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封线》 第1页 《密封线》作者:so楼【完结+番外】 文案 圣地,禁忌疯长。 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一是一对,无人知晓 监控盲区,鲜血遍地。 年级第二被年级第一校园霸凌,人尽皆知。 —— 审慎娱乐预出道成员兼高三生于浊仅,每天学校、公司、家三点一线,本以为会平平淡淡到高考,不料校园传言四起,秘密交往的学霸男友竟背着自己搞校园霸凌?被富婆b养?还与连环杀手私交? 于浊仅脸色一沉,是时候正正家庭帝位了…… 季节性发疯落魄少爷学霸攻 x 预备出道成员惨遭私生只有吻能治癒学霸受 註: 1.校园+伪悬疑+伪! 2.主角之一非正常,阅读相关章节勿过多解读! 3.故事背景与隔壁《捧杀》是同一个。 4.中间剧情可能疯得有些过分,但请相信,他们对彼此都是超爱! 内容标籤: 娱乐圈 校园 美强惨 学霸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劣、于浊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hybristophilia 立意:你是我的最高刑罚 # 花来信 第1章 楔子 又落了一场雪,向晚的天空铅色很重,凝停在枝叶上的白暗淡了不少,穿过枝叶罅隙,可以看到面包屋的工作人员正在打包两袋羊角面包。 悬挂左侧墙上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炎阳刑事侦查局再发声明: 11月18日0时许,炎阳市信络公园发生一起命案,经查,死者为沈某(16岁)。 目前,炎阳刑事侦查局正全力侦办,具体案情深入调查中。请广大群众勿听信传言,勿对案件妄加猜测,最新情况将及时向社会公布。 信络总台报导。」 「传言?」男工作人员嗤声,「这都今年炎阳市第四起少男少女被割喉致死案了,这侦查局还是一层不变、还是尸位素餐。」 面包袋封好口,抬头双手递出。 视线落在客人的着装上,「厅斯奈高中的学生?」 停在橱柜前的白色帆布鞋踯躅了一下,回答,「是的。」 醇淡的少年音,听不出多少情绪。 「买完了就快回家吧,天色不早了。为了市民安全,最近宵禁时间又提前了,知道的吧?回家需要经过信络公园吗?我快下班了,可以送你过去。」 「谢谢,不经过。」 干脆的回应随着「微信支付到帐52元」。 「那就好,快回家吧,下次记得结个伴。」 「谢谢。」白色帆布鞋侧转,快速离开。 男工作人员皱眉:「他是……把我当变态了?」 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18:10,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蓦地看向远去的身影。 这学生刚朝向的不就是信络公园吗? 白色帆布鞋狂奔在积雪上,踏出坑洼,后扬的衣摆擦过「信络公园」木制立牌。 半晌后,白色帆布鞋停在长椅前。 少年躬身撑着膝盖匀息,羽绒服内的左胸校服扣着校牌,上面镌着「于浊仅」。 于浊仅长舒一口气,直起身坐到长椅上。 公园空无一人,不远处假山后的黄色警戒线若隐若现,那是一个星期前少女遇害的地方。 一个星期之前,这里是炎阳市最热闹的地方,而现在,除了附近住户上下班必经和外卖小哥们为赶时间经过外,这里已俨然一座废园。 阴森可怖。 即使众人都知道命案再发生的概率近乎为零,但潜意识已经把这里当成一个带血的符号,并自我安慰,只要避开这个符号就不会碰到下一个符号。 于浊仅直直看着那黄色警戒线,心中并无波澜,视线扫向四周绝致雪景,然后和往常一样拿起一袋羊角面包,拆封,慢慢品尝。 喵—— 一只胖橘猫摇臀摆尾走到他的大腿边,蹭了蹭后确定是个舒适地就趴下。 于浊仅伸出左手摸摸橘猫圆脑袋,「怎么自己一个?是来找我取暖的吗?」 他浅浅笑着,却俊逸不已。 肥橘猫眼神自带敌意。 于浊仅把猫抱起掂了掂,「很抱歉,我不能和你抱团,我有伴了。」 说完嘴角又上扬了一点。 「嘶——」 手指抚回橘猫耳侧时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 于浊仅俯视大腿上的一大坨,胖橘猫正撤身嗔怪他,而后跃下长椅,因重量滚了一团雪,挣着起身后大摇大摆走了。 于浊仅无暇顾及,冷峻双眸死死盯着左手食指,被咬的指腹开始滴血。 「没事的,藏好就好了。」 他有些慌乱,蹭了蹭黑色羽绒服,然后拇指压捏着揣进兜,继续嚼面包。 朔风有些急,于浊仍淡然其中。 他在等一个什么人。 咔嚓——— 几不可闻的拍照声。 于浊仅两腮嚼动停下,嘴边沾了点面包屑。 咔嚓———— 好像就在不远处的假山那,明明作索声,可于浊仅却觉如雷贯耳。 心跳开始攀升,交感神经的肾上腺释放肾上腺素洪流,被全身受体吸收,神经紧紧绷着。 右手疾速扫掠起另一袋羊角面包,白色帆布鞋再次踏雪狂奔,他似乎忘了自己该等一个人。 第2页 暮色开始笼罩,街道沉浸在死色里,空无一人。 于浊仅穿过信络街口,风毫不留情地刮刺他的耳廓,身后还不断旋来咔嚓声。 逃—— 快逃——— 拜託了! 谁来救救我!! 白色帆布鞋绕进幽深小巷,他对这里了如指掌,但还是误踏了水洼,污垢爬满鞋带,就像他找到了捷径,却不敢对捷径的顺畅打包票。 那咔嚓声似乎越来越近。 于浊仅觉得世界变成了一个旋转的漏斗,而他身在其中,不断被拽着下沉,下沉…… 「唔!」 手腕被握住勐地一拽,整个身体隐进街巷小胡同,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馥郁的芳香夹杂着淡淡的清新味,足以唤醒于浊仅紧绷的神经。 刚稳住身体他便昂首,双手在模煳光线里迫切上移,找到唿吸一样捧住对方的脸。 微抬下巴吻了上去。 是他在等的人。 那人错愕不过三秒,反客为主。 左手搂紧腰,右手梭巡发间,毫不客气闯入对方口腔,像是要入侵一般,席捲每一寸柔软,伸至最深时,满意对方湿润隐晦的低喘。 但也会见好就收,可刚要撤退,就被于浊仅反攻了回去,于是两人野兽般撕咬,互不客气。 微疼的吮吸,有力地逼迫,来回搅动间彼此唿吸相融,搂得更紧,像要把彼此揉进骨髓。 耳边追赶的脚步沖踏而来,又沖踏远去。 于浊仅慢下来,那人也宠溺地随他,温柔地需索,像是偷到了点糖果。 唇齿相依间隙,于浊仅低唤,「姜劣……」 那人亲啄他的鼻尖,「我在。」 -------------------- 主剧情是姜劣的以下独白: 「我终等到你。 你是最迷人眼的风流,也是我翩跹梦境的所有贪欢。 可若你不堕落,我亦不会爱你。」 第2章 空名 「于浊仅,到语文组办公室拿一下排名表。」 上午第一节课课间,班主任沈烛伊路过高三(7)班窗户时朝安静的教室说了声。 于浊仅正在喝牛奶,循声应了句:「好的老师。」 「成绩就出来……了?!」 本趴在一旁补觉的申溯迷迷煳煳抬头,黑眼圈重得很是符合备考的高三学子。 整个班级也因他这句突兀的话炸开锅,有些甚至开始局促不安,这是第二次月考成绩,排名代表他们的顺位,是对一轮总复习的第二次交代, 于浊仅拍了拍申溯的肩膀,说出的话却是将他送上刑场:「这次还不进步真的说不过去。」 申溯不抖腿了,直接踹过去,「滚!」 于浊仅娴熟避开,边吸牛奶边走出教室,刚走到隔壁高三(6)班窗外,耳膜就被嚷声冲击。 于浊仅皱眉停在窗边往里一瞅。 哦,他们班成绩出来了。 刺眼的成绩表呈现在电子白板上,一群学生挤在教室前排,平时看黑板能将就就将就的都戴上了眼镜,眼珠子不停转,只想快速定位自己的成绩。 「我怎么没看到我的,有人看到我的了吗?」 于浊仅定睛,居然是未排序的成绩表! 「你的班级14,年级370!」 虽说这种高声谘询的方式知道得快,但众目睽睽下无疑也是最残忍的,它考验人们面对残忍现实的定力。 于浊仅突然觉得自己班的纸质版成绩表非常留情面。 「还有谁没看吗?」讲台上的学习委员高声问。 整个班瞬间安静下来。 于浊仅没了听下去的兴致,嘬着牛奶往前走,像是知道答案。 「年级第一没在!」 哪怕隔着墙,他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吸管堪堪停在嘴边,果然。 嘭—— 其实挺轻的碰撞声,但乳白色牛奶还是从于浊仅紧攥的牛奶盒中喷出,溅到对方的左胸校服名牌。 那名牌上没有名字。 全校就一个人的校服名牌是空白。 于浊仅勐地松了手劲儿,整个人连退两步,唿吸几乎停滞。而不巧的是,他正好停在6班前门,里面的学生全都应声投来目光,那目光好像在跟他说,自求多福。 「于浊……」 身后同桌申溯的声音逐渐微弱,且没有再向他迈步的勇气。 初冬的冷空气突然凝住了。 于浊仅抬眼,萧瑟的风擦过眼前人稜角分明的轮廓,他面无表情,双手仍揣裤兜,额前发下的眼凝了暗黑的底色。 这是厅斯奈高中最惹不起的人——— 姜劣,人如其名,恶劣到了极致。 于浊仅提了一口气,诚挚道:「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你的校服我帮你洗。」 那人却答非所问:「老地方。」 毫无商量余地,说完就要越过他跨进高三(6)班。 老地方…… 周遭的倒吸声很刺耳。 哐当——— 于浊仅随手将牛奶盒投进一旁的分类垃圾箱,准备上前,被申溯三步并两步挡在身前。 于浊仅能看到他颤抖的手臂。 他轻笑着跨步上前,直视已经转过身的姜劣。 他微皱着眉,露出第一个表情——那是不悦,非常地不悦。 第3页 于浊仅开始脱冬季大衣。 申溯压低了声音吼:「你干什么!」 于浊仅拿开他的手,「没事。」 他把大衣递给姜劣,「穿上。」 全身也就只剩正装校服,禁不起多少寒意。 姜劣不为所动,脸色更沉了。 四周耳语声声,多是说于浊仅上赶着欠揍。 看到姜劣准备上前,申溯慌乱拽着于浊仅往回走,嘴里不停骂咧: 「你不要命了你!」 「知道他是谁吗就赶着上趟!」 「你脑袋被门缝夹了吗……」 姜劣停在原地几秒,直到两人隐进7班才转身进本班。 申溯把人拉回座位摁坐好,唾沫星子还在喷,不过攻击对象变了,「你说你是倒了几辈子霉才碰到这瘟神,他怎么走路这么不长眼!」 于浊仅:「是我没看路……」 申溯似乎没听他的解释,继续嚷:「我看他是拳头痒了!嚯,这两年他也没少揍啊!这么快就物色到你身上了?」 于浊仅眸色变沉,「别说了。」 「嗯?」申溯终于听进人话,「你也觉得他神经对吧,我早就说了他神经……诶,你起身去哪?」 「成绩表。」于浊仅淡淡。 申溯愣了一下,把人压回去,「我去拿!」 嗖地出去了。 有不少同学围过来,「你没事吧?」 于浊仅假笑回道:「谢谢,没什么事,是我不小心撞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女生截了,「班长,你这几天可别一个人走,他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 另一女也附和:「对对,他就仗着成绩好,还备受年级组青睐,才那么理所当然地把校霸和学霸身份都占了。」 男生说:「要我说,他可能心理扭曲,学到极致产生变态心理。」 「你意思是说咱们班长也心理扭曲了?这次班长铁定年级第一。」 于浊仅语气平淡:「不是。」 姜劣才是。 几人面面相觑后瞭然于心,也就撇开话题。 女生:「总之班长,这几天他找茬,你别硬碰硬,走为上策啊。」 「嗯。」于浊仅面色轻柔。 众人作鸟散。 申溯拿着成绩表回来,把它贴在黑板右侧,所有人都拥了过去。 于浊仅面无表情,对着课桌出神。 申溯瞥了他一眼,走过去递出草稿纸,「你的成绩。」 于浊仅扫过,年级第二,班级第一,「谢谢。」 申溯收回:「你不会有事。那个老地方也别放在心上。再不济我这几天申请校外寄宿。」 「不用,能有什么事,我一放学就直接公交到公司,经纪人也一直关注我的动向,到点发现我不在会大动干戈一番的。」 在厅斯奈高中,走读名额只有两个,这两年都被于浊仅和姜劣占了。 申请条件有两个:一是成绩优异,二是不得已,具体的不得已原因只有当事人和校方知道。 其他人想校外寄宿则难于上青天, 第三节课课间,于浊仅收到一名女生递来的信封,粉色的。他像往常一样拆开,阅读,整个流程表情都没变过。 申溯假咳了一声,「情书?」 于浊仅折好,放进书包,「算是吧。高一的,问我下午能不能一起吃饭?」 答案显然自动否定。 因为于浊仅不仅是普通的高三备考生,还是目前全球最出名娱乐公司审慎娱乐的旗下特训练习生,顺利的话,高考完他就能出道。 下午需要去公司特训。 碍于厅斯奈高中的家世背景隐私保护法。 这事只有极少人知道。 「真不是情书?」 申溯皮一句,这两节课于浊仅出神了好几次,对平时上课都是全神贯注的人来说这很反常。 他肯定被姜劣影响了。 于浊仅撑着下巴,反嘴也皮了一句,「思春期到了?」 「滚滚滚!」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别这么对我笑。」 于浊仅愣了一下,玩味滞留嘴角。 申溯瞪大了眼,「不是……你……不是,你小子不会想偏了吧?我郑重声明啊,虽然你小子撩起人来有一手,可那不是你的出道必备嘛,我还是拎得清的。我对男性没兴趣啊,我的好同桌。」 于浊仅摸了摸鼻子。 申溯顿时觉得哭诉无门,转身找体委去了。 放学后,于浊仅被申溯护送到校门口,坐上公交,朝师傅说了声:「师傅,今天就我一个,前面紫藤街下车。」 下车后于浊仅步行折返,从后门进的学校。 课间他收到的不是什么粉丝的信,而是姜劣让人转递的约见,上面写着三个字: 「老地方。」 -------------------- 第3章 天台 于浊仅折返学校是为了去笃行楼的天台———纸条上所谓的「老地方」。 笃行楼是一栋废弃了整整三年被人视而不见的实验楼,天台高度凌于所有教学楼,门虽锁着,但小情侣们为了卿卿我我想方设法开了好几条通道。 目前为止,可进入的就有四个。 平日大家都约定俗成不上天台,或者该说不敢,因为那里是霸凌者的地盘,这两年则是姜劣的地盘。 他的名号每一位厅斯奈学子都知晓。 第4页 他亦正亦邪,游走在天使与恶魔之间,长期霸占年级一位,也因长期打架斗殴令人闻风丧胆。 「老地方」更是他的代名词,凡是惹到他的人都会被请到那,那里也是姜劣罪恶的开端。 就于浊仅听到的版本,姜劣高一入校就因出色的成绩和吸睛的外貌被当时的校园一霸拉到天台毒打,久而久之就被同化加入,高一下学期则凭藉残忍的霸凌手段成了头头,直到现在。 其实他的选择也算明智,毕竟孤立无援,被盯上了不妥协就只有挨打的份。 但从他被别人霸凌,到霸凌别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区别。 传言都说他钟情于天台霸凌,但至今没人证实天台上具体发生过什么。 有人说他在天台打断了别人几根肋骨,有人说他踩断了别人的手指,也有人说他把别人的肚子踹得内出血…… 一传十十传百倒是极速,但都没有被证实。 姜劣没被任何老师处罚过,年级组也针对传言或举报及时赶奔过现场,最终都被认定为虚构。 只有学生间仍日復一日地传着关于他的恶劣。 于浊仅是个公司学校两头跑的主,对这些一直半信半疑,很多还都是通过申溯才知道的,他好像很热衷于吃瓜,总会在耳边风雨无阻汇报。 就连今早这件事他就反反覆覆重申好几遍,说什么姜劣一如既往选择同一个地方也不怕被举报,又自言自语就算被举报了也从不会被当场逮到,足以看出他的手段。 于浊仅一向秉着听听就好的原则。 而现在,自己要以身试险。 推开未锁的门,跨进天台,雪开始纷纷扬扬。 天台很宽敞,四周有一米七左右的高围墙防止坠楼,右侧有一个上锁的仓库,左侧有个拐角,对面靠墙有几个长椅,很适合夜里躺着看星星。 并没有什么人,寒风袭来,颳得人禁不住哆嗦。 手机振动,是申溯五分钟前就开始发来的微信: 「申溯:你是不是上天台了! 申溯:有人说你回校了! 「对方拍了拍你」 申溯:于浊仅!给老子回信息! 「对方拍了拍你」 申溯:你给我撑住!」 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一分钟前,于浊仅知道他会去搬救兵——校园警卫和留校午休的年级组长徐长留。 可自己并不想被营救。 点击输入:「没y」 「哟,这么正大光明地搬救兵?年级第二的底气可真不是盖的。」玩味的少年音自后方入耳。 手机被后抽走,信息未能发送。 那人绕到跟前,于浊仅认识他,校足球队队长邹卓沿,带领校队蝉联全国青少年足球杯冠军。 「走吧。」邹卓沿转着于浊仅的手机带路。 拐过仓库,有三个人站在那里。左边是篮球队队长林凹权、带领校队一改厅斯奈篮球岌岌可危的地位,仅两年便逆天改命夺得桂冠。而右边则是创新协会副会长向阳,连续四年获得全国机器人大赛一等奖。中间背对他的就是姜劣,他们的领头人。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戴着假面的皮囊都还完好无损,唯独姜劣的恶魔身份人尽皆知。 雪逐渐变大,雪花间或遮挡视线,但这并不妨碍于浊仅看姜劣,挺直的嵴背满是孤傲,双手仍桀骜地揣着校裤兜。 ——这么冷的天。 邹卓沿嘴角一抹笑:「姜劣,人来应约了。」 姜劣转身,面无表情得不近人情,因为温度的缘故,于浊仅能看到他的耳廓被风吹着泛红。 林凹权笑:「这次怎么玩?」 向阳回答:「年级第二的话……要不在他身上刻个二吧,万年老二。」 他们肆无忌惮,他们会化为行动。 于浊仅只觉一股寒意穿心而过,视线仍旧紧紧盯着姜劣,那人仍旧雕塑般存在。 邹卓沿灭了两人的热情:「这傢伙找人了,得速战速决。看他这么不知死活地盯着姜劣,就姜劣自己选一个吧。」 于浊仅看了几人一眼,不免心生疑惑:姜劣是个捡漏的,还是他本就只是主宰型旁观者,把惹怒他的人扔给别人玩? 于浊仅听到他开口,凉薄至极,「老规矩。」 转瞬间,腹部受到巨大踹力,于浊仅连退两步后倒地蜷缩。以腹部为中心,钻心的痛走遍神经沖向大脑,眼神出现剎那失明。 紧接着是暴雨般的踢踹,只能靠着本能护住自己的头部,但其实无需保护。他们根本就不踹头部和露出的肌肤,他们只集中于大衣里面栗咖色正装校服遮盖的部位。 这是新型的校园霸凌手段,只要受害者不主动露出伤口,别人几乎不会察觉到。 不知过了几分钟,踢打停下,于浊仅听见邹卓沿不知足地说:「这么快就来了?」 而后那身影蹲在身前,「还挺耐打。两清了啊学霸,以后走路看着点。多谢你来解压。」 脚步离开,「姜劣不走?」 没有回应。 于浊仅拿下抱头的手,抬眼看见邹卓沿拍了拍姜劣的肩膀调侃:「那你自己掂量着点力道,再怎么说也是个学霸,长期缺课容易被起疑。」 在邹卓沿等三人转身后,于浊仅侧身撑地喘息,雪花落在他的侧脸上,凉意沁皮。 第5页 邹卓沿说得没错,他确实挺耐打,毕竟学过散打,知道怎么防守能最大限度防止自己受伤,所以除了腹部被猝不及防一脚踹了还生疼,其他的不过小痛小痒。而且练习生生涯中,练舞练到全身痉挛也不在少数,所以这种程度真的不算什么。 于浊仅抬眼看走向自己的姜劣,嘴角扯出一个平日里暖阳般的笑。 那人本凛冽的面孔在这时越发阴沉,眸中暗色被巨大的愤怒顶替,几步上前。 衣领被揪住,于浊仅笑不出来了,整个人被拽起拉走,只好踉跄跟上。 嘭的一声,本密封的仓库墙被推开一扇门。 合上剎那,肩胛骨撞击铁皮发出沉闷的声响。 稍微浊重的唿吸扑在鼻尖,衣领仍被紧攥着,于浊仅抬眼看他,对方眼神明润哀伤,一点也没有霸凌者的狠样。 「姜劣……」 他近乎抚慰的低唤,欲凑近的身体却被压回铁皮墙上。 那人质问,却带了颤音:「为什么要来?」 于浊仅微挣,双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轻握。 暖意包拢,姜劣所有汹涌的情绪都敛起,紧绷的神经卸下,松开于浊仅的衣领。 睫毛翕动,对上于浊仅的眼,眼中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可惜兵不成行,马不成列,只余一派马乱兵荒的烟尘。 于浊仅把他揽进张开的大衣,柔声说:「因为你没穿外套。天气这么冷,怎么也不穿件外衣?耳朵都冻红了。」 没等来怀里人的回答,一堵铁皮墙之外就传来年级组长徐长留的粗嗓,「确定是这里吗?!」 踩雪的窸窣声不断靠近,于浊仅勐地搂紧姜劣,视线才落在四下里,斜上方屋楞泄进几缕光线,正好能看清到处堆积的废弃课桌。 背靠的铁皮墙被轻扣,于浊仅神经紧绷,准备搂着姜劣右移开,不料下巴被怀里的人轻抬,对上姜劣淡定自若的神情,一时不知该顾及哪一边。 「里面有什么?」徐长留问,铁皮墙很薄,于浊仅觉得粗粝且自带威严的质询就在耳边。 警卫吴叔回答,「一些废弃的课桌。锁是好的。」 背后被凸起抵着,那是徐长留在往里摁,于浊仅保持不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被捉个现形的不安。 可是不安转瞬即逝,整个人被搂着换了个位,趴在姜劣胸前,嘴被堵上,浓腻的吻从嘴角边绵延开。 「刚才是什么声音?」身后的徐长留问。 于浊仅肢体仍紧绷,耳边喧譁一片,紧张喘息掺着剧烈的心跳声,还有某种巨大的发自恐惧中的山唿海啸般的轰鸣。 「那边的树倒了。」外面的申溯回答。 嵴背被上下轻抚,于浊仅勐地回搂姜劣的脖子,吮吸、纠缠,追逐让他心动的气息。 在这穷途末路之地,这缠绵如同拂过的霁日清风,因为有熟悉的触感,所以得以心绪安然。 人声远去,于浊仅知道他们无获而归了。 隔开一点,用有些涣散的眼神瞪姜劣,却被他眼里的惊涛骇浪拍得心神俱碎,剧烈起伏的胸膛贴在一起,耳廓又一阵麻痒。 他听到姜劣低语:「下次在学校躲我远远的。」 于浊仅愣了一下,双手随着对方后退的身体落在他的胸前,视线明晰,「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姜劣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微皱着眉,「浊仅,我们说好了的。」 他们说好了在学校装作陌生人,厅斯奈高中禁止早恋,若被发现,一律记大过处理,严重者开除。 其次是于浊仅的身份,他将会出道,成为无数人的星星、梦想,甚至是。 但前提是,他得是单身。 这句话似乎点醒了他,但仍拽着姜劣本就没有系领带的白衬衫校服领口。 这么冷的天,他就只套了件栗咖色校服外套。怒意上涌,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 姜劣没做反抗,只是轻捏他的耳垂,唇上掺杂着些许倒吸声。 于浊仅咬出痕迹后隔开,帮他系好扣子,凑到他的嘴边狡黠,「以后你不穿外衣,我就啃。」 申溯说的是对的,于浊仅不轻易的撩拨真的要命。 姜劣扣住他的下巴,凑近含吮轻笑:「好啊。」 -------------------- 第4章 花精 两人在天台仓库粘腻一番后于浊仅先下楼,走到校门口才打开微信,聊天界面已经被申溯轰炸。 「于浊仅:我能有什么事,回校是忘了拿钢笔。」 申溯很快回復,看得出很气愤。 「申溯:……这种小事下次你完全可以艾特我,何必亲自风雪中冒险? 于浊仅:你现在在宿舍午休? 申溯:是啊,刚为了『救你』我白跑一趟,现在双腿肌肉酸痛。 于浊仅:谢谢。不过,你竟然敢玩手机? 申溯:操…… 于浊仅:乖乖听话上交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申溯:彼此彼此(微笑」 厅斯奈高中禁止带手机、平板、电子手錶、手环等电子设备入校 。 两人之所以能有这次沟通,源于第二次月考刚结束,趁着等成绩间隙从班主任那拿回来解闷,在讲解月考试题前会乖乖上交回去。 搭乘公交的最佳时间段已经错过,雪还在纷纷扬扬,于浊仅沿着路边走,回復申溯: 第6页 「于浊仅:你午休吧,午安。」 申溯:午安。」 刚收好手机,一辆计程车停在一旁。 「同学,坐车吗?」 司机大概二十七岁,渔夫帽盖了整张脸,但仍能从他身上感知到那氲着温润儒雅的气息,像一位学术造诣了得的教授。 那人继续友好开口:「如果需要的话。」 这句话颇有些小心翼翼。 厅斯奈实行全封闭教学,教师们上下班都自驾,司机们一般自动忽略这一带的通行路线,突然出现只会让人起疑,尤其最近连环杀人案件又闹得沸沸扬扬。 于浊仅猜出司机的顾虑,但也坚持自己的决定:「不用了谢谢,我就住附近。」 男人也没再强求,开走车。 于浊仅停在共享电动车前,刷炎阳一卡通后骑走其中一辆,回到公司后回归一如既往的日常———吃饭、午休,起床,上出道特训课程。 下午五点下班,他直接回学校,正好赶上最后一节课。不上课,高三的都到足球场召开年级大会,旨在对本次月考进行总结。 足球场架在半山腰,从教学楼过去无需排队,走个八分钟后上个坡度较大的石阶就到。 中午纷扬的雪早就停了,可寒风仍旧凛冽,覆压下来的铅色天空没有鸟飞过的痕迹,主席台后的山上枯枝尽显孤寂。 于浊仅等在足球场入口。 申溯爬完楼梯,气都还没喘匀,就直朝他喋喋不休,仍旧揪着那个问题点不放。 「中午火烧眉毛的时候怎么一直不回信息?!」 「平时问你要公司的联繫方式也不给!不对,这是私生饭行为……所以你怎么就不按时回简讯呢?!」 急了就开始语无伦次。 于浊仅张口欲言,视线就被另一股刚涌进的人流引了去,其中有一个人。 天这么冷,他穿上了浅黑色长大衣外套,质感的羊毛面料和流畅的利落剪裁,加之修长身形,在飒飒冷风中勾勒出简约时尚氛围。 申溯循着于浊仅的视线看到姜劣,扯住于浊仅衣摆压低声音,「他是不是找你了?!中午你是不是说谎了?!你被威胁了?!!」 学生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 于浊仅否认:「没有,我拿到钢笔就回公司了。」 转身朝本班走。 申溯跟上,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在本班站定,按身高和申溯站倒数四五位,于浊仅对前面的申溯补一句:「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既没断胳膊,也没断腿。」 话音刚落,申溯突然被狂奔入列的两个男生后挤得连退两步,胳膊肘应激后抬,顶到于浊仅腹部。 因中午刚挨了一顿揍,于浊仅痛得踉跄倒向左侧的高三(6)班男生队列,慌乱中并没有背部砸地的痛感,而是双臂被握着稳住了身体。 「谢谢。」 于浊仅快速且轻地说了一句,并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因为他知道是谁—— 清新的味道,他的姜劣。 申溯在周围人震惊神色中急忙转身,对上姜劣冰冷的视线,那视线好似冰锥,在他身上戳刺上百次。 这是霸凌者的标配。 赶紧握住于浊仅的手腕将人拉回,明明畏惧,却先把于浊仅微揽至身后。 于浊仅轻踹了一下他的后脚踝低声,「是人扶住了我,而你是罪魁祸首。」 申溯:「……」 确实如此,但信不过劣迹斑斑的姜劣。 姜劣帮了一把但吃力不讨好,已经自行面无表情转看主席台。 申溯朝于浊仅担忧,「他没掐疼你吧?」 于浊仅:「……」 「好,请同学们安静!」 主席台上,年级组长徐长留鹰鸠般锋利的视线落在于浊仅那片区域,聚在姜劣和于浊仅身上吃瓜的视线也就散了。 徐长留满意:「同学们好!」 「老师好!」一千二百二十八名学生微鞠躬问好。 彼此尊重,教学相长。 申溯趁着大家抬头的间隙后转头,扯扯于浊仅衣袖,「我们换个位置!」 不知道六班体委抽什么疯重新排站位,导致本站在他们后几位的姜劣和于浊仅并排,早上于浊仅和他产生纠葛就已经够倒霉了,现在这不是火上浇油?! 全场鸦雀无声,于浊仅快速回了句,「下次。老徐看过来了。」 申溯这才罢休。 徐长留突然高亢:「先给自己来点掌声!」 雷鸣般掌声响起,学生们知道这次总体上考得很不错。果不其然,「本次月考用的是上一届试题,整体平均分却高出30分,打破厅斯奈高中歷来记录。皇天不负有心人,同学们的努力终得到回报,只要继续保持这个节奏走……」 于浊仅看似专注主席台,其实余光里全是一旁的姜劣。想起中午和他在天台的废弃仓库,终于知道他们每次霸凌后神不知鬼不觉躲过的原因——— 「可以放弃这里吗?」 于浊仅捧着他的脸问得轻柔。 姜劣自入校就稳居年级第一,但校内的篮球、足球和创新社更受追捧。 明明是四个人的小团体,为什么就只有姜劣被众人认定为霸凌者? 他们分明才是霸凌行动者,却仍旧耀眼,只有姜劣被唾弃。 「我们谈过这个的。对不起今天让你受伤。」 第7页 这是姜劣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之前谈过,不过那次忍不住问是因为校内疯传他在天台断了一个人的几根肋骨。 那次姜劣用童话故事《玫瑰花精》作答: 「一位姑娘爱着一个青年,却遭到哥哥极力反对,哥哥瞒着姑娘用剑杀死了青年,并把他的头割下埋在菩提树下,目睹整个过程的玫瑰花精在夜里託梦告诉姑娘。姑娘前去案发现场将恋人头颅挖出,并折下一枝素馨花栽在花盆里,不久抑郁而亡。 姑娘死后,哥哥把花盆据为己有。 为了惩罚兇手,玫瑰花精在深夜将素馨花的灵魂化作一把毒箭,刺穿了哥哥胸膛,让人们知道他的恶行。」 于浊仅悟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你扮演的是哪个角色?」 姜劣却只是说:「那盆美丽的素馨花下,埋藏着罪恶的故事。」 于浊仅看着他,因找不到答语而哀切。 其实就两人的普通情侣关系来说,他们并没有权利得知对方更深层次的隐私,更何况都还是学生,谈不了什么家庭、社会责任。 说白了,于浊仅是喜欢姜劣,可姜劣若不愿意,他就没有权利拿感情为由让他放弃什么。 再者,交往前他就知道姜劣的恶行,但还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而姜劣,从没有因为他的闯入改变过什么。 那次交谈不了了之,于浊仅查了这篇童话,翻看了《玫瑰花精》的多种译本。 人们从这个故事中悟出三个道理: 1.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2.黑暗逃不掉光的捕捉。 3.门第观念里地位不平等的爱情是罪恶的。 不论是哪一种,把姜劣的霸凌行为贴进去,他都是要被惩罚的,但是把姜劣当成恶人「哥哥」的话,结论又截然不同。 故事中并没有详细说明为什么哥哥会反对妹妹的爱情,只是字里行间透着他的「坏」。 正如姜劣的行为,没有哪个官方解释他为什么霸凌,所有「解释」都是校园猜忌。 就像这次,如果自己没有以身犯险,就不会知道另外三个校园风云级别人物的存在。 忍不住想看他,但不能,此时的场合不允许,有很多双眼睛还在时不时瞟向自己,像是亟待能从自己和姜劣的冲突中寻点乐子解乏。 如果被哪双眼睛捕捉到,他和姜劣在劫难逃。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在一起了,学霸和校霸在一起了,多么刺激的设定。 可在厅斯奈高中行不通,厅斯奈高中严格按照教育部文件行事,「高考之前所有学子禁止恋爱,违者后果自负。」 他和姜劣承担不起,他们要心平气和地坚持到高考,这样才能有大好的未来。 「希望各位同学胜不骄,败不馁!」 徐长留的讲话收尾,掌声雷动。 于浊仅不再去想什么。 -------------------- 第5章 表彰 徐长留讲话完后继续下一个流程:「接下来将对本次月考取得优异成绩的同学进行表彰,请念到名字的同学依次上台领奖。先颁发的是进步最快奖,文科一等奖———高三(1)班赵琢琰,高三(4)班海碾……」 颁奖环节是学生们百无聊赖咬耳朵的好时机,反正一千多个人就二十个获奖,没获奖的自然事不关己。 申溯也混在窃窃私语声中往后微侧头,「浊……浊仅,我有点紧张。」 较于第一次月考,申溯在于浊仅的严厉监督下由892名进步到312名,进步奖中的一等奖是稳了的,这对于学渣申溯来说实属受宠若惊。 于浊仅笑:「我知道你紧张,不过你想想,一会儿你上台哆嗦个不停,我的老脸准让你丢尽。这样一来,以后我可不想再辅导你。」 申溯理亏,终是只能憋出一个字,「……滚。」 于浊仅挑眉。 申溯瞥见隔壁八班几位好吃瓜的女同学瞅于浊仅这得瑟样都能眼带爱心,咬牙,「你丫就一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是这么用的吗?」然后装聋,「说好了请客。」进步奖一等奖奖金可是800人民币。 「知道!视钱如命的傢伙。」 于浊仅假笑:「求你别说成语了。」 申溯讪讪啧了一声,又凑近了点,「这几天我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 玩笑话语近乎暧昧了。 于浊仅不再理会他,收回身子站好,眼睑下垂,趁机扫了一眼左侧的锐步legacy灰色厚底復古运动鞋,那是姜劣的。 徐长留还在念获奖名单:「理科进步奖一等奖,高三(22)班卓然,进步了802名,高三(7)班申溯,进步570名……」 学习生涯第一次获得知识类奖项,申溯深吸一口气走出队伍,然后跑起来,可能是真紧张了,横穿操场跑道都能跑出个抛物线,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偏离主席台三米远,只好尴尬转向跑上台阶。 于浊仅只是浅笑。 身前空了一个位,他有些不自在,如若从主席台放眼过来,自己和身旁的姜劣关系就像被剥开了嘲笑,他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恐惧。 姜劣就在左侧,只要倾身一分米,他就能从他那获得慰藉,可却只能孑立,否则他们这么久的营谋就只能功亏一篑。 心情低落,中午被踹打的位置竟开始疼得如被咬噬,但不能表露出任何不适,只能忍着。 第8页 「哇,徐大仙好亲切!」 申溯拿着奖状回来,喘着大气难掩兴奋,不掩盖对年级组长徐长留的夸赞,也体会了一把老师们是有多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于浊仅回他一个笑,「早跟你说了不信,继续努力,下次争取还到他那捞宠爱去。」 「那就求大神继续带?」双手奉上奖状。 于浊仅拿他没辙,接过奖状,下一秒煳他脸上,「吸吸福气,再接再厉。」 徐长留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理科前十名,一等奖高三(7)班姜劣,高三(6)班于浊仅,高三(19)班孟往……」 申溯比自己获奖还激动:「轮到你了,快去!」 于浊仅失笑,隔着两米距离,一如既往跟在姜劣身后走出班级队伍。 高一到现在,开学典礼学期成绩奖励加上四次大型月考,每次都是这样。 班级到主席台总共十米的路程,他们已经走过二十二次,也是他们在学校唯一能交集的画面。 高三(6)班和(7)班正对主席台,只需走直线就到,且每次都最先被念到名字,按理说应该最先抵达主席台并在那等个三分钟,但两人总能做到最后站到主席台。 尤其是上台阶之前,速度更是又放缓,其余八人每次都先于两人擦肩。 台下学生都评价两人这是去遛弯,顺便在主席台领个奖,留个身影到此一游。 这次也不例外,两人步调一致,一前一后。 仅一步之遥。 于浊仅喜欢这样,高一没和姜劣有交集前他就被姜劣的慢步伐牵引。后来熟络了,思绪就变得像被微风轻抚的树叶,摇曳向姜劣。 他像触及不到的晨星,但无论春夏秋冬,自己都能借着他的星光航行,不被枯草衰杨影响。 锐步运动鞋在台阶口顿下,于浊仅因沉浸在有序的节奏而一时剎不住车,鼻尖堪堪停在姜劣后脑勺处,整个人瞬间被清新味道包裹。 身体的隐痛消散了不少。 后退一步,仍在清新味包裹的范围,本该尽享一刻的,但无法忽视身后的议论声,那些评头论足好像被放大了十倍般绕在耳边: 「知道早上那件事了吗?被约老地方了……」 「现在不是好好的?」 「潜在的危机总有一天会爆发。」 「两个都有那么天才的脑子,何必相杀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看他俩都年级一、二名多少次了,也没见有个交集,这不註定命里相剋?」 ……… 暗沉天空乌云密布,聚集起来的流言蜚语碎片凝结成齐声的低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逼迫人,全都毫不留情地砸向他们的后背。 于浊仅庆幸自己走在姜劣的身后挡了不少。 姜劣仿若从不在意这些,充耳不闻地迈着沉稳步子上台阶,于浊仅盯着他的后背,也任流言蜚语肆意,脚步只随着他。 他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他们此刻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主席台站定,徐长留拿着奖状往一旁的姜劣去,递出奖状时说着万年不变的鼓励语:「继续努力。」 姜劣还是在萧瑟冬日里回一句平淡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感谢,「谢谢老师」。 接下来的对话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按部就班。 徐长留压低声音问,「锁骨怎么回事?」 于浊仅怔愣,心脏随着加速的脉搏嗡嗡作响,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要身上仅剩不多的能量送往会被撕裂的通路,四肢感到绷紧、紧张、过度伸展,想要收缩却无能为力。 姜劣回答:「老师,是被有利可图的蚊子咬的。」 他们学校没有蚊子,环保也一直位于全国各高校前列,这话一出就知道是在扯犊子。 徐长留自然也听出话中话,不过没有嗔怪,反倒接地气地说:「或许可以考虑备个清凉油。」 话里没有长辈告诫所应有的语重心长。 高一入校得知姜劣的天才大脑后,他一度以为姜劣会成为年级组呵护的宠儿,但事与愿违,姜劣没有得到年级组老师们的厚爱和赏识,相反,得到的更多是「别惹事」的神情警告。 奖状已经递到自己面前,「再接再厉。」 于浊仅:「谢谢老师。」 他能看到徐长留脸上的慈意,不知道刚刚是不是也这么看姜劣的,如果是就好了。 警戒可以解除了,徐长留不会因为姜劣锁骨上显眼的咬痕就察觉到什么苗头的。 就算察觉到,也不会联繫到自己身上…… 进入合影环节,于浊仅和姜劣因身高需要从前排换到第二排,转身剎那,四目相对,他们自然移开。 为了避免被迫相关联,在校时两人避开视线的技能可以说已经练到炉火纯青。 两人并肩站好,台上的其他老师走过来。 于浊仅的耳廓就这么在寒风中泛红,刚才对视剎那,他看到了姜劣外衣内里的校服领口敞着,窄领带松松垮垮,锁骨处的紫红色痕迹那么明张目胆。 众目睽睽之下越发性感,勾魂摄魄。 中午在天台时: 「于浊仅说:以后你不穿外衣我就啃。 姜劣笑答:好啊。」 现在,他藉此让他们之间的禁忌感旋绕。 「同学们我们准备拍照。」 于浊仅觉得自己耳廓热意还在上涌,肩部衣料相擦的轻微感明晰,面部肌肉因此僵硬,处在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临界点。 第9页 「好,同学们请看镜头,一、二、三!」 尾指在这时被虚勾,于浊仅唿吸一窒,而后紧紧回缠,这是姜劣第一次这么做,在别人看不见的衣料下,尾指勾住了自己的。 冷风贯吹而来也感受不到什么温度,心暖了起来,灵魂相互依偎。 「再来一次,一、二、三!」 「好了!」 镜头里的于浊仅眉宇舒展,嘴角漾出好看的弧度,扯人心弦。 下台回到原位,申溯眯着眼不解,「我觉得我眼睛没花啊,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于浊仅语调自然:「被这白眼狼一样的风颳的。」 并排挨站的姜劣露出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笑。 -------------------- 第6章 重回 表彰大会持久,散场时已经18:40。 徐长留收尾:「今天晚自习八点开始,都别不吃饭!食堂的叔叔阿姨已经热好饭菜等大家,散会!」 厅斯奈的散会,如果不回教学楼,都默认原地解散。 申溯和于浊仅随众人涌向食堂。 申溯兴致很高:「走走走,饭卡今天随你刷!」 于浊仅瞥他一眼,「就你那余额30rmb?」 「你,我还是请得起的,而且奖学金明天下午体育课后可领取。」 于浊仅:「明天下午?我们班是不是和(6)班有篮球赛?」 两人开始下坡。 申溯剎住过快的步子,「是啊,你这次消息倒灵通了,要来?」 于浊仅犹豫了一下,「嗯。」 「嗯?不去公司了?」下完坡,拐进宿舍区,申溯敛笑,「明天(6)班队伍有姜劣……你真要来的话,就站边上加入拉拉队加油。」 这是最稳妥的,可于浊仅却说:「我要上场。」 「不行!绝对不行!」申溯急嗓子。 周围的学生好奇地看了两人好几眼,申溯压低声音:「你和他的事还没完,你别犯浑!他没找你,你就别老在他眼前晃,我们惹不起还怕躲不起?」 「我和他本就没什么事,我们什么都没有……」 于浊仅连忙闭上了嘴,姜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然后擦肩先一步走了。 尽管他向申溯表达的意思是———姜劣没有欺负自己,但姜劣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前后逻辑。 自己伤到他了。 忍住上前,任由那孤傲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中。 申溯:「发什么呆啊?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 于浊仅回神,语气平淡:「躲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传言。」 申溯傻愣,「不是传言啊……你脑子不是挺灵光的吗,彻底惹怒他了怎么办?」 「那就打一架!」 于浊仅有些烦躁,话也不想过脑子。 申溯果然被他这句认真震到,傻傻回了句:「也是,打赢的话你就上位了……虽然这是痴心妄想。」 于浊仅知道自己过了:「……不就是一场比赛,他总不能大庭广众下揍我。」 走到食堂门口,申溯看一眼奖状:「也是。明天比完赛我们就直接去年级组领奖金,他也没时间堵……诶,你去哪?在一楼吃粉啊!」 于浊仅抬眼看夜幕下亮起的路灯,「我想去四楼吃饭,你吃完先回寝室收你衣服,又下雪了。」 申溯想起阳台上晒了好几天才干的衣服,忙说:「那你自己看着点自己。」 说完嗖地去一楼窗口排队去了。 于浊仅随人流到四楼,朝中间靠窗位置看去,背对他的身影还是那么熟悉。 那是姜劣。 排队打好饭菜后往那个方向走,但没太靠近,而是在隔壁坐下。 他喜欢这个距离,抬眼就能看到姜劣。 在学校他们几乎不见面,所以逮着吃饭时间看他一眼,看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穿冬衣。 他总是不爱惜自己,所以自己该爱惜他一点。 「诶!你说姜劣会不会打于浊仅?」 于浊仅怔了一下,低头吃自己的饭,将身后的议论听了个完整。 女甲:「表彰大会上看到他俩站一起我就瘆得慌,生怕姜劣一拳头就揍于浊仅脸上。」 男甲:「我听说他的手下已经准备围堵于浊仅了,因为昨天说的老地方于浊仅没去。」 女乙:「不会五花大绑吧?上次就有人被拽去的,回来的时候出了不少血。」 女甲:「那种人什么干不出来?」 女乙:「要不要告诉老徐,年级组长总管得了吧?顺便让他看看年级第一的真面目。」 男甲:「没证据不就成了臆想吗?」 女甲:「确实,每次我们都是在出事后才知道,所以只希望于浊仅身边能够一直有人了。」 女乙:「别说了,当事人……」 聒噪停了,于浊仅抬眼,姜劣抬着餐盘起身,还是英俊模样,还是孑立模样,他一步步走来,视线却没放在谁身上。 经过自己那一瞬,于浊仅攥着勺子的手又紧了紧,抬起餐盘向后转身:「不介意一起用餐吧?」 讨论的两女一男呆滞,女甲磕绊:「当然……于浊仅同学。」 于浊仅看了一眼已经走下四楼的姜劣,朝三人浅笑:「谢谢关心,不过我的身边一直有人。」 空气变得异常尴尬,三人默默低头扒自己的饭。 第10页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期间于浊仅觉得中午被踢踹的地方又隐隐作痛,脑海一直迴旋这几个人的话。 按照他们的说法,要想结束自己和姜劣的这场闹剧,还是要见血才行…… 想着想着,就转频到姜劣刚才好像没吃几口饭,平时他不会那么早离开食堂的。 越想越难以下咽,随便吃了几口后去面包屋买了两盒热牛奶和蜂蜜罗宋。 路上几乎没什么人,高三的还在食堂吃饭,吃完了的也回了宿舍,白光路灯下的雪纷纷扬扬。 他知道去哪可以找到姜劣。 天台,那个老地方。 夜晚的笃行楼好似勐兽,享用其他建筑投来的光,然后内化成闯入者的指路明灯。 于浊仅借着微光上楼,天台门果然是开着的,还没跨入,铁屋另一侧就传来砸撞声。 是谁在被打。 天台位置高,接收不到多少光线,于浊仅从另一侧绕过去后从铁屋拐角微探出头,依稀看到一个人躺倒在地,被三个人围着踢踹。 哪怕隔着五米,踢打的声音仍清晰可闻,承受者该有多痛苦,可却没有任何吃痛声溢出。 又是狠厉的一脚,那个蜷缩抱头的人被踹开平躺,于浊仅心勐地揪紧,在昏黑中认出了姜劣。 挨打的是姜劣! 「这就够了?」是校篮球队队长林凹权的声音。 「当然不够。」邹卓沿又踹了一脚姜劣的腰部。 向阳也上脚,「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于浊仅勐地收回身子靠铁皮墙,耳边是不停歇的踢踹声,怒火渗进血液流遍全身。 「不管什么原因,我们的关系都不能曝光。」 这是他们约好的。 不管什么原因,哪怕是看着对方遍体鳞伤。 本飘着的雪渐大,哪怕穿得厚实,还是被冻得颤慄,怒火被寒意顶替,眼泪随着踢打声滚落。 在一分钟收尾前,他以为姜劣是被威胁的,可事与愿违,他听到姜劣艰难向三人开口:「辛苦了。」 全身血液回冷,移出半个身子看向这场闹剧。 林凹权伸手拉姜劣,邹卓沿和向阳也上前帮他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雪。 邹卓沿笑问:「要不下次取消表忠诚环节?」 林凹权笑:「亏你想得美。」 向阳附和:「出来混,不挨点打到时真被撂倒可不值。」 「我想在这待一会儿。」 姜劣的声音很轻,轻到于浊仅眼眶中打转的泪又掉。 三人站到一侧,邹卓沿说:「你自己按时回去,这能治跌打损伤。」 说完就走,脚步声还未走远,姜劣转身就把拇指大小的药瓶扔下了天台,隐进漆黑的后山。 耳侧传来窸窣踩雪声,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下揽脖子贴唇,上唇血腥味开始瀰漫。 远去的脚步带出聊天声,「徐大爷怎么不晚上来查,现在逮着人多容易……」 姜劣任由于浊仅啃咬,搂住他劲瘦的腰,踉跄着把人往里带,直到不远处的天台门被关出一声响。 姜劣把人搂紧,「浊仅……」 于浊仅充耳不闻,从他的唇角吻到颈侧,一口狠咬上去,带着怒不可遏。 「嘶……」被狠厉踢打都没哼一声的姜劣,终是泄出了最疼的音。 于浊仅松口,脸顺势埋到他的颈侧,肩膀耸动。 姜劣抚上他的后脑勺,低声哄着,「浊仅,我没事,对不起。」 颈侧的人低咽:「为什么……为什么?」 姜劣将人推隔开些许,哪怕光线昏暗,他还是看到了于浊仅疼惜到通透的眼神。 低头凑到他的唇边,在对方又一声「为什么」中畏滞,但还是吻了上去,没有闯入牙关,只是厮磨后吮了一下唇瓣。 他柔声解释,「你被打了,想知道你有多疼。不管怎么抱着你,没有真正去经歷,我还是不能和你感同身受。」 「你混蛋!」低吼后又掉泪。 姜劣帮他擦眼泪,「好,我混蛋。那不哭了好不好?怎么拿了奖学金还哭?」 这人竟然搬出奖学金,于浊仅被打个措手不及,悲伤的情绪也就消了大半。 不得不承认,这人真的混蛋到能及时止损,至少转移话题的能力强。 推开人,于浊仅抽了抽鼻子,抬眼狼森森地瞪着柔笑的姜劣。 姜劣啄了一下他的唇:「想吃面包。」 于浊仅看了他几秒,恨恨拽住他的右手尾指,推开墙上的门把人带进铁皮屋。 他记住了门的位置,姜劣并没有多惊讶,和自己有关的,于浊仅总是最上心。 铁屋墙合上那一瞬,眼前竟出现了光。 通明将内里构造勾勒了个完整,废弃桌椅中有一个空荡荡的位置,一旁还竖着几个垫子。 姜劣走上前把垫子摊倒后转身。 站在光里,于浊仅忧心:「还是把灯关了吧。」 姜劣把他拉到怀里,抱着他面对面坐到垫子上,「不会有事,他们不会通风报信的,毕竟把我打了一顿。」 提到这事,于浊仅既生气又心疼,冷着脸把牛奶和面包塞他手里,然后掀起他的衣摆,看到了结实肌肉上和自己相差无几的红痕,不久就会变成一样的淤青。 于浊仅:「我自己坐旁边。」 姜劣叼咬着蜂蜜罗宋钳住他的腰,「不。」 第11页 「你疼姜劣,我知道。」别逞强。 姜劣还是不放手,咬着蜂蜜罗宋往他唇上凑。 于浊仅知道他有时候很任性,说抱就非抱不可,无奈,只好咬住他递过来的面包一角。 拳头大小的面包热度恰到好处,每咬下一口,两人就相近一分,于浊仅只觉耳廓热意不停上涨。 姜劣不是性急的人,相反,每每撩拨他总能做到勾人心魄,好看的眉宇,只专注对方的眼神。 于浊仅总会落败在这样的他身上。 鼻尖相碰,只剩最后一口,热意上涌过多,于浊仅有些却步。正想松口后撤,就被姜劣笑着往前一口,唇触碰到一起。 姜劣满意撤开,腮帮子因为塞了最后一口面包而有些微鼓,还边嚼边吮走于浊仅沾在嘴边的面包屑。 于浊仅被他弄得有些眩晕。 姜劣这才说,「可是抱着你痛就会减少。」 于浊仅知道他任性起来十头牛都劝不住,「那感到很疼就把我放下。」 姜劣满意:「嗯。」 见于浊仅的眼眶还残留哭过的红,姜劣把牛奶放一旁,覆上他的手背轻按在自己的腹部红痕上。 搂着他说:「浊仅,你有多疼,我就有多疼。所以,以后你不能让自己受伤。」 于浊仅话语狠厉:「你威胁我?」 竟敢用喜欢相要挟。 姜劣偏脸亲啄他的耳廓,「这样的威胁,何乐而不为?而且我知道你会效仿,我们都不亏。」 于浊仅抬头看了他几秒,怒意已经下去,「还有一个面包。」 知道他妥协,姜劣嘴角上扬。 浓郁奶香从蜂蜜罗宋面包溢出,外皮酥脆,内部柔软,嚼劲十足而至热牛奶见底的嘬声,还有铁皮屋上雪落的声音,终是抵不过情不自禁的唿吸相融声。 面包全入口那一剎,姜劣已经单手后撑半倒的身子,回应着身上人的需索。 于浊仅很小心,他知道姜劣受伤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疼着。他想疼疼那些地方,手还没没入衣摆就被抓住手腕,整个人被带翻在下。 灯光下姜劣的浅灰发漾着,嘴里发出魅惑:「我好好穿衣服了你还咬。」 于浊仅愣了一下,瞥见了他颈侧被自己咬出的红,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唇,「那回去穿高领毛衣。」 姜劣低头凑近,吐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先惩罚。」 于浊仅惶恐,「什……什么惩罚?」 姜劣吻住他的唇,间隙说:「摸摸。」 -------------------- 第7章 告知 「我就回去收个衣服,你小子就又搞失踪!!老徐说晚自习推迟你还真就踩点,得亏上课铃声怜爱你!」落座课桌那一瞬,申溯的刀子嘴就不停。 于浊仅拿出理科综合卷,「所以,你也怜爱我一点,闭嘴,一会儿被老徐逮着严惩。」 在第一题上选了一个c。 申溯的视线一下子就被他手中的钢笔吸引:「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脑子总是一抽一抽的?」 于浊仅又把第二题选了,何以见得? 「高考不能用钢笔的吧?而且,还威迪文隽雅系列,还纯白白夹,你这纨绔败类。」 于浊仅不置可否,但也要讽一句:「你那全球限量的球鞋也没少让你纨绔吧?贵得离谱丑得不行。」 于浊仅说的是大实话,申溯真买了一双奇丑无比的球鞋,奈何他钟爱。 教室鸦雀无声,申溯压低声音,「还不是为了咱班篮球能夺冠?明天就拿隔壁那几个开刀。」 听到隔壁班,于浊仅看自己的卷子。 申溯也察觉到于浊仅的微妙变化,正色:「你刚刚是不是和姜劣在一起?」 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淡淡答一句:「没有。」 申溯拿过《高中文言文大全》打掩护,「有人看到你们从笃行楼出来。」 完全胡说八道,他和姜劣分明前后隔着十分钟离开的笃行楼,根本不会被逮着同框。 于浊仅:「看到我正脸了?」 「你没来时就这么传的。得亏你还好端端的。」 于浊仅抓重点:「你也说了是传的,我现在坐在这就已经证明是谣言,为什么你还都信?」 「不能不信啊,那可是姜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你出事,那我破碎的心该往哪放?最近我的耳朵总会条件反射捕捉关于你俩的话题,真的走哪都能听到议论,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年级组的耳朵里,老徐会不会查,又会怎么彻查?」 「没什么好查的。」于浊仅翻页继续答题,「不管大家怎么想,我和姜劣都没什么。」 「我真得叫你一声爷了,你当然能想得开,毕竟你一天的时间安排就够紧凑的了,完全没时间在这种事上多放心思。可姜劣不一样啊,霸凌者都很闲的,就算没时间他也能创造时间。再说了,他身上的标籤都带两年了,你以为说摘就能摘?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摘。」 申溯见于浊仅笔停了一下,接着好言相劝,「你不知道吧?他背后有人。」 于浊仅偏头看他,脸色阴沉。 申溯被看得发毛,每每于浊仅露出这种表情,他就会产生自己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错觉,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还是选择在稿纸上写出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二十五出头。」 第12页 于浊仅怔了一下。 觉得写字碍于交流,申溯不耐烦地抛开稿纸,凑过去压低声音补充,「你没看见他嘴角有些红肿吗?有时候还会带点伤,只要对成人世界装着点好奇心的,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怎么来的,那个富婆……」 「别说了!」于浊仅脱口,仔细听能听出怒意。 姜劣的嘴唇是自己咬的,为什么他们会把它归咎于姜劣勾搭了一个什么人! 申溯被于浊仅突兀的性格转变吓得呆若木鸡,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可平日里温和待人的他突兀来这么一种转变,可着实吓人。 于浊仅不看他,反倒越发认真地研究卷子,补充的话语冰冷,「班主任来了。」 申溯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怂得眼睛不敢乱转,死死盯着《劝学》中的「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不过坚持了十秒就忍不住打探,「走了吗?」 「谁走了啊,申溯同学?」纯正女声。 最倒霉的莫过于被逮个现形,申溯假笑着抬头,对上班主任沈烛伊精緻的妆容,满脸愧疚, 沈烛伊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只是叮嘱了一句:「自习课就安静地学,不要互相影响。」 申溯乖乖背起书。 沈烛伊看了一眼埋头的于浊仅,「于浊仅出来一下。」 于浊仅放下钢笔。 冷风贯过走廊,毫无节奏感的细雪又停了。 沈烛伊问:「你认识姜劣?」 于浊仅瞳孔瑟缩了一下,「昨天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算认识。」 沈烛伊皱了一下眉,「难怪今天学生都在议论你们,道歉了吧?」 于浊仅:「嗯。」 「姜劣的事你多少也听说过了吧?」 于浊仅眼睑下垂,原来老师们都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没有切实证据。 不过,没有哪个领导层会允许学校流传这种霸凌言论的,肯定是要追踪并将其扼杀在舆论摇篮中。 身为班主任,沈烛伊也不会例外。 她循循善诱道,「只有几个月就要高考,有些事能避就避,避不开就将损害值降到最低。你中午被打的事年级组已经知道,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明天就出结果,到时候希望你配合一下。」 年级组知道了? 中午他们不是没发现吗? 于浊仅藏住慌乱直视沈烛伊。 沈烛伊皱眉:「难道误会了?下午你的经纪人打电话来说你身上有淤青,问是不是被校园霸凌。」 舞蹈练习免不了汗流浃背,于浊仅习惯捏着衣摆扇风,腹部那些淤青也就好巧不巧被眼尖的郝哥捕捉到。 被经纪人发现无足轻重,砸在他心上的是,在没有证据之前,所有人都只会默认是姜劣干的,只要有人受伤,罪魁祸首就只能是姜劣。 自己被打是事实,年级组能作出这种决策来保护也应当感恩戴德。可一旦站在不知情的教师角度上,他们真的不知道随便给一个学生下定义的危害有多大吗?尤其是本就被传得风风雨雨的姜劣。 他们有些人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想平息舆论的唿声更大,少数是要服从多数的,少数是要为多数人牺牲的。 于浊仅心有怒火,「不是姜劣,是我自己不小心伤到的。」 「自己伤到?练舞吗?你们练习室都有监控吧?你经纪人一排查,你的谎言就能不攻自破。再者,医护室的老师还是有时间鑑定伤势来源的。浊仅,对校园霸凌保持沉默,伤害的不只是你一个,前车之鑑你不也看到了?」 温柔的音调都是刀子。 他何尝不知道校园霸凌的危害,只要自己站出来,至少姜劣四人的作为就石锤。 可是他想知道。 年级组在没有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就死咬姜劣不放,来了一场先斩后奏。 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所以重申:「老师,是我自己不小心伤到的。」 沈烛伊从高一就带于浊仅,自然知道他的秉性,他的理性思维总是胜过感性思维,解决事情的态度秉持客观,对某一事件只要选定立场就会据理力争。 沈烛伊:「因为没有切实证据,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冤枉姜劣?」 于浊仅:「在这件事上,我的话并没有什么份量,冤不冤枉有一天会得到答案。只是,现在就这么评判姜劣真的对吗?年级组的出场是不是进一步置姜劣于众矢之的?因为一些还没被证实的话,就必须牺牲姜劣来堵大家的嘴吗?」 沈烛伊深深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气,「这件事情如果真要调查,你觉得他真的一清二白吗?那些转校的受害者真的会一辈子守口如瓶吗?有些事情扪心自问一下就该老实。浊仅,当舆论形成却得不出定论,官方就必须介入,否则舆论会失控,闹到教育局最后难堪的是大家。年级组老师们就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採取预防措施,这是折中过后的解决方案,也是必要的。所以,希望你配合年级组。」 于浊仅仍旧保持原有态度:「通知姜劣了吗?」 「没有,他没有提前知道是最好的。」沈烛伊见他面无表情,「这可能和你往常所认知的价值观不符,也伤害到了你的世界观。但是,请尽快适应然后习惯它。现在是备考关键期,容不得任何懈怠。先在走廊上整理思绪再进教室吧。」 第13页 沈烛伊说完踩着高跟鞋离开。 她是来告知,不是来商量的。 于浊仅俯视夹道两旁的树木,薄薄的白雪覆在叶片上,风一吹就落下了,正如他和姜劣总是被迫摇摇欲坠的情感。 右手抚上左肩,校服下还有姜劣嘴唇濡湿的温度,他说「摸摸」,却拉开衣物在左肩流连亲吻,还说,「下次你再不由分说咬我脖子,我就亲另一边。」 自己还笑他:「说好的摸呢?得寸进尺。」 姜劣拉上左肩衣物,吻住唇角:「亲爱的,这是喜欢的叠加。」 「亲爱的」让脸颊热意上涌,这是姜劣第一次这么叫自己,磁性的音带出浓情蜜意,把自己打个措手不及,于是自己对他的喜欢也跟着叠加。 一阵风吹来,于浊仅收回右手,心境平和。 年级组不会作出什么过分的处置的,他们手中的权力只能在阳光下使用,同时接受身处暗处的人们监督。 他们不敢乱来的,没有哪位老师敢抛弃自己的身份加害一个学生。 一定不会的。 -------------------- 第8章 篮球 隔天早上第四节课放学,于浊仅得知了年级组的处理方式,他在众人吃瓜视线中抱书走向隔壁班。 昨天下的雪已经化了,万物澄明,偶有几缕光倾泄在他身上。 「浊仅同学……你好。」 站在(6)班门口的班长骆沂婷长得甜美,打招唿时却怯场了不少。 于浊仅回礼,阳光帅气,「你好。我是于浊仅,请多多关照。请问姜劣同学的桌子在哪?」 这就是年级组所说的处理办法——让他转到隔壁班和姜劣成为同桌。 众人怀疑徐长留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竟然让受害者和加害者成为同桌。 姜劣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众人都觉得他不以为意,毕竟下课铃响就走了。 骆沂婷回答他的问题:「那边靠窗的最后一桌就是姜劣的位置。」 于浊仅走向那个角落。 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能沟通的只有窗外的大自然了吧。 申溯帮他抱来备考书籍,严正告知,「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 于浊仅把书塞进课桌,「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你别装傻!我在跟你说正事!」 于浊仅放在桌箱里的手紧攥书籍,面上淡然,「我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嗡,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没必要总是重复,我不傻,这点事能分得清轻重。」 申溯看了他几秒,「你最好说到做到。」 于浊仅气笑了,「怎么搞得像是你欺负我?」 申溯不搭理他,杵一旁看他整理。 见两人停止交流,骆沂婷上前一步,「浊仅同学,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晚自习会给你一份班规。」 于浊仅回答:「好,麻烦了。」 申溯现在是逮个人就要拜託的主,「骆班长,以后我不在,如果于浊仅受到点什么,麻烦喝止一下,到隔壁叫我也可以的。」 骆沂婷面露难色,「这是自然。」 于浊仅知道这让人为难了:「请别听他胡说,既然是年级组的安排,姜劣自然不敢忤逆。当然,如果他真的动手,我也不是黄盖。」 这倒和传言中的于浊仅相差无几,自信帅气,暖男学霸,连被要求和姜劣成为同桌都能这么淡然。 骆沂婷顿时就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是班长,有什么找我是应该的。那我先走了,再见。」 于浊仅:「再见。」 骆沂婷一走,于浊仅很无奈地朝申溯说,「怎么好意思拜託人的?」 申溯见于浊仅不在意就来气,「你敢出事我饶不了你!」 于浊仅正色,「我不会有事。」 整理完毕,两人走出(6)班。 于浊仅调侃紧跟到校门口的申溯,「其实说句实话,你根本护送不了我。」 申溯确实嘴巴和粘人功夫了得,但并不会打架。 申溯:「就你这副嘴脸,我就有义务随时随地在身边教育你。」 于浊仅笑笑,扬手和他告别。 走出校门,瞥见后方停着的计程车,扫了一眼车牌,疑惑了一下就跨上已经等候多时的公交。 「杨叔,让您久等了。」 司机老师傅笑答:「没事没事,倒是你那同学久等了。」 杨叔至今不知道那学生的名字,因为他的校服名牌是空的。 于浊仅愧疚一笑,走向等他的姜劣身边坐下。 这段路只有他和姜劣,中午也只有这一班公交。 学校为了给两位走读生便利,特地花大价钱固定僱佣该公交,每次老师傅都会等两人才启动车子。 久而久之三人处得挺熟。 与此同时,厅斯奈为了防止有些人的闲言碎语,公交是改装过的,座位区与驾驶区隔开,互相看不见,且座位区有窗帘,前后座椅较高,乘客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会被窥伺。 公交朝紫藤街方向。 转弯时姜劣顺势把头靠在于浊仅肩上,于浊仅微扭头,下巴轻触他的发旋。 「浊仅,下午的篮球比赛你能缺席吗?」 于浊仅下巴蹭了蹭,「虽然我转到了你们班,但好歹还算(7)班的人,为了这场比赛和他们准备了很长时间。倒是你,能缺席吗?」 第14页 昨晚被打得那么严重。 姜劣转过脸,唇贴在他的颈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谁也不要说服谁了,同桌。」 新的称唿,每一个字都带着痒意。 于浊仅热意上涌,抬手拉上一旁的车帘,抬起姜劣的下巴亲了一下。 司机老师傅有自己领域,自然看不见两人,但于浊仅心思缜密,欲撤回身,却被姜劣搂住腰拽下衣领吻了起来,间隙低喘:「亲一下怎么够?」 他们吻得轻柔,都不希望对方受伤,可他们心知肚明,校内突然的牵扯必须流血才能平息。 下午第一节课,所有高三生都聚集到篮球场,借着第五十八届厅斯奈班级篮球联赛解压。 年级组老师们在开半期总结大会,不花个三小时可能开不完,所以没有老师在场。 四点钟的时候,于浊仅从公司赶了过来,换好球服刚好能随申溯上场。 他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的姜劣,整个人陌生得不行,也许在他眼中,自己也很陌生。 场外的观众并没有多激动,反倒是担忧,他们都知道于浊仅还欠姜劣一个「老地方」,那么于浊仅…… 比赛开始,两个班旗鼓相当。 于浊仅发现一向独来独往的姜劣竟无形之中带动其他队友配合他的战术,平日里那些对他避之不及的队友竟也没有弄出什么岔子。 如果不是那些流言蜚语,他会个出色的领导者,无论是体育运动还是班级管理。 其他观看的学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我印象里,他好像没和他们班男生训练过?」 「是啊,真是神了奇了,他们竟然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些男的竟然会心服口服地配合他。」 「他还真不是一般人。」 「除开那个……真挺帅的!」 …… 哨声响起,中场休息。 于浊仅接过本班同学递来的水,视线瞥了一眼隔壁,担心一直被孤立的姜劣会没人送水,但…… 「咳咳咳……!」 于浊仅因吃惊而被呛到。 申溯递毛巾,「喝个水都能呛到?嗯?他是谁?」 于浊仅眸色沉了沉,对啊,给姜劣送水的那个人是谁? 不只他好奇,整个篮球场都好奇,那个英俊帅气的陌生男生是谁? 穿着海莱特高中的校服。 海莱特,全国唯一可以和厅斯奈比肩竞争的另一所名校。 「时、瑾?」 一个女生低声念出陌生男生的校服名牌。 时瑾神色淡漠,只把视线放在姜劣身上,「什么时候结束?」 姜劣喝了大半,拧好瓶盖扔回去,「还有下半场。」 时瑾接住矿泉水,不容商量,「我只等十分钟。」 姜劣嘴角轻嗤。 对话潦潦结束,看客倒是品出了别番风味,这个时瑾和姜劣是一类人,不能惹。 下半场即将开始,担当裁判的校篮球队长林凹权和姜劣对视了几秒。 对面的申溯捕捉到了。 比赛再次打响,姜劣似乎在践行不让时瑾久等,每一次攻防都极具战术性。 于浊仅作为主力,和姜劣交锋的频数不断增加。 申溯看着两人一防一守,肢体不断接触,瞬时急得团团转,在他和看客眼里,姜劣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要把于浊仅揍一顿。 空气焦灼了起来。 姜劣瞄准时机上篮,申溯却觉得他要野蛮踹开于浊仅,而于浊仅将会因身体惯性迎上去,这样就算于浊仅受伤,姜劣也可以拿意外脱身。 不行!申溯不管不顾冲上去要把于浊仅推开。 姜劣已经单脚离地,余光捕捉到申溯,只想快点投篮结束,现在和于浊仅还保有距离,只要落地时身体后倾就不会伤害到他。 于浊仅本对姜劣的投篮防守不再抱有幻想,可是总有意外,他也预见了申溯的行动——如果他撞上来,受伤的会是已经跃起的姜劣。 姜劣不能受伤! 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单脚助力越起。 电光石火间,他和姜劣在半空的距离被迫拉近。 嘭——— 篮球入筐,姜劣落地的同时于浊仅倒在了不远三米处,口吐鲜血。 就在刚才,于浊仅半空拦截时身体基于惯性倾向姜劣,而姜劣本就居高,投篮时膝盖姿势是上顶的,下落只能放下,而于浊仅恰好撞上来,整个人也就被巨大膝盖踢力踹了出去。 始作俑者申溯扑了个空,回过神发现于浊仅侧躺吐血,气红了眼,「姜劣,你特么!」 姜劣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走向时瑾接过毛巾,「五分钟。」 时瑾转身和他并肩,「算你识相。」 两人离开,留身后一双双笃定的眼,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姜劣霸凌。 真的会被弄出血! 他真的是恶魔,毫无人性的恶魔! 于浊仅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姜劣,捂着被中伤的胸口,轻咳一下都觉得五肝六脏在断裂。 可脑海却想着,以后姜劣该怎么办? -------------------- 第9章 轻哄 救护车入校,时瑾偏头问了句,「那人怎么惹你了,让你这么下死手?」 姜劣站在出校口刷学生证,门开,「你来就为了这点破事?」 第15页 「当然不是。」时瑾说完欲跟着出校,被警卫室的吴叔拦了下来。 吴叔:「请再刷一遍学生证。」 这是刚执行的外校人员登记方案。 时瑾拿出学生证边刷边调侃,「厅斯奈应急措施做得还挺到位。」 吴叔:「你这小兔崽子,知道还到处窜。」 「我这不是想念您了嘛。」 吴叔笑,「就你油嘴滑舌。」 时瑾跟着笑:「那就不叨扰了,等事态平息再来拜访您。」 吴叔欣慰:「诶诶诶。」 两人出校,姜劣继续那个话题,「什么事?」 时瑾:「能有什么事,就是来关爱关爱你。」 姜劣面无表情:「说人话。」 时瑾正色:「今天凌晨一点,我们学校a栋男生宿舍围墙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我隔壁班的,17岁,男,初步断定是割喉致死,下体糜烂不堪,被塞了一个橘子,和之前的作案手法一致。这件事关乎学校声誉,所以一直被压着。」 姜劣沉默。 至此,少男少女死亡数量增至四。 距离上一起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炎阳市民也才刚从恐慌中走出来,那个藏头藏尾的罪魁祸首竟又捲土重来。 时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们学校。你是走读生,我不放心。」 「谢谢。」姜劣带他走进附近的一家冬季火锅店。 时瑾坐下等投餵:「你们学校有两个走读名额,要不你屈身去和人搭个讪?也好有个照应。」 姜劣点完餐,直接绕过这个不成文的提议,「之前的几个死者都有什么共同点?」 时瑾调查过,至于他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能得到这么详尽的信息,和他的家庭背景有关。 时瑾:「死前独来独往,成绩出类拔萃,都受过或轻或重的伤……你最近没受伤吧?」 「没有。」姜劣睁眼说瞎话,然后朝送来火锅汤料的服务员道谢。 时瑾调火力,汤汁沸腾,「那就好,感觉这变态只会欺负暂时弱小无力的人。」 姜劣沉默。 时瑾继续说:「第一个死者,男,被发现于隶属胡莱高中的校外一百米种植园里,被割喉,后穴肿胀且被塞了半个玉米;第二个死者,女,宏益高中生,被发现于还来广场喷水池,被割喉,下体溃烂且被塞了苹果;第三位死者你也知道,被发现在信络公园,女,檀悦高中生,被割喉,下体糜烂且被塞了桃子;第四起就是今天凌晨这个。」 姜劣眸色动了动。 「对了,死者脖子上都有勒痕,从法医鑑定结果来看,有两个女死者是被活活勒死后才被侵犯的,而对男死者则是边侵犯边勒,最后割喉致死。」 话题变得沉重,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时瑾端碗,转移话题,「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不邀请我去你住的地方?」 「你喜欢被餵蚊子,还是喜欢臭水沟的味道?」 「停停停!你不吃也别这么对我。」时瑾拿勺搅了搅刚下锅的食材,「你担心刚才篮球上受伤那人?」 姜劣脱口,「不是。」 「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人嘛。」 姜劣:「我在想那个变态会在什么时间点出现。」 「什么?!」话题大转,时瑾错愕。 姜劣帮他下了一盘五花肉,「你不觉得学校很无聊吗?」 时瑾皱眉,「你不会是想自己当诱饵把那人揪出来吧?我不同意!」 「可我觉得他已经盯上我了。」 「什么意思!」时瑾觉得这难得的聚餐噎喉。 姜劣:「按你的推测,如果他瞄准了我们学校,那不就是我?接下来几天就我一个走读生,另一个生病住院了。」从今天开始。 「意思是往常你们同路?」 「嗯。一站公交。」 时瑾:「……那我以后都来陪你。」 姜劣浅笑着看他。 「你别不信,大不了我也办走读。」 姜劣笑,「你先把你的成绩提到全校第一的位置再来跟我说话。」 海莱特有三个走读名额,申请方式简单粗暴,全校前三,否则免谈。 时瑾常年年级第八,所以决定不和这货谈了,白费口舌。 一顿聚餐吃完,两人走出火锅店。 时瑾忍不住问,「你真不打算吃晚餐?」 姜劣语气淡淡:「嗯。」 时瑾看了他两眼,这样的姜劣可不多见,像是在思考嫌疑人,又像是在想其他什么人,「真担心人家就去医院看看,知道个大概伤情也好,总比现在因为不对等信息而发愁好。」 姜劣转身,「先走了。」 时瑾见他朝医院反方向走,「行行行,就你没有人情味。记得注意安全!」 姜劣没有直接回校上晚自习,而是给班主任发了条请假信息,然后往夜色深处走。 喵—— 脚步停在信络公园长椅旁,那只肥胖的大橘猫摇头晃尾蹭到脚边,姜劣弯腰把它抱起来坐下。 胖橘猫自从见了两人几次就粘上了。 姜劣轻扯肥橘猫的两腮扯出几颗獠牙,轻声说:「小劣,浊仅受伤了。因为我。」 肥橘猫像是察觉到了姜劣的情绪,喵—— 「不过也好,那个人回来了,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应付得了。」姜劣嗤笑,「毕竟几年过去就杀死了三个,警方却连他是谁都还不知道。」 第16页 松开肥橘猫,肥橘猫顺势蜷到他怀里。 一人一猫看着前方,又落雪了,冷寂的公园空无一人,姜劣拿出手机,推送平台上清一色: 「连环杀人案嫌疑人再现。」 这个城市又要安静了。 「小劣,你说浊仅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劣』,分明一点都不吉祥。」手抚着肥橘猫的头,又自问自答,「是因为我,对吧?」 说完神色黯淡下去。 手机振动,姜劣摁了接听。 那边声音有些微弱,「吃晚饭了吗?」 姜劣紧攥着手机的手微微颤动。 「姜劣?」于浊仅轻唤。 姜劣直视前方不远处,一个月前那里曾死了一个女高中生。 「姜劣?」稍急的喘息声。 肥橘猫听清了于浊仅的声音,「喵——」 「你在信络公园?」 姜劣这才嗯了声。 「下午的事你别多想,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没事,就是毛细血管轻微破裂,明天就能出院回校……」 「浊仅。」姜劣打断了他的话。 于浊仅停下来,「怎么了?」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低到积雪里。 「我们不是说过的吗,我们相互理解就够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他们信不信,事实就在那。」 姜劣:「好。」 「那现在去吃晚餐,明天见。」 「明天见。」挂断电话,姜劣放下小劣起身,拐进一条街道朝住处走去。 姜劣走后没多久,本站在树丛后的男人走到长椅旁,宽大的渔夫帽遮了大半边脸。 小劣感受到敌意,对着他龇牙咧嘴嗷了几声。 男人踹了小劣一脚,小劣吃瘪,只好拖着肥胖身躯落荒而逃。 隔天早上,于浊仅出院回校,并非姜劣所想的他会多住院几天。 申溯第一时间告知他篮球场事件的通报,然后愤慨,「误会、无意?!年级组就这么偏袒他!」 于浊仅从课桌拿出需要背诵的复习资料,「查看监控了?」 申溯怏怏,「就是查了监控,大家才不知道怎么反驳。」 「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官方都介入下定义了,就这么结束再好不过。」于浊仅盯着申溯,「还有,你该回去了,这是(6)班。」 申溯这才讪讪起身。 昨天那件事后(6)班学生就开始对于浊仅敬而远之。就像现在,打量的视线投过来,像数把利剑。 于浊仅坦然。 其实这样也好,况且他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姜劣,他们有彼此。 姜劣走进来,于浊仅瞳孔放大,他的脸部贴了一张创可贴,嘴角也青紫。 昨天又去打架了? 姜劣总是从校外带一身伤回来,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于浊仅是知道他和校外混混打架的。 追求他的那段时间发现的,迄今为止也不知道和多少个校外混混结了仇。 可还是会心疼。 早读到一半,趁着姜劣去上厕所,于浊仅跟了上去,专心捧书晨读的学生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一跨进卫生间,整个人就被拉着往内部走。 冬风越过上方几个孔灌进来,花香搅动着内部清新的洗涤香。 来到最里面的隔间,姜劣反锁门就搂紧怀里的人深吻,舔舐唇线,舌尖顶开齿缝,遇上温软便迅速撩拨口腔内敏感的上颚以及柔嫩的牙床。 唇齿间的情感过于复杂。 于浊仅更加心疼,捧着脸回应,手指不停摩挲姜劣的侧脸安抚,想让他舒心。 姜劣覆上他的手背,带着他搂住自己的脖子,腰间的手收得更紧,吻变得慢下来。 于浊仅搂着他的脖子,轻啄他的唇轻哄,「我没事,嗯?没事了。」 姜劣似乎很悲伤,可面上却传达不出,从交往那一刻于浊仅就知道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知道姜劣很难受。 「没事了,没事。」 吻了几分钟,姜劣从他的嘴角流连到颈侧,虚搂着腰继续往下吻。 于浊仅意识到了什么,要阻止,伸出的手却被姜劣落下一个轻吻,然后扣在身后。 姜劣再次吻上他的唇,熟练地扯开他的校服领带。突然遇风,于浊仅哆嗦了一下,正想开口,就听到有人进了外面的隔间,只好单手抱住埋首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水声消失,脚步远去,于浊仅一把钳住姜劣的下巴把人拉起。 于浊仅埋首到他的颈侧,「我没事……」 姜劣偏头吻他耳廓,「对不起。」 于浊仅瞬间清醒,一把擒住对方作乱的手拉好衣服,盖了昨天被踢出的大片淤青,对上姜劣的眼,看到了他深深的自责和疼惜。 于是也跟着疼。 伸手抚他青紫的嘴角,「打架了?」 「嗯。」姜劣老实承认。 于浊仅吻上他脸上的创可贴,抵着他的额头,「我们都要好好的。」 姜劣搂住他,在他耳边柔声回应,「好。」 -------------------- 第10章 孤立 两人岔开时间出卫生间时其他人都已经结束早读回到座位等待第一节课。 于浊仅拿出语文是,姜劣坐靠椅子看向窗外。 「我买了。」 「我看看!」 第17页 前排两位女生脑袋凑在一起咬耳朵,在桌箱里传递着什么,看来是禁止入校的网络小说。 果不其然,女生摊开书页捂嘴。 于浊仅不小心瞟到,勐地移开视线,那是两具交缠的男性躯体,与古代的活春宫图无异。 于浊仅没看过网络小说,活春宫还是在初中阅读古籍时不小心看到的。 虽然和姜劣交往了,但至今连同性性行为都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 他觉得很多事可以高考后再说。 「天……!!竟然有插画!」翻开书页的女生压低声音,满是愉悦的惊讶。 她的同桌得逞笑,「迟大大的书当然会吸引圈内的大触画师!」 「《断舍离》不愧是宝藏!!」 两人不再有交谈,着迷地翻看插图。 于浊仅专注自己的复习资料,一旁的姜劣看了女生所拿的网络小说一眼。 「都抖擞抖擞精神,准备上课了啊!」沈烛伊在走进教室,「邢老师有事,这节课我来代。」 女生胳膊肘碰了一下同桌,「上课了,收!」 同桌恋恋不捨:「好好。」 女生:「诶,隔壁班主任。」 沈烛伊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剩下内搭冬季裙。 「怎么?」女生翻开复习资料遮掩,评论道:「大衣搭配性感丝袜!!」 「好sexy!不愧是大美女,要气质有气质!」 ……… 两位女生的赞嘆全都闯入于浊仅耳中,他并不懂性感在哪,只知道沈烛伊偶尔会穿得不那么为人师表,散发出的气质也确实无人能敌。 于浊仅很不喜欢她性感着装时找自己到办公室谈话,无形之中总会产生一种不是学校约谈,而是社会约见的荒谬感。 一节课很快过去,课间,沈烛伊坐在讲台上叫于浊仅过去。 于浊仅放下笔来到她面前,「老师。」 沈烛伊:「身体好得怎么样了?」 「没事了,谢谢老师关心。」 「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负担,现在是备考关键期,心态不能出现问题。」 沈烛伊翘着腿,从于浊仅的角度,垂下的视线好巧不巧落在裙摆未及的大腿上,能清晰看到大腿外侧的性感丝袜上有一小团暗红污迹。 可能是本人没注意到,不然怎么会穿? 于浊仅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好的老师。」 沈烛伊:「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随时在语文组办公室。刚转来(6)班要尽快适应,要懂得入乡随俗,不要有牴触心理。」 于浊仅点头,「好。」 沈烛伊仍然是位谆谆教导的长辈。 刚回到座位,姜劣就到讲台找沈烛伊。 沈烛伊浅笑着,视线全都聚集在姜劣身上,那是她赏识一名学生时才会露出的具体神情。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姜劣回来时沈烛伊微皱了下眉。 第二节课快下时,左手被姜劣轻点。 在堆叠书的遮挡下,大家并不知道他们用摩斯电码进行的无声交流。 姜劣:「后面两节课我请假回家。爸爸回来了。」 于浊仅怔愣,这是第一次得知他的家人。 厅斯奈有意隐瞒学生家世,每天穿着一样的校服,住着一样的宿舍,看不出什么贫富差异。 学生们也约定俗成,放假的话各回各家。 虽然于浊仅和姜劣交往,但也对彼此家世一问三不知。 现在姜劣主动提及他的爸爸,还要放下学业回家,会是什么大事连老师也同意? 于浊仅轻点手指回覆:「需要陪你去吗?」 「不用,下午6:20信络公园长椅见。」 于浊仅:「好,有什么事手机联繫。」 姜劣不再回復,只是趁着余下的45秒反握于浊仅的手轻柔摩挲。 下课铃声响,沈烛伊穿好外衣离开。 姜劣合书、堆叠整齐后放在课桌上,他一走,教室的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 几分钟后,高三广播通知:「请表彰大会上还没领奖的同学到年级组签字,不在的同学请先找人代领奖状。」 于浊仅环视四周,不少人看向姜劣的位置,那是一种犹豫不决的眼神,可能他们也想帮忙,但碍于心理压力和世俗眼光胆怯。 停在门口的徐长留说了声:「姜劣同学请假了,来位同学帮签一下名。」 于浊仅惊疑地看过去,为什么姜劣请假徐长留这么快就知道了? 是碰到刚走的沈烛伊了?沈烛伊说的? 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学生们面面相觑,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于浊仅。 于浊仅看向班长骆沂婷,她还在给一位同学讲题,但几十秒前分明看到她讲完了。 于浊仅冷下脸,原来是在藉机逃避。 没人愿意帮姜劣什么。 于浊仅在众目睽睽下举手,「老师,我帮我同桌姜劣领。」 徐长留:「嗯,好。」 于浊仅眼睑下垂,刚才姜劣摩挲过的拇指指腹还留有余温,脑海中一个念头不断明晰—— 原来姜劣被孤立了,或者说他把别人都孤立了。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连接的桥樑就是语言,没有交流的生活是怎么运转的呢? 自己只是被孤立一个上午就这么难受,过去没有什么别人的这两年多,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第18页 想着想着心里堵得慌,不知不觉中竟在纸张上写下了他的名字,遒劲有力得划破纸张。 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受害者的憎恨罢了。 起身和徐长留并肩往年级组走。 徐长留:「昨天篮球场那件事,身体还好吗?」 于浊仅愣了一下,昨天晚自习不是已经通知说是姜劣的无意之举了吗? 礼貌回道:「是我球技不佳还硬上篮抢球,姜劣同学由于身体惯性只能做出那样的反应,我作为当事人,能够感受到姜劣同学已经尽量减少对我的伤害。」 徐长留似乎对他的解释不以为然,「虽说识时务通常体现在为人处世上,但其实在运动中也是,感受到危机就要做好预防,或是选择退避。」 原来他也觉得是姜劣故意为之。 于浊仅看了一眼年级组办公室标牌,眼神彻底没了温度:「好,谢谢老师教导。」 办公室里有六名学生正在签字,见徐长留来都恭敬地打了声招唿。 徐长留坐到办公椅上,拿出奖状一一发出去。 「谢谢。」于浊仅接过一个男生递来的笔,先签了姜劣的再签自己的。 于浊仅到徐长留办公桌前:「姜劣和于浊仅。」 徐长留找到两人的奖状递出。 于浊仅接过,「谢谢老师。」 拿好东西回教室,一放学就拿起书包去公司。 经过公司策划部时,发现里面的工作人员又都顶着黑眼圈,这已经是连轴转的第四天,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五点半准时下班,于浊仅套上冬季大衣直朝信络公园,经过信阳书店时想着离约定时间还早便跨了进去,发现最显眼的地方摆着各种类型的网络小说。 书封大多是单个或两个男性,线条有些阴柔,没有体现现实中的男生气质,而c位堆叠放置着几百本这个季度的最畅销小说,书名是《断舍离》。 难怪前桌痴迷到冒险也带到校。 于浊仅对网络小说不感兴趣,扫了一眼就去看最新的高考模拟题和最新期刊,买了三本挂在手腕,继续前往信络公园赴约。 冬季夜幕总是来得早,再加上连环杀人案舆论又起,信络公园恢復一个月前的景象。 一片凄清,不见人影。 姜劣还没到,于浊仅弯腰抱起橘猫坐到长椅上。 两分钟后,对面走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于浊仅嘴角微微上扬。 喵—— 小劣闻声跑去迎接姜劣,停在他的脚边撒娇转圈,姜劣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它又胖了。」姜劣站到于浊仅面前。 鸭舌帽压得很低,后方的路灯照在帽檐上投下阴影,于浊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还是捕捉到了脸上多出来的创可贴,凑近抚上他的脸。 姜劣仍旧微低着头。 于浊仅鼻尖有些红,不知道是寒风的缘故还是面前这个总是让他心疼的人,「看我,姜劣。」 姜劣这才抬头,嘴角的伤果然又重了很多,但他柔笑着,「吃饭了吗?」 于浊仅攥住他的校服衣领,咬牙,想说你不准再打架!可仍像无数次那样哽在喉间。 他在校外树敌太多,不还手只会把命丢了。 两人靠得近,肥橘猫被挤得快喘不过气,喵喵叫了几声跳下去,姜劣顺势搂过于浊仅。 蹭了一下他的鼻尖说,「我没事。」 「你当我瞎?」于浊仅愤愤直视他的眼睛。 他并不常这样,只是这一次,当他切身处地和姜劣感同身受被孤立时,也开始患得患失。 姜劣眼神黯淡,埋首到他的颈侧,「浊仅,我们要不要考虑……」 「不考虑!」于浊仅下意识挣扎脱口,他知道姜劣什么意思,他想说服自己放弃这段感情。 姜劣搂紧人残忍地哄着,「我们能走多远呢?」 固执地待在自己身边,得到的只有被伤害和被孤立。 能走多远? 于浊仅从没想过,他只知道每一分每一秒姜劣都是最重要的存在。 他推了一下搂得过紧的手臂,冷声:「给我放手!」 姜劣知道他生气了,可能会转身离开,也好,这样也好,可是—— 于浊仅只是狼森森地瞪着他,「我要吻你!」 姜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闯入牙关,不管不顾,愤恨填满。 姜劣愣了一下,继而勐地搂紧人,正要回应于浊仅却退出,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低吼:「既然回应我了又为什么要想那些杂七杂八的?能走多远?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人都会变』这种烂藉口在我这里绝对不会出现!你是我认定的人,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姜劣我警告你,在你对我没有感情之前,你敢动歪心思,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你听懂了吗?!」 眼泪从怒红的眼眶滑落,冷风将鼻尖吹得更红,于浊仅死死咬着后牙槽,「你不是喜欢当校霸吗?你以为我不会?」 姜劣有些无措地看他,几秒后重新找回理智,「你会受伤,我总是让你受伤,过去会,现在会,以后也会……」 能得到半分慰藉、能够相互取暖的感情还得躲躲藏藏,见不得光。 于浊仅放开他后退一步,姜劣慌乱地搂住他的腰拉回,又失了理智。 于浊仅冷声:「你知道你搞错了什么吗?」 第19页 姜劣只是又搂紧了一点,这样的于浊仅冷酷得让他觉得就快失去。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所发生的事情就不过是锦上添花,就算是开了朵滴血的花又怎样?滋润它的仍旧是爱。」于浊仅咬上他的下巴,「我要我们继续在一起,你懂不懂?!」 牙齿离开余下微痛,姜劣顺势将唇贴上他的额上,诚挚地说:「好,继续在一起。」 沿着高挺的鼻樑往下轻啄,最后含住微张的唇,柔声说:「对不起,不会了,不会再胡思乱想。」 于浊仅握住他的手转身,「我现在就要你!」 太混蛋了,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人! 喵——— 本卧躺等两位聊完的小劣从长椅上狂奔而来,肥胖的躯体不停晃动。 于浊仅被这一叫声扯回理智,整个人尴尬地顿在原地,攥得姜劣手指指节都泛白的力度直线下降。 刚刚自己说是想……想要了姜劣? 脑海中还蹦出了离公园最近的酒店名…… 喵喵喵——— 小劣咬扯于浊仅的裤脚,仍旧被无视。 姜劣从后面拥上来搂住他:「怎么要啊?」 耳廓是清凉的唿吸,话语却暧昧得灼热,背部贴着同样雀跃的心跳。 姜劣继续柔声,「浊仅会吗?」 真是妖孽! 对这些一窍不通的于浊仅磕磕绊绊,「吃,吃饭。晚自习要迟到了。」 姜劣在他耳边笑,「下次,浊仅想怎么要都可以。我保证好不好?」 于浊仅更尴尬了,挣开他抱起小劣,突如其来被宠爱,小劣咧嘴笑,不料又被放下,疑惑地看着于浊仅怀疑人生。 于浊仅拿起长椅上的模拟试题和期刊杂志,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还吃不吃饭了!」 姜劣笑着摸摸小劣的头,肥橘猫讨宠蹭蹭。 「你干爹生气了,干爸得去哄哄,下次尽量争取床上哄,你得给我加油助威。」 肥橘猫看着离去的两人:喵喵喵? -------------------- 第11章 跟踪 晚自习姜劣只上两节就走了。 厅斯奈高中并不强制走读生上完三节,但平时姜劣和于浊仅都会上,直到十点半才离校。 所以今晚姜劣的行为很反常。 于浊仅担心,在他走后七分钟也拎起书包跟上。 班里的同学将这一行径解读为「于浊仅烦死了他们班,一秒都不想多待,学霸的自大」。 于浊仅不在乎这些,他决定了要适应被孤立。 也只能适应。 来到校门口,一片空荡,他第一次感到茫然。 该上哪去找姜劣? 学校禁止带手机入校,他和姜劣一般都不会带带的话也会主动交给警卫吴叔保管。 今天姜劣没带。 滴了一下学生证,朝吴叔问道:「吴叔,你知道姜劣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吴叔一天见两人三次,且姜劣和于浊仅喜欢跟他打招唿,所以关系自然亲切些。 「坐计程车往紫藤街方向走了,可能回家了。」 于浊仅:「计程车?」 这里并不常有计程车,尤其是晚上,而且他没带手机,怎么打的车? 吴叔:「那辆计程车第一节课课间就来了。对了,来时载的是你的班主任沈烛伊沈老师。」 沈老师? 于浊仅恍然。 「怎么了?」吴叔打断他的思绪。 于浊仅回过神,「没什么,吴叔再见。」 吴叔皱眉,姜劣出校门时他跑了趟卫生间,回来那计程车已经载着人离开。 此时办公桌上暂停的监控录像正是那辆可疑的计程车。刚才姜劣出校门后并不是一眼就看向计程车,而是那司机上前询问。这样一来,并不是姜劣约了司机,而是司机自己等在校门口。 那么,司机怎么就愿意放弃市中心的巨大客流量在这条荒芜之道等一个小时的呢? 难道是累了休息,醒来刚好看到出校门的姜劣? 吴叔推不出个所以然。 最近的连环杀人案真是弄得人心力交瘁。 这个时间点校外不会有公交,于浊仅只能步行到前方路段拐角去骑共享电动车。 擦过公交站进入林荫道,墙内校园光线少了许多,整段路朦朦胧胧。 走了两分钟,于浊仅的身影就在林荫道模煳。 身后传来窸窣脚步声,他顿了下,那脚步也跟着停顿,反覆两次都一样。 有人在跟踪自己。 于浊仅单手点开手机摄像头放在身侧,镜头朝前,然后靠墙停下佯装刷信息,余光看着那人走近。 那人微佝偻着背,双手揣进皮衣兜,内里连帽卫衣将整张脸盖住。他直直从面前走过,期间像看陌生人一样微偏了下头。 那人径直隐入拐角。 于浊仅勐地跑回警卫室。 「怎么了?!」吴叔见他一脸急色。 「吴叔,我的学生证好像落在校门外了,想查监控看掉哪了,不然骑不了共享电动车。」 吴叔并没有多疑,其实查监控是需要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才能看的,但这种鸡毛蒜皮吴叔喜欢破例,事后会记在小本本上。 打开监控,画面显示于浊仅手里一直拿着学生证经过公交站进入林荫道,吴叔又调取对面监控。 第20页 哒!摁下暂停键。 画面捕捉到一个人从树上跃下,而后紧跟于浊仅。 于浊仅即刻解释:「吴叔,对不起我说谎了。这个人刚才好像在跟踪我。」 吴叔神色严肃,点击继续播放,后续画面确实印证了于浊仅所说。 吴叔起身和于浊仅面对面。 吴叔:「浊仅同学,谢谢你信任我们,近期我会加强校园巡逻力度。今晚我送你回家。」 于浊仅自然不会逞强,怕那人还藏在拐角。 吴叔用巡逻车载他。 巡逻车通风,灌进来刺骨,颳得于浊仅无比清醒,那个人盯上的真是自己吗? 姜劣…… 下车时,于浊仅全身被吹得有些僵硬:「吴叔,我近距离拍到了男人。我加您微信发过去。」 吴叔怔了一下,而后掏出手机。 发送完毕,于浊仅道晚安后打开院门。 吴叔立在冬风中,眼神犀利,刀凿般的脸上凛冽。 洗漱一番后,于浊仅放下所有杂念做了一套习题,订正后看了一眼时间,0:23分,这是他和姜劣说晚安的时间段。 熄灯盖被子,打开手机给姜劣发了一条微信: 「我现在能跟你语音通话吗?」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并没有回覆,这是姜劣第一次没有即时回復他,是睡着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过于担心,于浊仅第一次在对方没回復的前提下拨了语音通话,每一记铃声都激起忐忑。 终于,语音被接通,姜劣那边:「餵?」 含混不清的音,果真睡着了吗? 于浊仅:「是我。」 那边愣了几秒,才带着愧疚轻声:「对不起……」 于浊仅嘴角上扬:「睡着了?」 「嗯。」 对面似乎传来远去的轻微唿吸声。 于浊仅皱眉,「在照顾爸爸吗?」 有些低哑的音,「不是……趴书桌睡过去了。」 「那快回房间,下次别这样了,晚安。」 「晚安。」 却没有谁先挂断,于浊仅听着对方轻浅的唿吸声,忍不住开口,「姜劣。」 「我在。」 于浊仅长吁一口气:「我们都要好好的。」 姜劣轻声说,「我们都会好好的。晚安。」 于浊仅鼻尖泛酸,「晚安。」 夜深了,雪又绥绥下,于浊仅点开录制的视频,哪怕反反覆覆观看,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那人把自己藏得很严实。 一夜难眠。 隔天一早到学校后山晨读,天还仄蒙蒙的,雾气也还缭绕在树木之间,宛若仙境。 已经有三位同学在山腰,于浊仅靠在他们上方的树上巩固文言文,充当局外人。 男甲看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便开始八卦:「听说了吗,姜劣最近又被那个女人接走了。」 女乙:「什么女人?」 男乙笑:「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人尽皆知呢。这事不是早在高二就传开了吗?不是有一种富婆喜欢长得可以的高中生嘛。」 女乙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 男乙:「嗯哼~」 男甲怕话题脱轨,假咳了声:「散了散了,早读,一日之计在于晨。」 三人散开,于浊仅背靠着树,整张脸冷得瘆人。 他们真的把所有能想到的不堪都贴到姜劣身上,毫不客气! 「诶,怎么在这?」申溯气喘吁吁爬到山顶,「才刚去六班就忘本了?七班大部队在那边呢!」 于浊仅透过树枝看向下方的足球场,「你以为晨读就是扎堆玩游戏?」 申溯鄙夷他,「先放下你的书,跟你说点好笑的乐呵乐呵。」 其实文言文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每日每日地巩固 只是希望以后哪怕考场爆炸也能形成脑记忆。 于浊仅合上书靠在一旁,「什么?」 申溯视线游了一下四里,然后压低声音,「姜劣被包养你知道吗?昨晚上又被那富婆叫去了。」 于浊仅瞳孔放大一瞬,「又是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 「昨天他不是只上了两节晚自习嘛,其实在此之前他也会隔段时间就规律地只上两节。他只上两节的那些晚上都是被那个女人叫去了,校门口还会停着计程车来接。我们这一带计程车司机可是稀客,你走读应该比我更清楚。还有一个依据是他多次校园霸凌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就是是因为背后有这个富婆。高一下那个『断指事件』还记得吗,姜劣就是施害者。那次事情闹得很大,惊动了年级组后双方被请了家长。他们在办公室怎么协调的不得而知,但那个断指的学生说来调解的并不是姜劣的父母,而是一个很美的女人。起初他以为是姜劣的姐姐,但走出年级组,他看到那个富婆把姜劣抵在楼梯拐角,甩了一巴掌后强吻了他,姜劣自始至终都是卑躬屈膝。听到这我还挺唏嘘的,好好的学霸不当,非得寄人篱下不自爱,怎么就愿意做这种事,他是很需要钱吗,还是他自己有那方面的癖好?本来还想同情他,但一想到他校园霸凌又觉得活该。」 于浊仅觉得刺耳,「为什么说他有那方面的癖好?」 申溯随口,「人是很复杂的,有些人虽然和我们同龄,但可能已经博览群书或阅片无数,思想也就比我们高几个层次,加上枯燥和被孤立的校园生活,为了满足精神需求,自然会把视线从在他眼里乳臭未干的群体中移出去。姜劣不就是这样的人?」 第21页 所以还是张口就来,毫无证据。 于浊仅厌恶他们这样的观点,「那个断指的学生呢?」 「转学了。那件事之后就转学了。也是在他转学后大家才知道姜劣校园霸凌。」 亲自问一下那个学生是痴心妄想,查不到的,那个富婆也查不到的。 申溯知道于浊仅不是幸灾乐祸的人,当然,也知道他不是会站在校园霸凌者那一边的同情心泛滥者。 他从不失控,就像惹了姜劣也还能每天无忧无虑的「学校——公司——家」三点一线。 申溯继续说,「告诉你这件事就是希望你能看开点,姜劣欺负你还嚣张跋扈,其实暗地里也没那么干净。这样或许你能好受一点。」 于浊仅没有反驳什么。 申溯拍了拍脑袋,「算了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什么狗屁逻辑。我们还是学习吧,学习能净化一切。」 坐到不远处的石头上,开始背虐他千百遍的《逍遥游》。 于浊仅仰靠着树,觉得冷风刺骨。 他并不是对「富婆包养姜劣」这一传言一无所知,相反,他曾经也怀疑过,那时还在追求姜劣。 那是高二上的冬天,风也像今天一样凛冽。 -------------------- 第12章 寻花 回忆篇———— 冬日里的公交总是给人一种姗姗来迟的错觉,于浊仅站在公交站对着双手哈了哈气,顺便看了眼站牌上的电子时间,12:09分。 12:10分,笨重的车身稳停在前。 于浊仅一如既往朝隔离区的司机师傅说,「杨叔,请再等两分钟。」 其实他并不想走读,走读不是块香饽饽,相反,它在无形之中会让他和其他同学减少交集。 学校很多事都是靠申溯在他耳边叨叨才知道的。 所以在没接触姜劣前,他或多或少是信了传言中姜劣走读的原因—— 传言说他本来也打算住校,但「断指事件」传开后大家都对他避而不及,姜劣可能也心知肚明,最后主动放弃。 至于这传言是真是假,总之只要是关于姜劣的,从来没有过答案。 就像他喜欢姜劣,没有答案一样。 走向从未踏足过的领域——第五排靠右窗的座位,坐下翘首姜劣的到来。 12:12分,姜劣踏上公交,车辆准时启动。 于浊仅看着他,整个人像团雪,没有什么情绪,他看了一眼被占的座位,抬脚就往后座去。 于浊仅起身坐到他旁边,搭话,「终于只剩下我们了。」 其实这个路段一直都只有他们两个,只是从没说过话,主要是姜劣一脸生人勿近。 姜劣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视若无睹地看向窗外,公交驶离厅斯奈范围拐入紫藤街。 本是垂落形成隧道般的紫藤,因为冬季的存在,紫藤不紫,叶子也已掉落,光秃秃的很可怜。 「你捡走了情书?」姜劣淡淡的音。 虽然他风评不怎么样,但仍能不定期收到不少倾慕情书,那些人偷偷把信件塞在他那无门的鞋柜上。 厅斯奈是名校,不仅学生成绩亮眼,校园设备应有尽有,更衣室和鞋柜都有,供学生们体育课换运动服。 他们两班挨着,两个鞋柜自然也是面对面。每次放学姜劣去换鞋,柜子里总会有五六封掉落的情书。 他只会冷冷扫一眼,然后蹲下穿好鞋离开,而这时,慢一步的于浊仅就会把情书捡起来。 这次也捡了。 被对方戳穿,而且还是姜劣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于浊仅有些无措。 可追求之心由不得他退却,他瞥了一眼肩上歪斜的书包,「嗯。在我书包里,要拿回去?」 姜劣:「不用。」 又不讲话了。 本就是自己想搭话,于浊仅也没什么挫败感,身子稍稍坐直了点:「姜劣。」 姜劣转过头看他。 窗外干枯的紫藤无叶无花,让于浊仅又紧张了一分,但他诚恳道,「请允许我和你有交集!」 冷风又强了些,姜劣看仄蒙蒙的天空,语气淡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有这个爱好吗?」 「你不觉得这很强词夺理吗?」 于浊仅感到一丝挫败:「你很喜欢逃避?」 姜劣冷着脸看他。 「你不接纳我是不是怕别人说些什么,或者怕我托你后腿。」虽然我真的死也不愿意参与校园霸凌,后半句于浊仅没有说出口。 「『请坐到其他位置去。』」 姜劣的语气礼貌得逼人。 于浊仅有些局促不安。 他的本意不是让姜劣讨厌自己,但也不想就这么灰熘熘逃开,只好让身子死死定在位置上。 却听到姜劣继续说:「如果我会逃避的话,现在耳边应该不会这么聒噪。」 也该说上面那句拒人千里之外的话。 于浊仅眼睛亮起来:「我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一盆浅紫色的夕雾花。如果你能在一天之内到学校后山山顶挖一丛来,我可以考虑一下。」 「好,没问题!」于浊仅毫不犹豫应下。 「紫藤街到了,请下车的乘客走好!」 于浊仅起身给姜劣让道。 他总是在这一站下车,这是紫藤街的真正入口,到了春天,这里是走进紫海的起点。 第22页 车子再次启动,于浊仅看着窗外,再也没有什么阻挡视野,脸色渐沉,学校后山…… 厅斯奈高中占地面积广,巍峨的凉信山三分之一隶属厅斯奈。 要上后山,可以从足球场旁的台阶上去,也可从山脚的教学后院上去。 后山是学生早读和释放压力的绝佳圣地,校区范围里都有监控,围墙上也有碎玻璃,很安全。 但有些学生仍凭藉灵活身躯翻出去过,但都在凌晨安然归来。 只是近几年炎阳市接连发生命案,兇手仍旧未能锁定,全市都处于戒备状态。 学校生怕兇手越墙入校,出于安全考虑,那段时间禁止学生进入后山,后山入口处也放了一定的封锁障碍物,同时加大了警卫巡逻力度。 现在姜劣想要他去那取一盆夕雾花。 自己得去。 「审慎公司到了,请下车的游客走好。」 于浊仅步入公司。 「诶浊仅,一起去吃饭!」 正是午饭时间,公司职员都走向食堂,经纪人郝哥也混在其中,因为块头大而突出。 「好。」他中午放学直接从学校往公司赶,然后在练习生食堂吃午饭和晚饭。 出于他的预备出道练习生身份,公司派专人为他定制菜谱。 郝哥虽然有自己的餐厅,但公司允许经纪人到练习生餐厅就餐,方便他们沟通。 怕郝哥有什么话要说,于浊仅放下书包就赶来了练习生食堂。 打好饭菜放下餐盘,郝哥果真直奔主题,「最近那起惨案发生地离你们学校很近,兇手还没锁定,这几天你出校门的话给我报备一下。」 虽然知道这是为自己好,但于浊仅并不喜欢,这无异于泄露自己的隐私。不能因为他是经纪人就让他知根知底,人总得让自己留有余地。 到时候回踩什么的岂不是轻而易举,这个圈子,必须处处留心眼,信任程度为10分,那信7分就好,说不准哪一天就被背刺了。 再者,就算囿于当下形势报备了又值几分几两? 往最坏处打算,就算真的发生点什么,郝哥可能也有心而无力,他不是自己专属的经纪人,他还需要照顾其他四个成员。 郝哥没想到回应自己的是沉默,是于浊仅稍冷的脸。他带过的明星怎么说也有三十个了,唱反调的也不在少数,但那些是人品出了问题。于浊仅则不一样,一向有礼有节,任务下来就一定如期完成。 现在这态度,无异于忤逆,而自己最讨厌。只要顺从就可以少走几步路,审慎公司的人怎么就不懂这个理? 郝哥去年通过审慎公司的招聘正式入职便大跌眼镜,审慎真的太不一样了,竟然放养练习生,成员和摄像师、化妆师,甚至场务打成一片。 这样的放养式完全取决于练习生本身的品行,是存在巨大隐患的。 可过去一年向他证明,审慎公司没有错,或者该说,整个公司的员工在各司其职的同时出奇的团结,他们的打闹也都有分寸。 正如秦绍所说,练习生们正处青春年华,是成长阶段中的人,难免会犯错,经纪人的职责之一就是提醒。当然,如果有练习生死不悔改,毫无感恩之心,那么他也没必要留在审慎公司耽误人生。 想到这,郝哥眉宇舒展,觉得自己这一年改变了很多,以前要是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好声好气商量,而是直接下死命令要求服从,否则捲铺盖另寻经纪人去。 而现在,他学会了秦绍那套哲学式通融法。 所以对于浊仅说:「如果觉得为难,那么记得随身携带防卫武器,放学后也不要到偏僻的地方。有些兇手是在杀人中不断获得自信的,他们不会轻易离开案发现场附近。」 于浊仅感激理解:「如果有什么事我会联繫您。」 郝哥:「好。凡事注意安全。」 -------------------- 第13章 山顶 接上一章的回忆———— 隔天于浊仅很早到校,6点50的起床铃还没响,早起的学生们都到反方向的食堂去了,校园大道也空无一人,所以他从教学区后院上后山。 冬季清晨的雾气蓊蓊翳翳,陷在其中的后山隐隐约约,放在平日肯定是宜人的,现在却只剩下诡异,时不时的鸟叫声更是瘆人。 于浊仅面无表情踏上台阶,树上的监控在拍他,这是一种安全保障,他能接受被发现的后果。 绕到山背一块巨石上,眼前的围墙上是酒瓶碎片,外围杂草长势萋萋。 嘭—— 双脚成功落地,杂草上的露珠溅到校裤晕开斑驳的小点。 沿着杂草边缘走了没几步,视野变得开阔。 他从没来过这里,这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仿若一片黑暗森林,落叶乔木参天,地上遗留秋天过后腐烂干枯的落叶,流动的白色雾气横到胸口。 每走过一个地方,雾气就把来路淹没,回头就只能看见被截成段的树干。 从雾气中穿行几分钟后,一条小径萦迴朝上,两侧的杂草被清除过,蹲下细看会发现割痕。 可能是山底那几户人家清理的。 这样一来,姜劣所说的山顶有夕雾花,就是山底那几家农户种的了吧。 他来之前查阅了资料,夕雾花的花期是春天到初夏,可现在是冬季,野生的夕雾存活的概率应该为零,除非利用大棚种植。 第23页 沿着小迳往上来到山顶,正中央凹陷一块小盆地,整体布局不像农家小院,更像生物培育场所,一盆盆浅紫夕雾在其间怒放,确实有薄膜包拢。 边上有一间竹屋正冒着烟气,可能是主人家在煮早餐,于浊仅打算进去沟通,看能不能买一盆夕雾。 「继续动……」 刚走到竹屋窗边,于浊仅勐地停下脚步,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竹墙,女人的娇喘还在不断溢出,在这样的秘境顿时被放大十倍。 「从后面……」 每一字都被拿捏得恰到好处,仅是声音,就勾勒出一幅难以启齿的画面。 于浊仅转身就要离开,耳廓突然传来桀骜的轻笑声,似乎是被取悦了,桌子有节奏的挪动声加剧。 这轻笑声很熟悉…… 勐地抬步离开,那些淫语消失在雾中,他的脑海一片混乱,蹲在花地边捧起一盆夕雾,从书包拿出纸笔,写下一行字后用石块压住,抬步下山。 于浊仅走后,竹屋的门被推开,轻微嘎吱后白色锐步运动鞋从内里跨出,步伐散漫,沿着花地来到尽头。 雾气在这时散了不少,石块下便签的字迹明晰: 「您好,很抱歉未经允许拿走了您的一盆夕雾。 麻烦加我的微信@y88z05j85300, 我会给您付款。」 那人嘴角扬起,转身回竹屋,身上还穿着厅斯奈校服。 于浊仅抱着夕雾原路下山,以为会迷路,但没有,原来雾气不过障眼法。 回到后山早读区,他颤着双腿坐靠粗壮的银杏,把花盆放在一侧的长椅上,抹了一下脸,耳边不停迴响那声轻笑。 那分明……很像姜劣的声音。 坐了一会儿,冰冷视线瞥向浅紫夕雾,一个念头闪过,勐地捧起夕雾。 刚出教学区便碰上了姜劣。 他的校服领口微开,似乎不畏惧严寒,平常胸口总扣着的空白名牌今天没有出现,书包单肩挂着,双手踹在裤兜稍显慵懒,看见自己那一瞬才抬眼看了一下,似乎觉得有趣。 于浊仅看向他的鞋,心下咯噔—— 白色锐步运动鞋上沾了泥土,只有后山围墙外才有泥土…… 他没有多问,而是把花盆递出去,「说到做到。」 「当然。」姜劣接过,又补充,「一起去吃早餐?」 于浊仅听出对方不过是意思意思,反问:「你还没吃?」 「陪你。」姜劣轻捏夕雾花瓣,神情专注,此刻他的世界仿佛只有花。 「下次。」于浊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我东西好像掉在后山了,现在去查一下监控。」 不出所料,姜劣玩弄花瓣的手怔了一下。 于浊仅眸色沉了沉。 姜劣说:「需要帮忙吗?」 这种坦然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于浊仅只好说,「不用。现在不用。」 「那再见。」姜劣抱着花盆走进教学区。 他说谎了,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掉在后山,他不过是想去警卫室查看监控解开疑惑。 运气好的话疑惑能马上解开。 警卫室前,吴叔正拿着棍子训练,见到于浊仅愣了愣,再看他的鞋,有泥土? 收起棍子皱眉。 于浊仅没有隐瞒,「吴叔,我刚刚去后山外跟农户买了一盆花,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您,不知道现在赎罪还来不来得及。」 「能平安就好,下不为例。」 于浊仅随吴叔进到室内,「我昨天拿钢笔登记名字后好像掉在校门口了,因为是朋友送的,具有独特意义,所以想来查一下监控。」 那段时间出入刷卡机坏了,他和姜劣出入校都需要登记,吴叔记得他昨天确实拿出来写了字。 吴叔:「时间范围?」 于浊仅:「11:50—12:20。」 吴叔坐下敲打键盘,移动滑鼠。 于浊仅:「请停一下。」 屏幕上,超高清画面是他出现在警卫室窗口前,跟在身后的正是姜劣。 那段时间两人出校的时间点几乎重合。 吴叔不再拖动进度条,开始播放,于浊仅的视线死死盯着姜劣的白色锐步运动鞋,上面已经沾了泥土,仅凭这一点,他刚才就可能没在后山。 紧绷的神经卸了一点,于浊仅这才拿下书包翻了翻,「原来在书包里。麻烦您了。」 吴叔调出他刚才进入后山的画面,「你怎么翻出去的?」 于浊仅知错的态度诚恳,「围墙没那么高。」 吴叔不停拖动,「你去拿花?山上有人种?」 「嗯,有一片花地,像是生物培育,花地边有一间竹屋。」 吴叔指着屏幕问:「这是谁?」 于浊仅瞪大了眼,在他坐在长椅发愁时,一个穿着厅斯奈校服的男生从墙外翻了进来,穿着和姜劣一样的白色锐步运动鞋,身姿矫健,面部全程巧妙避开摄像头从另一侧绕下了山。 于浊仅:「不知道,我在后山并没有碰到他。」 又定睛看屏幕上暂停者的翻越动作,发现那人的胸口也没有扣名牌。 姜劣?会是他吗? 于浊仅不愿相信,但种种巧合都贴合姜劣的活动轨迹。 吴叔严厉告诫:「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学校禁止进入后山是情有可原,在学校我们都担心保护不了你们,更何况是没有任何安全设施的校外?以后这种事可以跟我说,拿一盆花对我这老头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今早翻墙出去是一定要反应给你班主任的。以后我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 第24页 于浊仅知错,「谢谢您的教导。」 吴叔神色仍严肃,「回去吧,记得吃早餐。」 于浊仅拉好书包走出警卫室,被班主任沈烛伊知道没什么,他在意的是—— 姜劣昨天是不是提前去后山踩点了? 刚才自己在山上听到的那一幕荒唐又是什么? 真的是他吗? 如果是,那自己该停下来了,不该再制造机遇产生交集,不妥当的一见钟情也该藏好,因为…… 因为他喜欢的是女的。 其实那时的于浊仅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他没对谁怦然心动过,所有时间都扑在交友、音乐和学习上。但一个月前,他对姜劣情窦初开了。 只对他一个人。 身后的警卫室传来吴叔渐远的工作声:「老刘,带二组去巡逻一圈!查清照片上的学生,不对,也有可能不是学生……」 -------------------- 第14章 怀疑 后来不知怎么的,当天晚自习就流出了姜劣在后山会富婆的传言。 申溯乐此不疲地把传言说给于浊仅听,于浊仅只觉得荒谬可笑,问谁亲眼目睹了?申溯一如既往以吃瓜为由搪塞。 隔天吴叔查到了翻墙那学生,并不是姜劣,声称出校只是迫于月考压力,没有去哪,且就是仪式性靠在墙外坐着。男生当天被年级组通报,算是杀鸡儆猴。 于浊仅就这事和申溯讨论。 申溯:「我见过那人几次,9班的。你刚刚说早上6:55分看见他了,校服没扣名牌?」 于浊仅点头。 「可是7:05分我拎着包子进教学楼的时候见到他了,扣名牌的啊,还有他的鞋子还挺干净的。不过,这十分钟也够他从后山回教室扣好名牌,顺便到厕所清洗一下鞋子了。」 申溯的猜想不无道理,只是就几分钟,男生真的能及时处理好这些吗? 在那之后,于浊仅有意无意试探姜劣,姜劣坦言前一天去山顶踩过点。 这件事也就这么翻篇。 现在流言又起,于浊仅不是不在意,更多的是无言以对,只要传言中有姜劣,不管多不堪,在他们眼里都极为合理。 这样的环境让他窒息,于浊仅合上书下山。 申溯坐在石头上吼:「诶,你就回去了?早读才刚开始!」 他头也不回,「在教室读也是一样。」 这时天还没有全亮,整栋高三教学楼很安静,只有一个班开灯,其余学生都到后山、足球场和篮球场晨读,因为寒冷使人清醒。 于浊仅从后门进教室,没有开灯的打算,反正自己坐窗边,光线充足。 没想到一眼就瞥见了趴在位置上的姜劣。 走近放下书包,一向警觉的人没有反应,于浊仅压着书侧趴看他,脸上的创可贴已经换了新的,熟睡的模样还是那么不近人情。 伸手轻抚他的额前发,又往下欲碰高挺的鼻樑就被握住手腕。 姜劣睁开眼,眼神幽深得让人生怖,但在看清眼前人后却柔和下来,继而十指相扣。 于浊仅嘴角漾笑,「昨晚没睡好吗?」 姜劣没有回答,只是凑近低声,「你没有睡好。」然后抬起对方下巴吻了起来。 于浊仅怔愣,这里是教室…… 没等来回应,姜劣固执地索取。 于浊仅睁着眼看他,发现今天的姜劣很不一样,像是怕失去什么,而且在此之前,他从未越过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于是轻轻推了他一把,姜劣撤身,他从来不会强迫于浊仅什么。 于浊仅忧心:「怎么了?」 姜劣抚上他的脸,珍视着:「刚才做噩梦,梦见你不要我了。」 于浊仅覆上他的手握紧,「我怎么就不要你了?」 「我做了一些让人误解的事,大家都不相信我,其实他们相不相信我都无所谓,可是你也不相信我了,你还放狠话让我滚。」 于浊仅凑近,隔着创可贴蹭了一下他的鼻尖,「我永远都不会这么做,除非是你不要我。」 姜劣的脸色这才柔和些。 这样的姜劣让人心疼,也让人怦然心动,于浊仅忍住隔开,但十指仍紧扣。 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说出来,「昨天晚上在校门口,我被一个男人跟踪了。」 姜劣眸色一怔,「有没有哪受伤?」 于浊仅摇头,摩挲他的手,「他躲在校门口的大树上,我走过后他才跳下来。他的脚步很轻,神不知鬼不觉的应该是懂武术。姜劣,我不确定他的目标是不是我,高三只有我们两个走读生……以后我们尽量一起走好不好?」 他们是走读生,穿着一样的校服,身高身形又都相仿,晚上在校外影影绰绰的林荫道行走,被认错的概率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姜劣稍显为难,而后坦言:「我爸回来了。他需要我的照顾。」 什么照顾会需要随传随到? 于浊仅微皱眉,这几天他因为这个突然回来的父亲于不同时间段离校几次了? 以及突然出现的计程车……这些因素拼凑在一起,姜劣陷入危险的机率只会大幅增加。 还有,为什么他爸爸这么急需见到人,难道不知道姜劣是高三生,正处于备考关键期吗? 于浊仅:「叔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姜劣顿了几秒,「嗯。在工作的地方伤了脚,不得不回家休养。」 第25页 于浊仅心疼,「那……我能帮你的忙吗?」 即使越矩还是问了。 姜劣只是柔笑,于浊仅知道这是拒绝。 尽管他们在交往,但并没有权利去窥视并参与对方的家世,因为这是约定俗成的,厅斯奈在竭尽全力保护他们的隐私,他们也该配合。 那跟踪男怎么办? 如果他的目标真是他们怎么办? 于浊仅有些难受,「我想让我们没事。」 姜劣错到他的耳边,边吻边说,「那么,我们设个陷阱套狼怎么样……」 于浊仅在酥痒中听他说计划,耳廓唿吸轻浅,唇若有若无地触碰,酥麻得让人受不了,于浊仅捧住姜劣的脸想先吻再说。 在嘴唇即将碰上的剎那,整个人被毫无预兆地推开,后脑勺砸到地上引起眩晕,应声而倒的椅子硌得后腰生疼。 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已被揪紧,姜劣的脸在上方晃动,接着是脸部被拳头狠砸的痛感。 「姜劣!」徐长留站在后门呵斥。 姜劣压在于浊仅身上,循声抬眼看过去,冷酷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在徐长留的注视下又落一拳。 于浊仅嘴角渗出血。 徐长留冲过来时姜劣嗤笑着松开于浊仅,手离剎那间,于浊仅捏了一下他的手。 姜劣不为所动,起身站到一旁。 徐长留蹲下扶于浊仅,朝姜劣吼:「你给我站在那!」 姜劣站在两人面前居高临下,恶劣至极,也不知天高地厚。 看徐长留又要发作,于浊仅抢说,「老师,是我的错。」 徐长留见他眼神都是散的,没有理他说的话,而是冷着脸看向姜劣:「给我解释一下!」 姜劣一言不发,间隙看了眼于浊仅。 于浊仅避着徐长留尽力扯出一个笑,告诉他自己没事,也希望他不要自责。 徐长留看他态度不佳,火气上头,「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靠那么近,是不是在威胁于浊仅什么?!我以为你会悔改的!」 于浊仅单手撑地起,直视徐长留的眼神坚定:「不是这样的老师,是我做了噩梦要倒被姜劣接住。可我神志不清,把他当成梦里的坏人出拳,他推开我也是正当防卫。」 徐长留皱眉,恶狠狠看向姜劣,「他那是正当防卫吗?怎么也是防卫过当!」 于浊仅:「老师……」 徐长留打断他的话,,继续吼姜劣,「给我把你的家长请来,有些帐我们一次性算了!」 一些帐?于浊仅慌神,什么意思? 而且他的爸爸脚受伤了,需要照顾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来? 在于浊仅准备再多说点什么让这件事化了时,姜劣的嗤笑冷声传来,「徐老师这是为这么些年终于抓到我霸凌的把柄而开心吗?」 徐长留气得一步上前,尽管矮了身高1米87的姜劣两个头,粗粝的嗓音还是气势十足。 「姜劣!你眼中还有没有尊长?!」 姜劣冷下脸,「我说的不对吗?您让于浊仅跟我同桌不就是为了加深我们的矛盾,然后等着当场抓住我的这一天?我的家世配不上贵校,这不是您亲口说过的吗?」 于浊仅错愕地看向徐长留,原来……原来姜劣被他们这么对待,被他们从上到下唾弃! 徐长留敛回怒火,很符合经验老道者应对突发情况的收放自如,看向于浊仅,「我打电话给医护室老师,你去看一下伤。」 「不用了老师,小伤。」 徐长留也就不强求,看向姜劣,「跟我来年级组!于浊仅上课。」 说完转身离开。 于浊仅的眼眶瞬间泛红,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看着迎面走来的姜劣。 姜劣朝他柔笑,上前一步捧住面前人的脸虔诚贴唇,三四秒后舔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才放开。 于浊仅紧紧攥着他的校服衣摆,让他不要走。 姜劣扳开他的手,转身跟上徐长留。 窗外天已经全亮,于浊仅对着光,肩膀抖动。 -------------------- 第15章 红裙 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于浊仅憋回眼泪,头也不回顺起桌上的复习资料,两步站到窗台前。 「浊仅同学,你没事吧?」 脚步停在身后,于浊仅硬着头皮转身,表情已经整理好。 骆沂婷扎着低马尾,温婉惹人,正递出纸巾。 她看到了,于浊仅脑海里蹦出这么一个荒谬的念头,脸色沉下来:「我没事,谢谢。」 递出的纸巾堪堪悬在半空,骆沂婷看着他嘴角的血渍,竭力展现出友好:「刚才……我看见了。对不起,作为班长没有管好班里的所有人。其实姜劣并不是这么蛮横不讲理,虽然大家都传他霸凌,可在班里他一直都很安静,没对谁动过手,更没有刚才那么出格。我想拦他的,但,但是他强吻你的时候我正跨进前门,他的眼神很可怕,所以我退缩了。没有进来制止是我的错。对不起。」 从骆沂婷口中得知客观的姜劣,于浊仅多少是触动的,而且她没看出自己和姜劣的关系,也就不想多解释:「没什么好自责的,虽然是一班之长,但毕竟能力有限。(6)班成绩能够稳在前面,也没有发生什么大冲突,你功不可没。至于刚才那件事,请忘了吧,没什么好在意的。」 骆沂婷没想到于浊仅会这么坦然。 第26页 他进入这个班就被孤立,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相反,他好像适应得还不错,或许这就是学霸的超强自我情绪管理吧。 「谢谢你的理解。刚才的事我会保密的。」 于浊仅接过纸巾:「谢谢。」 手中空无一物,骆沂婷怔了一下,「这些天让你在(6)班受委屈了。」 「哪有什么委屈,(6)班学习氛围很好,是我该感激才对。」 骆沂婷琢磨不透,他说的每一句话看似真诚,但结合实际境况又觉得半真半假。 「那我就不打扰你背书了。」 于浊仅:「好。」 于浊仅并不在意她会怎么想,在她看来,姜劣和自己的关系只会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且自己是被迫害的那一方。 沉着脸转身,视线落在校外围墙,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正往山上走,抱着一个黑色袋子,露出的是极小的一盆盆浅紫夕雾。 是山顶竹屋种花的主人? 那天荒唐场景发出的轻笑声会不会是他? 一年过去了,自己还没能确定。 在后来的交往中已经排除了轻笑声出自姜劣,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至今都忘不了那声轻笑。 他不会因为喜欢姜劣就拿一句「我什么都相信你」来掩盖争议点,相反,他会围绕争议点查清缘由,不管结果怎么样,他喜欢姜劣这一点都不会变。 就因为这样的刻骨铭心,才会无所畏惧。 早读已经结束,姜劣去年级组没有回来,第一节课下了,还是没有回来。 第二节课后大课间,于浊仅再也坐不住,来到(7)班后门,让门边的陆翊炜叫申溯。 陆翊炜笑:「诶学委,你这是回家呢,怎么这么见外,快进来!」 于浊仅笑笑,虽感谢他们对自己的旧情,但终究还是得注意规章制度,不能乱进其他班级。 在喧闹声中的申溯循声看向后门,发现是于浊仅,迅速放下五子棋:「这局让你了!」 同桌无语:「你这是怕失败藉机跑的吧!」 申溯不理他,五子棋哪有于浊仅主动找他重要。 来到于浊仅面前,看到他嘴角的伤和脸上的淤青皱了下眉,但没有质问。 靠着走廊,于浊仅问:「如果老徐让学生请家长,可信度会是多少?」 申溯有些惊讶,「你在说姜劣那小子?」 果然,只要是关于姜劣的,总能迅速传开。 于浊仅只是看他。 申溯脸色有些差,轻嗤:「徐大仙言出必行,在这方面从不敷衍,更何况是姜劣这种劣迹斑斑的。」 于浊仅:「我想去看看。」 申溯:「嗯?为什么?」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嗯!保证不会生气!」申溯洗耳恭听状。 于浊仅:「其实没有亲眼看到的,我都不信,所以你说过的那些传言我都只是听听。」 「只是听听!」申溯惊嚷,引来走廊上其他学生侧目,马上压低声音,「我就说你怎么老跟那小子顶撞,原来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你不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而且我跟你说的也不全是假的啊,猜测的、谣传的,最后被证实的可都高达99%了啊!」 于浊仅看着,眼神淡淡。 申溯被激将法,「我带你去亲眼目睹!」 于浊仅佯装不解:「年级组不是禁止我们关心别人的家世吗?而且隐私工作做得也很周全。」 申溯鄙夷地看着他,「也不看看我是谁!」 于是两人悄悄熘到智行楼后门,后门前宽阔的草坪种着人工栽培的飞燕草,四季不败,深紫好似和天际相接。 智行楼是校园行政人员办公的地方,门自然是锁着的,也学生禁止入内。 于浊仅:「进得去?」 申溯势在必得,扫了一眼附近,到杂物堆里拿出一根铁丝,回来咔哒咔哒几下锁被打开。 于浊仅不知道他还有这隐藏技能,不得不服气。 申溯一路带着人走进四楼茶水间,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对面的年级组。 申溯凑到帘布旁瞅,「在那!」 于浊仅隐在他身旁,冰冷视线看着办公室,徐长留在和一个女人交谈,女人背对他们。 明明是冬天,女人却穿着一袭露肩吊带红裙,头上一顶大沿遮阳帽,帽外一些黑色波浪落在肩上。 而姜劣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不一会儿女人和徐长留起身,遮阳帽过大,只能看到她的妖艷红唇。 女人和姜劣离开办公室,申溯转身,「肯定就是那个富婆,和他们说的一样。」 于浊仅放下窗帘,「不一定。」 其实只是不愿意相信。 申溯见他不到黄河不死心,「好!跟我来!」 两人走出茶水间,进入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就听到楼梯口传来的交谈声。 女声:「这会还不如不开,净说一些官话。」 男声:「嗯,去年的大饼还没吃完,今年又画了。」 …… 会议室宽敞且光线通明,两人躲到对面靠窗位置看行政人员走过。 申溯死死盯着门,于浊仅往年级组方向看,瞳孔勐地放大,看到了对面休息室里的女人和姜劣。 姜劣一言不发,女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很生气,下一秒就掐住姜劣的下巴抬起凑近。 第27页 大沿遮阳帽遮住了两人的头部,姜劣垂在两侧的双手自始至维持原状。 于浊仅咬紧后牙槽,申溯说过的话直冲头顶: 「他看到那个富婆把姜劣抵在楼梯拐角,甩了一巴掌后强吻了他,而姜劣自始至终卑躬屈膝。」 几十秒后女人退开,染着红色指甲的纤细手指抚着姜劣的脸,姜劣撇开脸作出躲的动作,迎来的是女人甩去的一巴掌。 于浊仅勐地攥紧拳头。 「走!」申溯头也不回地朝于浊仅喊了声,不见反应,后瞥,「怎么了?!」 于浊仅起身挡了他的视线,「没什么,走吧。」 申溯不再追问,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两人身影从透明玻璃窗远去时,姜劣趁女人擦肩间隙朝那瞥了一眼。 来到一楼,申溯锁好后门,于浊仅开口:「你先回去,我去上个厕所。」 申溯又看了一眼他嘴角的伤:「嗯,快点啊,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 智行楼一楼有厕所,行政人员的办公区是二楼往上,所以平时一楼就很凄清,宽度一米五左右的廊道两侧是储书室。採购人员每周三下午才上班,此时也就没开什么灯,显得有些阴森。 于浊仅站在一楼看着申溯拐进教学楼。 不久,姜劣和女人从不远处走来,于浊仅忙退进去,女人的遮阳帽仍旧压得低,就算从眼前过也看不清脸。 其实这才正常,学校极力保护每个学生的隐私,尤其是家世背景。女人显然很配合年级组,不然也不会从这片禁止学生进入的区域离开。 姜劣只送女人到那片飞燕草尽头,女人坐上黑色轿车离开。往回走,抬眼就看见了于浊仅。 于浊仅二话不说迎上去拉起他的手进入一楼,推开储书室,室内充斥黄色光线。 横肘子把人抵在书架上,姜劣眸子的光黯下去。 可听到的却是,「你是不是承认了霸凌我?」 姜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有作答。 「你混蛋,姜劣!你混蛋……」于浊仅双手垂落,额头抵着他的锁骨落泪。 姜劣没有抱住他,而是低声说,「对不起,浊仅,对不起……」 专属女人的香水味盖住了姜劣的清新味,于浊仅咬牙抬头,狠狠吻了上去。 强势地侵犯口腔内每一个角落,姜劣温柔地回应他,偶尔被咬得吃痛一声,「呃嗯……」 于浊仅抬手,不同于唇上的激烈,他小心翼翼地轻抚脸上被女人甩了一巴掌的地方。 姜劣勐地睁开眼,看到豆大的眼泪从于浊仅眼角滑落,左手颤了一下,然后覆上手背拿下,把人抱起来抵到侧墙。 于浊仅睁开眼,眼泪砸到姜劣的鼻尖,他低头吮去,还没隔开就被揽住后脑勺吻住。 火热的唇瓣交叠到一起,令周围的空气迅速升温,姜劣像要蚕食般吮着吻着他,搅弄着缠绵。 于浊仅夹紧他的腰,抓着头髮的手变成了抚摸。 他没有问任何关于那个女人的事,他要先查清楚,他要先知根知底再下定义。 -------------------- 第16章 失控 两人没有直接离开储书室,而是靠着书架两端翻看新购入的书籍,他们需要整理情绪。 门被轻推开,挨着门的于浊仅收回身子,朝来人问候:「鄂老师好。」 姜劣也从尽头书架走出来:「鄂老师好。」 来者是鄂麴尘,两年前厅斯奈高薪聘请来对接国外大学生源项目,本人精通挪威、俄、法、英四国语言,其中法语文学造诣极高。 项目的谈判期一般在夏季,像现在这种窗外飘雪的季节,鄂麴尘只需负责储书室内书籍的购买和分类,一周一次,工作量并不大。但大多时候他都会来学校,不是办公而是坐在这间屋子捧书阅读,偶尔也会花一两个月写一篇论文发表到国际知名期刊。 即使没有从事教学工作,鄂麴尘在学生间的名气却不小,本就才华横溢,加之一表人才,也没到而立之年,常有学生偷偷来储书室和他一起安静阅读。 所以现在见到于浊仅和姜劣,他没有什么错愕,也不打算追究,反倒习以为常。 鄂麴尘应了两人的问候,又笑着提醒:「孩子们,爱读书是好事,但课堂学习也不能落下,第三节课已经上了十分钟。」 于浊仅和姜劣抱以歉意。 鄂麴尘笑着调侃:「看来下次我得费点唇舌忽悠学校拿笔资金在智行楼外也安装一个广播,否则你们听不见上课铃声还得怪罪到我头上。」 玩笑话听完,于浊仅和姜劣已经放回书来到他面前。 于浊仅开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师再见。」 姜劣:「老师再见。」 「嗯嗯,欢迎常来啊。」鄂麴尘目送两人离开。 而后兀自低语,「『我们』?关系也没传的那么水火不容嘛,这不挺相亲相爱的。」 走到刚才姜劣所在的书架前,拿出他所看的书,《lêtre et le néant》(jean-paul sartre),嘴角微扬,顺手抽出,坐到一旁的椅子翻阅。 于浊仅和姜劣走出智行楼后没有各走各的,而是并肩,也都没注意到从六楼洗手间出来的骆沂婷,正站在走廊柱子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路过七班时,申溯瞥见一前一后的两人走过窗口,勐地站了起来。 第28页 讲台上年迈的物理老师吼:「申溯!外面是有神仙吗?」 在过去十几分钟里,申溯就因走神被警告了三次,现在竟屡教不改继续无视课堂纪律。 申溯忙收回视线道歉:「对不起。」 物理老师严厉:「是想家长了吗?!」 请家长实属严重了。 申溯连连致歉,大家循着他的视线看窗外也理解他,毕竟好兄弟于浊仅和被请家长的姜劣一起迟到,不往坏处想都有点过意不去。 于浊仅把他们班物理老师的呵斥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申溯一个汇报的眼神,径直走进了六班。两人跟化学老师解释了一番为什么迟到后坐定,专注课堂。 对于浊仅来说,姜劣的事是很重要,但不该在课堂学习时间担忧。每件事都有它发生和解决的时间段,「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这一点他比谁都坚持得好,所以他从不会在学校想公司的那些出道特训课程,同样的,也不会带学校作业去公司完成。 他把一天的时间切割成块,每一块都有对应的事情要做,至于该做的事做完了剩下时间如何处理? 如果姜劣在身边,他就会吻一吻他。 下课前三十秒,姜劣在于浊仅的手背上轻点,于浊仅本就等着下课,瞬间就反应过来。 姜劣在用摩斯电码跟他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于浊仅轻捏他的手指以示知道了,自从他们被迫公开成为霸凌者和被霸凌者后,姜劣去哪都会提前跟他说。当然,说的内容宽泛而不详细。 第三节课的课间一般会很沉闷。 走廊太冷大家都不愿意出去,待在教室有人趴下闭目养神,也就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几乎整个年级都统一地鸦雀无声。 以至于走廊外响起惊唿声剎那,全班人都朝外面投去好奇的目光。 于浊仅见怪不怪。 但见到陆译炜跑过来时,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陆译炜站定,气都没能喘上一口,「浊仅,申溯他……」 于浊不可置信地跑出去,一眼望去,走廊两侧不少学生正从窗台、前门和后门探出头来旁观,而旁观对象是自己的兄弟申溯,以及男朋友姜劣。 申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很像每次在自己面前逞的能,但垂在一侧的拳头却在微微发颤,明明那么害怕,又那么勇敢。 姜劣站在他面前,头歪向一侧,浅灰发有点凌乱,右手在抹嘴角。 于浊仅唿吸一窒,申溯打他了? 为什么要这样? 没有人上前劝阻,甚至很多人得知当事人后都不敢投去视线,生怕姜劣记住他们每一张旁观的脸。 申溯揪住姜劣的衣领,「是不是你打的,你早读的时候是不是打了浊仅?!之前的事他不是道过歉了吗?你自己甘愿跟那个女人走,拿他出什么气?!」 旁观者觉得吃到大瓜,视线齐齐投向嘴角和脸上确实有新伤的于浊仅。 他们一致得出结论:姜劣拿于浊仅出气了! 姜劣置若罔闻,只是眼睑下垂看着申溯,冰冷幽深的视线瘆人。 申溯只当他是默认,「你特么!」 扬起拳头。 拳头没能落下,申溯勐地偏头,于浊仅正冷着脸握住他的手腕,整个人被扯离。 申溯:「浊仅……」 于浊仅看了一眼姜劣渗血的嘴角,眸色又暗了暗,朝他说:「他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姜劣没有作答,只是轻笑了一下离开。 众人迅速作鸟散。 于浊仅顾不上姜劣,径直把申溯拉进(7)班,语气有所缓和:「我早该猜到你不信我说的话的。」 申溯慌乱,「浊仅我……」 见其他同学视线都投过来,于浊仅又说:「但嘴角的伤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接下来你别管了。」 申溯看着没有任何温度可言的于浊仅,霎时可悲可笑,「我朝他脸上打去第一拳的时候,就已经逃不掉了。」 于浊仅不可抑地后退一步,想伸手像以往一样拍他的肩膀让已经发生的都散为烟,可发现根本做不到自欺欺人。 申溯察觉到他的慌乱。 平时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镇定自若的于浊仅,从不会退缩的于浊仅,现在正在退缩。 申溯:「浊仅,之前我说你惹不起但躲得起,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这几天你也没惹他,但他还是变本加厉。他那种人,就是看过太多向他屈服的了,他已经无药可救,他已经习惯霸凌。所以……所以我不会等着枪子落在身上而无动于衷。」 于浊仅咬牙:「什么意思?」 申溯微笑,脸却因适应不了被盯上而惨白,「字面意思。别担心,我住校,还在你隔壁班,你可以无时无刻看到我,就像我能看到你。快上课了,回去吧。」 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意识到这一点的于浊仅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乱了,都乱了。 申溯被盯上了,于浊仅觉得唿吸困难。 走廊上吃馊瓜的学生们还盯着,姜劣就靠站(6)班后门。 所有人都在期待后续的发展,于浊仅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决定,每上前迈一步都像是在向深渊走。 他的好兄弟和他的姜劣,该怎么权衡? 铃铃铃——— 上课铃暂时让他重获唿吸。 第29页 第四节课做习题,下课就要交,化学老师坐在讲台跟着埋头解题。 于浊仅花四十分钟做完题,一旁的姜劣也已经停笔,这才把思绪转到该解决的棘手事情上。 借着课桌上书堆的阻挡,于浊仅伸出左手轻点姜劣的手心,「走廊上的事对不起。但能不能别扯上申溯?」 这是他第一次插手姜劣的霸凌行为。 他知道自己这么一问就是认定姜劣就是霸凌者,姜劣不会感受不到这种恶意。 没有回覆。 于浊仅不能偏头看他,因为也有同学已经做完抬头,只能继续轻点,「别扯上申溯。」 陈述句,或者说是命令句。 这次回应很及时,姜劣甚至握上他的手指。于浊仅越发愧疚,这其实明摆着跟他说,兄弟和你,我选择兄弟,哪怕他本意并非如此。 没有等来回復,而是姜劣一如既往地汇报粗略行程,「我得先走了,和我爸约好了。」 手指温度消失,于浊仅心凉了半截,姜劣已经拿着试卷交给化学老师,说了几句后离开教室。 于浊仅没有跟上去。 -------------------- 第17章 尾随 下课后于浊仅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默默跟在申溯后面。 「你不用这样。」申溯站在食堂门口回头。 于浊仅上前一步:「我被排挤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你,现在换位你就不接受了?」 申溯低吼,「这不是一回事!」 于浊仅轻笑,「怎么不是,就允许你保护我,而不允许我保护你?别忘了,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可理喻!」 申溯反驳不了,只能气唿唿扔下这么一句进食堂。 于浊仅也跟上。 走了没几步,申溯还是拗不过于浊仅的倔脾气,「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不管发生什么,不对,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我就算被拦路虎挡着也会飞过去跟你说!够义气了吗?」 于浊仅自然知道他是真妥协,扬起下巴浅笑。 申溯:「还不去公司,公交都要走了!」 公交是会等,但只等三十分钟。 于浊仅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说话算数啊!」 申溯朝他挥苍蝇般扬了扬手,示意快滚,见于浊仅隐入拐角,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了点。 走进食堂,盛好饭菜坐定,才刚吃了一口,对面就坐下一个人,申溯抬眼,是骆沂婷。 骆沂婷友好:「你好。」 申溯并不打算搭理她,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这么一位不称职的班长。 面对申溯的冷眼,骆沂婷落落大方,「我觉得我能让你和于浊仅摆脱噩梦。」 听到这句话,申溯友好了点,「请坐。」 两人交谈几分钟后,骆沂婷起身,「为了于浊仅,这不过分吧?那我先走了,有需要联繫我。」 看着离开的背影,申溯脸色越发阴沉。 她为什么这么为浊仅考虑? 难道她喜欢浊仅? 还是说,他俩正地下恋? 脑袋转到这,申溯及时止住,还是扒饭香点,至于骆沂婷的建议,他觉得是神来之笔。 另一边,于浊仅如期坐上公交。 姜劣不在的时候他喜欢坐在前排挨着司机,老师傅会倾诉很多事,有时是家长里短,有时是家国大事,他侧耳倾听后都会真诚回应。 同样的,姜劣一个人时也会坐在老师傅旁,不过是彻底的倾听者。 老师傅开口:「姜劣同学最近是不是生活拮据?」 于浊仅愣了一下,「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两天我看他下车后都不是朝平时回家的方向,而是朝向炎阳商业街,最近那里招收大量高中生兼职。还有,这几天姜劣同学脸上的伤比以往都严重,也不见个正经处理,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家里缺钱了?」 「我爸需要我照顾。」 于浊仅想起姜劣这句话,连老师傅都看出来的事,自己却没看出来…… 老师傅语重心长:「那片区域,我并不希望你们去。」 于浊仅难得见他面露担忧,不由心下咯噔。 「那里看起来富丽堂皇,却早已腐败不堪。起初我以为那些有钱人开秘密俱乐部已经是极限,可现在又掀起什么小姐同好会,专挑你们这些刚成年但还在校的学生。对外声称你情我愿签兼职协议,但扳着脚趾都能明白,涉世未深的你们通过高考就会有大好未来,要不是被逼到绝处,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这些话我犹豫了很久,说出来怕伤害到你们对这个社会的憧憬。但有人跟我说,伤害也是一种保护。我觉得在理。所以我希望你能多关照一下姜劣同学,让他别因为一时生活拮据而去做那种傻事。男生也是一样,别随便丢了自爱。」 所以姜劣去商业街是去找那个女人吗? 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甚至在微微发抖,于浊仅从来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商业街的兼职会牵扯这些,他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会这么无底线,会这么欲求不满。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以后会多关照姜劣的。」 老师傅嗯了声,继续说:「有一些玩得很野,你也应该了解一下。」 很野?是指什么?要了解到什么程度? 第30页 于浊仅还想再深究,可车已到站。 老师傅笑说:「后天吧,今晚上和明天我有事和同事换了班,后天中午我们再细说。」 于浊仅:「好,谢谢您今天的教导,您慢走。」 「诶。」老师傅把车开走。 于浊仅回到公司,经过公司策划部时发现他们还在开会,透过磨砂玻璃,ppt模煳画面仍旧是上次讨论的那些。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对应的画面———是信阳书店最畅销区域那本网络小说的封面,书名叫什么来着?记不清了。 他没有多停留,只是疑惑负责专辑设计的策划部怎么在讨论网络小说? 难道公司要转型了? 还是说要和网络小说合作? 于浊仅不知道网络小说发展现状,倒是知道师哥团d-day有出过相关专辑衍生小说。 公司围绕他们的音乐拓宽渠道、打造ip矩阵并获得空前成就,但内容没有变,全都是围绕音乐本身延展,并没有和其他网络小说家合作。 如果这次策划部真打算和网络小说合作,那公司的性质会从根本上改变——音乐公司不专注音乐。 这很可怕。 于浊仅顿感无力,之前他选择审慎娱乐公司是因为公司的音乐态度,敬佩师哥团d-day的血汗史。 他们是公司第二个即将出道的男团,虽然很多特训模式复制粘贴师哥团,但也创新式独立运营各自微博。 于浊仅喜欢分享日常观点和音乐,喜欢看评论区的不同观点,因为观点的独特与真诚,粉丝数已达一万多,这在普通网民中算是不错。 「和我谈一下。」粗粝的低沉嗓音。 思绪拉回,于浊仅看向黑着脸的郝哥,知道他想问什么,乖乖跟着走进办公区。 郝哥直截了当:「嘴上和脸上的伤哪来的?」 「今早上和同学打了一架。」 于浊仅扭曲事实坦白。 郝哥看了他几秒,自然是不信,不过也没挑明,而是从衣兜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教育局的举报电话。我不希望你再有除练舞受伤以外的痕迹,你已经成年了,很多公司以外的事我没有权利插手。但是,你也应该懂点成人世界的权衡利弊了,一眛地纵容霸凌只会带来更大的危害。」 于浊仅接过名片的手顿了一下。 郝哥见他态度执拗,没再说什么就离开。 成人的世界? 于浊仅轻嗤后冷下脸,骯脏! 晚自习后他和姜劣乘上公交,一路十指紧扣,姜劣下车的时候,于浊仅也跟着下了车。 这是他第一次跟着。 杀人案又起后,街道恢復一如既往的冷清。 于浊仅跟在他身后,两抹身影在路灯的投照下拉得很长,一路没有什么异样。 路灯与路灯之间有一百米,每当他们即将隐入黑暗时,边缘的光线就会碰上脚尖。 于浊仅专注地看着姜劣孤寂的身影,想着在走出昏黑前抱一抱他。不料手腕先一步被拉住,姜劣带着他跑了起来,寒风在耳边唿啸,心跳雀跃不止。 大概跑了两百米,姜劣把他摁在路灯下,白色光线把他们的关系照给世人看。 于浊仅直视他黝黑的瞳孔,不禁为自己的越矩行为感到后怕,他现在的行为无异于跟踪姜劣想挖料,包括他的身世和家境。 姜劣那么机智,也不是吃「出于担心」这一套的人,遇事他比自己还理性、冷静。 疾跑后的唿吸交融在一起,心怀鬼胎。 姜劣回视他几秒,脸上满是克制,最后像是忍不住般吻上他的嘴角,以及被自己落拳后留下的淤青。 于浊仅双手攀上他的后背,「我没事。不疼了。」 姜劣置若罔闻。 于浊仅,「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不会让你出手,也不会跟上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比被杀人犯跟踪还难以接受。 姜劣没有就此说什么,而是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这里有共享电动车。」 路灯旁有个亭子,里面是炎阳市新近发明的共享电动车系统,没带手机也可以使用,只需输入绑定了炎阳一卡通的电话号码,系统就会自动从卡中扣费。 姜劣放开他,「你今天早上问我的事。」 「不要把申溯扯进来!」 于浊仅反应过来。 姜劣语气淡淡:「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于浊仅怔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姜劣在与自己独处时露出不近人情。 这样的姜劣很陌生,尽管他能理解姜劣的话。 这两年来,在别人的眼中,他已经是个恃强凌弱的符号,这种符号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相反,它只会促使当事人他变本加厉巩固这一标识。 「不过。」于浊仅抬眼看他,发现对方一改冷漠,柔笑说,「我一个人是无法请他到天台的。」 于浊仅恍然,其他三个人并不知道姜劣被申溯打了,就算他们听信传言来问姜劣,他否认不就可以了,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不知不觉间,于浊仅已经面露喜色。 姜劣眼眸沉了沉,捏着他的后脑勺吻了上去,没有狠劲,只是静静贴着唇。 于浊仅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申溯是没事了,可姜劣不就只能承受被白打一顿的委屈了吗? 第31页 准备回应安抚时姜劣已经隔开,少许不满的语气,「你很关心他。」 于浊仅愣了愣,申溯和自己的关系姜劣都知道,交往以来也没说什么,所以现在这是吃醋了? 所以说:「可我喜欢的是你。」 姜劣脸上的阴霾果然散去了不少。 于浊仅环住他的脖子,「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接下来的几分钟,姜劣狠狠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可爱」,回去时于浊仅双脚发软,只能先推着共享电动车走了几步才骑 。 -------------------- 第18章 砸伤 于浊仅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隔天足球课导致事件走向完全失控。 每周三第四节课,(6)班和(7)班会一起上足球课,没和姜劣同桌时于浊仅还偷乐总算有机会见面。 几日寒风凛雪后,足球场布满暖阳,两个班的学生都到足球场下的体育馆更衣室更换黑白休闲运动校服。 于浊仅下课就松开姜劣的手去找申溯,完全把昨晚对方的吃醋样抛到脑后。 而申溯昨天被于浊仅一顿反向教训后也一改对姜劣的畏惧,继续坦然地搭于浊仅的肩。 两好哥们说说笑笑朝前走,姜劣单手揣兜走在身后上台阶,脸可不谓不黑。 而在看到足球场入口处的校足球队长邹卓沿时,眸色又沉了几分。 上课铃响,两个班按高矮顺序合成大班,站位随意,横竖整齐。 「今天秦老师请假,足球课暂由我来代,请大家多多担待。」 邹卓沿笑得阳光帅气,那股运动员特有的自信能给人不少好感,大家都对他的执教喜出望外。 只有于浊仅脸色渐沉。 邹卓沿:「现在请各小组散开,每人颠球30个,提前完成的小组可以进行小型对决赛。」 申溯兴致很高,足球课一直是他的最爱。而只要是他领队,小组斗志就会拔高,这次他们组也毫无例外率先完成任务,紧接着是姜劣所在小组,他被邹卓沿钦定为组长,于浊仅不知道邹卓沿是不是故意的,只看到那些平日爱偷懒的组员都为完成颠球而奋力,生怕姜劣会把他们怎么样。 于浊仅看着姜劣,毫不顾忌其他人察觉到了。 暖阳下姜劣的浅灰发色更加显眼,运动服拉链拉到顶,整个人慵懒地沐浴在阳光里。 他想走过去和他并肩,很想,非常想。 小组任务完成后姜劣举手,「申请休息。」 邹卓沿忙上前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姜劣淡淡说了句只是想休息,邹卓沿也就由他去,不过没下课不准离开足球场。 姜劣嗯了声,走到足球场左侧球门斜对面,拉开运动服拉链坐下,当个沉默的观众。 于浊仅视线一直粘着他,连被骆沂婷发现都毫无察觉,姜劣则捕捉到了骆沂婷的视线。 「还得等多久呢?」申溯低声抱怨,姜劣的缺席导致对方小组人数不够。 于浊仅眸色一沉。 邹卓沿笑着跟他说:「不是还有我吗?」 申溯乐开花,「欢迎,非常欢迎!」 申溯小时候脚受过伤,此后和校足球队无缘,所以他很羡慕邹卓沿,也佩服他的超高球技。 有了邹卓沿的加入,两个小组开始激烈对赛。 全部女生和余下的男生自觉颠好球后都盘腿坐在场外正中观看比赛。 与姜劣隔得远。 学生球技参差不齐,一组由申溯和于浊仅带动总是慢半拍的队友,二组邹卓沿和队友实力差距过大,需要大吼战术部署。 观看的学生笑倒一片,「如果我是邹队长,还是找块阴凉地休息比较好,一时半会儿要带扶不起的阿斗飞升,简直比登天还难。」 「邹卓沿这样都不生气简直暖男无疑了!」 「不愧是校队门面中的脾气门面!」 …… 姜劣把这些都听进去了,只扫了一眼场上耐心指导的邹卓沿,然后视线落在于浊仅身上。 他肆意地奔跑,飞扬的黑髮在阳光里柔和。 他那么难得。 场上的于浊仅心境却不同,他注意到了申溯的异样——他一控球,球的踹向就有意无意指向某个人。 「传球!传球!!」 申溯汗流满面,再次带球,仔细瞄准对方球门。 于浊仅注意他的脚,果不其然,转向了! 他想来一出声东击西! 于浊仅估算他准备射球的范围,顺着球的指向看过去,有一名对手在防守,但隔着那人的身后两米处,是坐在场外的姜劣! 申溯想干什么?! 于浊仅勐地从十米开外狂奔过去,申溯在这时脚下使力,球划过空中高速旋转,在这种高速下,姜劣是躲不开的。 不可以! 于浊仅觉得有什么崩塌了…… 啊—— 随着学生的惊唿,邹卓沿倒下了。 就在申溯射球前,邹卓沿也注意到了他运球的转向,便跑去拦截,本打算用胸口顶球,可突然的昂首让视线出现剎那漆黑,球便砸到了脸上。 众人跑近时他已经近乎晕厥,鼻子也被砸歪,大片鲜血从鼻孔留下,染红了运动校服。 「快送医务室!」 一人背起他,其他男生也跟着去了医护室,一部分则想趁此先到食堂吃饭。 第32页 离下课只剩五分钟,两班班长宣布就地解散。 姜劣从地上站起,朝大家的反方向走回体育馆更衣室。于浊仅没有跟上去,而是把申溯拉到一旁。 「为什么要这么做?!」 申溯在发抖,从邹卓沿倒下那一刻开始的。 于浊仅咬牙:「如果刚刚倒下的是姜劣,你是不是就不会在这里发抖了?」 申溯抬眼看他,一脸错愕。 于浊仅脸色极差,「用暴力对付校园霸凌,能得到什么呢?」 这句话触动了申溯压着的开关,「那就任他欺负吗?!他做什么都不会被处罚,直接以牙还牙为什么就不可以!」 于浊仅淡定下来,所有一切已经功亏一篑了,姜劣可以不计较,但邹卓沿呢? 于浊仅:「你知道吗,在你和姜劣的关系里,你才是霸凌者。在他没有惹你的情况下,你先在大家面前打了他。不管大家情感上有多恨姜劣,理智上也不会违心说他霸凌了你。」 于浊仅说完就回体育馆更衣室,眼眶泛红,他知道这样是在往申溯的心上戳。可是,他接受不了申溯用这种方式伤害姜劣。 申溯愣在原地,唇色惨白。 陆译炜听到了两人的争吵,但并不打算插手,走过去揽了揽申溯的肩,「在这哭哭唧唧算什么事?走,去医务室道歉。」 申溯抬眼看他,「你怎么不继续孤立我?」 陆译炜尴尬挠头,「昨天你打姜劣的时候,我发自内心觉得你真特么爷们。没站出去挺你是怕姜劣报復,但知道你是为了于浊仅后,我动摇了。你可以为了兄弟上刀山下火海,我敬你是条汉子!不就是被孤立、被霸凌嘛,这豆大点事都解决不了,以后还怎么当国家栋樑?」 申溯看着陆译炜,故作揶揄:「没想到你还会安慰人,怪不得有人给你写情书。」 陆译炜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去医护室了!」 申溯笑:「嗯。」 起初陆译炜和他们的关系没那么铁,只能算是同班同学,直到高二当上了体育委员,在一次体育课上帮助了于浊仅。 那天男生单槓体测,于浊仅最后一个,其他人都去打篮球去了,只有陆译炜在一旁计数。 因为前一天舞蹈特训伤到肋骨,本应该说明身体状况弃考,可弃考就是零分,这样期末成绩肯定不是年级第二。那时又在追求姜劣,所以忍痛做到自己满意的个数后,他从单槓上掉了下来,大家都没怎么在意继续各玩各的,连申溯也是。 他疼得头脑眩晕,但看清楚了不远处坐着的姜劣,似乎也在看自己,想到这,于浊仅竟笑了。 陆译炜看着于浊仅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蹲到他面前帮他把衣摆往下扯了扯,遮住了那截腰,以及腰上的绷带,才说:「这么疼还笑得出来啊?」 于浊仅抬眼看他,「可能得麻烦你偷偷带我去一下医护室了。」 陆译炜轻易就把他背了起来。 后来申溯在医护室反省身为好友的失职,然后莫名其妙炮轰陆译炜,说凭什么抢他该做的事。如果不是病号于浊仅的阻拦,两人肯定已经大打出手。 于是三人就这样熟络起来了。 · 于浊仅到更衣室时姜劣已经换好衣服,不过运动校服还放在衣筐子里。 他在等于浊仅。 见于浊仅进来后愣愣的,姜劣走过去反锁门把人拉近,偏凉的指腹抹去对方额上的冷汗。 于浊仅睫毛翕动。 姜劣疼惜地把他揽进怀里。 于浊仅回神就要推开,「衣服汗湿了。」 姜劣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下颌深吻了几秒,「我不嫌弃。但如果你介意,我会尊重你。」 于浊仅鼻尖泛酸,捧着他的脸亲吻,姜劣温柔地回应,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好友和姜劣,他还是无法让他们平衡,既然如此,那就该努力抓住能够抓得住的。 他突然想做点什么,狎昵着:「姜劣,姜劣……」 吻向姜劣的颈侧,吮吻对方细腻的肌肤,手不老实地从衬衫衣摆探进去。 姜劣笑着按住他的手,「得回去,公交还在等。」 于浊仅这才缓过神,避开视线,「对不起。」 姜劣低头凑过去和他对视,「你说什么?」 于浊仅不解,道歉有什么问题吗? 自己一急就自作主张想要他,这是不对的,感情应该是尊重,这种事情也应该一起商讨。 见于浊仅疑惑得可爱,姜劣凑到他的耳侧,「虽然我说过下次你想怎么要都可以,但我们还是得注意一下场合亲爱的。」 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 于浊仅耳廓泛红,错开人进隔间反锁。 门上挂出运动校服,姜劣拿走,和自己的放进洗衣机,五分钟全自动清洗。 于浊仅换好衣服出来,坐到姜劣旁边等衣服清洗完毕,「邹卓沿会有事吗?」 「不会。」姜劣笃定地说,「足球不足以让体魄健康的他伤得多重。」 有了姜劣这话,于浊仅觉得心安。 他知道姜劣很熟悉各种伤病,像个医学天才。 滚筒不停转动,更衣室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外面女生们离开的议论声: 「刚才申溯那球是想砸姜劣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第33页 「真搞不懂他们……不过源头还是于浊仅,如果不是他走路不长眼惹了姜劣,这后续就不会有啊。」 「确实是这样,这事简直像蝴蝶效应。」 ……… 声音远去,更衣室里的两人已经吻得难捨难分,他们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解决暂时不可能化解的矛盾。 于浊仅被姜劣压着往后倾身,可不管不顾地双手捧着姜劣的脸回吻,姜劣右手撑在他身后的长椅稳住彼此,左手揽着他的后脑勺和自己唇齿相依。 可能是于浊仅的低吟,姜劣不满足于吮吻他的侧颈,流连锁骨后继续往下。 于浊仅低喘着抓住浅灰发示意他停下,脑海突然浮现一个念头:「姜劣?你是不是想要我……」 姜劣吻回他的嘴角,只是柔笑。 于浊仅顿时想找块豆腐撞死,虽然自己在上在下都可以,但以为姜劣愿意在下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如果下次,我……我都可以。」 滴!滴!滴—— 洗衣完毕,姜劣啄了一下他的唇角:「知道了。」 于浊仅迅速转身去晾衣服,回身剎那,姜劣捧着他的脸吻住他的眉间,「我在车上等你。」 -------------------- 第19章 红唇 「怎么了?」姜劣摩挲于浊仅的手。 公交驶入紫藤街,于浊仅从窗外晃过神,「没事。」 其实他担心申溯,刚才说了那么重的话,他该多难受,兄弟多年,每每以为自己被欺负,他总是沖在最前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盆美丽的素馨花下,埋藏着罪恶的故事。」 「什么?」于浊仅勐地转过身。 他为什么现在又说这句话,这不是之前自己问他能不能停止霸凌时他给自己的回答吗? 姜劣靠到他肩上,只是说,「我不喜欢你愁眉苦脸。」 于浊仅没再追问下去,因为自己也没对他敞开心扉,自己藏了对申溯的担忧。 他和姜劣,总是这么让感情对等。 偏过脸,姜劣正好昂首,明媚的阳光照在他棱廓分明的脸上,衬得那创可贴越发刺目。 于浊仅伸手抚了抚,「别再受伤了好不好?」 姜劣握住他的手拿下,看向窗外,「今天天气真好。」 不会有下文了,于浊仅作罢。 凛冬难得的万里无云、一碧千里,坐在公交上和心上人一起欣赏,大概没有比这更美好的青春了吧。 晚自习时,于浊仅到校就去隔壁找申溯,两人来到没人的廊道。 于浊仅开口,「对不起。」 寒风吹来,夜幕即将落下,申溯看着黑沉的天际,「其实你说得对,我确实是霸凌者。」 「为什么?」 申溯笑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打你了,我看不惯,就这么简单。」 「不是。」于浊仅神色凝重,「你不会拿足球去伤人。」 他不相信之前想方设法让自己避开姜劣的申溯会一夜之间变成顶天立地的爷们。 之前他打姜劣或许可以理解,但今天又来足球这一出实在说不过去。 还有,发自内心的恐惧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发生实质性改变,除非……除非他有后盾或底牌。 可会有谁? 申溯果然在听到喜爱的足球后愣了一下,但仍道,「我说了会让他付出代价,用足球就是最好的方式。没有谁会让喜爱的东西染血,而只要我耍把戏地用,大家就只会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这次不就没被怀疑吗,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他变了,每天没心没肺笑着的人,现在竟然会机关算尽,竟然会笑着说违心的话,这一点都不像申溯,自己已经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是走读的缘故吗?因为自己没能实时在他身边接收消息,错过了最佳倾听时机,而他也不愿意在最佳时机之外分享,所以只能渐行渐远吗? 于浊仅不甘心,「不,除了我以外,还有人知道你的意图,邹卓沿看出来了。」 申溯敛笑,「我知道,他来拦球时我就知道了。」 开始坦诚相见了,于浊仅低声,「申溯,你想过姜劣有团体吗?他混得这么风生水起。」 申溯瞪大了眼,上前揪住于浊仅的衣领低吼,「所以你真的去那个老地方了是吗?!我特么不是让你别去吗?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还是无条件以自己为重的申溯。 于浊仅心安,于是柔声坦白:「嗯,去了,那天中午我就去了。被打了几下,不过都好了。」 「你当我傻是吧,于浊仅?!你说谎之前能不能先让你脸上的淤青消失?」说完申溯松开他的衣领,笑得瘆人,「不过也还不错,幸好我打了他,不然得多亏,他早就应该被碎尸万段了浊仅,他伤害那么多人,他无药可救了,只会变本加厉。」 熟悉的话语往心上扎,因为是申溯说出口,所以深度更甚。 于浊仅沉默了几秒,「那天打我的人不是他,是邹卓沿、向阳和林凹权。」 于浊仅说出来的每一个真相,都让申溯脸上的狞笑少一分。 于浊仅笑得悲凉,「你也算没打错,那天姜劣也在,就像大家传的那样,他是站c位的人。但那天他们没打我的脸,我脸上的淤青是昨天早读在教室补觉做噩梦,惊醒看见姜劣应激揍了他一拳,他回击了,不过是正当防卫。很抱歉没有早点跟你说。」 第34页 申溯的脸色阴了又晴、晴了又阴,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真实,他怎么会怪于浊仅,是自己在看到他脸上的伤后就直接把罪名扣在姜劣头上,是自己听风就是雨,酿成现在这种后果是自作自受。 于浊仅继续说,「我不知道姜劣会不会因为我的那一拳再次找上我,就目前来看,他可能决定一笔勾销。但邹卓沿、向阳和林凹权的霸凌者身份是既定事实,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不管你收到什么信件或口信,一定要告诉我,算我求你。」 申溯脸色变得惨白,这完全在意料之外。 然后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于浊仅咬了一下后牙槽,上前一步好兄弟般搂住他,「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就像你没有让我出事一样。如果那天你没有给我发简讯,我现在恐怕不会这么完好地站在你面前。所以申溯,孤军奋战这种悲剧式英雄做法我们都不要用,因为我们有彼此。」 申溯愣了一下回搂,他搂得很紧,眼中的怯懦转为犀利,完全不是于浊仅认知里的那种羸弱。 零零零—— 晚自习铃声响起,姜劣走到教室后门,朝斜对面拐角一看,看见了抱在一起的两人,本幽深的眼神又暗沉了很多。 于浊仅回来后,刚坐下就被姜劣握住手,他愣了一下回握,右手摊开《数学新高考创新题》,拿起那只被申溯戏嚯的纨绔钢笔转了转。 两分钟后,姜劣松开他的手做题。 教室并没有安装摄像头,否则以姜劣这两天的表现,他俩肯定被年级组请喝茶并记大过了。 临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于浊仅见姜劣已经完成试题,轻点他的手背问:「今天也是马上走吗?」 姜劣反握他的手,「嗯。」 「那你在外面等我,就五分钟。」 「你今天的化学大题还没写完,亲爱的。」 于浊仅皱了下眉,确实没写完,如果现在跟姜劣走,今晚一定是会熬夜的。 放在平时他一定不会做出这种决定,他喜欢在特定时间做特定的事。 可是,最近炎阳市不太平,连环杀手昨天没出现,并不代表今天不会。有时候一些变故会让潜伏期的他加快作案,在他落网前的每一天都需警惕。 于浊仅:「我回去写。你在外面等我。」 姜劣修长手指穿入他的指缝,让他放宽心,「我让吴叔送我到共享电动车那。别担心。」 「不行!」于浊仅还是不放心。 「可我等你也只能在警卫室,这样一来就有可能被其他同学看见,我们关系是不是就会被猜疑了呢?或者他们又会没完没了传我要在校外霸凌你。是不是呢,浊仅。」 于浊仅咬了咬牙,姜劣分析的都在理,只要提到等,就必须有一个人站在学生都看不见的校外某个地方,可这却是杀手最容易下手的地方。 综合下来,让吴叔送确实是最好方案。 「那你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姜劣拇指指腹贴上他的,模拟亲吻,「知道了。今天亲爱的怎么这么任性。」 于浊仅顺着贴合的拇指往前摁了一下以示不满。 姜劣走后五分钟,于浊仅跑去警卫室确认,恰好碰上刚送姜劣回来的吴叔,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上完第三节晚自习,于浊仅坐上公交回家、洗漱、做题,完成后一如既往十二点过。 他给姜劣发简讯,没有回覆,想着对方可能又像上次一样睡着了,也就没有直接拨打语音。 打语音是会上瘾的,打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二次之后就会有第三次,最后越发贪得无厌。 所以他忍住了,也再次失眠。 而此时的姜劣正站在酒店床边,面前是一个披散着捲髮的女人,穿着厅斯奈校服,短裙下穿着夏季丝袜,衬得她的双腿修长匀称。 她看着维诺是从的姜劣,艷红的双唇开合,「把衣服脱了,跪下。」 姜劣眼睑下垂,背着女人跪到床上,上身仅留白色校服衬衫,女人红唇挑起,拿起鞭子走向他。 -------------------- 第20章 分享 「早上好。」 于浊仅跨进教室,本开着灯的教室陷入昏黑,拿着早读资料的骆沂婷从熄灭的灯光中走来。 亭亭玉立,笑容不復孤立对方时的自责。 于浊仅回了声,「早上好。」 骆沂婷擦肩走过,于浊仅忍不住提醒:「或许可以一会儿再去后山或操场。」 太早了,寒冬的清晨还昏黑,虽然所有校园设备都重新检查并加强、后山摄像头也增加了好几个,但怕的是喜欢飞蛾扑火的罪犯。 「如果我们连学校都不相信,那还能相信谁呢?」而后朝于浊仅笑,「谢谢你的关心,我的朋友们已经在后山。」 意识到自作多情,又想到自己目前这被孤立的身份,于浊仅淡然,「嗯。」 骆沂婷走出几步顿下,「如果你身为一班之长,看到自己班存在霸凌者,你会怎么做?」 于浊仅放下书的手悬在半空,他给不出答案。 骆沂婷仍旧背对着他,「我选择了放任,所以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高一发现苗头就掐灭,是不是就不会酿成这么多悲剧?」 高一,脸上的胶原蛋白都还没全褪去,个个活蹦乱跳,对流言蜚语和霸凌深恶痛嫉,甚至会合力挑战霸凌者。不像现在,只会隔岸观火乐此不疲。 第35页 于浊仅放下书,转身看她背影,「也有可能无济于事,因为有些恶是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 骆沂婷抬起眼皮,似乎对已做出的决定坚信不移,「谢谢。」 走出教室。 于浊仅站到窗边,校墙外的那住户已经亮灯,不久,他就会戴上草帽出门,怀里会抱着几盆夕雾花。 日復一日,农户的作息就没乱过。 只是偶尔长时间不在家。 天空渐亮,耳边像是泡沫在破裂。 直到今早出门,姜劣都没有就昨晚的销声匿迹作回应,他好像在远离自己。 「不冷吗?」熟悉的清新味。 姜劣站到他身边,把早餐放到桌上。 于浊仅侧转看他,昏黑的教室把姜劣衬得朦胧,于浊仅把额头抵在他肩上,「我很想你。」 「我知道。」 姜劣想抚一下他的后脑勺,但还是收回了手。 于浊仅咬着后牙槽,「我很想你……每天都是。」 姜劣看他,「我知道。」 于浊仅攥紧拳头,昂首循着对方的唇而去,冲劲很大,姜劣踉跄着后退两步,背抵在冰冷的白墙上,唇被蚂蚁咬噬般。 这是于浊仅不安的直接表现,姜劣有些慌乱,在一起这么久,昨晚是自己第一次没有在读书期间跟他说晚安。 「浊仅。」姜劣间隙开口叫他,下一秒又被堵住。 于浊仅在发泄着什么。 姜劣握住他的肩膀微推开,看着于浊仅发颤的睫毛,低头一下一下轻啄,「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于浊仅打断他的话,话里已经是哽咽。 姜劣搂紧他带着到窗边角落,拉上窗帘把两人藏进去,「那宝贝怎么才能原谅我?」 于浊仅没想到他这样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有些呆呆的,「我是你的宝贝吗?」 姜劣觉得很可爱,低头凑过去,「是。」 「可是你昨晚没理我,我很担心。」 「下次不会再让手机没电了。」两人挨得很近,唇与唇之间,姜劣声音有些低哑,「罚我亲五分钟好不好?」 「好。」于浊仅回搂。 鑑于上次把嘴唇吻肿姜劣被指指点点后,于浊仅就不敢太放肆了,所以这次两人吻得很缠绵,很情动。 可才吻了一分钟,于浊仅就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你是不是没吃早餐?」 姜劣不满他停下,捏着他的后脑勺仰着,在深吻之前说:「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他也没吃,于浊仅眼眶红透。 其实阴暗角落很冷,尤其是冬天,待不了多久就会手脚发冷,可他们不在意,几不可察的低吟是彼此最好的悱恻。 吃完早餐后于浊仅去前门开灯,回头剎那,在耀眼的光下,他看清了姜劣颈侧指头大小的红印。 · 课间于浊仅去找申溯,两人站在寒风吹过的走廊东聊聊西聊聊,足球场上的事也就翻页了。 陆译炜也走过来,于浊仅怔了一下,而后好兄弟般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被孤立三人组不再被孤立。 因为陆译炜的加入,于浊仅一直没能叮嘱申溯小心下午就要出院的邹卓沿,直到放学。 申溯心态很好,「别担心。」 于浊仅皱眉。 「滚滚滚!大好年华的这么多愁善感干什么?!」申溯指着校门口,「快滚,公交要走了。」 于浊仅笑笑,「那你……」 申溯打断他的话,「知道了,滚!」 于浊仅踏上公交,一眼看到司机师傅旁插座上的电子驱蚊盘,最近蚊子很猖獗。 走到姜劣身边坐下,瞥了一下他的侧颈,那痕迹果然变成了紫红,眸色沉了沉。 视线越过姜劣看着窗外。 今天仍旧阳光灿烂,且温度突然升高了十多度。 早晚温差极大,姜劣已经脱下外套,只留窄领带和白衬衫。 姜劣转过头看于浊仅,于浊仅也看他,看他慢慢凑近,然后他们接了一个安静的吻。 期间于浊仅移到他的颈侧,但没触碰就移回贴唇,姜劣感受到了,怔了一下后对着他的颈侧吮出红痕。 于浊仅轻吟了声。 姜劣叼咬他的耳垂,「浊仅。」 意味明显。 于浊仅偏头,握住他的手转移,「你手很凉。」 姜劣眼神幽邃,「现在不冷了。」 于浊仅捂着他的手哈气,「不准感冒!」 姜劣体温本就偏低,于浊仅总是担心他感冒,他一感冒就难以招架。 姜劣似乎也有自知之,「我体质还是挺好的。」 「我不吃这一套。如果你感冒了,第一反应就先负荆请罪,其他的给我忍住!」 姜劣稍显委屈,「那不是我能控制的,同桌。」 于浊仅把他脑袋转过去,「看风景。」 然后靠在他肩上。 各自心怀的鬼胎再次默契地把它忽视掉。 姜劣下车后,于浊仅坐到司机旁边,老师傅约好了要跟他聊聊商业街的事。 老师傅笑,「来听我讲故事来了?」 于浊仅也微笑,「是的,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老师傅严肃道:「其实连环杀人案再发生那天,噼天盖地的报导角落里有一条新闻——18岁少年满身伤痕被发现在酒店床上,经抢救无效死亡。起初警方怀疑男生是被校园霸凌,不敢回家躲在酒店,但尸检发现,男生体内含有大量未知名药物。而且调取他离校后的监控发现,进入酒店前男生并无异样,他身边的同学也表示他没有被霸凌。结论只能是,他自愿走进那栋楼——商业街最豪华的酒店zoco。以他学生的身份本该无法进入,而且那天他穿的是校服,除非他是受邀过去。」 第36页 于浊仅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监控拍到一个醉醺醺的女人进了男生所在那间房,四个小时后才出来,脚步还是有些晃,然后走进隔壁屋睡着了。隔天一大早,已经死亡的男生被清洁人员发现,随即报警,警察封锁现场。取证后发现男生身上有女人的指纹,两位女警把女人带到警局审问,同时发现女人身上有男生的大量精液。自此,女人杀人罪名坐实。」 老师傅继续说,「后来女人认罪,说是男生甘愿被她包养,发生关系时他喜欢刺激,自己不过满足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女人还说他像条狗一样欲求不满,在她身下喊着想被更大的鞭子抽。」 女人的原话是:「我喝醉了不清醒,被他引诱,我没有蓄意谋杀,也没有任何要杀了他的念头,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窗外的风吹进来,于浊仅觉得嵴背发凉。 「女人最后被判无期徒刑,但这样的交易并没有结束,还是有刚成年的男生走进去。」 「他们不会是自愿的。」于浊仅近乎喃喃,「女方喜欢少年,但少年可能是迫于生活不得不臣服。」 老师傅慈笑,「浊仅同学也成年了对不对?」 「嗯,刚成年。」 「成年人看问题可不能一概而论,你觉得你们年级甘愿走进zoco的男生会有几个?」 于浊仅沉默。 老师傅自答:「三四个,不会再多了,而且你们是全封闭管理,真要去的还需要想方设法。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和女人缔结的动机会是什么呢?生活拮据真的只能通过不自爱解决吗?现在这个社会,随便找份兼职就能养活自己,紫藤街就招你们这种高中生,还保障安全。所以,是思想层面出了问题——要么被对方洗脑,要么就是他自己的潜意识藏邪恶。」 于浊仅攥住衣摆,他反驳不了。 他害怕了…… 「当然,也不排除家里发生重大变故欠钱、需要医药费什么的。」 于浊仅勐地抬头。 见于浊仅反应过激,老师傅笑:「是身边的朋友因为费用做了什么违心的事吗?」 「没,没有。」 于浊仅捏紧自己的手指,他第一次这么慌乱。 「如果真有这种情况也不必慌张,可以坐下来和他好好谈谈。第一次他可能不愿意说,第二次、第三次可能也不会说,但只要一直问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愿意向你敞开心扉的。」老师傅看着于浊仅笑,「一定不要放弃啊,少年,大好青春呢。」 于浊仅心上压着的重石卸下,「谢谢您。」 「你们这个年纪,友情、亲情还有爱情,其实都难以权衡,却自认处理得很好。而且这三者无论哪一块缺失,你们都接受不了。但,这也才是少年时代啊,拼了命想抓住,到头来还是留有遗憾。」 「谢谢您。」于浊仅向老师傅微鞠了一躬。 故事分享完,车也到站了。 老师傅又叫住于浊仅,「今晚上厅斯奈公交有两班,20:55和22:45,前面一班我会等10分钟,如果你和姜劣同学第二节课就走的话,记得别忘了时间。」 于浊仅回头:「好,我会跟他说的。」 -------------------- 第21章 出租 邹卓沿出院后并没有什么动作,于浊仅还是在晚自习课间去找了申溯。 申溯让他放一百个心,他和陆译炜约好了一起去食堂吃宵夜,然后回寝睡觉,隔天早上也会一起。 于浊仅这才放心一点。 两人站在走廊喝冷风,于浊仅瞥见斜对面廊道的姜劣,双手揣兜靠墙柱,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铃声响起,申溯拍了拍他的肩,「先进去了。」 「嗯。」于浊仅转回去再看,姜劣已经不见,正当他准备抬步时,林凹权从墙柱后走了出来。 他们果然要有所行动了吗? 那么自己需要时刻守住姜劣了。 第二节晚自习,于浊仅马不停蹄写本该第三节课写的试题。 临下课,压着书本的左手被轻点,于浊仅无暇顾及,接着又被轻点。 姜劣在用摩斯电码跟他说:「一会儿我有事先走,不上第三节课了,十二点后联繫。」 他仍旧没有说理由。 于浊仅想起白天老师傅说的话,鼓起勇气回问:「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 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很深,但很多同学间就能问的话他却问不出来。 姜劣:「爸爸下午睡着了没有吃晚饭。」 「好,你也照顾好自己。」 轻轻握着他的手,右手继续解题,姜劣反握他的手,看着窗外的婆娑黑影。 铃铃铃—— 于浊仅继续解题,听着一旁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 姜劣走得很急。 九分钟后,于浊仅解完大题快速收笔,抄起书包追了出去。 校外停着公交,于浊仅踏上去,「师傅,今天就我一个,可以出发了。」 他话说得很急,司机师傅出于好奇问了句,「最近姜劣同学怎么都走这么早?听老刘说他这几天晚上都自己坐出租,你们这是闹别扭了?」 于浊仅愣了一下:「他这两天都是坐的出租?」 「是啊!以前也没见你们校门口总是停着出租,老刘说可能是专门来接姜劣同学的,但每次计程车牌号又都不一样。」 第37页 于浊仅:「师傅,您知道车往哪个方向去了吗?我想去找他。」 「刚刚我到的时候,那辆计程车车头冒了点菸,应该是零件出了问题,可能去了附近的修车行。前面紫藤街下车,右拐500米的巷子里有一家修理厂。不过最近世道不安全,这大晚上的注意安全。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打电话,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但身手还可以。」 「好,谢谢您。」 于浊仅拿出便签记下老师傅挂着的吊牌,然后在紫藤街下车。 街上行人并不多,但相比上个星期已经算很多。 人们总是这样,什么都忘得快,然后重新生活。 横穿紫藤街进入另一条步行街,夜晚敢开张的店铺还是廖廖,而且还是实在入不敷出才冒险开张。 古城般的街道和宽阔巷子通明,好像做什么都被允许,也不会有什么遮遮掩掩和指指点点。 右拐进巷子直走500米,果真有一家修车行,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车子零部件,一辆辆待维修的车子整齐停着,有一个躺在车下工作的职工正在工作。 于浊仅往前看,一眼就看到车行尽头的计程车。 慢步靠近,计程车头的维修机械声逐渐变大,随着声响又走两步,于浊仅看见已经换上维修服的姜劣,他正在更换车头的零部件。 「请问您……」姜劣偏头,看到来人止住了话,招待的表情也停在嘴角。 两人都没有说话,于浊仅能看出姜劣在闪躲,像是自己贫穷的一面被发现的无措。 「小伙子,修好了吗?刚接了一个单子。」 计程车司机从屋内走出来,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姜劣收回视线盖上车盖,回客人,「好了。」 司机:「谢谢啊。下次如果校门口没有公交,就直接联繫我,我有空就去那边接你。」 姜劣:「好。」 司机开走了车子。 于浊仅觉得很难受,姜劣和老师傅口中的故事并不沾边,他不过顺路搭乘了零部件出问题的出租。 上前几步蹲在他面前,身后的车子挡住了他们。 于浊仅伸手欲帮他拿扳手。 姜劣眼疾手快先拿走,「别碰。脏。」 这和一直以来所认识的姜劣都不一样,在他还追求姜劣的那段时间,他都是强势桀骜的。 有一次周五放学,他想和姜劣变得亲近,但又找不到合适理由,只好隔着十米跟着人沿着街道走,一直走进紫藤街旁边的电车人行隧道。 那天电车停运,隧道倒是有通明的光线。 于浊仅没有出什么招,只是跟着竟也觉满足。 姜劣从出校那一刻就知道他的存在,眸色一沉,戴着卫衣连帽转身,面无表情得近乎警告,「别跟着我。」 于浊仅尴尬了片刻,抬步慢慢向他靠近,「请问今晚有空吗?」 没有回答。 「一起去看电影怎么样?」 「《机械公敌》怎么样……」 得到的都是冷眼和气势汹汹的靠近步伐,于浊仅没敢把话说完。 姜劣手臂撑着护栏,把人圈在身前。 裹着寒风的清新味扑了满鼻,于浊仅自知左胸的的心脏跳得很快,完全失了跟踪人时的胆魄,也害怕这怦怦声被对方得知。 他逃也似的后挪步子隔开。 姜劣却微低着头凑近,话语步步紧逼,「你喜欢我?这么缠着我?」 于浊仅更为胆怯,用一双既受惊又期待的眼看着面前的人,卫衣帽下的姜劣,眼神锐利得迷人。 就这样,渴望得到胜过恐惧。 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细微的咔擦声从身后响起,于浊仅悸动的心蓦地冷却。 他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声音,他也知道那么远的距离最多只能捕捉到他们的侧脸,但还是嵴背发凉,身前散发着清新味的人顺其自然成了唯一救命稻草。 于浊仅捏着他的校服衣摆,「我,我没别的意思。」 姜劣看着他的手指,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是真的在恐惧什么。 但不想有什么交集,所以收回身撤步,冷声扑灭对方的期待,「走了,别再跟着。」 于浊仅勐地抓住他衣袖,姜劣转回身。 于浊仅:「可以让我跟你一起走出这里吗?」 姜劣看他想紧攥又不敢的手,轻笑:「请我当保镖可是要收费的。」 于浊仅觉得他的笑很晃眼,哪怕那笑很微妙。 最后还是晕头晕脑地攥着姜劣的衣袖走出隧道,看到光亮剎那,于浊仅才真正清醒自己在干什么。 姜劣:「怎么?于学霸言而无信?」 于浊仅还是懵的,一脸无辜地看着姜劣。 姜劣收回手揣兜,「也行。那就当成我付钱让你不要再像这几天一样跟着我。」 于浊仅回神,连忙否定:「多少?」 姜劣走回来,「我的身价挺高的。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攥我衣袖,100;从刚才那地方出来一百米,100;到这之后我让你回魂,100;加上你跟踪我,让我一度以为身心安全受到威胁,200。总共500,一次性结算。」又一本正经地报了微信号。 于浊仅觉得这人可能穷疯了。 穷疯了…… 是不是爸爸伤得很重,需要医药费,所以才会来车行做这个?所以晚上才会没说晚安就睡着? 第38页 于浊仅看着眼前专注整理维修工具的姜劣,很心疼,也恨自己猜忌他,于是伸出手半捧着他的脸,那里沾了几抹黑煳煳的污渍。 姜劣抬头看他,于浊仅摩挲掉那污渍,凑近跟他低声说,「不脏。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也不丢人。」 姜劣脱掉手套,握住他的手仔细擦掉刚碰到的机油,「快回去吧,我这里有一辆电动车,你骑走,写完作业后好好休息,我会联繫你。」 于浊仅却问:「什么时候下班?」 姜劣心有灵犀般,「十点半,和第三节晚自习一样,没有很累。」帮他擦好后松开。 于浊仅凑近亲了他一下,「那你怎么回去?」 姜劣指了指黑色电动车,旁边就是那辆浅紫色的,上面有简约的紫藤花图案。 于浊仅:「好,等你说晚安。」 他一身轻离开,姜劣在努力地活着,自己也该那样。 十点半,姜劣脱下修理服,坐上了从里面开出来的计程车,开车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并不是计程车司机,车站朝商业街驶去。 -------------------- 第22章 研讨 经过一周的埋头苦读后,厅斯奈学子们最喜欢的周日终于到来,上完早上四节自习就可以出校,晚自习照常,这恰好和审慎公司的放假时间贴合。 于浊仅一早就跟学校请了假,昨晚和姜劣道晚安后郝哥发简讯来说策划部找他开会。 八点到公司后,他拿上笔记本进入会议室。 策划部各部员已经到位,秘书递给于浊仅一大沓文件,电子屏显示会议所需ppt长达112页。 于浊仅翻开文件,目录上面赫然几个标题:音乐公司引进耽改剧的风险、耽改剧带给预出道练习生的热度、音乐组合与耽改剧的契合度、耽改剧本的选择。 无论哪一个标题,于浊仅都觉得陌生,这怎么会和自己有关系呢? 临会议开始,坐着的仍旧只有他一个预出道练习生,于浊仅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秘书在调整投放设备,总负责人放下手机朝于浊仅随口问了句,「浊仅知道什么是bl吗?」 于浊仅抬眼:「不知道。」 「那就好。」总负责人柔笑着。 于浊仅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他确实没有说谎,甚至连什么是耽改剧都不知道。 「先生,已经准备就绪。」秘书低声汇报。 总负责人走回前台,「那么,请大家把手机调成静音或关机,我们的会议正式开始。」 于浊仅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桌肚。 此时的厅斯奈高三教学楼,每个班的学生都在埋头自习,任课教师们则坐在廊道教师解题区,有问题的学生可以去谘询。 申溯已经把这周不会的数学习题统计在错题本上,然后到走廊请教数学老师。 上个月在于浊仅日復一日的课后辅导下,申溯获得高三开门进步奖,此后像是打了鸡血,每天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奋进。 陆译炜不再看他,收回视线专注眼前数学大题。 昨天下晚自习后,于浊仅来拜託他这几天跟在申溯身边,一会儿三人一起到校外来顿冬日火锅。 临放学,申溯在整理资料,陆译炜随口一问,「你今天怎么老上厕所,厕所窗外的花开了?」 他并非故意冷嘲热讽,而是在阐述事实。 厅斯奈高中的厕所上方窗户都有花藤,一开花就穿窗而入,芳香四溢艷压其他校园角落。 申溯也随口回应,「冬天新陈代谢速度骤减,出汗量少,懂?」 「欧克,懂了。」 陆译炜勐地端坐。 申溯瞥见沈烛伊踩着高跟鞋进来,「这还没下课呢,这心都飞那么远了?」 大傢伙知错,埋头不说话。 「提前收拾也该静悄悄的,被年级组老师揪住,通报批评一条服务我可就跟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老师。」 什么叫识时务,这就是。 沈烛伊笑骂,「你们就是只要给颗甜枣都能乐呵。接下来说正事,收拾的同学可以继续收拾,但要保持安静,不能左耳进右耳出。」 「一安全,出校后要注意安全,无论是交通安全还是人身安全,都必须放在第一位,最好结伴同行,不要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二时间,最好先午休再出去,不然出去玩疯了晚自习昏昏欲睡,下午六点前回校,不要在校外逗留。」 「知道了!」大家兴致勃勃。 沈烛伊看着一张张迫不及待的脸,抿了一下嘴敛笑:「刚刚接到年级组通知,你们和六班篮球比赛那天凌晨,海莱特高中a栋男生宿舍围墙外发现一具男学生尸体。经调查,作案手法和曾经几起少年被杀案如出一辙,警方将案件定性为连环杀人案。」 学生们的心情急转而下,难得外出却被泼冷水,但在走出高墙和恐惧之间,他们还是选择出高墙,学生时代总觉得外面的空气新鲜点。 沈烛伊自然察觉到学生们的情绪变化,「鑑于此,年级组决定,为了大家备考期间的安全,本月剩下两周的周假取消,不过会在后期慢慢补给大家。其实我们学校的大超市、水果店、奶茶店、饮品店样样齐全。考虑到部分同学不喜欢校购,所以这周照常,出校千万别忘了购买所需物品。至于家长送来的东西会统一放到警卫室,警卫人员会通知大家领取。」 第39页 学生们本被连环杀人案的消息轰得愣神,甚至开始纠结要不要出校,但周假被取消入耳,选择可就明确了,必须出校。 想着反正被杀什么的肯定落不到自己头上,还是觉得触手可得的周假比较实际。 隔壁班传来一片哀嚎,估计他们也接到通知了。 沈烛伊看到大伙窃窃私语,嘴角扬了扬,「别误会孩子们,周假取消的意思是禁止出校,但周日下午的时间还是你们的,睡觉也好、足球场、篮球场也好,随便你们。」 学生们脆弱的心灵勉强被抚慰。 沈烛伊:「一会儿需要领回手机的同学下课后到我办公室,至于现在,好好整理等着下课铃吧。」 说完踩着高跟鞋离去。 陆译炜脸上并不见喜悦,他木讷地看着申溯刚才递给他的名片——教育局举报电话。 隐隐担忧,「什么意思?姜劣约你去老地方了?」 申溯低声回答,「嗯,我打算将计就计把他们一窝端了,你得跟我打配合。」 陆译炜第一反应想到的却是,「浊仅知道你要冒这种险了吗?」 「他不知道。」 「那我不敢自作主张帮你,他知道……」 「他知道的话,就再也没机会了。」申溯打断他的话,「浊仅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姜劣他们只会再次盯上他,我们在学校有伴,但浊仅是走读生,谁陪他?上次他惹到姜劣在校外就被打了,他也是昨天才告诉我。」 为了提起陆译炜的紧迫感申溯说谎了,于浊仅被打是真的,但并不是校外。 陆译炜听完果真忧心,但他的重点是,「他们?姜劣真的和传言一样有小团体?」 在为出校做准备的其他同学声音越来越大,申溯又靠近了点,「校园霸凌怎么可能一个人,当然是需要小弟参与或旁观才刺激。」 陆译炜皱了一下眉,「但你只给我教育局的举报电话,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打电话?你们那时候在哪都无法确定。」 「一会儿拿回手机我们就位置共享。我一发简讯给你,你就马上联繫教育局。」 陆译炜,「不过今天周末,教育局有人上班吗?」 申溯眸色露出刺骨寒意,「随时都有。」 陆译炜犹豫一下还是没忍住,「申溯,为什么不让我到年级组搬救兵,这分明是最快捷径,而且老师们一般都没回去。」 「我试过,但失败了。」 申溯没有再说下去。 陆译炜领悟到了他的话外音,年级组包庇姜劣他们,所以直接越级找教育局挟天子以令诸侯,效果肯定更为显着。 「不过,你怎么拿到的名片?」 如果说只是电话还能理解,可手中的可是名片,分量不可谓不重。 申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越界了。 陆译炜识时务,不再追问。 申溯说:「一会儿浊仅赶回来你先不要告诉他,等教育局的来了再说也不迟。」 孤军奋战很危险,陆译炜想劝阻,可又打心底认可申溯的做法。 姜劣等人在霸凌别人的同时还过得有滋有味,向学校举报了那么多次,结果都以传闻中的受害者转学收尾,说明有哪一环是出了问题的。 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这件事,必须引渡远水来扑灭近火,更不能太深信身边的人。 -------------------- 第23章 风暴 拿回手机陆译炜就出校了,申溯则回宿舍,手里攥着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老地方。 他去厕所时半路收到的,那个人他没见过,不是高三的学生。 纸条上的约定时间是12:45。 吃完午饭后他径直回了宿舍,距离约定时间还有20分钟,申溯躺在床上给于浊仅发微信: [这次火锅想吃什么?上次吃了麻辣火锅,上上次吃了酸汤火锅,这次鸳鸯火锅怎么样?] 等了十秒也没有「正在输入中…」,申溯知道他肯定还在忙。 [陆译炜已经出校了,一会儿你会议结束先联繫他,你们在外面等我,我睡个午觉。] 双指在「发送」键上,可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并不擅长向于浊仅说谎。 此时的于浊仅正黑着脸坐在会议室,会议只讨论到专题「音乐组合与耽改剧的契合度」。 过去几个小时里,他了解了什么是耽美,什么是bl,什么是腐女,什么是原耽女孩等基本概念。 可无论哪一个,他的世界观都被冲击得溃败。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策划部这几天忙碌探讨的真的是与网络小说影视化公司合作,而打算派出的艺人是自己。 他没有一口回绝,而是仔细看了耽改剧市场分析图,分析图涉及财务收益、亚文化、社会影响力、营销效果等等,最终都指向收入颇丰。 于浊仅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自己出演,因为从他们的神态和语气都能听出,已经默认以自己的出演为基础发言。他不忍心让他们这近一周的熬夜付诸东流,但也有必须要问的问题。 「公司是准备转型了吗?」 会议安静下来。 总负责人回答了他这个问题,「不是,这只是公司拓展出的一个新业务,主要服务于你们这个新团体。现在想投资公司的都期待你们面世,原因你应该也猜到了——你们的师哥团是d-day。d-day一步一个脚印,在成长中不断克服困难,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一套模式。而你们不可避免要照搬,但问题也出在这,你们太依赖他们了,再这么下去只会活成他们的影子。所以公司一致同意为你们另闢蹊径,希望你们不会被困在『d-day师弟团』这个框架里。」 第40页 「策划部所能想到的新模式是让你这个队长出演耽改剧,你曾出国参演过莎士比亚的《李尔王》话剧,并获得国外元老级评委的认可,演技这方面我们不担心。对于影视剧来说,好的演技决定一切,至于合作方、合作剧本,还有待商榷。希望你能接受这一提议出演,先靠你打出热度摆脱『d-day师弟』名号,后期才能以你们自己的团名打出一片天地。」 于浊仅眼睑下垂,这确实是一种极具创新性的模式,也是快速摆脱「d-day师弟」的方法。 但是,耽改剧以男男感情线为主,这一点他暂时接受不了。 总负责人看出他的忧虑:「当然,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一个星期时间,希望你郑重考虑一下。」 于浊仅合上文件:「好。」 回到办公区,脑海混沌,窗外的天蓝得刺目。 他想姜劣了。 拿出手机,发现申溯十八分钟前发来信息,回了句:[好。] 「好?」笃行楼天台,林凹权拿着申溯的手机嗤笑,「确实挺好的,你落在我们手里了。」 「不愧是好兄弟啊。」邹卓沿脚踩趴在地上的申溯,高挺的鼻樑还贴着药膏,「不对不对,你们这么亲近无间,不会是噁心的男男吧?每天黏黏煳煳的,没个奸情我都不信。」 向阳靠着铁皮墙,「他前天还借了我们班女同学的男男小说,叫什么《断舍离》?」 「可真特么噁心!」邹卓沿碾了碾申溯的右手,申溯痛得直抽气,「既然这样就叫他老相好的过来,我们可不能棒打鸳鸯。」 林凹权边输入文字边徵询申溯意见,「我们这红线牵得不错吧?」 申溯咬牙一言不发,但怒红了眼。 向阳看了眼林凹权手中的手机,神情厌恶至极,身体离开铁皮墙,抬起眼皮看了眼湛蓝的天空,有些不耐烦,「姜劣什么时候来?」 邹卓沿轻哼,「这么好的事他敢不来?」 林凹权调侃:「他不在你嘴皮子还挺厉害,如果在他面前你也这么刚就好了。」 「我怎么就不敢了,要不是需要他……」邹卓沿及时止住了话,「高考结束我会让他好看。」 林凹权走到申溯面前蹲下,亮出发出的简讯狡黠,「是不是言简意赅,直击要害?」 说完放下手机,「给你十秒,要不要再发条信息求救?」这是玩弄掌中之物必走的流程,好彰显他的高傲。 申溯咬牙抽出左手,点开陆译炜的微信,然后退出,又点开于浊仅的微信界面,不再输入任何。 「哈!还真是情真意切啊!」林凹权露出嫌弃,拿出匕首对着申溯的手比划了几下,「姜劣来就开始,这次他一定会让你终生难忘。」 于浊仅给申溯发信息,没回,就默认他还在午休,转而给陆译炜发简讯,也没回,只好坐靠沙发合眼。 三分钟后手机振动—— 申溯微信来信息:[于浊仅,老地方见,不想让你的老相好死的话。] 于浊仅瞳孔放大,外套不拿就狂奔出去,拨打陆译炜的微信语音通话,「你在哪?!」 「浊……浊仅你听我说……」 「你就听他胡诌!我不是说了让你对他寸步不离吗!!」于浊仅跑下楼梯,吼声让几位员工惊诧,疑惑地驻足看他,但他无暇顾及。 体委正在教育局门口,他刚才接到了申溯的「拍了拍」,教育局局长让他到教育局门口等,然后一起前往厅斯奈。 「十五分钟,浊仅,十五分钟后教育局会派人员跟我去厅斯奈!你别冲动!十五分钟就到!」 那边的急喘声让于浊仅越发担忧,十五分钟? 那时候的申溯还能完好无损吗? 上次他们一看到自己就拳脚相向,这十五分钟怎么可能闲聊? 还有姜劣……姜劣他也在吗? 于浊仅疯了般跑出公司,差点撞上刚从停车场驶出的车辆,喇叭声穿耳而过。 郝哥摁开车窗皱眉,「怎么了?!」 他第一次看到于浊仅这么失态。 于浊仅仿若没有听到刚才的鸣笛声,快速回了句,「回一趟学校。」 视线扫一旁的共享电动车,礼貌致意,「祝您周末愉快。」 郝哥确实是打算回家聚餐的,但摁开车门,「上车!」粗粝的嗓音自带威严。 郝哥加快车速,看了眼于浊仅,发现他仍旧局促不安,「会议上那件事对你有利无害,只要你能分得清戏和生活。」 于浊仅乱成一团麻的思维挤出一抹清明。 郝哥继续说,「入职审慎之前我带过两个男艺人,本来也没什么名气,说是煳咖也不为过,后来公司顺着市场风向帮他们接了一部耽改网剧。那时耽改风刚在市场掀起,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其受众多是原着粉。这两个男艺人煳不是没有理由,唱跳不行,煳弄粉丝倒是挺拿手,演技自然也是一言难尽,好在还有一张不错的脸以及和搭档营业的自觉。原着粉本就对改编不抱希望,但颜值摆在那,两人营业起来也只能磕生磕死。于是各种视频剪辑、海报就登录各平台,热度因此不断攀升,虽然最后没达到大爆的程度,但他们的名气已经起来了。自那以后gg接不停,又接了几部校园影视剧饰演男一号,虽仍旧雷声大雨点小评分极低,但收入很可观。」 第41页 于浊仅脸色沉下来,尽量保持礼节,「两位艺人能重新找到谋生的道路,我为他们感到高兴。但对于我来说,无论做什么我都想找到意义,想要有价值。这听起来可能假大空,但我有那个底气。18岁,我还没有踏入社会,不用为生活费奔走,就更应该趁此活出价值。」 顿了一下,于浊仅又淡淡开口,「我害怕自己每天都拖着空壳行走。」 郝哥沉默,其实他在有意无意把于浊仅归为那一类艺人。他不喜欢于浊仅有自己的想法还把它呈堂上供,让自己这个经纪人无地自容。 在他的观念里,艺人能有多高贵?不过就是一群被操控的玩偶。 但审慎公司的练习生总是与众不同,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他的认知,不知不觉间帮自己重塑思想。 他们学一样精通一样,于浊仅学习成绩年级第二,其他四位成员也稳在年级前五十,品学兼优的同时丝毫没有对练习生课程的懈怠,交谈时不卑不亢,总是有理有据输出观点,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会虚心向前辈请教,若被某位前辈煳弄至差点曝光网络,他们不会因此丢弃善念,反用锋芒善意回击。 这或许就是审慎公司成功的最根本原因,放养式培训塑造了他们的思考品格。 车子停在校门口,于浊仅朝郝哥说了声,「谢谢您,祝您周末愉快。」说完疾跑进校。 郝哥看着他的背影,某些想法正悄然生根发芽。 于浊仅紧攥手机,疯也似的跑上笃行楼天台,推开门剎那,铁皮屋拐角处传来闷哼的惨叫。 是申溯的声音。 于浊仅脸色霎时惨白。 绕过铁皮屋,他看到了趴在地上抽搐的申溯,以及被匕首刺穿的右手,鲜血涌出染了骯脏的地面聚成一滩,倒映着滴血的匕首…… 而握着匕首的,正是蹲在申溯面前的姜劣。 -------------------- 第24章 染血 姜劣抬眼看他,那是一种陌生到足以吞噬所有温情的眼神,于浊仅怒红了眼,一步上前踹他的胸口。 姜劣猝不及防往后倒去,后脑勺和嵴背砸到铁皮墙棱发出闷声,而后倒向左侧。 于浊仅熟视无睹,跪到申溯面前,声音不可抑发颤,「申……申溯?」 没有回应,申溯已经痛到近乎晕厥。 于浊仅伸出的手滞在半空,所有愧疚涌上脑海。 「哟,来了啊,老相好的?」一旁的邹卓沿摸了摸鼻子,讽笑道,「男男诶,不觉得噁心吗于学霸?还是说,你本来就好这口。」 可能是于浊仅踹得太重,姜劣缓了好久才起身,染血的匕首躺在他脚边,听到邹卓沿这句话时他的眼底蓄满幽黑。 于浊仅咬着后牙槽起身。 向阳扫了一眼邹卓沿,事不关己地走向天台边往下眺。 邹卓沿继续挑衅,「你们两个谁上谁下啊?」 于浊仅抬起眼皮,冲上前就是一膝踢,邹卓沿反应不及,整个人砸到铁皮墙发出哐咚一大声响,肩胛骨隐隐传来断裂声。 他淬出一口血,仍冷嘲热讽,「这就受不了了,敢做不敢听吗?」 林凹权扶了扶额,每次都这么废话连篇,虽然对于受害者来说言语攻击最致命,但倒也不必一个意思换几种句式,于是上前拦于浊仅。 于浊仅攥住他的手腕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林凹权砸向骂骂咧咧起身的邹卓沿,胳膊肘恰好戳中他的鼻子,药膏下的歪鼻又流下鲜血。 邹卓沿怒吼:「我草你大爷于浊仅!你特么梁子结大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凹权捂着耳朵滚向一侧,发现不远处的向阳趴在栏上无动于衷,姜劣亦然。 林凹权顿觉自己多管闲事,于是也加入旁观队伍,反正于浊仅的目标暂不在己。 于浊仅上前揪住邹卓沿的衣领把他提起来,面上不同于上次被欺负的精緻俊美,反倒是英俊的狠厉。 邹卓沿情不自禁往后瑟缩,这才吞吞吐吐推卸,「又不是我们打的申溯,他的手也不是我们刺的,是姜劣!!」 于浊仅抬起的拳头悬在半空。 邹卓沿以为得救了,讨巧道,「是姜劣,是姜劣……是他把信条递给申溯的,也是他叫我们过来的,他说要教训申溯……啊!」 于浊仅拳头砸下去。 「啊啊啊啊!!」 于浊仅疯了一样下拳,把所有恨都揉进去。 林凹权察觉事情走向有变,勐地上前踹开于浊仅,于浊仅往右踉跄而倒,出走的情绪这才稳定了点,邹卓沿顺着铁皮墙滑坐,鼻血染了满脸。 林凹权扫了眼惨不忍睹的邹卓沿,开始火急火燎搜寻拿手武器,可天台上最称手的并没有。 就在这一剎那,他的视线锁定姜劣脚边的匕首,使唤道,「把匕首拿过来!」 姜劣抬眼看他,林凹权的火气被他冰冷的视线掐灭,但不能失了面子,「快点!」 于浊仅单手撑地,胸膛起伏不定,林凹权踹中了他的左腰肋骨,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一听到林凹权的话,也看向姜劣脚边的匕首。 姜劣把匕首踹了过去,林凹权视线聚集在匕首上,不曾想被半路扑出来的于浊仅握住,他应激后退,没退几步后背就抵着铁皮墙。 林凹权慌乱,看着匕首直冲而来,勐地闭眼。 第42页 没有迎来疼痛。 他急喘着睁眼,匕首堪堪停在眼前,是姜劣站在身后钳住了于浊仅的左手后扣,另一只手则握住了拿着匕首的手腕。 多少还是有些无济于事,于浊仅眼里满是杀意,执拗地稳住匕首尖端对着林凹权的脸。 林凹权不禁喉结滚动。 「教育局的来了!快走!!」向阳看到入校的车辆,忙朝后充当吹哨人。 邹卓沿闻声捂住还在淌血的鼻子,顾不上疼痛起身朝铁皮门跑去。 向阳朝不远处还在对峙的三人吼,「还不快走!你们大方到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了?!」 林凹权想抽身,但被于浊仅堵住,一动脸就可能会被划伤,可这和被教育局抓住相比无足轻重,所以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朝于浊仅的腹部袭去。 姜劣迅速带于浊仅后退。 林凹权一心在于浊仅身上,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林凹权想趁机从匕首下熘走,不料姜劣刚才的举动刺激了本已经冷静的于浊仅。 他勐地一挣,匕首在林凹权左脸划开一道痕,林凹权勐地捂住左脸,咬牙跑向铁皮门。 于浊仅转了一下匕首朝后方刺去,姜劣钳住他的手腕一扭,匕首哐当落地。 于浊仅怒红了眼,扭头哭吼,「放开我!放开我……唔唔!」 姜劣搂住人,右手捂紧他的嘴,凉唇落在他的眼角,「嘘……」 把人往铁皮屋带。 怀里的人挣扎不止,带着他穿过堆积的废弃桌椅实属困难,姜劣额头冷汗直流。 「宝贝……」走了不知多久,姜劣喘着气停下,好像哪里疼得厉害,但唇仍贴着于浊仅耳廓低哄,「宝贝,听话!听话!」 于浊仅眼泪滚下来,一肘子后击他的腹部。 姜劣往后踉跄,后背砸向尖锐的铁质桌角,双膝往前跪,但维持着上身挺直。 于浊仅转过身,攥拳狠瞪,「我们的帐以后再算!」 说完就要往回走,可环顾四周,竟然都是废弃桌椅,狭窄的通道星罗棋布好似迷宫。 于浊仅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不止一种逃脱方式。 哐当! 右后方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于浊仅锁定那个位置,只有天台入口有门,而根据这音量,他现在离天台门至少五十米。 说话声也传来,是陆译炜带来了教育局的。 于浊仅循声抬步,却又被姜劣从后面抱住,嘴再次被捂得严实。 耳边是微弱气息:「嘘……」 于浊仅挣扎没几下就听到说话声。 邹卓沿压低声音,「我要杀了姜劣那条狗!刚才竟然敢那么站着不帮忙。」 林凹权不耐烦,「少说点,你那鼻血还一直流。」 向阳玩味:「他可不能杀,杀了以后找谁来替我们背黑锅,难得找到这么一只小白兔。」 于浊仅不可置信地瞳孔放大,交谈还在继续。 邹卓沿嗤声:「你确定是小白兔?小灰狼还差不多,就他现在的态度,过不了多久就是豺狼虎豹!」 林凹权接话:「所以该教训教训他了……」 三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伴随着一声咔哒消失,原来他们还在铁皮屋里设置了另一道逃生门。 于浊仅大脑一片混乱,愤怒不降反升,任凭姜劣把他往回带,然后听见天台门再次合上。 申溯被带走了。 姜劣带着于浊仅滑坐,把人抱在身前,于浊仅低头咬住欲从他嘴上离开的右手,往死里咬,直到血腥味散溢才松齿。 姜劣仰头靠墙,咬牙咽下疼痛,贴着他的脸蹭了蹭,用虚弱的气息哄着,「……不生气了好不好?」 于浊仅红着眼转身。 姜劣搂紧他,「让我再抱一会儿。」 于浊仅咬牙,「是谁?」 是谁刺的申溯? 「这不重要,浊仅。」姜劣贴着他的侧脸。 于浊仅后推,这次轻而易举脱身,下一秒揪住他的衣领低吼,「不重要?这么多年帮他们背锅你还背出感情了是吗?!你知道刚才我看到你拿着那把滴血匕首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想杀了你!我竟然想杀了你姜劣!大脑里竟然只有这个念头。如果我刚才真的对你失控了,你怎么办?你告诉我你怎么办?!你现在跟我说不重要,你竟然特么地跟我说不重要?!!你让我怎么办,你出事了让我怎么办……」 于浊仅越说越失控,以至于微微发起抖来。 姜劣替他抹眼泪,「不哭了……不哭。我没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他的气息很微弱,手也凉得过分,外面明明晴空万里,可这手温显然不正常。 于浊仅松开他的衣领,抬眼想认真看他,却被身后墙上的一片红吓得哽声,「姜劣?」 勐地把他往前拉搂,那片红还在往下蔓延,搂着后背的手触感粘腻,于浊仅不可置信地抬起来,五指上的血刺目。 于浊仅音线颤抖,「怎……怎么了?」 往他的后背看,全都染了血,在白衬衫中愈发刺目,是自己踹狠了吗?撞到什么尖锐物了吗? 于浊仅抖着手想捧他的脸,却只能悬在半空,「伤到哪了?嗯?我……对不起,对不起?」 他慌得语无伦次。 姜劣把他拉进怀里,轻抚:「这伤之前就有了……不怕浊仅,别怕。」 第43页 于浊仅伸手解他衬衫,眼泪掉下来,「我不信你了……」 姜劣低头,抬起他的下巴吻上去,可却已经疼得没多少力气。 于浊仅抖着手解他扣子,离开他的唇,「姜劣,我不想信你了……」 姜劣额头抵到胸前,冷汗湿了他的锁骨。 拉下白衬衫,于浊仅看到缠在他上半身的绷带,后面已经被渗出的血染湿。 「姜劣……姜劣……」于浊仅哽着声低唤他。 姜劣抚着他的脸,「我在,浊仅。不怕,别怕……」 于浊仅帮他扣好衬衫搂在怀里,抹掉眼泪拿出手机拨去电话,稳住惶恐,「郝哥,您还在校门口吗?」 放下手机,脱下外套盖住姜劣的头和后背。 姜劣眼神涣散着,但柔情地看着他。 于浊仅鼻尖泛酸,沾了血的右手绕到他的后脑勺,左手抚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吻得轻柔,可每一次触及都割心剜肺。 姜劣轻柔回应,直到彻底失力。 于浊仅把他背起,站在一道全新的密码门前。 姜劣唇贴着他的耳廓,轻声说:「宝贝,密码是926zj,小写。」 咔哒解锁,于浊仅走出铁皮屋,右侧有一道电梯门,就设置在天台门后方。 会是谁斥巨资弄出来的? 于浊仅快速按了一楼,电梯并不稳定,偶尔发出类似电闸出问题的滋滋声。 姜劣意识模煳,「被困在这里,也还不错。」 「你不是说了我们会有大好未来吗?你一直骗我是不是……」于浊仅声音很轻,眼泪落下砸出嗒声。 「浊仅很好,可是……只是很好而已……」 尾音低得于浊仅没有听清后半句。 电梯门开,是笃行楼后门。 于浊仅咬住下唇,「姜劣你就是一个混蛋……不好好保护自己,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穿衣服……」 姜劣扯出一点笑,「所以很荣幸遇到了你。」 「我不吃这一套,我以后再也不吃这一套了……」 -------------------- 第25章 决定 学生们一般不走学校后门,于浊仅也就来过两次,一次是刚入校那会儿参观,一次就现在。 门卫不认识他,但瞥见他手上的血渍时凝眸,以及他背上外套盖着的学生不知是男是女。 门卫:「这位学生怎么了?」 于浊仅现编了个理由,「我同桌,刚才后背不小心撞到了尖锐物出血,家长来这接我们去医院。」 「好,那快刷一下学生证,耽误不得。」 「嗯好,谢谢。」 于浊仅单手刷学生证,盖在姜劣身上的外套滑落到后脑勺,门卫眼疾手快接住,因此看到了姜劣的侧脸,愣了一下重新把校服往上拉。 于浊仅朝门卫道谢。 车子停在一侧的郝哥帮两人打开后车座,于浊仅搂住姜劣的腰让他靠着自己,避免背部触椅。 姜劣用两人听得到的音量:「炎阳医院。」 于浊仅朝郝哥转达,「哥,麻烦去炎阳医院。」 「嗯。」很沉闷的声音,面无表情时不近人情。 于浊仅看向后视镜,发现郝哥故意避开自己看路,哽在喉间的话脱口,「是校园霸凌。」 郝哥看了一眼后视镜。 于浊仅对上他的视线:「我朋友是受害者。刚才赶回校就是去阻止,到那的时候教育局已经介入。而这位是我的新同桌,和校园霸凌没有关系,背部出血是旧伤加新伤。」 睁眼说瞎话这一套,于浊仅在接触姜劣之后就掌握得越发炉火纯青。 对于浊仅的坦白,郝哥没有发表见解,只是瞥了眼他肩上闭眼的姜劣:「去医院后回校还是去教育局?需不需要去作证?」 在郝哥的视线盲区,于浊仅握住姜劣冰冷的手,「不需要,我到那时教育局已经带走受害者,他们没看到我。」 郝哥没再说什么。 于浊仅偏了下头,侧脸碰到姜劣汗湿的额角,伸手帮他抹去。 拿出手机,发现陆译炜已经发来微信: 13:16 [浊仅,申溯已经在医院包扎,用了麻药后睡过去了,医生说不久就会醒过来。] [在用药之前,他叮嘱我让你暂时不要过来,不能让教育局发现你捲入这件事。] 13:23 [申溯爸妈来了,现在已经带申溯回家,说是有家庭医师,申爸申妈希望我们暂时不要去打扰他。] 于浊仅眼神哀伤,[好,今天谢谢你,等有时间请你吃饭。] 陆译炜:[你现在在哪?没受伤吧?] 于浊仅:[没受伤,我到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本来想发信息给你们,但是遇到一个同学背部受伤,现在去医院的路上。你还在医院吗?炎阳医院。] 陆译炜:[你没事就好,我现在已经回到家了,自己在外面记得买点吃的。] 于浊仅:[好。] 车子停在炎阳医院门口。 姜劣说,「先到服务台,说我找实习生齐习。」 于浊仅背他到那。 不到一分钟,一个同龄男生走来,胸口挂着实习牌,名字是齐习,上面的照片和本人一样英俊。 在看到姜劣后一脸问号,「怎么又大驾光临?」 姜劣冷了他一眼。 第44页 看齐习没点医者的自觉,于浊仅有些火大,但保持该有的礼节,「他后背出血,需要去哪个科?」 齐习像是习以为常,幸灾乐祸道,「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同一个地方二度创伤。」 于浊仅脸色更沉。 齐习阴阳后适可而止,「跟我来。」 几人乘电梯到五楼,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声,指示牌上也没标明科室,看来这一层是专人病房。 齐习推开其中一间没有标牌的房间,里面宽敞通明,待遇算是vip级别。 齐习朝于浊仅说,「先把他放床上。」 于浊仅本打算让他趴着,失血过多恐怕坐不住,却被姜劣碰了一下耳廓,「我坐着。」 只好揽着他的腰坐床上。 齐习仍旧不疾不徐,从医用药柜拿出清洗工具,嘴上朝姜劣叨叨,「才刚清理过你都有本事再请我出山,你是我冤家吧姜劣。」 「闭嘴!」姜劣不耐烦低吼。 齐习不以为意,一张帅脸带笑后更迷人了,「啧啧,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啊,这么不识好歹……」 于浊仅打断了那张损人的嘴,「请问伤得重吗?」 齐习戴上医用手套:「过来帮我拿碘伏。」 于浊仅站到姜劣面前:「我先帮他脱掉衬衫。」 齐习愣了一下挑眉:「不用。衣服被血染得差不多了,一剪刀剪了不是更好,是不是啊姜劣?」 「你一天少说点是会掉肉?」姜劣唇色泛白。 于浊仅脸色阴沉,直接上手帮姜劣解纽扣,姜劣能从他快速移动的双手看出他生气了,抬眼瞪齐习。 齐习无奈摊手,「好吧,看在你承认自己愚蠢的份上我就消停会儿。不过看看你这差别对待,不会良心不安吗?上次我要帮你脱衣服,你说我笨手笨脚,直接拿过剪刀咔嚓几下。现在我百依百顺你又给我『你特么找死』的眼神。而对这同学,暂且是你同学吧,就秒变乖乖仔,啧啧啧,天壤之别啊天壤之别,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这么乐于助人……」 「可以了,医生。」于浊仅拿着脱下的血衣。 齐习愣了一下,这态度转变怎么跟姜劣这小子一模一样,难道…… 齐习品出点意味,心里一咯噔,「衣服就扔外面的消毒垃圾箱。」 轮到于浊仅怔愣,齐习没有玩笑的迹象了。 直到衣服入垃圾箱于浊仅才反应过来,太明显了,自己对姜劣的感情。 回到病床边,齐习已经把姜劣身上的所有绷带解开,于浊仅胸口一疼,那条条鞭痕无比刺目。 [18岁少年满身伤痕被发现在酒店床上,经抢救无效死亡。] 公交车老师傅的这句话迴响在耳边,于浊仅握着碘伏的手不自禁攥紧。 站在一旁的郝哥在看到姜劣后背的伤痕后,整张脸阴鸷得吓人。 碘伏清洗过后,后背的鞭痕狰狞度少了很多,可病房里的几人脸色仍旧很差。 齐习放了一些药后重新帮他缠绷带。 于浊仅朝郝哥说,「哥,我晚点会直接回校,今天谢谢您。」 郝哥却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于浊仅放下清理盘跟了出去。 齐习剪掉绷带收尾,冷声:「他是你的谁?」 「同桌。」姜劣淡淡一句。 齐习打开一旁的柜子,里面挂着整排同一尺寸的白衬衫,拿出其中一件,上面有厅斯奈校徽。 「你知道你不适合谈恋爱的吧?」齐习把衬衫递过去,突兀地说出这句话。 姜劣没有回话。 齐习嗤声:「装聋作哑起来倒是挺熟练。」 走廊上,郝哥直言不讳,「少跟他来往。」 这种劝告不是第一次,于浊仅以为自己已经免疫,但从郝哥口中出来始终是不一样的,他是个阅歷丰富的大人,他肯定也从姜劣后背的鞭痕确定了点什么。 于浊仅淡淡回答,「嗯,我们只是普通的同桌。」 「浊仅,你们秦老师让我这经纪人多关注你们青春期会萌芽的心思。」郝哥顿了一下,「你们会在不知不觉间依着性子走进所不知道的困境,等回过神已经来不及了。浊仅,有些人是不能靠近的。这句话,就算我不是你的经纪人,作为前辈我也会这么跟你说。」 「我明白,郝哥。」于浊仅话锋一转,「但作为同桌,我暂时得陪他,等到他家人过来。」 郝哥:「嗯,这是当然的,周末快乐。」 于浊仅:「您也是。」 看着郝哥离去的身影,于浊仅突然明白他上次教导的权衡利弊。 「他需要吃点清淡的。」齐习走出房间,对门口的于浊仅说,「六楼食堂取,这是姜劣的餐卡。」 于浊仅怔了一下,接过,明明很轻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齐习:「他说你只是他的同桌?」 于浊仅面无波澜,「嗯,同桌。」 再问下去也是白搭,齐习随便交代几句:「吃完饭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不过想住院也可以,他会自己办理。今天周日,我是脑子抽了才来加班,现在我要下班去撒欢了。」 于浊仅:「嗯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麻烦我的又不是你,你不要这么顺口帮他揽。」话中有话。 于浊仅没有中计,「你也不该这么顺口地把我归类。」 第45页 齐习看了他几眼,「周末快乐。」 于浊仅到六楼打饭,刷卡显示姜劣的就餐次数,时间跨度从高一到几天前。 取回饭菜后放一旁的茶几上。 姜劣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唇色苍白,「浊仅……」 于浊仅直接甩了他一巴掌,使了狠劲儿。 姜劣顿时就明白归因所在,「对不起。」 「对不起?」于浊仅冷声,「你对不起我什么?」 姜劣有些慌乱,他只会在面对于浊仅时慌乱,「没有提前找个恰当的时间跟你坦白。」 「你怎么就笃定我一定会原谅你?」 姜劣微仰头,「因为你怀疑过,而最近在重新确定怀疑……但我不确定你能原谅我。」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有火上浇油的本领。 于浊仅觉得可悲,「对,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了,也不知道你值不值得原谅。姜劣你知道吗,上次你被请家长,我就在对面会议室,我看到了,看到那个女人凑近你,然后在储书室,你带着她的香水味吻我,我没有计较,这就是大度吧,可笑的大度。前天你脖子上有红印,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骗自己说她只是碰了你的嘴,只是碰了你的脖子。可是……可是今天你给我看这个?满背的鞭痕!你让我还怎么骗自己?你不自爱我又该怎么教你?!」 于浊仅抹去不争气的眼泪,「这样的你,我很讨厌!你有什么需要是我帮不到的?你就那么瞒着我?还是说你已经被虐待成瘾了?!瞒着我也是你的癖好之一了吗?!」 说到最后口不择言,把恶语往对方心窝戳。 「浊仅……」姜劣伸手拉他。 于浊仅甩开,「你别碰我!」 姜劣慌乱解释,「我和她没什么,她需要发泄,我需要钱浊仅,就只是简单的利益关系。我爸伤了脚,一直在腐烂。每天踏进家门,扑鼻的从来不是饭菜香,而是腐臭味。医院说痊癒需要几十万,我没有办法,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浊仅。」 于浊仅眼眶泛红,他没有穷过,但上次看到姜劣在修理厂他就知道穷是什么滋味了,可是…… 「高一到现在都需要那么一大把钱?」 姜劣没想到话里的漏洞被发现了。 于浊仅冷声,「你还骗我姜劣!」 姜劣彻底乱了分寸,「我有不能说的苦衷浊仅,这次可以就这么让它过去吗?」 他们之间各有秘密,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这件事就属于秘密范畴,也知道不会得出什么真实信息。 于浊仅只是失望,「就算有再大的苦衷,你也不该选择这种方式……你不该的你知道吗?人如果放弃了自己,那他还能守得住什么?你还有自信守得住我吗?」 姜劣愣了一下,慌乱握住他的手腕,「……不会了浊仅,caca回来了,以后我会继续到勺芋兼职,不会再这样了?」 于浊仅扳开他的手,抬步就要走。 姜劣扯开输液管,赤着脚下床从后面抱住人,「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不会有下次了,原谅我好不好?」 于浊仅看着胸前那青筋发肿的手背,许是刚才扯得太用力,他就是这么不自爱! 眼红得滴血,下一秒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吻上去,发了狠地吻,间隙哽咽着,「你就这么对我……你就这么对我姜劣!」 姜劣捧抬他的下巴,温柔低语,「不会了,不会再这样了,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你到勺芋监督我,你去监督我好不好?」 于浊仅鼻尖泛红,「不会有下次了姜劣,你再不自爱,我们就到此为止……」 「好,我会听话。」 姜劣一下一下吻去他的眼泪。 -------------------- 第26章 蔬菜 姜劣再次坐回病床,于浊仅取下带血的输液管针头,打开齐习之前打开过的医药柜拿出一根新的,不经意间瞥见一旁微开的柜子,在仅限的视域里,白衬衫轮廓呈现。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厅斯奈内衬校服。 姜劣看着顿在衣柜前的背影说:「齐习,欧科高中医学部高三生。」 欧科高中採用专业分类教学模式,高一入校即可选择自己钟意的专业作为主修,其他义务教育类课程虽也必学,但成绩只需达到良好。 齐习选了医学类,凭着空前的兴趣将医学知识掌握到极致,高三成年即申请炎阳医院实习名额,层层筛选过后被破格录用。 于浊仅没有说话,回到他身边放下输液管,面无波澜地拿过他的手,棉签止血,然后将冰袋覆在手背消肿。 姜劣又说:「高一那年他在巷子里捡到我,连拖带拽到这里治疗。」 于浊仅的手顿了一下。 「他说如果我有本事,就欢迎常来。」 于浊仅声音冷下去,「所以你就真跟他槓上了?」 姜劣悄悄勾住于浊仅的尾指,于浊仅掸开,他只好作罢,「算是。不过那次之后我一年没见过他,直到高二下他又频繁出入炎阳医院当搅屎棍,我们碰面的次数也就单项递增。哪怕被医院主人嫌弃,他还是舔着脸来,说好听点叫坚持不懈,久而久之大家拿他没办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所以高三开学他顺理成章成了这里的实习生。之后我们见面次数趋于稳定,他帮我申请了这个病房,说是专门救济我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还喜欢拿身体开玩笑的人。」 第46页 于浊仅抬起眼皮看他,生气了,「所以你就理所当然地继续受伤?」 姜劣伸手摸他的眼尾,「不是,只是有些伤无法避免。不过这里的存在确实让我心安了不少,医疗设备高端化,治疗效果显着。我也很荣幸能遇见齐习,虽然他那张嘴让我无数次想把他大卸八块,但说到底,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谁还愿意捡走我,我怕没人愿意捡走我……这样,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于浊仅扫开他的手扭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语,「混蛋!」 姜劣握住他的手,柔声说:「浊仅,从今天开始,我会把之前乱七八糟的全部清理掉。」 至少在高考之前完成。 清理,他用了这个词,于浊仅知道这会和鲜血挂钩,他想快刀斩乱麻吗?还是说让他们自相残杀,就像这次申溯和他们一样?虽然他被背锅,但终究也旁观了一场好戏…… 于浊仅看了他几秒,「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说了我们要好好的。这不代表我要去牵制你什么,也不代表我们可以完好无损。但是,从今天开始,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我会听进耳朵里,我会尝试相信那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苟延残喘的样子。」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在荆棘里行走,是残忍的。 但于浊仅知道,从喜欢上姜劣那一刻起,他就得抛开慈悲心肠,必须适应总是伤痕累累的姜劣,也必须适应偶尔受伤的自己。 他们的感情是建立在互相伤害上的。 他必须承认这一点。 其实来点精神胜利法会好受点,人不都是这样吗?如果看到身边的某个人总是带伤,第一次会有怜悯之心,会想他为什么受伤、疼不疼?但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就会习以为常,以至于麻木。 但也正因为是人,尤其是当那个人是自己最亲密的伴侣,这种精神胜利法效果就会骤降,哪怕对方只是轻磕轻碰,得知的瞬间还是会紧张到屏息。 对外他可以对姜劣的伤视而不见,但内心的悲鸣却怎么也拉不住。 他心疼他。 姜劣知道于浊仅的这点软肋,也知道他因为自己而有多爱哭鼻子。但他不会就此哄骗他,他知道于浊仅不喜欢谎言,只不过是为了自己不停学着接受。 所以这次,他也要学着慢慢道出真实想法。 「好,我会尽量把自己藏好。」 他还是会继续受伤,并甘愿为达目的继续受伤。 于浊仅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不想再聊下去。 姜劣低头看他翕动的睫毛,阳光在上面跃动,「caca在电话里说想快点见到浊仅哥哥,想和浊仅哥哥学做甜点,想和浊仅哥哥……」 于浊仅抬头,「姜劣你有完没完?!」 姜劣咧出大笑脸,「可是caca真的想浊仅哥……」 于浊仅忍无可忍,堵住他的嘴。 他不介意那个机器人咖啡师这么叫他,可一想到姜劣偶尔藉此犯浑他就止不住羞愤。 [浊仅哥哥,我要亲亲。] [浊仅哥哥别写作业了,我们去后院浇花吧?] [浊仅哥哥你不理我了吗?我今天又做错什么了吗?] ……等等诸如此类孩子的一面算是被他玩熟熘了,明明是只大自己几天的同龄人,明明对外一张冷冰冰的脸,怎么私底下这么孩子性? 于浊仅不想使出大招的,可那会让他得寸进尺,而且这大招每次都能让他消停很久,何乐而不为? 「你再叫,回去我就特别叮嘱caca不给你的花浇水!」 姜劣瞬间就老实了:「我错了,并且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于浊仅扫了他一眼,消肿得差不多,拿起他另一只手找青筋插入输液针,「下不为例。」 摆出病床饭桌,打开饭盒,拿出小碗菜,冬瓜丸子汤、鸡蛋火腿豆腐羹、小青菜炒北豆腐、小白菜山药汤,清一色的绿意。 于浊仅就知道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不其然,姜劣小声嘟囔,「浊仅,不吃青菜……」 于浊仅啪地砸筷子,姜劣怂。 「你那是不吃青菜吗?凡是绿的你都不吃!」把香芋紫薯粥放到他面前,「别装委屈!」 姜劣垮着的脸有了点喜色,他很喜欢香芋味,要不是受伤,于浊仅都要怀疑他那么多次就餐记录就是因为食堂里各式各样的香芋菜品。 见他闭了嘴,于浊仅也拿起白米饭吃,但很快发现对方只是不停往嘴里塞香芋紫薯粥,而且视线还偷瞄,每每自己夹起青菜他就埋头。 嗒—— 一碗已经夹好的各种绿菜放到眼前,姜劣抬头看着于浊仅皱眉摇头。 于浊仅习惯了,是真的习惯了,每次要让他吃蔬菜真得费九牛二虎之力。 看他那被架上刑场的委屈样,于浊仅不禁就想妥协,嘆了口气,「我餵你。」 姜劣还是摇头,「浊仅,不吃……」 于浊仅忍,「到底为什么?你平时挑食也就算了,都一身残躯了还挑?」 「不好吃……」 「你都身无分文了,还想吃珍馐美馔不成?」于浊仅愤愤吃了一大口白米饭。 姜劣委屈喝粥,两腮鼓了会儿咽下。 于浊仅,「我喜欢吃蔬菜,你这么挑食以后怎么跟我一起生活?」 第47页 姜劣低声咕哝:「可浊仅自己也不吃海鲜……」 「哈!」那能一样吗,自己吃海鲜会吐,他分明能吃蔬菜且不过敏,纯纯就是不想吃,是个挑食的顽劣娃。 「那我们不一起生活了。」 于浊仅不想使这招的,这样多少有点幼稚,且伤感情,鸡毛蒜皮小事居然要拿这么重大的决定来解决。不过这招是真好使。 姜劣忙说,「我吃。浊仅我吃。」 皱着脸夹起小青菜,入口,下咽,吃出满脸嫌弃,像看见绿色就偷偷扔垃圾桶的幼儿园小屁孩。 「喏。」于浊仅盛了半碗冬瓜丸子汤给他,浅绿冬瓜再次让姜劣皱眉,「喝完,不然就把剩下的全喝了。」 姜劣先挑冬瓜囫囵吃了就马上吃丸子,要把冬瓜味压下去,于浊仅没有计较。 「吶!」于浊仅又递给他小白菜山药汤。 姜劣接过,还是一样先把小白菜吃了就马上挑山药块吃,接下来是小青菜炒北豆腐,最后鸡蛋火腿豆腐羹。 于浊仅看他把自己递过去的碗都光碟,没递过去的还真就半点不沾,无奈地嘴角微微扬起。 「怎么?」见姜劣吃饱喝足后盯自己,于浊仅敛笑收碗,「不想吃就别生病,生病了就得吃,没有商量余地。」 把碗全都放进小提篮,弯腰收他面前的小桌子,见姜劣微撅着嘴角,于浊仅睫毛动了一下,抬头顺势吻上他的唇,隔开笑说,「今天还算乖。」 舔了一下下唇,「甜的。」 姜劣被这行为激得不轻,捧着他的脸亲啄就要商量,「浊仅,我真不喜欢吃青菜,尤其是汤类。」 于浊仅蹭了一下他鼻尖,「知道了,下次我会争取用炒的,喜欢熟炒、软炒、干炒、清炒还是爆炒?」 姜劣嘴角抽动,转移话题,「亲爱的,我们还是接吻吧。」专注地吻上去。 于浊仅挑起嘴角,还治不了你了。 -------------------- 第27章 分析 把碗送去食堂,想着姜劣还要输液一个小时左右,便走到甜点区和阿姨聊天,聊着聊着就有意无意提同桌有多喜欢香芋,阿姨大手一拍,「来,阿姨教你做正宗的香芋酥,拿去给你那住院的同桌吃,祝他早日康復!」 于浊仅连连道谢,「好的阿姨。」 三十分钟后拿着装了香芋酥的黄纸袋回病房。 姜劣已经侧身熟睡,于浊仅把纸带放在桌上,走过去趴在他面前,窗外的暖阳洒在他脸上,轮廓一片柔和。 于浊仅拨了拨他的额前发,「一直这么乖多好。」 熟睡的人并不能听到这一期盼。 趴到腿有些泛酸,于浊仅起身,帮姜劣往上拉了拉毯子,拉过椅子坐在一旁。 点开微信:[是谁伤的申溯?] 陆译炜很快回消息:[我也不知道,虽然我和教育局的一起到校门口,但他们没让我下车,怕我被霸凌者看见后报復。所以我一直在车里等,他们回来时只多了申溯,不知道到底是谁动的刀子?] 于浊仅松一口气,邹卓沿他们一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倾其所能报復,而且不只是他们,几乎所有学生都讨厌教育局插手。 陆译炜:[不过在去老地方前,能从申溯的话里推出这件事铁定和姜劣脱不了干系。申溯还提到『他们』那个小团体,所以恐怕不只姜劣一个人。] 于浊仅:[不是姜劣。我现在还在医院,我跟你说的背部受伤的同学其实是姜劣。] [什么意思?] 网络聊天,对方没有加表情包,于浊仅难以解读他的情绪,但肯定惊讶自己怎么和加害者待一块。 果不其然:[他怎么受的伤?] 于浊仅淡然:[背部本就受伤,几个小时前又不小心撞到了尖锐物,出血量很大。] 陆译炜:[明白了,那我跟教育局澄清一下,之前我明确说了姜劣就是他们的头头,他们还问我要姜劣的电话号码,我不知道也就没给。] 哪怕这种无缘由认定是姜劣的话术已经快听出茧子,但还是让于浊仅眸色一沉。 等了几分钟,陆译炜又来信息:[说了是误会,不过教育局说他的爸爸已经来过,还跟我提了句他爸爸到那之后就撒泼,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喷了个狗血淋头。姜劣他爸是真护崽。] 仅是短短几句,于浊仅就已经能够想像出一位跛脚站在教育局办公室的老父亲。饱经风霜的神情笃定姜劣多么多么听话,不可能校园霸凌他人,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意姜劣是不是校霸,反正优异成绩摆在那,足以让他为所欲为。 不对! 于浊仅马上问:[他爸一个人去的教育局?] 陆译炜:[是,那位工作人员是这么说的。] 姜劣不是说他爸脚受伤了吗,依他动不动就叫姜劣回家给他煮饭的劲儿,怎么也该是行动不便级别的伤啊,怎么就能在教育局传唤之后马上只身到那的? 于浊仅脑海一片混沌,因为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说服自己那是爱子心切,容不得儿子被贴上那种见不得人的标籤。 陆译炜又来信息,[怎么了吗?] 于浊仅回神,[没事,就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姜劣才会这么不受大家待见。] [我觉得这和家庭环境关系不大,他是走读生,时刻能接触到家人,不就更应该被教育得很好吗?可他的表现反其道而行,搅得大家望风而逃。归根究底,这是他自己的思想有问题,最近几年不是流行反社会人格吗,可能他的潜意识就埋了这么一颗种子,高中是生根发芽的时期……不管怎么说,我讨厌拿家庭来为不当言行开脱,有种就敢作敢当。] 第48页 于浊仅看着这一段话,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陆译炜分析的不无道理,自从连环杀人案频发后,炎阳市民上网也好,饭后娱乐也好,反社会人格都成了谈资。 于浊仅:[你说的有道理,但他到底是什么样,恐怕只有他知道,他不愿意说谁也拿他没辙。] 陆译炜又把话题迁回去,[你说这次姜劣不在现场,那会是谁?还是说姜劣派别人替他教训申溯?说不通啊,以前他都是亲力亲为。] [你这些都是听说的吗?听说的能有几分真呢,你不也才从申溯那得知他有小团体。] 明明几分钟前还吼姜劣说自己会把所有流言都当真,可一转身就提醒陆译炜不要听风就是雨,他终究还是心疼姜劣的,容不得流言往他身上扎。 [好吧,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摇摆不定了。之前不是说姜劣被富婆包养还帮他擦屁股吗?但经过这次,我对他大为改观,到教育局的是他爸,根本没有什么富婆……总之现在也就两种可能,第一种罪魁祸首仍旧是姜劣,他不在现场可能是因为早就洞悉申溯要做什么;第二种就是其他什么人知道申溯和姜劣的关系紧张,所以打算借刀杀人,以姜劣的名号约见申溯,进而嫁祸。哎哟卧槽!如果第二种情况真的成立,我都要怜爱姜劣了,而且这样一来,之前的多起校园霸凌很有可能都和他无关。] 于浊仅不禁心下一空,陆译炜这个刚被拉入局的都能看破局面,他在听到邹卓沿三人说一直都是姜劣背锅才能幡然醒悟,自己是有多不相信姜劣啊。 姜劣一直被挡枪使,这次不是他动的手,以前也有可能不是,他到底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们手里才这么任劳任怨,不惜让校园霸凌者称号压过年级第一称号的……他们到底逼他做到了哪一步? 上次亲眼看着他被拳脚相向时,那些人的语气就表明他们也会甘愿被姜劣打,他们明摆了让姜劣不管明面还是暗地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这样的话,姜劣也算是全融进去了。 说得再好听点,就算他真的是被逼迫,也有可能向别人施加过暴力。毕竟从高一到高三,传言中的霸凌次数就高达几十次,在被逼迫的情况下,他的双手真的一直都是干净的吗?只要他动过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又和校园霸凌有什么区别? 所有的言语解释不过浮光掠影,落在身上的拳打脚踢才是真实,谁管你有没有被威胁! 陆译炜的消息让他回神:[总之教育局已经通知年级组,我也在医院见到徐大仙了,他问了我几句。申溯爸妈来就回了学校,之后再没有消息。我想这件事还是会不了了之,像之前那么多次恶劣事件一样。年级组简直和神出鬼没的霸凌团体有得一比,取消在教室安装摄像头的决定就算了,保护学生的家庭背景就算了,可每次都不在第一时间公布处理结果,非得让大家东传西传最后选出和结果相似的一项,然后才屁颠屁颠站出来。如果大家都能带手机入校,分分钟搬到微博我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每次都美其名曰保护隐私不透露霸凌当事人,但扳着脚趾头也知道那不过是包庇。难道那些傢伙的家庭背景强大到年级组都奈何不了,只能一次次妥协吗?] 于浊仅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情况,而且他深信背后就是有那么一种权力施压才促成霸凌的猖獗。霸凌者得不到教训只会变本加厉,这道理年级组不可能不懂,但他们还是选择放任不管,到底为什么? 他不信年级组就没一个关爱学生的好老师,虽然自己因上次的调换座位对班主任沈烛伊失望,但她平日里的关照不可谓不好,反而真的做到了教学上的指路人,生活上的陪伴者…… 整个高三,找个好老师并不难,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在校园霸凌上这么一致地漠然以待? 于浊仅无奈回復,[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唉,人生真是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不一会儿信息又来,[你什么时候回校?] 于浊仅:[可能得晚自习,一会儿要去买点东西。] [好,那你自己看着点时间,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这一天天的,世道还不安全!] [好,那就先这样了。] 结束聊天后,于浊仅陷入沉思,到底是谁下的手,怎么会残忍到想废了申溯的手?! 微信来电,于浊仅赶紧调成静音模式,看了一眼仍旧熟睡的姜劣,轻手轻脚走到病房外。 「申溯,你还好吗?」 那边气息很微弱,「没事,不就伤了手嘛,经过权威医师的诊断,没废!只是需要静养一个月,所以……接下来一个月你保护好自己。」 于浊仅眼眶泛红,「是谁!是谁伤了你!」 那边抚慰般,「……是……」 通话被打断,于浊仅没有听清申溯后面说了什么,而是女人尖利的骂声,「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别碰足球别碰足球!你就是不听,我和你爸爸说的还少吗!足球就是天生克你的,每次碰准没好事!」 申溯:「妈,我上的是学校的足球课……」 女人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小溯,是爸妈没用,不能把那个人送进少儿所……」 「妈,怎么能怪您和爸呢,我已经成年了,很多事现在做不了不代表以后不能。您不要答应年级组让我转学,我一定会凭本事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第49页 转学?于浊仅内心一沉,处理方式果然万年不变的简单粗暴,凭什么是受害者转学?! 他攥紧手机。 电话那边申妈说,「不转学,小溯会在厅斯奈参加高考,妈还盼着你金榜题名呢?上次月考不就捧了个进步奖回来……只是,会委屈吗……」 申溯打断了申妈的话,「不委屈妈,不是什么事都能顺风顺水,只要能继续在厅斯奈,他们让我不深究就不深究,来日方长……」 母子两人相拥而泣不久后,传来申溯的声音,「浊仅,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当是为了我能继续留在厅斯奈……一个月后见。」 于浊仅红着眼,那几个混蛋已经开始威胁他家人了是吗?! 然后传来申妈的声音,「希望你这段时间不要再联繫申溯,同样的,我也不会让他联繫你,你们都沉淀沉淀吧。我知道小溯很看重你们之间的友情,所以就当是为了友谊,请别打扰他。」 是逐客令。 于浊仅眼泪掉下来,但他平静地说,「好的阿姨。」 通话彻底结束,于浊仅顺着墙蹲下埋头,肩膀不可抑地耸动。 -------------------- 第28章 caca 于浊仅在门外缓了很久才进病房,发现姜劣已经醒了,赤着脚坐在床边,午间暖阳将他整个人裹挟。 于浊仅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眼神呆滞,像是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茫然。 「醒了?」伸手理顺他杂乱的灰发。 姜劣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腹部,「你去哪了?」 声音隐进柔软的毛衣质地。 于浊仅愣了一下,抚着他的发,「去六楼请教阿姨怎么做香芋酥,我做了点,要吃一个吗?」 姜劣摇头。 于浊仅看了一眼已经空的输液瓶,「今晚就不去上晚自习了吧,我帮你请假,好好休息。」 姜劣还是摇头。 「那现在要回家还是留在这?」 「想去勺芋。」 「好。」于浊仅把他推隔开,「我可以打开你的衣柜了吗?」 姜劣愣了一下,「嗯。」 于浊仅打开那个之前驻足的微开柜子,入眼的确实是厅斯奈的白色衬衫校服,边上还有校裤,而衬衫下的盒子里是四季袜、内衣,还有几套病服,如果再多几件外套和鞋子,这里完全就是姜劣的私人衣橱。 袜子偏可爱风,图案大多阿猫阿狗小白兔,按照姜劣喜欢简约的性子,不用猜也知道这些袜子出自谁手,不是齐习又会是谁。 「要黑色的锐步,在最右边。」 姜劣看着于浊仅半悬停的手。 于浊仅翻了一下,果然看见最里面的一个锐步标志盒,里面是一整套夏季袜,皱眉,果断合上拿了一双带有简笔可爱恐龙的黑色冬季袜子。 蹲到姜劣身前,缄口不言。 姜劣俯身,「我自己穿吧。」 「别动,坐好!」碰到他凉得过分的双脚,语气又冷了几分。 姜劣听话直身,「那些是齐习买的,我没穿过。」 「我知道。」于浊仅声音闷闷的,给他套上袜子后双手捂着,希望寒冷快点转移,「姜劣,我不是醋罈子,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我只是受不了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现在是冬天,你的锐步袜子是夏天的。」 姜劣眼露愧疚,不知道怎么回应。 于浊仅重新低头,帮他穿上那双死绿锐步运动鞋,他知道姜劣对认定的事很执着,无论是穿着还是学习用品,都会钟情于特定的牌子。 穿好起身,于浊仅拿起桌上的香芋酥,姜劣跟在身后,两人走出炎阳医院后打了出租,车子朝信络公园方向驶去。 勺芋咖啡馆位于凉子街的第二商业中心,与商业街风格迥异,各楼栋之间不但不拥挤,反倒像休闲旅游区,植被覆盖面积多到令人髮指,除了高楼大厦外的店面都自带后院。 第二商业中心离各高校区有些距离且物价极高,学生们周末一般不过去。 两人站到熟悉的勺芋咖啡馆前,玻璃门上挂着「即将开业」的木牌。 姜劣推开门,看到一个忙碌的机器人。 那机器人站在摺叠椅上昂首擦玻璃,头也不回地发出机械音,「客人,今天不营业。」 客人没回话,机器人自动开启警戒模式回头,在看到来人后面部露出灿烂笑容,「姜劣哥哥,浊仅哥哥!」 姜劣挑了一下眉。 于浊仅向它打招唿:「好久不见,caca。」 caca是勺芋咖啡馆的全自动机器人咖啡师,身高修长1米70,年龄两岁,没有开启工作模式时智力停在八岁孩子水平。 两年前公司总部派他一个人来经营勺芋咖啡馆,且允许他找个助理,他去信络公园散步时看上了脸上带伤的姜劣,本来应该开启商业谈判模式的,但不小心碰到了小说霸总模式,一本正经的话就变成了: [这位学生,我看你很需要我的收留,把这个合同签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姜劣冷着脸看他:[你是破铜烂铁吗?] caca抬起下巴傲娇,[看在你长相英俊的份上,如果你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屈身。] 姜劣被它这逗趣样弄得破防,[合同?] [果然,人类都备受利慾薰心。]轻而易举解决助理问题,caca得瑟调出电子合同,[学生,你可以拿回家考虑一晚上,没问题的话明天来勺芋咖啡馆签纸质合同,虽然我光明磊落不偷不抢不骗,但还是会全程录像保障你的权益。] 第50页 隔天姜劣正式成为勺芋的代理店长。 代理店长除了周日下午需要外出与客户商谈外,工作日每天晚上9:30-12:00、周六下午3:00-10:00需要到店里辅助caca。 其实也没什么可辅助的,caca一个人负责咖啡供应的全程服务,还总是贴心地让姜劣坐在角落专心备考。偶尔遇到撒泼打混的顾客,就需要人类思维的灵活应变,这时才轮到代理店长出面工作。 两人合作很愉快,那段时间姜劣每天准时上下班,脸上几乎不见受伤痕迹,但好景不长,炎阳市连环杀人案频发,总公司怕损失惨重让caca歇业四个月,后来市场部分析杀人案对咖啡馆的业绩影响不大,这才决定重新开业。 caca接到总公司的指示就第一时间联繫姜劣,请求他回来当勺芋的代理店长,薪资待遇提升。 姜劣本想着拒绝,但被caca揪住软肋:[姜劣哥哥,你的花最近脾气好像有点不好,不喜欢汲取水分,我可能要对付不过来了。] 明张目胆威胁不给他的花浇水?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用想也知道是于浊仅教他的,视花如命的他只好一口应允。 只要花没事,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 就此,两人开始第二次友好合作。 caca擦完最后一块玻璃收好抹布和水桶,一眼就看见了于浊仅手中的黄纸袋,「浊仅哥哥,里面是糖炒板栗吗?」 眼睛冒特效花花,姜劣不知道他个机器人期待个什么劲,除了吸电又不能进食。 「一起来看看吧。」 于浊仅打开后门进后屋,风格不同于前屋咖啡馆,是五十平的两卫一厨一厅一室,外观是一个小型一层别墅,布局简约,採光很好,还附带后院,整个都是姜劣工作时的生活起居室。 caca戳着双手期待满满,在看到香芋酥那一剎那眼里的特效花花消失,开始撒娇,「浊仅哥哥,caca想吃糖炒板栗!」 至于怎么吃……其实就是开启吃糖炒板栗的程序设定,模仿人类的情状吃出香喷喷。 于浊仅对他只有宠爱,「那caca去买,一会儿哥哥帮你炒?」 「好呀,哥哥我十分钟后回来!」得意洋洋摁时间程序,「目的地板栗小铺,时间十分钟,出发!」 嗖地一熘烟,打开后门从院子出去了。 淡雅的花香从敞开的后门随风进入屋室,姜劣朝于浊仅说,「我去看花。」 于浊仅嗯了声,没跟去。 院子绿意盎然,虽然是冬天,但篱笆上爬着人工种植的浅紫色蒜香藤,两边堆摆怒放的浅紫色夕雾花,都是盆装的,盆上还有日期,都是它们到这来的日期。 鹅卵石小径穿过嫩绿的人工草坪,边上随意设置了四张褐色长椅,姜劣把长衣脱了放在椅子上,然后盘腿坐到夕雾花前,不时伸手指拨弄一下那片朦胧,嘴角微微扬起,看来很是惬意。 「不冷吗?」于浊仅蹲下,把外衣盖在他身上。 姜劣看着浅紫色,「不冷。」 于浊仅返回长椅拿已经重新在微波炉热了一遍的香芋酥,盘腿坐到他身边递盘子。 闻着甜香,姜劣转过头柔笑。 于浊仅莫名,「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难道是医院食堂的面粉? 于浊仅刚伸手就被姜劣拦住,「嗯,我帮你拿下来。」 于浊仅乖乖待着,却发现不对劲—— 对方没有伸手,而是整张脸凑了过来。 于浊仅意识到了什么,忙用手抵着他的胸膛,「caca要回来了。」 姜劣握住他的手,固执地笑着凑近,「一会儿我来对付。」 于浊仅喉结一滚,脸上的触感渐渐明晰。 姜劣亲着他脸部各角落,柔声笑说,「亲爱的,你脸上沾了好多香芋味……怎么吻都吻不完。」 于浊仅半推半就,嘴上嫌弃,「还吃不吃香芋酥了,一会儿又凉了……」 话还没说完,惊唿声就从院门传来。 姜劣见好就收,悠悠看向已经关好院门但无所适从的caca,双手还死死捂着眼睛非礼勿视,手里提着半袋板栗,嘴里不停嘟囔,「哥哥们羞羞!羞羞!」 「不是……不是的caca。」于浊仅忙解释。 耳廓已经微红,虽然他也很喜欢和姜劣亲密,但不喜欢被外人看见,尤其是智力仅为八岁的caca。 「需要caca去外面等几分钟吗?」 caca这善解人意让于浊仅想找个洞钻进去,手顺势锤了一下姜劣的胸膛,「还笑!」 姜劣仍旧没心没肺,「亲爱的,我们是情侣。」 「闭嘴!」 于浊仅起身朝caca走去,「哥哥帮你炒板栗。」 「哦?哦!谢谢浊仅哥哥!」caca这才放下手。 姜劣说话算话,朝caca招手,「caca过来,哥哥跟你说点事。」 caca得令走过去,于浊仅提着板栗赶紧进屋。 几分钟后出来,看见两人盘腿在花前,还在悄悄说着什么,caca不时乖仔点点头。 于浊仅走近一听。 「哥哥吻浊仅哥哥是因为爱情,爱情懂吗?」 caca摇头。 「爱情就是互相关心,浊仅哥哥说要我关心他,所以我就亲他了,亲亲,亲亲知道吗?」 caca点头。 「浊仅哥哥学习累了,做饭累了都需要关心,所以以后姜劣哥哥是不是可以随便亲浊仅哥哥了?」 第51页 caca似懂非懂,这样的话自己也可以亲啊,还没问出口,于浊仅就忍无可忍地吼姜劣,「姜劣你再给孩子灌输这种思想,以后就多吃点蔬菜!」 姜劣秒怂,「浊仅,我错了,我这就反省。」 低头吃起香芋酥。 于浊仅不自然地对caca进行正确教育,「别听姜劣哥哥瞎说,糖炒板栗好了。」 caca虽然开心地接过,但还是好奇心强,「哥哥,那什么时候才能亲亲。」 于浊仅刚入口的板栗差点呛出来,红着耳朵一本正经,「caca长大就知道了。」 caca只好作罢,「哦……所以现在哥哥们长大了是可以亲亲的,但caca还小……」 说着说着就开始「品尝」糖炒板栗了。 于浊仅重新坐到caca身边。 三人就这样盘腿在草坪上晒着暖阳,吃着甜点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 caca发音为:卡卡 第29章 警戒 caca说勺芋咖啡馆今晚开始营业,于浊仅想着先让姜劣养伤,可一想到他回家不一定休息,倒不如留下让caca照顾。 不过,「叔叔腿伤还没好,需不需要我代替你去……」 姜劣开口:「医药费已经交了,也拜託了邻居叔叔,刚才回信息说已经安顿好了。」 于浊仅握住他的右手尾指没再说话,那笔医药费是姜劣用身体换来的…… caca学着于浊仅分别握了握两人尾指,「那caca去充电了,姜劣哥哥,浊仅哥哥学习加油!」 于浊仅,「嗯,谢谢caca。」 姜劣笑,「小caca,记得多充点电,可别像上次一样突然死机。 caca什么都好,就是耗电快,没电就是一堆废铁。有一次连轴运转一整天,最后端着咖啡给女客人时,话还没出口就原地死机,咖啡就悬在敲打键盘的女客人头上。 女客人关闭文档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抬眼就是一杯咖啡和眼冒爱心的死机咖啡师。 笑问:[你是要送我咖啡呢?还是要拿咖啡浇花?这里没有花哦。] 姜劣赶回来时恰好看到这滑稽的一幕,急忙跟女客人道歉,然后牵走caca充电。 caca重新开机的第一句话就是,[虽然不是用咖啡浇花,可您确实是貌美如花!] 被迫「貌美如花」的姜劣笑。 工作失误不说,开机后竟然还对姜劣来这么一句实诚的话,caca顿时满脸通红,[姜劣哥哥我什么都没说!不准告诉浊仅哥哥,不然……不然我就哭给你看……好不好姜劣哥哥?] 撒娇卖萌一条龙到底,姜劣哭笑不得。 尴尬回忆再次被提起,caca当即耍起小脾气,「姜劣哥哥是大坏蛋!言而无信!不给你吃糖炒板栗了,浊仅哥哥自己吃,不吃就分给同桌!」 于浊仅莫名其妙,平时那么宝贝姜劣,怎么突然就骂大坏蛋了? 姜劣信守诺言让于浊仅继续蒙在鼓里:「好的,那我替浊仅哥哥的同桌谢谢你。」 caca仍旧气鼓鼓。 于浊仅捏了一下姜劣的尾指让他适可而止,否则caca计较起来他们都不用去上晚自习了。 姜劣这才弯腰摸摸caca的头,「自己在家注意安全,陌生人敲门不要开,也不要随便让小孩子进来,不安全知道吗?」 姜劣这些话并不是吓唬caca用的,而是勺芋咖啡馆确实发生过。 那天咖啡馆刚打烊,姜劣拿还没完成的试题到后屋客厅写,caca留在前屋关门。 突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caca只想快点关门,不料听到孩子的啜泣声,顺着声音往右侧低头,看见一个七岁的小男孩蹲在门边,衣服被暴雨浸湿了。 caca先问男孩父母去了哪,男孩说还在上班,caca 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过。 把小男孩叫进屋,拿块毯子给他披上,又打开空调,递去一杯热牛奶。 陪男孩等了十五分钟,男孩又吵着嚷着问爸爸怎么还不回来,caca模仿动画片主角逗他,直到精疲力尽再无兴致。 玻璃门恰好被推开,男孩的爸爸来了。 长得凶神恶煞,一身酒味和风雨味,走近男孩先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急不可耐地问:「乖儿子,今天的礼物呢?」 小男孩露出那个年纪不该有的狞笑,指着前台,「爸爸,钱在那里。」 caca在男人没敲门就闯进来那一刻就知道绝非善类,打算摁动程序报警,却被男人眼疾手快踹倒。 小男孩蹲到caca面前讽笑,「你这大笨蛋,机器人都这么笨蛋吗,扫描不出我是大盗吗?笨蛋!现在长见识了吧,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大英雄,全都是大笨蛋,像你这样的大笨蛋!我爸爸才是真正的英雄,每次都能拿到好多好多钱,但是爸爸离不开我,得有我这个大盗帮忙,爸爸还夸我聪明……」 caca装出无用样,小男孩则越发开心,caca趁此报警,顺便给后屋的姜劣发消息让他不要出来。 啊—— 姜劣已经悄悄走到醉鬼身后,几下将他反手制服在地,小男孩蹬时冲过去捶打姜劣,吼叫让他放开英雄,不见效,又嗷嗷哭出楚楚可怜样。 姜劣不吃这一套,小傢伙竟然到一旁拿起板凳,就要朝姜劣脑袋砸。 caca握住凳子的一只脚,小男孩扯了几下急哭,caca吼:「再哭把你扔出去让雷公电母带走!」 第52页 小男孩皱着脸委屈憋声。 警察赶到现场,对姜劣和caca表示感谢,说这对父子是惯犯,专门挑凌晨即将打烊的门店实施抢劫,惯用模板都是小男孩利用自身优势博取店主同情让其放下防备,然后父亲再出手。 往事不堪回首,也长了教训,caca乖乖仔点头,「哥哥放心,caca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 姜劣又摸了摸它的头,「不愧是我们的小caca。」 caca得寸进尺,「那一会儿caca能去找小劣玩吗?它没有朋友会很无聊的。」 「只要你不沾一身猫毛。」姜劣直起身。 于浊仅又叮嘱,「记得早点回来,不要超过三十分钟。」 caca兴致很高,又问,「为什么小劣是哥哥的干儿子,我不是呢?caca也想当干儿子。」 于浊仅一脸疑惑地看向姜劣,什么干儿子? 姜劣当然不会跟他说他认了信络公园的肥橘猫当他俩的干儿子,转而笑骂caca,「你是想让哥哥们迟到吗?问个没完没了。」 「不不不,好学生不能迟到早退,哥哥们再见!」 哐当一声,院门被从里关上,差点砸到姜劣高挺的鼻樑。 这小没良心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发现于浊仅微眯着眼,「为什么小劣就成你的干儿子了?这么随便认干儿子,是不是也有干妈人选了?」 还说自己不是醋罈子? 姜劣笑着凑过去,于浊仅抬步就要走,姜劣只好把人压到门边圈在胸前。 「干嘛?」于浊仅微抬下巴,非常之不耐烦。 姜劣单手撑在他耳侧,挑眉,「不干嘛?经你这么一提醒,我觉得有必要考虑一下给小劣找个干妈?」非常认真地考虑中。 于浊仅揪住他的衣领,「你敢!」 姜劣凑近,唿吸相融,「所以小劣还是要干爸和干爹就够了,这个考虑怎么样?」 于浊仅意识到了什么,揪住衣领的手没了底气,推了他一把,「让开,晚自习要迟到了。」 姜劣非但不让,还得寸进尺地顺势搂紧他的腰。 于浊仅微挣着低声提醒,「真的快迟到了……」 姜劣一本正经,「不急,还有二十五分钟,可以再待五分钟,这五分钟帮小劣庆祝一下找到干爸。」 于浊仅耳廓泛红,这人怎么脑迴路这么新奇。 姜劣自顾自继续说,「庆祝形式就用法式湿吻怎么样?」 于浊仅低骂,「发什么神经……」 效果却是欲擒故纵。 姜劣二话不说吻了上去,先在牙关外挑逗,见于浊仅深情的眼里倒映着自己朦胧的影,手从他的衣摆探了进去,隔着衬衫上下抚着嵴背。 于浊仅回搂,手轻放在他的后背上,生怕弄疼绷带下的伤口扰了他们的温存。 「浊仅……」 「于浊仅……」 姜劣低声唤着,像是怕失去什么,然后越发纠缠,把人抱起来抵着侧墙。 于浊仅瞬间就慌了,双手攀在他的肩上:「你的背还伤着!快放我下来!」 姜劣昂首不让,「伤治了会好,今天的收尾方式却仅有一次,不然的话下次翻倍还我?」 「好,下次翻倍,你怎么样都可以!」于浊仅连突然出现的借还关系都不质疑就同意。 姜劣啄了一下他的嘴角笑,「不一样的,今天是今天的份……」然后强势地吻了上去。 于浊仅顾及他的后背不敢挣动,只好低头回应。 姜劣不满足:「闭眼,亲爱的。」 于浊仅虽有怒气,但也拗不过这个病患的任性,只好捧着他的脸闭眼缠绵。 不远处拐角的蒜香藤在风的带动下摇曳,浅紫花瓣被不知已经站了多久的女人拨弄。 女人的指腹不同寻常人的圆弧,而是扁平,像是常年累月按压什么东西,而透明美甲上缀着一个字母「j」,明明是冬天,大衣下却穿着夏季的黑丝渔网丝袜。 咔呲—— 玩弄的花被折断,女人看着缠绵的两人,艷红的嘴唇挑起,压低了渔夫帽,拿着相机离开。 两人最后踩点进教室,课间于浊仅去见了陆译炜,跟他说以后还是少交流为好。 陆译炜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他说:「申溯不知道从哪得到了一张教育局局长的电话号码,上面还附带举报电话。他让我先不要告诉你,但我觉得你还是知道比较好。」 于浊仅愣了一下,按他这描述,不就和郝哥交到自己手上的名片一样了吗? 于浊仅忙问:「现在那张名片呢?」 陆译炜:「不知道,没在申溯的身上,我顺着他当天的活动路线去找也没有找到。要么是申溯自己扔掉了,要么是被霸凌的拿走了。这样一来,给申溯提供名片的人会被他们盯上。有过先例的,断指事件曾惊动了教育局,后来举报的那个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下场也是转学,他们最忌讳校外人员干涉……」 说到后面,陆译炜不可抑地发颤,勐地转身走进了教室,他终究没有勇气继续蹚这趟浑水。 于浊仅安慰的手悬在半空,自嘲一笑。 他知道陆译炜怕那群人,人的畏惧本能是藏不住的,哪怕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和申溯有过联繫。 -------------------- 第30章 来访 回到教室,于浊仅翻开卡在物理复习资料里的名片,教育局局长…… 第53页 从申妈的电话可以听出申溯的家庭背景远不足以和教育局抗衡。那么只剩一种可能,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给申溯教育局局长的名片后还教他怎么报復那些霸凌者。 会是谁呢? 谁有那个勇气敢惹姜劣他们? 还有,那个人知道姜劣是被迫背锅的那个了吗? 嗒—— 姜劣手中的笔敲了一下他的书本,于浊仅回神,抬眼就见从前门快速走进来的班长骆沂婷。 这节晚自习她出去了十多分钟,应该是去上厕所,听低头坐下,腰背没平时那么挺直了,一点不像平日的作风。 余光扫到窗边的徐长留,于浊仅收回视线做题。 徐长留板着脸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埋头做题的姜劣身上,停了几秒走开。 第一节晚自习铃声响起,于浊仅抬眼就见最先走出教室的骆沂婷,今晚果然很反常。 「身为一班之长,如果班里出现了霸凌者,你会怎么做?」 于浊仅突然想起这句话,是骆沂婷问他的。 会是她吗? 就算是她,已经两年过去了,为什么现在才通过申溯出手?她的动机是什么? 完全不合理。 想不出个所以然,思路也被前桌两位女生打断。 半天假期回来,她们又继续聊那本网络耽美小说,这次于浊仅记住了,书名叫《断舍离》。 本来他会习惯性过滤这些,但参与策划部的会议后神经就跟着敏感。 两位女生的音量丝毫不介意被人听到,而且有想向全世界安利的自豪感。 于浊仅还不知道她们的名字,高三备考并不需要点名回答问题,大多各学各的,考试什么的也是自己去看墙上贴着的成绩表。 最主要的是,他和她们根本没有交谈的契机,她们怕极了姜劣,顺便孤立了自己。 两位女生的激动交流还在继续。 女生甲说:「诶诶,迟大长什么样?」 女生乙自行得意:「签售会取消了。网络作者还是安安分分写小说最好,搞什么明星签售那一套嘛。而且,迟大那么漂亮,开线下籤售只会徒增天花乱坠一通夸的烦恼。」 女生甲:「迟大是大美女?是不是有照片,交出来!」 女生乙:「抱歉抱歉,我忘记存了。我最初关注她的时候看到过一次,那时候以为她会是煳煳作者,也就没多留意,只觉得长得真有灵气。她已经把那张照片删了,加之这几年保护个人隐私政策的强化,全网已经找不到了。」 「好叭……能写出《断舍离》这种作品的,肯定是仙女,果然不负所望!」 「得了得了,你是粉作者还是粉书……看书图个解压,别太当真~」 「是谁一听到能见到作者本人就狂刷一套题说要抢占签收名额来着?」 「好好好,我投降,我就是粉作者……看,周边到了。」 「你竟然抢到了,300rmb呢!」 ……两位女生比上次在桌肚遮遮掩掩大胆多了,直接压在试卷上翻开。 她们提到的周边就是女生甲立在书页上的立牌,不过手掌大小,可能制作商的重点都放在木牌支架,以至于上面的图片不忍直视,在华丽字体的人物简介衬托下更甚。 于浊仅在审慎上过素描课和美术鑑赏课,不管怎么观察两张立牌上的人,比例都很奇怪,不是抽象画那种怪,而是这画像的画师不懂人体结构。 而且写着「邹整离」的那张立卡很幼态且女性化。 鑑赏课上美术老师说过,偶像文化以及短视频文化的普及提高了男性对化妆品的接受程度,现在市场上「流动」的男性形象也已经偏向俊美,但老师也说过,男性再美,其骨骼还是保有男性特点。 可那幅画分明完全是按着女性骨骼特徵画的。 吱—— 一旁的椅子后移,姜劣擦过他的后背往后门走,于浊仅顺着看过去,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后门站着的是自己吐血那天,篮球场上的那个男生,穿着海莱特高中的校服,正灿烂笑着,很是俊美,但不失男性特徵。 姜劣跟时瑾到没人的廊道,「你们海莱特这么不重视学生管理?」 时瑾,「半斤八两,不然现在你应该在教育局。」 姜劣冷声:「你来这就是为了阴阳我?」 「当然不是,虽然确实有无聊的成分在。」时瑾看向足球场,懒懒地问,「今天出现在我们班的新同学是你的杰作?」 姜劣嗤声,「邹卓沿?这么巧?」 时瑾瞥他一眼,「对啊,就是这么巧,是需要我为你出气?」 「不用,就只是想让他放开手脚,他在厅斯奈束手束脚的样子看着就烦。」 时瑾皱眉,「你确定?根据我的调查,他们三个在校外有帮手。」 「你真觉得校外那些混混会忠心于毛都还没长齐的高中生?」 时瑾沉默,是的,校外的混混之所以愿意摆出对高中生任劳任怨的卑微态,唯一原因只会是谋利,至于这个「利」是身体需求还是物质需求就不得而知了。 姜劣继续说,「如果邹卓沿他们开始调用校外势力,那只能说明他们做了交易……」 「所以!」时瑾冷声打断,「你还是要选择自己面对?再怎么说也还有我不是吗?你是走读生,他们可以在很多地方堵你!」 第54页 姜劣觉得今天的时瑾有点激动过头。 时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不好男色,不吃美男计这一招!」 果然接受了新知识,但姜劣不想揭穿,他也知道时瑾一直都关心自己,「你该相信我的,我从没让你失望过。」 「那是一回事吗?!」 「再怎么糟糕也没有我逃出来那天糟糕了。」 时瑾怔了一下,脑海闪过那天惨不忍睹的画面,确实没有比那更悲惨的了,也是从那天起,姜劣像是被重新打造一样活成了另一个人。 只好妥协道:「如果邹卓沿敢对你做点什么,我会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你知道我的手段,所以你最好别给我受伤!」 姜劣玩笑道,「当然,我可不想去监狱探监。」 时瑾愤然:「滚!没良心的东西!我大老远跑来帮你分忧,你就这副嘴脸!」 「真想为我分忧的话,你还是考虑一下最便捷的方式——加油拿下海莱特年级第一啊,年级第八。」 万年年级第八的时瑾被内涵得彻底,冷哼一声,「一会儿请我吃火锅!」 「我现在就一穷光蛋,请不起。第二节晚自习后还得去勺芋咖啡馆兼职,也没时间。」 「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吗?你没钱?你不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大少爷吗?会没钱?!」 「此一时彼一时,再多的米也有见底的那天,钱也一样。」 时瑾冷声,「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让我打道回府?我担心了你一天滴水未进!而且你放心我一个……」 时瑾想起了什么,正色,「上次你说那个人盯上你了,他有没有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 姜劣也正经,「没有,他跟踪了另一个走读生引起学校的注意,在那之后不知所踪。」 时瑾疑惑,「所以他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另一个走读生?」 「或许是,不过那个走读生每天都是直接公交抵达小区门口,他很难下手。而我从今晚开始也是直接公交直达勺芋咖啡馆,然后住在那,所以他可能已经筛选了新目标。我们学校下周开始取消周假,这样一来,你说他会选择我们学校的猜想也就不成立,反倒是每周放周日一整天的你们更容易被盯上。」 姜劣,「我知道你很有实力,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后我去找你,你不要动不动过来。」 时瑾自然是不准备嬉笑略过这一重点,「知道了,那一会儿请我到勺芋喝杯拿铁。」 上课铃声响起,姜劣说:「你到我们班隔壁休息室好好做一下基因遗传题,别老是一个地方栽无数次还不能拿个一两分。」 时瑾不喜欢他老拿自己的知识薄弱点来说教,但当他兴致恹恹坐在休息室翻开姜劣的生物资料书时,还是不禁感嘆上面红黑笔所做的笔记——勾画的段落并不多,但附在一旁的延展知识点多且条理清晰。 他知道姜劣不喜欢抄错题,说是浪费时间,直接在原题上重新梳理知识点收穫会更大。 当然,时瑾知道这种方法只适用于一开始就选对复习资料者,就像姜劣一开始买的就是高难度题,这样自然不需要从不同练习册上摘错题汇总,因为他能错的题目只有高难度题。 对于自己这种刚好卡在高等水平门槛的来说,还是需要把不同复习资料上的错题汇总整理。 在时瑾专心看姜劣的复习资料时,姜劣的五指正被于浊仅捏得泛白,他生气姜劣为什么会在邹卓沿刚转去的情况下就和海莱特的学生有交集,他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 不能问,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只能愤怒。 姜劣快速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朵委屈的动漫版夕雾花,挂在眼角的泪将滴不滴,上面写着:「疼。」 于浊仅这才松了手劲儿,其实自己不该这样的,又不是拿到了什么切实的证据,不能就这么无妄地猜疑他,这显然是自己错了。 所以也在草稿纸上花了一个动画版的太阳,暖暖的光照在夕雾花上,写着,「对不起。」 于浊仅开始认真做题,听着纸张被撕开的声音。 每次都是这样,姜劣不会让他们之间的书面交流留下痕迹,他会把纸张折好收进外衣口袋。 姜劣撕得干脆,撕拉声也就比较刺耳,前桌女生甲想题正暴躁,不耐烦地往后看了一眼姜劣的手算是警告,于浊仅为表惊讶也看向那手。 姜劣坦然把纸张揣进口袋。 于浊仅眼神蓦地停滞,他看到了姜劣口袋里的名片半角,那分明是教育局局长的名片,他怎么也有? -------------------- 第31章 伤害 姜劣第二节晚自习下就走了,于浊仅课间百无聊赖,在草稿纸上画时间表。 以后姜劣会恢復高二下的学习兼职生活,而自己时间不变,上完三节晚自习后乘坐公交回家,回到家后会准时收到姜劣发来下午的课堂笔记,补充完进度后就开始做新高考创新题,完成大概0点30分,然后就跟姜劣道晚安睡觉。 一顿规划完,于浊仅抬头看同学们,发现骆沂婷正从外面进来。 今晚她过于频繁出入教室,而且每次都低着头,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班长!」一个女生从门外冲进来喊她。 骆沂婷抬头,就这么直直对上了角落里于浊仅的视线,蓦地移开眼转身,「怎么了?」 第55页 「老班说让你和校篮球队长去第二商业中心进购篮球,也可以叫几个男生一起去!」 「今晚就需要拿回来吗?」 「不是,明天店家会送到学校来。」 「好。」骆沂婷收书后就走了,没有叫上谁。 于浊仅看着离开的背影,一股隐隐的不安涌上来,刚才对视时他看清楚了,骆沂婷的眼睛很红,像是偷偷哭过。 上课铃声响,于浊仅没有再多想,厅斯奈进购用品本就第三晚自习去,而且会和其他班的班长一起。 校外,时瑾非得让姜劣请他去附近小吃店先吃一顿,说深刻体会了什么叫飢肠辘辘。 姜劣能做出的最大妥协是打包带走,不行拉倒。 第一天兼职就迟到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能吃就行,时瑾也没在意那么多。 「,两根烤肠!」 「加辣,对!魔鬼辣!!」 「嗯这这……那那那个都要,还要一碗辣年糕!」 时瑾滔滔不绝跟小吃店老闆报菜名,姜劣不忍直视他的口味,双手揣大衣转身看来来往往的车辆,漆黑的眸子锁定对面穿着厅斯奈校服的一男一女。 「那不是三霸之一吗,林凹权?」时瑾点完单上前和姜劣并肩,咬了一口老闆附送的烤肠,边嚼边问,「那个女的是谁?」 姜劣淡淡开口,「他女朋友。」 时瑾吃得畅快,「这种人都有女朋友?」 姜劣歪了一下头,「是啊,这种人。」 「他们这是去哪?」 「反正不是去买篮球。」 时瑾辣得抖了一个激灵,缓过来才继续说,「看他俩这么正大光明从校门口,应该是奉命出来採购的吧?诶,还真是,后面有三个人跟上来了。」 姜劣没有说话。 「嗯?他们怎么交流几下就分开了,这是要去找最便宜的店家?你们厅斯奈做事都不先确定目标?」 「确定。」姜劣惜字如金。 林凹权和骆沂婷的身影拐入第三商业中心,那里以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闻名。 姜劣嘴角扬起,显得有些诡异。 转身问时瑾,「买好了吗?」 时瑾正吸着米酒汤圆解辣,姜劣对老闆说换成中辣,时瑾也没发什么脾气,看着姜劣接过老闆递来的烧烤,「微信支付210元。」 时瑾笑得很欠揍,「对不起啊,让你破费了。」 「怎么会是破费,都是要还的。现在就去还我人情,给你三十分钟。」 时瑾顺着他的视线就猜到了他的言外之意,「烧烤我得带着去,没力气怎么还人情?」 姜劣:「人有渴望才会突破极限,你也不例外。」 时瑾愤愤看了他一眼,姜劣抽出两根大烤肠,又递给他一盒热牛奶。 时瑾这才满意,「不许偷吃啊!不准让caca发现了!回去发现少了一根唯你是问!」 姜劣话却不在烧烤,「不是非得动拳头,能智取就智取。」 时瑾怔了一下,每次姜劣表现出这种关心他都会觉得过了,最近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他们之间不应该超过某种界线。 但转而一想,姜劣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是自己自作多情,都怪最近同桌一直在耳边叭叭《断舍离》,什么两个男生的神仙爱情。 姜劣终于知道今晚时瑾的反应过激所在,当场冷脸皱眉直言不讳,「没事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心思被戳破,时瑾蹬时就反驳,「哪看了,备考都来不及,我哪有那个闲心思。」 姜劣没有就此打住,「你没有别人有。很多东西初看只是新鲜,并不足以撼动既定事实。」 凛冽的视线,英俊的脸,永远摆明态度的姜劣,果然还是很欠揍啊。 「偶尔新鲜解闷懂不懂,闷葫芦!」 时瑾冷哼一声,撂下这句话就朝林凹权和骆沂婷消失的方向走去。 姜劣看着手中的烧烤,幽深的眼神才缓了点。 四十分钟后,勺芋咖啡馆。 caca给顾客送完咖啡后嗖地跑到姜劣身边低声,「姜劣哥哥,后院有人摁门铃!」 他的身上安装了整座房的感应系统,只要有人靠近这栋房就会发出提示。 姜劣放下笔收好试卷,起身进后屋,穿过后院打开门,眼前是满头大汗的时瑾和背上垂着头的骆沂婷,时瑾的手臂上还挂着她的冬季外衣。 把人背进客厅,时瑾扫了一眼白色系布置的室内皱眉,姜劣关上后门,「就放沙发上,不碍事。」 时瑾看着那洁白的沙发,不再纠结那么多。 骆沂婷落在沙发那一刻,所碰到的地方立刻晕出殷红,姜劣移开眼去拿医药箱。 骆沂婷了无生气地盯着天花板。 大冬天的,黑色长校袜被撕扯得破了好几处,裙子扣子也不知被扯到哪去了,白皙的双腿布了很多渗血的捏痕和掐痕,白衬衫校服上的血迹不亚于姜劣后背渗血的惨样。 时瑾接过医药箱,忍不住低骂,「那群狗娘养的!」 看了一眼骆沂婷,愤怒走了一半,无奈地对她说,「我现在帮你清理一下,我学过医,你千万别把我当咸猪手,我思想很单纯,就是纯粹把你当成患者,希望你也纯粹把我当成医生。」 「麻烦先帮我拍照。」空洞的眼神看向时瑾。 第56页 时瑾当成僵成石头,等意识回笼,骆沂婷已经抓着他的手借力坐起来,「请把我当成纯粹的受害者,我需要证据,拜託了。」 她的气息很微弱,时瑾有些无所适从,在此之前他对所有女生都一视同仁,但这一刻,他承认骆沂婷很不一样。 时瑾转向姜劣,姜劣调高室内温度后走到前屋,不一会儿caca走进来。 时瑾从架子上取相机递给caca,并对骆沂婷说,「这位是勺芋咖啡馆的咖啡师,caca。」 骆沂婷向他点了一下头,caca也点头,然后有些惶恐地看向时瑾,「时瑾哥哥,caca怕……」 骆沂婷愣了一下,顿时心凉半截。 时瑾摸摸caca的脸,「caca乖,不怕,caca是在做好事,姐姐被坏人伤了,需要caca帮忙拍照留下证据。」 caca的设定不过八岁男孩,骆沂婷身上的伤自然让他恐惧,但时瑾的话让他安定,「时瑾哥哥,那我不怕了,姐姐对不起,刚刚caca失礼了。」 骆沂婷本就红透的眼有泪花,但她憋了回去,朝caca摇头。 时瑾点击它的程序设定,「现在哥哥暂时帮你关闭这片区域的摄像头。」 「好的,时瑾哥哥。」 调整完,时瑾又摸了摸caca的脸,「caca一直都是最棒的。」 又转向骆沂婷,「caca是智慧机器人,不会有任何恶意,请相信他。」 骆沂婷点了点头。 时瑾带上门走进后院,caca抬起相机,骆沂婷几乎脱光了衣服,因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无一倖免。 几分钟后,骆沂婷换好衣服,膝上盖着一张毛毯,衣服是caca去里屋拿的,是他买的备用衣物,怕哪天客人淋湿了需要之类,春夏秋冬都有。 caca叫回时瑾,时瑾对骆沂婷说,「虽然caca无所不能,但终归不是人类,所以清洗伤口的工作还是得由我来。」 骆沂婷语气平淡:「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患者和医生的关系。」 「嗯。」时瑾打开医药箱,「隐私部位你自己来,摄像头会在你上完药之后再打开。」 骆沂婷:「谢谢。」 清洗工作开始,时瑾边清洗伤口边教骆沂婷一会儿她自己弄时该注意些什么。 轮到骆沂婷自己清洗时,时瑾就背对她。 二十分钟后,热水盆里本清澈的水已经泛红,白色毛巾一半浸在里面,显得格外突兀。 时瑾拿着柔软毛巾帮她擦拭发上的白渣滓,「头髮我先随便帮你擦一下,你一会儿回家再洗。」 骆沂婷低着头,「嗯。谢谢。」 时瑾:「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把你送进医院,我们都没带手机,所以……」 「没事,很感谢你没有把我送进去,因为他家世代学医,也在炎阳医院任职。」 时瑾意识到了什么,帮她擦完头髮,「你躺着休息一下,我让caca联繫你父母。」 骆沂婷忙阻止:「先别。他们还没下班。」 「那你躺着休息会儿,我做点红薯粥怎么样?」 「嗯,谢谢。」 姜劣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递给骆沂婷,「我需要你的帮助。」 骆沂婷低头抿牛奶的嘴顿了一下,喝了一口后抬头,「这就是你的目的?」 虽然脸色惨白,但字字紧逼。 时瑾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劣。 姜劣面无表情,「你伤成这样并不是我的目的,但是你同意和我合作确实是。这是你给申溯的吧?」 骆沂婷看着他手中的名片,看清名片上的血迹时不自觉攥紧了膝盖上的毯子。 姜劣察言观色:「这是申溯的血,你应该也猜到了。课间林凹权频繁找你就是因为有人向他透露你跟申溯接触过,他怀疑是你把这张名片给了申溯才招来教育局的人。至于他为什么把你带到第三商业中心,刚才的事应该让你印象深刻。」 姜劣毫无温度的话以及不断闪回的刚才,骆沂婷平静的情绪终于被激起,怒目圆睁,「你们是一伙的,我凭什么跟你合作!」 「就凭你多管闲事。」姜劣冷声,「你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年了吗?怎么,突然觉得占了班长位置不办事心不安了,在这最后一年?」 骆沂婷紧紧抿着唇,红着眼怒瞪姜劣。 姜劣嗤笑,「你惹到我了就要付出代价,我需要的是你的合作,我觉得这合作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骆沂婷攥着毛毯的指节泛白,冷眼看向时瑾,时瑾神色冷峻,他始终是站在姜劣那一边的。 姜劣轻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骆沂婷没有说话,但姜劣从她松动的神色中得知目的达成,时瑾恢復样去煮粥,想了想回头朝姜劣支使:「去包块冰来!」 姜劣进入对面厨房,把冰袋递给脸微肿的骆沂婷,「消肿一下。」 关心陌生人的语气。 骆沂婷顿了两秒接过,姜劣回到一旁的餐桌,继续埋头做题。 几十分钟后时瑾熬煮好红薯粥,发现骆沂婷已经睡着了,手中的冰袋掉在地毯上留下水渍。 时瑾弯腰把骆沂婷的手塞进毯子,然后盛了一碗红薯粥给姜劣,自己面前则放了刚从微波炉拿出来的烧烤,「喝点粥,我要吃烧烤了,怕你流口水。」 姜劣把试题放到一旁,「有什么话就说。」 时瑾一块豆腐塞嘴里,「刚才欺负女生的那帮混混你应该见过,带头的脸上有一条歪歪扭扭的疤,从左眼拉到右下巴。」 第57页 姜劣吃一口粥,「我知道。」 「林凹权怎么认识他们的?」 「有需求就有交易,他们需要女色,林凹权刚好能提供。」 时瑾狠狠咬了一大口鸡腿,「这噁心男!」 姜劣喝完粥,淡淡地说,「当然,他忤逆我了。」 时瑾递一根肉串给姜劣,自己则拿一根年糕,姜劣拒绝,「不吃了。」 时瑾眯眼:「冰箱为什么有那么多面粉,还有红薯、南瓜,甚至还有你讨厌的蔬菜?我想caca还没胆量买蔬菜放冰箱。」 姜劣不以为意:「突然想多活几年,不是说蔬菜是最好的养生食材吗?」 「这样啊,那我下次买点火锅料过来。」 「随便。」姜劣拿起空碗起身。 两人不再说话,时瑾专注吃他的烧烤抚慰饿了一晚上的肚子,而沙发上的骆沂婷,在时瑾碰到她手那一刻就醒了,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 第32章 奉劝 零点五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敲响已经打烊的玻璃门,caca没有轻易开门,而是先通知后屋的姜劣,姜劣走出来看向来人——是举报名片上的男人,教育局局长骆辞庸。 不过下班了,现在不过是骆沂婷的爸爸。 「让时瑾哥哥把那位姐姐带出来。」姜劣朝caca说,然后去开门。 「好的哥哥。」caca进入后屋。 门一开,骆辞庸忙问,「你好,刚才电话里说骆沂婷同学在这里?」 他的头髮散乱,应该是狂奔后坐出租过来的。 「是的,请稍等。」姜劣请男人入内。 「爸……」时瑾抱骆沂婷出来。 看着时瑾怀里脸色苍白如纸的骆沂婷,骆辞庸瞬时红了眼,愤怒有之,疼惜有之。 时瑾把骆沂婷交给他,骆辞庸稳了稳情绪道,「谢谢你们。」 姜劣对这句话没什么表情,「您还会放任不管吗?」 骆辞庸激动的情绪瞬间被浇灭,他打量面无表情的姜劣,确定是不认识的人,可不代表姜劣不认识自己。 聪明人说话不必全都挑明,姜劣自顾自地说,「伤害虽然也是一种保护,但毫无底线的伤害恐怕不是,一概而论就下定义更不是,您说是吧?」 骆辞庸能对过往的霸凌事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肯定逃不过恃强凌弱,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种便捷方式自然也会把握,但现在有点不一样了,当事人变成了他那遍体鳞伤的女儿。 他还愿不愿意一视同仁呢? 骆辞庸当了这么多年教育局局长,广受外界好评,媒体上提到他都是清正廉洁从不未尸位素餐。 连时瑾也没调查出他贪污腐败的证据,而在这么优秀的政绩下,像今天这种没有传出半点风声的霸凌事件在他看来不过一粒沙,虽扎了一下眼,可揉一揉就没事了。 他对姜劣的问话不以为然,「伤害分为轻重,轻者可以口头教育,重者则须相关部门介入。像你刚才说的毫无底线,依照情况可能就需要公安部的介入,如果还是超过管控范围,那么需要更高一级的机关管理。」 这是在甩锅啊,把校园霸凌定性为刑事或民事事件,然后带着身为第一教育层面的教育局退出。 但可笑的是,他们分明知道霸凌后果的悲惨性,也没见他们移交到公安部门那去,而是通过私下协商解决。 姜劣不再追问,毫无意义。 时瑾在这时开口,「如果需要,我可以作证。」 骆辞庸的视线从姜劣身上移开,疑惑地看着时瑾,穿着海莱特高中校服,在看到他肩上的血迹后官腔敛了不少,「不到迫不得已,我不希望你们露脸,很多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它牵扯的东西太多,牵一髮而动全身……」 时瑾打断他的话,「既然想吃甜头,怎么就不愿提刀呢?分蛋糕还需要纸刀呢。」 骆辞庸没料到眼前年纪轻轻的两人会这么一针见血,或者该说,他们对官官相护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以至于到了有耐心就全听,没耐心就直言不讳撕破脸的程度。 骆辞庸还想开口,姜劣先一步:「我们已经帮骆同学做了简单清理,我朋友学过医,您不用太担心。」 骆辞庸看向时瑾,正色:「谢谢你们,等沂婷身体恢復了,请到我家来吃顿饭。」 姜劣和时瑾都没有应话,但他们的神色并不失礼,骆辞庸也没觉得被冒犯。 「谢谢。」骆沂婷微弱的音从骆辞庸怀里传出,她的视线先在时瑾身上停留,然后才看向姜劣和caca,「衣服会在洗后还回来。」 caca把装了骆沂婷校服和外衣的袋子递给骆辞庸,朝骆沂婷说,「姐姐慢走,你身体好后我请你喝热牛奶。」 骆沂婷:「谢谢你。」 三人目送两人离开。 时瑾问:「他会惩罚林凹权吗?」 「这得看她女儿的态度。」姜劣关好门回头,「你录像了吧?」 时瑾怔了几秒,「嗯。」 姜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不起,让你做违心的事。」 时瑾反握姜劣的手腕,「我觉得你误会了点什么,我不是供你使唤的佣人,我是你的……我们之间允许各自思想的存在,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救她,是因为觉得你的提议更有用,换句话说,如果我没有跟过去,她照样被伤害,而且是实质性的伤害,她也不会留有证据。」 第58页 姜劣掰开他的手,像是不喜欢人触碰,嘴上却真诚,「我没有把你当成佣人,只是发现我现在好像不够了解你了。」 时瑾收回握空的手垂在身侧,「不用有多了解,我只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当然,也没那么坏。」 「嗯。」他知道时瑾会为了自己时刻准备变坏,所以转移话题,「我先去洗澡,还是你先?」 时瑾,「你先。」 见姜劣走进后屋,时瑾烦躁地揉了揉头髮。 caca冷不防来一句,「时瑾哥哥,我不同意你公开所录的视频,那样你也会卷进去,而且很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时瑾摸摸caca严肃的脸,觉得不可爱,「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姜劣哥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我手中的视频的。」 caca歪头以示不解,「那为什么还要录像呢?」 时瑾疲惫地随口,「可能是怕我等在那无聊吧。」 他之所以没有到那就救骆沂婷,是因为姜劣问他,「你觉得永绝后患和一吐为快,哪个更有价值?」 他选择永绝后患,所以把手中的烤肠都吃完了才出手救下骆沂婷。 而他也知道姜劣让他录像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替人伸张正义,而是要完成他自己的报復,他要让插手校园霸凌的人、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付出代价。 骆沂婷就是其中一个。 在得知林凹权要先下手为强后,他就决定顺手推舟,能够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至于视频真正的用处,绝不是帮助骆辞庸揪出那些小混混,而是用来反逼骆辞庸。 如果这次他坐视不管,那么这个视频就会送到他手中,如果他还是无动于衷,那么视频就会以匿名的形式曝光网络,而且没有人能够解析视频出自谁手。 姜劣是可以做到的,这是他的强项。 骆辞庸是想一直清正廉洁下去,还是变成尸位素餐的无情父亲,完全在于他是否甘愿冲出利益的桎梏,自割腿肉。 caca沉默了会儿,「时瑾哥哥,需要我去调取那位姐姐受伤附近的监控吗?」 时瑾嘴角上扬,「小caca,你这是黑客行为,被发现可是违法,要坐牢的。」 「我可以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被发现啊。」 「既然预见到了风险的存在,我们就不要去做,要爱惜自己,没必要为不相关的事情赔本。」 caca点头,「我明白了,姜劣哥哥也跟我说过不要爱心泛滥。这次虽然那位姐姐受伤了,但她爸爸会为她讨公道,我们是局外人。」 「对,就是这么一回事。走,睡觉去。」 时瑾关闭前屋的灯。 时瑾也洗漱好走出卫生间,姜劣正坐在已更换套子的沙发上,他刚跟于浊仅道完晚安,抬起眼皮朝擦头髮的时瑾说:「今天轮到你睡床上。」 这是两人的约定俗成,虽然时瑾不常来,但上次确实是他睡沙发,所以这次可以睡床上。 时瑾没有多说什么,但坐在恐龙软萌垫上的靠墙caca倒坐不住了,「姜劣哥哥睡床上……」因为你背部有伤。 扭着身子,手拿插头要往自己身体充电。 「caca。」姜劣打断他的话,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还想听睡前故事吗?」 时瑾本已经担忧地看向姜劣,一般只有他身体受伤什么的caca才会不顾劝阻告状,但听到睡前故事就恍然,caca有段时间很黏姜劣。 每天睡觉时间都屁颠屁颠抱着软垫放到姜劣卧室床头柜旁,边充电边缠着姜劣讲睡前故事。 姜劣说他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自己睡,caca撒娇卖萌死活不愿意,姜劣也就无奈。 不料几天后caca抱着软垫乖乖回到自己的小窝,并说再也不听睡前故事了。 时瑾打趣,「要不时瑾哥哥讲给你听?」 caca把插头插进身体,非常懂事,「不用了时瑾哥哥,caca已经长大了。」 它才不相信时瑾会讲原创睡前故事,肯定会拿姜劣哥哥床头柜上的那些,名字都很唯美,可内容惊悚到不行,例如《樱花飘动》,多么动听的名字,可讲的却是樱花的绚烂绽放的原因——它的主人杀了路人后取他们的血浇树根。 再例如《飞燕草不飞燕》,讲的是飞燕和飞燕草的故事,它们本来是好朋友。飞燕每次都安慰飞燕草不能翱翔也没关系,久而久之飞燕草觉得飞燕煳弄它,因为它发现飞燕总是和同伴在头顶的天空朝着自己说说笑笑,所以它杀了飞燕,并告诉它自己是一棵草,才不要当飞燕…… 诸如此类暗黑故事,姜劣随口就来,明明声音磁性动听,caca却听得嵴背直发凉。 它连看到伤口都怕,这种直接打打杀杀的黑暗自是畏惧得不行。 姜劣截断两人的对话,「睡了,明天上课。」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窗外夜凉如水,可能又要来一场暴雪。 但有人穿着破烂不惧严寒,散乱的发遮了整张脸,正在骆沂婷家别墅外的分类垃圾桶里打着小电筒翻找,白皙的五指碰到镂空的布料后捞起,满意地塞到挂包里,扬着嘴角离开。 -------------------- 第33章 围炉 隔天大课间铃声一响,高三年级广播响起,通知姜劣到年级组办公室。 于浊仅错愕地看向姜劣,为什么? 众人视线也看向姜劣,于浊仅知道其中的不友好,但差不多习以为常了。 第59页 只是发现平日里突出的友好却不见——骆沂婷没来上课。 昨天晚上她跟林凹权一行人去採购篮球之后就没有回来,早读时班主任来查看发现了也没有说什么。 回想她昨天课间眼红的状态,只以为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需要回家调整心态。 但是,广播里通知姜劣的语气似乎是有些愠怒的,于浊仅不禁卑劣地将骆沂婷和姜劣联繫起来。姜劣昨天也是那个时候离开,而且他朋友还来了…… 这未免也太巧了? 还有更巧合的是,昨晚骆沂婷是跟林凹权出去的,而今早第一节课课间林凹权就先被叫去了年级组,根本不可能是因为申溯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压下来了,不可能又亲自去揭开! 于浊仅不安地看着姜劣,姜劣却没给他任何眼神就去了,于浊仅心凉半截,想起身去走廊,但他知道不合适,只能坐在座位上看他渐行渐远。 前桌两位女生又开始咋唿。 女生甲难掩兴奋:「《断舍离》进入选角阶段了!昨晚我听到其他班说的!」 女生乙大吃一惊:「《断舍离》影视化了?!」 「不是吧,你竟然不知道?!!三个月前就卖版权了,着名影视制作公司enty!超级期待!」 「真的??!?!?!天,我真的一点都不期待影视化的,但如果是enty的话可就不一样了,那公司可是盛产神作!」 女生乙兴致被挑起,「所以选角结果有消息了吗?」 女生甲神神秘秘微笑:「据知情人士透露,主角之一将由审慎公司旗下艺人出演。」 「审慎?d-day那个审慎???」 「没错,那个出手必精品的音乐公司!」 于浊仅听到审慎,手中的威迪文隽雅系列的纯白白夹钢笔顿了一下。 两个女生越聊越起劲。 女生乙:「天吶,《断舍离》的配置简直绝了!是不是谌独出演?我至今还在刷他演的《去舍离》!他是我心中的校园男主天花板!」 女生甲:「我也很期待,但他出演的概率不大,《去舍离》之后就回归唱跳艺人了。再说了,内娱男演员根本就没人谁能超越他的爱人j先生吧?虽然两人时隔很久才被拍到同框,可一同框那可是殿堂级别的情侣。最近不是流出j先生带谌独去参加上流阶层晚宴的照片嘛,两人黑色西装就霸占各大平台话题榜首!两人互动像极了恋爱时期的暧昧教科书!我不行了不行了,他们真的太般配了!!」 女生乙:「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网上看的一个帖子,说j先生看着高冷其实超级宠谌独……」 于浊仅没有再听,放下钢笔起身走出去,外面又落雪了,一片一片的,很美,也很伤人。 策划部分析的没错,只要提到审慎,所有人都只会想起师哥们,他们的光环真的会彻底掩了后来者。 可是,自己非得出演不可吗?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一楼操场,一旁的篮球场上还有男同学在打篮球,完全不把雪当回事。 于浊仅走到智行楼储书室前,敲了敲门。 「请进。」悦耳的男中音从里面传来。 于浊仅进去后反手关上门,「鄂老师好。」 室内的灯光偏暖,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没有被染黄,反而保持本色,鄂麴尘就坐在窗边的木椅上,手里拿着上次从书架上抽出的《lêtre et le néant》。 他循声,「你好啊,浊仅同学,过来暖暖手。」 于浊仅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疑惑之余还是走了过去。 鄂麴尘微疑惑,「你不是于浊仅?难道是姜劣?上次你们走后霍老师就来了,他跟我说你们是厅斯奈的传奇人物,连续两年稳在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名字分别是于浊仅和姜劣。」 于浊仅惊色松弛,礼貌道,「过誉了。老师,我是于浊仅。」 「嗯,看来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鄂麴尘笑容温润,魅力大增,他看着于浊仅,觉得他长得赏心悦目,「浊仅……我只能想到清和浊。」 「您理解的没错,就是借用了清与浊的谐音。」 于浊仅自然感受到了他的眼神,但应该是一视同仁的。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这样。 鄂麴尘笑:「『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杜甫的《佳人》。身为泉水,待在山里一直澄澈多好,流出山川只会被汇入的污水染得一身混浊。浊仅同学名字的寓意也是这个吗?」 于浊仅没想到鄂麴尘会就自己的名字作出这种犀利解读,甚至是有些不礼貌的。 但他应急能力强,「虽然泉水和混浊积水同流合污了,但它不染本心、不失初念,一直着力于返璞归真,所以最终会重回澄澈。」 鄂麴尘笑:「老师向你郑重道歉。」 于浊仅忙说,「没有的事,名字是客观词语,从哪个角度解读都被允许。」 鄂麴尘更加欣赏这学生,又问:「浊仅同学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读得很杂,国内国外都有触及。」 「最喜欢的是哪一本?」 于浊仅:「乔治·欧威尔的《1984》。」 鄂麴尘歪了一下头,「可以说一下原因吗?」 电炉散出的热气适宜,于浊仅只觉手心温暖,「它解释了世间一切恶行的来源——都是思想在犯罪。思想开始邪恶之后,1+1就可以等于4,而且他还会给别人洗脑这种谬论就是真理。」 第60页 「那浊仅同学身边有这种人吗?或者说,有接触过这种人吗?」 「我觉得这个人您也知道。」 鄂麴尘的眼眸像是下起了雪,「新闻上报导的那个连环杀手吗?」 于浊仅嗯了声,「但我觉得他是相信1+1=2的,只是不相信会有人能抓住他。」 鄂麴尘觉得他这个观点很有趣,「那是不是指,他是一堆好人中的老好人?」 于浊仅愣了一下,他不理解这位学术造诣颇深的老师会得出这么一种荒谬的结论,「不是,从他的手沾血那一刻起,他就和『好』没有任何关系了。」 鄂麴尘不以为然:「可即使双手染血,即使身为捕食者,但他立意良善。」 于浊仅不喜欢这种将恶美化的不负责说法,正色道:「总有一天他会付出代价的,至少思想上会受到折磨。在我看来,犯罪者如果思想上过得舒服,那就算把他关进监狱也没有任何意义。」 鄂麴尘眼中的雪化了,变成柔光,「原来浊仅同学是唯心主义者。」 于浊仅坦然,「不是的,我偏向唯物主义。」 鄂麴尘笑看于浊仅几秒,于浊仅觉得他的眼神更加特别了,那是…… 「这个世界总需要像你们这种嚮往光的少年,否则该多无趣啊。」 没来得及多想,鄂麴尘就自顾自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于浊仅没再说话。 鄂麴尘指腹摩挲书页,「浊仅同学会法语吗?」 于浊仅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实诚:「不会,目前还没接触过。」 「法国人思想很开放,同性恋自然没什么新奇。」 于浊仅瞬时觉得这电炉的热度灼得他无处遁形,他好像知道鄂麴尘那眼神中带出的情感是什么了。 鄂麴尘微微笑着,「他们都说你和姜劣同学互相不好对付,可我看到的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们分明相处得很好。」 看到?他看到了什么? 相处得很好又是什么意思? 于浊仅喜怒不外露,可心慌却是真真在在的。 虽然他和姜劣的关系见光死,但如果是学术类老师先察觉到的话,不会那么早就嘎嘣,因为他们可能会帮着隐瞒。可如果是鄂麴尘这种偏向艺术类的老师先知道,只会加速见光死。 他们接触到的思想种类繁多,甚至是支持早恋的,而且还会把这当成再正常不过的谈资。 正如现在的鄂麴尘,他可以面容温和地和当事人坦率,自然也会和他的好友坦率。 这类人的传播能力一直都是最强的,也是最可怖的,像是蒲公英,风一来,他们的言论就像种子被吹到各处生根发芽,怎么也阻挡不了。 「老师我们……」 于浊仅的话被急促的突兀敲门声打断。 鄂麴尘看过去:「请进。」 门被推开,来人是肩上落了雪的姜劣,他的浅灰发有些凌乱,是跑过来的吗? 「你看,他多担心你。」鄂麴尘看着姜劣,温和语气却是对着于浊仅。 于浊仅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鄂麴尘这一解读显然很不对劲,他分明都分不清自己和姜劣,怎么就能笃定自己和姜劣关系不一般? 能够这么随便地对两个同性学生的感情过度解读,只能说他有过这方面的经歷或是他好这一口。 得出这么一种结论,于浊仅再也待不下去,起身看着走过来的姜劣,他能看出姜劣也很不对劲,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是年级组向他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于浊仅平静的内心又开始慌乱,想奔过去质问他,但姜劣平静的音入耳,「鄂老师好,已经上课了,物理老师让我来找我同桌。」 「嗯,好。」鄂麴尘看了一眼手錶,「已经过了一分钟了,快回去吧。」 于浊仅转过身道别,鄂麴尘说,「今天和你聊得很愉快,浊仅同学。」 在听到「浊仅同学」的剎那,姜劣的眼里闪过一抹寒意,转身就走。 于浊仅长腿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教学区,踏上螺旋楼梯。 雪还在下,寒风吹得很紧,二楼有位老教师出来接了杯热水后快步回了办公室。 于浊仅一直看着姜劣的背影,等停下步子时才发现姜劣已经把他带到了天台边上的廊道,从这里可以俯瞰炎阳这座城市,而后面五米处是卫生间。 -------------------- 第34章 问话 「怎么了?」于浊仅看着他的浅灰发在风中凌乱。 姜劣转过身一把搂住他,于浊仅愣了一下作势就要推开,却听到耳边的柔声,「没人,也看不见。」 他们的位置被对面的石柱挡住了。 可其实只要曝露在光里,就有被发现的风险,一被发现,他们之前的一切就付诸东流。 于浊仅压低声音,「不能在这里!」 姜劣却开始吻他颈侧细腻的肌肤。 于浊仅急得直皱眉,双手抓着他的小臂,忍着颈侧的酥痒,「姜劣!放手嗯……这里不安全!」 「让我抱,让我抱浊仅……」 姜劣急促的喘息扑在耳侧,唇上的每一下触及仿佛都带上了火,灼烧得人快喘不过气。 于浊仅惊觉肯定发生了什么,慌乱着安抚:「中午,中午再抱好不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唔……」 第61页 姜劣不顾他的挣脱,捧着脸就吻了起来,侵城掠地般,不给任何挣脱余地。 于浊仅大脑一片空白,他想回应,但不是时候,天时地利全不和! 吻变得激烈,于浊仅觉得快要窒息,一口咬住舔舐的舌尖,血腥味瞬间散溢在口腔。 感受到对方瑟缩了一下,于浊仅将人推开。 这样一来,整个过程就算被看到,也只会是于浊仅被霸凌,而姜劣又将被添一个噁心的同性恋头衔。 口腔中还惨有血腥味,于浊仅不知所措地看着姜劣,他微低着头,浅灰色额前发微遮眼,抬手抹了抹沾血的嘴唇,像是强吻后被扇巴掌的不屑。 他需要安慰,于浊仅脑海里只剩这个念头。 但是,他也知道他们必须隔着一米距离,所以问得急,「怎么了?年级组为难你了是不是?」 「别单独和鄂老师待一起。」姜劣抬头,脸上是无数次装作陌路人的冷漠。 于浊仅心下一窒。 「他喜欢男的。」姜劣面无波澜,可话语却很暖心,「我知道性取向是个人的自由,但是浊仅,他想对男性学生不轨。」 姜劣不会无缘由对某件事下定义,但这次他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于浊仅还是有些错愕,「刚才差点把我当成你。」 姜劣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微动。 于浊仅被他这模样逗笑,想伸手抚一下他的眉宇,「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乱吃飞醋?」 姜劣看了他一眼就上前,于浊仅应激后退,在外人看来像是被步步紧逼,直到后背抵着石柱。 姜劣凑近,鼻尖若即若离,「乱吃飞醋不好吗?」 于浊仅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觉得胸腔的心脏跳得有些快,瞄到了左上方的摄像头,勐地推开姜劣。 又马上低声,「有摄像头。」 「其实监控室不会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看,除非发生重大事件需要调查。」但还是和于浊仅保持了距离,然后继续受伤地说,「而且你是我的好运气。」 狡辩起来倒是有一手,于浊仅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下,执着那个问题,「为什么年级组会叫你过去?」 姜劣没想要隐瞒,「教育局局长来了,问了我一些关于申溯的事,这次举报人是直接打他的电话,他总得做出点样子好不落下话柄。」 「他们有没有让你……」 「没有。」姜劣打断他的话,「什么都没有,真相是什么样,他们应该已经推出一二,而且邹卓沿已经转学了。」 「所以刺申溯的是邹卓沿?」于浊仅逮着他的话,终于问出了挤在胸口的疑惑。 「我不知道。」 于浊仅怔忡。 姜劣继续说,「我到的时候申溯的手上已经插着匕首,他们三个都蹲在他面前,然后邹卓沿命令我把匕首拔出来,这一幕恰好被你看到。」 「不是你就好……」 不应该总是问姜劣的,他才是舆论承受者,于浊仅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明知不该又做。 不知道怎么直视姜劣,只好眼睑下垂,低声说了句,「走吧,回去上课。」 他刚转身,眼前就横过一只手臂挡住去路,于浊仅不明所以偏头,唇上就传来温热触感。 一触即放,姜劣柔声说,「别怪自己。」 于浊仅忍着鼻尖泛酸嗯了声,姜劣看着这样的他,还是把他搂在怀里。从摄像头角度,于浊仅像是迫不得已难逃而妥协。 姜劣蹭了蹭他的侧脸,几秒才放开。 两人一起回了教室。 他们刚走没几步,隐在卫生间的向阳就走了出来,看着离去的背影,眼神狠厉得近乎抓狂。 两人这次的迟到不像上次那么幸运,物理老师冷着脸让他们罚站二十分钟,好清醒清醒现在到底是什么阶段。 于浊仅知道自己的行为多少是有些傲慢的,在老师和同学们眼中该是仗着成绩为所欲为,又或者他们都认为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他们班…… 在深刻自省时,姜劣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其实,他想起刚才在年级组发生的一切。 接到通知后他就前往年级组,到门口刚好碰上从里面出来的林凹权,他在看到自己那一剎那露出了一抹狞笑,继而又是威胁一冷。 姜劣面无表情撞开他的肩膀敲门,徐长留应声让他进去,徒留在外面无声抓狂的林凹权。 骆辞庸先开口,「又见面了姜劣同学。」 徐长留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姜劣略过他向骆辞庸问候,「您好。」 骆辞庸开门见山:「关于你问我的问题,身为教育局局长我给出了方案——林凹权接下来两个星期将会出省参加篮球集训。徐老师说你很聪明,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们想让他转学这一强制性要求暂时行不通。才刚有厅斯奈的学生转去海莱特,不到一天又出现一个,这显然太不正常。」 「我知道的,老师。」 姜劣面上没什么波澜,但说出这句话时徐长留还是皱了一下眉。 骆辞庸又走近一步,语重心长地说,「身为家长,我是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所以。」 他故意话中留白,等着看姜劣是否识相。 姜劣:「我不会让我的朋友乱说什么。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骆辞庸很满意他的态度,又道出这次见面的真正原因:「那位同学有看到那群人录像了吗?」 第62页 他之所以非得告诉姜劣林凹权的处置情况,无非就是要换取他的下一步真诚。 姜劣:「没有,他们还没来得及。」 骆辞庸脸色沉了不少,显然不满意姜劣的真诚度,毕竟女儿被伤成那样,说明被伤害的时间绝不是一两分钟。 「意思是他们确实拿出过录像机之类的?」 骆辞庸问得平静,可平静之下破涛汹涌,骇得徐长留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常与教育局打交道,但从没成功洞穿过骆辞庸这个教育局长的心思,在很多决策性问题上骆辞庸都秉着能压就必须百分百压住的态度,所以自己每次都小心翼翼去完成,生怕哪个环节出问题。 徐长留看向姜劣,发现他真的很能忍,无论是流言蜚语还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他都没有表现出愤怒或是不满,他永远都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以前他觉得这样的姜劣只会吃亏,但现在他觉得他是能干出点什么更特别的事的人。 他很期待这样的学生存在,但又害怕这样的学生,因为不知哪一天他就能打你个措手不及。 姜劣:「他们拿出来了,也录了,但是被我朋友摧毁后扔进了路过的垃圾车。」 骆辞庸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多好。 姜劣继续说:「您大可放心,我朋友既然愿意出手救下骆同学,自然不会在那么短时间内有二心,而且此前他连骆同学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话已至此,其实如果有更高一级的领导在,骆辞庸和徐长留该面红耳赤了,这么被一个学生侧面数落他们的道德沦陷。 完全不配为人师。 「嗯,谢谢你们。」骆辞庸能屈能伸,态度转换极快,说得也走心,「姜劣同学,谢谢你今天的坦白。」 徐长留这时候才开口,「回去吧,快上课了。」 「好。」姜劣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 零零零—— 落在电子白板上的笔一顿,物理老师转身,看到姜劣和于浊仅还站在后面做笔记。 罚站二十分钟早过去了,物理老师讲课讲得激动没留意,也没有学生提醒。 物理老师:「回到座位吧,下课。」 同学们也没想到他们还站在后面,纷纷转过去,姜劣和于浊仅面无波澜坐下,继续写还没写完的笔记。 而另一边,向阳找了林凹权,不知道在廊道说了点什么,然后冷着脸朝智行楼走去,敲开了储书室的门,鄂麴尘见到来人,温润的笑容再现。 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嘭—— 储书室的门被甩关上。 -------------------- 第35章 错愕 放学后,于浊仅先姜劣走出教室,雪已经小了不少,路过的学生窃窃私语声充斥在耳边: 「诶,申溯休学一个月,听说了吗?」 「铁定是被那谁打了!」 「我就说嘛,他上次揍了人竟还能安然无恙。不过他……好像若无其事呢,不说是好哥们吗?」 那四人偷偷瞄向于浊仅。 「这种事也怪不了他吧,他不也是受害者。」 「对对对,不过在我看来他是不完美的受害者。你看他那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我是他朋友,瞎了狗眼伤心太平洋了!」 「不过话说回来,休学一个月,如果是被打的话,那岂不是伤得很重?这样他不也得被迫转学?对那些霸凌者来说,一直都是最稳妥的做法……」 于浊仅听不下去了,这些话比雪花还冰锥刺人,虽然也是自己应受的,但很希望他们是明真相的,而不是猜忌。 脑中堆着一团麻,缠着他绕道走向智行楼。 聒噪声被甩在身后,却迎面撞上了从智行楼出来的向阳,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人各被撞开一步。 「对不起……」 几乎是同时道了歉,可看清是对方后神情都冷了不少。 于浊仅见他没事,抬步就走。 「你和姜劣什么关系?」向阳在他擦肩时冷声。 于浊仅左跨步,离他点距离,「应该是你们不能知道的关系吧。」 他的语气像是猜到了什么,不管是不是姜劣向他们坦白的,就现在对立的关系,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果不其然:「我看见了,他吻你。」 于浊仅只是睫毛翕动了一下。 向阳嘴角带起笑,然后那笑变成凛冽的刀刃,「他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很会装样子,之前明明很听话。但从我们伤了你之后,他就有了反抗的迹象,以为他不过一头幼狼,没曾想竟一次性扳倒了邹卓沿和林凹权。我知道他口下留情了,也不知道是怕有后顾之忧呢,还是正被谁驯服着?」 知道他的意有所指,于浊仅仍语气淡淡:「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你给不了的。」向阳轻笑,「那么激烈的一幕发到网上,姜劣应该名声尽毁,你说呢?」 于浊仅并无惊骇:「你想要什么?」 向阳狡黠,「从厅斯奈转学,为了他放弃学业。」 于浊仅微侧转,视线越过他看向储书室里泄出来的光,在漆黑的走廊勾出一道线。 答非所问般:「你至少逃了一节课吧?」 向阳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勐地攥紧于浊仅的衣领,「关你什么事?!」 第63页 于浊仅轻笑:「所以我和姜劣又关你什么事?这么心虚干什么,难道你在里面发生了点什么不可描述的……嘶。」 他是故意激怒向阳的,借了姜劣跟他说的鄂麴尘性向作祟。 向阳揍了他一拳,于浊仅随之踉跄向一侧站定,向阳又上前攥衣领。 拳头又要落下时,于浊仅低声笑,「要打就往死里打,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跟老师说被霸凌了。」 散乱的发,精緻的面庞,柔润的眼神,向阳看着这样的于浊仅,像是看到了某个倒影,怒着落拳。 「住手!」鄂麴尘快步走出智行楼。 向阳悬在半空的拳头还是落了下去,砸向颧骨,然后不以为意地捋了一下头髮,转去看鄂麴尘,那眼神有恭敬,也有微惧。 鄂麴尘看了他一眼,快步擦过,向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那让他作呕的味,抬步就往教学区去。 「谢谢老师,我可以自己起来。」于浊仅从地上站起,和鄂麴尘保持一定距离。 鄂麴尘眼眸沉了沉,「出什么事了?」 于浊仅淡然:「是我不看路撞到了那位同学还忘了道歉,他打我是应该的。」 鄂麴尘伸出手,于浊仅应激后退一步,警惕不经意就露了出来。他在意人的性向,没有别人说的什么轻易就尊重祝福。 鄂麴尘落了空,收回手提醒,「那沾了脏东西。」 于浊仅看着自己的长衣,「谢谢老师。」然后撵走了沾上的枯枝。 「再怎么说也不该动手,同学之间要互相体谅。」 于浊仅:「好的老师。」 鄂麴尘笑,还是绅士般仪表堂堂,「储书室有创可贴,跟我来拿一下吧。」 「不用了老师,一点小伤。」 「什么小伤,颧骨那都有血渍了。跟我来。」 于浊仅余光扫到不远处有几个从教学楼出来的学生,这才抬步跟上鄂麴尘。 「这栋楼的办公人员二十分钟前就下班了。」鄂麴尘输入储书室密码。 于浊仅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戒备心也就多了几分,只是站在门口等。 鄂麴尘没有强求他进去,径直往电炉处去。 于浊仅的视线扫了一遍室内,门边的书架前有几本散落的书,电炉和木椅的位置也移了位。 他和向阳是在里面干什么了? 「给,将就贴一下吧。」鄂麴尘快步回来,挡了他的视线,「能自己贴吧,右脸颧骨处。」 「嗯,谢谢老师。」 于浊仅接过创可贴自己贴了上去。 走出智行楼,刚好碰上那几个走过来的学生,于浊仅对鄂麴尘说,「老师我先走了。」 鄂麴尘嗯了声又说,「伤口回去自己再清理一下,别落下疤。」 于浊仅揣着郁闷踏上公交车,朝老师傅问候了声,老师傅感慨到:「新的一年要来了啊。」 是的,只剩下没几天了。 于浊仅:「师傅,今天去炎阳医院。」 老师傅看了一眼他的脸玩笑道,「哎呀年轻真好,动不动拳打脚踢亮一下三脚猫功夫。」 于浊仅朝老师傅笑了笑,然后走向姜劣,发现他闭着眼靠车窗,像是睡着了。 等很久了吧。 坐定,车辆缓缓启动,于浊仅把姜劣带到怀里,远离了冰凉的窗。 「去医院干什么?」 怀着传来低沉的音,眼还闭着。 于浊仅握住他的手,「去换药。我知道你没换。」 姜劣不再说话,于浊仅越过前排看向窗外,积雪皑皑。 不久怀里的人坐直了靠在他肩膀上,唿吸扑在颈侧:「现在是在履行诺言吗?」 「嗯?」于浊仅继续摩挲他的手,「嗯,说了中午要抱你。」 姜劣像是困了要睡觉,但又睁开眼问:「脸怎么了?」 于浊仅并不想隐瞒,全盘托出,连同储书室的乱象,业余知识有限的他得出结论,「向阳和鄂老师是在里面打架了吗?」 姜劣轻笑出声,抬头微吮他的耳垂,「亲爱的,你见过关起门打架,出来还衣冠楚楚的吗?」 耳廓传来麻意,于浊仅还是没听懂,呆呆地下了个耿直结论,「见过,电视上的武林高手。」 腹部不知什么时候贴上微凉的手,于浊仅瑟缩了一下,耳边传来低缓的喘息,「宝贝,肌肉挺结实。」 于浊仅顿时被他撩得热意上来,但想知道向阳和鄂麴尘关系的心还是略胜一筹:「你也是。」 姜劣在耳侧笑,于浊仅能感受到那微凉一步步上移,停在小点处绕圈捏扯,激起千层海浪。 这不是第一次,但是于浊仅觉得这一次尤为强烈,他偏头,脸贴着姜劣的额头,肾上激素飙升,只能按住乱动的手,「别……」 姜劣轻啄他的侧脸,然后轻咬着耳廓说:「宝贝,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关起门来是在做这种事。」 这种事?虽然仍旧不知具体是什么,但目前的自己……顿时血液回冷,鸡皮疙瘩掉一地,于浊仅勐地拉出姜劣的手握住不让他乱动, 两个男的做这种事……他以为自己接受程度很高,但只是浮出一点画面就接受不了。 姜劣从他的肩上移开,郑重地说,「对不起。」 于浊仅看到了他眼中不见底的幽深,以及像是一种失落的复杂情感。 第64页 自己刚才的举动伤害到他了。 他和姜劣是一吻定情,之后也无时无刻向对方讨吻,后来姜劣的手开始在特定地方徘徊,但也没有什么更出格……情侣间随着感情而循序渐进更加亲密再正常不过,但是为什么一想到别的同性也像他们这样自己就受不了? 找不到答案,于浊仅慌乱,除了本能地想吻他,再无其他解决方式。 于是吻了上去,像姜劣在廊道上那样不顾一切,捧着脸,闯入牙关挑逗…… 还是不够,于浊仅一脚跨过去坐到他的膝上,俯下身不停需索。 拉上的车窗帘子偶尔被风带起,他们越发亲昵。 姜劣稳住他的腰,温柔地回应,但不过剎那,那温柔就被对方的强势打碎,背部被摁在椅背上,随着车辆的转弯减速而摩擦,带出额角更多冷汗。 「浊仅……」姜劣趁他抵额喘息间隙喊了声。 于浊仅像是没听到,又捏着他的下巴,对着嘴唇吮吻,吻去脑海那些不适。 嘀嘀—— 公交驶入喧闹街区鸣出长笛,于浊仅勐地回神隔开,看见姜劣额上的汗,伸手过去,满是冰凉,这才意识到他的背部还有伤,自己把他摁在椅子上吻了这么久,还坐在他的膝上…… 于浊仅慌乱得像个找不着路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 攀着对方的双肩就要下去。 姜劣箍着他的腰不许,「是我先举止不当吓了你。」 胸膛上的触感还在,可他并不厌恶,急说:「我不是讨厌你碰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到别人那么做,我之前没认真想过,脑海里突然蹦出两个男的那么纠缠……我一时接受不了,对不起我……是我的错。我不讨厌你,你碰我我从没反感过,但今天……我……」 姜劣吻住他,蹭了蹭鼻尖,「我知道,浊仅,不用解释,我知道。」 于浊仅咬着下唇,眼眶泛红,是被吓得惨了。 姜劣微仰着头柔声,「低头,仅。」 于浊仅应声凑过去,姜劣轻柔地吻着他的眼睛,低声说:「别总是怪自己好不好?」 本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掉了下来,于浊仅急忙抹去,今天的他是那么要强。 然后吻着对方的鼻尖,「让我下去吧,你背疼。」 姜劣宠溺地说,「好。」 回到座位,于浊仅满心愧疚地把手伸进姜劣的后背,还没碰到绷带就不可抑地发抖。 姜劣搂住他,埋首耳侧安抚,「浊仅,别怕。」 那颤抖的手才落到绷带上,没有粘稠,拿出一看,没有殷红,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他多怕自己伤了姜劣。 快到炎阳医院了,两人规矩地坐着,姜劣拉开了车窗帘子,正午暖阳出来了,照在积雪上熠熠。 他们十指相扣。 -------------------- 第36章 探病 于浊仅和姜劣来到五楼病房,这次遇见了一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的眼里都藏着东西。 他们好像认识姜劣,又好像不认识。 「这次怎么来得这么得体?」 两人刚踏入病房,身后就来了这么一计先声夺人,调侃味十足。 于浊仅转身看着来人,是齐习,他看上去精神抖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微卷的发像刚被人揉乱,发顶甚至立着一小搓,是用青色摁动笔夹住的。 显得有些逗趣。 姜劣面无表情讽一句:「你怎么这么不得体?」 齐习愣了一下,尴尬扯下中性笔,朝脸色还可以的于浊仅笑:「被一个撒娇卖萌的机器人弄的,叫什么裁总·卡,长得倒是呆萌,不过开口闭口不离羞耻台词,也不知道是谁弄的程序设定,恐怕是把深层文学的霸道小说阅尽……」 「药呢?」于浊仅正听着津津有味,姜劣就冷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齐习瞪了他一眼,去医药柜调药,「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总是嫌弃我?而且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走了狗屎运捡到你……」 「闭嘴!」姜劣边解扣子边低吼。 于浊仅本还想听,但知道姜劣不乐意了,只好上前帮他解绷带。 两人气息挨得近,于浊仅心跳怦然,生怕齐习看出点什么而越发不自在,抬眼看姜劣,发现他正直白地坦露。只好微抬下巴示意别这么明张目胆,姜劣却浅笑,惹人更加心动。 于浊仅疑惑,这两天他怎么这么任性?好像忘了他们的关系必须藏着。 齐习背对两人,打开装了镜面的医药柜门,再一合上,镜中姜劣宠溺的模样都清晰跃在上面。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姜劣,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好了吗?」转身时切换没心没肺的模样。 姜劣也已经一脸淡漠。 于浊仅让到一旁,齐习看了看已经结疤的鞭痕,「就你这背,以后被爱人看到可能会被吓跑。」 姜劣不悦,「你那张嘴是不会累?」 齐习拿出祛疤膏,「大家都很忙,没人跟我聊天,我再不主动找天聊,可能会得自闭症,而且我实话实说也不碍着谁。再说了,面对你这种沉默寡言的病患,医护者再闷着,你可能得先郁郁而终。」 药擦一半,齐习发现人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眼神只一个劲儿看一旁的于浊仅。 第65页 真是位不称职的听者。 于浊仅受不了姜劣的灼灼目光,转身看窗外。不料看见了楼下提着一箱牛奶的caca,这么想来,齐习刚才所说的裁总·卡就是偶尔启动总裁模式的卡总裁,caca了。 「那机器人来干什么?」身后的姜劣问。 齐习继续擦药:「来看一个女生,一口一个骆姐姐,明明是总裁模式,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跳脱到可爱模式……」 姜劣和于浊仅自动忽略齐习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骆姐姐…… 于浊仅关心这个,真有这么巧? 姜劣问:「他们在哪个病房?」。 齐习拧好医药瓶盖,「你认识?」 姜劣一脸事不关己,「不认识。」 「那这么主动干嘛?」 「想知道是哪种高端智慧机器人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话中多少有点阴阳,齐习瞥他一眼,不够,再瞪一眼,「q-506,前面拐角。五楼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你有空去人家那窜窜门,以后就有伴了,看你每次光临寒舍都大门不迈,坐在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姜劣凉凉一句,「别把你那鸡窝头形象捧得这么伟岸。」 齐习:「你……」 于浊仅:「我去下卫生间。」 齐习再次被打断,不过看向于浊仅倒友好,「前面拐角尽头。」 于浊仅:「谢谢。」 于浊仅的目的地是q-506,他想确定。 走了没几步,就见caca走出病房,笑得像个孩子,于浊仅隐到拐角,不能被caca发现。 caca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于浊仅朝那间病房走去,奇怪的是,这层楼的病房门上都没有小窗,医院怎么就这么放心病人在里面,如果突发恶疾不能及时发现怎么办? 好在门半掩着,不知道是不是caca忘了关,透过缝隙,于浊仅看见了坐靠床头的骆沂婷。 敲了敲门。 「请进。」骆沂婷说完看向来人,眼里闪过一抹惊色。 于浊仅坦言:「我陪朋友来取药,听医生说这个病房有一个霸总机器人,想来看看。」 骆沂婷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它刚走。」 于浊仅看着她脸上的伤,猜到了些什么,「是林凹权和姜劣弄的吗?」 骆沂婷怔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林凹权和姜劣今天被请到年级组了。」 骆沂婷觉得可笑,「就凭这一点?」 「对不起。」于浊仅知道自己的唐突,骆沂婷的点醒确实是对的,现在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在制造谣言。 骆沂婷不再理他,看向窗外。 「你把教育局局长的电话名片给了申溯?」于浊仅看见骆沂婷的睫毛动了动,又说:「他因为这个休学了。」 骆沂婷满眼冰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于浊仅冷声:「难道你觉得自己没错?」 他说了违心的话,希望能逼出真相。 这果真戳刺到骆沂婷那一文不值的善意,「只知道保持沉默就能相安无事了吗?两年了,他们霸凌了两年,有多少人因此带着残缺转学,又有多少人还过得战战兢兢……」 「他们?」于浊仅打断她的哀情。 骆沂婷睁大了眼,她没想到于浊仅会这么无情,打转的泪花化为泪水滑落。 她咬着牙抹去,「是,是他们,姜劣和林凹权,多讽刺啊,我昨天才知道林凹权也是其中之一。」 她不知道向阳和邹卓沿也该包含在内。 于浊仅微皱眉,转而语气渐冷,「林凹权?」 「是,昨晚上他把我带去见小混混,所谓交易,把我送出去,然后他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于浊仅震得后退一步,所以她身上的伤…… 「对不起……」他再也不能昧着良心冷言冷语。 骆沂婷讨厌他这种怜惜,那比直接说她骯脏还可怕,「我和林凹权偷偷交往了一年,我从不知道他还有这么阴险的一面,直到昨天……他频繁叫我出教室,就因为白天没有去赴约,他就像个疯子一样开始数落我,可我早说了要陪室友,而且后山人多眼杂。我真以为他是因为这个才那么生气。直到在深巷见到那群混混……才知道他不过是想唤起我的愧疚,然后好下手……」 于浊仅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想起了手掌被刺穿的申溯,想起了他们不要命地对着姜劣和自己拳打脚踢。 「那……姜劣为什么也……」 骆沂婷打断他的话,「这还需要理由吗?整个厅斯奈就姜劣最大,没有他的准许,林凹权敢那么放肆吗?」所以只是揣测。 于浊仅想确认:「姜劣参与了吗?」 骆沂婷看了他几眼,「没有。」 骆沂婷语气变得柔和:「你担心他。」 于浊仅眼神戒备。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担心他,但我想说的是,包容一个长期校园霸凌者,你是有多大的心?」 于浊仅冷下脸,她说的没错,很多人说的都没错,但是,「谁又比谁高贵,旁观的谁没有递过刀子……」 「不是吧。」骆沂婷冷嗤,「不觉得这种唯心语录很噁心吗?他们所弄出的校园霸凌是直接把伤害落到身体上,你为什么要把旁观者的嘴脸纳进去?而且,旁观者之所以会有这种嘴脸,不也是先有霸凌者。于浊仅,这并不是鸡和蛋的问题,麻烦你搞清楚,想为他辩护也得讲个客观。」 第66页 于浊仅心中波澜平定,骆沂婷是对的,她很冷静地剖析了客观事实,尽管她所知道的客观事实是被扭曲过的。 他不可能告诉她姜劣一直被迫背锅,她不知道会更好,这样她所受到的伤害才能得到慰藉。 于浊仅没有答话,骆沂婷语气渐低,在向于浊仅这个无辜者发泄一通后,她的脆弱表露无遗。 「名片确实是我给申溯的,我想结束这场闹剧。你说的没错,我也不过是个多管闲事还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始作俑者。如果没有我,申溯也就不会……」 「谢谢。」于浊仅接过她的哽咽。 骆沂婷红着眼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于浊仅柔声:「谢谢你,那不是多管闲事,你已经制止了很多,事态如你所说的已经转向。」 于浊仅看着她,又说:「谢谢你,骆班长。」 骆沂婷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 第37章 病房 「还需要我重申一次吗?姜劣。」 于浊仅刚回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这句话。 病床前齐习严肃的话还在继续,「你不能谈恋爱。」 姜劣笑:「上次你说的是我不适合谈恋爱,你这医生到底会不会诊断?」 「你别给我在该严肃的时候在那笑!」齐习气不打一处来,「我上次是希望你能识时务。这次我严正警告你,不能就是不能,你还想遭多少罪?!」 于浊仅愣了一下。 却听到姜劣转移了话题:「我饿了。」 齐习对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是没有手还是没有脚?!我不是你的佣人!不感恩就算了还使唤我?」 姜劣无辜:「我的饭卡忘带了。」 齐习气得转了一圈,「让你那同桌去买!」 姜劣一本正经,「他没有饭卡。」 「好!好!好!」齐习咬牙切齿,「你俩活该绝配!一起饿死殉情得了!」 姜劣没心没肺地笑。 齐习狠狠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去,走了没几步,一如既往踹了一下墙,然后可怜兮兮地疼着脚折返上六楼食堂。 于浊仅没有进去,而且往楼下走,听到齐习奉劝姜劣那一刻就离开了,他忍受不了更狠毒的话。 他说不在意他人看法,其实是假的,他在意。 他不明白齐习的话,什么叫「你还想遭多少罪」? 姜劣说齐习不过是救命恩人,但显然不止,齐习知道的明显比自己多,而且他的言外之意分明指向更严重的事,能让姜劣遭罪的事…… 为什么谈恋爱姜劣就遭罪了? 交往这一年来,明明一切都还好…… 真的还好吗? 他瞒着自己和富婆做交易这事还没弄清楚不说,时不时脸上带伤不说,上次还甘愿让那群人揍。 齐习到底知道些什么? 于浊仅顿了一下,该回公司了,去跟姜劣说一声。 「打扰一下,请问有看到3号病房的病人吗?」一位女护士脸色惨白地从q-203跑出来,忙把于浊仅当救命稻草,「患者脚受伤,大概四十多岁,这么高。」 「很抱歉,没有看到。」于浊仅无奈道,「或许可以查看监控。」 护士抱怨了几句,「查监控需要经过允许,就怕这期间病人想不开。」 于浊仅想了想也是,「您给我联繫方式,我去帮您查看,看见就马上联繫您。」 「嗯,好,谢谢,谢谢。」 于浊仅根据护士的指示先去四楼找了负责人,说明情况后一起到五楼监控室。 监控室就在姜劣的病房旁,但因房门紧闭,也不知道姜劣现在有没有在好好吃午餐。 这么一想,刚才在二楼的时分明每一间病房都有小窗户方便查看病人情况。 转而看五楼,人少不说,病房之间隔得远,里面的配置还更加高级,过于别具一格,甚至诡异。 「诶,是不是这位?」负责人指着屏幕上走出3号病房的男人,于浊仅回神。 负责人继续调取男人的活动路线,「五分钟之前坐着轮椅出了病房,然后去了卫生间……出来了!回了三号病房。」 于浊仅:「我打电话联繫一下患者的医护人员。」 挂断电话后,负责人无意说了句,「这已经不是一两次,这病患动不动就玩失踪。」 于浊仅疑惑,去卫生间算什么失踪? 负责人继续说,「动不动就嚷着要见儿子,一天几十次已经是最少,见不到就自己去找,好在会自己回去,像是中年期的一次撒娇。但护士不敢松懈,只能往最坏的方向想,生怕他寻短见。也不知道他儿子怎么想的,从这患者住院就没见过。大家都怀疑儿子是不是已经去世,患者这种行为是思子心切……」 负责人的话开始被于浊仅屏蔽,他的视线紧紧锁着屏幕上走进3号病房的姜劣。 于浊仅:「3号病房的患者是姓姜吗?」 负责人被莫名打断也没有愠怒,还是回答了他的话,「是的,不过具体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怎么,你认识?」 于浊仅收回视线,「不是,不认识,只是我有个同桌也姓姜,江水的江。」故意掩饰。 负责人笑,「那恐怕不是,这位患者的姜是生姜的姜。走吧。」 于浊仅觉得头脑一炸,晕晕乎乎回了病房,空空如也,姜劣并不在。 第67页 齐习走进来,手中拎了两份餐:「他呢?」 于浊仅答:「可能去上厕所了。」 齐习轻笑,「你们两个还真有默契,上个厕所都能圈定一个时间阈值。」 于浊仅没有在意,而是问:「我听到了,你说姜劣不能谈恋爱,为什么?」 齐习放下餐饭,转过身看了于浊仅几秒,「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能够谈恋爱?」 于浊仅眼神变得锋利,「他是他自己的,他有权利做选择。」 「是他自己?」齐习嗤嘲,「别太天真了,不提多远了,就眼前,备考的重要时期,你觉得一天卿卿我我合适吗?」 「合适,他也有那个资格。」 「你是指他的万年第一吗?可你也知道,能够影响他的从来不是成绩。」 于浊仅皱眉,甚至有些气愤,「你想表达什么?」 齐习嘆了一口气,「冬天快过去了。」 于浊仅:「什么?」 齐习自顾自地说,「春天一来,过去就会褪色,等到百花争艷的时候,过去就会彻底过去,不会再被记起。」 于浊仅无法与他共感,更不能理解他的话。 齐习只问:「你喜欢春天吗?」 于浊仅并不想回答这种无厘头的问题。 齐习自答:「有的人很热衷,他说花开很美。」 提到花,于浊仅就知道他口中的「有的人」指的是谁,「就因为花开很美,所以身边多个人一起欣赏为什么就不可以?」 齐习笑,「这一命题成立的前提是那个人得愿意把花让给别人欣赏。」 于浊仅脸色更加阴沉,「你很了解他?」 「算是,但只限于我的专业。」拙劣的回覆,看着于浊仅的脸色双手投降,「我目前对男的不感兴趣,但以后就不知道了,毕竟人的思想会随着境遇改变。」 这话说得很欠揍,于浊仅不想再聊下去,「请问能借一下笔吗?」 齐习看着桌上笔筒里的各色笔,「没有。」 吃了闭门羹的于浊仅:「……」 自己要回公司,不过想留张纸条给姜劣。 齐习也不再刁难:「我帮你买了饭,把它吃完别浪费,而且都什么了,要走就微信电话说一声,没通讯设备就当面说,留纸条你就不怕我扔进门外垃圾桶?」 于浊仅终于理解姜劣的烦恼,这人真的只要讲完正事,剩下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喜欢把一句话拆成无数句废话来浪费时间。 见于浊仅老实了,齐习满意,「我走了,每次都浪费我的下班时间来帮这小子买饭,再待下去我都觉得自己是他的佣人。」 「谢谢。」于浊仅朝他说了声,「你的饭。」 齐习拉开门回头,「不用谢,一共四十,下次你带手机来加个微信,然后转帐给我,你应该不介意帮他一起付了吧?」 于浊仅没有回答,齐习瞭然般带上门走了。 走到窗边,雪已经化了不少,开门声响起。 「饿了没有?」姜劣从身后抱他。 于浊仅侧脸,碰上他冷汗涔涔的额角,「怎么了?」 姜劣抱住不让他转身:「碰了点水,有点冷。」 于浊仅也就随他,「饿了没?」 姜劣在耳侧柔笑,「有点。现在不回去一会儿经纪人会不会骂?」 「现在还是午饭时间。」于浊仅回头看他,像极了索吻,「你不是冷吗?」 姜劣贴上他的唇,「嗯,还冷。」 于浊仅笑:「只能再抱一分钟,然后吃饭。」 「嗯。」姜劣吮着他的下唇,眸色幽黑。 于浊仅隔开一点,「齐习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嗯,他一向眼尖。」姜劣继续吮着他的下唇,「但不是个大嘴巴子。」 于浊仅转过身,轻咬他的唇,「不是他眼尖,是你太直白,你没发现你最近很任性吗?像个狼崽崽。」 姜劣笑:「浊仅不喜欢吗?」 「别扯开话题!」于浊仅咬了一下他的下巴,留有浅浅的齿痕。 姜劣伸手摩挲他颧骨上的创可贴,诚挚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不够,抱也抱不够,一直想着你,我是不是魔怔了?」 于浊仅笑,「嗯,所以需要治疗。」 用吻治疗,吻出一身缠绵,当那个点再次被触碰,于浊仅只是低吟着搂住他的脖子,脑海中虽然会偶现别的男男交缠,但他可以控制不去理会。 期间姜劣睁开了眼,眼底蓄满漆黑。 就在刚才,三楼服务台负责3号病房的护士在和同事耳语,「他儿子终于来看他了,真是不孝子。」 同事:「那你不是轻松多了。」 护士:「是啊,患者安静了不少,真是想不通他儿子怎么这么无情。」 同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类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我们不能随便评判他人的关系好坏。」 嘭—— 两人对话被打断,面面相觑。 同事皱眉,「是3号病房传来的?」 护士侧耳听了几秒,劝慰同事,「没事,他儿子都来了。」 虽这么说,但两人都默契地不再交谈,生怕那父子俩是在动手。 廊道上的3号病房,磨砂门上一个身影被砸了过来,继而无力地顺着门滑坐,另一个身影蹲到他面前,高高地扬起了手。 第68页 -------------------- 第38章 伞下 于浊仅吃完午饭就赶回了公司,姜劣则在医院午休,等到两点就回校上课。 于浊仅经过策划部,压力纷至沓来。 他从没想过要逃避什么,但是这次,他发现自己发自内心的牴触。 他想逃了,多么不可思议。 「吃饭了吗?」郝哥站在他的办公区门口。 语气没那么咄咄逼人了,于浊仅礼貌回答,「送同桌去医院,顺便在那吃了。」 他知道郝哥介意自己又和姜劣在一起,但拿「同桌」两个词堵他也不会反驳什么。 所以郝哥说:「新课程要开始了,进去准备一下。」说完就走。 「程哥。」看见策划部负责人走来,于浊仅问候了句。 程哥拿着一杯耶加雪菲,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威严:「下次来不及回来吃饭可以想办法通知一下郝哥,老人家站这二十多分钟了,期间还提着一袋盒饭。」 于浊仅愣了一下,然后说:「谢谢您的提醒。」 程哥看着他,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手中的耶加雪菲才说:「要喝吗?点外卖店家附送的,但我不喝这东西,准备扔掉。」 「谢谢。」于浊仅接过。 其实他和程哥关系泛泛,但也知道应该接下这杯耶加雪菲,这是职场人该有的自觉。 程哥对他的淡然愣了一下,笑说:「放心,这不是收买,这是情谊。」拍了拍肩膀走了。 于浊仅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喝了一口耶加雪菲。 可自己最怕的是情谊,不是收买。 郝哥所说的新课程是法语文化课,上课的外教说公司为了让他们接触到多元文化,选择了开放浪漫的国度——法国。 课程偏向了解,每周两节课,内容主要涉及法语发音、法国时尚、法国浪漫、法国文学四个板块。 一节发音课后,于浊仅到茶水间接热牛奶。 茶水间分为练习生区和非练习生区,练习生区主要提供成长所需的各式牛奶和鲜榨果汁,而非练习生区主要是提神醒脑的各牌子咖啡,至于茶水间没有的,可以自己点外卖。 于浊仅平常喜欢牛奶香的耶加雪菲拿铁,但在公司几乎不喝,耶加雪菲说到底还是咖啡,公司好意开了练习生区,他不能辜负。 就因为这种不辜负,进了审慎后他还喜欢上了各种纯牛奶,附加各种舞蹈练习,篮球、网球、排球课程,1米83的身高还在不停蹭蹭蹭往上长。 接好一杯热牛奶后,于浊仅又拿过四个杯子,准备带去给其他成员。 茶水间的音乐舒缓,一曲结束后切换新曲,舒缓的旋律流淌,大家不忍打扰,交谈声低了几个度。 「我想从今天起开始喜欢雨……」 温柔低沉的男声缓缓吟唱,非练习生区的两位女职员顿时激动交谈。 职员甲拉低声音:「啊啊啊,我最喜欢的男演员唱的!郑则浸!他叫郑则浸!!」 职员乙错愕:「郑则浸?刚获得视帝的25岁男演员?!」 职员甲又癫狂了:「没错没错,就是他!!」 职员乙浅笑:「我不怎么了解他,但《伞下》这首歌最近登上了热歌榜榜首,火爆全网。我一回到家就疯狂循环!这歌简直是救星一样的存在!」 职员甲:「巧了不是,我最近也在疯狂循环,开始确实是因为郑则浸去的,但听完歌词更喜欢歌本身了,当然,郑则浸的唱功功不可没,太治癒了。」 圈圈绕绕,先入为主还是占据高地。 职员乙淡定仰慕:「圭臬的词写得太好了,在我心里ta已经能和兹扣比肩了。不对不对,两个人风格还是有些不同,兹扣倾向宏达悽美,圭臬则探寻自我更多。」 职员甲:「这两者的风格我倒不是很清楚,但这首歌从旋律到歌词适配度都很高,作词人功不可没!」 职员乙自豪:「那你知道榜单上还有三首歌的歌词都出自圭臬之手吗?」 职员甲摇头:「快安利安利,我晚上回家听听。」 职员乙:「就这首《伞下》,还有……」 嘀嘀嘀—— 五杯牛奶全部接好,歌词已经来到副歌部分: 「雨越下越大了/伞外是何等凶顽 雨越下越大了/伞外是何等温存 伞内也不差/我教自己凶顽与温存 天快晴了/伞外是荒野斗转星移 天快晴了/伞外是人间万家灯火 伞内也不差/我建造自己的小天地……」 于浊仅没有再听下去,离开时嘴角却带出一抹被认可的笑意。 刚回到法语课堂,郝哥就通知他到策划部开会。 会议持续了45分钟,刚好一节课过去,但和获取知识的满足感不同,会议进程不过是循序增压。 于浊仅沉着脸走出会议室,这次他拒绝了程哥要帮他接热牛奶的好意。 五点半,于浊仅准时下班离开公司。 中午的暖阳已不在,只剩下夜幕要落下的阴冷,街上行人倒是多了起来,连环杀人案还是没有进展,但生活还得继续。 他朝向信络公园,几乎是逃也似的飞奔。 公司确定了出演的剧本,正是那本多次在耳边聒噪的纯爱小说《断舍离》。 他想见姜劣,有时候他会这样迫切地全身心想见他,其实冲动过后也自省过。这种强烈的需求总是出现在事情得不到解决的时候,说到底是利用姜劣,利用他来帮自己渡过难关。 第69页 可姜劣对他,从来只有报喜不报忧。 这很不公平,但他仍自私地一次一次需要姜劣。 勐地停下脚步,熟悉的长椅上出现了一个同龄人,穿着海莱特高中的时瑾,膝盖上抱着干儿子肥橘猫小劣。 找过姜劣两次,于浊仅对他的印象仅限于此,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是公共场合,可也算是自己和姜劣的恋爱基地,除了彼此,外人怎么能闯入? 喵喵—— 小劣不顾胖胖的躯体跳下时瑾的膝盖,跑到于浊仅脚边雀跃转圈。 于浊仅弯腰把它抱起来。 时瑾站了起来,寒风刺骨,他的眼神也带了寒意,但礼貌开口,「你好。」 于浊仅不明所以,「你好。」 时瑾看了一眼长椅上的可颂面包,又看了一眼于浊仅的冬季校服外衣名牌,「姜劣让我拿给你的。」 「谢谢。」于浊仅说。 「天太冷,可能需要放进烤箱或微波炉放上一分钟,前面有家面包店,或许可以去那试一试。」 「嗯,好,谢谢。」 于浊仅放下小劣去拿面包,瞥见了长椅另一侧的信络书店袋子,里面有一本小说,是《断舍离》。 时瑾:「你是姜劣的?」 「同桌。」这次于浊仅没有犹豫。 时瑾感受到对方拒绝交谈,但他不在乎,反正习惯了:「你就是厅斯奈的另一个走读生吗?」 于浊仅直起身,「嗯。」 时瑾直言:「你一个人出校后有没有感觉身后有什么不对劲的?例如被跟踪之类的。」 于浊仅狐疑。 时瑾解释:「专家对连环杀人案的解读出来了,兇手瞄准的是落单的高中生。厅斯奈就你和姜劣落单的概率大,而且他跟我说你们有段路同乘一辆公交,所以兇手就算瞄准了你们中的一个,一开始跟踪的也是两个。我怕姜劣被跟踪。」 最后一句话让于浊仅抬起眼皮,话语也冷,「最近没有感到什么异样。」 「好的,谢谢你的告知。」时瑾拿起长椅上的书。 于浊仅忍不住开口点明他的处境:「你也是高中生,而且一直让自己落单。」 时瑾被这一好心提醒逗笑,他笑起来很是俊美,「一开始确实是这样,但最近已经不会了,姜劣不允许。」 张口闭口不离姜劣,于浊仅听着很不舒服,「你和姜劣什么关系?」 哪怕知道不应该问,但看到他提着的书,思想就不自觉朝向那方面,他会不会也喜欢男的? 而且他也问了自己和姜劣的关系,自己回问并不算冒犯。 时瑾捕捉到了他的视线,提了提书本,「别误会,这是顺手帮我女同桌买的。」 「嗯。我并不了解这本书。」 时瑾有些不自在,他确实以为于浊仅了解这本大热网文,对于男生来说,看这类书籍被同性发现,多少是有点别扭的。 只好回答问题转移话题,「我和姜劣的关系?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说是朋友,好像不止,说是更多,好像也没有达到。」 于浊仅眼中多了寒意。 「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身边的别人,还是直接让我帮买面包送过来这种,像是怕你不吃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样。」时瑾话中有话。 于浊仅应付自如,「是我请他帮买的,麻烦你了。」 他赌眼前这个俊美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时瑾似乎信以为真,「没事,反正我本来就要来附近买书。今天认识你很高兴,先走了。」 「嗯,慢走。」 于浊仅看着他离开,抱着胖橘猫坐到长椅上,吃起了还温热的面包。 从齐习到时瑾,姜劣的朋友圈好像没那么闭塞,而且似乎还有不断冒头的趋势。 那么,为什么在厅斯奈就被针对了呢?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登入上流阶层网站,该网站根据名流们的影响力和经济创收排名,分为经济领域和娱乐圈领域。 经济领域榜首分别角逐的是姜仇和姜郅,娱乐圈领域则稳定为d-day。 他输入「时」,相关联的只有「生念电子集团」,点进去,董事长是姜启正,「继承人选待定」。 跳出网页搜索「姜启正」,内容很干净,列举了他如何把生念电子集团做强,而商界关注的仍是继承人选为何为待定? 网页很干净,没再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浊仅只好作罢。 -------------------- 第39章 威逼 于浊仅吃完面包就回校上晚自习,才刚站定就从前桌那得知林凹权要去参加篮球集训,年级组对他做出的竟然是鼓励式处罚吗? 这不就意味着他们想彻底淡忘伤害申溯的事实,全都毫髮无损了吗? 于浊仅咬牙,前桌两位女生又说出爆炸性消息。 女生甲:「向阳转学了你知道吗?」 女生乙:「!!什么时候?没听说啊!」 「就今天下午,说是去国外某高中去了,想接触更多的创新性实验。」 「最近这是怎么了,天才帅哥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厅斯奈是不配拥有天才型帅哥吗?我们做错了什么?!」 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是于浊仅离开的背影,女生甲低声:「可我觉得于浊仅更帅,好特么帅!下午他不在校少看几眼我都觉得是我的损失!」 第70页 女生乙将声音又压低几个度,「所以他每天下午到底是去干嘛了?备考这么重要。」 「不知道啊,自从年级组强调隐私的重要性后,连你真正什么身份我都不知道。」 「诶别苦着脸,我也不知道你的家世。说回去说回去,其实我觉得姜劣也贼帅,段遇舍的脸有了……」 「你这么一说,邹整离的脸也有了,不对不对,我们好罪恶啊哈哈,竟然让两个存在霸凌关系的凑一对儿……」 见姜劣从后门走进来,两人默契收声。 于浊仅快步前往六楼。 他想在林凹权走之前问清楚。 「怎么?找我?」调侃玩味的音。 于浊仅在六楼拐角停下脚步,转身看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林凹权。 两人来到六楼廊道尽头,快上晚自习了,外面又冷得刺骨,没什么人。 林凹权开口:「这么多天都不见你来,我差点就以为申溯和你不过是塑料兄弟情,又或者,你只把申溯当成一个陪伴工具,至于这个工具有没有碰上龌蹉就不得而知了……」 「是你吧。」于浊仅打断他的无耻言语,「是你下的刀。」 林凹权挑眉,「何以见得?于学霸不知道吗,凡事可都要讲证据的?再说了,你到的时候那里可不只我一个人。」 「骆沂婷。」于浊仅不想听废话。 林凹权果真冷下脸。 「你假惺惺骗取她的感情,然后利用她和外面的混混做交易,是准备拉帮手反抗谁吧,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讽刺意味里,林凹权神色更阴沉。 于浊仅轻笑:「我想了想,这么狠毒的人,一定是动刀子的人了。」 林凹权顿时笑出声:「你这种以貌取人,听风就是雨的决断可真是太残次了。纵观整个厅斯奈,一抓一大把,你这个年级第二怎么也混进这种失色里?不过你空口无凭,不然也不会来这里跳脚。」 「你是不是搞错了顺序?」于浊仅耐心十足,所以话语显得很有力度,「证据对于你们来说有存在的价值吗?没有。教育局局长掌握证据了,但还不是选择了沉默,你不会真以为我要拿证据来说话吧?」 林凹权的神情由仓皇到笑出声,「那是要打我?怎么不动手在这里和我废话?」 于浊仅不疾不徐:「我确实是想来套话,手中的证据确实也只有骆沂婷被伤害的视频。」 这当然是胡诌的。 申溯的神色果然又变了。 于浊仅继续说:「能把一个人伤害到进医院,留下的痕迹自然一抓一大把。今晚可能还得再仔仔细细看一遍视频。」 「你又在说谎了,如果你真的有视频,肯定已经呈堂上供,而不是在这里叽喳。」林凹权自以为天衣无缝,但这句话让他露出破绽。 于浊仅笑:「我只是想先来通知你,你们不是喜欢玩吗?我奉陪就是了。虽然不知道你的家境怎么样,但只要有个家,家里的长辈大抵都容忍不了堂堂厅斯奈学生竟然用这种下三滥手段伤害女同学吧?」 申溯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于浊仅:「我要的不多,只是想知道谁伤了申溯。给你一晚上考虑怎么样?如果明天早上八点你没有给我答案,那么我们就从学校官方帐号的推文开始,先舆论造势有一个恶魔做了伤天害理的事,然后引导同学们猜测,大家的辩论热情肯定高涨。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林凹权冷脸:「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是谁动的手?就没考虑过我们都是吗?」 「你们确实都是罪魁祸首,一个都逃不掉,但是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揪出最恶劣的那个,然后扯掉他的尖牙利爪,把他摧毁后丢进另一个集体,让他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林凹权觉得一股凉意窜上嵴梁骨,天台上于浊仅看到申溯受伤后失控的样子仿佛又重现,甚至更加锋利,更加让人生畏。 「好好考虑一下吧。」于浊仅转身就走,绕过拐角那一剎那长吁一口气,应该没有露馅吧? 现在又该到哪去弄个视频来? 上自习之余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连姜劣第二节晚自习离开时柔情地看了他好几眼都没接收到。 第三节晚自习结束,陆译炜在后门等他,自从和于浊仅、申溯产生关联,陆译炜也沦为了独行侠。 陆译炜说:「向阳说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于浊仅接过信封,「他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陆译炜跟他一起下楼,「你什么时候和向阳认识的?」 于浊仅淡淡:「之前参加创新大赛一起备战过。」 「这样啊……我没接触过他,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于浊仅偏头:「什么意思?」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整张脸惨白,眼神破碎,像是生病了。」 于浊仅想起中午发生的荒唐,脑海闪过两个男的亲密接触,难道说向阳…… 不,不该随便猜测,这对他很不公平,而且从中午的肢体冲突来看,向阳分明生龙活虎。 于浊仅没再说话。 陆译炜看着信封好奇,「你们又要参加创新大赛了?」 「可能是,很多决定都是他们先商量。」于浊仅看着他,「如果有,你要不要和我组队?」 「还是不了,我这智商水平还差个十万八千里。」 第71页 「所以需要多锻鍊。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有我们就组队,等申溯回来,还可以三人组。」 果然开口不离申溯,陆译炜眸色沉了沉,但话语轻松,「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走,我请你吃宵夜。」 于浊仅回绝:「谢谢,公交还在等着。」 「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嗯,好。」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叮嘱,以前说出口的都是申溯…… 于浊仅跨上公交,跟老师傅说要去炎阳医院,老师傅还调侃了句最近怎么生病的这么多。 于浊仅笑了笑坐到第二排,老师傅知道他这是要做自己的私事,因为平时都会为了陪他并排坐的。 坐定后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摺叠的黑色卡片,于浊仅展开卡片,入眼的字让他手抖纸落。 落在膝上的纸张赫然几个大字,是用血写的,规规整整的正楷字,但文字却如那殷红一样刺目: 「你们这些噁心的同性恋!」 于浊仅快速捡起卡片,手指不禁攥紧卡片。 「身体很不舒服吗?」老师傅出声。 于浊仅压住惶恐,「没有,只是有点冷。」 老师傅调高车内温度,但于浊仅还是冷了一路。 来到炎阳医院,还没走到五楼就觉院内气氛诡异,快速来到五楼廊道,已经恢復安静,像是有人专门控制着。 于浊仅朝骆沂婷病房走去,却已经没有患者。 「怎么来了?」齐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于浊仅转身,发现他盯着自己掌心攥着的黑色卡片,淡淡说,「来看同学,她出院了?」 齐习神色冷肃,「不出院难道等着被掐死?」 于浊仅瞳孔放大,「什么意思?!」 齐习也没想着瞒:「一个小时前你们学校的一个男生来看望她,趁护士离开掐住了患者的脖子,好在护士回来及时制止并报了警。那个男的,叫……叫林凹权。现在的罪犯,真的是猖狂到不屑于隐藏身份。」 于浊仅脑海一片混沌,转过身就走,仍旧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齐习说的谢谢,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医院,脑海中只剩下某个东西一直在提醒——都是自己去逼林凹权,都是自己他才会再次伤害骆沂婷,都是自己…… 他伤害了除姜劣以外的其他人,不只一个。 齐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嗫嚅:「凛冬将尽,花将开万里。」 -------------------- 第40章 站牌 隔天,林凹权被强制转学的消息传遍全校,年级组竟然难得地没有掩去他伤害骆沂婷的事实。 紧随着向阳转学消息不胫而走,吃瓜群众也就顺理成章把他和林凹权放在一起比量。 一时间,林凹权被众口唾弃,向阳被众星捧月。 大课间的时候又落了雪,于浊仅站在笃行楼天台,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的视线落在申溯倒下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得知真相了。 上天台前他特意绕到了笃行楼后门,停在电梯门口输入密码,却被提示密码错误。 分明是姜劣曾带他乘坐的电梯…… 所以是姜劣返回修改密码了?这样他不就拥有电梯的使用权限?可他一个学生,和年级组的焦灼关系都还没解决,怎么可能和校方有关系? 那只剩一个可能,那天有人监视了他们。 会是谁?明明知道这里有一条罪恶的通道,却只是熟视无睹。 碰壁无果,于浊仅只好绕回天台,触了触铁皮墙,明明是记忆中的位置,却再也无法打开。 一切,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 于浊仅走到天台边朝智行楼方向俯瞰,看见鄂麴尘从校外进来,毛线外套搭米色休闲裤,皮鞋蹭亮,头髮梳得一丝不苟,透出文人专有的儒雅。 雪下得大,他步履匆匆进入智行楼。 于浊仅睫毛颤了一下,这么想来,好几次他都是大课间去储书室。 昨天向阳待在他那里两节课,下午就转学,是因为鄂麴尘吗? 不可能无凭无据就去质问鄂麴尘,姜劣也说了,不要靠近他。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到教室,姜劣不知怎么的越发黏人,听课都要悄悄攥着尾指。 于浊仅轻点他的手指摩斯电码交流:「哪不舒服吗?」 姜劣左手跟着老师勾画重点,右手回应:「晚上第三节晚自习后我在勺芋等你。」 于浊仅愣了一下,他从没有这么邀请过,是出了什么事吗? 「好。」 晚上第三节晚自习后,于浊仅发现常去的小吃店添了香芋粥,想着帮姜劣买一点就中途下了公交。 买完后也就只能等末班车,离公交到站还有十三分钟,路上只有三两行人,街道上路灯昏暗,公交站牌后更是漆黑一片,只有邻近的巷口散来一点光亮。 不远五十米处有交集在执勤,交警看了他一眼。 「救救我……」 隐隐约约的喑哑声从不远处传来,于浊仅怔忡,电子公交站牌的光似乎变暗了点。 「拜託了……」 于浊仅瞳孔放大,揣兜的手不自觉攥紧,像是想起了什么。 唿唿—— 狂风大作,站牌上的树枝嘎吱嘎吱,那声音像是要断裂,于浊仅勐地站起来,脸苍白了不少。 第72页 「救……命……」 喑哑声出现在身后,狂风也停了下来,于浊仅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復,循着声源绕到公交站牌后。 一个匍匐爬行的人,看不太清脸,但循着照在巷口的光往回看,一路的血色。 「救救我……他要杀我!」男生昂着头,想抓住于浊仅。 于浊仅后退两步强行镇定:「请等一下,我马上回来送你去医院。」 那人像是疼极了,趴下□□。 于浊仅跑向交警,交警闻声前来谘询。 「您好,请问还好吗?」交警开着随身灯。 于浊仅看清了那人的脸,二十多岁,大冬天的嘴唇颤抖。 男人没回话交警也不敢碰他,「请问您哪里受伤?」 「脚……脚趾断了……」 于浊仅蓦地看向他的双脚,鞋虽然套在脚上,但鞋带是松散的。 「只有脚受伤了是吗?」 男人艰难点头。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交警朝于浊仅说,「请搭把手,我带他去医院。」 于浊仅嗯了声,辅助交警把受伤的男人放到警车上,交警回头皱眉,「学生你家在哪,顺路吗?」 于浊仅:「您先忙,我坐公交。」 看着不远处驶来的公交,交警这才放心:「回家注意安全,不要在路上逗留。」 于浊仅:「好,您慢走。」 踏上公交,碰上司机狐疑的视线,于浊仅不解。 车子停在勺芋附近的站点,这时车内只剩于浊仅一人,司机的眉头仍然皱着。 于浊仅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米色羽绒上沾了血。司机移开视线,于浊仅也就没有解释什么,一下车就把羽绒服脱了挂在手臂上。 只剩正装校服,寒风一吹,沾在上面的暖意就全散了。 于浊仅从勺芋院子后门进去,一踏进后屋,室内的灯光、空调就自动打开。 把羽绒服放到一旁,从书包里拿出今天该完成的试卷和姜劣所做的下午课堂笔记开始学习。 以前也是这样,他偶尔来勺芋,一般离姜劣下班还有五十分钟,他就在后屋写作业等。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于浊仅在为最后一个物理大题绞尽脑汁。姜劣走到他的身后弯下腰,脸贴上他的侧脸,视线跟着看试题。 于浊仅的钢笔在草稿纸上画图示,低声说:「马上就好。你把厨台上的香芋粥放到微波炉热一下。」 「嗯。」姜劣蹭了蹭他的侧脸撤身。 等甜香的香芋粥热好,于浊仅已经收了作业。 姜劣端两碗粥到桌子上,搬过椅子和他肩并肩。 于浊仅笑,「怎么了?」 「想跟你在一起。」 于浊仅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笑:「不是在一起了吗?」 姜劣握住他的手腕,把勺子放回碗里,然后拥住对方,「怎么了?」 于浊仅看了一眼散开的羽绒服,露出了血迹,也就把刚才公交车站的所见交代了。 姜劣正色:「对不起,我不该叫你来的。」 于浊仅脸色沉了沉,还没开口姜劣就继续说,「最近那个公交站的附近街道不安全,小混混们又开始扰乱治安。」 这个于浊仅知道,每年末冬炎阳市小混混都猖獗。 于浊仅:「不要担心,我会寻求帮助,就像今天找了交警。」 「嗯,好。」姜劣捧着他的脸,指腹摩挲了一下,「浊仅,春天快来了。」 不知怎么的,于浊仅总觉得他的神情哀伤。 他覆上姜劣的手,柔声说:「春天我们还是在一起,还有夏天、秋天。」 姜劣没有说什么,只是凑了过去。 「浊仅哥……哥?」caca收拾好前屋走进来,猝不及防撞上这一幕,羞红了脸。 于浊仅推开姜劣,朝caca打招唿。 caca在姜劣的幽怨眼神里反省,虽然没反省出什么,但觉得还是把自己当成空气最好,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得汇报一声:「姜劣哥哥,刚才时瑾哥哥在后院门外站了会儿,好像没打算进来。」 姜劣只是嗯了声。 于浊仅眸色沉了沉,都这么晚了…… 「那我睡觉了,哥哥们晚安。」caca给自己插好电后躺下开启睡眠模式,传来了轻浅的唿吸声。 姜劣已经吃起香芋粥,是怕自己问时瑾相关吧?于浊仅看着他,「姜劣,我不问。」 姜劣看着碗,「嗯,谢谢。」 「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了,请一定要跟我说,让我体面一点。」 姜劣抬眼看他,刚入口的香芋很甜,他一把搂过于浊仅的腰,嘴对嘴渡了过去:「浊仅,我希望你能一直喜欢我……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能不能,无论什么情况都喜欢我?」 于浊仅知道未来充满变数,也知道恨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至少现在,他对姜劣的喜欢仍旧只增不减,以后也只会是喜欢。 所以他说:「我说过,我认定你了,就是一辈子,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姜劣专注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容貌都刻进骨子里,他也看到了于浊仅的灼灼目光,所以下拉他的针织帽盖住眼睛。 视线被遮挡,于浊仅凭着感觉凑了上去,「姜劣,你做好自己,等着我过去就好。」 「仅……」姜劣吻住了他的唇,带着万般珍惜。 第73页 喝完香芋粥,两人又窝在沙发看十五分钟的治癒短动画,姜劣时不时吻怀里的人。 于浊仅笑骂:「再亲影片就结束了。」 「今晚留下好不好?」姜劣吻他颈侧,声音较于平时低沉得越发暧昧。 于浊仅:「周六晚上呃嗯……」 握住姜劣徘徊在腰间的不正经的手,「周六晚上陪我。」 姜劣这才老实地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说了声好。 于浊仅揉了揉他的浅灰发,有些长了,看着他额前发下精緻的脸,仿佛回到了初见那段时间。 动画结束,姜劣站在后院门口目送,于浊仅骑着小电驴,身上穿着他的外衣。 他坐到院子长椅上,寒风刺骨。 六分钟后,收到于浊仅到家的信息,这才进屋。 -------------------- 第41章 粉尘 回到家后于浊仅就把羽绒服扔进了干洗机,看到那一抹红,还是会心惊。 小混混说他的脚趾断了,从爬行路线来看,他要么是在不远处受的伤,要么就是始作俑者把他拖到了巷口…… 炎阳市的治安不算差,虽然一直被连环杀人案的阴霾笼罩,但小混混们都还算「守原则」,打架斗殴都是徒手,从不带致命性武器。 今天这种情况,在认知里还是初次。 洗漱后吹干头髮,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离睡觉还剩十分钟。 拿着手机窝进被子,新闻弹窗出现了那个小混混的惨状视频。 「炎阳新闻报导:今夜十一时左右,一匍匐爬行男子被发现于见凉街公交站牌后。据悉,男子双脚各被剪断两根脚趾…… 「炎阳见闻报导:……男子因失血过多处于昏迷中……」 于浊仅点开视频,吓得手机抖落砸脸。 鼻樑的疼痛伴随着男子持续的哀求声: 「救救我……」 「拜託了……」 「救……命……」 于浊仅颤着手,屏住唿吸重新拿起手机,视频几乎是从他的站位拍摄的,只不过是俯拍…… 俯拍?! 那个拍视频的人就在他后方的树干上! 难怪狂风吹来时会听到类似相机的咔嚓声,那个人还拍了照片是吗? 他不禁想起上次那个从树上跃下跟踪他的男人,全身血液止不住冷却,急忙寻找视频的出处,但网页一致给出的是:「视频源于网络。」 ta又开始跟踪自己了吗? 寒意渗进他的皮肤,每一寸都无一倖免。 手机弹窗弹出微信界面:「姜劣语音来电……」 于浊仅闭着眼平息内心惶惑,紧紧攥着被子按接通。 那边是姜劣磁性的音:「躺下了吗?」 「嗯。」于浊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可那边好像洞察到了:「还好吗?平台的新闻推送了。」 「还好,没事……我没事。」 「浊仅……」那边顿了一下,「请尽量把自己置身事外。」 于浊仅看着那一行字,「置身事外」,他也想啊,但从没成功过。 那是深藏的恐惧,像是与生俱来;那是特殊的恐惧,明明可以接受被拍照,但他总能精准捕捉那其中的那一抹尖锐,然后发颤。 姜劣:「浊仅?」 于浊仅蜷起身子,他也从没敢迈出要把那人揪出来那一步,那人就像幽灵,无论回望多少次,身影都像是虚幻的,伸出手就是空空如也。 「浊仅?」 于浊仅回过神,「我没事,我还有你。姜劣,我还有你,我不是一个人,你不会让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嗯,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的话很平静,在于浊仅听不到的阈值里,他还在后面加了句「如果可以的话」。 于浊仅这才放松了点,「那我们睡觉吧?」 姜劣:「嗯,我们睡觉。」 「我先说晚安。」 「嗯,你先说。」 「然后你先挂。」 「好,我先挂。」 于浊仅在他声宠溺中忍不住哽咽,「姜劣,我很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我知道浊仅,先睡觉。」 「好,晚安。」 「晚安。」那边停了几秒,然后说:「浊仅,我们明天见。」 那边仍旧停了几秒才挂断。 于浊仅关闭手机,让那些屏幕里的东西散去,只想着姜劣,想他们的初见,想着想着便进入梦乡。 在他睡后的一个小时,在离是否出演耽改剧不到几天的时间里,有人已经迫不及待。 凌晨一点三十分。 一条热搜冲上总榜第一,#于浊仅确认出演大热ip《断舍离》#,点进话题,营销博主详细介绍道: 「《断舍离》是深层文学大触耽美作者「生迟9」于去年创作的最热耽美小说,题材为。小说讲述两位高三男生毫无预兆被迫进入系统求生,全文共四个篇章,即校园角色扮演,玄幻世界师徒纠葛,重生,以及娱乐圈出道战。 该作者写作笔法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两位主角的情感纠葛感人至深,相关金句更是疯狂刷屏……」 评论区评论过万: 一楼:「「他们跪在红尘里,两个头磕下去,再无纷扰。」当时看到这句话,眼泪真的止不住了,玛德,四个单元,忘了对方四次,却又爱了四次。」 第74页 生生不息9等1356人回覆:「他们跪在红尘里,两个头磕下去,再无纷扰。」 而有一条评论在楼中楼中显得突兀,申摇摇回覆:「九年书龄表示,这本小说看过之后一个情节也没记住,所以当各大平台视频疯狂推送其咯噔金句、订阅号推文不断时我甚至自我怀疑,于是又去读了一遍,哦,是我的问题,还是啥也记不住,倒是记住了咯噔金句(书粉别来找我」 楼中楼ky滚等666人回覆:「意满离,文喜私关。」 二楼:「于浊仅是谁?别打我,刚通网!」 浊仅yyds等362人回覆:「给路人科普一下,于浊仅是审慎公司练习生,即可能是d-day师弟团成员之一,目前审慎公司还没有正式官宣其存在,但因曾代表审慎公司到海外出演《李尔王》而吸粉。」 路人lulu等521人回覆:「居然是那个男生吗?《李尔王》话剧?我当时就在台下,真的被惊艷到了,但因节目组没有任何採访报导,出演名单用的也是艺名,也就不知道他的真名。」 楼中楼回覆:「这么一来,他出演《断舍离》不就屈才了吗?」 楼中楼回覆:「姐妹,记得关私信,一会儿会被《断舍离》粉丝沖的,她们可是连《李尔王》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专业话剧表演了。」 三楼:「书粉表示,于浊仅非常适合这个角色!!邹整离感觉就是专门为他塑造的!」 迟迟大老婆等537人回覆:「没毛病~」 楼中楼迟迟平安喜乐等23人回覆:「书粉非官宣不约。」 四楼:「于浊仅粉丝表示:所在审慎公司并未出相关公告,非官不约。」 邹整离和段遇舍锁了等523人回覆:「《断舍离》书粉赞一个。」 五楼:「混内娱的路人说一句,这新闻保真。上个星期审慎公司发布师弟团工作图,有粉丝发现他们的办公桌有工作纸,上面有成员创作的歌词,而纸张的页脚就有一排浅灰色印刷的《断舍离》金句——他们跪在红尘里,两个头磕下去,再无纷扰。 这不就间接说明于浊仅已经在看原着了吗?而且审慎公司一向套路深,旗下艺人的行程安排艺人会有意无意透露。」 bb家的等423人回覆:「这事我知道,但当时我的侧重点是「这算不算音源泄露」,重点大雾,别理我!」 楼中楼我走还不行等20人回覆:「而且当时于浊仅粉丝还因此和《断舍离》书粉吵过,当然,最后于浊仅被泼脏水,《断舍离》收藏大涨了10万。」 六楼:「针对以上回復,于浊仅粉丝表示:之所以会和小说书粉吵是因为对方误以为书信纸是于浊仅的。经邮箱询问,审慎公司回复句子并非任何成员的,那张纸也不是工作纸,而是书粉寄来的书信。那次事件中,只有于浊仅的身份被挖掘曝光。公司澄清过,部分书粉至今仍不依不挠。而我们一直秉承——也不予以理睬春蛙秋蝉,事必归正,多说无益。」 混混混等2346人回覆:「当时于浊仅是真惨,籍籍无名就被一群小学鸡逮着不放。三楼书粉还好意思说人家适合得不得了,笑死。于浊仅一个高三生不说,审慎公司又不是省油的灯,人家音乐追求艺术,你个网文小说在未得到公司允许就强行和人家挂钩,不是你高攀是谁高攀?」 七楼:「生迟9不是营销大户吗?她的书完结时收藏都一般,但最后都买热搜,这本算是买得最成功的。加上读者低龄化,咯噔金句又满天飞,深层文学力捧,一套流程玩得熘。尤其她那些粉丝,说她「人间温柔」,笑掉大牙了啊!早期几年靠蹭k,□□以为是k亲友,给她的新文投了很多钱,最近火了之后清空相关博文,还把人取关了。 说回她的小说啊,人设同质化严重,说是高冷其实面瘫,对话动不动「……」,表白靠咯噔金句,然后书粉眼泪哗啦啦,作者收入也哗啦啦,哔————」 楼中楼生迟9粉丝883回覆:「□□这就坐不住了吗?」 楼中楼艾liaght等632回覆:「女神的书必看,你家太太早期没脸没皮。」 八楼:「六楼好热闹,混娱乐圈的表示傻眼,现在原耽圈也搞这套?」 劲凉衣等321回覆:「早乱了,内娱惹不起原耽圈,心疼于浊仅粉丝~」 楼中楼仅仅加油等631回覆:「谢谢楼上心疼,于浊仅快跑。」 …… 这波未平,新话题又上来,#《断舍离》作者表示于浊仅将出演主角邹整离#,点进话题。 生迟9博文: 「心目中邹整离唯一人选@于浊仅。」 一楼迟迟大老婆等2341人回覆:「相信亲妈的眼光。」 二楼:「看完另一个话题,我只觉得这是在倒……逼于浊仅?」 楼中楼234人回覆:「文喜私关哈哈哈。」 三楼:「问号脸,刚刚的三楼高贊「这是有原型?」怎么不见了?作者心虚了?」 四楼:「于浊仅微博是什么?来位好心人!」 五楼:「据说是这个@仅见,很厉害的文字博主,在粉丝没有涌进去前凭文字就拥有万粉。」 又一个热搜上来,#《断舍离》制作公司enty点赞生迟9的博文#。 评论区集中于:「真就倒逼人于浊仅呗!」 楼中楼调侃:「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于浊仅或审慎公司来为这场大戏划上圆满句号。」 第75页 ……战况持续升级,《断舍离》收藏大涨。 而于浊仅仍在睡梦中。 -------------------- 第42章 交谈 闹钟响后,于浊仅简单做了份早餐就出门,对网络上的事一无所知。 关于向阳和林凹权转学的讨论度持续下降,课间该睡的觉,该做题的做题,回归枯燥的高三备考生活。 第二节语文课,又是沈烛伊来代课,这次她的穿着很朴素,较于上次的丝袜低调了很多。 讲到阅读理解的gg分析图时,顺便提了gg设计的创新性:「其实大家这个年纪的创新意识很强,例如上个月,我国一名男高中生就为家电公司holo设计了一则gg,为holo带来千万订单。」 「老师,那位男生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们就喜欢东聊西聊,而且致力于带偏老师。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自己的话题被关注,沈烛伊也不例外,「他匿名了所以查不到,不过,也有可能就是我们身边的人呢?」 沈烛伊边说边看向姜劣,于浊仅捕捉到了。 而姜劣只是正经听课,脸上没有多余想法。 沈烛伊移开视线,笑说:「创新离不开平时的观察,也离不开对事物逻辑关系的探究。我想这位同学也是一样……」 课堂在沈烛伊的几则分享中结束,学生们课间仍对那位传奇同龄人倾慕。 大课间于浊仅没再去天台,因为临下课时姜劣在他手背点着:「不能再去天台。」 所以真相,似乎只能等申溯回校才能揭开。 放学后于浊仅直奔公司,策划部又恢復忙碌的会议状态,程哥在滔滔不绝着些什么。 都午餐时间了还加班,不知道能不能提薪? 微博仍旧闹得沸扬,公司的公关部门已将详细数据整理汇报最高层——秦绍的办公桌。 这是他本人要求的,虽然带出了「d-day」,但并未歇脚,而是继续带于浊仅这个预备团,想尽可能为他们指点迷津。 于浊仅也常跑他的办公室促膝长谈。 此刻他像往常一样站在秦绍的办公室,一分钟前被郝哥通知过来,连午饭都没能吃。 这个公司似乎也要开始连轴转,不把人当人了。 秦绍拿起桌上文件,「走,去餐厅,边吃边说。」 于浊仅那肚子一到饭点不进食就会咕噜叫,他想忍也忍不了,对亏了这样三餐才会非常规律。 秦绍带他去了领导食堂,不同于员工食堂和练习生食堂,这里的食堂是半敞开的包间,便于谈公务。 待菜上桌期间,秦绍打开随身轻薄平板,点开视频,是微博热搜的数据化视频。 「浊仅,这事你知道了吧?」 于浊仅看着视频的标题:「于浊仅将出演耽改剧《断舍离》。」 他怔愣了一下,坦言:「老师,还没有。」 进入高三之后他就不登微博了,设置的接收平台也只有炎阳新闻和炎阳见闻,不会涉及娱乐。 每天上完课就跑公司上各种特训课程,舞蹈、作词、作曲,单拎一个出来都够他耗费不少精力,晚上回校上自习则专注备考内容,回家继续学习。 日復一日已成习惯。 看到这个数据可视化视频,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曝光得差不多了。 秦绍见他暗沉的眼眸心下不忍,但也只好边指着数据化视频边解释。 于浊仅是感激的,审慎的董事长给自己这么一个练习生梳理事件线…… 秦绍介绍完后,于浊仅并没有急着给出答案,而是想听秦绍的意见。 秦绍:「审慎公司目前确实在拓展影视领域业务,策划部应该有跟你提过。之前公司也有过把你们师哥的音乐故事版权卖给影视制作公司,但那顶多算衍生剧,他们并不会亲自参与。」 这一点于浊仅了解。 秦绍又继续说:「现在策划部接手的项目才是真正地进军影视圈。这次项目审慎是投资人,会负责所有音乐制作,以及剧本的共同创作,确保你们的名声不受损。你目前的行程确实不适合拍剧,但如果要拍也不是不可以。不管什么领域,只要投入真心与努力,受益肯定匪浅。而且这次一起合作的是enty影视公司,他们的影视制作能力在全球占有一席之地,你加入的话,利大于弊。」 于浊仅看着秦绍调出的enty公司成就版图,是个人都会心动,但他知道秦绍话没说完。 「你参与这个项目的话,对于团队的曝光率很有帮助。」这确实会成为诱惑点。 于浊仅想起师哥谌独在d-day被三大公司打压时也曾做出这样的选择,加入影视剧增加团队曝光率,最后效果确实是显着的,只是他出演的是友情剧。 而自己不同,自己还有姜劣。 秦绍继续说:「其实就审慎公司目前的站位,已经不会被限制,他们倒逼也好,威逼利诱也罢,你都不需要在意。公司会时刻在身后为你保驾护航,你只需要尊重内心的选择。」 于浊仅说:「程哥说不是非我不可……」 秦绍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所以抚慰笑:「但其实,你的内心是非你不可,不是吗?」 于浊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绍。 秦绍继续说:「不管出演不出演,这些都是音乐路上的锦上添花。」 「还请为音乐保留一份最纯粹的热爱。当你的热爱丢失,审慎公司也就不适合你了。」 第76页 于浊仅瞳孔放大。 秦绍慈笑:「在截止时期到来前,你的父母会是最好的献策者,还有信任的人,去听听对方的意见。」 「好,谢谢老师提点。」 秦绍收起文件和平板,两人开始吃饭,聊了一些生活琐碎。 不久凛哥过来搭话,顺嘴说了句:「郝哥在出演耽改剧的艺人指导方面有一定经验,如果决定出演,他会给出很多帮助。」 于浊仅点头感谢,因为吃得差不多,也就先行退下,秦绍点头。 看着离去的背影,他嘆了口气,「这些孩子都挺不容易啊。」 凛哥自然也是感同身受,而且他担心的是:「这孩子有没有早恋?」 秦绍眼露忧虑,「早恋了的话也没办法,自己的孩子,怎么也得保护。」 凛哥感慨,「之前谌独不得已参演友情剧就引起热议,现在直接让这孩子跳进火坑,会不会有点……」 凛哥的忧虑秦绍不是不懂,以前他为谌独烦愁的样子也不在少数,偶尔他也会想「要不算了吧」。 但是财务部部长就跟他汇报,公司的财务出现了异样,虽然及时採取措施,竟然仍岌岌可危。 去姜家会老友时姜无从一旁经过,直言要不是谌独在那上班,审慎公司早就不会安然无恙。 他知道姜无话里有话。 公司确实发展太快了,不只是音乐市场,生产出的d-day各种周边产品都是秒售罄;d-day的各种ip矩阵还严重扰乱了玩偶市场和游戏市场的销售额,已经碰到了不少人的饭碗。 现在又要进军影视圈,于浊仅只会是那些利益被损害者打的第一只出头鸟。可若他不参演,就无法把大众眼球从财务状况上引开。 所以,于浊仅还是得出演,既然对方已经开始战略性造势要提升他的知名度,那审慎公司也该配合,还是得给对方面子。 「如果他真的不想出演,大可不必……」 「他会出演的。」秦绍打断了他的话。 凛哥微皱眉,这并不是他所认识的秦绍,又或者说,自从公司上市后,秦绍的身上明显带了金钱的味道,他快变成真正的商人了。 秦绍稍显强势的话语缓下来,「这次的机会他会抓住的。」 凛哥半信半疑,他已经不能一眼看出秦绍的真正想法,眼前的人好像在打什么小算盘。 再者,于浊仅会像谌独那么让人放心吗,如果这次的出演让他尝到了片酬的甜头,他还会不忘初心,继续热爱音乐吗? -------------------- 第43章 决议 于浊仅回去后,趁着午餐时间登录了一下微博帐号,私信已经100万+,随便点开一看,口诛笔伐者有之,尊重祝福者亦有之。 邹整离我老婆:「别那么自大好吗?邹整离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 迟迟全球推广大使:「长这么丑就不要出来招摇过市了!求你!很伤人眼睛的!」 生活不过浮云:「我路人,你别让那群低龄原耽女孩吓坏了,做自己啊,很期待你们审慎公司的音乐!这都多久没发新歌了,都快被圭臬那人碾压了!!!」 一枚小美好:「我是仅见的文字粉,不管你是不是于浊仅,你的文字一直治癒着我。在我看来,『于浊仅』不过是像『仅见』一样存在的符号,『于浊仅』运营好了,也会给喜欢的人带去生活的勇气。」 嘟噜嘟噜度:「你好啊仅见,我是你的死忠粉。很感谢在文字里遇见你,其实蛮期待你是于浊仅的,文字这么犀利的人,当起偶像应该不会只是娱乐市场的一个商品吧?」 浊仅浊仅:「《李尔王》话剧现场认识你的,被你的不俗表现惊艷,这样一个能致敬经典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去的吧?期待你的更多作品!」 …… 于浊仅关闭私信,其实他捨不得「仅见」的这群读者,他们是一群向自己递出真心的人,不会嫌弃自己的高中生身份,高二下的时候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告高三要以学习为主,怎么营养膳食均衡等等。 他们是一群不吝于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可爱的人。 可是,看着关注量突然增加的三十万人,觉得一切都付诸东流了,他们中不乏不良不莠者,更多是不由分说攻击自己外貌的人,其实他们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炎阳市的隐私保护非常严格,未经允许散播是侵犯肖像权,再多就是隐私权。 所以此刻的热搜挂着#于浊仅的长相#,点进去当然只有网友的臆想,不乏夸得天花乱坠者,也不乏出言不逊的贬低者,到最后无知者还是无知。 评论区气愤者多是:「于浊仅也算半个娱乐人物了吧,怎么就不能发布图像?」 楼中楼回覆:「回上面,正因为是半个才不能发,因为人是完整的人,不存在半个的说法。」 楼中楼再回覆:「其实今天凌晨网上疯传过他的照片三十秒,后来被大眼仔夹了,可能真的触碰了网络隐私法!等审慎宣布他的身份吧。不过什么叫一饱眼福我算是切身体会了,我从没见过这么有少年气的人,那几张照片很随意,但于浊仅很好把控了什么叫阳光恣肆和狠辣的随意切换。只是照片表现力就这么强,还出演过《李尔王》话剧,演技不得是老戏骨级别?」 楼中楼回覆:「这么帅的崽,能不藏着掖着了吗?@审慎娱乐」 第77页 …… 于浊仅关闭微博,打开作词界面,很快就切换到工作的状态。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郝哥在这时敲门进来,脸色还是严肃,不常和他沟通的大多会被这张严厉的脸吓退。 于浊仅起身:「您坐。」 郝哥没有坐下便开门见山:「现在这种舆论形式,其实你只有接受出现的提议。」 于浊仅知道他为何而来了,「您请详说。」 「审慎公司确实不一样,但它终究具备商业性质自上市后商业色彩更加浓厚。如果你关注最近周边的销售情况,就会发现粉丝已经出现逆反心理。主要是因为产品价格高昂还粗制滥造,俗称割韭菜。」 于浊仅不敢置信:「师哥他们知道吗?」 「知道。但高层的野心已经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秦绍董事长已经处于被动状态。而且坐到那个位置上,本就必须捨弃一些东西。」 于浊仅被一股愤怒充斥,「您是说他捨弃了真诚吗?」 「不是他的错,但确实是他的决定。」他知道于浊仅能理解这句话,因为他眼里的愠色消了不少。 郝哥接着说:「这次你非出演不可。他们不与审慎商谈就擅自把你放到檯面上让大众议论,就说明他们有能力胜过审慎,这件事算是审慎壮大后遇到的第一个挑衅者。」 「所以,我是棋子?」 他语气淡淡,话中却带了些许辛酸。 郝哥落下重音,「是。但你不是第一个。」 于浊仅抬眼看他。 「谌独才是这个公司的第一枚棋子,而且是一枚不容亵渎的棋子。」 于浊仅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敬佩,所有不可置信在听到这句话后都尘埃落定。 于是于浊仅说:「谢谢您,我会好好考虑的。」 郝哥看了他几秒,不再打扰。 上完晚自习后,于浊仅前往勺芋。 他站在马路坎上,不敢坐在公交站牌前,深怕背后或头顶有什么人。 这次他充当客人推开勺芋咖啡馆的玻璃门,入耳的是舒缓的音乐,清新暖意也很足。 是姜劣会喜欢的风格。 距离咖啡馆打烊还有五十分钟,可仍旧顾客盈门,有瑀瑀戴着蓝牙耳机敲打键盘的,也有你侬我侬的情侣,大家都神色轻松,沉浸在休闲时光里。 姜劣说咖啡馆的常客多半是网络小说家,她们在人群中平凡,笔下的文章却让熬夜党欲罢不能。 于浊仅今天特意戴上了鸭舌帽,走到靠窗但不显眼的位置,脱下大衣和书包落座。 这里是姜劣闲暇学习的位置,桌上立着非顾客区牌,试卷和资料书堆在桌角。 「姜劣哥哥马上来。」caca将饮品单递到面前,又就着俯身对于浊仅笑。 「谢谢」,于浊仅指着饮品单:「一杯加冰的耶加雪菲。」 「好的浊仅哥哥,请稍等。」 于浊仅环顾四周,心下放松,这里的人并不会像二十四小时全方位运转的摄像头。 他们并不会注意到他独特的身份。 「您的耶加雪菲。」caca标准式服务。 于浊仅收回思绪,「谢谢。」 抬起拿铁,浅酌细品,舌尖被柑橘清香混揉着太妃糖和牛奶的浓郁撞击,而后坚果香气瀰漫,抚慰冬日的寒冷与睏乏。 视线落在门边,那个二十五左右的女人早坐在那里,栗色落肩短髮配着微圆的脸,开领的柔软毛衣,给人一股暖意。 姜劣好像说过她是网络小说家。 「怎么了?」 姜劣点了一下他的鼻尖,今天的事忙完了。 于浊仅昂首,露出俊逸的脸,眼睛深邃有神。 姜劣坐到一旁,把人揽着躺下半搂在怀,额头几乎相抵。这个姿势,哪怕坐在对面,也不能看清于浊仅。 于浊仅懒懒搭着他的手臂,落在质地舒软的衬衣上:「嗯?」竟带出撒娇意味。 姜劣碰了一下他的唇,「怎么喝冰的?」 「脑子有点乱。」微抬下巴也还了一个触碰。 姜劣隔开毫釐,「我看了微博,是这件事吗?」 于浊仅有些慌,「并没有确定出演,公司尊重我的决定。」解释意味很明显。 「还没想好吗?」姜劣笑,那是安抚。 于浊仅果真卸下难受:「他们都认为我的出演百利而无一害。」 姜劣看着他:「你是怕影响我们的感情吗?」 于浊仅勐地摇头,手移到他的胸前,想抓握。 姜劣仍轻柔:「你不会移情别恋的。」 于浊仅拽住他的领口,今天姜劣穿了件黑色亚麻衬衫,微开的领口衬得成熟、性感。 也衬出他的叛逆,他没有穿校服衬衫。 「我只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于浊仅咬上他的下唇,碍于环境没敢用力。 姜劣指腹摩挲他的侧脸,「嗯。」 姜劣分析道:「你还没有正式出道,在此之前所从事的不过是歷练、是做准备,进剧组会是一段精彩的经歷。不过,我查阅了一下,发现enty这个影视公司在转型,迎合耽改市场创立了相关部门,部门成员基本都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精力充沛斗志昂扬,一心看钱,想吃红利更是不在少数,否则也不会未与审慎公司商议就直接靠舆论倒逼。还有那个原着作者及其粉丝,粉丝中那些涉世未深的中学生,初生牛犊不怕虎,会是一群为了纸片人疯狂到你难以想像的存在,这些都是可预见的忧虑点。」 第78页 于浊仅眼神专注,侧耳倾听。 姜劣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但这不过是『针无双头利,蔗无两头甜』,你只需要专注你看得见摸得着的,其他的我想公司会全身心帮你解决。今天回家后跟叔叔阿姨们商量一下。」 于浊仅明眸柔和,那是困惑消散后的坦然,这就是他的姜劣,基于事实鞭擗进里,永远让他心安。 终于忍不住吻了上去,急不可耐剖心:「姜劣,我喜欢你……非常非常。」 「我知道。」姜劣微抬他的后颈深吻。 于浊仅抬手掠过他的额前发,带起侧漏的英俊,而后搂住脖子回应。 他们沉溺在彼此身上,亲亲停停,厮磨缠绵。 不远处起身的顾客不经意瞥了一眼,嘴角是会心一笑,店长把人摁压着了呢,不知对方是男是女? 下一秒就看见姜劣抵着人的鼻尖低语着什么,而那人则亲昵地摩挲他的嘴角。 那个网络小说家也看着他们,然后专注电脑页面,手指摁动键盘,美甲上的「j」字母妖艷夺目。 她的新番外即将收尾—— -------------------- 第44章 博文 于浊仅待了二十分钟就回家,又复习了一会儿知识点后洗漱完毕坐靠床头。 远在大洋彼岸的父母早已睡下,商量可能得等明天中午。 叮咚—— 弹窗出现一条消息: 「炎阳新闻报导:见凉街再现伤人事件。 23:25分,有市民在见凉街公交站牌后看见一男子双手被绑缚悬挂于树上,据悉,男子腋窝筋脉被挑出,双手基本作废……」 「炎阳见闻报导:距昨晚的伤人事件后,今晚再现一起伤人事件……昨晚被害者表示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新闻配图为男子直愣愣悬挂,地上有两滩殷红正对男子腋窝的积血。 于浊仅握着手机的手攥紧,男子被悬挂的位置就是昨晚视频俯拍者的大概位置,所以罪魁祸首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警醒什么吗?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手机邮箱接收到新邮件,是策划部程哥发来的。 「前言:浊仅,这是《断舍离》的剧本,你可以先看看再做决定。因为体裁特殊,剧本研读负责人已经把相关尺度标出。」 于浊仅点开邮箱,点进「《断舍离》摘录」,剧本共20章,即电视剧集数。 于浊仅粗略浏览第一章 ,内容很详尽,长文档上被添上了三种色彩。 靛蓝色是未恋爱的肢体接触,共37次,例如不小心碰到手背;绛粉色是恋爱时的暧昧,共58次,例如胶着视线;浅紫色则是亲密接触,共13次,分别是8次循序渐进式亲吻,5次y。 y?是什么? 于浊仅点开常用浏览器搜索,只得出个大概引申义,但他知道没这么简单,又搜索「y的网络意思」,没多大区别,不过视线不经意看见「一些不可描述的(你懂的)……」 于浊仅懵,又重回原文看那5次y,前面是亲吻,这样一来,y不就是…… 于浊仅不敢置信地点开已经分级的浏览器,搜索「y 网络意思图片」,大量男男、男女、女女身体交缠的□□视频充斥视线。 于浊仅吓得关闭了页面。 一股噁心在胃里翻涌。 嗡嗡—— 又来邮箱,是程哥: 「剧本研读负责人表示,公司正和enty公司商谈,剧本上标註浅紫色的部分会全部换成蒙太奇拍摄手法,公司不会让你陷入深度『下海』的舆论场。」 于浊仅回覆:「辛苦了。」 邮件很快被回覆:「你按照自己想法来就行,不必强求。」 于浊仅黑沉着脸搜索「下海的网络意思」,「从事不正当职业;女子从事淫乱工作」…… 肯定不是,又搜索「耽改剧下海」,终于得到结论,「男男拍一些腐剧(或耽改剧),影视作品关于男性和男性的特殊情谊……」 程哥说不会让自己陷入深度「下海」…… 所以只要接拍就是「下海」,而且他不能保证这「深度」的具体界限,他们还在谈判,但就像郝哥所说的,审慎公司这次是处于被动的。 而经过姜劣对enty影视公司的解读,这个公司旗下的作品追求电影般的质感和尽量不找替身,那么那些「亲吻」和「y」,他们又会要求露出多大「尺度」? 为了确认,于浊仅又点开「y」页面,专门筛选男男y,视线主要落在图片下的文字,「落地窗y」、「轿车y」、「镜面y」、「餐桌y」…… 看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跑向了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摁了沖水后坐在马桶旁。 原来男性与男性是这么发生关系的,那些姿势,那些人物沉溺的面部表情,没有哪一个是不让他犯噁心的…… 「姜劣……」 「……姜劣」 于浊仅抱头埋膝,大脑嗡嗡作响。 嗡嗡嗡—— 嗡嗡嗡嗡—— 床上的手机振动,于浊仅这才起身,他知道是姜劣来语音通话了。 姜劣发了一张图片,说道:「caca刚刚做的香芋紫薯粥,明天早上我带点给你?」 浅紫色的粥看起来很是香甜,但于浊仅一想起刚才剧本上浅紫色的代表意就生理难受。 「浊仅?」 第79页 于浊仅却说:「明天要吃可颂面包吗?」 「嗯,那我带牛奶。」 于浊仅:「明天提前二十分钟在校门口见面可以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浊仅,是不是哪里难受?」 「嗯,想你了。」 那边又沉默了几秒,「嗯,晚安啊,仅,明天见。」 「晚安,姜劣,明天见。」 暂时缓了过来,登录微博,幸好消息提醒早就静音,否则一天之内的100万+私信怕是能将人的耳膜震破。他不再点开,而是直接设置微博为「不接收私信」。 点进文娱热搜,话题#《断舍离》新番外#冲上热一稳停,于浊仅踯躅了一下点开。 是生迟9的博文: 「手痒来篇番外「dope」 ——冬日在你怀里来杯耶加雪菲。 【作品连结】 于浊仅对着「耶加雪菲」愣了一下,点进评论区: 一楼:「于浊仅粉丝请绕道好吗?」 浊仅like等632回覆:「???我曾一言不发,您又为何撬开我的唇?」 接下来的评论无非就是围绕小说内容本身夸赞「甜甜甜」、「半搂怀好会好会」、「妈呀,全程搂怀里咬耳朵」…… 于浊仅并未在意这些,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一楼的粉丝身上,姜劣说的没错,他们呈现的是一种窒息的喜欢。 一个小说作者,关注人数不过两百多万,评论、点赞和转发却全都上万。 于浊仅不想久留,却在退出前看到了「于浊仅超话」这个专区,自己什么时候有超话了? 粉丝数还达3万人之多…… 点进去,超话里大多是理智粉在喊话: 「事必归正,与捂着耳朵的人对线毫无意义!」 「人人都有一套说辞,解释再多也没用,我们要做的不过是像浊仅一样向前!」 「她们话语偏激,她们是小众,认为自己好欺负,但其实是她们仗着这些在咄咄逼人。」 也有觉得憋屈喊话审慎公司的:「别特么不识好歹和那个狗公司合作,让于浊仅好好准备出道。」 超话置顶的则是澄清贴: 1「他们跪在红尘里,两个头磕下去,再无纷扰。」相关澄清贴; 于浊仅毫无印象,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具体事项是公司帮处理的。 没想到这个竟和自己有关。 2于浊仅是否出演《断舍离》澄清贴; 「于浊仅粉丝尊重于浊仅个人选择。」 评论区虽有气愤者,但最后都自我安慰说,「耽改耽改,其实出演者看到的是全新的剧本。」 于浊仅退出超话,点开层层加锁的u盘文件,里面只有一张照片——那是只会对他柔笑的姜劣,照片拍于高二那年寒假,那时他对姜劣一见倾心。 那天他拿着相机到街头巷尾完成特训摄影老师布置的建筑摄影作业,好巧不巧镜头对准了正被小混混围殴的姜劣,自己也就顺理成章被认为是同伙。 两人被迫结成队友,一番打斗后虽然成功撂倒一众混混,但也不可倖免地都挂了彩。 姜劣向被拖下水的于浊仅道歉,于浊仅说没什么,这一架其实释放了他在公司的高强度练习压力。 「我不想欠人情,把相机抬起来,送你个礼物。」 于浊仅被这新奇话语勾扯,也就鬼斧神差地抬起相机,姜劣站靠围栏,身后是人间喧嚣,头顶是好似倾覆的乌云。 姜劣:「对好焦了吗?」 于浊仅调整焦距,镜头里的人冷峻,他的帅不是笼统的帅,而是游走在地狱边缘的凛然。 「好,我数三声。」 于浊仅像是上课专心听讲的学生,精神全部集中到他身上,像是想要满分。 三声过后咔擦,姜劣已经恢復冷脸转向俯看城市,而于浊仅愣在原地心跳加速。 刚刚的「3」落下,姜劣笑了,那是不掺杂任何表演痕迹的笑,驱霾赶雾,播撒天光。 于是于浊仅信了,他是光。 而自己对光心动了。 整理好情绪后,于浊仅和他并肩,寒风自下吹来,很冷。 于浊仅问:「为什么送这个?」 「我没笑过,我觉得我笑起来会很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我不清楚。只是想着,我把不一样送给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把今天的事告发到警局或学校。」 于浊仅笑了,这人脑迴路真清奇。 在一起后,于浊仅又问了一遍,姜劣给出了确切回覆:「这样的礼物你回赠不起。仅此一份。」 于浊仅看着照片上的姜劣,靠着椅背让整个人放空,不出演《断舍离》的决定成型。 他开始编辑博文: 「仅见: 一路陪伴的朋友们好,好久没登录微博了,上来看看才发现出了些事。 就此,我想说以下两点: 一、对于喜欢我的人。 若您是顶着爱这个词将丑事做尽,那请您在看到这条博文后将我永生拉黑,我觉得我配不上您的爱; 若您是在我身上能寻得哪怕半分治癒的抚慰者,这是我荣幸之至,并愿倾尽所有不辜负您的期待; 若您是见我被诬陷谩骂气不过,那请坚信——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既然思想不在一个高度上,那就不必互相说服。 若您是觉得别人都有反黑站而我没有什么的,我在这里重申,我不会觉得怎么样。 第80页 我有我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 毫无底线的喜欢和支持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两败俱伤的事。 我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你们也是,你们没有义务为我做什么,我那微不可察的发光点能给你们带去希望,已足够我感激,所以看着那个点就好,不必做什么,请把自己的生活照看好。 二、对于不喜欢我的人。 若您在官方未发布之前就张嘴到处咬人,那我劝您先学会做人,在维护所爱之前,先学好做人。 做人不分虚拟实境,别现实做人,虚拟做鬼。 若您在所爱发文后就开始不依不挠携群体而口诛笔伐,那我想说,其实您没有权利跨在别人头上指指点点,也没人给您这种资格。 群体本就是为了共同爱好聚集,不满可以提出意见探讨,失望可以离开另行聚集,上来就行使本就不具备的权利,那叫撒泼耍横。 您的所爱之所以为您所爱,总会有努力点吸引您,但请您别忘了,常年沉浸在别人努力的荣光给自己贴金,那叫病得不轻。 打着爱的守护名号肆无忌惮攻击嘴臭别人,还觉得自己付出了太多,在高贊、高评、高转里高贵得不行,其实,那叫滑天下之大稽。 若您因为莫须有的臆想对我及喜欢我的人产生误解厌恶,在网际网路上大肆挞伐、满腔恶意,那我也没必要拯救你的智商,请您独自腐烂,不要试图污染这里。 至于其他业务方面,我并不会被什么影响,所有决定都是综合思量过后,绝不会是什么心血来潮,至于最终决定您是否满意,对我来说已无足轻重。 这就是我目前的态度,最近仍没有多少时间停留网络,现在出来蹦这么一下,不过是希望大家照看好自己,照看好自己的生活。 我也会照看好自己。 晚安。」 发送完退出微博,于浊仅看着电脑桌面上柔笑的人,窗外夜已深,只好于深深处想他。 -------------------- 第45章 出演 于浊仅离开微博后,深夜里他的博文「爆」了。 评论区好生热闹: 热评一:「你根本没必要向于浊仅证明你有多爱他,你做好自己就是最好的「言听计从」。」 于浊仅yyds等520人回覆:「「别现实做人,虚拟做鬼。」」 热评二:「妈呀,这还没出道吧?就这么敢说了??这让我想起几年前有个组合的队长cg时手写信给粉丝也是这么敢来着?!来个人说说。」 谌哥和姜哥绝美爱情等150人回覆:「不知您说的是不是这位[谌独照片],于浊仅的师哥(爆笑」 博主回覆:是,就是他!当时我好喜欢他对粉丝说的那句——「不求冬日半寸暖阳,只求丫头暮冬烤雪时欢喜」。竟然是一个公司的?!这公司好叛逆啊,和市场格格不入哈哈。」 热评三:「「上来就行使本就不具备的权利,那叫撒泼耍横;常年沉浸在别人努力的荣光里给自己贴金,那叫病得不轻;在高贊、高评、高转里高贵得不行,其实,那叫滑天下之大稽。」」 路人洞洞拐等1200人回覆:「一针见血的、直击要害的~」 热评四:「「我没义务拯救你的智商」,审慎公司的艺人好刚啊……不愧是放养式~」 d-day的丫头等253人回覆:「纵观当下浮华市场,审慎公司算是有良心的了,虽然在多渠道拓宽业务,但重心仍在音乐。就像绍爸爸说的,「真正的诚意源自真正的生活体验,让他们放肆地活,放肆地爱音乐是审慎一定能做到的。他们虽流动在市场,但本质是人,人之所以为人,不过是活出了自我。」」 热评五:「敢挑战固有观念者,其实人不人鬼不鬼,每每挑起人们神经后就不负责地隐退。」 不知名知更鸟等521人回覆:「但至少,于浊仅是人,没有鬼话连篇。」 无论哪一种观点,在网络世界都成立,因为大家都有一个共性——在现实中看惯了千篇一律的奉承与虚伪后,人们开始喜欢与众不同的东西、喜欢能刺激脑神经且能让眼前一亮的东西。 紧接着,有一个话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热搜前排,相关话题名为#隐于自我的市,清于附庸的浊#,点进去,是一个路人就于浊仅博文进行的评论。 博主是@月亮堕落了真好: 「原耽圈和内娱掐起来了。 在于浊仅未发布博文之前,原耽圈凭本就在制度下夹缝生存这一客观事实得到同情占领高位,而在于浊仅发布博文后,天平趋于平衡。 于浊仅并没有局限于两个圈子的问题,而是直指——人该如何为人。 这是一位野生偶像的自我革命。 偶像是捧出来的,还未正式出道的于浊仅半只脚踏在那条线上,守住自我,挑战传统玩法,直言只做自己的精神领袖。 乍一看是愚蠢的,他得罪了粉丝。 然而,从他的博文评论区喜恶程度来看,他不仅成功圈粉,还让人们重新思考「偶像」的定义。 在他看来,偶像可有可无,活出自我才是最高的人生价值,我们甚至能读出他近乎偏执到自私。这在过去,是对崇拜他的粉丝的一种侮辱。 然而在现在这个世俗化、理性的世界,敢于破圈的人会是新宠,也会是一种符号,刺激人们的神经。 第81页 我开始好奇他的最终归宿了。 这就好比参与造神,造神成功后按照流程会被爆出黑料,然后最初的造神者们参与进可怕的狂欢,亲手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唾弃。 无数人卑微渺小的怨念聚集在一起,变成一只破坏力巨大的恶兽,将道德污点生吞活剥。 而于浊仅一开始就和这些观者对峙,他是否崩塌,决定权在他自己的手上,革得非常彻底。 隐于市,清于浊。 我想,这是对于浊仅最好的诠释,也是最致命的隐患。」 评论区上万评论: 热评一:「隐于自我的市,清于附庸的浊。这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热评二:「被送到风口浪尖者,不是坠落就是着陆,那么亲手把自己递上去的于浊仅呢?我想现在人们都希望他着陆吧。」 热评三:「看书的别到处ky,追星的也别那么聒噪,有问题派出代表理性沟通。圈地自萌,懂?」 …… 见于浊仅得势,《断舍离》的书粉和部分生迟9的粉丝都按捺不住了,总有一种间接捧红于浊仅的噁心感。于是纷纷到生迟9@于浊仅为邹整离最佳人选的评论区去疯魔,去抵制,但难敌生迟9粉丝的「相信迟迟的眼光」、「永远支持迟迟」。 至于她们是否真的支持生迟9就不得而知了,她们更在乎的是生迟9不会迫于压力退圈。 当然,退圈等言论是她们冲锋陷阵的动力,当然也是她们自己臆想出来的。 而生迟9的博文才刚更新番外,ta不会理会她们的,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微博战况愈演愈烈,凌晨四点,于浊仅被邮箱接收信息惊醒,拿过手机查看,整个人瞬间清醒: 「不想被曝光就好好配合参演《断舍离》。」 还附上了一张他和姜劣在笃行楼天台的拥吻图,是他发现姜劣被林凹权等人群殴的那天晚上。 那天寒风凛冽,雪也纷纷扬扬,所以照片看上去一片朦胧,拍摄角度故意只拍侧脸,因为光线的缘故,栗咖色校服看上去像黑色。 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他和姜劣。 但是现在的相机不用闪动也能拍出清晰模样,这个匿名者明显是故意的,故意操控。 竟然他敢这么威胁,说明他还有底牌。 但是…… 但是如果只是发错了人呢? 于浊仅抱有这样的侥倖,不料下一步就被全盘否决。 又来一封邮件—— 「图片」 姜劣在天台边廊道吻住自己的照片,而从拍摄的角度来看,拍摄者隐于不远处的卫生间! 向阳?!那天交手时他说他录下了视频,虽然之后并没有什么视频的流出…… 但是,他真的放过自己了吗? 他是创新社的,结识了很多黑客,所以才会这么顺理成章地扒出自己的邮箱吗? 如果是他的话,那么再拿相同的话术激他会有效果吗?于浊仅狠了狠心,回一封邮件: 「散乱的书籍,有温度的烤炉,文质彬彬」 等了十分钟,并无回音。 也是,既然选择了匿名,怎么可能轻易现身。 于浊仅保存了邮件图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和姜劣的回忆,他们还没有过一张合照。 如果看着曝光这张照片,那《断舍离》剧组拒绝自己的概率会很大,不就达不到匿名者想让自己参演的心了吗?他到底为什么要拿这种来威胁,他就不怕自己宁愿曝光也不出演吗? 推理到这,于浊仅自嘲一笑,最怕曝光的一直都是自己,因为这涉及校园霸凌、早恋。 无论是哪一点,他都承受不起,他也不愿意让姜劣承受这些。 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把自己逼到绝境? 清晨,程哥给他发了一封邮件,说enty同意公司对剧本修改的建议。 于浊仅当即联繫国外的父母。 于妈和于爸在了解事情经过和市场状况后,于妈说:「只要你能守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想法,外界事物不过望眼云烟。」 于爸说:「你还没接触过这些,又或者说你没有亲身接触过。如果决定出演,只有一个底线不能碰,那就是不要迷失自己,要时刻头脑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会产生什么后果。」 得到父母的教诲,于浊仅早早出了门,去信络公园附近的面包屋买了可颂面包。 天还昏黑着,他看到了校门口边上巷口的姜劣,微光散在那,他靠着巷墙微垂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英俊得好似一幅画报。 听到脚步的窸窣声,他抬眼看过来。 于浊仅顿时觉得心安,把可颂面包递给他,却被姜劣顺势扯过去搂住。 低沉的音在耳边响起:「有没有被吓着?」 他指的是昨晚的新闻。 于浊仅:「嗯,有一点,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玩闹?」 姜劣眸色沉了沉,「可能得等他们玩尽兴,我们过好我们的生活,他们不会打扰的。」 「嗯。吃早餐吧。」 姜劣接过面包后没有直接吃,把热牛奶递过去,然后看着,于浊仅视线有些闪躲。 姜劣凑近亲了一下,「怎么了?」 于浊仅后退一步:「我要出演那部剧。」 「嗯。」姜劣并不觉得有什么,「昨天你说过的,今天不过是有一个结果。」 第82页 于浊仅眼眶泛红。 姜劣揽过他的腰:「我不在乎你演的是什么,我在乎的是你像刚才一样后退。我喜欢你攥着我的衣领警告我的样子,你说警告我不准说离开你,现在还作数吗?」 于浊仅霎时心慌,自己无意中伤害了他:「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 姜劣亲啄他的耳廓,「没关系,很高兴在冬天认识你。」 「我也是。」于浊仅埋首在他的颈侧。 中午回到公司,于浊仅向程哥作出了最违心的决定,「我愿意参演《断舍离》。」 程哥当场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相关话题迅速攀上热搜榜,#于浊仅决定出演《断舍离》#,#于浊仅邹整离#,#于浊仅分寸感#…… 热评一:「这结果有什么好惊讶的,他的博文就有迹可循,最后几段的「综合思量做出的决定」。」 热评二:「于浊仅那篇博文的分寸感绝了啊,既理性引导粉丝,又给自己留了后路。」 热评三:「小偶像吃相真难看,早就决定好了还趁机立人设。」 …… 于浊仅不予理会这些言论,他还是继续工作,只不过现在有一部分时间分给了剧本研读。 -------------------- 第46章 曝光 网络上就于浊仅出演耽改剧热闹了几天,与之同时是炎阳市五天内发生四起伤人事件。 于浊仅以为封闭式学校的学生都不知道,但他低估了信息的传播能力。 「见凉街差点发生命案你们知道吗?」星期六晚自习,隔壁桌的劳动委员如是说。 于浊仅在稿纸上画画的钢笔顿住,隔壁几个同学又继续谈论。 女同桌问:「你怎么知道的?」 众人看向劳动委员。 劳动委员说:「鄂老师说的,大课间我去那看书,他嘱咐我周末回家要注意安全,说见凉街最近有好几起伤人事件。」 一男生起闹:「我们明天又不能回家!还得封闭一周啊!下周日才能回家!」 众人又因为这一残酷现实惊唿。 「为什么发生伤人事件?什么伤人事件?动刀子了还是铁棍?」 「没动刀子也没动铁棍,是直接用现场的木片,第一起切断了四根脚趾、第二起挑出腋窝的几根筋脉、第三起双肘永久性脱臼、第四起面部毁容。而且鄂老师还说,第一起像丧尸爬行、第二起被悬挂得像个晴天娃娃、第三起被摆成大字、第四起像小丑!」 骇人听闻的消息让听者嵴背发凉。 于浊仅瞥了一眼一旁的姜劣,顿时怔愣,他的草稿纸上赫然画着劳动委员说的受害者惨状图,只不过是以四种漫画花朵的形式。 零零零—— 第二节晚自习开始,众人也就意犹未尽地散了。 于浊仅仍盯着那四朵漫画花看,姜劣在一旁写着:「他们应该玩尽兴了。」 于浊仅只是回他,「一会儿回去注意安全。」 「你也是。」 果不其然,新闻推送平台不再推送此类血腥文章,只有冬季养生。 于浊仅隐隐担心明天的到来,明天是周日,同学们会拿回暂存在班主任那的手机。 他们会迫不及待打开微博,会对着热搜榜议论纷纷……然后看到自己。 隔天一如既往早早来到学校,在后山背书,然后回教室上第一节语文自习。 踏进教学楼,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一般情况下背书累了的同学们会回教室趴着休息回神,但今天的廊道却趴了不少人,他们在交头接耳。 于浊仅发现他们看的是自己。 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只是快步回教室。 刚跨进教室,本喧噪的教室瞬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如狼般令人恐惧,教室内不再有清晨倦怠,而是让人生怖的精神抖擞。 这样的六班让人害怕。 姜劣趴在位置上补觉,昨晚勺芋的业务出了点问题,他忙到很晚。 于浊仅尽量不去理会那些视线,脑海里努力去想姜劣,每走近一步忧虑就卸下一分。 他害怕目的性很强的视线,不是娱乐绯闻那种,而是会切切实实伤到他的那种。 在那样的视线后面都是恶贯满盈,正如此刻,他们□□的视线像要把他剐剖成无数碎片。 他讨厌被解构,因为解构的尽头,姜劣会被挖出,他们的关系会被扯出。 他不允许谁伤害姜劣。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那些视线仍落在他身上。 他和姜劣的关系被发现了吗? 他宁愿他们说出来也不意被这么沉默地盯着,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恐惧。 「上课了啊。」 沈烛伊走进教室,又是她代课,自从转来这个班,于浊仅就没见过这个班的语文老师。 学生们这才收回视线。 所有视线消失,于浊仅勐地抓住课桌下垂着的手,面对他趴着的姜劣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明润,反手回握摩挲,直起身子看向黑板。 在熟悉的掌心中,于浊仅镇定下来,勾起尾指挠了挠他的手心以示没事了,姜劣这才放开。 下课铃响,陆译炜冲到于浊仅旁,气都不带喘,「出来一下!」 于浊仅跟他来到没什么人的廊道,「怎么了?」 「你是审慎公司的练习生?」 第83页 于浊仅一怔,他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只不过以为是下午才需要面对。 陆译炜继续说:「我们班昨晚上就拿回了手机,说今天凌晨三点关于你的一个话题冲上热搜,说你将参演一部耽美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叫《断舍离》。开始我以为你小子出息了公司让你和山下英子合作,没想到竟然是网文?!那个『于浊仅』真是你?不是重名?」 寒风急了很多,于浊仅问,「大家都知道了?」 「恐怕是,我们班部分女的说你合适得不得了……所以真是你?!虽然有照片,但我怕营销号弄错用你的照片……」 照片?公司的声明中明明隐藏了他的相貌,按照合同他还无需公开,营销号的肆意猜测也已经被律师函警告,这次是谁敢挑战审慎将他曝光? 还有,对方竟然敢曝光,那么自己和姜劣的关系…… 陆译炜被于浊仅的严肃吓着,不敢再扯其他:「就只说了你是审慎公司即将出道的练习生。」 于浊仅沉下心:「谢谢告诉我。」 「诶?诶,你你别这种表情啊,怪吓人的。是怎么了吗?你该不会是和审慎公司签了类似保密协议之类的,然后现在这种情况需要你负责?」 「没有。不会有这种事。」 陆译炜见他唇色泛白:「你有事,于浊仅!」 下一秒被于浊仅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出声。 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于浊仅软下话来:「我只是还没准备好。仅仅是审慎公司新男团练习生就能提高阅读量,更何况练习生身份被曝光。偶像文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它根本没有对错,人们对偶像只有过度热爱和过度厌恶,而无论是哪一种,偶像都承受不起。」 「那你为什么还要当偶像?」 「我喜欢的的不是当偶像,而是偶像包括了我喜欢的舞台,站在聚光灯下堂堂正正。我喜欢这种感觉,这无关乎欢唿,因为我的选择先于欢唿。」 陆译炜不解,「舞台有那么多种形式,例如成为话剧演员,为什么执着这一种?」 「不一样。」于浊仅看向对面廊道,发现姜劣站在走廊上看足球场,他平静地说,「偶像是世俗的,而我想站在聚光灯下打破那种世俗,然后宣布一件事很有震撼力的事。」 陆译炜脑袋浆煳了,完全跟不上于浊仅的思路,只好绕回最初问题,「你说没准备好被曝光,那从这一刻准备吧。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审慎公司会为你打理好的,毕竟也牵扯到他们的利益。」 「嗯。」于浊仅视线不敢停留在姜劣身上,怕陆译炜察觉一二,「我去上个厕所,你先回去吧。」 「也行,有什么事我都在这呢。」 于浊仅:「嗯。」 陆译炜的预警并没有让他好到哪去,反倒更加不安,一如此刻迎面走来的两个女生,她们正以热切的目光打量他,那眼神带着满足和窥伺。 于浊仅害怕这种眼神,太像那个人的镜头了。 疾步向着男生厕所,跟洗完手出来的劳动委员碰了个面,他叫住劳动委员。 劳动委员吃了一惊。 于浊仅说:「我拉肚子了,麻烦帮我跟老师说一声我在厕所。」 劳动委员磕磕绊绊:「哦……哦。」 劳动委员走后,厕所只剩水龙头还没旋紧的水滴声,于浊仅打开一个隔间把自己藏了进去。 他蹲在隔间门后,身体止不住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于浊仅同学。二十分钟过去了,老师让我来看看你。」 于浊仅没有打开隔间的门,用压抑到极致的声音说:「我不喜欢别人那么看我。」 「于浊仅同学。虽然是语文老师让我来的,但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隔间门被缓缓推开,于浊仅红着眼眶抬头:「什么交代?」 姜劣走进隔间,反手带上门的剎那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在他的耳边柔声:「陪在男朋友身边。」 于浊仅憋着眼泪回搂。 姜劣柔声问:「我是别人吗?」 于浊仅摇头,「不是。」 「那以后允许我看你,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难过。对不起。我应该早点知道你有镜头恐惧的。」 于浊仅愣了一下,佯装笑说:「我没事,以后可是要站在舞台上唱歌的。」 姜劣侧脸蹭了蹭他的耳廓,柔声说,「我的男朋友,会是最耀眼的明星。」 于浊仅再也忍不住,眼泪落到他的颈侧。 -------------------- 第47章 如是 「还好吗?」 沈烛伊看着和姜劣一起回来的于浊仅。 姜劣先进教室,于浊仅回答:「老师,已经好多了。」 沈烛伊:「跟我过来一下。」 两人站在廊道中央,现在已经下课了。 她问:「和姜劣相处得还好吗?」 于浊仅知道她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他没有欺负我,我们的关系目前仍旧泛泛。」 「你知道向阳为什么转学吗?」沈烛伊问得突兀。 于浊仅抬眼看她,总觉得曾经对自己谆谆教诲的班主任没那么简单,像是还藏着另一副面孔。 沈烛伊看了他几秒,「因为不该有的感情。」 于浊仅眸色动了动:「老师觉得,什么才算是不该有的感情?」 第84页 沈烛伊:「除去年级组能够实际控制的同龄校园早恋,还有无法预料到的网恋和师生恋。厅斯奈容不下向阳,不是因为什么思想迂腐和接受无能,是因为他不守规矩、甚至带头破坏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适用于管理层面,所以得杀鸡儆猴。」 「可他离开得没有任何负担,甚至是被赞颂的,同学们并不知道他真正转学的原因。这样做,怎么就杀鸡儆猴了?」说到最后,语气都带了嘲讽。 沈烛伊面色平和:「管理效果并非一日就能呈现,等你们回家过春节,网际网路交流信息一对称,他真正的转学原因也就会被挖掘出来。」 姜劣就是典型的例子,起初大家都不知道他在霸凌事件里面,是暑假有人在网上发匿名贴「揭露」。 于浊仅:「我依然无法理解年级组的做法,但老师们教学经验丰富,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说完这个话题,沈烛伊并没有就此停住:「在我看来,出演腐剧也是网恋,本来只是两个普通角色,但观众会把他们完美化,进而磕生磕死。」 好在前天查「下海」时顺便了解了什么是「腐剧」,否则于浊仅可能得当场一头雾水,「但我觉得,出演腐剧的那些人也不过是谋生。」 「你也是?」沈烛伊话语犀利,「你不应该碰那些的,你马上就要高考了。」 于浊仅并无慌乱,也不想多言语:「我会兼顾好的,老师。」 沈烛伊:「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 于浊仅摇头。 沈烛伊语重心长:「有些东西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你接触那些东西久了,你本来坚持的观点就会被否定。想想老一辈,他们朴实勤劳,不管吃多少苦都没有想过结束生命,但在当下仓廪实的日常里,很多人却选择自杀。为什么?只不过是他们知道世界上还有自杀这么一种方式存在,老一辈不知道,就算知道也觉得这种方式愚蠢且不负责任,当下却不同了。你参演腐剧也是一个道理,你的性向最终会改变,就算不改变,至少你也知道了有这么一种性向,哪天你烦了原来的性向,就会坦然接受新性向,这也是为什么世界上双性人那么多的原因之一。」 于浊仅脸色渐沉,「您讨厌同性恋?」 「是的。」沈烛伊毫不掩饰,但她面色柔和。 于浊仅心下一空,他一直以为沈烛伊是开明的。 沈烛伊:「但也不全讨厌。但那些在网络上官宣运营帐号的、还有翻墙到国外网站堂而皇之出卖自己身体并乐此不疲的,我都讨厌,甚至觉得噁心。」 于浊仅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沈烛伊有点不可理喻,怎么能歧视一个群体? 但一想到那天搜「y」时出现的各种图片,他似乎又能理解沈烛伊了,那些图肯定不是p的,在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就是喜欢那种形式。 沈烛伊:「爱情是钱买不来的,爱情一旦沾上利益,迟早会褪色。很多明星情侣相伴一生,网络上却几乎不营业,为什么?因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若被网友指指点点,总有一天也会跟着怀疑对方,说一个跟你很近的人吧,谌独。」 于浊仅有些怔愣。 沈烛伊笑,「我朋友是他粉丝,大学那会儿一直跟我安利他,加之网络上几乎都是他,也就了解得差不多了。曾经他出演《去舍离》,你看那些cp粉疯成什么样了?后来邹窒死了,她们就拉着谌独下水。再后来谌独被爆出和j先生在一起,她们死活不承认。好在谌独有一群知心的『丫头』支持,最后才正式官宣。但之后网络上几乎没有他们的身影,人们都以为他分手了,可上个月两人恩恩爱爱低调出席晚会。所以我想说的是,爱可以,但沾上利益的爱多多少少掺杂着虚伪。」 于浊仅平静地看着她。 沈烛伊顿了几秒:「我并不贊成你出演耽改剧,但既然木已成舟,那么我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初心,不要被染缸染了一身坏习。」 「谢谢您,我知道了。」于浊仅恭敬致谢,但还有疑惑,「所以向阳是因为交了个同性伴侣吗?」 「这一点你们学生还是不知道的好,他已经自愿转学,我们这些知道的人也该给他留点颜面。」 自愿转学?这是不是代表他没被发现,是他主动「自首」的?而且一切都太巧了,他才刚去见完鄂麴尘,下午就转学…… 于浊仅知道不会再探出点什么,本想从这个问题中去猜测向阳是否真的讨厌同性恋,好印证那张纸条背后的真正含义。 如果向阳真的讨厌同性恋,为什么会和同□□往?如果他不讨厌,又为什么让把那张纸条转递给自己?还有师生恋,他和鄂麴尘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不可描述的吗?可是鄂麴尘仍走在校园,仍衣冠楚楚。 于浊仅刚坐下,下课铃就响了。 前桌两位女生难得地不再交流《断舍离》相关,而是有意无意往后瞟于浊仅。 于浊仅一心扑在语文试卷上,他浪费了一节语文自习,必须在三十分钟大课间补回来。 姜劣看了两位女生一眼,转而看窗外:「下雪了。」 两位女生被他这一出声吓到,姜劣可从来没有这么闲情雅致地说过话。 姜劣看回两人,面无表情。 两人尴尬移开视线,女生甲碰了碰女生乙,低声连说去厕所。 第85页 两人走后,姜劣撑着下巴看于浊仅,这是他们同桌以来姜劣第一次这么明张目胆地盯着他看,虽然面无波澜。 有同学本想看刚被曝光的于浊仅,却发现姜劣的行为更有话题度,也就悄悄咬耳朵。 大家开始展开想像力: 「他可能是怕于浊仅在网络上说他被霸凌!现在明星藉助网络求助的不在少数!」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每天战战兢兢了?!」 「他在想怎么惩罚于浊仅?」 「不会放学又是老地方见吧?!别这么惊悚……」 「校园霸凌上升社会议题,我有些期待了!」 …… 议论声逐渐变多变杂,于浊仅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 自从转到六班,他的信息源就变得阻塞。 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去接触信息,以前在七班,什么到足球场集会、到办公室谈话、谁找之类,同学们都会友好知会。 可来到六班后,大家像避姜劣一样避着他,有时候雪下得不大不小,室外体育课时上时不上都由体育老师决定。可体育老师总是随便逮着一个学生让告知要不要上、在哪上,但那学生不是班干部,也就只私下传话,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上个星期,体育课前他就没有被通知到,姜劣课间也不在,上课铃声响就一如既往去足球场。 到那后发现空荡荡的足球场只有风、只有将下不下的雪,他被寒风吹得委屈。 转身却撞上刚上完台阶的姜劣,姜劣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对他笑,他看着这样的姜劣心疼。 然后他们在体育馆的更衣室吻了一节课。 诺大的校园,有人偶尔被孤立很正常,但如果那个人已经麻木到习以为常,那就不正常了。 「花如是兴谢/你见我也应如是」 广播毫无预兆响起轻柔歌声,嘈杂议论声瞬间停了下来,不少人的聊天重心也就激动转向。 「季夏唱的,d-day老二!!!」 「他不是rap line吗?」 「纠正一下,d-day没有rap line,只有rapper,没出道前混过地下~」 「这首歌叫什么来着?!」 「《如是》!!!我最喜欢的作词人圭臬写的!谁能想到一个花店gg曲能登上音乐总榜前十呢?」 …… 充当喜爱之物的课代表,大家一向很擅长,于浊仅听到了议论内容,似乎很满意,嘴角轻扬。 女生甲从厕所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姜劣,伸手拦住女生乙。 廊道很冷,女生乙耸着肩膀缩脑袋,「怎么了?」 女生甲把人推回走廊,压低声音,「你看对面。」 女生乙一看,「woc……」 此时的姜劣在歌声里看着做题的于浊仅,仍旧撑着半边脸,只不过他的眼神很温柔,像是在看…… 「怎么回事?」女生甲一脸不可置信。 女生乙亦然。 广播里的歌声还在继续: 「要去如是去/让花陪着你 要留如是留/花会陪着你……」 于浊仅写完最后一道题收笔,心情看上去很好。 女生甲:「诶,于浊仅看姜劣了!」 「姜劣还是那样,没变化啊!」女生乙说,「还真是有恃无恐……」 于浊仅也没想到姜劣会这么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他看多久了,肯定被其他同学看见了。 歌声结束,姜劣收回视线低头翻复习资料。 上课不久后,于浊仅点姜劣手背:「课间怎么那么看我?」 姜劣回:「歌很好听,你很好看。」 于浊仅觉得最近的姜劣不分场合地黏人。 姜劣摩挲他的指腹,「晚上留下来吧。」 「好,下晚自习我就过去。」 这次于浊仅没有犹豫,本来说好昨天留下的,但因为勺芋业务出问题,姜劣也就没让他过去。 中午放学后姜劣直接去勺芋,而于浊仅去了炎阳医院,姜劣并不知道。 -------------------- 第48章 香芋 「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于浊仅回过神,循着声源看向二楼服务台,才发现是上次让他帮忙看监控的护士:「不用了,谢谢。」 护士笑了笑坐下,继续完成眼前的表格。 于浊仅握紧手中的果篮,是刚才在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买的,抬步走向左侧廊道。 想看3号病房的病人。上次姜劣走了进去,里面的男人该是他父亲了吧? 他调查姜劣的家庭背景,不管怎么样都是错的。 可是,到底是怎样的父亲,才会让自己的孩子从高一就被富婆包养? 到底是怎样的父亲,不分早晚地叫他回家,学习成绩再怎么稳居第一,也还是备考的高三生啊? 敲了敲门,一位意料之外的老妇人开了门。 「您好,我想……」 于浊仅止住话头,视线越过妇人肩头,看到了一位更加年迈的老妇人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 不是男的! 妇人疑惑。 于浊仅礼貌道:「对不起,走错病房了。」 老妇人拧眉嘀咕:「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敷衍不懂事了?」而后关上了门。 回到服务台,于浊仅看着对屏幕眼冒爱心的护士:「您好。」 第86页 上班摸鱼的护士抬头:「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我想请问一下那边3号房的病人是退房了吗?」于浊仅发现护士一直盯着自己看,「您好?」 「啊?啊……我帮您查一下。」 护士慌乱点击滑鼠,点了很多下,像是在关闭网页,耳廓随着点击越发地红。 又抬头,「请问是几号……」 「3号,3号病房。」于浊仅强调。 「3号……那位先生已经转院了,上次他儿子来之后就没再玩失踪,听话了很多……就是您帮忙查看监控那次的隔天一早就转院了,至于转去哪个院不得而知。」 于浊仅踯躅了一下:「转院的时候是他一个人,还是?」 「有一个女人帮忙办的转院手术,之前从没见过。」护士又低声,生怕被听见,「红唇烈焰……」 于浊仅听到了,「您可以再说得详细一点吗?」 于浊仅提了提果篮亮明与患者的关系,虽然掺杂了谎话:「我帮朋友拿来的,他这周日没空,恐怕还没知道这个消息,我想了解清楚回去跟他说一声。」 虽然理由很蹩脚,但护士见多了世面,也就回答:「女人内里穿了红色裙子搭褐色大衣,素颜却涂了很亮眼的樱桃红口红色号,像是一大早赶来的。」 「好的,谢谢您。」于浊仅说完就要走。 「那,那个!」护士像是鼓起很大勇气,其实她已经入职两年,以为不会再少女。 于浊仅转过来看她。 护士有些紧张,「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当然可以。」其实已经猜到护士刚才关闭的网页是什么了。 于浊仅对心满意足的护士说:「不过请不要上传到社交网络。」 护士看他,「请放心,不会的。」 「好的,谢谢。」。 快步来到五楼,来到姜劣曾经居住的病房,没有小窗口,只好敲门。 没有回应。 想去找齐习的,却不知道齐习是哪个科,不罢休地来到六楼香芋菜品区,竟看到了和食堂阿姨学做饼的齐习。 他没有穿白大褂,浅褐顺毛髮柔顺落在额前,穿着浅紫色卫衣和米色休闲裤,看上去像邻家暖男,也很像……姜劣喜欢的穿搭风格。 齐习察觉到冷冽的视线,转过身看他,跟阿姨笑说了什么后走过来。 「怎么来了?」 于浊仅骗说:「来看同桌。」 齐习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果篮,「他退院了,还向我保证绝不碍着我的眼,不知道怎么突然脑子开窍的。」拉过一旁的椅子,示意于浊仅坐下。 于浊仅把果篮放在餐桌一角:「他转院了?」 齐习抬眼看他,「你这么一说也有可能,不过我还是更相信炎阳给他开的癒合药。」 齐习:「想吃什么?」 于浊仅并不想吃东西,「不用了我……」 「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齐习指着菜单上的煎饼卷,「姜劣很喜欢吃这个,本来没有这个菜品的,是那傢伙手把手教食堂阿姨做的。煎饼加香芋,怎么听怎么怪,你不觉得吗?」 于浊仅语气淡淡:「他一直都很喜欢香芋。」 「我也挺喜欢,大多是被他影响的。」齐习转头跟阿姨说了声,「阿姨,就刚才那个,来一份。」 阿姨笑呵呵应答。 齐习转回来又说,「之前我不喜欢这基佬紫,但帮姜劣打饭久了,也就越看越顺眼……」 「那你会喜欢上男的吗?」于浊仅打断他的话。 齐习没因他这一突兀问题怔忡,反倒说:「这种事谁也不能保证,很多时候感觉来了,挡也挡不住。但目前,还行吧,至少看见你出演腐剧没皱眉头。」 于浊仅突然觉得他和时瑾很像,都在无条件对姜劣好、包容他,面对自己的质问他们底气十足,似乎在以他们陪姜劣最长久来反驳一切,也似乎都有信心顶替自己在姜劣那里的位置。 又或者,他们在姜劣心里的位置一直胜过自己。 全身血液像是冷却了,于浊仅转移话题,「我同桌家境还好吗?听他说他爸脚受伤了,好像也在这个医院。」 「他爸?」齐习发懵,然后说得敷衍,「他爸……恢復得差不多了。」 于浊仅看出了他对这个问题的闪躲,也就没有再勉强,阿姨段端上煎饼卷,果然份量足,也闻到了香芋的甜香。 于浊仅问:「可以打包一点回去吗?」 「如果你是要带去给姜劣,那不用再劳烦了,我已经让阿姨打包了一份,一会儿还得麻烦你顺便拿过去。大好周日假期,我得好好放松自己,不能被资本压榨!」 于浊仅:「我想请你告诉我,他背部的鞭痕,只是这一次吗?」 「不是。」齐习咬了一口煎饼卷,「鞭痕是他背部的常客了,我捡到他那天就有。」 于浊仅夹着煎饼的手颤了一下,放下筷子,「为什么?」 齐习抬眼看于浊仅,「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 齐习微皱眉,有点嫌弃,「我说这位同学,这种事你不自己去问,来我个外人这里刨根问底就有点不礼貌了吧?他不说你就不会反思一下询问的环境对不对吗?」 于浊仅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第87页 齐习像个前辈一样头头是道:「情侣之间,还有什么是床上解决不了的?」 看到于浊仅又愣了半分,齐习轻拍了一下筷子,「床上攻略懂不懂?!你别看姜劣那小子平时对我,那脸就像被煳了一层烂泥一样,但看你不还是恨不得宠上天?别当我瞎,那天他明张目胆看你的眼神,是个单身汉都想暴揍他!」 毒舌齐习回来了,于浊仅还惊唿于他这种转变。 「唉,没救了没救了,怎么明天的春天还没来,今天的末冬就有人这么无药可救?不吃了,剩下的你想办法解决!走了,美好的周日假期得过得有意义一点。」他说走就走。 于浊仅对着煎饼卷愣得有点傻。 「哎同学,打包好了。」食堂阿姨吼一声。 于浊仅去拿打包的煎饼卷后又跟阿姨拿了一个包装袋,把桌上剩下的也一併打包带走,还不忘把果篮送给阿姨,一出医院就坐上前往勺芋的公交。 早上下了一场雪后大太阳就露脸,温度疾速升高,像是夏末,以至积雪早就不见踪影。 推开后院的门,姜劣正平躺在夕雾花前,穿着白衬衣,一本书盖在脸上,露出些许浅灰发。 于浊仅把煎饼放进厨房后也脱了校服外套,把窄领带也解了,只留开了领口一颗扣子的白衬衫。 来到姜劣头前盘坐,伸手抚了抚他的灰发,眼神复杂。 「仅,下午好啊。」 慵懒的声音从书下传来,姜劣拿开书。 于浊仅俯身,没让炽烈的阳光伤他眼睛半分,轻声说,「下午好。」 姜劣反手下揽他的后颈,唇和唇就这么碰上了,鼻尖碰着下巴。 姜劣放在后颈的手用了点劲,舔着他的唇,然后唇舌交缠,但反着来的姿势还是些许勉强,吻了不到两分钟于浊仅就撤身,身子随着侧转,影子仍旧帮身下人挡住强光。 于浊仅深深看着身下的人,不由得一怔,姜劣在散发出一种诱惑——清俊的面容,慵懒的视线,不容侵犯的表情,都是莫名的诱惑。 脑海里闪过护士那些话,红色裙子…… 视线变得暗沉,掐住姜劣的下巴不容分说吻了上去,姜劣眸色动了动,而后宠溺回应,缓解了那股像是要咬噬自己的狠厉。 还不够,还不够! 于浊仅置在他腰间的手上移到领口,想单手解开那排扣子,但第一次这么出格,手抖得不成样子。 「宝贝……」交缠间姜劣纵容地说,「我帮你。」 手覆到手背,唇上每回应一下就解开一颗扣子,到第三颗扣子时,于浊仅彻底失了主导权。 姜劣趁机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没给任何缓和时间就吻了上去,单手去解对方的扣子。 于浊仅抖得厉害,本放在姜劣领口的手下滑进半敞开的胸膛,掌心都是结实。 姜劣在他耳侧低笑,「亲爱的……」 「姜劣哥哥!caca需要你的帮忙!」caca似乎急坏了,声音从前屋沖了过来,打断了姜劣的话。 于浊仅红着耳廓清醒,第一时间就是拢住被解开的衬衫,手却顺势下滑到了姜劣的心脏处,掌心下跳动的频率和自己一样快,心中积蓄的酸楚迸发。 「姜劣……」他红了眼眶。 姜劣俯身搂住他,凑到他耳侧吻了一下,「我在。」然后顺势把人抱了起来。 面对面坐怀,于浊仅热意又上来了一点,也就更加清醒,忙合理搪塞:「caca叫你。」 「嗯。」姜劣凑到他面前,「需要去处理一个项目,晚上九点才能回来,你好好休息。」 又啄了一下他的唇,于浊仅帮他系纽扣,「一会儿我出去买点东西。」 「嗯。晚上见。」 「晚上见,姜劣。」 今天阳光可真好,但有点太好了。 -------------------- 第49章 告白 于浊仅所说的买东西其实是去炎阳监狱探监林凹权,他因故意伤害骆沂婷被判处六个月。 抱着侥倖心理让警卫转达的,没料到林凹权会愿意见自己。 「你来了。」林凹权笑说,那笑好似阴谋得逞。 于浊仅开门见山:「你知道我会来。你有事要跟我说。」 林凹权靠着椅背,悠闲得像是在监狱享福,「也没什么,就是想顺便聊聊姜劣。」 于浊仅警惕,从他眼里,姜劣和自己应该只有霸凌和被霸凌的关系,能这么坦然地提及,难道是和申溯有关? 林凹权开口:「高一拉他入伙时还是末春呢,那时候的他可以说是心狠手辣。可神奇的是,每到冬天,他就像被割了爪牙的勐兽怎么都不愿意动手,只会站在一旁狐假虎威。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于浊仅冷声:「如果你继续这么神神叨叨,我觉得我们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必要。」 「你果然是个正常人。」林凹权轻嗤。 于浊仅打断他:「你们怎么就那么热衷于让姜劣帮你们背黑锅呢?明明都有错,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林凹权笑出了声,「是,你说得没错,我们都有错,可是你真的不好奇吗?明明都是霸凌者,姜劣就那么双面孔——时强时弱、时恶时善了呢?他怎么就那么乐于跪在那个女人的床上呢?」 提到那个女人,于浊仅神色越发冷峻。 林凹权:「他会和那个女人做些什么呢?他真的干净吗?」 第88页 于浊仅突然笑出声,歪着头邪魅,「所以呢?干净吗?」 林凹权被这个笑吓得一愣,那笑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定了定心神,林凹权说:「怎么可能还干净?那个富婆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姜劣在老地方被她上了,一个都还没成年的高一男生,竟然赤身裸体满身伤痕躺在天台的雪地上,可真美啊于浊仅。」 笑得越发猖狂。 「证据呢?」于浊仅像是置身事外。 林凹权:「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像这种难得一遇的画面,留在脑海最生动。」 于浊仅:「不是我说,那女的到底是多有魅力,才能让姜劣那个同性恋起反应?」 「你说什么?!」林凹权的笑消失殆尽。 于浊仅轻哼:「你还真是擅长说谎啊,什么脏水都能往人身上泼。你们怎么能这么卑劣呢,为了让姜劣背锅,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做。他家应该挺穷的吧,不然怎么就这么任凭你们摆布,任那个女人使用?」 林凹权冰冷视线看向于浊仅:「你是谁?」 「我是谁?」于浊仅轻笑:「你不觉得这问题问得又晚又蠢吗? 「你……你!」林凹权拳头砸向透孔玻璃,「你们这两个噁心的同性恋!」 「噁心?又有什么所谓,你都被关了,这么生气干什么?姜劣对你们又不感兴趣。人腰细腿长、一张能打的脸,成绩又那么出色,被富婆看中不也是理所当然?」 林凹权一脸不可置信,继而又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你真的不介意?你知道他们都玩了什么y吗?他脏了于浊仅,太脏了!那么脏还好意思缠着你,难怪性情变化那么大!」 「你错了,不是他缠着我,而是我缠着他。不管他们玩过什么,都是你的片面之词。几年校园霸凌,只有姜劣人尽皆知,只有他不停被唾弃,被疯言疯语缠个没完没了。」于浊仅嘴角微挑,「每次我吻他,总能吻出一些你们强加在他身上的骯脏。可又能怎么办呢,只能不停吻,直到吻去……」 「闭嘴!滚!给我滚!」林凹权像是脚踩泥沼,上半身前倾,手铐砸在桌上发出哐哐声,「别让我再见到你,骯脏的同性恋!我一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于浊仅往后一靠,嘴角都是笑:「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凹权眼里布满血丝,是怒极了。 于浊仅问:「是谁陷害你入狱的?」 「你什么意思?」 于浊仅见他怒火中生出懵态,笑说:「原来你不知道啊,没事了,我这就消失,不让你再看到噁心的同性恋。」 「什么意思!回来,你给我回来!」林凹权手铐哐哐砸玻璃隔窗,「于浊仅!!」 于浊仅顿下脚步。 林凹权停止怒吼,要问的问题在脑海徘徊。 于浊仅转身,讽笑:「你还有六个月时间捋一捋,总能理出点思绪吧。再会。」 「于浊仅!我饶不了你们!放手!」一旁的警卫上前摁住失控的林凹权,「放手,想继续要这饭碗就特么放手!!」 警卫冷嗤,并不把这类纨绔子弟的话当回事。 于浊仅在林凹权的怒视下满意转身,背后仍旧喧嚣,左拐后沉下脸。 那些亦真亦假的话一直盘旋脑海,他在乎那个女人对姜劣做了什么,而且一股莫名的冲动像是要喷薄而出。 上公交后回校上晚自习,姜劣还在和caca谈项目,也就请假没去。 下晚自习后于浊仅直接回勺芋,说好了补充昨天的失约,他把自己扔进客厅的沙发,被独属于姜劣的味道包裹。 半睡半醒间,他梦回告白那天。 冬季灰濛濛的天空,连巷子都显得逼仄。 几个屁滚尿流的小混混连摔带跌跑出巷口,始作俑者姜劣靠着巷墙点菸,浅灰额前发下的眼神冰冷,校服领口还因打斗凌乱敞着。 他微仰首,吐出的烟混进肃杀的寒气。 蓦然间,右手夹着的烟被劫去,姜劣偏头,眼里闪过凌厉。 于浊仅若无其事地将夺来的烟吸了口,吐出烟圈,视线迎上去。 那天是周日下午,他从公司回学校,有意半路绕到这个姜劣时常会出现的巷口。 于浊仅挑眉,挑衅话语穿过飘升的烟,「你有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姜劣侧身凑近,还以挑衅:「没有又怎么样?」 于浊仅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左手夹着烟隔远了点,继而脸色下沉,拽着姜劣的校服领口将人抵在巷墙上,而后强势地吮住上唇。 对于毫无预兆的行为,姜劣睫毛翕动了下,而后微张开唇回应。 两人都闭着眼,一来一往间并不激烈,唿吸浅浅相融,势均力敌的吻法近乎确认般缠绵。 姜劣不禁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细细密密索着唇近乎沦陷,下唇在这时猝不及防被狠咬,接着脖子被一横肘子摁压墙上。 近在眼前的人脸色平淡,但姜劣能感受到他紧绷的神经,嘴角上扬后又转为温情被打断的愠怒。 于浊仅察觉到他的怒气,火气也跟着上来,手臂又使了点劲儿,「老实点。」 「再用点劲儿就可以压断脆骨。」姜劣挑衅。 于浊仅咬着后牙槽,「我让你老实点!」 姜劣低吼:「再用力啊!」 第89页 于浊仅真就施力,可正如被感知到的,他有二心,所以轻易被姜劣反钳双手压到墙上。 姜劣覆到他的后背,凑到耳侧低语,「于学霸满腹经纶,就是这么表白的吗?」 于浊仅愣了一下,继而往后一踹。 姜劣松开人后退一步,指腹抹了抹被咬出血的下唇,笑得玩味,「怎么,不是表白?可你的耳朵红了。」 于浊仅狠狠瞪他,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姜劣往前迈步,于浊仅仍旧凛然,可已经清醒的头脑却开始退怯,这是要被揍的节奏。 姜劣凑近抬起他的下巴,「那礼尚往来知道吧?」 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贴唇。 不再是配合或是平等的缠绵,而是占据式地索取,左手一把揽过对方的腰,右手夺过未熄的烟。 面对来势汹汹的吻,于浊仅终于敢义无反顾,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回吻。 两人较劲般需索,直到逼出低吟和惊喘,姜劣才吮了一下对方的下唇隔开些许。 仍旧搂着腰,看着于浊仅有些涣散的眼,正色道:「礼尚往来结束。」 于浊仅怔忪,姜劣是把刚才的两次接吻当成了人际沟通? 「不过,鑑于你撒谎,我得惩罚一下。」 于浊仅不解,整个人处在悬崖边,因琢磨不清姜劣的心思而摇摇欲坠。 姜劣将手中的烟递到唇边,于浊仅才明白他的意思,可仍旧对他接下来的行为始料未及。 姜劣深吸了一口烟后搂紧他的腰,嘴对嘴将烟雾尽数渡到他嘴里。 浓重的烟味瞬间在口腔四散开来,噼里啪啦冲撞着每一个细小的味蕾,是一种特殊的、淡淡的苦味。 于浊仅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觉喉咙口呛得慌,他勐地推开姜劣,开始剧烈咳嗽,胸口大力起伏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瞪着搞恶作剧的人。 姜劣笑,只是纯粹的笑,「你的出道唱跳特训课程学得很认真,以至于尽管第一次触碰烟,也懂得怎么去控制住它对嗅觉和心理的影响。不过,不会抽菸就别逞强,你并不适合,以后也别总是出现在我周围。走了。」 在他转身欲走剎那,于浊仅勐地抓住他的左手尾指。尾指上可感受的力度和温度,那是挽留。 「是,你说的没错。」于浊仅的声音因烟而略显沙哑,却掷地有声,「我喜欢你。所以,你也喜欢我吧。」 姜劣转过身笑,挑眉开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于浊仅意会,笑着轻捏他的尾指:「喜欢我对于你来说,就是好处啊。」上前一步微仰着下巴,像极了索吻。 姜劣柔笑着微低下头,「这么自信?」 于浊仅凑近,唇与唇若即若离:「像这样只想着你一个人,长得帅又聪明,明明哪方面都很好,还能不喜欢吗?」 语落,姜劣笑着吻了上去,继而唇齿相依。 -------------------- 第50章 浴室 过往的画面过于明析,于浊仅勐地睁开眼,唇上传来轻咬,错愕着狠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 「你干……」看清来人后闭了嘴。 歪向一侧的姜劣稍长的额前发斜着挡了眼睛,看不清具体表情。 于浊仅慌乱起身,下手太重了吗? 凑近,伸手要捧他的脸,「姜劣?唔!」 姜劣吻住他:「怎么能这么对男朋友呢?」 于浊仅转移话题:「项目谈好了?」 「嗯,过几天就能开展。」姜劣又坐近了些,揽过于浊仅的腰让他靠着自己,「一会儿就元旦了,冬天就要结束了,怎么能聊其他的呢?」 于浊仅轻放在他胸口的手随便摸了摸,掌心下都是温热,柔笑道:「有好好穿外衣。」 姜劣轻抬他的下巴,「你说的,我不好好穿衣服就不放过我。」 于浊仅笑着嗯了声。 姜劣深深看了他很久,久到于浊仅忧心,「怎么了?」 姜劣嘴角的笑已经止住,「浊仅?」 「嗯。」于浊仅看着他。 「于浊仅?」 于浊仅眉头微皱,「嗯?」 「于浊仅?」 于浊仅伸手摸他的嘴角,「怎么了?」 姜劣:「没什么,就是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这么回应我。」 「我当然会一直这么回应你。」于浊仅说得轻柔。 姜劣眼里闪过一丝怀疑,继而嗯了声,然后凑到他耳边问:「一起洗澡怎么样?」 于浊仅耳廓瞬间微红,却仍轻咬姜劣的耳垂反客为主:「好,但caca……」 「你忘了caca是个礼貌的孩子了?他从不随意闯卫生间。」 「姜劣哥哥,我关前屋的灯了哦?!」 距离12点还有三十分钟,因为谈项目的缘故,今晚勺芋暂停营业,但caca一直坐在前屋看《猫和老鼠》,现在是到了睡觉时间。 「干,干什么?!」于浊仅没等到姜劣的回覆,反而被抱起,慌得不成人样。 「洗澡啊,亲爱的,这么快就忘了。」 「没,没忘……ca,caca,还没回他的话。」 「亲爱的,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于浊仅看着近在眼前的浴室,又紧张了不少,只能尽量转移注意力:「caca还小,教育要从小做起,别人对自己说话要答,你,你回它话!」 姜劣在浴室前停下:「今天caca表现不错,浊仅哥哥说还可以再看30分钟的《猫和老鼠》。」 第90页 「谢谢浊仅哥哥,浊仅哥哥欧耶!」 姜劣推开浴室的门讨巧:「浊仅哥哥,我听话吗?」 于浊仅被他的撒娇震得搂紧,压低声音吼,「别这么叫我!」 姜劣反锁浴室的门,手从衬衣衣摆探进去,移到后背:「浊仅哥哥,为什么答应和我一起洗澡呢?」 于浊仅搭着他的肩膀隔开,故作镇定:「因为你邀请了,之,之前没邀请过!」 紧张还是出卖了他。 姜劣上下抚着他的嵴背:「那,如果我邀请浊仅哥哥再一起深入了解点什么,浊仅哥哥也会答应吗?」 后背被指腹抚过的地方发痒,于浊仅扭动了一下,心脏狂跳:「深,深入了,了解什么?」 「这样啊。」姜劣把他放下,揽腰吻了上去。 经过剧本研读,他对彼此「深入了解」已经不是小白,他知道姜劣想干什么。或许该说,他自己也想这么做,尤其是从炎阳监狱探监出来后。 林凹权那些真真假假的话刺得他难受。 姜劣边吻边把他推到花洒下,松开了揽腰的手,单手解衬衫。 于浊仅轻颤,双手无措地落在结实的胸口,「姜,姜劣?」 灼热的吻落到颈侧,然后移向赤裸的肩头。 于浊仅紧张胜过激情,甚至带了些畏惧,「姜,姜劣?」 姜劣吻住嘴角堵住他的声音。 纽扣被全解开。 姜劣摁开花洒,头顶的热水直流而下,于浊仅更加紧张,「姜劣……」 姜劣伸手到他额上,像极了为他挡雨,「怕吗?」 水流小了很多,于浊仅抬眼看他,明明身子还在抖,话语却坚定:「不怕,跟你一起的话,不怕。」 姜劣看着他柔笑,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于浊仅疑惑,被吊得不上不下,只好微昂首吻了上去,姜劣却只碰了一下就隔开。 于浊仅一时发懵,衬衫已经不成形了,就这么止步了吗?他,不想吗? 姜劣似是猜中了他的想法,凑到他的耳侧柔声,「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帮我脱吧,衬衫。」 于浊仅只觉全身都起了热意,姜劣今天穿了帅气的西装出去办公。 每次他穿高档西装,于浊仅都会产生一种他是成功商业人士的错觉,成熟稳重,说是年轻有为的总裁也不为过。 奈何本该是冷酷的总裁此刻却柔笑得像冬日暖阳,于浊仅不禁笑出声。 姜劣挑眉,「笑什么呢?」 于浊仅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伸手,开始帮他解扣子,手很稳,不见任何紧张的痕迹。 姜劣低头吻他右侧的肩头,一下一下。 于浊仅在坦然里解开最后一颗纽扣,然后双手伸进去搭在后背,在水流的冲击下搂住人,「姜劣。」 突然被搂住,姜劣离开白皙的肩头回搂,就这么静静搂了一分钟后启齿:「我在,浊仅。」 于浊仅开口:「可以转过去吗?」 耳边是姜劣很轻的笑:「浊仅会吗?」 「我学习能力很强。」 「好的,宝贝。」姜劣啄了一下他的耳廓,然后转身。 于浊仅伸手揽住肩头的衬衫往后拉,「先别转过来。」止住了姜劣有些震惊的反应。 随着衬衫的剥开,嵴背露出来,之前狰狞的鞭痕早已不知所踪。 齐习没有骗他,他们的疗愈药效真的很强。 于浊仅上前一步,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右侧肩胛骨上处。 姜劣勐地转身,搂紧他的腰,胸膛贴着胸膛,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于浊仅,你信我吗?」 于浊仅还有些愣神,怎么突然问这句话? 没有得到回到,姜劣又问,带着点咄咄逼人,「那你信姜劣吗?」 于浊仅眸色已经下沉,「我该怎么回答你?」 姜劣把他松开,摁了一旁开关,头顶的水流停下,他拿过架子上的毛巾,头也不回:「我去隔壁浴室。」 咔哒—— 浴室门打开,姜劣走了出去。 咔哒——— 浴室门重新合上。 于浊仅右手拳头放在眉心,是的,他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决心相信他。 十多分钟后,caca在门外拍门:「浊仅哥哥!浊仅哥哥!!浊仅哥哥,你睡着了吗?在浴室睡觉不乖哦!会生大病的!然后痛痛!!浊仅哥哥!」 「我马上就出来。」 「那caca可以在这里跟哥哥说一下tom和jerry吗?他们今晚也相爱相杀呢。」 于浊仅吹干头髮出来,「马上十二点了,先睡觉,以后有空我们可以讨论三十分钟,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那可太棒了浊仅哥哥!我超超超级喜欢这个提议呢!!哥哥晚安!一会儿你替我跟姜劣哥哥说晚安哦!」 于浊仅叫住caca,「姜劣哥哥什么时候浇完花?」 「马上,还有三分钟。」 「好的,快去睡吧。」 caca嗖地钻进自己的小窝,躺下开启睡眠模式。 于浊仅看了一眼后院,径直走进了姜劣的房间,侧躺着背对房门。 三分钟后,大厅传来灯光熄灭的声音,接着是房间门的开合声。 姜劣掀开被子躺床上,没有说话。 两分钟后,他向前贴住于浊仅的后背,把人揽在怀里埋首颈侧,「浊仅,别不理我。」像在恳求。 第91页 于浊仅看着窗外凉如水的夜,眨了一下眼,然后转身捧着姜劣的脸吻了上去。姜劣搂紧人,像是要揉进骨髓,却吻得轻柔。 半晌,于浊仅率先隔开,在微光里专注眼前的人,「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做到。」 会真正相信你。 姜劣没有回答,只是吻着他的眼睛、鼻樑、鼻尖,「浊仅,这个冬天,因为有你,我很幸福。」 又是强调冬天,不止是他,齐习也是,他们像是在预告着什么。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于浊仅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害怕他走,以至于离开两个字说得郑重。 姜劣只是继续往下吻,下巴、喉结…… 于浊仅攥住他的头髮,「是吗?我说过的,不准离开我!不准姜劣!还是说……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了?」话语的气势彻底弱下去。 他不会强求姜劣的,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没了感情,再怎么强求也没用。 姜劣抬头,伸手捂住他的双眼,吻住他的唇,然后说:「浊仅,不管什么情况都待在我身边,我也会努力的。」 于浊仅拿开他的手攥住,「这是你说的,如果你敢先违约,我饶不了你!饶不了你……」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落。 嘀嘀嘀—— 客厅的零点报时响起,于浊仅像是怕失去什么一样搂紧姜劣,「今晚抱着我睡,不准放手。」 姜劣轻拍他的后背,「好。」 然后看向窗外的漆黑一片,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春天到了。 姜劣一直温情地吻着于浊仅,哪怕对方已经带着浅笑熟睡,他仍旧依依不捨地轻吻着。 -------------------- 还是预警一下, 姜劣要开始季节性发疯了(?_ _)? # 花摇曳 第51章 饺子 早晨生物钟一到,于浊仅动了两下,不是在自家熟悉地砸到墙,勐地睁开眼。 视线被温热遮挡,晃过神,额头正抵着姜劣结实的胸膛,继而撒娇般搂住他的脖子。 见姜劣被自己的动作惊醒,蹭了蹭他的侧脸,「早上好。」 不知道是不是天还昏暗的缘故,姜劣的表情有些茫然,于浊仅以为他还困:「我先去洗漱,做好早餐叫你。」 待会儿还得去上课,高三生没有节日可言。 于浊仅松手下床。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时针刚指到5:25。 刷完牙出来,姜劣已经在换校服衬衫,可是他的动作有些奇怪,右手臂僵直地微张,像是合不拢。 合不拢…… 昨晚的强势闪现,是枕着睡把人手臂枕麻了…… 于浊仅想起自己一整晚的任性,忙上前站到他面前帮他。 「对不起。」他愧疚地说,系校服窄领带时都不敢直视眼前的人,连稍急促的唿吸都压着。 姜劣面无表情,视线极为平淡地仔细看他。 于浊仅愣在原地,这样的姜劣陌生又熟悉,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姜劣。 「怎么了?」他慌乱地问。 姜劣这才说:「我换下裤子。」 于浊仅这才反应过来,「抱歉。」 转身后又不放心,回身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哪不舒服要说。」 姜劣眼睑下垂,仍旧只是看着他。 于浊仅没有多想,走出房间。 姜劣拿起手机,点开私人软体mine,点开名为「红色指甲」的文件夹,里面清一色惨不忍睹的图片与视频,主角都是他。 选择其中一张,发送给软体内仅有的一个联繫人,备註是:管家。 管家秒回:「少爷,欢迎回来。」 姜劣:「把这张图片发过去,请他不要插手。」 管家:「可老爷他……」 姜劣没有回覆,只是眼神渐深,下一秒得到的回覆就变成了,「是,少爷。」 又点开留言录,已经持续好几年,大都是日常的注意事项,最新一条是昨天写的: 「帮我爱他。不要伤害他。」 放下手机,换好裤子后直奔厨房。 于浊仅听到动静回头,「怎么了?」 姜劣有些委屈:「手麻,挤不了牙膏。」 这才是他熟悉的姜劣,于浊仅将火力调小。 挤牙膏时姜劣站到他的身后拥搂,下巴搁在肩上,无言中都是撒娇。 于浊仅看着镜中稍显慵懒的人笑:「这样怎么刷?」 「啊。」姜劣张嘴,像幼儿园小朋友讨糖吃。 觉得偶尔宠一宠也没什么,于浊仅偏头帮他刷牙,刷了几分钟后姜劣绕到一旁漱口,而后龇牙求夸奖,于浊仅放下牙刷笑:「是,一口大白牙。」 姜劣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适合接吻。」 「嗯很适合,但现在得继续去煮早餐。」 站在厨房,姜劣又开始黏人,站在身后单手搂着于浊仅的腰,下巴搁到肩上,发麻的右手悬着:「这就是你早起的理由吗?还是说你一直都起这么早?」 于浊仅专心揉面粉,「元旦要吃饺子。」 至于后面那个问题,他敷衍过去了。 他们每晚十二点三十至四十分道晚安,如果于浊仅每天都起这么早,那说明他每天只睡五个小时。 姜劣知道他有所隐瞒,用力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浅浅的牙印。 于浊仅轻喘了声,「别闹。」 第92页 姜劣唇贴在那牙印上:「以后我煮好早餐叫你好不好?我很会煎饼,还会熬粥。」 于浊仅嘴角微微扬着,姜劣在跟他约定以后。 「嗯,大学我们租个房子……」然后嘴角的笑意滞住了,他们大学会在同一所吗? 姜劣搂紧了他:「如果你不嫌我烦的话,我就考去你想去的学校,然后我们租的房子,每天早上我都煮早餐。」 于浊仅勐地转身,神情认真,「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劣,你不需要因为我而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喜欢你做自己、选择你喜欢的、去你想去的地方。高考前我们都不互相透露好不好?」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他们很了解对方,所以都不会把感情代入到学业抉择上。 只是,变故突然,于浊仅一直的以为出了偏差,原来姜劣并不是这么想的。 原来他不想异地。 「别哭,我知道了。」姜劣抚着他的脸说,「那以后我们都到对方租房蹭早餐吃,这样好不好?」 于浊仅点头,又点了一次,说不出的难过。 揉好面,于浊仅移动步子拿配菜做馅儿。 「浊仅,不要葱……」姜劣的语气不知道有多委屈,也就只有那些绿色蔬菜能让他这么委屈了。 于浊仅还是拿出了小葱,「肉馅得加唔。」 姜劣已经捏着他的下巴堵住话了。 于浊仅回应了他,以为他会浅尝辄止,没想到双脚腾空被抱了起来,坐手臂的姿势,姜劣微仰头魅惑的音:「亲爱的,我和饺子谁更有滋味?」 于浊仅觉得热意上涌,手中的葱也掉到地方,「别……别说这种话唔。」 姜劣轻咬他的下唇,「浊仅尝一尝好不好?」 于浊仅攥住他的头髮后扯,「放手!早餐!」 急了都是短句。 姜劣笑里夹着计谋,「亲爱的,不要总是忘了caca小厨师……」 于浊仅慌乱看向还在睡的caca。 姜劣已经抱着他走到卧室门口,「亲爱的,我们把昨天的继续做完好不好,新年新气象。」 「昨,昨天什么?」 于浊仅有些发颤,更多的是无措,目前自己的状态完全就是小白,会给姜劣留下阴影的吧?! 咔哒—— 门被姜劣反锁。 于浊仅只好打商量牌,「周,周六再……」 姜劣把他放到一旁的书桌,捏着下巴就吻,等把人吻到回应就撤身,于浊仅目光有些涣散地凑过去。 姜劣笑,朝门外喊了声:「caca,起来做饺子。」 「好的姜劣哥哥,caca大厨起床咯!!」 门外好生快乐。 于浊仅:「caca,加蔬唔……」 被姜劣及时吻住了。 门外caca问号:「浊仅哥哥说什么?」 胸前小点被捏,于浊仅也就咬唇压住声音。 姜劣得意地回答caca,「浊仅哥哥说caca真厉害!连甜饺子都会做!」 「那是当然,我可是姜劣哥哥和浊仅哥哥的甜心宝贝!!」 有些吟声,姜劣松手,把人抱起压到床上,很强势,别于之前的温柔与克制。 于浊仅喉结动了一下,「周六再……」 然而,有些存在不经过同意。 姜劣俯身凑到他的面前,「亲爱的,明日復明日,这样不好。」 他们交往快一年了,但从来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最多不过是接吻个没完没了。 现在这种情形,他慌了,想藏起来。 他不喜欢事情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走,错过了昨晚,脑海里想的都是下周六。 他把自己蜷缩起来,可热意不降反升,是太喜欢姜劣了,只能是这个原因。 姜劣在他耳边柔声,「浊仅,你最近压力太大了,释放一下吧。」 没有嬉闹,没有魅惑,只有关心。 于浊仅听出来了,疾速的心跳也渐渐缓下来,可效果并不显着,那分量在无意捉弄。 在厨房忙碌的caca心情极佳,因为姜劣又让他做早餐了,只有于浊仅来他才会吃早餐,平日都是洗漱完就出门 高中生怎么能不吃早餐呢?备考晕倒怎么办? 可他拗不过姜劣,所以每周都期待周日早点到来,这样浊仅哥哥就能做早餐给姜劣哥哥吃了。 想着想着,心情更好了,切小葱的频率又快了不少,恰如此刻床上的摩擦频率。 二十分钟后,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脚丫蹭在一起。 于浊仅迷恋地抚摸姜劣的脸,深深地看着他。 姜劣开口:「平时都起这么早吗?」 于浊仅轻抚他的眉毛,「差不多,有时候想在家吃早餐。」 姜劣握住他的手。 于浊仅凑近贴他的唇,「亲爱的。」 姜劣愣了一下,看着已经隔开的人,脸上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侧漏,他勐地搂住对方的腰拉近,嘴角挑出一抹玩味,「再说一次。」 于浊仅其实脱口完吓了一跳,他对姜劣说了「亲爱的「三个字。 姜劣不依不挠地说:「再说一遍。」 于浊仅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带着不断上升的热意起身,「吃早餐,要迟到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着一头乱髮但笑得有些可爱的姜劣说:「周六……再说。」 姜劣,「好的,亲爱的。」 第93页 出来时caca正端出两碗饺子放在餐桌上。 「浊仅哥哥,姜劣哥哥,元旦快乐!」 两人齐声,「caca也是。」 caca:「那我到前屋去准备了,要营业咯……」 两人吃起来,于浊仅偷偷观察姜劣,发现他嘴角一直带笑,肉馅里有绿色小葱也丝毫不在意。 姜劣夹了一个递到他嘴前:「浊仅,尝一下。」 一直没动筷子的于浊仅张口接住,还没收口姜劣就吻了上来,舔了一下他的上颚就退开。 于浊仅差点咳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姜劣并不是第一次用嘴渡东西给他吃,但最近是越来越任性了。 姜劣满意地问:「饺子是不是很好吃?」 于浊仅嚼,「嗯。」 「那我呢?」 于浊仅被轻微呛了一下,眼神警告不准说这种话,还不够,又恨恨地说:「不怎么样。」 姜劣笑:「亲爱的,说谎就不对了。刚才我吻你,味道分明已经混在饺子里了。」 -------------------- 第52章 月考 吃完饺子后时钟刚过6点,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两人百无聊赖隔着距离盘坐沙发,于浊仅坐靠姜劣胸前,姜劣的下巴搭在他的右肩上,点开手机。 微博点开,#于浊仅相貌#就闯入眼,而且话题已经「爆」了,于浊仅能看到姜劣的手也愣了一下,原来在医院时护士见他后震惊是因为这个。 自己的样貌被曝光网络了。 姜劣移开手指点开要闻榜,这也是于浊仅起初使用微博的原因,关注实时新闻积累作文素材。 阅读完五条话题后,于浊仅开口,「我想看一下。」 姜劣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吻了一下他的侧脸,「好。」 点开话题#于浊仅相貌#: 「《断舍离》主演团队确定,邹整离扮演者@仅见,段遇舍扮演者@郑则浸……」 同时配了于浊仅的照片,使用的是一年前审慎公司帮他拍的预备出道成员确定照,白色衬衫,笑得格外灿烂,乍一看便觉一股暖意扑来。 接着的下一条博文是于浊仅的各种日常图片,多是在上下班路上。 姜劣又往下滑了滑「实时」,多是路人惊嘆于浊仅的相貌,也有阴阳怪气他之前的「立人设」,更有部分书粉在抵制,例如言简意赅的「你高攀不起,滚!」 姜劣当即一一就不同博文评论: 「其实你高攀得起,你没发现吗?」 「在这无伴奏蹦哒,您实属dope!」 「哗啦啦,顶哌哌,今晚就是少嘴巴,所以来这开酒吧,酒臭得人眼泪稀里哗啦!」 姜劣还在快速编辑,于浊仅笑着笑着眼眶泛红,转身捧着对方的脸,眼泪掉下来,「我不看了。」 「好。」姜劣和他额头相抵,「我们不看了。」 「我会好好演戏。」于浊仅声音很闷,「我不会假戏真做的,姜劣,你要一直相信我。」 姜劣蹭了蹭他的额头,「嗯。」 搂抱了会儿,两人一起回校,发现教室黑板上写着:厅斯奈第三次月考,相应科目以及考试时间,课桌角上已经贴了座位序号。 看来是昨晚年级组临时通知各班卫生委员安排的,这种突袭考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大家都由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随遇而安。 可能是因为元旦,大部分同学都在教学区早读,于浊仅和姜劣各靠着走廊墙两侧。 二十分钟后,年级组长徐长留的声音响遍,「同学们早上好,请同学们现在回到本班教室整理课桌,八点正式开始本学期的第三次月考。通知完毕。」 全部整理完毕后广播再次想起,「距考试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请同学们陆续进考场。」 考场顺序是按上次的月考成绩排的,于浊仅和姜劣一考场,考场从六楼往下排,所以他们处在高处,但也失了温度。 时间还早,班级里的同学大都拿好文具上下楼,也有其他人站在他们的教室门边看考号。 考试流程完全按照高考,放在平日,于浊仅不会那么早进考场,一进去就会被诡异气氛圈绕。 没人大声说话,怕成为诡异气氛里的诡异人,传递出一种学习上的自恃清高。 申溯在的时候,于浊仅会跟着去他的考场,站在走廊帮他再恶补一下或聊天聊地。 但是这次他得直接去一考场,走廊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待在本班教室又不合适,其他同学已经进来。 自从招惹姜劣的消息传遍后,没人敢搭理他,学生年代,最怕的就是被别人看出自己无地自容。 于浊仅这种本来走哪都有朋友陪的少年,突然得孤身一人,也会难以接受。 一路走到一考场,于浊仅竟觉得一身轻,之前只关注学霸们的冷漠去了,没想到现在竟从那份冷漠中感受到了轻松。他们的眼神不八卦,只是那种「哦,他来了」就撇开的关我屁事。 于浊仅喜欢这种氛围,这一个月,现实生活中已经被八卦了很多次,网络上也被口诛笔伐了无数次,除了和姜劣拥抱亲吻,他从没感到这么轻松过。 广播再次报时:「距考试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请各位同学立刻进考场保持安静。」 于浊仅坐在窗边,右手撑着下巴看向外面,左手转着那只被申溯吐槽纨绔的钢笔。 第94页 姜劣在他前桌坐下,也瞥向窗外,于浊仅看着他的侧脸,晨间暖阳落在上面,勾勒出清俊的轮廓, 嘭—— 课桌角被勐地撞了一下,于浊仅吓了一跳,抬眼,发现是前桌那个总是聊《断舍离》的女生甲。 「啊!对不起!」女生忙道歉。 她刚才走过来时发现于浊仅在盯着姜劣看,那眼神像极了那天姜劣看他,所以一不留神就撞到桌角。 于浊仅看着她泛红的手背,「没事。」 女生甲迅速走开,她是上次月考的年级第四。 于浊仅对别人的排名不感兴趣,在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名次、申溯的名次和姜劣的名次。 申溯是自己的辅导恶补对象。 而姜劣是他的对象。 很快开考,监考老师发完试卷就离开,厅斯奈没有监考的传统,只有当周的值班老师会偶尔在走廊走动,从窗户看一两眼。 教室内没有监控,但大家都自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题,毕竟如果被发现作弊,没有商量余地就是请家长,效果显着。 晚上九点考试结束,铃声响起那一刻,广播传来年级组的声音:「请各位同学考试结束后回本班教室打扫卫生,今晚不用再上晚自习。」 各种欢唿声从下面楼层传来,而一考场的学霸们自巍然不动,真是活该被鄙夷为书呆子。 广播还没结束,「今天是元旦,食堂的叔叔阿姨已经帮同学们准备了饺子当宵夜,同学们可前往就餐,最后,祝同学们新的一年健健康康,祝同学们元旦快乐!」 「老师元旦快乐!」这句话倒是先从一二三四考场爆出,于浊仅和姜劣的声音也在其中。 -------------------- 第53章 惩戒 「本次月考测试结束,请各考场第一、二桌的同学收试卷,其他同学请静待卷子收齐再离场。」 姜劣和于浊仅起身,姜劣从右侧开始收,于浊仅从左侧收。 两人高一就这么默契配合。 于浊仅在收第三张卷子时,那个前桌女生甲递给他并说了声谢谢,于浊仅回了声没事。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破例瞥了一眼试卷上的姓名,苏韵,女生甲的名字。 两分钟后试卷收集完毕,姜劣和于浊仅回讲台数卷子,其余学生起座离席。 数完后,于浊仅说:「我去送。」 从高一第二次月考开始,他们很公平地一人一次把试卷送往年级组。 姜劣把手中的试卷递给他后转身就走。 回到班级,把走廊上的书抱回教室,发现姜劣已经摆好了书,但人不知所踪,可能回家了。 提到回家,于浊仅突然想起他那位爸爸。 收拾好,发现陆译炜在后门口等着,「走,吃饺子!」 「嗯。」于浊仅很会安排时间,对于月考后不需要自习这种突然的安排,他一般把它当成休息。 走了几步,一抬眼就看见姜劣站在楼梯口,他知道他们会装作不认识,反正已经习惯。 陆译炜一看到姜劣就条件反射警惕。 在即将擦身时,冷声来得猝不及防:「于浊仅。」 于浊仅愣了一下,这是姜劣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学生面前叫他。 姜劣:「借用一下。」 分明语气淡淡且带点礼节,但因为大家太熟悉传言中的姜劣,所以觉得全是威逼。 没等于浊仅反应,陆译炜已经把他往后拉,就像曾经申溯那样,虽怕姜劣但护于浊仅心切。 但不同的是,陆译炜敢回怼:「收起你那玩弄的心,浊仅不是你的木偶,这所学校没有人是你的木偶,你指哪个方向就得去哪。」 不少学生驻足观看,有一些急着去食堂且不关我屁事的则掉头从另一边楼梯下去。 姜劣越过陆译炜看向于浊仅,「于浊仅,你的态度呢?」 于浊仅欲上前,陆译炜却应激直接朝姜劣出拳,姜劣偏过头,右手握住陆译炜的手腕一拉一扭推开,陆译炜往后踉跄几步后捂住右手腕,眉头紧紧皱着,像是疼到了极处。 「轮到你管闲事了?」姜劣冷冷地说。 周围空气似乎凝住了,旁观者不禁后退一步,也纷纷担心起于浊仅来。 于浊仅忙上前查看陆译炜的手腕,「没事吧?」 「没什么……」疼得难以说话。 于浊仅慌乱,如果真的伤筋动骨了怎么办,就要高考了?!火气不由得勐增。 「我们去医护室。」 陆译炜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姜劣。 姜劣瞬间冷脸,「我允许你走了吗?」 于浊仅没空搭理他,也觉得他无理取闹,只想快点带人去医护室。 姜劣一把抓住于浊仅的手肘,继而带着人转身,一手捏住他的右手臂,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于浊仅勐地握紧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现在他几乎处于悬空状态,只要姜劣松手,他就会背对楼梯滚下去。 周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陆译炜神色紧张,捂着受伤的手腕吼出声:「你特么放开他!」 姜劣冷眼看他,「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吗?不想让他摔下去的话,给我滚去医护室。」 陆译炜只能咬牙下楼梯,直到消失在拐角,姜劣才满意地凑近于浊仅,玩味笑说,「请你吃饺子。」 第95页 于浊仅咬着下唇撇开脸,姜劣掐着他的下巴摆正,于浊仅过于执拗,下巴像是传出骨头咔咔声,惊得旁观者又后退了几步。 姜劣敛了玩味,只剩下满脸冰冷,用仅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亲爱的,你说带他去医护室的时候,他朝我露出了得逞的笑。」 什么意思? 于浊仅转为疑惑,为什么陆译炜会这样? 「他觉得他成功从我身边抢走了你。」 于浊仅知道姜劣最忌讳这个,他怕别人觊觎自己,从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作出让步。 曾经有一次晚自习下暴雨,炎阳市下水道不通畅导致路面积水严重,公交无法前来。 于浊仅只好独自走路回去。 未曾想半路被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拽着往巷子走,于浊仅本来身手了得,奈何脚下积水已经淹至小腿看不清前路,不敢轻举妄动。 那男人已然是酒鬼,力气又大得出奇:「玛德,没办法了,就拿你解解馋吧。」 男人神经兮兮说完这句话后就把于浊仅甩到巷墙上,于浊仅的脚踝磕到了一旁的砖石,整个人霎时疼得不知东西南北。 男人趁此上前撕扯他的衣服,于浊仅狠力双手绞住对方喉咙,喉咙虽被掌握在别人手中,但男人酒劲儿上来,也不知道什么是唿吸困难,而且笃定于浊仅不敢真把自己勒死。 「让我摸摸你的,是不是还是雏儿啊?」恶臭话语和恶臭的手伸向那处。 于浊仅血液回冷,一把推开男人,男人却如蚯蚓一般回身压住他,踹了一下于浊仅本就脚踝受伤的右脚,剧烈疼痛让于浊仅又失了不少力。 男人噁心地嗅于浊仅的颈侧,「嗯,是处的味道,今晚就好好伺候我吧,然后我会养你一辈子,保你衣食无忧……」 男人摁住于浊仅就开始拉开拉链,于浊仅挣扎,却让男人更兴奋:「小弟弟,哥哥来了啊……」 于浊仅在他靠近时一额头砸过去,男人吃痛了声,却又捲土重来。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刚才撞过去那一下,于浊仅脑袋也有点眩晕,男人如饿虎一般扑过来,且力大如牛,摁压回了他的膝踢。 处于劣势,但于浊仅没有慌乱,忍着噁心搜寻周围一切可以帮助到自己的称手武器。 一根断裂的树干随着水流飘了过来,男人在撕扯他的衣服,因为醉酒且于浊仅穿了长外衣的缘故,男人怎么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再等十秒,木桿就会飘到身旁,于浊仅度日如年地等着这十秒。 「草特么的!怎么解不开!!」男人直接扯拽,于浊仅的脖子被衣领蹭破了皮。 十秒到,木桿停在膝盖一侧,于浊仅屈身下捞,男人并没有察觉。 指尖快要碰到木桿时,水声哗啦,被另一只修长的手先劫了去。 于浊仅还没来得及抬眼,压在身上的醉鬼就被拽着头髮离了身,扑通一声倒在水里,呛了几下。 下落的身体被熟悉的清新味包裹。 「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劣抱紧怀里的人,满是愧疚和疼惜。 意识到来人,于浊仅瞬间眼眶泛红,勐地回搂,身子有些微微发颤。 「草!哪来的废物敢坏我的好事!把你也一起做了!!」试图起身的男人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又是扑通一声落回水中。 姜劣吻了一下于浊仅的额头,柔声说:「在这等我一下。」 「好。」于浊仅收紧了搂着他的双手,而后放开。 他当然知道姜劣要干什么,但是从没想过会那么残忍。 「啊啊啊!!!」 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躺在水中的男人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双手抖成筛子,虚虚地握着姜劣的手腕。 姜劣满意地轻笑,然后转动刺穿睪丸的木桿,男人疼得扭曲,真成了水中蚯蚓。 「啊……」男人已经无力挣扎。 姜劣抽出木桿,用尖端对准男人的眼,男人睁眼就哭喊着求饶,「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对不起!对不起!」 每激动一下,那尖端就擦着他的眼球一下。 男人痛苦地看向倚靠在巷墙上的于浊仅,早已湿透的额前发顺直着,更是衬得他那正面无表情的脸更冷漠。 男人如有鲠在喉,求助无望。 「我允许你碰他了吗?」姜劣冷声。 在疼痛过后,男人酒醒了七分,连连道歉。 姜劣微抬下巴,那是一种盛气凌人,也是猎者在看苟延残喘的猎物时的满意。 「我允许你碰他了吗?」 这一带着怒极的话落下之后,姜劣攥着木桿刺向刚才摸了于浊仅的右手,刺穿手腕。 「啊啊啊啊啊啊呃……」男人本就叫哑的嗓音在电闪雷鸣下微不足道。 姜劣起身,居高临下道:「别怕,你不会死,我已经提前帮你叫了救护车。」 起身朝于浊仅走去,背起人往药店走,包扎了发肿的右脚踝后,他们去了温馨的小旅馆。 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姜劣帮他洗澡时,于浊仅无力地软趴在他肩上,偶尔会轻颤。 他以为姜劣为自己所做的以牙还牙会让他从容,可现在身体的轻颤出卖了他,他的潜意识害怕了,害怕姜劣的残忍暴力。 帮于浊仅穿好睡衣吹好头髮后,姜劣把人抱回床上,自己则进浴室吹头髮。 第96页 出来时于浊仅正坐在床上看电视: 「炎阳见闻报导:一醉酒男子被发现于巷口,性器被尖锐树干刺烂,手腕被刺穿……由于救护车及时赶到,目前已无生命危险……」 「浊仅……」姜劣像个犯错的小孩站在一旁。 于浊仅偏头看他,「谢谢你。」 姜劣不喜欢他说谢谢,像是他们之间只存在借还关系,这样的关系总有一天是会断的。 所以他扑倒了于浊仅,轻喘着问,「你是不是怕我了?」那么畏惧于浊仅离开的眼神。 于浊仅看着他,这样只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姜劣,总是让他心疼,刚才那些真的害怕也就不见踪影,勐地搂住他的脖子,跟他说:「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伴随着窗外的雷鸣声,姜劣不停地吻着道歉,说自己不该来晚。 而电视的新闻播报还没结束: 「……男子为hn集团股东之一,且在男子送进医院一个小时后被hn集团辞退……」 -------------------- 第54章 朋友 「新的一年,交个朋友吧。」姜劣隔开了点,换成旁观吃瓜学生都听到的声音,以至于他们脸色大变。 于浊仅岌岌可危的身体还处在陆译炜露出得逞笑的震惊中,现在先提出在学校装作不认识的姜劣竟又在大庭广众下要和自己有交集? 他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 于浊仅松开紧攥的手,在不得不配合他有所交集的选择下,他像是选择了一种任由宰割。 本就背对着被迫悬在楼梯口,再加上此刻放弃抓着姜劣,身体又有了往后倒的倾向。 「不愿意?」姜劣握紧他的手臂,冷声,「那就老地方见?」 「我愿意。」于浊仅淡淡地说。 姜劣一把拉回人,左手顺势搂住他的腰,然后凑近耳侧狡黠一笑:「真乖。」 本处在提心弔胆状态的吃瓜同学惊掉下巴,姜劣……不是校霸吗? 怎么还会弄出这种暧昧? 且部分看纯爱小说的觉得两人好像带了点粉红泡泡,怎么这么配一脸?! 苏韵也靠在不远走廊上,右手挽着同桌乙,两人面面相觑后,心有灵犀般看回姜劣和于浊仅。 于浊仅单手撑开姜劣的胸膛,两人隔出些许距离:「交朋友也需要循序渐进,而不是一蹴而就。在成为真正的朋友前,别靠近我。」 大家对此并没有多惊讶,之前在篮球场和申溯动手打姜劣,他们都见过于浊仅和姜劣对峙,那时还挺担心他小命不保,但自从知道他是审慎公司的练习生,再加上即将出演耽改剧后,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至少现在他刚起来就很有魄力,也很英俊。 姜劣嘴角微扬,「当然。不过不是不能靠近,而是暂时不能触碰才对。」 于浊仅冰冷的视线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在假装。 姜劣不以为意,「我们可以去吃饺子了吗?」 于浊仅没回声,转身就下楼梯,走了没两步突然脚一软,整个身体往前扑。 「嚯!!!」 旁观者们吓得捂嘴,有不少人脚步条件反射上前却被潜意识阻止堪堪剎住,回过神后内心五味杂陈。 他们怕同样被霸凌者姜劣盯上所以选择旁观,这对于还留有良知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没有传来身体倒地的声音,众人的瞳孔却又放大了很多,就在刚刚剎那,准备跟着下台阶的姜劣电光石火间揽住了于浊仅的腰,此刻左手正死死抓着墙棱,力道过大,以致手掌全泛白。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尽管姜劣表情仍旧冰冷,但他的所作所为像是怕失去什么,又或者是怕于浊仅摔下去后自己长久以来的霸凌行为坐实。 「你是在跟我示威吗?」姜劣维持着悬空揽腰,轻嗤着问。 于浊仅背对他,双手死死攥着腰间的手,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仅两人听到的声音在发颤。 「姜劣……」 姜劣眼神一冷,勐地把人搂回平地,就着从后面搂抱的姿势,右手捂住他的眼睛,然后环视吃瓜群众冷声,「都有空到老地方坐坐?」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掉头就走,仍有那么一两个不死心地装作在看足球场。 姜劣视线直逼:「其实天台的风景更好,尤其是晚上。」 那两人灰熘熘抬脚,头也不敢回地走了。 六楼再无人声,姜劣把于浊仅往本班教室带,反手关门,摁灭了灯,然后把人转过来面对面。 于浊仅的低声唿唤还在。 姜劣捧着他的脸,借着门框上方的小窗口溢进来的光线,发现于浊仅脸色苍白了不少,和上次练习生身份被曝光躲进卫生间时一模一样。 「怎么了?」 于浊仅放下警惕,一直强忍的镇定终于化为微颤,神情都是畏惧,「我听到了拍照声!」 姜劣摸了摸他的眼角,这次没有泪水,他凑上去吻了吻,像是奖励。 「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干涉不了别人的喜恶,但可以保持自身内心的完整。」 于浊仅仍在发颤,那种藏在潜意识里的恐惧像是被触动般不停往上涌,盖过姜劣的话语。 他像往日一样失控,「他会不会把我们的照片放到网络上?他会威胁你……」 「他是谁?」姜劣微皱眉,语气有些冷。 第97页 于浊仅怔了一下,过激的神智算是挤出清醒。 姜劣蹭了蹭他的鼻尖追问,「浊仅,他是谁?」 不能让姜劣知道,不能让他也被卷进来。 「嗯?」姜劣耐心地等着。 「姜劣?」于浊仅用神志不清地低唤转移话题。 姜劣只是看着他。 于浊仅微抬下巴吻他,像是一种确认。 每次他陷入恐慌,吻就不会迟到,只有接吻才能让他冷静下来,这样他才能确定姜劣在他身边,是姜劣一次次把他拉了回来。 姜劣温柔地回应他的粗暴,手安慰地抚着他的后背。 姜劣被吻得有些气息不稳,强制性退出搂紧人,在他耳侧轻喘:「浊仅,下次别怕了好不好?」 于浊仅已经冷静下来,回搂,「对不起……对不起。」 他最怕他们的关系曝光,刚才那些盯着他们看的目光,像极了每次跟踪他的拍照咔嚓声。 刚才的拍照声像是从对面走廊楼梯口传来的。 学生禁止带手机,拍照者只能是老师。 老师拍照却不出面制止吗? 不对,如果真是对面,那么老师们可能看不见自己和姜劣,他们拍照可能只是想顺手留下学生们站在走廊看夜景的回忆。 所以是自己误会了? 上次公交站事件后,他知道那个人回来了,他又开始盯上自己了。 「要回去吗?」姜劣问。 于浊仅愣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做?」 姜劣吻他的耳廓,「就要高考了,我也想在学校和你有所关系。林凹权他们不在了,校园霸凌不会再发生。我今天开始靠近你,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会习惯我粘着你,之后就不会再有兴趣想着校园霸凌,所以,请和我成为朋友吧。」 于浊仅笑,「好。」 继而又沉下脸,「陆译炜他……」 「浊仅,我无权干涉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我也不能因为刚才他那种眼神就不让你靠近他,相反,他到底什么样子,必须由你自己去确认。」 「嗯,我去医护室看一下他。」于浊仅顿了一下又说,「委屈你了。」 姜劣却不以为然:「怎么会委屈,交朋友其实和追男朋友没什么两样,不会那么轻易就一蹴而就,我会拿出曾经你追我的气势的!」 于浊仅应声推开他,「什么叫我追你,不是你上赶着让我追你吗?」 姜劣笑,于浊仅愣了一下也噗嗤笑出来。 其实算是双向追求吧,虽然愿者上钩多一点。 两人又搂着摇了会儿,才各自分走。 于浊仅来到医护室,朝医护老师打了声招唿就走近隔间,看见陆译炜背对他坐在病床上。 「没事吧?」于浊仅走过去,看着他手腕的绷带。 陆译炜没有看他,却说:「姜劣对你感兴趣,很久以前就是。」 于浊仅愣了一下,继而眸色一沉,「那是他的事。」 「那你呢?」陆译炜扭头看他,脸上带着愤怒。 于浊仅脸色变冷,「我在妥协。为了不让他伤及无辜。」 于浊仅坦言:「姜劣说刚才你对他笑了,用我挑衅了他。是真的吗?」 陆译炜终于理解为什么申溯老是说于浊仅不好惹了,那时候他还以为那是朋友间的玩笑,现在看来不是的,于浊仅属于有话就说,有问题非得马上解决不可的类型,他带给人压迫感,并不是平日里的温柔。 于浊仅继续问:「为什么这么做?是想让他针对我,还是说,你在向他宣告什么?」 陆译炜轻笑,近乎自嘲,「你真的很自我。我是你的朋友吗?」 于浊仅面无表情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把我当成朋友了吗?」 于浊仅神色没有一丝动容。 「我知道了。」陆译炜下床就走。 于浊仅看着空荡荡的床位,右手攥紧。 陆译炜确实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确切地说,陆译炜是他正在确认能不能成为的朋友之一。 他不会轻易接受谁是朋友,申溯之所以能成为他的朋友,是经过两年的相处后才被认可的。 无论是人品还是为人处世,申溯都具备,所以他才会那么在意申溯。 可陆译炜不是,他只是在申溯缺席时突然冒出来的好心人,又或者他不是好心人,他为什么宁愿被孤立也要站到自己的身边了已经昭然。 他有利想图。 -------------------- 第55章 医院 走出医护室后于浊仅前往食堂,姜劣坐在平日的位置等他,热腾腾的饺子已经上桌。 于浊仅不再惧怕那些凌厉的目光,或许他已经懂得姜劣,他想顺其自然地陪着自己,不让自己被孤立。也许他也想过,自己的名声不会因为成为他的朋友也不会折损。 他已经把起因圈定死了,是他逼迫。 「不要肉葱馅……」姜劣委委屈屈。 于浊仅怔了一下,悬在姜劣碗上的手一抖,饺子也就掉进碗里,这可大庭广众下。 在他人看来,姜劣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姜劣倒是坦然,一副于浊仅已经是他亲密朋友的样子,从刚才开始就像私底下对小锅里各种带有蔬菜的肉馅饺子挑挑拣拣没个定数。 于浊仅也就情不自禁像以往一样夹给他。 第98页 「谢谢。」他嘚瑟地夹起来吃。 像是大庭广众下赢得了于浊仅。 知道姜劣霸凌身份的学生没敢坐他们近处,反倒是不知情的高一学弟学妹坐在四周各聊各的,当然也不乏深陷两人颜值想对号入座谁是谁的。 不远处的高三生无奈地摇摇头,颜值真能祸害人。 「给你,礼尚往来。」姜劣夹了一个纯肉馅放到于浊仅碗里。 于浊仅:「谢谢。」 觉得还是快点吃吧,这众目睽睽下很不自在。 但不自在间隙又有几分得意,原来他和姜劣也不是非得藏着掖着,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相处。 不过他做不到姜劣那样坦然,他不冷脸装出疏离感,他们的关系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曝光。 吃完两人一起下五楼食堂,刚下晚自习的高二学生正靠右涌上来,他们靠右下,难免和他们挨得近,也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一会儿翻墙出去吧?炎江那有元旦烟花秀,十二点!」 「你就不怕明天通报名单上有你?」 「怕什么,最近很太平,学校巡逻也不严,而且我们这是去品味人生……」 「笑死,还品味人生呢哈哈…」 「笑毛,肯定不只我们有这想法,新的一年谁愿意被困在牢笼里,而且月考刚结束,在分数没出来前还是先好好活着吧,明天可得面对残酷现实。」 「行行行,去去,再叫上其他班的……」 …… 到一楼就听不见了,姜劣和于浊仅作为走读生要回家。 过校门警卫室时,吴叔叫住了于浊仅,说有些事想跟他说,姜劣瞭然,也就先往公交站走。 几分钟后,于浊仅从警卫室出来,脸色有些阴沉。吴叔说姜劣最近中午总是一点半左右回校,晚上又是第二节晚自习就离校,白天则动不动早退,一个人像是没有时间限制地独来独往,多少是不安全的,希望自己以后能够和姜劣相伴同行。 连环杀人案兇手只是沉寂,并不是被抓住了,这一点不该忘,兇手可能就在等待时机捲土重来。 于浊仅知道这一点,在第二起杀人案发生时他就查阅相关犯罪心理分析书籍和科普视频。 他知道有一种人格叫反社会人格,也知道有一种人叫精神变态者。 但这些都不是他冷脸的重点,重点是姜劣中午为回校早且吴叔说他进了智行楼——鄂麴尘所在的那栋楼,然后临近两点才从里面出来。 沙沙—— 狂风吹散了理不清的愁绪,抬眼看向公交站牌,视线被部分遮挡,只见姜劣露出的校服衣摆。 沙沙—— 没有风,但有响动。 于浊仅下意识看向站牌上方的漆黑树枝,果不其然,在晃动,然后一个身影从树叶丛落下来,刚好落在姜劣身边。 下一秒姜劣倒进视线范围里。 于浊仅脑袋霎时空白,疾速奔去。 第一次被跟踪的恐惧,以及不久前在公交站牌后目睹双脚被扯掉的那人惨状全都涌上来。 而现在是姜劣…… 手扒住公交站牌,视线完全开阔。 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衬衫的男人背对着他,正蹲在姜劣面前,像极了动手后确认猎物是否已经死亡。 于浊仅勐地上前踹开男人,男人往前扑,脸抢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式。 「姜劣?」于浊仅跪在他身前。 姜劣额上有些冷汗,手放在腹部微睁着眼,「没事,就是肚子疼。」 于浊仅这才敢揽过他的后脑勺把人搂在怀里,抹去他额上的冷汗,「我们去医院。」 姜劣蹭了蹭,嗯了声。 喵—— 于浊仅警惕地看向那个男人,下一秒怔住,是鄂麴尘,正抱起一只长得极为丑陋的黑猫。 「无妄之灾啊,于同学。」 平日一丝不苟的黑髮因为刚才的摔倒显得凌乱,但鄂麴尘还是那么绅士。 于浊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搂紧姜劣的手松了不少。 鄂麴尘温和道:「这小傢伙爬到树上下不来,一直叫不停。刚抱到这小傢伙往下跃,姜劣同学就应声倒下。再加上最近的伤害事件,我的行为确实很难不让人质疑,但天地可鑑,我没那么坏。」 于浊仅知道了来龙去脉,也就道歉,「老师对不起,没有看清状况就冲动是我的错。」 鄂麴尘笑说没事,这很正常,又说:「走吧,我带你们去医院,姜劣同学疼得这么厉害,恐怕不是单纯的肚子疼。」 鄂麴尘放下小猫,「自己玩吧,别再到树上去了。」 丑陋的小黑猫不舍地绕着他的脚边喵喵叫。 鄂麴尘又蹲下抚慰了下,然后三人上车。 于浊仅坐在后座,怀里搂着姜劣。 看着姜劣额上的冷汗和颤抖的双手,于浊仅乱得不成样子,这样的恐惧不似之前得知他后背满是血的恐惧,而是更深刻,更让他手足无措。 只能将唇隔着他的额前发贴着,另一只手覆在他捂着肚子的手上。 「……我没事。」姜劣嘴唇泛白,语气轻柔。 于浊仅避开前方的后视镜,凑到他耳侧低声说,「你骗我……」 他很委屈,委屈姜劣出事前也不知会一声。 姜劣刚想抬起的手因为车辆的一点颠簸而垂落,腹部痛得身体又蜷缩了不少。 第99页 于浊仅瞬间就红了眼眶。 「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鄂麴尘头也不回地对两人说。 车辆在夜里疾驰,终于停在炎阳医院门口,冷着脸的齐习已经和救护担架候着。 于浊仅把姜劣抱放到担架上。 「走!」齐习虽是个实习生,但气场竟前所未有的强大,那是一种愤怒。 于浊仅能感知到,但他没有心思顾及,坚持微睁着眼的姜劣,右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衣摆。 于浊仅回握他的手,一边跟着医护人员跑动,一边俯身低唤他。 齐习看在眼里,以至于眸中的冰霜又多了不少。 「陪同人员请在外面等候!」医护人员急忙制止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跨入急救室的于浊仅。 紧握的手已经失力,姜劣已经晕厥。 「请在外面等候!」齐习又低吼了声。 于浊仅不知所措地松开手,连连后退两步。 噹—— 嗒—— 「急救中」的红色灯牌亮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几个字,泛红的眼眶又逼人了许多。 鄂麴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没事的。」 时间在流逝,于浊仅却觉度日如年,他还是那么呆站着,视线像是要把那扇紧闭的门洞穿。 鄂麴尘中途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有急事,所以先行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到缴费处帮姜劣交了可能需要的所有医药费。 不久后灯牌熄灭,急救室的门打开,于浊仅勐地上前,却只撞上齐习。 他迎面就给了于浊仅一拳,视线倾斜的剎那,身后的急救室门再次合上。 于浊仅不顾疼痛,急问:「他怎么了?!」 齐习冷冷地看着他,怒不可遏之下又揍了他一拳,于浊仅的嘴角渗出血。 齐习:「你是不是让他吃过量蔬菜了?!」 于浊仅错愕地看着他。 「你特么……」齐习忍住了再揍一拳的冲动,抓了把头髮冷静下来,「他体内有一种类似于会引起肾炎的药物,不能吃过多蔬菜。」 于浊仅觉得不可理喻,「为什么会有药物,他是不是……」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变成冰锥似的愤怒。 齐习见他这反应,也愣着半秒。 忍不住又烦躁地抓了把头髮,「原来他没有告诉你……他第一次背部带有鞭痕时我察觉到了异样,因为每顿饭被浪费的永远是蔬菜……他之前不挑食。」 于浊仅打断他的话,「他知道自己被下药了。」 齐习抬眼看他,像是厌恶从他冰冷语气里听到「下药」两个字。 于浊仅已经冷漠到不近人情:「是那个女人吗?他们玩的花样是不是很多?!他是不是臣服在那个女人的红裙下!!是不是……」 于浊仅越说越失控,几近怒吼。 「你给我闭嘴!!」齐习上前攥住他的校服衣领,把他推到墙上,后背砸出很大的碰撞声。 于浊仅却不以为意,怒红了双眼。 齐习的怒火燃烧得比他更甚:「你以为你是他的谁?张口就能这么污衊他!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不是喜欢他吗,不是一直黏在一起吗,为什么他受伤那么久都不知道?!他故意藏着掖着你就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浊仅,不吃蔬菜。」 姜劣委屈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于浊仅眸色呆滞。 齐习看出了他的心虚,怒火更甚,「我告诉你于浊仅,他醒之后你给我好好跟他说清楚然后滚!我会自己保护他!」 「凭什么?!」于浊仅狠力推开,气势凌人:「我允许你靠近他了吗?!就算他差点因为我的失误丧命,但他终归是我的,轮到你什么事?!」 「这么有趣啊?不过能换个地方吵吗?在急救室门前吵,这道德是有多高尚?」 两人循声看去,时瑾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头髮凌乱,像是刚狂奔抵达。 -------------------- 第56章 争夺 于浊仅和齐习停止争吵,初来乍到的时瑾变成了居于道德高位的人。 「你是谁?」齐习微皱着眉。 时瑾懒漫:「里面那位算是我的贵人。」 「贵人」一词出口,于浊仅和齐习都怔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姜劣进医院?」 于浊仅警惕,大晚上的,他怀疑时瑾在跟踪他和姜劣,毕竟只见过几面,但每次他出现的时机都太过于巧合。 时瑾淡然:「下晚自习后来看一位朋友,恰好在医院门口看见你们。」 于浊仅半信半疑,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他跑得头髮凌乱,他真的不是在跟踪自己和姜劣吗? 时瑾看向齐习:「认识一下吧,我是时瑾,海莱特高三生,姜劣认识的人。」 「齐习,欧科高三生,炎阳医院实习生。」眼神带些清傲,「好巧,我也是姜劣认识的人。」 把占有提高了一个度。 两人分分看向于浊仅。 于浊仅回以坦然,「于浊仅,厅斯奈高三生,姜劣的男朋友。」 秒杀两人的占有炫耀。 时瑾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语气又夹带着质问。 于浊仅:「我是他男朋友,我们在交往。」 齐习挑眉轻笑,觉得于浊仅的话无足轻重:「交往又怎么样?分分又合合,总会分的。」 第100页 「这话没毛病。」时瑾淡然。 两人无意中站到了同一条战线。 于浊仅视线在两人脸上搜寻,「确实没什么,我只是通知一声。」 齐习还是平日样:「其实你们的感情根本不用想方设法去拆散什么,你要当偶像了吧?我想娱乐圈是不会接受你们的感情的。再者,让姜劣陪着你玩地下恋?多么痴心妄想。相较于遮遮掩掩,姜劣更喜欢在阳光下赏花。」 「这话也没毛病。」时瑾笑说。 他们似乎很懂姜劣。 自己在他们之后认识姜劣,于浊仅有这个自知之明,但是,「如果姜劣愿意,我会曝光我们的恋情。」 齐习轻嗤:「哈!喜欢你的粉丝可真是大冤种,而你也真是够自私啊。」 「姜劣被曝光?我同意了吗?」时瑾斩钉截铁。 于浊仅能感受到他的敌对视线。 时瑾:「我进入你们学校不过几次,但都听到校园里流传许多关于姜劣的污言秽语。如果他被曝光网络,我无法想像他会再被贴上什么不堪入目的标籤。还有,就凭你自私到不顾及任何人感受的做法,你就已经配不上姜劣,而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你。」 于浊仅打断对方的话,「这种道德上的争论没有任何意义,姜劣只能是我的,这一事实也不会改变。」 齐习轻笑:「你上次还说谈不谈恋爱是姜劣自己的选择,好一副清高。现在不就露馅了,一直都是姜劣被迫跟你在一起的吧?至于他为什么会妥协,我想他醒了之后就会有答案。」 时瑾雪上加霜,「我所认识的姜劣应该是不会跟厅斯奈的任何人有交集的,更不用说交往。」 于浊仅不以为意,「我会自己抓住他,至于你们,请随意。」 他突然觉得那一次姜劣对那个变态男说的是对的,「我允许你碰他了吗」,这种占为己有的话对这些觊觎者来说是最好的回击。 虽然尽显自私,但爱情里偶尔自私一下是必要的,更何况现在站在面前的和自己的男朋友交往甚密。 齐习淡淡地说:「要打个赌吗?姜劣会不会为了你跟我绝交。」 于浊仅看向他:「姜劣是分得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的人,他也知道该怎么区别对待这两者。你们是他朋友这一事实我早就知道,但完全没有影响我和他的感情。」 齐习没再说话。 时瑾却说:「有些时候,爱情让人心累后,友情会顶替掉那个位置。」 于浊仅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想再说什么,反正多说无益还浪费时间。 叮—— 急救室再次开门,于浊仅先两人一步走到医护人员跟前,「请问他怎么样了?」 刚才对峙时的沉稳已不再,而是急迫。 医护人员说:「已经洗胃,需要住院两天休养,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齐习开口:「还是转到五楼病房,姜劣的家长已经提前知会。」 「嗯,好。」医护人员回身吩咐。 于浊仅眸色一沉,齐习刚才说姜劣的家长已经提前知会?他爸不是住院吗,怎么会提前知道他的情况,而且「还是转到五楼病房」,意思是他家长也知道他一直住院?也知道他和那个富婆女人…… 他愣了一下,他爸转院时不就是红裙子女人签的字吗?所以女人和他爸真的有所接触。 还有……他爸回来之后动不动就叫他回家,根本就不是因为病情,而是因为那个女人也在吗…… 时瑾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你看,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不过是抓着他还觉得你有趣就自以为占据了高位。其实你并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也没有资格随便评判姜劣什。,他所做的那些事,你都不知道是出自于为什么,还有传闻中的真真假假你又知道多少?」 于浊仅脸色变冷。 他们总是这么刺激他,尽管那是事实。 时谨:「那我先走了,等姜劣醒来麻烦跟他说一声,邹卓沿已经罪有应得。」 于浊仅勐地转身看离去的背影,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邹卓沿转去海莱特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是他刺了申溯的手掌? 被污衊的姜劣为了惩罚他让时瑾看着办? 还是一头雾水,但不管什么原因,有一个事实已经肯定,自己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不管是要揪出伤害申溯的人,还是查清那个女人和姜劣的关系,自己都一事无成。 姜劣被推出来,于浊仅赶紧握住他的手,很凉,脸色也惨白,没有任何清醒的痕迹。 齐习也走过来,欲跟着走。 「齐习,你今晚还要协作两场手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从走廊拐角走来。 齐习冷声:「我请假。」 那医生已经上了一定年纪,脸上的褶皱带着怒火,「你请什么假,这个月你请的还不够多吗?是想明天的解聘书上添上你的名字吗?」 齐习攥了攥手指,继而无奈松开,看向于浊仅,「一会儿麻烦你到六楼食堂微波炉拿一下香芋牛奶,他喜欢睡前喝。」 说完径直走向医生乖乖喊了声,「好的,老师。」 被称为老师的医生低骂:「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途在你眼里就比不上一段感情吗?!别给我做什么傻事?!都这么大个人了,做事稳重点!」 第101页 齐习颔首,「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知道就好,去准备一下,还有十分钟手术。」 担架床继续超前推动,齐习看向于浊仅:「食堂六楼24小时营业,他晚上喜欢吃面包类,麻烦帮我照顾好他。」 于浊仅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跟上担架床。 来到五楼病房,里面的构造摆设依旧,于浊仅把姜劣抱放床上,医护人员吩咐了两句不要让病人受凉后就推走担架床。 于浊仅到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帮姜劣擦了擦脸和手后坐在一旁看了他几分钟,然后拿起桌上的便签和笔,刷刷写下几行字就离开了病房。 走后不久,姜劣眉毛微皱,继而睁开了眼,往左侧偏头,看见了显眼的便签,撕下一看: 「我在六楼食堂, 别去哪,我怕。 ——仅」 放下便签,胃部像是被什么绞紧,额上又渗出冷汗,他半撑着身体下了床…… 于浊仅很快从六楼回来,双手端着餐盘,餐盘上是热气腾腾的紫米面包和香芋牛奶。 推开房门,空荡荡的床位和散落在地上的被子。 「姜劣?!」 放下餐盘,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收效甚微,「姜劣……」 低喃几句后,飞也似的要跑出去寻找。 哐当—— 卫生间传来瓶瓶罐罐掉落的声音,于浊仅折返推开卫生间的门,姜劣正倒在马桶旁。 「姜劣!!」于浊仅抱起人,对着怀里的人怜惜,「姜劣?」 怀里的人微动,「……我没事,就是突然头有点晕……」 等他艰难说完这句话,于浊仅已经把他抱放床头,捡起被子盖在他身上,没有撤身,两人之间的唿吸交融,只是姜劣的微弱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姜劣伸手抚摸他的脸,「我不去哪,别怕。可以吻我吗?」 于浊仅皱着鼻子靠近,双手撑在他腰间两侧,轻柔地触碰他的唇瓣,然后缓缓吮着,生怕惊扰那微弱的气息。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 于浊仅:「吃点东西填胃吧。」 把紫米面包递给姜劣,姜劣接过,咬下一口,软糯甜香溢在口腔,视线黏在于浊仅身上。 于浊仅回视他,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 姜劣一直看着他把面包吃完,又喝了那杯香芋牛奶才开口:「是不是齐习跟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我不怕他们跟我竞争。」于浊仅说。 他们?姜劣像是猜到了什么。 于浊仅:「时瑾来了,他也很关心你。」 姜劣嗯了声。 于浊仅又说,「我好像回不到以前了,可能也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 姜劣只是静静看着他。 于浊仅已经眼睑下垂不再看他,曾经表白时自信满满的人已经不再。 姜劣:「浊仅,喜欢是会变的。」 于浊仅抬眼看他,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落了下来。 「但,会随着你的变化而变化。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的喜欢就变成什么样,良善也好,邪恶也好,只要你在那,喜欢也就在那。」姜劣伸手帮他抹眼泪,「而且,你哪里都好,怎么会不喜欢?」 于浊仅覆在他的手背十指相扣,「谢谢,谢谢你喜欢我……」 姜劣柔笑,「今晚可以陪我睡吗?」 「嗯。」明天一整天都会讲月考试卷,平时考完试的当晚于浊仅也都拿来放松,所以并不会因为突然陪着姜劣打乱自律而导致良心不安。 洗漱了一番后,于浊仅搂着姜劣躺下,时不时亲他的额角。 姜劣在他怀里柔笑,「等我睡了就放开吧,不然明天右手可能会发麻。」 于浊仅敷衍地嗯了声,继续疼惜地亲他。 -------------------- 第57章 酒店 姜劣醒来时,于浊仅已经留下便签去六楼拿早餐。洗漱好时,于浊仅恰好端着早餐进来,看到人就面露担忧。 姜劣走近他:「已经好很多了,昨天是太累。」 见人面色确实好很多,于浊仅也就放下心来。 吃好早餐刚放下碗,姜劣就把于浊仅扯进怀里接吻,吻了好一会儿。 于浊仅:「晚上我带月考卷子过来,中午阿姨会送饭下来,多少吃点。」 不再是「必须吃」,姜劣能看出这次蔬菜事件吓到他了,于是抚着他的眉毛说好。 于浊仅啄了下他的嘴角才离开。 门合上剎那,姜劣从床头柜拿出一部手机,并不是他平日里用的,而是用来秘密通话的。 拨通电话,对面传来邪魅的女人声:「怎么?今晚要过来?不是晕倒了吗?」 姜劣只说:「一会儿会有人去找您,请避一避。」 女人笑:「不会是你那小男朋友吧,这么怕他发现我们的关系?」 「如果您答应,下次会面时间可以在原定时间上延长。」 「你这么担心你小男友?还不如现在就曝光。」话里都是占据高位的嘲讽。 「谢谢您。」姜劣先断话题。 通话挂断后,姜劣又进入私密聊天室,发了一条简讯:「我会出席高考后的毕业晚会,但作为交换,我需要一样东西。」 管家:「没问题,少爷。」 姜劣放下手机,眼底蓄满了黑色。 第102页 于浊仅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前往商业街最豪华的酒店zoco——那个富婆和姜劣会面的地方。 车子停在酒店前。 现在是早上6:35分,天还蒙蒙亮,学校里的同学也该吃完早餐去早读了,但对欢愉了一晚上的男男女女来说,睡眠才刚开始。 他是故意挑这个时间来的,这样遇见女人的概率才大,他戴了口罩,把自己捂得很严实。 走进酒店,一派金碧辉煌。 来到前台,招待人员对他的装束见怪不怪,只客气询问来者何意。 于浊仅说:「有一位女士和我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但没有给房间钥匙。」 前台人员微笑不变,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场面,「您所说的那位女士平时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裙子?」 「红色。」于浊仅回答。 招待人员瞭然:「请稍等。」 电脑查阅了会儿,招待人员递出房卡,「17-001号房,请慢走。」 「谢谢。」于浊仅接过钥匙,转身走向电梯。 叮—— 走出电梯,正前方有一扇门,于浊仅跨进去门便自动反锁,廊道灯光很暧昧,两侧并没有其他酒店式的卧室,反倒是「衣帽间」、「化妆间」等等此类很私人化的住宅风格。 廊道走尽出现宽敞的卧室,女人穿着红色丝绸睡衣背对他站在窗前,黑色波浪捲髮披散着。 「来了就脱掉衣服跪到床上吧。」女人只是下命令,并没有转过身。 于浊仅没有听从:「都不看一眼就知道来人是谁吗?」 女人转身,精緻的妆容是成熟女性的妖艷,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性感。 艷红的嘴唇微微一笑:「不是代替姜劣来的吗?」 「是的,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于浊仅拿下口罩和鸭舌帽,露出冷峻面孔,「不过我不懂,为什么要脱衣服呢?」 女人轻笑,「姜劣没告诉你他是干什么的吗?」 于浊仅:「没说。」 女人突然扑了过来,于浊仅并没有反抗,轻易就被扑倒在床,女人抬起一条腿压制他。 于浊仅瞥见了白皙皮肤上的黑色渔网丝袜,上面有若隐若现似污渍的一个小点,他曾经见过…… 女人居高临下:「脱衣服,不就为了这样吗?他臣服在我身下的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像好学生。」 「臣服?」于浊仅淡然反问,「如果他的生理反应难以满足你怎么办?」 女人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于浊仅脸色沉下来。 「从来都是我进入他,你不知道吗?」 于浊仅瞳孔放大,一把攥住女人的手把她掀开压在身下,女人越发坦然。 于浊仅一把扯过旁边的薄毯盖住女人松松垮垮丝绸睡衣下的肌肤。 「她在哪?」于浊仅冷声质问。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女人讪笑。 于浊仅却说:「这种把戏到此为止,我再问一遍,指使你这么做的女人在哪?」 「你见不到她的,除非她愿意。」女人淡淡地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她的?」 于浊仅没有回答她,但什么时候知道? 从前台流程走得过于顺畅他就发现端倪了,继而又过于顺利地进入到这里。 明显是有人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得不到回復,女人笑说:「其实也不是非得见她,我说出来的,或是这个酒店的人说出来的都相差无几。上个月的新闻报导看了吧,这里面就是这么一回事,刚才我提到的也是这么一回事。」 于浊仅摁住女人手臂的力道又重了很多,女人吃痛一声。 「那你应该也知道踏进这里面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吧,他们被激怒是不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例如这样。」于浊仅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 女人却笑得挑衅:「你不敢。」 于浊仅,「那就试试。」 加重了力道。 二十秒过去,女人的笑变得扭曲,双手狠狠掐住于浊仅的手臂,指甲陷进去,「救……救命……」 于浊仅嗤笑一声放开她,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明明还是高三生,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慄。 「我要知道姜劣在这里所遭受的一切。」冷声继续,「如果你敢骗我一句,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好,我说,他是高一被人带到这里的……」 女人嗓音颤抖,于浊仅听得脸色越来越沉。 「……他是解压物 」女人收尾。 于浊仅笑开,那笑带着杀意, 「你说得很有趣。」 他俯身凑近女人,女人哆嗦着攥紧身旁的薄毯,然而于浊仅只是扯过薄毯重新盖在她身上,附带一句:「有时候,自爱没你想的那么差。」 女人愣了一下。 于浊仅撤身说,「请帮我带句话。」 说完拿起桌上的口罩和鸭舌帽戴上,踏出房间的剎那,他的眼底都是杀意。 走出酒店,此刻身后的20楼落地窗前,富婆正往下睥着看他,手里玩味着一条镂空丝袜,上面破烂留有血迹,是被扔在骆沂婷家院外垃圾桶里的厅斯奈校服配套。 看到于浊仅上车,女人艷红的双唇扬了扬,继而转身,扯了扯镂空丝袜,走向床上正躺着的人——陆译炜。 他的身上没有一件衣物,惹眼的暧昧痕迹倒是不少,□□染湿了床单。 第103页 女人站在床边笑问:「酒醒了吗?」 陆译炜睁开涣散的眼,眼前的人还是模煳三分,但他知道是谁,所以怔在原地。 酒又醒了九分,身体的酸痛让他想起过去两个小时的被迫激烈运动,但始作俑者并不是女人,女人自始至终只是背对他们坐在窗前边喝红酒边看便携电脑的屏幕。 脑子被酒分子扰乱,外加第一次被进入的疼痛,让他不知道那个力道出奇的人是谁。 但可以确定的是,是个男的。 女人满意他们这种后知后觉的不堪,凑近,馨香在扩散,「好学生就不该逃课啊。」 「滚开!」陆译炜声音已经哑得不像样子。 女人越发愉快:「你刚才舒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吼的。他是真的钟意你,我很好奇你怎么就引起他的注意了?难道你也喜欢法语?」 陆译炜不知道女人在说什么,他和同伴翻墙出来后并没有和他们去炎江看烟花,而是坐在路边小摊喝酒,然后有一个男人下车把自己带来了这…… 只想快点离开,手肘撑着欲起身,下一秒倒回去,只剩下忿忿的恨意。 女人坐到床上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指甲上的「j」那么显眼:「其实我觉得你不适合死去,对于你来说,尽管被□□,你的愤怒还是能够支持你活下去。不像某些人,闹个要死要活,最后都是从楼顶一跃而下,变成折翼的天使下地狱。」 陆译炜看着她绷紧的丝袜,猜到下一步计划,脸色瞬间惨白。 「知道这是谁的吗?」女人不顾他的徒劳挣扎,把丝袜缠在他脖子上。 陆译炜犹如砧板上的待宰咸鱼。 「骆沂婷的,隔壁班长。」 陆译炜瞳孔放大,沙哑的嗓音在奋力,但女人已经收紧丝袜,能出他口的只有鲜血—— 咚咚—— 传来敲门声,女人停下来,陆译炜缓过气来勐咳一下,一口鲜血淬在丝袜上,而后奄奄一息。 「什么事?」女人回头看向走进来的替身,替身已经换了红色丝绸睡衣,穿着体面的工作服。 「那位学生让我转告您一句话」,替身瞥了一眼床上的陆译炜,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女人起身,「说吧。」 替身说:「他说,「今晚老地方见。」」 「知道了,下去吧。」女人嘴角扬着。 替身走后,女人伸出白皙的手到陆译炜面前,让他看着指甲上的字母「j」:「你应该知道她口中的那位学生是谁了吧。」 陆译炜瞳孔收缩。 女人拨拢了一下乌黑的波浪捲髮,「恭喜你,因为他活了过来。不过作为交换,明天太阳升起之前,自己从炎阳市消失。」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想杀了陆译炜,因为他不符合标准。 -------------------- 第58章 换位 走出酒店后于浊仅乘上公交,车内除了司机师傅再无他人,这次他没有坐到前排,而是坐到让自己不显眼的地方。 窗外灰濛濛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他捏着手指,不经意间都是颤慄。 想起酒店里的一幕幕:第一次失控到差点掐死那个替身,第一次知道男性也可以被女性侵犯…… 「下一站,紫藤街。」 车辆驶出商业街,不少上班族上车。 「同学……」 对面一位貌美的女人朝他轻声喊了一句。 于浊仅没有反应,仍旧侧脸看窗外。 女人坐到他身边又低唤了声,「同学。」 于浊仅往里挪了挪,以为占了位。 「我不是这意思。」女人声音很轻,生怕引来别的目光。 于浊仅看着递到眼前的纸巾,愣了一下,才察觉眼泪一直在掉。 女人友好道:「我觉得你需要。」 「谢谢……」于浊仅接过纸巾。 女人看着他微颤的手,柔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得向着朝阳啊。」 说完起身回了原位,其余人冷冷扫了他一眼,该睡觉的继续睡觉。 于浊仅抹去眼泪,拿出手机点开mine软体。 输入密码,点开那张对姜劣一见钟情的照片。 啪嗒,泪落在姜劣柔笑的脸上。 姜劣…… 姜劣……姜劣…… 女人看着他,眼中满是怜悯,但能做的已经做了,总不能再上前让人难堪。 几分钟后,于浊仅恢復面无表情看向窗外,春日暖阳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 「紫藤街到了,请下车的乘客走好! 下一站……」 于浊仅下车,前往厅斯奈的公交恰好到站。 司机老师傅瞥见满身冷意的于浊仅怔了一下,这和平日里面色平和的人完全不相符。 于浊仅坐在前排,像平常一样陪着老师傅。 「出什么事了吗?」老师傅启动车子。 「您之前跟我说过商业街的那个酒店,刚才我去了。」 老师傅愣了一下皱眉,「为什么?」 于浊仅却问:「真的有男的被女的侵犯这种事吗?」 车子晃了一下,老师傅稳住心性。 车子再次回归平缓,「有。」 于浊仅捏紧手指,「那么……那么……」 他实在问不出口了。 老师傅接话:「但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迫的,例如被下药,另一种则是自愿。」 第104页 于浊仅忍住了眼中打转的泪花,「我知道了,谢谢您。」 老师傅顿了几秒,「这样的伤害足以毁灭一个人,同样的,也可以重新塑造一个人。最怕的不是那个人就此放弃自己,而是他埋下了的执念,或是反社会人格……我见过几个。」 于浊仅:「那么,能重新找回原来的他吗?」 「如果他能解开心结和你交流,一切皆有可能。」 于浊仅不再说话,他说漏嘴了。 老师傅没有揭穿,而是顺着话题说了下去,「找到他愿意开口的契机。至于契机,需要你先了解他所隐藏的东西才能够发现。」 「嗯……」于浊仅声音变得极低,「谢谢您……」 「厅斯奈高中到了,请下车的乘客走好! 下一站……」 车辆开走,于浊仅抬眼,瞳孔勐地放大,身体先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昨晚鄂麴尘救下的那只黑猫,正面目全非地被倒挂在树枝上,正下方地上有一滩血,已经暗黑。 脑海中闪过那天公交站向他爬来的人,还有新闻报导中那几个惨状的人,他们的下场和黑猫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们还活着,这只黑猫却没有生还的迹象。 于浊仅又惶恐地后退。 「浊仅同学?」 吴叔无意从警卫室出来,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一直在往后退的于浊仅,而他的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吴叔赶紧跑过去:「浊仅同学!!」 嘀嘀—— 不远处驶来的车子响个不停。 于浊仅勐地停下步子上前几步,这才听到了吴叔的叫喊声。 「!!」吴叔剎住了步子,错愕地看着树上倒挂的黑猫,愣了半晌看向于浊仅吼了声,「身后有车子没看到吗!」 长辈总会因为少年人的不惜命而怒极。 于浊仅知错的态度倒是让他缓解了不少。 吴叔:「先去上课,这里我来处理。」 「是……」于浊仅攥紧右肩上挂着的书包,擦肩走过,却放心不了。 为什么黑猫会被这么残忍对待? 为什么一切都巧合得和上次那些报导相撞? 为什么…… 为什么!!! 于浊仅跑起来,跑过春风吹绿的嫩芽,跑过蜜蜂围绕的花朵,跑过……跑过姜劣不在的一切。 「……今天把这篇英语作文。」英语老师停止了话,看着停在教室门口的于浊仅皱了一下眉。 他迟到了十分钟,在高三备考这种重要的时间,他迟到了,不可饶恕,哪怕成绩名列前茅也不行。 于浊仅眼睑下垂,「报告。」 没有任何温度,自然也没有任何迟到的愧疚。 「进来吧。」英语老师移开眼,看着电子白板上的月考作文模板,「刚才说的都记好了吗?」 学生稀稀拉拉应声。 英语老师愠怒上来,一眼扫过去,原来学生们都在看站在最后靠窗位置的于浊仅。 于浊仅并不是故意站着,而是他和姜劣的座位现在坐了人,他们的书则被规整堆在教室后,孤零零的,无人愿意顾及。 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交际圈。 英语老师沉声:「怎么回事?于浊仅,不知道自己坐哪吗?」 于浊仅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向那两堆书,然后拿起笔记本站在姜劣那堆书的旁边。 英语老师看他这种不回话的态度,怒火又升了不少,「你……」 于浊仅出声:「老师我犯困,站着听课。」 代班长从于浊仅进教室那一刻就犹豫要不要帮他,现在站起来良心都从容了不少,「老师,今早我们班刚换座位,于浊仅还不知道自己坐在哪?没提前通知他是我的疏忽。」 英语老师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对于浊仅说:「过来把你卷子拿下去。其他同学先自己订正阅读理解题。」说完就点击电子白板打开已插入的u盘。 于浊仅拿过讲台上的试卷,148分,同时看见了下面姜劣的卷子,149分。 开口,「老师,我帮姜劣拿去。」 英语老师嗯了声。 本翻阅试卷的学生都停住看向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有人要主动帮姜劣,而这个人还是被姜劣霸凌过的于浊仅。 要素过多,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 于浊仅把姜劣的试卷对摺后放进手中的笔记本,然后拿着自己的试卷看题,钢笔勾画阅读理解题的生词和初次见的长难句。 一节课过去,认识了五个长难句,三个新短语。 铃声响起时他还站在原地默写电子白板上的英语作文,作文中出现了很多新型表达句式。 「浊仅同学……」 在笔记本上滑动的钢笔笔尖收起,于浊仅看向代班长,不同于骆沂婷的坦然,面前的女生拘谨而羞涩。 代班长继续低声:「你和苏韵一个位置,姜劣和周芩同桌。」 「好的,谢谢。」于浊仅扫了一眼教室。 代班长出声:「苏韵的位置在第三组第六桌……」 原来是前桌女生乙,于浊仅又礼貌道:「谢谢。请问姜劣的位置在哪?」 代班长愣了一下,他不认识周芩? 「第二组第六桌……」 于浊仅看过去,看到了前桌女生甲,原来她叫周芩,现在正伸过身子和苏韵讨论着什么。 第105页 「那个……我帮你抱书过去吧。」 「谢谢,不用。我自己搬就可以。」于浊仅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代班长也就作罢。 于浊仅合上钢笔,把自己的书抱了过去。 「……郑则浸很适合段遇舍啊……」 刚走近座位,就听见苏韵激动地跟周芩说,听到桌上书本落下的声音就止了声看向于浊仅。 于浊仅淡淡地说:「你好。」 「你好……」苏韵尴尬回说,周芩也收回了身。 于浊仅没有过多在意她的话,继续回去抱书,这次抱的是牛津大词典、现代成语词典和新华词典。 苏韵:「马上上课了,我帮你整理吧,这些资料是放桌子里吧?」 于浊仅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只剩五分钟,所以嗯了声,回去抱姜劣的书。 当姜劣的书放到课桌上时,周芩愣了愣,看了看于浊仅,什么情况? 于浊仅把所有书都抱过去后按照姜劣平时的摆放风格帮他整理好,然后撕下他的便签纸,用钢笔写下一串摩斯电码后才回自己的座位。 周芩看着那一串符号,眸色一沉。 -------------------- 第59章 病床 第三节课是数学课,于浊仅上台帮姜劣领试卷再一次成为视线焦点,课间帮领理科综合卷也是。 拿到试卷后,他去牛奶店买了一瓶热牛奶放在苏韵桌子上,贴了便签:「谢谢你帮我整理书籍。」 然后到讲台借数学老师的电话,到走廊拨打电话,「哥,下午我想请假。」 「原因。」电话那头的郝哥像是处于暴怒边缘。 「同桌生病了,需要去医院看……」 「于浊仅!」郝哥吼断了他的话,「没有当偶像的自觉心就尽早断了念头或转型!」 这是身为经纪人的怒火。 电话那头喘息声有点重,于浊仅看着足球场,春日暖阳下飞奔的少年们肆意张扬。 淡淡开口:「我会成为一位好偶像。下午的假我拿年假来换。辛苦您汇报一下。」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归还手机后他回走廊趴着,眼睑下垂,视线落在足球场上那些飞扬的身影上,突然觉得抱歉,他没能好好和姜劣在校园肆意过。 清风拂过春天绿意撩起他的额前发,揭开那明润哀伤的眼,继而那眼神变得坚定,像是做了决定。 不远处的学生觉得他晃眼,懒趴着的人像是在拍写真集,最适合《断舍离》里的校园篇了。 零零零—— 上课铃响起,于浊仅坐到位置上,苏韵递过去草稿纸,于浊仅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谢谢你的牛奶」 于浊仅没再说什么看向黑板。 二十分钟后数学卷子讲完,数学老师让他们自习或讨论题目,学生们自然更愿意讨论,讨论着讨论着就掺杂一些私人话题。 苏韵和周芩也跨桌聊了起来,于浊仅不时能听到「郑则浸」这三个字。知道和他搭档后于浊仅特意上网查了一下——郑则浸是很有名气的演员,为了演艺生涯的完善接下人生第一部耽改剧。 这几天,于浊仅已经看淡了他们对自己的议论,无论是练习生还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生活还是继续走,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诶,隔壁班有人转学了……」 前桌一男一女低声说。 于浊仅注意力也被引了过去。 男的继续说:「我朋友说今早上第一节课时,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进教室把书都拿走了,据说来人是管家。陆译炜家好像家财万贯。」 女的觉得不可思议:「我们学校不会人均纨绔子弟,人手一辆豪车吧!」 陆译炜? 于浊仅愣了一下,为什么他会转学? 「不会,我就没有。」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在徐长留没撤销家世保密禁令前,我一概不相信。继续聊刚才那个,那人为什么转学了?」 男:「不知道,不过我朋友说他昨天没回寝。」 「没回寝?不会是翻墙出去看元旦烟花秀了吧?」 男生点头默认,又压低了声音,「可是不只他一个啊,去的应该有十几个吧,全都回来了。我室友凌晨回来的,一身酒气……」 ……… 于浊仅坐立难安,放学就抄写书包到隔壁班拦住班长,班长知道他被孤立,但念着旧情也没当面不理。 「我问个问题就走。」于浊仅忙说,「陆译炜是正常转学吗?」 按理说陆译炜是不是正常转学学生应该不知道,但于浊仅知道这班长消息有多灵通。 班长摇头,于浊仅让开路,说了声谢谢。 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班长犹豫了下又返回跟他说,「我去语文组拿试卷时听到老师们说他了。」 于浊仅抬眼。 「他昨晚好像被……被侵犯了。」 「什么…什么意思?」于浊仅错愕地看他。 班长:「就是字面意思,他喝多了然后被……」 路过的两个学生投来目光,班长终究适应不了,所以忙说,「我先走了。」 于浊仅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嵴背发凉。 为什么会这么巧?! 昨天自己刚和他断交,今天就…… 于浊仅乘上公交,老师傅看他脸色较于早上更差了,但这次怒火更甚。 第106页 「师傅,炎阳市同性恋很多吗?」 老师傅愣了一下,发现于浊仅眸色平静。 「多不多,有条件就上外网看看吧。」 于浊仅知道,但没使用过。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着。 下车来到炎阳医院附近,于浊仅买了两份自热营养午餐和热牛奶。 来到五楼病房前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姜劣的声音。 咔哒—— 于浊仅一眼就看见正坐靠床头看书的姜劣,握着门把手的右手犹豫了一下松开,反带上门时力道很轻 ,门没有关实。 姜劣放下书看他,头髮有些撩人的凌乱。 于浊仅眸色一沉,在把餐盒放到一旁的同时,单手扯了扯校服窄领带随手一扔,屈膝上去压倒人。 「浊仅?」姜劣错愕地看着他。 「闭嘴!」伸手去解他的病号服纽扣。 姜劣不明就里,单手握住他的手腕制止,「怎么了?」 于浊仅凑近鼻尖相抵,低吼,「我让你闭嘴!」 然后侵城掠地般闯入唇间,姜劣生怕牙齿咬到他,极力配合着,身体被带着往下,直到后脑勺落到枕头上。 「……浊仅?」姜劣没料到这次身上的人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安抚。 「你不想吗?」于浊仅隔开,神色冷峻。 姜劣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衣物被扔到地上,于浊仅俯身捏住姜劣的下巴冷声,「回答我!」 「浊仅?」姜劣神色哀伤地看着他,像是替他伤心,抬手抚摸他的侧脸柔声问,「怎么了?」 于浊仅只是咬着牙看他,怒气却消了大半。 姜劣揽过他的后脑勺拉近,左手搂住他的背,轻声说:「先把衣服穿上,会感冒的。」 然而耳侧却传来于浊仅冰冷的声线,「为什么不想?为什么……为什么?!」 话音收尾时已经是震怒。 他挣开姜劣,「我不在乎她们,我只在乎你!那你呢,你在乎过我吗?你真的可以摆脱她完完全全只喜欢我吗?你说啊,你说啊!」 姜劣似乎听懂了什么,脸色惨白。 于浊仅看到他的脸色变化,意会了,所以更加生气,「为什么不说话!这个问题很难吗?!」 他抓住一旁的书包甩掉,包里仅有的几张姜劣的月考卷散了出来,上面的分数高得离谱…… 「年级第一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于浊仅边吼边扯他的衣服,直到扔到地上。 「嘶……」姜劣承受着颈侧被啃咬的疼痛,手却安抚失控者的后背。 「浊仅,如果可以的话你咬深一点……」 有事实证明,这种行为可能致死。 于浊仅捏着他的下巴堵住声音,「闭嘴!」另一只手往下直到掌控。 姜劣置于他后背的手蓦地攥成拳。 这时门处传来轻微嘎吱声,姜劣偏头看去,在这一瞬间,他笃定那是于浊仅故意留的门。 在看到门处出现鞋的尖端剎那,姜劣勐地搂紧身上的人翻身占据上方,另一只手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彼此身上,然后禁锢亲吻,掌控彼此。 被反客为主,于浊仅睁大了眼反抗,但神经在刺激下混乱,喉间冲出暧昧不清的音。 时瑾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白色被子拱起的微小幅度下,露出紧攥浅灰发的手指,以及从侧面看到的那不饶人的深吻…… 他知道正在发生什么,眼睑下垂回身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关紧实。 关门声传来,姜劣由狠厉转为温情。 他吻着于浊仅的鼻尖,清新的气息混着迫切的低沉:「我想,我怎么可能不想要你!」 紧接着,唇角碰到对方眼角流出的泪。 姜劣隔开些距离,单手撑在一侧隔开俯视,于浊仅的眼泪掉不停,他在愤怒,也在委屈…… 「不哭,不哭了。」 「对不起……」 姜劣抚着他的眼角,却怎么也止不住。 于浊仅频近失控,一声声叫着他。 「我在,我在浊仅,我就在这里。」 ……… 不久同时释放,两人急喘着相拥,姜劣时不时偏头亲啄他的耳廓。 他们都镇定下来。 他们都心有灵犀地再一次把问题的矛盾点遗忘,然后重归于好。 姜劣问:「周末要来我家吗?」 于浊仅又搂紧了一些,「想去。」 放在平日他肯定会拒绝,但是,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姜劣隐瞒他的部分,所以宁愿破格揭开隐私。 姜劣脚趾轻轻勾着他的,像是得了趣,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于浊仅昂首吻了吻那笑。 不久后下床到衣柜拿了一套睡衣,是姜劣的尺寸,姜劣187,他181,穿起来还是有些长,但他不介意,因为上面有专属姜劣的清新味。 他喜欢姜劣在他身边的感觉,无论以何种形式。 -------------------- 第60章 约见 换好睡衣后于浊仅盘腿坐在姜劣对面,两人之间是病床饭桌。幸好营养午餐饭盒带有保温功能,否则能不能吃上热乎的真不好说。 姜劣吃着问:「下午不去公司吗?」 「我请假了。从没请过假,所以心理还算平衡,不会觉得欠缺什么。」他语气无波澜。 第107页 姜劣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追问:「周六下午六点就来我家怎么样?」 于浊仅抬眼看他,不再是悻悻,反倒是期待,「嗯。叔叔喜欢吃什么水果?」 姜劣夹菜的筷子愣了一下,「其实我不清楚,我和他常年不怎么见面,他总是很忙,有时候过年也不回家。」 「对不起……」于浊仅说。 「没什么,这其实很正常。我读书需要学费,他在外那么辛苦也是因为我。」 「可你有在自己挣钱。」而且那些钱肯定足够交学费和生活费。 于浊仅说完就后悔,自己太口无遮拦、太不顾及别人的面子了,但内心迫切想理清一直以来的困惑——姜劣到底在隐瞒他什么?! 姜劣自然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也坦然:「如果我表现出了自给自足,那么我和爸爸的最后牵连就彻底断了。他埋头工作是不会有尽头的,我突然跟他说不需要他给生活费和学费的话,恐怕常年都不会有一句问候。但如果我给了他保持本该承担的养育义务,他每个月至少还能因为生活费想起我。虽然自私,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们还能通过什么方式联繫。」 于浊仅自然知道这种感受,自己的父母也常年在国外工作,虽时有视频通话,但聊天内容确实是永远离不开「生活费还有吗」、「需要买什么资料费就说」、「给自己买好吃的,别捨不得……」等等。 虽然不想承认,但亲情关系链的维繫确实离不开金钱。 姜劣继续说:「所以水果就不用买了,直接到我家做饭吧。我爸这周就痊癒出院,他会很开心能够吃上一顿热乎乎的家常饭的。」 于浊仅:「嗯好。」 吃完饭收拾好,接近一点半,于浊仅窝在姜劣的怀里合眼:「两点叫我。」 姜劣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嗯了声。 可才过了二十分钟,于浊仅就睁开眼。 他的午休生物钟最多维持二十分钟,因此不管在哪都能短暂午休一下。 姜劣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低声说,「还没到点,继续睡吧。」 刚睡醒的于浊仅有些泛懵。 姜劣笑了一声,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宠得不行,「真可爱。」 于浊仅搂住他的脖子凑近,语气自带未醒般的撒娇:「我下午能不去学校吗?」 姜劣轻点他的嵴背往下,低声问:「还想吗?」 于浊仅咬了一下他颈侧细腻的肌肤,声音是不好意思地见外,「别说这种话。」 一把握住那不老实的手攥在掌中。 姜劣笑:「下午要讲月考卷,你不去的话就没人跟我讲题了。」 于浊仅自然知道,而且他跟公司请假不是为了逃课的,所以讪讪嗯了声。 姜劣又突然说:「其实浊仅不会怎么做对不对?」 于浊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所指,确实不会,上次上网查询就被那些照片弄吐了。 可他并不嫌弃姜劣,也没有什么不适。 姜劣不饶人,「不过就算浊仅想,也不是非得去学怎么做,我可以教你。」 说话的间隙,某些分量恶作剧地碰了碰。 于浊仅瞬间怔愣,「你……」 姜劣握住他的手,「亲爱的,帮我一下。」 节奏很慢,这样临走去上学肯定出不来,于浊仅受不了耳侧的轻喘声,结巴着问还有没有其他方式。 姜劣愣了一下,继而嘴角带笑,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仍旧不紧不慢,「这样就很好。」 「可,可是我得去学校……」 姜劣蹭着他耳后细腻的肌肤,「我知道,可是不能越线,不然你会下不了床。」 于浊仅似懂非懂。 最终于浊仅到点就走,剩下的姜劣自己痛苦且甜蜜地解决。 嘟嘟—— 姜劣从抽屉拿出手机,熟悉的「未知来电」。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妩媚笑声:「你可真是越来诱人了,我竟然没发现你有病床y这种嗜好。」 姜劣面色冷峻,他知道自己被女人监控,无时无刻,「您有什么事吗?」 「我把你和我所做的一些事跟你小男友说了,早上回校的路上,他哭了整整一路。都这样了还能忍,真的是很喜欢你了,少年人的热烈真不是说说而已。」怎么听都是冷嘲热讽。 姜劣只是问:「他是不是跟您作了什么约定?」 「也没什么,就是约我到『老地方』,你应该很熟悉,今晚也过来吧,重现一下那次,好让我看看你们对彼此的感情有多牢固。」 那次?姜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继而说:「我和您的合约这周六零点到期。」 女人仍是轻快的高高在上:「当然,合约就在那。你最近好像很想摆脱我啊,那么在到期之前,就满足一下我吧,今晚来。」 姜劣嗯了声,电话挂断。 于浊仅回到学校,这是自参加出道特训以来第一次来上下午的课,虽然有春日暖阳,但总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坐到位置上,周芩和苏韵都还没来,于浊仅瞥向姜劣的位置,那张贴在书上的便签不见了! 他急忙环顾桌子四周,没有。 视线再扩大范围,也没有! 顿时有些慌乱,他早上怒火上头,在便签上写了一些不该写的东西,虽然是以摩斯电码形式呈现的,但如果被破译,总会对姜劣造成一些影响。 第108页 会去哪了呢? 如果是风吹飘飞被当成垃圾处理倒还好,但如果是被有心人拿走,那么……那个人是有何目的。 还有,那个人会是周芩吗? 她亲眼看着自己写下并贴好,会是她好奇心作祟顺手拿走了吗? 没想出个所以然,苏韵和周芩就走进教室,她们的脸上没有午休后该有的疲乏,反而活力四射。 苏韵:「后天开拍了,郑则浸能准时出现吗?」 周芩:「恐怕有点困难哈哈。」 苏韵:「啊,很期待合体来着……」 看见于浊仅坐在位置上,也就止了话题。 下午第三节课,春天的最后一场雪就下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最后一节自习课学生们对着窗外的大雪惊唿声不断。 年级组这次没有管,反而广播通知,同学们该安静看雪,不要扰了隔壁楼栋的高一高二学弟学妹们。 大家也就安安静静看雪,自习课算废了。 这场雪持续了整整一节课才有停的趋势。 于浊仅安静在座位上整理了月考笔记,然后拿起书包,避开视线来到了老地方——笃行楼天台。 自从上次申溯受伤,通往这里的入口都被堵了,可学生们总是神通广大,又隐蔽地开了两个。 雪偶尔飘一点。 于浊仅打电话跟班主任请假,说晚自习可能会晚一点到校,理由是感冒了在炎阳医院输液,班主任跟他父母确认,也就没再说话。 其实他昨天就开始有意无意在和父母的通话中呈现感冒徵兆,所以这才顺利获取支持。 等了二十分钟,雪停了,夜幕开始降临。 女人还是没有出现。 又过二十分钟,天彻底黑了,天台黑蒙蒙的。 长羽绒服外套里的手机响起,于浊仅接起来,对方声音有点熟悉,但又听不出具体是谁,她的声线属于现实和网络大相迳庭的状况。 女人:「来了啊,真可惜,我太忙了。」 「没什么,至少你知道这个地方。让我猜猜,你是因为跟踪姜劣知道这呢,还是你本来就知道这个地方。」于浊仅掌握话语主动权。 「还挺能抓住重点。不过就算你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我的下属今早跟你说的事,以及让你看的那个视频,怎么样?那样的姜劣是不是很性感?」 「你给我闭嘴!」于浊仅咬牙低吼。 女人笑了起来,「其实那不过是餐前小点心,重点戏应该是你现在所站的地方所发生的一切,那天他可真挠人。这么说是不是挺无凭无据的,给你看一下吧。」 滋滋—— 「您的手机接收到一段视频。」 于浊仅没有理会。 女人继续笑说,「别在这颗烂树上吊死了,他怎么值得你这个好学生喜欢,赶紧分了吧。」 「你说完了吗?」于浊仅声音很冷。 「当然。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份礼物。」 通话结束,于浊仅后退一步靠着铁皮墙,盯着那条视频简讯看了几秒,然后狠了狠心点开。 视频只有五秒,但于浊仅勐地捂住胸口下蹲蜷缩,眼眶红透。 他关闭手机,攥得指节泛白,自心口传出的剜刺疼痛传遍全身,终于不可抑地哭出了声。 几分钟后,他整理好情绪起身,脸上徒留冷酷。 嘭—— 天台门被人推开,于浊仅停下步子看着眼前的人,眸色更冷。 -------------------- 第61章 撕裂 「浊仅?」带着一身扑扑风尘的姜劣不可置信地看着昏黑中的于浊仅。 「是真的吗?」于浊仅语气淡淡,「那个女人给我看的视频是真的吗?」 姜劣滞在原地,视线从于浊仅身上移开。 于浊仅瞭然,「是自愿的吗?」 姜劣再次看他,像是不愿承认般承认了,「是。」 于浊仅没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很淡然,像是一切都失了意义,又像是对什么失望至极前的不甘。 姜劣欲言:「浊仅我……」 于浊仅截断了他的话:「和我做吧。」 「什么?!!」姜劣错愕。 长羽绒服被扔在积雪上,于浊仅继续解开校服外套,「就像那个女人说的,就像林凹权他们说的,把你和那女人在这里所做的重新和我做一遍。」 姜劣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于浊仅扔下校服,力道有点大,打在积雪上砸出声音,冷风颳刺着仅剩白衬衫校服和校裤的身体。 他笔挺地站着,直直看向姜劣,傲然着失败。 姜劣幽黑的眼眸布满寒意,一把搂住他,搂抱的力道很大,像要把人揉进骨髓。 于浊仅任由他抱着,却再也无法佯装冷漠,流出卑微哀求之色:「和我做,直到我能顶替她折磨你的那些记忆……」 姜劣抬起他的下巴,咬住唇瓣低吼:「你怎么就不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于浊仅鼻尖泛酸,眼泪无声地掉。 姜劣搂紧他:「我没有和她做过,没有碰过她,你相信我……求你了于浊仅!!」 「求你了……」 于浊仅问得艰难:「但被迫成为下方了是不是?」 姜劣当场冰化,他突然明白女人为什么让他来这里了,也明白于浊仅已经对女人的话深信不疑,他现在的态度很明显,哪怕自己真的被玷污,他也会选择包容自己,但是…… 第109页 但是凭什么他宁愿相信一个都还没见过面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 「没有!」他气急败坏地退开人。 于浊仅踉跄几步后被积雪绊倒下跌,身体触碰到积雪剎那,冰锥般的寒意浸入身体。 不可抑地颤抖,心如死灰。 姜劣俯视着这种光景的于浊仅,突然可悲地笑了,「她给你看的就是这种视频吧?遍体鳞伤、毫无尊严地爬行?可那不过是为了逃脱镜头的捕捉。她违约录制视频是我始料未及,我知道的只有一次。但就目前情形来看,可能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遵守什么。视频?照片?恐怕悄悄存了不知多少g吧。」 于浊仅错愕地看着他,因为身下积雪一直在夺走温度而发颤得越发厉害。 姜劣敛笑,眼神凉薄:「那些视频、那些照片,在不信任面前,其实无足轻重。但因为有了想珍惜的人,所以总会觉得可耻。既然她先违约了,那我也没必要遵守什么。弱者,其实是恶的代名词。」 于浊仅不寒而慄,他想起了公交师傅说的话,怕的不是他从此自轻自贱,而是走上一条不归路。 姜劣说完就转身,步伐很快,像是对眼前人的毫无依恋,又像是对背叛者的深恶痛绝。 风吹起他的大衣衣摆,几米的距离走得决绝。 但在触碰到天台门剎那,身体被紧紧搂住。 于浊仅收紧环住腰间的手,「别走!别走……」 他狼狈不堪,明明对女人的失约意料之中,明明做不到对姜劣百分百信任……明明不该对姜劣说出那么重的话,可是全都脱口了,既解决不了两人之间的根本问题,也无法打破那堵隐私庇护墙。 但在姜劣转身离开剎那,他知道自己将会永远失去他,他不信姜劣没反抗过,但如今不也落得这么个下场,被囚困了两年之久的姜劣,智取是难以战胜那女人的,他去找女人,能做的只剩下极端做法…… 于浊仅抖着音:「姜劣……不走,不走!」 姜劣眼睑下垂,语气很轻:「于浊仅,你放手。」 于浊仅在对方过于平静的语气中松开了手。 其实他心知肚明,他那么多次的威胁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当姜劣真的开口说要走,他就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他害怕姜劣也受困于自己。 他也和齐习、时瑾一样,希望姜劣能自由自在地在阳光下赏花。 姜劣转过身低吼:「你真的愿意放开我吗?你说了不准我离开,你就不能说到做到吗?!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臭骂我一顿,然后再次警告吗?!」 声音更加哀伤:「我还能相信……你能一直抓住我这句话吗?」 细雪落在于浊仅的鼻尖,姜劣上前一步轻咬他的鼻尖,冰雪融化。 他咬牙:「于浊仅!!」 往事一幕幕,于浊仅攥住他的高领毛衣,「那你呢?你说不会让自己受伤,你做到了吗!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你到底为什么和那女人签订协议!高一,你都还没有成年!你没有成年怎么签的协……」 于浊仅蓦地愣住,脑海里响起那个替身的话,「他是高一被人带到这里来的……」 她没有详细说什么,只说了姜劣匍匐在富婆的各种道具下,每次都一声不吭,离开时也没有任何异样,但其实衣服下满身伤痕,偶尔体内还有各种被要求吃下的抗压药物,一切全为满足富婆的解压需求。 「是谁带你去的?」于浊仅惨白着脸问他,「姜劣,你告诉我。」 姜劣被他的话灭了愠怒,眼神转为闪躲,「我不能。我一说,所有相关联的人都会付出代价,还有你看到的那些视频、照片,全都会第一时间流到网络上去……我不怕这些,但我怕死。」 于浊仅双手发颤,不知道是因哪个字眼松的手。 老师们说的是对的,身为学生的他们,离开了学习、离开了学校,一和社会牵扯就会被击打得支离破碎,不足以狠辣、不足以无情的他们救不了什么。 「合约什么时候到期?」于浊仅踉跄着后退一步,害怕听到「无期限」三个字。 姜劣如实回答:「这周六。之后就再无任何瓜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交易也将过去。」 于浊仅的思维却是清醒的,「她手里握着的东西也会销毁吗?」 姜劣没有说话。 「她是不是拿这个威胁你续约?」 没有回答。 愠怒慢慢积累,「你答应了?」 姜劣仍旧没有回答,于浊仅猜出了答案,颤着手扇了他一巴掌。 姜劣头歪向一侧,浅灰发遮住他的表情。 于浊仅目眦欲裂:「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你反抗她!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就算我抓住你了又有什么意思?!让我吻着你从她那带来的香水味吗?!」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想让姜劣妥协还是走上不归路了,怒火把他烧得善恶不分。 说完抬步就要走,姜劣勐地拉住他的手腕。 于浊仅挣扎,「放手!」 「你不是都知道的吗?」姜劣平淡的音。 于浊仅停止挣扎。 平淡在继续,「知道我不学无术和小混混打架,知道我校园霸凌,打断别人几根肋骨,断了别人的手指,把别人踹到内出血,知道我被富婆包养……在没交往前你不是都知道、不是全都接受了吗?现在是悔不当初了是吗?」 第110页 于浊仅勐地一肘子把他抵到铁皮墙上,红着眼,「这就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吗?看惯了冷眼旁观,习惯了别人的指指点点,所有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就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无条件包容的机器人?我不是,姜劣!我讨厌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把所有骯脏都贴在你身上,但我更讨厌你对此不痛不痒的全权接受!」 怒意缓下来,「你说要我完完全全相信你,可你怎么做的?你把自己严严实实捂住。这样的你……你让我怎么相信?相信你又一次次带着伤站在我面前吗?」 姜劣的脖子承受着对方因怒意加重的力道,「我知道没有什么值得你相信的,但是浊仅,我还是那么想让你相信我……至少从现在开始,相信我可以解决好一切,然后以全新的面貌站在你面前。」 刚才还祈求他完全相信的姜劣,竟在这一瞬间妥协,于浊仅泪水涌出眼眶,视线却依旧锐利,手臂绕到他的脑后,往下一揽他的后脑勺吻咬。 姜劣瞬间就回应了他,把人面对面抱起。 他们像两头野兽,在喜欢里相互撕咬,血腥味散溢在口腔也没有停下。 嘎吱—— 铁皮墙开出一道门,室内几个星期前规规整整堆满的课桌椅被搬走了几张,快触天花板的仍旧挡光。 姜劣把他压在干净的体育垫上,从脖子啃吻下去,然后□□咬噬那个点。 于浊仅咬唇,颤着身子流出可耻的脆弱,脑海里回闪着视频里的姜劣…… 极具技巧的舔舐让颤抖和即将破口而出的吟声更甚,姜劣摸索着扣住他紧攥垫子的手。 不过几十秒,抬头吻住还在流泪的眼睛,然后脱下外衣裹住颤慄不已的人面对面抱了身前,埋首颈侧,像是失而復得。 于浊仅紧紧回搂,「我喜欢你……我不知道原来对你的喜欢会让我这么面目全非。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这么喜欢你……我无法对你遭受的伤害视而不见,但也清楚我的涉足只会让事情走向罪恶……姜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姜劣吻他,「继续喜欢我,浊仅,你继续喜欢我就好。」 他们相拥,依旧没有解决问题。 -------------------- 第62章 低热 零零零—— 晚自习的上课铃声传到笃行楼天台,姜劣隔开摸了摸于浊仅的眼睛,哭得有些肿了。 他凑近吻了吻:「我帮你请假?」 于浊仅握住他的手,「不用,上两节就去勺芋。」 「好,在这等一下。」姜劣拢了拢披在他身上的大衣,然后朝铁皮墙走去,触了一下墙,门应声开。 于浊仅环顾四周,左前方堆积的高耸桌椅底部被搬走了四张,整体看起来摇摇欲坠,明显是人为的。 嗒—— 姜劣抱着他脱在外面的校服外套和羽绒服,拿着只装了月考试卷和笔记本的书包走进来。 于浊仅脱下身上的大衣要归还。 姜劣上前制止:「穿我的。你的校服外套湿了,只穿羽绒服会感冒。」 于浊仅的鼻子确实已经有些堵塞,再不保暖恐怕过不了几分钟就发烧也不无可能。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羽绒服,碰到雪的部位润了大半,好在防水,十几分钟后就可以恢復。 「乖,听话。」姜劣边帮他穿大衣边说,「我穿的高领毛衣不薄,不会感冒。」 于浊仅乖乖穿好衣服。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校内互换衣服,从笃行楼下来还没有什么实感,可一踏进教室所有视线都集中在身上的感觉真的刺人。 好在差不多习以为常,即使有人已经看出他们交换了衣服,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于浊仅甚至在众目睽睽下把书包里的月考卷和所做的笔记本递给姜劣,他们的校园友情像是突然间取得了质的飞跃。 拿到试卷后,姜劣投入到月考试卷的订正中,而于浊仅则做月考卷中的类似提升题。 扣扣—— 五分钟后教室门被敲响,大家循声看去,对着穿得像个雪宝宝的caca震惊不已。 炎阳市不乏智慧机器人,但一般只在豪华商业街活动,校园里看见还是初次。 「打扰一下,我找姜劣哥哥。」caca戴着白色针织帽,八岁孩童的声音压低了出口。 代班长还不及回应,就见caca已经将视线锁在姜劣身上,还兴奋地招了招手。 姜劣起身走过去。 不久回来,右手多了一个白色袋子,他径直来到于浊仅桌前,把袋子放在课桌边。 于浊仅停笔抬眼看他,神色平淡,姜劣自顾自地拿出米色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 于浊仅仰着脸由着他,直到围巾拢住下巴。 姜劣又拿出米白色针织帽,是和围巾配套的,抽出手时,温热的指节若有若无滑过于浊仅的侧脸。 于浊仅的同桌苏韵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 「把药吃了。」 于浊仅接过仰头吃药。 「这是香芋奶,十五分钟后再喝。」留下香芋奶,姜劣拿着袋子回原位。 整个过程像是心情好了照顾一下陌生病人,但对不明就里的旁观者来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姜劣不是在霸凌于浊仅吗? 难道说这是公开要和于浊仅交朋友后的诚意? 第111页 ……无法理解,只觉得不可理喻。 下课铃声一响,周芩就迫不及待揽过苏韵的胳膊,眼神示意她出去一趟。 两人走后,并排的只剩于浊仅和姜劣。 姜劣放下笔提着袋子走到于浊仅旁边,拿出测温仪,「把手腕伸出来。」 滴了一下,37.9,姜劣皱了一下眉,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还没碰到就被于浊仅握住手腕拿开。 「谢谢你的关心,但请适可而止。」米白色围巾挡在嘴前,威慑的话没有多少分量。 其余的人早在观察两人,目前这场面,不禁为于浊仅捏把汗。 姜劣果真弯腰低头凑近,额头之间相隔毫釐,平静地说:「你有点低热。别忘了喝香芋奶。」 拿起袋子回座位。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姜劣就收拾书本,把复习资料放进袋子里,视线越过苏韵,发现于浊仅趴在桌子上,这是他第一次见他趴在桌子上。 起身走了过去。 定睛看了几眼,原来是睡着了。 姜劣小心抽出他压着的书本,又抽出桌前几本复习资料和试题放进袋子,然后背对他蹲下,轻轻把人移到自己的背上。 小声对半睡半醒的于浊仅说:「挽好袋子。」 袋子落在于浊仅交搂的手臂上。 姜劣就这么背着人走出了教室,在他走后不久,震撼一百年的七班同学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 「情报员呢?!快来解释这一超自然现象!」 「姜真的是霸……,于真的是被霸凌……嗯?」 「别口口文学了,我都快好奇疯了!」 …… 苏韵和周芩也哌啦不停。 周芩口舌之快:「他俩好不对劲!今天晚上的一系列操作可以看出,姜劣调查于浊仅可真彻底!直接背走人这是什么神操作,是要带去哪?他知道于浊仅家在哪?还是说带回他自己家?这样一来不就打破身世隐私了吗?年级组会同意?」 苏韵觉得周芩的重点偏得有些离谱,「他俩还挺配的,相爱相杀,相互取暖。」 周芩眨巴眨巴眼睛打个问号。 苏韵:「咳,我指的是纯粹的兄弟情。」 周芩一头黑线,「他们好像不适合被当成cp磕……」 「开玩笑~」苏韵转移话题:「明天就开拍了,第一场戏有郑则浸吗?」 周芩听到郑则浸就垮下脸:「有。不过他这几天行程满得吓人,能不能去还真不好说。」 「不去的话,算耍大牌了吧?」 「其实说句实话,他还真有那个资歷耍大牌。虽然《断舍离》的一切配置在国内影视市场很受重视,但郑则浸目前出席的各大国际综艺就吊打了。」 苏韵想了想,「就算这样还是希望敬业,毕竟他接了剧本,也签订了出演合同……」 周芩的脸上显然出现了些许不悦,郑则浸的敬业程度业内无人能敌,因不可抗力因素缺席自然会被无数人谅解,现在最好的朋友这么质疑他引以为傲的人,听着真的不舒服。 姜劣背于浊仅回勺芋,caca正在前屋招待客人,但出于担心还是熘回后屋给于浊仅做了全身检测,「还没有感冒,姜劣哥哥帮浊仅哥哥擦一下身体,捂一捂就可以回温了。」 快速说完就回前屋去了。 姜劣忙前忙后,最后搂着已经换了睡衣的人躺在床上。 床头柜上的手机来信息,是mine软体的消息。 姜劣点开。 管家:「少爷,您要的东西两个星期后交易完成,但还是得警惕那女人。她最近好像沉迷于什么,变得有些没人性。」 「嗯。」退出mine。 下床走向厨房,晚餐时间都消磨在天台上了。 不久,于浊仅光着脚从身后搂住他。 姜劣调大火力,回身抱住人提了一下,让他的脚踩在自己的棉质拖鞋上。 「好点了吗?有没有哪不舒服?」 于浊仅蹭了蹭他的额头,「没有。」 「那就好。」姜劣低头吮住他的唇,闭着眼像个虔诚的信徒,于浊仅回应他,偶尔微踮脚。 姜劣吻他鼻尖:「吃清汤火锅怎么样?」 于浊仅只知道姜劣会做各种香芋相关的甜点,并不知道他还会其他的,「好。」 下一秒勐地搂住对方脖子,整个人被横打抱起。 姜劣对怀里的人说:「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地板多凉?」 「忘了。急着来见你。」 姜劣满意地啄了一下他的额头,把人放在餐桌椅上,又去卧室拿拖鞋给他穿上。 拿出必备食材,于浊仅看见绿色蔬菜,还没开口姜劣就说:「毒素已经完全清理,医生建议我多吃。」 怕于浊仅不信,又拿出医院开的营养调试证明,还有caca刚才做的电子测试结果。 于浊仅这才放心,但对蔬菜多少有点喜欢不起来了,它差点夺了姜劣的命。 姜劣察觉到这一异样,「浊仅不能讨厌蔬菜,不然接下来的营养调理就没人辅助我了。」 于浊仅恍然,自我调节一番后接受良好。 两人吃了整整四十分钟的火锅,然后各自在书桌上复习并做题。 临近十一点,于浊仅收到郝哥的行程通知,其实昨天就发了,但月考后姜劣出事没能顾得上,也难怪不知情的郝哥怒火上头。 第112页 「明天下午14:30——17:00,第三商业街废弃化学楼d-908,《断舍离》第一场戏。」 接着又发了相应戏份剧本,于浊仅只扫了一眼,这些部分他早就剖析过,时间上没有问题,只是这个戏份,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 第63章 开拍 「浊仅……浊仅!」 于浊仅勐地睁开眼,发现姜劣在做噩梦,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 把人搂在怀里,低声哄道,「没事了。」 「滚开……」姜劣含煳地说着。 于浊仅怔了一下,「姜劣?」 姜劣勐地睁开眼,急喘着放松。 「还好吗?」于浊仅捧着他的侧脸安抚。 姜劣搂紧他的腰,脸埋颈侧蹭了蹭,「没事……是不是把你弄醒了?」 「没有,是我的生物钟到了,再过十分钟就去做早餐。今天喝银耳糯米粥怎么样?」 姜劣隔着衣服揉了揉他的胃问:「是不是昨晚吃火锅不舒服了?」 「不是,就是想喝粥了。你想吃其他的吗,包子?还是香芋粥?」 「银耳糯米粥就很好。」 于浊仅摸了摸他的眼角,「好,再睡会儿吧。」 姜劣又出声:「勺芋和你们剧组合作了,之前我和caca去谈的项目就是这个,但caca一直没说是你们。昨晚上他通知我说今天下午需要去送咖啡时说漏嘴,我才知道就是你那个剧组。」 于浊仅没有作声,但眸色下沉。 姜劣仰头看他,「我去会不会打扰到你拍戏?」 「不会。」他说了违心的话,其实他不想让姜劣看到他和其他人亲密的样子,尽管那只是戏。 于浊仅又问:「你几点来?」 「尽量早点过去,今天下午年级组会开表彰大会,我不想参加。」 于浊仅低头碰了碰他的眼睛,「参加吧,那是你应得的荣誉。」 姜劣又埋首对方颈侧嘟哝:「你不在,上台领奖没什么意义。」 于浊仅笑了笑:「你知道的,撒娇对我没用。」 其实不然,他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冷脸帅哥撒娇。 姜劣用鼻尖蹭了蹭他颈侧细腻的肌肤:「我这次考得好不好?」 「很好。」于浊仅宠得不行,「我的姜劣非常优秀,想要什么奖励?」 姜劣想了想,「先保留,以后再说。」 继而转移话题:「我也要学怎么做银耳糯米粥。一起起床吧?」话是这么说,却搂紧腰啄吻对方下巴。 最后还是于浊仅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会儿才罢休。 最终姜劣还是没有学会怎么煮,全程半睡半醒充当人形挂件陪着。 下午于浊仅赶到片场,为了呈现最佳效果,第一场戏就是《断舍离》校园篇中的——「私底下热恋中的邹整离和段遇舍即将被系统发现,为了保护对方,段遇舍将邹整离拖到废弃实验楼实施霸凌。」 [监控盲区,鲜血遍地, 破烂的校服,闪动的摄像头。] 于浊仅冷着脸合上剧本,不管看了几次,怒火还是郁在胸口,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剧本内容处处渗进他和姜劣的过往。 而这次的剧情对应着自己被姜劣叫到「老地方」后校园里就开始隐秘地传着这个故事。 不是申溯告知的,申溯从来就不会把这种伤害他的话脱口,是于浊仅自己听见的。 而《断舍离》作者「生迟9」把它当成了小说素材。 ta真的是厅斯奈高中的一员。 「距下一场戏还有十分钟,做一下准备。」经纪人郝哥跑来知会。 昨天电话里的任性多少拉开了好不容易和郝哥建立的关系,但于浊仅没有说对不起。 对不起于事无补。 郝哥也没再提,只是例行公事当经纪人。 这样的理所应当让于浊仅更加难受,加之戏份原因,他垂着头,捏着剧本脱口:「他来了吗?」 「嗯?谁?」郝哥疑惑。 于浊仅回神,强压慌乱,「没什么。」 郝哥没察觉不对劲,以为道:「如果你问的是郑则浸,他还没来,大明星嘛,忙得晕头转向,不知道十分钟后能不能准时看到人。」 于浊仅嗯了声,放下剧本,拿起《李尔王》台词本,郝哥没再多说什么,他不喜欢干涉于浊仅,审慎公司对艺人的放养式管理模式也不适合他多嘴。 但他知道第一场戏的内容,也看出了于浊仅的不安,终究还是不忍心。 「要不要喝杯热牛奶?芍芋咖啡屋今天送来的清单上有热牛奶,说是新研制的饮品。」 听到芍芋咖啡屋,于浊仅用铁书籤夹好台词本,「嗯。谢谢。」 视线循着郝哥的背影看了会儿,于浊仅眼神落寞地看了几页《李尔王》。 他曾因在国际舞台出演《李尔王》而获奖,但对于他来说,《李尔王》不仅仅是殊荣,还是他在艺术道路上的一粒定心丸。 这段时间,《断舍离》剧本给他带来的不适,他用《李尔王》缓解,同时也提醒着他,当初站在国际舞台上表演时的敬畏与竭尽所能。 演戏本就该这样。 几分钟后,内心平静下来,于浊仅合上台词本。 抬眼看了看四周忙碌的场务。 初春的风还是冷,他想起姜劣,此刻正参加表彰大会的他,不知道有没有加件衣服。 第113页 「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于浊仅勐地扭过头,是姜劣,他没有参加第一节课就开始的表彰大会,现在面上保持着与客人的疏离感。 于浊仅淡然,拿起膝盖上的《李尔王》,「姜店长要不要也看看,下一次咖啡屋活动可以以此为主题。」 姜劣接过台词本,视线看着台词,口中却说得好似调情:「以此换热牛奶的免费饮用?」 「是的,应该不会喝破产吧?」 「破产也是我的荣幸。」姜劣手指夹开书籤处,继续说:「一会儿在二楼a3020休息室等你。」 「好。那我先去忙,一会儿见。」 于浊仅接过归还的台词本,姜劣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粉丝交头接耳,「听说了吗,有人说芍芋咖啡屋的店长和浊仅一个班。」 「消息属实?他们看起来就像商务洽谈。」 「不确定,厅斯奈高中并不允许校内的事情被散播到校外。」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帅哥不去演戏?浪费了这颜值。」 「对对对,演段遇舍多好,和浊仅配一脸,也不用每次都等郑大明星。」 「虽然跟郑则浸演对手戏更容易获得热度,但着实委屈了浊仅。」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也不错,浊仅处在备考期,不适合被打扰,你看网上那些磕cp的都疯成什么样了。」 说到这一点,几人无奈,因为网上疯传:[请卿阅],意为,「于浊仅的一切努力只为获得忙得团团转的郑则浸认可,请即仅,卿即浸。」 于浊仅不知道也不在意这些,他站在废弃实验室里,和导演一众人等郑大明星的到来,距离约定时间已经三分钟过去了。 明明知道不能对这部剧产生厌恶情绪,可于浊仅真的觉得压抑到了极致,从剧本开始就是错的。 「对不起大家,久等了。」 踏入室内的郑则浸愧欠道,颜值无可挑剔,他总能通过角色塑造俘获人心。他的谦卑更是有目共睹,许多导演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得到这块香饽饽。 导演并没有指责,看了一眼于浊仅后说了声:「action。」 于浊仅很快进入状态,像剧本一样,猝不及防被段遇舍一脚踹中腹部撞向实验桌。 他们没有对过戏,因为郑则浸太忙。 于浊仅没料到郑则浸真的使了八成的力,痛得咬了一下唇,然后捂着腹部转身,却迟迟听不到本该是郑则浸的台词,抬眼,撞上郑则浸狡黠诡异的笑。 这个笑不同于gg里和煦春风的笑,也不同于他接受各大採访时谦逊的笑,而是一个着名男演员该有的素养。 于浊仅的神经雀跃起来。 郑则浸继续按照剧本走,手里拿着摄像机,只是接下来的话让于浊仅宛若被羞辱。 「1234567!」郑则浸声情并茂地脱口。 于浊仅震骇,身为霸凌者的郑则浸,此刻面部的细小表情非常到位,包括这一串数字的情绪都很足。 可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应该说「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吗? 于浊仅稳定心绪,似乎懂得了什么。 郑大明星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背台词。 余光扫到导演,他没有喊停的趋势,原来他们早就知晓且无所谓,戏继续拍。 脑海里闪过刚看的《李尔王》: [傻子该去照顾疯子。(《第十二夜》,第一幕第五场)] 是的,该照顾一下这个逐渐病态的演艺圈。 于是接台词:「你真可怜。」 「1234567。」不以为意的语气。 本该是:[你也很可怜。那就开始吧。] 即使不是真的台词,郑则浸的表现也贴合剧本,甚至拔高了内涵。 剧情继续走。 三个系统派来的大汉赤膊走向于浊仅。 于浊仅还在冷漠于郑则浸的不负责任,下一秒幡然醒悟,郑则浸并不需要背台词,因为后期配音会帮助他的。 胸口的怒火喷发。 闪动的摄像头下,他的四肢被大汉钳制,校服被撕扯,挣扎中被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过后,那位大汉演员自己也懵了,可看到于浊仅目眦欲裂,显然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不能停下,只好继续「侵犯」。 于浊仅并不觉得什么,只是恨透了,所以尖叫出声,此刻他是真正的被霸凌者。 「侵犯」拍摄长达二十分钟,在一旁拿着毯子的郝哥只看了五分钟就默默转过身去,红了眼眶。 「cut!完成得非常好!」导演眼眶红透,一直严峻的脸上立刻加上怜惜,「去看一下浊仅!」 三个体力耗尽的大汉立刻连退开,低着头愧疚。 他们下手狠了,因为期间练过散打的于浊仅不顾死活挣扎,他们自己也被误伤,以至于情绪失控使了不少狠劲儿。 没了大汉,蜷缩在地上的于浊仅暴露出来,衣服烂得差点不蔽体,掐痕东一块西一块,白皙的手腕、脚踝全都是红痕。 郝哥急忙拿毯子将他整个人包裹半扶起,能感受到他全身颤抖,担忧的低唤:「小仅?」 于浊仅勉强站稳,额前发湿透,仍低着头,用沙哑的声说出若无其事的音:「我没事。」 导演亲自走到他面前,「表现得非常好!浊仅,快去休息一下,剩下的后天再继续!」 第114页 「谢谢导演。」 郝哥把他带出场地,身后是导演对郑则浸的嘘寒问暖。 来到电梯门口,于浊仅终于绷不住,低哑的呜咽满是脆弱:「哥……把我带到他身边。」 他?郝哥看着怀里的人。 于浊仅眼角流下泪,「求你,把我带到他身边。」 郝哥压下慌乱,「小仅,去哪?」 「二楼a3020……到他身边……」 电梯打开,里面有其他场务,于浊仅精神恍惚,开始不分场合低语。 郝哥凑近,在听到人名后惊骇,也意识到了什么,距离1层还有31层的时间,可于浊仅带着哭腔的唿唤越发执拗。 不能让别人听到,他们知道于浊仅的身份。 郝哥咽了一下口水,社死地自问:「小仅想听我唱歌?这么多人不好吧?」 怀里的人又呓语般说了句什么,几位场务投来好奇的目光。 多年冷漠无情的郝哥硬着头皮:「好吧,看在今天你演戏很累的份上,就唱一句吧: 『星星宝宝,撒起娇娇 缠着妈妈,要买帽帽 妈妈去买菜,哼哧哼哧找爸爸 爸爸去上班,吧嗒吧嗒找奶奶……』」 在童谣声里,于浊仅的情绪渐缓,疲惫的场务们脸上带笑,郝哥唱着唱着眼眶又泛红,只有他知道此时乖巧的于浊仅在低唤着什么。 那是一声声委屈的「姜劣」。 叮—— 电梯到一楼,郝哥的第三遍童谣收尾: 「发起脾气,照向□□ □□伸脚,变成天鹅 天鹅引吭,变成歌手 歌声哼哼哼,被和尚拎起扫帚打屁股!」 场务们先行出去,郝哥扶着于浊仅跨出去。 冷风唿啸,却拦不住一声声唿唤。 「姜劣……姜劣……」于浊仅身体颤慄。 郝哥又紧了紧裹着他的毯子,生怕冷风冻他半分,「我带你去找他。」 把人带到休息室门口,敲了敲门顿了几秒推开。 迎上面色柔和走来的姜劣,郝哥怔忡,而姜劣脸上的柔和已经变成凌厉的陌生。 「请交给我。」他轻揽过于浊仅。 郝哥呆呆嗯了声,下一秒瞳孔放大,于浊仅正伸出满是红痕的手抚着姜劣的脸,微抬下巴吻了上去。 姜劣对旁人熟视无睹,小心翼翼搂着于浊仅回应,不断柔声哄着:「浊仅,我在,没事了,没事了。」 郝哥勐地移开视线,却看到了茶几上的一杯热牛奶,上面有芍芋的标识,是自己几十分钟前去帮浊仅买,姜劣说也要去休息室而代拿的那杯。 本以为是一时起意,未曾想是蓄谋已久。 「姜劣?」 郝哥在于浊仅的确认声中回过神,顺手带上门守在门口。被别的什么人看见了可怎么办?还只是两个高中生啊。 郝哥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毫无预警地担心一艺人…… 姜劣看着已经合上的门,将于浊仅抱到沙发,放在膝上搂在怀里,低声问:「好点了吗?」 于浊仅昂首,眼睛红得像只白兔,「我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报忧,在此之前无论什么挫折他都能承受并释怀,可是这次,当亲身经歷了网文圈和演艺圈的无底线,他彻底失望了。 姜劣深情看着他:「我就在这里。」 于浊仅闭上了眼,陷入沉沉睡梦,他太累了。 -------------------- 第64章 威胁 不到两分钟,门被敲响,还没等姜劣开口郝哥已经推门进来,并反手关上。 在见到眼前情景后皱眉:于浊仅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但仍固执地抓着姜劣的右手贴在脸上,而姜劣则坐在沙发前,左手轻拍他的肩膀,像在哄睡。 郝哥冷声:「他需要治疗。」 姜劣没有回头:「他离不开我。」 郝哥能感受对方强烈的敌对,那是一种怪罪。 但是两个高三生而已,任性一点可以理解:「在伤势面前,先收起你们的小情小爱。」 「郝堵也,38岁,目前仍旧和前东家有牵连。」姜劣点到为止。 「你……」郝哥止住话头稳阵脚。 姜劣把于浊仅带起靠在胸前,抬眼看面前的郝哥,「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有所隐情,不然谁愿意在法律灰色地带徘徊呢。」 郝哥拿出身经百战的稳重:「姜劣先生,我的艺人现在需要治疗。」 「你的艺人?」姜劣由笑转冷,「我同意了吗?」 郝哥:「讨论归属问题毫无意义。」 姜劣笑:「可您却需要被我的浊仅认可。继续为虎作伥不好吗?忘了你潜入审慎的初心了吗?还是说,审慎的人性待遇让你愿意抛妻弃子了?」 郝哥终于被激怒:「姜劣你……」 「郝堵也。」姜劣打断他的话,「我劝你不要越线,之前怎么和浊仅保持距离的,现在也依旧。你那点动摇的怜悯,他不需要。」 郝哥冷静下来,「现在是上班时间,请先让他接受治疗,」 门被敲响,郝哥开口:「医疗人员到了。」 神情和语气都是希望姜劣能顾着于浊仅的艺人身份把人放开,闹出绯闻对谁都不好。 可姜劣不以为然,越过郝哥看向门口:「请进。」 医疗人员进来,郝哥勐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现在能做的只有盯紧。 第115页 男人穿着白大褂,胸口是「明星特供」标识。 明星特供,国内着名的民营医疗企业,专门服务明星,每一年都能找到大热偶像为其代言,尤其是近日大热演员郑则浸成为代言人后,公司股价更是一路飙升。 但有红必有黑,网络上也流传「明星特供」手中握有大把艺人们见不得光的私密资料,换种说法,他们之所以能够不断名气大增,靠的就是威胁——让艺人明星们不得不选择他们家的医疗,进而上升到和所属公司签订长期医疗协议。 审慎公司有自己的可靠医疗团队,是从一开始就陪伴艺人成长的可靠队伍。现在却混进了「明星特供」的医疗人员,始作俑者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姜劣看了一眼郝哥,然后对拿出药物的医疗人员说:「可以跟我说明一下怎么使用这些药吗?」 桌子上有祛疤膏、擦伤药、消痕贴等等。 医疗人员就于浊仅身上能看到的伤痕——手上和脚踝说了一堆专业医学术语。 先用什么不伤害皮肤的药水清洗,然后涂抹能快速见效的药膏,再涂祛疤膏,最后用透气去痕贴贴上,又补加一推注意事项。 全程一直在强调于浊仅百分百可以恢復如初、这些膏药不会有任何药草味,反倒清新怡人,更不会影响艺人们带伤走行程。 在男人解说时,姜劣时不时吐几个专业术语问刁钻问题。解说完时,医疗人员一开始的自信满满被磨得只剩如何巧妙不自砸企业招牌。 郝哥站在一旁冷脸,也警惕着姜劣。 他没那么简单。 姜劣听完医疗人员的陈述:「好,谢谢您。您可以走了。」 医护人员一脸问号。 「我说您可以走了。贵公司的治疗方案不符合我们所需。」 医疗人员冷脸:「那我可以站一旁看看哪位医圣能满足客人您的需求吗?」 说这话时,医疗人员带着恶意看向郝哥。 郝哥则继续冷眼看姜劣。 姜劣不以为意,朝门口晃动的后背说,「caca,进来吧。」 caca抱着一个浅紫色药箱走进来,「姜劣哥哥。」 快速拿出药品,不多,但都能对症下药,也不会对肌肤产生什么排斥反应。 姜劣配合着脱于浊仅的衣服,caca看着他胸口的大片红痕发怒:「浊仅哥哥怎么会伤这么重!」 姜劣柔声稳住它的情绪:「浊仅哥哥拍戏,拍戏受伤在所难免。」 「可是有艺人身心保护法!」 「caca不是不喜欢玛丽苏偶像剧吗,说不真实。浊仅哥哥也不喜欢,所以他才愿意真实出演。」 caca微微撅着嘴,姜劣知道他在条件反射模仿于浊仅委屈的表情。 听着两人的话,郝哥脸上少了冰冷,多了愧疚。 「可是哥哥,caca只喜欢汤姆和杰瑞。」 姜劣说:「等caca再长大一点,就能理解浊仅哥哥为什么宁愿受伤也不用替身了。」 「哦……可是caca不希望浊仅哥哥受伤。」 「哥哥也是。」姜劣摸了摸他的头。 caca不再说话,专心替于浊仅疗伤。 「别碰我……!」 于浊仅突然大叫,眼睛仍旧死死闭着。 caca擦药的手一滑,棉棒戳中于浊仅的腹部,霎时慌得像个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姜劣抹去他额上的冷汗,安抚道:「浊仅,没事……没事了。」 「姜劣……」于浊仅搂紧他的脖子呜咽:「他们……」 「我知道,没事,现在没事了。浊仅好好睡,一会儿我们一起吃好吃的,好不好?嗯?」 「嗯……」于浊仅的激烈反应缓下来,不过仍旧紧搂着姜劣的脖子,身体紧挨着。 「姜劣哥哥……」caca拿着棉棒无从落手。 姜劣说:「没事,先擦脚踝。」 caca这才转到脚部。 姜劣突然冷声,「不想失业的话,收起你的手机。」 因于浊仅激烈反应而撇开视线的郝哥应激回头,他留下就是为了防止这个,怕医疗人员偷拍此刻的于浊仅和姜劣。 那人兜里的手机镜头果真对准了姜劣和于浊仅,且没有收手的趋势。 他们就是这样收集明星的私密信息的。 姜劣轻笑:「失业这种方式还是太温和了,体验一把什么叫社会性死亡才比较合适。」 医疗人员也不再藏着掖着,「我不过一介普通人,但于浊仅什么身份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些画面曝光出去,至少《断舍离》剧组会最先起诉于浊仅。」 郝哥一时不知所措,他遇过无数需要摆平的狗仔,一般只要动动钱就可以解决。但从没见过挑衅被要挟者的,也没见过用钱摆不平的。 姜劣:「你在威胁我?」 医疗人员挑明态度,「是,明星特供确实在威胁您。我给您一个选择,让于浊仅和我们签代言合约。」 姜劣轻笑:「然后一步一步通过药物控制他?」 姜劣看向郝哥:「您也知道他们的暗箱操作吧?」 郝哥眼里闪过惶恐。 医疗人员被戳穿,一时不知道怎么得瑟。 姜劣:「私密信息,大量的私密信息,不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吗?先被药物控制,然后有意无意在聊天时掌握话语主动权套话,真是比吐真剂还容易。」 第116页 「是又怎么样?」医疗人员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现在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全网都会知道于浊仅喜欢男的。」 姜劣:「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感受到姜劣的寒气,caca放下棉棒起身,走近医疗人员,然后播放垃圾文件中的一个。 「啊!……啊!舒服!!」 ……淫秽话语还在继续,视频中臣服在女人身下的医疗人员袒露无遗。 男人脸色惨白,冲上来就要砸caca,caca一招就把他擒住,关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视频。 男人愤怒地看向姜劣。 姜劣坦然地吻了吻于浊仅的额头,然后看向男人,笑说:「zoco酒店真是应有尽有,这么一种欢愉形式,也该让大家看一看。」 男人挣扎起来,「求你不要,对不起我错了!」 「晚了。」姜劣眼神示意caca。 「慢着!」郝哥高声一句,然后看向姜劣,「你应该知道有些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害怕男人报復,紧跟着也把现在的于浊仅发布到网络平台。 姜劣冷嗤:「我说了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还有,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您有什么资格替我和浊仅做决定?」 窗外已经暮色苍茫。 郝哥不可抑发怒:「你这是把他的前程当儿戏!」 「所以为了前程,就必须甘愿接受被别人掌控?就必须接受药物的摧残?」怀里的人呜咽了一声,姜劣放低声音,「明星特供在法律边缘行走,甚至开始对浊仅下手,我怎么没见您在发现端倪时就向上层汇报?现在在这假惺惺什么?」 郝哥被堵得哑口无言。 姜劣语气坚定:「他的未来,我负责。」 看向caca,caca一键全网发送,「哥哥,已经发送。」说完一脚踹开男人。 男人手足无措地点开手机,热搜榜第一,「难为♂了「狗头」」。 「你!!!」医疗人员冲过来,「我要杀了你!」 caca半路又是一脚,男人被踹出了休息室。 郝哥怒不可遏,「你这是无理取闹!」 姜劣冷声:「管好你自己,回去如实禀报就可以了,不要为难了自己那生病的孩子。」 郝哥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劣。 姜劣:「所以,请回吧。」 -------------------- 第65章 夜风 郝哥没有出去,因为凛哥和三位警察出现在了门口,其中一位刑警他认识,陆惊尘。 姜劣开口:「是我报的警。」 走廊上的警察已经控制住那医疗人员。 男人瞪着姜劣暴怒:「我已经把视频发出去了!来啊,同归于尽!」 郝哥错愕地点开热搜。 姜劣:「同归于尽就不必了,我不会蠢到和恶人同流合污。」 男人瞳孔放大:「你什么意思?」 这时的郝哥正盯着热搜榜满脸不可置信,话题#明星特供违禁药品#,位居榜首。 点开话题:「有匿名者爆料,着名美容修復企业「明星特供」长期为艺人提供含有违禁药材的医用药品……本社记者已经连线「明星特供」,其相关工作人员表示正在核实中,会给公众一个交代。」 又往下刷了刷,并没有什么于浊仅相关。 郝哥疑惑地看向姜劣。 姜劣只是笑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走廊上的男人脸色惨白,似乎猜到了什么……自己恐怕惹了一个大人物。 魂还没找回,就被警察押走了。 剩下那个名叫陆惊尘的刑警走了进来,弯腰捡起地上印有「明星特供」字样的药品。抬眼就见姜劣怀中的于浊仅,眸色一沉:「你们也跟我走一趟。」 凛哥忙在一旁解释,「陆警官,请别误会。他身上的伤痕是刚才拍戏不小心带上的,对真正的演员来说,这难以避免。」 陆惊尘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还是靠近看了几眼。 姜劣把于浊仅往怀里带:「我和他是恋人关系。」 怀里的于浊仅在这时低喃,「姜劣……」 姜劣柔声回应:「嗯,没事了,再睡会儿。」 于浊仅情绪稳定下来。 面前的陆惊尘仍旧居高临下。 姜劣淡淡:「一些剧组也该调查一下了。」 言外之意过于冒犯,陆惊尘自然听得出来。 近日站姐被剧组人员殴打事件闹得人尽皆知,还有校园剧拍摄地学生被限制进出事件、演员在拍戏过程被迫成为发泄品等比比皆是。 但最后要么不了了之,要么惩戒无足轻重。 陆惊尘冷着脸收回视线,对着已经回来的一个下属说,「给这两位做一下笔录。」 然后看了一眼手中的药品,「明星特供」四个字有些刺眼。 陆惊尘走后,凛哥说:「那位是炎阳刑事侦查局的陆惊尘警官。」 郝哥和姜劣都没说话。 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一号人物,因为陆惊尘几年前就申请外派,昨天刚侦破一件大案回来。 不过刑事侦查局的人怎么会来? 凛哥又说:「连环杀人案有了新线索,在最近一起案发现场附近的下水道发现了印有『明星特供』的药瓶子,死者身上也有被用过药的痕迹。」 最新一起案件,不就是时瑾所在的海莱特那起男生死亡事件? 第117页 姜劣眼里闪过一丝阴冷。 凛哥对姜劣说:「审慎公司已经帮于浊仅请假,他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同学你呢?」 一旁的caca瞬间编辑好请假条发送,然后有底气地替姜劣回答,「姜劣哥哥也请了。」 caca对凛哥多少是有敌意的。 凛哥慈笑:「那就回家好好休息吧。」 caca又接话:「我就是来接哥哥的!」 又补一句更具体的,「接姜劣哥哥和浊仅哥哥!」 「你们住一起?」凛哥反问,他抓住了caca好胜这一特点。 一旁的郝哥对这一消息震惊。 caca巧答:「不是,是我邀请哥哥们去我那。」 姜劣轻笑:「有必要对一个孩子逼问吗?」 凛哥闭口不言,虽然没有逼问的意思,但确实是想引导出一些确切事实。 姜劣说:「已经是下班时间,浊仅我会自己照顾。」 caca紧随摆明态度,「我和姜劣哥哥会自己照顾浊仅哥哥!」 听到这里,一直保持沉默的郝哥冷脸离开。 凛哥余光扫了一下,然后对姜劣温和道:「你们的事我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一见还是有些惊讶。身上穿着校服确实算是有一层保护色,但你们已经成年,许多事做了就得负责,甚至需要付出代价。」 姜劣只说:「我觉得您应该是最能理解浊仅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凛哥愣了一下,姜劣查过自己了? 明明还是高三生…… 太像曾经那个人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凛哥不打算避重就轻:「正如你所知道的,我确实带过和浊仅相似经歷的艺人,我本人确实对艺人谈恋爱持中立态度。但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的大环境不允许,粉丝也越来越严苛。你们这种关系对即将出道的浊仅百利而无一害。」 姜劣冷笑:「但你们却安排他出演了耽改剧,还没出道就好心地帮他定义了市场身份。」 凛哥面色如常:「至少现在这一定义弄巧成拙地保护了你和他的关系。」 姜劣:「既然如此,您又何必说上面一番话。」 凛哥轻嘆:「很多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娱乐圈的水很深,如果你真的想保护于浊仅,最好适可而止,也不要什么都依赖外援。你知道的,最可怕的不是什么腰缠万贯,也不是什么得宠之后的肆无忌惮,而是人心。如果你和浊仅的关系曝光,被放在风口浪尖的浊仅一失去粉丝的保护,就只能成为过街老鼠。」 姜劣看着他,面无表情。 凛哥继续说:「听说你们两个成绩很好,那么在解决问题上应该也很出色。」 姜劣听出了他话里的双关。 凛哥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做完笔录我送你们回去。」 姜劣婉拒:「不用了,谢谢。」 一直在一旁安静的caca也出声:「是的,谢谢您的好意,我和姜劣哥哥会自己带浊仅哥哥回去。」 凛哥:「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姜劣:「您慢走。」 已经转身的凛哥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走出休息室。 无关人士都走后,caca疑惑:「姜劣哥哥,为什么浊仅哥哥还没有醒?不应该啊?」 姜劣让他不要担心:「哥哥体力消耗太大,心理也承受了太多,所以caca回去帮哥哥准备一份香芋紫薯粥好吗?」 「嗯嗯。哥哥,我还学会了烧烤,昨天还买了烧烤架,咖啡馆打烊之后我们可以在院子里……」 「过几天。」姜劣笑着打断他的话,「过几天浊仅哥哥恢復后,我们再一起弄。」 「好的哥哥。」 姜劣起身,抱着于浊仅走出屋子,于浊仅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路过的人虽然好奇心作祟瞥了几眼,但也仅于此。 不远处还有粉丝等在片场距离线外。 caca回头说:「哥哥,你们到那边咖啡亭等我,我去取车。」 咖啡亭离粉丝们有一段距离,还算安全。 晚上风大,怀里的于浊仅开始发颤,姜劣低头柔声:「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我难受……姜劣,姜劣……」 「我在,没事了。」姜劣又把人搂紧了点。 粉丝聚集地突然爆出一计「郑则浸」的高喊声,姜劣保持背对声源的状态,不顾身后的脚步声继续低声哄怀里的人。 郑则浸站在姜劣后面,对着粉丝微笑打招唿,惹得粉丝越发激动: 「郑则浸!!!」 「则浸哥哥!」 「郑则浸带我走,你好帅!!!」 人手一个拍照设备,咔擦咔擦声开始划破夜空,直击被保护得很好的于浊仅耳中。 他变得越发不安。 姜劣低头蹭他的鼻尖:「没事,不怕,那些镜头不是沖你来的,我在这,不怕。」 听到这话的郑则浸有些愧疚,但他没有转身,继续面向粉丝,他是名人,视线所落之处都会被追随,所以只能头也不回地对姜劣道歉:「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我的助理去取车了,马上就来。」 还没听到姜劣的回答,就因另一个声音怔忡。 是于浊仅在一声声唤着姜劣,尽管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记住了于浊仅的声音。 郑则浸想回头看看,于浊仅好像很不舒服。 第118页 姜劣低头哄着:「我在这唔。」 话没能说完就被于浊仅揽着吻住,姜劣不再说什么,温情回应。 郑则浸不可置信地听着身后的动静,也听到了身前不远处的粉丝们的私语: 「则浸后面的两个人是在接吻吗?」 「什么?哪里?没人啊!」 「嗯?是我看错了吗?」 …… 郑则浸察觉到后面在做什么那一瞬就悄悄移了步子挡住两人。 「姜劣哥哥!」 caca把车停下朝外喊了一声,姜劣吮了一下于浊仅的唇后说:「我们回家。」 于浊仅低喃了什么,郑则浸没有听见,他只听见身后车辆远去的声音。 过了几秒,他转身朝那个方向看去,心情竟有些微妙,他之所以这么晚还没走,是因为演戏时被于浊仅的敬业程度所惊艷,为自己最近的表现顿感不耻。 所以拍完戏后留在休息室研读后天的剧本,但研读没多久助理就通知他凌晨有一个电台节目需要赶。 只好收好剧本走出休息室,迎面就碰上了脸色极差的郝哥,他记住了郝哥,是于浊仅的经纪人。 这么说来,于浊仅没有走。 心中不免期待,期待能和于浊仅交好,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敬业的演员了。 尤其是他演戏结束后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极了曾经过于沉浸在戏中而崩溃的自己。 如果见到于浊仅,或许可以以过来人的身份说点什么……他这么期待着。 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相遇——于浊仅确实很难受,但有人很好地保护着他。 「则浸,走了。」助理探出车窗喊了他一声。 郑则浸带着好久没有过的沉思踏上了车。 -------------------- 第66章 告诫 车子疾驰在夜色中。 「caca,停一下。」姜劣抱着于浊仅坐在后座:「去药店买一支镇定剂。」 caca瞥了一眼后视镜,于浊仅仍闭眼吻姜劣,从上车到现在已经五分钟,这显然不正常。 一分钟后,caca疾跑回来,看着抵死缠绵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打扰。 「浊仅……」姜劣隔开一点又被捧着吻,只好偏头让他吻侧颈,「嗯……乖,先停一下。」 朝caca伸出手。 caca撇开眼把镇定剂递出去。 几秒后,于浊仅沉睡过去。 姜劣从他的额头吻到嘴角,轻声说:「没事了。」 caca重新启动车子,再一次问出口:「哥哥,浊仅哥哥还好吗?」 姜劣不再隐瞒:「有人在他脚踝处的抓痕上涂了『明星特供』的药品。不用加速,超速行驶不安全。」 caca这才松开油门。 姜劣继续说:「这种药品能致幻,但这人只涂了一点,显然是想把浊仅彻底代入到戏中。」 「是郝堵也?」caca已经切换到成人霸总模式。 姜劣:「需要你今晚确认一下。」 caca:「春天到了,也该让一些人付出代价了。」 姜劣没有再回话,看了一眼于浊仅身上的伤痕后看向灯红酒绿的街道。 回到勺芋,香芋紫薯粥还是由姜劣自己煮,而在这期间,caca查出了在于浊仅身上动手脚的人。 「是这个大汉,这里。」caca放大高清监控图,「演第一场戏时的最后几分钟,男人用力握住浊仅哥哥的脚踝抹了几下。虽然很像猥亵,但男人又往自己的衣服擦了几下。」 姜劣沉着脸:「男人的身份。」 「只是普通的群演,应该是通过网络通讯接受某人的指示,但碍于炎阳市的隐私保护法仍旧无法查明,如果寻求姜氏集团帮助的话……」 「不用了。」 caca也就乖乖闭嘴,每次提到这个着名的半导体集团,姜劣的周遭都是低气压。 「好的,姜劣哥哥。那我先去忙了。」caca到前屋营业去了,姜劣这个代理店长继续熬粥。 煮好后盛到卧室,于浊仅正好醒来坐在床头,视线有所闪躲。姜劣把粥放到一旁,坐到床上搂住他,「别躲着我,浊仅。」 于浊仅瞬间就红了眼眶,「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的,我不想……」 他不想让姜劣看到任何他在片场的样子,但内心受伤时,他又控制不住想着姜劣。 姜劣抚着他的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什么样我都想知道,别躲着我,好不好?先喝粥,然后我们一起复习。」 于浊仅点了点头嗯了声。 caca打烊站到卧室门口,看到了靠在姜劣胸前的于浊仅。两人同看一本复习资料,不知道的还以为姜劣在给于浊仅读睡前故事。 想到睡前故事,caca顿时就怜悯于浊仅,姜劣哥哥的睡前恐怖故事可是很拿手的! 于是脱口打破两人的复习时间:「哥哥,我们吃烧烤好不好?」虽然姜劣说过几天后再吃,但caca最近急需厨艺被认可。 姜劣说:「浊仅哥哥身体还没好……」 「我想吃!」于浊仅打断姜劣的话,「只是皮外伤,喝粥之后想吃辣的,还有就是……」 肚子应时叫了起来。 他饿了,没吃晚饭,其实姜劣也没吃,连粥都没喝,一心顾着陪他了。 姜劣:「好,那等caca准备好我们再去。」 「没问题!」caca嗖地提着小篮子出门去了。 第119页 没想到在后院门口遇上了正要按门铃的时瑾,他最近来得有些勤。 caca:「时瑾哥哥?」 半隐在围栏边花影下的时瑾:「嗯,caca晚上好啊,这么晚是要去哪?」 「去超市买食材,一会儿要和哥哥们吃烧烤,时瑾哥哥也来吧。」 时瑾疑惑:「于浊仅也在?」 「嗯嗯,浊仅哥哥很饿很饿了,caca得快点去超市了,时瑾哥哥请到里面坐着等一会儿。」 caca说完就走。 时瑾往院子深深看了一眼也走了。 十分钟后,caca提着满满当当的一袋食材回来,发现院门口多了一袋宵夜,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忽略了时瑾手上提的袋子。还有,姜劣和于浊仅的关系差点因为自己的疏忽被时瑾发现。 「caca真粗心!」低骂自己一声后,提起袋子进去,反手关上院门,然后把烧烤架拿到院子,再调节院里的灯光为暖色。 姜劣和于浊仅不久也出来,因为得保证吃完烧烤后睡觉时间和平常一致,否则耽误明天的早起。 三人围坐不一会儿,后院就飘起了烧烤香。 姜劣没让于浊仅吃太油腻的,也没让他吃太辣的,以至于于浊仅微撅着嘴赌气了会儿,一旁的caca不停悄悄模仿。 于浊仅意识到后满身热意,耳廓泛红。 吃完洗漱,两人面对面躺在被子里,于浊仅摸着姜劣的眉宇:「以后我不会频繁来这里了,这打乱了我的时间表。」 他喜欢在特定的时间做特定的事,哪怕偏离一点都会愧对自己。 这几天不仅是生物钟乱了,连最基本的学习和工作时间都乱成一团。虽然他喜欢时时刻刻和姜劣在一起,但当对方入睡,他就会因为今天本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最后却什么都没错的难受。 姜劣握住他的手,「嗯,按你自己的安排来。我也不能时常到你的片场去了。」 于浊仅舒然一笑,他很喜欢双方能够互相理解。 隔天到学校,早读照常接受一些异样目光后于浊仅就被徐长留叫去办公室。 徐长留坐在办公椅上,抬眼看他:「浊仅同学,你最近请假次数过于频繁,这和之前所做的承诺偏差过大。能解释一下吗?」 于浊仅自然知道他不想听什么出于公司事务之类的废话:「对不起老师,过去几天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徐长留:「听说你最近和姜劣走得很近?」 于浊仅坦然:「是,他说想和我交朋友。」 徐长留偏题:「我还听说,最近社会上什么样的关系都有,这两天引起热议的独特男女关系就是其中一种。」 于浊仅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但并不是所以的普通关系都会因为走得近而上升到独特关系。」 「那这个是什么?」徐长留拿出一张照片。 于浊仅瞳孔放大,是一个月前公交上的他们,姜劣靠在他的肩上,正偏着脸凝视他。 不管怎么看,这关系都不止于普通。 徐长留把照片翻转,空白一面朝上,「很多东西是藏不住的,除非彻底清白。当然,校外的事真相我们管不了,但如果校内出现了影响校风的传言,学校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于浊仅眸色变冷,终于见识到了年级组的双面孔,但也知道这不过是年级组的警告。 如果他们真的想处理传言,那从高二开始就该从根源上掐灭关于姜劣的恶劣传言才对,但时至今日仍任其甚嚣尘上。 尽管知道这些,于浊仅还是选择妥协,对抗没什么好处,而且还会影响学习。 「是,老师,以后我会和姜劣保持距离。」 委屈什么的,反正也不是一两次了。 回到教室后,姜劣也被叫到年级组。 徐长留同样对他说了一样的频繁请假问题,也拿出了照片,但姜劣的态度与于浊仅的大相迳庭。 姜劣瞥了一眼照片后看向徐长留:「学校强调隐私的重要性,可老师背地里却频繁调查学生,甚至调查到了校外,居心何在呢?」 徐长留面色平和:「因为连环杀人案的频发。连环杀人案并不只一个月前的那一件,还有上个星期的一起未遂。你和于浊仅是走读生,学校不放心才派了专人先跟你们一段危急时间。」 又拿起照片:「而这张照片,我是不是能把它当成是最近校园传言的证物?」 「是我缠着要和于浊仅交朋友,至于传言,终究是传言,信不信都由人。」姜劣在徐长留渐渐沉下来的脸色里话锋一转,「但我会对校园里出现的传言道歉,以后也会注意和于浊仅保持距离。」 徐长留说:「嗯,先回去上课吧。」 走出年级组,姜劣一路沉思,徐长留提到了上个星期的「一起未遂」。 新闻没有报导,他怎么知道的? 想着想着,在拐角处碰见了前来上班的沈烛伊。 她今天的装扮很妖艷,要不是一件暗色系春季外衣,怎么看都只会是不遵守教师从业穿着规范。不过她偶有这种装扮,像是下课后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老师好。」姜劣微鞠躬打了声招唿。 沈烛伊的目光有那么一剎那流转在他的身上几秒,然后转为得体的教师样嗯了声。 隔天下午于浊仅继续去片场拍戏,身上的伤痕仍在,在补了一些妆后又达到了那天被侵犯后的模样,导演很是满意。 第120页 开拍前于浊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待着,对谁都只是保持礼貌客套,姜劣已经跟他说前天被下致幻药的事,也一再叮嘱他要保护好自己。 今天郑则浸来得出奇的早,拿到助理递过来的剧本后他看了看四周,目光锁定于浊仅便径直走了过去。刚从车上拿下摺叠椅的助理一回头,看着他走去的方向就脑袋疼,看来自家演员大大是有钟意的人了,难得见他这么主动。 郑则浸每走一步,心里就演练一遍该怎么和于浊仅打招唿才不显得尴尬,然而一走近就被泼了冷水——于浊仅没在看《断舍离》剧本,而是原版的《李尔王》台词本。 他怔了一下。 脚步一转,转身跟助理说坐另一边。 去拿热牛奶的郝哥其实一分钟前就站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幕。之前带其他艺人时见过郑则浸几次,在他的印象里,郑则浸是个很懂得保护自身人气的演员。礼貌中都是不近人情,每每研讨剧本也几乎只找老戏骨,其余时间宁愿一个人安安静静,也不会看小明星一眼。 郑则浸并不是高傲,而是一个真正的演员对行业现状不满后,竭尽所能守护自我冰洁的唯一举措。 现在他却主动来找于浊仅,不同寻常。 上前把热牛奶递给于浊仅,于浊仅只是道了声谢后接过放在一旁,继续读《李尔王》。 郝哥从于浊仅系列动作中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也就安静坐在一旁。果不其然,直到开拍,于浊仅都没有碰过那杯热牛奶。 郝哥更加笃定他已经不信任自己,或许从没信任过也不无可能。 -------------------- 第67章 白花 转眼到了周六,不知怎么的,入春后一直以来的阳光明媚今天竟毫无踪影。 下午结束公司练习后于浊仅就前往目的地,那是姜劣发给他的地址。 于浊仅胸膛起伏,今天也是姜劣和那个女人终止合约的日子,零点的时候姜劣就说过已经解约成功。 虽仍有忐忑不安,但更多是不可抑的雀跃。 这是姜劣第一次邀请他来家中,他一直想更进一步走进他的生活。之前姜劣都以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现在这一转变将是深度认识的起点。 铅色天空乌云密布,朦胧开始蒙住眼前建筑。 白色运动鞋因昏沉而未能踩对位,一脚踏进水洼,溅起的浑浊液体煳了白,好似涂鸦。 主人却不未惊觉滞,手机提示「导航已结束」。 四周都是破旧的两三层危楼,暴雨骤至时下水道泄洪应该会淹没一楼,而房与房之间的天堑更是逼仄得让人喘不过气。 于浊仅又看了一眼微信里的图片比照房屋,发现目的地是前方较宽街角那栋双层小别墅。虽外观饱受风雨摧残有些破败,但可以看出曾经很豪华,在周边房屋的衬托下更是被倾羡的一种存在。 于浊仅站到院门前踌躇,一辆破破烂烂的摩托经过,车上的男子穿着勉强,打量的目光空洞得很冒犯,但也因为过于麻木而让人不会跟他计较什么。 摩托车发出嘶鸣声唿啸而去。 院门是半掩的,所以也就没用上门牌后的钥匙,这是姜劣告诉他的,今天他和caca要去谈项目,可能六点半才能回来,让于浊仅先进屋坐着等一会儿,还说家里没人。 没人怎么门是半掩的? 于浊仅嘀咕:「难道是姜劣忘了?还是说,他爸没通知他先回来了?」 警惕着跨进去反手带上门。 院子里有一棵白玉兰,长得很惹人喜欢。 可奇怪的是,粗壮的枝干不同于别的笔直白玉兰,而是折着歪曲向上生长。 于浊仅向它迈开步子,偶尔走过因风落下的洁白花朵,衬得他的运动鞋越发脏污。 走近昂首,低矮的怒放白玉兰就开在鼻尖,花梗是深深的紫色,有些甚至紫得泛黑,往下看,刚才看到的曲折处有被砍伐的痕迹,是外力促使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浊仅突然就不喜欢了,匆匆转身进屋。 屋内亮着一盏白炽灯,可以看到宽敞的室内乱得一发不可收拾,沙发上还有随处可见的脏衣服,都是姜劣的,而餐桌边还有倾倒的玻璃瓶,黄色液体间断式滴落,散发着香甜,是蜂蜜。 「啧,每个整洁外表的背后都有一堆杂物支撑啊。」其实说得宠溺,说完弯腰一件件捡起。 却发现衣物没有一个褶皱,并不像穿过的,抱着衣服凑近闻了闻,清新的、芳香的,他很笃定这些衣服洗了之后并没有穿过。 于浊仅浅笑:「怎么还有乱扔衣服的坏毛病。」 抱着衣服走向餐桌,蜂蜜已经漫溢过多,于浊仅只好先扶起倾倒的玻璃瓶,因为不知道清扫工具在哪,也就等主人回来再说。 屋里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难道真的是姜劣忘了关院门?他说让自己去二楼房间坐等。 于浊仅抱着满怀的衣服上楼,腐朽的木质楼梯不时发出嘎吱嘎吱声,在光线昏暗的室内迴荡,逼出一种惊悚。 于浊仅嵴背发凉,加快步子推开姜劣的房门,反手关上门才得以唿吸,心情并不好,自己竟然会害怕——这里可是姜劣生活的地方啊。 环顾四周,房间面积适恰且干净整洁,窗户紧闭但空气却清新舒畅,这才符合姜劣。 第121页 走到床边放下衣服,往右侧堆满书的书架走去,上面全是原版法语书籍,于浊仅拿出最靠边上、也是彩色标籤最多的一本。 「lêtre et le néant,jean-paul sartre.」 于浊仅一字一字念出口,神色认真得像是被这书名惊吓,上个星期他刚接受法语培训课程,刚学完了发音,所以完整拼读不在话下,只是…… 「会是什么意思呢?」 于浊仅摩挲着书封,其实能以这样的方式复习法语发音他就已经很满足,想着先拍照回去再买来看。 于是拿出手机,对好光拍了一张清晰无比的照片,然后放回原位。 嘟嘟—— 微信来消息: [累不累,打开床头的设备放音乐缓缓。] 于浊仅看了一眼书桌,「好。」 坐到床上,看着书桌上的收音机,有九成新,一成的旧缘于上面出现的多道裂痕。 「te……csun?」 只在书本学过「收音机」三个词语的于浊仅,并不知道姜劣喜欢老古董,这上面的英语单词自然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不过不管是什么牌子,都是姜劣辛苦所得,都值得爱惜。根据按键标识,于浊仅点击音乐播放,舒适空灵的古典音乐缓缓流淌出来。 躺到床上压在姜劣的衣服上,笑着侧身,右手捞过一件贴脸,全是他的味道,屋室瞬间变得温馨,令人幸福。 可再怎么温馨,也抵不过思念的人,于浊仅忍不住发去信息,距姜劣答应回来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怎么也该回来了才对。 「还在谈项目吗?」 罕见的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 没头没脑加一句:「我在你房间等你。」 仍旧没有回应。 于浊仅知道这很正常,总是会有很多因素阻止两个相爱的人见面,但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朝下一瞥。 头脑瞬间空白,为什么会这样?! 「姜劣?姜劣!!!」 于浊仅握紧手机疯了般冲出房门,因廊道光线太暗,他跌跌撞撞下楼,此前因嘎吱嘎吱的木质声而产生的惊恐早已被抛到脑后。 脑海里只有姜劣,救姜劣…… 嘭—— 一脚踩空,从五级台阶上摔滚下去,额头撞上餐桌,侧脸扑在那一摊还没来得及清扫的蜂蜜上。 「姜劣……姜劣……」 于浊仅脑内轰鸣,但都不及抱住姜劣迫切,趔趄起身,蜂蜜从他的侧脸滑落。握着手机的右手止不住颤抖,强咬着牙镇定,走出房屋。 一踏出房门,撞击声就混着粗粝的嗓音扑来: 咚—— 嘭——— 「树又直了,怎么在家也不修理修理,非得等我出院?」 「这花也好久没染了,怎么也要等我回来?」 「住手!」于浊仅吼出声。 荒唐的一幕静下来,头髮蓬乱的男人满脸胡茬,右手提着双脚虚站的姜劣,左手扯着低矮且纯洁无暇的白玉兰往姜劣身上刮蹭,粗糙的手指一放,白玉兰摊开,被染红了大半。 「我已经录下了全程,你还不逃吗?」 于浊仅的声音清晰洪亮,听不出半分慌乱与恐惧,反倒坚定得足以灭掉对方威风。 这得益于日日夜夜的唱跳练习,他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声音,无论多高难度的舞步,他都能做到气息平稳。 虽然双手抬起的手机微颤,但还好,不远处的男人看不出来,其实手机是黑屏,男人也看不出来。 手机是横屏拿着的,恰好挡住了眼睛和鼻子,对面男人阴鸷的眼神投过来,上下打量,好像在调动所有记忆细胞记住于浊仅。 于浊仅又出口:「是需要我一键上传网络吗?」 男人右手扔开姜劣,狼森森看了于浊仅一眼,然后微跛着脚走出院子,还带上了门,好整以暇得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他所擅长的,且死不悔改。 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上于浊仅的心头。 -------------------- 第68章 清理 于浊仅带着恐惧踉跄跑过去:「姜劣……姜劣!」 姜劣已经撑地起身,背对他坐着,身上还穿着上午在学校穿的校服,他根本就没有和caca去谈项目,那他一下午去哪了? 于浊仅突然觉得周身有一圈阴霾,压得他快踹不过气。 姜劣攥着白色校服衣袖,抬到脸边甫又放下。 白色染红他会怕的吧。 熟悉的温度已扑到眼前,跪在他面前的于浊仅伸出手,却只能无措地悬在空中。 他还承受不起这触目惊心。 姜劣往前凑,将没有流血的另一边侧脸贴到他的掌心。剎那间,微捧的沁凉直抵心脏,剜心撕情。 姜劣嘴角嗫嚅着安抚:「浊仅别怕。先别报警。」 于浊仅已经拨通电话,电话那头是工作人员的声音:「你好,这里是炎阳派出所。」 姜劣朝他摇头,额上的血因微动又流下不少,于浊仅慌乱捏着白色校服衣袖去擦。 「喂,你好,这里是炎阳派出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方便说话的话,您能开一下定位吗?」 「餵……嘟——」 姜劣伸手挂断了被搁在一旁的电话。 于浊仅死死盯着校服衣袖,白色布料上是姜劣的血,刚才男人用白玉兰戳刺姜劣脑上伤口染红的一幕幕盘旋脑海。眼泪夺眶而出,恰如姜劣怎么擦都擦不净的侧脸,还在流血。 第122页 姜劣握紧他的手腕,气息微弱:「浊仅,不去医院……家里面有绷带。」 于浊仅晃过神,狠咬了下唇,疼痛让他专注眼前,他搀起姜劣,两个人步伐都不稳,等到门口气喘不止。 姜劣一手扶着墙,摸索了一下咔哒,灯亮了。 「都忘了告诉你……灯在这。」若不是话语艰难,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邀约。 于浊仅带着人往前走,忍着泪,也只能忍着,否则泪水会模煳前路,摔倒姜劣会更疼的。 姜劣直到被放靠沙发都没说话,只是气息又累急了些,手指向面前的电视柜:「药和绷带在左侧柜子的第二格。」 于浊仅忙不迭翻找,一开始并没有看到,他逐渐急躁,翻得哐当响。 靠在沙发的姜劣开口:「……最里面。」 于浊仅翻出一个医药箱,站到姜劣面前轻揽他的后脑勺,让他额头轻靠自己的腹部,找到伤口,集中在发旋周围密密麻麻的擦伤,有些还浅留细小枝桠。 他捏镊子的手止不住发颤,又咬了一下唇强行镇定,血腥味散溢。 轻夹出枝桠时他能清晰听见姜劣强忍的抽气声。 止血后快速拿起碘伏沖洗,于浊仅仰头憋回泪花:「求你……说你疼,姜劣……求你。」 「别怕……浊仅。」姜劣柔声着。 缠好绷带,于浊仅拿毛巾过水,拧干后下蹲,小心翼翼地帮姜劣擦脸,擦着擦着眼泪掉下来,「说你疼,求你了……」 姜劣浅浅笑着,单手覆上他的手背柔情看他。 于浊仅固执地想让他脱口,到最后说得像是自我惩罚,惩罚自己没能保护他。 擦净最后一点血,姜劣轻扯他的校服衣领,于浊仅顺势倒了过去,眼疾手快垫着他的后脑勺防止伤口被擦疼。 他们贴唇相依,都没有进一步。 于浊仅小猫般舔舐,姜劣则轻吮他咬伤的唇,近乎缠绵悱恻的一个吻,吻出许多酸楚。 感觉到对方的啜泣,姜劣怔了一下,松松握着腰的手收紧箍着,闯入口腔,亲吻变得强势有力。 直到轻吟和低喘姜劣才撤出,下移啃着他的下巴,声音低哑:「刚才确实疼,但现在不疼了,不疼了浊仅。」 于浊仅指腹触着他的眉宇,一下一下轻抚,「好。」眼泪却还在掉。 内心还在剜刻的疼,姜劣说他很疼。微颔首,再次吻了上去,这次只是贴唇厮磨、温存。 姜劣吻着他的嘴角,移到侧脸不停轻啄,「很甜。」带笑的低音。 于浊仅摩挲着他的脸,「……刚才不小心碰到了蜂蜜。」 「嗯。」吻回嘴上,轻咬着含煳:「可以扶我回房吗,我想睡一会儿。」 于浊仅:「好。」 卧室里的音乐还在迴环,于浊仅把人小心放躺床上,拿走衣服放书桌后也躺在一侧。 姜劣眼皮很沉,出口的话却在解释:「他是我爸,本来明天才痊癒出院的,我不知道他今天就自己出来了。还有,这几天他不会回来了……报警也没用,我报了不只一次,之后他只会变本加厉……我也不能擅自离开,有些东西我必须自己克服,克服之后的离开才不是躲藏。」 「浊仅……其实我不觉得有什么……」 说着说着似是梦呓,于浊仅勾住他的尾指。 姜劣:「浊仅,希望你能理解……而且,我不会出事的,我总是会看到我们的未来……芳香馥郁,夕雾朦胧……」 有规律的唿吸声传来,姜劣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于浊仅轻俯过去,轻触他的眉宇,「是的,我们有未来,未来有我们。」 起身拿过薄毯盖在姜劣的身上后,于浊仅下楼找到一个废弃的牛奶纸盒,戴好手套回到院子。 锁好院门,拿出手机回身拍了那些带血的花和树干,然后捡起放进纸盒里。 回屋换上姜劣的衣服,把带血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将自己整理好后点开「速递」小程序,填好邮寄地址,不久快递员上门取货。 快递员:「是要寄花的那位吗?」 于浊仅:「是的,只有花,谢谢。」 快递员:「可以打开看一看吗?」 于浊仅打开翻了翻,「花上的红色是染料。」 快递员并没有闻到血腥味,反倒是蜂蜜的甜香沁鼻,收好包裹后离开。 夜幕已经在街头降临,于浊仅不得不再次跟徐长留请假,自从几天前被请年级组后,徐长留就要求他和姜劣请假的话也要跟他说一声。 他本以为徐长留会问东问西,没想到很爽快就允了请假条。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还有女人的声音…… 于浊仅没多在意,他知道人都有两面,尤其是和审慎公司职员相处久了后,更能理解职场人迫切想释放压力的心情。 确保所有地方都关闭好后,于浊仅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躺到姜劣身边,然后将人搂在怀里。 他的眼睑下垂,更多是愧疚。 从站到院门开始就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姜劣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忘了锁门;仪表堂堂的人,怎么会把干净的衣服随地乱扔;蜂蜜甜味那么重,就算倒了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还有……他让自己打开音乐,也该察觉到的。 乃至于更久以前,他身上时不时出现的伤,根本就不是什么校霸必备,而是出于这个男人的手笔吗? 第123页 心勐地揪疼,于浊仅握着他的手,却不敢用劲,怕一捏他就碎了。 轻吻耳廓低语:「姜劣……我不想你疼,我要你平平安安。我不会让你再疼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不久,于浊仅也唿吸匀称,睡着了。 姜劣在这时睁开眼,额角撒娇般蹭了蹭对方的下巴,然后露出一个笑。 虽微妙,可确实是一个得逞的笑。 -------------------- 第69章 存在 姜劣醒来时,于浊仅的温度早已撤下,取而代之的是透窗而入的微凉晚风。 窗外万籁俱寂,天净如洗,月明千里。 「醒了?」于浊仅端着一碗粥进来。 姜劣侧头看他,没有起身的意味。 可能是身体虚弱的缘故,于浊仅觉得他的眼水光潋潋,搭上唇角的似笑非笑,多少是蛊惑人心的。 他在等于浊仅过去,带着引诱。 每当这时,于浊仅总会被怒火攻心,但现在已经不会像之前那么冲动了。 只是放下碗轻俯过去去,手揽过姜劣的后脑勺回搂,要把他扶起来喝点粥。 可带起那一瞬。 姜劣将唇贴在他的侧脸,仅是一秒。 「……别闹。」 于浊仅把他放靠床头,仍保持毫釐间距。 姜劣在他耳侧吐息:「我刚才好像在梦里见到你了。」 于浊仅深深看着他,这样的姜劣很少出现,被惹上的热意也就被压下,撤身,死死盯着他:「别想矇混过关。」 姜劣乖巧了,但孱弱让他看着也有些无辜,「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有暴力倾向,尤其是深爱的女人死后。他整天酗酒,其实酗不酗酒没什么两样,说来说去换汤不换药,暴力已经成为他生活的本能。」 于浊仅搅拌热粥的手停下,脸上写满心疼,他移开视线不看姜劣,生怕下一秒那心疼就晕染。 姜劣看着他发红的鼻尖:「可我不能逃,痛在身上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心也痛了,那我就彻底废了。」 于浊仅勐地看向他,咬着牙,眼泪从怒瞪的眼角落下。 他自然知道,有多少人即使被家暴也不愿离开,更多是还有另一种考量。 姜劣继续说:「可我还好,我真的还好,浊仅。我的心脏还坚不可摧,遇到你之后,它越发坚固了。我必须自己走出来。不需要多久了浊仅,拳脚落下,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反抗,再然后,我会亲自把他送进监狱。受害者不能以牙还牙,那是给施暴者的奖赏。」 于浊仅低头看粥,眼泪不停掉。 姜劣凑近:「浊仅,我们接吻好不好?」 于浊仅抹掉眼泪,三分气愤七分心疼,但强势:「不亲!」 语气又软下来:「先喝粥……再亲。」 姜劣笑,直接轻扯他的衣领,于浊仅连忙将粥隔远,唇已经被贴上。 触碰间隙,微扬的嘴角说:「先亲。」 一番缠绵后,于浊仅在微喘中落寞,「可我不想你受伤,我疼,姜劣。我喜欢你喜欢得心都疼。」 姜劣蹭他的鼻尖:「你再等等我,就快好了。」 于浊仅吻他鼻尖:「我做不到,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对我来说,他不是你爸爸。他不配,他不过是医学认定的一副皮囊,他什么都不是。姜劣,看着我。」 于浊仅摩挲着他的脸,近乎恳求,眼底蓄满珍爱,直直看进他的眼。 「我不好吗?」于浊仅话里低泣,「我不好吗?姜劣。允许我对你寸步不离好不好?好不好……」 姜劣搂住他,轻抚他的嵴背,「你很好,你是最好的。我不常做梦的,可是你,却是缱绻我梦境的所有悱恻。浊仅,我从没想过把你推开半分,无论是身还是心。我可以不把他当亲人,但有些法则就是法则,不破就终生被牵扯,所以破法的必须是我自己,你要相信我。我所受过的苦将变成礼物——那是我们的未来,那是最旖旎的美好。」 颈侧被微蹭,姜劣知道他不会再辩驳什么,笑说:「想喝粥。」 于浊仅隔开,「好。」拿过粥。 姜劣固执要自己吃,他还没伤到不能自理,于浊仅也不强求,就看着他。 粥空,于浊仅拿走下楼。 再回来时姜劣说:「我今天可以听睡前朗读吗?就读书架上最边上那本。」 于浊仅抽出拿出过的那本法语书籍,坐到他身旁揽过人靠在自己的肩上,剩一盏床头灯亮着。 于浊仅:「书封是什么意思?」 「《存在与虚无》,法国作家萨特写的。」 于浊仅指腹碰了碰那几个词,「我法语刚入门。」 姜劣伸手精准夹住中间页码摊开,「读这个。」 摊开的页面贴了一张便签纸,上面行楷双语写着韩国作家金春洙的《花》。 于浊仅开始朗读: 「在我唿唤它的名前 它不过 是一种姿态……」 于浊仅的声音很好听,有天生空灵的温柔,又蕴着歌手长期嗓音练习的沉稳明晰。 说在耳边,走在心里。 动听的朗读还在继续: 「而我唿唤它的名时 它走向我 成为花 就像我唿唤它的名 与我色香相宜的 第124页 某人也唿唤我的名吧 走向他,我也想 成为他的花 我们都想成为什么 我对于你,你对于我 多想成为一种难忘的意味」 「意味」尽了,却让听者意犹未尽,肩上的重量微动,柔软的浅灰发撩过侧脸。 姜劣开口:「存在先于本质。」 「嗯?」侧脸有些酥痒,但于浊仅还是微侧头让那发又近一分。 姜劣的音在夜晚中像是旧年醇酿,「萨特说的,这是他的哲学主张。与这首诗歌所阐释的恰好相反,《花》中说,『花』的存在与否取决于对方是否与它沟通,产生牵连。」 于浊仅:「海德格尔说的『语言是存在之家』吗?」 「是。」宠溺还夹着喜悦,像是伯牙遇到钟子期。 于浊仅:「你是不是以为我对哲学不感兴趣?」 其实他这个学期才开始接触的哲学,还是託了练习生专项培训课程的福,之前在政治课上只是以不求甚解的态度随着老师浅读。 姜劣看着他浅笑。 认可欲被挑起,于浊仅开始发表观点:「我认可金春洙作家的『存在』与『不在』的辩证。就好比你和我,在你没和我说话之前,我眼里的你是『不在』的状态。可因为语言,我们最终互为「存在」状态,而我,也想成为你难以忘怀的意味。」 「我们会分开吗?」姜劣问得突兀。 于浊仅勐地一怔,看他的眼,不可置信地摇头。 姜劣笑:「对啊,所以没有什么忘不忘,忘怀是留给分开的人回味的,而我们不会,我们会在一起很久。」 于浊仅柔笑开。 姜劣继续说:「但我不认同你的说法,我觉得存在就是存在,不会因为外界未接触就不存在。存在是存在造就的,正如,『懦夫是自己造成的懦夫,英雄是自己造成的英雄』。人也不是别的造就的,是他自己所造就的东西,在你唿唤之前他就存在了,然后有自我选择,最终获得本身规定性。」 于浊仅眸色的光暗了暗,他知道姜劣的意思。 他所认为的存在,是从躯体出生就开始的存在,然后拥有自我选择权获得本质,这个存在也就达到了相互存在的高度,而这整个流程,并无他人的身影。 他在否定别人对他的影响,那自己呢? 还是说自己会错了意? 姜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指着便利签旁的书页文段,「你读我译怎么样?我可以帮你纠音。」 于浊仅对他笑,毫无破绽,「读完这段就睡。」 姜劣嗯了声,「好。」 于是他们相互配合,明明可以挑不出任何毛病,于浊仅却因心猿意马,导致差评连连。 中途姜劣拿过书合上,「下次再读吧,想亲。」 于浊仅怔忡片刻,面颊热意上涌。 今天的姜劣怎么这么不正经? 不过他喜欢,嚣张跋扈也好,盛气凌人也好,温柔缱绻也好,什么样都喜欢。 他喜欢他喜欢得心都疼。 -------------------- 第70章 拿铁 凌晨三点,于浊仅收到一封邮件,是下一幕戏的剧本。 听说过边写剧本边拍的剧组,也听说过剧本已完成直接开拍的剧组,但《断舍离》剧组很奇怪,明明签合约前就把整部剧本发给他看过,但现在郝哥却说对方会提前把即将开拍的场戏剧本修改版发过来。 他粗略浏览了一下,整颗心勐地提起来,搂好怀里的姜劣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一夜,他在战战兢兢中度过。 隔天早上他直接带姜劣去了勺芋,这里的房间温情和恐怖共存,不适合久留。 到了勺芋后,于浊仅拜託caca照顾姜劣,同样的,请假条caca已经编辑好发送学校,且很快被通过,于浊仅眼里闪过阴沉。 厅斯奈高中学生请假较为严格,每一封递呈的假条校方都会再次跟学生家长确认。 而从昨天姜劣的话中可以得知他妈妈去世了,校方能联繫的只有他爸。 可他爸那么打他,还会管他? 还是说他爸爸是双面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亦或说,姜劣在学校登记的监护人并不是他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监护权只能是那个女人! 于浊仅脸色霎时惨白,他想起上次和申溯闯入智行楼看到的场景,就和传闻中一样,姜劣「闯祸」,所请的家长是女人。 女人真的是他的监护人! 那么,高一他和女人签订协议时,所用的身份证就是女人的吗?因为女人早就是他的监护人? 「浊仅哥哥?」caca担忧地问。 于浊仅晃过神,佯装笑了一下,「没事。这几天晚上我来替姜劣哥哥上班,caca需要做的就是让哥哥好好休息。caca做得好的话,周六我们一起看汤姆和杰瑞。」 caca十分憧憬,「保证完成任务!」 「那我先去上学了,中午再来。」 caca:「好的,浊仅哥哥慢走。」 回学校后,于浊仅二进年级组,不过这次是他主动去的,跟徐长留当面说明这几天自己的上课时间,以及帮姜劣请假。 徐长留脸色平和:「他爸爸已经跟我说了。」 于浊仅心下一惊。 徐长留又说:「他爸爸最近频繁和我们沟通,希望我们监督姜劣把重心全部放到高考备考上。他爸对他的希翼很大。」 第125页 那个男人还真的是双面孔示人,对自己孩子那么暴力下手后,仍能在同龄人间保持着应有的体面。 徐长留继续说:「还有就是,他已经和他爸约定好了,会带着好成绩出席高考后的毕业晚会。」 信息量过大,于浊仅脸色沉下来,高考后的毕业晚会?那将会是一场残忍的亮相。 徐长留:「正如上次说的,我希望你们保持距离,拿到想要的高考分数,高三还是清静一点比较好。」 于浊仅眼睑下垂,他不想接受徐长留的这一番话,什么叫是他和姜劣打破了高三年级的清静? 明明是一人一个恶念堆积导致的。 于浊仅开口:「老师,我先回去上课了。」 徐长留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嗯了声。 于浊仅走出年级组,不经意间往足球场看了一眼,鄂麴尘正和沈烛伊边走边说笑着什么,像是在进行学术探讨。 不知不觉间,他停了下来。 操场上的沈烛伊一身春季休闲职业装,女人特有的气质无人能敌,通过鄂麴尘有意无意看向她的倾慕眼神就能得到应证。 倾慕?于浊仅重新确认了一番,准确无误。 可姜劣不是说他喜欢同性吗? 难道鄂麴尘的性向可男可女? 直到两人消失在走向智行楼方向的拐角,于浊仅才收回视线回本班教室。 又一次遭受英语老师的不满眼神。 于浊仅能理解,毕竟是自己最近请假频繁,而每次都精准碰上英语老师的晚自习或课堂。 这节英语课自行讨论试题,于浊仅专心整理笔记,旁边的苏韵和周芩在聊天。 周芩:「骆沂婷下周回来。」 苏韵:「嗯嗯,听说了,据说申溯也快回来了。」 于浊仅怔了一下,也听得出苏韵故意压低「申溯」的名字,是在顾及自己吧。 后面的内容他没在意,因为两人又聊到郑则浸,那个着名演员,自己的合作搭档。 申溯要回来了,这样那天天台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就能真相大白了? 于浊仅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滑过,规规整整,条理清晰。 三天后,姜劣拆了绷带回校,于浊仅开始第二场戏的拍摄,星期五下午按照拍摄日程来到片场,要拍的就是几天前郝哥发给他的修改版剧本。 郝哥:「先喝杯拿铁。」 于浊仅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谢谢,接过郝哥递来的拿铁,视线仍在研读剧本,嘴稍许紧抿。 因为胸中郁结,所以顾不上姜劣的叮嘱——不要随便喝任何饮料。 于浊仅低头嘬了一口,浓郁的奶香萦绕在舌尖,因温热,口感更加顺滑,是加热的耶加雪菲。 严峻神色被拉回,垂睑看了一眼手中的拿铁,「勺芋」两个品牌字带着那个人钻进心里。 上次姜劣说他最近都不会过来。 「谢谢招待~」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感谢。 「不用谢,接下来一个月也请放心交给勺芋。」 于浊仅勐地循声看去,是身穿一款春季长风衣的姜劣,很像有钱少爷,且没有任何高三生的痕迹。 工作人员倾慕地看着他,而他浅笑着应付自如,淡淡的神色在晴好暖阳下有些许被调情的意味。 于浊仅眉头皱起,眸底是比白雪还冷的色调。 就是这样了,他和姜劣的感情,只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相连,见光就死。 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觊觎对方。 不知不觉间,手中的剧本已被捏出褶皱。 接下来的戏份,是「邹整离发现段遇舍被家暴」,于浊仅想把这一片段撕碎,因为字里行间都是姜劣邀请自己去他家的过程,除了室内情景,其他院落的亲昵以及姜劣被家暴的过程全被复制粘贴。 生迟9那天也在跟踪他。 他和姜劣的感情被架空,自己还得和另一个陌生人重现……胃部开始持续不断的刺痛,如刀割针刺一般,刚下肚的拿铁翻滚上来。 于浊仅勐地偏头向一侧的垃圾篓,吐了个彻底,好似搜肠刮肚,身体被掏空。 这时郝哥刚离开没一会儿,迎上对面姜劣的眼神,不自在地回头去看于浊仅,瞳孔勐地放大,快步往回走。 姜劣也顺着看过去,向工作人员致歉后快步跟上郝哥:「我陪您过去。」 郝哥在于浊仅面前蹲下,并无慌乱。 于浊仅低头捂着胃,「没……事。」 姜劣弯腰递出一瓶水,「是不是喝了冷拿铁?」 于浊仅微抬头看他,藏着心疼。 郝哥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于浊仅那天因为药物缘故,并不知道郝哥已经知道。 只有姜劣坦荡着。 郝哥顿了几秒,然后说:「我去叫健康师。」 递出的水瓶没人接,姜劣收回,对郝哥说:「吐出来了的话,休息一会儿就好。现在还麻烦您去买一碗热粥来填填胃。这风有点冷,我带这位客人进去。」 片场周围站姐和粉丝不少,郝哥本生怕姜劣一冲动把两人关系捅出来,但现在从两人的疏离对话来看,他们还有分寸:「好,多谢。」 郝哥离开后,姜劣保持着陌生人该有的距离和语气,「能自己走吗?先去漱漱口。」 于浊仅放下剧本起身,姜劣眼疾手快扶住脚底发软的人,揽着往休息楼去。 第126页 身后不远处响起应援声。 是郑则浸到了,分明离戏开拍还有二十分钟。 在簇拥欢唿声中,郑则浸一眼就看见了走进休息楼的于浊仅背影,以及和他并肩的男人。 看来一起对戏是个奢望了,郑则浸这么想着。 走进卫生间,姜劣旋开瓶盖递出水瓶。 于浊仅接过漱口,漱好后整个人立在原地,翕动的睫毛带着隐忍。 直到手背覆上熟悉的触感,水瓶被姜劣拿走放在洗手台旁,克制顿时溃不成军。 他勐地转身把姜劣压在门板上去贴唇,姜劣怔了一下瞬间回应。 两人似野兽般撕咬在一起,交融的喘息声像被放大了盪在独立卫生间里。 也许是剧本内容带来的愠怒,又或者是爱而不能挑明的事实,于浊仅觉得胃部的轻痛转为酥麻袭遍全身,然后如火在烧一般灼热难耐! 可不够!还是远远不够! 他想要,或者被想要。 他是姜劣的,姜劣是他的。 门外时不时有人经过,刚才那个负责和姜劣交涉的女工作人员的娇声就在耳侧,他在和好友夸赞姜劣,说他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魅力。 脚步声和说话声被放大无数倍。 于浊仅按着姜劣的肩膀把人牢牢压在门板上,一把探进内衬,在他后嵴背重重抚摸。 姜劣依着他,手松松握着他的腰。 隐隐脚步声和说话声远去。 于浊仅喘息着去咬他的脖颈,话语急切:「在这做好不好?姜劣,在这。」 姜劣滞了一下,而后嘴角带出一抹笑,微低着头承受于浊仅狂风般的需索,继而钳住他的下颚,吮住他的唇,动作轻缓,语气温柔,「浊仅乖,这不行。」 于浊仅置若罔闻,扯下姜劣的外衣扔到一边,又咬着唇使劲儿吮了一下,本在肩胛骨的手往下。 姜劣一把握住他的手带出,抵着他的额头轻哄,「乖,用手好不好,嗯?」 说完便自顾自地行动了。 「……嗯……」于浊仅不由得闷哼出声。 姜劣勾了下嘴角,「宝贝,小点声!」 凑过去住吻他,将所有声音消磨在唇齿中。 等一切平息,水龙头水声有规律地流淌,于浊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因为失控做了什么,也想起了姜劣叫他宝贝……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姜劣看了一眼身旁镜中的人,笑着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指腹的水凉得于浊仅的耳廓又红了点。 姜劣笑:「这么快就抛夫了?」 这话一出,于浊仅惊得抬头看他,下一秒羞意无地自容,却又呆呆地摇头。 姜劣上前一步搂住人,笑着正经问:「怎么了?」 于浊仅回搂,蹭了蹭他的侧颈,有些委屈,「不喜欢抓不住你的感觉。」 其实他想说的是,他想退出剧组,他不想和别人演他们的故事,演了就像他们的感情是虚假的。 可现实不允许。 他心疼姜劣,可也不被。 姜劣揉了揉他的腹部:「好点了吗?」 于浊仅知道他担心,「没事了,刚才看剧本有点入神,喝拿铁的时候被呛到了。」 「下次我让caca送热的给你,冷的就别喝了。」 于浊仅嗯了声,又问:「怎么来了?学校……」 「我们年级下午防火防灾演习。午休需要在学校睡,我是走读生,所以提前请假不参与了。」 「那就好……」于浊仅微抬下巴,像极了索吻。 姜劣微低头去吻他的唇。 这个吻没有什么激烈可言,而是温柔而绵长,缓缓厮磨,轻柔得似有若无。 两个人低低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姜劣右手来回抚着他的肩胛骨,像是安抚。 于浊仅不安的心绪渐渐缓下来,痴缠着姜劣身上永远让他心安的馥郁清新。 他喜欢姜劣的拥抱,这是一种被拥有的感觉,他喜欢被姜劣拥有。 姜劣蹭了一下他的鼻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会想你。」 于浊仅点头,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继续索吻。 这个吻就像烈阳下开得最芳香的花,让他神志清醒,却愿就此沉溺而亡。 -------------------- 第71章 饱腹 「浊仅?在里面吗?」郝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于浊仅啄了一下姜劣的嘴角朝门口应声,「在这。」 郝哥:「离开拍已经不到两分钟。」 「好,我这就出去嗯……」颈侧突然被吮咬,于浊仅勐地捂住嘴。 「怎么了?」门外的郝哥察觉不对劲。 于浊仅手指穿梭在姜劣发间由着他,调整声音:「没事,这就出去。」 门外没有动静,于浊仅知道郝哥就在门外候着。 姜劣满意地隔开,指腹摸了摸对方颈侧的吻痕,「我的。」 于浊仅宠溺地笑了笑,整理领口盖住那痕迹,凑到他耳侧低声,「晚上见。」 姜劣这才放开人,走进隔间。 于浊仅开门走出去的时候,郝哥果真趁机往里瞟了几眼,于浊仅若无其事地擦肩走过。 于浊仅走后不久,姜劣也离开,前往的是商业街的zoco酒店。 拍摄结束后,于浊仅一个人坐在角落缓了大概五分钟。这次的拍摄很顺利,郑则浸不再张口闭口「1234567」,而是敬业地说着台词,两人的契合度也很高,惹得导演毫不吝惜高唿「不错」。 第127页 「你好。」 于浊仅抬头,是郑则浸,温柔帅气的一个人。 郑则浸继续说:「之前时间有些冲突,没能正式打个招唿,我叫郑则浸。」 于浊仅没有多说,只是说:「你好。」 郑则浸怔了一下,他以为于浊仅多少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蹭一下热度,或是什么,但他却无欲无求。 于浊仅刚从剧本中缓过来,但因郑则浸的出现而觉得有些闷,扯了扯剧中的校服领带,衣领散开。 郑则浸看了几眼,然后移开提醒到:「天色不早了,外面挺凉的。」 于浊仅反应过来,急忙拢了拢领口盖住吻痕。 郑则浸说:「高中时期的心动与张扬难能可贵,步入娱乐圈之后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于浊仅顿了两秒,然后说:「谢谢。」 郑则浸笑了笑:「那下次见了。」 他的助理已经走了过来。 于浊仅作别郑则浸后,郝哥走过来和他说接下来的日程安排。说完后于浊仅说他要直接回学校,郝哥提议先去吃饭,于浊仅婉拒。 「浊仅哥哥,走吧!」caca适时出现。 因机器人身份吸引了场务们的视线。 对上caca阴冷的眼神,郝哥也不再强求。 车子走到半路,于浊仅说要去书店,就不回去吃饭了。caca知道于浊仅一进书店就有股废寝忘食的劲儿,所以把早已准备好的便当递给他就回勺芋。 caca一走,于浊仅就打车前往商业街的zoco酒店,他想见到女人,问出高一是谁帮姜劣签的协议。 「别做无意义的事了。」女人的替身出现在房间。 于浊仅怔了一下,不同前几次,这次的女人穿着春季暖色系服装,剪了短髮,或者该说,她上次戴了假髮,一张熟悉的面孔逐渐在脑海中清晰—— 她是那个常在勺芋咖啡馆敲打键盘的女人,姜劣说过她是网络小说家。 生迟9! 于浊仅后退一步,眼前这个人就是一直跟踪自己,不时拍照的女人! 女人浅笑,淡粉唇色都是暖流,像是没有半点恶意:「想起来了?」 「你是生迟9。」于浊仅脱口。 女人笑:「何以见得?」 于浊仅愣了一下,错了,不是她。 尽管从各角度来看,她确实最贴合,小说内容的字里行间确实有她参与的痕迹,但生迟9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知道她是谁的。 所有像她的,不过障眼法。 于浊仅用激将法:「《断舍离》现在这么火,作者署名却不是你,这不就是冤大头吗?」 女人面色依旧,像是无所谓。 于浊仅也没那么在乎,「冤大头一般会怎么做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嫉妒+行动,最好是凭藉醋意让那人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女人眸色动了动,「你想要什么?」 于浊仅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几分钟后,于浊仅走出zoco,替身女人站在17楼落地窗前,打开超话读书排行,《断舍离》不出意料仍旧霸榜,而第二名是kabob的《抽样品》。 女人关闭手机,视线落在于浊仅身上。 他们的交易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富婆正站在20楼的落地窗前注视离开的于浊仅,轻笑了声:「他以为能改变什么,真是痴心妄想。你说呢?」 女人往后扭头,看着跪在床上正套上衣的姜劣,艷红的嘴唇挑起一抹得逞的笑。 姜劣额上冷汗很多,嘴唇也泛白。 女人继续笑说:「最近你的伙伴频繁出入这里,是来找你的吧?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和我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对我来说倒是没什么,只是对你应该就非同小可了吧。」 姜劣下床站直,说了声对不起。 女人带着异样的眼神走近,一把扯住姜劣的领口下揽,鼻尖仅隔亳厘:「明天开始,我就能真正碰你了对不对?」 姜劣一脸不可置信。 女人放开他大笑:「第一次你怎么被卖的,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吗?」 女人走回窗边往下睥睨,自己的替身正坐上计程车,「协议将再次签订,你将完完全全属于我。」 姜劣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眼里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女人没有多留他。 姜劣走出房间,乘坐私人电梯到十楼时电梯停了一下,进来的人是齐习和时瑾,女人口中自己的伙伴。在看到姜劣那一瞬,时瑾露出惊色,而齐习脸色并无波澜。 齐习冷声:「去医院。」 姜劣嗯了声。 时瑾憋着一肚子火气。 于浊仅在巷口附近下了车,按照替身女人的透露他是临时来赴约。 应约地点是第一次遇见姜劣的地方。 沉重的脚步声出现在巷口,于浊仅看向来人。 男人戴着渔夫帽弓着背,双手兜在棉衣袖口里,俨然寄宿在巷子里的流浪汉。 于浊仅知道他就是来应约的人,姜劣的爸爸,那个高一就擅自和富婆签协议把姜劣送进zoco的男人,姜计铭。 男人站在巷口踯躅了几秒准备走开。 「劣质。」于浊仅出声。 这是暗号,姜计铭提出来的。 姜计铭脚尖转向,一步一步走过来,于浊仅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阴戾。 第128页 男人抬头,气质与之前所见判若两人,那满脸的胡茬已经清理干净,双手出袖口,挺直背,说是商业人士也不为过。 一股憎恨上涌,于浊仅开口,「劣质?」 姜计铭抬起眼皮,听出不对劲,或者说,在他看见来赴约的人穿着明晃晃的校服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姜计铭并不打算在这里耽搁,「交出东西。」 于浊仅不为所动,「劣质?是在形容姜劣?一个高中生,永远第一名,人人都爱的脸,完美的身材比例,正对某些人的胃口对吧?」 姜计铭阴鸷的眼神再现。 「你利用那些人的癖好,以他为筹码牟利,让他在那个骯脏的地方自生自灭。」于浊仅突然笑起来,「你打他是不是就为了提高他的耐性,让那些人好放肆挥动鞭子?」 说完这话,于浊仅冷下脸,眼眶怒红。 那么多次,他都错了。 起初姜劣动不动就挂彩,他以为是姜劣想在混混们面前树立威信;后来亲眼目睹他被亲生父亲虐待,他才知道姜劣从不会还手,也不是什么校霸。甚至当看到他背部的各种青紫长痕时,他还愚蠢地认为那也是家暴所致。 可现在他确定了,被这个混蛋男人虐待只是基本,定期跪在那个疯癫女人鞭子下才是最残忍。 自己那么宝贝的姜劣,竟然这么被人伤害! 姜计铭无动于衷,「把东西交出来。」 话里已经可以听出愤怒。 那个替身女人说,今天是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富婆交出支票时姜计铭会交出乙方信息。 于浊仅笑:「哪有什么支票?您不知道现在犯罪用的都是虚拟货币吗?」 「犯罪?」男人嗤笑,「学生,有这个煳弄人的能力,怎么不去查查这几个月交易用的实名信息是谁的?」 于灼仅恍然,姜劣的,肯定是姜劣的!上次年级组要求办卡他拒绝了,他说身份证不见了。 难道…… 他成年了,姜计铭顺走了他的身份证。 所以这次的协议将会用姜劣自己的信息,这样的话他将一生带着污点…… 「在成人世界里,这可是你情我愿啊,学生。」 所有真相破雾而出,于浊仅忍无可忍。 来这里之前他就决定了,他饶不了姜计铭,要让他消失,任何意义上的消失。 姜计铭没料到于浊仅会出手,猝不及防腹部被踹了一脚,向后踉跄两步后稳住身子回击。 招招狠厉,但因为招数是长期通过欺负别人学会的,与于浊仅专业学过的散打相比,还是败于下风。 几招之后,于浊仅将他制服。 揪住衣领,抬起膝盖砸向他的腹部,嘴上怒吼:「你没有资格打他!骂他!」 姜计铭痛得粗喘。 「你没有资格动他的任何东西!」 于浊仅又一拳把人揍倒。 姜计铭嘴角出血。 于浊仅一脚踩住他的手碾了碾:「我不是他,不会手下留情,落在他身上多少,我就讨回多少!还有那些女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姜计铭单手去护被碾压的右手,突然间像是没有痛觉般咧开嘴,露出利齿,「那天……你根本没有录像对吧?」 「是。那又怎样?相较于把你扔进监狱,我觉得这种方式很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下不了手的,我来。」 姜计铭抬头,笑得狰狞,「你喜欢我儿子?」 于浊仅一脚踹向他的脑袋,「闭嘴!你没有资格这么叫他!你不配为人父!」 姜计铭啐出一口血,趴着邪笑:「可真让人意外,那小子竟然□□了,不对,是把你□□了?也不对,他每天都一身伤,你们还没交合吧。这样的话,回去我先尝尝。」 于浊仅瞪大了眼,顷刻间愤怒沖走所有理智,揪住姜计铭的后颈棉服把人提起来,对着那张让人噁心的脸狂砸:「闭嘴!你给我闭嘴!闭上你的臭嘴!」 几拳过后,姜计铭鼻青脸肿,语气突然温和:「你知道吗?」 于浊仅的拳头堪堪悬在半空。 姜计铭流下眼泪,像只可怜虫,「小时候姜劣这孩子可黏着我了,说最爱爸爸妈妈。可是……妈妈得癌症走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他信誓旦旦跟我说,长大后要挣大钱给我买大房子……」 于浊仅冷静下来,瞥见了男人被扯开的领口下有一串纹身,是文字「对不起我的宝贝儿子。」 自己是人,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也知道父母的爱护有多温暖。姜劣也曾有这么一个幸福的家庭吗?他也曾那么喜欢姜计铭吗?他选择忍受也是因为这个吗? 在他恍惚时,姜计铭的哭腔话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下一秒露出得逞的笑,不及掩耳剎那,锋利的匕首刺入于浊仅的侧腹。 于浊仅应激将人推开,匕首带出红。 他错了,不应该对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下得了手的人抱有期待。 姜计铭撑地起身,身上的那些伤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小痛小痒,瞥向于浊仅的校服名牌,「装可怜博同情果然永远不会过时。于浊仅,你就那么喜欢姜劣?」 于浊仅左手捂着腹部,殷红浸入他的指间,额角因为疼痛渗出冷汗。 「这么喜欢他的话,代替他不过分吧。反正那堆有钱的女人永远对新鲜的相貌和身体感兴趣。」 第129页 于浊仅出手直朝他持刀的手腕,姜计铭迎上一拳砸向他的侧腹,伤口再次被重创,于浊仅整个人后倒,姜计铭拉住他的手臂,转动匕首割开他的右手腕,鲜血瞬间涌出来。 「啊!!!!杀人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奶奶出现在巷口,中气有些不足的叫声响彻巷子。 姜计铭满意地看着于浊仅渗血的手腕,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巷子另一端。 于浊仅倒地,侧腹伤口也在不断渗血,左手艰难抬起摁住被割开的右手腕,意识模煳。 循着跑向自己的脚步声看去,脚步有些踉跄,迷煳面孔像笑得灿烂的姜劣,一如初见。 他笑着低唤,「姜劣……」 「孩子?孩子!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 唿救的老奶奶放下菜篮子,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帕子质地柔软,快速给于浊仅的手腕包扎打结。然后脱下自己的大棉袄盖在他身上。 「孩子,坚持住啊!」老太太侧耳,「你说什么?」 于浊仅微笑着:「我的姜劣……要永远平安顺遂,永远和浊仅在一起。」 然后晕厥。 -------------------- 第72章 爬窗 于浊仅的父母接到警方通知后连夜乘机回国,查看监控后表示,不管利用什么手段,都要将那人绳之以法。 炎阳医院走廊上,于妈不停对老奶奶道谢,「谢谢您……谢谢您!」 老奶奶安抚道,「孩子没事就好,我也该把这些菜带回去放进冰箱了。」 于爸忙道:「我送您回去,也请允许我们替浊仅请您吃一顿饭。」 老人摆摆手:「现在陪孩子最要紧。我这腿还利索,再说天也没全黑。请客的话,下次让男娃自己请。」 两人恍然,连连道谢着目送老人,然后走进病护室,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于浊仅流下了泪。 半夜,于浊仅醒了过来,床边是趴着的母亲,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总经理已然不见。 视线转向窗外,心下一惊,勐地动了一下手,手腕的刺痛让他吃痛一声。 于妈惊醒,「仅仅,哪里疼?」 于浊仅尽力笑得自然,「没有,妈。不疼。躺久了身体发酸活动了一下。」 于妈放下心来,「爸爸正前往夜市,我们再等个三十分钟。」 一家三口总是难得团聚,一团聚不管多晚都会去逛夜市觅,而于浊仅喜欢吃的总需要排个二三十分钟的队,每次三人就在夜风里凌乱着幸福。 于浊仅笑:「爸爸知道我又有馋嘴的食物了吗?」 「哎呀!妈妈忘了跟爸爸说。」 看着唇色泛白的于浊仅,于妈很是不忍,孩子现在的意思是想吃近期喜欢的,而那食物所在的位置不固定,上次视频通话爸爸不在场,自然不知道在哪。 于浊仅这次的期待溢于言表。 于妈摸了摸他的脸:「和妈妈位置共享,有什么事叫医生,妈妈和爸爸马上回来。」 「好,路上小心。」 于妈快步拉开房门,向门外的两位保镖特意叮嘱了两句后跑了起来。 门被合上,于浊仅忙看向窗外的人,眼角的泪再也忍不住,「姜劣……」 这是七楼,而姜劣正站外面,他怎么上来的? 就算是隔壁病房或是办公室跨过来,失足掉下去怎么办? 想到这,于浊仅忍不住起身,刚做完手术的腹部承受不住突然的扯动,绞痛起来。 姜劣拉开窗户跳进来,手臂还悬着一个胖乎乎的保温杯,顺手拉上窗户堵了冷风,然后急步把于浊仅轻摁着躺回去,放好保温杯。 于浊仅视线黏着人,「姜劣……」 姜劣欲触碰又缩回手,这一次,他没有一如既往地说那句「我在」,更不敢回视。 这样的姜劣,也那么脆弱不堪。 于浊仅低咽,「姜劣……」 姜劣慢慢俯下身,鼻息融在一起,却不敢再进一步,撑在于浊仅枕头边的手紧握成拳。 于浊仅伸出左手揽下他的后颈,鼻尖相抵,轻抚道:「我没事,我没事了。」 姜劣像是踏过重重阻拦,小心翼翼地吮了一下他的嘴唇就隔开,像是怕玷污或是别的什么。 于浊仅选择等待,等待他的再一次触碰。 几秒后,再一次触碰慢慢找回之前的熟悉,于浊仅闭上眼回应,吻出缠绵与珍视。 两分钟后,姜劣拉过椅子坐下,于浊仅伸出右手尾指勾住他的尾指,像无数次上台领奖时那样缠着。 姜劣的脸上没有泪水,准确地说,他从没落泪过,可是他现在的神情,却让于浊仅心疼不已。 他抬起左手,姜劣心有灵犀般将脸凑近。 于浊仅疼惜地说:「这么悲伤的脸上,竟然看不到一滴眼泪。」 姜劣眼睑下垂,埋脸在他的掌中。 于浊仅摩挲着他的侧脸,「这不是你的错,但如果你有罪恶感,就直接跟我说对不起。然后我就会说没关系。这样我们才能更勇敢,好不好?」 姜劣点头。 于浊仅看向保温杯,「让你担心了。」 姜劣低头蹭着他的鼻尖:「对不起。」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姜劣吻他的鼻子、眼睛,最后落在眉心,无比虔诚,「我煲了香芋粥,喝点。」 第130页 于浊仅:「好。」 十五分钟过去,姜劣得原路返回,于浊仅不肯,「不可以!」 姜劣捧着他的脸不停亲吻安抚,粥的香味还残留了点,「宝贝,我不会有事,隔壁就是程医生的办公室,他上次还来勺芋咖啡屋,你见过的。」 「不行……」于浊仅急出眼泪,「太危险了,不可以。」 姜劣吻他的鼻尖,「宝贝,下次见面我们在教室好不好?」 于浊仅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接下来的住院期,他不会再冒险从窗户进来。 「我会坐在位置上等你,哪都不去。」 姜劣吻住他的唇,不管回应是肯定或否定,他都必须走了,于浊仅的父母马上就要回来。 他们还没到公开身份的时候。 窗户再次合上,于浊仅看着阳台上模煳的身影跃了过去,视线死死盯着微信聊天界面。 姜劣发来信息:「安全抵达。」 于浊仅回覆:「好。」 没一会儿,于爸于妈就带着食物进来,一家三口温馨吃着,仿佛在家里一般。 吃过后于浊仅佯装入睡,于爸于妈守着他十分钟后也在隔壁床位睡下。 于浊仅睁开眼,怎么都睡不着,虽然已经跟姜劣说不要去哪,但还是担心他去找那个男人,也担心那个男人去找他。 拿出手机,发现姜劣走后还发了一条简讯: 「我不会去哪,caca可以作证。 夕雾花开得很美,好好养伤,等你回来。」 退出界面,扫到班级群有人发了信息。学生周日下午才能拿手机,可现在还是凌晨,而且班群里还有老师,不应该有人发信息才对, 但也有些班级故意新建群不拉老师的。 点进去,原来是其他班的匿名学生走错班级,发出的消息已经无法撤回。 仔细看他发的简讯,于浊仅瞳孔放大: 「……好傢伙,姜劣根本就没有校园霸凌过,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林凹权、向阳和邹卓沿……别不信,有人把视频发在校园论坛了,有手机的快去吃瓜,明天传开可能就被校方删除了!观看地点hkl。」 hkl,是厅斯奈学生吃瓜小组「花开了」的缩写,为了防止被校方发现,很多时候用的都是缩写。 于浊仅赶紧进入论坛,有好几个名字过于张扬的果真已被封了,看来校方已经开始阻止。 「花开了」小组还存活。 于浊仅进入「花期」区,有几条信息是刚上传的,封面是夕雾花的一个视频,于浊仅赶紧下载保存。 然后静音观看,是传言中的几大姜劣「恶行」事件,被断指的、踹到内出血的等,但始作俑者分别变成了林凹权、向阳和邹卓沿。 所有高一到高二的霸凌视频都有,甚至有姜劣被他们三人踢踹的视频。 回到论坛,评论区高评是视频中的几个受害者,他们说了当时的遭遇,后续也到教育局举报过,报警过,但都不了了之,也有人说姜劣帮了他们很多的。 至此,姜劣正式脱离霸凌者身份,评论区只剩下一片为他鸣不平的。 「我就说年级第一不可能做那种事!」 「突然觉得姜劣好厉害,都这样被冤枉了还能稳居年级第一!」 「哇,世道真不公平啊,真正的霸凌者全都转学了,却留下姜劣背锅,真狠!那三个转去的学校都很厉害,说明他们家庭背景很不错啊,我已经深度怀疑学校故意针对姜劣了,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背景……」 …… 上传的视频没有关于申溯的,像是有人故意隐去那一段。 于浊仅又回去看上传视频者的主页,显示在挪威,而下一秒,已经跳转到中国。 看来入境了。 -------------------- 第73章 手绳 于浊仅住院的三个星期里,除了郝哥偶尔来谈一些《断舍离》的拍摄和出道准备事宜,再没有谁来探望,申溯也没来。 住院的前一天就听说他会和骆沂婷会一起回校,不知道他的手恢復得怎么样。 还有天台受伤那件事…… 「于浊仅患者今天可以出院了。」医生通知说。 于妈去办出院手续,于爸因为工作原因,两个星期前就出国回工作岗位。 窗外枝丫上的花开得很艷,盛春算是到了。 不知道姜劣过得怎么样,那晚后他就没来过,微信也没有消息。 学校论坛的事不知道传开了没有,他被大家接纳了没有…… 姜计铭已经逃到了国外。 zoco酒店最近丑闻频出,好几次甚至惊动了警方。 于浊仅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右手腕,还是留疤了,回去还是戴一块手錶或腕套吧。 于妈办完出院手续回来:「仅仅,走吧,回家。」 于浊仅笑说好,两人一起下楼。 走到六楼食堂前,于妈问:「要不要先吃饭?」 于浊仅摇了摇头:「想回家吃您做的。」 虽这么说着,视线却停留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那是齐习在打包香芋煎饼。 来到五楼,右侧走廊是熟悉的声音: 「……回去,我和他还没完。」 是姜劣的声音。 于浊仅脚部顿了一下,扭头看过去,是姜劣和时瑾,他们刚从姜劣曾多次居住的病房出来,往另一侧下去了。 第131页 难道这段时间,姜劣也在住院吗? 他和那个富婆…… 「怎么了?」于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 于浊仅回神,「没事,以为是认识的人。妈,您到下面等我,我想去六食堂买点喝的。」 于妈自然看出他的小心思,也就先下去了。 于浊仅站在五楼口等着,不一会儿齐习下来。 齐习神色淡淡:「现在才觉得不对劲吗?」 于浊仅看着他走近,「姜劣这几天在住院。」 齐习轻笑:「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你们不合适,那时候你就该放弃的。如果一个人从没想过要向你坦白,那是不是说明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于浊仅冷冷看着他:「你总是自认为比我了解姜劣,虽然在很多方面你知道的确实比我多,但你帮他隐瞒,难道就是对他好吗?」 「就算我跟你说,你又能帮得了什么?一个高三生,提到钱你就无能为力了吧?虽然你已经正式步入演艺圈,之后可能会爆火,但怎么也需要四五年吧?可姜劣现在就需要,而现在的你身无一物。这样的你,怎么帮他?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瞒你吗?」 于浊仅眼睑下垂。 齐习继续说:「你和他没多少时间了。」 「你什么意思?!」于浊仅错愕。 「zoco酒店已经被彻查,姜劣多次进入里面,你说他该怎么全身而退?」齐习点到为止。 于浊仅愣在原地, 齐习擦过他的肩膀穿过五楼廊道,并没有在姜劣病房前停留,而是从姜劣和时瑾走的那一侧下去。 于浊仅停留原地,好像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齐习说姜劣需要钱,只有钱才能摆平他在zoco酒店所承受的一切。 回家吃了饭后于妈前往机场出国,而于浊仅不再休息,直接来到公司上班,同时找到郝哥。 他问:「我可以从事自媒体工作吗?会出镜。」 郝哥皱了一下眉,「为什么?」 于浊仅知道没戏:「一个爱好,最近在学剪辑。」 他不会说他需要钱。 《断舍离》所给的薪酬并不低,但薪资的结算还早,可姜劣现在就需要。 远水救不了近火,这道理他懂。 郝哥自然听出了他的谎言,「公司目前不允许。」 于浊仅没再说话。 郝哥看了他几秒,「如果需要钱,我可以先借你。」 于浊仅抬头婉拒,「谢谢,不用了。」 郝哥说:「有一个综艺节目邀请,如果你能接受,收入会很可观。」 于浊仅抬眼。 郝哥说:「和郑则浸一起出演,上个星期郑则浸工作室特意邀请了你。」 这意味着市场将会把他们捆绑,他只需要配合满足磕cp的消费者们就有收益了。 于浊仅眼色暗淡,「请让我考虑一下。」 郝哥离开几分钟后,于浊仅就收到邮件,上面是关于与郑则浸出演节目的详细说明。 节目一月一期,每一期玩不同的游戏,他和郑则浸作为为期六个月的常驻嘉宾。 每一期费用都会随着他们的市场热度波动。 目前郑则浸的薪酬就已经高到吓人,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本就名声大噪,加上第一次同意出演综艺节目,多少人日盼夜盼,自然蜂拥来支持。 而于浊仅的薪资也不差,多少还是郑则浸亲自钦定他为搭档的缘故。 沉思了会儿,脑海中逐渐有答案,于浊仅关闭电脑,踩点去了练习室。 舞蹈训练结束后,他直奔勺芋。 春风带了温度,缓了那颗迫切的心。 后院的门微开着,于浊仅轻脚走了进去。 姜劣背对着他坐在怒放的夕雾花前看书,整个人仿佛隐在朦胧的一片浅紫里。 于浊仅停在他身后,看着白色休闲衬衫下的后背,犹豫着伸出手,生怕碰疼了他。 还没碰到,整个人就被往前扯,剎那间落在姜劣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于浊仅抬眼,眼前的人正宠溺地看他,抬起右手摸他的脸,「我很想你。」 姜劣瞥见他手腕上的伤疤,笑容滞在嘴角,于浊仅慌忙收手,扯了扯衣袖挡住伤口,然后重新抬眼,迎来的是大片的阴影,接着是熟悉的亲吻。 姜劣吻得小心翼翼,像是怕伤了他。 于浊仅抚慰着回应。 一吻结束,姜劣问:「我可以送你一件礼物吗?」 于浊仅吻他的嘴角,嗯了声。 下一秒一个激灵,姜劣正小心地握住他的右手,拉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刀疤。 于浊仅抽手:「别看……」 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听到了姜劣的对不起。 于浊仅赶紧转移话题:「我想看你送的礼物。」 姜劣从身旁拿出一个小盒子,一条双链手绳,穿着一块有些厚度的圆板,上面刻了一个「仅」字,手绳颜色和眼前的簇簇夕雾浅紫一样。 姜劣把手绳系在他的右手腕上,遮了那道伤疤,然后握住他的手指摩挲。 于浊仅看着悬空的圆板。 夕阳余晖斜照过来,闪着熠熠的光,于浊仅顺势吻了一下姜劣的手背,「很好看。」 姜劣笑了一下,然后把人带起从后面拥搂,下巴搁在右肩上,视线落在余晖下的夕雾花。 第132页 姜劣:「它们不会凋谢。」 于浊仅:「因为加了药剂吗?」 「嗯,夏天没有它们会很无聊。」 于浊仅眸色沉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你是不是住院了?」 耳侧被亲啄,姜劣在他耳边低低嗯了声,「你住院的那天中午,那个女人见我了。」 于浊仅攥紧右手,问出的却是,「还疼不疼?」 姜劣却说:「她以为她会续约成功。」 「不是的。」于浊仅语气有些激动,「不可能,那天距离你们解约分明一个星期。她是不是拿什么威胁你了?!」 威胁?于浊仅想起看过的那些视频,不禁打个寒战,说完就挣着要回头看他。 姜劣禁锢住他,柔声哄着,抬起他的下巴轻柔吻着,「浊仅,浊仅,听我说。」 于浊仅眼角有泪流下来。 姜劣抹去他的眼泪,「没事了,都没事了,那天之后女人就逃走了,zoco酒店已经再次被警方注意到。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才能自由。」 于浊仅有些不解地看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功劳,自己受伤是在巷口,而姜计铭也逃走了,女人不可能被爆出来。 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不哭了,嗯?」姜劣低头看他。 于浊仅却执着于那个问题:「她手上是不是还拿着可以威胁你的东西?」 姜劣顿了几秒,然后说:「是。」 于浊仅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滑落。 姜劣嘴角却微微扬起,「在击溃敌人之前,必须得让敌人手握胜券,这样她就再无回击之力。」 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别担心,我已经可以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对付她。我不会让自己再染上什么污点,我会干干净净地跟你在一起。」 于浊仅扯下他的领口,「去床上。」 转瞬间,姜劣把他压在床上,从颈侧开始,停留在心脏的位置点弄。于浊仅压住涌到喉口的音,一把握住肩膀把人掀翻。 莫名居于下位的姜劣错愕。 于浊仅吻他的侧脸,低声说:「我不会让谁进入你,包括我自己。」 姜劣怔了一下,捧着他的脸抵死纠缠。 衣物被甩在床下,摩擦声伴着不可抑的吟声,还有对彼此的低唤声…… 「姜劣哥哥!!吃饭了!!」 caca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姜劣扯过一旁的春季被盖住纠缠的彼此,继续面对面蹭,于浊仅捂住嘴埋到姜劣的颈侧。 姜劣凑到他的耳侧,「别碰,自己出来宝贝。」 于浊仅没有回答,只因突然的快速闷哼。 「姜劣哥哥?吃饭后要去上晚自习的!」 caca还在锲而不捨,声音在后院响起,然后传进来,越来越近。 姜劣不管不顾继续,「喜欢和你这样。」 「姜劣哥哥!」caca的声音伴着房门被推开。 于浊仅一口咬在姜劣颈侧,身子微微发颤,被子中间则在缓缓上下移动。 姜劣则紧紧搂着他,严丝密合。 caca不明所以,「浊仅哥哥哭了吗?」 姜劣抬眼,「caca可以先出去一下吗?饭一会儿再吃。」 「好的,那浊仅哥哥别哭了哦。」 门被带上,姜劣掀被把人面对面抱坐,足够的分量在柔滑的缝快速。 对这些一片空白的于浊仅死死搂住姜劣的脖子忍着音,在起伏间尝到了所谓的惬意。 不久后,他们紧紧相拥,接了个舒适的吻。 于浊仅穿上校服,姜劣从背后抱住他,「高考后,备考期间不合适。」 于浊仅耳廓微红,嗯了声。 -------------------- 第74章 回校 「姜劣哥哥!快迟到了!!」caca再次敲响门。 姜劣这才放开于浊仅,两人走出房间。 caca直直看着于浊仅担心道,「浊仅哥哥?」 于浊仅笑说:「没事了。」 caca这才放心,继而满眼期待,「哥哥说要跟我看汤姆和杰瑞的,还记得吗?」 这个约定已经是三个星期前的事了。 于浊仅安慰道:「今晚上看三十分钟。」 caca喜出望外:「奈斯,浊仅哥哥万岁!那我先去营业咯,姜劣哥哥,离去上晚自习还有十分钟。」 姜劣嗯了声。 两人吃完饭后前往厅斯奈,自从姜劣对外声称要和于浊仅交友后,两人大多时候都沉默地并肩前行,哪怕上次分别被请年级组,姜劣还是走在于浊仅身边,徐长留遇见也没说什么。 有时候于浊仅完全捉摸不透徐长留的心思,他可以强势地请人到年级组说教,也可以不遵守约定成为一个善解人意的普通老师。 抵达操场时还有十分钟上课,火烧云布满天空,学生们站在走廊上仰头,发出声声赞嘆。 走了没几步,于浊仅察觉不对劲。 以前姜劣所到之处必留下难以入耳的不堪之语,见到他时他们总会默契地噤声,可现在却是该干嘛干嘛,姜劣好像变成了透明人。 「姜劣!打球吗?」第一次有人直唿他的名字。 于浊仅勐地看向右侧的篮球场,是校篮球队的副队长,他在热情邀请姜劣,其他队员也满眼期待。 姜劣停下来朝他们笑,「下次,马上上课了。」 于浊仅不知不觉也停了下来,回神后继续朝前走,他已经习惯在学校和姜劣保持距离。 第133页 这对他们来说,双赢。 可现在视线所及之处,曾经那些要淹没姜劣的可怕眼神全变成了倾慕,看来那些澄清视频已经把姜劣从泥沼拉了出来,他的学习实力、运动天赋、品格终于被看见。 那就好。 于浊仅松口气。 两人还是沉默,走到班级楼层时,于浊仅看见了对面倚着墙的时瑾。他穿着厅斯奈每年都会更换的春季新款校服,白条纹嵌在黑色系里,流行与典雅共存。 于浊仅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竟然转学过来了。 时瑾偏头看过来,朝姜劣随意抬了一下手,算是问候,姜劣也抬了下手回应他。 经过时瑾面前时,于浊仅没想表现出两人认识,时瑾却开口:「你好啊,浊仅同学。」 话里带刺,充满挑衅。 于浊仅停下来,转身看他,并没有接话。 时瑾看了一眼姜劣,姜劣淡然,先进教室。 姜劣一进去,时瑾就上前一步靠近于浊仅,侧身到他耳旁,用两人仅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不在的这三个星期里,姜劣已经和我在一起,各种意义上地在一起,身、心,你out了……」 于浊仅推开他,一拳揍了过去。 「嚯!!!」 看到这一幕的学生爆出惊唿。 时瑾已经倒地,于浊仅压在他身上攥着他的领口,怒红了眼,拳头接二连三落下。 旁观者们对这一突然状况不解,但看到时瑾嘴角出血后都惊惶地低声: 「谁能去拦一下吗?」 「怎么突然这样了?」 「这应该是于浊仅第一次打人吧?他怎么生气了?他认识时瑾吗?」 …… 在吃瓜声中,姜劣已经从教室后门走出来,低吼一声:「于浊仅!」 于浊仅拳头悬在半空,咬着后牙槽抬头,眼里全是怒火。 姜劣仍旧神色冰冷,场面瞬间变成了两人的针锋相对,时瑾则轻笑。 姜劣居高临下,要开口说什么时,申溯从楼道口冲过来一把拉开于浊仅。 于浊仅怒火在时瑾和姜劣身上,一时还不知道是谁在拦架,只想上去再揍倒起身的时瑾。 时瑾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轻笑:「你什么都不知道,一颗被摆弄的棋子。」 于浊仅上前就要揍他。 申溯知道自己体力上比不过于浊仅,只好低吼:「于浊仅?!这里是学校!」 熟悉的声音,不同的是,现在在姜劣面前那声音底气十足,于浊仅怔了一下,视线蓦地落在手臂上的那只手,手背上有一块疤。 是在天台上被匕首刺的。 于浊仅愣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申溯。 申溯见他冷静了,像以往一样拽走他。 时瑾看向姜劣,语气淡淡:「我跟他说了。」 姜劣顿了几秒:「晚自习马上开始。」 时瑾耸了一下肩,径直离开,他转学来了五班。 两分钟后,晚自习钟声响起。 姜劣回到座位,同桌周芩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像是想问点什么,但不好意思。自从知道姜劣的悲惨境遇后,她就为曾经参与散播过姜劣的传言而懊悔不已。 姜劣余光扫到周芩的行为,偏头淡淡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周芩忙移开视线。 没了姜劣是校园霸凌的意识后,她总会不自禁停留在他精緻的脸上或修长的手上。 他真的有一股魅力,少年人的自信孤傲和成年人的成熟稳重。 心脏怦然,周芩不自在地翻开综合卷,紧接着一句话打碎了她的怦然心动。 姜劣直言不讳:「我有喜欢的人,前段时间你应该知道了。」 鸦雀无声的班级里突然有声音,哪怕几不可闻,还是入了隔壁桌的耳。 姜劣的前后左右桌都听到了,个个错愕不已。 周芩手足无措拿起笔,想掩饰不安。 她确实拿走了于浊仅贴在姜劣桌上的便签,上面的摩斯密码她解出来了,上面是简短的暧昧: 「曾经同桌的日子,我很喜欢。 不再同桌的日子,我也喜欢,喜欢你。 ——仅」 耳边是窃窃私语,姜劣坦然:「以前、现在、未来,你们的看法都很珍贵,但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空白。现在空白里突然多了暖意,但仍旧是空白。」 几人闻得话中意,默默闭上了嘴。 姜劣低头做题,垂下的眼眸阴冷。 与此同时,申溯和于浊仅在天台上,之前门没锁,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没锁。 于浊仅不知道该怎么直视申溯,视线落在地上。 申溯觉得掌心下有些凉,一放开于浊仅的手腕就看见了那个浅紫色手绳。 他轻声说:「很漂亮。」 于浊仅抬眼看他。 申溯继续笑说:「手绳很漂亮。」 于浊仅心思却不在那,脑海中都是困惑了很久的问题,天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动的手?」还是问出了口。 申溯愣了一下:「浊仅,都过去了。」 于浊仅红了眼眶,「求你了申溯,告诉我。」 第一次见这么脆弱的于浊仅,申溯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把揽过他抱住,「我已经没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第134页 于浊仅小心挣开,他不喜欢和姜劣之外的人有身体接触。 申溯眼里闪过一丝凉薄。 于浊仅没有注意到,只想知道答案。 申溯说:「浊仅,我不希望你为我做什么,我们的关系还像之前那么好就可以了。」 「申溯,我一定要知道!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更要知道!我不会在知道后就去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我知道分寸。所以告诉我。」 申溯顿了几秒,「一定要知道吗?」 「是。」于浊仅语气坚定。 几分钟后,两人各回各班。 「拿上你的复习资料,先到走廊上冷静冷静!」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冷声。 今天是她值班整个年级的纪律管理,没想到全年级就于浊仅没在座位上,平时就已经够爱迟到了,晚自习还这么肆无忌惮。 于浊仅眼眶有哭过的痕迹,此刻也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他默不作声拿上复习资料走到走廊。 这一行为在英语老师眼里就是不服气,如果是成绩吊车尾的学生还好,单像于浊仅这种名列前茅的,竟然也表现出这种痞性。 气不打一处来,英语老师间接数落道:「不管做什么,都要有自觉心,不要有侥倖心理,更不要成绩好了就认为不遵守规矩是理所当然。」 于浊仅站在走廊,头顶的白炽光投在资料上,手里握着钢笔,他皱着鼻子,是委屈,也是脆弱。 英语老师走出教室,看了一眼于浊仅,「冷静够了就自己回教室。」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于浊仅在她眼皮底下回教室,无异于火上浇油。 于浊仅点了点头。 英语老师这才离开,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的剎那,于浊仅肩膀耸动,眼泪掉了下来。 很轻的脚步声停在不远处,于浊仅微侧着身子,不想再哭了的,但就是止不住。 那个人就一直那么站在那。 姜劣正在写理综卷,平时一眼就能找到解题突破口的他,今天竟没有半点思路。 三分钟后放下笔,钢笔砸出了声响,周遭被打扰的学生抬头看他,发现他神情冷酷,是之前需要避而远之的模样。姜劣并没有顾及那些,站起往窗户看,像是要唯那个始作俑者是问,却看见于浊仅旁边站着另一个人。 向暮,那个新来的转学生,默默看着于浊仅,眼泪也在流,像是陪着于浊仅。 姜劣眸色沉了沉,冷静坐下。 身后传来很轻的啜泣声,于浊仅转身,就看见向暮泪流满面,眼泪也就止住了。 向暮泪眼模煳,发现于浊仅已经转过来盯着自己,忙抹眼泪道歉:「对,对不起……」 明明长得英俊帅气,看着也结实,却很怯场,甚至有点文文弱弱的。 于浊仅有点没好气地问:「你哭什么?」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向暮连连鞠躬道歉,视线不敢落在于浊仅身上半分。 于浊仅皱眉,声音软下来,「请别说对不起,你没对不起我什么……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没那么狼狈,至少这不争气的眼泪没再掉了。」 向暮小心翼翼看向于浊仅,于浊仅柔笑着,瞬间照亮了他至今为止的所有灰霾日常。 -------------------- 第75章 关灯 于浊仅止住了笑,对方的眼神有些赤裸,他一点不喜欢,或者该说,他不喜欢除了姜劣之外的人用这种暧昧的眼神看自己。 察觉到于浊仅的脸色变化,向暮蓦地垂眼,整个人拘谨起来,生怕于浊仅要数落点什么。 于浊仅转回身看复习资料,不再搭理。 「我,我叫向暮,你,你好。」 这个人从刚才开始说话就很不顺熘,但又不是结巴,只是像有什么压着才变成了这样。 对方并没有恶意,于浊仅也礼貌回他,「你好,我叫于浊仅。」 一般情况下,于浊仅只会回一句「你好」的,对郑则浸就是那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同情向暮,这个跟着他哭的转校生。 向暮拘束地又说,「你好。」 他的口中像是没有过多的话。 于浊仅看自己的资料,发现对方没有移动步子的倾向,转头,果不其然撞上了对方的眼神。 向暮瞬间收回视线。 于浊仅很讨厌这样的眼神,里面混着觊觎,淡淡说了句:「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同学你……」 故意留白。 向暮反应过来,忙说了句谢谢就进教室了。 见他进的是自己班,于浊仅愣了一下。 于浊仅在外面站到下课铃响才拿着书进教室,其实想一直站在外面,但第二节晚自习物理老师会来答疑解惑,发现自己哭过恐怕又要问东问西。 还是隐在众人之中比较好。 还没迈进教室,就被迎面走来的姜劣握住手腕往外带,整个教室的学生目瞪口呆。 走了没几步,于浊仅甩开他的手。 姜劣错愕地回身看他,于浊仅面无表情,转身就回教室,姜劣沉着脸一拳砸在墙上,渗出血来。 刚从教室出来的学生勐地捂住嘴,压住惊讶。 姜劣没有痛感,这是他第一次失控,完全不在理智范围里,这让他怒火更甚。 「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时瑾已经走到他身边,「去一楼医护室!」 第135页 姜劣面无表情地跟着时瑾走,地上滴了一些血。 时瑾朝看着他们的学生说:「抱歉,我一会儿再回来清洗。」 两人一走,走廊上瞬间炸开锅,带出许多传言: 「时瑾是姜劣的好朋友吗?」 「肯定是啊,之前是海莱特的,经常来找姜劣。虽然刚转来三天,但之前两周可是天天来我们学校,一来就找姜劣,你没看见姜劣对他也很宠吗?甚至对他笑,你有见过姜劣对谁笑过吗?没有吧,但他会对时瑾笑,特别优待啊!」 「对对对,时瑾打篮球时,我竟然还破天荒地看见姜劣到小卖铺买水等在一边。」 「还有还有,有人说午休的时候看见时瑾和姜劣接吻了。」 「真的?!午休不是都在宿舍楼吗,姜劣又不是走读生!」 「你忘了宿舍楼的走廊可以看见校园各条道了?」 「可是给姜劣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那么正大光明地和人接吻啊!被学校知道不开除?他会连这点防备心都没有?年级第一耶!」 「所以你们都错了,事实是时瑾只是凑到姜劣面前停了十几秒。不过伸手捏了姜劣的脸,就像……嗯逗猫。有趣的是,姜劣没有推开他。」 …… 于浊仅听见了这些,手中的钢笔紧攥着。 上课铃声响起,姜劣回来时那些话已经止住了,他的左手缠了绷带,他走进教室自己拿湿帕子去擦了那些血迹,而时瑾也在一旁擦着。 看过《断舍离》的,懂得男男关系的,都默默磕起了两人。 第二节晚自习很快过去,于浊仅拿起书包就走,姜劣也收书,拿起书包跟上去时,看见了走廊上抓着于浊仅不放的向暮。 向暮嘴里吐着怯懦,「还,还有一节晚自习……」 还没等于浊仅开口,姜劣就上前握住他的手腕甩开,向暮因狠力往后踉跄几步摔在地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整个人瞬间蜷成一团,呈最好的自我保护状,而姜劣则像极了校园霸凌者。 于浊仅看见向暮被这样对待,火气瞬间就上来,要把他扶起,却被姜劣拦着,握住手腕力道很大。 他瞥见姜劣手上的绷带,怒火更甚。 接着听见姜劣冷声:「谢谢提醒。只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厅斯奈有两个走读生。」 向暮全身颤抖,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于浊仅想挣开姜劣的手,姜劣却攥得更紧,转身冷脸近乎警告,「事不过二,于浊仅!」 「放手!」于浊仅咬牙低吼。 这一幕在看官们看来很眼熟,像于浊仅第一次和姜劣有交集的那天——他不小心撞到了姜劣。 但不同的是,现在大家知道姜劣不是校园霸凌者,可却展现出了实实在在的怒火, 面对于浊仅的强势,姜劣选择把他扯回身边,凑到他耳侧:「不想我在这强吻你,就乖乖跟我走。」 于浊仅咬了咬牙,没再固执,不过朝地上的可怜人说,「谢谢你,向暮,不过我是走读生。」 向暮很久才反应过来于浊仅叫了他名字,很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等他缓慢抬眼,于浊仅已经消失在楼道口。 七班的几个男生或半俯身或半蹲在他面前,问他需不需要去医护室。 向暮躲避着他们,「不,不需要……」 几个男生莫名其妙,这才反应过来——向暮是以为他们在欺负他?纷纷无语地起身走了。 倒是有几个女生还在,问需不需要帮忙,向暮同一口径回绝了她们。 几人也就作罢,向暮自己缓了很久才颤颤巍巍起身,回了教室座位。 而另一边,姜劣和于浊仅已经回了勺芋,两人一路都没说话,公交车上也没有坐在一起。 他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一进客厅,于浊仅就扔下书包转身朝姜劣说:「今晚先去跟caca请假。」然后进了房间。 姜劣按照他所说的去前屋跟caca请假,没料到遇上了醉酒来无理取闹的失业男人。 虽然caca已经把男人制服,但多少还是需要姜劣来讲理,这样才能有理有据的地维护好店面招牌。 十几分钟后,姜劣把男人交给警察,这才算请假成功,径直走进房间,将房门反锁。 浴室的水声刚好停止,于浊仅走了出来,朝姜劣说,「关灯,然后到床上去。」 啪的一声,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昏黑,视线习惯后,窗外后院的光溢进来,还有满院的夕雾淡淡花香,室内朦胧起来。 于浊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步上前的姜劣搂住,他低声道歉,「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于浊仅推开他,接着把人推倒在床,声音轻淡,「跟我做。」 「浊仅?」姜劣不知所措。 于浊仅又重复了一遍,姜劣仍旧持拒绝态度。 于浊仅攥紧他的衣领,吼出声,「你到底在怕什么!」怒火烧到他理智全无。 姜劣抚上他的脸,然后揽着他的后脑勺,吻他的耳侧柔声:「我怕你受伤。这里什么都没有……」 于浊仅话语尖锐,「我不需要那些。疼一下怎么了,能得到你疼一下怎么了?」 姜劣怔了一下,吮了一下他的耳垂说了声好。 尽管极缓极温柔,于浊仅还是疼出了声,姜劣俯身抹他额前冷汗亲吻每一处。 第136页 柔声哄着:「不怕,浊仅别怕。」 他额上也有汗,且还衣着完好。 于浊仅缓过神,回头吻他催促。 姜劣看着潮红的眼尾,继续轻哄缓动,直到吃痛声转变才一下一下将人送上去。 膝盖蹭着已经微湿的床单,后背紧贴着同一频率的心跳,意想不到的酥麻袭遍全身,他终于出来,可姜劣仍旧继续,在他耳侧说浑话,结实的身材随着每一下推动被感知。 他觉得自己被抛在温度过高的海里,怎么挣扎都逃不开热度的包拢。 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他们面对面。 姜劣居高临下单手扯下校服窄领带,恍惚间,于浊仅觉得他的嘴角都是邪魅。 于浊仅完全沉浸,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浊仅哥哥!我下班了,可以陪我看汤姆和杰瑞了吗?!」caca的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开心期待。 于浊仅挤出一丝清明,却难以出口。 「回答一下caca,亲爱的。」姜劣蹭他不停汗湿的额角:「不然它不会罢休的。」继而转换位置。 于浊仅猝不及防被迫面对房门,全身紧绷。 「浊仅哥哥?你在听纯音乐做作业吗?」 caca知道于浊仅有这种爱好,因为有时前屋会很热闹,他不喜欢学习时被热闹打扰。 于浊仅调整气息,正要回答却被姜劣一个恶作剧狠力往上,蓦地往上低头咬住姜劣的手臂,落下时再次迎上狠狠一计,接二连三的攻击让他舒服得差点破喉而出。 姜劣狠力不减,对着门口说,「caca,浊仅哥哥今天作业太多了,说明天会翻倍陪你。」 「好叭,那浊仅哥哥明天一定不能再失约了噢!」caca失落地补加一句,「哥哥,晚安。」 察觉到绞吸,姜劣咬住于浊仅的耳朵,「一起?」 在caca刚摁下睡眠模式时,于浊仅松口,姜劣的手臂留下带血的牙印。伴随着近乎同步的舒爽,在没有任何帮助下,两人都达到了极点。 于浊仅精疲力尽,后仰着靠到姜劣的肩膀,姜劣笑着亲他的嘴角,「我的浊仅真厉害。我很开心你今晚的请求。」 -------------------- 第76章 放线 「还需要多长时间?」 「少爷,已经进入收购阶段,大概在您高考之后。还希望您能遵守和老爷的约定。」 「自然。」 床上的人微动,姜劣收起手机朝前俯身,亲了亲对方的眉心:「醒了?」 于浊仅茫然地看着他,然后扭头,窗外已经洒满阳光,「几点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哑。 姜劣抚了抚他的额前发,「十二点半了,吃饭吧。」 于浊仅眼神空洞,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直言:「你和时瑾在一起了吗?」 没听到答案,于浊仅扭过头,发现姜劣在对他笑,那笑灿烂,宛如初见。 姜劣凑近要吻他,于浊仅扭头避开,唇轻轻落在他的侧脸,姜劣轻声:「明明都还对这个问题存疑,昨晚怎么就非得那么做?」 于浊仅咬着下唇,眼眶红透,虽然昨晚的痕迹仍有停留,但现在的泛红没有任何暧昧,反倒是愠怒。 姜劣面色柔和,「浊仅,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于浊仅只看窗外不看他。 姜劣隔开了些,「为什么你听到了那么多关于我的不堪还能心甘情愿喜欢我?我的出现不仅会让你的偶像梦状况频出,还有可能被迫停止,学校这边发现的话也有可能会对你记大过或开除。喜欢我的代价这么大,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于浊仅面无波澜,但睫毛翕动过后眼角有泪慢慢流了出来。 姜劣摩挲他的侧脸,近乎宠溺,「你太累了,如果可以,不要喜欢我了吧。」 于浊仅转过头怒视他,攥拉他的校服衣领,校服是新的,昨晚那件在第一轮时就被他抓皱得近乎破烂。 「混蛋……不是说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开你吗?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你在玩我吗?」 「如果我说是呢?」姜劣语气平淡。 于浊仅蓦地一怔,松开了他的衣领,像是在隐忍什么,「你出去吧,我换好衣服就走。」 在感情里他只有一个底线,只要姜劣不喜欢他了,他就不会再缠着,不会让自己难堪。 姜劣起身,于浊仅扭过头不看他,不想看到他离开的身影,下一秒整个人却被横抱起。 姜劣把他抱到窗前,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低头对他柔声:「其实我们的感情可以坚不可摧,也可以一溃即破,而这些完全取决于你。你总说会因为我的话不放手,但如果我偶尔任性一下,你就可以决绝松开,最近这些事也让你觉得患得患失了吧?可是浊仅,我很喜欢你,不比你少半分。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坚定地抓住我,不管我说了什么,怎么说不要你,你都能像曾经一样牢牢抓住我?」 他曾经说过,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放开他,这情况里包括他说不喜欢他。 于浊仅眼神哀伤明润。 姜劣:「我没有和时瑾在一起,你听到那些不过是他宣布主权的方式,我们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还有,他喜欢女的。」 于浊仅怔愣。 姜劣抬眼看着窗外怒放的夕雾,近乎呢喃,「每个人的花季都在绚丽,每个人的花季都在腐烂。」 第137页 阳光洒在他的轮廓上。 这一刻,于浊仅终于释怀,但是如果他真的亲口说不喜欢自己了,他还怎么抓住他呢?为什么都不喜欢了,还希望自己抓住他呢? 于浊仅微仰着头,「我希望你能跟我多说一点。姜劣,我已经没以前那么义无反顾了,我对你的信任已经到了需要你亲自开口的地步。只要你说,我就信。这样的我,还值得喜欢吗?这样的我,很像提线木偶心甘情愿被你摆弄,毫无特色,你还喜欢吗?」 姜劣喜欢独立的人格,无论是思想还是办事风格,最好都能和他抗衡。 这一点,他刚知道。 「喜欢。」姜劣吻他鼻尖,「在那么多朦胧里,我最喜欢你。」 于浊仅抚着他的脸,靠在他胸前蹭了蹭,「好,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不许放手。」 姜劣搂紧了点,「当然。」 于浊仅突然觉得申溯所说的那些真相已经无足轻重了,喜欢姜劣才是最重要的。 从喜欢姜劣起,他就变得自私,而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他在变坏,无时无刻,但他甘之如饴。 「姜劣哥哥,吃午饭了,浊仅哥哥醒了吗?」 caca敲门。 姜劣朝门口嗯了声,然后问于浊仅,「还疼吗?要去客厅吃还是在这?」 热意瞬间袭遍全身,于浊仅羞赧:「全身有点,酸,酸疼……」 姜劣诚挚道歉,「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喜欢……」于浊仅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怕他听见,又怕他听不见。 喜欢因为收缩而胀大,喜欢每一次力道的推动都带着毋庸置疑的结实身材,喜欢一起达到顶点时紧紧相拥的满足…… 姜劣低头叼咬他泛红的耳廓,「我也喜欢。等高考了,我们可以尝试其他位置,就在这里怎么样?要不厨……」 「闭嘴!」于浊仅勐地捂住他的嘴,然后软下声,「吃饭吧,下午还有课。」 姜劣这才正经,「已经帮你请了今天的假,公司那边caca也说了。」 学校那边需要父母同意,公司那边郝哥也会确认,他怎么请假通过的? 还有…… 「caca提取了你的声音跟你父母和你的经纪人。希望你原谅我们。」 于浊仅:「caca有没有怎么样?」 「被发现擅自提取声音后,我给它的总部发邮件说是caca出现了程序错误。」 于浊仅:「请假理由是什么?」 姜劣眼神闪躲了一下,于浊仅微皱眉。 姜劣好一会儿才出口,「激烈运动伤到了。」 于浊仅瞪大了眼睛,一口咬住他的下巴。 「浊仅疼,那要不我们换一个,昨晚熬夜做作业,弯腰捡橡皮时不小心提腰……」 于浊仅加大了咬劲,脑海中全是昨晚撅着的模样,而始作俑者不停打转晃圈,就是故意不触到点。 姜劣终于说出真实请假理由,「你昨晚捡橡皮时不小心撞到桌角,桌上的几本复习资料掉下来砸到了你的腰。」 他们的复习资料很厚,用在这还挺合理,于浊仅这才松开。 下一秒却听到姜劣低笑:「仅,你昨晚咬得好紧,我很喜欢。」 「姜劣!!」于浊仅在他怀里挣动,但本就被折腾得快散架,没多大效果。 姜劣搂住人忙道歉,「我错了,浊仅,我错了。」 最后于浊仅还是在房间吃的饭,没脸见caca了,如果caca不是机器人,昨晚恐怕被他的吟声吵醒无数次了吧。 嘟嘟—— 床头柜上的手机来信息,于浊仅拿起一看,是明天下午的戏份,因为生病住院三周,关于他的部分全都延期拍摄,而痊癒后接着拍的就是上次郝哥发给他的修改版剧本。 里面的剧情原型事件仍旧是他和姜劣。 于浊仅心情沉郁,扔下手机揽住姜劣吻他,不明所以的姜劣松松握着他的腰回应。 姜劣去上课后,于浊仅拿着姜劣的课堂笔记补充,几个小时后才休息坐靠床上刷新闻,新闻内容全是zoco酒店相关: 「炎阳见闻报导:炎阳市最豪华酒店zoco涉嫌聚众淫乱、强奸等多项罪名被调查……」 「信络总台报导:……最值得入住的奢华酒店zoco被调查。」 「炎阳新闻报导:炎阳刑事侦查局刑事警官陆惊尘表示,zoco酒店调查有新进展——多项案件的背后由一个神秘女人操控,神秘女子为本案件的关键在逃嫌疑人……」 她逃了,姜劣之前就说过,可现在由新闻报导出来,油然生出一丝不安。 她逃了,会不会报復姜劣? 紧接着这则新闻视频右下方出现对应的照片,已经打了马赛克,但于浊仅瞳孔放大,记忆犹新。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红裙,戴着宽大太阳帽,捲髮披在肩上,她站在年级组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里正在等姜劣……而拍摄的角度,恰好是自己和申溯在智行楼茶水间所看到! 那天申溯带他去确定姜劣是否被包养。 难道是申溯偷偷拍的,现在故意发给了媒体? 厅斯奈的隐私保护远近闻名,从没有谁能拍到学校内部照片就未经过审核发布到网络。 难道,年级组默认了这一行为? 还是说审核机器和人一样出了故障,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就像自己和申溯进智行楼没被发现一样? 第138页 于浊仅怔了一下,手指有些发颤,如果他们已经知道,只是没有揭穿呢,如果那天还有人在他们隔壁的会议室里呢…… 如果不是申溯的话,只剩这种可能。 有人很早以前就悄悄布网,直到今天时机成熟才开始收网。 -------------------- 第77章 插曲 于浊仅在勺芋待到晚上姜劣回来,和他吻别后才回的家,他必须尽快回到原来的学习状态。 隔天出门,他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今天上午大课间,有人会在老地方等姜劣。」 有人想让他掺和进去,尽管还不能确定,但总觉得和自己几个星期前弄砸女人的签约有关。 自从上次之后,姜计铭和女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虽然姜计铭被认定为逃亡,但这性质和逍遥法外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人选择发简讯给自己,可能是背叛了同伴,也有可能是单纯旁观看戏的,就像上次决定放弃出演《断舍离》时恰巧也有一封匿名邮件来推波助澜。 所以还是前往笃行楼一探究竟比较好。 大课间时,时瑾来找姜劣。 自从姜劣说他们没什么深度关系后,于浊仅觉得看见时瑾都顺眼了很多。 他站在走廊上看着两人朝篮球场去,姜劣神色轻松,时瑾还是那么阳光自信,这么一来,姜劣并不知道有人约了他。 那个所谓的中间人是盼着自己去。 明明春天已经过去大半,笃行楼的天台却仍一如既往的凄凉。 只是当下身处其中的人有些刺目: 一袭红裙的沈烛伊,美丽的脸环绕散布着恰到好处的头髮,发色随着年岁增长渐渐变成金色,艷红的双唇,眼神三分凉薄,七分不屑。 如长期猜想的一样,她就是zoco酒店的那个女人,传言中包养姜劣的女人。 见到于浊仅,沈烛伊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淡笑着说:「浊仅同学,初次见面,你好。」 于浊仅愣了一下,这并不是他所认识的沈烛伊,更不是过去两年对他谆谆教诲的班主任。 「可以说说吗,怎么知道是我的?」 怎么知道的?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怀疑沈烛伊,尽管她有时穿得很不符合教师的着装标准,甚至有些过了。 但也正是这个「过」让她露馅——带着污点的渔网丝袜,上次她来代课不小心瞥见的。 而前往zoco以为见到本尊的那天,那个替身也穿了丝袜,微小的污点位置都没有变,穿的正是沈烛伊那条。那条丝袜对她有特殊意义。 尽管如此,于浊仅也不过只怀疑她七分,毕竟没有任何实锤,但现在她站在自己面前亲口承认了。 于浊仅迂迴:「您希望我知道。」 沈烛伊笑开,浅浅的笑意藏着走向未知的城府。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选择了姜劣吗?」 于浊仅不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计铭说高一时是他瞒着姜劣卖了他,可没有见到真正的协议,他不能听风就是雨。 「其实是他选了我。」沈烛伊笑得更开。 什么意思?! 于浊仅看着面前讪笑的人不知所措,这确实不是他所认识的沈烛伊,沈烛伊是一直对他循循善诱的班主任,而不是面前充斥着诡异的人。 她还会是点什么。 这种念头像零星流动的地狱般毒素,侵入到脑神经让人迷失。 沈烛伊:「不过也没什么两样,反正他给我带来收益的同时服务了我。」 于浊仅脑海一片混沌,什么叫姜劣选择了她?为什么不论是齐习、时瑾,还是申溯,甚至是沈烛伊,都说姜劣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样子? 为什么他们的口中,姜劣或是不可缺失地追求赏花生活的重大存在,或是搅弄风云的不可饶恕? 为什么都不是自己眼中的姜劣? 沈烛伊的裙摆随风后扬,她在春风中满意剖白:「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人民教师,教师这个职位对我来说不过是赚钱的途径。厅斯奈,顶级私校,都是为了薪资啊,孩子。」 于浊仅还恍惚着,他的脑子全是: 姜劣选择了她! 姜劣选择了她!! 眼眶泛红,恨意在脑子里膨胀,像填满了厚厚的棉花。 沈烛伊看着脸色苍白的于浊仅,只是笑着继续埋怨:「在特定的时间教好书对我来说本不是什么主业刺激,得到你们的认可也不过是争薪过程得到的附送,其实学生喜不喜欢老师根本不重要,只要不闯祸、不成为加班的累赘就已经阿弥陀佛。我不过一个打工人,跪倒在钱下是人生必备。」 当练习生这些年,于浊仅早就先于同龄人体会人间冷暖,虽然沈烛伊说的这些他无法感同身受,但又何尝不懂?曾经郝哥出差,公司派了一个刚入职的经纪人陪他们,那人却被私生收买,将他们的隐私泄露,好在技术部门及时拦截。 为了钱,人性可以变成奴性。 沈烛伊的从业出发点是钱,这太正常了,只是钱完全掩盖教书育人就骯脏了。 教师就一定值得尊敬吗?不是的,有些教师甚至都不配为人,又何枉论为学生着想。 于浊仅想离开了,这里的空气让他感到窒息。 可全身却变得无力,所有骨骼像是被什么软化般无力,这样的感觉让他惊恐,才退几步便倒下。 第139页 侧趴的视线看见那红色高跟鞋走近。 沈烛伊蹲在他面前,酒红嘴唇开合:「你们不过是我的猎物。」 于浊仅的愤怒拔高,像廉价焰火筒一样燃烧,发出噼里啪啦声响后消失。他突然觉得可悲,无论是她的卓卓成绩,还是自己曾经对她的景仰。 只想知道一个真相,「都是真的吗,你一直控制姜劣?!」出口的本该是玩弄,可堵在喉口让他疼得快喘不过气。 「控制?浊仅同学,申溯不是跟你说了吗?姜劣刺了他的手,你果然还是被他迷了心窍。本来想给你看视频确认一下的,但好像没必要了。」 沈烛伊酒红唇角勾起的瘆人弧度,「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她变相承认了! 这样的认知让于浊仅愤怒到指尖发颤,但极力控制住了声线,「他心甘情愿了吗?」 他还是不相信是姜劣选择了她,陷入一种死循环,发现自己不知道该相信谁,对谁都持有怀疑。因为他们都在把姜劣归为坏人,像曾经所有人都肆无忌惮地污衊他一样。 可到头来,他却是被冤枉的。 沈烛伊只是笑,「浊仅,你将会是我手下最具艺术的存在。」 没有人回答他,从来都是。 于浊仅瞥见不远处被随意丢弃的刀子,已经生了锈,思绪不免朝另一个方向想。 不过几秒就笃定,思维不再有什么迟钝不清,反倒异常集中,就像一个放大镜放大了一块无意义的垃圾碎片。 沈烛伊笑得妩媚,顺着于浊仅错愕的视线看过去,自鸣得意道,「不愧是我带过的近乎完美的学生,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只是半个连环杀手。」 于浊仅忿忿看着她,周遭寂静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从云层中乍泄的光将明与暗拼接。 沈烛伊从手包里拿出一块叠放好的手帕状布料,摊开,是那条丝袜,和新闻报导中所描述的一样——兇手具有变态癖好,曾在公众场合把玩过勒死第三位受害者的丝袜,以体验隐秘的快感。 现在,她想用来勒死自己。 「那刀钝了,将就一下。」沈烛伊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表现出一丝不舍:「如果你是成熟的危险男性,我也会被你迷住。我也不想杀了你的,可是我的先生需要你的死亡,因为他嫉妒我对你好,他嫉妒了,这是我最开心的体验,我愿称之为神迹。我深爱我的先生。你可能也猜到了,他就是那剩下的半个连环杀手。他阅读艰深的书籍,穿白色的衬衣,学习法语,他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让我相信上帝的存在。就算他说世界是平的、月亮是奶酪做的、太阳从西方升起,我也不会怀疑半分。他就是这么有说服力,柔和的话语总是让我着迷。我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只听得懂表面字句,但我相信那是真理。现在,他需要我夺走你的生命,这是他对我的信任。安心走吧,我不会把你和你小男友的关系曝光的,尽管向媒体爆料会让我捞得一桶金。不过为表对你的认可,你的尸体会完好,你小男友也会平安。」 丝袜逐渐凑近,于浊仅能清楚看到上面的血迹早已退为煳黑,再难分辨。 他畏惧死亡,尤其是这种还有什么没来得及做的死亡。再者,如果自己死了,姜劣怎么办? 从未有过的愤怒像洪水勐兽,席捲了于浊仅不必要的杂念,只留一个极度清醒的念头,「我要杀了你!」 沈烛伊怔了一下,「像!太像了!姜劣生气时也是这样,不顾一切,疯狂且迷人。不过杀我这件事,还是下辈子吧,浊仅同学。」 手中的丝袜还没能缠上脖子,沈烛伊就被一股强力往后拖拽,然后是落地的惊叫声。 沈烛伊抬头,入眼的便是奈斯厅校服,身边是蹲下压制她的两个警员。 「老师。」春风般清凉的磁音。 沈烛伊狼狈抬眼,是噙着笑的姜劣,他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姜劣面色依旧,蹲到她面前,嘴角微扬,低声说,「下辈子别喜欢坏男人了。」 沈烛伊怔了一下,[我需要你喜欢坏男人。] 熟悉的腔调,熟悉的句式和内容,沈烛伊意识到了什么,奋力挣扎,却不敢道出些什么。 她惊恐地看着姜劣,姜劣却只是起身退开。 两个警员将她拖起,沈烛伊才破开那一点畏惧叫道:「于浊仅,这是姜劣的计划!」 疯癫话语随着被带离天台远去。 在最后一秒,于浊仅看着那酒红色的裙摆飘动,染红了半片天空。 那抹红消失,顶替的是大腹便便的年级组长徐长留,正和炎阳刑事侦查局的人交谈着什么。 下一秒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是姜劣正单膝跪地将他揽在怀里。全身无力让他理不清沈烛伊提供的那些「线索」,也无法去分辨孰真孰假,又或者该说,他不想确认。 「姜劣……」像每次依赖他那样,于浊仅低唤。 姜劣理了理他的额前发,柔声说:「我在。」 然后旋开拿着的水瓶,「喝点。」 可于浊仅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连吞咽的动作都艰难,刚入口的水顺着嘴角滑落。 姜劣抚去他嘴角的水渍,自己仰头喝了一口,再凑近,微抬起他的下巴,贴唇渡进他的口中。 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第140页 渡完第四口欲退出的时候,于浊仅反手搂住姜劣的后颈,就势狠厉吮吻,气力也恢復得极快。 姜劣把水瓶搁置在一旁,不顾周遭视线,手摸到他的下颚钳住,深深看了一眼泛红的眼眶,而后吻上他的唇,间隙柔声,「没事了。」 于浊仅眼角流下泪来,像是恨极他瞒着自己一样急切地抢夺主动权,极深地贴着他的口腔。 姜劣意识到他的情绪,指腹抹去他的眼泪,对他低语:「没事,没事了浊仅,我在这。」 他还是悟错了他的情绪缘由。 -------------------- 第78章 吻戏 徐长留本在和陆惊尘说话,突然发现陆惊尘脸色大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往事。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姜劣背对着自己低头在和怀里的于浊仅说什么,不对! 于浊仅手指插入他的后脑勺发中,这姿势分明是在……接吻?! 「姜劣!」徐长留怒不可遏。 陆惊尘沉着脸看四周,查找还有没有什么痕迹,果不其然,在铁皮墙前看到了一排脚印。 他走了过去。 徐长留一心只在破坏校风的两个尖子生身上,抬脚走过去。 还没走近,姜劣就抱着于浊仅起身,「浊仅同学可能被药物控制晕过去了。」 徐长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先送去医务室。」 「好的老师。」 姜劣看了一眼在铁皮墙前端摩的陆惊尘。 「你经常来这吗?」 陆惊尘突然开口,转身看向姜劣。 姜劣停下来淡淡开口,「别人无聊的时候喜欢带我来这玩。」怀里的人听到这句话攥紧了他的校服。 于浊仅没有晕过去,他已经完全清醒,听姜劣说这句话时犹如被万箭穿心。 陆惊尘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这位同学醒了的话,麻烦联繫一下我。」 姜劣嗯了声。 抱着人走到天台口时,他听见身后陆惊尘要查看铁皮墙内部的请求,轻笑了一下。 下楼梯时,于浊仅睁开眼,「我可以自己走。」 姜劣只是继续往下走,话里带着怒气,「你差点害我失去了你!」 于浊仅睫毛翕动了一下,像是不为所动,「你怎么会有解药?」 姜劣停了下来。 那瓶水里确实掺和了解药。 继续走:「因为我被这么对待过,那女人给我药的时候,我每次都会偷偷拿走一粒。」 于浊仅蓦地搂紧他,「对不起……」 他忘了沈烛伊刚承认她就是zoco酒店的富婆,长期拿姜劣解压…… 「都过去了,浊仅。」姜劣轻哄着。 于浊仅只是反覆说对不起。 两人在医务室待了三十分钟,陆惊尘亲自来做笔录,于浊仅完美编出了一个故事: 沈烛伊把他叫到天台是因为她一直把他当成她死去的孩子,得知他被姜劣校园霸凌就叫到天台询问,哪怕他多次解释,沈烛伊却仍旧不相信,说他说谎,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情绪失控就出现了他们看到的场景。 在场的徐长留惊讶,他并不清楚沈烛伊已经有了孩子。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因为于浊仅很早以前就开始调查沈烛伊,至于怎么调查的…… 陆惊尘打断他的思路:「你是说她患有精神疾病,但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陆惊尘:「你到那之后,有见过其他人吗?」 于浊仅不明所以:「没有。」 陆惊尘不再发问,整个事件都太诡异了,需要更多的证词证物,眼前这个「受害者」暂时还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线索。看了于浊仅和姜劣一眼后和徐长留出去了,他想再次了解沈烛伊的具体人事档案。 医务室一时间只剩于浊仅和姜劣,于浊仅看上去很累,但又没有生病的迹象。 「你怎么知道我在笃行楼天台?」他看着窗外,似乎不想知道什么更过分的回覆。 姜劣走到他身边,「有人给我发了一封匿名信,说你在那有危险。」 于浊仅:「那警察是怎么回事?」 他不信姜劣会第一时间联繫警察。 「曾经申溯以为你有危险时直接带徐老师去了天台,我认为这样更安全,所以去了年级组找他,警察恰好在那询问沈老师相关。」 于浊仅怔了一下,警察查到沈烛伊身上了,看来是找到了什么新线索。 「那你呢?为什么要帮沈烛伊?」姜劣从后面搂住他,下巴搁在肩上,问出的话却极冷,「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瞄准其他人怎么办?」 于浊仅没有回答,他有设想过这个后果。 但沈烛伊还不能进去,她的最大价值还没有发挥出来,现在刑事侦查局注意到了她,那个发匿名信件的人似乎也迫不及待希望她入狱。 这样一来,如果她没有入狱,那个幕后黑手极有可能会亲自动手。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让曾经所有伤害姜劣的人付出代价,顺藤摸瓜揪出始作俑者。 他也在赌,赌那个人会想和沈烛伊见面。 姜劣蹭了蹭于浊仅侧脸,看着被勒出的红痕,「脖子难不难受?」 于浊仅这才意识到,拉起春季休闲校服拉链,一直拉到头。 姜劣又说:「不想了,回去上课吧。」 第141页 上完早上的课,于浊仅马不停蹄赶往片场。 通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已经能够正确对待《断舍离》,对郑则浸止于礼,尽量避免交集。 身为演员,连台词都不背,根本不配踏入演艺圈。仅是这一点,于浊仅就永远无法释怀,更何况是郑则浸这种坐拥万千资源,外界给予极高肯定的人,哪曾想背后却是「1234567」? 「下一场戏两分钟后开始!」 场务们忙碌起来,于浊仅看向身处的小巷子,復古式的巷墙在落雪之后显得更加沉闷整肃。 眼睑下垂,他和姜劣的初吻也是在这种小巷子,他怕极了情景再现。 即将开拍的是「邹整离」和「段遇舍」的初吻戏份,对应着于浊仅表白时两人心有灵犀的激情一吻。 又一次验证了「生迟9」把他和姜劣作为原型,且早在几个月前就跟踪他们。 导演要求真吻,这和公司所说的採用蒙太奇手法不同,于浊仅本想拒绝,但发现郑则浸并没有什么抗拒,自己这个新演员也就没资格说话。 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事都井井有条,什么地方该做什么,该是什么角色,他有清醒认知。 在学校时全身心投入学习,放学后绝不会带作业到公司,尽好练习生的本分。 相应地,演戏的时候也只专注戏本身,不会迁移到现实,尽管这部戏让他难受。 他认为自己可以顺利过关,一直以来都是。 「action!」导演一脸严肃地宣布开始。 于浊仅呈放松态靠着巷墙,视线仰望灰濛濛的天空,肩部衣料触碰的是身侧的郑则浸,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味。于浊仅身侧的手不适地扣了一下巷墙,指腹传来的疼痛让他集中注意力。 他们所饰演的场景是豪门争夺篇收尾: 「段遇舍」杀光了侵犯「邹整离」的壮汉,就因为这一鲁莽行径,「系统」开始对两人的关系持疑。 刚从血光中走出的两人都将这些纷扰抛至脑后,跑到了「系统」监控不到的小巷。他们靠着巷墙各怀心思,经过前期的打怪,早已暗生情愫,此刻更是情难自持,在沉默片刻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于浊仅看向郑则浸扮演的「段遇舍」,那眼神里掺杂的东西太多了,本如澈的柔情带了隐忍,转瞬却是杀伐过后想拥抱或是亲吻一个人的迫切。仅是一个眼神,就彻彻底底传达了「段遇舍」对「邹整离」的爱。 这一刻,于浊仅不得不放下偏见,郑则浸无疑是优秀的,他的演技甚至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随时拉扯着对方进入他的世界。 他们彼此靠近,彼此的气息逐渐沾染到对方身上,于浊仅心下一紧,整个人不可抑地想把他推开。 熟悉的清新味! 他以为是神经过敏,然而事与愿违,郑则浸靠过来那一瞬间,那清新味随之聚拢,是独属于姜劣身上的味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郑则浸身上? 之前拍戏身体是触碰过的,那时根本没有这种味道,哪怕是戏后的剧本研读也没有过! 为什么偏偏今天有! 姜劣是不喷香水的,他身上的清新味像是天生具有,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只是或浓或浅。 于浊仅怔在原地,按照剧本,他应该像郑则浸一样被氛围和情感驱使吻向对方一起,可是…… 郑则浸看见于浊仅滞留的所属「邹整离」的情感,睫毛翕动了一下,继续靠过去,视线落在他的唇上。 于浊仅的脑海不停闪过话语,全是和姜劣初吻那天的对话: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又怎样?」 「于学霸满腹经纶,就是这么表白的吗?」 他仍呆愣,郑则浸却已经情不自禁抬手轻握他的胳膊,那熟悉的清新味将人包拢,圈绕出一个新世界。 陌生的触感让于浊仅颤了一下,向姜劣表白的场景还在不停划过: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喜欢我对于你来说,就是好处啊。」 「这么自信?」 「像这样只想着你一个人,长得帅又聪明,明明哪方面都很好,还能不喜欢吗?」 于浊仅勐地抬眼,所以关于「邹整离」的情感消失。就在郑则浸即将触上他唇的剎那,他勐地将其推开,忙说了句:「对不起!」 郑则浸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而后笑笑不语。 「cut!」导演本满意的面容瞬间拉垮,朝于浊仅质问:「怎么回事?!」 于浊仅左移一步走出郑则浸圈出的小世界,清新味也远去,诚恳地转身道歉,「对不起。」 经过多日相处,导演已经认可了他的演技,所以也没有多责怪,只是开导道:「克服一下世俗心理。去休息一下调整状态。」 「谢谢导演。」于浊仅鞠躬。 郑则浸开口:「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拍同性题材,不要多想什么,走进人物就可以了,那才是对角色本身的尊重。」 说完抬手轻拍了一下于浊仅的肩膀后走开。 他们都以为他厌恶同性恋。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他只确定自己喜欢姜劣,青春期里的所有悸动都源于姜劣,对其他人没有过任何恋爱方面的感觉。 在对姜劣一见钟情后,他问过自己,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只喜欢姜劣一个人? 第142页 「没事吧?」郝哥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于浊仅抓紧衣服,「没事。」 「先去休息室吧。」 于浊仅突然觉得很冷,「今天有拿铁吗?」 「嗯?」郝哥以为自己听错了,上次他因为喝拿铁呕吐就让他担心,「有。勺芋咖啡屋送来了。」 和于浊仅相处这么久,郝哥深知他并不适合多喝饮料,有时候喝水都会产生饱腹感。 尤其是刚来公司那段时间,长时间练舞会缺水,其他人都会不间断补水,可于浊仅一喝就产生饱腹感,导致饮食量大幅减少,那段时间入眼可见的瘦,发现这一点后,郝哥就定时让他休息减少出汗量。 于浊仅抬眼,话语随意:「谢谢。」 郝哥不再多此一举,于浊仅还介意之前那件事。 于浊仅已经先他几步走向了前方的勺芋咖啡车,姜劣正在那装杯,他又逃课了吗? 「你好,一杯加冰耶加雪菲拿铁,谢谢。」 姜劣看了他一眼,自然装杯。 郝哥疑惑地看着于浊仅,怎么一直盯着姜劣?还有这眼神,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他们分手了? 视线又移到姜劣身上,没什么异样。 郝哥压低声音,「怎么了?」 于浊仅收回视线,「想现在喝。」 郝哥愣了一下。 「您的拿铁。」姜劣双手递出。 「郝哥!」远处有工作人员叫,郝哥应声侧转。 于浊仅伸手接拿铁,却没有直接拿过,而是趁此固执地攥住姜劣的手指。 郝哥转过身,于浊仅接过拿铁对姜劣说谢谢。 他给他沖了热的拿铁。 「郝哥!公司有点事需要你离开一下!」工作人员小跑过来急说。郝哥只好随他离开。 片场很安全,而且于浊仅不是新型偶像,他不需要随身助理,审慎公司也从不会给旗下艺人配随身助理。所以郝哥走后,于浊仅转身朝休息室去。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 「可以一起吗?」姜劣上前和他并肩,身后负责咖啡车的员工已经到了。 于浊仅拿下外套挂手臂,今天的风有些冷。 「怎么不穿了?」姜劣看着前面,双手揣兜。 剧情需要,于浊仅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还是凌乱的,冷风灌进来,他却不觉得冷。 快到休息室,迎面的剧组人员多了起来,于浊仅随口说了句矛盾的话:「天冷。」 通亮廊道并不是一般的休息室布局,反倒向写字楼内的办公区,姜劣打开其中一间。 转过身,一路毫无波澜的眼神变得柔情,看着面露愠色的于浊仅。室内有暖气,姜劣上前拿过他手臂上的外套挂在架子上。 回身发现于浊仅的愤怒似乎更甚了。 姜劣上前抱住人,「天冷就要多穿衣服啊。」 于浊仅的温度真的很低,是从内心开始的寒冷。 姜劣又收紧了点。 于浊仅微抬下巴吻上他的唇,很强势,似乎想把对方生吞活剥。 姜劣双手置到他的腰后,在回应的同时双手使了劲把人带向自己,紧紧相贴。于浊仅双手放在他的胸前,可以感受到对方结实的胸膛。 吻了会儿,于浊仅吮着他的下唇停下,却不离开,姜劣微低下头,讨取般反客为主。 「嗯……」吟声出口,于浊仅搂住他的脖子回应追逐,身体依偎在一起。 这才是姜劣的清新味。 姜劣退出,往上亲啄了一下他的鼻尖,柔声说:「浊仅,那不是吻,那不过是吻戏。」 原来他知道了,他刚才是不是也在现场? 于浊仅没有说什么,他一直都知道那是戏,也以为自己可以顺利一条过,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自己接受不了和姜劣之外的人接吻。 所以他固执地摇头,濡湿的唇微撅着,很委屈。 姜劣蹭了蹭他的鼻尖,「那……我去当替身?」 于浊仅抬头,鼻尖顺着上蹭,唇贴上姜劣的唇,嘴角有些破涕为笑,「不行!我的姜劣长得这么帅,被混入剧组的星探发现怎么办?精湛的演技被导演一眼相中怎么办?」 姜劣笑说:「可是浊仅只认准我,这可怎么办?」 于浊仅本搂着的双手又往前伸了点,把姜劣带向自己,「那就先和姜劣把今天的份额亲个够……」 说完固执地追寻他的嘴唇,怎么吻都吻不够般。 几分钟后蜷在姜劣怀里,「怎么来了?上课呢?」 「caca临时通知我顶替,跟学校请了一节课。」 于浊仅隔开一些,「那现在回去吧,别失约了。」 姜劣笑着吮了一下他的下唇,说了声好。 姜劣离开不久,于浊仅返回片场,为了赶进度,导演临时取消了吻戏,两人只需要做出动作。 于浊仅忍着对郑则浸身上味道的厌恶,强迫自己拍完了一下午的戏份。 郝哥一直没有回来,于浊仅只好戴好口罩自己从片场出来,疯狂尖叫声入耳,是等在黄线外的粉丝们在为郑则浸吶喊。 于浊仅加快步子,他不想和郑则浸同框,粉丝们一心想吸引郑则浸的注意力,也没空搭理他这个素人,所以走进他们想穿到对面去,走到一半却被突然被拉拽,还没出声就被捂住口鼻拖走。 人太多了,没人关心他,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他被绑架了。 第143页 看着于浊仅淹没在粉丝里,郑则浸停下脚步自嘲,手里攥着于浊仅的《李尔王》台词本。 他落在片场了。 -------------------- 第79章 报警 于浊仅睁开眼时头还轻微眩晕,视线是倾斜的,环境昏暗,看来已经到了晚上。 他一眼就认出了姜劣的房间,布局没变,上方书架还有那本《存在与虚无》。 那么袭击自己的人…… 于浊仅撑起,眩晕感强烈,虚晃的身体刚碰到书桌,对面的房门就被打开。 姜计铭的轮廓在昏黑光线里明晰可见。 「你好啊,浊仅同学。喜欢我带你来这里吗?」 姜计铭一步步走近,嘴角的笑无比诡异,那眼神带着嗜血的癫狂。 于浊仅右手往后撑,手腕处姜劣送给他的浅紫色编织手绳圆板碰到书桌面,碰出清脆声响。 神经像紧绷的弦,双手不动声色往后摸,指尖碰到那台录音机。 姜计铭停在他面前,阴暗的眼眸瞥向他后藏的右手,「那里留疤了是吧?我分明刀下留情了。」 于浊仅一不做二不休,抬起录音机砸向了姜计铭,但他没料到自己处于无力状态,录音机仅落在两步之内,姜计铭轻易避过了。 他捏住于浊仅的右手腕,笑说:「我不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傢伙。我喜欢慢慢折磨的过程。你架打得不错,所以为了保护我自己对你用了点东西,感受到了吗?」 于浊仅左手紧扣着桌角,视线还是晃。 ……是那杯耶加雪菲拿铁! 可明明是姜劣亲手装的杯,难道姜计铭对整个咖啡机都动了手脚?! 姜计铭满意他的恐惧,「在姜劣回来之前,你得和我一起迎接他。」 于浊仅使出最后气力出手,姜计铭果真被揍了一拳,整个人歪向姜劣的床。 于浊仅上前抓住他的后领把他甩向墙边。 他不允许这混蛋碰上姜劣的东西,当然,能让他受伤的东西除外。例如现在书桌上那支已经打开的威迪文隽雅系列纯黑钢笔。 姜劣曾送过他纯白色的。 没有丝毫犹豫,于浊仅没给姜计铭反击的机会,攥紧钢笔朝对方太阳穴刺去。 姜计铭勐地偏头,双手擒住他的手腕,钢笔尖端停堪堪在太阳穴前。 姜计铭看着那手腕割痕,咧嘴笑:「还真留疤了啊。手鍊是姜劣送的?还真过上了富家少爷的生活啊,当初找到我的时候可是穷困潦倒。现在翅膀硬了,也敢偷偷藏着兼职的钱交男朋友了。」 于浊仅瞳孔放大,姜计铭拿走了他所有兼职的钱,所以姜劣才会一直拮据,一直前往zoco酒店……姜计铭肯定拿什么威胁他了。 「做个交易吧。」于浊仅淡淡开口,「把你手中能够控制姜劣的东西给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姜计铭笑了起来,「我想要的?你给得起吗?交易是在对方都持有平等物的情况下进行的,你交换得起?」 「我知道你需要花不完的钱,我可以给你。」 姜计铭眼睛发亮。 于浊仅:「我最近和知名演员合作拍戏,身价在上涨,目前有很多gg公司提出合作请求,一单几分钟,百万是基本。」 姜计铭看似心动了。 于浊仅继续说:「还有,我出道之后如果和姜劣的恋情公开,红与黑都会一路飙升,一直在等待我们这种关系公开的新型影视公司将会向我或者姜劣递出橄榄枝,恋爱自由的各种宣传活动自然也不会少。时间一久,在我们身上产生的效益将不可估量。」 他夸大了部分事实,但他有把握公开后不至于煳透,因为姜劣足够优秀,他的才华与颜值共存。 仅是持续稳拿年级第一这一点,就够吸引一大批低龄粉丝,而成年人中也会有大批人愿意砸钱来满足精神需求,这一点翻看《断舍离》的霸王票榜就知道了,几万几万投的读者,怎么可能是网友口中所说的低龄小学生?都是寻求精神满足的有钱人士罢了。 更何况姜劣和他不是麦麸,而是真心相爱。 不心动是假的,但是眼前的利益最重要,姜计铭狞笑:「这个不确定性过大了,还不如继续卖儿子。」 几个字狠狠刺进耳中,于浊仅蓦地攥紧拳头,抬脚踹向姜计铭的腹部,在他松手之际,握紧钢笔尖端狠狠在他狞笑的侧脸划下一道血痕。 再次攥紧钢笔刺向对方颈侧时,视线剧烈晃动,眼前的姜计铭出现重影。 他狠狠甩了一下头,昏花只是更甚。 「噹噹!药效发挥作用了!」 姜计铭闪到一侧靠墙,右手抹了一下侧脸,然后看着原地晃动的于浊仅,将右手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掌上的鲜血。 「浊仅同学,还记得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于浊仅连退几步后撑着书桌,眼睑下垂死死盯着地板,以为可以甩掉眩晕,却无济于事。 「我说我得先尝尝。」姜计铭猥琐地又舔了舔嘴角,「姜劣的味道。把他放在身边这么久,居然没发现他是块可口的蛋糕。」 自从那天之后,在姜计铭没落网的日子里,这句话像咒语一样不断迴旋在于浊仅的耳畔。 而现在脑海中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第144页 于浊仅趔趄几步抓住书架稳住身体,抽出上面那本《存在与虚无》,然后沖向了眼中那些重影。 姜计铭在他扑来的剎那闪身。 于浊仅直直撞向墙壁,姜计铭顺势抓住他的头脑勺,狠狠摁住他的头再次砸向墙面,直到昏黑下浅白的墙面染上红。 于浊仅直直下落,手中的书落到一侧,正好接住他侧倒的脑袋,额头的血流到书封上,掩盖了「letre et le néant」。 姜计铭走到他目光可以触及的地方蹲下,手里拿着刚才于浊仅没能始终握着的那只钢笔,「你知道你和姜劣的不同点是什么吗?」 于浊仅努力集中视线瞪着他。 姜计铭轻笑:「你会以牙还牙,可姜劣不会,他只会顺从,一直都是这样。像趴在池塘边枯草上的蚂蚁,风一吹,他就只能死。可惜我不会让他死,他死了多无趣啊,恨意、兴奋,这些情绪我都找不到地发泄。一直以来,他乖乖充当一言不发的回收处,接收我所有的需求。可是你,于浊仅,你不识好歹地把他抢过去据为己有,还试图动摇他已经固化的思想!」 说着说着,姜计铭像疯子一样情绪激动,勐地用钢笔尖端戳着于浊仅额头的伤口,本软化的皮肤被挑开,伤口瞬间渗出更多的血。 于浊仅咬紧了嘴唇,姜计铭左手捏着他的脸颊,逼出了他的第一声尖叫。 在惨厉的尖叫声中,姜计铭笑得狰狞,「原来惨叫声这么好听啊,下次也让那小子开口。」 微开的房间门突然被狠力推开,砸出撞击声。 门口气喘不止的姜劣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愣了一下,而后上前一脚踹开姜计铭。 姜计铭猝不及防被踹,回过神站到姜劣对面,他们之间是蜷在地上发颤的于浊仅。 姜劣抬眼看姜计铭,眼底的漆黑加深,话语平淡:「我报警了。」 姜计铭愣了一下,这显然很荒谬。 姜劣又重复一遍:「我报警了。」 姜计铭咬牙,直接攥住姜劣的校服领口把人推到墙上。肩胛骨的疼痛让姜劣知道,姜计铭彻底被激怒了。 一直乖顺的宠物学会反咬,姜计铭脸上的表情黑透:「我说过要教你怎么享受折磨的过程的。儿子。」 一拳砸向姜劣的腹部,姜劣应激垂下头。 「姜劣……」于浊仅微弱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姜劣越过姜计铭的肩看向躺在地上的于浊仅,大声吼着:「浊仅,起来!快跑!请你!!」 姜计铭从没见过这样的姜劣,一直以为冷血动物的人居然有关心之物,这真是在他的惊喜之外,也是掌中之物不听话的一种耻辱。 所以他嗤笑:「既然他破坏了规则,那么他消失了你是不是就会继续听我的话?」 这不是徵询,而是恐吓。 姜劣知道他说到做到。 于浊仅已经半起身,姜劣攥住姜计铭的衣服牵制住他,对于浊仅吼:「求你!快跑!!!「 于浊仅的视线怎么都聚焦不到姜劣身上,他勐地甩头。 姜劣这才意识到于浊仅的状态。 语气缓了不少:「我报警了。浊仅!我很会挨打,八分钟充分可以忍受!所以拜託你,快跑!!」 姜计铭控制了他,那种骨子里的恐惧似乎已经洗不掉了,所以只能挨打。 于浊仅听到这句话后,眼泪混着额上的鲜血,止不住往下流, 「呵!好一幕生离死别!」 姜计铭开始对姜劣拳脚相向,姜劣仍旧死死牵制他不让他靠近于浊仅。 时间一秒一秒走过,窗外升起的明月投照进来,照亮了地板上一滴一滴滑落的鲜血。 姜计铭打红了眼,再次踹向姜劣的腹部,姜劣终于攥不住他的衣服,身体下落。 「一会儿再收拾你!」姜计铭转身,却迈不开步子,低头发现姜劣死死抱着他的腿。 「哈哈哈!不愧是从雪地里活过来的,真的很耐打啊!」姜计铭愤怒地抽脚,发现没有多少效果,「也行,先收拾你!」 阴鸷的目光瞥笔筒里的小刀,拖拽姜劣过去。不料后颈传来刺痛,痛感瞬间流遍大脑,站在他身后的于浊仅晃着步子拔出钢笔,姜计铭的后颈鲜血喷出。 姜计铭捂住伤口,像无足轻重一样,回身再次拽着于浊仅的头甩向墙面,姜劣应激起身接住人搂在怀里,后背砸出一声响。 警笛声由远及近,姜计铭直直看着姜劣:「你知道忤逆我的后果。」然后破窗逃亡。 「姜劣……」于浊仅气息微弱地唤着他。 姜劣凑到他的耳侧轻声回应:「浊仅,我在。」 -------------------- 第80章 知晓 于浊仅疼惜地抚摸他的脸,并不像之前那样要吻他,姜劣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这一剎那,于浊仅捕捉到了。 这一剎那,他们似乎都懂得了最深处的彼此。 「救护车!」 陆惊尘突兀的声音打断两人,然后查看四周,一组警员也进来取证。 不一会儿,救护车的红□□闪烁在车道上。 车里的三人沉默着。 于浊仅躺在担架上,姜劣坐靠一旁,陆惊尘看着他嘴角的血渍和脸上的淤伤,眸色沉了沉。 进入炎阳医院,于浊仅被送进急救室。 姜劣简单处理了一下后就和陆惊尘坐在急救室外,他开口:「您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第145页 似乎早就猜到他冲着自己来。 陆惊尘直言不讳:「沈烛伊说你才是一切的策划者,她有点疯言疯语,他们都不信。」 后半句是故意加上的。 姜劣轻笑:「证据呢?」 陆惊尘恍惚了一下,这种镇定仿佛当年,他的身上有一种姜仇特有的宠辱不惊。 「沈烛伊已经被转移到精神病院。她病情很轻,可能一个疗程就能回归正常生活。」 姜劣转头看他,「你已经确定她就是那个神秘女人。」话语笃定。 陆惊尘回视他,并不说话。 姜劣继续说:「只是还差关键性证据,而那个证据在我手上。做个交易吧。」 陆惊尘看着他,眉宇锋利。 姜劣:「连环杀人案的真兇,我也可以顺便帮你引出来。我要的不多,只要你们能撤回对zoco酒店的调查。」 「看来你知道zoco酒店的一切罪行。」陆惊尘觉得可笑:「但还是选择维护过去几十年那些权贵在里面犯下的种种罪行。因为,你也是权贵之一。」 姜劣笑:「所以您是觉得,逍遥法外且还是个不定时炸弹的连环杀人案真兇,比不上那些玩弄人却懂得分寸的权贵?」 陆惊尘面色阴沉。 「连环杀人案很久没有动静了吧,下一次是不是不远了?」 陆惊尘搁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你一直和他接触?」 姜劣笑而不语,但意味明显。 陆惊尘不喜欢对方这种坦然的得势样,「你的过去,很枯燥。」 姜劣笑容滞了一下。 「但初三的假期,你突然找到了乐趣并开始付诸行动。三年半过去,你的游戏会收尾吗?」 姜劣笑意流失。 他低估了陆惊尘,忘了他背后惊人的财富资产。也忘了他偶尔乐衷于用钱和权来辅助办案。 陆惊尘:「我不管你在玩什么,但如果涉及到无辜人的生命安全,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姜劣嘴角再次微扬:「那么,交易就此生效。高考毕业晚会之前,我一定给您一份满意的答卷。目前您只需要回去说服您的领导撤销对zoco的搜查,还zoco一个清白。」 那么骯脏的地方,他们把它称之为「清白」! 陆惊尘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姜劣眼底的黑蓄起来,突然间又隐下去,因为有人来了——于浊仅的父母,郎才女貌。 他们是风尘僕僕赶回来的。 姜劣起身,于妈忍住红透的眼眶,问姜劣:「脸上的伤怎么不先去处理一下?」 姜劣怔了一下,陌生人的关心真的是…… 于爸见他眼睑下垂,平和地问:「是你间接导致浊仅被伤害的吗?」 姜劣点点头。 于爸脸色沉重:「那么,请记得你欠浊仅。现在去清理脸上的伤吧。」 姜劣起身鞠躬离开,他很坦然,似乎习以为常。 于爸搂住于妈,还没站定一分钟,手机就来简讯,有文件要看,只好坐在一旁办公。 姜劣回来的时候,于爸正在和公司理事会视频讨论,隐约听到「这次签约必须当场完成」、「您需要今晚乘航班回来」等等之类恳求。 关了视频通话,于爸无奈低吼。然后转向于妈,「老婆,我想放弃这次的签约仪式。」 于妈面色凝重,「这可是你呕心沥血才完成的项目,现在只差这最后一步。」 听到爱人这么说,于爸更加坚定,笑得坦然,「但没有小仅重要,没有什么能比小仅重要。」 「浊仅不会希望您这样做。」姜劣出声,「这个项目应该也关乎到其他人的饭碗。」 于爸不做声,一半是无可奈何,一半是因为姜劣是自己孩子受伤的罪魁祸首。 姜劣又问:「我能知道您需要解决的问题吗?」 于爸看了他几秒,说出了无法到现场签约的事。 姜劣:「我能和对方通话吗?」 于爸眉头皱起,这真的是无理取闹,但他知道不能表现出来,姜劣和浊仅一样,会在意长辈的一言一行,稍不注意就会伤害他们的自尊。 所以播出电话后递给姜劣。 接电话的自然是对方的秘书,姜劣一口流利法语沟通,电话挂断半分钟后对方来电,这次是对接负责人亲自打来的。 姜劣用法语说道:「我昨天已经给贵公司邮递了gg方案,我希望刚才的项目能转为线上签约。」 对方自然是欣然接受。 合作就这么愉快地达成。 于爸接过手机时,说了声谢谢。 姜劣笑说:「是叔叔您的的项目无可挑剔。」 于爸知道姜劣给自己留了面子,对方的权势压自己一级,其实项目本就可以就突发状况进行线上视频签约,但那边故意为难。 而姜劣竟然知道这些,于爸眸色暗沉:「你暗地里调查了我们?」 姜劣神情抱歉。 于爸看了他几秒,「不许再有下次!」 同时也确定了,他和自己的儿子关系不浅。 三十分钟后,于浊仅被推出急救室,已经醒了,「爸?妈??」 于爸于妈过去牵他的手。 于爸于妈俯身后,于浊仅的视线就碰到了他们身后的姜劣,脸上贴了三块创可贴。 于爸捕捉到了他的视线,但没有说什么。 第146页 于浊仅换到病床,医生进来说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只是额角上的伤要注意。 姜劣只在病房门口看了于浊仅几秒就悄悄离开。 于爸得知炎阳医院六楼可以下厨后上去了,于妈则陪在他身边,「仅仅,有想过高考后出国吗?」 担心溢于言表,这离他上一次受伤才过去多久啊,今天又进急救室。 于浊仅笑得天真,「妈,我有想去的地方,不过先保密。」 于妈不再多说。 门被敲响。 于浊仅看了一眼来者,对于妈说:「妈我想喝香芋紫薯粥。」 于妈心领神会,起身离开。 沈烛伊走进来,穿着朴素,指甲上还残存艷红美甲的痕迹。 于浊仅没有多震惊,陆惊尘说了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炎阳医院也有精神科。 只要家人同意,是可以换医院的。 沈烛伊道出此行目的:「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好像不信。那么这个呢。」 她递出一个u盘后离开。 于爸于妈回来的时候,发现于浊仅眼眶有点红,就算笑也很勉强。 第二天于浊仅请假和父母待在一起。 晚上父母乘飞机出国,隔天他回校上课,他和姜劣没有交集——申溯课间来找他,而时瑾课间来找姜劣。放学后他们也没有一起走,因为姜劣会先和时瑾去食堂吃饭。 晚上固定的睡前语音通话也断了。 没有谁先说什么,他们只是默契地断了。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再也做不到视而不见,而这些,他选择让其在星期天爆发。 -------------------- 第81章 破碎 星期天中午一放学,于浊仅就回家躺到床上,偏头看着书桌上的电脑,沈烛伊给的u盘还插在上面。 那块解开了他对于姜劣所存疑的u盘。 申溯的手真是他刺的,女人真的包养了他,连环杀人案嫌疑人和他有接触,而他…… 他从没爱过自己。 于浊仅眼眶泛红,点开加密文件,看到姜劣那张照片,灿烂的、暖心的笑,明明那么真实。 他点开便签,写下一段话: 「如果我的追逐无法挽留他远去的步伐,那就迫使他甘心驻足,也让他知道,我才是他唯一的退路。」 将便签拽到加密文件里,他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毫无波澜,拿过一旁的手机:「在哪?」 那边很快回覆:「智行楼楼顶。」 他真的很早就关注自己的去向,并不是出于喜欢而担心关注,而是出于控制。 于浊仅放下最后的执念挣扎,狂奔而去。 道路两旁的白玉兰怒放在枝头,纯洁盖住了冬季记忆里沾染的血色。 周日的厅斯奈只剩下末春和煦的风,没离校的学生在午休,放肆地睡个昏天黑地。 刷学生证入校时,吴叔惊诧。 于浊仅这才想起,吴叔曾经问过他,知不知道姜劣为什么总是在午休时间走进智行楼。 而现在他知道了,因为鄂麴尘在那,沈烛伊说他们有关系,且关系匪浅。 智行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静,行政人员双休,从不做加班的冤种。 于浊仅来到后门,瞥见了前方宽敞草坪上盛放的飞燕草,花朵在浓绿茎叶的衬托下紫得发黑。 本应在冬季怒放的,看来是加了药素。 于浊仅按照之前的路线,咔哒锁开后入内反锁,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上顶层七楼,推开门看见站在天台边缘的姜劣。 挺直的身影和画布般的湛蓝融为一体。 于浊仅走过去,四周墙体只到腰部,他单手一撑就越了上去,发现脚下的平坦仍往外延伸两米,尽头是及膝的镂空护栏,设计者像是劝告大部分轻生者在真正面对死亡时要再三慎重。 隔着一米的距离,春风从两人之间拂过。 姜劣转过身,「你来了。」 于浊仅突然觉得他很陌生,他们分明才四天没接触沟通,他就已经不是他的姜劣。 或者,该认清现实了,这才是姜劣,之前种种不过是他伪装后的假象。 「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于浊仅直奔主题。 姜劣笑着走近,嘴角的玩味让于浊仅胆寒,「骗你,就是好处啊。」 清新味仍旧不变,凑到于浊仅耳侧。 于浊仅后退一步,姜劣伸手钳住他的腰扯到怀里,轻笑:「长得帅,成绩又好,身体也。哪方面都不错,骗你得到的都是好处啊。」 耳廓是他轻柔的气息,话语却狠毒,都是利用! 于浊仅扭头避开。 姜劣钳住他的下巴抬起,「怎么,这些话不都是你对我说过的吗,我加工了一下你就厌弃了?之前不是满心欢喜吗?」 于浊仅挣扎,姜劣则束缚得更紧,一口咬向他的颈侧,却只有轻吮,没有痛感。 姜劣轻笑:「可不能留疤,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于浊仅抬起膝盖,姜劣应激松开他的手退开。 于浊仅面色淡然,一字一句问他: 「你拿刀扎了申溯的手?」 「那个连环杀人犯,你真的和他私底下接触?!」 「你被沈烛伊包养!和鄂麴尘发生关系了?」 每个问题姜劣都没有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却让他的脸上带上狡黠的笑。 第147页 在暖阳下,于浊仅被这笑容灼伤。 不再有所顾忌,于浊仅朝他出手,带着所有落败与可笑可悲。 姜劣也丝毫没有留情。 曾经多少次,他们为了不让关系暴露而不惜一切伤害对方,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带着置对方于死地的狠厉。 交手到护栏旁,姜劣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视线迷恋地停留在那个浅紫色手绳上,于浊仅心下一空,这是姜劣才会有的神情。 在他放下所有防备的剎那,姜劣趁机把他的双手钳制在身后,从后面拥住他,下巴搁在肩上,笑说:「宝贝,别生气了好不好?」 于浊仅的脚尖已经碰到护栏,只要往前一步就会坠落,下面是后门前大片的飞燕草,怒放着紫意。 姜劣:「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做?」 出于摇摇欲坠的状态,于浊仅没能多想。 姜劣捏着他的下巴后转,贴唇轻咬舌尖。 羞耻与不堪涌上脑海,于浊仅剧烈挣扎。 嗯—— 姜劣惩罚地捏着那小点,像以往那么多次一样。这样让他羞愤,后仰却落到肩上。 「你对这种姿势真的毫无抵抗力啊,于浊仅。」 姜劣边说边吻他侧颈,不时蹭他的侧脸。 于浊仅压着喉间的吟声,低吼失了气势,「放开我!」 姜劣松开胸前的手,急不可耐地对着他的唇深吻,直到把于浊仅吻到快窒息。 「我说了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姜劣把人侧转面对面,于浊仅的后膝窝抵着低矮的护栏。 「亲爱的。」姜劣轻柔低唤。 于浊仅喘息抬眼看他,熟悉的一切扑来。 温柔的笑意,温柔的话语,温柔的姜劣,好像此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开玩笑。 可下一秒也被他狠狠打碎,「我们分手吧。」 于浊仅顿时视野清明,姜劣嘴角又添一抹玩味,转瞬即逝的温柔不过是让人放松警惕的骗术。 他对着于浊仅的唇吻了一下,「你知道得太多了。」 于浊仅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推开,而后直线下坠。明明是他在远去,可这一瞬间,他却觉得是定在天台上的姜劣在远去。 嘭—— 身体落在花丛里,即将合上的视线黏着楼顶上的人,他修长的身影笼在阳光下,脸上的表情洇在阴影里,已经无法看清。 合上眼那一剎那,鲜血从后脑勺流出,渗进飘落的飞燕草花瓣,融进那深紫里。 这次很疼,但他没有再叫「姜劣」。 -------------------- 第82章 缺失 「你醒了?!」 于浊仅看着眼前的人,向暮,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窗外的天边现出鱼肚白,是星期几的清晨? 还有,他看见自己被支起的右腿。 激动话语过后,向暮又恢復两人初次见面的小心翼翼,「我,我昨天从后山回来发现你倒在飞燕草丛里,一开始以为你睡着了,走近才……才发现你后脑在流血……」 于浊仅:「谢谢。」 向暮又补充:「是门卫吴叔送你来医院的。」 「我家人知道了吗?」 「目前没有看到你的家人。」 于浊仅不再说话。 向暮犹豫开口:「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受伤吗?」 于浊仅抬眼看他,「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向暮瞪大了眼,忙出去叫医生。 医生和吴叔一起进来。 医生给于浊仅检查了一下说:「轻微脑震盪,出现片断性记忆缺失很正常,出院后接触到熟悉的场景有助于记忆恢復。」 又交代几句后离开。 吴叔把向暮打发回去上课,自己留下来照顾于浊仅,坐在床边郑重说道:「学校方面已经报警,但调取校内所有监控后,并没有发现伤害你的人。你晕倒的地方又是监控盲区,真相到底是什么,需要靠你来回想昨天发生的事。」 于浊仅只是看着他:「我想不起来了。」 吴叔不再多说:「你父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于浊仅嗯了声,眸色黯然,这个学期已经不知道来回跑多少次了,或许该考虑高考后出国陪他们。 吴叔说完就去六楼食堂拿早餐,于浊仅给郝哥发了简讯,并附带一张受伤照发过去。 三十分钟后,郝哥推开病房的门。 吴叔拿起已经空了的早餐盒出去。 郝哥脸色很难看,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对不起。」于浊仅开口。 郝哥紧了紧垂在身旁的手:「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于浊仅:「四个月后。」恰好高考结束。 郝哥开口:「有人发了你和姜劣的图片到网上,但姜劣已经被模煳处理。」 于浊仅疑惑:「姜劣……是谁?」 郝哥皱眉,「你不认识姜劣?」 于浊仅只是看着他。 郝哥看了一眼他缠着绷带的头,直接拿出手机打回公司:「告诉公关部门,不过是网友的恶意剪辑。」 于浊仅问:「我是不是和他很熟。」 「不熟,你和他只是厅斯奈的走读生,有一段放学路每天会一起乘公交,现在网络上流传的就是你们同乘公交的剪辑图片。」郝哥完全没有一丝犹豫,「回校后尽量不要跟他接触,否则有理也说不清。」 第148页 于浊仅愣愣点头:「好。」 郝哥自然也问了他怎么受的伤,于浊仅同样没能给出答案。 郝哥看着他的腿:「你们的出道日期延后了。」 「为什么?」于浊仅不解,又或者,他不确定自己的腿能不能恢復如初,正对出道产生放弃的念头。 郝哥看出来了,所以更加生气:「不是你的原因,是公司财政出了问题。」 于浊仅知道,之前犹豫是否出演《断舍离》时他就就提过,有人在幕后操控审慎公司的财政,至于是谁,至今还没个定数。 「这一点已经告知其他成员,他们选择留下来。公司会给你两天的考虑时间,你父母应该也快到了,到时候你可以听取他们的意见再做定夺。」 于浊仅接过郝哥递过来的说明文件:「师哥他们也这么选择过吗?」 「不,他们没有这么选择过。」郝哥面部柔和,「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所以毫无顾忌,只是不断往前跑。你们不一样,所处的环境也不一样,你们在他们创造出的温床里日夜练习,你们拿的是金汤匙,只要出道就能吸引万众目光,可以得到最优质的后勤保障。所以,你的选择可以不用参考他们,但……他们的精神,或者审慎公司的音乐精神,希望你能牢记于心,不管以后你在哪,它都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郝哥不一样了,于浊仅觉得。 他开始像审慎的一份子了。 「谢谢您,我会慎重考虑。」 郝哥又说:「《断舍离》剧组愿意等你身体好了再继续拍摄,但郑则浸工作室的综艺节目出演邀请,你还没有回覆。」 于浊仅说:「请您帮我回绝。」 郝哥顿了几秒,「其实,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靠在市场上卖cp人设,而且搭档是郑则浸,确实是可遇不可求。 「可我不能如期出演。」 郝哥问:「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考虑出演吗?」 于浊仅摇头。 他不记得了,却记得郑则浸工作室发来的邀请,郝哥觉得很不对劲。 郝哥起身离开不到几分钟,于浊仅的父母就到了,吴叔也就回去工作。 当天下午申溯提着一篮水果来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申溯犹疑:「浊……仅?」 于浊仅看着他:「你好,你是?」 申溯愣在原地,于妈忙解释说他缺失了部分记忆,申溯这才晃过神。 于爸于妈给两人留空间。 申溯坐在床前有些不知所措,「还好吗?」 「嗯,好多了,谢谢关心。」 申溯攥紧搁在膝盖上的手,近乎咬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对不起。」于浊仅声音很轻。 申溯抬头,眼眶红透:「我们正在交往。」 于浊仅错愕地看着他。 -------------------- 第83章 还原 于浊仅收住错愕,「对不起,我……」 申溯打断他的话,「没事浊仅,我会一直陪着你,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我们,交往多久了?」于浊仅问得很小心。 申溯顿了一下,「一个多月了。」 于浊仅看着他,申溯不自在地眼神闪躲了一下。 于浊仅直言:「你是不是瞒我什么了?」 「啊?」申溯反应很大,继而镇定下来,「没有什么,就是你这么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们是……」 于浊仅嘴角带了一点笑意,有些宠溺。 申溯看得有些愣神,毕竟这是全新的体验。 「怎么了?」于浊仅维持着人畜无害的表情。 申溯不由自主俯身靠近,于浊仅的笑意停滞在脸上,伸手挡了一下。 申溯蓦地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对不起……」 于浊仅收回手,像是识破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申溯支支吾吾,「我,我刚才……」 下一秒却听到于浊仅笑说:「交往的情侣接吻不是很正常吗?我刚才那么做,只是因为这里不合适。」 申溯被说得耳廓泛红,继而又很开心,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下次我会注意的。」 于浊仅看了他几秒,然后正色:「我忘了关于我们的一切,所以,请你给我点时间。」 申溯笑说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向暮和申溯时常来看望他,有时候两个人不巧撞上了,一对视,那眼睛里有火花。 可如果是各自陪于浊仅,向暮还是很拘束,一般就默默坐着,偶尔偷偷看于浊仅看得入迷。 申溯则截然相反,因为曾经是于浊仅的好友,所以很多话题于浊仅都感兴趣,每次都是庆幸而归。 没人陪伴的时候,于浊仅疯了一样恶补学校拿来的复习资料,每隔一个小时就休息20分钟,就看炎阳新闻,部分内容反反覆覆被提及: 「生念电子集团即将选定继承人!」 「……股民希望生念电子集团公布继承人履歷,但生念电子集团董事长姜启正表示,时机成熟犬子会主动与大众见面。」 「zoco酒店被匿名收购,相关人员表示希望公开其身份以保证创收额的稳定……匿名者至今未知。」 「zoco酒店被匿名收购后当即接受相关部门检查并整改,预计下半年在酒店内举办特别活动,敬请期待。」 第149页 除了这些社会新闻,还有娱乐资讯: 「郑泽浸接受採访时表示,会一直等到于浊仅痊癒。当被问及理想型时,郑泽浸第一次没有表现出抗拒。」 「郑泽浸理想型180以上!」 「《断舍离》鲨疯了!!」 …… 而在新闻版块最不起眼的网友投稿区,有人持之不懈地唿吁大众关注炎阳连环杀人案。 时间一天天过去,窗外的空气热得扭曲,盛夏了,于浊仅的腿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很快,六月的高考到了,于浊仅已经可以撑着拐杖走路,但为了安全,还是选择在医院参加高考。 高考结束那天,他拄着拐杖站在窗边,病房里播放着两天前的新闻。 标题赫然写着:连环杀手已落网。 「信络总台报导:连环杀人案真兇为厅斯奈高中教师鄂麴尘,在他准备实行第六起犯罪案件时被当场逮捕,当事学生并无大碍。」 「炎阳见闻报导:本次案件的功劳非当事学生莫属,该生巧妙引兇手出现……」 陆惊尘也出现在案件报告会上:「现在就连环杀人案公布调查结果,真兇鄂麴尘已被逮捕。本次案件中,我方深入虎穴的线人功不可没,感谢他的机智与勇敢。如果没有他,真兇可能仍逍遥法外。」 信络总台记者:「您好,据说您提到的这位线人是高中生,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方便告知这位线人是否已经成年,为何又选择他为线人?」 炎阳见闻记者:「他是炎阳市的英雄,英雄该被赞誉,还请透露线人姓名?」 陆惊尘:「很抱歉,这关乎线人的生命安全。」 电视声音被掐断,申溯从后面抱住于浊仅,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这是他第一次在非友情范畴里触碰于浊仅。 「浊仅……」他有些急不可耐地低唤。 于浊仅偏头避开耳边的气息,「不是你。」 申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浊仅?」 于浊仅挣开他,转身,夕阳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流畅的轮廓。 「我们没有交往过。」于浊仅面无表情。 申溯错愕,「你,你想起……」 于浊仅抢先说:「如果我们真的交往过,为什么四个月过去了,我对你还是没有半点感觉?」 申溯指尖在颤抖,他很怕这样的于浊仅,总是胸有成竹地决断,不给人留有余地。 「对不起……」他终于坦白,「对不起欺骗了你,我,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当然,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申溯蓦地抬眼,发现于浊仅恶作剧得逞般笑,「你,你都想起来了?」 于浊仅耸肩,「也不是全想起来了,不过医生说的还挺准的,和你相处这么久后,我还真的想起了我们之前的很多事。」 申溯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真的喜欢我?」于浊仅像在开玩笑一样问。 申溯勐地抬头,「怎么可能?!我这不是怕你又被姜劣那小子牵着走才出此下策嘛,时瑾那小子都告诉我了,姜劣想对你图谋不轨!我这么做不过是缓兵之计,我也不敢一直这么骗你啊,你早晚会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于浊仅低低说了声:「姜劣……」 申溯愣住,「你……不记得他了?」 于浊仅困惑,「郝哥说我和他不熟,可现在你这么说,我和他肯定很熟,但我想不起他是谁了。」 「也好。」申溯嘆口气,「不接近也好,靠近他准没好事发生。反正现在高考结束,再上一个月的实践课程就各奔西东了,忘了就忘了吧。」 于浊仅转回去看夕阳,橘红色的,还挺好看。 一个小时后,于妈进来帮他办出院手续,自从于浊仅受伤后,于妈就申请在家办公,而后天,她将回去復岗,于浊仅也将开始上实践课程。 新高考后,炎阳市为了去除学生高分低能的现象,特意增加为期一个月的实践课程,所有学生都必须修满相应学分才能拿毕业证。 而在此期间的第二个星期,也就是出成绩的当晚,厅斯奈将举办大型毕业晚会,所有学生的家庭背景将被知晓。 收拾好后,申溯和于浊仅在医院门口暂别,申溯坐上计程车,看着后视镜里的于浊仅。 其实他知道,于浊仅洞穿了自己蹩足的藉口,但还是愿意给台阶下,可能是碍于往日的友情。 那么自己,在那么过分了两次后,也不该再辜负他了,曾经的邪恶和慾念,就让它烂在心底吧。 晚上十二点,于妈盛了一碗粥进房间,「小仅,不早了,先睡吧,电脑上的东西可以明天再弄。」 于浊仅接过白粥,「嗯,好,十二点半就睡。」 于妈只是笑,相处的四个月里,于浊仅每晚都是十二点半之后才睡,有时候很困了,但还是固执地捏着手机强撑到点才躺下,像是在等什么。 「小仅,高考已经结束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于浊仅笑,「好的,妈,我弄完这个就睡。」 于妈摸了摸他的头,反手带上门出去了。 于浊仅放下碗,点开pr,最原始的视频开始播放,是申溯在天台手被刺的视频,也是沈烛伊交给他的u盘视频中的一部分。 这段时间,他不过是假装失忆。 第150页 视频是经过剪辑的,而他,花了四个月,终于层层解码出最原始的样貌: 「林凹权把申溯压趴在地上,邹卓沿递刀,向阳接过蹲在申溯的面前。 林凹权:「在姜劣没赶到之前,我们先玩一下吧。」 接下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几人停了下来。 林凹权看了一下手机,突然臭骂趴在地上的申溯,「竟然敢举报到教育局?」 邹卓沿和向阳面面相觑,提议先撤,向阳怒扔下匕首,林凹权眼眸转了转,「还有十分钟呢。」 邹卓沿和向阳看向他,林凹权若无其事地捡起地上的匕首,递给申溯,「我们来一对一单挑吧,你赢了我们就答应再也不动于浊仅。」 申溯接受了,不过是再次被打趴下,但他仍旧紧紧攥着匕首。 「出来吧。」邹卓沿突然出声。 靠在墙角的姜劣面无表情走过来。 向阳开口:「老实留在这。」 林凹权看着手机,突然嗤笑:「哎哟,于浊仅也赶过来了。」 申溯突然攥紧手中的匕首朝自己的左手刺去,姜劣及时握住了他的手腕。 林凹权轻笑:「哎哟姜劣,这么好心了吗?人家想刺自己的手关你什么事啊?」 姜劣蹲到申溯面前,没有说话。 「放手!」申溯死死往下压匕首,尖端离手背只剩几厘米。 姜劣出声,「我帮你。」 下一秒,匕首刺穿申溯的左手背,姜劣再次狠力,把它抽了出来。」 于浊仅点了一下暂停,至今脑海里还迴旋那天的画面,姜劣蹲在申溯前面,手里拿着滴血的匕首。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切都是申溯自导自演。 但他也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喜欢。 这又有什么错呢? -------------------- 第84章 不熟 于妈凌晨出国,于浊仅拄着可收缩拐杖回校。 夏天的清晨亮得早,高一高二的已经回校正常上课,而高三楼栋空空如也。 于浊仅以为是自己来得早,瞥见桌子上的便签才回过神,是同桌苏韵好心留的: 「我们去晨跑了。」 所谓实践课,其实就是补充高三一年没怎么能正儿八经体会过的身体素质培养、文娱活动,以及校运会。晨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被定为常规,至于校运会,将在两个星期后举行,为期三天。 剩下的课程于浊仅还没摸清楚。 他拿出新买的《存在与虚无》,一本是法语版,一本是中译版,拿着纯白钢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踏嗒—— 门口响起脚步声,于浊仅抬眼看过去,,晨风掀起他的额前发,视线死死粘在那人身上。 姜劣只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走向座位。 余光里于浊仅的视线仍在,姜劣转头看他,出口的话平淡:「怎么?」 有种不明则知的挑衅。 于浊仅视线移到他胸口,那里扣着空白的校服名牌,「你没有去晨跑。」 姜劣怔了一下,又问:「然后呢?」 于浊仅收回视线看书,「只是提醒一下,接下来随便。」 姜劣:「他们说你部分失忆。」 于浊仅抬眼看他。 姜劣继续说:「那还记得我是谁吗?」 于浊仅打量的目光适可而止,很轻地吐出两个字:「不熟。」 姜劣继续说:「你那只钢笔很不错。」 那是他送的,承载了许多关于他们或好或坏的记忆。 于浊仅头也不抬:「用得比较称心就用了。」 「也喜欢读《存在与虚无》?」姜劣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戳穿他还记得自己的事实。 于浊仅有问必答:「我有课外法语课,记忆里隐约读过这本,所以就买了。」 「可以一起看吗,我法语还不错。」 于浊仅看了他几眼,还没开口教室门口就传来一声坚定的「浊仅」。 两人同时看过去,是气喘吁吁的向暮,看来是刚晨跑结束就沖回来了。 于浊仅浅笑,「早上好。」 向暮方才的自然不见了,换回害怕被视线追随的拘束,「早,早上好。」 他走到于浊仅旁边,也问了和姜劣一样的问题。 一旁的姜劣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继而拿出一本封面全白的书,兀自看了起来。 不久全班来齐,年级组通知今天的实践课程是到后山生物园观察植物,学校已经买下了那里。 五六七三个班一个小组。 学生们议论纷纷: 「难怪最近几天没见老伯扛锄头上山。」 「你怎么确定是老伯,他每次都戴草帽,可能是个小年轻呢?」 「这你就不懂了,文看过没有?」 「不要做无意义的争论,走了。」 于浊仅也得去。 向暮蹲到于浊仅身边,作势要背。 于浊仅低头看他到他红透的耳朵,笑说:「医生说我需要多走动。」 向暮恍然,不好意思地站到一旁。 还没走出教室门口,申溯就窜到于浊仅身边,咧嘴笑,「累了就艾特我啊!」 于浊仅笑说好,一转身,时瑾已经在教室门口等姜劣,他面色平淡。 于浊仅移动视线,发现骆沂婷在看时瑾,两人视线相撞时,各自点头打招唿。 第151页 三个班开始出发,于浊仅选择走在最后,申溯和向暮陪着他。 自从学校买下那块地后,顺便开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铺开的石路蔓延向上。 一群人进入后山,小径两旁高大的老树在风的带动下飒飒作响,同时也遮了晴空万里。 「这里怎么阴森森的?」申溯看了看四周,浓雾四起,来时路全被覆盖。 于浊仅笑说:「有摄像头呢。」 申溯抬眼,浓雾里每隔五十米果真有红点闪着。 「不过,这也够呛。」申溯嘟囔,「老师们也真够狠心,都不跟我们一起来。」 向暮小心翼翼开口,可以看出他在努力试着和别人交流:「别,别怕,连环杀手已经被抓了。」 申溯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怕了!」 十几分钟后,队伍来到山顶,视野逐渐开阔,浓雾被远远甩在身后,阳光倾泻,虽然没有应季,但簇簇怒放夕雾美得惹人醉,和勺芋后院那些如出一辙。 申溯不由得感嘆:「这是什么人间仙境啊!」 说完就凑近观察去了,于浊仅坐在一旁休息,从山下到山上,累得够呛。 他朝站在身旁的向暮说,「我一会儿再去。」 「我,我等你。」 于浊仅笑说:「我一直觉得你能交到更多朋友。」 向暮自然听得出话中的逐客令,「那你……有需要就叫我。」 于浊仅:「嗯。」 向暮离开,于浊仅还是习惯性地看向姜劣,他正蹲在一簇夕雾前。 瞳孔蓦地放大,姜劣正拿起一张泛黄的便签,那是一年前他放在那的。 不过情有可原,当初他拿走一盆夕雾后,并没有收到任何音讯。 「你没有失忆对吧?」 心思冷不防被这么一句话拉回,于浊仅抬眼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时瑾。 时瑾:「你这是要考验他吗?」 于浊仅也不再隐瞒:「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想怎么对他都不关我什么事。」 「是吗?」时瑾轻笑,「可你怎么连说这句话也醋意满满?」 于浊仅:「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没有失忆,那应该也知道我是拜谁所赐才变成这副样子的吧?」 时瑾顿了几秒,只是说:「还记得之前我和齐习对你说过的话吗?」 于浊仅不为所动。 「我们说,你一点都不理解姜劣。直到现在也。」 于浊仅眼中带有愠色。 「你住院的那段时间,他像疯了一样靠近鄂麴尘,直到被捕。」时瑾看了他一眼,「沈烛伊出院了,你知道吗?仍然活得洒脱。」 于浊仅一言不发,看着不远处的姜劣,他在专心地看着夕雾,像以往那么多次一样,微微笑着。 「我有私心,于浊仅。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和他和好。」 于浊仅轻笑:「因为你找到了喜欢的人,所以才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开他吧?这么看来,姜劣也算个可怜虫。」 时瑾不可置信地看着于浊仅,低吼,「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你最没有资格,于浊仅。」 于浊仅脸色阴沉,不再说话。 时瑾带着怒火离开,走向了骆沂婷。 于浊仅起身,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几分钟后,向暮收集完信息,抬眼发现于浊仅不见,申溯倒是还和一圈人观察罕见的昆虫。 向暮拿起记录表绕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直接下山,雾气很快把他吞噬。 而另一边,于浊仅走在曾经的树林里,拐杖有规律地发出声响,他停了下来,靠着其中一棵树。 周围的雾气很浅,像仙境。 于浊仅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向暮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不见人影,往右横穿,踏进了树林。 「浊仅?」 向暮一眼就看见不远处靠着树的于浊仅。 于浊仅循声看过去,「怎么来了?」 向暮几步上前,不同于平时的扭捏,他一把拿过于浊仅的拐杖,把人背了起来。 于浊仅抗拒,他不喜欢肢体接触,「我可以自己走,就是无聊了来散散心!」 「闭嘴!」这是向暮第一次说出不带温度的话。 于浊仅愣了一下,也就带着不适随他。 两人很快回到小路,向暮说:「我已经观察了两份。」说完背于浊仅下山。 来到山下,阳光明媚。 向暮放下他,于浊仅不自然地说了句,「谢谢。」 向暮又恢復拘谨样,「不用谢。在这等他们。」 如果先走的话,其他人可能会在后山找他们。 二十分钟后,申溯第一个沖了过来,带着怒火质问于浊仅,「你跑哪去了!也不说一声!」 于浊仅:「我们观察完了就先下来,不然要拖大家的后腿。」 说这话时,姜劣走了过来。 向暮突然开口,「浊仅累了,所以就先背他下来。」 姜劣面无表情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于浊仅笑说,「走吧,回去。」 -------------------- 第85章 积水 白天阳光有多灿烂,夜晚的暴雨就有多兇勐。 一阵暴雨过后,由于校外下水道积堵,街道的水往地势较低的厅斯奈高中流,在校门口倒看不出什么,可往里走就会发现高三教学楼前的操场积满了水。 第152页 校方当即向炎阳市政府反应,政府工作人员回应正全力疏通下水道。 下午上课前二十分钟,高三学生午休结束回教学楼时,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万众瞩目——高二高一教学楼因不受影响,都站在走廊看他们一个个捞起校裤、拎着鞋子蹚过及小腿的积水。 申溯慢悠悠背着手,朝一旁小心翼翼的向暮来了句:「不知道浊仅能不能赶上今天的课。」 「他今天要来?」向暮的眼亮了起来。 于浊仅早上请假了,昨天的运动量导致右腿疼了一晚上,今早到炎阳医院去了。 「嗯,下午会来上课。」申溯随意划了一下水,「这水应该是山泉吧?冰冰凉凉的,还干净。」 水确实非常澄澈,在烈阳的投照下泛绿,光点在水上熠熠。 「是下水道的水。」时瑾上前并肩。 于浊仅不在的四个月,时瑾和申溯混熟了,主要还是两人发生过一次冲突大打出手。 打过之后就熟络了。 「向暮?」申溯见人发呆,时瑾也看了一眼。 向暮回过神,眼神坚定,「你们先走,我忘拿东西了。」说完逆行回宿舍。 申溯停在原地回身看他,「不觉得他的脑迴路总是……很出人意料吗?」 时瑾眸色动了一下,「不觉得更像是陷入恋爱的新手吗?」 「有吗?」还没尝过恋爱滋味的申溯傻傻反问。 时瑾嘆了口气,转身先走了。 两人爬上七楼,离上课也就只剩十分钟。 申溯把挂在脖子上的鞋子拿下来,往操场瞥了一眼,不瞥还好,一瞥就要冲回去。 时瑾刚穿好一只鞋,单脚跳着拦住他,「你当厅斯奈的学生都没有友爱之心吗?」 申溯这才停下来,挠了挠头,「也是。」 于是光着脚、裤脚蜷着,就那么趴在走廊看操场上站在积水边的于浊仅。 他还拄着拐杖。 于浊仅没料到前往教室的路被淹,而郝哥也已经因为急事往公司赶。 「浊仅!」向暮走到他身侧,露出急色。 于浊仅觉得他有点大唿小叫,不过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下午好!」 向暮听后一把抓住他的书包,于浊仅应激往一侧移了点。 向暮意识到自己越了界。 于浊仅忙解释,「你先回教室吧,快上课了。」 向暮眼底都是悲伤,换在平日他肯定已经逃开,更何况现在高三的几乎都在教学楼走廊看他们,这些目光就像洪水勐兽。 他止不住哆嗦了一下,可他没有逃。 申溯看着诺大操场就他俩,勐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得去接浊仅,向暮不靠谱啊!」 时瑾一脸看智障,「用不着你。」 「你刚才说会有友爱之人,可人不还杵那!」 恨恨瞟了时瑾一眼,时瑾无语地朝下扬了扬下巴,「友爱之人出现了。」 申溯看到来人后冷静了,是姜劣。 不过他会帮浊仅? 虽然他确实不是校园霸凌者,但再怎么说,他和于浊仅针锋相对过。 于浊仅看着被风吹皱的积水,考虑要不要再请个假,向暮在众目睽睽之下提了一口气,平復剧烈跳动的心脏,「浊仅……我背你过去。」 两人身高相仿,如果向暮没有过去的悲惨经歷,没有畏畏缩缩的表现,阳光自信起来肯定也是不可多得的帅哥一枚,而且在遇到于浊仅后,他的那种担当和男友力不断呈现。 这一刻,于浊仅能够明显感知到他对自己的不同,不禁心下咯噔,「不用,你先走吧。」 向暮折中:「那,那我帮你拿书包。」 其实书包里也就两本书,还是课外书。 于浊仅应激又往一侧挪,话语还没来得及拒绝,向暮伸出的手腕就被悬空握住。 向暮惊慌看向来人,姜劣冷着脸放下他的手。 于浊仅正好往一侧落定步子,看到姜劣那一刻,心下漏下一拍。 本就处在窘境,向暮低头,踩进积水先走。 「哇哦~」高一高二走廊上观望的学生爆出这么一句和谐,还以为是什么小说桥段。借这样的一幕大开脑洞驱赶烈阳下的昏昏欲睡: 「妈呀!这是什么意思,正主来了吗?」 「那不是姜劣学长和于浊仅学长吗?」 「是啊,成绩亮眼,双学霸!」 …… 于浊仅愣愣看着姜劣,尽管对方神色冷淡得像个陌生人,但仍能看到眉梢染上了怒色。 姜劣上前一步,于浊仅回过神。 直直看着他蹲下帮自己解鞋带,解开后,姜劣抬头看他,于浊仅像以往一样前倾,避免烈阳刺他的眼。 被覆在阴影里,姜劣低头,于浊仅配合抬脚,让他把鞋脱下来。 受伤的右脚脚踝还贴着药膏,姜劣轻握住,指腹在贴片上摩挲,神色专注。 于浊仅意识到什么,勐地缩脚。 姜劣落空的手愣了一下,然后拿起自己的黑色匡威和于浊仅的白色帆布鞋起身,面无表情地递给于浊仅,于浊仅接过。 下一秒整个人被腾空面对面坐抱,于浊仅应激搂紧他的脖子,反应过来觉得不妥,想收回手,却发现自己的左手拿着黑色匡威,右手拿着缩短了的拐杖和白色帆布鞋,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只好顺势松了点劲儿虚搂。 第153页 「哇啊啊啊啊!!!」 「姜劣学长的男友力绝了!」 「单手抱!家人们!」 「父子情深哈哈哈」 「我特么美好幻想破灭了哈哈哈哈」 …… 校园霎时因为水中的两人热闹起来。 申溯轻笑,「姜劣还算个人嘛。」 自己的兄弟被诋毁,时瑾不悦,「所以得让你的兄弟请客跪谢。」 「跪谢就不必了吧,谢谢不会少的,放心吧。」 于浊仅心脏剧烈跳动,熟悉的清新味,结实的胸膛,耳侧姜劣轻微喘息声,都让他怀念。 他不想让这样的熟悉流失,所以任由姜劣抱上楼梯,每上一个台阶,耳边的喘息就重一分,性感的、温情的,侧脸相互轻蹭。 明明可以躲过,可他却选择无动于衷,肌肤相碰,勾起过往种种,他勐地搂紧姜劣的脖子,,与之同时,侧脸也被轻蹭了几下。 于浊仅瞪大了眼,鼻尖泛酸。 就在他侧脸相迎时,姜劣却撤开,仿佛刚才索取般的轻蹭是不经意之间。 沸腾的血液顿时冷却。 是啊,他们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最基本的距离感得时刻谨记,现在他不过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同学。 姜劣在廊道上众人的目光下把于浊仅抱进教室,申溯看着姜劣面无表情的脸不禁发憷。 姜劣把于浊仅放到位置上,拿过两双鞋,蹲下帮他穿好,于浊仅能看到他的裤脚湿了不少。 申溯拧着眉看于浊仅,为什么他的眼神这么心疼……和深情? 姜劣帮他穿好鞋后穿上自己的黑色匡威,起身双手揣校裤兜就要走,一个眼神都不留。 「谢谢。」于浊仅朝他的背影说了声。 姜劣微侧脸,随意嗯了一声就回座位,堵在后门的吃瓜群众默默让道。 于浊仅脸色沉下来,拿出《存在与虚无》。 斜对面靠窗的向暮,此时正眼神□□地盯着他,攥着中性笔的指节紧得泛白。 -------------------- 第86章 请客 放学后年级组通知开年级大会,就校园被淹发表讲话,申溯本想偷偷留在教室陪于浊仅,但被于浊仅一拐杖赶走了。 人去楼空,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好像被抛弃了,但于浊仅不会,就像独自留在练习室一样,他觉得是自己抛弃了他们。 这么一想,窗外的火烧云美得毫无无理,晚风拂起他的额前发,整个人美好得不行。 轻微的脚步声从后门由远及近,于浊仅偏头,在看到来人时手不自然地握紧了摺叠拐杖。 姜劣戴着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了大半张脸,嘴唇轻抿着。 他走了过来。 于浊仅松了拐杖,看着姜劣单膝跪在身前,拿出膏药贴,指腹轻揉脚踝处后换上膏药贴。 「还好吗?」姜劣的声音有些低哑,但没有抬头。 于浊仅红了眼眶,借着居高的坐姿俯下身,一个吻落在对方的鸭舌帽檐上,眼睛闭上,无比虔诚。 姜劣也曾这么吻过他。 那时两人刚在一起,算是热恋期,除了校内遮遮掩掩,校外腻歪得不行。 有一次于浊仅到邻市参加法律培训两周,本来他觉得没什么,两个星期很快就能过去。 但没想到的是,那个私生饭又跟来了。 那时距回去仅剩两天,于浊仅一个人逛集市,给姜劣买了点纪念品,心情不错也就散步回去。 街道三三两两情侣,为了不打扰,于浊仅绕到对面人行道,灯火通明,一旁是来来往往的车辆。 本是惬意的,不曾想身后传来熟悉的咔嚓声。 他压低鸭舌帽加快步子,手中的电话响起,来电显示姜劣。 姜劣,「累不累?」 于浊仅脑海因恐惧而混沌,姜劣的声音都变得不真切,但他可以控制住声线:「不累,今天训练结束得很早。」 「那怎么走那么快?」 于浊仅左耳进右耳出,脚步越来越快,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姜劣问:「还好吗?」 于浊仅很怕,敷衍到:「还好……」 话刚落下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故意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摔进那人怀里。 熟悉的清新味。 于浊仅勐地抬头,整张脸布满因恐惧却不能告诉心上人的无措,忍着的泪水落下,又害怕姜劣担心而低头偷抹。 姜劣宠溺地低头看他,将一个安慰的吻印在他的鸭舌帽檐上。 唇上的帽子布料离开,于浊仅思绪被拉回,错愕地看着转身快步离开的人,哽在喉间的唿唤在看到前门走来的身影强咽了回去。 来人是向暮,他也像姜劣一样翘了年级大会。 向暮从后门走进来。 于浊仅神色淡然:「怎么来了?」 向暮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他前面,「觉得你一个人会无聊。」 于浊仅怔忡,向暮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阳光、帅气、自信,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 于浊仅想打碎这种氛围:「徐长留的话还是那么催眠?」 向暮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踝,眼眸瞋黑,「不是,只是觉得你会无聊。」 于浊仅听出了点别样意味,顿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向暮笑着看他,然后俯身伸出手。 第154页 偏低的手温碰到脚踝时,于浊仅应激收脚,「对不起!」 向暮顿了几秒,然后抬头。 于浊仅补充道:「对不起,我不怎么喜欢别人碰我,是我的问题。」 向暮追问:「不怎么喜欢?」 于浊仅没想到他会追问,也不能一五一十跟人说和他不熟,这很伤人,于是说,「……除了我爸妈,其他的都……」 「我知道了。」向暮打断,似乎怕他为难,「那以后,我也能和你那么亲近吗?」 他自信的笑很暖,有那么一瞬间,于浊仅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同时,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种期望,所以保持沉默。 可向暮并不打算罢休:「那就这么说定了。」 于浊仅:「……」 「那我先去食堂了,需要为你带点什么吗?不能拒绝,刚才说好的。」 话语权遗失,于浊仅无言以对,看着向暮离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向暮带笑的脸变得狠厉。 下楼时碰上抱臂靠墙的人,他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瞥了一眼对方名牌,并没有戴,不知道这人是谁,于是冷着脸擦过。 即将消失在楼梯拐角时,身后传来有节奏的拄拐声,向暮下意识后转,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 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人一臂把于浊仅拦了下来。 他听见于浊仅说:「上去说。」 毫无波澜的语调,也就转身离开,其实也只能离开,于浊仅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他讨厌别人插手他的事。 他的气场可以强大到解决所有事情,这个人也奈何不了什么的。 向暮走后,于浊仅皱眉,「有什么事吗?」 姜劣抬眼,「你说和我不熟,所以我在单方面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你知道了是吗?」知道自己没有失忆,时瑾肯定告诉他了。 姜劣嘴角带笑,算是默认。 「别闹了好不好?」于浊仅对着姜劣无奈柔声。 姜劣又凑近了点,「没闹。」 于浊仅有点怒火:「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姜劣将人横打抱起,「吃饭。」 于浊仅吓得搂紧他的脖子,「放手!」 姜劣嘴角上扬。 意识到是自己在搂紧人,于浊仅气愤地松手,姜劣掂了一下,于浊仅又吓得搂紧。 「你……!!」 姜劣嘴角又上扬了点,然后语气平淡:「只是送你去吃饭。」 于浊仅顿时心凉,将脸轻轻靠在他的颈侧,「我们不要有关联了好不好?」 「嗯。送你到餐馆我就走。」 他的语调淡得想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话,于浊仅攥紧他的后衣领,咬牙低吼:「你最好说话算话!」 「会的。」 姜劣果真把于浊仅抱到餐馆,帮点了三菜一汤后就离开。 熟悉的三菜一汤,曾经不能被外人得知关系的他们,多次背对背在不同桌上吃过。 -------------------- 第87章 童话 姜劣真的遵守约定不再有所关联。 两个星期过去,他没怎么找于浊仅,但于浊仅的余光总能见到他,发现他安安静静盯着自己看。 高考成绩即将知晓,于浊仅的注意力才转移到椅子上的制服,是学校给每个高三生准备的。 他们将参加今晚的毕业晚会。 于浊仅穿好衣服,按照学校发送的时间前往晚会现场,半路被通知换上别的车辆。 晚风吹着人的脸颊,缀满繁星的夜空下厅斯奈高中毕业交接会正隆重举行。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仪式交接,而是轰动网文圈、配音圈、娱乐圈和商圈的人才抢夺晚会,而众多明星和厅斯奈前十名的学生会走红毯入场。 据炎阳晚报报导,去年厅斯奈一千多名学生中有四百多名被全球知名企业相中,签订协议后可就读知名学府,课外时间则到企业接受权威培训,毕业后直接入职。 其中有三十人被星探公司挖掘进四大娱乐公司当储备练习生;有一百多人进入配音圈;不愿意过早半只脚跨入社会的则根据高考分数选择大学…… 一千多名学生身着晚礼服就坐二楼阶梯,商业贵宾则坐在三楼,此刻他们正往下眺一楼的红毯现场。 女主持人看着门外抵达的又一辆名车,宣布道:「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着名演员郑则浸,今年共担任四部影视剧的男主角,更是决定参演《断舍离》中的「段遇舍」一角……」 高考后等分数的这二十多天,不少学生已经补了备考期间缺失的影视资讯和小说,所以此刻学生坐席区爆出应援声声:「请卿阅!!!」 郑则浸在毫不间断的闪光灯下走到主持人旁边,接过话筒打招唿,「大家晚上好,我是郑则浸,感谢各位观众这段时间的支持。很荣幸能和贵校的于浊仅同学一起合作《断舍离》,经过和浊仅的接触,愈发好奇厅斯奈到底是怎样一所高中,能够在浊仅成长的过程中给予这么优秀的学识培养。今天亲身来到这里,终于知道原因所在。我想,是因为氛围感。这里的氛围感仿佛无时不在提醒我——学生时代,学业为重。所以在此,恭祝各位学子取得满意的成绩,祝在座的各位生活顺利!」 郑则浸在应援声中走进会场,也就意味着所有明星全部进场完毕,主持人拿起卡片:「虽然有所冒犯,可是同学们,高考成绩出来了,接下来即将入场的就是本届高考前十名的厅斯奈学子。」 第155页 每年都一样,学校最先知道他们的高考成绩,同时,学校也将亲自揭开他们的家庭背景。 这对择才人员来说很有必要。 一辆豪车停在红毯尽头,主持人拿起卡片,「接下来入场的嘉宾是安升,本次高考全国第40名,厅斯奈高中第10名,同时还是全球100强安氏集团的继承人……」 学生坐席区爆出惊声: 「天!我同桌居然这么有钱,mua的,平时还让我请他吃面包,我还心疼他吃不饱喝不足备考没力气……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校方曾经说过,隐瞒家庭背景是为了减少心理攀比,尽量营造出平等的学习氛围。 但校方似乎忘了,他们这三年的保护只会伤人更深,例如此刻坐席区有不少面色难安的,他们穿的礼服是学校免费提供的,他们得到的邀请函是学校给的,而自己的同桌或是好朋友虽然穿着一样,却更加耀眼夺目。 三楼的看台上,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往下看,眸色幽深,彷佛下一秒就会把人拽入深渊,表情更是让人不敢冒犯。 他身旁的男人则完全与他相反,稜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引人注目的笑。 「谌独竟然和j先生来了!!」 「妈呀,这不是虐狗吗?!」 「这什么霸道总裁和他的甜心明星深层文学设定?!」 「谌独旁边的是j先生?你们怎么确定的?」 …… 谌独已经习惯了姜仇最近动不动就带自己参加各种晚会,当然,姜仇带他参加的都是上流社会的秘密晚会,不像这次这么大张旗鼓,还带直播。 「最后两个了,还是没有满意的?」谌独问。 以为他此刻不是带着法医身份来,而是代姜爸为公司选人才。 姜仇看向谌独,挑了一下眉:「希望我选一个?」 谌独怔了一下:「当然不是。」 紧接着姜仇又开口:「不过这个还不错。」 谌独黑脸,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是于浊仅,嘴角带笑:「确实不错。」 于浊仅穿着修身正装,在闪光灯下走在红毯上,不同于往日的是,他的脸上少了少年人的青春笑容,而是模特般雕刻的深沉,甚至有一些悲伤。 这在抓拍摄影师看来,是最好的素材,也是独特的存在,他具有最优质的面庞和资歷。 他会是娱乐圈四代最耀眼的明星。 女主持人递过话筒:「浊仅同学请说几句吧。」 于浊仅微点头,「大家好,我是厅斯奈高中毕业生于浊仅,很高兴能以这样的成绩走上红毯。」 女主持人察觉到于浊仅的情绪,也为了多给商业人士们认识于浊仅,便问:「据说浊仅同学高中三年一直处于年级第二,本次高考也摘得全国第二和年级第二。所以想请问一下浊仅同学,渴望过第一吗?」 于浊仅顿了一下,「不渴望是假的,但渴望并不代表就能成真。只要努力过,处于第二我也问心无愧,再者,有第一名那么一个目标在那,我会觉得心安。」 女主持人脱口:「你的意思是,姜劣同学让你心安吗?」 听到这个名字,红毯尽头恰好停下一辆豪车。 于浊仅收回视线开口:「很荣幸一起竞争过。」 採访时间已到,女主持人也不再挽留,「请到会场休息。」 于浊仅交还话筒,每背对门口走一步,他从没听过的介绍词就砸来一句: 「姜劣,全国第一!」 「厅斯奈高中第一!」 「全球20强生念电子集团继承人,高中在校期间曾多次匿名为全球知名公司设计产品,促使公司狂赚上亿元……」 学生坐席炸开锅: 「卧……槽!」 「虽说洗清了他那啥的身份,但他这么牛上天的吗?难道他做那些事是什么有钱人的整蛊游戏? 「到底是谁说他穷得叮噹响的!」 …… 于浊仅在喧闹声中坐下,眼里带着怒火。 申溯从后排往前凑:「恭喜啊。」 于浊仅:「嗯,谢谢。你也是。」 在于浊仅的帮助下高考成绩又上一层楼的申溯嘿嘿笑:「都是你的功劳。」 又感慨:「没想到姜劣这么深藏不露,你看人眼光真不错。」 「嗯。」 「怎么了?兴致有点恹恹的。」 于浊仅视线随着姜劣:「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可真厉害。」 「可不是,家世、成绩、样貌都能打,简直无可挑剔。」申溯话里都是嫉妒,「不是,你跟他同桌这么久,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是,今天才知道。」 申溯撇撇嘴收回身子。 于浊仅眼神黯淡,红毯上的姜劣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时瑾和齐习是对的,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一个贵族少爷,竟然假扮贫穷。 红毯上的人一身高贵,锃亮的皮鞋每踩出一步就获得一片闪光灯,那些来应援的饭圈站姐都忍不住将镜头对准他,他享尽明星的最高礼待,那些来应援的饭圈站姐都忍不住将镜头对准他。 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甚至边走边向两侧微点头回应。这一刻,必须承认,他的优秀甚至还体现在为人处世上、细枝末节上。 姜劣接过话筒:「大家好,我是姜劣。」 第156页 主持人:「恭喜姜劣同学取得佳绩,我想万众期待的是你之后的打算。」 于浊仅唿吸一滞,即使已经分赴,他会去哪呢? 「感谢关心,目前正在准备弘瑞斯都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 弘瑞斯都?!那个传说中的贵族学校,里面集齐最优质的资源。 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于浊仅似乎也能理解。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方便说一下原因吗?」 女主持人问出了众人疑惑。 于浊仅看见他抬眼,视线落在自己这片区域,俨然视为听众。 姜劣说:「义大利有一篇童话叫《茉乔栾那花》,讲的是一个女裁缝在阳台摆了各种花草,对楼阳台一个富有小伙子常露面,两人的对话就此开始—— 小伙子搭讪:『斯黛拉·黛安娜,你的茉乔栾那花有几片叶?』 女裁缝反问:『英俊高贵的,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小伙子回答:『天上的星星数不清。』 女裁缝不给好脸色:『我的茉乔栾那花不该看。』 之后两人的对话分别是—— 『斯黛拉·黛安娜,你的茉乔栾那花有几片叶?』 『英俊高贵的,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天上的星星数不清。』 『我的茉乔栾那花不该看。』 『就为了一条小鱼儿,你给了我一个美丽的吻。』 『斯黛拉·黛安娜,你的茉乔栾那花有几片叶?』 『英俊高贵的,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天上的星星数不清。』 『我的茉乔栾那花不该看。』 『就为了一条小鱼儿,你给了我一个美丽的吻。』 『为了得到一条腰带,你吻了我的骡子尾巴。』 女裁缝和小伙子就在一来一往的问话中不断对峙,想胜过对方一雪前耻的心也越发强烈,直到小伙子又一次为了报復,安排一位药商迎娶斯黛拉.黛安娜。」 众人沉浸在姜劣的磁音里,都忘了他这是答非所问。 女主持人给故事定性:「看来小伙子和女裁缝是相亲相爱的关系。」 姜劣只是继续说:「女裁缝猜中了这是小伙子的报復,所以做了一个面人娃娃代替自己进新房。果不其然,小伙子也伪装成新郎进入,拔出短剑刺入那面人的心脏。装满奶油的面人心脏迸溅,小伙子尝到奶油,悲痛欲绝,斯黛拉·黛安娜在这时出现,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故事结束,会场除了相机咔嚓声再无其他声响。 这样结局,很难让人信服。 为什么小伙子都动手杀了女裁缝,女裁缝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可于浊仅听懂了,因为事情的本质是小伙子和女裁缝一直都是以羞辱对方为快,小伙子的刺杀也是羞辱方式之一。这种方式是他们所能可接受的,所以最后结局走向圆满。 他想起了自己和姜劣…… 明面上较量着,暗地里的情感却不断加深,直到急需突破点,找不到,于是只能两败俱伤,再无可能…… 女主持人感慨:「这故事不同于以往的公主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而是以血为代价的在一起。处在新时代的大众可能有点难以接受。」 姜劣看着于浊仅:「如果知道对方一直是带着某种目的,甚至是谋杀,那另一方是否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 第88章 重启 红毯走完后进入晚会环节,姜劣熟练地和业界大佬碰杯,时瑾则一直陪伴左右。申溯和向暮也穿梭在香槟酒中,他们的身份不容小觑, 只有家境平平无奇的于浊仅到处品甜点。 「你好。」一声粗粝的嗓音。 于浊仅放下甜点转身,一个中老年人容光焕发,脸上没有慈祥,反倒是侧漏的威严。 「您好。」于浊仅起身。 中年人直言:「我是生念电子集团董事长,姜启正,我想邀请你作为我们公司下一季度的代言人。」 于浊仅愣了一下,生念电子集团的董事长,那不就是姜劣的…… 「不好意思,目前并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姜启正脸色依旧,递出名片,「那么,如果改变想法,可以联繫我。」 「好的……」于浊仅没能接过就被一股力拽到身后,挺直的嵴背,是姜劣。 姜启正严肃,「怎么,连这桩生意你也要跟我抢?」 姜劣轻笑:「这不是抢不抢的问题,爸。他是我的人,您可不能碰,不然保不准您的损失会更严重。」 「不愧是我的儿子,连亲生父亲都能反咬一口。」 姜劣笑:「这都是您教得好。」 姜启正冷哼了声离开。 姜劣把于浊仅拽到卫生间。 于浊仅的神经还处在刚才父子两人的谈话中,背部砸到隔间门上才晃过神。 他怒瞪姜劣,「姜大少爷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姜劣摁着他肩膀的力道加重,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于浊仅不惧。 「骗我这么久,是不是很有意思?」 肩膀上的力道少了不少,可对方的面孔在眼前放大,于浊仅应激偏头,姜劣堪堪停在他的鼻子前。 这时卫生间进来几个人,他们交谈着: 第157页 「姜劣的身份果然很不同凡响!」 「那可不是,一个从小就被变态教育的小子,之前初中毕业聚餐,我见过他发疯。」 于浊仅怔忡。 姜劣轻轻将额头抵在他的颈侧,双手捂住他的耳朵,「别听,浊仅。」 外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之前他家还挺幸福的,可他四岁那年,他妈就因病死了,他爸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冷血无情的,听说还一直折磨他,搞得他妈是被他害死一样。」 「怎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难道不是因为姜家收养了时瑾那小子,夺走了姜劣所有的父爱吗?据说之前继承权也是打算留给时瑾的,但被姜劣使了手段抢走了。」 「啧啧,有钱人的世界真复杂。」 …… 水声渐渐停了,那两人已经出去。 姜劣松开捂着于浊仅耳朵的手隔出距离,于浊仅习惯性抓住他的手腕。 下一秒,他听见姜劣说:「对不起。」 冷漠但饱含歉意。 于浊仅松开了他的手。 姜劣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于浊仅到水龙头下沖了一下脸,然后若无其事走回宴会大厅,姜劣的人影已经不见。 倒是向暮有些试探地走近他,「玩得还开心吗?」 于浊仅怎么也笑不出来,于是嗯了声。 向暮就默默坐在他旁边。 两人坐到晚宴结束,向暮有事先走,申溯早就在三十分钟前醉得不成人样被接走了。 于浊仅走出大厅,只有他没有司机接送。 他拨通了电话,臭骂声传来,「姜劣你特么能别发疯了吗?!」 于浊仅面不改色,「我是于浊仅,我在信络公园等你。」 那边沉默了半晌,通话结束。 于浊仅走到信络公园时已经临近十一点,怀里抱着肥橘猫小劣,时瑾来得很快,头髮有些凌乱。 于浊仅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姜劣在我住院期间做了什么?我从传言中知道了你和他的关系。」 时瑾怔了一下,坐到他身边。 半晌后开口,「他痴迷于研究坏人,我也是初三才知道的。那天他拿着一把长刀,独自在巷子里追杀一个猥亵女童的官员,也成功动手了。幸好那晚大家毕业聚餐结束得早,听到惨叫声结团跑了过去。其实没人敢上前阻拦,是姜劣自己停了下来,但仍旧踩着那个官员的伤口不放。直到我爸……姜叔叔来了,上前扇了他一巴掌后带回家,把他关进地下室。那个地下室我也被关过,布置得很温馨,就是两天不能吃喝。但那次姜叔叔没有说姜劣会被关多久,第三天没有被放出来,第四天也没有……直到第五天,我听见沙哑的尖叫声……」 时瑾哽咽了一下,于浊仅已经眼眶红透。 他继续说:「当天晚上我没有在意,隔天想着姜劣可能饿坏了,就偷偷去地下室,发现那间温馨的房间根本没人……我叫他,没有回答。第七天晚上,我悄悄跟在姜叔叔后面,发现他摁动了那间房的白墙,另一扇门打开。门很快合上,但从缝隙里,我看到了许多鞭子,还有笼子里的蛇……」 于浊仅不自觉攥紧膝盖上的手,指尖在发颤。 时瑾低头,眼泪掉在地上,「第九天姜劣被放出来,除了脸色憔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吃了我放在他房间的饭菜,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客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高中见。然后我再也找不到他,姜叔叔默可了他的消失。高一我考进海莱特,多处打听得知他考进了厅斯奈。再见的那天,他跟我说他租了一间恶臭无比的别墅,我能听出他不想让我知道他住哪,也就没有跟踪。但不久他在厅斯奈校园霸凌传出,如果被姜叔叔知道,一定不会轻饶。姜家权钱虽然略高一筹,但姜叔叔好面子,他受不了儿子在外面抹黑。我帮他隐瞒,但还是被知道。」 「高一下的假期,他再次跨入家门,不过,局势完全不同了,姜叔叔再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也是那天,我从他口中听到了你的名字。」 于浊仅瞳孔放大。 「他说他找到了『玩物』,叫于浊仅。他说你们会谈恋爱,他说你们会走很久,除非你发现他的黑暗面。那天姜叔叔抬手,他反击了,然后说,他喜欢坏人。」时瑾抬头,「于浊仅,他说喜欢坏人,所以他在把你培养成坏人。不管是你成功进入zoco酒店,还是目睹姜计铭打他,全都是他安排的。就为了让你符合他的标准,可是......自从他发现鄂麴尘盯上你后,他就变了,变得不再像他,鄂麴尘的坏超过了他的掌控范围,所以他不得不先接近沈烛伊。」 「他一次次让鄂麴尘的计划落空,所以才会被沈烛伊频繁传唤。但鄂麴尘还是没能碰到你,因为姜劣亲手把你打碎了,他把你推下天台。对连环杀手来说,已经奄奄一息的猎物勾不起猎人的兴趣,所以你住院后,鄂麴尘将目标锁定为姜劣。四个月里,他每天都和鄂麴尘斡旋,先是抢夺zoco的经营权,后来为了取得鄂麴尘的信任注射明星特供的药物,但不久还是被鄂麴尘打晕带到了后山顶的小竹屋,十天后陆惊尘才把他救了出来,全身没一处是好的,当然,鄂麴尘比他更严重,之后的一个月,齐习每天熬夜帮他治疗,这才有了和当初无异的姜劣。」 「秋天和冬天,他喜欢你喜欢得一发不可收拾,可一到春天和夏天,他可以对你毫无感觉。这就是你从来都不知道的,他有双重人格。」 第158页 于浊仅轻笑,「真啊……」 时瑾对于浊仅的漠然感到意外,可是当看到于浊仅轻笑下的哀伤,选择继续说下去:「他抢夺zoco酒店的经营权不为别的,只为了限制姜叔叔,姜叔叔被逼急了肯定会拿你去对付他的,而zoco的许多客人都有头有脸,完全可以对付姜叔叔。」 「而沈烛伊给你的那块u盘,上面鄂麴尘吻他额头的视频……是真的。幸好也只限于此……」 「幸好?」于浊仅揪住时瑾的领口,「你明明都知道却不阻止,现在还好意思说幸好?!时瑾,你就是忘恩负义!姜启正对你好,你就可以没良心地看着姜劣被糟蹋!」 肥橘猫也朝时瑾露出獠牙。 于浊仅冷静下来,松开了他。 时瑾轻笑:「是我对不起你们。」 「姜劣喜欢上你了,每个季节都喜欢。那段时间鄂麴尘盯你盯得很紧,他把你从七楼推下去,是为了保护你。只有鄂麴尘亲眼看见你被推下去,他才会死心。还有,姜劣很早就开始去智行楼附近踩点,否则你从七楼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于浊仅请你……」 于浊仅打断他后面的话,抱起肥橘猫,「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时瑾跟着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把话说完,「沈烛伊和姜计铭还会回来的,到时候请你保护好姜劣。他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强大。」 于浊仅眼睑下垂,抬步就走。 夏风吹散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 第89章 圭臬 回到家,于浊仅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他喜欢姜劣,喜欢到得像个疯子,他想知道真正的姜劣,可当真相摆在眼前,他又这么痛苦。 叮—— 手机来信息,是秦绍,说明天早上十一点希望他去一下办公室。 于浊仅擦了擦眼泪,仰躺在床上,可能是太累了,他就这么睡了一晚,隔天早上起来有点鼻塞。 他如约敲响秦绍的门,在场的还有全球着名作曲家steve goqi。 「你好。」发音已经尽量真诚了。 于浊仅一直很敬佩这位作曲家,亲眼见到本尊激动得大脑一片空白,「您好。」 秦绍介绍说steve goqi能听懂中文,只是不熟练,不过于浊仅也可以用英文沟通,算待客之道。 三人坐定,steve goqi开门见山,「你就是作词人圭臬?」 于浊仅惊讶地看向秦绍,秦绍点了点头,于浊仅回答,「是的,过去三年我用笔名『圭臬』作了一些词,秦老师帮忙找到了一些制作人合作。」 「我非常欣赏你的作词能力,我打算制作一首关于青春的歌曲,想请你作词。不知你是否有意?」 于浊仅一脸不可置信,不知所措地看向秦绍,秦绍慈笑道,「steve goqi说非你不可。你有那个实力,浊仅。」 他具有作词的天赋,过去三年所作的词只有六首,但首首精良,响遍大街小巷,有三首常年占据大热歌曲榜单top10,甚至有人说「圭臬」改变了乐坛作词时东拼西凑的烂毛病。 可他们却只知道他是审慎公司的御用作词人。 无数影视剧来找秦绍让他作词,都被于浊仅婉拒,给出的理由是:「不知曲中人,不知其中意。」 言外之意就是他没看过剧,不知道怎么落笔。 他还有学业要完成,有出道培训课程要上,所以秦绍帮他找的合作方都是能让他有充足时间准备的,也在他不牴触的情况下。 量不在多但要保质,这是秦绍教他的,让他不断增强作词能力的同时不耽误自己的事。 所以他写出了饱含烟火和家国情怀的《如是》,写出了把自己藏在角落的《笑自己》,写出来了不疾不徐慢节奏生活的《伞下》…… 而现在,steve goqi的到来无疑是意外之喜,他自是非常愿意合作的,「我非常愿意,先生。」 「那我们现在可以讨论一下吗?」 于浊仅笑,「当然,先生。」 秦绍请两人到内室讨论,一个小时后steve goqi笑着走出来,和两人握手告别。 秦绍拍了拍于浊仅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于浊仅露出疲惫之色,「老师,steve先生说他希望我写自己的青春。」 「嗯。」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想写我喜欢的人。」 秦绍怔了一下,恍惚间他在于浊仅身上看到过去的谌独。 于浊仅并不打算隐瞒,他知道郝哥没有把他和姜劣的关系告诉秦绍,但现在他想说出来,「他是男的,我们在一起过,但是分手了。很抱歉我『失格』了。」 「你是觉得有师哥谌独的交往前例,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吗?在都还没正式出道的情况下。」 于浊仅神色淡然,其实他根本辩驳不了什么,但他有他所坚持的,「我并不认为这是同一件事,虽然偶像需要依赖粉丝挣钱,但说到底,那些能够长久陪伴的粉丝需要的并不是虚假的人设,他们需要真诚。我也不认为我的恋爱会给团队造成损失,相反,据偶像调研所提供的关于『粉丝是否接受男偶像与圈外同性恋爱』,以及统计粉丝给对内cp的花销数据可视化结果来看,盈远远大于亏。」 秦绍皱眉,「所以你心安理得,是因为早就调查了这些?你的恋爱里充满了目的。」 第159页 于浊仅勐地抬眼,秦绍是善解人意的前辈,也是善于倾听的前辈,自己不该这么尖锐地把他打成拿传统思维与自己争论的人。 急忙否认,「不是。我喜欢他喜欢得纯粹。只是现在我们的谈话涉及利益问题,我的感性解释是没有用的,只有摆出理性数据才能说服您。」 秦绍笑起来,「我以为你会像谌独一样拿着离别手写信来找我,没想到你拿的是公司不会遭受损失的权威数据。」 于浊仅怔愣,「老师您……」 「审慎公司确实会对艺人的私事尊重祝福,因为你们恋爱的时间点是下班之后。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事,不要把无关的事带到音乐事业上来,这是公司的宗旨。艺人恋爱被发现确实会造成两种极端,例如谌独,那段时间因为有『丫头』的支持,还有他和其爱人姜仇本身的优秀,公司确实是创收了;但另一个公司的旗下艺人同样是出柜,最后导致组合解散,公司严重亏损。我并不担心你,浊仅。无论是谌独那个组合还是即将出道的你们,我看着你们长大,我对你们的各方面全信任,正如你们信任我。」 于浊仅眼眶泛红,秦绍笑着问:「是姜劣吗?」 于浊仅勐地抬眼看他。 「这次高考全国第一就是他对吧?」 于浊仅点头,「是的,是他。」 秦绍继续说:「不过既然已经分手,那就安心准备出道吧。」 于浊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如果哪一天我和他和好……」 秦绍笑,「青春就是这样,分分合合,其实再正常不过。如果到那一天,你们的恋情被发现,那就一起发光,用优秀堵住那些人的嘴吧。」 他声音轻柔,却说出了最狠的话。 于浊仅向他鞠躬,「谢谢您的谅解。」 「至于你的队友,你也该相信他们。之所以让你们吃穿同住两年多,就是为了让你们磨合出团魂,现在你们做得都很好。所以这件事也一样,不要独断专行揣测他们的心思,而是要懂得沟通,什么大吵小吵没经歷过,这件事不过是其中一角。」 「谢谢您,我会的。」 于浊仅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拿出笔整理steve goqi对自己青春的回顾,真诚与虚伪、恣肆与软弱,悲伤与欢笑,他说青春很大,什么都有,可青春又很小,因为身处其中的只抓得住痛得刻骨铭心的片段。 于浊仅盯着笔下遒劲的字体,曲名:《奉陪》。 -------------------- 第90章 挨打 下午于浊仅回校。 自从实践课后,他都以公司安排为重,学校这边只能找时间补回来。 放学后,他停在走廊往操场看,姜劣正往校门口走,他还是独来独往,只是大家不再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而是倾慕。 收回眼欲走时,余光捕捉到了校门口大树下的几个人,是林凹权和五个壮汉。 他竟然忘了,林凹权被关六个月,高考结束他也就被放出来了。 姜劣正往校门口走! 他这是来报復? 急忙拿出手机,幸好分手也没有删除联繫方式,他边给姜劣打电话边跑下楼。 手机振动,姜劣停在警卫室侧面,「怎么?」 于浊仅加快步子:「班主任找你,现在在语文组办公室。」 姜劣看了会儿被挂断的手机,备註名为「我的浊仅」,继而往回走。 于浊仅和他错开道绕到警卫室,看了一眼姜劣往教学楼的的背影,放心踏出校门。 林凹权看见于浊仅,痞笑:「嗨,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多亏了你,我才知道陷害我的人是谁。」 于浊仅走到几人跟前,两个壮汉绕到他身后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跑了。 林凹权:「于大明星。」 于浊仅看了眼四周:「换个地方,这人多口杂。」 神情挑衅且有些病态,两臂甩开壮汉的手。 林凹权抬眼看了一下校园走廊上的三两学生,他们正朝这议论,多么熟悉的场景,曾经自己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时的待遇可比这强上千百倍。 嗤笑:「我想要的是姜劣来着,可看你这架势,是想帮他扛下来?当然如你所愿。」 于浊仅跨上几人的车。 姜劣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班主任出差了并没有回来,那么只能是……勐地转身朝校门口走,恰好看见林凹权带走于浊仅。 冲出校门越过栏杆,奋力追赶车辆。 吴叔当即骑上电驴:「姜劣同学!危险行为!!」 「于浊仅!」 「于浊仅!!!」姜劣怒吼着。 于浊仅冷着脸坐在后座,并不知道车窗后追赶的人,以及那一声声嘶吼的唿唤。 追了会儿,姜劣躬下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喘息,双目狠厉盯着消失在拐角的车辆。 「姜劣同学!快到人行道上来!!」 吴叔追上姜劣。 姜劣一把夺过电驴,「吴叔,一会儿还您!我给我男朋友送书。」 吴叔愣在原地,男朋友? 可他刚才追的不是于浊仅吗? 嚯!!! 吴叔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姜劣已经消失在拐角。 于浊仅随林凹权走进商业城三楼网球场,等在那的邹卓沿跳下桌球桌:「姜劣呢,又有人给他背锅了?这样不好吧?于大明星不是要出道了吗?到时脸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还是给那傢伙打电话吧!」 第160页 于浊仅神色淡淡,把书包扔在一旁。 林凹权走到邹卓沿身旁,「明天的娱乐头条可能会是某明星被校园霸凌。」 于浊仅垂在两侧的手攥成拳,眼神寒冱。 林凹权和邹卓沿都知道他散打厉害,见他剑拔弩张样还是有点生怖。 可于浊仅却没有出手,而是跪下双膝。 「啊,你小子,吓我一跳!」邹卓沿扶额,反应过来后笑出声,「跪天跪地也不该跪我啊。」 林凹权抱臂讪笑,「姜劣真不值得你这么做。」 于浊仅昂首,嘴角挑衅,「打我,然后一笔勾销。」 邹卓沿不满他的神情,这让他想到了姜劣,一脚踹过去,「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嘴脸!」 于浊仅回身:「你们不是知道的吗,姜劣和我做了。打我不是更好?他最讨厌他的东西在未经他人允许的情况下被践踏了。」 林凹权蹲下身子,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想到这张脸以后要出现在网络上,真是让人不爽!你果然很了解姜劣,也很敢嘛。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就是姜劣,或者说,你和他越来越像了,是因为你们总做那种噁心人的事吗?还敢说得这么坦荡。」 说完松开手,于浊仅的下巴瞬间出现掐痕。 林凹权轻笑:「当然满足你,动手!」 几个壮汉开始对他拳打脚踢,于浊仅只是蜷着身体护头。 邹卓沿和林凹权靠着球桌慵懒注视,听着于浊仅吃痛闷哼,两人不约而同咧起嘴角。 其实于浊仅说对了,姜劣那种人对拳脚打击已经麻木,伤害他在意的人才能激怒他。 十几分钟后,姜劣抵达楼下。 扔下车子跑上楼,刚拉开点房门就接住了被扔出来的于浊仅,右手松开门把手,门弹了回去。 左手搂住已经奄奄一息的于浊仅轻放在地上,看着他嘴角、额角流下的血,眼底蓄满了浓黑。 回身就要往里沖,可手腕被拉住了,回头俯视微起身的于浊仅。 于浊仅遗憾地表示:「被逮住了啊。」 话语轻巧得像是没发生过什么。 单手撑着就要起身,姜劣下意识去拉他,四目相对的剎那于浊仅推开了他。 姜劣眸色一沉,转身下楼,于浊仅攥紧书包踉跄着跟上。 其实他的体质和姜劣一样,真的耐打,如果不是疼到心里,没什么能击垮他们。 两人隔着三米距离走出商业城,姜劣停在巷口转身。于浊仅也停下来,右手捂着腹部,看到姜劣愠怒的神情时身体晃了一下,哆嗦着扶住墙靠了上去。 姜劣咬着后牙槽:「替我挨打了?」 于浊仅视线闪躲,「也没怎么挨打。」 「你可真厉害!」姜劣眸色哀伤,嘴上却不饶人,「我们不是分手了吗?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于浊仅怒火上头,站到他对面低吼,「那你让我怎么办!置之不理,然后让他们继续围着你转?你根本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才会停手!」 「他们需要什么?」姜劣冷下声,神情严肃。 于浊仅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姜劣咄咄逼人,「你吗?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分手才这样的吧?你以为你是谁于浊仅!别特么总是插手我的事!你还喜欢我对吧?」 「是又怎么样?」于浊仅抬眼,视线狠厉,「可这又关你什么事!」 姜劣勐地揪住他的校服衣领:「你这笨蛋!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吗?别太天真了,不懂他们的是你。以后别再干涉我,好好准备你的出道。」 于浊仅的眼泪却不争气地落,这样的姜劣让他心疼,像过去在一起时他每次受伤、不穿冬衣一样让他心疼。 任凭眼泪流下,他自顾自低语:「就为了一条小鱼,你给了我一个美丽的吻。」 姜劣怔了一下,松开他的衣领,后退一步让出距离。这就是他们之间难以复合的本质,于浊仅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而利用者姜劣不知悔改。 「虽然很难,但以后请装作不认识我。」 姜劣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于浊仅抬手抹去眼泪,看着离去的人再次掉泪。 就为了一条小鱼,你给了我一个美丽的吻,然后潇洒离开。 你这混蛋! -------------------- 第91章 声明 姜劣说对了,于浊仅到底还是天真了,在他回到公司后不久,微博文娱榜就高挂关于他的热搜话题,#于浊仅失格#。 郝哥上气不接下气,推开于浊仅所在办公区,「你怎么回事!」 看到一身伤的于浊仅,本就黑沉脸更加可怖。 于浊仅在涂药,没料到郝哥会来,急忙拉下衣服,挡住腹部大片大片的淤青。 「怎么回事?」郝哥反手关门,几乎是逼问。 于浊仅神色淡淡:「不小心和同学发生了口角。」 郝哥有些烦躁,他不喜欢艺人对他说谎,因为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谎言,如果没被及时发现,造成的后果都将无法弥补。 「说实话!」 于浊仅没想到郝哥会气到这种程度,只好招了一半,「被其他学校的堵在校门口。看我不顺眼。」 「所以为什么会提姜劣?」 于浊仅怔在原地,什么意思? 郝哥把手中的平板递给他。 第161页 于浊仅快速点开微博话题,博文: 「审慎公司练习生是要上天啊?#于浊仅失格# @声声娱乐的视频」 点击视频: 「「打我,然后一笔勾销。」 「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嘴脸!」 「你们不是知道的吗,姜劣和我做了。打我不是更好?他最讨厌他的东西在未经允许下被践踏了。」」 果然,林凹权偷偷录像了,还卖给了营销号,博文评论区沦陷了: 热评一:「这样还不封杀留着上春晚呢?」 卢卡卡卡卡等3245人回覆:「抬举他了不是。」 热评二:「内娱这么拉了吗?什么货色都有。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他之前不是一副「老子最大」吗,没想到却说出「希望被践踏」这种话,一点不爱自己,这种人确实不配当偶像,不然得带坏多少粉丝。」 忧郁中等5231人回覆:「所以还有什么好说呢,是我眼瞎喜欢他这么久,再见了现在。」 热评三:「还有,录像的也不是什么货色啊,其实这算名誉损毁了吧?」 进进进等563人回覆:「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他不放出来不知道有多少祖国花朵会被荼毒呢。」 热评四:「怎么就我的观点新奇,于浊仅和姜劣?他们没官宣过吧?也没传过什么绯闻啊……」 还哈哈哈姐等652人回覆:「姜劣不是前段时间霸榜的帅惨了的那个帅哥吗?」 楼中楼:「哪个帅哥?我都错过了什么!」 楼中楼回覆:「今年高考全国第一,生念电子集团大少爷,姜劣。直通车@姜劣安利bot,好帅一男的。」 楼中楼:「操,好帅!现在的于浊仅瞬间就配不上了啊!」 楼中楼回覆:「有谁比我这个磕他俩的更崩溃?我前天厅斯奈晚会才刚磕上啊!虽然期待他俩有点什么,可我可不想通过这种方式知道!这样被爆料就觉得好拉……」 热评五:「只有我觉得于浊仅说的不是涩涩那方面吗?「做了」,感觉有其他意思,而且就视频来看,于浊仅处于劣势吧,好像被一群人围住了。这不妥妥校园霸凌吗?他说让他们打他就一笔勾销,说明走投无路了吧,而且好像是替姜劣挨打。」 哦哦少喝酒等5234人回覆:「虽然你说的很多「好像」,但确实和我想的一样,感觉他是想和那群人到此为止。」 ……… 于浊仅面无表情关闭平板。 郝哥冷声:「解释一下,然后让公关部制定应对策略!」 于浊仅一五一十交代,最后着重提醒,「不过我和姜劣在高考前就没关系了。」 「没关系你还上赶着蹚这趟浑水,你当自己三头六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吗?!」郝哥强压怒火,「还有,『做了』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他和姜劣交往时间不算短,但他们不过是刚成年的小屁孩,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现在却自爆发生了实质性关系,还大张旗鼓?! 郝哥越想越气,抄起桌上的杯子就要砸过去。 于浊仅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也不闪躲,郝哥扬起的手悬在半空,愤愤放下。 于浊仅:「这么说只是为了激怒他们,他们想报復姜劣,我必须把自己的身份提高到和姜劣同等。」 郝哥听后气炸:「那你现在要怎么解释!你看看视频里的你,像是在说假话吗?!像是被迫说出的话吗?!还有姜劣他家,生念电子集团会放过你?!你知道这会对他们的销售额造成多大影响吗?!还有审慎公司,大傢伙的饭碗都要为你的行为买单?!!秦老师说让我不要强求你什么,说你还在长大,总会犯错。可是于浊仅!你说你这是犯错吗,这么多次了你又改了吗?!只会变本加厉!」 于浊仅面无表情地问:「您讨厌同性恋?觉得噁心?」 「是!我带这么多艺人,从没见过你这么奇葩的!唯恐天下不乱!」 郝哥将所有的气都撒出来了。 他从业多年练就的沉稳也溃败坍塌,看到于浊仅视线阴冷,是完全敌对的态度,内心不禁咯噔了一下,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 一时语塞,正好秦绍发来通话请求。 「秦绍:这件事让浊仅自己去和公关部交流,姜家也派来了公关人员。对了,现在让浊仅来我办公室一趟。」 通话结束,听了全程的于浊仅起身,擦过郝哥的肩膀时说:「我很抱歉没让您完全认识我。真正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外界的看法。我行得正坐得直,没有辜负练习生涯,没有辜负演戏,没有辜负音乐,没有辜负学习,我只辜负姜劣。我并不觉得喜欢他有什么见不得光。但我仍会对您感到抱歉,我应该反覆确定身边人是不是噁心同性恋。没做到这一点是我太自以为是,考虑欠缺。我会跟秦老师传达您对我的看法,请放心,秦老师是有哲思的领导,不会无缘无故解僱,而且合同也不允许。」 句句挑衅,于浊仅说完后抬步离开剎那,脸上满是愧疚,下一秒却消失不见。 郝哥垮着脸,双手撑在桌上,想了想还是来气,抄起水杯就要往地上砸,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长嘆一声后离开,朝着公关部去了。 「老师,对不起。」于浊仅低着头,郑重道歉。 秦绍柔笑着看他,「你的出发点没错。」 于浊仅勐地抬眼。 第162页 「伤害也是一种保护。我看了一下视频,寡不敌众,你选择了妥协,将身体损伤降到最低。不过,以后别用这么极端的字眼,会留下把柄。」 门被扣响,秘书传话,「秦老师,姜氏集团公关代表李先生到了。」 于浊仅转身问候,秦绍走出办公桌招待李先生,两人坐在沙发上谈了起来。 李先生:「这是姜劣少爷编辑的公关文案,我们这边同意少爷的做法,至于行不行得通看您这边。」 秦绍打开文件,表示同意,而后李先生去和审慎公关部交流,几分钟后在网络上发表声明: 「大家好,我是姜劣。 今天下午放学,视频录制者因在校门口堵我,于浊仅看见后支开我独自跟他们走,之后在商业城室内被拍了视频中的一幕。 我赶到时于浊仅已经遍体鳞伤。 所以,于浊仅是受害者。 对于那些施暴者,生念集团律师团队已经蓄势待发,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同时在此就我们的关系发表声明: 视频中于浊仅提到的「做了」,指的是我们曾一起揭发他们过往的霸凌行为。 最后,请不要去打扰于浊仅。 声明方:生念电子集团 审慎娱乐公司」 热评一:「我就说于浊仅不可能是那种人!他才是受害者啊!!」 热评二:「玛德,校园霸凌能够严惩吗?」 热评三:「我的cp是真的!不接受反驳呜呜」 楼中楼回覆:「哈哈姐妹,你磕的cp真奇怪,我该恭喜你,还是心疼你呢?」 热评四:「听说他们曾经是情侣,不过早就分手了,就不能和好吗?好配两男的!他为他挡了拳打脚踢,他为他灭了口诛笔伐,绝配!」 热评五:「他们在一起过?我断网了?!!」 …… 于浊仅放下手机起身,脑海不停迴旋姜劣写的那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不安窜上心门。 总觉得需要到某个地方看一看。 -------------------- 第92章 运动 于浊仅去了姜劣曾会和小混混打架的地方,但没有人影,也就原路返回。 因巷子昏黑,右脚脚踝崴了一下。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反正能走回去,但隔天早上起来,发现脚踝已经起了淤青。 脸上贴着创可贴就够呛了,又伤脚? 于浊仅自嘲一笑。 今天是校运会,昨天热搜的事已经传到校内,实践课期间,所有学生都能带手机到校。 好在他们看于浊仅的眼神还算友善,看到他走路有点跛,还是友好地来问候。 郝哥也来了,冷脸闷声跟着他,这是郝哥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同学面前。 校运会随着空气中摇晃的热气越发热闹,所谓青春,就是看着同学飞扬的身姿,而没有伴者,内心一定会萌生熘走的坦然,毕竟无人在意。 所以高三年级组老师们全程陪伴,只希望落单的学生试着融入集体。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于浊仅可能还会担心不被接纳的姜劣会不会孤独,而现在完全没必要了,整整一个上午,姜劣的名字就响遍整个足球场,他的身边除了时瑾,还有仰慕者簇拥。 昨天的事,好像没发生过。 「接下来即将进行男子3000米决赛,请志愿者清空赛道,请同学们让出赛道。」 由于脚踝扭伤的缘故,于浊仅虽卸下了拐杖,但还是得谨遵医嘱不能剧烈运动,所以在过去几小时他都坐在观众席。 「你加油。」于浊仅拍了拍申溯的肩膀。 申溯挑了挑眉,「那是当然,等着我给你拿张奖状啊,到时候记得裱在你的床头。」 于浊仅习惯了他的油嘴滑舌,笑骂:「滚。」 「你一会儿可别激动又把脚扭了。」 申溯突然正经,于浊仅挑眉说好。 除了参加3000米,申溯这两天还负责给各参赛同学送水,但还是会抽空跑来照顾于浊仅的情绪,用他的话说就是,「学霸帅哥身边一般都需要个好友。」 于浊仅意踹他一脚,不料被躲过。 「请各位参赛同学上跑道!」 申溯走上2道,于浊仅脸色淡下来,申溯的旁边是姜劣,于浊仅知道他参加了很多项目。 「第28届校运会男子跳高冠军,姜劣!」 「第28届校运会男子跳远冠军,姜劣!」 「第28届校运会男子射箭冠军,姜劣!」 仅是今天早上,他就收穫了三枚奖牌,校园广播无时无刻都在为他吶喊,那些递到主席台的加油词五分之一都是写给他的。 他是校运会上最耀眼的存在。 「高三(6)班的姜劣学长,请加油!」 「姜劣!请加油!」 …… 可其实,应援词都很拘谨,可能是因为他曾经那些被误会的事迹,曾经参与议论他的仍对他保有敬畏。那条隔离线就在那里,不是说跨过就能跨过。 于浊仅视线聚集在他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姜劣消瘦了很多,明明才过了两个星期。正午烈阳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完全失了往常的冷酷。 姜劣说过他不喜欢参加比赛,可仅是今早就参加了四个项目,虽说项目安排都符合体力耗费量,但那么马不停蹄,他真的受得了吗? 第163页 「预备!」 裁判高喊一声,全场寂然。 砰—— 比赛开始,各班拉拉队扯开嗓子嘶喊。 姜劣以极其标准的跑姿沖在第一位,申溯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可认真起来是可以与对手抗衡的,至少能够「纠缠」对手,例如三圈过后,只有他紧随姜劣,其他人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 于浊仅看着冲刺第四圈的两人,心勐地一颤。 姜劣整个人很不正常——风带着他的发往后扬,露出英俊的脸,可仔细一看却苍白似纸。 于浊仅勐地站起来,怕自己看错,又仔细看了看穷追不捨的申溯,虽也汗流浃背,但脸色就是平时跑步的健康样貌。 姜劣从没有这种挣扎的苍白无力过。 意识到这一点,于浊仅快步走下二级台阶,还没走到加油声不止的赛道旁就被扯住手腕。 于浊仅勐地回头,是郝哥,他知道了点什么。 郝哥神色严肃:「小仅,记住你的身份。」 他特意从公司赶来的,和他想的一样,处在青春期里的孩子总是随心而行不计后果。 当经纪人这么多年,他带过无数艺人,脾气烂的、好的都有,青春期叛逆或产生闭锁心理的更是数不胜数,多数还会对同龄人产生懵懂的爱意。 于浊仅当属其一,发现时为时已晚。 但正如他曾经给出的保证,他和姜劣不会公开,奈何他们为了彼此已悄无声息打破了这一承诺。 昨天的热搜就是暴风雨的前奏,他并不觉得于浊仅所说的他们已经分手是事实。 相反,他们还在保护彼此。 而身为经纪人就是尽量扼制,放在以前他会直接拆散,因为没有哪个粉丝会花钱养个已经有人的偶像。但秦绍跟他说,「你的责任是负责浊仅的成长,像个长辈一样教导他,恋爱也是成长中的一门课,扼杀只会反其道而行,不如顺其自然,教他孰重孰轻。」 于浊仅狐疑地看着他,「您知道姜劣出了什么事是吗?」 郝哥怒火上脑,他一直觉得于浊仅很优秀,没让他操心,可这次他却降智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 压低声音仅限两人听到,「于浊仅,我只问你一遍。目前这种情况,你是觉得他重要,还是你们两个一起上热搜,被网友和昨天的热搜缝合重要?」 于浊仅镇定下来。 郝哥怎么可能关注姜劣的一举一动,他照顾自己就已经够累了。 真诚道歉,「对不起……」 郝哥眉宇舒展,拍了拍于浊仅的肩膀道,「不管做什么,都要懂得轻重缓急,不要一意孤行。」 于浊仅乖乖点头,后退几步远离赛道。 郝哥见他脚还是有点跛,「脚踝又疼了?」 「不是,有点麻,刚才坐久了突然站起来。」 「所以说,凡事都要沉得住气。」郝哥抱臂站在他旁边,冷声:「一会儿回公司吃饭?」 「今天想在学校食堂吃。」 郝哥不再说话,激烈的比赛即将迎来尾声,于浊仅死死盯着出现在100米出处的姜劣和申溯,两人不停争夺一位。 「嚯!!!」 眼前被遮挡的终点线传来惊唿声,紧接着是终点线处的主持人宣布,「高三(6)班姜劣同学夺冠!」 于浊仅只是侧目看着终点线外的100米,申溯双手撑着腰慢跑出现在那,但没有姜劣的身影。 「嚯!!!!」 更震耳的惊唿声从终点线处爆出,包括于浊仅在内都投去目光想一探究竟。 「怎么了?!」 「好像有人晕倒了?」 「是谁??」 「不知道,看不见啊!!」 …… 于浊仅随着身旁的人踮起脚尖,还是无所获,可心中油然升起恐惧,恐惧席捲着他。 郝哥神色淡然,「医护人员已经赶过去了,走吧。」 于浊仅收紧拳头,还是抬脚跟上了郝哥,身后的议论声更大,医护人员擦肩而过后不久仍旧嘈杂,比蝉鸣还要令人烦躁。 「什么?姜劣同学你说什么?」主持人的声音从广播传来,声音有点远,像是不小心被话筒收音。 于浊仅眼睑下垂,继续走。 「于浊仅!」时瑾狂奔追来叫住人,「可以去看一下他吗?」 郝哥皱眉,但还是让于浊仅选择。 「抱歉,我这边有点事。」转身就要走。 时瑾怒吼,「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就只是请你到他身边回应一下他而已。」 郝哥忍不住出声,「只是?你看看你身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 今天来了几家娱乐记者和校园报记者,于浊仅无疑是镜头钟爱的对象。 时瑾,「我会负责解释,不会让于浊仅……」 郝哥打断他的话,「够了!在镜头前作出的保证毫无意义。」 于浊仅说,「抱歉,我真的有事得先走了。」 时瑾对着他的背景说,「我特么犯贱才任由他乱来。」 于浊仅走到足球场出口,指尖都在发颤,时瑾说姜劣需要他。他该是多痛苦时瑾才会来找自己,医护人员分明去了。 「浊仅……」 「我要浊仅……」 微弱哀切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校园,直击于浊仅的心脏,他的脚步没有停。 第164页 可不过一秒,他勐地转身,朝围拢的人群冲去。 义无反顾,只为一人。 -------------------- 第93章 奔赴 「请让一下,请让一下!!」 于浊仅慌乱拨开人群,外圈学生全放在姜劣身上的注意力因被突然打散而乱了阵脚。 人群变得拥挤推搡。 内圈听到声音的时瑾勐地起身,借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请同学们从这里让开一条道!」 面前的学生缓慢挪移,让开一条道,道路的尽头是刚起身的于浊仅,刚才他的脚踝被碰了一下,整个人直直下跌。 此刻的他面无表情,眼眶却泛红,额头渗出细汗,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烈阳的缘故。 申溯连忙上前,可这次怎么也不敢靠得太近,这样的于浊仅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人,浑身都在排斥外人,忍韧得让他不知所措。 于浊仅视线死死落在姜劣身上,后者坐在地上抱膝垂头,额前凌乱几缕发盖不住失神的眼,白色夏季校服沾上了触目惊心的殷红,鞋子旁也有血迹。 于浊仅走向他,步速很慢,申溯没有看出他的脚有什么不适,也就随他,其实他很想知道,于浊仅和姜劣到底什么关系。 医务人员死沉着脸蹲在姜劣面前,伸出手。 「请别碰我!」每一个字节都是冰冷的。 明明没吼没怒,可硬生生让人生怖,又带着礼貌用语,距离被拉得更开。 说完这句话,姜劣又抱紧自己的膝盖,嘴里嗫嚅着,好像在保护自己的世界。 医护人员有点不耐烦,吼向姜劣,「这位同学,你需要治疗,你吐血了知道吗?!」 「我只要浊仅……」喃喃说着。 医护人员往周围吼,「浊仅是谁!都几分钟了还没叫来吗?!这大太阳的,再来个中暑怎么办?!」 旁观的人出声,「老师,那位同学来了……」 医护人员看向于浊仅,本要发作的心收了回去,视线敏锐落到了于浊仅步速极慢的来处,眯了眯眼。 朝走近的于浊仅说了句:「劝一下你同学,不能再耽搁了。」说完让到一侧。 于浊仅刚蹲到姜劣面前,就被对方阴冷话语驱赶,「请滚开!」 于浊仅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咬着后牙槽,眼眶又红了不少,周遭瞬间鸦雀无声,惊呆眼的同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申溯愣在原地,嘴惊得微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惊讶。 姜劣被扇得头偏向一侧,似乎是清醒了,双手不再抱着膝盖,一副箭在弦上准备回击,右手抹了一下渗血却上扬的嘴角,回头见到来人的剎那,眸中的阴狠滞留了一瞬便转为迷恋。 他目不转睛看着于浊仅,额头的汗又流下。 于浊仅伸出手,正当大家以为他又要莫名其妙扇过去时,那修长好看的手却温情地抚上姜劣的脸,左手半捧着,右手专注地抹去他脸上的汗水。 姜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是看着他,曾经分开时有多决绝,现在就有多迷恋。 指腹落在还残留血渍的嘴角,于浊仅的眼泪止不住落下一滴,他勐地反应过来,收手准备起身。 姜劣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拽了过去,额头几乎相抵地说了一句:「你的脚受伤了。」 说完把人抱起,于浊仅慌乱搂住他的脖子。 周围人这次彻底惊掉了下巴,这什么神反转?! 姜劣不是吐血了吗? 他不是谁也不让碰的吗? 他刚刚不是被于浊仅扇了一巴掌吗? …… 然后现在却是于浊仅脚受伤了? 受伤…… 申溯迅速看了一眼于浊仅的脚踝,不仅肿胀了,还有大片青紫,大概是瘀血。 姜劣朝医护人员礼貌地说了句,「麻烦老师白走一趟了,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候。」 医护人员看他苍白的脸多了一点笑,也就不计前嫌,掬着一脸严肃点头。 姜劣抱着人疾步离开,申溯和一群吃瓜的同学一脸懵,所以不先看看病? 申溯呆呆看着远去的背影,朝时瑾问了句,「他们什么关系?」 时瑾看着烈阳下姜劣坚挺的背影,默不作声。 郝哥还站在足球场出口,黑着脸,但看到于浊仅的脚踝后只能皱起眉,终究有自己没发现的自责。 姜劣没有停下步子,「浊仅今天一整天都跟公司请假,麻烦您知会一声。」 郝哥看着他怀里的人,于浊仅埋首在他颈侧,双手牢牢搂着对方脖子。既然他无意向自己说什么,那就治疗脚踝后再谈也不迟。 姜劣的背影离开足球场,吃瓜的同学瞬间炸开了锅,多是就方才荒唐得不可理喻的画面展开解说。 司机等在校门口,瞥见姜劣抱着人出来,上前帮他打开了后座车门,姜劣朝他说了声谢谢,抱着于浊仅坐定,「请去炎阳医院。」 司机专注开车,这是他第一天上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交通免事故。 姜劣低头看埋首胸前的人,终于忍不住,右手捏抬他的下巴,凑上去就要吻,于浊仅侧过脸,吻直直落在他的侧脸,他收回手不再搂对方脖子。 姜劣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把人带向自己,捏着他的下巴固定后,吻了上去。 于浊仅紧抿着唇,眼泪滑出眼眶,姜劣却固执地要闯入他的牙关。 第165页 「呃嗯……」几声低吟。 司机以为伤得很重,便加大马力,车子疾驰而去,然后瞟一眼后视镜,整个人彻底傻住。 姜少爷在强吻怀里的人?!! 嵴背发凉,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于浊仅抓乱了姜劣的白体恤领口,甚至在他的锁骨处留下深红掐痕。 姜劣不管不顾,紧紧搂着他,吻着他的嘴角,「对不起……浊仅对不起……」 于浊仅像是累了,不再挣扎,但看到姜劣左胸处的血迹后勐地吻了上去。 一手捧着脸,一手穿进他的发间扯动,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滑落,狠劲十足的吻在泄愤,也在疼惜着。 姜劣轻柔回应,搂紧了劲瘦的腰带向自己。 -------------------- 第94章 具体 车剎停在炎阳医院门口,司机偷瞄了一下后视镜,发现后座的两人规规矩矩坐着,都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一幕是看走了眼。 「您不用等我了。」姜劣看着他说。 司机应了声好,然后看着人把于浊仅抱下车。 「这就是你说的伤势严重?」非常不耐烦的声音杂着怒气。 于浊仅看向齐习。 齐习还是嘴毒,又补一句:「我看你倒是符合。」 「少废话。」姜劣斥了一声。 齐习丝毫不关心姜劣的脾气,瞥了一眼于浊仅,「你们两个不愧是一对啊,都成我炎阳医院的常客了,是来这里约会的吗?」 于浊仅愣了一下,齐习没有之前那么强势地想夺走姜劣了。 姜劣不耐烦:「明天带你去厅斯奈。」 齐习嘴角挑起,厅斯奈似乎对他有很大吸引力,「请往这边走。」 可能是想去看校运会。 齐习带两人去拍了片,于浊仅的脚并不严重,休息四五天就能痊癒。 姜劣弯腰就要把人抱走,齐习冷声:「你留下。」 又对于浊仅说:「这小子通知他家人。」 姜劣果真乖乖掏出手机。 于浊仅出声:「我们会一起。」 姜劣迅速把手机收了起来。 齐习阴阳怪气:「你们?你们什么关系?」 于浊仅答非所问:「检查身体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齐习耸了耸肩,也不追问,「那在这等吧。」 姜劣拿过于浊仅的手握住冰袋,带到他的脚踝处冰敷,然后起身。 「你到底怎么想的……」齐习的抱怨声远去。 于浊仅看向窗外,伸手又把窗户推开了点,他不喜欢病房里的轻微药味。 不久齐习回来,双手揣白大褂兜里,「你得自己回去了,姜劣在这待一晚。」 「他怎么了?」 「说重也不重,就是时日不多了。」 于浊仅侧身就要下床,「他在哪!」 「哦,骗你的。」 于浊仅怔住,然后冰冷视线投向人。 齐习玩味笑,「你们这分手是在开玩笑的吧?」 然后又正经:「姜劣劳累过度,时瑾说他今天空腹参加了好几项运动,胃黏膜损失。当然,就姜劣平时的体格,不会轻易吐血的,具体原因应该是这几天的反常导致。」 于浊仅眼睑下垂。 齐习走到病床前,好心提醒:「心病。睡得不踏实,总叫『浊仅』,摇醒时看清人后会摆出一副你特么找死的表情。所以,你去治一治他,要么让他死心,要么让他死灰復燃。对了,说这些是因为他这几天老往我这跑,烦。」 于浊仅表情并没有多大波澜,齐习补一句,「他现在在……」 门哗地被拉开,姜劣已经穿着病患服走进来,齐习扶额,「你们好好聊聊,我去办理住院手续。」 还好心地顺手带上了门。 姜劣面色惨白,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拿走于浊仅手上的冰袋帮他敷,一言不发。 「姜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姜劣的手顿了一下,继续专注冰敷。 于浊仅自嘲一笑,「你喜欢的是我吗?分开后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今天知道了。不是的,你从没有喜欢过我,更别谈爱。你只爱一个具体的人,那就是你自己,而我,在你眼里不过是抽象的人,我等同于其他人,从来没有什么特别。」 姜劣没有抬头。 于浊仅俯身,伸手抚上他的灰发:「可是啊姜劣,我明明都这么确定了,为什么还是喜欢你呢?我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只喜欢你一个人呢?」 手从耳侧移到侧脸,指腹轻轻摩挲,「我到底,能不能成功放下你呢?」 姜劣抬起头,顺势埋进他偏低的手温,蹭了蹭,「能再等等我吗?」 于浊仅没有回答,几秒后收回手。 姜劣眼睛沉了沉,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齐习无比坦然,手里提着一袋吃的,「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既然谈完了,那吃饭吧,姜劣你床在那,吃完了给我老实休息。」 齐习也和两人一起吃,吃完后死亡凝视姜劣,直到他乖乖躺好闭眼,不久传来轻微的唿吸声。 齐习收好饭碗,「啊,别误会,姜劣有时候会像孩子一样任性,这时候就需要我扮演爹地角色。」 于浊仅只是说:「谢谢你的饭。」 这事不关己的态度,齐习看了一眼姜劣,有点心疼他了,「不用,先走了。」 第166页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姜劣清浅的唿吸声都清晰可闻,于浊仅屈膝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碧万顷,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浊仅……」 「……浊仅。」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床位传来低唤声。 于浊仅偏转看他,姜劣微蜷身体,额头都是汗,仿佛在与什么做抗争。 「不要于浊仅……」 「……不要他。」 于浊仅愣在原地,全身血液冷却,姜劣闭着眼,每一寸表情都是冷酷的,下一秒却变为痛苦。 「浊仅……只要浊仅……」 于浊仅眼眶泛红,下床来到他身边躺下,低唤,「姜劣?」 「我要浊仅……」 于浊仅凑近把他搂在怀里,轻拍他的背低哄,「我在这,就在你身边。」 姜劣却挣动起来,「不要他!不要他!」 于浊仅搂紧人:「别闹了,别闹了姜劣,我们好好的,好好的,好不好?」 「不要于浊仅,不要!」 于浊仅哭成泪人,「不闹了,姜劣,不闹了。」 「浊仅……」 可能是于浊仅加重力道的缘故,姜劣急喘着醒过来,手摸着于浊仅的脸,摸到了满手的湿润。 「别闹了……」于浊仅肩膀颤抖着。 姜劣捧住他的脸贴唇,于浊仅透过泪花看他。 停了几秒,姜劣撤开,像是在找某种真实感,反把于浊仅搂在怀里,「我不闹了。对不起。」 于浊仅勐地咬上他的颈侧,往狠了咬,直到有血腥味,姜劣任由他发泄,顺势吻他的发旋。 之后于浊仅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只有郝哥坐在床边,郝哥说:「姜劣已经被他家里人接走了。他需要专业治疗。」 「嗯。」于浊仅淡淡回答,其实在他怀里挣扎那一刻他就笃定了,姜劣病得很重。 郝哥见他像是已经重新振作,也就欣慰,毕竟都要出道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件事需要你发一下声明。」 郝哥把平板递给于浊仅,微博热搜上挂着今天下午他扇姜劣一巴掌的视频,当然还有他轻抚姜劣的片段,只是他全程面无表情,很难让人不把他和施暴者挂钩。 在他点开微博编辑时,郝哥又喊了声,「先别写!」 于浊仅退出编辑,发现一条话题被快速顶上来,#于浊仅是清白的#,点进去,果然是他。 「大家好,我是姜劣。 于浊仅并没有霸凌我,是我妄想他。 请不要再打扰他,谢谢。 抱歉,无意占用公众资源。」 于浊仅手轻微抖着,关闭了平板,神色淡然,「郝哥,我想回公司。」 郝哥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 -------------------- 第95章 录音 微博果然因为姜劣的声明而再次热闹起来,网友们不停解析那个视频,好佐证两人已经交往的猜想。 公司并不打算插手太多,毕竟对方是生念集团的继承人,只要不影响收益,在可接受范围内,他们愿意把这件事的处理权让给他们。 可是于浊仅却收到了《断舍离》剧组的警告,因为姜劣和他的cp粉快超过他和郑则浸的了。 以为没有正式恢復开拍,于浊仅把这件事交给策划部的程哥处理,毕竟他对小说改影视的各种骚操作都很熟练,甚至胜过公关部。 于浊仅安心上了夜班,看着姜劣的照片哭了笑,笑了哭,最后红着眼眶写出了《奉陪》: 《奉陪》 作词:圭臬 劣根穿盆/笑着歪打正着 伴生花序/半声狠厉 我找到你了 漫天飞雪的记忆里 我接过那盆花 悄悄成为被守护的一方 花瓣倒影纸上/落下字句皆是无关 爱无非自我囚禁 如何去爱 拼凑破碎的心脏 撕扯出倔强 鼻尖创伤/打着幌子邂逅 半根香芋/半秒粘腻 你抓住我了 雾色朦胧的幻境 你接过那盆花 踉跄着不肯留一点香 花瓣飘落道上/落下脚印皆是无关 爱无非自我囚禁 如何去爱 捧着残存的滚烫 撕扯出倔强 我伸出手/你却消失不见 一伞两人/一人一半融洽 一花两隅/一隅一次奉陪 梦里你说 「乖,听话」 梦外我说 「好,爱你」 如何去爱 捧着残存的滚烫 撕扯出倔强 我伸出手/你却消失不见 隔天晚上是早就约定好的聚餐,姜劣也来了,他的气色好了不少。 向暮没有来,自毕业晚会身份揭发后,他就很少出现。不少人私底下叫他「霸凌者向阳的弟弟」。 他们开始玩游戏,无非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在便签纸上写惩罚,姜劣没有参与,只是在一旁喝闷酒。 于浊仅参与了,被问了很多关于郑泽浸的事,他说不出什么,大家就起闹他藏着掖着,他很无奈,只好选择被惩罚让他们满意。 第一轮就被罚喝酒,喝闷酒的姜劣出声,「他脚肿了,不能喝。」 于浊仅侥倖逃过一局。 第二局又被惩罚,这次抽便签,抽到了随便亲一个什么人,他杵在原地为难。 第167页 姜劣走过来说他的脚该换药了。 众人:「……」 玩不下去了,姜劣这是变相护着于浊仅呢。 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于浊仅也不参与了,在一旁看着,余光里却满是姜劣。 不久夜色凉如水,玩得差不多后几乎都散了,申溯和时瑾喝大了相互搀扶着到卫生间去吐了个彻底,然后就地相拥沉沉睡了过去。 郝哥从经纪公司赶来,发现于浊仅安安静静坐在餐桌旁,呆呆看着桌上的浅紫色便签纸,不知道有没有喝酒,他隔壁桌趴着姜劣,郝哥皱了皱眉。 「小仅?」郝哥站到他身后叫他。 于浊仅回过神嗯了声。 郝哥声音听不出友好:「凛哥正开车往这边,大概需要五分钟,你要现在一起下去,还是一会儿再?还有姜劣同学……你有他好友或父母的联繫方式吗?」 于浊仅眸色动了一下,「您先下去,我跟申溯说一声就去,他去卫生间了。」 见他不愿意提及姜劣,郝哥也不再追问,转身下楼了。 于浊仅握紧便利贴旁的黑色中性笔,埋头在便签上写下一行字,拿过一瓶饮料压着边角,起身。 「嗯……」在他经过姜劣旁边时,趴在桌上的姜劣轻哼了声,眉头紧锁,似乎很难受。 于浊仅视线落在他面前的空酒瓶,面无表情地抬步就要走,右手腕却被握住。 回身冷冷看着抬头的人,如果不是偶尔瞥见他刚才兴致极高地勐灌自己酒,于浊仅严重怀疑他没有醉。 于浊仅握住他的手要拿开,姜劣紧紧攥着不放,整个人跟着站了起来。 于浊仅压低声音:「放手。」 姜劣没有回话,只是拽着他往阳台走。 于浊仅甩开他的手吼:「姜劣你别跟我发酒疯!」 姜劣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拽着人,跨进阳台后把他甩到墙上。 嵴背很疼,于浊仅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姜劣揽着他的后脑勺,执拗地捏着,于浊仅咬牙:「姜劣!不要再闹了!」 姜劣推着他抵回墙上,隐进窗帘遮盖的角落,对面楼层的光散过来些许。 于浊仅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让两人保有距离,姜劣所喝的酒味道并不重,于浊仅还能闻到专属于他的清新味,可肩膀被紧攥的疼让他气恼,「我说不要再闹了!姜劣!」 姜劣攥紧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紧接着是低下的头,抱歉的话语,「对不起……」 于浊仅心下一空。 「浊仅……对不起……」额头抵着于浊仅的胸膛,好像全世界只有于浊仅可以依赖。 对不起什么? 曾经的对不起不是都吵过了吗? 于浊仅觉得不对劲,姜劣从没有这样过。 他突然想起时瑾的话,他说姜启正曾把姜劣关到地下室,昨晚上接走他的会不会就是姜启正,姜劣有没有被怎么样? 「怎么了?」不再挣扎,于浊仅攥着他的校服领口,有些慌乱,「姜劣,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姜劣摇了摇头,像是委屈极了。 于浊仅更加不安,近乎哄着,「跟我说好不好,嗯?跟浊仅说。」 姜劣捧着他的脸摩挲,嘴角却噙着笑。 于浊仅勐地攥紧他的领口,「你耍我?」 「哪有什么耍呢?」姜劣咧着嘴角,擒住他的乱挣的右手压回墙上,下一秒却又是哀怜,「浊仅……」 叫得于浊仅鼻尖泛酸,「姜劣,你告诉我!」 姜劣却只是凑近,让他不要说话。 于浊仅脸色冷下来,姜劣根本就不会主动说什么,这样耗着只是没事找事,让关系更加混乱。 姜劣隔开一些,盯着于浊仅避开不看自己的视线,脚步上前,膝盖抵进□□。 于浊仅仍旧冷峻。 姜劣轻嗤了声,「没有感觉啊?」 于浊仅一言不发,眼睛空空地看着晚风带起的飘动窗帘。 姜劣放开他的右手,将人搂紧贴,嘴角欲吻上侧脸时于浊仅侧开了,于是吻落进颈侧细腻的肌肤。 于浊仅用手背推他胸膛,「姜劣。别闹了。」 姜劣看了他一眼,直直吻上他的唇。 于浊仅双手推拒,却被牢牢禁锢,只好撇开脸,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姜劣腰间的手上移揽着他的后脑勺,固定住后吻住上唇,趁着嘴角开合闯了进去。 于浊仅无意识回应了一下,姜劣像被触到了什么开关,强势地扣住他的右手压回墙上,唇好似不安地停留在嘴角,安抚般让对方什么都不要问。 于浊仅看着他闭上的眼,迷恋的神情,不復以往在一起的时光里那永远的恣肆。 心勐地揪紧,眼角流下泪。 姜劣摩挲对方右手手腕处的手绳,闭着眼蹭他的鼻尖、眼睛、额头,流连着,生怕手中的宝物遗落。 于浊仅松开紧攥校服领口的手,沉浸在他所给予的温柔里。 「……我的姜劣」 于浊仅勐地一怔,是自己的声音,循着声源扭头,是手绳上的原板,录了那天姜计铭割伤右手腕后自己晕倒前说的话。 「……要永远平安顺遂,永远和浊仅在一起。」 姜劣吻到他的嘴角,贴上他的唇。 录音还在继续: 是老太太的声音,「孩子!没事吧?诶,学生,你看一下他,我去巷口看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第168页 蹒跚的步子走远,然后是衣料相擦的窸窣声。 于浊仅脑海一片混乱,手绳是姜劣送给自己的,他居然在里面装了录音器,送给自己之前就随身带着了…… 「我的浊仅。」 于浊仅眼神怔住,顾不上正被厮磨的双唇,录音里姜劣的磁音似乎融化了那天凛冽的积雪。 「请离姜劣远远的。」 于浊仅勐地攥紧他的校服领口,所以说,他早就知道他们会分开,因为他是始作俑者。 「我的浊仅,请离姜劣远远的。」 凭什么?!凭什么一切都由他决定! 于浊仅勐地回吻,姜劣放开他的手,于浊仅得以搂住他的脖子,发泄般吮着吻着。 姜劣不疾不徐回应他,双手搂紧人带向自己。 「诶!申溯,浊仅呢!」 一窗之内,郝哥回到餐厅,却只见趴在桌上的申溯和呆坐的时瑾。 申溯应声抬了抬眼皮,又睡了过去。 郝哥绕到餐桌旁,看见了便利贴: 「郝哥,我先送姜劣回去。」 郝哥皱了皱眉扶起申溯,叫上时瑾离开。 服务员进来收拾残羹剩饭,顺便拉上了阳台的门,然后关了室内的灯。 一窗之外,角落里的两人义无反顾,吻得难捨难分。 于浊仅扯开姜劣的外衣,他想知道姜启正有没有打他,本就醉了七分的姜劣被他这一举动点燃。 蓦地往下把两人攥到一起。 于浊仅应激,一口咬在他的肩头,最后出来时恍惚着,但他确定了,姜劣没有被姜启正怎么样。 至少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 第96章 恍然 平息后,姜劣已经趴在于浊仅肩头沉沉睡了过去,于浊仅搂了他好一会儿才背起来,好在餐厅没有把门锁死。 走到街道上,一辆价格不菲的车子停在眼前。 司机下车:「您好,我来接姜少爷回家。」 于浊仅把姜劣交给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脱口:「他在接受治疗吗?」 司机脸色不变,也没有回答他。 带着姜劣走了。 隔天,厅斯奈内部有人不顾侵犯隐私权,把姜劣和于浊仅在校内剑拔弩张的交集发布到了网上。 尤其是后期姜劣对于浊仅的态度转变,加上于浊仅感冒那天姜劣的体贴照顾,完全可以笃定姜劣声明里说的「是他妄想于浊仅」成立。 加之于浊仅对姜劣一直纵容,这cp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了。 不过碍于《断舍离》cp粉的胡搅蛮缠,姜劣和于浊仅的「拙劣」cp被摁着打。 自从热搜上频繁出现自己的事后,于浊仅尽量关注微博动向,发现他和姜劣有了超话,眸色沉了沉,退出微博界面。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过,凛哥来通知他下班时,他还在犹豫该怎么面对郝哥,之前都是郝哥来提醒。 自从昨晚他和姜劣又有交集后,郝哥又冷漠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他的办公区。 应该是失望透顶了吧? 也好,一开始就该这样,价值观不和很难维繫合作关系,这一点郝哥肯定比他懂。 凛哥在车上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秦绍刚刚聊到于浊仅是否需要换经纪人,以为郝哥到底还是不习惯审慎公司对艺人的放养模式。 凛哥问:「你想换经纪人吗?」 于浊仅看他:「如果郝哥……郝哥不嫌弃我的话,我还想跟着他。」 凛哥不禁笑,「我还以为你真的讨厌小郝呢。」 于浊仅眼睑下垂:「我知道郝哥在意什么,他在意我喜欢男的,所以我确实故意捅破了窗户纸。如果这样后他还愿意接纳我,那我肯定不会再辜负他。」 凛哥觉得于浊仅很不一样,他很执拗,但又让人无法反驳,「那就给他点时间吧。」 于浊仅:「嗯。」 车子来到信络公园附近的路口,于浊仅说他就在这里下车,想步行几分钟回家。 凛哥看外面还有不少行人,也就随他。 于浊仅到自助饮料机刷了一罐啤酒,这是他第一次喝,可能是为了下定决心。 不久,空啤酒罐扔进回收垃圾桶,于浊仅来到他和姜劣初见的那个巷口,听见内里传来吃痛声。 往里走了几步,眼前的场景清晰起来: 借着月光,视野中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被蹲在他面前的人碾踩着脸。 蹲着的人应声回头,是姜劣,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极了天台上露出真正面孔的他。 于浊仅还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匕首,也看到了被踩的那人的脸,是林凹权。 姜劣手中的刀尖正对准他的喉咙。 「算你走运。」姜劣拿开脚,起身时顺势把匕首丢到一旁,砸到巷墙哐当落下。 于浊仅借着月光看他,他的嘴角似乎噙着笑,那笑很不友好。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于浊仅的怒火来势汹汹,他和姜劣,该打一架了。于是抄起一旁的木棍紧握在手,可能是林凹权他们带来的。 姜劣轻笑了一声,弯腰捡起眼前的甩棍。 剎那间,两人短兵相接,出手迅捷且狠厉,谁也没有手下留情。 嘶—— 姜劣被木棍击中侧腹,后退两步。 于浊仅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握紧木棍又噼去,姜劣迅速格挡,于浊仅使出右脚,姜劣压制推出,两个人都被冲力各推开两步。 第169页 姜劣握紧甩棍再次出手,招招致命,于浊仅格挡着连连后退,稳住脚步踏上墙面翻到姜劣身后,姜劣趁此抓住了他的外套,于浊仅回身时右手腕被甩了一棍,右手脱力,木棍掉在地上。 姜劣没有就此停手,于浊仅侧头避开,右膝盖砸向腹部,左手扯过他的甩棍扔到不远处。 于浊仅看了一眼右手腕,手绳下已经多出一道红痕,再抬眼时布满杀意。 两人空手打起来,不久嘴角都出了血。可谁也没有停下来,上瘾般发狠了朝对方的软肋出拳。 不久停歇,两人禁锢着彼此,四目相对。 于浊仅深深看着眼前的人,英俊的脸上多了好几处淤青,任由对方慢慢凑过来。 他知道姜劣想干什么。 在嘴唇即将碰上剎那,被勐地搂紧转身,姜劣一脚踹向了身后偷袭的人,踹空。 于浊仅从他怀里转身,朝前补充一膝盖,踢向林凹权的胸口,力道之大,林凹权被踹倒在地。 于浊仅冰冷的视线扫刮那些已经起身的小喽啰。 小喽啰们面面相觑,觉得还是走为上策,同时也不忘情意般拖走了林凹权。 看着几人落荒而逃,于浊仅才觉得右手腕刺骨的疼,同一个地方伤两次,真的疼到了心里。 但所有不甘和愤怒,在刚才的打斗中都已经消解,和姜劣就点到为止吧。 可一转身,就被捧着脸轻轻贴唇,姜劣嘴角的血腥味有点重,他伤得很重吗? 于浊仅挣了一下想看看他。 姜劣微皱着眉隔开,「你喝酒了。」 月光下伤被掩了许多,看得并不清楚,于浊仅觉得自己瞎操心,就算他半死不活了,和自己的决定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推开人,「喝了一杯,没醉。」 巷口有汽车走走停停,姜劣眸色沉了沉,抓住他的手腕往巷子深处走,「我们谈一谈。」 于浊仅挣动,却甩不开那人固执的紧握。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不然怎么可能又被他带着走。 巷子深处的唯一光源是月亮,于浊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姜劣推抵在巷墙飞檐下的阴影。 于浊仅愠怒:「先放手再谈!」 姜劣充耳不闻,稍急的唿吸凑近,珍视般蹭着对方的鼻尖,「浊仅……浊仅,你不要我了吗?」 于浊仅怔了一下。 但也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小伎俩,像上次在天台一样毫无意义,「我们结束了。姜劣,这是你说的,也是曾经我说的。」 于浊仅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于是姜劣慌乱,「我没有说要分开。」 于浊仅冷声:「天台上的那些话,不是你说的?」 「那是姜劣说的,不是我……不是我浊仅,我喜你,我们不要分开。」 于浊仅狠力推开,觉得他不可理喻,觉得时瑾告诉他的真相不可理喻,「你在这演什么双重人格呢姜劣?请你不要再装了!」 姜劣固执地把他推抵回墙上,「我不要分开!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 于浊仅压着怒火,近乎哄着,「姜劣!你不要再闹了,我真的累了。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好不好?」 姜劣:「不。」 「有时间我就去弘瑞斯都看你,我也可以申请加入你们学校的志愿者协会。」 姜劣凝视他,话语坚定,「不。」 于浊仅耐心快要耗尽,「我们回不去了姜劣,回不去了懂吗?」 姜劣:「不!」 于浊仅再也不愿意哄了,怒吼:「那你想让我怎么办?!继续和你不清不楚地纠缠吗?!你特么一天闲着没事就去继承家业,你能不能放过我!」 姜劣搂紧人,不顾对方挣扎,将唇贴到耳廓柔声解释:「对不起……姜劣对不起你,他说不要于浊仅,可是我没有,我一直喜欢你,浊仅……我喜欢你,喜欢你……」 于浊仅怔在原地,那天他在病房时的两种人格转换仿佛就在眼前,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痊癒,根本没有……是他没有好好接受治疗,还是姜家根本就没有帮助他治疗? 宴会上中年男人和姜劣敌对着,他们是不是真的没给姜劣治疗…… 于浊仅勐地回搂:「你是不是没有好好治疗?」 姜劣顿了一下,于浊仅感受到了。 但他避开了回答,「我们不要分手,不要分手。」 于浊仅恨他瞒着自己:「不要自欺欺人了姜劣!」 说完这句话,他还是在酒精的催促下吻了上去。 姜劣愣了一下反客为主,手按在他的腰后,朝他的尾骨处摩挲,惹得身前人止不住地轻颤。 「你不要我了吗?」清浅的唿吸扑在颈侧,带起酥痒,于浊仅没有回答,只是搂得更紧。 姜劣吮着细腻的肌肤,不停问:「你还要我吗?」 于浊仅从他的后衣摆探进去,上下抚着他的嵴背,一节一节无比清晰。 姜劣被刺激,找准位置使了点力蹭着。 于浊仅哼出声,甜腻的音调,以及打架过后凌乱的发梢,领带散乱,白衬衫衬得整个人禁慾清冷,足以使人发疯。 下部见凉,不可抑打了个颤,黑暗里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也无法确认身后人的下一步。 他紧张得打颤,前面却被照顾得反其道而行。 「浊仅,我喜欢你。」郑重的、珍视的。 第170页 于浊仅直觉姜劣很不对劲,浑身透着野兽般的焦躁狠戾,好像下一秒就会用牙齿撕咬,却在极力克制着。 他从没在清醒的时候把「我」和「姜劣」割离,但现在,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吗? 灼痛打乱思路,于浊仅额角汗水溢出,从脸庞低落,恍如泪水,姜劣哄着他夹紧,动作温柔了些,于浊仅回头吻他。 不远处的巷口偶有车经过,一闪而逝的灯光点亮四周,也散溢到他们身上一点。 -------------------- 第97章 再次 在巷子里偷了点趣后,姜劣把于浊仅送回了勺芋,然后消失不见。 隔天向暮约见于浊仅。 夏风蓬蓬旋绕,于浊仅穿着白衬衫,黑色休闲裤,白色休闲鞋坐在长椅上,烈阳穿过繁茂的枝叶罅隙投到他身上,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落在他轻抚腹前的肥橘猫。 他第一次见这样的于浊仅,和在校时眼里总盛满悲伤、不苟言笑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里可能治癒过他。 于浊仅抬眼,看到公园入口对自己目不转睛的向暮,怔了一下切换淡淡神色。 向暮在他身旁坐下:「你养的猫?」 肥橘猫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发现是陌生人,露出狰狞面貌。 「小劣,不要无礼。」于浊仅拍了拍它的脑袋,「自己去玩一会儿,不能乱跑。」 肥橘猫不满地瞥了眼向暮,摇着肥胖身躯走到树后面。 于浊仅拿起一旁的雪糕递给向暮,「不是我养的,小劣是活在这个小区的幽灵,自由自在活着。」 小劣? 向暮眼神暗了暗,偏头看于浊仅,「你呢?」 于浊仅却答非所问:「我不喜欢吃雪糕。」 向暮手中的雪糕悬垂,「那怎么就知道我喜欢吃这一款?这个很甜,就不怕我不喜欢吃甜的?」 于浊仅看着他手中的雪糕,「抱歉,但我只知道这款好吃。」说完直视前方。 「没事,其实我都可以。」 向暮看着他的侧脸,摇动的树叶落在他稜角分明的轮廓上,更添了一种别样的英俊。 喉间斟酌了很久的话还是问了出来,「你有女朋友吗?」 于浊仅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向暮被他看得有点紧张,「高考后大家都表白了,厅斯奈高中不流行这种做法?」 于浊仅:「不是。只是我自己没有。」 「那……男朋友呢?」 于浊仅眼眸一沉,察觉到了什么,对方的眼神过于赤裸,过于明显了,「没有。」 向暮突然油然一种期待,「那你会谈恋爱吗?」 「不谈。」于浊仅脱口,不再看他。 向暮脸色失落,「为什么?」 「谈恋爱是会分手的。」于浊仅轻轻开口。 向暮看见他脸上出现熟悉的悲伤,或者该说是遗憾,「那如果是谈不分手的恋爱呢?」 「如果只是如果……」于浊仅止住了话,转头看他,那悲伤已经消失,「我就要出道了。」 向暮意识到于浊仅故意转移话题,「你讨厌地下恋?」 于浊仅皱了一下眉,「对我来说,音乐是音乐,感情是感情,就算两者被迫产生交集,我也不会觉得它有多糟。该有的感情还是会有,该制作的音乐还是会制作。我不会怕谁发点什么所谓爆料到网上就退缩。」 向暮能看到他眼里的阴狠,这样的于浊仅其实已经开始排斥外人,「那你会允许跟你告白过的人出现在你身旁吗?」 「当然。」于浊仅轻笑,「否则粉丝又该何去何从呢?」 向暮不再问下去,他已经知晓于浊仅的态度,至少看出了他不喜欢自己,但是真的照顾自己,就像他对其他人那样同等。 两人沉默了几秒,于浊仅开口说:「谢谢你,帮姜劣澄清他没有霸凌别人的事。」 向暮愣了一下,反问:「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是向阳的弟弟。」 「毕业晚会那天确认的。还有那条视频的推送,是在海外,后来又跳到境内。隔天你就转来厅斯奈。」 向暮轻笑,「那为什么是你替姜劣谢谢我呢?」 于浊仅眼睑下垂。 嘟嘟—— 嘟嘟—— 于浊仅转身拿起手机,是申溯发来的微信: 「你在哪里! 新闻报导姜计铭昨晚就入境了! 但是没抓到!」 时瑾的消息也发送到:「姜劣今天没来学校,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于浊仅勐地起身,「对不起,我有点事得先走。」 没等向暮回答,于浊仅已经狂奔远去。 肥橘猫恨恨地看着只留下的向暮,向暮面色阴沉,蹲下身子,「我跟过去没事的吧?」 喵!肥橘猫露出獠牙,一脸兇相。 于浊仅直奔姜劣曾经的家,除了那里,他不知道姜劣还会去哪里,停在落灰的院门前,看着已落的锁,他绕到右侧爬上石墙。 眼前的情景让他怒红了眼眶:「姜劣……姜劣!」 院子里的姜计铭坐在沙滩椅上,姜劣瘫坐在白玉兰树,侧脸流着血。 姜计铭抬眼看向于浊仅,「来了啊。我都还没进行第二轮惩罚呢。」 于浊仅快速编辑发给申溯: 「报警![位置共享]」 第171页 身体没站稳晃了一下,手机掉在墙外,于浊仅弃置不顾跳进院子里,跪到姜劣旁边,揽过人护在怀里,阴狠的视线看向慵懒起身的姜计铭,「我报警了!这一次八分钟都用不上!」 他护着姜劣,像以往那样勇敢坚定。 姜计铭转着手上的匕首,「我上次说过的吧,忤逆我的后果。」 于浊仅搂紧姜劣,神色坚毅。 姜劣虚弱的音:「浊仅……拜託,快走!」 于浊仅贴上他的侧脸,柔声说,「我终于又能抱你了,等了好久好久。」 姜劣像是得到了想要的,落在地上的手环上他的腰,将唇贴在他的耳侧轻笑:「他的身体脏了。激怒他,然后趁机出手。」 握住于浊仅的右手,离开后于浊仅的右手多了一根短细尖锐的白玉兰树枝。 姜计铭笑:「浊仅同学,我说过我要试着尝尝的吧。别碍事,还没到收拾你的时候。」 于浊仅攥着树枝的手收紧,嗤笑:「您在国外不是被人尝了吗?还有脸回来见祖宗也是了不得。」 姜计铭果真被激怒,「少特么在那放屁!看来还是需要我亲自表现出来才能让你信服啊!」 握紧匕首就沖了过来,于浊仅看着他持刀的动作,不由得一惊,他在国外学了点什么。 果不其然,专业的流畅动作是武打基础,姜计铭学了专业的武术,再加之本就残暴的性格,哪怕于浊仅已经放下姜劣和他搏斗,恐怕也稍处下风。 不过没什么,他不会让匕首伤到自己。 姜计铭狞笑:「这次我要好好惩罚你们。」 说完一脚踹倒于浊仅,握紧匕首刺了过去,于浊仅面朝草地侧趴,眼里的漆黑更加幽深,右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嘶……」姜计铭吃痛一声。 匕首即将触及那一刻,于浊仅抬起右手,尖利的树枝在姜计铭侧脸划下长痕,血渗出来,衬得他本就暴怒的脸越发狰狞。 姜计铭狂躁起来,不管不顾地攥着匕首沖向于浊仅,于浊仅稳住脚步攥紧树枝停在原地,快且狠的出刀方式还是让他难以避开,在他声东击西将树枝刺进姜计铭的左眼时,对方手中的匕首刮刺了他的手臂。 姜计铭捂着左眼尖叫,于浊仅一脚将他踹开,走回姜劣身边把人搂在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颤抖,于浊仅觉得不对劲,「姜劣?怎么了?」 「他把他的血注入了我的血管……」 二十分钟前。 姜计铭拖着凌晨被袭击的姜劣放到树下,然后用一盆水将人弄醒拳打脚踢了一番:「我的儿子,怎么这段时间都不听爸爸的话?」 姜劣笑得病态,「姜计铭,别我施捨了你一个姜姓,就忘了自己是巷子里的猥琐流浪汉。」 姜计铭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姜少爷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呢。我是真的想当你的父亲,你怎么就不领情?既然口头上的协议不作数,那么就让生物学都认可怎么样?把我的血注入你的血管,这样,我们就有血缘关系了,我可是一直觊觎着您的家产呢。」 姜劣挑衅:「还是这么没用。」 姜计铭勐地踹他一脚,姜劣被踹趴一侧。 姜计铭拿出满满一管深红色血液,摁住姜劣的手臂,对着血管扎了进去,姜劣看着试管内的深红不断消失,额角的冷汗不停渗出。 他在恐惧。 拔出针头,姜计铭笑说:「姜劣,比起世界上的所有坏人,真正像我的人就是你。以后还是父子不好吗?」 姜劣只是轻笑,「真脏啊。」 姜计铭又是一顿狠打,姜劣晕了过去。 得知这一切的于浊仅眼眶泛红,姜计铭身体不干净,如果他在外面染了性病,那姜劣…… 于浊仅慌乱:「我带你去医院,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警笛声传来,姜劣拽着于浊仅的衣领将人拉近,「放开我……记者们很快就到了。」 于浊仅怒火上来,低头咬住他的下唇,「你又让我放开你!姜劣,你就一混蛋!我们的关系曝光了你敢不敢面对!敢不敢!」 于浊仅没给他机会回答,强势地吻住他的唇,舌尖探进去。姜劣瞬间就回应了他,左手搂着他的脖子,右手摩挲他的侧脸。 警车停在墙外,于浊仅抵着他的额头说,「我很想你,想抱你,想吻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你不同意,我就死缠烂打。」 姜劣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伸手在对方手臂被刮刺的血肉处停下,用温柔入骨的声音说,「手臂都流血了。」 -------------------- 第98章 原型 姜劣没有染上什么病,倒是他和于浊仅的恋情算是被半公开,姜计铭被捕后人们纷纷猜测他们三人的关系,最后陆惊尘出面才平息事端。 一个星期后。 于浊仅一出公司就被媒体簇拥,他尽可能维持该有的镇定,可问题实在咄咄逼人且统一化,像是约好了一样。 「请问,你还和姜劣交往吗?」 「郑则浸昨天在夜间访谈中提到了你,他说他的理想型是你,这是不是在变相承认你们已经假戏真做了呢?而姜劣的出现不过是在帮你们打掩护。」 这确实离谱得过分了。 其实看了完整访谈的都知道,郑则浸的回答是被逼出来的,在无可奈何说出于浊仅前他详细说了性格特点,可主持人觉得没达到预期就一直诱导逼问,他这才无奈笑笑嗯了声,可后面也加了一句于浊仅演的邹整离很完美。 第172页 所以这个问题没有搭理的必要,于浊仅直视镜头:「如果真是这样,那应该已经官宣了吧。」 娱乐记者们面面相觑,言外之意是只要他谈公司就会声明?否则怎么会说得这么坦然? 「网友扒出《断舍离》原型是你和你的男朋友,请问你知道这件事吗?」 于浊仅愣了一下,这件事怎么会被扒,时瑾之前说沈烛伊出院了之后就再没有消息,除了她亲自匿名公开,还会有谁? 于浊仅冷静回答:「这该去问原着小说作者。」 「你在扮演时没想到你和男友的相处点滴吗?」 「正如书剧分离,现实和演戏对我来说也是两码事。」 看来无孔不入,一位记者感慨,「您这么分得开,真的是好事吗?」 当人群中炸出不同的声音,这个声音就会受到关注。 于浊仅看了这位记者几秒,「在我看来是的。」 「『我的男朋友,会是最耀眼的明星。』」 于浊仅脸上的坦然怔住。 记者眼眸闪过一丝得意,「这条语音正挂在微博热搜上,发布日期早于《断舍离》相关章节。」 于浊仅回视他打量自己的目光,猜出了个一二。 记者:「是对您说的吗?」 于浊仅职业微笑:「如果我说是,您就相信吗?如果我说不是,您的这句话也已经带起了人们的窥伺欲,等个几小时恐怕就能扒出原始文件了吧。所以不管我说什么,最后不都已经有结论了吗?」 于浊仅见记者们怔愣,礼貌点了点头,在警卫的护卫下走下阶梯。 刚走到平地,一辆价格不菲的车停在不远处,有记者敏感,已经将镜头调整对准。 果真看到姜劣走下驾驶座,脸上挂着与夏日烈阳格格不入的轻柔。 有几位敢拼的记者沖了上去,将话筒对准姜劣,「请问您是来接于浊仅的吗?」 「是的。」姜劣坦然,浅灰发肆意。 众记者没想到答案这么容易得到,眼里都是亢奋,「请问二位目前是什么关系?」 姜劣看着于浊仅走了过来,柔声说:「我的男朋友,会是最耀眼的明星。」 周遭鸦雀无声了会儿后炸开锅,姜劣趁乱上前握住于浊仅的右手拉走了人。 在外圈视角好的摄影师连拍了好几张,镜头对准的是两人因跑动而交缠在一起的浅紫手绳。 关好车门,姜劣把车开了出去。 于浊仅拉好安全带,然后面无表情地倾向姜劣帮他系。 姜劣顺势亲了一下他的发旋,「你会接受吗?我擅自主张把自己送给你了。」 于浊仅收回身,冷声,「把这些破铜烂铁甩了。」 姜劣瞥了一眼后视镜,那些记者果真追来了,他摁开车蓬,车子变成跑车。 姜劣嘴角挑起,「好,亲爱的。」 于浊仅在疾驰车辆下拿出手机,看到了热搜已经「爆」的话题: #姜劣坦白# #我的男朋友,会是最耀眼的明星# #《断舍离》原型# #《断舍离》被指抄袭# 于浊仅点开了最后一条,话题显示: 「深层文学未签约作者「哔哔赖赖」发调色盘控深层文学大热作者「生迟9」的《断舍离》抄袭自己被封锁的作品《劣质品》。该作者还表示,自己曾在《断舍离》连载期间就联繫过该作者说明问题,但得到的是作品被锁,哭诉无门。」 该作者亮出调色盘以及曾经在word上保存的文档,显示的创作日期确实早于《断舍离》,也就是说,「生迟9」挪用了「哔哔赖赖」的背景设定,然后以于浊仅和姜劣为原型创作出《断舍离》。 评论区也无比热闹: 热评一:「这我不得贊她一声抄袭狂魔~」 热评二:「抄得这么理直气壮好有脸!」 热评三:「哀家乏了,深层文学能退钱吗?rnm退钱!」 热评四:「不是,于浊仅好惨啊哈哈,谈个恋爱都被写进书里,书里还被轮了,这作者杀人诛心啊。」 ……… 「宝贝儿,我甩掉他们了。」姜劣减速,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看于浊仅。 于浊仅扔下手机,一把跨到他身上,捏着下巴就吻了上去,姜劣在回应的同时停稳了车子。 叮咚—— 微博推送不停响起,于浊仅离开姜劣缠上来的吻,抬起手机看了一眼: #大热耽美作家「生迟9」一个月前已入狱#。 #《断舍离》作者「生迟9」原名沈烛伊#…… 「宝贝~」姜劣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不满他走神。 于浊仅捧着他的脸狠狠啵了一下,就从他的膝盖上下去,坐在一旁的副驾驶。 他问得淡然,「是你把沈烛伊弄进监狱的吗?」 「是。」姜劣没有否认,嘴角邪笑,「这本就是她自食其果,她本不该只受这么轻的处罚,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还有,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能玩弄所有人,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被玩弄的那个。」 于浊仅眼睑下垂,这和自己一直被他玩弄于股掌是一个道理。 -------------------- 第99章 出版 「生迟9」入狱后,她的书粉并不相信,声称她不可能进监狱,网络上流传的都是谣言,还制作了长达100页的全方位洗白告知书。 第173页 她们听不进任何别人的观点,筑起信息茧房,只允许服从她们的声音进入,其他的都被定义为敌人。 直到寒冬挂到枯枝上,她们称颂为信仰的人,亲自打破了她们的自以为是—— 沈烛伊在狱中出版的书籍引起社会热议。 「炎阳娱乐为您报导: 据悉,大热作者生迟9入狱后仍坚持创作,五个月后正式出版自传体《自洽:清于浊》,书中分为三个章节。 章节一叙述喜欢上于浊仅、发现于浊仅情窦初开、于浊仅的隐匿恋情,以及意识到自己关注于浊仅不过是徒劳;章节二叙述以于浊仅和其男友为原型创作《断舍离》、威胁于浊仅出演《断舍离》,以及拆散于浊仅和他男友;章节三则强调《断舍离》早已脱离最初的原型成为了立体的人物,并让两位主角告别。 书籍一经出版就售罄,炎阳出版社表示正在补货。与此同时,社会出现另一种声音——违法的人竟然能出书?这是嫌她的思想毒害得还不够深是吗? 以下为《自洽:清于浊》内页目录: 《自洽:清于浊》 目录 一、我说予你听 夜里起意:那个男孩 拨开云雾:他笑了 镜头看花:他与他 烟火呛鼻:单恋没结果 二、执笔谈笑风生 顶端优势:移动的相机 囚徒困境:逃窜的羔羊 夜深人静:出血的爱恋 三、断舍离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热评一:「好傢伙,审核机制是死了是吗!」 人人人等521人回覆:「@炎阳出版社限你3秒抵达战场,否则就炸飞你老窝!」 热评二:「亲亲,我国法律规定,没被剥夺政治权利者可出版(微笑」 乐乐呵呵哈哈等2311人回覆:「哇啊~这样哦~」 热评三:「热评二又来了是吧~」 水忑特等632人回覆:「是呢~是呢~」 热评四:「非得这么阴阳怪气吗?没违法怎么就不能出版?」 了不起等2314人回覆:「哇,竟然还有腿毛~」 热评五:「细思极恐!她说以于浊仅和他男朋友为原型,那么《断舍离》中的校园篇……于浊仅真的被lun了?操操操,谁来浇我一桶冰水!」 楼中楼回覆:「艹,这么恐怖?而且内娱很多事其实都是被压着的……」 曾爱过等523人回覆:「我真是瞎了眼喜欢她这么多年!对不起于浊仅,对不起他的粉丝!这一点真的天理难容了!」 ……… 几分钟时间,热评五被顶到热评一,路人们惊掉了下巴,有人更是发出「生迟9」在创作校园篇时现实中于浊仅的状态,一个15秒的黑白短视频引爆网络。 视频中,于浊仅狼狈地从拐角走出来,整个人状态和被蹂躏过后如出一辙,又有网友贴出于浊仅那天之后就跟学校请假了半个月,并被拍到进了医院。 网友们贴出的种种都将于浊仅往那方面证实,粉丝们花两个小时读完「生迟9」的自传体后红了眼眶,因为那真的就是于浊仅的日常,所有时间线都能对得上,于是疯狂艾特审慎公司求证。 审慎公司声明很及时: 「不信谣不传谣, 于浊仅先生进医院是因为训练拉伤腹部。」 评论区一片质疑:为什么不正面回答,短视频怎么回事?空缺日程怎么回事?!别特么当我们是傻子! 在舆论「爆」的那个时间节点,于浊仅转发了公司的声明并写道: 「因为身心清白,我是不是该说声对不起?」 热评一:「特么的一群脑残粉,非得倒逼正主!而且说轮就轮吗?《断舍离》的设定是无限流,现实是吗?有什么系统牵扯你了吗?说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能不能别被别人牵着走?!」 浊仅仅仅等5236人回覆:「姐妹,我能理解你的气愤,只是太多巧合了,巧合得不正常。且那些巧合都没被解释。当然,我现在坚定地相信浊仅,毕竟对方太卑鄙!现在他说的,我愿坚信不疑。」 热评二:「我愿称于浊仅为年度最冤枉艺人!」 在网友吵得不可开交时,于浊仅关闭微博扔掉手机,抬腿跨坐到姜劣膝上。 「怎么了?」姜劣稳住人,右手继续写弘瑞斯都的入学模拟测试题。 「没什么。」于浊仅将脸埋在他的颈侧,「他们好吵。」 姜劣左手揉了揉他的发,右手勾画试题重点句,柔声说,「那就不要听,睡一会儿?」 「为什么她还不放过我?我明明已经什么都听她的了?她为什么还这么对我?」话到最后近乎控诉。 姜劣说:「她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她所能控制的虚幻的你。而且这会让她再次赚得盆满钵满,几年后她还会出狱,她总要生活。」 于浊仅昂首看他,「写完了吗?」 姜劣垂眼,继续给最后一个问题收尾,「马上。」 「好了。」姜劣抱紧身前的人后靠椅背,「浊仅,其实哪里都吵,而最可怕的是自己的内心吵,跟我说一下好吗?」 于浊仅按着姜劣的太阳穴轻揉,直直看进姜劣的眼里,「我很喜欢你,姜劣。」 之前饰演那个被轮的片段时,他崩溃过,那时候姜劣陪他,他也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自己,他以为自己跨过了这道坎。 第174页 但今天,看到那个人被网友认定是自己,那种深藏的恐惧终于还是吞噬了他。 「我知道。」姜劣凑近吻了一下他的鼻尖。 于浊仅开口说,「我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但其实我很怕,姜劣,他们真的没有下限,而又是因为我才让他们这么没有下限,很怕……」 很怕他们的无下限也对准你。 姜劣搂住他,在他的耳侧说:「浊仅,虽然是陈词滥调,但我真的,真的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会保护好你,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于浊仅愣了一下,而后搂紧人,「姜劣……」 姜劣蹭了蹭他的鼻尖,「我在。」 在于浊仅不在线的网络,网友们的关注点再次回到「生迟9」身上,这就是网络,瞬息万变,这也是网友,得到答案后就会兴致怏怏,于是接着关注心存疑惑的话题,为什么「生迟9」变成这副模样了? 有网友使出吃奶的劲挥笔写下「巨作」: 《成为大触五步法》: 哺乳期———麻麻~抱抱~ 断奶期———我不爱你,我爱他她它! 飞升期———看我看我看我! 顶流期———狐媚众生~ 嗝屁期———ta真的,我哭死! 热评一:「你在阴阳谁?(狗头」 艾蕾等2341等人回覆:「你说呢~」 热评二:「科普一下,说的是「生迟9」在小煳咖时期各种蹭大热作者kabob,然而kabob自始至终没正眼瞧过她,但kabob粉丝以为两人是亲友,所以给她的新作品砸钱,砸出了水花,算是奠定了淑芬基础。砸了两本后,「生迟9」凭藉抄袭大作及显示有原型大作,《断舍离》正式飞升。同年删光了曾经舔kabob的所有微博,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又去勾搭另外几位大热作者,有些回应了她,至此,她的书粉直线式增长,正式登顶,然后就铁窗泪了,over~」 难得煳涂嘛等5324人回覆:「辛苦辛苦~」 也有网友说作者与书分离,一起回忆大热作品《断舍离》吧,还记得那些出圈金句吗: 「校园篇:伤害也是一种保护。 灵异篇:他们跪在红尘里,两个头磕下去,再没起来。 重生篇:当你变成我,我就拥有了你。 出道篇:我的男朋友,会是最耀眼的明星。」 评论区一片冷嘲热讽,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不过如此: 热评一:「哇哦~这么不孝的吗~亲妈出事连儿子都要撇清关系~」 ent开心等234人回覆:「嗷~嗷~嗷~」 热评二:「真噁心,校园霸凌了还说什么「伤害也是一种保护」,洗nm白啊!」 断舍离出走等652人回覆:「书无店砸~文喜私关~律师函警告~」 楼中楼回覆:「饭可以乱吃,话可以乱说(狗头~」 热评三:「不是,纸片人没惹你们吧,有些人能不能别那么一锅端。」 路啊路等1202等人整整齐齐回覆:「伤害也是一种保护~」 楼中楼回覆:「伤害也是一种保护~」 热评四:「喵喵喵?为什么都用「~」这个符号~」 狗头等324人回覆:「你说呢~」 热评五:「这一届的网友变暖了,指桑骂槐的同时守住了槐树的声誉~」 咯咯咯等362人回覆:「不敢当不敢当,我不是人间温暖,我是人间冰冷~」 -------------------- 第100章 反击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疯了!」郝哥手里拿着舆情报告,含着怒气推开了秦绍办公室的门。 他最终还是没有放弃于浊仅。 于浊仅和秦绍都从词作上移开眼看他。 郝哥:「现在主微博热搜平台上的舆论已经倒向『生迟9』,就因为她在狱中出版的那本书。」 秦绍接过舆情报告。 郝哥愤慨,从事经纪人工作这么久,他第一次见这么离谱的倒戈:「支持她的都是什么群体?怎么会这么默契,微博广场已经被她们彻底控制,而且最可怕的一点是,那些的背后都不是水军,团结得过分!是被洗脑了吗?」 秦绍把报告递给于浊仅,然后靠着沙发说:「『我们要回到书里了,来跟你们告个别。』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 郝哥摸不着头脑,「一句废话。」 秦绍眉目慈祥:「是的,是废话,但是对于唯心主义者来说,这句话的影响力很大。其实从深层文学的用户数据汇报就可以看出,他们的主要读者年龄段在13-20岁,也就是初一到大三,这群孩子的思维方式很容易受影响,是实打实的唯心主义。看到一段感性的话很容易受触动,听到一些配了伤感背景音乐的话也很容易落泪,唯独说教一样的话、书籍,她们充耳不闻,在网络上圈地自萌,接受到的也就是单向思维,谁惹了他们所爱,他们愿意拼尽全力会反咬你一口。活到我们这个年纪,自然只会觉得他们幼稚、不可理喻,可他们却把所爱当成全世界啊。」 「而且近几年,有某些起了歹意的人混进他们的圈子带节奏,例如摘抄语句,以前的我们也就抄在笔记本上敝珍自帚,而时过境迁,你进那些读书超话看看,全都是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病句众多的句子摘抄,甚至还把它弄成了周边贩卖。只要能赚钱,那些人可不管他们是不是学生。而学生们想着能拿到挚爱也不管是不是被利用,只会感激有售卖口。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第175页 郝哥皱眉:「这群小孩子啊,被当成枪使都不知道。这件事之所以会惹得全社会抵制,不就是因为这件事的性质非同小可吗,这已经不再囿于作者和小说了啊?这群孩子能不能懂点事!」 于浊仅放下舆情报告,他知道自己的微博肯定被沖了,与「生迟9」粉丝的冲突已经不是第一次。 一年前就只是因为一次误会就不得不活成过街老鼠,更何况现下这种正主不在身边,粉丝们肯定会豁出去守住她的,毕竟,她们潜意识就是觉得「生迟9」被冤枉,否则也不会在判决出来后还蹦哒。 「小仅。」秦绍看着他叫了声,「对于『生迟9』和你的事,其实一年前我就吩咐公司公关部门进行了证据收集追踪,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于浊仅微怔,这是他第一次见秦绍这么强硬,他一直都以为秦绍属于温和派,法律那些虽然动用过几次,但关于这种路人一看就知道跳脚的「生迟9」粉丝很可笑,用不着大动干戈。 秦绍竟然会这么在意。 秦绍似乎洞穿了于浊仅的想法,「我可不是老古董。还有,『生迟9』对你所做的事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吗,抛开她的作者身份,她还跟踪你了不是吗?」 「什么?!」郝哥不可置信地看向于浊仅,于浊仅垂下头,「我跟小仅这么久,都没发现过……」 秦绍:「因为她在你带小仅之前就跟在小仅身后了,恐怕小仅也不知道是谁,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放任,导致对方肆无忌惮。再者,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在她挪用浊仅的日常生活原创出小说并大获成功后,她就会产生高高在上的心理,不再屑于利用小仅,出现频率也就淡了不少。」 郝哥眉宇渐深,跟着于浊仅的这段时间,有时候他会觉得于浊仅很奇怪,会突然对着某个地方避而不见,或是眼神闪躲、身体紧绷。 那时候他以为于浊仅只是劳累过度出现了幻觉之类,也就没放在心上。而现在真相来势汹汹,让他一时接受无能。 秦绍:「所以小仅,这次很抱歉,公司将会越过你直接做决策,精准打击那些认为审慎好欺负的。最好的抵抗是威慑,只有我们趁着舆论巅峰作出回击,才会有下不为例。」 于浊仅看向秦绍,「我听从公司的安排、尊重公司的决策。」 郝哥看了于浊仅一眼,明明他一脸听天由命,自己却品出一种哀伤。 秦绍:「那么,都各司其职吧。」 于浊仅和郝哥一同离开,郝哥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就是哽在喉间。也是,就现在于浊仅的状态,他也没时间听自己的歉意吧。 于浊仅并不知道网络上发生了什么,他回办公区后就修改秦绍给他的作词建议,《奉陪》歌词稿件又被添上了多重色彩。 修改得差不多后,他回学校上晚自习,实践课期间,其实不是学习类的晚自习,而是观赏一部两个多小时的电影,三天后写影评。 盛夏火烧云投下的火红铺满整座校园,同学们趴在走廊嘆为观止,于浊仅跨进校园,不知是谁惊唿了一句「来了」,喧譁声瞬时停下。 于浊仅疑惑抬眼,几乎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像是被摁在砧板上的鱼,从来如此。 从来都只会揣着聪明装煳涂,把他推出朋友圈,因为他就是娱乐众人的朋友圈笑料。 纯音乐收尾的校园广播突然插播一段话: 「拜託了……拜託了!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恐慌到极处的熟悉音调走遍校园,于浊仅不可抑地连退两步,这是他的声音,是他每次被「生迟9」跟踪拍照时内心深处发出的求救。 那些人只会冷眼相待,就像现在。 想逃,想马上离开这里。 可不知怎么,如今他的脚步,他逐渐强大起来的内心不愿意让他再躲躲藏藏了,所以他被囚困在原地。 「你特么在干什么!!」 广播里传来姜劣的吼声,全校沸腾起来,于浊仅看到的景象确是大家对他指指点点。 姜劣:「吴叔!笃行楼a-5503有校外人员闯入!」 警卫室里的吴叔应声叫上同事出发。 「嘶——」 广播里的姜劣好像受伤了,紧接着「于浊仅求救」音频戛然而止。 于浊仅觉得双脚发软,很奇怪,以前他是可以跑得更快的,为什么现在只能乖乖在原地等着被宰割?为什么…… 「姜劣……」 「姜劣………」 不在了,他不在了,他会在哪? 「浊仅?浊仅乖!」广播里姜劣压着焦急,尽量用轻柔的声音唿唤他,「慢慢唿吸,然后抬头看我,我马上就来!」 广播被切换到歌曲,是于浊仅以圭臬为笔名作词的《笑自己》,哀怨的歌声却在挣扎,像极了从笃行楼五楼飞奔向他的姜劣。 「笑自己喜欢蝉鸣 /嘶哑的歌声明明在报警 笑自己喜欢朝霞 /铺出的绸缎明明在自刎 笑自己喜欢少年 /肆意的笑容明明在求救 你很好/你很好/我只是在笑自己……」 申溯拉肚子,听到广播里于浊仅的求救声,恨不能直接冲出去。 好不容易在焦急中提起裤子,在嘈杂的廊道搜寻于浊仅,不见人影,往下一瞥,他孤零零地蹲在操场上。 第176页 从来没有,哪怕曾经是玩得多亲密的同学,从来没有哪一个敢在他被观望的时候伸出手。 申溯捂着又咕咕叫的肚子,第二轮恐怕又要开始了,只好忍着,额角渗出汗,走了五步不得不停下来,好在看到了飞奔的身影。 姜劣,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存在,总是能及时出现在于浊仅身边。 特么的,他们是情侣! 申溯总是忘记这个雷击他的事实。 咬着牙返回厕所,在关上隔间门的时候,门外爆出惊唿声。申溯一拳砸向门,下一秒被翻滚的肚子卸了力气,徒劳无功。 「天!!这是什么情况!」 「广播里喊救命的是于浊仅吧?」 「是啊,他所在的公司发布的。」 「这是有多喜欢啊!竟然特么的接吻了?!」 在惊唿声中,操场上的姜劣和于浊仅拥吻。 这显然让涉世未深的学生们开了眼,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幸好学校领导不在。 年级组刚开完会已经回家吃饭。 「姜劣!!」吴叔和同事压着闯入者下楼,走到操场就看到了这一幕,本来还郁闷怎么学生都破天荒地站在走廊起闹,没想到是这样。 姜劣只是搂紧人,继续吻着怀里颤抖的人。 吴叔臭骂了一声,吩咐身后的同事,让他们先把闯入者交给警察,然后朝姜劣走过去,「姜劣!!」 「姜劣……」于浊仅不再颤抖,只是胸膛剧烈起伏,把头埋在姜劣颈侧,像是累极了。 姜劣蹭了蹭他的脸,「我在,没事了。」 然后把人抱起,朝校门口走去,迎面碰上吴叔。 吴叔动肝火要把他狠骂的心霎时就凉了,这并不是他所认识的姜劣,眼神冰冷,那是怪罪,怪罪自己让校外人员闯入学校,伤害了于浊仅。 这一次,姜劣没跟他打招唿,连个头都没点,只是留下一句晚:高三(6)班姜劣和高三(7)班于浊仅请假去医院,晚自习无法参加。 然后紧抱着于浊仅走出校门。 「卧……槽!」 「录到了吗?录像了吗?」 「录了!操了,他俩接吻好有感觉,在破碎,也在救赎!」 「是吗!全高清传给我!」 「啧,好心提醒一句,不要发到网上,否则可是会被律师函警告。」 「知道知道!」 ……… 姜劣抱着于浊仅坐在车里,司机皱了皱眉,怎么少爷又抱这个人? 后视镜里的姜劣神色严肃看手机,三个小时前,审慎娱乐公司针对「生迟9」粉丝造谣一事发表声明,声明提到: 「我司旗下艺人于浊仅并无任何品行不端,相反,经过长达一年的证据收集,我司现向社会公布网文作者「生迟9」跟踪、威胁于浊仅,并以于浊仅和其爱人为原型创造出《断舍离》等证据。」 证据报告共计300页,包括每一次被偷拍、跟踪的照片,被邮件威胁的源文件,以及路人拍到的于浊仅躲藏的视频: 「拜託了……拜託了!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狂奔的于浊仅像个被追杀的少年,无依无靠,不敢回头,只能不停话语求救。 拍摄者接受了採访: 「那天天黑得早,又接二连三发生刑事案件,大家都不怎么出门。我饿得厉害,到信络公园附近买吃的,突然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狂奔而来,以为是案件的嫌疑人,因为我自己身体的原因,不敢出去帮忙,所以就躲到一旁偷偷拿出手机录像。当时男生经过我面前,那不停的求救声像刀一样,一下一下落在我身上,而后面的人穿着黑衣、戴着黑帽,抬着摄影机不停拍摄。等他们走远后,我拨打了警察的电话,又和警察追上去查看了好久,但两人都不见踪迹,街道摄像头也没拍到两人的脸。之后也没有出什么事,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后来在微博上看到于浊仅,才知道他和「生迟9」的事,一次次被污衊,可怜这孩子,所以就把视频发给了审慎公司。后来没下文,我还以为审慎公司不过是吸血公司,觉得愤怒。但大半年过去了,审慎公司用让对方绝无反击的方式发布,也就没有遗憾了。真心祝愿于浊仅能够好好的,也唿吁广大民众不要无缘由毁一个人,因为重塑很难,有些甚至就此死去。」 「姜劣……」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姜劣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低声说,「没事了。睡会儿。」 于浊仅沉沉睡了过去。 在审慎公司和于浊仅都各自声明后,「生迟9」在网络界的口碑彻底跌到谷底。但是,其创作的《自洽:清于浊》仍占据畅销排行榜首位。 她的书粉还在竭尽全力洗白,在看到专业人士说生迟9的《断舍离》侵犯了于浊仅的名誉权并需要承担民事责任后,她们更是找到了新的洗白思路,即让营销号发布博文: 「《民法典》第1027条规定: 行为人发表的文学、艺术作品以真人真事或者特定人为描述对象,含有侮辱、诽谤内容,侵害他人名誉权的,受害人有权依法请求该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故有网友称,作者「生迟9」所创作的《断舍离》文本角色「邹整离」虽与于浊仅的日程轨迹有重合之处,但这并不代表就是现实生活的直接照搬,况且《断舍离》的世界观和设定,即「重生篇」、「灵异篇」和「出道篇」和现实生活八竿子打不着,所以作者并不需要承担任何民事责任。 第177页 ps:希望该博文的评论能严肃正经,禁止出现「~」,摆脱啥啥都娱乐化从这条博文做起,请把非上升人身攻击的观点打在评论区。」 热评一:「「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你们不是讨厌工业糖精吗,现在《断舍离》以现实生活为基础架空出新世界讨论人性怎么又不满意了?在这件事之前,不是有很多读者表示很现实,甚至代入现实学到了很多吗?」 唉light等523人回覆:「确实,做人不能太双标,也不能因为书本或人不符合你一直以来的期待,或是觉得完美人设崩塌就疯狂回踩吧。」 楼中楼回覆:「那请问坚持这类想法的人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无异于吃「人血馒头」。该作者无形之中把于浊仅的成长轨迹售卖,经过人家同意了吗,说得再难听点,难道您和他签订了某种合同或协议?再说了,请淑芬搞清楚了,如果该作者没有拿于浊仅作为原型,她真的可以写得这么出彩?恐怕想一个人物场景都磕磕绊绊吧。我想这一点卡文的作者或是文案策划师最能感同身受。」 楼中楼回覆:「难得跳出工业糖精的圈子就不必承担民事责任?这是在打感情牌吗?法律可不吃这一套,法律只认准理性,所以感性劝说的各位就省省吧。」 热评二:「没有指名道姓!读者阅读时没有对号入座!作者更没有明确表示体裁为纪实文学!就这三点,作者就没有侵权,也没有名誉损毁。」 艾仅仅等1235人回覆:「该作者狱中出版的《自洽:清于浊》承认了以于浊仅及其爱人为原型,所以《断舍离》中的两位主角经歷的大部分事情(这里有匿名用户提供数据,重合率高达80%,什么概念?你论文重合率达8%你导师可是都不乐意的),所以以真人真事为原型这一点毋庸置疑。同时,因为这件事,于浊仅的社会好评度降低了330%。哪怕于浊仅方及时作出相应澄清,但在不看澄清的网友眼里,他现实生活中就是被轮了。 以下为事件时间点内「20xx年7月1日—7月7日关于侮辱贴和澄清贴的数据可视化图」: 由图表可看出,侮辱贴总阅读量是澄清贴的百倍,同时阅读侮辱贴和澄清贴的用户仅32%……」 热评三:「本来我还真想理性参与探讨的,但在看到热评二中提到的「在部分不看澄清贴读者的眼里,于浊仅就是被轮了」后,我根本做不到像机器人一样情绪毫无波澜。」 生成器等1539人回覆:「其实这几天,包括路人在内气愤的点就是这个,因为我们是人,人不可能都是冷冰冰的,所以偏向心疼于浊仅是情理之中。书粉不管再怎么洗白,于浊仅被伤害这一点是永远洗不掉的,只会越洗越让人生厌。当然,其他方面如果真被冤枉了也随便洗,只是这一点,还是希望少提或不提,反覆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可不是什么很道德高尚的事。」 一天过去,话题热搜由榜首慢慢下降消失,点进话题看似生迟9输了,可在她的超话里,她的粉丝还对她忠贞不渝。 尤其是《自洽:清于浊》中的最后一段话,在他们心中封神一般的存在: 「我们要回到书里了,来跟你们告个别。 那么,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说完这句话,邹整离和段遇舍转身, 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 第101章 完结 一年后。 「浊仅先生,请留步。」 于浊仅看见一位拿着话筒的记者以及摄像师追了过来,身后是失职追赶的警卫,防范那么严密,他都能破网而来? 记者把于浊仅当救命稻草,急忙问:「我一直关注您的恋情,所以能不能抽点时间回答我的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就好。」 见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于浊仅给了警卫一个眼神,警卫也就站到一旁候着。 于浊仅:「您请说。」 记者:「世间分离不计其数,可您和姜劣先生从高中到大学,令人倾羡。问题可能会冒犯到您,但偶像这个职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见个面难于登天,所以我想请问您,是怎么做到一如既往爱着姜劣先生的?」 于浊仅嘴角上扬了点,经过他人之问来聊姜劣,这可比嚼来嚼去就那几个枯燥的官方问答有趣多了。 「前段时间看到有网友讨论『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回答见仁见智,有说如果制度允许,人们的道德观改变,那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就会理所当然。这样的话,同时爱着几个人也不无可能。再者,现下还存在见一个爱一个的。但对于我来说,我认为爱具有唯一性,在选择姜劣时,其实我的内心有一套认定程序,我认定他了就会至死不变。他是独特的存在,他爱的标准和我们稍显不同,为了让我堕落,他宁愿成为邪恶本身。可他忘了,我只会爱一个人,再多就不会了。就算我因为爱而堕落,得到的也是爱,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他至今还不知道这一点,您报导的时候麻烦帮我加着重符号。」 记者笑了笑,继续问:「您刚才所指的为了让您堕落,他宁愿成为邪恶本身,难道说您不堕落他就不爱您了吗?以及,姜劣先生堕落的标准是什么呢?」 于浊仅微微笑着:「回想起高中,很多人包括文学作品首先浮现的高频词彙是『少年』、『蝉鸣』、『烈阳』、『盛夏』,这些词也寄载了曾经的年少美好时光。可是,他不一样,他跟我说,蝉鸣是青春最讨厌的东西,聒噪得让人头疼。」 第178页 记者愣了一下,自然也知道于浊仅不会再多说,只好应和,「果然很与众不同。」 话题结束,于浊仅致意后离开,化作平凡人隐入尘世,乘坐公交前往紫藤街,今天那里举办小型音乐会,姜劣在那等他。 「紫藤街到了,请下车的乘客走好!」 春末,廊道的紫藤万条垂下,簇拥在一起形成一片片朦胧,为了让人们享受这一美景,半个月内紫藤街禁止车辆通过,人们步行徜徉其中。 音乐会场布置在花廊正中央,路演的团队在舞台上肆意放歌,台下的人们跟着跳跃。 于浊仅一眼就看到了会场右侧的姜劣,他靠在紫藤木架上,整个人被浅紫色簇拥,英俊得像是虚拟的人物,隔着不远处有人偷偷将镜头对准了他。 他却只是淡然站那,周遭美景和他无关。 于浊仅走过那些浅紫,慢慢走向他。 姜劣注意到了来人,神色并没有任何松动,于浊仅是不真实的,他没有达到本该认可的标准。 很多次,脑海里不停迴旋: 他说喜欢我,口口声声却带着「姜劣」,所以其实对于我来说,这就像窗外的蝉鸣一样聒噪,忍不住想多讨厌他一分。 「浊仅,我是我,我不是姜劣。你能懂我吗?」 没有谁真正懂他。 「姜劣」这个名字,把「我」吞噬了,或是埋藏了,怎么苦苦挣扎都看不到一丝希望,所以「我」在阴暗角落滋长,直到彻底顶替「姜劣」成为最原始的存在。 人们只看「姜劣」,并不看「我」,于浊仅也是一样,他不懂姜劣为什么会纠结这个东西,分明都是他,不管换多少名字都还是他。 他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对他的称唿。 但不可否认的是,种种实践证明,喜欢于浊仅的那颗心是真实的。 「大家知道紫藤花的花语是什么吗?」音乐会场上的主唱这么问道,台下细语声议论起来。 于浊仅走到姜劣面前,眼眸带光,笑着说:「为情而生,为爱而亡。深深的思念,执着的等待。」 紫藤花的花语,恰如他们之间的情感。 姜劣嘴角上扬,「嗯。」 姜劣上前一步,微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吻了上去。于浊仅眼泪落下来,惊讶地看着姜劣隔开,鼻尖被手指剐蹭。 于浊仅愣愣地说:「你刚刚……吻了我。在会场上,大庭广众之下。」 姜劣抹去他的眼泪,柔声说:「不是我吻的。是姜劣。」 「我喜欢姜劣。」于浊仅倾尽所有深情给他,一字一句地说,「也,喜欢你。我爱你。」 我真的真的爱你,从没想过放弃。 # 花热烈 第102章 番外一:雪糕 于浊仅自从对姜劣一见钟情后,每次结束公司的出道培训都故意慢走在两人初遇的巷子附近。 冬日暖阳轻轻捏着窸窣作响的积雪,落下的影子很清闲,于浊仅勐地连退两步躲到拐角。 「有本事别跑!」粗粝的壮汉从前方巷子跑出,不料双脚互绊摔了个狗啃式。挑衅瞬间消失,转身狗爬式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碰你肩膀的!」 于浊仅微探身,顺着壮汉的视线看见姜劣双手揣兜,套着黑色卫衣帽,栗咖校服也挡不住他的阴狠。 可于浊仅还是愣了一下,因为仅是侧脸,他就看到了姜劣身上的几处淤痕。 看来打赢壮汉废了他不少劲儿。 「真的只是碰肩膀吗?」姜劣抬脚踩上男人的手,碾着转动,指节发出碎裂声。 男人痛得面部肌肉扭曲,哀求着:「不会再猥琐!不对,所有人!不会再碰任何人!」 「我对别人不感兴趣。」姜劣说完收脚,微低头不知又说了声什么。 壮汉连连点头,「好,不会碰他!不会再碰任何人!」颤着双脚跑远了。 见姜劣欲偏转向自己,于浊仅迭忙收身,听到脚步声远去才又探出头,他怎么总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虽说这次可能真是壮汉欠揍…… 好奇心作祟,抬脚跟了上去。 街道旁的雪在暖阳的照耀下泛着些许熠熠,于浊仅隔着姜劣十米远,每走一步都有一前一后上台领奖的熟悉感,心境随着雪中景随和起来。 突然间,姜劣停步,于浊仅慌了半秒后嘴角微扬,停在原地,看着那人把卫衣帽拿开,五指穿梭发间随便捋了捋,然后转向街边的小铺子买创可贴。 于浊仅靠着街边大树看他。 店铺大妈递出创可贴那一刻抬眼,「哎哟!这么英俊的脸怎么有这么多伤啊!来阿姨帮你贴上!这是怎么了呀!!」 于浊仅看着姜劣被大妈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顿时觉得有点可爱。 「不用阿姨,我自己嘶……来……」 大妈撕开创可贴直接上手,颇有过来人的经验,「你怎么自己来?你上哪了知道吗孩子!这么帅的脸谁打的啊?!被欺负了?!阿姨帮你收拾他去……」 姜劣被大妈的粗鲁弄得脸都不该偏向哪一边,仰着脸,嘴上劝阻,「贴鼻子就行……」 「哪能行?!嘴角疼不疼,都青了?!」 姜劣放弃徒劳挣扎:「贴鼻子能通气就行……」 大妈:「你说什么?!唉……一个人在学校被欺负了?还是外面那些混混?」 第179页 「和同学闹矛盾打了一架,我没吃亏,他现在可能也在上药。」 大妈大笑起来,「不错啊!」 一掌拍在姜劣肩上,因为高兴手劲儿大了点。 姜劣憋着吃痛,表情不知道有多滑稽。 于浊仅:「……」 姜劣:「谢谢阿姨。」 「不用谢,下次闹矛盾别动手了啊!看把自己弄得丑不拉几的!」 姜劣:「……好的阿姨。」 转错方向,大树后的于浊仅勐地往里收身,然后捂着想笑出声的嘴。 姜劣的脸上密密麻麻被贴上了创可贴,那手法,像是重度烧伤后的绷带缠着。 再探出头,发现姜劣走远了,加快步子跟上,走了不过五米停下,看着姜劣对服装店橱窗拿下创可贴,最后撕开一张新的贴在鼻子上。 对他的执拗行为,于浊仅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虽然暖阳悬空,但风还是很刺骨,于浊仅拉了拉围巾,看着走进花店的姜劣,他不冷吗? 不过一分钟,姜劣抱着一盆怒放的浅紫色风铃草走出来,于浊仅觉得这画面很违和。 一个冰冷的人侍弄起花草,真的很违和。 继续跟上去,发现姜劣在雪糕屋买了一根雪糕,「……他这是想冻死自己!?」 这画面更违和了。 姜劣走进信络公园坐着,花盆放在一侧,一只肥橘猫迈着短腿趴在旁边。 撕开雪糕包装袋咬了一口,头也不回地问,「有什么事吗?学霸。」 于浊仅坦然走到他面前,看着脆皮香芋雪糕缺了一个口,视线移到姜劣恰好微抬的脸,不作声。 姜劣嚼着雪糕,随口,「你这是在审犯人?」 于浊仅却问:「冷吗?」 「算冷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于浊仅眸色沉了沉,解下自己的围巾倾身,「那就该多穿点。」柔情的话说得毫无感情。 于浊仅将围巾围在姜劣脖子上,于是不知不觉间整个人算是圈住了姜劣,他的雪糕还在唇边,于浊仅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不像人该有的温度。 围了一圈,姜劣咬了一口香芋雪糕后,勐地拽住于浊仅的大衣领口。 于浊仅还没反应过来,甜甜的香芋味扑鼻,口腔被冰了个够呛,姜劣近在眼前,以及鼻子上的创可贴蹭到的痒意都被放大十倍般无比清晰。 姜劣隔开,于浊仅应激性合上嘴,冰冷的香芋味溢满整个口腔,雪糕的奶香融化,甜得折磨人。 姜劣松开攥着的衣领,右手上移轻轻捧着于浊仅的侧脸,「唇上还沾了点。」 说完又贴唇,吮去浅紫色雪糕即隔开,单手绕出围巾递到于浊仅手上,抱起花盆,「学霸,跟踪这种事如果对象是恋人,那还好说,可如果不是,那可就……」 话没说完就被回过神的于浊仅摁坐回原地。 姜劣把花盆放在膝盖上,表情随意,「怎么?要还回来?」 于浊仅恶狠狠看着他,就像是被侵犯后要讨回来,可硬是在对方说出「还」这个字后哑口,这混蛋未经允许就嘴渡雪糕,还美其名曰「送」? 姜劣神色颇有些嚣张:「不是的话请放手,我还挺忙的。这盆风铃草需要安个家。」 于浊仅开口:「风铃草的花语是什么?」像是舒捲的云偶然之间碰上另一团云。 姜劣语气平淡,「悲伤的爱。」 于浊仅眼睑下垂,视线落在他被风吹得微红的耳廓,再次将手中的围巾给他围上。 姜劣轻声:「送我的?」 「嗯。」将围巾在胸前打个结,轻扯两边调整,「没到家不能扔进垃圾桶。」 调整完撤身。 姜劣:「为什么跟着我?」 于浊仅不自在地看了一下右边,「要一起吃午饭吗?」 「你很不喜欢正面回答问题。如果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也不会回答?」 抬手又要咬一口香芋雪糕,于浊仅夺过,「天太冷。你穿得少。别吃了。」 姜劣摸了摸围巾,眼底蓄满漆黑:「以后别跟着我了,对你没什么好处。知道一句话吗?不隐秘就不足以成为花。」 说完抱着风铃草起身,擦肩时又说,「雪糕扔了吧,对你的胃不好。再见。」 再见,再见…… 于浊仅沉着脸色,看姜劣消失在公园尽头,抬手咬了一口手中的雪糕,脆皮咔嚓响,香芋奶甜到心头。 姜劣也喜欢甜的,任何意义的甜,他确定。 只是,不隐秘,就不足以成为花。 -------------------- 第103章 番外二:感冒 初春,草长莺飞的季节,姜劣却在窗外枝干抽芽的时候感冒了。 没有流鼻涕、没有咳嗽,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有点气色不佳,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于浊仅上午四节课偶尔看到他上厕所都没看出来,中午开始乘坐公交也没看出来,但是途中…… 姜劣靠在他肩上,颈侧像被火烧了一下,于浊仅摸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感冒了。」委委屈屈的语气把于浊仅霎时震愣。 于浊仅提了口气,「那一会儿去附近药店测一□□温,再买点药。」 「药吃多了,体内的抗体就会习惯药性,下次抗原进来,预防能力就会减弱。」撒娇般摇摇头,「我不吃药。」 第180页 于浊仅晃了晃脑,确定这真的是姜劣,「那……那平时你感冒怎么好的?」 「不知道,忘了。但是不打针、不输液。」 于浊仅:「……」 然后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有吗?」蹭了蹭于浊仅颈侧,「有这么明显吗?」 于浊仅如被五雷轰顶,这真的是姜劣吗?撒起娇明明也不矫揉造作,就平平淡淡,怎么就能让自己耳廓热意上涌? 姜劣继续说,「五分钟后我就得在紫藤街下车,十分钟后你就回到公司,然后吃午饭,可能吃营养餐,也可能吃自助餐,吃完之后可能二十分钟又过去了,然后你休息个十几分钟就午休,午休之后……」 「我下午不去公司。」于浊仅打断了他的话。 一本正经撒娇的姜劣,字里字外都在说,「我生病了你却不陪我」,于浊仅感谢公司突如其来的一日假期,否则会因为姜劣这表现愧疚一辈子。 于浊仅继续说,「公司放一天假。」 「浊仅真好。」还没说要陪他,他就先下定义了。 一来一往几句话,于浊仅也渐渐习惯,挑了一下眉,「你今天才知道吗?」 「不是的,你跟我表白那天知道的,你说像这样只想着我一个人,长得帅又聪明,明明哪里都很好。」 「像这样只想着你一个人,长得帅又聪明,明明哪方面都很好,还能不喜欢吗?」 往日的话就在耳畔迴响,于浊仅不自然地看向窗外,耳廓泛红。 「陪我一下午的话你会不会无聊?」 被姜劣这么突兀地问,于浊仅偏头,「不会。」 「我不会讨你欢心,也不会送你什么,一天就想着花花草草……」 于浊仅凑近,打断他的话,有些生气,「你再说就自己待着吧。」 「我错了。」 这么标准的认错态度于浊仅一时适应不了,转怒为喜,「不是姜劣,你不会脑子给烧坏了吧?」 「不会,烧坏的话我可能已经不省人事了。」姜劣很正经地说。 怎么有点可爱?脑海蹦出的这一念头让于浊仅忍不住想拍自己的脑子。 两人最后在悟雨街下车,到药店先量了一□□温,听到姜劣体温近乎39度到买完药,于浊仅一直黑着脸。 姜劣难得怯生生地去勾他的尾指,于浊仅拍开,他又勾,于浊仅拍开,两眼愤愤看着前方抽芽的柳条,姜劣又来勾,于浊仅忍无可忍停下偏头,整个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姜劣竟低着头盯自己的手,还不停地勾一下就闪,还像个顽童一样偷笑。 于浊仅看着看着怒火也没了,跟着他笑,「很好玩吗?」 姜劣勾住他的尾指抬头,明眸皓齿,得意洋洋,「你不生气了。」 于浊仅把他拉到前方篱笆旁,后方整齐的柳树枝条飞扬成屏障般掩了相拥的两人。 于浊仅吻了吻他的耳侧,烫得他心悸,也越发心疼,「我也不想生气,但你瞒着我生这么重的病我忍不了。以后不准瞒着我了,知道了吗?」 姜劣嘴角扬了扬,气息变得微弱,「知道了。」 说完垂首在于浊仅颈侧。 「姜劣?」颈侧被他额头烫得心慌,于浊仅推了推他,没有回应,原来睡着了,「姜劣?」 刚把人背起来,篱笆里就传来机械音,「姜劣哥哥怎么了?!」 于浊仅转头,眼前是一个1米75的机器人,再越过他看后面,是勺芋咖啡馆的标识,原来姜劣有意无意带他来到了着名的咖啡馆后门。 机器人知道于浊仅生疑,于是郑重介绍自己,「我是勺芋咖啡馆的机器人咖啡师,caca,我一岁了,姜劣哥哥是勺芋咖啡馆的代理店长。你是浊仅哥哥对吗?姜劣哥哥经常跟我提起你。」 姜劣有说过他在咖啡馆兼职,没想到是代理店长,于浊仅这才放下戒备,「他发烧了。」 「那请把哥哥背进来,今天咖啡馆闭馆,里面有医疗设备。」 caca对着篱笆上的电子锁舒密码,后门打开。 于浊仅背着姜劣走进去,被眼前的场景惊艷到了,这完全和从外面看到的截然不同,内里有五十平米左右的院落,嫩绿的草坪上有两条鹅卵石小径,篱笆两侧前两米放满了花盆,左侧是浅紫风铃草,右侧是浅紫夕雾,一场朦胧的梦幻。 caca对慕名已久的于浊仅的到来很是高兴,边引于浊仅走边说,「这些花盆都是姜劣哥哥一盆一盆抱回来的,哥哥很喜欢。」 于浊仅想起他让自己去山上抱一盆夕雾,也想起他和混混打架后顶着贴了许多创可贴的脸去买了一盆风铃草…… 踏进勺芋咖啡馆,构造和从前门进入看见的完全不同,这里有一厅一卫一厨一室,装修简约,完全就是私人住宅。 caca介绍说,「从玄关开门出去就是咖啡馆。对了,把哥哥放在沙发,哥哥不喜欢白天在房间。」 于浊仅顿了一下,然后把姜劣放在沙发上。 于浊仅俯下身摇了摇他,「姜劣,姜劣?先起来吃药。」 姜劣眼睛微开,下揽于浊仅后脑勺,讨好式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要先睡觉,我困……浊仅。」 「困也要先吃药,你不吃我走了。」 姜劣撇嘴,「好叭。」 乖乖坐起来,眼睛睁开了,看着很清醒。 第181页 于浊仅也跟着起身,转身要去取热水时就看见已经拿着热水的caca,机器人面部电子屏两抹绯红,羞涩得不行。 「caca?」于浊仅不可置信地看他。 caca马上道歉,「caca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哥哥们亲亲!」 于浊仅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没,没事。」 「它的1米75只用于咖啡师身份,工作之外它的情感模式会切换到八岁孩子。」 于浊仅接过水杯,朝caca说了声谢谢。 caca开心地说不用谢,又补:「那浊仅哥哥可以帮我修一下冰箱吗,按照我说的步骤来就可以。」 于浊仅:「当然可以。」 把水杯放在玻璃桌上,于浊仅拆开药盒放在水杯旁,朝姜劣说:「水还很烫,两分钟后吃。」 姜劣乖乖点头,「好。」 于浊仅就和caca到斜对面的厨房修冰箱,得先把里面的蔬菜水果肉等全部拿出来,两分钟后拿完,于浊仅朝沙发瞥一眼,本对着手中皱眉的姜劣马上回一个大笑脸,并昂首要吃药。 于浊仅也就放心,专注冰箱,修好可能需要八分钟,一步一步按照caca调出的说明文来,三分钟后觉得应该可以了,就起身把厨台上的水果放进去,一眼就看见姜劣勐地看过来,又是一脸乖乖样,于浊仅终于知道奇怪在哪了。 「姜劣,把药吃了!」 姜劣老实,「我已经吃了一颗。」 于浊仅:「两颗都要吃!」 「哦。」很委屈。 于浊仅这才放心,把所有菜都放回去,冰箱修好,于浊仅洗好手,看见姜劣拿着水杯东藏西藏。 于浊仅皱眉:「别躲了,我看见了。」 姜劣乖乖坐好,拿出水杯,于浊仅走近看见杯底是两颗快融化完的白色颗粒。 看见于浊仅黑着脸重新拆药,姜劣怯生生,「浊仅……药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吃了。」 姜劣看着于浊仅手中的颗粒,做最后挣扎,「苦……」 于浊仅坐到他旁边威胁,「要我嘴对嘴餵你?」 谁知道姜劣竟满脸期待,「好啊!」还递出水杯。 caca又羞出了爱心,顺便好心科普,「姜劣哥哥,你发烧了,暂时不能亲亲。我先去午休啰,哥哥午安,浊仅哥哥午安。」 说完就走去角落,摁侧腰按钮,「进入休眠,开始充电,充电时间两小时,电量可用一个星期。」 于浊仅转过头,姜劣竟然笑得很期待,心跳剧烈跳动,但于浊仅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自己吃!」 「好叭。」姜劣痛苦地看着药,还在挣扎,「浊仅,真的苦……」 于浊仅哄他,「吃了就能睡,等你起来我们吃甜点,我做给你吃。」 姜劣听到甜点一口吞了药丸,又喝水顺下去。 于浊仅:这真的是怕吃药?? 「浊仅,苦……」委屈兮兮。 于浊仅凑近亲了一下他额头,姜劣马上乖乖躺下。于浊仅算是明白了,这是他粘人的小伎俩。 很快传来清浅唿吸声,于浊仅抚了抚他的额前发,忍不住又亲了一下他的眉眼,然后起身从冰箱拿出芋头、面粉、鸡蛋、白糖还有调色的紫薯粉。 搅拌芋泥时姜劣就从背后搂上来埋首颈侧要继续睡,于浊仅蹭了蹭他侧脸,体温没那么高了。 宠溺地说,「还没做好,你再去沙发睡会儿。」 「我不困……看你做。」昏昏欲睡,搂着腰的手又收了收。 于浊仅拿过飞饼,「站着睡不舒服,听话。」 「浊仅……不困。」半睡半醒地埋首颈侧。 于浊仅也就随他了,不过制作时动作放得很轻。 等做好香芋派,二十分钟过去了,准备叫醒人时,姜劣在他耳侧笑:「想吃。」 于浊仅后转,「醒了?头晕吗?」 姜劣吻他侧脸,「醒了,不晕。」 「那放手,吃甜点 」 姜劣笑:「好。」 吃完之后,两人到后院草坪坐着,姜劣去看花,于浊仅手机振动,是公司对明天的训练计划,需要他们汇报一下近期状况。 风和日丽,光线暖和,于浊仅平躺在草坪上,抬着双手回復,一段话要打完时姜劣从两手间钻上来压着,双手搂着脖子埋首颈侧。 于浊仅发送信息,然后把手机放在一旁回搂他,右手抚他的后脑勺,「又困了?」 「嗯……我压着你,你累不累?」 于浊仅宠溺地笑,「有一点,所以只能这样抱五分钟。」 「嗯。」姜劣蹭了蹭他的颈侧。 耳边传来均匀的唿吸,于浊仅轻拍他的后背,看着湛蓝的天空柔笑。 -------------------- 第104章 番外三:朦胧 其实分手后,在姜劣被姜家接回去治疗的那段时间,于浊仅出于担心一直在找他的踪迹。 但姜劣不留一丝痕迹,一如姜劣被姜启正关在地下室折磨多年才被发现一样。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姜计铭不是姜劣的亲生父亲,第一次目睹姜劣被姜计铭打的那天,他寄出去的白兰花,上面的血迹就是姜计铭和姜劣的。 他拜託了医疗机构的朋友帮忙验证一下,最后表明,姜劣和姜计铭没有血缘关系。 那时候于浊仅还不知道姜启正的存在,只当姜计铭收养了姜劣。 第182页 即使没有任何线索,于浊仅还是寻找姜劣,最后却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是一张纸,上面有手写的字。 于浊仅手里攥着信纸,跨进他未曾想过的宁静。 奈率汀小镇,柏油小径边的葱茏绿意张扬生命底色,深绿藤蔓爬上的斑驳石墙模煳了时间的真相,藤蔓间倒挂的月季惊艷了整个春天,不远处清澈见底的小河贯穿整个村庄,石桥下的潺潺流水洗尽铅华。 于浊仅走在其中,脑海放空,被攥得生了褶皱的信纸早已不知不觉间舒展。 这里装了喧嚣尘世所没有的一切。 除了姜劣。 于浊仅脚步趋快,白衬衫衣摆掠过一方夏景,浅灰帕拉丁低帮帆布鞋停在目的地木门前,推开,与在外面看到的低矮狭窄不同,眼前开阔的庭院像个牧场,尽头的边际线下仍不见房屋。 庭院里开满浅紫色夕雾花,簇簇花序朦胧而又可爱,迈开步子,仿佛置身于柔柔的薄雾之中。 于浊仅沿着弯弯绕绕的小径路过这些花儿,小径断在庭院正中央,有一棵古树,绿叶稀少而花繁,鞦韆绳牢系在枝干上,垂下一个鞦韆椅,鞦韆椅旁边放了几盆米白色的勿忘我,椅子上面摊开着一本贴满索引标籤的法语书籍,夏风拂过,索引书页簌簌翻动后合上,是那本书架上的《存在与虚无》。 身后有脚步声,他来了。 从夕雾花中向他走来的姜劣,明明没有再添任何雕饰,却带着类似浅紫色的高贵。 以前分明也常凝望他的,但此刻,于浊仅觉得他的头髮竟薄而黑了许多。 是他,又不是他。 姜劣停在他面前,平静无波的纯黑色眸子像一口深潭,没有一丝光彩,于是看不出半分情绪。 于浊仅觉得有一股凉意穿心而过,张口欲言,却找不到唿吸。 「还准备走吗?」清冽而舒爽的音调,还是那个姜劣,出口的话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于浊仅喉间吁着一口气,「为什么是我?」 姜劣上前一步,于浊仅乱了阵脚般后退一步。 姜劣止步,柔笑:「怕我了?」 「为什么要让我变坏?为什么选择了我?为什么是我?!」说到最后近乎不可抑制地低吼出来。 姜劣看了一眼他紧攥的信纸,漆黑的眸子动了动,「宝贝,我不会让你杀人。」 于浊仅在那声宝贝中镇定下来,眼中的温柔早已破碎,「是啊,但你利用了沈烛伊和姜计铭,你编码了一切,又让我成为解码者,环环相扣,疏而不漏。」 「其实你早就恨不得她消失,不是吗?」 于浊仅眼中有一抹错愕熘逃,「这并不是你利用她的……」 于浊仅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劣。 他是为了自己? 哪怕不是,只是想到这种一厢情愿的归因,心下得悸动和愤怒就能够达到平衡。看来是自己真的太过于喜欢他了,喜欢到可以容忍他的罪恶。 神经系统中的警戒封条像阳光下的薄雾般被揭开,热气从湛蓝的对流气流中升起来,他能看到每一朵浅紫花,感受到每朵花间的细微气流。 姜劣就那么淡淡地朝他笑,一如最初让他倾心的笑,只是时下环境豁然,光照遍野。 狂野的勐兽从心头踏过,余下一捽兵荒马乱的烟尘。于浊仅狠狠盯了姜劣半晌,上前拽着他的黑色亚麻衬衫衣领,张口就咬在他的脖子上。 所有的渴望都混在里面,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然后舌尖触到一些咸甜,新鲜的温热的血的味道,姜劣的味道。 姜劣闷哼了一身,手还没碰上他的臂膀于浊仅就已经微隔开,用一副你特么找死的表情瞪着他,嘴唇染得一遍殷红。 于浊仅舔舔唇,「味道不错。」 怒意混着某种情愫。 姜劣的手虚圈着他,像是等他气消,不料休闲窄领带被扯下,「转过去。」命令得有恃无恐。 姜劣嘴角浅笑,转过身去,手腕被领带后绑。 行云流水做完这一切的于浊仅拿起鞦韆椅上的书放到地上,继续朝姜劣说,「坐上去。」 姜劣坐定,仰着脸看他,明明处于劣势,神情却是手握胜券的得势。 于浊仅被他看得有种难以言明的滋味,一些忐忑,一些惶恐,于是扯下自己本就松垮的同款窄领带,把他的眼也蒙上了。 姜劣嘴角挑起一个弧度:「这是强抢民男吗?」 「闭嘴。」 于浊仅往他下处去扯到膝窝处,几声细琐后地上又划过一块被甩开的黑影,而后跨坐了上去。 姜劣清楚感知到搂着脖子的人在耳边渐深的低喘,声线低颤。 「其实你并不怪我。」姜劣偏脸蹭了蹭他的侧脸。 低吼,很兇,「不是……别动!」 「可是我看到你手里拿着的信纸了,吾爱。」 宠溺的「吾爱」让于浊仅失了分寸,本进退两难竟顺畅送了进去。 两人都被迫喘了声。 于浊仅搂紧他的脖子放松自己,姜劣在这时贴上他的脸。 话语轻柔又强势,带着未知的憧憬,「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想像一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宾坐满朋,红烛摇曳,而主人公不再是别人,而是我们。」 颈侧有湿润,下一秒便是被封唇。 第183页 姜劣回应他近乎咬噬的吻,唇齿相依,越吻越深,到最后竟早已无意识交融。 夏候鸟疾速振翅而来,侧身躲过两条被甩出的领带,尖锐的眼直逼两个姿势新奇的人类而去,却在下一秒被几声啊叫惊吓,绕道飞远了。 地上的人影起伏得很高。 姜劣宠溺着:「我对你,热烈思念,一往情深。」 随之而来的是嗯声,于浊仅无力趴在他的怀里。 姜劣没有留情,破开深处柔软,在最里间留下烙印。 姜劣不停轻啄他的脸,间隙念着:「我现在是个危险的兽/我一伸手,你便/成为未知的漆黑……」 于浊仅涣散的眼神有了焦距,松开了一直攥着的信纸,信纸随风飘在浅紫夕雾花上方,应着姜劣还在的柔声:「……成为飓风/摇曳着塔/并渗石成金……掩着面的我的新娘。」 于浊仅将手掌贴到他的心脏部,再次交付,也让对方再次为自己所拥有。 多年后,于浊仅不经意间看到了姜劣书房里的建造策划书,才知道这里曾是荒原,在遇见自己之后,他特意种下满园的夕雾。 他说那不是牢笼。 在那里,夜晚馥郁的花香能够漫上穹庐,能够勾下一轮弯月作最温柔的告白。 他造了一园梦幻,只为见证他们的痴缠。 -------------------- 第105章 番外四:落花 大一开学那天,于浊仅拖着行李走进光幻影视大学,校园里响起了《落花》。 这首于一周前发布的新歌,再次冲到热歌top10榜首,把审慎公司新男团future足足霸榜一个暑假的强势地位挤占下去。 所有人都在好奇「圭臬」到底是谁。 于浊仅露出浅浅的笑,即使最终他已经以future的队长出道,但审慎公司仍为他保留「圭臬」这一神秘身份。他可以继续以「圭臬」之名作词。 于浊仅走到怒放的樱花树下,分明没到季节,可光幻影视大学的樱花就像勺芋的夕雾一样盛久不衰。 「想什么呢?」熟悉的清新味扑来,耳廓是姜劣轻柔的声音。 于浊仅放下行李,转身搂住他。 姜劣回搂,蹭他耳廓:「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歌好听。」 「好,那就这样抱着,把歌听完。」姜劣柔笑说:「我的浊仅,写的歌真好听。」 于浊仅嗯了声,歌声还在继续,可能姜劣也猜到了,这是关于他们的歌。 《落花》 作词:圭臬 作曲:纵则 寒霜殆尽/名为我的花已开 在存在的动摇的末梢 凝视天空/遇上兇恶鸟 耐着凛冬弥留/冷冰冰的笑容 谁说花会爱人 花开花落不过一抹意味 活着只有一次/为谁也无法去死 是谁在寻找我/唿唤我 我落向你/你走向我 忽隐忽现的相遇/都成为花 飞曳/旋舞/飘落飘落飘落 飞曳/旋舞/飘落飘落飘落 随风而至/触摸你的温柔 你收藏我冬日里的孤寂 悠悠的时光/遇上悠悠的你 刻骨铭心的绽放后/早已习惯你的存在 谁浸染了谁的梦境 花开花落不只一抹意味 甘愿飘落/成为某人的存在 我落向你/你走向我 恰到好处的相遇/都成为花 飞曳/旋舞/飘落飘落飘落 飞曳/旋舞/飘落飘落飘落 狂风尽情肆意 让花落/让花落在心上 我对于你/你对于我 成为一种难以忘怀的含义 大一开学不久,在审慎公司策划部的强烈反对下,《断舍离》剧本大改为衍生剧,剧组重新开拍。 于浊仅每天学校、片场、公司跑,姜劣则参与了大四的调研项目去了法国。 起初他们还会每天晚上通电话道晚安,可渐渐的,春天一到,姜劣的来电频率就少了,少到于浊仅都没勇气拨过去,直至杳无音信。 一年很快过去。 「全体人员注意!」导演助理高喊,「距下一场戏开拍还有三分钟,请做好准备!」 这场戏在泳池边,是《断舍离》里的「出道争夺战」篇,系统严正警告「邹整离」和「段遇舍」不要过度亲密,饰演「段遇舍」的郑则浸不得不将情绪过激的「邹整离」推开。 听到需要准备,两位主角很快就位。 导演:「action!」 于浊仅从屋子里疾走出来,郑则浸紧跟其后,他欲言又止,此时正曝光在「系统」的监控下,但他还是攥住了于浊仅的手。 「邹整离。」他竭尽所能地控制住怒火。 于浊仅眼眶红透,却又深邃得过分,他勐地转身拽住郑则浸的衣领。 郑则浸悄悄捏着他的衣摆,这动作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剧本上并没有,同时他在等,等于浊仅说出「邹整离」对「段遇舍」近乎霸道的爱意。 可是没有,眼前的于浊仅只是看着他,那么情真意切,仿佛那句话都融进了视线里。 他情不自禁靠近。 导演察觉走向不对,但又捨不得打断,两个人的演技太让人折服。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只有于浊仅陷入惶恐,又开始了,郑则浸身上又散发出淡淡的,独属于姜劣的清新味。 第184页 这一年,他很想姜劣,不愿错过任何他存在过的气息,其实几天前他就隐约察觉郑则浸身上的清新味,只是淡得几乎没有,但他没像以前那样决然的推开,他已经想姜劣到这个地步,甘愿找替代品。 看着逐渐凑近的人,他竟不捨得推开。 「你要考虑我吗?」郑则浸错开了,这句话却是打破他们关系的一句模稜两可的询问。 于浊仅愣住,整个人压抑着怒火,他恨自己。 郑则浸轻笑,像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下一秒,他按照剧本一把推开于浊仅。不料于浊仅还没回神,脚步几个踉跄,栽进了泳池。 正值冬季,池水冰冷刺骨,水花平息了于浊仅也没有探出头,郝哥拿完毯子回来,疾速搜寻四周,于浊仅会游泳,所以他才这么放心的,全剧终的人也都很放心,所以没有准备救生衣和泳圈。 郑则浸察觉不对劲,慌乱地朝前迈步,被一股力扯了回去,是他的经纪人,凑到他耳边低吼,「那些镜头都等着你去救,你的下部剧即将安排。」 这意味着他不能让观众一直停留在他和于浊仅的「真相是真」上,至少剧情外不能牵扯过多,尤其是这种能让cp粉浮想联翩剪辑出一出大戏的行为。 经纪人又吼,「这里不只你会游泳!」 是的,周围会游泳的几个摄影师已经在快速放置摄像机沖了过来。 扑通一声,有人先了一步。 郝哥皱眉,他看清了来人,是姜劣。 姜劣很快搂着于浊仅出水面,于浊仅已经不省人事,把人放平在池边,开始心脏按压。 郝哥让围观的人后退让空气流通,站在摄像机前的导演得以看清姜劣,那个网上流传的于浊仅的爱人。 他把镜头对准姜劣,水顺着额前发往下滴,脸上的表情算淡定,可那双眼,即使没有对视,也能感受到深深的怨恨,仿佛在恨他自己,也像在恨旁观者,隐忍里带出锋锐的刺,细小但杀伤力巨大。 导演觉得头脑一炸,这是他追寻多年的感觉,没有谁能够这么精准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就算是郑则浸,也尚且达不到。 镜头下移,可以看见姜劣按压的十指很平稳,手臂的肌肉却在发颤,深沉克制的感情胜过了郑则浸努力饰演的「段遇舍」,这一刻,姜劣才是「段遇舍」。 「咳……咳咳……」于浊仅吐出水,醒了过来。 姜劣愣了几秒,然后迫切地低头亲啄他的额头,然后是鼻樑、鼻尖,「浊仅……浊仅……」 他的气息很微弱,于浊仅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捧住他的脸,「还好吗?」 姜劣只是笑着看他,然后一头栽下去。 于浊仅眼疾手快换位,把人搂在怀里,姜劣怕水,是上次姜计铭把他泼醒后注射血液的后遗症。 「姜劣……」轻柔地抚着他的脸,「我很想你……」 姜劣拽下他的衣领,「要亲。」 屏息的观众瞪大了眼,从姜劣出现那一刻起,他们就怀疑自己的眼睛,虽然两人的关系大一之前就半公开,可这么当众耳鬓厮磨和姜劣的撒娇……简直让「请卿阅」无地自容。 郝哥连忙假咳一声。 于浊仅勐地抬头,才发现近处的工作人员以及不远处的粉丝,都在看他们。 他想马上离开,带着姜劣离开。 姜劣不满,「接吻,于浊仅。」 然后自顾自地吻了上去,于浊仅从来不会拒绝,启齿迎接,和他交缠,闭眼爱他。 吻变得焦灼,发出啧啧水声,姜劣的手探进他的衣摆,上下抚着,吻得越发痴迷。 围观者无不惊唿,也表示,姜劣真特么会! 「姜劣,姜劣……」 于浊仅眼神涣散,却满是想念。 姜劣勐地把人横抱起,深吻几秒后甩下一句,「于浊仅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 导演放下镜头,头皮仍旧发麻。 司机带回于浊仅新买的房子,才刚打开门,他们就在玄关纠缠起来,姜劣还是觉得不够,把人抱起来。 于浊仅顺势搂紧他。 这一天,他们从玄关到沙发,又从地板到连着上楼,最后在卧室温存。 -------------------- 第106章 番外五:《花热烈》00 「信络娱乐报导:着名男团future队长于浊仅及其男友姜劣参演的综艺《花热烈》播放量创下国际sky网络平台歷史收视记录!」 「炎阳财经频道报导:某男团成员参演的恋爱综艺《花热烈》拉动拍摄场地旅游经济。」 「炎阳娱乐报导:于浊仅和姜劣凭藉爱意打破偏见,获得全世界的祝福。与此同时,据网络平台sky透露,《花热烈》的收尾剧集将由原先确定的18/禁调整到21/禁,敬请期待!」 …… 网络也炸开了锅, 「一楼哔哔啦啦半天:卧槽,我只知道于浊仅和姜劣是一对,但能来个人告诉我怎么回事吗?是我看错了?《花热烈》不是一档综艺节目吗?之前18/禁也就算了,现在的21禁/是什么概念?难道真那啥了?!!!!!!」 「二楼拙劣cp扛旗手:回一楼,《花热烈》的性质和其他综艺不同,《花热烈》是sky平台专门为于浊仅和姜劣自制的恋爱综艺,后期不会再请其他嘉宾。至于21/禁,之前也有人说过,《花热烈》是边拍边播,具有不可控因素,正如一开始宣发时说的15/禁,但开播就根据两人的互动调整为18/禁,现在预告说是21/禁,虽然具体是什么还无从得知,但从于浊仅和姜劣毫不避讳地亲吻来看,可能就是大家所想的也说不定。」 第185页 「三楼high嗨:于浊仅和姜劣有点敢得过分啊,有点不真实,像演的。。。」 「四楼打野兽护崽:回三楼,其实之前听说是两人出演时我就觉得是麦麸赚钱,也没care。后来每周四周五微博热搜必被他们霸榜,抵不过好奇也翻/墙去看了。好傢伙,第一集就给我整破防了!久别重逢是什么?就是他们两人那样的!「拙劣cp」 yyds!越看越上头,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好戳我!」 「五楼拙劣我来守护:首先必须夸《花热烈》的拍摄手法,非常唯美,让人悸动。不过最近却透着淡淡的忧伤,难道是末冬的缘故?摄影师出来挨打!」 「六楼感谢生活这混球:回五楼,同感。开播时是秋天,那时两人迸发出的情与欲都非常强烈,和日常小情侣没什么区别。但最近的冬季篇,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欲言又止,起初习惯性的日常亲吻也变成了安抚式的深吻。怎么说呢,就很像两人即将再也见不到,所以只能抓住最后的时光温存。我大胆猜测一下,也许是两人不得不分手?虽然他们高中分手过,但那时年少轻狂作不了数。现在都成熟了不少,可能考虑到了很多现实因素,例如身为男团成员的于浊仅一直被毒唯攻击,繁忙到几乎见不到家人,更何况是爱人。还有两人都表示过,出演只限于《花热烈》本身,不会接受任何採访和杂志拍摄,也不会出席任何活动,只把《花热烈》当做一次约会。」 「七楼月上高楼:理解六楼,但我觉得两人分手概率不高,从于浊仅出道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在大家都默认他分手,给他和别人组cp的时候,他带着姜劣出演《花热烈》,高调宣布仍在热恋。而且就他们两人本身,也不可能分手好吗。都是学霸+帅哥,恋爱之余认真工作,会为彼此默默送上热牛奶,然后盖着毯子坐在一旁陪着,从不占据对方的个人时间,产生分歧会先分开,冷静后再谈话解决等等这些,都是近乎理想化的情侣关系。所以分手一说实在不可能,只能说两人是真的忙,综艺拍摄收尾就会因工作分赴东西,现在这样可能是捨不得吧。」 …… 讨论仍很热烈,大部分人开始捣鼓着怎么登录sky海外平台开开眼界,翘首以盼最后一集。 然而到了播出日期,《花热烈》却延播了,sky平台给出的解释是: 「为了更好的弥留,为了更好地窥见花开,《花热烈》决定延播,下次更新时间为12月31日,再次表以歉意!」 网络骂声一片,网友们到于浊仅微博下求更,于浊仅只是转发官博的话并写到: 「花总会开的,只需耐心等待。」 于是又嗷嗷哭成一片。 . 12月31日,《花热烈》播出最后一集,全球热议。 观众们自发转发官方声明维护于浊仅和姜劣的帖子:「爱意表达有千万种,本节目的嘉宾不过是选择了罕见的怒放形式,不该被口诛笔伐。请各种观众不要以任何形式传播嘉宾的18+片段,感谢!」 已经深夜,云层遮住了皎洁月光。 观众们点开视频,走进两人的世界。 于浊仅端着热牛奶进入工作间时,不经意听见了姜劣和法国同事的通话——他隔天就要飞回法国。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收到了拍摄结束就需要马上回公司的简讯。 这意味着两人的再次见面不知猴年马月,仅就今年几次的会面来看,明年也有可能见不到。 再过一周就是春天,然后是夏天,姜劣会作为「姜劣」活着,不会爱他。 于浊仅当即红了眼眶。 姜劣揽过他的腰,于浊仅顺势跨坐他的膝上,埋首颈侧,「我不想你走……」 工作还没完成,姜劣快速敲打键盘,「嗯。」时不时蹭蹭他的侧脸,吻他的耳廓。 十分钟后,姜劣拿过马克杯喝了口牛奶,还是温的,办公桌有自动加热功能。 夜很静,窗外雪白一片,狂风大作。 碍于环境恶劣,入冬后晚上的拍摄工作都由室内的自动感应摄像头完成,除了浴室,姜劣和于浊仅住的小别墅都安装了感应摄像头。 工作人员则在附近的一栋别墅休息,今晚更是开起了小派对,个个酩酊大醉,横七竖八倒成一片。 于浊仅听到电脑被合上,隔开看他,话说得慌乱,「下次我去找你。」 其实只是自欺欺人。 过去几年他连轴转于团体活动,都是姜劣来看他,姜劣不来,他们就见不了面。 他只能凭藉爱意维繫感情,可又怕姜劣感受不到他的爱而失望转身。 姜劣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总会以独特的方式不让他有所顾虑,只是这一次超出于浊仅的意料。 「那今天先补偿我。」他笑,矜贵又勾人。 于浊仅愣了一下,直直看进他的眼,然后吻了上去,他吻得很温柔,眼泪却掉下来。 姜劣捧着他的脸隔开,「浊仅,不管是春天还是夏天,姜劣都会努力。」 于浊仅点了点头,又凑上去,很快被反客为主。 他们无视镜头,吻得难捨难分。 姜劣把他抱放办公桌,手探了进去,不停吮吻,于浊仅五指穿梭在他的发间,捧着他的脸。 过于深陷,两人都忘了走向。 「哈啊!」 于浊仅轻吟一声,感应摄像头的转动声随之入耳,他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慌乱地握住姜劣的手腕,两条夕雾浅紫手绳碰到一起。 第186页 姜劣在他耳边吐息,「去浴室?」 于浊仅没有回答,只是又吻了上去,手迫切要解他的休闲衬衫,仿佛回到从前。 他在大片的夕雾花前对姜劣出格,手抖得不成样子,却固执地想要他。 姜劣似乎也想起从前,嘴角带出一个流畅的上行弧度,握住他的手带着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宝贝,我来帮你。」 重现当年撩拨,又添上清醒爱意,分离的愁绪渐浓,于浊仅的脑海只剩一个念头,要留下他,「在这做。我们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好不好?我攒了钱,我养你好不好,或者你养我。不走,我们不走了好不好……」 迫切地吻向他的颈侧。 姜劣钳住他的下颚正视,看到了满脸委屈的泪人,「于浊仅,你相信我,好不好?」 下一秒于浊仅闷了声,蓦地仰起头,露出脆弱的颈侧,姜劣对着吮咬,挑逗出更多轻呢。 真的直接进去了,隔着布料。 「怕不怕?」姜劣在他耳侧低声。 于浊仅紧紧搂着他,嗓音都在发颤,「很喜欢。」 姜劣只是轻微动了一下,他额上的冷汗就多了几分,还继续要求。 他们相性很好,以往也是这样鲁莽,大多数情况也是于浊仅的急不可耐导致的,累积比较下来,这次算是顺利的,两人很快就缓了过来。 于浊仅深情地看着姜劣,尔后想自己来。 姜劣钳住他的腰,吻他的鼻子,「亲爱的,剩下的只有我能看。」 于浊仅沦陷后的神情很惹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嗯,是你的。」于浊仅说得郑重,「我永远爱你,永远爱姜劣。」 姜劣狠狠吻了上去,退出去后把人带向浴室,还没到,两人衣物就都解了大半。 姜劣把他抵在墙上,单手圈在胸前,吻住他掉出来的泪,「亲爱的,还没开始就掉金豆子可不是好习惯,明天眼睛会肿的。」 于浊仅搂着他的脖子,「我爱你。」 他想在意乱情迷前说出来,他想让姜劣知道。 姜劣抬起他的下颚,吻住他的喉结,「我知道,浊仅,我一直都知道。」 咔哒——— 浴室的门被反锁上,紧接着水声哗啦,水汽煳了磨砂玻璃门。 起初吟声只是克制的低回婉转,不久却是毫无顾忌地放声,修长五指撑在玻璃门上,一上一下滑出痕迹,最后被另一只手紧紧扣住。 那天晚上,感应摄像头不再担心转来转去闪出火花,直直看着声源处整整四个多小时。 姜劣把人抱出来时,两人都换上了睡衣,把人放床上搂在怀里。 于浊仅含煳地对他说:「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你……想你想得心疼……」 姜劣吻他的额头,「睡吧浊仅,明天见。」 隔天中午,于浊仅去机场送机,天气很好,碧空万里,树影婆娑,和刚接到姜劣时一样,他哭得不成样子。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着对方。 广播第三次通知登机时,姜劣才把人放开,于浊仅却再次紧攥他的衣摆,像高三被徐长留带去办公室那次一样,只是这次姜劣没有掰开他的手,而是抵着他的额头说,「我因你而存在。」 于浊仅昂着头看他,眼泪滑出来。 姜劣隔开一些,从提着的包装袋里拿出一盆花,于浊仅松开他的衣摆接过。 姜劣吻着他的鼻尖,柔声说,「你是我的重大存在,我爱你,姜劣爱你。」 那个挺拔颀长的身影离去,玻璃窗外的飞机起飞,于浊仅抱着那盆夕雾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是姜劣第一次说爱他。 专属于第八集的片尾曲《whisper》响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独自坐在阴翳角落 夕雾是我唯一的朋友 …… 我变成相似的你 你变成相似的我 总是无缘由害怕,这感情到底是什么 …… 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是我的存在」 这无法言于意表的话」 在初春的凌晨,观众关掉视频,久久不能平復,他们无法得知于浊仅悲伤的理由,但那四个多小时精简出来的十分钟却让人血脉喷张。 微博上随处可见两人的21+片段的议论贴,哪怕没见过那十分钟视频,也被说得体热: 「一楼嗷嗷叫:看得我鼻血直喷,姜劣的身材,于浊仅的腰!据爆料,当晚四个小时,姜劣的体力真不是盖的! 楼梯口等你等3251人回覆:我们看的是同一个视频?我怎么没看到身材?! 楼主再回覆:前戏他俩不是在浴室外吻了吗,衬衫解开了啊!!!!虽然镜头一闪而过!还有,是不是在办公桌上姜劣就已经进去了?摄像头就不能往下挪一挪吗! 楼梯口等你回覆:操,我自戳双眼,这就去重看!玛德,于浊仅被吻得眼神都散了,好勾人!」 「二楼嚯嚯嚯霍圆甲:显微镜看戏啊你们!我也来说一下:于浊仅好会叫!怪不得四个小时! 吊儿郎当回覆:而且每次都是他自己出来~ 哦哦好的回覆:大神,怎么看出来的?! 吊儿郎当回覆:仔细看磨砂玻璃,虽然水汽把该挡的都挡了,两人的姿势变换也只能模模煳煳看出来,但!从头到尾于十指相扣啊朋友们!!」 第187页 「三楼辣鸡面真香:于浊仅后面还带哭腔~」 「四楼向生活要饭:哪位好心人,给点资源吧?!说得我不存在的东西都起来了,给我负责! 哎哟蛮不错回覆:逛了一圈回来,发现大家都很不负责呢,那就我来吧(摊手 多谢好心人等15243人回覆:也对我负责!」 于是乎,话题#四个小时#登上文娱榜第一,本来应该「爆」在总榜第一的,但平台怕惹祸上身,默默限制了流量。 -------------------- 第107章 番外六:《花热烈》01 于浊仅并不知道姜劣会答应出演《花热烈》。 他们已经有一年没见面了,去年毕业后姜劣就直接去法国工作,那时是春天,自那之后就没联繫过。 他还是那样,总是在春天和夏天把人遗忘。 身边的人步履匆匆,节目组也在不远处架起了摄像机,镜头对准接机口。 于浊仅忐忑不安,现在是夏末,他不确定姜劣有没有想起自己一点,也不确定现在的他是「姜劣」状态,还是「我」…… 「你看你看,帅哥!」 「哪?谁?」 「中分,浅灰发!拖行李走过来那个大长腿!」 「艹!」 于浊仅眼睑下垂,死死盯着地面让自己保持清醒,耳边的兴奋谈论声像极了那些年无时无刻窥伺他的镜头,明明沈烛伊的真面目被扒出后这种恐惧就近乎消失了,为什么现在又…… 「帅哥,可以合个影吗?」 「抱歉。」 熟悉平淡的话语和清新味覆过来,于浊仅蓦地抬眼,姜劣映入眼帘,还是那么落拓不羁,那么矫矫不群,较于去年多了一股陌生的高不可攀。 他的眼潭瞋黑,漠视着一切。 于浊仅移不开眼,可也确定了——姜劣对他没有感情,眼泪不禁落下。 姜劣眉棱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虞还是不解。 不远处的节目组困惑,他们真的是情侣?还是说,他们碍于世俗眼光在大庭广众下都这么拘谨? 「唉,那个人怎么哭了?他对面那帅哥好冷漠。」 「该不会是同性恋爱上直男了吧?!」 这句话刺入于浊仅耳中,他勐地撇开脸抹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姜劣说,「我来接你去拍摄地,行李我来拿吧?」 「不用,谢谢。」礼貌得像是抗拒。 于浊仅转身带路,有意无意避开镜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姜劣是这种冷淡的关系,他怕觊觎姜劣的人又有了信心趁虚而入。 拍摄地点位于枫林间,快入秋了,大片的枫林已经呈现满目的灿黄。 因为没有剧本,节目组告诉两人展示平时样貌即可,没想到两天快过去了,两人竟没有半点交集。 姜劣的作息很有规律,起床后到枫树林晨跑,然后吃早餐,顺便给于浊仅留了份,之后就窝在沙发捧着封面全白的书看,于浊仅起床看到早餐就跟他道谢,对方头也不抬地应声,那是一种拒绝被打扰。 林间的风很冷,只有枫叶晃得雀跃。 这两天于浊仅几乎坐在屋外的鞦韆上,在室内他总忍不住盯着姜劣看,姜劣平淡地问他「有什么事吗」时,他又说不出想念。 鑑于此,节目组忍无可忍,第二天晚上,导演来找坐在鞦韆上的于浊仅,「你们二位是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言外之意就是于浊仅之所以会来参加,是审慎公司出的主意,并非他自己的意愿。 他们也不相信一个当红偶像会在节目上和同性男友亲昵,一切都是为了更红,只是为了谋一条走向国际的道路,师哥团d-day的那条路并不适合他们,五年了,他们急于破局。 于浊仅再一次打头阵。 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两人现在的境况。 可是于浊仅摇头。 导演压着怒火拧眉:「摇头是什么意思?我们完全感受不到你们之间的爱,你们像两个陌生人你知道吗?姜劣不爱你。」 「不是的!」于浊仅脱口而出,瞬间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请再等一等,明天就入秋了。」 导演觉得荒唐,「拍了两天,没有哪一个画面能用。投资人决定明天撤资。」 「我来出资。」于浊仅急促的因缓下来,「他没有不要我,他没有……我知道的。」 「就算你出资了又有什么用呢,本可以拍摄一个多月,但你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不到一个星期就能拍完。于先生,我的团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片子,这次的合作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导演从鞦韆上起身,「觉得冷就进去吧。」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姜劣抱着电脑在办公。 导演摇了摇头,示意节目组结束拍摄,都到隔壁的小别墅休息。 于浊仅眸色暗了暗,起身回屋。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一旁,看着专注电脑屏的姜劣,较于年少时期,他更加魅惑了。 情不自禁开口:「我跟他们说,你没有不要我。你只是,还没有认真看看我。」 没有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姜劣合上笔记本电脑,神情还是冷峻。 于浊仅眼眶泛红,「我不想就这么结束拍摄,我还想跟你多待会儿。对不起,我只能以这种形式见你,都是我的错…」 「所以……明天你能在镜头前亲我一下吗?」 第188页 「亲你他们就考虑不终止拍摄?」 他说得像是在谈合作。 于浊仅心灰意冷,但不想放弃,「是,我想在这几天内,让你喜欢我,不对,是更喜欢。」 你一直都喜欢我,只是你不知道。 姜劣把笔记本电脑放一旁,轻笑着起身坐过去,扭头看他,「于大明星光鲜亮丽,被那么多人喜欢惯了,所以才这么势在必得吗?」 于浊仅看着眼前的人,恍惚间看到了告白那天他的桀骜不驯,心脏还是像那时一样不听使唤地激烈跳动。 他勐地拽住姜劣的衣领。 姜劣笑,笑里多了柔意。 于浊仅愣了一下,试图復盘般说:「我这么好,帅气专情,又很能坚持,你还能不喜欢吗?」 姜劣笑得更开,像那天破开乌云的柔和光线。 于浊仅眼泪掉下来,「吻我!」 姜劣敛笑,眸色一沉,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吻了上去,是循着熟悉感带出的侵占意味十足的深吻——舌尖粗暴地钻入口腔,用力舔舐口腔内的软肉,咬住对方柔软舌尖,霸道地汲取。 于浊仅低吟出声,满足地回应、追随让他心动的气息,手却上移轻柔地抚摸他的脸。 姜劣滞了一下,隔开看他,墨黑的眸像个黑洞,掀起漩涡好似要把人卷进去。 于浊仅屏息看他,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要决堤,「你在想我,你知道吗?」 仰着下巴去够他微凉的唇,「你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姜劣置若罔闻。 于浊仅眼里滑出泪水,搂住他的脖子,咬破了他的唇,细密的血渗出来。 对方还是无动于衷,于浊仅舔尽那腥味,落寞地松手,「对不起……唔。」 倏忽间,姜劣把他推倒压在身下,急不可耐地再次封唇索取,像是一种本能,迫切地渴求。 于浊仅五指穿梭在他的发间,单手搂住他的脖子,期间溢出声声呢喃,「姜劣……」 秋风拍打着窗户,树叶沙沙作响,但他好像听到姜劣对他说了声,「我在。」 -------------------- 第108章 番外七:《花热烈》02 嘟嘟—— 低矮玻璃桌上姜劣的手机振动起来,沙发上的两人还在唇舌交缠。 嘟嘟—— 振动不依不挠,姜劣愣了一下,被于浊仅吮出一声低喘,缓缓退了出来。 过于沉溺,于浊仅不明所以,睁开的眼都是涣散的,双手还紧紧搂着姜劣结实的嵴背。 他看到姜劣瞥了一眼停止振动的手机,并没有要接的意思,再次主动凑上去。 嘟嘟—— 才刚触唇,那振动就如恶魔低语打断。 姜劣恢復一副冷淡,往后撤开了点身子,于浊仅勐地又搂紧,胡乱地亲他,想要闯入口中,却被拒之门外了。 他固执哀求,「你让我亲……姜劣……」 为了够到手机,姜劣顺势把他抱起来,倾身拿到了手机,于浊仅眼神哀润,循着视线看过去,瞳孔蓦地放大——手机屏显示法国来电,备註是一个黑色的爱心。 爱心?他在法国找别人了吗? 他真的忘了自己吗? 那为什么又同意参加这个综艺? 「抱歉,我接个电话。」坦然的音打断了于浊仅混乱的思维。 见人无动于衷,姜劣垂眸,「能松一下手吗?」 于浊仅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搂着对方的腰,忙放开了手。 「谢谢。」礼貌得疏离。 然后单手整理领口,往门口去,开门的瞬间,初秋的风扬了进来,吹走余温。 于浊仅坐在沙发上抱膝,直愣愣地看着在门口踱步的姜劣,不知道对方在跟他说什么,他的嘴角时不时上扬,他们关系一定很好…… 来这之前,他预想过很多他们相处的模式,但都没有这一种不在他掌控范围的情况。 过去的四年大学时光,他们也不常见面,一见面姜劣也是冷冷地看着他。但姜劣总会对他一见钟情,只要他顺势而为,他们就能快速恢復如初。 可是这次,姜劣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于浊仅不安地摸着浅紫手绳,手绳上的圆板仍嵌着那个录音器,它记录了他们的点点滴滴,如非必要,他会用到它的。 「房间是随便选择是吧?」姜劣进屋,语气友好了很多,是那通电话的作用。 于浊仅昂首:「你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出演这次综艺吗?」 姜劣:「你的伴侣。」 「男朋友!」于浊仅打断他的话,带着些怒不可遏,「你是我的男朋友,无时无刻都会待在我身边,会喜欢和我接吻!你明白吗?」 姜劣轻笑,「于大明星,不要入戏太深了。」 于浊仅错愕,「那你刚才……为什么吻我?」 姜劣歪头,「或许是因为,和你接吻的感觉还不错?」 「姜劣!」 姜劣不以为意,「你肖想我很久了吧?我远在法国,也不知道你这个整天忙里忙外的大明星是怎么注意到的,竟然还向我发出了出演申请,明星可还真是不同凡响。」 「什么意思?」于浊仅急遽不安。 是他让郝哥前往法国去徵求姜劣的意见的,那时郝哥落地不久就发来信息说合作成功,他还纳闷忘记感情的姜劣怎么会那么快答应,难道…… 第189页 「郝哥威胁你了吗?」 姜劣走到他面前,现在已经一米九了,而于浊仅只是在以前一米八三的基础上增了一厘米,得微微仰视他。 「起初是挺气愤的。」姜劣凑过去压低声音,「不过见到于明星本人后觉得还不错,尤其是,于大明星低吟时的样子。接个吻就能这么勾人,想来经验丰富吧?」 啪—— 于浊仅甩了一巴掌过去。 姜劣头歪一侧,嘴角红了点。 于浊仅像是变了个人,面色凛然,泛红的眼眶都是狠意,「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没资格揶揄我的感情!」因为这是你曾赋予我的所有爱。 姜劣后退一步,「竟然那么在意感情的纯洁性,又为什么见我?让我活在你的脑海里,活成你想要的样子不是更开心?」 于浊仅不打算再聊这个话题,「导演组有了停止拍摄的意向,但人都是向钱看齐的,接下来这个项目我会出资,你也能拿到你该得的报酬,所以希望好好配合。」 姜劣,「那需要同床吗?」 「不需要,我们刚重逢,不需要强迫对方。」 说完擦肩上楼,不久门被重重地甩上,姜劣站在客厅里,嘴角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山间的清晨雾气霭霭,虫鸟啁啾。 于浊仅勐地睁开眼,额角都是冷汗,他刚做了个噩梦,「姜劣……」 在分离的日子里,他不止一次做噩梦,梦里的姜劣就像时瑾说的那样,为了让人变坏而不用其极。 赤着脚打开房门跑到隔壁,「姜劣?」 房间毫无人气,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 他走了吗? 是自己昨晚的要求过分了吗? 「姜劣!」 慌乱跑下楼,没有人回答他。 拉开大门,林间的风扑面而来,寒意刺骨,四周没有半点人迹。 于浊仅还穿着夏季睡衣,整个人显得更加单薄,赤着的白皙的脚已经有些泛红。 「姜劣?」 迷茫地四顾后他沿着来时路跑了过。 导演站在隔壁小别墅的二楼阳台露出满意的笑,工作人员们早就在各个拍摄点就位,显示屏上不断切换角度拍摄于浊仅。 那是一个为爱甘愿奔走的人。 跑了会儿,前方不远处传来汽笛声,于浊仅停下脚步,有些惊讶。节目组分明已经和当地文旅局谈妥了,在拍摄期间,这里禁止任何人靠近。 于浊仅怔忪地看着来车稳停在面前,车上下来一个人,浅灰发和白色雾气融为一体,手上还提着一个购物袋,青葱的蔬菜冒出半个头。 于浊仅当即掉泪。 姜劣穿着风衣,整个人又落拓不少,停在于浊仅面前深深看了一眼,就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柔声说,「脚都冻红了。」 于浊仅透过泪眼看他,这是他的姜劣,只对他温柔多情的姜劣,他都想起来了是吗? 然而事与愿违,姜劣吻住他的鼻尖时说,「既然要演戏,那就得沉浸式入戏,你说对吗,亲爱的?」 于浊仅怔愣,燃起的喜悦被浇灭。 姜劣俯身,单手把他抱了起来,吻他耳廓,「别这么僵硬亲爱的,大家都在看着呢。」 掂了掂。 于浊仅搂紧他的脖子,落寞地埋首,吮咬他的颈侧。 姜劣抱着他往前走,宠溺道:「亲爱的,你的吻技很好,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证明。」 于浊仅加大了力道,却只是轻柔地舔舐、吮吻。 滃滃雾气掩了又散,勾勒出让人误解的恩爱。 -------------------- 第109章 番外八:《花热烈》03 「早餐想吃什么?」 姜劣抱着人,把购物袋放在厨台上。 于浊仅蹭他侧脸,「以后不准一声不吭就离开。」 他没有看着姜劣的眼睛。 姜劣往上掂了一下,把他横打抱着,这样一来,于浊仅就逃不开对线了。 姜劣抱着他往楼上走,说道,「虽然我同意配合你了,可这并不代表我不能有隐私不是吗?」 「我没有想侵犯你隐私的意思,只是这里荒山野岭并不安全……」 姜劣并没有回答,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于浊仅按捺不住,凑过去吻他嘴角。 「其实这种综艺节目,过多的亲吻只会被认为是装模作样。」推开于浊仅的房门,把人放在床上,「你如果真的想靠这个节目实现你们团的转型,那就应该和我玩暧昧。」 挑衅总是能让人失去理智,于浊仅翻身把他摁在身下,双手紧紧捏着他的胳膊,「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却唯独在你这作不了假。」 姜劣把他拽近,恰好挡住了室内的自动摄像头,压低声音说,「我知道陷入癫狂是什么滋味,不过你这种把幻想当现实的还真不多见。我再郑重声明一声于先生,我们是合作关系,你的经纪人给我签的合同上并没有我必须对你唯命是从这一条,反倒是你,需要尊重我,换言之,我才是这个游戏的掌控者。」 于浊仅怔了一下,声音有些僵硬,「如果我违约呢?」 「我将随时终止拍摄,并向外界声明我只是临时扮演你的男朋友。我们只是陌路人,于先生。」 「你!」于浊仅光秃的指尖掐进他的臂膀。 就不该让郝哥去谈的,郝哥被他控制了…… 第190页 大一下时,future在洪瑞斯都大学的足球场上举办过一周年粉丝见面会,郝哥全程陪着。 洪瑞斯都本就是姜仇、姜劣这一类的精英家庭就读,那次的见面会毫无意外只能走校方划出的固定路线,其余地区若随便踏足,则会被视为私闯民宅。 想想都觉得可笑,事实也让他们嵴背发凉。 粉丝们踏进洪瑞斯都后,声音都压低了好几个度,生怕打扰到洪瑞斯都的学生们。 而那些精英学生熟视无睹,只是淡淡道,「虽说博爱宽和,但破例放几个戏子进来,未免太搞笑,试问,他们能对国家做出什么贡献吗? 于浊仅恰好和两人擦肩,自然是听懂了,在这里,最需要的就是对社会身份有自知之明。 那两人没认出他,继续匆匆朝教学楼去。 本就不该来洪瑞斯都的,来了就只是个笑话,但秦绍却跟他们说,「音乐本就没有阶级性,他们把身份阶层观念带到音乐上,那你们就要去打破它,而不是由着他们去牵制音乐。」 于浊仅说:「那应该开音乐会才是。」 秦绍笑:「那是常规。」 他们需要做的是非常规,才能一鸣惊人。 于浊仅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秦老师,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草根、低俗文化对不对?」 秦绍只是俯瞰窗外的车水马龙。 「就和以前短视频席捲,底层人名主宰网络,大学生们嗤之以鼻一样是吗?」 那个过程是难受的,有文化的人疯了般吐槽,殊不知「草根们」根本看不懂,也不在乎,在混乱的圈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的他们,在洪瑞斯都的学生眼里,就是一群俗气的草根…… 「是的。」秦绍转身看他,面容还是慈祥,「可是浊仅,现在的短视频环境怎么样了呢?」 大学生主宰了走向。 大学生们融入后,凭藉学识成为了新型网红。 「可是……这并不适用于洪瑞斯都的学生……」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秦绍说,「如果还是不能理解,那就把它想成是需要创作的新音乐风格。」 于浊仅知道,无论哪个领域都需要破局开拓者,可实在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浊仅,竟然审慎公司能够和洪瑞斯都签下场地租借协议,就已经说明他们不再高不可攀。」 于浊仅半将就地应下,也去说服了队友们,尽管牴触,但能看到粉丝们的心还是取代了不悦。 然而真正的困扰并不是洪瑞斯都学生的打量目光,而是粉丝本身。 那天见面会开展到一般时,一个男粉丝在帮于浊仅扣上玩偶扣章时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眼里布满血丝,像是恨急了。 于浊仅反应过来时,双眼正对上了足球场外路过的姜劣。他穿着白色篮球服,戴着黑红相间髮带,手里拿着一瓶牛奶,整个人肆意得不行,和他同行的男生抱着篮球,也英俊夺目。 那一刻,被阻断的唿吸已经无足轻重,只是觉得,原来他和姜劣之间不只是足球场的一道网,还有无法逾越的身份地位。 骚动阵阵,哪怕保安已经钳制住男粉丝,队友也急躁地询问他,但他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执着地看着像自己投来目光的姜劣,他在烈阳下冽着脸看了会儿,就和那同行人走了。 于浊仅慌乱地问队友:「那个人被带到哪去了!」 队友莫名,「你没事吧?有没有哪不舒服?」 于浊仅掐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腕,浅浅的伤疤还在,「我没事,刚才那个人被带去哪了?」 说是交给警察。 于浊仅还是不安,但他不能乱,现场还有众多粉丝,他拿过话筒安慰了一番粉丝,见面会得以继续。粉丝们自动取消了和偶像的握手环节,于浊仅忍着泛酸的鼻子不停道谢。 见面会结束后,于浊仅才察觉不对劲。 郝哥去哪了? 他不是和自己一起的吗? 没被男粉丝掐住前也还在的啊! 「郝哥呢?」 队友们也疑惑。 不安顿时涌上脑海,还没来得及找对策就被巨大的惊叫声引了去,是篮球场那边。 于浊仅不顾粉丝们还没走完就往那沖了过去,他的直觉告诉他,姜劣在那里。 「郝堵也,我是不是说过,下不为例?」很淡,但又充斥着威慑力的声音。 姜劣! 于浊仅站在人群外,凭着身高优势看到了冷着脸的姜劣,扒开了些,看到狼狈在地的郝哥,脸肿了,嘴角也带着血。 于浊仅强压住冲动,紧攥着衣摆。 不能出面,围拥过来的粉丝已经拿出手机记录着这一幕,还有自己。 不能出面! 「人都快被掐得没气了,怎么还能在一旁悠闲地整理玩偶呢?」姜劣轻笑。 粉丝们轻唿了声,似乎也察觉到了哪不对劲。 郝哥无动于衷,姜劣把目光投向人群,柔声说,「浊仅,过来。」 粉丝们纷纷回头,错愕的捂嘴让开道,倏忽间,于浊仅就完全暴露在姜劣的视野里。 于浊仅松了手,风穿过指尖,在他走向姜劣的同时,姜劣也走向了他。 「唔。」一步之隔时,姜劣揽过他的后脑勺吻了上来,是一个温情安抚的吻,不过三秒。 第191页 姜劣捋了捋他凌乱的额前发,看着他颈间的红痕,眸色暗了暗,抬着下巴又凑过去吻了一下那红痕,然后把手中的那瓶牛奶放到他手中。 牛奶是冰的,水渍一下煳了掌心,于浊仅蓦地拉住对方收回去的手。 姜劣柔笑,揽过他的腰来了一个深吻。 围观者被打得措手不及。 郝哥也已经捂着肚子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晃,队友上前搀扶,看向于浊仅的眼神很复杂。 深吻没有持续多久,姜劣顺势搂着于浊仅,让他背对郝哥,「郝堵也,这次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没有柔笑,有的只是绝对的掌控。 围观者噤声。 郝哥没有回答,但在发颤。 于浊仅不知道该怎么劝阻。 他已经知道上次自己被使用「明星特供」药物的事,只是没有和郝哥挑明,姜劣上次放过他大概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但这次,恐怕没那么简单了。而且从他的反应来看,那个男粉丝和郝哥有牵连,目标是自己。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打人已经过了,再暴力恐怕得去警局走一遭,「姜劣……」 姜劣搂着他,啄了一下他的耳廓,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亲爱的,这次我说了算。」 他是为自己好,于浊仅一时哑然。 最后焦灼氛围是被姜劣那个同行人化解的,他悠闲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水,揶揄道:「姜大少爷让我跑腿买完牛奶又去买水就算了,可自己在这抱得美人归就过分了吧?」 姜劣嗤笑,对郝堵也说,「无价,天来。以后老实点。」 天来是他女儿续命的医院。 郝堵也错愕了一下,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于浊仅,离开了。 粉丝们的镜头这时就全向着姜劣和于浊仅了。 「还要水吗?」同行人问姜劣 姜劣伸出手,「谢了。」 很轻快的音,这是于浊仅第一次听见姜劣对一个人这么放松警惕——醋意直冲上脑门,隔开一点就朝着唇去了,姜劣笑着回应他。 同行人看了一眼两人,转身朝吃瓜群众说,「各位如果是外来者的话请回吧,门禁时间即将到来。」 粉丝们咔嚓拍了一下这位帅哥,恹恹地走了。 同行人朝姜劣说了声,「晚上国际贸易课,别迟到了。」 说完不等回答就走了。 姜劣笑着隔开,「浊仅吃醋了吗?」 于浊仅抬手摸了摸他的髮带,「嗯,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能看。」 姜劣凑近压低声音说,「那现在去我的宿舍,什么都不穿,只给你一个人看。」 洪瑞斯都的宿舍是单人公寓,奢华至极。 那天姜劣不只兑现了诺言,还上头了,同行人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喘得有些缓不过来。 「姜劣,你特么该不会在……?」 姜劣冷声,「帮我跟教授请个假。」 「理由呢?说你床上运动三个小时了还在继续?」 「随便扯一个。」 把电话挂了,继续去吮颈侧的白,散出一股牛奶香,「宝贝,还喝吗?」 「呃不……」 于浊仅贴着落地窗,眼尾潮红。 几个狠劲后,姜劣咬着他的后颈说,「浊仅,和他保持距离,不然我保不准会做些什么。」 于浊仅还没缓过来,散乱的视线看着身前的一滩牛奶,等要回答时,内里又胀大。 过往一幕幕,于浊仅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这个陌生的姜劣,但又是熟悉的。 他控制了郝哥,决定是否继续《花热烈》的拍摄。 -------------------- 第110章 番外九:《花热烈》04 于浊仅松手起身,突然想起什么般抓住姜劣的左手腕,「你的手绳呢?」 竟然不在了,紫色手绳竟然不在了。 这些年来,姜劣没有摘下过。 于浊仅近乎崩溃,「手绳呢?姜劣。」 姜劣揽着他的腰起身,「戴着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舒服,我摘了。」 瞥一眼于浊仅的右手腕,「原来是你送的?怎么私生行为这么合格?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告你窃取我的隐私了。」 他说得随意,于浊仅却听得落寞,「我们交往过姜劣,我也没有跟踪谁的癖好。不过鑑于你脱离我的掌控范围,我或许该考虑在你身上放个监控器。」 姜劣笑,像很久以前在天台上把他推下去一样的阴谋得逞,「那于大明星可得做好身败名裂的觉悟。」 于浊仅放开他的手,「明明已经入秋,我却仍然分不清你是假装忘了我,还是在培养谁为坏人了。应该还是我吧?这里就我一个人能供你消遣。这次你想怎么样?还是把我带到拿个屋顶推下去?」 目光移到房间门口,眸色黯淡下去,「还是说,我已经勾不起你的兴趣,没有再变坏的可能?」 姜劣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人。 来人样貌英俊,浅笑着越过于浊仅对姜劣说,「牛奶买来了。」 于浊仅怔了一下,再次打量男人,才想起是上次见面会和姜劣的同行人,眼神警惕起来。 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曲奇远,过来蹭吃蹭喝几天,希望不会打扰到于明星。」 「什么意思?」于浊仅错愕。 姜劣收回揽腰的手,却被于浊仅抓住手不放,也就随他,「协议上说我可以随身带一个人。」 第192页 于浊仅傻愣原地,「他是你的新欢吗?」 姜劣只是轻笑了一声,掰开他的手下床。曲奇远也像以前一样无视于浊仅,转身跟姜劣走了。 窗外的雾气散了。 于浊仅看了一眼还泛红的脚,穿上拖鞋来到客厅,节目组的人正在给姜劣带胸麦,别在领口。 工作人员看着他说,「于先生也请过来。」 于浊仅问坐在沙发的导演,「您知道他会来吗?」 曲奇远刚好盛早餐出来。 导演,「他并不会影响录制。」 曲奇远:「谢谢导演理解。」 于浊仅想说,那就他走后再继续录制,还是忍住了,这个项目能继续已经不容易,不能把人逼急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于浊仅成了局外人,姜劣会和曲奇远离开枫林去买菜,一起晨练,然后曲奇远做早餐,姜劣就窝在沙发看那本封面全白的书。 三人一起吃完早餐后,曲奇远就和姜劣进书房。 门是关的,于浊仅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节目组也不会拍摄两人同框的画面。 他没有气馁,每每姜劣出来,他都会吻上去,姜劣也会回应他,但他知道,那不过是做给摄像头看的,曲奇远熟视无睹,只是走进枫林散步。 两人终于能够独处,几乎都是在接吻。交往以来,接吻能让他们彼此心安,可是现在,于浊仅开始觉得无力,姜劣只是在配合他,像极了以前骗他时的样子,尽最大努力伪装成很爱自己的假象。 就这么四天过去,打破平静是在第五天早上。 曲奇远对穿着睡衣下楼的于浊仅说:「参加综艺了也必须这么进行身材管理吗?」 于浊仅今天也没吃早餐,确切地说,他已经四天没吃饭了,已经有了轻度抑郁倾向。 可姜劣不再心疼他。 网络上的粉丝察觉不对劲,可播出的片段他又和姜劣很恩爱,绞尽脑汁只好挤出一句,希望自家偶像多吃饭。 于浊仅无视他的话走向姜劣,掐着他的下巴抬起吻了几秒,然后径直走向曲奇远,一拳揍了上去。 他学过散打,每一拳都往死里去。 失控了。 节目组有人偷偷掏出手机,导演皱了皱眉示意这一段不能流出。不拍曲奇远早已成为节目组共识,来这么一句不过是提醒心怀不轨的人,那人果真心虚地收了手机。 莫名其妙被打,曲奇远自然是要自卫的,嘴角出血后他擒住了于浊仅的手,翻身压制眼眶红透的人。啧了声回头怒骂姜劣,「有这么看戏的吗?」 姜劣这才放下书走过去,「于大明星,你这样大概率会被归为故意伤害。」 于浊仅瘫躺着,不再看两人。 曲奇远放开他,起身找医药箱去了。 姜劣把于浊仅抱上楼,像是抱着一捧死灰,他皱了皱眉,房门关上,于浊仅急不可耐地吻他,他的眉宇才舒展了些。 于浊仅落地,把姜劣推到墙角,他下楼得急,房间里的窗帘都没有拉开,显得昏暗。 激吻了会儿,姜劣察觉不对劲,于浊仅的手…… 「亲爱的,这里不行。」 屋内也有摄像头。 于浊仅像是不顾一切,扯下一旁的带子捆住姜劣的双手,然后啃吮他的侧颈,到处抚摸。 姜劣很冷静,对方吻回嘴角时他就回应,其余贤者时间,于浊仅并没有解开他的衣服,只是探进去。 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但也不打算停下,身子贴得很紧,还故意挑逗。 姜劣气息有些不稳,但很快缓了过来。 于浊仅停下了所有动作,埋首在他的颈侧,「原来,你真的不爱我了……」 因为姜劣没有任何反应。 「你怎么能忘了我?我们不是说好了秋天和冬天再互相喜欢的吗?」 「你说会永远喜欢我的!为什么要骗我……」 颈侧润了一片,姜劣手指上勾解开带子,轻轻搂住怀里的人,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于浊仅哭了会儿转身,「我想一个人待着。」 姜劣离开。 中午曲奇远来叫他吃饭,一如既往没有回应,晚上姜劣端着饭菜上楼,推开门发现于浊仅坐靠床头看着窗外,像是个病人。 姜劣:「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于浊仅自顾自地说:「以前你很喜欢我,对别人都是冷冷的,却会对我撒娇。一年前我们不得不分开的那天,我们做了很久,你怎么都不让我走。其实我也很害怕,害怕你把我忘了,可是过去的四年,你都把喜欢我践行得很好,让我太自以为是了。你想不起我,不再对我一见钟情,是我活该。」 姜劣静静地听着,拿起碗,夹了菜。 「节目明天就会暂停,我不会再打扰你。我不饿,你出去吧。」 「多少吃点,你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于浊仅只是看着窗外,傍晚山间的雾色苍茫,什么都是模煳的。 姜劣把米饭递到他嘴边,于浊仅无动于衷。 几秒后听见布料响动,以为是姜劣起身离开,于浊仅还是捨不得地回头想再看一眼,猝不及防就被吻住了唇,饭菜香溢满口腔。 姜劣收身,又好整以暇地夹菜放米饭上,勺子一舀,「我一口一口餵你,你不嚼我就帮你嚼。你总不能吐到地上,你都要走了,应该也不想我在后面擦地板。」 第193页 于浊仅的眼泪滚下来,把饭咽了下去。 姜劣嘴角轻轻扬着,吃了饭菜又凑过去渡给他,还顺便吮了一下他的唇。 就这么一来一往地餵了碗饭,最后一口咽下去后于浊仅搂着他的脖子吻了很久,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姜劣回应间隙不时吻向他的眼泪,尽管只是徒劳,但有那么几个剎那,于浊仅觉得这是他的姜劣。 最后于浊仅吻到睡着,可能是放下了什么,他睡得很安稳,姜劣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俯身在他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隔天于浊仅就离开了,节目组却只是放了个假。 两天后,姜劣接到一个电话,是郝哥打来的,问他把于浊仅藏到哪里去了。 姜劣觉得莫名其妙,手机突然显现消息弹窗: 「炎阳娱乐报导:审慎娱乐公司报警称,于浊仅在参加海外综艺拍摄时失踪……」 「着名艺人于浊仅失联,有关人士称他并没有离开拍摄区所在的枫林景区……」 「你把他藏到哪了!姜劣,四年了……算我求你,放过他吧,他没你想的那么坚强。」 姜劣眸色瞋黑,话却挑衅,「我和他之间,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了?」 挂断通话,把手机砸了出去。 -------------------- 第111章 番外十:《花热烈》05 「你真的不后悔吗?」出门归来的曲奇远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仍完好。 姜劣稳下情绪:「沈烛伊呢?」 曲奇远把手机放在玻璃桌上,「按道理,于浊仅失踪,她也应该失踪才对,可真神奇,她回国了。还有,看这个。」 点开手机,微博热搜相关话题已经「爆」了——#生迟9 回归#、#《断舍离》 最新番外# 评论区被控评,清一色:「欢迎99回来!」 姜劣的眼底蓄满暗黑,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她想干什么?」 曲奇远到冰箱拿了一盒牛奶,「简单来说,就是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高三时你把她送进监狱,揭发《断舍离》的原型是于浊仅和你,她被网络文学界诟病,本以为她会身败名裂,没想到她进监狱后重塑了思想,把《断舍离》的角色据为己有,也就是所谓的入戏太深。现在她并不觉得笔下人物有原型,而她最大的靠山,见钱眼开的深层文学为她撑腰,同意她继续卖版权。」 姜劣冷声:「我要她再也翻不了身!」 曲奇远挑眉:「这很简单,我能让她过来,自然也能让她被封杀。」 说完就走了。 曲奇远这次来并不是冲着搅和两人感情,而是姜劣叫来彻底惩罚沈烛伊的,她又开始盯于浊仅了。 进监狱并没有让她知错就改,反而在出狱后靠着数额版权当起富婆,又开始物色未成年少年或极具魅力的男性,外貌突出的曲奇远轻而易举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但她警惕性强,得知曲奇远和姜劣走得近便想要割所爱。 可曲奇远何许人也,最擅长来欲擒故纵的戏码,频繁以工作为由靠近,久而久之就获得了信任。当然,曲他知道沈烛伊曾经所有行径,所以一开始就只跟她玩暧昧,把人吊得团团转。 沈烛伊这次跟来拍摄综艺地,一是曲奇远,二是于浊仅。为了捲土重来,她需要独特的剧情更新番外,惟有再次跟踪于浊仅。 姜劣知道她的意图后只想来个将计就计,把她打成私生饭也好,让她私闯民宅窃取隐私再次送进拘留所也好,只想让她不要再对于浊仅抱有幻想。 可是现在,她来了,但又走了,于浊仅却失踪了,她一定对于浊仅做了点什么。 想到这,姜劣攥紧拳头,「caca,找到没有!」 那边通讯急忙回覆:「找到了姜劣哥哥!浊仅哥哥在枫林景区南-5的枫树上,距离十千米!caca马上就到,哥哥你等我们!」 「caca,把位置共享给我!」 叮—— 位置接受完毕,姜劣重新拿了件外衣,开车朝目的地去。 他想起每次和于浊仅见面郝堵都会警告他的话,他说于浊仅有抑郁倾向,每次见完他都会加重,对他们的感情总是患得患失——春夏季节拼了命工作,因为姜劣忘了他,秋冬就战战兢兢,生怕再见面姜劣想不起他。 一年四季,他的神经都是紧绷的,而大一刚出道那一年对待粉丝的态度转变更是雪上加霜。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只要认真表演,认真产出音乐就是对粉丝的最好回报。他从不觉得和姜劣的恋爱有什么不妥,他还是像没出道前一样认为,粉丝最主要的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偶像的事少管。 鑑于他的耿直态度,出道后其他成员的黑粉都排挤他,说他喧宾夺主影响整个团的发展,人们把他和姜劣的恋情当饭后谈资,却不知道他是future的队长。他们向审慎公司抗议,让他滚出future。 起初只是网络攻击,可渐渐的,不少黑粉开始跟踪他,疯狂程度不亚于沈烛伊,会人肉出他走通告时所住的酒店房间号和航班信息。有一次甚至趁着夜色朝他扔不明液体,导致眼睛受损。 姜劣知道后给审慎公司施压,公司才开始重视艺人的生命安全,于浊仅的身边这才又多了保镖。 尽管生命受到威胁,于浊仅还是看得很开,能用法律解决就用,其余时候坦坦荡,可是私生行为越发猖狂,猖狂到他的行程不得不取消。 第194页 第一次被告知取消那天,其实他做好了可能会受伤的准备,然而还没来得及警惕,走出接机口他愣住了——接机的粉丝们分站两旁,手牵着手,手腕处繫着团队的雾蓝色丝带,为他筑起防护墙。 有粉丝喊着,「浊仅,你是future最好的队长,别理会那些声音,我们会保护你!」 于浊仅当下就掉泪,郑重地朝她们鞠了一躬,然后就被保镖们匆匆护送离开。 这件事成了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从那天之后,不管做什么,他都会优先考虑粉丝们的感受,和姜劣也转为地下恋情,因此才会被传出已分手。 因为过于看重粉丝和姜劣的感情,他的精神逐渐衰弱,出现抑郁倾向。 姜劣知道这些,但他不愿意放手。 「姜劣哥哥!」不远处caca的声音让姜劣回神,他剎住车子跑了过去。 caca在给救生气垫充气,「浊仅哥哥在上面!」 姜劣抬眼,于浊仅坐在五米高的枝丫上,赤着脚摇摇欲坠,脚上偶尔滴下几滴血,打在地上火红的枫叶,响得姜劣心颤。 「浊仅……」 「浊仅!」 于浊仅动了一下,又凝望远方。 「哥哥,浊仅哥哥是不是生病了?我叫了他好久,他也没理我……」caca哭了。 姜劣咬了咬牙,摸了摸caca的头后开始爬树。 不知道他具体精神状态,怕吓到他,姜劣边爬边轻声汇报自己的方位,「浊仅乖,坐在那等我。」 枫树已有百年歷史,虬枝斑驳,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划伤,姜劣爬到一半突然一个打滑,整个人退了好几步,稳住身体时看见了尖锐枝丫上的暗红色。 是于浊仅的血。 姜劣的手不可抑的发抖,「浊仅……」 距离一米时,姜劣怎么都上不去了,枝丫承受不住两个人的体重,只能让于浊仅自己下来。 他伸出手,「浊仅,我来了,我们回家。」 于浊仅只是眼神空洞地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 姜劣心下漏一拍,这是他没见过的于浊仅。 「宝贝,我们回家好不好?」 于浊仅扭过头来看了他几秒,然后放开了握着树枝的手。 姜劣慌乱:「浊仅!别这样,抓住我的手!」 话音刚落,于浊仅就跳了下去,姜劣纵身跃过去搂紧他,两人摔到了救生气垫上。 姜劣赶紧低头看怀里的人,于浊仅正埋首在他的胸前,像是吓坏了。 caca扑过来,「哥哥!没事吧!」 姜劣抱起于浊仅,才发现人已经昏过去了,把车上的外衣披在他身上,「caca来开车!」 -------------------- 第112章 番外十一:《花热烈》06 「哥哥,浊仅哥哥没事吧?」 caca很慌乱,这是他第五次发问,而姜劣一次都没回答,以前他都会说没事的,就算有事他也会骗他说没事的。 他看向后视镜,姜劣不停地啄吻于浊仅的额头,像是在珍视失而復得的东西。 「姜劣哥哥……」 姜劣终于打断他的话,「别怕,回住处。」 然后握住于浊仅的手凑到唇边,一一吻着指头,上面有细碎的伤口,手腕也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 报回床上,姜劣对caca说:「先打营养剂,然后去打一盆热水过来。」 caca很担心于浊仅,但能做的只是听从姜劣的指导,姜劣说于浊仅可能不止轻度抑郁,需要它马上掌握治疗的方法,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对智慧机器人来说并不难,可治疗对象是永远在他面前积极乐观的于浊仅,它就没那么自信了。 姜劣帮于浊仅擦好身体后换了睡衣,又包扎了他脚上的伤口,然后躺在一旁看着眼前憔悴的人。 他知道自己错了,在机场见到于浊仅那一刻,他就对他一见钟情了。接下来的几天相处,他很快就回忆起了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但正如郝哥说的,他的存在只会让于浊仅的精神压力增大,哪一天超过阈值,于浊仅就会崩溃。 他想趁这次机会让于浊仅放弃自己,藉由沈烛伊的出现顺水推舟,他们以后就可以不用来往了。 可听到他失踪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紧张。 当看到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看着自己时,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自己离不开他,一如他离不开自己。 他凑过去吻住他的眉间,「对不起,浊仅……」 隔天于浊仅醒来,迷茫地坐在床上看窗外的日出,火红的圆盘挂在火红的枫叶枝头。 姜劣从后面抱他,「早上好。」 于浊仅却发起颤来,姜劣蓦地放手,错愕地看着他,「浊仅……」 「我想吃早餐。」于浊仅急促下床,只为了逃离。 姜劣握住虚空的手,「好,我去做。」 接下来的几天,caca当起了心理医生,所有程序流程都很规范化,于浊仅也很配合,但caca觉得他故意藏着某些话没有说出来。 每次结束治疗于浊仅都放空着坐在鞦韆上,又或者是到枫林散步,姜劣无法靠近他,一靠近他就会发抖,但晚上不放心,于是在他的床边打地铺。 姜劣甚至去问caca,是不是自己的离开有利于于浊仅的病情恢復,身为人工智慧,caca第一次说谎了,他说于浊仅需要他,没了他病情只会恶化。 第195页 姜劣放心了很多。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几天后的半夜,天空响起闷雷,闪电噼明,于浊仅蜷在被子里发抖,姜劣坐在床边陪他,之前他并不害怕雷声和闪电的。 姜劣咬牙:「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 颤抖的身子停了会儿。 姜劣继续刺激他,「是不是和我有关?是不是说因为你我才会受伤之类的?你愿意相信她都不愿意亲自问问我吗?以前因为她我跟你提过分手,你不是死活都不同意吗?现在是怎么了,觉得我脏了是吗?」 自轻自贱的话很有效果,于浊仅掀开被子坐起看他,脸上都是眼泪。 姜劣心疼,把他拉进怀里,「对不起……浊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她,她一直打你……」怀里的人哭着说,「声音比雷声还要大……」 姜劣突然明白沈烛伊给他看过什么了,他曾经在学校的天台跟于浊仅说过,沈烛伊偷拍他并保存了几个g的事,他并没有夸大其词。 沈烛伊把鞭打自己的视频给于浊仅看了。 姜劣轻轻拍抚他的背,「都过去了,没事了。」 「她说如果我离开你,你就不会难受了。我是艺人,你跟我在一起只会越来越难受,然后又会去找她解压,让她拿鞭子抽你……」 姜劣错愕,一把掐住于浊仅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于浊仅,你好好看着我!我已经不会再做那种事了,因为有你,我不需要做那些事了!她在骗你!你记清楚了吗?!」 于浊仅说得崩溃,「可是你骗了我很多次!连这次也是!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我真的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唔。」 姜劣狠狠吻上去,将于浊仅死死摁进怀里,吮住舌尖,舔遍口腔所有角落,继而舌尖深深刺入他的喉口,身下的人呜咽喘息着,顺从地张开嘴,任由对方用这种方式在口腔和喉咙间席捲。 手滑进宽松的睡衣,姜劣抵着急喘的人说,「我想要你,上次你那么挑逗,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多痛苦!这次就算你不乐意我也不会停下来,听好了吗?我们这么喜欢彼此……」 于浊仅因为最后一句话泪水决堤,开始回应他心爱的人,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献出去。 caca早就关了所有监控,因为姜劣说这里不安全,需要它守着,所以它已经坐在沙发两个小时了,小脸红得快要烧起来,却也只能继续听着楼上的动静,还不忘吐槽这里的隔音效果真的太差了…… 雷雨停了,姜劣吻住于浊仅的喉结,「不准再做傻事,答应我。」 「啊呃姜劣……」 姜劣慢慢磨,「先回答我。」 于浊仅搂紧他的脖子用残存的力气上抬,「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啊!」 落下后姜劣几个狠力冲刺,两人紧紧拥搂着结束了最后一次。 隔天节目组回来,于浊仅在社交平台跟粉丝报了平安。曲奇远那边进行得很顺利,沈烛伊被深层文学解约,卖出去的版权也全部解约。 这一次,她彻底不能翻身了。 曲奇远打电话跟姜劣汇报时,姜劣开了扩音,于浊仅听得一清二楚,他什么都没有说。 但姜劣知道他有想法,解释说:「我讨厌她利用我们的感情去创作。」 于浊仅趴在姜劣的胸口埋首颈侧,「嗯,我也不喜欢。你头髮有点长了。」 姜劣把封面全白的书放到玻璃桌上,搂住身上的人,「一会儿陪我去剪。」 于浊仅贴着他的颈侧,「好,现在先睡会儿。」 一阵清风从窗户吹进来,桌上封面全白的书簌簌翻动,停留在中间一页,上面是姜劣的字迹: 「我的浊仅,我的青春, 他的爱,比花的怒放还要热烈。 不要忘记他,不能忘记他——」 -------------------- 完结了! 修改两次,又加番外,前后写了一年多。 因为冬天太冷了,所以就写了两个喜欢亲吻拥抱的人,希望你也找到那个可以拥抱亲吻的人! 感谢阅读! 存稿很少,只能边写边更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