「好。」 ——— 难得休假两日，又想不被拍，又想好好休息，他们只能闷在酒店里玩，更何况佟知隽偶尔有工作要处理，段骁恩也要看剧本，实际上这两天也没快乐到哪里去。 等这个休息时间结束，段骁恩就收拾好了行李箱，飞往青岛。 《救生舱门》的实景全在青岛拍摄，其余部分在蓝幕影棚拍摄，按照当前的进度来看，要五月底才能杀青。 佟知隽戴好帽子口罩防狗仔，一路小心翼翼，把段骁恩送到剧组后，没机会多留，就得回上海了。 「正好我现在这部综艺拍完，你也快杀青了，我这边通告不算很满，有机会会过来探班的。」进了酒店，在段骁恩的房间里，佟知隽与他相拥告别。 「注意休息，我等你来。」段骁恩的吻如同春风吹皱湖面，柔软极了。 佟知隽依依不捨地与他分开，戴好口罩，离开了酒店，乘车去往机场附近。 当天晚上，佟知隽刚回完邮件，就看到有同事发来消息，让他看热搜。 微博稍微有点卡，佟知隽半天才进去，而这时候的热搜第一，正是#段骁恩佟知隽不正当关系#，置顶的营销号的微博下，已有上万条评论。 第二百五十章 人间疾苦 佟知隽点进去看，营销号列出了他与段骁恩的多个「罪证」。 首先就是他直播那天段骁恩说的话，虽然段骁恩的粉丝以及cp粉都能认出来那个声音，但是为了自家偶像不塌房，强行指鹿为马，说那不是段骁恩，勉强算是把柜门堵住了。 其次就是佟知隽去《磐石》剧组探班，杀青宴上有媒体拍到了他们俩打了款式相似的领带，这个也可以解释为巧合——虽然确实如此，但粉丝也恰好是这么洗的。 以上还是没有目的性的正规渠道曝光，但接下来，还有狗仔拍到佟知隽新打了耳洞，以及《磐石》杀青后佟知隽进了段骁恩的房间，两天时间他们一直在一起。 第452页 最离谱的是，有狗仔一直在盯他们，连佟知隽陪段骁恩去了青岛都拍到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是侵犯了他们的隐私的，不过网友可不管什么隐私不隐私，既然事情发酵起来了，起诉都得先缓缓，危机公关最重要。 耳洞可以解释为他想打就打，住段骁恩的房间可以解释为探班而已懒得再开房间，至于送段骁恩到青岛……呵，还好佟知隽早有防备。 佟知隽告诉同事不用慌，随后登录微博大号，继续发挥阅微的发疯式澄清的优良传统。 @佟知隽[v]：大晚上的不睡觉，吃什么瓜吃瓜？或许营销号还不知道，许然若前天进组，在青岛拍戏吧？送一下我的朋友，再去探班一下另一个朋友，还能解读成花来？我探班秦逍阳的时候，你们怎么不传我跟老秦的绯闻呢？真的蚌埠住了，你们总不能一直精准欺负年轻演员吧？[有][无]人举报营销号年龄歧视啊？无语子。 秦逍阳是公司里一位四十几岁的演员，当然不可能有营销号传他们。 有佟知隽这么避重就轻搅和一番，虽然还是免不了有人嘲正主下场怼营销号太low，但是确实真有人信，很快就有被这番话打了鸡血的粉丝开始战斗，井然有序地洗广场和做图澄清。 佟知隽心虚，他虽然没有直接说谎，但确实是误导了粉丝。 在娱乐圈里，道德感太强，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他一开始就是因为道德感强才获得了那么多人的信任，现在弄这么一出，佟知隽不禁有些懊悔和自责。 可是没办法，如果他不发微博，那就是默认了，即使有粉丝愿意收拾烂摊子，洗广场也会累个半死。 更何况，如今的粉丝，已经渐渐难以管控了，诚然公司一直在让脂粉带动大家避免复制粘贴式洗白，可是大家都知道，饭圈那套才是洗白最快最轻松的方式，官方很难拦得住。 佟知隽希望至少阅微所有人的粉丝在追星过程中都能轻松一些快乐一些，如今却还是有粉丝陷入洗广场做数据的困境，他真的无可奈何。 看着评论区很多网友顶着熟悉的在安慰他，并谴责营销号，佟知隽嘆了口气，收起了手机。 等以后公开的时候，再跟这些人道歉吧，哪怕那时候，多少道歉也未必顶得上他们给粉丝带来的麻烦。 事件渐渐平息，又过几天，《看！是螺丝钉》开始了第一期的拍摄。 这次前期准备非常充分，所以佟知隽把导演一职交给了张露青，执行导演由其他人顶上，而他自己，则是亲自参与到了拍摄当中。 此次拍摄的故事线，是以佟知隽的视角出发，他会陪伴五位艺人一同体验多个职业，五位艺人是主要拍摄对象，而他要承担起串场、採访以及每期结尾的总结工作。 周五是个艷阳天，节目组来到了提前谈好的外卖平台「吃饱饱」的门店。 五位艺人加上佟知隽逐个进行面试，然后由店里的职员教他们如何使用接单软体。 沈幸忍不住感嘆：「原来外卖小哥是这样接单的啊！」 「希望一会儿我不要超时。」中年男演员路伯阳说着，请人帮忙把手机软体上的字调大一些。 鼓捣明白了，带他们的寸头男人拿来工服和装着车钥匙的盒子，说：「注意工服保持整洁，车不要有破损，否则要赔偿，或者你们自己有车，可以不从公司租。」 大家穿上工服，到底都是明星，即使是红得扎眼的衣服颜色，看起来也好看了不少。 因为职业特殊性，节目有这家外卖平台的贊助，所以大家也不用遮遮掩掩，放心地对着镜头展示自己的新装扮。 「有人不会骑摩托吗？有电动的，电动的租一天贵二十，确认没问题就可以签合同了。」寸头男人说。 另一位女嘉宾丁晓薇说：「那我租电动的吧。」 佟知隽提前问过众人，都有驾照，所以很快，他们签了合同，就正式开工了。 六人风风火火骑上车，有不同摄像师跟拍。 他们都在同一片区，只是范围很大，基本没有什么遇到的概率。 饭点儿单子多，基本没什么休息的余地，佟知隽手里有三单，几乎是骑着摩托风驰电掣，终于送到，随后就接到了沈幸的电话。 「佟哥你在哪儿？我有个单是商场专柜的，但是门口保安不让我进，还说女的送什么外卖，我不好处理，能麻烦你帮我一下吗？」沈幸余怒未消，显然是被保安的性别歧视气到了。 虽然她是个过气爱豆吧，虽然她舔不着好的影视剧饼只能当综艺咖吧，但是好歹还是要面子的，总不能因为这点事跟保安吵架，只是打电话请买家下楼来取餐过后，买家转手就给了她一个差评，她越想越气，思来想去只好求助佟知隽了。 「定位发我，一会儿就到。」佟知隽没有继续接单，立刻就去找沈幸。 三分钟后，佟知隽在商场附近看到了沈幸。 「我来了，你的单送进去了？」佟知隽问。 沈幸垂头丧气，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把佟知隽叫来了。 「买家下来取的，我被打了差评，申诉也没用，被驳回了。」沈幸说。 佟知隽不经意间皱了一下眉头，又问：「那个保安呢？你有再去找他吗？」 「没有，咱们这有镜头拍着呢，我不能带着人一起过去，不然就麻烦了。」 第453页 「既然差评你无法解决，又没法把保安怼回去，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再接单？再不干活，你能把差评要赔的钱赚回来？」佟知隽严肃道。 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纵使是沈幸这种不红也没有坏脾气的明星，终究是明星，是少了一股为了生活拼搏的劲儿的。 如果今天这件事发生在被生活毒打过无数次的普罗大众身上，不管是选择抗争还是选择忍下来，至少不可能就这么傻站着，等人过来安慰和出主意。 不工作就没钱，没钱怎么生活？ 这么现实的问题，仿佛永远不会摆在明星面前一样。 因为在这个节目里无论吃什么亏，收工之后他们依然是不缺钱的明星，所以不会为了被差评时平台罚的五十块钱而紧张。 「对、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沈幸羞愧地避开佟知隽的目光。 佟知隽原本没必要亲自过来，有些话在电话里说也不是不行，可是实际上，越是逼得紧些，越能让人印象深刻。 「你需要知道，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影响之后的温饱，影响你会不会被猝不及防的生病打倒，你代表的是外卖员的身份，而不是一个下凡体验人间疾苦的神仙。不礼貌的保安，不健全的差评机制，是拍摄完之后要解决的，而不是现在。」这段话重了些，佟知隽没打算放进正片，所以关了自己的麦。 沈幸看到了佟知隽的动作，感激地道谢，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骑上被太阳晒得有些热的摩托，继续接单。 佟知隽看她走了，自己也接单离开。 午餐高峰结束，回到吃饱饱门店休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六个人里，佟知隽赚得最少，他怕超时，也不敢在红绿灯前生死时速，所以没接太多单，忙活一中午，一共才赚了四十多块。 嘉宾中赚得最多的男歌手方想，也只赚了不到六十块。 大家聚在一起，有其他外卖员回来休息，好奇地看着摄像师，又瞧了瞧嘉宾们，想打招唿却没好意思。 经过一中午的初步体验，佟知隽发现，外卖平台的软体是非常不合理的： 大城市道路复杂，很多近路是单行路，可是导航还是给了这样的路线，走到那附近才发现按导航走会逆行，简直让人火大； 也有的时候，配送时间是不考虑堵车和红绿灯的，他平时会以绿波时速开车，那样就能避免遇到红灯，可是这种开车方式根本不可能及时把餐送到，只能一次次用最快的速度开过去，必要时刻甚至得闯红灯； 再或者，如果店家忙，堂食的人太多，而外卖平台又没关，那么外卖员要在店里等很久，一旦店家在预计送达时间之前出餐，那么哪怕留给外卖员的时间只剩下一点点，超时也会算在外卖员头上，系统可不会判断外卖员根本不可能一两分钟就把餐送到…… 种种关于外卖平台的弊端，佟知隽相信不可能只有他发现了，之所以没有改变，是因为外卖平台不愿意改变。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节目组与吃饱饱外卖平台达成协议，所有拍摄过程中暴露出的不能保障店家、外卖员、顾客三方利益的弊端，吃饱饱都愿意进行整改，为外卖平台做出示范。 这些普通外卖员无法改变的事情，终于有了可以改变的机会。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充满信心 没休息太久，众人就陆续接单出门，下午的太阳毒了起来，佟知隽与路伯阳在奶茶店相逢，前面单很多，他们多等了会儿，难得有机会在店里吹会儿空调。 「真的救命，我头上的汗都是头盔闷出来的。」路伯阳在自动售卖机那里买了一瓶冰镇过的饮料，喝一口，嘆三声。 佟知隽在外面接了一张传单，折成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说：「你可小心，一冷一热的容易生病。」 「谢谢！啊，我的单出了，先走了啊！」路伯阳提上店员递来的袋子，跟佟知隽摆摆手。 佟知隽扫了一眼在门外等候的摄像大哥，给他们买了冰镇饮料，过会儿，自己这单也出了，急匆匆骑上车，赶在附近的绿灯结束前及时过了马路。 外卖员这行，就是多能吃苦就多能赚钱，有人为了在大城市立足，一天能跑几十单。 来体验职业的嘉宾当然不至于那么拼命，所以晚上单最多的时候，众人干到六点多就收工了。 佟知隽惜命，不敢跑太快，自然同样的时间里送的单就少，他怕自己又是收益垫底，所以又跑两小时，晚上八点才回到吃饱饱门店。 因为每个职业都是体验三天，所以不用录收尾，佟知隽把车送回门店就到附近的酒店休息去了。 太累了，他不想折腾回家了。 佟知隽心里隐隐有一点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决定参与拍摄，他本可以坐在车里吹空调，看着监视器里的嘉宾跑东跑西，自己有什么问题只要动动嘴皮子。 但是不得不说，切身体会了，他才更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综艺拍好。 它不该仅仅用来满足观众想看明星吃苦的心理，更应该有一点内涵。 庸庸碌碌的众生为了温饱或梦想做出不同选择，但却殊途同归，都是一样奔跑在奋斗路上。 接下来两天，大致也是同样的经歷。 没有剧本刻意安排笑料，大部分时间都平平无奇，但是生活并非一成不变，时不时也会发生一些趣事，或者像第一天沈幸遇到的那种意外。 第454页 第三天的晚上，佟知隽接了一个单，地址正是沈幸碰壁的那家商场里。 果不其然，当佟知隽穿着醒目的外卖服装走到商场门口时，被一个保安拦下了。 「不好意思，商场内禁止送餐。」保安说。 佟知隽早有准备，问：「家属给人送餐呢？」 「那可以。」保安答得干脆。 「那我就是张女士的亲戚，我给她送晚饭。」佟知隽一边说，一边把薄薄的工服脱下来，卷一卷塞到了裤兜里。 保安急了：「你怎么耍无赖？我们这里禁止外卖员送餐，你当我瞎的吗？」 「我没工夫跟你耽误时间，你们这个破规定如果导致我被打差评扣了钱，那明天你们就会被起诉。」佟知隽当然只是吓唬吓唬他，这点破事没法起诉，这么说只是为了自己先能把餐送到，至于这家商场会不会改，那是之后的事情。 保安抬起胳膊拦住：「起诉？吓唬谁呢？无论如何都不能进，你可以打电话让人出来取。」 「行，」佟知隽一边按手机一边说，「祝你以后的外卖都不能送到手里，需要亲自出来取啊。」 「你！」保安想发火，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会儿，张女士出来取餐，倒是没给佟知隽差评，不过佟知隽还是没给保安好脸色，立刻去送下一单。 保安也只是打工人，他本不该为难保安，只是想让商场改规则，他没法指手画脚，只有保安受了委屈，多次夹在规定和外卖员的暗骂之间难办，才能主动跟领导提出问题。 照旧忙碌到八点，佟知隽收工，每位嘉宾分别录了感想，才结束了今天的拍摄。 全体工作人员与吃饱饱门店跟节目组接洽的人一起去吃饭，席间聊到了那间商场。 「自诩高端商场，外卖员就不配进去送餐了。也是有意思，民以食为天，他们领导可能是不食人间烟火吧。」一位话不多的嘉宾邝龙说。 显然，邝龙也是被这家商场拒之门外的受害者之一。 「送外卖按说应该是很成熟的产业，但实际上处处都透露着资本向下压迫并转移矛盾的迹象，吃饱饱这次愿意藉此整改，也是好事，但是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佟知隽说。 其实越是成熟的产业，资本的手伸得就越长，掌握的东西就越多，佟知隽还没理想主义到觉得自己能通过短短一期节目改变大环境，只能如此感嘆。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回家后，佟知隽写了稿，补拍了对于本次职业体验的总结。 接下来几天节目组休息，佟知隽除了要去公司，就是跟人对接工作，整体上空闲时间要多一些。 段骁恩忙，打电话时十次有八次都接不到，佟知隽虽然想念，却不好总打扰。 直到综艺下一期开拍前，段骁恩才挤出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跟他视频通话。 「今天收工早？」佟知隽靠在沙发上，问。 「负责布景的工作人员今天效率特别高，带动得整个组都捲起来了，拍完的时候才不到七点，简直神速。」段骁恩坐在床上，笑着说。 「啊，他们快，演员休息时间就短吧，工作量不还是一样的？」 「嗯，不过早点回酒店，就能多跟你聊会儿。」 佟知隽勾起嘴角：「这么拼下去，你五月能杀青？」 「得五月末吧，虽然急，但是康导磨得细，过几天实景部分结束，要有一天用来补拍几个镜头，然后就进蓝幕影棚了。」 「挺好，棚拍也省得奔波。」 「哦对，金梦奖提名名单你看了没呢？」段骁恩一边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邀请函一边问。 「看了，邀请函我也收到了。没想到最后关头，年度最佳综艺把《逆旅》加上去了，我本来以为没戏了呢，」佟知隽挑眉，「真好，我们被同一个奖提名了诶。」 段骁恩满眼写着欣喜，说：「到时候我们可以走同一场红毯了！」 「很好，知恩图报新的视频预订，要是有人用《真相是真》给我们剪个视频就好了。」佟知隽甚至动了自己剪视频的心思，但是怕被扒出来，只能作罢。 最后，他们聊到十点，明天都得早起，才恋恋不捨地挂断视频通话。 佟知隽摸了摸自己的金梦奖邀请函，心想，过段时间段骁恩回来录下一期《逆旅》，再加上走红毯领奖，他们就又有两天见面的机会了，再之后还有锦云奖和金月奖，好歹算是能有个盼头。 大概异地恋向来全靠掰手指头算好哪天可以相见，才能支撑下去吧。 本月的最后一天，开始了《看！是螺丝钉》第二期的拍摄。 在此之前佟知隽已经看了第一期的粗剪，笑点泪点都有，不过不多，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照着剧本演出来的，所以观感还不错。 因此，佟知隽对第二期的拍摄也充满信心。 第二期，众人要体验的职业是小动物救助站的工作人员。 嘉乐小动物救助站只有三位常驻员工，其他人全是志愿者，虽然很艰难，但是这些喜欢小动物的人努力照顾好了每一个毛孩子。 第一天入职，站长给六人分配了任务，天生跟猫猫狗狗亲近的佟知隽被叫去协助其他人诱捕一只流浪的狸花猫。 这只猫到了绝育的年龄，因为本就是流二代，天生瘦弱，打架总是输，如果这时候怀孕了，恐怕之后更难生存。 第455页 因此，嘉乐的站长要尽快带它绝育。 在小狸花常常出没的公园里蹲守了两个小时，一直没有什么收穫，佟知隽猜测是猫条不太能吸引到它，于是问站长：「可不可以弄点生骨肉？」 站长点点头：「行，我打个电话，你和小然先守着。」 救助站距离这里有些远，半个小时以后，才有人带着生骨肉过来。 为了避免人的气息吓到小狸花，众人退得远了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佟知隽已经热到要窒息，终于发现，远处的灌木丛里探出一个脑袋。 小狸花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走近，品尝起难得的美味，边吃还边环顾四周，警惕有其他流浪猫来跟它争抢。 站长跟小狸花见过几次，当小狸花吃饱了，她才走出来，蹲在路上轻声唿唤。 小狸花一看到站长，眼睛都亮了几分，优雅地走过来，靠在站长腿上。 站长摸摸它的头，惊讶地发现已经剪耳了。 「呀，原来已经有人带你去绝育了呀？怪不得已经有十来天没见到你了呢！」站长笑着说。 不远处的其他人没忍住，窃窃私语起来，不曾想小狸花受惊，敏感地摇了摇尾巴，后退几步，然后跑远了。 站长如释重负地和众人汇合，「绝育了就好，看来已经有其他好心人先一步行动了。」 佟知隽一下子想起阿福，阿福熘进医院之前，过得就是和这只小狸花一样的生活吧，要小心人类，小心同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得紧张起来。 「走了，回站里吧，今天下午有一位领养人要过来看看猫呢。」志愿者小然招唿道。 「来了来了。」佟知隽赶紧跟上。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代表站队 救助站的工作并不轻松，由于大部分工作都要依靠志愿者帮忙，但不是每一天都有志愿者在，所以节目组的到来，简直是雪中送炭。 积压了有些日子的需要多人协作的工作，就这样落到了嘉宾肩上。 第一天下午，有一位领养人领养了橘猫小狮子，跟小狮子告别后，众人进行了全面的大扫除。 不仅仅是打扫房间，还有收拾院子里的枯树杂草、清洗狗狗睡觉的垫子、整理毛孩子们的玩具等等，一直忙到深夜，才算完成。 救助站为了省租房的钱，选址偏远，幸好有充足的客房，于是节目组众人就住在了这里。 沈幸和一位叫江密的嘉宾有养猫经验，邝龙则是家里养狗，所以第二天被分配去带不听话的毛孩子洗澡，其他人则是配合预约上门的医生给毛孩子们体检。 能够来到救助森*晚*整*理站的动物，大多都不是特别健康，有的是被虐待被弃养，有的是流浪时打架受伤或在城市里出了车祸，所以尽管医治不易，这部分钱财和精力都省不得。 第三天就轻松多了，站长把院子大门关好，把所有小狗都放出来，让它们尽情撒欢，猫房有小猫想出去走走，站长怕猫狗打架，于是又把院子一分为二，用摺叠栅栏分开，猫狗各玩各的。 「怎么样，立冬帅吧！」站长抱着一只银渐层美短，坐在房檐下。 立冬是站长自家的猫，自从救助站的常驻工作人员越来越少，她没有太多时间回家，只能把立冬带了过来。最初立冬也不喜欢站长对别的猫太好，对陌生的环境也有轻微应激，但它又生性活泼，喜欢跟其他小猫打闹，还没等站长来得及把它送回家，就已经适应了新环境。 佟知隽赶紧拿出手机，展示佟小茶的照片：「看，我姐姐的猫也很帅！」 「呀！是缅因吗？」猫奴江密凑了过来。 「是缅因！」 「我们立冬就喜欢好看的猫猫，要是能让它们认识一下就好了！」站长晃晃立冬的爪子，「你说是吧立冬？」 佟知隽遗憾地说：「它十五岁半的时候去喵星了，不能和立冬认识了。」 「那好可惜，希望它在喵星拥有数不清的小鱼干和猫草！」站长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佟小茶已经走了太久了，佟知隽已经习惯了，所以很快就调整过来，和大家一起聊关于猫的趣事。 本来众人以为佟家的宠物都是佣人养，当他不太了解养猫呢，结果佟知隽还真的挺懂的。 在说说笑笑中，第二期职业体验也进入了尾声，还是由嘉宾分别聊一聊感想，又由佟知隽採访了救助站的三位常驻工作人员，最后佟知隽再进行总结，第二期便打板收工。 由于周六那天佟知宛办婚宴，所以收工后佟知隽没有立刻投入下一期的工作准备中，而是回了半山别墅。 尽管还有两天时间，家里却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到处都贴着「囍」字，连佟知宛的动物园也没落下，小动物们挂在脖子上的项圈，也坠着可爱的红色爱心，唯独晴雯不配合，嫌戴了东西不方便飞。 按理说佟知宛结婚，段骁恩是要回来的，不过佟知宛听说了剧组的状况，说什么也没同意，于是段骁恩只能把礼物和红包交给佟知隽，到时候让佟知隽代他交给佟知宛。 三月五号，惊蛰，天上下起绵绵细雨，却并不显得阴沉。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佟知宛凤冠霞帔在身，端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窗外细雨绵绵。 跟她一起在卧室里的，是她认识多年的朋友们，如今都是各行各业发光发热的人才，譬如王锦阳的女朋友金昭，至今没结婚，一方面是为事业奋斗，另一方面是因为想给佟知宛当伴娘。 第456页 「那你结婚时候怎么办？你找谁当伴娘啊？」佟知宛的目光转到金昭身上。 坐在一边的余柿举手：「找我找我，谁让我是最小的呢。」 金昭大手搂住余柿，说：「然后等有一天阿柿结婚了，再找个年纪更小的朋友当伴娘！」 余柿赶紧反驳：「我才不要，到时候我只找花童不找伴娘，我还是喜欢可爱小女孩。」 「人类幼崽对我们的吸引力太大了是吧？等我有孩子了，」佟知宛勾起嘴角，「金女士，就是大干妈，余女士，就是二干妈。」 「你停，我只能想起老干妈！」余柿掩唇大笑。 「啊，他们来了！」有其他朋友指了指窗外，众人立刻扭头去看。 接亲车停在院子外，何君迟也是一身红，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佟知隽等人先出题为难一番，结果根本难不倒何君迟，最后还是佟知隽使出绝杀：「我姐姐有什么讨厌的食物？」 佟知宛不挑食，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有讨厌的食物，但是佟知隽无意间看到过佟知宛把松仁玉米里的松仁一颗颗挑了出去，这应该是她唯一不喜欢的食物了。 然而何君迟不假思索，说：「宛宛不喜欢松仁玉米里的松仁，但是没有作为菜的松仁她是吃的，还有就是她能接受余柿做的松仁玉米。」 佟知隽败下阵来。行吧，何君迟比他知道的还详细些，果然人家夫妻俩才是真的无话不谈。 拦不住何君迟，佟知隽等人只好让路，何君迟进了门，在一楼又遇到了佟知敬等人。 佟知敬和几个同辈堂兄弟守在楼梯口，又开始新一轮的刁难，可惜何君迟刀枪不入，照旧是顺利过关。 终于来到佟知宛的卧室门口，以金昭为首的十几个人依照套路先要了一轮红包，又出问题考验，而何君迟答得滴水不漏，任凭金昭等人怎么提问，没在怕的。 此路不通，金昭把矛头转向了伴郎团。 在跟佟知宛谈恋爱以前，何君迟的社交圈跟她完全不同，所以金昭她们对伴郎团的人都是只见过但不熟，到了这会儿，欺负起人来还不太好意思。 忽悠来忽悠去，门外的男人有一半都被骗着喝了酒，卧室门才终于打开。 一见到佟知宛，何君迟就呆住了，拍婚纱照的时候只见到了佟知宛漂亮，这会儿才发现，他哪里是要娶仙女，这是要嫁给女王啊！ 「怎么，傻啦？」佟知宛抬了抬下巴。 「宛宛，我来了。」何君迟笑着，向她走来。 正如从前的无数次，他都是这样对她说，目光里只有她一个人，路线也总是他们之间的最短距离。 佟知隽靠在门口看着，看着姐姐和姐夫恩爱甜蜜，看着他们给殷秋无敬茶改口，直到吉时，何君迟抱着佟知宛下楼，上了婚车，佟知隽坐在后面的车里，才趁着安静，给段骁恩打了视频电话。 路途漫长，佟知隽不知不觉跟段骁恩说了很久，后来也不知怎么，竟没忍住，没有出声，做了个「我什么时候能跟你结婚」的口型。 段骁恩知道佟知隽顾及司机在，于是也做口型，说了一句「我随时愿意，但是请先等我准备一下求婚」。 佟知隽的脸红起来，不知不觉抬起手揉捏着耳垂，耳钉冰冰凉凉的，却如春雨，细密带来新的生机。 直到段骁恩不得不继续拍戏了，佟知隽才挂断电话，靠着椅背，静静看着窗外景色，脑中忍不住畅想将来段骁恩会怎样求婚。 车队在上海兜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佟家的酒店。 虽然最大的一家华佟酒店今天包场，没有外人，但其他地区的连锁酒店今天都有优惠活动和喜糖分发，因此佟知宛结婚一事，已经有无数人得知。 开席前，佟知隽在酒店的套房里休息，一刷微博，就发现卡得要命，果不其然热搜第一就是自家姐姐，评论区很多人在祝福，但同样也有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有人在讨论何君迟是不是高攀或者入赘，总而言之，神经病还蛮多的。 大号冲浪太危险，佟知隽用营销号那个帐号看了一圈热搜，忽然发现私信里有消息。 微博用户5966327：姓mu的女人有个姓wang的女儿，我不知道她们和su有什么关系，不过你可以想想看，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能对上号的。 佟知隽照旧回了个表情包，然后陷入沉思。 之前他叫人去查，至今没抓到苏郑东的小尾巴，起初他以为姓穆的女人会是苏郑东的情人之类的，不过既然孟一宁说她有女儿，那可能确实是他的方向错了。 这时，佟知隽忽然想起一件事。 王信的另一个私生女叫王文依，而王文依的妈妈，叫穆真。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当初王湘湘结婚，穆真娘俩当然没去，自打王湘湘有了高木梓，大权握在手里，穆真和王文依自然势弱，而当初佟知隽参加了王湘湘的婚礼，是不是在穆真眼里，佟家是支持王湘湘上位的？ 不过既然这场婚礼代表了站队，怎么也不该算到佟家身上，毕竟佟家在别家内斗时永远保持中立，更何况如果真是这样，殷秋无会提醒他的。 佟知隽想到这儿，又开始陷入混乱。且不说孟一宁说的人到底是不是穆真和王文依，单是苏郑东眼光高心气高，就绝不可能跟王信的情人有暧昧关系，更别提帮穆真什么了。 第457页 不过这也算个方向，佟知隽再次把消息同步给查苏郑东的人，然后才关掉手机。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佟知隽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下楼，来到宴厅坐在主桌等候婚礼正式开始。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吃这套 佟知宛大婚，宾客自然多，关系近得坐最大的宴客厅，坐不下所有人，于是单独设置了儿童厅，还有一些只是稍微搭个关系的点头之交，都在其他厅里，婚礼场景用屏幕转播。 佟知敬帮忙招唿客人，佟知隽倒是清闲，主要是他实在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聊个不停，能躲则躲。 吉时到，宴客厅厚重的大门被拉开，伴随着现场乐团演奏的音乐声，佟知宛款款走来。 她的长髮向后微微收拢，披在背上，修长的脖颈上戴着繁复的红宝石项鍊，洁白的婚纱是一字肩的设计，到腰部掐紧，裙摆如瀑布般倾斜而下，也不知裙摆最上层是什么材质，五光十色流光溢彩，衬得她高贵圣洁。 饶是佟知隽知道姐姐不是什么不可接近的人，还是有一种佟知宛是仙女下凡的恍惚感。 在金昭和余柿两位伴娘以及八位花童的簇拥下，佟知宛走到了台上。 短短二十米的路程，她端庄优雅，气质非凡，仿佛不是去结婚，而是女王登基。 就在这时，何君迟捧起一顶镶嵌着红宝石的王冠，给佟知宛戴上，说：「恭迎我的陛下。」 台上新人会心一笑，台下也响起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一切都是依照常规的婚礼流程进行，直到佟知宛和何君迟换了衣服过来敬酒时，佟知隽才第一次认真地给自己的酒杯倒上酒。 佟知宛的敬酒服看起来并不精緻，那是一条水红色的平裁旗袍，没有多余的花纹，只在领口绣了一对金色的银杏叶，突兀又和谐，针脚也不精緻，看得出做这旗袍的人是个新手。 但是在场许多人都知道，这是殷秋无的旗袍。 三十三年前，佟丰年学了几个月，才亲手做出这么一条旗袍，而大婚当天，殷秋无就是穿着这条旗袍敬酒。 如今穿在佟知宛身上，就当是父母对她最真挚的祝福。 佟知隽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跟姐姐和姐夫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祝福的话已经太多了，不缺佟知隽一个，所以佟知隽对何君迟说：「王小明同学，一定要对她好啊，不然你又变成王小明了。」 何君迟应声喝酒，佟知隽眼睛亮晶晶的，笑着看二人到下一桌敬酒，隐隐有些羡慕。 等婚宴结束的时候，殷秋无说自己又欣喜又不舍，情绪波动大，有点头疼，所以佟知隽把妈妈送到酒店房间休息后，自己也往房间走。 恰好这时，佟知敬和王帆白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 纵使佟知隽醉得头晕眼花，但还是分辨得出，王帆白清醒得很，八成在借着佟知敬微醺的工夫谈工作，想钻点空子。 意欲细听，却听到王帆白说：「那余柿的工厂就麻烦你了，我们那边会派人抽检，样品出了寄到余柿的工作室就好，还有就是超市的事情，等我上次那事的本金回笼再定。」 佟知敬连连点头，然后扭头问佟知隽：「小捲儿，愣着干什么呢？」 佟知隽挠挠头，反应迟钝道：「没什么。」 「你好，王帆白。」王帆白主动跟佟知隽握手。 「佟知隽。」佟知隽见过王帆白，不过这还是头一次说话。 「哦刚好，小捲儿，我早就该跟你说的，姐姐的伴娘余柿知道吧？她要开连锁超市，然后她觉得你很擅长从消费者的角度考虑问题，所以想让你帮忙看看方案。」佟知敬靠着墙，说道。 佟知隽受宠若惊，尽管近两年自己还算是小有成就，但是各方面工作能力都是比不上哥哥姐姐的，能够得到其他人的委託，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还挺特别。 「行，那之后你把她微信发我……噢算了，如果有群的话把我拉进群吧，就不加微信了。」佟知隽说。 「好，那你休息去吧。」佟知敬挥挥手。 于是佟知隽告别他们，回房间小憩。 傍晚醒来时头很疼，佟知隽叫了客房服务，送来了蜂蜜柠檬水，喝完之后稍稍舒服些，才给段骁恩打视频电话。 段骁恩很快接起来：「晚上好，今天怎么样？」 佟知隽懒洋洋地说：「还能怎么样？主要就是羡慕呗。」 「嗯，」段骁恩怕佟知隽问起求婚的事情，自己容易说漏嘴，于是岔开话题，「房子怎么样了？设计师出方案了吗？」 「你找的工作室蛮靠谱的，设计得很好，昨晚发给我的渲染图，太晚了我就没发给你，现在发。」说着，佟知隽点开微信。 过会儿，段骁恩看完也说：「确实不错，不过冰箱可以改成普通的嵌入式，别弄柜门了，很重的，不如触屏开门的冰箱方便。」 「好，我跟设计师说一下。监理说水电拆改完成了，预计六月我们就可以入住了。」佟知隽笑着说。 六月，佟知隽和段骁恩都有一小段休息时间，正好搬到新家，非常合适。 「我看新家附近有电影院，《剑又何去》上院线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段骁恩说。 佟知隽点开日历，翻看日程，说：「如果你今年夏天不忙的话，那我们都清闲，可以自驾游。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第458页 「郁哥在帮我接触一部刑侦剧的选角团队，我看了人设，男主是法医，女主是警察，男二是女主的哥哥，也是警察，虽然郁哥想让我接男主，但是我感觉我更适合男二的形象，」段骁恩说，「因为预计八月开拍，现在还早，所以我也不确定最终会怎样呢。」 「法医啊……你不能演法医吗？」 「不是，主要是形象问题，男主在设定里，是一个雅痞的大叔，据说导演有意向请郭城益老师演男主角，相较之下，郭老师比我更符合男主的形象，我觉得我没必要掺和男主的试镜了。」 「啊，这样，」佟知隽点点头，「你喜欢的话，那就演呗，反正已经有那么多次比你咖位高的人给你作配了，与之相较，你给视帝作配，应该不会有粉丝觉得有问题了。」 段骁恩摊手：「跟视帝搭戏，还是我占便宜的，这一路走来，我已经借你的光，顺利得让人眼红了，有点眼色的粉丝，都不会觉得是公司拿不到一番资源。」 「其实你也清楚吧，你离演员的圈子更近，应该知道不同人怎么讨论你的，」佟知隽说，「站到顶峰不缺奖的人在认可你，并且也没觉得你拿这么好的资源有什么不妥，反而是能力没多出众也没有爆红的运气的人，才会眼红你的顺利，他们会想，为什么被捧的不是他们呢，为什么他们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呢。」 段骁恩不予置否，于是佟知隽继续说：「看吧，大多数时候，优秀且成功的人能客观看待你的能力，怀才不遇的人羡慕嫉妒恨也没什么，最怕的还是半吊子暗中酸你。你当给你作配的大神随随便便来的？我没为此花过钱，剧组也不会去游说，如果一定要说原因，那就是德艺双馨的人比起番位更在意角色是否适合自己，他们奔着好的本子而来，奔着跟好演员一起拍好戏而来。」 「你这是拐弯抹角吹我呢，行啊彩虹屁精，换套路啦？」段骁恩忍不住乐。 「哟，看我这记性，之前还说要让你走彩虹路，我都给忘了。」佟知隽懊恼道。 段骁恩抬眉：「你之前还问我，视界面半径仅为一米的黑洞多久会走向死亡，我至今不知道答案，你也没再问了。」 「那不是醉了嘛，我哪里在乎答案是什么？我还是更在乎彩虹路一点，你等我，迟早给你弄一个。」佟知隽说。 段骁恩想了想，说：「也对，毕竟黑洞跟我们没关系，我更在乎近在眼前的……你。」说着，他用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佟知隽。 「段狗勾is watching me是吧？」佟知隽一边说，一边截图，然后点开p图软体，给段骁恩加了一对狗耳朵，然后才发给段骁恩。 「我长得不够狗，罗意特才是真的狗，我看过一个图，就是一只看起来很不高兴的白猫趴在一只笑呵呵的白狗脑袋上，太像简声杭和罗意特了。」段骁恩把这张图发给佟知隽。 佟知隽忍不住笑：「如果罗意特和简声杭真的存在，那就是没头脑和不高兴了。」 「万一他们真的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呢？」段骁恩问。 「啊，那我很想看看那个世界，因为我挺难想像经歷了末日之后又重建的世界长什么样子，比较好奇。」 「好嘛，别人都是更喜欢小说角色，你怎么更喜欢背景设定呢？」 佟知隽叉腰：「因为我与众不同呀！」 「你确实与众不同，」段骁恩说，「你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树懒。」 「够了啊，」佟知隽口嫌体正直，「我不吃这套。」 「那等过些天我回来的，让我瞧瞧你吃哪套。」段骁恩扬眉。 「嘶……」佟知隽往后躲了一下，「我吃哪套你还不知道吗？」 「嗯？我还真不知道，你说说，我记住。」 「就、就那套呗。」 段骁恩恍然大悟，却故作不懂：「那套是哪套？」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你就告诉我嘛，以后我会记住的。」 佟知隽瘪了瘪嘴，放下手机，从酒店的床头柜里翻找出了自己所谓的「那套」，在手机镜头前晃了一下。 段骁恩故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却见佟知隽脸红了，一下子破功，笑出声来。 「你耍我的？你故意装的？」佟知隽终于反应过来了。 段骁恩捧腹大笑：「我就说吧，等我回上海，再让我瞧瞧你吃哪套，你主动逗我的，怎么能怪我？」 「完了，你从狗勾变成狗了！」佟知隽看到自己的脸红得惊人，实在是忍不了，不等段骁恩说话，立刻就点了挂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压力太大 晚上，段骁恩有实景的夜戏要补拍，佟知隽则是参加了名为庆祝实为结交人脉的聚会。 佟知宛和何君迟都在，双方的朋友都不少，一群人热热闹闹去雍行商务会所玩，佟知隽没掺和，游泳游累了，就坐在泳池边玩手机，把最近落下的公司艺人的重要物料补一补。 如今艺人越来越多，佟知隽已经做不到处处挂心了，只能尽可能保持心中有数。 刚看完曹翊的vlog，佟知隽就接到了纪旨嘉的电话。 「哟纪哥，什么事？」佟知隽一边问一边走向更衣室。 纪旨嘉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余怒未消：「我刚跟曲今矣妈妈把人找回来，真给我气死了。」 第459页 「怎么回事？我还奇怪大家打球时候你怎么急匆匆走了呢。」 「曲今矣没上今天下午的辅导班，人不见了，她妈妈打给我，十几个人一起找，最后才发现人在练习室，真的疯了！」 「找到了就好，」佟知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怎么能逃课呢？她应该快升初中了吧？」 「是，今年夏天就小升初了，英语到现在还不及格呢，你就说吧，小学那点东西能有多难？不及格，行，那补课，结果她还逃课。」纪旨嘉一边说一边绕着路灯转，他刚从曲今矣家离开，走前还劝她妈妈别打孩子，结果自己气得要命。 曲今矣是佟知隽点头签进来的，因为年纪小，始终是以学业为主，每个周末的上午去公司上课就好，其实基本类似于定向培养，约等于让她换了个地方上兴趣班。 依照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在专注学业的情况下训练，公司的计划是等她高中的时候为她发行一些单曲，初步培养一些粉丝，高考之后再以爱豆的身份活跃在舞台上，那时候lp的打歌舞台会更成熟，像她条件这么好的孩子，那是要以登顶为目标的。 可以说，公司已经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一条路，既不耽误学习，又不会过早接触圈内人，学到不好的东西，还能一点一点积累起粉丝。 「她为什么逃课，说了没有？」佟知隽嘆了口气。 纪旨嘉说：「她想早点出道，我看了练习生周测，她已经是第二十三次拿第一了，她觉得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成为下一批出道的练习生。」 「这不是胡闹吗？她多努力多优秀，也不可能早早出道的啊。到底是年纪小，虽然一直很有主见，看着成熟，但是确实有局限性。让公司的心理医生跟她聊聊吧，真的不是越早出道越好的。」佟知隽把更衣室的门关好，眯眼看着灯光，一时恍惚。 也不知道当初签曲今矣进公司，是不是错了。 但是回想那个十岁就可以有着绝对的控场能力的小曲今矣，他没有理由不签。 换个角度想，如果当初他没有签曲今矣，她进了别的公司，那么可能还不如现在。 「小小年纪，如果迷失在几万几十万人的夸赞声中，以后可怎么办？我之前也看到过她反覆看自己在公司帐号上的练习室视频，她会把弹幕截图保存到备忘录，在里面写上感想。这已经很过火了，三观还没能完整建立，对外界的声音如此在意，我不敢想像如果未来有一天她面对毫无理由的恶意时会怎样。」纪旨嘉靠在了路灯上，也有些沮丧。 调到阅微任职后，他渐渐适应了佟知隽给公司定下的基调，不像从前一样严肃，也能和员工放松地聊天，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了把公司里每个人的状态都放在心上。 曲今矣是年纪最小的练习生，如果公司不能保护好她，他真的会很愧疚。 佟知隽听到有人走过来，于是说：「先让阚医生跟她聊聊吧，然后让小阚跟她家人也聊聊，我总觉得比起想出道，她更像是叛逆，也许是家里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纪旨嘉应声，佟知隽这边传来敲门声，于是二人告别，挂断电话。 佟知隽开门，有人过来换衣服，他拿着手机如常坐回泳池边。 点开公司帐号里的一周考核直拍视频，评论区已经有人做好了跳转时间表，佟知隽直接跳到了曲今矣的part。 把弹幕智能屏蔽关掉，密密麻麻的弹幕里大多都是夸赞，其中也夹杂着一些路人对阅微的骂声，觉得公司在祸害小孩，或者一些理中客，认为弹幕的夸赞是因为曲今矣年纪小，所以对她格外偏爱。 佟知隽早该知道，就不可能有人完全没有负面评价，他不知道曲今矣有没有看到那些不好听的言论，因此就更加担心。 等了两天，心理医生也没跟佟知隽透露多少，给纪旨嘉打电话，纪旨嘉也没跟佟知隽多说，佟知隽没办法，只能暂且把事情放在心里，新一期的《看！是螺丝钉》也该开始拍摄了。 第三期，诸位嘉宾要体验的职业是烧烤店的老闆。 小吃街上相邻的几家店分别交给六个人，这种小店，通常是夫妻店，夫妻俩一个烤串一个管帐，再招几个亲戚当穿串工和服务员，也就开起来了。 既然去当老闆，那就相当于烤串的工作也交给嘉宾们了。 既要眼观六路，又要对手里每一份串的归属心中有数，着实不容易。 烧烤店通常是要凌晨打样的，所以往往中午起床，下午准备一天的食材，晚上才开店。 跟店员一起把肉串穿好，又洗了菜，然后放到了冰柜冷藏。 每天能卖多少不一定，但是有一个大概的区间，一下午把这个基本的数量做出来，等开店之后，如果不够了，再让员工准备，就来得及。 不过……今天晚上似乎有雨。 佟知隽往常不信天气预报，大多数时候都不太准的，不过昨天就下了雨，今天他没法不相信。 于是，佟知隽嘱咐大家，比往日少预备一些串，以免下雨影响客流量。 晚上，天色暗下来，小吃街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看到有镜头在拍摄，好奇的人会倾向于到被节目组选中的店来吃饭。 佟知隽跟老闆学了做法，但仍然手忙脚乱，他对调料的用量不熟，也不懂得怎么控制火候，多亏有老闆在，才没有出什么岔子。 第460页 人越来越多，佟知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抽空去看了天气预报。 结果这实时更新的天气预报，竟然该死的改掉了今晚的天气，本来说降雨概率有百分之六十，结果又变成了晴。 这样一来，店里准备的食物，恐怕撑不住。 三天过后，要比较销售额呢，佟知隽可不想输在起点。 有了节目组拍摄，客人比往常还多，前半宿本来可以轻松一些的穿串工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万幸，佟知隽还留了一手。 店里每天都有剩下的食材，放到冰箱里速冻，留着员工作为晚饭，偶尔有剩的多的时候，就积压了下来，算一算也不少。 这部分食物不是不能吃，只是如果原价售卖多少有点欺负客人，员工一吃就是几个月，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于是佟知隽告诉老闆娘，在前台写个牌子，提醒客人，速冻的食物打八折售卖。 这样算下来，不但不会亏钱，还能应付得了客流量增多的局面，顺便还清了清库存，可谓皆大欢喜。 烤串嘛，就是比较机械的劳动，佟知隽逐渐上手了，有闲工夫抬头了，才发现有食客在拿手机拍他。 他现在已经不怕节目组的镜头了，但是对于被陌生人这么若无其事地拍还是有些抗拒，他觉得有一种社死的感觉。 忙到十二点以后，客人渐渐减少了，正牌老闆一个人烤串，叫佟知隽先歇着，于是佟知隽拿出手机。 果然，微博热搜文娱榜，已经有了#佟知隽烤串#和#螺丝钉全员手艺人#的话题，目前热度仍在增高。 佟知隽自己的话题下，他被油烟燻得眯着眼睛的照片高高挂在置顶微博，原博主还在评论区补充了其他照片，虽然说不上丑吧，但是怕被油溅到的照片被做成表情包，应该不会有任何人能喜欢这种感觉的……吧？ 无奈地嘆口气，佟知隽也看透了，无所谓了，节目能火就成，以前已经被做过那么多表情包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登录大号，佟知隽带上话题发了个微博。 @佟知隽[v]：#佟知隽烤串#不会有人不怕被油溅到吧不会吧不会吧？炸东西真的超恐怖，相较之下烤串已经很安全了，厨房杀手可尝试[大拇指] 这家店确实是烤和炸兼顾，佟知隽只是在正牌老闆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往油锅里下了两份无骨鸡柳，就吓得再也不想炸东西了。 评论区有厨房杀手发出自己炸厨房的照片，也有人说自己连烤串都不行，零星冒出的几个会做饭的人，那都是稀缺生物。 佟知隽感慨，果然嘛，能把各种食材都鼓捣明白的，才是少数人。 这么想，段骁恩还挺厉害的嘛。 等搬了家休了假，就再也不要出门吃饭了，天天吃段骁恩做的饭就挺好。佟知隽想。 第二百五十五章 应该不算 三天烤串经歷结束，佟知隽的净利润排名第四。 如果没有镜头，对于擅长摆烂的佟知隽来说，第四是个还不错的成绩。 但是现在有镜头，对于爱面子的佟知隽来说，这和他的目标还有差距。 「行了佟哥，小事一桩，我倒数第一还没咋样呢。」沈幸没心没肺地撸串。 丁晓薇笑道：「沈幸还没吃腻呀？我感觉干完这几天，我再也闻不了烤串味儿了，一闻就想干活，刻入dna了这是。」 凌晨收工，节目组聚餐，一直到两点，佟知隽才到附近的酒店休息。 睡到中午，佟知隽接到了纪旨嘉的电话。 「前两天你忙，森*晚*整*理就没跟你说，曲今矣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纪旨嘉说。 彼时佟知隽在吃饭，于是不知不觉戳着盘子里的法棍，说：「解决了就好，阚医生跟她和她妈妈谈过了吧？怎么说？」 「不全是阚医生的功劳，」纪旨嘉说，「八号那天安囿去录音棚录歌知道吧？那天晚上，曲今矣遇到她们了，被她们给劝好的。」 「哈？她们比心理医生有用？」 「曲今矣是她们的粉丝嘛，然后我感觉，她们好像确实挺稳重的，也都挺能理解人，所以劝好曲今矣不成问题。」 「哦对，那曲今矣因为什么抗拒学习的？」 「小阚去过她家，她是单亲家庭，妈妈收入不高，花在她身上的钱，是离婚时分到的孩子爸爸的钱，她妈妈觉得，小女孩最好还是好好学习，以后有个好工作，作为自己的本钱。」 佟知隽想了想，问：「难道她妈妈不想让曲今矣当爱豆？可是我看她好像挺支持的啊。」 「是，她支持女儿的爱好，也真的相信女儿想当爱豆不是说笑，但是她觉得，出道是有风险的，红与煳只是一线之间，命运太不稳定了，必须有好的学歷作为支撑孩子在爱豆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底气。」 「那这不挺好？也正符合我们目前对曲今矣的安排。」 「她就是管太严了，才让曲今矣叛逆的。平时大事小情都是她安排，生活里的一切都被奖惩机制衡量，严格死板，孩子难免觉得压抑烦躁。曲今矣也是懂事的孩子，经过这一次，应该不会再钻牛角尖了。为了反抗妈妈而毁了自己的学习，真的不值当。」纪旨嘉说罢，嘆了口气。 佟知隽也跟着嘆气，随后又问：「纪哥，让我们节目组带嘉宾去公司拍一期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461页 纪旨嘉苦笑：「明明你能直接拍板的事情，非要过来为难我。我不是不愿意，主要是咱们内部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都说，万一谁一不小心说了点什么容易引起争议的，剪辑是不会放进去，但是在场的人呢？」 「行吧，反正我有n b。」佟知隽随口道。 他确实无所谓，为了防止拍摄过程中有意外发生，或有合作方临阵毁约，他有四个备选方案，一共就十期节目，这些备选方案已经足够了。 「但是，我还没说完，」纪旨嘉急忙解释，「这种综艺对公司是正向宣传，我只是提醒你，提前准备保密协议，跟节目组所有人都签好，又不是不同意拍摄。」 「你不早说，吓唬谁呢？」佟知隽笑道，「挺好，毕竟有猫房可以吸猫、有厨房可以做饭的公司确实不多。」 「那倒是真的，我之前在你哥哥那边的时候，都没这待遇。」 「我录音了，一会儿发给我哥！」 「啧，越来越过分。你自己瞧瞧你这根不正的上樑，给我添多少麻烦。上周收周报的时候，老黄明目张胆写他在带薪摸鱼，但偏偏我还不能说什么，毕竟你写的规章制度，工作完成了可以摸鱼，」纪旨嘉咬牙切齿，「你干的好事！」 佟知隽捶腿笑，「因为我就是为了我自己可以合规摸鱼呀！你要反思是不是你的问题，你领导得不好，才导致了老黄工作不饱和。不过黄智也是出息呀，才升的部门经理就敢摸鱼。」 「到时候你亲自看吧，反正我七窍生烟了！等你来公司拍的时候，公关部、开发部、电商部你自由安排，我不过问。」 「呀，那得跟美迎姐提前说，她可是出镜必化妆的人。之前安囿去拍vlog，她那天没化妆，疯狂躲镜头你记得吧？」佟知隽看了一眼手机，「哟，不聊了，段哥给我打电话。」 说完，佟知隽不等纪旨嘉抗议，就按了挂断，接起段骁恩的视频电话。 「跟谁聊呢？半天才接。」段骁恩笑着问道。 佟知隽换了个放松些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说：「跟纪哥，也没说多久。」 「没打扰吧？」 「当然没有，本来我也打算吃完饭打给你的。」 「你在吃饭？吃的什么呀？我刚吃完，吃了海鲜炒饭。」段骁恩把镜头转向桌上已经空掉的饭盒又转回来。 佟知隽也翻转镜头，展示了一下被戳得千疮百孔的法棍，「我在酒店吃的，没胃口，一杯奶昔喝完就有点不想吃了。」 「最近太累了吧？我看你年初交的年度计划，感觉安排得特别满。」段骁恩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佟知隽摇摇头：「夏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学艺公开课》我提前拍摄，钟好逑已经把计划要邀请的人谈好一半了，拍完现在这部综艺直接就拍下一部。」 其实佟知隽更喜欢《街头巷尾有高人》这个策划，不过想寻找到合适的手艺人需要时间，所以最快也得年底能开拍。 「太辛苦了，其实你完全可以放松一点的，」段骁恩说，「你的综艺没剧本，对情绪输出有很高需求，如果不充分休息，会感到枯竭的。」 「我想跟上你的步调啊，你能无缝进组，我怎么不能？而且好歹我不拍摄的时候只是写写东西签签文件，都算是休息了。」尽管佟知隽嘴上这么说，手却诚实地调整着镜头角度，让自己的黑眼圈看起来别太明显。 「不是的，我的重点是，你没有剧本，才需要高强度输出情绪，我手握剧本，只需要把表演分析透彻就好。不信的话，你问问公司编剧，有大纲和没有大纲写起来是不是不一样？一本接一本地疲惫地创作和对一切胸有成竹轻松创作是不是也不一样？」 佟知隽「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瞧你紧张的，我哪那么脆弱，稍微忙一点就不行了？而且《学艺公开课》的拍摄任务轻松许多，虽然是每天都要拍，但是我不用起早贪黑，只需要盯监视器，而且我看了看，最长的时候，一天拍摄时间也不到八个小时。」 段骁恩见劝不动，改了口风：「那这样吧，你拍就拍，但是如果真的累了，一定要停下来休息。」 佟知隽看他这模样就想笑，说：「还说我呢，也没见你休息。最近拍摄任务紧张吗？我看康导朋友圈，好像挺顺利。」 「嗯，重要角色都有丰富的吊威亚经验，我稍微有点拖后腿，但是基本影响不大。时间就是一点一点省出来的，我们越顺利，休息时间也就越多，状态就越好，形成正向循环了，」段骁恩翻出他的通告单，「看，我明早九点起来化妆就行，还有睡懒觉的机会呢。」 「康导这次选角是快刀斩乱麻吧，好演员不一定有档期，但是一搬出沖奖，什么大佛都能火速请到位了。」佟知隽笑。 段骁恩单手托脸，说：「如果不是在圈子里我风评还行，推迟进组那可是耍大牌的死罪。」 「等着吧，电影上映时候，这事儿肯定被扒出来，纸包不住火，公关部又要秃头了。」佟知隽无奈地摊手。 段骁恩略作思考，说：「回头我请他们吃饭吧，摊上我这样的艺人太惨了。」 「不不不，摊上塌房咖才惨，公司刚搬来的时候，十四楼那家选秀团的运营公司记得吗？九个爱豆前前后后十七个嫂子，咱也不知道是哪个爱豆不争气只谈了一个，反正我是天天下楼吃饭都能听到他们公司的员工骂他们有病，你这才哪到哪呀，美迎姐恨不能给你包红包呢，省了不少她们部门的经费。」佟知隽绘声绘色说道。 第462页 段骁恩沉默了，过会儿，小声问：「那我跟你谈恋爱，算不算塌房啊？」 「嘶……应、应该不算吧？演员又不是不能谈恋爱，咱公司也不禁止艺人恋爱。」佟知隽肉眼可见地心虚了起来。 段骁恩沉吟片刻，说：「但是我有女友粉，好奇怪啊，难道还有粉丝不知道我是同性恋吗？搞得我想再强调一下了。」 「别，你可别，粉丝洗广场会心梗的。女友粉也不是真的想跟你拍拖的那种女友粉，而是拿你当恋爱模板，总不可能有人上赶着当同妻吧？」佟知隽随口道。 聊到午休结束，佟知隽回家，段骁恩则是上戏，新的一天也是忙碌充实，没有什么特别。 然而他们不知道，佟知隽竟是一语成谶，挖好的坑早就埋上地雷盖上土，一切都没有什么异样的背后，正有一场故意噁心人的舆论危机等着他们。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早有预谋 佟丰年忌日，佟家人一早就忙活起来了。 佟知隽不免情绪低落，但是时间久了，生活也改变了他，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 疾病，死亡，那又怎样呢？世事无常。 难过，哭泣，那又怎样呢？这不丢人。 开车回家，到祠堂上了香，然后一家人便去往墓园。 中午在墓园的接待室，佟知隽接到了段骁恩的电话，刚开口，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佟知隽惊讶转身，看见段骁恩挂断电话，向他走来，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来陪陪你，而且明天有活动，后天录《逆旅》，大后天金梦奖颁奖，我就多请了几天假。」段骁恩轻轻抱了一下佟知隽。 接待室里没有外人，佟知隽安心地在短暂的相拥后抓住了段骁恩的手。 「一会儿一起去看我爸爸吗？」佟知隽拉着他坐下，脑袋靠在他肩头。 「嗯，我会戴好口罩，不给你添麻烦的。」段骁恩说。 佟知隽歪头，吻他的脸颊，说：「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没有镜头，来的人只有亲戚和合作伙伴，如果有人敢乱说话，那他们完了。」 「快开始了，休息一会儿吧。」段骁恩抚摸着佟知隽的脑袋，任他靠着。 小小的接待室里很安静，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一段闹钟声打破氛围。 佟知隽迷迷煳煳醒来，说：「该走了。」 于是二人一同出门，殷秋无等人看见段骁恩也不惊讶，只互相点头致意，没多说别的。 按照长幼亲疏的次序，来祭拜的人依次在佟丰年的墓前摆上鲜花。 殷秋无拿段骁恩当自家人，让他跟着佟知隽一起，就这样，在众人瞩目下，佟知隽和段骁恩一同把鲜艷的花摆在中间偏左的位置。 人群里议论纷纷，但佟知隽不在乎，他知道事情不可能传出去，而他要的，就是让亲戚和合作伙伴知道，段骁恩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仪式结束，佟知隽不喜欢纷扰的场合，于是开车与段骁恩先行离开。 车子驶出墓园的时候，段骁恩下意识趴低了身子，免得被蹲守的狗仔拍到。 「你怕什么？车窗贴膜了。」佟知隽说。 「万一有不要命的人从正前方拍，能拍到副驾有人的。」风挡玻璃对膜的透光率要求更高，确实能拍到，段骁恩不敢赌。 「行吧，那你等会儿再起。我们直接去《逆旅》棚子附近的酒店住，你的行李箱在余小舟那吧？记得发个消息。」 「嗯，好。你专心开车，不用理我。」段骁恩把整个身子都压在大腿上，侧头看佟知隽，正好看见特殊视角的他的脸。 佟知隽没什么表情，嘴巴抿成一线，这冷峻模样分外罕见。 钟天泽的车开在前面，已经先一步到酒店，确认附近没有蹲守的狗仔，佟知隽和段骁恩才下车。 进了房间，佟知隽松一口气，「可算到了，紧张死了。」 「没被拍就好，恭喜我们渡过了难关。」段骁恩帮佟知隽把外套挂好，然后开了一瓶汽水喝。 「嗯？你怎么喝汽水了？你不是不太喜欢吗？」佟知隽好奇道。 「提神，比咖啡好用，喝完咖啡脑袋疼。」段骁恩刚喝完一大口，就觉得鼻子痒痒的，像是二氧化碳坐着火箭冲上来似的，于是赶紧捏住鼻翼。 佟知隽坐在沙发上，边打开手机边说：「今晚早点休息，那样明天就有精神了。」 段骁恩应声，把喝完的汽水易拉罐丢掉，坐在他身旁。 习惯性一起点开微博看热搜，佟知隽对突然的卡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两人的热搜一同刷新出来，一大串后缀为「爆」的话题，分外扎眼。 热搜第一：#佟知隽带段骁恩见家长# 热搜第二：#豪门没有心吧# 热搜第三：#段骁恩大粉茉莉奶绿脱粉# 热搜第四：#佟知隽段骁恩单独从墓园离开# 热搜第五：#孝死谁了# 如此整整齐齐，说是没有预谋，根本不可能。 佟知隽心慌了一瞬，段骁恩立刻就把他的手机抽走。 「你先冷静一下，我来。」段骁恩的脸色很难看。 点开公司的各个群，都没有人说这事儿，段骁恩给邝美迎发消息，邝美迎也不回，很显然，是公司的人在瞒着他们，怕给佟知隽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第463页 热搜第一条第四条是奔着「卖腐还是真爱」这个点来骂的，热搜第三是一个女友粉拿出所谓实锤来控诉段骁恩塌房，热搜第二和第五是骂佟知宛在父亲忌日前一周办婚礼简直没有心。 且不论他们俩，其实佟知宛定在那天结婚，就是为了带何君迟一起去看佟丰年。 证是早领了，但是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事儿，办婚礼为的就是告诉别人，又不代表他们特意选在父亲忌日之前办喜事。 佟知隽靠着沙发，觉得大脑里一阵眩晕，生理性的泪水不自觉涌了上来，然后才定了定神，说：「手机给我，我没问题。」 段骁恩迟疑了，没有立刻照做，而是缓缓吻上佟知隽湿漉漉的睫毛：「网友不明真相，说什么的都有，你别看了。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没事，什么场面没见过？」佟知隽不由分说，直接把手机抢了回来，他生硬地抹了一把眼泪，然后重新点进每个热搜。 这时，邝美迎终于抽出空来回復段骁恩的消息：你们看见了还是只有你看见了？舆情监控组发现茉莉奶绿的微博后，不到五分钟就上了热搜，是被买上去的，撤也撤不掉，广场也洗不干净，我们这边正在写公关文稿，才出了初版，我发你你看一下。 很快，一个文档发过来，段骁恩看到，官博要发的声明里，主要还是强调网络传言是假的，让网友不要过度关注。 这完全没有力度，因为这件事想解决，要么给出有效澄清，要么直接公开，不然就只能轻飘飘地恳请网友消停一点。 这没用的。 佟知隽发觉段骁恩一动不动地深思，于是侧头去看，正好看到了公关文稿。 想了想，佟知隽给邝美迎发了消息。 卷卷拒绝挖战壕：美迎姐，你们先照常洗广场撤热搜，我稍后开个直播，直接澄清，我不在乎他们信不信，反正话我得说出去，剩下的反黑工作就辛苦你们了。我知道我这样可能更难平息事件，但是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接受外人的无理取闹。下个季度公关部经费多报一点，我会告诉纪哥给批的，事情结束，我请大家吃饭，谢谢你们。 段骁恩在旁边看到了全程，佟知隽的手抖得不行，接连打错字，但话还是说得很严肃，好像他很冷静似的。 「要不我们公开吧，网友也许就不会骂你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又不是明星，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段骁恩心里空了一样，风吹过都颳得生疼。 佟知隽摇摇头，吃力地笑了一下：「不用，我真的没问题。」 深吸一口气，佟知隽没有切到蓝殿堂，而是直接用微博大号开了直播。 无数人涌入直播间，看着滚动的弹幕，大多都是吃瓜群众的好奇，骂声并没有想像中大，段骁恩在一旁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们不怕别人搞，阅微遇到危机公关，向来回应速度飞快，信誉度是有的，他们最怕的，是网友真心实意地轻信了传言。 其次，他们怕的，是他们在澄清时的心虚，会出卖他们。 佟知隽的眼睛还红着，看到直播间里的自己，明知道自己是冲动了，但还是咬着牙调整好表情，然后哑着嗓子开口：「应该都知道了吧？我是来澄清的。」 【焯，发疯式公关已经从文案拓展到直播了】 【srds那个大粉有人认识吗】 【快快快我可太想知道真的假的了】 「很好奇是吗？」佟知隽轻蔑地笑了一下，「那我告诉你们。」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废话，人家家人的忌日上热搜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确实是带段骁恩一起去看我爸爸了，我们也确实一起提前离开了，」佟知隽定定地看着屏幕，「所以呢？那又怎样？」 一旁的段骁恩讶异他竟然真的直接回应了这件事，但是很快，又不免担心弹幕里的网友发散思维。 【……狗男男带着我的祝福滚】 【这是公开了？】 【y1s1，是宣誓主权吧】 【早八百年就说dxe被他包养了，还有谁不信吗？正主亲自来承认了呢】 「哦对，他现在就坐在我旁边，热搜是我们一起看见的，」佟知隽偏了一下镜头，拍到无措的段骁恩后，又把镜头转回来，「当年我爸爸去世，是他开车送我去医院的。」 【emmm】 【卖惨开始了是吧】 【他好爱他】 佟知隽一瞬不瞬地看着弹幕，问：「所以这不可以吗？难道他算外人吗？」 【是是是没什么不可以】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发疯式公关走来了】 「我从来不需要隐瞒这些，如果不是有人总在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甚至可以正大光明对着狗仔的镜头挥挥手。这种时候给我们买这种热搜，贱不贱吶？嗯？」佟知隽的语气堪称平静，弹幕却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再次刷起来。 【雀食，热搜是早有预谋吧？】 【……我为我刚刚的cp脑道歉】 「我以为我们做得够多了，我不是指我和段骁恩，我是说整个阅微。两年以来，哪个阅微艺人不是专注作品？远高于业内水准的通告递到他们手里，向来宁缺毋滥，不必要的代言几乎没有，甚至明令禁止撕逼ky沖销量被骂了无数次干预粉丝，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你们看到，我们是真心想带给观众一些有诚意的作品。结果呢，结果到这时候，先是被买热搜，后是我一开直播就被定性为公开恋情，此时此刻真的说不清我和网友到底谁更可笑是吧？」 第464页 佟知隽的语速极快，但思路很清晰，一边胡搅蛮缠，一边顺便说一些他真想说的话，如果现在直播间里的人真的是粉丝，会停下来反思的。 现在这是他们确实在谈恋爱，他没法明确地说什么，但如果不是呢？凭什么关系近就要被定义成爱情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日子照过 友情这种东西，在娱乐圈是不存在的。 女人和女人走得近，好的你们是塑料姐妹花吧？ 男人和男人走得近，好的你是男同性恋吧？ 男人和女人走得近，好的你们在恋爱吧？ 大多数人都是凭藉狗仔的三言两语去判断一件事的，虽然这要怪狗仔，不该把问题都推给网友，但是不可否认网友的主观臆断就是很容易给人带来困扰。 「你们应该都猜得出，在入行之前，我也追星，也嗑cp，我从来不会对你们嗑什么cp指手画脚，但是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稍微给我们一点尊重呢？」佟知隽拿了段骁恩的手机，一边看着热搜的变化一边对着镜头说，「之后公司会追究爆料的狗仔，然后，现在我来回应另外两件事。」 关于他们俩，狗仔拍到的是段骁恩出机场，非公开行程被拍到，并且一直跟到墓园，后来又蹲到俩人一起走，折腾这一遭也没跟阅微要钱，而是直接爆料，显然是受人指使。 佟知隽无形之中树敌不少，但是他最先想到的是苏郑东，不过这种低级的手段好像又有点掉价，他暂时搞不懂狗仔背后是什么人。 「说一下我姐姐和姐夫的婚事，他们去年就领证了，懂我意思吗？不需要我多费口舌解释了吧？真的无聊又无耻，他们不算公众人物，却要因此被戳嵴梁骨，买热搜的人其心可诛，」佟知隽盯住镜头，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骂的是谁，那个人心里应该清楚。」 【神仙要打架】 【被人搞了吧，他应该是知道】 【盲猜是跟哪个利益链条槓起来了】 【有人查他的商业版图关系网吗】 「然后，就是大粉脱粉的事情。」 佟知隽看了一眼段骁恩，段骁恩懂他的意思，于是调整了一下手机的位置。 「换我来说吧，」段骁恩脸上不辨喜怒，「很遗憾，是我让大粉失望了。脱粉小作文我看了，往后追星快乐吧。」 【什么意思？】 【那个大粉根本不是大粉啊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是假的吧】 【养了两个月的号自称大粉还没有什么社交圈真的xs】 【这还不赶紧开除粉籍？】 「她说不止一次看到我和佟知隽住同一间酒店，我挺好奇，粉了我两个月的人，是怎么看到的呢？近两个月，我跟佟知隽只在我生日前后那几天住在一起，那还是因为我住的套房。以前看到的吗？那这是私生转真爱粉，现在又脱粉回踩是吗？我谢谢你喜欢我两个月啊。」段骁恩全程都在缓缓翻着茉莉奶绿的微博，语气波澜不惊。 【头一回发现他也挺会yygq】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老老实实往自己身上背黑锅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语言风格很tzj】 「至于质疑我私联lofter作者藕花深处，就更无理取闹了，只因为她新文设定我的职业和我后来才被大家得知的大学专业相同，就把无辜的作者拉下水，真的很没礼貌。」段骁恩看过藕花深处的文，自从上次佟知隽提起余小舟写同人文的事情后，他就猜到了藕花深处是余小舟，如此一来就更得护着了，不然余小舟在大众面前掉马了，往后麻烦更多。 【还有谁不知道藕大没有粉籍？】 【看到那一段的时候我也很无语来着】 【藕大写过的预知巧合可太多了，人家那叫位面之子，哪用得着私联】 段骁恩继续往下翻：「最后就是说我和公司狼狈为奸，过度干预饭圈。嗯……那问题来了，如果正主都不知道管理粉丝，那么等有粉丝出去ky被骂的时候，当所有粉丝被零星的几个人的错误被一桿子打死骂脑残粉的时候，难过的不还是你们吗？一方面我是真的不希望自己人打扰到其他人，另一方面，我不想你们被骂。」 【呜呜有被感动到】 【之前有散粉ky我立刻滑跪道歉，被ky那家说不怪我们，我就是那时候决定再不爬墙的】 【约束粉丝确实是有用的，虽然效果有限，但是观感确实好】 「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问题就弹幕里问。」佟知隽把头跟段骁恩靠近些，使他们可以同时出现在镜头里。 【什么时候出vlog啊爱哥哥我真的会急死】 【就是就是，抖音那几个短视频我都倒背如流惹】 几乎没几个人再提热搜的事情，如果有浑水摸鱼的弹幕带节奏，也立刻就会被刷下去。 段骁恩终于露出笑模样，温声说：「最近忙，等杀青之后会多拍一些的。」 【爱哥哥已经过一千五百万粉好久了，什么时候录个粉丝福利】 【要粉丝福利+1】 【+身份证号】 「明天白天我有时间，大家想要什么？」段骁恩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握住了佟知隽的手。 他的手很凉，沁出汗来，虽然这次直播澄清看着很冷静，实际上心里也不好受吧。 佟知隽用力回握，抬了抬下巴示意段骁恩专心看弹幕。 第465页 【可以唱个歌吗】 【快快快遐迩们来点歌】 【amani可以吗】 【吻别吻别吻别不要逼我求你555】 【虽然但是我好想听达拉崩吧】 弹幕说什么的都有，段骁恩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说：「《amani》吧，我很喜欢这首歌。」 【其实什么都好】 【对啊对啊其实唱什么都可以】 【只要爱哥哥喜欢就好】 【好耶！！！】 热搜的事情翻篇，弹幕基本被粉丝占据，氛围总算轻松了下来。 又直播了一会儿，他们下播，佟知隽立刻就接到了佟知宛的电话。 「小捲儿，你还好吗？」佟知宛向来不善于关心，于是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 但是佟知隽能懂她的意思，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直播我看了，今天早点休息，剩下的事情安心交给公关吧。」佟知宛说。 「好，我不会影响工作状态的，」佟知隽说，「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平息了，哲哥会帮忙查的。」 「捲儿，」佟知宛叫完这一声，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辛苦你了，今天做得很棒。」 佟知隽鼻头一酸，说：「嗯，姐姐，你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后，佟知隽双臂搂住段骁恩的脖子，把人拉倒在沙发上，起初一言不发，许久才小声啜泣。 段骁恩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他的眼泪洇湿了一片，于是摩挲着他的头髮，一下一下，无声安抚着。 哭声渐渐止住，佟知隽露出红成一片的脸，对上段骁恩疲惫的目光，小声说：「我还是好愧疚啊，说得冠冕堂皇，结果还是在欺骗粉丝，辜负粉丝的信任。」 「但是你很棒，你开直播果断回应的时候特别勇敢。」段骁恩亲了亲他的耳朵，说。 道德感太强，在这个圈子是很难混下去的，段骁恩也跟佟知隽有同样的想法，因此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安慰他，只能转移话题。 佟知隽用力回吻，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地知道自己做的其实没有错。 一同缩在小小的沙发上，他们的胸膛贴在一起，以同样的频率唿吸，心脏的节拍也渐渐重合。 段骁恩在他耳畔，用只有他们可以听见的音量说：「明年，最晚明年，我一定要达成目标，然后告诉所有人，我们友谊变质了。」 佟知隽笑出声来，说：「确实变质了，而且不可逆。」 当天晚上，他们在酒店吃了晚饭。 事情看似解决了，但网上仍然有争议，他们把手机一关，早早睡觉。 第二天调整好情绪，地球照转，日子照过。 段骁恩上午录了《amani》的视频，晚上有活动要参加，于是下午的时候与佟知隽告别。 今晚的圈内活动，名义上是聚餐，实际上是今年几个大导演出山，藉此机会跟一些演员聊聊。 好导演不多，除了康文在和赵方迎这种勤奋的，也有几位多少年也没有新作品，或者也有人去拍电视剧结果翻车被骂的，总之想长期稳定输出还能稳住地位的导演实在难得，当然电视剧圈子也同理，只不过表面看起来人才能稍微多一些。 段骁恩这次主要要接触的，是最佳导演奖大满贯的凌追，她以善于展现人性的复杂知名，分镜考究，手法细腻。 凌追新看中的剧本《正义的天平》刚跟视帝郭城益谈妥，虽然还在走合同，但是消息不胫而走，原本想争取男主角的演员纷纷退却。 能争取凌追的男主的演员，咖位都不算小，既然花落人家，自然也就没了蹭上去的必要，但是段骁恩不一样，他本就更希望出演男二，所以宴会上主动与凌追攀谈。 昨天段骁恩跟佟知隽的热搜挂了好几个小时，轰轰烈烈的，凌追兴许心里也有点意见，所以没有急着表示自己的态度，最后只祝他试镜顺利。 意思就是，我凌追看好你，但你得给我个满意答卷。 段骁恩不是个会怕竞争的人，有了凌追的暗示，心中更加明确自己的目标在何处。 宴会结束，段骁恩回酒店的时候，发现佟知隽森*晚*整*理把头髮染回黑色了。 佟知隽解释说：「不想总补髮根了，麻烦，黑的也挺好看。」 段骁恩摸摸他的头髮，笑道：「都很好看，主要是白的人什么发色都不会丑。」 佟知隽浅浅勾起嘴角，说：「现在我发色和肤色的对比度好高哦。」 段骁恩捏捏他的脸颊，心想，看来他还在不高兴。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此殊荣 第二天拍《逆旅》，一大早上就开始忙碌，佟知隽虽然没冷脸，但是熟悉佟知隽的人看得出他不高兴。 往日佟知隽嘴碎，看监视器的时候也时不时说一说谁玩得好，或者跟人聊某些地方可以往什么方向剪辑塑造什么梗，但是他今天话格外少。 一直拍到午休吃饭的时候，佟知隽都沉默着，除了跟段骁恩说话之外，就是说拍摄相关的正事儿，用张露青的话说，就是「他看起来不生动了」。 佟知隽也能感觉到自己有些影响大家的兴致，本来每个月一次的录制都很快乐的，他努力打起精神来，可惜演技有待提高，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在装。 装都装了，其他人再凑上去安慰就显得有点浪费他的好心了，于是谁也没多嘴。 第466页 今天的副本难，录到深夜才收工，众人藉口说太晚了就不聚餐了，推推搡搡把佟知隽推到刚卸完妆的段骁恩身边，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挥挥手：「晚安晚安，大家都回吧！」 佟知隽其实挺想笑，大家照顾他的心情，很难不被感动到。 「晚安，下次再一起吃夜宵！明子记得把文档发给老吴，然后给收拾场地的人点一份夜宵，走公帐。」佟知隽一边嘱咐，一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段骁恩帮佟知隽提着包，他们一起回了酒店。 原本想干点什么的，太晚了，也就算了，只是佟知隽睡不着，躺在被窝拉着段骁恩聊到了后半夜。 新的一天，佟知隽睡到九点才起，抱怨着自己越来越烂的作息，然后在酒店的app里点了一份冰美式。 「余小舟一会来接我，我们还分开走吗？」段骁恩问道。 「不分开，干嘛分开，」佟知隽一边给钟好逑发消息一边说，「都知道我们住同一个酒店，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不是很正常？」 段骁恩笑了笑，没有说话，期身吻他。 佟知隽没闭眼，认真盯着段骁恩漆黑的瞳仁，以及瞳仁里映出的自己。 一吻毕，段骁恩和佟知隽下楼吃饭。 酒店的自助餐厅有不少人在，佟知隽却没再试图跟段骁恩保持距离。 能有什么呢，只要他们没被拍到上床，那他说是朋友就是朋友。 保持距离是不能化解舆论的，之前他保持距离了，可是有用吗？该被质疑还是被质疑了啊？ 有时候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舆论里占上风，谁更有话语权。 中午的时候，钟好逑和余小舟一起来给他们送衣服，然后驱车去往金梦奖的颁奖现场。 被提名了奖项的艺人很多，主办方只给咖位高的艺人准备了单独的休息室，还配了造型师，其中就有段骁恩，不过阅微有造型师过来，所以佟知隽放心地进了段骁恩的休息室，反正都是自己人。 尽管没有提前约好，但是今天他们穿得也很搭。 同样是白衬衫黑西装，佟知隽是蓝色格纹领带，段骁恩是暗红色格纹领带，不难想像，等出了图，又得有cp粉嗑生嗑死，唯粉原地掐人中。 「等等，这个袖扣，」段骁恩拉起佟知隽的胳膊，「你都戴了多少次啦？」 佟知隽依旧戴的当初段骁恩送给他的袖扣，公开场合被拍到过很多次，有不少人在猜这对袖扣到底有哪里特别，让他如此钟爱。 「我有很多领带，是五颜六色的蓝，但是只有这么一对跟什么蓝色领带都很搭的袖扣。」佟知隽满嘴跑火车。 分明就是自己想四处显摆。 段骁恩看破不说破，先做完造型的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佟知隽被造型师抹髮胶抹到不耐烦，暗自偷笑。 佟知隽瞧见了，拿他没办法，等炫酷的狼奔头定型完毕，立刻摆摆手让造型师先离开。 门一关好，佟知隽就大步流星走到段骁恩身边，手指灵活地勾起他藏在衣领里的米色细绳，把贝壳项鍊拉了出来。 「还说我，你这不也是在出柜的边缘大鹏展翅。」佟知隽笑着，戳了戳他的胸膛。 段骁恩看他凑这么近，不由得屏住唿吸，吞咽了一下口水。 今天佟知隽换了香水，不像他的风格，是有些浓烈的男香，这种侵略性强的味道，正与他今天的造型相称。 「如果不是怕出乱子，我真想吻你。」段骁恩眯着眼睛，小心翼翼把贝壳项鍊藏回去。 佟知隽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段骁恩，语调暧昧：「等活动结束的。」 做完造型还有时间，佟知隽也不想让外人看到守在门口的余小舟和钟好逑，觉得他们俩在休息室有什么，于是把人叫进来，四排吃鸡。 四个人水平都还行，佟知隽强一些，倒是没遇到什么恼火的状况，赢多输少。 等到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收起手机，分别去找《盲》剧组和《逆旅》节目组的人候场。 金梦奖走红毯不分性别，是一个组一个组来，综艺是最近几年新增奖项，不是很重要，所以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出场。 佟知隽和张露青作为主创，代表《逆旅》走红毯，虽然俩人一前一后，不是结伴，但赚足了眼球。 金梦奖的直播弹幕已经撕了半小时了，无外乎就是吵番位，吵凭什么谁谁谁家艺人可以清毯，佟知隽和张露青一出现，弹幕顷刻间变了个画风。 【阅微的造型师有点东西】 【rwkk今天tzj戴的什么袖扣】 【还有人不知道阅微连工作人员都好看吗】 【从来没想过红毯艷压女明星的竟然是个男人】 【前面的性别认知障碍吗？谁说tzj男的了？】 【焯，怎么哪里都有泥塑】 【噢张露青是漂亮宝那个露过脸的选管吧？之前有人猜她是不是爱豆呢】 【开始期待dxe，不知道今天又会是怎样的情侣装】 【啊这你们是真的不长记性，正主亲手拆cp还嗑】 佟知隽和张露青签了名，又被主持人问了几个问题，便进了会场落座。 第四排，算是个还凑合的位置。 佟知隽看了一下其他被提名的综艺节目组，基本都坐得很靠后，幕后工作者确实是不如演员受重视。 第467页 本来今天许然若也应该来的，常驻mc出席很正常，不过许然若拍戏的时候受了点小伤，就没让他折腾。 还有雪杳兮和戚卉也该来，但是戚卉妈妈病情加重，俩人在医院轮流看护，就都给推了。 周遭相识的艺人叽叽喳喳说话，佟知隽听得有些烦，旁若无人地玩手机，反正红毯直播期间不会拍到室内。 原本他只打算看看热搜，然而他忽然想看段骁恩走红毯的样子，于是把手机静音，点开了直播。 越到红毯尾声，艺人的咖位就越高，其中几位艺人还有清毯待遇，独享全场镜头。 终于轮到《盲》剧组，作为低成本零宣发的剧，是意料之外的黑马，从年初火到了年尾。 即使有康文在自带热度，剧能火成今天这样确实是质量扎实。 康文在走在最前面，随后是段骁恩，当无暇的面孔出现在手机上时，佟知隽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让阅微给段骁恩的脸买保险，不得不说，这是女娲创造的艺术品。 导播也格外偏爱精緻的面孔，给足了段骁恩镜头，佟知隽截图了几十张还没够。 主持人问了一些关于《盲》的问题，非常有眼色地没提大前天热搜的事情，就放段骁恩走了。 段骁恩坐第二排，前后都有认识的人，所以还没抽出空来跟佟知隽发消息，直到走红毯结束，颁奖仪式即将开始，他才正襟危坐，手悄悄按着手机。 他不看键盘，就盲打，偶尔按错字也不影响阅读，佟知隽心安理得在后面开小差，但凡镜头离自己远，都会拿出手机回消息。 一个又一个用来分饼的水奖公布完毕，终于来到了年度最佳综艺奖的颁奖时间。 段骁恩发消息提醒他专心，佟知隽回了个表情包之后，收起手机。 大屏幕里播放起各个提名综艺的精彩片段，镜头也分别给到不同节目组。 主持人开始吊人胃口：「年度最佳综艺获奖的节目，在播放网站拥有极高的热度，相关二创作品有上万支。」 佟知隽不为所动，主持人继续说：「在节目里，嘉宾诙谐幽默，团结互助，化解了很多节目组埋的坑，相当默契。」 佟知隽挑了挑眉，虽然都是套话，但是确实还蛮像《逆旅》的。 「该节目从播出开始，就不断地刷新着观众的认知，正是因为节目组的高效配合和出奇制胜，才让每一期都格外精彩，」主持人提高音量，「让我们恭喜——《无限流炮灰逆袭之旅》，成为金梦奖年度最佳综艺！掌声有请节目组代表上台！」 佟知隽设想过无数次，如果《逆旅》拿了奖，他要以怎样的表情面对镜头，却没料到，自己和所有初次捧起奖盃的人一样，一下子愣在原地，面对巨大的惊喜险些失声。 张露青拍了拍他，他才调整好表情，与张露青走上领奖台，礼仪小姐为捧来奖盃和鲜花。 主持人举着麦请佟知隽发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段骁恩的方向，定了定神，才开口道：「很荣幸能够得到金梦奖各位评委的认可，节目播出至今已有半年，来来去去一共二百余位嘉宾和工作人员，以及数以亿计的观众，一同见证了我们小逆旅向前走的每一个脚印。」 佟知隽不好意思让人一直为自己拿麦，于是单手托着奖盃，然后接过麦继续说：「没有你们每一个人，就不会有小逆旅的今天，因此真诚感谢所有为小逆旅付出过时间精力的大家。得益于原作的优秀，编剧的辛劳，常驻mc的智慧，飞行嘉宾的配合，观众的捧场，我只是其中付出的一员而已，因此今天的奖，属于我们每一个人。」 主镜头对着他拍，场内的艺人和直播间的观众，都在注视着他，他原本担心过自己会出糗，会怯场，会像从前无数次一样，看到陌生的镜头就会大脑混乱，胡言乱语。 但是没有，他现在非常清醒地热泪盈眶了。 「再次感谢大家，这是小逆旅的开始，却不是结束，希望今夜有此殊荣，能给大家带来好运，谢谢！」说罢，佟知隽对着镜头深深鞠躬，从发旋到嵴背，被场内灯光镀上泛白的颜色，像是清晨第一缕光，勾勒出地平线，勾勒出万物甦醒的一线。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起获奖 佟知隽和张露青下台后，又有一些奖项陆续颁布，越靠后奖项越有含金量，期待已久的各个剧组，此刻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年度最佳综艺之前，最佳是李修砚一部电视剧里的演员斩获，最佳男配是一个入圈没两年的新人，摄影、美术、录音、音乐、剪辑等奖项，均来自不同剧组，其中最佳摄影是《盲》剧组的摄影师。 而在那之后，科教片、纪录片、戏曲片、美术片、儿童片也都与他们无关，经过几个穿插的节目表演，终于来到了重头戏。 主持人好一番卖关子，终于公布了最佳女主角为《盲》里饰演余天星的姐姐的女演员。 而最佳男主角……「他是强势的黑马，展现出了他作为新人的灵气，也没有怠于丰富专业知识，凭藉余天星一角，带大家窥见视障人士内心的一角，」主持人的目光和镜头同时对准段骁恩，「天星黯余照，林飈飒先声。让我们恭喜青年演员段骁恩，成为第26届金梦奖最佳男演员。」 段骁恩从容地在掌声中走上台，抱着鲜花和奖盃，还没说话，先笑了一下。 第468页 饶是见过各种各样夺目的灯光，这一刻仍然忍不住双眼发酸。 「今天能够得到这个奖，非常荣幸，也万分感谢评委组的认可。彼时我才接触影视拍摄一年多，有幸与优秀的前辈们合作，真的很感谢各位的帮助与支持。余天星在失明后尝尽冷暖，有冷在先，却有源源不断的光明。他失意后却很快振作，也离不了亲朋好友的鼓励，为了他好的小细节，融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鸡零狗碎的生活和难以接受的现实，都可以在一日三餐中融化，或许身边人的陪伴才是一个人重新振作起来的底气。」 说到这儿，段骁恩一直巡视全场的目光锁定在了佟知隽身上—— 「有幸能够被我的老闆我的朋友赏识，有幸能够在剧组里得到前辈们的帮助，有幸能够得到观众的赞扬、关怀、建议与期许，这也是我一步步向前的底气，在漫长的道路上，我才可以踩稳每一步。」 他明明没有任何一句提了佟知隽的名字，却好像无时无刻都把佟知隽列为他要感谢的人的首位。 「谢谢大家，希望能够在今后的日子里，不辜负每个人的期望。」段骁恩鞠躬，结束了发言。 段骁恩捧着奖盃和花束下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看佟知隽，实际上却趁着中插表演的工夫，给佟知隽发消息。 两个人刷了几百个「恭喜」相关的表情包，段骁恩无意间点了一个「同喜」，结果佟知隽又回了一个「同囍」回来。 「同囍」，弄得像是要结婚似的。 表演结束，二人重新恢復正襟危坐。 接下来，最佳编剧被一个主旋律电视剧的编剧斩获，而最佳导演毫无疑问是康文在。 到了最后，最佳电视剧，被提名的电视剧的精彩片段逐个播放完毕，全场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当主持人终于念出《盲》的名字时，全剧组都沸腾了。 能够成为《盲》剧组的一员，能够与靠谱的同行工作，能够在坚持理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何其幸运。 颁奖结束，自提名至颁奖，歷经无数期盼，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收尾的表演过后，全体人员有序退场，获奖的人或团队均有单独採访。 佟知隽的採访并不算久，他结束过后立刻出门上了自己的车，给段骁恩发消息。 然而段骁恩那边除了视帝採访，还有剧组的群访，所以迟迟没有结束。 佟知隽在车上不小心睡着了，浑然不知网上已经热闹得宛如过年。 金梦奖的每一个奖项都在热搜实时更新，显然今晚最出人意料的就是佟知隽和段骁恩双双获奖。 豆瓣娱乐组也讨论起这件事，有人恭喜也有人质疑，属于年年的常态，当然了，也有人嗑cp。 小组热帖：都给我嗑！真的我哭死，我们要么一起空手而归，要么一起捧起奖盃！[佟知隽举起奖盃图.jpg][段骁恩举起奖盃图.jpg] 快乐米狗：一起进步，一起获奖，内娱还有谁？还有谁家的cp能这么牛逼？ pppainting：为小逆旅发过疯的人都来集合！佟知隽的发言我作为普通观众真的会哭死qaq 仿生玛丽莲会梦到电子花生露吗：我焯我真的好激动，tzj今晚杀疯了，有幸【长期】【近距离】看到过tzj，一直觉得他不算上镜，结果好好打扮一下我焯我焯真的太帅了！ 拼爹爹点我领券不骗你：其实我早就在想了，如果段骁恩没拿奖会怎样，他已经够好了，拿奖不拿奖能怎样呢，区别只是粉丝做实绩图的时候更骄傲，他的通告费会增高，我们已经很骄傲了是时候谦虚了，他好像也不咋缺钱，现在想想，我简直放屁！都这样了不拿奖谁拿奖？ 吹风机你是我的神：srds在场不少人都不比dxe逊色吧？tzj那么有钱，谁知道奖是不是买来的hhhh 家有边牧牌自行车座子：前面那个吹风机是真的扫兴又恶毒，眼珠子不要可以捐了，只能看到别人优秀就看不到段骁恩优秀是吧？ a4纸一生之敌：注意注意别露粉籍！cp楼那么正经干什么？黑子叉出去，毒唯隔壁见好吗！都给我嗑！ 喵秃秃不会吃药药：看透了，有些人嘴上说着反资本，实际上来个有点本事的资本就忘了准则了，难道他进好剧组没有任何特权？这不算资本？ 仿生玛丽莲会梦到电子花生露吗：无语子，谁管资本不资本的啊，作为观众我分辨那么多我好累，下班追剧就想看个不辣眼睛的东西，dxe满足我们了那我们就喜欢，你不满意那就憋着！笑死，用不用来个人给你科普一下他这个通告怎么来的？ 黑色皮筋在左手：来了来了，还有人不知道吗？dxe能进《盲》剧组是因为他拍了公益gg，通告费1015元整，这个数额是国际盲人节，而能跟这些大佬合作也是因为剧有国家扶持，再有酸鸡来，就赶紧滚回去问问你家哥哥，没有这机遇是不是因为曾经看不上一千块的通告费！滚啊！ 看到我叫我立刻去学习：前面姐妹好勇，别说脏话啊会被踢的！ 黑色皮筋在左手：我就是很生气啊我不理解，他什么时候以权谋私了黑子拿出证据好吗？空口造谣贱不贱啊？但凡他有哪一点配不上这个结果我都不会骂人，问题是睁眼瞎的黑子能不能滚过来看看，从脸到身材管理到相貌气质到业务能力他有哪儿不行吗？为了老余增肥之后他又为了皇帝健身不会有人不知道吧？哈，敬业是应该的，业务能力这一块来日方长，真的，我说他往后能拿奖拿到手软都不是吹牛逼。 第469页 …… 除了在夹缝里嗑生嗑死的cp粉，就是这种漫长的毫无意义的争吵。 不过也正是因为段骁恩火了，才会有人因为他而吵得这么激烈。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人质疑他的奖不干净，但是更多的人还是觉得他实至名归。 当段骁恩接受完採访回来的时候，上了佟知隽的车，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习惯性坐在他旁边，把他的头放到自己肩膀上靠着后，段骁恩给余小舟发消息，叫她去机场附近住一晚，随后钟天泽把二人送回岳溪花园。 家里有保洁定期过来打扫，所以很干净，段骁恩蹑手蹑脚帮佟知隽脱掉正装，恰逢佟知隽悠悠转醒。 「段哥，」佟知隽睡眼惺忪，「怎么样，开心吗？」 「开心，」段骁恩吻了吻他的脸颊，「先换衣服，配合公司发个获奖小作文。」 佟知隽挣扎着坐直，拿出手机，靠着段骁恩，俩人一起噼里啪啦地打字。 段骁恩的文案有公关部审核，佟知隽无所谓，写完直接就发了，还配上了奖盃的图。 过会儿，段骁恩的图也发了出来，拍奖盃照的时候谨慎地换了个位置，避免被认出来自己跟佟知隽在一起。 热搜上铺天盖地的讨论无外乎就那些，他们都知道也许会有不好听的声音，于是默契地一起把手机丢下。 「明天几点的飞机？」佟知隽单手搭在段骁恩腿上，直勾勾看着他。 段骁恩还要回青岛拍戏，再见的时候，就是月底的金月电影节了，《不见硝烟》有多项提名，所以他会回来。 「九点半的飞机，」段骁恩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把按住了佟知隽的手，「还来得及。」 「是来得及，但是你很急。」佟知隽抽走手，笑着说。 段骁恩解开衬衫的上面两颗扣子，逼近佟知隽，问：「你不急吗？」 「我当然不急，我每次叫你慢点你也没听，还问这个干什么？」佟知隽的脸皮越来越厚，这会儿竟然没有立刻脸红。 段骁恩磨了磨牙：「行，你说的，慢点，小树懒嘛，慢也正常。」 「啊——」佟知隽被段骁恩一下子抱起来，瞬间被举高，不由自主喊了一声。 段骁恩托着他的腿的手捏了一下他紧实的肌肉，说：「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佟知隽笑了：「那我不叫了。」 「你说的？你真的可以不叫了？」段骁恩把人放在盥洗台上，似笑非笑。 佟知隽立刻理解了他话里有话，赶紧改口：「不不不我还是叫吧，终有一日会有破喉咙踏着七彩祥云来救我的。」 段骁恩来劲儿了，问：「破喉咙是谁？」 佟知隽转了转眼珠子，一时没想出个有意思的回答，下一刻唇就被段骁恩堵住。 ———————————————— 第二百六十章 先见之明 段骁恩去机场，是公开行程。 公司尽可能让脂粉在各个粉丝群里建议过不要送机了，理由是段骁恩不希望粉丝影响机场里其他人，结果脂粉直接被抓了出来……当然也是因为这话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公司派来的。 不过公司说得也有道理，部分大粉自发劝粉丝不要送机，即使真的想去看，也不要聚在一起，地方那么大，大家分散一点，每个人都有机会拍到更好的照片。 于是这天早上来送机的粉丝，大多数都没有把段骁恩团团围住，即使有人靠近也会被劝回来。 面对镜头久了，段骁恩能察觉到哪里有人在拍他，所以看向镜头时，小小地晃动了一下手，像是打招唿，又像是感谢大家没有影响机场秩序。 登机后，段骁恩给佟知隽发了消息，只是这会儿佟知隽在忙，没有立刻回復。 佟知隽正在翻看昨晚热搜里每一个话题下的评论，确认了不认同段骁恩获奖的声音很小，才放下心来。 其实这些工作，舆情监控组的同事会去做，但是佟知隽总觉得要自己看过了才安心。 有了视帝实绩，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递到郁川野那里的本子一夜之间增加了上百个，郁川野打电话给佟知隽吐槽，说：「我真的要怀疑有些资方就是瞎，拿奖之前也不差，拿了奖立刻当成宝，仿佛必须有个奖才能证明他的价值，奇了怪了，拿奖之前他好不好，资方是不会用眼睛看吗？」 「废话，他们那是看实力吗？他们看的就是热度。」佟知隽把手头的文件列印完毕，一边玩原子笔一边说。 「我还能不知道？我就是无语，毕竟不少本子确实不错，就是看人下菜碟，我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很烦。当然了，我看了一下，基本上和凌追那部剧比还是差了点。」郁川野说。 「电影有吗？」段骁恩的目标是拿影帝，当然可着电影资源来。 佟知隽想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 从前是段骁恩去争取试镜机会，现在也轮到他对各种本子挑挑拣拣了。 郁川野的语气听起来也有些得意：「那肯定啊，我挑了一些出彩的发给他，到时候就看他怎么想了。」 「哦，有些什么样的？」佟知隽好奇道。 郁川野那边传来翻阅声，随后他说：「两个合家欢电影还不错，不过估计是想要段骁恩重复《盲》的状态，本子好但是没必要，而且大多数题材其实内核都离不开亲情爱情，我感觉并没有再把这个话题深挖，都欠点火候。」 第470页 「你这么说，意思就是有你觉得把亲情爱情写得很好的本子了？」 「嗯，鬼才瓜皮听说过没？横扫华语所有奖项的那位编剧？时隔四年，他写了一部黑色幽默喜剧，有幻想元素，主角的设定也很有挑战性，」郁川野说着说着，就把声音压低，「我觉得适合沖奖。」 佟知隽看过笔名叫瓜皮的那位编剧的不少电影，确实是才华横溢，不过本子递过来，也要看段骁恩喜不喜欢，即使喜欢，试镜能不能过也未知。 但是这不妨碍他提前高兴高兴。 「都听段哥的，他喜欢就试试，」佟知隽说到这儿，又叮嘱道，「他夏天的档期空出两个月来，我们要出去玩。哦对，他应该跟你说了吧？」 郁川野被恋爱的酸臭味熏到，半天才气哼哼地说：「说了说了，当下有几个还不错的剧和电影都是秋天开机，到时候看试镜结果，然后年底可能会考虑让他看看赵予西的新剧本。」 「他可真是公司签得最划算的编剧了，劳模啊！等等……你怎么又知道他写新剧本了？」佟知隽回想起，之前《救生舱门》也是郁川野通知他，他才知道这回事。 「金杏负责这个项目，她就坐你对面，没跟你说吗？是大男主权谋剧，叫《杯有星河》，赵予西对权谋更得心应手一些，《磐石》第二季他也没耽误写，你可以放心。」 「杏姐没跟我说，她今天外勤，不在办公室，」佟知隽把笔丢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连赵予西擅长什么都知道，我说的分明是你们俩的事情，你别想混过去。」 郁川野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说：「你发现了啊？」 「你不是说不会跟女生谈恋爱吗？虽然大家心照不宣，但是他这个年纪了根本不可能做手术，生理性别是不可改变的一道坎吧？」办公室还有人，所以佟知隽压低音量。 郁川野被戳到了自己迴避许久的痛点，沉默了一下，好半天才说：「算是暧昧期吧，但是我也想开了，这不一样。之前那么说，是不想将来有一天女孩子觉得自己当了同妻，双性恋本来就……嗯，什么人都有，你知道的，尤其是像我跟燕狗这种状况……」 佟知隽没有再追问。 恰好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确实很难，郁川野跟赵予西之间到底什么状况他也没见过。从朋友的角度，他不想郁川野再受挫一次，从老闆的角度，他不希望两个公司员工耽误了工作，所以此刻唯有沉默。 然而郁川野还是深吸一口气，坦承说出口：「算是我先动的心吧，按照生理性别算，我们是第四爱，按照心理性别算，我们是同性恋。可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希望顺其自然。」 「祝你好运吧。」佟知隽嘆息。 处理完一些手头的工作过后，佟知隽收拾了行李箱，当晚和《看！是螺丝钉》节目组众人一同去往横店。 新一期的拍摄因为《逆旅》和金梦奖而推迟，但是问题不大，沈幸和邝龙本来就都在横店拍戏，这次反倒少跑一次，更加轻松。 第四期的工作主题，是导演助理。 身处娱乐圈，对相关工作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所以上手不算特别难。 但是当导演助理，属于许多圈外人进圈后的一个阶段性目标。 非科班想从事娱乐圈一份相对专业相对稳定的职业，基本上都是从打杂干起，向上走的机会有很多，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真的走到理想的位置。 要圆滑，要机灵，要会来事儿，还得能吃苦，这是底层工作人员想向上爬的基本要求。 演员就算拍十几个小时，好歹有休息时间，但剧组的工作人员，那就是真的实打实地工作十几个小时，甚至因为有很多准备工作和收尾工作，要比演员早醒晚睡许多，饶是段骁恩这种拍摄时间很长的人，也说工作人员平均一天至少比他多辛苦三四个小时。 「来了来了！好久不见！」贺子钦戴着一顶鸭舌帽，从商务车里探出头来，对着浩浩荡荡的节目组众人打招唿。 贺子钦最近在拍《陌生的兄弟干杯吧》第二季，现在要拍的剧情，是阮夜来到了横店，看到了许多剧组，旅途中与一个特约演员结缘。 拍摄周期不长，所以佟知隽才特意等到第四期才来到这里。 贺子钦要拍阮夜看到横店里的人拍戏，综艺要拍贺子钦拍阮夜看到横店里的人拍戏，简直是套娃。 而一个节目组的导演是不需要太多助理的，所以节目组还分别跟沈幸和邝龙所在的剧组沟通过，六个人会分别到这三个剧组工作。 于是，平时在剧组里当演员的沈幸和邝龙，忽然换了个身份，作为综艺拍摄对象去拍摄自己的同事，这种体验简直前所未有。 三位导演聚在一起，依照当初定的策划案又对了一遍细节，确认了综艺节目的拍摄范围，讨论完毕，时间也不早了。 翌日化身导演助理的佟知隽，与路伯阳一起进入《陌生的兄弟干杯吧》剧组。 饰演阮夜的金又磊认识佟知隽，与他互相点头致意，随后开始了今天的拍摄。 佟知隽森*晚*整*理和路伯阳有贺子钦原本的助理房杰带，前面几场戏的时间，他们主要是学习房助理在片场都需要做什么，此外还快速熟悉了一下今天的通告单和对应的戏。 导演和制片很忙，很多琐碎的问题都要助理回答，但是佟知隽和路伯阳对剧组不熟，只能先接触着，对剧组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后，才渐渐分担了一些房助理的工作。 第471页 主要工作人员手里都需要有剧本，助理时常需要分发剧本，并留意剧本的去向，避免脏污、散页或者丢失这类事件发生，毕竟没有任何剧组希望剧本泄露。 将基本工作熟悉之后，佟知隽有先见之明地掏出了一个本子，在路伯阳不能记住什么人离开片场时及时记下，又能在演员需要纸笔的时候及时递上。 笔在剧组是宝藏，因为没有任何一支笔能安全存活到用完墨水的那天，总是在不知不觉时丢失，而演员又不一定随身带笔，这时候任何助理性质的工作人员都有可能被问有没有笔，佟知隽中午吃完饭，立刻就去买了两盒笔，在背包里带着，以防万一。 到了当天晚上，佟知隽已经可以在排练走位的时候帮贺子钦喊喊「action」或者盯一盯大监了，对于这份工作，他的上手速度相当不错。 忙到夜里十点多，佟知隽把剧组和节目组两边的收尾工作打点完毕，才回了酒店。 在拍摄现场，手机是需要静音的，佟知隽已经洗漱完，才看到微信里躺着几十条段骁恩的消息。 碎碎念的各种趣事，还有他拍到的可爱的图，全都要让佟知隽知道。 在不能见面的时候，彼此的生活也要这样渗透交融，才会觉得幸福并不算远。 佟知隽看完，疲惫一下子消散，本来已经很累了，却忍不住也发了几十条消息过去，有工作也有生活。 最近他们每天都会给对方拍自己一日三餐的「生前照」和空盘，没有暖黄的滤镜，也没有可爱的字体，就是普通的照片，有时候甚至是很糟糕的一顿饭，但是一想到要交换照片，也能吃得很快乐了。 漫长又疲惫的工作里，近一千公里的距离算得了什么？小小的手机里，就传递着自己渴望的温度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跳女团舞 三天的导演助理体验，佟知隽总算有了一回亮眼表现。 虽然这是个需要高情商的活儿，但是也可以依靠经验和脑子弥补，佟知隽做事情习惯了严谨完善，所以一直没有出过差错，这次拍完，团队里的人竞相在群里「开香槟」——主要是收工的时候太晚了，佟知隽要睡觉，不想聚餐开香槟。 回上海的时候是周日，当天中午十二点，《看！是螺丝钉》第一期准时播出。 佟知隽本来想自己看，但是官博都在喊佟知隽做reaction，他无奈地同意了。 说来也奇怪，往常观众想要看什么，都不会这么团结这么强硬，这次却是拿出了「佟知隽不直播reaction就炸了节目组」的架势。 只是当佟知隽一打开蓝殿堂的直播，还没来得及把防槓声明写好，就见弹幕整整齐齐滚动起同一句话。 【恭喜哒褒姒拿奖，别因为**不高兴啦！】 佟知隽哑然失笑，原来是为了这个。 盲猜被屏蔽成**的是脏话，他能get到。 公司官博暴露过员工喊他「哒褒姒」，喊纪旨嘉「漆紫空」，喊姜伟丽「八千劳模」，喊陶鹤唳「洋气姐」……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网友全都知道。 于是今天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无数佟知隽或眼熟或陌生的，整整齐齐刷起同一句话，只是为了安慰在父亲忌日当天被买了热搜的他。 许多人都说，不要跟资本家共情，也有许多人说，月薪三千别操心富豪的事儿，这些都没错，甚至也许在场刷弹幕的人里，也有人这样说过。 但是这都不妨碍混乱又黑暗的网络上，存在着一些善心爆棚的人，愿意给予自己相信的人以正向的鼓励和安慰。 「谢谢你们，真的很感谢。」佟知隽有些鼻酸，但是他不好意思在镜头前哭，硬生生憋回去了。 得到回应后，又过会儿，弹幕的内容恢復成了热热闹闹的闲聊，就像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佟知隽开了官录，今天他收穫的善意，可以永久保存。 「等下哦，我调一下音量。」佟知隽调整了电脑的音量，又调整了一下手机支架的角度，这才点开第一期。 《看！是螺丝钉》还是高箱剪辑，但是不像《七旅》一样拥有手写字体，片头也简单了许多，是一段可爱的动画。 这段动画是佟知隽自己做的，虽然不如专业人士做得精緻，但是他肝了很久，而这也非常符合节目的主题——去尝试，并看到每一颗螺丝钉的价值。 弹幕有人在同步看，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佟知隽做的片头，但已经开始嗷嗷叫唤了。 【555螺丝钉小人儿太可爱了吧】 【节目组考虑出螺丝钉周边吗？玩偶抱枕贴纸背包立牌都[可]】 【我沉默地看着我桌子上的螺丝钉，已经五分钟了，它还没活起来，还能治好吗？】 【前面的，螺丝钉治不好了，你也治不好了[doge]】 片头结束，几位嘉宾共同介绍了节目的初衷和形式，以及第一期最终会结算谁赚得多，第一名有奖励。 随后，六个人逐个面试。 【沈幸喜剧人实锤】 【那个扎了个小辫子的叫什么龙？】 【广东仔来了，kuang龙哦！】 经过一系列操作，嘉宾们终于开始骑上心爱的小摩托去送单了。 「拍完这一天，我第二天都不想起床，忙起来是真的好累。」佟知隽笑着说。 回想起那天，其实当时的疲惫已经很难回忆起是什么滋味了，但是体会了外卖员的艰难，更主要的是他意识到了诸多外卖平台在把矛盾转嫁给平台以外的三方，是多么噁心。 第472页 三天的事情浓缩成两个小时的综艺，自然是只留下重要的部分，比如沈幸因商场不允许外卖员进门被打差评。 当天晚上，沈幸给门店店长反馈了这件事，她是没有被扣钱的，但是佟知隽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有镜头拍着的缘故。 【我在这里面工作，确实是不让进，无语】 【太过分了吧，外卖员怎么了，一个商场这么高贵，里面做生意的不还是人】 【其实我以为沈幸会摘了口罩利用明星身份解决的，结果她没有】 【笑死她根本就没解决，是有点公主病在身上的】 【其实佟知隽说得对吧，没法解决，那就赶紧工作弥补损失，打工人谁不是这样呢】 【气到七窍生烟，如果最后这件事没有被拍到，还得有多少外卖员因此被差评】 【节目播了，之后应该会整改吧】 【前面的天真了，不排除商场找节目组私下和解要求删情节的可能】 【前面的也天真了，更不排除商场倒打一耙说节目组影响商场名誉的可能】 为了节目的正能量，嘉宾不敢闯红灯，除了佟知隽怕扣钱所以接单少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遇到过超时的状况。 摩托车骑在路上，是平凡到微茫的生活，它带着风，却听不到风的回音。 一餐又一餐被送到人们手里，像是集散渺小的幸福，也像是传递埋藏在油盐酱醋中的快乐。 第三天，佟知隽遇到了和沈幸同样的问题，也播出来了，他也没有完美解决，最多就是比较幸运。 总要有人带头改变的，不然连好起来的可能都没有。 最后，嘉宾依次说出感想，又有佟知隽作总结，之后还有单独拍摄的节目组对门店里其他外卖员的採访。 外卖软体的老总也给出了文字回应，开放邮箱接收意见进行整改，也很感谢节目组发现和提出的问题，吃饱饱平台愿意主动带头改变，希望可以影响整个行业。 在温馨的旋律中，足足两个小时的综艺结束了。 佟知隽偶尔停下来说话，所以此时已是三点钟。 「三点给嘞，饮茶先咯！」佟知隽说着，去冰箱里找出冰镇果汁，倒了一杯。 【不知道的还以为看的美食纪录片，饿了】 【外卖点起来！不求最快，只希望外卖小哥平安骑车】 「我回来了，聊会天吧。」佟知隽也坐累了，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喝果汁。 【好耶好耶！有个问题，阅微还招人吗】 【是谁像个怨种一样希望自己的老闆学学阅微】 【做梦都想在办公室撸猫呜呜w我想把我家宝贝带到公司可是不行】 【我不一样，我做梦都想让我老婆早日解约然后签到阅微】 「这个啊，」佟知隽放下杯子，「两年前就有网友问过，其实是这样，真的想找工作的人是肯定能找到阅微的招聘信息的。养猫的话，我们也是去年搬公司之后，才留了一间猫房，猫猫都是附近捡的相对来说亲人的流浪猫，为的是那些想养猫但是不方便养的同事也有猫可撸，自家养的猫猫是不能带来的，怕猫猫突然来的人多的地方会应激。」 【火速打开各个招聘app的是谁我不说】 【公司员工结婚会请艺人过去表演真的假的啊】 【前面的姐妹哪里听说的】 【lllb了吧，豆瓣都传疯了】 佟知隽倒是没隐瞒：「真的，但是要看艺人愿不愿意去，跟艺人关系好的同事，艺人基本上都会答应，但是我们这边禁止公费追星，是不接受为了追星而投简歷的，应聘还是实力至上。」 【羡慕死了啊啊啊啊】 【谁不想让鲸团给自己唱歌】 【虽然但是，想让鲸团给你唱歌，前提得是你有个结婚对象吧】 【草啊我上个网却要被扎心，你三十七度的手指怎么打得出这么冰冷的话】 【女儿们提名了金铃奖，还有人没看鲸团参加提名表彰仪式的生图吗真的好米】 【如果鲸团获奖，哒褒姒可以跳女团舞吗】 「……都哪儿跟哪儿啊，安囿获奖为什么要我跳女团舞？」佟知隽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豆瓣娱乐组在涛谁是内娱第一良心老闆，开了投票】 【如果你跳，我组织我身边所有姐妹投你】 佟知隽开始感兴趣，但是还是很困惑：「可是投票而已，我又不在乎。」 不，我在乎，我只是不想被威胁着跳女团舞。佟知隽心想。 没人能够对这种屁用没有也没多光荣的奖很有想法，除了佟知隽。 【你想想，如果你坐稳内娱第一良心老闆的位置，那不是大把的优秀艺人主动签阅微】 【然后你就能赚更多钱】 【只是跳个舞，又不是要你女装，我妹（虽然我觉得我妹是女的但是据说她生理性别为男）还跳女团舞呢】 「你们别这样我害怕，」佟知隽佯作弱小可怜无助的模样，向后缩了缩，「我怎么可能跳女团舞？我不缺钱，也不缺好艺人。」 这时，直播间进来两个不速之客，火速刷礼物，拿到了醒目留言资格，他们发的弹幕会带上并在屏幕中间悬停。 【小九：你不缺我缺！哒褒姒快答应！我谢谢您全家！您在官博多活跃一下我的业绩就高一点】 第473页 【漆紫空：我虽然不缺钱但是我不嫌钱多，牺牲一下吧，我都牺牲我的周末来看你直播了】 佟知隽忍无可忍：「凌九九你胆子肥了！让老闆给你做数据第一人是吧！纪哥很闲吗？难得的周末不香吗？来掺和什么？」 【打起来打起来】 【阅微内部不和石锤】 【呀那个小九就是官博娘吗】 【都别跑题，目标是让佟知隽跳女团舞谁还记得】 「今天是谁啊，是谁非要我开直播然后刷弹幕哄我来着？现在又开始翻脸，逼我跳舞是吧？」佟知隽也不喝果汁了，叉腰盯着弹幕。 【一码归一码】 【我对我妹就是我妹不许外人欺负只许我欺负】 【佟知隽你懂了吗，现在你是我们共同的妹】 「这世界疯了，泥塑粉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佟知隽深吸一口气。 【tzj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希望安囿拿奖】 【你是不是不敢答应啊】 【笑死，他怂了】 佟知隽最看不得这个，咬了咬牙，说：「我可以答应，但是你们不许笑！我哪知道我会不会跳舞啊？」 弹幕疯了一样庆祝，佟知隽气得两眼一黑，招唿都没打就关了直播。 现在弄得他也不知道到自己底应不应该期待安囿拿奖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噁心透了 于是这天之后，微博和豆瓣都在疯传，说佟知隽恼羞成怒了。 佟知隽气得好几天没看微博，又因为要忙工作，所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几天后，《陌生的兄弟干杯吧》第二季杀青，佟知隽给公司拐回来一个新艺人。 那个艺人本来在横店跑龙套，后来幸运被贺子钦捡鸽子，时间久了，逐渐进步，人也踏实，虽然一直没签公司，但是贺子钦有什么合适的小角色都会联繫他。 佟知隽瞧着他不错，所以就主动跟他谈了谈。 如今阅微的艺人也有二十几个了，还算是养得起，但是像练习生那种目前还不能赚钱反而要花钱的，才是真的难办。 于是在下一期综艺开拍前，佟知隽也旁听了几次关于出道团策划的会议。 只可惜，贸然推出团体，公司也没有把握能够养得起，于是只好再拖一拖，等安囿女团解散再说。 周三晚上，佟知隽意外接到了王哲的电话。 「小少爷，您说的事儿，恐怕不好办。」王哲的语气很沉重。 之前佟知隽让王哲配合公司的人去查苏郑东，几个月了一无所获，直到他提到穆真，王哲才有了眉目。 但是，跟苏郑东有关系的，却不是穆真。 「穆真的女儿王文依，近几年有二十几次被送去苏郑东私宅，独自进去，没有人陪同，」王哲说，「我有证据，但也仅仅能证明两个人见面频繁。」 「疯了吧？」佟知隽惊唿出声，「今年秋天王文依才满十七！」 不是他看什么都脏，主要是苏郑东私生活不检点，一个未成年小姑娘多次单独去一个老男人家，他很难不往那个方向想。 王信也才比苏郑东大五六岁，正常的关系里，王文依要管苏郑东叫叔叔的啊！ 王哲如此嘆了口气说：「所以我会尽快查，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苏郑东针对阅微就很有理由了。」 王家两个私生女争家产，如今王湘湘有了高木梓，王湘湘她妈妈也算是王信明面上的女朋友，小三转正，已经站稳脚跟。 那么穆真再想得到点什么，必须得拿出真本事来。 早些年，穆真就想开娱乐公司，以王家的财力，资本造星大赚特赚并不算难，然而就在她做好准备大展拳脚时，佟家收购自新娱乐，佟知隽先一步踏入这个领域。 王信知道父辈跟佟家的交情，所以不许穆真在这时候跟佟知隽争，穆真的计划半个字都没有实施成功。 后来眼看佟知隽混得越来越好，穆真眼馋得很，而当她对佟知隽越来越厌恶的时候，堂弟穆楚又跟佟知隽结了梁子，这下她忍无可忍，彻底坐不住了，终于不顾王信嘱咐，频频与苏郑东联手。 「就是这样，如果要是按照她计划开娱乐公司的时间算，那应该是三年前，所以极有可能那时候王文依还未满十四周岁。」王哲总结道。 佟知隽听完，一阵恶寒，甚至有点想吐。 如果是真的，那么彼时王文依还小也就算了，那穆真呢？苏郑东呢？两个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可能不懂？ 生理层面讲，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女孩过早有这样的经歷，会增加患病风险；从法律层面讲，与未满十四周岁的女孩做那种事情，苏郑东已经犯法了。 只是这种证据不好拿，佟知隽只能喝口水压压惊，说：「我知道了，你先查着，千万注意安全，我会注意防范苏郑东和穆真的。」 挂断电话，佟知隽立刻去洗漱，打算睡觉，然而脑子里还是反反覆覆想这件事，始终挥之不去。 商业上有什么竞争，佟知隽都能接受，毕竟无奸不商，手段阴毒的也屡见不鲜。 但是像苏郑东和穆真这样的，着实是噁心透了。 几次反胃到想吐，但他肚子空着，干呕半天也吐不出，折腾到很晚才休息。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已经在阅微公司架上了固定机位，第五期即将开拍。 第474页 六位嘉宾一出现在华佟大厦一楼，就引发了围观，有人看了《看！是螺丝钉》，知道这是在拍摄，好奇地瞧了一会儿，兴奋地拍了一堆照片。 佟知隽依旧尬到脚趾抓地，又怕被拍到丑照，只能状似一脸淡定。 出了轿厢，他轻车熟路带着其他人一起去了一间面试用的小会议室，在门口排排坐，等着工作人员喊人。 沈幸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猫房，还没入职，就已经开始期待了，忍不住问：「我们面试都能过的吧？万一要是我不行怎么办？」 还没等到回答，屋子里先叫到了她的名字。 说是面试，实际上是藉此观察一下，嘉宾适合分配去什么部门，以及给嘉宾介绍一下工作应该怎么做。 不到一个钟头，六个人面试完毕。 路伯阳笑道：「ceo还要面试，看出节目组没有黑幕了。」 「诶，哪儿能啊，有黑幕的，」佟知隽开玩笑道，「作为大boss，我说我要进电商部，我就进电商部了。」 闲聊着，六人一起去见了他们的岗位带教。 除了佟知隽很明确自己去电商部是干什么的，其他人都有人带。 这次是邝龙跟佟知隽一起进电商部，邝龙负责统计淘宝店周边的购物转化率、好评率等等信息，这些是每天都要做的，而且任务量很大，所以他还有同伴。 至于佟知隽，则是坐在了一个同事的工位上，打开了电脑。 「老谭，田子的数位板你知道放哪儿了吗？」佟知隽一边翻找，一边问对面的同事。 「坏了，送修了，要不用我的？我有备用的板子。」老谭说。 「行，」佟知隽笑着接过老谭的数位板和笔，说，「田子厉害啊，他休假，老闆给他顶班，他连工具都不给我留下。」 扯一会儿闲篇，佟知隽打开ps，开始设计观众想要的周边。 直播弹幕里，想要螺丝钉周边的唿声很高，即使直播结束，也有不少人到官博底下说想要，所以佟知隽就趁着这个机会设计一下。 虽然跟他专业不对口吧，但是他画东西可爱，所以即使是之前，设计组的同事有时候也会找他拿主意。 因为节目片头本就是他做的，做逐帧动画确实掉头髮，但同样的，小螺丝钉的细节已经刻入了他的dna，这会儿画起来，那就是手到擒来。 电商部的不同组之间隔了一段距离，邝龙和佟知隽这两处分别有摄像师在，不过一直没有人因此走神。 起初摄像师还奇怪来着，直到中午，他们才悟了——这群人哪里是不好奇，分明就是想赶紧干完活好摸鱼。 中午大家一起吃饭，各部门还聚在一起给为期三天的新同事举办了一个欢迎仪式。 有同事自己带便当，也有人叫外卖，即使开着窗，也能闻到屋子里的香气。 吃螺蛳粉臭豆腐韭菜大蒜之类的食物，阅微有专门的一间小屋子，免得影响了室内环境。 「怎么样，还习惯吗？」佟知隽问其他嘉宾。 路伯阳挠挠头，说：「原来舆情监控组的工作要这么盯着微博啊，我看到好多粉丝的小作文，虽然不是在说我但是还挺不好意思的。」 丁晓薇好奇道：「都说了什么？」 都是圈内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毕竟再煳的明星，也见过粉丝吹的彩虹屁。 「反正就是你们都懂的，很夸张又很真诚，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路伯阳说。 佟知隽问：「你看的谁的广场？竟然只有粉丝没有黑子吗？」 「我带教担心我弄不明白，只让我看了郭琼宵的广场，黑称我也搜了，一上午都很安静。」 那这就合理了，郭琼宵社恐，除了拍戏之外基本没有曝光，不上任何综艺也不挡任何人财路，自然黑粉少。 考虑到节目拍摄时间有限，再加上毕竟嘉宾来自别的公司，所以交给他们的工作都比较轻松，即使做不好也无关紧要，这一上午下来，大家都适应得不错。 下午，忙碌了两个多小时，螺丝钉帆布包和t恤率先画完，分别画了两个版本，调了几种不同颜色，跟其他同事开会讨论过后，佟知隽把源文件发给了工厂负责打样以及跟工人对接的员工。 除了帆布包和t恤，还有渔夫帽和钥匙扣，以及一个立牌，像钥匙扣和立牌这种能体现精緻度的东西，跟服装的设计思路完全相反。 印在衣服上，需要颜色尽可能清晰简单，不要有太复杂的渐变，避免成品效果不好显得廉价，以及避免穿旧了之后色彩不再漂亮显得low。 而钥匙扣和立牌是亚克力的，能够近距离清晰观察，则是需要更细緻的线条和色彩去突出小螺丝钉的可爱。 反正田子藉此机会休年假去了，佟知隽就这么一直在他的工位上工作。 等短暂的三天拍摄拍结束，佟知隽也把周边画完了，剩下的工作就等第一批样品出来再说了。 拍摄过后，佟知隽又得马不停蹄地学该死的女团舞。 安囿不负众望拿奖了，佟知隽开心得眼泪流了下来。 一时的好面子，被赶鸭子上架，偏偏一诺千金，来不及反悔了。 于是，后果就是佟知隽抱着平板崩溃地给段骁恩打电话。 「我怎么不掐死我自己啊我！」佟知隽鬼哭狼嚎。 第475页 段骁恩在另一边没良心地笑：「我看直播cut了，你这定力不行啊，要是真的不想跳，你直接关了直播装没看见呗，你非得自己接话的。」 佟知隽哑然，段骁恩继续说：「不会是你本来就挺想跳女团舞吧？」 「我不是！我没有！」佟知隽疯狂捶地，离气死已经不远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内娱之光 佟知隽跟段骁恩吐槽够了，只能继续跟不听话的四肢斗智斗勇。 几天后，阅微官博和蓝殿堂官方帐号忽然发布了一条视频。 一头雾水的吃瓜网友点进去，只见身穿运动服还戴着口罩帽子的佟知隽站在一间练习室里，表演起了安囿唯一简单的歌。 《微醺夏末》是安囿女团二专里的一首抒情歌，编舞比较简单，彼时也没有什么打歌机会，所以对外表演还是比较少的。 佟知隽本来学的是一首主打，但是太难了，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要跟刚安上的四肢过不去了，该钻空子的时候就钻一下吧，于是就成了这模样。 不过即使如此，粉丝也相当满意了。 之前佟知隽好几天没动静，粉丝以为他要赖掉了，没想到他不但学了，做得还不错。 到底是协调性本就不错，再加上身材在线，所以即使佟知隽的动作死板些，但是并不算丑。 他完全没有跳错，也是加分点，尤其是……他还唱了。 安囿的粉丝一瞧，老闆竟然全开麦唱跳，甚至没有跳错，看来是真的对妹妹们很好，纷纷放了心，疯狂转发安利给首页的同好。 过会儿，安囿的官方帐号也来转发，这也就算了，连安囿的成员也上了自己的微博帐号转发。 佟知隽看着穆辛窈在转发时配文「我这一生要强的全开麦的哒褒姒」，忽然有一种不太妙的直觉。 ……不会吧，他一个大男人，不会要成公司团宠了吧？ 再回想一下，除了网上的泥塑粉和妈粉，公司也总有人拿这个跟他开玩笑……真的救命，佟知隽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佟知隽特意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就是为了让不明真相的路人不要跟着起闹，哪想也就过了一天，阅微的微博帐号和蓝殿堂帐号发的这个视频，都破了百万播放。 播放量这个东西像是滚雪球，看的人越多，点赞的人越多，就越会在推荐位上挂着，自然也就越会被更多人看到。 佟知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要苦恼这个。 当初死鸭子嘴硬说自己不会跳舞，结果转眼工夫就开麦唱跳百万播放，身边所有朋友都在讨论，连殷秋无都看到了，发消息调侃他跳舞可爱。 社死的滋味全方面笼罩着佟知隽了就是说。 到了第三天，有粉丝剪了佟知隽和安囿的对比视频，一瞧动作分毫不差，粉丝更来劲儿了，直接在标题上写：开麦女团的老闆也开麦，愿内娱男团朝着这个方向卷：） 佟知隽悟了，他以为自己是内娱之光，是改变大环境的人，谁能想到他要被私信问什么时候打歌啊！内娱之光也不是这么发的光好吧？ 一直忍到佟知隽录第六期综艺前，他忽然得知，段骁恩把佟知隽唱的《微醺夏末》音频设置成了来电铃声。 「过分了吧段哥，我已经要被这首歌折磨疯了。」佟知隽盯着视频通话对面的人，气鼓鼓地说。 段骁恩刚洗完澡，一边擦头髮一边说：「这叫解相思懂不懂？你放心，等我杀青，我就把来电铃声换回去。」 佟知隽撇撇嘴：「我还不知道你，嘴上这么说，到时候巴不得我忘了这回事。」 「叫你猜中了，」段骁恩无奈道，「没办法，我们之间没有距离，什么也瞒不过你。」 佟知隽认真道：「确切说，是负距离了。」 段骁恩「嘶」了一声，「再确切点说，是负二十厘米是吧。」 佟知隽却摇摇头：「不对，更确切的话是二十点五厘米。」 隔着软体自带的滤镜都看得出段骁恩脸红了，「你的眼睛自带尺子吗？」 「那倒没有，」佟知隽坏笑，「我口算的。」 段骁恩瞬间按了挂断。 佟知隽本来没想在这种时候口嗨的，但是说都说了，再回想也没用了。 在被窝里滚来滚去笑了半天，本以为段骁恩不会再打回来了，结果后来段骁恩还是主动发了视频通话。 段骁恩的头髮更湿了，佟知隽想逗他，却又怕把人逗急了，万一多跑几趟浴室，可不用活了，于是作罢。 日子反反覆覆都类似，一转眼，第六期综艺拍完了，金月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也即将开始。 这次没有佟知隽的事儿了，但是他收到了邀请，不走红毯，只当观众。 佟知隽对于自己签的一坨烂字耿耿于怀如临大敌，只当观众正合他意。 今年金月电影节在重庆开幕，佟知隽提前了一些去主办方安排的酒店住，段骁恩抵达的时候，已经是颁奖仪式当天中午。 酒店人来人往，他们也不敢有过于亲密的举动。 虽然自打直播事件过后，佟知隽就开摆了，不想避嫌了，但是多少还是要在意一些流言蜚语的，属于是半避不避的状态。 依旧没有提前约过，他们却心有灵犀地穿得格外登对。 第476页 临近晚上，段骁恩原本一脸轻松，后来却忽然说：「我感觉我没戏了，我忍不住把我跟吴老师的表演作对比，确实还是有差距。」 拍《不见硝烟》的时候，段骁恩有一个很明确的演戏方式转变阶段，所以确实不是每一条戏都完美。 而他口中的吴老师吴兵，提名过影帝，可惜那年众神之战，他还是逊色些，没能拿奖。 虽然没获奖，但是这些年吴兵一直兢兢业业，发挥稳定，在去年的春节档演了一部励志电影，把作为男二号的主角爸爸刻画得非常到位，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没拿影帝可惜。 佟知隽其实心里多少也有点数，陪跑也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但是不知道陪跑了得被黑子怎么嘲呢。 安抚性质地拥抱了一下，佟知隽说：「最佳男配角能不能拿无所谓，但是明年的最佳男主角一定是你。」 段骁恩忍不住笑着嗔道：「这么自傲，会被围殴的。」 「你就等吧，明年如果不是你，我把月亮薅下来给你当奖盃。」月亮当然不能薅下来，言外之意就是，佟知隽相信段骁恩一定能做到。 段骁恩有点不好意思了，开玩笑说：森*晚*整*理「那我一定会更努力一点，放月亮一马。」 互相扯一些没用的，段骁恩自然而然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晚上走红毯，他跟剧组的人一起走。 赵方迎提名了最佳导演，陆明鸥提名了最佳男主角，在场大咖云集，段骁恩如今虽然有视帝傍身，但是论辈分比不过诸多前辈，论咖位勉强算是二线有余一线不足，全程都很低调。 佟知隽始终都把目光落在段骁恩身上，一眨不眨，也多亏了他身边没有镜头，不然cp粉和黑子又得一起疯一次。 一个个奖项公布，《不见硝烟》剧组收穫也不小。 很可惜，最佳男配角依旧花落吴兵家，即使今年很多演男配角的演员都还不错，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输上几分。 不过，评委投票的票型还是值得讨论的。 五位最终提名，一百零一名评委，吴兵拿了三十六票，段骁恩拿了三十四票，可见二者不分伯仲。 两票惜败的事情，还没等颁奖结束，就已经冲上热搜。 有人觉得段骁恩不配和吴兵相提并论，也有人觉得只差两票就是最好的证据，唯有段骁恩的粉丝在大粉的带领下到处滑跪，求尊贵路人口下留情。 最佳导演奖，被赵方迎拿下。 奖盃终于被他捧起来，多年夙愿已了，站到台上，即使年纪已经不小，什么荣辱喜悲都见过，此时也难免激动。 即使有人嘲赵方迎捡漏，他能拿下金月奖多亏了去年康文在除了《盲》以外什么也没拍，但是作为颁奖嘉宾的赵夫人却狠狠跟赵方迎撒了一把狗粮，很快就把乱七八糟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微博蹲守最终结果的人很多，当颁奖典礼终于结束，网友统计一番，发现还是《不见硝烟》赢麻了。 不是春节档上映又怎样？大陆26亿、海外14亿的票房照样闪瞎黑酸的眼睛。 非知名编剧的作品又怎样？今天简萱瑶和戚卉不还是美美捧起奖盃？ 网传靠潜规则上位的新人段骁恩不配当赵方迎的男二号？笑死，人家刚跟康文在在金梦奖杀疯了，金月奖也是两票惜败，这实绩放别家艺人身上得多少年能做到？幸运又有本事的紫微星也敢黑，黑酸没病吧？ 各种各样的声音占据了微博热搜榜，陪跑一趟的段骁恩不以为然，跟佟知隽一起回了酒店。 第二天段骁恩一早就得走，所以趁着难得的夜晚，段骁恩决定要报一报佟知隽说荤段子害他沖冷水澡之仇。 在酒店走廊没人的时候，段骁恩穿戴严实去了佟知隽的房间。 佟知隽正在看文件，抱着平板开了门后，挑眉问：「哟，段哥来口算了？」 他还敢提！ 段骁恩的喉结上下滚动，随后一把关上门，单手抽走佟知隽的平板，把人压在墙上索吻。 亲够了之后，佟知隽故意板着脸说：「我还有工作，你洗洗睡吧。」说完自己还在心里得意了一下，欺负段狗勾真的太容易了。 然而段骁恩却无辜地学着网络段子：「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得出这么冷的话？」 佟知隽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已经卸了妆的段氏建模脸，问：「你怎么知道是三十七度？」 「我尝过。」说着，段骁恩再次吻上他的唇。 佟知隽招架不住，脑电波立刻与段骁恩对接成功，get到了他这是还在意口算那事儿呢。 哎，本意是怕影响段骁恩休息，但是人都这么主动了，佟知隽也不好说什么。 想到这儿，佟知隽主动搂住段骁恩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来砸场子 翌日，佟知隽回上海，收到了工厂寄来的样品。 佟家的轻工业是有点东西的，佟知隽对样品很满意，然后移交回电商部，让别人对接。 转天，第七期开拍的时候，螺丝钉周边已经在淘宝店开了预售。 佟知隽直接穿了样衣去拍第七期，用电商部经理的话说，佟知隽就是免费的带货公众人物。 第六期其实是比较轻松的一期，大家一起去医院药房当助理，只要认字就行。 第477页 当然了，不是认医生那龙飞凤舞的字，他们只需要负责帮忙整理药房里的药，认的是药盒上方方正正的印刷体。 而第七期就是个巨大挑战了，这一次他们要体验的职业，是运动员。 一进体校大门，江密就腿软：「就我这个身体素质，一天得进八次医务室。」 沈幸笑道：「刚好上一期学了不少东西，能知道吃什么药不会吃出毛病。」她到底是爱豆出身，又天生活泼，运动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所以相当放松。 佟知隽耸耸肩，对着镜头说：「看出来了，沈幸蛮适合去当驾校教练的，这个嘴很有潜力。」 沈幸连连摆手：「比不得您，您去当驾校教练是屈才，您都能当教练长了，我还差得远。」 一阵插科打诨过后，一位教练走过来迎接众人。 「我叫谢形，大家叫我谢教练就好。先带大家参观一下吧，我们边走边聊。」谢形说。 路上，嘉宾们分别做了自我介绍，参观了不同的体育场馆，又对各个项目有了一点了解后，谢形让他们自己选择项目。 佟知隽想选跳高，因为他以前学过，实力也不赖，所以想藉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学到什么让他更进一步的东西。 只是在场有人看过阅微的运动会，知道他会跳高，怕他这三天下来没有明显进步，节目效果不好，于是让他换一个。 佟知隽想了想，前几天段骁恩还说想打网球，但是自己不会网球……那现在试着学一学好像也不错？ 转眼工夫，众人都选完了。 佟知隽自然是选了网球，沈幸和丁晓薇一起选择了桌球，路伯阳选的游泳，邝龙和江密选了跳水。 江密偷偷嘀咕，说选跳水是因为他觉得看起来轻松些，从楼梯走上去，再纵身一跃，应该没有特别难。 佟知隽偷笑，等江密不能垂直入水而是后背入水的时候，就知道跳一下子有多疼了。 不同人分散开来，佟知隽与一位跟拍摄影师去了打网球的教室。 有其他体校生在训练，佟知隽怕出丑，紧张得要命，但是在教练教了他要领后，他意外的掌握得还不错。 毕竟是有一些运动基础在，他会打羽毛球和桌球，自然上手这种对打的球类运动要快些。 运动员的训练大多数很枯燥，佟知隽有时候会停下来看其他人做什么，恰好到了七点半，体校生们的教练吹了哨子，把人带出去进行月底体测。 佟知隽的教练见他好奇，问他要不要过去，起初他还怕自己一个外人掺和人家的体测很尴尬，但是教练以为他沉默的两秒是在害羞，于是一锤定音：「走，我跟杨教练说。」 就这样，佟知隽排在末位，跟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一起等待体测。 尬到脚趾要把草地抠穿的时候，一直好奇地议论他的少年中，站出来一个人，问他是不是明星。 佟知隽头皮发麻，心里嘀咕，现在逃回去继续跟单人网球训练器玩，还来得及吗？ 但是死要面子的本能救活了他，他非常得体地微笑着说：「勉强算吧，来录综艺的。」 他一回答，少年们兴奋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打探消息，但也有人疑惑，他这小身板要体测，那不是主动出丑来呢吗？ 没等佟知隽给自己天生的小骨架抱不平，前边的杨教练叫到了下一组人的名字。 闲着也是闲着，佟知隽在原地热身，等轮到他的时候，是最后一批，其他少年都去下一项那里排队了，只有佟知隽和陌生的三个十几岁的少年，在发令枪响的一刻飞奔出去。 体测第一项是一百米短跑，按身体机能和运动状态来算，佟知隽是决计比不过别人的，于是心安理得拿了小组第四，不过他也无所谓，短跑他本来也不擅长。 第二项是两千米长跑，由于短跑里佟知隽也没多厉害，本来好奇的少年们也渐渐平復了心情，专心应付体测。 然而就在这时，两千米的赛道上有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领头羊，众人再次兴奋了起来。 要知道，跟佟知隽一组的三个人可都是训练多年的体育生，就算专长是打球而非长跑，但是被一个比他们大了起码八九岁的人甩开一大截，是不是有点离谱？ 前几圈的时候，还有人自我安慰地认为佟知隽只是不懂体力分配，到后面就没力气了。 然而一圈过去，两圈过去……直到最后一圈，佟知隽依然领跑，第一个到达终点。 杨教练看了一眼成绩，瞪了看热闹的学生一眼：「还看！人家不是运动员，总排名第四，你们丢不丢死人了？除了王一明、刘轩阳、闫震，今晚都自觉点加练去。」 少年们蔫了，有人服气，也有人不服气，但是体测还得继续。 下一项，跳箱。 来到了佟知隽不熟悉的环节，他有点苦恼。 任何运动都对核心有要求，跳箱需要臀腿爆发力和稳定的核心力量，佟知隽大致知道要领，问题是没做过，万一直接翻车了，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站在最后观察半天，轮到他的时候，杨教练主动过来教他，过会儿，佟知隽竟也还算顺利地学明白了，于是再次因为强令人无语的弹跳能力气晕一群体育生。 谁来把这个变态拖走！少年们趁着教练没注意，好一番讨论，最后得出结论：这男的不是来录综艺的，他是来砸场子的。 第478页 不过佟知隽到底不是运动员，那些他没有优势在身的项目，终于回归了正常人该有的水平，而且像坐地扔球之类的项目，他没有找准发力点，甚至能把球丢到自己身后去。 半比拼半玩地测试结束，佟知隽去食堂吃饭时，已经跟少年们关系近了不少。 有人偷偷跑回宿舍拿手机，要跟佟知隽合照，佟知隽也无所谓，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在臭屁小孩的美颜相机里直接化身妖精，拉满的磨皮和瘦脸毁他一世英名。 「唉，差点就要以为你是哪个退役运动员过来找乐子呢，你是以前没打过网球吗？我看见江教练教你了。」一个寸头少年说。 佟知隽拿手机在节目组的群里发消息，一边问其他嘉宾的状况，一边说：「没打过，所以来学嘛。」 周围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佟知隽不想当b king，怕给祖国的花朵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顶得上体校生多年辛苦训练的水平，于是又解释道：「我平时也运动，身体素质不错，你们别把体测当回事儿。」 但是这话听着好像更装逼了。 这时，段骁恩发了消息过来，佟知隽藉口有事离开，在校园里找了个地方坐着，旁边被铁丝网围着的篮球场里，有男生在打篮球，篮球砰砰落地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墨宝：午休了吗？ 卷卷拒绝挖战壕：午休了，你呢？今天顺利吗？ 墨宝：还不错，我现在正在休息室里吃雪糕，新发现了一款红豆雪糕很好吃。你干什么呢？ 卷卷拒绝挖战壕：刚刚在……emmm，你让我想想怎么说。 卷卷拒绝挖战壕：刚刚在当孩子王。 墨宝：不错，你就是孩子王！ 墨宝：我小时候也当过孩子王，我从小就特别能装，是个家长都说我开朗活泼但稳重，出去玩也放心让他们的小孩跟着我一起。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确定？我以为你属于那种被关在房间里卷得不见天日的类型，毕竟你父母不像是不鸡娃的人。 墨宝：但是他们也同样特别能装，如果许多小朋友一起来找我，他们就会为了避免小朋友觉得他们可恶而把我放出去玩。 墨宝：看来演技这东西是遗传的。 卷卷拒绝挖战壕：[双手合十] 卷卷拒绝挖战壕：还好性格这方面你有选择性地遗传的不错。 佟知隽一边发消息一边想，看来时至今日段骁恩已经对家庭没有过深的阴影了。 他不需要厌恶或者恨，也不需要对家人有任何一丝心软，只要正常地离开，往后也不用刻意规避这段经歷，就说明他确实是走出来了。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好半天，段骁恩才又发了消息过来。 墨宝：可是那天晚上你不是这么说的。 佟知隽额角神经一跳。 他说什么了？他怎么不记得？ 卷卷拒绝挖战壕：[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jpg] 墨宝：不记得了？要我复述一下吗？ 墨宝：你说让我慢点，我就慢点，你说让我快点，我就快点，但是闹钟响了你就让我迅速交粮，问题是这个没法控制啊。 墨宝：你跟醉了似的，我怎么说你都不听，于是你就说我不守男德，要把我从浴缸里踹出去，还说以我这性格往后没人要我。 墨宝：你不会都忘了吧？ 佟知隽立刻心虚地按灭了手机。 段骁恩平铺直叙，没有半点添油加醋，于是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就不该嘴欠，不然也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脸红得像个要炸了的婚庆气球。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再回渔村 兴许是段骁恩脸皮薄，也不好意思一直在手机上聊这种话题，也兴许是他怕消息记录被意外曝光，总之很快就把消息撤回了。 佟知隽逃过一劫，继续掐指算着二人何时见面。 算完发现最快也要五月份尖叫tv的慈善之夜才能见，佟知隽立刻打了鸡血一样投入工作，试图让自己不要总是满脑子只有段骁恩。 《看！是螺丝钉》的拍摄全程没有任何意外，在拍摄完第八期的辅警、第九期的行为艺术家、第十期的军人以后，佟知隽给赵予西发了消息，要跟他一起回小渔村看看。 虽说导演需要随时能与编剧沟通，但是现在小渔村已经通了网，赵予西短暂离开几天《救生舱门》剧组也没什么问题。 更何况，赵予西也想孩子们了。 在机场会面的时候，佟知隽正戴着耳机打音游，他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面前一本正经的男人，在不小心打出了一个good之后果断关掉游戏。 「你怎么来了？」佟知隽问。 郁川野正了正帽子，「我怎么不能来？」 「我没记错的话，我只联繫了赵编剧。」 「我是作为编剧家属出席的。」郁川野理直气壮。 这场面与当初段骁恩参加《七旅》的山里行篇完美重合，佟知隽想怼点什么，最后努了努嘴，还是算了。 眼睛在二人之间流转片刻，佟知隽又问：「你们这是要公开了？」 赵予西坐下来，爽朗一笑：「算是？他怕我被骂同妻，我怕他被说吃窝边草，所以可能只会告诉身边人。我社交范围不广，公开不公开都没什么区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第479页 郁川野不愧是坠入爱河的人，比一年以前有精神了不少。 「没办法，在不能去做手术的情况下，我们也没法跟别人解释太多什么心理性别生理性别的，能做的只有低调。」郁川野说。 佟知隽耸耸肩，并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赵予西在认清自己的心理性别后也没有做出什么影响他人的行为，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从不拿心理性别说事，纯粹是既定命运之下的可怜人，佟知隽对于这一对过往经歷多少有些悽惨的恋人最好保持缄默，不要多嘴。 还像去年一样多次换乘，但是从乡里到小渔村之间修了水泥路，已经不再颠簸，所以体验也好了很多。 来到村子里几个小时，佟知隽都能感受到这里焕然一新—— 得到阅微帮扶的村民一起开了淘宝店，出售海产品； 短视频与直播也让村民大开眼界，在为数不多的年轻村民帮助下，大家用手机拍摄了他们的产品的制作教程，每天还会进行直播； 为了达到延长贮存时间的目的，阅微在村子里建了个不大的工厂，鱼干等加工食品便规范了制作流程； 攒下钱的村民买了平价的手机，可以足不出户获取到外界的信息； 孩子们在新修葺的学校里读书，更大的孩子去邻村上中学也不再困难，李圆圆刚到邻村入学一年，就拿了好几次奖状； 苏小小去年冬天意外被首都一位名师看中，成为了名师的关门弟子，虽然苏家在村子里的房子没人住了，但邻里乡亲都帮忙看护照顾着； 村长更老了一些，但容光焕发，据驻村帮助小渔村的阅微员工说，相处一年，村长感谢了他们无数次； …… 佟知隽再次回来，被村民围着感谢，尤其是看到村子里真实的变化后，心里也高兴，跟村长等人喝酒喝了好几个小时才去休息。 赵予西就轻松许多了，他跟孩子们见了面，又领着郁川野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二人一起去了海边。 坐在不算高的悬崖边，高悬的月亮映在海里，被时不时荡漾起来的海浪打碎又復原，风声并不喧嚣，一切都恰到好处。 赵予西没跟村民介绍郁川野是自己的男朋友，毕竟村民暂且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明明心理性别为男却要和男人谈恋爱，不过小孩子们都看得出他们关系很好，所以对郁川野也很放得开。 「累坏了吧？小孩子多了，确实有点吵。」赵予西撑着头看海中月亮碎而復整，余光偷偷打量着郁川野。 昏暗光线下，郁川野只有瞳孔和鼻尖微微有些亮，却更显得他这副被保养得过好的皮囊格外优越。 「还好，这不比动不动就发疯的某些明星强多了？好歹小孩子是真心实意在跟我们玩。」郁川野笑着说。 入行这些年，每年对接工作都得见上几十个脑子多少有点大病的明星，要么是不红却耍大牌，要么是红了就忘本，烦都要烦死。 赵予西脑海中也浮现了郁川野暴躁地吐槽某些艺人的模样，在心里偷笑半天才说：「海风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换一下位置，风把你的味道吹到另一边了，我闻不到。」 「我什么味道？我今天没喷香水。」 「护肤品腌入味儿了那个味道。」 「不换了不换了，」郁川野刚站起来就坐了回去，理所当然地往赵予西肩头一靠，「有你挡风。」 赵予西的胳膊跨过他的脖子，勾回来去戳他的脸，像在逗弄一只小猫。 「再坐会儿就往回走，这么好看的脸不适合吹海风。」赵予西调侃道。 郁川野无所谓，旋即问道：「一会儿我住你家吗？」 「嗯。」 「你确定住得下？」 「我给苏小小妈妈打电话了，晚上我住她家。」 「那你还说让我住你……」话说到一半，郁川野发觉是自己误会了，急忙停住，「好吧，是我想多了。」 赵予西在他脸侧吻了一下：「等《救生舱门》上映分帐，我们买了房，就可以随便一起住了。」 「我不缺钱，不用非得等那么久。」 「你可以理解为……」赵予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是我强势。」 郁川野一把握住他的手，「那就等等。」 第二天上午，有小孩子想玩游戏，佟知隽陪他们玩手游玩了两小时，小孩子的帐号就进入防沉迷状态了。 瞧着他们意犹未尽的模样，佟知隽担心孩子们被游戏蚕食了学习的欲望，于是教他们如何用蓝殿堂等软体学习新奇的东西。 「就像苏小小跟着赵老师下载的视频学琵琶一样，如果你们喜欢摺纸，就可以跟着这套教程学习。」看完一个手工视频，佟知隽总结道。 「这个哥哥摺纸好厉害！我要是也可以折得这么厉害就好了！」一个小孩摆弄着自己跟着教程做出来的小星星，左看右看都觉得跟视频里不太一样。 另一个小女孩把自己那无论如何也捏不成立体星星的纸片丢掉，问道：「我不会摺纸，还有别的可以学吗？」 「还有呢，比如编头髮。」佟知隽说着，搜了一个编发教程。 信息化的时代，对于刚接触网络半年多的小孩来说还是陌生又新奇，他们又不懂得如何探索，驻村的阅微员工不擅长跟小孩交流，于是这会儿只能由佟知隽慢慢教。 第480页 分别看了一些有意思的教程后，佟知隽又说：「看这里，有一个『学习』的标籤，如果你们有什么想学的，都可以到这里找。还有上学需要学的知识，老师能给你们准备的题有限，好奇的话可以自己搜索，以及也有专门的软体可以用来学习。」 说着，佟知隽下载了一个猿题库，教孩子们使用。 家里有手机的小孩看懂之后，小鸟一样飞回家去，跟正在做午饭的家人分享刚刚的见闻。 佟知隽趁着耳边清静，回復了一些邮件。 纪录片《小小少年》经过将近一年的漫长寻找，已经陆续有几个单元开拍了。 苏小小的老师不方便在纪录片出镜，所以没有拍苏小小，而王湘妹则是成为了单元主角之一。 摄影需要扎实的理论知识，诚然，王湘妹是不比一些专业人士更懂得如何使用相机的，但她极其善于捕捉动植物在某一瞬间的美丽，对艺术有着无法评估的敏锐，拍出来的东西自然有灵气。 在佟知宛的帮助下，王湘妹接触到一些专业的摄影比赛，如今还在筹备她的第一本影集，偶尔拿奖再加上纪录片的片酬，还有佟知宛最初的资助费用，王湘妹一家的生活已经有所改善。 所有得到帮助的人的生活，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佟知隽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能力帮助天下每一个贫苦的人，但是尽可能给予更多人适当的帮助也是好的。 落后地区的人，文化水平和认知能力也相对低一些，在帮助过程中必然会遇到一些困难，可是看到人们流露出与从前大不一样的神色，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想到这里，佟知隽立刻给纪旨嘉打了电话，直截了当地说：「纪哥，距离尖叫tv慈善晚宴还有一个月，我想再让人找一个贫困村庄，作为帮助对象，最好是能够把每年帮助一村人变成我们长期的公益项目。」 第二百六十六章 值得防备 纪旨嘉思索片刻，提出了一个条件：「每年你的项目能给阅微帐面上带来五百万以上的利润，想帮助谁就帮助谁。」 「啊纪哥你好过分！反过来要挟大老闆第一人！」佟知隽嚷道。 「没办法，谁让公司的现金流有限呢，不得到你的保证，到时候因为到处撒币而被骂傻逼的就是我了。」纪旨嘉的语气听起来倒是一点负担感也没有。 佟知隽想笑，但是又觉得不合时宜，顺了顺气儿才继续说：「那你要是这么说，我就走我的私帐了，反正钱都是我赚的，区别只是花哪一份。」 「我看你捨不得，」纪旨嘉的语气里带着笑意，「用阅微的名头做公益，带来的利益远比你个人捐款要大。」 佟知隽无奈，败下阵来：「又被你拿捏住了！」 「你母亲让我来接手阅微，肯定是有道理的。」纪旨嘉得意道。 佟知隽冷哼：「确实有道理，我的每一天就是狠狠被拿捏。」 「不至于不至于，最多就是偶尔一次。哦对了，你周报交了没呢？」 「再见，编周报去了！」佟知隽果断挂断电话。 不过他就是开玩笑，阅微员工在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可以不写周报，如果当周工作内容过于单一或轻松，也可以一句话概括，是不追求面子工程的——此条规定也是由佟知隽定下的。 刚结束通话，赵予西就给佟知隽发了消息，叫他一起去学校吃饭。 天气好的时候，有些小孩会端着自家的饭菜去找其他小孩互相分享，但是总不好在外面吃，后来校长就提出，收拾出一间空教室让孩子们吃饭，因此学校虽然不提供午餐，却有吃饭的地方。 教职工偶尔忙，会有家属送饭，因着佟知隽等人在这儿，许多村民都想身体力行表达感谢，于是擅长做饭的几家凑了一桌菜，邀请佟知隽还有驻村的阅微员工过去。 热热闹闹吃完饭，操场上有小孩在玩手机，看的正是《看！是螺丝钉》，光鲜亮丽又新奇的职业让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会儿刚好是节目里的佟知隽在说话：「我和好逑买了同款毛衣，我的两万他的两百，然后小九说，两万的体现了生活条件，两百的体现了生活经验。」 路过的佟知隽听见了，不禁有点头疼。 他是很怕小孩子们的价值观受到冲击的。 本来在资助小渔村的过程中，村民对物质与生活的想法就经歷了很大的转变，长此以往，心中对价值的衡量很容易失衡，再严重些恐生祸端。 于是佟知隽急忙找了赵予西和校长，讨论了一下这件事。 校长当即拍板决定，召集所有村民，讲一场公开课，藉此机会把关于金钱相关的道理说透，免得谁心里生了些龌龊，不能被及时纠正。 帮村民致富只是第一步，任何穷人穷，都不仅仅是物质的问题，更是多重因素导致其在致富资本、致富思维等方面有缺，如今村民知道了怎么赚钱，思想若是追不上致富的速度，那迟早会在经济发展迅速的将来，重新被甩到人群之后，成为无法富起来的人。 赵予西与学校里另外几位老师一同写稿，把自己所学与村民现状结合，有取捨地定下了必须要讲的东西。 让受教育程度不深的人们思想变得有深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只要肯思考总是好的。 第481页 第二天下午，由各位老师深入浅出地为村民上了一堂公开课后，确实有不少人心里的不平衡渐渐放下了。 老师们当然不能把一切客观事实都说清楚，免得反倒让有些人钻牛角尖，这堂课便是因材施教了。 在村子里住了一周，佟知隽离开时，还有些依依不捨。 小渔村的一切都走上正轨了，不日连驻村的那位阅微员工也会离开，等再有机会来这里，又不知道要多久之后。 郁川野有事已经先走了，返程只有佟知隽和赵予西二人，而到了南宁换乘的时候，钟天泽也赶了过来接二人一起走。 苏郑东的秘密要往深了查，有些事情需要钟天泽帮忙，现在才忙完，便立刻恢復了保镖的身份。 登机后，钟天泽悄悄跟佟知隽汇报了状况。 最近一段时间他四处奔走调查，基本可以确认苏郑东与王文依往来多年，虽然没有这二人之间的更多证据，但他找到了另一位人证。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时候，那个叫姜意的爱豆想要搭上严遇东这艘船，正是因为某些原因跟苏郑东掰了。 姜意吃百家饭长大，读初中的年纪，就被苏郑东捡到，一直偷偷养着，表面身份又做得好，因此从前没人怀疑过她的靠山。 她在各种老狐狸大资本之间从小周旋到大，机关算尽，知道了太多关于苏郑东的秘密，如果不是她还有别的筹码，跟苏郑东闹掰的时候可能就要丢了命。 说来也怪，姜意自己找上钟天泽的，可省了他不少麻烦。 也不知十年前的姜意怎么会有那么重的防备心，竟然留存了许多她十四岁以前委身苏郑东的证据，简直不可思议。 佟知隽听完，骂了几声「人渣」，又有些想要作呕，好半天才压制下来。 与此同时，他也不可避免地对姜意抱有一些怀疑。 「留心一点，我怕她两头通吃，别把我们耍了一通，」佟知隽小声嘱咐，「在掌握更多证据之前，不能把事情闹到明面上，这对王文依和姜意，甚至有可能存在的更多受害者，都没有好处。」 姜意与苏郑东之间的关系究竟怎样，还是需要查证。 她这个人能这么谨慎，也是值得防备的。 最关键的是，她既然能留存证据，就说明当年她知道苏郑东在犯法。 如果知道的话，那么为什么从前没想扳倒苏郑东，现在却想了？ 而且她又是怎样知道佟知隽在查苏郑东的？ 钟天泽也知道疑点太多，于是点了点头：「我会谨慎的。」 回到上海后没多久，尖叫tv今年的慈善晚宴就要开始了。 之前郁川野提前离开小渔村，是因为段骁恩的蓝血品牌挚友身份有望升成中国地区代言人。 不同title意义也不一样，段骁恩现在是视帝，又有足够的话题度，再加上郁川野撕代言基本就没输过，与有望竞争的几位艺人的经纪人好森*晚*整*理一番明争暗斗，终于成功拿下。 段骁恩签了新合同，也拍了mv和硬照，估计也快官宣了。 佟知隽唯一不高兴的就是，他错过了跟段骁恩见面的机会。 不过也还好，就算段骁恩拍gg能被放出剧组，也没什么休息时间，佟知隽去不去都没区别。 但是现在不同了，尖叫tv的慈善晚宴邀请的人太多，《救生舱门》剧组因此休假，参加北京场。 佟知隽提前装作出差的样子，到了那日，非常「顺便」非常「就近」地去了北京场，人前能解释得开，人后也有与段骁恩见面的机会。 这些日子可真的把他逼疯了，为了这一天，他早早定制了新的正装，穿搭也仔细研究过。 而当晚入场的时候，花孔雀佟知隽不光惊艷到了段骁恩，也吸引到了许多记者。 大概是因为在各种採访里，佟知隽都表现得过于有话直说了，在场媒体也直截了当地问了他为什么今天打扮得比往年都隆重。 佟知隽沉思，他说自己在求偶会不会有点太没礼貌了？ 「今天开心。」最后，佟知隽只敷衍了四个字。 入场採访很短，佟知隽进入内部，先与段骁恩和许然若汇合。 当着许然若的面，佟知隽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说什么越线的话，短暂聊了一会儿，三人又散开，分别去捐款。 佟知隽与去年捐款的项目和金额完全一致，而纪旨嘉亲口同意的把一年帮扶一村庄的公益坚持下去，现在也已经选定了村庄，正在进行对村庄的深入调查，方便帮扶工作的展开。 在接受採访之前，佟知隽先在餐饮区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过会儿段骁恩找到他，装得就像普通员工见了老闆一样，笑着递过去一杯香槟。 佟知隽瞧着他眼中暗流涌动，微微翘起唇角，问：「你要捐的都弄好了？」 「嗯，所以现在随便逛逛。」 这对话，任凭谁见了都得感嘆一句外面的cp粉疯了。 私底下哪有一点点在一起了的样子？ 佟知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演得很开心，说着说着话，不禁有些得意忘形。 段骁恩赶紧拉着他到一边：「别演了，你再演下去所有人都要知道我们在演了。」 佟知隽哭笑不得：「那么夸张吗？」 「你笑得像是一个小姑娘看着一只小猫或者小狗，并且在心里嘀咕着『快让姨姨亲亲抱抱举高高』。」段骁恩用严肃的语气说出这样奇妙的比喻，反而自带笑点。 第482页 佟知隽把杯子放下，憋笑，「行，那我不演了，等回酒店再演。」 「懂你意思。」段骁恩抬手，敬他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佟知隽小声取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干了一杯度数多高的酒呢，这么潇洒。」 「留点面子！」段骁恩压低声音。 「哎哎，好！」佟知隽乐不可支，抑制不住地轻轻跺了一下脚。 有些狗勾，一段时间不见，就已经开始期待独处了。 佟知隽知道是哪只狗勾，但他不说。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客气客气 除开捐款事宜，佟知隽也特意跟段骁恩、许然若一起到记者的镜头前走一圈，其中许然若是被强行拉去的。 许然若虽然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但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自知跟段骁恩不是一个咖位，在无限流综艺以外的地方很少和段骁恩有接触，免得粉丝之间有摩擦，怪丢人的。 但是佟知隽可不管那些，都是一个公司的，粉丝吵什么？有本事去骂公司呀跟艺人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公司是纪旨嘉管，骂不到他身上就是了。 人多眼杂，推杯换盏，商业互夸，想安安静静吃东西是不可能的，佟知隽在採访的时候把今年帮助村庄的项目聊了一通，就与许然若告别，跟段骁恩一起去酒店。 会场外少不了狗仔，不过佟知隽没有特意跟段骁恩拉开距离，自然地走进酒店，这画面太坦荡，即使狗仔想看图写话，都不会有吃瓜群众相信。 明面上开了有两间房的套房之后，佟知隽和段骁恩还是住到了一起。 「我悟了，果然越避嫌越有鬼，」佟知隽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以后都『正常』交往，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段骁恩笑笑，一把扣住他的手，说：「那你别演，你正常一点。」 「我的演技有那么难以恭维吗？」 「看跟谁比，」段骁恩单手压着佟知隽，另一只手帮他解衬衫的扣子，「跟《演员实习生》里的演员比，那肯定是强一些。」 佟知隽佯作嗔怪：「总提这个节目干什么？我以后可不再接这种通告了。」被煳逼爱豆的粉丝骂，他倒是不怕，他就是嫌晦气。 段骁恩期身吻他，须臾又说：「我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渐渐闲一些，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你别累到自己。」 显然，佟知隽拍《看！是螺丝钉》时的工作量让段骁恩不满意了。 佟知隽轻轻推开段骁恩，扭身坐在床上，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好逑那边也有你授意，三天两头敲打我。他就没告诉你，我下一部综艺很轻松的吗？」 段骁恩心虚笑笑，坐到他身边，「说是说了，但你别忽悠我，等我杀青回来检查。」 佟知隽莞尔：「随意检查！反倒是你，把狗勾累成了老狗，也不知道之后能有什么成绩。」 段骁恩沉默了片刻，肉眼可见地低落了许多，「说实话，虽然还没见到成片，但是我们基本都清楚，想沖奖，希望不大。」 「怎么讲？」佟知隽也收起笑容。 「按理说，《救生舱门》结构标准，情节到位，两位编剧也都是很会拿捏情绪的类型，尽管你看着准备仓促，实际上从立项开始，所有人都是把全部时间精力花在它身上，不比别的慢工出细活的电影要缺什么。」 「但是呢？」 「说不清吧，无论是我，还是康导，还有两位编剧，都觉得差点什么。大概率最终能拿到提名，但是不会获奖。」段骁恩说。 卢勒斯电影节每年申报的电影太多了，即使是脱颖而出的那些，能不能拿奖也需要几分运气，以及几分政治正确。 如果是别人觉得《救生舱门》缺点什么，那佟知隽会立刻反驳。 但是现在是艺术技能点满的几个人一致这样认为，那么就八九不离十了。 段骁恩见佟知隽不说话，忙安慰道：「你也不用觉得是白费功夫，或者觉得这么拼不值得，能够有这样一场合作，对全剧组来说都很愉快。这种级别的制作班底，如果不是我恰好被康导赏识，真说不准要猴年马月才碰得上。更何况，早知道水平不够获奖，到时候也少提心弔胆，我不抱有多余的希望，也许反而有惊喜。」 佟知隽点点头，慢吞吞地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是啊，也许你们预感有误呢。」 这个话题草草结束，碍于夜已经很深了，明天又是一早的飞机，两人什么也没干成，盖着被子聊天到犯困，双双睡去。 次日，《救生舱门》剧组来慈善晚宴的演职人员一起回棚里，佟知隽则是留在了北京，做一些《学艺公开课》第一期的准备。 《学艺公开课》里面涉及到很多对主人公的採访，但是佟知隽不希望问题总是流于表面，因此会在每一期拍摄之前，先接触一段时间主人公所学的艺术。 第一期的主人公，由郁繁生引荐，小孩儿名叫孟嘉惜，是郁繁生的丈夫的小师妹，现在在北舞附中就读。 休假的时候，孟嘉惜会在师父赵隐家里学舞，据说她父母繁忙，生活上也被赵隐照顾许多，师徒之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佟知隽一边盯临时影棚的装修，一边又要盯其他小朋友的最后一轮面试，周六的时候才去赵隐家拜访。 他提前跟赵隐打过招唿，她应当是跟孟小朋友说过了，因此孟嘉惜并没有对陌生人的出现感到意外。 第483页 此时正是清晨，孟嘉惜刚结束早功，要去写文化课的作业，赵隐有时间跟佟知隽聊下周的拍摄。 据了解，孟嘉惜作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有着很丰富的做示范的经验，也参加过不少比赛，本身是不怕镜头的，不过到底是小孩儿，又稍微有些内向，在採访时需要耐心引导。 佟知隽当即摆摆手：「这您不用担心，採访不会为难小朋友，有她说不明白的地方也会请您回答，剪辑完成后还会把片子交给您看过再发布。」 「这样最好了，」赵隐笑道，「你能这样事无巨细做足准备，我们做长辈的也好放心。」 聊得差不多，也到了晌午，孟嘉惜「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把书和手机递给赵隐。 「师父，老师让背这篇古文，拍视频传到群文件里。」 赵隐瞧了一眼，转手把手机递给佟知隽，并对孟嘉惜说：「嘉惜让这位大哥哥给你拍好吗？下周拍摄的时候，就是他坐在监视器后边，提前适应一下。」 孟嘉惜恍惚一下，随后点点头。 佟知隽没什么好拒绝的，于是帮她拍了视频。 看得出，孟嘉惜跳舞好，学习也不错，尽管初中的古文难度不大，但是这样一点磕绊也没有地背下来，确实是踏实用心的好学生作风。 背完之后，孟嘉惜把视频传好，又问：「师父，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师兄马上到家，今天中午他做饭。先去玩会儿吧，吃饭叫你。」赵隐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孟嘉惜应了一声，随手点开一款音游，走向别的房间。 之前跟这边对接的都是佟知隽团队里的女性工作人员，跟孟嘉惜接触起来没什么压力，没用赵隐操心过。 佟知隽就不一样了，赵隐担心孟嘉惜会排斥他，影响之后的拍摄，于是示意佟知隽跟过去，并悄悄在自己手机上点开了那个房间的监控，保有提防。 不过佟知隽并不知情，他只看见小朋友玩音游，觉得有了共同话题，只是又认为贸然闯入别人的领地不太好，于是安静坐在了她对面，并没有说话。 孟嘉惜打完一首歌，扭头看见门没关，稍稍放心些，仰脸看见佟知隽专注地盯着她的手机，犹豫片刻，问：「你也想玩吗？」 佟知隽又不是来跟小孩子抢手机的，急忙说：「没有，我看你玩就行，我不怎么用手机玩游戏。」 哪想小朋友的思路异于常人，「那我给你找个ipad？」 佟知隽觉得有点尴尬，摸摸鼻子，说：「我还是看你玩吧，我玩得不好。」 孟嘉惜动作快，已经从抽屉里找出了ipad。 佟知隽都这么说了，孟嘉惜也没强求，只把手机息屏，改玩平板。 ipad是她的，桌面上除了学习用的软体就是音游，比手机上壮观多了。 佟知隽在心中感慨，现在的低龄触可不一般，比起他这种每涨一岁退步一点点的老音游人，那是一点也不逊色。 伴随着手指如同拧螺母一样划来划去，音乐结束，漂亮的一千万分展示在结算页面上。 孟嘉惜倒是淡定，打完一首歌就换另一首，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感觉。 屋子里只剩下音乐声与手指敲击平板声，一刻钟以后，孟嘉惜似乎察觉到了这不像是待客之道，终于停手。 「你真的不玩吗？」孟嘉惜把平板推给佟知隽。 佟知隽没玩过这款音游，应该是今年新发布的，他有段时间不关注音游了，现在见到个有意思的，有点手痒。 「那我……试试？」佟知隽说着，把孟嘉惜刚玩完的这首歌退出，找了个简单点的先尝试一下。 这游戏在玩法上有些创新，佟知隽不太习惯，但是他反应快，进度条过半就完全可以掌握了，最后玩了个s的评价。 「这叫玩得不好？」孟嘉惜的语气里没有什么不太好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疑问。 佟知隽开始脚趾抓地：「我就客气客气。」 「您甭客气，先玩着，我去切水果。」孟嘉惜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赵隐就在客厅坐着，拿了本书做样子，眼睛瞟着手机上的监控，耳朵始终关注着孟嘉惜那边，见人出来，急忙问：「聊得怎么样？不会不习惯吧？」 「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我们也没怎么说话，就打游戏，」顿了顿，孟嘉惜又说，「我不讨厌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赵隐走过去抱了抱孟嘉惜，说：「别怪师父自作主张，师父理解你讨厌男生，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个人一样，就比如你师兄，比如佟导演，以后你长大了，出演舞剧，也需要和男演员配合，总要试着自己拿捏分寸的，你说对吗？」 孟嘉惜点点头：「师父不用担心，我只是不喜欢，不习惯，但是我能分清好人坏人。我去切水果了，您想吃什么？」 赵隐拍了拍她的肩：「我吃橙子，去吧，小心用刀。」 过会儿，孟嘉惜端了两盘水果从厨房出来，一盘给赵隐，另一盘端给佟知隽。 她刚坐下，就看见佟知隽轻松满分了一首定级蛮高的曲子，一时语塞。 佟知隽遮掩不及，只能尬笑着把ipad还给她，插起一块火龙果：「谢谢你。」 孟嘉惜缓缓调整好表情，又听佟知隽说：「羽毛的嘉嘉是你吗？如果是的话，我在蓝殿堂看过你的手元。」 第484页 「是、是我……诶？」孟嘉惜拍音游手元，身边人都不知道，所以这个被念出来，她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 「啊，我关注很久了，一开始只觉得，这个殿主的手好小啊，后来看着手一点点变大，才知道是还在长身体呢，不过我最近两年忙，确实好久没有看你的视频了。」 孟嘉惜有一种被看到黑歷史的感觉，头皮发麻，尬笑：「哈、哈、哈，是嘛……？」 佟知隽意识到自己要把事情搞砸，立刻转移话题：「哦对，今天下午你是要练舞吗？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在拍摄前提前看过？」 不等孟嘉惜回答，外面就传来陌生的男声——「嘉嘉，我回来了！」 方颢辰知道孟嘉惜的心理阴影，放心不下，一回家立刻去找她，正看见她跟佟知隽四目相对。 佟知隽心底松了一口气，暂且放下跟孟嘉惜的尬聊，与方颢辰握手：「您好，我是《学艺公开课》的导演佟知隽。」 方颢辰点点头：「我是方颢辰，也谢谢您之前对繁生的照顾。」 郁繁生的声音立刻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行啊，人前郁繁生人后鱼翻身是吧？」 众人笑的工夫，郁繁生便走过来，跟佟知隽挥挥手。 佟知隽笑道：「哟，郁老师好！」 第二百六十八章 拍摄顺利 方颢辰这个人还算好相处，不过除却吃饭的时候说过几句话之外，佟知隽再没跟他聊太多。 兴许是舞团里比较忙，他很快就离开了，郁繁生则是留下来，下午和赵隐一起带孟嘉惜。 佟知隽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打算把自己觉得需要注意的东西记一下。 尽管之前做漂亮宝，已经见识到了优秀的舞者们，但是舞种不同，方向不同，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赵隐已经五十九岁，但一点也不显老，反而有一种别样的优雅，是时光沉淀在她身上的痕迹。 三人一起热身，起初孟嘉惜不太自在，总是用余光去看坐在角落的佟知隽，但是她一走神，就会被赵隐发现，赵隐提醒她几次，渐渐也就不再分神了。 偌大的房间里，老少小三代人唿吸同步，动作一致，美得惊人，在佟知隽看来每一个动作都很难，但她们做得却轻而易举。 孟嘉惜的基本功很扎实，但练舞就没有不痛的，达到了一个标准，还会再增加难度，饶是她不想被外人看到自己被压腿时掉眼泪，也没什么办法。 佟知隽哪见过这场面，既担心孟嘉惜，又不敢插嘴，明明他只是看着，却急得一脑袋汗。 时间转眼就过了一个小时，这会儿孟嘉惜控腿没控住，赵隐有些不满，接下来练习新学的技巧串，也多有瑕疵，赵隐的脸色就更黑。 佟知隽看在眼里，怕是自己影响了孟嘉惜的状态，如坐针毡。 休息的时候，他跟赵隐这么说，赵隐却没了之前对孟嘉惜的宠溺，而是严肃地说：「一个人就能让她这样，录节目的时候呢？丢脸去？我同意她录节目，就是希望她可以学着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佟知隽赶忙说：「毕竟还小，您别急，多少大人都做不到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呢。」包括刚进入娱乐圈的他，也是很久才渐渐适应网友的指指点点。 当然，他也理解赵隐，她想把孟嘉惜培养成出色的舞者，既然是站到台上表演的人，就免不了面临评价，早教育早省心。 休息够了，赵隐让孟嘉惜跳了一遍最近学的一支舞。 成品舞不是学会了就行，往往需要慢慢磨，尤其是参赛作品，一支舞花费上百小时仔细打磨都是基础操作。 孟嘉惜能被赵隐收为徒弟，确实是有灵气，明明还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跳起剑舞也不违和，气场全开。 赵隐和郁繁生耐心地纠正她细节上的处理，偶尔她们有意见不统一的地方，三人也会慢慢对比，力求完美。 又是一个半小时过去，下午的课堂结束了。 赵隐摸了摸孟嘉惜的头，说：「等录节目的时候，我会教一支不太难的舞，虽然你没学过，但是在你能力范围之内。别担心，你可以把所谓的公开课，当做你刚到附中报到那天，只是接触陌生的教室和陌生的同学，这样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孟嘉惜的表情松懈几分，瞥了一眼佟知隽，然后浅浅地点了一下头。 晚上佟知隽没留下，而是回酒店整理了今天记的东西。 大致了解了赵隐的上课风格后，他心里也对节目的效果有了几分预见。 按理说，录节目是一定有剧本的，不然效率不够高，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佟知隽很少用详细的剧本去约束情节走向，所以拍素人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还好，赵隐本身就是很有个人魅力的老师，孟嘉惜身上也有很多可以挖掘的闪光点，到时候无论课堂上发生什么，都不会太枯燥。 此外，最重要的是，佟知隽见了赵隐，忽然就想策划一部属于老年人的综艺。 上了年纪的人容易生病，怕磕怕碰怕见风，尤其是心态一老，身体状态就老了。 赵隐这样的舞者，年近六十也容光焕发，自然是有道理的。 佟知隽想做一个综艺，让已经退休的老人上节目，学学怎样在网际网路上获取新鲜有趣的知识，而不是被大数据的茧房困住，了解一下怎样分辨谣言，什么样的是诈骗，学习正确健康的养生知识而不是听信营销号胡说，还有跳广场舞、逛街、打游戏，全方位地让老人的退休生活变得多彩。 第485页 尽管接下来他的工作排得比较满，不过他也不急，来日方长，像这种突然冒出来的灵感，他都会记下来，留着以后慢慢做。 转眼就到了《学艺公开课》第一期拍摄的日子，经过节目组筛选的十五个学舞蹈的小朋友已经抵达了租借的拍摄场地。 这十五个小朋友水平参差，有一只脚迈入专业大门的，也有刚学一年的爱好者，但是舞蹈不止是跳舞，还有需要坐在教室里听的知识，所以她们现在坐在一间常规的教室里。 赵隐领着孟嘉惜过来，在拍摄之初，先自我介绍，随后为小朋友们讲起了古典舞的起源，以及经典的曲目，有些类似于古典舞界的歷史。 可能是这类知识有些枯燥，孩子们多少有些坐不住，不过赵隐准备的小互动都很吸引小朋友，于是课堂上就是一会儿热闹一会儿寂静。 佟知隽坐在大监后边不禁弯起嘴角，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但是有意思的东西可以给老师一个面子。 除了古典舞的文化层面的知识，第二节 课赵隐又讲了一些更专业的东西。 佟知隽不懂，好在他提前做过功课，不至于在拍摄上出现问题。 第一天拍摄，是下午开始，第二天却是一大早就要开始了。 六点的时候，小朋友们就被叫起来洗漱，然后到舞蹈教室出早功。 早功本来没有老师监督，但是前一天赵隐嘱咐过孟嘉惜带一带其他人，所以现在并不混乱。 不过很明显，其他人对于要听孟嘉惜的话这件事，有些不服气。 佟知隽没让镜头追太近，只是静静地拍着，等待矛盾爆发。 果然，就在孟嘉惜要求大家像她一样蹲下来压脚背时，一个扎麻花辫的女孩站着没动，一脸倔强地无声抗议。 孟嘉惜下意识看了一眼佟知隽的方向，似乎也知道自己不会得到大人的帮助，只能先劝道：「别等老师来了再知道用功，你不想跟着大家一起练也可以练别的，但是不要闲着。」 麻花辫女孩「哼」了一声：「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围住孟嘉惜，七嘴八舌地问「为什么」。 孟嘉惜不想说太多，只能息事宁人，「先练，有问题等会问赵老师。」 小孩子不是一两句话能打发的，大家不满意，继续围着孟嘉惜。 眼看孟嘉惜控制不住场面，佟知隽想去制止，然而这时，孟嘉惜却嘆口气，然后板着小脸说：「谁想知道为什么？出列。」 十五个人齐齐朝着她走近一步。 孟嘉惜颇有些无奈，说：「那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我比你们大，经验比你们丰富，所以赵老师让我照顾你们，就像是上学有班长，跳舞的班级也可以有班长。」 「那你比我们厉害？」麻花辫女孩问。 她本身是没什么恶意的，也不是针对孟嘉惜，只是不想听一个陌生人指挥。 孟嘉惜走出包围圈，站在练功房中央，说：「你们会的，我都会。」 「那我跟你比比！」在舞蹈班一直是佼佼者的麻花辫女孩也走了过去。 其他人快速讨论出了一个规则，让她们比赛。 十分钟后，赢得过于轻松的孟嘉惜，终于得到了其他人信服，接下来的早功时间，再没有人不服气。 早功结束，早餐有节目组安排，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接下来的课程就与常规的舞院附中差不多，软开，跳转翻，体能，身韵，舞句，成品舞，从点到线连成面，面面俱到。 今天赵隐教了一支不算难的舞蹈，孟嘉惜当堂就学会了，于是晚上自由练习时，被她折服的小朋友们纷纷找她学习。 一天的拍摄结束时，灯光师一边跟助理收拾东西一边说：「还是小孩儿好，真不用操心，那皮肤，一点儿瑕疵也没有。」 好的灯光可以遮掩脸上的瑕疵，营造合适的氛围，常年带妆的明星，再怎么护肤，偶尔也会有闭口和痘印，这时候就需要灯光师发挥自己的看家本领。 拍这种脸嫩得跟豆腐似的小孩，确实要轻松很多。 收音师耸耸肩：「小孩儿最好的就是心眼儿没那么多，不然像孟嘉惜那样说话，换做是大人得解读出八百个意思来。」 「啊，我又想到『内涵哥』了，他听谁说话都觉得是在指桑骂槐内涵他，绝了。」灯光师挑了挑眉。 之前这二人跟着张露青录别的节目，就遇到过一些奇葩明星，好在都是这行里的老人了，像「内涵哥」这种，已经不算什么了，真正有杀伤力的，还是耍大牌不分亲疏远近的那种明星。 十六个小孩加上一个赵隐，节目拍摄非常顺利。 又拍两天，成品舞学完了，进行了最后的结业考试。 孟嘉惜不出所料地拿了第一名，其他小朋友虽然与她有差距，但也有巨大的收穫。 能够得到赵隐这种层次的老师教学，自然受益良多。 这一场特别的公开课结束，佟知隽等人分别採访不同嘉宾，忙到很晚，第一期才打板收工。 孟嘉惜次日就要回学校，部分工作人员还有工作，佟知隽也没闲着，已经买了机票，将要去往贵州，拍摄下一期。 第二百六十九章 准备惊喜 「嗯，之前用的招标网杀熟，暂时不要续费了，去找另一个网站谈，五个工作日内我要看到两个网站的用户画像，好的就这样。」佟知敬挂了跟同事的电话，然后抬头看向优哉游哉的佟知隽。 第486页 佟知隽察觉到他的目光，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顺便来看你，你就真这么让我看啊？」佟知敬靠着沙发，问道。 佟知隽耸耸肩：「我又不是没让你看，你还要怎么看嘛。」 「真是我亲弟弟。」佟知敬嘆服。 「哦对，正好我也有事问你，」佟知隽放下手机，「姐姐说你要建学校，怎么回事？」 「姐不是备孕呢嘛，然后我忽然有一天想起来，你小时候每次升学换班级都不太适应，就感觉如果能有一所学校一直由同一位老师当班主任就好了，所以就这么做了。」佟知敬解释道。 佟知隽目瞪口呆半天，然后说：「异想天开，你确定真的能行？而且真有老师愿意吗？有高中教资的老师会愿意从小学教起？」 「工资给够了，有什么不可以？」 「行吧，」佟知隽鼓掌，「人间好舅舅！」 「我说，」佟知敬岔开话题，疑惑地打量着佟知隽的神情，「你不会是真不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吧？」 「你来干什么？」 「还有两天就是你生日了，你飞贵州我去不了，提前给你过生日啊！」 「我都这么大了过生日还用人陪？」佟知隽摆摆手，「你不如趁这个时间赶紧睡一觉，别像上回一样，困得要被助理拖着，到最后还是误机了。」 佟知敬明天一早确实还有事，如果不是知道今晚佟知隽第一期《学艺公开课》收工了，本也没说要过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这么拒绝我给你提前过生日，不会是因为你已经跟段骁恩有约了吧？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佟知敬猜测道。 佟知隽撇撇嘴：「猜错了，没有约，他哪有时间？」 不提还好，一提就来气。 一收工佟知隽就给段骁恩打电话，一直打不通，给余小舟发消息，余小舟也不回復，但是他给剧组里其他人发消息，别人都说段骁恩下戏了回酒店了，根本没在忙。 不忙还不接电话，佟知隽打多了就烦了，只能把事情放下，这下可好，又想起来了。 一边跟佟知敬满口胡扯，一边悄悄拿起手机，佟知隽不动声色地又给段骁恩打了个电话。 这次很快就接通了，佟知敬知趣地走远点，佟知隽开了免提，躺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问：「刚刚忙什么呢？还没下戏？」 到了蓝幕的戏份，就没有夜戏了，段骁恩知道佟知隽这是有意揶揄他呢，赶紧解释：「今天休息早，我顺便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上午能杀青，刚刚又有事出去一趟，才没及时回电话。」 佟知隽心里舒坦一些，并不担心段骁恩说谎。 「挺好，杀青了你就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嗯，而且项目经理说油工已经进场了，今年秋天我们就可以搬家了，正好那时候我们应该也玩够了。」 对于一起出去旅游这件事，他们分别做过一些功课，但是网红景点未必有意思，他们还是倾向于自驾游，让一切自然发生，随机地去到任何地点。 佟知隽也有些期待，连带着对《学艺公开课》的拍摄进度都着急了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杀青宴？」 「后天，」段骁恩说，「我明天结束后去找你。」 「嗯？我不是说了吗？我明天飞贵州。」 段骁恩无声嘆息，「笨，我说的就是我去贵州找你。」 「哈？你不参加杀青宴了？本来推迟进组就够公关忙一遭了，你要是为了找我耽误了杀青宴，网上能把你喷成筛子。」佟知隽说。 段骁恩没有再多说，佟知隽也不能确定他有没有改主意。 不过依照常理来说，段骁恩肯定是不愿意给公司找麻烦的，应该就不会来找他了。 佟知隽想一想，也觉得有点心酸。 他不想把段骁恩推开，但是事业上升期很重要，他们俩都应该多加小心。 段骁恩转变话题，跟佟知隽说了会儿别的，一直到很晚，才挂断电话。 佟知隽看着森*晚*整*理手机，上面显示通话两个小时，莫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扪心自问，如果过生日没人陪着，确实会有些难过吧。 这不是大人小孩的问题，他知道自己不是幼稚小孩，也不是非得有人陪伴才能证明自己被亲人和恋人爱着，但是有些所谓特别的日子就是这样，因为不止被一个人期待着，所以才特别。 佟知敬已经睡着了，手机响起来，是他的助理在找他，于是佟知隽叫钟好逑帮忙把人送下楼，自己则是胡思乱想着休息了。 次日下午，佟知隽抵达贵州，又翻山越岭来到了一座村庄。 村庄依山傍水，绵延千里的画卷一样，景色宜人。 第二期《学艺公开课》的主人公，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名叫杨么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教育落后的地界，杨么妹也不太擅长学习，没考上大学，所以近些年除了跟父母务农，就是跟着师父学独竹漂。 独竹漂是贵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难度极高，学起来也艰辛，需要从小练起。 杨么妹在这方面颇有天赋，所以被他的师父重点培养。 想踩着一根楠竹漂在水面不容易，杨么妹练了十几年，在师父眼里也只是「将将看得过去」。 第487页 这门技艺如今会的人不多，极有可能失传，杨么妹看网上的短视频里有人展示自己的本领，于是也开始拍短视频，不过她并不懂得追逐热点，也不太懂得拍摄，所以视频都很朴素，没什么花样，只靠让常人惊嘆的技术，得到了十几万个关注。 佟知隽就是在刷短视频的时候知道杨么妹的，他想让这门民间绝技被关注到，也希望苦练多年的独竹漂艺人得到回报，所以定下了这个选题。 刚到村里第一天，剧组上下几十人在一家住不开，杨么妹和村长商量，把村里空下来的老房子收拾一下，借给节目组暂住，这才有了着落。 住村民的家，打扰了村民，佟知隽自然要客气一些，跟村长谈好了报酬后，他又与杨么妹和她的师父孙胜文去了河边。 这河水可不是什么能趟过去的小河，水流湍急，宽有几十米，汛期要是赶上雨天，都没法靠近，非常危险。 孙胜文帮杨么妹把八米的楠竹推到水里，而后杨么妹拿着一根竹竿，灵巧地赤脚踩上楠竹，手中竹竿一左一右划水，便如乘风一般在河中优雅驰骋。 佟知隽以及其他工作人员都看呆了，此时阳光还被山托着，橘黄色的光芒把水面照亮，荡漾起一层层金色的浪花，而水面上的杨么妹，仿佛是隐世的高人。 见识够了，这会儿要变天，怕人淋雨，众人便一同回去。 节目里来学艺的其他学生，有十里八乡其他学独竹漂的孩子，也有村里没有学过独竹漂的孩子，到时候怕是要有不少下饺子的场面了。 为了不影响外乡的孩子上学，节目组要尽快筹备好一切，争取在端午节那三天假里拍完。 晚上，佟知隽在他借宿的村民家吃过晚饭，就早早休息了。 一下午他也没收到段骁恩的消息，大概是真的不会来了。 佟知隽一边遗憾一边庆幸，心里矛盾，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农村的夜晚很黑，本来比城市更适合观星，但是天气不好，也看不着什么，虽然睡不着，但除了睡觉也没什么事情可干。 当然，早早睡觉而不是玩一会儿手机，也是因为他不想孤零零地看着生日的零点一点一点逼近。 在陌生的有些潮湿的床上不知睡了多久，佟知隽就被一阵犬吠吵醒。 趴在窗边一看，外面不少人家都亮着灯，似乎有什么人在朝着他所住的这间房走来。 过会儿，大门被叩响，房子的主人去开门，在门口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一行人进了屋。 迷迷煳煳地起来倚着房门的佟知隽愣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妈妈和段骁恩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笑着看向他。 「你们怎么来了？」佟知隽惊喜地在原地蹦了一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拥抱二人。 殷秋无摸摸他的头，说：「我总不能真的让你一个人过生日吧？你哥哥是去给我刺探情报的！」 段骁恩也连忙说：「昨天没接你电话也是因为我和阿姨在一块，怕被你发现。」 佟知隽不能跟妈妈动手动脚，于是转头捏了捏段骁恩的脸。 惊喜就惊喜嘛，这么瞒着人真的很恐怖的好吧！ 这会儿也不早了，他们不好耽误村民休息，于是一起出去，到段骁恩开过来的商务车上。 本来段骁恩杀青后再飞过来，时间是来不及的，但殷秋无有先见之明，申请了航线，私人飞机飞过来，明天正好还能及时把段骁恩送回去参加杀青宴。 到底是拍戏忙，杀青了又是一番奔波，佟知隽看得出段骁恩的疲惫，于是说：「抓紧时间，一会早点休息。」 殷秋无一眼就看出来佟知隽在想什么，笑着把蛋糕盒打开，插上蜡烛。 当十二点来临，殷秋无和段骁恩一起把蛋糕捧到佟知隽跟前。 佟知隽感到幸福且幸运，在心中许下今年唯一的生日愿望——希望亲人与爱人都能健康平安。 他已经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唯一贪心的，就是珍视的人一切都好。 在殷秋无和段骁恩的期待中，佟知隽吹熄了蜡烛。 他的愿望会成真。 第二百七十章 过端午节 三人都象徵性地只吃了几口蛋糕，其余的部分放到了车上的小冰箱里，打算第二天分给其他人。 佟知隽不捨得腰椎本就不太好的妈妈睡车上，于是让妈妈住自己住的那个房间，自己则是跟段骁恩在车上凑合了一晚。 这是难得不会被狗仔跟到的地方，虽然不能干什么私密的事情，但依偎在一起也好。 佟知隽一点也不困了，靠在段骁恩怀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说到段骁恩困得眼皮直打架，才躺在座位上睡去。 第二天一早，殷秋无带来的保镖送段骁恩回去，私人飞机有床可以休息，段骁恩能补觉。 「杀青宴结束就回上海吧，我很快就回去，你别再折腾过来了。」佟知隽对将要离开的段骁恩说。 段骁恩抿了抿唇：「我想和你过端午节。」 佟知隽快速扫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人在注意他们，于是推着段骁恩上车，然后急切地吻上他的唇。 氧气被消耗与掠夺的感觉陌生又熟悉，仿佛每一次接吻都是新鲜的特别的感觉。 佟知隽亲够了，才枕在他肩头，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郁哥之前想给你接一个端午晚会的通告被你拒了，现在流传在网上的你不参加各种节日晚会的理由是你不喜欢，如果要是被发现我去贵州你也来贵州，网上传的立刻就会变成因为你要跟我过节。」 第488页 段骁恩特别想回一句「难道不是吗」，但是想了想又算了。 在大众眼里没有丝毫逾越，才是他应该保持的人设。 如果他跟佟知隽不能过普通恋人的生活，一定要找一个理由，绝不会是怪佟知隽顾虑太多，只能怪他还不够强。 只要他强到把该拿的奖都拿了，谁又能说什么呢？ 就像是曾经有人质疑他被佟知隽包养才得到那么好的资源，还不是只要拿出无可置疑的实力，就能让大部分人住口？ 而现在，他必须，只能，一定，不要给公司和佟知隽惹麻烦。 「我给你包粽子，等你回家。」最后，段骁恩捧着佟知隽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卿卿我我够了，段骁恩也该走了，他们各忙各的。 佟知隽这边，一早上把蛋糕拿出来，和工作人员以及村民分了，没分到的也用段骁恩特意带过来的小零食补上，没有厚此薄彼。 殷秋无旁观佟知隽叉腰拿麦指挥团队里的人工作，也觉得新奇又欣慰。 以前她看过钟天泽发给她的录像，知道佟知隽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但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神奇。 她总是担心自己的小儿子会处理不好哪些事，却又不能永远不撒手，所以总是暗自担心，这时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即使遇到棘手的问题，也不会像热锅上的蚂蚁，而是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渐渐变得成熟可靠。 大多数人都不是天生就优秀，佟知隽从前有多少不足都没关系，他也只是芸芸众生之一，何必跟天才相比。 而段骁恩那边，一落地就去往杀青宴的酒店。 《救生舱门》没有请任何媒体，杀青宴上都是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演职人员，大家都很随意，在散局之前，还拍了不少照片。 虽然没有外人来，但是有小道消息传出去，还是会得到很多网友的关注。 这两天就有不少人在讨论《救生舱门》为什么准备得这么仓促，尤其是这时候杀青居然定了年底上映，这等奇速简直让人震惊。 通常一部电影从前期筹备到真正上映，一两年都算快的，三年五载也不是没有，所以就更显得《救生舱门》特别。 当然，康文在能忍受男主角延迟进组，就是最特别的。 这也就是段骁恩没有在《磐石》和《救生舱门》两个剧组之间辗转，不然就是轧戏实锤了，不过让全剧组的拍摄通告根据他的时间进行协调，又是无缝进组，也是离谱。 有媒体想採访相关人士，但康文在要求所有人保密，媒体几次试探都被剧组工作人员打太极挡回去了，最后作罢。 端午节，剧组众人各回各家，段骁恩买了粽叶，包了几种不同馅料的粽子，等晚上给佟知隽发视频。 「怎么样？今天顺利吗？」段骁恩率先开口问道。 毕竟独竹漂太难了，想兼顾综艺效果和宣传作用并不容易，趣味和严谨的平衡点，只能由佟知隽来把控。 「还行，就是炸机了有点惨，两架无人机啊！那可都是公司财产诶！」佟知隽在吃东西，嘴里塞着零食，鼓熘熘的，像个小仓鼠。 段骁恩憋笑，问：「怎么会这样？水上飞也能炸机呀？」 「都是意外被竹竿打掉的，无人机跟太近了。」佟知隽嘆息。 「我这也是倒霉的一天，」段骁恩随手拿了一颗粽子剥开，「我在网上买了两袋粽叶，其中一袋格外绿，好嘛，我用热水泡的时候放了订书钉，果然变黑了。」 「硫酸铜泡过的返青粽叶？」 「是呗，」段骁恩咬了一口粽子，立刻露出埋在糯米里的扎实的肉馅，「还好及时发现了。」 「多灾多难啊真是，」佟知隽俯身从行李箱里找了一袋零食，「不过其实我这边整体上算是顺利，收工之后就回上海，到时候你要给我煮粽子啊！」 「好！」段骁恩笑说。 他看到佟知隽起身时有一条项鍊从领口滑出来，心情又好了几个度。 佟知隽过生日，他送了一条项鍊。 项鍊的绳子与佟知隽送给他的那条一样，米色，有着漂亮的绳结，不过上面坠着的不是贝壳，而是一块纹理漂亮的木头，一面刻着字，另一面嵌着琥珀。 木头是相思木，拇指宽，尾指长，不算厚实的一小片，精细打磨后，刻下「相思」二字，而另一面的琥珀，本也没什么特别，但其中有一小段松树末梢，嫩绿的颜色格外惹眼，象徵爱情长青。 段骁恩做了很久，希望能与佟知隽送给自己的贝壳项鍊相称。 他们的项鍊都取自自然，简单纯粹，某种程度上来说，远胜过名贵的珠宝和奢侈品。 谈恋爱最重要的就是「谈」，他们每次视频通话都要两个钟头起步，但是段骁恩怕耽误佟知隽拍摄，于是稍有克制。 挂断后，段骁恩点开《恋爱日记》，在备忘录记录了琐碎的日常。 如今这个日记已经有上千条，有长有短，但都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碎片。 当初段骁恩也没想到，自己随手记下的东西，如今会成为自己的宝贝。 刚写完，他就接到了郁川野的电话。 「端午安康，」郁川野开门见山，「看一下邮箱，预计通告排期和一些备选综艺，挑一个吧。」 第489页 「端午安康。有《逆旅》维持曝光，我应该不是很需要综艺吧？」段骁恩疑惑问道。 「《逆旅》里你更像是表演一个角色，当初让你接，也是因为这个综艺不会让你失去神秘感，但是综艺最重要的功能还是展示明星生活中的状态，你应该给粉丝展示一下了。」郁川野解释道。 段骁恩知道《学艺公开课》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全部拍完，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没有异议。 能过了郁川野那关，递到段骁恩手里的综艺，基本都没有太低俗或者有重大黑歷史的。 而这些综艺呢，剧本肯定是有，不过综艺有剧本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段骁恩并不抗拒这个。 「《我的别致居所》怎么是棚拍？不是说拍明星的家吗？」段骁恩随口问道。 「原本不是棚拍，是真的拍明星的家，节目组也提前准备过，明星也找了自己不常住的房子，但是之前有个爱豆立单身人设却被拍到了很多私密的东西……嗯你懂得，所以节目组就把那一期砍了，之后全棚拍，由节目组布置房间。」郁川野说。 「嚯！」段骁恩感慨一声，没再看那个综艺，继续往后翻。 十几个综艺都瞧过一遍，段骁恩说：「《树荫里的美食坊》吧，还是自己人的节目放心。」 《树荫里的美食坊》是张露青策划的新综艺，每一期都会邀请两位飞行嘉宾，跟四位固定嘉宾一起学习厨艺。 节目寻找了不同城市的特色美食，并根据本地人的推荐，找到本地人认可的地道餐馆的厨子，来教嘉宾做这道菜，六位嘉宾会得到厨师的评分，每一期的最高分可以得到奖励。 此前拍过热干面、虾饺、烤冷面还有冒菜，看选题能感觉出，这个难度对段骁恩来说不算大。 虽然剧本里没有规定谁输谁赢，但是最基本的一些戏剧效果是要做到位的，当然了，现在的年轻人做饭本就容易笑料百出，不用刻意营造，也能达成目标。 「那我一会儿跟露青说，确定上哪一期之后给你详细剧本，」郁川野说，「《正义的天平》今年秋天开机，我最近几天忙，下周跟我去见一下凌追。」 「男主真是郭城益老师演吗？」 「不确定，也许是。」 「那男二号我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我想跟郭老师演对手戏。」 郁川野沉默了一下，问：「如果里面涉及到与现实高度关联的暴力戏份，你可以吗？」 「什么意思？」 「之前你家佟知隽叮嘱我，所有现代戏，有暴力情节或者有在黑暗的密闭空间拍摄的戏，都不让我给你接，所以男二不行。这次见凌追，我原本是想给你争取男主。」 段骁恩心中感动佟知隽处处关心他，但是又不得不解释道：「首先，男主我虽然能演但是我不贴脸，其次，我分得清现实和拍戏，即便入戏太深，我相信我也可以克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好的剧本，而不是在加上条条框框之后再精挑细选。」 这段话说完，段骁恩自己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听起来像是他有点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行，」郁川野却答应得干脆，「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试镜时候再说。我跟知隽说一声，如果要是他不愿意，那就你们再谈。」 段骁恩如释重负，微笑着应了一声。 第二百七十一章 羊入虎口 佟知隽初九那天才回到上海，却也只空了一天，就要去江苏拍《学艺公开课》的第三期，主人公是学月琴的一对兄妹。 段骁恩趁着他休息那天，给他煮了各种馅儿的粽子，还把自己这段时间记录的各地美食美景攻略给他看。 值得珍惜的一天相处时间，他们一直腻在一起，再分别的时候，段骁恩也收到了张露青发来的《树荫里的美食坊》的台本。 他要参加的这一期，需要学的是锅包肉。 锅包肉这道东北名菜，网上早有各种版本的教程，但是评论区必然会吵架，从来少不了争议。 究其原因，是锅包肉的做法各不相同，黑吉辽都是东北，但是有的地方用糖醋，有的地方加番茄酱，口味和卖相都不一样。 人们争论的，就是到底哪一种是正宗东北锅包肉。 事实上，之所以锅包肉来到辽宁就变成了番茄味，为的是色泽红亮，背后另有歷史缘由，网友的吵架，纯粹是闲的没事儿干了。 段骁恩看完台本，得知节目组请了两位厨师，两种做法都会学，估计也是为了避免弹幕里充斥着吵架。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六月的东北却还是一个宜人的温度。 《树荫里的美食坊》第七期，选在哈尔滨拍摄。 段骁恩作为飞行嘉宾，初见其他人，就得到一阵起闹。 「姐，您可遇着对手了！」前爱豆现流量演员荣晓天说。 姜瑜悠笑着跟段骁恩打了个招唿：「听说你要来，他们都激动坏了。」 毕竟固定嘉宾之间都是长期的竞争对手，就姜瑜悠一个会做饭的，可让她赢麻了。 之前段骁恩偶尔会在微博发自己做过的饭菜，所以众人都知道段骁恩会做饭。打败曾经不可战胜的姜瑜悠，就只能靠他了。 段骁恩倒是没有让众人失望，开始学习锅包肉这道菜后，动作那叫一个麻利，一看就知道常下厨。 第490页 每个人都有练习的时间，通常别人都是切配一份食材做一盘菜，失败了再重新切配，但段骁恩没有这样。 他统一切出足够做三盘锅包肉的食材备用，然后一遍一遍尝试，做出第三盘的时候，已经非常像样了。 节目组请来的厨子教得很细緻，对段骁恩这种具有理科思维又有充足下厨经验的人来说，跟把知识碾碎了灌到脑子里也没区别了。 油温不合适下一锅就改，糖醋的量不合适那就下下一锅改，如此控制变量，就没有他弄不明白的家常菜。 录了一小天，最后真正评比的时候，段骁恩端上来糖醋与番茄两盘不同的锅包肉，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顺利拿下本期冠军。 收工之后，这个节目组不出去聚餐，就在棚子里，由本期的大厨和能做出像样的饭的嘉宾做晚餐。 满地都是各种设备的线，补光灯一关，有一种凌乱匆忙又温馨的复杂氛围。 「怎么样，第一次录这种综艺还习惯吗？」张露青给段骁恩递过去一瓶大白梨。 「挺好，没有想像中复杂。」除了可以自由发挥的部分，需要演的东西都在台本上写得明明白白，段骁恩只需要配合就好，比完全无台本地录综艺还轻松。 「那我就能放心交差了，」张露青笑道，「哒褒姒可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一定要关照你。」 「咳……」段骁恩当即脸上一热，找藉口离开。 虽然他们没公开，但是公司内部有人嗑cp，更有人觉得他们已经谈了，并对此心照不宣，这些他是知道的。 不过佟知隽这种在公事上向来一本正经的人，竟然也会给张露青打电话让人照顾他，还蛮让他意外的。 段骁恩看了一眼时间，佟知隽那边的拍摄应该也休息了，于是在无人的角落给他打了电话。 「呀，收工啦？」佟知隽的心情很好，语气里也透露着雀跃。 段骁恩不知不觉就咧开嘴角，「收工了，吃饭呢。你今天怎么样？」 「非常顺利！而且我还顺便也跟着学了学月琴呢！等我拍完这一期，下一期就在上海拍，每天晚上收工了可以回家跟你一起吃饭！」 吃饭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佟知隽非常期待将来下班回家有人一起与他吃饭的感觉。 「那我等着你。」段骁恩郑重地说。 这可能比任何的承诺都要动听，佟知隽忍不住说：「以后这种话可以经常说，我喜欢听。」 段骁恩的脸更红，也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 拍摄结束后，他们先后回到上海，还真的过了几天佟知隽理想的生活。 每天回到家，见面第一句话，都是段骁恩在报菜名，原本佟知隽以为自己最近这么累，会瘦下来一些，结果反而又涨了点秤。 等再出远门拍摄的时候，段骁恩捂得严严实实跑去送机，佟知隽故意对他说：「等着瞧吧，半个月不吃你做的饭，到时候我就能瘦回去。」 话一说完，佟知隽就熘了，段骁恩抓都抓不住，只能无奈又外强中干地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等着，再不给你做好吃的了[叉腰.jpg] 这一分别又是半个月，这期间，段骁恩拿到了凌追给的剧本，然后参与了《正义的天平》的试镜。 由于段骁恩坚定地不想争男主，最后也就没有跟郁川野私下见凌追。 凌追是知道郁川野约她的目的的，后来取消了，大致也猜得出缘由，不由得对段骁恩这个新晋视帝高看几眼。 看来在她不拍戏的这两年，还真出了个紫微星嘛。 男主角已经跟郭城益签了合同，竞争男二的人就更多了。 这次试镜，筛选多次，最后留下了十几个人竞争，段骁恩在其中，也不能说是有着绝对的竞争力。 关于男二的最终试镜持续了几天，段骁恩回家等消息，也没用太久，就接到了凌追的电话。 隔日，签了合同，段骁恩拿到了完整剧本。 他要饰演的角色，是一名警察，名字叫周恆。 周恆严肃且高冷，工作认真，常年忙碌，为了应对突然发生的警情，饮食和作息都不太健康。 这种设定的角色很容易让演员没有头绪，不知道从哪些方面来展示一个普通民警的个人魅力，最后要么演得空泛，要么用力过勐。 但事实上，只要演出这个普通民警的「普通」就好了。 可是「普通」并不容易，因为人们对民警的工作并不了解，对他们的使命感责任感也很难感同身受，甚至以当今内娱明星的经济水平来看，他们连普通收入的普通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不知道。 凌追中意的本子，角色当然不是虚浮的，段骁恩不需要自己给周恆额外增添人物弧光，在剧情里该有的都有了，于是人物小传和剧情分析做起来都很快速。 不过段骁恩还是不了解民警，即使知道剧组会请退休老警察指导，还是心里没底，提前跟凌追申请与那位退休民警聊聊。 这事儿杜倚芸也知道，电话里聊起来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嗔怪：「才出剧组没多久，你不休息休息，换换脑子，不怕承受不住啊？」 当时段骁恩打了个哈哈混过去，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杜倚芸说得有道理。 演戏本身是一种情绪输出，如果没有得到放松和来自外界的输入，很容易感到空虚和疲惫。 第491页 人的精力和情绪都不是无穷的，段骁恩之所以一点也不肯松懈下来，为的就是能够更早达到拿影帝的水准。 就像文人相轻，即使段骁恩觉得自己再向上的进步空间已经很小了，但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扁了别人，抬高了自己，在真的捧起奖盃以前，唯有努力。 一转眼，六月就要过去了，佟知隽也终于拍完了《学艺公开课》六期的全部内容。 回到上海之后，佟知隽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但是能够正常朝九晚六上下班，比出门在外录综艺轻松些。 至于他原本瘦下去的那几斤，果不其然又被段骁恩餵了回来。 六月最后一天，佟知隽下班回家，段骁恩正在做饭。 「今天吃什么？」佟知隽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今天吃三杯鸡、葱油冻豆腐、小炒黄牛肉、莲藕排骨汤，主食是豆沙花卷。」段骁恩报着菜名，把已经做好的饭菜从暖抽里端出来，连同刚出锅的三杯鸡一起端上桌。 佟知隽洗了手，笑嘻嘻地坐下来，问：「敢问亲爱的墨宝，你要把我餵胖多少斤才罢休？」 其实佟知隽以前没有很重口腹之慾，山珍海味还是家常便饭他都无所谓，奈何段骁恩做饭越来越合他的口味，吃家常菜反而比从前吃得来劲。 「亲爱的小树懒，你要知道，不涨涨肉，等你再拍下一档综艺时，会没有肉可以用来给你累掉的。」段骁恩说着，夹起一块冻豆腐。 一口咬下去，冻豆腐疏松的孔洞里迸发出滚烫的汤汁，鲜甜中带着葱油的浓香，偏偏温度太高，让人难以承受。 「嘶——」段骁恩烫得表情都变形了。 佟知隽赶紧倒了气泡水递给他，同时忍不住调侃：「早期冻豆腐攻击人类实录！唉，要知道人的死因多种多样，其中其实也包括冻豆腐。」 「太损了你，」段骁恩的舌头还木着，说话也不大清晰，「我猜现在要换成你哥，你已经挨脑瓜崩了！」 佟知隽洋洋得意地晃晃脑袋，然后夹起三杯鸡。 三杯鸡料足味浓，虽然不像冻豆腐一样咬一口就会喷出热的汤汁，但这是刚出锅的菜，比冻豆腐还要烫些。 段骁恩瞧着佟知隽「嘶哈嘶哈」的模样，也学着他，倒了一杯气泡水递过去，然后笑道：「怎么？小鸡在你嘴里打架啦？」 佟知隽恼羞成怒，起身走过去，把人压在墙上，看似是吻上他的唇，实际上在偷偷咬人。 段骁恩非常配合地任凭佟知隽摆弄，心下一阵无语：所以某人不知道自己羊入虎口了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依然喜欢 七月初，佟知隽跟段骁恩过了一阵子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后，连着拍了三期《逆旅》，以免打扰旅行。 拍完之后已是中旬，两人秘密出行。 自驾游，佟知隽只需要带上自己，其他东西段骁恩都准备好了，完全不需要操心。 段骁恩开车，随机播放到《少女的祈祷》。 行驶在公路上的车没有什么特别，景色也是重复地狂奔，地上的风不能撼动云彩的自由，阳光也是恰到好处的炎热。 然而在封闭的车厢内，自带浪漫感的粤语萦绕其中，难得放松的一对爱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聊起往日怕被听见的话题。 这里没有工作，只有幸福。 「……为了他不懂祷告都敢祷告，谁愿眷顾这种信徒，用两手遮掩双眼专心倾诉，宁愿答案望不到……」 佟知隽听到这儿，换了一首歌。 过于喜庆的《好运来》响起，段骁恩诧异地看向他，他一本正经地说：「吉利。」 段骁恩憋不住乐，又不得不专心开车，一直忍到抵达服务区，才一把将佟知隽的脸捧住，「咔嚓」一声拍了张照。 佟知隽歪头，表示疑惑，段骁恩也一本正经地说：「可爱。」 今天的第一站是苏州，段骁恩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 佟知隽近来累到了，一到酒店就开始睡，直到傍晚，他们才一起出门。 依照攻略，段骁恩领着他去打卡本地人推荐的各种小店。 看见有卖梅花糕的，段骁恩买了一份给佟知隽。 佟知隽吃了几口，连连摇头：「报吃，五仁月饼味儿。」 「你是不是讨厌青红丝？」段骁恩接过佟知隽不愿意吃的梅花糕，打扫小狗剩。 「青红丝简直是黑暗料理，再好的橘皮和萝蔔不还是橘皮和萝蔔？月饼还得是咸蛋黄和肉馅的好吃。」佟知隽说。 段骁恩摇头：「月饼就是月饼，馅儿饼就是馅儿饼，肉馅的一律按馅儿饼算。」 「可是月饼不也是一种包着不同馅料的馅饼吗？」佟知隽灵魂发问。 段骁恩哑巴了，磕巴了一会儿才说：「好吧，那是我狭隘森*晚*整*理了。我宣布，现在开始，在我心里肉馅的月饼也算月饼了！……但是别的北方人怎么想我管不着。」 佟知隽乐不可支，一扭头看见一家卖蟹壳黄的店，与段骁恩进门，一人来了一份。 「我喜欢这个，尤其是蟹黄的，」佟知隽坐在小店的角落里，吃得嘴角粘了好几颗芝麻，「可惜这时候蟹黄不够好吃。」 段骁恩给佟知隽擦掉芝麻，然后咬了一口豆沙馅儿的蟹壳黄，说：「等秋天的，我可以给你做。」 第492页 佟知隽扫了一眼周围，店内没有什么顾客注意到他们，于是他压低声音说：「秋天你就进组了，还怎么做？上海有很多卖蟹壳黄的，我想吃随时能吃。」 段骁恩恶魔低语：「但是秋天你要拍《七旅》，你不在上海。」 佟知隽垮起个小树懒批脸，「这下好了，你做的和店里卖的都没得吃了。」 段骁恩的手伸到桌子下，拍了拍他的腿，作为安慰，「好在下半年不忙，总有歇着的时候。」 佟知隽点点头：「嗯，我也就九月忙半个月吧。你确定几号进组了吗？」 「九月十号，正好是中秋节，《磐石》目前也预计在中秋首播。」段骁恩说。 「挺好，《磐石》播完也就冬天了，年底《救生舱门》上映，你这一整年的曝光量非常可以了。」佟知隽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也有些担心这样高频率地拍戏对段骁恩来说不是好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秋天拍完《正义的天平》，段骁恩会试镜编剧瓜皮的新本子，来年还有赵予西的《杯有星河》等着他，几乎没有什么空档期。 段骁恩猜出佟知隽忽然住口是在想什么，于是说：「你就当我是在为了自由恋爱而奋斗。」 佟知隽不好意思地抿着唇，最后还是一点一点翘起嘴角，在桌下悄悄用腿去撞了撞段骁恩。 本也不是为了吃饱，他们吃完蟹壳黄，继续逛街。 苏州很漂亮，佟知隽带了相机，时不时会拍照，边走边吃，又累又饱。 连续三天，他们都是这样，慢慢地走在苏州的街上，放松地、漫无目的地行走，闲适惬意，没有烦恼。 期间，他们还一起去了余柿开的餐厅「鲜满楼」，尝到了短短一年多就扬名全国的惊世骇俗的手艺。 之前余柿要做半成品预制菜和超市，都有佟知隽帮忙改进项目细节，而且还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因此余柿很是感激，他们来鲜满楼，是她亲自全程招待。 饶是佟知隽已经见识过太多美味，还是被余柿掌勺的菜俘获，段骁恩更是悄悄跟佟知隽说，十个他自己也顶不上余柿的手艺一半强。 玩够了，或者说吃够了，他们再次启程。 车上的小冰箱里有段骁恩提前做的零食，路上不会无聊。 那天佟知隽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厨房的台面摆满了，湿垃圾桶里全是蛋壳，还问段骁恩这是在干什么。 当时段骁恩这样回答：「今天请鸡蛋开会！我要做一些糕点，留着路上吃。」 佟知隽手里捧着一盒苏打饼干，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一下。 正在开车的段骁恩立刻发觉：「怎么了？」 「鸡蛋开会。」佟知隽言简意赅。 于是段骁恩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也忍不住想笑。 鸡蛋开会没什么好笑的，但是配上段骁恩当时的表情，就显得好笑了。 这种外人不能理解但是他们自己非常能get到的梗，实在是太多，有时候想起一个就能连带着想起一堆，一笑就是好半天。 快到镇江的时候，佟知隽拿出电脑开机，打算随便处理点公事，结果他一开机就发现不对劲……他好像拿错电脑了。 他输入好几遍密码也没能解锁，再一看电脑的磨损程度，这才确定，自己这是跟钟好逑拿错电脑了。 到了服务区，信号稳定了，佟知隽就给钟好逑打了电话。 「好逑，你看一下，我电脑是不是在你那？你电脑好像在我这里呢。」佟知隽有气无力道。 休假在家躺尸的钟好逑疑惑地爬起来，掀开背包一角，然后说：「没有啊，我电脑在包里呢。」 「不是，是这样，我上个月换电脑了，新买的贴纸还没来得及贴，你可能是认错了，不信你开机看看。」 钟好逑一头雾水地开了电脑，一头雾水地解不了锁，然后懵了：「那、那怎么办？」 佟知隽一听到自己的电脑真在钟好逑那里，爆发出了超大声的「好耶」，毫不收敛，然后幸灾乐祸地说：「那好逑，如果有工作就靠你了！我一会儿把密码发你微信，邮箱和公司内部的东西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就跟我汇报！」 钟好逑一阵无语：「您未免太高兴了……那我的假期呢？」 佟知隽看了一眼日历，说：「年底给你休长一点，会补上的！所以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啦！」 没等钟好逑垂死挣扎，佟知隽立刻挂断电话，把必要的密码都发了过去。 旁听的段骁恩已经无声笑了半天，这会儿勉强撑起身子，中气十足地模仿一些综艺里主持人说「请选择你的导师」，抑扬顿挫道：「请、选择、你的路灯！」 好嘛，这是连停顿和语速都学来了。 佟知隽笑趴，说：「终于轮到我被挂路灯了是吧？」 「这叫《关于某些老闆因摆烂而主动爬上路灯这件事》！」段骁恩总结。 进了镇江，还是如常逛吃逛吃。 知名的的水晶餚肉和锅盖面，都是镇江的特色美食，还有其他一些小吃，也都合佟知隽的口味，所以他们玩了两天才出发去往南京。 南京的美食也出名，甭管是桂花糖芋苗还是盐水鸭，或者鸭血粉丝汤和清炖狮子头，那都是鼎鼎大名，各个都是享誉全国的美味。 除了美食，他们还一起去了各个景点，又走进剧场，看了一场音乐剧。 第493页 段骁恩对线下的各类表演有着格外的偏爱，正好佟知隽也欣赏得来，于是他们一拍即合，决定接下来路过的城市里如果有什么演出，都要一起去看看。 线下演出的舞台与观众有一段距离，即使坐在前排，也与演员隔着几米，但是就是莫名会觉得自己离生动的表演更近了一些，是很特别的体验。 等他们离开南京的时候，已经是月底。 下一个目的地是西安，不过一路上走走停停，偶尔也会在一些城市暂住一天。 日子忽然悠长了起来——美食，美景，以及心爱的人，是精心搭配的药剂，能够让每一天都变得轻松愉悦。 他们在路上，听着音乐聊聊天，即便就这样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无聊。 又是随机播放的音乐，佟知隽听到了自己很喜欢的歌，抓紧跟上，摇头晃脑地大声唱： 「……柴米油盐的麻烦，扛住了朋友聚会的调侃，扛住了世俗生活的刁难，却扛不住对你的喜欢！」 他故意没有去看段骁恩，却能感觉到段骁恩不住地把目光偏向自己。 歌有点长，佟知隽全程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四分钟结束，他清了清嗓子，闭上眼靠着窗，当做无事发生。 段骁恩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明知故问：「唱给我的吗？」 佟知隽翻了个白眼：「哎呀！废话！」 段骁恩的手攥紧了方向盘，怕自己会忍不住在高速上停车，去吻那个故意撩人的小树懒……偏偏他还一点儿脾气也不会有。 没办法，谁让刚刚那首歌最后几句还在脑海里萦绕呢—— 「……对你越喜欢，让我越难堪，让我再难堪，我依然……喜欢！」 第二百七十三章 非常好闻 旅途漫长又愉快，一路上他们看了好多场舞剧和音乐剧，比各种美食还让人印象深刻。 过西安，途经甘肃平凉，直奔宁夏银川，他们尝到了极其鲜美的滩羊，还意外围观到一场高跷表演。 再向北，就是内蒙古了。 草原无边无际，光是在这里唿吸，都觉得更自由一些。 在内蒙古境内一路向东，走走停停好多天，每一天都觉得心旷神怡。 这里的酒很好喝，酸奶也清爽消暑，蒙古馅饼与蒙古包子肉量十足，烤全羊外焦里嫩，几乎随便进入哪一家店，都不会踩雷。 最后到赤峰玩了两天，小型房车转向南边行驶。 他们在天津听了相声，到山东看了脱口秀，最后刚好赶上安囿女团在青岛的演唱会，于是两人一起去了演唱会现场。 演唱会人山人海，票早就售罄了，工作人员给他们单独留了靠前排的位置。 为了防止被身后的粉丝认出来，大夏天的两人还要穿戴严实，然后才敢大声应援。 出道一年半以来，安囿在国内和海外的成绩都相当好，无论主打还是非主打，都没有粪曲，哪怕现在也有很优秀的团与她们竞争，也是完全比之不及。 演唱会的氛围非常好，佟知隽几乎会唱安囿的每一首歌，所以最后散场的时候，安囿女团成员的嗓子没哑，他倒是哑了。 再启程时，小哑巴佟知隽安静了。 没有人在耳边聒噪，段骁恩开车都不太习惯。 鲁菜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句话的最佳体现，他们没有着急，把他们感兴趣的地方美食都尝了一圈，才离开山东。 进入江苏境内时，已经是八月下旬，气温高的同时，还要再下点热乎的雨，惹人心焦，于是他们没多逗留，直接回了上海。 到家之后，肯定是要好好休息的。 旅游就是这样，玩的时候感觉自己精力充沛，一回家才发现疲惫会后返劲儿。 大多数时候都是段骁恩开车，佟知隽倒是没怎么累着，于是懒癌模式下的小树懒主动换了床单被罩。 「一想到后天又是周一，我还要上班，就忍不住想算算还有多少天过年。」佟知隽换了衣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说。 段骁恩仔细思考了一下，说：「但是明天你也没法闲着，你好像还没有写八月总结。」 「总结什么呀？总结我出去玩了什么？叫好逑看到，我都怕刺激到他。」佟知隽说。 八月初的时候，钟好逑受不了了，特意跑过去找他们，把笔记本给佟知隽送过去了，甚至都没让公司报销机票——可见他想休假的心情之急切。 满打满算钟好逑也就替佟知隽做了十天工作，剩下的还得佟知隽自己来，所以八月总结倒也不是真的完全没什么好写的。 「今天好好歇着吧，明天认真写一下你的游记，后天你可能就得被同事挂路灯了。」段骁恩调侃道。 佟知隽伸了个懒腰，取笑道：「你好到哪里去？我上班，你也闲不了。郁哥给你接的那个gg好像拍摄难度挺大的吧？」 「我看了渲染动画，要吊威亚。」段骁恩说。 那是一款智能手錶的gg，段骁恩要拍的这部分，是关于手錶的智能监测功能，主角会在梦里扮演成炽天使，由于不熟悉用翅膀飞行，在空中飞得跌宕起伏，在云朵上跌倒，最后被闹钟叫醒。 飞的过程中，为了效果逼真，需要演员演出肢体难以控制的感觉，还不能在脸上表露出自己对危险的恐惧，光看导演给的粗渲染动画，就已经能预见拍摄时会遇到的麻烦了。 第494页 「好歹我们出去快活了一个多月。」佟知隽自我安慰。 「你就像放暑假放久了的学生，一开学了就难受，有点收不住心了。」段骁恩一针见血。 佟知隽软趴趴地抬起胳膊，然后搭在段骁恩身上，长嘆一口气。 段骁恩把人搂紧，说：「拍完gg之后，一直到进组之前，除了配合《磐石》的宣传之外，我的时间全都属于你。」 佟知隽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很快，周一那天，段骁恩离开，去拍摄那支gg。 亲密相处一个多月，忽然又异地，佟知隽有些不习惯。 下班之后，佟知隽独自去看了《剑又何去》。 《剑又何去》原定七月上旬上映，后来延档到八月，旅游路上，他跟段骁恩已经一起看过很多次。 毕竟是胡若雯精心打磨的本子，质量是真的高，即便佟知隽是因为段骁恩才要看这部电影，最后还是被优质的剧本折服了。 皇帝的戏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段骁恩也是要发微博配合宣传的，买热搜营销也有段骁恩的份儿，这段时间也上过几个热搜。 官方微博会放拍摄花絮，无论是段骁恩学剑，还是段骁恩骑马，甚至包括单手抱起皇后这种拢共只有五秒钟的镜头，都会得到粉丝极大的关注。 如果不是出门旅游，本来段骁恩也会跟随剧组参加路演和採访，还有一场粉丝问答的直播，但是为了出去玩，这些工作只能推掉了。 在这个夏天流行在网上的关于《剑又何去》的梗，佟知隽也都知道，所以在看电影的时候仿佛自带弹幕，可以脑补到那些沙雕东西。 看完电影，回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佟知隽在小区的餐厅吃晚饭，忽然也觉得没有多好吃了，思来想去，打开了段骁恩的鬼畜视频，就着电子榨菜，才是真的下饭。 这种日子过了三天，段骁恩就回来了。 佟知隽不方便去接机，于是只在电话里联繫，弄得他一整个下午都在期待回家。 等下班时，一开家门，屋子里就萦绕着令人安心的香味。 「今天吃什么？」佟知隽语气雀跃。 段骁恩在厨房高声回应：「今天吃福鼎肉片和馄饨，我还烤了蝴蝶酥和舒芙蕾，一会儿饭后追综艺的时候吃！」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佟知隽兴致勃勃，直奔厨房：「好耶！」 段骁恩转头吻他，然后问：「换香水了？一股薄荷苏打水味儿。」 「狗鼻子呀你！」佟知隽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说对了！」 「非常好闻！」段骁恩说着，还搂住人，仔细嗅了嗅。 佟知隽莫名害羞，落荒而逃，「我去换衣服！一会儿一起看《学艺公开课》！」 《看！是螺丝钉》已经完结有一阵子了，他们是在旅途中一起看完的，当时在最后一期，有人发了这样一条评论—— 蜻蜓书籤akare：第一期是生活（外卖员），第二期是爱心（宠物救助），第三期是美食（烧烤店），第四期是梦想（导演大助），第五期是现实（阅微员工），第六期是仁心（医院药房助理），第七期是拼搏（运动员），第八期是平安（公安局辅警），第九期是未来（行为艺术家），第十期是栋樑（军人）。能够看到这种不譁众取宠而是真切体验每一个职业的综艺，是每一位观众的幸运。 那时佟知隽大受感动，更加明确自己坚持做小众而不敷衍的综艺题材是对的选择。 商业的东西，有人比他玩的明白，但是像《看！是螺丝钉》这样的东西，却很难得。 《学艺公开课》现在播到第二期（上），就已经得到了一千多人在豆瓣打出的8.1的评分，在蓝殿堂的评分，更是高达9.6，可见佟知隽依然没有让那些喜欢他的人失望。 一起坐在温馨的暖黄灯光下吃过晚饭，佟知隽靠在段骁恩怀里，歪着身子跟他一起看综艺，时不时还会吃一块蝴蝶酥。 就这样懒懒地相依偎，一整天的疲惫都会得到纾解。 到了秋天，佟知隽就得准备《七旅》了，今年拍第三季，能不能保持曾经的水准，是观众一直在担心的问题。 第一季的老粉怕节目组太有钱会变味儿，第二季的粉丝怕第三季换人，纯看综艺的路人担心到了第三年了会无聊。 总之为了满足不同群体的期待，佟知隽压力其实很大。 他一直有个想法，就是让嘉宾全程自己做旅游攻略，无论靠谱还是踩雷都要拍，达成他做这个综艺的初衷——记录旅游的快乐和藏在网红店背后的坑，成为观众的旅游参考。 真要这么拍，也不是不行，主要是风险太大了。 能够为了旅游查半个月攻略的普通人都有可能被坑呢，更何况是根本不太在意会不会被宰的明星？ 到时候一旦旅游进行得一团糟，每个人都快乐不起来，粉丝也只会互撕，半点好处也没有。 佟知隽正胡思乱想着，段骁恩发现他走神了，于是问了缘由。 听完之后，段骁恩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你不放心，就先试试嘛，然后再让工作人员帮忙看看嘉宾的旅游攻略靠不靠谱，就当有个担保。」 「就算他们写出完美攻略也没用，毕竟现实总会有各种意外，更何况，十一的客流量和九月完全不一样，我九月拍，对观众来说也没有参考价值。」佟知隽抓了抓头髮，无奈地说。 第495页 「那直播呢？十一直播。」 「……你确定？转播车要怎么开到摩肩接踵的地方？」 第二百七十四章 都是报应 讨论半天，第三季《七旅》到底要不要直播，也没有个定论。 佟知隽拧着眉毛思索够了，冷不防一抬头，说：「段哥，你九月行程表发我一下。」 《学艺公开课》这一期播完了，段骁恩随手调了个电视剧，然后把郁川野早就做好的表格发了过去。 这个月行程不算满，佟知隽看完之后不由得点点头：「看来郁老师并没有累死你的打算。」 「进组前多陪陪你，接下来还得异地，」段骁恩顿了顿，「在成都拍摄。」 佟知隽不免嘆息：「这样聚少离多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在视频里看着你，不如现实里看着安心。」 段骁恩拉起他的手，难得轻浮地吻了一下，问：「哪里不安心？」 佟知隽用另一只手勾住段骁恩的脖子，把人拉近，鼻尖相对，却没有落下段骁恩预料中的吻。 一秒。 两秒。 三秒…… 段骁恩先憋不住笑了，「理解你哪里不安心了。」 他们都不需要担心异地时对方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最主要的还是摸不到实实在在的人，相思会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把人套牢，明明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可以暂且忘记思念，但一停下来，就能被空荡荡的网给憋闷到窒息。 「轰——」电视里传来巨响，他们下意识回头，原来是军旅题材的电视剧，敌人的定时炸弹炸响了。 佟知隽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主角，只见那脸上象徵性地摸了两把灰的男主，竟然没有理会受伤的战友，扭身就到树丛里隐蔽。 段骁恩迷惑地说：「好怪，我怎么觉得这个剧情有点眼熟？」 佟知隽吃一口蝴蝶酥，一边咀嚼，一边静静地看着男主角carry全场，无视队友，找出敌人，然后点评道：「我吃鸡都知道扶队友，他军事演习竟然敢放弃战友？这种人即使放在班级里孤立的吧？更别说参军了，罚不死他！」 段骁恩终于想起来了，说：「噢对，我看过这个本子前六集呢，他没被孤立，被口头批评了。当时我觉得这个角色立不住，一点成长也没有，所以没看完就弃了。」 「……6。」佟知隽无言以对，继续看了下去，想瞧瞧这破剧的下限能有多低。 作为军旅题材的大男主电视剧，女主十有八九也是军人，这部剧也不例外，女主是军医。 设定上，男女主是——这是段骁恩告诉佟知隽的——然后佟知隽看了半天男女主互动，终于决定换个电视剧。 「一秒钟也不想看下去了，」佟知隽说，「这俩玩意儿是不是欢喜冤家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是他们的冤家。」 段骁恩也不吭声，就在那傻乐。 换了别的剧之后，佟知隽随口问道：「你到底放弃过多少剧本？」 「要说认识你之前的话，我是没得选，当时也无所谓演什么东西，就在横店附近转，谁要我我接什么，」段骁恩话语间带了几分得意，「自从认识你就不一样了，百不存一吧。」 佟知隽故意逗他，用食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来，给金主爸爸细讲讲。」 段骁恩顺着他来，脑袋靠在佟知隽肩膀上，说：「假设有一百个剧本，郁哥筛选过后送到我这的就不到四十，我粗略看了一遍能留下的有十几本，写完人物小传之后还觉得不错的能有三五本，最终决定可以跟制片人接触的，也就一两本，真正走到谈合同的更是寥寥无几。」 「噢，这样……精挑细选好啊，外面网友爱撕撕去，关上门就是你和真观众的狂欢。」佟知隽摸了一把段骁恩柔顺的头髮。 这时，佟知隽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段骁恩扫到一眼，见是工作，便老老实实坐直，道：「忙的话我就关电视了……公司不是不加班吗？」 「怎么可能不加班，凌九九带头加，亏死我了，加班费好高，明明她可以不加班的……」佟知隽碎碎念，翻了翻消息，「不过这次不是小九，是我的新策划，我定的ddl比较急。」 段骁恩疑惑道：「新策划？你接下来不是排满了吗？」 「不是综艺，回归老本行，整了个游戏。」 「公司有这业务呢？而且……你什么时候有空做的啊？」 佟知隽干脆利落地回完消息，说：「公司没这个业务，是外包了一个游戏工作室。我打算做个换装类游戏，在旅游路上就把策划案写了。」 说着，佟知隽从相册里翻出一些玩法设计相关的图给段骁恩看。 「小捲儿捲起来才是真的卷，太可怕了你。」段骁恩由衷感慨。 市面上换装游戏有很多，佟知隽的游戏最独一无二的地方，就是把游戏主角与明星联繫在一起。 他的游戏里，每一关都是不同主题的换装，根据不同明星的性格做出设定，他们的虚拟形象对特定主题有分数加成，又通过复杂的计分方式使游戏内搭出来的衣服足够和谐，避免了无脑堆属性刷高分。 明星形象的授权当然不好拿，但是阅微娱乐那么些艺人呢，这么多人物就已经很丰富了，更何况，这个游戏设计的初衷，就是因为有很多粉丝说希望可以天天看到自己的偶像。 第496页 本质上就是一个宠粉福利，佟知隽却打算长期运营下去，设计得非常用心，再加上这是用来固粉而非敛财的，所以零氪党也能玩得很轻松。 段骁恩看完，总算真正见识到了佟知隽在专业上的本领。 消不乐是报社，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设计。 「现在还在筹备，之后才会在公司内部公开，我催这么急，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把安囿女团那几个原本有经纪公司的人谈妥，这要是拖到解散再谈，那就白给她们设计剧情线了。」佟知隽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段骁恩看佟知隽这模样觉得稀奇，「啧啧」两声，然后别有深意地笑着说：「这也太辛苦了，看来旅游的时候你也没有完全放松嘛，只有我真的放长假去了。」 佟知隽贫嘴道：「你哪里放假了？天天晚上上夜班。」 段骁恩一下子不自在了起来，「别调侃我，也别撩拨我，我明天早上还得去见师父呢。」 佟知隽解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满脸都写着「奸计得逞」，说：「那看来你还是不行，上夜班就不能起早。」 段骁恩可听不得这话，委屈巴巴地去吻佟知隽的唇，随后说：「你还挑事儿！」 佟知隽欠儿欠儿地晃晃脑袋，气得段骁恩牙痒痒。 「谁负责啊你说吧？」段骁恩翻身压住佟知隽，再次鼻尖对鼻尖。 佟知隽能感觉到他的变化，却没有收敛的意思：「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就这么大反应，要不你转行当小说网站的审核去吧，我看你挺会联想的，抓h一抓一个准，说不准还得误伤。」 段骁恩张口结舌：「明明是你先……」 「我先什么？」 「你先……先说、先说的！」段骁恩吭哧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得太直白。 这下佟知隽更有满足感了：「这会儿纯情起来啦？你自己脑子里八百倍速过了一遍什么废料还赖我啦？」 「那你不想吗？」段骁恩不着痕迹地提了一下膝盖，试图探究一下佟知隽到底有没有那想法。 佟知隽笑得肆意，非常果断地摇头：「没有啊——」 段骁恩信以为真，忙放软了态度：「我不想自己动手，求求你了帮帮我。」 佟知隽却摆上谱了：「你求我也没用，过了晚上八点，你的乞求就有点通货膨胀了，不值钱。」 「那、那以前还都听你的呢，你说怎样就怎样，时间、速度还有形式，全都你选择，今天我没得选吗？你捨得吗？」段骁恩开始演，能屈能伸地临时给自己立了一个小可怜人设。 佟知隽心里都要笑疯了，说：「可是现在太早了，我不想脱衣服诶，我怕冷，你捨得吗？」 段骁恩扫了一眼中央空调的出风口，给佟知隽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佟知隽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更怕段骁恩憋坏了，于是歪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语调轻快：「那你选吧！」 「口算行不行？」段骁恩微微眯眼，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下佟知隽的嘴巴。 佟知隽一听这俩字就能想起来段骁恩报復性的「三十七度的嘴」，赶紧瞪了他一眼。 段骁恩明白，这是没戏了，不得不再降低一下需求：「君子，君子行了吧！」 佟知隽得逞一笑，单手扶上段骁恩的腰。 任凭段骁恩在什么沙发双人床或者浴缸上压着他，最后不还是得退步？佟知隽在心里想道。 ———————————— 佟知隽意识到自己错了。 退步是退步了，但那单纯是段骁恩能忍着他。 一旦让段骁恩逮到机会，那是一点儿也不留余地。 「你不高兴了吗？」段骁恩一边给佟知隽擦头髮一边问。 「废话！我明天要早起的啊段骁恩！三个小时啊！你关闹钟为什么不告诉我？」佟知隽兇巴巴地嚷道。 段骁恩无辜摊手：「这次真不怪我，你说你怕冷，然后我就给你留了一半衣服啊，还是你自己决定的呢！」 「那闹钟呢？」 「我看闹钟备註是睡觉，那刚刚不就是在睡觉吗？」 「别装傻！」佟知隽拿着手机紧急写了个延迟开会的通知，恨不能把手机戳穿。 擦完头髮，段骁恩把湿毛巾拿走，拿了两瓶酸奶过来，主动拧开一瓶给佟知隽：「我错了我错了，下次按你的时间表来，一秒也不耽误你好不好？」 佟知隽都要被气笑了，疲惫地丢下手机，摆摆手：「亏你喝得下去，刚刚没饱怎么着？」 段骁恩瞧着佟知隽是不可能改得了嘴欠的本质了，不禁磨了磨后槽牙，说：「如果不是你口腔溃疡，我绝不让你饿着。」 佟知隽知道今晚自己再说什么都不会惹火烧身了，呛了一句：「可别，我宁可饿着，什么叫坐吃山空啊你不知道？」 「有怕我虚的工夫不如先把药喷了，免得下次没机会吃。」段骁恩轻轻「哼」了一声，拿来治口腔溃疡的喷雾。 佟知隽自然地张开嘴巴，段骁恩托着他的下巴，寻找着溃疡伤口。 「舌头动一动，看不见了。」 段骁恩正说着，佟知隽就伸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后一副「看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佟！知！隽！」段骁恩咬牙切齿地按下了喷雾。 刺激的喷雾药水落在溃疡伤口上，佟知隽不禁「嘶」了一声。 第497页 报应，这都是报应！佟知隽欲哭无泪。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新剧播出 佟知隽果真又多请了一上午的假。 阔别许久，他再出现在公司时，一群人探头，打趣他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佟知隽无辜地笑道：「哪能啊，工作使我快乐！」 如他所说，回公司后，他飞速推进着各项工作。 近似粉丝福利的换装游戏已经出了一个粗略demo，基础玩法定了下来，剩下的事情倒是不怎么需要他操心了。 真正烦恼的，还是第三季的《七旅》。 第二季再怎么有老粉失望，最后还是被山里行篇拉回来了，说明当下受众仍然对「真实」有需求。 佟知隽很清楚，自己做的综艺，最大魅力就是嘉宾之间的团结友善，每个人都没有「刻意感」，才显得寻常的画面足够打动人。 直播固然难，转播车固然无法开到闹市，但是观众真的在意森*晚*整*理画质吗？ 这几天，他大量观察了许多个人主播的直播间，最粗糙的画面甚至只有720p，用简单的手机支架撑着，时不时还会晃动得很剧烈，杂音也很大，显然是没有经过任何专业手段处理过的。 但是这种质朴的直播间，仍然有大量观众。 有的主播探店，有的是徒步旅行，还有到处观星的，设备价格区间非常大，质量参差不齐，不变的是直播内容真实且不可预测。 佟知隽看到最后，决定试一试用最简单的方式进行《七旅》第三季的拍摄。 打定主意之后，他立即跟相关人员沟通，嘉宾也依然是上一季那七位。 与此同时，段骁恩也参加了几次《正义的天平》剧本围读会。 凌追导演挑人的眼光很准，她追求演技，但同时也要角色贴脸，几次剧本围读会上，众演员并未上妆，却已经很有剧中应有的味道了。 本来段骁恩以为自己还有不少假期，但是紧随其后的就是集中训练打戏，一些文戏比较重的角色也有单独的指导，地点不在上海，二人再度异地。 段骁恩一有空就跟着杜倚芸学习，打戏于他而言已经算不上为难，集训期间仍然有大把精力给佟知隽打电话。 相较之下，似乎佟知隽要更忙一些。 每天晚上煲电话粥，都是佟知隽先受不了，迷迷煳煳地睡着。 但段骁恩并不挂断，把手机放在枕边，听着听筒里时不时收到的唿吸声，安心入眠。 中秋节当天，《正义的天平》开机。 这一次，佟知隽没有找到机会蹭人家的开机仪式，所以等他看到现场照片时，已经是下午了。 电视剧官方微博放出开机照片，还带了不少剧照，但是由于现场管理严格，并没有路透。 等段骁恩忙完，晚上七点钟准时打来电话。 「收工了，今儿特顺利，」段骁恩一边擦头髮一边说，「你怎么样？」 佟知隽刚到家，说：「还行，我才下班，今天事儿有点多。」 「吃饭了吗？剧组晚上吃的火锅，我怕冒痘，没吃多少，余小舟烧水去了，我再喝点豆粉。」段骁恩说。 佟知隽笑了：「你还怕冒痘呢？」 「是呗，吃辣这方面，还是人菜瘾大，」段骁恩听他没回答自己，就知道他还没吃，于是点开外卖软体，「我给你点了你常吃那家的菜。」 「好嘞，那我省心了，」佟知隽伸了个懒腰，换了宽松衣服，「《磐石》要播了吧？剧组有要求没有？」 「要开直播，跟观众一起看，我累得慌，还没开电脑呢。」段骁恩无奈道。 毕竟进组头一日，比起拍摄任务，还是社交任务更重，赶巧新剧首播又得直播，脸都要笑僵了。 「你加油，这可帮不到你了。」佟知隽偷笑。 「还好跟粉丝说话会比较轻松，不用商业假笑，看他们的弹幕就能笑出来。」段骁恩一边说，一边挣扎着坐起来，把手机靠边放，摆弄起电脑和手机支架。 「那你弄吧，晚点我进你直播间看去。」佟知隽说。 挂断电话后，佟知隽打开电视，外卖到的时候，刚好就是七点半，《磐石》首播，上线前四集。 段骁恩的直播间也同时开启，佟知隽播放电视剧，但眼睛只看着直播间那边，几次夹菜都夹外面去了，一秒直播也不想错过。 真是的，平时又不是没看过，偏偏段骁恩一本正经地跟直播间的粉丝聊天，他也这么爱看。 考虑到影响问题，他用小号进的直播间，没人认得出他，就这样不知不觉看到了十点多。 段骁恩时不时会按暂停，所以只看了两集《磐石》。 仅仅是这两集，信息量就已经足够大。 阴谋阳谋有时候不是用人的嘴去说的，镜头语言就足以体现出来。 生长于大漠中的雄鹰，面临着怎样的困境，他又要如何才能展翅飞向苍穹，令人无比期待。 在驼铃声声中，风烟漫捲，如同布满灰尘的画卷，在观众面前徐徐展开。 这种架空的剧，其实很怕悬浮——没有歷史依託，又是大多数观众比较陌生的社会背景，代入感首先就削弱了大半。 可是优秀的剧情节奏仍然飞快地拉着观众入戏，几乎不存在看了一集之后觉得烂的情况，只存在一部分观众的确接受不了这样的题材和这样的正剧氛围。 第498页 而那些真的看不下去的人，留不住也是正常的。 直播结束时，也有不少观众给出了反馈。 打开《磐石》的广场，到处都是夸赞声。 @林k不喜欢黑不熘秋：预言磐石年度爆剧，别的不说了！ @把你们豆沙了啊啊啊啊啊啊：任何人不看磐石我真的会伤心的ok？就这个阵容实属内鱼罕见了哈！期待豆瓣开分，都给我去打五星！！ @看到我请催我去写论文：讲道理，虽然dxe资源咖，氮素磐石真滴很好看，已经开始嗑兄妹情了（） @美伢啊美伢：磐石的编剧tql。。。史诗感扑面而来谁懂啊。。。。 @路老公快让我亲一口：点开磐石之前：什么东西也敢让我老公作配？点开磐石之后：呜呜木锵格我的新老公！ …… 甚至不需要引导话题，自然而然就有无数观众为这部制作精良的好剧说话。 宣发已经把热搜套餐安排上了，但是反而看着不如实时广场的自来水效果好。 这年头，观众也叛逆，越是勐烈的宣发，他们越不吃这一套，那种两位数转评贊的热搜，已经不会使他们上当受骗了。 佟知隽看完直播之后也在刷广场，明明自己没有参与进去，却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有才还是网友有才，这才多会儿啊，就有表情包和梗横空出世了。 模煳成一团的打戏瞬间被截图成「吗喽来了」，雅洛摸眼睛被截图成「你没事吧」，就连木锵格灰头土脸地席地而坐都能被做成「妈我出去鬼混了」的表情包。 佟知隽疯狂保存，然后转头髮给段骁恩。 段骁恩回敬了一堆佟知隽表情包，俩人谁也不相让，直到将近十二点，不得不睡觉，他们才放下手机。 次日，段骁恩开工太早，佟知隽打电话他没接到，于是没干别的，直接开车回半山别墅。 一进门，只见殷秋无抱臂笑道：「呀，这是才从路灯上下来？夜班辛不辛苦的呀？」 佟知隽脸一抽：「我可没欠过加班费。」 中秋节加班，的确不是人干的事儿。 原本他昨天就想回家的，没想到临时有事儿，好好的团圆日，又留了妈妈独自在家。 「倒也不怪你，你姐姐你哥哥都一个样子，」殷秋无挥挥手，「还不如你呢。」 「採访一下殷女士，」佟知隽伸手比话筒，「生了几个适合挂路灯的孩子，有什么感受？」 殷秋无歪头：「还好啦，挂路灯的话，我才能看见你们。」 「好残忍啊妈妈！」佟知隽大惊。 母子俩说说笑笑着进屋，电视正暂停在《磐石》第二集 。 殷秋无解释道：「昨晚太困了，看得煳涂，我再看一遍。」 佟知隽昨晚看完段骁恩的直播后，光顾着刷微博以及存表情包了，于是正好坐下来陪妈妈一起看。 「小段这张脸真好看啊，他混血吗？」殷秋无忽然问道。 佟知隽说：「他太奶奶是中俄混血，到他这儿应该没多少影响了？」 殷秋无沉吟片刻，说：「混血还真不一定好看，所以还是他长得好。」 「啧啧，」佟知隽意味不明地发声，而后又说，「难道还有丑的混血？」 「我年轻时候谈过一个混血，长得就不行，反正不如你爸好看。」殷秋无慢悠悠叉了一块芭乐吃。 佟知隽好奇地看向妈妈：「真的假的？妈妈，你当初应该挺多人追的吧？」 「还行吧，」殷秋无淡笑着说，「我早恋啊，谈过几个，不过每一任都是一起旅游之后就分了。」 旅游的确很能检验出问题，生活习惯、情绪稳定性、对陌生人的态度……各种各样的细节，都是难以伪装的。 佟知隽跟段骁恩别说旅游了，同居的时候也挺合得来，归功于他们都不是那种一点就炸的人，也很少有小矛盾。 母子俩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剧，不知不觉就看完了首播的四集，然后加入怅然若失大军。 第四集 卡在了木锵格遇险的位置，观众们都猴急猴急的想看后续，一想到要等到晚上，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真恨不得它能一口气更完，开超前点播也行，我不去微博剧透。」殷秋无靠着沙发，遗憾地说。 佟知隽忍不住笑：「网友都抵制超前点播呢，哪敢再折腾这个。」 急归急，但无非就是等到晚上，现在更要紧的还是吃饭。 如今已经是农历八月中旬，公螃蟹正肥，家里除却常规的菜餚，还做了清蒸的大闸蟹，这上好的蟹子，就适合简单的烹饪方式，原汁原味地品尝。 佟知隽却仍然惦记着在苏州吃的蟹黄馅儿的蟹壳黄，段骁恩不在家，没法给他做，等《七旅》开始录制之前，他一定要让家里的阿姨做些，他带到剧组去。 远在成都的剧组里的段骁恩，除了拍摄还是拍摄。 平时在剧组拍戏，私下还得拍vlog。 阅微的剪辑是有点东西的，vlog都做的特别精緻，段骁恩的粉丝都说爱看，希望他多拍，于是就连各种公关月饼礼盒他也要拍个开箱。 如果说什么样算是一个公司步入正轨了，那肯定是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月饼了。 今年阅微做的月饼也好看，比起去年更胜一筹，其中还有佟知隽强烈推荐的鲜肉馅儿。 第499页 因此在拍摄vlog的时候，段骁恩对着镜头说：「有人跟我说，月饼也是一种包着不同馅料的馅饼，所以看似是馅饼的鲜肉馅儿也算月饼。」 这句话本来也没什么，直到一个cp粉硬生生抗住了段骁恩唯粉的点踩，直接冲到了评论区前排—— @zetb送入洞房：你说的这个有人，是不是佟知隽？ 第二百七十六章 突击检查 这种评论吧，删又不能删，回也不好回，真的很叫人为难。 段骁恩琢磨了很久，最后决定装没看见。 他倒是想认下，但是害怕上热搜，万一再有什么负面影响…… 正想着，他随手一刷新，却看到了佟知隽的回覆。 @佟知隽[v]：回復@zetb送入洞房：是我说的，但是你小子今晚睡觉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太嚣张辣！ 对面的cp粉并没有立刻回復，段骁恩看得抓心挠肝，转头就给佟知隽打了视频电话。 「哟，来挺快啊段哥。」 手机里的佟知隽莞尔，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心虚。 段骁恩无奈地笑了笑，说：「你现在越来越无所顾忌了。」 佟知隽眨眼：「咱跟网友心连心，不要试图玩脑筋。你坦诚一点，也省得网友瞎猜。」 段骁恩抱拳：「受教了。」 这天之后，俩人照旧是白天工作，晚上打电话，一直持续到临近十一，佟知隽不得空闲，才被迫中断。 佟知隽为《七旅》第三季忙得脚打后脑勺，跟拍摄团队开完会，还要跟嘉宾开会，莫名其妙的焦虑也找上门来，折磨得他连日睡不好。 他焦虑的，自然是数据。 这一次他要採用镜头跟拍正片内容、运动相机拍摄直播内容的形式，兼顾正片质量和直播便携，累赘的设备一件也不带。 如今各个厂商越来越卷，运动相机的画面已经不算差，综艺本来也没有特别挑画面，所以综合考虑之下，这个方案是可行的。 只是在真正开播之前，佟知隽难免担心成绩不理想。 月底，七位嘉宾将自己做的旅游攻略交到节目组，并且开始了第一次拍摄。 先导片内容不多，主要就是交代一下本次的拍摄形式和规则，并且决定到底要去哪里玩。 毕竟是直播嘛，不可能再把嘉宾分散开，也无法开房车去往多座城市，这次的七天全程只会在同一个地区玩。 七位嘉宾选出了六个地方，分别是大理、成都、长沙、阿勒泰、杭州、延边，其中沈幸和蒋云星似乎提前约好了，一起做了延边的攻略，引得众人侧目。 胡双晴主打一个成人之美，飞速改口：「我忽然又不想去阿勒泰了，去延边挺好的！」 「啊——」 「对对对……」 「……我觉得有理！」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最后一致贊同去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玩。 佟知隽心里门清，诸位也都是幸运星cp粉是吧？ 沈幸缺心眼儿，根本没察觉出来，乐得见牙不见眼，然后把自己的ipad递到镜头前——她甚至用上了goodnotes做笔记，把各种信息汇总得明明白白。 等这个先导片剪完，上传到蓝殿堂时，一下子引得无数《七旅》老观众评论。 @七人七旅yyds：我去！好突然！竟然真的是直播！ @卡瓦111：幸运星上大分，怪不得沈幸小红书突然收藏那么多延边的旅游攻略哈哈哈哈哈！ @简声杭管管你老攻：？？？之前宣传海报出来，我还以为已经拍完了，结果我赶上热乎的了？ @树杈子的自我修养：哦莫，我这就买票，期待延边偶遇！ @佟知隽v我50看看实力：gkdgkd …… 看完那些堪称张牙舞爪的评论，佟知隽心中的焦虑，奇妙地被抚平了许多。 先导片的评论区没有多少不好的声音，再差也不会比从前差了。佟知隽这样开导自己。 十月一日，直播准时开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来了】 【我giao怎么还在机场】 【难道要直播路程。。。？】 佟知隽和张露青分别在身上带了个喇叭，站到镜头前。 「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今天，七旅小队将要前往延边朝鲜族自治州，进行为期一周的旅行，全程都是真实的十一黄金周旅游体验，希望能给堵车在路上的朋友们解解闷，给没能出门的朋友们带来云旅游的体验。」张露青率先开口。 佟知隽笑吟吟地拍了拍手：「现在有请我们的七旅小队出场！」 张露青掏出手机，手动点歌。 悠扬的《婚礼进行曲》响起，被佟知隽急忙按掉。 【我懂，不是手滑】 【是给幸运星准备的歌啦】 【我们幸运星要结婚了还有谁不知道（在造谣）】 【吃谣糖的孩子最快乐hhhh】 再度响起的音乐是《旅行》，节奏明快，七位嘉宾排队入场，打头的姜瑜悠拿着一面旗子，像极了带着小学生出去秋游。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自我介绍自然也就比较简略。 一齐在候机室聊着人挤人的十一长假，不知不觉就到了值机时间。 佟知隽走到主机位前，道：「稍后直播将暂时关闭，等落地后再和大家见面。官博发布了节目组官网的信箱，在信箱中匿名留言，有可能随机掉落嘉宾的回覆。」 第500页 信箱是最近才做的，初次公布在观众面前，这次的拍摄比较独特，再加上幸运星cp上大分，观众的提问热情相当高。 登机后，嘉宾们连了飞机的网，一边闲聊一边回答粉丝的问题。 同时，每个人的记帐软体一齐增加了一笔机票费用。 《七旅》第三季的目的，就是给普通的观众做旅游攻略，这也是佟知隽一开始做这个节目的初心。 等这一季拍完，每位嘉宾的花销清单都会公开，到时候旅游城市的性价比也就一目了然了，有没有黑心商家宰外地来的客人也清清楚楚。 抵达延吉的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了。 粉丝们默契地在收到回信后把回答发在超话里，多得都能刷屏了，一直到两点多才停下。 出了机场后，直播间重新开启，众人也立刻去往提前订的酒店。 沈幸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帮大家订好了位置，因此当初的价格并不贵，人均百元而已。 只是相较于发达的城市，这里的酒店，方方面面都要简约许多，没有过多的装饰，但胜在窗明几净，也算舒适。 直播间里偶尔有人疑惑，一群锦衣玉食的明星竟然会住平价酒店，说这种话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了气候。 赶巧蒋云星放下行李之后看了一眼直播间，随口道：「沈幸说了，旅游是出去玩，又不是去酒店玩，能吃能住够干净就行。」 【《沈幸说了》】 【哟哟哟】 【导演能不能管一管他们秀恩爱的啊我刚吃完午饭又饱了】 佟知隽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这个我可管不了。」 整顿完毕，一众人直奔当地口碑极佳的小店。 当地各种招牌都是汉字和朝鲜族文字两种标识，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设计，卖啥写啥。 就比如落地后的第一顿饭，大家一起去吃了冷面。 朝鲜族的冷面最独特的一点，就是有清新的水果香。 冰凉的冷面汤里，不易察觉的苹果甜香缓缓沁入喉头，一下子就清爽了起来。 细而柔软的浅黄色面条上，堆放着黄瓜丝、绿甘蓝丝、鸡蛋丝、滷蛋、西红柿，以及颜色红亮的辣白菜，一口下去，酸甜可口，让人直唿痛快。 飞机餐不合陆哲闵的口味，他早就饿了，于是点了特大份，冷面碗里还摆着几片牛肉，肉色红褐，肉筋剔透，隔着屏幕都觉得好香。 【好想回家呜呜孩子馋这口冷面了】 【哇这个物价好便宜】 【。。。这一碗40？好贵】 【前面的，小小一碗面如何又便宜又贵的】 【放在一线城市还行，放在四线城市就太贵了啊】 「嘶，我怎么有点冷呢……」胡双晴吃完之后，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顾子言吸熘了一口冷面，说：「这才十月，东北就这么冷了！」 南方还是夏天呢，这边已经要穿大衣了。 沈幸摆手：「别担心，我怕你们对这儿的温度没概念，特意带了厚实衣服，咱去长白山的时候肯定要穿羽绒服的。」 【从来没见幸宝这么靠谱过】 【爱情使人成熟】 【爱情使人成熟x2】 【爱情使人成熟x10086】 这个温度吃冷面，对东北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队伍中好几个南方人来说，实在是有点儿上难度了。 出了店门，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去往延边大学对面的双语gg墙打卡。 这里未必多好看，但是拍照很出效果，嘉宾们长得漂亮，随手一拍都是大片。 而被直播间镜头收录进去的，也是任意一帧都好看。 沈幸精力足，拍完照还想继续逛吃逛吃，但由于明天大家还要早起，最后还是被胡双晴拖着回酒店了。 小城市的好处就是交通便利，即便十一假期来旅游的人很多，偶尔也会有路人围观他们的拍摄，但是并不至于摩肩接踵，无论去哪里，都是只需要步行或者乘坐公交车。 回到酒店的时候还早，大家聚集在顾子言的房间里。 人菜瘾大的顾子言这次不玩uno了，他带了德国心脏病。 同样是桌游，uno能毁灭友谊，德国心脏病也差不离。 伴随着闹哄哄的阵阵铃响，顾子言又一次输得贴了满脸纸条。 【谁还记得一个工作人员说的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哥，别把裤衩子输丢了】 【还好你小子不赌博】 【你怎么知道他私下不赌】 【笑死，他要真是赌鬼，房子都能输光了】 【旅游综艺x 欺负非酋√】 【旅游综艺x 小潮院长√】 最后，玩到上头的一群人就在附近吃了晚饭。 时隔两年，大份的东北菜还是能给到众人很大的震撼，不过这边的物价比伊春和漠河贵多了，万幸这次没有旅游经费限制。 吃完饭，各回各屋，直播镜头里的人渐渐减少，看似每个人都要休息了。 然而实际上，来到陌生的城市难免兴奋，就算明儿要早起，今天几点睡也不好说。 于是在结束直播之前，佟知隽对着镜头说：「看吧，明天突击检查，肯定有人起不来。」 【你是懂早起的】 【比起你们能不能起来。。。我更担心我能不能起来。。。。】 第501页 【谁懂啊，追个综艺还要我亲自早起】 「晚安啦！」佟知隽说完，直播间就被关闭了。 工作人员处理完琐事，各自去休息时，已经是九点多了。 佟知隽洗漱过后，打开手机一看，好几个来自段骁恩的未接视频，于是立刻拨了回去。 段骁恩接的很快，但谁也没有先开口。 良久，他才问道：「今天顺利吗？我看官博发出精剪片段了。」 「还行，就是吃吃喝喝和逛街，」佟知隽说，「明天要去拍朝鲜族服饰写真。」 「你拍吗？」 「我不拍，嘉宾拍就要不少时间了。」 段骁恩想了想，慢吞吞点了头。 「怎么，你想看啊？」佟知隽倏忽抬眉。 段骁恩眼睛一亮：「可以吗？」 「不可以。」佟知隽严肃拒绝。 这次所有旅游项目都是沈幸和蒋云星提前约好的，自然也包括朝鲜族服饰写真，衣服只租了七位嘉宾的，佟知隽现在就算想约也约不上。 眼看着段骁恩一寸一寸收回目光，佟知隽又道：「以后我们旅游的时候可以一起拍，或者等你有空了我们拍汉服的，我想看你穿深衣。」 「那你别忘了啊！」段骁恩说。 俩人的话题很快就从今天发生的事情转移到了畅想假期，明明距离过年还有很远，但就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直到挂断电话之前，段骁恩还再度强调，要他记得一起拍汉服写真的事情。 当晚，佟知隽做了个梦，梦到了这件事，这一夜在陌生的床上睡得格外安稳愉快。 次日，天才蒙蒙亮，房门被敲响。 佟知隽双目迷离着开门，睁眼就看见了镜头。 「啊？不是拍嘉宾吗？」他茫然问道。 张露青见他这样，满意点头：「就是这样，突击检查！」 【哈哈哈哈哈】 【《明天突击检查，肯定有人起不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明年再会 佟知隽也没想到，突击检查能检查到他身上来。 不过这也合理，以前节目组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这会儿闹钟还没响，自然是摄像师提前来了。 随手捋顺了头髮，佟知隽大开房门，后退几步，说：「我还没洗漱，你们先去祸害别人，我很快就来。」 【青姐是懂我们爱看什么的】 【可惜没有什么兵荒马乱的场面】 【《祸害》】 【我说真的，我要是困死了，希望节目组有点良心给我烧点纸】 「那我们现在去看看孙钟禹吧！」张露青挥挥手，带着摄像师们离开了。 昨天孙钟禹有点小感冒，精神不太足，所以镜头不算特别多，今儿要尽可能找补回来。 佟知隽打开手机，一边从直播里看着其他人的状况，一边洗漱更衣。 孙钟禹睡了一觉，感冒就好了大半，镜头里的他已经起床了，跟直播间的观众打了招唿，然后跟着张露青等人一起去找其他嘉宾。 姜瑜悠也醒了，但胡双晴和沈幸还睡着，敲门敲了好久才有人开门，直接对上镜头的，就是几乎要站着睡着的沈幸，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她玩到很晚才睡。 顾子言和蒋云星也没起，倒是陆哲闵，不但已经洗漱完毕，他甚至已经晨跑回来了。 等所有人全都起床，汇聚在水上市场的时候，才刚过六点。 本来大家还有点萎靡，可是真的走入早市，丰富的味道一阵阵飘来，便不知不觉打起了精神。 还没吃早餐的大家先去找了早点摊。 琳琅满目的各种泡菜颜色鲜艷，弹软喷香的米肠便宜实惠，类似驴打滚的豆面卷子有好几种蘸料，现包现蒸的大包子白白胖胖，洁白拉丝的打糕冒着热气，肉馅儿的蛋堡色泽金黄…… 每个人都买了足够自己吃的食物，边走边吃，看着说不上文雅，但刚出锅的东西就是要趁热吃才痛快。 等吃饱了再往里走，又有好大片的明太鱼干，甜丝丝的菇茑只要十块钱一斤，好大个头的松茸摆放整齐，震天响的便携mp3也比淘宝便宜……这水上市场的货物，是方方面面渗透入寻常百姓生活的，没有太稀奇的玩意儿，但只消一瞧，就能看得出当地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一大清早的逛吃逛吃让人神清气爽，但现在还不急着买特产，熘达了一早上，大家也就离开了水上市场。 九点多钟，沈幸预约的照相馆给她发消息，提醒大家可以去拍照了。 这家照相馆可以提供朝鲜族服饰，主要就是为游客服务的。 这才国庆第二天，排队等候的人有许多，大家刚到地方，就被分发了号码牌，找对应的化妆师做造型。 赶巧有一位化妆师是《七旅》的观众，她见到大家，惊唿一声：「哎妈呀，我们老闆没忽悠我们啊！还真是七旅！」 她听说有综艺要来这儿拍摄，又看见节目组的消息，猜测好久来着，现在猜测成为现实，一下子开心得蹦了三尺高。 【目前第一个遇到节目组的粉丝！】 【好羡慕姐妹】 【可恶，我被堵在高速，还没到延吉呢】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偶遇节目组啊啊啊啊啊啊（尖叫）】 【（阴暗的爬行）蹭蹭姐妹的运气】 第502页 开心归开心，还是正事儿最重要。 这家照相馆的规模不小，嘉宾分成两批化妆和拍照，全都拍完，已经是下午了。 中午为了方便，大家只在附近吃了汤饭，虽然简单，但味道也相当不错。 其中最好吃的是海带汤饭，选用又薄又韧的裙带菜，味道鲜香，若是加上辣椒油，又是一番不同滋味。 到了傍晚，嘉宾们又去逛街，基本上嘴巴就没停过。 【这么吃真的不会胖吗！】 【朝鲜族真的好爱碳水】 【碳水脑袋天堂吧这是】 【旅游的重点不是景点，当然是美食啊】 【正宗的朝鲜族风味真的超棒，欢迎来我家乡旅游（朝鲜族人点赞.jpg）】 愉快地吃吃吃了一路，霓虹闪烁，嘉宾们累到腿软，终于回了酒店。 国庆假期的第三天，众人又打卡了当地的博物馆、公园等地，随后就收拾东西前往长白山了。 十月四日，直播的场景已经换成了御麓泉度假酒店。 这里的温泉温度很高，水流洁净，足以舒缓人一身疲惫。 唯一问题就是，十一期间的游客真的太多了。 哪怕温泉可以容纳很多人，但也架不住乌泱泱一大片的人啊！ 酒店提供的服务很周到，但人太多确实比较影响体验。 「看看，我就说咱们节目的名字是有道理的，」沈幸一边擦头髮一边说，「这算不算翻车？」 佟知隽突然冒头，对着镜头说：「现在开始，第一个在弹幕里打对节目全名的网友可以得到一份神秘大奖！」 【我敲】 【好突然的抽查】 【七天旅游不想翻车要怎么办】 【七日旅行不想翻车要怎么办？】 【是《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啊】 【我就说不可能有人记住七旅全名叭】 【等等，神秘大奖不会是整活的吧】 「刘哥记一下那个网友的，等拍摄结束后，节目组将为您送上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七日旅游经费！」佟知隽说完，又回到镜头后边。 尽管抽奖是早有计划，但这的确有点突然……最重要的是，节目的名字真的不好记。 【好神经病】 【但是我喜欢】 【我去，我错过了什么】 【回去就把节目组名字刻烟吸肺，所以什么时候再来一次】 陆哲闵挠了挠头，说：「很担心导演的精神状态。」 顾子言举手：「同上！」 姜瑜悠笑眯眯：「同上！」 【同上】 【同上】 【上同】 【前面的打错字了？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故意不小心的】 跟网友侃够了，嘉宾们继续依照攻略行事。 长白山这个名字已经用了几百年了，它屹立于此，吸引无数游客前来游览。 可惜现如今并非雪季，滑雪场还没有开门，不然能够出去滑雪，也是极为痛快的。 这长白山风光如画，云雾缭绕，婀娜多姿，其上积雪有点点萤光似的，与天光争色。 休眠火山的火山口积水颇深，天池映着瓦蓝的天，在寒风吹拂下，蓝白交织，波光粼森*晚*整*理粼，虽然此处冷得人直哆嗦，但偏偏有着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嘉宾们都穿了羽绒服，戴上毛线帽子，小脸冻得通红，眼睛弯起来，笑容如水，与天池相唿应。 而天池的西北方，却有一座独特山峰。 旁处都覆盖着或薄或厚的积雪，唯有这芝盘峰仍然露出草色，低矮的花木装点着它，使它成为长白山独一无二的最为温暖的山峰。 再看长白山火山地质公园，树木丰茂，怪石崎岖，似乎还有可以浮在水面的石头，乍一看却不解其中道理。 回到长白山山脚，便又是一番景象。 二道白河镇当中有水流穿过，倒伏的野草和摇晃的树木昭示着已是深秋。 这里没有雾霾和光污染，更没有没完没了的汽车鸣笛，只有自由的清风和悦耳的鸟鸣，光是置身于此，就觉得很自在很幸福了。 这样有山有水的地方，总是让人眷恋的。 等五号下午去往珲春市时，无论是嘉宾还是直播间的观众，都有些捨不得。 【有生之年一定要去长白山看看】 【真的好美啊，我不开玩笑，真的有想哭的冲动】 【一想到祖国大好风光我还没有都看过，再多烦恼都可以暂时压下去了】 【以前嚮往长白山是因为瓶邪，直到现在才发觉这里真的美的惊人】 【好想定居二道白河镇。。。。】 【真不敢想像住在这么美的地方我得是多么开朗幸福的小女孩】 【我好爱我的家乡，这里真的特别特别美】 【谁懂啊，我觉得心灵被雪山净化了，浮躁褪去，烦恼消散，一切都会变好】 【最喜欢日暮的镜头，那一刻的长白山像是山神睥睨众生，注视着祂爱的子民】 弹幕一个比一个长，观众们发自内心的喜欢这里。 真实的美景换来真挚的表达，仿佛这个节目终于寻到了它存在的意义。 节目也许不必用太多规则约束着嘉宾，他们要像朋友一样，从繁忙的生活里挣脱出来，奔向祖国某一处，哪怕明知道七天过后又要回到工作中，但至少此时此刻，可以享受眼前的一切。 第503页 就这样，节目组一众人来到了珲春市。 珲春市是唯一地处中国、朝鲜、俄罗斯交界处的边境城市，因此当地景色也受到了其他两国的影响。 譬如珲春欧式街，这条街上都是不高的欧风建筑，运用了大量圆穹顶，只可惜不知为何，街道两侧的建筑已经十分老旧，观赏性并不似沈幸查到的攻略说的那样高，商铺也有许多没有营业，并且没有什么欧式特色纪念品可以买。 总的来说，约等于白跑一趟。 【xhs你害人不浅】 【小红书的照骗真的防不胜防啊哈哈哈哈哈哈】 沈幸掐人中：「姐是来旅游的，不能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胡双晴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要知道，咱们的翻车，就是给观众做参考，这样会不会好受一些？」 孙钟禹笑道：「或许会好受，但恐怕不会好瘦，偶尔的翻车并不耽误我们干饭！」 【太真实了】 【笑死，说到这儿，我已经开始饿了！】 说到底，这哪里是旅游呢，分明就是猪突勐进！ 来到珲春头一日，节目组众人一起去撸串。 次日，已经对攻略半信半疑的沈幸，格外谨慎地领着大家前往张鼓峰事件纪念馆。 张鼓峰战役如今已经是滚滚尘埃之下的沉重歷史，但它象徵着艰难的岁月与生命的消逝，在纪念馆馆长的介绍下，让节目组众人以及直播间的观众知晓了交界的由来。 铭记歷史不是一句口号，只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能靠近昔日现实几分，而这一点点体会，足够在心中烙下沉重而坚实的爱国热忱。 防川风景区可以一眼望三国，天高云淡，十一长假期间，有不少导游带队，但整体说不上拥挤。 嘉宾们慢悠悠地游览了一圈，直到下午才回到下榻处。 要说防川风景区多么有趣，那肯定是没有的，它主要的意义还是让人放松心情，提高民族自豪感。 心潮澎湃过后，便将要回到延吉了。 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嘉宾们去延吉西市场购买了很多干货特产，有的寄回家里，也有的自己带着，总之当天下午，便要登机启程。 夜幕降临，飞机落地浦东国际机场，伴随着嘉宾陆续离开，这一季的《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也就结束了。 【天吶好捨不得】 【不敢想像我竟然真的看了七天直播】 【期待剪辑版啊啊啊啊啊啊】 【你可以永远相信沈幸的运气】 【期待年假！我也要去长白山玩！】 【如果明年能来我家乡就好了】 【嘿嘿收到了瑜姐的比心，开心】 【七人七旅明年再会！】 直播结束。 镜头关闭，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后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他们做这些事情，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能够留下有意义的作品，本来就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这七天发生过很多意外，轮番冻感冒、旅游攻略不完全可信、镜头不一定及时捕捉到想要的画面、有些地方不允许拍摄……但也正是各种意外，丰富了这一趟延边之旅。 佟知隽拎着电脑回家的那一刻，兜头而来的疲惫，竟仍然不能压过心中的兴奋与满足。 第二百七十八章 周年纪念 十月六号是佟知隽和段骁恩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可惜当时《七旅》第三季在直播，《正义的天平》拍摄任务也很繁重，二人只是简单打了电话。 本来段骁恩是要给佟知隽订一束花的，但佟知隽怕直播间的观众有所察觉，难以搪塞，只得作罢。 倒是佟知隽，根本不担心段骁恩在剧组暴露，托人以粉丝的名义送过去一大束绣球花。 段骁恩收到以后，美滋滋拍了好几十张照片发过来，微信对话框直接刷屏了。 现在又一天过去，也不知道段骁恩有没有时间欣赏那束花。 想到这儿，佟知隽给段骁恩打了电话过去。 「到家啦？」段骁恩笑起来，明亮的眼睛被床头灯映出光斑。 佟知隽放下外套，连几步路也不想走，直接坐在行李箱上，说：「我刚到家，你今天怎么样？」 他们每一次打电话都会问起对方今日是否顺利，仿佛不问过这一句，就无法安心。 「我挺好的，」段骁恩说，「你等会儿再洗漱，有礼物给你。」 佟知隽挑眉：「补昨天的纪念日礼物？」 「嗯，我看了航班信息，估计你是这时候到家，闪送应该很快就到了。」段骁恩说。 他话音才落，家里门铃就被按响，是小区值班的保安把东西送过来了。 佟知隽心中雀跃，二话不说就拆开外包装。 白色的小盒子上繫着蓝色丝带，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很精緻的耳钉。 耳钉只有黄豆粒大小，触感微凉，是瓷制品，仔细一看，上面还有着不算深的纹路——这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树懒！ 小树懒的毛髮被仔细雕琢，但没有运用树懒本身的颜色，而是多种色彩渐变，更添几分艺术性，通透的瓷釉格外漂亮。 这样小巧精緻的一只耳钉，想来做起来相当不易。 「怎么样，喜欢吗？」段骁恩的脸凑近屏幕些许，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第504页 佟知隽把耳钉戴上，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喜欢！这也太精緻了！」 「我烧了好几个版本，只有这个最好看，还好现在也不算太迟。」段骁恩笑着说。 佟知隽惊讶：「是你做的吗？我还以为是你找人定制的。」 「我抽空找人学的，不过烧瓷器的颜色很不好把控，所以才失败了好多。」段骁恩放下手机，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失败的小树懒。 那些失败品各有各的奇怪，有的是形状不完美，也有的是颜色太亮或者太灰，这么一对比，就更显得佟知隽收到的这一个有多好看了。 佟知隽从他的行为里，体会到一丝丝邀功的味道。 不过佟知隽不介意，反而很喜欢。 一段可靠的爱情，总是要知道伴侣为自己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的，那一点一滴都是正在爱着的证明。 佟知隽不需要段骁恩证明什么，但是他爱看，看到段骁恩的自证，他会开心。 「这样的手艺，不去拜个师可惜了。」佟知隽调侃道。 「哟，您别说，当时陶瓷工作室的那个师父还问我要不要长期学习呢，可惜了，我真没空。」段骁恩努了努嘴。 佟知隽伸了个懒腰，一手拿着礼物盒子，一手推着行李箱，慢悠悠回到卧室。 「你的礼物我也准备了，不过估计要明天你才能收到，出了一点意外。」 佟知隽随手把手机扔床上，然后开始换衣服。 「嗯，我明天收到了给你打电话。」在佟知隽看不见的角度，段骁恩撑着头，猜测着礼物会是什么。 顿了顿，他问道：「你换衣服呢？」 「嗯，我累，洗漱完躺被窝里再跟你聊。」佟知隽说。 「可是我还不想挂断。」 「但我要洗澡啊，就一会儿。」 段骁恩想了想，说：「你洗你的，手机就放这儿，我等你回来。」 「这给你闲的，」佟知隽「啧啧」两声，又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把手机带浴室去呢。」 「不安全。」段骁恩言简意赅。 佟知隽笑道：「你倒是谨慎。」 说完，他还真就没挂断，转头去浴室了。 北方寒冷干燥，这次旅行安排得不算紧，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出汗，所以他只是沖个凉，很快就出来了。 「呀，真等着吶？」佟知隽围着浴巾，坐在床上，朝着手机探头。 段骁恩看着镜头里明晃晃的灯光被滴着水的脑袋挡住，撇了撇嘴，说：「快吹头髮去，也不怕着凉？」 「我火旺。」佟知隽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还是老老实实拿了吹风机。 在吹风机打开时的噪声传来前，他隐约听到段骁恩说了一句「嗯，你李火旺是吧」。 佟知隽的头髮丝细，没一会儿就吹好了。 段骁恩仍然在视频通话那头等着，他便拿起手机，说：「我是不是李火旺不好说，但你肯定是有点毛病。都快十一点了，你明天几点起啊？」 「六点化妆，足够了，再过半小时我就挂断，」段骁恩缓缓说，「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 佟知隽「噗嗤」一声，笑道：「弄得好像我明天就要死了似的。」 「别说不吉利的。」段骁恩连忙制止。 「迷信。」佟知隽嗔道。 「嗯，我迷信。」段骁恩立刻应声。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不是段骁恩迷信，而是他太在意，所以宁可信其有。 如段骁恩所说，他真的在半小时后挂断了视频通话，没用佟知隽催促。 毕竟再不睡，明天的状态可就不保了。 佟知隽才拍摄完毕，明天休假一天，后天也只需要写总结，这两天可以放松一下，因此没有急着睡，而是打开微博，巡视广场。 此时《七旅》第三季刚结束直播，正是观众热情高涨的时刻，同时剪辑版的第一期也在制作当中，过两天佟知隽还要参与审片，所以这部综艺在他心中还不算到此为止。 官方话题下有一个常规热搜，是宣发买上去的，另外还有两个观众主动刷上去的热搜，分别是#七人七旅永远滴神#和#阅微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前者倒是好理解，去年的山里行篇就有过类似的话题，但后者却是出自今天结束前的梗。 当时弹幕里有人问，七旅会不会像大多数系列综艺一样，越到后面越差，直到出不下去？ 佟知隽那会儿乐呵呵地说：「怕我们太监烂尾啊？如果怕的话可以写简歷发到公司邮箱帮帮我们，我们阅微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顾子言没憋出，冷不丁冒出一句：「哈哈哈哈哈阅微……哈哈哈哈哈是东厂吗！」 就这样，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就上了这么个热搜。 佟知隽本意是开玩笑，哪想到阅微直接成了东厂。 想到这儿，他带上话题发了个微博。 @佟知隽[v]：#阅微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们阅微需要人才，但真的不是东厂哈，不信你们去问官博妹妹！@阅微娱乐 还不等他给运营打电话，官博就转发评论了五个大字：老闆别发疯[玫瑰][玫瑰] 很显然，这是运营拿官号上网冲浪呢，才能这么快回復。 而且一瞧这个语气，他就知道是凌九九。 第505页 评论区的网友刷了一大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吵得佟知隽眼睛疼，大海捞针一般，总算有个正常评论。 @一碗鱼鱼鱼：那就祝七旅还有第四季第五季第六季……吧！佟知隽你小子最好是活到老拍到老！ 好吧，似乎也没那么正常。 但佟知隽还是默默给这个眼熟的网友点了个贊。 看完节目相关的话题之后，他又去翻了翻热搜其他话题。 这几天忙，错过了不少瓜，现在吃还能赶上余温。 其中最大的一件，便是爱豆姜意宣布暂停活动，而背后似乎有什么秘密。 姜意从选秀节目出道后，至今还没有结束合约期，像她们那个团那样一年也出不了一两次专辑的样子，在安囿女团的冲击下，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所以即便最初《闪耀少女》的热度比漂亮宝高很多，但成团该煳还是煳了。 这样的团，就算成员暂停活动，其实影响也不是很大，反正各自散出去拍网剧了，只有少数时候会合体走红毯。 但问题是，姜意丢弃的垃圾里，被狗仔翻出了□□的包装。 而□□，是一种抗抑郁药物。 这和当时官博说的膝伤復发不符，使得姜意的粉丝认为公司对她们的偶像有严重的不公平待遇，甚至背后有更多龌龊，所以粉丝自发的要求公司给个说法。 佟知隽也觉得不对劲，但说不清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他从孟一宁那里获得线索，目前已知苏郑东跟王信、穆真的女儿王文依有不正当关系，后来姜意突然联繫钟天泽，说是可以提供苏郑东的犯罪证据。 现下苏郑东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孟一宁的热度也渐渐淡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这就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十有八九在酝酿一个大的。 姜意这个人，就仿佛什么都知道一样。 早期她一个普通爱豆，能够知晓圈外的严遇东是什么样的人，并且精准地找到他头上； 后来她莫名其妙找到钟天泽，似乎知道佟知隽在查什么事情； 如今称病却又被曝抑郁，仿佛也是她一手操控，尽在掌握之中。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佟知隽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抽空跟她见一面，至少探探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郑东的犯罪证据已经收集了不少，不过想要稳稳扳倒关系错综复杂的大人物绝非易事，佟知隽并不愿意冒进。 他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在最合适的时机，有节奏地放出这个人渣的黑料，然后从私德问题到法律问题，稳稳噹噹地把人送进监狱。 微微蹙着眉头，佟知隽嘆息一声，然后给钟天泽发消息，让他帮忙约姜意出来见面。 今儿还没高兴多会儿，就又被意外影响了心情。 佟知隽关了灯，摸了摸耳垂上光滑细腻的彩瓷，心绪复杂着入眠。 次日一早，绝大多数人恢復了正常的工作，佟知隽总算清闲，日上三竿才起床。 可是他才吃完早饭，就发现钟天泽发来一连串的微信。 钟天泽：约好了，她最近不在上海，大概三天后有时间。 钟天泽：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多安排一些人在附近守着。 钟天泽：地点选在哪里？佟家的产业还是别的地方？ 钟天泽：姜意自杀了！ 钟天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说的好好的，今天早上她突然就上了热搜！ 钟天泽：要考虑昨天晚上回信的到底是不是姜意本人。 其中还夹着些许钟天泽和姜意的微信对话截图，随后就是微博热搜的截图。 佟知隽无力地揉了揉额角。 现在他越来越不能确定她在搞什么鬼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犯罪证据 #姜意自杀#的话题上了热搜，一个多小时以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怎么搜也搜不到了。 很显然，这是人为撤的。 佟知隽不确定，撤热搜的人是姜意还是苏郑东。 如果是姜意还好说，不管她有什么计划，至少理论上不会特意作死。 但如果是苏郑东，那就意味着姜意的手段是针对他的，而他也清楚姜意是一颗能够影响到他的地雷，就等着他踩上去。 佟知隽思忖片刻，回復钟天泽：再等等，等她联繫你，告诉她，十二号下午五点在云鼎炉见面。 云鼎炉的火锅很火，选择这种热闹的地方，即便有狗仔拍到，到时候也能解释得清，算是一重保障。 午后，佟知隽才吃过饭，就等来了段骁恩的电话。 「我吃完饭了，刚好收到礼物！」段骁恩一边说，一边锁好休息室的门，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手机。 佟知隽扔下游戏手柄，顺势躺在沙发上，说：「快拆开看看！」 包装盒是红色的，与段骁恩送他的礼物一样，都是巴掌大的小盒子。 段骁恩虔诚地搓了搓手，然后动作格外一板一眼地打开，露出小礼盒当中的戒指。 戒圈不大，是一只尾戒，通体黑色，泛着冷光，形状如同一条荆棘，缠绕一圈过后，首尾分别朝着上下生长。 段骁恩小心翼翼地把戒指从盒子里取出，翻了个面，却发现原本压在盒子里的那部分戒指上，有小小的一株嫩芽。 第506页 在荆棘上生出花朵之前，它要先迎来春天。 「好漂亮啊！」段骁恩戴上戒指，对着手机镜头，给佟知隽看。 「那片嫩叶用的橄榄石，最开始定制的时候，形状不太好看，就重新加工了一下，所以耽误了几天，」佟知隽说，「我觉得很衬你。」 段骁恩从前的生命里，并没有多少自由。 他像是笼中鸟，哪怕有一双翅膀，也不能飞得更高。 如今佟知隽定制了这样一枚戒指，是祝他挣脱荆棘后，飞向属于自己的春日。 比起漂亮的外观，其中的心意，才是最珍贵的。 段骁恩只需要看着佟知隽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其实他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是每每从佟知隽这里收穫让人踏实的幸福，就总有眼泪唿之欲出。 须臾，他的左手摩挲着右手上的戒指，而后用力握拳。 「佟知隽，谢谢你啊。」他说。 佟知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镜头前缓缓勾起唇角。 他们在一起一年了。 直到交换完礼物，相恋一年的实感才迟迟追来。 这一年仍然是琐碎生活，喜悲如旧，忙碌如昨，只是真正在一起后，甜蜜的味道才会从心中泛起。 就像是一瓶好的香水，它的香味持久、均匀，萦绕周身，让人倍感舒适。 他们就是彼此最好的香水。 等他们腻乎完了，佟知隽也没忘了把苏郑东的事情说给段骁恩听。 姜意这人身上太多奇怪的点了，段骁恩也想不通，最后只能是二人面面相觑。 佟知隽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急，等跟姜意见了面，就什么都知道了。 钟天泽那边很快就回信，说姜意已经同意了，可见自杀事件就是自导自演，她本人并没有遇到危险。 接下来一段时间，佟知隽好好放松了两天，然后写了《七旅》第三季的总结。 整体来说，第三季是很成功的。 尽管实际旅行过程中，攻略中出错的部分影响了大家的行动，同时也因为旅游人数比工作日多，出现过一些意外，但这都是无伤大雅的。 既然说要给普通观众作为参考，那么十一期间真实的出行，就是很有必要的。 硬要说攻略哪里有问题，其实还是一开始选择城市的问题。 相较于很多东北城市，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的消费要高很多，并且延边是商业化程度很高的地区，当地的人文明明很有特色，却很难从短短几天的旅途中全身心的体会到。 美食美景的确是让人感到不虚此行的，其他些许不完美，都是旅途中小小的点缀。 旅游本来就是体验未知，完完全全合心意，本身就是不现实的。 从观众反馈中也看得出，运动相机的直播镜头并没有降低大家的热情，反而这种近距离的拍摄非常有代入感，大家也可以和旅途中的嘉宾们高度共情。 就像是佟知隽期盼的那样，观众们通过屏幕，和大家一起云旅游了一场。 之后要放出的精剪正片，大部分都是更好一些的镜头所拍摄，与直播有一定区别，所以不光是没看直播的人会看，即便是七天全程追下来的人，也有可能过去重温。 这样一来，直播对正片的冲击会小很多，正片的播放量也就保住了。 明年的第四季，完全可以沿用今年的形式，如果效果一样好，那么《七旅》的大方向基本上就不会再做改动了。 至于正片的观看体验，就还得等观众看了之后再说。 写完数千字的拍摄总结时，佟知隽久违的感到自信与骄傲。 第三年了，他从拍摄综艺中获取到太多快乐，也亲自带着自己的节目越来越好，这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最近乍一清闲下来，佟知隽也回过半山别墅一趟。 殷秋无全程都在看直播，她由衷地为儿子感到高兴。 曾经做什么事都缺少几分动力和信念感的儿子，如今可以做一件事游刃有余、轻松自如，怎能不叫人欣慰？ 佟知隽倒是被妈妈的这种欣慰弄得有些害羞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能力平平，也没有多远大的志向，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却没做出多少成绩，是不光彩的。 可是他如今只是稍微做得好了一点点，就能得到家人如此的夸赞，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说到底，关系亲密的家人总是这样，无论他是怎样的人，只要他是佟知隽，那就会得到满满当当的爱意。 一转眼，佟知隽和姜意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姜意自杀#这个热搜被撤了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她的粉丝想尽办法更改小作文的词彙，到处蹭tag，为自家爱豆说话，要求公司给出解释，但是仍旧没有翻出什么水花。 佟知隽拿不准具体怎么回事，因此提早在云鼎炉附近等着，坐在车里观察着行人。 直到一个奇怪的捂得严严实实的女生进入店内，佟知隽才对钟天泽说：「你去包厢看看，是不是她本人。」 不是他谨慎过头，他是真怕苏郑东早知道这一切，让他功亏一篑。 过会儿，钟天泽回来了。 「是姜意本人，我藉口走错了，去包厢里看到她的脸了，而且没有很重的化妆痕迹，不像有假。」钟天泽说。 第507页 佟知隽点点头，然后提前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又在兜里揣了录音笔，深吸一口气，前往预订的包厢。 他进门时，服务员正好送来汤底。 火锅汤色浅淡，似乎是海鲜底的。 服务员出门，佟知隽落座，还未开口，就见面前瘦削的女生说：「你不吃辣，我就自作主张点了海鲜底。菜没点多少，你先看看，不够再添。」 这语气就好像他们多熟似的。 而且，她怎么知道他不能吃辣？ 佟知隽从未和姜意有过交集，他们的交友圈也相差甚远，像是他不吃辣这种小事，应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她在试图拿捏他。 「谢谢，」佟知隽面色如常，「开始正题吧。」 「你应该知道了吧，我和苏郑东的关系。」姜意便直入正题。 「这是你主动告诉我的人的，我可没有证实。」佟知隽面不改色地说谎。 姜意摇了摇头，说：「不，你证实了。」 佟知隽挑了挑眉：「你向来如此笃定吗？」 姜意漫不经心地挽了一下外套的袖口，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个，你也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了解这么多。」 「那我看你不是很有诚意，我们的聊天就有些没必要了。」佟知隽微微放松，靠在椅背上。 「我当然有诚意，」姜意眯眼笑道，「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只有你有用。」 说罢，她拿出一部很旧很旧的手机，看起来是很多年前的款式。 随后，她点开系统自带的录音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起初是一阵嘈杂声响，当中有走路声，直到走路的人站定。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传来：「苏叔叔，我这样就可以不用再饿肚子了吗？」 紧随其后的是苏郑东的声音：「对，不但不用再饿肚子，我还会给你一栋漂亮的别墅，以后你可以一直住在那里。」 「那……那我以后会和苏叔叔结婚吗？」童声又道。 苏郑东似乎笑了，过会儿，他慢悠悠地说：「对，如果我一直喜欢你，你也一直喜欢我的话。」 「噢……」 就到这里，姜意点了暂停，收起了手机。 短短几句对话，听得佟知隽又有些噁心。 哪怕有心理准备，也有些受不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这就是我的诚意，」姜意明明在笑，但神情却是冷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找你是因为别人做不到，但是没有什么事情是万无一失的，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 佟知隽眨了眨眼，说：「我可以不过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但是很显然，你想主导这件事，却要我出头，这是不合理的。」 「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主导这件事的本事？证据可都在我手里。」姜意是不想被人摆布的，找上佟知隽，充其量就是想互相利用罢了。 佟知隽目前查到的东西的确不少，但是姜意对他不真诚，他不想开诚布公，以免她背地里跟苏郑东还是一条心。 「不如这样，你来说说，你需要我怎么做。」 安静片刻，姜意说：「其实也不多。最近，在网友眼里，我就是一个抑郁到自杀的爱豆，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将问题引到苏郑东身上。」 早在她参加选秀的时候，她就跟苏郑东一起上过一次热搜，后来虽然被苏郑东压下去了，但并没有删得一干二净，如果有心人想找，是可以找到的。 如此一来，苏郑东犯罪事实就会抽丝剥茧一般，一点一点被扯到檯面上来。 佟知隽本来就在查王文依的事情，她需要他把王文依跟她一样列为受害者，与此同时，穆真对阅微的针对、苏郑东屡次跟阅微对着干，就是佟知隽掺和到这件事的正当理由。 真正让姜意在意的，是佟知隽说到底是佟家人，事情一旦闹大，那么佟家的资源会为他所用，苏郑东倒台只会是板上钉钉。 可是佟知隽听她讲完，却果断摇了头：「不行，我不会同意，也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第二百八十章 精神男人 「为什么？」姜意抬脸，平静问道。 佟知隽一时说不出话来。 听姜意这意思，是要把王文依乃至穆真拉下水。 可问题是，王文依本人愿意吗？ 将心比心，他不认为一个被亲人利用、被坏人欺辱的未成年人，会愿意站到风口浪尖上。 一旦王文依的事情被扯出来，必然成为网友的谈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会有很多难听的声音。 姜意有勇气去做这件事，那就自己承担，怎么也不该把素不相识的其他人一起带上。 这长久的沉默里，火锅翻滚起大泡泡，包间里只有愉悦的「咕嘟咕嘟」声。 姜意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慢悠悠地往锅底里下丸子，说：「你怎么知道，王文依不愿意？还有其他受害者，他们又怎么会不愿意？」 佟知隽茫然了一下：「你认识她们？」 姜意并不想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异性说得太深，故而镇定道：「每一个森*晚*整*理人，我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我们并不怕曝光，怕的应该是苏郑东才对。」 此刻佟知隽的内心有些发颤。 他设想过她给出的各种理由，比如她说服了其他人、她们跟苏郑东有深仇大恨、她和其他人早就联合……却从未想过，其实只需要「怕的应该是苏郑东才对」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第508页 除了姜意和王文依以外的人，他一概不知，但此时在他眼里，她们绝非脆弱的琉璃，而是坚韧的丝麻蒲苇，可以牢固缠绕，相互扶持。 「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等事情曝光在网络上那天开始，都不可能有机会再发声了，」姜意说，「所以我只需要你利用好我送到你手上的舆论，打一场胜仗。」 具体要利用到什么程度，当然由佟知隽来衡量。 姜意只要苏郑东可以按照自己期望的那样，一步一步走进监狱，可即便如此，仍然不能抚平过往伤疤。 「那证据……？」佟知隽在内心微微嘆息。 「我给你写一个地址，二十号那天过去取，」姜意说，「记住，一定要二十号，二十号之前，证据不在那里。」 佟知隽严肃点头。 如果他猜得没错，姜意终将被苏郑东控制起来，那么能够在外去做这件事的，也只有他了。 至于那证据，极有可能是她未满十四周岁时留存的东西。 既然是她的东西，那他让人去拿不合适，到时候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是报警，让女警去取。 火锅中的食物翻滚跳跃，气氛仍然沉闷，但姜意已经先吃了起来，佟知隽便也压下心中百感交集。 临别前，佟知隽把她给的纸条收好，又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了备份。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找我？」佟知隽轻声问道。 姜意笑了笑，说：「我也不想的，但可惜只有你……你就当我可以未卜先知吧。」 佟知隽没当真，却也没有刨根问底。 分开之后，佟知隽直接回家。 这件事他不能跟任何人说，甚至没有打电话给段骁恩，以防意外。 二十号那天是《磐石》收官，当天晚上会连播四十四到四十六这三集，网上热度会很高。 姜意那么说，便意味着苏郑东在那天也有计划。 会是什么呢？从段骁恩下手？ 段骁恩身上可以做文章的点，无非就是资源咖和同性恋，但是这两点属于人尽皆知，应该翻不出什么花儿了。 那不然还能有什么？ 佟知隽一时想不出，只能先做准备。 次日，他叫上阅微的公关，开了一个会。 苏郑东的事情没必要对这些人瞒着，但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私下里他也会叫人盯得紧一点。 这次开会的主要目的，就是对极有可能发生的危机公关做出推测，并提前准备一些可用的公关稿，防止措手不及。 又为避免苏郑东提前搞事情，舆情监控组也要轮班盯着各个社交平台的风向。 佟知隽从未与苏郑东正面较量过，他们也未曾见面，但他知道，苏郑东对阅微娱乐的厌恶，只会随着时间推移愈来愈烈。 段骁恩证明了观众对优质影视剧和优秀演员的需求，安囿女团证明了粉丝对唱跳俱佳爱豆的需求，无疑打破了苏郑东创造的空中楼阁。 以往只需要捧一捧，多买一买通稿，苏郑东的艺人会火得非常轻松，哪怕出了个不行事儿的，那俊男靓女那么多，换一个就好了。 但是现在，苏郑东那一套不顶用了。 孟一宁沉寂的悄无声息；姜意所在的女团minine，九个成员煳得均匀；还有其他苏郑东投资的现偶古偶，花了大价钱做宣发，却没能达到预期，一年过去大半也没有一个爆的……这些早就让这个曾经稳稳把控着娱乐圈风向的人气急败坏。 气急败坏过后，就是狗急跳墙。 敌不动我不动，现在佟知隽就等着看苏郑东能有什么招数了。 这段时间里，钟天泽发现过几次有人跟踪佟知隽，好在佟知隽近期只往返于公司和家里，光天化日之下，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很快就到了二十号。 这天《正义的天平》剧组拍追击戏，比预期中顺利，所以提早收工了。 段骁恩打来电话的时候，佟知隽刚吃完晚饭。 「一看就是提前下班了，笑得这么开心。」佟知隽收起心中的不安，对屏幕里的段骁恩笑起来。 「我笑是因为你，跟下班没关系。」段骁恩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端正坐着，慢条斯理地喝着果茶。 佟知隽耸耸肩：「你现在哄我一套一套的，谁知道说的真的假的？」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是真是假。」段骁恩笑得一脸纯真。 佟知隽撇嘴，道：「那你等过几天的，我去探班。」 《七旅》第三季的正片已经全部发出了，反响还不错，现在就差一个花絮合集了，等他参与审片过后，的确会有几天假期。 段骁恩放下果茶，凑近屏幕：「真的？那你来之前跟我说，要是忙的话我提前找场务。」 佟知隽应了一声，然后说：「七点半了，《磐石》最后三集，你用开直播跟粉丝一起看吗？」 「开不开都行，没要求，但是我看易雨淮和江洋渡在群里说要直播。」段骁恩道。 「你开吧，我去直播间看你。」佟知隽昂了昂头。 如果是往常，易雨淮和江洋渡开了直播，段骁恩是没必要去抢流量的，毕竟他是主角，剧粉大头会来他这儿。 但是今天是二十号。 是苏郑东最有可能出手的日子。 这一整个白天都没什么动静，现在到了热搜一大堆《磐石》营销的时刻，对苏郑东来说正是好时候。 第509页 如果此时段骁恩在直播，那么虽然对他来说可能有一些冲击，但也能及时回应。 佟知隽相信段骁恩能应付得来。 不过都这时候了，他也确实应该知会段骁恩一声，于是又闲聊一会儿，他挂断电话，在微信里发了消息。 段骁恩这边，刚摆好手机，要开通直播，就瞥见了佟知隽的消息。 小树懒：一会有可能有关你或者我的负面热搜，要是直播间涌入水军的话，不要担心，正常回答就好。 段骁恩蹙了下眉，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回復了一句「放心」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开了直播。 【提前过年力！】 【这什么好日子，这么多直播】 【三个手机齐上阵，真有我的】 【就差路哥没开了啊啊啊啊啊啊】 【谁家吃这么好，总有直播看？是我家啊，那没事了】 「晚上好，都吃了吗？」段骁恩一边看弹幕，一边用ipad播放《磐石》。 【吃了吃了】 【今晚水煮肉片！】 【加班摸鱼ing】 【外卖超时，哭了。。。还好我有直播可以吃[大拇指]】 直播间里涌入一大群网友，弹幕滚动的速度特别快，他并不能从中发现佟知隽的小号。 段骁恩盯了半天没找到，也就作罢，如常跟观众们聊起来，随后又与大家同步看起了《磐石》最后三集。 到第一季的结尾，木锵格失去了珍视的妹妹，被得力干将背刺，明明初步把握大权，却又觉得自己失去的东西远远大于得到的东西。 但是木锵格没有犹豫和思考的时间，大漠中的阴谋接踵而来，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时至今日，少年心性消磨殆尽，留在第一季结尾的，只剩一具徒有血肉没有灵魂的躯体，而木锵格却不知道，自己失去的东西究竟有怎样的重量。 最后这三集的文戏武戏对半开，当初拍摄的时候也有不少趣事，偶尔段骁恩会停下来，跟直播间的观众们分享。 就在第四十四集 结束的时候，直播间里忽然冒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剧居然还有人看呢？】 【好噁心，雅洛是你们y的一环吗】 【凭什么写死雅洛啊我不理解】 【这有什么不理解，编剧厌女呗】 【滚，编剧团队全是女的】 【我说你们别太荒谬，精神男人也能叫女编剧吗】 【赵女士自认为是男的还有谁不知道吗】 【请叫他赵先生】 【都知道dxe资源咖，怎么没人看看zyx是怎么扶摇直上的呢】 【说白了就是赵予西是阅微隐藏资源咖呗】 【精神男人写，男的一番二番，男的拍戏，然后女的吹，你没事吧？没事吃点熘熘梅】 段骁恩把剧暂停在片头，看着弹幕翻滚。 其中当然也有剧粉和他的粉丝在反驳，但那些突然冒出的言论的确十分显眼。 段骁恩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到微博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热搜第五——#赵予西精神男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无人入眠 与此同时，佟知隽也在看微博热搜。 最先上热搜的居然是赵予西，这有些出人意料。 从佟知隽的视角来看，他和其他一小部分公司里的人，隐约能猜出赵予西的性别认知障碍是怎么来的，但是网友确实不知道。 尤其是当下的性别认知障碍已经不仅仅是一种病，在网上它会被娱乐化，被用来调侃、攻击、辱骂、争斗，已经不会有人把这当做是病了，自然也不会有人认为赵予西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 更加不会有人在意病因。 一个营销号做了很长一期视频，字字句句都在深挖「女性性别认知障碍为男」的坏处，并且把赵予西及其作品作为例子。 这个时代，引起性别矛盾真的太容易了。 一打开热搜广场，各式各样的声音让人恐惧，仿佛赵予西的病是自愿得的。 佟知隽担心赵予西看见，略一思索，给郁川野打了电话。 郁川野正在开车，还没看见热搜，一听佟知隽这么说，立刻就近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 他出差了几天，刚刚去了一趟公司，才要回家，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佟知隽在挂断电话之前说：「别急着告诉赵予西，你先想好再说。」 瞒是肯定瞒不住的，而且以阅微的公关方式，迟早需要赵予西站出来的。 之前预备的公关稿没有一个适用的，现在正在针对这件事写新的，佟知隽虽然急，但他也不能代替赵予西发言，慌乱地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回去看段骁恩的直播。 段骁恩在直播间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正有条不紊地回答问题。 「赵予西啊？他是性别认知障碍啊，从来也没瞒着，这有什么好抨击的。」 「对别人的病指指点点是不是不太礼貌？主观臆断他是出于私心写死雅洛就更过分了，那是他写的角色，怎么可能不心疼。」 「热搜排名涨得好快，得花不少钱吧？」 「石头啊你是真的火了，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怎么着，我们石头收官了上这种热搜，还能是我们自己买的？钱太多了烫手啊？」 第510页 尽管事情跟段骁恩无关，开直播反而出了麻烦，但还好他全程没有直接回应那个营销号的内容，一直在跟弹幕绕圈子。 佟知隽看得发愁，估摸着郁川野很快就能跟赵予西沟通好，于是给段骁恩发消息，提醒他下播。 但就在这时，舆情监控组组长又发来新的连结。 原来不是段骁恩不上热搜，是时候没到。 距离赵予西上热搜已经过去了一刻钟，#段骁恩被佟知隽包养#就来了。 看到这个话题，佟知隽都气笑了，以为又是什么捕风捉影的黑热搜，可是点进去一看，话题下置顶微博里有五张图，全是他们俩。 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似乎是段骁恩过生日的时候。 那天他们明明很谨慎，留意着周遭的人，却没想到还是被人偷拍了。 第一张图是段骁恩和佟知隽戴同款耳钉的拼接图，虽然收到这枚耳钉之后，佟知隽就没有在外面戴过，但是段骁恩过生日那次，他的确是直接戴了耳钉去剧组探班的。 第二张图是佟知隽靠在段骁恩身上的照片，所处环境是剧组的休息室。往常住酒店，进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有没有针孔摄像头，谁也没想过剧组也能出这种意外。 第三张图是段骁恩抱起佟知隽的照片，一边的手机屏幕上是消不乐。 第四张图是他们在餐厅包间里，佟知隽投餵段骁恩。 第五张图，则是剧组给段骁恩庆生过后，他们俩在人群末端牵了一瞬间的手。 完整看完这五张图，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现在不是佟知隽追究这些图片到底从哪儿来的时候，因为这些全都是真实的，再怎么狡辩，也只会在网友那里掉可信度。 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可惜，本想在严肃的时刻主动公开，这时候被赶鸭子上架，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佟知隽刚刚的消息没发出去，因此段骁恩依旧在直播，只是沉默了很久。 镜头里的人似乎正在看什么，是余小舟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借给他了，佟知隽估计他也知道热搜这件事了。 下一刻，段骁恩就重新盯着镜头，说：「有的人自己不干净，就不要觉得别人也不干净。」 佟知隽微微睁大眼睛。 「我们在谈恋爱，有什么问题吗？」段骁恩说得非常果断。 这下好了，佟知隽彻底没法儿思考了，大脑直接宕机。 一石激起千层浪，弹幕里的cp粉和遐迩一齐炸锅，完完全全压住了水军。 【卧槽真的假的】 【受不了了，别人是塌房，我是塌楼】 【瞒着我们谈了大半年了是吧。。。】 【zetbszd七字箴言记住了】 【口合口合我倒是宁可是包养】 【？从来没见过这样公开恋情的】 【哥们别太勇了，事业不要了？】 段骁恩还在继续回应：「我想要事业，有些人不想让我要啊。我说真的，是对佟知隽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吧？所以才这么急着毁了我们的名声？」 这句话一下子把佟知隽拉回现实，险些笑出声。 苏郑东要是正在看的话，一定会被气死。 但是这招有点自损八百，佟知隽觉得噁心。 想了想，他登录大号，进入段骁恩的直播间发了一条弹幕。 【别，我嫌噁心，我宁可他对我恨之入骨。】 很快就有弹幕跟上。 【所以这夫夫俩一唱一和的打什么哑谜】 【他们到底说的谁】 【能说谁？说买热搜的人呗】 【真有人对tzj爱而不得？】 【。。。前面的住口啦！】 【但还是觉得错付了……粉丝真的绷不住了】 段骁恩一看到佟知隽的专属动效弹幕，立刻勾起唇角，「来啦？看热闹来的？」 佟知隽的心情渐渐平静，再度打字。 【我来吃自己的瓜，噎死了，我还挺好奇后面还有什么招数的。】 热搜仍然在不断变动，广场上的言论也乱糟糟一片，而易雨淮和江洋渡那边的直播间里也很混乱，所以剧组已经让他们先下播了。 过会儿，又一条话题上了热搜——#段骁恩与父母断绝关系#。 营销号发了段骁恩受伤进医院的图，还有当初《磐石》刚开播的时候，段骁恩一天只上工两小时的消息，此外还有一个黑屏视频，配了字幕。 从段镇辉让人把段骁恩带过来开始，一直到段骁恩那句「我就是死在这，也非走不可」，杂音很大的视频结束了。 基本上就是直播了段骁恩脱离段家的全过程。 佟知隽心想，好吧，果然苏郑东也就这点本事了。 但是这一条的确难办。 直播间里的段骁恩又沉默了。 毕竟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他以为自己走出来了，也可以跟佟知隽过相对安稳的生活了，却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再度翻出来。 【？我去，这次是真锤】 【有本事你可别下播场外求援，要回应就现在回应】 【再怎么说也不能不尽赡养义务吧】 【谈恋爱尊重但不理解不祝福，可是断绝关系这个真的有点emmm】 【可是断绝关系是法律不承认的啊】 【今晚好热闹，好多人啊.jpg】 第511页 良久，段骁恩抬眼，说：「是，这件事是真的。」 【？？？？】 【告诉我这是假的。。。我不敢相信】 【今夜无人入眠，我塌得好心碎，段骁恩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段骁恩疲惫地用双手覆住脸颊，而后说：「但是这段音频是假的。」 看直播的佟知隽也愣了一下。 他没看到全过程，但大致情形还记得，视频里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差错，他都要以为段家真的早就混进去苏郑东的人了。 「音频是假的，ai可以模仿人声，这里面只有我的声音最像我，其他声音都不对，说的话也不对，先别急着信。」段骁恩认真地对着镜头说。 佟知隽一听这话，立刻把那个视频保存下来，发给钟天泽，让他安排人去鑑定。 只要这段音频是假的，那就都好说。 但他不理解，为什么段骁恩要承认？ 很快，段骁恩便说： 「我和家人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私下已经解决了，切割得清清楚楚，也没有任何争议。 「我自己是公众人物，可以接受别人的监督和批评，但他们都是素人，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都不该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影响，也不希望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请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 「其他黑热搜我们都可以一一回应，但是请不要再讨论这件事，在这里先谢谢各位粉丝以及路过的网友，感谢大家。」 【所以就是真的咯】 【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闹到这个地步】 【dxe家庭条件挺好的吧，反正肯定不会是父母只管生不管养这种狗血桥段】 【大胆猜测，难道是因为txl？】 【能不能听懂人话，不要讨论了】 【可不管怎么说，断绝关系就是不孝啊】 【啧啧，人家国外长大，可能不学孝道呗】 【有的人不要太擅长道德绑架，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懂不懂啊】 【换你跟家里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时，指不定怎么想逃呢】 【就算不说这个，事业上升期谈恋爱也挺那啥的吧】 【某些男同的戏不要太多，说得好听是发疯式公关，说难听点不就是利用网友吗】 佟知隽看着弹幕，不愿意在公开场合发太肉麻的安慰的话，于是想着等事情解决完再给段骁恩打电话。 就在这时，阅微的第一份公关稿删删改改很多次，终于发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狗急跳墙 @阅微娱乐[v]： 针对10月20日的众多热搜，本司做出如下回应： 第一，赵予西作为我司编剧，从未因为性别认知障碍受到额外优待，也未曾因此遭到歧视，我们充分尊重他的个人感受，对于网上要求我司与赵予西解除合约等不理智言论，恕难遵从。网友发言我们无权干涉，但请多一分尊重和包容，少一分指责和批判。 第二，《磐石》的主创有赵予西，但并非一人创作的剧本，编剧团队内成员众多，赵予西的病况，不应该成为攻击他的利器。此外，我司仍在筹备不同职业、不同性别、不同视角的各类剧集，《磐石》的大男主视角绝非全部，请停止妄加揣测。 第三，我司对艺人的道德品行有一定筛查，除非有违大众意义上的公序良俗，公司不会加以干涉，因此演员段骁恩恋爱自由，私生活不端的消息并非属实。 第四，艺人的家庭矛盾不适合放到公众面前，我司将维护段骁恩的隐私权，并确保家庭矛盾的过错方并非艺人本人，还请留些私人空间，不要过多探究。 同时，我司会留意煽风点火的帐号，已经在取证，后续会由法务持续跟进。 [声明.jpg] 这一则声明一出，赵予西也用个人帐号发了微博。 @编剧赵予西[v]： 我没有提及过往的意愿，也请尊重我的个人隐私。 网上针对《磐石》用词不当、有厌女倾向的说法，我在此道歉，是我辜负了观众朋友们的期待。 我的确是在这方面缺少了一些敏感度，从前也认为，每一个角色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厌恶我的孩子，但事实上的确在无形中没有完全公正地对待每一个角色，我会吸取教训，进一步了解各种我们习以为常的词彙里，有哪些被扭曲了含义，从今往后更加注意。 雅洛之死的确是剧情需要，但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她的伟大不一定非要用死亡去衬托，也许可以有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 每个角色走向什么样的命运，都是剧情与我一同推动的，与其说责任在于故事中残忍的现实，不如说我与故事一同成为了刽子手。 今后的创作中，我愿意接受来自网络的监督，同时也请网友们给我一个学习和消化的时间。 谢谢大家。[鞠躬] 两条微博都不算短，网友去看也花了一点时间，再回到段骁恩的直播间时，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人无完人，但人们对公众人物的期盼就是完美，哪怕现实里不完美，网上也得藏得好点。 现在赵予西和段骁恩的私事都被抖落了出来，再嘴硬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过分愚蠢了。 段骁恩依然没有下播，他平復了一下心情，说：「想吃瓜的都去买一杯咖啡吧，今天不会早了。」 第512页 【……你人还怪好嘞】 【但是究竟是谁啊】 【那还用说，段骁恩对家还少吗。。。】 佟知隽看着阅微官号和赵予西陆续上了热搜，广场上虽然依然有骂声，但是理智回笼的人多了些，沖淡了水军成分，一边倒的辱骂也渐渐减少。 又等了片刻，还是没有新的动静，佟知隽就知道，苏郑东黔驴技穷了。 没办法，大多数公司最好抓的偷税漏税，阅微一点也没沾，其他道德问题就算想抓也找不出，方方面面密不透风，的确难以抹黑。 今天这几条热搜可以短暂引起舆论风波，但长久来看，根本不能撼动段骁恩的基本盘。 就这样，佟知隽在临时建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过会儿，一条接一条的话题陆续登上热搜，把阅微娱乐相关的黑料慢慢挤了下去。 #嘉悦传媒职场霸凌# #嘉悦传媒练习生被pua# #苏郑东多个空壳公司虚开发票# #苏郑东□□幼女# #苏郑东威胁受害者# #苏郑东偷税漏税# #苏郑东权色交易# #苏郑东事件受害者无法取得联繫# …… 隔一会儿就上去一个新词条，嘉悦传媒一些艺人的粉丝还在兢兢业业地人工降热搜，怕影响自己正主，但是怎么也降不下去。 佟知隽做到这份儿上，要是还能让苏郑东翻身，那就丢人了。 嘉悦的公关早有准备，飞速发了澄清，但佟知隽可不管那些，转头就上了大号，转发微博。 @佟知隽[v]：我劝你们公关赶紧跳槽，再不跑来不及了，公章都不敢盖的声明算什么声明？//@嘉悦传媒：[澄清.jpg] 评论区里立刻就有苏郑东的水军来骂佟知隽，但他已经习惯了，不会为这种没有意义的辱骂而生气了。 不盖公章的澄清当然就是最直接的漏洞，有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立马跟黑子吵了起来。 但公章只能说明嘉悦传媒的心虚，真正的实锤还得慢慢来。 佟知隽的精神高度紧绷，但他想了想，还是到段骁恩的直播间发了条弹幕。 【睡觉吧你，明天还拍戏呢，有瓜明天吃】 既是提醒直播间的观众别跑，想吃瓜去微博，也是给段骁恩解围，让他能顺其自然地下播。 但直播间的观众却来劲儿了。 【哟哟哟你小子怎么不发微信啊】 【我就说吧别踹开柜门，柜门一开就可以公开虐狗了】 【塌得我心惊胆战，受不了了，睡觉去了】 【直播间的遐迩姐姐还好吗？】 【好想哭，想过他会谈恋爱但是没想到他真的跟tzj谈啊。。。】 【集美们转战微博吧】 【rwkk段骁恩会怎么回应】 就到此为止，段骁恩跟观众道别，就直接下播了，并没有回应佟知隽。 因为他是在微信发的消息。 墨宝：这下好了，你可以彻底放飞自我了。 佟知隽无奈笑笑，回覆：睡吧，明天给你打电话，汇报战果。 把段骁恩劝去睡觉了之后，佟知隽恢復了方才的状态，安排人逐步放出详细的实锤。 而这时，钟天泽也亲自去了一趟公安局，说明原委，立刻有女警出警，拿着姜意亲笔写的纸条，去指定地点找证据。 佟知隽之所以在手机里存了地址，却还要留着那个纸条，就是因为姜意的字也是一种证据。 一旦姜意留下的物证出了意外，那这张纸条也能说明姜意是人证，报了警，警察就一定会找到她本人。 好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钟天泽打来电话，告诉佟知隽，物证已经找到了。 物证具体是什么，只有那位女警看见了，并且很快就收起来，带回公安局了。 至于剩下的官方通报，那就不是佟知隽能干涉的了。 随着时间推移，佟知隽的人给出的证据也在网上四处流传，哪怕苏郑东那边拼命删，也没法阻止各种证据的传播。 而佟知隽本人，仍然安稳地坐在家里。 毕竟是法治社会，哪怕苏郑东已经派人跟踪他了，但没有把握的话，也不可能真的动手伤他分毫。 嘉悦传媒是当前拥有一线二线艺人最多的娱乐公司，那些艺人的粉丝加起来，数量非常庞大。 起初还有人担心正主被这件事影响，所以替公司洗白，可是渐渐的，有人意识到了树挪死人挪活，本来粉丝们就不喜欢公司，这种时候就更没必要给嘉悦传媒打白工了。 就这样，连这些免费的洗涤灵也不干活了。 事情过于重大，苏郑东又有刑事犯罪的嫌疑，经过半个小时发酵，相关信息已经整整齐齐地列在了微博前几名，就连阅微娱乐和赵予西的声明词条也被压了下去。 看着那红到发黑的「爆」字标识，佟知隽焦灼的内心渐渐平静。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苏郑东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掉了。 时间跨越零点，在新的一天飞速流逝着。 终于，凌晨一点，蓝底白字的警方通报出来了。 苏郑东的犯罪事实基本可以初步确认，警方将对其实施抓捕，同时也会寻找受害者，进一步确认受害者数量。 而到了这时，也可以基本预估出量刑情况了。 第513页 佟知隽狠狠松了一口气，找钟天泽要了姜意的联繫方式。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给姜意打电话，但是响铃一分钟，也没有接通。 他心中顿时感到不妙。 姜意可能出事了！ 现在他并不知道姜意在哪，也联繫不上，因此只能让正在公安局那边的钟天泽告诉警察，尽快寻找姜意。 否则万一苏郑东狗急跳墙，自己跑路，并伤害人证，后果将不堪设想。 民警拿到姜意的物证，又从钟天泽这里得到了热搜上有关嘉悦传媒的各种证据，正在尽快展开调查。 苏郑东的最后一通电话倒是不久之前打的，但是难于定位，只知道他现在身处福建。 而姜意的电话打不通，后来干脆就变成了关机，大概率是人为关机的，所以她的手机不会在她本人手上，至于人身安全，那就更不好说了。 事态紧急，佟知隽担心受害者们遇险，一直等着消息，睡也睡不着。 而网上的网友们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瓜，许多人也严肃了起来，讨论着苏郑东究竟干过多少坏事。 夜色浓郁，三点多钟的时候，福建沿海下了一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到四点就停了。 湿漉漉的空气里，并没有多少雨后的芳香。 当天空渐渐有了亮光时，当地警方突然收到热心群众的举报，声称看到了疑似苏郑东的人，与一众保镖在港口鬼鬼祟祟。 「快！快！」已经在外的民警立刻掉头，直奔港口。 终于，天光乍破。 僵直着嵴背坐在沙发上的佟知隽，收到了钟天泽的消息。 钟天泽：苏郑东已被抓捕。 佟知隽茫然按灭手机屏幕，双眼一黑，靠着沙发昏睡过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寻找人证 有不少网友吃瓜吃了个通宵，到最后都麻了。 起初的反森*晚*整*理应是—— 啊？《磐石》主编剧到底是不是女的？知恩图报是真的？段骁恩跟家里怎么回事？ 然后变成了—— 救命，嘉悦传媒是什么狼窝，你担谁啊？你担什么时候逃离嘉悦？反正我担要解约了！ 后来又变成—— 疯了吧，苏郑东这种资本家怎么还不挂路灯啊？偷税漏税能不能严查？ 最后变成—— 建议查查苏郑东所有产业，不开玩笑，对旗下童星下手是什么畜生啊！我需要一个比畜生更有力度的词彙！ 就这样，一夜过去。 苏郑东被抓到的消息，是清晨曝光出来的，警方也很快就发了通报。 但是受害者，一直没有消息。 网友目前只知道苏郑东□□幼女，并不知道具体受害人数，并且这个话题刚上热搜的时候，佟知隽这边就没有透露更多，以免网友把注意力放在受害者身上。 日头升高，十二点多的时候，佟知隽才昏昏沉沉着醒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微信里塞满了消息，微博热搜前排依然都是苏郑东相关的内容。 熬夜熬太狠了，他现在还有些头疼，挣扎着起身，去接了一杯温水，然后才开始逐个回復消息。 挑着紧急的内容回復了一圈之后，他大致了解了当下的情况。 网上一片沸腾，此时有不少人都在关心这件事的结局，不过这么大的事儿，不会太快落幕，网友的吶喊便是维持热度，以免不了了之。 平时娱乐圈的瓜，大家吃一吃就忘了，但真要涉及刑事案件，确实会有很多正义的人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 现在找不到姜意，也找不到其他人，难保不是苏郑东把人藏起来了，再夸张一点，甚至有可能遇害了。 但是这事儿他也帮不上忙，只能让钟天泽私下联繫姜意有可能认识的人，自己则是先去洗漱吃饭。 草草吃了些东西之后，佟知隽打算去一趟苏州，亲自去见王文依。 就在他要买高铁票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往常这种电话他是不接的，但考虑到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便立刻接通，并按下通话录音。 「你好，是佟知隽哥哥吗？」一个年轻的女声道。 佟知隽被这个称唿叫得愣了一下：「你是……？」 「我妈妈是杨顺蓉，我叫江之盈，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跟你当面说，可以吗？是关于……网上这件事的。」江之盈的语气有些忐忑。 佟知隽这才想起，江之盈在信飞集团下面的一家小公司工作，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你现在在哪里？」他立刻问道。 「我在闵行区，不知道跟你的距离远不远。」江之盈道。 佟知隽想了想，说：「你加我微信，微信号就是这个手机号。我给你发个定位，我们一会儿见。」 过会儿，江之盈的好友申请就发了过来。 佟知隽折中了一下，选在了距离他们差不多远的一家餐厅，然后立即打了个电话，带上保镖出门。 江之盈兴许是比较害怕，穿戴得严严实实，与佟知隽差不多一齐到店。 进了包间之后，江之盈还左顾右盼了一下，没看出房间里有哪儿不对劲，才谨慎地放下背包，从中拿出一部手机。 「这里有我无意间录到的音频，说话的人应该是王信的情人，他们的女儿似乎也是苏郑东这件事的受害者。」江之盈缓缓说道。 第514页 佟知隽点点头，没有立刻听音频，而是示意她继续说。 「我曾经见过王文依，她跟我是一个高中的，但是她本来不是上海人，是后转来的，那时候我要高考了，所以只是见过，并不能确认。」 江之盈先给他打足了预防针，然后才继续说：「今天一早上，有个人乔装打扮进了公司，我看着特别像王文依，只不过有一群保镖围着，我也说不好，如果你觉得有可能是的话，可以让人去查一查。」 佟知隽撑着额角，良久，才慢慢露出客气的微笑：「你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先在我这儿躲一躲。王文依我会派人去找，要是这件事影响你丢了工作，可以到阅微试试。」 当初他对杨顺蓉姑姑是不大在意的，但受到妈妈的影响，更多的是看不上那个姑父江函，对这娘俩没什么意见。 现在江之盈能帮上大忙，他理所当然也要保障她的安全。 江之盈却说：「先前我妈妈找到你家去，本来也是麻烦你们了，现在我能赚钱还好，万一真丢了工作，总还能再找，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呢？」 「不用太客气，要是我们真的能找到王文依，你的功劳可就大了，」佟知隽安抚般笑笑，然后说，「我先走，你在这喝杯咖啡再离开，我会让人带你去我家的。」 「谢谢你！」江之盈的神情终于放松些许。 佟知隽来得快去得也快，嘱咐了门口跟着自己的其中一个保镖之后，他带着另一个保镖走了，并且通知钟天泽，带人盯着江之盈工作的那家公司，然后报警。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由他插手，普通人干涉民警查案就不好了，最多就是在警方抵达之前稍微盯着点。 处于常规写字楼里的公司，不太可能有离奇的通道让人逃跑，这又是一栋刷卡抵达指定楼层的写字楼，某种程度上减小了目标人物逃窜的可能。 警察一到目的地就封锁了所有安全出口。 根据江之盈的说法，带着王文依来这儿躲着的保镖一共有八人，王文依一直被其中两个人抓着，无法逃跑。 而这家公司的管理层里，至少一定有一个人是苏郑东或者穆真的人，不然不会把王文依藏到这儿来。 时间紧迫，安全出口被封之后，民警迅速借来一楼门卫的紧急电梯卡，抵达对应楼层。 警察的突然出现，使开放办公室里的人一阵疑惑，但当中有一个人见状，拔腿就往独立办公室疾走，显然是要打报告。 这样明显的动作当然引起了民警的注意，几人一同追上去，迅速制服这人，然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屋内一片寂静。 窗户是关着的，空调正常运转，电脑也亮着。 其中一位警察去摸了摸转椅，发觉上面还有些许温度，于是道：「去隔壁看看，算算屋子的大小对不对劲。」 这边是一条短走廊，两边分别有两间办公室，房屋的尺寸很好估计。 辅警去另一间屋子看了，那是一间档案室，里面只有一个正在午休的男人。 用数地砖的方式，警察估算出了这两间屋子的总长度，再跟外面走廊的长度对照，相差了有一米多。 「这里应该有个隔间，找一找入口吧。」其中一个人说。 贴了木饰面的墙壁前，只打了半人高的矮柜，除了让出内推门的位置，几乎占了这面墙的一整条边。 须臾，一位民警摸着墙壁，轻轻敲着，发现门后这块墙壁，其实是一扇隐形门，只是有装饰线条分割，并不打眼。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然后一齐沖了进去。 「误会！误会啊！」一个中年男人跌坐在地，显然刚刚就在门口听着。 而他身后的矮凳上，正绑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女生。 这就是王文依。 佟知隽接到钟天泽电话的时候，王文依已经被安全地带去公安局了。 得知她没事，佟知隽松一口气，问：「姜意找到了吗？」 「还没有。」钟天泽道。 如果不是江之盈见过王文依一次，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发现。 这最危险的地方本有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王文依被送去人来人往的公司，谁能想得到呢？ 当时那公司的总裁只是去给王文依送午饭，赶巧警察来了，就被堵在隔间里了，如果他在办公室里，还真有可能拖上一拖。 因此这一切，也算是好运眷顾。 相较之下，姜意就没那么幸运了。 昏暗的小屋里，姜意佯装乖顺，二十号晚上早早睡了，第二天也好好吃饭，让看守她的人误以为她听天由命了，所以盯得不那么紧。 这里是当年苏郑东买给她的别墅，地下车库旁边单独有个密室，此时她就被关在密室之中，除了通风口之外，没有多余的亮光照进来。 但这也不算是坏事。 苏郑东不常来这里，这儿早年也没有保镖监视她，所以她并不是昨天第一次见到这个密室。 当初看到这地方，她就已经给自己留了后路。 午后，看守她的人昏昏欲睡，靠着墙根打盹，但他睡得不实在，还微微分神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姜意蹑手蹑脚站起来，手腕上的绳子早就松垮了，足够她活动。 密室入口的正对面，看似是很寻常的一面墙，连乳胶漆也没有，地面上也是最普通的方形水磨石地砖，灰突突一片。 第515页 可是当姜意勐地撞了一下墙面之后，脚下地砖立刻塌了下去。 「啊——」姜意惊叫出声，「救我！救命啊！」 那看守一个激灵，人竟然就这样漏了下去，地砖也快速卡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苏郑东留下的机关，一边打电话出去，一边对下面的姜意说：「你等等，我打电话。」 殊不知，漏下去的姜意已经从容地站了起来，扔掉手腕上的绳子，顺着漆黑又漫长的地道，向外走去。 半个小时以后，眼前终于出现了台阶，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 她一步一步走上去，从一片花丛中钻出来。 终于重见天日，姜意直奔最近的派出所，一步也不敢耽搁。 第二百八十四章 睡素的啊 王文依和姜意目前安全的消息流出之后不久，其他受害者也陆续被找到。 当时苏郑东见微博风向不对劲后，立刻就让人把受害者们绑架，计划在自己逃出大陆之后，再威胁这些人的亲人，使他们不敢发声。 比起真相，当然还是她们的性命更重要，他觉得她们的家人会知道怎么选择的。 然而意外频出，一部分受害者想办法自救，另一部分也被警察救走，不知哪儿来的消息那么灵通的热心群众，该报案的报案，一点也没耽搁。 因此，苏郑东落网，受害者安全了，事情也明了了。 这件事在网上的热度居高不下，两天过去了，仍然有人在催促结果。 情节如此恶劣的案子，结局应当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警方居然连续两天没有再给出任何动静。 因为苏郑东身上，可不仅仅是网上传出来的这些事儿。 佟知隽不知道内情，提交证据以及跟进结局，都由钟天泽去做，他本人则是参与了《七旅》第三季花絮合集的审片，然后飞去探班段骁恩。 这两天，佟知隽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跟段骁恩打电话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其实他看得出，段骁恩的情绪不太好，但在电话里他也说不了太多，所以还是要亲自见到人才行。 赶巧今天段骁恩下午的戏份不多，佟知隽到机场的时候，是余小舟来接的，说是段骁恩还差两个镜头就拍完了，直接去酒店见面就行。 现在恋情曝光，佟知隽不想折腾了，于是干脆光明正大地去了剧组包下的酒店，格外坦然。 早有狗仔在附近蹲着，看到佟知隽的身影，就知道果然如此。 「房卡给我，你去接段哥吧。」佟知隽对余小舟说。 余小舟瞥了一眼附近几辆可疑的面包车，欲言又止。 这样被拍真的没问题吗？ 佟知隽看出她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接过房卡，直接上楼了。 段骁恩住的是一间大床房，由于已经在这边拍了一个多月了，房间里留下了不少属于他的痕迹。 整齐挂着的休闲服和睡衣，下面的收纳箱里有各种以备不时之需的小物件，行李箱立在墙角，但他生活习惯好，行李箱上并没有凭空长出脏衣服来。 尽管有生活痕迹，但还是整洁干净的模样。 佟知隽莫名笑了笑，把自己带来的衣服跟段骁恩的挂到一起，然后收拾了行李箱，去浴室洗澡更衣。 哗啦啦的水声停下时，房门「滴——」了一声，是段骁恩回来了。 佟知隽围着浴巾出来，看着他刚卸完妆的脸，上前两步，道：「有黑眼圈了。」 段骁恩看了一眼空调温度，说：「我没事，你穿衣服去吧，别着凉了。」 佟知隽从善如流，换上宽松的t恤和短裤，坐在床边，说：「你看起来不太好，今晚就别出酒店吃饭了吧。」 「我其实……也不是不能承受，」段骁恩本来想嘴硬，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但是确实有影响，凌导说我状态不对。」 佟知隽干脆拉着他坐下，道：「鑑定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个视频里的语音，确实都是ai，我们澄清及时，网友以后就忘了。」 训练ai需要纯净清晰的人声素材，素材越丰富，训练出来的ai越真实，苏郑东这么迟才动手，可能就是在收集更多段骁恩的声音素材，防止ai伪造音频被轻易拆穿。 只是他没想到，段骁恩在拍戏的时候，说台词会调整声线，尽可能贴合角色，所以训练出来的模仿声音的ai骗不过特别熟悉段骁恩的人。 段骁恩沉默片刻，而后又摇摇头：「不光是网友的问题。我自己过不去这道坎，对那些人的心态也很矛盾，说不清到底是厌恶多一些，还是不舍多一些。」 「那些人」自然指的是段家人。 「别给自己太多难题，无论你内心还有什么想法，总归现在是分开了，网上的事情也平息了，」佟知隽与他十指相扣，「就算厌恶淡了，也不是你的错，因为血浓于水本来就不是轻易可以断干净的。心里怎么矛盾，都不会影响你的选择，不是吗？」 段骁恩沉默着点点头。 现在他回想当时直播时那一幕，都会有些害怕。 害怕网友深挖不放，要么骂他要么骂段家人，也害怕段家人知道这件事，再起纠纷。 他特别嚮往平和的生活，这样的意外会使他无比焦虑，所以当时下播之后，他一整晚都没睡着。 但是他没告诉佟知隽，也没告诉其他人。 第516页 他以为等网上的风向一变，时间稍微久一点，自己的心态就会恢復如初，并不需要来自外部的疗愈。 没想到佟知隽的到来，还是使他忍不住倾诉。 面前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是他唯一可以放心地袒露任何心思的人。 段骁恩垂眸，相握的手不禁用了些力，说：「虽然还是不习惯，但是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有狗仔，肯定还没走呢。」佟知隽挑了挑眉。 「没走就没走，我想跟你一起出去吃。」段骁恩抬头，与佟知隽四目相对。 外面有狗仔盯着又怎样？无非就是再被拍到，然后上热搜。 他们的已经公开的人了，没必要再躲。 见佟知隽没有说话，段骁恩又说：「我不想藏了，我们就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 佟知隽笑起来，手腕一翻，把段骁恩的手拉高些，低头轻吻，而后道：「那我们就不藏了。」 日暮，俩人真的肩并肩出了酒店。 他们没戴帽子和口罩，慢悠悠地跟着导航的指引，去往附近的一家烤肉店。 吃过饭后，他们又慢悠悠地回到酒店。 这过于平凡却又过于瞩目的场面，被狗仔拍下来，当晚就上了热搜。 由于他们彻底不想藏了，在路上还极为自然地牵了手，哪怕不认识他们，也看得出他们在恋爱。 而这些画面在热搜里，多少有点刺目了。 段骁恩的唯粉当然是受不了的，事业粉也在发疯，cp粉倒是过年了，小众性向的cp嗑一嗑本来没什么，可要是成了真，反倒不敢声张。 晚上，佟知隽刷着热搜，说：「怎么办，我还真有点不知道怎样安抚你的唯粉。」 在遐迩姐姐的眼里，段骁恩就应该独美，谁敢跟段骁恩谈恋爱，谁就是敌人。 段骁恩也苦恼，默默放下手机，道：「顺其自然吧，即使不是今天，迟早也有这样一天的。」 做艺人不能太贪心。 他不可能同时讨好不同属性的粉丝，也无法保证自己永远是粉丝眼里最初的模样，永不改变，唯一能把握在自己手里的，就是业务能力。 或许好好拍戏，拿出好的作品，并不足以让所有粉丝满意，但至少是无愧于心……啊，也是有一些愧疚的。 甭管什么属性的粉丝，大多数也是真心为他好。 这个阶段谈恋爱，确实很让粉丝心梗。 所以伤害到那些粉丝的好心，他也不太好受。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佟知隽也放下手机，「我这次能休四天假，多陪陪你。」 「那睡觉吧，明天中午我带你去一家店，水煮鱼特别好吃，而且没有碎辣椒，不会卡嗓子。」段骁恩说着，伸手关掉檯灯。 「啊？睡素的啊？」佟知隽戳了戳他的胸膛。 段骁恩一把抓住他的手指，说：「你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这几天也累到了，还是好好歇着吧。」 佟知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然后凑得近些，二人紧紧挨着入眠。 次日，段骁恩早早起床拍戏去了，佟知隽睡到自然醒，看了一遍邮箱和钉钉，确认没有临时冒出的工作，便去了剧组。 今天上午的文戏比较多，现在正在拍的，是郭城益饰演的法医给死者尸检过后，与办案的警察说起疑点，从而使主角团想到关键的证物应该到哪里找。 郭城益已是中年，入行长达二十二年，称得上一句老戏骨，此时段骁恩与他搭戏，倒有几分飙戏的感觉，俩人遇强则强，发挥得非常稳定。 这一镜过了之后，凌追导演盯着大监，拿着喇叭喊道：「段骁恩状态可以，一会把明天下午那场也拍了。」 段骁恩前两天状态差，佟知隽一来，什么毛病都好了，凌追也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她不可能早早放人的，剧组偶尔提前收工，那是省下来的一点点时间来不及准备下一镜，如果来得及，肯定是要拍出来的。 毕竟很多设备都是租的，按天收费，多拍一天就是多一笔钱呢。 佟知隽在人群外听见了凌追的声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完蛋，今儿的水煮鱼要泡汤。 剧组继续忙碌着，段骁恩站在一边补妆，道具师在检查下一场的道具，灯光师正忙着调光……几乎每个人都没闲着。 余小舟倒是比段骁恩早一步发现佟知隽的到来，抱着大水杯跟佟知隽打了个招唿，然后拍拍段骁恩的肩膀，示意他抬头看。 目光相汇的一刻，段骁恩立刻眼睛一亮，抬臂挥手。 佟知隽远远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忙他的，并没有说话。 段骁恩却低声跟化妆师说了句什么，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朝着佟知隽走去。 他的动作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连凌追也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小声给下一场的其中两个年轻演员讲戏。 「我去，吃到热乎的饭了！」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引发周围一阵闹笑。 第二百八十五章 死硬的嘴 佟知隽听到动静，不知不觉间面红耳赤。 被人当面调侃什么的，还是有些不习惯。 段骁恩拉着他到一边去，神情柔和地说：「原本明天下午要拍的戏也是这个景，一会就能开始，我会尽快。」 第517页 他倒是会尽快，但过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得看其他演员的状态，所以也说不好要用多久。 「不急，你一旦状态差点，或者急躁一点，就免不了有网友说你演技太匠气，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看出来的。」佟知隽说着，还撇了撇嘴。 段骁恩无奈道：「再多灵气，也要转化一部分给匠气，不然灵气用尽，他日就是伤仲永咯。」 这也是他要系统地学习科班演员要学的内容的原因。 对自己要演的内容瞭然于胸，才能随时随地有一个保底的表现，否则真要是全剧组都去等演员的状态，那戏也没法儿拍下去了。 佟知隽跟段骁恩没说上几句话，那边凌追就喊人了，因此只好暂时分别。 有会来事儿的工作人员招唿佟知隽，直接给了他一个苹果箱，让他可以坐旁边看，总好过站着。 这一场有六个主要演员，郭城益、段骁恩不必说，倒是有两个才从院校毕业的年轻人，需要前辈带着入戏，来来回回也折腾了不少时间。 等所有需要的镜头拍完，已经十二点多了。 凌追把分镜本交给助理，扭头对佟知隽说：「佟导跟我们一块吃还是跟小段出去？」 「我们出去，」佟知隽也跟着起身，「我看今天下午段哥没戏？」 「嗯，今天大夜，」凌追犹豫了一下，还是嘱咐了一嘴，「别在外面太久，免得他晚上没精神。」 说话间，段骁恩也走过来，跟凌追打了招唿之后，与佟知隽并肩去休息室。 路上听佟知隽转述了凌追的嘱咐，他失笑道：「凌导可真是操心，什么细节都关心着。」 卸了妆，换了衣服，他们如愿去了那家水煮鱼店。 说是没有碎辣椒，得益于店家会在出菜前用细密的网筛筛走影响口感的东西，比如辣椒、花椒，以及其他香料，若是客人喜欢那口感，单独提出也可以留。 吃上滑嫩的水煮鱼，佟知隽连日的糟糕心情一扫而空。 他们面对面，偶尔说几句话，嘴巴被又红又烫的汤汁染上颜色，即使微微有些狼狈地被汤汁溅到也无妨。 这一餐吃得畅快，佟知隽多长时间也不吃一回辣的，吃饱之后手里捧了一杯奶茶，慢慢压住舌尖的痛感。 「得了，既然凌导都说了，咱们早点回去休息吧。」佟知隽笑眯眯地说。 「我看你心里打的可不是这个主意。」段骁恩说着，目光落在他耳垂上。 小小的瓷制树懒，在暖黄色灯光下更显娇憨可爱。 佟知隽注意到他的目光，抿了抿唇，说：「那也不能玩了，下午你睡会儿，晚上我去看你拍夜戏。」 「今晚拍外景，你还跟着跑啊？别到时候再感冒了。」段骁恩说。 佟知隽不以为然：「哪那么容易感冒？」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段骁恩只好等到时候再说。 回酒店之后，俩人一起打了会儿游戏，然后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 段骁恩先一步去做妆造，佟知隽则是出去吃了晚饭，又打包了一份，带去剧组，给段骁恩开小灶。 天色越来越暗，果然入夜后变得冷了起来。 好在佟知隽颇有兴致，穿着外套跟着工作人员跑，倒也不觉得冷。 今晚是追击戏，剧本表明了这是一个大风天，所以才特意挑了这么个风大的晚上。 段骁恩演的角色不厌其烦地上车、开车、抓人……站一旁的佟知隽都把这套动作记下来了，各个角度取景，足足拍了二十多遍，才算是过了。 但这也仅仅是一场，后面还有其他戏要折腾呢，高强度运动下来，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不容易。 「卡！休息一会！」凌追拿着对讲机喊人。 佟知隽渐渐觉得冷了，从余小舟那要来段骁恩的外衣，快步跑上前去，亲手给他穿上：「还说我，你才是要感冒。」 反季拍戏最为致命，这已经是十月底了，穿着短袖拍夜戏，风一吹过来，浑身汗珠都跟着泛寒。 段骁恩却问道：「你冷不冷？」 佟知隽摇摇头，但很快就打了一个寒颤。 「这嘴硬的，都能装投石机上打人了，打谁谁死。」段骁恩一边揶揄他，一边拿了手机，买了今晚所有人的奶茶。 主要是给佟知隽，其他人倒是顺手的。 「真是的，我又不想打死你。」说着，佟知隽快速亲在他脸颊上，一触即分。 段骁恩立即捂住胸口，向后倒退一步，要昏死似的，「啊，我被打中了！」 佟知隽傻乐，段骁恩却又补了一句：「但是甘之如饴，快，多打几下。」 「你别太过分，我是真的会假装跟你玩s/m然后把你往死里打。」佟知隽单手叉腰。 段骁恩凑近，颇有几分无赖的意思，说：「工具能不能选你那死硬的嘴？」 「啧啧啧。」佟知隽不做评价，到底没有再动用这张死硬的嘴。 奶茶数量太多，一时半会送不到，段骁恩便把自己的外衣给佟知隽穿了，很快就开拍下一个镜头。 熬夜本来就消耗精神，加上今晚风大，过了十点之后，在场众人就都有些萎靡了。 这时候，热奶茶终于送到了，每个人都领到一杯，一下子就给冰凉的手心和胃袋带来熨帖的温暖。 第518页 段骁恩给别人点的都是常规的珍珠奶茶，但是他单独给佟知隽的奶茶加了好几种小料，有点儿像是当初拍《盲》的时候他喝的那种，满得堪比一份八宝粥。 「挺好，吃完就饱了！」佟知隽吸熘了一口，厚实绵密的芋泥在口中微微化开。 这场夜景一直拍到后半夜，中途虽然吃了夜宵，但收工的时候还是顶不住疲乏。 佟知隽明明什么也没干，但还是累得慌——主要是心累。 拍摄过程中，段骁恩稍微有点什么大的动作，他提心弔胆，如此拉扯之下，精神紧绷得受不了。 回到酒店之后，原本他们是打算洗洗睡的，可是躺下之后，浑身又松懈下来，倒是睡不着了。 「打游戏吗？吃鸡？」佟知隽一边说，一边点开游戏。 「不想打游戏，想让你用你死硬的嘴打我。」段骁恩一把抓住了佟知隽的手。 佟知隽丢下手机，翻了个身，「这事儿过不去了？」 「小捲儿，我明天上午休息。」段骁恩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 「所以呢？」佟知隽迟钝了一下。 「今晚别睡素的了吧？」段骁恩发出请求。 佟知隽便用死硬的嘴打了他一下，说：「别耽误睡眠时间。」 ———————— 第二天，段骁恩的戏是下午开始，但十二点就得化妆，所以他提早走了，佟知隽独自睡到自然醒。 本来吃过午饭之后，佟知隽打算去找他，可是突然到来的电话使他不得不尽快回上海。 好在航班并没有特别赶，来得及去剧组告别。 这一别，就又是好些日子不见。 佟知隽紧急回上海，是因为他原本找的综艺嘉宾突然离世了。 本来《街头巷尾有高人》在下个月开拍，他找到了不同手艺人，由明星嘉宾跟随手艺人学习，第一站就是上海本地的一位糖画爷爷。 爷爷原本是北方人，后来子女在上海打拼出头，把他接来上海住，老爷子放不下自己的糖画摊子，就在上海重操旧业。 华东太热，这摊子开得不容易，但老爷子为的是开心，倒也不图赚多少钱。 之前佟知隽在他那买了糖画，送给姐姐资助的王湘妹，后来要做这个综艺，就想起他来。 老爷子一听能宣传糖画，乐呵呵地答应了，一直很期待综艺开拍。 可是等了几个月之后，却因为肺动脉栓塞过世。 老爷子的子女办了丧事之后，一直到过了头七，才联繫了张露青，最后电话打到佟知隽这儿来。 这样的意外谁也不希望发生，佟知隽祭奠了老爷子之后，又紧急联繫预备的手艺人，补上缺掉的这一期。 然而老爷子的女儿却告诉佟知隽，她父亲有一个徒弟，虽然徒弟不在上海，手艺也达不到父亲的水准，但希望徒弟能够完成父亲宣传糖画的愿望，即使不方便拍节目，也可以用照片或者短视频的形式展现些许内容。 佟知隽为此感到痛心与感谢，急忙联繫了老爷子的徒弟，尽快带人去了河北，拍摄了一支短片。 糖画看着简单做起来难，需要一气呵成，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全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手上功夫。 尽管这次拍摄很突然，内容也不多，可是多少也算是完成了老爷子的愿望。 十一月悄然来临。 《街头巷尾有高人》即将开拍，嘉宾齐聚，在录制之前，先拍摄了海报和先导片。 嘉宾邀请了综艺咖沈幸、恰好有档期的易雨淮、闲得坐不住的姜瑜悠，以及分别追着沈幸和易雨淮而来森*晚*整*理的蒋云星和江洋渡。 该说不说，易雨淮和江洋渡的咖位来这个节目，确实能增添不少话题度，但是又有谁知道，一共就五位明星嘉宾，凑出两对cp，这对姜瑜悠是一种多么大的伤害。 都是习惯了面对镜头的人，海报和先导片拍起来相当迅速。 先导片要在综艺播出之前再放出，海报却做了剪影版，先发到微博做个宣传。 佟知隽转发了官博之后，他的评论区也热闹起来。 他点开一看，热评第一给他整得哭笑不得—— @你也不想他知道这件事的吧：咦？这么快就有新综艺了？生产队的驴都得向你学习。 第二百八十六章 那束衣呢 佟知隽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生产队的驴当榜样，反正他现在是忙得团团转。 在《街头巷尾有高人》开拍之前，《逆旅》又连续拍了两期，以防之后段骁恩即将杀青的阶段太忙，以及佟知隽全国各地到处跑，不方便回上海盯置景。 匆匆见面这两天，除了工作之外，倒是也没干别的，甚至第二天下午拍完，段骁恩就回剧组了。 佟知隽是没有意见的，毕竟总不能因为他们的私人感情耽误整个剧组的工作。 不过，网友好像有点意见。 段骁恩回剧组的时候，佟知隽没去送机，被狗仔拍到，话里话外指出他们俩要么是闹矛盾了，要么本来就是在营业。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一些人借题发挥，越传越奇怪，甚至已经开始说他们俩是钱没谈拢了。 至于唯粉，那当然还是在忙，既要忙着否认他们是真的，但同时也要反驳他们俩之间有金钱交易的说法。 总之，佟知隽觉得这很难评。 第519页 可惜他最近太忙，真没闲心跟网友吵架，于是就只让公司里的人处理了，造谣严重的营销号就告，反正阅微是从不惯着狗仔的。 更何况，这次被拍到之后，评论区也有一些怀疑佟知隽跟苏郑东是一类人的言论，说话夹枪带棒，并且认为苏郑东的事情到现在没消息，其实就是佟知隽在背后搞的鬼，保不齐苏郑东被抓，就是苏家和佟家龙争虎斗，谁也不是好玩意儿呢。 阴谋论这么熟练，看得出网友吃瓜吃出ptsd了，但佟知隽是真冤枉啊，他再不告营销号，难道还能纵容那些言论发酵？ 网友真是把他想得太神通广大了，到现在他对案情一无所知，警方到底还在调查什么，他哪里知道呢？ 万幸，又过一周，结局赶在佟知隽开拍新综艺之前出来了。 苏郑东最后身负多条罪名，过往干过的事情，除却当初热搜上那些，还有一条教唆杀人，想来最近警方查的就是这件事。 以姜意和王文依为代表的一众受害者要告苏郑东，具体什么时间能尘埃落定还不好说，但是姜意成功和公司解约，王文依也干脆地离开了家里，转头还把自己亲妈也告上法庭。 如此一来，网友的目光挪向苏郑东，对阅微娱乐的针对和质疑也弱了下去。 最可惜的就是，受害者们被无良媒体曝光，即使脸上打了码，也有网友把人认了出来，流言无法完完全全制止。 来自网络的二次伤害仍然在持续，只是不知为何，佟知隽睡了一觉起来再看微博，不入流的脏话居然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勉强算是个好的结局。 期待着苏郑东蹲大牢的同时，佟知隽做好了开拍的准备工作，月中开始了第一期的录制。 这一次的综艺一共有九期，分别会介绍锔瓷、榫卯家具、油纸伞、皮影戏、枫香染、古彩戏法、北京绢人、缂丝、自贡龚扇这九种传统技艺。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古人生活的一部分，是传承了不知多少年的智慧，如今鲜有人知，更是鲜有人学，如果能用综艺去做一个宣传，兴许这份技艺可以传承得更久。 手艺活当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因此综艺的流程会以介绍这门手艺的全过程为主，其次才是让嘉宾们学习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b-roll已经提前集中拍摄过，正片也都是按照台本走，有经过设计的分镜也是照着分镜本来就行，拍摄起来还是很轻松愉快的。 像是这种费心费力的活，即便年轻人体力强，但论经验和技术，还得看浸淫行业几十载的老人，因此此次九期综艺，全都是一位老人带着自己的徒弟，整整齐齐的，跟约好了似的。 值得一提的是，油纸伞这一期，佟知隽特意去小渔村一趟，尽管李圆圆的妈妈王玉芳不是主角，但作为现今正在做这一行的手艺人，也有她的镜头。 节目组就在小渔村停留了一天，拍的也不多，不过孩子们认识佟知隽，还问他赵老师的近况，这一日过得也十分充实。 冬天扑来，天气由北至南地凉了，等连轴转拍完这九期节目的素材，已经是十二月底。 上海的冬天很糟糕，佟知隽觉得寒意能钻过衣服纤维，穿透人的皮肉，直接流淌到血液里面去，再怎么开空调，都觉得不舒服。 好在这次他跟剪辑的人开过会之后，就彻底放假了，只在上海住了没几天，他就马不停蹄地去找段骁恩。 佟知隽到成都的这天正好是圣诞节，于是他特意去买了圣诞礼物，没叫段骁恩来接。 日暮，余小舟匆忙回到剧组包的酒店，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才到酒店大堂，看见了发呆的佟知隽。 佟知隽跟她打了个招唿，俩人一起上楼，余小舟把段骁恩的房卡交给他，然后又从行李箱里找出备用的护手霜，这才离去。 眼看着天色变暗，酒店外霓虹闪烁，许多店家已经换上了圣诞配色的彩灯，打开窗子，隐约还能听到些许《jingle bells》的旋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终于，陆续下车的俊男靓女们三五成群，进入酒店，站在人群里的段骁恩正在和身边的人交谈。 佟知隽看见这一幕，关好窗户，然后藏在了窗帘后，一声不吭。 为了给段骁恩一个惊喜，他连衣服也没换，自己的东西也没有放在明面上摆着，就看待会儿段骁恩多久才能发现呢。 时间流逝，等了十几分钟，段骁恩也没有上来。 难不成今晚有饭局，段哥不打算回房间？ 正当佟知隽忐忑的时候，房门终于开了。 下一秒，房间被灯照亮，屋子里只剩下段骁恩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佟知隽心痒难耐，见他半天没有察觉，总想弄出点动静，吸引他过来查探。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 一层窗帘之隔，佟知隽总觉得，段骁恩的目光好像落在了这里，那份灼热仿佛可以越过窗帘一般。 下一秒，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佟知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怀揣着一万分的期盼。 「哗啦——」 窗帘拉开，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段骁恩噙着笑意，他的影子投落在佟知隽身上。 「晚上好，小捲儿。」他低声说着，然后微微垂头，吻上爱人的薄唇。 佟知隽一时间有许多话想要讲，却全都被堵在了这个深吻之中。 第520页 须臾，二人的脸颊慢吞吞地渡上绯红。 「你怎么发现的呀？」佟知隽歪头，单手挎在段骁恩的肩头。 「余小舟莫名其妙说我的护手霜丢了，要回酒店取，我说不拿也行，她偏不听，头也不回地跑了，」段骁恩抬眉，「不用想也知道你来了，她给你送房卡呢。」 「那你还让我在窗帘后等那么久。」佟知隽瘪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段骁恩拉着人坐下，说：「我猜你不想被我直接戳破，只能先等一等了。」 但刚刚如果他不实话实说，佟知隽也能看出来他其实早就知道，所以坦白从宽。 佟知隽戳了戳他的脑袋：「给你聪明的。」 段骁恩笑笑，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走神了。」 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们隔着窗帘的那个一触即分的吻，那个因为游戏而产生的不带着任何爱意的吻，在此时此刻忽然又有了别样的含义。 如果不是怕隔着窗帘抱上去会吓到佟知隽，他真想回顾一下那时候的单纯。 佟知隽看了一眼厚重的窗帘，立刻会意，慢条斯理道：「真是的，我当你不记得这种小事呢。」 一转眼，三年过去，当初他们也想不到，那时候还是初识不久的朋友，后来会成为自己的爱人。 「我看你好像瘦了，最近累坏了吧？」段骁恩说着，捏了捏佟知隽的小臂。 「一个半月拍这么多，肯定是累的，但是集中在这段时间辛苦，总好过隔一段时间忙一下。」佟知隽嘆道。 这下忙完了，他又有假期了，陪着段骁恩杀青不是问题。 互相说了一下接下来几天的安排之后，段骁恩陪着佟知隽出去吃饭。 今天收工晚，段骁恩已经在剧组吃过了，因此这会儿他不动筷子，就看着佟知隽吃，看着面前的人脸颊微微鼓起，就觉得幸福而充实。 回到房间之后，佟知隽拿出自己买的圣诞礼物。 「吶，给你的，」佟知隽说，「我来得太急，没多少挑选的时间，今年凑合一下吧！」 包装袋里是一对袖箍，黑色的皮质摸起来手感舒适，接扣的位置有心形的车线，低调又好看。 段骁恩很喜欢，立刻就换了衬衫。 「我自己戴不好，你帮我弄一下。」他说。 佟知隽当然乐意。 袖箍束在大臂，结实的肌肉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优雅又讲究。 「段哥，」佟知隽微微吞咽了一下口水，「你知道吗，你特别适合这种显身材的打扮。」 去年段骁恩那个束衣装扮，堪称佟知隽心中top1，不过常规情况下没有什么这样打扮的场合，所以很遗憾只看过那一次。 而且……半掌手套也很好。 适合把手探进去。 佟知隽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了，怎么也收不住。 段骁恩笑了笑，在他耳畔轻声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穿给你看。」 「那束衣呢？」佟知隽这句追得很紧，迫不及待似的。 段骁恩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也可以。」 得到肯定之后，佟知隽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之后给你买。」 「好，」段骁恩顿了顿，「我以后只穿给你看。」 佟知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束衣对身体不好，偶尔穿一下就行，我可不想你内脏脱垂。」 「嗯，我知道，」段骁恩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圣诞礼物寄回家里了，等回去你就看到了。」 其实他们俩都没有很在乎圣诞节，即使段骁恩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依然对这些外国节日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的喜悦，互送礼物只是找个由头送礼罢了。 佟知隽也不急，反正段骁恩挑的总是合心意的。 晚上，佟知隽就在段骁恩这儿住，没有单独开一间房，直到次日早上，俩人一同出来，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才知道佟知隽来了。 都是娱乐圈里混的，吃瓜速度比5g还快，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剧组。 佟知隽没有阻止大家吃瓜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地跟过去看段骁恩化妆。 只要没有意外，他都起得很早，倒是比段骁恩还精神。 等段骁恩化了妆又换了衣服之后，看着才清醒点儿。 「真羡慕，多希望我的生物钟也是五点多准时叫醒我。」段骁恩感嘆道。 佟知隽摇头晃脑：「睡几个小时能睡够是天生的，要不以后你九点睡觉？那样五点就能起来了。」 段骁恩摆手：「那还是算了。」 主要角色往往后上妆，段骁恩这边完事儿了，差不多也就到了开拍的时间。 戏份收尾，扑朔迷离的一个一个案件之中，浮现出了一条惊人的线索，也即将迎来全片最大的反转。 难度最高的几场戏，基本都留到了这时候才拍，毕竟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演员们对角色会有更深入的了解，群戏会更加得心应手。 佟知隽还和上次一样，坐在导演身后看着，不过这一次有人给他拿了一张凳子，能比坐苹果箱舒服点儿。 除却偶尔回復一下工作上的信息，佟知隽基本都在欣赏演员们的表演。 中途段骁恩去补妆，他本来想跟过去，却被凌导拉住了。 第521页 「小佟，你下午不走吧？」凌追没头没尾地问道。 佟知隽有些疑惑：「凌导有什么事吗？」 「跟段骁恩有关。」凌追说罢，微妙地止住了话头。 第二百八十七章 如坐针毡 当初佟知隽嘱咐郁川野，与现实高度关联的暴力戏份和密闭空间拍摄的戏份，都要尽可能避免，为的就是照顾段骁恩的幽闭恐惧症。 即便决定接《正义的天平》周恆这个角色时，段骁恩说过他没问题，但佟知隽还是担心，因此有偷偷联繫过凌追，说清楚了这件事。 凌追希望佟知隽在场，也是考虑到今天下午的戏份很特殊。 剧中，周恆中计，被反派抓起来，蒙了眼睛，模仿古代的水刑，想要逼迫周恆供出警方转移证人的路线。 尽管拍摄时间不会太长，但水刑之所以是一种刑罚，就是因为它真的很容易摧垮一个人的心理，这对幽闭恐惧症患者来说，就更加恐怖。 佟知隽无法干涉剧组怎么拍，心中不免忐忑。 段骁恩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心中对下午的戏份是否有心理准备？ 佟知隽听完凌追的话之后，便定定地坐在原位，一直到段骁恩补妆回来。 很快又继续开拍，但佟知隽已经什么也看不进去了，心中满是担忧。 偶尔没有段骁恩的戏份，他下来休息，佟知隽便收着心思，如常跟他闲聊。 但反覆几次之后，段骁恩也发现了不对劲。 午休的时候，他趁着没人注意，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佟知隽丝毫不惊诧于他的敏锐，如实说：「担心你下午的戏。」 段骁恩不发一言，慢慢握住佟知隽的手，俶尔笑道：「有你在，我能有什么问题？」 佟知隽张了张口，没有反驳。 下午，水刑的戏份开拍。 关了门窗的房间里十分昏暗，周恆被尚未落网的罪犯抓住，简易的水刑装置正一滴一滴地落下冰凉的水。 周恆被蒙了眼睛，额头上有均匀滴落的水带来的触感，能使他清醒地认识到当下的局面。 触觉和听觉仿佛被无限放大，水滴似乎随时可以把额头洞穿。 他不能动，也无法开口，更不可以表现出恐惧。 四下寂静。 直到略带杂音的一声「卡」从窗外传来，段骁恩才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扮演罪犯的演员给他松绑，而后就见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躺在水泥地面上，一声不吭。 只有亲自体验，才能明白这是多么恐怖的感觉。 看不见的那几分钟里，水滴声在不断刺激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无形之中拉扯得他浑身肌肉酸痛。 偏偏他还要克制着，让自己冷静，让自己成为周恆。 周恆是一个有些面瘫的角色，但面瘫不代表要一直板着脸，细微的动作才最能体现出人设，因此这场戏，段骁恩演得十分谨慎。 急促的推开门的声音传来，段骁恩慢慢擦掉额头上滴落的水，而后缓缓转身。 门外的光线落入门内，佟知隽就在门口，一脸焦急。 「我来了，我来了。」佟知隽没说更多，快步走过来，扶着段骁恩起身。 段骁恩那颗仿佛被紧紧攥着的心脏狠狠沉了一下，于是就在佟知隽要带他出去之前，欺身将人抱住。 温暖的皮肤和有力的脉搏被他感知到，方才的无助和恐惧随之消散。 出了小黑屋，凌追关切地看了一眼段骁恩，确认人没事，才开始说起方才的表演。 为了给观众身临其境的感觉，凌追要求拍一个沉浸的长镜头，而后再拍其他镜头作为补充。 万幸方才的长镜头一遍过了，其他镜头的持续时间不长，对段骁恩来说，压力也会小很多。 「咱们今天时间充裕，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说话，随时可以重来。」在段骁恩再次进入房间前，凌追叮嘱道。 佟知隽向凌追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后退后几步，看着监视器。 一遍又一遍，整个小黑屋的大情节拍完，已经是两个钟头以后了。 段骁恩身心俱疲，即使有佟知隽在他就很安心，但仍然无法完全抑制住那种生理上的恐惧。 这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没有幽闭恐惧症，真的面对这缓缓滴落的水刑，也会遭不住。 段骁恩的背后已经完全汗湿了，待会儿没有他的戏份了，因此可以直接回酒店休息。 这一路上，他都紧紧握着佟知隽的手，以此获取力量和慰藉。 佟知隽无法感同他的身受，没有出声打扰，默默陪着他回到酒店房间。 「我先去洗个澡，你也歇歇吧。」段骁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佟知隽点点头，坐在小沙发上，翻看手机里的消息。 忽而，淋浴间传来「啪」的一声，佟知隽心头一跳，「段哥，你怎么了？」 「没事，滑了一下，不要紧。」段骁恩很快说道。 其实很要紧，但他不知道怎么说。 酒店的花洒已经用了有些年了，开关有点紧，他起初没用上力，于是只有很少的水流滴落，带着些许寒意的水滴吓得他后退一步，连忙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 两个多小时。 这场戏只拍了两个多小时。 第522页 却足以让他条件反射般抗拒凉的水滴。 生理性的恐惧会烙在灵魂深处，一时半刻难以消除。 段骁恩微微嘆息，重新打开花洒，缓缓仰头，眯眼看着明晃晃的灯光。 「段哥。」 佟知隽的声音出现，紧随其后的是开门声。 段骁恩回神，就见佟知隽神色恹恹，轻声说：「段哥，你可以跟我说的。」 一霎时，他就知道，佟知隽其实猜得出。 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说：「不想让你担心，而且很快就会忘了。」 至于这个「很快」具体是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佟知隽烦躁地拉了拉领口，「算了，你先洗澡。」 段骁恩缓缓收回目光，卫生间的门也重新被关上。 花洒的水似乎更冷了。 就在他沉默之际，不速之客再度闯入卫生间。 佟知隽拿着浴巾，往收纳筐里一扔，「你不说的话，我就不再问了，但是我要陪着你。」 段骁恩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真的被水滴打穿了，迟钝了很久，才慢悠悠地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佟知隽，」段骁恩用微红的一双眼睛看着他，而后将他紧紧抱住，「小捲儿，还好有你。」 次日，剧组要拍群戏，调度比较复杂，佟知隽怕自己添乱，便没有紧跟着段骁恩，始终坐在凌追身后看大监。 一段戏拍完，凌追低声问：「他没事吧？」 佟知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在跟他说话。 「不影响拍戏。」他这样回答。 不影响拍戏，但影响生活。 但这是跟名导和视帝合作，又是段骁恩喜欢的本子，佟知隽就算对这个剧情有意见，也不会说什么。 更何况，凌追确实挺照顾段骁恩的。 佟知隽整理了一下情绪，又说：「这几个月多谢领导照顾段哥了。」 「应该的应该的！」凌追挥挥手。 戏好的演员，总是招导演喜欢的，饶是起初凌追对这个突然崛起的新人持怀疑态度，但是从试镜到如今即将杀青，段骁恩的表演一直很优秀，她很看好他的前途。 不久之前她还觉得，如果他的恋情没曝光的话，也许未来的路会更顺一些。 可是现在她又觉得，虽然议论少不了，但他的恋情给他自身带来的都是正面影响，这样也挺好。 群戏不好拍，随随便便就是几个钟头过去。 演员好歹有时间休息，幕后人员真就是高强度工作了，等到午休时，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但是佟知隽看了一眼通告单，觉得今天差不多能杀青。 段骁恩知道他这想法之后，说：「啊？今天不能杀青的，得明天。」 「为什么？」佟知隽疑惑。 「凌导请人算了，明天大吉。」段骁恩一本正经道。 佟知隽「噗嗤」一声笑出来：「真的假的？凌导信这个？」 「开机的日子她也请人算了，」段骁恩说，「《磐石》开播的日子也是我师父请人算过的啊，要不然怎么能那么巧，赶在同一天。」 佟知隽受不了了，一手拦住他，一手揉了揉太阳穴：「算了，你让我缓缓……咱们不能搞封建迷信。」 段骁恩笑说：「是是是。」 佟知隽白了他一眼，觉得他好像根本没认真。 正如段骁恩所说，今天拍得差不多了之后，果然提前收工了，留了一场大团圆的戏，放到明天拍。 剧组提前订了杀青宴，今天这场团圆戏拍完就正式杀青了。 凌追不太喜欢被媒体围着，所以这场杀青宴只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外加一个演员家属。 佟知隽欣喜地看着最后一场戏，直到有人扯了「杀青大吉」的横幅，又捧来一个奶油蛋糕，才趁乱抱了段骁恩一下。 看似无人注意，实则万众瞩目。 但他们都不在意。 欢唿声短暂淹没了私人交谈，而后又开了香槟庆祝，最后工作人员留下来做收尾的工作，其他人则是回酒店收拾行李，晚上的杀青宴过后，共事了将近四个月的众人，便要各奔东西。 次日，网上有一组路透照片，拍到了《正义的天平》众演员去往酒店的画面。 其中佟知隽与段骁恩站在一起，分外打眼。 还好各方粉丝都不少，控评很熟练，倒是没有让一些不理智发言占据评论区前排。 而此时，佟知隽和段骁恩也回了上海。 马上就要元旦了，俩人马不停蹄地搬了家，搬到他们的新房去。 本来项目经理说秋天能入住，但是他们旅游回来之后，房子里还有些不太好的味道，于是才推迟到了冬天。 佟知隽不想在段骁恩不在的时候独自入住，便等他杀青。 新家是他们的喜欢的模样，装修过程中，他们都已经看过设计师给的渲染图，但是真的住进来，和看图还是不太一样。 深浅不同的两种原木构成了主色调，其中浅色的白橡木为主，深色的黑胡桃为辅，放眼望去，全屋都没有凸出的稜角，所有位置都打磨圆润，看着就让人放松。 智能家居的中控在门口放了一个，客厅也有一个，但这都是项目经理找人设置的，具体习惯还得他们一起慢慢调整。 「一起慢慢调整」，听着就很美好。 第523页 他们俩的家，会渐渐有属于他们的痕迹，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去享受在一起的快乐。 搬家第一天，他们没有急着宴请亲友，而是一起在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食材。 明明可以叫超市外卖，但还是肩并肩一起逛超市更幸福。 晚上，段骁恩做了很丰盛的一餐。 佟知隽特别喜欢糖醋排骨，觉得今天段骁恩超常发挥。 段骁恩说：「新家的炉灶旺我。」 「禁止封建迷信！」佟知隽比了个「达咩」的手势。 段骁恩想了想，说：「你眼皮没跳过吗？」 佟知隽说：「跳过，但是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封建迷信。」 行吧，果然还是选择性迷信。 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而后佟知隽又说：「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打算去看看师父，《磐石》收官闹出那么多事，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未必高兴。」段骁恩一边剥虾一边说。 佟知隽咀嚼完这一口饭，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段骁恩把剥好的虾放在他碗里，果断摇头：「算了，我师父不会怪我们，倒是你去了，你再如坐针毡。」 佟知隽也没强求，说：「那我明天回公司一趟。」 「你今年不是没有别的事儿了吗？」段骁恩抬头。 「那个换装游戏明天要开会，没别的事儿，」佟知隽道，「你要是回来得晚，我顺便把月报也写了，早写完早省心。」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二人一起吃了早饭之后，依依惜别。 段骁恩到杜倚芸家时，师父师娘才吃早饭。 他表示自己吃过了，却被吴星汇拉着坐下。 不得已接下碗筷，就听杜倚芸随口问道：「怎么自己来的？那么捨不得他过来啊？」 段骁恩双耳一红。 现在好了，如坐针毡的成了他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办个婚礼 段骁恩和佟知隽都是傍晚才回家。 很显然，杜倚芸并没有为《磐石》收官日的闹剧感到不满，反倒是庆幸，还好收官日那天，段骁恩在直播，能够第一时间给出回应，同时也替这个案子里的受害人不平，希望事情能在不久后有一个好的结局。 而佟知隽这边，除了开会之外，他还写了月报，更新了接下来一个项目的甘特图，并不算忙碌。 「明天就是周六了，放元旦的假，咱们请人来家里吃饭吧？」佟知隽一边鼓捣智能家居一边说。 段骁恩慢悠悠地包饺子，说：「明天还是后天？我好提前买菜。」 佟知隽看了一眼家人群，说：「我姐明天中午回上海，我哥出差了，不一定能不能回来，你看看你那边的朋友哪天有空？」 「我师父师娘要去三亚，威廉不在国内，林问……就是酒吧的老闆，他回老家了，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想请的人。」段骁恩说道。 娱乐圈里其实也交到过一些朋友，但都说不上很亲密，也没什么请的必要。 「行，我知道了，」佟知隽点头，「那就家里人，加上橙子他们三个。公司里的人基本都要过元旦呢，就算了，然后赵予西和郁川野我也发消息，来不来看他们自己。」 段骁恩望了一眼锅，看水快烧开了，忙加快动作，「那元旦回山上吗？」 「回，我们一起回去吧。」佟知隽抬头，去看他的神色。 段骁恩莫名其妙就笑了，说：「我不跟你一起回去，还能让你独自回啊？」 水开了，段骁恩刚好包完最后一个饺子，皮和馅儿都没有剩下，算得正正好好。 白胖胖的饺子下锅，表面很快就变得光滑透亮。 今天他包了两种馅儿，一种是冬笋虾仁猪肉馅，另一种是胡萝蔔牛肉馅，通过饺子透出来的颜色就能分辨出味道，因此一锅煮也没关系。 「回国之后，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佟知隽洗了手，在一旁剥蒜。 最开始段骁恩是不会包饺子的，还是当初到佟家过年，他跟着刘姨学的呢，如今包得愈发像样了。 段骁恩用木铲轻轻推动饺子，说：「还不是因为有你？」 如果没有佟知隽，他那一年就会独自过年，自然也就不会包饺子了。 佟知隽会心一笑，用压蒜器把蒜压成泥。 煮饺子很快，水开三次，皮微微鼓起，与馅儿分离，这就是熟了。 段骁恩捞出来一盘，佟知隽就端一盘，最后二人对坐在餐桌前，在移动电视上放了《老友记》，然后边聊边吃。 吃饭总是要看点什么，才觉得更香，尤其是老剧，最为下饭。 段骁恩从前是没有边看剧边吃饭的习惯的，跟佟知隽同居之后，也渐渐找到了这份乐趣，有时候比他看得更投入。 于是简简单单一顿饭，俩人硬生生磨蹭了半小时。 饭后，这难得的闲暇时光，他们就依偎着坐在沙发上，一起打游戏。 输了赢了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随着夜色深沉，他们可以无所不谈，不用顾忌明天，也不用担心被任何人打扰。 这晚，他们玩到困得睁不开眼，才洗漱睡觉。 第二天，佟知隽看了一眼自己陆续收到的消息，然后和段骁恩一起採购食材。 家附近就有超市，买东西很方便，唯一麻烦的，就是他们得穿戴严实。 第524页 他们已经不怕被拍到了，主要是不想暴露住址。 等俩人鬼鬼祟祟地回家时，一摘口罩，都觉得出门买东西像探险。 时间已经不早了，佟知隽洗菜，段骁恩备菜，整体上配合得倒是默契。 买房的时候，他们就考虑到，将来肯定有很多时间会在森*晚*整*理厨房度过，因此买了很适合改成半开放式厨房的一套房子，推拉门打开，两个人在里面忙碌，也不觉得拥堵。 洗菜不难，佟知隽又细心，没一会儿就弄好了。 段骁恩开了一袋虾滑，说：「这个酿到口蘑里，然后把虾滑表面抹平一点。」 「为什么要抹平呢？」佟知隽一边动手一边问。 「因为好看。」 「这样我们吃的就是好看的口蘑酿虾滑了！」 「还可以有好看的香菇，一会儿我给香菇切个十字花刀。」 佟知隽看了一眼他的动作，说：「居然不是划一个十字，它自己就开花吗？」 「动画里都是手动切出来的，自己开花的那是香肠和丸子。」 忽而门铃响起，佟知隽一熘烟跑去开门，扬声说：「那我要看香肠和丸子开花！」 进门的殷秋无就见儿子这一脸傻样，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她身后的佟知宛倒是不客气，笑说：「我看你现在就在开花呢！」 佟知隽迎接妈妈和姐姐进门，说：「那就当我在开花吧。」 佟知宛脱了大衣，佟知隽诧异地看了看姐姐，问道：「姐，你这是怀孕了还是生病了？去医院了吗？」 有段日子不见，佟知宛竟胖了许多，但她好多年体重都没多少变化，所以胖了就十分明显。 殷秋无耸了耸肩，道：「你姐姐也是有本事，都四个月了才跟我说。」 段骁恩才擦了手，从厨房里出来招唿人：「阿姨，姐姐。」 殷秋无笑着应声，斟酌着问候了几句。 当时佟知隽和段骁恩的事情曝光，她也知道了，只是她帮不上忙，段骁恩又一直在剧组里，所以没有多问。 孩子再怎么强大，可以解决外面的流言蜚语，总是需要长辈一句关切问候的。 几人聊了片刻，王锦阳和穆澄也到了。 都是熟人，没什么好客气的，佟知隽先领人在各个房间逛了一圈，段骁恩则是去炒菜了。 期间佟知隽问起严遇东，王锦阳说道：「东子出国了，你不知道吗？」 佟知隽把绝大多数微信群都屏蔽了，确实没注意到这件事。 「之前他追一个女生，被人甩了，从此封心锁爱，去国外接管分公司去了，挺长时间之前的事情了。」穆澄言简意赅。 佟知隽大为震撼，隐约想起之前跟段骁恩去严遇东的撞球厅那次，曾经看见他跟一个女生走在一起，于是问：「是他说要租人家房子那个女生？」 「是啊，结果人家女方就是跟他玩玩，他当真了，」穆澄摇摇头，「海王遇上海后，这不活该嘛。」 佟知隽挠挠头：「行吧，封心锁爱总比鬼混强。」 转了一圈之后，王锦阳去厨房给段骁恩打下手。 临近开饭的时候，佟知敬才终于赶到，说能来的人齐了，也就可以上菜了。 段骁恩的手艺不必说，炖菜浓香扑鼻、软烂入味，炒菜卖相极佳、火候得宜，炸的食物是金黄酥脆，凉拌菜是酸甜爽口，虽然菜式不算多，但大家吃得很开心。 能够走到同居这一步，佟知隽也很感谢身边的人没有阻拦。 明明恋爱是他的自由，但他也知道，如果得不到亲近的人的支持，也许他会动摇，又或者不会那么快跟段骁恩表明心意，所以对亲友总是抱有感恩。 现在他们有了属于他们二人的家，也算是一座恋爱中的里程碑吧。 饭后，一群人在客厅聊天，随便放了个节目当背景音。 段骁恩随手抓了一把开心果，用力一捏，把开心果的开口捏合，另一边闭合的部分就翘开了，这样剥起来比硬掰开容易些。 佟知隽不知不觉看向他，他便抬手解释道：「看，我能让它把嘴闭上。」 「啪」的一声，开心果壳应声裂开。 佟知隽笑：「为什么要它闭嘴？是它不开心了还是你不开心了？」 段骁恩直接把开心果餵给他，眼中满是笑意：「它能被你吃掉，它就应该开心点儿。」 「哎哟哟哟——」 旁边一阵起闹声，也不知是谁先注意到他们俩的。 佟知隽不好意思地挥挥手：「看我干什么？你们拿我寻开心呀？」 佟知宛点头：「是啊，多开心啊……比你在家的时候还蠢。」 「想逗。」佟知敬说。 「想欺负。」王锦阳说。 「想录下来。」穆澄说。 殷秋无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然后果断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佟知隽和段骁恩的照片。 「之后洗出来，放在相册里，」她笑盈盈地说，「对了，你们有没有想办个婚礼什么的？或者去国外领证？」 佟知隽和段骁恩对视，一时都没有吭声。 说实在的，他们确实很希望得到法律的承认。 他们想有浪漫的婚礼，想要有红彤彤的结婚证，最好是穿着汉服去拍结婚照。 但是现阶段既然无法在国内合法结婚，那么不结也没什么。 第525页 仪式感的本质是需要满足自己，他们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 去国外领证，看似没什么不好，但是没必要。 富足的精神已经可以取悦他们，因此不需要这样一份慰藉。 尽管他们没有严肃地讨论过这件事，但心中不约而同地这样想了。 并且他们很确信，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去国外领证就算了，」好半天，佟知隽才说，「婚礼的话，之后再说吧。」 段骁恩跟着点点头。 他的影帝还没拿到呢。 尽管他们的恋情提前被网友得知，但是功不成名不就，办婚礼还是要等之后再说。 现在太张扬，总不是好事情。 殷秋无可以理解，于是完全尊重孩子们的意见。 左右她这一问，也只是想着，如果他们有这样的打算，她可以帮着操心。 佟知隽和段骁恩的事情暂且放下，相较之下还是佟知宛的怀孕更让人在意。 之前佟知敬说要建一所学校，让姐姐的孩子可以从小到大一直由同样的老师和同学陪伴，这件事他真的去做了。 佟知宛目前有孕十八周，将来孩子上学还得好多年呢，佟知敬这提前准备，提前的可太多了。 但他理由很充分：「太新的学校也不行，肯定要试验一下这样的教学模式是否可行，控制好生源和校园环境，才能让姐姐的孩子入学吧？」 佟知宛脑仁疼：「你想得好远，我跟何君迟都没想那么远。」 穆澄嘴欠，问道：「那敬哥，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佟知敬嘴角一抽，迟疑道：「我估计要下辈子了，最近谈了女朋友，但是她不婚主义，只想谈恋爱。」 「来人吶，快给妈妈拿速效救心丸！」佟知隽夸张地说。 殷秋无也有些惊讶：「真谈了？」 「真的。」佟知敬说。 「那……那人家小姑娘不想结婚，那你就好好谈，别逼人家。」殷秋无说。 佟知隽出柜就已经是大风大浪了，佟知敬喜欢一个不婚主义的女孩，也不算太稀奇。 今天的暖房宴真是热闹，各种瓜就没断过，王锦阳一声不吭地吃了个饱。 等到了傍晚，众人各自回家。 佟知隽和段骁恩随便吃了点晚饭，把屋子收拾了一遍，然后直挺挺两具尸体似的躺在床上。 「好累，社交确实是比演戏累。」段骁恩望着天花板。 「但是社交就是演戏，演戏也是社交。」佟知隽这句话颇有哲理。 段骁恩翻了个身，看着佟知隽精緻的侧脸，道：「社交是精神累，但是身体不累，演戏是两个都累，只是累得均衡。」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写论文呢，」佟知隽嘀咕了一声，「你身体不累啊？」 「还行，做个饭而已，又不是出去跑了一天。」段骁恩说。 佟知隽也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那你要运动一下吗？」 「天还没黑透呢。」段骁恩玩笑道。 佟知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落时间，然后一动不动，等着太阳完全收回余晖，立刻搂住了段骁恩。 「天黑了。」 朦胧光线中，他们深吻。 第二百八十九章 归隐山林 元旦，佟知隽和段骁恩一起回半山别墅。 本来段骁恩今天应该有个通告的，但是不太重要，思来想去，他就给推了。 郁川野当然是抗议的，先前段骁恩拒绝的时候，他就连打了十几个电话给佟知隽，控诉某些艺人管不得，又说自己当初不该为五斗米折腰云云——佟知隽果断把手机关机才作罢。 于是身处娱乐圈的二人，难得在节日里休假。 今年的元旦和往年相比，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仪式感，主要是添了佟知宛怀孕的喜事，莫名显得热闹许多。 何君迟本来这段时间在跟组，也趁着家里人齐全，回来一起过元旦，倒是叫佟知隽好一通调侃。 如此一来，所有人齐聚，又是喝酒又是玩桌游，快活得谁也不想打开电脑看工作了。 等第二天一早，佟知隽宿醉醒来，一看钉钉，就被铺天盖地的红点淹没，再看飞书，已完成项目也进行了一个更新，完美完成了上一个年度的大部分工作。 「真要命，放假你还看工作，」段骁恩端着杯子走来，「酸梅汤，才煮好的。」 佟知隽丢下手机，先喝了一口酸梅汤，然后才说：「你不懂强迫症，看到同时在跑的好多项目整整齐齐变成『已完成项目』，就像是最后一发子弹刚好打死boss，爽啊！」 段骁恩坐下来，也去看自己的手机，微信里面除却各种元旦祝福，也有不少工作相关的内容。 「真想把郁哥的邮箱贴我头像上，有事儿先找郁哥。」段骁恩两眼一黑，又把微信关了。 这头像肯定很让人有点击欲。 佟知隽笑了一声，说：「点击查询你的精神状态。」 段骁恩却跑去知乎，搜情侣头像相关的话题，「既然现在公开了，我们干脆换情侣头像吧？」 佟知隽把下巴搭在他肩头，说：「行，你翻，我看着。」 大多数带人物的情侣头像都是一女一男，不然就是动物或者非生物，看了半天，他们也没定下到底换成什么。 忽而，佟知隽说：「我们去超话看看吧，也许会有人画。」 第526页 反正是私人微信，用粉丝画的情头，也不怕在外曝光，引起更大范围的讨论。 圈内人都有共同的默契，一般是不会把同行的微信朋友圈透露出去的。 于是二人各自进入「知恩图报cp」超话，仔细翻找。 佟知隽不免分神去看热帖，偶尔会有一些小段子，写得还挺有趣的。 当然，也有一些不能播的。 也不知道微博怎么审核的，比lofter还开放似的，只要隐晦一点，破车也能开二里地，看得人脸红心跳的。 尤其是看到那些他们俩没做过的事情，佟知隽真的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段骁恩跟他挨着坐，本来也看得投入，不知不觉间发现佟知隽没动弹了，才扭头去看——只见佟知隽刚把一个倒置又镜面翻转的文档截图调正，仔仔细细一行一行地阅读。 「看得这么入迷，你喜欢哪样？我配合你。」段骁恩幽幽道。 佟知隽一个激灵，险些把手机摔了，「没，没有喜欢的，我就随便看看……写同人文的又不认识我们，都乱写的。」 「嘘，这话可不能往外说！」段骁恩一本正经。 同人太太可听不得这话！ 佟知隽心虚地把图片删了，回超话里专心找图。 嗑cp是一种很神奇的驱动力，它能让无数半年不拿起一次画笔的人熬夜产粮，乐此不疲。 最后他们选中了一对胸像情头，佟知隽被画上了精灵耳朵，段骁恩则是被画上了狗狗耳朵。 这对图方方面面符合他们俩的审美，于是立刻就换上了。 「之后我自己画图吧，不能这么白嫖粉丝，」佟知隽低头，「主要是咱们甚至不敢私信粉丝要授权。」 段骁恩点点头，然后点开佟知隽的新头像仔细观赏：「看吧，粉丝也觉得你长得不像人类。」 「要是有什么电视剧需要我客串bjd娃娃，我一定乐意去玩一圈。」佟知隽说着，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换完头像之后，俩人该干的正事儿一点也不能落下，分别去回復消息。 在半山别墅又摆烂了一小天，傍晚的时候，俩人才回市区。 日历才换了一本新的，段骁恩马上又有了新工作。 去年跟《正义的天平》同时进入郁川野视野的，还有编剧瓜皮的新作，那部电影叫《作为六个爸爸的儿子》，是一部黑色幽默喜剧。 由于瓜皮去年出了车祸，紧跟着又有至亲的丧事，所以这个本子就压了一段时间，今年大概率要拍摄。 郁川野的人脉广，打听到瓜皮要去常合作的一位导演那里探班，很难说其中有没有物色演员的意思，而恰好这位导演的新戏缺个客串的角色，前阵子给段骁恩发过试戏邀请。 如此一来，段骁恩也就有了在瓜皮跟前露脸的机会。 这位导演名为丁妙梧，现在在拍一部大女主仙侠电影。 不同于近年来许多审美降级的仙偶，角色都穿着素白的衣服，梳着粗糙的髮型，用着花里胡哨的仙法，这部电影是近期难得的好作品。 首先服化道，便是布料质感上佳、妆容妥帖合宜、道具精緻逼真，演员又选得是科班出身的年轻演员，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流量明星，乍一看真挺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再说台词和动作，演员都经过一段时间培训，虽说和文艺界的老一辈人比不了，但正经学了一个月，谈吐举止也都有了古韵。 最后便是考究的施法动作，全都是参考了道家结印设计出来的，可见功课做得很足。 段骁恩一到这个剧组，就被震撼到了。 剧组没有选用常见的景，而是在云南找了个风光秀美的地方，实地搭景，那云雾机一打开，真像来了仙境。 只是他来得不巧，演员的统一培训已经结束，他只能在剧组里住一段时间，暂且先学着应学的，好在他只是客串，戏份不多，近期又不忙，可以慢慢来。 当晚，段骁恩给佟知隽打电话。 「瓜皮老师倒是没见着，丁妙梧导演见到了，」段骁恩推敲了一下形容词才继续说，「拍个仙侠电影，丁导演自己也跟仙侠里的人物一样，换上衣服就能去演菩萨了。」 佟知隽没见过丁妙梧，只知道她是瓜皮的同学，导戏水平一般，但审美是一顶一的好，又是相当耐心细心的人，重用新人演员，目前已有的几部电影，在豆瓣的平均分是6.9分，也算不错。 「不管怎么说，你这次客串肯定值得，有可能会成为你的荧幕最佳造型。」佟知隽道。 段骁恩笑了笑，然后把手机靠墙放下，说：「我今天学结印了，你要看看吗？」 「来来来！」佟知隽眼睛一亮。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迷信，但谁没做过仙侠梦呢？结印什么的，看着就很厉害啊！ 段骁恩才来，只学了三种动作，演示出来也就几秒的时间，却看得佟知隽眼睛都直了。 「慢点满点！你教教我！」佟知隽赶紧坐正。 段骁恩并不觉得他这行为幼稚，放慢动作教他，同时小声说：「你在家学学就好了，可不能给别人看，就算结印不用保密，透露出去总归不太好。」 佟知隽连连点头，然后跟着段骁恩的慢动作分解，把三种结印动作都学了。 「要是这世界上真有仙侠就好了，我特别想御剑飞行。」 第527页 佟知隽很喜欢高空，从前玩跳伞也是因为这个。可是再怎么相比，跳伞也不如御剑飞行来得酷啊！ 「要不你也来拍戏？吊威亚御剑。」段骁恩玩笑道。 「算了算了，我可不是这块料。」佟知隽可是骗人的时候都容易笑场的人，怎么可能去演戏？ 「不过要真是能修仙，你一看就是那种极品风灵根的人。」段骁恩仔细端详着手机里的佟知隽。 佟知隽眨眨眼：「那你呢？」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我是木灵根。」段骁恩说。 佟知隽追问原因，但他却没有回答。 木灵根多好，树木生长，由风带去种子，由风吹拂枝条，是怎么也离不开的。 转眼就是三九天，段骁恩的戏份终于开拍。 云南那边的腊月，要比其他地区舒适些，山里潮湿归潮湿，睡在睡袋里也不是不能忍。 佟知隽倒是有点厌倦上海的冬季，总觉得阴风阵阵，是索命来的。 就在他第八百次想要去云南探班时，段骁恩终于回来了，跟他一起过小年。 「多亏你没来，我总共也就去了十几天，你要是再过来一趟，多折腾你。」段骁恩这样说。 「我就那么一说，我手头还有工作呢，也走不开。」佟知隽遗憾道。 段骁恩无语。 合着要不是有工作，还真要飞去云南呗？ 过小年是他们俩单独过，叫了云鼎炉的外卖，慢慢悠悠地吃火锅，好不惬意。 甭管外面是怎样的妖风，总归家里是热气蒸腾，火锅冒着泡泡，听着治癒，吃着舒心。 今日下饭综艺，是《七日旅游不想翻车怎么办之山里行篇》。 作为他们难得同框的综艺，他们都很喜欢。 尽管只是去玩了三天，但在这里吃吃喝喝十分快活，又加上山上定情，怎么也看不腻。 佟知隽看到自己被大鹅追，仍然忍俊不禁：「我当时非招惹它们干什么！」 没被大鹅掐，全靠他灵活。 「录着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看，才理解为什么古人总想归隐山林，多自在。」段骁恩夹起牛百叶，放在佟知隽碗里。 「陶渊明他都『草盛豆苗稀』了，还『带月荷锄归』呢，」佟知隽笑起来，「若是我们归隐山林，也是人菜瘾大种不活庄稼那一列。」 段骁恩深以为然。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也不容易，他们俩也只能幻想一下田园生活了。 这过了小年，可真就离年假不远了。 段骁恩接下来几天都在拉片、做笔记，佟知隽则是朝九晚五，一边推进换装游戏的项目，一边在追《街头巷尾有高人》的剪辑。 《街头巷尾有高人》到底不是常规综艺，当初拍得快，那是前期规划得好，废片少，但想要剪得精緻可不容易。 佟知隽的要求太高，初版出来之后，他觉得哪儿不好，就在哪儿的保密水印旁边贴个刺目的红色问号，再打回给剪辑。 如此折腾来折腾去，越雕琢越仔细，还真就出效果。 这综艺要赶寒假档的，剪辑急，佟知隽也急，时不时就得加班，前前后后忙了不少日子，可算是定下了开播的时间。 第二百九十章 龙井绿茶 阅微娱乐的年假比较阳间，从腊月二十七就陆续开始休假了，活少或者家远的先走，不着急的延后，假期都一样是给十天。 公司渐渐空得没剩几个人了，佟知隽便也休假了，要紧事儿都让钟好逑留意着，自己是完全不肯再看一眼钉钉。 离除夕也不远了，佟知隽还是更想回去跟家里人一起过年，因此跟段骁恩住的家就没有挂多少东西，没什么过年的气息。 段骁恩却吐槽：「本来上海的过年也不是很有年味儿。」 这种象徵着奋斗的城市，本来也比故乡少几分温馨，自然也就不追求年味儿了。 横竖段骁恩的故乡没有割捨不下的人，氛围都是其次，过年最重要的还是身边的人。 佟知隽不听他的，说：「要不你上个春晚？那儿有年味。」 「算了算了，别玩尬的。」段骁恩害怕。 小时候他可是远在美国也要看春晚的，结果现在的春晚越来越不好看，他对春晚也就没什么特殊感情了。 更何况，他现在公开恋情，和从前只是承认是同性恋不一样，很多严肃一些的活动，都不会考虑邀请他。 说到底，这偌大的内娱里，大大小小的明星多如牛毛，所有活动的策划面前，都摆着数不清的备选，没必要自找麻烦。 倒是一些综艺节目，向来喜欢有争议的艺人做飞行嘉宾，增加热度，这都要过年了，段骁恩这儿仍有一大堆的综艺邀请。 佟知隽怂恿他去玩玩，他却不肯。 「拍逆旅的曝光已经很稳定了，每个月都有，如果不是特别闲，我不太想上综艺。」段骁恩这要是。 实际上也是，即便段骁恩是很谨慎的人，也非常注重表情管理，但是综艺的剪辑是不可控的，说不准剧情怎么安排，然后一个无意间的普通的表情，就能被对家截图出来，想方设法地过度解读，再大肆宣扬。 这种无数人分析表情和语言的场面，是无法制止的。 佟知隽自己也承认，他做综艺也难免会想促成一些有话题度的场面，尽管没有恶意剪辑，但可以理解同行们追求话题度的行为。 第528页 在家里躺平了两天，吃吃喝喝，偶尔运动，又或者一起看电影、打游戏，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到了除夕当天，段骁恩开车，和佟知隽一起回半山别墅。 今年眼看着殷秋无的腰越来越差，总也调养不好，天稍微寒一点，都得围着一个好厚实的护腰，把自己缠得跟狗熊似的，于是下午闲聊时，佟知隽提议：「不如妈妈过两天去三亚住一阵子吧，或者去东南亚也行，一会儿就让人收拾那边的房子。」 殷秋无摆手：「那难道你们还跟着我去？本来一年到头就没多少回家的时候。」 孩子长大了，总也见不着，她就想着，等復工了再走也不迟。 「我很闲啊，去三亚挺好的，姐姐哥哥要是没空，那我陪着妈妈去。」佟知隽说。 佟知敬急急忙忙咽下去嘴里这口葡萄，说：「哪儿学的这么茶，我还不至于这么几天也腾不出来。」 段骁恩适时补充：「是龙井喝多了！」 佟知隽「啧」了一声，道：「我说真的，毕竟就我闲嘛，我大年初七才復工呢。」 殷秋无欣慰道：「有这份心就行了，我等你们都忙去了，再去三亚住，也来得及，能有什么好急的？」 佟知隽到底没有反驳，悄悄给平时照顾妈妈的阿姨发了消息，让她多留意。 暮色将至，外面偶尔有烟花的声响。 郊区虽然没有什么人，半山别墅这边更是清静，但毕竟市区禁燃，一年到头，郊区也只有这时候能热闹一点。 屋里，段骁恩跟其他人一起包饺子，佟知隽则是一边吃核桃，一边看热搜。 过年了，热搜的页面也红彤彤的，春晚开播后，更是一会儿一变样，大多都是春晚节目，以及某个明星送祝福。 段骁恩当然也拍了vlog，提前让阅微的工作人员剪辑出来了，只是定时在零点发布呢。 佟知隽没那么多讲究，也不把自己的微博当明星帐号一样经营，只是随手拍了点东西，就发了出去。 @佟知隽[v]：除夕快乐！阖家团圆！都吃饭了吗？[烟花照片.jpg][生饺子照片.jpg][果盘照片.jpg][春晚截图.jpg] ……尽管他根本没看春晚，就放那听个响。 过年了，网友也有不少闲着的，评论数量很快就涨了起来。 佟知隽到圈内朋友的微博里逛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上千条评论。 @zetb什么时候结芬：放饺子的那只手是dxe的吧……果然见家长了捏！ @米米的秘密是眯眯眼：我说你们小情侣别太明显，段骁恩小拇指侧面有一个小痣，遐迩姐应该都认得出来吧？ @我是鲸落你是鲨凋：这不得抽一个网友去你家吃饭？（暗示jpg） @知恩图报0215x0601[v]：除夕快乐！替我向你男朋友问好[鞠躬] …… 佟知隽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网友凭一只手也能认出段骁恩来。 不过也好，反正他也不需要遮掩。 那边段骁恩包完饺子，就洗了手出来，一看微博，满满登登全是网友@他去看佟知隽的微博。 「cp粉估计都以为你有意在秀呢，请问龙井绿茶先生有什么感想？」段骁恩握空拳，像是给佟知隽递话筒。 佟知隽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头髮，然后清清嗓子：「那么现在我来讲两句——」 段骁恩面露期盼。 「段骁恩是龙井绿茶先生的茶筅，既然你诚心诚意请我讲了，那就让茶筅先生也到微博暗戳戳秀一下？」佟知隽略微歪头，认真看着他。 段骁恩没敢。 他疯了他才会特意去秀恩爱，指不定他的粉丝要怎么说呢，可不敢在这时候招惹粉丝。 佟知隽的照片被认出那是段骁恩的手，也属于意料之外，所以这事儿俩人谁也没回应，就由着cp粉自嗨去了。 夜已深，年夜饭做好了，各式佳肴摆上餐桌，全家人团团圆圆坐在大餐厅里，一边闲聊一边吃饭。 不知怎么忽然聊起新年计划，佟知敬说道：「那天都忘了说，我说学法语，但也不是很顺利，因为我忘了外教不过中国节……」 元旦那天，大家重新说了新的新年计划，并没什么新奇的，又因为前一年的计划都完成得很好，便也没有展开聊，于是这时才给了佟知敬吐槽的机会。 「我也不是故意放外教的鸽子，但是中秋我要过节的吧？国庆我也要过节的吧？当初定课程表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到这件事，于是狠狠鸽了外教两次，给他整无语了。」佟知敬无奈道。 佟知宛锐评：「下次找个中法双母语的老师，让老师跟你一起过节就好了。」 佟知隽信服地鼓起了掌，用眼神示意哥哥，不听姐姐言，吃亏在眼前。 「在这个吉祥的日子，不知道各位观众朋友会说什么样的吉祥话？我啊，我祝您福如东海滚滚来，祝您生活顺遂节节高，祝您喜笑颜开家和顺，祝您新年新岁有新福。而我们新生代女子团体——安囿，将为大家送上属于她们的祝福！下面请欣赏歌舞表演——《吉祥话》！」 主持人流利清晰地报幕，然后众人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安囿女团自从去年拿奖，国民度就越来越高，今年收到了央视春晚的邀请，也没有让她们跟其他明星拼盘唱歌，而是给了她们拿出原创表演的机会，经过一轮一轮的筛选和联排，真的在今日，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 第529页 作为阅微娱乐最先登上央视春晚的艺人，佟知隽高兴，家人也与有荣焉，因此不知不觉间，话也不说了，连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二胡声一响，独属于中国人的年味儿就有了。 更多传统乐器陆续加入，前奏便热闹了起来，伴着欢快的旋律，九个身穿汉元素衣裳的女孩跳起舞来，活像是放大的福娃。 红扑扑的脸蛋，洋溢的笑容，一开口又是稳得惊人，很难不称赞一句赏心悦目。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春晚为了避免意外，歌都是预录的。 「所以……这其实是安囿第一次假唱呢。」佟知隽笑道。 这种实力强的女团从来不需要人操心，不管真唱假唱，反正氛围是拿捏到位了。 段骁恩点头：「合规假唱，谁不说一句羡慕。」 佟知隽却没再回话，而是陷入沉思。 短短三分钟结束，佟知隽打起精神，顾不上吃了，立刻跑去拿手机，给公司里的人发消息。 安囿女团这身汉元素好看，上衣是琵琶袖立领衫，下裙是缩短的及膝马面，提花米白配正红的配色也恰到好处，不会太夸张，但又适合新年穿得独特些，如果能量产，又是很大一笔周边收入。 当初他收到服装设计师连雨柔的邮件，还没想到一位造型师能给安囿带来这么多正面影响，一转眼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为安囿的成员量体裁衣的汉元素，飞速在网上燃起热度。 不习惯穿汉服的人有很多，但是大众对好看的汉元素是不牴触的，而过年卖短裙，只要不是太冷的地区，总能有机会穿到的，不怕没人买。 如佟知隽所料，被更多观众看到的安囿，不光是业务能力让人欣赏，这一身造型也特别讨喜，甚至熟悉阅微的人已经跑官博下面喊人出森*晚*整*理同款了。 段骁恩餵给佟知隽一口炸虾，探头看了一眼，道：「可惜，这次没料到，准备不充分，如果有现货就好了。」 「无所谓，反正现在都搞预售。工厂大年初三復工，加紧一点，争取半个月出货。」佟知隽说着，放下手机。 与此同时，阅微相关人员立刻爬起来加班，设计了简约的宣传海报，在淘宝和阅微官网上了预售连结，并在微博做出宣传。 而设计了这身衣服的连雨柔，等復工之后就签补充合同，美美拿销售分成，算是人在故乡坐，钱从天上来。 热搜仍然被一个接一个的新节目刷新，安囿女团的《吉祥话》是很抓耳的快歌，但到底不如语言类节目有话题度，又没有发生什么笑料，因此没多久就下了热搜。 只是这样，却有人在官博评论区庆贺呢，生怕再多挂一会热搜，之后新年战服抢不到第一批尾款。 这也就是现在的预售模式救了阅微，不然这个热度，还真不一定能抓得住。 渐渐地，春晚步入尾声。 佟知隽全家一起放了今年的烟花，而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外面的声音被隔绝，佟知隽和段骁恩一起躺床上打游戏，玩到后半夜，丝毫不考虑明天早起。 至于安囿女团同款新年战衣出预售，佟知隽也只是动动嘴皮子，根本算不得加班。 直到凌晨，万籁俱寂。 打游戏打到累了，他们才放下掌机，洗漱睡觉。 直到这一刻，熟悉的温热唿吸才带了些欲望的感觉。 他们在湿漉漉的浴室里接吻，细碎声音被收拢在喉头，明知道不会传出去，却仍然下意识保持谨慎。 门外隐约有动物爪子挠门声，也说不好是后院动物园里的谁被放进楼里了，但他们都无暇顾及。 「佟知隽，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柔韧性这么好呢。」 在若有若无的窸窣声中，段骁恩在佟知隽的耳畔轻声说。 佟知隽的耳尖红起来，没有直接回答。 半晌，二人额头的汗水混在一起，两颗心脏隔着胸腔，有力跳动，仿若同步。 佟知隽在心跳声中缓缓开口：「现在你发现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两个礼盒 大年初七，佟知隽回去上班。 殷秋无已经飞三亚，佟知宛和佟知敬也分别去忙事业，何君迟回剧组，看了一圈，竟然是段骁恩最清闲。 段骁恩最近没有通告，每日就在家研究美食，连带着过年那几天，把佟知隽餵胖了两斤。 佟知隽的嘴上是抗议过的。 但他的肚子说，抗议无效！ 每天都有段骁恩变着花样亲手做的美食，哪里捨得拒绝？ 直到又过几日，段骁恩有通告了，佟知隽骤然失去这种到家就能贴贴的快乐生活，感觉自己空虚得要命，用他的话说便是——心里漏了个洞一样。 「那你找个领带啊皮带啊什么的，给它扎紧。」段骁恩这样在微信里恢復。 这话也有说法。 先前段骁恩送佟知隽的圣诞礼物，是一条皮带，样式低调，饶是佟知隽好一段时间都没换皮带，仍然没有人发现，这才是最隐秘的秀恩爱。 「你说得好听，不会是心里想着什么龌龊事吧？家里又不是没有绷带。」佟知隽直接就把电话打过去了。 段骁恩不分辩，道：「你就当我遇黄则黄。」 啊——好无耻！佟知隽才发现，段骁恩居然也有如此厚脸皮的时候。 第530页 只是现在分隔两地，又要靠视频电话联繫，他又不愿意说重话，也不想随意撩拨，只能默认了这个说法。 啧，遇黄则黄，还挺会造词儿的。佟知隽想。 这阵子，安囿女团上完央视春晚，陆续有很好的通告和代言联繫到她们，佟知隽临时想到的开放新年战袍的预售，销量也十分可观，第一批尾款开放，半分钟不到就抢光了，其他人只能等下一批。 当时大过年被喊出来加班的人，都有丰厚的加班费和奖金，佟知隽是提出想法的人，自然也收到奖金了。 这点钱对他来说无所谓，但他还是特意截了个图发给段骁恩看。 所有琐碎的、看似无用的东西，他都喜欢发给段骁恩。 哪怕有时候他们分别在忙，两次对话有可能隔着好几个小时，夹着好多件事情，十几条消息，段骁恩也会挨个回復，一个话题也不跳过。 今年立春的次日，就是元宵节，段骁恩接了个电视剧客串，不方便回家，佟知隽也加班，于是这天晚上，他们照旧视频，度过这平淡一日。 佟知隽不吃元宵，只吃汤圆，还非得是黑芝麻馅儿的，正加班呢，也不好回家，于是找外卖跑腿帮忙买了一份，正「嘶哈嘶哈」地吃着。 段骁恩是在剧组里吃的元宵，但这样的碳水太罪恶了，他没吃多少，便要用锻鍊补回来。 「这次你不是演贵公子吗？怎么着，贵公子还不行胖啦？」佟知隽一边吃，一边看段骁恩锻鍊。 他心里明镜似的，段骁恩什么时候锻鍊不好？显着谁了，非得在视频里锻鍊，一个伏地挺身，领口低垂，肌肉若隐若现……这可真是故意不小心的。 「贵公子当然不能胖了，你不就挺瘦。」段骁恩做完伏地挺身，就站了起来，把手机换了个位置。 这次段骁恩客串的是一个香江人，电视剧的背景是上个世纪末的深圳，他扮演的香江公子哥，代替父亲去鹏城谈生意，戏份并不算多，但是这地界热，扮相多数都比较轻薄，一旦胖了，上镜肯定不好看。 佟知隽知道剧情，也没多调侃，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颗黑芝麻汤圆，又仔细擦干净嘴角的黑芝麻，然后才说：「我还没问你，那你台词怎么办？是学方言还是配音啊？」 「方言要学，配音也要找，」段骁恩又开始做端腹，说话有点吭哧瘪肚的，「我不说方言，口型对不上，但是我的发音不像香江本地人，所以肯定要找配音的。」 这种客串的本子，也是郁川野和段骁恩精挑细选的，这种细节必然要做到位。 「你的语言天赋，居然也有不够用的一天？」佟知隽惊诧。 段骁恩答道：「方言和学外语不同，学外语能听懂就行，但要是扮演说方言的人，还不被观众听出来模仿痕迹，可不是我这几天客串能学好的。」 佟知隽听着，就替他开心。 配音从来不意味着演员不行或者剧组不行，重要的还是态度问题。 这样细心的好剧，希望将来播出的时候，别被埋没了。 至于他自己的作品……至少目前看来，不太有被埋没的可能。 一方面是综艺的质量在那里摆着，另一方面就是他自己自带话题度。 《街头巷尾有高人》已经播出三期了，加上糖画爷爷的特别篇作为前传，一共四种传统技艺，每一样都引发了许多人的共鸣。 他时常会打开综艺，去看最新出现的弹幕，仿佛能感受到那些滚动的文字背后，是怎样一张面孔——年老的欣慰，年轻的欣喜，总是热烈赤诚。 为这样的事业而努力着，心里会格外踏实。 元宵节的视频通话，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段骁恩运动过后，一边拉伸一边跟佟知隽说话，后来太晚了，就洗漱睡觉了，只是他们没有挂断视频。 这一次换做佟知隽听着段骁恩的唿吸声。 换装游戏定名为《妙艺裁衣》，近期内部测试很紧张，佟知隽也要参与测试，却不能在测试中体会到多少愉快的感觉。 内部测试和自己玩游戏不一样，他要耐心地查找游戏中不舒服的地方，然后想出解决方案，关注着每一个细节，完全不能像平日玩游戏似的走马观花。 等做完《妙艺裁衣》的测试，他又得写周报，清邮箱，看合同，就这样，真的忙到了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第二天。 周一，同事们陆续上班，开放式办公座位上，佟知隽正趴在那补觉，格外显眼，有人窃窃私语着，猜测他是怎么回事。 佟知隽却浑然不觉，直到闹钟响起，才勐地惊醒。 这段时间他很忙，因为光是他直接参与的项目就有好多个，哪怕《妙艺裁衣》不需要他做太多，《街头巷尾有高人》的播出也很顺利，但他总要为下一部综艺做筹划的。 趴桌子上睡得不太好，佟知隽没精神也没胃口，让钟好逑帮忙买了小笼包，热乎乎的小笼就着冰美式，给肠胃来了一个中西合璧的暴击。 稍微清醒些，他便打开文档，继续工作。 如今还没出正月，他就已经算好了，开春之后要拍《看！是螺丝钉》的第二季，随后再拍一部老年人的综艺，争取在暑假之前完成这两个项目。 之所以急，为的是给后期抢出更多时间，一部五一上线，另一部暑假上线，都是流量相对较大的时间，晚一点那都是把流量拱手让人。 第531页 《看！是螺丝钉》第二季的难处，仍然是出去跟不同人沟通，寻找更多值得拍摄的岗位。 第一期倒是已经定了，选了佟家的食品加工厂。 佟家做轻工业出色，也得益于流水线的先进，自然也就带动了其他流水线作业。 像食品加工厂，一边做自己的品牌，一边做代工，大众消费者和普通商家的钱都要赚，赚得还特别全面。 之所以选了食品加工厂来拍，倒也没别的弯弯绕——今年自营品牌的年货零食没达到预期增量，销售额不好看了，所以佟知敬让负责食品这一块的工作人员求助到佟知隽头上来的。 上综艺里露个脸，反正佟家的工厂先进又干净，刺激消费是没问题的。 另外七期，如今还为难着。 有些行业，它确实是不适合拍成综艺。 比如绝大多数自由职业，它是很难一下子成体系，让嘉宾有得学、有得做的。就像是网文作者、自由音乐人、视频博主、独立摄影师……嘉宾就算接触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再比如有些涉及保密的行业，它是根本没机会谈下来。去年去体校，那也是删删减减，很多涉密的训练方式，是不能公开的。 又比如一些服务行业，像是导购、服务生之类，这全看节目组能谈到什么样的品牌，而且还能拉下贊助，不然难不成拍个综艺要给全店的商品打码？ 于是这样磨来磨去，一直没有定论。 佟知隽除了写策划案，有些重要的应酬，也得跟钟好逑一起去谈，以示尊重，真就是过了年之后就没喘上来一口匀乎的气，累得他把过年胖的那二斤又减下去了。 好在，他忙过了这一阵，赶在情人节去了一趟深圳，探班段骁恩。 段骁恩现在客串的电视剧，算是友情出演，尽管戏份不算多，但镜头琐碎，出场不太集中，因此要在剧组住上半个月。 正好情人节那天，他戏份很少，于是去机场接佟知隽。 「我就说你好好在家歇着，我过两天就回去了，这么加班还来看我，累都累死了。」段骁恩嘴上嗔怪着，但心里又格外感动。 佟知隽出了机场之后，有佟家的司机来接，一上车，他就肆无忌惮地靠在段骁恩身上。 「是是是，我累死了，靠着你睡会儿。」他说。 段骁恩便不打扰他，一动也不动，让他靠得舒服些。 车开到餐厅，佟知隽自然而然睁眼，俩人进了段骁恩提前订的包厢。 正值晌午，又是情人节，即便是工作日，也有不少情侣出来约会，隔着包厢都能听到来来往往的嘈杂脚步。 这是一家粤菜馆，老火靓汤最是出名。等菜的工夫，他们慢悠悠地聊着天。 「我昨天遇见段逐风了，剧组提前收工团建，我在酒店看见他的，」段骁恩说，「我还挺意外的，他跟我打招唿了。」 「怎么？你跟家里断绝关系，又不是跟他断绝关系，打个招唿有什么？」佟知隽道。 「他那也有段家的耳目……或者说，段家就没有不被盯着的人，只是到底中间隔了个太平洋，不触及底线不会管。当初如果不是五爷爷过世，他们也许还能再任我逍遥一阵子呢。」段骁恩无奈地笑了笑。 再说起曾经的亲人，心绪仍旧复杂。 但像段逐风这样的同辈堂兄弟，没碍着他的事儿，他当然也不会太绝情。 「靓仔不要想那些，开心点。」佟知隽戳了戳段骁恩的眉心。 段骁恩的眉毛一跳，而后说：「倒是有一件事，说不清对你来说算不算开心。」 「什么事？」 「高木梓家的发财树被人用热水浇死了。」 「啊？」 「真的！」 佟知隽显然愣了一下，而后才说：「如果是他家的话，那就合理了。」 广东老闆在乎发财树，跟在乎命根子一样，很信这个的。 高木梓自从入赘王家，高家也得了不少好处，商业上的对手不好跟王家对着干，浇死发财树，倒是同时满足解气和只用赔钱不用拘留这两样好处。 佟知隽缺德地笑了好半天，才渐渐停下来。 跟高木梓那点矛盾，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已经不太在意了，只是浇死发财树真的太好笑了，他不是专业的，他忍不住。 菜餚陆续上齐了，他们话题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等吃饱喝足，淡淡的酒气上涌，佟知隽才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盒。 段骁恩准备的礼物和他同样，只用巴掌大的礼盒装着，一时之间，他们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念头。 交换礼物之后，佟知隽问道：「我们一起打开？」 「行，」段骁恩抿唇笑，「我想你一定喜欢。」 「三，二，一——」佟知隽倒数完毕。 两个礼盒一齐打开。 里面赫然都装着精緻的戒指。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当下最适合对方的礼物。 第二百九十二章 便宜皮实 对戒都是定制的，只是造型略有不同。 佟知隽定制的这一对，是海浪造型的铂金戒圈，浪花中心分别嵌着蓝宝石和金髮晶，光线一晃，闪光夺目。 段骁恩定制的这一对，则是三道素圈铂金收拢在一处，收拢的位置上，分别是一块蓝宝石和一块猫眼石。 第532页 毫无疑问，他们是很懂对方的喜好的。 「那我戴你送的，你戴我送的？」佟知隽哭笑不得地问道。 「算了，还是轮着来，不然还怎么看出是情侣戒指？」段骁恩说着，拿起佟知隽准备的这一对戒指。 二人互相帮忙戴好，仍然为这种巧合感到好笑。 「戒指也送了，那就差婚礼了。」佟知隽随口道。 段骁恩却认真了起来：「你喜欢哪里？我们提前筹备。」 什么时候拿影帝不好说，但他要是真的一辈子没拿到这个奖，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不跟佟知隽办婚礼。 提前讨论讨论也好，规划越长，越不容易出意外。 「其实我觉得哪里都好，一开始还想过我们定情的山上呢，但还是算了。」佟知隽耸耸肩。 不管怎么公开，他们究竟哪天开始谈，网友是扒不出来的。 但如果他们在山上举行婚礼，那七旅的山里行篇就会被cp粉彻底占领了。 也不是说这样不行，但就是微妙地觉得不太好。 「反正时间长着呢，慢慢想，反正我是哪里都好。」段骁恩道。 佟知隽仔细端详着手上的戒指，目光在二人手指上来回流转，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这次能不能拿奖。人外有人，我以前盲目地觉得，除了你应该也没谁了，但事实上，去年这一年的好作品，是非常有竞争力的。」佟知隽道。 段骁恩微微低头，说：「现在还说不好，《救生舱门》原本定档大年初一，却又出了意外……」 毕竟这是一个全靠抢时间做出来的作品，能赶上卢勒斯电影节，国内却不好说。 眼看着春节档都要过去了，《救生舱门》重新定档，选在了农历二月二，票房首先就得吃个大亏。 可是没办法，末日灾难题材审核严格，本来前前后后就遇到过不少问题，加上特效的细节总能捉出毛病，改得都要疯了，才终于重新定档，这要是再撤档的话，今年国内的金月奖肯定是没戏了。 申报期截止就在不久之后，全剧组都紧张着，生怕出现意外。 佟知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磐石》呢？都报了什么？」 「只报了金梦奖，锦云奖的权威性不高，所以《磐石》就没报。」段骁恩答道。 之前《盲》也是这样，直接放弃锦云奖，不做没必要的竞争。 真正的好作品，也不缺这么一个奖来镀金。 申报奖项是不用段骁恩关心的，他只需要在应该出席的时候出席，所以更多的事情并不了解。 「所以就希望《救生舱门》能够赶在金月奖截止申报之前上映吧，跟《剑又何去》碰上，谁知道花落谁家呢。」佟知隽道。 胡若雯的《剑又何去》，剧本打磨了四年，置景花费的时间精力也很惊人，上映的时候，叫好也叫座，现在《救生舱门》长什么样，佟知隽还没见过呢，总不能盲目乐观。 聊来聊去，总还是祝福和期盼多过自信与踏实。 电影不上映，没人可以未卜先知。 而且，金月奖考虑到春节档特别卷，所以每一届的评选范围不是正好的一年，而是多增前一年的春节档，也就是前后共计十四个月。 这样一来，段骁恩要面对的竞争对手就更多了。 俩人心情复杂地约会完毕，下午段骁恩还要拍戏，于是佟知隽送他回剧组。 这部电视剧叫《橘色1979》，是讲女主抓住机遇，在改革开放的阶段赚大钱的故事，多多少少沾一点主旋律。 导演也是老熟人，李修砚打听到段骁恩有档期，特意邀请他来参演的。 佟知隽跟李修砚打了招唿，并不避讳，就在剧组里混着，观摩拍戏现场。 女主角是新人演员，很有学生的朝气，特别符合这个激扬的年代应有的精神面貌，看着她在剧中扬起笑脸，当真像是橘红色的朝阳。 段骁恩扮演的香江公子哥，起初是有招揽女主到香江做生意的想法的，只是几次试探下来，发现女主非常坚定地要在鹏城发展，而且脑子灵活，一看就不是他能招入麾下的人。 如此有能力、有魄力的女主，使这个香江的公子哥佩服，之后再不想着招揽，一心稳住双方的合作。 在故事的最后，女主和他合作共赢，甚至从他提携她，变成了她胜过他一头。 佟知隽看得入迷，不知不觉间，也有些好奇改革开放时期的鹏城，是怎样的光景。 拍戏是好看，但和现实，总有些不一样的。 段骁恩没戏的间隙里，佟知隽一边聊天，一边发微信问妈妈，可惜殷秋无那时候还小，也没去过鹏城，只是渐渐长大之后，从旁人的议论里，听到些只言片语。 入夜，佟知隽住段骁恩的那间酒店。 《橘色1979》剧组比较穷，别说段骁恩了，就连主演都没住套房，助理都是单独出去住的。 「我想着，之后要不给你换个男助理？有时候遇到不给助理订房间的情况，要么余小舟跑好远，要么就是公司掏钱，有点太折腾了。」佟知隽刚洗了澡，缩进被子里，占了床的半边。 段骁恩整理了一下衣服，说：「看看再说吧。余小舟挺好的，做事儿利索，突然换人可能也不习惯。」 「那之后开会吧……也不急，等安囿解散，才知道有几个会留在阅微，要是到时候缺女助理，再商量着把余小舟调走。」佟知隽说。 第533页 早期那是阅微娱乐人才少，没得选，现在不缺人了，当然还是给段骁恩换个男助理方便，要是到没有酒店的地方拍戏，至少能住一块。 俩人就这样扯闲篇，聊着聊着，佟知隽就觉得困了。 加班加多了，这都是报应。 段骁恩失笑，本以为情人节能做点什么，但最后还是看着他说着说着话，就迷迷煳煳睡着了。 次日，佟知隽就回了上海。 情人节是周二，他请假出去的，因此哪怕段骁恩还有两天杀青，他也不好等人杀青了再一起回。 段骁恩杀青之后，去西安拍了个gg，而后又开始参加《救生舱门》的宣传。 万幸《救生舱门》没有再次撤档，距离农历二月二越来越近的时候，媒体观影与城市路演也开始了。 段骁恩虽然没法回上海，跟佟知隽腻在一起，但路演比拍戏轻松些，媒体或者观众有什么问题，只要回答就是了，稍稍过点脑子，就不怕说错话。 终于，二月二龙抬头，《救生舱门》全国公映。 前一天，段骁恩还在杭州，公映第一场来不及回上海，于是佟知隽提前乘高铁去找他，俩人在这天的零点，在杭州看了第一场公映。 期待这部电影的人很多，佟知隽没有特意包场，因此与段骁恩坐在了角落，帽子口罩戴严实。 倒也不是买不着最佳观影区的票，主要是这个厅很过分，好位置全是按摩椅，一旦坐上去，人就别想沉浸观影了，还是边上舒服。 这部电影的剧情很简单，大致就是末日来临，全球水灾，淹没城市，国家积极安顿灾民的同时，迅速用不同解决方案，去应对这场突然到来的大难。 最开始，最受推崇的是「高塔计划」，基建大国的军人和工人，在极其危险的条件下，建立起了坚固的高塔，只是建造速度有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建筑物保护住所有人…… 一个又一个的方案被提出，又在大水中无情摧垮。 人类的命运就像是水面上的救生舱，飘荡不定。 没有任何人知道，命运要将人类引往何处。 在这个过程里，人性的光辉和阴暗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些或许精緻或许丑陋的面容，都在大水中露出本来的模样。 最后，人们不知大水何处来，也不知大水何处去。 当海平面下降时，当难民重新踩在陆地上时，满目疮痍在太阳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恶臭，还有潜藏在人们心中的某一个瞬间的温馨。 全程剧情跌宕起伏，危险是一个接着一个，不光是主角，还有无数像主角一样的人，在为这场灾难而努力拼搏。 每个人，到这个时候的每个人，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倖存者在最后一刻露出的笑容，就是最耀眼的光芒。 也许这个故事的场面很宏大，但实际上里面绝大多数技术，都是现实里可以实现的。 那些冰冷但好用的机器，无一不展现着大国实力。 那些坚韧又冷静的军人，同样展现了民族凝聚力。 没有夺目的闪着光的特效，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上面挨挨挤挤写满四个大字——便宜、皮实！ 看完这部电影，佟知隽被震撼到了。 熟悉又陌生的武器，仿佛真实存在的画面，让人热血沸腾。 这部电影就像是在告诉人们，危难来临时，团结就是一切。 当中细腻的人物情绪，看了一遍都觉得无法完全理解，二刷三刷也能揪出细节，如此用心的作品，完全没有因为制作紧急而敷衍，也的确是担得起到卢勒斯电影节闯一闯的重担。 离开电影院时，门外有人在送绒花。 绒花做得很精緻，是天人菊的造型，浓烈的红色花瓣外缘，是明艷的黄色。 「天人菊的花语是团结，正应了《救生舱门》，今日咱们电影院头一场的观众，每个人都可以领取一支……」送花的工作人员说着。 佟知隽和段骁恩分别拿了一支，然后回到附近的酒店。 「说吧，这是你弄得吧？」段骁恩把门关上之后才开始问。 「就你聪明，」佟知隽撇撇嘴，「毕竟是你主演的电影，我当然要制造一点噱头。」 佟知隽在做《街头巷尾有高人》策划的时候，接触过一位做绒花的手艺人，只是这位手艺人不太想上节目，于是后来就没有继续联繫了。 一直到年前，《救生舱门》定档大年初一的时候，佟知隽订了八百多束天人菊绒花，分散到不同城市，发给首场观影的观众们。 等到时候这些观众往微博一发，这就是自然而然的热度。 而且，最关键的是，宣传的同时还能让段骁恩领到花。 众目睽睽之下，佟知隽无法送花，但让段骁恩拿到他买来的花，也算是满足。 「还是你花样多，之后让宣发给你打钱！」段骁恩欣喜地收好绒花，早已猜出他的小心思。 「辛苦你陪我看电影，快睡吧，白天还有路演呢。」佟知隽笑着催促，然后只留了自己床头这边的檯灯，去微博看观众反馈。 宣发买了热搜，观众也自发地带话题，第一场的人才出来不久，微博就已经很热闹了。 @你有本事卖腐你有本事结婚啊：说真的，一开始我是奔着这个阵容去的，其实对末日+微科幻的题材是没什么兴趣的，谁能想到，好看得我想上厕所都捨不得走，最后急着上厕所，却又错过了结尾的彩蛋，真的后悔…… 第534页 @苗苗快长高：谁来告诉我，白月光到底死没死呜呜呜呜反正我哭死了！ @卡老师别这样：好震撼的场景。。。好牛的特效。。。好神的演技。。。就算请假也要去看的电影，谁不看我真的会伤心的ok？ @遐迩在这里等你[v]：[段骁恩超话]砖+官，抽二十个小伙伴看电影，限爱哥哥唯粉，需主页自证#转发抽奖#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密钥延期 撤档再定档，《救生舱门》终于迎来了公映。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声音出现，轰轰烈烈地上热搜。 如果说这只是常规的个人英雄主义爽片，那么人们对它的关注点只会是「打戏够不够爽」，可面对这样一个上升到全人类的核心，观众的思维就会发散得多。 有人设想，如果现实里真的出现了这样不知来处的水灾，人类将何去何从？这条微博下面有上千条评论，但最高贊的无一例外，都在说人民子弟兵会是开路人。 汪洋之中没有路，人也能搭出一条生路。 在剧情里，「方舟计划」的推崇者对「高塔计划」不屑一顾，甚至参与过摧毁高塔，这算是整个自然灾难里最大的人祸。 但是影片并没有表明高塔计划是否万无一失，因为这世上没有两全，只有崇高的人不断为人类寻找方向。 无论是方舟计划还是高塔计划，其实都是为了延续文明而做出的努力之一。 正如佟知隽安排人在全国各地影院送出的天人菊绒花，只有人类团结起来，才能让渺小的文明在偌大的星球面前有一搏之力。 看了首场的观众里，也有不少人发了微博，但是直到白天，后面几场的观众都没有花，首场观众才知道自己得到的绒花是限量的，激动讨论之下，竟然也上了个热搜。 与此同时上热搜的，还有段骁恩的路演cut—— 随机抽选的观众：「那么这样洒脱的角色，为什么反而在最后吃到救助餐的时候落泪了呢？我们看到，全程他救人都没有犹豫，连最后物资发放也是优先百姓，他的落泪是因为什么呢？」 段骁恩答道：「一方面是因为劫后余生，另一方面是因为爱人。他经歷过太多次劫后余生，本来习以为常，但这一次不同的是，他是被普通人救了之后再救普通人的，人民子弟兵是很容易因为一点点来自自己保护的人的回馈就感动的。至于爱人，虽然片中一个字也没说，但实际上他每一次摸那个胸针，就是爱人送给他的。」 观众又问道：「爱人的设定没有拍到，是受到篇幅限制吗？」 段骁恩目光温柔，不禁看了一眼导演和编剧，而后说：「不是，是因为编剧只给出了一个模煳的概念，刻意弱化了这个角色在家庭中的意义，强化他作为军人个体时随时愿意奉献的特点，但是我来演这个角色，肯定要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爱人是什么人，因此与编剧讨论过之后，爱人的人物小传是我通过剧情中的只言片语补充出来的。」 主持人忙接话：「很好奇爱人是什么样子，方便给我们看看人物小传吗？」 「所有资料都放在家里了，不过公司有复印件归档，一会儿让公司拍一份给大家看看吧。」段骁恩说着，用眼神示意台下的余小舟去做准备。 这段cut不长，但是段骁恩言语之间并不卖弄自己对角色的高见，而是条理清晰地回答问题，一下子就显得森*晚*整*理他在娱乐圈中格外独特。 除却某些人的粉丝，大多数普通人都对路演时一问三不知的「演员」感到无语和鄙夷，突然冒出个能说会道的，也成了稀奇动物。 佟知隽在公司看到了这段视频，也觉得好笑。 公司虽然复印了很多东西存入档案，以防万一，但这并不是段骁恩故意秀，反而有很多东西还没说。 他也是凌晨散场时才知道，公司还存了一大堆保密协议。 当初拍戏的时候，科学顾问和建筑力学顾问吵架，天天吵，段骁恩在旁边，无意间说他们浅水波方程有笔误，于是几位顾问如临大敌，忽然发觉段骁恩能听懂他们在吵什么，立刻拉着他签保密协议。 佟知隽还问呢：「他们为什么吵架？」 「这我不能细说，但是你可以想想，他们吵的是如何毁了高塔城市，这东西万一应用到现实……」段骁恩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明了。 佟知隽不明觉厉。 日暮，热搜上仍旧热闹，段骁恩也回酒店休息了，佟知隽跟他煲电话粥。 「你看热搜了吗？今天给我爽死了，看他们夸你就跟夸我自己似的。」佟知隽神情飞扬。 「看到了，」段骁恩说，「但是我想，等你上热搜时，我也会与有荣焉。」 「那可不好说，《街头巷尾有高人》的讨论度倒是够，但是只有两次自然热搜，完全没达到预期。」佟知隽遗憾地耸耸肩。 段骁恩摇头：「那是因为整体氛围没那么欢乐，你等《看！是螺丝钉》出第二季的时候，热搜肯定能连成串。」 「借你吉言！」佟知隽笑眯眯地说。 他心里也没底，毕竟距离第二季播出还远着呢。 「哦对，今年金梦奖还有综艺奖项，你报了什么？」段骁恩问道。 「小逆旅已经拿了一次奖了，第二季就算了。我报的《看！是螺丝钉》第一季和《街头巷尾有高人》，《学艺公开课》的热度不够，《明星开学季》的制作又比较粗糙，所以干脆不报了。」佟知隽说。 第535页 「你就没想想七旅？」段骁恩疑惑。 佟知隽答道：「直播后快速出剪辑版的形式，难免有粗糙的部分，不是很有竞争力，不如不折腾。」 段骁恩笑了笑，说：「虽然这么说好像过于骄傲自满，但我已经开始期待再和你一起拿金梦奖了。」 佟知隽眨眨眼，伸手比了个「嘘」的动作。 接下来一段时间，《救生舱门》都在热映中。 日票房远远甩开其他电影，就连春节档原本热映的《我有一个朋友，他……》都被压了一头。 但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已经上映了一个月，马上就要下映了，这么相比其实并不公平，所以也没人把《救生舱门》的成绩当回事。 可是很快，《我有一个朋友，他……》下映，《救生舱门》全国各地展开路演，票房逆跌，口碑不断累积，无数观众在两个半小时的影片里深挖彩蛋和隐喻，以至于半个月后，就已经超过了前者的总票房。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片方大大方方地画了庆贺海报，祝贺《救生舱门》达成30亿票房成就。 不是强颜欢笑的祝贺，也不是存心蹭热度，而是真切的恭喜，甚至庆幸这样的好片没有因为延迟上映被埋没。 今年农历闰二月，春脖子长，一时半刻还没有彻底暖和起来，只有部分南方沿海地区有復甦景象。 这一个月时间，通过路演以及《救生舱门》官博的内容，观众已经扒出了不少精彩的东西，仿佛看了一场电影，附赠了许多乐趣，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观众们深刻认识到了一部好的影片应该是越挖越有，值得讨论。 同时，《救生舱门》秘钥延期一个月的通知也发了出来。 全网欢唿，甚至有网友计划再去多刷几遍。 当中也有嘲讽的酸话，但段骁恩本人并未被影响。 佟知隽赞嘆于他的好心态，自己却是焦头烂额。 天暖了，《看！是螺丝钉》第二季开拍，状况频发，让人崩溃。 先是原班人马合同都签完了，结果其中一人被爆出酒驾黑料，佟知隽这边要与该艺人沟通； 随后是原定的一期内容，是连锁咖啡店打工，结果该咖啡店对洗手要求严苛，众多员工称自己的手上全是裂口，因此一小撮消息灵通的嘉宾粉丝强烈要求换一家店，仍旧需要工作人员出面沟通； 最后，第三期的拍摄内容是水产养殖，有工作人员为了保护嘉宾而受伤，嘉宾的粉丝又闹了好一通。 佟知隽一连多少日都身心俱疲，脸色铁青。 第三期拍摄结束之后，全节目组休息一周，佟知隽给段骁恩打电话，十分钟念叨了八次「本月水逆」。 佟知隽已经尽力压制住自己抱怨的语气了，但段骁恩还是从他的故作轻松里捕捉到了不爽。 「你回上海了吗？如果还没回我明晚找你，陪你散散心。」段骁恩说。 《救生舱门》的全国路演并不局限于大城市，后期频繁去往各大高校，偶尔也有一些小城市，现在在福州大学这边，离《看！是螺丝钉》的第三期拍摄地并不远。 佟知隽本来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出去散心，但是看着屏幕里段骁恩的神情，又改了主意。 「嗯，那我到时候给你发定位，我有一周假期。」佟知隽说。 这恋爱让他们谈的，聚少离多就算了，还要尽可能降低一同出现在人前的频率，以免私人新闻影响作品。 佟知隽也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但他这段时间常常有一种无力感。 仿佛一切都不顺他的心意，哪怕算不得很大的事，也能让他疲惫不堪。 节目出意外，其实并不会影响最终的播出，因为这次拍摄很早，提前量留得特别充分，哪怕遇到点意外，也都在情理之中。 只是连着几件事赶在一起，再加上一个月没时间见段骁恩，他有些孤单。 好吧，他应该承认，自己就是想念段骁恩了。 好奇怪，明明身边不缺亲人朋友，明明每一天都很充实，但怎么还是如此渴望在收工后得到实际的怀抱？ 「让我抱抱你。」手机镜头下的段骁恩笑容浅浅，迷得人头晕目眩。 他张开双臂，在镜头前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佟知隽淡笑，心想，自己不想要日復一日的镜头里的拥抱。 还是现实里温暖的柔软的拥抱，最能纾解满腹的坏情绪。 第二百九十四章 就差婚礼 上次佟知隽和段骁恩见面，还是佟丰年忌日烧周年。 《救生舱门》的路演排得特别满，段骁恩只在那天缺席，对外没有公布原因，那些期待看到路演内容的观众倒是有意查了一下，知道是佟丰年忌日，也引起过一些讨论。 好在佟知隽早有准备，阅微出手控制了一下网络风向，并没有扩大讨论范围。 佟知隽很感谢段骁恩的陪伴，又心疼他连轴转，而那之后，便有大半个月没见上面。 事实上，佟知隽是很愿意带着段骁恩见一见自己已故的亲友的，之前他们曾一起祭拜过佟知隽的外婆、外公以及奶奶，但一直没见蒋戚。 曾经佟知隽在蒋戚生日的时候说，以后想向蒋戚介绍段骁恩，但毕竟蒋戚情况特殊，即便信得过段骁恩，最好也不要张扬，更何况就连他自己，也不会每逢蒋戚生日或忌日都去祭拜，怕的就是行为规律明显，横生事端。 第536页 春风鼓动着佟知隽轻薄的外衣，他站在订好的餐厅门口，神色平静。 直到计程车停在附近，段骁恩高大的身影出现，他才在不知不觉间翘起嘴角，然后用力挥了挥手。 段骁恩几乎是一瞬间就失去了稳重样子，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来，然后一把牵住了佟知隽的手。 到底是忍住了，没在公共场合来个深情拥抱。 旋即，二人不约而同强压着面上的笑意，一同进入餐厅，上了二楼包间。 菜早就点好了，没一会儿就上齐，包间门一关，没人打扰，佟知隽和段骁恩终于可以放心说话。 段骁恩看佟知隽是有心事的模样，起初一言不发地剥虾，好半天才问道：「在这儿酝酿什么呢？」 「我在想，看到你我就都好了，要是还倒苦水，会不会显得太幼稚了。」佟知隽撑头。 「我来这儿就是给你当树洞的，有什么幼稚的？」段骁恩一边说，一边抬眼观察他的表情。 「那我真说了？」 「嗯，说吧，我都听着。」 「发疯的那种也行？」 「成年人哪有不疯的？」 「那我可说了——我真无语了，方想的粉丝是不是有病，受伤的是张露青又不是方想，粉丝到底在闹什么？我还没怪方想推青姐呢，粉丝先来脾气了！」 「是，我看到了，那些粉丝真的好兇，视频都公开了，居然还不觉得自己正主推人有错。」 「然后还有……」 佟知隽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刻钟，终于说完那一瞬，感觉心脏里的愁闷被掏空了，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醒好的酒，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而后问道：「我这么负能量，好像不太好吧？」 不等段骁恩答话，他又说：「最近事情多，我太斤斤计较了一些，但真的很烦，感觉跟有些人无法用人话沟通。」 他的每一句话，段骁恩都有回应，听到最后，也替他烦恼。 在视频通话的时候，佟知隽总是捡开心的事情讲。 该说不说，拍摄综艺的确有很多乐趣。 可是其中有太多人需要协调了，难免出现一些听不懂人话的，一来二去，麻烦也就诞生了。 「辛苦你了，」段骁恩摘了一次性手套，起身去拥抱佟知隽，「你受委屈了。」 别的且不说，就说方想，他是嘉宾，他的粉丝是素人，佟知隽私下吐槽也就算了，并不可能跟那些人对线，因此在这件事上，是註定会委屈佟知隽的。 佟知隽也不是非要得到方想粉丝的道歉或者理解，因为无论如何这个综艺都会继续拍下去。 只是当他把话说出来，有段骁恩愿意共情他，理解他，心里真的会舒服很多。 「方想有表示什么吗？」段骁恩问。 「他说粉丝是关心则乱，他代粉丝向我、向青姐道歉，」佟知隽顿了顿，「但是不痛不痒的，往后当然还是继续纵容粉丝。」 去年合作过一次了，佟知隽知道方想完全不管粉丝行为，不然这次也不至于出这事儿。 段骁恩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他估计佟知隽还不知道，其实去年方想的粉丝就在自家超话里吐槽过，什么「节目组要体验职业就体验呗，明知道我们哥哥体力不好还让他去体校，策划肯定有点大病」，甚至还有更难听的。 尽管很快就被删掉了，但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方想的粉丝素质不太高。 好在佟知隽也习惯了自我调节，跟段骁恩说着说着，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几天总算吃下了一顿舒服的饭。 饭后，外面已是霓虹闪烁。 佟知隽和段骁恩一同去了海边，微凉的风吹来，还裹着其他游客的交谈声，心情更加舒畅。 沙滩上有成群结队的人，闲聊、喝酒、拍照、打球……这一幕在微微浮动的海水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闲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于是他们可以慢悠悠地说着悄悄话。 时不时蹲下来看看沙滩里有没有贝壳，又或者不经意间看向身侧的人，氛围轻松旖旎。 遗憾的是，次日一早，段骁恩就要离开，以免耽误下一场校园路演，于是夜深时，他们便回了酒店。 第二天佟知隽醒得很早，但他一伸胳膊，就知道段骁恩已经走了。 打开手机一看，二十分钟以前，段骁恩给他发了消息，还拍了车票信息。 佟知隽失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回復了两句，然后起来洗漱。 近期《救生舱门》的热度居高不下，段骁恩的每一段採访都答得特别好，于是便有人为他剪辑了採访合集。 跟其他明星的採访有了对比，有些观众才发觉，虽然他有人捧，资源好，进入阅微后一直顺风顺水，但他确实值得。 就比如记者夸赞他努力时，他这样回答：「应该的应该的，且不说我是演员，这是该做的，就算换到普通人身上，拿了工资不也得干活？我都怕我做的程度配不上这么高昂的薪资。」 当记者说他很热爱这份工作时，他也会用略带玩笑的口吻说：「这可是我的饭碗，别人丢饭碗只有身边人知道，演员丢饭碗那是在整个网际网路丢人，那当然要再努力一点了。」 各种採访拼起来有好几个小时，但每分每秒都在透露八个大字：游刃有余，张弛有度。 第537页 这种言之有物的演员不多了，观众也擅长造神，真恨不能把他捧上神坛。 而这时，金月奖的提名公布，《救生舱门》赫然就在很多奖项下，更是引得无数人直唿，段骁恩值得一座影帝奖盃。 其他被提名的艺人也有好几位，他们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明里暗里贬低段骁恩资源咖的尴尬情况，同时又认为遐迩太嚣张，好几位前辈都在呢，怎么就轮到他段骁恩成竹在胸了？ 这可就太冤枉遐迩姐姐了，段骁恩的粉丝谦虚还来不及，生怕得罪人，实则在外面喊得最大声的，基本都是路人。 《剑又何去》也是获奖热门，与段骁恩竞争影帝的元淮，曾经也有过提名，只是未能获奖，是元淮粉丝心中一大遗憾，这次虽然段骁恩在电影里给元淮作配，有这么一层合作关系，但元淮粉丝还是见不得有些人踩一捧一，明里暗里说元淮要陪跑。 于是金月奖提名名单公布的次日，段骁恩就被有组织有预谋地推上了热搜。 当初《磐石》收官日，段骁恩亲口承认自己与家里有矛盾，被旧事重提，看似事情已经过去了，但网友根本没触及真相，如今再被翻出来，倒显得是段骁恩太有背景，强把事情压下去了似的。 佟知隽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暗骂有些人太不做人，他好不容易休息几天，又给他找麻烦。 他才打开公关部的群，要跟其他人讨论，老天竟突然开了眼。 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佟知隽一接通，就听见对面说：「开庭了！」 「什么？」 「苏郑东的案子！开庭了！」 佟知隽愣了一下，而后立即站了起来，心情肉眼可见地明朗了起来。 苏郑东的案子太大，无法取保候审，被逮捕之后，他仍然安排人运作，可惜侦查期过去，他的罪名几乎已经被敲死了。 检察院审查起诉期间，本来苏郑东还要拖，可是证据充分，无法退回公安侦查。 故而前前后后折腾了将近半年，总算可以开庭审理。 涉及串供、非法拘禁、□□幼女、教唆杀人等罪行，其中关系到很多受害人的隐私，因此案件依法採取不公开开庭审理的形式。 现在佟知隽知道了这件事，就意味着网民很快就能看到通报。 这么大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一时间也没人管段骁恩到底跟家里人怎么回事了。 转天，《看！是螺丝钉》节目组復工，段骁恩莫名其妙上了热搜的事情跟没发生一样，而苏郑东的一审结果也公开了。 「死缓？」佟知隽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对面的钟天泽沉默了一下，说：「当事人上诉，还有二审呢。」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 佟知隽嗤笑一声：「我高兴什么？我还觉得少呢。」 要是二审改判死刑，那更是大快人心。 不然以苏郑东的本事，说不准就会死缓减刑成无期，又是祸患。 钟天泽应了一声，说：「姜意让我向您转达谢意，她怕出意外，就不亲自见您了。」 佟知隽没有意见，甚至也无所谓她谢不谢的，毕竟他做的也有限，还是姜意等人有魄力，才能一举扳倒苏郑东。 苏郑东的一审结果出来后，全网譁然。 跟佟知隽一眼觉得判轻了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人认为此案不公，得知苏郑东竟然主动上诉，网友激动得不得了。 苏郑东期盼二审改判轻一点，如果要是改无期，那终有出来的一天，而网民期盼的是二审改判死刑，死得越干脆越好。 这种证据充分的案子，二审不会拖太久，所以一时间，又是全网瞩目。 当《看！是螺丝钉》第二季拍完第四期的时候，金月奖也要开始了。 金月电影节年头长，分量重，如果此次段骁恩能一举成为影帝，绝对称得上年轻有为。 《救生舱门》第二次密钥延期，更是一大好消息。 由于全体主创要走红毯，于是这两日的路演暂停。 佟知隽也不急着拍第五期，让钟好逑帮忙取了提前让家庭裁缝做的西装，而后去往金月电影节今年的举办地——重庆。 起初佟知隽没跟段骁恩说自己什么时候落地，值机前才发了消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航班是差不多的落地时间，因此前后脚出了机场，还没上计程车就遇到了。 「呀，今儿可够靓！」段骁恩低声打趣道。 佟知隽没化妆也没换衣服，但是换了耳钉，又戴了戒指，还挺明显的。 「还有心思说我，你不也一样？」佟知隽莞尔，「等你拿下第一座影帝奖盃，以后正大光明地开心。」 戒指都交换了，虽然过程没那么正式吧，但好歹也是就差婚礼这一步了，影帝奖盃就是来添彩的。 其实在佟知隽心里，即使今年段骁恩没有获奖，他也打算找个好日子举办婚礼的，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出口，怕言出法随，本来能获奖的，再让他给说没了。 颁奖要明日才进行，只是附近已经有记者守着了。 二人一起入住酒店的照片很快就传了出去，明明颁奖还没开始，先给吃瓜群众塞了一嘴狗粮。 营销号的评论区热一，赫然是一位cp粉—— @zetb原地结芬：虽然戒指不是同款，但是看设计语言，很明显是对戒……哥们儿你们是真不拿网友当外人啊！秀！接着秀！ 第538页 第二百九十五章 青年影帝 金月电影节是大陆最有含金量和公信力的电影节，没有之一。 能够成为金月影帝，毫无疑问是不含任何水分的。 饶是段骁恩的表现有目共睹，但至今也没人敢把话说死了，确认今年一定是他。 阅微娱乐准备了不同情况下的稿子，便于在颁奖结束后发布，但段骁恩本人并没有提前写微博小作文，更没有让工作人员代笔。 佟知隽疑惑：「你不怕到时候太激动了，写不出东西？」 段骁恩玩笑道：「我现在就已经大脑空空了。」 颁奖前夕的这个夜晚，几乎每个相关人员都是相似的紧张，并且一直持续到颁奖现场。 走红毯的环节，佟知隽和纪旨嘉作为受邀公司代表先行入场，而段骁恩则是跟随剧组其他主创一同登场。 金月电影节高度重视电影本身，因此没有清毯的规矩，也不会按咖位排序，规定了同剧组一定要在一起，等主创签名后，主持人也会一碗水端平地给每个人一次说话的机会，不会忽略那些相对不容易被关注的创作者。 这种规则持续了三十几年，广受好评。 《救生舱门》卡司出场的时间不早不晚，为首的是导演康文在、总编剧戚卉、副编剧赵予西，随后就是段骁恩等演员，后面还有几位涉及到音乐、美术等奖项的代表，浩浩荡荡十多个人，走上红毯。 红毯两侧不断有快门声传来，段骁恩站在人群中得体微笑，哪怕内心紧张，脸上也不显，端的是从容。 众人依次签名过后，主持人问对应的人合适的问题，一看就是做过功课的，甚至提到很多细节，想来对《救生舱门》是真的有关注。 一问一答，氛围融洽，好似排练过一般，没一会儿，《救生舱门》剧组的红毯cut就被各大营销号发到微博去了。 红毯和颁奖的直播都没有弹幕，为的就是防止粉丝掐架，但是营销号的评论区是没人管的，各种成分的网友畅所欲言。 @心有娱记[v]：《救生舱门》cut来啦！大家觉得怎么样？ @等我有钱了我要让香菜灭绝：段骁恩脸在则江山在，演技在则山河永固[玫瑰] @狗叼玫瑰有点扎嘴：阅微的造型有点东西，大背头帅得我要疯了…… @oo喜欢喝奶茶：别太荒谬，金月可不是看脸颁奖的地方[小狗翻白眼.jpg] @萤光水母：神作值得获奖！！不看我们门子的人有难了！任何人欣赏不了门子的优秀我真的会伤心的ok？ @凡尔赛之王开麦了：奶一口《救生舱门》最佳影片+段骁恩影帝，中一项抽一瓶花漾甜心（查主页，不能黑门子也不能是段骁恩黑粉） …… 佟知隽同样可以看到直播镜头，只见段骁恩一身笔挺西装，戴了他送的金髮晶戒指，领带是金色斜纹，还戴了一副金丝单片眼镜，愈发显得五官轮廓深邃迷人，就算是跟其他人走在一起，也显眼得很。 看来看去，他眼里就只有段骁恩了，别人的穿着打扮他都不在意。 「嘿，看傻了？」纪旨嘉低声道。 佟知隽这才回神，说：「你不懂，看到段骁恩之后，别人再怎么孔雀开屏我都注意不到了。」 明星长得好看是常态，但是段骁恩有一种格外端正沉稳的气质，网友能不能看出来不好说，但佟知隽是可以明确感受到的。 后面还有好几组剧组入场，但佟知隽已经觉得索然无味了，悄悄拿手机去翻看热搜，顺便截图段骁恩的镜头，就这么抱着手机傻乐，一直混到红毯环节结束。 随后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佟知隽的座位离段骁恩有些远，视线只能越过攒动的人头，遥遥望见小半个侧脸，但他的目光依旧黏在了段骁恩那边，丝毫不怕导播把镜头切给他。 此时他已经麻了，近似于破罐子破摔了——拍吧拍吧，反正也公开了，在外面装装样子也就罢了，都这种场合了装什么装？ 台上的主持人请出一位又一位文艺界老前辈进行颁奖，其中特效奖和音乐奖给了《救生舱门》，美术奖给了《剑又何去》，摄影奖给了一部叫《子规子归》的文艺片。 纪录片、美术片、科教片、动画片等都与《救生舱门》无关，佟知隽有些三心二意，没有细听，直到来到了最佳编剧的环节，他才认真起来。 虽然《救生舱门》的剧本创作时间不算特别长，但绝对称得上精品。其他提名作品，佟知隽也都看过，平心而论，水平旗鼓相当。 「……第三十二届金月电影节的最佳编剧是——刘堇莹！作品是《子规子归》，恭喜！」 话音刚落，场内响起掌声，佟知隽缓缓收回失落的表情。 《子规子归》是非常触动人心的文艺片，编剧功不可没，这个奖是值得的。 只是佟知隽难免要替段骁恩担心。 对手太强大，对心态还是有影响的吧？ 段骁恩却笑着鼓掌，没有太多失落，只是替戚卉和赵予西惋惜，少了个一举成名的机会。 每年总有那么几部特别有竞争力的影片，那是应该的，没能获奖总不能怪对手，不然那不成了人不行怪路不平了？ 刘堇莹领奖后，下一个奖项是最佳导演奖。 段骁恩正襟危坐，并没有看身侧的康文在。 第539页 台上的主持人请出了一位获得过金月电影节终身成就奖的老艺术家，哪怕老艺术家已经满头白髮，但她的声音依然清晰平稳：「第三十二届金月电影节的最佳导演，颁给《剑又何去》的导演胡若雯，有请——」 掌声不绝于耳，段骁恩瞟了一眼康文在，并与众人一同鼓掌。 都是名导，谁也不比谁差，胡若雯一直缺一点机遇，这次终于获奖，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想做好的作品，那就不可自视甚高，没有什么奖项理所当然就要归谁，又不是去批发市场进货的。 接下来，终于轮到了最佳故事片。 这一刻，全场屏气凝神，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静得针落可闻。 颁奖的老艺术家也跟着有些许紧张，手抖了抖，半天才打开信封，垂眸道：「第三十二届金月电影节的最佳故事片……让我们恭喜——《救生舱门》！」 一霎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台下的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救生舱门》剧组众人，而镜头也切到了康文在脸上。 康文在导演的作品，已经不止一次获得金月奖了，但一个导演的实力，远不是单一影片可以衡量的，因此可以说，每次获奖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站到台上，康文在侃侃而谈，被直播镜头同步到无数网友的手机中。 「这个奖啊，既属于我，也属于这部灾难片中的每一个人。 「为什么说这是灾难片，科幻要排在后面？不是科幻不足，而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对他们来说那是司空见惯的，只对我们来说是科幻，可是事实上明明也许几十年后我们也能实现这样的技术，这究竟是科幻还是将来的现实呢？反而灾难才是最大的幻想成分。可同样的，灾难下互帮互助的中国人，也一样是真实存在的，是不需要幻想的。 「你知道吗？这是未来的我们可以做到的！那些高精尖技术会成为现实，那些人，那些勇敢的人，也真实存在着！ 「所以真的很感谢，因为生活在这样的国家，我们才可以这样自信地说，影片不是空想，我们拥有战胜一切困难的实力！」 …… 康文在的话，再度鼓舞了屏幕后的每个人。 哪怕距离走进电影院看电影已经过去了有些日子，但初见时的热血澎湃，依然没有停歇。 电影的背景架空在2048年，主角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挑战2048」。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又何尝不是一种挑战？ 最佳故事片的颁奖结束后，就是最佳男主角的颁奖了。 台下的佟知隽和段骁恩不约而同屏气凝神，看向主持人。 「下面让我们有请京剧表演艺术家、着名导演、演员——杜倚芸先生，公布本届金月奖的最佳男主角。」 杜倚芸上台，手中拿着信封，眼睛扫视全场，并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写着结果的信封是偏光的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无数潜心钻研表演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名字可以写在那上面。 佟知隽和段骁恩遥遥对视了一眼，都很意外影帝的颁奖人是杜老师。 与此同时，网上也热闹了起来。 之前段骁恩数次到杜倚芸家，被狗仔拍到过，私下场合里，段骁恩也在别人的追问下，承认过自己是杜倚芸的徒弟，这件事算不上秘密。 微博广场上迅速有人开始讨论。 @岚岚是我大姐头：真的假的？这样一来，不管是不是段骁恩，都挺精彩的[撑头.jpg] @怂火锅约舞戳我：这事儿整的，如果真是dxe，不会有人说黑幕吧？ @绿精灵回復@怂火锅约舞戳我：预言家刀了！ @眼里容不下石头：哦莫，已经开始担心一会儿怎么吵架了，遐迩姐姐和淮水姐姐准备好了没？[看热闹熊猫头.jpg] …… 「第三十二届金月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杜倚芸微微顿了顿，「段骁恩。」 简短的三个字，平静而有力量。 当师父念出徒弟的名字，当在场响起掌声，当镜头近距离对准了段骁恩的脸，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大屏幕上播放了《救生舱门》的优秀片段，站在垃圾山上的男主角听见了队友的唿唤，慢吞吞转头，看那人穿着便服，没认出来，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随即立刻奔向对方，二人相拥，露出了整部电影里第一个笑容。 情绪先后经过了犹豫、错愕、失落、疑惑、欣喜若狂，递进明显，明明动作不丰富，也不是冲突很大的戏，但这份表演细緻入微到没人会怀疑这是演的，仿佛这就是真实发生的纪录片。 再联繫到主角其实无数次幻听到队友的声音，但每一次都不是，故而麻木森*晚*整*理了，不再每一次都第一时间笑出来，经歷这么多失望之后，他却在队友真的出现时不敢确认，因为他是那么害怕再度失望…… 人物的内心和灾难下的苦，都在几秒内的情绪转换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段骁恩看着屏幕上的自己，不由自主地扭头，对远处的佟知隽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起身，大步走上台。 「很感谢金月奖的诸位评委，将这份奖颁给我，颁给这个角色。」 段骁恩接下沉甸甸的奖盃后，第一时间向众人鞠躬。 「演戏对于我来说，是用这个角色的方式活了一回，面向观众来讲，轻松的剧用来提供情绪价值，严肃的剧用来传达三观。而特别的是，这一次的角色没有名字。 第540页 「人们管他叫张哥，张队长，但是从来没有人叫过他的全名，就连剧组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我们也知道，他姓张，名字却是人民。他不需要名字，因为他本身就代表了无数像他一样的人。 「在《救生舱门》里，摄像机对准谁，谁才是主角，因为像主角一样的人有无数个，即使他不行，也有别人行。就是因为有无数人都能做到这些，才会有一个充满望的结局。大家都是英雄，只是恰好他被看到了。 「这部电影，台前幕后累计两万六千四百一十一人，即使没有出现在镜头里，但大家每个人都是张哥这样的人。而戏里戏外，满满的全是薪火相传，戏里是张哥和他的师父，戏外是康导和康导的徒弟林导。我们能够取得影片中的胜利，能够获得影片外的大奖，就是无数个张哥的累积。」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微微扭头，看向台下的佟知隽。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开发布会 佟知隽心中一慌，差点以为段骁恩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秀恩爱，还好段骁恩是靠谱的，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正常发言了。 段骁恩的讲话收尾，把剧组所有人、公司、粉丝都感谢了一圈，完全没有提佟知隽的名字，因为他心中早有更妥当的公开方式。 下台之后，颁奖继续。 段骁恩回到座位之后，奖盃借给身旁的剧组里的朋友看，随后倾身看向佟知隽，偷偷发微信问：奖盃传给你？ 佟知隽很快回覆：不用。 段骁恩发了个问号过去，然后佟知隽又说：反正要摆在我们家的，不急。 「我们家」，这个词太美好了。 段骁恩现在心中的喜悦已经超负载，感觉心脏随时要跳出嗓子眼，展示它的活力。 真好啊，奖盃拿到了，可以摆在他们共同的家里了。 金月奖后面的奖项，将最佳女主角给了《子规子归》的女主角，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女配角全都给了一部叫《大道之行》的电影，而《大道之行》上映于去年五一，也是当时五一档最好的影片。 颁奖正式结束后，工作人员引导在场的嘉宾、艺人离场。 佟知隽先走，于是早一步到了车上，给段骁恩打电话。 俩人没说几句，段骁恩就出来了，一见面就先抱了个满怀。 「来来来！让我看看！」佟知隽抱完人，立刻去看奖盃。 金月奖的奖盃每年都是由人物和月亮两个元素构成，只是设计上略有不同，其中最佳男主角的奖盃是一个男人伸手触碰月球，最佳女主角则是女人做同样的动作，而男女配角是人像坐在弯月上，特点鲜明。 「我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像你，」佟知隽摸着奖盃上模煳了五官和身材的人像，「所以会不会是主办方参考了你的外貌啊？」 「应该不会，评奖是现场评的，奖盃是提前做的，哪知道这一届是谁拿奖？」段骁恩说着，把车门关好。 他们坐的是佟家人的车回酒店，因此可以放心说话。 「一会我给郁老师发个视频，让他也看一看。」佟知隽说完，小心翼翼把奖盃放回盒子里。 段骁恩笑道：「郁哥一定会后悔今天出差的。」当然，要是等他办完自己想办的事，郁川野肯定会更后悔。 车辆驶入酒店停车场，二人一同上楼。 进入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奖盃拍照，随后段骁恩飞速写起了获奖小作文。 佟知隽本来要看着他写，但段骁恩说：「你看着我写，我就写不出了，要不你先点餐？」 「行吧，正好我饿了。」佟知隽便收回目光，歪在沙发上，叫了人跑腿出去买晚餐。 在颁奖现场一坐坐那么久，还不敢乱动，他感觉整个人又饿又累。 点餐之后，佟知隽去刷微博。 现在的热搜，除了倔强的一条固定gg位，以及近期一个热播剧相关热搜之外，基本都是金月奖的内容。 有的明星穿着打扮被拉踩，也有的是为某些奖项而掐架，属于是一年一度的固定热闹。 但完全没有争议的，就是今晚段骁恩的表现。 身材管理到位，造型贵气逼人，表情也全程没崩，哪儿都挑不出错，就连临场发挥的没有发言稿的获奖感言，也是没有一丝磕绊，给粉丝稳稳的安心。 可能粉丝最紧张的一刻，就是段骁恩的目光偏向佟知隽的那一瞬，大家都担心他把发言的立意拔那么高之后，要急转直下，突然表白……还好他没发疯。 不过距离段骁恩发疯也不远了。 佟知隽再一刷新，微博显示自己特关的段骁恩发新博文了，于是立刻点过去看。 「呀，打字打这么快？手指别冒火了。」佟知隽调侃道。 段骁恩只笑了一声，不打扰佟知隽。 佟知隽诧异他没搭话，瞥了他一眼，然后才看微博。 @演员段骁恩[v]： 很荣幸可以获得这一届的金月奖最佳男主角，感谢的话说了千万遍，仍然觉得不够，希望各位不要嫌弃我的赘述。 今晚这一切，就像是攀登高峰的人，得到了一份奖章，但是勇攀高峰者，往往更在乎眼前的河山壮阔，云岚流动。我会永远铭记这一刻，永远收藏这份奖章，但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够继续走在攀登高峰的路上，让自己，让大家去欣赏不同风光。 第541页 两年以前，电影剧本开始创作，一年以前，电影开始拍摄，两个月以前，电影正式上映，每一个时刻都是平凡而璀璨的。 我仍然记得自己接到邀请时的讶异和立刻背负上的责任感，也遗憾自己推迟进组后会看到那么多同一天的日出和星光，可是也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好的剧组，激动自己能够认识这么多的观众朋友。 还记得吗？这两个月以来的每一场路演，次次都有深刻又独特的回忆，这是属于我们每个人的荣光，是属于中国式英雄的赞歌，看到各式各样的笑脸，我甚至可以想像到，这部影片可以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如今颁奖结束，路演也将暂停几天，我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召开记者发布会，和观众们聊一聊《救生舱门》，同时也会公布一下我接下来的工作规划。 [奖盃照片.jpg][剧组合照.jpg][《救生舱门》海报.jpg] 看完这条微博，佟知隽眉毛一挑，用手肘碰了碰段骁恩：「你要开记者发布会？我怎么不知道呢？」 「嗯，别说你，郁哥也不知道呢。」段骁恩难得露出一副早有预谋的表情。 「……你是要在记者发布会上撒狗粮？」佟知隽问。 「嗯，到时候还请佟老师赏脸参加。」段骁恩笑着伸手。 佟知隽很给面子，手搭上去，双手交握。 「另外，也想说一下家里的事情。之前是压下来了，不过我不打算煳弄过去，还是说清楚最好。」段骁恩神色未变。 佟知隽点了点头，然后手稍一用力，把人拉得近些，抱在一起，「有了实绩，做什么都有底气了。」 以后无论是公开恋爱，还是澄清黑料，都不怕舆论走向不好，导致将来没戏拍。 其实段骁恩对网络上的言论，是看得很开的。不敢言语，怕的不是被骂，而是耽误阅微赚钱，耽误自己接戏。 过会儿，佟知隽点的晚餐送过来了，俩人吃饭的时候，郁川野也打来电话。 「喝死我了，我真后悔没推了这个局，」郁川野脑子昏昏沉沉的，「怎么样，开心坏了吧？」 佟知隽第一时间把奖盃放到镜头前，欠欠儿地说：「来啊，现在飞来啊！」 段骁恩却撂下筷子，淡定到：「不用想，郁哥肯定很快就会飞来。」 「啊？」佟知隽扭头。 「赵老师在这儿呢。」段骁恩说。 郁川野额角跳了跳，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挂了！」 短暂的视频通话结束，佟知隽道：「他应激了？」 对面的郁川野像是能猜到佟知隽嘀咕他什么一样，很快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我们老赵就算今年不行，以后肯定也能行，才华就像胰脏，你看不着它不代表没有。」 佟知隽立刻发语音回覆：「郁老师醒醒酒去，这个比喻句对地球人来说有点太超前了。」随后就按灭了手机屏。 吃饭的时候，俩人聊了聊戚卉和赵予西的能力，但也没说过多。 饭后有人组局出去唱歌，段骁恩推掉了，佟知隽吐槽：「当初就该直接去我家，省得你还得亲自去推。」 佟家在各地都有房产，只是通常情况下为了方便跟其他人一起行动，他们俩都会住酒店。 「这不是怕被狗仔发现嘛。」段骁恩防狗仔真的跟防贼一样。 由于次日还有事，他们便没有休息得太晚。 第二天，郁川野果真已经入住酒店，并且帮段骁恩准备了记者发布会相关事宜，中午十二点准时开始。 发布会现场，有大量媒体闻讯赶来，镜头更是一个接一个，一点也不逊于昨日的红毯现场。 段骁恩坐在桌前，请记者逐个问问题。 可能是因为新晋影帝的光环还在，记者们问的问题并不算犀利，段骁恩回答得轻松自如。 但是后面轮到段骁恩主动发言的环节，他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我郑重地向各位记者朋友和粉丝朋友们说明一件事，」段骁恩说，「我与佟知隽是恋爱关系，已经持续一年多了。」 都是这个圈子混的，当然知道他们俩谈了，但是谁能想到已经谈这么久了？ 而且之前不是已经被迫公开过了吗？怎么现在又说？ 正当记者疑惑的时候，段骁恩便说：「今天再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我要向粉丝们道歉。此前因为各种各样的私人原因，我们数次避嫌，也对一些人的疑问避而不答，请原谅我们这么长时间的隐瞒。」 说罢，他起身鞠躬。 就在这时，佟知隽从门外走进来。 原本段骁恩对他说，等叫到他的时候再出来就好，可是他听到段骁恩在记者面前这么说，有点坐不住了，生怕记者问的问题把人淹没了，这才主动现身。 「从前或多或少有些不得已，更怕太多声音影响事业，之前不公开的决定是我们一起做的，因此我也感到很抱歉。」佟知隽站定在段骁恩身侧，也鞠了一躬。 在满场譁然下，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一同坐下。 「我们尊重并理解难以接受这件事的粉丝以及路人朋友，但无论有任何意见，请不要波及我们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在此先感谢大家的理解和包容。」佟知隽想了想，又补了这么一句。 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下，他动作自然地拉住了段骁恩的手。 第542页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共同进步 记者发布会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结束之后，发布会上相关的对话与视频，飞速在微博上传播。 佟知隽和段骁恩倒是坦然，没事儿人一样在酒店休息，一边吃东西，一边刷微博。 「很显然，你的粉丝要疯了，」佟知隽道，「才拿影帝就掉粉，你是内娱头一份。」 段骁恩慢条斯理地插起一截芦笋，说：「早有心理准备，甚至比我想像中还好一点，知足了。」 掉粉是必然的。 粉丝气的不是他谈恋爱，该掉的粉去年就掉了，现在流失的粉丝，主要是觉得他刚获奖就这样大张旗鼓恋爱，太伤粉丝的心。 有时候粉丝是真的把偶像的事业当自己的事业一样操心，兴许更甚，因此这种作死行为，就是在给这部分粉丝一个信号——他段骁恩获奖后就要恋爱脑了，不能指望他再努力一些了。 「你心里清楚就好，我很高兴你愿意在记者发布会上说那些话，我也确实听得很开心，所以不管对事业有多少影响，我都没有立场说你不对。」佟知隽说。 就像是普通家庭的情侣，一方给另一方买花，另一方嘴上抱怨「太浪费钱了」，但心里会感到幸福和满足。 他们俩没有经济上的烦恼，可是事业比一束花的分量要重得多，自然而然的，佟知隽过了最初那个激动劲儿，也就冷静下来思考后续了。 「没人能留住所有粉丝，事业粉生气也是暂时的，秀恩爱也没耽误我的行程，」段骁恩说着，抬起头来，「就是委屈你了，多少天也没时间见一面。」 佟知隽摇摇头，想说什么，最后却没开口。 发布会的视频在网上传开之后，引起轩然大波，除开段骁恩粉丝的反应，也有不少路人觉得反感。 影帝奖盃将段骁恩的知名度再次提高，必然会有更多评价他的声音，而同性恋在当下不是主流，路人的反感实属正常。 性向这方面，是段骁恩最无可辩解的东西，他也没什么想辩解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更多作品。 哪怕以后观众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哪怕有无数人戴有色眼镜看待他，哪怕有人不公正地因为讨厌同性恋而抹黑他的作品，这些他都可以承受。 激烈的讨论渐渐平息，佟知隽也继续拍摄《看！是螺丝钉》第二季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拍摄任务的紧张也催得人愈发焦躁。 但幸运的是，综艺的后面几期就不怎么出么蛾子了，勉强也可以称得上是顺利。 今年年初，尖叫公司的老董事长过世，他的血亲忙着争权，为了拉拢公司老人的支持，积极整改尖叫公司主营项目，其中就包括尖叫tv。 如今尖叫tv三天一小改，五天一大改，没有经过充分调研，一拍脑袋做的决定立刻就推行，急功冒进，流失大量用户，估计离彻底凉透也不远了。 因为公司内部乱，一年一度的慈善捐款也停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尖叫公司分崩离析的可能性极高。 佟知隽眼看着尖叫内部乱象，没法插手，只能做好《七旅》暂停拍摄的准备。 好在《七旅》第二季也没剩几期了，拍完最后这一点，他打算暂时停一停。 当初《七旅》立项，设备和资金都跟不上，将来如果有条件了，他是很愿意尝试直播的。 让观众参与到游戏中，他也可以更大胆地布景，增加游戏玩法，给这个只能稳住存量、难以带来增量的节目一些新鲜玩意儿。 一转眼，金梦奖的颁奖将近。 佟知隽的《看！是螺丝钉》第一季获得了提名，段骁恩那边毫无疑问是《磐石》被提名，二人再度为同一场颁奖典礼做准备。 上次段骁恩戴了佟知隽送的戒指，这次二人约好，都戴段骁恩定制的那一对。 造型由公司的造型师负责，佟知隽穿的是定制西装，段骁恩则是郁川野借来的高定。 到了颁奖当天，二人在公司的造型室换完衣服，佟知隽吐槽道：「反正你也不想舔奢侈品的饼，跟我一起定制多好。」他虽然没说，但心里是觉得这身高定有失水准，配不上段骁恩的脸。 「跟你一起定制更会被人说情侣装了，这不是想低调点嘛，」段骁恩语气轻松，「你说是吧佟老师？」 佟知隽笑出声，说：「别这么叫，你要是想跟我说点有情趣的，可以叫我姓氏加上职业。」 段骁恩半天没吭声，过会儿才憋不住乐，「所以，现在的娱乐圈小说文，人人都管男主叫顾影帝，就是这个原因？」 「涉猎真广啊段影帝，没少看小说吧？」佟知隽笑得前仰后合，似乎已经可以想像到，段骁恩翻开一本书，男主是顾影帝，再翻开一本书，又一个顾影帝，姓顾的影帝无穷尽也。 「小说里的顾影帝都是年少成名，二十岁的都算年纪大的，我哪敢看？怕自己玻璃心，半夜想重开一次，下辈子早点入行早点努力。」段骁恩玩笑道。 佟知隽连忙拉住他的手，「可别这么说，你这是要你的命还是我的命呢？段影帝一开口，我命都给你。」 段骁恩用另一只手拨了拨佟知隽的头髮，说：「很显然，你比我看的小说多多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过去多久，有人敲了休息室的门，提醒他们做准备，很快二人就分别出发，乘车去往红毯现场。 第543页 红毯亮相，明星争奇斗艳，先后次序也引人注目。 段骁恩刚拿影帝，直接被安排了压台，佟知隽也是产量高、口碑好的综艺新秀，出场也靠后，连带着《看！是螺丝钉》另外几位主创也跟着沾光。 直播弹幕里，各家粉丝在自己的偶像出场时拼命刷屏，哪怕偶像本人根本看不见，也要确保屏幕上基本都是自家人，这样才显得自家热度高、粉丝多，不被对家嘲。 佟知隽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粉丝的，大家关注他，都是凑热闹，但是当《看！是螺丝钉》的主创们出场时，直播间立刻有铺天盖地的弹幕袭来。 有吃瓜群众在微博上问：所以他能蝉联吗？ 结果没出，粉丝不敢说，路人倒是无所顾忌，认为佟知隽能蝉联的人很少。 毕竟在佟知隽之前，也不是没有好的综艺导演，上一届获奖，算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届还不好说呢。 佟知隽已经进内场有一会儿了，段骁恩终于压台出场。 红毯上，意气风发的青年人笑容得体，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与镜头。 聚焦在段骁恩身上这短短几分钟，是多少人努力一辈子，也得不到的荣光。 比起刚获得影帝奖盃时，粉丝的祝福与路人对八卦新闻的打探，现在弹幕里多得是感慨——该说不说，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啊！ 再多的八卦新闻，都是一时乐趣，只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才是在圈内立足的硬实力。 甚至有人放言，今晚他要是没有二获视帝奖盃，十之八九就是有黑幕了！ 这样的话很招黑，可是也得到了广泛认可，就说明段骁恩的确是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了观众的眼球。 内场的造型要简单一些，佟知隽和段骁恩换了衣服之后落座，虽然有些距离，但趁着无人注意，手机互相发发消息还是可以的。 颁奖流程还是同样的，对于陪跑的人来说，冗长又无聊，对有获奖可能的人来说，就是紧张期待。 佟知隽一直到年度最佳综艺的颁奖嘉宾上台，才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坐着。 须臾，就听一道声音响起：「这一年的综艺百花齐放，为广大劳动人民带来了无数的欢声笑语，而试图展现劳动人民风采的综艺，却唯有这么一部！」 果然。 「这部综艺在具备内涵的同时不失风趣，无论是立意还是形式，都做到了当之无愧的最佳！让我们恭喜——《看！是螺丝钉》，成为金梦奖今年的年度最佳综艺！现在掌声有请节目组代表上台！」 佟知隽和张露青等人起立，在掌声中徐徐登台。 上一届也许有幸运的成分，但这一届的蝉联，足够证明佟知隽的实力毋庸置疑！ 「首先非常感谢金梦奖各位评委的认可，以及观众朋友们的喜爱，」佟知隽站在明亮灯光下，眉眼弯弯，星眸闪烁，「太多感谢的话，都可以用作品、用实力去回答，唯有一句话，我要送给我所有的工作伙伴还有观众朋友们——愿我们，共同进步！」 简短的感谢结束，他将话筒递给张露青。 共事三年，周围人一直觉得张露青是有能力、有耐心的人，平时情绪特别稳定，甚至私下称唿她为「卡比巴拉」，然而就在此刻，情绪稳定的卡比巴拉女士激动落泪，好不容易才把早就准备好的获奖词说完。 多难得的场面！佟知隽看着也觉得稀奇，不知道有没有在看直播的同事帮忙录屏呢。 蝉联总是难得的，也难怪无所不能的青姐哭得那么实在了。 下台后，佟知隽一门心思跟段骁恩在手机上聊天，目不斜视，但是手在下面摆弄到飞起，即使没什么必须要聊的话题，但他就是觉得，在众人瞩目下偷偷聊天很刺激。 随着奖项一点一点公布，最佳音乐、最佳美术、最佳剪辑、最佳编剧纷纷被《磐石》斩获，佟知隽终于肯放下手机，认真起来。 瞧这架势，难道《磐石》要争一争获得金梦奖项目最多的歷史记录？ 没一会儿，最佳导演也毫不意外地被杜倚芸拿下，《磐石》奖项再添一筹。 「接下来，是最佳男主角，」主持人道，「有请金梦奖终身成就奖获得者、知名编剧——瓜皮，为最佳男主角颁奖！」 第二百九十八章 情绪上头 这是佟知隽第一次亲眼看到瓜皮本人。 瓜皮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天生笑眼，带着一副金框眼镜。 「本届金梦奖的最佳男主角，他的表演细腻有层次，精准打动人心，他仿佛不是在镜头前演绎，而是本就生于茫茫大漠的王。恭喜演员段骁恩，凭藉《磐石》木锵格一角，获得最佳男主角！」 瓜皮话音刚落，镜头和灯光立刻就追到段骁恩身上。 台上的大屏幕里，播放了《磐石》的精彩片段——木锵格手中一把金属摺扇玩得轻盈漂亮，与配角三言两语的试探过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色虽未变，却骤然出手攻击，端的是杀伐果断，机敏过人。 这一幕是本集的高光时刻，当初播放时，就让剧迷为之惊嘆了好一阵子。 文戏从容，打戏流畅，身姿气质不俗，这样的演员，毫无疑问是没有短板的。 段骁恩再度登台领奖，已经熟练了许多。 依旧是说不腻的感谢的话，但又不是万能的套话，他洋洋洒洒讲述着关于《磐石》的故事，最后向观众鞠躬，完满收下人生中第二座视帝奖盃。 第544页 颁奖典礼进行到最后，便是最佳故事片奖。 去年好片不少，提名的几部电视剧未必是最火的，但质量是毋庸置疑的。 更何况，电视剧的评奖，不要求评委看完全片，而是要求剧组申报时，按要求提交对应片段，因此即使某部剧有些小小瑕疵，却未必能影响奖项的评选。 佟知隽已经没心思跟段骁恩偷偷摸摸发消息了，屏住唿吸看着台上的大屏幕，期盼着《磐石》能够成为今晚最大赢家。 「……本届金梦奖最佳故事片，《磐石》！」 台上话音落，佟知隽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再算上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的奖，今晚《磐石》累计获得八项金梦奖，不可谓不光荣。 这边颁奖完毕，线上直播也结束了，紧随其后的就是网上热议。 微博热搜上，前排好多个金梦奖相关话题，而#金梦奖获奖名单#高居榜首，广场上有人在恭喜自己支持的剧，也有人在遗憾自己喜欢的剧没能获奖。 但同时，也有个乐子人发微博问：开始好奇明年谁获奖了，dxe不会明年继续获奖吧我说…… 评论区意见完全一致： @金豆豆睡电热毯：凌追出山，无人生还！ @kakuri：只要没有老前辈下凡，中青年里，没人比凌追更懂电视剧，我说的[大拇指] @宝藏nie：然后dxe演了凌姐的新剧……什么叫紫微星啊，这就是紫微星吧？ …… 到了半夜，段骁恩二获金梦奖的热度达到巅峰，有人分析他将来的戏路，有人研究阅微有可能如何拓宽商业版图，至于性向以及与家人不和这种私人八卦，暂时已经无人在意了。 佟知隽第二次获得金梦奖，也让很多人正视了他的实力，只是项目本身热度不及视帝视后，才少了许多讨论度。 可是讨论度都是虚的，真正对他有影响的，其实是业内人的看法。 有空的时候，佟知隽也会跟一些同行交流，尽管不多，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融入不进去。 当同行都在为拉投资头疼时，他已经实现了自产自销，资金、作品、热度、口碑，他要什么有什么，又是近几年突然出现的新秀，自然和其他人有着一层隔阂。 有人觉得他的综艺能火，是因为有钱；有人觉得他能够获奖，是赶上了好时候。 可是今天再获奖，总不能继续用运气掩盖他的能力了吧？ 从此以后，佟知隽想谈什么平台的独播都不用多费口舌，想做什么项目也不容易受阻，这就是再度获奖带来的最直白的好处。 不过佟知隽这时候也没心思在乎这些好处，因为他在忙《看！是螺丝钉》第二季的事情。 第二季刚拍摄完毕，独播权给了蓝殿堂，佟知隽再获金梦奖后，又亲自去跟蓝殿堂的负责人重新谈合同，给阅微的分成再拉高两个点，于是现在他审片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在看金山上往下哗啦啦地流淌的金币。 四月底，《看！是螺丝钉》全八期审校完毕，佟知隽去了一趟山东，没两天又悄悄回了上海。 这一趟行程，连段骁恩都不知道。 最近一阵子，段骁恩在看《作为六个爸爸的儿子》的试阅剧本，为试镜做准备，偶尔会到杜倚芸家里上课，或者临时被拉去跑个活动、客串个角色，说不上忙碌，但是很充实。 佟知隽就是趁着段骁恩出去客串角色的时候去的山东，而他上午刚回家，段骁恩中午就也回来了。 「空调开这么凉？你别感冒了。」段骁恩一进门，身上从屋外带来的燥热还没散尽，就被空调冻得一哆嗦。 「刚刚运动了，有点热，你冷的话我调高点？」佟知隽一边说，一边给他一个拥抱。 段骁恩顺势吻佟知隽的鼻尖，而后缓缓下移，与之深吻。 一吻毕，段骁恩的脸更热了些，「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佟知隽毫不犹豫：「吃火锅吧！」 于是段骁恩去洗澡，佟知隽则是叫了外卖跑腿购买食材。 餐桌旁的落地窗外有树影婆娑，太阳行至正南，照得桌上的食材闪闪发光。 鸳鸯锅里分别是番茄底和菌菇底，中间翻滚着晶莹的泡泡。 二人闲适地下着食材，随口聊着近期计划。 「我有两天休息时间，然后五一有个活动要出，不过不会太晚，我争取晚上回来和你一起看螺丝钉第二季。」段骁恩慢悠悠地说。 佟知隽状似不经意问道：「哪儿的活动？要是太麻烦的话，我们就线上看嘛。」 反正从前很多时候都是一起在网上看剧，他们能单独相处的时间的确算不上多。 「在烟臺，应该没我什么事儿，郁哥说到时候有工作人员安排，早上到了过去对接就行，预计傍晚结束。」段骁恩详细说道。 佟知隽弯了弯眼睛：「我要是不忙的话，就和你一起去，正好就当五一休假了。」 虽然是法定假日，但到底是《看！是螺丝钉》第二季首播，总不可能和平时一样全身心放松。 段骁恩担心他应付不来，不过也没阻拦，打算等到时候再说。 一顿火锅吃得汗津津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后，倒是不觉得冷了。 下午俩人打了会儿游戏，后来玩累了，就分别去做自己的私事。 第545页 一同坐在书房，佟知隽看资料看得太入迷，一时竟没有发现段骁恩走开了。 忽而，段骁恩高声问道：「佟知隽！你昨天出差了吗？」 佟知隽听到后，明显紧张了一下，但是意识到段骁恩看不见自己后，淡定回应道：「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儿？」 脚步声由远及近，段骁恩很快出现在书房门口，道：「真的？」 「真的。」不知怎么，佟知隽被他看得心底有点发虚。 怎么回事？他森*晚*整*理又没有留存机票的习惯，不可能有别的东西暴露吧？ 段骁恩眨了眨眼，说：「佟知隽，你真的不会撒谎。」 佟知隽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段骁恩很少会这样清楚地连名带姓地喊他，如果这样喊了，保准是早就心中有数。 「我跟你撒谎干什么？你看见什么啦，这么一本正经地疑神疑鬼？」事已至此，佟知隽唯有硬着头皮装下去。 段骁恩没有说话，上前拉住佟知隽的手，把人带到卧室。 这时他才说：「你每次出差前，会把被子叠起来，但平时在家，起床后都是把被子铺开在床上。」 这种习惯很明显，同床共枕这么久，也难怪他会注意到。 佟知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在这儿暴露了。 「我昨天回山上了，本来想住几天，但是想到你回来了，就提前回家了。」佟知隽灵机一动，飞速应答。 段骁恩也不知抽什么疯，往常不会纠结这种小事，但今天隐约感觉有鬼，就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那正好，我给殷阿姨打个电话吧。」他伸手就要从裤子口袋里拿手机。 佟知隽心里一慌，忘了掩饰，一把将人抱住，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扭身跟他一起倒在床上。 床铺很柔软，这么摔一下倒是不疼，但是段骁恩的手跟佟知隽磕了一下，不由自主「嘶」了一声。 佟知隽心急如焚，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干脆利落地翻身把人压住，生怕他把这个电话打出去。 段骁恩本来还想挣扎，但忽然松了力气，躺在床上微微一笑。 下一刻，就在佟知隽近距离的紧张瞩目下，他开口道：「嘿siri！打给殷阿姨！」 佟知隽抓狂。 佟知隽无奈。 电话最终还是打了出去，佟知隽想拦也来不及，又怕自己跟段骁恩的私事被妈妈知道，于是只能由着段骁恩在电话里问候妈妈，再旁敲侧击得知他根本没回半山别墅。 一刻钟后，电话挂断。 佟知隽早就起身，坐在了一边，神色恹恹。 段骁恩放下手机时，一霎时有些慌了神。 「问到结果了，现在满意没有？」佟知隽的语气里并没有指责，也没有别的什么，平淡得吓人。 段骁恩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不想跟佟知隽吵架，也信任佟知隽不会瞒着他做什么不应该的事情，可能就是一瞬间的情绪上头……好吧，他要承认，他就是很害怕佟知隽骗他。 即使是情侣，双方也都是独立的人，有些秘密很正常，段骁恩并不想打探佟知隽的隐私，可是如果佟知隽说谎，他真的会下意识地觉得，谎言的背后有什么不好的真相。 「对不起，佟知隽，」段骁恩犹豫了一下，没敢抱上去，只是蹲在他身前，语气诚恳，「对不起，是我不对。」 第二百九十九章 火箭发射 佟知隽垂眼，看着放低姿态的段骁恩，忽然觉得有点没劲。 本来就是为了搞个惊喜，为什么先要把人弄得不高兴？ 就像是那种故意装作忘掉重要的人的生日然后再突然给人一个惊喜一样，惊喜固然很好，可是惊喜前的伤心并不会被抵消。 「你不用道歉，」佟知隽伸手，落在段骁恩的肩头，「我只是暂时不想告诉你，很快你就知道了。」 这种事情如果非要分个对错，那就没完没了了，互相给一步台阶也挺好。 段骁恩放下心中的忐忑，歪头去看佟知隽的表情：「那你不生气了？」 「我本来也没生气，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佟知隽撇了撇嘴。 段骁恩一下子就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他早该知道，佟知隽不是那种动不动就翻脸的人。 这件小事暂且被放下，二人谁也没有再提，重新回到书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接下来两天，他们朝夕相处，仿佛之前的小小疙瘩已经无声化解。 五一前一天傍晚，余小舟来接段骁恩去机场，段骁恩依依不捨地告别佟知隽，并承诺自己一定会尽快回家。 而段骁恩刚出门，佟知隽就换了衣服出发，先去接殷秋无，然后再一起去往另一个机场。 两个小时后，段骁恩和佟知隽一前一后落地烟臺国际机场，但两人互相都没有看见对方。 段骁恩出机场后，就被余小舟送到了酒店，微信里新加的一个工作人员发来消息，说是服装已经寄放在酒店前台，试过之后再到指定地点集合。 「这是个什么地方？不是烟臺的活动吗？」段骁恩看到定位后，疑惑地问余小舟。 余小舟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说：「郁哥说了，就是这个地方，应该没错。」 段骁恩一脸狐疑：「什么活动要到县级市？一般情况下不会在人少的地方办活动吧？」 第546页 余小舟晃晃头：「那我也不知道了，段哥你快试衣服吧，车程两个小时呢，早到早休息。」 段骁恩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解释不清到底哪里不对，于是去酒店前台取了衣服，确认合身之后，才退了钟点房，与余小舟一起打车去海阳市。 次日，劳动节假期使这座不大的城市也有些热闹，再加上此地沿海，有着漫长的海岸线，风景宜人，所以旅客也不少。 段骁恩给郁川野打电话问了，再三确认真的没出错，便按照地址去了海边。 定位的目的地愈来愈近，终于，只剩百米的时候，段骁恩看见了前方乌泱泱的人群。 定睛一看，那些人大多都在调试摄影机，而且都是有些许笨重的长焦。 再好看的海也不至于这样拍吧？难道那边有什么？ 段骁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再走近些。 「段先生，请您跟我走，我是本次活动的工作人员。」忽然，一位身穿职业套装的青年男人走来。 段骁恩连这是什么活动都不知道，甚至怕自己要被人卖了。 他倒是没觉得郁川野伙同别人坑他，反而是担心郁川野也跟他一起被骗了。 余小舟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样，一脸兴奋：「太好了，那请你带路吧！」 于是在余小舟莫名其妙的推搡下，段骁恩跟着工作人员一同穿过人群，而后上了一艘小船。 「稍后我们会上游轮，」工作人员开始介绍活动内容，「看，就是那边的白色游轮，基本上就是请您亮相入场，然后再喝个酒，跳个舞，其他时间都是自由活动。本次活动更近似于拍摄宣传片，不过镜头不多，您不用太拘束。」 段骁恩觉得可信度不低，总算松了一口气，而后目不转睛看着远处的游轮。 一刻钟后，小船靠近静止的游轮，游轮上下来一位工作人员接应，带着段骁恩登上游轮，再到独立的休息室更衣。 换完衣服后，段骁恩再一推开门，却发现余小舟和工作人员全都不见了。 一霎时，他的脑海里把所有跟船有关的电影都过了一遍，尤其是《铁达尼号》和《恐怖游轮》，堪比在颅内放原片，怎么吓人怎么来。 目所及处，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门，走廊仿佛没有尽头，让人完全没有安全感。 段骁恩的心渐渐沉重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门牌号，然后摸着一边墙，朝着左边走去。 一路上的门牌号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也没有找到出口，更别说寻找救生艇了。 是的，他深深地认为，自己可能是被绑架了，应该想办法逃离这艘游轮。 至于绑架他的人，要么是想要用他来威胁佟知隽交赎金，要么就是段家的人发疯。 这艘游轮太大了，段骁恩走了十分钟，几乎要把自己绕晕了，门牌号已经是一层的一百多号，还是没看见任何一个人，周遭只剩下他走路发出的轻微闷响。 「段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忽然，前边转角出来一个工作人员，他和之前的人穿着同样的制服。 段骁恩一愣，那些自己吓自己的恐怖想法一下子凝固。 「我的同事找您半天了，说您换完衣服就不见了。上面的活动已经要开始了，我带您走吧？」工作人员说道。 段骁恩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意。 有工作人员的带领，这条路终于不再是完全一致的了，七拐八拐过后，二人出了一层，走了几层楼梯后，来到了甲板上，然后再一转，进入了第七层唯一的房间。 厚重的大门一打开，映入段骁恩眼帘的，是长长的红毯，而红毯尽头的，竟然是盛装的佟知隽。 房间两侧有众多客人，全是段骁恩认识的人，有佟家人，有郁川野、余小舟等朋友，还有他在国外时的一些朋友，这些人纷纷扭头看向他。 旁边的长桌上也摆着各色美酒佳肴，只是还没有开始用餐，显然这是一场瞒着段骁恩一个人的惊喜。 全场寂静，甚至有人微微屏息，随即，灵动流畅的钢琴曲传来，是佟知隽最喜欢的《小狗圆舞曲》。 段骁恩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意外与欣喜，几乎忘了调整自己的表情，就不由自主地走向佟知隽。 走到红毯尽头，再踏上几步台阶，佟知隽伸出手，段骁恩毫不犹豫地与之相握，最后站定在台上。 「开心吗？」佟知隽在《小狗圆舞曲》结束的那一刻，笑着问道。 段骁恩看着近在咫尺的佟知隽的脸，竟然有些晕乎乎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心！」 说罢，他倾身拥抱佟知隽。 周围掌声雷动，在这种震天响的祝福中，他们从相拥到拥吻，直到音乐声再度响起，二人才分开。 而这一次的音乐，是《婚礼进行曲》。 在舒缓的音乐声中，佟知隽取下与自己这身打扮格格不入的树懒耳钉，如同拿着戒指一样，近乎虔诚地举起。 「段骁恩，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无论是否有法律的支持与保护，无论我们会相伴到何年何月，无论过去有多少难过，无论将来有多少难关，无论外人有怎样的评价，无论要遭受多少异样的眼光，你会愿意吗？」 佟知隽从未有一次，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头脑完全清醒着说出一段话。 第547页 他害怕站在瞩目之处，害怕说错话，但是今天这句话，他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 这不是传统的婚礼宣誓词，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承诺。 而就在佟知隽灼热的目光下，段骁恩接过耳钉，再亲手为他戴上。 「我愿意！」段骁恩说完，便吻住了佟知隽的唇。 他们之间从未说过「我爱你」，也未曾有过更炙热的表达，可能就是简简单单的依偎，最能让他们感到充实与幸福。 大约是氛围过于迷人，这个吻格外漫长，结束之后，佟知隽低声问：「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你会生气吗？」 自己要结婚，却成了唯一不知情的人，就这样毫无准备地上了船，甚至前边还疑神疑鬼那么久，段骁恩多少也是有些懊恼，但并不是生佟知隽的气，而是遗憾自己没能为佟知隽准备一份礼物。 「我不会生你的气，」段骁恩说着，走到台下，就近拿起一杯酒，「我们喝交杯酒吧？」 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大肆邀请太多人，但交杯酒还是要喝的。 于是就在周围的起闹声中，二人站在场内唯一的镜头前，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就像之前引路的工作人员说的一样，吃些东西，再跳一跳舞，转眼就是中午了。 而这时，段骁恩还是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来海阳市。 海那么多，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过段骁恩没问，也没有说出自己上船时那些偏差了山路十八弯的心里戏。 十一点多，宴会结束，众人分别去房间休息。 等再要出去的时候，佟知隽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黑色盒子，「换上试试看，一会儿我们出去拍照。」 段骁恩照做，打开盒子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套黛色的汉服。 如同浓墨的圆领袍很宽松，但段骁恩这样的身材正能撑得起来，换上之后，还真有点古人的感觉。 不过穿汉服却留着短髮也不合适，于是佟知隽又催他去隔壁，让造型师给他戴头套，自己则是到别的房间做造型。 一个多小时以后，佟知隽和段骁恩先后出门，一眼就看到对方的打扮，着实有些惊艷。 佟知隽穿玉色圆领袍，段骁恩穿黛色圆领袍，本就是盛唐男子日常所着服饰，乍一看就如同从画中走出来，十分相称。 俩人不约而同行叉手礼，这倒更像是唐代人了。 「走，我们到甲板上去。」佟知隽上前一步，拉着段骁恩往外走。 甲板上没有其他人，但有一台摄影机，为了防止被海风吹翻，三脚架下面还加了很重的配重。 佟知隽站到栏杆旁，抬手一指远方：「看着那边，千万别眨眼。」 就在他话音落下几秒后，忽然就见有两股巨大的气流向斜上方喷出，底部是明亮的火焰色。 而后，随着气流越来越浓，竟然有一艘火箭发射升空！ 隐约可以听见火箭发射处的报时声，但更大更厚重的声音，是火箭升空带来的噪声。 火箭带着长长的火焰，以磅礴之势发出，这种震撼，几乎不能用言语形容。 佟知隽和段骁恩心潮澎湃，一同激动到险些落泪，那种自豪感促使着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火箭升空了！」佟知隽情不自已地喊了出来。 段骁恩的心脏也跟随这壮观一幕剧烈跳动着，如果不是佟知隽抓着他的手，他怕是可以跳起来！ 不多时，已经看不见火箭本体了，只剩下长长的尾迹。 「看！多伟大的一幕！」佟知隽兴奋道，「我弄得这么神秘，就是为了和你一起看到火箭发射！」 先前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这一刻，他们可以准时地站在这个无人打扰的位置，观看到火箭发射。 为了这一天，佟知隽前前后后花了许多精力，万幸没有辜负期待。 此时的段骁恩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全部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而就在他们身后，镜头如实记录着火箭升空的一幕。 也记录着一对眷侣，身穿自己民族的传统服饰，站在国家腾飞美景之侧，骄傲得不能言语。 这是最好的婚礼，如果要是放在多少年后回忆，他们或许还要再说一句——这是最好的一天。 第三百章 一件幸事 两年后。 佟知隽在审片室里看新片，看得频频蹙眉。 时代在进步，综艺的节奏不可避免要越快越好，他以为自己永远不需要追逐流量，但事实就是，如果他争取不到流量，自己的作品只会在这场流量大战中落下风，再也不会有起来的机会。 因此今年暑期档，他要用一种新形式的综艺抓住观众的眼球。 但是很可惜，目前并不是很顺利。 他标记了一些可以改进的点，跟团队里的人讨论到午休，才走出审片室的门。 公共区域的空调有点太冷了，他打了个哆嗦，而后一抬头，就看见段骁恩抱臂看着他，眼中笑意正浓。 「呀，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有约吗？」佟知隽暂且放下烦恼，小跑两步过去。 段骁恩给了他一个拥抱，道：「想你，所以航班改签了。」 今年，段骁恩凭藉《作为六个爸爸的儿子》这部黑色幽默喜剧，先后横扫国内外多个奖项，最后在万众期待下，前不久又在卢勒斯电影节上成为新一届卢勒斯影帝。 第548页 本来佟知隽要陪他一起去颁奖现场的，但是工作撒不开手，只好作罢。 俩人边走边聊，一起进入佟知隽的独立办公室之后，还顺手锁了门。 「这几天你可能没看微博，」门一关，佟知隽就迫不及待地说，「昨天，苏郑东死刑，现在已经处决完毕了。」 段骁恩也有些感慨：「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还好终于来了。」 这两年里，苏郑东都进去了，还能搞出不少么蛾子，但是佟知隽下定决心不能让他活着出来，于是他哪儿有动静，佟知隽就拔了他哪里藏着的爪牙。 王家大权已经被王帆白完全拿下，王信被这个他向来看不起的后辈撵到了国外，至于跟苏郑东案有牵扯的穆真等人，也是该坐牢的坐牢，谁也逃不掉。 如今称得上是大快人心，大获全胜。 只是不管怎么惩罚坏人，受害者受到的伤害已经是既定事实。 曾经的嘉悦传媒分崩离析，被各个资本吸收完毕，而嘉悦旗下的艺人，有的解约，也有的退圈，反正闹得沸沸扬扬，让人揪心。 至于姜意，她也早就退圈了，甚至没有参加minine的解散演唱会，消失得悄无声息。 「姜意没给你发消息吗？」段骁恩问道。 「她给钟天泽发消息了，不过她在国外，大半夜给钟天泽打电话，给他气到了。」佟知隽说。 段骁恩失笑，然后说：「下午我陪你工作吧，先把奖盃给你看看？」 佟知隽没跟他提工作上的烦恼，注意力都放在了卢勒斯的奖盃上。 歷届卢勒斯的奖盃都是一样的，但佟知隽还是觉得这一座格外好看。 「要是我们综艺界也有这种重量级的颁奖就好了，」佟知隽说到这儿，却忽而丧气，「算了，那我可真不一定能拿到。」 他和段骁恩都是连续三届在金梦奖拿到奖盃，后来金梦奖的主办方又授予他们终身成就奖，以后最佳综艺和视帝是彻底跟他们俩没关系了。 终身成就奖很难拿，他们在获得此奖项的人中，显得年轻得过分，就连网友也调侃说——这是金梦奖评委在让这对狗男男拿着奖盃赶紧滚。 有玩笑的成分在，也有认可的成分在。 只是信息爆炸的时代，佟知隽的路子不可能一直顺利。 这一次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去实验新技术、新拍摄形式，也是因为他要避免劣币逐良币，让好东西重新占据主流市场。 「你看起来有心事，」段骁恩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头，「否则你不会觉得自己拿不到奖的。」 「下午再说吧，先吃饭。」佟知隽没有正面谈及这个问题，小心放下卢勒斯奖盃，然后跟段骁恩出去吃饭。 其实佟知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俩人一起吃过午饭，再回到公司时，审片室空了下来。 佟知隽下定很大决心，才打开了《暴风雪山庄》的第一期，给段骁恩看。 此次技术的革新，其实也不仅仅是第一个吃螃蟹——以佟知隽的眼光来看，这可能是未来娱乐形式的一个发展方向。 段骁恩在佟知隽的指挥下，戴上了一个没有商标的vr眼镜，开始观看这期特别的综艺。 2022年末，彼时还是小导演的荣镜，四处拉投资，拍摄了《暴风雪山庄》第一季，但后来荣镜跟原公司不合，辗转来到阅微，原本负责别的项目，一直到去年，才跟佟知隽一起重启《暴风雪山庄》，邀请原班人马拍摄了第二季。 如综艺名字所言，这是一个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推理游戏，在封闭的环境内，玩家需要查出真相。 第二季用上了业内最先进的全景相机，再经过后期重新建模补充，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就是一个可以用任何视角观看的全景视频。 刚戴上vr眼镜，段骁恩能感觉到自己的视角被固定在一个点上，当自己转动头部，视角也会随之转动。 如果想要移动到某个位置，可以唿出菜单，这样站起来走路，就可以近似真正走入整个环境里。 vr版没有片头，直接进入正题，片源内置了视角锚点，字幕、任务卡、线索卡都可以随时唿出，并跟随视角移动，便于观看。 第一期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小楼，它矗立在一个荒废的山村旁。 嘉宾们都是这个山村里的人，只是老人过世，在外发达了的年轻人只有每年扫墓才会回家，于是相约建一个像样的小楼，大家可以住一起，这样每次回来就不用收拾破旧的漏雨的老房子了。 这次不同，还没到扫墓的日子，大家竟然一同收到了神秘简讯，叫他们回村看看…… 段骁恩一开始还会站起来探索一下这栋建筑，但是随着剧情的推进，完全沉浸其中，已经不想再动了。 他把视角託管给系统，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看完了这一期综艺。 「像是看电影……不，比看电影还要沉浸！」第一期结束，段骁恩被震撼得已经想不出更多词彙。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佟知隽在愁什么了。 「你这部片子，很难在常规的网站发布吧？」段骁恩问道。 佟知隽收起设备，点了点头。 「我们做了一个全新的软体，付费购买vr版。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受众不够，更重要的是定位有些奇怪。」他说。 第549页 随着时代发展，vr眼镜还是没有脱离最初的底层逻辑，因此即使材料减轻，舒适感增加，也改变不了容易头晕的事实，因此晕3d的人首先就永远不可能使用vr眼镜了。 同时，vr厂商那么多，这个软体做不到适配所有vr设备，用入门款的vr看vr综艺，会有很多功能被禁用，体验感大幅下降。 而最重要的定位问题，就是这时一个用来看的综艺，而不是游戏。 它是综艺，画面主体是正在进行游戏的嘉宾，观众不是玩家，他们可以自由调整自己的视角，却不能参与游戏，也无法像玩开放世界游戏一样随意动游戏里的东西。 那么既然玩家都想要沉浸式体验暴风雪山庄推理游戏了，为什么不去玩真的游戏呢？ 佟知隽当然不是所有事情都做完了才意识到这些，他早就知道，只是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段骁恩沉思良久，说：「技术是先进的，想法是超前的，但你做这个，的确吃力不讨好。」 佟知隽不需要虚假的吹捧，但段骁恩的诚实，还是让他有些难受。 「但是，」段骁恩又继续说，「有的人就是喜欢玩游戏，有的人就是喜欢综艺，vr版的综艺的受众，其实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窄。」 那些玩剧本杀却菜得推理不出真相的，那些不爱出门但是又喜欢推理的，那些有钱却没时间所以只能用网络给自己做精神按摩的……全都是目标受众。 佟知隽略显无奈地耸了耸肩：「话是这么说，但投入的时间和收穫不成正比，而且最终呈现的效果，远没有我想像中完美。这一次确实是我没做好，只求别亏得太惨。」 从前期拍摄到制成vr综艺，这个过程有太多难题要攻克。 有难题，就意味着要花钱。 阅微的规模，经歷不了几次失败，现在《暴风雪山庄》vr版，就是阅微目前经歷的最大的坎。 「普通拍摄的版本也会照常上线视频网站，总不缺钱赚，如果vr版註定失败，它在技术上的意义也会成为被人们记住的『第一』，」段骁恩倾身，轻柔地吻了一下佟知隽的鼻尖，「你不用担心任何。」 钱不会少，名也会有，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佟知隽略微歪头，与段骁恩接吻，心里奇异地安定了起来。 归根结底，他就是怕自己在时代洪流奔涌向前时，不能被观众认可。 观众是衣食父母，他做的综艺是为了让观众开心，但是偶尔没有达到目标，也不是特别大不了的事情。 心中的担忧散了些，佟知隽再度干劲满满，为自己的大作奋斗。 转天，段骁恩有个友情出演的戏要拍，于是二人再度分别。 又是一月匆匆过去，酷暑来临。 七月的大太阳晒得人焦躁，偶尔下雨也不觉得凉爽，倒是更闷热了。 月中，《暴风雪山庄》第二季上线，佟知隽特意回家，教妈妈用vr设备，在综艺里畅游。 未曾想，今天姐姐和姐夫也带着孩子回来了，倒是佟知敬那傢伙忙着谈恋爱，根本不想回家。 佟知隽不假思索，直接拉着姐姐一家一起看。 才不大点儿的佟润惜微张小嘴，看着舅舅跟父母鼓捣着什么东西，不由得张开五指，也想抓来瞧瞧。 何君迟赶紧把佟润惜抱起来，语调诙谐：「我们惜惜还小，以后再看好不好呀？你说『好』——」 「噫——噁心心！」佟知隽一阵恶寒。 天下所有人有了孩子都是这副模样吗？ 佟知宛瞪他，说：「这也就是你不会有孩子。」 「嘿，还真就不会有，羡慕吗？」佟知隽单手叉腰，然后把安装好自研软体的设备递给姐姐。 一家人吵吵闹闹，等真的都开始看vr版《暴风雪山庄》，就全都哑巴了。 无他，这绝对是非常超前、非常震撼的体验！ 他们都是见惯了前沿科技的人，所以更知道其中难度，再加上剧情跌宕起伏，嘉宾表现也非常完美，看完这两个小时，真的会让人兴奋到无以復加！ 天才擦黑，一家人一边吃晚饭，一边讨论着情节。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报，段骁恩回来了。 「哟，你家金毛回来了，还不快去看看？」佟知宛扬了扬眉毛。 佟知隽撂下筷子就跑出去迎接，根本不在乎姐姐怎么调侃。 在一楼主厅，分别月余的二人抱了个满怀。 「快，洗手吃饭！」佟知隽亲了他一口，然后眉开眼笑地拉着段骁恩去餐厅。 这顿饭吃完，俩人进入卧室，佟知隽才问：「你杀青了，还是提前回来的？怎么没告诉我？」 段骁恩道：「特意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然后和你一起看看网上的风评。」 佟知隽失笑：「你居然还记得这个？我自己都没想起来看，同事给我发消息我都没回復。」 实际上有没有逃避现实所以才不看的成分在，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有段骁恩在，他不怕自己被网友伤了心之后没地方哭。 俩人分别打开微博，一瞧热搜，第一正是#暴风雪山庄vr太震撼了#，直接把佟知隽这么长时间的担忧消灭。 段骁恩一边看广场上的网友发言，一边得意地说：「看，我就说你是世界上最棒的综艺导演吧！」 第550页 佟知隽眯了眯眼，情不自禁地想，真好，段骁恩在身边，自己也没有被时代甩下，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来自亲人、爱人以及陌生网友的赞许乃至爱意从未断绝，这多是一件幸事！ 他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迷离，感觉自己拥有了世间所有美好。 而拥有世间所有美好的期限，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