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十代目夫人讨厌Mafia》 第1章 意大利而来的罗赛拉 罗赛拉时常感觉自己是风筝。 断了线的,在空中晃晃悠悠,没有任何自己意志,只会随着骤然袭来的风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风停了就会坠落吧,掉到下水道也好,掉到无人的废墟也好,亦或是掉进海中流向远方,总之会在环境中被慢慢解构。 然而仁慈的风却一直没有停息,于是她还是随波逐流,只等着天气晴朗的某日,能够掉到地面上。 直到目的达成那天,直到怨恨平息那日,她都会像今日这样,在谁都抓不住的上空漂浮着。 ...... 机场。 一位身形纤细的少女步伐不快不慢地朝着出口走去,黑白相间的板鞋与地面接触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宽大的裤腿随着迈出的步伐隐隐显露出白皙的肌肤,艳丽的红色发丝宛如凝固的鲜血,因行动而扬起的发尾就像是飞溅四射的细小血珠。 她拥有着不输于明艳发色的绚烂外貌,五官立体却又十分柔和,像是同时糅杂了东西两方美人优点的出色面容。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双浅紫色的眼眸,宝石一般透彻,其中蕴含着使人感到害怕的可怖热量。 综合所有因素来看,这名少女都不像是可以被轻易忽略的存在,然而在场却没有任何人向她投注视线。 因为感受到了口袋里的震动,于是她停下了步伐。 “怎么样,按照时间来说应该已经抵达日本了吧,赛拉?” 接通电话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被称作赛拉的少女眼尾有一瞬间弯了起来,不过这个细节并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是的,时间掐得刚刚好,迪诺桑。” “那就好,我还害怕出了什么意外,打不通你的电话呢。”电话另一头,金发青年松了一口气,往老板椅上一靠,转了个圈。 透明落地窗极其身后的花园映入他的眼睑,迪诺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凝视着花园中央被精心培育的玫瑰:“不过你能答应我去保护阿纲真是太好了,毕竟你不是忙着寻找那个人的线索吗?‘你师弟的身边有reborn桑这个世界第一杀手保护就够了......!根本不需要我去助阵!’还以为你会这样对我说呢。” 罗赛拉举着手机的手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她垂下眼眸,然后抚上腰间——那里有着三天前刚暂代她表层皮肤一职的绷带:“前几天被焰那家伙放出的线索摆了一道,不过也因此得到了小道消息,据说他近期会在霓虹行动。我还正愁该怎么跟你说我想去霓虹呢......但是请你放心,受了你和加百罗涅家族这么多年的照顾,只要是迪诺桑的期望,我都会认真执行的。” “诶诶?那家伙居然在霓虹吗!我明明听到的消息是最近去了英格兰......糟了......” 迪诺的声音逐渐小去,罗赛拉不得不皱着眉仔细倾听另一头的动静。 “还以为能够......让......休息......” “boss,不一定那么快......” 窃窃私语过后,迪诺清亮的声音逐渐接近,似乎是松开了捂着手机的手:“咳咳,总之,赛拉你不是还有伤吗?到了日本不要急着去找你仇人的消息啊,要先养好伤再行动,知道了吗?” 罗赛拉眨了眨眼:“请你放心,迪诺桑。我明白轻重的,这半年间我会以沢田纲吉的安危为重,不会轻易离开他身边半步。就算是仇人亲自出现在我面前......面前......” 罗赛拉的脸皱成一团,虽然很想表达自己以任务为先的理念,可似乎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样本。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很信任你。虽然你并非我加百罗涅家族的一员,也并不自称mafia,可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亲妹妹了,赛拉,我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 并不是第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语,罗赛拉还是为他的真挚感到触动,她嘴巴张了张,声带震动,刚要吐露出几个音节。 【“姐姐,好痛......我好痛啊......”】 火光吞噬房屋的咀嚼声,是足以划破长夜的悲鸣,从那日起心头一直燃烧着的怨恨火焰,伴随着妹妹的遗言在瞬间要将产生波动的整个人燃尽。 罗赛拉眉间一点一点拧了起来,柔美的面容显现出了岩浆般可怕的情绪,与翻滚的内心不同,她的语气冰一般冷硬:“只要能将他的鲜血浇在我双亲以及妹妹的坟前,做什么都不算勉强。” 透过电话传来迪诺失落的叹息声,罗赛拉感到自己的心头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她为刚才的话语使迪诺难过而感到自责。 你这个笨蛋! 她在心中叱责自己。 “总之,阿纲就拜托你了。期待与你重逢的那天,赛拉。”迪诺摁下挂断键,疲惫地坐回老板椅上,他仰头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发出长长的叹息。 “罗马力欧,你说我将赛拉送往霓虹,算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呢?阿纲能够改变她的观念吗?” 与跟罗赛拉通电话时充满自信的声音不同,迪诺的语气满是迷茫。 迪诺的得力手下,罗马力欧一直站在他身边看着全程,闻言嘴角勾了起来:“一定可以的,boss。” “可恶,那天要是我能够早点赶过去的话,能救下的就不止是赛拉了......!”回忆起那天熊熊燃烧的复古宅邸,迪诺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子:“身为mafia首领,居然连恩人的性命都无法保全......我真是个失败的首领!” “请不要这么说,boss,”罗马力欧制止了迪诺的自贬,“赛拉小姐并没有因此责怪你......她之所以不愿意加入加百罗涅家族,只是因为她一视同仁地讨厌所有mafia而已。” “这算是安慰吗?”迪诺无奈轻笑,随后他将视线再次投向花园中的玫瑰。 “阿纲,拜托你了......”这是只有还没有进入里世界的你才能做到的事情,已经成为mafia的我能帮助她的极为有限...... 机场内,并不知道迪诺为她操心至此的罗赛拉看着手机屏幕里迪诺的号码,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弃了编辑许久的短信,将画面切换到一个文档中。 文档左上方,棕发少年跌坐在地上,身前是对他龇牙咧嘴的吉娃娃,清澈的棕眸中全是快要溢出来的害怕,一看就是被偷拍的照片。 “沢田纲吉,彭格列下任十代目吗......”罗赛拉剔透如水晶般的紫眸颜色逐渐加深:“能成为mafia下任首领的能是什么好人?”当然,迪诺除外。 她的语气虽然温和,可深藏其中的厌恶如针一般尖利。 “真希望这半年能够快点过去,能抓到焰的尾巴的机会可不多。”提起仇人的名字,罗赛拉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不少。只要一想到无情夺走她家人的存在现今还在这个世界上大摇大摆地、死皮赖脸地活着,罗赛拉心中的火焰就永远不会熄灭。 突然想起来到霓虹最主要目的的罗赛拉收起了手机,迅速离开了机场。 和一开始一样,停下打电话的身姿也好,匆匆离开机场的背影也好,从始至终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并盛町。 从资料上可以得知,这是条祥和的街道,充满了生活气息,规划整齐的房屋,邻里互相熟悉,平常也会友好地互帮互助。 罗赛拉没有任何脚步声,猫一般敏捷地穿梭在并盛小道里,她正在熟悉周围的环境,寻找对于沢田家来说防御的死角。 在正式与保护对象见面前,得先将一切不安因素排除在外。 即使有reborn的存在,她所做的也许是无用功也说不定。不过既然接下了委托,就要认真执行,这是罗赛拉的礼仪。 “ciao~” 再次拐入一个小道内,身后传来熟悉的稚嫩童音。 罗赛拉转过身,如她所想,一身黑西装,黑色帽檐边,正趴着一只绿色蜥蜴的世界第一杀手,此刻站在矮小的围墙上,漆黑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 “好久不见了,reborn桑。”罗赛拉朝他恭敬地点头,仰视着五短身材的小婴儿。 除了迪诺极其家族外,罗赛拉唯一不会感到厌恶的mafia便是面前这位彩虹之子,毕竟他在当迪诺家庭教师之时,也曾兴致上来教过她一招两式。 算是罗赛拉的半个老师,虽然reborn并不会承认这一点,罗赛拉也不会说出来,她只是在心中尊敬着这位杀手。 “事情我已经听迪诺那家伙说过了。那家伙尽做些多余的事情。”reborn压了压帽檐,以他的外表说出如此老成的话语,在外人看来应该是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可他周身的气势却能够使人信服。 早有预料的罗赛拉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如实传达出了她的想法:“对于拥有了reborn桑您在身边的下任十代目来说,我的到来只能说是多余吧?不过我欠迪诺桑的东西已经多到还不清了......即使沢田纲吉不需要,也请让我在暗中保护他半年。” reborn闻言嗤笑道:“废柴纲离成为家族boss还早得很呢。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心眼啊,迪诺会将你送到这里,就代表我已经同意这件事情了。至于阿纲他是否是你厌恶的那类人,还是由你亲眼看看,再做判断吧。” 他说完,转过身,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了罗赛拉的视线以及感知范围中。 小巷安静了一会,罗赛拉垂下眼眸,细细思索着reborn话语所传达的意思。 看来reborn桑已经从刚刚那句话中听出了她对下任十代目这个头衔的不喜...... “由我自己的眼睛去判断......吗?” 她判断这条小巷没有任何危险后,便迈步走出了阴影范围。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将世界染成一片橘黄的光芒下,身着并盛中学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校门口走了出来,像是为细胞注入了新鲜的氧气,刚才为止还略显冷清的街道顿时变得有活力了起来。 “会是怎样的人呢?” 从资料上只能看到冰冷的生平,真正要了解一个人还是要与他进行对话。 罗赛拉的步子不快也不慢,却透露着一种强烈的坚定感,她朝着沢田宅走去。 “叮铃~” 被门铃声召唤,一位年轻女性身穿着围裙,停在矮围墙内,棕色的双眼闪烁着疑惑:“来了~请问,你是哪位?” 第2章 不像是mafia 罗赛拉静静注视着面前这位年轻女性,棕色短发,保养姣好的皮肤,以及萦绕在她周身的温和气场,跟资料所写的一样,面前这位女士是“白”的一方。 罗赛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在看到这位女士的第一眼,她就感到鼻尖泛酸,心像是被温水浸泡了一般。 这样下去不太妙,理智在向她发出警告,可她分析不出来这种感情是什么,下意识后退一步: “打扰......” “我回来了——诶,是客人吗?” 伴随着一阵明显的脚步声,一个听着就很弱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根据声音推断与她同龄,那么就只可能是放学归来的彭格列十代目了。 罗赛拉转过身,名为警惕与厌烦的情绪在她内心发出尖鸣。她应该对所有“黑”的一方报以戒心,却在对上那双澄澈的棕眸时,呼吸一滞。 她也曾询问过迪诺,关于沢田纲吉是个怎样的人,但是被迪诺打哈哈混过去了,只是留下一句“你见到了,便会知道”这样故弄玄虚的话语。 罗赛拉一开始嗤之以鼻,只觉得这是自己的师弟拿不出手的潜台词,可当她现在真正与对方打了个照面之时,她第一次理解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含义。 很显然,这位她以为是“黑”一方的人,周身的气场却是纯白的。 心底的火焰在一瞬间忘却了燃烧,罗赛拉睁大双眼,紫眸的颜色刹那间变浅。 冰冷的风也在此刻变得温和,世界在唐突中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这份心情是...... 啊啊,但这是多余的。 罗赛拉迅速得出结论,身为一位复仇者,她不需要绊脚石般的情感,更何况此人还是mafia。于是停滞的火光再次燃烧,微风变作狂风,缤纷的色彩全被混入纯黑中,罗赛拉的语气宛如藏在冰川下的暗流,使人听了感到惊惧: “下午好,reborn桑,以及彭格列十代目,我是从意大利来的罗赛拉。接受迪诺·加百罗涅的命令,前来保护你。” “诶诶?迪诺桑吗?” 沢田纲吉在与她对上目光时倒吸了一口气,显得十分惊讶,也许是吃惊于迪诺桑派人来保护他吧。 站在他肩上的reborn此刻一蹬,就跳到了围墙上,对着沢田奈奈道:“妈妈,她就是之前跟你说过,会在家里借住一段时间的人。” “啊啦,原来是这样吗?那我得赶紧去买菜庆祝一下呢,阿纲,就麻烦你带这孩子熟悉一下家里咯!呵呵,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呢,好期待之后的生活呀!”沢田奈奈闻言闻言单手扶着脸,对着罗赛拉笑呵呵说完,行动力极强地出发去买菜了。 是比钻石还要纯粹的欢迎与期待,罗赛拉很久没有被陌生人以这种态度对待过了。 真是位不可思议的人......她身躯小幅度晃悠了一下,眼尾轻轻弯了起来,对着奈奈的背影挥了挥手。 没办法,都被这位女士这么热情欢迎了,要是走了的话不符合她的礼仪。 她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浅笑,转过身对上了沢田纲吉微妙的视线,耳根一红:“怎么了?”是在嘲笑她吗?这个mafia! “没、没什么!话说为什么你要来住我家啊?完全没听过这回事啊!而且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彭格列十代目啊!真是的!” 罗赛拉看着沢田纲吉烦恼的抓了抓头发,抬头质问reborn的样子,这副从头发丝开始散发的废柴味,倒是与她从资料上看来的别无二致。 原来他不是刻意表演来迷惑他人,而是真的不行啊...... 罗赛拉在心底松了一口气,随后耳朵一动:“你不想当彭格列十代目吗?” “当、当然啊!莫名其妙来我家,说要把我培养成mafia头头,不是用电击叫我起床、就是在学校里使用手榴弹之类的危险物品......还从意大利来了好多可怕的人......呜呜,我的平静生活......”沢田纲吉留下两条宽面条,他怨念颇深的语气下掩埋着程度极高的不情愿。 “嚯?蠢纲,你对我的到来这么不满吗?”reborn黑漆漆的眼珠闪过一道精光,他勾唇一笑,浅淡的弧度却带来了堪比零下60°的南极更让人感到浑身发抖的体验。 “真可惜,既然这样的话,为了保证自己与加百罗涅家族的关联不暴露出去,这位远道而来的‘善后者’,不得不将你善后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罗赛拉与reborn对视一眼,回想起前不久他的提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真遗憾啊,沢田纲吉。不过没关系,我会背负起你的性命,为你身边的人善后的。” 她从宽大的衣服里面拔出唐刀,黑蓝色的刀身在橘色的夕阳下泛着蛇麟一般危险的锋芒。 “嗖——” 唐刀的锋利似乎能够划破空间,与空气的接触发出了骇人的声音。 “噫!果然也是危险人物......!而且那把刀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在衣服里的长度啊!”沢田纲吉双手抱头,腿一软,就避开了罗赛拉从左至右的攻击。 ......运气吗?还是什么? 罗赛拉见自己的一击被轻易躲开,微微扬起了眉,手腕一转,唐刀便被她收回了衣服中。 没必要再试探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居然一点反击意图都没有。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沢田纲吉还保持着抱头的姿势蹲坐在地上,仔细一看他的腿似乎还在发抖。 “你的感想如何?”reborn摸了摸爬到他手上的列恩,询问。 罗赛拉抿了抿嘴,见沢田纲吉呆呆地仰视着她,明明自己受到了攻击,却没有对她有任何负面情绪的样子,无奈地垂下了眼睑。 “是因为还没有成为mafia,才是个好人吧?”罗赛拉迈步走到沢田纲吉面前,朝他伸出手:“刚才攻击了你真是抱歉,接下来半年时间请多多指指点点了,沢田纲吉。” “啊、啊......请多指教......”沢田纲吉下意识拉着罗赛拉的手站了起来,还没等他意识到自己居然牵了女孩子的手,就对着罗赛拉的话语吐槽起来:“什么指指点点啊,你明明刚才为止霓虹语都说得那么流畅,一点错误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啊,居然被你发现了吗?”罗赛拉眨了眨眼睛,一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因为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普通初中生而已,我想着用《银o》缓和尴尬的空气再好不过了吧?” “从紧张刺激的攻击行为到用《银o》来拉近关系这其中是不是省略了什么?转折也太突然了吧?” “是吗,这样都无法满足你,原来男子初中生是这么难搞的生物啊。受教了。”罗赛拉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拿出一个小本本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才不是——!明明是你的社交方式极其异常!”纲吉对凭第一印象就给面前的少女打上“靠谱”标签的自己感到后悔,她分明很脱线。 “就是啊,阿纲也即将升上初二,迎来最难搞的中二时期......到时候身为阿纲家庭教师的我一定很辛苦......”reborn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教师服,拿着一张手帕正假惺惺地擦着根本就没有眼泪的眼角。 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到底是谁比较辛苦啊!” 罗赛拉停下了笔,看着与reborn拌嘴的沢田纲吉,疑惑地歪了歪头,水母一样的发型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就好似在深海中舒展肢体一般。 这样善良的性格,柔软的脾气,真的适合当那个大家族的首领吗? 她并不讨厌面前这个少年,不如说其实很喜欢...... 不过迪诺桑在成为正经mafia首领前和他也差不多...... 这么说其实他意外的很适合? 一想到沢田纲吉终有一天会成为她讨厌的那种人,罗赛拉就感到心口沉甸甸的,于是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还是快点度过这半年,让她去搜寻仇人的所在吧。 毕竟她与彭格列十代目的交集也只有短短半年,互相是对方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罗赛拉跟着沢田纲吉进入了屋内,看着那个相较于同龄人来说算是瘦小的背影,手指动了动。 而为了复仇背负无辜之人性命的她,这位少年所在的世界对罗赛拉来说过于遥远了。 ...... 沢田纲吉放学回家的时候,看见了似乎是与奈奈妈妈在交谈的红发少女。 是客人吗? 他怀着疑惑的情绪,走上前去,却在和她对视的瞬间,被夺去了呼吸。 那实在是,非常美丽的花朵。 人偶一般苍白的肌肤,端正秀丽的五官,凛然而富有力量的神情,鲜血般殷红的长发,使人联想到深夜中的玫瑰,在阳光下显得飘逸而柔顺,形状令人想起深海中肢体柔软飘忽的水母。 在眼尾形状异常妩媚的眼型之下,藏着一双即使不说话,也能从中感受到热度的双眸——那并非令人内心温暖的光彩,而是,仿佛要将一切连同己身都要焚烧殆尽的荒芜。 是火焰,是怨愤,是漆黑浓稠的某种,沢田纲吉不曾经受过,也无法想象的可怕情感。 怎么会……这样? 看到她的瞬间,一种深切的悲哀与怜悯几乎要将他吞没,沢田纲吉险些叹息出声。 明明是与他同龄的少女,在自己平淡度日的时候,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拥有这种眼神呢? 第3章 猎蛋杀手 “呐呐赛拉,蓝波大人想吃葡萄糖!” “蓝波!现在赛拉应该是陪一平玩的时间!” “诶~才不要!蓝波大人想让赛拉请我吃葡萄糖葡萄糖!” 罗赛拉无奈地看着两个小孩围着她开始你追我赶,一手一个抓住他们,一同抱在怀里,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却十分耐心:“那就一起吧?别吵架啊。” 沢田纲吉看着刚来他家第二天就让两个小孩变得十分亲近她的罗赛拉,目光中充满了敬佩,他询问道:“赛拉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成功安抚好蓝波和一平的罗赛拉闻言抬眸,摇摇头:“不啊,正相反。” “诶?!”沢田纲吉将视线移向她轻柔拍着一平脑袋的手,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大大的“骗人”二字在他脸上想忽视都难。 “我只是,看不得他们在我面前吵闹而已。听了就让人觉得头疼。”她语气平淡地陈述着,在蓝波再次开口前就拆开了一根棒棒糖递给他。 “不,你这个行为怎么看都是非常喜欢吧?”典型的傲娇型角色吗罗赛拉! “你想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罗赛拉敛目,随后站了起来,走到纲吉身边。 “怎、怎么了?” 沢田纲吉奇怪于她的行为,往两个小孩子那边一看,发现他们居然已经沉沉睡去,于是睁大了眼睛:“好快!”如何做到让他们俩迅速睡着的啊?真是不得了的技巧啊! 罗赛拉侧目看他,眼神传达出“你在明知故问吗?”的意思来。 “奈奈妈妈不是拜托你去买酱油吗?我自然要一步不离地跟着你才是。” “那、那也太夸张了吧?只是去买个酱油而已啊?等下,难道说你今天都是一步不离地跟着我的吗?”居然没被狱寺发现......沢田纲吉脑后灯泡一亮,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我去上学也是,去厕所也是?” “这不是当然的吗?” 罗赛拉的反问让沢田纲吉哑口无言,他像是忘记了如何闭上嘴巴一样,看起来就仿佛是呆滞的金鱼。在他意识到自己连上厕所之时都失去了个人隐私,整张脸如同被放到烤盘上烫了一遍,红得吓人:“你、你是个女孩子吧?不要轻易做这种事啊!” “没关系的,我只是趴在窗外警戒,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就跟蜘o侠差不多。” 沢田纲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震惊于她居然没被云雀学长以扰乱风纪为由咬杀:“那也不行!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你没必要连上厕所也跟着我的!而且蜘o侠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罗赛拉闻言垂下眼睛:“可是万一彭格列十代目在上厕所之时遭遇暗杀,宝贵的巴比伦塔因此受到了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才不会!而且巴比伦塔是什么鬼啦!哪有人暗杀往那个地方暗杀的啊!太儿戏了吧!”沢田纲吉的吐槽力度快要突破天际。 reborn跳到沢田纲吉的头上,然后盘腿坐了下来,他稚嫩的声音此刻居然含着些许凝重:“是有的,在意大利,有一个专门瞄准mafia继承人候选巴比伦塔的杀手。传说被那个家伙攻击巴比伦塔之后,受害者的心理和生理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女性,有人受不了打击自我毁灭了。因此他除了猎蛋杀手外还有个别称,叫做变性医生。根据可靠消息,他在前天来到了这个并盛町。” “噫、噫!怎么会,难道说......!”沢田纲吉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巴比伦塔。 罗赛拉以一种遗憾的目光注视着捂着下半身的阿纲,每点一下头都好似有千斤重:“没错,他这次的目标是你啊,沢田纲吉。” “虽然对于彭格列来说,你是男是女都不影响你的继承资格。不过对你自身来说,已经当了十几年男生了,事到如今也不想换个性别生活吧?”reborn以一种事不关己,甚至带着一些看热闹心态的语调给沢田纲吉宣判了死刑。 “真可怜啊,以后要叫你纲子了吧?”reborn想到了那个场面,颇为愉快地噗呲呲笑了起来。 “怎、怎么这样......”也就是说reborn并不在意他的巴比伦塔是否健全! 在意的只有罗赛拉......!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 沢田纲吉刚对着罗赛拉释放出看救世主一般的眼神,就在瞬间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子。 “还、还是我自己小心点好了,赛拉你没必要连上厕所都跟着我......”他有些垂头丧气,目光黯淡下来。 罗赛拉惊讶地朝他走了一步,水晶般的紫眸像是被扔入岩浆里融化了一样:“你,是笨蛋吗?” 明明自己的巴比伦塔危在旦夕,却还为这种小事执着,该说他是游刃有余好呢,还是只是个不知危险的初中生呢? 不,也许只是单纯在小看她的职业操守? 罗赛拉皱起了眉头,她的眼眸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而沢田纲吉此刻内心只有不好的预感。 “沢田纲吉,不用担心,你的巴比伦塔就由我来守护!” 果然!反而激起她的逆反心理了!怎么这样!纲吉再次留下两条宽面条。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话说你是谁啊?怎么可能放任你这个水母头来保护十代目的巴比伦塔啊?那自然是要由我,十代目的左右手,狱寺隼人来保护才是理所应当!” 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出现,罗赛拉因为被叫水母头而感到不快,她瞪视着从玄关走来的狱寺隼人,如果目光可以化成实体的话,狱寺此刻应该已经被那风刃一般的锐利大卸八块了。 而狱寺隼人只是看着沢田纲吉,双目闪闪发亮,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喜悦的味道:“请放心,十代目。你的下半身幸福一定由我狱寺隼人牢牢扞卫!” “哈哈哈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阿纲,我也来参加吧。”狱寺话音刚落,山本武就紧随其后表现出参加意图。 reborn从阿纲头上跳了下来:“她是罗赛拉,迪诺派来保护阿纲的人,昨天刚从意大利来到霓虹哦。” “什么?居然是那个‘善后者’吗?”狱寺隼人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他眼睛上上下下开始打量起罗赛拉。 善后者?好奇怪的称呼。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号,虽然想直接询问狱寺,但阿纲注意到罗赛拉还在场,便将疑问吞了回去。 “喔!又是小鬼的意大利亲戚吗?我是山本武,请多指教啦!”与狱寺隼人一同出现的,是刺猬头运动系帅哥山本武,他对着罗赛拉爽朗一笑。 罗赛拉对他们颔首:“我已经从迪诺桑那边知道你们的情报了,沢田纲吉的右手狱寺隼人和左手山本武对吧?我是罗赛拉。” “什、什么?怎么会?明明十代目的左右手都是我才对......!”被意料之外的情报重击,狱寺隼人失去了所有颜色,他半张着嘴,似乎有灰白色的魂体从他口中流出。 罗赛拉见状满意地勾起了唇,这是她对狱寺叫她水母头的一些小小回敬。 好、好可怕......!精准打击了狱寺君的要害。 沢田纲吉眼角抽搐地目睹了一切,在心中感慨道。 reborn眼中精光一闪,他在谁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已经换上了一身医生服:“既然如此,今天之内,谁能抓住猎蛋杀手,保护好十代目的下半身幸福,谁就获得了胜利!这是彭格列家族与加百罗涅家族之间的竞争!” 他身后赫然出现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彭格列vs加百罗涅。 “等、等等!怎么就自顾自开始竞赛了!保护我的下半身幸福是什么啊?太恶心了不要这样做啊!而且罗赛拉不是加百罗涅家族的人吧?”沢田纲吉小跑到reborn身边,抱怨道。 reborn不为所动,他用黑漆漆的眼睛看了看靠在墙上,等待他们商量完的罗赛拉,然后侧头盯着阿纲:“可是、可是赛拉是迪诺派过来保护你的人啊?或者,你让赛拉加入你的家族,那么就只是作为家族内的事务。” 他故意用异常可爱的语气回复纲吉,然后毫不掩饰地暴露了他的最终目的。 “什么?要让这个女人加入彭格列吗......?嘁,毕竟‘善后者’的名头也不算差。喂,罗赛拉,你那情报需要更正,十代目的左右手都是我,懂吗?”狱寺隼人迅速接受了罗赛拉即将成为家族一员的事,伸出食指指向她。 “不要随便决定啊reborn!要看赛拉的意愿啊!” “你们叫我赛拉就行了,我比较喜欢这个音节。而且我讨厌mafia,成为你们的伙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罗赛拉斩钉截铁地回道,她的语气就好像无论什么都不会使她改变这个想法一样。 “呵。”reborn意义不明地笑了起来,但是没被目光凛然的她发现。 只有捕捉到这个笑意的沢田纲吉感到背部发凉。 “你对这个阵营划分没有异议吧?” “当然,reborn桑。毕竟我是迪诺桑派来的,可不能堕了加百罗涅的名号。” “那么,开始吧!”reborn挥了一下不知从何处拿出来的小旗子,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阿纲对没人在意他的意见感到欲哭无泪:“怎么就开始了啊!” 罗赛拉回头看了一眼沢田纲吉三人:“那么,我先走一步。” 说罢,她一闪身,众人只感到那抹血一般的殷红在眼前一花,罗赛拉就不见了人影。 “好快!这真的不是什么异能力吗?”对于少女极快的速度以及隐蔽性再次有了鲜明的认知,阿纲惊叹道。 “哼。”reborn勾了勾唇角,对罗赛拉并未懈怠他教导的hitman守则感到满意。他漆黑的双眸看着呆呆的纲吉等人,催促道:“顺带一提,败者需要女装一星期。” 恶意十足的惩罚!根本就只针对彭格列这一方! “这可不行!难道要穿着女装去上学吗?这绝对是地狱啊!”沢田纲吉双手抱头,呈呐喊状。 狱寺隼人脸色一肃:“十代目的威名必须由我来保护!一定要抢在赛拉之前找到猎蛋杀手!” 山本武挠了挠头:“虽然听上去挺好玩的,不过要穿一个星期还是饶了我吧。” 于是三人慌急慌忙离开了室内,沿着街道开始奔跑。 “不对啊,我们根本连猎蛋杀手的脸都没见过,完全没有头绪啊!”阿纲刚跑没几步,意识到了这个超大漏洞,绝望道。 reborn轻轻一跃跳到了阿纲头上,老神在在道:“只要跟着赛拉就能找到猎蛋杀手的踪迹了。” 狱寺隼人闻言握紧了手,一脸恍然大悟:“对啊,只要跟着她,抢在她之前干掉猎蛋杀手就好了!” “原来是捉鬼游戏吗!那就好办了!”山本武一拍脑袋,浑身轻松。 “话是这样说......可是根本找不到赛拉在哪啊......”阿纲因为有了解题方法而眼睛一亮,可他随即意识到要在这么多人的街道上寻找隐蔽性和机动性极强的罗赛拉是不可能的,于是低落地垂下了头。 “十代目......”狱寺隼人见他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失望,于是咬了咬牙,像是丢失了猎物而浑身焦躁不安的猎豹一样,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 “追踪赛拉的方法是有的哦。”reborn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对现在僵住的三人来说简直就是沙漠中的绿洲,他们满眼期待地等待着小婴儿的救助。 狱寺隼人耐不住性子,直接问道:“是什么啊?reborn桑?” “噢噢,小鬼你有办法啊,真是可靠。”山本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然而reborn一言不发。 四人面面相觑,就连微风都为这沉默感到尴尬,悄然离去。 “是什么啊?reborn?”阿纲实在不想穿女装,汗珠从他的脸颊滑落,他有些焦虑地停下了脚步。 reborn眼睛一眨不眨,小小的手搭在盘起的膝盖上,三人凝神屏气等待着reborn的发言,下一秒,一个硕大的泡泡从他鼻尖出现。 “嘶劈——嘶劈——” 睡着了?! 三人一个踉跄。 这、这家伙,绝对在装睡——!肯定是想我说出合他心意的话来! 阿纲感受到头顶小婴儿的重量,为reborn的狡诈咬紧了牙关。 “我知道了啦!十张数学卷子,我会做完的啦!” “20张。”保持着吹泡泡的姿势,reborn开口。 加量不加价!这家伙也太来劲了! 相比起女装的恐怖,数学卷子都还算好的了! 沢田纲吉留下了屈辱的泪水:“知道了,20张就20张!” 于是reborn的泡泡“啪”的一下破裂了,他站起身来,一只有他手掌那么大的蜜蜂出现在了大家面前:“我在赛拉身上悄悄涂了这家伙的蜜,只要跟着它,就能够追寻到赛拉的踪迹。” 蜜蜂从reborn手中晃晃悠悠飞到了半空,随后触角一动,朝着北方飞去。 “太好了!这样就能找到赛拉的线索了!” 签下了不平等条约的纲吉,对终于有机会可以不穿女装而感到高兴。 三人对视一眼,跟着那只蜜蜂就在街道中奔跑了起来。 第4章 善后者 罗赛拉奔跑在并盛的街头。 现在是下午6点左右,黄昏的光芒打在街道上,像是被削下来点缀在街道这块圆形蛋糕上的橘子皮。 拥有鲜艳发色的她却像是被奶油覆盖住的蛋糕胚,尽管她的行为在整体悠闲的小路上显得如此突兀,可还是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 猎蛋杀手,真名为比尔?罗威尔,他是因为妹妹被mafia继承人欺骗了感情,失去了性命,从而将那以前用来救人的手术刀对准男人的巴比伦塔。 为了家人而复仇的心情罗赛拉可以理解,但即使如此,也不能波及无辜之人。若是他以眼还眼,在将伤害他妹妹的mafia继承人变为女性之后便收手的话,她还会因此敬佩比尔。 她在心中默念着比尔的资料,思考着。 对于很少见到外国人的并盛町来说,意大利人的特征很好辨认,据说他异常喜爱霓虹的拉面,现在正是晚餐时刻,也许可以从街边的拉面店开始一家一家进行排除。 不是这家。 这家也不对。 在连续扑空三四家拉面店后,罗赛拉终于在一家名叫“上原拉面店”的小拉面店中发现了比尔?罗威尔的身影。 他正端坐在店内,双手捧着有他脸盘子那么大的碗,大口大口地喝着汤。 店内温馨的黄色灯光打在他金色的发丝上,已经耀眼到烦人的程度了。 罗赛拉静静站在店门外,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轻微的杀气足以让这位在里世界纵横的变性医生面色一变。 “给我出来。” 罗赛拉的杀气释放着这个信号。 比尔苦笑着放下碗,将福泽谕吉递给了拉面店的老板。 拉面店老板不知为何异常敏锐,他察觉出了店内的气氛变化,额间流下一滴冷汗,捏紧了福泽谕吉,在内心祈祷他们不要在他的小店内发生冲突。 “我回来啦~诶,大姐姐为什么要站在店门口不进去呀?” 唐突的童声从罗赛拉的背后响起,将僵持的气氛打破。似乎是店主的孙女回来了,她眨巴着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睛,疑惑地拽了拽罗赛拉的衣角。 “笨蛋!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回来啊!”店主一紧张,朝着刚刚回来的孙女大吼。随后他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害怕了,眼神不断在罗赛拉和比尔身上来回打转。 罗赛拉因为小女孩的动作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她收起杀气,紫眸隐隐闪过一丝水光。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姐姐找店里的客人有事,很快就会走啦!罗威尔先生,可以出来一下吗?” 比尔闻言耸耸肩,比了个请的手势,他转头对店主道:“多谢款待,钱就不用找了。我很喜欢你做的拉面,再加上你的亲人是个女孩,哎呀,你真幸运呢。”他虽然这么说着,但话语中的可惜傻子也能听出来。 店主脸色一变,但他也听出了比尔的言下之意,即使在内心松了一口气,也不敢表现出来。 比尔经过罗赛拉之时,还对她比了个wink。 罗赛拉见他与小女孩的距离足够在他出招之时自己可以挡下,便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催她赶紧进屋。 “需要这么警戒吗?我以为我只袭击男性的习惯整个里世界人尽皆知了呢。”比尔勾起唇嘲笑她的谨慎。 罗赛拉闻言扯了扯嘴角,就连她脖子上那颗痣都在表达她的不屑:“我可不信赖mafia。” “哦呀。”比尔一挑眉,目光在她的头发上打了圈。 “原来如此,你是鼎鼎大名的‘善后者’啊。”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了无人的公园。 ...... 沢田纲吉几人也在奔跑。 “说起来,‘善后者’是什么意思啊?”急速前行的过程中,沢田纲吉想起了之前没能问出口的疑问。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询问身旁的狱寺。 善后......难道是专门处理尸体的人物吗! 想象了一下红发少女面无表情挖坑埋人的场景,沢田纲吉打了个颤。 “总感觉是个挺炫酷的外号呢!”山本武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模样与一旁的沢田纲吉形成鲜明对比。 狱寺隼人挠了挠头:“啊啊,那家伙在里世界算是很奇怪的存在了。她在三年前突然有了名气,似乎一直在寻找一个叫‘焰’的mafia。” 他微微皱起眉,因为缺乏对其他人的兴趣,所以对罗赛拉的了解不算深入,但沢田纲吉这么问了,他便在脑中仔细搜刮着关于善后者的情报。 “如果将普通的mafia划分为守序恶的存在,残暴的mafia视为混沌恶的具现,那么罗赛拉就是中立善的代表吧 。她从来不会主动杀人,可能和她师从‘圣母’有关,不过若是真的到了需要杀死对方的地步,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蜜蜂在跟前“嗡嗡”地飞着,沢田纲吉机械地迈动步伐,他已经沉浸在狱寺的解说中。 “她会将双方的性命同等地放在天秤上,用几乎是连自己也会受到波及的杀招,拼上全力去战斗。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因为生命是贵重的,仅有一次的,所以我会抱着自杀的觉悟来杀掉敌人’。不仅如此,她干掉对方后,就仿佛是背负起了那个人的全部人生,会为他收尸、立碑,并且会千方百计寻找对方的亲人,通过转账之类的方式赠予他们一生不愁吃穿的费用。这就是她被称为‘善后者’的缘由。” “居然是这样......”沢田纲吉为自己之前对罗赛拉错误的印象感到抱歉。 狱寺见他如此低落,有心想要说些话来缓和气氛:“不过这家伙更怪的点是她明明在全是mafia的里世界里闯荡,却放言说自己讨厌mafia啦。因为她的行为而对她赞许有加的彭格列九代目和加百罗涅的首领想要收她进家族,都被她给拒绝了。因此大家对她的评价很极端,一部分人认为她的行为是mafia之鉴,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她只是装模作样的伪善罢了。” 能够做出这种行为之人,怎么会是伪善呢? 沢田纲吉为那部分人负面的思想而皱眉。 “reborn,你知道罗赛拉为什么要找那个叫焰的人吗?”沢田纲吉微微抬起头,询问坐在自己头顶上的小婴儿。 reborn轻轻压了压帽檐:“这个嘛,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蜜蜂停止了行动。沢田纲吉三人的步伐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们抬头看着前方,无人的公园中,红发少女与金发男子一言不发地对峙着。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找到了罗赛拉。 “哼,彭格列十代目也来了吗?”比尔从老远就感知到了三位少年的脚步声,见他们呆呆站在一旁,鼻子发出一声轻哼。 罗赛拉没有因为他人的到来产生动摇,她的内心平静无波,只是问出了她一直以来的疑惑:“在完成了为家人的复仇之后,你为何还要继续袭击其他人?他们并没有对你的妹妹造成伤害吧?” 比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得连肩膀都夸张地抖了起来:“你问一个mafia他行为的意义?噗呲。” 她微微拧起了眉,却没有打断比尔的笑声。 终于,他笑够停下来之后,公园内一时之间还回荡着他刺猬一样尖利的笑声:“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防止像我妹妹那样的牺牲者再次出现啦?如果我这么回答的话,你会放过我吗?善良的罗赛拉?” 他的语尾高昂到让人恨不得捂住耳朵的程度,如果声音可以具现化,那么在场应该会再出现一个一脸嘲讽看着罗赛拉的比尔。 不提阿纲和山本,就连狱寺都从心底感到一股烦躁:“那家伙,真是让人不爽啊。” “是吗,真是遗憾。本以为我们同为复仇之人,多少会拥有些共同话题呢。”罗赛拉此刻的语气生硬到与平常判若两人,低沉到宛如暴风袭来的夜间大海,她从衣服中拔出唐刀轻微的“噶哒”一声,都好似划破沉寂夜幕的雷鸣。 “那么,请和我将自己的性命一同放置在天秤之上。用双方的求生本能来判断谁更有资格活下去吧。若我胜了,我会背负起你的人生,比尔。” “虽然我不会主动攻击女性,可也没软弱到会忽视这种程度的杀气。”比尔改变了站姿,他的肌肉开始紧绷。 再多的交谈也无济于事,对面已经从拥有目的的复仇变为了为享乐而糟蹋他人人生的愉悦犯,是最标准不过的,罗赛拉厌恶的mafia。 若是无法在此保护下沢田纲吉的巴比伦塔,她就有愧于迪诺多年来的帮助。因此,即使再厌倦无谓的杀戮,她也必须在reborn的面前将比尔的性命夺走。 不,说到底,其实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 罗赛拉余光瞥了一眼面露慌张的沢田纲吉。 右手用力地握紧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唐刀,感受到轻微的共鸣后,罗赛拉轻轻吐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就出现在比尔的身前,剔透的紫眸闪过无机质的冷光。 “唰——” 深蓝色的刀身泛着冰一样的寒意,这一刀有如蝴蝶停留在花瓣上一般轻柔,却快速的好似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铛!” 手术刀与唐刀相接,比尔感受到手臂发麻一般的感触,暗自惊讶于罗赛拉刀速快的同时还极其具有力量感。 说不定碰到了硬茬。 比尔在心中叫苦,面上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战斗以沢田纲吉还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开始了,他有些焦虑地走了走,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而感到崩溃。 “怎么办啊,reborn!有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战斗的办法!” 狱寺隼人看着那外人根本无从下手的战斗,也跟着焦虑地点点头:“就是啊,照这情形十代目不就要穿女装了吗!” reborn仍然坐在阿纲的头上,无动于衷。 “这样下去,赛拉也太可怜了......!她根本就不想剥夺他人性命啊!”沢田纲吉烦恼地挠了挠脑袋,大喊出声。 reborn嘴角上扬。 一秒内过了三招,罗赛拉也为比尔的难缠皱起了眉头,她的手稳稳握着唐刀,与小型手术刀形成角力之势。 沢田纲吉苦恼的话语传到了两人耳边,罗赛拉呼吸一滞,席卷全身、要将自己燃烧殆尽的怨恨火焰像是被隔绝了空气一般,明明灭灭了起来。 “彭格列十代目居然是这么天真软弱的性格吗?”比尔察觉到罗赛拉的动摇,左手用力一顶,顶开了她的唐刀,直直朝着罗赛拉的脖颈袭去。 不好! 罗赛拉眼神一凛,左腿向上一踢,将比尔的目标强行向上偏移,自己微微侧过头,只感受到锐利的风划过耳旁。比尔的招式被化解,双方同时往后一跳,来到了安全距离。 罗赛拉感到脸颊一痛,细小的血珠逐渐汇集成一条小溪,缓缓沿着她的下巴滑落。 “怎么这样,居然伤到了脸......!”阿纲的内疚几乎要将他自己埋没,他弯下腰,闭上眼睛,脑海中还不断回放着罗赛拉流血的那一幕。 相比起阿纲的在意,罗赛拉只是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瞥向纲吉的目光闪过了一丝惊讶。 相比起之前受过的伤,这种程度不过是开胃酒罢了,是值得让他如此大惊小怪的事情吗? 罗赛拉不再分心,迅速收回目光,摆好架势,眼眸直直盯着万分警戒的比尔,微微屈膝,然后,脚尖一用力,便如子弹一般出现在了比尔面前。 真是奇怪的十代目候补,不过,确实好像和常见的mafia不太一样。 第5章 猎蛋杀手,陨落 罗赛拉如暴风雨般汹涌的攻势不断朝比尔袭去,她的身姿雾一般缥缈轻柔,虽然使用着大开大合的唐刀,可那战斗风格却好似最职业的杀手。 只能干站着的三位少年不得不承认,她的战斗极具美感,一不留神就会被牢牢吸引,移不开视线。 “!” 比尔的眼睛眯了眯,脸上逐渐显露出一种狐狸样狡诈的笑容,浑身散发着让人感到厌恶的锐利感,那神情,使人不寒而栗。 “怪不得你透露着异样的焦躁,我说,你是不是腰部受伤了啊?”作为医生数十年,尽管其中有五年走上了弯曲的道路,跑去研究性别转换了,可比尔还是拥有着远超他人的对人体的洞悉。 尽管在外人看来罗赛拉的行为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可这是瞒不过与她正面对战的比尔的。 身躯不自觉地微颤,很多可以靠弯腰避过的攻击硬是被她用其他动作抵消,比尔凝视着罗赛拉腰间的视线逐渐黏腻起来,如同瞄准猎物的毒蛇。 “诶?赛拉本身是有伤的吗?那这可不太妙啊!”沢田纲吉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看起来行动非常敏捷的罗赛拉居然是受伤状态。 “是啊,猎蛋杀手是最擅长捕捉对手弱点的存在,这样下去不太妙,如果赛拉输了的话,你和她的性别就要被互换了!真是让人不快的猎蛋杀手啊,猎蛋杀手。”reborn平静分析道。 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有必要每一句话都提他的外号吗?你分明只是想念他的称号吧?” 罗赛拉没有因为自己的弱点被指出而动摇,她手腕一转:“那又如何?我受伤的又不是手。” 说罢,她从下至上朝比尔劈去,强劲的气流连带着公园地上的落叶也一同飞扬在空中。 比尔却躲也不躲,轻轻一笑,用一种令人发毛的柔和音调对她说:“你知道掷飞镖吗?” 他掀开大衣,一排排手术刀赫然出现在他的里衣,比尔如同变魔术般,十指夹满了手术刀,迅速朝罗赛拉甩去。 “嗖——” 如暗器一般,十把手术刀从头到脚瞄准罗赛拉的全部要害。 罗赛拉迅速停下攻击,双手持刀于空中重重一挥,扬起的气流如台风般强势,将密不透风攻击网以力破解。 然而却有一把小刀偷偷从罗赛拉的视觉死角处弹射而去,目标正是她受伤的腰部。 “危险!” “快避开!” 阿纲与狱寺看得分明,见罗赛拉即将受到攻击,下意识提醒出声。 这种程度,放平时侧身便能躲开。 罗赛拉思考了一瞬,决定用刀弹开,就在她摆好架势,准备用力时,比尔冷不丁开口: “你知道焰为什么会选择你的家人为目标吗?” ......什么? 罗赛拉的思绪短暂的陷入了空白,下意识忘记防御即将袭来的攻击。直到“噗”的一声,小刀扎进肉体的声音与伤口再次裂开的触感唤回了她的神志。 “你知道、什么?” 鲜血像是终于等来放学的学生一般,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罗赛拉的身体,她一时之间分不清头脑产生的眩晕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在这种场合意外听到了仇人的名字。罗赛拉捂住伤口的手臂暴起了青筋,这个举动反而加剧了殷红的流淌。 不可思议的是,即使用了这么大的力道,她却像是失去了痛觉的人偶一般,睁大着充血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比尔。 一定是因为,心灵的疼痛已经盖过了躯体的知觉吧。 那将她一切夺走的可恨火焰,徒然放大千万倍,在脑中演奏着,欢笑着,诅咒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家人们在一片红色中翻滚,悲鸣,直到化作焦黑的尘土,堵住耳朵也无法阻挡的凄厉惨叫声每晚、每晚都在质问罗赛拉,都在怨恨罗赛拉。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不帮我们报仇?” “我好痛、我好痛啊!” “去找到那个人,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罗赛拉不想、也无法分清这究竟是她臆想出来的声音,还是真实听到的家人们的话语。以九岁生日那天为分界线,她失去了温柔母亲哼唱着的摇篮曲,与亡者的呢喃相拥而眠。 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被面前这人所提起,名叫焰的mafia。 “原来你不知道啊,可怜的罗赛拉。”比尔瞳孔放大了一刹那,随后心情颇好地勾起了唇角,用看似怜悯实则充满嘲讽的语气宣告着: “悲惨的罗赛拉,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罗赛拉。如果你愿意离开并盛町,离开彭格列十代目身边的话,我也许会告诉你哦?” “是吗,那就只能把你打个半死,逼你说出来了!”罗赛拉刚想用力,就感觉世界变得模糊了起来,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气机抽走了一样,双腿失去了站立的功能,只能用唐刀支撑着半跪在地上。 麻药吗......看来她还真是被摆了一道啊。不过这个剂量似乎是在小瞧她的抗药性...... 罗赛拉看着微笑接近自己的比尔,紫眸暗沉。距离身体习惯药效到能够恢复行动为止,预计还有60秒,快思考,该说些什么可以拖延时间,快思考! 都那样对迪诺桑承诺了,无法保住沢田纲吉的巴比伦塔简直是她一生的耻辱!罗赛拉闭上双眼,试图控制肌肉集中恢复手部行动。 “复活!拼死也要阻止猎蛋杀手!” 诶? 意想不到的声音由远及近,逼迫罗赛拉睁开双眼。 “噢噢噢噢!” 她那有些模糊的视界中,一个穿着蓝色星星胖次、头顶火焰的少年一脸狰狞地朝比尔奔去。 橙色的火焰摇曳着,平常一脸弱气的沢田纲吉此刻却异常凶猛,他的步伐掀起飓风,这阵风成功使罗赛拉迷迷糊糊的脑子清明了一些。 这是,大空属性的死气之火?那个沢田纲吉居然可以点燃吗? “噫!彭格列的十代目居然是个变态吗?”完全没有资格这样说别人的比尔下意识后退一步,朝纲吉扔出武器。 只见沢田纲吉一把抓住比尔投掷的手术刀,并将它们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目露凶光地大喊道:“绝对不会让你再伤害到赛拉!” 这句饱含真心的话语如同淅淅沥沥的雨滴,微弱,却又切实地浇灭了一丝翻腾的火焰,罗赛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只是看着那个裸奔的mafia候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移开目光。 那边死气之火状态下的沢田纲吉一路猪突猛进,被reborn追加了铁拳弹的双手坚硬无比,比尔看着硕大的拳头不自觉滴下了一滴冷汗,正想开口,可此刻的纲吉一心想要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砰!” 为躲避沢田纲吉铁拳攻击的比尔下意识跳了起来,然而他低估了纲吉也高估了自己。 “咔嚓。” 强行驱动过于紧绷的身体导致比尔的腰部发出一声悲鸣,他像是一只起跳失败的青蛙,被迫降落在纲吉的拳头上。 “喂喂,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比尔几乎是绝望地注视着自己与即将与纲吉接壤的下半身,瞳孔猛地一缩。 “啪。” 那是鸡蛋破裂的声音,沿着黑色的口子一点点、裂缝逐渐扩大,蛋清与蛋黄被倒了出来。 啊,是双黄蛋啊。 比尔在剧痛中想到,世界在一瞬间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带着光环的白色天使正对他微笑。 “嘶——” 狱寺和山本感受身受似的,一起捂住了下半身。 猎蛋杀手,陨落。 60秒已过,抗药性极强的罗赛拉也逐渐恢复过来,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噗嗤。” 她捂着伤口,对那个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猎蛋杀手发出了最真挚的嘲笑:“什么啊,猎蛋杀手反而被人猎蛋了,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吗?你干脆从此退出里世界,别做mafia了如何啊?”这世间还能少一个讨人厌的mafia,真是痛快! “噗呲呲。”reborn的手枪变回了列恩,他也对着比尔的窘态笑了起来。 沢田纲吉头顶的火焰熄灭了,他先是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前??猎蛋杀手,随后意识到罗赛拉的状态不太妙,连忙跑到她跟前。 “不好了,你需要包扎!对了,夏马尔医生,我们去找夏马尔医生!”他显然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他跟前因为战斗而受伤,棕色的眼睛里全是内疚和自责,他围着罗赛拉绕了几圈,想要帮忙但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也走到赛拉跟前,他们的面色都不似最开始那么轻松。 “十代目,别担心,我扶她站起来。” 狱寺抓起罗赛拉一只手,用自身的重量支撑着罗赛拉起身。 “先用这个捂住伤口吧,放心,我没用过。”山本武递给她一方白手帕,语气莫名有些沉重,和罗赛拉对他最开始的印象不太相符。 他们三个人似乎都觉得很愧疚,为什么? 罗赛拉搭着狱寺的肩站了起来,她总算有点力气可以走几步了,于是接过山本的手帕:“多谢。这次是我大意了,按照胜负来说,赢的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罗赛拉是真心感到疑惑,因为在里世界,这种程度的伤不算什么大事。可就连小有名气的狱寺隼人都露出这么一副软弱的样子,自己在昨天为止和他们还是陌生人,彭格列家族的成员都这么天真吗? “你在说什么啊?有谁会因为别人受伤而高兴啊?”沢田纲吉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明明受伤的人是她,为什么面前这个人能说出这么不在乎自己安危的话来。 “你都已经是我们家族的一员了,让你受这么重的伤简直是我身为十代目左右手的耻辱。喂,下次别冲那么前面去了!”狱寺看着罗赛拉,总觉得她和遇到十代目之前的自己有些相似,不由地咂舌。 山本武背着棒球袋,里面装着reborn赠予他的山本的球棒,他握了握背包带子:“虽然是游戏,但怎么能让女孩子在我们面前流血啊?” 罗赛拉这回是真的异常困惑地歪了歪头。 她什么时候成为彭格列家族的一员了? 第6章 特别的存在 沢田宅。 被reborn叫来的夏马尔来到了沢田纲吉的房间,当他看到捂着伤口的罗赛拉时,惊讶地挑了挑眉。 “好久不见了,赛拉亲~没想到你居然来了霓虹啊。” 罗赛拉轻轻点了点头。 “夏马尔医生,你们认识啊?”沢田纲吉没想到身边的意大利人基本上都互相认识。 夏马尔瞟了一眼罗赛拉被染红的衣服,提着手上的小箱子就走到了她身边:“算是吧,赛拉亲是我师姐的弟子啊。” “师姐?你这个色医生居然会有这种存在?”狱寺隼人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的语调略微拔高。 夏马尔打开手提箱,闻言耸了耸肩:“你别搞得我好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好吗?好了赛拉亲,我要剪掉你腰部的衣服了哦?别动。” 他说着,拿起一把剪刀对着坐在床上的赛拉示意。 “我只是接到了委托,来保护沢田纲吉而已。这么说来,你知道老师去哪了吗?我一直联系不上她,她这两年也没有在里世界活动的痕迹。”罗赛拉垂目询问操作着剪刀的夏马尔。 “谁知道,可能是和男朋友结婚不当黑医生了吧。”虽然谁都联络不上确实很异常,不过夏马尔不打算让罗赛拉担心,便用轻快的语气敷衍过去了。 赛拉的老师,应该是狱寺之前提过的“圣母”吧? 沢田纲吉心想。在看到罗赛拉下摆的衣服被剪开的那一刻,他本来是打算出去的,可当纲吉的视线移到罗赛拉的腰部时,却仿佛被定在那里,无法移开了。 罗赛拉是位很漂亮的女孩子,这是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能够确定的事情。白雪一样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肌肤,笔挺纤瘦的身姿,走路的姿势很平稳,一看就是出生在非常有家教的家庭。 这样不主动攻击别人,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漂亮少女的罗赛拉,身上却有着普通少女不会有的东西。 细小泛着浅粉的斜线,存在感大到不行的深红直线,加上已经愈合却仍然留下签名的白色蜈蚣状曲线,仅仅只是露出的一小节腰部,伤疤的数量便足以让沢田纲吉忘记了呼吸。 “赛拉亲,明明痛的话叫出来就好了。”夏马尔用酒精消毒时,抬头瞥了一眼罗赛拉,发现对方皱起眉头,明明连身躯都在颤抖了,却还要强撑着一副没有事的样子。 “也不是,很痛......”赛拉浅浅呼出了一口气,嘴硬道。 她为了转移注意力,四处打量沢田纲吉的房间,就在她视线移到房间主人身上,罗赛拉有如见到了非比寻常的东西,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 “哎呀?我没用力呀,很痛吗?”夏马尔处理伤口的动作一顿,他再次抬头看向罗赛拉,却发现她瞳孔有些放大地盯着前方。 夏马尔追随着罗赛拉的视线,一转头,沢田纲吉的表情也跟着进入了他的视野。 简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神情。 他像是祈祷般皱起了眉,棕色的眼睛直直看着罗赛拉,他并没有哭,可眼底深处如同雾天的湖畔。与这双眼睛对视,就好像是走在了那片湖畔中一样,宛如将所有一切都覆盖的雾气使发丝变得潮湿,紧贴着皮肤,心好似被那汪湖水浸泡,泛着抽筋一样的酸麻感。 他没有落泪,却好像已经把全部的泪流光了一样。 罗赛拉讨厌别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啊,她小小年纪失去了家人,多么可怜!”那些眼神传达着这样的意思,好像将泛滥的同情心以明显的痛惜、夸张的言论当众表现出来,身为mafia的他们便能忽视身上的血债,整个人变得高尚起来。 可沢田纲吉不同,尚且不是mafia、也未夺走任何生命的他眼神所包含的情绪,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不是假情假意的同情——而是深入骨髓的悲伤。 他只是感到难过,不知道罗赛拉的人生,不知道罗赛拉的苦难,他只是,为了一个本可以过着平常少女生活的、却不得不拿起刀战斗到满身伤痕的女孩子而难过。 无论是她也好,狱寺也好,里世界的谁也好,浑身是伤的出现在沢田纲吉的面前,他都会为那个人而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吧? 只是这样就够了,只是这种程度的感同身受,就足以让罗赛拉感到高兴了。 受伤的是我,可为什么你表现得却好像是自己受伤了一样?老好人也该有个程度! 她望着沢田纲吉,想要戏弄他、想要调侃他、想要嘲笑他,罗赛拉是想要笑的,因为她的心情是这样的轻松愉快,可勾起嘴角的同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赛、赛拉亲?真的很痛吗?我尽量轻一点啊!” “哭、哭了!喂棒球混蛋,你有没有什么糖啊巧克力之类的东西啊?”女性哭了一般都是要用甜的东西来哄吧?狱寺身上的意大利男人血统发表意见,然而他浑身只有炸弹,赶忙询问一旁的山本。 山本搜索口袋一无所获,只能挠了挠脸颊,看向阿纲:“不妙啊,我只剩运动手帕了......阿纲,你房间里有没有啊?” “果、果然很痛吗?抽屉里应该还有给蓝波的葡萄糖来着......”沢田纲吉慌张地跑到一旁,发现糖果还有剩余后,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拿了一把糖之后,递给罗赛拉,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罗赛拉将手放到脸上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流下了眼泪。 ——多么不可思议。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这种东西了,在家人惨遭杀害的夜晚、连尸体都不曾留下,只有衣冠冢的墓前、还是为了复仇不得不违背父母的教导、夺走他人生命之时,这些应当感到悲伤的场景下,罗赛拉都没有哭泣。 她似乎是遗忘了这个功能,只是在很多时候感到无所适从,为逃避而一味地望着天空,心里好像开了一个洞,丰富的情绪陆陆续续经过那个洞逃离了她,让罗赛拉从一个爱哭鬼,变成了连眼泪的存在都忘却的人。 原来我还能流下眼泪来......这个事实令她又是悲伤,又是高兴。 接过沢田纲吉的糖果后,罗赛拉看着在光线的折射下泛着七彩颜色的包装纸,然后缓缓弯起了眼睛: “谢谢你,阿纲。” 嗯,这一定是个不同于之前,充满了真情实感的感谢。 因为,谁都不会怀疑她此刻的笑容。不再散发着空虚的生机,不再充斥着令人皱眉的排斥感,而是如同一个普通14岁女孩子的,再平凡不过的微笑。 如果是这样的你成为了彭格列十代目的话...... 罗赛拉在普通的纲吉身上,看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第7章 葡萄糖 光荣负伤的罗赛拉漫步在并盛的街道上。 reborn因为她的负伤给了她几天的假期,罗赛拉在并盛医院探望完仍然处在昏迷中的猎蛋杀手后,无所事事地一边散步一边发呆。 虽说之前在战斗中对比尔放了狠话,但知晓仇人情报的他还活着,罗赛拉就有些沉不住气,天天跑去医院等待他醒来。不过沢田纲吉的铁拳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比尔昏迷至今已经有四天了,还不见醒来的迹象。 “啊啊,我究竟要给他送多少次慰问品他才能醒来呢?”罗赛拉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没有一片云,就好像是未完成画作的天空,轻叹一口气。 并盛医院单间病房,挂着点滴正处于昏迷状态的猎蛋杀手床头,赫然放着一个篮子。通常来说里面会塞满了水果,然而比尔的篮中却只孤零零地放着一颗蛋。 没错,只有一颗鸡蛋。 “那可是我精心挑选的慰问品,希望他能够早日醒来。”罗赛拉的语气充满了虚假的关心。 她可不会老好人到真心去探望曾经互相厮杀的敌人,那颗蛋是罗赛拉对比尔的讽刺。 就在罗赛拉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行动之时。 “啊,是前几天的大姐姐!” 独属于小孩子、有几分耳熟的声音从罗赛拉身后传来,她顺着动静转身一看,头上扎着蝴蝶结的栗发小女孩正站在她身后,黑珍珠一样美丽的眼睛充满了喜悦。 啊,是之前那家拉面店的...... 罗赛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停在了与比尔初次见面的拉面店前。 “大姐姐,这回是来吃拉面了吧?”小女孩仰起头,眼珠闪烁着惹人喜欢的机灵感,她朝罗赛拉甜甜一笑,拽了拽她的衣角,就要招呼着罗赛拉进去。 罗赛拉无法抗拒小女孩的这个动作,只能跟了进了店:“我......” “欢迎光临~” 店内没有其他客人,可能因为不是用餐高峰期。戴着白色帽子的店主正擦着吧台,听到有人进来了,就随口招呼着。等他抬头看见来客是罗赛拉时,很明显地停住了动作,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走错了。”她并没有不识趣到认不出这个神情的含义,朝店主一颔首,就转身打算离开。 “哎,等等。”店主将白色毛巾挂在肩上:“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你之前是想保护小千的吧?我只是有点惊讶。” 小女孩也再次拽了拽罗赛拉的衣角,动作非常轻柔,像是亲人的小动物一样:“小千也一直想和大姐姐聊天呢,陪小千聊天嘛!” 她看上去四五岁大的样子,脸上还挂着很明显的婴儿肥,湿漉漉的眼睛这么望着罗赛拉,不由得使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好啊,你想聊什么?”她顺势坐在了吧台边,随便点了一碗拉面。 店主是位看起来很精神的老年人,锻炼得当的肌肉,彰显着坚毅的面容,如果不是头发已经花白,光看背影会被人误会成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在罗赛拉下单后五分钟左右,他动作麻利地将一碗拉面端到她的面前。 罗赛拉放下了摸着小千脑袋的手,被面里异常丰盛的配菜给吓到了:“我好像只点了原味拉面?”这个异常巨大的虾是怎么回事? 罗赛拉与趴在碗口全身赤红的虾对视,眨了眨眼。 “这是附赠。之前那个外国客人是个挺危险的人物对吧?你愿意那样护着小千,我真的很感激。”店主微笑着,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闪过一道泪光。 ...... 罗赛拉离开拉面店时,口中还残存着拉面的美味,挥别了店主和小千之后,罗赛拉望着午后的天空,目光悠远。 【“这孩子一年前失去了父母,唯一的亲人只剩下我这个老头子了……所以我真的很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店主看着坐在罗赛拉身边拿着蜡笔画画的小千,轻声开口道。 罗赛拉抿了抿唇,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经历了这么令人难过的事情。 “她虽然还是一副开朗的样子,但却很少主动跟人搭话。小千会这么亲近你,让我感到很惊讶,可能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吧。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也请来常看看她吧……”】 小千究竟在她身上看见了什么呢…… 她无从得知,回想起那个对她微笑的小女孩,罗赛拉思绪变得异常没有边际,如同随风飘荡的风筝,晃晃荡荡。 她还是没有任何目的,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 炽热的阳光打在她的发丝上,温暖不了她的内心,七月份的大夏天,罗赛拉却仿佛走在童话中的冰雪世界一样。藏于胸腔的漆黑情感不间断地燃烧着,这火焰除了虚无什么也不会带给她。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罗赛拉看着面前名为并盛中学的建筑,突然松了一口气。 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在校门口停住脚步时,罗赛拉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想见一见沢田纲吉。不是因为任务,也不是抱有什么负面情绪,只是在吃完午饭,听了那样令人心情沉重的故事之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情况下,脚步擅自朝着有他的方向前进了。 这意味着什么罗赛拉不清楚,于是她只是略微歪了歪头,下一秒便翻过围墙潜进了校园。 凭借着高超的潜行技术,她得以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前提找到了沢田纲吉。 ——他此刻正与狱寺隼人还有山本武坐在天台上,洋溢着平凡的微笑。 和往常看来没什么不同的神情,时而流下宽面条,时而因为狱寺超乎常理的危险发言而滴落冷汗,怎么看都是平凡无奇的初中生,罗赛拉却怎么也无法移开双眼。 她像是常年身处在南极习惯了冷气,第一次前往阳光普照有着温和气候的草原而感到不知所措的恒温动物,面对踏实的地面犹犹豫豫,不敢迈出一步。 “改变主意,想要加入阿纲的家族了吗?” 一旁的消防橱窗里,柜门自动打开,坐在小型老板椅上,端着咖啡的reborn旋转着从看不见的地方升上来,询问道。 罗赛拉收回了一直放在沢田纲吉身上的视线,语气中有着少见的迷茫:“......我不知道,reborn桑。我唯一知道的事情是,如果他变成了一般的mafia,我会感到有些难过。” 她捂着心口,为那一丝可能性而皱眉。 “哼。”reborn因为罗赛拉的话语而勾起了嘴角,他啜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说:“那么,你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监督他不就好了?” “......” 罗赛拉陷入了沉默,她不想否认她的思绪有一瞬间在为reborn的提议而欢呼。 “不用担心,彭格列会为你的复仇尽最大的努力。” 其实她并没有担心这个方面,而是在为其他东西而感到犹豫。 沢田纲吉...... 罗赛拉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有一股奇妙的心情开始在全身蔓延。 她再次看了一眼门外,对着狱寺隼人疯狂摆手的棕发少年,与reborn对视的目光中仍然充斥着些许犹豫。 “请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成为沢田纲吉的家族成员,这个选择究竟是对是错,罗赛拉还想不明白。 “不过,在我复仇成功前,我都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十代目的。”不为别的,她只是想要相信那个少年,想要回报那颗愿意为她感到悲伤的心而已。 至于报酬,罗赛拉勾起了嘴角,从兜里拿出了七彩包装纸的葡萄糖。 这个就足够了。 第8章 转校生 “综上所述,我是来自意大利的转校生,罗赛拉。” 沢田纲吉眼角抽搐地看着面前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红发少女:“综哪个上所述啊?你分明只是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他话语中穿插的气音很好地表现出了自己内心的崩溃。 “那是因为没什么好跟其他人介绍的,关键情况你也知道了,所以我才省略了......”罗赛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细微的肢体动作却在阐述着“真拿你没办法啊”的意思。 “诶?继狱寺君之后的意大利转校生也和阿纲认识啊?” “难道说他其实在意大利有很多亲戚吗?”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明明看起来那么平凡,却有那么多俊男美女的亲戚。” 阿纲与罗赛拉的对话使其他同学们议论纷纷,他们时不时用探究的视线来回扫视着讲台上的转学生和坐在位置上的老同学,其中包含的好奇心就像是不那么黑暗的黑暗料理一样令人难以承受,使得阿纲直接趴在桌子上,以此逃避现实。 罗赛拉忽视了周围人打量的眼神,并不是说她很排斥这些同学们,倒不如说他们的存在对于罗赛拉来说是未知的,没有任何杀意、给人的感觉如草食动物一样安全的同龄人。因为无法对没接触过的事物作出反应,她能做到的最好决策便是忽视。 “那么,既然你们互相认识的话,罗赛拉同学,你就坐到沢田君旁边吧。”单手推了推眼镜,整个给人印象异常符合国文老师的存在如此说道。 ...... “你怎么突然打算来上学了?之前不是拒绝了reborn的提议吗?”由于课间罗赛拉被好奇的同学们团团围住,一直找不到机会搭话的阿纲终于在吃午饭的时候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罗赛拉闻言转过头,浅淡的紫眸似乎是因为回忆显得更加晶莹:“因为跟迪诺桑通电话的时候,他表达了希望我体验一下学校生活的意愿。” 横竖都是要保护沢田纲吉,成为他的同班同学其实更加方便,也好过她在每个工作日都要与墙壁相亲相爱7个小时,蜘o侠都没她敬业,这么一想,也许她可以自称并盛蜘o侠? “啊哈哈哈......你那之后应该没有再在我上厕所的时候也......” 捕捉到敏锐信息的狱寺隼人耳朵一动,他像是在洁白的墙壁上骤然看见红外线光点的猫咪一样,警觉地盯着罗赛拉:“你这个女人......难道说在觊觎十代目伟大的身体吗?” 伟大的身体...... 沢田纲吉为这个措辞感到尴尬,他慌忙摆手:“没有那回事啦,狱寺君!” “觊觎......?”罗赛拉因为他的话语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沢田纲吉,阿纲因为她的行为一激灵,下意识憋住一口气,半是紧张半是不自信地疯狂眨眼睛。 罗赛拉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并不值得我觊觎。” 非常直白而诚实的一句话,她就好像是被规定这只能说出自己认为的真实一样的机器人,没有感情波动,异常辛辣的评价,道出了罗赛拉眼中的阿纲。 “什么?!你这女人,居然敢这样说十代目!”狱寺此刻就像是他手上已经点燃了引火线的炸弹一样,整个人散发着滋啦滋啦的气场。 “冷静一点,狱寺君!赛拉说的是实话......”阿纲这么说着,双手抱住站起来的狱寺的腰,他的脸颊褪下了原本因为紧张而浮现的红色,不自知的情况下微微皱起眉无奈地笑着,好像早已得知自己会被如此评价一样。 可那眼中确实存在一丝受伤。 气氛有些尴尬。 山本挠了挠脸颊,刚准备开口缓解一下有些凝滞的空气。 “我说的确实是实话,阿纲的身体并不值得我觊觎。”罗赛拉没能理解他们的反应,又重复了一遍,见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狱寺又要炸毛,补充道:“因为他心灵的耀眼程度远超肉体。” 这也是,和之前的话语一样,道出罗赛拉眼中真实的阿纲。 狱寺连预备好的炸弹掉在了地上都没意识到,他像是没能理解罗赛拉的话语一般,张大了碧绿的眼眸:“你这家伙......” 他的表情随即严肃了起来,似乎察觉了什么,情绪如同堆积在水底的沉淀物一样,复杂难辨。 阿纲思绪跟着停顿了,在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被人当面夸奖了之后,他的脸瞬间通红,就像火车头一样,不断地冒着蒸汽:“诶诶——” 山本则是认同地附和着,他这回扬起了轻快的笑意,眼睛眯成了两个括号:“你说得对啊,阿纲就是这样的人嘛!” 狱寺对山本的话语产生了危机感,他望向阿纲的眼神闪闪发光,完全不见刚才的深沉:“我和他们不一样,十代目,我认为您不仅拥有着伟大慈悲的心灵,就连肉体都是完美的!” 看不见的尾巴开始在他身后疯狂摇曳。 “啊哈哈哈......你们太夸张了......我并没有那么......”没想到被连番夸奖的阿纲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罗赛拉看着他们三人的情绪忽上忽下,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知之明,只是平淡地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口通心粉。 “我就承认你有点眼光吧,能够识破十代目懦弱外表下那颗耀眼的心。”狱寺隼人的语气颇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感觉,他眼底倒映着仍然在咀嚼的罗赛拉:“身为十代目左右手的我,就承认你高肩胛骨一等级吧!” 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那句“懦弱外表”成功使阿纲的内心中了一箭。 “那是什么?”完全不明白的罗赛拉提问。 “哼,你这也不懂吗?比肩胛骨高一等级的当然是斜方肌啦!”狱寺哼笑出声,随后转向阿纲的视线中充满了期待:“你说对吧?十代目?” “啊,被赛拉轻易地超越了。我说狱寺,能不能把我的等级提高一点啊?”山本闻言对着赛拉微笑着,想要尽量争取自己的地位不偏移。 狱寺闻言抱臂冷哼一声:“区区山本,肩胛骨已经是你这辈子能达到的顶点了。” “别说那么冷淡的话嘛,狱寺。我们同为阿纲家族成员,好好相处啦。对吧,赛拉?”他双手搭在脑后,清爽地微笑着,他的语调和神情都十分开朗,甚至到了悠哉的地步。 “谁要和你好好相处啊?” “斜方肌感觉不好听......而且我还没决定要加入彭格列家族呢。”罗赛拉认真比对了一下肩胛骨和斜方肌,得出了这两个称号半斤八两的结论。 “狱寺,你取称号的水平还有待提高啊。”非常认真的语气,狱寺微妙地感觉罗赛拉的重点似乎有点错误。 不过这个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他马上就被罗赛拉话语中的其他意思所吸引:“你这家伙.......” “我需要细细考量,才会递出简历。”罗赛拉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这么说明,随后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虽然合约期可能不会太长。 “十代目这样的boss,你在别处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狱寺张嘴就是彩虹屁。 “所以说,我根本不想当彭格列十代目啦......而且为什么要把混黑说得跟去公司就职一样......”看着面前的三人自顾自在他面前谈论的样子,阿纲很是无力地吐槽道。 虽然他是真心这么想的,可在场一人仍然认为他们在玩mafia游戏,一人满心满眼为十代目尽忠,另外一人则是在某种程度上非常脱线、而且十分死心眼的存在,因此沢田纲吉的话语完全没能传达给他们。 “既然如此,阿纲,你就展现一下身为boss的魄力吧!”reborn从天而降,他穿着一身白色和服,在脑袋处带了一个白色倒三角,嗓音故意伪装出一副阴森的模样。 “下午就在阿纲家里举行恐怖电影鉴赏,能够眼睛不眨看完全部的才算是合格的mafia。” “噫!怎么这样......”而且还是他最不擅长的恐怖类......沢田纲吉泪流满面。 罗赛拉终于吃完了自己的午餐,合上便当盒后,举起手问道:“reborn桑,我可以pass吗?本人并不是mafia来着......” 但她本人并不知道其实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非常符合沢田纲吉对mafia的印象。 “是吗,真可惜。迪诺那家伙明明那么期待你可以和他的师弟阿纲搞好关系......本来今天的预订他也回来的,可惜他生了病(并没有),能够让他快速康复起来的唯一办法只能是看到你和大家和和睦睦的样子吧?”reborn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生动的描绘使得罗赛拉面色一变。 “什么......竟然是这样......我居然辜负了迪诺桑的期待,reborn桑,请放心!下午的电影鉴赏大会我一定准时参加。”信以为真的罗赛拉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沢田纲吉,那炙热的视线几乎要将阿纲洞穿。 “一定要完成迪诺桑的愿望!”她的眼神在这么诉说着。 reborn眼底精光一闪,他仍然保持着令人胆寒的微笑,阿纲却从那副神情中读出了计划通的意思。 赛拉,你完全被reborn欺骗了啊! 远在意大利身体十分健康的迪诺突然感觉背部一阵恶寒,于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第9章 恐怖电影鉴赏大会 沢田宅。 不算宽敞的客厅之中聚集着数量可以组成小型联谊会的少年们,从天花板开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罗赛拉扫视着客厅中已经到场的参加人员,除了狱寺山本外,还有两名不认识的同龄少女,以及一个隐藏在衣服之下、肌肉锻炼良好的白发少年。 “还没向你打招呼呢,我是笹川京子,你叫我京子就好了。”自称京子的栗发少女,她拥有着使人融化般甜美的笑容,像是巧克力布朗尼一样的眼眸凝视着罗赛拉的时候,赛拉感受到了一种使人眩晕的感觉。 “......罗赛拉,叫我赛拉就行。”罗赛拉逃避般地移开了视线,这样巧克力一样一戳就化的女孩子她还从来没接触过。 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心情有点奇妙。太香甜了,可以咬一口她的脸吗?啊,不过这样做会吓到她的吧? 罗赛拉这么想着,看向一旁时,却正巧与阿纲对视了。 “!”阿纲身躯微不可见地向后一仰,迅速转头,幅度大的像是有人拽着他的头强行移动一样,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暴露出通红的耳根。 难道自己的想法被他看出来了吗......! 罗赛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哈依!几天不见,阿纲先生身边又多了一个女孩子......”另一位扎着高马尾,从头发丝开始蔓延着阳光气息的女孩子哀怨地看了一眼阿纲,随后向罗赛拉自我介绍道:“小春是三浦春......未来的目标是成为阿纲先生的妻子!” 她气势汹汹地说完,身躯逼近罗赛拉:“难道说,你是小春的情敌吗?” 情敌......?谁?我吗?瞧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应该说的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看来是我的日语还不太精确,听错了吧。也许这位少女说的应该是敌人的意思?敌人......敌......敌在本能寺?织田肉o信长?她其实是在问我是猫派还是狗派吗,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但织田信长会不会是猴子派? 陷入头脑风暴的罗赛拉沉默了许久,小春为此咽了口口水。就在本来并不在意女孩子们谈话的男孩子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将视线转向她们二人时,罗赛拉一脸恍然大悟地开口:“我其实是猫派。” “哈?你这女人在说什么啊?” “哈依?!狗狗也很可爱的说!” “也就是说我根本没被当成人看待吗?”沢田纲吉感觉内心中了一箭。 被意料之外的答案打败,小春的注意力瞬时间被带偏。reborn此刻旋转着从地下升上来,他左手拿着团扇,朝前方挥了挥,一张100寸的投影幕布“唰”地一下从天花板处滑落。 “那么就开始吧!” 随着reborn的宣布,窗帘被拉上后,室内顿时变得黑暗了起来。 “好期待啊!”京子因为这个氛围感发出赞叹。 “小春也是!” “极限!”罗赛拉从没听过的声音响起,估计是那个白发肌肉少年。 “吵死了,草坪头。” “你说什么?章鱼头?” “好啦好啦,快开始了。”山本成功劝阻了一场即将发生的斗嘴。 投影幕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行白色的标语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上面。 彭格列式恐怖电影。 白色的字体在一片黑的背景中逐渐放大,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红色,甚至缓缓流下模仿血痕一样的动态。 不,对于沢田纲吉来说是真的有血流下来了也说不定。 “噫!这、这是什么啊!”阿纲感到头顶传来被什么液体滴到的感觉,下意识摸了摸头,眼见手指上沾染着红色液体,还黏糊糊的,不由得惊恐地叫了起来。 “这是,4d电影的效果哦。”这么说着的reborn旋转着手中的纸伞,露出天真的笑容。 “什么4d电影效果啊!我家又不是电影院,而且只是在看投影仪而已!不要随便搞出这种东西来啊!”沢田纲吉定睛一看,发现其余人都已经撑上了伞,只有他被这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东西的液体给淋到了。 山本武举着伞,察觉到了阿纲的视线,对他爽朗一笑:“啊哈哈哈,还真有趣啊!居然是这么身临其境的电影吗!” “对不起,十代目!我还以为你有伞......”狱寺的情绪很明显的低落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4d电影吗......真不可思议,仅仅只是片头就有这种效果。阿纲,你也许适合开一家电影院。”罗赛拉以一种赞扬的语气对阿纲说道,她转了转伞,然后似乎对这个行为有些上瘾。 “我可以出资帮助你的。” 阿纲抓了抓头发:“被这样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而且这效果也不是我弄出来的,话说这不会是真的血吧?”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瞥了眼reborn,心中只有不好的预感。 reborn勾起嘴角:“我可是hitman。” 列恩沿着他的帽檐爬了一圈,随后停在他的手上。 可怕......总感觉接下来会被他以更加残酷的方式玩弄! 沢田纲吉流下宽面条。 字体消失,电影进入了开篇。 罗赛拉是第一次和他人一起看电影,而且还是reborn所说的4d电影,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奇心几乎要将周围染成紫色。 沢田纲吉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惴惴不安的心如同被安抚了一样,平静了下来。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可以让赛拉体验这种生活。 reborn偶尔也会做点好事嘛。 阿纲这么想着,也将注意力转向了投影幕布。 不过他发现自己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像是掉帧一样的画面中,漆黑的荒地,四周如同被迷雾遮盖一般看不清楚,只有一口井异常明显。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个画面出现的瞬间消失了,在只能听到呼吸声的黑暗环境中,自己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激烈,如同第一次上战场想要撤退的逃兵。 一只苍白的手像是从坟墓中伸出一般出现在井口,阿纲几乎忘记了呼吸,眼皮也失去了闭上的功能,他注视着那只手的主人——一位紫红发、看不清脸的女性朝着屏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从屏幕中出来了。 感觉有什么真的要出来了!这也是4d电影的效果吗? 罗赛拉感受到了多出来的气息,由衷地感叹科技之发达。 同样先是手,宛若糊破一层纸一般轻易地从投影仪中穿过,再接着是身体、随后是头。沢田纲吉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浑身开始颤抖:“有有有有有什么出来了啊!” 他再一看周围,大家都是一副惊叹的模样,大脑徒然松了一口气:“什么啊,原来只是过于逼真的3d效果......不对啊!都站在我家地板上了,骗人的吧,这难道是什么诅咒的电影吗?我的人生就要在今天结束了吗?” 整个人从屏幕中出现的紫红发女性,在此刻抬起头来,终于露出了那张美艳熟悉的脸。 “呃......!老姐......”狱寺隼人的脸一点一点绿了起来,他捂着肚子,痛苦地倒了下去。 这位女性赫然就是碧洋琪。 “呜哇!碧洋琪桑,这是什么魔术吗?”京子惊讶地鼓起了掌。 “太、太精彩了,小春好感动!” “4d电影也太神奇了,居然可以做到大变活人......总觉得好帅气。”罗赛拉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她盯着碧洋琪的眼神就像黑粉是在街边偶遇了稀世巨星,有种想靠近但是又抗拒着什么的样子。 “......请问,我也可以做到这样吗?”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欲望,罗赛拉语气艰难地询问。 “哼,你还是个小女孩呢。等你像我一样,找到了真爱,就可以做到这种事情了。”碧洋琪撩了撩头发,对着别扭的罗赛拉用着成熟前辈的口吻指导道,随后面对reborn又变成了一副小女孩姿态:“对吧?reborn(心)。” “不,我想再怎么样也做不到的,不如说谁能从屏幕中穿出来啊!”阿纲嘴角抽搐地看着罗赛拉先是露出一副受教了的模样,随后似乎又意识到对方是mafia,眉毛狠狠皱在了一起,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纠结。 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的常识真的匮乏到让人惊讶了!阿纲先是抽了抽嘴角,但当他联想到罗赛拉身上的伤口之后,心口就像是被静电蛰到了一样,这令他有些难过。 不过还不等这份心情发酵,碧洋琪因为阿纲的话语,扫向他的眼神带着凛冽,宛若在看弱小的草食动物一般,成功令他浑身一抖。 “!” 不过她的眼神很快变作嘲笑,妩媚的唇形勾起暧昧的微笑:“对于你来说可能是很难达到的境界吧?” reborn也用鼻腔发出对阿纲的问候:“至少还早了十年吧?” 被两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阿纲红透了一张脸,他的大声抱怨在他们看来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反击。 将这一切当做背景音的罗赛拉抱膝蹲在投影屏幕前,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 没有什么反应,她期待的手指穿进去也没能发生。 罗赛拉无声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 看来她是注定没法学会这项技能了。 第10章 不会褪色的记录 罗赛拉摸了摸和她一起趴在地上的蓝波还有一平的头,他们三人试图完成奈奈妈妈昨天刚买回来的拼图游戏。 “蓝波,这片拼图才不是拼在这里的!”一平指着其中一片像是被强行穿上不合身衣服的碎片,随后拿出了另一片形状完全不一样的试图塞进去。 蓝波自然不愿意自己的成果被一平除去,他小小的身躯开始在一平附近打滚:“蓝波大人才不会出错!对吧,赛拉?对吧对吧?” 他的滚动甚至将已经拼好的图案也弄乱,好孩子一平因为蓝波撒泼打滚的行为不知所措,脸上浮起窘迫的红晕,她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一旁的罗赛拉:“赛拉,一平才是对的对吧?” 被两位互相视为己方成员的小孩子倾注希望视线的罗赛拉,此刻疑惑地抬起头,露出了手边用其他拼图拼成的金字塔:“啊?没有这回事啊,你们都错了,我才是对的。” 她得意地向他们展示着自己的金字塔,并放下狂言:“拼图的正确拼法应该是这样的!” 奈奈妈妈从庭院外拉开玻璃门走进来,同时也将清晨的微风一同带入了室内。她正好目睹了罗赛拉炫耀金字塔的这一幕,眼睛随之弯成月牙状,她的声带同肩膀一起颤抖了起来。 “妈妈!”一平和蓝波同时朝这位棕发女性扑了过去。 奈奈妈妈保持着嘴角的弧度,蹲下身张开手接住了两个小朋友:“哎呀哎呀,小心点。别跑这么快哦。” 罗赛拉用手撑着地面,轻轻一顶,整个人就异常迅速地站了起来:“早上好。” 她一直有些难以应对这位温和的女性,和奈奈对话脑子总会变得飘忽,像是整个人倒在满是棉花的地面上一样。因此她每次与奈奈交流时都只会简短地问候一声,然后就找个借口离开。 “我去外面散散步。”她这么说着,拉开玻璃门就打算离开。 奈奈安抚好两位小朋友后,赶在罗赛拉出门前叫住了她:“赛拉亲,这几天的家务谢谢你帮我做哦!可以的话我想让阿纲带你在并盛转转,你才刚来,还不知道附近好玩的地方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上脸,突如其来的些许担忧将她弯起的眉毛一点一点撵平:“总感觉你看起来好紧绷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觉得赛拉要是多笑笑,就更可爱了。” 毫不掩饰的挂念,明明她与这位夫人只是借宿的关系,她却愿意对才认识不久的罗赛拉释放善意。所以说母子真是奇妙,本质居然如此相似。 这是不含任何虚伪的、纯白一击,是最寻常不过的、母亲一般的关怀,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甚至有时会感到厌烦的话语。可对于罗赛拉来说,被女性这样在意,就仿佛强行折断了风筝的骨架,剪断了掌控方向的细线,是诱惑她无法再次漂浮的毒。 “......我知道了。” 理智在警告,身躯竖起汗毛,皮肤浮现了鸡皮疙瘩,所有的一切都在拼命劝告自己不要理会她的关切,罗赛拉也明白自己应当遵从直觉,可是为什么...... 她朝奈奈妈妈弯起一个僵硬的微笑,脚步自顾自迈开,目的地由原先的外面变作沢田家二楼。 没救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脑袋擅自变成了,被沢田奈奈风一样的话语催促着飞去了根本不想去的地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讨厌吧。 ...... 沢田纲吉强行压抑住想要打哈欠的生理反应,走在罗赛拉的身侧,时不时偷偷瞥一眼红发少女,一脸欲言又止。 他还是第一次和罗赛拉单独相处,天知道当早上起来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整个人趴在天花板上,发丝垂下来几乎要糊住他眼睛,与他面对面的罗赛拉时,沢田纲吉的内心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阿纲下意识一翻滚,掉到了地上:“呜啊!你在干什么啊?” 罗赛拉眨了眨紫色的眼睛,沢田纲吉居然从那神色中看出了无辜:“因为想要继续漂浮,所以就这样待机到你醒来了。” 沢田纲吉捂着自己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你那根本就不是漂浮,而是黏在天花板上了吧?意义不明!你怎么突然到我卧室来了?” 罗赛拉微微歪起头,发丝进一步垂了下来:“被风吹过来的,说是希望你能够带我在并盛町里逛逛。” “那是什么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带你去啦,快下来,你这样我晚上会做噩梦的。”沢田纲吉长长叹出一口气,他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却已经觉得疲惫了。】 “你平常都在干什么啊?并盛比起意大利来说只是个小地方哦。”他挠了挠脑袋,受不了一言不发的气氛,率先开口道。 “平常......和死亡森林的动物们进行友好的沟通吧?” “死亡......听起来就好危险,沟通是指?” “摔跤之类的?毕竟总是一不小心就被追着跑,不得已只能让他们丧失行动力啦。”罗赛拉语气暗含可惜,她脸上的神情像是在说“真可惜没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阿纲咽了口口水:“不是这种,是更休闲的活动啦!比如......抓娃娃啊,买衣服之类的。”与女孩子出去玩经验为0的他冥思苦想好久,才终于从脑海中抓出几个寻常的选项出来。 “抓娃娃?那是什么?去森林里抓动物的幼崽们吗......?阿纲,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残忍的人。”罗赛拉拧起眉头。 “我看错你了”,虽然没说出来,可她的眼神中蕴含着这样的信息。 “比起抓他们的幼崽,还是他们摔跤比较有趣。” “......”沢田纲吉哑口无言,因为罗赛拉的情绪是真实的,不如说,正是因为她并非嘴巴上调侃,才让阿纲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功能。 沢田纲吉敛目,他露出了像是被刺伤一样的神情。罗赛拉的头小幅度左右移动了一下,她看了看周围,双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触碰他,但最终还是没能伸出去: “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啊,虽然你的兴趣有点奇怪,但你要真想玩,我可以陪你抓了然后再放回去......你觉得怎么样?”罗赛拉眼睛向下看了看,灵光一闪,她为自己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而感到自豪。 沢田纲吉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气在不断刺挠着他,令他说不出话来,于是他一把抓住罗赛拉的手,拉着她向前走。 他知道这股气并不是冲着赛拉,但是如果现在说话的话,他的语气会很过分,于是阿纲默不作声地快步走着。 “你同意啦?”罗赛拉因为阿纲的行为倒吸了一口凉气,照常理来说她应该甩开这只手的,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感受到恶意,于是便跟着埋头赶路的阿纲往前走去。 不过走了没一会,就变成了体能比阿纲优秀的罗赛拉走在了前方,阿纲落在了后方的情况。 “......”被赶超的阿纲:总感觉刚才的自己好羞耻! “赛拉,我们去抓娃娃吧。”阿纲看着走在自己前方,高他半个头的红发少女,心中的火气转化成了无奈的苦笑,他说道。 罗赛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我知道啊,所以现在不是正朝着森林的方向前进吗?” 阿纲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周围逐渐变得冷清,从最初还算繁荣的住宅区开始走偏。 糟了,忘记向她解释了! “不是啦,抓娃娃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 在被沢田纲吉灌输了抓娃娃不是抢动物们的幼崽、也不是偷邻居的婴儿这个概念后,罗赛拉好奇地看着面前陈列在店内、透明展柜里的各种各样的毛绒娃娃。 “看好咯,是要这样换成游戏币之后,往这个投币口投币,然后操纵这个操纵杆,移动铁爪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摁一下这个按钮,接着就可以等待爪子抓起娃娃来了。”阿纲先用两个硬币一边操纵,一边给罗赛拉解说。 他虽然抱着要是能一把抓上来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的想法,但总归是缺少经验,那个爪子在微笑着的娃娃堆里粗暴地翻找,随后什么都没带上来。 “啊哈哈哈......这个还挺看技术的。”阿纲尴尬地微笑着,为这次失败的抓娃娃经验找补。 而当他的视线转向罗赛拉时,眼眶都要掉下来了——她身旁的小推车已经在瞬间堆了五只娃娃,那双宝石一样的紫眸燃烧着斗志,看起来她似乎还想征战的样子。 “好快!你才第一次吧?难道意大利人有什么抓娃娃的天赋在吗?”自己失败的模样可真逊啊......阿纲赞叹着罗赛拉的天赋,也为自己的废柴程度滴下了一滴冷汗。 他垂下来的视线突然被一个棕色的巨大兔子玩偶遮挡,阿纲抬头,发现是罗赛拉举着玩偶。 “给。”她言简意赅,示意阿纲接下。 “送给我吗......?我又不是女孩子。”总感觉他们两的角色反过来了......带着些许不服气,阿纲想要拒绝罗赛拉的礼物。 “你不喜欢兔子吗?”罗赛拉收回手,与那只棕色的兔子大眼瞪小眼。 “好吧,看来你是更喜欢这条蛇......或者是这只蟾蜍。”她说着,从推车中拿出看起来异常真实,仿佛真的在动的毒蛇以及紫色蟾蜍玩偶。 沢田纲吉为玩偶之间画风的差异感到震惊:“为什么突然从可爱风到惊悚风了?这家店居然有这么可怕的玩偶,话说居然有人去夹?!脑子坏掉了吧?娃娃不都该是可爱挂的吗?” 他抵抗着罗赛拉手中不断朝他靠近的两只可怕玩偶:“放弃放弃!那只兔子就好了!” 罗赛拉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早这样不就好了。” 沢田纲吉接过那只兔子,用力摸了一把,发现这只玩偶的皮毛特别顺滑,容易使人上瘾。 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礼物,不过...... “......谢谢。”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礼物。 嘴角忍不住上扬的阿纲抬起头看向罗赛拉,倒映在他棕眸之中的,是少女两颊微微泛起红晕,玫瑰一般的笑容。 “原来抓娃娃这么有意思,阿纲,谢谢你带我来。” 咚咚。 咚咚。 这是,比清早睡醒时更加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阿纲屏住了呼吸,血液加速流向四肢,全身的温度在刹那间升高。无法言说的心情将他的脑子搅成浆糊,可唯有一项事物,是无论经过多少年,都不会褪色的记录。 那正是,此刻在他面前盛开的这朵玫瑰。 第11章 不良与猫 很痛。 生平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想法。 想要活下去,即使是这么痛苦的人生,只要有那孩子陪伴在我身边,就还能够喘一口气...... 可爱的、可爱的,我可爱的、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还想......再和你说说话。 ...... 乌云有如涨潮一般涌动着,长针大小的雨滴细细斜斜地飘落。 在被原木色纸板箱子堆积的阴暗小巷子里,雨水顺着狱寺隼人的银发滑落,他低着头,碧绿眼眸的视线尽头是一顶透明雨伞,在那之下有着一只靠在奄奄一息的母猫身边,用着细小声音叫喊、浑身淋湿的幼猫。 看起来只有四个月大小左右,眼睛被雨水糊住,保持着睁不开的状态,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幼猫却仍然发出颤抖的、惹人怜爱的叫声,蹭着不会再动的母亲的遗体,似乎想要得到回应。 雨水无情地将流出的鲜血与生命一同带走,留在这里的只剩一具躯壳。仔细一看母猫的尸体十分凄惨,身上有着无数伤口,皮毛像是被人恶意剪掉一般,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悯。 罗赛拉就是在这个时候无意间路过巷口,目睹了狱寺将伞遮在幼猫身上的全过程。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良少年和流浪动物吗?”阿纲借给她的漫画中有这类描写,这么说来这种场景下出现狱寺的身影,是他身为傲娇的证明吗? 狱寺明显被罗赛拉的声音吓一跳,下意识拿出炸弹,在回头发现是罗赛拉的那一刻啧了啧舌,身体放松了下来:“什么啊,是你啊。”在罗赛拉出声之前他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狱寺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罗赛拉撑着如她眼眸一般清透的紫色雨伞,走到狱寺身边,随后蹲下仔细凝视着浑身湿透的幼猫:“你要养吗?” “怎么可能啊,我和猫这种生物处不来。” “我懂,同类相斥嘛......”罗赛拉认同地点点头,她话语中的含义成功使狱寺眉头一跳。 “你这女人......!” 打断他们对话的是幼猫比之前微弱不少的叫声,两人结束了短暂的对视,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话题对象的身上。罗赛拉将这只小橘猫捧在手心里,也许是感受到了温暖,橘猫在她手心小幅度地蹭了蹭。这动作使罗赛拉的心中感到痒痒的,与小时候被人亲昵地抚摸着头发的感觉十分类似。 狱寺隼人目光跟着这只小橘猫,眉头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悄悄柔和了一点:“你要养吗?” 出乎他意料的,看起来很喜欢这只橘猫的罗赛拉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负担起他的生命,能做的只有替他母亲收尸。”她停顿了一下,随后侧过头抬眼看向头发已经完全湿透的狱寺: “我会偶尔来给他喂食的。” “跟我说这种干嘛?和我又没关系。” “我还以为身为同族,你多少会关照一下呢。”罗赛拉的语气传达出敷衍的遗憾,根据她对傲娇角色肤浅的理解,得到这个答案只能说是意料之中,她将伞举高,示意狱寺帮忙拿一下。 狱寺皱起眉,下意识接过赛拉的伞:“你这家伙,我才不是猫!”话音刚落,就见罗赛拉站起身,又将小猫递给他。 狱寺额间爆出一个青筋,正打算开口刺一下赛拉,却在对上那双紫眸之时,哑了火。罗赛拉的神情透露着和平常不一样的严肃,形状漂亮的眉毛微微拧起,就连卷翘的睫毛都给人一种难掩的悲悯感,琥珀一样剔透的紫眸因为其中承载的悲伤情绪而变深,这是能够让人感同身受的难过,然而狱寺却觉得这表情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他以前在哪里见过罗赛拉吗?狱寺皱眉,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接过橘猫后陷入了沉思。 赛拉并没有在意狱寺的沉默,她就地取材,将母猫的尸体放入纸盒子中,打算带到偏僻的地方将其埋葬。 “不想......死......” 像是叹息,又像是诅咒的话语悄然略过耳边,如风一般轻柔,伴随着雨声一同融入大地,这声音似男又似女,尖细又粗犷,清晰的同时又异常模糊,可其中蕴含的怨恨与凄切足以令她汗毛直立。 罗赛拉一愣,她并没有感知到除了狱寺和她之外的人类存在于这个小巷子里,可刚才传入耳中的声音又不像是幻听...... “狱寺,你刚刚听见了什么吗?” “哈?什么?” 之后再来单独查看一下吧。 罗赛拉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面上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眨了眨眼,看着在狱寺手中活力了不少的小橘猫:“他似乎很亲近你的样子,你就干脆养了吧?” 狱寺似乎有些心动,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垂下眸表示拒绝。 “是吗。”反正根据一般定律来说,这只小猫迟早会成为狱寺的宠物的吧?她漫不经心地想着,走出小巷就打算与狱寺分别。 “等等,”狱寺叫住了打算离开的赛拉,不自然地偏过头,“我就带它回去洗个澡......你埋好了,告诉我在哪吧。” 出现了,这就是教科书般的傲娇吗? 罗赛拉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狱寺,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的东西。 狱寺被她这眼神搞得很不自在,他的耳根微微发红,粗声粗气地反问道:“你看什么?至少也得,让他知道母亲葬在哪里吧?” “狱寺,你果然是傲娇啊。”将狱寺这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罗赛拉终于忍不住在最后关头评价道。 无视瞬间炸毛的银发少年,她离开的脚步带上了一丝轻快。 ...... 将母猫埋葬、并告知狱寺地点后,泛着冷意的雨也已经停了,不算平整的路面上有着大大小小的许多水漥,水面倒映着被黑色电线划分为四等分的灰蓝色天空,随着步伐溅起的小水珠融入水面,将小小的水潭扰乱。 罗赛拉一个人再次来到了与橘猫相遇的小巷子。 天色很快由蓝转变为使人心神不定的橘色,但要说是橘色,又红得有些异常,一直注视着的话,神志会发狂的吧。在踏入小巷的一瞬间,原本可以听到的、充满了各种声音的周遭被按下了静音键,静的令人发慌。 无人的小巷尽头,站立着一位背着木质箱子、身穿华丽和服、戴着紫色头巾的青年,他的耳朵有如精灵一般尖,周身萦绕着特殊的气场,仅仅一个背影就有着勾人心弦的魅力。听到罗赛拉发出的动静后,他停止了对手上短剑的轻语,侧过脸来,狭长的眼角轻轻一扫便有种醉人的暧昧,苍白的肌肤上有着朱砂般鲜红的妆容,紫色涂抹他的上唇,在尾部上扬,使他明明没在笑,却让人误以为他在微笑。 “哦呀。”他与罗赛拉对视时,似乎发现了什么,嘴角真正勾了起来,露出了浅淡且令人心动的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青年的声音具有独特的韵调,慢吞吞的悠哉,如同丝绸钻入耳朵一般,后脑发麻。 罗赛拉下意识退了一步,这位装扮浮夸、街头艺人一般的青年声音实在过于磁性,她的耳朵在一瞬间就红了起来。不过罗赛拉很快将这点甩到脑后,她回忆起刚才这位青年对着手中的剑自言自语的样子,察觉到他出现在这里可能不是偶然。 虽然他的气场很奇怪,但并没有沾染鲜血的感觉,不过这么奇特的人物出现在这里,为了沢田纲吉安全的着想,还是需要警戒。 “你迷路了吗?在人生的道路上?” 她这么问着,悄悄将手背到身后,视青年的回答来决定是否需要拔出武器。 青年闻言仍然慢吞吞地回答:“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呢......我没有迷路,只是感觉到了气息。” 他的话语使罗赛拉歪了歪脑袋,感觉自己被青年那双紫眸狠狠打量了一番,可却没有感受到敌意。 青年继续用着沉稳悠哉的语调,对赛拉温和而轻声道:“不必如此警戒。我只是,一介卖药的,而已。” 话音刚落,他手中短剑刀鞘上的宝石闪过一丝光芒。 第12章 奇怪的小巷 罗赛拉在判断出对方并不知道mafia相关事情之后,就将与自称是卖药郎的神秘青年偶然邂逅抛之脑后。依然很在意之前偶然间听到的怨恨之语,可无论之后再前往那个小巷几次都没有发现什么,她就渐渐将这个目标变为次要,投喂小橘猫荣升成了主目标。 狱寺似乎是有意在避开与罗赛拉相同的投喂时间,即使他伪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这可瞒不住赛拉。毕竟在她主动暴露气息之前狱寺都无法发现她,因此罗赛拉经常能够目击狱寺的投喂现场,并将这一幕幕偷偷拍了下来,打算等某天狱寺对其他猫咪嗤之以鼻的时候晒出来打击这位左右手大人。 某次在教室吃午饭时,罗赛拉无意中提起了与小巷里的橘猫认识的经过。 “诶~真好啊,是橘猫吗?”山本夹起寿司一口吞,随后发出感慨:“赛拉下午去投喂可不可以带上我啊?” 罗赛拉忙着吃饭,只用眼神表达了肯定的意思,随后一筷子夹走了沢田纲吉便当中的章鱼小香肠。对上香肠原主人控诉的眼神,赛拉轻叹一口气,摇摇头,将自己的玉子烧放到了小香肠的位置。 “明明是你抢了我的小香肠,为什么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啊!”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抱怨着。 这场景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自从带着罗赛拉去抓完娃娃后,纲吉总觉得她对自己产生了一种亲近感,没之前那么有距离感了,行为上也随意了很多。对于这样的转变他自然是高兴的,毕竟刚来到沢田家的罗赛拉看起来非常紧绷,对大家的态度也非常冷淡,现在都会从他的便当里抢东西了...... 这个坏习惯一定是从reborn那边学来的,而且他为什么要有这种像是老妈子一样的感想! 沢田纲吉猛然摇了摇头,山本见状,失望地叹了口气:“是嘛,阿纲你不愿意去啊?” 罗赛拉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原本以为阿纲只怕吉娃娃,没想到连橘猫也害怕啊......”她的眼神很平和,仿佛在说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大家都有害怕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眼神反而让阿纲有些不舒服,潜意识里并不想被赛拉认为是连橘猫都害怕的废柴,于是他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啦,你们刚刚说什么?我没仔细听......” 山本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原来是邀请阿纲放学后一同前往小巷子去投喂橘猫。狱寺别扭地表示十代目去他也去,罗赛拉收好便当盒,看似漫不经心,耳朵却动了动。 “嚯嚯,是那条小巷子啊......”一身和服老爷爷扮相的reborn在阿纲答应后唐突出场,他用小手顺了顺黏在嘴边的长胡子,意味深长地笑了。 沢田纲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一阵电流直击尾椎骨,下意识起了鸡皮疙瘩。 罗赛拉语调恭敬地询问reborn:“难道说那条小巷是什么神圣的地方吗?” “只是一周前,有位女学生在那条小巷‘自杀’了而已。” 过于平淡的语调,加上十分具有冲击性的内容,两者搭配起来使短短的一句话变得阴森森。罗赛拉一愣,那天在小巷中流露出的悲伤神情再次浮现:“是吗,居然有两条生命在那里逝去了......” 场面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即使是素不相识的人,得知生命的结束这件事还是会令人感到悲伤。狱寺隼人无意间看向罗赛拉时,碧绿的眼眸下意识缩小,他为此刻罗赛拉的神情感到惊讶。 因为这副神情,与那日下午的一模一样,甚至连低头的角度都所差无几。与其说是自然流露出的表情,倒不如说是有着训练痕迹的下意识反应......这是怎么回事? 并不是说罗赛拉虚情假意,狱寺确实能够感受到她的叹息,可比起因为猎蛋杀手受伤而哭泣那日,这副表情更加的......如果要找出一个形容词,没错,就是机械。 就仿佛,是在对什么进行模仿一样...... 这个思绪只是一闪而过,狱寺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迅速地遗忘了。 reborn看着沉默的几人,又用手顺了顺胡子:“今天不一定能够找到那条小巷子呢。”他留下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便跳进地面——那里不知何时开了一个洞,在reborn进去后便恢复了原样。 山本挠了挠脑袋,见气氛还是有些低迷,于是开口道:“小鬼是这么说的啊......那我们还要去看看吗?” 罗赛拉当机立断点了点头:“今天还没去喂食呢......”她这么说着,动作幅度很大地偷瞄着沢田纲吉。 纲吉见她这么看着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得知陌生女孩子逝去而产生阴霾的内心轻快了一些,胡乱地点了点头。于是四人的放学后活动就此决定。 终于迎来了一天课程的结束,罗赛拉与阿纲三人一同走出校门时,耳尖地听到了风纪委员的对话。 “云雀桑很生气啊,居然有人会在他的并盛自杀......” “听说自杀的原因与违反风纪脱不开干系,总之刚才草壁桑说云雀桑终于找到了真犯人,已经前往咬杀的路上了。” “不愧是云雀桑!”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彩虹屁。 四人同时放慢了脚步,面面相觑。 “啊哈哈哈,不愧是云雀呢!”听到这个消息,山本呼出了一口气,笑容也恢复了一如平常的爽朗。 狱寺见阿纲也露出了宽心的表情,虽然也跟着放下心来,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切,云雀那家伙......” 即使先前已经从资料上了解了云雀对并盛的统治力,不过他的存在居然能这么安定人心吗?罗赛拉回想着自己与云雀初见时,对方那一开始异常狂热,但打了一半就对她丧失兴趣的模样,侧了侧头。 【“你的眼神......算了,我没兴趣了。”他这么说完,便收起了浮萍拐,打了个哈欠。】 虽然不懂他那句话的含义,不过不需要进行非必要战斗对罗赛拉来说是件好事。从那之后云雀恭弥见了她也没反应,不过赛拉总感觉他冷淡态度下似乎藏着对她的烦躁感。 路程在她回忆之时不知不觉被走完了,罗赛拉回过神来,正当她停下脚步时,却见狱寺隼人仍然引着另外两人向前走去。 噫? 罗赛拉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瞟了眼近在咫尺的巷口,如此循环了三次。阿纲才发现了她的掉队,于是停了下来,另外两人也跟着转头,看到了待在原地不动的赛拉。 “喂,你怎么了?快点跟上来啊?”狱寺的语气满是不耐烦,不过并没有不高兴的情绪,他只是普通地询问道。 怎么了......罗赛拉指了指旁边的巷口:“狱寺你走过了啊,我们不是在这里发现的橘猫吗?” 狱寺皱起了眉,与阿纲还有山本对视一眼。最后阿纲轻声开口道:“可是,你指的地方不是别人家的庭院吗?” 第13章 物怪 话音刚落,阿纲再次仔细看着被罗赛拉指着的地方,心中隐隐觉得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罗赛拉见三人都是一副困惑的样子,垂下眸短暂地陷入了思考:狱寺虽然看起来很拽,可他的头脑确实不俗,再加上他经常来这里喂橘猫,应该不可能记错小巷位置。而另外两人也说自己确实没看见小巷,要不就是这里被什么覆盖住,扰乱了他们的意识,要不就是确实是自己记错了......可就算记错,看见的东西也不应该和他们不同。 总之,还是先试着接近看看...... 她立刻下了决定,便朝在她视角中的小巷口,纲吉等人眼中的别人家大门走去。 “等等赛拉,会撞到的......”阿纲下意识呼喊,想要阻止她的行为,然而下一秒的画面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与意想之中的撞上门的场景不同,罗赛拉的身影宛若落入大地的水珠,整个人轻易地穿过了大门,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走进小巷里,眼前的景色顿时融化消散,世界一片漆黑,就连声音也被吞噬,实在不太像是正常的情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术吗?可她却没有感受到类似幻术的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全新的,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力量体系。这难道是神展开?接下来会前往异世界打怪升级之类的套路吗? 罗赛拉的思绪一瞬间跨越了好几个次元。 虽说还想再探索一下,可阿纲还在外面,把他送回家之后再来观察一下会比较保险吧? 最终职业操守赢过了好奇心,自诩专业人士的罗赛拉决定原地返回,转身朝来的地方前进几步,耳尖的听到了另一头传来阿纲的声音。 “骗人的吧?这是什么结界吗?”阿纲睁大了眼睛看着罗赛拉消失在他眼前,快步走上去,想要跟着穿进去,鼻尖却与那扇大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狱寺隼人双眼发光地看着那扇门,对着上面的深蓝色花纹左摸右摸,也尝试推开,却发现它纹丝不动。 山本武也凑了上来,仔细打量着:“哈哈哈哈,赛拉居然会表演魔术吗?” 就在阿纲捂着鼻子发愁,开始脑补罗赛拉要是在里面遇到了不测该怎么办时,话题的主人公突然从门中伸出脑袋来,成功吓了三人一跳。 “哇啊!赛拉你没事啊......” “你这女人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噢!能不能告诉我这个魔术的机关啊,好有趣啊。” 罗赛拉盯着腿开始颤抖的阿纲,随后歪了歪头,嘴角微微上扬。她承认她是刻意想要吓一吓他们才故意突然出现的,阿纲的反应令她很有成就感: “没错,这是最新的魔术,我跟着碧洋琪偷学的。怎么样,厉害吧?”她整个人走到了阿纲的身边,想要推着他离开这里。 狱寺怀疑地瞅了一眼罗赛拉,但听见碧洋琪三个字之后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发表任何评价。 山本双手搭在脑后,闻言笑嘻嘻道:“赛拉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 阿纲被推着向前走,可内心总感到有些违和感,他微微皱起眉:“赛拉,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的疑问还没能说出来,就感受到一阵不同寻常、让人背后发凉的气场。他连忙回头,却发现那扇紧闭的大门赫然打开,展露出里面黑红色的空间,周围的景象仿佛在扭曲一般,从中伸出一只硕大的爪子,朝他们袭来! “敌人吗?”狱寺的十指抓着炸弹,火星发出“刺啦”的声音,那只漆黑巨大、宛若野兽的爪子的前进路上的空间登时布满了炸弹。 “轰轰轰!” 罗赛拉也拔出唐刀,挥动之时空气颤动,在空中留下浅蓝色的剑气,行进轨迹轻柔如蝴蝶般,避开狱寺炸弹朝着巨爪袭去。 “咣当!” 山本拉着阿纲迅速朝一旁跑去,罗赛拉与狱寺对视一眼,两人跑在山本后方,警戒着下一波到来的攻击。 无数炸弹爆炸扬起烟雾,鼻尖是火药燃烧时的焦味,罗赛拉握紧刀把,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就在下一秒,巨爪以惊人的速度破开烟雾,朝他们追来。罗赛拉瞳孔微缩,发现自己的攻击与狱寺的炸弹基本上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什么......!?” 赛拉与狱寺迅速调整好姿势试图再次攻击,然而巨爪的速度还在提升,她只感到眼前一花,他们四人一同被抓住,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爪子似乎因此感到满足了,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意图,“嗖”的一下,带着他们回到了门的里侧。 “吱呀。” 随着大门的合上,一切归于平静。 而之前他们战斗时发出的嘈杂声音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街道一片安宁。 ...... 感觉是过了几小时那么漫长,又好像只有一秒钟那么短暂,意识回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下坠。 罗赛拉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与阿纲几人在空中极速坠落,与一幢非常眼熟的建筑物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看着意识还没有恢复、闭着眼睛的阿纲,伸出手试图去抓住他。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够到了——! 她努力调整姿势,终于勉强够到了他的衣领,于是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拽。 眼前白光一闪,脚在下一刻感受到了接触地面的踏实感,由于没能站稳,她连带着阿纲一同坐在了地上。 视野还没能恢复,罗赛拉紧了紧手中的衣领,最先传到耳中的是有些耳熟的声音。 “哦呀,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穿过物怪的,结界。” 这如丝绸一般柔顺的磁性嗓音、慢吞吞的说话方式,以及奇怪的断句......罗赛拉睁开眼睛,果然,是不久前遇到的、自称是卖药郎的神秘青年。 周围的景色非常熟悉,摆放整齐的课桌、写满板书的黑板、窗外的樱花树,她意识到现在所在的地方与平常的并中教室别无二致。但不平常的是,无论是墙面、窗户还是黑板上都被贴满了神秘的符咒,最引人瞩目的是符咒中央那宛如眼睛一般图案,只是看着就感到异常诡异。 课桌旁,青年身边还站着几位瑟瑟发抖的女孩子,看年纪似乎与他们同岁。不远处还有一位靠在窗上,一脸不悦地看着他们几人的黑发少年。 “群聚的人又增加了。” 这句话似乎成为了引爆点,卖药郎身后的一位女孩子终于忍受不住了,捂住脸放声大哭: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说的那个物怪进到结界里了吗?” 尖锐的哭声将现场的气氛降至冰点,也成了叫醒狱寺与山本的契机,他们两人捂着脑袋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茫然地望着四周。 被罗赛拉拽着衣领的阿纲一睁眼,就感受到脖子有些难以呼吸,他对着造成他呼吸困难的罪魁祸首投注充满怨念的目光,而接收到的赛拉立刻松开了衣领,对他报以歉意的一笑。 狱寺与山本立刻来到阿纲和赛拉身边,警戒地看着他们面前的陌生人。山本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黑发少年身上时,紧绷的肌肉略微放松,他松了一口气,微笑着朝他打招呼:“唷,云雀!风纪委员说你去找犯人了,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听到犯人两字,一直低着头的深棕发少女猛地抬起头:“什、什么犯人啊?不是说是自杀吗?!” 罗赛拉耳朵一动,抬起眼盯着那位慌乱的少女,眸色加深。 “嚯?自杀?能仔细,跟我讲讲吗?”卖药郎似笑非笑地举起手中的短剑,剑把上有着一个像是妖怪的头一样的存在,此刻正大张着嘴巴。 “比起这个,能先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有物怪是什么?”罗赛拉向着药郎提问道。要不是她因为觉得奇怪想要仔细研究一下小巷子,他们也不至于被那只奇怪的爪子抓到这个跟教室很像的空间里。因此她想要先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以确保阿纲以及狱寺山本的安全。 卖药郎转过脸来与她对视,紫眸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这里是,小巷。” 根据他的说明,他是再次感受到了物怪的气息才会出现在这里。在他到场时,小巷子里还有现在在他身边的这三名女生,以及另一位金发女生。就在黑发少年赶来小巷之时,那位金发少女突然间消失了,而那条小巷也突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在他进行解说的时候,整片墙面上,原本显现出黑色图案的符咒在一瞬间变为鲜红,传来动物爪子抓挠墙壁、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动静。 卖药郎没有任何反应,仍然语调悠长,仿佛说书一般地说着:“物怪的形成源于人的因果与缘,乃是这世上不应存在之物,因此必须拔除。而拔出退魔之剑是需要聚齐[形]、[真]、[理]三个条件,[形]是基于人的渊源跟因果形成的,[真]是事情的原因,[理]则是心的样貌,” 他再次抬起手腕,移到脸前,剑把上妖怪脸孔红色的眼珠有如在注视着全员,“我想要知道[形]、[真]、[理],请仔细与我道来!” 退魔之剑上悬挂的铃铛,跟随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声。 罗赛拉呼吸放缓,活到现在,她一次得知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物怪”这种非自然存在,即使想要质疑,刚才为止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也不是用幻术就能够解释得清。她侧过头去想要观察一下同伴们的反应,却发现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动作飘落在地面上。 什么东西?毛? 她弯下腰想要去拿,可一只苍白纤细,有着紫色指甲的手先她一步捡起那黑色的毛。将它凑近鼻尖轻轻一嗅,药郎嘴角轻轻勾起,音调上扬,轻柔到令人心尖发麻:“这是,化猫。” 如同在回应他的这句话一般,退魔之剑的妖怪面孔合上了嘴巴,发出清亮的一声。 “叮!” 那神情,仿佛在笑一般。 化猫......?难道和前几天在小巷中死去的那只猫有关系吗?那么自己听到的那句话也是物怪所说吗?罗赛拉闻言抬起头,朝狱寺看去,正巧也对上了狱寺的视线。 他脸上因为听到奇妙生物存在而感到惊喜的神情还未完全收好,不过他也想起了那只母猫身上的伤口,对着罗赛拉点了点头。 “我们前几天在这条小巷里看到过一条母猫的尸体,应该是被虐待至死,身上已经残破不堪了。这会是化猫的[真]吗?”狱寺稍微思考了一下,对着药郎询问。他的接受速度非常之快,已经开始进行分析事件的起因了。 “虐猫?真是残忍的事......”三位女学生中的一位,有着美丽黑发的少女面露不忍地开口:“没想到那只小猫咪的怨念如此深重......” 罗赛拉下意识皱起了眉,对她的遣词造句感到不太舒服。云雀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周身散发的气场告诉大家虐猫者的下场不会很好。 “谁知道呢......”药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的答案就像他的笑容一般暧昧。他收回了投注在罗赛拉等人身上的视线,转而询问一开始情绪就很脆弱的深棕发女生:“能跟我讲讲,那位‘自杀’之人的事情吗?” “死去的是深川奈奈,和那边三只草食动物是同班同学。”出乎意料的,开口的并非被问询的女生,而是一直以来无动于衷的云雀。他的眉头皱起,脸色很明显差了下去,只要是个人都能够发现此时他的心情已经跌落谷底。 “是你们,在我的并盛进行校园霸凌吗?” 清冷低沉的声线仿佛淬了火一般,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几乎要形成一个黑洞,将所有的空气吸收殆尽,一直没说过话的橘发少女与战战兢兢的深棕发少女听到这句诘问,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她们不由地将视线投向身旁温婉微笑的黑发少女身上。 云雀是真情实感的在发怒,他所守护的并盛居然有人违反风纪到逼迫他人失去生命的程度,无疑是在老虎脸上拔毛,简直是将他的脸扔在地上踩。 罗赛拉听到校园霸凌之后眨了眨眼,偷偷看了一眼阿纲——果然,他因为想起自己之前被人嘲笑的经历,情绪开始变得低沉。 阿纲借给她的漫画书上也没说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啊?罗赛拉有点难受,因为她觉得阿纲不适合露出这种表情来,他还是笑着看起来会比较顺眼。 于是她戳了戳阿纲:“我学过一点拷问。”马上就从她们手中逼问出事情的真相,让物怪被解决,所以你快点笑一下吧。 沢田纲吉瞳孔地震,他没能跟上罗赛拉的脑回路,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诶、诶?!” 第14章 少女与猫 “我、我能问一下怎么拷打吗?” 罗赛拉闻言抱起双臂得意洋洋:“当然是用传说中的猪排饭啦!”她微微仰起头,就连发丝都显得志得意满。 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眼神由惊恐变成了无语。他是不是给赛拉看了太多莫名其妙的漫画,导致她对很多事情产生了不同寻常的误解? 没有得到阿纲的首肯,罗赛拉撑着下巴将视线移到对面,那位从始至终都没变过表情的黑发少女身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位黑发女孩身上传来了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感觉。 “校园霸凌?怎么会,云雀桑,您是误会了吧?”黑发少女捂着嘴巴轻轻笑了起来,她就像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品学兼优的温柔班委一样,是大家都会深深信赖的存在。 况且,现在更为重要的,不应该是化猫的事情吗?比起自杀的那孩子,我们更应该寻找虐猫的凶手,先从这个奇妙的世界中脱离出来,不是吗? 她如此说着,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面对眼下这个奇异的情况,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是为什么呢,罗赛拉听到她的发言,内心翻涌着一股不爽的情绪,也许这是遇上了磁场不合的人也说不定。 也不能够确定自杀的女孩子和化猫没有关系,如果化猫作祟是为了深川奈奈的话,还是把你们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会比较有帮助吧? 被罗赛拉质问,黑发少女睁大了眼睛,显得异常惊讶,不过她随后恢复了笑容,点头认同了罗赛拉的说法。 “那么,我就跟大家说一下,深川的情况吧。” 并盛中学2年1班,深川奈奈是在这之中的一员。 脾气温驯,无论拜托什么都不太会拒绝,简而言之就是平凡。问谁都会给出这个回答。 不过,唯一给全班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奈奈异常喜欢猫。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讲,应该算是猫控吧。不管怎么样,因为过于喜欢猫而出名,也许算是种病态的爱? 在黑发少女讲述的过程中,罗赛拉注意到另外两个少女的脸色变得奇差。 “至于校园霸凌......这一定是个误会。” 奈奈生前经常来这条小巷喂养猫咪,也许是有特别讨厌小动物的人吧,她来的有多频繁,发现遗体的频率就有多大。 破破烂烂,前一天还能够亲昵地蹭着手掌心的小生物,今天却变成了僵硬冰冷的尸体,失去了灵魂,连可爱的外表也被夺去。 倾注了爱情、视为朋友的猫咪一天接一天的离去,目睹了这样悲伤的事实,奈奈也许是受不了打击,追随朋友而去了吧。希望她悲哀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我们四个今天来到了这里祭奠她。谁知她的怨恨居然如此深刻,连身为朋友的我们都卷入了她的报复中。 黑发少女悲伤地垂下眼眸,默哀出现在她的脸上,完美的如同焊上去的面具一样,令罗赛拉觉得虚假。 “所以,是自杀少女,与猫对残杀它们之人的怨恨,这是她们[真]的吗?”药郎静静听着她的陈述,在最后开口询问道。他余光注视着退魔之剑,妖怪头的嘴巴似是要合上,最终还是没能闭上。 “我想是的,真是太遗憾了......作为班长的我居然没能了解奈奈的痛苦,让她内心承受了这么多......我真是......太失职了!”她说完,终于忍耐不住情绪,捂着脸开始啜泣。 她话音刚落,窗户外面的世界由一片阳光变作灰暗,就埋在像是火山灰底下即将翻滚的岩浆一般,天空的蓝色逐渐剥落,呈现出灰红色。 窗户边上一排排被药郎放置,用来测量与物怪距离的天秤,此时齐齐朝左边倾斜,两侧垂下的铃铛发出轻响。 “——” 嘶哑的尖叫声,细听又像是猫咪凄厉的叫喊声、尖锐的爪子抓挠着木板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透过无数符咒的缝隙凝望着窗外,数以千计的猫咪睁着眼睛,锁定教室里的全员,外面已经成为了怨灵的世界,除了猫咪看不见其他存在。 不,还有一项事物。 一片灰红的景象中,穿着并盛校服的短发女孩子,是唯一鲜艳的颜色,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手中抱着一只橘色的猫咪,从远处慢慢靠近他们所在的教室,在她前进的道路上,猫咪们乖巧地分出一条道,让女孩得以轻松地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室内大家的气息也逐渐放轻。 罗赛拉盯着少女手中的猫咪,总感觉那花色异常眼熟...... 就在赛拉似乎抓住了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时,那位接近的少女在瞬时间抬起脸,她的双眼已经不是人类会拥有的——有如漩涡般一圈圈旋转缩小着,没有眼白与眼珠,只是与这双眼睛对视,便会感到眩晕。 “噫!奈、奈奈!” “怎么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橘发少女与深棕发抱着脑袋蹲了下去,音调颤抖不已,似乎已经被击破了心理防线。 窗外被称为奈奈的女孩闻言勾起了夸张的微笑,嘴角仿佛被夹子提起一般,是狰狞的、属于野兽的微笑。 “骗......子......不可......饶恕!” 充满怨气的话语,声音仿佛是男男女女混合在一起,既尖细、又粗野,甚至会被误认为是猫咪的嘶喊,深川奈奈保持着要将嘴角撕裂的微笑,死死凝视着温婉的黑发少女。 黑发少女终于变了脸色,她的颊边有冷汗滑落,勉强挤出微笑来,她努力使声线变得柔和,然而吐字之时却不可避免的显现出几分干涩:“奈、奈奈,我们是朋友,对吧?” 深川奈奈手上的橘猫在此刻甜美地叫出声,声音柔软可爱,如果在平常听到这声音,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柔和了表情,并且献上投喂物的吧? 然而在现在这个场景,被无数只猫齐刷刷盯着,并且面前还站着一位已逝之人的情况下,正常而甜美的猫叫声只会令人内心发寒。 “骗......子......不可......饶恕!” 伴随着这句怨恨之语,深川奈奈的身影消失在了窗外,与她一同失去踪迹的,是一直以来都显得十分镇定的黑发少女。 第15章 朋友 在意识到黑发少女失去踪迹后,另外两名少女便跟全身的骨头被抽走了一样,倚靠在桌脚,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阿纲等人也因为她的失踪而惊慌着,卖药郎正想趁此机会开口询问真相,却见罗赛拉走到她们两人面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们。 卖药郎略感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但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等待罗赛拉发言。 “深川奈奈说她是骗子,然后把她带走了。你们要是再不说实话的话,也会像她那样。” 罗赛拉的语气有些低沉,似乎有什么情绪在这之下翻滚着,阿纲闻言看向背对着他们的赛拉,张了张嘴。 总感觉,赛拉的心情变差了......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逼的啊!”深棕发女生听见赛拉这么说,积攒的情绪瞬间爆发,她终于找到了爆发口,不顾橘发少女的阻拦,开始说出真相。 随着她的发言,在场的众人在一瞬间回到了过去,一幕幕往事变成现实在他们眼前放映。 “最开始,只是觉得她一直说自己多么多么喜欢猫,那副表情实在是碍眼至极。” 微笑的模样很可恨,滔滔不绝说猫咪的可爱之处很烦人,是故意在表现自己很有爱心吗?以为这样说可以获得大家的青睐吗? “我说,你们也觉得很讨厌吧?要不要尾随她去所谓的秘密基地,小小的恶作剧一下呢?” 一开始、一开始真的只是觉得好玩,才应和了班长的提议,只是想要那张笑脸不要每天出现在自己眼前罢了......!明明平常都对一切事物觉得无所谓,只有别人跟她提起猫咪的事情才会认真回话,这不就是在装模作样吗! 秘密基地指的就是这条小巷,深川奈奈经常会在这里喂养无家可归的流浪猫,那一天我们听从了班长的提议,跟踪她来到了小巷子,等她喂养完离开后。 拜环境与莫名激动的情绪所赐,脑子陷入了空白。 红色、红色、红色,回过神来,眼前是一片红色。 班长手上、脸上都沾满了鲜血,那只被深川奈奈亲手喂养的猫咪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她的脸上居然还挂着和平常别无二致的微笑...... 而我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也是一片鲜红...... 这样的班长,看着我们三个人,愉快地微笑了起来:“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温婉动人的她在此刻宛如恶鬼。 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我们却不敢违抗这样的班长。不知为何,总觉得若是违抗了,下一个躺在小巷子里的,就成了我们自己...... 得知了猫咪死讯的奈奈更加不听人话了,看着这样像是蒲公英一样飘在风里,与所有事物都间隔开来的她,我的心里只剩下不平衡。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还能够保持若无其事?果然说自己喜欢猫是骗人的吧?哈哈、不能饶恕、骗子......! 这股情绪是灼烧心灵的偏见之火,是为了自己能够不被愧疚感压迫而发泄在他人身上的暴力,是将整个人从灵魂开始腐坏的毒。 “恶作剧”对象从猫咪变成了人,不,是从猫咪扩大到了人。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对于奈奈来说,她们的行为是在那颗玻璃般澄澈的心灵上,不断施加裂缝。当达到限度之时,随着玻璃的崩坏,年轻的生命也一同选择了离去。 在她的叙述结束后,室内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这便是,[真]。”药郎此刻轻声下了定论,退魔之剑像是要为他的结论喝彩一般,闭上了张开的嘴巴。 狱寺不屑地咂了咂嘴,正眼都不愿意给两个帮凶一个:“真是无聊。”就因为这么无聊的情绪,令无辜的生命逝去。不过他也因此下定了决心,单手伸进口袋里,触碰到了他几天前鬼使神差在宠物店买了的铃铛项圈。 那只橘猫太孱弱了,还是放在身边养一段时间吧......他心想着,握紧了那个项圈。 山本武难得什么表情都没有,窗外灰红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晦涩不清,看起来有几分生人勿近。阿纲悲伤地看着她们,心中满是难过。 罗赛拉在此刻恍然想起之前在小巷中听到的叹息,闭了闭眼睛,对药郎说道:“深川奈奈......她在最后后悔了吧?” 绝望之下选择自我了结的她,独自一人躺在小巷中,孤独地感受到生命不断流逝之时,心中的害怕与后悔折磨着她,与无辜死去猫咪的怨念一同,产生了共鸣。 [理],由此得出。 “叮!” 退魔之剑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 三个条件同时具备,退魔之剑可以拔出。 药郎沙色的头发在瞬间变为飘散的白色长发,华丽如街头艺人的和服变作金色,眼瞳变黑,脸上的朱砂妆容化作金色纹样,剑身发出绚烂的光辉,在空气中不断变化着形状,似乎没有具体的形象。 他手持出鞘之剑,对着窗外不知何时化作一只巨大妖猫的物怪砍去,仅一击,便夺去了物怪的性命。 化猫的躯壳在空中裂开,变为无数雪花静静飘落在教室内。 与雪花一同,某位少女的一生变作记忆开始播放。 最开始,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冷淡却充满爱的父亲,温和美丽的母亲,世界的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就连炙热的阳光打在身上,都像是热情的亲吻。 记不起是几岁的时候,作为生日礼物,她迎来了新的家人——一只橘色的小猫。 生活中遇到的所有美好而甜蜜的,可这就像包裹着糖衣的毒药,当糖尽数消失后,便只剩下了是五脏六腑疼痛不堪的毒。 父亲因为公司经营失败破产,卷走全部的钱离开了。母亲为了还钱,一个人打三份工,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填补父亲的漏洞,在绝望之中选择了自杀。 但就是这样的家庭,曾经还是幸福的。 浅浅一层糖衣,足够与唯一的猫(家人)窝在被子里细细品尝。 “听说了吗?她没有父母了诶?” “一定是因为不够乖巧,所以连下地狱都不肯带她一起去吧?” “哇,和猫说话?怪胎!” “别这样,她好可怜哦” 不知从何时开始,即使坐在教室里,与他人谈话的时候,思绪也会飞到常去的小巷里,就算被人冷眼以待、就算被人差遣,隐藏在校服之下的皮肤变得青青紫紫,只要想到那条小巷,心便长出了羽翼,能够恬静地露出微笑。 “奈奈,我们是朋友吧?” “你常去的小巷子,也带我们去看看嘛~我们不是朋友吗?” “哈?连朋友的请求都不愿意答应吗?你好无情啊。” 腰被狠狠地掐住,这个力道,应该要肿了吧?但是在外人看来,只是少女们亲密地搂在一起而已。 已经够了吧? 这样怠倦的心情,在发现小橘的尸体时,达到了顶峰。 与这个世界相连,脆弱的透明丝线,“啪”的一声,在脑内断裂。 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小巷旁边的大楼,站在天台上望着天空,是蓝色的,很像第一次遇见小橘的那天,清透的蓝,宛如大海。站在高处,只感觉一切看起来都如此渺小,身躯比思维更快一步落在地面。 很痛。很痛。很痛。 鲜血在流淌,体温逐渐降低,浑身都像是被人碾碎了一般,动弹不得。血液逆流回喉咙,不由得咳出了一大滩血,就连这个动作,也仿佛骨骼在重塑一样痛苦。 好可怕、好冷、好难过...... 眼眶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眼泪了。感受到生命流逝,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想法。 一直以来虚无地注视着天空的眼眸第一次看向了大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想要活下去,即使是这么痛苦的人生,只要有那孩子陪伴在我身边,就还能够喘一口气...... 可爱的、可爱的,我可爱的、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还想......再和你说说话。 还想......再摸摸你那柔软的身躯。 但是,就连这种事情都没办法做到了...... 似乎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叹息,叫喊着、哭诉着——不想死啊...... 不想......死。 …… 结界破碎,教室沙化着消失了,四周变为了平常的小巷,失去踪影的黑发少女与金发少女倒在了一旁,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罗赛拉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一直以来投喂着小橘猫的地方。 眼前躺着他们今天来这里拜访的对象——他平整光滑的毛已经被剪刀剪得乱七八糟,原本随着呼吸会起伏的小肚子布满了伤痕,漂亮的棕色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鲜血流淌在地面上,像是高级的红地毯。他在冰冷中,迎来了与自己母亲一样的结局。 第16章 体会 罗赛拉垂目看着僵硬的遗体,没有露出像之前一样的默哀表情,反而有些迷茫。 不想死。 罗赛拉细细咀嚼着深川奈奈死前最后的想法,也是在这里丧命的无数猫咪们最后的怨念。她并非双手不染鲜血的人,相反,为了追踪仇人的踪迹,即使不愿意她还是被迫背负了几条生命,可这是她第一次,以逝去之人的视角看待死亡。 她没有任何动作,最开始产生的些微愤怒已经转变为了其他情绪,很陌生。 死亡是轻易的,一瞬就能够决定的事情,可最后的那份求生意志却如此沉重,这份执念让罗赛拉意识到,自己在这之前对待生命的态度,只是机械地模仿老师而已,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该保护、该珍惜的生命的价值。 狱寺隼人也发现了小橘猫的尸体,绿眸闪烁不定,他立刻意识到了做这种事情的罪魁祸首,快步走到深棕发少女面前:“你们这群混蛋,来这里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吗?” 事到如今,他也不顾对方的性别问题,双手拽着她的领子将她微微提起,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违反风纪的人,应该由我来咬杀。” 云雀打完电话,让人为倒在一旁的两位女生收尸后,右手抬起的瞬间浮萍拐已经就位,他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冷漠。 潜台词很明显,就是让狱寺将人交给他。 “别开玩笑了......!这种家伙......!”狱寺自然不愿意将到手的鸭子拱手让人,他皱起眉瞪着云雀,两人陷入短暂的僵持状态。 阿纲左看看右看看,想要出言阻止,但面前的两位都是一等一的固执,他甚至没找到时机劝架。 罗赛拉在沉思中突然想起自己深埋在心底的疑问——为何能够看到阿纲他们都看不到的结界? 解答人自然应该是卖药郎,她转身一看,卖药郎正背起药箱,打算离开。于是她在药郎离开之前拦住了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嘛,能够看见非人之物的,自然也是因为你与非人一......” “有着非人的眼力,对吧?”她自顾自提出问题后,又自己给自己得出了回答,并且信服地点了点头。药郎剩余的话语被堵住,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被自己的逻辑给说服,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似笑非笑地轻轻颔首,既没肯定她,也没否定她。 “不过,距离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不远了。”他最后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便离开了这条小巷。 罗赛拉目送他地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后,转过身发现狱寺和云雀还在对峙,只是云雀明显变得不耐烦了起来,抽起浮萍拐就打算朝狱寺攻去。 “狱寺,我想去把他和之前那只母猫葬在一起,你跟我一起来吧?”罗赛拉的话语成功定住了云雀,看在这句话内容的份上,他瞅了一眼狱寺,等待他的选择。 “哈?为什么......”他怒气冲冲的表情一瞬间停滞了,抓着棕发少女衣领的手也松了下来,堆积在肚子里的话变为短促的叹息,“嘁,真麻烦。” 他一边抓了抓头发,一边很诚实地走到了阿纲身边。 “呼,得救了......”阿纲松了一口气,对掐灭了两位危险人物对决火花的罗赛拉,投去感激的目光。 山本见狱寺虽然停止了与云雀的对峙,但他的表情还是称不上开朗,阿纲和罗赛拉也是看着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于是有些困扰地挠了挠脸颊,一个念头在瞬间浮现:“那个啊,今天我们家寿司店大酬宾,一起去吃吧,我请客。” 他在心中对自己的老爹道了声歉,露出牙齿精神地笑了起来。 山本......是想为我们打气吧?阿纲看着爽朗微笑的山本,在心中感激他的体贴,于是也微笑着:“嗯!谢谢你!” 阿纲率先点头,狱寺自然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对山本多余的体贴不屑地哼出声,但也并没有要点明的意思。 毕竟确实让十代目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事情,赛拉也姑且算个女孩子,吃点东西总能恢复心情的吧? 狱寺这么想着,关注阿纲之余,偷偷看了一眼抱着猫咪尸体的罗赛拉。 他们饿的好快啊,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吗? 罗赛拉歪了歪头,并没有察觉到三人心照不宣的温柔,只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他们的对话。 四人一同来到僻静的小角落,将小橘猫的尸体与他母亲放在一起后,狱寺看着眼前的小土坑,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拿出晚了一步的项圈,与橘猫放在一起。 这是...... 罗赛拉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狱寺已经做好了决定,只可惜就晚了一点点...... 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办法从狱寺此刻的表现得知。 他们一齐将最后一捧土洒上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好啦,别一副阴沉的表情了狱寺!”山本最先睁开眼,大力拍了拍狱寺的后背,顶着狱寺几乎要瞪出来的眼珠子,爽朗地笑着:“走吧,去我家吃寿司吧。” “好痛......山本你这个混蛋!” “啊哈哈哈,狱、狱寺君,不要随手就拿出炸弹,很危险......” 三人重复着平常的聊天,罗赛拉慢他们一步跟在身后,静静听着男孩子们的打闹,橘黄色的夕阳像是流着蜜的烤红薯,柔和地照在他们身上,给地面留下四道长长的影子。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热热闹闹地朝着山本家的寿司店前进。 十分钟的路程不算短也不算长,没一会就抵达了目的地。这里不大也不小,是间非常标准的寿司店。山本站在自家门前,浅浅吸了一口气,向前一步,手搭在推门上,就在快要进去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狱寺道: “狱寺,下次可别犹豫了。” 他的目光是认真的,有着剑一般的穿透力,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狱寺双手插兜,闻言扭过头:“你在说什么废话?” 罗赛拉听着他们这段对话,目光动了动。 确实,很多事情也该早下决断。 他们随即走进了寿司店,停滞了一秒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他们看起来和往日一样轻松。 但有些事情,确实是发生了,并且在心间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17章 呦西先生 并盛医院。 床头摆放着一颗鸡蛋的单间病房里。 说是最奇怪的病房也不为过,毕竟仅有一位,并且每次都只带一个鸡蛋作为慰问品的探视者也是举世罕见。 罗赛拉发愁地看着从那天起就没睁开过眼睛的猎蛋杀手,眉间难得被忧虑占满了。 “失策了,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够醒过来了,没想到居然到现在都没清醒过......”难道是潜意识里明白自己已经做不成男人了,不愿意醒过来面对现实吗? 还是说阿纲的双拳那么强劲有力,可以让一个正常人从此睁不开双眼...... 无论真相是哪个,对于现在的罗赛拉而言,都是极为不利的条件。 毕竟,寻找了多年的仇人线索就在眼前,可这关键人物却一直不肯醒来......就算是再好的脾气都会因此感到烦躁。 究竟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啊? 罗赛拉离开医院望着远方,目光呆滞,她甚至想要reborn再给阿纲一发铁拳弹,对准猎蛋杀手的患处再来一次,以毒攻毒,也许他就能因此醒过来呢? 不过,这种就也只能想想,毕竟先不说阿纲,就是她自己也没法做出攻击一个没法行动的病患这样的残忍之事。 “啊,赛拉姐姐,你又来了啊。” 小千的声音将她从无所事事的发呆状态中唤醒,罗赛拉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这家拉面店。 可能是店主之前的讲述戳中了她,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罗赛拉成为了上原拉面店的常客,时不时就会来光顾一下。这么看来,自己应该是下意识养成了肌肉记忆,不然要怎么说明,每次离开并盛医院的下一个去处,都会是这家拉面店。 罗赛拉在心底推测着,随后摸了摸小千的脑袋。 进入店面后,上原店长笑眯眯地欢迎了她的到来,并且在她的拉面中又擅自加上了一只大龙虾。 罗赛拉:差不多也该习惯与龙虾对视了。 “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感觉你的表情开朗了很多。”店主对着嗦面的罗赛拉询问道。 罗赛拉闻言眨了眨眼睛,一脸“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啊,那就是交上了好朋友?”店主乐呵呵地下了定论:“你的气场比起之前来说更加柔和了,是好事啊。” “好朋友......?”罗赛拉心中闪过阿纲等人的脸,随后摇了摇头:“只能说是保护对象和他的手下们吧,暂时的合作关系而已,不久就会分道扬镳。” 她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条,十分满足地将零钱拍在桌子上:“多谢款待,我下次再来。” 推开门,外界的微风吹散了她身上的拉面味,罗赛拉为此轻轻松了口气。 与阿纲他们之间要说是好朋友,可她还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两肋插刀的事情,就这么自顾自认定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罗赛拉一路思考着好朋友的定义,不自觉已经来到了并盛町中较为繁华的商业街附近。 在这里,她前不久于脑海中思考的主要人物们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啊,是赛拉。” 阿纲三人正并排走着,见到迎面而来的罗赛拉,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噢,是保护对象和他的手下们。”罗赛拉面无表情的朝他们示意。 阿纲抽了抽嘴角:“你在说什么啦,我们只是朋友好吗?” 山本笑嘻嘻地默认了,狱寺则是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不也是十代目的手下之一吗?这个说法,你难道要背叛他吗?” 这么说着,一只手就伸进外套里,视罗赛拉回答来决定是否要掏出炸弹。 又是这样,擅自就把自己规划进他们里的一员了,可是她并不会一直都待在他们身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说会感到有点点开心。不妙,这难道是被阿纲的糖衣炮弹俘获了?不不不,身为冷酷的善后者,怎么能够因为区区阿纲的糖衣炮弹而沦陷...... 罗赛拉又陷入了头脑风暴,已经习惯了她在对话途中走神的三人无奈对视一眼,狱寺不满地咂起了嘴,手从外套里移开了。 又让这家伙混过去了...... 三人起步就走,罗赛拉下意识跟在他们身后,往前走了几步,余光瞟见了在橱窗中疯狂点头的黄色物体,就被吸引着,走不动道了。 是只有手掌大小的,毛色鲜黄给人以柔软印象的小鸡玩具。 明亮的橱窗中,橙色灯光下,摆放在展示台上,此刻正在颇有节奏地点着头,展现出了对一切事物都十分认可的包容力。罗赛拉微微睁大眼睛,被这韵律感迷倒。自己也许是对他一见钟情了也说不定......感受到胸中弥漫的这份柔软,罗赛拉想到。 她不禁趴在橱窗上,用食指隔着橱窗点了点小鸡的头:“我要将你命名为,呦西先生。” 小鸡仍然保持着一定的频率开始点头,似乎对她的命名表示认可。罗赛拉眨了眨眼,笑容不自觉在嘴角绽开。 “啊?你在说什么?” 发现罗赛拉掉队的三人回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狱寺下意识反问道。 阿纲走到她身边,见她这么用力地趴在橱窗上,整个人快要穿过玻璃挤进去,先是抽了抽嘴角,随后惊讶地微笑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罗赛拉对一样物品表现出这么在意的样子,莫名地,感到有些开心: “赛拉,这么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 “是啊,晚了也许就被买走了。”山本双手搭在脑后,赞同着阿纲的提议。 罗赛拉一语不发,盯着呦西先生看了最后三秒,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呦西先生只要站在这里就好了。” 她的语气非常平淡,却让听的人产生了一种心脏被揪了一下的感觉。 连名字都取好了,这不是非常想买下来吗?阿纲眨了眨眼,却见罗赛拉像是已经对它丧失了兴趣一样,再也没看那只小鸡一眼,想要劝解的话语被堵在喉间。 “是吗,既然你觉得这样好的话,那就这样吧。”山本见状,很干脆地说道。罗赛拉认同地点了点头,对视中,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 狱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嘁,你可别后悔。” 阿纲垂下了眼睛,在离开之前深深看了一眼仍然不停点头的小黄鸡,又看了一眼好像刚才那副着迷样子并不存在、快步向前走的罗赛拉,抿了抿嘴。 四人无言地朝沢田家走去。 第18章 棒球 并盛中学天台。 罗赛拉手上高举着三个便当盒,语气平稳地对着面前的三个男生宣告:“好了,这是我为了讨好奈奈妈妈所做的试作品,心怀感激地品尝吧。” 她的神情与往日无异,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如紫罗兰般美丽的双眼隐隐透露出得意,很显然,她在为自己的成品而感到骄傲。 三位男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对接下来的试吃产生了害怕之情。 “你该不会......是和碧洋琪讨教的吧?”阿纲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询问。 罗赛拉理所当然地摇头:“我还不至于要和mafia学习做饭的技巧,不过reborn桑倒是有在一旁监工。” 三人闻言松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阳光。 她递出的便当盒,阿纲接过后,看到对方十指缠满了绷带,不禁愣住了:“赛拉,你受伤了?”为了做便当? 狱寺见状哼笑一声:“你是有多笨手笨脚啊,连做饭都能伤成这样。” “没事吧?要记得换药哦。”山本安慰道。 “毕竟是reborn桑在监工......” 活蹦乱跳时不时鳞片会变成刺的鱼,以及制作过程中不经意间飞过来的刀片,甚至偶尔还会有炸弹从天而降,再加上野外夜晚悄然而至的冰雹,稍微受点伤也正常。 你究竟是在多艰苦的环境下做便当啊?!而且现在并盛是夏天吧?哪里来的冰雹啊?阿纲听她这么介绍,抽了抽嘴角,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好。 “说到换药......”确实是该重新换个绷带了。 罗赛拉见三人的目光都被便当内容吸引过去,于是解开了手上缠绕的绷带。但是就这个动作,让她愣住了。 噫? 手还是她熟悉的双手,握拳、伸展都和平常无异,只是......本该存在于皮肤上、结成血痂的伤口不见了。就跟第二天准时刷新了一样,前一天的什么痕迹都没能留下。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超人的恢复能力啊,之前与猎蛋杀手战斗时受的伤,也过了大概一个星期才好起来,也绝对没有用过特效药,那么为什么自己的伤口这么快就好了? 【“自然是因为你与非人一......”】 卖药郎当时被她打断的话语在脑中响起,罗赛拉顿了一下,将这个想法甩出脑袋。 她怎么可能与非人之物有相同之处呢,应该只是伤口比较浅,愈合得快罢了...... 罗赛拉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注意力转到面前大快朵颐的几位评委身上。 比起这种事情,他们的评价更为重要。 ...... 放学后,沢田宅。 将受到好评的便当交给奈奈妈妈,得到她惊喜的拥抱后,感到飘飘然的罗赛拉红着一张脸,坐在阿纲房间里,和房间的主人等待狱寺和山本的到来。 事情的起因是昨天的放学路上,狱寺和山本不经意间谈起自己最喜欢的电影,两人都认为自己喜欢的那一部是最佳的,谁也不服谁,于是他们约定了今天带电影的dvd来阿纲家里,他们二人莫名其妙成为了评委,来评判谁的品味更胜一筹。 一阵急躁的脚步声由楼下到楼上,最后停在了阿纲房门前。 “十代目,我来打扰了!”狱寺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一步传入罗赛拉耳中。 与门被推开的动静一同,狱寺喘着气的脸映入他们眼底。 “我比那个棒球笨蛋早来了吧?今天一定要让他心服口服,让他承认我才是十代目的左右手!”他左看右看,没有发现山本那张悠哉的脸后,很明显松了一口气,顺势走到阿纲身边坐了下来。 看电影也和左右手能扯上关系吗?mafia的世界还真复杂啊。罗赛拉单手撑着脸,直直盯着狱寺手上的dvd,过于炙热的视线吸引了他的注意。 见罗赛拉如此,狱寺眼睛都亮了起来,不过他的说话方式还是那么矜持:“你也对这部绝妙的片子感兴趣了吧?这个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待,你就等着吧!”他晃了晃那个标题名为《世界百大神异事件》,脸上浮现出类似于看着阿纲时的狂热,但是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这个,与其说是电影,更像是纪录片呢。 三人开始吃起了放在桌上的零食,一边等待着还未到来的山本。 “咔擦咔擦。” 罗赛拉咀嚼着薯片,看着狱寺疯狂吹阿纲彩虹屁,心想他的文采不错,每次夸赞的点似乎都不一样。 “咔擦咔擦。” 这个薯片差不多吃腻了......山本怎么还没有来? 直至太阳完全西沉,月亮打着哈欠来上班,天空的橘黄被深蓝吞没。薯片吃了一包又一包,罗赛拉都快吃饱了,他们等待的那个人还是没来。 给他发line显示未读,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 “那个棒球笨蛋,居然敢让十代目等这么久?!”狱寺握紧双拳,火苗从眼中喷出,看来山本免不了要被狱寺一通臭骂了。 “不会是在路上遇到仇家了吧?”罗赛拉打了个哈欠,随口胡扯道。 毕竟现在的并盛还很和平,一些小事依靠山本的体能也能够摆平,她倒是不太担心。 阿纲听她这么说,虽然也觉得不可能,但万一真的发生就糟糕了,于是变得紧张了起来:“那就不妙了......我们要不去找找吧?” 他都这么说了,狱寺和罗赛拉自然不会反驳阿纲的意见,于是三人站起身来,迅速朝着外面走去。 “总之先顺着去他家,也许在路上能碰到也说不定......” 初夏的夜晚,微风一吹还是会感到有些寒冷。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一些运动社团部活结束的时间,因此路上倒也不冷清,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中学生们。 小摊贩在拐角处摆着摊,饥肠辘辘的学生们被吸引,停在摊前。如同夕阳一般金色的灯光将整个小摊包裹起来,远远看去有种夏日祭时的热闹。 罗赛拉三人随意扫了一眼聚在摊前、身上穿着棒球运动服的几位少年,在看到位于最中间的那人后,眼睛微微睁大了。 “山本,也给我尝一口啦。” “抱歉抱歉,我太饿了,一下子就吃完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 他们等待了三个小时的人,身上散发着刚运动完毕的汗气,穿着棒球服,此刻正爽朗地微笑着,与周围的同伴交谈。 山本,是忘记了今天的约定,去部活了吗? 第19章 爱好与伙伴 但是很奇怪,明明昨天他还显得十分期待今天的电影环节,说是忘了也不太可能,可是按照山本的性格,不能来至少也会提前通知一声才对...... 罗赛拉看着背对着他们,与队友们谈笑风生的山本,心中霎时间被疑惑浸满。 “山本,你这家伙......居然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自己跑去部活!”狱寺皱着眉,冲上去质问道。 他的声音将面前几人轻松的氛围打破,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将目光投向处在中心位置的山本。 山本看到狱寺先是愣了一下,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困惑:“唷,狱寺、阿纲还有赛拉。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抱歉,我在学校的时候突然感受到棒球之神降临......”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看上去是真的不知道狱寺这么生气的缘由。 “你这家伙......!”是在故意挑衅吗?明明是他约好的时间,居然直接给忘掉了?狱寺越想越生气,就差一拳挥到山本脸上了。 此刻在山本身边的棕发男生开口打断狱寺:“不好意思,不管你们有什么约定,对山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棒球。他可是棒球天才,你们可以不要耽误他吗?” “坂本......”山本转头看着那个棕发男生,眉毛上扬,似乎有些惊讶。 有些奇怪,山本还从来没有一句话都不说就跑去部活......罗赛拉歪了歪头,一语不发。 “哈?你这家伙说什么呢?这家伙可是彭格列......”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打你电话也没接,原来只是去部活了啊。”阿纲露出了宽心的微笑,语气真诚温柔,他是真的担心山本出了什么不测,因此见到活蹦乱跳的他,也没产生被放鸽子的怨怼。 阿纲的话语令狱寺和山本一愣,狱寺登时流出两条宽面条,注视着十代目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再世耶稣:“不愧是十代目,多么宽大的胸怀......!” 山本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眼中却又闪过一丝困惑,表情也从受到触动变成了平常的微笑:“谢谢你,阿纲。稍微有点晚了,我们明天再谈吧。” “嗯,明天见,山本。”阿纲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看着他与同伴们越走越远,再次露出了微笑。 罗赛拉的面庞在下一秒占据了他的视野,阿纲被那双紫眸吓了一跳,肩膀抖了抖。赛拉面无表情地询问:“你的手下要跑了,需要我对他进行人格修正拳吗?” 山本语气中的距离感不得了,昨天还是要好的朋友,今天对待他们就像是认识的人一样。赛拉眸色略微加深,她总觉得有些微妙的不爽。 “什、什么手下啊?山本是我的朋友啦!”阿纲连忙摆手,这个误会怎么还没解除啊。 狱寺咂舌:“那个棒球笨蛋居然敢为了棒球让十代目等这么久......十代目,您居然就让他这么走了。”他的语气在最后明显低落了起来,罗赛拉听着感觉有点像是狗狗垂下了耳朵。 “这不是很好吗?我从来不认为你们是我的手下,山本有了想做的事忙一点也是正常的啊。”三人顺着来时的路返回,阿纲语气轻松地说,他真心希望周围的伙伴们能够平平安安,见山本有自己的日常生活,由衷的喜悦忽略了直觉发出的警报。 “多么慈悲为怀!” 罗赛拉挠了挠脸颊,脑中回想着刚才山本的神色,总感觉有些违和感。 “蠢纲,连到手的家族成员都能搞丢吗?” 阿纲的脑袋被从天而降的漆黑婴儿重击,整个人眼冒金星,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 “reborn桑。”狱寺和罗赛拉对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婴儿问好。 “疼疼疼......可是这是山本想做的事吧,我为什么要阻止啊?”阿纲揉着脑袋,不满地反问道。 reborn冷哼一声,看着阿纲的眼中充满了威胁:“彭格列可不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说完,便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真是的,他到底是来干嘛的......”阿纲抱怨着,脸扭成一团。 罗赛拉看了一眼狱寺,摸了摸下巴,脑内的q版小侦探开始发力:感到疑惑就去弄明白! 总之想知道山本的真实想法,她可不想和之前的狱寺一样,犹豫着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迅速敲定了行动方针的罗赛拉便抛弃了犹豫,她戳了戳一旁的狱寺:“电影还看吗?” 等了那么久要是最终没看上电影,会让她有些不爽。 气鼓鼓的狱寺白了她一眼:“你一点也不为十代目担心吗?”虽然山本那家伙很烦,但真要离开家族的也很麻烦,不对,他还是离开家族比较好吧?免得和他抢十代目左右手的称号! 狱寺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突然阳光了起来:“看吧,”他转头朝纲吉询问,“十代目,我们一起看我带来的dvd吧?” 阿纲挠了挠脸颊,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我们还是等山本一起吧......因为不是说好了吗?”他们可以等山本部活休息那天一起看,毕竟他们还是朋友嘛。 得到阿纲回答的狱寺有些不满,不过正是这样的阿纲才值得他追随:“好吧......” 罗赛拉的肩膀垮了下来,她整张脸散发着怨念,殷红的发丝无风自动,向四周飘散,她目光不善地盯着两位男生,“我要看电影——”这份怨念足以让环境变得潮湿,阿纲似乎能够看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发霉...... 总之,不过不安抚一下她的话可能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啊哈哈哈哈,我们看其他电影吧?狱寺君带来的那一部就等山本有空了我们再一起看,好不好?”阿纲干笑了几声,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眼睛一眨一眨盯着罗赛拉,观察起她的表情来。 听到他的决定,罗赛拉的表情瞬间春光明媚,骤雨忽然变作晴天,仿佛彩虹在她身后一般欢快。 真好哄......阿纲目睹了她的变脸,不自觉想到。注视着她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 真好哄。狱寺双手插兜,心想。 并不知道同伴内心所想,罗赛拉抬头望着丝绒般的深色天空,抿了抿嘴。 果然那个叫坂本的家伙有点可疑,明天,去问山本的时候顺便观察一下那家伙吧。 第20章 友情 罗赛拉等人第一次意识到,要逮住一个校园运动明星的空闲时间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被山本爽约的次日,他们早早来到学校。 按照惯例,山本应该会和狱寺自称“不知不觉就到了阿纲家附近”,然后顺理成章的一同上学才对。然而今日, “一黑一白(指发色)左右护法,只来了白呢。”提早到了教室里,罗赛拉撑着下巴,凉凉道。 狱寺闻言不乐意:“什么一黑一白左右护法,无论左右手还是左右护法,应该都只有我一个人才对!” 阿纲看着两个人拌嘴,只能无奈笑笑。 等山本来了一定要给他个好看! 狱寺与漫不经心的罗赛拉如此商量着,摩拳擦掌(指狱寺)地等待着那位棒球笨蛋的到来。 然而直到上课铃响前一刻,山本才与那位叫坂本的棕发少年匆匆来到教室。从他们的肌肉以及心拍数,罗赛拉判断出他们不久前还在运动。 奇怪,山本原来是这么热衷于棒球的人吗? 之前只是从资料上得知山本在棒球上的天赋,并且因为觉得被棒球之神抛弃心生绝望从而试图跳楼,被阿纲救下后成为了他家族的一员。 罗赛拉到霓虹至今为止的这段时光,山本都没表现出对棒球这样的热衷......难道他真的认为是mafia游戏,在甲子园即将开赛的这段时光就跑回去努力练习了吗? 将老师讲课内容当做耳旁风,她以极其隐蔽的姿势阅读着从手机上查来的资讯。 《并盛小学棒球天才——山本武降生!》 《未来可期的甲子园新星!山本武的训练方式大揭秘!》 罗赛拉在并盛町运动板块翻出了很多这种类似的主题,微微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居然在棒球方面这么有天赋吗? 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做笑嘻嘻的寿司man、会主动热情向她搭话的mafia预备役,没想到山本这么厉害啊。 罗赛拉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不过,爽约是不可饶恕的,虽然阿纲他们最后还是陪她看了其它电影,可是最原本的目的没能达成,这让罗赛拉感觉不太开心。 ......可是她为什么要不开心? 猛然想到这个问题的罗赛拉一愣,在意大利的时候从未接触过同龄人,也没怎么正常和人相处的她,与阿纲等人的接触对她来说是非常新奇的事情,她明白了很多之前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不过现在浮上心间的这个情绪是什么呢? 罗赛拉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双紫色的眼睛盯着黑板,老师正在上面一笔一划写出字迹优美的板书。 “这篇文章的主题是与朋友发生了矛盾,呃,因为没有朋友的主人公第一次交上了朋友,可是对方却有更重要的事情爽了他的约,对此......” 朋友......? 她盯着黑板上大大的朋友两字,赫然间睁大了双眼,但她随即将这个想法扔出了脑袋。 是啊,她怎么可能认为mafia预备役是朋友呢?真是在霓虹待糊涂了。 下课铃声响起,国文老师拿起书在讲台上整了几下,罗赛拉转身与狱寺对视一眼,这正是质问山本的好时机! 他们同时站起,刚打算朝山本那边走去,目标人物的身边转眼就被一堆男男女女包围。 “山本,我听说你又决定参加县预选赛了?” “是啊,之前听你说不打算打比赛了我可难过死了......” “真的吗真的吗?你打棒球真是超~厉害,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哦!” 山本身边被围的水泄不通,饶是狱寺作为意大利帅哥都无法让擅自成为他后援会的女生移开。 “这就是,校园明星运动系现充阳角的威力吗。”罗赛拉打量着那层包围网,语气带上了一些诧异。 阿纲听着她的用词,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只是看了几本漫画居然能把这些用语说得这么溜......”感觉赛拉的形容词已经完全变成了漫画用语的形状。 接下来的课间基本上都重复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可恶啊!”一整个上午都无法接近山本,狱寺无能狂怒地拽着自己的头发,杀意要是能具现化的话,山本和他周围的人们应该都会被燃烧殆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和山本一起在并盛土生土长的阿纲,对于他周围的盛况并不陌生,对此他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山本,又回到了一开始reborn没来时的状态,仿佛之前的经历是一场梦一样......不过,reborn所说的mafia家族,如果能够因此不把他算在内的话,就太好不过了。 就是和他说话的机会变少了点,稍微有点寂寞啊...... 阿纲看着与大家愉快聊天的山本,露出了温柔,但又带着一些渴望的寂寞笑容。 罗赛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微笑,心脏刹那间放缓了,一股比没法看到山本推荐电影还要让她感到不快的心情油然而生。 午休时刻。 一起吃饭的时候 ,总能好好聊聊天了吧? 没有明说,但是罗赛拉三人都抱着相同的想法,端起便当盒看向山本,目光中他们自己都没能发现的期待。 山本也从书包中拿出便当盒,无意间与他们对上视线,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微笑,站起身来就要朝他们走来。 总算是能说上话了。 罗赛拉松了口气,与阿纲狱寺对视,发现他们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禁一愣,随后一同垮下了肩膀。 原来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啊。 罗赛拉总感觉那股萦绕在心间的不快之情不翼而飞,随之而来的是能够让人下意识扬起嘴角的愉快心情,非常新鲜,但她不讨厌这样。 就在他们三人松了一口气之时,有点眼熟的棕发少年拍了拍山本的背,打断了山本朝罗赛拉等人走来的行为。 好像是之前和山本一起吃小摊的家伙...... “山本,一起吃午饭吧,就像以前一样。”坂本热情地招呼着他。 山本动作一顿,表情很明显空白了一瞬间,随后转过身,爽朗地回应道:“好啊,走吧,坂本。” 然后就再也没有朝罗赛拉他们看过一眼,动作干脆地离开朝着教室外面走去。 “——” 急转直下的情况让他们陷入了沉默,山本刚才的表现,很明显有异常,与平时的他一点都不像。 而且坂本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之前山本闲聊时山本有提起过的样子…… 第21章 麻袋 接下来几天,山本都像这样,下一秒就仿佛将他们的存在忘记了一样。一开始只是以为山本忙于社团活动,可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过交流的情况,怎么想都很奇怪。 又一次午休,山本被名为坂本的棕发少年搭话后离开了教室。 就在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罗赛拉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棕发少年突然折返回来,有如算准了时机般,带着些得意唐突地朝他们搭话: “这样你们就能明白了吧?山本已经不会再和你们有交集了。” 他话语透露出的信息让罗赛拉耳朵一动:“你做了什么?”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普普通通,按照云雀的划分标准只能说是草食动物的坂本,居然有着能够改变山本想法的能力吗?是嘴炮,还是幻术之类的能力? “应该是你们,不,是废柴纲你做了什么吧?山本明明曾经那么热爱棒球,也和我约好了要一起朝着甲子园前进,可是就在不久前突然说自己找到比棒球更重要的事情......!是你们把山本从我身边夺走了,他现在只是找回了以前的梦想而已!”坂本在诉说的时候,盯着阿纲的眼睛充满了嫉妒,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情,甚至扬起了微笑: “山本他是,棒球的天才......所以请你们不要再靠近他了,他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吧......” 多么碍眼的表情。罗赛拉皱起了眉。 “嗖——” 不等他接着说完,一把直尺携带着凛冽的气息停在坂本的喉间,明明只是普通的文具,在罗赛拉纤细的双手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可是被这样悬在脖颈处,却有种被小刀抵住的危险感。 坂本脸上还挂着得意的微笑,头脑还没反应过来,求生本能却让他在瞬间冒出了冷汗,看着颇有几分滑稽的模样。 “山本是不是棒球天才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很恼火他爽约而已。还有,你叫我的保护对象什么?” 这是阿纲第二次在这双漂亮的紫罗兰眼眸中看到真切的怒意,愤怒使她的眼眸有如阳光下的琥珀一般耀眼,阿纲屏住呼吸,心知这份情绪在这个时候是不合时宜的,可是却忍不住感到高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为别人叫他废柴纲而感到愤怒。 谢谢你,赛拉。 狱寺也掏出了炸弹,一脸不善,碧绿的双眼看坂本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我问你,你是不是对山本做了什么?” 罗赛拉再次发问,抵着坂本喉间的直尺紧了紧,成功让他体会到了呼吸困难的感受。 她当然不会随意伤害普通人,只不过坂本的行为让罗赛拉感到不满,如此过激也只是吓吓他,从他口中逼问出事情的真相罢了。 “哼......”坂本的身躯开始颤抖,注视着罗赛拉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但他还是强撑着,梗起脖子:“你才没有办法对我做出过分的事情呢,毕竟你不是非常‘尊重生命’吗?放开我,”他移开罗赛拉的手,见她因为这句话愣住了,胆子也肥了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山本自己想通了而已。” 坂本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衣服,眯起眼睛露出假笑:“山本还在等我,我先失陪了。” 狱寺怒上心头,正想拦住他,却被阿纲阻止,只能悻悻地收起了炸弹。 虽然这一出闹剧使他们的没了最初的兴致,但午饭还是要吃的。阿纲与狱寺刚打算前往天台,却见罗赛拉仍然愣在原地。 这是被打击到了吗?原来她和山本的关系比想象中要亲近啊。 阿纲与狱寺对视一眼,出声打断她的沉思:“赛拉,我们去吃饭吧。” “啊?啊......走吧,我从早上开始就在期待今天的汉堡排了。”罗赛拉眨了眨眼,收起直尺跟在他们身后,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坂本,为什么知道她的信念? 山本的怪异行为难道是彭格列的敌人来袭吗?等待许久的工作终于来了......在猎蛋杀手清醒之前必须保持身手不退步,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想起自己的仇人,罗赛拉平静的内心再次燃起了火焰。 而转过身去的二人,并没有发现罗赛拉此刻犹豫与跃跃欲试混杂在一起的奇妙神情。 ...... “非常可疑,我怀疑是敌人的攻击。” 在开始用餐后,罗赛拉抛出了自己的观点:“令还没成型的阿纲派系减员,这次敌人的手段还算温和。” 狱寺赞同地点头:“那个坂本看起来没有任何战斗力,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他的嘴却很硬......如果可以拷问他的话......” 说到此处,狱寺暗自瞥了一眼阿纲的表情——果然已经浮现了不赞同。 他并不愿意伤害一个普通人,哪怕对方可能是敌人。 罗赛拉眨了眨眼睛表示了解:“那么就只能从山本身上寻找线索了,白天他都在学校,不能进行接触。那么就只能......” “跑他家去套麻袋\\尾随他将他堵在小巷子里。” 她和狱寺的话语重叠,其中蕴含的危险气息令阿纲听了汗颜。不过山本的异状如果真的和敌人有关的话,也只能这么干了。 三人达成了共识,因为有了解题方法,下午的心情比起上午来好了不少。就算坂本时不时会投来得意的目光,也无法使罗赛拉的心情变糟糕。 她转头盯着背对着她与周围同学相谈甚欢的山本,眼中几乎要冒出了绿光。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套人麻袋,总感觉有些有趣,希望山本的反应不要让她感到无聊...... 山本武停顿了一下,总感觉背后冒起了鸡皮疙瘩,于是敏锐地转头,对上了罗赛拉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奇怪,他做了什么需要让赛拉这样盯着他的事吗?待会问......对了,下午还要去和坂本一起打棒球呢......诶?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的?算了,不管了,比起这种事情,还是专心准备比赛吧! 罗赛拉再次目睹了山本情绪的转变,摸了摸下巴。 山本的野性直觉非常敏锐,想要成功套上麻袋可能需要更加谨慎...... “啊,没有麻袋......”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致命的漏洞,于是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焦虑从她的四周散发出来,引得狱寺和阿纲时不时看她一眼。 好想快点去把麻袋拿过来......麻袋麻袋麻袋麻袋...... 时间在她心心念念的情况下一分一秒地走着,终于迎来了放学时间的罗赛拉匆匆对阿纲他们留下一句:“待会来找你们。” 就迅速消失在了他们眼前,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二人呆愣愣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第22章 一家店? 麻袋、麻袋、麻袋...... 罗赛拉走在放学后的街道上,心心念念的都是找一个结实的麻袋去偷袭山本武。 火烧云将橙黄的天空染成火红,与炫目的阳光一同对大地赐予令人目眩的光辉。天幕一片空旷有如只上了色的油画,似乎是到了什么临界点,在罗赛拉朝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周围的气氛变得恍惚了起来,橙红刺得神经一跳一跳。 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间装修风格奇异,日式与欧式混合的小屋。 不算繁华的街道上偶有一两处空着的地皮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而这空着的地方在不知不觉中新建成了一栋建筑物也并非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然而令人警惕的是,罗赛拉清楚地记得,今早上学时路过这片时,现在这里应该还只是一一片空地才对。 短短一天时间,一间房子是可以做到从无到有的建造吗? 而且面前这座房屋是全木结构,屋顶上有着小小的新月装饰,看起来历史悠久,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庭院中还种植着盛绿的大树。仅仅只是存在着,就独自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仿佛在对警惕的赛拉递出无声地邀请。 很不对劲,这间屋子很不对劲! 罗赛拉想要远离这里,双腿却不自觉迈了进去,这种不受控制感还是第一次! 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控制双腿,可却不能如愿,在穿过庭院、拉开糊纸木质窗门后,穿着精致,头发一粉一蓝的两位少女站在玄关处,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来客人了!”粉发少女面无表情,语调却非常雀跃。 蓝发少女与她情绪保持在同一频率,也跟着说道:“来客人了!” 两位少女对视一眼,引领着罗赛拉:“请跟我们来~” 罗赛拉发现那股奇怪的控制力在进入这间屋子后消失的一干二净,虽然很想立刻退出去,但是来都来了,面前两位少女似乎也没有敌意的样子,还是先看看她们要弄出什么花样来吧。 跟随着少女们走了几秒,她们二人停在一间隔间前,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恭敬地拉开了面前蓝紫色、几只蝴蝶在上面仿佛即将飞走的障子,使屋内的景象全数映入罗赛拉眼底。 红色帷幕之下,木制红漆的沙发上,一位身穿蓝色印花和服,拿着细长烟斗的黑发女子正慵懒地半躺着,浓密漆黑宛如高品质丝绸的黑发披散,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眼眸浓郁到似乎将一对鸽子血宝石装进其中,见到罗赛拉,她嘴角浅浅勾起,轻轻吐了一口烟,任由灰白的雾气填满整个室内。 这名女子比起她魅力出众的脸庞,更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在她周身萦绕的,充斥着忧郁与神秘的气质,夹杂着一种成熟女人的色气,即使同为女性,罗赛拉也被这份奇异的美所吸引。 “时机到了吗?”她语意不明,注视着罗赛拉的眼眸中似乎包含着世间万物。 罗赛拉打量完毕,判断出这室内没有任何可以用作攻击她的道具后,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放下,心中仍然保持着警惕:“这是哪?” “这里是,店。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店。” 女人这么说着,回答了罗赛拉的问题,并给出了自己的名字:壹原侑子。 能够看到这家店的人,都是内心有着强烈愿望的人。又或者是,与愿望相关之人。 罗赛拉一愣,自己套山本武麻袋的愿望居然这么强烈,以至于吸引了奇奇怪怪的存在吗?而且壹原侑子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她皱起眉左思右想,就是没法想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要一个麻袋。”罗赛拉沉默了一秒,开口询问道。 反正都说是店了,麻袋应该会有的吧? 壹原侑子将放到嘴边的细长烟斗移开,鲜红的眼眸似乎看透了她心底的想法:“麻袋,可不能解决你朋友的症状哦?” 闻言罗赛拉脸色迅速变了,她看向侑子的目光第一次浮现了明晃晃的敌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即使没说出来,她绷紧的肌肉,蓄势待发的姿势以及凛冽的气场都在表明这个疑惑。 视她的警戒如无物,侑子脸上浮现出勾人心魄的微笑:“是‘许愿的硬币’造成的结果,如果放着不管,等过个几周,就能够恢复正常了吧?” 她从沙发上起身,长长的黑发如同纱一般垂在身后,随着侑子的靠近,一股混杂着烟草气息的浅淡香味传来:“作为告知你情报的代价,就给我一滴你的血吧。” 罗赛拉听到这句话,右耳的蓝色耳坠在情绪激动下晃荡,久远的记忆如穿云箭,划破了混沌的脑海,与之相关的情报全数回笼。 那是还在意大利,跟在外号为“圣母”的老师莉莉娅身边时,被告知的事情。 【“奸商、绝对的奸商!居然连告知情报都要另外收费!”莉莉娅的金发在阳光下时而显现出金属的质感,她鼓着脸颊,气愤地抱怨道。 老师在前不久终于找到了里世界口口相传,“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的店”。 据说店主壹原侑子是位黑发如瀑,极其美艳但是会将来客所有资产都榨的一干二净的“次元魔女”。 不过这个传闻就像是睡前小故事一样,用来告诫人们不要过于贪心的都市传说,罗赛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下次见到她,绝对要狠狠骂她一通!”莉莉娅转而将视线移向当时只有10岁的罗赛拉,朝她递出了一个东西。 “这个耳坠,你一定要一直戴着。直到见到侑子前,都不要轻易摘下来。” 罗赛拉疑惑地眨了眨眼,虽然想说自己应该不会有机会见到这种都市传说一样的人物,但还是乖乖收下了来自老师的馈赠。】 耳朵传来异样的触感,罗赛拉回过神来,发现侑子此刻离她非常近,都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位魔女的眼睫毛。她用食指轻轻勾起罗赛拉的耳坠,打量着:“嗯,果然已经要失效了。” 罗赛拉不自在地仰起头,向后退了一步:“什么意思?你和老师的交易是什么?” 想问的问题有一大箩筐,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最想知道的。 壹原侑子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转而两手合拢靠在脸颊边,眯起眼睛一副奸商模样:“这个问题的代价可就不止一滴血了,你确定要知道吗?” 第23章 要坐以待毙吗 最终罗赛拉没能得到想要的麻袋和情报,被强买强卖之下献出了一滴血后,她站在店门外,沉默地看着这家店。 因为这家店的传闻多少涉及到一些奇幻因素,在正式见到壹原侑子之前她都坚信这就只是普通的传闻而已。 “下次再光顾的时候,我会解决你的一切疑惑。” 离开之前,壹原侑子的话语还萦绕在她脑海中。这位黑发魔女身上的氛围过于奇特,却给人一种十分值得信任的感觉。 无论是对方和老师的交易,还是那枚“许愿的硬币”,亦或是自己能够穿越物怪结界、愈合速度变快的疑惑,估计都会在下次来访时得到解明吧。 变化的环境光线使她的意识回笼,罗赛拉想起还在学校等待和她一起套麻袋的两位伙伴,放弃了原先的计划,迅速朝着并盛中学赶去。 总之先和他们汇合吧。 ...... 并盛操场。 十几名穿着棒球服的少年们正围着跑圈,在拦网外围,阿纲与狱寺正无所事事地发着呆。 罗赛拉来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赛拉,你来啦。”阿纲瞬间捕捉到了前来他们身边的罗赛拉,表情平和地打起了招呼。 狱寺单手插兜,靠在铁网上:“你这女人,去哪了?” “本来只是去找麻袋的,结果遇上了一家可疑的店......” 阿纲抽了抽嘴角,为罗赛拉的行动力汗颜。你还真打算拿个麻袋套住山本啊?! 随后这份吐槽欲便在罗赛拉的讲述下化为了其他。 按照她的叙述,应该是有人使用了“许愿的硬币”,这个硬币能够强行执行许愿人的愿望,如果是扭曲他人意愿的愿望的话,被扭曲的那个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对劲之处,山本奇怪的行为也得到了解释。不过根据壹原侑子的解释,这个硬币的持续效果最长也只会持续三周左右,放着不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到嘴的鸭子飞了,没想到是和这方面有关系吗?”reborn不知何时坐在了阿纲的头上,在他出声之前,在场三人都没能察觉到他的出现。 他用小小的手压了压帽檐:“既然这样的话,等待山本恢复原样就行了吧?”他说着,漆黑的眼瞳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是......这样吗?”阿纲语气迟缓,微微拧着眉。 狱寺先是对山本中招发表了不屑的感言,随后看不出喜怒地维持着背靠铁网的姿势,等待着阿纲的决断。 气氛一时之间异常沉默。 罗赛拉看看阿纲,又看看狱寺,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在此时突然想起那只与自己母亲埋葬在一起的小橘猫,又闪过狱寺面无表情将项圈放在小橘猫身边的画面,最后脑海中响起山本之前的话语。 【“下次可别犹豫了。”】 她产生了一股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情绪,但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也许之后会后悔也说不定。 罗赛拉内心如此认定,于是她开口询问:“这样好吗?” 万万没想到罗赛拉会说出这种话来,阿纲、狱寺,就连reborn都将视线转向心跳速度加快的红发少女。 “只是等待......不符合我的行动方针。” 她在说什么,这股仿佛要将全身燃烧的冲动是什么? “山本那家伙虽然看起来脑袋空空的,总是随便向我搭话。” 【“唷,赛拉。今天也在发呆吗?” “难得在这里碰到你诶,一起走吧?”】 轻飘飘的态度,和看不太出是不是真心的爽朗微笑,但是,也会亲切地请她吃东西。就算是为了寿司,也不该让他被这种莫名其妙的硬币扭曲了自己的行动。 ......这种只是借口,连罗赛拉自己都骗不过去。 是的,连说出来都显得苍白,她最真实的愿望,只是想和阿纲、狱寺还有山本一起看电影而已。 说到底,为什么会因为山本爽约而生气呢?为什么会想要和他们一起看电影呢?明明最开始觉得很麻烦,但是提主意的本人不来反而感到有些缺失......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看狱寺和山本推荐的电影......” 在这之前,她有这么热衷于电影,并且看不到会觉得失落吗?不,不是的......答案的关键不是电影,而是...... 前不久课堂上,老师讲课的声音浮现在脑海中,虽然平常她都当耳旁风,可是不知为何,这一段却异常清晰。 【“朋友,就是指志同道合的人,相处起来非常舒服的人。大家可以互帮互助,互相支持对方......这是一种平等的、相似的友爱。”】 因为和他们三个人一起看电影的时间很惬意,很舒服......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们当成朋友了吗?把mafia预备役...... 将这件事情说给一个月前的自己听,恐怕都会被当成笑话笑一辈子,然而事情就是这么荒诞的发生了。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mafia预备役就预备役吧,重要的不是身份,而是与他们相处的过程。 罗赛拉回想起老师讲课的内容,语气有些迟疑地反问道:“想要帮助朋友......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这句话就宛如深水炸弹一般,将沉闷的气氛炸的一干二净。 阿纲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长了张嘴巴,脸颊瞬间红成一片。 狱寺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疯狂瞳孔地震,看起来就像是受惊的野猫。 reborn轻轻勾起嘴角,从鼻腔处发出哼笑。 阿纲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脑子轻飘飘,有种浑身踩不到地面的错觉。没想到之前那么排斥他们的赛拉居然会主动说他们是朋友,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了一样。 “是、是啊。确实不能只是等着,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提起山本,阿纲飘起来的心沉了下去。事到如今,他们能为山本做的事有什么呢? 第24章 山本的疑惑 握棒,紧盯着从对面飞来球体,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心跳缓步提升。 “嗖~” 紧绷肌肉,找准时机......圆形物体如蜂鸟般接近。 快了,快了......就是现在! “砰!” 球棒与球在瞬间接触,发出令人满意的撞击声,球体受到力量的指引,朝着远处的天空飞去。 全垒打! 山本右手呈伞状撑在额头上,眯起眼看向已经只剩尾气的棒球,满足感与愉悦一同漫步在心房,又是一个让他更加喜欢棒球的决定性瞬间。 “不愧是你,山本。”身边是从小一起学习棒球的坂本,他看着将球棒搭在肩上的自己,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微笑。 “我们约好了要一起打进甲子园,对吧?下周的比赛,就是我们迈向梦想的第一步。”他澄澈的棕眸浮现出真实的愉悦,蕴含在其中的期待像是见了花朵的蜜蜂,“嗡嗡”地散发着存在感。 很早之前的记忆随着他这句话开始在脑海中回放,幼小的自己与他在第一次接触棒球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定下了这个约定。 【“我想要一直打下去,打进甲子园!”与现在相比稚嫩了不少的脸庞,自己撑着腰大声宣告。 坂本的眼睛闪闪发光:“我、我也是,我绝对要和你一起站在那个地方!” 我眨了眨眼,喜悦冲刷着心灵,向他伸出拳头:“那,约好了?” “约好了!” 两个拳头碰在一起,脆弱的约定被写入记忆。】 自己当时绝对是真心的,对棒球的喜爱也好,对甲子园的憧憬也好,都是无可辩驳的真实,只是,在感到不被棒球之神眷顾的时候,遇见了那个人...... 奇怪,我在这里做什么呢?已经放学了,应该去阿纲家里才对...... 头脑又开始不清晰了,这是这两天经常会有的情况,感觉一切都像是被白蒙蒙的雾给包围了,无论在想什么,决定了该如何行动,最终的结论都是棒球...... 对哦,棒球。 我在打棒球,我应该打棒球,我要进甲子园......和坂本一起。 思考被刷新,感受到了来自冰冷球棍的质感,提醒着自己绝对要实现当初的约定。 坂本似乎露出了有些痛苦,又有些愉悦的神情,对着我说:“山本,我们一起加油吧。” 我点了点头,直觉发出了哀鸣,可是却没能传达到神经中枢,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噢,一起加油吧!坂本。” 因为全垒打发起的欢呼声逐渐小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沾染着羡慕嫉妒等复杂情绪的眼神,这没什么,是早就习惯的事情。 极端的冷静从神经开始蔓延到手心,山本敛目,重新进入了准备环节。 坂本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感受到圆形硬币的存在之后,刚才因为山本迟疑所来的焦虑感被驱散,他松了一口气。 这枚硬币,是在与山本吵架之后的下午,在一家神奇的店里买到的...... 他将视线投向众人目光中心——明明没有探照灯,却散发着光芒的刺猬头少年身上,擅自陷入了回忆。 【“你跟教练说不打算参赛,是认真的吗?” 坂本看着在更衣室里收拾东西的山本,紧握的双拳昭示着他隐忍的情绪。 “啊,抱歉啊,坂本。”他停下了将运动服塞进背包的动作,转头看着山本,笑意中泄露出几分愧疚:“我啊,已经决定把棒球排在第二名了。” 引芯被点燃了,理智在刹那间爆炸开来,回过神,坂本已经拽着山本的衣领,“咚”的一声,传来山本背部与衣柜亲密接触的动静。 坂本一点一点收紧拳头,手臂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用力还是激荡的情绪,总之他瞪着笑容逐渐收敛的山本,眼球几乎要离家出走。 “你、你说什么?你要放弃,我们之前的约定吗?”说不清在胸腔暴走的情绪是什么,坂本大声质问着。 回答他的是山本透露着歉意和认真的神情。 “哈......无聊,真无聊。是废柴纲对吧?是他让你变成这样的对吧?”联想到山本在班里的情况,坂本很快就锁定了罪魁祸首,他几乎是唾弃一般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抱歉,坂本。但这是我擅自决定的,和阿纲没有关系。”潜台词是,不要去找他的麻烦。 坂本哼笑一声:“你当我是谁?我对他才没有兴趣。”】 吵架之后的那个下午,他在无意间来到了一家神秘的店,获得了这枚莫名其妙,说是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硬币。 他拿出硬币,将它对准西沉的太阳,银色的质感与中央五角星花纹像是在嘲笑他一样,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既然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的话,那就让山本实现和我的约定啊!”】 对着硬币哭喊的第二天,山本突然参加了比赛的训练,并且也提出了想要参赛的请求,和沢田纲吉他们也不再交流了。 他将异样的焦躁感强行压下,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手上的物品上。 是这枚硬币的缘故吧?虽然山本沉默的时间变长了,但是......只要他愿意回来打棒球,就无所谓了。 坂本眼眸中倒映着泛着冷光的硬币,嘴角逐渐上扬。 “你就是用这枚硬币让山本变成这样的吗?” 冰一般冷漠却悦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坂本一愣,迅速将硬币塞回口袋中,随后转身看向发声处。 罗赛拉殷红的发丝在橘红的夕阳下显现出令人窒息的美丽,她宝石般散发着光彩的眼眸此刻仿佛在燃烧,坂本下意识打了激灵。 阿纲与狱寺分别站在她左右两侧,默默看着坂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吞了一口口水,坂本这样回答道。 “嘁。”狱寺不耐烦地咂嘴,如果不是阿纲不愿意对坂本动粗、加上这家伙看起来确实不经打,他早就拿出炸弹炸他了。 也许是坂本不配合的态度起了作用,又或者是觉得和继续他说话也是浪费时间,总之他们三人没再将视线投向坂本,只是无言地看向前方挥动球棒的山本。 第25章 是朋友吧 罗赛拉与阿纲、狱寺两人站在天台上,看着和山本并肩而立的坂本,手指动了动。 至于为什么地点从操场转移到了天台,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他们三人沉默地等待棒球部部活结束后,罗赛拉拦住了山本,提出想要单独谈话的请求,然而一旁的坂本却怎么也要跟着来,最终他们只能放弃让山本去阿纲家里的想法,转而来到了学校天台。 这里此刻没人其他学生,可以不被任何人打扰地进行对话。 “山本,最近棒球部很忙吗?” 阿纲刚说完这句话,就紧紧闭上了嘴巴。自己真是开了个坏头,班里的人都知道下周就是与其他学校的棒球比赛了,这不是没话找话吗? 山本挠了挠头:“是啊,下周就要比赛了。抱歉啊阿纲,最近都没怎么......” 他的脑中顿时有电流闪过,像是与一大片水接触变成了带电的湖泊一般,思考变成了一团浆糊,时不时有雪花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山本感觉自己卡了壳。 棒球、阿纲、狱寺、赛拉...... 无数画面打击着他的海马体,使他捂住额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感觉脑袋要炸掉了...... 坂本见状愣了一下,撑住有些摇晃的山本,看向罗赛拉等人的视线渗出几分不满:“已经够了吧?山本都这样了,你们还想逼问他吗?” 才刚开始的阿纲:...... 罗赛拉要被坂本的倒打一耙气笑了,她从鼻腔发出不屑的哼声:“山本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的原因吗?扭曲他意志的可不是我们,你难道真的以为这样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负面影响吗?” “你最好快点解开那个硬币造成的影响。”狱寺跟着逼问坂本。 被如此质问的坂本扭曲着神情,他看着捂着脑袋表情不适的山本,又看了看对他行为异常不屑的罗赛拉和狱寺,不满与委屈在此刻爆发,他握紧拳头大喊: “我知道,又如何?你们肯定是不会懂的吧,我的心情!为了能够和天才山本一起站在赛场上,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他盯着山本,眼睛通红。 “可是他居然......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在棒球上的钻研,反而天天跑去和你们混在一起!” 阿纲一愣,望着山本和坂本的眼中满是难过。 “完成和山本的约定,一直是我的梦想啊......!”似乎不想被看见现在的表情,坂本单手捂住脸,然而颤抖的肩膀还是背叛了他的遮掩行为。 “反正在你们看来很好笑对吧,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被单方面放弃了约定,居然还寻求这种邪门歪道,简直跟抱着奶瓶不放的小鬼没什么两样。 罗赛拉不自觉缩小了瞳孔,她张了张嘴,原先在网上查阅、准备好的一箩筐痛骂坂本的言语在此刻集体离家出走,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说出来的话语。 原本,她也和梦想这个词无缘,自然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是什么。 阿纲深吸了一口气,朝前迈了一步,他的表情就像是看见了被雨淋湿的小鸟那样,语调也逐渐变得缓和:“我不会嘲笑你的,因为,你是山本的朋友吧?” 是抚平心中愧疚感的毛毯,是能够让人热泪盈眶的温柔话语,坂本怔怔地抬头,双眼放大看着阿纲。 “山本也一直、认为你是他的朋友。因为和我们一起聊天的时候,他也会谈论你的事情。”小到推荐的漫画,独创的冷笑话,大到曾经一起做过的恶作剧,每次提起来,他都是微笑着,如同随风飘散的柳絮一般轻柔。 “你们都这样在意对方,就不要做这种扭曲他意志的事情了吧?最重要的是沟通啊。”阿纲的眼神就像是晴空万里的天幕,与这样的眼睛对视,无论怎样的负面情绪都会被一扫而空。 坂本的泪水不断绝地倾泻着,在干燥的地面留下形状不一的水印。隐藏在内心的不安与负罪感浮出水面,他转头视线模糊地看着仍然捂着头的山本,语调沙哑: “对、对不起......” 他将空闲的手伸进口袋中,颤抖着拿出那枚硬币。冰凉的触感令他心尖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坂本后知后觉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许了愿......?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硬币调皮地从他的手中转了一圈,随后毫无留恋地朝一旁滚下去——就要从天台掉落。 坂本眼神恍惚,下意识松开了山本,试图抓住逃跑的硬币,大半个身躯的重量压在栏杆处,随着重心的转移,失重感蔓延整个身体。 啊,自己将要坠落。 坂本的眼神还在追随的硬币,头脑开始发出宣告。 这也许就是代价......? 破空声在耳边响起,自由落体运动进行了一半被迫停止,坂本顺着被抓住的右手抬头望去——一脸痛苦的山本拉住了他,为了及时抓住自己,山本也跟试图去抓硬币的自己一样,大半个身躯都压在栏杆上,看起来岌岌可危。 “山、山本......” 放开我吧,这就是我的报应...... 没有说话,山本忍着头疼,他被逐渐握紧的手臂彰显了山本的决心。 我真是......都对你干了什么事情啊。 坂本再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眼泪如泉水般疯狂涌出。 对不起,我应该尊重你的想法。对不起,我不该将那个约定强加到你身上......对不起、对不起! 直面生死,他浑身颤抖,因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在心底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忏悔。 罗赛拉与狱寺在山本拉住坂本的瞬间就冲了上去,两人一同抓着山本的手臂,用力向上拉。 肌肉一点一点显出形状来,坂本所处的位置也一点一点被拔高。 就在三人再一次使劲之时, “咔嚓” 某处传来断裂的声音,罗赛拉低头看向他们所依靠着的栏杆——细小但存在感不容忽视的裂痕逐渐扩大,随后将栏杆吞噬。 她恍然间想起推门进入天台前上面贴着的告示——栏杆损坏,维修中。 “......啊。” 下一秒,罗赛拉体会到了下落的感觉。 第26章 狗狗 山本保持着抓住坂本的动作,而罗赛拉和狱寺分别抓着山本的一只手,他以这样的姿势从天台掉了下去。 只能感受到风声呼呼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罗赛拉看着与她一同坠落的三人,却在这时候想起了远在意大利的某位mafia头子。 居然忽视了这么明显的危险要素,感觉会被迪诺桑狠狠骂一顿...... 罗赛拉闭了闭眼,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开始思考。 大概还有六秒,他们就会保持现在这个状态,相亲相爱地一同变成小盒子。 这个高度跳下去,即使自己有可能活下去,但是山本他们就不一定了。要是因此损失了阿纲的家族成员,就意味着他被砍去了左膀右臂,很有可能会因为缺少家族成员未来死在某次袭击下,那么自己的保护任务也不算成功...... ......还是不要在心理活动中也骗自己好了。 罗赛拉抿了抿嘴,随后将目光转向位于校舍附近,也就是他们即将经过的那棵樱花树。 虽然勉强扯到了任务,但是承认自己不想让朋.友.死掉也没什么吧? 瞬时间决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后,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紫眸闪过一丝锐利。 “我说,今天我一定要看到山本推荐的电影。” 狱寺惊讶地侧过头:“都这个时候了,你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啊?” 山本握紧了坂本的手臂,闻言愉快地笑起来了:“啊,就算是躺在医院里,也会放给你看的。” “这可是你说的。”罗赛拉轻轻勾起嘴角,如同盛开的花骨朵一般,绚丽地微笑着。 目睹了这个瞬间的狱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在这个状态下,她居然还能笑出来? 她掏出作为麻袋替代品——在路上随意捡到的麻绳,一端对着山本的左手牢牢打了个结,一端则绑在自己的腰间。 “狱寺,抓紧山本。” “哈?”狱寺一愣,不知道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罗赛拉说完,不等狱寺的反应,立刻松开了山本。 虽然有点勉强,也没法做到助跑,但是应该做得到吧。 她评估着与那棵樱花树的距离,找准角度,在内心开始倒数。 三。 仍然留在天台上的沢田纲吉赶忙跑到断裂的栏杆处,焦虑地向下看着,却为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到而气愤。 “可恶!” 二。 reborn压了压帽檐,对着阿纲的背影掏出手枪。 “拼死去拯救你的家族成员吧。” 一。 罗赛拉在空中改变了姿势,她脚尖踩住校舍的墙壁,重重一蹬,朝着樱花树的方向飞去,在狱寺和山本惊讶的视线中,身姿轻柔宛如迅敏的燕子。 这是超出常人,兼具美丽与力量的一击。 那强力的冲击足以成为最好的动力,四人的下落被强行截断,如同有一只手在空中将他们提到一旁。 时间被疯狂拉长,而现实时间只经过一秒。罗赛拉此刻的身影牢牢被镌刻在了山本与狱寺的脑海中,那殷红的长发随着动作飘散,如同小范围内骤然下起的红色雨滴,并盛校服随风晃动着,宛若沐浴红雨的淡黄花朵。 这一幕,是直到多年后仍然会时不时闯入脑海中的相片。 “呼......” 她用称得上是轻巧的动作跃到樱花树旁,随后在一处较为粗壮的质感作为落脚点,安全着陆。 随后罗赛拉趁山本等人还没抵达,迅速解开缠在腰间的麻绳,对着枝干以手能出残影的速度绕着绑了几大圈。 在她完成这项工作的同时,山本携带着狱寺和坂本终于到了樱花树附近,由于惯性,他们三人就像荡秋千一样,在枝干下面晃了几个半圈。 狱寺:...... “好了,先别动,我把你们拉上来。”等到晃动归于平静后,罗赛拉弯下腰一点一点将绳子收上来。 见罗赛拉丝毫看不出费力地拉着承受着他们三人重量的绳子,狱寺抽了抽嘴角。 这家伙是有多大的力气啊? “哈哈,赛拉你力气好大啊。”和狱寺达到了同频,山本直率地把自己的心里感想说了出来。 棒球笨蛋偶尔也会说点对的话嘛。狱寺在心中赞同地点头,随后他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脸上,温热的,他疑惑地往上看,原本还算平缓的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承受着三人重量的不止是罗赛拉,还有山本的左手——此刻已经因为绳子的摩擦和超出承受力的重量而流出了鲜血。而这个笨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和罗赛拉说笑......不是还要打棒球比赛吗? 狱寺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也算是让他受伤的家伙之一...... 也许是感受到了些许愧疚,他下意识放松了抓着山本的手,结果就是...... “狱寺......!” 坂本被罗赛拉拉到一旁的同时,本该减半的重量瞬间清空,察觉到不对劲的山本眼眸一缩,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住掉下去的狱寺,却没能成功。 罗赛拉一愣,见坂本站稳后,加快了向上拉山本的速度,她面无表情,手指却用力地快要扎进麻绳里了。 啊,我是笨蛋吗? 狱寺的银发被风吹乱,他目光注视着表情慌乱的山本还有看不出神情却显得有些烦躁的罗赛拉,恐惧这种情绪并没有追上他,他只是感到有些茫然。 就不该想七想八,骂山本逞强也好什么也好,都该等他们都上去再说,下意识放手的行为也太半吊子了吧...... 要是在住院期间左右手的位置被上面两个家伙抢走的话......不对,十代目的左右手应该具有不可替代性,怎么想都该是他! 不过......那个电影不会只有他看不成吧? 狱寺抿了抿嘴,像是要将消极情绪甩出脑袋一般,他别过头去,随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抹笑意在嘴角绽开。 没错,您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狱寺眼底,头顶着橙色火焰,与往常显得善良柔软到有些怯懦的神情不同,此刻面目狰狞、只穿着蓝色星星平角裤的沢田纲吉在校舍墙壁上飞奔着,随后朝着他的方向重重一扑——! “复活,拼死也要拯救狱寺他们!” 您一定不会放弃我的!因为, 沢田纲吉成功抓住呆呆盯着他的狱寺,随后将他扛在肩上,面对地面也不惧,双腿弯曲,在常人眼中足以造成双腿截肢的高度对他来说就好像只是走楼梯一般轻易,毫发无伤地站在了地面。 狱寺的救助成功标志着危险解除,阿纲头顶的火焰也悄然熄灭。 银发碧眼的英俊少年眼中的光却随着火焰的熄灭愈加强烈。 因为您就是这么善良啊! “十代目,非常感谢您的慈悲!” 他流下了两条宽面条,对着只穿一条平角裤的阿纲露出了看救世主的眼神。 罗赛拉带着坂本与山本成功抵达地面后,见到了这一幕,脑后的灯泡一亮,她对着山本道: “山本,狱寺其实是狗狗吧?” 之前一直误以为你是野猫,总感觉很对不起。 第27章 重要的人 换上罗赛拉友情提供的校服外套后,阿纲看着只穿了平角裤的下半身,又看看对他这个装束毫无反应的罗赛拉,没被当变态的欣喜和是不是没被她放在眼里的疑惑交织在阿纲心间,令他感到十分复杂。 坂本意识到山本左手的伤后,难言的悲痛又浮上心头,他半跪在地上,对着山本颤抖地道歉:“对、对不起......山本,都是我的错,害你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还害你左手受了伤......” 他该怎么赔偿山本才好啊! 这份伤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抹消的。 山本摸了摸脑袋:“啊,我不会轻易说原谅你的。” 毕竟这原本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却牵扯上了阿纲他们。 果然是这样吗?坂本失落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当事人这么说之后,果然会觉得难过。 曾经与山本一同打棒球、吃饭、聊天的画面一一闪过他脑海,曾经有多愉快,失去后的寂寞就有多刺痛。 以后,就无法和他说话了吧? 他凝神,静静等待着死刑的来临。 “所以,你要代替我去甲子园,知道吗?” 意想不到的宣判结果,坂本慌张地抬头,瞬间慌乱的呼吸和放大的眼眸清晰地代替言语显示了他此刻的情绪。 山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对上坂本不可置信的视线,他如同恶作剧成功一般,爽朗地笑着:“我还是很喜欢棒球,也不会否认曾经想要进甲子园的梦想。只是,我有了更想做的事情,”他说到这里,视线从阿纲、狱寺还有赛拉身上依次扫过,“对现在的我来说,更想和他们玩mafia游戏。” 可能不是游戏,这一点,山本其实隐隐有所察觉。 但是那又如何,阿纲是他认定的boss,狱寺和赛拉是他认定的伙伴,这样就够了。 所以不能继续打棒球,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关系了。 “甲子园的梦想,请你替我完成吧。还有,希望你可以向阿纲他们道歉。” 坂本眼中,在山本说出这句话后,沢田纲吉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窘迫,尔后向感动转变,狱寺和罗赛拉则对视了一样,两人什么都没说,周身的气息却变得柔和,而山本站在他们身前,仅仅只是站着,就有种与他们割舍不开的氛围。 山本,已经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莫名的,他的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 沢田宅。 在坂本答应了向甲子园进军、并对罗赛拉等人道歉后,他们回到了阿纲家里。 时隔差不多一周时间,四人又重新在阿纲的房间中聚集。 在为山本包完扎后,罗赛拉看着身边的三人,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我想先看山本推荐的电影。” 她催促着,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盯着换上了自己衣服的阿纲。 “为什么不先看我的?”狱寺对这个优先级产生了不满。 阿纲面对赛拉的眼神,无奈地微笑着。 “是是,我们就先看山本的电影吧。” 他接过山本的dvd,站起身来,就要去摆弄dvd机。 然而许久不曾上线的左脚拌右脚神技突然冒泡,阿纲只感觉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平衡,鼻尖与地板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一样东西也顺势从口袋中掉了出来。 罗赛拉看着掉出来的东西,手指下意识动了动。 “疼疼疼......”阿纲捂着鼻子眼冒泪花地坐起了身体,小心翼翼地瞟了眼罗赛拉,害怕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嘲笑的神色,却见她出神地盯着地上的某样物品。 ?这是怎么了? 阿纲有些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向下望去,在看到了那个不断点着头,倒在地上、有着柔软绒毛的黄色小鸡后,下意识吸了一口凉气。 他迅速捡起那只小黄鸡收进口袋里:“不、不是的......!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还想包装好了再......” 阿纲慌乱地上下摆着手,想要转移话题让罗赛拉忘掉刚才那一幕,在发现自己过于蹩脚的转移话题能力后,他垂头丧气地将那只小黄鸡拿了出来,递给赛拉。 “其实我是想过几天包装好了再送给你的......但是没想到现在就掉出来了。” 自己为什么要把礼物放在口袋里啊,也太蠢了吧? “那天看你很喜欢的样子,我之后就去买下来了......希望你能收下。”阿纲挠了挠脑袋,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中夹杂着几分羞涩与期待。 罗赛拉如同被击中了一般,头脑空白地愣在原地,她的外貌本就异常精致,现在这样呆滞的神色使她更像摆在橱窗中的人偶了。 她完全没想到阿纲会这么惦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特地跑去买来送给她...... 被这样挂念,让罗赛拉有种被泡在蜂蜜温水中的感觉,温暖与一丝甜意堂而皇之地闯入她胸膛,试图买下永久居住权。 狱寺皱着眉想要催促罗赛拉快些回应,却被山本带着笑意制止,只能小声地咂舌。 阿纲见罗赛拉这个反应,拿不准她的情绪,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不、不需要的话,不收也没关系......” 说完,就要将手收回去。 这个行动刚开始,就被罗赛拉截停了。 她迅速抓住阿纲的手腕,自己都没发现伸出去的那只手在颤抖:“这,真的要送给我吗?” 赛拉的语气很平稳,为了抑制住鼻尖产生的酸意,音调冷漠的宛如海底的石头。 阿纲没有被她冷淡的语调所迷惑,他感受到罗赛拉无意识的颤抖后,脑子就像是被重重打了一下,疼痛蔓延至全身,在这一刻他突然很想抱住眼前的她。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对着她坚定道: “是的,这就是为你而买的,请收下它吧,赛拉。” 回应他的,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悲伤的,带着一丝香气的拥抱。 轻柔的宛如被一朵花亲吻一般,是个不会让人感到厌烦的感谢。 阿纲瞳孔微缩,他还没来得及产生害羞之类的情绪,罗赛拉就迅速放开了他。 “我会珍惜呦西先生的,吉先生。” 小小地玩了个谐音梗,罗赛拉将呦西先生捧在手心后,用视线催促阿纲继续将dvd插入dvd机。 阿纲愣愣地转身,拿出dvd光碟后了下去,他的手颤抖地将光碟放进去后,动作僵硬地像个机器人一样走到山本旁边,坐了下去。 等到房间内的灯光被关上,影片开始播放,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时。 阿纲的脸“嘭”的一下爆红,就像是刚烧开的热水壶一样,不断有热气从脑袋上冒出了。 余光瞥到阿纲反应的山本微微弯了弯眼睛。 第28章 迪诺 随着屏幕上出现标志着fin的一幕后,电影来到了尾声,开始进入滚动工作人员名单的片尾曲环节。 罗赛拉长长叹出一口气,越过身旁的狱寺头朝最外围的山本说道:“真是部好电影啊,山本。” 山本也越过身旁的阿纲,头长长伸出来,接受了罗赛拉的赞扬:“对吧?特别是主人公在雨中流着泪挥棒球棒的那一幕,在我心中简直是可以冲击山本影视奖best3!” 四人现在的坐位从罗赛拉靠着的门口开始,是以罗赛拉、狱寺、阿纲以及山本这样的顺序,因此当他们两位头伸出来开始跟对方聊天时,狱寺和阿纲的空间受到了明显的挤压。 狱寺眉头一跳,进入爆发倒计时前三秒。 “山本影视奖?那是什么奖项?” “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片子排名!顺带一提best2和best1是......” “快给我让开!十代目接下来将要播放我的电影了,你们别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在两位悠哉聊起所谓的山本影视奖时,已经超过了狱寺心中的忍耐极限,他伸出两只手分别推开红色脑袋和黑色脑袋,然后对着阿纲露出闪闪发亮的目光: “请播放我的吧,十代目!绝对比区区山本推荐的电影要好看!” 他对着屏幕最后出现的一行字:《棒球小子》,感谢您的观看!轻哼一声,以示他的不屑。 阿纲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真是个不服输的人啊,还是任劳任怨地起身将碟片换掉。 “啊,阿纲,可以顺便帮我再拿一袋薯片吗?”罗赛拉提起空了的包装袋,示意里面的住户已经全部被消灭了。 阿纲对于她吃薯片速度之快感到惊讶,因为罗赛拉两分钟前才刚拆开一包新的薯片! “你这女人,这种小事自己去做啊,怎么可以劳烦十代目!胖死你算了。”狱寺当即表示反对,并要求罗赛拉不准对阿纲的态度如此随意。 “好啦,刚好我就在附近。不过赛拉,薯片还是少吃点吧。”容易发胖......这句话被他很有先见之明地咽了回去,不然阿纲感觉明天一起床又要被黏在天花板上的赛拉给吓到。 (“并不会发胖,你看,我还好好地漂浮着。”罗赛拉微微弯起眉毛,似乎在为自己的轻盈感到得意,虽然没有明说,不过阿纲就是能够体会到。 随后她低下脑袋,殷红的长发垂下几丝在纲吉脸上。 所以,可以让我继续吃薯片了吗? 她眼中饱含着这样的询问。) 拿起摆在dvd机旁的薯片,阿纲将脑内气泡置之脑后,递给蠢蠢欲动的罗赛拉。 dvd碟片的切换,也将另一个故事平铺在四人面前,随着光屏的黯淡,开始徐徐讲述起来。 狱寺左瞟了一眼边嚼着薯片,边神情严肃的赛拉,右瞅了瞅咽了口口水的阿纲以及表情悠闲的山本,骄傲地挺直了身体,像是一只等待夸奖的银色猫猫。 电影旁白拥有着异常磁性的嗓音,光是听他说话就能够沉下心来,迅速跟着他的步调一同陷入电影的世界。 【“诸位有听过一个故事吗?能够模仿他人一切、并且谁都分辨不出来的妖怪。从声音、性格、面容、身形甚至连脚步声都可以模仿的,怪异存在。”】 楼下似乎突然多了点脚步声,罗赛拉耳朵一动,细微的动静被她收入耳中。 【“就在我讲述的过程中,诸位认识的人也说不定已经被这种存在模仿,悄然来到你的身边。”】 罗赛拉垂下眼眸,就像是电影旁白所说的那样,这道脚步声十分熟悉,她可以拍着胸脯确定就是她内心所想的那个人,不过...... 她余光瞥到狱寺抱着双臂、若有所思的模样,眨了眨眼。 再次联想到之前与他们一同经历过的名为“化猫”的怪异,又见平常看起来非常聪明的狱寺对影片所讲的神秘现象异常信赖,恨不得记下笔记(说不定已经记下来了)的虔诚表现,开始对自己的推断有所怀疑。 近期遇到的神秘事物实在是超出之前十几年,难道这个被她认为是属于迪诺的脚步声也是某个妖怪模仿的吗? 罗赛拉的脑内不自觉联想到这个可能性,然而一旦被她想到,就在越来越深刻的脑补中生根发芽,变成了事实。 【“你、你究竟是谁?你绝对不是翔君!” 女主人公惊恐地看向对她微笑的男子,后退几步靠上了餐桌。 “哎,我还以为自己模仿得很好,究竟是哪里暴露了呢?” 男子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感,甚至连嘴边的弧度都没变过,只是冷静地朝着她的位置慢慢走去。 女主人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后的手握紧花瓶。 “因为,因为我深爱着翔君。你可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直觉啊!” 说罢,她对着朝她袭来的男子狠狠砸下去——】 罗赛拉对女主人公的行为表示认可,她赞同地点头。 没错,不要小看女性的直觉——所以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脚步声一定是电影里的妖怪! 噔噔噔。 轻微的声响越来越近,罗赛拉将吃了一半的薯片放在桌上,引得狱寺以及阿纲惊异地一瞥。 你这女人居然愿意放下薯片?! 赛拉不吃了?! 虽然对他们眼中蕴含的含义有些不满,不过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罗赛拉嘴角无意识下撇。 噔噔噔。 来了。 赛拉静心凝神听着那脚步声停在门前,来人将手搭在门边。 嘎啦。 随着门被拉开的那一刹那,赛拉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拔出唐刀,而是拿出了前几天在路上看到的玩具苦无,悬在来人的喉间。 对上那双不可置信的琥珀之眼,她冷淡地质问: “你是谁?” 迪诺震惊地眨了眨眼睛,紧绷的肌肉放松,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副手:“诶诶?失忆了吗?不妙啊罗马力欧,赛拉她失忆了诶!” 这个反应...... 罗赛拉僵硬着身体,看着笑容逐渐浮现出捉弄的迪诺,思绪一瞬间产生了空白。 【“所以说,不要老是根据直觉随便行动啦!” 男子截住了女主人公的花瓶,语气不满。 “你再认真观察一下啦,不要老是那么冲动好不好。”】 电影的对白恰到好处揭示了赛拉的困境。 啊,是货真价实的迪诺桑......她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啊? 罗赛拉默默收回了玩具苦无。而且要是换人了罗马力欧不可能发现不了...... 掩盖在红发下,她的耳根微微发红。 第29章 疑惑 “非常抱歉,迪诺桑。” 赛拉跟着迪诺走到阿纲房间外,再次道歉。 因为迪诺表示有事情想与她说,于是顶着阿纲与山本好奇的目光以及狱寺“你可别干什么背叛十代目的事情”的严厉视线,赛拉暂时退出了观影小组。 “哈哈哈,只是太久不见的小玩笑吧。”迪诺挥手示意赛拉别这么一板一眼,脑内不自觉想起刚才她与阿纲几人之间相处的情况。 异常自然的互动,融洽到仿佛互相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要说以前的赛拉能和同龄人这么相处,是迪诺做梦也无法想象到的。 他眼眸里的情绪由平静转变为了温和,看着面前默默注视自己的少女,笑意扩大。 看来将她送到阿纲身边是做对了。 “迪诺桑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意大利那边不应该很忙吗?”罗赛拉见迪诺不说话,只是笑着看自己,有些不适应地询问道。 “啊,囤积的工作终于做完了,最近稍微空闲了点,就跑过来看你啦。和阿纲他们处得怎么样?”迪诺摸了摸赛拉的脑袋,语调极其温和。 罗赛拉小幅度蹭了蹭迪诺的手心,眯起眼睛放下平地惊雷:“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但是我认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迪诺放在赛拉头上的手僵住了,他低头看着赛拉:“......朋友?” 他的语气有几分干涩。 “对,朋友。” 她察觉到迪诺的情绪变得奇怪,于是困惑地抬头,却见对方的眼眶瞬间通红。 嗯?这是怎么了? “罗马力欧、罗马力欧!你听见了吗?赛拉说她交到了朋友!” “啊,我听到了,boss。”罗马力欧语气欣慰地拿出了手机,摁下了录音的回放键。 【“但是我认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但是我认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迪诺就像是坏掉了的喷泉,眼泪唰唰唰流了下来,时小时大,但是从不停歇。 “赛拉、赛拉交到了朋友!终于......!” “没错boss,赛拉小姐终于成为了一个大姑娘!” 罗赛拉对着迪诺与罗马力欧这种莫名像是笨蛋家长一样的氛围感到疑惑,她歪了歪头,选择加入。 “嗯,我交到朋友了!” 语气郑重认真,宛若宣誓一般。 房间内,将音量调到最小声,阿纲、山本、狱寺三人从高到低排列着,将耳朵贴在门框上,听到如此振聋发聩的言论,不自觉抽了抽嘴角。 “他们都在说什么......”狱寺现在非常想要寻找时光机,去制止几分钟前提出这个方案的自己。 他是为了听到这种谈话才狠心放浪费掉观看《世界百大神异事件》的时间吗? 阿纲尴尬地笑了一声,将耳朵稍微离开了门边。 朋友......这是第二次听到赛拉说他们是朋友。 这是怎么回事呢......他附上胸口,雀跃的心跳使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真是动听的词语。 “真是浪费时间,十代目,我们继续看电影吧。” 三人坐回原先的位置,狱寺拆了包薯片靠在床边,阿纲发现他的心情似乎比之前赛拉被迪诺叫走的时候稍微好了点。 真不坦率啊......他刚浮现这个想法,就被误以为盯着他是想吃薯片的狱寺递上了一整包薯片。 ...... “最近还是没得到焰的消息吗?” 情绪平稳了之后,迪诺谨慎地询问道。 赛拉点了点头,烦躁从眉间开始蔓延:“猎蛋杀手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我已经试探过了,并不存在装晕的可能......” 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当初应该更慎重对待才对......不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她应该思考任何可疑之处才行。 迪诺见她沉下脸神色逐渐焦灼,语气和缓慢慢引导她:“总之先冷静下来,慢慢想吧。”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赛拉的脑袋,正是这个动作,拍走了她脑中的疑云。 【“你才没有办法对我做出过分的事情呢,毕竟你不是非常‘尊重生命’吗?”】 罗赛拉心脏霎时间漏了一拍。对了,她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 如同黑暗中劈下的惊天之雷,短暂照亮了赛拉混沌的思绪,她想起了这个疑点。 坂本究竟是怎么知道她的事情?她从未在学校与他交流过,并且也不曾表露出这方面的倾向,造成山本异常状态的是许愿的硬币,不可能连带自己的情报也告知坂本才对......! “哦呀,有新想到的线索吗?”迪诺单凭罗赛拉周身改变的气场就判断出她有了新发现,好奇地询问。 罗赛拉点头以示同意,一想到坂本可能与焰有过交流,她便按捺不住自己了,于是猛地抬头望向迪诺。 “着急的话就先去吧,阿纲那边我帮你说。”不待赛拉开口,迪诺就先一步预判了她的行为。 “嗯,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迪诺面前的红发少女便失去了踪迹。 “果然,一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她就非常容易着急啊......” 留在原地的迪诺见状摸了摸脑袋,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罗马力欧温和地回道:“毕竟赛拉小姐寻找了好多年,着急一点也在所难免。” 迪诺点点头,将目光移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西装婴儿身上:“reborn,听说赛拉已经接触过壹原侑子了?” ...... 并盛町2丁目10番6号。 与周边的房屋一样,黄墙黑瓦的普通装修,现在正是坂本一家的晚餐时刻,全员其乐融融地聚在客厅餐桌上享用着晚餐。罗赛拉轻巧地翻越了围墙,绕行至庭院中种植的樱花树边,开始攀爬,最高的那根枝干与她目标的房间刚好相对。 暗色的天幕巧妙地为她提供了便利,赛拉沿着枝干慎重且迅速地朝打开的窗户靠近,就宛如花瓣飘落在树干上般,她的步伐没有使枝干晃动哪怕一下。 自己为什么没能在坂本被救下后瞬间联想到这一疑点呢?是能够和大家一起看电影的喜悦冲昏了她的脑子吗?这样平稳的日子就算再珍贵与美好,总会结束的。 罗赛拉与风一同飘进了坂本的房间,悄无声息。 她环视着房间里的物品,选择靠在门后静静等待坂本上楼。 迪诺桑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也知道加百罗涅有在背后偷偷帮助她寻找焰的下落,然而这么多年都不曾真正逮到那个狡猾的家伙。 能够在势力只逊色彭格列的mafia家族手下躲藏这么久,焰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罗赛拉的目光在瞬间变得如沙漠般虚无,她凝视着窗外的樱花树,仿佛透过它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就算是与他同归于尽,自己也要完成复仇。 第30章 焰的踪迹 坂本正坐在椅子上,脸颊边滑落一滴冷汗,他看着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少女,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为什么会形成这种局面,还要从3分钟前说起。 坂本正满足地吃完了母亲为他特制的爱心料理,伸着懒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打算好好研究研究职业棒球选手的战术,不辜负与山本定下的约定。 刚走进房间没两步,门就自动被关上了。似曾相识的危机感爬上了他的背部,鸡皮疙瘩长城般环绕着他,令他打了个颤。 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身后的人捂住嘴,与极淡的香味一同传来的,是轻柔却使人警惕的声音:“别叫,然后乖乖坐在椅子上。我有问题问你。” 这个香味还有声音,坂本又咽了口口水,他印象非常深刻。 点头示意自己会配合后,他走向前坐在椅子上,与坂本的猜测相符,偷偷潜入他家里的正是前不久救下他的少女。 “你、你有什么事吗?” 坂本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丢人地颤抖着,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不由得别过眼去不再看着罗赛拉。 赛拉单刀直入:“是谁告诉你我的事情的?你怎么笃定我非常‘尊重生命’?” 她双眉拧在一起,抱着臂,坂本有种自己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会被暴揍一顿的预感。 他被这个突然的问题问倒了,他垂下眼眸,试图回忆,只觉得关键的地方被一层迷雾蒙住,明明记得有发生过什么,却无法描述出来。 两人一同陷入沉默,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罗赛拉食指在手臂上点了点,这是她感到不耐烦的证据。她发现坂本皱着眉努力回忆,即使着急,却也不想贸然开口打断他。 室内的灯光骤然熄灭,黑暗嚣张地占据了坂本大部分视野。 “讨厌,怎么突然没电了?爸爸,快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好啦,别催。现在就去看看。” 楼下传来坂本一家惊讶的声音,此时乌云为夜空的主角让出身位,月亮浮现,将温和而朦胧的银光投向大地,也包括坂本正所在的二楼。 晚间微风袭来,吹动罗赛拉殷红的长发,轻纱一般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像是残缺的最后一片拼图被找到。 是一双鲜红的眼眸。 “咔哒”一声,完整的记忆被拼凑,他回想起了那段模糊的记忆。 【傍晚六点。 正是由黄昏转向夜晚的时刻,公园内仍然聚集着许多小学生,要么正堆着沙子,要么凑在一起不知道在交流什么小秘密。也许是已经过了用餐点,这里反而比之前更加热闹了。 “许愿的硬币?哈......我怎么就被骗着买了这种东西。”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坂本摩挲着刚从那家神秘的店内得到的硬币,沉重地叹了口气。 那个店主,不仅是个大美人,还有种令人莫名信服的能力,原本并没有打算买任何东西,却在她的三言两语中下意识买了这个硬币。 这简直跟跑去算命结果被推销着买了据说能够驱邪的项链的老妈差不多嘛,亏自己前几天还在嘲笑她来着。 他握紧了手心,感受到金属传来的冷漠质感。 明天要怎么面对山本啊?该道歉吗,可是是他先背叛自己的...... “许愿的硬币?真好啊,我也想要~”轻佻的音色自上方传来,但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真诚。 就如真心感慨的小孩子一般,让人忍不住相信他的话语。 坂本不自觉抬头向上看去,一位笑眯眯的银发青年微微曲着膝盖,双手搭在膝盖上低头盯着自己。 青年就像是漫画里会出现的那一类眯眯眼角色,长相清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仿佛将月光剪下来盖在头上的银白色发丝,发光般闪烁着,美丽到使人发自内心地感叹。 所有声响都在此刻消失了。 坂本突然注意到天色已经完全转黑,原本热闹的公园此刻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安静到似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在这样仿佛被掠夺了听觉的世界里,他感到了一种异常。 遭遇了非人之物的异常。 青年似乎并不在意坂本的警戒,那双分不清是睁开还是闭上的眼睛仍然保持着微笑的模样,坂本却清晰地感知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握紧的掌心。 确切来说,是透过掌心在看自己握紧的硬币。 “这个,真的有用哦?如果你不想使用的话,让给我好不好呀?”青年再次开口,上扬着语调询问他,坂本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在与一个小孩子对话。 纯粹无瑕的小孩子,明明是看起来无害英俊的青年,但他身上却浮现出孩童一样的纯真。这种致命的矛盾却在他身上展现出诡异的和谐,是令人从心底感到可怖的亲和力。 “我、我凭什么给你?”坂本说话的刹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 太可怕了......只是听他说话,自己居然就产生了名为“亲近”的情绪,完全无法抗拒,就好像是从概念上抹杀了对他的负面情绪。 “嗯......但是如果可以稍微给那孩子造成一些麻烦的话,你用也不是不可以啦~”银发青年单手抚摸着下巴,并没有回答坂本,眉头上扬,从表情来看似乎是陷入了思考。 他完全没有搭理坂本的意思,尽管主动朝坂本搭话,可是并不在意坂本的回答,从始至终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从这一点来看,对话并没有成立。只要这个青年想,无论坂本的意志如何,硬币的去向都已经被决定了。 坂本心跳逐步飙升,即使判断出了这点,情绪上他却仍然想要亲近这个青年。仅有的理性发现这个矛盾,疯狂警告他远离这里。 面前的存在绝对很危险! 他抓紧了秋千的绳索,想要借力站起来离开这里,然而青年的话语却快他一步。 “我决定了!坂本君,你不是很难过山本要抛弃你们的梦想了吗?他就要离你而去了哦?你很不甘心吧?” 青年表现得就像是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伙伴一般,语调充斥着为坂本的痛心与难过,如同给大脑打上了蜂蜜味的麻醉剂,理性消失了,只留下了负面情绪被认可的愉悦。 使用硬币吧,他说,只要对硬币许愿,就能够回到从前与山本一同挥洒汗水的日子了。 声音一直刺痛着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也为治愈这疼痛开出了处方药。 对啊,只要对着硬币许愿就好了。因为山本是棒球的天才,就算自己没能打进甲子园,他也一定能够获得资格的......这样一来,与他定下约定的自己也仿佛做到了“什么”。 警戒心在青年甜蜜的劝诱中被融化殆尽,他下意识想要实现这个声音主人的愿望,不,是实现自己的愿望。 快许愿吧。 青年催促着。 绝对会实现你的愿望哦? 银发青年的微笑带上了让人着迷的魔力,令坂本再次意识到,按照他的话做是正确的。 什么愿望都可以,快许愿吧。 埋在内心深处的不甘与愤恨被青年轻易地挑了出来,窘迫、难过以及微弱的愉悦冲刷着大脑,驱动肌肉吐露不该被实现的愿望: “既然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的话,那就让山本实现和我的约定啊!” 说出来的瞬间,坂本似乎听到了青年发自内心的叹息与真挚的微笑。 啊,办砸了。 坂本有一瞬间感到恐惧,但是在下一秒,就被硬币怎么可能会实现愿望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埋没了。 “嗯......小赛拉可能会很生气吧?不过别担心,那孩子可是很尊重生命的,你绝对不会被她干掉的。” 青年在最后睁开了眼睛,露出了鲜血一般冰冷的红眸,看向他的瞬间被笑意填满。 “替我向小赛拉问好,我会在比尔的病房等待你的到来。” 之后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他感到自己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了概念。 唯一留下的印象,是那位青年红色的眼眸,使他联想到了拥有着殷红长发的罗赛拉。】 第31章 无效 “所以,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直到现在才完全回想起那段记忆,坂本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抬头看向罗赛拉,目光却扑了个空。 “诶?” 他才发现室内早就没了少女的人影,只剩大开的窗户与被风扬起的窗帘委屈地诉说着对方离开时的粗暴。 究竟是什么时候走掉的......完全没有意识到。 坂本眨了眨眼睛,与少女短暂的交谈就宛如夏夜之梦一般短暂。 ...... 我会在比尔的病房等待你的到来。 月光下,一个身影不停地掠过各个屋檐。罗赛拉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朝着并盛医院跑去。 这是在挑衅吗?还是说他有信心绝对不会被自己杀死?居然这么堂堂地暴露自己的位置。 不断提升奔跑速度,到最后肉眼几乎只能捕捉一闪而过的残影。罗赛拉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她跳下屋檐,从小巷中走出,紫眸紧紧盯着面前的医院。 真正到了要面对仇人的地步,心脏开始剧烈而用力地跳动着,不同于与阿纲等人在一起时温柔的拍数,现在激烈到下一秒跳出胸腔也不奇怪。罗赛拉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耳畔能够听到,房屋倒塌的声音,眼前能够看到,一切被红色吞噬的景象。 烈火焚天,承载着仿佛要将整个星球毁灭的热量。 窒息。 在被火光燃烧到扭曲的空间里,尖叫声,求饶声,悲鸣声。 仿佛凝聚了这世间一切负面的声音,大地在燃烧,空间在崩坏。 “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要活下去!” 微弱到要被火焰烧毁,却又响亮到宛若天地间只剩这个声音一样,母亲最后的话语回荡在她耳边,痛彻心扉。 眼泪在离开紫色眼眸的瞬间被汽化成一缕白烟,空气似乎要将眼球烧毁,可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母亲的躯体在冷冽的火光中扭曲倒地。 比眼球更疼痛难忍的,是剧烈跳动的心脏。 罗赛拉的身躯开始颤抖,她分不清这是即将面临仇人的激动,还是再次回忆起过往的应激。 她一直以为她已经能够很好地面对,可现在身体的反应却在明晃晃地告诉自己:你还被困在九岁的那个夜晚,没有走出来过。 罗赛拉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抑起生理反应,再次抬起头,一切与往常相当,只是微红地眼眶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早已过了探视时间,于是她避开医院里的职员们悄悄潜进住院处。 猎蛋杀手比尔的病房位于西侧走廊最远端,罗赛拉动作轻柔地朝着病房走去。由于是晚上,平常走惯了的走廊此刻静悄悄,这里晚上阴森森的。赛拉向前移动着,一边从背后拔出唐刀,深蓝的刀身闪过一抹凛冽的寒光。 她在病房前停下,握紧刀柄,用力拉开房门。 “唰啦。” 声音将寂静打破,罗赛拉微微睁大眼睛,眼底倒映着坐在窗边等候她的银发青年。 与窗帘一同被晚风轻轻吹起的银色发丝,柔和俊秀的五官,无害纯真的气质。在这个有着明亮月光的夜晚,他就宛若另一轮明月,是存在于地面上的光体。 “呀,因为你一直没有找到我,所以我就忍不住给你点提示~” 名为焰的青年,杀害她家人的恶劣存在,使她放弃正常生活的罪魁祸首,此刻,对着罗赛拉温和地打着招呼,就仿佛那些血海深仇并不存在,他们是好久不见的玩伴一样熟稔自然。 “不过你来的要比我想象中快呢,真了不起。” 焰轻笑着,脸上充满真挚的喜悦,他为赛拉的到来鼓掌。 罗赛拉再次颤抖起来,这次的原因她却十分明确,不是激动,不是应激,而是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的愤怒。 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愿意说,她将唐刀对准焰,以这个姿态示意对方自己即将进行攻击。 “一句话也不愿意和我说吗?”没有将赛拉的行为放在眼里,他甚至连坐姿都不曾变换,话语中蕴含着十足的委屈,如同多年后在街上偶遇的发小没能认出自己一样。 “我可是攒了好多话想要和你说,原本我是可以耐下心来等你的,可是你一直找不到我......虽然最后是我自己出现了,但捉迷藏算我赢了吧?”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居然把自己复仇追踪他的行为,认定为是在和他玩游戏吗?将她家人连同屋子一起烧掉,也是捉迷藏的必要程序吗? 开什么玩笑?! 罗赛拉深吸一口气,握着刀闪现在焰的身前,事已至此,她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句话,也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了。 无论他有多可恨,现在已经在自己面前了,那么只要杀掉对方就好了。 “嗖~” 唐刀如雪花般轻柔地袭向焰的喉部,接近的瞬间携带刺骨的杀意。焰只觉得眼前被殷红淹没,下一秒,足以令人颤抖的一击猛然袭来。 “唰——” 焰偏过头,将身侧的窗帘迅速拉至身前,唐刀划破窗帘的瞬间,本该与其一同迎来结局的青年却消失了踪影。 “嗯~好澄澈的杀意啊,毛发都竖起来了。” 目标的声音自耳后传来,就像是随风飘散的蒲公英,存在感低到他不主动对话旁人甚至无法察觉。 罗赛拉眼眸一缩,听到焰含着笑意诉说的同时,后腰被重击,剧烈的疼痛袭来,体内的血液瞬间逆流至喉间。 “咳!” 她强行咽下鲜血,然而仍有一部分被赛拉咳出体外,溅在地面。唐刀毫不停顿地朝身后挥去,却挥了个空。 焰表现得就如同在与罗赛拉玩耍一般随意,他抓住罗赛拉握刀的右手,这次没有用力,反而提出邀请:“不过捉迷藏是我主动出来了......可以再来一次吗?还是你当鬼。” 罗赛拉沉下心来,无视焰的一切言语,手腕一转,唐刀砍向焰右臂的同时,左手也持着小刀刺向对方的心脏。 然而焰却不躲不闪,只是睁开了双眼,真诚地看着罗赛拉:“这个游戏好无聊啊,因为现在的你根本没法伤害到我嘛!果然还是上一个游戏有趣。” 他是什么意思?赛拉呼吸一顿,但不想放过这个伤害到他的机会。 下一秒,她就见自己的武器直直穿透了焰的身躯,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幻术吗?但是没有任何幻术能量的波动,并且焰还抓着自己的手腕,触感与气息都是真实的! 罗赛拉见攻击不成功,丢掉了小刀,握紧左拳对准焰的脖子打去。 “——” 然而攻击也如之前一般,未能奏效。触感宛若在击打云雾,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找到的敌人,却没有办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罗赛拉对上焰充满期待的目光,厌恶与愤怒冲上心头,她转换目标,朝着焰的心脏击去—— 对方就宛如与背景融为了一体,攻击再次失效。 该死,但凡对方使用的是幻术,都不至于让她感到这样无力! 第32章 过去 沢田宅。 阿纲房间外,迪诺对许久未见的家庭教师打招呼。 “呀,reborn。” 西装婴儿颔首:“你这么快就来了。” 几小时前他才告知迪诺罗赛拉和壹原侑子接触的消息,现在这位繁忙的mafia首领就出现在了沢田纲吉家。reborn漆黑的眼珠上下打量起自己这位学生,从他乌青的双眼下判断出迪诺至少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过。 “放心吧,赛拉还不知道那件事情。”迪诺紧绷的面部肌肉被这句话给抚平了,他揉了揉头发,长长叹出一口气。似乎是想将忧愁一并排出体外,没能如愿。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焰那个家伙一辈子都不要被赛拉找到。”迪诺靠在墙上,翻了翻口袋,掏出一盒香烟,沉默了一会,还是将它放回口袋。 “别做梦了,既然那家店出现了,就代表时间已经到了。”reborn呵斥迪诺的天真。 “我知道的,reborn。”迪诺深觉自己来日本一小会叹气的次数就比在意大利一天要多,他朝reborn挥了挥手,向阿纲房间走去。 “我去跟我可爱的师弟打个招呼。” 门扉关上的同时,迪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走廊。 阿纲三人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工作人员表,听到迪诺的招呼声后,抬头却没有看到应该跟在他身后的红发少女。 “啊,你们找赛拉吗?罗马力欧说x牌薯片有新口味上市了,于是她兴致冲冲跑去买了。估计要一会才能回来吧。” 狱寺闻言嗤了一声:“那家伙,明明是她最期待看电影的,结果居然中途跑去买薯片。” 山本安抚道:“既然是新口味那就没办法了,真希望赛拉能记得给我们带点啊......” 阿纲直觉哪里有些不对,赛拉可能并不是去买薯片了,不过他抿了抿嘴,没有指出来。 三人表现各有不同,但提起赛拉时周身的氛围却很愉快,迪诺见状,沉甸甸的内心松快了一些。于是他坐在了赛拉原本的位置:“那孩子承蒙你们照顾了......看样子你们相处得还不算坏嘛?” 阿纲连连摆手:“不不,说实话我们也受了她很多帮助......” 这话他说得真心实意,与最开始觉得罗赛拉可怕又美丽的印象不同,真正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会发现她其实是一个有点脱线的女孩子。虽然有些行为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比如趴在墙上暗中保护他,早上睁开眼会被偶尔出现在天花板上的她吓一跳等等。 阿纲已经由被吓得滚到床下,到后来的习以为常。见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之后,罗赛拉还面无表情地嘁了一声,似乎很遗憾的样子。 想到此,阿纲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迪诺盘起腿,单手撑着脸颊看向阿纲:“其实最初我还很犹豫要不要把她送到你身边,不过现在看来,我真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赛拉的眼神已经由最开始的拒所有人于门外,到现在似乎能够看得到身边人的存在了。可能和在并盛的和平生活有关,但阿纲的作用绝对占很大比例。 眼看赛拉能够产生这种变化,迪诺由衷地为她感到喜悦。 阿纲意外于迪诺的话语,他立刻意识到这也许是个能够得知罗赛拉过去的好时机。之前并不是没问过赛拉,但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搪塞过去。不过,既然赛拉不愿意说,那么问迪诺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阿纲陷入了犹豫,他迟疑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迪诺察觉了阿纲的想法,善解人意地开口询问:“好奇赛拉的过去吗?” 这话一出,抓住了狱寺和山本的注意,阿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样告诉我们好吗?” 金发青年露出了复杂与温和交错的微笑,挠了挠脸颊:“赛拉估计也不会主动说,还是由我来告诉你们会比较好......” 来讲述吧,一个小女孩的过往。 罗赛拉的姓氏是阿戈斯蒂,没错,意大利有名的宝石商人帕特里克·阿戈斯蒂,白手起家转眼间就成为供应意大利60%宝石的供应商,罗赛拉是他的女儿。这位帕特里克也是加百罗涅前任首领,也就是我父亲的好友。 因此在里世界,加百罗涅相当于阿戈斯蒂的保护伞。 帕特里克与他的夫人极其溺爱罗赛拉,将她保护得很好。她就像是橱窗中展示出来的人偶,双眸就宛如最上品的紫琥珀,总是洋溢着令人汗颜的活力,好奇心使她与没有生命力的人偶区别开来,加之绢丝一般顺滑的红发,宛若阿戈斯蒂庭院中一朵夺目的玫瑰。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将她养得那么纯粹,与mafia有合作关系的家庭,就算不曾深入里世界,也是极其危险的。 在她九岁生日的前一天,罗赛拉与焰相遇了。 浑身是血的银发少年倒在罗赛拉家附近的林中,在她和我散步的清晨被发现了。奄奄一息,身上有着无数伤痕,昏迷中还不忘握紧手中武器的他,毫无疑问是mafia。 也许是对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产生了好奇,又或者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放着重伤员不管。罗赛拉先我一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救他,并想要将他留在家中直到他清醒为止。 这是我最后悔答应她的一件事,如果不管他,或是将他送进医院,后来的很多事也就不会发生了吧? 一个重伤昏迷的mafia,应该没有多大的威胁。 当时这么想的我,真是大错特错。 为了能够在零点准时将礼物送给赛拉,我选择返回到家里去拿礼物。当我再次赶到阿戈斯蒂家时,看到的只有燃烧倒塌的房屋。 种植着美丽花朵的庭院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火舌仍感到不满意,试图将周围的一切变为火之海。缠上房屋时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冬天烧得正旺的壁炉,呛人的黑烟与人体燃烧时散发的味道一同阻碍试图闯进火灾现场的罗赛拉。 她跪在地上呆呆望着自己拥有的一切在瞬间化为乌有,只余下一地幸福的残骸。 我来晚了,或者我根本不该离开的。 赛拉在生日那天失去了她全部的家人,受到了打击昏了过去。而在房屋的灰烬中,我们只找到了阿戈斯蒂夫妇还有罗赛拉妹妹的遗骸,以及一张十分整洁的便签,洁白得根本不像是会在火灾现场发现的纸张。 【谢谢你救了我,作为回报,来玩一场捉迷藏吧?一定要早点找到我哦? 焰】 赛拉醒来后,忘记了她救过焰的事实,我猜想是过于痛苦才会遗忘的吧。如果可以,真希望她能够连那天发生的所有都忘掉...... 迪诺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飘飘荡荡的雨丝,面色因为提起愧疚的往事而变得低沉起来。 第33章 该怎么做? 雨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由丝线般细小,逐渐转换为铁针一样肉眼可见的程度,砸在身上也如同打在心里,将熊熊燃烧的火焰扑灭。 仇人带着纯真的微笑离开了,走之前像个亲密的朋友一样留下了句:“这次还是你当鬼哦?” 从始至终,他都轻松得如同郊游。 罗赛拉站在街道上,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景。发丝沾满雨滴黏在脸颊旁,这触感使人生厌,她平常最喜欢雨天的平静。从天而降的透明之物能够洗去一切,包括记忆中红光冲天的景色。然而现在,她却对这幅景象产生了无与伦比的疲倦感。 我在干什么呢? 这个疑问击倒了她,使她遗忘了来路与归途,一个人站在并盛医院前的街道上,像是一个鲜红却苍白的幽灵。 我在干什么呢? 寻找多年的仇人出现在眼前,自己却无法如愿杀掉对方。对焰进行的一切攻击行为都无法真正击打在他身上,就好像,自己与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人。可焰的攻击确确实实击中了她,现在还在疼痛的后腰,就是最好的证据。 罗赛拉的复仇在焰看来就是一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没被对方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他自己跳出来,甚至连焰的踪迹都无法找到。 狂风吹来,与铁针般的雨滴疯狂地朝赛拉袭去,让她感到整个世界仿佛将要被淹没。 我在干什么呢? 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是无用功,一点,哪怕是一点小小的伤口都无法造成。亏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想哪怕是同归于尽都要杀掉对方,现在看来,自己真是蠢到极致。 赛拉伸出双手,看着上面的老茧,心脏砰砰跳动着。 她想起了阿纲担忧的眼神,想起迪诺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狱寺掩藏在不耐烦之下的关心,想起山本爽朗且恰到好处的言语。 这里好冷,她想回到那个有着伙伴们的、无论何时都蔓延着温暖气息的房子里去。 要放弃吗?干脆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从此放弃复仇,抛却以前的一切,当个缩头乌龟,沉溺在他们为她编织的友情之网里吗? 要放弃吗?反正自己已经确定了,怎样的攻击都对焰无效,他根本就是个杀不死的存在!与其辛辛苦苦去再次寻找他、被他戏耍,不如干脆不奉陪,这样也不用再纠结是否要加入阿纲的家族了。 这样一看,放弃简直是最划算的选择。不用漂浮在空中了,不用强迫自己对阿纲有所保留了,只要在他们身边,心中的这份空虚总有一天会被填满......! 罗赛拉握紧了拳头,浑身颤抖。 努力到现在所学会的一切,都将用来保护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人们。没错,绝对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买卖,要放弃吗? 【“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要活下去!”】 母亲临终的遗言穿越时空,回响在脑海中。 记忆中的火光与现实的雨景交替浮现在她眼前,罗赛拉一动不动。 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为了复仇进行的训练很疼痛,对焰的憎恨让心灵不断遭受着折磨,现在有个恰到好处的机会能够不用再这么辛苦了,我应该回去啊......!走啊,迈出步伐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动不了呢? 罗赛拉闭上双眼,毫不留情的雨不知何时停歇了,风也不再朝她吹来。她感到两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了下来,是雨吗? 她捂住脸,胡乱地擦了擦,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抑制住自己的眼泪。 脚旁积起的水洼映射着惨白的街灯,光线透过指尖缝隙刺痛了她的双眼。赛拉放下双手,低下头盯着水漥——那里出现的,是一张不甘心的脸。 从枝干上被洗得透亮的绿叶上滑落一滴透明的水珠,精准地跌入平静的水面,将有着她脸颊的漥面扰乱。 “我的朋友,不会成为我逃避的借口。” 寂静的街道上响起她轻柔的声音,宛若悬在空中一般飘忽,却透露着一股坚定。 也许放弃复仇是对的,她不应当挑战一个根本赢不了的对手,把握当下所拥有的一切是正确的也说不定。 可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无法为自己的家人们哀悼了,这颗时刻燃烧的心也会随之失去吧。 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以这样丢人的形式苟存于世。 绝对不会允许,那个微笑着将自己家人的逝去称作一场游戏的混蛋轻松愉快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即使攻击没有办法奏效,但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要对他造成一定程度的打击才是......! 这颗怒火冲天的自尊心,正摩拳擦掌想要给那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罗赛拉轻轻呼出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 “好冷......!” 这次是真的该回到阿纲家里了,首先要换件衣服,随后...... 罗赛拉顿了一下,抿起了嘴巴。 很对不起迪诺桑,但是她需要放弃保护彭格列十代目这个任务了。 一直待在阿纲身边,她复仇的意志会减弱。事实上,她在潜入医院之前甚至有想过完成复仇后就和他们一直在一起的可能性。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让她悠哉了,为了能够切实地对焰造成伤害,她必须一刻不停地修炼,去寻找任何希望才行。 这是她此刻最迫切,也是最强烈的愿望。 ......愿望? 这两个字令罗赛拉耳朵动了动,她想起了“许愿的硬币”,想起了那家神秘的店,想起了那个充满魅力的次元魔女。 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的店吗? 罗赛拉动了起来,她朝着那家店所在的位置走去。 与山本等人一同去往阿纲家的时候,也曾路过那附近,可令人惊讶的是,那块地方又变回了一片荒芜,连房屋的影子都找不到。 她加快了脚步,不顾溅起的水花粘在腿上,带来一阵凉意,步伐坚定地朝目的地走去。 在愿望如此强烈的现在,她有预感,自己一定会再次见到那位店主。 短短两分钟后,她站在了那家店的地址。如她所料,笼罩在神秘气息下,精致又华丽的小屋悠然站立着,从纸窗中投注出惨白的光芒。似乎是听见了她的愿望,小屋再次出现了。 屋顶的新月装饰划过一道亮光,仿佛在欢迎罗赛拉的到来。 第34章 妖精 “欢迎光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解决事件了呢。” 跟随着一蓝一粉,名为多露和全露的两位助手一同走进店内后,次元魔女单手拿着烟斗轻轻吸了一口,随后对罗赛拉露出了暧昧的微笑。 嘴上说着惊讶的话语,侑子的脸上却没有浮现任何能够表现对话内容的神情,甚至连眉都没挑一下。足以展现她只是口头上说说,实则早有预料。 她垂下眸幽幽吐气,向上而升的烟雾轻柔地笼住侑子的眉眼,她的面容如同雨天起雾的玻璃,变得朦朦胧胧。 罗赛拉记得这位魔女要求她在山本事件结束后再来一趟这里,但现在主次有了变换,有了更要紧的事情去做,她于是对继续保持谜语人风范的侑子道: “我有愿望想要实现。” 这句话似乎也没有出乎侑子的预料,只不过她由原先懒懒靠在沙发上的姿势变成了正坐,即使看起来依旧慵懒,罗赛拉却觉得侑子的态度认真了起来。 “愿望,啊……” 她红眸的落脚点由红木桌上的摆件移到了罗赛拉身上,打量的视线宛如细密的针脚一般细腻,罗赛拉恍然感到灵魂深处的自己被她全部看透。 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再次询问:“能告诉我焰究竟是什么存在,怎样才能对他造成伤害吗?代价的话只要我能给的,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也好,我都可以接受。” 侑子闻言收回了视线,纤长的手指捏着烟杆,在烟灰缸上抖了抖,发出“叩叩”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有着镇定人心的魔力一般,罗赛拉听到的瞬间,萦绕在心头的那股催促着她赶快做些什么的焦躁感消失了,她冷静了下来。 “不要这么着急,你知道妖精吗?”侑子答非所问,慢悠悠讲起了其他事情。 罗赛拉很想让她赶快切入正题,不过已经冷静下来的她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仔细思考起侑子提起妖精的用意。 “是指,精灵(elf)、小仙子(fairy)这类童话故事中的存在吗?” 小时候作为睡前故事,她经常缠着母亲让她讲,甚至幻想过自己如果是这种童话中的存在就好了。 想到小时候的幻想,罗赛拉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其实即使是现在,她也偶尔会冒出这个念头,如果自己是拥有超常力量的妖精之类不科学的存在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轻易找到焰,并为家人们报仇了。 侑子先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妖精是自然的结晶,诞生于自然,与大地同在,与天空共生,与花草树木共鸣,是被自然所爱的存在。” 她缓缓讲述着与母亲讲述的童话中相似,但又不同的存在。 “妖精诞生于仙境,是无法在地面上找到的梦幻之地,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离开仙境的。他们作为被自然乃至世界爱着的生物,职责就是守护世界基石。因此,除了妖精彼此,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伤害到他们。” 世界基石,在里世界也被称为73,据说拥有着巨大的力量。有传言说被彭格列家族和七位阿尔克巴雷诺,也就是彩虹之子所守护着,不过谁都没见到过他们的存在,因此一般也都被当做是传言。 看来无论这个73是否被彭格列家族和彩虹之子持有,拥有巨大力量应该是真实的,毕竟是被所谓的妖精所守护。 妖精…… 想到这里,罗赛拉猛地抬头,紫眸闪烁着痛苦的光芒,她被这个冰一般的事实给冻住了,身心一同坠入了凝结成冰之大地的太平洋,找不到出路。 除了妖精彼此,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到他们…… 可她还不想就此认输,声带震了又震,才勉强发出一点细小的声音:“那么,焰他是……” 侑子毫不犹豫地点头砸碎了她苦苦欺骗自己的最后一丝念想,店主用似是哀叹又似是怜爱的眼神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罗赛拉,又将烟斗凑近嘴边,吸了一口。 这算什么……妖精这种只有在童话或者漫画小说中出现的虚构角色居然真实存在,并且其中一位还是她的仇人?这种三流小说一般的剧情发展真是让人笑都笑不出来。 罗赛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即使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神秘的存在,比如那位卖药郎,比如面前神秘的店主,就连彭格列家族的死气之火都有些奇幻,可她一直认为这些与她毫无关联,没想到自己早就与这些神秘有过接触,并且还被妖精所谓的一场游戏害得失去了家人。 “为什么……焰离开了仙境?既然他们的职责是守护,为什么要伤害和他们毫无关联的人类?”罗赛拉攥紧拳头,刻意压制的憎恨,仍然从表情和语尾泄露出来。 开什么玩笑,妖精这种生物干脆待在仙境里面一步也不要出去,老老实实做个家里蹲就好了! 一想起曾经憧憬的存在居然是自己的仇人,她就感到胃里有小船在疯狂翻涌,烦躁和反胃同时占据了脑内所有神经细胞,令罗赛拉看整个世界都有如被烧焦了一般。 侑子再次吐出一口烟,神色难辨:“仙境从来不是人类能够踏足的地方,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有妖精知晓。罗赛拉,妖精的善恶观与人类不同。人们认知为恶的事物,通常是对人类的物质层面以及精神层面造成了损害。偷盗、暴力乃至害人性命,侮辱、漠视及不自知的迫害等等,这些对于人来说是切切实实的伤害,因此被人类归类为恶,与之相反的东西则是善。 妖精则完全凭喜好做事,人类的利益与他们无关,对他们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快乐与否。他们不会受到伤害,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自相残杀,因此死亡于他们是个遥远的概念。 从某种程度上,他们是手持核武器的小孩子。” 侑子看着罗赛拉布满血丝的眼眸,未竟之言全数通过表情传达给了她。 正是因为纯粹且全凭自己的兴趣行动,不知道他们持有的力量对于脆弱的人类来说是致命的。正如对生命的重量尚且不明确的小孩子,焰才会如此理直气壮地宣称一切是一场游戏。 然而罗赛拉才不在意妖精的善恶观与人类相同不相同,从焰的视角来看,他只是普通地玩耍,但这个行为导向的结果是令她现在一个人站在壹原侑子面前。 一个人。 罗赛拉的紫眸紧紧盯着侑子,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如果你不能实现我的愿望,也就不会解释这么多了吧?”直接告诉她想要伤害焰是不可能的,让她死了这条心就好了,而不会从如此详细地告知她妖精的一切。这些触及世界真相的情报,如果不是有所图,这位魔女大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开口的。 而且,罗赛拉见侑子因为她这句话轻轻挑起了眉头,更加确信了。 她从未对壹原侑子说过自己的名字,可店主却知道,罗赛拉了解自己的老师,就算与侑子做交易,也不会轻易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 这位店主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也摆出了熟稔的态度,说明对她的事情有一定了解,再加上自己莫名其妙开始加速愈合的伤口,以及前不久她所求的代价…… “明察。” 侑子再次微笑起来,这次的笑容莫名显得真诚了起来,她如同赞许般轻轻拍了拍手。 “就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罗赛拉。” 第35章 试炼 自己也许不是人类。 在发现伤口莫名其妙加速愈合,能够穿越阿纲他们都看不到的结界,再加上第一次遇见时壹原侑子语意不明的话语,结合这些信息,很清楚就可以推导出来。 但自己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从小也都没有什么发现异常,和普通人类一样平安长大到现在了。 伤口加速愈合也许是因为在生长发育期,能够穿过物怪的结界纯属是那个物怪能力不够熟练,至于侑子,她本来就神神秘秘说些听不太懂的话。 所以我一定是人类,嗯,没错。 如果我不是人类的话,拥有特殊能力的话,那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死在了火灾里,死在了妖精手上? 所以我一定是人类。 自己是作为人类被教养长大的,视如兄长的迪诺是人类,偷偷当做老师来尊敬的reborn是人类,教导自己的老师莉莉娅是人类,成为朋友的阿纲、狱寺还有山本是人类。 罗赛拉在将做好的便当交给奈奈妈妈的当晚,独自在房间里实验性地对着手臂划了又划,见新产生的伤口不到两秒就痊愈后,收起了小刀。 痛感仍然残留着,伤口却迫不及待消失了。 这是好事。 她忽略内心的不安,努力将思想往积极方面引导。伤口能够迅速愈合真是帮大忙了,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遇到需要趴在墙上保护彭格列十代目的场合不小心掉下去受重伤,当找到焰的时候,自己会在战斗方面具有很大的优势。 这是好事。 罗赛拉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重复,强迫自己接受。 如果我不是人类,阿纲他们会怎么看我? 晚上睡觉前,或是早上遇到他们时,这个疑问不自觉掠过脑海,原本只是蒲公英种子一样轻飘飘转瞬即逝的想法,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心里的蒲公英田。 阿纲他们一定会微笑着接纳自己的,自己也是如此相信,可却没有办法开口。看完狱寺带来的电影后,就能够顺势问出来了吧? 如果身边有人不是人,你们会有什么想法吗? 坐在他们身旁,罗赛拉想,等电影结束后,屏幕上开始播放演员名单时,自己一定能够鼓起勇气去询问。 她被侑子引导坐到对方对面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自觉发起了呆。盯着侑子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赛拉挠了挠脸颊。 电影,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总之她错过了询问的机会。 对了,她们之前在聊什么来着的? 罗赛拉张开了闭上的眼睛,从脑海中拽出了让她开始发呆的那段对话中的关键词——调换儿。 调换儿,经常能够在民俗传说以及传说中被提到,属于传说生物的后代,以人类婴儿的身份被隐秘地寄养在人类家庭中。 据侑子所说,她是妖精的调换儿。 罗赛拉茫然地抬头,似乎想透过木质的天花板看看今晚的月亮,却怎么看都只有方正的天花板。 对于她来说,可能不是人类这点自己心里有数,但她千想万想也没能想到,自己居然是妖精,和那个焰是同族。 父母知道她是调换儿吗?她究竟是作为弃婴被收养,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替换了他们女儿的身份,鸠占鹊巢,并且还为家人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说到底,这张脸是她的,还是父母女儿的……? 记忆中属于自己的面容在扭曲中变得模糊,罗赛拉感到自己即将失去对外形的概念。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指甲深深陷进去,鲜血流出的瞬间伤口迅速愈合了。发现了这一点后,罗赛拉再次体会到自己非人的事实。 怪物。 怪物。 怪物! 罗赛拉更加用力,鲜血一滴一滴躺在地上,离开身体的同时也带走她留在心中的正面情绪。 “不要钻牛角尖。” 浅淡的香味钻入鼻尖,侑子来到她身边抓住罗赛拉的手,制止她伤害自己的行为。浓郁的红色里第一次强烈地浮现出不赞同的情绪,她放缓语气对罗赛拉说: “你确实是被你父母收养,并非与人类婴儿相互替换的那类‘调换儿’。冷静下来。” 侑子在罗赛拉陷入更深层次的自我厌恶之前将她从这片泥沼中拉了出来,抚慰赛拉受伤的心灵。 她确实因为这句话找回了自我,罗赛拉看着面前的侑子,空着的另一只手抬到耳边触碰到了流苏耳坠,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与焰都是妖精,之所以无法攻击到他,是因为老师给我的这个耳坠吗?” 侑子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提到过“失效”这个词,根据自己近期出现的异常,老师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并以她的判断做出了措施。 确实是她想的那样,侑子颔首:“莉莉娅发现了你是妖精,是‘赎罪之子’。于是她来我这里许了愿望,希望你能够作为人类生活下去。这个耳坠是用来封住你的能力,让你成为普通人的道具。 不过已经失效的现在,它就只是单纯的装饰罢了。随你处置吧。” 赎罪之子……? 又是一个新名词,罗赛拉抬头用眼睛表达疑问,侑子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松开了她的手,缓步走回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封印失效了?那么下次见到焰,自己就不会再像之前一般被动,而是真正能够与他进行厮杀了吗? 这是好事。 罗赛拉垂眸,第一次为自己非人的身份感到愉快。 侑子在这时候补充道:“不过你要完全找回身为妖精的力量,想要击败焰,还需要经过七个试炼。” 只要能够让她成功复仇,别说七个试炼,就是七百个试炼,她都愿意去做。罗赛拉无言,她坚定的意志通过她的眼神被清晰地传达出来。 次元魔女柔和了目光,似乎在称赞她的坚定:“这七个试炼需要你穿梭不同的世界去完成,即使时间流速相较于此世界会被放慢,可分别的时间也是确实存在。如果你有想要告别的人,就趁今夜与他们告别吧。” 她慢慢悠悠吸了口烟斗,轻缓地吐气,任由眼前的一切被白雾包裹,随后歪过头看向罗赛拉: “明天我会为你打开通往异界的大门。” 罗赛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开口询问:“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提起这件事,侑子轻轻眯起眼睛,神色变得异常复杂,罗赛拉只能从中分辨出悲哀,侑子表现得有如看透了过去与未来的智者,浑身散发着奇妙的倦怠感: “代价,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 第36章 巴尔巴德 巴尔巴德。 位于港口,掌握着各地之间物品往来,能够依靠海运成为繁华的商业中心的国家。国王贤德,国民安居乐业,今日的港口也满载吆喝之声,岸边的船只停停走走,途经此处歇息的商人在岸口摆起了小小的摊子,放置来自遥远异国的商品试图售卖。 “快来看看快来看看~这可是来自煌帝国的丝绸哟!触感细腻如同妙龄少女的肌肤,请摸摸看吧!不仅价格公道,并且还十分保暖哦?” “来自辛德利亚海边的海螺,说不定能够听到辛巴达王的声音呢?不来看一看吗?” 辛巴达的名字一出,附近无论老少,女性们通通眼睛冒起了绿光,她们不一会就将小摊牢牢包围起来。 “请给我来一个海螺!” “我也要我也要!” “我要三个!” 商人被各种香水的味道淹没,险些窒息,但是想到这些香味即将转化为金灿灿的硬币,于是扬起了十二分的微笑,更加热情地招呼起来: “还有辛德利亚名产,据说是辛巴达王亲手种植在宫殿前那颗椰树所结的椰子哦?这可是非常稀缺的物品,不来一个试试吗?” 此话一出,更是引得女性们疯抢,小摊上出售的物品不一会儿就全部卖出去了。 见这位卖辛德利亚商品赚得盆满钵满的商人擦了擦汗,笑眯眯掏出钱袋子反复翻看的模样,一旁最开始叫卖丝绸的商人又看自己算得上是无人问津的摊位,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这样,我也去辛德利亚进货了。” “哎,这位兄弟,你是刚开始做生意吗?虽然说煌帝国的物品确实精美又保值,可是大家一听到是煌帝国的特产,都不敢去买啦!”这位面色红润的商人好心地说,“毕竟换了一个国王之后,煌帝国不知怎的开始到处扩大版图,前不久还来巴尔巴德试图和这里的国王结盟,只是被老国王拒绝啦!到底也是个很强大的国家,所以现在大家都很害怕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在别的国家虽然生意说不上热闹,可总不像在这儿一样冷清。不过啊,这巴尔巴德真是个好地方呀!我看这里港口如此繁华,来往的人民都看起来十分健康,想必大家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咯!” 辛德利亚商人闻言收起了钱袋,两只眼睛左右扫视着周围,然后悄悄靠近煌帝国商人:“虽然这样说是没错啦,至少国民都很幸福。只是,你看见那个最左边的渡口吗?” 他指了指最远端,几乎没有船只停靠的岸口。从这边看过去那里像是常年雨季一般,空气灰蒙蒙,仿佛凝固的雾环绕在侧。 “从那边下船,直直走过露天小道后,你会发现一座垃圾山。” “垃圾山?”煌帝国商人倒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么繁华的国家居然会存在这么污秽的地方。 辛德巴德商人很满意他的反应,连连点头:“是的呀,那里住着这个国家最贫穷、最肮脏、最可怜的人们!是巴尔巴德的贫民窟呀!” 巴尔巴德贫民窟。 垃圾遍野,无穷无尽,这里就好像是垃圾的星球,如山一般绵延,如城墙一般高大,只要是出生在这里的人们,基本上不会有从中走出去的那一天。 他们和垃圾共生,衣着褴褛,生活没有快乐与幸福,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憎恨地盯着远方。朝不保夕的生活与从不曾被填饱的肚子酝酿出怨念的乌云,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朝王宫靠近。 与满腹怨恨的大人不同,对于贫民窟的小孩子来说,房屋残骸与垃圾组成的小山丘是捉迷藏的绝佳地点。 “这次要轮到你当鬼了哦!罗赛拉!” 稚嫩的童声在无所知的情况下说出了足以造成赛拉心理创伤的一句话。罗赛拉抖了抖,但见面前的金发小鬼和紫发小孩紧盯着她等待答复,只能点头,然后背过身去开始倒数。 “20。” 说出口的声音与平常不同,柔软且纤细,一听就能够判断出声音的主人是小孩子。 “19。” 罗赛拉看着自己小小的双手,试探性地握了握拳,再次确认了这是自己的手。 真的变成小孩子了啊。 今天是来到异世界的第七天,罗赛拉虽然对试炼的严苛有所预感,却没想到最先阻挠她探索这个世界的并非各种外界因素,而是她自己。 这样下去,估计要耗费上不少时间,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就不该那么随意道别。 倒数仍在继续,罗赛拉脑中却浮现了几天前发生的事。 清早来到侑子的店,一进门,就看见次元魔女站在玄关处等待她的到来。壹原侑子身穿绣着彼岸花纹样的大红色和服,及地的长发被她高高盘起,有一只翅膀闪着异样光彩的青蓝色蝴蝶在她发间,罗赛拉仔细一看,才意识到那是发饰。 她手上拿着的并非烟斗,而是一把团扇。红线缠绕着在扇面,如柳絮一般垂下,红线底端是几个金色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空灵的声音。 “欢迎。你来得真早啊。” 她微笑着看向在玄关处的罗赛拉——绢布一样顺滑的红色发丝被她束起,紫眸少女几乎什么行李都没带,只是单手抱着唐刀,她就这样站着,几乎会被误认为是一把出鞘的刀。 “难得给了你道别的时间,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真的好吗?” 罗赛拉并不惊讶侑子会知道,被她这么一说,微不可见地歪了下头,想起现在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阿纲桌子上的便签,摇摇头:“姑且还是,告诉他们了。” 侑子被她的回答逗笑了,双眼愉快地眯了起来,被团扇遮住的下半张脸看不见笑容,铃铛随之为她伴奏,发出“铃铃”的悦耳音色。罗赛拉想,那一定是极其令人出神且心底微微发寒的绚丽微笑。 她笑完,取下团扇上的其中一个铃铛,递给罗赛拉。赛拉接过后,发现表面上骤然间浮现出一只展翅欲飞的红色蝴蝶。 侑子轻轻眯起了眼睛,似乎看见了什么,对着她说:“七个试炼,对应着你身体当中的七个封印。解除就意味着你需要集齐七枚不同属性的戒指,点燃对应属性的死气之火,并将戒指带回来。且不论异世界对你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个新世界里面找一枚戒指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在森林中找一片叶子。 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侑子的话语并不能使罗赛拉退缩,她眸中浮现的神色是不亚于她气势的坚定,宛若未打磨的原石般耀眼。 侑子不再多言,领着她走向店内深处。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扇纸门伫立着,无言地等待着使用它的人,在她们步入房间的那一刻,纸门不等任何人,自己缓缓打开,露出了灰雾蒙一样看不清里面的空间。 穿过这个门,就要前往异界开始试炼了…… 罗赛拉面无表情,铃铛却被她狠狠攥在手里。 “铃铛遇到戒指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在你点燃火焰后会替我开启回来的大门。” 罗赛拉闻言看向铃铛,轻轻摇了摇,没有任何声响。似乎摘下来后就不会发出声音了,看来确实如侑子说的那样,在遇到戒指后才会响。 “那么,武运昌隆。” 侑子深深地凝视着罗赛拉,见她点头后毫不犹豫地踏进纸门,直到赛拉身影完全被灰雾笼罩消失了还站在门前。 “……” 直到纸门自动合上后,她才像是回过神来,拿着团扇轻轻扇了扇。 “岚之试炼。” 能否顺利通过呢? 第37章 阿里巴巴 穿梭空间的异世界纸门,罗赛拉穿过它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四周弥漫着灰水泥浓稠一样的雾气,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静悄悄的环境会让人不自觉处在紧张感之中,罗赛拉不记得她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只是直到最后她都开始怀疑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这浓稠的雾气之时,远处闪烁起了微弱的光。 像是即将熄灭的火柴一样虚弱,随即越来越刺眼,甚至驱散了雾气,使空间变作纯白的世界,连眼睛微微睁开一下都会感到疼痛的程度。 光芒逐渐强烈的同时,铺天盖地的悲伤情感淹没了她,这份情绪就像是包裹着她的深蓝之海一样温和,罗赛拉意识到这份情感并不属于她。 『请快些醒来吧,我们一直在等你……』 『你是唯一能够救赎我们的存在,奇迹之子,赎罪之子,睁开你美丽的双眼,看看这个世界吧。』 『对不起……』 『对不起……』 开始只是轻微的声音,后来逐渐汇集在一起,有男有女,但都抱着共同的情绪,一同在诉说着什么。 实在是过于真挚的话语,罗赛拉也被其中的悲伤所感染,只觉得心脏像是要撕裂一般剧烈跳动了起来。 咚咚。 咚咚。 心脏比被刺穿还要疼痛,这股感触产生连锁反应蔓延至全身,罗赛拉下意识握紧铃铛,无济于事,她已经因为疼痛而忘记了呼吸,头脑空白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罗赛拉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醒!” “醒醒!” 意识悬浮在宇宙中,她感到身心无比轻盈,似乎能够前往任何地方,可是却有人想要将她从这种状态中唤醒,这令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太好啦,卡西姆!她还活着!”见罗塞拉有了动作,一直叫喊她的声音明显浮上了喜悦,如同初夏的阳光般开朗。 “……真是命大啊,被人丢到这里还活着。”另一道声音则是稍微低沉些,宛若酝酿雷雨的乌云。 不过相同的是,两道声音都还带着明显的孩子气,听起来她是被两个小孩子发现了。 睁开眼睛前意识已经回笼的罗赛拉冷静地判断着,随后映入眼帘的金发是她在异世界里看到的第一抹色彩。 …… “2。” 快要结束的倒数是罗赛拉从回忆中醒来,她闭了闭眼,转过身。 “1。” 话音刚落,她便朝着垃圾小山进攻。即使身体变小了,饱经锻炼的五感却没有衰退,力量也不曾变小,因此想要找到没有经过训练的小孩子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罗赛拉侧耳倾听,不远处的小箱子里,有着即使极力放轻,但仍然很明显的呼吸声。她于是迈着轻巧的步伐朝小箱子走去,刻意在附近停留了一会,感知到里面藏着的人几乎完全屏住呼吸后,才幽幽地离开。 “呼……” 里面的小孩得到喘息,刚放下捂住口鼻的双手后,盖在他全身的小箱子被掀起,露出了他的全貌——紫色雷鬼头的金眸小孩。 “找到一个。” “嘁……”紫发小孩,也就是卡西姆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十分不情愿地看着罗赛拉离开的背影。 罗赛拉继续搜寻另一个金发小孩的踪迹,一边默默复盘自己从第一天到今天为止的行动。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失去了意识,是被名叫阿里巴巴的金发小孩和卡西姆发现,并被唤醒。通过观察这两个小孩子的穿着打扮以及周边环境,她意识到自己掉落到了一个很贫困的地方,随后发现身体不知为何变小了。 阿里巴巴和卡西姆可能是出于善意叫醒了昏迷的她,不过也抱有一定的警惕心。那位阿里巴巴似乎还想跟她说些什么,不过被卡西姆制止,两人见她醒了之后就打算离开。 正在此时,一大堆打扮同样破破烂烂的大人们跑到了这里,并且指着这两个小孩就要抓住他们。 从他们气急败坏的叫喊中似乎可以得知这两个小孩偷了他们的东西。罗赛拉本以为阿里巴巴就打算跟着卡西姆遛了,结果他却返回来抓着她的手臂一起逃走。现在想来,估计是怕她被当成他们一伙的。 罗赛拉走到垃圾山旁,她听到阿里巴巴的呼吸声就在最上层的柜子里,于是她迅速地跑到最顶层,“唰”地一声拉开柜子,却没能找到应该在的金发小孩。 再仔细一听,呼吸声跑到下面去了。 原来如此,是地道吗? 罗塞拉眨了眨眼,仔细观察着衣柜,底下有一个可以容纳小孩子体型的洞,她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沿着黑漆漆、弥漫着垃圾臭味与灰尘味道的地道钻去,罗赛拉很轻易就在尽头抓住了想通过出口逃走的阿里巴巴,并且带着他一同离开了地道。 卡西姆坐在被发现的小箱子上,正撑着脸等待他们二人出来。 “哈……又被罗赛拉发现了。难道地道王的称号就要交给她了吗?” 阿里巴巴难过地连头顶上尖角一样的发丝垂下了下来,他心情低落地感慨道。 “居然每次都被她轻易找到……喂,阿里巴巴,你过来一下。”卡西姆搭着阿里巴巴走到一旁去,两个小孩窃窃私语了起来,时不时还看一眼神情放空的罗赛拉,似乎在密谋什么。 罗赛拉不太好奇他们两个的秘密计划,只是思考着从他们以及阿里巴巴妈妈口中得知的这个世界的事情。 被拽着东躲西藏,最后来到一个像是简易搭建的帐篷附近后,一位有着与阿里巴巴五分相似的黑发女子正微笑着挥别离开她帐篷的男人。见阿里巴巴和卡西姆带着她不认识的女孩子后,有些好奇地看着赛拉。 这位黑发女子,阿尼斯是阿里巴巴的母亲,见罗赛拉似乎是孤零零一个人被扔在了贫民窟,表示希望可以照顾她。 虽然一个人活下去并不成问题,但是赛拉需要能够给她提供情报的人,于是答应了阿尼斯,作为回报她会去翻找垃圾去卖掉或者制作成有用的东西,让阿尼斯与阿里巴巴的生活舒服一点。 根据从阿尼斯口中旁敲侧击得到的情报,她所在的世界是类似欧亚大陆和非洲相似的世界,有着许多不同的国家,文明发展仍然停留在奴隶时期,即使有国家完全废除了奴隶制,但大多数国家还是有奴隶的。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巴尔巴德的贫民窟,这个国家虽然很繁华,但相较于真正的大国来说,还只是小国家。国王虽然贤德努力,在位期间国家也逐渐繁荣了起来,可仍然还存在贫民窟这种有着无数贫穷人民的地方。 罗赛拉很想迅速离开这里去寻找戒指,但小孩子的身体做什么都不太方便。况且她对巴尔巴德这个国家都一无所知,于是决定暂时在贫民窟安顿下来,多获知一些这个国家的、这个世界的情报再去探寻戒指的下落。 于是来到第七天,两位小孩终于稍微放下戒心,愿意和罗赛拉亲近一点了。 第38章 迷宫 “明天一定不会输给你!” “哼哼,我们可是商量了秘密对策哦?”阿里巴巴双手抱臂,得意洋洋地宣告道。 放完狠话的卡西姆见他这么轻易就泄露了情报,气得给阿里巴巴脑门上来了一击。 “好痛!卡西姆,你做什么?” “给泄密的笨蛋一点惩罚!” 两个小孩彼此瞪着对方,没一会就滚在地上互相撕打了起来。说是撕打,但在罗赛拉看来其实就是两个菜鸡互啄。 罗赛拉看着他们,敏锐地感知到有个气息接近,往身后一瞥,发现来者是与卡西姆有着相同发色的小女孩,也就是他的妹妹,玛利亚姆。 卡西姆对妹妹具有非常强的保护欲,在能够与罗赛拉玩耍之前从不让她接近玛利亚姆。应该是总算卸下了心防,现在玛利亚姆正躲在废瓦片堆后,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望着罗赛拉。 “卡西姆,你妹妹来了。” 罗赛拉的话语使两人同时停手,他们看了眼对方的头发,噗呲呲地一同笑了起来。原本也说不上多整齐,不过现在在泥土里一打滚,变成了乱糟糟的鸡窝头。似乎是觉得这个发型很有趣,阿里巴巴对着卡西姆和罗赛拉做了个鬼脸,看起来更加奇怪了。 “噗。” 罗赛拉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的笑点非常奇怪,对着冷笑话都能够乐一整天,阿里巴巴的鬼脸看起来正好戳中了她。 玛利亚姆的寻找就意味着时间已经到了黄昏,与这对兄妹告别后,罗赛拉和阿里巴巴两人走在去往家中的路上。 阿里巴巴一边踢着小石子,这在这条路上多到不能再多了,一边侧着头看向罗赛拉,询问:“罗赛拉,外面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啊?” 罗赛拉对他们自称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国度,有记忆起就在各处流浪,只是这次流浪到了巴尔巴德的贫民窟。阿里巴巴在听到她出生于巴尔巴德之外的国家后,眼睛都冒出了绿光,他对于外界的东西十分好奇,这份忍耐许久的好奇心促使他问出了问题。 红发女孩闻言垂下了目光,对这个世界了解程度不深的她没法满足阿里巴巴,不过,她看着阿里巴巴闪烁着纯粹探求心的眼睛,认为自己不该欺骗这双眼眸。 “我的故乡里,大家从小会被带去学习,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的语言。”她努力回想正常人应该度过的阶段,一边以阿里巴巴也能够理解的方式诉说着。 想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可以坐能够飞在空中的运载工具。是个没有奴隶,大家在表面上能够平等的世界。 越听眼睛越亮,阿里巴巴由衷地感叹道:“真棒啊!这样神奇的国家,辛巴达冒险中都没出现过呢!是不是在超级超级远的地方,所以辛巴达王没能到达?” 辛巴达王?听阿里巴巴的口气,罗赛拉意识到他对这个叫辛巴达的人十分崇拜。 “我总有一天也要像辛巴达王那样,到世界各地去冒险!到时候,”阿里巴巴凑近罗赛拉,他们现在的距离非常近,她能够清晰看到他琥珀色眼中闪过的流光,就像是埋在地下万年的琥珀第一次在太阳底下闪耀一般,“能不能带我去你的故乡啊?” 罗赛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对阿里巴巴,她的心中第一次浮现了无措。别说带阿里巴巴回去,她自己都不清楚要回去得花上多少年,这是个无法轻易给出的承诺。 就在她为此感到为难之际,拯救她的,是阿尼斯的话语。 “你们两个,别在那小眼看大眼了!可以吃晚饭了哦!” 阿里巴巴头上的妙脆角晃了一晃,他快乐地应了一声,瞬间将刚才的对话抛之脑后,朝着阿尼斯所在的地方跑过去。 “妈妈!我回来啦!” 这对母子亲密地抱在了一起,罗赛拉在一旁观察他们,只感觉眼睛要被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笑容闪瞎了。 要不是太阳已经完全西沉,这个世界怕不是会出现三个太阳...... 罗赛拉将双手背到身后,阿尼斯和阿里巴巴浑身散发的真挚情感使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起了并盛的朋友们,她的目光透过房屋的残骸凝视着远方,寻找着不存在于此地的事物。 “哎呀,不好意思,把你给忘记了!” 随着这句话说出,罗赛拉陷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肌肤的温度透过褴褛的衣服传递到了心中,同样在阿尼斯怀中的阿里巴巴看到罗赛拉怔愣的神情,露出了恶作剧一样的微笑。 怎么样?我的妈妈很棒吧? 他的眼神中浮现出这样的意思。 赛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回抱面前这个言行都让人感到温暖的女人。 如果可以的话...... 她茫然不知该从何下手的心突然有了方向。 我想尽可能让这对母子过得好一点...... 这是他们提供了情报的报酬,没错,绝对不是因为怀抱很温暖......什么的。 罗赛拉垂下了眼眸,开始思考让他们离开贫民窟的办法。 晚餐。 虽然说是晚餐,但其实也只是三个人分享几片黑面包而已,阿尼斯作为娼妇工作,加上罗赛拉捡垃圾卖掉的补贴,也只能让他们的晚餐从一片黑面包变成几片。毕竟在贫民窟,食物是非常珍贵稀缺的。 “辛巴达冒险是什么?” 就连在贫民窟的阿里巴巴都这么憧憬,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童话故事、传说之类的存在咯? 阿里巴巴闻言睁大了眼睛,惊讶于罗赛拉的问题。他很快抬头看向阿尼斯:“那妈妈,今天的睡前故事可以讲辛巴达冒险吗?”顺带满足了自己的愿望。 “好好,拿你没办法呢。” 阿尼斯笑着揉了揉阿里巴巴和罗赛拉的脑袋。 在这个世界上,某天突然此起彼伏出现了古代王朝遗迹群“迷宫(dungeon)”,据说在里面沉睡着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被称作“魔神金属器”之魔法道具,以及满山金银财宝。 这魔法道具能够使人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呼风唤雨,传说拥有金属器的人就能够成为王。 辛巴达身为故事的主人公,拥有着波澜壮阔的少年时代。他在各处邂逅了能够为他献上生命的伙伴们,与他们一同突破了七个迷宫。对于常人来说,仅仅一个迷宫就非常危险,足以让他们失去性命,然而辛巴达却攻略了七个迷宫,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并且建立了辛德利亚王国。 是王的典范,被称为“七海霸主”的英俊男子,也是阿里巴巴的崇拜对象。 第39章 梦? 罗赛拉听着这个让阿里巴巴每次听都热血沸腾的故事,对于传说中的辛巴达王却没有什么感触。 每个时代都存在这种开辟前路,不惧风雨、极其具有个人魅力的人物,如果说有些人会被辛巴达这类存在所吸引,并为之献上自己的一切的话,罗赛拉就是与他们相反的人物。 她并不否认辛巴达的成就与魅力,只是认为跟随这种走在最前沿的存在,不仅身为领头者的那一方会感到孤独,跟随的那一方也极具压力。她不认为将所有事情压在一个人身上是好事,信赖是期待也是枷锁。 相比之下,她可能更欣赏阿纲那样与大家同进退的首领。 怀抱着这样的思考,她在阿尼斯柔和的嗓音中陷入了沉睡。 这是一片空白的世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身处在这样的空间中,使人感到身心都变作了与这个世界一样的颜色。 罗赛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你这女人,居然不告而别!” “赛拉,太好了,我们很担心你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颇具暴躁感的话语与温柔到能够将心融化的语气...... 罗赛拉的心脏骤然间狂跳着,她一刻也不想等待,迅速转过身,棕发与银发映入她眼中。没错,是她在并盛的伙伴们,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 她捂着心口,嘴角在无意识间扬起。该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居然就这样梦见了他们。 “准确来说,并不是不告而别。”她纠正狱寺的错误,解释道:“我留了便签。” 狱寺被她淡然的态度激得眉间爆出了青筋:“就留下一句‘我去学习飞翔了’,也算告别?谁看得懂啊?” 罗赛拉歪头,神情仿佛在说:我就看得懂啊? 狱寺扶着额快被她给气笑了,沢田纲吉无奈地安抚着受害人的情绪。 罗赛拉看他们的反应,只觉得这个梦异常真实,不过梦中的他们这么质问自己,是不是证明她也觉得这个告别过于随意了...... 只是,罗赛拉握紧了拳头,重逢的喜悦散去,随后留在心头的是像是被蛞蝓黏在皮肤上的不适感。 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为何这样做的原因。 ——她不是人。 不确定朋友们能否接受自己,也没有调整好心态去面对他们,更不想对他们撒谎,所以才趁阿纲睡着时留了告别的便签。 “赛拉,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跑到别的世界......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下次希望你离开之前能够亲口跟我们说一下,我们都很担心你。你一言不发就走掉了......难道在你心中我们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人吗?”阿纲的担忧化作眉间皱起的眉毛,他脸上浮现出不被相信的难过,罗赛拉还是第一次看见阿纲露出这种神情,而想到罪魁祸首是她自己,愧疚感化作小江在心间源源不断地流淌。 “抱、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慌乱地伸出手,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子,只是尴尬地悬在空中。 “下次,我会好好告别的。”罗赛拉只能给出这种干巴巴的承诺,听起来可信度很低,就连她自己都这样觉得,但却包含着她真实的想法。 下次,一定可以鼓起勇气好好告别。 狱寺高高挑起了眉头,视线宛如翠绿的箭矢般朝罗赛拉射去。你居然还敢有下次? 阿纲握住了罗赛拉悬在空中的手,对她绽开了温和、细看之下包含着些许羞涩的微笑:“我相信你,赛拉。在这个世界,你不是孤独一人的......因为,” 他们二人的身影如雾般渐渐消散,罗赛拉睁开了眼睛,嘴角新月似的勾起。 阿纲最后说的话仍然无比清晰,过于真实,赛拉几乎要以为梦中见到的是真实的朋友们。 “我和狱寺君一直陪在你身边。” 非常不可思议,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而已,却让罗赛拉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起,惴惴不安的心灵受到了安抚。 即使有着变得更强这个目标,完成试炼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可终究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没有迪诺、没有老师、没有朋友们,甚至没有归处,在这里,她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就算没有表现出来,罗赛拉的心一直都是紧绷着的。 人心就如琴弦,绷得过紧是会断掉的。罗赛拉清楚的知道这个道理,可知道归知道,情绪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控制的。 而这个恰到好处的梦,有着熟悉之人的梦使她有了喘息的余地,她终于可以恢复冷静,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个试炼了。 冷静下来的大脑捕捉到了昨天辛巴达冒险中最关键的存在——迷宫。 有着神奇力量的金属器,以及数不尽财产的神秘宫殿,罗赛拉有种预感,自己要寻找的戒指,很有可能就存在于这个迷宫中。 那么目标已经很明确了,自己要做的就是去迷宫中寻找能够让侑子的铃铛响起来的戒指。 来到异世界的第八天,罗赛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要目标,不用再为自己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也没有一个鲜明的目的而感到迷茫了。 她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凝望着帐篷顶端,外头太阳逐渐升起,浅金的光线一点一点透过缝隙斜斜打进来,明显地勾勒出悬浮于空气之中的灰尘。 罗赛拉偏过头去注视着一旁的阿尼斯,以及被她抱在怀中的阿里巴巴,两人依旧沉浸在香甜的梦境中。 “妈妈……我从迷宫回来了……” 阿里巴巴小声嘀咕着梦话,稚嫩可爱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他在为梦中即将获得的美好未来而喜悦,头上的妙脆角骄傲地抖了抖。 罗赛拉坐起身,原本平静无比的情绪因此受到了触动,她的心就像这个帐篷一样,被投进了几缕阳光。 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帮助他们离开贫民窟。本就过得不太轻松的两人愿意接纳无亲无故的自己,并且还提供了珍贵的情报,无论如何这份恩情都是要还的。 偿还了之后,自己就可以去寻找迷宫了。 第40章 魔力 罗赛拉意识到异世界与原本世界第一个发现的差异是这里有冒着白色光芒,扑闪着翅膀的飞鸟一样的存在。白鸟不算很大,也许有一节拇指大小左右,从来都是成群结队地飞舞着,散发出和平宁静的光辉。罗赛拉只要看到它们便会感到异常柔和与喜悦。 这个世界的人周围都被它们所围绕,只是多少的区别。经过罗赛拉的观察,他们似乎都看不到白鸟,而赛拉不仅能够看到,还能触碰到。 指尖与白色飞鸟相触时,身上就会涌出一股温和的力量,不仅如此,罗赛拉也能够感受到它们的情绪。白色飞鸟很温顺,就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但是无法与它们对话,只能模模糊糊传递出自己的意思,这一点令罗赛拉感到非常遗憾。 如果能够和它们进行对话的话,说不定就可以了解更多事情了。 关于这些白鸟的身份,赛拉隐隐有猜测。 【“妖精是受世界喜爱的物种,人类无法掌控的自然之力能够轻易被妖精使用。大气、土地、水源、火焰、雷电等自然现象中存在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妖精天生就明白如何掌控并精细操作,他们利用这种力量可以随意胜过人类科技的成果,换成更加通俗易懂的解释,便是‘魔法’。”侑子单手撑着脸颊半靠在沙发上,开始举办小讲堂。 拥有宝石般青蓝色的蝴蝶轻轻展翅,飞舞的瞬间洒下银光闪闪的鳞粉,在空中形成小型的银河,最后乖顺地停在了她的指尖。罗赛拉目光跟随着青蓝蝴蝶,顺着侑子指尖对上她浓郁的红眸。 “而自然中存在的力量,就是‘魔力’。至于你的情况,被封印之后就无法从自然中汲取这些魔力,封印逐渐解开的现在,你的身体也会开始自动吸取魔力。” 她指尖一动,蝴蝶受惊飞走,侑子毫不在意,虚空指向罗赛拉的心脏处。 “从这里开始,” 指尖在空中上移,来到罗赛拉的脑部。 “到这里,经由大脑激活全身,随后再蔓延全身。” 侑子的手指没有直接接触她,罗赛拉却觉得自己全身传来了酥痒的感觉,似乎有魔力顺着侑子移动的方向流淌起来。 “不过在不加控制的情况下疯狂汲取魔力不是件好事,你需要学会如何控制。就像长时间没有进食的人不能瞬间大鱼大肉一样,即使你认为这是良药,对身体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毒药。到最后,就会变成这样。” 青蓝色的蝴蝶飞行速度缓慢了下来,双翅宛如接触不良的电灯泡,徒劳地闪了几下后,瞬间在空中化为了银色的粉末。 罗赛拉将蝴蝶最后的模样收进眼底,用力闭了闭眼。 “无论是什么异界,只要自然还是可供生存的环境,妖精就能够从中汲取能量。哎呀,真是太羡慕了,只要身躯足够强劲,你们就跟一直在充电的手机差不多,永远不会陷入没电关机的状态。多么令人安心啊!” 侑子用稍显浮夸的语气感叹道,眼眸扫向罗赛拉时,神情揶揄。 “综上所述,要好好升级硬件哦?不要因为充电太久而爆电池啦,手机小姐。”】 罗赛拉晃了晃头,将记忆中的侑子小姐晃散。 白色飞鸟不出所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魔力,罗赛拉通过触碰不仅能够理解它们的情绪,也能够将自己的意思模糊地表达出去,魔力从一开始疯狂被塞入身体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程度。 虽然一个不注意,白鸟们还是会把魔力塞个满怀,不过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友好相处”?看来即使在这个世界,妖精“被自然喜爱”的特性依然发挥着作用。 唯一令罗赛拉感到挫败的是,她还无法掌握魔力操作。目前只能够凭气势胡乱将体内的魔力一口气放出,形成的效果虽然和爆炸差不多,这一点罗赛拉有趁晚上偷偷跑去渡口,憋气跳到海里实验过。 但这个使用方法实在是过于粗糙,虽说造成的破坏性不小,可用一次就把身体中积攒的所有魔力清零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她与从出生到现在就熟练掌握魔力的妖精相差太多了,如果说其他妖精是优雅的三档电风扇,根据需求可以对魔力进行精细操作,那么她就是只有一档的风扇,而且还是最大风力使用一分钟就会不行的没用电风扇。相比细水长流还能摇头的优雅电风扇,只会“呼呼”乱吹一通,完全不得章法。 迷宫里能够找到吗?操作魔力的方法...... 罗赛拉收回了抚摸白鸟的手,对自己魔力操作的粗糙产生的忧郁化作叹息,她一抬头,就对上阿里巴巴还有卡西姆两张大脸。 阿里巴巴好奇地看着盘腿坐起来的赛拉,好奇地问道:“罗赛拉,你说的这个什么冥想,真的能够变强吗?” 罗赛拉这几天每天和他们出去玩的时候都坐在一旁,问就是在冥想,在修行。阿里巴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坐着就能够变强,但看她这样持续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好奇心。 卡西姆在罗赛拉抬头的瞬间别过脸去,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在听到阿里巴巴疑问时还是动了动耳朵。 罗赛拉点点头,虽然阿里巴巴和卡西姆看不见白鸟,年纪太小身体中的魔力还很微弱,不过如果从小就开始通过冥想积攒的话,将来体内的魔力量也会超出旁人许多。 “诶~那你晚上这样做嘛!白天就陪我们玩嘛,你都好久没陪我们玩捉迷藏还有抢白旗了!大家都想再次挑战你哎。”阿里巴巴蹲在罗赛拉面前,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透出一种坦荡的撒娇,配上小孩子独有的天真感,看起来可爱极了。 晚上要跑出去实验魔法,顺带看看有没有能让阿尼斯做的工作,没空冥想啊...... 这些话罗赛拉当然不会说出来,她眨了眨眼睛,刚打算拒绝阿里巴巴,就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第41章 医生? 不远处,一家快要坍塌的房前,一位面黄枯瘦的女士抱着小婴儿哭泣,过于无助加上自身也没什么力气,导致哭声就像是被蒙在被子里一样小。她双眼通红,怀抱着婴儿颤抖地倚靠在几乎全是洞的门上,似乎要晕厥过去。 有同样是母亲的女人犹豫着靠近了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见有人靠近她,抱着婴儿的女人像是找到了竹竿的牵牛花,她的声音有如轻轻掰一下就断掉的树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高烧不退......这里没有药,我也没有钱......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的眼睛仍然留有一丝亮光,看着来搭话的女人,自顾自期待着也许能够有个解决方案。女人点点头,表情没有变化,甚至十分冷漠,她表现得就跟经常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一样,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怜悯情绪。 抱着婴儿的女人见她是这个反应,最后的亮光熄灭了,她轻轻蹭着婴儿的脸颊,痛苦的泪水化作河流冲刷着她的孩子,试图在最后缓解她孩子的痛苦。 罗赛拉抿了抿嘴,沉默着站起身朝女人的方向走去。 如果抱着跑去岸边的医生家也许还来得及,虽然距离有点远,不过她晚上去练习魔法的时候有看到过。 “怎么了?”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情形的阿里巴巴疑惑地看向罗赛拉。 “去找阿尼斯吧。”搭话女人的一句话将罗赛拉钉在了原地。 阿尼斯?是阿里巴巴母亲的那个阿尼斯吗? “她,以前好像为身份挺尊贵的人治过病......你要是运气好的话,她应该在家。”女人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得到希望眼睛再次亮起来,朝着罗赛拉他们来时路上奔去的母亲。 罗赛拉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头,思绪就如被吹散的落叶一般混乱。 如果会医术,曾经治过身份尊贵之人的阿尼斯是阿里巴巴母亲的话,为什么他们会沦落到在贫民窟讨生活的情况?医生分明是在哪都混得开的职业,就算医术不算精湛,可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医生不做,来贫民窟当娼妇? 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身份有异?又或者是其他...... “......拉!罗赛拉,又不理我们......!”阿里巴巴将她从头脑风暴中唤醒,正气鼓鼓地看着她。 “好几次跟你说话都不回应,你就这么不想搭理我们吗?” 糟糕,阿里巴巴好像有点生气了。 罗赛拉摸了摸阿里巴巴的妙脆角:“抱歉,我在想别的事情。” 见她干脆利落的道歉,阿里巴巴忸怩地看了罗赛拉一眼,勉勉强强原谅了她:“心不在焉的......这次就算我们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对吧,卡西姆?” 雷鬼头小孩与罗赛拉对视了几秒,别过头红着耳朵点点头。 “说起来,阿里巴巴。阿尼斯会医治生病的人吗?” 这种事情问当事人是最快的,放弃东想西想的罗赛拉干脆利落地询问。 阿里巴巴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重重“嗯”了一声,双手叉腰头仰得高高的:“有时候生病的人来,妈妈会把他们治好哦!妈妈可厉害啦,我之前发烧了,她也哗——的一下,我就感觉舒服多了!卡西姆也是吧?之前玛利亚姆生病了,也是妈妈治好的。” 卡西姆点头赞同:“阿尼斯阿姨真的很厉害。” 阿尼斯果然会医术,看阿里巴巴和卡西姆的反应,就算不太高超,也绝对不会是庸医。那么果然在贫民窟是为了遮掩什么吗?她的身份?还是阿里巴巴的身份?又或者藏匿了什么东西? 罗赛拉敛目,将这些多余的揣测抛之脑后。既然阿尼斯会医术,那么脱离贫民窟生活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她想,如果有什么苦衷或者是困难,那么就轮到自己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刚刚有个人去找阿尼斯看病了,我好好奇是怎么看病,我想回去看看。”说罢,罗赛拉就打算一个人回去观摩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从阿尼斯口中问出真相。 “等等,”阿里巴巴拽住罗赛拉的衣角,“我也要一起去!看妈妈救人!” 卡西姆无言地用行动表示了自己也会跟着去,于是三人朝着阿里巴巴的家走去。 来到破旧的小帐篷前,刚才那位焦急的母亲正在帐篷外等候着。她双手不自觉互相搓了搓,随后合十靠在额心,嘴中念念有词,不断地走来走去。 看来阿尼斯正在里面对那位小婴儿进行医治,与阿里巴巴还有卡西姆对视一眼,不想打扰阿尼斯,三人就一起蹲在帐篷旁,小声地聊起了天。 “阿里巴巴每次生病都被阿尼斯很快治好了吗?”罗赛拉看阿里巴巴和卡西姆拿着随手捡起的树枝在地上画画,问道。 “我身体可强壮了!很少生病的!”阿里巴巴画了个火柴人,骄傲地宣称。 卡西姆对着阿里巴巴的火柴人头顶画了一个大便,嘲笑他:“嗤,一生病就连续好多天,可把阿尼斯阿姨忙坏了。” 被拆台的愤怒和火柴人被毁的愤怒叠加,阿里巴巴的脸颊染上了红色,他瞪着卡西姆:“卡西姆,你这混蛋!” 卡西姆不甘示弱,回瞪:“我说的是实话,不让说嘛?” 两眼之间刹那电闪雷鸣,无需多言,两人丢下树枝扭打在一起。 罗赛拉盯着卡西姆画的大便,又看了看翻滚在一起的俩小孩,对此,她早就习以为常。捡起阿里巴巴丢下的小树枝,在大便火柴人的身边又画了一个小的大便火柴人,思考了半天,又画了两个小火柴人聚在大火柴人身边。 就在此刻,阿尼斯从帐篷中抱出小婴儿,脸上是一如既往灿烂的笑意:“总算是退烧了,接下来几天小心照看一下,如果又烧起来的话就再来找我吧。” 婴儿母亲喜极而泣,她不住地对阿尼斯道谢,甚至要跪下感谢阿尼斯的救命之恩,但是被拦住了。 阿里巴巴不知何时停下了和卡西姆的打架,见到这一幕,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 第42章 秘密 目送女人抱着婴儿离开后,也已经到了该各回各家的时间。卡西姆和罗赛拉以及阿里巴巴道别后,阿尼斯微笑着走到两个小孩身后,双手推着他们后背进房。 “锵锵!这可是白面包哦?”阿尼斯拿起桌上的物品,炫耀似的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白、白面包?”阿里巴巴歪了歪头,对这个并没有概念,“和黑面包有什么不同吗?但是感觉好香......”他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甜美的气息随着他的行为进入鼻腔,激起了唾液腺的分泌,双眼有如太阳一般闪着光芒。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妈妈,我们真的可以吃吗?” 罗赛拉敏锐地注意到阿尼斯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但很快就被更加灿烂的笑容掩盖了过去。 “当然啦!自从罗赛拉来到我们家后,日子就逐渐好起来了呢!多亏了你哦~”阿尼斯揉了揉罗赛拉的脸颊,并没有对这不像是捡垃圾能够换来的、能够让他们在贫民窟中吃饱饭的钱财表示怀疑。 罗赛拉眨了眨眼,没有说什么。 阿里巴巴是人生中第一次吃到这么柔软、洁白的面包,他大口大口咀嚼着,两颊几乎塞满了面包,一边吃,一边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 “好好次......” 阿尼斯见儿子这副表现,眼眸一缩,嘴角的笑意不自觉淡了几分。罗赛拉趁阿里巴巴全身心投入到吃饭大业中,挪到阿尼斯身边轻声问她:“阿尼斯,知道怎么治病救人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阿尼斯闻言吃了口面包,沉默了一会后对她道:“各种各样的原因?” 她的语尾微微上扬,与其说是在回答罗赛拉,不如说是在质问自己。 罗赛拉凝视着手中的白面包,平平无奇,或者说是最常见不过的食物,可是在这个贫民窟中都是绝顶的美味,少见到不可思议。 “如果只是缺少出去的资金,我可以帮到你们......阿尼斯如果会医术的话,在外面开家医馆,阿里巴巴也就不用觉得面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了。”阿尼斯顺着罗赛拉的话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眸中浮现的情绪,是能够将阿里巴巴淹没的悲伤。 “那么......”罗赛拉见阿尼斯的神情松动,想要乘胜追击。 “不行啊,我是没法离开这贫民窟的。” 阿尼斯的话语将她脑内的计划打破,并且砸个粉碎。 “这......能告诉我原因吗?无论有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帮助你们......”阿尼斯的反应使罗赛拉肯定了她的猜测,于是急忙询问。 阿尼斯只是笑笑,温柔地抚摸着罗赛拉的脑袋:“罗赛拉,我知道你是一个神奇的孩子,也很感谢你为我和阿里巴巴做的努力。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罗赛拉还想要继续追问,可阿尼斯的神情却让她止住了话头。那是一个非常美丽,却又足以让人感到心碎的凝视。阿尼斯拥有着十分纯粹的眼眸,就像是琥珀般剔透,阿里巴巴的眼睛和她很像,只不过阿尼斯时常会像现在这样弯起双眸,可粉饰的微笑并不能完全阻挡忧伤从纯净的眼中流露出来,就像现在这样。 是即将融化的碎冰,是即将凋落的花瓣,无一不让人联想到“美”的神色。而在这之中蕴含的真挚情感又怎么不会让人动容? 阿尼斯对于无法如实告知罗赛拉这件事情,真心实意地感到歉疚。一定是背后有着让她无法反抗的原因,令她保守一个秘密不能与任何人吐露,让一个医生变作贫民窟的娼妇,与她的孩子一同凄惨度日。 “……我知道了,阿尼斯。” 阿尼斯松了一口气,将面包送到嘴边刚咬一口,就听到罗赛拉继续说道:“是他们威胁了你和阿里巴巴的生命吗?你不用说出来也没关系,我会去自己找答案的。” 罗赛拉唐突的话语让阿尼斯大惊失色,她连忙抓住赛拉的肩膀,脸色煞白:“不可以……!你怎么能与殿……与他们产生冲突!” 殿……? 阿尼斯很快将剩下的音节吞没,见罗赛拉若有所思的模样,扬起眉毛瞪着她:“你这坏孩子,居然敢故意激我!今天晚上的抱抱就没有了!” 她双手叉腰,眉头皱起,不再与罗赛拉对视,接下来无论罗赛拉说什么,都不愿意回答她了。 啊哦,好像真的惹她生气了…… 罗赛拉挠了挠脸颊,将白面包迅速吃完。阿里巴巴终于品尝完了大餐,发现老妈和她之间气氛有些奇怪,鬼鬼祟祟凑到赛拉跟前,靠近她的耳朵小声跟她说:“老妈是真的生气了……这样下去不妙啊,接下来几天无论干什么都会被狠狠盯着看的。” 被阿尼斯狠狠盯着……罗赛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虽然她并不在意视线,但要被一直盯着还是会很发怵。 罗赛拉转头看气鼓鼓的大人,刚想开口对她说话,就被对方从鼻腔中发出的气流声给击退了。 于是她也鬼鬼祟祟凑到阿里巴巴耳边,轻声问道:“那你知道怎么样做才能够让阿尼斯消气吗?” 她还希望能够诈出更多威胁阿尼斯母子背后之人的信息,如果关键人物一直保持着不愿意和她说话的状态,事情就难办了。 阿里巴巴闻言冥思苦想,就连他的妙脆角不自觉萎了下去也不知道,才终于想起非常久远的情报。 “花……” “花?” “妈妈很喜欢花,说是只要能看到花一天的心情都会变得很美妙。但是贫民窟里很少有花,听妈妈说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对于花朵来说太过艰苦了。以前倒是有一年春天,贫民窟少见的到处开满了花,妈妈可高兴了,还教了我用花朵制作花冠的方法……”阿里巴巴低下头去,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他脸上又挂满了笑意。 “妈妈说女孩子就该是拿花朵哄的。” 罗赛拉闻言,赞同地点点头。 第43章 花。 夜晚。 再三确定阿尼斯以及阿里巴巴都陷入熟睡之后,罗赛拉走出帐篷,从一旁的废弃柜子中拿出黑色斗篷披在身上,乘着月色轻车熟路地避开在外头晃荡的人,来到了贫民窟与渡口的交界处。 交界处是河上的小木道,轻轻踩上去就会使整条小道发出震颤。如果有从贫民窟中出来的人试图走上这条小木道,就会被处在渡口的人用眼神驱赶,这是最温和的驱赶方式。 罗赛拉习惯性地来到附近一棵大树旁,与影子完美融合为一体。 与贫民窟交接的渡口是巴尔巴德最冷清的地方之一,晚上还会在此游荡的除了住在这附近的住民,也就只有隶属于王国,专门负责驱赶贫民的士兵。 苍白的月光将地面笼罩在寂静之下,能够听到的声音只有冷淡的脚步声,与一旁夜晚也亮如白昼的热闹渡口完全是两个极端。罗赛拉闭目倾听白色飞鸟的声音,深深吸了口气。 风在霎时间升起,地面上树木的影子被扰乱,叶子互相拍打对方,发出“簌簌”的声音,在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这边后,罗赛拉脚尖轻轻一蹬,便如闪电般投进了河中。 “——” 与河面接触所发出的声音,有如体积极小的石子被人扔进水面,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顺流不断朝前游去,绕了半圈,直至在水中也能够感到那像是要将夜晚照亮的热闹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附近的没人船只,动作敏捷地爬了上去。 从河中一同被带上船的水珠在滴落的瞬间就像是被蒸发了一般,罗赛拉的头发、衣服被她用魔力烘干,船只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不错。” 她的魔力操作也比之前要熟练了一些,不久前想要烘干衣服,船只会连带着剧烈晃动。罗赛拉拿出摆摊用的布,将从贫民窟中能够回收利用的垃圾再加工,制作成了与自己世界形似的小玩具,随后拢了拢斗篷,遮住整张脸后,驼着背大大方方地从船上下来,自然地融入了在岸口摆摊的小商贩中。 “请走过路过的各位不要错过,这是来自遥远国家的玩具哦——”声带震动,略微压住嗓音后,从她口中发出的便是如老太太一样沧桑的声音,暴露在斗篷之外的双手也早就做过伪装。此刻的罗赛拉无论身形还是嗓音,看起来都宛如普通的老太太。 这几日她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摆摊,小玩具被卖完后就去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练习如何控制魔力。 赛拉保持着一定的频率叫卖,一边扫视周围有没有卖花的小摊贩。 “究竟该从哪里买花呢?”她不自觉问出声,在繁华到近乎吵闹的渡口,这句疑问就如汇入大海中的水滴一般渺小,微不可闻。 不知道晚上了还会不会有花......白天身边有阿里巴巴他们,没办法轻易离开他们。 有小孩拽着大人的衣角来到赛拉的小摊前,开始挑选想要的商品。罗赛拉回过神来,开始招呼客人。 “您要这个是吗?我帮您包起来......” 她以殷勤但又不惹人讨厌的态度积极应对客人,脑中总是会想起阿尼斯说漏嘴但是又被憋回去的音节。 殿......是殿下吗?还是相似音节的不同字?难不成会是那种经常出现的,与身份高贵的男人相爱生下孩子后被原配妻子追杀这类情节吗? 罗赛拉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似乎还挺合情合理的,并不是没可能...... 是不是该从阿尼斯那边旁敲侧击询问一下......不过阿尼斯还在生气,问什么也不会如实回答,那么应该找谁呢?如果真如她设想的这样,对于在这个国家里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和阿尼斯的交往一定是会非常隐秘的事情。 阿里巴巴今年已经八岁了,也就是八九年前的事情吗...... 说是位高权重的人,这个国家能被称为殿下的人,难道还真的要从国王那边查起吗?在她陷入沉思之时,身边的白鸟们骚动着,似乎想向她传达什么。 罗赛拉见它们聚拢成一条白色的光带,朝远方飞去,便顺着它们飞行轨迹看向终点——是花。 离这里不远处,原本空着的摊位此刻有了新的商贩,他正一点一点从推车上将花束搬下来,被精心打理过的花束即使到了夜晚仍然散发着美丽的光辉,小摊前挂着一张纸板:特价。看起来是花店老板将今日卖剩下的花特价处理掉。 白鸟们欢快地扇动翅膀,许多复杂的情绪通过这个行为传递给了罗赛拉:得意、快乐、喜悦。它们似乎在为解决了罗赛拉的烦恼而邀功,她才意识到之前不自觉喃喃出口的疑问被听到,并且被白鸟们认真对待了。 这个发现让罗赛拉哑口无言,她不知道此刻浮上心间的情感是什么,有惊讶,有欢喜,有被重视的温暖,以及强烈的愧疚之情,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她原先只当白鸟是这个世界的魔力,虽然它们能够传递给她简单的情感,可罗赛拉从来没有重视过与它们之间的交流,她满脑袋里想的全是如何帮助阿尼斯离开贫民窟,如果更快地掌握魔力操作,如何去攻略迷宫了。 她总是想要加快自己的脚步,急于完成自己的目标。 就像忽视有着情感的白鸟们一样,她也忽视了和阿里巴巴他们的交流。 【“好几次跟你说话都不回应,你就这么不想搭理我们吗?”】 阿里巴巴很敏锐察觉了自己的敷衍,并且质问她。并不是不想搭理他们,而是自己一直在焦虑。 快点。 阿纲还在等着我。 再快点。 我必须要尽早去寻找戒指。 再快点! 这才是第一个试炼,接下来还有六个,为了打到焰,我必须尽快才行! 焦灼藏在心底深处,慢悠悠刺激着她的内心,让她无意间一直拒绝与白鸟们的交流,与阿里巴巴的交流,与这个世界的交流。 阿尼斯的困境,其实解答方法早就被告知于她了。只要询问她身体内的白鸟们,就能够根据情绪得知答案了。 罗赛拉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她收起小摊——今天没有必要再卖了。她缓步朝着摆满花束的地方走去。 “谢谢你们。” 白鸟们害羞地变为了粉色。它们并不在意罗赛拉之前忽视了它们的心,只将它们当成工具的态度,对她打心底里喜爱。 而自己之所以那么急着帮助他们脱离贫民窟,也是想要尽早还清与阿尼斯他们的恩情,离开这里,却忽略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否是真的必要的。 说到底,在此之前的行为都是罗赛拉的自我满足。 阿尼斯与阿里巴巴给予她的是真挚的友爱,而她却妄图用改善他们生活这一物质上的报答来划清界限。他们肯定,也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一点了。阿尼斯生气的真正原因,可能并不是因为罗赛拉在诈她。 她意识到这个错误了,因而想要去挽回。 这是不行的,一定要以真心回应真心,我需要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否真正能够帮到阿尼斯,而不是错误地使他们陷入窘境。 再一次去问问她吧,拿着花。 “您好,我想要买花。” 第44章 阿尼斯 “老板,风铃铛已经卖完了吗?” 罗赛拉付完钱后准备离开时,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的询问被她偶然间听到。 “啊......其实是宫中来了大量订单。风铃铛已经全部送入宫中了。” “这样啊,那么果然王后她......” 对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罗赛拉抱紧怀中粉嫩的、宛如“春天”这个概念本身的花朵,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异世界的花朵名字和长相都与原来世界的花朵全然不相同,她询问花店老板想要道歉应该送的是什么花,就被推荐了现在在怀中的这束。 如百合般优美,花瓣却又像完全绽开雏菊一样细嫩,微微垂下头就好似在道歉一样,是这个世界经常被送来道歉的花朵,花语是真挚的歉意,请原谅我。 罗赛拉轻轻拨弄着花瓣,以绝对不会伤害到鲜花本身的方式,将它们凑近鼻尖还能够闻到清甜的香气,深吸一口这香气沿着鼻腔晃悠至脑后,使人感到十分惬意。原来如此,收到这花能够平心静气,令人心情舒缓,怪不得是道歉花束top1,她愿称之为最强。 不过她对花的了解完全基于老板推荐,没有被他提到过的就完全陌生。莫名有些在意离开之前他们对话里的风铃铛,也许可以等天亮了问一下阿尼斯。 翌日。 日与月再一次交替上班,将暖呼呼的金色光芒洒向大地。阿尼斯感到眼皮外面红红的,太阳专属的味道与室内的尘土味一如既往地钻入鼻子,她每天都依靠这个味道起身,不过今天有些不同,总感觉在这之上还有种若有似无的香味。 使劲嗅嗅,好像不是错觉。让人十分怀念的香气,很久没闻到过了......没错,这正是歉疚之花的味道! 阿尼斯惊喜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泛着少女脸颊红晕般粉嫩的花瓣,视线再往上移,是捧着这束花默默等待她醒来的罗赛拉。 罗赛拉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向人道歉,她张了张嘴,即使在脑海里打了一夜的腹稿,真正要说出来时还是会有些磕磕绊绊:“阿里巴巴说道歉就要用花,所、所以这是送给你的......可以不要生气了吗?” 其实用再华丽一点的言辞、再讨巧一些的声音来道歉,罗赛拉也并不是做不到,不过她认为,用上这些来道歉的话,就与一开始的目的背道而驰了。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因而想要真挚地道歉,也希望能够得到真心的回答。 阿尼斯看着面前神色与往常无异,递出花束的双手却在无意识中攥紧了的罗赛拉,昨天涌上心头的怒气被一扫而空。 即使罗赛拉平常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一样,可内心还是个单纯的小孩,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孩子置气呢?可能是无意识之中还是因为她的表现而忽视了真实年龄吧,对待她,应该更加柔和一些,用语言指出她行为上的不足,而不是让她自己理解才对。 “谢谢你,罗赛拉!昨天真是对不起了,我应该告诉你我为什么生气的......” 罗赛拉摇了摇头:“是我一直将我认为好的强加在你们身上,从而忽略了你们真实的感受,也理所应当认为帮助你们离开贫民窟是对的事情。然而阿尼斯,你之所以不愿意离开这里,是不是因为只要在这里,他们就会判断你没有威胁?” 她还没有向阿尼斯体内的白鸟询问真实情况,比起其它,罗赛拉更希望阿尼斯能够亲口跟她说出来。 果然,她是个敏锐的孩子。 阿尼斯捧着花束的微笑僵硬了一瞬间,她静静盯着罗赛拉许久,见她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告诉你的话,你是不是就像昨天说的那样,自己去查探了?” 其实昨晚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耽搁了......这样的话罗赛拉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眨了眨眼睛:“并不只是在诈你,那句话也包含了我认真的意志。” 阿尼斯转过头看向一旁仍然在熟睡,小肚子一鼓一鼓的阿里巴巴身上,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哎,真是输给你了。我不希望你因此陷入险境,所以可以答应我,听了之后就当没听过,也不要提离开贫民窟的事情了,好吗?” 罗赛拉用眨眼代替点头。 阿尼斯于是放下花束,缓缓讲述起了她进贫民窟之前的故事。 十年前。 作为在巴尔巴德民间声望极高的医生,她被破例宣进宫,为怀孕的王后治疗。 王后身体很弱,却又急于要一个孩子,过于勉强自己的后果,导致她怀了孕,也即将面临流产的风险。 无论怎么让宫里的医生治疗,都断定这个孩子无法保住。王后在绝望之下,偶尔间听闻了她非常擅长医治孕妇的事情,便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这个问题也确实是阿尼斯所擅长的,在她的帮助下,王后成功诞下了大皇子。 阿尼斯本人也因为这个功绩,成为了王后身边专门医治她的侍女。 生下大皇子的第二年,王后又成功怀了孕。欣喜若狂的巴尔巴德国王几乎天天来看王后,阿尼斯某一次为王后送完安胎药后,无意间与单独在花园中的国王相遇了。在此之前,由于王后的意思,她从来没有见过国王,因而认不出面前的人就是王后的丈夫。 国王本人也崇尚节俭,基本上除了出席重大场合外,穿着都十分朴素,因此在阿尼斯看来,她只是与王宫中的侍卫有了接触而已。 一开始也并不向对方搭话,只是作为享受花园里安静氛围的朋友,互相对彼此抱有欣赏之情。 爱情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等意识到了,他们已经爱上了彼此,并由衷为能在花园中邂逅对方感到庆幸。与他相恋的这段时光,是阿尼斯人生中的珍宝。 即使到了沦落为贫民窟娼妇的地方,她仍然这样认为。 第45章 心。 王后即将临盆,阿尼斯意外发现自己怀上了心爱之人的孩子。 能够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对于当时的阿尼斯来说是无上的幸福。 可真相也如爱情般,毫不留情而又匆匆到来,给陷入热恋之中的阿尼斯狠狠泼了一盆凉水。 二皇子出生那日,她第一次在有他人的场合中遇见了国王。当看到国王抱着二皇子时,阿尼斯就像是浑身湿透的出现在北极,身躯与心灵都有如被冻伤一般寒冷。 她意识到了,自己爱慕的对象是王后的丈夫,同时也意识到了,面前这个男人是一国之主,有着两个孩子的父亲。 怎么会这样?她付出真心的对象、她无比爱慕的男人、她认为心意相通的灵魂伴侣,居然早已有了妻子。而她充满期待与爱意的孩子,将会是私生子。 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刻,她心中升起的滔天情绪,竟然是对王后的妒忌之情。她妒忌站在国王身边与他欢笑,与他共度一生之人并不是自己,为国王诞下心爱孩子的不是自己。 然而随后阿尼斯就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她怎么会这样去怨怼看重自己医术的王后,明明她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对的人是她。 于是心中盘桓的嫉妒转化为对王后的愧疚与对自己的厌恶,这些负面情绪时时刻刻烧灼着心灵,可她却从不曾将这些转移到国王身上。 看来,她是比想象之中更加爱慕这位国王。 爱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够轻易让人变得不像自己。放在以前,阿尼斯一定会无比憎恶让自己陷入这种情景的国王,可现在,她却丝毫生不出对他的负面情绪。 王后也应当察觉了阿尼斯与国王之间的事情,毕竟她是那样一个敏锐的人,早在见到阿尼斯的瞬间就立刻发现不能够让她与国王相见。只是最终还是没能彻底防范。生下两个孩子的她已经不需要会牵动国王心神的侍女,也不需要一个可能会成为她儿子竞争对手的私生子,于是她找来阿尼斯,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离开皇宫,到国王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不能够再作为医生活下去。 二、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阿尼斯摸着尚未出生,还在她肚子里的阿里巴巴,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她爱幕国王殿下,也爱着这个有着她与所爱之人血脉的孩子。即使被说任性也好,被说自私也好,阿尼斯也想给予这个孩子很多很多东西,想让他活在世上,想让他感受被爱的快乐。 于是她离开了皇宫,来到了上等人们绝对不会轻易踏足的地——贫民窟。只要在这个地方,国王绝对找不到她,而得知她去向的王后,也绝对不会再认定她是个威胁。 这就是,为什么阿尼斯不愿意离开贫民窟的原因。 “所以你知道了吗?我不想再次违抗曾对我有恩的王后。”阿尼斯垂下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谢谢你为我们着想,罗赛拉。” 她再次摸了摸阿里巴巴的脑袋,垂眸浅笑的模样有如女神般庄严,罗赛拉在这抹笑意中恍然回忆起了自己的母亲。 是的,她也曾在自己母亲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在漆黑的夜晚,伴随着空灵的哼唱声,与阿尼斯怀着同样心情的她,怀抱着罗赛拉与熟睡的妹妹,清唱着温柔的摇篮曲。 客厅里灯总是亮着。 代替她们为未回家之人的归路升起小小的火光。 未回家之人变成了她的现在,再也没有人愿意在客厅之中这样等候她了。 可阿里巴巴还有。 即使王后在阿里巴巴年岁还小的现在愿意宽容他们母子,也不确定是否阿里巴巴长大了依旧能够留有这颗心。罗赛拉不希望他们失去彼此,既然巴尔巴德不能够容忍阿尼斯的话,离开巴尔巴德就好了。 我想帮助他们脱离贫民窟,想要他们过得更好。 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没变过,只是比起之前仿佛有什么东西追在身后那般的紧迫,到现在觉得慢慢来也不错。 并不是期待着,能够和他们一起旅行。 赛拉将最后冒出的想法打消,摇了摇脑袋。感到心底多少轻松了一些,刚想开口询问阿尼斯是否愿意一同去往别的国家,昨晚偶然间飘入耳中有关于王后的消息此刻突然闯入脑海。 “阿尼斯,风铃铛是怎样的花啊?” 阿尼斯一愣,没想到罗赛拉的思维这么跳跃,已经开始聊花了。不过这样也正好吧,小孩子总是会将疑惑解开后就丢到一旁。看来不需要担心赛拉再在他们的身世上钻牛角尖了。 “风铃铛啊,是一串有着许多小花苞的花,就像是垂着很多铃铛一样,风一吹就会铃铃响起来哦!” 罗赛拉歪头想了想,勉强和铃兰花对上了号,不过铃兰花并不会发出响声。 “那么花语是什么啊?” 阿尼斯突然沉默了,随后眉心微微垂了下去,看起来有些灰心。不过她还是放柔了声调,对她道:“风铃铛是巴尔巴德的丧花,因为我们相信对逝去之人的念想能够通过风铃铛的声音传达给他们。所以花语是,悲伤,我很想你。” 罗赛拉被这消息砸懵了,她半天回不过来神。王宫将全部的丧花订走了?是谁死掉了?王后?还是她的儿子?亦或是国王? 阿尼斯见她神情古怪,手在她跟前挥了挥:“怎么了?赛拉?” 罗赛拉回过神来,对上阿尼斯微微有些颤抖的眼眸:“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点事情......” 还不确定王宫中去世的人是谁,今晚去探查一下好了。无论如何,希望事情是朝着对阿尼斯他们有利的方向前进...... 阿尼斯看来罗赛拉只是眨了眨眼,却没能想到她居然面不改色地定下了一个危险的计划。罗赛拉走到她身旁去叫醒阿里巴巴,阿尼斯则是趁机开始准备早餐。 “哇......早上好。”阿里巴巴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打着招呼,罗赛拉平静但并不冷淡地回应他。 这是她难得感到安宁的早上,可能是在背后推着她的隐形焦虑消失了吧。罗赛拉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自己明白了试炼的意义。 第46章 沢田纲吉的想法 经由迪诺的解说,得知了罗赛拉的过去后,沢田纲吉再一次理解了里世界绝对不是什么适合他们的地方。 即使知道赛拉以前可能过得非常艰辛,可确实没有想到会这样令人感到悲伤。 一开始只是觉得好奇,这么漂亮的少女为什么会拥有荒芜的眼神,和在校园里看到的同级女生们,和京子、黑川同学完全不一样,reborn开口介绍她身份的时候一切就都明了了。 原来是可怕的mafia。 但和狱寺君还稍微有些不一样,她从来不以mafia自称,并且还说自己讨厌mafia。不知道她清不清楚其实她的交际网全是mafia这个致命的矛盾。总之是个可怕又有点奇怪的mafia。 死脑筋,想法经常变来变去,意外的非常缺少常识,从漫画书上学习年轻人的潮流。说实话再加上悲惨的过去,要素过多了,说罗赛拉是哪本漫画中跑出来的人气配角他也会相信。 不过相处到现在,不是沢田纲吉自夸,他确实感觉和罗赛拉的距离感被拉进了不少,虽说她的距离感很奇怪,哪有趴在墙上保护人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不放过,该说她是敬业好,还是在cos蜘蛛侠啊? 他其实很高兴,reborn来了之后带来了太多变化,可也确实为他带了以前不会有的东西,比如说朋友。 放在以前,他是被人欺负的废柴纲,是方圆十里人尽皆知的未来堪忧者,除了京子不会以那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他一直很想和京子交朋友,可是一直没有勇气。止步不前的废柴纲,连自己都想这么嘲讽自己。 即使是被推着走,可reborn确实给予了他勇气,吵吵闹闹的日常会让他感觉这样下去也不错。 啊偏题了,说回朋友。 山本、狱寺、罗赛拉,三种不同类型,但都在外人看来闪闪发光的存在,能够和他们成为朋友,真的要感谢reborn带给他的改变。不过不能说出来,不然会被reborn以“那就给我拼死报恩吧”为由,疯狂折磨一通。 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会为了别人叫他废柴纲而生气,沢田纲吉已经发现,罗赛拉的本质是很普通的女孩子,如果能够过上正常生活的话,一定能够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吧? 那个叫焰的mafia,让她失去普通生活可能的mafia,不可饶恕。 这股怒气来得突然,可却一直在他的心间盘旋。连沢田纲吉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应该不是会拥有庞大怒火的人才对,可是一想到原本的罗赛拉是个更开朗、更爱笑的女孩子,他就无法抑制成倍暴涨的负面情绪。 希望罗赛拉能够再多感受一下普通的生活,希望她能够对他们卸下心防,希望她能够开心一点。不知不觉间,对她的祈愿充满了内心,而一想到她,原本萦绕身侧的愤怒转为了温柔的、无法熄灭的火苗,没错,正如暖呼呼的橙色之火。 明天该和他们做什么呢?对了,赛拉还没有看完狱寺君的推荐,估计明天要用蕴含着愤恨的眼神看向他们吧。没办法,还好狱寺君把电影光盘留下来了,如果山本和狱寺不同意的话,也许他可以等他们离开之后再和赛拉重新看一遍。 怀抱着关于明天的想法入睡的阿纲,醒来之后迎接他的并不是赛拉叫醒服务(指趴在天花板上),而是这一张留有她字迹的纸条。 “我去学习飞翔了。” 阿纲一字一字念出来后,困惑地盯着手上的纸条。这是什么意思?一如既往的不知所云,充满她个人风格的留言,意图和目的都不明确,赛拉真的很喜欢用莫名其妙、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比喻。 “噗呲呲,你这是又被家族成员抛弃了呢。”reborn今早并没有试图用炸弹或者电流叫醒他,此刻正坐在专属他的红色小沙发上,端着咖啡杯用愉快的语气对他说道。 “诶、诶诶?什么意思啊reborn?话说你一定知道赛拉去哪了吧?”这家伙绝对知道点什么,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reborn优雅地吸了一口咖啡,将杯子放在咖啡盘上,沢田纲吉眨了眨眼,等待他开口。 “吸溜。” “吸溜。” reborn又连续吸溜了好几口,正当阿纲脑门上冒出一个井字符,想要大声抱怨时,他终于开口了:“没办法嘛,这是少女的秘密,不能被蠢纲知道的哦?” reborn故意用娇滴滴的语气说道,还使劲眨了眨眼,然而从他黑溜溜的眼睛中看不到可爱,阿纲只能从中找到对他的不怀好意。 “大概两年后,你们会在香波地群岛相见的吧?” “那是什么鬼?赛拉这是跑去修行了吗?香波地群岛又是怎么回事啊,不要以为别人没看过海o王啊!”只能从reborn语意不明的言辞中得知罗赛拉是跑去修行了,但是更加关键的时间地点统统不知道啊! 阿纲抓狂地抓了抓头发,更让他感到有点难过的是...... 他看着那张不知何时飘到地上的纸条,保持着抓着头发的姿势蹲下身,天空般澄澈的眼眸中浮现出了失落。 暂时要分开了也好,为了复仇去修行也好。 “为什么不当面和我们说呢?” 赛拉。 只留了一张便签的告别,太随便也太简洁了,仿佛他们不是朋友一样。难道在你心里,我们不值得你开口告别吗?归期未定,地点也不知道,会很危险吗?会受伤吗?会好好照顾自己吗?会......回来吗? 如同再也不会回来的告别,他们,他会很担心的啊! 沢田纲吉深深叹了一口气,reborn目睹了他情绪的转变,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阿纲捡起地上的纸条,将它塞进抽屉中,表情仍然闷闷不乐。 这样的做法,太让人寂寞了啊,赛拉。 “继续这样好吗?你要迟到了。” reborn适时的插话打断了他的低落,阿纲一愣,下一秒大叫着换上衣服,经历了平地摔xn次后,匆匆跑到家门口和等待他多时的狱寺以及山本汇合。 三人一同朝着学校跑去。 reborn跳到房间的窗边,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赛拉,你要背负的东西还很多啊。” 他轻声对着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少女感叹道。 第47章 rufu 深夜。 巴尔巴德王宫。 罗赛拉轻巧地隐匿在阴影之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其中。这座宫殿有着很强烈的阿拉伯建筑风,她躲在红漆圆柱旁,等待巡逻的士兵离开她所在的位置。 原本对于不知道王宫内具体情况的罗赛拉来说,要找到王族居住的地方得花上不少时间,不过幸运的是,她多少明白了使用魔力的作弊方法——询问白鸟们。 魔力不仅存在于自然中,就连人们的体内也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魔力,只是数量多少罢了。能够与这些进行简短沟通的罗赛拉即使很不情愿,也明白了焰为什么会这么强大。 尽管她并不乐意自己居然和仇人是同一种族,但这份能力确实成为了她的助力,并且她也是为了能够超越焰才选择进行试炼。 她刚从国王的房间出来,从国王体内白鸟的活跃度来判断,这个国家的主人至少还能活五年,那么王宫的丧花就不是为他而准备。 “接下来请带我去王后的房间吧。”她的声音如风一般轻柔,对在周围飞舞着的白鸟们说道。 受到她请求的白鸟们上下翻飞着,罗赛拉能够明显感受出这个行为包含的兴奋之意。它们汇聚成一道白色光绢,在只有月光的深夜为赛拉引路。 越是靠近王后的宫殿,越是能够感受到奇怪的气息。白鸟们也由一开始的活跃变得怏怏,受它们的感染,罗赛拉也开始浑身不舒服。就仿佛在前方有什么令她们身心都开始抗拒的存在。 “呼。”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强忍下能够让皮肤不自觉起鸡皮疙瘩的气息,罗赛拉悄然潜行至宫殿内部。比起有着明显人气的国王宫殿,王后宫殿给她的第一印象只有一个字——静。 安静、寂静,甚至是死寂。 她没有听到应该存在的侍从心跳声,也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就算是王后已经入睡了,也不该没有任何人守护她才是。 噔、噔、噔。 缓慢的、就好像是在课堂上打瞌睡的孩童点头频率一样衰弱的心脏跳动声,在这个死寂到耳朵都要怀疑自己存在的宫殿中,唯一能够听到的动静就只有这个。 罗赛拉知道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代表房间主人不久于人世的、心脏最后的轰鸣声。 王宫定下丧花是为了奄奄一息的王后。 她确定了这个情报后,松了一口气。既然王后即将去世,那么阿尼斯以后的生活将会好过许多,她无论是选择从贫民窟中出来继续生活在巴尔巴德,还是愿意跟着她去别的国家重新生活,至少受到的阻力会小很多。 但是很奇怪,就算王后即将去世,可她也依旧是王后,为什么她的寝宫没有任何人,而且还蔓延着奇怪的气息? 直觉警告罗赛拉这其中存在异常,于是她依旧隐藏着自己的气息,躲在一旁偷偷观察起来。 闭着双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陷入昏迷的王后静静躺在床上,代表着她生命力的白鸟一点一点从她体内散去,每消失一只,王后的气息就弱上一分。这正是,人逐渐死去的过程。 想到这一点,罗赛拉的心情有些复杂。王后的生命尽头,没有任何与她相熟之人陪伴,有的只是一个从宫外潜入,因为阿尼斯母子而对她没有好感的陌生人。 希望你能够安详地离去,不用再受到任何折磨。 并不是说罗赛拉对王后产生了好感,她只是感到十分悲伤,为有生命在她面前即将走到尽头,因此希望死亡多少能够怜悯王后,使她走得平静。 就在她这样感慨的时候,宫殿内的气氛为之一变,罗赛拉再次体会到了前不久潜入这里时的感受。白鸟们也骚动着,聚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王后殿下,在这个时刻,您仍然怨恨着吗?” 罗赛拉顿时屏住呼吸,绷紧了肌肉——王后的床前出现了一个男人。她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即使在他说话的时候,罗赛拉能够感知到的生命气息也只有王后一人! 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雨滴那样不起眼,登场的方式也很异常,就如使用了传送魔法,瞬间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表现。而意识到的时候,雨滴已经变成了冰雹,那股徘徊在这个男人周身的气息,就好似没有任何灯火独自出现在寂静的野外一样黑暗,完全就是“黑”最好的诠释,是不详这个概念本身。 男人背对着赛拉,头上戴着由白布缠成的帽子,在这之下是枯绿的及肩发,身着黑色大袍,手持木杖,活像是哪里来的诈骗神官。 她注意到,白鸟们在经过那根木杖时,代表自然、生命的光辉模样被吞噬,随后被转换成了黑色飞鸟,黑色飞鸟完全就是白色飞鸟的对立面,散发着绝望、死亡的不祥气息,能够轻易激起心中的负面情绪。 “如果您仍然怨恨的话,就加入我们吧。”神官样的男人用如同唱歌一样的语气说道,他对着王后伸出手,无数的黑色飞鸟随着他的动作即将飞进她身体里—— 不能让他成功! 不知为何,罗赛拉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行为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她拔出唐刀,单手在刀身一抹,白色飞鸟们围绕武器形成薄膜,在刹那之间朝枯绿发色男人的手臂袭去。 “!” 男人一惊,在感受到白鸟们的奇异震动前,他完全没能发现寝宫内有其他存在。一闪身,刀身擦着手臂而过,在衣袖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他不自觉流下一滴冷汗,看着连杀意都没有,却险些伤到他的红发女孩。 罗赛拉此刻单手持刀站在王后床前,和男人呈对峙之势,另一只手心盘旋着白色飞鸟,无师自通地开始驱散黑色飞鸟。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驱使rufu?” 男人戴着遮眼面具,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中满是计划被打断的不快。 rufu?是这些白色飞鸟的学名吗? 罗赛拉并不回答男人的质问,警惕地盯着他:“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半夜潜入王后寝宫?” 虽然她完全没资格这么问对方,不过气势不能输。 第48章 堕转 深夜的王后寝宫,罗赛拉站在昏迷的房间主人身前,警惕着在她对面男人的一举一动。两人一言不发地对峙着,使本就死寂的空间加上了一层隔音棉,如果在场有旁人的话,肯定会认为这是能够使人发疯的环境吧。就好比去电影院看超级英雄电影却没有任何音效一样,是足以令人不高兴一整年的观影体验。 可是在罗赛拉耳中,却并不是这样。 “——” 她能够听见,被男人称为rufu的飞鸟们展翅的声音,翅膀拍打着躯体的动静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她能够看见黑色的rufu以那个男人为中心,不断向外增长,就如漆黑的海开始吐出埋藏在深处的黑泥,几乎要将这里淹没。 “没有莎赫扎德也没有尤纳恩的气息,你居然能够像magi一样驱使rufu吗?” 枯绿发男人自顾自地打量起罗赛拉,眼神中并不存在任何善意的情感,评估、计算、狡诈,他看待罗赛拉的方式就像是看待一样新奇的玩具,还是功能超出他想象的那种。 “那是什么?比起这些,回答我,你刚才想对王后做什么?” 完全不明白他口中的“莎赫扎德”“尤纳恩”以及“magi”是什么东西,罗赛拉歪了歪头,动作却没有放松,虽然免不了要和这个男人打一场,但如果他愿意亲切地解释一下这些专有名词就更好了。 见罗赛拉对于他所说的内容完全不知情,男人张开了双臂,这个动作令赛拉意识到他的情绪在一瞬间发生了转变。现在他肢体散发着的感觉不再敌对了,证据就是黑色rufu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漆黑的海陷入了一时的平静。 “当然是完成王后的愿望啊,”难以言喻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令人联想到被蛇逐渐缠上的恶寒,“她仍然渴望活下去,并由衷憎恨自己即将死去的命运......我只是为她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而已。” 面具之下深红的眼眸紧紧盯着罗赛拉,他开口道:“失礼了,还没能向你自我介绍。我是伊苏南。” 自称伊苏南的男人朝她鞠了一躬,尔后用柔和到可以哄骗小孩的嗓音对罗赛拉说:“我所做的行为完完全全出自本心,是真心希望王后能够得偿所愿,并不是要对她做什么坏事哦?” 看他这副做派,似乎是把自己当成能够轻易糊弄过去的小孩了。罗赛拉如他所愿假装放松了警惕,对准伊苏南的刀尖垂了下去:“rufu是什么?magi又是什么?” rufu应该就是白鸟,即魔力,这一点根据男人的行为可以判明。她不清楚的概念是magi,罗赛拉可以根据伊苏南对rufu的回答来判断他关于magi的解释是否可信,再不济,她还可以询问rufu伊苏南有没有说真话。要不是无法与rufu进行语言上的交流,她也不必来询问敌人问题的答案。 伊苏南的情绪更加柔和,语气也异常耐心:“rufu指的是生命的洪流,也就是人的生命力、魔力,还有一个叫法,即命运(罗赛拉注意到他在命运二字上加了重音,语气也颇为不屑)。既然你已经会操作了,那么也知道它们能够放出魔法吧?正常人都只能使用自己体内的rufu,而能够从自然中汲取rufu并操作它们,达成常人不能达成的事物,便是magi。magi的任务是挑选王,并辅佐他们。 这个世上一共有三位magi,莎赫扎德,尤纳恩,以及裘达尔。加上你,也许总和要变成四了。你说黑色rufu?哈哈哈,和白色rufu没有什么不一样哦。只是我们更加希望掌控自己的命运,而非被别人掌控,因此rufu会发生堕转,从而变成黑色。 拥有magi之力的女孩,相信你也不想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操纵吧?加入我们,获得真正的命运吧。” 伊苏南并非对谁都这样上赶着去推销,相反,他明白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劝诱方式,并且能够获得不错的效果。通过短短几句与罗赛拉的交谈,便明白她是一位极其具有主见的人,因此对她用“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样的话语进行劝诱。如果不是黑色rufu的气息令罗赛拉生理上感到不妙,她可能会对伊苏南所说的内容产生一些认可。 “是吗,感谢你的解说。”罗赛拉重新举起唐刀,在得知了想要的情报之后,她也没兴趣再和伊苏南这个传销骗子继续谈话了。 伊苏南并不惊讶罗赛拉的举动,相反,他轻轻笑了起来,似乎也知道一时的话语无法简单地撼动别人:“真可惜,还以为今天可以避免战斗。” 这句话成为了开始的信号,罗赛拉双眸如鹰隼般锐利,唐刀看似轻柔地一挥,对准伊苏南持杖的右手袭去。 “噔!” 金属与木杖接触发出沉闷的声音,伊苏南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右手承受出乎意料的力道——这个女孩轻飘飘的一击居然让他都觉得难接! 罗赛拉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时机,左手悄然贴上木杖,瞬间白光大涨,无数rufu随着她的手心源源不断地汇集起来,膨胀、压缩,最后如同气球一般“嘭”的一声爆炸开来,伊苏南的木杖在瞬间化为齑粉,余波将他的手臂也一同炸毁! 伊苏南往后一跳,空荡荡的袖子不见了右臂,却丝毫没有鲜血的味道。罗赛拉看向她造成的伤口,眉头无意识一挑——枯绿发男人右臂往上的躯干里是空洞,人类应有的骨骼、血肉以及神经都没有,是字面意义上陶瓷一样的存在。 面前这个男人并非本体,而是傀儡! “哦呀,被你发现了。”伊苏南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那是当然,毕竟是傀儡,无论再怎么重的伤都不会反馈到本体上。 “本来只是想看看当初种在王后身上的果能否发挥效果,让这个巴尔巴德王国陷入无秩序。但是既然发现了你,那么就不一样了。” 伊苏南深红的眼眸燃起仿佛能将王宫付之一炬的狂热,紧盯着罗赛拉的模样,有如逐渐逼近猎物的蜘蛛。 “请你就在此地堕转吧。” 第49章 堕转2 伊苏南的话语令罗赛拉皱起了眉头,她食指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无数rufu顺着直线的轨迹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将王后与她包裹起来。她往前走一步,离开了白光的范围。 “不好意思,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反抗命运的游戏。” 找戒指已经够让她焦头烂额了,连迷宫都还没去过,现在要她加入一个莫名其妙的反抗组织?那也太闲了,她是来试炼的,并不是来体验不同生活的! 伊苏南对她的拒绝不置可否,他的脸上再度扬起不祥的的笑意,左手一挥,罗赛拉立刻感受到凉意窜过背后,她侧过身单手持刀与身后的某样东西对上。 “砰!” 与唐刀对峙的金属武器,漆黑表面泛起危险的光亮,使人联想到蛇的鳞片,月牙似的刀刃看似平平无奇,罗赛拉却知道只要被这镰刀表面轻轻一划,血便会止不住地流淌。 “噔!” “噔!” “噔!” 那镰刀被黑色rufu牵引,充满杀意地赛拉袭来,就如不间断的暴雨,防备的过程轻微走神就会丧命! “不需要这么抗拒,女孩。”伊苏南一边用师长般耐心温和的声线劝诱着她,操作黑色rufu的动作却不曾停下来:“我们所求乃是真正的自由,我们所求乃是真正的破灭,当我们之父降临大地时,一切都将迎来新生。你身上被命运缠绕的重担,自然也会化为虚无。” 他摇身一变成了循循善诱的医生,而不听他话的罗赛拉便是重症缠身的病患,即将步入死亡命运的可悲病患。 赛拉再一次忽视伊苏南真情实感的劝导,全身心投入战斗中。唐刀与镰刀相交而过,每接触一次都会产生噼里啪啦的火花,她在这过程中逐渐掌握了伊苏南的攻击频率。 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rufu们,把力量借给我吧! 她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围在身侧的白色rufu们像是在回应她一般,金色的光芒一闪一闪。 伊苏南看着面前被金光淹没的女孩,只感受到空气在颤抖,宫殿里的摆设在轰鸣着,她殷红的长发微微漂浮在空中,能明白的只是,有什么不妙的,要来了——! 黑色rufu们随着光芒蔓延至整个室内,不甘地褪去了衣服,重新变回了白色rufu,而它们又将成为罗赛拉的力量。 她居然能够无师自通做到净化rufu? 即使此身为傀儡,伊苏南也敏锐地感受到了威胁,在罗赛拉周身积攒的力量能够透过傀儡的感知传达到本体!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他都会胆寒的程度! 面前的她,红发女孩,分明一点都不熟悉魔力操作,对rufu的命令粗糙到与她战斗的自己都要感叹一句暴殄天物的程度,却可以放出堪比魔神金属器一击的强大力量吗?仅凭天赋,就能做到如此吗? 拥有极大潜力的女孩,我,不是,我们八芳星,定要将你收入麾下! 伊苏南先是震惊,随后眼中光芒更加强烈了。 罗赛拉睁开眼睛,紫眸张开的瞬间有金光划过,她将积攒的魔力全数施加至刀身,唐刀散发着能令无数生命感到温暖的力量。 这份力量对于堕转为黑色rufu的人来说,是剧毒。 她握紧刀柄,偏头避过镰刀的袭击后,身姿就如雾霭般消散在了伊苏南的眼中。 “——” 消失了?伊苏南眼眸一缩,本能叫嚣着不对劲,驱动魔力想要施加屏障,可这个念头刚出来的刹那,他就领会到自己还是太慢了。 “噗呲——” 完全没有实感,可是自己已经失去了操控身躯的力量。究竟怎么了?伊苏南眨了眨眼,思绪终于追上了身躯。 被刺穿了,失去了操纵身体的动力。 罗赛拉并不是消失了,而是以他看不见的速度来到了身后。 傀儡的心脏位置,被一把泛着金光的唐刀轻易穿透了,一切都只是一瞬,就如光的速度那般迅速,战斗宣布结束了。 “咔嚓。” “咔嚓。” 陶瓷制的身躯不断发出崩裂的警告,就如干裂的大地,他的皮肤一寸一寸崩坏着。 赛拉敛目,抵着伊苏南身躯的手肘下移,刀身也随之被拔了出来。少数黑色rufu从傀儡心脏处飘出,啪嗒着翅膀朝远方飞去。罗赛拉甩了甩刀身,放入背后收鞘。 “真是漂亮。” 伊苏南的面具掉在了地上,他最后转过身来,对罗赛拉露出了微笑。 “如果有你加入的话,我们的父定能更早重临此世。” 罗赛拉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酸胀的手腕,静静等待傀儡的消逝。说实话她有点用力过猛了,全身各处都很酸痛,这个情况下再驱使rufu不仅魔力运转速度会变慢,生命力也会因此流逝。 虽说对方只是傀儡,可毕竟他们还在巴尔巴德王宫,万一引来了什么人就糟糕了。罗赛拉顾虑着想要速战速决,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王宫内还是没有被惊动......她眼眸扫过伊苏南,是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吗? 伊苏南的身躯逐渐化为尘土,他的表情没有任何不甘,红色的眼眸转动着,直直对上罗赛拉,嘴角霍然间扩大,像是被人生生提上去了一般。 “!” 她从这个笑容中察觉出不妙的因素,迅速向之前布下的屏障移去。 飞行远比在陆地上移动的速度要快,众多黑色rufu从伊苏南的眼眸中飞出,呜呜泱泱大片包围住罗赛拉,有如遮天蔽日的乌云,将罗赛拉的世界从物理意义上染成一片漆黑。 “噗......!” 她暴出青筋想要驱使白色rufu对抗,可疲惫的身躯警告赛拉这个举动并不高明——她的嘴角、眼角、鼻子以及耳朵都流出了鲜血,过量使用魔力的下场就是此刻浑身像是被人用巨石反复碾压一般,疼痛覆盖了她的五感。 黑色rufu形成一个圆,将她牢牢包裹住。负面情绪趁虚而入,绝望、厌恶、憎恨、对命运的诅咒,这些情绪指向她的仇人,焰。 “好疼......!好疼!” 亲人惨叫的声音。 “赛拉,活下去!” 火焰燃烧的声音。 “这次,还是你当鬼哦?” 这些声音夹杂在一起,与伊苏南愉悦的声音诱惑着她: “来吧,怨恨吧!怨恨你的命运吧!” 怨恨......? 疼痛与疲惫折磨着她的身躯,黑色rufu的怨念与亲人的遗言摧残着她的精神,罗赛拉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望着一片漆黑的四周,内心十分茫然。 流苏耳坠上,小小的红色火苗一闪而过。 第50章 岚焰 黑沉沉的世界里,黑rufu与伊苏南的声音无间断地回荡着,如同这个星球本身在劝导她一样,嘈杂不休。 既然张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都只能看到一种颜色的话,那么还是闭上眼睛好了。罗赛拉心想着,合拢了双眼。 学会克制怨恨,是迪诺第一个教给罗赛拉的东西。 “听好了,赛拉。无论你的过去有多么悲惨,无论你的内心有多么愤怒,都绝不可将这憎恶之火倾泻于他人。” 在罗赛拉提出想要报仇,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要杀掉多少人,她都一定要将焰的鲜血洒在家人的坟前,以平复内心无尽的荒芜之时,迪诺充满悲伤与难过的双眸直直看进了赛拉的内心。 真诚的悲哀,真挚的难过,真心的无能为力。 可是迪诺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呢?这种事情在mafia看来,不是司空见惯了吗? 杀人与被杀,怨恨与被怨恨,鲜血淋漓的里世界,她家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只是从前一直认为这些对她来说很遥远,只是从前一直认为有加百罗涅家族的庇护,仅做着宝石生意的家族完全入不了别人的眼。 天真的是她父母,天真的是她。 是她无知无觉地救了身份不明的mafia,将灭顶之灾亲自招来。知道真相的现在,更是明白想要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当初父母就不该收养自己,这样一来,混入mafia的焰也就不会找来,无辜的家人们也就还能活在世上。 好痛苦。好难过。 得知自己与焰是同族之后,罗赛拉的脑袋中无数次飘过想要自尽的想法。可这么做是不行的,这条苟延残喘下来的命,如果不能够带着焰一起离开,那么疼爱自己的人,关心自己的人,因自己而死的人,他们的一切都将变作笑话。 必须杀了他,不杀不行,不杀不行。 一旦焰对捉迷藏感到疲倦,想要再一次与她珍惜的人们玩“火焰游戏”。 迪诺、莉莉娅老师、阿纲、山本、狱寺...... 他们就会陷入危机。 与根本伤不到的对手战斗是绝对的愚行,脑海中稍微浮现一点他们陷入火焰中挣扎痛苦的样子,无休无止的怨恨便会缠绕在身,催促着她去变强、去变强、去变强。 杀了无关的人也没关系,这是变强道路上必经之事,只要战斗就好,只有战斗,只有陷入生与死的绝境,然后从中活下来,才能够体会到活着的实感,胜利的经验将化作食粮支撑她前往下一次生死决斗。 心中愤恨的火焰在诱惑她,在唆使她。 丢弃不必要的道德感,舍弃无所谓之人的性命吧,你不就是因为心中怀有对他人最基本的善意,想要去救濒死的mafia,才会变成这副惨样的吗? 每当她想要点头同意这个声音之时,迪诺悲伤的眼神就会闪现在脑海中。随之而来的那天的记忆,也如被泉水冲刷般清晰地重现。 那是,很久远之前的回忆。亲人逝去后,她一直将自己封闭在迪诺为她准备的房间里,从不曾迈出过一步。仿佛躲在房间里,就可以自欺欺人,就可以忽视他们已死的事实。然而这终究只是罗赛拉的一厢情愿。为家人们安葬后的第一个月,她终于从房间中迈出了第一步,终于开口与迪诺对话。 想要复仇。 罗赛拉对迪诺提出了这个请求。 合理的诉求,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 于是她陷入了无尽的训练,当时还担任迪诺家庭教师的reborn偶尔也会在自己弟子的请求下小小指导罗赛拉。 每天每天,睁眼就是战斗用机器人,不然就是死亡森林里的动物,再困难的境地,只要愿意以同归于尽为代价,总有可能活下来。 身上的伤口与日俱增,与伤口数量一同增加的,是罗赛拉内心的火焰。 [呼呼——] [呼呼——] 完全封闭自己,将自己当做工具使用的她,无论是reborn善意的告诫,还是迪诺悲伤的请求,什么声音都被火焰燃烧殆尽,无法传达到罗赛拉的内心。 “赛拉,不要复仇了好不好?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又一次在战斗室中醒来,迎接罗赛拉的不是机器人,而是迪诺。 你在说什么呢?同意我复仇的不是你吗? 即使没有说出口,她的神情也成功传达出了自己的意志。读懂了那其中含义的迪诺,露出了像是被刺伤一样的表情。 “你看看你身上的伤口,还有那不要命的训练方法,再这样下去,没找到焰前你就会死掉的!” 她从迪诺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露出来的皮肤没一块是完好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覆盖了原本细腻光滑的皮肤。以前照镜子时最喜欢凝视着自己的双眼,爸爸夸奖过这双眼睛,闪着的亮光宛如紫罗兰宝石,而现在,被称赞的光芒黯淡了,由价值连城的宝石变作了材料粗糙的塑料。 “哪又,如何?” 许久没有开口对话,罗赛拉自己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不在意了,嘴角不自觉勾出微笑,在迪诺眼中,这笑容意味着嘲讽:“别说自己的命,就是让我杀上百人、上千人,只要能够成功复仇,这都不算什么。” 她是认真的,迪诺也清楚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他瞬间变了脸色,以哀痛为基底,愤怒与自责为主调的情绪令他的面容染上了红色。迪诺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罗赛拉的肩膀,力道之深,令她在瞬间明白,他是真的生气了。 罗赛拉以为迪诺会朝她大吼,或者扇她一耳光让她清醒过来,因为他的表情令她联想到了上述这些行为,可迪诺没有。 只是紧紧抓着她,像是要将她留在世间一样,紧紧地。 “听好了,赛拉。无论你的过去有多么悲惨,无论你的内心有多么愤怒,都绝不可将这憎恶之火倾泻于他人。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不可以杀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知道吗?一旦这样做了,你就无法回头了!” 罗赛拉懵懂地看着情绪激动的迪诺。 “不可以为了讨伐恶鬼而甘愿化身恶魔,这样就错了,你将变成和焰一样的人!可以和我约定吗?不要移开目光,赛拉!”迪诺的语气严厉起来,他仿佛在代替已经不在世的父亲一样,对她说道。 “克制你的愤怒,压制你的憎恨,只将这股情绪对着你该发泄的对象!身为同盟boss没能保护好家族麾下受庇护的清白之家,已是我令人羞愧的丑态,无论是身为boss,还是作为曾经受到你父母照顾的少年,我都无法眼睁睁看着本来有着大好未来的你为了复仇走上极端。不要想着自己的人生一无所有!赛拉,只要活下去,总会遇到好事的。” 到最后,迪诺的语气低了下去,与其说是义正词严的告诫,不如说是言真意切的请求。希望她能够不要再伤害自己,希望她能够保全自己。 “我已经失去了对我来说亦父亦母的长辈们,也不愿再看他们唯一留下来的、珍爱的女儿,亦是对我来说如同亲妹妹一样的人物,踏上一条深渊之路!可以,和我约定吗?” 他再一次请求道,双眼通红,这张充满负面情绪的面容,与更早之前的记忆重合了。 不愿接受双亲死亡的迪诺,不愿接替家族事务的迪诺,独自一人跑到阿戈斯蒂家的庭院望着天空。仿佛在瞪着天空,又仿佛在拼命抑制自己的泪水一般,不服气地仰着头。 当时他的眼神,与现在要求罗赛拉与他约定的眼神一模一样。 [呼——] [——] 火焰燃烧的声音小下去了,这一次,迪诺的声音真切地传达进了罗赛拉的内心。 “我,会努力的。” 虽然做不到对之后的人生抱有期待,做不到喜欢上苟延残喘的自己,但至少,不想辜负真心对她的迪诺。 “我会,克制自己的怨恨,珍惜别人的生命,不轻易杀害他们的。” 所以,不要再露出这种眼神了,如同亲生哥哥一样温柔的,善良的mafia首领。 第51章 岚焰2 “一不小心就陷入回忆了。” 真是失败。 罗赛拉睁开眼睛,视线仍然很模糊,映入眼中的光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还是一片漆黑。 五年,即使她仍在学习怎么更好地克制情绪,但在压抑怨恨这方面,她可是有着整整五年的经验啊!她早就在诅咒、怨恨自己的命运了,之所以没有黑化成冷酷版本,还是因为和迪诺的约定,这个什么八芳星还念叨着黑化啊、憎恨这个世界啊什么的,已经落后五个版本了! “所以怎么可能说堕转就堕转啊!也太小瞧我了吧?” 她小声嘀咕着,虽然觉得这句话还挺帅的,可太大声说出来,一时之间又没有能力突破黑色rufu包围的话,伊苏南肯定会嘲笑她的。但又觉得不说出来怪可惜,于是选择小声嘀咕。 “呼。”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感受到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了。即使不会轻易堕转,但负面情绪听多了还是会糟心,关键是黑色rufu还不断想要入侵她,将白色转化成黑色,说实话很痛诶! 但体力还没有恢复,强行使用白rufu的结果是爆体而亡......这也太逊了吧?居然连迷宫都没闯,就要死在第一个试炼的小喽啰手下了吗?别啊,她还想着要好好告别呢! 罗赛拉一激灵,摇了摇头。 目前只能把黑rufu还有伊苏南的声音当做白噪音,慢慢等待体力恢复了吗......这么逊的场合,还好阿纲他们看不到,不然狱寺肯定要趁机宣称他才是最适合当那什么左右手。 “哼,这点程度就要放弃了吗?看来最适合当十代目左右手的果然是我狱寺隼人!” 对对,就是这样。 ……嗯? 哪里不太对劲吧?她刚刚好像真的听到狱寺的声音了?不仅梦到了他们,甚至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幻听他们吗?自己内心深处居然是这么在意伙伴的类型吗? “......狱寺?” 她试探性地开口,内心隐隐期待刚才的并非幻听。 没有任何回应,传入耳中的仍然是黑rufu的白噪音。 罗赛拉眨了眨眼,眉毛轻轻耷拉下来。 果然是幻听啊。 耳旁逐渐传来习以为常的火焰声。 呼呼——呼呼地。 像是对她的嘲笑。 ——? 可是现在她并没有感到特别怨恨啊?这火焰声,是哪来的? 罗赛拉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抹微小的红色火焰,由耳坠转移到她的指尖。 暴躁却又温顺,在她的指尖弹跳着,点亮了黑暗的世界。 “这是——” 不会错的,这是死气之火......岚属性,死气之火!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自觉喃喃出声,那小小的火苗如同在责备她的犹豫一般,骤然扩大,雨衣一样包裹住她全身。 宛若奇迹,从遥远世界赶来,穿越时间,划破空间的彼方之火。 “赛拉,再稍微努力一下吧。” 是阿纲的声音,却又好像有些陌生。 如雪花消逝一般不起眼,声音消失的刹那,鲜红跳动的火焰也一同失去了踪迹。 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噗。” 然而罗赛拉却轻轻笑了出来。 “什么再努力一下啊,我明明一直都很努力!”不用你们操心,我自己恢复了体力也可以破除这个屏障! 这样抱怨着,平静无波的内心却感到无比快乐。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 罗赛拉闭上眼睛,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突如其来的身份转换让她完全忘记了,作为mafia的战斗方式。 在知道自己是妖精之前,她可从来没使用过魔力啊! “诶......是要靠觉悟来着的?” 沉下心来,将心中的憎恨转化为坚定的觉悟...... 迪诺是这么教导她的,可她却从来没有成功燃起过死气之火。可能是觉悟不够吧......? 既然如此,保持憎恨也没什么不好吧? 对他人来说是靠觉悟,那么对自己来说,燃起死气之火是要靠憎恨! “砰!” 罗赛拉猛地睁开眼睛,头发无风自动! 无穷无尽,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的鲜红色火焰如海潮一般在她周身燃起。 “如果是其他属性的火焰,可能稍微要费些功夫......” 罗赛拉轻声说道:“不过,岚属性的死气之火,能力可是分解啊。” 伴随着她的的话语,气势汹汹的黑色rufu们就有如被硫酸溶解的金属,包裹着罗赛拉的球体瞬间湮灭,她再次落到了地上。 “女孩,我在不久的将来等待你。” 伊苏南最后留下了这句话,岚之火焰将他剩下的面具燃烧殆尽,室内恢复了宁静。 “解决......”罗赛拉轻轻拍了拍手,判断出四周不再有黑色rufu的存在后,松了口气。 “——” 她将视线转向一旁,床榻上的王后动了动,于是罗赛拉缓步走过去,就见她的心跳越发微弱,最后归于沉寂。 王后剩余的rufu自体内飞出,逸散。 “再见了。” 罗赛拉轻轻对她说。 素未谋面的人,愿你获得安息。 她将手指搭在王后仍有余温的额头,闭上眼睛为她祈祷。 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飞入罗赛拉脑中,似乎是属于王后生前。 【“你真是个傻瓜,阿尼斯。” 以王后的视角,罗赛拉看到了多年前的记忆。她注视着阿尼斯离开王宫的背影,轻声说道。 王后胸腔中的情感也一并传递给了罗赛拉,是愧疚,是刺痛。 “说什么真的爱上他了,愿意为他生下孩子啊......你居然对王族讲爱。” 不可能的,因为我和国王之间并没有爱情,与他真心相爱的你,生下他所爱孩子的你,想必会成为我孩子的绊脚石吧...... “王后,是否要悄悄......?”身侧的部下出言建议道,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王后摇了摇头,制止了他:“如果她真的愿意遵守诺言,不再从贫民窟中迈出一步的话,就没必要做这种事了。”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永别了,阿尼斯。也许是朋友的你。】 第52章 卡西姆 卡西姆睁开了双眼,僵硬的地面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使他几乎彻夜未眠,远处勉强算是床的东西上躺着令人生厌的罪魁祸首。 卡西姆瞪着那个身影几秒,转过头看着缩在自己怀中安稳熟睡的妹妹,暗金的双目隐藏着只有自己知晓的情绪。他重重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熟悉的屋顶映入眼中。 他与妹妹玛利亚姆住的屋子。 这个屋子——虽说是屋子,但也只能起到一个心理作用。门板摇摇欲坠,脆弱得让人怀疑下一秒就要罢工退休,风一吹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屋檐也起不到遮雨的效果,一旦下雨,他与玛利亚姆就只能认命了。 所以他讨厌雨天。 看向熟睡的玛利亚姆身后枯黄破烂的墙角——倒着数不清的酒瓶瓦罐,熏鼻的酒味与呕吐物的气息只要稍稍凑过去就能够闻到。就算有风透过门缝墙角穿进来,也只能稍微驱散令人头脑发涨的臭味,有如洗不掉的污垢,用清水也只能使它变淡。 屋子如此,流着那个男人血液的自己也是如此。 卡西姆轻轻摇醒妹妹,竖起食指靠在嘴边,趁生理意义上的父亲还在沉睡,两人悄悄溜出屋子。 “今天也去找阿里巴巴和罗赛拉玩吗?”牵着他左手的妹妹安静地走了一段距离,见出来的屋子已经离得远远的,仰起头询问道。 卡西姆沉默地点点头,一脚踢开了路旁的小石子,他抬着脑袋看向初升的太阳,颇感不适地眯了眯眼。 “太好了!罗赛拉上次说要教我怎么一眼看中最值钱的垃圾,等我学会了,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捡垃圾,分担哥哥你的负担了!”因为在地上睡了一晚,玛利亚姆的脸颊显得脏兮兮,可却掩盖不住那双金眸散发的光辉。 “是吗,玛利亚姆真了不起。”卡西姆摸了摸妹妹的头,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眼前这个比自己幼小的妹妹,是妈妈就算被那个男人打死也想生下来的亲人,所以必须保护好,自己只剩下她了。 从早上看到那个男人起就一直沉甸甸的胃,因为妹妹的微笑变得轻松了起来。他神情逐渐柔和,卡西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平常罗赛拉看到的模样。 “快到了,我们加快脚步吧。”他紧了紧妹妹的手,对她道。 玛利亚姆重重地点了点头,语调上扬:“嗯!”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与即将见到朋友的兴奋之情令玛利亚姆不自觉踮起脚尖哼着歌,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卡西姆从始至终一直走在阴影处,即使是与她相牵的手,也没被阳光眷顾半分。 …… 兄妹俩熟门熟路地来到小帐篷前,即使早就知道阿里巴巴一家总是蔓延着欢乐的氛围,可今天的温馨程度却远超以往。 “卡西姆!玛利亚姆!”阿里巴巴眼尖地瞅见了两位小伙伴,迅速跑到跟前朝他们挥手,这一幕成功让卡西姆幻视了总是对他摇尾巴的流浪狗。 罗赛拉则是从阿里巴巴背后伸出脑袋,总是望着远方的眼眸此刻注视着卡西姆,语调轻柔地与他们问好。 卡西姆下意识张了张嘴巴,惊讶于罗赛拉似乎哪里有点不同了,但又说不上来。 面前的女孩是不久前昏倒在贫民窟,被阿里巴巴发现的,当时她衣冠整洁,皮肤也白嫩的仿佛贵族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底层地方的人。 即使觉得很奇怪,但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卡西姆打算无视身世成谜的红发女孩,沦落到这里算她可怜。而阿里巴巴却不这么想,就算他们还在被人追,也要叫醒她看看是怎么回事。 于是事态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今天这样,依靠罗赛拉奇奇怪怪的知识,他们的生活好过了许多。 如果不是阿里巴巴善心大发捡到了罗赛拉,他和玛利亚姆每天被那个男人殴打的次数一定会上升到两位数。 他的朋友就是这样的人,完美地继承了阿尼斯阿姨的血液,无论怎样都是堂堂正正,骨子里的秉性是抹除不掉的。所以才能够遇到罗赛拉,生活也逐渐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被他捡到的罗赛拉浑身透露着良好的教养,即使适应了贫民窟的生活,也和他们成为了朋友,可她看起来与这里完全不搭。 而他…… 想起此刻仍然在呼呼大睡的男人,卡西姆的眼眸黯淡了下去。 “卡西姆——!” 阿里巴巴的声音将他从负面情绪中唤醒,琥珀似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他,令卡西姆意识到其中蕴含的不满是针对自己的。 他似乎走神太久了。 卡西姆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搭上阿里巴巴的肩:“怎么了搭档?” 于是阿里巴巴抛弃了刚升起的不满,喜笑颜开地与他讨论起接下来的游戏。卡西姆余光瞥到玛利亚姆和罗赛拉靠在一起和谐聊天的模样,眉眼更加柔和。 其实这样的生活不赖,虽然那个混账老爸会因为没钱买酒殴打他们,可他还有阿里巴巴,还有罗赛拉。 等他再长大点,可以反抗那个混账了,就带着玛利亚姆离开那个屋子,搬到阿里巴巴家附近。这样玛利亚姆每天都能够和罗赛拉以及阿尼斯阿姨一起了。 然后他和阿里巴巴更大一点,可以攒一笔钱带着他们离开贫民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玛利亚姆也可以穿上普通女孩的衣服,睡柔软的床,每天都有面包可以吃。 只要再给他点时间。 想象着那样的未来,卡西姆嘴角的笑意一直不曾落下过。 “可恶……!区区卡西姆居然赢了我!” “啊?你不满?那就再来!” “来就来!” 依靠着对阿里巴巴的了解再一次赢了他之后,对不满结果的金发朋友施以制裁,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躺在露天的街道上。旁边是撑着下巴对战果进行点评的罗赛拉,以及不明白罗赛拉的话语、两眼蚊香圈的玛利亚姆。 “哈哈哈……哥哥真是的,每次和阿里巴巴在一起就会变成这样。” “男人,不对,是男孩子的神秘友情吧。据说是直到二十年后也会令他们瞬间变幼稚的奇妙玩意。”罗赛拉开始科普一些莫名其妙的知识。 玛利亚姆虽然听不懂,却笑得非常开心。 对这一切感到心满意足的卡西姆,眯着眼睛看向红彤彤的天幕,落日的余晖如闪闪发光的金子,这两种颜色使他想起了身边的两个朋友。 他久违地感觉阳光不那么刺眼了。 “我说,卡西姆……妈妈说我们要离开贫民窟了。” 阿里巴巴犹豫着,最后还是说出了今天一直想说的话。 “嘭。” 卡西姆清晰地听到,自己想象中美好的美好未来发出了碎裂的声音,关于友情的小角落悄然离开了他。 “哈……” 轻轻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卡西姆闭了闭眼。 果然,命运不会眷顾自己。 “……这不是很好吗,搬离这个鬼地方,外面才是你们这种人该过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记得常来看我啊,搭档。” “当然啦,我们是朋友嘛!”阿里巴巴顿了一下,咽下了似乎想说些什么的话语,见卡西姆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于是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罗赛拉摸着玛利亚姆的手停下了,她侧过脸盯着凝视天空的卡西姆,眉头轻轻挑起。 刚刚……卡西姆周身的rufu氛围改变了。 第53章 卡西姆2 卡西姆牵着妹妹的手,步伐拖沓地走上了回家之路。 虽然他很不想称呼那里为家。 和来时一样,回去的时候卡西姆也很沉默,他与玛利亚姆的相处一直是这样的。面对阿里巴巴或者其他人来说有些油嘴滑舌的他,对自己的妹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每句话都会认真回应,所以玛利亚姆最喜欢自己的哥哥了。 “……玛利亚姆,你要不要跟阿里巴巴他们一起走?虽然有点困难,但是我求一下阿尼斯阿姨,她应该愿意把你一起带出去的。” 这是卡西姆思考一路得出的答案,无论是下跪也好,还是什么也好,都要恳求他们至少把自己的妹妹带出火坑。 他的妹妹,应该每天从床上而不是脏兮兮的地上醒来,应该玩布娃娃而不是和他一起去捡垃圾,应该有幸福的家庭而不是和他一起被那个混蛋摁在地上打。 玛利亚姆停下了脚步,她拽了拽卡西姆的手,歪着脑袋:“哥哥呢?哥哥不和我一起吗?” “……你该跟着阿里巴巴他们一起走。”跟着他继续在贫民窟生活,玛利亚姆绝对不会获得幸福。 玛利亚姆的回答是握紧了卡西姆的手。 “听话。” 卡西姆抿嘴,要与朋友和妹妹分别的悲伤刺痛着心脏,但是想到她能够就此吃饱穿暖,露出真正的微笑,多少让他感到安慰。 即使和他最初的规划不一样,但他相信这也一定会是个美好的未来。 “不要。”一直以来都很乖巧的玛利亚姆鼓起脸颊,她大大的双眼酝酿着雾气,视线随之模糊起来。 “不要和阿里巴巴,不要罗赛拉,不要阿尼斯阿姨,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哥哥是嫌我碍事了吗?觉得要保护我很麻烦吗?”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很快就将干燥的地面打湿。 玛利亚姆拒绝擦拭眼泪,握着卡西姆的手掌缩紧再缩紧,挺着脖子等待哥哥的回答。 卡西姆面无表情,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擦了擦玛利亚姆的眼泪:“听话。这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与生硬的语气不同,他的动作轻柔无比。 玛利亚姆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不要、不要、不要!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吧?凭什么就认为对来我说是最好的?”她挥开卡西姆的手,哽咽着控诉道,身躯一抖一抖。 “……”卡西姆被这句话刺中,睁大了眼睛,可一想到十步之外,破烂小屋中,现在应该还在喝酒的男人,神色更加坚定了。 熟悉自家哥哥性格的玛利亚姆见他露出这个表情,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就算出去了,我也会跑进来找哥哥。无论多少次。”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一个小女孩独自一人跑来贫民窟,会面临什么不言而喻。 “……唉。”明白玛利亚姆说到做到,卡西姆长长叹了口气,摸了摸怀中妹妹的脑袋:“真是输给你了。” 他的神色抑郁,内心却因为妹妹的行为燃起了一盏明灯。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保护好玛利亚姆才好。 卡西姆再次坚定了这个决心,与破涕而笑的玛利亚姆拉起了勾。虽然还对与好友即将到来的分别感到悲伤,被晦暗浸泡的心又生出了希望。 不管怎么放缓步伐,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卡西姆抵达家门口,瞅见了那个抵在门边抱臂等候他们的光头男子后,眼眸睁大了。 空气在瞬间凝固,残阳将一切染成可怖的血红。心跳加速,他不合时宜地想到前不久,罗赛拉与他进行的斗虫比赛。 巨大的蛐蛐与瘦小的蛐蛐之间赌上生命的战斗。 那个男人拧起笑容,与卡西姆有五分像的眼眸死死盯着他,整张五官都散发着不满,肌肉绷紧,一看就是等了好久。 又要挨打了,自己连蛐蛐都不如。 卡西姆松开玛利亚姆的手,示意她跑去一边。 即使逃跑也会很轻易被追回来打,这个渣滓唯一的优点也只剩下身强体壮了,可他却非常擅长把优点变成缺点。 “嘭!” 意识飞回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左脸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卡西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这小子,回来不知道带酒?老子辛辛苦苦养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光头男人左手包着右手,骨骼在他的摁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男人鼓起肌肉,暗金的双眼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即使再不愿意承认,卡西姆依然绝望地从他的脸上找出了与自己的相像之处。 砸在身体上的拳头有如从天而降的石子,肉体早已习惯这种程度的疼痛,卡西姆护着头,心中升起的并非对男人的憎恶——这种东西他每时每刻都怀抱着。 而是对阿里巴巴的羡慕。 真好啊,他拥有那样温柔的母亲,继承了她善良的血脉,即使和他一起在贫民窟摸爬滚打,心灵也高洁善良。肯定就是因为这样罗赛拉才愿意帮助他,肯定就是因为这样他们一家才能够离开地狱。 自己却继承了这种肮脏男人的血统,今后也将在贫民窟偷鸡摸狗,过着微不足道的人生…… 这就是命运吗? ……就算是这样的人生,也拥有着值得守护的宝物。 卡西姆艰难地将视线移向一旁——比起父亲,继承了更多母亲血脉,与母亲更加相像的妹妹。她也是那么善良,那么柔软,这样的她最适合的地方果然是和阿里巴巴一起……! 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耳朵却惊醒了涣散的神智。 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扑闪着翅膀的声音。是什么声音呢? 他眼睛的焦点重聚,看到本该在一旁的妹妹今日却冲了上来,哭泣着试图阻拦父亲。 笨蛋,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冲上来……! 那娇小的身躯根本就阻拦不了连卡西姆都无法抵抗的庞大存在,被男人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呜呜……”玛利亚姆在地上抽搐着。 听到玛利亚姆的呻吟声,他像是突然意识到女儿的存在,对卡西姆失去了兴趣,直起身朝倒在地上的小女孩走去。 “铛。” 连别在腰间的小刀掉了都没发现,又或者是,根本不在乎。 卡西姆强忍着疼痛直起身体,话语变得沙哑,他试图将男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你、你要干什么?” 扑闪着翅膀的声音更大了,更嘈杂了。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勾起笑容,他接下来说出的话令卡西姆大脑发热,只觉得双目充血。 “玛利亚姆也到年纪了吧?该让她去接客挣钱了吧?” ……?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愤怒轻而易举将伤痛烧掉,身体失去了对伤口的感知,卡西姆迸发了连自己都惊诧的劲儿,眼前天地昏暗,唯一清晰的目标是面前的渣滓。 只有玛利亚姆……必须保护好! 他满脑袋被这个念头充斥,夺起男人掉落在一旁的小刀,肾上腺作用下朝前奔去的速度是平常的十倍。 杀了他……!杀了这个男人! 耳旁听到似鸟一般挥动翅膀的声音,在当下愈加剧烈,就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阿里巴巴与阿尼斯微笑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平凡却温暖的未来设想飘进脑海,随后就被铺天盖地的杀意与憎恶驱散。 翅膀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玛利亚姆悲伤的呜咽声。 即使这样就证明了自己的确是这个人渣的儿子,即使这样做就无法再获得安宁的未来,也必须杀了他才行! 他握紧小刀,用尽全身力量,朝背对着他、毫无防备男人刺去—— “铛!” ……什么? 手上传来的却不是刺入皮肉的温软触感,而是与兵器交接的冷硬质感。 卡西姆惊愕地眨了眨眼,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还好我来看了一下……” 熟悉的轻柔语调传入耳中,鲜艳如血的殷红发丝花朵般飘散,卡西姆对上了那双紫罗兰般透彻的眼眸。 罗赛拉轻轻将卡西姆手中的小刀挑至空中,出鞘的刀在半空中打着圈,最后“叮”的一声扎进地上。 “没必要为这种人渣染上鲜血哦?卡西姆。” 像是要为命定的黑暗未来划出一个口子,罗赛拉在夕阳下的身姿无比耀眼。 第54章 一起走吧 小刀在空中嗡鸣着落地,微风刹那间袭来,将罗赛拉的发丝温柔地吹起,恍惚间,卡西姆几乎要以为那头娟秀的发丝是从天空中剪下的一小块绸缎。 没能杀掉…… 他知道自己错失了最好的时机,接下来他的“父亲”再也不会像今天一样对自己毫无防备,并且玛利亚姆的未来也染上了尘埃…… 已经没空去在意为什么罗赛拉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轻易阻止了他,卡西姆单手捂上了脑袋,眼神更加深沉。 “你想杀老子?” 愣了一会,看到掉在地上的小刀后,光头男人目光充血,神色顿时暴怒,青筋几乎要从脑门蹦出来。他完全没意识到卡西姆身前的罗赛拉,挥起手臂就要朝卡西姆打去—— 完蛋了……不只是他和玛利亚姆,连罗赛拉也要…… 卡西姆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正觉得一切都无所谓的时候,他想起了母亲青青紫紫的脸颊,想起了她苦苦哀求却依然逃脱不了接客、被殴打的命运,而如今玛利亚姆也要步上她的后尘……一股不甘心的愤怒却在此刻冲进内心,迫使他抗争。 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他得逞! 是呀,他凭什么要放弃?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这个人渣一起下地狱! “玛利亚姆、罗赛拉,你们快逃!” 卡西姆猛然睁开眼睛,想要牺牲自己拖住男人时,却见到了让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轻巧有如穿梭于花朵之中的红翅粉蝶,绚烂到宛若夜间仰望的无垠星空,罗赛拉战斗的身姿可以称得上是“妍丽”这一概念的具现化。 只一挥手便截停了男人朝卡西姆袭来的攻势,从男人被甩到一边去还在颤抖的肌肉可以判断出这一击并非表面那般轻易。光头男子在此刻才意识到面前有位不速之客。 然而为时已晚,罗赛拉对准男人膝盖处,持刀的右手一转,刀柄狠狠一砸。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起,那座卡西姆看来不可逾越的大山轰然坍塌,男人抱着膝盖哀嚎不已。 “现在是我和卡西姆聊天的时间,不要轻易来打搅我们好吗?你这是插队。”罗赛拉眯起眼睛,那语气就好像是在外游玩遇上了不讲素质的人一样,过于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将身高超她好多、肌肉发达浑身酒气的男人放在眼里。 而她的实力也确实有这个底气。 男人被她轻飘飘的语气激怒,疼痛与怒火成功唤醒了蓄势待发的肌肉,伸拳就要攻击罗赛拉的脑袋,猎猎破空声伴随着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意一同,眼看就要将瘦小的女孩一击毙命—— 而罗赛拉躲也不躲,面对压迫感极强的一击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小心!”卡西姆下意识伸出手,这一拳可不是闹着玩的,罗赛拉躲闪不及真的会出事! 拳头来势汹汹,就要成功击倒目标之时,却悬停在了罗赛拉眼前,无法前进。就好像她身前有着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保护一般。 卡西姆隐隐看见有白光一闪而过,在他眨眼的下一秒失去了踪迹。 “卡西姆,其实不取人性命让他丧失行动力的方法有很多。你看好了。”罗赛拉侧过头来盯着卡西姆,她表现得跟个老师一样,而愣神的卡西姆是他不成器的学生。 “像这样。”她再次用刀柄对准光头剩下一只完好的脚膝盖处,一砸。 骨骼断裂的声音如约而至,男人这下完全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令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嘴巴张张合合,只能听到一些痛苦达到阈值时的气音。 好像一条濒死的流浪狗。 卡西姆注视着他的父亲,曾经压在他身上大山一般的阴影现如今躺在地上苟延残喘,那姿态和从前痛苦的母亲重合了。 你也有今天。 他无意识地勾起了嘴角,内心却并不觉得快乐。 罗赛拉呼出一口气,收起唐刀后扶起跪坐在一旁哭泣的玛利亚姆,轻柔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 “还好我跟来看了,不然你就要背负上没必要的枷锁了。” 卡西姆眉头一皱,他现在的感情很复杂,感谢、疑问、被看到难堪一幕的不自在和自卑混合在一起,让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带上了刺:“你不来也没事,反正我和阿里巴巴不一样,天生就是会做这种事情的。” ……说错了,他其实是想谢谢罗赛拉的。卡西姆动了动手指,想要收回这句话,可却包含着他的真实想法。他抬眸看向罗赛拉,突然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罗赛拉虽然平时很脱线,但在这种时候却很擅长捕捉到问题的关键,因此经常被沢田纲吉吐槽不知道到底是敏锐还是天然。 现在这项本能也完美地发挥了作用。 “是吗?可我看来你和阿里巴巴并没有什么两样啊。” 她拍了拍玛利亚姆的脑袋,给出了这个回答。她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阿里巴巴和卡西姆,她在这个世界的两个朋友,如果说阿里巴巴像是闪耀的太阳,那么卡西姆就是阴晴不定的乌云。 当太阳被乌云遮挡,人们就会意识到太阳的好处,而太阳也能反衬出乌云的可贵。 所以他们两个搭档绝对是无敌的,无论阿里巴巴将来是否进宫,卡西姆的存在对他而言都是必要,反之亦然。她并不认为互补的两人有哪里比不上对方。 “……是、是吗。”卡西姆惊讶罗赛拉的回答,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晕,不过根深蒂固的自卑心理令他并不能立刻就相信罗赛拉的这番话。 罗赛拉见卡西姆一副听进去了但没完全听进去的模样,眨了眨眼。根据她看少年漫画的经验,这种心结最好和当事人说比较好。 要是轻视放任不管的话,阿里巴巴和卡西姆总有一天会走上黑化背叛、反目成仇、战斗死亡、最后的临终遗言互相释怀,从此其中一人永远活在记忆中,幸存下来的一方每当陷入绝境就会出现在脑海中呼唤他觉醒的经典套路。 漫画里看来还挺有趣,现实中发生就不太好了。 “我说,卡西姆和玛利亚姆,和我们一起走吧。” 她递出邀请,就好像递出一朵花一样轻易。这句话却将兄妹二人的脑子炸的一片空白,他们愣愣看着罗赛拉,似乎想从那双紫罗兰眼眸中找出任何一点说大话的痕迹。 没有。 紫罗兰眼眸从始至终都散发着真诚,她是真心邀请他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这对阿尼斯阿姨来说是个负担吧?我就算了,把玛利亚姆带上吧。” 卡西姆瞬间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咽了口口水,连忙说道。 “不、不要!哥哥在哪我就在哪!” 罗赛拉微微歪了歪头,发丝如今天的夕阳一般殷红,她指了指玛利亚姆,又指了指卡西姆:“不用推拒,阿尼斯本来也想着要不要带你们一起走,现在刚好。” 她瞥了一眼失去动静的男人,继续说道:“而且阿尼斯打算开店,多两个人帮她也是好的。” 破碎的未来拼图重新完整,他从罗赛拉的话语中嗅到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这是可以的吗?命运终于愿意眷顾他了吗? 卡西姆不敢眨眼,深怕这只是一个脆弱的梦境,再次睁开眼睛就会消散。 “跟我们一起走吧。” 罗赛拉朝他伸出手。 “……” 心脏像是安上了发动机,开始不停地剧烈跳动着,卡西姆迟疑地握住了罗赛拉的手,温暖而柔和。 活着总会有好事发生。 他红了眼眶,一点一点收紧手掌,仿佛要将未来牢牢抓住。 “我们走吧。” 罗赛拉并没有在意卡西姆抓痛了她,只是微笑着牵起玛利亚姆,三人慢慢悠悠朝着阿里巴巴的家走去。 卡西姆仰头望着天,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觉得红色如此温暖。 第55章 劣等感 在王宫迎来了王后的离去,确认了王后死后不会有人关注阿尼斯母子后,终于劝动阿尼斯有了离开贫民窟的想法。毕竟之前贫民窟难以进出是王后派人看守,在下达命令之人离世的现在,没有人愿意盯着这里不放。也成功阻止卡西姆杀父,即将带他们远离人渣生父。 嗯,这不是很完美嘛! 罗赛拉牵着卡西姆兄妹的手来到阿尼斯家时,在脑内复盘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很是志得意满地想道。 果然,见卡西姆和玛利亚姆被打的惨状后,本来还有所犹豫的阿尼斯立刻决定带上他们一同离开。 阿里巴巴也因为不用和朋友分开而重新快乐了起来,凑到紫发男孩身边,头上的角一抖一抖,看得罗赛拉手痒痒。 现在就是个好时机,她想着,行动力满点地开口: “卡西姆觉得你和他不一样,认为你比他要优秀多了。” 罗赛拉一手摸了摸阿里巴巴的妙脆角,一说就是惊天大雷。 “啊!罗赛拉你这家伙!”居然说出来了?!一般来说不都是会保密的嘛? 卡西姆瞳孔地震,他没想到罗赛拉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在阿里巴巴面前将他复杂的男孩心事捅破。 这下完了,一定会被阿里巴巴嘲笑至死的! 罗赛拉见卡西姆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她可不想留下隐患,任由劣等感滋长下去会成为心魔,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 “我比卡西姆优秀……?”阿里巴巴闻言疑惑地看向别过头去的紫发朋友,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卡西姆,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卡西姆抿了抿嘴,反正也被罗赛拉拆穿了,他自暴自弃地宣泄道:“那当然……你无论是长相、家庭还是性格什么的都比我要强,就、就连比赛我都经常输给你……而且你还比我善良,遇上什么人就会想帮助,和阿尼斯阿姨一模一样……” 啊啊,怎么全部说出来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将内心吐露出来的瞬间,一种松快感油然而生,像是背负了很久的包袱突然没了,浑身畅快了不少。 卡西姆悄悄瞅了眼阿里巴巴,对方正因为他猝不及防的话语呆愣在原地,本就有点蠢(卡西姆主观)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呆了。 傻子。等他回过神来肯定要得意洋洋嘲笑自己了,想想还真是不爽,一切都要归咎于罗赛拉! 想到此,卡西姆狠狠瞪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罪魁祸首,见罗塞拉还感觉十分良好地对他眨眨眼,“不用谢”被她用眼神传达出来,卡西姆顿时感觉拳头硬了。 又被瞪了一眼的罗赛拉不满地撇了撇嘴,自己明明就是在帮助一对挚友走向阳光大道,好事一件,放在漫画里是会在最后一页出现在酒吧柜台微笑着受到来自他们感谢的神秘人气角色,居然被卡西姆瞪了两次! 阿里巴巴终于从宕机中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眼睛都睁大了:“我?你在开玩笑吗?我们哪里不一样了?” “哈?你没认真听我说吗?哪里都不一样好吗?”卡西姆眉头一皱,凑到阿里巴巴面前狠狠瞪着他。 “就是认真听了才觉得好笑啊!我们不是一样的吗?”阿里巴巴不甘示弱,抵着卡西姆的额头与他互瞪。 “胡说,不一样啊!” “一样的!你凭什么断言?” “不一样!” “一样!” 两人越说越来劲,开始用额头互相撞对方。 “咚!” 一阵令玛利亚姆听得嘴角直抽抽的声响过后,他们二人捂着额头分开了点。 “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你想打架吗?” “打就打,我一定要把你那扭曲的思想更正了!” 两个小孩滚在地上开始互相殴打。 罗赛拉围着他们凑到左看看,凑到右看看,但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不受波及。如果不是没有手机,她真的很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原来现实生活中真的会出现这么少年漫的对话吗? 玛利亚姆盯着面前行迹诡异的三人,发现自己不是很懂他们的想法。 “我身上流着肮脏老爸的血,注定是要变成他那样的人的!”卡西姆一拳。 “我妈妈还是娼妇,我是谁的孩子都不知道呢?”阿里巴巴一拳。 其实是国王的孩子。不过罗赛拉还不至于没眼色到现在说出来。在她看来面前两个人打架只能说是菜鸡互搏,等阿尼斯收拾完外面的东西回来就要被无情制止了。 “但是你善良、热情,和阿尼斯阿姨一模一样!”击中阿里巴巴腹部的一拳。 “卡西姆就比我聪明、冷静,很多时候都是有你在我们才能偷了东西安全逃脱!”阿里巴巴奋起一脑门砸在卡西姆额头。 卡西姆脑袋又受到重击,感觉眼前晕晕的,倒在一旁:“你不懂!我内心阴暗,有很多不好的想法,跟你这种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完全不一样!” “你不说我怎么懂?坏想法谁都有啊,你凭什么就断定我没有啊!卡西姆!”阿里巴巴扑到卡西姆身上,拽着他的领子,对于搭档居然这么想自己而感到难过,眼泪开始酝酿。 “如果不是罗赛拉……我差点就杀了我的父亲啊!这样你就知道了吧,我也终有一天会像他那样变成人渣的!”卡西姆看着固执的阿里巴巴,怎么说也说不通的愤怒闯进脑海,他高声说出这个令他难堪的事实,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你就该明白了吧?阿里巴巴! 他燃烧着怒火的眼眸却在触及阿里巴巴神色的那一刻被冻结了,因为阿里巴巴完全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表情。 “所以呢?那又如何?如果我处在卡西姆的处境,我也一定会做一样的事情的!不要随便就认定你不如我啊!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偷东西、一起从讨厌的大人手上逃走、一起在贫民窟摸爬滚打,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贫民窟里最不起眼的小孩子啊! 什么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不一样、什么长相不一样、就算你不是人,我们也都是一样的啊!在我心里你只是卡西姆,只是我的朋友啊! 你否定自己不就是否定了我吗?我们不是在一起就无所不能的搭档吗?都是一起做过坏事的小孩,哪有谁比谁高贵啊!”阿里巴巴的眼泪积攒到一定程度,终于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卡西姆脸上,温暖透明,像是要将他心里的自卑洗去。 卡西姆暗金的眼眸放大了,他牢牢盯着哭得鼻涕泡泡都出来的阿里巴巴,突然觉得纠结这种东西的自己很愚蠢。 “……哭得真丑。”他轻轻笑出声,随后控制不住,笑声越来越大。 这笑声像是要与愚蠢的自己告别,又好像是在嘲笑着什么一样,包含着太多情绪,导致卡西姆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心情沉重。 阿里巴巴连忙擦了擦眼睛,恶狠狠瞪着躺在地上大笑的卡西姆,看他是不是还想说自己和他不一样。 “啊啊,我可真没出息。”他捂着笑痛的肚子,深吸一口气,抬头对阿里巴巴说:“拉我起来吧,搭档。” 他说着,长久盘踞在脸上的阴沉散去了。 阿里巴巴眨了眨眼,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后,高兴地点了点头:“嗯!” 两只小手再次搭在一起,卡西姆借力站了起来,他们俩互相看着灰头土脸的自己,嘿嘿地笑开了。 罗赛拉眼眸微微颤抖,她停在距离两人一步之遥处,不敢靠近。 卡西姆吐露的这份心情,居然与她的内心的一部分重合了。 按照漫画名词来说,是叫劣等感吗? 原来,她居然对阿纲他们抱有这么复杂的情感吗? 第56章 出发 数年后。 湿咸的海风吹动鬓旁发丝,散播着炎热光线的太阳高悬天际,天空澄澈如地上的另一片海,时不时有海鸥飞过,留下抖落的羽毛。 红发少女站在船头,与波浪一同晃动的船身并未对她造成什么不适,她注视着不远处已经能够被看到的港口,轻轻吐了口气。 她身后,船员开始搬运货物,肤色年龄各不相同的游客们围在船栏边,眼神扫视四周,就沿途的风景聊得正欢。 没过几分钟,船停靠在岸边,她跟随众人下了船,穿过顿时热闹起来的港口,急匆匆朝着原定目的地赶去。 巴尔巴德王宫。 宫门前的侍卫见到她后恭敬地行了一礼,便为她打开了大门。罗赛拉沿着走廊步伐急切地行走,虽说是行走,可看起来跟跑也没什么两样了。 她七扭八拐途中遇到许多侍卫与穿着不凡的人物,最后在尽头右拐,庭院凉亭中找到了目标人物。 金发少年头戴王冠,身着金红色披风端坐着,见到罗赛拉眼眸一亮,朝她招手。他身侧站着紫发雷鬼头少年,侧过头来见是熟识,懒洋洋打了个招呼。 这二人正是阿里巴巴和卡西姆。 搬出贫民窟次年,老国王就找来,提出想要将阿里巴巴接进宫,估计是打着辅佐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主意吧。 阿尼斯思来想去决定送阿里巴巴进宫获得更好的生活,不过她为了阿里巴巴能够早日适应王宫生活,要求罗赛拉三人也一同前往,不过罗赛拉觉得在宫外行动更加自由、玛利亚姆更希望能够陪伴阿尼斯,于是她们二人选择留在宫外。 罗赛拉趁机查探了一下王宫中是否仍有黑色rufu留存,确定那个八芳星的组织没有更进一步留在巴尔巴德后,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对巴尔巴德布下了黑色rufu无法进入的结界,便短暂离开巴尔巴德前往各个迷宫寻找戒指。 不过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 “你真的要去攻略迷宫吗?”罗赛拉毫不客气地坐在阿里巴巴对面,直截了当地询问。 她再一次跟随一伙攻略迷宫的人们出来后,得到这个消息就急忙赶回巴尔巴德。 阿里巴巴与卡西姆进入王宫后五年,老国王便因病去世,临死前他将王国托付给阿里巴巴,这位从贫民窟中出来的三王子一下子成为了巴尔巴德的国王。 卡西姆则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大臣。 能够见证两人从贫民窟最不起眼的小孩一路走到今天,成为巴尔巴德举重若轻的两个存在,这令罗赛拉因试炼进度停滞不前而焦灼的内心多少有了些安慰。 阿里巴巴打量了一圈周围,见四周只剩他们三人后,摘下王冠放在桌上,长舒一口气,头上的妙脆角也跟着抖了抖:“对啊,离着不远的小城镇,七湘不是有个迷宫吗?我想试着攻略一下。” “你怎么突然……?”因为上次回来时阿里巴巴一直嚷嚷着太忙了太忙了,她还以为他没时间跑去攻略迷宫才对。 卡西姆此时也坐在了阿里巴巴身边,闻言嗤笑道:“还不是某个人把事情都推给我了,才有空跑去什么七湘攻略迷宫。” 这话一出,换来了阿里巴巴讨好的微笑。 “而且前不久辛巴达王来巴尔巴德外交时,也说我的能力可以去攻略迷宫了!先不说有魔神之力的金属器,获得的财富也足够巴尔巴德国民接下来十年不用害怕发生意外了。”阿里巴巴握拳,双眼放光,盯着罗赛拉的双目仿佛在透过她看到那个美好的未来,不断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这家伙,当了两年国王越来越像样了。 罗赛拉见他性格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身心却越来越往合格的国王方向上发展,不由得挑了挑眉。 “说起来,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卡西姆嫌弃地看了一眼傻笑的阿里巴巴,抱臂询问罗赛拉。 他们也知道罗赛拉一直在迷宫里面找戒指,不过一直没能找到这件事。 罗赛拉摇了摇头,紫眸略略黯淡:“还没有。”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了,在这里的时光越是长久,她就越想念并盛的大家,越着急完成第一个试炼。 她的身体年龄停在十四岁再也没有前进一步,也许是因为主世界的罗赛拉年龄并未增长。 虽然偶尔也会在梦中见到阿纲与狱寺,可这只会让她更加想要回去。 话说她为什么只能梦到阿纲和狱寺? “那这次就和我一起去攻略迷宫吧!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在外面冒险了。”提到这个,阿里巴巴的眼睛闪闪发光。 他一直向往着冒险与经商,在成为国王后也亦然,还瞒着他们偷偷摸摸仿照《辛巴达冒险》,写了一本《阿里巴巴冒险》,完全不知道他的大作已经被卡西姆发现并分享给了罗赛拉几人。 “说不定能在这个迷宫里找到你需要的戒指呢!”他真挚地祝愿完,表情变得小心翼翼,阿里巴巴抿了抿嘴。 “这个戒指,非找不可吗?” 罗赛拉一愣,阿里巴巴这个语气像是看透了什么,流露出一股悲伤。 “别问了,阿里巴巴。”卡西姆将手搭在阿里巴巴肩上,对他摇了摇头。 那股悲伤之情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于是罗赛拉眨了眨眼,忽视了心底的酸胀感,点头。 “嗯,因为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一次次没能找到戒指的失落,让她也想过如果放弃,就这么留在这里和阿里巴巴他们待在一起也不是件坏事。 可她知道,留在这里的话,总有一天会发疯的。 “……是吗。”阿里巴巴挠了挠脸颊,一如既往地微笑了起来,是最寻常的,也是最阳光的笑容。 罗赛拉偶尔会在他身上看见沢田纲吉的影子,不过她很清楚他们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如果说沢田纲吉是天空,包容身边的一切,那么阿里巴巴就是太阳,照耀大家,和大家一同前进。 都是她,值得骄傲的朋友。 “别担心,我会全力帮你找戒指的。” 阿里巴巴对她伸出手,一字一句都传达着认真。 罗赛拉看着这只手,紫眸因高兴而微微变淡:“嗯。” 她握住了阿里巴巴的手。 第57章 阿里巴巴和阿拉丁 偷偷跑出王宫、暂时将事务全部交给挚友兼左膀右臂大臣卡西姆的一国之主阿里巴巴,与罗赛拉两人前往位于沙漠边境的小城镇。 完全不需要罗赛拉提醒他旅途上的注意事项,他在途中的言行举止说是老道旅行家也不为过。 冒险才是男人的浪漫! 阿里巴巴并未言明,可从冒着精光的眼眸与得意洋洋的妙脆角中能够读出他的真实想法。 不愧是连冒险第一步都没踏出,自传就已经完成的巴尔巴德国王。想必一定是把《辛巴达冒险》翻来覆去读了个遍,才能有如此经验吧。罗赛拉很想这么称赞,但考虑到他纤细敏感的少男心,还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一路上穿过海洋般广阔的天山草原,见识到世代生活在此处好客的黄牙民族,走过草原与沙漠边境险峻的小道、越过风沙漫天仿佛无穷无尽的沙漠。踏上旅程的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盛产甘甜水果与醉人葡萄酒,有着美食,以及吸引冒险者探索欲迷宫的沙漠小镇——七湘。 抵达的第一天就迅速进入有如单管通讯塔般高耸入云的迷宫,唰唰唰地开始冒险,历经无数困难后获得迷宫内的魔神认可、拿到积聚着神秘力量的金属器与数不胜数的庞大财产,志得意满地返回巴尔巴德迎接卡西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也是这么行动的。结果…… 罗赛拉与阿里巴巴坐在满是商人的市集,面前摆满绿黑相间的西瓜,面面相觑。 “哎小哥,这个西瓜怎么卖啊?”有人蹲在小摊前,仔细挑拣,时不时拿起来凑到耳边敲敲,一看就是个买西瓜的行家。 阿里巴巴眼睛一亮,唇边扬起谄媚却不讨人厌的热情微笑:“这位老爷,您真是好眼光!我们的西瓜可是今年这一批里最甜的,价格也十分公道哦?只需要……” 他用罗赛拉眼冒蚊香圈的语速快捷地推销起西瓜,没一会就与来询问的客人握上手,一单达成。 这家伙经商天赋真的满点了……想到几年前跟在老国王身后畏畏缩缩的阿里巴巴,再与现在自信满满的国王大人对比……想到此,罗赛拉拿起不知从何而来的手绢,擦了擦根本就没有泪水的眼角。 阿里巴巴,是我看大的孩子啊。 她在心中如此感叹,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想法的阿里巴巴突然打了个喷嚏。 至于为什么前来攻略迷宫的国王和罗赛拉会在这里卖西瓜,事情还要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站在小镇入口,与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的罗赛拉二人,凝视着不远处塔身洁白如玉、尖顶金边的迷宫。 迷宫这个建筑,无论是材料还是风格都与当今任何一个国家的文明搭不上边,甚至迷宫内存在的文字都是需要专门学习的古代文字。更何况每一座迷宫都异常之高,像是要捅破天一般,并非人力能够搭建的伟业,更像是来自另一个文明、另一个世界的魔法。 “哇,原来这就是迷宫吗?”只在辛巴达冒险中听说过,还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的阿里巴巴发出惊叹,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嘭!” 被迷宫吸引心神的他,不经意间与一旁的小女孩撞上,那女孩栽进了跟前的西瓜摊,登时间汁水四溅,独属于水果的香甜气息弥漫在道路上。 “啊!我的西瓜!你这家伙,要怎么赔我啊?”身穿紫色无袖褂子,扎着朝天辫、身姿颇为肥硕的商人心疼地瞪大了眼睛,单手提起小女孩的衣领,唇边的两撇胡子恨不得扎进小女孩脸上。 “对、对不起……呜!”被拽着的小女孩身体颤抖着,脚上的铁链随之咣当撞响。 紫衣商人注意到了这一幕,眼神微眯,嘴角下压:“嘁,真是倒霉,居然是个奴隶啊。这么小还卖不出什么价钱……啧。” 他肥胖的五官挤在一起,小女孩的未来即将在这个瞬间被决定。 “等等,是我不小心撞到她的。有什么赔偿让我来吧。”罗赛拉挥开紫衣商人的手,将小女孩抱在怀里,阿里巴巴向前走了一步,顺势说道。 胖子商人双眼冒出绿光,满脸写着“哪里来的冤大头”,一边倨傲地抬起脑袋:“我的西瓜可是很金贵的,那个奴隶撞坏了……一个、两个……总之很多个,一共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完全不遮掩自己疯狂加价的事实。 阿里巴巴抽了抽嘴角,着急前往迷宫的心情让他压住了与奸商理论的欲望,单手伸进内袋想要拿出钱包,却扑了个空。 “啊嘞。” 奇怪,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阿里巴巴神色窘迫起来,紫衣奸商见他这副情态,眉毛扬起,眼神暗沉地一步一步接近阿里巴巴: “怎么,赔不起吗?” 他咄咄逼人地戳着阿里巴巴的胸口,身后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堆肌肉发达的男人们,大有阿里巴巴付不出钱就绑起来卖掉的气势。 “啊哈哈哈……”阿里巴巴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出于男孩子的自尊心并不想向罗赛拉求助,他将眼神移到西瓜摊上,神情一动,脑后电灯泡亮了起来。 “你看,我帮您把西瓜全都卖掉可以吗?” 罗赛拉趁机摸摸奴隶小女孩的脑袋,掏钱从一旁的奴隶商人手上买下了他手头上所有的奴隶,并将他们都解放了。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再次回到阿里巴巴身边,他卖西瓜卖的正欢,完全看不出来是来自遥远国家的现任国王大人。 罗赛拉摸了摸干瘪下去的钱包,坐在他身边悄悄凑近他耳边:“今天不去攻略迷宫晚上就要睡大街了。” 潜台词就是她现在也身无分文了。 阿里巴巴额角流下一滴冷汗:“你不要把睡大街说得比攻略迷宫还要可怕好不好……”明明那么多冒险者前赴后继地去攻略迷宫,能成功出来的也寥寥无几。 进入迷宫的冒险者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攻略成功获得巨大财富,另一种则是再也没从迷宫中出来过,基本上都死去了。 罗赛拉歪了歪脑袋:“毕竟这里晚上还是很冷的,睡大街容易感冒啊。” 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西瓜不断地被卖出去,眼见就要卖完了,紫衣奸商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食指指着阿里巴巴身后:“只卖掉了这些还不够!那里,看到那俩货车了吗?要把那里的全部卖完才行!” 阿里巴巴的友好态度被他误会成没有底气的穷小子,看起来他已经把阿里巴巴当做软柿子,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压榨。 罗赛拉眼眸颜色加深,双手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给这个奸商一点教训:“五花肉,你是想体验一下飞的感觉吗?” 说罢,她上前一步对他伸出手。 紫衣商人被罗赛拉用不善的目光盯着,感觉有些难以呼吸,浑身汗淋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明明是在阳光下白皙到发光的纤细手掌,却莫名散发着让人感到骨头断裂的压迫感,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等等,其实还挺有趣的。罗赛拉,再让我卖一会儿吧。”阿里巴巴拍了拍罗赛拉的肩,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卖过东西了,刚找到一些乐趣。 罗赛拉闻言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收回了手,转过身,跟着阿里巴巴走向不远处的货车。 “呼……”紫衣商人长出一口气,被召回的心跳声令他重新体会到活着的美好。 阿里巴巴哼着歌走到货车旁,兴致勃勃地想要拉开帘子,却被罗赛拉制止了。 “等等,里面好像有人。”她听到了很清脆的、似乎在嚼着什么的声音,rufu们也不知为何躁动不安,扇动翅膀的声音越来越大。 罗赛拉挡在阿里巴巴身前,伸手撩开帘子。 无数洁白的rufu顿时自昏暗狭小的货车内部涌动飞出,汇成一道小型、肉眼可见的风,越过罗赛拉,撩起她的发丝,随后飞至远方的天际。 源源不断微风的源头,一位头戴白布,扎着蓝色麻花辫的小少年正抱着西瓜从外壳开始啃,鲜红的汁水从嘴角开始流淌到他的衣服上。仔细一看,货车内的西瓜几乎都被他啃了个遍。 他察觉到有人来了,转过头,可爱但不女气的小脸绽开了一抹微笑:“呀,你们好。我是阿拉丁,现在正在吃这个红红的、有很多汁水的东西。” 第58章 阿里巴巴和阿拉丁2 蓝发小男孩疑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罗赛拉和面色呆滞的阿里巴巴,嘴上一刻也不停地啃着西瓜:“我是阿拉丁,现在正在旅行中呢!大姐姐和大哥哥,可以告诉我这个甜甜的东西叫什么吗?” 自称阿拉丁的小男孩脸上沾满了西瓜汁,乍一看只是一个普通的熊孩子。可周身洋溢着奇妙的氛围,能够轻易让看见他的人放下戒备,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对一切都十分好奇的光芒,综合上述说的一切,阿拉丁表现得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的罗赛拉,对看见的东西都抱有好奇心。 不过比起拥有常识的赛拉,阿拉丁更接近于懵懂的孩童。 “我是罗赛拉,这个面色灰败丧失了刚找到乐子的金发家伙是阿里巴巴。”rufu骚动不止,像是对面前这个蓝发小男孩表示欢迎,能够被它们喜欢的人一般来说也不会是坏人。 更何况阿拉丁确实长得很可爱,于是罗赛拉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并解答了他的疑惑。 “诶~原来这就是西瓜呀!我只在书上读到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呢!”阿拉丁很有礼貌地对罗赛拉一笑,更加大口地啃食起西瓜来。 “慢着慢着,西瓜不是这么连皮啃的!还有罗赛拉,为什么就这么自然和他开始对话了啊!”阿里巴巴见面前的两人周身萦绕着莫名友好的氛围,抽了抽眼角。 罗赛拉闻言无辜地摊手:“感觉阿拉丁有点像蓝色的蒲公英,轻飘飘的。”好可爱,难道她其实是传说中的正太控吗?可是当初对阿里巴巴也没有这种感觉…… 也许因为蓝头发很少见? 阿拉丁听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脸颊红得很明显:“嘿嘿,罗赛拉姐姐像红红的玫瑰~” 阿里巴巴扶额,对突然开始商业互吹的两人表示无奈。 脚步声自他们身后传来,沉重敦实,还能从中感受到来者的急切之意。罗赛拉转头一看,是西瓜商人带着一堆小弟步伐迅速地赶了过来,也许是因为他们迟迟没有把新的西瓜搬过来。 “慢死了!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啊?”胖商人瞪了一眼阿里巴巴,粗暴地将他推到一边。对上罗赛拉毫无感情的目光身子一抖,但身后的保镖们给足了他底气,朝她哼了一声,看向车厢,随后映入眼帘的画面令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原本完整个大,精心挑选出的一批精品现在变得坑坑洼洼,有如老鼠过境一般,布满了被啃食过的痕迹。汁水淌了一地,看起来惨不忍睹。 他引以为傲的西瓜,全部被马车里的小鬼给糟蹋了个遍! “我的西瓜!你这小鬼都干了什么事啊!赔偿!给我赔偿!不赔偿就把你抓去当奴隶!”紫衣商人怒发冲冠,他握着拳像根烟囱一样,怒气不停地从头顶冒出。 然而这还不是令他最生气的。 “诶嘿嘿,大叔你明明是男的,怎么长了欧派呀?我最喜欢大姐姐的欧派了!”阿拉丁一个闪现,对着肥硕商人的胸部就是一顿猛揉,还一脸幸福地埋了进去。 “噗。”罗赛拉被面前这一幕逗笑,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阿里巴巴对紫衣商人心怀怜悯,为了他的尊严想笑又不敢笑,因此面部表情十分奇怪。 “你们是一伙的吧?开什么玩笑!付钱!付不起钱就为我打一辈子的工,不然就把你们卖掉去做奴隶!”罗赛拉和阿里巴巴的反应烧断了胖商人的理智,他单手拎起阿拉丁扔到阿里巴巴跟前,不断跺脚。 他的动作给了周边保镖们一个信息,一堆肌肉猛男围着罗赛拉三人,空气变得紧张了起来。 罗赛拉面不改色,完全没有将眼神凶恶的打手们放在眼里,她垂下眼睑,嘴角下压:“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吗?直接去攻略迷宫还他们钱好了。” 她的语调充满了厌烦,似乎截止目前发生的事情让她没了耐心,罗赛拉询问阿里巴巴。 “也对,毕竟不能让卡西姆等我们太久。这位老爷,等我们攻略迷宫就把钱还给你哦。”阿里巴巴了解罗赛拉,当她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就代表她的心情指数急剧下降,招惹她的人会被狠狠揍一顿。 两人语气平静地表示要去攻略迷宫还钱,轻描淡写到好像是去隔壁打酱油,如此异常的言行令紫衣商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就凭你们也想攻略迷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谁不知道迷宫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想逃是吧,给我抓住他们!” 打手们也哄堂大笑,对于罗赛拉几人的言行充满了不屑,他们缓步接近罗赛拉。 “阿里巴巴君,迷宫是什么呀?”阿拉丁从地上站起身,拽了拽阿里巴巴的衣角询问道。 罗赛拉用眼神扫视了一圈逼近的肌肉打手们,单脚往地上一踢,被她踢中的石子便朝着最前方的打手袭去—— “砰!” 石子与男人的额头有了亲密接触,远比想象中要大的力道使打手在瞬间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这一行为激怒了其余人,他们抄起家伙,无数的攻击如暴雨,对被他们包围的三人击打而去。 “迷宫,就是男人的浪漫!里面有好多好多财宝和据说潜藏着魔神力量的金属器!”阿里巴巴头也不回地躲掉身后打手的一击,将阿拉丁抱进怀里后右脚一勾,就有打手因为平衡不稳倒在地上。 “你这解释也够让人迷惑的。”罗赛拉脚尖一踮,轻轻跳起,随后在空中转了一圈,殷红的发丝就宛如在人群中盛开的玫瑰一般绚烂。 当她再次落在地上的时候,在场的所有打手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啪嗒。” 唐刀收鞘,发出清脆的响声。 “总之,我们接下来要去攻略迷宫。阿拉丁西瓜的钱回来之后也会帮你付的……”罗赛拉紫眸冰一般锐利,直直看向冷汗淋漓的紫衣商人:“所以知道了吗?”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祝你们能够平安回、回来。”被罗赛拉用眼神威胁的商人讨好地搓着双手,内心却在大喊晦气。 这群家伙肯定出不来了……不对,要是攻略成功才有问题!必须要向领主大人汇报一声…… 并不在意商人内心想法,罗赛拉与阿里巴巴不再耽搁,朝着原先的目的地走去。 “呐,等等我!罗赛拉姐姐,阿里巴巴君,可以带我一起去迷宫吗?”阿拉丁小跑着跟上他们,兴致勃勃地询问。 “我还想知道更多、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第59章 铃铛 对于阿拉丁提出想要一同前往迷宫的提议,罗赛拉在瞬间一语否决:“不行,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太早了。” 阿拉丁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力,连迷宫的危险性都不知道的小孩,带进去完全就是漠视他的性命。 “对对,阿拉丁,这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啦!迷宫里面可危险了,要是不小心受伤了就不好了。”阿里巴巴摸着下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一样的布料。 “这个给你……虽然是卡西姆强行让我带上的,说是什么很珍贵的布料?总之卖掉能换不少钱,你就拿着在七湘到处转转吧,别去危险的地方哦。” 阿里巴巴说着,为卡西姆的先见之明感到讶异,他居然算到自己和罗赛拉可能会在半路出现财政危机,让自己带了些可以还钱的珍贵物品。 卡西姆,你真是个好搭档啊! 阿里巴巴握着拳头,双目含泪地望着天空,似乎能够透过云彩看见卡西姆对他笑。 “哇……?谢谢?你们真是好人,可是我有自保之力的!就带我去嘛!”阿拉丁一脸迟疑地看着阿里巴巴递过去的手帕,摇了摇头,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金色笛子。 ……? 罗赛拉敏锐地察觉那笛子上有个眼熟的魔法阵,很像是寄宿着魔神的金属器! 这个小男孩,看起来温和无害,居然拥有着可以以一敌百的能力吗? 阿拉丁拿起笛子对准使劲一吹,霎时间,一双硕大的蓝色手臂从笛子中伸出来。这双手臂就有如传说中的巨人一样,紧实的肌肉、单拳头就有一颗巨石那般大,和罗赛拉等人完全不像是一个图层,正常人在看到的瞬间就会怀疑自己是否清醒。 罗赛拉微微睁大了眼睛,不会有错的,这双手是魔神的手,阿拉丁果然拥有金属器!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阿里巴巴还是第一次看到魔神,倒吸一口凉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说不出话。 “这是我的朋友,乌戈君。遇到了危险我会喊他出来的!这样就可以带我一起去冒险了吗?”阿拉丁拍了拍蓝色魔神的手臂,纯洁无瑕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微笑可爱至极,却让罗赛拉感到有些诡异。 阿拉丁,难道说是天然黑吗?故意这样放出魔神……不过阿里巴巴的反应也挺有趣的,就这样吧。 她点点头,然后推了推阿里巴巴,示意他给个准话。 阿里巴巴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就被推着走到阿拉丁跟前,这让他顿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明明罗赛拉也可以做主,却选择让他来说……这是在拒绝产生新的联系吗?罗赛拉,果然你…… 他的思绪万千,但在其余二人眼中只是愣神了一秒,随后就扬起微笑对阿拉丁伸出手:“那就一起去迷宫吧,阿拉丁!” 阿拉丁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两人一时间情绪上的不对劲,他大大的蓝眸里全是对冒险的期待:“嗯!请多指教,阿里巴巴君,罗赛拉姐姐!” 他伸出手与阿里巴巴相握,绽放的微笑能够让看到的人也忍不住对他回以笑容。 罗赛拉眺目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迷宫,那里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有段距离:“我们加紧赶过去吧。不然到了都要等晚上了。” 她就是因为不想晚上在外面吹冷风才催促阿里巴巴。 “那就坐我的飞毯吧,飞过去很快就能到咯!”阿拉丁收起乌戈君,闻言将头上包裹的白布一把扯下,白布晃晃悠悠地漂浮在空中,完美契合童话故事中出现的魔法飞毯。 罗赛拉这回是被惊讶到了,她小小张了张嘴,音调颤抖:“我可以摸摸吗?”第一次见识到有着神秘力量的金属器都没能让她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这可是会飞的魔法飞毯!跟华国的御剑飞行一样,是她小时候的梦想啊! “嗯,当然可以啦!我们直接坐上去吧!”阿拉丁双手背在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面部表情发生变化的罗赛拉。 三人一起坐上阿拉丁的飞毯,越升越高,随后朝着迷宫飞去。 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罗赛拉从未与云彩有过如此近距离接触,仿佛伸出手来便能够抓到。太阳撒下的光线在视界中变为斑驳的七彩,鼻尖嗅到无比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哇~真的在天上飞诶!阿拉丁,你好厉害啊!”阿里巴巴好奇地张望着四周,狠狠揉了揉阿拉丁的脑袋。 “嘿嘿,也没那么厉害啦……都是乌戈君和飞毯的功劳。” 阿拉丁和飞毯……阿里巴巴……啊,这不是《一千零一夜》吗?!四十大盗去哪里了?罗赛拉眨了眨眼,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身边小伙伴的名字居然和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撞了。 在这之前完全没朝童话的方向想过,不过阿拉丁都和阿里巴巴活在一个世界观了,只是单纯地相同吗?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刻,原本预计要花上一个下午的路程短短几分钟就结束了。飞毯缓缓下降,深觉还没体验够飞行快感的罗赛拉隐藏起内心的失望,等降落到安全的高度后,向下轻轻一跃。 “——”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宛如雨滴滴入海洋一般,罗赛拉平稳落地。 就在此时,清风拂过她的面颊,吹起几缕长发在空中飘动。 “铃——” 属于铃铛的声音响了起来。空灵又有些飘忽,有如远方传来的呼唤声,又近的好似就在身边一样,不知怎的令罗赛拉胸腔产生了一股翻涌的情绪。 一股深入灵魂,即将哭出来的怀念。 铃铛声?哪里来的? 罗赛拉望向四周,没有任何发现,获得了阿拉丁与阿里巴巴疑惑地视线。 “怎么了吗?” 罗赛拉摇摇头,示意没有什么事情。照他们的行为来看,似乎并没有听到铃铛声。 铃铛…… “铃——” 如同提醒罗赛拉一样,在她皱起眉头快要想起些什么的时候,轻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铃铛遇到戒指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在你点燃火焰后会替我开启回来的大门。”】 侑子的话语穿越时间闯入她的脑海,罗赛拉心跳瞬间骤雨般急切地跳动着。她伸进内袋掏出保存完好、表面红色蝴蝶栩栩如生的铃铛,确定了她听到的声音就是来自侑子给她的铃铛。 “……” 要找的戒指,就在这座迷宫里。 想到此,罗赛拉呼吸急促了起来。 试炼即将完成了吗?她可以回去了吗?回到大家身边,回到阿纲身边…… 第60章 冒险 罗赛拉等人乘着飞毯来到迷宫的同一时间,一座离迷宫不远也不近的豪华房屋内,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年。 就外表来看是与阿里巴巴同龄的年纪,他身旁站着两位穿着白纱长裙的美丽女子,此刻正表情柔顺地为他按着肩膀。 “哼……金属器中出现巨大蓝色手臂,有着不可思议力量的蓝发少年吗?”他单手撑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一定是他们所说,指引我成为王的magi吧?收拾东西,叫上战力强的奴隶,是时候去攻略迷宫了。” 他挥退了身侧的两位女子,她们无言地退了下去,步伐安静轻柔,连脚上的银色枷锁都没有发出声音。 …… 罗赛拉几人穿过迷宫大门,失重感瞬间袭来,犹如掉入向下的无尽隧道,完全不知目的地的恐惧感是迷宫试炼的第一关。 有点像是爱丽丝掉进兔子洞。 不合时宜的有端联想,罗赛拉在空中调整好姿势,为自己的脑洞笑了起来。 下坠的时间大约为三秒左右,可对于正在体验中的人来说,三秒也如三百年那样长久。 罗赛拉向下打量着已经可以被看见的湖面,清澈到可以看见底端的水上漂浮着几缕黑色油状物,嗅觉敏锐的她借由流通的空气闻到一丝汽油的味道。 “阿拉丁,用飞毯。” 她察觉到不妙,在即将接触到水面时提醒道。 “嗯,交给我吧!” 并没有问为什么,阿拉丁迅速展开飞毯,罗赛拉拽着阿里巴巴脖子上的红绳将他移到飞毯上,三人成功避免了接触湖面,朝着一旁的岸边移去。 “轰——!” 他们刚踩到陆地的一刹那,巨大的火焰便在水面上燃起,形状像是狂躁的台风,不一会就蔓延至整个湖面,毫不留情地想将掉入水中的一切吞噬殆尽。 这里已经成为燃烧的世界。 明黄火焰翻涌的瞬间,照亮了昏暗的空间,同时也将沉在水面底下的东西暴露在他们眼前—— 数量众多的白骨。 估计都是前来求取力量或者财宝的冒险家吧,只不过都倒在了第一关。向前延伸、曾充满了肌肉纤维与细胞的手臂,以及失去了眼睛、仍然凝视着陆地的头骨都在诉说着他们的不甘与遗憾。 在被高温灼烧成灰之前,都像这样一直、一直注视着梦想与欲望的彼方。 “……走吧。”罗赛拉轻轻闭上眼睛表示默哀,随后率先沿着道路向前走去。 阿里巴巴和阿拉丁对视一眼,紧跟其后。 逐渐漆黑的小道,安静地只能够听见他们三人的脚步声。罗赛拉在心底默默提高警惕,与黑暗相伴的无言时间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越过矮小的洞窟后,荧绿的光芒迫不及待钻入罗赛拉视线,无数个类似鸵鸟蛋一样的卵东倒西歪地被摆在地上,看起来就好像在呼吸。 是迷宫生物的幼崽吗?总之不会是什么正常的玩意。 经验颇丰的罗赛拉回想起曾经在迷宫中见识到的各种神奇生物……比如兔脑蛇身的危险动物,再比如跟大象差不多大的蜈蚣…… 虽说并没有对她造成物理上的伤害,但精神创伤必不可免。罗赛拉的眼神灰暗了一瞬。 “咔嚓。” 细微的破裂声,罗赛拉动了动耳朵,制止了阿拉丁想要触摸地上鸵鸟蛋一样的东西,轻声道:“要破壳了。” 话音刚落,鸵鸟蛋们纷纷破裂,无数深绿色、外表形似蚂蚁的不明生物陆续爬了出来,与三人面面相觑。 “噶——!” 蚂蚁(疑似)们顿了一下,似乎在为他们的镇定感到疑惑。随即大张着嘴巴朝罗赛拉几人攻去,洁白锋利的牙齿在荧绿光线下更显阴森。 这成为了开战的信号。 “原来你说迷宫里的生物奇形怪状不是夸张啊!”阿里巴巴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眼角下垂,嘴巴微张,用脸生动诠释了“囧”一字的精髓。 他闪身对着张牙舞爪的蚂蚁(疑似)就是一刀,手感轻薄到像是在撕纸,怪物的头颅滚到地上,碧绿血液四溅。 好弱…… 阿里巴巴在心里感叹,冲进包围圈中不断斩杀。 “我明明那么严肃地跟你描述了,你居然认为我在夸张吗?阿里巴巴,你好伤我的心——”嘴上说着伤心,罗赛拉面色却毫无变化,她一刀捅穿了一旁的蚂蚁(疑似),将它的尸骸砸进凝聚成一团的大部队中,成功打散了它们。 “乌戈君——!” 阿拉丁猛地吹了一下笛子,巨大的蓝色双臂出现,横扫地面,激起无数飞沙,将仍然存活的蚂蚁(疑似)们全数击溃。 战斗时间甚至连五分钟都没到,房间里的怪物们便已经全部被打败。 “辛苦你了,乌戈君。”阿拉丁小小的手掌与乌戈君的食指合掌,他嘿嘿笑着看自己的魔神伙伴回到了笛子里。 他们都没有特别大的消耗,不过为了谨慎起见,罗赛拉还是提议短暂休整,以面对接下来的未知挑战。 从休憩中的交谈可知,阿拉丁是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在这之前的时光中他都只能在一个地方里无聊地看书,阿里巴巴与罗赛拉是他除乌戈君外第一个进行长对话的朋友,所以他感到很开心。 “是吗,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呢。” “原来是这样,那么阿拉丁,等我们从迷宫出去后,你来巴尔巴德找我吧!我绝对要好好招待一下你!”阿里巴巴偷偷看了一眼罗赛拉,发现她的视线飘向了远方,对阿拉丁做了一个揉空气的手势。 “真的吗,阿里巴巴君,你真是个大好人啊!”阿拉丁眼睛一亮,两人在无言中达成了共识,男孩子之间莫名的友情开始萌生。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冒险!”阿里巴巴开始畅想更之后的未来,而阿拉丁则随着他的话语眼神愈发明亮,跟有着三档强度光线的灯泡一样。 “冒险!罗赛拉姐姐也跟我们一起吗?”阿拉丁将期待的目光移向罗赛拉,意识到她表情不对后止住了话头。 罗赛拉皱起眉,食指竖在嘴边,对兴奋的两个男孩子道:“我听见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零零散散,但至少有三个人,正在朝他们所在的空间走来。 第61章 戒指 脚步声停了下来,阴影处,三个身影由远至近出现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是一位带着铁制面具,手拿大砍刀的魁梧男子,中间站立着一位衣着华贵、看似文质彬彬的少年,煞气时不时从他的眼中飘出来,位于队列最后的,是一位粉红头发的女孩子,看起来年龄与罗赛拉相当。 罗赛拉根据他们的呼吸与步伐对来者的战力有了简单的评估。 魁梧男子和粉发女孩都是奴隶,并且战力还算可以,中间那位,用漫画术语来说只能算得上是战五渣,没什么威胁力。 三人小队没法对他们造成有效伤害,短暂的休整也结束了。罗赛拉站起身,无视中间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的少年: “我们出发吧。” 阿里巴巴也赞同地点头,于是三人坐上飞毯,就打算前往下一个地方。 “……那个蓝色头发的就是magi吗?摩尔迦娜,另外两个可以干掉了。”作为城主的少年见他们轻易无视了自己,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放弃了一开始的打算,对身旁的奴隶少女下令。 摩尔迦娜?听起来像是阿里巴巴未来老婆的名字。 罗赛拉转过头去仔细打量那位粉发少女,却见那位少女脚下一用力,坚实的地面就如镁粉块一般四分五裂,如离弦的箭,她朝着飞毯的方向奔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骗人的吧,这么快吗?”阿里巴巴双唇颤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阿拉丁,能加快速度吗?!” 飞毯轻飘飘朝前飞着,按照常理来说不会有人能够追上,然而摩尔迦娜有如草原中迅猛的猎豹,接近他们的身姿可谓是万夫莫当。 “嗖——” 阿里巴巴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生怕摩尔迦娜下一秒就抓住飞毯然后把他们甩下来。 然而再迅捷的速度也抵不过地形,罗赛拉三人飘摇直上,任凭摩尔迦娜多用力追赶,最终还是差一个拳头的距离。 粉发少女瞳孔微缩,面部肌肉小幅度移动了一下,罗赛拉并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变化。 在意识到摩尔迦娜此刻的表情学名为恐惧之后…… “啪。” 出乎所有人意料,她抓住了即将下坠的粉发少女,并将她拉到了毯子上。 房间里四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摩尔迦娜——!可恶!”又损失了一枚好用的奴隶! 城主目眦欲裂地看着粉发少女消失后,心底的负面情绪不断膨胀,拔出随身携带的刀就往自己仅剩的奴隶身上刺。 “可恶、可恶、可恶!” 铁面奴隶一言不发地忍受着他的暴行,一直注视着摩尔迦娜消失的地方。 …… “诶!?” 阿拉丁与阿里巴巴对罗赛拉的行为大吃一惊,粉发少女也显得不可置信,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态,握紧拳头就开始攻击罗赛拉。 “明明你的奴隶主都不在了,还要继续执行他的任务吗?”罗赛拉单手接住摩尔迦娜一拳,手臂一拧,就将她压制在一旁。 摩尔迦娜抿了抿嘴,脚部肌肉发力试图踹飞压制在身上的罗赛拉,却被她一一化解。 见自己实在无法反抗罗赛拉,摩尔迦娜生硬地回复: “你懂什么,我是领主大人的奴隶,没有办法从他手上逃走的。”她暂时失去了战斗的意志,罗赛拉见状放开了她。摩尔迦娜趁机缩在一边不想理会任何人。 可是你的领主大人现在并不在你身边啊……罗赛拉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一时之间大家陷入了沉默。 阿拉丁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了,他凑到摩尔迦娜跟前,看着她脚上铜制的锁链,柔软可爱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难过。 “这么漂亮的双脚,为什么要用锁链锁上呢?”他拿起挂在脖间的笛子,用力一吹。 “呜——!” 笛子发出干涩短促的音节,这声音却莫名在脑海中悠扬盘旋。 捆住摩尔迦娜双脚的锁链应声而断,露出常年被金属束缚留下的青紫痕迹。摩尔迦娜微微怔愣,剧烈颤抖的瞳孔显现出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这样就解开啦,以后就可以尽情奔跑了!”阿拉丁伸出双手摊平,如同在展示成果一般,对直愣愣盯着断裂锁链的摩尔迦娜微笑。 罗赛拉见状,轻轻歪了歪头,趁热打铁:“反正锁链都断了,在迷宫里少一两个奴隶也没什么吧?你就当那个领主大人抛弃你了不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摩尔迦娜在未来是否会成为阿里巴巴的老婆,总之先把人捞过来才是最要紧的。 阿里巴巴完全不清楚来一趟迷宫,罗赛拉已经把自己未来老婆的人选都定好了,跟着两人之后点头:“对对,你现在已经自由啦!” 他本来也是反对奴隶制的人,上任之后巴尔巴德已经不再有奴隶了。又见到有人在他面前获得自由,连头上的妙脆角都不自觉抖了抖。 “自由……我吗?”摩尔迦娜没有回过神,出生以来最想要的东西,竟然如此轻易就获得了吗?她仍然不敢相信。 接下来的冒险对于罗赛拉等人来说也不算艰难,依靠阿里巴巴对古代托兰语的了解,他们穿过随时可能会卷起龙卷火焰的机关,寻找到了正确答案,成功通关。 最后他们来到一扇巨大的门扉前,这扇门用七彩玻璃作为点缀,主体是纯度极高的金子,类似教堂的装饰画,透露着庄严高洁的质感。 理应是门把手的地方凹陷进去两枚手掌一样的坑,值得一提的是,两枚手印都是右手。也就是说,只有两个人一同才能推开这扇大门。 面对阿里巴巴“一起上”的眼神,罗赛拉以后退一步作为应答。她避开了朋友失望的眼神,条件反射地动了动手指头。 她几乎将所有都告诉朋友们了,无论是迷宫、magi、rufu还是憎恨着命运的黑暗组织八芳星,也告诉了他们自己在寻找一枚神奇的戒指。 但却一直没告诉阿里巴巴找到戒指就意味着分别……曾经有几次试图开口,不知为何总是在关键时刻将话题转到一边。 因为可以归家而愉悦的内心沉寂了下来,她就像是拿到了一直想要的,却在入口的瞬间发现过于甜腻的小孩一样。雀跃化为了失望。 怎么又是,果然还是讨厌。 阿里巴巴邀请阿拉丁一同推开大门,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出右手,异口同声道:“芝麻开门!” 明媚的光芒随着门扉打开的缝隙一点一点填满了原先所在的房间。展露在他们面前的,是无数房屋,四通八达的道路,以及如海一般广阔的无垠天空。 即使没有任何人烟,都能够从现在的荒废景象中窥探到曾经的繁华。 这里是迷宫内独有的,死去的都市。 第62章 戒指2 越过死去的都市——死者之都,他们就来到了冒险的终点。 这是一间看起来类似斗兽场的房间,墙壁雕刻着来自古文明的文字,顺着台阶而下,到处倒着生锈铁甲、破损的石雕像以及数不胜数的铜币。 最中央有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石塑水壶。 他们沿着台阶走下来,阿拉丁好奇地捡起地上的石制提灯,也许是年代久远,上面已经有了些许裂痕。 罗赛拉四处观察,时不时翻翻旁边的物品,都没有找到疑似戒指的存在。 果然,没有这么顺利吗?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她叹了一口气。 像是对来到这里的人们做出反应一样,地面上乍然浮现出十几个红色魔法阵,将四人牢牢包围住。 火焰乍起,通天的光柱从中央的水壶像中升出,宛若海上的龙卷风。苍老中透露着睿智的声音适时响起: “要成为王的,是哪位?” 巨大的蓝色魔神登场,形象是一位老去的智者,留着长长的白色胡子,他双手抱臂,神色严肃地扫视着底下的四人。 “不是你,”他略过摩尔迦娜,看向罗赛拉,“嚯,异界之人……”接下来是阿拉丁。 罗赛拉的注意力已经没有放在他们之间的对话上了,从魔神出来开始,铃铛就像是被卷进狂风一般,一刻也不停地奏响着。 她的心也随之砰砰乱跳。 戒指,似乎马上要显现了! “嗯,大致的情况我已经理解了。吾名为阿蒙,由礼节和严格所造,乃掌管火焰的魔神。”高大的蓝色魔神将手臂曲在胸前:“身为这个迷宫的主人,我承认你们突破了这个迷宫。” 说罢,rufu引着整个房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由旧到新,如同枯木重获了青春,时间倒流一般,破旧的盔甲铜币全部变作金光闪闪的金银财宝,堆满整个房间,是能够让一个国家过上安泰生活的巨额财宝。 这些闪着光的财宝几乎要成为室内的第二个光源,险些把罗赛拉的眼睛闪瞎。 “铃——” 她经过面前无数金币,仔细聆听铃铛的声音,最终罗赛拉停在了声音最大的地方。 也许是感应到了罗赛拉的存在,一小团红色的光团慢慢悠悠从掩盖着它的杂物中升起,不疾不徐地飘到罗赛拉跟前。 她伸出手,那团光点就乖顺地收敛了自己的光芒,落到了罗赛拉手心。 这枚戒指,中央是一块巨大的红色宝石,上面刻着寓意着岚属性的暴风雨,更加令罗赛拉在意的是,戒指居然有彭格列家族的标志。 她要收集的是彭格列家族的戒指?怎么回事,这是彭格列失散许久的戒指吗? 恍然间,来自远方的钟声响起,悠长而悲伤,似乎在悼念什么,又仿佛在庆祝什么。 开始了。正式开始了。 尽管一无所知,罗赛拉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对她如此说道。 接下来是,点燃火焰……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要,与阿里巴巴他们分别了…… 罗赛拉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阿里巴巴——他正欢呼着将属于自己的财宝疯狂装进袋子里,脸上是一夜暴富的喜悦。 嗯,没关系。八芳星的事情也跟他们说了,布下的结界几年之内不会有问题,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当面和他告别了…… 罗赛拉顿了顿,向前走了一步:“阿里巴巴……”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要走了…… 只是短短一句话而已,真正要开口却显得这么艰难。 和你们一起的日子很快乐,但是我还有要回去的地方。 是的,她还有要追查的仇人,未能好好告别的友人,如亲人如恩师一般的迪诺…… 可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阿里巴巴,见不到卡西姆,见不到玛利亚姆,见不到阿尼斯……分别的苦涩侵蚀着神经,分泌出让视觉逐渐模糊的液体。 这份心情令胸口疼痛,预备好的话语也无法传达出来。 “我知道的,你要离开了吧?”阿里巴巴停下了装填财宝的动作,语气平淡地说出了罗赛拉说不出口的话。 罗赛拉睁大了眼睛,没想到阿里巴巴已经意识到了:“诶?” “真是的,因为罗赛拉你根本就不会说谎嘛。诚实到让人烦恼,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沉默以对,你以为你能够骗过我和卡西姆吗?”阿里巴巴没有回头,如同在抱怨一样,开启碎碎念: “总是望着远方,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最开始的时候你的目光从来没有好好放在我们身上……即使成为了朋友也不愿意停下脚步,你知道吗,你偶尔会说梦话哦?”他说到这里,轻轻笑了起来。 “‘对不起,要是我好好告别就好了……’贫民窟你没有外出的夜晚,睡得很早的夜晚,总是不断在梦里道歉,我都知道的。你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更重要的朋友这件事。我们也猜到了,你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件事。 “要是你能为我们留下就好了……要是能把你强行留在我们身边就好了,其实我和卡西姆总是这样想。帮助了我们许多的你,总是自由而平等看待他人的你,是我和搭档的憧憬。 “我们总是注视着你的背影,像鸟一样自由,如风一般强大,我们总是想要与你并肩……但其实,我们遇见你的时机已经晚了吧?真正能够与你并肩前行的,是你一直想要回到他们身边的朋友吧?” 阿里巴巴轻轻叹了口气,但很快他的声音又充满了往日的轻快:“我与搭档都知道总有一天要与你分别的,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没关系的。你走吧。” 罗赛拉抿了抿嘴,握紧了手中的戒指。她从来没想过身边朋友内心是这样想的,愧疚与悲伤开始疯狂席卷体内每一个细胞。 阿拉丁与摩尔迦娜即使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也都理解了面前的两人即将分别,默不作声是他们最大的尊重。 “叮——” 被装得满当当的袋子里,突然掉出了一枚金币,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将阿里巴巴从短暂的沉默中唤醒。 “不要……”阿里巴巴话语滞涩了一下,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忘记我们啊,罗赛拉。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注视着你的背影,最后也让你看着我帅气的背影吧!非常、感谢你能成为我们的朋友,要是能在遥远的未来再次相见就好了。” 罗赛拉紧紧盯着阿里巴巴的背影,再一次意识到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贫民窟小鬼头已经成长为了优秀的大人。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没问题了。他一定能够将巴尔巴德治理的很好,能够成为伟大的国王。 罗赛拉仿佛已经看到了受万人敬仰、被所有人爱戴的他的未来,也是她没有办法亲眼所见的未来。 只是想象到那个场景,灰暗的悲伤便化作了潺潺流淌的暖意,使她不自觉勾起了嘴角:“我也,很高兴能和你们成为朋友。如果可以,希望以后能够再见。” 罗赛拉微笑着点燃火焰,视线一刻不停地盯着阿里巴巴的背影,似乎要将这个身影镌刻进脑中。 “轰——” 冲天的红色火焰升起,如藤蔓般延伸缠绕着罗赛拉。一扇画着几只蝴蝶的纸门悄然出现在罗赛拉身后,温和地将她拉进里侧。 “阿里巴巴,我出发了。” “嗯,一路顺风。” 他们进行着最平常不过的道别,仿佛罗赛拉只是如往常一般,跑到别的迷宫里探险一样。 但他们都知道不是的。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逐渐消失,那股陪伴他至今的暖意,那个外冷内热的朋友,在此刻彻底离开了他。 阿拉丁沉默着,小心翼翼走到阿里巴巴跟前,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在看到他神情的那一刻停住了。 就算是对很多事情都还不明白的阿拉丁也知道,现在不应该去打扰他。 “可恶……”阿里巴巴咬着牙,硕大的泪珠不断从眼中滑落,他粗暴地用袖子擦了擦。 “为什么要走啊……” 第63章 黑曜 穿过纸门,迎接她的是侑子那张许久不见的脸。 “哦呀,看来岚之试炼成功突破了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侑子吐出一口烟,对她的归来献上敷衍的鼓掌。 “我……我回来了。过去了多久?”就算是侑子充满谜语气息的脸,在罗赛拉看来也极其使人怀念,她愣了一瞬,语调沙哑地问道。 “嗯,欢迎回来。”侑子微微弯起眉毛,这句话包含的真挚欢迎令罗赛拉感到内心一暖:“不多不少,刚好十天哦。” “……”那么长那么长的旅程,在他们看来只有短短十天吗?她突然感到内心十分空虚。 罗赛拉朝前走了一步,有样东西随着她的动作掉了下来,这件熟悉的物品令她脑袋一片空白。 是一方手帕。 针脚细密,用的是另一个世界煌帝国的珍贵丝绸,由阿尼斯亲手缝制,他们四人一人一条的手帕。 罗赛拉深深凝视着手帕,仿佛透过它看见了不存在这世界任何地方的友人们。 啊……但与他们度过的时光是真实的。 【“不要…… “不要忘记我们啊。”】 比情绪更快一步反应的是泪水。 罗赛拉心中什么想法都没有,可泪水却在这个瞬间止不住地流淌。 “不会忘记的……不会忘记的……”这是为什么呢,明明正式与他分别时只有对他们未来的祝福,可现在却无法止住自己的眼泪。 她蹲下身捡起手帕,珍重地将它捂在心口,闭上眼睛。泪水不断从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宛若天气预报不曾预料到的骤雨。 侑子见状,捏着烟斗往烟灰缸抖了抖:“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下一个试炼开始时我会联络你的,如果有什么疑问,我一直都在这里。” 次元魔女对于她的表现并不惊讶,也不怜悯,她神秘美艳的面容并没有被烟雾掩盖,可其神情的含义却无法被罗赛拉解读。 唯一能够让她知道的,是自己被包容了这件事。 罗赛拉深吸一口气,用手划去眼泪,将手帕藏进怀中后:“不,不用等之后了。这枚戒指,是交给你吗?” 既然选择回来,那么就没有必要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了,这样做才是辜负了阿里巴巴他们的心意。她会怀抱着与他们的回忆一直、一直向前走,直到能够成功复仇为止,罗赛拉不会允许自己停下来。 她朝侑子递出手心,白皙的掌心上,血红的宝石闪烁着危险夺目的光芒,属于彭格列家族的标志谁也不会认错。 “……也许是我小看你了。”侑子浓郁的红眸因惊讶而稍稍变浅,这副神情难得出现在她的脸上,让罗赛拉第一次对谜团众多的次元魔女产生了一点亲近感。 壹原侑子放下烟杆,走到罗赛拉跟前微微弯腰,用白皙纤长的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捏起那枚戒指,用比完成度极高的红宝石还要艳丽的眼眸仔细打量着它。 “那么就来谈正事吧。罗赛拉,先恭喜你无事突破了第一试炼,岚之试炼。”她语尾拖长,视线的落点由戒指转到罗赛拉身上,然后以一种并不冒犯的距离感用手拍了拍赛拉:“你做得很好。” 罗赛拉严肃的表情呆滞了一瞬,她没想到过能从壹原侑子口中听到夸奖,紫罗兰眼眸亮了十度,“再多夸夸也没事哦?”她高高扬起的眉毛如实传递自己的感想。 “这枚戒指就暂时由我来保管。我知道你想问它的来历,以及为何会掉落异世界,但很遗憾,这些事情我现在还无法为你解答。”侑子什么都没做,罗赛拉怀中的铃铛却像是被人用线牵引出来一般,在她眼前定格。 表面栩栩如生的蝴蝶此刻有了真实的生命,翩然飞到空中,接过侑子递给它的戒指,费力地拖着它前往被置于桌上的、大约有一本笔记本那么大的饰品盒中。 罗赛拉注意到除了刚放上去的戒指,饰品盒中还留有六个空位。 “接下来的试炼都是找戒指吗?” 侑子以微笑回答罗赛拉的疑问,也不给出准确的回答,开口就将话题转到了其他方面:“你应该成功掌握了死气之火的点燃方法吧?就像少数人类能够驱使不同属性的火焰一样,妖精天生就拥有比常人更多的属性,你的情况则更特殊些。 “掌握几种全凭你自己,加上你还能够吸收自然中的魔力并将其变成自己的力量,若说战斗天赋,应该没有什么存在能够与你并肩,要追上焰也是迟早的事情吧。” 侑子嘴上说着理应使人感到高兴的话,表情却淡淡,她的反应令罗赛拉感到一丝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你获得的越多,要付出的也越多。千万要记住,不要在获取力量的道路上迷失了自己,罗赛拉。”侑子坐回沙发,慵懒地靠在把手上。依旧是谜语人的做派,萦绕在她周身的氛围却让人无端觉得她心情变差了。 “那么,暂时回家休息吧。今天可能没法让你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了,对了,你回去的路上会经过商店街吧?”侑子简单地下了逐客令,尔后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轻挑起一边的眉头。 “如果想要尽早和保护目标汇合的话,就赶快过去吧。” 次元魔女很少会给出这么明显的暗示,难道最近的并盛不是很太平吗? 罗赛拉先是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后加快脚步打算离开:“多谢你,我就先走了。” “慢走~” 抽着烟斗、周围烟雾缭绕的次元魔女的身影被障子隔断,罗赛拉迈步前行在昏暗的走廊。 对于阿纲他们来说只是短短十天没见而已,可罗赛拉却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们、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好想他们。 快速前行的步伐也变得轻快,只要回想起他们的面容,心尖便有鲜花盛开,呼吸间也仿佛嗅到了芬芳。 异世界……的内容不知道能不能说,但是有许多从未见识过的东西、交到的朋友等等,稍微说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自己也能用魔法了……如果狱寺拼命恳求自己,也不是不能试着教教他。异世界的运动,说不定山本会感兴趣…… 至于阿纲,罗赛拉嘴角不自觉扬起了弧度。 挑一些可怕的经历跟他说,他的反应绝对会很有意思! 罗赛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心心念念的是被她嗤之以鼻的mafia预备役,脑海中被轻飘飘的东西占据的她,险些忘记了mafia预备役所代表的意思。 “……” 轻快的脚步停了下来,罗赛拉双眼无意识微缩,她的表情阴沉了下来,无言地将离她几步之遥,商店街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鲜艳的,红色。 比她头发颜色要更加浅淡的,她厌恶的液体,无情地从她喜欢的朋友身上流出的模样。 第64章 黑曜2 狱寺隼人被众多女生喜爱的俊脸流下了一道血丝,整洁的并盛校服此刻充满了污渍与血迹,即使如此,他在看见朝自己奔来的沢田纲吉时,仍然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他乖乖正坐,打到敌人的自豪使他脸上布满红晕,不看突兀的伤痕的话,他就像平常一样。 “狱寺君,你没事吧?” “十代目,您来了啊!嘿嘿,敌人的话已经被我打倒了。”他将视线移向右方,阿纲的目光也随着他移去。 空荡的地面上有着因炸弹爆炸产生的焦黑,可本该躺在地上的敌人身影却完全不见了。 狱寺瞳孔微缩。 “真是省了我一番功夫。”脸上有着二维码,浑身浴血的少年举起悠悠球,无数钢针瞬间从中射出,凛冽如冰雹,散发着杀意,朝阿纲袭去—— “十代目,快逃——!” 狱寺一把挡在愣神的阿纲身前,十代目就在附近,如此近的距离使用炸弹只会误伤他!所以他能做的最好选择就是以身为盾,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沢田纲吉! “嗖——”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金属互相撞击发出的动静! 狱寺隼人睁开了闭上的双眼,愣愣地看着身前这抹不该出现的殷红。 是的,她应该跑去修行了才对…… “怎么趁人不在,就要对别人的保护目标下手啊?” 以手为轴,红发少女旋转唐刀形成小型风扇,将敌人的钢针一一打偏。整个人散发着凛然的气场,宛如雨天的雷霆,她的身姿使人感到可怕的同时又觉得心安。 这个不告而别,让人气恼的白痴。 “要是被你得手就糟糕了,还好我及时回来了。”她这么说着,转过头来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阿纲因为敌人来袭而退缩的表情在看到罗赛拉的那一刻明亮了起来:“赛拉……!你回来了!” 罗赛拉眼睛一亮,语气也变得缓和:“是,主要角色都是这个时机登场!”,然后开始阴阳狱寺刚才的行为:“狱寺,身为阿纲右手的你要是受伤了,他岂不是连吃饭都吃不了了。” “胡说,我明明是十代目的左右手!”狱寺刚放松下来,听到罗赛拉这句话后脑门顿时生出一个井字符来。 啊哈哈哈哈……赛拉说话还是这么不着调……阿纲也无语了一瞬,在心里吐槽道。 伤痕累累的制服少年握紧悠悠球:“‘善后者’居然回来了……不过我们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他说着,摇摇晃晃地就打算离开。 罗赛拉见状眯起眼睛,不打算放他离开:“慢着,你以为我会就这样轻易放你走吗?把你背后的人吐出来。” 她握紧刀柄,大有少年不说清楚就进行攻击的意味。 说实话,她现在很不高兴。刚回来就看见朋友被卷进事件中,并且还因此受伤,没有当场将犯人直接打晕过去已经是她拼命忍耐的结果了。 “……”悠悠球少年抿了抿嘴,散发出“非暴力不合作、暴力也不合作”的强韧意志来。 “……好,总之先把你绑了吧。这样一来你背后的人也坐不住了吧。”罗赛拉说干就干,闪身到他身后对准颈部就是一手刀。 “啪。” 少年干脆利落地晕倒了。 罗赛拉眨了眨眼,看着自己还没劈下去的手刀,又看了看对她施以一言难尽目光的阿纲和狱寺:“难、难道手刀这种东西已经进化成无接触就可以使人昏迷的程度了吗?” 总感觉好有趣,要不要对狱寺他们试试看。 罗赛拉的目光毫无忌惮地扫视着狱寺的后颈,看得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笨蛋!那是人家自己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怎么可能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手刀啊!这家伙是在故意搞笑吗?! “嘶……”情绪激动下他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发出痛呼。 阿纲连忙扶住他:“没事吧?狱寺君?我们去找夏马尔吧!” 正巧此时,一阵慌忙奔跑的脚步声传来,刺猬头的运动系少年匆匆赶来。 “哟,我没来晚吧!”他浅浅打了个招呼,视线扫到罗赛拉时,露出了惊喜的笑意:“赛拉,你回来啦!真是的,小鬼说你去修行了,下次至少也提前说一下嘛! “阿纲和我们都好担心你的。” 罗赛拉被戳中了痛处,心虚地别过头:“抱歉,下次不会了。” “嗯!我原谅你了!”山本笑眯眯地收紧了背着的棒球袋,看见狱寺身上的血后,眼眸中明显地浮现出了愤怒。 “总之先去看医生吧,这么大规模攻击,对方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他走到倒下的少年跟前,毫不犹豫地背起了他。 几人缓缓朝着医院走去,阿纲搀扶着狱寺,侧过头偷偷打量罗赛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罗赛拉几次与他眼神相交,疑惑地眨眨眼,就见阿纲慌张转过头去,只露出红透的耳根。 ……真奇怪。 赛拉在心底嘀咕着,随后向他们询问这场袭击究竟是怎么回事。 得知了从不久前隔壁黑曜中学就开始袭击并盛中学的学生,一开始只是风纪委员,大家都以为是对风纪委员的仇恨,结果到后来甚至牵连上了无辜的学生。 笹川了平前不久就惨遭袭击,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没想到今天狱寺隼人也遇到了敌人。 据阿纲所说,他们是根据并盛中学的战力排行名单进行攻击的。而狱寺与眼镜仔一战中也暴露出其实他们的目的是彭格列十代目候选人——沢田纲吉。 安顿好受伤的狱寺与昏迷的眼镜仔后,reborn跳出来表示罪魁祸首是从复仇者监狱中逃出来的六道骸,并且彭格列九代目写信要求阿纲解决这件事情。 阿纲因此蹲在地上陷入了混乱状态,reborn则跳到罗赛拉肩上: “ciao~你回来了。修行的成果如何?” 虽然并不知道reborn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她还是乖乖回答了:“嗯,已经能够点燃死气之火了。” “是吗。”似乎从这对话中得到了什么想要的信息,reborn扶着帽檐,然后看了一眼露怯的阿纲,很难得没有对他用更加激烈的行为逼迫他。 reborn摸了摸无法维持蜥蜴形态的列恩,语气平稳道: “赛拉也刚回来,护送女士回家是作为mafia首领的美德。” 虽然回的是一个家。 被reborn一说,阿纲才意识到这件事,对赛拉露出了微笑,暂时将必须要打败六道骸的烦恼抛之脑后,与她一同走上了回家的路。 第65章 黑曜3 两人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沉默笼罩着他们。 沢田纲吉似乎已经完全将六道骸的事情抛到脑后,他时不时偷偷看一眼罗赛拉,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总是在赛拉感到疑惑回看他的时候猛地转头。 ……从刚见面开始阿纲就一直是这个状态,难道他眼睛不舒服吗?自己也许应该体谅一下他。 自认为怀有宽大心态的赛拉一忍再忍,就在阿纲第五次猛转头时,她额间生出一个井字符,伸出手打算摁住阿纲的头,以拯救他的脖子免除过劳死。 她刚一有动作,就听到身边的人开口询问:“赛拉,你哭过了吗?” 沢田纲吉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使罗赛拉停下了蠢蠢欲动的手。他一直欲言又止居然是因为这个吗? “特训,很辛苦吗?有没有受伤?”似乎是成功说出第一句话给了沢田纲吉勇气,一连串的问句如被吐出的泡泡,这些毫无疑问是此刻的他最关注的问题。 没有对她不告而别的责怪,没有对她丢下任务的抱怨,从头到尾阿纲在意的只是罗赛拉的心情与安危。 即使在外人看来他仍然一无是处,但从那琥珀般澄澈、天空般宽广的眼眸中,罗赛拉感受到了人性的光辉。 这家伙到底是多有领袖气质啊,根本藏不住啊。 许久未见、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陌生感被抹消,罗赛拉轻轻勾起嘴角:“很辛苦哦,我跑去异世界的流星街住了几年,最后和阿拉丁以及阿里巴巴找到了埋藏的one piece,获得了无尽的财富哦。” 与朋友的冒险回忆化为温暖的雨滴,冲刷涤荡着罗赛拉的内心,他们给予自己的一切都将化为力量,激励她变得更为强大。 什么童话故事和漫画的大乱斗……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虽然很想让罗赛拉别再开玩笑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赛拉并没有撒谎。 阿纲:……骗人的吧!? “是吗,看来你遇到了很好的人呢。”能够让她回忆时露出这样轻松表情的人,肯定非常优秀吧?短短十天就能够令赛拉敞开心扉。 阿纲由衷为罗赛拉感到高兴,这份心情绝对不含任何一丝虚伪,可另一方面,他又隐隐感到有些不舒服。 和山本被硬币迷惑时的情感又有些微妙的区别,那时只是觉得与朋友疏远十分寂寞。而面对能让罗赛拉卸下心防的优秀人物,自己的负面情绪似乎更加…… 要是是个和罗赛拉同龄的帅哥怎么办…… 他不自觉胡思乱想起来,使劲挠了挠头发,又感觉自己的想法非常卑劣。 如果赛拉能够像个普通女孩一样生活,交朋友的话……可要是那个朋友是帅哥怎么办?不对,他为什么老是往帅哥的方向去想! 阿纲疯狂摇头,消极和沮丧手牵着手爬上他的面部,令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即将寂寞而死的兔子。 罗赛拉先是点头应答阿纲,随后就因为他过于丰富的面部表情以及突然down下去的情绪而感到迷惑。 阿纲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每次看到阿纲露出难过的表情,都让罗赛拉胸口闷闷的。 阿纲最适合的,还是笑起来的表情。 她思来想去没找到原因,打算从异世界经历里掏出点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转移阿纲的注意力,如果能够因此让他感到轻松一点是最好不过了: “说起来,我去修行的时候,晚上经常梦到你。” 对阿纲一提,罗赛拉再次意识到这其实很不可思议。 究竟是为什么呢? “噗!咳咳咳咳咳……” 重量级的发言成功让阿纲被口水呛到,他疯狂咳嗽。脸和耳朵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什么原因红透了,有点像麻辣兔头。 他蹲下身捂住脸,整个人因为无法平复的咳嗽疯狂抖动,蓬松的栗发仿佛被风吹动的树叶,一个人演绎出了兵荒马乱的情形。 “没事吧?需要我对你的背部狠狠来几下吗?”罗赛拉也跟着蹲下,为了不挡路小幅度往前挪了两步,与阿纲面对面,看起来像是路边的一对石墩子。 阿纲悄悄抬起脑袋,就看见赛拉的脸已经超过了正常社交范围,离他很近,这下不只是脸和耳朵,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也成了浆糊,差一点就要被烧没了。 “……赛、赛拉,只梦到了我吗?”再继续下去心脏要爆炸了,果然意大利人就是不一样,随口一句话都能对心脏造成暴击。 阿纲此刻微妙地与被迪诺迷倒的居委会阿姨们产生了共鸣。 她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暧昧啊!阿纲不安地眨着有些湿润的眼睛,在内心抓狂。 “啊,还有狱寺。”紫罗兰眼眸清晰地记录下她说完后,阿纲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罗赛拉歪了歪头。 呼……果然是误会。 阿纲重重松了一口气,将心底涌现的一丝不自然压下去,终于感觉自己可以继续呼吸了。 太可怕了,如果赛拉说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家…… 见罗赛拉还在盯着自己,阿纲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慌张摆手:“回、回去吧!” 他说完,就快步朝前走去。慌乱的身影将他此刻的心情完美表达了出来。 阿纲情绪转变好快啊……罗赛拉看着他的背影,也站起身,快步追赶上去与他并肩。 仿佛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般,两人之间异常沉默。但他们的心境产生了变化,也就不觉得这份沉默有多难熬了。 他们一路走到熟悉的沢田宅。与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这是当然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过去短短十天而已。 庭院里蓝波和一平正在追逐打闹,碧洋琪坐在走廊边捧着茶发呆,奈奈妈妈则是微笑着走到两个小孩中间,将可能发生打架事件的火苗掐灭。 这是发生在沢田宅,平凡而熟悉的日常。 她回来了。 直到看到他们,看到沢田宅,她再次有了实感。 沢田纲吉先她一步推开防盗门,正想往里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对罗赛拉道: “欢迎回家,赛拉。” 他扬起了由衷的微笑,亮闪闪的眼眸有如整片天空,清秀的面容使人无法生出恶意,分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由他口中说出来,就能让赛拉感到无比心安。 罗赛拉柔和了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回来了。” 第66章 黑曜4 与伙伴重逢的喜悦先放在一边,对罗赛拉来讲,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破坏了他们平静日常的六道骸。 mafia的世界总是充满血腥与暴力,生命在里世界不过是轻飘飘一捆钱,或者一张钱。她正是厌恶这种把生命当成数字的行为,才对mafia抱有偏见。 沢田纲吉作为mafia预备役,作为彭格列十代目候选者,与暴力事件的接触只多不少。也许总有一天,如白纸一样纯洁善良的他会变成寻常的mafia,但她希望至少不是现在。 她知道彭格列十代目候选者意味着什么。危险、掠夺、欲望,即使非阿纲本愿,这些事情也会如跗骨之蛆一样缠上他。 但与山本狱寺的冒险、被蓝波一平连累,参加reborn莫名其妙的锻炼,这才是阿纲应该过的日子,而不是被迫卷进他根本不想参与的事件里。 正是深知沢田纲吉日常的宝贵,她才格外气愤六道骸的行为。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以前的日子能够持续下去,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请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享受无忧无虑的正常生活。 再多一点。 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真,可她还是会忍不住这样想。 “蓝波,现在吃零食的话晚饭就吃不下了。” “哼!蓝波大人就要吃!才不管阿纲呢!”奶牛装小孩对着阿纲扯了一个鬼脸,然后抱着零食躲到了罗赛拉身后。 阿纲对蓝波任性的行为报以无奈的微笑,他挠了挠脸颊,放弃了劝说。 这一幕让她回想起了当初接受葡萄糖的时候,那一刻的心情和现在是一样的。 罗赛拉想,我很喜欢他的笑容。 所以想要保护,所以必须保护。 “阿纲,不用担心。”我会去打倒六道骸,所以你不用对接下来的战斗感到害怕与不安了。 沢田纲吉没听清她的话,转过头疑惑地盯着罗赛拉。 “没什么,我先回房间了。回来之前已经吃过晚饭,待会不用叫我了。”罗赛拉说着,三两步就走上了楼。 阿纲看着她的背影,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罗赛拉房间内。 她打开窗户,风从外面钻进来,吹动她的头发。现在的天色是如铅一般的灰,沉沉压在心头。 再过不久就要下雨了。 她从空气中传来的泥土气息感受到了这一点。 街上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纷纷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地面上被随意丢弃的宣传单被风吹打发出“哗哗”的声音。加之最近并盛学生被袭击的事件,整片地区萦绕着紧张的氛围,与她平常见到的祥和不大相同。 袭击并盛学生的罪魁祸首是隔壁黑曜中学,准确来说是六道骸。 罗赛拉将飘起的窗帘拉到一旁,跨出窗户就要离开。 “赛拉。” 身后响起小婴儿冷漠的声音。 罗赛拉因此停下了动作,保持着单脚跨在窗户上的行为,转过头去看向压低帽檐的reborn。 reborn没有继续发言,他身旁的列恩时不时就变换姿态,像是被随意揉捏的橡皮泥。 “……”从reborn不同寻常的表现中,她感受到了来自他的不赞同。罗赛拉抿了抿嘴,静静等待他说话。 沉默笼罩着房间,空气骤然冷却,不知是因为逐渐强劲的风还是别的什么。 “reborn桑,我只是在执行迪诺桑的任务。”保护阿纲的安全。 实在忍受不了一言不发默默盯着她的小婴儿,罗赛拉开口解释道。 虽然她对reborn确实抱有尊敬之情,但是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锁定会让她产生鸡皮疙瘩,令她感觉自己被蟒蛇锁定了。 “列恩变成这样子,说明我的学生到了关键时期。这是必须由他自己才能突破的难关,你应该知道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自己一个人跑去黑曜。 他没有明说,言下之意清清楚楚传达给了罗赛拉。 “……我想保护他。既然我回来了,也有能力了,那么我就该完成我的任务。”她知道列恩的变化代表什么,她希望这个时刻能够延后。 罗赛拉不否认自己的私心。 reborn似乎被逗笑了,从鼻腔中发出轻嗤,语气冷淡:“你这蠢货。” 他说着,跳到桌子上,与红发少女拉近了距离。 “蠢纲是彭格列十代目,这种东西他迟早要面对的。不是现在就是将来,六道骸只是小打小闹,你想要让他保持现在天真的状态面对更残酷的敌人吗?” “……如果有更残酷的敌人,我也会去打倒他。”罗赛拉知道这话很苍白,可她还是忍不住说道。 reborn盯着她,眼神产生了一丝变化,从罗赛拉看来,这眼神从学名上讲叫轻蔑:“你能保护他到几时?你连自己能在他身边多久都没个定数,就凭你,能够赢过整个瓦里安吗? “看来是迪诺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想害死阿纲吗?” 罗赛拉抓紧了窗帘,reborn放出的消息在她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瓦里安,彭格列暗杀组织,阿纲即将面对的敌人是他们吗?! 他居然会把这个情报告知她? “呵,对boss的保护欲值得赞许,但你似乎太小瞧阿纲了。”reborn见她陷入了思索,语气缓和了不少。 “总之,你就看着吧。他身上潜藏着巨大的能量。” 罗赛拉松开了窗帘,对reborn语气恭敬:“我明白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打扰他的试炼,但我想要先去试探一下六道骸的底细。” 虽然被小婴儿骂了一通,可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过剩的保护欲,特别对象是阿纲的话,她没有办法就这么轻易放弃。 “这也是为了完成迪诺桑的嘱托。” 她刻意强调了这么一句,心中却知道自己早就不是因为这个任务才想要保护他了。 reborn知道她的性格,也不觉得能够轻易改变她的想法,见罗赛拉口气有所放松,自己的目的便达成了:“既然如此,我有件事想你去做。” 第67章 黑曜5 黑曜中学。 学生大多是不良,校风松散,与有云雀恭弥治理的并盛中学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在袭击事件发生前,人们提起黑曜中学并没有太多负面情绪。 黑曜中学在不良心中地位颇高的关键原因是他们的制服,据说很能够戳中中二少年内心痒痒的地方。 这是罗赛拉从不知名情报源中得到的小道消息。 在reborn没有制止她之前,罗赛拉原以为罪魁祸首的大本营应该是黑曜中学,但reborn告诉她正确地点是在黑曜乐园,云雀恭弥就是前往了那里之后下落不明。 她隐隐觉得云雀被打败的原因并不单纯,模糊的念头在看到reborn神秘莫测的神情时,得到了肯定。 破案了,云雀为阿纲的试炼付出了太多。 罗赛拉最终选择在深夜潜入黑曜乐园。雨后空气湿润中带着一丝清新,蓄满积水的小水洼在昏暗的灯光中泛着一丝冷意,倒映红发少女匆匆闪过的身影。 这座荒废已久的乐园,曾经有段时间变为并盛学生的试胆圣地,有了短暂的生命力,不过在有学生深夜潜入受伤后被彻底封锁。 风靡一时的黑曜乐园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地面枯草与青草交替生长,因鲜少有人前来失去了人气。作为主体的建筑物灰沉沉的,替代墙壁的玻璃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说是从恐怖片中直接搬出来的房屋也不为过。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进,但这个行为很快就受到了阻拦。 不该出现在此地的活人气息显现,如冷雨一般的杀气刺激着罗赛拉的毛孔,她浑身的肌肉已然进入了战斗状态。 “啊啊,你很烦人知不知道?大晚上跑过来打扰少女睡美容觉,罪孽可深重了!” 手持单簧管,身穿黑曜制服的少女挡在罗赛拉面前,她看清了赛拉的样貌后,不耐烦的神情一愣,皱起了眉头。 “你的外貌设定和我撞了吧?居然还敢长得这么好看,绝对饶不了你!” 藏在乌云之下的月光悄然露面,冰冷地照在拦路少女身上,罗赛拉意识到她此话的原因——单簧管少女有着一头鲜艳的红发,与她一样的紫眸,区别就在于少女是利落的短发,直直到耳边,赛拉则是殷红的长发,颜色上要比她深一点。 怪不得拦路少女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们的配色都差不多,还真是个奇妙的巧合。 罗赛拉沉默了一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道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吗?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她就朝拦路少女伸出手。 “好恶,能别随便攀亲戚吗?你虽然长着一张富贵的脸,但你的气场很贫穷诶,不要靠近我!”短发少女,也就是杀手m·m高高挑起眉,所有五官同时表达出不同程度的厌恶之情。 她将单簧管凑近嘴边,深吸一口气就要用力一吹。 比她动作更快地是罗赛拉的速度,m·m只觉眼前一花,判定为敌人的少女就在她眼前消失了,本就安静的夜晚因战斗的氛围变为死寂。心跳声吞噬所有细微的动静,强制占据了她的听力。 开什么玩笑?!人呢! m·m动摇着,游刃有余从她的身上消失,她轻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没关系,只要让周围的分子震荡,无论你在哪我都可以攻击到!” 她微笑着握紧单簧管,却在下一秒感到后颈被重重击打,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陷入黑暗。 这家伙,速度居然这么快吗?! 不甘与挫败令她感觉嘴唇发苦,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叹息: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的妹妹在哪个世界都找不到了。” 罗赛拉的长发随风轻轻摇荡,唐突出现在敌人身后的身姿宛若幽灵,她伸手抱住失去意识的m·m,忍不住抚摸了一下她的红发。 她脸上的神情被阴影遮盖,气场未动摇半分,叫人无法分辨她此刻的情绪,唯有那双明亮的紫眸染上一丝雾气,仿佛在注视着遥远的过去。罗赛拉将她抱至一旁的树下,帮她调整好姿势。 “嗖——” 有破风声从身后袭来,罗赛拉头也不回,单手用唐刀将袭来的钢针全数击到一旁,她起身回头看向来者。 “作为深夜跑来袭击的mafia,你未免也太好心了些。” 说话的正是白天袭击狱寺后体力不支晕倒的眼镜仔,他伸手推了推眼镜,露出被包扎好的伤口。 看来是趁机从医院里逃出来了。一出院就连忙赶回大本营,六道骸的人格魅力也许比想象中的要强。 罗赛拉思绪万千,但在旁人看来只是沉默地转了下武器。 “我可不是mafia,别这样叫我。” “和mafia混在一起的,不就是mafia嘛!” 眼镜仔手持悠悠球,默不作声,出声的是另一位看起来非常狂野的金发少年。他骤然出现,鼻子贴着创口贴,以超高的速度奔到罗赛拉身边,仿佛是猎豹转世一样,对着她的腹部挥出利爪。 罗赛拉余光注意到泛着寒光、尖利无比的爪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她袭来,眼看腹部就要受击! “铛!” 利爪与刀身碰撞擦出激烈火花,罗赛拉连忙绷紧肌肉朝金发少年踢去,目标是膝盖,为了削弱他的机动性! 金发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身体重心全部放在双手上,将身体后折,宛如杂戏团里倒立的杂耍艺人! “犬,你看起来像马戏团里出来的。”眼镜少年冷淡吐槽。 “闭嘴,小柿!”犬顿时炸毛,蓬松的金发让他看起来仿佛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 罗赛拉微微敛目,使巧劲用唐刀朝前重重一挥,就将中心在刀身上的犬击打了出去,好似他是一颗棒球还是其它什么。 “咚——” 沙尘四起,犬的身影再次出现,是与断裂的大树一同躺在地面上。 “犬,你被当做棒球打出去了。”眼镜仔再次补刀。 而且看姿势还是全垒打。 赛拉摇摇头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山本武晃走。 【“那拜拜啦,下次想打全垒打再叫我哦!” 山本带着明快的笑意从脑海中离开了。】 “烦死了,你这么能说倒是来帮我啊!”灰头土脸的犬脑门冒出无数个井字符,他坐起来对着千种在的方向挥拳,名为烦躁的气泡不断从他身上涌出。 “啊,那是当然。”千种以冷静的姿态回应了同伴的要求,他两手抓紧悠悠球,从指尖开始发力。 罗赛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耍宝,没有半分松懈。 两人一拍即合,将视线落在赛拉身上,眼中闪烁着属于猎食者的目光。 树叶哗哗的声音消失了,罗赛拉额前的刘海也停止了飘荡,空气就如一团流动的泥沼,战斗一触即发! “kufufufu,‘善后者’深夜前来拜访,想必不是单纯来找茬吧?” 打破他们摇摇欲坠平衡的,是来自犬与千种守护的建筑物入口。 手持三叉戟,一头紫发浓郁到仿佛凝结的丝绸,形状使人联想到菠萝的俊秀少年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身影在月下显得鬼魅神秘,气质更是神似漆黑的海底,偶尔一闪而过的光芒,可以视作吸引他人靠近的诱饵。 危险而贵气。 这是罗赛拉对他的第一印象。 听到他声音的同时,千种与犬宛若被拔了牙的狮子,安静地让开了身体,乖顺地站在紫发少年身后。 她收敛了浑身的杀气,唐刀虚空一甩,便与隐秘的刀鞘贴合 发出“铛”的一声。 罗赛拉收好武器,示意自己没有战斗的意志。她睁大紫色的眼眸,努力营造出无辜真诚的模样: “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第68章 黑曜6 迎接她的是沉默。 紫发少年眨了眨眼,被她突如其来的叛变惊到,一时之间没有表态,过于成熟的面部管理申请重新连接,因此,他有一瞬间展现了符合年龄、颇具少年气的神情来。 站在他身后的二人看不见他的样子,将沉默误认为是交涉破裂的信号,死一般的沉默化作汹涌粘稠的杀意,刺地罗赛拉下意识想要掏出唐刀。 “你这女人,是在看不起我们吗?!我们怎么会相信mafia的话?骸大人,这里就让我来解决!”犬如其名,化为暴怒的狂犬,将獠牙替换至嘴上,变作巨大猩猩。 浑身散发着压迫感,正是“人猿泰山”一词最好的诠释。 六道骸单手捂住血红的眼眸,闭起双眼大笑起来,连带着肩膀不住颤抖,好像听到了个绝世笑话:“kuhahahaha,mafia都是一样狡诈、互相欺骗的存在。‘善后者’,没想到为了复仇深入mafia世界的你也被同化了。” 他畅快地笑着,言谈间蔓延着深入骨髓的嘲弄,不知是在针对罗赛拉,还是针对所谓的mafia。 六道骸并没有表露自己的态度,只是用模棱两可的话语来回应罗赛拉。自然有两种解读,第一种是罗赛拉放弃自己接下的保护任务,背信弃义。 第二种,则是罗赛拉抛弃对mafia的仇恨,甘愿为沢田纲吉潜伏进可能造成他威胁的敌人阵营,遗忘初心。 无论是哪种,他都感到可笑。 罗赛拉嘴角没有放下去,保持为彰显诚意而扬起的笑容。六道骸的嘲讽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阿纲的安全比这更重要。 原本的打算是在阿纲来之前将六道骸一众一锅端,她并不认为自己对上他们会输,毕竟只要她想,随时都能从自然中抽取魔力来战斗。 【“我需要你帮我考察六道骸的资质与性格。”reborn示意罗赛拉靠近他,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罗赛拉紫眸流光溢彩,她微微侧头:“他是您选定的守护者人选吗?” 既然如此,就非常有必要试探他的底细了。 reborn以轻哼作为对她的回应,他黑黝黝的眼珠子闪过一丝亮光:“给你指派的任务是潜入他们的阵营,考察六道骸,在必要时刻给阿纲试炼,明白了吗?” 这是让她成为考官的意思吗? 罗赛拉眼瞳亮如星辰,由她自己看着的话,就不用担心阿纲受到很重的伤害了! “我明白了,请教给我吧!” reborn对她的觉悟施以赞许,轻轻勾起的嘴角令罗赛拉下意识打了寒战。 错觉吧……她怎么感觉reborn桑不怀好意……】 她压抑住想要狠狠殴打六道骸一拳的渴望,耐心等待他答复的原因正是为了阿纲。 想到此,罗赛拉总觉得脖颈处痒痒的,令她忍不住挠了挠。 被蚊子咬了吗……夏马尔,应该不是他的蚊子吧。毕竟她没有察觉到任何属于那种蚊子的气息。 六道骸笑完,放下了手,表情恢复了初见时优雅中掺杂着阴森的状态:“反正对手是那个阿尔克巴雷诺和彭格列十代目,帮手自然是越多越好。犬和千种,把你们的杀气收敛起来,‘善后者’会成为我们手中的鬼牌。” 他彬彬有礼地伸出手,露出类似当选者演讲时展现的诚挚神情:“对于女士的加入,我诚心欢迎。不过请原谅我们作为逃犯,对曾是彭格列一方的你应有的警戒。没什么,只需要用我的武器在你身上划一个小口子就行了。 “如果没有抵抗行为的话,你就是我们的伙伴了。”又是意味深长的语气,刻意压低的声线华丽中彰显出一丝暧昧。罗赛拉思绪漂移了一瞬,认为他很适合跑去当牛郎。 闻言,犬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他将双手搭在脑后,浑身放松了起来。千种虽然表现不明显,但仔细观察,他的肌肉也解除了战斗状态。 这个行为有什么含义,能让他们迅速放下警戒?单纯的划伤……应该不是,肯定有更深层次的理由让他们确信我绝对不会背叛他们。 罗赛拉轻轻挑眉,联想到六道骸幻术师的身份,瞬间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是精神控制之类的技能吗? “当然。我也会展现我的诚意。”罗赛拉伸出手,仅经过一秒的沉默,就舍弃犹豫做出决断。 她并不是毫无底气就答应了六道骸的要求,相反,她回想起了侑子曾经给她科普过的事情,才会如此决定。 幻术大多对妖精无法产生作用、或是作用很小。因为他们天生精神力就极强,能够分辨真假,所以对于幻术师来说,妖精是最不想碰到的存在。 所幸,妖精平常也龟缩在仙境中,不会轻易出门。 而她作为半路出家的妖精,精神力也许没法完全免疫幻术,可她对自己有信心。 相信自己锻炼至今的意志不会输给六道骸。 六道骸的笑容真实了几分,他接过罗赛拉的手,假惺惺道:“对如此漂亮的淑女造成伤害非我本意,请谅解。” 这话倒是有几分意大利男人的轻薄与怜香惜玉之感。 但对在里世界里颇有名声的罗赛拉讲,被她认为是侮辱也不为过。 他真是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嘲讽他所认为的mafia。 罗赛拉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硬邦邦地吐露,若是言语可以化作子弹,想必六道骸已经被击穿了:“你·知·道·就·好。” 六道骸不置可否,用完美的假笑和与之相反的巨大力道在罗赛拉手心一划。 两人双手在月下触碰,不看武器与滚落的鲜血,倒有种有情人私会的错觉。 可互相微笑的男女心中翻滚的是对对方的厌恶与杀意。 金属与皮肉相交,最先传递给罗赛拉的触感是火辣辣的灼烧感,随后手心因失血而变得冰凉。 她感到眼前一阵恍惚,四周的一切逐渐模糊着,六道骸几人的身影化作多重身,使她全身的感官异常混乱。 “那么,听命于我吧,‘善后者’。” 六道骸的声音或远或近,不在一处停留,仿佛被十几个他从外到内包围了一般,极其具有迷惑性。 他的话语也如毒药般甘甜,使人下意识想要听从。 是……才怪。 罗赛拉眨了眨眼,发现这股甘美的吸引力非常轻易就能被自己抵抗,也就是说,基本等同于无效。 这是理所当然的。 比拼意志,自己当然不会输。 罗赛拉的双眼黯淡下去,她模仿电影中看到的被操纵者的模样,语气低沉道:“是,骸大人。” 接下来,就是拼演技了! 第69章 黑曜7 罗赛拉照本宣科的演技似乎瞒过了六道骸,他对于精神控制的成功性丝毫没有怀疑。 “罗赛拉,告诉我们阿尔克巴雷诺和彭格列十代目的具体信息吧。”六道骸言语间放松了不少,面对一个听从命令的傀儡,他的语气倒是没那么具有攻击性了。 曾是贴身保护彭格列十代目的罗赛拉知道的情报,自然比他从各种渠道探听的小道消息要真实可信得多。 罗赛拉此刻选择送货上门,对于六道骸来说简直是足以让他笑出声的好事。 不过,精神控制中途被摆脱,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因此他内心仍然存有警惕之心,只打算从她口中问出情报就搁置一边。 罗赛拉并不知道六道骸对他们的情报知道多少,慎重地开口“……彭格列十代目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柴,并不具备多么强大的战斗能力。最关键的是阿尔克巴雷诺。” 她说了理所当然的废话,并在内心对阿纲道了声歉。 “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吗?原以为多少会拥有些隐藏的能力,不然也不会被选为十代目。不过,也有可能是你根本没被信赖,所以才不知道呢。”六道骸下意识挑拨离间,但看着罗赛拉毫无波澜的样子,不觉有些自找没趣。 毕竟她现在已经没什么自我思想了。 “千种,在彭格列来之前,让她和那个委员长待在一起吧。kufufufu。” 他轻描淡写地安排道,似乎联想到了云雀见到罗赛拉时会露出的表情,颇为愉快地笑了起来。 “是,骸大人。”千种走到她面前,示意罗赛拉跟着他离开。 目前没有什么能够做的事情,罗赛拉便乖顺地跟从在千种身后,她其实也有些在意云雀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骸大人,剩下的人还没来吗?” “kufufufu,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犬,去小路那边迎接他们吧。” 随着距离远去,六道骸与犬的对话声音也越来越小,不过关键信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那就是今晚见到的战力还不是全部,六道骸还有增援马上就抵达了。 罗赛拉默不作声,伪装成没有任何思想的傀儡,余光一直在打量千种。 脊背微微驼着,走路姿势不快也不慢,四平八稳,分不出是因为伤势还是天生就是这样走路的。 她曾经听迪诺说过,一个人的性格可以通过对方的走路姿势来判断,现在想来还挺正确。仅一个背影,她就感受到了千种性格里的谨慎与小心。 他们进入的这栋建筑,原先应该是商场中心,一共有三层。一层到处是破旧的服装模特,塑料制断肢随意出现在各种出其不意的地方,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凶杀现场。 罗赛拉走在千种右后方,跟着他一直走上二楼。这一层更是无比空旷,宣传单、饮料瓶、零食包装袋等等垃圾散落各个地方,看起来非常荒凉。 “到了。” 千种停在楼梯旁突兀的一堵墙前,罗赛拉暗自打量了半天,没找到能够进入的机关,只能感受到墙后面有一股微弱的气息。 云雀应该就是在这之后。 他的生命体征十分虚弱,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好消息是现阶段还很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坏消息则是六道骸居然让那个云雀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可能有夏马尔的原因,三叉戟凤梨头的武力值依然不容小觑。 “你就待在这里看守他吧,没有进去的必要。骸大人不下命令,就没必要有任何动作。”千种扶了扶眼镜,下了命令。 罗赛拉用失去高光的眼瞳注视着他,默默点了点头。 千种也没有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的意思,朝着上层走去。 来的路上罗赛拉有注意到废弃商场的指引牌,最上层是电影院,看千种的样子,那里也应该是六道骸平常待着的地方。 待千种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罗赛拉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在确定这一层只剩下她和云雀,便对着这堵墙开始研究。 触感光滑,看痕迹非常新,年龄应该比这栋建筑要年轻。今晚的四人看起来没一个会糊墙的,那应该就是幻术了。 她对着墙壁上下其手,对幻术展现的真实感啧啧称奇。 怪不得reborn桑想要将六道骸纳入阿纲麾下,如此以假乱真的幻术,放里世界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原本还在困扰该怎么进去观察一下云雀的伤势,现在倒是没那个必要了。 只要知道这堵墙是幻术,并坚信自己可以穿过去的话…… 罗赛拉闭上眼睛,右脚朝前一迈—— 没有碰上任何阻拦。 好的开始。 她松了一口气,干脆整个人往前走了五步,依然没有任何阻拦。 眼睛传来的情报告诉她自己该在迈出第一步时就要撞墙了,然而现在连续走了五步都没有撞墙。 罗赛拉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象和最开始的不一样了。 她身处的已然不是楼梯间,而是极其黑暗、四四方方的小黑屋,唯一的光源是那堵幻术墙壁——它的上方并不是牢牢贴合天花板,而是露出了大概20cm左右的缝隙。 依靠微弱的月光,罗赛拉清晰地看见云雀闭着眼睛依靠在墙上。具有古典美的脸颊满是伤口,一直以来披着的校服外套不翼而飞,白色衬衫皱巴巴布满了灰尘与鲜血,很难想象那位高傲的战斗狂会变得这么虚弱。 感受到有人的气息,云雀恭弥脸颊肌肉动了一下,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来人是谁,但却第一次觉得掀开眼皮这么简单的动作居然如此费力。 罗赛拉快步跑到他身边半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很烫。 估计是受伤过重发烧了。 她检查了一下云雀身上的其它伤势,发现皮外伤并不严重,但是骨头应该断了好几根。 这就难办了,她只会对流血的伤口做些应急处置,可没有专业知识的她不敢轻易对骨头下手,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云雀的战斗力就要大幅度下降了。 罗赛拉抿了抿嘴,感到有些难办。 要是任凭他发烧烧坏了脑子也不好……总之先凝聚魔力搞点冰袋吧。 她正想撕下衣服上的布,但突然意识到如果被六道骸他们发现了很难解释。 于是便将手伸向云雀的衬衫,从领口处撕下一块布来。 大致准备好了,罗赛拉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凝聚魔力制造出了一堆冰块来。 简易冰袋完成! 她单手拿着冰袋,发现云雀现在这个姿势没法将冰袋放在额头上,可要是随意移动云雀不小心碰到断了的骨头也不太方便。 罗赛拉沉思了一秒,选择把冰袋放在云雀头上。 反正都是降温,脑袋和额头差不多吧。 她看着面前顶着冰袋的云雀,为自己的成果感到骄傲。 脑袋因为发热而混沌的云雀在昏迷中舒适了不少,这下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可周围的景象一片模糊,完全看不清。 灰暗的色调里,只有一抹鲜艳的殷红异常清晰。 第70章 黑曜8 将冰袋抵在云雀脑袋上后,罗赛拉发现他周身的魔力逸散速度减缓了不少。 于是她伸手在云雀周围晃了晃,试图把从他身体里跑出来的魔力赶回去,免得云雀的体力进一步虚弱。 云雀眯起眼睛,终于适应了环境后,就看到罗赛拉对着空气做奇奇怪怪的举动:“......哇哦,你做什么?” 居然有效,并且效果显着! 她察觉魔力乖乖回到云雀体内后,他的气息比之前要平稳了不止一点。 “我在驱赶魔力。” 对于委员长的提问,她如实回答道:“暂时还没法让你出去,应急措施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云雀脑袋往后靠了一下,并不问罗赛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毫发无损,他对这些事情都不太感兴趣。 “你的眼神,比之前更像肉食动物了。” 云雀淡淡评价道,语气里充满了跃跃欲试。如果不是受了伤,也许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抽起浮萍拐,对着罗赛拉就是一棍。 “我是营养均衡类动物。”吃蔬菜也吃肉,并且对喜欢的食物从不挑食。 罗赛拉站起身,认为有必要对云雀解释几句,免得之后他真以为自己叛变到六道骸一方去了:“我跑来做卧底。” 直抒胸臆,她的坦诚似乎把云雀整无语了,黑发少年挑眉,闭上眼睛开始保存体力。 罗赛拉本来还想再驱赶驱赶云雀的周围,却见他醒来之后魔力没有逸散的痕迹,便也歇了这个念头。 “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说罢,她便穿过幻术墙壁,站桩似的立在楼梯间。 云雀意义不明地盯着罗赛拉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这一层回归了沉寂,走廊的窗户将惨白的月光分成几等份,均匀地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气息。 只是干等着阿纲到来十分无聊,罗赛拉靠在墙壁上,指尖魔力凝聚,幻化成只有她能看见的白色飞鸟,亦是异世界rufu的形状。 她闭上眼睛与rufu视觉共享,操控它飞向第三层,探查六道骸等人此刻在做什么。 rufu扇动翅膀,扑腾扑腾地朝着三层电影院的深处前进,经过检票台后,终于发现了坐在荒废空间里侧的六道骸。 他跟前除了一开始见到的犬、千种外,还多了四个人。 一位戴着帽子,身侧跟着五六只黄色毛绒小鸟的老头,一对长相扭曲,形似蚯蚓人的双胞胎,还有一位脸上有着两道黑色印记,手持锁链大铁球的壮实青年。 之前拦在她跟前,那位叫m·m的少女并不在场,估计还没有醒来吧。 ……不对,阴影处还站着一位栗发小男孩。 他抱着巨大的红封面书本,双眼无神地躲在暗处,一脸死寂。他此刻的表现正是罗赛拉模仿的傀儡模样,看来小男孩也被控制了。 “kufufufu,都已经到齐了啊。明天就拜托你们了。” 帽子老人闻言咻桀桀桀地笑了起来,从笑声中弥漫的猥琐与邪恶几乎要布满整个房间,罗赛拉颇为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老头,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请放心,收了你的钱,我们一定会用心办事。一想到明天彭格列十代目将遇到的事情,我就忍不住浑身发抖……!”老头脸上涌起红晕,皱纹夸张地挤在一块,看起来既吓人又辣眼。 “kufufufu……那就拜托你了。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六道骸彬彬有礼地恭维道,话语中的虚伪几乎要漫出来了。 看来他完全不信赖这个老头。这倒也是,从罗赛拉的角度看,也没有从他身上发现任何身为“强者”的要素,危险程度还数他身边那个默不作声的黑发青年要高。 罗赛拉操纵rufu围着黑发青年转了一圈,瞳孔一缩。 这位手持锁链铁球的男子,正是犯下了“北意大利最恐怖的毁灭自己家族的一案”的凶手,兰恰。 这样的人物居然也是六道骸麾下的一员吗。 她不由得为明天伙伴们的安危担忧起来。 刚升起的沉重心情就被耳边传来的,独属于鸟类飞翔时发出的声音所打断。 罗赛拉切断了和rufu的视野,睁开眼睛就发现一只黄色小鸟停在幻术墙壁的缝隙上,对她歪了歪脑袋。 这只鸟,好像是那个老头身边的其中一只。 近距离一看,小鸟有着小鸡仔一样黄绒绒的羽毛,黑漆漆的眼珠跟玩偶差不多,已经可以想象抚摸的手感该有多舒服了。 而且,它还和阿纲送的呦西先生长得有点像。 罗赛拉愣了一瞬,踮起脚尖朝着黄色小鸟伸出食指,想要摸一摸它的脑门。 小鸟眨巴着眼睛,应该是被训鸟人训练过,并不怕人,面对罗赛拉的手指也不闪躲,最终成功让她摸到了。 “好乖好乖。” 温热的小身体,羽毛柔软顺滑不扎手,手感确实和想象中的一致,让人摸了还想再摸。 “啊……” 可能是厌倦了罗赛拉的抚摸,几秒过去后,小鸟扑闪着翅膀飞到了墙壁的另一侧。 “飞走了。” 罗赛拉嘴角往下弯了弯,“云雀,那只鸟是敌人……”驯养的。 她将头探进墙内,立刻就捕捉到了那只小鸟乖巧地停在云雀的屈起的食指上,与他面面相觑的模样。 “云雀、云雀!” 听到罗赛拉这样称呼面前的少年,黄色小鸟翅膀拍了拍身躯,用十分稚嫩尖细的嗓音模仿道。 “嚯。你会说话啊。”云雀冷冽的眼角柔和下来,语气也是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从今天起,你就叫云豆了。”他立刻定下了小鸟的名字,一看就是打算把云豆收为己用。 “云豆、云豆!”黄色小鸟获得了名字,也高兴地重复着。 一人一鸟获得了快乐,只有守在墙外的罗赛拉撇了撇嘴。 “明明是我先……” 她怨念地看着面前的家伙们相处愉快,不满地抱怨道。 这声抱怨总算吸引了云雀的注意,他将目光移到罗赛拉身上,发现她只露出一个头后,眉头轻轻扬起。 “取了名字就是我的。” 云雀恭弥并没有炫耀的意思,透露的中心思想也很符合他唯我独尊的性格,只是话语中暗藏的愉悦被罗赛拉误认为对她的嘲笑,令她瞬间脑门生满井字符。 “云雀!云雀!” 傻鸟高兴地叫着云雀的名字,罗赛拉见状不由得对云雀投向怨恨的眼神。 她自诩动物达人,还是第一次有小动物比起她更亲近其他人! 这股微妙的挫败感…… 罗赛拉追究源头,意识到罪魁祸首应该是六道骸。如果不是他把那个老头叫来日本,这只小鸟也不会遇到云雀! 很好,都是六道骸的错! 位于罗赛拉和云雀的上方,端坐在沙发上的六道骸突然感到背后发凉。 第71章 黑曜9 虽然将云豆更亲近云雀的不爽全部怪到六道骸身上,但她并没有放松对楼上的窥视。 根据他们聊天透露的信息来看,六道骸应该是打着控制阿纲身体的主意,令mafia之间陷入混乱,以达成他们的报复。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对mafia产生如此严重的报复心理,现阶段得到的消息还无法整合出答案。 根据罗赛拉对六道骸的观察,她发现六道骸态度暧昧不明,却可以依靠他的行为发现隐藏在言语之中的真意。 他的同伴只有犬和千种,剩余后期加入的老头、m·m、双胞胎以及兰恰更像是趁手的道具,他只有在两位少年面前才会显得轻松一些。 言语上把犬和千种当做工具看待,下达的命令是让他们待机养伤,美其名曰不能让工具在战斗前状态不佳。 可这骗不过罗赛拉。 不知道他们三个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考虑到尤为憎恨mafia的态度,要么是家破人亡,要么是人体实验…… 想到此,罗赛拉厌倦地叹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对六道骸产生排斥心理,并不是单纯地感同身受,因为谁都无法真正理解他们的遭遇。 罗赛拉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阿纲不是他厌恶的mafia,也不会成为实现他野望的傀儡。这一点,就让六道骸亲自体会吧。 她知道唯有亲自面对阿纲,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六道骸才会明白他找错了对象。 …… 黑夜退场,一望无际的湛蓝又重新占据了天空。白天的黑曜乐园比起夜晚少了分恐怖,多了分凄凉。 罗赛拉倚靠在墙上,一夜未眠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精神上的疲惫可以忍受。 被关在墙后的云雀用一晚上时间教导云豆如何歌唱并中校歌。 对此罗赛拉表示情理之中,即使意外云雀会亲自教导云豆唱歌,但考虑到他对并盛惊天动地的热爱,也不是不能接受。 “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他清冷磁性的嗓音唱起校歌来完美无缺,仿佛是要跑去什么歌唱节目参赛的水平。 “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歌声与挥翅膀的声音一同响起,即使没看见那个画面,罗赛拉也能想象出云豆唱完后骄傲地扇翅膀的样子。 “你又跑调了。我说你啊,为什么总是唱错呢。” 云雀冷淡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温和,他很少会以这么无奈的态度对谁说话。 “云雀、云雀!鼓掌、鼓掌!” 傻鸟胆大包天,试图讨赏。 “哇哦。你唱成这样还敢让我为你鼓掌?” 罗赛拉抽了抽嘴角,里面一人一鸟倒是岁月静好,只是苦了她自己。被迫听了一晚上校歌,直到现在脑海中都是它的旋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向reborn桑申请工伤…… 她耳朵一动,睁开假寐的双眼。 黑曜乐园正门被推开了,罗赛拉感受到了同伴们的气息。 终于来了吗。 她勾起浅浅的笑容,开始盘算如果六道骸没有下命令,她是作为被操控的一员跑去试炼阿纲,还是什么都不干,在最后关头反水到阿纲阵营去…… 正巧这时脑海中也传来六道骸的召唤声,罗赛拉敲了敲墙壁:“我被叫走了,阿纲他们不一会应该就会到了。” 云雀没有回答她,罗赛拉知道他是默认的意思,便缓步朝着三楼走去。 电影院处在背光的角落,再加上没有窗户,即使是白天也显得黑漆漆,作为事件幕后boss出场地无可挑剔。 三楼目前只剩下六道骸和风太,其他人应该都去迎击阿纲了。 罗赛拉面无表情地走到六道骸跟前站定,原以为自己得到的指令一定会与彭格列相关,没想到凤梨头少年用三叉戟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黑曜校服。 “kufufufu,你换上这件校服吧。” ……啊? 联想到他麾下全员都穿着黑曜校服,罗赛拉微妙地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这家伙该不会其实很中意黑曜校服吧? 罗赛拉眨了眨眼,非常干脆地脱下了外套。 “……等等,你不会出去换吗?” 六道骸见再不阻止她罗赛拉马上就要在他面前换,连忙出言道。 回应他的是罗赛拉黯淡无光的视线。 “……就算被我操控了,也该有点身为淑女的矜持吧?” 六道骸脑门生出一个井字符,他不自觉握紧了三叉戟,咬牙切齿道。 罗赛拉倒是没想到他看起来把别人当做工具,居然还会在意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男女根本没有分别,只不过是身体构造不同罢了,根本没有避讳的必要。 也不明白少女漫画里面男女主扭扭捏捏的心情是为了什么,不过既然六道骸让她去别的地方换衣服,被操纵的她也唯有遵从。 “是。” 六道骸看着红发少女拿着校服走出去的模样,不自觉扶额叹了口气。 “还以为‘善后者’是个有常识的正常人……” 结果又是个问题儿童。 正常来说被操控的人会遵从下意识反应,罗赛拉脑袋里换衣服完全没必要避开他,也就是说她根本不在意男女之分吗? 压下一瞬间升起的无语,六道骸打算在彭格列遭遇兰恰之前亲自接触一下他。 最开始遭遇的应该是犬和m·m。 六道骸闭上眼睛试图呼唤犬的意识,没有回应。 看来犬已经被打倒了。 他抬起头,见换上了黑曜制服的罗赛拉朝他走来,在心底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他看上的制服,和其它学校完全无法彰显气质的校服不一样,他麾下的人都应该这样穿才对。 “等彭格列他们进入大楼,你就负责和千种迎击他们吧。”六道骸吩咐道。 罗赛拉敏锐察觉到他语调中丁点愉悦,不明白六道骸为什么心情变好了。 “撒,风太。和我一起去见一见彭格列吧。” 红发少女沉默着,他见状转过头对角落里的栗发小男孩道,眉间放松,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第72章 黑曜10 六道骸带着风太兴致勃勃前往彭格列所在地没多久,罗赛拉估计也就十分钟差不多,紫发少年便回到了建筑三楼。 他坐在沙发上,身躯往后一靠,转头看向身边的红发少女:“彭格列是那种性格,我也能理解像你这样的mafia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他了。” 并没有。 罗赛拉在心里嘀咕,脸上仍然是冷淡的神情。六道骸轻哼了一声,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目前看来他似乎对阿纲没什么坏印象。 在黑曜乐园待了几个小时,与六道骸的相处时间也不算长,但罗赛拉已经初步明白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了。 她本人对六道骸的恶感早就褪去,只是时不时要因为身处里世界被他刺几句。罗赛拉清楚地知道自己混迹在mafia世界,被人认作mafia是件寻常的事,很多时候也懒得解释,不过短时间内被连续用话语讽刺还是第一回。 她不免感到厌倦。 还是忍耐一下,毕竟算算时间阿纲也快来了,待会就反水给六道骸点颜色瞧瞧。 至少也要往这张脸上打一拳才能平息怒火。 对六道骸性格的考察完毕 也没必要帮他一起殴打阿纲了。 选择性遗忘了reborn“在必要时给阿纲试炼”的要求,罗赛拉暗自敲定了章程。 与此同时,阿纲等人突破兰恰关卡,让山本与兰恰一同在外面等候彭格列医疗队,剩余的人选进入真·boss关卡。 兰恰被钢针灭口、山本手臂受伤以及罗赛拉在这里失去了踪迹的消息令阿纲愁眉不展,他抓了抓头发,神情凝成一团即将下雨的雾。 “赛拉,没事吧……?”兰恰与山本的伤势仍在他脑海中徘徊,不禁使他更加担心起行踪不明的罗赛拉来。 据reborn所说,赛拉昨天夜晚就偷偷前进黑曜乐园了,今早既没见到她归来的身影,来的路上也没发现她的踪迹,再加上六道骸是那样残酷的人…… 一想到罗赛拉浑身是血地倒在黑曜乐园角落,他就担心的不得了。 拜托了,一定要平安啊,赛拉……! 狱寺见阿纲皱紧眉头,握着双拳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安慰道:“没事的,十代目。赛拉可是很顽强的,以她的能力,就算打不过骸也一定能够看准机会溜走……排名小子的战力排名里她不是和云雀并列吗?” 虽然她名字后面标注的人类版本让他们感到疑惑,不过这也是表明她能力很强的证据之一。 狱寺的一番话确实起到了安慰作用,阿纲铁青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是、是啊。” 希望如此,不,最好事实就是如此。 他朝前走了一步,无意间被脚边的某样物品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云雀桑的手机!” 不起眼的掉在小角落边,与砖石混合在一起,不仔细看还真没法发现。 阿纲捡起翻盖手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起来,云雀桑的手机铃声是并盛校歌来着的。” 狱寺闻言流下一滴冷汗,抽了抽嘴角:“好土……!”怎么会有人用学校校歌当手机铃声啊! 下一秒,他脸上的轻松消失了。狱寺掏出炸弹转身警戒,出现在众人身后的正是六道骸的部下——柿本千种! “悠悠混球!” 狱寺朝前走了一步,挡在阿纲身前:“十代目,这里就交给我。您快上去吧!” 沢田纲吉犹豫着想要留下,却被狱寺以及碧洋琪劝服,于是他们留下狱寺一人面对千种。 狱寺见十代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嘴角勾出自信的笑:“还有一个人在吧?让他别缩在角落里,光明正大出来如何?” 他早就察觉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倒是有些惊讶这两个敌人都没有阻拦阿纲离开。 “因为这是,骸大人的命令。”千种冷淡说道。 狱寺握紧炸弹,紧紧盯着千种身后,从阴影处缓步走出来的人。 制服裙摆微微晃动,来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是女人?! 狱寺使巧劲抖出更多炸弹,随后映入眼帘的熟悉身影使他愣住了。 军绿色的衣装,殷红的发丝跟随她的动作小幅度摆动,苍白如北海道初雪的肌肤,以及不仔细看会被误认为人偶的面容——正是昨天修行回来的罗赛拉。 但认真看去,少女平常装满各种情绪,如星空一般灵动的眼眸此刻化作一潭死水,若不是还在走动,狱寺几乎以为她失去了呼吸。 “来得正好,骸大人估计也是想让你们像这样对上吧。”千种推了推眼镜,毫不意外狱寺此刻震惊的神情。 狱寺咬紧牙,恶狠狠瞪向千种,深吸一口气保持基本的理智,然而他语气里的杀意几乎要爆出来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千种闻言在内心惊讶,面上却依旧冷淡自持:“为什么是我们做了什么,而不是她自己来投靠骸大人呢?” 狱寺隼人倒是比他想象中更在意伙伴。千种默默更新他的情报。 “你开什么玩笑,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背叛十代目!她可是……!可恶!赛拉,听好了,我要把你这家伙打醒!居然就这样被操控了,真丢人。” 狱寺自顾自说完,手中的炸弹化作波涛,一浪更比一浪凶险地朝千种与罗赛拉两人袭去。 还没开口的罗赛拉:…… 你就不能让我先开口说句反水宣言,然后光明正大和你并肩作战吗? 她抽了抽嘴角,狱寺这波炸弹过于密集,她只好先躲开,趁空档时刻告知他真相…… “轰——” 整座建筑因为爆炸声而抖了三抖,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与炸弹燃烧产生的焦味合作对鼻腔进行攻击。 “轰隆隆——!” 出乎她的意料,狱寺有意用数量较多的炸弹隔开她与千种的距离,并且将罗赛拉的行动范围固定在五米外,自己则先与千种进行中距离战斗。 看样子他是想先将千种解决,再找办法与现在的赛拉进行接触。 发现这一点的罗赛拉轻轻挑起眉头,没想到刚刚狱寺看起来气炸了,却在一瞬间想好了战略,并且顺利执行。 虽然还很稚嫩,但他确实有成为阿纲左右手的资质,不过这一点还是不要当面夸奖他好了。 免得他高兴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第73章 黑曜11 爆炸产生大量烟雾,震动整栋大楼,脚下踩着的地面摇摇晃晃,令人心底感到不安。 狱寺一边沿着通道跑去,一边警戒着跟在他身后的千种,时不时分心注意更后方被他刻意拉远距离的罗赛拉。 现在还能勉强保持优势是因为罗赛拉离他比较远,一旦她与悠悠球混蛋同时朝他进行攻击…… “嗖嗖嗖——” 破空声从背后而来,狱寺一个闪避躲到走廊拐角处,钢针扑空,齐齐扎在银发少年一秒前还在的位置。狱寺背部紧靠着墙面倾听脚步声,意识到千种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迅速掏出炸弹以0.1秒都不到的速度朝右侧扔去! 数十枚炸弹如天罗地网朝千种袭去,引芯发出滋滋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的攻击狂暴凶猛,一个人就宛若暴风雨! “!” 千种眼神一变,控制悠悠球的抽绳一个个弄灭燃烧的引芯,由于速度过快,所有炸弹看起来像是一秒内就熄灭了。刚才还颇具威胁的武器现如今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僵硬地散落在地面上。 兜帽少年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追踪狱寺的踪迹,屏住呼吸打算释放杀招时,狱寺的挑衅之言传入耳内。 “看来商店街的那一招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也就忽视了脚边的危险。” 千种脑内警报器不断轰鸣,一种从汗毛油然而生的惊惧感令他下意识看向脚边——不知何时,那里已经布满了炸弹! 引芯得到了充分的燃烧时间,完成了使命的它唤醒了沉眠于体内的力量,巨大的火光刹那间迸发,将走廊一瞬间染成橘黄色! 千种意识到为时已晚,护住脑部朝后面一扑,试图令伤势最小化。然而狱寺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军火库,送给敌人的烟火几乎能与十代目宽广的胸怀并肩,甚至不及(狱寺自称)。 当烟雾散去后,千种的身影浮现,他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狱寺等了几秒,确定千种暂时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罗赛拉也才从远处赶来,他立刻走到千种跟前,想要在红发少女参战之前给敌人致命一击! 必须要快,不然就晚了! 就在他接近千种时,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冲破窗户就要对着后背毫无防备的狱寺狠狠一击! 偷偷摸鱼的罗赛拉察觉了这一点,见狱寺躲闪不及即将受伤,抿了抿嘴,放弃了慢吞吞移动到他身边的想法。唐刀出鞘的瞬间,她绷紧腿部肌肉,不足1秒,就出现在银发少年身后。 “噔!” 利爪与刀身相交,因外力冲撞破碎的玻璃渣与罗赛拉擦身而过,在她脸上留下细小的伤痕,唐刀因犬的力道而微微颤抖,罗赛拉皱了皱眉,发现他的力气比上次交手要大了不少。 狱寺最初只感觉有股红色的风朝他吹来,正感到不妙想要转变攻击对象时,发现那阵风的目标是他身后—— 错过了最佳补刀机会,兜帽少年挣扎着站起了身,看着他们二人的目光中满是冷意。 狱寺直起身,并没有为千种的清醒感到懊恼,心里洋溢着说不清的情感,嘴角无意识勾起弧度,与罗赛拉背靠着彼此:“来得还算及时嘛。” 没有问罗赛拉穿着黑曜制服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她之前被操纵的样子是否是伪装,红发少女站在身后与他并肩作战的样子是最令他感到心安的回答。 “悠悠球就交给你了,可以吧?” “当然没问题,你可别被金发小混混打倒了。” 犬在空中进行一个后空翻,落在罗赛拉不远处,他疑惑地看着罗赛拉:“怎么回事,骸大人的精神操控失效了吗?” 回答他的是处在另一侧的千种:“要么是看到狱寺隼人冲破精神操控了,要么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效。” 看她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第二种。千种在心中补充道。 不过目前情报有限,他还无法分析出罗赛拉刻意潜入他们阵营,又在这时反水的原因为何。 “哈?算了,既然醒了,那就连你一起打!”犬将门牙取下,换上新的牙,身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肌肉如小山一样隆起,毛发也逐渐长长,一瞬间变成了大猩猩。 再次目睹犬变身成为动物,罗赛拉的神情像平稳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她紧了紧唐刀,呼吸平稳:“狱寺,可别输了。” “这句话是我该跟你说的吧!”狱寺自己都没察觉嘴角的弧度没下来过,他十指抓满炸弹,蓄势待发地盯着千种。 无需多言,下一秒,两人就分别朝彼此的对手攻去—— …… 与战场处在同一楼的云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忍受噪音的骚扰。 他手上的云豆因为爆炸而无法专心学习并盛校歌,再加上不断震动的大楼,令他不算好的心情值又下降了些。 没有什么比战场近在咫尺,而他无法参加更令人心情不愉快的事情了。 想到此,他又在心里给六道骸狠狠记了一笔,并意识到事情结束后,他必须快马加鞭研究如何抵御幻术才行。 正当他在思考今后该如何对那个凤梨头施展报复时,云豆扑腾着翅膀飞到幻术墙壁的缝隙之上,像是要炫耀学会的校歌一般,一展歌喉:“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然而该跑调还是跑调,无论云雀教它几遍,云豆都固执秉持“就不改”的摆烂态度,云雀也不知道该怎么订正云豆的这一点。 他抬头,盯着云豆被嫩黄羽毛包裹的小身躯,目光如初雪乍融,是能令人心神一颤的柔和。 察觉到有人的气息接近,云雀眼神锐利起来,变回了平常高傲的委员长。 “轰——!” 爆炸的声音近在咫尺,被烟尘笼罩的视界逐渐清晰,映入云雀眼帘的是衣服破破烂烂,面色还算正常的狱寺隼人。 银发混血儿看着靠坐在墙上的委员长,笑容扩大:“会喜欢我们学校老土校歌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他身后,红发少女缓缓走来,军绿色的裙摆微微晃动。不远处,倒着金发少年和兜帽少年,全都失去了意识。 云雀迎着他们二人的目光,随后眉头一皱,对着罗赛拉冷声道:“你身为并盛学生,穿他校制服是违反风纪的。” 说罢,看向少女的目光充满跃跃欲试。 黄色小鸟翩然降落在云雀肩膀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扯着尖嫩的嗓音: “咬杀、咬杀!” 第74章 黑曜12 没想到云雀恭弥一上来就挑制服的刺,该说不愧是热爱并盛的委员长吗…… 罗赛拉瞅了一眼还在煽风点火的云豆,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在一旁守了一晚上都没听到云雀说过咬杀两字,打完架回来云豆倒是会说了,在自己离开的过程中云雀究竟和它进行了怎样的对话啊? “好了,现在更重要的是骸吧?也不知道十代目怎么样了……以十代目的实力,肯定已经击败了骸吧!”狱寺想象着阿纲的英姿,走到云雀跟前朝他伸手:“好了,一起上去吧。” 他已经看出以云雀此时的伤势,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了。 云雀冷眼看着狱寺,拒绝他的帮助,单手撑着墙自己站了起来,看似轻轻松松,可光是站着就摇摇欲坠了,分明是在勉强自己。 狱寺挠了挠头:“嘁,真是个倔强的家伙。对了,云雀,这个给你。” 他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夏马尔给的晕樱症的解药,吃了吧。” 云雀闻言,毫不犹豫接过,从中掏出药片吞了下去:“那个杂食动物,下次见到了就咬杀。” 语气中的冷意几乎一瞬间令走廊凝结成冰,看来他十分不满自己被夏马尔阴了一招。 罗赛拉单手拿着云雀的浮萍拐,大步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就抓住云雀的手,对方身体下意识想要攻击她,被她轻易化解,转而将手搭在肩上支撑着他。 云雀:…… 狱寺:……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她转头对狱寺道:“不是急着去找阿纲吗,来撑着云雀另一边,要加快速度了哦。” 云雀沉默了一瞬,冷淡问她:“……你在干什么?” 也许是惊讶于罗赛拉的行为,他半边眉毛轻轻挑起,细长的凤眼此时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内敛古典的侧脸已经伤痕累累,透露出少年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一丝脆弱,宛若初冬的小雪花掉在睫毛上,转瞬融化般短暂。 面对近距离的美颜暴击,罗赛拉不为所动,并回以无辜的眼神,理所当然说:“你不是受伤了走不快嘛,我和狱寺扶着你能快点赶到呀!你也不想阿纲先你一步打倒六道骸吧?狱寺,快点来!” 她这一番话说得又直接又戳中了云雀的要害,惹得狱寺嘴角直抽抽。 罗赛拉的逻辑是绝对没错的,行为也是正确的,可她如此对待的角色偏偏是自尊心极强唯我独尊的委员长大人,不难想象之后会被怎样咬杀了。 虽然不太情愿,但狱寺心心念念着楼上的十代目,想要快些与他团聚,也走到云雀跟前,试图搀起他另一只手。 “……我不愿和你们群聚。”云雀也为这个情况感到无语,他迟迟不接狱寺的手,硬声道。 于是现在变成罗赛拉扶着云雀的左边,云雀右手撑着墙,狱寺对云雀伸手的景象,画面就此定格,空气沉寂了下去。 云豆落在窗户旁,黑漆漆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姿势奇怪的三个人类。 罗赛拉歪了歪头,眼神在云雀和狱寺身上打转:“三个人也算群聚吗?”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和狱寺对上眼神,试图传达自己的意思。 狱寺耐心分辨她眼神的含义,碧潭与紫罗兰刹那间交汇。 『别说服了,直接上手吧。』 『你说得容易,云雀那家伙肯定要挣扎的!』 『只要将他的注意力引到六道骸身上,就没问题了。』 短暂的眼神交流只持续了一秒左右,云雀还没察觉他们暗中达成了协议,狱寺就瞬间上手揽住云雀的另外一边。现在情况要是被别人看到,估计会误以为罗赛拉和狱寺逼良为娼,因为他们看起来太像强行揽客的牛郎了。 意识到云雀想要挣扎,罗赛拉连忙道:“这位委员长,你也不想阿纲先你一步打倒六道骸吧?” 嗯?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 狱寺睁大眼睛,看向罗赛拉。 还以为你有什么绝妙的嘴遁可以让云雀暂时忍耐,结果这句话不是刚才说过了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透露出一股微妙的感觉。 面对狱寺的眼神责问,罗赛拉给以“反正有用不就好了嘛!”的回应。 这句话也确实起到了作用,云雀暂停了挣扎行为,凤眼冷冷扫过罗赛拉,因为她是始作俑者:“哼,仅限这次。” 他神情蕴含的意义连狱寺都能明白,“下次见面咬杀你!”这几个字几乎是刻在他脑门上了,肉眼可见罗赛拉之后的生活会忙碌不少,他不禁用怜悯的目光看向罗赛拉。 三人不再对话,将心思专注在赶路上。 罗赛拉与狱寺尽量放轻力道,在不让云雀身上的伤收到二次伤害的程度下加快速度,即便如此,云雀还是不免因伤口扯到而发出闷哼。 虽然他有刻意压抑自己,并且声音也很小声,依然被罗赛拉二人听到了。并且就算再忍痛,肌肉还是会下意识微微颤抖 。这份感触让她想起抚摸云豆时它随呼吸起伏的身躯,是活着的证明。 拖着这样重伤的身体还要去战斗,罗赛拉开始对云雀恭弥的意志感到佩服。 她与狱寺并无任何交流,却不约而同地再次放缓了步伐,这样一来速度又慢了下去,云雀发现这与他们之前对他说的“赶快去六道骸身边”不符。 云雀很快便明白身边的两人是在顾虑自己的伤势,心底认为这是无用的体贴,可他也并非好赖不分的人,默默记下了这份人情。 “快点。”对群聚的反感和对战斗的急切让他出声催促道。 “啧,难得顾虑你伤势来着的……”狱寺咂舌,嘟囔道。 “不需要。”云雀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狱寺更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不满地加快了步伐。 三人以一种外人看起来关系异常友好的姿势离阿纲所在的战场越来越近。 刚抵达目的地,三人就见阿纲呆坐在地上,无数条花纹诡异的蛇类正朝他扑去—— “!” 云雀瞬间抽走罗赛拉手中的浮萍拐,朝着前方扔去,狱寺瞬间掏出数量众多的炸弹,下一秒它们便出现在蛇的上空。 “十代目,请趴下!” 随着他话音刚落,炸弹应声爆炸。 阿纲的危机解除了,他惊讶地看向来者所在的方向,发现了他的朋友们:“赛拉、云雀桑和狱寺君!” 看到他们三人互相支撑、如漫画里战友依靠对方的姿势时,心情复杂了一瞬,随后就看云雀单手拿着浮萍拐,毫不留情地抛弃了狱寺和罗赛拉: “人情我已经还了。” 果然,云雀桑还是熟悉的配方……阿纲抽了抽嘴角,不否认自己在看到云雀和人勾肩搭背时被吓了一跳。 六道骸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意义不明地看了一眼罗赛拉:“无关人士还真多呢,‘善后者’,你有什么说法吗?” 罗赛拉左看看阿纲,右看看六道骸,眨了眨眼,用手敲了敲脑袋:“诶嘿。” 沢田纲吉抑制住疯狂涌出的吐槽欲,敏锐地感受到六道骸的心情似乎因为赛拉的举动变得不愉快了起来。 “kufufufu……既然如此,你们就亲眼看着彭格列被我占据身体吧!” 六道骸假笑着,右眼中的数字瞬间变化,泛着不详的红光。 第75章 黑曜13 六道骸红眸中的数字由六缓缓变作一,罗赛拉心中警铃大作,闪身来到凤梨头跟前,唐刀重重一劈,宛若撕开空间一般的重击劈在六道骸身上,本该足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然而他的身躯却如薄雾般缓缓消散。 眼前的他不知何时变成了幻术! 罗赛拉再定睛一看,周边的环境也变了个样,原本的房间就如凝固的黑,充斥着压抑,现在却变成了一片橘红,说是火焰组成的世界也毫不为过。 阿纲等人的身影也消失无踪,她一个人处在炎热地狱的世界中! “哦呀,我一说要占据彭格列的身体,你就动真格了呢。从不加入任何家族的‘善后者’,居然就这样成为了彭格列身边忠实的一条狗吗?” 无数火柱纷纷从罗赛拉脚边拔地而起,若不是她闪避得快,现下应该已经成为了八分熟人排。 罗赛拉身姿轻盈地躲闪着六道骸的攻击,刚找到一处新的落脚点,下一秒就有一道火柱擦着发丝升起,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她在内心感叹自己对幻术的抗性真是时灵时不灵,无意识挠了挠脖颈侧的红点,嘴上不愿落了下风:“凤梨脑袋,你是赢不了阿纲的。” 刚才为止若有似无的kufufufu笑声停顿了一瞬,随后就有十道火柱在罗赛拉的位置冲天而起,火势要比之前的更凶猛、范围更大。 看来这句“凤梨脑袋”确实是给六道骸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精神攻击,从他恼羞成怒的反击中可以窥见一二。 也许六道骸刚才为止的行为类似“猫逗弄老鼠”,现在才动了真格。 罗赛拉额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幻境过于真实,导致大脑知晓这是假的,可从身体各处传来、足以媲美沙漠正午的温度又在告知也许所处的环境是真实的。 得尽快找到六道骸的本体,找到破局之法才行,如果她想的没错的话,六道骸应该是单独将她分到幻境中,独自一人面对阿纲等人。 她在茫茫烈焰中寻找凤梨头可能存在的位置,汗水滴进眼中,视线因此模糊了起来。正当罗赛拉拭去汗水,再次避开火柱时。 “咔嚓。” 裂痕从橘黄的天幕开始延伸,不断扩大、展开,整个幻境就如被砸碎的玻璃球一般,发出清脆的声响,最终碎成细小的晶莹碎片,在罗赛拉眼前闪烁着消失了。 “!” 确定幻境完全消失后,罗赛拉连忙左右打量,发现自己的位置停留在刚闯入电影院的地方,浑身被汗水浸透了,就像刚从水里被捞起一样。 狱寺倒在一旁,身上多了几处伤痕,呼吸还算平稳。 云雀则站在六道骸身前,见凤梨头被他打倒后,轰然倒地。 看来在她陷入幻境的过程里,战斗结束了。 “你在骸一战中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呢。” 罗赛拉松了一口气,刚走到阿纲身边,就听见reborn对阿纲说道。 他并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如实陈述着结论,罗赛拉感觉reborn的心情说不上坏,但也绝对不好。 云雀的强韧程度超乎reborn的意料,预想之中阿纲的试炼没能完成。 “要你管!”阿纲窘迫回答他。 “云雀好强啊。”不止肉体,精神上也是。罗赛拉真心感慨。 “赛拉!对了,云雀桑没事吧?”阿纲见罗赛拉恢复正常时眼睛亮了一瞬,注意力很快就被身受重伤倒在地上的云雀所吸引。 他跑到云雀身边,慌张地看着晕倒的委员长,不知该如何下手。 reborn捏着帽檐,用与嗓音不匹配的成熟感安抚阿纲:“别担心,优秀的彭格列医疗部队马上就到了。” 阿纲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面前这个西装小婴儿的依赖已经很深了,只要是他的话基本上都会相信。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没人能活着离开。”六道骸优雅贵气的声线中泛着一丝认真的杀意,宛如一滴即将凝结成冰的露珠,令缓和的空气瞬间焦灼起来。 他单手拿着周身弥漫紫色光晕的白枪,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缓缓指向自己:“arrivederci。” 嘴上说着再见,他的神色异常镇定,仿佛死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伴随着一声枪响,在阿纲震惊的注视下,六道骸的身躯缓缓倒地。与此同时,罗赛拉的视野也如断了电的夜晚一般,陷入了黑暗。 …… 她感觉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梦,还是一个噩梦。 火焰燃烧的那一天,站在并盛医院前的雨天,与侑子的对话、另一个世界的邂逅与分别。 对她来说印象深刻的过往都如同走马灯一般,不受控制地自动回放。 罗赛拉皱了皱眉,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在一个很重要的场合、见证一个人的成长才对…… “kufufufufu……” 阴魂不散的笑声,真是要命,怎么梦中也有那个凤梨头的声音?做卧底做出工伤了吗? “真悲惨啊,连被利用了都不知道……‘善后者’,就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吧。”远处传来的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些怜悯,仿佛透过刚才的走马灯知道了什么罗赛拉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报。 意识混沌,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应该做什么,也就无法对阴魂不散的凤梨头做出反应。以记忆为原稿的电影播放完毕,她的世界又陷入了一片灰暗。 六道骸的声音适时响起,与平时相比,他的话语蕴含着微不可见的温柔与安抚:“睡吧。等我毁灭了mafia之后,也许你就可以从这可悲的命运中解放了。” 语言化作上好的催眠曲,她被柔和的语调安慰,生不出反抗的心思,顺从地闭上眼睛,意识融化成平静的海面,沉沉睡去。 是宛若在母亲怀中一般的安眠。 见代表罗赛拉精神的红色小光点黯淡下去,六道骸勾起嘴角,自己的精神体在她脑海中无限扩大,最终顺利地接管了少女的身体。 红发少女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沢田纲吉,眼眸中浮现出复杂的笑意。 第76章 黑曜14 “太好了。” 阿纲听到reborn的话后彻底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裤子,打算站起身来,就见一只白皙、布满老茧的手伸到他面前。 他顺势抬头看向朝他伸手的少女——紫罗兰的双眼紧紧凝视着自己,浓密的睫毛染上一丝本人都未察觉的担忧,她说:“还能起来吗?” ……? 阿纲隐隐感到不太对劲,又说不太上来,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对友人微笑道:“啊,谢谢你,赛拉……” 他也伸出手,正要搭上少女时, “小心!十代目!” 正巧在这时醒来的狱寺隼人看见了红发少女藏在身后的小型三叉戟,眼眸一缩,出声警告的同时炸弹也朝她飞去。 “boom——” 散落在空中的炸弹之花,杀伤力可比花瓣要恐怖不少。 “诶、诶?” 烟尘散去,阿纲抱头趴在一旁,红发少女为躲避炸弹不由得跃至另一边,被迫拉远了距离。 “啧。”行动被阻挠的红发少女见状咂舌,不悦地看了一眼破坏她行动的狱寺。 reborn背着列恩,观察着事态又一次朝意料之外发展,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阿纲现在看见了少女手中的三叉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骸?!” 碧洋琪闻言,警惕地看向面无表情的“罗赛拉”,拿出了剧毒料理:“你的意思是,现在的赛拉不是赛拉?” 阿纲点点头,深深注视着对面,他能从现在的赛拉身上感受到与骸相同的气息,直觉一锤定音,现在主导罗赛拉身体的,并非本人! “罗赛拉”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kufufufu,没错,彭格列,我从地狱的尽头回来了。” 狱寺见状寒毛直立,他的神情中有激动也有害怕:“鬼魂作祟啊!十代目,这种事情请交给我来解决!” 他说罢,以保护者的姿态来到阿纲身前,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临、兵、斗、者……” 一边说着,一边在空中划出驱鬼的阵型,缓慢朝“罗赛拉”前进。 这真的有效吗?阿纲抽了抽嘴角,琥珀眼眸中倒映着狱寺前进的背影,里面充满了担忧。他是真的很害怕鬼魂这一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碰上第二回! “呃……啊……!”而随着他前进,红发少女也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浑身发抖,似乎身体内的什么东西即将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电影院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 “居、居然有效吗?”阿纲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哼哼,自从经历过物怪事件后,我可是特意学了一手!十代目,请放心,只要继续念下去,区区骸的亡魂一定会消散!”狱寺骄傲地仰起头,“罗赛拉”的反应证明了他学到的东西货真价实,自己终于凭借努力成为了“驱魔师”! “好了,骸。鬼魂就要有鬼魂的样子,成佛吧!”狱寺大受鼓舞,在空中画阵的姿势大开大合,距离“罗赛拉”越来越近。 “可恶……居然碰到懂行的……”红发少女不甘地瞪视狱寺隼人,痛苦地呻吟着,身躯像是失去了力气,朝地面倒去—— “!” 狱寺由走改为跑,在罗赛拉倒下前抱住了她,少女手中的三叉戟不经意划伤了他的手,但他毫不在意。 “呼,成功了!十代目,我成功驱鬼了!”他见怀中的罗赛拉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于是兴奋地朝阿纲邀功。 忠实如狗狗般闪亮的目光隔空传递到了阿纲身边,世界观再次被破坏的阿纲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点了点头:“辛、辛苦你了,狱寺君……” 总觉得不太对劲,各种方面的。 reborn见状,轻哼一声:“太好了呢,阿纲,家族成员多了一项技能。”他语气平静,阿纲听着却莫名感觉不太妙。 “哪里好了啦!这方面的事情我根本不想接触啊!”两条宽面条瞬间滑落,彭格列十代目的眼睛化作喷泉。 一旁的碧洋琪露出由衷微笑,她快步走到狱寺身边:“隼人,没想到你居然成长了这么多……!?”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藏在护目镜之下,与银发少年相似的绿眸因震惊而瞪大。原因无他,她的弟弟正微笑着将三叉戟刺入她的腹部。 “隼人……” reborn沉下目光,他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为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感到不快:“这回是上了狱寺的身吗?” 一把将罗赛拉的身体扔下,红发少女的身体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狱寺”kufufufu地笑了起来:“没错,不仅如此。” “狱寺”闭上眼睛,如断了电的机器人一般倒下,下一秒,“碧洋琪”站了起来。 “果然,你其实是打了‘附身弹’吧,”reborn神情严肃了起来,“这种弹药因为使用方法过于残酷,早就被禁止了,子弹和制作方法都应该被摧毁了,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碧洋琪”笑得连肩膀都抖了起来:“我只能说,这是属于我的东西。接下来,就轮到你被我侵占身体了,彭格列十代目!” 说罢,属于罗赛拉的身体、狱寺的身体,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犬与千种,通通以站立的姿态出现在阿纲与reborn跟前。 被敌人包围,伙伴也都成为了自己的敌人,再加上reborn也出言说过“自己不会出手”,压倒性的战力差瞬间就让阿纲产生了退缩心理。 “哦呀,感到害怕了吗?那就不要挣扎,乖乖与我定下契约吧。”红发少女闪现到他跟前,露出邪气优雅的笑容,她一掌狠狠朝阿纲劈去,想要直接令他失去行动。 “噫!” 阿纲抱着头脚下一软,正好躲过“罗赛拉”的攻击,慌张朝远处逃窜。 “阿纲,既然是我的学生,就可以克服这个试炼。” reborn在空中轻巧地翻身,躲过了犬与千种的联合攻击,还有余力趁空隙时间激励阿纲。 “罗赛拉”也不着急,步履优雅地朝阿纲走去,宛若散步一般闲适,胜利已然被他紧握,他现在进行的只不过是作为饭后甜点的娱乐活动。 第77章 黑曜15 总觉得不该睡着。 再说,自己之前所处的环境应该不允许这么松懈的活动才对。 ……我之前在哪里,在做什么? 意识的深海,蓝到发黑的世界。有如回归了母亲的怀抱,罗赛拉蜷缩着身子,殷红的长发微微摆动,一串串泡沫随呼吸上浮。 她在这片蓝色中得到了久违的安眠。 “——” 无数细小的、哭泣一般的声音,化作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进沉眠中的她身边。 “我们不奢求原谅,不渴望谅解,所求之物唯有一样。 “偿还罪孽、弥补错误、堵上空缺。 “赎罪之子,请务必、请务必…… “越过七色风暴,橙黄火焰将彰显命运终点。” 这些声音携带着足以匹敌一个种族的悲伤,却又温和如春日倒映樱花的湖面,紧紧攥住罗赛拉的心脏,令她难以呼吸、令她感同身受。 用歌唱音调诉说的声音与上浮的白色泡沫一同很快消失在意识的彼端,悲伤褪去,平静重新回到了她身旁。 深蓝的世界,静谧的时空,没有任何人打扰的,香甜梦境。 她应该一直、一直睡下去,在这片意识的海洋。直到有人用好似夜幕星河般华丽的声线唤醒她。 可心底总有种不踏实感,急迫与不安催促她睁开闭上的双眼。 “呼呼——” 是火焰燃烧的动静。 鲜红的火焰突兀出现,堂而皇之地越燃越烈,打破寂静,烦人程度与凌晨三点楼上吵闹的邻居有的一拼。 安宁的时光被打扰,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火焰?mafia?对了……她应该是在阿纲身边等待彭格列医疗部队到达,为什么会陷入沉睡? 意识到这一点后,深海自脚边极速褪去,罗赛拉刚睁开眼,发现自己无法很好地操纵身体,如同被囚禁在铁笼子里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意识里不属于这里的存在随心所欲地用自己身体攻击阿纲。 “哦呀,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附身弹的影响下醒来呢。” 一边操纵着“罗赛拉”与“狱寺”朝阿纲进行攻击,一边又用千种和犬扑向reborn,六道骸的精神力已经超脱人类,往妖孽的方向发展了。 “本来想让你就这么睡去,等醒来时,会惊喜地发现mafia已经被毁灭了。结果你居然醒来了。”六道骸状似担忧地叹了口气,言语间是说不清的怜悯。 “亲眼看着被你认可的彭格列这样一副窝囊样,有什么感想呢?” 罗赛拉的精神体凝视着阿纲此刻伤痕累累的模样,抿了抿嘴。 是她大意了,如果不是被六道骸操控,自己作为考官,阿纲也不至于陷入这样腹背受敌的情形中。 六道骸见她陷入了沉默,哼笑:“kufufufufufu,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一同毁灭这个肮脏的世界呢?” 对于他来说,可用战力自然是越多越好,罗赛拉这样的人才,如果作为同伙与他一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感觉,六道骸对她的态度有了些变化? 罗赛拉疑惑地看向六道骸,直言不讳:“你既然有这种手段,直接操纵我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劝降? 她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任何刷他好感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对可用人才的爱惜罢了。‘善后者’,你认可的彭格列即将成为我的东西,既然如此,本就厌恶mafia的你也没必要负隅顽抗了吧? “我清楚你的痛苦,理解你的命运,何不让我们一同携手,洗去这肮脏世界的污渍呢?” 六道骸朝她伸出手,一向充斥着嘲弄笑意的面上居然可以窥见一丝真诚。 他是认真的。对她释放友好信号,拥有附身弹却想要罗赛拉本人的认同,言辞恳切,足以看出他的真心。 然而。 罗赛拉困在笼中,看着面前逆光,嘴角轻轻扬起的少年:“你突然转变态度,是因为看到了我的记忆吗?你这窥探隐私的偷窥狂!” 正·中·靶·心。 六道骸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没想到罗赛拉居然察觉了这件事,并且当面指出,言语间蕴含着微小的心虚:“kufufu……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呢。”他语焉不详,凤梨叶子抖了抖,拒绝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笑容变回客套的假笑。 “六道骸,你刚才的发言,我可以理解为你想和我交朋友吗?”令罗赛拉无法行动的能量具现化,化作牢笼。她抓着铁栏杆,直截了当询问。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用如此郑重的方式请求成为朋友,罗赛拉不禁有些高兴。 六道骸没想到还能从这个方面进行解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样的脑回路,才能将他刚才的那段发言认作朋友宣言的? 她不给六道骸反应的机会,如连珠炮般对他说: “那你交朋友的方式真是太烂了!哪有附了别人身,在自己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令弱者答应你的请求?分明只有被你附身和成为共犯两种选择,而且结果导向都差不多,这种才不是交朋友,而是胁迫!” 如果阿纲在场,一定会为罗赛拉用如此奇特的脑回路说出如此正确的话而十分感动。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感动是不是也有点奇怪? 罗赛拉见六道骸彻底愣住了,微微仰起脑袋:“我愿意成为你的朋友,但不会成为你的共犯。” 她说着,紫藤般柔和的眼神犀利起来,话语也如同宣誓般正经:“我讨厌mafia,也讨厌战斗与暴力,之所以还留在里世界只是想要搜寻仇人的踪迹。 “阿纲作为mafia预备役,在他双手还未沾染血腥之前,我决不允许你用他的身体招致灾难,令他陷入不义!” 六道骸鸳鸯色的眼眸中,红发少女斩钉截铁,人偶般精致的面容浮现出暴风雨狂乱的凛然,显现出令人赫然的气场。她看向六道骸的视线中第一次带上了冰冷的情绪。 “咔。” 困着她的牢笼开始扭曲崩裂,罗赛拉即将挣脱附身弹的控制,接管身体! 这位一直以来都收敛情绪,看起来分外脱线的善后者,此刻为了认定的朋友们展露出冷酷的一面。这份黑洞般深邃的杀意就连六道骸也不免觉得棘手。 与此同时,乖巧被reborn背着的列恩突然趴到天花板上,发出刺眼的光芒。伴随着阿纲满含不甘的:“想要赢”,记忆蜥蜴身上泛起七彩光晕,随后升起炫目的白光,将昏暗的电影院变作白昼! 一双标着27数字的毛线手套飘然落到蹲在地上,清秀柔软面容上浮现出愤怒的阿纲跟前。 罗赛拉愣了一瞬,旋即想起当初迪诺也遇到过这一幕,从那之后,100%废柴的迪诺成功独当一面,变成了50%的废柴。 列恩吐出武器,也就意味着阿纲突破了试炼! 她的心间浮上了一种亲眼看着花骨朵开花的喜悦之情,不禁扬起了小小的微笑。萦绕在身边的杀意也褪去,一松懈,扭曲的铁笼便恢复了原样。 “啊,糟糕。”罗赛拉捏了捏更加坚固的栏杆,对凤梨头说:“看在我们已经是朋友的份上,劝你放弃占据阿纲身体的想法。” 根据她的经验来看,阿纲这波进化,应该是从三星角色变成五星角色…… 六道骸不知是被罗赛拉的“朋友宣言”逗笑,亦或是reborn如此大张旗鼓结果只吐出了毛绒手套,他捂着脸,大笑出声。 “kuhahahaha,你和彭格列真有搞笑天赋。也许可以去当个漫才组合?那副毛绒绒的手套,要如何才能战胜我? “‘善后者’,作为同样痛恨mafia的存在,我很遗憾你背弃了初心。你就眼睁睁看着,你想保护的彭格列双手被我玷污的样子吧!” 第78章 黑曜16 特殊弹·批评弹。 能够实时听见周围人抱怨的特殊子弹。 在骸的步步紧逼之下,从手套中发现这颗子弹后,阿纲被reborn不由分说地打了一发,战斗的关键时刻被迫听他人对自己的批评之言。 『太糟糕了吧,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听别人怎么抱怨自己……』 奈奈妈妈、小春、京子、了平大哥、黑川……朋友们的话语接连不断。 虽然对现在的情况有好多不满,但阿纲知道潜藏在他们抱怨之下的关心。 总感觉,自己变得非常冷静,思想也异常清晰。 有种奇特的力量涌了上来,在得知大家的抱怨之后,自己的使命更加明确了。 『阿纲这波进化,应该是从三星角色变成五星角色……』 意想不到的声音传进脑海,其主人是前不久来到他家的,脱线又柔软、时不时就惹人担心、如小鸟般轻盈的友人。 『自己之前居然可以算是三星角色吗?』 阿纲惊讶于少女对他的高看,沉重的心情被她不着调的想法一打岔,轻松了不少。 话说赛拉被操控还能实时抱怨,难道她意识很清醒,却无法反抗六道骸的操控吗? 想到此,他抿了抿嘴。六道骸肆意操控朋友的身体,并且把人当工具的行为实在是无法原谅! 与平常被打死气弹时的状态不同,阿纲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蕴藏在体内,而不是狂放地向外释放,这样一来,战斗的时间也就不局限于短短五分钟了! 这次一定要…… 打败骸,将日常夺回来!\/『赶快打败这个凤梨脑袋,回归日常生活吧!』 罗赛拉的抱怨与阿纲的心声不约而同道。 “呵,你心心念念的彭格列也不过如此。”六道骸见阿纲中弹后长久躺在地上不起身,嘲讽道。 他操控千种的身躯,拿着三叉戟一步一步走到阿纲跟前:“那么,要结束了……!”他对准阿纲的脸颊,带着一丝索然无味,向下挥去—— “!” 挥舞的三叉戟被制止,阿纲张开了双眼,精准地拦截了“千种”的动作! 橙红火焰自额头燃起,琥珀的温润眼眸变作冷静的橘色,阿纲此刻气质剧变,从无害的草食动物转化为不可小觑的肉食动物,神情肃然,带着平静的锋芒。 “骸,没能击倒你的话,我死也不瞑目!” 他单手紧握“千种”的三叉戟,言语间是少见的怒意。 阿纲起身,立刻使狱寺与碧洋琪的身体陷入昏迷,身影快如疾风,攻击却柔和似水流。 “……!” 心中有所预料,但仍然为阿纲的转变感到震惊,心中洋溢的情感牵动嘴角,罗赛拉凝视着阿纲,眸色因激动而变浅。 该如何命名涌上心间的这份情感?比吃到好吃的薯片还要幸福、比躺在柔软的床上还要满足、比见到有趣事物还要快乐。 她深深看向使用大空之火,与六道骸激烈缠斗的少年,就像是凝望着无垠的天空,无比满足。 再一次,舍不得把目光从眼前这个存在身上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 罗赛拉觉得自己坏掉了,不然为什么现在会止不住地笑出声呢? 他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呵,对boss的保护欲值得赞许,但你似乎太小瞧阿纲了。”】 reborn前不久的话语历历在目,她现在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错误,是打着为阿纲好的想法,剥夺了他成长机会的一步臭棋。 【“总之,你就看着吧。他身上潜藏着巨大的能量。”】 reborn桑说得没错,她自以为是的保护欲反而会害了他。自己完全忽视了阿纲的成长价值,剥夺了阿纲的成长空间。 差一点,就错过了如此美丽的橙色火焰。 阿纲闪身到“罗赛拉”身后,想要效仿之前那样,对她脖颈来一个手刀,却被“罗赛拉”偏头闪避,转而擎住他的手,限制阿纲的行动。 “kufufufu,我是尽量不想让你身体受伤,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呢。” 六道骸本体趁机放出蛇群,蛇之海朝阿纲汹涌而去。 阿纲只侧过头静静看了一眼,便判断出这并非实物,而是幻觉,于是不做理会。未被擎住的另一只手对准“罗赛拉”麻筋处一点,迫使她失去了手臂控制权。 他毫不犹豫封住“罗赛拉”两只手,再次绕身至她身后,终于成功使她失去了意识。 “——” 红发少女紧闭着双眼倒下,阿纲温柔地将她搂在怀中,确定了少女失去了意识,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单手环着罗赛拉的肩膀,另一只手自她腿弯处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地像是在抚摸沾染晨露的花瓣。阿纲抱着罗赛拉快速来到reborn身边,将她靠在墙壁上:“拜托你了,reborn。” reborn身边还躺着云雀等人:“少耍帅了。”他对阿纲这种态度颇有微词。 沢田纲吉站起身,现在,在场仍然醒着的人,只剩下他、reborn,以及这场战斗的主导者——六道骸。 他神情不变,一口气放出的火焰化作动力,令阿纲高速前进至六道骸身前! 六道骸依然挂着闲适的微笑,手握三叉戟优雅点地,空间扭曲,能将一切烤焦至灰烬的火柱纷纷显现—— …… 等罗赛拉意识再次回笼时,她的心中仍然保留着高昂的喜悦。即使没能将阿纲的战斗见证到最后,此刻倒地的六道骸与其同伙便是最好的答案。 见她醒来,reborn跳到赛拉跟前:“如何?” 他询问的是罗赛拉与六道骸接触之后的感想,即使通过刚才的战斗,已经有了初步的答案。 罗赛拉立刻领会了reborn提问的意义,本来她潜入黑曜的目的也是这个:“他是莲花。” 虽然她吐槽六道骸是个偷窥他人隐私的偷窥狂,可实际上在六道骸瞥见她记忆时,属于他的回忆也涌入了罗赛拉的脑海,虽然只有一点幼年时的记忆,可也足够她了解六道骸的本质。 诞生自污泥一般的地狱,却保持着自己骄傲心灵的莲花。 reborn压了压帽檐,勾起嘴角,似乎理解了罗赛拉的意思:“是吗。” 他没有表态,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映出任何情绪。罗赛拉却莫名知道,以后与六道骸的接触不会少了。 第79章 回归日常 复仇者监狱。 身穿黑色大衣,浑身缠满绷带、手持断罪之链的不明人物聚集组织。单体拥有极强的战斗力,专门缉拿在里世界也犯下滔天罪行的mafia。 可以说,里世界能拥有相对风平浪静的今天,专门关押犯罪mafia的复仇者监狱功不可没。 用更为容易理解的话语来说明,复仇者监狱即里世界的执法者。 他们出现在黑曜乐园的原因,自然是六道骸及其同伙。 复仇者的来临将电影院的空气染上沉闷的紫色,行动间锁链撞响,发出清脆到使人心颤的声音。 “六道骸,捕获完毕。” 冰冷的链条毫不留情地锁住脖颈,昏迷中的紫发少年感到呼吸不畅,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即使几秒前还是敌人,阿纲也不忍心有人在他面前收到如此不人道的待遇,更何况是拥有悲惨过去的六道骸三人。他朝前踏出一步,想要说些什么。 “阿纲。” 罗赛拉伸手拦住阿纲,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能强出头。 在场的几位复仇者全都散发着不一般的气场,若要真产生了冲突,事情说不定会导向最坏的结果。 reborn适时说道:“你不能干涉他们的行为,这是里世界的法则。” 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有多心软,于是语气分外严肃,希望他能够领会。 完成使命的复仇者们拖着“犯人们”,朝电影院出口走去。他们双腿均掩盖在黑色大衣之下,行动时也无法窥见,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飘。 他们就像是沉默的幽灵。 幽灵经过罗赛拉跟前时,为首的那位停顿了一下,一语不发。 即使整张脸都被绷带覆盖,罗赛拉依然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位复仇者的视线。ta一直在看着她。 目光不带恶意,但也绝对称不上友好,给予罗赛拉一种脚趾踹到桌脚的痛感。 不明白复仇者为何会刻意看她,她应该与这群绷带怪人没有任何接触。满头疑问的罗赛拉抬目盯着也许是ta眼睛的地方,一言不发。 空气化作沉闷的暗紫,压得人险些呼吸不过来,阿纲神情紧绷,尽管浑身因险恶的气氛起了鸡皮疙瘩,但他还是坚定地挡在罗赛拉面前。 “赛拉什么也没做吧?”仔细听去,语尾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ta开口了,声音分不清男女,也无法辨明其中情感,用比断了电的心电图还要平稳的语调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复仇者是什么意思?罗赛拉瞳孔微缩,这句话包含了许多情报,可她暂时还无法明白。 reborn“嘿咻”一声跳到阿纲肩膀,帽檐阴影打在他脸上,只能看清reborn毫无起伏的嘴角:“还没到时间吧?现在催促未免也太心急了。” 他们二人如此僵持了一秒,不知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复仇者们带着新到手的犯人们默默离去了。 罗赛拉紫眸中倒映着ta们离去的背影,刚才那段对话将她其余感情通通筛去,只留下了令心脏在瞬间狂跳的紧张感。 赎罪……还没到时间…… 她究竟,需要去做什么? 然而这个问题并不会得到回答,reborn迅速安排医疗部队搬运伤员,阿纲也因为松懈下来后特殊弹的副作用而昏睡了过去。罗赛拉只好将这份疑问深埋心底,希望能够从侑子那边获得答案。 …… 六道骸一战,总算告一段落。对刚回到这个世界的罗赛拉而言只是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特殊事件,但在她回来之前并盛确实度过了一段恐慌时期。 也不知道reborn桑是怎么操作的,下午的并盛町就恢复了以往的和平气氛,大家都因走在路上不用避着并盛学生和黑曜学生而感到放松。街道没有张灯结彩,可每个人都由衷散发着过节般轻松的心情。 山本手腕受伤,因此包扎完毕后与罗赛拉一同看望了昏睡中的各位伤者后,便挥着手回到了自己家里。 狱寺与碧洋琪并无大碍,受了些伤,但很快都能养好。云雀则伤势过重,需要住院一段时间静养,在肋骨都断了两三根的情况下还能与六道骸平分秋色,谁看了不夸一句并盛克拉克。 阿纲使用特殊弹激发了潜藏在身体里的力量,只是单纯累到需要睡觉,醒来之后估计会肌肉痛一阵时间。 罗赛拉坐在阿纲床旁边,呦西先生放在左手边,右手捧着《少ojump》开始补起自己错过的更新。 看到让她感到迷惑的情节,会小声询问呦西先生这展开是否很奇怪,然后开启开关令呦西先生不断点头同意自己的观点,才心满意足地继续阅读下一个篇章。 当罗赛拉把错过的漫画补完后,大约过去了两个小时。午后的阳光经过房间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方形图案,清风吹来,勾起窗帘波浪般飘动。 她合上漫画书,绷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困意接二连三闯进脑细胞,暖洋洋的太阳使她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天气正好,时间也充足,干脆睡个午觉吧! 她这么想到,于是靠在阿纲床边,眯着眼睛缩成一团,原本只打算小眯一会,居然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啊哈哈哈哈~蠢纲和赛拉回来啦!快来陪蓝波大人玩!” 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爆炸头小鬼嘿嘿笑着,一蹦一蹦跳进房间,打破了绝对安宁的空间。 他豆豆眼看着房间两人都安静地睡着,眨了眨眼,不满地撅起嘴:“什么啊,居然睡着了……别睡了,快来陪蓝波大人玩!” 蓝波一边走路,脚与地板接触发出噗扭噗扭的动静,他来到罗赛拉身边,抓着她的手想要摇晃。 “蓝波,纲桑和赛拉桑都睡着了!打扰不好!”一平制止了蓝波摇晃赛拉手指的行为,认真说道。 “略略略,才不要听你的话呢!”蓝波对着一平做了个鬼脸,疯狂吐舌挑衅道。 一平涨红了脸,她十分有大人样地忍耐住生气的情绪,小声说:“reborn桑说要让纲桑好好休息,一平想和赛拉桑和纲桑一起睡午觉,不理你了!” 说罢,她轻飘飘跳到罗赛拉身旁,靠着缩成团团的罗赛拉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蓝波。 奶牛小孩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理他,也学着一平的样子靠在罗赛拉身上:“蓝波大人才不要输,一定比你睡得更早!” 室内再无对话,只能听见四道平缓的呼吸声。 阳光依然灿烂,穿过玻璃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粒粒分明。街上传来人群闲谈的声音、走路发出的动静、偶尔也有汽车经过时产生的噪音。 然而这些声音通通没有吵醒他们四人。 一定,是很舒服的午觉吧? 第80章 成为将军吧! 事件发生于一个周六的上午。 春日和煦,整条街道上种植的樱花飘落,自上而下在空中打着圈,远远看去就宛如粉色的雪。 这样一个风也平静,人也懒散的休息日,就连reborn都不见了身影,对阿纲来说简直是美好一天的开端。 “好平静的休息日啊~reborn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蓝波一平也被碧洋琪带出去玩了。太适合窝在房间里悠闲地看漫画了!呜呜……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度过这样悠闲的一天……”阿纲双手握拳,流下了宽面条。 他穿着浅蓝色的睡衣,走到窗户边“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心情舒畅之下,树木上小鸟的啼叫声都是上好的伴奏。 阿纲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碎碎念道:“不对啊……如果reborn不来的话,这样平和的休息日才是我的日常!mafia什么的,怎么想我都当不上啊!很好,今天就把之前没来得及看的漫画给补完!” 他从床头柜里掏出几册漫画,趴在地板上就看了起来,时不时哼着歌,随手抓一把薯片往嘴里塞。 真是堕落的日常~还是这样的生活适合我啊,希望能一直持续下去。 他单手撑着脸,感觉有些发麻了,就换另一只手,对着漫画的搞笑情节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配角是怎么回事啊?居然闯进别人家里什么都不做,只给猫猫剃头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纲边笑边捶地面,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多么丑陋的行为啊。” 有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他循着来源抬头望去,红发少女抱着膝蹲在阿纲身前,及腰长发柔软的垂在地板上,不知道待了多久。 “噫!赛、赛拉!什么时候来的……?”她不主动发出声音来就完全没发现!到底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纲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刚才的行为全部被看见了吗? 他不免有些抱怨:“进来了倒是说一声嘛,这可是男生的房间诶!” 对于赛拉的行为,阿纲表示强烈谴责。 罗赛拉闻言食指与中指微屈,直直顶在地板上:“在下失礼了,这就剖腹谢罪。” 然后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依次划过跪下的两只手指,当场给阿纲表演了一个“武士谢罪自尽”画面。 阿纲无语地看着罗赛拉表演,但还是被她的举动戳中了笑点:“噗!你最近又看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罗赛拉见他笑了,眼睛微亮,语气也高扬起来:“我听reborn桑说了,霓虹以前有个什么将军和你同名,那你也能成为将军吗?你要是不想当mafia的话,就去当将军吧!我绝对支持你!” 她摩拳擦掌,听说霓虹的什么将军势力很大,只要阿纲当上了,就不用担心彭格列其他继承者为了铲除异己来暗杀他了! 阿纲闻言神情窘迫,他额头上流下冷汗,好笑与无力感扯着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reborn那家伙,又哄骗别人……”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对赛拉科普这种无用知识时,reborn眼珠闪过亮光的情形。 对上赛拉充满期待的目光,阿纲艰难开口:“无论是将军还是mafia我都当不上啦!而且将军这种制度早就废除了,不存在啦!” 这句话令罗赛拉的眼睛失去了高光,她的神情呈现出水泥地灰扑扑的质感。很显然,阿纲的否定令她失去了梦想。 “哦都,这可不一定哦。即使是现代,也有成为将军的方法的!” 身穿金黄华丽和服,发型变作半月头的小婴儿手持折扇,身上绑着小型降落伞,慢悠悠从阿纲窗外飞进屋内,如此说道。 “我是reborn的朋友,里包军,是他邀请我来教导阿纲如何成为将军的。”他说完,打开折扇扇了扇,一举一动颇有些将军的气度。 罗赛拉的梦想再次被点燃,眼眸化作奔涌的紫色海洋:“reborn桑居然同意了我无理取闹的想法……里包军桑,请务必将阿纲教导成完美的将军!” “啊,当然。我就是为此而来的。”里包军彬彬有礼道。 阿纲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看到里包军出场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的平静假日一去不复返。 而且这家伙一看就是reborn,赛拉居然没认出来吗? “等、等下啦,我没说要成为将军啊!而且只是名字相似怎么就要当将军啊,这完全是强买强卖吧?” 阿纲疯狂摇头,空中摇出三个残影来。明知reborn放弃的可能性不大,可他不想就此认命。 “咚咚咚——” 此时从楼下传来脚步声,阿纲听着那动静离自己越来越近,脑内警报开始长鸣。 “十代目!听说您要成为将军是真的吗?还未继承彭格列就拥有打破常规的勇气,彭格列从您这一代起将会变成全新的家族是吗?我万分感动!” 凌乱的脚步声停在门前,狱寺隼人一边推开门,一边用小狗一样亮晶晶的眼神注视着阿纲,表情与说话内容完全达成了一致。 在他身后,山本武笑嘻嘻地探出脑袋:“哟,阿纲还有赛拉!我也来打扰了,这回是扮演将军的游戏吗?需要我为你暖草鞋吗?” “山本、狱寺君!”阿纲看见来人颇为高兴,但他想起了自己接下来未知的命运,笑容很快从他脸上褪下。 狱寺放下撑在门框上的手,走到室内的同时还不忘瞪着山本:“棒球笨蛋,为十代目暖草鞋是身为左右手的我的使命,你不要妄想了!” 山本早就习惯了他,轻快地笑着:“反正我们都是阿纲的家臣了,就不要在意这种东西了。”他顺着今天的活动改了用词,听起来有些时代剧的感觉。 罗赛拉捧着一本《霓虹将军百科》,提出疑问:“但是这个帮人暖草鞋的猴子最后背叛将军自己成为将军了诶……狱寺,原来你包藏祸心吗?” 她“啪”地一声合上书本,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他,好似在说“终于让我抓到把柄了吧”,令人幻视抖擞羽毛的小鸟。 狱寺大惊,连忙向阿纲表衷心:“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单纯的希望能为十代……不,将军暖草鞋,请相信我的忠心!” 阿纲抽了抽嘴角:“不,不需要别人帮我暖草鞋啦,而且我又不想当将军!” 第81章 成为将军吧!2 眼见狱寺因为阿纲露出了失落的神色,罗赛拉遗憾地摇摇头,语气沉重:“既然如此,为了证明狱寺的清白,只能进行阿纲将军个人情报快问快答了。 “只有答对的题目够多,向我们展示你对阿纲有多了解,才能让你破产的信誉值重回巅峰。” 听到这个竞赛主题,狱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熊熊火焰在他背后燃烧:“比这个的话,我自认为不会输给任何人!” “噢,听起来超级有趣啊,算我一个!” “哼,区区肩胛骨是绝无可能赢过我的!” “那可不一定哦,狱寺。” “是啊,可别忘了我。”罗赛拉作为提出方案的一员,兴致勃勃地表示自己也将参赛。 山本闻言神色凝重起来:“赛拉作为对手吗?事情开始变得棘手了……” 狱寺皱眉,他对山本这句话表示不满:“你什么意思?竟然质疑我对十代目的了解不如赛拉那个家伙吗?” 赛拉在一旁煽风点火:“看来斜方肌的地位要直线上升咯~” 三人吵闹成一团,作为被迫害的对象,阿纲表示心累。 赛拉也是,明明之前还很排斥斜方肌这个职位的…… 眼见他们吵着吵着就开始了准备工作,阿纲感到事情走向更加奇怪了起来,欲哭无泪道:“快住手啊,这种竞赛太羞耻了不要啊!”搞关于他的快问快答,还不如让他去当那什么将军! 然而他真心实意的拒绝声没能感动背后燃起奇怪火苗的伙伴们,反而又有新人加入了混乱。 “听到reborn说要庆祝阿纲成为彭格列将军,从而举办他的快问快答?身为师兄的我怎么可能错过这种活动呢,于是我来打扰啦!阿纲、赛拉!” 笑眯眯的金发男子,带着最信赖的副官堂而皇之爬着窗户进入了阿纲房间,行动之迅敏、姿态之优美,金发版彼得帕克不外如是。 阿纲五官乱作一团,一堆想吐槽的话语憋在心口,最终爆发而出:“为什么不走正门?” 他看着罗赛拉眼睛一亮,走到迪诺身边乖巧谈话的模样,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划过脑袋,阿纲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赛拉喜欢扒在墙上、粘在天花板上这类不走寻常路的行为是跟着迪诺学的吗?! 在他出神这段时间,意大利二人组的谈话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等阿纲回过神来,就听他二人说道: “迪诺桑,事已至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赛拉,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坚定……” 罗马利欧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boss,赛拉小姐,你们一定要如此绝情吗?” 什么什么什么? 在他发呆的时候到底错过了多少集,怎么关系那么亲厚、胜似兄妹的二人就此走向了决裂?! 阿纲咽了口口水,刚往前一步想要劝说他们珍惜眼前人,默不作声的里包军突然开口:“既然这样,就按照mafia的方法来吧。” 一锤定音,迪诺与罗赛拉二人信服地点点头。随后,空气开始凝重,粘稠地缠着皮肤,几乎使人喘不过气来。 mafia的方法? 阿纲屏住了呼吸,紧张地视线不断在迪诺和罗赛拉身上来回打转。 室内也被他们之间肃杀的氛围感染,不知不觉已经没了声音,仿佛有束光打在二人身上,所有人紧紧盯着他们,虽然不知是为何争吵,却莫名有种插不上话的感觉。 “……” 迪诺与罗赛拉两人同时伸出右手,握拳置于空中,琥珀与紫罗兰相视的瞬间,似乎有电流噼里啪啦闪过。当他们将手摊平时,某样东西掉在地板上,发出“咯噔”一声响。 阿纲顺着往下看去,发现是两个小骰子。 靠近迪诺的骰子点数为3,靠近罗赛拉的骰子点数为6。 见状,迪诺捂着脸发出长叹,罗赛拉高举拳头,表示胜利。 里包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挥了挥小白旗:“那么,快问快答的地点就定在客厅了。” 搞得如此严肃,居然只是因为举办地点的问题吵起来了吗?! 似乎看出了阿纲的内心想法,里包军看向阿纲,解释道:“其实迪诺和赛拉因为小事僵持的次数还挺多的哦,”小到中午吃什么,大到宵夜吃什么,僵持的理由千奇百怪,“为此发明出来的就是这个投骰子比大小的解决方法,其名为‘加百罗涅式烦恼通’。” 阿纲抱着脑袋:“什么小到中午吃什么、大到宵夜吃什么,这种事情轻重程度都是一样的吧?而且为什么都是吃的!这对兄妹吵架的点也太奇怪了吧?”他抬起脑袋,“顺带问问,迪诺桑,你一开始想在哪里举办的?” 迪诺露出灿烂到足以融化地球的微笑:“并中天台。”他对着阿纲竖起大拇指。 沢田纲吉长舒一口气,用看救世主的目光看向罗赛拉。 多亏赛拉赢了,不然他们去天台举行这个竞赛,如果被云雀桑看到了,绝对会被咬杀的! 不明白阿纲为什么要用感谢的眼神看自己,但罗赛拉发现自己不讨厌被这样注视,微微仰起头,内心美滋滋。 “差不多该开始了吧?”狱寺迫不及待打算召开竞赛,已经看到了自己拳打山本武、脚踢罗赛拉赢得胜利的模样。 里包军慢悠悠道:“哟嚯嚯,等人来齐了便可开始。” 这种闹剧,居然还有参赛者吗?阿纲呈现出《呐喊》状,感觉自己离社死已经不远了。 不待他有心理准备,熟人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阿纲先生!一听说有能证明小春对阿纲先生love的比赛,小春就立刻来了!今天一定要一鼓作气赢下比赛,然后和阿纲先生lovelove,走向幸福未来!” 小春元气满满登场! “我收到了邀请函哦,要在阿纲家里举办别开生面的知识竞赛对吧?很有趣的样子呢!” 京子带着初恋般甜蜜的笑容降临! “极限!据说赢了就能极限地获得神秘铁拳教官的指导,男子汉就要攀登高峰!快开始试炼吧!” 男子汉了平,堂堂登场! 阿纲张着嘴巴,绝望地盯着陆续赶来的参赛者,自觉前路一片灰暗。 “哈哈,你真是被大家爱戴着呢,阿纲。”迪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评价道。 第82章 成为将军吧!3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即使如今坐在一旁被迫围观事态发展,阿纲也还是无法理解。 里包军依然一副将军的打扮,理所当然地站在中场开始主持“阿纲知多少~彭格列式知识问答”,而参赛的大家或是将他的话语奉为圭臬、或是挥着棒球棒在准备运动、或是拿着小本本念念有词…… 简直和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答对多少题能够赢得多少美金一样竞赛场景一模一样。 虽然胡闹,但全员不知为何透露着一股认真的感觉。 这其中…… 阿纲着重看向脑袋上绑着“阿纲命”头巾、整张脸写着严肃的罗赛拉,羞耻地捂住了脸。 没能阻止reborn对赛拉的诱导是他的错,但心中这股社死之中带着一丝喜悦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啊?他难道非常希望有人能这样肯定自己吗? “胜者可以命令阿纲做任何事情哦?”里包军嘴角微微扬起,不怀好意的气场从头发丝开始蔓延。 “慢、慢着!这种事情我没听过啊!”事到如今才公布奖励,阿纲被吓了一跳。 三浦春一听,眼睛都亮了十几度,她十指相扣靠在胸前,背景玫瑰盛开:“真的吗?那么小春一定要和阿纲先生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仿佛透过对面的阿纲看见了未来婚礼上的幸福时光,小春嘴都快笑歪了。 山本闻言抚着下巴,转头问狱寺和赛拉:“我没想好哎,你们会让阿纲做什么呢?” 面对他的问题,狱寺和罗赛拉反应各不相同。 狱寺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红晕:“我要让十代目亲口承认我是他最器重的左右手,身为肩胛骨的你和斜方肌的赛拉是绝对无法赢过我的!” 他单手握拳,身后仿佛有海浪拍打着悬崖,夕阳化作柔光照在他身上。 罗赛拉表情空白了一瞬,她头上顶着“阿纲命”、作为竞赛的提出者,却没有想要赢下比赛的执念。无论是想让阿纲成为将军、口嗨狱寺、或是和迪诺争执比赛场地,皆是希望刚经过战斗的大家能够放松一些。 她从不觉得阿纲能够轻易逃脱成为mafia的命运,但让他成为将军的提议,是真心幻想过他作为“白”一方活下去的未来。 山本的问题经过仔细一想,得到的答案是空白。她什么都想象不出来。换而言之,她从未想象过让阿纲为自己做些什么。 这很奇怪,她对迪诺也很亲近,但也理所当然会想让他帮自己的忙,对狱寺与山本很亲近,使唤他们拆薯片、帮忙买jump也极其顺手。 可对阿纲,她却从不希望他做些什么,只想要他能够快乐。 这份情感与他人都不相同,是为什么? 这太奇怪了。 她在心中冥思苦想。 然而没等到她回答,里包军便宣布了比赛开始。 他一开口的提问就很重量级:“上上周的月考,阿纲国文的分数是多少?” 沢田纲吉涨红了脸,他早有预想不会是什么正经题目,但这也实在是太让人汗颜了! “好想找个洞钻进去……” “叮咚!” 狱寺率先摁下里包军友情提供的按钮:“这道题我知道!是27分!” 他说完,挺起胸膛十分骄傲,因为他连十代目的分数都了如指掌! “答对。狱寺+5分。” 答案得到确定的一刻,狱寺嘴角的笑意更加高昂。 “抱歉了,但是你们是无法赢过我的!” 罗赛拉默默盯着与狱寺情绪成反比,将头快低到地板下的阿纲,难得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虽然会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她。 拥有魔鬼心肠的reborn忽视了阿纲的反应,将三张花纹差不多的肉类照片投影出来,询问:“这是三种不同鱼类的肉,其中哪一张是与阿纲同名的吞拿鱼?” 阿纲张大了嘴巴:“这谁分辨得出来啊!”三种鱼类的肉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就只能瞎猜吧? “叮咚——” 小春高高举起手:“小春知道!曾经仔细研究过吞拿鱼!”她说罢,凑近投影仪分辨了三秒,发现实在过于困难,犹豫道,“大概……是第三张?” 不等里包军否定,迪诺就摇摇头,自信走上前:“这位小姐,你错了哦。真正的吞拿鱼应该是第一张才对。” 浑身的帅哥气质惊得小春双颊通红,一面后退一面摇头道:“哈依!小春的心是阿纲先生的!” 罗赛拉看着迪诺,不期然瞥见他身旁一脸欣慰的罗马利欧,恍然间灵光一闪。 自己对阿纲的感情,不就是类似罗马利欧对迪诺桑的感情吗!?换而言之,就是对boss的崇敬之情啊! 原来,自己真的将他看作boss了吗? 在罗赛拉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震撼时,山本也走上前,指着第二张:“我帮着老爹处理过很多吞拿鱼啦,也许是第二张吧!” 最终结果发布,答对的人为山本武。 “lucky~没想到居然蒙对了!狱寺,现在我们是平分了哦?”山本笑嘻嘻地回到原先的位置,对朋友说。 “哼,走狗屎运而已。”狱寺抱臂,不屑哼道。 迪诺垂头丧气,眉毛耷拉下去,好似悲伤的大金毛:“诶……居然猜错了,亏我还很有自信呢。” 罗马利欧适时温和安慰道:“没关系的boss,接下来把分数追回去就好了。” 众人重振旗鼓,竞赛再开。 里包军这回倒是换成了普通的问题:“提问,阿纲喜欢的动物是什么?” 但平常也没见阿纲和什么动物有接触,也没谈论过这方面的事情,一时之间反而令大家感到困惑。 迪诺率先出击:“是安翠欧!” “卟卟。” 里包军举着“x”的指示牌:“那是你喜欢的动物吧?” “啊哈,被发现了吗?” “我知道了,是吞拿鱼!”山本爽朗道。 “那是上一题的问题吧。”reborn无情否决。 “小春知道!阿纲先生喜欢的是小春!” “错误。听清楚问题再回答。” “呜……小春的心碎了一地……” 京子举手:“难道是吉娃娃吗?” 听到这个回答,阿纲的脸色不自然了一下。 里包军丝毫没有为他留面子的想法,直截了当道:“错了,不如说他害怕吉娃娃。” 罗赛拉撑着脸想了一阵,发现实在没答案,只好根据内心对阿纲的印象来:“兔子。” 里包军顿了一下,赞赏道:“答对,+5分。” 阿纲听到对话惊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兔子?” 里包军无辜地回头看着阿纲:“因为、因为我喜欢这个回答。” 按你这样来,比赛的主题都变了吧? 阿纲狠狠抽了抽嘴角。 第83章 成为将军吧!4 经过一系列足以拍成电视节目的惊心动魄问答之后,“阿纲知多少~彭格列式知识问答”冠军得主为罗赛拉! 顺带一提亚军是狱寺,季军是凭元气与爱之力量攀登高峰的小春。 客厅所有的灯在一瞬间被摁灭,灰暗的室内有一束光凭空照在罗赛拉身上,使她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在她身后是满眼不甘的狱寺和咬着手帕的小春。 里包军刻意压了压声线,严肃道:“有请冠军选手发表讲话!” 这出闹剧总算要结束了!阿纲松了口气,心力憔悴的他总算卸下了满满一箩筐的吐槽欲。 罗赛拉没想到最终胜者会是自己,对面的迪诺正用感动不已的目光注视着她,仿佛在说“赛拉居然会和大家关系这么好”,总之是能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家长之视线。 没有发表过胜者宣言,事出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罗赛拉偏过头去对上了阿纲的视线,她脑后灯泡一亮:“今天阿纲接下来的时间都归我了。” 说罢,她走到惊讶的阿纲身旁,推着他就离开了家。 只剩下其余人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被门拦截。 “嘁。赛拉那个家伙……十代目不在了,我也回去了。”狱寺双手插兜,语气听起来很不善,山本却发现他并没有特别生气。 “噢,我也先离开啦。狱寺等等我!” 主角离场,剩余参加游戏的人也陆陆续续散了。 迪诺来到reborn跟前,打了声招呼也准备回酒店待着,可他总忍不住想到赛拉推着阿纲离开的那一幕,越品越感觉不对劲。 “难道……”想到某个可能性,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离开的步伐一顿,脖子如同生涩的机械,僵硬地转过去看着身后的老师,“reborn,赛拉她……” 他不会是亲自把白菜送来、并美滋滋认为自己做的很对的菜农吧? reborn双手背在身后:“你不就是希望阿纲能带给赛拉好的变化,才在见过他之后让赛拉来霓虹的吗?” 迪诺轻轻扬起眉,很快又泄了气,小声抱怨道:“可我不希望是这方面啊……” 他身为意大利人,并不排斥一堆浪漫的关系,也很欣赏阿纲的为人,可若要从一个哥哥的角度来看他,便是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哪里都能挑个刺的程度了。 “你太紧张了,”reborn说,“她本人在报仇成功前都没精力想这些,你也不必自添烦恼。况且,阿纲的性格你很了解不是吗?” 根本不必担心赛拉会受到伤害吧? 老师冷静的陈述令迪诺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但仍是垂头丧气:“reborn你没有孩子不懂,我是赛拉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知道赛拉是否也将我视为亲人,就算她认为我是个多管闲事的mafia也好……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必须保护好她。如果不是她本人的意愿,我本来想送她去个安全的地方,一辈子都不接触这些暗面。 “可与我、与阿纲牵扯越深,她只会离讨厌的世界更近一步。我很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他虽然自称罗赛拉哥哥,可某些时候恨不得连她的父母也一并兼任,真正做到了爱她如亲子。罗赛拉至今仍然保留有许多复仇者不该拥有的天真,迪诺功不可没。 他这么说着,优越的五官染上几分忧郁,令迪诺看起来像是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一般,可在场的reborn并不会欣赏这份帅气,只是冷笑着给枪上膛。 “咔哒。” 听到这冰冷的声音,迪诺顿时从复杂的思绪中惊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面前的鬼畜老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冷汗从脸颊滑落。 遭了!在reborn跟前总是不自觉露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很多话也总是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区区迪诺,居然敢小瞧我吗?”列恩化作绿色小手枪,reborn用枪口轻轻顶着帽檐,黑漆漆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抱、抱歉reborn!时间不早了,我和罗马利欧先回酒店了!”他带着下属落荒而逃,生怕再多待一会会被reborn狠狠操练。 reborn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收起枪,抚摸着爬到手背上的列恩,沉默了一会,突然哼笑出声。 该说不愧是兄妹吗?如出一辙的过剩保护欲,担忧蒙蔽了双眼,导致他们根本没意识到想保护的对象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内心。 无论是罗赛拉,还是阿纲。 不过…… 【可与我、与阿纲牵扯越深,她只会离讨厌的世界更近一步。】 迪诺刚才说话时忧虑的神色浮现在眼前,reborn压了压帽檐,为他的这份真心感到遗憾。 “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牵扯很深了。” …… 狱寺离开阿纲家后,插兜面无表情地在街上闲逛,他看起来不算很高兴,但也远远没到生气的地步。 “狱寺!” 山本追到他身旁,与他并肩后露出了熟悉的爽朗笑容:“你似乎并不为冠军不是你而生气啊。” 他打量了一下狱寺的神态,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山本并不是要惹狱寺生气,相反,他是知道狱寺会回答他,才这么问。 狱寺咋舌,他很少在阿纲面前露出这副思索的神情,平常都是咋咋呼呼的:“输了是我技不如人,没想到赛拉那个家伙连十代目说过什么梦话都知道……下次一定会是我赢!” 山本盯着他:“那你又是为什么在烦恼?” 狱寺探究地看了眼山本,发现他完全不躲避自己的目光,眼神正直又澄澈,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自己的烦恼:“我感觉……赛拉可能……十代目。” 话语含糊不清,导致山本没听明白:“什么?” “我说,赛拉可能喜欢十代目!”狱寺不得已,大声说道。他从未与他人谈论过这种事情,脸颊有些泛红。 山本脑袋靠在双手上,非常平静:“你是为这个烦恼吗?”他完全无动于衷,从那双清明的眼眸中,狱寺意识到他早有所察觉,并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说实话,狱寺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喜欢十代目,十代目那么好,是个人都该喜欢他。 可他总有些担忧,十代目是光,对他们来说现在这个距离刚刚好,若是再走近些,便有可能灼伤自己…… 他担忧自己的朋友可能会受伤,又觉得如果两人成了,自己岂不是要叫赛拉十代目夫人?! 自己的地位要下降了? 不不不,就算十代目有了夫人,他狱寺隼人也绝对会是十代目手下第一值得信赖的人! 山本见狱寺脸色变来变去,觉得十分有趣,笑出了声:“哈哈哈,狱寺你就是想太多了。再怎么说,这也是阿纲和赛拉两个人之间的事。 “我们作为朋友,在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前,也只能静静守望他们了吧?” 第84章 乐园 完全不知迪诺和狱寺复杂的心情,罗赛拉推着阿纲走了一段距离后,便双手背在身后,踩在路缘石上与他并肩前行。 看来知识竞赛花费的时间远远比想象中要多,天空已经染上薰衣草一般的紫,夕阳也在这份令人出神的颜色下败退。云朵悠悠飘浮着,犹如童话的延伸。 阿纲被罗赛拉的行为吓了一跳,随后意识到这是一个逃脱reborn折腾的好机会,于是默默跟着她在街边漫无目的散步。 周末的街道异常热闹,透过橱窗能看见经过的店内坐满了人。还不到特别昏暗的时刻,却也有许多店家提早开了灯,围绕看板一圈的小巧串灯也没被遗忘,在还算明亮的地方微弱地发光。 现在是即将步入夏天的过渡期,白天存续时间被拉长了不少。 他偷偷用余光瞥着身旁的赛拉,修行归来后,她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具体也说不上来,气质也许更为圆滑了,换而言之,就是比之前柳絮一般轻飘飘,变得更接近地面了些。 她都经历了什么呢? 说实话,沢田纲吉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因为曾经被欺负过,早就明白不该知道的事情不去询问。 他也清楚自己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即使reborn出现后改变了很多,他本质上还是讨厌争斗,就连言语上的冲突都不愿与人发生。 罗赛拉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阿纲明知她代表着危险,是自己绝对不应该主动接触的存在。 『她是谁?』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为什么会拥有那样的眼神呢?』 『好好奇、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 一直以来都在主动劝他避开危险、避开争端的心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好奇。 疑问如泉眼般不断涌出,使阿纲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事情。 无论是名字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 “……纲……阿纲。” 耳畔传来的呼喊声将他从回忆中拽出,阿纲迎上一片宁静的紫。 罗赛拉凑近他,似乎在为他为何叫半天不应而疑惑,嘴角向下拉去。 “意识飞到宇宙去了吗?” 阿纲向后退了一步,不确定自己是否脸红了,说话声音很轻:“抱歉……走神了。赛拉想说什么?” 听他说完,赛拉也将这个插曲抛到脑后,抬起眼眸,在阿纲看来闪闪发光:“我听reborn桑说你小时候去过黑曜乐园?” 提起前不久还激战过的地方,阿纲眼前仿佛飘过六道骸“kufufufu”笑着的模样,打了个冷颤:“是、是啊。” 赛拉为什么突然会想起那里? 罗赛拉从阿纲的神色中看出了不情愿,这对赛拉来说是非常难得,因为她在这之前从来不去费心观察周围人的脸色。 不过她并没有解释,只是兴致颇高地带着阿纲再次前往那里。 即使因为六道骸而对黑曜乐园有了些心理阴影,可到底是小时候来过的地方,并且这次没有敌人,只是相对荒凉一些。 他们从热闹的街道来到黑曜乐园大概花了半小时,终于越过再次被封起来的大门,成功潜入无人的乐园。 凉风嗖嗖吹过,阿纲因走路而微微出汗的身躯感到冷意,他忍不住打量着周围。 “赛拉,为什么要来这里?”阿纲见少女眼睛比之前更为明亮,忍不住询问道。 罗赛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为什么蓄力一般,不同寻常的气场几乎具现化成实体围绕在身边。 能够感受到地面在震颤,荒草杂木开始抖动,大气紧绷,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要来了! 照常理来说,荒芜的乐园、似乎在酝酿大招的少女,换谁来都感觉今天可能要命丧于此,就连埋葬地都被选好了。 可阿纲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与攻击的意图。 他甚至都没有害怕,只是站在罗赛拉身旁,静静等待她。 “——” 宛若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破败的黑曜乐园在一瞬间恢复了记忆中的繁华。 摩天轮上的霓虹灯、旋转木马的指引灯、无数设施的灯光此刻亮起,在绀紫色的天幕下耀眼无比。 阿纲瞪大眼睛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事,没能理解这是怎么做到的。他伸出手仔细查看,摸着脸颊与身躯确定自己仍是之前的模样。 仿佛只有黑曜乐园的时间倒转了一样。 罗赛拉睁开双眼,见阿纲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眉毛弯起。 “被那个凤梨头阴了之后,通过与他精神上的链接,我多少也能够使用些幻术了。虽然没有办法做到像他那样轻易,但复刻你记忆里的乐园还是能够做到的。”她共享了树木的记忆,因此才能清晰地了解曾经的黑曜乐园是什么样子。 “这是仅限一晚的,黑曜乐园之旅。”她背过手,语尾犹如高扬的钢琴音。 阿纲哑口无言,他的思绪混沌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愣愣盯着罗赛拉:“……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明白,自己从未对她提起过,赛拉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并且用幻术使黑曜乐园恢复当年的风光? 她根本没必要做这种事、构建一个乐园的幻术肯定很费精力,仔细一看,她的呼吸也有点乱,脸色也发白。 太乱来了!分明没有任何人拜托她,自己也早就将过去的回忆忘光了,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赛拉怎么会想要去做? 咚咚咚。 沉闷的心跳声剧烈跳动,他看着无人自动的摩天轮、上下起伏的旋转木马、疾驰而过的过山车,只觉得这里的灯光是那么明亮,晃眼到让人眩晕。 被丢在回忆里的游乐场、空无一人的游乐场、仅仅只有他们二人的游乐场。 七彩的灯光下,眼底少女端丽的身姿也逐渐模糊。 “为什么要这么做?”没得到回答,阿纲忍不住再次询问。 罗赛拉将飘动的发丝拢到耳边,歪着头想了一下,她表现得就像是自己只是出去跑了个腿、顺带买了包薯片一样轻易:“因为好奇?” 这是什么理由?阿纲失笑。 居然会有人只是因为好奇,就做出这样令人愕然的举动吗? 罗赛拉勾起嘴角:“我很好奇,你以前去过的地方、玩过的设备。 “别愣着了,阿纲。就像之前教我如何夹娃娃一样,教我怎么玩这里的设施吧!” 她朝阿纲伸出手,紫罗兰的眼眸甚至比刚升起的月亮还要令阿纲觉得耀眼。 被这眼神所俘获,阿纲搭上了她的手。 两人一同朝着过去的回忆之地迈开脚步。 第85章 乐园2 罗赛拉虽说是粗糙的幻术,可展现在阿纲面前、乐园的各种细致程度却足以令他感到惊叹。 无论是远处的巨型滑梯、镜子迷宫,亦或是近处的秋千、碰碰车,怎么看都是记忆里的场景,似乎时光真的倒流了一般。 上了初中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与别人一起来到这种地方玩耍,过去与家人来此游玩的经验早已模糊,不知道赛拉喜欢怎样的项目,他还拿不定主意。 过山车……对他来说有点太刺激了,鬼屋……不行不行,谁一进游乐园第一个玩鬼屋啊?绝不是他很害怕……摩天轮,呃! 阿纲睁大眼睛,盯着以深紫夜幕为背景、发光转动的高大设施,瞬间变成了烧开的水壶,疯狂冒着热气。 和、和异性一起乘坐摩天轮,是不是太暧昧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视线四处打量,若有所思的罗赛拉,察觉到她眼中的期待不是作假后,心脏一顿。 与不想去游乐园的自己不同,赛拉一定是、想去但没有了陪伴的人吧? 这么一想,阿纲就觉得自己几秒前的想法非常不好…… 罗赛拉等了阿纲半天没有反应,一看,发现他眉毛又不自觉皱起,疑惑之下直接点了点他的额头。 “诶?” “有那个时间皱眉的话,还不如陪我去玩呢。”她平静地说,阿纲能够感知到她微小的不满。 是啊,难得来,还是开心一点吧! 阿纲转头巡视周围,一边询问:“赛拉有什么特别想玩的项目吗?” 罗赛拉仰起头,视线直直盯着上方呼啸而过的过山车,越发闪亮的眼眸令阿纲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难道…… “阿纲!我想坐过山车!” 果然! 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沢田纲吉面色扭曲了一瞬,可当他看着身旁的少女,无奈便化作了勇气。 “啊啊啊啊啊——” 只有两人的过山车在空中画出形似∞纹样,迎面而来的狂风中,阿纲眼泪宛如海底飘舞的海带,不断拉长拉长,他的神色是最标准不过的惊恐,与身旁面无表情的罗赛拉形成鲜明对比。 “呕……” 地狱般的行程结束,阿纲捂着嘴,半呕不呕,面色已经和地板上的石砖一个样,总感觉过山车的威力过于强大了。 罗赛拉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能从她散发的气场发现她的心情不错。 过了五分钟左右,终于恢复正常的阿纲接下来又被拽去体验秋千、滑梯、碰碰车、迷宫甚至鬼屋等一系列设施。 这堪称特种兵一样的游玩顺序结束后,他才终于有空喘气,靠在木椅上,还未从鬼屋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阿纲的身后是蝉鸣不断的小草丛。 罗赛拉站在一旁,气息半分没乱,她视线顺着阿纲身后的小草丛一直延伸到更后面、以橘色温暖灯光为主调的旋转木马上,表情悠远,仿佛在透过它看着什么。 “要坐吗?那个。” 她用一种幼童翻看童话书的表情看着旋转木马,仿佛那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 被阿纲惊醒,罗赛拉摇了摇头:“闭园的时间到了。” 随着她的话语,刚才还华光满载的游乐园灯光一节一节熄灭,每熄灭一寸,繁华崭新的乐园便破旧一分,就好像灰姑娘故事的时间截止一样,所有美好将不复存在。 “噔——” 秋千停止运行。 “噔——” 过山车在空中灰化散去。 “噔——” 五彩斑斓的摩天轮结束转动,逐渐穿上名为锈化的外衣。 阿纲沉默看乐园恢复荒败,看童话的魔法失去作用。他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冲动,抓住罗赛拉,趁熄灭还未蔓延到他们身边,朝着还未被失效魔法追上的旋转木马跑去。 “……” 罗赛拉睁大眼睛,眼底映着身前拼命奔跑的少年的背影,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只是旋转木马的话,还来得及。”风中传来他笃定的声音,因为是跑步过程中所以有些颤抖,却比什么话都来得令人信服。 阿纲一把推开外围的防护栏,带着罗赛拉闯进了旋转木马中,然后转头,用天空一般澄澈的双眼看着她,露出了带着些自得与羞涩的微笑: “你看,赶上了吧。” 这是足以让罗赛拉心脏发出与摩天轮停摆相媲美的动静的、一抹微笑。 快上去吧。 他用眼神催促着。 不知是被阿纲的行为惊到,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赛拉顺从了阿纲的催促,表情也恢复了往常。 “……你不一起吗?”罗赛拉坐上旋转木马后,发现阿纲一直站在她身边,没有乘坐的意思。 阿纲挠了挠脸颊:“我就站在你旁边好了……”这个年纪还坐旋转木马,多少有些害羞。 “……” 罗赛拉眨了眨眼,于是将姿势改为侧坐,双手搭在膝盖上,与阿纲面对面看着对方。 “——” 悦耳动听的音乐响起,木马开始高高低低着起伏,两人的所有感知都在跟着旋转,但他们不知为何一直在盯着彼此,不曾移开视线。 罗赛拉眼底,明明暗暗的光线照着阿纲,让人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眼眸却亮如白昼,异常美丽。 她的手不自觉动了动,出于莫名的心理,开始乱揉阿纲的头发。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眼神潜藏着包容,微微抬头任由罗赛拉在他头上作乱。 从她的视角可以清晰看到阿纲颤抖的睫毛、微红的脸颊,手上的发丝有些扎人,但罗赛拉却觉得很舒适,不想放开手。 不知不觉,乐园里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荒凉,除了旋转木马。 漆黑冷清的黑曜乐园里,象征着温馨与梦想的旋转木马散发着橘色的光芒,独自旋转。 在欢快音乐的伴奏下,罗赛拉忍不住开口: “我撒谎了,阿纲。其实我来过游乐园,也知道所有设施的游玩方式。” “嗯,我知道。”阿纲温和地回应,在从过山车上下来后,他就隐隐有所察觉,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陪她一个又一个玩过去。 罗赛拉的手还放在阿纲脑袋上,她突然脸红了起来,紫眸也有些躲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浑身很热。 也许是自诩阿纲的保护者,却被他包容的羞耻感吧。 即使如此,有句发自内心的话她还是想说出来。 “但是,想知道你以前玩过的乐园是什么样的……想从前的你做一样的事……是真心的。” 这下,脸红的人又多了一个。 罗赛拉收回了手,阿纲也别过脑袋,看天看地,两个人不再看对方,只沉默着跟木马一起旋转,可脸上的红晕却丝毫没有消退的意思。 第86章 阿纲打工事件 咖啡厅。 现充或者社畜们经常出入的场所,是走进去便会令人战战兢兢、不敢东张西望的地方,是只有在被人要求去跑腿才会主动走进的店面。 对于阿纲来说,咖啡厅就是这样的地方。 “欢迎光临~呃,碧洋琪,你怎么来了……” 阿纲身穿侍者服装端着盘子,露出一个紧张的微笑后,见来者是熟悉的人,好不容易端起的服务生架子立刻松懈了下来。 相较于霓虹女生来说更具妩媚风情的粉发大美人,闻言微微抬起墨镜,展露的笑意一看就掺杂着几分幸灾乐祸:“怎么,不欢迎客人吗?” 碧洋琪的到来使咖啡厅里的氛围一变,就阿纲能看到的男客人基本上都开始不自觉整理起仪容仪表。 只是可惜,他们的举动注定无用,因为面前这个意大利美女,早已一根筋地爱上了一个小婴儿。 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碧洋琪会爱上reborn…… 阿纲连连摇头,顺便将飞去天际的思绪收回后,将她请到座位上后,为自己目前还没掉过链子而松了一口气。 “嗯……” 碧洋琪拿着菜单,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色,如果不是知道她正在看菜单,阿纲可能会误以为她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个菜单,需要这么凝重吗? 阿纲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悄悄别过头,默默流下宽面条。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时间来到前天晚上。 “综上所述,需要你作为服务生在oo咖啡厅工作一周。”reborn在阿纲收拾完毕,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时,抛下一个惊天大雷。 “诶?什么综上所述啊,你分明什么都没说!而且我为什么要去打工啊?” 阿纲连忙从床上爬起,震惊地看向穿着连体睡衣,头上带着睡帽的小婴儿。作为令阿纲失去了平常心的罪魁祸首,他倒是躺在吊床上一脸安详和乐的模样。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有彭格列成员在那家咖啡厅吃了霸王餐。实在没钱偿还下,他说会让身为家族boss的你去打工偿还。作为boss,当然要包容部下的失误。”他说着,脑海中的画面却显示出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满头白发坐在咖啡厅里的小婴儿。 “怎么看,那个吃霸王餐的家伙都是你自己吧?!”阿纲抽了抽嘴角,抱怨道。 reborn又一次无视了阿纲的抗议,一锤定音:“从明天开始就去oo咖啡厅打工吧。” 说完,他保持着睁着眼睛的模样,鼻子开始吹泡泡:“嘶劈——嘶劈——” “开什么玩笑!reborn——你还醒着的吧?”阿纲一想到在打工地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顿时感到眼前一片灰暗,他胡乱抓着头发,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咖啡厅打工吗?请交给我吧。”罗赛拉突然从窗外出现,拉开窗户轻轻跳了进来。 阿纲被她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马上反应过来:“等等、你又趴在墙上了吗?正常走门不就好了……”对于罗赛拉热爱cos蜘蛛侠的行为,阿纲不止一次表示不解。 罗赛拉顺手合上窗户,见reborn鼻尖冒泡泡,说话声音也轻了下去:“我曾经追踪的人物也在咖啡厅打零工,因此,请让我代替你完成这个任务吧!” reborn宛若说梦话一般,适时开口:“赛拉泡的咖啡可是绝品。” 自己的技术被夸奖,令赛拉骄傲地抬起了头,她满眼真挚地看向阿纲:“没错,所以就交给我吧!” 阿纲一愣,正想开口,reborn又先他一步:“把麻烦事务丢给属下也是一种选择。” “所以说,你根本就没睡吧!”他叹了口气,对reborn和罗赛拉说:“我知道了,我去就好了。赛拉,你不用替我去的。” 于是经历了第一天堪称灾难的打工后,第二天的他多少有些得心应手了,至少没再平地摔或是把盘子摔了。 回想结束后,碧洋琪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侍者阿纲一字一句、认真道:“给我来一份,充满爱的料理。” 犹豫了这么久,居然点的不是菜单上的料理吗?而且要求还这么刁钻,这是在找茬吗? 见阿纲哽住了,碧洋琪眼睛微眯,他顿时感觉被她的眼睫毛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要告诉我,你们店没有充满爱的料理吧?” “所以说,充满爱的料理是什么啊?” 碧洋琪就是来刻意折腾他的吧! 有客人因为这段对话而注意到他们,开始窃窃私语。阿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紧张一点一点爬上了他的后背。 “充满爱意的料理是吗,我明白了,这位客人,请您稍等。” 就在他慌张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将他从窘境中解救出来,阿纲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和他同样穿着侍者服的……罗赛拉? 赛拉怎么会来,而且还穿成这样? 阿纲惊讶地睁大眼睛,看了看碧洋琪,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仔细一瞅,罗赛拉此刻的样子和往常不大一样,象征性的水母头变成了妹妹头、样貌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但给人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也许是戴了美瞳,由紫眸变作蓝眸,不知为何没法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察觉到阿纲的视线,罗赛拉朝他点点头,声音也比往常要粗一些:“我是新来的打工人,拉赛罗,请多指教。” 这个人,根本没想好好伪装!连名字都是直接倒过来了,还觉得别人认不出她吗?! 阿纲抽了抽嘴角,要不是周围还有客人在看他们,他都想毫不顾忌地吐槽出声了。 “哼,在我面前说能拿的出充满爱意的料理吗?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吧,叫拉赛罗的家伙。”碧洋琪脑内雷达一闪,对罗赛拉产生了兴趣,轻轻点着脸颊,一副要挑刺到底的模样。 明明是你自己要求别人端上充满爱意的料理,结果真要端出来还挑刺……究竟是有多麻烦啊这个人…… 面前的两人都不在意阿纲变幻莫测的神情,碧洋琪兴致盎然地看着罗赛拉,罗赛拉则保持一个侍者应有的礼节,平静道:“请放心,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第87章 阿纲打工事件2 实在忧心罗赛拉究竟会如何为碧洋琪端上充满爱意的料理,阿纲忍不住在厨房附近徘徊,偶尔被客人叫住追加订单,表情也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 等终于没什么客人叫他、一时间也没其他事情要做了,便走进厨房,想要看看罗赛拉的情况。 原以为会看到冥思苦想的罗赛拉、或是埋头苦干制作料理的她,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正在给蛋包饭上画爱心的罗赛拉。 “诶,赛拉,这个真的可以满足碧洋琪吗?”他忍不住出声质问,毕竟怎么看、那个故意折腾人的碧洋琪是不会对如此普通的料理感到满足的。 罗赛拉闻言看了一眼阿纲,语气冷硬:“赛拉是谁,我叫拉赛罗。请不要随便给初次见面的人取绰号,很失礼。” 这个设定,居然还要继续演下去吗?明明刚才已经被扒了马甲,一点惊讶或是慌张的情绪都没表露出来……赛拉,不愧是职业级的…… 阿纲为她的强大心理素质感到敬佩,同时也感到无奈,这么粗糙的伪装技术,究竟为什么碧洋琪没有认出来啊? “听好了,阿……不对,沢田纲吉。所谓充满爱意的料理,就是包含了制作人满满的爱意。”罗赛拉比出食指,认真解释道。 “呃……啊,我知道。这不是废话吗?而且你刚刚是不是没忍住差点叫我阿纲了?”是个人都知道需要包含这种要素啦! 罗赛拉不为所动,继续有模有样地解说道:“所以包含了制作人满满爱意的料理,就是充满爱意的料理。” 她说得煞有其事,仿佛在讲什么哲学难题、并把它成功解明了一样得意,阿纲仿佛能看到她身后轻飘飘的蒲公英。 “所以这和没解释有什么区别?你根本就是在讲废话啊!” “你看,为了表现我的爱意,我在上面画了好几个爱心。我将它命名为‘究极爱情料理之送给你我的心’。” “不就是普通的蛋包饭吗?为什么要一脸得意洋洋地解说啊,又不是什么美食动漫!把蛋包饭端上去会不会被碧洋琪觉得是在敷衍她、然后拿出剧毒料理啊?噫!那种事情不要啊!” 光是想象了一下碧洋琪在店里拿出有毒料理的场面,阿纲就觉得呼吸困难,他抱起头哀叹自己波折不断的打工之旅。 开弓没有回头箭,加上本店有着绝不让客人等待超过十分钟的铁则,阿纲与自称拉赛罗的罗赛拉一起将蛋包饭端到碧洋琪跟前,心惊胆战(仅阿纲)地等待她的评判。 “哼……蛋包饭吗?”碧洋琪挑剔地打量着罗赛拉手作的料理,点了点桌面,试探性地用餐刀划开。 一阵扑鼻的香气顿时四散,室内金光一闪,热气腾腾的鸡蛋便露出了柔软的内里,紧紧包裹着底下的米粒,阿纲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糟糕,看起来好好吃啊! …… “不对,为什么普通的蛋包饭会有金光啊?走错片场了吧?”险些被同化的阿纲狠狠摇了摇头,誓要守住吐槽役最后的尊严。 碧洋琪瞳孔微缩,她举着餐刀的手颤抖起来:“这、这是爱意料理界失传已久的传说料理……会发光的料理?!做这道菜的人是谁?” 爱意料理界又是什么鬼?突然抛出来的设定也太多了吧? 她猛抬头,先是看向阿纲,神情瞬间轻蔑,碧洋琪轻笑一声,然后紧紧盯着罗赛拉:“女孩,是你做的这道菜吗?” 阿纲有被碧洋琪的举动侮辱到,脑门生出几个井字符。 罗赛拉对着碧洋琪抬手,并不为碧洋琪的震惊而得意,只是平静道:“请品尝吧。” 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高深莫测。 碧洋琪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舀了一口蛋包饭送入口中。 “……!” 她只觉得包裹着米饭的蛋皮是那么松软,仿佛整个人陷入了棉花的世界,恨不得直接咽下去然后吃第二口,而鸡蛋特有的香气又引导碧洋琪仔细咀嚼。 每咬一口,藏在蛋衣之下的米饭便发出清甜的味道,与微酸的番茄酱、有着黄油香气的鸡蛋一起组合成了绝妙的音符,如同在吃一首动听的钢琴曲,令她又想细细品味、又想赶快听第二遍。 “好吃……” 碧洋琪放下勺子时,餐盘已经干干净净。她忍不住捂着脸,感叹道:“虽然没有吃出爱意,但是很美味。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她随手放下纸币,脸上满是吃到美食时的红晕,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呼……居、居然过关了! 决定不去细想碧洋琪那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背后的含义,阿纲为躲过一劫而感到庆幸。 当他用感激的眼神看向罗赛拉时,却发现作为功臣的她反而呆愣住了,面色微微发黑。他正感到奇怪,想询问罗赛拉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时,耳畔传来她细小的声音。 “……不可能……我明明加了很多魔力进去,为什么没有爱?”罗赛拉嘴里仿佛有魂魄跑出,她竟然深受打击?! 不是吧,她真想做出充满爱意的料理啊?!而且魔力又是什么东西啊,她的力量体系是不是和我们不太一样啊? “赛……不对,拉赛罗,别……”别在意,已经很好了。阿纲正想如此安慰她,却有一道声音抢先挤了进来,打断了阿纲。 “所以说你还太嫩了,仅仅做出会发光的料理,只是学了个皮毛,真正能让人内心也发光的料理,才算爱的料理啊。”同样身穿侍者服,一头金发的女性从他们身后走来,带着谆谆之意。 这位突然出现的女性是同样在店内打工的同事,名叫黑田安,她的长相宛如热气腾腾的土豆泥,醇香又柔软,容易给人可靠的印象。 阿纲第一天打工犯了许多错误,就是她帮忙圆场的。 “非常抱歉,师傅,是我太心急了。”罗赛拉乖乖道歉。 诶、诶?黑田小姐是赛拉的师傅吗?可是赛拉的师父不是叫莉莉娅吗? 阿纲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黑田。察觉到阿纲的视线,黑田温和一笑,拍了拍罗赛拉的肩膀,表情颇有些欣慰:“这个叫拉赛罗的孩子,是今天新来的哦。一看见我做的料理,便说什么都要学,我就收她做徒弟了…… “没想到她真的很有天赋,一下子就会做发光的料理了哦!”她再次拍了拍罗赛拉,大有“如何,她很优秀吧?”的意思。 是魔力,她加了魔力。 阿纲回想起刚才听到的,抽了抽嘴角。 话说,黑田小姐作为普通人居然能做出会发光的料理吗?果然走错片场了吧?! 第88章 阿纲打工事件3 就在阿纲不知道该不该对黑田小姐进行吐槽之时,门口铃铛作响,象征着又有新客人来到。 他们三人一同朝着来者道:“欢迎光临~” “十代目!听说您在这里打工,我就来了,只要指明您、帮您把销售额提升了,就能早日结束打工了对吧?” “我也来了,阿纲。实在是有些好奇你打工的地方。” 几乎成为固定模式的登场,狱寺隼人与山本武如一阵风,匆匆到来。 “狱寺君、山本!”阿纲看见两人,先是眼前一亮,随后抽了抽嘴角:“这里只是普通的咖啡厅啦,不存在那种指名服务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赛拉,狱寺和山本应该能认出来身边这个女孩子是赛拉吧? “原来……是这样吗?”狱寺闻言垮着一张脸,失去了来帮助十代目的使命感,令他周身散发着一股秋风扫落叶的萧瑟之意。 山本武心态很好,对阿纲说:“那就麻烦你为我们推荐一下店内的菜品吧!”他说完,悄悄凑到阿纲身边,“我们还想和你聊聊天呢!” 山本压低声音,尽量只让狱寺和阿纲能听见,然后又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两位女性,对阿纲露出爽朗的笑。 稍微有点鬼鬼祟祟的动作,但是由他做出来就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很清爽,磊落过头反而使黑田会心一笑。 阿纲也想和伙伴们聊聊天,见黑田默许了,心中不禁有些雀跃,这份情感浮现在脸上,瞬间阳光了不少。 当他见到两位朋友看都不看赛拉一眼,直接朝着靠窗的座位走去时,感觉自己已经逐渐开始习惯了。阿纲吐槽都懒得吐槽,只有无力感攀爬到嘴边,化作一声长叹。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发现她就是赛拉啊? “说起来,赛拉好慢啊……还没到吗?” “那个家伙,答应了要来帮助十代目,居然还敢迟到?” “好啦好啦,说不定是有事耽搁了呢……” 同伴们逐渐远去的声音传入阿纲耳中,他听着聊天的内容,面部表情甚至都没有变化,用别的话来解释,那就是麻木了。 赛拉的话,不仅比你们早到了不少,甚至都打入内部了。 阿纲想着,正打算跟着狱寺两人过去,余光却瞥到拉赛罗看了一眼腕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表情严肃,对身边的黑田安道:“今天我的打工时间已经结束了,跟师傅你说一声就可以走了吗?” “啊,那样的话,跟藤原先生打个招呼就好了。不要忘记打卡哦,明天见。”黑田小姐笑眯眯地指了指不远处为客人端茶的高大男子。 “原来如此,多谢了。”拉赛罗点点头。 阿纲福至心灵,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赛拉是听到他们的对话,意识到约定的时间到了吗? 既然都要和狱寺他们一起来了,干嘛还要费心伪装一番潜入咖啡厅啊?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啊! 他想不明白罗赛拉这么做的理由,一脸疑惑地来到狱寺和山本坐下的餐位旁,拿着记餐本,等他们下订单。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多点几样菜,帮助十代目了!”狱寺目光炯炯地看着菜单,陷入了思考。 他看上去非常乐在其中……阿纲无奈叹了口气:“这家店只是普通的店啦,你们点自己想吃的就好了,没必要特意点很多。” 狱寺究竟对咖啡厅有多大的误解啊? “如果是十代目的命令的话……”狱寺不情不愿地放弃了原先的想法,见他这样,阿纲松了口气。 山本对着菜单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搭配啊……回去试做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我家的寿司店也推出。阿纲,这个来一份!” 哪有人把偷师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阿纲的目光都死了,记下他要点的培根奥利奥……等等、培根奥利奥? “这道菜和寿司店完全不搭吧?而且培根奥利奥是什么黑暗料理?爱意料理界后,终于连黑暗料理界的魔爪都伸向这家店了吗?又不是《中华o当家》、也不是《食戟o灵》,拜托不要再打击我的世界观了!” 一般来说,会有人专门点这种料理吗?而且会有咖啡厅卖这种料理吗?难以置信!不对,眼前就有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这里就是一家卖黑暗料理、脑子有问题的店! 阿纲全身充满了吐槽的力量,现在的他可以一个人吐槽千军万马。 “哈哈哈哈哈。”看见阿纲的反应,山本愉快地笑了起来,“感觉很有趣嘛!” 他如此解释,看起来不靠谱极了。阿纲都可以想象到,如果山本真的把这个菜谱端到寿司店餐桌上,山本老爸会如何挥舞着菜刀、追杀这个毫无紧张感、只凭有趣就让老爸品尝糟糕料理的大孝子。 “喂,棒球混蛋。事先说明,这道菜我是一口都不会碰的,你点了就由你负责吃完。” “你也太冷淡了吧,狱寺。赛拉应该会想尝试一下吧?”见狱寺油盐不进,山本也不失望,试图把不在场的另一个伙伴也拖下水。 “……你偶尔也会提出些有趣的提议嘛。”狱寺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点头答应。 “哈哈哈哈哈,对吧。” 短短一秒内,两人就在阿纲面前达成了共识。 阿纲突然有些怜悯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罗赛拉了。他抬头往一旁看去,正好看到拉赛罗朝着门口走去,她已经换上了私服,估计一会儿就会以罗赛拉的面貌重新来到店里了吧。 他看着赛拉推开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随着店门的关闭,阻拦了她的背影。 她会花上多久呢?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山本和狱寺还在专注盯着菜单,阿纲开始放空思想,但这个场景还没持续一秒,他就看到了窗外的罗赛拉。 原本应该在不为人知的厕所或是哪里进行变装的她,光明正大地在窗外的小草坪上,蹲在站起来到膝盖处的绿化从里,罗赛拉一把拽下头上的假发,然后用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倒在手上搓揉几下,就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而做完这一切后,除了阿纲,居然没有人发现她! 阿纲眼角狠狠抽了几下,他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看狱寺、右看看山本,两人一无所知地看着菜单,时不时讨论一下。 赛拉就在外面、离你们就2米的距离外变装,你们是看都不看一眼吗?! 第89章 阿纲打工事件4 不止是两位同伴,就连偶尔从草坪边经过的路人也根本就不看罗赛拉一眼,就好像赛拉披上了隐形衣,如此光明正大的变装,也是世间少见。 罗赛拉将伪装全部卸下后,站起身拍了拍手,无意中抬头对上窗内阿纲的视线时,整个人僵住了。 她眼神飘忽了一瞬,见阿纲还是直直盯着自己,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似乎是得到了墨镜给予自己的信心,走路也昂首挺胸了起来。 罗赛拉一把推开门,径直走到狱寺身边坐下:“外面的绿化做得真不错啊,我都忍不住停下来欣赏了。” 狱寺闻言看了眼外面,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她:“哈?你在说什么,不就是很普通的草坪吗?” 中规中矩的绿色、除了点缀在修剪整齐的矮树丛上粉色花朵,没有任何亮眼之处,他不明白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有什么好夸奖。 罗赛拉摘下墨镜:“我不跟没品味的人讲话。山本,你看那花,在阳光下是不是很容易晃眼?不小心把熟人的脸看成另一个人的脸……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吧?” 她说着,偷偷瞅了眼阿纲的表情。 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啊?老花眼也做不到的吧?这根本就是不打自招啊,我都还没问你呢,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沢田纲吉头上滑下几道黑线,赛拉这借口也太烂了。 “你说什么?我的品味才不糟糕!”自认为潮流达人、就连私服也要尽量保持帅气的狱寺隼人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他转头问十代目,“十代目,您觉得呢?” 投向自己的清澈碧绿中是满满的期待,阿纲被这眼神注视着,只感觉压力倍增。说实话,他其实都不怎么知道狱寺的喜好,因为他基本不怎么表露出来,所以也不知道他的品味是好是坏。 山本摸着下巴看向窗外花朵的视线十分专注,他沉思了一会:“如果是这样的话,认错也是无可奈何了。” 得到一位同伴认可的罗赛拉信心大增,她立刻看向阿纲,面色迅速亮了起来,“你也是这样吧?”她正期待着阿纲的回答。 狱寺和赛拉两人热烈地盯着阿纲,眼神湿润又闪亮,迫于其中的压力,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两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三人便又将重心移到点餐上。 也许是他们几个聊天的时间太长了,远处走来一位五官端正的高大男子,他带着热情却又不显得谄媚的微笑:“几位客人,还没有决定好点餐吗?” 山本挠了挠头,率先开口:“不好意思,我们想太久了……一不小心抓着阿纲说了个没完,不会耽误店里吧?”他有意想让这位员工不要对阿纲产生什么看法。 罗赛拉看着走来的员工,想起了黑田安对他的介绍。他名叫藤原勋,是店长的侄子,因为店长经常外出,所以基本上店内的大小事都由他经手,算是副店长。 只经过短暂的交流,她还没法把握这位藤原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除了藤原先生以及黑田小姐,店内还有另一位女性员工和专职厨房的男性员工。不过今天这两位都有事请假了,也就没见到。 从资料上得知这几位都是普通人,但具体性格如何还要接触了才能知道。毕竟…… 罗赛拉瞥了一眼因为藤原先生赶来,面上显现出一丝不安的沢田纲吉,抿了抿嘴。 “怎么会呢,为你们服务就是店里的工作呀。”藤原先生以熟练的接待口吻回复道,“如果是没法决定的话,请让我为你们推荐几道料理吧。” 他说着,便勤勤恳恳为赛拉几人推荐起他们可能会喜欢的料理。 待介绍完毕后,赛拉几人也有了想要下单的欲望,在牢牢记下他们的要求后,藤原先生依然挂着热情的微笑离开了。 山本看着他的背影:“果然成年人就是不一样,我学一下他的话术,就能让老爸更轻松了。” 狱寺没什么反应,他对陌生人兴趣缺缺,更何况是不会见几面的陌生人 。 赛拉撑着下巴,开始思考明天的行程来。 几人开始思考不同的东西,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邻座刀叉相撞、小声谈话的动静。 斜斜从窗外打进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偶尔变动一下位置,仿佛在替无言的赛拉他们进行对话。 阿纲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说自己该回岗位上了,就看见藤原先生折返: “对了,沢田,你跟我来一下。” 阿纲一激灵,连忙应声,对伙伴们打了个招呼,便跟着藤原先生远去。他的步伐有些拖沓、背影也隐隐透露着不情愿,应该是联想到了接下来的遭遇。 赛拉三人的思绪因阿纲被叫走而回神,他们看着阿纲的背影走进员工过道,再也看不见后,互相对视一眼,确认了对方都很在意阿纲是否会被训话。 “从厕所潜入如何?”狱寺率先提出建议 ,就想立刻实施。他瞬间想好了一切行动,例如从通风管道慢慢攀爬,途经某个房间,从而窃听到两人的对话。 “哈哈哈哈,总感觉好像间谍电影啊。”山本笑了笑,“一般咖啡厅的构造也不会那么复杂吧?” 狱寺的提议被驳回,不爽地看了眼山本:“那你说如何?” “直接去找那位服务员吧,被发现了就说等不及了,希望他们能做快点。”他倒是提出了一个很合理的借口。 狱寺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两人正想实施这个计划,却被赛拉拦住了。 “慢着,”她分别递给山本和狱寺一个耳机,“我在各处装了窃听器。” 狱寺睁大眼睛,咽下了‘你什么时候干的?’这句疑问,转而变为:“你干得好啊!”他迫不及待地戴上了。 山本打量着罗赛拉递给他的耳机 感叹道:“真的好像在拍电影啊,赛拉。” 说罢,他也和赛拉一同戴上了。 耳机中先是传来两道脚步声,一道慢悠悠、听起来非常闲适,另一道则有些紧绷,看来后面一道应该是阿纲。脚步声在一个地方停下了。 三人对视一眼,有些紧张。 他会训斥阿纲吗?还是说要交代别的事情? 没想到,却听到了…… “原来你就是彭格列十代目,这就是天意吗?” “诶、诶?藤原先生,你怎么……” “别废话了,赶紧给我进去!” 随后是推搡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闭门声,窃听耳机“滋滋”响了几下,就再也没后续动静传来。 “赛拉,是坏掉了吗?”山本脸色变了,他急切地询问。 罗赛拉沉下眼眸,语气冷得像是刚从南极回来:“他们进去的地方没有窃听器……!” 也就是说,这家咖啡厅有她不知道的密室存在! 第90章 阿纲打工事件5 是她疏忽了! 赛拉握紧拳头,愧疚感与责任感将她淹没,现在也没时间懊恼自己为何没能发现咖啡厅的问题,最关键的是阿纲的安全。 尽管恨不得立刻冲到阿纲身边解救他,但毕竟周边还有其他客人,黑田安也在附近,若是直接冲到员工区域,一定会被制止! “这家店存在我不知道的隐秘区域,当初潜入的时候没有及时发现,是我的错。” “不止是窃听器,你居然还搞潜入调查……”狱寺抽了抽眼角,只觉得罗赛拉比他还要离谱,一思及这事关十代目的安危,也就能够理解了,“十代目现在陷入了危险,我们必须快点去救他!” “别在意,赛拉。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山本见赛拉面色不好,出言安慰道,突发事件使他失去了笑容,现在看起来有如出鞘的利剑,“我们也不能判断这家店的员工是不是帮凶……” 很难想象平日里悠哉悠哉的山本会展现出对他人不信赖的一面,可他的推测确实有道理。 “……为了不被阻挠快速赶到十代目身边,果然还是从厕所的通风口前进吧?” 狱寺,他还是忘不了间谍电影的动作场面。 罗赛拉正奇怪平时一遇到十代目遭遇危险的情况,就恨不得把方圆百里全都炸掉的狱寺这次怎么会如此冷静,仔细一看,他的额头爆出的青筋、为了平复情绪而刻意进行深呼吸的举动,以及连他本人都没意识到手在发抖…… 综合以上来看,他只是在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罢了。 对此,罗赛拉感同身受。 她扫了一圈周围,发现原本应有的谈话声、刀叉与餐盘互相敲击的声音都在不知不觉间小了下去。 与之相应,投注在他们三人身上的隐晦视线却越来越多了,那炽热的视线就仿佛赌徒遇见了可以大捞一笔的赌局,其中蕴含的杀意却能让人背部发凉。 罗赛拉眉毛扬了扬:“看来,不需要在意是否会惊动普通人了。” 随着话音刚落,店内除他们一桌的其余客人均站起身来,放弃了伪装,直直盯着赛拉等人。 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就连灰尘飘落的动静都清晰可闻。 “啧,现在可没空理你们这堆小兵啊!”狱寺隼人的耐心也来到了极限,他站起身来,比他更快一步的是手中的炸弹。 同时具备飞镖的速度与炸弹的杀伤力,在空中轰然炸响,噼里啪啦几声仿佛过年期间的鞭炮,令宁静的咖啡厅在瞬间变作充满杀气的过节联欢曲。 趁室内被灰蒙蒙的烟雾笼罩,只能分清近距离人物是谁的情况下,狱寺对着赛拉和山本挥手:“快!” 趁现在赶紧去找十代目! 他们所在的位置靠窗,离阿纲被挟持前走入的员工通道不算远,因此只要趁狱寺制造的烟尘消散前赶过去,能够早一秒找到阿纲也是好的。 三人点点头,迅速朝不远处的牢牢闭合的木门跑去—— 正当他们来到门前,想要推开时,罗赛拉突然感到背后发寒,全身的警戒系统都在朝她尖叫,有什么东西撕裂空间袭击而来! “铛!” 唐刀出鞘,金属相撞,袭来的小小东西经由赛拉的力道改变方向击中脚旁的木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小圆圈凹洞。 烟雾逐渐散去,许多身影浮现,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即将要将他们包围。 罗赛拉顿了一下,意识到恐怕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枪。 她的气息分毫未乱,抢在狱寺和山本回头前踩住那个由枪造成的洞口:“你们先去找阿纲,这些人我来就够了。” 狱寺心急如焚,听赛拉这样讲,便点头:“你可要快点,十代目还在等我们呢!” 山本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他把这份不安误解成对阿纲的担忧:“那就交给你了,赛拉。” 赛拉一直背对着两位朋友,闻言点了点头:“快去吧。留在这里打扰我耍帅了。” 真是没紧张感的家伙。狱寺闻言抽了抽嘴角,推开门就与山本一同离去。 罗赛拉闭上眼睛靠在木门上,耳朵捕捉着他们二人的脚步声,直到离她越来越远后,才睁开眼。 烟雾此刻才尽数散去,赛拉眼中,咖啡厅里的人数是狱寺放炸弹前的两倍。舍弃伪装后,他们人手一把枪,指着殿后的罗赛拉,双方就这样默默对峙。 无论怎么看,都是对面人多势众。可他们除了偷袭的第一枪,居然无一人再尝试开枪,反而颇有礼节地让狱寺和山本离开了。 “你们拿枪指着我,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想要剥夺我的生命。”罗赛拉单手持刀,神情冷淡。 大约有40多个枪口对准她,但凡他们同时开枪,就算罗赛拉恢复能力不一般,也会因重伤而失去意识。可她从头到尾连心拍数都不曾快过,脉搏也十分平稳,就好像指着她的不是货真价实、装了消音器的手枪,而是40多根基因突变长歪了的胡萝卜一样。 “怎么会呢,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和‘善后者’达成共识。”为首的男人身穿夏威夷风度假短袖,笑嘻嘻道,“希望你可以让开路,令我们阻止彭格列十代目的手下去破坏藤原先生的计划。” 罗赛拉眸色一变,瞳膜中浮现的某种情感使她的眼睛化作冷漠的结晶,仔细一看,那紫色又犹如在燃烧一般。 “那么,你们就是想要十代目和那两个人的性命了?” “这个嘛,得看我们雇主的心情了。”他耸耸肩,摊了摊手,泛着寒意的手枪正躺在手心中,语气轻率,讨论起别人的命就跟与菜市场大妈讨价还价一样随意。 罗赛拉感觉自己连脑浆都要烧起来了,可她的表情却还是很冷淡,就连语气都听不出情绪:“这样啊。” 为首的男人摸不清她的情绪,就连专门用来遮挡视线的墨镜都掩盖不住他的目光,他直直盯着罗赛拉,语气带上了些许试探:“那么,我们算是……” 达成共识了吗? 回应他的,是赛拉骤然接近的身影。 “咚——!” 伴随着一声巨响,眼睛捕捉到的画面由罗赛拉变作了棕色的天花板。 发生了什么?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腹部的疼痛姗姗来迟,体内有什么东西争着从食道逆流而出。 “噗哈……!” 鲜艳的液体洇红了地板,四散流去,疼痛令呼吸产生困难,头脑一片空白,他张嘴想要出声,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宛如呻吟的动静。 罗赛拉盯着他的丑态,神色冰冷,可那双眼睛就像是要将一切燃尽一般,岩浆似的粘稠:“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把你们打个半死不死,好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生命可贵。” 她活动着手腕,轻声宣告道。 作为回答,无数枪口一齐对准了她,扳机叩响—— 第91章 阿纲打工事件6 阿纲战战兢兢地向前走着,身后是进入员工通道之前还十分热情的藤原先生。 友善的藤原先生拿着一个冰冷的东西友善地抵在他后腰,催促他不要停下脚步。 无助但是直觉非常强的阿纲清楚地知道,抵在他腰上的是一把友善的枪。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口气。 自己明明是来打工的,为什么又遇上了这种事情啊? 在被藤原先生叫进员工区域的时候,他还以为要被骂了,毕竟虽说是客人,他也确实和赛拉他们聊了太久的天……谁知居然是比挨骂更让人害怕的事情,还不如挨骂呢! 阿纲默默流下宽面条,偷偷打量周围。扭转一下员工区域休息室附近的花瓶,地下就会裂开一道大口子,顺着阶梯往下走,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能看到电视剧才会有的密道,可他一点都不想经历这种事情啊! 藤原先生沉默地带着他来到一扇门前,示意阿纲自己走进去,感觉他的动作太慢,就把枪朝前抵了抵。 阿纲心知拖延不了太久,他一路上都在寻找有没有熟悉的小婴儿身影,但都一无所获。 随着门吱呀一声,空荡的走廊里到处是这动静的回音,听起来像是某部动画片里巫婆的笑声,阿纲再次抖了抖。 直到他走进那个神秘的房间前,阿纲都还在试图寻找家庭教师的踪影。 明明是你让我来打工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反而不在啊,reborn! …… 狱寺和山本打量着四周,他们正在寻找可能成为打开密道钥匙的关键点。 从进入员工区域开始,他们就十分细致地四处搜寻着,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哪里可疑。 狱寺眉心直突突地跳,从心中涌出的负面情感让他想把这里直接炸了,可十代目的安危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山本有意想安抚同伴的心情,可他自己也处于烦躁中。透过紧闭的木门,客人区域不断传来的巨大声响令他心中一紧。 赛拉替他们拖住了外面的人,是信赖他们的表现,而他们目前为止居然毫无进展,说不定就在他们磨蹭的途中,阿纲陷入了危险……这是足以使自尊心受挫、自厌感拔地而起的噩梦。 紧迫感汇入脑中,化作迫使他们行动的钟表行走声,嘀嗒嘀嗒,心跳随着这个频率疯狂鼓动。 狱寺和山本对视一眼,分头去各处寻找。能够从他们的表情以及行动中读出他们的紧张感: 让十代目\/阿纲失踪的密道,究竟在哪? …… 客人区域。 四十多人足足倒成了一座小山,或多或少身上都沾染着血迹,面色惨白,如果不是胸口处还有起伏,估计大多数人会误以为他们已经去世了。 为了避免更多麻烦,罗赛拉使用粗糙的幻术令路过的人下意识忽视了这家店,不然容易引起恐慌。 她抓着在场唯一清醒、或者说是刻意使他清醒的男人的衣领,眸色暗沉:“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雇主究竟想要干什么了吗?” 男人惊恐地看着她,似乎受到了很大惊吓,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摇头。 “不说是吗?”罗赛拉抓着衣领的手慢慢缩紧,见他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还一言不发,烦躁之下咋了咋舌。 缄默法则。 也不知那个藤原哪里找来的雇佣兵,40多人全都保持缄默法则……一般来说,见钱眼开的雇佣兵,会有如此高的忠诚性吗? 【“kufufufu……你还真是天真呢。比起缄默法则,不觉得他们更像是被控制着说不出话来吗?”】 这个声音是……六道骸?! 他不是应该被关在复仇者监狱里吗?怎么还能在她脑子里说话?难道这就是偷学了他幻术的后遗症吗? 【“……关于你幻术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是学我的……”】 脑海里的六道骸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看来他很不满只是产生了链接,自己得意的幻术就被偷师这件事。 难道说,是怕暴露出来,让人怀疑自己与骸也许有什么关系?罗赛拉沉思了一下,恍然大悟。 骸,这是真把自己当朋友了吗?不妙,有些感动…… 【“kufufufu……手法这么烂的幻术,就不要和我扯上关系了。”】脑内六道骸被噎了一下。 傲娇啊。罗赛拉认同地点点头。 质问六道骸为何能与与她在脑中交流还是放到之后,现在更重要的是阿纲的安危。 你能根据这个找到控制他们的人在哪吗? 【“kufufufu。不要呢,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助mafia?”】 那你发言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看你们垂死挣扎的狼狈模样,kuhahaha……”】 明明不说话也能围观,还特意出言提醒我,你还真是傲娇啊。 罗赛拉说完,就不理会六道骸的反应,扔下受伤的雇佣兵,朝着员工区域走去。 阿纲,再坚持一下! 【“……”】 深邃昏暗的水牢之中,全身被拘束的六道骸睁开双眼。呼吸间有气泡上升。 这里幽暗死寂,任何声音都传不到他身边来,是复仇者阻拦他再次越狱准备的措施,也是惩罚。 插翅难逃就是为现在身处之牢笼量身打造的词语。 但拘束住了他的身体,却无法拦截他的灵魂,当实在透不过气来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便会借助犬与千种的视角。 发现罗赛拉的精神仍与他相连,是个偶然。 犬与千种熟睡的夜晚,他静静飘在水牢中,很难得什么都没有想。偶尔,大脑也是需要放空的。 不清楚是一瞬间心情共鸣、还是别的什么,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通过别人的眼睛看向了外界。 孤坐在房顶之上,凝视着朦胧月光的红发少女,正是不久前大言不惭要与他做朋友的罗赛拉。 六道骸发现自己只要不出声,罗赛拉便不会注意到他。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窥探他人隐私的变态,偶尔借助罗赛拉的视角,都是在她身旁有人、或是做正事的时刻。 从她视角窥探到的,与彭格列等人相处的记忆过于温暖,仿佛也将冰冷的水牢染成了橘黄色。 区区mafia…… 六道骸闭上了眼睛。 当局者迷,她究竟有没有意识到,她追寻已久的妖精再次来到她身旁。 …… 沢田纲吉进门的一刹那,便见有一位银发青年正背对着他,凝望着身前的装置。 听到有人进来,他转过身,露出了一双如血般冰冷的眼眸。无端的,阿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产生了一种异常不妙的感觉。 第92章 阿纲打工事件7 “终于见到你了,彭格列十代目。”他转过身来,使人联想到毒蝎子尾巴寒芒的眼眸下一秒就变为柔和的春风,青年勾起嘴角。 足以令汗毛竖起的不妙感只持续了一瞬,银发青年朝他微笑时,那股恶寒感快速消弭,阿纲心中升起愧疚感,为误会眼前这位陌生人是坏人。 心底深处的不安刺激着神经,大声拍打着心房要他警戒,可当青年微笑着朝他走来时,警戒感消融,化为反哺亲近感的春雨。淅淅沥沥,流淌至全身。 他一定是位温柔的好人。 阿纲双眼闪亮,也对着青年展露微笑。 连窗都没有的地下秘密房间,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播撒惨白灯光的硕大灯泡,冷光投射整个房间,有种身处手术室的压抑感。 沢田纲吉正前方,也就是银发青年背对着的装置,与其说是装置,倒不如说是科幻电影中经常出现的透明标本缸,里面悬浮着许多不知生死的动物躯体。 不,说那是动物,其形体也过于异常,简直就是上帝捏泥土失败的产物,令人难以相信世界上还存在如此长相的物种。 马身蛇头,有着人类手臂的怪异生物、公鸡与蜥蜴缝合在一起的产物、甚至还有双头猫咪,但那下半身是人类身躯…… 最标准不过的科幻怪人实验室。 而这一切,阿纲就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也遗忘了身后拿枪抵着他的藤原先生,只是一个劲凝视着银发青年,想与他交谈。 “初次见面,沢田纲吉。虽然还不能和你透露我的名字,但请与我好好相处吧。”他伸出手来,血红的眼眸有着奇异的天真。 焰紧紧盯着阿纲的神态,宛如在打量培养皿中的生物一般细致认真。 被银发青年如此注视,阿纲恍惚中想起小学生物课上老师要求他观察的青蛙,现在攻守互换,青蛙变成了他。 阿纲下意识想要回握他的手,然而下一秒,他想起了,被同班同学排挤、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小青蛙扯断四肢时,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的触感。 那血液与青年的眼眸如此相似,同学们哈哈大笑的神态与青年的神情如出一辙。 残忍而不自知,毫不关心自己以外的他人…… 阿纲心中突然浮现这句话,却不知缘由。但他仿佛从某种神奇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见了培养罐里的“生物”。 “这、这是什么啊?”他收回伸出的手,转而抓着头发浑身颤抖,面色也如水泥地般灰蒙蒙,就快站不住倒下。 焰见他迅速恢复了正常,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表情,凝视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手,令人难以分辨他的真实情绪。 然而在阿纲将质问的视线投向他时,他又迅速挂上了与刚才别无二致的微笑,只是目光的落脚点由阿纲变为了他身后的藤原先生。 “勋,我很开心哦。你居然真的把彭格列十代目带过来了。” “如你所愿,我带来了。所以可以达成我的愿望了吗?”阿纲后腰上的冷硬物体移开了,藤原先生将枪收回,急切地询问道。 愿望……? 阿纲眼珠微微颤抖,他不安地看了看培养罐,握紧了拳头。 曾经看过的许多电影,譬如《生化o机》、《行尸o肉》等等,不断在脑中打转,无论怎么联想,都只会导向最坏的结果。 焰用拳头砸向掌心,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动作:“对哦,我还答应过你这件事来着的。嗯,趁我心情好,就帮你完成吧?你带来了吗?” 藤原以点头作为回应。 焰绽开的笑容顿时令冷寂的房间亮了好几度,与他春暖花开般甜蜜的笑容不同,他身后培养罐中的双头猫咪睁开眼,不断用爪子抓挠着透明玻璃,发出刺挠的声音。 从那几乎将锋利的爪子硬生生挠断,鲜血四溢却依旧继续着逃脱行为的猫咪身上,阿纲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痛苦。 他上前一步,刚打算说些什么,就见焰收敛了笑容,倦怠地看了一眼双头猫咪:“你好吵啊。” “嘭——!” 发生了什么? 阿纲只听到了巨响,就见透明的培养罐化作浓密的血海,他已经看不清双头猫咪的现在的状况了。 做完这一切后,焰似乎平复了心情,又笑嘻嘻地对藤原道:“那就是在隔壁咯?我去准备一下,你要帮我看好彭格列哦。” 说罢,他背着手,哼着歌与一片猩红的培养罐擦肩而过,走进了深处的门扉。 “咔哒。” 与门闭上的动静一同,培养罐内部也平静了下来,密度较大的红色沉淀下去,而其中,双头猫咪不知所踪。 ……不对,并不是不知所踪。 阿纲瞪大眼睛,脑海一片空白,未关紧的门内,隐隐传来焰兴致勃勃的哼歌声。 “……?~” 恐怕,沉淀在底下、密度极大的红色,正是不久前还在拼命挣扎的双头猫咪。 他惨白着一张脸,下意识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只有这样,阿纲才能稍微从负面情绪中找回自我。 太过分了…… 比起害怕、恶心、恐惧之类软弱的情绪,直冲阿纲脑门的是无与伦比的愤怒。这份怒火使他胸膛不断起伏,他也由此联想到了不久前的敌人——骸。 mafia的世界都是这样的吗?对无辜的生命做出如此亵渎之举,无疑是非人道、极端的暴虐行为! “……你还好吗?”藤原勋见阿纲靠在墙上,面色不好的模样,抿抿嘴,犹豫着询问道。 阿纲闻言抬眼,不断压抑的怒意从他的语气中泄露出来:“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藤原勋听他质问自己,面无表情,但他的嘴巴微微颤抖:“……沢田,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家伙。虽然干什么事都不行,打工也经常失误,但你的心是善良的。”即使被客人冷眼相待,也会尽心尽力帮助他们,为他们服务。 即使相处只有两天,但也能从细枝末节中看出你的为人。 “我没想到你就是彭格列十代目……把你牵扯进来很抱歉,但为了艾莉,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沢田。”他看向阿纲,目光似铁,意志如冰一般伤人。 “能不能,请你去死呢?” 第93章 阿纲打工事件8 真实的杀意。 阿纲瞳孔一缩,脸色苍白了几分,浑身颤抖。 从reborn到来至黑曜战为止,所经历的一切在藤原勋的杀意面前都如少年漫的修行冒险一般轻易。即使他下定了决心去战斗、去打败敌人,可这之中从未涉及过夺人性命。 reborn是为了将阿纲培育成合格的十代目,在他可以承受范围内一点一滴的指导;前不久使他蜕变的六道骸从来没想过夺取他的性命,只是想要操纵他的身体。 因此,阿纲从未直面过他人的杀意。 冰冷、刺入骨髓的、令人作呕的寒气,释放出“杀死他人”这一信号的藤原勋变成了最野蛮不过的动物。 我会死吗?死在这里,死在陌生的环境里,死在陌生人眼前……我会死吗? 脑海中,奈奈妈妈、reborn、赛拉、狱寺、山本等等熟悉之人的面容一一浮现在眼前,几分钟前还过着普通日常、与他们愉快谈话的自己,要死在这种谁都不知道的角落了吗? 他不知道艾莉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仅仅是个十代目候选人的自己,但继六道骸之后,他再一次感受到mafia的残酷与暴虐。 这就是,他以后会面对的世界。 【“人是无法轻易杀害他人的。” 夕阳下,罗赛拉望着遥远天边,眼神悠长而寂寞。天边紫色与橙色交织在一起,光线下起舞的灰尘宛如簌簌抖落的金粉。 一抹柔和的橙光撒在赛拉睫毛上,阿纲看来,她的眼睛就像在发光。】 为什么,会在此刻想起黑曜战结束后的某一个下午,与赛拉的谈话呢? 【“诶,赛拉。怎么突然这么说?” 罗赛拉站在秋千上,双手抓着绳子轻轻晃荡,发丝跟着飘动,有如深海中舒展肢体的水母。 阿纲坐在她身侧的秋千上,转头看着她。 赛拉很少会说如此严肃的话题,也许是今天的夕阳过于炫目。 “一旦动手夺取了生命,灵魂就会染上污浊。而对同类下手的那一刻开始,自己也不能被称为‘人’了,是与以前的自己有着相同外貌、名字的野兽。 “我的心脏一定比羽毛要重吧。” 罗赛拉什么表情都没有,语气也很平淡,可阿纲却有种她在哭泣的错觉。 想要开口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没关系……过于不痛不痒。别在意……又是对她这番话的轻视。 因此,阿纲能做的只有静静听她叙述。 “阿纲……reborn桑对你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他希望你能够在野兽的世界里活下去。 “我喜欢你灵魂的光辉,清澈广阔,正如无垠的天空。我不希望你的灵魂污浊,因此我总是试图将你从危险中隔离出去,可将来某一天,也许会遇上连我也鞭长莫及的时刻。 “如果,”赛拉从秋千上跳下来,两只眼睛犹如紫色的太阳,紧紧盯着他,给人一种夏季正午外出行走的炙热感,“如果遇上了所有人都不在的危险时刻…… “即使,”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很难说出口,“即使你变为野兽也没有关系,请活下来吧。”】 感受到藤原的杀意前,他都还无法理解罗赛拉话语的意义,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 阿纲轻轻吐出一口气,原本紧张害怕之类的情绪突然间全部消失了。赛拉说过的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但现在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阿纲迎上藤原勋的视线,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即使他的杀气如此冰冷,是在半夜也能够惊出一身冷汗的程度又如何? 他相信他的伙伴们,相信reborn,一定已经发现了不对,正在寻找他。因此,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在那之前不退缩、坚持等待而已。 开启死气模式!……虽然很想耍帅,可现在没有reborn他还做不到,更何况手套也不在……阿纲窘了一下。 所以他唯一的反抗,也就只有瞪着藤原勋了。 藤原被他这么一瞪,不知为何反而收起了杀意,摇摇头坐在了一旁。 阿纲不明白这是什么操作,拼命积攒的气势落空,他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拳手一样郁闷,谴责地看向藤原。 你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 藤原勋笑笑,拍了拍他身边的地板,示意阿纲坐过去:“仔细一想,我也没必要恐吓一个马上就要死掉的初中生嘛。喂,沢田,我们聊聊吧。就当是……断头饭?” ……哪有把死前的聊天当做断头饭的?要是有这种监狱绝对会被投诉的吧? 阿纲抽了抽嘴角,皱着眉,确实感受不到藤原勋的恶意,便小心翼翼靠近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坐下。 不过,既然他想聊天,正好阿纲也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 “为什么是我?和你说的‘艾莉’有关吗?” 也许是为了阿纲死前做个明白鬼,又或是执行他所谓“断头饭”的不走心慰藉,藤原倒是很爽快地回答了他:“没错。我绑架了许多里世界有名的科学家,为了让他们研究出能够让艾莉得到永生的药剂……” 他说出了很像三流科幻电影反派的台词:“可他们都失败了……就在这时,听说并盛来了一个很有名的医生,人人都说那位的医术能够复活死人。 “我本来是来寻找医生的,但在医生的住所,我发现了焰……也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银发。” 焰……?总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阿纲努力思索,内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能确定那个银发不是你要找的人?” “哈……当然是性别和长相都不对啊。”藤原满脸鄙视,似乎在对阿纲说“你怎么这都不懂”。 “总之,这位焰说,只要有了彭格列十代目的心脏,我就能够让艾莉获得永生。”他大大咧咧说着,语调冷酷,仿佛要夺取的并非人类心脏,而是猪的心脏一样。 阿纲如坠冰窟,眼前的人已经异常了,对同类、对正活生生在他面前的人的性命毫不在意,甚至能与受害者正常交谈…… 寒气直冲他的天灵盖,阿纲再次意识到,野兽远比想象中要残酷得多。 “艾莉……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为了那个人能够活下去,竟不惜丢弃身为人的心。 藤原勋闻言,眼眸柔和下去,他看向远处半掩着的门,如蜜一般粘稠的爱意从神情中迸发而出。 “啊,艾莉是我活在这世上的唯一动力。我亲爱的艾莉,我可爱的小蝙蝠……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的。” 小蝙蝠? 是爱称,还是……阿纲挠了挠脸颊,内心已经有预感,这个答案一定是…… “艾莉……是一只蝙蝠吗?” “哈?你说什么呢?”藤原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猜错了吗……?阿纲眨眨眼。 “艾莉不仅仅是一只蝙蝠,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蝙蝠!” 第94章 阿纲打工事件9 客人区域已经没有动静了。 狱寺与山本短暂碰头时,他们注意到了这一点。 “总感觉输给赛拉了。”山本无奈地挠头,毕竟他们作为先她一步来到员工区域的人,居然都没拿出像样的成果来。 “不,是那个家伙动作太快了吧?” 狱寺这话说得不假,他们确实没有想过赛拉败北的可能,但也没想过她一个人能在五分钟之内终结十几个战力不弱的成年男人行动力。 怎么想,都是赛拉太强了。 “是啊,真是超出想象的暴力女,难不成她其实不是水母,而是大猩猩?”有声音幽幽从耳边传来。 “好像有点说过了但也没错……不对!”狱寺正要赞同,却感到有什么轻盈的东西搭在头上,十分微小的重量,但狱寺产生了一种被蜘蛛网缠上的寒意。 什、什么东西?盘踞在这里的怨念? 他连忙抬头一看,浓密的红色发丝如紫滕花一般垂下,扫过他的脸颊,处于讨论中心的少女不知何时倒吊于他头顶的天花板,直直盯着他。 “!鬼……不对,是赛拉啊。”狱寺松了一口气,抱怨道:“你干嘛这样吓人啊?我们不是十代目,要是没认出来会对你进行攻击的!” 发现赛拉不知何时倒吊在天花板上后,就悄然闭嘴的山本闻言,偷偷看了眼狱寺。 原来你知道阿纲经常被趴在各处伏击他的赛拉吓到啊? 罗赛拉“嘿咻”一声跳到地面上,瞅了一眼狱寺和山本,那眼神中包含着怨念与谴责。 “抱歉抱歉,我们真的很认真找过了!”看出赛拉不满源头的山本双手合十,真挚地道歉。 如果有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样,一定会认为山本肯定没有认真找,但无论是狱寺还是赛拉都知道,山本不是这样的人。 “……” 她的气压还是很低,嘴角也因生闷气而下撇,环视着周围。 员工区域的灯光与客人区域不同,是冷调的橙,这抹橙令赛拉的瞳孔显现出一种无机质的冷淡。她的冷漠没有针对他们二人,却比任何冰冷迁怒的话语都要令他们感到自责与难受。 “可恶……到底把十代目带去哪了?”狱寺烦躁之下后退一步,不经意间碰倒了身后的花瓶。 “咔嚓。” 那花瓶掉在地上后,他不耐烦地瞅了一眼花瓶的残骸,却无意间瞅见了摆放花瓶的底座——有一处颜色与周围不太一样,似乎有些掉漆。 狱寺登时明白了什么,摁了一下那块掉漆的区域,就有一个新的花瓶缓缓升起。他扭转新出现的花瓶,不远处的地面“啪”的一下从中间分开,露出一道通往下方的阶梯。 “噢!狱寺,真有你的!”山本眼睛一亮,乐呵呵说道。 他这句话点醒了呆住的狱寺和脑内放起很多部电影画面的罗赛拉。他们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奔向阶梯。 一定要坚持住啊,阿纲\/十代目! …… 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蝙蝠! 最可爱的小蝙蝠! 小蝙蝠! 蝙蝠! 藤原勋信誓旦旦的话语,在阿纲脑海中无数次回放,还自带回音。明明不在山间,他却感觉自己身处群山之中。对自家蝙蝠的自卖自夸已经成功到阿纲晚上做梦也会惊醒的程度。 如果是为了深爱的人做出如此癫狂的举动阿纲还能理解,可是蝙蝠…… 为了蝙蝠就能够轻易漠视他的生命吗? 阿纲确实听说过有类人视宠物为自己的家人、爱人,但当自己的命与宠物被放在同一天平上衡量,他不免觉得有些悲凉。 在藤原勋看来,他十四年的人生、欢笑与悲伤、与他人在一起的时光、获得的知识与经验、看这世界的第一眼、第一次开口叫妈妈的记忆、第一次被夸奖的记忆、第一次交到朋友的记忆……全都不足以和他的宠物相提并论。 那么多那么多时光,都会被藤原勋否定掉。 因为他不知道,不去想,也不在意。对他来说,阿纲的存在就是如此轻飘飘,阿纲的人生就是如此无价值,不值得他犹豫一下。 更糟糕的是,并没有任何确切数据支撑焰的提议——即用心脏换艾莉的永生。 这就意味着,他的人生不仅不如蝙蝠,甚至还会死得毫无意义。 阿纲悲观地想,和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他们不是一类人,价值观也各不相同,交谈也是鸡对鸭讲。 野兽已经为了宠物……或者说他的同伴(家人?)不择手段了。 阿纲闭上嘴巴,拒绝与藤原谈话。他紧紧盯着进来时的大门,一边思考待会焰过来后该如何拖延时间,一边心怀期待等待reborn和同伴们的到来。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别人呢? 在他拒绝与藤原交谈后,脑中不期然闪过这个念头。 如果是个没有任何武力值、也不存在reborn那样的作弊人物、甚至连同伴都不曾发现其失踪的,普普通通的十四岁少年……等待那个人的结果会是什么? 一想到那个陌生人并不具备他的条件,只能在死前绝望地接受自己的生命甚至不如他人宠物的事实,抱着人生被人轻易否定的恐惧感,在无人知晓的地下为一只蝙蝠献出自己的心脏…… 阿纲只是这样想着,便皱起了眉。产生一种与自己被看扁时截然不同的心境,他深切地感到愤怒。 如果在这里的人是奈奈妈妈,是京子,是小春,是任何一个他熟悉但没有武力值的人……不,就算是他不熟悉的人,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你能够这样看轻他人的生命?”像是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又像是紧闭牙关说出的话,阿纲的声音里蕴含着无穷的怒意。 “啊?”藤原勋闻言,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阿纲,见他压抑着愤怒,不屑一笑。 “呵,看轻又如何?”他站起身来,抓着阿纲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艾莉对我来说就相当于家人,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比不过它对我的重要性!你是想说人一定比动物高贵吗?我告诉你,没有这种事!生命都是相对的,对你而言重要的东西,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怎么,你那眼神,不服吗?那你倒是说说,人的生命怎么就比动物高贵了?不知人间烟火的mafia大少爷哟,你懂得没有任何亲人、只能与蝙蝠相依为命的家伙的心情吗? “像你这种从小被保护到大的人,肯定无法理解吧!艾莉就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一切啊!少在那里冠冕堂皇了……区区大少爷。” 抓着阿纲衣领的手逐渐收紧,阿纲的脸一点一点涨红,快要喘不过气。他试图挣扎,却无奈与成年人的体型差。 “……不是……那样的。” “呵,你想说你并不看轻动物的生命吗?那又在生气什么,一命换一命,很正常吧?”藤原勋嘲讽地松开阿纲的衣领,冷笑道。 他早就听惯了他人对他这种行为的厌恶与不喜,也不差面前这个快要死的家伙。 “咳咳咳……”终于获得新鲜空气,阿纲疯狂咳嗽着,因生理反应而湿润的眼睛看着藤原勋,其中蕴含的并非他想象的厌恶。 而是愤怒和悲伤。 ……他为什么会这样看自己? 藤原勋感到迷惑,愤怒是正常的,可是悲伤……他为什么会悲伤?为了什么? 沢田纲吉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呼吸,用仍然在颤抖的声线,一字一句、柔和但坚定地说道: “因为,我想活下去。” 没错,答案其实很单纯。 还不想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人生,还想做很多很多事情,还想和朋友一起玩耍,一起受reborn折腾,一起看烟花…… 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所以为自己的生命不被重视而悲伤,为他人可能遭遇同样的事情而愤怒。 因为,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人生和宠物被放在一起衡量吧? 第95章 阿纲打工事件10 距离阿纲被藤原勋挟持十分钟前。 咖啡厅对面办公楼的天台,reborn坐在红色小沙发上,举着望远镜远远观测他的学生与家族成员们的相处。 漆黑的帽檐微微颤动,一只碧绿的蜥蜴缓缓爬过,跳至小婴儿的肩膀。 狱寺与山本走进咖啡厅、罗赛拉卸下伪装、几人开始点单……以上一系列情况被他尽收眼底。reborn将望远镜放置一旁,端起沙发前小桌子上摆放的咖啡啜了一口。 目前为止的发展都还在掌控之内。 “嗡嗡。” 西装内衬的电话抖动,尽职尽责地提醒着主人。reborn随手接起电话: “你特意打电话给我还真是稀奇。” “这也意味着,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即使隔着电话,也能够听到另一头传来的慎重语气,reborn面不改色,内心却浮起许多猜测。 “少卖关子了,家光。直说吧。” 远在千里之外的意大利,身穿西装一头金发的高大男人背靠墙壁,向来以笑容示人的他难得紧锁眉头。 “xanxus醒来后,老爷子的心软也回来了。” 考虑到还处于人来人往的总部,他的措辞十分谨慎。 经过他身边的任何人都可能会在有意无意间将他所说的话如实呈现给苏醒不久、脾气暴躁程度翻倍的那位候选者。 看向他的目光,在老爷子定下那个决定后,都变得奇妙了起来。 reborn根据家光语焉不详的信息,在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身为自由的杀手,按理说无法参与彭格列内部事务,可被钦定为下任十代目的家庭教师,便是九代目信任的象征。 如果要变更继承人,他不可能直到家光告诉他前,都不曾被告知这个消息。 “他没有任何异样吗?” “虽然很想跟你说有……但事实上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情报不足啊。”沢田家光小声说着,一面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古朴的城堡走道,只有他皮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经过一排历代首领的画像,他扭开门把,将自己的声音与外界完全隔绝: “有风声传来,说老爷子有意让切尔贝罗作为见证者,监督至继承人确定为止。我今天就是想去探探虚实,但还是被拒之门外。”他挠了挠头发,坐到老板椅上,长叹一口气。 也就是说,与瓦里安的战斗必不可免了。 “你如何确定消息为真?”reborn再次饮了一口咖啡,冷漠问道。 “问题就是这个啊。”沢田家光拿起桌面中央,燃着大空火焰的羊皮纸。 “发布下来,恢复xanxus候选人身份的敕令,上面确实是老爷子的火焰没错。但自他见过xanxus后,就再也没有召见过任何人了。” reborn心下一沉,不知九代目是否真的心软到如此地步,或是发生了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但以阿纲他们目前的状况,面对瓦里安仍然很危险。 “家光,你没有即刻返回日本,也就是说时间上还有宽裕吗?”reborn敏锐地意识到家光的语气只有疑惑,却并没有焦躁可言。 “呵呵,不愧是你,reborn。”家光因reborn不可动摇的冷静而展颜,“有力候选者只剩下阿纲和xanxus的现在,即使九代目立刻下令让xanxus继承彭格列,不仅守护者们,反对xanxus一派也会提出疑问。 “对历史悠久的彭格列来说,这种情况并不是没出现过。老爷子应该跟你说过,彭格列戒指有特殊的地方吧?” reborn挑眉,九代目确实曾跟他提起过,却没告诉过他特殊在哪。只是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让他等待真相揭开的那一天。 “彭格列戒指的构造十分特殊,一枚可以分为半戒指。当门外顾问与首领关于继承人的判定发生分歧时,便会将戒指分一为二,由两方候选者各自所有,直到一方拥有了所有戒指,并将其合二为一后,获胜的一方不会再受到彭格列内部的阻挠。 “现在正在进行的,正是将戒指分一为二的工作。” “原来如此。留给阿纲的时间还剩多久?” “分割工作只剩下大空戒指了。完成后,我会让巴吉尔将一半的戒指送往霓虹……考虑到时间,应该还剩下15天。” 沢田家光办公室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偏头,假装紧盯着敕令,嘴角却缓缓勾起。 “我知道了。” reborn挂断电话,站起身。咖啡杯与茶托相触,发出细小但清脆的声音。压在茶托之下的几张纸“簌簌”抖动着。 他内心已经有了决断,再次将注意力投向咖啡厅时,却发现那家店周围萦绕着淡淡的气。 有人刻意施展了粗糙的幻术,希望缩小它的存在感。 试炼开始了。 比起即将袭来的瓦里安,现在更关键的是阿纲的心态。 reborn勾唇,他开始期待被誉为“圣母”的莉莉娅,也就是罗赛拉的师父会对阿纲等人进行怎样的捉弄……不对,试炼了。 …… 奋力奔向阿纲位置的罗赛拉等人,在他们前方站定的,是一位金发女子。 她保持着如土豆泥般柔软醇香的微笑,独自站在走廊中央,看起来等候多时了。她身后是一扇巨大的门,牢牢紧闭着。 “黑田小姐。” 三人停下了脚步,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关心沢田纲吉的安危,也不是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而是—— 拦在他们面前的黑田安,一人就散发着仿佛火山喷发前的压抑气场。 “很抱歉,你们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有如饥肠辘辘的狮子虎视眈眈,又或者是在独自一人的森林中遭遇了巨熊,无论如何,黑田以和外表不符的魄力,成为了他们寻找阿纲道路上的大山。 “……这也算是套路了吧?”前往救援的路上总有拦路虎。 罗赛拉眨了眨眼,从身后抽出唐刀。 “我现在可是,非常不爽啊!不管你是谁,都要把你炸飞!”狱寺掏出炸弹,笑容逐渐狰狞。 “哈哈哈哈哈,不会在你之后,还有人跑出来说‘呵,那家伙是我们四天王之中最弱的……’这样的情节吧?” 山本爽朗地笑出声,他手中的球棒不知何时变为了锋利的太刀。 三人紧紧盯着黑田安,蓄势待发。 第96章 阿纲打工事件11 几乎世界上所有人体内都存在魔力,只是量的不同,以及使用者能否使用的差别。 能依据强烈的感情,例如觉悟、怒火之类深刻的情感引导而出,具现化在体外,那便是死气之火。 不被具现化,或是无法点燃死气之火的魔力,则围绕在周身,形成类似气场一样的,无法被肉眼可见的气。 潜入打工时,黑田安的气场就像普通人一般微弱,宛如点点荧光。而现在拦在他们三人面前的她,散发的气场则更为强大,如同新装上的电灯泡,又白又亮。 罗赛拉紧握着唐刀,嘴角紧绷,她的情绪起伏已然成了一条直线,眼前所见与心中所想的都是微笑的黑田安。 无论之前是伪装还是别的什么,既然她选择阻挡,那么便是敌人了。 无言的气氛使走廊染上一层紧张的黑,敌意几乎变为粘稠漆黑的流动液体,从脚边逐步上升。 不需要交谈,亦或是释放出任何信号,下一个呼吸的当口,与狱寺铺天盖地的炸弹一同出现在黑田安眼前的,是一左一右的赛拉和山本。 “嘭——!” 火花将引绳吞噬殆尽后,以同归于尽的态度与剩余炸弹释放有生以来最大的花火,赛拉与山本同时朝黑田挥刀,试图废去她的行动力! 一左一右闪着寒芒的刀口以1秒不到的速度朝她袭来,眼看两手就要被伤到,黑田反应很快,后退一步,以右脚为支撑点,整个人就像被倒折90°的筷子一般,躲过二人的招式。 见一击不成,罗赛拉迅速绷紧肌肉,朝下方用力一刺,却见黑田不躲不闪,左脚迎着刀身用力一踢—— “嗖嗖嗖!” 惨白灯光下,无数银针朝赛拉面部袭来,无奈,她脚步轻移,每在一处新的落脚点停下,上一秒所在的地面就有银针扎入。 她一边皱着眉闪躲,一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赛拉进行第二次攻击时,一击落空的山本并未进行追击,而是快速奔向黑田身后的大门。每一步都像是此生最后一次跑步一样,在外人看来他就如同猎豹一般敏捷。 上半身朝后方弯曲的黑田正好瞧见了他奋力奔跑的背影,双手一挥,便有铁链射出—— “休想!” 狱寺处于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战况,意识到黑田想要阻挠山本打开大门,炸弹从手中飞出,在空中脱落成小炸弹喷力更胜一筹,以堪称音速的迅捷落到黑田安眼前,甚至不给她眨眼的空隙,轰然炸开! “砰——!” 烟雾散去,洁白的墙面已然焦黑,赛拉与狱寺眼前,黑田双手间弹出的铁链牢牢勾住山本的腰,使他无法前进一步。而他们目标的大门离他还有三步之遥。 “嘁,慢了一点吗?”狱寺小声咂舌。 “抱歉,我跑得太慢了!”山本道歉的同时,也试图用太刀斩断缠绕于腰身的铁链,只是链条远比他想象中的坚固。 罗赛拉默默看了眼狱寺,便提起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尔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喜欢使唤人的水母头。 狱寺面上一凛,在心底偷偷抱怨。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赛拉速度加快的同时,她必经之地的前方总有一枚炸弹在空中炸开,扬起无数烟尘,配合她悄无声息的步伐,令黑田无法判断罗赛拉的行踪,只能警戒地查探周围。 就在黑田敏锐地感受到身后有轻微的动静,想要回头时,泛着暗蓝色光芒的刀身无声无息的横在她的脖颈处。 掩护我。 赛拉刚才那一眼的含义就是这个。 将赛拉成功挟持黑田的一幕尽收眼底,狱寺半睁着一只眼,抓了抓脑袋。 这家伙就没想过要是他没领会她的眼神该怎么办吗? 他从鼻腔内发出哼声,在狱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唇角微微上扬。 “把铁链解开吧。”罗赛拉将黑田的双手控制住,唐刀仍然架在她脖子上:“不然,我不确定极端烦躁之下,我会不会手抖。” 黑田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法挣扎了,干脆往罗赛拉身上一靠:“你成长了好多啊,赛拉。都学会和别人合作了。” 她的声音产生了变化,与之前堪称柔软的音调不同,现在的声线更为冷淡,就仿佛是刚结成冰的冰块。 罗赛拉因为她出乎意料的动作睁大了眼睛,在她开始说话后连忙收起了唐刀。 “师父!” 黑田点点头,双手拍一拍脸颊,登时就换了一张脸,与黑田安内敛柔美的东方脸不同,现在则是明晃晃的西方五官,狱寺一下子就从中认出了属于意大利人的特征。 “师父?!”他和山本同时叫道。 罗赛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身前的女性,完全收敛了杀气,和一秒之前的她判若两人:“师父,我找你好久了!既然你在这里的话,就说明这次也是reborn桑的试炼吗?你都跑去哪里了?联络你也联络不上……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我就说为什么战斗中感觉你好像很熟悉我的招式…… “啊,你见过阿纲了吧?我旁边的是山本和狱寺……” 赛拉滔滔不绝地讲着,忽视了山本和狱寺看外星人的视线,也忘记了她似乎根本不是这种人设,一个劲拉着她久别重逢的师父——莉莉娅。 狱寺二人无奈对视一眼,也收起了敌对的态度。 既然是赛拉的师父,那么十代目\/阿纲应该没事咯? “咚!” 莉莉娅原先还保持着微笑,但随着赛拉越讲越起劲,似乎根本没想停下来的样子,脑壳长出一个井字符,她对着赛拉的脑门重重一弹! “好痛!师父!”赛拉捂着额头,不满地看着莉莉娅。 “好啦,具体事情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说。总之,先进去吧。”她收回了山本腰上的铁链,拍了拍罗赛拉的肩膀。 “嗯!”她点点头,正想要跟着莉莉娅,心脏却在行动的瞬间漏了一拍。 有什么不对劲…… “……” 莉莉娅朝前走了几步,发现罗赛拉没有跟上来,于是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不是急着去彭格列身边吗?” 山本和狱寺也默默看着罗赛拉,奇怪她为什么不动。 “没什么,师父。”她摇摇头,与师父重逢的喜悦将不妙的预感掩盖,赛拉重新迈开了步伐。 第97章 阿纲打工事件12 因为,我想活下去。 彻底理解了阿纲的意思后,藤原勋的神情产生了变化,像是有人用白色油漆彻彻底底粉刷了一遍,他的思绪与表情空前一致。 “啊,是嘛。” 相较于阿纲充满真心的言辞,藤原的反应异常平淡,甚至称得上冷淡。 “沢田,你还真是个无聊的人。”藤原对之前谈论的内容做出了简短的总结,便撑着下巴对着毫无一物的地方发起了呆,再也没看过阿纲一眼。 对他而言,能够理所当然地说出再正确不过的话,拥有余力去关怀他人、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存在,都是泡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其所思所想都充斥着轻飘飘的棉花感,这样的人,无法真正理解他的行为,也无法认同他的思想,只会一个劲儿否定他。 可恶,有本事你也活在贫民窟里,从小到大唯一能对话的生物只有蝙蝠啊! 他拥有的东西很少,因而想要牢牢抓紧,即使牺牲的是他人生命,那又有何不好?他只要,能够和艾莉一起生活下去。 藤原勋把全身的重量交给身后的墙壁,静静等待着焰的呼唤。 反正与沢田纲吉的对话只是打发时间,为了让他当个明白鬼而已,他的目的即将达成,完全没有必要往深处去思考了…… 可不知为何,沢田纲吉说着“我想活下去”时那双闪着炫目光芒的眼睛,时不时还会浮现在藤原的脑海中。 啧,真是碍眼。 他不禁咂舌,强行把不断重播的那一幕压了下去。 “哼哼哼~?” 就在此时,焰双手靠在背后,十分自在地走了出来。 “啊,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嘛,甚至都在探讨非常深奥的话题了。”他笑眯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语气轻松道。 嘁,耳朵也太灵敏了吧? 藤原勋皱眉:“并没有那回事,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在本该是医生的住所扑了空,找到的只有这家伙和一个叫黑田的奇怪女人,原本为了不暴露自己,藤原应该立刻离开。 可当面前的银发青年一开口,他就莫名有种“这家伙说什么都是对的”奇怪思想,连自己都在怀疑怎么可以轻信这种奇怪的家伙…… 不管怎么说,焰的提议对他来讲并没有损失。毕竟焰告知他,彭格列九代目的儿子回来了,那么这个曾经的十代目候选人也就没了继承的资格。 他趁机结果沢田纲吉,怎么说也算卖个xanxus一个人情……稳赚不赔的生意。 如果他的心脏没有用…… 藤原勋的目光空洞了起来。 那就换别人的心脏,直到有用为止。 焰偏过头,视线在阿纲身上扫视了一圈,单手捏着下巴,不断地点头,似乎在评估什么。 阿纲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变成了牢笼中瑟瑟发抖、即将被拖去实验的兔子,面色苍白。 难道他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藤原见焰半天不回答,语气粗暴起来:“喂,到底准备好了没?” 他的眼中凶光一闪而过,似乎焰再不回答,他就要下手做些什么了。 阿纲咽了口口水,眼睛快速眨了眨。 他们会不会就这样打起来,好让自己趁乱逃跑啊?但是,如果自己跑掉了,他们会抓别人来吗? 他活跃的心思停滞下来,表情开始凝重。 一时之间三人抱着各不相同的心思,陷入了沉默。与僵持的他们不同,空气中仿佛流动着某种石油般黑褐色的液体,它们缠绕着阿纲,使他几乎无法呼吸。 “啪!” 焰突然一拍手,打破了寂静。阿纲意识到他的情绪从一开始就很高昂,由于从来没有变化过,反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冷静。 他就像是上课时积极举手的小学生,双眼透露出一种清澈感:“关于这个呀,我突然间觉得,比起完成你的目标,观察阿纲的反应更有意思!” 突然被焰用十分亲近的叫法喊了名字,阿纲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焰说完,轻轻笑了起来,他拍完手后并没有放下,而是一直保持着双手合拢的姿势:“抱歉呐,勋,我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焰表现得跟迟到后向好朋友讨饶一样,语气柳絮般轻柔,随风四散下,对藤原的轻视骤然露出端倪。 “你说,什么?” 与青筋爆出,眼角开始不自然抽搐的藤原相比,焰的姿势不曾变化,他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下来过一分。 观察到藤原暴怒的反应后,他无辜地眨眨眼,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阿纲,“你把他惹生气了吗?”那眼神在如此询问。 ……不,很明显是你啊。 阿纲整张脸变成一个“囧”字,明知现在的情绪不合时宜,可他忍不住。 “你开什么玩笑?我都把他绑过来了,你现在说要观察他?你以为是什么观察作业吗?” “诶~但是听了你们的对话,我突然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那孩子主动留在他身边……在我特意去见过她一面的情况下。” “我不管你对他产生了什么好奇心理……”藤原勋眼神彻底暗下来,他拔出枪,指着阿纲,“如果你非要观察他的话,就先观察他的死状吧!” 被内讧波及的阿纲:!!!!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藤原勋。 惹恼你的人是焰,你拿枪指我是几个意思?! 出乎阿纲的意料,焰在藤原拔枪指向他的那一刻,之前仿佛做了永久版微笑唇的嘴角下压,双眼盯着藤原,宛如高悬天边的不详血月,令人心尖一抖。 “哎,我不是说过,现在觉得阿纲很有趣吗?你要剥夺我的爱好吗?藤原?” 藤原被他死死盯着,脑袋一片空白,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呼吸起来,他在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忘记了呼吸。 “艾莉它可是……” 没等他撑着说完,焰便用天真的语气打断了他。 “你是说那只蝙蝠吗?啊~抱歉,在听你们对话,尤其是阿纲说自己想活下去~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把它捏死了。对不起呐,勋,你能原谅我吗?” 什么……? 他说什么? 艾莉……?藤原连手枪掉在地上了都没意识到,呆呆站在原地。 焰说完,重新扬起了笑脸,并不在意自己的言行给藤原造成了多大打击,用热情的目光注视着阿纲。 “我现在很期待,与你一起站在那孩子面前时,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了。你愿意和我一起等待吗,阿纲?” 他朝前一步,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抓住阿纲的手。 第98章 阿纲打工事件13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藤原跌跌撞撞冲进焰之前待着的房间,懊悔化作眼泪逐渐溢出眼眶,他还不愿意相信焰的话语,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真的”。 而焰完全不在意藤原的反应,与他擦肩而过时,他都不看他一眼,就好像那是一团空气。 “我想起来了,你是赛拉的仇人是吗?”阿纲手腕被抓得发红,但他已经没有余裕在意那些了。 怪不得他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焰的名字,看到他刚才对藤原的态度后,阿纲已经想起了一切,包括第一次知道赛拉身世时的那股愤怒。 “诶,她跟你提起过我啊,好让人高兴。你也真是坏心眼,既然知道我的话,从一开始就说嘛,我还一直装作我们互相不认识的样子,怪害羞的。”他哧哧笑着,无双的俊秀令这份微笑变为室内第二个光源。 沢田纲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做这种事的理由是什么?从一开始就骗了藤原吧?” 他曾经也吐槽过少年漫里的主角为什么会质问敌人目的,而敌人偏偏会乖乖回答……之类的桥段。可当他真正遇上时,愤怒与疑惑始终烧灼着他,令他忍不住询问。 而阿纲有种预感,面前的他,绝对会给出回答。 “嗯……也不算骗了他吧?毕竟我一开始也说过,你的心脏不一定有用哦,是他听了之后选择绑架你的。一开始我确实想把你的心脏挖出来,捧给赛拉看的,但听到你和藤原的聊天后,我就改主意了。”他扩大了微笑。 “我想要,挖出赛拉的心脏给你看。” 沢田纲吉眼眸一缩,没被焰束缚住的右手有了自我意识,对着焰的脸就是一拳。 “嘭!” 就连阿纲都惊讶于自己迅速的一击,拳头行动间有微小的橙色火苗一闪而过,但他并没有察觉。 “嗯……应该挺痛的吧?可惜对我没效果。” 移开拳头后,毫发无伤的焰朝阿纲友好一笑。 ……明明有打中的手感,可他为什么连皮肤都没红一下?! “跟你说了我的事,但没说我是什么人吗?赛拉怎么回事呀,她对我的介绍也太随便了吧?”焰鼓起嘴,嘀咕着。 令阿纲震撼的是,他居然真情实感的感到不满。 “对你而言,赛拉只是曾经救了你,被你杀掉家人的存在吧?你为什么执着她,事到如今还不放过她?” 听到阿纲的疑问,焰就跟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家人……?那种东西不是她的家人吧?在这里,只有我和她是一样的存在。至于捉迷藏、绑架你……只是我的兴趣而已。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能有如此丰富的情感,明明这个世界是这样无聊…… “不肯放过赛拉的,明明是你们彭格列。” 焰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极速冷凝下去,他不详的血瞳中倒映着阿纲愤怒与不解交织的神色,不屑地哼出声。 “你和赛拉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身边的阿尔克巴雷诺一定知道。就把我的原话复述给他听吧,沢田纲吉。” 他耳朵一动,与阿纲一同听到了从走廊传来的爆炸声。 一定是狱寺君的炸弹!赛拉他们来了!阿纲的神情顿时明亮起来,喜悦充斥脑海里所有细胞。 焰也明显一愣:“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啊。” “砰砰!” 他们二人的注意力被走廊的动静吸引之时,有枪声从焰身后传来。 “我要你为艾莉陪葬!” 藤原双目含泪,举着枪对着他打了五六发,招招朝着焰的心口处,子弹却在接近的瞬间遇上了透明的屏障,哐当哐当掉在地上。 焰厌倦地叹了口气,松开阿纲的手转过头:“你和你的蝙蝠,太没意思了。就连这时候的反击也很无趣。” 下一秒,焰脚边的子弹凭空飞起,他用食指指了指藤原的四肢,停顿在空中的子弹就像被发射出去一样,无情地穿透他柔软的身躯。 “bang~”焰装模作样地吹了一口食指,仿佛那是枪口。 血液四溅的声音,飞出去的血滴撞到墙壁上,缓慢又快速的下滑,仍然保有意识的藤原盯着滑落的血珠,有如看见了自己不断处在低谷的人生。 疼痛逐渐蔓延开来,先是四肢产生了一种被火烧的感觉,就好像有上千根针连续不断的扎着伤口,不一会儿,他就觉得浑身很冷了。 “!藤原先生……!” 阿纲连忙跑到瘫在地上的藤原身边,慌乱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做。 焰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目光如炬。 “是……沢田啊。”藤原远去的意识稍微被唤醒,他恍惚地看着身边的阿纲——他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只有一直燃着希望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想……杀你的人自己死掉了。露出这副表情,你……居然真的会为我感到悲伤啊?” 他早就想过自己的临终,自己一定会在无人在意、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的状态下死去……可那样的死法,实在是太寂寞了,所以才希望,至少能让艾莉目睹他的最后。 可出乎他意料,原本想要杀掉的对象居然会用如此悲伤的神情看着他…… “藤原先生,请坚持一下!我的伙伴已经在外面了,待会就送你去医院!”阿纲能做的,只有拼命唤醒他的求生欲,让他忍耐。 “没用的……我的动脉已经被打穿了……沢田,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这是临死前的善意呢,还是别的什么,藤原已经分不清了。 “我还是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什么错误,我拥有的东西只有艾莉,所以将其他人都看作物品,认为他们的生命价值轻于我们,就该被我夺去…… “可我没想到,当自己成为被衡量的一方时……居然会让人如此感到愤怒!”他的语气越来越轻,还夹杂着颤抖,这到底是因为情绪激动的哽咽,还是逐渐使不上力的虚弱呢? 焰的行为完全随心,仅凭兴趣,就操纵他人,他是真真正正将藤原和阿纲视作玩具,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侮辱了他们的尊严、嘲笑了他们的价值。 “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但我现在却觉得,你的眼神是如此让我心安……你可以原谅我吗?”他也不知道他希望阿纲原谅他什么,可他就是说了。 阿纲眉头紧皱,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如同冻结的湖面:“我不会原谅你。” 将他人性命置于自己之下,以物品的眼光看待他人。阿纲不会遗忘自己的遭遇,也警惕着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被藤原抓到会遭遇什么命运,所以他不会原谅藤原勋。 果然吗。 藤原恍惚着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会帮你报仇。所以你要一直睁着眼睛,看我打败那个人。” 阿纲指向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焰,神色无比冷漠。他额头跳动着橙色火焰,变为橘色的眼眸酝酿着狂风骤雨。 第99章 阿纲打工事件14 “诶,你要为了对你抱有杀意的人战斗啊。” 焰摩挲下巴,完全不能理解阿纲为何如此面色冷峻。 “难道说,阿纲你是抖m吗?”他自顾自找到了答案,并且肯定了这个推测,“什么呀,早说嘛。如果与你战斗的话,你会愿意在赛拉面前维护我吗?那样我会很开心的。” 焰找到了新的玩具,并为他的新功能而感到愉悦。 阿纲深知焰的行为无法用常理判断,他是一个活在自我世界,并且有着一套完整逻辑的人。对焰而言,世间一切都是供他打发时间的道具,其中最受他重视的赛拉,一旦失去“有趣”这个基准,就会迎来和藤原相似的下场。 一旦想到赛拉某天也如藤原一般,倒在血泊之中……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阿纲整个人就好似做了一场最坏最糟糕的噩梦,害怕与不想失去的心情来势汹汹,把他的心架在火上烤,使他无法正常思考。 “……” 下一个呼吸,就成了战斗开始的讯号。 燃起火焰后,阿纲的心态异常冷静,他以平常根本做不到的速度闪现在焰身后,迅速出拳。 拳头与空气接触发出不得了的声音,仿佛巨石落入湖中一般,却又平静似跃入空中的水花。 “——” 这一拳切切实实击中了焰的后腰,他甚至看到焰的衬衫被火焰烧破了一个小洞。 如果reborn在现场的话,一定会为阿纲的意志与极速进步的战斗能力暗自感到骄傲。 阿纲的状态和六道骸战很相似,头顶燃起了火焰,却并非一般的爆衣模式。没有reborn,手套也不在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发挥出多大的能力,按理说,他是该退缩的。 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藤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看到带有危险因素、只在乎自己的藤原,容易令阿纲回想起曾经嘲笑、使唤他的同级生。 都是自视甚高,瞧不起他人,打心底里认为为自己而欺压他人、奴役他人是正常的家伙。 这种人,是他无论怎样都想避开,不愿与之接触的存在。焰的疑惑其实是有道理的,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要为了藤原战斗。 可是,他看到了藤原勋不甘的泪水。 亲眼目睹了一个生命被否定其价值的瞬间。 “不错的力道,我都有点被吓到了。” 不妙! 直觉提示阿纲要闪避,神经指挥他后退。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是对的,因为若是他慢了一步,焰的手划破的就不是他的脸颊,而是会成为穿透他脑袋的铁柱。 细细密密的血珠汇成血流,蜿蜒在阿纲的右脸。 “啊,还好你避开了……我也真是的,一个不小心就下手太重了。不过,要是被赛拉看见你被我杀掉的样子也不坏……嗯,好纠结呢。”他偏过头去,陷入了思考。 阿纲抹去脸上的血,忽视焰的发言,他的注意一直在刚刚攻击的地方——衣服被烧坏了,可焰的皮肤依然完好无损! 又是这样,他的攻击也好,藤原的攻击也好,都像毫无作用一样,焰从头到尾完全没受伤! 究竟是他过于强大,还是幻术……? 焰见阿纲陷入了思考,倒也不着急攻击,以一种退休老爷爷晒太阳的悠闲感打量着他。 是该尝试换一种方式攻击,还是寻找焰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就在他头脑风暴之时,位于身后的门发出了“嘎吱”的动静,缓缓打开了。 “十代目!您平安无事吧?” 狱寺率先冲进屋内,最先锁定头上燃起火焰的阿纲,想要立刻奔向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把手伸进衣服内袋,警觉地盯着站在阿纲身前的银发青年。 这家伙是谁?敌人?伙伴? 察觉狱寺戛然而止的步伐,还没进门的罗赛拉与山本对视一眼,面上一片正常,内心的警惕逐步攀升至最高点。 当一抹银白闯入她的视野后,赛拉的冷静与理智一同烧了个干净,耳畔又响起了火焰燃烧的呼呼声。 她立刻拔出唐刀,越过狱寺迅速朝着焰的身后袭去—— “喂!赛拉……” 狱寺和山本焦急的呼喊被她置之不理,赛拉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焰。她不去想焰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由是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家伙她非杀了不可! “!” 由于速度极快,赛拉的唐刀在众人看来就像化作了一道暗蓝流光,直直朝着焰的脖颈处袭去。这一击携带着暴躁的杀意,赛拉眼中是能使火山冻结的寒芒,很难想象平常脱线无口的她能够将情绪外露成这样。 就算是一旁的山本和狱寺都认为这一击他们无法躲开,而被攻击对象的银发青年却只是偏了偏头,就避开了赛拉的攻击。 包裹着杀气的刀身削掉了焰的一小撮头发,银色发丝在空中落下的模样宛如初雪。 “好热情的打招呼方式,赛拉你真的成长了呢。”焰略略瞪圆了眼睛,吐露的音节就像春天一样轻柔,如果赛拉没拿着刀死死瞪向焰,阿纲会误以为他们是在咖啡厅里叙旧。 “你不开心吗?因为你一直待在阿纲身边不来找我,我就自己跑来见你了。” 他试图打招呼的同时,赛拉的攻击不曾停下过,一击又一击,一招又一招,狱寺忍不住想象自己如果身处赛拉的攻击之下,能活几招。 答案是,他会死在第三招。 这个模拟结果令他感到丧气,但更令他不甘心的是,如此厉害的赛拉到现在为止的最佳战绩,也只是削掉了银发青年的头发! “赛拉的师傅,那个银发青年是赛拉的仇人吗?” 就在狱寺烦躁地啃着指甲,为自己无法参与这种程度的战斗而感到不甘心时,山本冷静地发问。 “嗯?嗯。你很敏锐呢,山本。”莉莉娅愣了一下,微笑着点头:“居然只凭赛拉的态度就立刻理解了,你的情商很高吧?” 那种事情,只要看着就知道了吧?不然谁还能让那个水母头失去平常心啊? 狱寺腹诽道,他突然发现阿纲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赛拉的师父,您是医生对吧?能救一下藤原先生吗?” 阿纲一说,他们才意识到不远处躺着一个人,从胸膛的起伏状态来看,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对啊,赛拉的师父,“圣母”莉莉娅是里世界有名的医生,绝对的中立人。她只负责救人,所有人在她面前都不会进行争斗,因为这样做的后果是会被莉莉娅拒之门外。 狱寺想起这个情报后,也跟着看向莉莉娅,对于她来说,救治濒死之人是她的本望。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莉莉娅双手搭在腹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一点要行动的意思都没有。 “藤原先生快不行了……!”阿纲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眼看藤原的面色糟糕下去,他忍不住催促道。 “你在犹豫什么呢?是治不好了吗?”狱寺也有些着急,他虽然不满藤原绑走了阿纲,可要他眼睁睁看着藤原死去,他做不到。 莉莉娅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语,站姿端庄,深邃如大海的眼眸投向了与焰战斗的罗赛拉。 山本沉默了一瞬,球棒变为太刀,琥珀般的眼眸闪过一丝锐意:“赛拉的师父,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赛拉的仇人在这里? “你是不是……” 和焰是一伙的? 第100章 阿纲打工事件15 莉莉娅唇边的微笑骤然间扩大,她察觉到这一点后,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巴:“对不起,我可能是有点太惊讶了。” 她微微抬头,那双使人联想到大海的眼眸这次终于好好地落在山本身上:“果然,你很敏锐呢。这种警惕心是非常必要的,在关键时刻能够救你一命。” 莉莉娅回复的声音不大也不小,音量足够令一旁与焰战斗的罗赛拉听到。阿纲就像是被磁极吸引的磁铁,目光紧紧贴着赛拉的背影。 她听到了吗? 这个事实本该使赛拉至少犹豫一下,或是行动迟缓下来……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停顿,狱寺抿了抿嘴。 “——”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罗赛拉甚至连攻击的力道都不曾减缓,只是一心一意地投入与焰的战斗中,一招一式较之前更为凛冽。 没听到吗?是将全部心神贯注在焰身上了吗?山本松了一口气,就算莉莉娅不知缘由的背叛已经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但他们还是希望罗赛拉得知真相的时刻晚一些到来。 “嗯嗯,每一招都比之前更具杀意呢~你真的没听到你师父和同伴们的对话吗?”焰侧身躲过赛拉的唐刀,还未站稳,身后就传来破空声,几把在空中化成流星的小刀抱着嗜血的杀意冲向他后心口。 “嘿咻——” 他跃至空中,再次避开了赛拉的偷袭,只是身影比之前要少了几分写意,看来罗赛拉如暴风雨般密集的攻势多少也对焰造成了些许影响。 阿纲强迫自己收回了看向赛拉的目光,她与焰的战斗他们插不上手,毕竟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拖她的后腿,但至少,要拦住赛拉的师父。 三人想到了一出去,眼神逐渐不善起来,紧紧盯着莉莉娅,但凡她有任何动作,就会被视为战斗开始的信号—— “……不要用这样恐怖的眼神看着我啦,我擅长的并不是战斗,”莉莉娅举着双手,“被年轻人热烈地用目光欢迎,大姐姐我事到如今终于迎来桃花期了吗?” 不擅长战斗…… 狱寺回想起前不久她一人留在走廊牵制他们三人的样子,面部狠狠抽了抽。 并未见过莉莉娅在走廊上的英姿,判断出她并未撒谎的阿纲沉默了几秒:“既然你没有战斗的意识,能不能为藤原先生治疗?” 在她实施治疗的阶段,应该就分不出心去关注赛拉了。 莉莉娅困扰地抚着脸:“我恐怕不能这样做呢。” “为什么?赛拉曾自豪地对我说过,你是她见过最热爱生命、最高明的医生,”回想起赛拉提及莉莉娅时不自觉露出的浅笑,阿纲握紧了拳头,“教导她不要滥杀、珍视他人的是你……背叛了赛拉还不够,还要让她对迄今为止的信念产生怀疑吗?!” 说着,阿纲忍不住颤抖起来,瞪视莉莉娅的神情仿佛一头凶恶的雄狮。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尽量压低声音,避免被战斗中的赛拉听到。 他们三位都以为莉莉娅会出现某种程度的动摇,但他们错了。 莉莉娅面不改色,呼吸也没有乱过,从她的表现中,三人窥视到了不可动摇的意志:“正是因为我是赛拉的师父,才要这样做。只有这么做,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只有她,我一定要保护好!” 深蓝的眼眸翻滚着凶暴的某种情绪,瞳孔因冷色灯光反射的寒芒,几乎让阿纲误以为那是大白鲨尖锐的利牙。 保护……? 和她仇人站在一边的保护? 狱寺嗤笑出声,摊开双手:“赛拉的师父,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她可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保护,更何况,在被保护之前,你的行为就足以让她崩溃!” 他余光瞥向身形快到只在空中留下一抹红影的赛拉,那凛然的攻击、毫不迟疑的身姿,有如从天而降的血色暴雨。 怎么看,罗赛拉都是一名优秀的战士。 对于她来说,比起被保护,她更倾向于保护她人的一方! “阿纲,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山本没有和莉莉娅交谈的欲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在场最冷静的那一个。 自注意到阿纲时不时瞟向藤原的眼神后,他开口道。 “……多谢你,山本。”阿纲握了握拳,焰被赛拉牵制着,莉莉娅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藤原勋的命。 他想要快速送藤原去往reborn身边,然后回来支援赛拉! “哎呀,你要救他吗?”莉莉娅瞧见阿纲走向藤原,眨了眨眼。 阿纲面无表情道:“既然你不愿意救,我就去找能救他的人。” 此话一出,莉莉娅周身的氛围产生了极大的变化,由暖春变作了寒冬,冰雹般的杀意直直冲着阿纲而去:“你的行为让我很困扰。” 战况于刹那间发生了变化,“哐当哐当”,毫无攻击意图的莉莉娅袖中某样金属物品清脆的碰撞,用不到0.1秒的速度迅速制住了阿纲的行动——他的腰间被缠上了铁链,无法再往前一步。 狱寺迅速后退,代替他前进的是几支扰乱视线的炸弹,下一个眨眼,山本的太刀已然架在莉莉娅颈侧。 “现在立刻放了阿纲。”不然,他的太刀一转,刀背变作刀锋,显示其主人冰冷意志的蓝光在刀尖一闪而过。 四人形成对峙之势,他们这一块的空气具现化成凝固的沼泽。 另一边,焰的躲避动作终于失去了优雅,他的衬衫已经变为丢在地上被误会成抹布都不奇怪的程度。赛拉也不轻松,她的四肢已经布满了即将愈合的伤口,但焰总能在那之前重新撕裂它们,此刻的赛拉几乎称得上是行走的水源。 焰打量着赛拉,脸颊不知为何微红,仿佛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妖精就是这点不好哦,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乐子,至少也要留个印记嘛。” “闭嘴,你这跑别人家里乱撒尿的混账玩意!没有主动去找你就给我乖乖待在幕后——不请自来的演员是会被观众扔臭鸡蛋的,你不知道吗?”罗赛拉擦去脸上的血迹,紫眸闪着不祥的血光,唐突爆发出来的魔力使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闪烁了几下。 如同响应她内心的呐喊,附在唐刀之上的血红色火焰燃烧得愈发猛烈。 见赛拉伤痕累累,嘴上仍然不服输的模样,焰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相当恼火嘛!果然已经听到莉莉娅的话了吧? “虚张声势对我而言可不管用哦,就像你能根据他人周边散发的微量魔力粗糙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一样,我也能够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哦? “后退半步就要跌入悬崖……你快要撑不下去了吧?” 焰带着了然的微笑,轻轻朝她靠近了一步。 “输给我并不可耻,毕竟你也才掌握力量没多久……我们差不多该收工了吧?莉莉娅,别玩了……哎。” 阻止他继续前进的,是赛拉跃动着火焰的刀身。 “……你和师……父的目的是什么?”她的语调在说起师父的时候低沉了下去,拳头慢慢收紧。 莉莉娅依言收起了铁链,用阿纲三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来到了罗赛拉身后,声音就如唱安眠曲般轻柔: “是你哦,赛拉。跟我走吧。” 说罢,她轻柔地劈在赛拉后颈,力道却足以令她陷入昏迷。 “——!” 对平常的赛拉来说,这是慢到她能够迅速闪开的一击,可与焰的战斗消磨了她的太多精力,加之失血与伤口再生消耗的能量,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她只来得及再看阿纲一眼,便陷入了黑暗。 第101章 阿纲打工事件16 意识到莉莉娅出了问题,是reborn挂断电话,准备潜入咖啡厅时,发觉阻挡路人的幻术拒绝了他进入。 作为世界最强七人之一,也是世界第一杀手的reborn,普通的幻术很难对他产生作用。更别提这幻术用来驱赶路人十分粗糙,但却可以精妙地阻拦他的行动。 “……这下不妙了。”reborn扶着帽子,脸色难得十分凝重。 在他的认知里,莉莉娅天生就是个幻术废柴,在精神方面的天赋为可悲的0。也就是说,她是绝无可能在销声匿迹的几年内成长得如此迅速。 他认知里精神层面能够创造出阻挡他程度的幻术师只有毒蛇……但毒蛇若是出现在他附近,同为阿尔克巴雷诺的奶嘴应该会产生共鸣的亮光,所以排除是他。 那么这个神秘幻术师会是谁?莉莉娅是被他控制了,还是在消失的几年中成为了他的伙伴? 考虑到她对罗赛拉的疼爱程度,放在以前来说,reborn可以肯定她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罗赛拉…… 但谁都不清楚连赛拉都联系不上她的这些年,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思考产生变化也不足为奇。 这样一倒推,前几天她突然现身在并盛町,并提出想要给许久不见的弟子一个惊喜……就显得有些可疑了。 不管怎说,里面肯定发生了他也预料不到的变化。复盘要等与阿纲赛拉汇合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进入结界。 列恩敏锐地感知到了主人的想法,迅速从帽檐爬到他手上,彩光一闪,变为dragunov svd——象征着他开始认真的狙击步枪。 “砰砰!” 数枚包裹着晴之火焰的子弹在同一时间被射出,常人都没来得及眨眼,reborn的下一波攻击便接踵而至。 “砰砰!” “砰砰!” “砰砰!” “啧,比我想象中要坚硬啊。”自己的好几波攻击只给结界造成了细小的裂缝,这个事实令reborn有些微妙的不爽。 总归还是有用…… 他摸了摸鬓角,摆好架势准备继续攻击时—— “也许,你需要一些,微小的帮助。” 悠长而华丽的声线从reborn身后慢慢响起,来人的怪异断句给人一种说书的戏剧感。 reborn回身,身后的青年唇角的彩绘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妖精耳青年仿佛能够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好奇,如谜一般暧昧神秘。 他正是年龄不明,种族未知,不知从何时起一直在霓虹各处游荡,专门处理物怪的人物——卖药郎。 阿纲也曾经与他有过接触,他的立场十分中立,几乎不会插手任何人类相关的事务,与物怪无关的事情他向来只当个旁观者。 如此神秘的卖药郎,缘何会出现在这里,并选择帮助他们? reborn不动声色,心里微微警惕起来。 了解reborn的警惕,卖药郎淡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坏心思:“我只是,受次元魔女之托,前来帮助那位妖精少女,而已……” 壹原侑子? reborn再次捋了捋鬓角,一边思考这回的代价由谁支付,一边让出身位,对药郎比了个“请”的手势。 木屐与地面接触的“哒哒”声由远至近,停在了reborn身边。药郎双手在身前转了一圈,和服袖摆飘逸地晃荡着,十几张符咒大小的白纸形成一个圆,悬在空中。 “不用担心,代价,我已经支付了。” 似乎看出了reborn的想法,药郎轻声说道。也不在意小婴儿因为这句话产生了更多的疑惑,灰蓝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结界。 “哈——!” 妖精耳青年双手朝前一挥,符纸组成的圆便贴在了透明的结界之上。先是最上方的符纸逐渐显现出红色的、仿佛人脸一样的符咒,最后蔓延至全部符咒上。 纹样一闪一闪,如同在眨眼。 “咔哒——” 大约时间过了一秒左右,阻拦reborn行动的结界便如被打碎的玻璃,在空中化为无数闪烁的金粉,最终消失了。 “多谢你了。” “不必,请替我向,罗赛拉问好。” 与传入他耳中的这句话相反,药郎的身影渐行渐远,伴随着血红的落日,最终消失在reborn眼前。 留下的小婴儿收回视线,安静而迅速地潜进了咖啡厅。 顺着罗赛拉几人留下的痕迹来到员工区域地下,他轻盈地跃在长长的通道中,引以为傲的听力遗憾地宣告并未捕捉到任何动静,这里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战斗的声音,也没有谈话的声音,如果不是隐隐可以感知到阿纲几人的气息,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扑了个空。 …… 沢田纲吉半跪在藤原勋身侧,低下头。他的上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下,嘴唇绷成一条直线,细细看去,他的全身似乎在颤抖。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也阴沉着脸,站在阿纲身后。 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没气息了。 reborn找到自己的学生后,先根据场景下了判断。房间里有打斗过的痕迹,主要集中在右侧,墙壁有被烧过的焦黑,是死气之火。 目前唯一能够点燃死气之火的应该只有阿纲和罗赛拉,主动与敌人接触并进行战斗的会是赛拉。 reborn快速扫视了一周,并未见到赛拉和莉莉娅的身影,再根据留下几人的表情推断,他几乎把事情经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他不知道那个能轻易掳走赛拉,并和她师父达成交易的敌人是谁。而且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也许得知自己的无力并非是件坏事。 “阿纲,我会联络彭格列后勤部队收拾这里。赛拉遇见了谁?” reborn平静的询问使阿纲抬起了头:“reborn,赛拉她……” 回想起罗赛拉被打昏前看向他的最后一眼,阿纲就觉得难以呼吸。 并不是说那一眼中包含了多么深刻的情绪,相反,她的眼神一如既往,闪烁着紫宝石的光辉,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就好像只是,单纯的想再看他一眼。 然后是顺着脸颊滑落的、将血迹洗去的一滴泪水。 莉莉娅没注意到,焰没注意到,赛拉更没有注意到,但是阿纲注意到了。 “赛拉的师父和焰联手……把她带走了。”连陈述事实都显得十分困难。 而他们甚至连反击的瞬间都不曾被给予,无论多么多么拼命向前奔跑、多么多么使劲伸出双手,最后却连昏迷中她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伙伴与她的仇人消失在突然出现的漩涡之中。 太弱小了。 这个事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刺痛阿纲的内心。 “赛拉……” 阿纲不知道那滴泪水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这泪水砸在地上的同时,也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第一次知道泪水的重量,居然是如此沉重,足以使他的内心粉碎。 西装小婴儿评估着三人的情绪,思考如何使他们打起精神。 “居然是焰吗……”reborn摸了摸手背上的列恩,“知晓自己的弱小并非是坏事,这会成为你们前进的动力。 “垂头丧气可不是mafia的作风,找上门的挑衅,不还回去丢的可是彭格列的脸。” 察觉到reborn言下之意后,阿纲三人满怀期待地看向他:“reborn,可以找到赛拉被带去哪了吗?” “可能要花些时间,但是别小看彭格列的情报网。”即使不知道莉莉娅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但根据他对她的了解,应当不会迅速离开并盛町。 既然还在并盛町,那事情就好办了。 “身为彭格列十代目,家族成员被轻易掳走也太难看了……阿纲。”他看向自己的弟子。 沢田纲吉领会了reborn的暗示,他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将赛拉带回来的。” 狱寺单手抚着脖子,装作轻松的样子:“给人添麻烦的水母头,等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说说她。”现在完全看不出他之前一脸阴沉。 “既然这样,就必须好好修行了。”山本紧了紧拳头,他回想起赛拉在眼前被带走的一幕,语调有一瞬低沉下去: “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 第102章 关于莉莉娅 罗赛拉陷入了深层的梦。 梦挖掘了她埋藏在内心底层的久远记忆,那是每每想起,就仿佛有轻纱柔柔扫过脸颊,使她忍不住露出笑容的记忆。 ——与莉莉娅的相遇。 飘着雪花的初冬,她将从天而降的白色凝结物想象成夏季的蜻蜓,将落在地上厚厚一层想象成秋季的落叶,看着被霓虹灯染成橘黄的深色天空,坐在公园长椅上,无止境地发着呆。 这是她失去家人后的第一个冬天。 【“如果有一天,爸爸和妈妈离开了赛拉,不要为此感到伤心。”有着长长金发的妈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脑瓜。 “我们会在一个同时有着春天的温暖、夏天的荷花、秋天的枫叶以及冬天的雪花的和煦日子里再见。” “妈妈骗人。我知道的,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这是四个不同的季节呀!” 妈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比小小的罗赛拉还要大一号的紫色眼珠倒映着气鼓鼓的她,过了一秒,那神情一点一点弯折成了笑容。 “你要心怀梦想呀,赛拉。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呼——”她忍不住朝手心吹了一口气,使劲搓揉,柔顺的红发点缀满了雪花,这令她感觉自己像是僵在路旁的圣诞树。 嘎吱—— 以深黑为基底、透着橘黄的天空下,远远走来一位撑着蓝伞的不明人士。身穿杏色的风衣,关键的脸被伞遮挡,只能看见来人有着一头酷似太阳的金发。 这身影有一瞬间与记忆中的母亲重合,令罗赛拉陷入了一秒的恍惚。 嘎吱—— 马丁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寂静的公园中只有对方逐渐走近的声音。 罗赛拉抬头凝望着天空,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落在她的脸上,很快被她的温度融化成水。 “你在哭吗?需要手帕吗?” 那人一说话,她才意识到来人是位女性。 金发女性在她面前站定,伞檐微微朝她倾斜,并给赛拉递出了手帕。 “……” 罗赛拉默不作声,看也不看她一眼,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人贩子? 被认定是人贩子的女性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帕,转而坐在她身边,似乎在捣鼓什么东西。 “……” 罗赛拉抿起嘴角,不动声色朝旁边移了移。 自己都不想搭理她,还刻意靠着坐,太没礼貌了! ……但是公园长椅是大家的,她这么坐好像也没问题。 想到这一层,罗赛拉更不开心了。 本来她这个时候应该在训练,结果迪诺桑让她来公园等客人,这也就罢了,问题是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已经超过了约定时间的一个小时还不来……! 居然放迪诺桑的鸽子,简直是太过分了! 该等的人没等到,身边还坐了一位疑似人贩子的女性,真是糟糕。 罗赛拉眨了眨眼,才意识到雪还在下,却没有雪花落在身上了。她终于舍得转头去看一眼身旁的女性,却不想撞入了一对装着大海的眼眸。 “给,这样就不孤单了吧。” 她眉毛上沾满了雪花,单手捧着一个小雪人,笑眯眯地递给了罗赛拉。 “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我是莉莉娅,从今天开始会是你的老师哦,直接叫我师父也可以的!” 她被庇护在蓝伞之下,愣愣地接过雪人。 …… 罗赛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异常舒适的被窝里,房间的装潢与在意大利时的房间相差无几,身旁坐着前不久还出现在梦里的主角。 “你醒啦,身体……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毕竟我检查过了嘛。”莉莉娅合上书本,笑意一如往昔。 “……”罗赛拉张了张嘴,但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最终决定沉默不语,直直看着窗外。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自己也许昏迷了四五个小时。 莉莉娅抚着下巴,见罗赛拉不理会自己也不生气,反而一脸怀念:“你现在的表情和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很像哦,仿佛迷路的幼犬,可怜巴巴地盯着天空。” “……” 她其实有一肚子话想说,莉莉娅失联后自己这些年的成长、邂逅了朋友的故事、异世界的生活…… 罗赛拉积攒了许多东西想要一口气跟莉莉娅讲,但她没想到再会时,莉莉娅居然和焰一起。 “不和我说说话吗?听reborn讲,你在搜寻焰的下落时也有找我……怎么一见面就哑巴了?” 罗赛拉依然保持沉默,莉莉娅见状翻开了合上的书,沉浸在书的世界中。 “你肯定是被焰骗了……” “嗯?不好意思,你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师父,你肯定是被焰骗了!他狡猾又邪恶,说什么都不是真的!相信他绝对会受伤!” “我知道。” “所以说你被骗了……诶?”罗赛拉没想到莉莉娅会这么说,愣住了。 啪。 莉莉娅轻轻合拢了手上的书,封在她眼中的大海透亮如从前。 仅看着她的眼神,罗赛拉就知道她的神智非常清醒,她自始至终都是在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前提下行动。 “……”罗赛拉哑口无言。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面对疼爱自己的师父倒戈向仇人那方,她应该愤怒、应该生气、应该歇斯底里,可赛拉此刻的内心却平静异常。 罗赛拉的视线移向莉莉娅手中的封面,发现她看的是一本推理小说——《oo杀人事件》。 “凶手是主角的父亲。”她以冷漠的语气剧透,这对推理小说爱好者来说是毁天灭地的行为。 莉莉娅面色一变,平静的海洋变为汹涌风暴的漩涡:“赛拉,你这家伙!” “我会一直剧透,直到你不再和焰进行合作。”这个筹码对莉莉娅来说绝对无法拒绝!身为她的弟子,赛拉见证了她对推理小说超出常理的热爱,要让这家伙从此之后的人生充满了剧透,残忍程度不亚于挖去鱼的鳃后将它放生回河里! 罗赛拉紧紧盯着莉莉娅变幻莫测的神态,紫眸无意识燃起了微小的希望之火。 莉莉娅红润的脸颊迅速苍白了起来,她知道赛拉说到做到:“……太残酷了。” 对,就是这样,放弃和焰混在一起,然后由我干掉他吧! 罗赛拉在心底疯狂点头,一度黯淡下去的眼眸逐渐恢复了光泽。 “嗯……这真是个困难的抉择。”莉莉娅歪头,思索了五分钟左右。 在这期间,罗赛拉一直不肯放过她的丝毫变化。莉莉娅最后抬起头对上赛拉的神情时,叹了一口气: “赛拉,抱歉。你能不能放弃杀掉焰呢?” 第103章 关于莉莉娅2 赛拉足足愣了一分钟,空白的脑袋才开始回转,她险些为莉莉娅的话语笑出声。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复仇……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 非常荒唐的提议,无论是提出的人还是听到的对象都心知肚明。罗赛拉反而开始好奇起莉莉娅的心路历程,焰究竟向她灌输了什么? 莉莉娅也不意外赛拉的反应:“不放弃也没关系,只要你不继续接触彭格列就好了。等并盛町内他们的监视开始松懈,我就会把你带走…… “你不是曾经说想去我的家乡看看吗?我们在那里悠闲地生活吧。” 她自说自话地决定了一切,眉宇间的向往照亮了整个房间。 罗赛拉看着她絮絮叨叨说起日后的安排,神情一片平静。 事情会如莉莉娅所愿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 焰将她视作玩具,如果他有个橱柜,自己一定会被摆在最上方。只在乎是否有趣的他是决不会令赛拉过着莉莉娅口中悠闲平淡的生活。 “为什么要我远离彭格列?” “……”莉莉娅沉默着,她的手指不自觉将封面弄得皱巴巴。 “你总得告诉我理由,就像分手或者吵架需要前情提要一样,无缘无故就要我和我的朋友们不再见面是不可能的。”罗赛拉出乎意料的耐心,也可能是师父和仇人混在一起的冲击让她一下子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好吧,也许她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莉莉娅伸手拂过罗赛拉耳畔的鬓发,并将它别在耳后,眼眸荡着浪花:“你一直戴着我给你的耳坠呢,侑子应该已经说过它失效了吗?”她细白的指节抚弄着耳坠上的流苏。 罗赛拉偏过头:“戴习惯了而已。你为什么知道我其实是妖精?迪诺桑他们也知道吗?” “不,只有我知道。” 她平静地叙述,因为罗赛拉伤口愈合的速度不正常,迪诺只能将她交给里世界最值得信赖的医生,并希望赛拉能从莉莉娅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莉莉娅家学渊博,父母是研究神秘侧的专家,在与赛拉接触后不久,便判断出赛拉是位妖精,但不知为何力量与普通人相当。 没有妖精的力量,空有其血肉,这样的她在里世界闯荡无异于浑身穿戴金银珠宝独自一人走在贫民窟。 莉莉娅费了些功夫联络到次元魔女,并从她那里得到了能够暂时封印罗赛拉妖精体质、让她作为普通人长大的耳坠。 “这和要我远离彭格列有什么关系?” 莉莉娅相当于只讲解了一篇故事的楔子,连开篇都还没进入。 “不要着急,我会告诉你的。”她轻轻笑道。 “因为某些关系,我从侑子那里知道你找回力量的方式是穿梭到别的世界去搜集某样物品。 “从你已经点燃的岚之火焰来看,至少从穿越过一个世界了吧?” 被说中了……正常来说,莉莉娅应该是不知道耳坠失效、她要经历试炼的事情,会主动去询问侑子,果然是焰告诉她的吧? 罗赛拉皱着眉,莉莉娅如此信赖焰的缘由,是因为他给的情报经侑子证实是正确的?! 可焰为什么会知道她的事情,并且还如此详细? 最初的疑问还未解决,脑子里又冒出了好多个问题泡泡。 “赛拉,你回收的物品是有着彭格列标识的戒指对吧?” “……”罗赛拉的嘴巴像是被五层水泥封上了一样紧紧闭着。 从她的反应中窥出答案,莉莉娅高高挑起的眉头透露着“果然如此”的情绪。 “赛拉,你不是彭格列的人,没有义务帮他们回收丢失的戒指,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找回力量的试炼会和彭格列有关?你一定是被他们利用了……!而且,异世界……太危险了,我很怕你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在无人在乎你的地方……”莉莉娅紧紧抓着罗赛拉的肩膀,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一年前,我失去了想要相伴一生的对象,”莉莉娅柔和的面具之下,是现在就去自焚也不奇怪的痛苦,“就在里世界所有人都会放下武器的我的诊所,我的恋人被我的病人夺去了生命…… “而我被人人称道的医术甚至无法延缓他的时间哪怕一秒! “太可笑了……那个混账给出的理由居然是看他不顺眼。” 几经哽咽的话语下,是她曾经的信念与爱人生命站在对立面的挣扎。莉莉娅亲手救下的病人夺走了她未来的希望。 罗赛拉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莉莉娅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不知道莉莉娅失去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不知道莉莉娅过往的信念与人生统统作为恋人的陪葬品,一同埋在了六尺之下。 只是短短几句话,没有任何前因后果,莉莉娅的哀痛却足以令赛拉被刺伤。 她睫毛颤抖了几下,轻轻环上莉莉娅,想将内心的热度传递给她。 “拜托你,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了……我不想再失去我的家人了……”莉莉娅此刻的神情足以让街边的任何一个人试图去安慰她。 “不要去异世界……不要去找戒指,也不要报仇了,好不好?” 她满怀期待的目光是熠熠生辉的宝石,可罗赛拉的职责是让宝石蒙尘。赛拉不想开口让自己的师父更加难过,可她此刻的神情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而且…… 她在心底偷偷叹了一口气。 师父,你找到的合作对象绝对是最差劲、最无法使人如愿以偿的家伙! 他一定知道自己决不会因为莉莉娅放弃向他复仇,而师徒反目的戏码又足够有趣,才会去煽动莉莉娅! 罗赛拉的咬牙切齿被莉莉娅解读成另一种意思,她哀伤地看了一眼赛拉:“你不同意吗?没关系,我会关你到同意的那一天……” 说罢,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恢复了以往端庄的模样,悄声走出了房间。 啪。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赛拉便迅速下床来到窗户边,试图翻越窗户离开这里,却发现这窗户根本打不开。 “……”她默然掏出唐刀,死气之火附在刀身,活跃地跳动着—— “!” 然而无论用刀怎样砍,不仅是窗户,就连墙壁也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岚属性的死气之火,其职能是分解,单论破坏力算是所有死气之火中拔群的,至少不可能连一堵墙都无法粉碎…… 罗赛拉收起唐刀,试图仔细观察这其中的奥妙。 【“kufufufu……这就是mafia,你为之效忠的存在哦?被利用的感觉如何?”】 就在她沉浸式寻找房间漏洞时,脑内的声音像是算好了莉莉娅的离开一样,唐突响起。 【“什么啊,你从头听到尾吗?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我可没有偷听哦,是你和她的聊天声音自顾自传到我耳边……kufufufu……”】 【“总感觉你知道很多内幕的样子,可以剧透一点给我吗?”】罗赛拉一边敲打墙壁,一边询问。 【“我可没那么好心帮助欺骗过我的人。”】 凤梨头拒绝了你的请求,并暗搓搓骂了你一句。 【“小气。那帮我找找出口总行吧?不然我就到处宣扬我的幻术是你教的。”】 【“……”】 脑内不再有声音传来,小心眼的某位罐头离线了。 罗赛拉遗憾地撇了撇嘴。 还以为能得到一个好用的外挂,结果是她多想了吗。 第104章 赛拉夺回作战 如果一条路前有两个岔口,向左是逃避一切等待他人救助的宽敞大道,向右是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使伙伴平平安安的荆棘之路,那么阿纲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向右。 从小听着为他人着想、要主动帮助他人的教育长大,他其实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孩子,有着普通人的喜好、被人欺负也会气馁、日常生活中遇上不讲理的小事就想自暴自弃,是丢在人堆中谁也无法发现的存在。 要说唯一与他人相比有所突出的,那便是心。 因笨手笨脚被他人嫌弃,因学习能力低下被他人轻蔑,抱有善意的人不会主动接近他,怀有恶意的人使用言语、暴力或是其它手段对他直接、间接造成妨害。 值得庆幸的是他活在并盛町,云雀恭弥的管理下不会容忍校园霸凌,但委员长并非手眼通天之人,精神上的嘲讽、偶尔的身体接触只会被狡辩成男孩之间打闹的产物。 没有朋友,意味着无人了解他的内心,没有可以交谈的人,意味着无人了解他的思想。 reborn到来之前,他是草食动物之中的草食动物,校园金字塔的最下层,不讨喜的废柴纲。 这样一个本该厌恶他人、憎恨世界的阿纲,却一直遵循着从小受到的教诲。 要为他人着想。 是所有人在长大之后,被现实浇灭的种子。 帮助他人没有意义,受伤的只会是自己,对别人善良就是对自己狠毒,总有人会瞧你好欺负就变本加厉…… 他们在长大之后选择妥协,用厚厚的“利己主义”来保护受伤的心灵。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折磨他人。 但阿纲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他责难的第一对象永远是自己。 冷眼旁观、言语霸凌、精神损伤无法使他的种子死去,从一开始种子便掉进了水泥地,任谁都无法想象它成长绽放的模样。 可它悄然伸出了嫩芽。 在阴暗的大石头下,无人在意的阴影中,以责难为雨露,小小的芽染上绿意。 即使谁都没看见,它总有一天也会越过大石头,变得枝繁叶茂吧。 reborn的到来加快了进程,他击碎了大石头,将其作为养料滋润小绿芽,正式使它被众人看见。 小嫩芽闪烁着微小的光辉,被淹没在太阳之下。但就是如此微弱的光芒,对于罗赛拉来说,也闪耀过银河。 因为它还很幼小,所以需要细心呵护,偶尔也需要来点挫折……就算最终长成了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样貌,也是世界第一值得夸耀的宝藏。 或许,暴雨来得太突然了些。 reborn躺在吊床上,鼻尖冒着小泡泡,默默思考。 距离六道骸一战过去还没多久,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如果是家族内部的瓦里安,reborn还能想办法使阿纲燃起斗志。 可偏偏对象是焰,被掳走的是罗赛拉。 在这之前他从未思考过阿纲与焰对上的可能性,要一个才刚刚开始消化自身使命的初中生去对上一个只在意同族的非人类,实在是有些异常。 不能去思考他的话语,不能去分析他的行为,因为他的存在就是毒。 而罗赛拉的使命不仅与彭格列息息相关,也与更深层次的存在有关…… 落在焰手中绝对是一步坏棋。 reborn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用黑沉沉的眼睛瞅了一眼阿纲。 只有他自己振作起来,reborn才会考虑向他透露赛拉与焰的真实身份。 * 阿纲双手枕在脑后,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他有段时间很忧心某天会因为趴在天花板上与他对视的罗赛拉而吓到去世。 说实话,随机刷新的罗赛拉真的会令他幻视伽椰子,但他终于还是习惯了。 天呐,他过得都是什么生活啊。 阿纲忍不住囧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与赛拉的相处,除了刚开始的戒备,其余都是开心的回忆。 就如她本人一般,罗赛拉会随机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任何一处记忆里。面无表情搞笑的她、与敌人战斗时严肃的她、旋转木马上红着脸的她,还是……昏迷前无意识落泪的她。 只要是这个身影,就连脖颈处的一点痣都会使他心脏怦怦直跳。 不想失去。 对半年之前的阿纲来说,这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场景,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目光更加坚定了。 想要变强。 强到足以保护伙伴不受伤害,强到足以令敌人对袭击他们感到害怕,强到能够真真正正过上普通的生活。 沢田纲吉想要变强。 强到别人再也无法轻易从他面前夺走赛拉。 “reborn,你还醒着吧?”他开口,组成的音节平缓无比,收录着千锤百炼的坚韧意志。 嫩芽进一步成长。 reborn唇边的笑意如夏日萤火般亮眼,他鼻尖的泡泡“啪”的一声破裂了。 总算有了点mafia首领的气魄。 “叫苦叫累也不会停哦。”他拉动枪栓——列恩早在泡泡崩裂的时候就变成了小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悉数传入阿纲耳中。 “啊,不会喊停的。”他沉声回答道。 “……”reborn顿了顿,然后拿枪指着他,“少在我面前耍帅。” 枪声响起,阿纲再次睁开眼,眼眸已然变成了橙色。 …… 狱寺隼人把头发扎成小马尾,戴着眼镜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他的目光异常专注,如同在研究惊世大难题。 这个形容倒也不算错,因为他正在试验如何加大现有炸药威力的同时保持速度不变、甚至更快。 被抛弃的废案浓缩成小纸团,遍布他房间各处角落,擦得干干净净的窗户忠实地记录着他的努力。 狱寺感觉有什么东西晃了晃自己的眼睛,抬眼对着玻璃一看,是被白色台灯照的发亮的镜片。 “……”他皱着眉瞪了一眼台灯,这个颜色使他想起咖啡厅里密室的灯光。 明天去换个台灯吧。 他摘下眼镜,低头重新沉浸在武器开发中。 从他公寓再往外走一条街,是相对人烟稀少的广阔道路,并盛町夜跑爱好者的天堂。 山本武背着剑袋,正大汗淋漓地奔跑在路上。 也许从他费力的姿势以及遍布汗水的额头可以从中推断他跑了好久,但其实山本武才跑了半个小时。 他之前在家中的道场锻炼剑术,被看不下去的老爸赶出门,才开始磨炼体力。 剑袋中装的也并非是太刀,而是十个拳头大小的铁块,每一块的重量为1kg,是reborn交给他的。 “……呼呼……” 他时隔许久再次体验到了跑步的痛苦。 但只要回想起消失在漩涡中的朋友,遍布浑身的疲惫融化成斗志回响在身体各处。 头顶燃着火焰的少年,埋头苦写的少年,奋力奔跑的少年,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并盛某处房产中,正与金发女性对峙的同伴。 第105章 赛拉夺回作战2 迪诺处理好事务赶来霓虹,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 低调的黑色轿车在沢田宅门口发出疲惫叹息,他按了按鼻梁,下车前进的步伐沉重如一个三天没睡觉的老人家。 “boss,您没事吧?” 见自家boss的金发都不像往常一般闪闪发亮,罗马利欧担忧地询问。 “没事,总算还活着。”但说实话,他已经疲惫不堪了。 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见了迪诺此刻的模样都不会怀疑他的操劳,青黑的眼底,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明显黄了几分的面色,是足以让连续十天没休息过的社畜主动称兄道弟的程度。 他走到玄关处,刚想按门铃,大脑才开始运转。 阿纲和reborn现在应该不在家…… 睡眠不足使他昏昏沉沉,双眼每闭上一次都像是有床棉被盖在他身上,再撑下去也许真的要升天了也说不定。 “boss,要不要先小睡半个小时?赛拉小姐看到您这副样子也会担心的。”罗马利欧看不下去,用最不温柔的语气说着劝阻的话语。 如果不顺着他的意,罗马利欧会非常生气。生气的罗马利欧是非常可怕的存在,迪诺不想惹恼平时温厚的他。 “……”但他其实一点都不想休息,赛拉被焰带走,甚至莉莉娅也参与了的事实令他焦躁不已。早一刻也好,他想找到赛拉,亲眼看看她。 “boss?”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罗马利欧的镜片开始反光。 当罗马利欧的镜片开始反光时,请一定要答应他的要求,或者有多远跑多远。这是迪诺与罗赛拉二人的共识。 “……我知道了。半个小时,我就睡半个小时,一定要叫醒我,知道了吗?”他不情不愿地钻回了车子里,狠狠瘫在后排的座椅上。 “是,我明白了。” 被他视作家人的赛拉丢了,而他甚至在被通知前什么都不知道,迪诺皱着眉头,正式开始思考将她送来并盛町的选择是否做错了…… 他原本只打算假寐30分钟,可迪诺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无论心中思考了什么,后悔了什么,把头粘在椅子上的一刻,他就失去了意识。 ……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了。迪诺抬手一看腕表,他睡了三个小时。 罗马利欧叫醒了他,因为阿纲与reborn回来了。他的老师坐在师弟肩膀上,两人透过车窗看着他。 “……罗马利欧,不是说半个小时吗?” “非常抱歉,我看您实在是太累了。况且沢田先生回来也需要时间,就自作主张让您多睡了一会。”心腹彬彬有礼地道歉,从他的表情中搜索不到任何歉意。 “算了,我也精神了很多。”没办法责怪为自己好的属下,迪诺闷闷说道。 他打开车门,之前隔着车窗看不太清楚,面对面后他才发现阿纲浑身脏兮兮,脸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一副过度劳累的模样。 迪诺愣了一下,看来reborn把人训练得不轻。 “迪诺桑……对不起!”阿纲一见面,就深深鞠了一躬(reborn在他鞠躬的瞬间跳到一旁)。 “为什么道歉?” “叫醒你之前,罗马利欧桑说这三天你平均只睡了三小时,就是为了处理好事务赶来霓虹……一定是因为赛拉的事情吧?你把那么重视的家人送来这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消失,连赛拉的衣袖都抓不住……” 迪诺注意到阿纲攥紧了右手。 “阿纲……”他的师弟像是在泥水里滚了一圈,狼狈不堪,即使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对抗游走在mafia之中数年,除了主动现身外谁都抓不到其马脚的焰,但他还是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并为此道歉。 “其实这并不是你的错,”他的掌心触碰着阿纲垂下的头,“谁都没想到主动与赛拉玩了那么久捉迷藏的他会选择掳走赛拉。” 迪诺原本有些迁怒的内心归于平静,他看着低头的阿纲——这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他不久后也将迎来更加险峻的挑战。 说到底,阿纲没必要为罗赛拉与她的仇人如此费心。 “你不需要操心赛拉的事情了,接下来就由加百罗涅家族接手了。敢带走我们家族的一点红……这可是十足的挑衅。”他收回手,转头对着reborn。 “reborn,可以协助我吗?” 即将迎来指环战的阿纲自顾不暇,他不希望他因此出差错。 迪诺的双眼闪烁着属于mafia首领的睿智与气场。 “boss,赛拉小姐曾表示她不想加入任何一个mafia家族。”罗马利欧谨慎地挑剔迪诺的错误,这句话要是被赛拉听到,她会和迪诺生气。 迪诺眨了眨眼:“她是我的家人,怎么不算加百罗涅家族的一员呢?”他也就趁赛拉不在场才会这么说,毕竟那孩子一生气就喜欢做黑暗料理强行塞给他…… 即使她因为各种原因不想承认,可她早就是他们心中的一员了。 阿纲呆滞了一下,没想到迪诺如此轻易就把他们排除在找回赛拉队伍外了。 “等、等一下,迪诺桑!我们也会帮忙寻找赛拉的,虽然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请让我出一份力!”他慌忙摆手,希望迪诺打消这个主意。 “……reborn,你还没告诉他们吗?”迪诺沉默地与阿纲对视,发现他的眼眸中只有最纯粹的担忧和焦急后,问。 “还没到时候呢。” “什么叫没到时候……!分割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还有十几天他们就……!”迪诺皱着眉,对悠哉悠哉的西装小婴儿表示不满。 “嘛,不用担心,迪诺。就让他们一起和你去找赛拉吧。”reborn双手背在身后,十分平静。 迪诺不明白reborn有什么打算,但不妨碍他拒绝这个提议:“不,我是不会让你们一起的……阿纲,这并不是因为你们没能阻拦焰,相反,你们能够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但是对你们来说,要接触焰还为时尚早。” 从哪个方面来说,让现在尚且稚嫩的他们面对在里世界也是极为异常的mafia不是迪诺的风格。 更何况,那个燃烧着火焰的夜晚,赛拉失去了她的家人,他也失去了值得尊敬的长辈。 第106章 赛拉夺回作战3 迪诺来去匆匆,简单与阿纲见了一面后,与罗马利欧离开沢田宅后,便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寻找赛拉下落。 直到最后也没能说服迪诺让他们一同参与行动,阿纲只能默默看着黑色轿车的尾气。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没有被迪诺桑信赖。 意识到最关键的原因,阿纲丧气地垂下了头。蓬松的棕发耷拉着,如实反应了主人此刻的内心状态。 “被迪诺狠狠拒绝了,说到底还是你作为boss太废柴了。”reborn毫不留情的打击更是雪上加霜,阿纲看起来就像蔫了的白菜。 “好烦啊,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他使劲抓着脑袋,饶是阿纲脾气再好,目睹了藤原的死亡、赛拉的消失以及迪诺的拒绝,几种负面情绪再加上这些天积攒的疲劳,reborn无情的话语使他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 平心而论,阿纲虽然容易自暴自弃,但他其实是一个很能抗压的人。赛拉消失的那个夜晚之所以能那么快振作起来,也是因为他把一切负面情绪压在心底,转化为拯救罗赛拉的动力。他才能以reborn都惊讶的速度专注于训练。 好巧不巧,迪诺关怀阿纲,想要保护他从而拒绝他们继续参与的举动反而成了导火索,让努力变为无用功的阿纲彻底爆发了。 “想笑就笑好了……反正我也只是个废柴,救不了任何人,连朋友的忙都帮不上!迪诺桑拒绝我是应该的,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啊!”阿纲闭着眼睛大喊,藤原勋青白的面孔,赛拉垂下的泪水在他脑中不断回放。 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着他,心脏好似要裂开一样难受。 没用的人、无价值的人……他感觉自己回到了西装小婴儿来前的处境,见到的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周边的景象拉长扭曲,无论谁的脸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尖利的笑声。 【“废柴纲……” “又考了27分,究竟是怎样的脑子才能考成这样啊?” “好恶心,我不想和他组小组啦!拜托了,和我换一下啦!” “我说,最近哥几个口袋有点空……借点钱花花呗?”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他的样子……真好笑。” “废柴纲……” “废柴纲……”】 “你看到了吧,这样的我是成为不了mafia首领……疼!” 制止他说出更加丧气话语的,是reborn的飞踢。 他以一击能够获得所有观众掌声、令碧洋琪双眼冒爱心的优美姿势对准阿纲的脑袋狠狠来了一踢,重置了自家没用学生的语言系统,令他的脑子陷入了空白。 “你说什么废话呢?区区蠢纲,从来没有人要求你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也没让你拯救任何人,少得意忘形了。 “聚集在你身边的人,是因为你做出了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吗?” 阿纲愣愣地捂着额头,瞪大的双眼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小婴儿。穿着一身黑西服,身份成谜的reborn,明明是让他害怕的家伙,但他严厉的说教却令他无比安心。 如同功效千奇百怪的死气弹,reborn的话语击碎了他内心的负面情绪。 “还是说,因为迪诺拒绝了你,你就要放弃赛拉吗?” 阿纲再次愣住了。 reborn玩味地用小手枪顶了顶帽檐,黑漆漆的小眼珠闪过一道光:“也对,毕竟赛拉她讨厌mafia,严格来说也不是家族成员,只是接到了迪诺的命令来保护你而已。 “既然迪诺接手了,你也没必要为此费心了。这份用完就丢的冷酷无情,也是作为彭格列首领必要的,你真是成长了不少呢。” 阿纲眉毛一点一点紧缩,不赞成的表情很快浮现在他脸上:“才不是……!赛拉是重要的人,怎么可能放弃她!” “即使她不是人?” “即使她不是人!……诶?reborn,什么意思?” “什么?她难道是外星人吗?……”身后的草丛窸窸窣窣,传来了狱寺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 “嘘,狱寺,声音太大了……” “……!我、我知道啦-……”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身后归于宁静。 阿纲震惊的情绪还没浮现,就被两人闹出来的动静给压了下去,转变为了无语。 “狱寺君,山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难道说都听到了?” “抱歉十代目!我们来的时机有些不凑巧……” 草丛诡异地沉默了几秒,狱寺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的头发上还沾着树叶,笑容也有几分被戳穿的尴尬。 “不好意思阿纲,一直找不到出来的时间……”山本也挠着头站了起来。 “话说回来reborn桑,赛拉她不是人是咋回事啊?传说中的uma降临我身边,我居然没有发现吗?早就觉得她强得不像人……”狱寺没注意到他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三双溢满好奇的眼睛直勾勾望着reborn,即使没有说出口,也能从神情中看出他们旺盛的求知欲。 “没错,赛拉的真实身份是……”一眨眼的功夫,reborn就换了一套装扮,他现在穿着花瓣一样的小裙子,背上还有一对透明的翅膀,随着他的动作扑扇几下。 “妖精。” …… 罗赛拉感觉自己的意识很模糊,无数次的逃跑行为被抓回来后,她突然失去了操纵身体的力气。 她好像一直躺在什么地方,有着冰冷灯光的房间,“滴滴滴”的冷漠音调规律地响着。 也许是什么仪器。 罗赛拉脑子转动地很吃力。 “对不起呀,赛拉。”有谁用温暖的手掌拂过她的面颊,然后给予了她一个额头吻,轻柔而短暂,如同春雨。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等你醒来后,即使忘掉我也没关系……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吧?那里有你爱的海鲜烩饭,还有一院子的红玫瑰,你一定会爱上那个宁静的小院子……” 女性的声音像是被浸在冰水里的丝绸,语句中透露的爱意沉重至极,令她喘不过气来。 赛拉从话语中迷迷糊糊感知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遗忘…… 她会忘掉什么东西吗? 记忆的角落,有一个棕色头发的身影若隐若现,罗赛拉每每想起他的轮廓,心脏就开始猛烈跳动。 我不想失去他的记忆…… 【“kufufufu……”】 又有谁的笑声在回荡,她应该知道这个笑声是属于谁的,可涌入喉间的那个名字却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 “滴滴滴。” 仪器的声音再次响起,罗赛拉的意识更加缓慢。她就仿佛是即将陷入冬眠的北极熊,思绪如皮毛一般空白。 不想失去…… 【“kufufufu,真是悲惨啊。被人以爱为名夺走以前的人生……”】 她隐约有想起来,这几天只要她醒着,这个笑声就如影随形,一直在嘲弄着什么,但也一直看着她。 帮帮我。 【“……”】 帮帮我。 罗赛拉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讲话,她只是徒劳地挣扎,如同双手不断捧起沙子,可记忆还是从指尖溜走。 终于,她连构成那个身影的基本要素也失去了。 【“……”】 隐隐有声叹息传来,但她分不清是她内心的叹息,还是别的什么。 第107章 赛拉夺回作战4 醒过来的她,只保留着自己也许失去了重要的“什么”的这份心情,茫然地打量着周围。 自己躺在硬邦邦的东西上面,又冰又冷,根据常识,睡着时躺着的东西应该是“床”……但床是这么不舒服的东西吗? 她抬眼望了一圈,有个圆形东西连接着自己的脑袋,发出“滴滴滴”的规律动静,她判断自己是被这个东西叫醒的。 原来如此,这个就是闹钟啊。 【“kuhahaha……”】 幻觉一样的笑声在脑内响起,她本人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反而对此感到久违,仿佛距离上次听到已经是一百年之前的事情…… 她撑起身体,才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一位满脸欲言又止的金发女性,和一位饶有兴趣打量自己的银发青年。 她握了握拳,总感觉看到他的一瞬间心中翻涌着不得了的杀意。 “赛拉……你还记得我吗?”金发女性见她一直盯着银发青年,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赛拉摇了摇头,为了避免自己一拳打向笑眯眯的银发青年,她偏过了脑袋。 但是银发青年不愿意放过她,见赛拉不再看自己一眼,反而凑到她跟前,眼睛微睁,猩红的眼眸闪着猎食一般的寒光: “没有一上来就攻击我,是确实忘掉了所有吗?”他撑着脑袋,满脸微笑拔掉了她太阳穴上的小圆片。 “你好哦,赛拉。我是你的哥哥,焰哦。”他挥了挥手,随意扔掉小圆片,微笑着抚摸她的脑袋。 “……”莉莉娅没忍住用惊悚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被他摸脑袋的赛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凭空升起一股要吐的恶心感,但她压抑着这股情绪,直到身体微微颤抖。 哥哥……?她总感觉自己的哥哥不会让她想吐,这种感觉说是杀父仇人还差不多…… 即使脑袋一片空白,她也觉得面前两个人很奇怪,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于是她握着拳忍耐焰的举动。 似乎是对赛拉一言不发任他摸脑袋的状况有些好奇,焰忍不住搓了她的脑袋好久,眼见罗赛拉还是没反应,他甚至开始把赛拉的头当球一样拍。 “……去死。” 她一拳正中焰的左眼,成功打出了一个乌青的印子。 罗赛拉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暴躁,但看到这家伙就压抑不住负面情绪。 “好痛哦,你就是这么对哥哥的吗?”他捂着眼睛,不满道。 罗赛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久,然后转头:“不好意思,也许是刚醒来,肢体不太协调,我其实是想抚摸你的眼睛来着的……” 骗人……你刚刚明明说了去死,分明就是故意打他的。 莉莉娅抽了抽眼角,不予置评。 “诶,你想要抚摸我的眼睛吗?你喜欢我的眼睛?”焰就像是刚点火的打火机,表情亮了起来。 他挑起一缕罗赛拉的长发:“你看,你头发颜色就是我为你选择的,一模一样对吧?” 他将那缕长发靠到眼睛附近,这样一看,她的头发颜色确实与他的眼睛是一个色号。 罗赛拉的心漏了一拍,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潜意识里的她在排斥这个答案。 “……不好意思,看不出来,可能是你的眼睛太小了吧?”她从焰手中抽出自己的头发,并在内心骂了一句晦气。 “请和我保持最基本的社交距离,我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不安小女孩,靠近我会被伤害。”她说罢,又送了一拳给焰的右眼,这下对称了。 焰也不生气,站起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都要以为你没失去记忆了。” 罗赛拉并不是随意发脾气的人,她的举动只是为了试探面前两人对她的态度如何,毕竟趁她睡觉偷偷闯入她房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家伙,绝对不是因为看到焰杀意就开始泛滥。 目前看来,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莉莉娅把手搭在罗赛拉的手上:“赛拉,我是你的师父莉莉娅。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了。” 罗赛拉垂眸,手上传来的温度令她感到有些许怀念。 焰看着这一幕,捂着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接下来只要等外面平静一点……我就带你回家。”她轻柔地抚上赛拉的面颊,碧蓝澄澈的眼眸有如翻滚的大海,罗赛拉如同赤脚走在沙滩上被浪花吻过一般,下意识缩了缩手。 他们最后将罗赛拉带去了一个比有着奇怪仪器色调更温暖的房间,让她在这个房间安心休息。 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令她感到眼熟,似乎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她走到书桌前,正前方的窗台上摆着一盆木剑锦葵。 从花蕊处呈放射状向外延伸的深紫色被浅粉色包住,与窗帘一同微微摇晃着脑袋。 罗赛拉拉开木椅,开始翻找有没有任何她觉得熟悉的物品,试图唤醒莫名其妙丢失的记忆。 但是一无所获。 打开的抽屉、杂乱的床铺、落在地毯上的点点泥土无情地对她发出了嘲笑。她对房间的布局感到熟悉,却也仅仅是熟悉。 罗赛拉对着进来没五分钟就乱成一团的房间叹气。若要问她现在是什么感受,其实连赛拉自己都不明白。 要用一个字来形容罗赛拉现在的状态,那就是空。 脑袋里没有任何记忆,就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对着面前这个似曾相识的房间也只能感受到“啊,我好像知道这里”类似的轻飘飘的情绪。 过去的她可能叫赛拉,也可能叫别的什么,毕竟对现在的她来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她拉赛也不会得到任何反驳。 她就仿佛是刚出生的小婴儿,不清楚见到的一切,对什么都没有头绪,而她与婴儿最大的差别是她失去了好奇心。 五彩鲜艳的世界在她看来也如黑白一般无趣,罗赛拉失去了过去,对现在一头雾水,也不会在意将来。 其实理智一直劝她离开这个地方,现在她意识到醒来时待的那个房间不是什么好地方,令她生理上感到厌恶的焰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撑着脑袋看着大开的窗户,凝视着天空发呆。 乌云逐渐吞噬了广阔的天幕,流动在身边的空气犹如一杯浑浊的水,风也停止了躁动。 马上就要下雨了。 罗赛拉摘下窗边的木剑锦葵,平静地揉搓着它的花瓣。直至斜斜的雨针纷纷掉进屋内,她抛下了看不出原样的花朵,任由它掉在地毯上滚了几圈,落在泥点子旁。 她关上了窗户。 第108章 赛拉夺回作战5 噼里啪啦。 雨滴努力敲打窗户,试图成为客人,但任凭它如何撞击都无法获得邀请,只能满怀不甘慢吞吞顺着玻璃滑落。 晕着雾气的玻璃模糊映出她的身影,罗赛拉用手随便擦了擦,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模样。 红发紫眸,从五官可以判断自己不是亚洲人,年龄估摸着14到15岁…… 但是知道了这些也没用,她找不回记忆,莉莉娅和焰也不打算让她找回记忆。 她本该为此感到恐慌或是害怕,可记忆的丧失似乎将她的情感也一并夺走,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噼里啪啦。 雨滴敲击窗户的动静更加响亮,承受不住这份热切,窗身微微颤抖起来。 罗赛拉眼眸一缩,她意识到失忆前的自己一定对焰抱有非同一般的厌恶。 对于现在的内心空空的罗赛拉来说,由厌恶构成的漆黑,侵蚀身心的漆黑,是她唯一能找到的色彩。 …… 找不到。 不知道第几次从属下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即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迪诺还是叹了一口气。 也对,毕竟就连势力早就渗透整个并盛的彭格列都没法在最开始的三天内找到赛拉,更何况是半路出家的加百罗涅呢? 焦灼与烦躁一点一点撕咬迪诺的理智,他靠在墙上盯着天花板,眼皮一跳一跳。 亏他还在师弟面前那么自然把一切都揽走了,可最关键的人都找不到…… “boss,您出去走走散散心吧。说不定能正巧遇上赛拉小姐呢。”罗马利欧看着迪诺坐立难安的模样,好心安慰道。 “……麻烦你了,罗马利欧。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自己真是个没用的boss,在这种时刻还让繁忙的罗马利欧操心。 他抬手捋了一把刘海,打开门走了出去。 可能是因为积雨云越来越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空气中弥漫着过剩的湿意,风如刀割一般吹着,就夏天来说是个寒冷的下午,迪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拜天气所赐,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也因此发现了位于他的对面,正朝着远处走去的阿纲几人。 “……阿纲?” 马上要下雨了,他们前往的地方也不是沢田宅。迪诺顿了一下,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 他追着他们的背影。 位于棕发背影身边的银发少年挠了挠脑壳:“十代目,骸那家伙告诉我们的是真话吗?我总觉得他有鬼。” “……我认为骸没有撒谎。赛拉一定在他告诉我们的地方。”沢田纲吉犹豫着说。 “嘁,既然十代目这样说的话,那就相信骸吧。”狱寺紧了紧拳头,碧绿的眼眸中充斥着战意。 时间退回一个小时前。 并盛商店街。 几家店面的透明橱窗陆续映着沢田三人急匆匆的身影。阿纲额头几乎与天上的积雨云相媲美,汗滴先雨水一步滴落在地上,悲伤地宣布他们一无所获。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并盛町,他从未想过熟悉的町镇会变成这场捉迷藏的主赛区,往日常走的小道、上学经过的房屋都在这瞬间化为可能藏匿赛拉的场所,这令他感到无所适从。 “所以说mafia就是没用,连自己的下属丢了都要骸大人帮忙。骸大人为什么想帮他们啊?” 七扭八歪的小道,直走右转后发现又是一个死胡同。这是今天的第六个死胡同。狱寺朝他们摇了摇头,山本于是在地图上画了个叉。 就在他们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准备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 转身一看,依然穿着黑曜制服的城岛犬与柿本千种赫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其中犬的面色异常差劲。 “犬,不要挑衅。这是骸大人的意志。”千种推了推眼睛,平淡道。 “你们俩不应该在复仇者监狱吗?骸也在这?”狱寺像是一只应激的猫咪,与猫不同的是,他一激动就掏炸弹。 “啧。”显而易见狱寺的话语踩了犬的雷点,他的脸色黑的就跟变身后的大猩猩一样。 “骸大人身在复仇者监狱。”千种情绪一直都很稳定,表达也很简洁。 “都是为了让我们逃走……可恶,要不是我们拖了后腿,骸大人早就跑掉了!” “犬。” “知道了知道了,小柿你很烦。” 犬乖乖闭嘴后,千种扶着眼镜,重新将视线放在他们的主要目标——沢田纲吉身上。 “不必警戒,彭格列。我们来只是因为骸大人的命令,他没有攻击你们的意思,我们也不会攻击你。”千种淡然看了一眼拦在他身前警戒的狱寺和山本武。 他说的没错,阿纲确实没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敌意,柿本千种也没有说谎的痕迹。他分别搭在狱寺和山本肩上,轻声说:“他们没撒谎,放下武器吧,狱寺君还有山本。” “可是……”狱寺还想说什么,但阿纲坚定地看了他一眼,狱寺只能不甘心地退后半步。 山本也是同样。 “你们刚刚说了,是来帮助我们的吧?”阿纲向前一步,站在了最前方。 “啊。”千种给予了肯定答案。 “骸知道赛拉的下落?” “没错。” “那就快点告诉我们,别卖关子!”狱寺等不及他们缓慢的一问一答,急切地插嘴。 “kufufufu……你居然选择相信我吗?说不定我只是骗了你,打算趁现在窃取你的身体毁灭mafia呢?”千种再次睁开眼睛后,他的气场发生了变化。 原先是如水一样平淡冷静的气场,现在整个人却像一朵红莲,妖艳而贵气,他其中一只眼睛变为红色,刻印着大大的一个六字。 谁也不会把现在的柿本千种与之前的柿本千种搞混。 “你不会的。如果你要这么做的话,会趁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下手。”阿纲的回应是直勾勾对上“千种”的视线,不退缩,不逃避。 就如之前痛击骸的大空火焰一样,澄澈且打动人心的目光。 “……”他停顿了一下,“我会告诉你赛拉的所在地,毕竟我们是‘朋友’嘛。kufufufu……信与不信是你们的事,毕竟我可能在撒谎嘛。” 六道骸挑眉,远在意大利水牢监狱的本体,其紫发随着水流轻轻晃动,无数泡沫翻涌而上。 第109章 赛拉夺回作战6 “哟,阿纲。” 迪诺在他们朝着更远的地方走去之前叫住了他们。 “迪诺桑!你也找到了赛拉的下落吗?”阿纲回头见是迪诺,眼睛一亮。 面对师弟信赖的目光,迪诺苦笑着挠了挠脸颊:“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们没找到赛拉。我刚刚听到你们对话了……说是有线索了?” “说实话我不觉得骸有那么好心……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狱寺不赞同地看了眼阿纲,六道骸“kufufufu”的笑声至今还萦绕在他脑海里,极其洗脑。 “这样啊……”迪诺也从reborn口中听闻过黑曜乐园的事情,心中默默感叹阿纲遇上的对手性格都好独特。 说到喜欢捉弄人的小婴儿…… “怎么没看到reborn?他没跟着你吗?”他左右望了望,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说实话,这不太像他的作风,面对阿纲明显敌不过的强敌,reborn不可能不在。 经迪诺一提醒,阿纲才想起reborn确实在六道骸出来之后就不见了。 “不过毕竟是reborn,时机到了应该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吧……” 穿着奇奇怪怪的cos服。 明显和迪诺想到了一块去,阿纲头上滴下一滴冷汗。 位于胸前的内袋震动了几下,迪诺翻出手机看了眼,信息来源是罗马利欧。 【罗马利欧:boss,reborn桑告诉了我们赛拉小姐现在的地点。请您先过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图片.jpg】 他附上了一张详细的地图,看来reborn突然消失是去验证六道骸话语的真假,并提前勘测了一番。 迪诺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他终于勾起了嘴角,眉间积压的乌云稍稍被驱散,他的表情难得晴朗了一些。 阿纲明白了迪诺表情的含义,心情阴转多云。 “既然我们的目的一致,那就一起去吧。”迪诺把手机放回内袋,揉了揉太阳穴。 阿纲和身后二人对视一眼,惊讶使他的眼睛放大:“迪诺桑,愿意让我们一起跟着去吗?” 之前还一副不想让他们继续与焰接触下去的坚决模样,短短几小时心思就发生了变化吗? 迪诺一一看过面前的三个少年,无奈道:“难道我说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就会当个乖孩子回家去吗?” 更何况他们已经知道了赛拉的具体下落,怎么会轻易放弃呢?与其让他们偷偷摸摸跑过去,不如干脆和他们一道,要是出了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 作为曾经叛逆过的大人,他自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心里想的是什么。 迪诺抓了抓头发,隐藏在袖子之下遍布右臂的纹身若隐若现。 温和的话语,成熟的大人气场,能够看透青少年内心的敏锐视线,搭配上金光灿灿(虽然现在因为疲惫有些灰暗)的外貌,迪诺简直是理想中的成人范本。 阿纲三人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 狱寺:……总感觉输了! 山本:不愧是阿纲的师兄。 阿纲:迪诺桑,好有大人范。 注意到师弟的视线一直落在手臂上的纹身,迪诺了然一笑:“这个吗?”他干脆撸开袖子,露出了全貌,“这些纹身是加百罗涅历代的传承,也是首领的证明哦。彭格列的话,应该是指环吧。” 再过不久你就能亲眼看到了。 有股恶寒感缠上身,阿纲猛摇头,甩开后,再次与迪诺对视:“请务必和我们一起去!” 有了多次来并盛的经验,加之罗马利欧清晰明了的地图,他们赶来到目的地的路程异常顺利……也许吧? 总之要忽视迪诺和阿纲乱糟糟的头发、被溅了一身水的衣服、不知道第几次平地摔后红肿的额头…… 到达目的地应该算是顺利的。 “阿纲,小心!” 眼见阿纲又被小石子绊倒,试图伸手拉住他的迪诺也因为部下不在身边无法使出全力,两个人轰轰烈烈地倒在了一起。 狱寺:“十代目……!您没事吧?”他连忙扶起阿纲,山本则拉起迪诺。 “抱歉,让你们费心了。”迪诺不好意思地笑着,刚才的成熟气场一扫而空,山本不知为何从他身上看到了阿纲的影子。 “……哈哈哈,你们果然是师兄弟啊。” “总感觉被内涵了一通……”迪诺和阿纲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狱寺看着现在的迪诺,抽了抽嘴角:刚刚居然觉得跳马有些帅气,是他眼花了吧。 “好了……总算到了。”迪诺收起了面对熟人时温和的神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伫立在他们跟前的民居。 呼呼—— 酝酿多时的雨终于下了起来,风急躁地奔跑,将远处的垃圾袋吹得老高。种植在庭院内的樱花树枝癫痫一般抖动着,就连二楼的一扇窗户都被风撬开了,里里外外扇动着,仿佛那是一双新换上的机械翅膀。 吱呀。吱呀。 大约过了五秒左右,四人的头发已经湿透,无法承受更多的发尾滴下水珠淌进脖子,体温瞬间下降了几度。 咣当。 二楼打开的窗户被关上了,雨水虽然对视力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阿纲还是看见了…… 窗户里一闪而过的红色长发。 “赛拉!” 阿纲下意识呼唤了一声,沾湿的睫毛颤动着,不知是浑身淋湿了的缘故,还是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寒气顺着尾椎骨攀爬至心尖,试图浇灭他燃起的斗志。 “——” 黑色轿车止步在他们身后,车门被打开,带着墨镜的罗马里奥和几位身穿黑西装的人走下车,来到了迪诺身边。 “boss。” 他们恭敬地低头。 “嗯,你们来了。”迪诺简单打个招呼,转头看向阿纲。 “你刚刚看见赛拉了?”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确定那是赛拉。”他绝不会认错那抹红色,如火烧云遍布天空一般,奇异而温暖的红色。 只是,如果赛拉看到了他们的话,为什么不肯出来,或是与他们交谈呢? 阿纲抿了抿嘴,心突突跳了起来。 “是吗,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迪诺率先走向外围的障子门,出乎他意料,门被他轻易推开,仿佛是在邀请他们进入一样。 “……真自信啊,”迪诺微微挑眉,他并不会受这种低级挑衅,“那么,该把我重要的妹妹还回来了。” 他一脚踏进庭院,溅起的泥点子粘在裤腿上,昂贵的皮鞋沾满了泥泞。 第110章 赛拉夺回作战7 好像有人来了。 关上被风吹开的窗户时,赛拉无意间瞥见了杵在门口的几个人影。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从对方紧绷的肌肉和戒备的站姿看出来者不善。 更何况,后面乘车来的几个黑西装,根据他们腰间鼓起来的形状来看,应该是伯莱塔92式手枪。 八成是来找焰寻仇的吧? 希望他们能给焰点颜色瞧瞧。 只要想到那个家伙会倒霉,赛拉忍不住轻轻哼起歌来。 “你很开心嘛。” 妄想中已经受到重伤的某个人突然出现在身后,春雨般温和的嗓音之下翻涌着某种情绪。 “那是因为我喜欢雨天。”赛拉转头,焰靠在门边,仍然是眯眯眼微笑的模样。 “我说,下面似乎来人了哦,是你之前得罪的家伙吧?” “不必在意,因为他们想找的人已经不会跟他们走了。” 自信满满的话语,焰就好像是志得意满的庄家,“把你们赢的钱全部夺回来”他的表情这么说着。 罗赛拉微微挑起眉毛:“你是不是把我当白痴?刚才的话不就是指着我说他们是来找你的?我是没了记忆,但不代表我脑子也一起丢了。” 自己对这家伙莫名其妙的恶意,以及他说话时不曾移开的视线,怎么想下面那群家伙来找的人都是自己啊。 焰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吐了吐舌:“抱歉,没想到你这么敏锐。” 罗赛拉脸上三分恶心三分厌恶五分嘲讽,为什么多了一分,是她看焰不爽多送的一分。 “但是,你不会跟他们走的吧?”因为你对他们一无所知,就算讨厌我,也不代表来找你的他们就是好人。 被他切实猜中了心思,罗赛拉不悦地抿了抿唇,可她偏不想承认:“你错了,我会跟他们走。因为我很讨厌你。” 窗户嗡嗡抖动,与它高度齐平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折断的那一小枝重重撞击在玻璃上,如同濒死的小鸟,直直掉了下去。 “我好伤心啊。” 焰假惺惺地说着,他擦了擦眼角,连气息都不曾乱过分毫,他根本不在意罗赛拉的意志。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他都有信心让结果偏向他,因此,罗赛拉的反抗、直白表达厌恶的话语也无法真正传入他的内心。 罗赛拉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讨厌他了。 与第一眼就生理上感到的不适不同,她通常不会任由第一印象来决定对某个人的态度。毕竟工作上有很多看不惯的事情,忍耐住情绪和蠢货交流情报是常有的事…… 虽然她已经忘记了失忆前自己是干什么的,也忘了自己的工作过程,但这份专业性已经深深刻印进了内心。 焰进一步加深她反感情绪的关键,是他的态度。 从外表上看,谁都无法挑剔地说出他五官的缺陷,最能够代表他气质的两个词,一个是自然,另一个是童真。他身上有股奇异的特质,能够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卸下心房,倾听他的话语。 而从他的行为中也可以看出某些与小孩相似的特质。 他对待罗赛拉,正如小孩子对待新到手的玩具、对待想要亲近的猫咪一般,从中感受不到任何尊重的态度,被她打了也依旧笑眯眯,就好像是被流浪猫抓了一下一样,分外不放在心上。 被如此轻视,罗赛拉无法忍受。 但现下唯一能够引起她情绪变化的人只有面前的焰,唯一能够刺激她的只有焰。 “嗯……态度太乖巧,稍微有点无趣呢。”焰摸着下巴,小声嘀咕。 “眼神倒是比五年前更锋利……果然成长了很多。”他似乎想起了有趣的回忆,自顾自笑了起来。 “不枉我特意来找你玩游戏。顺遂美满的人生太无趣啦,还是有点波折比较好,你说对吧?小赛拉。” 他在说什么? 【“我们来玩个捉迷藏吧。”】 罗赛拉瞪着他,突然感到脑内花屏了一下,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仿佛有谁用刻刀搅拌她的脑髓。 “呃……!” 【熊熊燃烧的火焰,房屋坍塌,足以划破静谧夜空的悲鸣。 有个小女孩在哭喊,她跪在地上,身前站着一位青年,月光将他的轮廓柔和晕开。】 罗赛拉捂着脑袋,后退了一步,扶住桌脚,那股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焰,刚才一闪而过的……是她之前的记忆吗? …… “请不要再往前了。” 一如几日前拦在走廊上的情形,莉莉娅双手交叠站在屋檐之下,柳叶般的眉毛稍稍皱起,与柔和的身姿不同,她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几乎可以凝成实体的执念散发着漆黑的气场,牢牢包裹着周身,那气场的覆盖范围距迪诺只有一步之遥。 再往前,就是开战的信号。 没有任何说明,但在场所有人都理解了这一点。 “莉莉娅,好久不见。”迪诺停下脚步,右手悄悄背在身后,暗示剩余在外围的成员绕道而行。 “不要白费功夫了,迪诺。”莉莉娅不接他的话茬,她现在的表情与在罗赛拉跟前完全不同,是一种极致的冷,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会让人误以为自己半只脚踏进了冥界。 “……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吗?”迪诺顿了一下,再次抬眼,他的表情已经带上了哀伤。 但那份哀伤转瞬即逝,仿佛被他拿出的鞭子压了下去。 莉莉娅搭在腹部的双手微微弯曲,银色的锁链顺着手臂滑下,即使在暴雨之中,丁零当啷的动静也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 “我已经,无法信任mafia了。” 她拒绝了与旧友的交谈。 “是吗,真遗憾。”迪诺往前踏了一步,走进了她冰冷的气场之中。 “看来我又失去了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 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倾泄不止的雨滴悬停在空中,货真价实的杀意令阿纲心脏漏了一拍。 锁链先动,蜿蜒在莉莉娅手臂的两道银光瞄准猎物双臂,金属碰撞的声音好似夜间独行的响尾蛇,轻而易举便能夺人性命。 “——” 迪诺长鞭一甩,触碰地面扬起泥浆,无数泥点子和落叶在空中组成一道转瞬即逝的墙,他微微偏过身,避开莉莉娅的锁链并用鞭子牢牢收紧。 阿纲睁大了眼睛,成功封住了她的动作吗? 迪诺试图就这样把她拉过来,却感觉手感不太对。 第111章 赛拉夺回作战8 莉莉娅见一击不成,果断舍弃了被迪诺缠上的锁链,其身影也在泥浆落回地面时失去了踪迹。 雨声越来越大了。骤降的气温与白蒙蒙的雾气一同包围着迪诺,使他几乎看不清周边的景象。 他轻轻闭上眼睛,握紧长鞭,透过嘈杂的声音分辨莉莉娅的动静。雨滴、树叶、窗户……这之中确实夹杂着不经意间就会忽视的呼呼声。 死气之火的声音。 后面! 他猛地睁开眼睛,精准地接住了她的杀招。 “十代目,这里就交给跳马,我们去找赛拉吧。”见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狱寺凑到阿纲耳边小声说道。 “……”阿纲点了点头,他信赖迪诺的实力,看了眼山本,三人朝着屋内的方向跑去。 跑动的声音惊动了莉莉娅,她迅速决定放弃面前的迪诺,转而将目标定为前方三人的心脏,包裹着晴之火焰的铁链穿过雨幕,瞬间蒸发的雨滴冒出白烟后被浇灭,仿佛预告着他们的生命走向破灭—— “莉莉娅,你的对手是我吧?” 比夺命铁链更快的是迪诺的鞭子,拦截成功后,三位少年也趁这个机会进入了房屋内部。 他迎着莉莉娅不甘心的瞪视,挑了挑眉:“被你小瞧到如此地步,就算是我也会生气啊。” 迪诺肃了脸色,气势也浑然一变,现在的他是阿纲无法想象的冷酷,是见了不敢靠近的、正如其“跳马”外号一般,威风凛凛的mafia首领。 “好了,小孩子也退场了。接下来是大人(mafia)的时间了。莉莉娅,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我就安心了。因为我也不会放水。” 仿佛理解了自家boss举动的含义,除了一些黑西装的人自发跟着阿纲的身影离去,剩余的全都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目睹二人的战斗。 …… 阿纲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曾看见赛拉身影的二楼房间。 原以为会在一楼遭到阻拦,但没想到他们一个敌人都没遇见,就这样顺利地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装潢也与一楼相似,是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民居。原木地板、温馨的橙黄墙壁,走上扶手楼梯后,狭窄而笔直的走廊向前延伸着,二楼一共有四个房间,每扇门前都摆放着被精心照料的木剑锦葵。 阿纲匆匆扫了一眼,依稀想起曾在哪本杂书中看到过,木剑锦葵的花语是“别鼓起嘴巴”,意思是不要不高兴。 “十代目,我们分别搜索房间吧。”狱寺提议道。 阿纲正想表示同意,背后却冒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上次让他冒出这种感觉的……是焰! 焰也在二楼,说不定和赛拉待在一起! “阿纲,怎么了?” “……焰也在。” “什么!?” 剩余两人如临大敌,一左一右将阿纲围在中间,面色严肃地看着周围,不断巡视。 原本看似温馨的走廊在瞬间冷了下去,代表温馨的橘调灯光阴沉起来,如同掉进了未熟的柠檬内部。 吱呀。 距离他们最远处的门扉乍然打开,发出让人牙齿作痛的声响。 在那之后,焰一如既往的笑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焰!”阿纲握紧了手套,语气是不似他的冷硬。狱寺的炸弹蠢蠢欲动,山本目光锐利似箭。 “嗯?我还以为能看见你身边的阿尔克巴雷诺……居然挑这个时候缺席吗?”焰单手横在眉间左看看右看看,没见到reborn后失落地叹了口气。 阿纲不想和他废话:“赛拉在哪?” 焰唇边笑意加深了不少,他从门后走了出来,还绅士般地指了指屋内:“她就在里面哦,你们随时可以带她走。” 阿纲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焰如此不在乎的举动反而让他对于走进屋内这件事产生了迟疑。 万一赛拉发生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她倒在血泊之中,面色惨白的模样,阿纲就失去了走路的力气。 “你有什么阴谋?”狱寺不相信焰居然会这么好心。 对于他的质问,焰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就连音调也提高了不少:“我说的可是真话,赛拉就在里面,健健康康、活生生的,没有任何阴谋哦! “而且,我也不会攻击你们,你们和赛拉对话我也不会插嘴……我自认为我已经很真诚了……” 阿纲的恶寒感越发强烈,可他的直觉却在告诉他焰没有撒谎。 但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亲眼看见赛拉。” 阿纲对着山本和狱寺点点头,三人略过焰跑进门内。 房间陈设、又或是其他东西他们都不感兴趣,唯一牢牢吸引他们目光的,是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的红发少女。 她的红发在灯光与室外光线的共同作用下呈现出一种冷然又温暖的颜色,背影依旧挺拔如初,确实是完整而健康、现在还存活的赛拉。 阿纲本该微笑着松口气,可不知为何,他内心有根筋却不合时宜地绷紧了。 他无法由衷地感到高兴。 听到三人闯入的动静,红发少女顿了一下,慢悠悠转过身,耳边的鬓发随着她的动作轻柔扫过脸颊,尔后蓬松地散开,她往日即使不说话也能够传达出情感的眼眸现如今灰蒙蒙的,看起来十分黯淡。 “赛拉,你没事啊!”阿纲竭力压制住莫名其妙的悲伤感,他往前走了一步。 狱寺松了口气,他咂舌:“你还真是命大,现在还活蹦乱跳。”嘴上抱怨,他碧绿的眼眸却充斥着光芒,一看就知道他感到非常开心。 “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容易啊。”山本把刀收回布袋,眉眼间全是不用战斗的写意。 焰的笑意进一步加深,他走进了屋内,靠在门边着重看向阿纲。 “——” 阿纲前进的步伐被阻拦了,闪着寒意的刀尖指着他,赛拉的神情一丝温情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是完全的陌生。 “你们是谁?” 啪嚓。 绷紧的筋断裂开来,阿纲三人惊愕地看着拿刀指着他们的赛拉。 “你们随时可以带她走。” 焰用如同在歌唱一般轻柔的音色说着,并对他们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只要她愿意。” 第112章 赛拉夺回作战9 那眼神完全由理性掌控,估量审视阿纲三人,虽然用刀指着他们,却毫无敌意,拔刀的动作完全是肌肉记忆,赛拉凝视他们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件陌生的无机物。 说是类似初次见面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当时赛拉的眼神明显比现在要更有热度。 “别开玩笑了!喂,赛拉,这不好玩。”狱寺连发尖都炸开,他死死盯着罗赛拉,希望她能顺着自己的话点头。 然而赛拉依然冰冷地看着他们,刀尖不曾偏移分毫。 阿纲抿了抿嘴,他简直要被这样的眼神看窒息了。赛拉从没、从没用如此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看着他。 山本面色冷峻,他转头看向身后:“你做了什么?” 焰弯着眼睛:“受人所托而已,哎呀……”他转身躲过山本的袭击,太刀横劈在深红色的木门上,留下一道几乎要把木门一分为二的痕迹。 “呜哇,有必要这么生气吗?我只是稍微清除了一下她的记忆,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山本的攻势一击比一击凌厉,过于迅速以至于只能在空中留下几道白影,然而这也无法对焰造成伤害。 “怎样才能找回来?” “嗯……”焰游刃有余地躲过山本的攻击,还有闲情歪头故作思考的样子。 见他如此,山本紧了紧刀柄,他本身也在迅速进步着,动作也越发简洁,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焰突然停下了躲闪的步伐,朝他咧开嘴,山本眼眸微缩,他用了全力,如果焰不停下来,这一击不会中,而他停了下来,刀尖对准的就是他的心脏! 不好! 山本体感的时间在此刻变得缓慢,一秒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他缩小的眼眸倒映着刀尖向前刺去的画面,如果不做什么的话……快动起来、快动起来! “……!” 山本左手握成拳头,在刀尖即将刺入焰的身体里时对准手腕用力一打,成功使太刀偏移了轨道。 灼烧感顺着右手手腕一直延伸至脑神经,疼痛由点变为圆,回荡在整条手臂内部,牵动着他的眉头皱起。 但他在意的并不是手腕受到的伤害,而是—— 偏离了轨道,没入了左胸部的太刀。确确实实刺了进去,可他却没有刺中的手感,仿佛击穿的只是一团云雾,而非活生生的人。 “也许依靠她自己就能回想起来,也许从此就遗忘了,再也记不起来了呢。”他垂眸看向胸前的太刀,嘴角就没耷拉下去过。 焰握住了刀身,一点一点将其从体内拔了出来,过程中神情丝毫未变,仿佛山本的太刀只是塑料玩具一样,从他体内出来的那节刀身光洁如新。 “果然……”山本语气低沉了下去,“无法对你造成伤害呢,仙境而来的妖精先生。” 亲眼见识过后,他才相信了reborn所说的妖精特性是真实的。 一旁,自始至终手持唐刀拒绝阿纲接近的罗赛拉听到“妖精”二字后,表情产生了一丝变化,仿佛有些迷茫。 阿纲没有错过她的神色,朝前走了一步。 他的心中猛地燃起一丝火苗。 “慢着,再进一步,我就要把你的毛削下来了,兔子先生。”罗赛拉厉声道威胁道,但她心中却没多少干劲。 醒来后见到的所有人都是陌生人,讨人厌的家伙莫名其妙说是她哥哥,有点熟悉的家伙自说自话要和她幸福度过余生,现在又来了几个似乎是之前认识的人,从刚见面开始就一副和她很熟悉的样子…… 而这群家伙又和焰以及莉莉娅是敌对关系。 说实话她不知道这两波人谁是可以相信的,看到被她定义为毫无威胁的棕发兔子用清澈而悲伤的眼神看着她,罗赛拉突然生出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 不认识、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说到底你们认识的也只是以前的赛拉吧?那是我吗? 虽然想要拔腿就跑,但她是不会在陌生人跟前露怯的主义,就像进便利店不看价格买了死贵的商品觉得退了很丢人一样,是她微小的自尊心在作祟。 因此她只能瞪着阿纲,试图用眼神吓退这个一看就是软脚虾的家伙。 不过,赛拉还没注意到,她给焰的????两拳和用刀恐吓阿纲却迟迟不攻击他这两种不同行为模式之间,潜意识中蕴含的感情。 有些东西,即使头脑遗忘了,可灵魂还会记得。 “十代目……” “兔子……”阿纲抽了抽嘴角,摇头制止了狱寺,又往前走了一步,见赛拉的刀尖开始震颤,而她本人还死死瞪着自己,并没有发现的模样,不禁轻轻笑了。 这家伙为什么笑? 罗赛拉感到被蔑视,她转头对着狱寺放狠话:“喂,野猫,你快让这家伙停下,我的刀尖可是很锐利的。” 事已至此,她就承认其实在看到他们三人的第一眼就在内心给他们各自取好了绰号,棕发的兔子,银发的野猫,还有……黑发的棒球。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只有那个黑发的家伙是别的东西,不过看到他自己只能想起棒球两字。 “哈?谁是野猫啊?你这只可恶的水母!你真的失忆了吗?十代目,我感觉这女人在玩我们!”狱寺再次炸毛,他握紧拳头指节嘎嘎作响。 阿纲听到他们的对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夸张地抖动,罗赛拉迷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在笑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 可恶、果然是在小瞧她吗?居然在她拿刀指着的状况下笑成这样,亏她还对攻击这家伙抱有疑虑! 罗赛拉忍了他两秒钟,发现他还在笑,绷直了手臂,刀身一转,正要砍向他的肩膀时,却对上了阿纲一边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抬眼看着她的一幕。 “……………………” 罗赛拉后退了一步,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想要压制拼命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咚。 这是什么? 咚咚咚咚。 为什么看到他我的心脏会跳得这么快? 咚咚咚咚。 快停下! 咚咚咚咚。 阿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朝赛拉挥手:“对、对不起,我不是小看你才笑的……”他湿润的眼睛里一片温柔,“只是觉得,就算没了记忆,你还是你呀。” 有点天然、说话不太客气的女孩子。 他对瞳孔地震的罗赛拉伸出手:“我们回家吧,失去记忆也没关系,再创造新的就好了。 “初次见面,罗赛拉。我是沢田纲吉,你的朋友。” 罗赛拉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直到背部靠到墙上,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而沢田纲吉保持着笑容,步伐坚定地朝她走来,一直伸着手,就好像赛拉不牵上去,他就不打算收回一样。 咚咚咚咚。 罗赛拉看了看离她越来越近的阿纲,咽了口口水。 明明只是初见的礼节,她却觉得这个状况比被人索吻还要窘迫。 “哐当。” 唐刀掉在了地上。 她犹豫再三,慢慢伸出手,又在即将与他握手时退缩了,指尖猛地缩了起来。 “我、我不……”她的头脑有些混乱,想说的话堆积到一起,导致语言系统出现了短路。 阿纲不打算给她反悔的机会,强硬地握住了赛拉悬在空中的手。 “嗯,这样就好了。”他双手牢牢抓住赛拉,微热的体温顺着相交的指尖传递到赛拉的心里。 一种温和的、如同冬日正午阳光一般耀眼的橙色在空白的世界强行驻扎,并试图扩大晕染范围。 “欢迎回来,赛拉。” 阿纲轻轻勾起嘴角。 罗赛拉被他的表情感染,僵硬地驱使嘴角向上扬起。 与之相对,刚才为止还从容不迫的焰,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笑容尖叫着从他脸上逃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罗赛拉两腮逐渐升起的红晕,微微眯起眼睛。 第113章 赛拉夺回作战10 与他对峙的山本见证了焰神色巨变的过程:“那赛拉我们就带走了,焰。” 焰完全忽视了他,猩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阿纲抓着赛拉双手的一幕:“我不理解啊。” 他以山本和狱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速度越过他们,直接来到阿纲身后,脸上写满了困惑。 “为什么只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可以让她动摇呢?”他凑得很近,但在他出声之前谁都没能察觉到,阿纲背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他慢慢转过身,挡在赛拉身前,即使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但他仍然不肯退让。 紧握着赛拉的手也不曾放开。 “你说过,不会攻击我们,并且随时能带赛拉走。”他的语气在发抖,赛拉清楚地意识到这点,但他的意志也十分坚定,抓着她的手逐渐缩紧,甚至已经到达了令赛拉感到疼痛的地步。 赛拉并没有感到不悦或是其他负面情绪,只是垂下头盯着被握紧的手,仿佛有谁往她的眼中滴进了鎏金的液体,紫罗兰一般深邃的眼眸愈发明亮。 这份疼痛是我被需要的证明。 没有什么比瑟瑟发抖却还挡在她身前的这个背影更具说服力,没有什么比为保护他人挺身而出的这个背影更具备人性。 严格来说,罗赛拉颇具警惕心,她不会轻易去相信他人,也许是失忆前遭遇了什么事情,至少这份紧绷感一直留存于大脑深处。 因此她对明显抱有观赏态度的焰不假辞色,对已经偏执的莉莉娅也不曾主动攀谈。不过,也有可能是她一醒来看见的就不是两个正常家伙的缘故。 但如果是他的话,自己一定能够重新找到人生的意义。 罗赛拉在此确信,再没有人比沢田纲吉值得保护,再没有人比沢田纲吉值得信赖。 把她此刻的心声揭露出去,肯定会有人嗤之以鼻吧。 只是一个见了一面、甚至都不知道他底细的家伙,居然只因他挡在你面前的举动就决定跟在他身边,未免也有些过于天真!你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演出来的戏码! 可对于失去记忆的罗赛拉来说,沢田纲吉是她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拥有闪耀人性的人类。 言语会作假、表情会被演绎,可握住她的那双手的温度是真的,如湛蓝天空一般宽阔的琥珀眼眸也是真的,她愿意去相信。 “啊啊——我不得不说,目前的状况是我设想的所有发展中……最——无聊的!”焰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x,他就像是买了华国国足球票,在采访过程中大喊“退钱!”的观众一样,脸上写满了不满。 “这样一来,我让你丧失记忆、和从前伙伴们反目成仇的戏码根本就没演起来啊!” “不,你也没给我灌输我和谁有仇的观念吧?” “呃……这倒是我的疏忽……”焰一下子被打到了七寸,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来得及给赛拉灌输错误的念头,不禁捂着嘴沉思。 罗赛拉见他一脸“你提醒我了!”的模样,拳头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在那张装模作样的脸上留下永远的痕迹。 焰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脑后灯泡一亮,他重新扬起微笑朝赛拉伸手:“这次不算!我们重来吧!我会把你的脑子洗的干干净净,下次一定要指着阿纲的照片对你说他是你的杀父仇人!” 罗赛拉的回应是在他脸上又打了一拳:“你脑子有毛病吧?你都把企图说出来了,谁愿意按你的剧本走下去啊?又不是白痴!” 阿纲为焰的发言暗自后怕,就算是个学渣的他也知道,大脑是十分精密的,随意操作搞不好会对赛拉造成什么不可知的坏影响,而焰却丝毫不在意…… 甚至想着再来一次,只为了他自己觉得有趣。 “……绝对,”阿纲几乎咬碎了牙根,声音低得如同从另一个次元传来的一样,“绝对,不会把赛拉交给你!” 焰歪头,一脸奇怪:“虽然我也觉得观察你的反应挺有趣的,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而且,你也阻止不了我呀!” 他单手扶着脸,笑意吟吟:“因为,怎么想都是我比你们强多了吧?你充其量只是我和小赛拉游戏之间的添头,别把自己的意见看得太重了,沢田纲吉。” 阿纲一时失语,他上一次听到如此强词夺理的言论,还是云雀学长的“三人就是群聚”,但云雀可比焰要讲理得多,因为他只是个究极并盛推。 狱寺和山本均为他完全不把赛拉当人看、蔑视阿纲的言论皱起了眉头。 “你这混蛋,给我收回刚才的话!” “如果是玩笑话的话,可完全让人笑不出来啊。” 焰轻轻拂过脸颊,刚刚被赛拉打得乌青的右眼变回了被打之前的模样:“好了,让我们进行第二次‘失忆过家家’吧。下回,我会作为哥哥表现得更加温和。” 他清了清嗓子,语调变得和阿纲如出一辙:“我们回家吧,失去记忆也没关系,再创造新的就好了,赛拉。 “你喜欢我这样对你说话吗?” 焰竟然连同神态语气都学得有十分像,这样的他有点像是模仿人类的人工智能,罗赛拉等人感觉胃里在翻滚。 “嗯,没反应呢,也许该在你醒来的一瞬间说,我记下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尔后越过阿纲想要抓住赛拉—— 赛拉神色一凛,正打算带着阿纲闪躲,却瞟见了焰无意间扬起的笑容。 她的眼眸放大了,这抹笑容撬开了脑内封闭的大门,血色的天幕、悲鸣的房屋……以及站在她面前微笑的焰。 嗡—— 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剧烈的耳鸣袭击了她,使她一时之间有些站不稳。 “赛拉?怎么了?”阿纲扶住她,担忧地询问。 焰唇边的笑容再次扩大,右手仔细看去附着一层薄薄的紫光,随着向前伸去的动作,空间犹如被他定格。 阿纲无法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 “叮——!” 就在他心一横闭上眼睛挡在赛拉面前时,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是金属相撞的声音传入耳中。 诶? 阿纲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只见焰收回了手,面色冷淡地看向窗外。 阿纲还未来得及顺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去,便听见翅膀挥舞,一个稚嫩的小嗓音高声歌唱:“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这个歌声是! 他瞪圆了眼睛,急忙朝声音来源看去—— 披着黑色制服外套,袖间别着红色“风纪”袖章的黑发委员长不知何时出现半蹲在窗边,上挑的丹凤眼盯着焰手中的浮萍拐,嘴角微勾: “哇哦,你就是暗中掳走并中学生,并试图洗脑的大胆人物吗?” 他跳下窗户,制服外套在空中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云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惊讶的阿纲,以及神态中写满了茫然的罗赛拉: “违反风纪,咬杀。” 停在他肩头的黄色小鸟如同在捧场一般,重复他的语句:“咬杀、咬杀!” 第114章 赛拉夺回作战11 意想不到的援军来了! 阿纲双眼一亮:“云雀桑!” 没有什么比云雀的出场更加鼓舞人心了,对于所有并盛居民来说,云雀恭弥的存在就是一尊守护神。即使会因为他的一些举动感到害怕,可内心还是深深相信着:只要有云雀在,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这份喜悦还没来得及溢满内心,阿纲随后就意识到——焰是无法被除妖精之外的存在伤害这一事实。 罗赛拉的头疼有所缓解,她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因记忆混乱而苍白的脸颊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 她刚松了一口气,停在云雀肩上的黄色小鸟便拍拍翅膀飞到了罗赛拉脑袋上,也许是很满意这个新的红色鸟巢,它毛绒绒的小脑袋转了转:“水母头!水母头!” 罗赛拉顿了顿,脑门冒出几个井字符。被那只野猫叫叫她还能嘴上还击,但居然连一只小鸟都要嘲笑她的发型? 不行不行……要是对小鸟生气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很小心眼? 她放柔了声音:“这不是水母头哦,它只是和水母长得有点像,但不是哦!”赛拉一边说,一边悄悄伸手去够待在她头上的小鸟。 很好,黄色小鸟没什么反应,应该能成功抓住它…… 云雀瞟了一眼罗赛拉和云豆,单手举起另一只浮萍拐,紧紧盯着焰,能与强敌战斗的兴奋令他双眸亮得可怕。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焰身前,一招一式尽数往他脸上抽,浮萍拐显现出无数倒刺,闪烁着危险的寒芒,挥舞时发出可怕的破空声,仿佛某种渴求鲜血的猛兽。 光是听声音就能明白,即使再强大,肉体凡胎的敌人也无法在如此密集强劲的攻击下毫发无伤。 可他面对的敌人,却偏偏是例外中的例外。 “……” 阿纲见焰不躲也不闪,顺着云雀攻击的空隙,指尖一闪,庞大的魔力顺着那一点具现化成无数针一般的武器,刹那间通通刺入云雀的体内—— “云雀桑!” 他担忧喊道,下意识朝前的步伐却被罗赛拉拦住。 “不要着急,仔细看。”她没有与阿纲疑惑的视线对上,而是抬起下巴,示意阿纲仔细观察。 “没错,冷静一点。云雀根本没受伤。”新来的声音加入,仿佛是在应和他们二人一般,阿纲凝神看去,才发现被焰击中的只是云雀的制服外套。 云雀受到攻击的一瞬间果断地舍弃了外套用以迷惑焰的视线,留在空中的漆黑制服已然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本该与制服外套落得同样下场的云雀却出现在焰的身后。 阿纲松了一口气,不愧是云雀桑……这才想起刚刚跟他说话的不止赛拉一人,他连忙低头一看,果然,黑西装的小婴儿正站在他身旁。 reborn到了。 “啊,但是就算避开了,云雀桑也无法攻击到焰啊……” 与需要躲闪攻击云雀不同,焰就算全部接下攻击也无所谓,而云雀却要小心以免受伤后无法战斗。说实话,这算不上一场公平的战斗。 如果不打败焰,他一定会把赛拉带走……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有能够直接攻击到焰的手段。 焰也是这样想的,他与云雀缠斗没一会,就一脸兴趣缺缺:“打打杀杀实在不合我的兴趣啊……反正你也没法让我受伤,不如就此退去如何?” 他偏过头避开浮萍拐,指尖再次凝结魔力对准云雀。 阿纲听到这全部踩在云雀雷点上的挑衅之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下,云雀桑更不可能主动离开了! “哇哦,你很有自信嘛。”如此轻视的发言,自然将云雀的好战与怒火全数勾了起来。 叭嚓。 如同打火石摩擦发出的声响,云雀的头发无风自动,破损的白色衬衫微微摆动,他周身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阿纲等人瞪大了眼睛,唯有reborn轻轻勾起嘴角。 “死气之火吗?就算燃起来,也伤害不了我啊。”面对仿佛超级赛亚人一般的云雀,焰无畏地笑了笑,手臂蜿蜒着漆黑的光芒,仅从气息上便能感受到不祥之意。 阿纲眼尖的发现了云雀的食指上多了一枚之前从未见过的、镶嵌着紫色宝石的戒指,死气之火正是从那颗宝石中源源不断流出,并逐渐蔓延至武器、全身。 “那是……” “噢,你发现了吗?那是宝石纯度a级的戒指,在里世界也是极为稀少的哦。为了得到它可是被侑子敲了不少竹杠。”reborn黑漆漆的眼珠闪过一丝亮光,他嘴角噙着意义不明的笑容,看着阿纲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到嘴的肥鸭。 “……!”敏锐的直觉提示阿纲,自己之后可能要被reborn折腾得体无完肤。 “其实,人类是有手段直接攻击到妖精的,”reborn语气平淡地解说,声音不大,却能让站在远处的山本狱寺听见,“是死气之火的纯度。” 有如在配合reborn的说明,云雀周边的紫色火焰愈发澄澈,仿佛一汪可以看透的湖水,美丽之余,也能让人感受到极端的暴力。 “感情越是激烈,觉悟越是强大,迸发出的死气之火便能对妖精造成伤害,不过,那是极为稀少且具有天赋的人才能够达成的奇迹。” 手持布满火焰的浮萍拐,云雀的凤眼也浮现狂暴的紫色旋风。他绷紧双腿,超前一跃,火焰加持之下的他速度与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阿纲脑子都还没跟上他的动作,能够彰显云雀内心的火焰便缠上焰的四肢,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焰微微睁大了眼睛,猩红眼眸中,云雀的身影越来越近,灼烧全身的痛楚令他倍感新鲜,他下意识扬起了笑容,毫无抵抗地承受了饱含云雀怒火的一击。 “嘭——!” 墙体被完全击穿,扬起的沙尘将室内完全笼罩,阿纲睁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不、不愧是并盛恶霸,轻易地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折服! reborn静静看着那个被打出去的身影,顺了顺耳边的鬓角::“偶尔也该让你品尝一下人类的怒火,不要以为这里(里世界)可以让你为所欲为啊。抛弃了自己职责的妖精。” 第115章 赛拉夺回作战12 “好、好强。” 狱寺看着被打出去的身影,虽然知道云雀很强,但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咔嚓。 无人注意到,云雀手上的戒指内部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阿纲从震惊中回过神,发现烟雾散去后,焰仍然保持着倒在碎石中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云雀一步一步接近他,对那个头埋在阴影里的妖精说道:“起来,你还有余力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调更像是陈述,云雀恭弥十分确信,刚才那一击并不能使焰战斗不能,相反,他是故意接下的。 “……”那个身影的肩膀开始抖动,是在害怕吗?这个想法很快被阿纲压下了,因为焰的抖动幅度更加明显,压抑的声音也开始泄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感到特别有趣,才会迸发的笑容。 云雀并不能理解他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到喘不过气的模样,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嗯,原来这就是与别人战斗的感觉啊。疼痛,真是新鲜的体验。”他的脸上留有被浮萍拐抽出的红痕,云之炎带来的痛楚似乎是不断增殖的,他一个劲摸着受伤的地方,不时倒吸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一摸再摸。 “据说疼痛对于人类来说起到警报作用,是为了防止伤害进一步扩大而起到的防御性措施。我此刻会感到痛苦,是因为你的存在可能会波及我的生命吗?”红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看向一旁的罗赛拉,轻轻眨了两下,非常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听到了玻璃珠掉到地上时发出的连续音。 远离战场一脸懵的赛拉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然而这个预感只是转瞬即逝,焰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云雀身上:“呐,刚才那一招,可以多来几下吗?我不会抵抗哦,只是觉得这感触很新鲜,想在记忆里留存久一点……” 他说着,站起身后迅速朝云雀靠近,满眼写着期待。 “……”云雀还是第一次碰到自己找打的敌人,下意识想要退后一步,但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时,脸色瞬间黑了。 “怎么了,不打了吗?刚才不是还很有战意的吗?”焰疑惑地歪了歪头,巡视着周围的家伙,似乎在询问谁浇灭了云雀的战意。 不,那个人就是你啊。 阿纲抽了抽嘴角,有点没想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焰仿佛就是…… “呃,抖m吗,好恶心。”罗赛拉一如既往用冷淡的音调说出了可以给他人造成暴击的话语。 “……我回去了。”云雀收起浮萍拐转身,走之前看了眼reborn,见他没什么表示后,无视焰“别走嘛,再陪我玩一会”的请求,顺着来时原路返回。 云豆迅速察觉了主人离开的意图,在云雀跳出窗户的瞬间从赛拉掌心飞走,熟练地站在云雀的肩上与他一同离开了这里。 “水母头、再见!” 比阿纲狱寺等人快一步跑到窗边凝视云雀背影的,居然是焰。 他双手撑着窗台,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像是被好友放了鸽子一样:“真遗憾,跑的好快啊。”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用比之前亮度提升数倍的眼神紧紧盯着罗赛拉:“同样能够使用死气之火,为什么你就无法对我造成那样的伤害呢?” 即使现在失去了记忆,但罗赛拉的内心还是被他这句率直的疑问戳中了内心。 她捂着胸口,阿纲都能听到嘎啦嘎啦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可她还是强撑着说:“那是因为看到你这张装腔作势的脸,我的拳头也变得软绵绵了。” “但你用的不是刀吗?” “白痴!我的武器是根据主人内心强度变强的,你让我毫、毫无战意,当然我的刀也会变得软绵绵,说到底是你的错!” 呜哇、赛拉超级强词夺理!甚至无意识重伤了失忆前的自己,也要在语言上占尽优势吗!而且言语间已经显现出心虚了! 阿纲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诶,居然是这样吗?那我也许需要把脸遮起来……”焰真的相信了,苦恼地开始思考起来。 “没、没错,把你这张脸遮起来,我就有干劲了。”罗赛拉眼神游移了一下。 这俩人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 阿纲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是,打算和赛拉战斗吗?” 在此之前,都是赛拉主动表露出攻击意向,焰才会还手,可他现在这样问赛拉就表示……他起了战意,甚至杀心吗? 想到此,阿纲不禁感到背部一阵寒意。 焰摊了摊手:“阿纲,你还挺聪明的嘛。我之前都没想到,也没意识到,被给予疼痛是如此能令人感受到什么是‘活着的实感’。 “作为温柔的好哥哥,我当然要将这份感动传递给同族的赛拉。没关系,我绝对不会放水的。” 他说着,左手散发出晶莹的紫色光芒,阿纲、狱寺和山本迅速挡在赛拉身前,警惕地看着他。 焰却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只是往脸上轻轻一挥,再次把手放下来时,他失去了五官。 没错,他的脸现在已经是如字面意义上的一张白纸,如同商场上的塑料模特,但连鼻梁都没有。 塑料模特在动,躯体也还在呼吸。如此异常、仿佛噩梦成真的一幕成功使阿纲感到眼前一阵眩晕。 “这样一来,你就能够发挥出全力了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高昂的语调中判断出他此刻的情绪。 哪有人会因为对手毫无战意就把自己的五官抹去啊,找个面具遮住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吧?! 阿纲余光瞥了一眼赛拉的神情,发现她处在一种有口难言的状态下,这是当然的,毕竟谁能想到焰会这样做啊? 这下不得不得出战了……赛拉艰难地眨了一下眼,手腕一转,唐刀显现(纯属肌肉记忆)。 就在她准备上前时,从云雀走后就默不作声的reborn开口了:“等下,焰。 “现在的赛拉是无法接下你全力的一击。” 嘎啦嘎啦。 阿纲听到赛拉那侧又传来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诶?可是我已经把五官抹去了诶,赛拉看见我还是觉得软绵绵吗?” 焰不解地歪了歪头,有五官时他做出这个样子能还算可爱,可没有五官的他简直就是恐怖的化身。 “你不要忘了,赛拉体内的封印,”reborn摸了摸鬓毛,“既然你想要与她战斗的话,为什么不等她彻底掌握妖精力量后呢?只拿回七分之一力量的她根本无法给予你想要的‘疼痛’。” 焰的动作停住了,他的音调从平和的春天变作狂风的寒冬:“你是在忽悠我,让赛拉继续为彭格列卖命吧?” 卖命?阿纲垂眸思索焰的用词。 “不,那是赛拉自己的意志。况且,我只是在说真话。现在和她战斗,你是想杀了她吗?” 嘎啦嘎啦。 阿纲捂脸,reborn快住口!赛拉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第116章 赛拉夺回作战13 reborn一番话虽然直戳赛拉的心窝,但也确实成功浇灭了焰蠢蠢欲动的战意。 他表情哀伤(谁知道为什么能从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出哀伤)地摊了摊手:“确实,要是赛拉不小心被我杀掉的话,这个世界会变得很无聊诶。” 赛拉额头全是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能生吞恶龙:“嚯?既然这样的话不妨来比试一下,我要让你哭着回家找妈妈啊!” 阿纲连忙拦住快要暴走的赛拉:“等等等等!赛拉你好像不是这种人设吧?”虽然面对焰时她的情绪起伏确实比平常大,可也没到这种程度吧? reborn冷笑:“这家伙之前只是在你们面前端着而已,实际上她一遇到焰的事情就容易失去理智。”一失忆,底裤都被爆出来了,等她恢复记忆后估计要缩墙角自闭。 “等等,这是该在116章揭露的冲击性事实吗?而且她‘端着’的定义和普通人不一样吧?既然要端着的话,就不要随便趴在男厕所外面啊!”阿纲一边费力拦着愤怒的赛拉,一边找准机会吐槽。 “吵死了,就不能当成‘失忆后坦诚相见’这类走向蒙混过去吗?”reborn给予吐槽的阿纲迎头一击,阿纲骤然遭到攻击,捂着头跌坐在地上。 “说到底是reborn你揭得老底吧?你不说大家都不知道赛拉企图给我们留下一个冷静沉着的印象啊!” reborn的耳朵具有特殊功能,可以随时屏蔽他不想听到的内容,此刻他选择性耳聋,跳到了酷似一颗失控足球的赛拉头上。 选手交换,阻拦她射门的运动员由阿纲变成了山本和狱寺。 reborn丝毫没有受到底盘激烈运动的影响,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比起找他干架,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回自己的记忆吧?如果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不介意让你冷静一下。” reborn教练,不愧是经验老道的冠军队教练,轻飘飘一脚就成功阻止了暴走的足球! 啊,但是教练上场不是犯规的吗? reborn黑黝黝的视线转向空白的地方,仿佛那里有摄像机还是什么的正对着他一样,用成熟稳重的语调说出不可一世的话:“我的球队里,我就是规则。” 这个人,若无其事地说出了破次元壁的话!阿纲捂着脑袋站了起来。 失控的足球停了下来,她虽然对头上的奇怪婴儿没有印象,但听他平静地说出威胁话语,总感觉自己的左脸隐隐作痛,就好像曾经有谁也跟她这么说过,并给了她一巴掌似的。 “哈哈哈,你们之间的相处真有意思呢。”焰似乎想起自己现在没有五官,干脆举着一张画着笑脸的白纸以示他现在的心情。 “嘁。喂,焰,该把我的记忆还给我了吧?”根本没人在意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并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但她身后却隐隐浮现了这行字。 焰沉默不语,但他脸上那张白纸却由笑脸变作了“……”,似乎在沉思什么的样子。 “怎么,难道你没办法吗?”赛拉眼角微微下垂,这意味着她的愤怒又要突破限制了。 reborn见此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失去记忆后,给她上的控制情绪课程的效果也失去了吗? 焰还是还没说话,但白纸由“……”变成了“!”,赛拉居然诡异地从中看出了事实被说中的无措。 “这张纸好烦啊?你不是有嘴吗?”她紧了紧拳头,然后放松,没过一秒钟又变成了拳头。 “你这家伙,居然没有恢复我记忆的手段?!” “!”→“qaq” 一张标准的卖萌哭泣脸,与此同时,焰终于开口说话:“呃,因为我根本就没想过让你恢复记忆嘛!本来还打算把你的记忆再清空一遍呢,可这样一切都要重新解释了,好麻烦呢。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再也不会对你的脑袋做手脚了,毕竟要是一不小心搞坏了,谁来和我互殴啊。” 他的声音也从一开始有些游移到后来的坚定,似乎本人也被自己的话语说服,不住地点头,白纸上重新出现了笑脸。 “我和莉莉娅下了狠手,就像破壁机一样,把你的记忆完全榨碎了……估计在你意识深处游荡着等待消失吧?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有准备的一点一点收集回来的话,现在也无力回天了吧?”他似乎还对此感到骄傲,挺了挺胸膛。 这是什么虽然我欠了你一万块,但我原本还打算向你借钱可看你太惨啦就不借了……一样的说辞啊!他以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大度吗? “你这玩弄别人记忆的崽种!”赛拉怒视着他。 “但是,阿纲跟你说没有记忆再重新创造就好了……你不也答应了吗?为什么还要生气呢?”焰歪着脑袋,为赛拉的怒火感到不解。 这下,连阿纲等人也皱起了眉头。 焰的说法,就好像过去真的完全不重要了一样……一起度过的日常、并肩作战的回忆,怎么可能是能够被轻易舍弃的? 【“原来抓娃娃这么有意思,阿纲,谢谢你带我来。” 第一次在他面前盛放的玫瑰。 “想要帮助朋友......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第一次承认他们是朋友的温暖话语。 “但是,想知道你以前玩过的乐园是什么样的……想和从前的你做一样的事……是真心的。” 黑曜战后,第一次和赛拉一同去游乐园的约会。 ……】 这些,只能成为他一个人记着的,珍贵回忆了吗? 但再珍贵,都不如赛拉本人在他身边。 只要赛拉在他身边,抓娃娃也好,去游乐园也好,他们都可以去第二次、第三次! 可是,一想到那些回忆将永远只存留在他脑中…… 阿纲胸腔的鼓点缓慢下去,他紧锁着眉头,闪着金色的过往在他脑中如烟花一般炸开,璀璨而盛大,以前他每次想起,都会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可现在,烟花结束后的漫长黑暗终于追上了他,太冷清、太安静了。 阿纲如同整个人浸在冷水中,嘴唇冻得发紫,身躯也不自觉颤抖。 他看向垂眸思索的罗赛拉,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也,太孤独了…… 第117章 告一段落 被说服的焰,临走之前留下一句:“不要让我失望哦。”就如其名字一样,化为火焰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看来被云雀揍了一发,真让这家伙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 至于莉莉娅,据迪诺说在焰离去的同一时刻,似乎接到了什么消息,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也和焰一样用奇妙的方式退场了。 阿纲见迪诺安然无恙地上来和他们汇合,才终于放下了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双肩上无形的担子也被放下,随后袭来的安心感抹去了他紧缩的眉头、抬起了耷拉的唇角。 他暂时把赛拉失忆的悲伤丢掉,只隔个几秒就偷偷瞟她,似乎要确认她是否还在身边。 赛拉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每次疑惑地回望,就会获得一只红着脸但撇开视线,但很快又偷看她的棕发兔子。 “什、什么!赛拉失去了记忆吗?”迪诺大受打击,他对着赛拉泪眼汪汪,无法从那双紫眸中找到熟悉的情感,从全身开始散发比赛拉失踪时还要暗黑的气场。 被漆黑气场包围的迪诺,加上那张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乍看上去像是地狱来的鬼神。阿纲三人忍不住别开视线,迪诺桑这个表情,都分不清谁才是反派了! “焰那家伙……居然对赛拉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敢自称是哥哥,明明连我都没有这么动不动就在对话中强调过!” “在意的点是不是有点奇怪?”阿纲迅速吐槽。 “阿纲,这是身为兄长的自尊心!下次见面绝对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好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兄长!”迪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干了坏事就溜走的妖精抓回来大卸八块。 罗赛拉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表情变来变去,她虽然对周围的人都没有印象,可金发男子一出现,她就觉得对方很面善,赛拉认为这个家伙绝对是由99%的不靠谱+1%的可靠构成的。 迪诺受不了赛拉毫无感情地看着他,这对心灵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他捂着胸口,转头对罗马利欧诉苦:“罗马里奥……赛拉她完全忘记我们了!完全忘记了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十岁时做噩梦哭着跑过来要我给她讲睡前故事、躺在天台上对着最大的那片云说那上面肯定有天空之城…… “这样宝贵又可爱的回忆都没有了吗?”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确定这种事情都没发生过。”罗赛拉目光死,迪诺说的回忆半点也没引起她的共鸣。 “……赛拉,别在意,”迪诺微笑着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天真无邪的孩童时光谁都有的。” 罗赛拉垂下眉,额头冒出几个井字符:“所以说了那种事情肯定没发生过啦!我又不是宫崎骏的死忠粉,不会幻想天空之城真的存在!” “噗嗤。”明显有三个把迪诺说的事情当真的人在偷笑。 “但我是抱过小时候的你这件事是真的。”迪诺突然一脸严肃,仿佛他说的不是什么普通人之间的寒暄话题,而是重大家族事务一样。 “谁管你啊!你是哪里过年跑来的亲戚吗?对着长大后没见过几面的小辈想聊聊天,却只能问她成绩的可悲大人吗?” 迪诺听她一连串吐槽,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柔和了眉间,眼睛一点一点弯了起来:“你真的把一切都忘掉了啊。这么有活力的样子,很久没见过了。” 罗赛拉张了张嘴,目光茫然,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面对这张柔和又包容、却埋着一丝蓝紫色哀伤的面容,她该说什么,才能使那抹忧郁褪去呢?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赛拉,我其实有些希望你不要想起来。” …… 失忆前似乎是她熟人的家伙们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便在阿纲家前散开了。 迪诺要与阿纲谈些“机密”,赛拉就暂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打量这个据说是自己的房间。 书柜、床、绿植一应俱全,不知道为什么床上还有几个看起来很奇形怪状的娃娃…… 她紧紧凝视着那条非常狰狞的蛇玩偶,以及实在不算可爱的蟾蜍玩偶,歪头思索自己的品味居然会这么差劲吗? 一尘不染的床头柜上,摆放着几本夹着书签的漫画,以及站在最上方、浑身毛绒绒的黄色小鸡玩偶。 “……!”赛拉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有一个很遥远,却又很熟悉的声音穿透时间,重新在她脑内响起。 【“其实我是想过几天包装好了再送给你的......但是没想到现在就掉出来了。”】 棕发少年,一脸羞涩地朝她伸出手,掌心上,黄色小鸡睁着黑豆大小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那天看你很喜欢的样子,我之后就去买下来了......希望你能收下。”】 赛拉呼吸滞了一下,她蹲下身,和小鸡平视。 “我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 阿纲到来之前,她能回想起来的只有仿佛要将她内心劈成两半的强烈悲痛,这份情绪令她感到很无聊、很空虚。 可能她过去就是一个活的不太顺利的家伙…… 如果没有见到阿纲他们,她也许会保持着这样的想法,最终变成一个只会不情不愿待在焰身边,没有过去、未来也一片空白的人偶吧。 “reborn桑……对吧?来我房间有什么事吗?”罗赛拉收回了想要摸一摸小鸡的手,转身问道。 reborn虽然没有隐藏气息,但身为世界第一杀手,他就是普通站在一旁,不主动彰显存在感的话,别人见他就像看见了一枚飘落的叶子,轻柔又寻常,极其容易被忽视。 一个黑色西服的小婴儿站在窗边,见赛拉没有回头就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唇角微勾。 “虽然让一个失忆的家伙去通过试炼有些强人所难。”他抬了抬帽檐,一只飘洒着鳞粉的紫色蝴蝶悄然从他背后出现,啪嚓啪嚓地扇动着翅膀,飞至她面前。 “不过时间到了,赛拉。” 配合着接过reborn的话语,那只紫色蝴蝶传来了一位女性的声音。仿佛“神秘”二字的具现化,那声音极其成熟,还带着一丝能够使人信服的睿智。 “来‘店’里吧,赛拉。” 第118章 馈赠 “哦呀,一段时间没见就把我给忘记了,你还真是位薄情的人呢。” 黑发的魔女微微压下眉毛,眼底的调笑使那鸽血红般深邃的双眸闪着别样的色彩。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还是自我介绍一番吧。我是壹原侑子,罗赛拉。” 她将烟斗放在烟灰缸上,从侑子既没为赛拉的失忆感到吃惊,也没为她失忆感到烦恼的表现来看,似乎目前为止的发展她都了然于胸。 “想必reborn已经为你解释过来‘店’里的必要性。”罗赛拉点了点头,这是她变强必经的道路。 “但是,其实你还可以选择就此离开,避开mafia,远离一切争端。说不定,那样的道路会更加幸福。”侑子的眼底倒映着罗赛拉的面容,红发少女的神情明显要比之前轻松不少,就连一直紧绷着、仿佛许多东西压在肩上,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疲惫的身姿此刻也无比轻盈。 “这是最后可以从重担之中脱身的机会了,罗赛拉。” 侑子重新点燃熄灭的烟草,荧荧火光仿佛将她的眼眸也一并点燃,那抹红色亮得出奇。 其实侑子说的没错,失忆前的她心怀着愤怒与怨恨,可以毫不犹疑地踏上寻找力量之旅,就算死在途中也无所畏惧。 但现在的她并不记得过往的一切,就算选择逃避,也不会有人来苛责她的软弱。侑子是明白这一点,才刻意指出来的吧。 “……我的记忆,还能找回来吗?”罗赛拉并没有做出选择,而是沉默了一会,如此询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你选择了继续试炼,但记忆却始终无法恢复原样,又或者你选择了离开此处,记忆就那么突然,像是一场火灾一样出现了。 “命运就是如此,谁都无法断言。可你现在的选择却由你决定。”她慢悠悠抽了一口烟斗,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着。 罗赛拉默然听着,面前的魔女似乎并不喜欢表露自己的倾向,淡然地给出两个选择让她自己决定,是最中立不过的中立者,也是最清醒不过的旁观者。 “那么,有寻回的手段吗?”罗赛拉此话一出,自己都被自己的执着吓了一跳。这时她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在脑海最深处、如雨滴如大海般的声音,被她轻易忽视的声音,现在已经汇成了巨大的湖泊。 那声音说着:想要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想要知道曾经拥有的一切,光是看着阿纲、看着迪诺、看着大家,她就有了那种东西是如何宝贵的印象。 因而想要找回。 因而想要痛打一顿随意丢弃她宝物的焰。 侑子轻轻抬眉,两颊的修剪整齐的鬓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像是两撮光滑细腻的流苏:“如果那位好事之徒有闲情雅致,说不定寻回的速度会比想象中要快呢。 “前提是,你已经做好了选择。” 她再次提到了选择。 这几乎是明示了。 罗赛拉眨了眨眼,看来中立者偶尔也会做些多余的事。 从reborn和侑子的态度来看,她的异世界之旅绝对不是解除身体的封印那么简单……也许还有更深更深的目的,也许对她来说并不全是好事。 可,那又如何呢? 就算他们对她怀有利用之心,其行为也切实帮助到了她。 “谁又能断定,我从你面前逃离就一定会获得幸福呢?”罗赛拉仰起头直视侑子,眉毛一点一点弯了下去。 “确实如你所说,逃开不失为一种选择,在一开始,我一定会感到轻松的吧。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对我来说都很新奇,也许会遇上美丽的风景、邂逅可贵而可敬的人、度过从前从未体验过的人生。”没错,光是这样说出来,她就可以想象到沿途朝她吹拂而来的温柔之风。 可是。 “我要做的事情,是我必须担起的责任,对吧?” 侑子暧昧地笑着。 “既然是我的责任,那就必须由我来完成。如果不这样的话,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 “要我放弃自己的职责跑去哪里偷懒,一辈子良心不安地活下去,那才是对我而言最大的不幸。” 侑子听完,“啪”地一下合起了掌,似是在赞许,又似在哀叹。突如其来的动静倒是令罗赛拉不自觉抖了一下。 “很好,他们把宝押在你身上不算亏。”次元魔女的兴致不知为何高涨起来,仿佛看到珍奇之物的兴奋使她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神神秘秘,反而多了一分亲近感。 “那么就去往下一个试炼地吧,赛拉。”她笑吟吟说完,正想离开这个房间,却似乎被什么提醒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对着赛拉。 “但是现在的你,战斗也只会依靠肌肉记忆。好不容易学会的魔力掌控也都忘记了……这样毫无防备地前往新世界,就跟赤手空拳跑去战场一样荒谬。” 侑子说得对,让现在的自己去也太勉强了…… “因此登场的,是为了你而专门制作出来的战斗训练空间!”侑子此刻的言行极其容易使人幻视上门推销的业务员,她眯起眼睛深深微笑,两颊浮现出椭圆形的红晕,看起来可爱极了。 “不熟练掌握自己的力量就无法出去的空间~和外界的时间比例是1:10哦,原材料由亲切又友善的妖精长辈提供。” 她伸出手,一枚颜色近似赛拉眼眸的圆形球体赫然出现,如同宝石,在和室内昏暗的灯光照射下,闪过一丝柔光。 罗赛拉一眨不眨盯着那枚水晶球:“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她自然也从reborn口中得知次元魔女从不做亏本买卖,如此贵重的魔法物品,现下连记忆都失去的她能够拿什么和她交换呢? 侑子收敛了推销的语气,连笑容也一并恢复成原样,仿佛刚才那一幕是罗赛拉的错觉。 “之前我也说过,代价已经有人付过了。”她见罗赛拉满脸疑惑,难得多说了几句。 “与我交易的其中一项内容是找回你的力量,因此,现在为你准备的物品也算是‘售后’的一环。况且,就算没有交易,这枚水晶球也为你所有。 “是来自长辈的馈赠哦,罗赛拉。”侑子深深凝视水晶球,氤氲其中的雾气也将眼眸中的红色晕开,她仿佛看见了距离现在十分遥远的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 第119章 雨之试炼-全职猎人 躲闪、偏移。 赛拉放下唐刀后,轻轻呼了一口气。 呼吸间力量包裹着全身,平缓而有力地流淌着,由于身体一刻也不曾忘记,罗赛拉要做的只是把对脑子来说崭新的知识牢牢记住,明白在战斗中该如何让自己的损伤最小罢了。 如侑子所说,她掌握了力量后,深紫色水晶球封锁的内部世界开放,白光一闪而过,赛拉再次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的就是侑子垂眸沉思着什么的脸。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出来的要快。”侑子扫了赛拉一眼,轻轻勾唇。赛拉可以确定,那笑容中绝对包含有一丝满意。 将璨金色铃铛递给赛拉后,侑子见上面翩然浮现出一只蓝色的蝴蝶,唇角微微耷拉下去。 “这次的试炼会比较严峻哦。”侑子站在障子门前,见赛拉毫不犹豫地迈步,冷不丁开口。 赛拉半只脚跨进门内部,闻言转头:“我会小心。” “不,”侑子的神情十分严肃,她像是在给出警告,“别被环境同化,罗赛拉。如果你还想回到这边来的话。” 罗赛拉握紧了铃铛,步伐坚定地朝无一丝亮光的隧道深处走去。 直到那身影被漆黑的通道吞噬,侑子才轻吐了一口烟,障子门自动关闭,将被上升烟雾遮挡,如蒙上一层轻纱而看不清神情的侑子及其室内的景象一并切断。 …… 火焰燃烧的森林。 强硬钻进鼻腔中、浓郁而腥臭的血的气味。 人类的尸体如同被丢弃的玩偶一样,肢体四分五裂,脸上依然残留着死前一刻的情绪,血液就像颜料一样声势浩大的将土地染成红棕色。 惊恐。愤怒。慌张。怨恨。质问。 一眼望去,能够捕捉到的尸体就有2、30具。 啪。 摇摇欲坠的房屋彻底坍塌,想要扑灭侵略其生存、肆意燃烧的火焰。可就连那临死前的挣扎也变作令其愈演愈烈的微风,火光腾的一下升得更高。 迅速染上焦黑的残骸,令罗赛拉联想到尸体空洞洞、黑漆漆的双眸,失去眼球的他们直至最后一刻也不曾闭上双眼。 柔软的内脏被随意撕扯散落在地,数小时,亦或是数天后将成为蛆虫的温房;被生生扯下的头颅被随意堆叠成小山,如泣如诉的血泪从空洞的双眼中流淌;即使生前遭到如何非人对待,死亡都平等且残酷地降临到他们身上。 灭族。 这是罗赛拉第一个浮现的念头。 她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体温极速下降使她的面色变得极为惨白。 说是屠宰场也不为过,很难想象人类的死亡会如此残酷,进行这场屠杀的人,绝对没有任何慈悲,从尸体身上充满凌虐意味、粗暴而残忍的伤口便可看出。 罗赛拉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着,不知为何,她对这一幕充满了既视感。 来晚了吗?还有没有幸存者? 要小心行事,也许进行灭族的这一批人还在附近也说不定。 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心情,罗赛拉拳头松松紧紧了好几次,才终于成功将自己的气息与周围融为一体。 她跳到附近一棵较高,没有燃烧的树上,驱使着自己的魔力向周围探查。 至少、至少希望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拜托了,让我做些什么吧! 弥漫在残骸周身的怨念,宛如漆黑汹涌的大海,因为距离死亡之时还不久,从体内溢散的魔力也染上了怨恨的色彩。毫无收敛、全是负面情绪的魔力使罗赛拉背部发冷,险些就要被怨念所吞没。 这样的情感,自己仿佛也能感同身受。 有没有,还活着的人? 她加大了魔力的放出,并将其巧妙的与燃烧的灰烬、沾染血液的土地融为一体,尽量扩大范围,朝着远处搜索。 ——找到了。 罗赛拉在河边找到了微弱的生命气息,她刚放松一些眉头,就又很快皱了起来。 有一道非常健康而且强壮的生命气息也在一旁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这一定是灭族的凶手之一。 要加快脚步了。 罗赛拉轻巧地在树干间跳跃,如同一阵微风,行动间连轻微的震颤也不曾给予树枝。 ——真的要为了不认识的人去冒这个险吗?刚来到这个世界,应该以明哲保身为重,她也不知道灭族凶手的势力有多大,实力有多强,就这样简单的决定去营救,没问题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存在于罗赛拉心中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秒,她很快就抛弃了这些疑问,神情坚定地朝着河边赶去。 她不清楚这些人之间是否有私怨、也不在乎,不想去权衡利弊,更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让她隐隐有所联想,而是,有更简单的道理摆在她面前。 有人要死去了,她不愿意只是当个旁观者,仅此而已。 驱使她行动的理由,一条就足够了。 与“热闹”的森林深处不同,河流一如既往平静的流淌,哗啦啦,哗啦啦,就算发生了灭族这样的大事,连流淌的声响也不变一下。 哗啦啦。 “果然,因愤怒双眼变得通红的模样最棒了!不愧是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来吧,再多愤怒一点、再多生气一点!” 无力瘫倒在河流旁的青年双眼血红地瞪着面前哈哈大笑的男人,即使握紧拳头想要反击,可他手上却拽着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 “呜……”小女孩的哭声也变得很微弱,仔细一看,她的四肢以不自然的方式扭曲着,像是生生被折弯了一样。 “你们幻影旅团,绝对会得到报应的!”青年颤抖着,语气充满了怨恨,看向男子的眼神恨不得活生生吃了他。 然而这眼神对男子来说只是绝佳的调味剂,他哈哈大笑:“那又如何?至少老子爽过一回了!” 他掐着小女孩的手一点一点缩紧,呼吸粗重,见青年的眼睛活生生流出血液来,更是乐得找不着北。 “和你妹妹说声再见吧,不过很快,你也要去陪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事实真的如此吗?”如同冰凝结成的声音一样,没有任何气息,却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什么?!” 男子大惊,转过身来,就见一位陌生的红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紫罗兰的双眸布满血丝。 “哼~你也是窟卢塔族的一员吗?难不成还有漏网之鱼?看来团长他们走的太早了啊。”他不屑地笑了出来,根本没把罗赛拉放在眼里。 “既然你主动跳出来了,就也来看着这个小鬼死在你们面前吧!” 他说罢,想要趁罗赛拉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收紧手掌给予小女孩致命一击,却听到了咔哒一声。 “白痴。” 罗赛拉看也不看他一眼,轻柔地抱起怀中的小女孩。 ……?这个小鬼,不应该在他手上吗? 男子眨了眨眼,直到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右臂。 “啊啊啊啊啊啊!” 鲜血四溅,如同大号水龙头一样不断流出,他捂着右肩,怨恨地看着罗赛拉。 “所以说你是白痴啊,都已经失去了右臂,还想和我打吗?”罗赛拉手掌闪着晶莹的光芒,不知道做了什么,小女孩痛苦的表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她轻轻把小女孩放在一旁,唐刀在手中泛着危险的寒芒:“正好,我心里这份不爽也急需找个地方发泄呢。” 与男子对视的瞬间,无声的战斗开始了。 第120章 猎人 罗赛拉一开始以为是错觉。 有呼呼声穿过耳边,可她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男人狞笑着从地上捡起被她砍断的手臂,只一秒,就将其接回了肩上。只有那一圈猩红的痕迹证明了罗赛拉的攻击确实存在过。 他似乎是嫌衣服碍事,一把将其脱掉,露出满是旧伤的上半身。其中最引起罗赛拉注意的,并不是从脖颈横跨至右腹的巨大伤痕,而是一个巨大的蜘蛛纹身。 漆黑的蜘蛛张牙舞爪地盘踞在前胸,其腹部有着暗红的数字8,如同凝固许久的鲜血。 罗赛拉暗暗记下这个纹身,对趁他们对峙时跑到小女孩身边的青年道:“还能跑吗?” 青年点头。 她眉眼微微弯了一下:“很好,还不确定这里是否还有其他同伙,你就带着她跑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寻找别人的帮助吧。” 蜘蛛8号听到她如此叮嘱被他锁定的猎物后,面容扭曲:“好大的口气,你是觉得你可以打败老子吗?” 罗赛拉手腕一转,唐刀在空中发出斩裂冰块一般的破空声,幽蓝的刀身被火光烧的泛红,显现出某种危险的预告。 “快走,别留在这里拖我后腿。” 青年小心翼翼抱起小女孩,认认真真看了一眼罗赛拉:“感谢你的相助,至少请告诉我你的姓名。” “……罗赛拉。可以走了吗?” “非常感谢!” 青年抱着他的妹妹跌跌撞撞地朝着森林内部跑去,看他此刻比起公园大爷都还要孱弱的跑步姿势,罗赛拉不禁有些担忧他们能否安全找到救助他们的人。 “嗖——” 如同微风一样细腻的动静,越过罗赛拉直直对着兄妹俩的背影吹去—— 她眼眸一缩,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岚之火焰燃起,以超越秒的移速追逐那道“微风”。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岚之火焰捕捉到了那团她看不见的东西,化为拳头大小的火焰掉在了地上,足足燃烧了5秒钟才消失。 “噢?居然能察觉到我的攻击,你这家伙也是念能力者吗?”8号舔了舔嘴唇,“不错嘛,看来能让我好好享受一下了。” 念? 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吗? 罗赛拉有意挑衅他吐露更多:“啊嘞?刚刚那是你的念能力吗?抱歉哦,因为太弱了,我还以为是蚊子呢。” 她往右踏了一步,方便更好地拦截他对当地人的攻击。 8号脸闻言哈哈大笑:“老子的发就算只有蚊子程度,杀你也绰绰有余了。” 说罢,那种她看不见但是能捕捉到的动静一齐袭来,如同某种密密麻麻的网,细腻且泛着杀意。 “轰!” 死气之火包裹全身,空气组成的网被烧毁。判断出远程攻击无法奏效后,8号迅速上前,肌肉如小山般隆起,青筋暴起,喘息的瞬间也不给予赛拉,拳头的目标是她的心口处—— 罗赛拉偏身,8号凝聚力量的一击仅仅擦过赛拉的右臂,拳风也足以绷裂她的衣袖,点点血花绽开。 她顺势矮下身子握紧唐刀,对着此刻看似毫无防备的8号心口狠狠刺去,岚之火焰跳动地愈发剧烈,融开了看不见的空间,刀尖顺利推进…… 本该是这样的。 推进的力道停滞了,刀尖只没入他胸前1毫米左右,再无法前进分毫。 “嘿。”8号见状嘴巴几乎要咧到耳根后面去,眼中凶光大作:“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说完这句话后,赛拉就像是有人拽着她一样,整个人飞速后退,最终撞进后方的一棵大树上。 “咳!” 大约有5人合抱的树木应声断裂,和赛拉一同倒在地上,炸起无数烟尘。即使及时驱使魔力护住身体,但攻击来得太快,罗赛拉大口咳出鲜血,胸腔闷痛不断,仿佛有谁一拳又一拳从身体内侧击打着她。 她单手撑着唐刀站起,警惕地看着缓步朝他走来的8号。 刚才,死气之火确实穿透了他的防御。可是为何没能刺下去呢? 这绝非是她手下留情的结果,既然决定要救那两个人,赛拉就已经抱着杀掉8号的觉悟战斗。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无法赢下来。 右臂没有办法很好地使劲…… 不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8号的攻击又来。 他的身影突然消失,随后出现在赛拉身后,双拳噗噗噗、如同下冰雹,招招奔着夺她生命的方向而去。 “怎么了?不是只能被我压着打吗?刚才的气势跑哪里去了?”8号见罗赛拉只能被动地防御他的攻击,一朵朵血花从她身体各处绽开,这更加引起了他的施虐欲。 罗赛拉嘴上不饶人:“你的攻击太无聊了,我都打困了。”她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面上是十足的轻视,她内心一丝都不敢放松。 被8号击伤的地方,全都像是失去力气了一样,该使劲的时候没法使劲,他的攻击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再次避开他的扫腿,罗赛拉轻盈地在空中后翻,血色的长发如波浪一般浮动,她透过发丝的间隙与8号对上了视线。 “……!” 她落地的姿势一僵,又来了……这种感觉! 身体僵硬得不成样子…… 但这感觉只有一瞬,8号袭来时又恢复了正常。 “你也就只能嘴上说说了!”他摆好架势。 罗赛拉来不及调整姿势,只好在地上狼狈地滚动,每滚动一下,上一秒所处的位置就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如果那一拳打在罗赛拉身上,恐怕身体会被瞬间击穿吧。 “……” 她微微眯眼,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 就在此时,8号似乎厌倦了这个游戏,他无趣地看了一眼罗赛拉,打了个响指。 那一秒,听到响指声音的一秒,罗赛拉的身体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你完全看不见啊,同为念能力者,修行还远远不够呢。不过,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不了,就这么慢慢死去也挺有趣的。”他扩大了微笑,刻意折磨她似的,故意将每一步的动静都迈得很大。 “那么,要怎么折磨你比较好呢?” 他看着双手双脚被自己的念线所束缚,一动也无法动的罗赛拉,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第121章 猎人3 8号一步一步逼近,他的视角里,罗赛拉四肢均被念线缠紧,锋利如刀刃的线轻而易举割破了她的肌肤,鲜血不住地流淌,此刻的她宛如蛛网上垂死挣扎的蝴蝶。 “看见了那么多同族的尸体也无法让你变成火红眼吗?”8号进一步收紧念线,噗呲,大量血液泼洒在地上,看得人怀疑她是不是即将把身体里的血流光了。 这家伙,还以为她是这个什么族群的一员吗? 罗赛拉因为失血而面色苍白,她没有露出8号臆想中哀求或是绝望的神情,从始至终都只有平静,偏偏这一点,更让他觉得无法忍受。 “有了,”8号眼睛一转,表露出了和他精壮块头不相称的狡猾感,“让你保持现在的模样,我们一起去找你救下来的那两个家伙。我保证,决不会让他们死得轻松……而造成他们惨死的罪魁祸首,是你哦?如果不是你轻率地选择加入战斗,他们也没必要垂死挣扎这么久,依旧迎来必死的下场了!” 不出他所料,罗赛拉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动。 对付这种年纪轻轻又道德感高的家伙,把一切错误都归咎到他们身上是最好折磨的方式。快,表情扭曲起来,哭着喊着开始求饶吧!那将成为今天最好的下酒菜! 想到此,8号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就差用双手拥抱自己了。 “……镜。” 罗赛拉小声嘀咕着什么,8号听不太清,于是凑近了一点。 她要说什么?是求饶吗?还是辱骂呢?无论说什么,8号都很期待。 “什么?” “我说,我戴了隐形眼镜。”罗赛拉重复了一遍。 出生流星街的8号眨了眨眼,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罗赛拉扬起迷之微笑:“我的眼睛已经因为愤怒鲜红一片,看什么都是红彤彤的,你大可直接挖出来,而不必特别激怒我。” “是嘛,”8号不置可否地耸肩,“那就先挖了你的眼睛,然后把那两个逃跑的家伙抓回来。即使看不见,听声音也能听出来会发生什么吧?”他嘴角满是恶意。 8号眼见罗赛拉脸色更加惨白,也就更加得意,他在她跟前站定,缓慢朝她的右眼伸出手去—— 是该说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赛拉,还是该说他对自己的念线过于自信了呢? 他似乎是觉得,赛拉那能烧断他念线的火焰是由唐刀产生,因此封住了她的动作,使她被迫丢下唐刀后,网中的赛拉已是囊中之物,不必再费心戒备。 他沾满血液的指尖触碰到赛拉右眼的瞬间。 轰! 血红色的死气之火,拥有将触碰之物一一分解的特性,在七种死气火焰中破坏力也是拔群的火焰。 总是成为攻击的核心,无休止的怒涛的岚。 在将敌人燃烧殆尽前,绝不会停下的火焰。 “额啊啊啊!” 从被束缚的情况中挣脱,眼前燃烧的那个大块头,其身姿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人了。 赛拉冷眼看着那玩意在烈火中哀嚎、打滚:“似乎我们的下场反过来了呢。” 她全身的伤口极速愈合。 本来还想慢慢从他口中诈出关于这世界的一些情报,但他自己选择了激怒赛拉,加速死亡。 “还有,虽然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可我也知道,决意杀人的是你,那么错就绝对不在我身上。”休想道德绑架她。 赛拉捡起掉落在脚边的唐刀后,火焰中的家伙也停止了哀嚎,化为了一团灰烬。 她抓起其中一把,丢入流淌的河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转过身来望着已经停止燃烧的森林:“好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不知道那对兄妹有没有找到可以帮助他们的人。 罗赛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用魔力探查他们二人的去向。 万一晕倒在哪里,她不就白救下人来了吗?况且,关于这世界的一些情报,也许可以问问他们。 下定决断后,赛拉的身边浮起无数晶莹的小光点,宛如夏日的萤火虫,泛着呼吸般浅绿的莹光。 它们四散而开,从各个方向飞去,与她共享视野,为她知悉森林各处的情况。 太惨烈了。 来时匆匆瞥的一眼只能算是前菜,燃烧前平静美好的森林,到处遍布着金发、黑发、棕发各色的尸体,他们都穿着同样的民族服饰,年龄从老到少,一视同仁地被杀害,眼眶处黑洞洞的,身上还残存着被虐待过的痕迹。 护着小孩死去的身影、四肢被拆解丢弃的身影、稚嫩的脸上残存着本不该有的绝望……这样的死法绝不仅有几具,一击毙命的尸体更是一具都没有。 粗略统计一下,大约有一百多具遗体。 恐怕,也是这个与世隔绝族群的几乎全部人员。 “……”罗赛拉沉默了许久,一抹小亮点闪烁着告知她目标找到了。 她浅浅吐了一口气,快速追着兄妹二人而去。 他们并未走太远,罗赛拉赶路不到1分钟就追上了他们。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隐秘的洞窟,如果不是罗赛拉刻意追踪,还真没法发现这里。她踩在洞口烧焦的枯枝上,咔嚓,发出了轻微却无法被人轻易忽视的声音。 青年听到她故意发出的动静后警惕地朝洞口望去,发现是罗赛拉后,明显松了口气。 “为什么躲在这里?” 青年苦笑:“他们留下那个男人才走不久,万一在镇子上遇见他们就糟糕了。况且,我也没有力气了,只能躲在这里先休息一下。”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罗赛拉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 “总之,再次谢谢你。我叫扎克,这是我的妹妹,朱莱。”他诚挚地向罗赛拉道谢。 罗赛拉目光扫过扎克身上的伤口,再到朱莱扭曲的四肢:“你们需要医生。” 这么干等下去,他们离死亡也不远了。 “不用担心……我会一点医术,等我有足够的力气了,就会帮朱莱治疗。”扎克缓了一下,他受的伤远不如朱莱重,因为从一开始8号就想要他活着变成火红眼再死去。 见他执意如此,罗赛拉也只能点头,可她也无法就这样把两个伤患丢在尸体堆里:“在你伤好前,我不会离开。如果你们就这样死了,我会很困扰。” 有什么要她帮忙的,也一并说了吧。 第122章 猎人4 注意到朱莱和她使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后,已经是第二次为她换药的时候了。 一开始以为朱莱不说话是被伤害过后对他人抱有警惕、或是自闭了,结果只是单纯的语言不通而已。 罗赛拉向扎克表明自己来自闭锁的乡下,连现在流行什么、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清楚,偶然间迷路到附近,试图得到扎克的科普时,却只得到了他的苦笑。 “都已经是这样了,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况且你是我和朱莱的救命恩人。”他金灿灿的头发莫名黯淡了下来。 窟卢塔族甚至比她随口一扯的闭锁乡下更加闭锁,他们一族由于情绪激动时眼睛会变成绯红色,被称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 人体收藏家们、亦或是想要亲眼看看这种眼睛的人不计其数,而交易得以成立的那一时间点开始,他们一族便只能成为供人赏乐商品。 为了从这可怕的漩涡中脱离,保全自身,代代窟卢塔族成员非必要不会离开族群,他们每隔百年便会换一次聚集地(私设),但还是被找到了。 而他之所以会说通用语,恰巧是因为他的父母负责外出采买物资,按理说,马上就该轮到他接替父母的工作了,可惜幻影旅团来了。 因此,扎克对外界的事物一知半解,他猜测罗赛拉不需要如此暧昧的知识,于是选择如实相告。 “是这样吗。”罗赛拉明显泄了气,还以为能从这对土着兄妹身上找到点情报,没想到他们的情况更加复杂。 不过,她也并没有产生什么:早知道不救他们了……这类情绪,她只是觉得本来能看到终点旗帜的路又被拉远了,因而心情有些低落罢了。 “……” 感觉到衣角被轻轻拽了拽,罗赛拉投入了一片忐忑的灰蓝色湖泊。朱莱不同于扎克的金发蓝眼,她有着一头棕红色长发,不过已经在8号的折磨下削掉了大部分,看起来尤其不整齐。 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仍然躺在小木床上(这是扎克为她新做的小床,罗赛拉也帮忙了——床头的那朵小红花是她画的),经过修养后勉强能够做些简单的动作,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罗赛拉。 “怎么了?”她询问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策,面前的小女孩不会通用语…… “对、对不起……没用,失望?”出乎意料,小女孩用生疏的通用语磕磕绊绊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原来她听得懂,而且会说一点点? 罗赛拉柔和了眉毛,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大致顺了一下朱莱的逻辑。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没能帮到她,让她失望了很对不起……? “没事,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德芙,但脆香米也不错,我很喜欢咬碎时咔吱咔吱的口感。” 朱莱和扎克步调一致地歪着脑袋看她,似乎没懂她的意思。一大一小两兄妹如此同步,这画面使她想起两只小浣熊。 “诶……罗赛拉小姐是饿了吗?”扎克顿了一下,见赛拉的思绪又飘向远方,小声询问。 “嗯?没什么,我是说,我没有失望啦。”她对着扎克摇摇头,示意他跟着自己。 扎克很快就理解了她的含义,用大概是他们族内的语言和朱莱说了一通,就追着赛拉的步伐来到了洞窟外。 火灾熄灭后,仍有一些树木幸存下来,她选择了一棵只有微微焦黑、大约有2m左右高的树靠着,不时有枯黄的叶子掉落在地上。 罗赛拉与扎克相视无言,那张因为一直在发呆而显得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端丽面容闪过某种悲伤的情绪。 扎克不知道罗赛拉打算说什么,耐心地等待她开口。 赛拉率先移开视线,扭头看向远处。今天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也是救下扎克二人的第三天…… 之前一直顾及着他们的心情没有说出来,但今天见扎克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询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埋葬他们?” 这个问题问出的瞬间,扎克的双眼刹那间变得绯红,诚如他科普的那般,这双绯红之眼有如被鲜血浇灌的高天之月,又如浓缩一切痛苦、被烈焰灼烧的璀璨宝石,不愧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 可一旦联想到他们一族就是因此招来了杀身之祸,连保留尸体完整的尊严都不曾被给予,甚至被挖去的眼球还被当做取乐、欣赏的工具,屈辱地走上拍卖桌,这不免令她感到难过。 罗赛拉第一次觉得,孤身一人来到异世界也不错,若是让沢田纲吉,以及那两个家伙一同前来,见证了此地发生的罪恶后,他们一定会露出难受的表情。 虽然已经失去了和他们的回忆,可心里的某个地方,一旦想到他们会感到难过、沢田纲吉会感到痛苦,她也将感受到同样、甚至更多的痛楚。 还好,他不用见证。 扎克紧紧闭了闭眼,再次张开双眼时,他的眼珠时而变红,时而变回蓝色,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 “关于这个……能否麻烦你帮我一同将他们的尸体搬到与现在这个洞窟相邻的地方?” “……?你不打算埋葬他们吗?”虽说不是夏天,可尸体放久了也将腐烂生虫……扎克并不是不重视他的同族,相反,从他颜色变幻不已的瞳膜就可看出他激烈的恨意…… 那么不选择让他们入土为安的理由是什么? 扎克垂下头,他的脸融入阴影之中,使罗赛拉分不清他的神情。他开口了,语气是抛却了情感的平静,扎克似乎将痛苦全部锁进了心中的小匣子里:“我们……还有一个外出历练的同族,酷拉皮卡。” 他似乎被这个名字救赎了,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至少……想让他见大家最后一面。……说我残忍也没关系,可那个倔性子一定希望我这么做。……呜!” 被他强行锁在小匣子里的情绪翻涌而出,撞到了他的后膝盖,使他的双腿无力支撑,跪在了地上。 “可恶……!”他双拳用力捶着地面,泪水如暴雨一般汹涌,很快浸湿了地面:“就算他不愿意看,我也要摁着他的脑袋亲眼看看……我们的家人都是怀抱着怎样的情感去世的…… “绝对、绝对、绝对无法原谅!无法原谅!”他吼叫着,声音近乎嘶哑,声带几近撕裂:“这份新鲜的恨意,绝对不会忘记!” 飞鸟被他宛若地狱爬出来的声音惊飞,只余下树林晃动着。 罗赛拉瞪大了眼睛,她感觉自己和面前被仇恨折磨的不成人样,凄惨地跪在地上大哭的扎克,其心境重合了。 啊啊…… 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时期。 脑袋里的齿轮转动、啮合,她回忆起了,与焰有关的一切。 “……” 罗赛拉无声地搭上他的肩膀,仿佛透过时光搭上了曾经那个无助哭泣的自己。 扎克视线模糊地抬起头,眼泪直淌淌流着,他惊讶地发现,默默安慰他的罗赛拉面上也挂满了泪水。 见扎克看自己,罗赛拉轻轻笑了:“不是要搬运尸体吗?现在就开始吧。” 第123章 猎人5 扭曲的肢体。 被生生扯出肠子、肚子破了个巨大的洞的遗体,黄的脂肪,红的血肉,白的脑浆全部混合流淌在一起,仿佛某个美术生忘清洗的颜料板,颜料已经完全凝固,迟迟难以洗去。 躯体被剖开的难闻气味,混合着死去多时开始腐烂的臭味,如同掉进了臭这个概念的沼泽,正常人一秒都不愿意多待,鼻子肯定会在接收到气味的同时快速跑开;眼睛肯定会在看到面前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时呕吐出来吧。 罗赛拉看着扎克,等待他的反应。 没有催促,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恐怕此时露出任何情绪对他来说都是进一步的伤害吧。因此,罗赛拉决定安静等待,直至扎克有所行动。 “——” 扎克重重跪在地上,垂下头,眼睛被刘海遮挡,他张开嘴轻声念叨着什么,罗赛拉只能隐隐捕捉到几个单词。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微风轻轻抚动他的金发,空气沉静下来,仿佛世上这一刻只剩下了他,和他面前族人的残骸。 “将此身交给吹过大地的风, 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族土地……” 这份哀悼与悲切不知能否透过清风传递给已经不在世上的家人们。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声音越来越颤抖。罗赛拉静静站在他身侧,目视着双眼空洞,脸上全是不甘与愤怒的尸体。 光是与已经失去眼球的他们对视,内心便会浮上一丝感同身受的难过,就仿佛看见了茉莉花冠被扔在地上碾碎,纯白的花瓣零落成泥。 扎克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仍然保持着血红的状态:“我、我们开始吧。” 然后,他就再没停下来过。整理断肢、将内脏温柔地塞回他们的身体,再慢慢把族人们一位位或是抱回去、或是背回去。 扎克没再说过话,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有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是绯红一片。 朱莱听到了附近的动静,她一瘸一拐地从床上下来,以缓慢但确实在前进的步伐走到洞口,短短几步距离让她满头大汗,可她不仅没喊痛,就连罗赛拉要她回去躺着也不愿意。 罗赛拉没办法,只好顺她的意,抱她坐到洞口,然后去寻找还没搬过来的尸体。 她和扎克尽力把遗体的状态补全了,可他们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很狰狞,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来说,是会晚上做噩梦的程度。 “……妈妈。”朱莱一下子就看见了摆在附近的那具遗体,即使走路会让她疼痛不已,她还是坚定地走到母亲身边,把手轻轻搭在已经她僵硬的脸上。 “你好冷啊……”她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她的轮廓,母亲死去的模样是扭曲的,完全看不出生前的和善。 朱莱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朱莱好疼,妈妈你疼不疼?” 她俯下身,将头靠在母亲的心口处,一片平静。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缓慢滴在母亲的身上,仅能保存一秒的热度很快就被尸体的冰冷同化。 “……呜,我、我已经不会因为疼就哭闹了……已经是大孩子了……”朱莱闭上眼睛,因为抽噎肩膀抖啊抖,“妈妈醒来夸奖一下朱莱,好不好?” 头顶传来温和的抚摸,是带有热度的、轻轻的抚摸。朱莱惊讶地睁开了双眼,灰蓝的眼眸因期待而一闪一闪。 她的眼底倒映着罗赛拉沉默的面容。 那抹光迅速消失了。 罗赛拉听不懂朱莱刚才在说什么,但她不知为何,突然很想摸摸小女孩的脑袋。 “想看,蝴蝶吗?” 罗赛拉不等她回答,竖起食指,1秒不到的时间,一只由红色构成的燕尾蝶扑哧扑哧扇动翅膀,翩跹着来到朱莱眼前,每飞一下,就有形似鳞粉似的红色小光点落下。 见朱莱被这只岚焰蝴蝶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忘记了哭泣,罗赛拉松了口气。 她又将视线移向之前被朱莱抱住的尸体,不难从中看出与扎克、朱莱的相似处。罗赛拉的眉毛向下耷拉,紫眸有如阵雨来临前的湖畔,闷热阴郁。 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罗赛拉真心期望着。 “啊……变、变了……” 朱莱蹩脚的通用语使罗赛拉回过神来,她看向小女孩视线的前方,才意识到她所谓的“变了”是指什么。 死气之火的颜色,变成了蓝色。 罗赛拉睁大了眼睛,她一眼就看出其性质也发生了变化,由分解变为了镇静。 她连忙调动体内的火焰,腾出体外的火焰一开始还是岚属性,但只要她想,随时都能变为雨属性! 可是,这在之前是完全做不到的…… 究竟是什么影响了她? 罗赛拉看向那只变为雨属性的蝴蝶,发现一团晶莹的、仿佛有着生命的气萦绕在朱莱母亲身边,每当蝴蝶扇动翅膀,那团气内的黑点就会被祛除,心境也莫名平静了一些。 待黑点完全不见后,晶莹的气体幻化成了朱莱母亲的模样。 “……这是……” 朱莱疑惑地看着罗赛拉,不懂她为什么对着空气发呆。 见朱莱对那抹虚幻的母亲完全没反应,罗赛拉意识到了,这有可能是…… “死者的魂魄……吗?” 朱莱母亲温柔地朝她一笑,然后鞠了一躬。 …… 罗赛拉将朱莱抱回洞窟时,朱莱母亲的魂魄也亦步亦趋,时而对着朱莱流泪,时而想要抚摸她女儿的脑袋。 “马上要下雨了,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跑出来,好吗?” 朱莱乖巧地点了点头。 罗赛拉每向外迈出一步,手心中的那团蓝色火焰就大了一倍。当她完全消失在朱莱的视线中时,雨之火焰已经被凝聚成一朵积雨云的形状。 她使那片云大到足以覆盖半个森林的程度,随后,打了一个响指。 雨开始下了起来。 如同替整个窟卢塔族哭泣一般,温柔而悲伤的挽魂之曲。 即使我们生前并未见过,也请我为你们的逝去而哀悼。 细数着战斗历程,冲刷着流淌的血,宛如镇魂歌的雨之火焰,请带走他们的不甘与怨恨。 淅淅沥沥。 被雨水冲刷的半片森林焕然一新,嫩绿替代枯黄,鸟儿甩着雨滴,如同回到了幻影旅团到来之前的窟卢塔族森林。 扎克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站在雨中闭上双眼。浑身湿透,他却毫不在意,十指相握举到心口处。 这一次,他的音量足以令罗赛拉听到祈祷文的全部内容。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阳光及月亮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给吹过大地的风 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族土地 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第124章 猎人6 雕刻并不是一件易事。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帮助扎克收尸那天过后的第二天,她就开始研究如何制作出一只精致的蝴蝶木雕。 目前为止,她已经失败了两次,这回总算掌握了诀窍,做出来的蝴蝶稍微能看了点。 “做……什么?”朱莱躺在小木床上,望着一成不变的天花板,扎克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此刻陪伴她的只有罗赛拉。 她想要做个乖孩子,因此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罗赛拉,但毕竟是个小孩子,很快就忍受不了无人搭理她的寂寞。 “礼物。”罗赛拉小心翼翼削着木头,唇角勾起。 她的视角里,整个洞窟亮得不行,像是世界上所有的灯泡都聚集在了这里。原因无他,几乎所有窟卢塔族的魂魄都挤在这里,用温柔又悲伤的目光看着朱莱。 魂魄无法开口说话,但也许是舍弃了沉重的躯体,表情完全没经过掩饰,只看一眼,就能知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放不下仅存于世的三个族人,至今不愿升天。 既然如此,就要做一个能够存放他们的容器。要做就要做好,要做就要做多。就算活在世上的人看不到他们,就算他们的声音无法传递给幸存者们,但背负仇恨孤独前行的道路上、因回忆起恨意而睡不着的夜晚,一个夜晚也好,短短一秒钟也好,希望这份礼物能带给还活着的人们些许慰藉。 就算是…… 罗赛拉雕刻的手缓慢下来,垂下来的眼睑挡住了眸中的某种情绪。 她的多管闲事吧。 木材就选择他们族地幸存下来,没被烧毁的树木,与他们有着共同生活回忆的树林,与他们有着共同情感的树林,其体内的魔力不会抗拒窟卢塔族人的魂魄。 是他们最佳的栖息地。 要轻便、适合携带,关键时刻掉在地上不会发出声音,因为是送给他们的礼物,所以也不能雕刻得太丑,不然不符合她的审美。 逐渐熟练的罗赛拉很快就按照内心所想,成功雕刻出了一只拇指肚大小、栩栩如生的凤尾蝶。 最后,在里面混入一点雨之火焰。 “完成。”她将这只小蝴蝶举到眼前,洞窟内昏暗的火光在她右眼打下一道阴影,朱莱看来,如同有只蝴蝶在那潭浅紫色的湖泊中振翅飞舞。 “这是给你的礼物。”罗赛拉无意识微笑着,将小蝴蝶递给朱莱。 “……”朱莱张着嘴巴,看罗赛拉那么认真的模样,她还以为是她的兴趣爱好,没想到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哇……”朱莱的掌心被放入小蝴蝶,她捧着翻来覆去地看,这一刻,蜡烛的火苗也比不过朱莱眼中的光。 “谢谢!” 急切的脚步声从洞外传来,罗赛拉循着声音,看见了拿着本书的扎克。 见罗赛拉看向他,扎克挥了挥手中的书本:“我到处找了找,总算找到了找到了讲外界常识的书,酷拉皮卡……那个外出的孩子就是最后通过了这本书的考试才被批准出去的!” 原来扎克这几天一去就是几个小时,是去找能够帮助她的书了。 “帮大忙了。”罗赛拉赶快掸了掸身上的木屑,拍拍手就站起来,不等扎克走进来,就自己跑去接过他的书了。 “……”罗赛拉不否认刚才自己的急切,但这份心情很快就被打碎了。她唰啦啦翻着书本,正当扎克感叹她阅读速度超快的时候,就看罗赛拉举着书本,缓缓露出一双眼睛幽幽凝视他。 怎么了吗? 扎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看不懂。”罗赛拉吸了一口气,又吐了一口气,最终才不情不愿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她对这个世界的文字一窍不通。 她是文盲(这个世界的)。 这让多少对自己的知识渊博(毕竟迪诺桑为了请了很多家教,这一部分她回忆起来了)、身手了得感到自信的罗赛拉来说,是件有些羞耻的事。 “奇怪……我应该拿的是通用语版才对……”扎克的无心之言化为利剑深深扎进赛拉心中,她耳根红透了。 他拿回书,确认了是通用语没拿错后,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再次看向罗赛拉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安慰。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停止你的脑补,我一点也不可怜,也完全不是大龄失学儿童!” “嗯嗯,我理解的。”扎克决定用温和的目光包容她,可就是这眼神激得罗赛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么,得先从头开始教你通用语呢。”扎克暂时找到了新目标,眉眼间也没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 估计是莫名其妙的使命感吧,罗赛拉都能从他的背后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了。 “……虽然提出这个不太好意思,你能不能指导一下我的体术?”既然能杀了那个8号,罗赛拉的实力绝对很强……这几天找书的时候,他也有仔细想过。目前朱莱的状态离不开他,请教罗赛拉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了。 扎克对上罗赛拉的紫眸,还不等她说什么,就急切地摆摆手:“当然,不是交换条件!就算你不指点我,我也会教你通用语的读写……毕竟你是我们的恩人嘛!” 他很害怕罗赛拉会生气,拼命解释,毕竟很多人都不愿意平白教导别人。 “钱……我也会付的,只是现在还没什么钱……”他越说声音越低,更觉得自己请求的突兀。 扎克的头都快要埋进地里了,将他从这困境中解救出来的,是罗赛拉把书从他手中抽出来的动作。 “……”她再次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个单词,“这个,怎么读?” “……”扎克愣了一下,“这个字念‘o’。” 罗赛拉点了点头,见他还一脸不理解的模样,歪了歪头:“快开始上课吧,老师。” 她眼底浮现出点点笑意,仿佛夏季夜晚无意间窥见的漫天星空。 “我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你不认真学,我可是会当着朱莱的面狠狠骂你的哦?” 扎克思绪停滞了一瞬,在理解了罗赛拉话语中的含义后,他露出了与赛拉初见开始至今,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是,请多指教,师父!” 第125章 猎人7 学习的过程异常顺利,赛拉发现形似各种数学符号、标点符号的通用语实际上和日语差不多,她很快就掌握了。 在得知拥有了猎人执照后能够拥有许多特权,甚至可以进入90%的一般禁止国家,和75%的禁区后,罗赛拉立刻就决定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不定这次要寻找的物品就在禁止区域内呢。 扎克的修炼才开始一点点,目前只能看出微小的进步,不过每天按照她给出的训练单训练,三个月之后换成她留下的进阶训练单,怎么说遇到8号那样的敌人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了。 “不能再留下来一会儿吗?酷拉皮卡肯定也希望能见你一面……”抱着勉强能走几步的朱莱,扎克一直送罗赛拉至森林边缘。 极力远眺,能够隐隐看见山脚处的城镇,人群熙熙攘攘热闹十分,多数聚集在一条街道上,今天似乎是集市的样子。 “如果有缘,会在某处相见的。”她故作高深地留下这么一句话,背对着兄妹俩挥了挥手,扮足了高人的模样。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理解了猎人执照的重要性后,她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直接飞去那什么猎人考试会场。如果不是对扎克和朱莱还抱有一丝责任感,她早在两天前就离开了他们的族地。 朱莱直愣愣望着罗赛拉的背影越来越小,伸手攥紧了蝴蝶木雕——从收到的那天开始,她就珍重地将其挂在脖间。 不知道是不是挂件的效果,亦或是她的心理作用,总之,做噩梦的频率少了很多。 罗赛拉独自行走在山腰处,之前看到的城镇仿佛被一双手放大了一般,时间临近正午,炊烟从烟囱里缓缓升起,晴朗的天空蒙上层轻纱,灿金的光线如同被细细打磨,洒落在地面,形似蜿蜒的银河。 她背后背着一个小布包,是扎克和朱莱强行要她带走的。里面装了些替换的衣物、世界地图、写着扎克联系方式的纸条(他收拾出来的遗物里,正好他父亲的手机还能使用),还有小份干粮——大约是两天的份。 “都跟他们说过不必这么费心了……”罗赛拉叹息着摇摇头,加快了往山下赶的步伐。 猎人考试的时间是在每年1月7号,非常不凑巧,扎克说现在已经是10月份了,今年的考试毫无疑问已经结束。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救下扎克与朱莱到今天为止,满打满算已经有了2周。 到明年1月初的猎人考试,还有2个月左右的时间。她要在这两个月里先想办法去挣一些钱,上个世界似乎是在一个很像古代遗迹的地方找到的…… 虽然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迷迷糊糊想起了一些,如果要寻找的物品都藏在古代遗迹中的话,那么就更需要猎人执照以及各种情报费了…… 在她思考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经下了山。顺着狭窄的泥沙小路往前走,也能逐渐感到四周由荒凉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呼。”罗赛拉伸了个懒腰,仰头调整了下心情。 即使相处两周,但分别时还是会感到有些不舍。她吐了口气,将胸腔中小小的难过也一并排出体外,脚步声里再也听不到一丝犹豫。 迎面走来一位捧着巨大购物袋的金发少年,其步伐之雀跃、身姿之轻盈,都可以看出他的好心情。 罗赛拉下意识瞅了他一眼,正巧对上他偷偷打量的眼神,对面迅速收了收有些灿烂的笑容,走路姿势也没了仿佛下一秒就能飞起来的欢快感,整个人变得稳重了些。 从肌肉和气息判断,少年学习过基本的防身术。一招就能撂倒他,不是什么练家子。 没有发现威胁,她便偷偷欣赏了一小会少年的外貌。 罗赛拉虽然并不在意他人的外表,但也承认偶遇美好事物确实会让人心情愉悦。他有着与狱寺相似的绿色眼眸,但却比狱寺更为透彻晶莹,虽然闪烁着机敏的光辉,整体依然透露着天真的气息。 如果说狱寺的绿是静谧湖畔,随时可能会卷起狂乱的漩涡,那么这位少年的绿则是雨水洗刷后生机勃勃的森林。 清新、自然,具有淳朴而天然的美丽。 绿眸少年偷瞄被抓包,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脸颊悄悄红了。他随便对着罗赛拉点了点头,偏过头去加快了速度。 赛拉也对着他颔首,两人就这样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清风徐来,少年金色的发丝就如田野里的小麦,悠悠散开,形成一个奇妙的弧度。 罗赛拉感觉什么东西在反光,微微眯起眼睛,发现那是少年左耳的银色棱形耳坠。 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只占据了罗赛拉思绪的一秒钟左右,她很快就将短暂的相遇抛之脑后,开始思考起接下来两个月的安排。 是该重操旧业,去哪里当个保镖呢……罗赛拉不期然想到了之前被她杀死的8号,她在之后翻遍了尸体,除了那个蜘蛛纹身,她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8号身份的东西。 姑且是为他收了尸……她也问过扎克幻影旅团的事情,不过非常遗憾,扎克对此一无所知。 她需要弄清楚,杀害了幻影旅团的成员后,其余成员是否会为了8号来寻仇。从他们虐杀窟卢塔族人的情况来看,成员估计都是些为所欲为的家伙……如果被这群疯子缠上,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赛拉会很吃亏。 她口袋中装着从8号身上搜出的唯一一件物品——手机。 里面什么软件都没有,甚至连短信都没有。要么是8号异常谨慎,每次收到信息后都立刻删除,要么是他死之前立刻清空了手机里的所有内容…… 手机内容很可能与幻影旅团相关,她得先寻找个电脑高手恢复一下内容。 到现在为止一条新短信都没收到,要么是幻影旅团成员间的联系很薄弱,8号的死还没暴露;要么就是他们已经知道了8号的死亡,这个手机号被放弃了…… 从这两周内没有任何敌人来袭的情况来看,估计是前者。 那么她需要做的就是延缓旅团成员发现8号的死,并尽可能别让他们猜到8号的死亡与窟卢塔族有关系。 还剩下的三人,酷拉皮卡的情况她不知晓,但扎克与朱莱绝对无法存活下来。 她不会阻止他们复仇,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未成气候的小火苗被掐灭。 第126章 猎人8 时间为深夜。 数不尽的霓虹灯几乎将这片区域化为白昼,金钱与罪孽化为血液经由灯管流淌于装潢华丽的建筑内部,撑起一个城镇的经济。 这里是“不夜城”乌里亚。 卡啦卡啦,听,筹码交换的声音。 只在深夜响起,实现梦想的动静。 来吧,来吧,把金钱、把家人、把血液、把一切都放上赌桌。 乌里亚会实现你的梦想。 但要小心,别被啃食殆尽哦? 流传于城镇之中的童谣足以说明一切,只要有可以抵押的东西,赌桌便会为其准备相应的筹码,是赢是输,就看当事人的运气了。 因此,这里也是无数亡命之徒、有钱又无聊之人,甚至妄想一夜暴富人的最佳去处。 罗赛拉此刻正位于乌里亚的中心建筑——米勒赌场。 与一众在赌桌上神情狂热,手掷千金的赌徒不同,罗赛拉表现得十分冷漠,甚至可以说,只有她身边的空气是冻结的。 她没有走上赌桌,只是一个人抱臂靠在墙边在思索什么,与周围格格不入。 事实上,她也不是来这里赌钱的。 距离她离开窟卢塔族地,已经过了一个月。一开始赛拉对很多东西都不太清楚,不过理解能力很强的她很快就发现,这里的科技水平大概处于原世界的十年前左右。 交通工具、电脑电话,虽然模样奇怪了点,但使用方式大体还是一样。 对于黑户的她来说,天空竞技场是个绝佳的挣钱去处,于是花了些时间,很快打上了两百层。 赛拉也围观过200层楼主的战斗,发现他们都会使用与8号相似的能量体,原本她该仔细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彻底掌握以便备战明年的猎人考试。 “换班了哦。”罗赛拉掀了掀眼皮,来人穿着和她一样的黑白侍者服的青年,他有着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也许是娃娃脸的缘故,看起来像是未成年。 “嗯。”罗赛拉与他交换了位置,穿过许许多多华服先生小姐后,走出人声鼎沸的室内,合上大门把所有声音隔绝在身后。 有个人的出现破坏了她留在天空竞技场的打算。 那是位被许多人簇拥着坐在观战席上的男人,一开始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罗赛拉的注意,可侑子的铃铛在那一瞬间轻轻响了。 铃——虽然只响了一声。 但罗赛拉确实听到了。 持续不断地响意味着与要寻找的物品距离很近了,可只响了一声,就说明对方近期与物品接触过,沾染了气息。 只是不知道是收藏品,还是卖给了他人,亦或是无意间接触过。 总归有了线索。 罗赛拉迅速放弃了原定计划,一路尾随这位男子来到了乌里亚,才发现对方是乌里亚的市长,同时也是这间——米勒赌场的背后持有人。 走廊被长长的红色地毯铺着,柔软又厚实,踩在上面的人即使是个大胖子,也不会发出任何脚步声。 也许是为了展示赌场的豪气,砌墙的时候加入了碎金,即使只是光线只有幽暗的火苗,也能将长廊照得十分明亮。 罗赛拉从其他打工成员闲谈中得知,市长似乎十分满意不需要额外通电也能亮如白昼的效果,骄傲地称其为简朴之至。 “拉赛罗,休息时间。”她推开员工休息室大门的同时瞅了一眼腕表,开始计时。 “啊,正好说到你感兴趣的话题,正巧呢。”最先转头来的是位棕发女性,她有着一脸可爱的小雀斑,说话时语调轻快如小鸟一样,是个很容易和人拉近关系的员工。 “感兴趣的话题?”罗赛拉装作记不起来的样子,手背在身后合上休息室门 一边走近她们。 休息室右侧是数十个并排的金属更衣柜,中间摆着一个玻璃小茶桌,上面全是刚拆开的零食,还有几把松软的小沙发。 最先搭话的棕发女性,还有两位黑发女性都坐在小沙发上。 罗赛拉坐到剩余的一个空位上,棕发女性,也就是诺拉往她身边挪了挪屁股,凑近她:“就是那个啦,上次说到一半的……赌场地下宝库的事情啦!” “啊……!是那个啊!你们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她浮夸地瞪圆了眼睛,用露出了“我想起来了!”的神色。 实际上,罗赛拉一秒都没忘记过。 “吉娅说她无意间偷听到老板今天确认物品数量后,对着电话那头大发雷霆呢!”诺拉瞟了一眼坐在她们对面的吉娅。 米勒赌场有个地下宝库的事情,在乌里亚是不言而喻的共识,赛拉本来想要直接潜进宝物库确认,无奈赌场的戒备实在过于严苛,她只好从内部下手。 只要摸清了宝物库的构造和巡逻时间,就可以潜入其中寻找里面是否有彭格列标志的物品,亦或是探寻物品流通的下落。 只够级别高的员工才能在地下二层,也就是宝物库当值,罗赛拉眼前笑盈盈的吉娅正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是有东西丢失了吗?” “没错,不仅丢了,丢的还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呢!”吉娅竖起一根食指,眼珠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据说,丢的是七大美色之一,水晶羽骨!一直都是老板引以为傲的收藏品,结果居然在眼皮子底下丢了……” “啊!这是真的吗?”诺拉吸了一口气,也压低了声音询问。 “没错没错,我确实有听到‘居然弄丢了水晶羽骨!’这句话,绝对没错!”吉娅捏着自己的耳朵,确信道。 罗赛拉面上也装出来一副震惊的模样,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太不巧了,偏偏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情……接下来宝物库的戒备一定会更加森严。 潜入赌场也有一周时间了,除了第一次见到男人时铃铛响过,之后就再没动静了。如果她要找的东西已经流通出去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那么,该怎么做呢? 罗赛拉一边应和着同事们的闲谈,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赛拉现在持有两部手机,一部是从8号尸体里搜来与幻影旅团相关的手机,被她小心放在行李中。还有一部是新买来的手机,目前加了联络方式的只有扎克一人。 扎克有什么消息要传递给她吗? 她想着,点进短信画面后,眼神凝固了。 【来源:未知 有兴趣和我合作,一起潜进宝物库吗? 附图.jpg】 图片是宛如用黑水晶雕刻而成的鸟类骨头,罗赛拉记得,这就是七大美色之一的水晶羽骨。 她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面对同僚疑惑的视线只是笑着摇头,心拍数霎时间提升。 偷窃水晶羽骨的犯人怎么有她的联系方式?又为何会确定她想要潜入宝物库? 第127章 猎人9 罗赛拉敛目思索,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不,单凭这条短信得到的信息有限,也不排除可能是老板钓鱼执法的可能性。 间隔了两分钟后,短信像是掐准了她思考的间隙,再次发来。 【来源:未知 当班结束后,地下一层酒吧见。我会在那里等你十分钟。】 意思是来不来都随她吗? 她应和着同事的谈话,心思却如一缕烟雾,早已飘到了几小时后的酒吧。 说实话赛拉并不知道这个选择正确与否,毕竟她对短信幕后之人一无所知,而对方却拥有她的情报。 如果要展开战斗,陷入不利的一定是赛拉一方。 但不利因素并会使罗赛拉输。 与一般的酒吧不同,米勒赌场的酒吧充斥着温馨的情调。这里是下了赌桌的休息场,大多数人来这里只是单纯为下次的疯狂养精蓄锐,因此酒吧的灯光是柔和的橙调,播放的也是宁静的钢琴曲,同时免费提供酒水,是想将顾客从头到脚连骨髓都要吸干的温柔乡。 罗赛拉要了一杯汽水,坐在吧台上撑着下巴,看似百无聊赖地注视着玻璃杯冒出的水珠,实则在寻找可能约她出来的人。 她左右两侧的位置很快被坐满了,右边是位短发女性,左边是个精壮青年。 赛拉捧着汽水喝了一口,现在的她仿佛刚出炉的松饼,软趴趴,简直就是松懈二字的聚合体。 事到如今,她反而完全放松了下来。 无论如何,主动联系她的那家伙一定会先沉不住气来找她,赛拉要做的只有等待。 杯中的汽水由四分之三下降到四分之一,不仅没有人来主动接触她,甚至连短信都没有一封。 罗赛拉喝完最后一口汽水,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啪嗒。” 就在此刻,她身边的女性突然掉下了一样东西。 “抱歉,可以帮我捡一下吗?”短发女性抱歉地朝她笑笑。 “没问题。”罗赛拉捡起小圆柱体,发现那是一支口红。 正要将口红递给她,却被她轻柔地推了回去:“你可真是位漂亮的小姐,合该有支适合你的口红,不对吗?” 短发女性俏皮的给了赛拉一个wink,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酒吧,鬓角的碎发随着她的举动小幅度晃动。 罗赛拉凝视着手里的口红,紫眸如同平静的湖泊,毫无波澜,她的眉毛向下耷拉——这是她开始思考的标志。 “既然碍事的家伙已经离开了,我们也该谈谈这个了。”一早就坐在她身旁的精壮青年对着赛拉晃了晃手机,他偏过头,露出平淡无奇的五官。 罗赛拉与他对视,没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任何信息——那是一片虚无。 于是摩挲着口红的金属外壳,沉默地坐回了青年身边。 吧台的调酒师面带亲切的微笑,再次为罗赛拉递上一杯汽水,罗赛拉对他点点头。 “自我介绍……我认为没必要,反正也只是短暂的合作关系。” “你的目标不是水晶羽骨吗?” “嗯?啊,那只是顺带的,原本是想试试他们引以为傲的警备系统有多厉害,结果没想到试探的行动居然成功了。”青年不在意地耸耸肩,罗赛拉余光观察他的动作,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既然如此,那在第一次行动之时把想要的物品偷到手不就行了,又何苦再次大费周章地潜入? 赛拉将问题原原本本问出口。 “嗯,好问题。”青年抱着臂,头有些僵硬地歪向一边:“一次就结束的游戏不是很无聊吗?” 他用理所当然的语调说着,仿佛潜入宝物库进行偷窃的一系列行为只是他的怪盗游戏一般,在手机或是电脑屏幕上随意操作一下就能通关。 “结果就是他们的警备已经加强到现在的我一个人没法潜入的程度,所以才来募集伙伴啦。如何,要和我合作吗?” 他们的交谈的声音比餐巾掉在地上的动静还要轻微,能够捕捉到对方声音的只有彼此,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大方的在宝物库的正上方、受害者的大本营谈论潜入的事项。 “我就不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情况……”罗赛拉将口红举到青年面前,“你不告诉我名字也罢,但我不能和一个真面目都不敢露出的胆小鬼合作。” 她拔开口红盖,露出了里面的窃听器。 “抽卡的时候,也要考虑和召唤人物的相性吧?如果不露出真面目来,那我就是无保底的黑暗卡池,你扔道具扔到倾家荡产也没法抽到我。相反,我就是一发十连就能抽到的亲切人物哦?” 她微笑着把窃听器塞回了青年手掌心。 “嗯,如果是无保底的黑暗卡池,那我会很困扰的。”单手压着右耳的短发女性穿越人群,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羞赧,大大方方坐回了原先的位置。 “拉赛罗小姐,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敏锐呢。”她赞许地拍了拍手,又对调酒师打了个响指。 一杯晶莹剔透的五彩鸡尾酒被他推向短发女性,作为点缀的樱桃略微偏移了位置。 “如你所愿,我露出真面目了哦?接下来,可以开始谈具体的计划了吧?” 赛拉食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很困扰地皱起了眉头。 “……?”女性提起樱桃,一口咬下,“我对合作对象可是很宽容的,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罗赛拉不理她,只是让沉默萦绕着他们三人的这一片区域。 安静的钢琴曲从远处传来,偶尔混杂着男女克制的谈笑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响动,以及调酒师调酒的声响。 咣当咣当。 摇酒壶里,冰块与液体疯狂地撞击着杯壁,一声比一声急促,如同催促赛拉说话的钟声。 短发女性与精壮青年用虚无的眼神死死盯着罗赛拉,等待着她的回应。 沐浴在热情目光中的罗赛拉掀起眼皮:“你真当我是傻瓜吗?这两人都是你的傀儡吧?调酒师先生?” 调酒的声音停了下来,罗赛拉与他对视。 金发碧眼,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他的笑容就如邻家哥哥般亲切。 罗赛拉记得他,是几小时前跟她换班的家伙。 “哎呀,”侠客又笑了一下,神情中充斥着敷衍的不好意思,“居然就这样暴露了,说实话稍微有点被打击到了呢。” 第128章 梦境 那是一只鲜红的小鸟。 鲜红虽然形容的是它羽毛的颜色,但你若是对上了那双眼睛,便会第一次意识到,鲜红也可以当做动词。 流淌的、燃烧的、炙热的。 灰蒙蒙的世界里,明亮的只有那抹鲜红。 它一振翅,便有许多羽毛如花瓣一样飘落,可它还是一直向前飞着,就算翅膀不如之前那般轻盈,就算鲜红一点一点褪色。 飞翔的姿势是那么努力,沿途散落的羽毛在外人看来,仿佛从天而降的温润雨滴。 阿纲像是受到了蛊惑,轻轻捡起其中一根,上面仍然残留着鸟儿的体温,灼热却不烫手。 啊,确实是在燃烧着…… 他不禁想到。 …… 爬上脊背的恶寒感令他刹那间睁开眼睛,迎接他的既不是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希望看见的那个人。 而是险些与胸口亲密热吻的电击熨斗。 “什么啊,居然醒来了。嘁。”始作俑者无不遗憾地撇了撇嘴,见他的视线放在熨斗上没有移开,嘴角上扬的同时还启动了熨斗。 “居然准时起来了,说明你有进步啊。” 阿纲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特别是在看到熨烫板上几乎可视化的、滋啦滋啦的电流后:“太危险了快收起来!你真的打算用这个叫醒我吗?说是叫醒倒不如说是让人陷入永眠?!” “没关系,”reborn眼角精光一闪,“醒不来只要不断电击到你醒来就好了。” “可怕!我的尸体也太可怜了!”阿纲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下意识环抱自己。 与reborn按照往常的步调交流着,直到下楼吃饭时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 “什么啊,难得的周末,有必要那么早把人叫起来吗?”阿纲单手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早餐也不得安生,他期待已久的奈奈妈妈特制汉堡肉被reborn轻而易举抢夺走,明明是个小婴儿,胃口却特别大。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还一边说mafia的餐桌就是如此残酷。 碧洋琪试图投喂reborn,却被他拒绝,并扬言抢过来的更好吃,成功使她双眼冒爱心。 “太有男人味了(心)~” 虽然对着西装小婴儿说有男人味什么的…… 阿纲即使已经熟悉了这一切,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被雷到。 蓝波不自量力跑去挑战reborn,被轻易击飞后,哭着钻进了十年后火箭炮。帅气的大人蓝波一出场,就被陷入愤怒模式的碧洋琪追着到处跑。 阿纲失去了宝贵的汉堡肉,味同嚼蜡地吃着配菜,他看着家里一如既往地乱糟糟,不禁叹了口气。 就当他的筷子伸向第二个西兰花之时,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说起来,十年后火箭炮是不是从来没在赛拉面前出现过? 即使住在一起,蓝波总是在她不在场的时候使用,偶尔见到蓝波掏出来,下一秒reborn就会指示赛拉去办些事情。 导致赛拉一直以为这个紫色大炮只是蓝波无用玩具中最无用的一个。 阿纲停下了筷子,正想问reborn,就见刚才还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的小婴儿失去了踪迹。 ……有问题。 阿纲继续把西兰花送进口中,沉闷的咀嚼声经由口腔传进耳内。 不过,reborn不愿意说的事,怎么问都会被他转移话题。 时间到了,他应该会解释的吧? 阿纲把筷子放在盘子上,合掌说了句“多谢款待”,端着自己的餐盘送到了厨房水槽。 总之,趁reborn不在,他还是赶紧享受一下无所事事的周六吧! …… 又是那个灰色的空间。 眼睛能看到的是虚无、没有隔断的景象,空间本身朝着远处无限延伸,却无端使人觉得逼仄,如同置身在四四方方的小匣子里。 阿纲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房屋、树木、动物、云彩……空间里没有这些概念,是名副其实的“空”。 除了,远方的小红点,以及路途中掉落的羽毛。 是早上那个梦境的延续。 原来他在看漫画的过程中睡着了啊。 阿纲挠了挠脑袋,却感觉手心处异常炙热。 他摊平了手掌,阿纲随意捡起的那根羽毛,由原先巴掌大变为了拇指肚大小,此刻静静浮在他的掌心,如同蜷缩的胚胎。 小小的红色羽毛,依旧散发着温度,颜色却开始逐渐变淡。 “kufufufu……再不抓紧收集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哦?”似乎是在谴责他愣在一旁的举动,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阿纲不禁睁大了眼睛:“骸?!” 收集……收集什么? 他低头看着羽毛,一个猜测滑到嘴边。 “难、难不成是赛拉的记忆吗?” 那声音不再回话,似乎对他的迟钝感到无语。 可是为什么骸会选择帮助赛拉? 疑惑、不解、怀疑,许多情绪一齐涌了上来,他虽然很想继续喊骸出来对话,但直觉告诉他最好快点照着骸的话语做。 于是阿纲闭上嘴巴开始追着红色小鸟的痕迹捡羽毛,如同农民伯伯割韭菜一样,他一根一根认真仔细地收集着,额头滚落汗珠,腰也因经常弯着而酸痛不已。 不知道收集到第几根,原先黯淡的羽毛发出刺眼的光线,再次睁开眼时,小小的羽毛融合成了巴掌大的羽毛。 不知道是不是阿纲的错觉,整个灰蒙蒙的空间似乎也变得明亮了一些。 铃—— 有缥缈的铃铛声音传入阿纲耳朵,轻灵无比,鲜红的羽毛被铃声赋予了活力,散发着火炉一般的光芒,将阿纲牢牢包裹—— 看着吓人,但却一点也不烫人,反而令他打心底里觉得温暖。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是柴火在壁炉中燃烧的声音。 “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年龄比印象中小了几岁的赛拉,此刻正趴在靠着摇椅女性圆滚滚的肚子上,慢慢抚摸着她的肚子,紫眸被炉火照得亮晶晶。 “嗯……是呢,是弟弟还是妹妹呢?”女性有着与赛拉五分相似的面容,她唇角洋溢的微笑,连旁边的火焰都显得渺小起来。 她抚摸着小赛拉的脑袋,视线向一旁看去,无意间与阿纲对上。 阿纲心跳一停,但他很快意识到这里是赛拉的记忆,所以女性看的应该也不是他。 正当他想要转身看看背后有什么东西之时,就见女性小幅度瞪圆了眼睛,然后又笑了。 “看来,我们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客人?”小赛拉抬起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不应该是家人吗?” 她小心翼翼拍了拍母亲的肚子,宛如一只骄矜的小白鸟:“我要做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第129章 梦境2 场景在她说完后就消失了,阿纲甚至没来得及确认她是否真的看见了他。 回到枯燥的捡羽毛流程,变大的羽毛仿佛乖巧的随从,上下浮动地跟随着阿纲。 一根。 两根。 三根。 尽管只是断断续续的的回忆,阿纲却仿佛以上帝视角看观看了她目前为止的人生。 要说悲惨,她也不总是遇上坏人。无论是迪诺桑,亦或是reborn,都给予了她许多帮助。 可要说幸运,也并非一帆风顺。焰至今仍以让人不解的热情纠缠着赛拉。 就好像好运与厄运的数量相平衡了,才勉强支撑她活到现在。 她从一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女孩,逐渐成长,能够面不改色挑衅他人,在森林中与危险动物亲密摔跤,从一开始对枪械一无所知,到后来几秒就用阿纲看了就头疼的零件拼出危险的武器。 也目睹了,她第一次夺取他人性命的场面。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他都一直看着。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他见证了太多可以对她造成巨大影响的事件。 说实话,阿纲有些泄气。 与赛拉惊心动魄的mafia经历相比,在并盛相处的几个月,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平淡到无趣,甚至可能无法在她心中翻起太多波澜吧。 虽然赛拉亲口承认了他们是朋友,可小鸟从不会在同一个枝头停歇。 更何况,她一直都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 阿纲再次捡起羽毛后,才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开始叹气了。 空间的色彩已经变得鲜艳了不少,比起之前纯粹的灰,现在更像是摆放在仓库中蒙尘已久的油画,只需轻轻掸去灰尘,就又是一幅摆在豪华别墅中也不显逊色的画作。 “这回,又跑去哪里特训了呢……明明记忆还处在空白的状态……”即使有rebonr打包票,赛拉也一副去意已决的模样,但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啊。 阿纲喃喃出声,配上他垂头丧气的神情,活脱脱一副被抛弃的怨念模样。 心中感到郁闷,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阿纲勤勤恳恳地捡羽毛,并在内心吐槽自己打游戏都没有这么专心搜刮过物资。 又要过多久才能回来呢? 但是说到底,赛拉也只是听从迪诺桑的指示才回来到日本,当她判断任务完成,或是情况紧急到已经不需要回到并盛来,那么她完全可以离开…… 更何况,那段平淡至极的相处,拜焰所赐,她已经完全忘记了…… 想到此处,阿纲睁大了双眼。 现在连朋友都不是的他们,凭什么认为赛拉会回去呢? 远去的红色小鸟身影越发渺小,阿纲几乎看不见它的存在了。 不不不,振作起来……他现在不就是在收集赛拉的记忆吗? 必须加快步骤,赶在骸说的“彻底消散”之前全部收集回来。 无论过去对赛拉而言是好是坏,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宝贵的记忆,是构成她这个存在的关键。 就算本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允许有一丝一毫从他手中漏掉。 谁都不能篡改她的记忆。 阿纲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疲惫与坏心情全部甩出脑海,只留下一个全心全意捡羽毛的自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前进的步伐就快了不少,也可能是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单调的操作,总之,他从初级拾羽毛工进化为了高级。 光芒再一次大作,熟悉的热度环绕着阿纲,已经重复了十几次的他对此适应良好,甚至有闲心猜想这次会是什么内容。 上一次是和莉莉娅的初遇,这次该是她们之间的相处了吧? …… “噫!果然也是危险人物......!而且那把刀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在衣服里的长度啊!” 也许羽毛也疲于回顾很早之前的记忆,这次展现的,居然是他与赛拉的初遇。 阿纲张了张嘴巴,看着过去的自己以一种超级没出息的姿势躲过了赛拉的试探攻击,双颊涨得通红:“不、不是吧!这是什么酷刑啊,居然让当事人重温这段丢脸的回忆!我开始后悔了……” 刚刚在心底发出帅气宣誓的阿纲牢牢捂住面颊,羞于观看这段对本人来说有些难以承受的历史。 当时没有空闲关注赛拉对自己的第一印象,现在看来,这绝对是最糟糕的相遇吧!一点都不帅气! 阿纲悄悄透过手指缝隙,眼睛眨动频率异常迅速地朝罗赛拉看去。 原以为会看到皱着眉头的赛拉,或是面无表情的她,但却不是这样的。让还不熟悉赛拉的自己来看,她的表情绝对是高傲而矜持的。 但她一闪而过的神情,却足以让阿纲的胸腔盛开巨大的烟花。 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的亮光,自她的眼眸滑至脸颊,短暂升起的旭日,最后轻轻勾动唇角,宛若只盛开一秒的昙花。 他其实在这之前见过赛拉的这个表情——在她趴在透明橱柜上,对着那只黄色小鸡露出无比渴望眼神的时候。 ——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才偷偷买下它。 ——实在太漂亮了,希望收下礼物的她能再一次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但阿纲没有想过,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得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将胳膊横在眼睛处,颤抖着笑出声。 原本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六道骸即时止住了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彭格列应该没有脆弱到捡个羽毛就精神出问题了吧? 胸腔里的烟花以足以令人报警的程度吵闹着,阿纲努力平静着内心的波动,仿佛刚刚突然开始笑出声的人不是他一样。 即使如此,他向羽毛伸去的手在半空中依然微微颤抖。 初见时,他认为赛拉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危险人偶,赏心悦目的外表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剧毒。 后来,他又觉得赛拉是一只从来都只注视着遥远天空的小鸟,永远向往着远方,永远追逐着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想要小鸟为他停留。 如果追逐的事物注定会使她受伤…… 如果她另栖枝头…… 很差劲吧?他想的都是些只顾着自己的东西。 阿纲攥着羽毛的手微微用力。 ——他已经获得了,珍贵的事物。 不需要害怕她一去不复返了,不需要再为有的没的担惊受怕了。 为了这个表情,他什么都会做的。 所以,尽情地飞吧,赛拉。 燃烧生命的飞翔,燃烧心灵的飞翔…… 无论你的结局是什么,我都会好好地见证到最后。 第130章 猎人10 “实不相瞒,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策划人罢了,真正去盗窃的还是我的这两位伙伴。”自称侠客的金发男子无奈地摊了摊手,用讨人喜欢的笑容轻声说道。 短发女子与精壮男子相视一笑:“毕竟这家伙是我们的头脑,不好好保护可说不过去啊。” 罗赛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她从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异样。 他们的魔力流动就像是强烈电流穿过已经报废的机械娃娃,依然能保持理智才是最让她惊讶的地方。 但秉持着最基本的警戒,罗赛拉选择闭口不言。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琳,这个被你戳穿的家伙是莫德。” 既然选择潜入米勒赌场的宝物库,就算再疏忽,他们也没有大胆到连作战计划都在赌场和盘托出,因此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侠客提供——据说是十分隐秘的地方。 “既然是合作,我想我们还是把各自的目标说出来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出现大家要偷的是同一件物品这种尴尬的事情吧?”侠客双手撑着他在一旁拿来的小桌子,毫不避闪的目光,溢满真诚的笑容,无一不说明他的诚恳。 罗赛拉见状眨了眨眼,看向侠客,却得到了他装模作样的wink。 罗琳挠了挠头:“好吧,姑且再说一遍,毕竟有新人加入嘛……”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挑,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就可以,所以如果遇上你们想要的,我不会和你们抢。” 莫德双手抱臂:“我不觉得我们有亲密到可以分享这种事……不过为了到时候不起争执,我可以透露……是一串项链。” “我的话,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所以只是单纯找乐子而已。”侠客笑眯眯说着,一边展示他的手机挂件。 ——漆黑的,如同黑水晶一般的羽毛。 罗赛拉挑起一边眉毛,眸色加深。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立刻就把偷来的东西装饰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是世界七大美色之一,侠客竟然如此随意挂在手机上……而且日日拿着它出勤……并且没人发现。 不过,确实没人能想到他会这么做。 她在心中吹了个口哨。 这家伙看起来这么聪明慎重,行为却意外大胆狂放嘛……这样的人确实因为会想要刺激而再次闯入警备加强的宝物库。 况且,他也并非只是胆子大。就算被发现了,侠客也有那个实力与脑子从赌场安然无恙地脱身吧。 三人均说完了,便同时将视线移向罗赛拉。 明明是三双眼睛盯着她,她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被同一个人紧紧盯着。 她晃了下脑袋,决定像莫德一样,只说一半:“我要找的……是和雨相关的戒指。”说实话,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戒指,不过只要接近宝物库,她就能根据宝物册寻找有彭格列标识物品的下落。 侠客垂眉,思绪一闪而过,他似乎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唇边的笑意更加真实。 也许是互相确认了彼此的目标并没有冲突,四人间隐隐弥漫的硝烟散去,尽管不牢靠,他们姑且建立了基本的信赖关系。 “那么,就由我来先介绍一下宝物库的基本构造吧。”侠客颇为热心地开口道,他话音刚落,三人的手机便响起了提示音。 罗赛拉点开界面一看,是侠客发来的宝物库内部照片,并且异常详细,大概有十几张差不多,光是看照片,就能从中窥探出侠客潜入宝物库时的漫不经心与随意。 他表现的仿佛戒备森严的米勒赌场宝物库是个知名旅游景点,而他只是一个随大流的游客罢了。如果她的临时老板看到这些照片,一定能气得吐血吧。 “侠客帅哥,我知道你电脑技术高超啦,但是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黑进别人手机发危险的东西啊?知不知道女士的隐私可是很重要的。”罗琳抓着手机抱怨道,从她皱起的眉头,以及浑身散发的不悦气息来看,她是真的感到不高兴。 面对她的责问,侠客好脾气地将手背在脑后挠了挠:“不好意思啦,下次我会注意的……一不小心就显摆起来了,这是我的老毛病呢。”他保持着最能使人不感到厌烦的微笑,谦逊地说自己对自己的技术感到自满的话,听他如此说明,正常人都会一笑了之,并在心中默默提升好感。 他很懂得如何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罗赛拉心想,但她心中对侠客还抱有疑虑。从他大胆到把水晶羽骨当做手机挂饰的行为来看,这个人的内心一定隐藏着危险因素……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些表现在脸上,在别人主动向她搭话前,赛拉决定把自己当成一个大花瓶。 潜入计划在稳步制定中,自上次在据说很安全的基地聚会后,又过了两天。 侠客根据罗赛拉从同事口中套出的情报,以及自己工作时偷听到的消息,加上罗琳以及莫德的信息,将潜入计划从n a到n d为止,认真而耐心地反复修改,最终终于敲定了实施日期。 赛拉的当班日。 人来人往的赌桌上,罗琳从她手中的托盘中拿了一杯鸡尾酒,面色红润。 刚赢了一大笔钱的她志得意满。 “再来一把,我all in!”罗琳大手一挥,把自己桌前的筹码全部推出去,双目通红地盯着眼前的小钢珠。 一跳一跳一跳。 幸运女神啊,再一次眷顾我吧! 银色的小球在轮盘上轻盈地跳动,罗琳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用意念操控钢球的下落地点。 “……可恶!”罗琳不甘地捶了一下桌子,此刻的她与之前聚会时干练的模样判若两人。 刚赢来的钱在一瞬间化为了虚无,罗琳再次从手有余钱的赢家变为了负债累累的穷鬼。 罗赛拉作为侍者,始终冷漠地关注着她。她早在里世界见惯了赌徒的前后反差,他们总想着自己赢下来后能够全身而退,殊不知,赢钱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这几天,罗琳有输有赚,输的时候几乎要把全部身家输完,正当她面如死灰想着最后一把翻盘时,确实能够及时赢钱使她重振旗鼓。 这一切,只是赌场套牢她继续赌博的手段。 罗琳并没有撒谎,她潜进宝物库只是为了能够偷到款数巨大的金钱,并以此来抵押自己的债务罢了。估计上一次偷窃的所换来的金额已经像今天这样,全部打水漂了吧…… 侠客是为了找乐子,罗琳是赌徒,那么莫德再次偷窃的理由……算了,想这些也没用,他们只是暂时合作罢了。 她失魂落魄地抓着头发,蹲在地上往自己脸上狠狠抽巴掌,却没人留给她任何一个眼神,毕竟在这里,她的行为是最常见不过的事。 罗赛拉端着托盘经过她身边:“别继续了,今晚就是潜入任务了。”她轻声扔下这句话就离开,旁人看来只是侍者普通路过而已。 罗琳的眼眸如同被再次点燃的灰烬,她身上宛如死去的气场顿时活了过来:“对、对……我还能翻盘……” 耳尖的赛拉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救了。 第131章 猎人11 幽深金黄的长廊,烛焰静静燃烧着。罗赛拉与罗琳敏捷而迅速地掠过,扬起的气流使火焰晃动了一瞬。 罗赛拉余光看了一眼她身侧的罗琳,惊讶于她居然能够毫不费力地紧跟着自己。这一条道上的安保事先被侠客与莫德使计调走,但最多也只能令他们暂时离开一分钟。 鉴于市长先生一贯的奢华美德,走廊被没必要的安装地很长。她们必须在60秒内不发出任何动静的情况下,避开监控前往下一层。 “今天是赌场的幕后boss,换而言之也就是市长亲临的日子。” 数小时前,侠客敲了敲他不知从何处拿来的小黑板,清清嗓子。上面贴着许多张照片,其中一位长着八字胡的瘦长脸被他着重画了个圈圈。 罗赛拉认得他,他就是米勒赌场的实际所有人。 “毕竟他们自豪于自己的宝物库管理程度相当于猎人协会的陷阱塔,出了问题,市长肯定要来视察一番,表达不满嘛。”他噗呲笑了,似乎觉得那个场面有点滑稽。 “守卫比起之前,肯定要更偏向于保护市长。绝对是这几天内最方便下手的时机。” “我听说市长身边有个很强的保镖,是最近打出名气来的幻影旅团成员之一,”罗琳抱臂,“我可打不过b级通缉犯。” 说罢,她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说不定很快就要升到a级了。” 幻影旅团? 罗赛拉眸色加深,如果罗琳的消息准确,对她,对扎克以及朱莱都是个好消息。 罗赛拉注意到侠客听到幻影旅团几个字后,耳朵动了动。 “我们只要跑得快就好啦,说到底就算是真的幻影旅团成员,保护市长才是他的使命嘛。身居高位的人不会愿意自己的保镖离自己很远的。” 他说着,视线先是扫过赛拉,最后定格在莫德身上:“莫德会像之前一样,为我们吸引注意力,不是吗?” “前提是你们跑得快。” …… 她在心中计数,时间已经过了30秒,她们的路程也只剩下一半了。 目前为止,一切都十分顺利。 顶脚的监控开始机械地移动,二人停下脚步,藏身于半人高的装饰花瓶阴影处,等待监控转头。 罗赛拉察觉到身旁的目光,由于实在是难以忽视,就在不打乱步调的前提下别过头看罗琳,见她将剧烈运动散落的鬓发别在耳后,目光炯炯。 “……发现什么问题了吗?”罗赛拉对这个走向有些既视感,如果罗琳接下来打算与她话家常,那么她的g算是竖起来了。 于是她倾向于询问更为严肃的话题。 罗琳弯起眼睛:“你也太严肃了吧?目前为止不是很顺利吗?” “……”罗赛拉没回答她,只是抬眼朝监控看去。 “呐,你几岁呀?哎哎,先别说,让姐姐猜猜……15岁?”罗琳丝毫没为自己受到冷遇而退缩,反而饶有兴趣地试图与赛拉说更多。 “……”罗赛拉摇头,但也不想透露更多信息。 应该是听到了赛拉不想继续社交下去的愿望,监控很贴心地移开了视线。 罗琳立刻闭上了嘴,沉默地跟着赛拉快速移动。 最后100米,前往楼下的阶梯近在眼前。 她听到罗琳松了口气。 第一阶段,最初也是最必要的环节完成…… “啪嗒。” 阶梯传来不该出现的脚步声。 至少是接下来5秒往后都不该有的动静。罗赛拉切换成战斗模式,眼眸瞬间变浅。 “抱歉,我也没想到这层守卫的警戒心这么强……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呀,不然我们就暴露了!”耳机里侠客的自责都快溢了出来。 “啪嗒。” 脚步由远至近,赛拉都能看到来人的黑色脑袋一点一点上移。 先藏起来? 赛拉环顾四周,不巧的是,附近没有装饰花瓶,无法进行藏身。最近的花瓶在50米外,如果要退到那里去,就意味着她们二人即将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罗赛拉皱起眉头,只能先敲晕了吗? 那么下手就要迅速,在他看到自己并出声的前一刻打晕,等监控器移到别的区域,再将他塞进花瓶中,多少能延缓一些被发现的时间吧? “啪嗒。” 在脑内模拟了一遍接下来的行动后,赛拉手腕一转,唐刀悄无声息地浮现于手心,双腿肌肉开始紧绷,只待面前的男人在往前走一步,她就…… “呼——” 宛如太阳凭空升起的热度,伴随着呼吸一样的轻微声响,火焰腾升。空气仿佛弯曲的镜子,将那一块烧灼的地方放大又缩小无数倍。罗赛拉连男人的面都没见,他整个人便变为了与身上西装一个颜色的灰烬。 使人体燃烧成灰烬的温度大约是800到1000摄氏度,火葬场的焚烧时间一般是40到60分钟,而在一秒内就能使一个大活人化为灰,只能证明她火焰的温度要远超1000摄氏度。 “我其实,还挺热情的。”罗琳见赛拉有些动摇的神色,笑着搓了搓鼻子。 留在楼梯上的,只有一团黑色的粉末。 如果不是罗赛拉亲眼所见,她决不会知道这团粉末在一秒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超高的温度与精妙的掌控力,罗琳使用的火焰说不定比她的岚之火焰破坏力还要强。 “没错,我的念能力是火焰。”走下台阶时,罗琳迫不及待与她分享道。 罗赛拉有些无法理解罗琳的热情,她为何这么轻易就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 “我还在摸索自己的念能力。”但既然罗琳这么坦诚,她也做不到瞒着对方。 “是嘛是嘛,念能力可是很重要的,慢慢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念能力吧!”罗琳笑着伸出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目标定在赛拉头上。 “……”赛拉敏锐地闪开,“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别人摸我头。” 平常的罗琳与在赌场的罗琳简直是两个人,就算现在的她非常平易近人,可罗赛拉也不愿意与一个赌博成瘾的人有太多接触。 “……” 罗琳看了眼悬在空中的手,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事不宜迟,我们继续前进吧!” 她兴致勃勃地向前走去。 第132章 猎人12 侠客正在无所事事地摆弄着他的手机。 说实话,即使赌场加强了警备,但对于侠客来说,只要他们的设备依然连着网,再次入侵宝物库就如用勺子舀起杯子里的水一样,毫无挑战难度。 莫德沉默地站在他身侧,眼底空洞无光,仿佛他是哪里来的傀儡一样。 “biu~” 侠客手机屏幕里,象征着罗琳的小人放火烧掉了从阶梯下方冒头的敌人。 他歪了歪头,碧绿的眼珠里满是无趣:“就跟二周目速通游戏一样,稍微有点无聊呢。” 按理来说,他并没有做这种事情的余裕。 大概是一个月……还是多久前来着,幻影旅团总算找到了窟卢塔族的根据地,大概是把他们团灭了吧? 毕竟当时除了八号刻意留下用来折磨的活口,周围也没有生命气息了。 “团长也是过分,拿到手马上就失去了兴趣……”只留下了一对眼睛放进他的收藏,其余让他全卖了。 如果只是团长的份就算了,结果除了不知道跑哪里去的8号,剩余成员居然也把自己挖出来的眼睛给他让他去卖掉…… “火红眼一下子大量流入市场可是会贬值的非常快诶……真希望他们能替我这个负责卖掉的人想想……”侠客鼓了鼓脸颊,嘴上抱怨连篇,脸上却没有任何不乐意的要素。 不如说,他还挺喜欢大家拜托的。 但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去不同的国家到处售卖,并且还必须慢慢卖出去。 保险估计得卖个两三年吧? 侠客在心里计算着,他先是伪装了身份向米勒赌场兜售了两对眼睛,又听说宝物库里有水晶羽骨,才选择留下来的。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他得手…… 实在是感到轻而易举,目标也比预定更早完成的侠客就打算试试他的新能力。 选择罗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因素,只是经过她的时候,脑中突然浮现了新的想法。 ——能否让被操纵的人意识不到自己被操纵了呢? 目前看来,罗琳似乎没有察觉到。 这座赌场天台的视野很好,从侠客的视角朝远处看去,霓虹灯管的亮度足以使步入夜晚的城市化为第二个白天。 正对面,放大无数倍的市长保持着完美的假笑,从早上到晚上,一直以毫无真诚可言的模样定格在广告板上。 青色的灯光恰好从他的眼底发射亮光,迸出的光线平等地照耀在这座城市所有的建筑物之上。 一阵对深秋来说有些过于寒冷的风大力拉扯着侠客泛着青的金发,他打了个哆嗦。 “好冷!” 侠客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屏幕上,白色的屏幕光映着他的眼神异常冷漠。 至于为什么会注意到拉赛罗…… 并不是说她的伪装有多蹩脚,只是他正好有一双眼力好的眼睛,可以分辨出她并不是普通人这件事罢了。 画面上的小人此时此刻终于来到了宝物库的门前。 “到了吗。” 侠客稍微直起了背,敲了敲耳机。 “宝物库的密码有点复杂,每十分钟就会变更一次,稍微给我点时间哦——在此期间,如果遇到了守卫也不要闹出大动静。” “知道了。” 罗赛拉把耳机往耳道深处塞了塞,小声回应道。 罗琳松了口气,靠在墙壁上看着赛拉依然不肯放松警惕的模样,眨了眨眼。 “呐,反正等侠客破解密码还要一段时间,我们来聊聊嘛。” 她不等罗赛拉开口,又自顾自说了起来。 “姐姐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追的哦?” 罗赛拉悄悄放出rufu,探查更远处的气息,闻言看了罗琳一眼。 “哎呀,你不信吗?”误会了赛拉的眼神,罗琳耷拉着眉毛,她此刻的表情让人联想到100%纯度的黑巧。 “没有,”罗赛拉摇了摇头,“你说的事情,看你的脸就能明白。” 黑巧淋上蜂蜜,罗琳笑了:“哎,你可真会说话。” 这并非恭维,而是罗赛拉不含任何额外因素的实话。 罗琳的五官细看十分妩媚,配合上苗条高挑的身材,一个眼神就能把男人的心给勾走。 不过,最令罗赛拉印象深刻的却是她在赌桌上时而得意,时而癫狂的模样。 罗琳如同一个深感大限将至的病人,又或者是太久没和正常人说话了,总之她的倾诉欲无端旺盛。 她絮絮叨叨讲起没赌博前的生活,讲起幸福的家庭,讲起家里可爱的猫咪。 罗赛拉本来想要打断她,她对他人的人生不感兴趣,因为自己的也挺混乱。要是对方的故事异常悲惨或者让她觉得很火大,岂不是白白让自己生闷气? 可罗琳此刻的表情,令赛拉觉得如果在此刻打断她,就是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一样。 于是她耷拉着嘴角,到底还是听罗琳讲述。 “好啦,闲聊时间就等目标达成后继续吧,我要开门了。” 罗赛拉这是第一次认为侠客有着不错的嗓子。 随着他话音刚落,镶着金边的大门缓缓从两边拉开,赛拉与罗琳对视一眼,大门合上时,走廊陷入了无人的安静。 金碧辉煌。 足以说明里面宝物的种类之多,价值之珍稀。 单是黄金的光芒就足以把白色墙壁映成金色。 珠宝、文物、陶瓷、动物的骨骼与皮毛……能想到的所有有价值的物品都汇集在了这个相当于网球场大小的宝物库。 罗琳忘记了眨眼,她一步一步走向眼前的一串珍珠项链,几乎是着迷般地凝视着。 “上次来好像没看见这个……”她喃喃着,露出了恍惚的微笑。 就决定是这个吧,找个地方卖掉之后她还能翻本…… 罗赛拉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宝物库的的目录。 如她所料,为了方便对比,目录上不仅有名称,还有照片。 侠客操纵着手机,提示道:“已经卖出或是转移的宝物,他们会在后面打上三角形以做区分……总之到下次密码更换为止,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不要忘记。” 罗赛拉点了点头,才意识到侠客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明白了。” 她迅速地翻阅着目录,这些宝物大大咧咧的摆着,一眼能望到底,它们的目录却足足有几百页,就算是随意一翻,也需要个几分钟才能浏览完。 唰唰唰—— 安静到几乎能听到心跳声的宝物库内,赛拉把目录翻的哗哗作响。 没有…… 不是这个…… 铃铛也没响,难道她的猜测有误? 就在她的眉头越皱越深,目录也即将到底时,熟悉的标志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 罗赛拉赶紧翻回去——那是一枚戒指。 纯度极高的蓝色宝石上,雕刻着彭格列的家纹,以及代表着雨属性的图样。 【唤来奇迹之雨的戒指——特拉洛克之戒】 照片后面被打了个大大的三角形,证明戒指已不在此处。 罗赛拉并没有气馁,她早在进入宝物库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扑了空,但此刻,她终于找到了相关线索! 不仅知道了要找的物品的样子,还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人是怎样称呼它的,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扑空了! 赛拉松了口气,眼角轻轻弯着。 第133章 猎人13 “密码要变了。”侠客提醒道。 宝物库变更密码时,只要室内还有人,那么就需要在5秒内输入新密码,如果无法输入,警报就会响起。 罗赛拉抬起手腕看了了一眼,距离她们潜入已经过了七分钟,罗琳也已经将侠客和莫德需要的物品全数收入囊中,察觉到赛拉的视线,颇为自信地比了个大拇指。 “你没有要带走的东西吗?”赛拉放下目录后,罗琳发现她看都没看陈列的宝物一眼,不禁好奇她费心潜入却不带走任何一样物品的理由。 “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赛拉发现在与他对话的同时,罗琳又伸手抓了一枚戒指,她的小背包已经鼓鼓囊囊,宛如200斤胖子的肚皮。 感觉肚皮都快撑吐了…… 罗琳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她羞赧地刮了刮脸颊:“毕竟应该没有下次了吧?” 她与赛拉对上视线,本以为会得到鄙夷的目光,可赛拉的目光却极其平静,什么情绪都没有。 这意味着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无论罗琳多拿了或是少拿了,甚至更加贪心的想要全部偷走,只要在自身的能力范围内,罗赛拉都不会有什么表示。 不支持她的行为,但也不会制止,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可能是一种冷淡。 可对于罗琳来说,却是她极其稀少的,在开始赌博之后感受到的温柔。 “……” 罗琳眼角微微发红,但在赛拉察觉之前就迅速背过身去:“好了,我们也快点离开吧……!成功之后姐姐想请你喝杯茶,千万别离开哦!” “……?”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这上面,不过只是喝杯茶而已,她对罗琳也没有特别的负面情绪:“可以啊。” “那么,就说定了哦?”罗琳催促侠客:“快点打开门啦,我们要出去了。” 侧耳听着耳机里的动静,侠客好脾气地点点头:“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技术人员的艰辛,态度在友善一些呢。” 他动手操纵着手机,时不时瞅一眼位于脚旁的电脑。 果然,还是找点乐子吧? 这样下去太无聊了…… 宝物库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映入两人眼底的是背对着她们的巡视人员。 两人一组,气氛极其松散地在谈论着什么。 看来侠客是刻意选在他们视角盲点,赛拉与罗琳屏住呼吸,迅速躲在近处的装饰花瓶内部。 罗琳的动静比来时要大些,估计是背包里鼓鼓囊囊的物品之故,所幸这条长廊铺上了厚重而柔软的隔音地毯,她才能勉强使脚步声控制在巡逻组听不见的范围内。 “呼——” 吓我一跳呢——! 罗琳夸张地抹了把汗,用口型对位于她对面花瓶的赛拉道。 “唉,说到底我们也只是普通的安保人员,居然让我们巡逻这里吗?” 巡逻人员的抱怨声越传越近,他们逐渐朝赛拉两人藏身的花瓶处走来。 “好了,还是工作时间,你少抱怨点,免得被别人听到,又扣你工资。” “但是我不服啊,明明应该是强的家伙守这里吧?要是再次遇上了偷窃的家伙,我们不就要负责了吗?” 抱怨的家伙正好用力拍了拍罗琳藏身的花瓶,吓得她抖了抖。 “这些家伙,随便放在这里的花瓶就抵我十年工资……”说着,他仔细端详着花瓶的花纹。 他的同伴无奈地摇摇头,先他一步向前方巡逻。 他似乎对研究花纹上了瘾,不住地用手抚摸着花瓶。 “……”如果可以的话,罗琳甚至想把心脏跳动的动静也消去,以免附近的家伙听到她震耳欲聋的心跳。 她必须要按捺住下意识使用念能力的本能,比起战斗,现在更关键的是不被发现地离开此地。 罗赛拉右手悄悄背到身后,她已经切换成了战斗模式,只待巡逻的家伙发现罗琳的一瞬间就出手敲晕他。 “嘁……可恨的有钱人……”他嘟囔着,又把头往前伸,似乎想把内部的模样也一并看去的样子。 男人的脑袋越来越近,罗琳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五官不断放大、放大—— “……!”要暴露了!罗琳瞳孔一缩,指尖骤然腾起小火苗。罗赛拉眯起眼眸,双腿肌肉开始发力。 啪。 男人的脑袋被从后面打了一下,罗琳指尖的火苗倏地熄灭。 “好痛!” “别看了,专心巡逻吧!”男人的同伴说着,实在看不下去同僚行为的他过来制止了男人端详花瓶内部的行为。 “唉……知道了。”他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跟着同伴继续巡逻。 危机暂时解除。 罗琳松了口气。 她们拿出比之前更为警惕的态度,小心翼翼避开巡逻人员和监控的视线,谨慎地一点一点离开宝物库。 离开的行为类似跳一跳,她们需要完美跳进花瓶口内,并且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但毕竟不是游戏,失败了没有第二次机会,届时面临的一定会是米勒赌场的追杀。 无论如何,罗琳都想避免这一点。 与刚才的惊险相比,跳一跳游戏还算简单。就在她们距离楼梯越来越近时,有脚步声隐隐作响。 守卫人员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单手摁在腰间,赶忙朝楼梯口跑去,在看见来人的刹那,警惕变为了恭敬。 “队长,您这个时候来这里是……?” “嗯,我是来放这个的。”被称呼为队长的男人声音十分低沉,他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这、这就是……?”其中一位守卫的声音染上了惊讶与很难察觉的恐慌。 罗赛拉与罗琳趁无人注意,悄悄抬头观察。 ……那是……! 不怪守卫男人会惊讶,罗赛拉看到队长手中的物品时也吓了一跳。 被放在培养皿中,闪着血色光芒的、难以与之对视,仿佛下一秒无休无止的仇恨便会化作海洋从中翻涌而出…… “没错,这就是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窟卢塔族的火红眼。”队长的语气里充满了欣赏与赞扬:“前不久匿卖给我们赌场,经过鉴定后,确实是真的窟卢塔族眼睛,而不是市面上那种假冒的。” 罗赛拉与那两对眼眸透过冰冷的玻璃对视,神情有些恍惚。 她见过火红眼,但那是更加鲜活、有着生命气息、有着正面情感、更加美丽、也更加真实的红色宝石。 ——而不是冷冰冰漂浮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泛着仇恨与痛苦的结晶体。 第134章 猎人14 【to:赛拉 没想到你刚离开,外出历练的后辈就回来了。我们将族人们的遗体安葬后,酷拉皮卡总说很想当面谢谢你……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我和朱莱总算整理好了心情,才唐突地给你发邮件。 明明没过很久,我却感觉自己的记忆模糊了,看着他们失去双眼的面容,已经无法想起以前的他们是什么模样……我心中升起的只有仇恨。如果不是你的话,酷拉皮卡要面对的就是窟卢塔族全员的遗体了……我都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为了不再忘记活下来的人,我仔细打量酷拉皮卡,想要把他的脸牢牢记住……然后才发现他的身高居然只到我的腰部。独自一人外出也能保护好自己的他,双臂是那么的纤细,脸还圆滚滚的。 以前那么开朗的酷拉皮卡也变得沉默起来,真是让人心痛。 最初的夜晚还会做噩梦,睡梦中也一直皱着眉流泪,不过朱莱把你做的蝴蝶吊坠给他带上后,晚上就能睡得安稳了。就是你做给我们一人一个的木雕,不知为何,我们三个都能依靠它获得平静。 幸好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还只有12岁,只比朱莱大五岁,人生都还没真正开始。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这份仇恨过于庞大;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这种遭遇过于凄惨。 我很感谢上天,很感谢你,让他不至于失去了归处。 虽然我很希望朱莱和酷拉皮卡能够好好生活,但我无法拒绝和我有着相同伤痛的他们,正是因为明白他们的心情……因此我们一致打算复仇,接下来也会努力寻找幻影旅团的踪迹。想着也许你会在意我们的事情,这是第一封汇报近况的邮件,也许你会嫌我说的有点多…… 之后还会陆续发给你,请你不要嫌弃。 赛拉小姐,愿你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们愿能与你分享喜乐, 愿能与你分担悲伤,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fr:扎克 时间:半个月前。】 罗赛拉与那两双冰冷的火红眼对视,脑内浮现的,是不久前扎克发送给她的邮件。 不得不说,这真是让人心情复杂的巧合。 她抿了抿嘴。 不过,罗赛拉并不讨厌这种巧合。 没有任何犹豫,赛拉的第一反应就是她需要得到这两对火红眼。 不惜代价。 即使扎克他们并没有要求她这么做,也从来没有恳求过赛拉训练之外的任何事情。 对于急需寻找雨之戒的赛拉来说,这件事情并不是最优选,甚至说,没有任何好处。 因为窟卢塔族的幸存者无法向她支付相应的报酬,付出的精力,与她能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 不过那种事情她懒得去想。 对赛拉而言,睡眠是唯一能让她在这个世界感到放松的活动。如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火红眼落入米勒赌场的宝物库,她接下来的日子将难以入眠吧。 唯有这个,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避免呢。 无数思绪从她的脑中溜走,已经决定了要获得火红眼的赛拉,缩回了花瓶里。 罗琳眨了眨眼,有些拿不准她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比较冷淡的赛拉,面对火红眼第一次展现出了不一般的情绪,她还以为赛拉决定夺过来,为此捏了一把冷汗。 “待会市长要亲自去宝物库观赏火红眼,你们都给我绷紧精神,不要放过任何一只苍蝇!” “明白了!” 罗赛拉面不改色地听着安保人员的对话,她没有立刻出手抢夺火红眼的原因,是现在并非她单独行动。 如果她贸然出手,导致罗琳等人陷入危机,甚至丢失性命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她潜入的目的就是寻找雨之戒的下落,与他们的合作很快便能实现,火红眼纯属她临时起意。 已经潜入成功过一次了,下次就算单独一人也没事,还不用担心有的没的。 “你们继续巡逻吧,我把火红眼放进去。”队长说着,捧着玻璃罐准备离开。 好机会,她们正好可以趁队长进去的时机溜出这一层! 眼看队长离大门越来越近,罗琳完全放松下来,抓准另外两人注意力分散的瞬间,抬起头准备跳入最后一个花瓶。 “叮——!” 是纯度极高的宝石与青花瓷花瓶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宛如巨大的撞钟被敲响,过于空旷的回廊导致声音余波笼罩整层楼,是傻子也无法忽视的动静。 “糟糕……”罗琳额角布满了大滴大滴的冷汗。 是过于放松,亦或是其他原因呢?不该从包中掉落的宝石戒指恰巧在罗琳跳跃过程中掉落,正正好好掉在了花瓶之上。 “啊啊……真是抱歉啊,没想到差错出在我身上。”面对巡逻二人组的枪口,以及队长瞬间转头露出的残忍笑容,罗琳小声道歉。 “什么啊,苍蝇不就在这里嘛。” 队长放下火红眼,将指关节一个一个掰响:“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只能在赌桌上见呢,罗琳女士。” “说实话,我也觉得我们要是只能在赌桌上见就好了。能不能看在这一点上,当做没看见呢。”罗琳嘴唇发苦,她不抱期望地说着。 “很遗憾,已经晚了。” 回应她的,是队长冰冷的话语以及两枚子弹。 “哔哔——” “哔哔——” 急促刺耳的警报声使空气变得有如针一般尖利,金黄的烛火熄灭,与之相对,升起的是将回廊映得通红的警示灯。 无数脚步声经由阶梯传来,粗略估计,来人大约有五十乃至更多。 射向罗琳的子弹在空中燃起火焰,空气因高温扭曲,在触及她的前一刻化作灰烬落在地毯上,变成小黑点。 罗赛拉趁敌人的注意力被罗琳吸引,弯腰潜行,目标是队长身后的火红眼。 罗琳余光注意到罗赛拉的行为,有意替她遮掩,双手腾起火焰,如同漆黑夜晚唯一的光源。火焰脱手朝敌人袭去,咻咻地,携带着热度与暴力的一击触碰到两位巡逻人员的同时,他们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失去了生命。 与此同时,敌人的增援也将她们的去路完全拦住—— 第135章 猎人15 队长将手指掰得咯咯作响,兴奋与暴虐使他的眼眸染上一丝血色,蓬勃的战意令他四肢肌肉绷紧,不用看也知道,他是绝无可能手下留情的。 “啊呀,没想到最后还是暴露了呢。”侠客用毫无紧张感的语调在耳机里说道,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说出这种话,会很招人恨。 至少他成功吸引了罗琳的仇恨,罗琳额头一皱,嘴角上扬,声音却毫无笑意:“你有办法的吧,侠客?” 她一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姿敏捷到队长都没有发现她的罗赛拉,发现对方已经拿到了火红眼,并如随意收放她的武器一般,放入了身后的奇妙空间。 ……所以说,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啊?她的半吊子念能力和空间相关吗? 思维上的走神也仅仅是一瞬间,面对明显对她放出杀意的队长,即便是不怎么战斗的罗琳也做不到放松警惕。 “真凶,请对我温柔一点啦。”侠客不止一次抱怨着,然而大家都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脆弱。 “想着也许会有这种事情也说不定,我早在大楼各处布置了炸弹,并用念能力消去了它们的存在感。为了避免在启动前被其它念能力者拆除,希望你和拉赛罗能够坚持个九分钟,在最后一分钟离开大楼,并来到我们的秘密基地。” 乍听之下很简单,她们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罢了,然而与念能力的强者战斗,多拖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负责——至少罗琳是这么认为的。 这栋楼里,她能感受到的强者气息,面前的队长算一个,还有两个高速朝她们移动而来的气息。 ……! 真是想骂娘的心都有了! 然而比起毫无头绪的她来说,侠客提出的方案更具可行性。罗琳又与赛拉对视,确认了彼此的想法一致后,她的神情一变。 ——由颇具女性魅力的神色,转变为了一个战士的神态。 “好!”队长也发出了爽快的笑声,“我倒要看看一个倒霉的赌徒,在战斗上能做到什么样!” 他周身缠绕的气令上衣节节爆开,露出坚实如铁块的肌肉,粗壮的青筋神似盘旋于臂膀上的巨蟒,若是轻易靠近他,那双巨大的拳头拧碎罗琳的脑袋,就如碾碎镁粉块那样简单。 “呵,你真是有自信。”要罗琳打赢队长也许是痴人说梦,但在罗赛拉的帮助下令他失去行动力倒是不难。 形似墙壁一样的火焰彻底包裹着罗琳,使走廊硬生生划分为两个区域,陆续赶来的巡逻成员如同未收到邀请函一般,被拒绝在了火焰之外。 明黄的火焰彻底遮挡了队长的视线,他自然不知,罗赛拉一如略过他盗取火红眼那样,悄无声息地站定于罗琳身后。 高温持续加热走廊的空气,安保人员的头上逐渐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然而他们的心却比外头的夜风还要寒凉,其源头来自赛拉反射着火光的刀身。 那光芒放在平时能够给人带来安全感,是洗漱完毕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吊灯的光芒,在此刻,却化作了宛如死神降临一般凄厉可怖的光芒。 “……” 红色死神以无法琢磨的步伐袭来,飞扬在空中的发丝仿佛吸收了他们的生命一般,越是有人倒下,颜色便越是鲜艳。 罗赛拉轻盈地如同一缕清风,亦或是飘落的羽毛,与之相反的是她下手的力道,短短2秒不到,所有巡逻人员便迎来了长达三小时左右的优质睡眠。 不知道自己被误会成了死神,她以半蹲在走廊上的姿势结束了与安保人员的战斗,整个过程安静十分,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无怪reborn曾看在她天赋的份上指导过她。 就连他的两个弟子,目前都没法做到悄无声息地结束一场战斗。不过,身为mafia首领的迪诺与阿纲,本也就不用像个暗杀者一样。 需要家族boss出马的战斗,不是家族陷入危机时刻,就是需要彰显其力量的时机,那自然,战斗越是华丽,越是能够威慑他人,就越有用。 另一边,罗琳与队长的战斗也拉开了序幕。 必须要在另外两个气息赶来之前令队长失去行动能力! 这个念头被加粗加红刻在了罗琳脑中。 她不清楚罗赛拉的有多强,但从她的隐蔽能力来看,赛拉的定位应该类似于暗杀者,不适合正面对敌。 而她的能力虽然破坏性大,可也没有多少与人战斗的经验,一同面对三名或是更多强者,就不是能不能撑过九分钟的问题了! 隐隐的焦躁催促罗琳速战速决,她手一翻,五指各燃起拇指大的小火苗,指尖一抬,便如有了生命力一般自动朝队长的方向而去。 “咻咻——” 队长眉头动也不动,他的表情看起来毫不在意,实际上肌肉一刻也不曾放松。这看似一吹就灭的火苗可是有着足以将人体眨眼间烧成灰烬的威力! 锻炼至今的肉体就是为了此刻存在,面对角度刁钻,如红外线报警器一样对他身体各处袭来的火焰,队长一鼓作气控制躯体,全身仿若水蛇打结,躲过了罗琳的致命一击。 对一个肌肉壮汉来说,这柔韧度绝对可以称得上多余。 “不过……”如此。 队长正想嘲笑罗琳的攻击毫无用处,甚至不如路边的石子来得有力时,背部一激灵,因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他差点一蹦撞破天花板。 “唰——” 队长以腰为轴心,向后扭曲,正好躲过幽蓝的刀身,若是躲得不及时,也许他的头颅就该掉下了! 这宛如清风拂过叶子一样轻微的攻击,队长的冷汗在刹那间布满了全身。 他从来没有感知到,在场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一击不成,暴露了自己的罗赛拉跃至罗琳身边,二人并肩而立,眼神冷淡。 队长眼角一抽一抽,不知是幸存下来的后怕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死死瞪着罗琳:“你这个死赌狗!” 罗琳全将这话当做称赞,微笑:“你说我是赌徒,可赌徒哪有不出千的,队长?” 她满含笑意的一句话,更是令队长怒火中烧! “我决定了,待会一定要把你俩的手臂扯下来,再将你们一一折磨致死!” 第136章 猎人16 面对队长的挑衅之言,罗琳只是垂下眼眸,她三指间分别夹着三个骰子,不等队长有什么反应,小声道:“小。” 三枚骰子被扔在地上,咕噜噜打转着,声音停下来的同时,就仿佛有人往她的火焰倒油,燃烧得愈发剧烈的火之子弹用比之前更为迅捷的速度朝队长的心脏而去—— 躲避罗琳的火焰并不难,队长抽空看了眼地上的骰子,3,5,1,加起来的数字正好小于12,是小。 这和她的能力有什么关系,是增幅,还是什么? 但很快,他就没有去细想罗琳能力的余裕,因为他发现——他找不到罗赛拉的踪影了。 真正难办的是那个隐藏气息的小鬼! 在哪?在哪? 无论怎么延长圆,他都无法找到罗赛拉的气息!可只要是活着的存在,周边就必定会有生命气息流动,在他圆的范围内,除非罗赛拉主动泄露自己,否则他竟找不到她! 多么屈辱的事实……如此危险的小鬼,必须杀掉! 不过,能够隐藏气息,又如何? 他硬生生掰下一块墙体,嘎拉拉——如同骨架一般的钢筋与混凝土一同被他碾成粉末,做完这一切,队长表现得如同嗦了一口面一样轻易。 队长手一扬,无数粉末飘荡在空气中,整条走廊雾蒙蒙,这样一来,即使是罗赛拉想要靠近,队长也能通过分辨粉尘的轨迹来判断赛拉的位置。 “别偷偷摸摸了!战斗就该光明正大,来吧!”他用缠将身体防御得毫无死角,沉下双腿,摆出攻击的姿势。 几乎能够听见他肌肉运动的声音,罗琳咽了一口口水,正想再次投出骰子之时,队长的脸却近在咫尺,比眨眼还快,仿佛能撕裂空间的一拳,没有任何情面地朝罗琳脑袋砸去……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躲不开! 要死了! 瞳孔倒映着越来越大的拳头,罗琳清楚地意识到,太迟了,用火焰防御也来不及,这是绝对的必杀一击! 脑中开始自动播放从前的回忆,童年,少年,青年……温馨的回忆,难过的回忆,疯狂的回忆逐一闪过,可到头来,最多的还是关于赌博的回忆…… 根本找不到,回避死亡的经验! 该死,说什么撑个九分钟,她根本连一分钟都没坚持到啊! 罗琳紧闭着双眼,肌肉却开始放松,她已经放弃了反抗。 “啊啊……这么快就没救了吗?”侠客失望地叹了口气,手上继续着将炸弹启动的动作。 说实话,其实并不需要罗琳以及罗赛拉拼命拦九分钟,侠客有自信就算炸弹被发现十分钟内赌场的人也拆不掉。 可就这么直接让罗琳和罗赛拉回到基地,未免也太无趣了吧? 不过…… “这个队长,看起来会是窝金想要挑战的对手呢。”侠客喃喃自语,如果这一战队长活下来了,他就告诉窝金这里有个和他一样体术高超的达人吧。 他也差不多该去别的国家售卖火红眼了…… 这么想着的侠客,却迟迟没有感知到傀儡失效的提示。 “啊呀……”他看向监控——原以为该死掉的罗琳依然活的好好的,正以一种被救下来的姿势圈在罗赛拉怀中。 “嘿~原来她会救人啊。”侠客吹了个口哨,因无聊而黯淡的眼眸像是被重新磨亮了放进汽水瓶子里一样,晶莹剔透。 实力强劲,内心又有点善良的人吗?他嘴角的弧度扩大。 这种类型,最适合玩朋友过家家了。 监控镜头中,被罗赛拉抱在怀中的罗琳眨了眨眼。 活……活下来了! 她仰起头看着罗赛拉耷拉的嘴角,只觉得这冷淡的表情也十分具有个人魅力。 “太可靠了,拉赛罗!姐姐好感动啊!” 罗赛拉轻巧地跃至队长攻击范围之外的地面,将她放下。虽然救下了罗琳,她的神情却丝毫不见轻松。 “……我本来,想尽可能不杀人的。”她叹了口气,手腕一转,唐刀由刀背变为刀锋,一抹流光从刀柄闪至刀口,仿佛冬日雪山顶窥见的星星。 似雾似雨的灰色粉末簌簌落在地面上,队长保持着一拳落空的姿势,眼珠以快要瞪出来的力道盯着将罗琳带出他攻击范围的罗赛拉: “你竟然还想手下留情?” “听到了吗,哥哥?这个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入侵米勒赌场,居然还抱着不想杀人的天真想法。” 他的身后,粉尘逐渐散去,两道身影缓缓显出来。 “听到了,弟弟,多么令人作呕的想法吗?这是轻视我们吗?” 话音刚落,新加入的两人露出了真面目。宛如抱镜自照的一对双子,他们身上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恶念,正是罗琳之前感知到的,极速移动而来的两个强者。 罗琳的面色迅速苍白,这绝对是她们最不想遇见的场合,不仅没有令队长战斗不能,他的增援也赶过来了! 如果不是罗赛拉救下她,现在恐怕她自己一人要面对三个敌人…… 可……罗琳突然沉默。 救下她,她也无法起到什么帮助。 罗琳转头看了眼赛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与其说是氛围,更像是想法发生了转变…… 她的眼眸此刻就如她的唐刀一般,散发着锐利的光彩——这与之前完全不同。 罗琳喜欢罗赛拉的看向她的眼神,平静而不含任何情绪,好的也好,坏的也罢,那双眼睛都平等的接受了,正是如宝石一般炫目美丽的眼神。 而现在的罗赛拉,罗琳却不敢再看一眼。那是让人联想到冬夜的寒风、扎穿心脏的冰锥、泼向自己的冷水一般使人感到害怕的眼神。 失去了包容的温情,连生命都同等地丢弃掉,是罗琳讨厌的目光。 也许是她拖了后腿。 罗琳感到自己的舌尖开始发麻、发苦,心脏一抽一抽地跳着。 以拉赛罗的隐蔽水平,本可以不被发现直接回到基地,而不用面临三位强敌。 罗琳攥紧了手中的骰子,喉咙仿佛堵塞一般,她缓缓挤出一个字:“大。” 余光可以看到,罗赛拉摆正姿势,存在感像是被一键撤回了一样,呼吸间就不见了踪影。 不管怎么说,作为大人,她都得负起责任来,牢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第137章 猎人17 距离侠客要求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新加入战场的双子与队长身上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刀伤,自罗赛拉隐蔽自己的气息后,他们除了要躲避罗琳的火焰,还需要防备赛拉的幽灵般的斩击。 动了杀心的罗赛拉刀刀对准三人的致命处,但凡他们想要集中精力对付罗琳,下一秒,罗赛拉的唐刀就会替她彰显存在感。 “啧。”队长咋舌,没想到那个小鬼居然还隐藏着实力,对上他们三人都不落下风! 这样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他看了一眼双子,心中有了个想法。 罗琳握拳的左手一松,骰子再次被扔到地下:“小。” 5,6,3。 第一次出现了和她预测结果截然相反的数字。 “啊……霉运来了。”罗琳哀叹着抓了抓头发。 火焰呼应着她的这句话,燃烧幅度明显小了下去,走廊的温度也肉眼可见降低了。 本该瞄准目标的攻击之火也变得软趴趴,宛如在半空绽放的烟花,未接触到队长等人就自行爆炸。 队长见状,瞬间理解了她能力的一部分,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平时赌也就算了,居然连念能力都与赌博有关,你脑子坏掉了吗?” 这种和命相关的能力,她居然还真敢碰运气! 没错,罗琳给自己的火焰加了制约与誓约,想要使用破坏力更为精准与恐怖的火焰,她就必须准确掷出自己预测的数字。 说实话,罗琳自己也忘记了当时这么做的心境,等意识到,能力也已经成型了。 双子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们此刻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皱起眉头来——简直可以称作嘲讽的化身,心脏脆弱的人看了会忍不住蒙在被子里哭泣的那种。 机会。 决意夺取生命,将自己与对方同时放在天平两端的罗赛拉此刻摒弃了所有情绪,她的内心无比平静,双眼捕捉到的只有敌人的疏漏。 罗琳的失败让三人有一瞬间因轻蔑放松了警惕,而要杀人,抓住那一瞬间就够了。 唐刀比人先一步现形,如果说剑气有形状,那么她的剑气一定是沉静的、安宁的,如同月光照耀的夜之湖泊,又如洞窟上方凝结的冰锥,仿佛自然现象,无法被人注意。 瞄准的是心口,快速而温和的一击,最好在被本人发现之前抽出刀身,尽可能让他不要感受到痛苦。 “……” 双子的其中之一,只是突然感到胸口一凉,回头就发现了距离胸口一毫米的刀尖,以及面无表情的罗赛拉。 “!” “等的就是你!”队长见罗赛拉现身,大喜,蓄力一掌垂向地面。他等待罗赛拉再一次出现已经太久了。 “轰隆隆——” 如同雷鸣降临的巨响,将罗琳与罗赛拉分割开来,整栋建筑发出凄惨的哀嚎,悲叹自己的完整性被破坏。 队长看着逐渐下坠的罗赛拉与双子,笑得格外开怀,见她想要追上来却被纠缠住,顿时感到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无比痛快:“等我解决了你的赌狗伙伴,就来杀你!” 现在战场顿时被分为两半,罗琳被迫单独面对队长。 “……”罗赛拉有些担心罗琳的处境,侧身躲过攻击,敲了敲耳机切换到罗琳的频道,却只能听见滋滋滋的电流声。 “还有担心他人的空闲吗?你要面对的可是我和哥哥哦?”其中一位双子看她皱着眉头的样子,抽了抽眼角,撬棍的力道更加凶狠,招招朝着人体最脆弱的部位。 “侠客,罗琳的状况怎么样?”避开弟弟的攻击对罗赛拉来说易如反掌,她只偏了偏身体,弟弟的攻击就完全击不中赛拉。 她又切换了频道,还好,与侠客的频道是正常的。 也许是刚才走廊被劈开的时候罗琳的耳机掉了…… “没事,还活着呢!就是她的通讯设备出了些故障,和你的通讯频道断开了。”侠客看着电脑上显示[cut off]的红色字样,眼尾弯弯,仿佛狐狸拟人了。 “工作进行的比想象中要顺利,可以比预计时间提早一分钟离开,罗琳让我转达你,之后基地见。” “明白。”再次避开弟弟的撬棍,凌冽的杀气将她的一丝长发切断,不敢想象如果是肉身接下了这一击,该受多重的伤。 见自己的哥哥还没动静,弟弟鼓了鼓嘴巴,退回到他身边:“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攻击啊?这家伙都这么小瞧我们了,还有空和人通讯。” 哥哥闭口不言,只是眼神恐怖地瞪着罗赛拉。 “不理我?你还在记恨我偷吃了你的布丁?不是吧,在这种场合脾气上来了?”弟弟沉下脸,语气逐渐不耐烦。 哥哥仍然沉默着,瞪向罗赛拉的眼眸,细看之下有些无神。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奇怪了。就算生气,平常的他至少不会不理人…… 弟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生闷气的表情褪了下去,显得有些苍白。 罗赛拉垂下眼眸,她的眼神有一丝波动,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说话,你吱个声啊?”他一巴掌拍向哥哥的后背,这一掌就像吸走了他的全部力气,一直保持着站姿的哥哥轰然倒在了地面上,位于后心口处的微小的刀口说明了一切。 他的呼吸也已停止,缠住罗赛拉不让她去往罗琳身边竟成了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动作。 “开什么玩笑……最后居然连句话都没有……”哪有这样的?哪有这么干脆的? 怎么容许杀了哥哥的人还活在世上?怎么容许她竟然连最后一句话的时间都不愿意给予? ……?他最后和哥哥说了什么话,哥哥又是怎么回他的?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因为觉得还有很多时间会在一起,所以稀松平常的对话根本就没往脑袋里记!因为觉得自己和哥哥一定能够杀掉这两个侵入者,所以根本就没有用全力!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弟弟浑身发抖,他眼珠布满了血丝,紧闭的牙齿嘎吱嘎吱响着,流经全身的愤怒使他充满了力量。 “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罗赛拉冷漠的眉眼细看之下带上了一丝厌烦,但她一句话也不说,就连吐出的一口气都牢牢掩饰着她内心的想法—— 杀人与被杀,就是这回事。 过于沉重,所以才不愿意轻易下手;过于悲伤,所以才要背负他们的人生;过于罪恶,所以每杀一次人,就相当于她自己也死去了一次。 但她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也不会阻止有人向她复仇。 无论多少次在心中劝解自己,为了活下去,不是不得已的行为,可逝去的生命不会回来。每当夜晚,浮现在脑海中的,是鲜明而令人厌恶的,生命流走的触感。 因而,回应新生复仇者滴血眼眸的,是罗赛拉平静迅敏的唐刀。 第138章 猎人18 人生是存在easy模式的。 从出生开始,拥有富裕的家庭,相亲相爱的父母,论谁见了都会由衷赞叹美丽的外表,无比爱戴自己的妹妹…… 罗琳认为自己具备了可以被称作幸福的全部要素。简直就像是开了作弊器的玩家嘛! 世界是围着我转的。 她会这么想,也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滋滋滋——” 耳机里挥之不去的杂音令人烦躁,怎么喊也不回话的侠客和罗赛拉也令她十分焦虑。 “这可真是,下下签啊。” 罗琳没注意到自己的嘴唇因为紧张而发干,声带像是几十年没涂过润滑油,发出的音色干枯刺耳。 待所处的位置不再因为余震而抖动,漫天扬起的灰尘逐渐散去,一个壮硕的影子由远及近,缓慢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存在感朝她而来。 “……” 罗琳捏紧骰子,警惕地看着队长,骰子几乎要被塞进手心般,她却丝毫没感到疼痛。 “我也没想到,竟然要亲手杀掉我亲眼看到大的小姐,真是让人心痛啊。”与颇为沉重的内容相比,队长的面色异常轻松,甚至说他是“买东西时顺手多拿了一包烟”也不为过。 “吵死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别用那种语气叫我!”这称呼仿佛长了翅膀飞进她心里,又变作长了毒牙的蛇,在她体内翻来覆去到处撕咬着,她的语气更加凶狠。 说罢,她失去了“叙旧”的闲情,胡乱甩出点数,无数火焰自队长脚边拔地而起,他的身影被吞没,罗琳视野内再无其人。 使出如此凌厉一击的罗琳心中并没有升起“得手了!”的感觉。 “唰——” 就在此刻,背后响起气流迅速接近的声音,她神色一凛,以自己为圆心,火焰以海啸般恐怖的势头包裹住全身,肆意破坏周边。 即便以队长的念力,想要强行撕开罗琳的火焰也需要一定时间,她眼看那个壮硕的身躯退到一旁,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该等待不知道会不会来的罗赛拉救场,还是逃跑? 说到底,她也没必要听侠客的话老老实实拖延够时间…… 【“你要逃避吗?像这样把视线移开,不去看腐烂的伤口,就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吗?”】 就在她咬着指甲思考之际,如同有人摁着录音机的重播键,很早之前有谁对她说过的话自脑海里响起。 是谁……?与话语一同被想起的是抹鲜亮的色彩。 那是,如同西沉太阳一般耀眼的红色。 红色? 红色的头发? 还是,红色的眼睛? 想不起来…… 嘎啦嘎啦—— 蜗居在火焰结界的短暂生活宣告终结,队长像是敲门一样,一拳一拳砸着,每砸下一拳,保护层就裂开一道缝,最终变得像是岌岌可危的玻璃,布满了裂痕。 罗琳冷漠地看着保护自己的结界被敲碎,不知道是队长的话令她想起了一些不愿去回首的过往,亦或是其他什么,总之,一种别的情绪替代了紧张。 【“你要逃吗?”】 脑海里烦人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一个问题,没眼力见也该有个度,没看见别人正在战斗吗? 嘎啦—— 随着最后一击落下,似乎是到达了临界点,火焰在空中变作细腻的光点消失了。 队长眼中,罗琳毫无防备地站在他面前,仿佛一只正在吃草,并不知危险临近的绵羊。纤细的四肢,似乎轻轻一折就能折断;柔软的躯体,当做地毯想必是最高级的触感。 这个距离,可以趁她能力发动之前杀掉她! 队长舔了舔唇,兴奋使他的皮肤冒出点点鸡皮疙瘩:“昔日的米勒一家最后成员死在米勒赌场里,想必你们一家十年内都不会被遗忘吧!” 右腿微弓,队长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以超越音速的速度直取罗琳的心脏,如此残暴的一击,世上恐怕没有人能以肉身阻挡他的巨力吧。 “噗呲——!” 是贯穿肉体的一击,鲜血以圆弧状向周围四溅,远远看去,如同在身体周围生出一朵殷红的花。 成功了?贯穿了? 队长有些茫然,他感到心口微微发冷,右臂却滚烫无比,低头一看,一只纤细的手臂从他胸口处长了出来。 啊……原来被干掉的,是我自己啊。 意识陷入黑暗,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柱,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轻盈地落在了罗琳跟前,发尾在空中微微扬起,来人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正是罗赛拉。 赛拉解决完双子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罗琳的处境,于是便踩着碎石块跃至罗琳所在的位置,没想到一过来罗琳刚好完事。 看来侠客说的没错,罗琳确实有能力独自一人解决。 罗琳静静凝视了两秒罗赛拉的发色,才笑着靠近她:“你来的倒巧,把姐姐我帅气的一面都看到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她提起断掉一只肩带的背包——所幸里面装的宝物都还没掉出来,与罗赛拉并肩。 “虽然比预计时间早了不少,但直到最后也不要放松警惕哦,辛苦你们了,快回来吧!”侠客语调轻松地提醒她们。 “啊,通讯恢复了?”罗琳突然听到侠客的声音,摆弄了一下耳机。 罗赛拉眨了眨眼,有个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 与战斗相比,逃跑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宝物库所在的楼层虽然被队长蛮狠地劈成两半,但也只是同一层间出现了高低差,她们仍然需要前往一楼才能离开这里。 布满战斗痕迹的地面坑坑洼洼,时不时就会踢飞几个碎石子。 “哒哒哒——” 鞋底与沙砾摩擦,沙沙作响,没有更多增援前来,空气中透露着异样的安静。 “哒哒哒——” 罗赛拉拧着眉,刚想提醒罗琳提升速度,一股冲天的杀意从她们身后冒起,那杀意浓稠而漆黑,如同源源不绝的石油之海,杀意的中心人物——应该已经死去的队长又站了起来。 “这是他的念能力吗?”死后也能够触发?队长已经死去,罗赛拉亲自确认过他没了呼吸,心脏也停止跳动,不存在他没死透的选项! 侠客摩挲着下巴,看着监控画面,困扰地皱起了眉:“啊……居然是死后念啊,稍微有点麻烦呢。” 第139章 猎人19 会有人主动去挑战人生的hard模式吗? 如果存在那样的人,罗琳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骂那个家伙傻;如果拥有可以把别人从良好环境里拽出来,强行令其体验生活艰辛的机会,罗琳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践行。 这么一想,再不甘心,面对因赌博而破产的人生,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心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是被人骗着染上了赌瘾,再赌一把,再赌一把,也许就能够翻盘了呢? 怀揣着诸如此类的侥幸心理,将全部家产压在赌桌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无法从这片泥沼之中翻身了。 “剩下的时间不算多了,炸弹里面加入了我的念力,即使你们能防住,不死也要脱层皮吧?我的建议是赶紧逃……但很可惜,死后念的执念可不一般,不打倒目标就不会停下来……”侠客的未尽之言蕴含的意思已经传达给了她们——不真正击败队长的死后念,她们无法回到基地。 像是在赞同侠客,队长身边蔓延的黑光似乎更黑了,但是看着,就会令人联想到死寂,死亡之类绝望的字眼。 “咚!” 裹挟着充斥着怨恨与执念,队长的一击令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大楼晃动着。无数碎石子与沙砾从天花板、墙壁细缝中掉落,地下楼层以及赌场均失去了精致华美的外衣,撕去了油漆涂层,钢筋裸露在外,锋利的尖端仿佛在渴求鲜血。 赛拉扛着罗琳躲过死后念的攻击,即使如此,强力的拳风还是刺得皮肤生疼。 活着的人会无意识地控制力道,因为他们并不希望一击下去,还未攻击到敌人,自己就面临着躯体某个部位报废的风险。况且,疼痛也会影响感官,无法使自己处在最好的状态。 但死后念却不需要在意这些,全力输出,在打倒目标之前不会停止的怨恨,使得现在的队长如同暴走的机关枪,可其威力却远超机关枪,几乎可以与大炮相提并论。 无论怎样紧要的关头,自己抽中的永远都是下下签呢…… 腹部抵在赛拉肩膀上的感触绝对说不上好,说实话,有些太硌人了,拉赛罗是不是比看起来的要瘦很多啊?又或者是她的肌肉实在是太硬了……跑路的过程中不仅需要躲避队长的攻击,还要背上自己这个负重…… 摇晃不已的视野里,散发着恐怖气场的尸体穷追不舍,罗琳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此时如果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扰到罗赛拉,相当于纵身跳进驶来电车的轨道之中,完完全全的自杀行为。 这时候就先乖乖闭嘴先让拉赛罗带着自己离开这栋数十秒后就会变为废墟的大厦,之后再想办法解决队长比较好…… 怎么想,这都是最合理的安排。 嗯嗯。 像是认同别人的提议一般,罗琳微微点了点头。 距离楼梯口不过短短十米,这还是罗赛拉第一次发现十米的路途分外遥远。按照以往的她,十米路程她连两秒的时间都花不上便能成功脱身离开,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扛着一个成年人,这成年人还吸足了死后念的仇恨,想要安全脱身,她不得不万分谨慎。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重伤。 虽说她可以依靠妖精躯体复原伤口,但罗琳毕竟只是一个会念的人类。 “呲——” 不在乎敌我双方,一视同仁的巨大伤害不可能会打不中人。 磅礴的念力附着在拳头上,趁罗赛拉跃至空中躲避的间隙,化作弹射的子弹,几乎可以听到空气发出的悲鸣,这是能够令她失去行动力的一击! 念力瞄准罗赛拉动作僵硬的瞬间,仅一秒的僵直,就足以成为颠覆战局的关键! 不妙! 罗赛拉眼眸微微缩小,眼看那脱离躯体的念力杀气大涨,几乎无法单凭躯体的反应躲过这一击! 她右手一转,晶莹的蓝色光点于刀柄处汇集,罗琳能够感受到,一股她说不上来的奇妙之力正在积蓄。 “噗!” 是刀身没入肉体的声响,小小的血色花瓣开在了赛拉的右腹处。 这是在干什么?与其被敌人杀死不如自杀吗?! 还未等罗琳惊呼出声,她就感到自己被极快的速度带着偏离了攻击轨迹,赛拉施加在唐刀上的力量将她自己牢牢钉在墙壁上,罗琳却始终被稳稳地抗在肩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 鲜血滴滴顺着刀身滑落,在墙壁上留下条细细的红色曲线,不一会就于地面上汇成一小滩血泊。 罗琳沉默地看着那滩血,直到赛拉一声不吭地将唐刀从身上拔了出来,才转脸看向赛拉——与之前相比,她微微皱起了眉,也许是疼痛所致,可她并没有发出一声痛呼,甚至呼吸都未曾凌乱。 红…… 赛拉甩了甩刀身,点点红色被她甩在地上,她把罗琳的身躯往上挪了挪,防止她掉下来,一言不发地继续之前的跑路行为。 每当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会陷入这样寡言冷脸的模式。人们总是觉得一个冷酷的mafia比一个开朗的mafia要靠谱,尤其是任务途中。 ——虽然她不肯承认自己是mafia。 罗琳再次把目光移向了墙角的那滩血迹,处在紧张刺激的逃亡过程中,她毫无紧张感的大脑却擅自开始陷入回忆。 【“你以前很有担当,不是这个样子的……”】 红的。 红色的。 血迹…… 记忆里,有谁拥有着这样的红色? 赛拉扬起的发丝突兀地闯入她的视线,遮挡住远处的血泊。 那个人也拥有这样一头,如蔷薇,如鲜血般美丽的头发吗? 【“你要逃避吗?像这样念叨着总有一天能够把失去的赢回来,就此心安理得地坐在赌场里,连家也不回一趟吗?”】 那话语如针,如鞭,即使没有受到物理攻击,心也被鞭挞地皮开肉绽。 不是红色的头发。 “啊啊……我其实,讨厌红色啊。”罗琳小声念叨着。 罗赛拉闻言瞥了她一眼,嘴角小幅度地耷拉了下去。 罗琳莫名感到更加颠簸,如果说之前的路程是过山车的起步阶段,那么现在绝对是过山车大幅度向下行驶的路程。 不过,在这几乎令她要吐出来的逃离过程中,罗琳回忆了一个人。 ——拥有着红色眼眸的她。 那个曾天天黏在她身边,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她可靠可爱的妹妹。 第140章 猎人20 队长的死后念缠人如夏天夜晚在耳边飞舞的蚊子,总是在以为可以放松的下一秒袭来。 这样下去,侠客的炸弹就要爆炸了。 那句你要逃避吗仍然在耳边循环,罗琳深深吐了一口气:“能拜托你把我放下来,然后拿着背包快点离开吗?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面对罗赛拉疑惑之中透露着拒绝的眼神,罗琳轻轻笑了一下:“这个死后念的目标是我,我既然能打败他本人一次,他的念也不算什么,不是吗?” 罗赛拉没有回应,只是用眼神表达了对她的怀疑。 怎么看,死后念都更加凶暴一些。 罗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别担心,我并不是送死……只是,不想被人看到我的撒手锏而已。我用完之后会用超快的速度跟上你的,别担心!我还打算拿着这笔资金再去赌场转转呢。” 罗琳比了个大拇指。 “……我知道了。”罗赛拉拒绝的话语被罗琳的神情挡了回去,考虑到确实有些人不愿意自己的底牌被看见,再加上没有感受到罗琳有逞强的情绪,于是她选择尊重罗琳的意思。 她拎着背包向出口移动,最后回头:“我很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结束后,请我喝杯茶。 罗琳挡住死后念的攻击后,闻言对她一笑。见罗琳明白了她没说出来的意思,罗赛拉微微屈膝,脚尖离开地面时,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侠客,炸弹的威力足以把整栋大楼都炸掉吗?” “诶……?应该差不多吧……虽然不至于连灰都不剩,但至少炸塌是可以做到的。”没有料想到罗琳会主动问他,侠客愣了一秒才回答道。 “那火力还是有点不够啊……”她声音轻的不像是回答侠客,而像是在喃喃自语。 侠客点了点手机屏幕:“好啦,快点打败队长的死后念,回到基地来吧。”他摁下代表“on”的按钮,屏幕上的罗琳却没有反应。 “啊嘞?”他又摁了摁,罗琳还是没反应。 奇怪……失效了吗?那么罗琳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留下来呢?侠客困惑地眨了眨眼。 算了,这种发展也挺有意思的,就这么看看吧。 于是他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换了个姿势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操纵着手机。被他丢在一旁的电脑屏幕上,代表着赛拉的红点越来越接近。 滴滴滴。 滴滴滴。 似乎能够听见象征着炸弹倒计时最后几秒的警示音。 滴滴滴。 滴滴滴。 紧凑而具有压迫感,光是听着就让人手心冒汗。 处在火焰围绕的中心,罗琳透过被火苗扭曲的空气注视着队长的尸体,可她的眼神却与过去产生了链接,她仿佛在透过队长与尘封已久的记忆寒暄。 扭曲泛灰的世界里,骤然投下一束白光。随后响起的是胶片滚动的声音,播放的素材是她很久之前的记忆,仿佛在观看他人制作的老式电影一样,罗琳平静地想着。 说是很久之前,其实仔细想来也不过是2年前发生的事情。 不夜城乌里亚,米勒这个名字无人不知。但它起初所指代的,并非赌场,而是她的家族。 高祖父辈……亦或是再前面一代的长辈来到乌里亚闯荡,白手起家,为后代留下来不菲的资产。 据说在家族最为繁荣的时候,拥有能够买下一个国家的巨额财产。 不过这都是到先代为止的事情,似乎从罗琳的爷爷一代开始,资产逐渐缩水,到她出生时,米勒已经衰败得不行,但这个衰败只是相对以前的米勒而言。 她依然有着优渥的家庭环境,以及虽不擅长经商,但为人宽和的父亲。 接下来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迎来相对幸福的结局吧? 父母虽然对她抱有期待,但罗琳自觉自己并非一个特别聪明的人,顶多有些小聪明。 父亲为她请来的家教她也是能敷衍就敷衍,敷衍不下去就耍小脾气赶走对方。日子一长,父母也意识到她的问题,本以为会受到责骂,谁知他们只是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 “哎呀呀,既然罗琳不喜欢的话,就没办法了呢。” 有了这句话后,罗琳更加不掩饰自己的调皮,通过撒娇让当时还是她家园丁的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常在本该是上课的时间段跑去离家有一条街以外的街道上与同龄人玩耍,直到天黑,把自己弄得脏兮兮才回家。 也因此和玩伴的父母们混了个脸熟,偶尔碰上,也会微笑着喊她“米勒家的小小姐”。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候,最先涌上鼻尖的是略带土腥味的泥巴和廉价糖果的香气。 不久后,妹妹出生了。 她的眼睛像是汽水瓶里的红色弹珠一样清透,罗琳经常看着那双眼睛出神,跑出去玩的次数也减少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妹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 瘦小,柔软,爱哭的妹妹,最喜欢的就是黏在罗琳身边要她讲故事。 没有任何不幸,完美符合童话剧本的童年。 她本以为自己的人生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走向。 但转折也来的如此有戏剧性。 在她成年后没多久,缠人的妹妹患上了罕见病。 为了治疗她,父母四处求医,最后也累倒了。重担一下子全落在罗琳身上,可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是在这个时候,接触到赌博的。 当时仍在她家就职的队长,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城西新开的一间赌场有着能够治疗妹妹怪病的药材,但必须要在赌桌上赢过老板才行。 让现在的罗琳来评价,怎么看都是针对自己的局,可那时的自己却傻乎乎的相信了。 本来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与老板对赌,却没想到居然赢了。兴高采烈地拿回家喂给妹妹,眼看着她一点一点好了起来。 但这病需要持久吃药,为了不让她的病情恶化,罗琳一次又一次去往赌场。 最开始是抱着给妹妹治病的念头,后来却完全对赌博这件事上了瘾。 重复着在赌桌上输输赢赢,心脏每天每天都跟坐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不知不觉,就算赢得了药材,也会马上把它作为下一把的筹码,心想着自己总能赢回来。 连家都忘记了回,干脆直接住在赌场里。 赢赢输输,输输赢赢,等意识到的时候,她竟然把全部家产输光了。 妹妹与父母曾经拖着病体喊她回家,可她却完全着了魔,对他们的要求视而不见,将输光家产的愧疚感扔到银河系外,甚至认为他们阻拦自己赌博的行为很碍事,叫人把他们全部赶了出去。 母亲哭红了眼,一个劲抓着她的衣角求她不要赌了,父亲面色惨白,连喘个气都要费半天劲,妹妹只是用那双瘆人的红色眼睛死死盯着她,一语不发。 第141章 猎人21 “多么过分的人。” 用评论无关人员的冷漠口吻,罗琳如是叹息。 把家产输光,令人赶跑家人后,发生了什么呢? 基本上她的行为没什么变化,疯狂向赌友借钱,她心里关于家人的印象越来越淡泊,整天沉浸在当赌徒的快感中,急需用钱的时候,就跪在他人跟前死命哀求,或是铤而走险去偷去抢;赢了一大笔钱,就立刻还钱然后继续借,过着这样反复的生活。 罗琳再也没有回过家,也许是羞于面对父母,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心态,她宁愿夜宿街头,也不愿意回去。 但要说使她印象深刻的变化,那还要数赌场。 从偏远的城西转移阵地跑到了市中心,越建越大,以及不知道是对她的讽刺还是别的什么,原先没什么记忆点的名字改成了她的姓氏——米勒。 也有人故意拿这件事揶揄她,可罗琳却没有什么反应。 她是真心认为无所谓,管它赌场叫什么米勒面勒的,要是能让她赢钱,怎样都可以。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的家人来到在赌桌上生了根的罗琳身边。 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只有妹妹罗娜一人。她肉眼可见的瘦弱,不健康的肤色令人联想到新刷在墙上的混凝土,让人担心她会不会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可罗娜虽然走得慢,步伐却很稳,仿佛有一根竿子撑着她。 罗琳紧紧盯着骰子,看也不看罗娜一眼,甚至双手提前捂住了耳朵。 罗娜既不是来劝她回家,也不是专门过来朝她发火。 “你要一直逃避到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股异常的穿透力,穿过了牢牢捂着耳朵的双手,击败了其余赌徒的大声喧哗,直直钻进了她的耳中。 罗琳一动也不动,仿佛罗娜是空气。 “你以前很有担当,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要一直逃避下去吗?像这样念叨着总有一天能够把失去的赢回来,就此心安理得地坐在赌场里,连家也不回一趟吗?” 罗琳眼睛都不眨一下。 “爸爸和妈妈走了。” 罗琳微微放下了手,正打算转头看向罗娜,却听见其余赌徒的欢呼声。 “罗琳,你运气不错嘛!这都让你赢了!” “可恶,真羡慕!” “快还钱!” 赢了?! 瞬间遗忘了刚刚听到的内容,罗琳喜悦地看向赌桌,点数——大,是她赢了! “别吵,我会请客的啦!” “噢噢,不愧是罗琳!” “晚饭靠你啦~” “真大方,就喜欢你这一点!” 她一把趴在桌子上,把所有筹码往怀里捞,筹码相撞发出的声音使她陶醉地眯起了眼,自然也就没意识到,罗娜在她露出微笑的那一刻,转身离开的背影。 “好残忍的人。” 罗琳紧紧闭了闭眼,露出了苦笑。 事到如今,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呢? “罗琳,不快点出来的话我的炸弹就要炸了。”侠客提醒道。 “不能夷为平地的话,好像有点太轻易了。”没有理会侠客,罗琳自顾自说。 “如果我没有听你的去那个赌场的话……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吗?”罗琳抬眼看向队长。 当然,队长已经无法回答她了。 滴滴滴滴滴滴—— 宣告着时间所剩无几,警示音更加急迫。 罗琳却在这个声音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也对,怎么能把责任推给他人呢?因为,‘我以前很有担当’……不是吗?”自己被自己逗笑,罗琳摇摇脑袋。 “砰!” 死后念的攻击穿透了罗琳的火焰,她如同被击飞的乒乓球,使本就破败不堪的墙壁新添了几道足以瞥见钢筋的伤痕。 “咳咳咳……” 腹部传来灼烧一样的剧痛感,内脏仿佛粉碎了,身体变成了少了一块木板的水桶,血液与力气一同从那个缺口中溜走。 些许逆流的血液涌入支气管,口中布满铁锈味,即使想开口说话也做不到。 她捂着腹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进行一个动作都像是身体里每个细胞被银针刺破一样痛苦,就连动动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如被野狼啃食。 好痛…… 好痛……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罗娜以及父母的痛楚。 为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想起来呢? 罗琳的意识逐渐恍惚,持续失血先是令她感到无比寒冷,但在某一个关键时刻,全身变得无比温暖。 额角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太过于温暖,仿佛某人用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鲜红的颜色,仿佛某个人蕴含着亲近与憧憬的温暖目光。 那是,如同回到儿时某一天,躺在自家院子里的草坪上,一字一句对妹妹讲述童话故事的午后;父亲母亲挂着慈爱的微笑指出她蹩脚发音的午后。 罗琳无意识地微笑了起来,但这个画面只是一晃而过。 “——” 队长逼近的脚步声,死后念漆黑的杀气,无一不残忍地将她唤回冰冷的现实。 ——她不在自家的院子里,双亲与妹妹也早就不对她微笑,也不能对她微笑了。 “对不起呀……我其实,很喜欢红色。” 很喜欢那孩子的眼睛,很喜欢那孩子眼里闪闪发光的自己。 但她却看错了重要的东西。 “现在对你们道歉,你们也一定不会接受吧?” 在赌博上瘾的过程里,她早就失去了做女儿的资格,失去了做姐姐的资格,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与妹妹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的罗赛拉,她的态度令罗琳短暂地找回了自己,令罗琳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丑恶。 不想继续下去了,不想再赌了。 可她知道,一旦行动成功,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再次走上赌桌。 ——就让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吧。 面对队长的攻击,罗琳不躲也不闪,只是微微闭起眼睛,下一秒,足以融化钢铁的白色烈焰如龙卷风一般席卷着整条走廊,把一切平等地吞噬。 这是,包含着罗琳全部生命力的火焰,她此刻的决心有多强烈,火焰就有多恐怖。 “全部都烧掉吧,连同这座赌场一起……” 滴滴滴滴滴滴! 同一时刻,侠客安置的炸弹读秒也归零。 “——砰——!” 令整个不夜城亮如白昼,仅此一次的盛大烟花,凛然地,决绝地于米勒赌场绽放。 第142章 猎人22 硕大的烟花秀闭幕之后,仿佛要为这座城市洗去硝烟气息一般,空气肉眼可见地混沌了起来。没一会,天空就像是被左右拧紧的抹布,从中滴下大片大片的水滴。 淅淅沥沥。 即使下着雨,依然有人群凑到爆炸发生地——原先是米勒赌场的地方。 “快来人搬开石块呀,里面说不定还有生还者!”这么说着的陌生人,用自己也不相信的口调催促旁人。 “怎么会突然爆炸呀,发生了什么?” “我的老公……老公还在里面啊!” “谁来帮下忙!” “嗤,这间害人的赌场终于毁了。” 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经伫立着此城市最为标志性的建筑物,仍然存留的,只是一片空地。 仿佛那间赌场从来不存在一般干净。 人们的议论声,哭嚎声,以及微不可闻的幸灾乐祸的声音,都随着越下越大的雨小了下去。由于实在是太大的雨,他们最后都纷纷捂着脑袋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躲去。 人群里,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停顿了许久,鬓发因为吸饱了雨水而往顺着脸颊下滴,皮肤苍白到如同发光,不知是因为感到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如果不是她的胸膛仍然有起伏,恐怕会被认为是丢弃在这里的仿真人偶。 在雨幕密集到足以形成白雾的空间里,人偶动了。 没有任何脚步声,也可以想象是被雨滴与地面撞击时的声响遮盖了,她的每一步都不算快,却可以看出其主人内心的迷茫。 刚好,完全错开了。 在她抵达基地的那一刻,赌场爆炸了。 罗琳与死后念同归于尽了吗?如果她当时不该相信罗琳的话,坚持带她一起走结局会变得不一样吗? 她死时……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罗赛拉垂下头,更多雨点争先恐后地砸在她身上。 诚然,她与罗琳并不熟悉,感情也没有好到会为没能救下她而感到忏悔愧疚的程度。 她微微张开嘴,就有雨水钻入口中,没有任何味道,只是流入胃里的过程又带走了体内的一丝温度。 她只是,稍微有些难过,只是一点点而已。 罗赛拉不知道罗琳的一切,也许她们接下来可以继续冒险,又或者从此变为路人,再不相见,但如今,许多可能都随着一场烟花秀而断绝了。 “好了……多余的感伤还是到此为止吧。”罗赛拉抹了一把脸,让被雨水糊住的视线变得清晰。 她径直走到那块空地前,拿出来时从附近贩卖机里随意挑选的咖啡,拧开瓶盖,浇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你喜欢的饮料口味,就买了你在基地里经常喝的咖啡。”罗赛拉紫眸里倒映着浅褐色的液体与地面接触,随后很快被冲走的画面。 “虽然你请不了我喝茶了,但是换我请你也一样。再见,我短暂的队友。” 随着最后一滴褐色落下,浅蓝色的火焰一闪而过,在被雾气笼罩的大雨中,除了罗赛拉谁都没注意到。 点点浅色的光团缓缓从地上升起,在赛拉跟前晃了晃。赛拉小幅度舒展了眉毛,紫眸里映出虚像的罗琳,正对着她挥手。 ……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侠客抱着椅背,用椅脚撑着整个人晃啊晃,好奇地询问从原·赌场归来的罗赛拉。 赛拉擦拭着头发,听到他的询问停顿了一下,擦头发的速度加快了:“我认为没必要告诉你。” 这话侠客不爱听,他鼓了鼓嘴:“难得我们配合得不错,我还想着能够有下次呢。” 联想到侠客高超的黑客技术,罗赛拉开始思考能否将旅团八号的手机交给他破解……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把火红眼还给扎克他们。距离下一期猎人考试……时间还很充足。 赛拉瞟了一眼日期:“我认为我们的合作有这一次就够了,再见。” 接下来她要去见窟卢塔族的遗族,她不想把任何人带过去。 “嘁……冷酷无情的女人。”侠客用更大的力道摇晃着椅子,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悲鸣。 但很快,有个灯泡在他脑后一亮,侠客竖起手指:“其实我想参加下次猎人考试,需要一个非常~非常~可靠的搭档来着的,不知道哪位善良的人愿意……” 没等他的超长前摇施展完毕,罗赛拉已经走出了基地。 眨巴眨巴。 侠客没想到罗赛拉如此反套路,不由得变成了豆豆眼。照她之前的行动轨迹来看,是位很心软的人啊,怎么就直接跑掉了…… “……哼哼。”侠客把手机靠在嘴唇边,绿眸在惨白灯光的折射下显现出冰冷的色调,紧紧注视着远去的背影,如同伺机而动的剧毒蜘蛛。 “反正,还会再见的。” 雨已经停了。 罗赛拉拿着手机在车站敲着短信,她手上是拿的不同于潜入时作为拉赛罗的手机,也不是旅团八号的手机,而是她专门用来联络窟卢塔族人的手机和电话卡。 自从手机被侠客入侵后,她就不放心继续用那台手机与他们联络,还好与他们的短信都是阅后即删,并且时间间隔很久,不会被复原。 简单告知了扎克自己获得了火红眼,并要送去他们族地后,得到了扎克欣喜若狂的回信。 【to:赛拉 不知该如何感谢您为我们一族所做的事才好……!请务必让我们当面为您道谢,朱莱一直很想念您,酷拉皮卡也说非常想见你一面! 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是无论如何道谢也说不尽的……总之,我们都很期待能与您再会,详细的话就请让我们留到当面说吧! fr:扎克 时间:一分钟前】 即使做这种事并非出于想要被他们感谢的念头,但做了好事之后的心情还是很畅快。 赛拉无意识地勾着嘴角,眼眸中泄露出点点笑意。 不知是处于同病相怜的境地,亦或是其他原因,罗赛拉已经自顾自将窟卢塔遗族的三位当作了她的朋友。 那么,为朋友做些事情自然是应当的;为即将见到朋友而感到心情愉悦,自然也是应当的吧? 第143章 猎人23 咣当咣当…… 透过小小的四方玻璃,抬眼就是一望无际的绿,金灿灿的光线被锁在沾染晨露的绿叶之上,随着叶片不堪重负地垂下,透明的小匣子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将微光归还于大地。 列车行驶在轨道上,完全不在乎露珠是在叶子上,或者掉在地上。 蔚蓝的天幕附着一层薄薄的,如同被白色油漆喷上去的云。罗赛拉单手撑着下巴,身躯随着列车的移动轻晃起来。 小隔间的门被她紧紧闭上,磨砂玻璃上每隔几分钟就会闪过几个乘客提着行李的身影,他们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依然能传进赛拉耳中。 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因为那被更加吵人的火车行驶声给覆盖了。 她已经在火车上坐了两天两夜,很快就能够抵达她的目的地了。 唯一让她感到有些许违和感的,是她一路上隐隐约约感受到的气息。 那气息似乎并没有针对她的意思,赛拉没有感受到恶意,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与其说是熟悉,倒不如说才分开没多久。 罗赛拉抽了抽嘴角,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碰巧上了同一列车,对方很快就会离开,结果两天两夜了,那个人居然还在车上。 就算再怎么往好的方面想,事到如今也该觉得不对了。 那气息似乎也觉得再隐藏下去是对罗赛拉智商的轻蔑,她所在小隔间的门当即被轻轻敲响。 不等赛拉有所回应,门就被唰啦啦地拉开了,迎面走来的正是位金发碧眸的娃娃脸,他挂着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的虚假惊讶微笑:“啊呀,随意拉开一扇门,没想到就遇见了熟悉的人。” 语调浮夸到如同看到了拙劣的生日惊喜但还要装出一副没想到的样子。 他笑嘻嘻地拍了拍手,忽视了赛拉皱起的眉头,一屁股坐到她对面:“你不觉得这就是缘分吗?” 他双手搭在桌面上,整个上半身向着赛拉的方向伸去,强硬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俗话说,出门在外,还要靠伙伴。正好我对这一片路不是很熟,刚好,面前有一位看起来很熟的伙伴。”此刻,列车正好驶进隧道,明亮的车厢瞬间暗了下去,只余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 侠客的绿眸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显得无比深邃,仿佛隧道里的光源是被他掐灭一般。昏黄的烛焰照着他的面庞,一半明一半暗,完全无法照明侠客的全部。 他用自己所能展现出来的最为单纯、最为可爱的眼神盯着罗赛拉,好像自己是只兔子,或是其他什么食草动物。 可罗赛拉知道,这个家伙的本性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热忱友善。事实上,他擅自跟过来也让她觉得很困扰,毕竟她根本不希望与扎克朱莱的碰面有他人跟着。 赛拉有些想不通这家伙为什么会缠着自己,如果只是需要一起参加猎人考试的伙伴,那么之前一起行动的莫德不也可以吗? 说到之前的行动,赛拉不由得想起了罗琳,心情眼看着又差劲了。再加上到最后,那个传说中的市长保镖——幻影旅团的成员都没出现,她获得的成果只有雨之戒的下落,以及意料之外的火红眼。 “那个……我说,能不能不要忽视我呀?”见罗赛拉的眼神由开始聚焦在他身上,到后来的逐渐飘远,一看就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 侠客还挺讨厌说话途中对方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啊……”罗赛拉眼里的空洞被侠客击碎了,她看了一眼侠客,但这一眼所表示的含义成功让他额角生出一个井字符——你居然还在啊。 “你只是需要一个一起参加猎人考试的搭档吧?那么等时间到了再联络我不就好了,我现在不希望有人跟着我。”眼看即将到目的地,罗赛拉想要甩开侠客的心思更加强烈了。 侠客目的达成了一半,表情也略微舒缓,不过他很快就继续用故作可爱的眼神看着赛拉:“别说这么冷淡的话嘛,我一直都很向往能够和伙伴一起冒险……拉赛罗,我们一起去冒险吧。穿越沙漠、安渡大海、去往古老的遗迹解读以前的神秘,亦或是像之前那样潜入……我能够从你空洞的眼眸中看到你对此的热情,才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伙伴的!” 侠客握紧双拳,不断输出他在漫画里看到的台词,想要打消赛拉眼里的怀疑。 “……”罗赛拉食指点着脸颊,注视侠客热情似火的演说,面部肌肉小幅度放松了一些。 列车依然在咣当咣当向前行驶着,距离赛拉的目的地戈德利车站,还需要15分钟。 百里之外,戈德利车站。 站台上人来人往,充满了拎着行李箱的男女老少,以及跟在他们身边恋恋不舍,亦步亦趋的家属亲朋。 “别担心,我会早些回来的。” “能不能不要走……” “这次过去……” “……” 进行这样对话的人几乎不到一小时就会换一批,仿佛不断流向远方的河水一般。在其中,有一位青年右手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人流里,如同冲不走的岩石。 事实上,他们站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半天了。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车站,每有列车驶来停下,他们就把自己的脖子伸的跟长颈鹿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下车的乘客里面寻找熟悉的面孔。 等列车离开,没有出现等待的那人,就又失望地垂下头。 至今为止,每一辆列车停在他们面前时,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也是我太心急,今天一到列车发车时间就赶过来了……朱莱,累不累,需要坐一下吗?” 小女孩摇摇头:“我不累,正好可以成为修行。这样瞒着赛拉姐姐来接她,她看到我们一定会露出惊喜的表情吧。” 扎克听到她这样说,眼睛瞬间红了,不过他因着身高高,没被朱莱发现。他摸了摸妹妹的头:“你真努力啊,朱莱。没错,她一定会开心地对你微笑。”他的妹妹,本来应该在这个年纪趴在母亲怀里求她带自己认识天上的星星,现在却被迫背负起血海深仇…… 扎克握紧了左拳,暗自咬紧牙关。 那一天来他们村里的畜生们,他就是化成灰也记得,他们身上散发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只要擦肩而过,他就能认出来…… 要是遇上了,就算拼了他这条命…… 咣当咣当。 咣当咣当。 微微震颤的轨道预示着列车即将到达。 第144章 猎人24 “surprise!” 刚下了列车,赛拉的怀中就撞进了一个朱莱,她伸出双臂,牢牢抱住赛拉,脑袋往怀里钻了钻。 朱莱身上由内到外散发出的喜悦之情令罗赛拉柔和了双目,轻轻抚摸着她的那头金发。 “你们怎么来车站了?不是叫你们在家里等我就好了吗?” “嘿嘿,我太想赛拉姐姐了,就缠着哥哥来等你了,对吧,哥哥?” 朱莱从赛拉怀里探头想要得到扎克的应和,却没有得逞——扎克一脸沉默地盯着已经远去的列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怎么了吗?是那个吗,作为青年的冒险心觉醒了?”虽然很不开心扎克在这种时刻走神,朱莱还是歪着脑袋开玩笑。 “不,没什么……大概是错觉吧。”扎克摇了摇头,勾着朱莱的后领就把她从赛拉怀里拽了出来。 “好了,我知道你很想赛拉,但是不要一上来就抱着人家。” “略——” 朱莱不满地对哥哥做了个鬼脸,表情上写满了不乐意,可还是乖乖地站在扎克身边,像只被摘了羽毛的幼年孔雀。 车站始终不是叙旧的好地方,三人简单地交流了一番便准备离开。 就在踏出车站的那一瞬间,扎克还是有些游移地看了眼远去的列车。 刚才,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秒钟,仿佛一缕青烟融进空气中那么迅速,他感知到了蜘蛛的气息。 但很快,那抹令扎克难以忘怀的,充满着血腥味的气息就随着汇入其它镇子的列车流向远方。 这并不是说明侠客肆无忌惮地开着他的念,他并非这么张扬的旅团成员。而是扎克,他拥有着比谁都要灵敏的感知力,只要那气息被他记住了,他就永远不会忘记。 罗赛拉牵着朱莱的手,与这位金发小女孩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但她的内心却也牢牢系在早已远去的列车,准确来说,是侠客离开之前的行为上。 十分钟前。 眼看列车即将到站,面前是怎么甩也甩不掉的侠客,罗赛拉心情肉眼可见的降到最低值,再往下一个阶段,也许她会选择使用武力甩开这个笑眯眯的家伙。 自然,她的心情不会不被侠客察觉。他只是想试探罗赛拉的容忍度罢了,倒也没有真打算一直跟着她。 毕竟……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to:侠客 下午2:00,科莱市集合。】 没有标发信人,侠客却清楚地知道是谁——库洛洛。 又是一个爱参加就参加的旅团活动,无聊的侠客当然不会错过。 和旅团相比,随时都可以开始的朋友过家家的延后是必然的。 列车缓缓停下,到站了。 罗赛拉站起身来,瞥了一眼靠在窗边的侠客,他正紧盯着手机,似乎在回消息。 “啊,那么猎人考试时我会联系你。不过偶尔也希望你能来主动联系我呢。”他拿着手机朝赛拉挥挥手,附赠一个友善的微笑。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是因为收到了什么消息吗……?总之,他似乎不打算继续跟着她了,这对罗赛拉来说是件好事。 罗赛拉对侠客收到的消息抱有好奇之心,不知道他是收到了怎样的消息才改变了注意。 但这份浅淡的好奇在看到朱莱与扎克后,变得更加浅淡了,与朱莱聊天过程中,更是将其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酷拉皮卡原本也是想来接你的,但他说你到的时间接近中午,需要有人准备午餐才是……”自然而然地,扎克他们谈论起了另一位同族。 “那家伙卯足了劲想要好好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呢,总之,你就期待一下吧!” 窟卢塔族地。 已经与几个月前遍布着火焰伤痕的森林相比有了极大的变化,新绿替代了焦黄,破损的房屋也被粗劣的缝补过了。除了显得有些空荡荡,仿佛大叫一声能够听到丛林里传回来回声外,完全看不出这片土地曾经发生过那么残忍的屠杀。 将河水染成猩红色,使他们与家人天人永隔,令亲族死后尸体的部件依然流落在外成为供人观赏取乐的道具…… 每当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那一幕,罗赛拉的心 就仿佛被挖出来扔在地上任人践踏般疼痛。 如果她来得再早一点,是不是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呢? 这并不是多余而廉价的愁绪,而是一种十分珍贵的情感。赛拉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也做得到,只可惜晚了一步。 但至少,没有晚太多。 与手心相牵的,那只小小的手。温暖的、强健的脉搏,与初见时那微弱如将熄烛火一般的心跳不同,是她活着的证据。 与视线相交的,那双明亮的眼眸。传递着信赖的情绪,与初见时那黑沉如失去了希望寻求同归于尽的视线不同,是他生存下来的证据。 只要看到他们现在还精神百倍的样子,不可思议的,被践踏过的心脏也涌上一股水流般柔软的情绪。 穿过一幢幢没有人气的房子,首先闯入视野里的是一股向上飘去的白色炊烟。浅浅的、薄薄的一缕,从烟囱里断断续续冒出来,如同一个行将就木依然执着于抽烟的老爷子吐出的烟雾。 再来是房子的整体,没有涂漆的房身透露着木材原汁原味的感觉,圆圆的房顶仿佛蘑菇的菌盖,位于右上侧的,类似兔子耳朵一样拉长的,正是不断吐出烟雾的烟囱。 “酷拉皮卡,我们回来了!” 扎克对着那个棕色蘑菇一样的原木房子喊道,耳朵灵敏的赛拉很快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随后就是一个轻快但透露着慌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的持有者先是很快跑到门口来,在禁闭的门前犹豫了一下,又反过身跑去远处,只听一阵哗啦啦啦的声音,他把一大锅什么东西倒掉了,又快速跑到门口,这下终于舍得开门,走了出来。 是一位金发的小少年,有着绿色的眼眸。单说头发颜色,可能他与朱莱更像兄妹。 这是罗赛拉对酷拉皮卡的第一印象。 “回、回来啦!比我想象中要快呢!我刚开始做午饭,稍、稍微等我下。”那少年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罗赛拉,挠了挠脸颊。 这下,把脸上唯一一块白皙的地方也给抹黑了。 第145章 猎人25 五年后。 尘沙漫天,放眼望去到处是荒原的辽阔沙漠,没有一丝绿意,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早已失去作用的地步。 只有获得了猎人执照才能踏入75%的禁区,在那其中,这片沙漠也是异常危险的地带。 从空中向下看去,沙漠的正中央凹陷着一处区域,如同被巨大的碗盖下去一般,其中伫立着一座遗迹。 虽说有着地形优势,不至于经历沙尘暴的攻击,但在无人看护的状况下,遗迹鲜亮的外衣斑斑驳驳,精雕细琢的雕像面部模糊,但依然能从一些细节的地方看出曾经的瑰丽壮观。 “咚——” 平静被打破,遗迹肉眼可见地震颤着,无数细沙密密的从房檐流落至地上,乍一看过去,被误认成雨幕也不足为奇。 不一会,遗迹停止震颤,从大门正中央窜出两道身影。一道金色的身影对另一道这么说着:“又扑空了……所以说不会有人获得了特拉洛克之戒后还特意带着它回到曾经供奉它的地方,又不是傻子。” 那声音洋溢着抱怨,令人不自觉对他的谈话对象皱起眉头。 “所以我说了,你不跟着过来也没关系。”另一道红色的身影语调平淡地回他,然后摇了摇头,把身上的沙子抖了下来。 “别说这么冷淡的话嘛,赛拉。我们可是好搭档,不是吗?” “……” 罗赛拉闻言看了他一眼,不作声。但侠客知道她不反驳就是默认,于是对她笑得更加灿烂了。 自赛拉和侠客一同通过了猎人考试后,她对侠客的态度就稍微软和了一点。侠客自然不会错过这一点,打着和伙伴一同冒险的旗号帮着赛拉寻找雨之戒,虽然至今还没什么成果,但他确实一点一点得到了赛拉的信任。 “对了,你前不久交给我的那部手机……”侠客眨了眨眼睛,一句话立刻吸引住了罗赛拉的视线,正当他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只荒漠麻雀扑腾扑腾地飞了过来。 可是在沙漠中,怎么会有鸟无缘无故接近他们呢? 一根天线悄然滑进侠客掌心,正当他做好攻击架势时,赛拉伸出手,麻雀稳稳停在她食指上。 “是尼特罗会长。”赛拉简短地解释了一下,解开绑在小麻雀腿上的纸条。 这些年她为了能够升星级,去往更多禁区,帮助尼特罗会长做了不少事情。也抱怨过不需要每次都用麻雀跟她传递消息…… 但得到的回应只有一串笑声。 【速回协会。】 纸条上只有短短四个字,却让赛拉不自觉捏碎了纸条。 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这是第一个浮上脑海的念头,她很快又回想起会长的不着调,开始思考这是一个恶作剧的概率有多高…… 侠客见她一把捏碎了纸条,一会皱眉一会抿嘴,好奇地问:“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打算回协会一趟继续找戒指相关情报,你呢?” 看赛拉没有解答他的疑惑,侠客也不再询问:“是吗,那等你有了下一个目标,记得叫我哦。” “刚才……” “手机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信息,下次说也一样。”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圆溜溜的眼型配合他的娃娃脸,再加上邻家哥哥一般亲切的笑容,侠客的说辞总是很容易被人们接受。 将八号的手机交给他是前不久的事情,就算旅团再宽松,她也感到自己的敷衍着不参与活动的行为该引起怀疑了。思虑了半天,才终于决定将自己的信赖与手机交付给侠客,希望他能帮自己套出些旅团的消息。 罗赛拉用怀疑的目光盯了他一会,侠客的笑容无懈可击,便也相信了他的话语,与侠客分道扬镳。 目送着罗赛拉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后,侠客掏出那只罗赛拉交付给他的手机,随意地抛在空中,落到手边时又将其接起。 “啊啊,当初听你杀了八号时我还挺高兴呢……”旅团终于可以进一个与他谈得来的聪明人了,那是侠客的第一个感受。 能从虚假的朋友变成真正的伙伴,这个展开他没有预料到,但也不坏。 至于死去的八号,那是他技不如人,对旅团也没什么影响。 可惜,她似乎对旅团有很大的看法,也许是有私仇也说不定……经过几年的相处,侠客知道罗赛拉这样正直的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一定是不愿意加入旅团的。 “太遗憾了,赛拉。”依然是亲切无比的语气,他无论对敌人还是朋友都是这个态度,仿佛不曾有人让他真正生气似的。 身为高危罪犯的幻影旅团,说是世界各地都有他们的仇家也不为过,侠客对待仇家的原则一直是尽早除去,以免真正危害到旅团。 “我们的冒险也进入倒计时了呢,赛拉。” 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永别了吧? 绿眸化作一潭幽深的湖水,注视着远方的红色小点,就好像她是沉入湖水中的小石子。 猎人协会。 距离她收到麻雀的传信后已经过了一天,就算心中怀疑尼特罗会长其实是在逗她玩,但也不妨碍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迅速赶来协会。 对普通人来说,从那片沙漠到猎人协会需要花上三天时间,赛拉将自己的休息时间压缩到极限后,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抵达了。 踏入协会大楼时,来往的猎人们都如往常一样,有的抱着双臂靠在墙边等人,有的与同伴交谈着与她擦肩而过,看起来岁月静好,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警戒的事件。 “啊,罗赛拉小姐,您来了啊。”豆面人一眼就发现了罗赛拉,亮着眼睛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 “果然如尼特罗会长所料,他说您会在这个时间点到达呢。” “……带我去见会长吧。”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豆面人的状态,意识到果然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后,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眼前似乎浮现了尼特罗会长奸笑着对她比耶的模样,耳边也幻听似的响起了他的话语:“嚯嚯,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啊!” 闭了闭眼,赛拉把突然升起的幻想抹去,跟着豆面人来到了会长的办公室。 一路上过于急促,没怎么整理仪表的她看起来风尘仆仆,乘坐电梯时引来了许多同僚好奇的目光。 嘎啦—— 豆面人替她打开了办公室那扇巨大的门,夕阳的光线一根一根打在赛拉脸上,一位扎着冲天辫的白发老人双手背在身后,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后,由面朝落地窗的姿势改为背对,笑嘻嘻地看着赛拉。 没有任何开场白,他直接说道: “事不宜迟,我希望你能当287期猎人考试的考官。” 第146章 猎人26 287期猎人考试第六天。 作为考生之一的朱莱坐在篝火边,眼底映着火花燃烧的模样,手指微微攥紧。 火焰的颜色,是她最讨厌的红色。 那颜色会让她想起仿佛能把皮肤烫伤的温度、拿针刺着鼻腔般疼痛的焦味,以及溅在地面上,足以将黄土染成红色的液体。 非常不可思议,她在以前从来没有把人体当做贮存血液的袋子,但在那天,所有族人都变成了水袋。 哗啦啦。 哗啦啦。 划破一个口子,水漏了出来。 哗啦啦。 哗啦啦。 用锋利的线割开,水飞溅三尺。 哗啦啦。 哗啦啦…… 大家乱七八糟地睡在地上,就像是被废弃的玩偶一样。是在玩木头人游戏吗?谁先睁开眼睛就输掉的那种…… 他们明明睁开了眼睛,却那么没有大人样,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哥哥曾经跟她说过,外面世界的玩具都是装有电池的,把零件拼好,再把电池装上,哎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玩具自动动了起来! 那么,只要把破了的口子堵上,把断裂的肢体黏回去,把玻璃珠装回空洞洞的眼眶里,他们就能够启动了吗?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她也要更加努力,收集大家的眼睛。 朱莱最喜欢赛拉姐姐。 是除爸爸妈妈,哥哥以外,最喜欢的人……酷拉皮卡只比她低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赛拉姐姐唯一的缺点是那一头红发,看起来冷冰冰的,有点不敢靠近。不过朱莱知道,这是不会使她被灼伤的,温和的红色。 如果不是以这种形式相遇的话,她一定会跟着赛拉姐姐到处去冒险,探寻世界上各种奇妙的生物、风景,夜晚一起躺在有着青草香味的草丛上看星星。 她会把自己知道的星星一颗一颗指给赛拉姐姐看,然后说出它们的名称与故事,这是朱莱最擅长的事情。 哥哥和酷拉皮卡也说,在这方面她是无敌的。 不过她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收集族人的眼珠。 虽然很遗憾没有办法完成和赛拉姐姐冒险的愿望,但借用酷拉皮卡的话说就是这样:人生总有不得不放弃的梦想与不得不承担的责任,选择一直在自己的手上。 他用非常非常严肃表情说着,每当酷拉皮卡露出这个表情,八头牛也拉不回他——哥哥评价道。 无论是哥哥还是酷拉皮卡,都太不懂女孩子的心情了,以为抢先一步背负起复仇与找眼睛的责任,她就能够获得自由吗?他们肯定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可他们掩饰的漏洞百出。 几年前扎克以朱莱年龄太小、应当和酷拉皮卡一同为由独自参加了猎人考试,自那以后于世界各地寻找着蜘蛛的踪迹。 今年的猎人考试,如果不是她机敏,险些就被酷拉皮卡忽悠过去,以致错过考试。 他们不排斥自己想变强的愿望,对她的训练也很严苛,但与复仇……特别是蜘蛛相关的事情,却不愿轻易和她吐露。 “呐,朱莱还没说过自己考猎人执照的目的呢。” 坐在对面双眼闪着求知欲的刺猬头男孩,是她和酷拉皮卡参加考试途中结识的同伴,和她差不多大,如果在野外遇到他,朱莱第一眼绝对会把他错认成野生动物。 “反正肯定是觉得有趣……之类的理由吧?根本没有问的必要。”大大咧咧靠在树干上的银发男孩气质上更接近于家养的银猫,不过他的攻击性比猫咪要强力的多——嘴巴讨人嫌的程度也是。 他们五人已经度过了三场考试,彼此也都拥有了信赖的基础,说是朋友应该也不会有人反驳吧? 现在处于刚结束了陷阱塔的试炼,前往下一处考场的路上,夜晚休息时间。 朱莱不满地看了奇犽一眼:“我才不要告诉奇犽,小杰,你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嗯,好啊!” “什、什么?我才不感兴趣呢!你就是特意告诉我我也不想听!”这么说着,奇犽靠坐在树干的姿势却不如之前那么随意,头扭到一边去假装吹着口哨,身躯却微微朝朱莱这边移动,耳朵竖的老高。 朱莱与小杰对视一眼,脸上浮现相似的笑意,她用某个男孩勉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道:“我想写书。” “写书?不考执照也可以写的吧?”小杰歪着脑袋,询问道。 奇犽也在内心默默点头,只是写书的话,无论贫富,只要识字都能写。 “啊,难道你想考了执照之后用猎人的身份强行推销吗?”奇犽故意选择了讨人厌的说法,坏笑着期待起朱莱的反应。 出乎他的意料,朱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摇了摇头,这让奇犽有些失望。 “我想把窟卢塔族的事情写下来。历史、文化、习俗、信仰……我想让大家知道我们一族的事情,不是以‘好像是被幻影旅团灭族的那群家伙’‘活着的世界七大美色之一’这样的称号闻名,而是以我们的优秀的文化。 “我要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曾经这个世界上有过一个优秀的民族,而幻影旅团将一切都毁了。我要把幻影旅团的恶名,他们做的事情,永永远远的记录在书上。”朱莱平淡地说出了她几年来日思夜想,支撑着她的心不被损坏的目的。 小杰从她平淡的语气里感受到了灼烧心灵的疼痛与咸咸的泪水的味道,他不知道该对朱莱的目的说什么,但这样有着明确目的的她令人敬佩。 奇犽意外于她的严肃,惊讶于她的执念,毕竟与她相比,自己来考执照只是因为闲着无聊而已。 “……不也挺好嘛。”他挠了挠脑袋,又把背靠在树干上,“你要是写出来了,我也不是不能去看一眼。” 朱莱双手背在身后,表情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似乎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起来:“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族人的眼睛回收了呢。” 毕竟,作为世界上最后的窟卢塔族人之一,复仇也好,找眼睛也好,关乎一族的重要事情,怎么能把她排除在外呢? 她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听的、抱着柴火的酷拉皮卡与雷欧力,与他们——与那双月光之下鲜红的眼眸对视。 第147章 猎人27 爱使唤人的老爷子。 赛拉坐在树干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考生的到来。 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但与普通森林不同的是,每一棵树都出奇得高,最矮的一棵目测也有十米左右。是名副其实的巨人之森,而赛拉坐的树在森林中也算极高的。 原本这一届考生在通关完陷阱塔后,只需要在无人岛上抢夺号码牌就能抵达最终试炼。 但是尼特罗会长估计是觉得这么做有意思吧,也算准了赛拉不会拒绝他不算离谱的要求,才临时加了一场试炼。 至于考题,则是完全由赛拉自己想。尼特罗会长对于这点倒是没什么要求。 “不可以因为没干劲就放水噢!”似乎看出赛拉想要随便出道简单的题目糊弄过去,尼特罗会长在她临走前突然睁大了双眼,摆出一副“我已经看透了你”的表情,如此说着。 赛拉因为他的这句话面色不自然僵硬了一下,而尼特罗会长就是想看赛拉为难的表情,见状心满意足地捋了捋胡子,笑呵呵地对她挥了挥手。 想到此,赛拉无奈地摇了摇头。尼特罗会长虽然老不正经,又爱玩,但他对于赛拉的判断倒没出过错。 调整好心态后,罗赛拉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证据就是她贴满全身的纸片,1~5分,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分数,这是她为了这一场考试做的准备。 她还是第一次当考官,待会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出场呢?严肃一点?还是温和一点?说到底开场白都还没想好…… 赛拉晃了晃腿,或者,选择一位幸运嘉宾倒吊在那人跟前吓吓他\/她? 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过有意思的消遣活动了。 已经有考生陆陆续续抵达了赛拉通知的地点,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考官,露出失望的表情坐在了一旁。 相熟的人聚在一起,有意识地坐在了离其他考生较远的位置,表情呈现出警戒的紧绷。从赛拉的视角往下看去,能够迅速记下各个考生的特征。 她并没有特别刻意用念隐藏自己的气息,即使如此,不是相当敏锐的人也无法发现她的存在。 在考生聚集完毕的现在,意识到她位于树干上的考生寥寥无几。 一位是较早抵达此地的小丑服青年。一头鲜艳的红发用发胶固定成被风吹歪的火焰状,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扑克牌放在唇边,似笑非笑,时不时将炙热的眼神投注于赛拉身上。 他身上的战意几乎蹿得有赛拉这棵树这样高,隔三差五就转化成漆黑的杀意来挑衅罗赛拉。 不过赛拉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红发小丑很快就鼓起来包子脸,哗啦啦地玩起了扑克牌。 一位是满脸扎着巨大钉子的绿衣青年,比起红发小丑,他显得很沉默。只是看了一眼赛拉所在的位置,就坐到了一旁。 赛拉不敢多看他一眼,那针上布满了念力,用于改变容貌。不知道疼不疼,但看起来一定很痛。 然后是一位光头小哥,一位武斗家。 最后出现的五人组让赛拉微微睁大了眼,因为两位认识的人从她浅薄的交际网里出现了。 酷拉皮卡和朱莱。 大概有半年没有见到他们了,酷拉皮卡长得真快啊。之前还比她要矮一点呢…… 朱莱也是,稍微长高了一点呢。 两个人都发现了她的位置,看来都有好好修行,罗赛拉不禁轻轻扬起来唇角。 ……不对,她为什么要有这么老妈子的心态? 人差不多来齐了,下去吧。 罗赛拉猛地摇了摇头,倒吊着落到五人组唯一没发现她的眼镜大叔跟前,满意地看到他平底弹起来,吓到模糊的样子。 “鬼、鬼呀!” 雷欧力打破整片森林的凄厉尖叫成功引来了全部考生的注意。 奇犽和小杰无语地捂住耳朵,酷拉皮卡和朱莱一点一点慢慢从雷欧力身边移走,似乎不想被人认为和他的关系很亲近。 “不是鬼,是考官。” 赛拉在空中翻了个身,完美落在地面上,一丝尘土都没扬起,宛如落在棉花上般轻易。西索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金眸愈发闪亮。 “啊。”朱莱发现是赛拉后,眼睛一亮,她拽了拽酷拉的衣袖,与他对视一眼,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不过他们并没有选择在这时候与赛拉搭话,只是默默高兴于看见了久别的友人。 雷欧力不满被赛拉吓了一跳,但见她是位端丽的少女,火气便也消了下去。毕竟他不好意思对一位看上去比他小的女性生气。 “我是这一场的考官,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公布考试内容吧。”她刚想继续说下去,就被打断了。 “等下,你说你是考官我们就要相信吗?你看起来超弱的好吗?” “对啊,你说什么我们就要信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 也许是看罗赛拉孤身一人,又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和之前几场的考官相比起来过于不堪一击,很快就有刺头出声道。 最先开口的是一位平头男性,他听到有人应和他,觉得底气足了,站出来走向赛拉。一边走,还一边掰着手指,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眼看男人气势汹汹,雷欧力不禁担心起这位只见过一面,还吓了他的考官来。 “不妙啊,我们得去帮帮她吧?” 奇犽听雷欧力这么说,不屑地从鼻腔哼笑出声:“你该关心的对象反了。” “哈?你咋这么说呢?”雷欧力看不惯他臭屁的态度,焦虑与火气一同冲上脑门,转头看向一旁的小杰。 “小杰,和我一起去帮她吧!” 他的提议再次被驳回了,小杰用率直纯粹的眼睛与雷欧力对视:“我觉得那个姐姐不需要帮助哦?” “小杰,怎么连你也这样说?”雷欧力还转不过脑筋来,失望地对小杰说,“算了,我自己去吧。” “等等,雷欧力。”就在他准备赶到罗赛拉身前时,酷拉皮卡制止了他。 “不用担心,雷欧力。”金发少年的眼梢微微弯起,他的神情异常放松,不知是不是雷欧力的错觉,还从中看出来一丝自豪。 “你看她跳下来的这棵树。” 顺着酷拉的手指往上看,雷欧力大吃一惊。树上离地面最近的那一枝树干,目测大约有15米,那个看起来比他要小的考官居然是从那个距离跳下来吓了他一跳,甚至落在地上连尘土都不曾扬起来吗?! 这是哪里来的怪物? “所以她不需要你来帮忙,这点小事,自己就能解决了啦。”朱莱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这回并不是他的错觉,雷欧力确确实实在其中听到了自豪。 怎么回事,这两个家伙怎么骄傲得跟看见了自家人一样? 雷欧力狐疑地看了金发二人组一眼。 第148章 猎人28 “那么,我现在开始讲解规则。” 面对男人信心满满的攻击,罗赛拉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她指着身上各个部位贴好的纸片,声音不算大,却能使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本场考试的内容为:捉鬼游戏。” 平头男人见她对自己采取了忽视态度,青筋从额间绷出,其余考生的目光无论包含了怎样的含义,都被他擅自解读为嘲笑。那些明晃晃的眼神如同扎入皮肤,流入四肢的愤怒催化剂,自尊心驱使他丢弃了理智。 该死,竟敢忽略我! 看来第二场考试的门淇并没有给他留下人不可貌相的印象。赛拉平静地想着。 在异世界,身体停止成长的数年间,只要前去危险的地方,无论是否出示自己的猎人证,一些乐于展现自己实力的家伙总会把目标选在她身上。 只能说,外表年龄确实会成为被评判的标准吧。所以她已经对这种行为感到稀松平常了。 与阿纲所在的世界相比,这个世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里世界,不被波及地平安生活,没有相当的力量是无法实现的。 为了不再被质疑,必须展现出一定的凶狠。 罗赛拉嘴角耷拉着,垂下眼睑。 平头拔出大刀就朝罗赛拉砍去,嵌在刀把上的圆环因他的运动轨迹相互碰撞发出铃铃的动静,刹那间肌肉爆发出的速度令他眨眼间就闪现至罗赛拉跟前。 雷欧力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理性告诉他可以相信酷拉皮卡与朱莱的判断,但感性上让他放松是很难的,作为医生的天性使他抗拒看到面前有人受伤。 平心而论,他的力量与速度可圈可点,但在赛拉看来,完全不合格。 “咔!” 这并非金属没入血肉中的声音,一只白皙的手截停了平头的攻势,转而紧紧掐住他的手腕,使他的攻击无法再往前一毫米。她的神色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吃力,仿佛她并不是制止了一位肌肉壮汉的行为,而是从空中接下一片雪花一样轻易。 “请看,我身上各处都贴满了标有数字的纸片。”一边掐着男人的手腕,她说着。还伸出空闲的一只手晃了晃,许多张写着“2”的纸片与彼此拥抱,发出恋恋不舍的摩擦声。 仔细一看,她背部的分数为1,腿部为3,每一处分数不同。 男人还想继续攻击,正打算用劲,却被罗赛拉轻飘飘看向他的一眼镇住了。 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 如同在沙漠里陷进了流沙一般,令身体不听使唤地掉入深渊般恐怖的眼神;如同漫步荒山中偶遇饥饿狼群,使身体失去了力气一动也不动的危险眼神。 再动下去,也许会死。 平头甚至不敢因腿软而倒地,颤颤巍巍地站在赛拉跟前,恍若蹒跚学步的小婴儿,汗如雨下。 “咻~”奇犽头枕在两臂上,后仰靠在树上,吹了一个婉转的口哨:“这个考官,不赖嘛。” “嗯,她很厉害。”小杰也表示认同,如此级别的压迫感,说她是女西索也不为过。 “哼哼……真有意思啊?”西索洗着牌,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即使如此,铺天盖地的战意依然从那条缝隙中透了出来。 他周围真空区域从半径2米变成了4米。 “这些代表本场考试的分数,把纸从我身上摘下来,就算得分。考试范围是这片森林,接下来,我会随机出现在森林各处,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到我,从我身上摘下纸片取得分数。总计得分达到五分就合格了,时间限制是太阳落山为止,还有五个小时。” 赛拉环视了一圈周围,考生脸上表情各异,有跃跃欲试的,有迟疑的,也有害怕的。 “以上,还有疑问吗?” 一阵窃窃私语与沉默后,酷拉皮卡率先询问:“如果有考生依靠赠与、抢夺行为达到五分,也算合格吗?” 罗赛拉与他对视,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一秒:“算。但是不能攻击已经达到五分的考生获取他们的分数,违者当场失格。另外,不能为了夺取分数杀害考生,违者也失格。 “还有人有其他疑问吗?没有的话就开始了。”罗赛拉松开了平头男的手,他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鸡皮疙瘩从头到脚冒了出来,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罗赛拉见状抽了抽嘴角,她似乎没做什么让他失去意识的举动吧? “等下!这片森林这么大,要是你一直躲在哪里不肯出来,我们不就找不到你了吗?” 这位不知名考生提出的意见似乎也有些道理,毕竟,罗赛拉本来就擅长掩盖自己的气息,修习了念之后存在感更是薄如空气,对待考生不需要用念,依靠她原本的掩盖法就能将他们削减为一位数。 虽说尼特罗会长想让她多淘汰掉一些人,但第四局就把大部分人筛下去的话,接下来的考试就比较无趣了。 赛拉歪头思考了一下,一脚踢起平头男的大刀,利落地握住刀柄:“那么,我出现的时候,会刻意晃动这柄刀。” 说着,她用力晃起来,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铁制圆环相撞发出的铃铃声居然十分响亮,仿佛穿透了整片森林。 “这个声音响起来,或者,”她伸出手,一抹蓝色火焰经由打火机熊熊燃烧。 奇怪的是,它看起来像是火焰,却丝毫不炎热,反而看着它有一股平静之感从心中升起,即使眼睛切实看到它在燃烧,但那质感却让人联想到流动的水,或是簌簌细雨。 只是一撮小火苗,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当她收起火焰时,那股如同睡在被窝中的安定感也消失了。 “当我点燃这个打火机时,会有蓝光出现,你们循着蓝光找我也行。”当然,这个打火机并没有油,她只是借助打火机来掩盖雨之焰罢了。 毕竟在这些考生获得执照之前,念的存在都是不允许被披露的。 “那么,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正式开始考试吧。” 话音刚落,罗赛拉就消失在了考生面前,就如一缕雾气融入雨天的森林中一样平常,一眨眼就消失了。 第149章 猎人29 “似乎有趣起来了。” 拥有两撮八字胡的西装男子坐在树干上,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膝盖上,眼里充斥着兴趣。 他正是第一场考试的考官,萨次。 因为对这一届留下来的考生抱有一定程度的兴趣,所以目前为止一直在暗处观察考生们在各场考试中的行为。 其中,尤为引起他注意的考生分别是44号西索、99号奇犽、294号半藏、301号集塔喇苦、403号雷欧力、404号酷拉皮卡、405号小杰以及406号朱莱。 以上几位或是实力、或是心志,或是行为使他们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 更让他感到兴趣盎然的,则是本场考官——罗赛拉。 他视线移向距离他三百米开外,蹲在树上观察经过她下方考生的红发考官。只是随意朝她看了一眼,对方就立刻抬起头来锁定萨次的方向,见是同为考官的他,简单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呼。 这份敏锐即使是他也忍不住要赞叹一句。 名为罗赛拉的猎人,在协会中也是一等一的神秘主义者。年纪轻轻凭借对世界各地遗迹的探查与发现便成为了一星猎人,若不是知道成为猎人的先决条件是学会念,单看她完完全全一副普通人的样子,就连萨次都险些误会她完全不会念,甚至存在感都异常稀薄——而这一点,正能证明她的实力不容小觑。 同僚或多或少都对她的来历有些好奇,但她似乎无心社交。五年来,与她说过话的猎人屈指可数,对话长度超过四十个字的更是少之又少。 唯一能够让她主动搭话的,恐怕也就只有尼特罗会长了吧。 再加上她几年来一成不变的外貌,甚至有人猜测她是不是第二个比丝姬——战斗起来变成肌肉芭比的高龄之花。 哎呀,一不小心话题就扯远了……萨次想到那个场面,眼神飘忽了一瞬,赶紧把脑海里浮现的恐怖画面戳破,强行转移注意力回到考试身上。 能够看到这位一年到头都泡在遗迹里的一星猎人为数不多的战斗场面,萨次越来越觉得这次来当考官是件无比正确的事情。 他八字胡卷翘得更为弯曲,代替嘴巴展现了他的喜悦与期待。 “铃铃——” 考试开始十分钟,穿透整片森林的圆环碰撞声第一次响起。 所有考生一改之前无头苍蝇乱撞于森林各处碰运气的迷茫,纷纷抬起头来聆听,循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萨次不自觉坐直了身躯,双目炯炯有神地看向罗赛拉——她正从树上跳下来,无数纸片与空气摩擦展现出水波纹般的形状;那头束起的发丝如被风吹动的红色绸缎;脚尖最先落在地面上,平稳至极,连一旁的石子都不曾振动分毫。 无疑是兼具美感与力量的一跃,身为内行人的萨次自然能看出罗赛拉对于肌肉的掌控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甚至说,她整个人几乎要与森林融为一体。 他的期待感被赛拉的这一跳拉到满值。 谁会是第一个对上她的考生呢? 有轻微的脚步声逐渐向赛拉靠近,随之而来的是粘稠的,无法压抑的战意。即使坐在远处观看,那股气势也刺激着萨次的细胞,使他忍不住警戒起来。 “……是他啊。” 来人停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也展现在罗赛拉与萨次的面前——微笑着带来死亡的小丑,44号西索。 果然,第一个是他啊。 萨次认同地点了点头,不如说,如果不是他的话,反而不合理了。 因为他从罗赛拉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蠢蠢欲动了。 似乎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一句,西索双手正唰啦啦地洗着扑克牌,肩膀因亢奋而压抑不住颤抖,他睁大了眼睛,表情狰狞到可怖的地步。 “我要上了哟?成熟的大果实~” “来吧。”罗赛拉抽出唐刀,面对兴奋至极的西索,她的表情异常冷淡,两人的情绪处在对立面。 这句话成为了关掉西索自制力的开关,汹涌的气势如海啸般朝赛拉袭去,其间蕴含的恶意足以使人双手双脚冻结,反而使人生出了:如果就此拜倒于他的气场的话,也许能死得安稳些的想法。 “44号,果然是位难缠的考生。”萨次也受到了西索气势的波及,倒不如说,他的恶意几乎覆盖了森林一周,已经有赶到附近的考生被吓晕过去,或是面露惊惧地停在远处了。 “你可别让我失望啊~”西索如同对待挚爱的情人般轻声低语,暧昧与缠绵洋溢在他的唇边,仿佛这里所处的不是战场,而是更为私密的地方—— 可他的一招一式又是那么杀意毕露,魔术师手上能够为小孩子带来欢乐的扑克牌在他手上彻底变为了凶器,每飞向赛拉的一张都具有与淬了毒的大炮相当或是以上的威力。 即使是围观的萨次,也不禁开始思考如果是自己与他战斗,是否也能如罗赛拉般一一接下他的攻击。 “铛铛!” 西索的姿态看似轻盈,一连串行为连贯得仿佛在进行滑冰,而他每一击都很重,一张扑克牌有如高速移动的10kg实心铁球,仅3张扑克牌同时扎进一棵巨树上,它便轰然倒塌,扬起无数尘土,简直叫人无法相信。 而更让萨次惊讶的是,目前为止,西索的攻击都未能对罗赛拉造成伤害。 与西索锋芒毕露的攻势相比,罗赛拉的剑招则更加安静。如果说西索是破坏力达到极致、仿佛无尽爆焰轰炸的烈火;那么罗赛拉就是沉静到几乎看不出波动的湖面,是理智的水,可以看出她身上恍若暗杀者般极端的平静。 罗赛拉举刀打偏西索的扑克牌,以腰为核心侧身躲过他进一步的攻击后,凝聚力量攻向他的下盘。 见他整个人的平衡被破坏,要往一旁倒去,正要乘胜追击限制他的行动力,就见西索单手撑着地,面对赛拉的攻击不躲不闪,甚至迎头而上! “咔!” 萨次不禁看得入了迷,他还是第一次在猎人考试中看到如此激烈的战斗! 他反手捉住赛拉攻击的手臂,青筋暴起,赛拉只觉得右手的骨骼好似被十几辆巨型卡车碾过般疼痛,不好,西索要废了这只惯用手! “噗呲——” 血花自他左臂溅出,一柄幽蓝色唐刀没入西索手臂,战斗开始到现在,第一次有一方受伤了。 “哼哼~?” 受了伤的西索似乎更加兴奋了,他死死盯着伤处,胸口再次疯狂起伏着。不过他没有再次进行攻击,只是紧紧地握着赛拉的手臂,以一种几乎令手臂折断的力道—— “44号,你已经合格了。” 罗赛拉平淡的口吻似乎使他稍微找回了些理智。 “哎呀,你要放水吗,考官?我可没有摘下你的纸片哦?” 西索依然用黏腻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着,一副不知道罗赛拉在说什么的样子。 “在刚才的战斗中,你的伙伴,301号已经从我身上夺走了足以合格的分数吧?” 第150章 猎人30 “哦呀,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萨次抹了抹八字胡的一撇,颇有些意外。经罗赛拉一说,他才意识到在场居然还有第二位考生。 是那位301号的气息太过不起眼了呢,还是44号与罗赛拉的战斗过于引人注意了呢? “真是后生可畏。”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会将全部心神放在与西索的战斗中,从而忽视了301号吧? 罗赛拉这份顶级的气息感知力,连他也忍不住想要赞叹。 “呼……”西索轻轻用鼻腔发了个音,未能完全满足战斗欲转换成不满出现在他脸上,“被发现了呀。还以为以你的水平,在我和她分出个胜负前不会被发觉呢。” 既然已经满足了合格的分数,对于考官进一步的攻击行为是禁止的。 西索从罗赛拉的神情中读出了这句话,颇为郁闷地对悄然出现在赛拉身后的301号抱怨道。 “咔哒……咔哒咔哒。” 301号发出了一串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似乎在依靠这个声音传达什么。 “什么叫我没有完全让考官沉浸在与我的战斗中……这可是倒打一耙哦?” 令赛拉颇为惊讶的是,西索居然能依靠那串咔哒声判断出301考生要表达的意思,从而进行无障碍沟通。 集塔喇苦手上共有六张纸,分数达到11分,比预定分数要高1分。给罗赛拉看过后,她宣布了两人的合格。 不过不知为何,赛拉从集塔喇苦那张脸上看出了些许失落。 两人逐渐远去,虽然并非刻意要听,但他们的对话还是有部分传入了她耳中。 “咔哒咔哒咔哒……” “不,就算你说要卖掉,也没人听得懂你的意思啊?” 集塔喇苦似乎想把多余的分数卖给其他考生……这是在规则内允许的事情,她也没什么意见。 ……西索为什么能够理解301号在说什么呢? 这件事情反而令罗赛拉在意的不得了,忍不住对西索二人的背影投去视线。 而这一眼,令西索偏过头来与她对视。 “猎人考试结束后,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说罢,一张扑克牌划破空气,直挺挺朝着罗赛拉面部而来。 “嗖——” 因为没有杀气,也不含攻击性,所以这并不算是犯规。 在那张扑克牌与额头还差一毫米的距离时,罗赛拉手指夹住扑克牌,手腕一转。 牌面上,眼角一滴泪的小丑嘴唇扬起夸张的微笑,仿佛挑衅又仿佛自嘲。 joker牌。 确认了牌面内容后,红发青年炽热的眼神已然移开,与301号一同渐行渐远。即便理智上知道他们走远了,可罗赛拉却感觉自己还在被那双眼睛注视着。 …… 既西索与集塔喇苦两位合格者出现后后,陆陆续续也有几位考生依靠各种方式合格了。 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1小时,罗赛拉伴随着蓝色火光宣告着自己的出现。 朱莱,酷拉皮卡与小杰等人正在前往寻找罗赛拉的路上。 他们五人每次都率先赶到罗赛拉身边,却并不出手试图抢夺分数,只是在一旁观察着罗赛拉的攻击。 一小时前,考试刚宣布开始时。 “我认为,这次考试的重点在于合作。”眼见其他考生们纷纷散去后,还留在原地的五人组里,酷拉皮卡率先发言。 其余几人静静听他分析。 “一开始,那位考官就展现了自己的隐蔽能力与不俗的战斗力。她在这巨人之森中如履平地,如同逛自家后花园那样随意。每次出场都会刻意显示自己的位置,那声音与火焰,是为了我们无论在森林的哪处都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她,也就是说……” “她想要我们联合起来?”奇犽很快跟上了酷拉皮卡的思路,抢答。 “没错,不允许考生间相互攻击、抢夺分数也是为了这个吧。”酷拉皮卡点点头,回应了奇犽。 “说实话,一个人要在五个小时内要时时刻刻注意考官的动向,在森林各处寻找她拿下分数,确实是件很费心力的事情。毕竟还不一定就能从赛……考官身上切实地摘下纸片嘛。”朱莱顺着二人的话语思考了一番,说道。 毕竟,赛拉姐可是可是很厉害的! 她这么想着,骄傲地微微仰起了头。 “与其追着她慢慢被消耗体力与精力,不如等待一个可以让我们一齐攻向她,夺得大量分数的机会。”酷拉皮卡下了最终结论,然后看向眼睛冒圈圈的小杰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表情的雷欧力。 “你们的想法呢?” 小杰挠了挠头发,已经从脑袋冒烟模式转为正常模式,他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总之,就是大家一起上对吧?” “我也赞成,还是大家一起比较好!”雷欧力也急忙加入其中。 于是,在他们细致观察罗赛拉的行为模式后,已经过去了大概一个小时。 “喂,差不多该行动了吧?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见有些人或多或少都拿到了分数,雷欧力有些焦急地催促。 毕竟他们到现在一分也没拿到,已经落后了很多,再加上他们有五个人,必须要在剩下的四小时内抢到25分或以上才行。 罗赛拉身上的纸片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少,再等下去,也许分数要凑不够25分了! “嗯……也是呢,不可能一次就拿下全部的分数,我们多多少少也该行动了。”酷拉皮卡认可了雷欧力的话。 “那么!”终于可以开始行动,小杰双目闪亮亮地看着酷拉。 “没错,观察了这么久,也该动一动了。” 越是靠近,蓝色火焰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大,那股稳定心神的镇静感就越来越强烈。 简直就像强行进入了贤者模式一样……奇犽不自觉腹诽道,真是奇怪的火焰,难道她和大哥一样,是拥有奇奇怪怪气场的伙伴吗? 五人来到罗赛拉附近,不再进行躲藏,而是以她为中心包成了一个圈,无论她要往哪离开,都必定会有一个人拦在赛拉身前。 “……”赛拉环视了一圈五人,在朱莱与酷拉皮卡身上无意识多停留了一秒,见两人一脸坚毅,唇边勾勒出不起眼的笑意。 “来吧。” 第151章 番外 盂兰盆节 那是罗赛拉来到阿纲家还不算太久的事情。 天空被西沉的太阳染得金黄,仿佛吸饱了汤汁的油豆腐,无端使人联想到饥饿,米饭以及炒菜的香气。 “盂兰盆节?” “嗯,没错,盂兰盆节。”奈奈妈妈点亮灯笼后,慢慢悠悠走到走廊旁,拉开玻璃门。 以现在的时间来说,点灯笼未免也有些早了吧? “小赛拉是外国人所以不知道吧?是我们迎接亡者魂魄归来之日,今天是最后一天哦。” 她察觉到赛拉对灯笼的不解,解释道:“这也是,今天该做的事情哦。” “迎接亡者魂魄归来之日?”她眸里倒映被奈奈妈妈点燃线香烟雾升空的画面,目光追随那抹隐入天幕的薄烟,表情一片空白。 “奇怪的习俗,明明连魂魄是否存在都不清楚,又如何确信他们会顺着记忆里的家回来看望亲人呢?”罗赛拉垂下眼帘,不自觉说出了疑惑。 就算存在,眼睛也无法看到,每年通过节日祭奠他们,难道不是反复提醒大家重要之人已经逝去这个事实吗? “......” 奈奈妈妈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赛拉跟前,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赛拉整个人僵住了,整个人就像是新砌好等待风干的白墙,紫眸宛若一面镜子,忠实反射出奈奈妈妈的脸。 奈奈妈妈似乎感到困扰一样地蹙起眉头,从她温顺包容的双目里透露出担忧与关切,这份情绪化作重锤重重捶向心口。 也许是她的不假思索显得不太尊重这个异国节日了,不能因为奈奈妈妈好说话就把一切不过脑子地说出来……反省反省。 “比起我家阿纲,赛拉你真是成熟的不行呢。”奈奈妈妈没有停止抚摸她脑袋的行为,她不再皱眉,一旦说起话,笑容就自然而然地浮现于嘴角。 “是呢,说实话,这样的节日充其量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对还活着的我们来说。” 清风扫过庭院里晾晒的床单,扬起的边角仿佛岸边浪花,送入鼻腔的柔顺剂香气令赛拉舌尖泛上了海水的咸味。 “对了,晚上这附近会很热闹哦,让阿纲带你到处转转吧。” 面对奈奈妈妈期待的眼神,无法拒绝她的罗赛拉僵硬地点了点头。 正巧这时,阿纲打着哈欠走了下来。他刚刚陪着蓝波一平午睡了一小会,脸上还有红印。 奈奈妈妈见状招呼他过来,直率地说出了她的提议。 阿纲惊讶地睁大了留有些许迷糊的眼睛,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赛拉,又看了看笑意吟吟的奈奈妈妈,最后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我吗?” “没错!” “诶、诶——!”阿纲感到些许不情愿,不仅是因为罗赛拉是个危险人物,更重要的是,他还从来没和女孩子单独出去过,要是被排斥了怎么办? 阿纲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赛拉,正好和她对上了眼,吓得一激灵。 “请多指教,彭格列十代目。” 呜……!要是她不满意,又像初见时拔刀怎么办? 脑中浮现罗赛拉挥着唐刀的场面,他欲哭无泪的抓了抓头发。 “可、可是妈……” “就这么说定咯,一定要好好陪赛拉转转,带她了解一下!拜托你啦,阿纲。”奈奈妈妈捧着脸乐呵呵走向厨房,一边走一边说。 “今天我要一展身手,记得不要在外面待太晚哦!” 她就这么走掉了,只留阿纲徒劳地在她身后伸出手。 罗赛拉见他浑身写满了不乐意,本就淡薄的好奇更加淡薄了,毕竟她其实对这个只会唤起悲伤回忆的节日毫无兴趣。 而且,她不是那种喜欢看别人不情愿还要勉强自己的家伙。 “你就随便出去走走打发时间吧,彭格列。”罗赛拉单手插兜,与他擦肩而过。 “啊……”阿纲一时之间失去了搭话的机会,看着她的背影被大门吞没看不见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排斥也许表露得太明显了…… 他排斥的并不是罗赛拉这个人,而是她背后所代表的“不寻常” 不过可能在罗赛拉看来,自己的行为是明显的对她的不待见吧…… 刚刚应该跟上去的,唉,又错失了机会,果然,他什么都做不成啊。 他装满了消极思维的脑袋压弯了他的腰,整个人近乎要埋进地里,而给予这样的脑袋最后一击的,是一位西装小婴儿。 “居然拒绝和女士的约会,首领失格呢。” 他稳稳坐在阿纲脑袋上,丝毫没有阿纲的脸与地面相撞发出的巨大声音是他搞出来的自觉,平静而冷淡。 “痛痛痛!reborn!”阿纲试图抬起头,但此刻的小婴儿完全不见平日里轻盈的身姿,像是一颗实心的10kg铁球牢牢压在阿纲脑袋上。 咔哒。 阿纲耳边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完全失去视野的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带着符合小婴儿外表的稚嫩。 “你先死一次吧。” …… 罗赛拉漫无目的地漫步在街上,这里洋溢着比平时更为热闹的气氛,也许是和奈奈妈妈所说“晚上附近会很热闹”有关。 她眼前又闪过彭格列十代目带着些许畏惧的眼神,比思绪更快的是她咂舌的声音。 虽说在她的诸多任务目标里,目前为止的彭格列算是最无害的那一个,赛拉有信心就算不与他打好关系也能平平安安保护好他半年。 “……也没必要那么排斥我吧?” 她长得很可怕吗? 不、不对,她也不需要mafia首领候补的认可,倒不如说,被他认可了才让人感到不爽吧? 把思维翻转过来后,罗赛拉成功说服了自己。 那双棕眸过于澄澈,干净到让人可惜他是mafia候补的程度…… 远处传来了有些耳熟的吼叫声与急促的奔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判断出对方不是威胁,罗赛拉继续发呆着前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河边。 也许是这个奇怪的节日让她脑袋里的弦松掉了,她才会浮现多余的情感,对十代目的排斥行为感到一丝难过。 赛拉用力晃了晃脑袋,想把所有纷杂的思绪都甩出去,回到沢田宅后就又能变回平常的自己。 “……找到了!” 吼声在背后响起的瞬间,吵闹的奔跑声也停止了。 罗赛拉惊讶地转过头,发现之前引起她注意的噪音竟然是头顶死气之火的彭格列十代目。 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跑来找自己? 与平常柔软可欺的神色不同,裸奔版本的彭格列态度要更为粗暴。 “罗赛拉!和我一起在附近逛逛!” 第152章 盂兰盆节2 说是请求,他的口吻更接近命令。 沢田纲吉吐露出这句话后,头顶的火焰与凶恶的神情同时消失,他又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reborn那家伙……!我怎么又……”他注意到罗赛拉的视线,对她连连摇头,“不是的,并不是强迫你什么的,只是妈妈她……” 不对啊,这样说不就相当于对她说自己不乐意带她去嘛!果然邀请女生对他来说还是太困难了,根本就做不到嘛! 赛拉看着阿纲脸色一会青一会紫,还总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自己,完完全全把心里想的事情表现在脸上了。 彭格列十代目好藏不住心事啊。 “走吧。”她说着,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走去。 阿纲眼睁睁看着她走了一会,回过头来催促他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同意的意思。 他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赶忙跟上去。 也许是因为居民们都去街上凑热闹了,他们所在的河畔旁异常冷清,残阳照耀着随风晃动、长到他俩脚踝附近的金青色青草,令罗赛拉有种这里不是并盛,而是位于别处的大草原的错觉。 赛拉并不是会主动和人讲话的性格,慢吞吞地凝视着被她踩在脚底的草,一语不发。 而阿纲经历了刚才那件事,似乎已经把今日份的勇气用完了,此刻正走在赛拉的右边,不时张张嘴巴,但因为找不到话题闭了回去。 一时之间,传入二人耳中的只有清风与草相触的声音,以及隐隐能听见的,远处街道上人们嘈杂的谈话声,参与者们敲击鼓面的鼓点声,热闹的仿佛是祭典一般。 就在阿纲的头越来越低,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罗赛拉轻柔的声音挤开风声,钻入他的脑袋里。 她的声音入耳的第一刻,阿纲就联想到了飘荡在海洋上即将融化的冰川一部分,落在手指上迅速消融的雪花,一切即将消失的冰冷之物。 可很快,她话语里的含义就让阿纲忍不住红了脸。 罗赛拉说:“沢田纲吉,你还打算只穿一条内裤在我身边走多久?” !!! 阿纲猛抬头,双臂下意识环住身体,被赛拉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白色的,裤边有着火焰纹样的平角裤,是他最近新购入的一条内裤,沢田纲吉十分中意它,但这也不代表他愿意大大咧咧穿在身上展示给别人看! ……绝对,要被当成变态了! 正当他留下两条宽面条之时,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头上,他的视野变得一片黑暗。 “什、什么东西?”阿纲挣扎几下,一把扯下了头上的东西,才发现那是一件棕色风衣。 “恰好随身带着的……你想穿就穿吧。”罗赛拉瞅了阿纲一眼,头别到一边去。 “谢谢你!”阿纲穿上后,才发现这件外套的尺寸居然刚好。 罗赛拉……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他眼中的湖畔溅起几道波纹,心底隐隐的念头第一次得到了证实。 阿纲裹紧了风衣,虽然夏天穿风衣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也比只穿一条平角裤大大咧咧走在街上要好。 绝对、绝对不能解开这衣扣!他现在的打扮跟公园里随机选择女孩子掀开衣服的变态大叔没有任何区别! “无用功……” 罗赛拉远远望着街上的景象,以她的视力,这不算什么。她能够清楚地看到来往人们的表情,以及包裹在开朗之下的悲伤。 她依然不明白,设立这样的节日有什么意义吗? 疑问从体内溢满,从心尖顺着食道涌入喉间,罗赛拉不自觉评判道。 她身边的阿纲没能听清,好奇地询问:“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我说,这个节日完全没有必要吧?”赛拉并没有发现,她近乎是用瞪视的目光望着街道,眉头紧锁着,令她的额头看起来像是被踩裂的冰片。 有了开头,接下来藏在心中的情绪就源源不断冒了出来。 “即使再盛大的庆祝,再热闹的迎接,死去的人们也感受不到,看不到,完全就是自欺欺人而已。”她越说声音越低沉,紫眸如同被放入火焰中烧灼的宝石。 “我该做的并不是参加这种傻透了的祭典……而是……”她握紧了拳头,街道上的景象如同覆上了一层胶卷,灯笼的暖橙色变为正在燃烧的火焰,欢笑声均变成了凄厉的惨叫,房屋倒塌,无数黑灰随着越烧越热烈的火焰飞向远方。 在那之中,完好无损的银发青年睁开血色眼眸,笑吟吟与她对视。 该死……!她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陪彭格列玩过家家游戏……! 可她欠迪诺桑的东西数也数不清,保护沢田纲吉也只能偿还一点点。 “我也,没有仔细思考过盂兰盆节的意义,只是从小到大大家都这么做,也就跟着一起庆祝罢了。” 将她从复仇的怨念中拽出来的,是阿纲透露着不自信的细语。 罗赛拉转头一看,沢田纲吉柔软的发丝微微摇动,神情依旧是那么柔软,仿佛幼年期海豹的肚子。 “不过,我不认为是没有意义的。相反,盂兰盆节一定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节日。”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人们陆陆续续从街道走向河畔,手中捧着一盏盏河灯。各色花样的都有,小船形状的,莲花形状的,灯笼形状…… “稍微等我一下。”阿纲说着,跑去了远方。 罗赛拉没有在意他突然离开,只是默默看着人群蹲在河边,珍重而小心地将河灯放在河面上,闭上眼双手合十祈愿着什么。 不一会,河面上就漂起了各色河灯,散发着小小的,温和的光晕,仿佛这一晚上所有星星短暂离开了天空,掉进了这条河畔。 罗赛拉眼眸倒映着河面上的星星,眼神悠远,似乎思考着什么,又或者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给,这是你的份。” 没多久,阿纲捧着两盏河灯跑到她的身边,灯芯幽幽燃烧着,赛拉却觉得阿纲此刻的眼眸比灯芯更为炫目。 “我不……” 刚想拒绝,阿纲就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这个节日,是为了活着的人们准备的。” 他说了和奈奈妈妈一样的话……罗赛拉微微睁大了眼睛。 “失去了重要的人,失去了珍视的人,大家都很悲伤,可要是一直悲伤下去的话,就无法生存下去了…… “特别是对于大人们来说,背负着责任的他们一直沉浸在悲伤里也不好,可一直压抑着难过的情绪,总有一天那悲伤会超越能够承受的一切,心会碎掉的…… “所以,就算是虚假的寄托也好,在这几天希望失去的他们能够回来,即使看不见,也希望他们能够陪在身边。 “也算是,一个可以尽情宣泄悲伤的日子吧……” 阿纲垂下眼眸,嘴角的弧度明明是上扬的,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悲伤。 “赛拉一定,也有着这样重要的人吧?”他再次抬眸时,那丝悲伤就像谎言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都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并不是强行要求你接受盂兰盆节……我们一起放河灯吧?” 并非为了死去的人,而是活下来的人的节日吗? 罗赛拉垂眸看着手里荷花模样的精致河灯,轻轻点了点头。 “啊,太好了。”阿纲见她表情不再那么难看,也露出了微笑。 两人蹲在河畔,轻轻将刚放下的河灯推向远方,无数橘色的小灯晃晃悠悠漂至无人知晓目的地的场所。 连同赛拉深沉的想念一起。 第153章 猎人31 罗赛拉的声音成了战斗开始的信号。 最先隐去身形的是奇犽。 与此同时,后心口处传来一股凉意,浑身的细胞都在战栗,仿佛蛇的毒牙无声无息紧贴着肌肤,下一秒就要注入毒液一般。 “噔!” 罗赛拉反手拦截奇犽的攻击唐刀用劲将他震得节节败退,奇犽被迫退出隐蔽状态,颇为不甘地咋舌。 小杰见奇犽突袭失败,将钓鱼竿狠狠朝罗赛拉一甩,钓鱼线紧紧缠绕罗赛拉的右手以及唐刀刀身,封住了罗赛拉的武器,朝其余三人大喊: “趁现在!” 酷拉皮卡、朱莱、雷欧力以及再次进入隐蔽状态的奇犽同时奔向罗赛拉—— 酷拉皮卡和朱莱分别使刀攻向罗赛拉,他们的目标是左右手臂上的分数,雷欧力的目标是双腿,奇犽依旧选择了罗赛拉的背部。 几人的攻击如疾风暴雨,不管能否命中,只要能够扫下几分就算合格的突袭。 赛拉试着动了动右手,被小杰死死封住无法有效进行反击,她以左脚为支撑一跃而起,避开雷欧力的扑击,一个回旋踢将他踢向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瞬间反应过来,单手收起刀刃,为了防止雷欧力被他的攻击误伤,选择把他打向一旁的朱莱。 朱莱:…… 朱莱一把抓住雷欧力的手,刚缓过来的雷欧力还来不及向她投去感谢的目光,熟悉的被丢到一旁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的受害者是奇犽。 奇犽眼睛眯成半月眼,他抽了抽嘴角,无情地躲开了雷欧力,任由他旋转着靠近小杰。 他们在演什么搞笑默剧吗? 罗赛拉面无表情在内心腹诽,嘴角微微动了动,拼命忍笑,因为在意他们的演出动作迟缓了一秒。 机会! 剩余三人抓住她注意力被吸引的一秒,各自用出最快的速度冲向停在半空中的罗赛拉,夺走了她身上的分数。 “奏效了!雷欧力!” 小杰露出了高兴的笑容,拍了拍停在他身边,双眼依旧冒星星的雷欧力。 罗赛拉落在地面上,趁机收回了被小杰缠住的手,五人重聚在一起,开始计算得了几分。 他们并没有戒备于罗赛拉可能袭来的攻击,自信的来源是之前一小时之内的观察——罗赛拉不会主动攻击考生,只会反击。 “一共有几分?” “1、2、1、1、3……一共是8分!” “不愧是酷拉皮卡,真的跟你说的一样!” 罗赛拉撑着唐刀看着五人兴奋的模样,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观察了一个小时,你们有什么发现吗?”雷欧力询问,原本只是个不太抱希望随口一问,却换来了朱莱踊跃发言。 “我我我,我知道哦!赛……考官她其实很容易被出乎意料的事情吸引!”笑点其实很低,如果熟人做出搞笑的举动效果会翻倍! 朱莱说之前在心中默默道了歉,和考官认识这件事,可以算是他们的优势吧。 “没错,所以我认为在战斗中胡闹的效果会比认真对抗更容易使赛……考官放松警惕。”酷拉皮卡认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想要在时限内获得可以通关的分数,只能这么做了。 金发二人组算得上是毫不掩饰的态度引起了奇犽的注意。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恰到好处营造一种胡闹的氛围啊?”雷欧力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见四人直直盯着自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喂喂,不是吧……”】 一举获得了大量的分数,他们满意地点点头,互相对视一眼,毫不留恋地撤退了。 还在等待他们下一波攻击的罗赛拉发现他们周身的气势一变,摆好架势等待他们的下一波攻击时,留给她的是几人的背影以及离去时扬起的灰尘。 “……” 赛拉愣了一下,撇了撇嘴。她还能感知到五人并没有走远,只是隐蔽在不远处等待下一次进攻。 什么啊,这是在打游击战吗?有必要一击脱离吗? 就这样,在考试时间结束前,他们依靠相同的战术勉勉强强凑齐了供五人合格的分数。 雷欧力为此付出了太多。 罗赛拉宣布了合格人数和下一场的考场后,与考生一起走上了猎人协会准备的飞艇。 下一场的考场是眼镜岛,考生们要在那座岛上夺取对方的号码牌,并在上面生活一个星期。 完成尼特罗会长的要求后,罗赛拉本可以选择不继续旁观接下来的试炼,但她有些在意朱莱和酷拉皮卡接下来的表现,于是决定和他们一起上了飞艇。 她此刻坐在飞艇上最适合观光的地方,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欣赏着飞艇经过的景象。 这个世界有很多奇观,都是她见到前无法想象的风景,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阿纲他们也能亲眼看到。 陷入沉思的赛拉身后,有一道身影隐藏了气息悄然接近,伸出双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乱动,交出你的甜点,不然我就不放手了。”尽管那人尽量压低了声音,但那隐藏不住的笑意依然暴露了身后人的身份。 “就算不遮我的眼睛,甜点也是你的,快坐下吧。” 果然,恢复光明后,朱莱背着手笑嘻嘻看向她,酷拉皮卡在远处无奈地笑了笑,身边还有他们的同伴。 “原来你们认识啊,完全没看出来!”招呼几人坐下后,小杰直溜溜盯着罗赛拉,目光充斥着纯粹的好奇,并不会让人感到冒犯。 奇犽咬着吸管吸溜饮料,闻言被呛到了,拍着胸脯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真的假的?你完全没发现吗?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掩饰过啊!” 奇犽震惊地指了指面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的酷拉皮卡二人,双眼瞪大,看起来就像是只惊讶的白猫。 哪有人只靠一小时的观察就能发现考官的性格上那么隐蔽的弱点?(指笑点低) “啊哈哈哈……因为酷拉皮卡和朱莱看起来很聪明嘛。”小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都看不出来,你是有多单细胞啊?” 同样没看出来的雷欧力不自在地推了推墨镜。 五人看着彼此,笑成了一团。 罗赛拉撑着下巴注视他们的相处,眼尾的形状逐渐变得柔和。 这样的氛围,又让她想起了和阿纲等人的相处。 她突然很想回去了。 第154章 猎人32 只坐了一会,耐不住性子的小杰和奇犽便提出要去探索飞艇,先行离去了。雷欧力也站了起来,说要去寻找未知的邂逅,露出耍帅的笑容推了推墨镜,留下了一个成熟的背影。 刚才为止还热热闹闹的圆桌只剩下了三位熟人。 酷拉皮卡和朱莱互相对视一眼,颇为紧张地看着罗赛拉的一举一动。根据他们对她的了解,如果不是有事情要跟他们说,赛拉是不会刻意坐在一走进来就能看到、如此显眼的位置。 他们的眼珠子跟随着赛拉的咖啡杯一起移到她的嘴边,又跟随杯子极速向下,直到杯底与杯托触碰发出响亮的一声“噔”后,才重新开始了呼吸。 “表情,太明显了。” 赛拉提醒道,两位窟卢塔族幸存者的神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变得极为沉重,仿佛黏在锅上铲不掉的黑焦肉,完全不似考试时轻快的模样。除了直觉上感觉不太对的小杰,奇犽和雷欧力都意识到他们需要单独谈话了。 “如此粗浅地表现在脸上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了。”罗赛拉在心底叹了口气,如果遇见旅团表现得如此明显,一下子就会暴露。 “抱歉……但是请务必告诉我们!”酷拉在这方面总是很沉不住气,一下子站了起来,音量下意识大了不少,顿时吸引了附近人的眼光。 “就是这点。”罗赛拉端起杯子。 “啊……对不起。”酷拉皮卡乖乖坐下后,小声道歉。 “赛拉姐,拜托拜托,如果是我们想的那方面的话,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啊!”朱莱双手合十,祈求似地闭上眼。 原本就不打算瞒着他们的罗赛拉点了点头:“你们知道九月一日到十日,友客鑫市会举行世界上最大的拍卖会吗?” 酷拉皮卡与朱莱对视一眼,朱莱开口:“嗯……哥哥加入黑帮后,拿回的第一双眼睛就是在友克鑫拍卖会上,不过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难道说……”酷拉皮卡神色一变,他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罗赛拉像是肯定他一般,重重点了点头:“今年的拍卖物品里面也会出现火红眼……” 朱莱握紧了拳头,还不等她说什么,赛拉的下一句话就传入她耳中。 “不止一双。” “!” “我得到的消息说会一口气拍卖四双……相应的,价格也一定会很高。扎克已经开始行动了,我想你们也会想知道这个消息。” “……多谢你,赛拉姐。”酷拉皮卡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他的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艰难挤入牙缝的果冻,带着一种沉重的滞涩感。 这家伙,总是在说出对他有用信息后才嘴甜喊她赛拉姐……不过,也算是他的可爱之处了。 罗赛拉无奈地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掩盖住了嘴角的抽搐。虽然对他们二人不需要掩饰,但赛拉能体会到他们二人的心情。 “猎人考试,继续加油吧。只有通过,你们才能正面对上旅团有一战之力,知道吗?”换而言之,无法通过的话,就不要再提复仇了。 给二人留下调整心情的时间与空间,罗赛拉悄然离开休憩厅。 正当她打算就这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踏进长长的走廊时,阳光透过身侧的玻璃将一旁等待已久的影子拉得很长。 其中一位影子开口询问:“呐,罗赛拉桑,幻影旅团的人那么强大吗?” 罗赛拉闻言转头,是发型如直立野草般生命力旺盛的小杰,他的身后是靠在窗边,一脸无聊的奇犽。 仔细一看,雷欧力也在另一头鬼鬼祟祟偷看窟卢塔二人组。 酷拉皮卡和朱莱,遇上可靠的友人了呢。 欣慰与令一股说不上来,但是令罗赛拉感到十分温暖的情绪蔓延至她的脸上,使她弯起了眉。 “笑得好恶心……”奇犽像是被她的微笑烫到了,下意识说出了真心话。 “诶?奇犽觉得恶心吗?可我觉得很好看哦!” “我说小杰……” 罗赛拉收敛起了所有展露在脸上的表情,捂着下巴回答小杰最开始的提问:“是呢。如果拿这一届考生的实力做比较的话,相当于全员都拥有西索和301号的实力……这么比喻也完全不过分。 “据说他们有十几位成员,也就是说,有十几位西索。” 毕竟是a级通缉犯嘛。 “十、十几位西索!”小杰双眼变成了豆豆眼,一想象到有十几个西索面对面站在他跟前,舔着扑克牌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他就双眼冒圈圈。 就连奇犽也被罗赛拉的比喻吓得抖了一抖,银毛炸了起来 远远看去如同应激的猫咪。 “酷拉皮卡和朱莱……他们真厉害啊。”立志复仇的对象实力居然这么强劲。 小杰握了握拳头,想起至今仍不知在何处的父亲,心头也燃起了斗志。 九月一日,友客鑫市。 深夜,距离拍卖会开场已有一分钟。正式开始后,会场拒绝任何一只蚊子飞进去,无数保镖从里到外把大楼围得严严实实,从他们的数量之多就不难想象,参与者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存在。 现在里面应该热火朝天吧,但她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铃铃—— 铃铃—— 罗赛拉站在拍卖会会场的对面一栋大楼上,夏末夜晚的风吹动着她的长发。她的双眸没有注视着对面的大楼,而是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从刚才开始,她就能隐隐听到风中传来的铃铛声。 【fr:阳光开朗大黑客 surprise!你看我在拍卖单上发现了什么?图片.jpg 这不就是你一直寻找的物品吗?需不需要拜托你可靠的伙伴我呢?】 侠客传来的图是拍卖会的物品清单,最后一样赫然写着“特拉洛克之戒”的字样。 这是拍卖会官方并没有向外界公布的拍卖品,至少在侠客给她发消息之前,她都没有听到过拍卖会场上会出现特拉洛克之戒的消息。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响过的铃铛也证实了侠客消息的可靠之处。 但铃铛只要戒指出现在她附近,就会响起,而之前都没有响过,说明至少在几分钟之前,铃铛都还不在拍卖会场。 不对,现在该思考的不是戒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罗赛拉心脏一顿,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戒指在这里,意味着她可以回去了吗? 第155章 猎人33 “咻~lucky!” 潜入地下拍卖会时,在名单上发现了意外之喜的侠客轻轻吹了个口哨,和他懒散蹲姿一样随意的表情瞬间明亮了起来。 和他一起在拍卖会开始前潜入会场的分别是飞坦、富兰克林以及小滴,本来他不需要亲自来到拍卖会场,但得知了罗赛拉也在附近后,侠客就改变了主意。 耐不住性子的飞坦、富兰克林已经先行跑去解决主持拍卖会的司仪和安保人员,他们才能如此放松。 小滴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眨了眨,好奇地瞟了一眼令侠客突然提升干劲的物品——特拉洛克之戒。 如果她对这枚戒指有印象的话,就会意识到有段时间侠客一直在寻找它的踪迹,还拜托旅团其他成员注意一下它的下落。 据侠客科普,这枚戒指似乎是某个王朝的遗产,相传它拥有神秘的力量,只要诚心祈愿,似乎就能使人获得操纵天气的能力…… 不过很可惜,小滴经常会忘记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侠客本来还在思考该如何引罗赛拉到他想去的地方,没想到那个机会如此轻易地出现在眼前,得来全不费工夫。 侠客注意到小滴的目光,竖起食指微笑道:“它是非常重要的道具,稀有程度大概是ur吧,能用它钓上来的可是大家伙哦!” “……小滴不玩游戏。”所以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小滴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对着寻找起有可能存放着拍卖品的地方。 “嗯……反正就是很重要!一想到得到它之后我就要失去一个朋友了,稍微有点难过呢。” “骗人。” “诶?哪里?我明明很真情实感,小滴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坏了。”侠客撑着膝盖站起来,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你一直在笑。”她一针见血。 “……”侠客脸僵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哎,继续忙吧继续忙吧。” 他偏过头对着拍卖单拍了张照,开始操纵手机编辑起什么东西来。 下次见面就是最后了吧,罗赛拉。 与此同时。 扎克与朱莱坐在位于地下拍卖会不远处的露天咖啡厅里,伪装成来旅游的普通兄妹。实际上,墨镜底下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拍卖会的动静。 他们原定计划是扎克与酷拉皮卡作为不同黑帮帮派的成员潜入拍卖会场,若是蜘蛛如期而至,就用酷拉皮卡的能力混乱中掳走一只,慢慢复仇。 朱莱则在会场外头伺机而动,如果场外发生了什么她也好第一时间通知二人。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扎克加入的黑帮于不久前覆灭了,暂时还没有加入新的组织。最有可能参与拍卖会的酷拉皮卡则因为雇主的原因无法进入会场,三人只能在不同的地方等待时机。 眼看距离拍卖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位于不同地方的四双眼睛比会场内等待的嘉宾更为焦虑。 他们所想的问题只有一个:蜘蛛,会不会来到会场? 铃铃—— 只有她一人能听到的铃铛声音愈发急切,似乎在催促罗赛拉加快行动。 罗赛拉深深凝视着拍卖单,还不等她想好要如何回复侠客,下一条短信就跳了出来。 【fr:阳光开朗大黑客 不用多问,我会帮你拍下来的!只需要一笔很大很大——的报酬,你意下如何?】 罗赛拉柔和了目光,点开了回信框。 她真的欠了侠客很大人情,回想起来,寻找戒指的路上总有他陪伴。一个人的旅途对罗赛拉来说也没什么,可人是群居生物,即使再坚强、再不需要陪伴的人,总有会想和谁说说话的时候。 自说自话地成为了伙伴,自说自话地要帮助她找戒指……就算她的态度很冷淡,侠客也愿意和她一起旅行。 侠客、酷拉皮卡、朱莱、扎克……朋友们的面容在此刻浮上了她的脑海。 罗赛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真的是,非常非常开心的旅途。 她又一次在异世界邂逅了可靠的伙伴,又一次收获了珍贵的宝物。 不对不对,雨之戒还没到手呢,她怎么就自顾自地开始进行结算了。 罗赛拉用力摇了摇头,简短地在输入框里打上“谢谢”二字,手指停顿下来,思考了几秒,又输入:拍卖会结束后,我去找你。 发送完毕。 不过得到戒指后回家的路就会自然而然打开,她该如何准备可以回报侠客的报酬呢? 金银财宝他也不需要……可身上也没什么…… 对了,侠客不擅长战斗,要是在之后的冒险中遇到致命危险就不好了…… 罗赛拉灵光一闪,掏出前不久在遗迹里收获的一小颗红色宝石,开始往其中注入岚属性死气之火。 最好方便操纵一点,干脆设定为扔出去就会爆炸的类型好了,毕竟是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的道具,越简单越好。 再多加一点火焰,再多加一点。 罗赛拉周身围绕的红色火焰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努力想把所有塞进小小的宝石里。 希望侠客永远也用不上这颗宝石,但是如果用上的话,请务必将他从危机中解放出来。 杀伤力最强的岚之焰,一定可以把他(朋友)的敌人燃烧殆尽。 —— 感受到如果再塞下去宝石会化为齑粉,罗赛拉停止了输入自己的火焰。她拿着宝石凑到眼前,透过晶莹的内里看向外界,世界有如燃烧一般扭曲。 应该有着不错的威力。 罗赛拉满意地将它握在掌心,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接下来,如果能在离开前为窟卢塔族的朋友们提供些帮助就好了。 快些行动吧,旅团。 罗赛拉催促着。 作为临别礼物,至少要为他们献上你们其中之一的头颅。 高悬的明月也许感知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在下一阵风到来之前隐藏于乌云之后。今夜星星也闭门不出,只剩下寂寥得发黑的深黑色天幕。 清风如约而至,扬起罗赛拉鬓边的发丝,也掩盖了她深不见底的眼眸。 【fr:阳光开朗大黑客 那我们就在老地方见面吧,敬请期待我的礼物!】 罗赛拉似乎感受到了掌心宝石的温度,表情逐渐平和。 下次见面就是最后了吧,侠客。 第156章 猎人34 随着时针走向整点,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拍卖会终于迎来了它的开幕。然而那整点的时针仿佛在高声宣告着场内参与者的生命来到终点一般,本该无比安全、戒备森严的会场内爆发出冲天的杀气。 这里已经成为了法外之徒的陌路,虽然刽子手是另一群法外之徒。 入场时盛气凌人的黑帮众人估计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连十老头都不放在眼里吧。 对于蜘蛛来说,屠戮全场的活人只是顺手的事,杀人仿佛在菜市场剁肉——看不过屠夫的手法于是决定亲自上阵表演一样简单。 赛拉在察觉出不对劲的那一瞬间便直直跳下了大楼,七层的高度在她看来就如路上的一个小坡,落在地上甚至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惊起,仿佛是一片花瓣或是羽毛。 她和差不多时间抵达的酷拉皮卡对视一眼,并没有交流什么,宛如两个目的地恰好一致的陌生人。 穿过走廊各处徘徊着慌张的黑衣保镖,罗赛拉二人来到了门口,还不等她推开大门,萦绕鼻尖的浓重血腥气令她眉头不自觉紧锁了起来。 ……来晚了吗? 她握紧手里的红色宝石,用力推开了猩红色的大门。 谁都不在。 出乎她的意料,现场干干净净,无论是客人还是主持人,全都消失了。如果不是外面到处都是慌乱的保镖,单看现场的状况会误以为这里并非拍卖会场。 但罗赛拉的鼻子不会出错,那股血腥味依然能够被她嗅到,那么就是现场已经被打扫过了。 不过,即使物理层面被打扫干净了,罗赛拉依旧有办法。 她紧紧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整个会场已经变了各样。 她身边的酷拉皮卡只感受到了一股念力流动着笼罩着室内,他连忙将念力集中在眼睛上,就如同投影cg一样,刚才为止空无一人的大厅逐渐显现出了透明的残骸。 这是死去之人残留的生命力,短时间内会维持死之前的状态并不会消散,罗赛拉只是让它们变得能够看见了而已。 遍地都是散乱的人体组织,若隐若现的腥气变得浓烈起来,使视野布满殷红。已经看不出原先模样的黑红色地毯,罗赛拉稍微踏入一步,就听到“吧唧”一声,就好像踩到了吸水过多的烂海绵,但挤压出来的并非水——而是浓稠的血液。 真希望眼前的一幕是惊悚电影里出现的情节。 酷拉皮卡面无表情,紧紧握着双拳,他定定站在原地,身边的气息突然变得不稳。 罗赛拉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她已经无心去分辨踩到的究竟是地毯还是谁身上的某块碎肉片,只希望自己熟悉的那张脸不要出现在现场。 每次瞥见拥有着金色头发的尸体,她都会心里一紧,而当辨认出对方不是侠客后,赛拉也谈不上放松。 ——她也并非没有杀过人,可面前的一切实在是过于残暴了。 这并不是杀害,而是屠戮。 是毫不留情,亵渎生命的暴行。 恐怕他们在屠戮的时候,什么都没在想吧。 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座森林,即使过去了这么久,罗赛拉也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窟卢塔族人遗体的情形。 以掠夺生命为目的的暴行。 犯人已经很明确了。 罗赛拉再一次扫过全员的尸体,目光微微动摇。 她转头看了一眼酷拉皮卡,对方摁着耳边的耳机,正好看向她,并不出声,只是做口型:“赛拉,我接下来会和黑帮的人一起去十字路口……” “扎克和朱莱那边我会帮忙传达,暗中跟着你的动向就行了吧?”赛拉也用口型回答他。 酷拉皮卡微微点头,奔跑的二人在一众黑衣保镖之中并不突兀,出了大楼后,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一朵如雨滴般不起眼的蓝色火焰离开赛拉后,悄然追随酷拉皮卡的身影。 “赛拉姐!” 与酷拉皮卡分别没多久,赛拉便听到了朱莱的招呼声。 她停下了步伐,来到他们落座的露天咖啡厅,并没有坐下。 这对兄妹摘下了墨镜,露出了和往常瞳色不一样的黑眸,均蕴含着紧张与焦虑看着她。 “会是……”蜘蛛吗? 罗赛拉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了朱莱的疑问,就好像往油锅里甩入冷水一般,他们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引爆了。 如果不是早已戴上改变瞳色的隐形眼镜,恐怕现在就已经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变成了绯红色。 “赛拉,现在知道他们的去向吗?”扎克迫不及待地问道,仔细一听,他的声音非常奇怪,比平时低了八度,像是喉咙深处有个什么在抓挠一样,异常不稳定。 这样的心情,罗赛拉深有体会,当初在并盛医院见到焰时,她也是同样的感受。 她闻言将注意力放在跟着酷拉皮卡雨之焰上。 “十老头下令追杀这个事件的犯人,估计在这里的所有黑帮都会有所行动。我们只要追着酷拉皮卡的动向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她刚说完,抵达十字路口后便没了动静的酷拉皮卡突然坐上了汽车,朝着城市外的沙漠而去。 与此同时,整个城市的黑帮都朝同样目的地一齐涌去。 “看来是找到了,我们也出发吧。” 扎克与朱莱点点头,付了钱后,看似慢悠悠地散步至一旁的小巷,那里有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三人坐上早已准备好的汽车,赛拉手握方向盘,还未等兄妹二人的屁股坐稳,便以高超的车技和仿佛飞起来的速度不断驶向沙漠。 轰隆隆—— 硬是跑出了摩托车疾驰时的动静,在道路上扬起两道道长长的白色烟尘,吸引了被超车司机“深情”凝视的目光。 罗赛拉直视前方,其实本来她不需要开这么快的速度,但她内心有股淡淡的疑虑,这令她想要快些弄清。 短暂显现出于会场内死去的人所有人的尸体时,并没有出现侠客的尸体,说实话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她发现了比见到侠客尸体更使她感到难过的东西。 傀儡天线。 她朋友的念能力,在探索遗迹时见过无数次的,赛拉无比熟悉的傀儡天线。 会场的百来位嘉宾,至少有三分之一死于天线之下。 罗赛拉转了转方向盘,眼眸浮现出一丝迷茫。 侠客,你是蜘蛛的一员? 第157章 猎人35 赛拉的运气总是很差。 在死亡森林艰难求生的那段日子,明明已经连续观察了半个月巨熊的生活习惯,自认为可以趁它出门的时候掳走其幼崽作为加餐,却正好遇见难得早归的巨熊…… 经历过一番生死搏斗后,含泪收获了亲子套餐。 又或者是早起捕捞秋季最肥美的河鱼时,总是晚reborn桑一步,只能看着他和列恩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所有能捕捞上来的河鱼。 明明已经收获了足够过冬的食材,却在不知不觉中被森林里的其他动物偷走了…… 所以她将车开到酷拉皮卡他们所在位置不远处,眺望着被一群黑帮包围着、随意坐在地上与周围同伙微笑谈话的侠客时,思绪一瞬间归于平静。 啊啊……那是…… 她看着侠客撑着下巴笑眯眯注视着他伙伴对黑帮大开杀戒的模样,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与他探索遗迹不慎掉入陷阱时,他在洞口上方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对她伸出手的模样。 同样的他,同样的笑容。 ……令人胆寒的笑容。 赛拉下意识收紧了手上的宝石,传递给她的冰冷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其外表是仿佛燃烧般的红,明明握了那么久,却没有丝毫温度。 远远地传来了凄厉的叫声,以肢体被扯断的咔嚓声、血肉被践踏的噗叽声作为伴奏,拍卖会场的屠杀秀重新于此地上演。 晚风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迅速掠过赛拉等人,扬起无数沙尘。明月不愿再投下视线,拉过乌云盖住了自己。漆黑的夜幕既无星星,也失去了月光,显得更加深沉。 “十老头似乎出动了阴兽。”扎克认得匆匆到来的几位能力者,转头看向赛拉:“我们还是继续观察情况吗?” 灭族的凶手们就在眼前,无论是酷拉皮卡、扎克亦或是朱莱都不似看上去那般冷静,他们眼中的世界早就猩红一片,没有被情感冲昏头贸然上前攻击,已是尽力压抑自己的结果。 赛拉无言地点了点头,现在的她十分平静,甚至到了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程度。 是内心早有预料,还是她实际上没有那么在意和侠客之间的友情? 她表情冷漠地注视着蜘蛛与阴兽之间的战斗,握着宝石的右手传来钝痛,赛拉抿紧了嘴,像是生闷气般握得越来越紧,仿佛痛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一样。 所幸她的异样并没有被朱莱二人发现,因为他们的全副心神也都集中在胡作非为的蜘蛛身上。 罗赛拉余光盯着他们二位,犹如绷紧皮筋般的内心略微感到些许松弛。 ——还好,从来没有向侠客透露过他们三人的存在。 差一点。 只有在这一刻,她才由衷感谢自己的谨慎。 “啊,酷拉皮卡把那个肌肉大块头掳走了!”一直关注着对面的朱莱肩膀颤抖着,如果放在平时,她一定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但现在必须隐藏自己,所以她以仅三人间能听到的音量诉说着。 另一边,原本一脸无聊懒散、浑身散发着没劲的蜘蛛们在看到突然闪现的锁链缠绕于窝金身上时,顿时严肃了脸色,纷纷出手想要阻止锁链的动向。 “这是个机会!” 与扎克声音同时出现,甚至更快的是罗赛拉的火焰。 温和的蓝色火焰,虽是足以燃烧生命的危险能力,但在其真正显露出杀机前,都只会叫人误认为是无害的雨滴。 没有星星的夜晚,突然下起雨来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起被掳走的伙伴,轻柔到沾到衣服就消失的雨滴更是不值一提。 呼呼—— 风声刹那间存在感极其强烈地呼啸了起来,这声音使人联想到舒适的被窝,温暖的烛火与散发着香味的饭菜。 镇静之雨。 只要是人,都会拥有一两个感到舒适的时刻,赛拉做的只是强制让他们回想起这个瞬间。 优秀的杀手只需要对象一秒钟的迟疑与放松,更何况罗赛拉师承世界第一杀手,她的隐蔽性与速度是连reborn也称赞过的。 因此,在蜘蛛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戒备起来追寻窝金的踪迹之时,她已经悄然来到侠客身后,掐住了他的咽喉——在没有任何气息与杀意的情况下。 窸窸窣窣的雨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滴在了侠客的肩膀上。 罗赛拉本想就这么废掉他的说话功能,但她并不确定雨之戒的下落,只好转而选择掳走他。 冲天的寒意源源不断从那双擎住咽喉的手上传来,侠客试图发出声响来惊动一旁的伙伴,却被来人牢牢定在原地。 他本就不是专精战斗的成员,一旦错失进攻的先机,被近了身,便无法有效反制对方,因此团长分配工作时,总是会把他安排与战斗成员一组。 这会是真的翻了船了……早知如此,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该杀了你,赛拉。 侠客感到舌尖发麻,脑袋一片空白,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缺氧让他的大脑回转速度比平常慢了很多。 但他很确定身后打算绑走他的人是赛拉,只是不清楚那个用锁链缠住窝金的人是否是她的同谋。 罗赛拉保持着沉默,不敢放松警惕,要赶在全员发现侠客被挟持前离开蜘蛛的腹地! 空气急剧产生波动,裹挟着杀意与愤怒的音波攻击,其目标是罗赛拉的手腕! “——!” “别太小看幻影旅团了!”发出攻击的正是全身缠绕着绷带的剥落列夫,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绷带缝隙中露出的双眼中翻腾着漆黑的愤怒。 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会是他,这令罗赛拉有些惊讶,但她并没有小瞧过幻影旅团的任何一个人。 足以做出那种残忍之事的团体,怎么会好惹? 罗赛拉并未躲闪剥落列夫的攻击,而是以身前的侠客为盾,手腕松开侠客的咽喉,向下反折住他显现出傀儡天线的手臂,手肘抵住侠客后背微微抬起——噗呲! 音波扎进肉体中沉闷的声音响起,侠客好不容易得到解放的喉间涌上鲜血。 淅淅沥沥。 “好疼疼疼……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赛拉?” 哗啦啦的雨在一众杀气冲天的通缉犯之间显得毫无存在感,侠客虽然被当作肉盾抵挡了剥落列夫的攻击,他的心情却比之前要平静许多了。 ——再怎么说,你也无法从我所有伙伴的注视下无伤而退吧? 武士刀,雨伞,手枪,吸尘器……齐齐指着罗赛拉,不待她的下一步动作,雨伞与武士刀便急性子地试图令她的身体支离破碎。 嗖嗖—— 不知是没反应过来,亦或是轻敌了,面对飞坦与信长的攻击,罗赛拉不仅没躲避,甚至没有抓着侠客再次让他成为自己的盾牌。 疑惑仅在二人的心中存在了一秒,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便被切切实实的破绽夺走。 得手了! 正当飞坦伞尖即将划上罗赛拉的躯体时,强烈的警报自玛琪内心响起,她突然有一股很不祥的预感! “轰——!” 凭空升起了硕大的蓝色火焰,就像是旅团全员的衣服上被不知名人物泼上了汽油一样,火焰在他们的躯体表面繁殖增生,正如夺走生机的癌。 癌症的表现是关节僵硬与滞涩,如同注视了美杜莎之瞳,又或是泡在水里生锈的机器,这停滞感足以使快速迅猛的攻击落空! “快熄灭身上的火,不然会变成石像的!”玛琪的直感向众人宣告着。 雨停了。 等幻影旅团众人灭去火焰时,侠客与罗赛拉早已失去了踪迹。 与他们二人一同不见的,还有剥落列夫。 第158章 晚了几天的圣诞番外 金色的铃铛悬挂树枝,与浅粉的缎带一起叮叮当地摇摆着,入冬后太阳西沉的很快,下午五点左右街上便已经亮起了微黄的灯光。 最近并盛町上随处可见这种装饰,今天见到的尤为多。 罗赛拉提着酱油路过各种橱窗,店门口无一例外摆着圣诞老人或是圣诞树的形象,即使是服装店,也都让模特换上了红绿色调的衣服。 她用余光收入了街道上的景象,脚步一刻都不曾慢下来,单手拢了拢围巾,泛红的鼻尖捕捉到面包店传来的香甜气味,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还是算了,奈奈妈妈还等着她的酱油,快些回去比较好。 赛拉晃晃脑袋,试图把钻进脑袋的馋虫晃出去,加快了前进的步伐。迎面走来一位男士,单手牵着身旁的小女孩,另一只手抱着巨大的纸袋。 她粗略扫一眼,里面装满了各种调料与食物。估计是买回家为今晚的晚餐准备吧…… “爸爸,今晚妈妈会做咖喱吗?” “今天是圣诞节,应该是火鸡吧?” “诶……可是人家想吃咖喱嘛!妈妈做的咖喱最好吃了!” “啊哈哈哈……真拿你没办法,要好好向妈妈请求哦!然后还要说什么记得吗?” “嗯,‘谢谢妈妈,妈妈辛苦了!’对吧?” “真乖,今晚圣诞老人一定会世界上最乖的你送礼物的!” 与罗赛拉擦肩而过时,男士笑眯眯地想要摸摸小女孩的头,却忘记了自己还抱着巨大的纸袋,一个不小心,袋子掉到了地上,调料瓶散落各处。 “啊啊……爸爸还是一如既往地糊涂!”小女孩跺了跺脚,赶紧提起纸袋,和面露羞愧的男士一起蹲下去捡失物。 哒哒哒。 一马当先跑出纸袋的调料瓶刚好停在了罗赛拉跟前,她垂下头看着脚尖,弯腰捡了起来。 “给。” 掸了掸灰,赛拉将其递给了小女孩——因为东西掉在路的中间,导致她急得脸通红,甚至比一旁的路灯都要显眼。 “姐姐,谢谢你!” 似乎赛拉递过去的调料是最后一个,尴尬的红色褪去了,女孩露出了笑容。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男士连连道谢,似乎要把今天份的谢谢说完为止。 “不用。” “对了,不介意的话,请收下这个。祝你圣诞快乐!” “姐姐,拜拜!” 与父女分别后,罗赛拉看向刚刚收到的、扎着绿色缎带的小纸袋,拆开包裹后,发现里面装着一颗鲜红的苹果。 哇,跟刚刚那个小女孩的脸差不多红。 这么感叹了一句,罗赛拉扔掉包装袋,用力咬了一口。 圣诞节……吗? 没一会,她就把收到的苹果吃掉了,同时,也回到了沢田宅。 “我回来了,奈奈妈妈,你要的酱油。” 她边说着,边换上拖鞋。 怎么感觉家里这么安静? “欢迎回来,赛拉……”出乎意料的是,迎接她的并非奈奈妈妈,而是一脸心虚的沢田纲吉。 阿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睛眨个不停,从那双不断颤动的眼眸中,罗赛拉读出了不好的预感。 她放弃甜美蛋糕的圣诞大餐,难道没戏了吗? “……碧洋琪想给大家露一手,把所有食材都污染了……reborn说是现在买食材也来不及,正好让妈妈休息一下,就决定带大家去吃大餐了。” 既然如此,罗赛拉眨了眨眼:“你为什么还留在这?” “啊哈哈……”沢田纲吉干笑了一声,如同被人调节了音量键一样,声音越来越小,“reborn表示需要有人留下来收拾残局,就决定为我和不在的你了。” 他认命地闭上眼,双手合十靠在额头,这回音量变得很大了:“对不起,赛拉!” 她一定会很生气吧!毕竟赛拉那么期待今晚的大餐,奈奈妈妈一说酱油没了,就主动提出要去买,结果心心念念的大餐没了,还要留下来收拾残局。 ……reborn也太过分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阿纲眼睑下的眼珠不安地抖了抖。 说起来,赛拉生气会是什么样的呢? 罗赛拉在阿纲身边停顿了一下,见他打了个激灵,提着酱油朝室内走去,与一脸歉意的他擦肩而过,走进了厨房。 阿纲闭着眼等了半天,也没听她说些什么,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于是好奇地睁开一只眼,偷窥起罗赛拉的举动。 “赛拉?” 被呼唤的红发少女转过身,面无表情地举起抹布:“快点打扫。” “诶?你不……”生气吗? “一顿不吃又饿不死。”而且之前吃了个苹果垫了下肚子,倒也没有特别饿。赛拉转过身,开始和散发着黑暗气息的灶台作斗争。 阿纲长长呼出一口气,害怕被赛拉埋怨惴惴不安的心回到了原地,也拿起抹布开始对另一半灶台进行清理。 两人沉默地进行着作业,阿纲有些忍受不了过于安静的气氛,悄悄瞥她。 “赛拉,你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出去吃……我一个人慢慢来就好了。”他偏过脸看着赛拉不自觉皱起的眉毛,轻声说。 赛拉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反问道:“为什么?” “啊?” “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 “不是……为什么会往这个方面解读?我不讨厌啊,不如说还、还挺……”阿纲说到一半突然涨红了脸,连连摇头,咽下了即将说出来话。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饿了……” “那就动作快点。”罗赛拉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满地看向阿纲:“从刚才开始,你就严重拖慢我们的进度了。再这样下去,拉面店就没有两人位了!你想站着吃吗?” “诶,你是因为这个才皱眉吗?为什么我会被指责啊!”阿纲愣了一下,在罗赛拉催促的视线中重新擦起了灶台。 “快点,阿纲!”赛拉化身督工,用无言的压力迫使阿纲行动。 “是是,我知道了!” 一改之前的拖拖拉拉,越擦,他嘴角的笑意越大。 “不快点的话,我就要让师傅把你碗里的叉烧盛给我。” “只有这个饶了我吧!” 也许是叉烧威胁法起了作用,没过多久,厨房就恢复了往常的干净。 罗赛拉巡视了一眼亮得能反光的灶台,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纲洗完手,肚子发出饥饿的咆哮。他连忙捂住肚子,对上赛拉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我们也去吃饭吧。” 赛拉拍了拍手,迈向玄关的脚步都是轻盈的。阿纲险些跟不上她的步伐,只好小跑与她并肩。 “赛拉,等等我!” “太慢了!你这样是进不了全国大会的!” “明明是你太快了,而且我也不用参加全国大会,在县大会就会被刷下来了,最优秀也止步八强!”阿纲不知为何信誓旦旦地说道。 赛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门铃声打断了。 “叮铃叮铃。” 赛拉嗅了嗅空气,眼睛亮了起来,她赞许地看了眼阿纲:“什么啊,你点了外卖就早说嘛!” 阿纲茫然地看向赛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罗赛拉也不在意,兴奋地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背着包裹的红衣老人。 老人有着洁白的胡子,笑眯眯的神态和蔼可亲,他扶了扶头顶的红色帽子,对着赛拉大声说:“meery c……” “啪!” 一阵劲风吹过,冰冷的门阻碍了老爷爷的视线与祝福。 室内,罗赛拉沉默着与嘴角不断抽搐的阿纲对视。 第159章 晚了几天的圣诞番外2 “刚才那个……是圣……” “不是!”似乎知道阿纲想说什么,赛拉飞快地堵住他的话头。 与此同时,被关在门外的迷之红衣伯伯开始敲门。 “嚯嚯嚯,我来给好孩子送礼物了哦,快开门。” 阿纲看着不知为何表情一片空白的罗赛拉,小心翼翼询问:“呐,那个果然是圣……” “不是!不可能!不应该!”罗赛拉表示坚决反对。 “砰砰砰。” 门口的红衣伯伯还在不停地敲门:“为什么把门关上呢?我只是来送礼物的啊!” “所以果然,是伪装成圣诞老人的可疑人物吧?”见门被敲得啪啪响,阿纲心里只有不好的预感。 肯定是reborn干的好事! 罗赛拉捂着下巴,赞同地点点头:“没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假冒的。” “砰砰砰。”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越来越激烈,阿纲看着开始颤抖的门扉,露出微妙的神色:“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圣诞老人呢?” “因为真的圣诞老人是会从烟囱里钻进来的!” 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赛拉顿了一下,缓缓扭过头和阿纲对视。阿纲的脸色有些扭曲,似乎在尽力压抑着什么,但他的双肩不断地颤抖。 “……噗。”赛拉,居然相信圣诞老人真的存在吗? 刚才为止还在努力敲门的迷之人物也停下了他的动作,转而叹了口气:“不啊,你想,从烟囱里钻进去什么的……算侵入别人家了吧?” “半夜在乖孩子床前放礼物,反而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的恋童癖吧?” 从烟囱进入小木屋被拿枪指着、被扫把扫出门,被熟睡的小孩一个背身摔摔进医院…… “为什么这一点这么现实啊?而且刚刚是不是他的记忆流进来了?我为什么看到了可怕的画面啊?”阿纲惊恐地捂住脸,不禁对门外的人产生了深切的同情。 “唉,所以说这份工作不好做啊……今年干完我想着是不是也该退休了……” “圣诞老人居然还是份工作吗!” “你傻吗?哪有可能真的有冤大头免费奔赴全世界给小孩送礼物啊?当然是有人想要送礼物,下单之后我接的单。真是的,这种距离超远的活能不能交给别人去做?我的驯鹿都要跑出关节炎来了。 “还要忍受客户的挑剔与投诉,谁能体谅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啊?” 阿纲被这过于有社畜风味的发言和圣诞老人的黑幕惊得满头黑线,突然意识到罗赛拉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转头一看,发现她已经变成了石像,圣诞老人抱怨一句,身上的裂缝就多一条。 “等等等等等!求你别说了,你没听到这里有一个人的梦想破碎了吗?”阿纲连忙打开门,想要制止圣诞老人继续说下去。 却见圣诞老人背对着他们坐在玄关上,忧郁地看着天空,嘴上还叼着一根烟。 遭了,不该打开门的! “噢,终于开门了啊。”他吐了一口烟圈,伸手在巨大的袋子里摸索几下,一碗巨大的拉面被他递给了罗赛拉。 “给,这是为了庆祝你的出生,特意下单的超大份拉面。” “为什么圣诞老人会送生日礼物啊?为什么内容是拉面啊?还冒着热气!而且还是最简单的酱油风味!话说你是怎么塞进礼物袋里还不撒出来的?”阿纲忍了许久,觉得这份礼物实在是太小瞧人的智商了。 罗赛拉歪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拉面:“你送错了吧,今天不是我生日。” “啊,你等等,我看看。”圣诞老人另一只手摸了摸衣服口袋,掏出一张小纸片,他清了清嗓子。 “没错啊,是来自意大利的订单,地址客户要求保密,送礼对象罗赛拉·阿戈斯蒂,订单时间是……13年前。备注内容:今天是我们死而复生的一天,感谢他们把你送到我们身边,感谢你的到来。” “哪有庆生礼物晚了13年到的,时间还不对……哪有意大利人庆生点酱油拉面?你是来搞笑的吧?”阿纲见罗赛拉陷入沉思,怕她想起难过的回忆,想要关上门。 “圣诞老人,你真的送错人了。他们庆祝的是人类罗赛拉……”他们原本的女儿的诞生,而不是她这个调换儿。 他们满怀喜悦的对象不是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而应该是被她替换掉的存在…… 侑子小姐也不告诉她,阿戈斯蒂家真正的女儿去了哪。 罗赛拉敛目,平淡地说着,明明没有任何情绪,阿纲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圣诞老人吐了口烟圈:“你在质疑我身为圣诞老人的专业性吗?我从来没有送错过礼物,无论对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明明这份礼物就晚了13年……”阿纲吐槽完,就撞上了圣诞老人的死亡凝视,于是默默闭上了嘴。 “所以呢,这礼物你是收下还是接受?” “不是我的,我不收。” “哈?你傻吗?我都说了我没送错礼物,接收方是罗赛拉·阿戈斯蒂,你是罗赛拉没错吧?” “圣诞老人你的性格和刚开始是不是有点不同了?”阿纲挠了挠脸颊。 “我是……但也不是。”罗赛拉垂下头,要和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圣诞老人三番四次承认自己是冒牌货,说实话很打击人。 圣诞老人也急了,他扭曲着一张脸,上面写满了社畜的绝望:“我管你是人类还是妖精,总之拒收礼物是违反契约的!我们的业务可是从百年前排到百年后,配送是晚了点,但不也送到了吗?我的生涯还没遭遇过退货,我不允许你成为我的污点,赶紧给我收下,然后吃了!” “承认了,这个人承认他送晚了!” 罗赛拉愣住了:“这份礼物……是送给妖精罗赛拉,而不是人类罗赛拉的吗?”现在不是计较圣诞老人为什么会知道她身份的时候,赛拉的呼吸有些急促。 “啊?阿戈斯蒂家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你、罗赛拉吧?”圣诞老人又掏出一张纸,戴上眼镜后看了一眼,“没错,还有个罗赛蒂,但我们是不会搞错收件人的。 “那么,你要收下吗?” 他再次把酱油拉面,以及贴在上面的便签递给罗赛拉。 罗赛拉双手想要接过拉面,却在碰到的前一刻缩了回去,像是被热气烫伤了一样。 圣诞老人见她磨磨唧唧,直接硬塞在了她手上,然后像是怕她反悔,拎起礼物袋坐上座驾就离开了。 阿纲见他离开的速度堪比肇事逃逸,不由得留下了黑线。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注视着罗赛拉,见她低着头,反复瞧着便利贴上的意大利文,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做些什么好。 不一会,传来罗赛拉低微的声音:“他说,这是为了庆祝遇到我的礼物。” “嗯。” “便签上面写了:感谢我的到来。” “嗯。” “我一直以为,我占据了他们真正的女儿的位置,而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这件事……每次想起来,我都感觉很对不起他们。他们真正关心的是那个罗赛拉,他们真正爱着的是那个罗赛拉…… “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知道我是假的,即使如此,他们也真心实意地爱着我,将我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声音到最后,已经染上了湿意。 “嗯。” 阿纲什么也没做,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罗赛拉人类的身份是虚假的,曾认为的家人也都并非真正的家人,在知道自己是调换儿的那一刻,她认为自己失去了一切。 但不是这样的。 她再一次摩挲着那句:感谢你的到来。 她以为自己是占据他们女儿身份的卑鄙小人,可在他们,却感谢着与自己的相遇。 感谢我的到来。 我是,被他们爱着的。 即使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也依然觉得我的出现是值得庆祝的。 “阿纲。” “怎么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罗赛拉闭上双眼,小小地笑了起来。 “你肚子饿了吗?我们一起吃了吧。”她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说道。 阿纲偷偷捂着肚子的手放了下来,他小心翼翼:“诶、可以吗?这不是你的礼物吗?” “嗯,因为我想这么做。走吧,我们进去!”她用眼神推搡着阿纲。 不知为何,她很想把这份喜悦与他一同分享。 窗外,莹黄的月亮上,驾驶着驯鹿的圣诞老人一闪而过。 第160章 猎人36 同样的套路,他们竟然上当了三次! 这简直就是拿他们当傻子耍! 如此有预谋的攻击,如此精准的绑架,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一定是和幻影旅团有仇之人。 库洛洛捂着下巴,陷入思考。电话另一头,所有团员都紧紧盯着手持电话的派克。 “可以肯定的是,锁链手和罗赛拉并不是一个人,很明显,罗赛拉的能力是火焰……除非是特质系的念,不然一般的念能力者都只会精通一种攻击方式。 “你们是说,在她到来之前下了一场雨吗?那么,从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已经落入她的攻击范围了……侠客撞上了硬茬呢。” 库洛洛嘴上轻描淡写,但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位团长的心情并不算好。 本来该是狂欢的一晚,关键的宝物没了下落,不仅给转移宝物的人背了黑锅,三位伙伴的生死还不明。 “那个一星猎人,和锁链手会是一伙的吗?”耐不住性子的信长攥着刀鞘,反反复复用大拇指推着刀柄。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武士刀不断发出开鞘闭鞘的声响,逐渐与在场所有人心跳的鼓点合二为一。 “可能性很大。”库洛洛闻言垂下眼眸,没过一秒,就给出了回答。 “宝物应该还在友克鑫,去抢吧。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找回失去的同伴,再闹大些也无妨。” 他冷漠地下达了指令,并不在乎他的这句话会给这座城市带来多少伤痛。 “收到!” 团员们一致回复道,凝视着友克鑫的夜景,露出了杀气四溢的神情。 …… 这绝对是生涯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之一。 双手以不自然的方式弯曲着,喉间不断涌出鲜血,身体四处留存着被同伴误伤的的伤口,从中流出鲜红的液体,加之被人以夹着公文包的方式携带高速移动中,侠客几乎分不清此身感受到的寒冷究竟是晚风带来的,还是流失了过多鲜血造成的。 虽然有预想赛拉很强,但绝对没想过她能从诸多伙伴眼皮子底下将自己掳走,能使雨水变成火焰的那一招,他从来没见到过…… 如果敢轻举妄动的话,下一秒他的人头就会落地吧。 至少从赛拉的表情来看,是这样。 微微动了动唇,正想主动搭话,面无表情的少女就用余光瞥了眼他。 ——闭嘴。 她冷淡而凛然的姿态令他想起了初遇罗赛拉时,险些将其误认为赌场人偶的那日。 看来她并不想和他说话。 侠客目前并不想惹把自己性命握在手心的她不高兴,只好默默闭上了嘴。赛拉拎着他在沙漠中移动,周围的景象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单调的不行,他很快就看腻了,转而望向天空。 赛拉,继续欺骗她绝对会令她失去理智的吧。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也不想就此束手就擒,侠客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单纯发着呆,实际上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该如何有效利用他对罗赛拉的了解,找出活下来的可能。 只是,仰望天空时,视线触及月亮的那一刻,他的思绪有一瞬间被掠夺了。 高远的、仿佛对他露出冰冷嘲笑一样的淡黄光晕,在摇晃的视野中越来越亮,伤口越来越痛,就如同是被月亮刺伤了一样,这份疼痛,让他想要继续凝望着月亮—— 啊啊,什么时候才会停下呢? 就好像要一直跨越沙漠边境一样,荒无人烟的道路上,他的血液浸染了赛拉的脚印。 与他面临相同命运的剥落列夫,他对面站立着身穿民族服饰的青年和少女。从他们眼中,可以感受到强烈的怨恨与杀意。 夺走剥落列夫的是扎克的念能力。 他念能力本质是价值交换。 只要能说服自己某样东西和自己身上的物品等价,便能够将想要交换的物品移到自己身边或指定对象的手上。 说实话,实在是没什么攻击性的能力,但是用来偷袭却刚刚好。 一旦确认得手,他们几人就要带着旅团成员去往不同的地点,幻影旅团如果想要快速追回伙伴,就必须分散战力去三处不同的地点,这样一来,就有可能在他们追上前结束战斗。 扎克没有想到罗赛拉会出手帮他们带走一位旅团成员,按照他们的设想,夺走两位已经是极限了。 不管如何,他还是十分感谢罗赛拉,要是能活着再见到她的话……欠她的几乎还不过来了。 扎克苦笑着与朱莱对视一眼。 “又是敌人吗?你们与锁链手还有那个红发女的是一伙的吗?”剥落列夫感觉自己身边空间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还来不及眨眼,他便已经处在了空旷的沙漠之中。 同伴不见了踪影,映入视线的只有无尽的沙子和穿着民族服饰的男女。他摆出战斗的架势,警惕地询问。 他率先开口,伺机寻找着二人的破绽。 如果强敌不止看到的三波,那么旅团此次行动面临的困境比想象中的严峻。 ——也仅仅只是严峻罢了。 “朱莱,你先退下吧。”扎克的能力并不适合战斗,他知道朱莱的能力比他合适得多,但他还是站在朱莱身前。 朱莱呼出一口气,凝视着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所以说,哥哥还是太天真了。我都已经跟到这里了,还有回头路吗?” 即使到了现在,哥哥还是在轻视她的决心吗? “我问你,你对这身服装有印象吗?”扎克假装没听到,严肃地询问剥落列夫。 寻找了许久的敌人近在咫尺,扎克的眼睛染上了浓郁的、仿佛下一秒即将滴出血来的红。 “……?”剥落列夫依然保持着攻击的姿势,闻言眼都不眨一下:“我对衣服没研究,这是你们组织的制服吗?” 男人真心实意地疑惑,扎克也相信他的话语是真实的。 正是这份真诚的疑惑,令他再次下定了决心。 ——造成他们苦难的罪魁祸首,甚至没有记住他们是谁。 不需要再进行对话了,质问与谴责都无法在他们心中留下痕迹,他们是注定无法理解彼此的敌人。 既然他们不把我们当成平等的生命看待,那我也没必要视他们为人类。 “是吗。我明白了。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这是窟卢塔族的服饰。”扎克缓慢脱去蓝金配色的衣装,露出洁白的内衬。 朱莱和他进行着相同的动作。 罪人的血,不配污染他们崇高的服饰。 “窟……什么塔?不记得了,那是什么值得记下的东西吗?”剥落列夫耸耸肩,他们一年到头都在世界各地转悠,既然不记得了,那就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吗,那你就从现在开始记住吧。” 也许是愤怒与仇恨达到顶点,朱莱反尔冷静了下来,她体内的念能力如翻滚的漆黑岩浆,汇集的速度快到身体开始疼痛,金色的发丝无风自动,隐隐有暗紫色的光芒从血红之眼中闪过。 ——记住杀了你的人是谁。 第161章 猎人37 感知到了杀气,剥落列夫松开了缠绕在全身的绷带,露出了全身。 他身上布满细小的风穴,细长瘦削的身体笔直地站立着,仿佛一支奇形怪状的箫。 朱莱看着那个口子,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你是裘顿杜族?” 她曾经听酷拉皮卡说过这个民族的事,只要是出生在这个民族的男子,三岁就会进行割礼,用小针于全身戳出小孔,最后将竹筒或是木石在小孔中固定,做出不同形状的风穴。 他们一族会在战斗中跳起舞来,根据风穴的大小、形状及动作幅度奏出音乐来进行攻击。 剥落列夫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会知道他的民族,戴着拳套的双手举在胸前:“没错,我正是裘顿杜一族的成员。” 随着他的动作,有类似风穿过洞窟的声音响起,接触到那声音的同时,扎克与朱莱便起了耳鸣,连视野也开始变得恍惚。 剥落列夫一开始只是旋转,但他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变成一阵旋风:“序曲!” 从他全身的风穴中流通的空气相互震颤、挤压,声音并不尖锐,却让人感到恶心。无法集中精神的情况下,扎克甚至来不及眨眼,就看到面前扑来一位身穿民族服饰,举着长矛的战士。 战士高举长矛,对着扎克的喉间刺去—— “啪。” 朱莱一打响指,长矛身上突然充满了裂缝,扎克甚至感受到了矛尖的寒意,它来不及穿透喉咙,就变成了碎屑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那位战士也消失了。 “哼,有两下子嘛。”剥落列夫没有停止舞蹈,琢磨起朱莱的念能力来。 扎克摸了摸喉间:“我也太逊了……” 朱莱瞥了自家哥哥一眼:“辅助系就不要硬撑,就算你是哥哥,也该乖乖在我身后才对。” 她对酷拉皮卡和扎克总想着让她远离复仇的行为很不满,现在终于让她逮着了机会,可以好好埋汰扎克了。 扎克被朱莱埋怨了一通,放下了喉间的手,认真道:“虽然我是辅助系,可我先是你的哥哥,你才该在我身后。” “等等、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刚刚要不是我用了能力,你就要受伤了诶!”朱莱语塞了一秒,不可置信地看向扎克。 “区区致命伤……” “没救了,这个人的嘴硬真是没救了。能够毁灭地球的陨石都不及你的嘴硬吧?” “没关系,就算地球毁灭了,我也会让你站在我身后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啦!你的背后是什么存档点吗?” 看着旁若无人吵起架来的两人,剥落列夫冷笑一声,一方面为他们的轻敌感到可笑,另一方面,也为自己被轻视感到愤怒。 他再次高速旋转起来,架势比之前要大,更带着汹涌的杀意,穿过风穴的产生的声音仿佛可以震碎空间。 你们就这样直接去死吧! 一颗巨大的球体从他身后显现,瑰丽且极具压迫感,如同呼吸都要被其掠夺一般,仿佛空间都要被其挤碎一般,无数尘沙扬起。 “木星!” 球体的外观,正如木星,朱莱停止了与扎克的拌嘴,眼眸倒映着飞速接近的巨大球体,发丝胡乱向后舞动着,狂风与沙砾经过她的脸颊,划破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要靠哥哥的能力完全闪避,似乎有些困难。 扎克估算着木星下落的范围,抓住朱莱的手臂。 交换! 下一秒,他们就从原先的位置上消失了,而硕大球体的落点却并非空无一人——剥落列夫与扎克交换了位置。 这下,合该攻向他们的招式变成了剥落列夫刺向自己的矛。 噢噢,这招真不错! 这并非她第一次见到扎克使出这招,但每次都会觉得惊艳。朱莱在心里不住地点头,能把这份念力开发到这种程度上,她的哥哥果然厉害! 朱莱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和脑子里想的相反:“行动之前说声啦,我差点就要朝这个方向攻击了。” 也许是托罗赛拉的福,朱莱一直信奉在攻击到达前先干掉敌人本体就是胜利。如果不是扎克抓住她手臂,刚才那令剥落列夫的迷之战士崩裂的攻击,就要由他们亲自承受了。 真·自己打自己。 没错,扎克现阶段可以交换的,充其量也只是有形体的物品。类似于念能力的攻击、或者自然风暴之类难以看清,并被判断价值的存在,是无法进行交换的。 被抱怨的扎克瞥了自家妹妹一眼,发现她嘴上一直东扯西扯,眼神却牢牢盯着仍然在舞蹈的剥落列夫,从中透露的光芒十分熟悉,他经常能在森林中见到——那是紧咬着猎物不放的,饥渴的眼神。 朱莱作为三人之中年纪最小,平常看起来最开朗的家伙,无论旁人怎么看,都像一个无忧无虑、正符合她年龄的女孩。 但作为哥哥的扎克却异常清楚,朱莱与之前的她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最初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也无力去顾及,因为他连自己都顾不上来。 【“她的心上有着一个空洞。” 某个训练结束的夜晚,朱莱熟睡后,扎克缝补着朱莱破掉的衣服,听到罗赛拉的声音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空洞?” “年纪尚小的孩子,曾经拥有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过去越是美好,现实就越是痛苦。”罗赛拉靠在树边,抬头凝望着夜空的月亮。 弯曲的金黄新月,似乎感同身受般散发着冷寂的光芒。一旁还有三五颗星星时不时闪着亮光,即使如此努力发光,夜空看起来却还是那么空旷寂寞。 “……我能做什么吗?”沉默了很久,扎克才哑着嗓子问道。 他自己也觉得这话很欠缺说服力,因为他也都没有调整好心情。扎克看着罗赛拉,像是看着救命稻草,抱着不知是为妹妹,还是为了自己的混乱思绪问道。 “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罗赛拉摇摇头,“她需要的,是一个目的。 “必须是自己亲手找到的目的。”】 剥落列夫丝毫没有避开那颗木星的意思,反而越舞越激烈,越舞越忘情—— 他不可能意识不到自己的位置被调换了。 朱莱瞳孔下意识放大,木星攻击的范围,连他原先所在的位置都会被波及吗? 第162章 猎人38 侠客仰面躺在沙面之上,夜晚的沙子与白天的热情不同,变得十分冷淡,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躺在冰面上。 抬眼看到的并非夜空,而是罗赛拉的眼眸。 赛拉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侠客,之所以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和侠客对话的兴趣。 但侠客手上却有着雨之戒的情报,这令她不得不皱着眉头继续与侠客接触。 沉默无言的一路上,罗赛拉一直在剖析自己的内心,她究竟是为何在生气? 只是被欺骗而已,这份坠入谷底般的心情是什么? 是因为,欺骗她的人是她认可的朋友吗? 还是说,是气愤于自己的愚蠢,险些使窟卢塔族人陷入危机吗? “不要一直无言地这么瞪着我呀,赛拉。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哦。”侠客正在默默积蓄可以行动的力气,也许是因为一路上一直失血,加上罗赛拉一直使用她的火焰令他的身体强制僵硬,恢复行动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等待了半天,也没见她主动开口,生怕罗赛拉继续使用火焰定住他,只好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 “……特拉洛克之戒,在你们手里?” 侠客并不回答,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赛拉可以从各个角度去解读,也许他们有,也许他们没有。 事实上,罗赛拉的问题,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侠客想问的。 他们抢夺地下拍卖会,却并没有获得宝物,如果不是有人背叛了旅团,提前告知了十老头他们的行动,那么就是十老头本来就有意独占宝物,旅团成了背锅的……… 但这属于旅团的内部事务,没必要,也不可能告诉罗赛拉。 侠客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等待伙伴前来解救他,因此沉默是最佳选择。 罗赛拉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情绪。 “不打算说吗?那我自己去找也无妨。”只要戒指还在友客鑫市,她就可以凭借铃铛的感应找到它。 就算跑遍整个友客鑫市,就算跑力竭,也都无所谓。 她等待今天已经够久了,只要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去,手指就开始颤抖。 只是,在离开前,赛拉最后还有句话想问侠客:“你今天叫我碰面,是真的想把戒指交给我,还是另有所图?” 当然是真的想把戒指给你。 侠客本可以撒谎,但他再次与罗赛拉对视时,突然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管如何,这也许是最后了。 莫名的,侠客心中升起了这种预感。 “我想杀你。” 笨蛋,这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吗? 侠客怀疑自己的脑子因为失血过多不太清醒了,不然为何,他要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呢? 重视理性优于感情的他,也会有糊涂的时候啊。 内心嘲笑着自己,侠客直挺挺注视着那双紫罗兰的湖畔。 还是说,这是他心血来潮的一句真话? 月亮的光晕似乎变得刺眼,侠客看不清她的脸,也无法分辨她此刻会是什么表情。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如融化之月般流动着光彩的紫色眼眸。 我应该,不想对这双眼睛撒谎了。 仔细想想,他似乎从来没想过劝诱罗赛拉加入幻影旅团,她杀了8号,其实是拥有那个资格的。 又或者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只要她加入了,友情过家家也就不再只是过家家。 可能是罗赛拉明确表示过和旅团有仇,也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不适合。 她不适合旅团。 “……是吗。”罗赛拉惊讶于侠客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即使内心已经有所预料,可真听他这么说,还是会觉得难过。 认为我们是朋友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她摸了摸一直握在手中的宝石。 “你的反应也太冷淡了吧?不再多些反应吗?” “我难道需要哭丧着一张脸,崩溃地问你为什么要背叛吗?”罗赛拉勾了勾嘴角。 “然后我会回答你‘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侠客也眯起了眼睛,阳光地笑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过去在遗迹中探险的时光。 空气短暂的轻松了一瞬间,但无论是罗赛拉还是侠客,都不曾真正放下警惕。 他的念能力逐渐恢复了运转,但身体各处仍然十分僵硬,强行运行念力令它们通过全身还很勉强。 仿佛体内塞入了长着钢刺的铅球,正沿着血管转去五脏六腑。 仿佛体外各处被火焰炙烤,指尖下一秒就要融化。 侠客身上常备着两根傀儡天线,念能力恢复的现在,正是使用剩下一根的时机。 处于自动模式的侠客,头发被磅礴的念力冲起,他的双目已经失去了亮光,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战斗傀儡,不杀死面前的目标或自身被杀害就无法停止。 “——” 傀儡的攻击正如被设定好的程序,一招一式都遵循使用最小的念力造成最大的伤害。 唰! 侠客仿若一条敏捷的狼,以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向罗赛拉,裹挟着念力的手刀直直朝她动脉砍去。 若是普通人被击中,可能会当场死去! 罗赛拉手持唐刀,向上一挑,隔挡住他的手刀,“噔!”唐刀在切断侠客右手前,如同撞上了坚硬的钢铁,无法前进分毫。 侠客趁机握住刀身,加注在其上的念力愈发庞大,这架势,是想夺走赛拉的武器。 赛拉面不改色,她的力气比不过进入自动模式的侠客,趁手的武器即将被夺走,她反而主动松了手,侠客没料到她会突然卸了力,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赛拉正是瞄准了他的空档,狠狠一踹,岚属性死气之火以她的腿为媒介,逐渐包裹侠客全身,开始侵蚀分解起围绕在他周身的念能力。 “轰!” 眼看侠客暂时将全部的力量都用来与岚之火做对抗,赛拉一抬手,被夺走的唐刀自动回到了她身边。 “再见,侠客。” 她摊开那只见了侠客后就再也没松开的掌心,泛着冷调的血色宝石在她闪着耀眼的光芒。 罗赛拉抱着与半小时前完全不同的心情,开始往其中输送雨之焰。 随身携带的蝴蝶木雕一闪一闪,似乎在与火焰进行共鸣。 赛拉最后看了一眼被红色火焰包围,现在还在不断抵抗的侠客,抬起手臂,如同弹硬币一样,将宝石弹到了侠客身边。 “咻——” 血红色的宝石同时炸出两道火焰,冷淡的紫眸中,倒映着无数亡魂面目狰狞扑向侠客的场景。 你也要,感同身受地体会了窟卢塔族人的怨恨后,才能迎接死亡。 第163章 猎人39 狂暴的木星坠入地面,他们三人所在的地区仿佛被蒸发了一样,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剥落列夫位于坑洞边缘,他停止了舞蹈,等待风尘散去后,那可恨的兄妹俩的尸体。 不过,被木星攻击后,估计连尸骨都无法留存了吧? 鲜少有人能从这招之下存活,不死也能褪层皮,剥落列夫对木星很有自信。 然而。 “怎么会……” 烟尘散去后,剥落列夫简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预想之中连尸骨都不会留下的二人,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他面前,不仅如此,看起来还很精神。 朱莱双手仿佛撑着空气一般高举起来,她站在扎克身前,对着瞪大眼睛的剥落列夫一笑。 肉眼无法看见,但仅凭念力波动就能知道,她是在木星落到他们跟前的瞬间,为两人张开了结界。 “大叔,你的攻击看起来很华丽,但一点也不厉害啊。” 滴答滴答。 有鲜血自她指尖流了出来,沿着白皙的皮肤一路向下,最后滴在了朱莱的脸上。 接下了他的木星,居然只是手上受了点伤吗?这个女孩,比想象中的要强啊。 剥落列夫惊讶了一下,但并不是没有人从他这招手下存活过:“哼,你倒是比看起来经打一些。看来能好好享受一番了。” 他咧开嘴,眼中闪着凶光,由衷地笑了起来。 “大叔你的招式不行,嘴倒是挺硬。输了可别哭着求援啊。”朱莱也笑了,她放下举起的胳膊,因为觉得手上黏糊糊很不舒服,不耐烦地甩了甩。 扎克在她身后无奈地捂住了脸:“你究竟是从哪里学的挑衅别人啊?无论是我还是酷拉皮卡都没教过你吧?”更何况赛拉也不会主动教她。 朱莱脑海中闪过某个银发朋友的脸,心虚地眨了眨眼,不肯回头看扎克,假装自己是一只冷酷的鸽子。 “不过,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第一次亲眼看到木星,居然是从敌人的能力上。”她泄气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朱莱一直很喜欢研究星星。只要是有关于星星的故事,她会比酷拉皮卡还要头头是道。如果没有发生那种事情的话,也许她会沉迷钻研星空,最后成为天文学家也说不定。 不对,喜欢讲故事的她,应该会成为写着星星童话的大作家吧。 朱莱的年龄还很小,她复仇的执念却比自己还要强。这可能也是因为,她的感情无比纯粹吧。 “没关系,你就当没见到过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吧……哎。” “少瞧不起人了,还没完呢!”见兄妹俩又自顾自聊上了,剥落列夫再次跃动起身躯,风穴传来的动静越来越急切,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度开始渐渐上升。 “战斗演舞曲——火星!” 朱莱和扎克身处的凹洞内部化为炎热的世界,不断有如暴风雨般的拳击袭来,砸在朱莱瞬时张开的结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裂痕。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不打破我的结界根本没用啊大叔。” 剥落列夫砸在结界上的手一顿,嘴角高高朝两边咧开,露出闪着寒光的牙齿:“真的没用吗?” 话音刚落,有道温热的东西从朱莱鼻子里流了出来。 “讨厌,我没哭啊……怎么会流鼻涕……”她随手一抹,才发现那是血。 好像有点不妙。朱莱想。 即使张着结界,也无法完全防御剥落列夫的攻击,毕竟只要耳朵的功能还在运转,就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攻击。 朱莱趁扎克没发现,抹干净鼻血:“流了点血的程度罢了,这种东西我每个月都在流啊!” 说罢,她主动撤开了结界,扎克从背后抱起朱莱。 “交换。” 两人从剥落列夫的视野中消失了,随即而来的是一道道从各处袭来的空气之刃,剥落列夫仿佛成为了被打的地鼠,无数看不见的刀刃自他视觉死角处出现,目标是他的咽喉。 “唰!唰!唰!” 剥落列夫肢体柔软地躲过各种刁钻的攻击,仿佛一条滋着毒液的蛇,只要一动起来,风穴开始作响,就算被逼着防御,他也能发动攻击。 如同自己的身体内部被一只手狠狠搅乱,如同柔软的内脏被扒拉出来蹭在坚硬的石头上,朱莱再次流下了鼻血。 她单手捂着鼻子,拍拍扎克的肩示意他背着她。 “鼻子不舒服吗?”扎克递给她一条手帕,如她愿换了姿势后,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剥落列夫身上,在敌人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就移动了他们的位置。 “嗯,可能鼻炎犯了吧。”朱莱擦着鼻子,也许是被手帕盖住了,导致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剥落列夫见状眯了眯眼睛,他对兄妹俩的攻击一直同步进行,妹妹受了伤哥哥却毫无反应…… 原来如此,她替他承担了伤害吗。 “蠢蛋,居然还留有在战斗中替别人承伤的余裕吗?” 剥落列夫嗤笑,如果罗赛拉在场的话,应该也会给出同样的评价。 不过,他可不会提醒他们,这对于剥落列夫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大叔,在战斗中走神可不是一个值得褒奖的习惯!” 数十道空刃再次朝剥落列夫袭去,正当他打算效仿之前的行为一一避开时,却突然动不了了。 朱莱见状,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本就瘦削干瘪的身躯此刻变得如纸片般轻薄,似乎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极力挤压他一般。 “咳……” 鲜血从他七窍中喷出,他勉强动了动眼珠,死死盯着满脸笑容的朱莱:“你……做了什么……” “还是多亏了大叔你的灵感。你的声音能对身体内部造成伤害对吧?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也能这么做…… “你看,我不是能操纵空气嘛。那么,把你体内的压强变得与外部不一样的话,我不需要再另外做些什么,自然会帮我解决你的吧?” 之前的空刃并不是为了杀掉你,而是为了让我的能力可以进入你身体内部。 她微笑着,眼底燃烧着无法熄灭的火焰:“和你们这群野蛮人不一样,我可是知识分子。” 噗呲。 已经化为一滩血肉的剥落列夫再也无法回答她了。 第165章 归程 “解决了……你看到了吗,哥,我解决掉他了!” 朱莱从扎克背后跳了下来,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晃了一下,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 这下,你就能认可我了吧? 她不等扎克回答,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她原以为成功杀掉一个敌人后,她会无比高兴,或是有一种解脱感。 可什么都没有。 浮上她内心的只有一片虚无。 “我杀掉他了哦……杀掉了我的仇人之一。”朱莱困惑地眨眨眼,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只觉得很累,很迷茫。 “是我还杀的不够吗?也对,幻影旅团有十几个成员呢……这才是第一个,当然没什么感觉啦!” 扎克抚上她的脑袋,轻柔地摸了摸:“等我们见了酷拉皮卡再说好吗?” “嗯……也对啦。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不过应该没问题的吧?我有点累了,想你背我回去。”朱莱拍了拍扎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跳到了他的背上。 扎克无奈地摇摇头:“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了。” …… 罗赛拉从沙漠出来后,循着铃铛的声音来到了一栋高楼。 还未走进去,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死的气息。 这栋大楼里已经没有生还者了。 她如此判断,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陆续经过四分五裂的尸体、头上扎着大头钉的尸体,她花了一会时间才意识到这些人是十老头。 她冷眼看着他们的尸体,浮上心间的想法只有一个:太好了,不需要再进行多余的战斗。 罗赛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看看阿纲的脸。要问理由,她也说不上来,但她就是有种直觉: 心底翻滚的这股倦怠感,也许在看到他之后会好很多。 事到如今,她连思考这栋楼里是否有其它陷阱的余裕都失去了,只想快一点回到自己的世界。 拿到铃铛的过程意外十分顺利,顺利到让她误以为在这里的几年全是自己的幻想。 雨色的火焰与戒指开始共鸣,一扇纸门从虚空中缓缓出现。 她正要拉开纸门时:“对了……还没有和他们道别。” 【我回家了,有缘再见。】 群发短信。 “嗯,这样就好了吧。”罗赛拉收起手机,虽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窟卢塔族的三人,但以他们的能力来说,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不成问题。 纸门上的蓝色蝴蝶似乎在向她招手似的煽动起翅膀,罗赛拉像是逃避着什么一般快速进入了门中。 眼前的隧道和来时一样,幽深昏暗,没有一丝动静。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一条没有终点的道路,稍一不留神恐怕会迷失在其中,永远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吧。 罗赛拉迫不及待的步伐慢了下来,进入纸门前她还抱有强烈的期待感,可越往前走,心中翻腾的情绪就越滚越大,像是一锅煮过了的糖浆,冷却后黏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来晃了晃脑袋,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东西的时候,她必须成功度过剩下五个试炼。 没错,和焰比起来,一切都是小事。 赛拉再次启程,看起来和之前的她别无二致。 沿着远处微弱的白光走去,再一睁眼,她回到了熟悉的和室。最先扑入鼻尖的是熟悉的香气,那香气像是多种花香融合在一起,并不刺鼻,但是很馥郁。 “哼哼哼哼哼~” 一位带着白色头巾、穿着制服的少年背对着赛拉,拿着除尘掸在房间各处掸灰,一边心情颇为愉悦地哼着歌。 看起来就是个喜欢做家务的高中生,没有任何攻击性。 罗赛拉抿了抿嘴,唐刀自背后显现。 “你是谁。” 她大拇指摁住刀柄,以便赛拉能够瞬间出鞘。 她无法相信,莫名出现在侑子小姐店里的会是毫无攻击力的单纯家伙。 “嗯?啊!这回是从打不开的纸门里出现了奇怪的人!这到底是家什么店啊!”少年一回头,见只有一个人的屋子里平白出现了一个大活人,吓得眼镜都要掉下来了。 “回答我的问题。”罗赛拉皱眉,拔出唐刀指着他。 “这这这这这,这是cosy用的道具吧?我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哦!”少年一边流汗一边疯狂往后退,被自己无意识扔到脚边的除尘掸绊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侑子小姐、侑子小姐!从门里出来了奇怪的女孩子!她正想杀了我!”他见罗赛拉举着刀往前一步,连忙朝外面大喊。 “嘻嘻,会被普通女孩子吓破胆的四月一日,胆小鬼四月一日!”一只黑色长耳朵的奇怪生物先被他呼唤过来,蹦蹦跳跳弹到了被称作四月一日少年的肩膀上,它的额头镶嵌着一颗巨大的蓝色宝石。 “普通女孩?你说对初次见面就拿刀恐吓别人的女孩子普通!”四月一日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 又出现了不认识的家伙。罗赛拉握紧刀柄。 “普通哟,罗赛拉是非常普通的、我们亲爱的客人哦。”似乎是察觉到了罗赛拉到了忍耐极限,店主姗姗来迟,靠在障子上,偏过头对赛拉微笑。 “好久不见,赛拉。不要这么紧张,这里没有会欺骗你的人。难得回来了,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当然,是由四月一日做。”侑子小姐还是一样,仿佛看透了她的内心,一句话就让罗赛拉放松了下来。 “居然是我做吗?!”四月一日不可置信。 “对了,还没给你介绍过呢,”侑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赛拉招手:“这是摩可拿,之前一直在沉睡,最近才醒过来的,我的好搭档。” 那只迷之生物配合地跳到侑子手上,对赛拉打招呼:“哟!你好,罗赛拉!” “你好。”赛拉收起了唐刀,礼貌地对它点了点头。 “介绍的是摩可纳而不是我吗?”四月一日抗议。 “哦对了,这是我新收的打杂小弟,四月一日君寻。有什么事都可以使唤他,超便利!” “这是该当着我的面说的事吗?” 罗赛拉闻言转头看了眼四月一日,他吓得一激灵:“我、我……” “对不起,刚刚以为你是敌人,对你太粗暴了。”罗赛拉诚恳地道歉,她似乎有点反应过度了。 没想到会被道歉的四月一日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关系的,那个……你想吃点什么?” 原本以为她会是个难相处的人,结果意外的很真诚。 “不用客气哦赛拉,四月一日的厨艺超棒,拜托他什么都可以!”侑子笑眯眯地说,然后开始点单:“四月一日,我想吃杂煮!” “我问的是罗赛拉小姐,不是你!” “诶——可以的吧?我想吃杂煮!”侑子看向罗赛拉。 罗赛拉倒是没什么讲究,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既然侑子想吃,她也没什么异议。 不过,感觉四月一日来了之后,侑子小姐似乎开朗了一些,之前不会这样跟她说话的。 不知道侑子小姐知道了多少,但现在赛拉有些感激她能够留她吃饭,让她能有一个整理好心情的时间。 第166章 归处 与上次来相比,次元魔女的店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坐在榻榻米上,罗赛拉看着与摩可拿共饮的侑子小姐,又看了看一旁厨房里忙碌的四月一日君寻,以及从那沸腾的锅中传来食物的香气,不由得想道。 “啊啦,你也想来一杯吗?”注意到点罗赛拉的目光,侑子拎着清酒瓶晃了晃,没有如愿听到液体的声音,撇了撇嘴。 “四月一日~酒已经没了!” “又没了吗?我才刚拿来新的……”四月一日闻言探出头看了眼侑子身旁的酒瓶——基本已经全部阵亡了。 “真是的,侑子小姐也太能喝了!这都第几瓶了……” 他嘴上嘟嘟囔囔,一副不乐意的模样,脚却很勤快地跑去端酒给她。 “这个,请收下。”见四月一日离开了,罗赛拉拿出从猎人世界带回来的雨之戒。 “嗯,我确实收到了。”侑子拿到后,却没有急着把它收进盒中,而是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踏上试炼后,你就由人类逐渐向妖精开始转变。我想,你已经有了切身体会吧?” 虽然不知道侑子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她,但罗赛拉还是点了点头。 她的身躯远比之前更加轻盈,力量也比曾经强了很多,从猎人世界回来的现在,普通的物理攻击已经无法对她造成有效伤害了。 “之前我也说过,妖精身负守护世界基石的责任,被自然爱着,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仙境之中。按理来说,从出生到死亡,都无法离开仙境一步,这是已经被定好的规则。”侑子将清酒瓶堆在其余倒塌的瓶子旁,平静地说道。 罗赛拉猛的竖起耳朵,目光紧紧盯着壹原侑子。 “既然人类无法伤害妖精,妖精也理应无法干涉人类世界的一切。一辈子活在仙境之中,既是爱护,也是制约。 “违反了规则的妖精,会渐渐衰弱,直至消散。” 罗赛拉瞪大了眼睛:“衰弱期至死亡要多久?十年?二十年?百年?侑子小姐,请告诉我!” 违反了规则的妖精,那不就是指焰?他应该已经在人类世界待了4、5年时间,如果很快就会死亡的话,代表她不用理会焰也无所谓? 不用理会,他会自己慢慢死掉? 罗赛拉握紧拳头,怎么可能让他悠哉悠哉自然消失?必然要让他体会到与家人同样的痛苦才好! 那么,反而是她的时间不够了。 “很遗憾,至今还没有先例,我也无法知晓要多久的时间他才会消散。”侑子眼帘微垂,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动了动,挡住了鸽子血似的眼眸。 “但以他的力量来看,至少五年内不会消散吧。可我要说的重点并不是焰。”她用折扇轻轻搭住下巴,视线转向罗赛拉。 “身体已经向妖精蜕变的你,也会受到规则的约束。赛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侑子眼眸的红似乎随着这句话变得浓郁起来,其中倒映着怔愣的罗赛拉——她眨了眨眼。 赛拉虽然有些一根筋,但她从来都很聪明。所以她很快就理解了,不能干涉人类世界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不能与之对话,不能与之相处,甚至都不能得知彼此的存在。 不可结缘。 “我已经无法待在阿纲他们身边了吗……”她小声询问,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声音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了。 那个温柔微笑着的、脾气软绵绵的阿纲,已经无法再看到他的笑容、听到他的声音、被他注视着了吗? 已经,要分别了吗? 她下意识抚上心口,张了张嘴:“可是我还要完成跟迪诺桑的承诺,我必须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他是我看中的下一个雇主,我得在他身边让他不被mafia同化……” 罗赛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侑子小姐一个劲地解释什么,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能说话的家伙,到最后,音调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小。 一个劲地说着,沢田纲吉那个天真心软的家伙不能没她在身边看着的事情。 “他们……他是我的朋友。他没法……不对。” 罗赛拉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借口而已。 说出来无法骗到任何人,就连自己都不会相信,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拙劣的借口。 真是羞愧,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 是她—— “是我,不想和朋友们分开。” 因为—— “他们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交到的朋友。” 第一次,和朋友一起上下学。 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吃午餐。 第一次,和朋友为了有的没的事情进行无聊的对话。 “我不想失去。” 和他在一起,总感觉心里暖洋洋的,非常舒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看到他,就觉得还能再撑一撑。只要想到那座有着他的、笑声与热闹不曾断绝的房子,就拥有了能够继续前进的勇气。 ——啊啊,是这样啊。 原来她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沢田宅视为了归处吗? 眼眶发热,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罗赛拉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轻轻地,笑了一下。 既然已经知道了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那么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她抬头,对上侑子已然看透一切,却蕴含着温柔与悲哀的眼神。 “侑子小姐,只要我不断努力找回力量,是不是就能延缓消散的速度呢?” 曾经只是为了夺取杀掉焰的力量,现在更多了一重意义。 要说她是个笨蛋吗? 既不想放弃复仇,更不想舍弃重要的东西。 这么贪婪的自己,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的吧。 “……”侑子深深吸了一口烟斗,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吐出烟雾。 “现在的你,充其量也只是半妖精而已。规则对你的限制并不大。”她又吸了一口烟斗,仿佛叹气似的,再次吐出烟雾。 “但你终究要找回全部的力量,成为真正的妖精。” 罗赛拉点头,这是打倒焰的必要条件。 “到时,衰弱的速度会远比正常妖精快。”她深深凝视着罗赛拉,没有说话,却仿佛在问她:不会后悔吗? 罗赛拉摇了摇头,充满感谢地与侑子对视,慢慢扬起一个笑容:“这就够了。” 能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与漫长而寂寞的仙境生活相比,怎么想,都是待在阿纲身边更快乐。 绝对是这样的。 况且。 “人总是想回家的。” 她说罢,站起身,朝着店外走去。 “不吃四月一日的杂煮了吗?”侑子问着她心知肚明的问题。 “不了,感谢你们的招待。”罗赛拉朝她挥了挥手。 “阿纲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第167章 欢迎回来 归路的天幕染上了一点橙色光晕,仿佛有人手持胡萝卜用研磨器一点一点碾成泥,最后撒在上面一样。 也许前一天下起了雨,罗赛拉走在路上时,总觉得空气非常清新,她深吸了几口。 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步行在并盛的街头,赛拉看着面前熟悉的街道,还是那样平静而温馨,她心中却升起一种奇异的情绪。 如同走在梦里经过的街道,一切在下一秒都会被风吹散。 也许这就是陌生感。 “饶了我吧,云雀桑!我以后一定会按时交保护费的,这次就请宽恕我……” 走到商业街附近时,从右手旁的小巷里传来哀嚎。 “违反风纪,咬杀。” 随后听到的是,浮萍拐抽到肉体发出的闷响。跪地求饶的男人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草壁。”将浮萍拐收起来的云雀瞥了眼身边的助手,草壁心领神会地拨打起了急救电话。 等待接通的同时,他还看向一旁昏倒男人的同伙:“委员长已经查明你们不光欠了两个月的保护费没交,还去伪装成风纪委员去别的店里收保护费。 “现在就把多收的保护费退回给店家,欠的保护费上缴,知道吗?” “是是是,我现在就退、现在就缴!”同伙一个劲跪在地上磕头,“请原谅我们这一次,让我们继续在并盛开店吧!” 云雀打了个哈欠,墨染般冷淡的眼眸中装满了无趣,看着同伙:“我的并盛,不需要不遵从我的家伙。” “云、云雀桑……”那个同伙整个人身体往前一移,想要抓住云雀的裤脚死命哀求,就被云雀一拐子抽翻了。 “草壁,你看着办。”他甩了甩浮萍拐上的血沫,转身朝罗赛拉走来。 这家伙在并盛简直跟个土皇帝似的。 赛拉目睹了一切,不免在内心腹诽。 噔、噔、噔。 沉默的小巷中,制服鞋与地面接触的声响尤为引人注意。 云雀早就注意到罗赛拉中途经过他们、并在一旁观看的事情。从她身上传来的气息,是独属于强者的气息。 按照常理来说,拥有这样气息与身手的对象,无论男女云雀都会上前挑战一番。 但他见了罗赛拉,却丝毫没有想要战斗的欲望。 就如同人类不会去想挑战暴风雨、亦或是地震这些自然灾害一般,现在的云雀看见罗赛拉就仿佛看到了某种强力的自然现象,一丝战意也无。 明明不久前还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她的眼神还如之前,恍如要把自己燃烬的漆黑火焰那般,充满死意吗? 可是,他并没有从现在的她眼中读出那样的情绪,反而比之前更具有活力。 那就单纯是,罗赛拉给他的感受基本上和自然风景差不多了吧。 哼……云雀不知为何哼笑了一声。 噔、噔、噔。 云雀经过罗赛拉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左臂一甩,浮萍拐撕裂空气朝着罗赛拉腹部打去,由于速度极快,草壁甚至无法反应过来。 “——” 委员长,怎么会突然攻击她?!她也欠缴保护费了吗? 草壁已经做好了让电话里的接听员再准备一副担架的心理准备,但出乎他的意料 那红发少女不仅没有倒下,反而单手接住委员长的浮萍拐,脸上也没有任何动摇的情绪。 再看委员长,他也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我还没有违反风纪吧?云雀。”罗赛拉挑了挑眉,截住浮萍拐的手暗暗用劲。 “身为并中学生旷课六天,咬杀。”对于能让他失去战意的强大对手,他反而涌起了战意。 让云雀看到一个肉食动物而不去主动邀战的家伙,恐怕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 “不会吧,reborn桑或者阿纲没帮我请假吗?”罗赛拉惊讶,下意识收了手,被云雀逮着进攻的机会,又是一拐。 铿锵! 罗赛拉抽出唐刀格挡住云雀的浮萍拐,右脚以腰部为轴对准云雀打算抽出浮萍拐的右肩就是一踹。 云雀纤尘不染的白衬衫上多了一个脚印,他受到冲击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抓住罗赛拉还未收回去的脚踝,往身后一甩—— 赛拉整个人被他扔到后方,在空中转了一圈,轻盈地落在小巷围墙上,她半蹲在上面:“抱歉,委员长,我赶着回家,先走一步!” 说罢,她就如一只飞舞的红色蝴蝶,以周围的屋檐为道路,离开了昏黄的小巷。 云雀也没有追逐的心思,只是收起了浮萍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变成一个红色小点。 他之前就觉得这个状态的罗赛拉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碰见过,经过刚才的战斗,云雀想起来了。 穿着意外华丽和服、自称卖药郎的可疑男子。 现在罗赛拉周身的气息,有点类似那个人。 她消失这么多天,是转职当除妖人了? 那种东西他也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如果罗赛拉学成了,一直驻守在并盛的话,这里就再也不会受到物怪的侵扰了吧? 在罗赛拉狂奔于屋檐之上的时候,云雀已经自顾自为她在风纪委员中预留了一个职位。 “呼。” 她见自己已经感受不到云雀的气息后,直接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无视一旁放学路过学生被她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眼神,重新回到了大路。 与云雀简单打了一架后,她终于有了回来的实感。 距离沢田宅已经不远了。她伸了个懒腰,如同被周围学生的氛围感染了,脚步轻快了不少。 “kufufufu……” 熟悉的笑声从耳畔溜走,罗赛拉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再普通不过的初中男生。 对方也察觉了罗赛拉的视线,回过头来,夕阳给他血红色的右眼镶了一层金边,其正中有着大大的“六”字。 “六道骸?” 男生听到她的声音后眨了眨眼,赛拉再一看,他眼眸里已经没了数字。 也许是觉得和一个陌生女孩对视很不好意思,他红着脸对赛拉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错觉……并不是。 那一瞬间,她确实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六道骸的气息。 这家伙,故意现身只是为了笑一下吗? 罗赛拉不解地歪了歪头。 总不可能是专程来欢迎她回来的吧? 反正本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罗赛拉很快就把这个插曲抛之脑后,在沢田宅玄关站定。 她正打算拧开把手,就见把手先她一步向下,门从里侧被打开。 罗赛拉只感觉世界安静了一秒。 她紫色眼眸里满满倒映的,是那个棕发少年。 少年与她对视着,原本写满生无可恋的脸一秒之内被高兴点亮了。 看到他抑制不住的笑容,赛拉只觉得这表情比黄昏的夕阳还要温暖。 啊啊,我果然……很喜欢他的笑容。 罗赛拉恍惚地想着,脸颊的温度开始升高。 没有喝酒,她却觉得晕乎乎的。 阿纲完全打开门,他的身后站着一脸爽朗的刺猬头少年和臭着一张脸的章鱼头少年。 “欢迎回来,赛拉。”阿纲最先开口打破沉默,也让呆住的两个少年回了神。 “嗯,我回来了。”罗赛拉小幅度点了点头。 “嘁,你这女人还知道回来啊?居然把十代目抛下自己一个人去修行了……”狱寺张嘴就是抱怨。 “噢,赛拉你回来啦!正好我们要去看新上映的电影《棒球之星》呢,你也来吧!”山本还是一如既往,热情地邀请赛拉参与他们的活动。 “喂,要看的不是《棒球之星》,而是《怪谈百物语》吧?是吧,十代目?” 罗赛拉现在知道狱寺为什么臭着一张脸了。 “啊哈哈……”阿纲脸上写满了为难。 “喂,赛拉。你也觉得《怪谈百物语》更好吧?”狱寺顺便希望夺得赛拉支持的一票。 这样的日常,是她做梦都想回来的生活。 罗赛拉歪了歪头,嘴角轻轻勾起笑意:“我想看《棒球之星》。” 山本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狱寺则双目冒火地瞪着罗赛拉——一回来就给我添堵! “也想看《怪谈百物语》。” 阿纲脸色泛青,苦笑着看向赛拉。 “反正有时间,两部都看了吧。”她大手一挥,满足了山本和狱寺共同的愿望。 至于一脸悲苦的阿纲…… 罗赛拉走在他身旁,脚步一跳一跳。 阿纲的所有表情、所有反应,她都想看! 第168章 小巷 “我说,这个小巷不觉得有些渗人吗?” 从电影院返程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也许是因为最后一部电影看的是《怪谈百物语》,阿纲认为走回家近的小巷很不妙,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没关系的,十代目!如果真有东西出来了,就由我来退治!”狱寺比了一个念咒的手势,立刻就对阿纲周围进行驱魔仪式。 “临、兵、斗、者……” 阿纲看他这样,想起了黑曜乐园六道骸的反应,苦笑着看狱寺兴致勃勃驱鬼的样子。 赛拉则用余光偷偷关注阿纲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你们知道吗,最近学校里经常被谈起的话题:小巷里的黑雾。”山本站在他身后,因为头顶的路灯离得比较远,导致他的面容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不太清。 罗赛拉刚从异世界归来,自然不知道,催促山本别再卖关子,老老实实把全部吐出来。 “啊!那个还是算了吧,回去再说好了。”阿纲立刻摆手试图阻止,但他的意见没能传达到三人的耳朵里。 或者说,听到并自动忽视了。 罗赛拉盯向山本目光灼灼,狱寺也颇感兴趣的模样,难得愿意用正眼看山本。 “最开始是听我部里的经理提起,据说并盛的某条小巷……” “怎么这样……至少走出小巷再说啊……” 故事的时间正是他们所处的日落后,夜幕笼罩。 a子家里开着拉面店,偶尔会有订单特别多,配送员忙不过来的情况。如果a子从学校回来有空,身为老板的a子妈妈就会要求她帮忙配送。 这类事情,a子是做惯了的,毕竟帮家里干活,还能拿到零花钱,自然也不会有怨言。 某一天,店里的生意异常兴隆,外送订单也络绎不绝,不出a子所料,很快她就被老妈叫去派送拉面。 一单、两单、三单…… 不知不觉,便签上没被划去的地址只剩下了最后一处。 这单送完就解放啦,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a子摸了摸饥饿的肚子,想象着回去能吃到的大餐,骑着电瓶车牟足了劲前往订单的地址。 越开,她越觉得奇怪。 她行驶的路线不仅逐渐偏离热闹的住宅区,还离商业街也远远的。 可能只是这位客人住得偏吧。 她这么想着,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巷口。 非常安静。 路灯也为了配合寂静的小巷,站的远远的,从她所处的位置来看,那丁点白光就好像夜空的星星,太远了,存在那里只是为了让你知道这里有灯。 刚从热闹的住宅区出来,她一时间有些不适没有任何声音的小巷。 总感觉,有点害怕。 她握紧了手里的配送盒,小心翼翼探探头,想要看清小巷的内部构造。 黑漆漆的一片,完全看不清。仿佛只要踏进去一步,就会被那黑暗吞噬了。 ……里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真是奇怪,白天放学后,为了节省时间也会绕小路从这里赶回家,可从来没像现在一样,觉得小巷阴森过。 黑夜降临后,只有这里完全变成了异世界。 连月光都无法照亮,不,说不定是把月光吸了进去。 此时,a子突然想到。 ——这条小巷周围,没有任何一间住宅。 留在便签上面的地址非常详细,连向前走几步都写好了。 是谁的恶作剧吗?想想就让人不舒服。 【“那个,我是拉面店的……请问下了特大豚骨拉面的客人在这里吗?”】 没有回应。 a子很想回家。 可是如果她捧着客人付过钱的拉面回店,一定会被老妈揍。 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巷子里走去,越深入,里面就越安静,仿佛万物都死去了,她几乎可以听到体内血液奔流的声音。 按理说,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后,眼睛应该能多多少少适应些,但直到现在,a子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唰。” a子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身后。 “唰。” 就好像有人垂头丧气朝她慢慢走来,垂地长发拂过地面的声音。 就好像穿着长长和服、失去脚的女人,晃悠悠朝她飘来,裙摆摩擦地面的声音。 唰。唰。唰。 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 那是什么东西?是塑料袋被风吹起的声音吗?是猫咪闻到香味悄然接近的声音吗? 不。 不是那么可爱的生物。 汗毛直立,a子整个人好像被小巷的黑暗固定住了,血液加速流淌冲击着血管,骨骼颤抖摩擦着发出咕吱咕吱的声响,如同高声呐喊着“我不想死!”一样,心脏开始抽疼。 我会死、我会死、我会死……我会死! 只要身后的东西动了,我就一定会死! 这是a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死亡。 唰。唰。唰。 一阵极寒朝她袭来,冻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仿佛某样东西穿过了她的躯体,霎时间整个人失去了直立的气力。 a子跌倒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前方。 月光不知何时照进了小巷,她亲眼看见一团黑雾飘入了墙壁。 “噫!果然还是好吓人!”阿纲中途忍不住捂起耳朵,还说无法阻拦山本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内。 “听说,那条小巷,就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山本认真看着若有所思的罗赛拉,讲述完毕后,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果然,吓不到赛拉呢!”他后脑勺靠着双臂,用略带失望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哼,不就是常见的怪谈吗?有什么吓人的……”狱寺抱臂不屑,见阿纲瑟瑟发抖,连忙转变了语气。 “不过还是有点吓人的,但是这种程度我们完全不会害怕,对吧,十代目?” “啊哈哈哈哈……”阿纲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罗赛拉此时举起了手:“山本老师,我有个问题。” “噢,请问,罗赛拉同学。”他有点好奇罗赛拉想问什么。 阿纲和狱寺也停止了谈话,侧目看向罗赛拉,等待她提问。 只见罗赛拉严肃着一张脸,眉毛微微皱起,这副模样让人联想到阿纲面对数学题目时的苦相。 她郑重开口,语气满是认真:“a子跌倒后,那碗拉面撒了吗?” 第169章 吸溜吸溜吸溜 “你听了刚才的故事之后最在意的居然是拉面吗?!”阿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罗赛拉。 被他投注视线的少女则认真地点了点头,两手指尖相抵放在鼻尖:“这是常识啊,我亲爱的朋友。” “哪里的常识?又不是推理小说,福尔摩斯也不喜欢吃拉面!” 山本摸了摸下巴,眼神意味深长道:“你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拉面居然是怪谈的关键之处吗?” “巷子里能看到月光后,a子捡起配送盒检查拉面的状况……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山本故意在最后一句加大了声音,惊得阿纲浑身一抖。 “拉面竟然……不翼而飞了!”他仔细观察了一番三人的表情,然后笑眯眯地说:“很可怕吧?” “哪里可怕了?”狱寺哼了一声,“我看是a子自己在路上把拉面吃了吧。” 阿纲也流下一滴冷汗,扯起嘴笑:“啊哈哈哈……所以消失的不是a子,而是拉面吗?”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结尾应该是从此再也没有人看到过a子的身影才对。 这个结尾把之前的气氛都弄没了……还好、还好。 阿纲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看了一眼罗赛拉,想知道她的反应,没想到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 一向面无表情的罗赛拉苍白着脸,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罗赛拉如此仓惶的模样。 “赛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阿纲下意识朝她跟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探探赛拉额头。 山本心里暗叫糟糕,难道自己真的吓到了赛拉?顿时开始绞尽脑汁寻找压箱底的笑话。 狱寺挠了挠脖颈,微微皱起眉——他完全不会安慰别人。 就在阿纲即将碰到赛拉额头时,他们听到了她的声音:“好好的拉面居然会不翼而飞……真是太可怕了。我以后绝对不会点外送服务了……” 看来她面色苍白的原因是害怕自己点的拉面消失在配送途中,现在想到了解决办法,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呼,我们走吧。”赛拉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招呼着因为她的话语僵硬的三人。 她向前走了几步,意识到他们没跟上,转头疑惑地看着他们。 怎么还不走? 察觉到赛拉的催促之意,阿纲顿了一下,延迟的吐槽欲决堤:“相信拉面会在配送过程中消失不如相信我是圣诞老人啦!” “诶、阿纲你居然是圣诞老人吗?”罗赛拉大惊,就连狱寺也忍不住看向阿纲。 “不愧是十代目,请务必让我当你的驯鹿!” “所以说不是啦!你们缺根筋吗?”阿纲见两人都没有get到他真正的意思,反而目光闪烁着看向自己,不由得欲哭无泪。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吗?思及此,阿纲忍不住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山本。 山本,救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山本枕在手臂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无比爽朗。 四人聊着有的没的闲事,伴着月光离开了小巷,说笑声即使离得老远也能隐隐传进巷子里。不被光线扫去的黑暗中、无人注意的角落,仿佛雾气的某种物体动了动,循着笑声遁入罗赛拉的影子里。 阿纲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但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只能抱着隐隐的不安。 错觉吗……?还是reborn又准备了什么魔鬼训练? …… 夜晚。 六道骸漫步于并盛学生的梦境中。 略过山本站在甲子园里打出本垒打的梦境、狱寺成为驯鹿与圣诞老人阿纲一起派送礼物(简直没眼看)的梦境以及被云雀察觉打出梦境后,他最后一站来到了罗赛拉的梦中。 “吸溜吸溜吸溜吸溜……” “吸溜吸溜吸溜吸溜……” 还没等他看见梦境主人,就听见了一阵嗦面声。 六道骸循着声音来到罗赛拉身边,果不其然,她正捧着豚骨拉面大快朵颐。 她似乎是在拉面店里吃拉面,周围的装潢是她常去的那家店。 “kufufufufu……”他见罗赛拉吃得正香,加上鼻尖一直被拉面的香气袭击,于是决定坐在她身边也来上一碗。 他幻化出凳子坐在罗赛拉身旁时,才发现店主的样貌与平常看起来有些不同,面部被黑雾牢牢遮住……不,是整个身体都被黑雾笼罩着,看不清真实样貌。 不过梦境总是千奇百怪的,六道骸只当她白天玩了莫名其妙的游戏,才会在梦里也梦到怪异。 “店主,我要一份酱油拉面。”他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慵懒的下单。 “########******”黑雾店主似乎说了什么,但六道骸完全听不懂。 他保持风度,微笑看向黑雾店主可能是眼睛的位置。 “******######” 黑雾店主说完,很快递给他一碗拉面。 正巧此时,罗赛拉吸溜完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 六道骸垂眸看了眼拉面,碗中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拉面,而是扭曲挪动的黑色雾气。 罗赛拉的身旁,已经摆了两个空荡荡的碗,她现在正要把第三个碗叠上去。 “老板,再来一碗。” 递交给赛拉的拉面看起来十分正常,乳白色的汤底,嫩黄的细面条,竹轮、猪肉片、溏心蛋摆的满满当当。 六道骸看了眼自己碗内扭曲的黑雾,又看了眼罗赛拉的正常豚骨拉面,沉默了一瞬,安静的放下碗筷。 “老板,我要一份和她一样的面。”骸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 黑雾又说了通他听不懂的话,再次给他递上一大碗。 骸接过来,里面的内容和上一碗一样,依然是扭曲的黑雾。 “……” 骸放下碗,身旁的罗赛拉还在大口吸溜拉面。他闭上眼试图忍耐,但脑门一跳一跳的青筋不断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kufufufu……”等千种醒来后,他要用千种的身体去吃豚骨拉面。六道骸笑容弧度不变,内心狠狠记了罗赛拉一笔。 第170章 要记6年吗 沢田宅,一个注定无法获得平静的周末早上。 阿纲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沿着嘴角流淌至枕边,不时挠挠肚子,露出正在起伏的肚脐眼。 罗赛拉潜伏于他正上方的天花板上,长长的发丝垂直阿纲鼻尖,进行着她许久未做的日课。 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五分钟了,不惊醒阿纲的前提下罗赛拉的最长记录是6分钟,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个人最佳成绩能否刷新,成败在此一举。 “……哈……” 阿纲动了。 罗赛拉立刻绷紧心神,试图进一步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一秒就行了,晚一秒也行! 可被她报以深刻期待的阿纲并没有听到赛拉迫切的祈祷,眼皮颤抖了几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切,失败了吗。明明自我感觉气息藏的很好,可阿纲总是能很快就醒来。难道说她的修行没多大成果? 表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赛拉对此感到非常挫败,并无声地咂了咂舌。 “早上好,阿纲。” “早上好,赛拉……不是说了不要一早上就趴在我的天花板上……而且你刚刚咂舌了吧?”阿纲感觉自己没救了,碰上这一幕已经不会被吓一跳,甚至因为赛拉长久(实际上只有六天)未归家,对她的神奇行为产生了诡异的怀念感。 “你听错了吧,我其实是在吹口哨。”罗赛拉表情微微僵硬一瞬,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跳到地面上,装模作样撅起嘴吹着口哨。 但她完全不得要领,吹出来的音色听起来像是初学者吹短笛,只能发出短促的气音。 “不会吹口哨就不要勉强啊……”阿纲揉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偏头看了眼床头柜,时针慢吞吞指向八,看起来才刚到八点。 不知道是不是reborn出门懒得关窗,清风趁此机会扯动窗帘,不算刺眼的阳光随之晃来晃去,让人联想到洁白沙滩上粼粼水光。 “没想到你已经起来了,那么我有个任务要布置给你。”罗赛拉不等阿纲享受睡醒后的余韵,绕着他们四人组平常闲聚的小圆桌背着手踱步,看起来十分德高望重。 至少阿纲想起了数个rpg游戏里担任村长的npc。 “明明是你自己把人弄醒的,不要装出一副我自己醒的样子好吗?”阿纲毫不客气地戳穿她的一人小品,想为自己犀利的吐槽加十分。 说来也奇怪,赛拉这次回来后,阿纲一下子就发现她给人的距离感变得更加遥远了。如果不是时刻注意她的话,可能一不留神就会把她和周边的风景划上等号。 这样的赛拉潜伏于天花板上,按理说他应该睡到昏天地暗也丝毫不知情,但不知为何,就是能够明白天花板上有人一直注视着他。 不是视他为废柴嫌恶的眼神。 不是见他好欺负抱有优越感的眼神。 不是看他身边萦绕风云人物质疑的眼神。 不含任何负面情绪,单纯的目光。 把他视作沢田纲吉个人,宝贵的目光。 这样的注视,比任何漂亮话都让他感到开心。 也许潜意识里感受到了这点,他才会催促自己赶紧醒来吧。 不要辜负这个目光。 快点和她说说话吧。 快点和她继续有趣的日常吧。 快点、快点、快点。 别让她感到无聊了。 别让她就这么离开了。 简直就像个遇见了新朋友为此兴奋不已的小孩子一样。 但又和那种情绪有着最根本的不同。 ——哪里不同? 阿纲总感觉自己心里其实模模糊糊有个猜想,但现在可能不是揭露的最好时机。 “勇者阿纲哟,你是否有接下这个委托的自信?”赛拉没有在意阿纲的走神,依旧拖着长腔慢吞吞询问道。 “村长,至少把委托内容告诉我好不好?”阿纲有气无力地摇头——才刚起床,他就被弄得精神萎靡。 赛拉眨了眨眼:“啊啦,老朽没说过吗?” “你绝对没说过!不要擅自开始skip好吗?那是玩家才有的特权。” “咳咳,总之,蓝波上尉想要吃披萨。但是家里的材料不够做披萨了,奈奈妈妈决定让我选择一位同伴一起去超市采购,我选择无所事事躺在床上的你。”罗赛拉也不含糊,一口气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唉,比起披萨,我更想吃拉面啊……”她捧着脸,缓缓叹了口气,就像树獭咀嚼叶子一样毫无干劲。 阿纲吃了一惊:“赛拉不是意大利人吗?比起披萨更喜欢拉面?!”根据他对意大利人的刻板印象,应该是整天吃披萨坐在喷泉边喂鸽子的民族。 “又不是所有意大利人都喜欢吃披萨,难道所有霓虹人都喜欢吃寿司、所有云南人都喜欢吃蘑菇吗?”赛拉一把掐破他脑袋里的幻想泡泡。 “为什么只有最后一个例子那么具体?你难道很讨厌蘑菇吗?” “总之,快换衣服,我们要出发了。顺带一提,拉面我没有特别讨厌的种类,基本上都爱吃。”赛拉不做回答,只是催促阿纲。 “没有人问你这个!你果然很讨厌蘑菇吧?” “……啧。” “对不起!我现在就换衣服!”阿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连忙转过身拉上了窗帘。 “……比起拉面,我更喜欢汉堡哎。”阿纲一边换上衣服,看着背对着她的罗赛拉,一边用超级不经意的语气大声说道。 罗赛拉并没有回答他,似乎在开小差。 阿纲突然感到这沉默十分难耐,加速了换衣服的动作。 “那个你看,我都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了……这算有来有回?抱歉,你也对我喜欢吃什么不感兴趣吧……”他声音越说越小,披上外套后甚至头发丝都耷拉了下去,想把整个人埋进外套里不露面。 他到底在得意忘形个什么劲啊!可恶,居然用那么大的声音说自己喜欢的食物,又不是小学生!呜……好想钻进洞里去! 阿纲正打算闭上嘴,接下来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再说时,就听到罗赛拉用非常小的声音回他。 “我知道。” 阿纲下意识嗯了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追问了一句。 “我知道……你喜欢吃汉堡。”罗赛拉依然背对着他,没有回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害臊。 站在她身后的阿纲,能够清楚地看到她背在一起相互摩挲的手指。 “因为……光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太狡猾了……”而且牢牢记了六年,在异世界每次看到都会想起你来。 “感觉有点不公平,所以才告诉你的。”我喜欢吃拉面。 咚咚。 像是一阵春风热烈敲响他的心门一样,阿纲看着罗赛拉背对着他、红彤彤的耳垂,只感觉从窗帘后面吹来的清风带来无数花瓣,整个世界霎时间鲜艳起来。 “噢、噢……我知道的,公平主义嘛!我会记住的!” 罗赛拉转过脸来,两颊浮起淡淡的红晕,在阿纲看来,这红色远比她艳丽的长发动人:“……至少要记上六年。” ……为什么是六年? 但阿纲知道,此刻要说的话并不是这个。 于是,他对着罗赛拉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嗯,我会记上比六年还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