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从美过白月光的替身开始》 第1章 甄嬛传(1) “系统，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身体不能动了？” 沈婳意识到自己出现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而且身体无法动弹，这可跟来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而脑海中的系统在了解到这方空间的情况之后也傻眼了，它也没想到初次穿越就遇到了意外事故。 …… 沈婳本是一只画皮鬼，在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凡俗世间已经没有灵气了。 连那些大能都阻止不了末法时代的到来，她这样修为浅薄的鬼怪只能托庇于地府。 但是随着灵气的消散，越来越多的鬼怪幽魂挤入了地府。 为了安置这些无所事事的鬼怪，同时解决地府人员臃肿的问题，阎罗王跟穿越管理局搭上了线。 沈婳也因此成为了一名派遣员，前往不同的小世界做任务。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众生都有自己的不甘和遗憾。 为此就有人不惜拿出自己累世的功德，甚至是交易自己的灵魂来换一个得偿所愿，穿越管理局应运而生。 穿越管理局辖下有三千小世界，许愿者众多，持续缺乏人手，跟地府可谓是一拍即合。 穿越管理局可以从其他世界调拨能量，帮助地府维持运转。 而地府的鬼怪们也可以通过地府的通道去往其他小世界，通过完成许愿者的愿望，得到地府和穿越管理局的奖励。 不仅能够维持自己的阴寿，修为也可能更进一步，因此对于这份工作，沈婳还是很积极的。 按理来讲，新手任务都是比较简单的，而且不限制完成时间，所以沈婳在出发之前并没有太担心。 没想到第一步就被卡住了！ 系统哭唧唧的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动不了，沈婳真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内心暗自吐槽：听语气就知道了，恐怕是一个坏消息再加上一个更大的坏消息。 身处漆黑的空间，连根手指头都不能动的感觉非常不好。 沈婳没好气的说道：“不论好坏，从头到尾给我讲清楚啊！” 被宿主凶了的系统很是心虚，因为这次意外事故就是因为它操作失误才搞出来的。 在系统抽抽噎噎的描述中，沈婳弄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这个世界是甄嬛传的衍生小世界，想当初沈婳不仅追过这部电视剧，还在网上找了小说原着来看。 虽然不敢号称自己无所不知，但是对于大致的剧情和人物都还记得挺清楚的。 所以在成功抢到这个新手任务之后，沈婳和系统都很开心。 这个世界的剧情是电视剧版本，任务的许愿者是齐妃。 她最大的遗憾就是儿子弘时下场悲惨，被自己的亲父皇革去了黄带子，赶去做了别人的儿子，抑郁而终。 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保全自身，要是能够混上一个王爵就更好了。 这本来是一个挺简单的任务，因为新手任务还有一个好处是可以自行挑选进入小世界的节点。 沈婳在跟系统商量之后，决定在李氏被定下成为侍寝宫女后，进入四阿哥胤禛的府邸之前穿过去。 既然新手任务不限制完成时间，那么沈婳完全可以在女主出现之前积累起足够的先期优势。 保证在女主光环之下依然保有一定的宠爱，然后教好弘时。 雍正子嗣稀少，在位时间十三年，肯定是等不到女主亲生的儿子长大。 只要弘时表现的还不差，雍正大概率不会选择幼子继位，以免主少国疑。 而且李氏作为四阿哥的第一个女人，曾经拥有过一段独宠的日子。 因为相较于另一位侍寝宫女，李氏年轻的时候长的十分貌美。 这一点尤其重要，因为沈婳作为一只画皮鬼，对于美丽容貌的渴望来源自灵魂深处。 雍正身为皇帝的儿子，见过的美人肯定不在少数，又年少持重，轻易不会让外人察觉到他的偏好。 李氏年轻时能得到他的宠爱，在本身不够聪明的情况下，却生下了儿子，还平安养大了，容貌必然超过绝大部分的普通人。 想必雍正曾经放了不少心思在她身上，这才护住了母子二人，没有被他人所害。 对于李氏的美貌，沈婳本是志在必得。 虽然色衰会爱驰，但是对于拥有系统，自身又有一定修为的沈婳来说，长久的维持美貌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后期的齐妃年老色衰被嫌弃，俗话说子以母贵，三阿哥本身又资质平平，越发不讨皇帝的喜欢。 若是他有一位得宠的母妃，自己又变得聪明一点，那么身为皇帝长子的弘时就有了一争之力。 虽然齐妃没有许愿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甚至皇帝，这是因为她能付出的代价不够。 但是一位聪明又居长的皇子，就算自己不想争也会被推着往前走的。 沈婳既然接了这个任务，弘时到时候成为了她的儿子，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为什么不争呢？ 在穿越之前，她们已经把计划拟定好了，万万没想到系统会犯这种简单的错误。 系统伤心的说道：“我们这次本来是要在李氏入府之前穿过来的，但是穿越之前我把时间指针的方向弄反了，现在的齐妃李氏头七都已经过了！” 因为定好的身体没有了，导致现在沈婳被卡在时空通道里。 系统出了这么大的失误，导致任务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它结算时一定会被判定为不合格产品回炉重造的。 系统越想越悲伤，它的统生才刚刚开始，好像就要结束了！ 听着脑海里的系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沈婳内心吐槽：我被卡在时空通道里都没哭，你还要在这里折磨我。 但是想到出去还需要系统的帮助，沈婳只能耐下性子安慰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任务还没有结束呢！” 系统的哭声戛然而止，“对啊！任务失败的话，我们应该已经被遣返了，而不是被卡在这里不上不下的。” 对于这其中的原因，沈婳一下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许愿者的愿望是弘时平安的活下去，如果能谋划到一个爵位，保证他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任务完成度应该就能被评为优秀。” “虽然许愿者已经不在了，但她许下愿望并不是为了自己，所以在任务目标弘时死之前，任务都不会被判定为结束！” 听了这番分析，系统感觉自己好了一点，但是没好太多。 “可是剧情已经发展到齐妃没了，三阿哥长大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挽回局面呢？” 沈婳回想了一下剧情，齐妃是在故事后期的时候没了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但是就这样放弃躺平不是她的性格。 系统意志消沉的说道：“剧里的主要人物都已经出场了，宿主如果想进宫的话，只有宫女身份可以选择了。” 沈婳对这个身份当然是不满意的，难度实在太高了。 因为宫里有规定，宫女只能从官女子开始一步一步的往上升，不能够越级晋封。 偏偏雍正又是一个厉行节俭，宫里的高位嫔妃很少。 除了拥有女主光环的甄嬛，还有雍正的白月光纯元皇后，其他人想要往上升都得慢慢的熬资历。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宫女起步，至少需要好几年的发展才能成为后宫有分量的嫔妃。 她要想说的上话，有资格插手六宫的事务，至少得是一宫的主位。 就算得了皇帝宠爱，想办法给她越级晋封，从最低等的官女子到一宫主位，这差距也需要不少时间来抹平，怎么也不可能一步就跨越过去。 雍正一共在位十三年，弘时走在他前面，再加上那一段被贬后抑郁的日子，大概率是来不及的。 想到故事后期，雍正在接回甄嬛之后，除了一些位分低微的答应常在，就是宠爱宁嫔。 没有举行选秀，那她自然不能选择官家千金的身份入宫。 虽然她有系统，但也做不到让皇帝改变心意，突然办一场选秀吧！ 沈婳皱起了眉头说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系统尴尬的回道：“二月二，龙抬头，大胖橘正在凌云峰和甄嬛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词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沈婳有一点无语，你这系统，还挺会咬文嚼字的。 不过这话倒也没说错，甘露寺是佛寺，两个人却在凌云峰上做这种事，怎么也不能称得上合情合景。 沈婳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至少系统做了亏心事之后晓得主动认错，而没有假装高冷，仿佛一切事故与它无关似的把场面糊弄过去。 虽然系统确实有些蠢，办事拖后腿，但是她们同为新手，比起搭配一个经验老道的系统，沈婳还是更愿意和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家伙在一起行动。 第2章 甄嬛传(2) 京城，兴隆客栈。 早上的阳光透过轻薄的床帐照在沈婳脸上，她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地府的天空一直是阴沉灰暗的，穿越之后的沈婳格外喜欢阳光。 如今她有了实体，不惧阳光的照射，所以连睡觉时窗户也是半掩着，被晨光叫醒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系统见沈婳已经清醒了，蔫头蔫脑的凑上来说道：“我昨天晚上去了一趟凌云峰，皇帝已经回宫了，甄嬛也把身边的证据收拾干净了，没有收获啊！” 对于系统无功而返的事，沈婳只能说意料之中。 毕竟甄嬛又不傻，跟皇帝再续前缘是她精心谋划的结果。 所以她肯定会在皇帝来之前就把该处理的处理一下，怎么会等到现在让她们找到证据呢？ “甄嬛最大的把柄就是她跟果郡王的那段感情，如果我们来的再早一点，就有时间从容布局，都怪我！” 系统十分愧疚，对于她们这样的新手组合来说，最大的金手指就是知晓剧情。 现在剧情已经走了一大半，如今的女主内心已经转变为了后期的钮祜禄甄嬛。 俗话说洗白弱三分、黑化强十倍，放下前期跟皇帝的情情爱爱之后，顶着女主光环的甄嬛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想要击倒此时在皇帝心中快要占据最重份量的甄嬛就很难了。 在这个时期，除了瑛贵人和孙答应，其他有名有份的嫔妃都已经出场了。 依照剧中的说法，除了宁贵人，皇帝并不曾特别宠爱哪一个嫔妃。 而且这些人又不是许愿者，沈婳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使用人家的身体。 说实话，沈婳也不愿意将就的选一个容貌普通的嫔妃，然后花时间慢慢的改造。 她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但是宫里的那些人能接受大变活人吗？怕不是要吓个半死，把她绑起来烧了。 沈婳很无奈，皇帝不选秀，后宫就不会有新人，这波属于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前的想法都作废了。 不过只要任务目标还没死，她是不会放弃的。 现在沈婳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来自江南的汉女，家中颇有资产，父亲却无官职，怎么听都跟入宫搭不上边儿。 相比于系统提出的给她安排一个宫女的身份还要低，因为清朝有满汉不通婚的规定。 “在不选秀的情况下，想要以官家小姐的身份入宫，可以像祺嫔那样依靠家里的功劳。” 系统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身份要上位太难了，首先怎么入宫就是个大问题。 所以它还在劝说沈婳“穿越有三宝，土豆玉米和牛痘，不如咱们选一个小官家庭，靠功劳提一提身份。” “想在宫里走的顺利，我觉得还是官家小姐的身份更好用，汉女比宫女还不如呢。宫女都是包衣出身，清朝的历史上也没有汉女出身的太后皇后，至少得是汉军旗吧！” 沈婳拢了拢衣裳，仪态优雅的坐在了铜镜前展颜一笑，“照你这种做法，出成果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关键我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乌发，昏暗的铜镜中映照出一张摄人心魄的容貌。 “皇宫是这个世上最重规矩的地方，却也是最不重规矩的地方。” 对于身份问题，沈婳其实并不担心。 “别说剧里，汉军旗可以改为满军旗出身，就是真实的历史上，得宠的妃嫔惠及家人，从底层一跃而上成为贵族的例子还少吗？汉女抬旗不就是汉军旗了吗？” “官家小姐都是要参加选秀的，但是皇帝不选，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至于靠功劳入宫的办法，我记得，跟祺嫔瓜尔佳氏一同被皇后选中的功臣之家的小姐是两位，黎氏因为出身汉军旗被雍正给否了。” “雍正如今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挑选满族大姓的女子入宫，不是奖励，反而像是结仇了。” “这样看来，就算立下功劳，家中的女儿也未必就能进宫，奖励臣子的方法多的是，这种事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愿。” 官家小姐这个身份在不举办选秀的情况下，没有把握一定能入宫。 宫女有不得越级晋封的规矩，偏偏包衣家族又树大根深，系统临时安排的身份经不起深挖，万一出了纰漏呢？ 但是汉女这个身份就不同了，因为清朝讲究满汉不通婚，汉女入宫不属于常规情况。 作为制定规矩的人，皇帝希望手下所有的人都遵守规矩，但他自己却不会被规则束缚。 像是先帝康熙后宫就有汉女，而宫规不会对这些例外情况进行限制。 作为一只画皮鬼，沈婳有一项特别擅长的天赋技能，那就是绘制美人面。 “所以不要发愁啦！先把玻璃镜子拿出来，让我再好好的修饰一下这副面孔！” 客栈里的铜镜虽然磨得锃光瓦亮，却比不上玻璃镜子适合这一项细致的工作。 系统闻言乖乖的从空间里取出一副全身镜，跟沈婳一起研究起如何让自己变得更美丽。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云鬓花颜金步摇，回眸一笑百媚生。 古代女子修饰容貌多用脂粉或药物，哪里比得上沈婳素手挥就，真就是个完美无瑕的倾国佳人。 玻璃镜子上贴了几张照片，这是系统连夜去凌云峰拍下的甄嬛的样子，还有远在宁古塔的甄嬛的母亲和妹妹。 “甄嬛母女三人都跟纯元皇后相似，是皇帝最心动的那一类长相。纯元皇后已经去世，我也拍了她的画像。” 在这个小世界里，容貌最美的当属纯元皇后，至少在皇帝心里，是最符合他审美的。 第一张照片中的人气质清冷，身材消瘦，看起来虽然有果郡王的照顾，但是甄嬛也是吃了一番生活的苦。 剧中甄嬛曾经使用过一种神仙玉女粉，据说是可以让容貌格外光彩照人，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只是这种人工手段相比沈婳的天赋技能还是逊色了不少，涂脂抹粉哪里比得上自然天成。 “齐妃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不然也不可能在一段时期内独得雍正的宠爱生下三阿哥。没能收集到那样一副美人面孔真是可惜了！” 系统听了越发的心虚，赶紧岔开话题，“那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模仿甄嬛，不对，应该是模仿纯元皇后的容貌吧？” 只见镜子中的人跟照片中有五成相似，但是更加的年轻貌美，细看起来，连皮肤都更加白皙娇嫩。 如今的沈婳素面朝天已经胜过浓妆艳抹，若是再配上妆容和首饰，说她是仙女临尘，超凡脱俗，一点也不为过。 “集中这四个人的优点，去掉一切瑕疵，再美化三分，这张脸堪称无懈可击了！” 若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纯元皇后确实是让皇上倾心的第一人，但若按照容貌来排名，沈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是纯元皇后和甄嬛跟她有几分相似而已，实际美貌远远不及她。 对于沈婳这个选择，系统有些疑虑，“宿主确实比纯元皇后更美，但纯元皇后已经死了，皇帝对她有滤镜，顶着这样一副容貌，肯定能得到皇帝的宠爱，但是替身怎么能胜得过死去的白月光呢？” “我为什么非要胜过纯元皇后呢？活人是很难赢过死人的，更何况如今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为了自己的利益多次利用前皇后。” 沈婳天生善于模仿，短短一日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都开始符合这个时代的礼仪规矩。 示意系统把镜子收起来，沈婳轻移莲步来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所谓的画皮并不是真的拿一支笔在人皮上进行描绘，而是使用法力改变自己的外在容貌，自然就不必担心茶水毁坏了妆容。 在任何人看来，她都是自然长成这个样子的。 如果不是这种天赋技能只能使用在自己身上，开个整形医院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定能财源滚滚。 用茶水润了润嗓子之后，沈婳解释道：“在甄嬛出宫之后，皇后在宫里已经是一家独大，连太后都开始不放在眼里了。” “她一边痛恨纯元皇后抢了她的地位和宠爱，一边又用纯元皇后做护身符保住自己的皇后位置。” “如果纯元皇后在皇帝心中一直是单纯无辜的白月光形象，那么宜修也会因为害死纯元皇后这件事遭到最大的反噬。” “如果纯元皇后不是一个完美受害者，那么宜修自然也就有了脱罪的余地。你知道我们真正需要对付的人是谁，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应该重视的呀！” 第3章 甄嬛传(3) “皇额娘万福金安，在病床上躺了这些日子，皇额娘的身体可好些了？” 昨日是二月二龙抬头的大日子，按例皇帝是要来皇后宫中的，可是雍正从甘露寺回来之后就在养心殿睡下了。 最近宫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皇帝虽然已经不宠爱皇后了，却不会这样让她没脸。 宜修当然不会忘记甘露寺里住着谁。 想到皇帝极有可能是去见了甄嬛，皇后的心就提了起来，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倚在床上，看着皇后在自己面前恭敬的行礼，并没有叫起，而是冷笑道：“哀家安不安又有什么要紧，只要皇后安就好了！” 听着太后近乎撕破脸的指责，宜修也不等太后叫起，而是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皇额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儿臣可是一直遵照您的心愿，努力保住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您看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见皇后直接开始顶撞起自己，太后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啊，你如今果然是翅膀硬了，在后宫只手遮天，哀家这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也不被你放在眼里了！” 宜修见太后被自己气到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只是这种感觉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让她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憋屈。 “皇额娘千万要保重身体，既然您累了，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宜修就带着人离开了寿康宫。 太后的贴身侍女竹息看着太后伏在床上喘不过气的样子，心疼的劝解， “奴婢知道您是为了齐妃的事跟皇后娘娘置气，可是您最重要的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太后咳了好一阵才平复了气息，唉声叹道：“宜修如今越发的心狠手辣，为了今后能够大权独揽，就这样害死了齐妃，执意扶持三阿哥。” “如今她在宫里真真是一手遮天，行事肆无忌惮，竟没有一个人能够辖制住她。” 太后的眼里满是担忧，“哀家就怕长此以往，皇后行事越来越过份，不仅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整个乌拉那拉氏！哀家一辈子的心血呀！” 另一边，宜修走在回景仁宫的路上，内心对太后也是十分的不满。 “太后当真是老糊涂了，甄嬛跟姐姐确有几分相似，可她并不是乌拉那拉氏的人，太后却支持她来跟本宫作对！” 剪秋对此也有几分不解，“皇后娘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太后却不帮着娘娘，反而经常派芳若姑姑去甘露寺探望甄嬛，咱们的人不好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才让甄嬛苟延残喘到现在。” “比起自己手中的权力，我这个亲侄女可没那么重要！” 昨天一听到皇帝去甘露寺的消息，宜修就有些奇怪。 她自认为对皇帝颇有些了解，如今皇帝在朝堂上越发强势，也越来越难以低下身段主动求和。 如果说是皇帝自己突发奇想去看望甄嬛，宜修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后宫中必定有人对此事推波助澜。 虽然这两年宫中也有几位嫔妃得了晋封，但是论及宠爱，跟昔日盛宠的华妃和甄嬛完全不能相比，自然屈从于她这个皇后。 如今后宫之中放眼望去，除了太后，还有谁敢跟她这个皇后作对呢？ 今日过来一看，太后果然对她十分不满，自然也有针对她的理由，宜修心中认定此事有太后插手。 宜修冷冷一笑道：“如果有人想要谋夺属于乌拉那拉氏的皇后之位，太后会跟本宫站在一边。” “但是太后又不想让本宫的皇后之位坐得太稳，一定要本宫依附于她，否则本宫早就除掉甄嬛这个心腹之患了！” 宜修说到这里话音一转，“甄嬛远在宫外，又有太后时常派人探望，咱们的人不方便动手就算了，四阿哥那边不允许再出差错！” 剪秋点头应道：“娘娘放心！如今的后宫已经是娘娘的天下了，谁敢跟您作对呀！” 宜修面对这样的吹捧，面上能够做到不动声色，心里却颇为认可。 太后病得太重，已经卧榻许久了，齐妃没了，自己就是三阿哥唯一的母亲。 甄嬛再如何受宠，自己也绝对不允许她再回宫来，太后的宝座已经触手可及，绝不容任何人破坏！ …… 下午，京城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十分热闹，而老字号的珍宝斋里客人却很少。 不过从顾客到跑腿的小二，脸上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作为京城里公认的手艺最出众的珠宝铺，店里售卖的珠宝首饰价格远超市价。 但是在名气的加持下，客人们都是满意而归，跑腿的小二也不会跑到大街上拉客。 不客气的说，随便卖出去一件首饰就足够消耗掉普通人数年的积蓄，普通人自然是不敢登门的。 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珍宝斋的门口，马车整体是木质结构，外表看起来似乎很普通。 可是店里的服务人员抬头一看就迎了出来，珍宝斋日常接待的不是官员就是富商，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马车整体没有太多雕刻，但是使用的木材却是少见的紫檀木，低调奢华，拉车的马更是毛光油亮，身价不菲。 店小二一眼就看出来了个大客户，连忙恭敬的放好下马凳，等着给客人引路。 “小姐，到了，请下马车吧！” 马车里传出短短一句话，由这个女子说来莺啼燕语，悦耳动听，可是在听清内容之后，就知道这只是个女婢之流。 不知为何，旁边听见了这句话的人都对马车上那位小姐产生了莫名的期待。 连身边伺候的婢女声音都如此吸引人，那么她服侍的那位小姐又该是何等的美人？ 车厢门打开，里面先是出来一位穿绿色衣服的女子，人如其声，长得十分灵动可爱，让人一见就眼前一亮。 对方轻盈地跃下了马车，站立在一旁，显然车里还有人。 接着，从车厢里探出了一只纤白如玉的手，搭在了绿衣女子的手上。 本来就容貌不俗的婢女，双手也很是白嫩，一看就没有做过粗活，但是跟这只玉手比起来，一下子就被比成了村姑，整个人黯然失色。 这条街上的店家大多数都生意兴隆，所以环境显得颇为嘈杂。 但是等马车里的女子走出来之后，整条街道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屏气凝神，唯恐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就将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吹走了。 能够造成这种轰动效果的佳人当然就是沈婳，她身穿一身月白色的衣服，纹饰简单，但是穿在她身上就显得不落俗套。 空气中细小的灰尘在她身边仿佛化为了满天洒落的金粉，连光都格外偏爱她，衬的肤色莹润如玉，完美无瑕。 绿色衣服的婢女站在她身边，好像站在了另一个空间一样，黯淡无光，似乎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了沈婳身上。 可惜的是佳人在众人的眼里犹如惊鸿一现，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就走进了珍宝斋，隔绝了外人窥探的视线。 在沈婳踏进珍宝斋之后，大街上的暂停键又被按了一下，所有人齐齐发出一声叹息，汇聚在一起，简直像是地龙翻身一般的动静，令人惊叹。 作为京城聚集了最顶级奢华商品的街道，时常会有各个官家贵族的公子和千金出没，还有各位老爷夫人的心腹仆人前来采购。 这样惊世骇俗的美貌虽然只出现了短短的一瞬间，却已经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消息迅速传入了上层。 第4章 甄嬛传(4) 进入珍宝斋之后，沈婳带着侍女径直走上了二层的包间。 进门之前街上行人的动静让沈婳心里很是满意，这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亮相很成功，堪称造成了轰动效应。 跑腿的小厮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去，差一点就压抑不住内心的狂跳，珍宝斋平日里接待过无数的达官显贵，但他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虽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小厮也不敢怠，吩咐杂役给包间里送茶水，然后找来了店铺的掌柜前来接待。 沈婳暗暗的盘算着，这间珍宝斋来头不小，在剧情里曾经被华妃提到过一次。 华妃评价珍宝斋里老师傅的手艺只比宫里差了一点，不过这话是当着皇上皇后的面说的。 可若是工艺真的不行，依照华妃喜好奢侈的性格怎么会表现的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连皇后都比下去了。 连皇后跟太后见了华妃的装扮也暗自咋舌，嘴上说着华妃耀眼夺目，话语中却讽刺她奢侈太过，足以见得珍宝斋的手艺其实并不逊色于宫中的匠人。 在成功完成了今天的惊艳亮相之后，沈婳就开始今天出门的第二个目的，为自己挑选足够华美的首饰。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沈婳素面朝天已经足够美丽，但是必要的装扮还是不能少的，不说别的，总是保持单调的人设很快就会丧失新鲜感。 清水出芙蓉确实不错，但是看久了就会变成清汤寡水了，一成不变不是她想要的。 珍宝斋的掌柜在看见沈婳那张脸之后就变得跟之前跑腿的小厮一样恭顺了。 这位掌柜昔年可是见过曾经宠冠后宫的华妃娘娘，年氏还未出阁之时就多次来过珍宝斋。 后来年氏成了高高在上的妃子，雍正一度因为前线的战事要求后宫中人节俭，宫外的年羹尧就时常定制珠宝首饰送给宫里的妹妹。 掌柜一眼就知道面前的女子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只见掌柜的一拍手，身后就陆陆续续的走进来一排侍女，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个托盘，放眼望去每样都璀璨夺目，可见已经是用心挑选过的。 沈婳轻轻的点了点头的，她如今的贴身侍女青禾就走上前去查看，不论价值高低，通通收入囊中，出手之大方让见多识广的掌柜都感到惊讶。 对于带来的这些珍宝的价值，掌柜心中有数，“姑娘，你若是全要了，可以给您抹去零头，承惠八千两！” 青禾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了银票，“有劳掌柜的将东西送到兴隆客栈天字一号房。” 吩咐完之后，青禾就扶着沈婳驾着马车离开了珍宝斋。 看着人走远了，掌柜的忍不住感叹道：“兴隆客栈天字一号房，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京城有这么一号人物？” 沈婳坐在马车上，因为刚才的一通大采购而心情愉悦，青禾的表现也让她感到满意。 系统赶紧跳出来表功，“那是当然的，青禾是最新研发出来的二代智能家用机器人，可以跟普通人进行对话交流，百分百服从主人，见识少的古人肯定想不到她是个机器人，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沈婳笑了笑没有反驳，青禾确实挺好用的，表情生动，说话干脆利落，跟常人无异，最重要的就是能进行初始程序设定，百分百保证忠心。 系统因为搞砸了她们降落的节点，一直在想办法弥补。 沈婳并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性格，迅速就调节了自己的心态，如今她已经不生气了，但是统子这样积极的干活，她怎么能忍心驳了它的好意呢？ 统子也确实有点小积蓄，不仅贡献出青禾这个智能机器人，还自告奋勇充当监视器，帮她探听宫里还有凌云峰的动静，身兼数职从不喊累，简直就是新一代的模范系统！ “甄嬛跟皇帝在第一次凌云峰相会之后就恢复了旧情，甄嬛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正准备把这个孩子安到皇帝名下。” 系统无奈的说道：“如果立刻就让皇帝派人去检查，肯定能发觉月份对不上，可是我们没办法通知皇帝，也没有理由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沈婳也觉得可惜，如果她现在能顶着齐妃的身份，不管是让旁人去揭发，还是挑动甘露寺的姑子爆料，都能直接了结甄嬛，永绝后患。 可惜她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跟皇室还搭不上边儿，只能眼看着女主进化成钮祜禄甄嬛，战力大涨。 “我昨日可是看了一场好戏！甄嬛跟皇帝旧情复燃的事情皇后已经有所察觉了，为此跑到太后宫中，两个人差一点就撕破了脸呢！” 沈婳听到这里眼前一亮，“甄嬛在甘露寺呆了几年，皇后在宫中一家独大，她大概想不到是皇帝身边的苏培盛出了问题，所以把矛头对准了太后，不过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系统在一旁附和道：“甄嬛的好姐妹沈眉庄一直伺候太后，若说宫里有什么人能帮到甄嬛，谁都会想是沈眉庄在太后身边吹了风。” “被皇后这么顶撞，就算太后原本没有这个心思，现在也想找个人出来教训一下皇后了吧？”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这句话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适用。 前几年皇后更年轻的时候，三天两头因为头风发作卧床养病，如今眼中刺一个一个被拔掉了，反而精神抖擞，一个人处理整个后宫的事务也不觉得累了！ 而太后是多年媳妇儿熬成婆，在先帝的后宫做小伏低了多少年才扬眉吐气，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真能轻易放下吗？ 即便要拿走她手中权力的人是她的亲侄女，恐怕太后也不会那么乐意。 这也为后来甄嬛的回宫埋下了伏笔，太后不愿意皇后在宫中一手遮天，所以才会同意皇帝把甄嬛接回来。 “皇后如今要对付的可不止一个甄嬛，齐妃已经没了，皇帝已经允准由皇后来抚养三阿哥。” “皇后已经安排了人准备对四阿哥弘历下手，甄嬛这边则是安排钦天监说她不详，先把人拦在宫外，稍后处置。” 对于这件事，沈婳记得很清楚，“是危月燕冲月事件吧！皇后还是挺精明的，知道谁对她威胁最大。” “四阿哥被皇帝接回宫，天资聪颖又好学，甄嬛此时还没有爆出怀孕的事，重要性自然比不上一位快要成年的皇子。” 系统说道：“不过宿主这个变数才刚来，这两件事按照剧情都不会成功的。” 沈婳不由得沉思，“四阿哥的奶嬷嬷为他挡了这一次死劫，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早有预料，不过四阿哥肯定是不可小觑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的刺激，让太后出言，消解了危月燕冲月的影响。 “太后会庇护四阿哥，看在甄嬛身怀有孕的份上会允许她回宫，皇后看了，必定会跟太后之间闹得更不愉快。” “等一下！”沈婳每次复盘剧情都会有些不一样的发现，“太后真就是为了皇帝的子嗣所以硬是跟皇后作对吗？” “那她之前还眼睁睁的看着皇帝的孩子被皇后一个又一个的害死，这样分析下来，太后想支持先帝的十四阿哥上位的说法好像可信度又增加了。” “虽然皇后确实做得很过分，但是如果真被她得手了，四阿哥没了的情况下，三阿哥弘时就是铁板钉钉的储君了。” 第5章 甄嬛传(5) 美貌确实是极好的敲门砖，但是在敲门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先找到门在哪！ 沈婳有信心，自己亲手描绘出的这一张美人面孔能够打动皇帝的心，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让皇帝见到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置办好了一身行头的沈婳就找上了内务府在宫外的办事处。 在清朝，皇室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由内务府承办，凡是涉及到内廷之事，内务府都有权利插手。 沈婳虽然只穿了一身家常衣服，但是难掩秀色，内务府的官员只看了她一眼就赶紧移开了目光。 对于旁人的这种反应，沈婳早就已经习惯了，点头示意青禾送上信件和证明身份的资料。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提醒道：“宿主现在的身份是江南进献的美女，家中没有做官的人。” 沈婳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够了，家中没有人在官场，那些地方官员自然不会认得我。” “背景也简单，因为自小就显示出非凡的美貌，所以父母将我养在深闺。” “精心保护也好，奇货可居也罢，总之没有几个人见过我，这样简单的身份不会花费多少能量，也不用担心出什么纰漏。” 系统制造出来的身份并不像办假证那么简单，不是只给一份身份证明就完了。 还需要给一些相关人士修改部分记忆，让这个身份真正的存在于这个世上，一些人也能对她现在的样子有模糊的印象。 这也是沈婳放弃官家千金和宫女这些可选身份的原因，牵扯到的人多了，需要花费的能量自然也就多了。 后宫那些已经在皇帝跟前过了明路的妃嫔们就不说了，她们长得什么样子，皇帝还能不知道吗？ 就是突然冒出来一个未经选秀的绝色秀女或宫女，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如果只是比寻常人美丽一点还能解释得通，依照沈婳如今的容貌，皇帝若是知道自己错失了这样一位美人，底下办事的奴才们一定会倒霉。 就像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因为不肯贿赂画师，一度在后宫里沉寂下去。 后来皇帝在得知自己被人蒙蔽之后，气的直接把画师给杀了。 这种事是有前车之鉴的，所以从逻辑上来讲就说不通。 智慧与美貌都像囊中之锥，轻轻一下就冒头了，藏是藏不住的。 江南的官员选拔美女送入宫中都已经是惯例了。 像是康熙与乾隆多次下江南巡视，他们对于地方献上来的美人会欣然笑纳，但多数受宠幸之后就会被留在行宫别院，能入宫成为嫔妃的不多。 雍正一朝都没有下江南，但是地方上的世族为了向皇帝表忠心依然会献美入宫，这就是汉女入宫的一条途径。 这种行为代表着世家大族向皇帝投诚，为了表示对地方的安抚，对于这些献上来的美人，皇帝不会拒绝。 官女子都是宫女出身的嫔妃，汉女一旦入宫至少是答应起步，在成为皇帝的嫔妃之后，皇帝至少会宠幸她一次，这都是有政治意义的。 至于后来得不得宠，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内务府的人原先还很奇怪，怀疑底下的人是否办事不力或者出了意外，这一次怎么就只送了一个人前来。 但在见了沈婳之后顿时恍然大悟，这一位就足可比得上后宫佳丽三千了，实在不必多费工夫。 虽然上头还没有发话，但是这些人精对待沈婳已经是毕恭毕敬了。 这种事也很好理解，除非皇帝见了沈婳之后，亲口说出对她不满意的话。 在此之前，这些人都不能相信沈婳得不了宠，那种情景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沈姑娘，客栈人多口杂，不如搬到驿馆来住，内务府自然会安排得力的下人前来伺候你。” 沈婳过来正是这个目的，既然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就要防备着被人当成出头鸟给暗算了。 在她跟皇帝见面之前，保不准就有人对她心怀忌惮，直接除掉她来个一了百了。 让内务府派人到身边，虽然会少了一些自由，但是安全性却大大的提高了。 宫规森严，宫女和太监想往上爬，最重要的就是有一个得宠的好主子。 即便不能近身伺候，若是能跟某位宠妃有一两分面子情，走在路上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系统好奇的问道：“宿主是怎么想到以这样的身份入宫？” 沈婳面上不动声色，只在心底里回复，“还不是因为我们来的太晚，之前皇后会提拔甄嬛就是为了对付华妃，选瓜尔佳氏又是为了拉下甄嬛。” “如今皇后在后宫已经没有对手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新人来分走皇帝的宠爱。” “雍正不办选秀说不定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就是不想宫中再出现一位新的宠妃，动摇了她的地位。” “所以我现在的身份可以不高贵，背景可以不强大，但是必须有让皇帝不能拒绝我入宫的理由。” 地方进献美女是为了表忠心，雍正这样一位勤政又多疑的皇帝怎么能寒了臣子们的心呢？ “只有真正成为雍正后宫的一员，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才能展开。” 沈婳跟系统说了这么多，都是在脑海中进行交流，她只管乖巧的站在一边，身旁的侍女和护卫很快就帮她把手续都办齐了。 经过观察确认，青禾完全能够应付这个时代的人情往来，所以沈婳也就放手让她去做了。 …… 皇后在决定要对四阿哥动手之后，底下的人速度很快，在某天晚上就将一碗有毒的绿豆粥送到了四阿哥的身边。 结果就是这碗粥毒死了四阿哥的奶嬷嬷，太后知道后让四阿哥在寿康宫暂住，随后封锁了消息，就这样，一场后宫下毒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也许是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四阿哥哭着跪倒在地上，感谢了太后的庇护之后就退下了。 而皇帝那边还没有提出要将甄嬛接回宫，皇后和太后就先后受了伤，安嫔受到皇后的指使，让皇上找钦天监来问一问天象之事。 钦天监给出了结果，有人克了宫中的主子娘娘。 雍正嘴上说不信，但他内心其实是很相信这些神鬼之说的，后来年龄大了更是服食丹药寻求长生之法。 得知甄嬛很可能冲撞了皇后和太后，腹中的孩子说不定也是不祥的预兆，他当即就让苏培盛停下迎甄嬛回宫的准备工作。 甄嬛的好姐妹沈眉庄在目睹这一切的事情发生之后，就猜到这是一场针对甄嬛的阴谋，所以故意在太后耳边进言，说有人谋害皇子。 “四阿哥为人所害，幸好被奶娘给救了，可惜一碗粥经手的人太多，真相查不出来，莞嫔身怀有孕也不能迎回宫中，后宫子嗣凋零，也不知道这天象到底是冲撞了谁？” 沈眉庄走后，太后靠在床上，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皇后的阴谋，对于皇后肆无忌惮的做法越来越不满。 “竹息，你说哀家是不是做错了，任由宜修残害皇帝的孩子，眼看着皇帝就快后继无人了，哀家以后下去如何面对先帝，如何面对列祖列宗，现在想来真是无言以对了！” 说着说着，太后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竹息姑姑心疼的安抚着太后， “太后，你都是为了乌雅氏的荣耀，若说错，都是皇后娘娘做的事，你何必要把罪责都揽在自己的头上，一切以身体为重啊！” 太后挣扎着平复了情绪，“哀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越陷越深，一定要做些什么！” 第6章 甄嬛传(6) “沈姑娘，这几位都是内务府调教好的宫女，尚且没有分配到各宫，你若看着合适，就让她们服侍你吧！” 沈婳带着青禾刚来到驿馆，赵大富赵公公就领着一帮宫女过来问候她。 “公公说这话真是太客气了！想得这般周全，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劳烦公公照顾了！” 对于这些送来的下人，沈婳没有推辞。 虽然她如今还没有入宫觐见，被授予位份，但在赵公公等人看来，这都是迟早的事。 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很难。若是见到沈婳这样的资质还能无动于衷，赵公公也混不到现在这样一个管事的位置上。 而沈婳也确实需要这些对宫中之事已经有一些了解的候选宫女。 青禾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心耿耿，沈婳让她负责贴身看管自己的衣食，至于跟其他嫔妃打交道还有跑腿的事情，可以从这些宫女里选拔人来做。 这些尚未分配入宫的候选宫女年纪都还比较小，人看着也老实，但是具体怎么样还要慢慢的考察。 见沈婳把人都留下了，赵公公笑眯眯的指着最左边的那位宫女说道：“这个年龄最长，规矩也学的不错，姑娘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发她来找奴才。” 赵公公这么一说，沈婳就知道这是赵公公特意挑出来送到她身边。 宫女见沈婳打量着自己，沉稳的走出来行了个礼，“奴婢董鄂云儿拜见主子！” 沈婳见这位宫女容貌不算特别出挑，可以夸一句清秀，但是行礼待人都不卑不亢，想来在内务府中也是受到精心培养的。 只是这个姓氏有点扎眼，在清朝，一提起董鄂氏，难免就会想到那位宠冠后宫的董鄂妃。 董鄂云儿看到沈婳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心里也不免有些埋怨，董鄂妃宠冠六宫，可是在她逝世之后，董鄂氏一族就受到牵连慢慢的没落了。 就像现在这样，每每报上自家的名号都会被人另眼相待，当然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另眼相待。 “董鄂氏是满洲大姓，你跟着我这样一位汉女出身的小主，不会觉得委屈了吗？” 再把名字报给内务府之后，沈婳已经属于侯选嫔妃之列了，跟官女子的待遇差不多。 除非皇帝亲口下令除名，不然她已经可以以小主自居了。 听到提问，董鄂云儿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小主容禀，奴婢是董鄂氏旁支，家父是内务府的一位管事，官位不高，怎敢在小主面前拿大。” “以小主的资质，得宠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奴婢愿为小主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之前赵公公要为这位未来的小主挑选侍女，她就主动找上了赵大富。 说来也很无奈，明明是满洲大族，奈何宫中有高位者对他们不满，后来宫中几乎很少再有董鄂氏的妃嫔，被慢慢排挤出了权利的最中心圈。 可能也正是因为家族中出过那样一位声名赫赫的宠妃，董鄂氏非常清楚枕边风对于皇帝的杀伤力。 更何况依照如今的形势，董鄂氏的女子不仅很难入宫，想要高嫁都是一件困难的事，可能是害怕惹了上头的眼。 世家大族往往会互相联姻来维持权势，董鄂氏的女子在婚姻市场上竞争力低了，慢慢也会影响到前朝男人们的仕途。 董鄂氏投资沈婳，就是希望借助后宫女子重回政治中心，即便不能竞争那个至高之位，也要消除之前董鄂妃带来的不利影响。 他们不仅找到了沈婳，自家也在默默的培养宫中的人脉。 即便因为董鄂妃的事被排挤，他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往宫中安插人手，自家的女子不行，还可以扶持外人。 “我从江南远道而来，在京城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若是有人肯助我一臂之力，那我自然也会投桃报李。” 在入宫之前就收到这样的示好，沈婳毫不犹豫的选择画大饼。 先不说她现在确实需要办事得力的下人，互惠互利的承诺给出去又怎么样呢？画饼也能充饥。 沈婳牢牢的记得自己是来做任务的，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她的道德水平是很灵活的。 …… 凌云峰上，甄嬛已经身怀有孕几个月了，因为担心孩子的身份，所以她在跟皇帝重逢之后的一个月后就着急的说出了自己身怀有孕的事。 因为槿汐跟苏培盛搭上了线，苏培盛经常在休息之余来凌云峰探望，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甄嬛也早就准备好了解释的借口。 苏北胜知道公里的人对甄嬛的态度，连忙保证一定会让温实初过来。 皇帝果然如甄嬛谋划的那样安排了温实初来为她安胎。 温太医对她是满心的爱慕，父亲也是被甄远道搭救才保住了一条性命，感情和恩情的双重枷锁，这个选择该怎么做好像并不那么困难。 面对可能杀头的大罪，温太医依然惦记着她的嬛妹妹，答应为她隐瞒皇帝。 “太后，请您看在莞嫔身怀有孕的份上，将她接回宫来，凌云峰地处偏僻，怎么能安心养胎呢？皇上的子嗣流落在外，也让人觉得不安呢！” 沈眉庄知道了好姐妹甄嬛怀孕的事，见她愿意回宫，就想极力促成这件事。 “危月燕冲月之事，也不知道到底是冲撞了谁？” 太后看着沈眉庄，心里有些不高兴，她自然听得出来，沈眉庄这是在暗指皇后对皇嗣们下手。 可是当年甄嬛执意离宫，太后对她的倔强脾气很是头痛。 如今甄嬛虽然认了错，跟皇帝修复了关系，若是真让她回了宫，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你先回去吧！” 被沈眉庄唠叨的有一点烦了的太后很快就把她打发走了。 一旁的竹息姑姑看见了这一幕，对沈眉庄升起了一些不满，连带着对甄嬛也没什么好感了。 沈眉庄这些年依附在太后身边，平常倒是孝顺懂事，知道哄太后开心，但是一遇上跟她的好姐妹甄嬛有关的事就变得冲动。 如今为了甄嬛回宫的事，连太后的心意也不顾了，她不免开始怀疑沈眉庄对太后的用心。 “竹息，皇后如今行事越发不知道顾忌了，莞嫔是皇上心仪的人，如果她回来，后宫不像现在这样一家独大，是不是会好一些？” 太后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作为伺候了太后几十年的老人，知道她对家族的荣耀和后位看得有多重。 莞嫔曾经拥有的盛宠，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太后确实希望有人能制衡皇后，但是她绝对不希望后位旁落。 竹息说道：“太后若是不喜欢莞嫔的性子，何不挑选一些新人，皇上不愿意劳师动众的选秀，后宫里缺乏新鲜面孔，所以皇上一直惦念着莞嫔。” “若是有新人在侧，这个新人又是太后您的人，自然能管束得住对方，让这些新人不敢在后宫生事。” 太后犹豫了好一会儿，皇后如今有三阿哥在手，只要能够稳住，想要延续家族的荣耀并不难。 可皇后不满足于此，皇帝还活着，她就急于除掉三阿哥之外的所有皇子。 正是因为后宫这些年没有新人冒头，皇帝身边得宠的安嫔和祺嫔都是皇后的人，皇后大权在握，飘了。 “皇帝身边还是要有我们自己的人，竹息，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不要走漏了风声。” “太后放心，奴婢会办好的！”竹息姑姑听了太后的话就退了下去。 第7章 甄嬛传(7) 竹息出了寿康宫就往内务府来了。 自太后病重卧床，寿康宫的人就鲜少插手后宫事务。她这是要问一问内务府的管事，宫里可进了调教好的新人？ 沈婳正在为了进宫学习礼仪，跟她同住的也有几位美人，都是特意为了皇帝备下的。 虽然皇上总说选秀劳师动众，耗费钱财，但皇帝身边是绝对不能少了人伺候的。 内务府这边年年都在选拔容色优秀的女子，等调教好了送到皇上身边，这也是他们的一份功劳。 今日宫中的姑姑为她们讲解奉茶的礼仪，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内务府也特地拨了品质不错的各色茶叶让她们练习，这待遇比那些入宫之后不受宠的答应和官女子还要好一些。 沈婳跟着姑姑手把手的学了一遍，动作就已经像模像样了，看的旁边的人都十分泄气。 初初相见的时候，沈婳就已经惊艳了满屋的人，大家一同学习的过程中，她又经常被姑姑们单独夸奖。 不是没有人心怀嫉妒，奈何赵公公看的很紧，有心想挑事儿的都被压了下去，听说有人被打发去做苦力了。 于是现在一同上课的其他几个人就有些摆烂的意思，只管做个差不多的样子，心思也不知道都飞到哪里去了。 说来也是可怜，她们是被挑选出来预备着伺候皇帝的，但什么时候能被皇帝看中，成为有名位的嫔妃却是说不准的。 女子的青春年华就那么几年，一旦年纪稍长，这些人就会变为普通的宫女。 可因为她们曾经是皇帝的女人的身份，即便没有得到皇帝的宠幸，甚至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也不能像普通宫女那样，等到了岁数还能被放出宫，结局就是在宫里劳作到死了。 屋里的人心思各异，除了沈婳有系统提醒，别人都不知道，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在窗外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赵大富作为沈婳的领路人，见她表现的沉稳淡定，让竹息姑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由得心中暗喜。 但他却没有看见被竹息深藏在眼底的惊骇之色。 实在是太像了，不对，应该说是比纯元皇后还要美上三分！在她看来，简直连头发丝都长在了皇帝的心坎上。 竹息在见到沈婳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一定会受宠，一如当年的莞嫔。 这件事一定要赶紧告诉太后！ 竹息拒绝了赵公公把人叫出来让她仔细看看的意思，“你好生照顾着这位，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说完就匆匆的离开，随即又私下吩咐太后的人手去仔细查一查这位沈氏，看她的身后是否有别有用心之人。 一直到她走远了，系统在脑海中提醒道：“宿主，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已经走了，看她着急的样子，你肯定是入了她的眼了！” 沈婳拿起一杯自己泡好的清茶，淡定的品了一口，先在内心评价了一番自己的手艺，随后淡定的回复， “我们不就是在等待这样的机会吗？你制造的身份不会有问题吧？” 系统语气轻松的说道：“宿主，你可不要小瞧了我，你现在的身份是连天道都认可的这个世界的人，能量点可不是白花的！” “哦，是吗？”沈婳看这系统得意的样子，戏谑的问道：“那是谁把时间节点都弄错了，害得我们现在想进宫都要多走这么多弯路？” 系统听了这话一下子就蔫儿了，“我知道错了！宿主，求你别再念了！” 沈婳旧事重提也只是为了让系统不要太浮躁，毕竟她们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见到皇帝的面，还远没到放松的时候。 既然系统把话都听进去了，她也转移了话题，“以防万一，你还是跟着竹息姑姑，我这边也要开始准备面见太后了。” …… 第二天，沈婳按时起了床，如同之前的每一个普通的早晨，简单的梳了一个小两把头，衣服款式简约，化了一个淡妆。 然后按部就班的学习礼仪，在太后身边来人请她过去之前，都很淡定的在做自己的事。 看到太后宫里来人特意点名要找她，沈婳假装有些惊讶的问道：“赵公公，是太后召我前去吗？” 赵大富笑眯眯的说道：“姑娘只管放心的去吧，这是好事儿啊！” 说完就让人领着沈婳去了寿康宫。 太后因为身体不适，越来越不喜欢吵闹，所以贴身伺候的人也少了，只有竹息姑姑照管着太后身边的一切事宜。 沈婳见到太后的时候，身边也只有两个宫女站在门口打帘子，等沈婳进屋之后，两位宫女把帘子放下来，然后就在门口守着。 沈婳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太后万福金安！” 竹息姑姑昨日一回寿康宫就把沈婳的存在告知了太后，背景调查也十分简单。 江南进献的美女，父亲没有官职，家中只是略有薄产，背景清白，来京之后没有跟什么人接触过。 所以太后在被沈婳的容色惊了一下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若是沈婳早几年进宫，太后或许还会担心，皇帝会因情失智。 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这个太后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见先帝了。 皇帝年纪也不轻了，就算新人再受宠，也很难再动摇皇后的位置。 相较于已经身怀有孕，才华也受到皇帝欣赏的莞嫔，像沈婳这样空有容貌，却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可以倚仗的人，用起来更放心。 太后笑着点头，“这孩子长得真是可人，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沈婳从顺如流的走上前，太后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心中感叹道：不仅长得漂亮，连肌肤都这么完美，近看都找不出任何瑕疵，连宫中娇养的嫔妃们都无法相比。 “你是江南人士，家里还有什么人？可读过什么书吗？” “回禀太后，小女是家中独女，自小养在闺中，母亲在家中经常教导小女学习女红，能认得几个字，画些图案花样。” 太后瞟了一眼沈婳的手指，嫩的像水葱一样，不由得暗笑，只怕读书识字还有刺绣都只是普通水平。 “女儿家学这些确实不错，你也很懂规矩，哀家看了很是喜欢，就留在哀家的身边吧！” 沈婳当即露出一副欣喜的样子，“谢太后垂爱！” “竹息啊！你带她到后殿安置吧！” 太后到底是年纪大了，病又一直养不好，强撑着精神说了一会儿话就累了，把沈婳的事情都交给了竹息姑姑来办。 走前还吩咐道：“哀家看了你就欢喜，待会儿叫人拿些赏赐到你屋里！” 沈婳还想推辞一番，太后摆了摆手，“长者赐，不可辞！你今天走了这些路，想必也累了，下去安置吧！” 有太后发话，寿康宫的宫女殷勤的来帮忙打扫，很快就在后殿整理出了一间屋子，地方虽小却干净整洁。 竹息姑姑领着人拿来了太后的赏赐，后头宫女们捧着衣饰布料还有珠宝，样样都很华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太后对沈婳的重视。 太后身边的姑姑连皇帝都得敬着，亲自过来送赏就是给她做脸面，自然是要感谢的。 “竹息姑姑，劳烦您亲自过来一趟，还请进屋喝杯茶，歇一歇吧！” 竹息说道：“姑娘太客气了，奴婢确有一些话要跟姑娘说，这次就偏了姑娘的茶了！” “姑姑若肯教导我，那是我的荣幸，姑姑请进来说话吧！” 沈婳领着竹息进屋之后，挥手让旁边的官女退下，想看看她要说什么。 第8章 甄嬛传(8) 竹息作为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的老人，自认也算阅览群芳，只是沈婳太过出挑，让她一个女人都不忍心移开目光。 只是太后的吩咐不能违抗，她也只能在心底为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表达一下惋惜，面上丝毫不敢透露出异样。 “沈小主初来乍到，奴婢奉旨为小主讲解一下后宫之事，毕竟小主如今还没有正式的名位，若是不小心冲撞了贵人那就不好了。” 沈婳一脸认真的听着，心里却不由得撇了撇嘴，一上来先强调自己无名无份，又说怕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如果她真是一个普通的新人，必然要惶恐不安了。 这位竹息姑姑看着老实，言语中却隐隐透露出威胁的样子，自己在宫中无依无靠，太后之前对自己表现的那么和蔼，这也算是给太后笼络人心吧！ 只能说不愧是宫里积年的老嬷嬷，已经修炼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算计，相由心生这句话对她们不适用。 虽然心思已经百转千回，但沈婳始终都维持着礼仪，竹息心里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宫中的主子只有三位，其中太后娘娘，小主已经见过了，太后对小主很是喜爱，只是太后娘娘身体有些病痛，早已不管宫中的闲事了。” “如今宫里都有皇后娘娘打理，皇后娘娘在潜邸之时就辅佐皇上，如今母仪天下，身边又养着三阿哥，小主一定要知道尊敬主子娘娘！” 竹息亲自从内务府选中了沈婳，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她那张脸，纯元皇后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想想当初的莞嫔，也是自负美貌，宠冠后宫，在竹息看来，沈婳的情况简直太相似了。 同为女子，虽然竹息一直在宫中伺候太后，没有嫁过人，但是对于女子的心理却能感同身受。 天生丽质的女子难免心气高一些，若是知道自己为人替身，那打击是很大的。 曾经的莞嫔就是因为这样才自请出宫，抛下才刚刚出生三天的小公主，跟皇帝断绝情谊。 沈婳的天资比莞嫔更佳，江南自古就出美女，能从一众候选中脱颖而出，这个选拔的过程想必就会给她很多的信心。 所以竹息不会跟她讲曾经纯元皇后的事，沈婳只需要知道，如今宫中的这位皇后陪伴皇帝多年，地位不能动摇。 沈婳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皇上抚养后嗣，真乃天下女子之垂范，小女心生仰慕，希望日后可以有幸聆听皇后娘娘的教导。” 见沈婳如此上道，竹息笑的越发温和，“当今皇上是长情之人，宫中妃位有两位，都是潜邸时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一为端妃，一为敬妃，小主以后见了就知道了。” 对于皇帝长情的说法，沈婳不置可否，现在妃位上确实只有两人，可这不是因为其他妃子都出事了吗？ 依照甄嬛传里的规矩，皇后在就不会轻易立皇贵妃，因为皇贵妃位同副后。 贵妃作为众妃之首，要有子有宠有资历之人才能担任，然后就是妃位了。 华妃在妃位之时就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莞嫔一封妃就遭到了皇后的毁灭性打击。 就连早已失宠的敬嫔，她在封妃之后就被皇帝允许参与六宫事宜，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端妃和敬妃都是宫里的老好人，从来不闹事争宠，膝下没有抚育皇子，所以上上下下的人都不会防备她们。 “嫔位有四位，分别是惠嫔、安嫔、祺嫔和贞嫔，都是一宫的主位，小主以后若是得了位份，说不定会分到哪一位娘娘的宫里，所以小主万万不可得罪。” “惠嫔娘娘也是太后面前得脸的人，只是性子有些高傲，在宫中也不甚得宠。” 沈眉庄自从假孕事件被皇帝罚过之后，整个人就有些冷心冷情了，有时候皇帝主动去看她，她也只是敷衍着。 竹息原以为沈眉庄是一心对太后好，可如今她为了甄嬛不惜利用太后，竹息对她也不再像以往那样亲近，言语中也带了些不满出来。 “安嫔如今是嫔位中最受宠的，祺嫔家世不俗，贞嫔新进了嫔位，而妃位与嫔位都是有定数的，一宫主位不是轻易就能封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些都是很熟练的手段了， “不过小主是得太后看重的人，日后定会有好的前程，小主只管放心就是了！” 说到最后，竹息仿佛刚刚才想起来似的提点道：“寿康宫后头的春喜殿里住着一位宁贵人，脾气很是桀骜不驯，太后因此颇有不喜，小主住在这里只管安心学规矩，不必管其他人的闲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婳对于竹息姑姑的种种叮嘱自然只有听命的份。 如今她被太后选进了宫里，大概率也会由太后举荐给皇帝，那在众人眼里她当然就是太后的人了。 从剧情来看，那位宁贵人确实是一位真性情的女子，但是沈婳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跟谁谁谁交朋友的。 宁贵人如今已经入了宫，成了皇帝的嫔妃之一，那就不是不相干的普通人了。 沈婳内心是以任务为重，如果能够相安无事当然好，如果有人阻碍自己完成任务，那她也不会因为同情就做出不理智的事。 …… 皇帝还不知道自己的亲娘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怎样的惊喜，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甄嬛怀着孩子在凌云峰上受苦。 “朕已决意要接嬛嬛回宫，往日种种都不必再提了，朕要封她为妃，让她风风光光的回宫来。” 皇后在危月燕冲月和四阿哥毒粥两件事都不成功之后，心态有了一些改变。 四阿哥如今有了太后照顾，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了。 而甄嬛在宫外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三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甄嬛不仅没事反而坐稳了胎。 皇后如今又改了主意，宫外手段不足，不能伤到甄嬛和她肚里的孩子，那就干脆把人接进宫来。 如今的宫里已是皇后一手遮天，端妃敬妃空有协理六宫之权，内里确实什么也说不上话。 皇帝把甄嬛接回宫来，未尝不是有想法，想要让甄嬛进宫来制衡皇后，免得皇后胃口越来越大，已经对皇权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对外就说，嬛嬛在甘露寺为国祈福，朕要封嬛嬛为熹妃，赐大姓钮祜禄氏，再把四阿哥交由熹妃抚养，玉碟也一起改了，以后熹妃就是四阿哥的生母。” 一连串的封赏让皇后听的头昏眼花，以至于再听到皇帝要重修永寿宫的事情之后，心情反而平复了下来。 如今的甄嬛一下子就成了有子有宠有封号的高位嫔妃了，一座宫殿算什么，比得上一个快要成年的皇子吗？ 而且诞育皇嗣对嫔妃来说是大功劳，皇上又如此宠爱甄嬛，若是等她生下腹中的孩子，贵妃之位也是唾手可得了。 如此一个心腹大敌现在就在宫外，皇后当即开口说道：“熹妃为皇上生儿育女有功，理当接回宫来，臣妾一定会好生吩咐内务府，让他们把永寿宫修出来给熹妃居住。” 皇后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在宫外奈何不了你，你那么想回宫就回来好了，甄嬛腹中的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宫里多的是办法让一个孩子消失。 只是她内心不愿意承认：皇帝如今对甄嬛有了些真感情，导致了她的计划步步落空。 甄嬛确实聪慧，算到了皇后的反应，才等到回宫的这一天，只是她却算不到沈婳的出现会对皇帝产生多大的影响。 第9章 甄嬛传(9) 春日的御花园中花团锦簇，宫女们换上了轻薄的衣衫，虽然衣服颜色单调，依然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花房每日都会送新鲜的花朵到寿康宫，但是太后卧病许久，晚上睡眠不安，人也变得格外讨厌吵闹。 沈婳和侍女们被安置在寿康宫后殿，平日里起居都十分小心，尽量不发出大的动静，以免搅扰了太后的休息。 “小主这些日子待在屋子里可是闷坏了？如今春日里景色正好，小主何不去御花园里逛逛，采摘一些新鲜花朵给太后，以表小主的孝心！” 由竹息姑姑指派过来伺候沈婳的陈嬷嬷一向是个很稳重的人，平日里做什么事都是一板一眼，从不肯轻易错了规矩。 御花园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嫔妃往来频繁的地方，也是各种事故的高发地段。 初学规矩的时候，宫中的姑姑就叮嘱过，无事不要去御花园中乱逛，免得冲撞了贵人。 沈婳在被太后接入寿康宫后一直维持着乖顺的形象，从不胡乱打听宫中的情形。 当然，也是因为有系统暗中帮她收集信息，她才能稳坐钓鱼台。 沈婳不是个急于求成之人，这些天虽然闷在屋子里不能走动，但她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今天陈嬷嬷突然开口要她出去散心，还特别点出了御花园这个地方，自然是别有用心了。 要知道，慈宁宫和寿康宫作为太后和太妃们的养老之地，附近有一片专门的花园供她们散心娱乐。 先帝后妃众多，不乏有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了避免闲话，这一片是单独隔开的。 若无必要，为什么要去御花园这个招人眼的地方呢？ 沈婳先使了个颜色给青苗，然后说道：“那就有劳陈嬷嬷先去请示一下竹息姑姑，青禾，你来伺候我更衣！” 青苗，也就是之前投诚的董鄂云儿。 为了成为近身伺候沈婳的侍女，她主动请求沈婳为她赐名。 宫女在分配工作场所和伺候的主子之后，能被主子赐名就代表取得了主子一定的信任，所以沈婳为她改名也没有什么不适。 接纳了青苗也就相当于初步接受了她身后董鄂氏的示好，她们在宫里还是有一定的人脉。 青苗接到了沈婳投来的目光，默默的退下去打听消息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青苗就确认了是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让陈嬷嬷提起这件事的。 “回禀小主，竹息姑姑一大早就过来找陈嬷嬷说话，并没有避着人，想来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这是要举荐小主去见皇上了呀！” 沈婳已经通过系统提前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只是她现在身在寿康宫，身边除了青禾跟青苗，其他都是太后的人。 青禾本质是个机器人，绝对忠心于她，而青苗和她背后的家族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会跟太后那边的人勾搭在一起。 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手，沈婳不得不小心行事。 如今终于可以见到皇帝了，任务终于可以迈出去一步，沈婳也忍不住雀跃的心情。 系统也回复说：“陈嬷嬷去见了竹息姑姑，直接就说宿主答应去御花园了。竹息姑姑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让陈嬷嬷多派些人跟着你。” “青禾，你去把箱子里那件嫩绿色的绣梅花和蝴蝶的袍服拿来，青苗，你来为我梳妆，就用我入宫时带来的那些。” 虽然现在是春夏交接之际，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在衣服上绣一些梅花也能让皇帝多在意一分。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沈婳再如何貌若天仙，她也不是皇帝本人，做不到百分百猜中他的想法，所以她只能极力的为自己增添砝码。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手段多一些又有何妨呢！ 青苗听了吩咐，从妆匣中取出化妆品为她上妆。 对于青苗没有质疑她不使用宫中的珍品，而是使用自己带来的所谓秘方，沈婳在内心又给她加了一分。 这些化妆品都是系统拿出来的顶级化妆品，不仅效果好还不伤害人体，只是来源没办法说清楚。 青苗作为贴身宫女，有些事是避不开她的，沈婳不需要她质疑，像现在这样懂得听话就好了。 而这些化妆品也正如系统描述的那样，涂抹在脸上不会晕染掉色，特别适合画裸妆，让人显得丽质天成。 等沈婳穿衣打扮好走出寿康宫，陈嬷嬷对她的模样很是满意，然后吩咐四个宫女跟在她身后，一行人提着些小篮子就向御花园出发了。 等到沈婳走到御花园，皇帝的轿辇也往御花园过来了。 “苏培盛，太后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皇后前些日子崴了脚也一直没有精力处理宫务，你待会儿去太医院，嘱咐太医们好生医治，再拿些好药材送到两宫。” 自从太后病了，皇帝来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就固定了下来，不管风霜雨雪从不减少。 只是皇帝的行踪在宫中是秘密，容不得别人窥探，太后也不好在自己的病床前给皇帝举荐女人，所以才让沈婳等在皇帝回宫的路上。 等皇帝的轿辇路过御花园，奴才们把轿子高高的扛在肩头，雍正余光一瞥就看到了花园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似曾相识故人来。 雍正神情恍惚，挥了挥手示意奴才们停下来，苏培盛见队伍停了下来，扭头一看顿时心里一跳。 只是他心中虽然为槿汐感到担忧，但是皇上已经注意到了，那他就不可能视而不见， “皇上，是否要奴才把那位姑娘请过来？” 雍正没有表明态度，只是语气平淡的说道：“她是谁？朕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在宫里见过？” 苏培盛一听这话，脑门上就流了汗，明明还没到夏天炎热的时候，身上出的汗已经和衣服黏在了一起，风一吹凉飕飕的。 雍正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苏培盛伺候了他几十年，知道他越生气，面上越是平静，就是为了摆脱一句喜怒不定的评价。 纯元皇后是皇帝最心爱的女人，苏培盛让槿汐在甄嬛身边伺候，就是知道因为她跟纯元皇后容貌相似，必能得了皇帝的宠爱。 先前苏培盛怂恿皇帝去甘露寺祈福，皇帝不是没有察觉到这其中有猫腻。 只是皇帝没有追究，正如他亲口所说：只要她肯对朕用心就行了。 苏培盛跟沈眉庄都提议让他去甘露寺凌云峰，在皇帝看来，是甄嬛主动向他低头了。 佛寺的生活清苦，甄嬛吃了教训终于知道屈服了！ 作为他贴身的太监，雍正不说出口，苏培盛也该知道他还惦记着甄嬛。 所以皇帝并没有追究苏培盛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因为苏培盛是按照他的心意行事的。 可是今天乍一见沈婳，雍正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惊怒：究竟是谁把这么像他心爱之人的女子带进了宫还瞒着他？ 其实沈婳这副容貌比年轻时的纯元皇后还要美上三分，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纯元皇后已经故去多年，皇帝此时也只将沈婳看作纯元皇后的替身，再美的替身也不能跟心爱的正妻比较。 雍正疑心病又发作了，宫中肯定是有人知道他中意这样的女子，难道是皇后？ 自从甄嬛离宫之后，皇后权力越来越大，形势也逐渐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不再想雍正刚登基时那样宽和待下。 如果说原先的皇帝还觉得皇后是个贤妻，那么现在的皇后已经逐渐暴露出她对皇位的觊觎，让皇帝如梗在喉。 第10章 甄嬛传(10) 雍正心里起了防备，再看皇后为人处事自然就少了一层滤镜。 如今看到沈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第一时间不是觉得欣喜，而是觉得有人在算计他。 其实雍正这么想倒也不算错，沈婳为了进宫可不是算计了很多嘛！ 只是心机女这个人设，她是万万不会顶在自己头上的，平白惹人讨厌。 “快看！海棠并蒂，这可是好兆头啊！太后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沈婳身在花丛之中，就像完全没有看到皇帝似的，只一心挑选美丽的花朵，犹如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一直飞进了皇帝的心里。 太后？ 雍正轻轻的挑了挑眉，不自觉的拨弄了一圈手上的佛珠。 “苏培盛！” 雍正低声的唤了一句，苏公公连忙凑到皇帝身边，“皇上，奴才在！请皇上吩咐！” “哼！” 雍正伸出右手指了指苏培盛的脑袋，眼神向沈婳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吩咐抬轿子的人起驾走了。 苏培盛的徒弟小厦子见他没有跟着皇帝一起走，赶紧提醒道：“师父，皇上已经起驾回宫了，师父不跟着一起回去？” 眼看皇帝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苏培盛吐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一巴掌拍在抖机灵的徒弟脑袋上。 “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的家伙，你看不出来那个姑娘长得像谁呀？还不快找人盯着，看看这位主是从哪冒出来的！” 小厦子听了赶忙带着人去办事了。 “宿主，皇帝怎么就这么走了？而且他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啊！” 系统不是很理解人类的想法，尤其是皇帝这种复杂的生物。 沈婳自顾自的采摘鲜花，并没有因为皇帝一言不发的离去感到失望。 “那你希望皇帝怎么做？当场把你宿主拿下，来个大被同眠！” 系统尴尬的说道：“这倒不至于，我只是不明白，甄嬛传中的皇帝不是特别喜欢搜集替身吗？为什么对宿主无动于衷呢？” 沈婳随手摘下一朵鲜红的芍药簪在耳边，当真是人比花娇，艳冠群芳。 “皇帝这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太心动了！心动得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妥，担心情绪失控才会匆匆离去！” “否则以皇帝的身份，看上哪个美人直接收入后宫就是，有什么必要瞻前顾后的，喜欢的就下手，那样才是反应平淡！” “至于说我这副容貌会不会不符合皇帝的审美，这就是在开玩笑了！” 不管皇帝想不想找替身，一位千娇百媚的美女来到他面前，他没有推拒的理由啊！ 正如这次任务的许愿者齐妃一样，年轻时颜色极美，皇帝对她的不聪明就能诸多容忍，宠爱有加。 祺嫔也是如此，说话不过脑子，经常得罪人，但是容貌美丽，皇帝对她欺压欣贵人之事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觉得她天真娇俏。 由此可见，皇帝虽然最喜欢纯元皇后的容貌，视为自己最心爱的妻子，可是对于其他的美人，他一样受用。 如今沈婳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立在跟前，他会放过才奇怪。 系统问道：“那皇帝为什么看起来脸色不好呢？我记得在剧情之中，皇帝见到比甄嬛更年轻貌美的甄玉娆的时候，可谓一见倾心，为什么现在对宿主这种态度？” “谁让我们这个身份是突然冒出来的呢！甄玉娆是甄嬛的亲妹妹，皇帝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亲生姐妹长相相似，这很合理，不会引人怀疑，而我身份不明的出现在宫中，皇帝担心有人算计他，可不得好好查一查吗！” 沈婳成功在皇帝面前露了脸，但她只作不知，收集了一篮鲜花之后就去给太后请安了。 雍正回到养心殿，手里捧着折子，心却不由得飞出了殿外。 苏培盛吩咐人去调查沈婳，走进养心殿之时，见雍正捧着一本折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跟往日勤政的样子大相径庭，心里就免不了的担忧。 苏公公的脚步声让雍正醒了过来，他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掩饰了自己刚才的走神。 见皇帝回过神儿来，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皇上，内务府正在重修永寿宫，按照图纸，不日就会完工，皇上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经过苏培盛这么一说，雍正才又想起了甄嬛，她腹中的孩子快有四个月了吧？ 甄嬛为他生儿育女，两人又才刚刚旧情复燃，雍正心里还是挺惦记她的，只是脑海中转念又想到沈婳那张绝美的容颜，顿时心神荡漾。 “重修永寿宫的事情你要好好盯着，只是朝中那些大臣太烦人，朕只不过是恢复一位妃子的位份，一个个说三道四的讲个没完！” 只是甄嬛怀有身孕，之前出宫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为人替身。 若是她回到宫中，见到沈婳的样子，心里估计又要别扭了，这对养胎也不合适啊！ 温实初为了帮助甄嬛隐瞒胎儿的月份，特别告诉皇帝不能与甄嬛亲近，免得伤到了孩子。 雍正本来因为不能亲近甄嬛，心里有些不高兴，现在却成了他安慰自己的绝佳理由。 甄嬛就算回到宫中，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与他亲近，那他为什么不先收用了沈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苏培盛，你去朕的库房中挑一些上好的珠宝首饰送去凌云峰，你亲口告诉嬛嬛，因为朝中大臣反对，也为了她能更好的养胎，朕过些时日再接她回来。” “你就告诉她，朕不仅要让她回来，还准备在朝中寻一位亲贵大臣担任册封的使者，风风光光的把她迎回宫中。” 至于这一位亲贵大臣是谁，皇帝心里表示还没有想好，反正甄嬛如今怀着身孕，宫中诸事纷扰，还不如在凌云峰养胎。 “朕心里是惦记着她的，也会让温太医细心照顾龙胎，那边缺什么你直接从库房中取了送过去就是，不必来回朕了！” 苏培盛接到了皇帝的圣旨，当天就出了宫赶去了甘露寺。 凌云峰的禅房里，甄嬛跟槿汐还有浣碧听到了这个消息，倒不觉得意外。 “宫中多的是人不想让我回去，危月燕冲月只不过是其中一招，我早料到他们还有后手，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甄嬛用手抚摸着肚子，皇帝不能经常出宫，她平日里也就不用总是束腹，以此掩盖龙胎月份有异之事。 浣碧在甘露寺辛苦劳作了几年，性格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走越歪，尖酸刻薄起来。 在苏培盛告辞之后，浣碧满脸的愤恨，“小主在甘露寺受了这么多苦，皇上明明说好了要补偿小主，如今却任由皇后欺负小主，真真是薄情寡义！” 甄嬛和槿汐对于皇帝的反复无常也是心怀怨恨，甄嬛轻蔑的说道：“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你又何必为这样的人生气，到头来伤了自己的身子。” 只有槿汐注意到了苏培盛口中的沈婳，虽然皇帝下令要瞒着，苏公公也担心甄嬛忧思伤身，所以含糊其辞。 但是他还是提醒了甄嬛，皇上注意到了一位新人，似乎是太后为皇上挑选的。 甄嬛和浣碧都认为这是皇后做梗，“皇后就是这样的做派，太后是皇后的亲人，也是皇后最大的靠山，自然会想办法帮着皇后了。” 甄嬛说：“我们如今在宫外，没办法插手宫里的事，不过眉姐姐一直在太后身边，有她相助，我倒是不担心什么新人。” 槿夕也暂时放下心思，毕竟她们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先回宫，才能思量以后的事。 第11章 甄嬛传(11) 养心殿，雍正批完一天的折子，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雍正直接就打发了每天来请他翻牌子的人，独自在养心殿歇下了。 苏培盛看皇帝躺着闭上了眼睛，蹑手蹑脚的想要将烛火熄灭两盏。 “苏培盛！” 苏公公一个激灵，转身说道：“奴才在，皇上恕罪，奴才扰了皇上休息了。” “今日的事，你查了吗？”皇帝的声音悠悠传来，听不出情绪。 “回皇上，您今日见到的那名女子名为沈婳，来自江南，是由地方官员选拔当地的美女充入宫中。” “沈氏原先在内务府学习规矩，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一眼瞧中了她，太后见过之后，将人留在了寿康宫居住。” “至于原因，因为事关太后，奴才不敢擅专，还请皇上示下，是否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对于纯元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仅太后皇后知道，伺候了雍正几十年的苏培盛也是门儿清。 按理来说，太后已经是整个大清最尊贵的女人了，一个孝字压下去，皇上也不能太过违逆太后的心意。 只是太后虽然地位尊贵，却不是事事如意，雍正登基之后，十四爷就被打发去看守皇陵，太后又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遭罪还无动于衷呢。 只是这对天家母子之间的感情十分复杂，苏培盛就算猜到了一些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提着自己的脑袋去探查这些事。 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雍正的心态确实很纠结，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苏培盛听到后如蒙大赦，赶紧退了下去，之前还想着要灭掉几根蜡烛，如今也全忘了。 雍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烛火有些刺眼晃得他睡不着，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虽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但沈婳袅娜的姿态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一颦一笑都让他难以忘怀。 雍正就这样迷迷瞪瞪的熬了大半宿，早上苏培胜来请他上朝的时候吓了一跳，只见皇帝眼眶都黑了一圈。 好不容易撑过了早朝，雍正借口陪太后用膳，匆匆的赶到了寿康宫。 皇上要来太后宫里用膳，身边的人自然早早就过来通报，对于皇帝的心思，太后洞若观火。 中午，皇帝刚踏进屋子，就见到沈婳立在太后身边，手上还捧着一个白瓷瓶，瓶中插着几枝鲜花，仿若画中之人。 “皇额娘真是好兴致，鲜花美人相伴，皇额娘的气色看起来可好多了。” 太后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沈婳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花瓶，上前搀扶太后。 “哀家老了，好不好也就这样，倒是皇帝，日日批折子，案牍劳形，才真该好好的歇一歇。” 说完，太后转头看向沈婳，“皇上既然夸了你，还不谢恩领赏！” 竹息姑姑闻言走到另一边扶太后，还不忘暗暗的给沈婳使了个眼色。 沈婳接收到暗示，轻轻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粉面含羞，盈盈下拜：“小女沈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雍正见美人走到跟前，带起一缕香风，不由的深吸一口气，“免礼平身！” 只是想起现在在寿康宫，雍正赶紧偏了偏头，跟太后说，“难得见到皇额娘这么喜欢一个人，儿子是该奖赏她，只她是皇额娘的人，儿子一时不知道该赏什么才好！” 太后一脸慈和的样子拉住沈婳的手，“哀家确实喜欢她，日后若能留她在宫中长久相伴，哀家心里也欢喜！” 虽然其中免不了一些算计，但是这样的美人终于落到了他怀里，雍正也不由欣喜起来。 “皇额娘都这样说了，儿子岂敢不从，不如就封她一个位分，以后也可以让她替儿子多多孝顺皇额娘！” 沈婳听了这话，羞的低下了头，只露出通红的耳朵和洁白的后颈，让皇帝看了，差点就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当天晚上，沈婳就被捆成了粽子似的送到了明黄的龙床上。 雍正坐在床边，伸手揭开被子的一角，朦胧的烛光下，美人面孔更显得如梦似幻，不染凡俗。 而沈婳看着皇帝，眸光似水，柔情无限，看着皇帝的时候就像在看自己最心爱的人。 系统趁着被关小黑屋之前，忍不住嘟囔道：“能量点多难得啊，就为了不伤眼，非要给皇帝加一层滤镜，有这个必要吗？” 看着在滤镜的加持下英武不凡的皇帝，沈婳在心里默默的回复，“皇帝又不是傻瓜，短期内我还能糊弄一下，时间长了，真当人家都是傻瓜，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吗？” “有了这一层滤镜，胖橘变金狮，这么帅的一张脸，我还需要演吗？我时时刻刻看他的眼神都是深情的！” 系统无言以对，在雍正按捺不住扑上来之后，默默的滚进了小黑屋里自闭去了。 雍正感受着手下光滑细腻的肌肤，将人整个拥进怀里。 白天嗅到的那一抹香气再次勾起了他的欲望， “朕从未闻到过如此特殊的香气，如兰似麝，动人心弦，这是什么香料？” 雍正并不急于将美人吞吃入腹，而是牵着沈婳的手细细把玩，仿佛回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那个晚上。 “嫔妾在沐浴之后就被送进来了，并没有用什么香粉香料。” “哦！是吗！可是你好香啊！” 沈婳张嘴正欲再辩解一下，雍正已经压了下来，被翻红浪，一夜到天明。 寿康宫中，灯火通明，因为皇后娘娘深夜来给太后请安。 “皇额娘，听说皇上新纳了一位嫔妃，是皇额娘亲自举荐的，这事在后宫已经传开了。” 看着病重卧床的太后，皇后的心里满是愤懑，一个甄嬛就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太后居然又横插一脚。 也是这几年后宫太安宁了，皇后伪装的技术退步了不少，行事越来越迟钝，居然在沈婳被送到养心殿之后才反应过来。 太后看着皇后急躁的样子，心里也越发苦闷，她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皇后，为了乌拉那拉氏全族。 “这个沈婳跟莞嫔的情况差不多，哀家提她上来也只是为了分宠，谁让你自己本事不济，手下的人拢不住皇帝的心。” 皇后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皇额娘，儿臣身为皇后，宫里有了新人，儿臣到现在才知道，您何苦要打儿臣的脸呢？” 太后被呛的咳了两声，“新人又如何，皇帝不过宠爱她一段日子她，你大可不必担心她会专宠！” 皇后听了这话，惊疑不定的看向太后，“那沈氏的容貌更胜莞嫔，皇上只有宠着的份儿，皇额娘怎么就能笃定她会失宠呢？” 太后靠在床上，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悲痛，她的小儿子看守皇陵这么多年，她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皇帝对自己的亲弟弟心怀戒备，即便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几次三番的求情，也不允许十四回来，可想而知，兄弟之间的关系已经差到了什么地步。 但是现在，为了保全全族的利益，太后又不得不忍痛利用这段关系。 “皇上心里清楚的很，哀家找沈氏出来，就是为了修补跟他的母子关系，皇上碍于颜面，也是因为沈氏确实美丽，皇上纳她做了嫔妃。” “可是皇帝心中也不免留下一根刺，怀疑哀家举荐沈氏是为了给十四求情。” “以后只要哀家在皇帝身边提一嘴，或者暗示一下沈氏，让她为十四说两句话，不管成与不成，皇帝都会对她心怀芥蒂，关系自然就疏远了。” 第12章 甄嬛传(12) 第二天一早，苏培盛小心翼翼的前来请皇帝上朝。 苏公公低着头候在外面，心里不由得感慨：雍正自登基以来就十分勤政，除了生病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需要奴才们催促的情况。 沈婳迷迷糊糊的被叫醒，正欲起身伺候皇帝穿衣。 雍正看着她娇嫩的皮肤印满了红痕，整个人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还挣扎着想要起身，连忙按住了她。 “天色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沈婳本来也只是装装样子，累了一晚上，她现在浑身酸痛，完全没有心情再伺候这个大猪蹄子，于是她顺势躺了下去睡了个回笼觉。 雍正一个眼神儿就让伺候洗漱的奴才们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扰了龙床上那位贵主儿的休息。 众人都不由得心下称奇，他们作为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也算见多识广了。 别说是新入宫的小主，就连尊贵如皇后也要恭恭敬敬的伺候皇上，何时见过皇上如此贴心的一幕。 当然，也许是因为雍正是个十分重视规矩的皇帝，所以嫔妃们也会极力的约束自身，恃宠生娇的比较少。 而这位新小主行事颇有些随意，想来也是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吧！ 等沈婳再次醒过来，是青禾与青苗把她叫醒，为的是侍寝之后第二天要去向皇后请安。 两人见沈婳清醒了，就带着养心殿的几个宫女一起向她行礼，“恭喜小主，皇上有旨，封小主为婉贵人，居永寿宫！” 沈婳见宫女们都低着头，不由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一个婉贵人，皇帝这辈子是跟这个字过不去了。 她还记得剧情里，皇帝曾经想把这个婉字给甄嬛的妹妹甄玉娆，如今先拿来给她用了。 系统有些愤愤不平：“狗皇帝眼睛瞎了吧！宿主这张脸比纯元皇后美多了，他居然还想着把宿主当替身，年纪大了真的该去好好治治眼睛了！” 沈婳却没什么感觉：“雍正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说句难听的，没几年好活了，就算他想把我当真爱，我还不愿意呢！” “系统，你可千万要记得，在皇帝来的时候把滤镜开着，不然这个任务我可做不下去！” 沈婳跟系统在脑海中的交流不过是一瞬间，一位养心殿的宫女主动走上前来说道： “恭喜小主，皇上登基以来例行节俭，唯有永寿宫是最近刚刚重修好的。” “听内务府的人说，永寿宫富丽堂皇，奢华无比，而且如今只有小主一个人居住，可见皇上对小主是多么的宠爱！” 要不是知道剧情，一般人还真被这段话给糊弄住了！ 雍正之所以想起来重修永寿宫，为的是甄嬛，在没有沈婳出现的那个剧情里，皇帝还特许永寿宫给甄嬛一个人住。 不过如今，甄嬛还没有回宫，沈婳就已经先搬进去了，也不知道甄嬛以后回来究竟还会不会被安排住进永寿宫呢？ 甄嬛究竟如何受宠，这些宫人们不知道，他们看到的只是沈婳第一次侍寝就得了皇帝的青睐，恩宠有加。 在这些宫人们的奉承下，沈婳直接享受了一把皇帝的待遇，洗漱和早膳都是用的皇帝的日常用度。 景仁宫里，各宫嫔妃齐聚一堂，显然都是听说皇帝宠幸了一位新人，她们自然要来看看。 沈婳还没来，皇后在殿内梳妆打扮，先到的几位嫔妃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嘀咕开了。 贞嫔和康常在是甄嬛离宫之后皇帝新封的，因此对于早些年的宫内秘闻不太清楚。 贞嫔出生于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初进宫的时候就是贵人。 只是如今的皇帝对蒙古不像先帝时那样极力笼络，蒙古来的妃子都不受宠。 贞嫔从雍正登基第一次选秀就入宫，熬了好几年资历才成了一宫主位。 康常在依附于贞嫔，为人很爱挑拨是非，短暂的得宠过一段时间后就被皇帝抛之脑后了。 康常在打量了一圈，转身就对贞嫔说道：“如今这宫里的规矩，嫔妾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一个汉女出生的女人，皇上竟然封为贵人，满蒙联姻才是旧俗呢！” 旁边人听了不由自主的就跟康常在拉开了距离，至于康常在脑子实在是不聪明，居然敢妄议国策。 只有贞嫔毫不在意，遥想先帝时期，只有蒙古出身的博尔济吉特氏才能担任皇后，那是何等风光荣耀的日子。 如今后宫里蒙古妃子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但是皇帝为了维持跟蒙古的关系，依然会纳蒙古女人为妃，却又不会宠爱。 贞嫔在宫里这些年，也慢慢的意识到了自己吉祥物的本质，说话做事也没有了刚入宫时的谨慎。 “先是一个圆明园的驯马女，后又来一个汉女，一个个勾引皇上，如今竟都封了贵人，咱们身份尊贵，自然学不会那些下作手段！” 一旁的欣贵人觉得二人说话太过了，可是转念一想，她从潜邸就开始伺候皇帝，还为皇帝生下了长女淑和公主，也不过就是个贵人，不由得自伤起来。 皇后身边的剪秋在景仁宫门口把众人的言语神态都收入眼底，知道沈婳的得宠已经让后宫很多人不满了，这才向皇后禀报才，让诸位妃子进殿内等候。 沈婳也是在此时坐着轿辇赶到了景仁宫，那轿辇一看就是皇帝赐给受宠的嫔妃用来代步。 沈婳第一天来向皇后请安，竟然没有步行以示尊重，看在众人眼里，这就是恃宠生娇了。 皇后满脸和蔼的说道：“婉贵人第一次来向本宫请安，也见一见诸位姐妹们，以后大家要和睦相处，不得争风吃醋惹皇上烦心！” 如今位分比沈婳高的有妃位和嫔位，端妃和敬妃一直都是宫里的老好人，沈婳刚行礼就开口免了。 如今宫里最大的几个人都没有发作，其他的人也只能暂时压下内心的不满，互相行礼问安。 “宁贵人今天又没来吗？” “回皇后，宁贵人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前来请安！” 皇后问这话都快成惯例了，宁贵人是因为喝了齐妃亲手做的一壶九寒汤，导致以后再也不能怀孕。 皇帝怜惜她身体受损，特意封她为贵人，又赐了封号，日常请安也是能免则免。 皇后作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在确认宁贵人以后都不会再有孕，也就放下了担忧，对于宁贵人的桀骜不驯都是轻轻放下，正好也借她来表达一下皇后的宽容。 在跟太后交谈过一番之后，皇后自觉拿住了婉贵人的把柄，所以在听到皇帝让沈婳住进永寿宫的旨意，她不惊反喜。 “说起来，宫中原先也有一位莞贵人，只是如今已经不在了，皇上也吩咐不要再提，婉贵人以后听了也只当不知道，免得皇上知道了生气！” 皇后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沈婳对于皇后话中的挑拨看得很清楚。 口口声声让她不要追究莞贵人的事，话语中却又透露出皇帝对这个人的在意，这不就是希望她心生怀疑，主动去探究这件事，最好触怒皇帝，这样她就省事儿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既然皇上不喜欢听人提起这件事，嫔妾刚入宫，一切以皇上的心意为重，一定不会做让皇上烦心的事！” 皇后看着沈婳明明是一副温顺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一种上火的感觉，莫名的感觉被人挑衅了似的。 可是沈婳的礼仪规矩无可挑剔，又是皇帝的新宠，皇后不好发作，只能憋住气，发话让众人散去了。 第13章 甄嬛传(13) 自从婉贵人开始侍寝，一连七天皇上都只翻她一个人的牌子，荣宠之盛，令人侧目。 后宫有意争宠的嫔妃们都拿了不少银子打点敬事房，希望敬事房的公公能将自己的绿头牌放在显眼的地方。 可惜盼来盼去，每天晚上凤鸾春恩车都只去永寿宫接人，车轮碾过道路的动静让各宫的嫔妃心中焦躁难安。 到后来，敬事房的公公都不敢再接受嫔妃们大额的打赏了。 要知道，敬事房一直都是油水极大的地方，非皇上的心腹不能胜任，从来只有娘娘小主们巴结讨好的份儿，哪有像现在这样把银子往外推的。 如今，景仁宫就像是被泡进了醋缸似的，一天到晚泛着酸味儿。 嫔妃们看着沈婳如此得宠，每天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说不了几句话，话题就转到争风吃醋上了。 贞嫔自觉自己拿着块免死金牌，只要不是谋反的大事，她的位置坐的稳稳的，一点都不怕得罪人。 “先是来了个宁贵人，如今又来个婉贵人，一个个仗着皇上的宠爱，连日常请安都推脱不来，这是不把咱们这些姐妹放在眼里啊！” “皇后娘娘，她们就是欺负您太好性儿了，才敢如此无礼，你应该拿出一国之母的风范来，让她们好好学学规矩，否则以后人人都如此，后宫岂不是要乱了！” 皇后冷冷的看了一眼贞嫔，一个蠢货竟然也敢学别人挑拨是非，还想让她这个皇后顶在前面出头，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几两重。 但是贞嫔这话虽然直白，确实戳中了皇后的痛点。 皇后跟雍正的年纪差不多，皇帝很多年前就已经不跟她同房了，每次按照规定，初一十五来景仁宫也只是盖棉被纯睡觉。 没有了宠爱，皇后只能从其他地方找存在感。 每次嫔妃们来向她请安，皇后坐在凤位上看着底下人向自己行礼，内心都会感到极大的满足。 除非生病或者天气不好，否则皇后很少会取消晨昏定省的规矩。 原先的宁贵人，不过是个圆明园的驯马女，仗着皇帝的宠爱，在她还是答应的时候，都敢次次以身体不适当借口不来请安。 皇后表面上很是大方，让她不舒服就好好歇着，但是内心非常不满，就暗示齐妃对宁贵人下手，一壶九寒汤下去直接让宁贵人再也不能生育了。 如今这位新晋的婉贵人看着柔柔弱弱，皇上连着几日召她侍寝，娇纵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今日又不来请安了。 一个个都是贱人，蹬鼻子上脸想要落她这个皇后的颜面，这让她怎么忍耐！ 皇后将前来请安的嫔妃都打发走了之后，就前往养心殿，在殿内见到了正为皇帝红袖添香的婉贵人。 本来沉浸在温柔乡中的皇帝，见到皇后一脸严肃的前来请安，心里知道她想说什么，就有些不高兴。 沈婳打量着皇帝的神色，知道他是被打扰了，心里不痛快，连忙向皇后问安，然后就退下，留皇后独自面对皇帝。 皇后在沈婳出去之后，才向皇帝行礼，雍正表面上云淡风轻，直到皇后做完了全套礼仪，才叫人起来。 “皇后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皇后也不是傻瓜，察觉到了皇帝的冷淡，心里一惊，为自己莽撞的前来养心殿感到一丝后悔。 但是人既然已经来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一说， “皇上，新进的婉贵人得您的欢心，臣妾也感到高兴，只是皇上近日疏于后宫，后宫的姐妹们都很想念皇上。” “一枝独秀并不是好事，雨露均沾才能为皇室绵延后嗣，保大清江山永固，还请皇上三思！” 看着皇后义正言辞的发言，雍正不由得冷了脸。 皇后还不知道，自己在皇帝面前已经开始暴露出了马脚。 以前的皇后之所以能得皇上的信任，是因为她既没有宠爱也没有子嗣，这样的人放到哪儿都让人安心。 华妃死后，甄嬛也离宫，皇后自觉后宫已经尽在她掌握之中，这才将目标对准了三阿哥的生母齐妃。 皇后让齐妃去害宁贵人，但是事后又威胁齐妃，齐妃为了保住三阿哥的前程自尽身亡。 自此，皇后有了三阿哥这个儿子，除掉了三阿哥的生母，最得宠的宁贵人不能生育再无威胁，一箭多雕。 如果说雍正最初是因为喜爱的宁贵人被人害了而感到愤怒，所以没有仔细追查就草草下葬了齐妃。 可是事后雍正回过味儿来，其中或许有些不妥，因为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是皇后啊！ 作为一个多疑的皇帝，雍正敏锐地感知到皇后对皇位和权力的觊觎。 如今皇后的劝说，在皇帝听来，是想为她自己排除异己。 “皇后，这些年来后宫嫔妃都没有再生下子嗣，朕心里也很是着急，不过天佑大清，让嬛嬛怀有身孕。” “永寿宫已经给了婉贵人，朕已决意要封她为一宫主位，一宫有两位主位颇有不便，所以朕决定翻修承乾宫给嬛嬛居住。” 皇后被皇帝一提醒，才意识到如今最大的威胁是甄嬛，不为别的，哪怕只是看在她肚中龙胎的份上。 而皇帝口中提到的承乾宫也让皇后很是扎心。 因为承乾宫是雍正的养母孝懿仁皇后曾经居住的宫殿，本朝还没有后妃住进去。 因为雍正跟生母的关系比较复杂，雍正后宫的嫔妃也不多，所以永和宫跟承乾宫都没有安排妃子去住，宫里的陈设都还保持着先帝时候的样子。 永寿宫虽然奢华，可是跟有特殊意义的承乾宫比起来，就有些不如了。 皇后顿时出言反对，“皇上，先前翻修永寿宫就已经让大臣们议论纷纷，如今再要大兴土木，恐怕会有更多人反对。” 雍正如今把沈婳看作自己的眼珠子，容不得旁人对她下手，所以就想找个人来分担她身上的压力。 不过甄嬛如今怀着他的孩子，雍正也不是真想把她当成靶子，万一龙胎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皇后见事不可为，只能无奈的退下去，转身又去了太后的寿康宫，想要找太后拿个主意。 沈婳等到皇后走后，又进了养心殿为皇帝添了一杯茶水。 “皇上，臣妾能够陪伴在您左右已是万幸，若是因为臣妾的缘故让您受人议论，这真是臣妾的罪过了！” 说着说着，沈婳的眼睛就红了起来，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看的雍正心里发酸。 “嫔妾希望皇上不要再过于宠爱臣妾，只要你能记得偶尔来见见嫔妾，说说话吃顿饭，嫔妾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不得不说，系统给的滤镜是真的好用，大胖局套上这层滤镜显得英武不凡，当了皇帝这么多年身上气势也够足。 沈婳看着这样一张脸，演戏的时候情绪也很饱满，看的皇帝觉得她对自己真心实意，紧紧的把人拥在怀里。 “朕是皇帝，朕想要宠爱哪个女人岂容别人议论，你就放心好了，朕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也不会让你受什么委屈。” 沈婳一脸感动的依偎在皇帝怀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暧昧，一时间再插不下别的人。 只是她心里很清楚，皇帝之前也是这样对待华妃对待甄嬛的。 而远在凌云峰的甄嬛，此时早已被皇帝扔在脑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帝当成了沈婳的挡箭牌。 而皇后也因为皇帝的引导，再次想起了甄嬛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这个渐渐安稳的龙胎早已被皇后盯上，必欲除之而后快。 第14章 甄嬛传(14) 雍正将沈婳搂在怀里柔声安慰了一会儿，佳人才又重新展露笑颜。 只是雍正想到甄嬛有孕在身，不能真让她成了挡箭牌，万一伤到了龙胎，后悔就来不及了。 雍正说“如今天气热起来，朕想着不如去圆明园避暑，也比在宫中过得自在一些。” “圆明园？臣妾也可以去吗？”沈婳眨着好奇的眼睛望向皇帝，看的皇帝心里一软。 “爱妃自然是要伴驾随行的！夏天宫中过于暑热，把公主皇子还有他们的生母都带上，也就差不多了。” 沈婳欣喜的看着皇帝，“宫中除了敬妃端妃娘娘还有欣贵人带着公主一起，就只有皇后娘娘和三阿哥了，皇上不带其他人了吗？” 雍正如今有美在怀，对于已经伺候了他好几年的安嫔祺嫔等人已经失了新鲜感，带不带的只在皇帝一念之间。 而且安嫔和祺嫔都以皇后唯命是从，雍正在疏远了皇后的同时，对她们两个的宠爱也大不如前了。 “有爱妃在这里，朕眼里哪看得到旁人，爱妃听了可不要再吃醋了！” 沈婳拉着皇帝的袖子，撒娇道：“臣妾才没有吃醋，皇上这般在意臣妾，臣妾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想不到其他的事！” 雍正看着沈婳撒娇耍痴的样子，也不再管她到底是吃醋还是撒娇。 因为他心里并不在意自己宠爱的女人偶尔耍一些小手段来争宠。 这都是因为对方在意他才会这么做啊！既然心里有他，他又为什么要因此责怪对方呢？ 寿康宫中，皇后正在服侍太后吃药，皇帝身边的苏培盛就来传话，询问太后是否要一起前去圆明园避暑。 太后看着皇后脸色变了又变，淡定的说道：“哀家年纪大了不怕热，就留在京城吧！皇帝不必担心哀家。” 皇后忍不住出声，“皇上可是已经决定了随行的妃嫔？都有什么人？” 苏培盛见皇后面色不好，也有些笑不出来，但是皇帝的圣旨也不能不说，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是让您留在宫中照看太后，并且督办内务府重修承乾宫的事宜。” “皇上这次会带端妃敬妃还有欣贵人、婉贵人，公主和阿哥们也会带着一起去。”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到皇帝真的不准备带自己，皇后心里的怨气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那么宁贵人呢？还有宫外的莞嫔，皇上准备何时将她接进宫来？” “皇上的意思是这一次宁贵人就留在宫中，至于凌云峰那位，过两日就会有旨意，封原先的莞嫔为熹妃，然后将人接去圆明园安胎。” 苏培盛说着又看了一眼太后，“皇上会将四阿哥的玉碟改到熹妃名下，从此以后，熹妃就是四阿哥的生母了。” “三阿哥和四阿哥都会一起去圆明园，有劳太后为四阿哥准备行装！” 太后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四阿哥年纪大了，是该找一位母亲好好的管教一下，哀家病得糊里糊涂，也没有精力照顾四阿哥，皇上的决定很好！” 苏培盛传完话就忙不迭的退了出去，皇后终于忍耐不住的抱怨起来， “皇额娘，婉贵人伺候皇上几日的功夫，就把皇上的心完全拢了过去，皇上才刚跟儿臣说过，要晋她为嫔位。” “婉贵人不过是汉女出身，皇上竟然觉得她初封位分不够高，这么快就又要晋封了，天长日久，难免不会威胁到后位！” 太后看着皇后急躁的样子就不住的皱眉，“慌什么，姑且不说贵人到皇后中间还差了多少，就单说皇帝的宠爱，本就是虚无缥缈，长久不了的。” “你只看宁贵人和熹妃就知道了，宁贵人前些日子是多么的得宠，皇上觉得她受了委屈，越级晋封也不过等闲，可皇上说抛脑后就抛到脑后了，这次去圆明园不就没带她吗？” “甄嬛在宫外还能让皇帝惦记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可是如今出现了这位美丽更甚纯元的婉贵人，皇帝的态度不也冷淡了吗？” “不仅是精心修好的永寿宫转眼就给了旁人，皇帝曾经说过要以半幅皇后仪仗将人迎回宫，如今变成了普通妃位礼仪将人接到圆明园去，可见皇帝的心思变得有多快！” 皇后听了太后这一通分析，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皇额娘恕罪，是儿臣太不稳重了。” 太后看着皇后，宜修如今是乌拉那拉氏唯一能够承继后位的人选，即便太后对她有诸多的不满，也只能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要记住，后位不是随随便便来一个宠妃就能够动摇的。” 对于皇后害了齐妃的事儿，太后一直觉得皇后做错了，但是木已成舟，想反悔也没有办法了。 “皇帝如今只有三个阿哥，就算有嫔妃再生下皇子，跟前头的哥哥们年纪差距太大，也难有一争之力。” “你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教导三阿哥，底下的妃子们愿意争就让她们去争好了，你大可以稳坐钓鱼台，而不是放下身段跟新人争那些虚无缥缈的宠爱。” “三阿哥？”皇后如今真的成为了三阿哥唯一的母亲，又开始嫌弃三阿哥不够聪明， 不受皇帝重视了。 “皇上这次要把三阿哥带去圆明园，却不带儿臣去，儿臣就是想教导也是有心无力呀！” 太后对皇后贪得无厌的性格简直太了解了，说话越发不客气，“皇上这是在警告你呢！” “皇上真的没有怀疑过齐妃的死因吗？” 齐妃是个脑子不够聪明的人，又对皇后很信任，在太后看来，皇后对齐妃下手这一招简直是愚不可及。 “就算你想扶持三阿哥，成为唯一的太后，为什么要下手的这么早？” “齐妃的娘家早已没落，三阿哥若是想上位只能依靠你，你大可以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出手。” “皇上是经历过九龙夺嫡的，当年的情况何等惨烈，你该知道皇帝对皇位竞争有多么的忌讳。” “你把三阿哥夺到自己的身边，让他成为皇后的儿子，看起来是最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 “可是先帝一朝，圣祖康熙对太子又是什么态度，太子是什么下场？” 皇后的脸色越发惨白，“因为现在的三阿哥成为了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所以皇上开始怀疑儿臣，这次去圆明园是故意要把儿臣跟三阿哥分开对吗？” 太后冷哼一声，“想明白就好！不过总归也不是没有好处，如今满汉一家，汉人最重视名份。” “只要三阿哥不出大错，前朝大部分的汉臣应该都会支持他，这也是皇帝对你不满的原因所在了！” “熹妃的孩子你不要再出手了，就算生下来，跟三阿哥差了这么多，资质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不要反被人抓住了把柄。” 既有太后的劝说，皇后也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再做错事了，因为皇帝的心已经开始偏了。 她要是真的出手害了甄嬛的孩子，皇帝一定会认定她是在为三阿哥清理竞争对手。 三阿哥很有可能会遭到皇上严厉的训斥，甚至被剥夺继位的可能。 正如太后所说，三阿哥的地位其实已经比较稳了，他是长子又是皇后的养子，是真正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至于天资不高这种事，还有朝堂上的群臣可以辅政呢！ 前朝的事，从来也不是皇帝一言可决的，只要大臣们大部分都站在三阿哥这边，相信皇上也不会轻言废立之事。 第15章 甄嬛传(15) 就在皇帝吩咐下人准备去圆明园的时候，苏培盛的徒弟小厦子急匆匆的跑进了养心殿。 雍正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什么事这样惊慌？” 小厦子努力想要喘匀气的回道：“皇上，回来了！” 雍正被他这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清楚！是谁回来了？” “是王爷，果郡王回来了！” 雍正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不是说果郡王搭乘的船在黄河中央沉了吗？过了这么些天，人竟然回来了！ 皇帝一时说不上内心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犹豫了半晌问道，“人现在在哪？” “回皇上，果郡王现如今去了甘露寺探望舒太妃，遣奴才先来告诉皇上，他稍后就会进宫来向皇上请安。” 雍正点了点头，“老十七出去这一趟想必遭了不少罪，为人子女的是应该先向母亲报平安。” “既然如此，等他进宫就让他直接来面见朕，朕对他这些日子的情况也是担心的很！” 小厦子应声退下后，沈婳见皇帝扔下了手中的折子，起身为皇帝奉了一杯热茶。 美人莲步轻移，纤纤玉手捧着茶盏，带着饱含情谊的目光，仿佛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对于沈婳的贴心关怀，皇帝十分受用，这样一个美人眼里心里都是你，哪个男人能不动容呢？ 雍正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就将一双素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把玩，“爱妃这些时日伴驾真是辛苦了，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沈婳羞涩的垂下眼眸，轻轻伏在皇帝的耳畔说道：“跟皇上在一起，做什么臣妾都不觉得累！” 随后她就感觉腰身一紧，急促的喘息熏在她的耳骨上，整个人一下子就跌进了皇帝的怀里。 “皇上！”沈婳轻轻地推拒了一下，“臣妾跟您说话呢！皇上就爱戏弄臣妾！” 雍正轻嗅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感觉人都有些醉了，“爱妃要说什么？朕对爱妃的话可是很认真的！哪里就戏弄你了？” “小厦子公公刚才说果郡王去了甘露寺？” 雍正一愣，“怎么好端端的提起果郡王？爱妃也听说过果郡王的名字吗？” 他的这个弟弟文武双全，人也长得俊逸，风流潇洒之名连很多闺阁小姐都听说过，也对其心生仰慕。 听说就有一位孟家的小姐因为思慕果郡王而不肯出嫁，都快拖成老姑娘了。 如今听到沈婳谈起果郡王，雍正的脸色略微阴沉了下来。 沈婳靠在皇帝的胸膛上，仿佛没有察觉到皇帝语气中的质疑，“果郡王是谁？皇上的兄弟吗？听说先帝爷子孙繁盛，皇上有十几位兄弟，果郡王也是其中之一吗？” “爱妃既然不知道果郡王，为何要问他的事？” 沈婳咬了咬唇，眼角泛出一丝晶莹的泪光，声音也委屈了起来，“甘露寺不是住着一位皇上心爱之人吗？皇上不是吩咐了苏公公将她带去圆明园吗？” 雍正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了声，“爱妃这是醋了？” 听到皇帝打趣的笑声，沈婳直接从皇帝怀里坐直了身体。 “臣妾才没有吃醋呢？臣妾只是奇怪，甘露寺里不是住着皇上心仪的女子吗？果郡王为什么要去那里？” 雍正看着沈婳嘴硬反驳，非要说自己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连忙凑上前去哄人， “甘露寺里住的都是尼姑，也有一些出家的嫔妃或皇室宗亲，果郡王的生母出家之后在甘露寺修行，果郡王曾奉旨出京办事，返京之后去看望生母，这是很正常的！” “爱妃口口声声都在意的是朕心仪之人，这还不是吃醋吗？” 雍正说着停顿了一下，“虽然甘露寺里住的都是方外之人，果郡王探望生母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寺里都是女子，果郡王身为男子，出入确有不便之处。” 很多事情是不能深究的，就比如果郡王总是往女人堆里扎这件事。 封建王朝礼教森严，果郡王若是真的心疼那些女子，就该晓得避嫌，而不是到处撩拨女子的芳心。 因为舒太妃在甘露寺修行多年，雍正一时间并没有怀疑果郡王跟甄嬛之间有来往。 只是老十七这样整日游手好闲，一个单身男子频繁前往女子修行的佛寺里，落到有些人嘴里就说不清了。 于名声有碍，雍正难免觉得果郡王行事不稳。 沈婳稍稍提点了一下雍正关于果郡王行为不妥之处，随后就转移了话题， “臣妾出生于江南，对京中的人和事物并不了解，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眼看佳人主动请罪，雍正只把这当做是沈婳太在意自己，他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舍得罚她， “爱妃何必多礼，若要说起朕的心仪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爱妃又何必去他处寻找呢？” 听见皇帝一番动情的表白，沈婳顿时用默默含情的目光看向皇帝， “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威慑八方，臣妾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何德何能成为皇上的心仪之人，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的位置，臣妾就无憾了！” 雍正简直得意极了，如沈婳这样天仙临凡的女子也为他所倾倒。 正如古人云：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一位雄才伟略的皇帝，身边必须要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才能显得相得益彰。 雍正自觉自己乃是当世明君，才能远胜唐明皇，而沈婳仙姿玉貌，想必也不会逊于杨贵妃。 两人在一起，定能青史留名，得到后世之人的称颂。 想到这里，雍正对于晋封沈婳为嫔的事越发上心，或者说不只是嫔位，在他心中连妃位也不算什么。 雍正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要封他心爱的女人为贵妃甚至是皇贵妃，并且举行盛大的册封仪式。 到时让前朝后宫都亲眼见证沈婳的美丽与尊贵，为他二人撰写传奇故事，以传后世。 第16章 甄嬛传(16) 圆明园作为圣祖康熙赐给雍正的皇家园林，深得雍正的喜爱。 自从雍正登基之后、每当夏日炎炎，都会带后宫嫔妃们去圆明园避暑，底下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准备工作做的相当快。 去圆明园虽然是为了避暑，但皇帝依旧要接见大臣，处理政务。 皇帝这一次带的嫔妃不多，他想的是可以跟沈婳朝夕相处。 于是敬妃端妃和欣贵人带着公主都有单独的院子可以居住，而沈婳却被安排在了九州清晏东边的天地一家春。 如果不是担心太过显眼，皇帝还曾经想过干脆让沈婳跟他一起入住九州清宴。 皇帝宠爱是好，但是每天都住在一处，没有自己单独空间的生活，沈婳很不喜欢，所以婉言谢绝了。 借口不过就是劝皇帝多多保养身体，自己不愿意被冠以妖妃之名，惹得外人议论纷纷。 雍正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反而叮嘱底下的人精心装饰沈婳居住的小院，日常用度都不需要考虑份例，只管拿最好的来。 圆明园里的管事公公比不得宫里近身伺候的太监，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主子，自然也谈不上升官发财。 如今面前就有一个得宠的小主，皇上亲自发话要他们好生伺候，这还不得赶紧过来巴结。 先是苏培盛带着皇帝亲赐的东西过来，“小主，这是今年苏州新供的蜀锦，一共就这么几匹，皇上吩咐都给小主用来裁制新衣。” “皇上又亲自挑选了和田玉如意一柄为小主安枕，再有东珠一斛，小主可以吩咐内务府的匠人做成首饰。” “皇上还特意交代奴才，贵人领旨谢恩时不必行大礼，皇上接见完大臣之后就会请小主前去相见。” 青禾与青苗上前接过了赏赐，雍正既然已经发了话不让她行礼，沈婳也从善如流，皇帝不在跟前，有什么必要委屈自己呢？ 只是苏培盛身为皇帝贴身的大太监，虽然已经被甄嬛笼络了过去，但是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 对于皇帝宠爱的女子，不管苏培盛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十二分的讨好， “小主得皇上喜爱，不日就要晋封了，奴才在这里提前恭喜小主成为一宫主位！” “借公公吉言，”沈婳示意青禾送上一枚装了银票的荷包，“有劳苏公公来这一趟，这点心意请公公喝杯茶。” 苏培盛早已习惯了娘娘小主们的打赏，恭敬的接过来就回去向皇帝复命了。 自从沈婳开始侍寝，连续多日都待在皇帝的养心殿，永寿宫安排的宫人还没有仔细观察过。 如今来了这圆明园，沈婳就只带了青禾跟青苗二人，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内务府从圆明园各处调拨来的。 众人送走了苏培盛，都聚拢过来，恭敬的给沈婳行了大礼，“奴才们恭贺小主晋位之喜！” 沈婳抬抬手，“都起来吧！你们跟了本小主，只要做事勤勉，为人忠心，本小主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都积极的表态，“奴才们必当忠心小主，绝无二心！” “青禾，这个月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也算是你们跟本小主同喜了！” 沈婳看着底下的奴才们脸上流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果然是财帛动人心，什么话都比不上实打实的银子好使。 “青禾，你带着人将皇上的赏赐登记入库，青苗，你来服侍本小主更衣，一路上舟车劳顿，我先歇一会儿。” 青苗应声扶着沈婳坐到了梳妆台前，脸上都是对于自家小主深得皇上恩宠的开心。 “皇上真是把小主放在心上，连东珠和蜀锦这等珍贵之物都赐给了小主。” “这蜀锦一匹之价堪比百金，皇上一下子把今年上贡的全给了小主，还有这些东珠更是珍贵。” “本来要等小主封了嫔位，才能有资格佩戴四等东珠，再下面的嫔妃若用东珠就是逾制，由此可见，小主在皇上心里的份量。” 青苗刚才见过那一斛东珠，分明是最罕见的一等，是只有皇上皇后还有皇太后才能使用的，皇上竟然就这样赏给了小主。 沈婳闭上眼睛享受青苗的按摩放松，“所谓的规矩不都是皇上定的吗？你们既然知道这些东西逾制，就不要在外面炫耀，咱们自己享受也就罢了！” 至于说因为担心不合规矩，要她把这些漂亮的珠宝压箱底，那她也是不愿意的。 该享受的时候就好好享受，何况皇帝给这种过分的赏赐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还记得，华妃跟皇后之间曾经发生争执。 华妃借口自己的翡翠耳环过于青嫩不合适她，就说要把翡翠给皇后，暗暗讥讽皇后不得宠。 皇后却亮出自己的东珠耳环，表明自己皇后身份可以享受的珍宝等级远超华妃，并不稀罕她的东西。 当时华妃的兄长年羹尧在外平定叛乱，皇上为了表示出对华妃的爱护，也为了安抚年羹尧，随后就让苏培盛亲自选一壶东珠送给华妃。 皇帝还随口找了个理由，说赏赐华妃是因为她协理六宫、办事周到，完全无视华妃重罚了刚入宫的夏冬春，对其施以一丈红的刑罚，又害死了宫女福子。 皇帝宠爱华妃和甄嬛的时候，衣着服饰奢华都不算事儿，甚至甄嬛参与前朝政事，皇帝都可以说成是家事。 可一旦失了宠爱，甄嬛谈论几句诗词都会让皇帝觉得别有用心甚至是图谋不轨。 这一切都只在于皇帝认为你怎么样，所以沈婳也不会为这些外物所动。 上面的这些人只把规矩作为束缚他人的枷锁，他们自己又何时真的把所谓的规矩放在心里？ 既然皇帝都不觉得这些宝物是真的旷世奇珍，这些待遇也不是独一无二，沈婳自然不会傻傻的相信皇帝把她放在心目中的第一位。 只是比起后宫中的其他妃嫔，此时此刻皇帝最宠爱的是她，或者说对她的绝世容貌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容不得其他人冒犯。 第17章 甄嬛传(17) 在圆明园里居住的日子可比宫里自在多了。 沈婳享受的一切供应都比肩皇帝，因为皇帝每日都要到她这里来，所以沈婳经常能共享皇帝特有的份例。 鉴于雍正总是亲自把最好的东西选出来送给沈婳，若是皇帝忙于朝政，也会派苏培盛过来，底下的人看在眼里，自然知道皇帝的心在哪里。 每天吃吃喝喝，闲了就去湖上泛舟，沈婳就在这样悠闲的日子中错过了甄嬛回宫的事。 在听到底下的小宫女议论说熹妃已经住进了圆明园之后，沈婳还奇怪，怎么没有人通知她前去观礼。 青苗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亲口发了话，天气暑热，就不必嫔妃们兴师动众的前去观礼了。” “皇上的意思是，熹妃有孕在身，不宜劳累，册封礼一切从简，等熹妃安顿好了，小主见上一面也就是了。” 沈婳听了这话点点头，“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就过两日再说吧！” 她本来还想着甄嬛回宫时会举行盛大的仪式，如今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了，想来雍正对甄嬛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了。 另一边，圆明园的碧桐书院里，槿汐和浣碧将下人们都打发走后，扶着甄嬛去榻上坐着休息。 甄嬛见身边只剩下槿汐跟浣碧，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允礼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我却又不得不走进这个笼子，此后身份有别，那些幸福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皇帝虽然吩咐甄嬛的册封礼一切从简，但还是给了她一些体面，比如说请果郡王担任册封的正使，又赐下金册金宝。 甄嬛本是怀着复仇的心思想要回宫，可是果郡王的死里逃生又让她的心灵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好不容易坚定的心理防线顷刻之间就崩溃了。 浣碧虽然满心爱慕果郡王，但她明面上的身份只是甄嬛的侍女。 就算甄嬛承认了她们二人是姐妹身份，可是甄嬛的父亲甄远道丢了官位被贬去了宁古塔，她也是罪臣之女。 此时的浣碧看着甄嬛跟果郡王分开，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何时才能再见到王爷，心里同样悲伤不已。 “我真心希望长姐能跟王爷在一起，至少你们两个人是幸福的！” 甄嬛跟浣碧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槿汐见状冷下了心肠，“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咱们就再也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而且娘娘不能忘了，宫中的人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付咱们，如果不是太后身边的芳若姑姑经常来佛寺探望，咱们只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甄嬛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将自己的心思从对果郡王的爱恋转移到对皇后等人的怨恨之上， “我的父亲在宁古塔病重垂危，母亲和妹妹都还在受苦，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跟允礼在一起，把家族和亲人都扔在脑后呢？” 想到皇后的毒辣手段，瓜尔佳氏对自己父亲的背刺，甄嬛的复仇之心越发高涨。 自己过得这么痛苦，凭什么仇人还可以高高在上的享受荣华富贵，她要一个一个的把她们拉下来，让她们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将心思都转到宫斗之上的甄嬛迅速恢复了理智，“槿汐，皇上这次虽然依照承诺将本宫接回来封了妃，但是态度似乎有所转变，不知是何缘故？” 此时的崔槿汐为了甄嬛能够顺利回宫已经与苏培盛结成了对食，苏培盛在很多消息上都不瞒着她了。 “娘娘有所不知，皇上新得了一位贵人，赐封号为’婉’，据苏培盛所说，此人与纯元皇后极其相似，美貌比起小主也不差分毫，这是一个劲敌呀！” 甄嬛听了很是不屑，“又一个菀菀类卿，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 对于皇帝又找了个替身这件事，甄嬛确实不太担忧，因为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单纯依靠美貌吸引皇帝。 想当初，她最得宠的日子，是为皇帝出谋划策对付年氏一族的时候。 年羹尧狂妄，又与敦亲王往来甚密，二人密谋结党妄图颠覆朝政。 是她甄嬛出面说动了敦亲王福晋，后来又为皇上出主意解决了敦亲王要求加封生母温僖贵妃的事。 美貌在甄嬛看来不过是锦上添花，最让她得意的是自己的智慧，这不是甄嬛虚伪，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理由也很简单，人从来都会忽视自己轻而易举就拥有的东西，而对需要花费力气达成的目标穷追不舍。 甄嬛下意识的忽略了她第一次失去孩子的时候被皇上冷落，只能依靠美貌复宠。 包括在甘露寺的时候，谋划着要让皇帝接她回宫，最重要的准备工作依然是调理自己的容貌。 也许是这两次复宠的手段让甄嬛倍感屈辱，她将美貌作为垫脚石，在达成目的之后就将这一切都抛到脑后，不愿意回想。 明明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美貌，但她却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单纯依靠美貌，那就总会有被更年轻美貌的嫔妃取代的那一天。 可是聪慧过人就很难被取代，甄嬛一直想要做皇帝心中最特殊的那个女人，不能够被取代的朱砂痣。 这也是她在知道自己为人替身之后迅速崩溃的原因之一吧。 甄嬛心里怨恨着皇帝把她当做替身，但是当皇帝想把她接回去，甄嬛又觉得皇帝这么做是因为对她有情，而不是只看中了那张脸。 即便她已经不喜欢皇帝了，也接受不了皇帝心里没有她。 “咱们如今住在圆明园，听说皇后没有随行，没能亲眼见到皇后的脸色，让她看到本宫回宫的风光，真是可惜！” “不过这样也好，圆明园跟皇宫相距较远，咱们只要看住了身边的人，皇后就是想要做什么手脚也是鞭长莫及。” 槿汐点头道：“如今天气这么热，娘娘怀着身孕已经够辛苦的了，若是还要把大部分的心思放在防备别人的暗算上，奴婢真怕娘娘的身体撑不住。” 槿汐说着就压低了声音，“温太医把过脉，娘娘怀的是双生胎，格外辛苦一些，若是能够少些阴谋算计，娘娘这一胎就有把握安全的生下来。” 听槿汐说起自己腹中的孩子，甄嬛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本宫的孩子一定能平安健康的生下来，而且如今有了双生胎，本宫日后也不必再辛苦的用束腹来隐藏月份了。” 第18章 甄嬛传(18) 甄嬛被接入圆明园不过两日，就吩咐身边的槿汐和浣碧分别去往园中各处，邀请各位嫔妃前往她所居住的碧桐书院一聚。 “拜见婉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前来天地一家春请沈婳的是崔槿汐，她在走进殿内之后先是行礼参拜， 在沈婳抬手叫起之后，崔槿汐趁起身的时候快速的打量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然后又故作掩饰的低下了头。 这一番唱念做打落在沈婳眼里只让她觉得好笑。 崔槿汐如今跟苏培盛做了对食，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能保证苏培盛一定会倒向甄嬛那边，但是苏培盛肯定会透露给她很多消息。 像是沈婳长得跟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这种事，崔槿汐不可能毫不知情。 她如今做出这副样子，不外乎是想挑起沈婳的好奇心，主动去探究崔槿汐变脸的原因，进而察觉到自己只是纯元皇后的替身之一。 若是能像曾经的莞嫔一样，就此跟皇帝离心，失了盛宠，那就省了她们出手的功夫。 沈婳很配合的露出了一副迷茫的样子，“槿汐姑姑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本小主的妆容有什么不妥？” 崔槿汐见她产生了疑问，还以为鱼儿已经上钩，迅速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故意含糊的说： “许是奴婢眼花，竟然将小主看成了一位故人，奴婢失礼了，还请小主不要见怪。” 不等沈婳继续追问，崔槿汐又赶紧说道：“奴婢这次来是奉熹妃娘娘的意思，请小主明日跟众嫔妃一起到碧桐书院小聚，熹妃娘娘已经命人准备了宴席，还请小主赏光！” “既然是熹妃娘娘的意思，本小主明日会去的。” “奴婢还要去往别处，先行告退了！”说完，崔槿汐略有些慌张的走了。 “小主！”青苗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位槿汐姑姑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像是认错了人，倒像是有些算计小主的意思。” “你是怎么看的？”对于身边伺候的宫女，沈婳从来不会交付她们绝对的信任。 因为不知道宫里的人背后都站着谁，所以她时刻把小心谨慎记在心里。 对于宫女主动出头表现自己，只要不是心大到想做她的主，偶尔发表一下建议之类的，沈婳都会花点时间来听。 一方面是集思广益，毕竟一人智短、众人计长，能帮她查漏补缺也是好的； 另一方面则是观察，毕竟说的越多暴露的越多，真要是有人不怀好意，话说多了总会露出马脚。 “启禀小主，在奴婢看来，这位更像是故意在小主面前演戏，毕竟小主天人之姿，世所罕见，槿汐姑姑却说把小主错看成了熟人，这个理由找的完全不合理！” 青苗先是在言语中不着痕迹的奉承了一番沈婳，然后才开始挑对方的刺， “小主天姿国色，让人见之忘俗，若是真有人跟小主相似，想必对方不会是无名之辈，而槿汐姑姑在宫中伺候了那么长时间，这个人大概率就是曾经的后妃。” 青苗的年纪跟如今的沈婳相仿，甄嬛离宫已有数年，她没有见过甄嬛的样子，自然很难想到会有人这么相似。 “奴婢初见小主，就被小主的美貌倾倒，槿汐姑姑若是见过有相似样貌的人，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必不会认错。” “你倒是会说话！”沈婳对于青苗的极力夸赞一点都不心虚。 青苗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看她的反应，宫里可能真的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这一点应该不是说谎。” “那你说她装模作样的是为了什么？” “按照奴婢的猜测，这个人有可能被打入冷宫，甚至不在了，不知道槿汐姑姑是否想让小主接触对方，或者探究对方为什么会犯错，进而触怒皇上。” “宫里有很多隐藏的秘密是不能见人的，小主若是调查出了什么，贸然揭露出来，很有可能受到牵连，还请小主三思而后行！” 沈婳点了点头，虽然少了很多关键线索，但是青苗的感觉还是挺敏锐的，察觉到槿汐不怀好意，提出的建议出发点也都是为了她好。 “还有一个可能，”青苗有些犹豫的抬头，“那位容貌相似之人曾经很是得宠，让皇上念念不忘，所以……” 青苗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因为沈婳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这张脸太完美了，她实在想不出来要如何改变才能美到超越沈婳。 就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凡人献上自己所有的一切来供奉都嫌慢待了，把人当替身？果然还是自己脑子抽了吧！ “不管她们想怎么出招，咱们自己先得稳住，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沈婳感叹：在圆明园里逛了这些天，果然还是太放松了，很多时候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麻烦会主动找上门来。 “青禾，你去将那套最新裁制的蜀锦旗装拿出来，本小主明日穿了去拜访熹妃；青苗，你拿些银票去照顾一下咱们手底下的人，让他们最近警醒一些。” “动作不要太大，只需要他们探听消息即可，用不着也不许他们去做害人的事，若是有自作主张的，别怪本小主不客气。我倒要看看熹妃主仆俩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 第19章 甄嬛传(19) 第二天，沈婳难得起了个大早梳洗装扮。 如今的后宫经过皇后的修剪，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能跟皇帝一起来圆明园的就更少了，这还是沈婳第一次有直面宫斗的感觉。 只是她坐在梳妆镜前想了一会儿，决定道：“罢了，衣服不必太隆重，熹妃虽然身在妃位，但皇上既没有许她协理六宫之权，又不是永寿宫的主位，若非她主动邀请，我没有专门去向她请安的必要。” 青禾赶紧拿出一套月白色的宫装长裙，给沈婳梳了一个小两把头，整个人就是一副寻常装扮。 唯有两只耳朵上分别带了三孔金环镶嵌东珠耳饰，东珠圆润硕大，明显不是贵人这个位分可以使用的。 不过东珠都是皇上御赐之物，沈婳用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早膳也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圆明园里虽然比皇宫清凉一些，但是沈婳格外怕热，所以胃口不好。 “小主再用一点吧，”青苗苦着一张脸，“皇上因小主日渐消瘦，可是给了奴婢们好一通教训呢！” “小主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奴婢一定想法子给弄来，小主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沈婳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兴致不高的说道：“天气热吃不下，你去给我弄一盏冰碗来吧！” 说完，更加用力的摇了摇扇子，这具凡人的身体真就是这么柔弱。 上回沈婳贪凉，在房间里放了两大缸冰块，还用风轮对着吹，结果一夜过去就感染了风寒。 雍正知道此事之后，命令太医严格控制她每天使用冰块的数量，还开很苦的药给她，弄得她越发没有胃口了。 这时，青禾走进来说道：“小主，敬妃娘娘带着胧月公主过来了。” 沈婳一听就知道敬妃这是临时抱佛脚，病急乱投医来了。 “快把娘娘和公主请进来！” “妹妹，姐姐冒昧前来打扰，失礼之处还请妹妹见谅！” 敬妃有求于人，一上来身段就放的很低。因为认真算起来，除了沈婳侍寝后的第一日，两人在皇后的景仁宫照了个面，之后就没再见过，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胧月，快叫人！” “胧月见过婉贵人，贵人万福金安！”小小年纪的公主穿着一身粉嫩的宫装，被敬妃教导的很是懂礼仪，看着就讨人喜欢。 沈婳看着眼前的公主，完全能够理解敬妃的痛苦和不舍。 这么活泼可爱的一个女儿，任谁把她从小养大都会舍不得，只是敬妃不开口，她也不愿意去管别人的闲事。 也许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敬妃并没有直接开口请求沈婳向皇帝进言，帮助她把公主留在身边。 “妹妹，熹妃如今盛大回宫，邀请众姐妹前去相见，我也是在自己宫里闲的无聊，这才带着公主上门邀请妹妹同去。” “有姐姐和公主做伴，当然是好事！如今天热，咱们早些去，也免得走在日头底下难受。” 沈婳说中了敬妃的小心思，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但是敬妃可以想办法早去早回。 等她们结伴走到甄嬛的碧桐书院，其他人都还没有来。 敬妃一看到甄嬛，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熹妃妹妹，多年不见，没想到咱们姐妹还有再见的一天！” 甄嬛看着敬妃是带着胧月公主一起过来的，眼睛里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敬妃姐姐万福！” 敬妃努力压制住快要夺眶的泪水，将胧月公主推到前面，“胧月，快给熹娘娘请安！” “胧月给熹娘娘请安！” 多年不见的亲生女儿突然出现在眼前，甄嬛将胧月抱在怀里，看着敬妃感激的说道：“多谢姐姐这些年来悉心照顾胧月，视如己出！” 说到动情之处，甄嬛挺着怀孕的肚子就要给敬妃行大礼，敬妃连忙推拒，两个人同为妃位，按规矩是不必行大礼的。 两个人推拉之间就说出了胧月公主不是敬妃亲生的女儿，而是熹妃钮祜禄氏的孩子这件事。 当年甄嬛离宫之后，皇帝明令禁止宫中有人提及昔年莞嫔之事，所以在来碧桐书院之前，胧月公主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其实另有其人。 如今突然要离开疼爱自己的敬妃，胧月公主直接就被吓哭了，任甄嬛和敬妃怎么哄都哄不住。 沈婳在旁边插了一句嘴：“公主年龄尚小，骤然要换一个居住环境恐怕不能适应，有什么事都不妨从长计议，免得公主哭的太厉害伤了身子。” 这不过是沈婳提出的权宜之计，敬妃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将公主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熹妃妹妹，你如今身怀有孕，需要多多休息，不如让姐姐再陪伴公主一段日子，等妹妹安顿好了再接回公主吧！” “皇上这些年一直不让人提起你，公主年纪又小，需要时间慢慢的接受，妹妹你也不要太着急了！” 甄嬛见胧月公主哭的厉害，知道此时强行将公主留在身边也是无用，只能强颜欢笑的告诉敬妃， “妹妹才刚回来，还不曾与宫中诸位姐妹见面，诸事繁杂，确实不适合接公主来玩。” 敬妃见甄嬛有松口的意思，又怕她反悔她，连忙解释，“公主哭了好一会儿，嗓子都有些哑了，姐姐想着把公主带回去请太医看看，今日不能留下赴宴了，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姐姐说什么呢！什么事都比不上公主的身体要紧，妹妹也要去看待会儿宴请的菜品，是妹妹招待不周，惹姐姐和公主伤心了。” 见甄嬛自己说了个理由，敬妃带着公主逃跑似的离开了碧桐书院。 沈婳看着甄嬛略带疲惫的面容， 说道：“熹妃娘娘怀孕辛苦，刚才的事想必也费了些精神，不如先好好的歇一歇。” “妹妹想着去送一送敬妃娘娘和胧月公主，稍后再返回来参加娘娘的宴席！” 甄嬛闻言看向了浣碧，“既然如此，就让浣碧跟贵人一起将敬妃姐姐和公主送回去吧。” 第20章 甄嬛传(20) 甄嬛在众人离去之后，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那是我亲生的女儿啊！是我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她竟然不认我这个亲娘！” 槿汐看着甄嬛伤心欲绝的样子，怕她动了胎气，连忙劝导，“娘娘不要太伤心了，咱们在宫外这些年，是敬妃一手把公主拉扯大的，公主舍不得她是人之常情。” “娘娘毕竟是公主的生母，血浓于水，只要娘娘真心待公主好，公主又怎么会不认你这个亲娘呢？” “而且娘娘也要考虑一下，敬妃与公主感情深厚，娘娘想要把公主带回身边，此举定然会得罪敬妃。” “敬妃娘娘没有亲生的孩子，皇上对她也只有敬没有爱，想必她已经视胧月公主为自己后半生的依靠。” 槿汐为此很是担忧，“咱们在后宫本来就树敌颇多，皇后手段阴毒、城府又深，还有太后给她撑腰。” “小主当日为了能保公主平安长大，才将公主交给了平日里总是明哲保身的敬妃，大家都没有想到娘娘还有回宫的这一日。” “公主是娘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血脉亲情是分割不了的，只是敬妃从此就被推到咱们的敌人那一方了，娘娘万事要更加小心了！” 甄嬛擦干了眼泪，语气坚定的说道：“胧月是我的孩子，为了让她平平安安的降生，本宫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不在乎再多一个。” “本宫不会因为害怕就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给他人！” 槿汐见甄嬛坚决的想要要回孩子，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因为在回宫之前，甄嬛就已经跟槿汐定下了回宫之后的大致规划，端妃和敬妃都属于可以想办法拉拢的对象。 当年甄嬛还是宠妃的时候，曾经帮助端妃收养了温宜公主，两人就此结下了情谊。 而敬妃在宫中信奉明哲保身的道理，原先一直中立，跟所有人都交好，却不得罪任何人。 若不是甄嬛把自己亲生的女儿抱给敬妃，两人之间只能算是有浅薄的交情。 对于自己长久不跟亲生女儿见面，胧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事，甄嬛其实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她原本计划的是回宫之后先安心养胎，然后拉拢敬妃共同抚养公主。 等到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公主也会因为经常见面跟自己这个生母熟悉起来。 通过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来，想必到了那个时候，敬妃也能够接受甄嬛这个生母跟她一起分享胧月的爱，随后彻底倒向甄嬛的阵营。 可是今天甄嬛突然反悔，直接推翻了原先的计划，不顾跟敬妃撕破脸的风险，迫切的想要回女儿，这就让槿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至于原因？ “那当然是因为甄嬛有危机感了！” 沈婳嘴上说是要去送送敬妃和胧月公主，实际上一边慢悠悠的在园子里散步，一边听着系统讲述甄嬛那边的情况。 “虽然甄嬛今天没有跟我说几句话，但是她在看到我的那一眼就已经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况了。” 系统感觉有些迷惑，“可甄嬛不是已经达成了自己的谋划成功回来了吗？” “人是回来了，但是待遇可是消减了不止一筹！”沈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原本修好给她住的永寿宫被皇帝给我了，承诺过要用半幅皇后仪仗迎接也没影儿了，而且甄嬛回来之后，现在是住在圆明园，离回宫还有一步呢！” “现代社会不是有一句话：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放在这里也是差不多的意思，甄嬛通过待遇的下降看出来皇帝对她没有之前那么在意了。” “皇帝确实是个渣男，爱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一旦不爱了，所有的承诺都跟放屁一样。” “甄嬛的根本目的并不只是回宫啊！她想要的是把全家接回京城，给甄氏一族翻案，还要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正式的身份，她有太多目的没有达成。” “在目标完成之前，甄嬛最不能够失去的就是皇帝的宠爱，她想要的一切只有皇帝能给。” 沈婳在脑海中问系统：“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这样一副容貌了吗？” “……” 系统说，“不是为了保证能被皇帝看上吗？” “被皇帝看上？难道不是只要长得漂亮就可以了吗？” 沈婳略带不屑的说：“像皇帝这种大猪蹄子，嘴上说着最爱谁谁谁，但是并不妨碍他去宠幸其他的漂亮女人，华妃祺嫔等人不都是例子吗。” “其实纯元脸杀伤力最大的对象除了宜修就是甄嬛啊，因为她们两个是受害者，皇帝可不是。” “甄嬛虽然口口声声最恨以色示人，但是她几次复宠都是靠着和纯元皇后相似的这张脸，她可太知道这张脸能带来什么了！” “我就是要用这张脸去刺激她，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不争就一定赢不过我。” 对于甄嬛的聪明才智，沈婳并不否认，“甄嬛其实是个很懂忍耐的人，做事也真的稳得住，知道什么叫做谋定而后动，所以她才能赢到最后。” “如果皇帝现在最在意的人是甄嬛，她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其他想要的东西，皇帝自然会双手奉上，甚至不需要她亲口说出来，只要让苏培盛敲敲边鼓就足够了。” “可惜现在皇帝身边有我，一下子就夺走了皇帝全部的宠爱，甄嬛可不就把主意打到了胧月公主身上吗！” “我的容貌更甚纯元皇后，完美的戳中了皇帝的个人审美，现在攻守易形了，如果大家都不争，那么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 “甄嬛就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她必须要争，不得不争！” “可是甄嬛如今身怀有孕，想争皇帝的宠爱却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胧月公主，先把孩子抱回来，然后用儿女亲情打动皇帝。” “甄嬛的父亲在宁古塔病重垂危，她甚至等不及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必须马上想办法拉拢皇帝的心，否则父亲救不回来，她以后一辈子都是罪臣之女了。” 第21章 甄嬛传(21) 浣碧陪甄嬛待在甘露寺的这几年，因为甄家的人都被流放到了宁古塔，俩人抱团取暖，确实有了姐妹之情。 胧月公主是甄嬛的亲生女儿，虽然浣碧现在还不能以甄嬛妹妹的身份在外行走，但她心里对胧月公主这个亲侄女的疼爱一点都没少。 此刻，浣碧看着委屈巴巴的胧月公主很是心疼，于是跟敬妃说让温太医来为公主请平安脉。 “温太医还要照顾熹妃妹妹的身孕，公主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哭闹了一会儿，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哄一哄就没事了。” 敬妃此刻犹如惊弓之鸟，浣碧对公主的关心，在她看来就是想借机靠近公主，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把公主从她身边夺走。 “熹妃今日特地准备了宴席邀请众姐妹小聚，浣碧姑娘是熹妃的左膀右臂，还是回去帮忙吧！公主由本宫照顾不会有事的。” 浣碧看出了敬妃对她的抗拒，只能先告辞回去了。 胧月公主既然身边已经没有了外人，缩在敬妃怀里哭喊：“额娘别不要胧月！” 敬妃看着自己从襁褓婴儿养到这么大的乖女儿，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心里更是冒出阴暗的念头：甄嬛为什么要回来？她从没想过甄嬛竟然还能回来！ 系统看着房间中抱头痛哭的母女俩，知道接下来今天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就回到了沈婳身边。 “甄嬛跟敬妃的关系这下子好像闹崩了。” 沈婳淡定的回道：“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 “什么计划？” 系统吃了一惊，“宿主，有事可不能瞒着你乖巧听话的统统啊！” “其实我也没有做太多，只是说我怕热，让皇上移驾圆明园避暑。” 系统想了一下原剧情，“甄嬛怀孕回宫的这一年，皇帝好像确实没有带后宫嫔妃来圆明园。” “不过这对甄嬛来说算好事吧？” “宫里可是有皇后在呢！我记得皇后出手了不止一次，差点就让甄嬛从轿辇上摔下来，又抓住了崔槿汐跟苏培盛对食的事。” “凡事有利就有弊！”沈婳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帮助甄嬛。 当然，甄嬛跟她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只是因为甄嬛现在成为了四阿哥的生母，玉碟更改之后，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雍正等不到甄嬛的亲生儿子长成，所以她一定会帮助四阿哥。” “如果最终还是四阿哥继承皇位，三阿哥这个长子兼皇后养子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能被圈禁一辈子，不丢掉性命都算好的了，这种结果跟我的任务目标不符！” 沈婳跟甄嬛之间是因为利益而形成了竞争关系，既然是竞争就得分个输赢，这无关谁对谁错。 “皇后对甄嬛出手又能怎么样呢？剧中她有真的伤到甄嬛吗？别说甄嬛肚子里的孩子了，皇后想要废掉甄嬛的心腹崔槿汐，结果都被皇帝给打回去了。” 皇后也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为人又很贪婪，害死齐妃又收养了三阿哥，梦想着做大权独揽的皇太后。 皇帝未必有证据证明是皇后害死了齐妃，但是皇后在背后支持三阿哥弘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龙椅，这已经是比较明显的事了。 皇帝还没死呢，皇后就暴露了自己的野心，皇帝能让她如愿吗？ “结果就是皇后不仅没有害到甄嬛，反而让甄嬛视她为最大的黑手，努力团结身边的一切力量对付皇后。” “甄嬛把胧月公主交给敬妃抚养至出嫁，也是在这种外部压力的逼迫下，为了拉拢敬妃做出的决定。” “如今我们来了圆明园，皇后却被皇帝留在了宫里，外部压力短暂消失了，内部的矛盾自然就凸显了出来。” “我明白了！” 系统带着星星眼看着沈婳，“如果没有宿主的出现，甄嬛有皇帝的宠爱，就不用担心家人的安危，在被皇后迫害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当然是用胧月公主去拉拢敬妃，然后一起对付皇后。” “可是现在皇帝的宠爱转移到了宿主身上，皇后远在宫内不容易下手害人，甄嬛的想法就变成了拿胧月公主去争夺皇帝的心。” 想着这个时辰，其他人应该都赶到了碧桐书院，沈婳也开始往回走，“甄嬛确实很聪明，利益得失也算得很清楚，就是可怜了胧月公主，被生母当成了争宠的工具人。” “终究不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就算有一点感情，看着胧月公主要养母不要生母的样子，甄嬛利用起她来也不会手软。” “而且这次来圆明园的不仅没有皇后，甄嬛的好姐妹沈眉庄也没有来，她可是个绝佳的辅助。” 沈婳不能理解，明明沈眉庄是家世更好的那一个，但是两人的关系总是以甄嬛为主，沈眉庄事事都为甄嬛考虑。 “剧中沈眉庄真的给了甄嬛很多帮助，刚回宫的甄嬛被太后刁难，而沈眉庄伺候太后多年，有她从中劝和，甄嬛很快就得到了太后的认可。” “还有敬妃！甄嬛在剧中第一次见胧月公主，公主不愿意承认甄嬛这个母亲，也是哭闹不休。” “在甄嬛和敬妃都处于伤心的时候，最后是沈眉庄哄住了公主，因为她和敬妃从小照顾胧月公主长大，公主跟她很亲近。” 对于宫中的这些女人，沈婳从来没有看轻过她们，先不提端妃这个极具心机和忍耐力的人，就连一直被人认为是真·老好人的敬妃，为了胧月公主算计起人来也是很精的。 “敬妃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我，就是因为她想找一个人在她和甄嬛可能发生冲突的时候做一个缓冲。” “敬妃毫无疑问是舍不得把胧月公主还给甄嬛的，而甄嬛在思女心切的情况下很可能会不松口放人，所以敬妃需要一个第三者在场调解。” “只要有个人像我刚才这样随口圆一个场，敬妃会立马借坡下驴，然后就把公主带回去。” “如果我们现在不是在圆明园而是在宫里，那么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沈眉庄，敬妃一定会挑一个沈眉庄在场的时候去找甄嬛，而且沈眉庄一定会出来打圆场，缓和两人的关系。” 第22章 甄嬛传(22) 很多事情，换一个场景，情况就会有不同的变化。 现在场景从皇宫转移到了圆明园，甄嬛与敬妃之外的第三人从沈眉庄变成了沈婳，结果就是两个人谈崩了。 “沈眉庄也算胧月公主的半个养母，还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她说话敬妃必须要给面子，甄嬛与敬妃之间就不至于当场撕破脸。” “而且关键是剧中的甄嬛可是皇帝的心头肉，没有宠妃能与她抗衡。” “就算敬妃不愿意把胧月公主还给甄嬛，只要甄嬛不答应，皇帝肯定会帮她把孩子要回来，敬妃除了妥协，没有别的选择。” “可如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不再是甄嬛了，敬妃看到有希望留住孩子，反抗就会格外激烈。” 眼看着就要到了宴席开始的时候，沈婳结束了在御花园的闲逛，前往碧桐书院。 在进门之后，甄嬛跟沈婳互相见礼，然后就让槿汐安排她入座。 端妃和欣贵人都带着女儿过来了，此刻正在热热闹闹的谈论孩子的趣事。 青苗见一时没人注意到她们，小心翼翼地在沈婳耳边提醒道：“小主，以后可千万要小心熹妃娘娘，奴婢看她对你的眼神不善。” 沈婳轻微的点了点头，皇后有句话说的没错：宫里的女人很难对付，时刻都要小心。 “可是小主，奴婢有些不明白，咱们并不曾得罪熹妃娘娘，早上刚见面的时候，熹妃还不是这个态度。” 沈婳无奈的笑了一下，“傻丫头，刚才敬妃跟胧月公主在场的时候我不就得罪了熹妃吗？” 敬妃特意过来邀请她一同赴宴，就是要把她拉进这个局里啊！ “我既然跟着一起去了，在公主哭闹不休的时候，总不能傻傻的站在一旁什么都不说吧。” “我刚才只是说了一句话缓和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敬妃就拿我做台阶带着胧月公主跑路了。” “甄嬛未必不知道这是敬妃的主意，但是对于我这个第三人，她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呢？” “敬妃就是看准了我现在最得宠，跟甄嬛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所以就把我拉进她们两个人的中间。” 剧中因为有皇后这个大敌，所以甄嬛选择拉拢敬妃一起对付皇后，敬妃现在就需要这样一个外部威胁来针对甄嬛。 “敬妃希望甄嬛有了对手，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转头来对付我，敬妃想要做被甄嬛拉拢的那个人。” “如果甄嬛愿意把胧月公主给敬妃，敬妃会心甘情愿的被拉拢。” 青苗闻言担心的看着沈婳，“敬妃如此利用小主，小主被熹妃盯上岂不是危险了！” “今天不管我有没有说话，熹妃都不可能态度平和的，谁让你家小主我现在最得宠呢！” “再说了，敬妃跟我又没有什么交情，我为什么要顺着她的意，我还真就想看她们两个撕破脸呢！” 不过对于敬妃算计自己的这件事，沈婳表示接受良好，反而像是沈眉庄无偿对甄嬛好，她表示理解不了。 敬妃出手对付别人，是为了留住胧月公主，这是一个母亲很正常的做法。 而沈眉庄跟甄嬛的感情太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好，任外人怎么挑拨都不成功，结果就是被别人视为甄嬛的死党，必欲除之而后快。 明明沈眉庄早已不再争宠，还有不俗的家世和太后的庇护，如果不是因为帮甄嬛，是可以安心的在宫里养老的，是甄嬛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好姐妹。 像剧中敬妃跟甄嬛之间的关系才应该是后宫最稳妥的关系。 用利益做纽带，甄嬛的敌人也不会把敬妃当成是必须要除掉的对象，皇后还曾经出手想要拉拢敬妃。 皇后应该是看出来，如果甄嬛倒下了，敬妃说不定还会挺开心，因为没有人跟她争胧月公主了。 后来拉拢不成也没有再继续出手对付敬妃，不就是害怕把敬妃彻底推到敌人一方吗？ 如果有一天甄嬛面临死局，敬妃会推她一把还是拉她起来，真的很难说，而沈眉庄就属于必须打倒的那一类，因为她一定会不讲道理的帮助甄嬛。 除了已经回去的敬妃，其他人都到齐了之后，甄嬛连忙吩咐人上菜。 不得不说，甄嬛确实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在席间对所有人都关怀备至，让大家宾至如归。 在座的除了沈婳，甄嬛跟其他人都是有一些交情的，这场宴席也算是重拾了姐妹间的旧情，日后就有理由开始走动，联络感情了。 不过甄嬛的重点还是放在了端妃身上，宴席散场之后，她特地请端妃留下来说话，欣贵人就跟沈婳结伴回去了。 “端妃姐姐，温宜公主把你视为亲娘，我亲生的女儿却不认我，妹妹心里苦啊！” 甄嬛梨花带雨的向端妃诉说自己的思女之情，端妃也只能尽力劝解，谁让甄嬛曾经帮她争取到了温宜公主的抚养权呢？ 甄嬛话中把温宜公主拿出来说事，端妃既然承了她的情，自然不能不认。 “妹妹，你的心思我如何不知！只是敬妃也是把胧月公主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曾经有一次，胧月公主生病，是敬妃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着，若是公主有什么事，只怕敬妃也要伤心死了！” 这件事难度太大了，做了就一定会得罪人，而端妃一向老谋深算，轻易不愿意出头。 “如果说现在曹琴默突然活过来，想要找我要回温宜公主，我也是不会答应的！此事只能慢慢的来。” 对于端妃的话，甄嬛虽然认同其中的道理却做不到，因为甄嬛的父亲甄远道等不了这么久。 “可是姐姐，看着胧月不肯认我，妹妹就忍不住伤心。” 端妃依然出言劝阻：“再伤心你也要忍耐啊！胧月公主的生母是莞嫔甄氏，而你是以熹妃钮祜禄氏的身份回来的。” “凡事讲究名正言顺，才能师出有名。” 甄嬛闻言默默垂泪，心里对雍正恨的咬牙切齿。 钮祜禄氏确实是满洲大姓，甄嬛现在的身份也成了满军旗，可她又不是钮祜禄氏的亲生女儿。 甄嬛若是得宠，钮祜禄氏一族或许会看在利益的份上帮助她，若是无宠之人想用这个身份争夺皇帝的宠爱，人家知道你是谁呀！ 只有甄家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只有亲生父母才有可能做到无条件对她好，所以她一定要把家里人从宁古塔接回来。 第23章 甄嬛传(23) 在失去了皇帝的宠爱之后，甄嬛才发现自己手里能动用的牌不多，所以她只能坚持请求端妃，“还请姐姐帮我！” 端妃也很无奈，欠了人情总归是要还的，但老谋深算如她，出头挑事也是不可能的。 “姐姐虽然在宫中过了这么多年，可依旧要活的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皇上对我早已没有了宠爱，我出面也未必能劝得动皇上。” “但是妹妹也不是无法可想，皇上如今年岁大了，更加重视儿女亲情，熹妃钮祜禄氏的亲生儿子是四阿哥弘历，妹妹何不在这方面想想办法呢？” 甄嬛想到自己平白得来的便宜儿子，心里一动，四阿哥作为一个快要成年的皇子，分量自然是不同寻常的！ 沈婳暂时没有管甄嬛又想出来了什么新计划，跟欣贵人分开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吩咐青禾青苗为自己卸下钗环，换上一身宽松的常服。 皇帝在听下人禀报说沈婳回来之后，带着苏培盛就悄悄的走到了沈婳的屋子外面。 苏公公正准备通知皇上来了，雍正一个眼神给过去，苏培盛立马就闭嘴，还让身后跟着的奴才们放轻脚步，不要发出动静。 雍正就这样站在沈婳的屋子外面偷听屋内主仆几人的谈话，却不知道拥有系统的沈婳早就发现了他。 这也是皇帝患有疑心病的表现之一了，沈婳顺势就演了一出。 屋内先是传出了青禾的声音，“小主别生气，小主恩宠深厚是因为皇上喜欢小主，跟外人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长相相似的人肯定也不少，小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雍正听到这里心里一紧，他担心的正是这个，沈婳和甄嬛长相相似，他害怕沈婳会像曾经的甄嬛那样不甘心做替身，决绝的斩断他们之间的情谊。 虽然他拖了一段时间，但是两人终归要见面的，瞒是瞒不了一辈子的。 没想到沈婳声音轻快的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从前没有见面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现在这些担心全没有了！” “小主为什么这么说？” “笨蛋，当然是因为本小主天下第一的漂亮啊！我这么美这么可爱，肯定有很多人嫉妒我，本小主才不会上了他们的当呢！” 雍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下就惊动了屋里的人，“谁在外头？” 雍正甩了甩手中的佛珠，脸上带着笑容走进了室内，“天下第一的小漂亮在哪儿呢？朕怎么没有看见？” “皇上，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嫔妾现在这个样子太失礼了！” 沈婳坐在梳妆镜前，假装慌乱的站起身向皇帝行礼。 雍正看着拆掉了头上所有珠宝首饰的沈婳，一头乌发松散的披在身后，简单干净的装扮更衬得她眉目如画，如出水青莲般一尘不染。 皇帝一挥手，苏公公就带着宫女和太监们退了下去。 “今日去见了熹妃，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婳摇了摇头，“熹妃娘娘端庄大气，怀着身孕还能把宴席准备的井井有条，难怪皇上对她念念不忘！” 雍正简直爱极了她这种小模样，也愿意放下身段来哄人，“朕哪里就对她念念不忘了，这宫里能让朕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皇上的厚爱嫔妾不敢承受，熹妃娘娘怀着身孕，想来也是太过思念皇上，才会对嫔妾有所误会。” “不过皇上不要担心，大家都是姐妹，同处宫中，嫔妾一定会跟熹妃娘娘和睦相处，不会胡乱吃醋惹皇上烦心！” 虽然甄嬛并没有把她怎么样，但是沈婳不介意在皇帝跟前上点眼药。 免得甄嬛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什么事来，她现在的身体只是肉体凡胎，娇贵的很呢！ “爱妃为了朕真是委曲求全了！”皇帝见沈婳主动为他着想，心里很是感动。 “苏培盛！你去通知内务府，让他们选个吉日，朕要晋封婉贵人为嫔位，册封礼要好好操办起来！” 其实皇帝很想直接封沈婳为妃，不为别的，就是担心熹妃对她不好，仗着位份高欺负她，却又担心做的太过，污了她的名声，只能从其他地方找补。 “对了，这个“婉”字不好，让内务府重新选几个好的封号呈上来，要能够体现朕对爱妃的一片心意。” 沈婳笑着领旨谢恩，“嫔妾多谢皇上！” 碧桐书院里，苏培盛前来传旨，顺便来见自己的老情人崔槿汐，甄嬛少不得要向他打听皇上的态度。 “有劳苏公公前来传旨，这位即将封嫔的沈氏，本宫之前没有见过，不知道宫里如今是什么情况？还请苏公公透露一二，本宫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熹妃娘娘有所不知，如今宫里最受宠的就是这位新晋的嫔主子，荣宠之盛令人侧目啊！” 甄嬛摸着肚子，她怀着身孕，皇帝没来看过几次，她拿不准皇帝的态度，至今都不敢轻易开口为自己的母家求情。 “在她晋封之前，皇上曾经亲口说过，婉字不好，要重新挑好的封号，娘娘该知道这个婉字的意义，奴才当时听了都吓了一跳。” 甄嬛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熹妃的封号，皇帝说她因为莞字生出了许多事，所以给她换个封号。 可到了沈婳身上，皇帝竟然直接说婉字不好，对她们二人的态度简直高下立判。 “而且皇上还说，这次的册封礼要好好操办，过些日子，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有可能要移驾到圆明园来。” 甄嬛一听到皇后就想到自己被害死的孩子，顿时觉得头痛，本来在圆明园里她还能安心待产，可皇后一来就麻烦了。 她心存侥幸的问道：“只是一个嫔位的典礼，就要劳动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从宫里赶过来吗？沈氏真有这么大的面子？” 苏培盛说道：“倒也不全是为了这个，皇上喜欢圆明园，想着多住一段日子，准备等到中秋佳节之后再回宫。” “而且这也是考虑到娘娘您怀着身孕，不宜舟车劳顿，在园子里能更好的保养身子。” “中秋佳节要举行家宴，遍请王公贵戚，自然是需要皇后娘娘前来主持的，倒是太后娘娘卧病许久，未必会来，皇上也只是循例问问。” 第24章 甄嬛传(24) “你去回禀皇上，太后病重，就让惠嫔留下来伺候太后，本宫不日就会启程前往圆明园，准备沈氏的册封礼和中秋家宴一事。” 对于皇上去圆明园不带她，皇后很是怨念了几天，如今派人来请，皇后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了下来。 宜修心里暗暗得意：本宫终究是皇后，嫔妃们的册封礼还有中秋家宴这种大事，该当由本宫做主。 祺嫔和安嫔作为皇后手下的两员大将，忙不迭的开始奉承皇后，希望皇后去圆明园的时候把她们也带上。 “本宫这次会带安嫔一起去，如今皇上独宠沈氏，你要想办法为本宫分忧，这宫里容不下独宠的人！” 祺嫔还想说点什么，皇后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你就留在宫中，想办法联络你的父亲在朝中进言，尽力往沈氏和甄嬛二人身上泼脏水。” “皇上以前一直要求后宫节俭，现在却为了她们两人大兴土木，一座永寿宫都满足不了，连承乾宫也开始重修，本宫就是要坐实了她们祸水之名。” 安陵容略带得意的瞥了一眼祺嫔，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脑袋里却装满了稻草，还想跟她争皇帝的恩宠，真就是个蠢货！ 可她却又忍不住嫉妒祺嫔，这么蠢的货色也能跟她平起平坐，不就是因为有一个好家世吗！ 她从答应好不容易才爬到嫔位，祺嫔伸伸手指就得到了，如果她有这样的家世，现在绝对不只是这个位置。 皇后看见安陵容得意的样子，冷冷的说道：“安嫔，皇上宠爱沈氏的时候眼里看不到别人，去圆明园的时候都没想到你，但是本宫知道你有法子夺回宠爱，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安陵容当然知道皇后指的是什么，甄嬛不在的这些年，后宫很少再见新人，皇上唯独对她宠爱有加。 不单单是因为她身怀多项才艺，还因为她在调制香料上天赋异禀，迷的皇上流连忘返。 只是那些珍贵的香料不是她可以轻易寻来的，如果没有皇后帮她搜集各种原料，安陵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皇后牢牢的捏住了她的把柄，安陵容只得听从。 后宫没有恩宠的女人很难存活，若是有家世，或许还可以在不争宠爱的情况下生存下去。 但是对于安陵容这种家世不显的人来说，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关系到她父亲的官位和母亲的家庭地位。 这种全家人都指望她出头的情况，就像是枷锁牢牢的套在安陵容的脖子上。 但她并不觉得这是累赘，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她觉得是自己高高在上的操纵这些人。 “皇后娘娘，甄嬛现在在圆明园里养胎，难道就这么看着她生下孩子，然后回宫？” 安陵容知道甄嬛内心深处对她们的仇恨，若是甄嬛生下皇子，地位很可能再上一层楼，到时候报复回来，自己未必承受得住。 皇后冷哼一声，“本宫不许她生！一个汉军旗下五旗的秀女，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四阿哥的生母，满军旗上三旗的钮祜禄氏。” 对于太后阻止她伤害甄嬛的胎儿，皇后心里很是不服，不管四阿哥以前如何，他现在已经是满洲大姓所生的皇子，地位直追三阿哥。 若是等到甄嬛再生一胎，四阿哥跟甄嬛的孩子天然就是同盟，联合起来的势力不可小觑，皇后绝不会放任他这么成长下去。 而被皇后惦记的四阿哥也察觉到了自身处境的危险，前往碧桐书院拜见甄嬛。 崔槿汐掀开帘子，“娘娘，四阿哥来了！” “快请进来！” 四阿哥弘历一进门就给甄嬛行了大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甄嬛起身将人扶起来，欣喜的说道：“好孩子，你长大了，也长高了。” 弘历说道：“儿子已有好长时间没见到额娘了，很是想念，所以这次特地带来一个惊喜，希望额娘收下！” 甄嬛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弘历冲着屋子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只见甄嬛曾经的掌事太监小允子走了进来，欢天喜地的给甄嬛请安：“熹妃娘娘万福金安！” 弘历解释道：“惠嫔娘娘知道儿子要来圆明园，额娘也在这里，所以特意交代儿子将允公公一起带来，以后继续跟着额娘。” 这个惊喜确实送到了甄嬛的心坎里，小允子的忠心和办事能力都是甄嬛很看重的，她看向这个儿子的目光也越发慈爱。 “惠嫔娘娘说了，有额娘在，儿子就不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甄嬛一脸动容的回道：“有了你，额娘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只是额娘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如今是爱新觉罗氏与钮祜禄氏的儿子，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不能再说这些自怨自艾的话，额娘跟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槿汐见甄嬛的情绪有些激动，连忙扶住了她，让甄嬛坐到榻上。 “额娘怀孕辛苦，还是好好休息吧，儿子明日再来给额娘请安！” 甄嬛也确实觉得很累，这些天跟圆明园里的其他妃子见面，又听闻皇后即将到来的消息，情势变化太快，她不得不耗费精力思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走。 槿汐将弘历送到碧桐书院的门口，正准备转身回屋就被弘历叫住了， “槿汐姑姑，额娘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还是休息不好？” 看着四阿哥一副想要关心甄嬛的样子，崔槿汐就告诉了他胧月公主的事。 “娘娘离宫数年，公主从小没有见过亲生母亲，如今见面不相识，娘娘为此伤心了好久，夜里难过的都睡不着，所以面色不好。” 弘历立刻自告奋勇的说道：“妹妹是额娘的女儿，怎么能不跟额娘亲近呢？想来是有人从中挑拨，坏了母女情分。” “我身为胧月的亲哥哥，自然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妹妹，槿汐姑姑要好生劝慰额娘，让她不要再伤心了。明日我会先去敬妃娘娘那里把妹妹接过来，然后带着妹妹一起来向额娘请安！” 槿汐劝说弘历，“敬妃娘娘是胧月公主的养母，也许只是舍不得公主，并不是故意为之，四阿哥切记不可与敬妃娘娘起争执，来日方长！” 四阿哥自然点头应是，“姑姑放心，我心里有数，哪怕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我也只会好言相劝，必不会让额娘徒增烦恼！” 第25章 甄嬛传(25) 敬妃早上正陪着胧月公主用早膳，就听到宫女通传四阿哥过来了，就算心里再不高兴，却不敢露在脸上。 “快把四阿哥请进来！” “儿臣给敬娘娘请安！” 敬妃连忙让他起身，“四阿哥这么早来本宫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弘历恭敬的向敬妃请安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了胧月公主，“敬妃娘娘，儿臣正准备向额娘请安，不知道能否带妹妹一同前去请安！儿臣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敬妃勉强的扯出了一抹微笑，“四阿哥是胧月的亲哥哥，自然能照顾好妹妹。胧月过来，跟你四哥一起出去玩儿吧！” 见她没有反对，四阿哥又说，“儿臣想带妹妹在碧桐书院用过早膳再回来，还请敬娘娘允准！” “好啊！早去早回吧！”然后指着平时伺候公主的嬷嬷，让她们跟着一起去。 胧月公主年龄尚小，听说可以出门去玩很是高兴，四阿哥牵着公主的手就去了碧桐书院。 敬妃看着胧月公主向外走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从脸上流了下来，差一点就控制不住冲上去把公主拦下来。 “如意，四阿哥是为了熹妃才这么做的，他们都想把胧月从我这儿抢走，我该怎么办？” 敬妃身边的宫女见她如此伤心却想不出办法，“要不然，娘娘去见皇上，当年是皇上亲口将公主交给您抚养的，金口玉言，应该不能随便更改吧！” 敬妃无力的摇了摇头，“从一开始，皇上选本宫入府就是为了制衡华妃，华妃没了，本宫这颗棋子也没用了！皇上心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人！” 想到之前无宠的日子，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寞，冷的让敬妃浑身打颤！ “胧月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本宫绝不能放弃！” 天地一家春里，雍正也正陪着沈婳用早膳。 皇帝殷勤的夹了一块儿白玉笋，沈婳用碟子接过来，两个人之间气氛融洽，甜甜蜜蜜的互相喂食。 正吃着呢，苏培盛走了进来，向皇帝请示：“皇上，娘娘，四阿哥带着胧月公主在门外候着呢！” 沈婳心思一转，就想明白了，这是要从她这里截胡啊！ 雍正如今子嗣稀少，一位皇子加上一位公主在宫里简直可以横着走了。 “一大早就赶过来，想来是有要紧的事，皇上快把孩子们叫进来吧！” 雍正让苏培盛把人请进来，抬手就示意他们免礼，“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弘历说道：“皇阿玛，儿臣带着妹妹正准备去向额娘请安，额娘怀孕后总感觉身体不适，晚上经常睡不好，所以儿臣想请皇阿玛一同去探望额娘。” 四阿哥这话确实勾起了雍正的怜惜之情，甄嬛毕竟怀着他的孩子，身体不舒服是该去探望一下。 只是皇帝顾忌沈婳在场，吃了一半就走岂不是不给她面子吗？ 沈婳笑着说：“皇上快去吧！四阿哥和胧月公主一起来请，想来熹妃娘娘的身体确实不舒服，臣妾就不留皇上了！” 雍正有些感动的看向沈婳，语气却又不免有些酸溜溜的，“爱妃真是宽宏大量，拿朕去做人情！” 沈婳嘴角一抽，差点就破功了，你一个朝三暮四的大猪蹄子怎么就这么难伺候！ 等皇帝出门之后，她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看在众人眼里，沈婳这是被甄嬛抢走了皇帝，心里不高兴了。 青苗盛了一碗鸡笋粥放在沈婳面前，小声的劝解，“熹妃娘娘拿孩子来争宠，这可真叫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小主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沈婳慢悠悠的舀起一勺，御膳房的李大厨手艺挺不错的，就是味道对她来说淡了些，“青苗，你待会儿去御膳房，晚上我还想吃这个鸡笋粥，加点火腿进去。” 看见小主还能开心的品尝美食，青苗就知道她没有生气，“奴婢知道了，小主还有别的东西想吃吗？” “青苗，你去找你手底下的人，让他们把熹妃身边的崔槿汐跟皇上身边的苏培盛对食之事透露给敬妃。” 语气平淡的一句话进了青苗的耳朵里，仿佛是一道惊雷，轰的她外焦里嫩，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小主你刚才说崔槿汐跟苏培盛对食？” 青苗出身董鄂氏，在宫中有多年经营的人脉，一直自诩是小主身边消息灵通之人，可是现在看来，小主身边还有她不知道的消息渠道。 沈婳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敢截我的胡，不管是四阿哥还是甄嬛的主意，得罪了我还想全身而退，那岂不是显得我太好欺负了！” 青苗站立在一旁，惊讶于小主态度的连环反转，莫名有点喜怒无常的感觉了。 突然，她身体一颤，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两个人都清醒了。 小主说这话，莫非也有警告她的意思？自己最近是不是仗着小主的信任有些飘了？ 看着青苗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沈婳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你是我的贴身侍女，做事的时候是应该稳重一些，不过首要的还是忠心，其他的慢慢来就是了！” “今天早上因为皇上在这里，御膳房送来的菜品味道不错，份量也不少，你拿下去给众人分了吧！” 现在沈婳又变得和颜悦色了，青苗恭敬又认真的行了一礼，“多谢小主体恤，奴婢们感恩不已，必定不会忘记忠心侍主！” 等到青苗带着众人退下之后，系统冒了出来，可怜巴巴的说道：“宿主，这个宫女难不成是想要背叛你，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有事情瞒着我了？” 沈婳淡定的回复，“背叛的胆量她是没有的，但是被皇帝的圣宠迷了眼睛，行事不如刚到我身边时那样稳重了，所以得适时敲打一番。” “青苗比起青禾还是有所不如，人心易变，终究不如机器人可靠，要时时提防着他们错了主意！” 系统也很赞同这句话，“机器人确实好用，可惜的是咱们没钱了！” 沈婳脸一黑，“知道了！别说了！退下吧！” 第26章 甄嬛传(26) 碧桐书院里，崔槿汐已经告诉了甄嬛，四阿哥会带着胧月公主来给她请安，所以院里的小厨房一大早就忙活开了。 “皇上驾到！” 苏培盛尖利的嗓子响起，通报了雍正的到来，甄嬛心里很是欢喜，连忙起身迎接。 “皇上万福！弘历和胧月也来额娘这儿了，快起来！” 雍正见甄嬛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早就吩咐免了甄嬛行礼，甄嬛也没有让四阿哥和胧月公主向她行礼，四个人围着餐桌坐下，俨然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 “嬛嬛，刚才四阿哥去请朕，说起你怀孕不适，晚上夜不能寐，可有请太医来看过吗？朕看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甄嬛因为思虑过多，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色，一看就知道睡眠不足。 不见的时候还不会想，已经见了面，雍正开始心疼起甄嬛，为他生儿育女确实吃了不少苦。 甄嬛含情脉脉的看向雍正，“能为皇上诞育皇嗣，臣妾怎么会觉得辛苦呢？温太医给臣妾请了平安脉，开了安胎药，臣妾都有按时在喝，还请皇上放心！” “皇上一路过来饿了吧？臣妾准备了上好的风腌小菜，都是皇上爱吃的，还有弘历和胧月，咱们一块儿吃顿早饭！” 甄嬛说着把目光看向胧月，“胧月，熹娘娘喂你吃饭好不好？” 虽然昨日受了些惊吓，但是今天有皇帝在这里陪着，胧月公主还是挺开心的。 皇帝每个月去敬妃那里一次就差不多了，其他时候会去陪公主吃饭，但前朝政务繁忙的时候十天半月也见不着，这都是常事。 胧月心里忍不住想着：如果能够经常见到皇阿玛，那她愿意亲近熹妃娘娘。 当然，她希望皇阿玛能够更加的疼爱她，然后就可以把皇阿玛带到额娘那里去了。 甄嬛和四阿哥都不知道，别人精心制好的小棉袄，就算抢过来，勉强穿到自己身上，也是不合身，要漏风的。 四阿哥看着小时候非常讨厌他的皇阿玛，如今不再对他避而不见，还跟他一起用膳，会交代他多吃一点，心里难免得意。 一个身份尊贵的宠妃的儿子和一个宫女的儿子，其中差别太大了。 他虽然不是熹妃的亲生儿子，但熹妃现在还只有一个胧月公主，公主又不会跟他抢皇位，所以他拉拢胧月公主讨好甄嬛。 而甄嬛有了胧月和他，就是宫里唯一一个儿女双全的嫔妃，想必在皇阿玛心里的分量也会加重。 能够帮助甄嬛赢得皇帝的宠爱，甄嬛自然也会反过来帮助他。 众人用过早饭之后，皇帝去上早朝，甄嬛就提议带着四阿哥和胧月到园子里逛逛。 另一边，敬妃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公主回来，忍不住出门，往碧桐书院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 但她又怕看见了甄嬛，场面再次陷入尴尬，就找了个凉亭，想着吹吹风，缓解一下内心的燥热。 “你听说了吗？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和嫔妃身边的大宫女勾搭上了？” 敬妃坐在凉亭里闭着眼睛，两道雌雄莫辩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了她的耳朵。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该不会是苏培盛吧？ 哪个宫女能被苏公公看上？ 这两个人在自己旁边说这话，莫非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难不成是如意？ 敬妃就像听了个玩笑一样，如意是她贴身的大宫女，但是跟自己一样姿色平平，因为不愿意出宫嫁人才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就是新入园的那位熹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啊！” 敬妃精神一振，直接冲自己身边的如意使了个眼色，如意飞快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如意一个人走了回来，摇了摇头，说道：“回禀娘娘，奴婢没有抓到那两个人，从背影来看，穿的是太监的衣服。” “但是奴婢仔细想了想，两个人身形有些不协调，可能做了伪装，就算再见面，恐怕也很难辨认出来。” 如意一脸担忧的看向敬妃，“娘娘，这明显是冲着您来的呀，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阴谋，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说的话未必可信，还要继续往下查吗？” 敬妃心里有些乱，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带着如意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寝殿。 一进门就看到留守的宫女兴致不高的样子，殿里也冷冷清清的，没有孩童的欢声笑语，她就知道胧月公主还没有回来。 一股巨大的失落涌上敬妃的心头，甄嬛下手的速度太快了，又有四阿哥这个皇子相助，自己如果再不下定决心，胧月肯定是留不住了。 敬妃想到刚刚那番对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咬了咬牙，“你去找人盯着崔槿汐，苏培盛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暂时就不要管，如果他二人真是这种关系，肯定会有见面的时候。” 沈婳在晚膳之前就知道青苗已经成功把消息传递给了敬妃，而且青苗还派人盯着敬妃，一直到她忍不住对甄嬛出手。 “知道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帮她一个小忙！” “不过本小主有话要再说一遍，你们只负责探听消息即可，若是有人做了什么越界的事，就不要怪我容不下他！” 早上刚被教训了一通的青苗老老实实的点头称是，她毫不怀疑小主有这个能力除掉胆敢背叛的人。 自从知道小主身边还有别的消息渠道，她就时刻警醒自己：随时有人可以替代她，若是她犯了糊涂，小主说不定转眼就知道了，想瞒都瞒不住。 沈婳知道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你去取些银票分给手底下的人，只要为本小主做事，本小主是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恩威并施这一套，沈婳牢记于心，也正是因为她出手大方，从来不画大饼，都是用实打实的银子砸下去。 而钱这个东西确实管用，除了那些本来就是旁人派过来的人，系统至今还没有查出来有人是后来被利诱背叛的。 第27章 甄嬛传(27) “说起来，咱们身边那几个别人派来的宫女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婳一入宫就是专房之宠，自然招人眼红，不少人都想把钉子插到她宫中来。 “小主放心，除了您吩咐过的，把皇上、皇后和太后派来的人各留了一个，其他的都送回了内务府。” “小主身边有我和青禾伺候，皇上派来的那个人如今是二等宫女，皇后和太后派来的人被安排去做了杂役宫女。” “杂役宫女是没有单独的房间的，奴婢安排了人一对一的盯着，她们只能往外传递一些消息，而且传出去的消息都是小主想让她们传出去的。” “做的很好！钉子多了有可能控制不住，但是也不能一个都没有，身边太干净了同样惹人生疑。” 还有一句话沈婳没有说出口，不留下两个钉子，甩锅的时候找不到人怎么办。 “我的梳妆台上有一对珍珠耳环，做工小巧精致，你拿去玩吧！” 沈婳作为皇帝身边最宠爱的女人，内务府有什么新鲜的首饰和花样都由她先挑，只有她看不上的再拿出去给别人挑，所以她的东西样样都价值不菲。 青苗听了眉开眼笑的说道：“多谢小主赏赐！奴婢一定会看好这些人，不让她们惹了小主烦心！” 碧桐书院里，内务府总管梁多瑞送来了时新的布料给甄嬛，其中最珍贵的就是一匹绿色的蜀锦。 “自从皇上来看过小主之后，内务府的奴才才上赶着把好东西拿出来送给咱们，这些势利的人，看着他们卑躬屈膝的样子，奴婢就觉得痛快！” 甄嬛听着浣碧嚣张的话语，虽然觉得她说的有些过了，但浣碧到底是陪她一起在甘露寺苦熬了几年的亲妹妹，甄嬛也不好说什么。 也许是被甘露寺那些尼姑给欺负惨了，浣碧的脾气变得很是火爆，这都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小主，这蜀锦华贵无比，不如让人做成衣裳，小主穿在身上，也让那些墙头草们看一看，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浣碧将蜀锦拿起来比划了两下，想看看裁制成什么样子才好，却发现布料上有两道不太明显的折痕，像是那种被放久了的样子。 甄嬛凑近看了两眼，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内务府竟然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本宫！” 浣碧更是气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亮出了嗓门，愤愤不平的说道：“好一个内务府总管，老虎不发威，把我们当成病猫了！小主，奴婢现在就去内务府找他们算账！” “罢了！一匹料子而已，不要多生事端了！” 甄嬛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想着暂时息事宁人。 “小主！”浣碧可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今天退一步，明天就可以退三步，到了大后天，咱们说不定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浣碧，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跟内务府计较一匹蜀锦的事，父亲的病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皇上一直没有旨意。” 甄嬛看着眼前陈旧的布料，仿佛看到了自己随着时光流逝而渐渐消散，直至再也回不来的恩宠。 “你说，内务府的人是不是揣摩皇上的心思才会这么做的？” 提到病重的父亲，浣碧也变得愁眉苦脸起来，“长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甄嬛转过头又去问槿汐，“苏培盛那边怎么说？” 槿汐脸色也不好看，“朝中一直有大臣反对娘娘回宫，即便娘娘如今已经重新封了妃，外面依然是议论纷纷。” “苏培盛说皇上也为此烦恼，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向皇上提起将娘娘的家人接回京城的事。” “咱们现在的处境是内忧外患，一步走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浣碧，你也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做事之前先冷静的想一想，免得着了别人的道。” 甄嬛在心中默默的想着：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父亲的安危，幸好允礼一直有安排人在宁古塔照顾母亲和妹妹，否则情况会更糟糕。 浣碧跟甄嬛不愧是亲姐妹，两个人都想到了一处去，“长姐，咱们要不要想办法求助王爷，请王爷派人去医治父亲，无论如何先保住父亲的命再说！” 想到果郡王，甄嬛努力的压抑住心中的思念，“咱们现在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这段关系既然已经断了，我不想再连累他！” “浣碧，你去把温实初找来，虽然有些对不住他，但眼下也只有他能帮本宫了！” 勤政殿里，雍正翻着一堆请安折子，心里很是恼火。 “这帮大臣们一天到晚无事可做吗？整天盯着朕的后宫，连朕封个妃子修个宫殿都要唠叨个没完。” 苏培盛本不想这个时候进来，但是受不住崔槿汐的请求，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来，跟皇帝说道： “皇上，温太医刚刚过来找奴才，汇报熹妃娘娘的胎像，说是龙胎有些不稳。” 雍正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宫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孩子诞生了，他身为皇帝，不免担心自己百年之后该选谁来承继江山。 如果甄嬛这一胎保不住，大臣们肯定又要一哄而上请求他立太子，每个人嘴上都在担心大清的安稳，心里想的是从龙之功。 而先帝时期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储位之争从立太子就开始了，引得无数朝臣们卷入这场斗争，空耗国本。 雍正心里特别希望甄嬛能够生下一个皇子，只要他还能生，皇位有新的继承人可以选择，立太子的事情就可以继续往后拖。 “熹妃的身体怎么样了，温太医是怎么说的？” “回皇上的话，太医说熹妃娘娘郁结于心，夜不能寐，连觉都睡不好，人自然没精神，慢慢的就伤到了肚子里的龙胎。” 雍正皱眉，“朕这两天去看望熹妃，她也不曾提起过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莫非是故意瞒着朕！” “苏培盛，你可问过熹妃身边伺候的宫人，她们又是怎么说的？” 第28章 甄嬛传(28) “皇上，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些为难之处，胧月公主是熹妃娘娘的亲生女儿，但从小是由敬妃娘娘抚养长大的。” “熹妃娘娘回宫之后经常把公主接到碧桐书院玩耍，敬妃娘娘也许是舍不得公主，慢慢的就开始找理由拒绝熹妃娘娘。” 苏培盛在甄嬛和敬妃之中，明显的偏向了甄嬛，“敬妃娘娘以公主年龄见长为由，将公主留在寝殿内，每日教导诗书和女工。” “熹妃娘娘派人去请公主的时候，公主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去碧桐书院的次数越来越少，娘娘思女心切，就这么病倒了！” 雍正有些心虚，甄嬛当年执意离宫，他一怒之下严禁宫里有人提起甄嬛，为此还杖毙了几个宫女，所以胧月一直都以为敬妃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而对敬妃，雍正也有些愧疚的心情，敬妃是被他选中用来制衡年世兰的人。 他还是雍亲王的时候，敬妃跟华妃住在同一个院子，因此也受到了欢宜香的毒害，一辈子都没有生育过。 所以雍正也是左右为难，“你说，有什么法子能让熹妃高兴起来？” 对于雍正的迟疑，苏培盛也是看在眼里，“皇上，娘娘多年未见其家人，如今回来了，身边唯一的亲人也疏远了，皇上何不让娘娘见见其他的家人？” 雍正说道：“那就叫人把甄远道接回京来，找太医给他看看，你去告诉熹妃，让她安心养胎吧！” 苏培盛得了皇上的旨意，急着去向老情人报告这个好消息，却没有注意到皇上慢慢变得冰冷的脸色。 午膳的时候，雍正前来陪伴沈婳，脸上还明显写着不高兴。 “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对惹皇上生气了？” 看着沈婳关切的眼神，雍正向她倾诉道：“熹妃为了救她那个不成器的父亲真是煞费苦心，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朕！” “熹妃娘娘怎么会这么做？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一个母亲怎么会不把自己的孩子当一回事儿呢？” 皇帝听到这里更心塞了，其实他早就怀疑甄嬛主动向他低头是有目的的。 如今经过查实，先是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得了重病，惠嫔去甘露寺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甄嬛，然后两人联手引他去了凌云峰，之后就是甄嬛怀孕回宫。 如今看来，甄嬛怀这个孩子也是用了手段的，不然怎么会一次就有了？ 雍正越想越觉得此事可疑，只是暂时还没怀疑甄嬛的孩子不是他的，这是他对自己身为皇帝的自信。 以爱为名，可以遮掩住很多事，如果没有了爱，埋在底下的那些东西就浮出水面了。 雍正紧紧的握住沈婳的手，“爱妃，世上如你一般干净纯粹的人真是太少了，朕身为皇帝，身边有太多别有用心的人，防不胜防。” “直到遇到你，朕才知道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滋味，朕以前做过很多不得已的事，如今终于大权在握，可以携手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熹妃为朕生下了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朕会宽恕甄远道及其家人，但她若是得寸进尺，朕就不能无视她的欺君之罪了！” 沈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雍正，“皇上若是觉得熹妃做了错事，自然可以罚她。但是皇上为何要跟臣妾说这些，弄得好像是臣妾的错了！” 雍正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着搂住她，“当然是爱妃的错了！如果你不在朕的身边，朕或许会把时间花在熹妃身上，对于她的过错，也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沈婳对此差点笑出声，雍正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双标，自私凉薄到了极点，眼里只能看到别人的过错，从来不会反省自己。 总是要求别人对他真心实意，他又何曾对人付出过真心？ 如果他不是皇帝，恐怕连这些虚情假意都得不到吧？谁要当这种人的真爱啊？是那个被从头骗到尾的年世兰吗？ 至于传说中的真爱纯元皇后，估计是皇帝欺负人家已经死了，不能说话反驳，他可以任意美化这段曾经的过往。 雍正看着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感动到了，能够跟他白头偕老，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爱妃，再过几日就到你的册封礼了，虽然如今只是嫔位，但你是朕最宠爱的妃子，朕将来会给你陪葬帝陵的荣耀！” 面对皇帝这番言论，沈婳一整个蚌埠住了，干脆埋头缩到皇帝怀里，否则就算有滤镜，她也快要扛不住了。 她还这么年轻，皇帝却已经老的快要死了，还发话要让她陪葬帝陵，要不还是让他暴毙而亡吧！免得走的时候非要拖上自己一起。 这厢，沈婳因为听闻自己会被狗皇帝拉去陪葬的噩耗，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弄死他了。 碧桐书院里，甄嬛则是得到了好消息，皇帝让人去接甄远道，还有她的母亲和妹妹也可以返回京城了。 “多谢苏公公，本宫知道，如果没有苏公公从中转圜，皇上未必会答应这件事！救父之恩，本宫一定铭记于心！” 苏培盛看到甄嬛已然哭得梨花带雨，连连摆手说道：“娘娘这话真是折煞奴才了！如果皇上没有这份心，奴才再怎么劝说也是无用！” “娘娘还是放宽心，好好调养身体，之后亲自去向皇上谢恩吧！” 甄嬛虽然还怨恨皇帝，但她心里明白，在把家人都接回京城之后，她还需要皇帝为甄氏一族翻案，恢复他们的清白。 甄嬛心中默默的给自己洗脑：在回宫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照着这条路坚定的走下去。 只要能够救回全家人，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不管需要多努力的讨好皇帝，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等苏培胜走了之后，甄嬛对槿汐说：“苏公公虽然不求回报，但是本宫却不能不报答他！” 而槿汐在主动提出跟苏培盛对食之后，就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娘娘不必担心，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第29章 甄嬛传(29) “淑嫔沈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 宜修坐在宝座上，面带微笑的说着对新晋妃嫔的教导之语，实际上却如坐针毡。 教导后宫嫔妃本是皇后分内之事，以前册封礼也是由皇后命令内务府准备。 可是这一次，雍正直接命令内务府操办，她这个皇后在册封礼举行的前一天才赶到圆明园。 宜修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 皇帝已经不信任她了，或许是担心再发生一次莞嫔封妃时的变故，礼部直接将封嫔的礼服送到了沈婳那里，甚至没有让宜修提前看一眼。 更让她恐惧担忧的是，经过这一遭，皇帝会不会突然发现，她这个皇后用处不大，只要坐在那里说几句话就结束了，简单也意味着可代替。 雍正没有注意到皇后的脸色，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沈婳。 “淑嫔，既然已经行过册封礼，你以后就是永寿宫的主位了，成为一宫之主，要为皇上绵延后嗣，不可与其他嫔妃生出争风吃醋之事让皇上操心！”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教导，不胜感激！” 皇上看着沈婳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礼服虽然精致奢华却过于厚重，雍正担心压坏了他的美人，连忙示意她起身，沈婳抬起头给了皇帝一个感激的眼神。 沈婳穿着端庄大气的礼服，规规矩矩的向皇上皇后行礼，一举一动都符合规范。 但是看在皇后眼里，沈婳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皇帝，眼角眉梢都带着媚态，惹的皇帝完全无视了自己这个皇后，只顾着跟她眉目传情。 而最让皇后感到愤恨的，就是沈婳耳朵上戴着的东珠耳坠。 宜修极其看重自己的正室地位，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特别注意，沈婳戴着的这副耳坠明晃晃的是想打她的脸。 只是皇帝和沈婳都没在意这一点，不就是几颗东珠嘛！ 问，就是皇帝亲赐！ 今日是沈婳封嫔的册封礼，皇帝直接牵着她的手回到了天地一家春。 青禾与青苗为她卸下了满头的珠翠，脱下一身华服，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宫装。 雍正看着沈婳从白天的雍容华贵转变到现在的清新素雅，真真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令皇帝为之心醉。 皇帝说：“朕千挑万选，选中了这个“淑”字作为你的封号，贵淑贤德是对女子德行的最高称赞，嫔位是有些委屈了你，只是咱们的日子还长，有的是以后！” 当夜，皇帝缠着她一直到天亮，自然就耽误了第二天给皇后请安的事宜。 甄嬛倒是早早的起身来拜见皇后，原先皇后不在圆明园，甄嬛封妃的时候皇帝吩咐一切从简。 所以甄嬛一直没有给皇后正式见礼，自然，也没有发生皇后带着众嫔妃迎接甄嬛回宫这件事。 甄嬛遗憾自己穿着封妃的礼服风光回来的时候没有在皇后面前显摆过，而皇后看着甄嬛挺着个大肚子，因为睡眠不安眼下都是青黑，突然有种莫名的得意。 皇后心想：你甄嬛费尽心思回宫又如何，一代新人换旧人，你身边已经有了新的宠妃，你马上也要跟本宫一样变成昨日黄花了！ 只是甄嬛的大肚子太过显眼，皇后没办法无视这件事，更何况甄嬛现在身边还有个快要成年的四阿哥，如果不能除掉这个威胁，皇后寝食难安。 皇后优雅的端坐在镜子前，甄嬛很有眼色的上前伺候皇后梳妆，皇后对旁边的绘春使了个眼色，绘春默默的端上来一盘新鲜的花朵。 甄嬛精心挑选了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簪在皇后耳畔，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熹妃虽然多年不在宫中，但是这簪花的规矩还做的不错。” 甄嬛无意跟皇后进行这些口舌之争，只是温柔的笑了笑，让槿汐拿上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佛珠。 甄嬛把佛珠拿起来送到皇后身前，“这串佛珠，臣妾在甘露寺的时候一直供奉在佛前，如今送给皇后娘娘，保佑娘娘身体康泰！” 宜修没有亲手去接，而是示意身边的剪秋把东西收下来，然后讽刺了甄嬛一句，“妹妹果然是聪慧过人，知道终有一日能与本宫相见！” 甄嬛听了也没有反驳，今日互相见了礼，之前在甘露寺的事情就已经是过眼云烟了，日后又恢复到了宫斗的状态。 等甄嬛走后，皇后找来了安陵容，询问道：“东西都带齐了吗？” 安陵容今日见了沈婳的册封礼，满心都是酸涩的滋味。 她伺候了皇帝这么多年，眼见着后来者一个一个的超过她，而自己只能屈居嫔位之末，是唯一一个没有封号的嫔。 这样的独一无二可不代表着荣耀，安陵容想着：就算勉强被抬举了嫔位，我也不配！ “臣妾一切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 皇后冷笑道：“这可不是本宫的吩咐，你入宫多年，皇上都没有赐你一个封号，如今来了个淑嫔，更是逼的你快要失宠了，你该为自己想想办法才是！” 安陵容当然知道皇帝皇后的意思，坏事都是手底下的人做的，出了事皇后也不会担这个干系。 安陵容不免痛恨皇后的无情利用，自己为皇后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坏事，皇后却连一句保命的承诺都不肯给她。 而皇后则是觉得，像安陵容这样阴狠的手下，必须要防备她反咬自己一口，最好能让她跟甄嬛或者沈氏同归于尽。 对于皇后这样光想利用别人却不肯付出好处的行为，安陵容心里的不满也在渐渐累积。 只是皇后也没有说错，安陵容的父亲原本只是松阳县丞，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她这些年拼命争宠，皇帝看在安陵容的面子上升了她父亲当知府。 可是安陵容深知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是个当官的料，如果自己不能够继续得宠，父亲的官位很容易就会保不住的。 到时候她那可怜的瞎了眼的母亲更不知道该怎么活命了，所以这个宠她是非争不可！ 第30章 甄嬛传(30) 碧桐书院里，甄嬛正在为肚中的孩子缝制衣服，槿汐和浣碧在一旁帮忙打理丝线。 “娘娘，苏培盛那边传来消息，皇上派了太医去照顾您的父亲，老大人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只是为了身体着想，一时半刻还赶不回京城。” “不过您的母亲和妹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还请娘娘放心！” 甄嬛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父亲母亲还有玉娆没事，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办好了这件事，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等着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槿汐手中挽着丝线，笑着说道：“温太医日日来给娘娘请平安脉，都说娘娘腹中的孩子很健康，您就放心的养着吧！” 这时小允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安嫔在外面候着，说是想进来给娘娘请安问好，是否要传她进来？” 浣碧一听到安陵容的名字脸色就变了，一把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压低声音在甄嬛耳边说道： “小主，这个人狼子野心，不止一次的害过你，如今看见咱们恢复了往日的风光，她就又黏上来了，小主你可不能相信她呀！” 甄嬛原本的好心情被安陵容的到来给搅没了，“大家同为后宫姐妹，如今又住在一个园子里，早晚都是要见的，小允子，你去传她进来。” 安陵容带着宝鹃走了进来，“请熹妃娘娘安！” “姐姐，咱们多年未见，姐姐风采依旧，犹胜当初啊！” 甄嬛看着面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被这一声“姐姐”唤的内心颇有些不平静。 “妹妹也是，如今成了一宫主位，不再是原来胆小羞怯的样子了！” 安陵容露出一抹苦笑，“怯弱的人在宫中是要被人欺负死的，若是没有个依靠，妹妹现在也不能还站在这里跟姐姐说话了！” 甄嬛轻哂一声，“妹妹既己有了依靠，怎么又想起我这个多年不见的姐姐来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吧！” “姐姐眼明心亮，知道妹妹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自然也该知道妹妹的无奈和心酸！” 甄嬛听着安陵容辩解的话语，心里只觉得没意思透了，“不管有多少的无奈，做了就是做了，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安陵容上前一步，凑到甄嬛耳边说道：“姐姐不愿意计较，可是有人却不愿意看姐姐过的这么自在逍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甄嬛突然闻到安陵容身上传来一股奇异的香气，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此时门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皇上驾到！” 甄嬛被打乱了思绪，然后由槿汐扶着站起身来向皇帝请安。 “都起来吧！熹妃，你肚子这么大了，朕早就说过免了你请安的礼数，万一伤了身体可怎么好！快扶熹妃坐下！” 皇帝先是把甄嬛扶起来坐好，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安陵容，“安嫔也在，你们姐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不妨让朕也听一听。” 安陵容目光缠绵的看向皇帝，仿佛在诉说着多日不见的思念，看的站在旁边的浣碧忍不住翻白眼。 “启禀皇上，妹妹听闻姐姐回宫之事高兴的不得了，只是姐姐一直在圆明园里安胎，如今臣妾有幸跟随皇后娘娘来了园子里，所以就赶过来看看姐姐！” 对于妻妾和睦这件事，雍正感到很高兴，“安嫔有心了！” 若说都到了这个时候，甄嬛还看不出来安陵容的算计，那也就只有一孕傻三年这个解释了。 可惜甄嬛一直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对于皇帝夸赞安陵容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问安陵容：“安妹妹身上熏的是什么香啊？闻着味道倒是不俗！” 安陵容展颜一笑，“姐姐好灵的鼻子，这是妹妹翻阅古籍，精心配置出来的“鹅梨帐中香”，味道清甜，仿佛梨花满园，有助眠安睡的功效！” “臣妾听闻姐姐怀孕之后睡眠不安，所以妹妹特来献上，希望姐姐能够保养好身体，为皇上生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 皇帝点点头，“安嫔制香的手艺确实不凡，嬛嬛这些日子睡不好，龙胎有些不安稳，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若是安嫔的香料有用，那真是大功一件了！” 安陵容心思细腻，一下子就抓到了皇帝言语中的问题，“温太医的医术一向为人称许，竟也不能让姐姐安睡吗？” 雍正皱了皱眉头，“心病还需心药医，孕妇情绪多变，这也是常有的，熹妃若是觉得温太医不好，太医院里有的是医术出众的人。” 甄嬛连忙打断皇帝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不对，换个太医岂不是就露馅儿了。 “多谢皇上体恤，只是臣妾的身子一直都是由温太医照看的，若是贸然换了人，臣妾只怕会更不适应。” 安陵容看着甄嬛急于向皇帝解释，就知道这其中必有什么内情。 她转头向皇上请示，“姐姐既然觉得这香的味道好闻，臣妾回去就让人把香料送来。” 随后含情脉脉的看着皇帝，“皇上政务繁忙，最近天气炎热，不知道晚上睡得好不好，不如也试一试臣妾调制的这种香料！” 雍正最近为朝臣们反对宫内大兴土木的事感到烦躁，偏巧又遇上西南水灾，大臣们更是吵个没完，确实有些睡眠不足。 “你都这么说了，那朕就试一试吧！若是这香料真的有效果，倒是可以给太后送一些过去，她老人家因为病痛总是睡不好！” 安陵容欣喜的说：“若是能够帮助太后调理身子，那真是臣妾的无上荣幸了！” 甄嬛坐在旁边，看着安陵容当着她的面就勾走了皇帝，偏偏她却不能开口拦下来，还得阻止浣碧跳脚，简直快要气的吐血了。 等皇帝带着安陵容一起离开之后，浣碧就像个火药桶一样，啪的一声就炸了， “长姐，你怎么就这样看着安陵容耀武扬威，不过是刚刚在你面前装了一会儿可怜，你就又相信她了吗？” 第31章 甄嬛传(31) “你既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该看得出来她苦心孤诣的要做什么！” “浣碧，你马上去找温太医，让他把本宫的脉案和使用过的药方都处理好，万万不可被人抓住了把柄！” 槿汐满脸赞同的说着，“娘娘为了救家人，情急无奈之下装病，还让温太医伪造了脉案，这事如果被皇上知道了，说的严重点，就是欺君之罪！” “安陵容是皇后的人，皇后本来就对娘娘不满，若是被她知道，必定会借机为难娘娘！” “而且温太医如今为娘娘安胎，若是皇后以此为借口发落了温太医，那咱们的处境就危险了，此事不得不防！” 甄嬛有些泄气，“皇上未必不知道本宫为了父亲装病的事，但是只要不被人揭穿，等本宫生下孩子，皇上就会忘记这回事的！” “刚才安陵容请皇上去她那里，皇上一下子就答应了，丝毫没有顾忌本宫还在这边坐着，想来对此事是有些生气的！” 浣碧拉起甄嬛的手，“既然长姐心里有数，没有被小人蒙骗，我也就放心了。” “至于长姐担心皇上生气的事，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只要生下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吗？”甄嬛回来之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让她心力交瘁。 “其实我最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皇上的心！” 想当初，甄嬛第一次怀孕然后流产，她因为皇上不肯惩罚华妃跟皇上怄气，被冷落了好久。 但是当时的她沉浸在伤心之中，好长一段时间都过得浑浑噩噩。 当时众人都担心她会就此一蹶不振，但是甄嬛知道自己不会的，因为她有把握，只要自己愿意给皇上一个笑脸，皇上立马就会转换态度。 事实也正如她想的那样，甄嬛表演了一出雪地蝴蝶的戏码，皇上当场就跟她和好了，仿佛之前的冷待从未发生过。 甄嬛当时因为小产身体没有调养好，还有想欲擒故纵的意思，连续几次拒绝皇上在碎玉轩留宿。 那个时候，皇上心里有她，被拒绝了之后不仅不生气还哄着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养心殿住着，也没有找其他的嫔妃侍寝。 如今，她在皇帝心里的分量远不如前，皇帝当着她的面就决定要去其他的嫔妃宫里留宿。 皇上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她颜面尽失吗？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已经不在意了！ 世事无常，不过如是了！ 天地一家春里，内务府总管梁多瑞带着几个新调教好的宫女太监来给沈婳挑选。 “淑嫔娘娘金安，娘娘如今晋升嫔位，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都要增添人数。” “娘娘原先是贵人的时候，身边有宫女和太监各四名，其他杂役不计数。” “如今娘娘已经是一宫主位，当增添两名宫女，永寿宫可以有两位八品首领太监，十二名小太监，其他杂役娘娘可以任意吩咐。” 沈婳看了看梁多瑞带来的人，“这些都是从圆明园里挑出来的人吗？本宫回宫之后这些人又该怎么处置呢？” 梁公公恭敬的回道：“皇上已经发了话，永寿宫只给娘娘一个人居住，天地一家春也会一直为娘娘留着，所以娘娘可以任意挑选要服侍的人，总有地方可以安置！” “既如此，本宫就多谢皇上的美意了！首领太监的事，本宫身边的小林子为人倒是很老实，就让他先占一个位子，其他的不着急。” “如今本宫跟皇上住的近，身边的人手已经够用了，贸然选些新人，毛手毛脚的倒也罢了，若是冲撞了皇上，本宫也吃罪不起！” 皇后来了圆明园，名正言顺的开始管理起了各项事务，沈婳不想再花大量的时间去揪出这些新人里有几个是被别人安插进来的。 等到中秋之后，皇帝就要启程回宫了，沈婳搬进永寿宫主殿之后又会有一番忙碌，这次就暂时别折腾了。 如今的内务府总管梁多瑞是个会做事的人，是由皇帝亲自任命的。 在华妃和皇后提拔的两位内务府总管倒台之后，如今的这位梁公公是皇上的心腹，他只会根据皇上的心意决定给予哪位嫔妃更好的待遇，却不会被某位嫔妃轻易拉拢。 梁多瑞在见过沈婳一眼之后，就被其美貌所震慑，对于皇帝为何会如此宠爱她表示理解。 “娘娘既然暂时不想选人，那奴才就带着他们回去了，娘娘之后若有什么吩咐，或者一时人手不足，只管打发人到内务府，奴才一定会帮娘娘把事情办好！” 等梁多瑞领着一帮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原路返回之后，小林子赶紧上前给沈婳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多谢小主提拔，奴才日后必定忠心做事！不辜负小主的信任！” 沈婳看着小林子很是用力的表忠心，差点把头都给磕破了，连忙叫人起来， “你知道感恩，就没辜负本宫提拔你，忠心不忠心也不是嘴上说说的，本宫会看你日后的行动！别让本宫失望！” “青苗，你去御膳房点一桌席面，庆贺林公公升官之喜，让他们做些好菜来，你们也一同沾沾喜气！” 对于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即便他们嘴上说的特别忠心，但是沈婳都不会完全的信任他们。 只有青禾，表面上的身份是从小伺候她的贴身侍女，实际内里是完全服从她的机器人，只知道听从命令没有自己的思想，论起忠心自然是不能比较的。 不过这些人来到自己身边，求的也就是升官发财。 沈婳在钱财上从来就都是很大方的，而且讲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做事公正自然让人服气。 而那些想要升官的人，依照沈婳的潜力，他们只要跟在身边，鸡犬升天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而对宫女来说，有些人不想永远伺候人，她们更想要做被人伺候的主子，不过这些人在见过沈婳之后，回到自己的屋里照一照镜子就会清醒了。 第32章 甄嬛传(32) 桃花坞，皇后高高的坐在凤座之上，看向坐在下面的沈婳，眼睛里都是笑意，看得出来皇后是真的很高兴。 “淑嫔，如今天气凉快了，你也可以多出来走动，不然老是闷在屋子里，人都有些消瘦了！” 沈婳敷衍的点了点头，“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的身子尚好。” “是吗？可是本宫看着，怎么有些没精神的样子？莫不是因为最近皇上多留宿安嫔处，淑嫔心里不自在？” 说话最口无遮拦的当数贞嫔，因为中秋佳宴要在圆明园里办，皇后这一次过来，有不少嫔妃随行。 除了要伺候太后的惠嫔，还有被皇后留下另有用处的祺嫔，其他人都来了，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宁贵人这次也过来了。 皇后听到有人出言讽刺沈婳，笑得越发开心，嘴上却关切的问道：“总是听皇上说淑嫔苦夏，安嫔新调制了一种鹅梨帐中香，淑嫔可有试过？” 还没等沈婳说什么，贞嫔又冲着安陵容来了一顿嘲讽，“安嫔可真是多才多艺，又是唱曲子又是调香的，也是咱们蠢笨，学不会这些。” “淑嫔要是心里难受，倒真可以试一试那个什么香料，没准点着点着，香味就把皇上勾引过来了呢！” 皇后看着不分敌我，肆无忌惮的贞嫔，觉得她简直是脑子有毛病，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到处挑事儿！ 偏偏皇后还不能把她怎么样，博尔济吉特氏的出身足以支撑她在后宫横着走，皇帝又不宠爱她，对这种人动手根本没好处，反而还惹一身骚，简直就像个刺猬让人无从下口！ 早上的请安被贞嫔一通胡搅蛮缠给闹了个不欢而散，皇后推出安陵容分宠成功，本来是想好好教训一下沈婳，这下也只能挥着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叶澜依看着这群人装模作样的演戏，只觉得无聊透了，如果不是听说王爷回京，而且会参加中秋佳宴，她才不愿意跟这群女人坐在一起。 皇后才发话叫散了，叶澜依就踩着花盆底飞一样的出了院子，再待下去她都要憋屈死了。 沈婳回到天地一家春，就见到皇后身边的剪秋带着东西过来了。 “奴婢给淑嫔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担心您睡不好，特意让安嫔调制了一份鹅梨帐中香，让奴婢给您送来！” “皇上十分喜欢这个香的味道，说是闻到这个香味确实有助于睡眠，娘娘若是用了，也许皇上很快就又找您侍寝了呢！” 看着剪秋脸上得意又讽刺的笑容，沈婳轻笑一声，“那就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臣妾铭记于心！” 青苗瞪着剪秋趾高气昂的背影，为沈婳打抱不平，“皇后娘娘这分明是派人过来嘲讽您，还说这香料有助睡眠，依奴婢看，她们这是生怕娘娘睡得太好了，故意来气您的！” 沈婳听了这话不仅不生气，反而勾出了一抹甜美的微笑，但是看在青苗眼里，知道这才是她真正生气了的表现。 沈婳看着描画精致的盒子，皇后这么关心她，还送来了礼物，要是不回报一二，岂不是显得她太不懂事了。 “青禾，你把这一盒香料收好了，一丝一毫都不要动用，青苗，你去找花房的匠人来，就说本宫闻不惯香料的气味，让他们拿一些新鲜花朵来给本宫挑选。” 夜幕降临之后，闲月阁内传出阵阵男女的欢笑声。 雍正躺在卧室的小床上，只感觉地方太小伸展不开，完全不能让他发挥自己的能力。 皇帝对着屋外高声喊了一声，“苏培盛，明日让内务府送一张大床过来换上，这屋内的陈设也一并换过！” 安陵容依偎在皇帝身边，声音犹如黄鹂一样婉转，“谢皇上赏赐！”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皇帝闻着这个味道感觉飘飘欲仙，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而平日里被他嫌弃容貌只是小家碧玉的安陵容，在月光的照射下也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整个人充满了无形的诱惑。 苏培盛这个伺候皇上多年的老太监，站在门口听着屋内的动静，忍不住汗颜，皇上近来越发的龙精虎猛，每每都折腾到大半夜。 太后原本总是提点他，让皇上多多注意保养身体，但在苏培盛看来，皇上精力充沛，一点都不需要担心。 想到皇上这两天不到月上中天不会休息，苏培盛干脆躲了出去，只吩咐手底下的小太监看好大门，免得有人冲撞了，扰了皇帝的兴致。 第二天，整个园子里就传开了，皇上让苏公公亲自去内务府挑了一张大床，据说可以让十个人在上面翻滚都绰绰有余。 贞嫔打着恭喜安嫔得宠的名头第一个就冲过来看，“果然是好大一张床，妹妹的宠爱真是无人能及！” 安陵容复宠之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面对贞嫔的讥讽，只当她是在嫉妒。 “皇上亲口吩咐，要把妹妹的寝宫装饰一新，妹妹又怎敢推辞！” “贞嫔姐姐入宫多年，皇上都没去过你宫里几次，自然是想不起来要更换装饰了，不过姐姐放心，妹妹得了空，自然会禀告皇上，请皇上也赏赐姐姐一些，算是咱们姐妹同喜了！” 宫中的女人有了宠爱就有了底气，贞嫔想要讽刺安陵容，却碰了一鼻子灰，忌惮如今的安嫔得宠，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安陵容看着贞嫔落荒而逃的样子，心里对于皇帝的宠爱越发渴望。 只要有宠爱，这些出身高贵的嫔妃一样要向她低头，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她十分沉迷。 她转头看向装饰一新的闲月阁，突然想到曾经居住在这里的沈眉庄，心里暗暗得意。 当年沈眉庄住在这里，却闹出了假孕争宠的事被禁足，而自己住在这里，却把整个地方都改换一新，这让她莫名有种压过了沈眉庄一头的感觉。 只是想到自己进宫多年，受宠的时日也不算少了，却在皇后的命令下一直服用避孕的汤药，前途无望，又感到一阵意兴阑珊。 第33章 甄嬛传(33) 御花园里，叶澜依找了个有合欢花的角落，带着身边的侍女收集树上开着的花朵。 沈婳身边带着青禾，在系统的指引下，仿佛无意中闯入这个角落，只见片片合欢花散垂如丝，如同绒球一样，落于美人发间，仿佛戴上了一朵绒花。 叶澜依穿了一身绿色的宫装，衣服上也绣着合欢花，气质清冷孤傲。 就是不知道皇帝看到叶澜依的时候，会不会评价她：红配绿的颜色，俗气的很！ 看见有人过来，叶澜依马上摆出一副冰冷的面孔，语气生硬的向她请安，“淑嫔娘娘万福！” “这里地方偏僻，娘娘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听闻皇上很宠爱娘娘，若是找不见人，岂不是要生气？娘娘还是快回去吧！” 沈婳无奈的说道：“宁贵人好像很不喜欢本宫在这里，是因为本宫扰了贵人的清静吗？” 刚才说了那一长串的恭维话已经让叶澜依很不耐烦了，若不是因为这里的合欢花开得茂盛，她舍不得，若是换了别的地方，她肯定头也不回就走了。 不过沈婳今天就是专门来找她的，自然不会三言两语的就被打发走，她看向叶澜依怀里的包裹，里面满满装的都是合欢花。 “贵人喜欢合欢花？” 叶澜依被戳中了心事，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嫔妾身子不适，太医说需以合欢花入药，所以嫔妾就自己来收集了一些。” “左右也是闲的无聊，顺便在园子里逛逛，想来对病情也有好处。” “合欢花，寓意家庭美满幸福，宁贵人摘这些花，莫非是想以此祈求圣宠？” 叶澜依听到这话，差点没有恶心的吐出来。 雍正的年纪比她爹还要大，如果不是皇帝的旨意不能反抗，她怎么可能进宫给一个老男人当小妾？ 叶澜依嫌恶的表情过于明显，沈婳话音一转，语带劝诫的说道：“看来宁贵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副样子不要让外人看见了，恐会招来祸事！” 眼见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叶澜依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我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不得自由，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解脱，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沈婳挥了挥手，两人的侍女就稍微走远了些。 她折了一朵合欢花放在手心，一阵微风拂过，轻柔的花瓣就飞上了天空，越飘越远。 “宁贵人的性子真是刚烈，我就做不到像贵人这样，一个弱女子被困在这深宫之中，有什么办法能够飞出去呢？” 沈婳抬头仰望天空，眼神里充满了寂寞，气质清冷的让人心痛，让人很想把她拥入怀里，抚慰她的伤心与难过。 叶澜依一时间触动了情肠，女人的直觉让她有种感同身受的滋味，忍不住开口劝解， “淑嫔娘娘不是很受宠吗，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沈婳苦笑着摇头，“那宁贵人又是为何呢？” 问完也不等叶澜依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过去的种种都仿若前世，深宫的荣宠不过是枷锁，锁住人一生的欢欣！” …… 天地一家春里，刚才走了好远一段路的沈婳感觉腿有些发酸，连忙叫来青苗帮自己按摩一下。 青苗先是脱去她脚上沾了些泥土的花盆底，然后将一双玉足放进有些烫的热水里。 “娘娘这是去哪儿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鞋子上都沾了泥？” 沈婳随口敷衍，“在园子里走得远了一些，有些迷路了，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来。” 青苗关切地说道：“娘娘下次出门，如果又走的太远或者是迷路了，可以打发宫女或者太监回来报信，奴婢让人抬着轿辇把您接回来。” “今日走了这么多路，奴婢给您好好的按一按，否则明天恐怕要下不了床了！” 脑海中的系统也在跟沈婳沟通，“宿主，你今天是跑去拉拢叶澜依吗？不过这个姑娘眼里只有果郡王，其他人她都不在意的！” 沈婳闭目养神，只在脑海中简短的回了一句，“不是拉拢！我是去拿我的屠龙刀了！” …… 今天晚上的皇帝依然留宿于闲月阁，雍正抚摸着安嫔娇嫩的脸蛋，心中很满意她的顺从。 安陵容的声音娇媚动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皇帝总是能被她奉承的心情愉悦。 香炉中已经燃好了香，丝丝缕缕的香气充斥着整个空间。 在两人气氛暧昧的时候，安陵容脑子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今天晚上房间里的香气是不是太浓了？ 但是等不及她细想，皇帝就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开始在新装的那张大床上翻滚起来。 深夜，守门的太监已经昏昏欲睡了，突然听到房间里传出来一声女子的惊呼：“皇上你怎么了？” 太监们一下子惊醒过来，在外面高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只听安嫔惊慌的喊道：“快来人呐！皇上晕倒了！” 太监们一听这话也慌了，皇上的身体如果出了事，他们这些跟在皇上身边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快去找太医来！找苏公公来！吩咐人去通知皇后娘娘！”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太监们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去找谁做主。 幸好苏培盛很快就赶了过来，赶紧先吩咐人去找太医和皇后，然后就让太监们把闲月阁围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安陵容脸色惨白，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变得熟悉起来。 她哆哆嗦嗦的回想，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皇后不允许宫中出现新的宠妃，就让安嫔和齐嫔死死的缠着皇上。 安陵容为了留住皇上的心，特意研制出了一款暖情香，没想到效果太好。 皇上每次闻到这个香都感觉自己容光焕发，但他不知道原因，只是每次来都让安陵容把香点上，说自己喜欢这样的香味。 雍正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连续的劳累，然后就病倒了，只是因为有皇后帮着遮掩，才没有被人抓到她的把柄。 安陵容心里祈求皇后能赶快过来救她，情绪激动之下，肚子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流了出来。 第34章 甄嬛传(34) “安嫔小产了？可是她怎么会有身孕呢？” 皇后听着许太医报告检查后的结果，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顾手指上还带着长长的护甲，死死的攥住手心。 手上无意间划破了个伤口的痛感都不能让她回过神来，皇后现在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安陵容竟然怀孕了，而她却不知道这件事！ “绘春！本宫不是让你每次都给安嫔送避孕的汤药吗？你是本宫的贴身侍女，竟然敢背叛本宫吗？” 绘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边磕头边求饶，“皇后娘娘，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不敢违背您的命令啊！请皇后娘娘明察！” 在听到安陵容怀孕的消息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怀疑，可是她每次都是亲眼看着安嫔把汤药喝下去的，送过去的途中也没有旁人经手。 绘春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安陵容是怎么怀上的，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否则没办法解释这件事。 绘春百口莫辩，只能请求皇后仔细调查，然后就是反反复复的诉说自己的忠心。 皇后虽然生气，但是绘春背叛她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小，毕竟也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 却不能排除是绘春的工作出了错漏，才导致了这个结果，所以皇后还是很恼火， “剪秋，把她带下去好好的审一审，本宫身边绝对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 一旁的许太医抖似筛糠，这个工作危险性真的太高了，随随便便就能接触到很多隐秘的事，说不准哪天皇后心情不好就把他嘎了。 宜修阴沉着脸坐在那里，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在她的精心管理下，别说小产或者生孩子了，宫里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人怀孕了。 甄嬛是因为身在宫外，所以才有漏洞可钻从而怀孕，而安陵容一直待在她眼皮子底下，按理来说是没有机会的。 而且她还派人专门监督安陵容服药，这么多年的避孕汤药喝下来，安陵容就算本来能生，现在应该也已经被药坏了身子。 皇后想了半天，发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安陵容找到了办法，每次等到绘春走后把避孕药吐了出来。 虽然催吐之类的办法不可能把药全部吐出来，但服用的数量少了，身体没有出大问题，那确实还有怀孕的可能。 宜修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听的在场的众人个个都是汗流浃背却连动都不敢动。 “许太医，安嫔的身体情况如何？以后是否还能再有身孕？” 许太医心里也有些奇怪，经过他把脉，安陵容长期服用避孕药，身体并不好，却能在没经过调理的情况下怀孕，以他的医术解释不清楚。 但是情况就摆在这里，安陵容确实小产了，也许是她本人体质特殊，身体糟糕成这样也能怀孕。 许太医虽然不敢说自己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那一个，但在皇后身边帮她处理了不少事，知道有些事情不要全部说出来或许会更好。 “启禀皇后娘娘，安嫔因为怀孕的月份尚浅，小产虽然有些伤身体，但是还不至于绝育！” “小产之后还能怀吗？” 皇后闻言表情扭曲，简直快要化为厉鬼，喃喃自语道： “本宫当年怀了大阿哥，因为难产，生下来之后就再也不能怀孕了，安嫔怎么就这么好运？她凭什么这么好运？” 许太医已经想哭了，他不想听这些，但是这些声音却控制不住的钻进他的耳朵。 “安嫔身体一直柔弱，难得怀上的孩子也因为身体不好保不住，更是因此伤到了根本！” 皇后三言两语间就已经做下了决定，“让太医院给安嫔好好的医治，可怜见的，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她听了恐怕要伤心过度了！” 另一边，苏培盛满头大汗的指挥着手底下的侍卫和太监，“都给我仔细的搜，一处也不能放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刻过来禀报！” 大半夜的，整个闲月阁灯火通明，连怀孕的甄嬛都惊醒了，外面闹哄哄的，槿汐和浣碧都感觉到发生了大事，一起守在甄嬛身边。 “娘娘别怕，奴婢已经叫小允子出去打听消息了，你怀着身孕千万别动了胎气！” 而沈婳因为白天走了太多路，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侍女怎么叫都起不来，青苗只好先派人去问一下，看是怎么回事。 不过外面闹了半天也没有人找到天地一家春来，想来即便有事，应该也跟她们娘娘关系不大。 苏培盛这次是真的急了，皇上无故晕倒这种事可一不可再。 自从上次雍正病倒，太后明里暗里的嘱咐他要提醒皇上保重身体，结果现在又发生了同样的事。 上次因为有皇后帮着遮掩，及时毁灭了证据，太医院的诊断结果是皇上太过勤政，劳累过度，安嫔只是被斥责了几句，怪她没有照顾好皇上。 可今天皇上又在安嫔的住处晕了过去，如果说跟她没有关系，那真是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苏培盛相信，他要是敢对太后说皇上是自己晕过去的，肩膀上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皇后因为安陵容没有听话的服药避孕而气恼，这次没有再出手帮她收尾，甚至恨不得安嫔被皇帝直接废了，也省得她自己亲自动手处理这个叛徒。 侍卫很快在院子里找到了燃了一半的香料，安嫔身边的宝鹃试图把香料埋起来，隐藏罪证，但是时间太短，处理的不够仔细，迅速被人找到又挖了出来。 太医在给皇帝诊治之后，又被拉过来检查这个香料是否有毒，然后就得出了香料有使人情动的效果。 后宫妃嫔使用药物迷惑皇帝，秽乱宫闱，这可是重罪！ 但是罪魁祸首的安嫔，认为自己小产，情绪太过激动也晕了过去。 苏培盛做不了决定，只能把所有的证据都保留好，等皇帝醒了再呈上去，由皇帝来决定怎么处置安嫔。 而这件事情的经过也很快就在圆明园中传扬开来。 第35章 甄嬛传(35) 因为安嫔涉嫌谋害皇上，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被扣押起来，只有宝鹃和宝鹊在安嫔的榻前伺候。 当然，说是留下她们伺候，其实是不许重要人证外出走动，等皇上醒来方便审问。 这个主意是皇后出的，因为宝鹃就是她安插在安陵容身边的，负责监视安陵容，挑拨她跟甄嬛之间的关系。 虽然皇后不怕安陵容反咬她一口，但是皇上对她的态度早就已经很冷淡了，所以皇后不愿意皇上对她再多一重疑心，把所剩无几的情份再消磨掉一部分。 闲月阁的吵闹声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经过太医的救治，皇帝总算没晕太久，天亮后就醒了过来。 雍正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身体虚的厉害，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手抖的抬不起来。 苏培盛看见皇帝醒了，激动的简直是热泪盈眶。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依靠谁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和权力，如果皇帝出了事，他这个大太监也活到头了。 “皇上醒了！太医快来给皇上看看！” 在旁边守了一夜的几位太医正在商量药方的事，如今看见皇帝醒了，连忙上来挨个把脉。 “朕这是怎么了？”雍正还有些不清醒，连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了。 “皇上，您昨天晚上劳累过度晕了过去，现在感觉怎么样？” 雍正顺着苏培盛的话回想了一下，就想起来自己是在安嫔的床上晕过去的。 “贱人在哪里？” 连续遇上同样的情况，皇帝又不是傻瓜，还能不明白自己是遭了算计吗！ 苏培盛说道：“安嫔如今被皇后娘娘禁足在闲月阁，人到现在还没有清醒，是否要奴才现在去带她过来？” 雍正听到安嫔也晕倒的消息，愣了一下，难道安陵容不是罪魁祸首，而是跟他一起被害了？ “皇上容禀，太医已经诊断过，安嫔小产之后，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了昏迷不醒。” 雍正听到安嫔小产的消息之后，愤怒的心情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在躺了一会儿之后，他低声说道： “把安嫔身边的宫女太监交给慎刑司审问，看看这其中有没有旁人插手？” “安氏贬为答应，禁足闲月阁，让太医给她看看，不许她死了！” …… 皇帝处置安陵容的旨意很快就下发了，甄嬛在碧桐书院里送走了传旨的太监，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槿汐，安陵容送来的鹅梨帐中香你收好了吗？” 崔槿汐进入库房内检查一下，发现盒子包装完好，里面的香料一点都没少，就把情况报给甄嬛。 “娘娘怎么想到这个了？这个香料有问题？” 甄嬛坐在榻上，因为昨天只睡了半宿，现在头还有些疼，想问题也有些迟钝。 “温太医检查过这个香料，说是无毒，只是不能与依兰花混合使用，否则会使人身热情动。” “皇上总是忧心朝政，睡眠不安，安陵容用这个香料日日引皇上去她那里。” “只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安陵容乃是一等一的制香高手，她亲手制作的香料会把握不好使用分量吗？” 安陵容使用香料勾引皇帝是肯定的，但她应该不敢弄垮皇帝的身子，否则岂不是送掉了自己的小命，甄嬛觉得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插手。 小允子从门外走进来，跟甄嬛请安后说道：“娘娘，奴才已经问过了，安氏小产了！皇上劳累过度晕倒了！” “据说当时的情况很不好，安氏流了很多的血，场面很是混乱！” “小产？流血？” 甄嬛打了一个激灵，浣碧看见了，走上前来握住甄嬛的手，“小主是不是觉得冷了，你的手有些凉，奴婢去拿个披风来！” “我没事！”甄嬛反握住浣碧的手，心里感到后怕，“安陵容必定是被人算计了，但是她给各宫送鹅梨帐中香也是不怀好意！” 槿夕也想到了其中的关窍，“鹅梨帐中香与依兰花混合使用，导致皇上动情，结果伤了安氏的胎。” “幸好咱们早有防备，娘娘把这香料让奴婢收了起来，否则哪一天皇上来娘娘这里，那有心之人在房中放上依兰花，受害的岂不就是娘娘您了？” 天地一家春里，沈婳也是这个想法，“皇后送鹅梨帐中香，显然是冲着本宫来的，若是本宫日后有孕，她就可以借着香料除掉本宫的孩子，这可真是深谋远虑！” 青苗站立在一旁给沈婳倒茶，“听说这鹅梨帐中香的秘方早就已经失传了，安氏虽然送了香料，但秘方一直都是她自己保存的。” “因为失传年久，没有太多的相关记载，连太医院里的很多太医都不知道，鹅梨帐中香和依兰花混合在一起会变成另一种药物。” “皇上富有四海，也不曾听说这其中的忌讳，难怪皇后和安氏如此大胆，把这香料送给了好几位嫔妃，却不怕被人看出她的险恶用心。” “只是不知道这安氏是否一时疏忽，弄错了香料的分量，不仅伤了皇上的身体，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了！” 沈婳捧着茶杯，笑眯眯的喝着，她当然不会告诉外人，这多出来的分量是她添上去的。 系统在脑海中说道：“她们既然起了害人之心，那宿主报复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我不明白，宿主给安陵容用假孕丹是为了什么？” “皇帝被安陵容的香料伤害了身体，肯定很生气，如果安陵容没有小产的假象，让皇帝稍稍怜悯了她一点，下场说不定会更惨，宿主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敌人呢？” 沈婳说：“安陵容确实是敌人那一方的，但却不是最大的那个敌人，最难对付的是皇后啊！” “如今我用一颗假孕丹就彻底引爆了皇后和安陵容之间的矛盾，安陵容现在应该恨死皇后了！” “她在宜修身边多年，善于察言观色，连纯元皇后是被宜修害死的这件事都知道了。安陵容是一把对付皇后的利刃，她还有价值！” 第36章 甄嬛传(36) 事实也正如沈婳想的那般，安陵容躺在床上，心里对皇后的恨意快要冲破她的胸膛了。 安陵容轻轻的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我的孩子！原来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我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已经离开我了！” 除了沈婳和系统，没有人知道安陵容小产是因为她用了一颗假孕丹，只要她跟皇帝行了房事，身体就会出现流产的假象，即便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查不出来。 安陵容被禁足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已经被押入了慎刑司，不管知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这些人的下场都不会好。 宝鹃在安陵容刚醒来的时候还待在这里，皇后让她告诉安陵容，只要在皇上面前不攀扯皇后，皇后会想办法保住安陵容的性命。 讽刺的是，安陵容还好好的待在这里，宝鹃却已经被拖出去杖毙了。 宝鹃大概想不到，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帮皇后做事，皇后却完全不在意她一个小丫鬟。 而安陵容的境遇也差不多，在太医来过之后，安陵容对皇后的愤恨就达到了顶点。 正如皇后猜想的那样，安陵容一直没有放弃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的打算，所以她确实会在绘春走后想办法把避孕药吐出来。 而且她会在研制香料的同时调理自己的身体，只是她从来没有学过医术，算是摸着石头过河。 安陵容想着：自己既然意外的怀孕了，那说明自己的身体还是有希望生下孩子的。 可是皇后身边的许太医给她用药之后，她感觉不舒服，又一次大出血。 等她再次醒来，皇上派来的太医告诉安陵容，她的身体彻底坏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安陵容在皇后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知道她有多么痛恨怀孕的嫔妃，但是巴掌没打到自己脸上，有几个人敢于反抗的？ 以前皇后一直让她服用避孕的汤药，但是并没有彻底觉了她生育的希望。 所以安陵容一直就这么忍耐着，幻想有一天皇后会大发慈悲，看在她这么多年尽心办事的份上，让她拥有一个孩子。 可是现在，太医的话语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 雍正在清醒之后依然觉得身体乏累，太医建议皇帝卧床休养一段时间，于是皇后就安排嫔妃们轮流侍疾。 除了怀孕的甄嬛和被禁足的安陵容，其他人都要参与轮班，在端妃敬妃之后，侍疾的工作就轮到了沈婳。 “皇上，您服过药就睡下吧！臣妾在这里守着你！” 雍正躺在床上，看着沈婳满眼都是关心的望着自己，心里很是愧疚的说： “爱妃，朕这些时日真是被迷了心窍，一味的亲近小人，把真正关心朕的人忘在了脑后。” 沈婳抽出了被皇帝握住的玉手，将他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 “皇上不要想的太多了！太医说，您关心政事，日夜辛劳，身体本就有些不好，现在又遇上了这样的事，应该好好的休息。” “皇上还是安静的睡一会儿吧！臣妾不想打扰您休息，就坐在外间，皇上有事尽管呼唤臣妾！” 雍正服了药，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沈婳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外面，然后才可以放松一会儿。 她正想坐下来用些点心，青禾走过来轻声说道：“娘娘，三阿哥来了，他听说皇上生病了，要来给皇上请安！” 三阿哥身为皇上的长子，已经成年了，皇后一直在暗中联络前朝，希望为三阿哥担任储君铺路。 如果皇帝的身体短时间内恢复不好，三阿哥有一定的希望监国理政。 沈婳说：“请三阿哥进来吧！” 弘时跟在青禾身后走了进来，沈婳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皇上吃了药刚刚睡下，三阿哥不如跟臣妾一起进去看一眼，若是皇上醒着，倒是可以跟三阿哥叙一叙父子之情。” 不过此时的三阿哥整个人已经傻了，就在他看了沈婳一眼之后，灵魂就已经飞出了体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第37章 甄嬛传(37) 朱唇榴齿，的砾灿练，玉体香肌，兰熏桂馥，散衣香于舞风，拭珠沥于罗袂。 惊鸿一瞥，他已不知人间是何年月。 沈婳不经意的轻拂衣袖，挽起了耳边的碎发，一举一动都让弘时如痴如醉。 当初看剧的时候，沈婳就觉得三阿哥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在御花园那个人来人往的地方，直接出言称赞自己父皇的妃子，身边还跟着自己的妹妹。 如今这种事落到自己头上，沈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庆幸身边只有青禾一个侍女。 沈婳轻轻的咳了一声，想要提醒他回神，三阿哥也确实摆脱了刚才那种神魂出窍的样子。 “刚才听宫女说，在殿内侍疾的是淑嫔娘娘，娘娘可是累着了，怎么突然咳了起来，要不要让宫女请太医来看看！” 三阿哥这一连串的发问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沈婳正想着该如何答复，就听见寝殿里传来了一声咳嗽。 雍正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说道：“是弘时来了吗，进来吧！” 沈婳连忙侧身请人过去，“三阿哥，皇上在里面叫你呢！你快进去吧！臣妾去吩咐人添些热水来！” 三阿哥看着沈婳离去的背影，直到雍正又咳嗽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连忙从桌上取了一杯茶水端进了寝殿。 看着躺在床上老态尽显的皇帝，三阿哥低头说道： “皇阿玛，儿臣在外面听到您咳嗽了两声，所以拿了杯茶水进来，皇阿玛喝些水吧！” “嗯！你有心了！” 三阿哥扶着皇帝喝完了一杯茶，皇帝问道：“淑嫔去了哪里？” 三阿哥连忙解释道：“淑嫔娘娘去吩咐人提热水来，娘娘刚才也听到了皇阿玛咳嗽，怕皇阿玛要用的时候茶水凉了。” 皇帝也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他被药物所伤，身体和精神都需要休息，所以没有看到三阿哥心花怒放的样子。 若是他看见了，恐怕要被气个半死，自己这个父皇躺在病床上，儿子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怕不是巴望他早点死吧！ 雍正喝过了茶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三阿哥第一次大胆的打量自己的父皇。 曾经的皇上在弘时的记忆里，举手投足都充满了气势，可如今再看，父皇脸上满满的都是皱纹，黑发里掺杂了几根白发，花白的样子显得一点都不威严。 弘时脑海中闪过沈婳清丽绝伦的容貌，鬓发如云、眉目如画、十指纤纤、冰肌玉骨，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加注在她身上。 而这样一个聚集了一切美好的女子，现在就待在已经老迈的皇阿玛身边。 皇阿玛还因为宠幸其他的妃子劳累过度，不得不卧床休养。 这简直就像是一块无瑕的白璧陷入了泥沼里，弘时很想帮她脱离这样的糟糕处境。 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不染凡俗的九天仙女，而不是成为一个被老男人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弘时的想法若是让雍正知道，儿子把自己的老父亲视为泥沼，玷污了他心目中的神女，应该比看着他为自己的政敌求情更生气，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弘时看着父皇沉沉睡去，心直接飞到了外间，他是个不懂得遮掩情绪的人，想到就做了。 沈婳迎面而来，两个人差一点撞到一起，弘时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眼疾手快过，一把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沈婳这下是真的惊了，一个眼神给到青禾，对方连忙走到殿门口为自家主子把风。 “三阿哥，我刚才走路不小心，差点撞到了你，不过现在没事了，还请三阿哥放开我吧！” 沈婳将说话的声音压的极低，毕竟皇帝现在正躺在里面，而皇帝的儿子却抱着他的庶母，恋恋不舍的不愿意放手。 弘时见沈婳开始挣扎，才慌乱的撒开手，“淑嫔娘娘，是我失礼了，娘娘没伤到哪里吧！” 沈婳摇了摇头，不欲再跟他多说，“皇上休息需要清静，三阿哥若是无事，不如也早点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我还要守在皇上身边，不能送你出去了！” 弘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能说什么，想了半天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眼见弘时走远了，系统跳出来，啧啧的说道：“论身份，你是他的庶母，可是论年龄，他跟你这副身体相差无几，若是在一起，倒也能称上一句般配！” 沈婳没好气的说道：“被三阿哥爱慕可不是一件好事，后来的瑛贵人不就是因为被皇帝怪罪她勾引三阿哥，连小命都没了吗？” “而且三阿哥还有皇后看着，想要为他挑选一位乌拉那拉氏的女子做嫡福晋，延续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华富贵。” “皇后若是发现三阿哥喜欢我，为了三阿哥的前程和她的太后之位，皇后一定会疯了一样想要除掉我！” 系统出言反驳，“可是三阿哥是我们的任务目标！你们现在身份有别，你根本控制不了他去做什么事。” “三阿哥不就是因为给八王九王求情，才被雍正撤去了黄带子，抑郁而终吗？” “如果你不在他身边看着，四阿哥弘历偷偷的跑来怂恿他，他可斗不过精明的弘历，一旦入了圈套，咱们这段时间的功夫不就全白费了？” “至于你说皇后会针对我们，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你这个人的出现就足以让皇后如临大敌了！” 系统说的沈婳无言以对，她是皇帝的嫔妃，正常来说是要跟皇子们保持距离的，可是她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三阿哥，两个人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弘时凭什么听她的指挥。 沈婳在外间坐了半晌，始终下不了决心，系统知道她需要一个改变的契机，于是撤掉了之前一直加持在皇帝身上的滤镜， “你现在走进去看看皇帝，我保证你马上就能作出决定了！” 沈婳愣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寝殿，当她看到没有滤镜的大胖橘，心里的天平瞬间就倾斜了。 第38章 甄嬛传(38) 自从那天见到了沈婳，弘时就总是待在屋子里痴痴的念着情诗。 三阿哥身边的太监们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一向最得他信任的小乐子忍不住问道： “三阿哥，奴才听你念叨这些诗词已经好几日了，不是已经背得很熟练了吗？” 弘时垂头丧气的问他，“小乐子，你觉得我不好吗？” “怎么会，你在奴才眼里是最好的主子！是天潢贵胄啊！” “天潢贵胄又有什么用呢？她是天上的仙女，我是人间的皇子，要怎么样才能让她知道我的心意呢？” 小乐子虽然不知道弘时说的是谁，却能看出来他如今是红鸾心动了，心里不由得好奇，三阿哥可是皇子，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他觉得配不上？ 弘时的脸上正是为情所困的样子，“我心里有好多话想要告诉她！可是我该用什么方法告诉她呢？” “三阿哥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如就写出来好了！” 小乐子这话传进弘时的耳朵里，一下子就让他打起了精神，“对呀！我还可以书信传情！” 系统在旁边看着三阿哥积极的开始研磨，就忍不住摇头叹气，飞快的回到了沈婳身边。 “宿主，三阿哥的确是头脑简单，他喜欢的人身份特殊，他却把自己的情谊用文字落在书面上，这不就是一份赤裸裸的证据吗？” “还不都是你出的主意！” 沈婳现在看雍正已经不用滤镜了，天天对着大胖橘真实的面目，原本因为长时间的相处生出来了一点感情，现在全没有了。 甚至想到雍正还有好几年可以活，沈婳就想着赶紧完成任务，然后脱离这个小世界，真的是待不下去了。 “这一份书信是绝对不能落到别人手上的，系统，现在还是要麻烦你全程跟着弘时，在我拿到书信之前，不要让他脱离你的视线。” “放心吧宿主！那我现在就去了！” 在叶澜依喜欢的那片盛开着合欢花的角落，沈婳拿着一个包裹，也开始收集合欢花。 不一会儿天色就黑了下来，今日的圆明园朗朗夜空、繁星璀璨。 只是因为皇帝身体不适，嫔妃们忙着侍疾已经够累的了，没有人出来欣赏这美好的景色。 弘时看到沈婳带着侍女在月色下行走，洁白素衣，宛若月神，身旁还有片片合欢花飘落，美的不似真人。 他欣喜的想要走上前去说些什么，等真的走到了沈婳面前，他才发现自己的口舌是如此笨拙，连自己的心意都表达不清楚。 沈婳看他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的笑了出来，原本清冷的月下女神一下子变的活泼灵动，充满了生机，给人的感觉也不再那么遥远，难以琢磨。 弘时好像被这个笑容给予了无限的勇气，他拿出自己精心准备好的书信递给了沈婳。 “淑娘娘，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人，但是我的心意却日月可鉴。” 沈婳把书信接过来却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将目光看向挂在空中的明月。 “月亮美丽又清冷，远观就好了，若要伸手把她摘下来，说不定你会后悔的！” 弘时急切的说，“月亮高贵，只需要高高在上的享受世人的赞美，如果能与之亲近，凡人愿意舍弃一切去追求，绝不会拥有之后再弃之如履。” 沈婳叹息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和不快，“这世上的人总是得陇望蜀，拥有的越多越不满足，就像你父皇，曾经把月亮捧在手心，现在却又嫌她冷清！” 弘时听了这话，内心十分欢喜，皇阿玛左拥右抱，见一个爱一个，后宫妃子多如过江之鲫。 只是那些人中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眼前的这一位，父皇果然是年纪大，老眼昏花了，竟然舍得伤害这样的绝世美人。 他心里想着：等到将来我继承皇位之后，必定与自己所爱之人伉俪情深，白头偕老。 至于皇帝可能没想过要把皇位传给他，三阿哥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毕竟他是长子，如今又成为了皇后的养子，名正言顺指的就是他。 “淑娘娘可以相信我，对自己心爱之人，弘时心如磐石，不可转移。” 听了这一番深情表白，沈婳终于不再是那副难以接近的样子。 两个人站在合欢树下，倒也是好一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三阿哥见沈婳不再抗拒自己的接近，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朵合欢花，然后将花簪在她的发间。 在靠近的瞬间，三阿哥嗅到了沈婳身上淡淡的体香，让人心醉神迷。 “淑娘娘，我以后还可以再给你写信吗？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这一张纸根本载不下我的感情。” 沈婳扭过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破坏了形象，同时对于三阿哥的笨拙感到无奈。 信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确实是表达清楚了你的心意，但是被旁人看到，那就是辩解不了的铁证，必定会给他们两个人带来巨大的麻烦。 沈婳指着群星闪烁的天空，“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思念不必用语言来抒发，也无需文字来记载，只要看着这轮明月，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那明月也一定会回应你！” …… 而皇帝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妃子在一起，他正看着眼前为他侍疾的皇后，语气有些冷硬的问道： “朕身体不适，朝中大臣们纷纷上书，请求朕册立储君，以安人心，皇后对这件事怎么看？” 皇后一脸温柔贤惠的说道：“论年龄，三阿哥是诸位皇子中年龄最长的，论才能，皇上还是雍亲王的时候，曾经想过立弘时为世子。” “如果当初先帝同意了这件事，明发圣旨，那么弘时现在已经是太子了，所以臣妾举贤不避亲，臣妾认为只有三阿哥弘时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而且四阿哥和五阿哥都出身寒微，四阿哥进学晚，五阿哥身子骨弱，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最佳的人选。” 第39章 甄嬛传(39) 雍正虽然生气，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皇后分析的不错，时至今日，他膝下只有三个皇子。 三阿哥弘时是他实际上的长子，四阿哥弘历不过是一个宫婢所生，虽然被他记到了甄嬛的名下，知道此事的人却不少。 正如皇后所说，皇帝早年非常讨厌四阿哥，所以一直叫人放在圆明园里，读书学习都非常晚才开始。 五阿哥就更不用说了，天生体弱，而且出生的时机非常不对，从生下来就没有进过宫，一直由他的生母裕嫔照顾，在圆明园活的跟隐形人一样。 而且因为只有母亲在他身边，所以被溺爱的很不成样子，皇帝听说了之后就根本没有再考虑过五阿哥承继皇位的可能。 雍正躺在床上，抬头望着明黄色的床帐，他也是到此时才开始真正忧心皇位后继无人的问题。 虽然雍正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但是男人什么时候都不会说自己不行，再加上甄嬛还怀着孕呢。 皇帝一直想着自己还有时间，等甄嬛生下皇子，而且后宫其他的嫔妃也未必不能生。 生老病死是个人都逃不过，雍正病倒了之后开始害怕，自己突然走了，底下的皇子们像先帝时那样进行惨烈的竞争。 虽然他的三个儿子的都有着大大小小的问题，但是前朝的那些大臣还有后宫的嫔妃们一定会有一部分人跑出来站队。 在背后势力的怂恿下，他的儿子们很有可能为了皇位打的头破血流，最终导致兄弟相残。 皇后看着病床上沉默的皇帝，知道他现在是没得选择，所以她刚才才大胆的推荐自己的养子弘时。 “储君的人选朕已经有了定夺，但是为了不让皇子们在立太子之后不好好学习，反而将眼睛都盯着太子之位，朕决定秘密立储！” 从皇帝的寝殿里走出来，皇后由剪秋扶着回到桃花坞，一路上都板着一张脸，遇到她的宫女太监都被她的气势所慑，恭敬的站在道路一旁，直到皇后走出老远才松了口气。 剪秋见皇后不高兴，出言劝慰道：“娘娘，皇上虽然决定秘密立储，在他百年之后才告知众人储君人选，但是咱们的三阿哥确实有优势，娘娘也不必过分担心，要小心身子啊！” 皇后取来一柄玉如意轻轻的抚摸，冰凉的玉石让皇后发热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下，开始后悔今天对皇帝说的太过直白。 三阿哥的优势很明显，所以他在皇上眼里也很扎眼。 宜修揉揉自己的额头：自己还是太沉不住气了，眼看着皇帝躺在病床上，好像老了十岁的样子，她不由的就放松了警惕。 现在想想，皇帝未必不是故意示弱，为的就是探听她内心的想法。 当年九龙夺嫡之事何等惨烈，宜修也是经历过那段时光的，还是这些年过得太安逸了，连最基本的小心谨慎都做不到了。 皇后考虑了半天，才对剪秋说：“皇上对本宫和三阿哥都起了防备之心，但是没关系，左不过就只有三个人，只要另外两个都没了，三阿哥就是唯一的人选，本宫就不相信，皇上还能不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儿子。” 剪秋一直以皇后马首是瞻，既然皇后已经做出了决定，剪秋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奴婢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皇后这边想着算计几位皇子，殊不知甄嬛的目标也对准了她。 安陵容与鹅梨帐中香之事让甄嬛后怕不已，如今安陵容已被皇上贬为答应，甄嬛无意再跟她计较，想着随她自生自灭，然后就把恨意都堆积在了皇后身上。 于是在皇帝身体好了一点之后，某一日雍正过来探望甄嬛，甄嬛无意中说起， “今年，宫中皇后与太后接连遭了厄运，现在连皇上也因故卧床养病许久，臣妾还记得，钦天监曾经断言过天象有异，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道情况是否有所转变？” 甄嬛在宫外的时候，皇后曾以钦天监的名义说甄嬛不祥，让甄嬛在甘露寺又待了好一段日子。 淑嫔也是在那段时间里被皇帝看中，然后就是宠冠后宫，甄嬛对此耿耿于怀。 即便早知道皇后不会让她轻易回去，肯定会想办法害她或者提拔新人。 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皇帝身边也真的有了得宠的新人，甄嬛还是难免怨恨皇后。 甄嬛没有忘记，她和腹中的孩子现在身上还背着不祥的罪名，必须要趁机洗清，这也是一个挽回皇帝心的机会。 甄嬛看见皇帝若有所思的回了九州清宴，询问崔槿汐，“温太医是否已经联系好了眉姐姐，咱们在钦天监中的人手安排好了吗？” “小主放心，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当初皇后借钦天监正使的嘴污蔑娘娘不祥，咱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非天象有异，宫中又发生了不好的事，皇帝什么时候能想起来钦天监呢？底下的官员多的是想找机会冒头的人！” 甄嬛点了点头，“有眉姐姐照应，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现在我在圆明园，姐姐在宫里，消息沟通都有不便，只能依赖温太医从中传递消息。” 槿汐先是看了一下屋子外面没有人，才转过身来小心地说道：“温太医对娘娘的一片心意，奴婢看了也有些动容，只是咱们身上背负的还有仇恨，注定要辜负他的心意了！” 甄嬛抚摸着肚子，“温太医为本宫做了太多的事，本宫这辈子是还不上了，只能下辈子结草衔环以求报答！” 皇宫里，沈眉庄看着眼前有些晒黑了的温实初，言语里免不了一阵心疼， “天气这样热，你这样跑来跑去的，身体可受得了吗？” 温实初低头说道：“多谢小主关心，微臣身为太医，在保养之道上倒有些心得，只是多跑一段路，并没有什么大碍！” “微臣临走之前，熹妃娘娘让臣来为小主请平安脉，担心宫里的太医对您的身体不上心，所以特遣微臣前来！” 第40章 甄嬛传(40) 沈眉庄淡然一笑，说道：“我的身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天气热没有胃口，所以瘦了一些，劳烦她记挂着，让你千里迢迢的又跑过来。” 温实初拱了拱手，“微臣的职责本来就是照顾后宫嫔妃的身体，谈不上辛苦！” “倒是小主应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很多小毛病不在意，天长日久难免酿成大病，到时候悔之不及。” 沈眉庄见温实初满脸严肃的样子，连忙支起笑脸，“温太医医者仁心，关心我的身体，是我疏忽大意了。” “也就是我不重视自己的身体，温太医才出言劝诫，若是嬛妹妹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怕你更要着急了！” 温实初眉头一皱，忍不住加重了语气，“熹妃娘娘有事，微臣自然关心，但是小主有事，微臣也是一样的关心啊！” 这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在了当场，整个屋子的气氛一时间难以言喻。 …… “微臣钦天监副使季惟生参见皇上！” 雍正表面无聊的甩了甩佛珠，心里却有些紧张，甄嬛的话说进了他的心里。 皇后太后接连出事，自己的身体也有些不好，莫不是真被谁冲撞了？ “怎么是你来这儿，饮天监正使去哪儿了？” “启禀皇上，正使身体抱恙，所以派遣微臣前来面见皇上！” 雍正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罢了！朕找你来是有事想问！” “前些时日，钦天监说天象有异，危月燕冲月，所以太后和皇后身体不好，如今过了那么久，天象可有转变？” 季惟生双手抱拳，向皇上请示：“天象确有改变，这数个月来风水转变，危月燕冲月已过，臣昨夜夜观星象，见紫薇星隐隐发黑，恐有人对皇上不利！微臣特来禀报！” 雍正拽着佛珠的手就是一紧，紫薇星代表的是皇帝，紫薇星发黑岂不是说自己即将遭遇灾祸。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朕，朕之前病倒，难道不是星象出了问题，灾祸还没有过去吗？” “皇上，星象变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微臣也是观察许久，才敢来向皇上进言，先前紫薇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动，可是皇上却生病卧床，可见这异象来势凶猛，恐怕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啊！” 雍正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变了，“当真如此凶险？可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微臣斗胆，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身具龙气，只是一时病弱，龙气隐隐有些外泄，还请皇上在短时间内稍微远离后宫嫔妃，减少与她们相处的时间，多多保养！” “人体就像一个木桶，病了之后就像是木桶上破了一个小洞，气运流失的太多，恐会伤及根本，还请皇上静养为宜！” 雍正忍不住心里打鼓，气运流失，也就是说朕身上的龙气消散了一点，可朕乃是真龙天子，谁能够威胁到朕的气运呢？ 只是他还有些疑惑，“朕只需要静养就可以了吗？不是有人冲撞吗？” “皇上乃是天子，其他人都是您的臣民，气运又怎么能跟您相较呢？并非有人冲撞的缘故！” 季惟生说这话主要是为了摆脱甄嬛身上的嫌疑，让皇帝不再觉得她不祥。 但在多疑的皇帝听来：普通人威胁不到朕，但是还有位格相差不远的人在身边，保不准就是这个人威胁到了朕。 “既然你如此断定，那朕就静养，好好调理一下身体，正使状况不佳，以后就由你来接任钦天监正使的位置吧！” 天地一家春里，皇帝身边的苏培盛前来传旨，说皇帝接下来要修养身心，沐浴斋戒，让各宫的妃嫔小主不要前往打扰！ “有劳苏公公走这一趟，青苗，快去拿些茶水来让公公润润喉咙！” 苏培盛连连摆手，“娘娘真是太客气了！奴才哪里受得起？奴才还要去别处传旨，不能久留，奴才先告退了！” “青苗，你去送一送苏公公！” 沈婳回到室内，心情很是放松：雍正信佛，既然说了要沐浴斋戒，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招幸后宫嫔妃了。 只是不知道皇帝才生了一场病，接下来还要天天吃素，这病大概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 系统默默的插了一句嘴：“清朝的后宫就是这样，皇子公主们年纪小的时候就经常挨饿，不管生什么病先饿上三天，熬过去了之后也只能喝一点粥，说是这样可以治病！雍正也是长大的！” “按照现代人的说法，生病最需要的是补充营养，靠饿肚子的办法来治病，难怪后宫夭折的孩子那么多，想来也不全是被人毒害的！照顾方法不对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系统安慰沈婳：“本系统存了不少孕儿方法，系统商城里还有很多辅助药物可以购买，宿主要是生孩子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有你在，我自然是不担心孩子的身体健康问题！” 沈婳摇头，“只是雍正本来就没几年的寿命，安陵容的香料把皇帝的身体掏空了，这下日子更短了。” “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居于劣势，一个不好，这辈子都只能仰人鼻息，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何必生他出来受罪！” “而且怀孕的时候最容易遭人算计，我必须先得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才能好好完成任务，我是不会为雍正生孩子的！” “那三阿哥呢？他看起来倒是对你有些真心，只是身份确实是个大难题！” 沈婳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就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 “系统，如果我帮助三阿哥登上了皇位，是不是就算完成了任务？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小世界？” “那倒不一定！这毕竟只是个新手任务！来之前就已经说了任务时间不限！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待到这副身体寿命耗尽！” 既然已经决定帮助三阿哥夺取皇位，沈婳可不甘心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自己若是帮一个男人得到了皇帝的位置，他也必须回报给自己相应的报酬才行！ 第41章 甄嬛传(41) 桃花坞里，皇后说起自己正在准备中秋家宴之事。 “中秋佳节将至，听说果郡王也即将返京，皇上吩咐，家宴要好好的操办，众位嫔妃到时候也要一起出席，大家都回去各自准备吧！” “熹妃，你的肚子看起来真是不小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被冲撞了才好！” 皇后一脸慈爱的说道：“按理来说，本宫是可以免了你出席的，可中秋乃是团圆之夜，还是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吃顿饭！皇上看到圆满的样子，心里一定会很高兴的！” 虽然皇后嘴上说免了甄嬛的请安，但甄嬛一直恪守礼仪，皇后说免礼是客气，自己如果真的不守礼，那么道理就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很是感激，温太医给臣妾请过脉，胎像安稳，娘娘不必担心！” 皇后的眼神控制不住的透露出一丝阴冷，但是嘴上什么也没说，让众人退了下去。 沈婳看完戏起身离开，皇帝不招幸嫔妃了，皇后的目光现在完全放在了甄嬛身上，怀孕的人就是这么惹人注目！ 她倒是乐得自在，看着甄嬛与皇后言语交锋，沈婳就像一只瓜田里的猹，遗憾的是手中没有瓜子，也不好真的自己准备，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吃，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遗憾。 甄嬛带着浣碧坐上轿撵回了碧桐书院，浣碧一边给甄嬛倒茶，一边嘀咕着， “长姐，皇后看着你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你给吃了，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心惊！” 甄嬛也觉得后背发凉，任谁知道身边有一条毒蛇，随时准备窜出来给你一口，都会觉得心惊胆战。 但皇后是主子，甄嬛虽已被封了熹妃，本质上也只是皇帝的妾室，两个人的地位天然就不对等，所以一时之间找不到好办法反击。 更何况甄嬛知道自己怀的是双生胎，实际月份又比众人知道的更大，随时都有可能生。 她现在是投鼠忌器，担心皇后没有对付得了，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保我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其他事都只能留待以后。” 甄嬛环顾了一下屋内，“槿汐呢？她人怎么不在？” 浣碧抿着嘴偷笑，“小主觉得槿汐不在这儿，她还能去哪儿啊？” 甄嬛瞪了她一眼，“别胡说了！让人听到了不好！” 只是槿汐一向做事有分寸，从来不会在甄嬛需要她的时候找不到人影，甄嬛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好像出了什么事！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江福海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敬妃娘娘驾到！端妃娘娘驾到！” 甄嬛心里猛然一沉，这三个人来到碧桐书院，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今天会有大麻烦了！ 皇后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然后跟着的端妃与敬妃看起来有些不安，甄嬛一眼就知道这是针对自己来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道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臣妾？今早请安的时候怎么没有说？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让娘娘特意赶过来？” 皇后给了甄嬛一个轻蔑的眼神，“熹妃！本宫本来是可以不来你这里的！只是现在宫中出了一桩大事，本宫不得不来找你问个清楚。” 甄嬛强撑着身体，“臣妾身怀有孕，不知道宫中出了什么大事，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抬起下巴指了指敬妃，“敬妃，这件事是你发现的，就由你来说吧！” 敬妃一个不防竟然被皇后当众点出来，脸上顿时露出慌乱的表情，结结巴巴的开口， “是，是的，臣妾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才禀告给了皇后娘娘！”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敬妃知道此事必不能善了，咬咬牙把话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皇上前来探望本宫和公主，皇上一时兴起教导公主习字，臣妾就退到外间想准备些点心，等皇上和公主学习累了可以用。” “出来就看见守在门外的苏公公靠着门框打瞌睡，臣妾本是一片好意，想请苏公公喝杯茶，坐着歇歇，谁知道从苏公公的怀里掉出来一枚荷包。” “臣妾看见了，帮着把东西捡起来，谁知道那是一枚柳叶合心的荷包，苏公公本不应该带着这种荷包招摇过市的！” 敬妃看了一眼甄嬛，见她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有些后悔，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继续讲下去， “那枚荷包的手艺也有些古怪，臣妾仔细一瞧，像是熹妃身边槿汐的手艺，宫中有规矩，宫女的荷包是不能够被太监贴身收着的，两个人之间恐怕有些不能明说的关系。” “臣妾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皇后娘娘，这违反宫规的人应该怎么处置，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听到这里，甄嬛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关键就在于敬妃口中的胧月公主。 而槿汐不过是一枚棋子，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一把刀，目的在于把甄嬛拉下水，败坏她的名声。 皇后还真是厉害，知道敬妃想要留住胧月公主，正好皇后也想要来对付自己，两个人一拍即合就一起过来了。 至于端妃，来了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在座位上，一副两不相帮的公正态度，显然是被拉过来凑数的。 甄嬛打量了一眼敬妃，再把事情说完之后就低下头不敢看她。 甄嬛差一点就忍不住说出口：你跟皇后联手来对付我，怎么就没想到皇后一上来就把你给卖了！ 但此时还不是跟敬妃计较的时候，槿汐是甄嬛的左膀右臂，知道她太多的秘密，甄嬛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槿汐。 “一枚荷包也不是什么大事，槿汐跟苏培盛是老乡，平时确有一些来往，朋友之间互赠礼物没什么不可以吧？” 皇后看着甄嬛垂死挣扎的样子就觉得痛快，“一枚荷包当然是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柳叶合心是什么意思，熹妃你饱读诗书，不会说自己不知道吧？” 第42章 甄嬛传(42)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露出了端倪，本宫身为皇后，当然不能视若无睹！剪秋，你带两个人去崔槿汐的房间找找，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务必要查的仔细！” 宜修眯眯的对甄嬛说，“熹妃有孕在身，还是坐下来吧！只不过就是一些奴婢间的事，熹妃也不要太担心了！” 甄嬛上前一步拦住了剪秋，“这是臣妾自己宫里的事，皇后娘娘不妨把这件事交给臣妾来查！” “如果此事当真，那是臣妾御下不严，稍后必定亲自前往桃花坞向皇后娘娘请罪！” 皇后不慌不忙的看着甄嬛尝试反抗，“这怎么能行呢？你腹中还怀着皇嗣，可别被这些污糟的事情给冲撞了！这种事自有底下的奴才去办，熹妃你就别操心了！” 剪秋气势汹汹的冲向了崔槿汐的房间，甄嬛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再次上前去拦，眼睁睁的看着人搜出了更多的证据。 剪秋将证据给皇后看过，皇后厌恶的说道：“真是秽乱宫闱！拿去给端妃和敬妃看看！这下是证据确凿了！” 端妃敬妃瞅了一眼，也别过头去，这些东西确实是无法狡辩的证据。 甄嬛知道大势已去，只能无力的垂下双手站在那里，看皇后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长姐，槿汐这事一定会连累你的清白名声，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槿汐和浣碧都在甘露寺呆了几年，相互扶持着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但是比起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槿汐只是个奴婢，重要程度又要低一等了！ 甄嬛闻言又急又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保住名声吗？跟槿汐的性命比起来，本宫的清白有那么重要吗？” 浣碧遇到这种大事，急得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找不到找不到方向，只能愣愣的看着甄嬛，让她拿个主意。 桃花坞里，皇后笑容满面的看着下面坐立不安的敬妃，“你和端妃都是皇上亲自任命，帮助本宫协理六宫的人，宫女太监违反了宫规，你当然有权利管一管。” “本宫会向皇上为你请功，因为你肃清了宫中的风气，查出了皇上身边有人和嫔妃勾结的事，皇上看到你的功劳，以后必定会更加信重你。” 皇后说着，还故作怜悯的叹了一口气，“熹妃身边闹出来这种事，真是脸上无光，这样的人怎么能教育好子女呢？” “本宫会记得跟皇上好好说一说，公主和皇子还是需要交给更稳重的人来照顾，才不会被人教坏了。” 敬妃在皇后把她推出来直面甄嬛之后，心里就很后悔与虎谋皮。 不过听到皇后会帮她争取胧月公主的抚养权，敬妃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做这一切本来就是为了胧月公主，只要这个目的达成就好了！ “皇后娘娘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苏培盛毕竟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总不能随意处置了？” 敬妃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甄嬛，那就得把这件事情钉死，才不枉费她做了这么多。 “眼下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喜庆的日子里，皇上说不定会从轻发落，还是先把崔槿汐和苏培盛押到慎刑司去审一审。” “在中秋到来之前，皇上会一直斋戒静心，本宫也不好拿这些事去烦皇上。” 皇后本来就没打算立刻处置崔槿汐和苏培盛，甄嬛不是还没生吗？总要留点希望吊在她前头。 若是立刻就把崔槿汐处死，甄嬛虽然会伤心，但也只是一会儿的事，说不定还能咬牙撑住。 皇后就是要她一直保持担心焦虑的状态，最好是气到难产。 皇后心想：若是甄嬛因为难产一尸两命，她倒不是不能放过崔槿汐，一命换一命啊！就看甄嬛舍不舍得了！ 甄嬛在崔槿汐被押入慎刑司之后就赶过去看她， “槿汐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救你出去！” 崔槿汐感动的眼含热泪，口中只说让甄嬛保重自己，免得被她牵连。 浣碧扶着甄嬛从牢房里走出来，“小主，咱们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槿汐呢？” 甄嬛虽然急于把人救出来，却知道此事急不得，“中秋佳节将至，槿汐既然没有被第一时间处置，再要问罪，应该就要等到节后了！” 甄嬛也确实聪明，知道皇后是吊着她，想看她着急，但是甄嬛的心态比皇后想的还要稳。 “浣碧，双生子的事本宫只告诉了皇上，本宫产期将至的事更是无人知晓！” “他们都以为本宫腹中的胎儿还不足七个月，其实已经可以生了，皇后倒是给本宫送来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因为情绪激动而早产！” “若是能赶在中秋佳节的吉时生下孩子，那本宫的孩子就是祥瑞，只要本宫求一求皇上，槿夕的命就可以保住了！” 甄嬛现在就是在赌，赌自己的身体能撑得住， “浣碧，你悄悄的去找温太医，请他配一副催产药，就在中秋佳宴那天晚上，本宫就要将孩子生下来，让他们拥有皇子的身份！” 至于生孩子会有危险，甄嬛自信她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了一回，这一次也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只是她转念又想到胧月公主，明明是自己亲生的骨肉，自己当初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把她生下来，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敬妃原先看着是个好的，现在也和皇后狼狈为奸，想要抢走自己的女儿。 浣碧发现甄嬛的情绪激动起来，连忙劝说，“小主，你现在身体可千万不能激动啊！” 甄嬛努力的控制住自己：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选在吉时出生，成为祥瑞！还有槿汐，正在牢里等自己救她出去呢！ 第43章 甄嬛传(43) 时间转眼就来到中秋月圆之日。 这次宴会，不只是为了共贺佳节，也是为了给返京的果郡王接风洗尘。 按照地位，应该是身份越高的人来的越晚，皇帝皇后应该最后到，然后接受众人的朝拜。 皇帝坐在主位上，左右手分别是皇后和甄嬛，沈婳还要排在端妃与敬妃之后。 皇帝看着自己心爱的美人离自己那么远，不由得揪了揪胡子，早知道就封沈婳为妃，不对，应该直接封贵妃，这样她就能坐在自己手边了。 当然，皇帝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他不是不能破坏规矩，但是明君的名头也很重要，晋封沈婳的事只能徐徐图之。 沈婳敷衍的完成了与皇帝今日份的眉目传情，引得众嫔妃一片羡慕之后，就安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老十七，每次举行宴会他都迟到早退，今日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来！” 皇帝刚落座，就看到左手边空着一个席位，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谁的位置。 这人也是不经念叨，皇帝刚问起，果郡王就姗姗来迟，“给皇兄请安！臣弟来迟了，还请皇兄不要见怪！” 雍正坐在椅子上，清修了这些日子，他整个人都有些懒散了，“你就这个性子！朕还能不知道吗！既然来了就快坐下，陪朕好好的喝一杯！” “遵命！臣弟先敬皇兄一杯！”果郡王说着就把一杯酒一饮而尽了。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坐在皇帝身边的甄嬛，“听说熹妃娘娘胎像安稳，臣弟也祝熹妃娘娘生下皇子，平安康泰！” 甄嬛冷不防听到果郡王提起她的名字，心里就是一跳，脸上撑起一抹笑容，“本宫有孕在身，小酌一口，王爷请自便！” “娘娘的身体最重要，是臣弟贪图美酒香淳，今日佳节盛宴，想饮个痛快回去！” 这种宫廷大宴，桌上的菜品都是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的那种，已经被惯坏了的沈婳只是拣了些时鲜瓜果来吃，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主角身上。 当看到果郡王直截了当的找上了甄嬛，甄嬛脸上的细微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而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不止是沈婳观察细微，还有其他人也把这两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甄嬛身边的浣碧早知道果郡王要来，整个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求能吸引住心爱之人的目光，可惜果郡王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但是浣碧看向果郡王的目光依然满是爱慕，差点都忘了扶甄嬛坐下。 而在嫔妃这边的中段，叶澜依看向许久不见的王爷，忍不住眉目含情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再也不复以往桀骜不驯的样子，完全可以用一句柔情似水来形容。 酒过三巡，甄嬛想到自己今日的计划，深深的看了浣碧一眼，浣碧回应的点了点头，示意催产药已经准备好了。 “浣碧，殿内酒气熏人，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甄嬛此时倒是觉得庆幸，雍正的眼神更多的着落在沈婳的身上，分给自己的只有一点点，所以她轻轻松松的就走了出来。 甄嬛快速的钻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小房间，小允子负责接应，浣碧留在门口把风，温实初独自一人在屋里守着药。 见着是甄嬛过来了，先是简单的把了把脉，然后就看见甄嬛将药服了下去。 “实初哥哥，嬛儿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你的恩情嬛儿一定会记在心里！” 温实初早已经把守护甄嬛当成了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熹妃娘娘喝了药就快回席上去吧！这药虽然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发作，但也撑不了太久！微臣得到传召，立刻就会赶过来帮助娘娘接生的！” 甄嬛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让温实初记得把药渣收好，免得被人查出来她曾经服用了催产药，然后就带着浣碧向宴会大殿走去。 她没想到走到半路会被果郡王给拦住，对方带着一身的酒气将两人给拦了下来，眼睛里带着痛苦的神色，让甄嬛无法开口拒绝。 “小主，奴婢守在外面，你和王爷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 浣碧眼见自己的心上人满心都只有自己的姐姐，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痛苦之地，不愿意再见到两个人缠绵的对视。 见周围已经没有了旁人，果郡王轻声呼唤，“嬛儿，你还好吗？” 甄嬛努力地偏过头，高高的扬起下巴，“好啊！你看我像是不好的样子吗？” “知道你好，我也就安心了！只是偶尔午夜梦回，还能想起我们一起在凌云峰快活的日子！” 甄嬛冷冷的打断了果郡王的追忆，“王爷不要再说了，你和我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像我这样无情无义的女人，不值得你留恋！” “浣碧，我们走！” 甄嬛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有些微痛，想来是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让药效发作的更厉害了。 但是甄嬛还是不动声色的入座，就好像刚才没有出去过一样。 一直到一只杯子突然掉落在地上，动静有些大，皇帝转头发现甄嬛面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嬛嬛，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浣碧也惊慌的叫喊起来，“小主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要生了？”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皇帝高声喊着：“快去传太医来！” 皇后本想吩咐下人将甄嬛带去后殿，但是甄嬛却表示自己撑得住。 毕竟她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知道从发作开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生下来，而且碧桐书院里已经备好了产房。 皇后又叫人去抬轿辇，将甄嬛送回碧桐书院。 其他人都跟随在轿辇后面赶去了碧桐书院，沈婳看着天色已经很黑了，慢悠悠的走在后面，带着青禾不经意地拐进了一间偏殿。 弘时跟在她身后，见到左右已经无人，留下青禾守门，然后就忍不住将沈婳抱进怀里，诉说着相思之苦。 第44章 甄嬛传(44) “皇额娘每日都逼着我苦读诗书，还请了很多师傅给我上课，我都好久没有空闲的时间了！” 弘时对于皇后的严厉管教感到很是疲惫，别说来见沈婳了，他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自从甄嬛成为了四阿哥的生母之后，也会经常过问弘历的功课，而四阿哥的天资也确实比三阿哥强，学习进度追赶的很快。 皇后对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日日逼着三阿哥苦读，免得被四阿哥给比下去，让皇上知道了又要不喜。 沈婳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三阿哥虽然天资平平，但他并不是智力有缺陷，耐心教导多少能学进去。 而且三阿哥把时间都用在读书上，也就不会突发奇想的再写信或者留下其他的证据，两个人能在这种宴会期间见一面就不错了。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嫔妃们都去了碧桐书院，皇上和皇后也在，我必须要尽快赶过去！” 弘时握住沈婳的手，“皇阿玛有后宫三千，熹妃娘娘很快又要为他生下新的孩子，若是有一天我当了皇上，我只想跟自己心爱的人生孩子！” 不管弘时的这个想法是一时情动还是真心实意，沈婳都对此表示满意： 既然已经给了我这个承诺，那你就必须做到！如果你将来有一天违背了誓言，那么被辜负的我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收回我给你的一切！ 碧桐书院里，甄嬛在接生嬷嬷的帮助下开始用力，温太医在外间进行语言指导。 皇上和皇后坐在一旁，听着产房里传来的痛苦呻吟，两个人的心情紧张极了。 皇后突然想到，甄嬛的产期是不是太早了？怎么在宴会上突然就要生了？孩子的月份是不是有问题？ 自觉抓住了漏洞的皇后连忙告诉皇帝，“皇上，熹妃的孩子生的也太早了，这才刚刚七个月，而且臣妾之前看熹妃的肚子也比旁人大一些，是不是有些不对？” 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婴儿哭声的皇帝，此刻正紧张的等待里面的结果，听到皇后此时还不忘记挑拨他去怀疑甄嬛，心里很是气恼。 雍正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皇后，直接将身子侧到另一边，留给皇后一个无情的背影。 皇后被瞪了一眼只能闭上嘴，心里想着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缘故！ 产房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音响亮，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皇帝脸上刚刚露出惊喜的笑容，就听到里面还有声音在喊：“还有一个！娘娘快用力呀！马上就能生下来了！” 皇后大吃一惊，转过头去看皇帝的脸色，脸上只有紧张却没有意外之色，马上就知道是皇帝和甄嬛联手瞒住了自己。 因为是双胞胎，早产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肚子当然也比旁人大。 宜修心中怨恨，她身为后宫之主，这样大的事情却没有人告诉自己，害得自己在皇上面前说了质疑的话。 这下，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形象又变差了！ 今后若是再有什么关于甄嬛的话，自己去跟皇上说，只怕皇上都要认定她不怀好意了。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熹妃娘娘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龙凤呈祥，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皇后的表情这下是彻底崩不住了，龙凤胎，皇室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出过这种祥瑞了，甄嬛真能得意起来了！ 皇帝大喜过望，连连说道：“好！太好了！熹妃身边的人都有赏赐！” “赏碧桐书院上下每人半年的月例！” 众人听了都欢天喜地的开始庆贺。 皇后听到这铺天盖地的恭喜，迅速整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向皇帝祝贺：“恭喜皇上！熹妃生下龙凤胎，这是上天赐福于我大清啊！” “皇后说的好！”雍正欢喜极了，暂时也不想去计较皇后之前的言语冒犯，“朕要去给祖宗上炷香，告诉他们这件天大的喜事。” 然后转身吩咐碧桐书院的下人们好好伺候熹妃，皇帝就去了鸿慈永祜给先祖报喜。 皇帝都退场了，其他的嫔妃也没有兴趣留在这里看别人欢喜，皇后让众人回去休息。 只有沈婳，来的时候慢悠悠的，回去的时候也是留到最后才往回走。 等到其他人都走远了，碧桐书院里刚要安静下来，突然又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快传太医！熹妃娘娘写崩了！” 浣碧从产房里冲出来，拽着旁边的侍女就让对方去请太医，宫女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小允子在外面很是慌乱，赶紧上前问道：“浣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娘娘不是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了吗？” 浣碧也是手足无措，语气中充满了茫然，“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太医明明诊断小主是平安生产，小主只是躺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舒服，然后就流了好多的血！” 碧桐书院里一下子又开始人仰马翻，甄嬛躺在床上，看到满眼的红色，心里很是绝望。 她明明已经生下了代表祥瑞的龙凤胎，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转变，为什么身体突然就撑不住了呢？ 甄嬛突然想到自己喝的那一碗催产药，如果她没有用药，而是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事后再将瓜熟蒂落伪装成早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只是世上没有反悔药，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怨不得旁人。 甄嬛本以为自己会怨恨，但是真到了临死的时候，她的心情反而有些平静，身体也不怎么痛。 “浣碧！流了这么多血，我怕是不成了！但是我在死之前还想见一见他！告诉他，我生下了我们的孩子！这应该就是我们最后的一面了！” 浣碧看着甄嬛躺在床上，伤心的泪流满面，“长姐，我知道！我现在就去找王爷！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温太医马上就来了，我会让小允子拦在外面不让其他人进来，长姐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把王爷带过来见你！” 第45章 甄嬛传(45) 最先赶到的人是温太医，在听到甄嬛血崩的消息之前，他正在吩咐徒弟给甄嬛熬制补身的汤药。 宫女跑来通知他的时候，温实初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娘娘的脉象明明无事？是不是有人给娘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还是有人对娘娘不利？” 宫女被问的张口结舌，一句话也答不上来，温实初无奈的甩开对方，拿起药箱就往回赶。 一路小跑到碧桐书院，如今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温实初进了内室给甄嬛把脉。 “这个脉相太奇怪了，娘娘明明才刚刚生下两个孩子，身体怎么会呈现出小产的迹象呢？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产？”甄嬛躺在床上，整个人也愣住了，自己怎么会小产呢？ “难道我腹中其实是有三个孩子，有一个没有生出来？” 温实初想着自己多年研习的医术，除了这个理由，他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解释这种情况。 “娘娘的情况有些糟糕，刚刚生下两个孩子已经耗费了极大的精力，这次小产导致的结果是大出血，如果不能快速止血，娘娘会有很大的危险！” “小主，小主你没事吧！” 浣碧急匆匆的跑进来，“奴婢已经将其他的下人都打发去给小主熬药烧水去了，他来了！” 温实初一愣，看着甄嬛因为失血而惨白的面色，默默的退了下去，“我去给娘娘熬制止血的汤药！” 等到所有人都被打发走了，果郡王走了进来，冲到了甄嬛的床前， “嬛儿，我都知道了！你拼死为我生下我们的孩子！” “可是你知道吗？我宁愿不要这两个孩子，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甄嬛微笑的抬起手，果郡王紧紧的将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不时的亲吻一下。 “允礼，这两个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能够生下他们，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我们刚才见面的时候，我还想着撇清跟你之间的关系，这都是我的过错！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要怨恨他们！因为你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啊！” “怦！”的一声，紧闭着的房门被重重的踹开。 “贱人！你竟敢背叛朕！” 只见雍正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房间里，当他看到甄嬛和果郡王握在一起的手时，雍正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手指着面前的两个人。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感觉一股火从胸膛冒起，窜到了他的喉咙里。 “扑哧”一声，雍正重重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突然就倒在了地上，但是眼睛却没有闭上，死死的瞪着床榻的方向。 这时从屋外跑进来了好几个宫女太监，都是皇帝身边的人，众人连忙惊呼：“快去叫太医，皇上吐血了！” 甄嬛和果郡王已经傻了，两个人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冲进来，然后吐血倒地。 甄嬛最后的念头就是：完了！所有的一切全完了！然后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果郡王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太监们已经冲上来将他锁拿住。 雍正气到吐血，但还强撑着精神，手指颤颤巍巍的抬起来，“抓起来！朕……” 话还没有说完，这下是真的晕过去了。 而此时的沈婳已经回到了天地一家春，毕竟这一切看起来都跟她没有关系，她是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碧桐书院里的事因为涉及到王爷和皇嗣，所以迅速的被封锁了消息，沈婳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安稳的在床上入睡。 皇后听说了消息，简直不敢相信，才刚刚天降祥瑞，被视为吉兆的龙凤胎，转眼间就成了皇上口中的孽障。 宜修因为甄嬛生下了两个孩子，正在桃花坞里头风发作，睡不着觉，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大个惊喜。 甄嬛竟然跟果郡王有染，两个孩子也是果郡王的！ 皇后顿时头不痛了，积极的赶到了皇上的床边伺候，并且一直催促太医赶紧让皇上清醒过来。 雍正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比之前更虚了，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胸前像被火烧了一样，喉咙也痛的不能说话。 “皇上！你没事吧！” 宜修看着皇上床上挣扎的样子，内心的喜悦差点就压抑不住。 “太医，皇上醒了，快过来看看！” 皇后身边的许太医在检查过皇上的情况之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走到外间跟皇后说话， “皇后娘娘，皇上的情况很是不好啊！气急攻心，痰迷心窍，皇上的半边身体都有些不听使唤了，这是中风的征兆啊！” 皇后不在皇上身边，终于可以不用控制自己的表情，脸上满满的都是惊喜， “皇上差点中风了？会瘫痪吗？能治好吗？” 许太医低下头，不敢去看皇后的表情，“皇上这种情况基本是不可逆的，皇上现在还没有瘫痪，但是皇上年纪真的不小了！” “这次真的是被气狠了，以后但凡皇上情绪激动一些，恐怕身体就会开始不听使唤了，慢慢的会越来越严重！皇后娘娘要早做准备呀！” “早做准备？你这话说的没错！” 皇后眼睛亮的简直像天上的星星，自从她在皇上跟前失宠之后，剪秋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家娘娘如此高兴的模样。 “剪秋，皇上这个情况不能瞒着太后，你叫人快马加鞭送消息回宫，为了皇位的安稳，还需要太后帮忙稳住宫里的人！” 皇后想到太后如今病重卧床的样子，皇上也快跟太后差不多了，以后别说是让妃嫔怀孕了，他还能不能人道都是个问题。 至于这个消息传回去，太后知道了会不会病得更严重，宜修已经不在乎了，如果太后跟皇上一起去，那真的太好了！ 她想要做的是一个独掌大权的皇太后，不需要头上还顶着一个婆婆。 第46章 甄嬛传(46)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雍正狂怒的话语在屋内响起，他发现自己怎么用力都起不来，惊慌失措的挣扎着。 皇后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推开门走进来，“皇上，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太医说你的身体不能再动怒了！” 雍正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恐慌，“皇后，朕这是怎么了？” 皇后连忙安抚道：“皇上不要着急，太医说您是太过生气，情绪激动才晕过去的！” “你好好的休息，太医们正在配药，皇上喝了药，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雍正听到身体还能好起来，激动的情绪才渐渐的平复下来。 只是一想到甄嬛和果郡王竟然背叛了他，勾搭在一起，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连孽种都生出来了！ 如果他不是因为听说甄嬛血崩，着急的赶过来想要见甄嬛最后一面，也不会看到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弟弟抱在一起，犹如他童年的那场噩梦。 “皇后，你去把太医院的院判找来，朕要亲口问问他，朕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皇后看出来，皇上是想要静静的一个人思考，于是就走了出来，只是吩咐两个小太监看好门。 雍正突然回忆起自己的小时候，在他年幼的时候，曾经亲眼看见太后和隆科多抱在一起，虽然这两个人帮助他坐稳了皇位，但是那种屈辱感，雍正至今都不能忘记。 “朕是天子啊！皇阿玛他也是天子啊！为什么这些女人敢背叛天子？” “朕要杀了他们！所有胆敢背叛朕的人，全部都得死！” 等雍正喃喃自语一番之后，又叫了皇后进来，“贱人甄嬛，谋逆犯上、五马分尸！” “那两个贱种，扔到乱葬岗野地里！” 至于果郡王，雍正不愿意背负手足相残的恶名，又不愿意将自己被弟弟戴了绿帽子的事情公之于众。 “果郡王这一次返京，一路奔波劳累，刚回京就病倒了，派太医去果郡王府好好医治！果郡王病得太严重，为人又爱喝酒，想必很快就会病得起不来身了！” 皇后在旁边提醒道：“太医温实初，知情不报，跟甄嬛同流合污，皇上看该如何处置？” “杖毙！贱人身边亲近的人全部拉出去杖毙！” “还有甄氏全族，所有人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回京！” 皇后眼见甄嬛落得如此下场，心里简直高兴的不行，趁机添油加醋的说道： “皇上容禀，大太监苏培盛和甄嬛身边的崔槿汐对食被人发现了，如今都被关在慎刑司里，这两个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雍正听见自己的贴身太监也参与其中，想起当初苏培盛怂恿他去甘露寺，后来又是苏培盛从中传话，特别点名要让温实初去给甄嬛安胎。 现在看来这两个人也是勾搭在一起，苏培盛伺候了自己几十年，想不到也背叛了他！ 雍正一时间又感觉情绪上头，喉咙里感觉很不好，嘴角又溢出了一丝鲜血。 皇后看见皇帝又吐血了，这才惊觉自己把人刺激的太狠了，若是皇上就这样去了，储君之位尚未分明，她若想扶持三阿哥上位，还要花费好一番功夫。 万一被人摘了桃子，那她可就哭也来不及了，当年参与九王夺嫡的几位皇子还有人没死呢！ 而且宗室旁支里也有许多优秀的青年才俊，保不齐就有人想以小宗代大宗。 前朝的大臣们更是结党营私，各有支持的对象，万一有人想要搏一个从龙之功，那自己也未必能有什么好下场了！ 皇后这才闭上嘴，担心真的把皇帝当场气死过去，那可就救不回来了！ 雍正也在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绪，他真的害怕自己就这样死了，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做，不想就这样抱憾而终。 “苏培盛跟那些人一起杖毙，朕不想再看到他！” “是！臣妾知道了！皇上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臣妾先退下了！” 天地一家春里，沈婳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的跟脑海中的系统交流， “皇帝这是油尽灯枯了吧！先是被安陵容的香料透支了身体，今天晚上又被甄嬛气到吐血，皇帝都这把年纪了，也差不多了！” 系统点头说道：“太医们说皇帝已经手脚不灵活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熬日子了，想要恢复健康是不可能的，只看皇帝还能撑多久了！” 沈婳想了想，“这次的事虽然跟四阿哥无关，但是皇帝本来就讨厌他的生母，如今给甄嬛当儿子，又受到了连累，应该也是废了吧！” “就算不被废，皇帝肯定也会看他不顺眼，而且皇后在呢！如今这一连串的好消息，皇后简直是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说真的，我都觉得是不是皇后把皇帝的精气神给吸走了，如今的皇后头也不疼了，腿也不痛了，封锁消息的动作可迅速了！” 沈婳被系统这毫无根据的说法给逗笑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眼看着梦寐以求的皇太后之位已经在向她招手了，她怎么也得挺着坐上那个位置，先体验一把再说！” “不过咱们今晚又支出了不少，给甄嬛的一颗假孕丹，还有一张一次性人皮面具，我好穷啊！” 系统安慰她，“没事儿，本来都是挑的便宜货用，像那种只附带流血效果的假孕丹只要一个能量点，一次性人皮面具算我送你的啦！” “这玩意儿属于用过就销毁的消耗品，皇帝永远都不可能找到这个前来通知他，关于甄嬛血崩消息的太监，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第47章 甄嬛传(47) 沈婳看着系统阔气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来系统的荷包里存了不少好东西！ 虽然她们的现状是新手任务者搭配新手系统，但是系统显然不像她这个任务者一样一穷二白。 不过沈婳也不在意这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通过合作来进一步培养双方的信任，才能让系统真心实意的协助自己完成任务，而不是琢磨着怎么掏空她的荷包。 想清楚了这些事，沈婳就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了，明天早上起来想必就是另一番情况了。 …… 桃花坞内，众嫔妃像平常一样来给皇后请安，结果一进来就看到皇后一脸严肃的端坐在前方，表情很是不高兴。 只是碧桐书院内的消息被皇上皇后联手压住，众人也只能在心里胡乱猜测： 是否因为熹妃生下了龙凤胎，皇上想重重的奖赏她，说不定要越级晋封，皇后娘娘认为不合规矩，所以表情不悦。 沈婳也露出跟大家一样迷惑不解的表情，等着看皇后如何讲述昨天的事。 皇后严肃着一张脸宣布了跟雍正一起商量后的结果， “大胆甄氏，原为罪臣甄远道之女，昨日竟敢挟持皇嗣，行刺圣上，以致皇嗣夭折，甄氏已经被赐死了！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同罪！” “太医温实初与甄氏合谋，对皇上不利，一并赐死！” 话音一落，众嫔妃忍不住一阵哗然。 敬妃昨晚一夜没睡，在把胧月公主哄睡着之后，睁着眼睛在自己的寝宫内数砖块，早上起来时已经熬得眼睛都红了。 如今骤然听到甄嬛胆敢行刺的消息，整个人身子都吓软了。 她确实很害怕甄嬛重获皇帝恩宠，会报复她之前向皇后告密的事，还要把胧月公主夺走。 可现在甄嬛不在了，敬妃也高兴不起来，她最担心的就是胧月公主是否会因此事受到牵连。 贞嫔不愧是后宫里最热衷吃瓜的嫔妃，大胆的开口评论，“甄氏的父亲当初就有不臣之心，因为谋逆被皇上流放，如今甄嬛再度回宫，谁能说她不是为了替父报仇呢？” “听说甄嬛的父亲跟获罪的年羹尧还有敦亲王有牵扯，说不定他的女儿是受到敦亲王等人的指使，专门送进宫呢？” 端妃内心却觉得不对，甄嬛的父亲被人诬陷以至于流放宁古塔，甄嬛一直以来的想法也就是帮自己的家人脱离苦海。 就算人心隔肚皮，她被甄嬛平日里无害的表现给蒙住了双眼。 可是甄嬛已经为皇帝生下了孩子，在这之前，两人也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甄嬛怎么会在刚刚生产之后行此不智之举呢？ 没等端妃好好的思考一番，皇后提高声音重重的斥责了贞嫔，“都给本宫住口！” 众人都被皇后的疾言厉色给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请罪，“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指着跪在下面的众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皇上被刺，你们不想着皇上的身体状况如何？反而在这里吵闹不休！甚至口口声声涉及前朝之事，这些事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贞嫔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再也不敢了！” 皇后冷冷的说道：“贞嫔博尔济吉特氏，搬弄口舌，挑拨是非，罚抄宫规百遍，在此之前不许出门！” 贞嫔听到只是罚抄宫规加禁足，一时间竟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连忙谢恩退下了。 一番杀鸡儆猴之后，殿内没有人再敢开口提起这件事，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甄氏行为不轨，导致皇上受伤，皇嗣夭折，罪大恶极，皇上严令：今后宫中不许再提及有关甄氏之事！” “尔等要谨记于心，以免触怒了皇上！” 嫔妃们起身领旨，“多谢皇后娘娘指点！臣妾等必定谨记于心！不敢有违！” 这一番震慑确实刹住了众人对于昨晚发生之事的猜测，想来皇帝也是害怕被外人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敬妃小心翼翼的提到，“敢问皇后娘娘，皇上的伤势如何了，是否需要臣妾们去侍疾？” 皇后摇了摇头，“皇上的身体有太医照看，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了。” 然后她接着说：“皇上已经决定，即日起返回宫中，嫔妃们都回去收拾自己的行装准备返程！”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不免松了一口气，皇上还能够经得起车马劳顿，想来伤势并不严重，那她们这些嫔妃也就暂时不用害怕了。 殊不知，这也是皇上皇后联手放出的烟雾弹，为的就是让人知道皇帝没有出大事，以免引起混乱。 而且甄嬛与果郡王相会之事也给皇帝提了个醒，圆明园里的生活确实比皇宫要放松很多，这也导致果郡王身为男子却可以在圆明园里行走，和皇帝的妃子私下见面。 皇帝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忍不住在想：如果果郡王不是跟甄嬛偷情，而是有心行刺，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很危险？ 甄嬛的事给了雍正太大的刺激，还有对自身安全的担忧，这些事促使皇帝想要尽快回宫，连身上的伤势也顾不得了。 于是两天之后，回宫的车队就已经齐聚出发了。 来的时候，皇上和皇后是分两批次来的，如今回宫，除了被下令禁足的贞嫔和安答应，她们的位置挪到了车队最后面，其他方面好像也没有什么改变。 甄嬛从甘露寺回来就直接入了圆明园，结果又出了事，自然往返都没有她的位置。 安陵容虽然也伤了皇帝的身体，但皇帝念在她小产的情况下，保留了答应的位份，带回宫继续禁足。 皇帝和皇后待在最前方的马车，里面豪华舒适，空间大的能放下一张床，明黄的龙床上铺了厚厚的软垫，让皇帝拖着受伤的身体能躺得舒服些。 雍正若无其事的在众人面前亮了个相，然后由皇后扶着上了马车，吃了太医开的药后躺下，就这样返回了宫中。 第48章 甄嬛传(48) 一回到宫中，皇帝就以舟车劳顿的借口拒绝了嫔妃和大臣们的探望。 之前皇帝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身体伤的很严重，所以强撑着要在众人面前露一面。 结果雍正穿着龙袍，又花费精力伪装自己面色正常，加上一路的颠簸，回宫后终于撑不住了。 太后得到了皇后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之后顿时晕在床上，太医拼命救治才把太后抢救了回来。 如今的皇后真是风光无限，因为三阿哥在皇后的支持下开始监国理政。 雍正虽然不情愿，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他就是想要上朝处理朝政，身体也不允许。 只是雍正依然不愿意放权，所以三阿哥能做的就是把折子分门别类，然后汇总一些重要的事务汇报给雍正，最后还是要由雍正来做决定。 皇后还曾经向皇上提及：让三阿哥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锻炼一下。 但此事被雍正坚决反对，“我大清早有规矩，皇子在成亲之后才可以入朝参政。” “如今弘时虽已成年，但他尚未成家，之前一直在御书房念书，没有负责过具体的事务，朕怎么能放心把这样的大事交给他呢？” 皇后被雍正一顿反驳之后，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但她也不甘示弱，趁着皇帝病倒，皇后在前朝拉拢官员，让大臣上折子请皇上立储君。 至于雍正提出的理由，倒是让皇后想到了另一件事，弘时已经成年了，身边却没有安排侍寝的宫女，皇帝也没有为三阿哥挑选嫡福晋的打算。 就是因为雍正不愿意儿子们过早参与朝政，以至于前朝的大臣们提前站队，彼此之间互相攻伐，最后威胁到他这个皇帝的位置。 景仁宫里，皇后找来了乌拉那拉氏的某位夫人，“如今家族里适龄的女孩子可以安排上了，待本宫找个时候让弘时见一见。” 夫人拱手说道：“皇后娘娘，如今最合适的女子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女青樱，她与皇后娘娘关系亲近，容貌也娇俏动人，想来三阿哥会喜欢的。” 皇后轻笑着说道：“那就让青樱先准备着，本宫过些日子会安排。” “不过三阿哥看不中也不要紧，乌拉那拉氏一族里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有本宫在，自然能保住全族的荣耀！” 夫人在一旁恭维道：“如今三阿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太子人选了，这都是仰仗娘娘在背后出力啊！” 皇后如今在景仁宫里，身边都是自己人，也没有再虚伪的推辞，三阿哥就是因为有她这个养母，长子兼半个嫡子的身份，继位才叫做名正言顺！ 皇后想到自己的侄女青樱，突然又有些不希望三阿哥看上她了。 只因为她们两人都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女子，宜修不是三阿哥的生母，青樱嫁给三阿哥之后却有可能成为下下一任的皇帝生母。 乌拉那拉氏一族作为她们两个的娘家，自然会分出一部分去支持青樱。 等青樱成为了正宫皇后，他们还会全力支持宜修夺权吗？ 雍正有一句话评价宜修：权柄下移，她怎么肯！ 当皇上皇后的眼睛都盯着前朝之时，后宫里也并不平静。 沈眉庄呆呆的坐在碎玉轩里，从采月打听到消息回来以后，她就没有动过。 采月一脸为难的告诉自家小主：其他人都回来了，而她的好姐妹甄嬛却永远的留在了圆明园，还有温太医也回不来了。 “嬛儿已经生下了皇子却夭折了？两个好好的孩子突然之间就夭折了？嬛儿害了自己的孩子去行刺皇上？” 沈眉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那个聪慧美丽的嬛妹妹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更别说行刺皇帝， “甄伯父被人害得病重垂危，伯母和玉娆妹妹还在宁古塔受苦，嬛儿绝对不可能无视他们的性命，所谓的行刺之举必定是被人陷害的！” 还有温太医，他们才刚刚互相表明心意，她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得到了那个人的回应。 温实初返回圆明园的前一天晚上，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沈眉庄怎么想的到，那也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在一起？ “采月，除了这些，你有没有打听到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明令禁止后宫中人再提起甄氏，对于当天晚上的事，因为涉及到皇上的龙体，所以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小主，除非皇上开口，恐怕没有人能告诉你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沈眉庄凄然一笑，“冲动？冲动又有什么用呢？我这辈子第一次那么冲动，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人已经没了，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彩月看着沈眉庄面如死灰，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的样子，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劝她， “小主，你现在的身体不能这么悲伤啊！小主前两天不是梦到自己想的事成真了吗？” “梦？” 沈眉庄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就算有了，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就是找来太医也不能确定吧？ 想到这里，沈眉庄又是一阵黯然神伤，她本想等到那个人回来，让他亲自诊脉确认这个好消息，不过几天的功夫，已是沧海桑田了！ 永寿宫，沈婳在刚刚收拾好的寝殿里坐下休息。 她搬进来只住了几天，就跟随皇帝前往圆明园。 而且那段时间皇帝日日都会招幸沈婳，她都是在养心殿睡下的，永寿宫更像是一个存放赏赐的库房，她连布置的时间都没有。 “沈眉庄有身孕了！不到一个月，本系统直接扫描身体得出来的结果，比太医还准哦！” 沈婳有些奇怪的问道：“沈眉庄都这么多年没得宠了，没有那一场跟皇帝之间的谈话，没有太后的意外助攻，没有外力进行刺激，沈眉庄怎么会突然跟温实初在一起？” 系统说：“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我这个系统也看不明白！” 沈婳想了半天，也只能归咎于剧情的自我修正功能了。 第49章 甄嬛传(49) 雍正怎么也想不到，后宫里给他戴绿帽的女人何止一个甄嬛。 不过他现在卧床休养，没有精力再去关注这些女子，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年纪大了，伤势恢复缓慢，还因为太医又带来了一个噩耗， “皇上，太后娘娘身体本就不好，听闻皇上遇刺受伤，太后娘娘受到惊吓晕厥过去，虽然微臣等人极力救治，但是太后娘娘的病情还是不断的加重。” 前来禀告的太医院院判垂着脑袋，胆战心惊的说道：“如果太后娘娘能熬过这个冬天，或许还有好转的可能！” 雍正听了心中一沉，太医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这话里话外都没有治好太后的把握。 皇帝知道他们想表达的意思：太后可能熬不过今年了！ “梁多瑞！朕有事吩咐你！” 原先的内务府总管梁多瑞，如今取代了苏培盛成为了近身伺候皇上的大太监。 “太后的身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该准备的东西要准备了！” 梁多瑞连忙应下，“皇上放心，太后那边传了消息出来，寿材月前就备下了，算是为太后冲喜！” “冲喜？”雍正听到这两个字突然想起了钦天监，于是让梁多瑞将钦天监正使季惟生传进来。 殊不知季惟生刚刚得到宫中两位娘娘的传信，让他向皇上进言，他接到圣旨后连忙赶进宫。 “钦天监的工作卓有成效，朕乃是紫薇帝星，如今受奸人所害，正应了你当初所言星宿不利之事！” 雍正回想起这段日子发生了许多事，季惟生句句都说中了，包括让他远离女色，静修养病之事，都一一对上了。 若是他听从建议一直安心休养，不见嫔妃，或许就不会意外发现甄嬛和果郡王偷情之事，以至于被气到吐血，大大损伤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雍正倒不觉得后悔，甄嬛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若是真让他们二人混淆了皇室血脉，那就不止是气到吐血的问题了！ “只是朕心中还有疑惑，危月燕冲月之势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何太后仍然缠绵病榻，病情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了？天象可有预示？” 季惟生恭敬的回道：“星象虽然已经转变，但是对太后造成的伤害却无法逆转，微臣建议，皇上不如以大喜之事来为太后祝祷！” 雍正疑惑的说：“你指的是冲喜？” “皇上明鉴，皇上登基已有数年，后宫高位大多置空，何不择其贤良填充一二？” 皇帝摆了摆手，“你就说该怎么做吧！” “微臣斗胆，如今皇后娘娘身体强健，皇贵妃一位自然无人堪配，宫中又无人福气深厚、儿女双全，贵妃之位微臣也不敢妄言。” “倒是下面的四妃之位，皇上可以来一个四角齐全，拱卫太后，想来能对太后的身体有所助益！” 雍正点了点头，季惟生这话说的有理，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说法。 这其中除了有皇帝个人贪恋美色的原因，还因为数量上吉，有益子嗣，可以保佑江山绵延。 而且季惟生的话又在无意中戳中了皇帝的痛点：那就是后宫至今没有嫔妃儿女双全，真要追究起来，都是福气不够，不足以延续王朝气运。 于是雍正派人去请皇后，商量大封六宫的事宜。 “皇额娘病痛难治，朕已决议大封六宫为太后祈福！” 皇后没有反对，她心里想着： 宫中妃嫔已经多年没有人生下子嗣，皇帝想封就封吧，就是现在封个贵妃，也不能让人立刻就生儿子。 次日，皇帝就下了圣旨： 淑嫔沈氏，娴雅端庄，册为淑妃； 贞嫔博尔济吉特氏，秀誉名门，册为贞妃。 其余贵人答应晋升之事不表。 沈婳在宫中恭敬的领了封妃的圣旨，青禾与青苗带着永寿宫的所有宫人齐齐下拜，“恭贺娘娘荣升妃位！” 沈婳笑着打赏了前来传旨的梁多瑞，永寿宫的宫人每人赏三个月的月例，以表同喜。 而沈眉庄在碎玉轩里很是失望，皇上宁愿册封性情莽撞的贞嫔为妃，也想不到她。 沈眉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是她与心爱之人的血脉，是温家仅剩的独苗，绝对不能断送在她手里！ 只是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宠爱她了，太后因为甄嬛的事对她也有所迁怒，在这次大封六宫的事宜中没有为她说话。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沈眉庄能够清晰的感应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为此她特意打点了钦天监正使季惟生，结果却大失所望！皇帝早就把她抛到脑后了。 皇帝回宫之后就没有再召见嫔妃，就算有人想要去养心殿请安，也见不着皇上的面。 见都见不上面了，自然也就没有旧情可以谈！ 沈婳在收下了各宫送来的贺礼之后，就见到沈眉庄亲自带着礼物上门来。 “惠嫔平日里都随侍在太后娘娘身边，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坐坐？” 沈眉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放下了以往的矜持，笑着说道：“淑妃娘娘宠冠后宫，谁人不知？多的是人想要依附娘娘，只是想攀附却攀附不上。” 沈婳挑了挑眉，“惠嫔这话我倒是不懂了？有太后娘娘的信任，惠嫔还需要依附本宫一个妃子？” 沈眉庄面露愁容，“我之前得太后娘娘庇护，才能在宫中安身，可太后娘娘如今身体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若是哪一日太后娘娘不在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在宫中立足？” “惠嫔这话就说的太丧气了，皇上英明神武，并不会苛待后宫嫔妃，惠嫔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见沈婳不接招，沈眉庄无奈的说道：“皇上确实不曾苛待嫔妃，但是咱们那位皇后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淑妃娘娘得宠，想必也见识过皇后娘娘的手段。”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话不好跟娘娘说的，咱们二人都是没有子嗣傍身的，等到皇上百年之后，不知道像咱们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第50章 甄嬛传(50) “你说的固然有理，可她是皇后，我是妃子，就算有皇子傍身也不能相抗衡，更何况，后宫很久都没有孩子出生，这不是我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沈眉庄走上前来，低声的在沈婳耳边说道：“不瞒娘娘，臣妾手中有一张方子，药性凶猛，但是极为灵验，服下之后可以怀孕，但是会损伤人的身体！” 沈婳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张方子怎么那么像是皇后手中的那一张呢？沈眉庄是从哪儿得来的？ 沈眉庄接着说：“臣妾之前一直有些犹豫，因为服用这个方子极为伤身，可眼下到了关键时刻，不得不拼一把了！” 沈婳看着沈眉庄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心里渐渐回过味儿来，沈眉庄应该只是编了一个理由，手中并没有什么生子秘方。 她仰仗的是自己肚子里已经怀上的孩子，她现在最想要的只是皇帝的一夕宠爱，然后就可以把这个孩子栽到皇帝头上。 沈眉庄没有注意到沈婳面色变得古怪，还在解释道：“若是臣妾服用了这个方子生下了孩子，难产的可能性很高，即便成功，身体也会变得虚弱。” “臣妾来找淑妃娘娘，就是想要与娘娘联手，一起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若是臣妾日后有了意外，淑妃娘娘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了！” 沈婳笑了，“惠嫔的意思是让本宫助你重新得到皇帝的恩宠，将来你会把这个孩子交给本宫抚养，你这个方子当真如此灵验吗？” “灵验无比！” 见沈婳相信了她说的话，沈眉庄许诺，“只要臣妾生下孩子，不仅娘娘有了依靠，沈家也有了一座靠山！” “臣妾身为沈家的嫡长女，进宫多年没有为家族做过什么，我现在只想生下这个孩子，保住家人的荣华富贵，也算不枉费家族对我的培养了！” 沈婳听着沈眉庄在自己面前赌咒发誓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沈眉庄总是把家族挂在嘴边当借口，什么道理都明白，可做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家族有可能受到她的牵连。 后宫妃子私通外人，混淆皇室血脉，一旦被查出来就是欺君之罪，很有可能满门抄斩。 沈婳对这个是不在乎的，她只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任务者，连这副身体也是用能量点制造出来的，只要能够完成目标，她不介意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打个不太准确的比方，沈婳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做事的时候没什么可顾忌的。 而沈眉庄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越陷越深，就是不知道将来事情如果被揭穿，沈家因此遭受灭顶之灾，她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沈婳沉思了一会儿，在沈眉庄焦急的目光中点头答应了此事。 “如你所说，本宫只要给你一个机会，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就能办好，那本宫也不是不能帮你一把！” 见她表示愿意帮忙，沈眉庄终于可以稍稍把心往肚子里放了。 沈婳说：“只是皇上最近都不怎么见人了，就连本宫去养心殿请安，也只能跟皇上说几句话，更别提向皇上举荐后妃了！” 沈眉庄摇了摇头，“正是因为皇上身体大不如前，所以咱们才得早点行动。” “娘娘可以仔细想想，皇上年事已高，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威胁不到谁，反而可以保全性命。” 至于皇后致力于打胎这种事，沈眉庄当然不会提，以免沈婳因为害怕而退缩。 “如果臣妾有幸生下一个皇子，等到皇子长大成人，出宫开府，说不定可以将娘娘迎入府中奉养，做个自在的老封君，不必一辈子困在这后宫里！” 沈婳闻言露出了一副心动的样子，她先是故作得意的说道：“本宫天资国色，得宠不需要什么手段，可本宫虽然没有办法，但我知道有人有办法！” “听说惠嫔曾经和安答应交好，那你可知安氏被降位成答应，是因为她使用迷香引诱皇上，而且手段隐秘难以察觉，才能得宠那么久。” “安答应是制香高手，连早已失传的鹅梨帐中香都能制作出来，手中说不定还有别的秘方，惠嫔何不去找她问一下？” 听到安陵容的名字，沈眉庄一愣，两人在初入宫的时候确实是姐妹，只是后来渐行渐远，关系变得冷淡。 因为甄嬛的关系，两人后来甚至发展到互相仇视的地步，听闻安陵容被降位禁足的消息，沈眉庄觉得她可恨又可怜，但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或许陵容的手中确实还有不为人知的秘方，但是臣妾该怎么给皇上使用呢？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召见过臣妾了！” “关于这一点，你也可以去问问安答应的意见！” 沈婳故意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安答应在圆明园出事之前，在宫中也曾经令皇上病倒过一次，皇上为此冷淡了她许久，但是安答应就是有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 “或者由太后出面，惠嫔服侍了太后这么久，多少也会有一些情面在。” “即便太后因为甄嬛一时生你的气，你若是能想办法好好劝劝太后，那么太后应该也会为你着想，让你不至于后半辈子没个依靠！” 沈眉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去了。 当天晚上，她就来到了安陵容禁足的延禧宫，只觉得此地寥落无比。 延禧宫在雍正登基之后，夏冬春和富察贵人还有安陵容都在这里居住。 前两个人一残一疯，后来都被挪到冷宫里去了，安陵容封嫔之后成为延禧宫的主位，如今又被贬为答应。 这不免让人觉得此地风水不好，再也没有新人想来延禧宫居住，门庭冷落，连延禧宫的下人和侍卫日子都不好过，简直堪比看守冷宫了！ 所以沈婳轻松就打点了驻守的侍卫，让他们给沈眉庄放行。 安陵容在见到沈眉庄来探望自己时不免有些惊讶，“眉姐姐竟然还记得我这个人？我还以为眉姐姐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第51章 甄嬛传(51) 中秋佳节之后，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安陵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让人显得越发消瘦。 安陵容将沈眉庄迎到桌边坐下，桌上只点了一支昏黄的蜡烛，摆放着一个绣框，上面的刺绣只做了一半。 安陵容坐下之后先将绣框拿到手里，手上一刻不停的开始绣花。 “眉姐姐见谅，如今妹妹一个人在这宫里，日常都要做些绣活拿去换钱，这才不至于饿肚子。” “宫中每月发放的烛火有限，妹妹只能自己花钱买一些蜡烛，若是不赶工的话，绣活做不完，蜡烛也浪费了！” 沈眉庄看着她飞针走线，倒是有些想起自己也曾因假孕之事被禁足在闲月阁。 如今的安陵容跟她当时一样，只保留了答应的位分，每个月的份例不够用就不说了，质量也很差，只能勉强挨着日子罢了。 沈眉庄不由得眼眶一酸，又想起了甄嬛，她被禁足时还有甄嬛这个好姐妹惦记，给她送了不少物资。 那个时候，安陵容好不容易被皇上召幸，成了皇帝的新宠，也曾经给沈眉庄送过炭火。 因为有两个好姐妹的帮衬，沈眉庄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熬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现在的安陵容却只能靠自己做些绣活，送出去换点银子维持生计，真真是世事无常！ 沈眉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的问了一句：“安妹妹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安陵容坦然一笑，“还好！妹妹这些年一直没把绣工放下，这些东西拿出去也能换两个银子，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手上的袖口不经意间翻了出来，里面已经磨的毛糙脱线，日子显然过得不怎么样。 沈眉庄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在外一直表现的光风霁月，如今却要拉下脸来请对方出主意助自己复宠，这让她难以启齿。 安陵容表现的越坦然，她越觉得自己坐立不安。 “妹妹，我们三人当年一同入宫，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 安陵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她意想之中的愧疚，反而是有些洒脱的说道： “宫中不就是这样吗？为了荣宠去争去斗，若是没有我在皇上面前为父亲说好话，他哪里有本事当上知府享受荣华富贵？” “虽然父亲有些混不吝，但是我母亲想要过上好日子，少不了父亲的照顾。” “父亲的前程都要依靠我，自然不敢再欺负母亲，便是为了母亲能够过得好一点，我也要维持皇上的宠爱！” 沈眉庄对此无法反驳，她自小便是家中的嫡长女，父母都很疼爱她，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争宠就一定要去害别人吗？甄儿在的时候，大家互相扶持不是也很好吗？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那样对她？” 安陵容被她问的愣了一下，手中的绣花针一下子扎在了她那已经长出老茧的手指上，鲜血冒了出来，染红了素色的布料。 安陵容回过神儿来，看着被毁掉的绣品，眼里流露出心痛的样子，长叹一声放下了绣框。 “姐姐还记得，咱们初次去圆明园的时候，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无宠的小答应，松阳县的县令劫走了军粮，我父亲身为县丞也被一同下狱。” 沈眉庄当然记得，那时正是她落入假孕圈套的时候，安陵容曾经来求过她，想让她给父亲济州协领写一封信把人救出来，但她并没有答应。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埋怨我了？” 安陵容摇了摇头，“我只想救出自己的父亲，所以到处去求人，然后甄姐姐就带我去找了皇后。” “皇后出面为我求了皇上，皇上最后下令严查此事，放过了确实不知情的父亲，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跟了皇后！” 此事其实是由甄嬛向皇上进言才解决的，但甄嬛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外人，以免被人质疑干政，所以安陵容和沈眉庄都不知道此事。 安陵容知恩图报，沈眉庄不能说她做错了。 “皇后以恩情相胁，找人调教我的嗓音，以此跟甄姐姐争宠，我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甄姐姐的对立面，还出手害死了她的孩子。” 沈眉庄想起甄嬛失去的第一个孩子，语气哀痛的说道：“皇后对你有恩，你就害死嬛儿的孩子来报答，可嬛儿不是也曾经帮助过你吗？” 安陵容苦笑着回答：“皇后要用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她拿捏住了我的父母，以升官作为引诱，让我越陷越深，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 “眉姐姐只知道我害了甄姐姐，可是你一定不知道，皇后为了让我乖乖听话，每次侍寝之后都让我服食避孕的汤药，一直到彻底坏了我的身体。” “眉姐姐只看到甄姐姐失去了一个孩子，可我却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什么？” 沈眉庄听到此事有些震惊，安陵容是皇后的手下，皇后却如此害她，比起对付甄嬛的手段更加阴毒。 “皇后的狠辣，我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眉姐姐以为我是为了荣华富贵自愿依附于皇后，殊不知我才是咱们姐妹中被皇后毁的最彻底的人！” 看着安陵容从云淡风轻到情绪失控，沈眉庄终于动容了。 …… 从延禧宫走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周围都静悄悄的。 “采月，你明日记得送一些东西到延禧宫给安答应，她缺的东西太多了，你尽量多拿一些过去。” 采月跟着沈眉庄走在回宫的路上，忍不住说道：“小主，你相信安答应的话了吗？可是奴婢却觉得有些不对！小主还是提高警惕的好！” 沈眉庄停了下来，淡定的说道：“我当然不会相信她说的话！皇后或许真的害了她，但那也是蛇鼠一窝，互相争斗罢了！” “安陵容手上已经沾染了鲜血，这种人绝对不会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无辜！” 第52章 甄嬛传(52) 沈眉庄握住采月的手，“如今我除了你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了！” 采月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家小主，“奴婢从小就服侍小主，为小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对于采月的忠心，沈眉庄并不怀疑，因为她和温实初的事情采月是知道的。 若是没有贴身宫女的掩护，沈眉庄又怎么可能在自己宫里跟太医幽会，甚至还弄出了一个孩子呢？ 两个人共同守护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采月如今确实是沈眉庄最信任的人。 采月不解的问道：“既然小主不相信她，为何要对安答应这么好？” 沈眉庄叹了一口气，“因为我对安陵容有所求，为了让她帮我不得不虚与委蛇。” 延禧宫中，安陵容坐在昏暗的烛火旁，抚摸着被鲜血染红的布料，嘴角露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沈眉庄在宫中过了这么多年，确实变得聪明了不少，一直对她的话抱有怀疑。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管沈眉庄是想为好姐妹甄嬛报仇，还是想给自己找一条退路，既然起了复宠的心思，找到安陵容面前，那就不得不装作相信她，跟她和好。 所以安陵容不介意在沈眉庄面前演演戏，毕竟这是她被禁足之后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 安陵容生活窘迫是真的，被皇后所害也是真的，但她才不会因为害了别人而觉得后悔。 与其把时间花在忏悔上，还不如动动脑筋怎么样借助沈眉庄的力量走出延禧宫，去向害了她的皇后复仇！ …… 寿康宫里，太后病得昏昏沉沉，整日都在榻上睡着，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今日太后一睁眼，就见到沈眉庄站在一旁关切的看着她，“太后醒了！” 竹息从旁将太后扶起来，太后虚弱的靠在床沿，“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一直守在旁边，是有什么事吗？” 太后问完，还有些奇怪的看了一下沈眉庄，“你眼睛怎么红了？” 沈眉庄恭恭敬敬的向太后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示意采月将手中的托盘拿过来。 “启禀太后，自从太后病了，臣妾日夜担忧，时常去宝华殿向神佛祈求，求他们庇佑太后福寿绵长，身体康健！” 太后听了这话脸上有了些笑容，原本因为甄嬛的事对沈眉庄有些迁怒，但是见她关心自己的身体，太后还是很欣慰的。 “哀家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怕是没多少日子了，但是有你惦记哀家，一直在旁边伺候，哀家也少些难受了！” 沈眉庄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样大的礼倒把太后给惊了一下， “臣妾受到太后庇佑，无宠无子却被皇上封为一宫之主的嫔位，臣妾感恩不已！” “为了祈求太后能够身体健康，臣妾刺血化墨抄写心经为太后祈福！经书已经送去了宝华殿！” 太后这才注意到沈眉庄的手，简单的包扎过一下，白色的布隐隐有血丝渗透出来，可见伤口不小。 太后这下是真的感到吃惊了！ 佛教中认为抄血经是为父母祈福的一种方式，多为父母身体不好，子女抄血经回报，祈求父母身体健康。 太后是信佛之人，知道写血经不只是取血抄一份经文那么简单。 抄经前需要沐浴净手，写时也需要诚心凝神，写完后还要送去佛前供奉。 这是一件十分劳心劳力之事，不诚心者不仅不得圆满，说不定还会反受其害。 沈眉庄为太后抄血经，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回报太后，太后怎么会不感动呢？ 太后拉住沈眉庄受伤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这个傻孩子！何苦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生老病死都是常事，连哀家这个老太婆都看得开，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沈眉庄也是泪水涟涟地望着太后，“臣妾有句话一直不敢说，臣妾一直将太后视作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孝顺。” “只是臣妾卑微，不过是皇上的妃子之一，不敢称呼太后为母亲，可臣妾对太后的心意确实没有半点作假的！” 太后点头，“你的心意，哀家都知道！求佛之事，心诚则灵！以后可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 沈眉庄说道：“只要太后的身体好起来，臣妾自然就不用在做这些事了！” 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哀家虽然是太后，可依旧是肉体凡胎，如何能做到长生不老呢？” “那臣妾就每天去祈福，一定要让漫天神佛看到臣妾的孝心！” 经过这一番感人的对话之后，太后与沈眉庄相处之间当真有了些母女之情。 伺候着太后喝完了药，沈眉庄才告辞离去。 竹息姑姑上前来服侍太后休息，言语间有些赞赏的说道：“惠嫔的孝心连奴婢看了都不免动容，希望她如此诚心祈求，太后的身体真的能好起来！” 太后静静的坐在床上，脸上确实有些感动，但是她活了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真的很难再完全相信一个人了！ “惠嫔是有孝心的，但是她也未必不担心，哀家走后，她该如何在宫里立足？” 太后作为皇帝的母亲，疑心深重的样子真是一脉相承，竹息姑姑连忙劝道， “古人不是曾经说过：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惠嫔或许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她是真心希望太后身体能好起来，这一点应该不假！” 太后点了点头，“是啊！现如今也就只有她经常来孝顺哀家，哪里像皇后那样！” “宜修已经是一心想来坐哀家的位子，连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也不顾了，私下里串联大臣，还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呢！” 竹息姑姑见太后提起皇后就生气，心里也埋怨皇后，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这还是亲姑母呢！ 而太后虽然生气，心里还是不免为皇后做打算， “三阿哥如今确实胜算不小，可是哀家担心再这样下去，皇上会觉得皇后跳的太高，在新帝登基之前把皇后给除掉，那乌拉那拉氏一族必将受到重创！” 第53章 甄嬛传(53) 寿康宫中，皇帝来给太后请安，亲自服侍太后吃了药。 沈眉庄端着一盘酸梅走进室内，“太后，药太苦了，不如用些梅子压一压苦味！” 太后捻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味道的确酸，不过吃了这个，口中确实没有那么难受了。” 沈眉庄温柔的笑了笑：“能让太后胃口好，就是这梅子的福气了，太后除了吃药也要多进补一些，身体才能好啊！” 皇帝看着许久不见的惠嫔，自从假孕事件之后，沈眉庄就对皇帝越发冷淡。 皇帝每次去看她，三次里总有两次被推拒，慢慢的，皇帝也就不怎么见她了。 今日乍一见，沈眉庄穿了一身橘色的宫装，皇帝仿佛看到了当年初入宫时候的她，在自己面前念诵着：“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惠嫔这身衣服好像还是进宫那年做的，朕记得你最爱菊花，所以在这衣服上也绣满了菊花。” 沈眉庄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温和恬静，“皇上还记得！” 太后笑着说道：“人不如新、衣不如故，惠嫔的衣裳是穿得简朴了一些，不过她一直是这样的心性，不为外物所动，哀家看了就喜欢。” 皇帝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也正是她的好处了！” 太后话音一转，“皇帝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还是需要一些乖巧懂事的人来伺候，年轻的嫔妃性子贪玩，就不如眉儿这样稳重得体。” 皇帝甩一甩自己手中的佛珠，“皇额娘是为儿子考虑，儿子都明白的！” 说罢就起了身，“前朝还有些折子要看，儿子就先回养心殿了，有惠嫔伺候太后，也算是替儿子尽了一份孝心了！” 沈眉庄恭敬的行了一礼，“伺候太后是臣妾的本分，皇上朝政要紧，臣妾恭送皇上！” 今天晚上，是皇帝回宫之后，道路上第一次响起凤鸾春恩车的声音，铃声清脆动听，却惹得众嫔妃彻夜难眠。 景仁宫里，贞妃看了一眼容貌绝美的沈婳，心里忍不住的泛酸水，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样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呢？ 不过今天她可不敢再冒头了，之前因为在圆明园里说话无状，贞妃被皇后罚抄了百遍宫规加禁足，好不容易才随着皇上封妃的旨意被放出来。 但是贞妃依旧按捺不住自己挑事的心，暗地里使了个眼色给康常在。 康常在对沈婳也很是嫉妒，沈婳的家世在众嫔妃中算是最底层，可是进宫不到半年就已经成了妃位，让她们这些满洲贵女如何自处？ “淑妃姐姐一向得皇上宠爱，昨晚凤鸾春恩车可是去接姐姐的？” 沈婳摆出一副冰冷的面孔，“皇上一直静心修养，臣妾如何敢去打扰？” 康常在见状，本来还想说两句讥讽的话，但在看到沈婳那张脸的时候又泄了气。 就凭这副容貌，皇上既然开始召幸嫔妃，那么沈婳受宠就是迟早的事儿，她又不是贞妃，哪里得罪得起？ 贞妃看着康常在说了一句话就退缩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殿内的气氛微妙又复杂，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皇上驾到！惠嫔娘娘驾到！” 众人顿时都露出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皇上和惠嫔一起过来？那看来昨晚侍寝的人就是惠嫔了。 皇帝进来就坐在了最上首，皇后也从内殿走出来坐在了皇帝左手边，众人一番请安过后落座。 沈婳抬头打量了皇帝一眼，面色有些红润，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沈婳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有些奇怪：皇帝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怎么现在看上去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皇后一脸贤惠的看向皇帝， “皇上的身体可大好了？听说皇上昨日召幸了惠嫔，臣妾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敬事房的绿头牌以后还是按时给皇上送过去吗？” 面对皇后并不高明的试探，皇帝将手中的佛珠转了一圈，点头说道：“此事照旧！” 皇后听了顿时流露出一丝失望，皇帝不等皇后反应过来，对着众人说道： “此次大封六宫是为太后祈福，朕考虑过之后，还是决定六宫同喜，让众人同披恩泽！” “淑妃和贞妃之前已经领了圣旨，妃位上本已四角齐全，但是惠嫔多年来伺候太后，孝心可嘉。” “朕已决议，册封惠嫔为惠妃！” 皇后听到这里的时候还比较淡定：惠嫔服侍了皇上一夜就升了位份，听起来是有些突然，但主要还是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封的，不足为惧。 谁料皇帝转头看向她，“皇后，三阿哥跟四阿哥都已成年了，五阿哥也可以打算起来了！” 皇后愣了一下，就听到皇帝说， “端妃与敬妃入宫年久，协理六宫，办事勤谨，着册封为贵妃！裕嫔身为五阿哥的生母，册封为裕妃！” “四阿哥生母已经去世，他如今年纪又不小了，就由两位贵妃共同教养，待到四阿哥成亲之后出宫开府就是了！” “如此，贵妃二人妃四人，也算圆满了！” 晴天霹雳！ 这一连串的旨意传到皇后耳朵里，真的犹如惊雷一般将她轰的晕头转向。 沈婳听了则有些惊讶但是并不意外，反而佩服起了皇帝。 四阿哥真正的生母容貌平平，身份低微，皇帝是在被下药的状态中宠幸了她，然后生下了四阿哥。 甄嬛是四阿哥玉碟上记载的生母，却给皇帝戴了绿帽子，还生下了果郡王的孩子。 皇帝能够克服四阿哥两任生母带来的心理阴影，再次提拔他，心态强大的让人不得不服气！ 皇后满心的苦涩，皇帝一直讨厌四阿哥，她本来以为甄嬛的事能把四阿哥彻底按下去。 没想到皇帝为了让人跟三阿哥打擂台，竟然一口气给四阿哥找了两位贵妃养母，被嫌弃的丢在圆明园里的裕妃母子也被迎回宫了。 什么出身卑微？什么天生体弱？ 在皇帝想要巩固自己势力和权威的时候通通都无所谓！这才是皇权的力量！ 第54章 甄嬛传(54) 皇帝亲口说完旨意之后就去上朝了，皇后心烦意乱也不想再听众人的议论，挥挥手就让她们散了。 沈眉庄走出景仁宫的门口，追上了前面的沈婳，“淑妃娘娘，臣妾想去娘娘宫中坐坐，喝一杯茶，不知可否？” 沈婳说：“好啊！本宫正想找人说说话，永寿宫里有备好的点心，正好与惠妃同享！”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剪秋在门口送别众人，将这一情景收入眼底，心中不免担忧： 端、敬两位贵妃因为四阿哥的缘故被皇上指定绑在一块，沈眉庄复宠之后则是跟淑妃走到了一起，娘娘知道了，怕是头风又要犯了！ 永寿宫里，沈眉庄让采月跟着青禾与青苗一起在门外守着，然后主动说起了昨天的经过： “多谢淑妃娘娘指点！太后主动把我举荐给皇上，臣妾已经服药调理了身体，想必过段时日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沈婳促狭的打趣着她，“昨晚，皇上对你可好？” 沈眉庄无奈的说道：“皇上的身体娘娘真的不清楚吗？皇上虽然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召了我过去，却兴致不高。” 说到这里，沈眉庄压低了声音，“是陵容的药帮了我一把，索幸皇上没有起疑，就等过几日传太医来看了！” “果然还是用了药啊！” 沈婳还有些不解，“这药对皇上的身体究竟有害无害？” 沈眉庄犹豫了一下，“皇上的面色看起来还不错，想来没有大碍，之后皇上若再传召，我不用就是了！” “若是下个月太医来请平安脉，我没有怀上，到时候再考虑要不要继续用吧！” 沈眉庄嘴上应付着沈婳，心里却很有把握，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这个药只需要发挥一次作用就可以了！ 皇帝的身体再弱也不至于一次就倒下，既然现在没事，那她以后不用了，自然也就不担心出事。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用了一顿茶点，送走沈眉庄之后，沈婳心里感叹着： 皇帝也不好做呀！ 在皇帝身体健壮的时候，后宫中人很少有敢打这些歪主意的，一旦被查出来就有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如今眼看皇帝要不行了，大部分的人不会想着怎么样让皇帝活得更久，而是要在皇帝死之前榨出他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至于皇帝会不会受害，只要不是自己当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多人才不会在乎。 不同于沈眉庄光明正大的来永寿宫，端贵妃与敬贵妃都是老谋深算的人，不愿意引人注目，等到天黑才悄悄见了一面。 两个人的面上都是愁云满布，皇帝的这一道旨意不仅打了皇后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她们二人很是难受。 端贵妃长叹了一口气，“皇上事先没有与我们二人透露消息，就定下了此事，这是打定主意要让你我二人联手去对抗皇后。” 敬妃觉得自从甄嬛回宫之后，她的情况就越来越差，在浑水中越陷越深。 “不瞒姐姐说，妹妹为了留住胧月公主在身边，之前曾经投靠了皇后，拿住了崔槿汐和苏培盛。” “苏培盛是皇上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太监，就算他跟崔槿汐对食之事是真的，皇上也不可能问都不问就把人给杀了，必定是仔细调查过的。” 敬妃想到这里就不寒而栗，皇上说不定已经知道她暗中投靠了皇后，所以强硬的把她拎出来跟皇后打对台。 端贵妃看到敬贵妃害怕的样子，劝了她几句，“皇上既然封了咱们为贵妃，又把四阿哥交到我们手中，自然是希望我们能够发挥作用，制衡皇后。” “四阿哥年纪大了，咱们只要给他挑个家世好的福晋，等四阿哥身边有了可用之人，就可以想法子慢慢脱身了。” “咱们毕竟没有真正的抚养过四阿哥，关系并不亲近，四阿哥也未必会信任我们。” “再者说，咱们两人若是真心相助四阿哥，只怕皇上到时候又会反过来疑心咱们图谋不轨，真真是左右为难！” 端贵妃不是没有冒出过野心，奈何她的娘家早已没落，她这些年在宫中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因为没有底气。 端贵妃心里清楚，就算她真心想要相助四阿哥，博一个从龙之功，身后没有强大势力的支持，这件事也是不成的。 而敬贵妃的想法也差不多，出头的椽子先烂！ 皇上都把她们两个摆在明面上了，不管她们愿不愿意，皇后都会紧紧的盯着。 只要她们有所动作，一定会遭到皇后毁灭性的打击。 寿康宫中，皇上皇后难得一起来给太后请安。 皇上说：“皇额娘，儿子已经下令大封六宫，还有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到了年纪，儿子准备为他们选一门合适的亲事。” 皇后在一旁笑着附和，“能见到孙儿们成家立业，想来皇额娘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将来还能有四世同堂的场面！” 太后听了这些好消息心里确实高兴，“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给他们都娶了媳妇儿，哀家就等着抱重孙了！” 三阿哥听到皇阿玛要给他挑选嫡福晋，心里很是苦闷。 皇后已经把乌拉那拉氏的青樱格格传进宫来看了几次，让他们见了面，性格和样子完全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种。 每每想到沈婳的清丽绝色，三阿哥心里就是一片火热，虽然他身边还没有被安排女人，但这种事也不是非要经历过才能明白的。 宫中号称佳丽三千，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跟沈婳相提并论，非要比较的话，那就是凡人和仙女的区别。 而仙女明明对他也有意，弘时还怎么能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呢？ 这些时日，弘时监国理政，虽然没有做出过什么大事，但是看着朝中大臣们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弘时心中的野心还是一点一点被放大了。 天资不高不代表没有野心，真正品尝过皇权滋味的人谁能够放下？ 第55章 甄嬛传(55) 因为顾及太后的病情，大封六宫的典礼办的庄重又内敛，而且只在宫廷内部进行册封仪式，没有邀请大臣与外命妇观礼。 皇上特命内务府在仪式结束之后准备宴席，六宫同庆。 皇后与皇上一同坐在主位之上，嫔妃们则是按位分入座。 按顺序依次为：端贵妃齐月宾、敬贵妃冯若昭、裕妃耿佳玉漱、贞妃博尔济吉特若萱、淑妃沈婳、惠妃沈眉庄、祺嫔瓜尔佳文鸳、宁嫔叶澜依。 在多数人都被晋封的背景下，祺嫔瓜尔佳氏心里是最不高兴的，因为只有她没有更进一步。 因为甄嬛还没有来得及为甄家翻案就已经被皇帝处死，祺嫔的父亲瓜尔佳鄂敏依然在朝为官，如今更是成为皇后勾连前朝大臣的一颗棋子。 瓜尔佳鄂敏联络群臣向皇帝上奏，请立三阿哥为太子，皇帝却一直将折子留中不发。 皇后在去圆明园之前还曾交代祺嫔跟她父亲败坏沈婳与甄嬛的名声，这件事也是做的虎头蛇尾。 因此，祺嫔少不得被皇后责骂无用，晋位这种事皇后也不会为她说话。 祺嫔暗自生气，却不敢对皇后抱怨，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叶澜依。 瓜尔佳文鸳心想：不过是一个圆明园的驯马女，这样卑微的身份，如今也跟本宫平起平坐了！ 叶澜依对祺嫔仇视的目光视若无睹，人人都说她是仗着皇帝的宠爱所以肆无忌惮，可又有谁知道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祺嫔的表现就像个跳梁小丑，叶澜依只当看戏一样，对嫔妃之间的争斗没有兴趣。 皇后坐在上方，将祺嫔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忍不住暗骂：瓜尔佳氏也就只剩一张脸能看了，脑袋简直就像个草包。 若是真有上进的心思，就该让她阿玛在前朝好好的为本宫出力，或者去拉下四妃之中的某一位宠妃，这样才有机会填补上位啊！ 至于宁嫔，身子彻底坏了不说，本身也没有什么家世可言，盯着她有什么用？ 若不是皇后现在手边只有祺嫔一个高位嫔妃可用，其他的都是些答应常在，她真是不想再看到这个蠢货了！ 这时，某个席位上突然传来一声作呕的声音，皇后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引了过去。 “惠妃，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身体不舒服吗？” 沈眉庄轻轻的抚了抚胸口，压制住自己孕吐的反应，起身行了一礼，说道： “启禀皇上皇后，臣妾桌子上有一道鱼，闻着略有些腥气，是臣妾失礼了，还请皇上皇后恕罪！” 皇后乍一听此事，还以为沈眉庄是在故意针对她。 因为宫宴的布置都是经过她同意的，不过这个想法瞬间就被皇后自己否了。 “本宫记得惠妃并不讨厌鱼，你这个反应看起来，莫非是有了？” 沈眉庄在宴会上爆出这件事，本来就没有隐瞒的打算，见皇后出言询问，她干脆的说道： “臣妾这两日准备册封之事，身体总感觉有些疲累，昨日传太医来一瞧，臣妾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原先还有些老神在在的皇帝听闻此事一下子就精神了，“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沈眉庄点点头，“今日乃是大封后宫的典礼，吉时已定不能修改，所以臣妾本想礼毕之后禀报皇上皇后，谁知臣妾孕期反应这么大，扰了其他姐妹的兴致，还请见谅！” 皇后在震惊过后又恢复了一脸微笑，“这是喜事啊！惠妃一向得太后欢心，若是太后知道了此事必定会很高兴的！” 皇帝知道自己又将有新的孩子出生，表现的比谁都高兴，他吩咐身边的大太监， “梁多瑞，你去交代御膳房让他们给惠妃做几道孕妇可以吃的菜，惠妃桌子上的酒都撤下去，准备一些果饮来！” 梁公公应声下去准备了，皇帝脸上带着兴奋说道： “钦天监曾言，宫中主位多悬，需择人填补空缺，如今四角齐全之后果然是好事连连！” 皇帝都亲口这么说了，众人自然站起身来附和，“恭喜皇上皇后！恭喜惠妃！” 皇帝乐呵呵的挥手，“今日乃是六宫的大喜事，都快坐下好好的享用美食吧！” 等众人重新落座之后，皇后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惠妃的身体以前一直都是温太医照看的，那么昨日给惠妃请平安脉的是哪位太医呢？” 皇帝正在兴头上，温太医这三个字一出，他立马就收起了笑脸，眼光冷冷的扫了一眼皇后。 沈眉庄不慌不忙解释道：“温太医随驾去圆明园之后，太后身边的两位太医也有给臣妾请过平安脉。” “只是那两位太医都要精心照顾太后，臣妾不敢过于劳烦他们，所以太医院又派了卫太医来为臣妾看诊。” 皇帝听到是由太医院指派的太医诊出了惠妃的身孕，脸上的表情和缓下来， “是了，在皇额娘身边伺候的那两位太医都是德高望重、医术高深的，想来能够照顾好惠妃的身孕。” “那惠妃的身子就交给卫太医照看，若有什么拿不准的，还可以去请教皇额娘身边的那两位太医。” 皇后脸色一僵，惠妃是太后庇护下的人，即便太后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她的手也很难伸过去。 沈婳有些玩味的笑着：这位卫太医应该就是温实初的徒弟卫临了。 难怪沈眉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透露自己有孕的事，原来最难隐瞒的太医那一关已经被她安排好了。 宴会结束之后，沈眉庄径直走到沈婳面前，表情满是慈爱的抚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抬头跟她说： “淑妃，我真是幸运，一次就有了，希望这份好运能够传递给你，咱们姐妹同喜就最好了！” 祺嫔走在旁边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惠妃姐姐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自己有了身孕不够，还要拉拢那些得宠的姐妹，抱起团来，以后就更容易争宠了是吧！” 第56章 甄嬛传(56) 祺嫔此人有多没脑子，见过她的人心里都有数，沈眉庄此刻的状态是投鼠忌器，不肯为打老鼠伤了玉瓶。 所以沈眉庄没有搭理她，而是跟沈婳两个人回宫去了，宁嫔更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就径直退场了。 见面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无视自己，祺嫔差点把鼻子给气歪了。 碎玉轩里，沈婳喝了一口茶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位卫太医身上， “惠妃觉得卫太医医术如何，能不能保你平安生产呢？” “卫临此人虽然年轻，但是医术还不错，而且不瞒你说，我已经将卫家的人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不担心他弄什么鬼！” 沈婳好奇的问道：“那你就不怕卫太医心生怨恨？做事不肯尽心尽力？” 沈眉庄淡定的答道：“一味的威胁自然是不能成事的，我外祖就在京中，偶尔也能帮我办些事，恩威并施才是上策！” 至于具体是怎么办到的，她就闭口不言了。 沈婳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追究这个，所以转移了话题， “惠妃既然收服了这个人，让他来为你保胎，想来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那不如让他也给本宫看看。” 沈眉庄问道：“淑妃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伺候你的太医不尽心？” 沈婳说：“再尽心也比不上卫太医这样知根知底的呀！” 沈眉庄见沈婳坚持要找卫太医，以为沈婳是在打她孩子的主意。 但是淑妃帮她复宠，孩子生出来之后交给淑妃抚养的主意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所以她也只能勉强的笑一笑，说明天就让卫太医去永寿宫请平安脉。 得知如今最受宠的永寿宫娘娘让自己去请平安脉，卫临也是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娘娘的身体十分康健，没有什么问题，不需要吃药，不过，娘娘若是想调理身体，微臣手上倒是有上好的坐胎药，娘娘不妨一试！” 因为沈婳是在沈眉庄曝出怀孕之后传他过来的，卫临难免猜测她是想要怀孕，所以找太医求助。 沈婳没有接这个话头，皇帝的身体怎样，应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惠妃信任卫太医，所以本宫找你来有些事情想问！” 卫临听到这里，脑袋上忍不住冒出了汗，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娘娘信任微臣，这是微臣的福气，只是臣为惠妃娘娘请脉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知道的不多，未必能答上淑妃娘娘的问题！” “哦，是吗？” 沈婳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惠妃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几个月了？卫太医也要说自己不知道吗？” 卫临直接吓得瘫倒在地上，“淑妃娘娘饶命！臣是被惠妃娘娘胁迫的！其中内情微臣全然不知啊！” 看着他这副样子，沈婳不由的撇了撇嘴，连临危不乱都做不到，一句话就能把他吓成这样，沈眉庄也就是仗着自己运气好了。 “行了，你先起来吧！本宫若是要追究，就不会自己来问，早拉你去慎刑司了！” 卫临还有些发懵，自己的小命就这么保住了？ 沈婳却没有给他清醒过来的时间，接着又问道：“果郡王近况如何？” 卫临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心里暗暗叫苦，淑妃跟果郡王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关心他的情况？ 只是淑妃身边的侍女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卫临不得不回答， “果郡王自回京之后感染风寒，后来病势加剧，沉疴难起，已于前几日过逝了！” 他心中猜想：果郡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无数名门闺秀都倾心于他，淑妃难不成也是他的爱慕者之一？ 但是沈婳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伤心难过，而是追问：“果郡王身份尊贵，若是已经去世，怎么没有人进宫报信，本宫也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件事？” 卫临完全被沈婳的态度给弄糊涂了，不知道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 “太医院已经把此事告知了皇上，皇上的意思是：太后卧病在床，若是听闻此事必然会伤心难过，所以暂且秘不发丧。” 对于皇帝的心理，沈婳倒是有些明白，想来是因为果郡王走的太快太急，怕引起臣民们议论，所以要拖延一段时间公布。 沈婳看了一眼卫临，确实有些年轻沉不住气，“你为何要为惠妃隐瞒龙胎月份之事？难不成你的家人落到了她手里？她以你家人的性命相威胁？” 卫临苦笑道：“微臣的师傅是温太臣，皇上下令将他处斩，微臣差一点就受到牵连，是惠妃娘娘出手保住了微臣全家的小命。” “若是没有惠妃娘娘，微臣可能已经被发配偏僻之处，然后无声无息的被了结，所以微臣为她办事。” “而且惠妃娘娘确实把臣的家人接了过去照看，但也是锦衣玉食，家中的孩子还有名师教导，微臣心怀感激之情。” 沈婳对此不置可否，感激不感激的不是看嘴巴怎么说，卫临对沈眉庄可不会像温实初那样忠心。 “大概的情况，本宫已经知道了，惠妃信任你，要你为他安胎，那你就好好的做吧！” 卫临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走出了永寿宫，一直到他回到太医院，也想不明白淑妃在他面前揭破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青苗站在沈婳的身后，为她捏肩按摩，嘴里说的也是这件事。 “娘娘现在跟惠妃娘娘交好，对她的孩子并无恶意，那又何必要点破这件事呢，一个不小心反而把自己陷进去了？” 沈婳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什么交好啊？只怕在沈眉庄借助本宫成功复宠的那一天，她就有心要对付本宫了！” 青苗一愣，“何以见得？” “沈眉庄说她的孩子是用药怀上的，必然会伤及母体，所以她愿意用孩子来拉拢本宫。” “可是现在看来，她的目的是将肚子里的孩子记在皇帝名下，既然生子秘药是假的，沈眉庄身体好的很，那么她说要把孩子给本宫自然也是有心欺骗了！” 第57章 甄嬛传(57) 沈眉庄被诊出怀孕的事让皇帝心情大好，三天两头的去探望惠妃，重金赏赐。 雍正自觉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重新开始留连后宫。 如今宫里最得宠的就是沈婳，其次是祺嫔瓜尔佳氏。 祺嫔容貌娇美，又喜欢撒娇耍痴，虽然脑子不够聪明，但如今的皇帝似乎更喜欢这种把心思都放在争宠上的妃子。 皇帝的宠爱让瓜尔佳氏越发目中无人，竟然都敢到永寿宫来接沈婳的胡了。 这天中午，皇帝正陪着沈婳用膳，就看到祺嫔的贴身侍女景泰直接闯了进来，嘴上还嚷嚷着她家小主不舒服，请皇上过去看看！ 沈婳可不惯着她，直接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冷冷的说道： “祺嫔不舒服，你作为她身边的大宫女，不先去请太医，反而跑到本宫这里来了！这是打量着本宫好欺负吗！” 景泰连忙跪在地上说自己不敢，皇帝直接叫了梁多瑞去请太医给祺嫔看看，景泰见事不可为，只能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雍正看着沈婳偏过头去生闷气的样子，嘿嘿一笑，“朕就是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沈婳不乐意的瞪了皇帝一眼，“祺嫔这样欺负臣妾，皇上不帮着臣妾，反而还拿臣妾来打趣！” 皇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浅薄无知还有些张狂，但却没有坏心思，所以朕就懒得管了！” 说完，雍正见沈婳还是板着一副脸的样子，连忙哄道：“祺嫔做事是有些不合规矩，不罚倒也不合适。” “梁多瑞，你去传朕的旨意，瓜尔佳氏不敬上位，着罚俸一月，抄写宫规十遍！” 沈婳听见皇帝给了祺嫔明确的惩罚，面色才缓和起来。 雍正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手边的碟子上，“爱妃宫里的小厨房手艺越发好了，你也该多吃一点，不要为了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 沈婳为难的摇了摇头，说道：“也许是突然换了地方，臣妾从圆明园搬入永寿宫后就有些失眠，平日里胃口也不大好。” 皇帝皱着眉头看向旁边正在布菜的青禾与青苗，“这样大的事情怎么没人来通知朕，可传太医来看过了吗？” 青禾与青苗连忙跪下请罪，沈婳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太医已经来请过脉，给臣妾开了药方，吃上一段时间就能好转了。” 雍正听到这儿才放松下来，“那倒也罢了，若是你宫中需要什么药材又没有，直接吩咐梁多瑞去朕的库房里取。” “不过是寻常的药方，不需要什么特别珍贵的药材。” 沈婳状若无意地提起，“倒是太医提了一个药膳方子，说是用合欢花煮粥能够解郁安神，臣妾服了有好处。” “只是这个季节，大部分的合欢花都已经开过了，一时间找不到新鲜的来入药。” “说起合欢花，”雍正细细思索了一番，“空中的凝辉堂倒是栽植了不少合欢树，想来花朵还没有全部凋零。” 沈婳说道：“臣妾问过宫中的嬷嬷，都说凝晖堂中的合欢花奇佳，每到入夏时分就犹如花海一般。” “只是凝晖堂是果郡王的住所，果郡王每次进宫都住在那里，臣妾怎敢涉足，不如就请皇上替臣妾去讨要一些来吧！” 雍正看着沈婳，心里不由得觉得安慰，他的女人并不都是像甄嬛那样，像淑妃就很懂得避嫌。 雍正大方的说：“果郡王以后不会再进宫了，凝晖堂这个地方他自然也用不到，你若想要合欢花叫下人直接去采就是了。” 沈婳说：“就算果郡王不在宫里住，那凝晖堂中必然也有他的许多常用物件，万一下人们不小心破坏了什么东西，那臣妾以后撞见了果郡王也会不好意思的。” “果郡王已经不在了！” “什么？” 雍正长叹了一口气，“果郡王之前在盛京就曾不小心感染风寒，后来他急于在中秋佳节之际返回京城，一路快马加鞭、舟车劳顿，这病情不仅没有好反而变得更严重了。” “太医院全力救治依然是徒劳无功，已于几日前病逝了，朕担心太后的身体经不住这个坏消息，所以没有告诉别人，爱妃当做不知道就是了。” 沈婳乖巧的点了点头，“太后的身体要紧，想来果郡王地下有知，也不愿意让太后为他劳心伤神。” 皇帝本来就不难过，反而还很高兴，终于把这个敢给他戴绿帽子的逆臣处理掉了，所以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等皇帝用完膳回养心殿批折子之后，沈婳就带着侍女提着篮子出发前往凝晖堂。 正如宫中的那些老人所言，这里的合欢花数量很多，又有宫中的匠人们精心照料，因此花期较长，树上还有很多花朵。 沈婳也不着急，而是在花林里悠闲的赏景，而这里的景色也确实美丽，让人流连忘返。 于是沈婳每日用完膳都会来花林里转一圈，权当做消食了。 不过来了两三次，她就成功的遇到了叶澜依。 叶澜依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简单的行了一个万福礼，“参见淑妃娘娘，娘娘怎么到凝晖堂来了？” 沈婳并不在意叶澜依行礼时的敷衍，而是回了一礼，说道：“凝晖堂中的合欢花极美，所以本宫来这里转转，宁嫔也喜欢合欢花吗？” 叶澜依依旧冷着一张脸，“合欢花能够安五脏和心神，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凝晖堂是果郡王的住处，这里的合欢花都是先帝赏赐给果郡王的，娘娘还是不要在这里多逗留比较好！” 沈婳伤感的说道：“深秋是合欢凋谢的时节，这里的主人也回不来了，本宫也只是不想看着这些花默默凋零。” 叶澜依听了这话，眼睛里陡然释放出一抹凶光，“什么叫回不来了？宫里最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话，娘娘可不要信口开河，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平白生出一场风波！” 第58章 甄嬛传(58) 沈婳内心轻哂一声：有心人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只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惊慌和惋惜的表情，“是本宫失言了，本宫来这里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合欢花，宁嫔不必在意！” 叶澜依看向沈婳，“这里的合欢花都是有主之物，若是撞上了主人，娘娘难免尴尬，不如去别处寻找吧！” 沈婳说道：“皇上已经将这里赐给了本宫，本宫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倒是宁嫔，你若是喜欢合欢花，可以与本宫一起结伴赏景！” 叶澜依听到这里终于不能再保持冷静的样子了，宫中的住所如果没有大的变故是不会轻易挪动的。 她能想到的，除了嫔妃升任一宫主位，可是原本住的宫里已经有了主位娘娘，那就需要迁宫别居。 还有就是住所的主人犯了大错或者不在了，所以这个地方也被重新收回到皇帝手里，然后再分配。 皇帝怎么会把弟弟的住所转赠给自己的妃子呢？ “敢问淑妃娘娘，果郡王是犯了什么错，皇上再不许他进宫，连凝晖堂也收回去了？” 沈婳脸上出现了一些为难的样子，无奈的说道： “本宫说了之后，还请宁嫔保密，毕竟你住在太后娘娘旁边的春禧殿，若是这消息到了太后耳中，那就是本宫的错了！” 叶澜依心中的不安感在加重，僵硬着身体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到沈婳说：“果郡王已经因病去世了，只是顾念着太后的身体，所以消息没有传开。” 叶澜依在听到果郡王、去世这几个关键词后就已经傻了，痛苦、哀伤、还有难以置信，各种表情混杂在脸上。 最后爆发出一句，“王爷不在了？这不可能！” 沈婳看着叶澜依的样子，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情。 “宁嫔，身为皇帝的妃子，这种表情万万不能出现在你的脸上，今日的事本宫就当不知道！” “来人！宁嫔累了，快去把轿辇抬过来将人送回去！” 叶澜依口中喃喃自语，默默的念叨着不相信，顺从的被人扶到了轿辇上回了宫。 将消息成功的告诉给叶澜依之后，沈婳今天终于将手中的篮子用合欢花填满了。 抬头看了一眼林中花叶快要褪尽的合欢树，她收集到的花朵已经够多了，以后就不必天天来这里转悠了。 春禧殿里，叶澜依抱着自己最疼爱的猫，身体蜷缩在床榻上，整个人哀伤已极。 猫咪温顺的舔了舔叶澜依的手指，却换不回主人亲近的抚摸。 似乎是知道主人伤心欲绝，猫儿也不动，而是静静的窝在她怀里陪伴。 “我只是想远远的看着他，只要能够看他一眼，我就满足了！”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残忍？要我在这不见天日的宫墙里困守一生，和我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叶澜依的贴身侍女阿绿吓得冷汗直冒，眼看着自家小主满嘴都说的是大逆不道之言，连忙将其他的下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守在屋外。 叶澜依对此全然不在乎，如果皇帝听到这番话，直接将她赐死，她就可以下去找王爷了。 阿绿一直等到房内的啜泣声微不可闻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叶澜依，小心翼翼的说道： “娘娘今天太累了，奴婢去给你拿些饭菜来吧！” 叶澜依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抗拒，阿绿心道不好，这副了无生机的样子，看起来是要出事啊！ “娘娘今天见了淑妃娘娘一面，为何如此难过？莫不是淑妃娘娘斥责了你？” “只是淑妃并无协理六宫之权，按理来说没有教训其他嫔妃的资格，她说的话也未必都是对的，娘娘何必放在心上！” 叶澜依的大脑还有些混沌，但是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句话，“淑妃说的也未必都是对的！” “是啊！之前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凭什么淑妃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这句话唤醒了她求生的意志。 “阿绿！你去拿些吃食，本宫现在饿的没有力气了。” “除非我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否则我绝不相信王爷就这么好端端的走了！” 自沈婳遇上叶澜依的那天之后，又过了几日，宫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青苗将小厨房刚刚做好的菜摆上桌，转头对沈婳说：“皇上今日去宁嫔处用膳，所以今日的菜都是小主最喜欢的，快来用吧！” 嫔妃伺候皇帝的禁忌还挺多的，如果皇帝在，就不能吃味道重的菜，雍正喜欢素食，那些大荦的菜也不能上。 时不时的还得动筷子帮皇帝夹些菜，哪里比得上自己一个人吃饭来的痛快。 沈婳先是盛了一碗什锦虾仁汤，慢悠悠的尝了一口，然后问道：“今日是宁嫔，昨日是祺嫔，这两个人难不成是对上了？” “谁说不是呢！” 青苗脸上一副八卦的样子，见沈婳今天想自己动手夹菜，就站在旁边说： “如今宫里就属宁嫔和祺嫔争宠最积极，今天宁嫔请走了皇上，祺嫔肯定按捺不住。” 正说着呢，门外就走进来一个宫女，“娘娘，刚刚祺嫔大张旗鼓的从宁嫔处叫走了皇上，现在满宫里都在看热闹呢！” 沈婳好奇的问道：“宁嫔没有拦着吗？” “祺嫔的性子娘娘你还不知道吗？她是最爱撒娇的，一会儿说梦魇、一会儿又说心悸，反正就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皇上去看才好。” “不过宁嫔是皇上亲自选进宫的，据说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中意了，所以皇上去宁嫔处是比较主动的。” 沈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让青苗给传话的小宫女打赏，然后就把心思都投入到面前的美食上。 青苗随手将一枚戒指赏给了宫女，看着沈婳心无旁骛的用膳，忍不住问了一句， “娘娘都不在意的吗？” “本宫有什么好在意的，谁来争都分不走本宫的恩宠，这又不是人多就能成的！” 第59章 甄嬛传(59) 不过沈婳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都不在意。 叶澜依一改往日的桀骜不驯，对服侍皇帝这件事开始上心起来。 皇帝感受到宁嫔态度的软化，心里是有些得意的。 不只是因为叶澜依骑马的英姿像极了年轻时的华妃，脾气性情也十分相似。 还因为一个之前对他不假辞色的女人，如今百炼钢化成绕指柔，这大大的满足了他的征服欲。 皇帝因为忌惮年羹尧，所以对他的妹妹年世兰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害她流产、不孕。 现在皇帝把对年世兰的愧疚都转移到了宁嫔身上，祺嫔装病的伎俩只用了几次就惹恼了雍正，遭到他的厌弃。 眼看着宁嫔的恩宠越来越多，皇后除了责怪祺嫔无用，也有意选些新人来分宠。 不过还没等皇后出手，安陵容的复宠就让后宫众人哗然一片。 当皇帝带着安陵容来景仁宫，接受了众人的朝拜之后，皇帝就正式下了旨： “答应安氏，静思己过，复位为贵人，仍旧居住在延禧宫正殿，不必挪动了。” 皇后笑着跟安陵容说道：“恭喜安贵人了！既然皇上宽恕了你，日后定要安分守时，不得再犯错！” 虽然皇后脸上带着微笑，但是言语却句句指出安陵容曾犯错被贬。 显然皇帝让安陵容依然住在延禧宫的正殿，这意味着她迟早能复位为一宫之主，这份宠爱确实出乎了皇后的意料。 安陵容走上前行了大礼，“贵人安氏领训，以后定会尽心侍奉，不辜负这份厚爱。” 如今的安陵容跟皇后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皇后派许太医彻底绝了安陵容生育的希望，自然也不指望安陵容会再次向她投诚。 而安陵容想着胳膊曾经被一刀一刀划过又包扎起来的那种感觉，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向皇后复仇的心思都稳稳压过了受伤的痛苦。 在请安时间过去之后，沈婳还有皇后的人都好奇的打听起了安陵容复宠的经过。 “娘娘可能不记得了，安贵人曾经小产过，昨日是那个孩子逝去的百日，安贵人违反宫规在御花园内烧纸钱，结果遇到了皇上。” “皇上本来是很生气的，但是安贵人为那个孩子悲痛不已，日日在自己宫内念经祈福，还用血抄录了百遍往生经，保佑那个孩子早登极乐。” 青苗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感叹道：“为了写完一百遍，安贵人把自己的胳膊划的伤痕累累，别说是皇上，连奴婢见了那伤口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太医看过之后都说，伤口太深了，以后是一定会留疤的，一个女子身上有疤是很严重的事，可是安贵人为了那个孩子都不顾了。” 沈婳心中忍不住想到：安陵容果然够狠，不光对好姐妹下得了狠手，连自己也不放过，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自残。 青苗接着说：“皇上已经下旨，令宝华殿办一场法事送走那个孩子，对于安贵人的慈母之心也是大加赞赏，今晚还翻了她的牌子。” 对于皇帝想要安慰一个女人，就点名让对方侍寝这件事，沈婳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随声附和道：“那毕竟也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会因此心生怜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有一件事情是她比较在意的，那就是怎么会那么巧，安陵容能在那么大的御花园里偶遇皇帝？ 除非是有人给安陵容通风报信，能够知道皇帝某个时段的行踪，又不会被怀疑窥视帝踪的人其实只有几个。 而此时的安陵容就在沈眉庄的碎玉轩里向她道谢， “若是没有姐姐告诉我皇上会经过那里，妹妹也不能得偿所愿。” 自从沈眉庄宣布自己怀孕以后，虽然不能侍寝，但是皇帝总会抽出时间来陪她用膳，安陵容只需要等在皇帝回宫的路上就可以了。 对于安陵容的感谢，沈眉庄笑了笑没说话。 她愿意帮助安陵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方曾经是皇后的人，心思又细腻，知道不少皇后的秘密。 而安陵容为了向沈眉庄投诚，就把当初甄嬛第一次封妃典礼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甄姐姐之所以那么得宠，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长得像皇帝的原配妻子纯元皇后。” 看着沈眉庄诧异的样子，安陵容忍不住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甄姐姐因为纯元皇后而得宠，又因为她而失宠，不过是穿了一件纯元皇后的旧衣，就惹得皇帝大怒，当场令她脱下礼服，回宫闭门思过！” “而破坏甄姐姐封妃礼服的人正是皇后，也是皇后让内务府总管把那件旧衣服换给甄姐姐的。” “包括甄伯父被贬流放的事也是皇后从中作梗，她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眉姐姐若是想要为甄姐姐报仇，只需要盯住皇后，她手段毒辣，害了不少宫中妃嫔，将来若有告发皇后的那一日，妹妹一定会做好这个人证！” 沈眉庄摇了摇头，做人证这种话听听就好了，堂堂皇后岂是一件衣服就能扳倒的？ 甄嬛和纯元皇后都已经不在了，皇帝最多训斥宜修几句，但是她早已失宠多年，只要后位不动摇，就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安陵容被皇后毒害，想要报复对方的想法应该是不假的，所以两个人之间有合作的基础。 “安妹妹能复宠是好事，至于你的父母，我传信给了我父亲济州协领沈自山，让他关照一下，两位老人家如今都好！” 安陵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家人，将对方的父母放入自家的保护圈里，既是照顾也是提醒。 对于自己父亲的才能心知肚明的安陵容没有反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或许有人在上面提携，反而能制止安比槐犯下什么大错。 只要他能够老老实实的在位子上待着，就已经是对安陵容很大的帮助了。 第60章 甄嬛传(60) 秋天的御花园风景秀丽，皇后命人准备了不少菊花，请众嫔妃前来赏菊，这一次还特别邀请了不少大臣家的适龄千金。 “皇上的意思是，要为弘时和弘历挑选福晋，众姐妹也可以看一看这些小姑娘的品性和样貌，帮着挑一挑。” 皇后踌躇满志的坐在主位，她的侄女青樱是今日前来赴宴的官家小姐里最出众的那一位，这当然是她精心择选后的结果。 比她美貌的家世必然不高，家世好的那些则是样貌平平，用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自然出类拔萃。 而且听起来还挺唬人的，至少家中的官位一报出来，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敷衍了事。 皇后简单的做了一番介绍之后，就让众人自由活动，同时示意青樱去找三阿哥。 端贵妃身子弱，很少参加这种集体活动，裕妃和惠妃都因为孩子的缘故不想出门，在场的除了皇后，只有敬贵妃和沈婳两个高位妃嫔。 沈婳转头看向敬贵妃，百无聊赖的问道：“今日是三阿哥和四阿哥选福晋的日子，皇上怎么不在？” 敬妃摇晃着手中的团扇，笑着说道：“不过是让这些小姐跟两位阿哥见一面，肯定不会立刻就定下来。” “皇后在意，是因为她的侄女来了，皇上则是陪着宁嫔去跑马了，看起来对这场赏菊大会并不是很在意。” 两个人才说了几句话，就见到另一边，三阿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丢下青樱走了出去，青樱也是一脸不忿的走开了。 皇后看见了脸色顿时有些不高兴，沈婳和敬妃不想留下来看着皇后的冷脸，纷纷起身告退。 皇后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延续乌拉那拉氏的后位上，见她们两个早退也不在意，而是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家族里还有哪些优秀的女孩子。 敬贵妃被胧月公主拉去园中赏花，沈婳带着青禾走向了另一边。 在安排系统看住四周之后，沈婳终于出现在了三阿哥的面前。 看着面前许久不见的心上人，弘时满心欢喜的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诉说自己的思念之苦。 沈婳故意调戏他，“皇后娘娘不是要为你挑选福晋了吗？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弘时顿时苦了脸，“乌拉那拉青樱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性子高傲不说，竟然还有些瞧不起本皇子！” “皇额娘和乌拉那拉氏确实为我出了不少力，但是她这样的态度我一点都不喜欢，想到这样的女人有可能成为我的妻子，我心里就闷得很！” 弘时用眼睛专注的描绘着沈婳的容貌，“我会告诉皇阿玛，请他推迟我的婚事，我只愿意跟我心爱的人结成连理。” 而另一边，青樱带着侍女驻足在一盆菊花之前，装作赏花的样子，内心不断的抱怨三阿哥。 在她看来，皇后身为三阿哥的养母，有权利决定他的婚事。 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皇后还是三阿哥登上宝座的有力臂助。 乌拉那拉氏一族付出了那么多，要一个嫡福晋的位置很过分吗？ 可是三阿哥就瞧不上她。 还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我不喜欢娇矜又做作的女人，青樱格格也不适合担任皇子的嫡福晋。” 这可把青樱气的够呛，她从小饱读诗书，伤春悲秋、借景伤怀，这都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品位和修养。 明明是很高雅的兴趣爱好，三阿哥却认为她做作，简直是不识好歹！ 四阿哥从旁边走过，两人互相行了一礼，弘历问道：“青樱格格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赏花？” 青樱想起自己被三阿哥拒绝的尴尬场景，长叹了一口气，“不过是闲来无事，想着御花园风景秀丽，散散心吧！” 四阿哥早已把刚才的那一幕收入眼底，心中嘲笑弘时，婚姻是皇子们获取力量的渠道之一，他却任性妄为，将乌拉那拉氏一族往外推。 皇后执掌后宫多年，又没有亲生儿子，弘时的地位并不稳固，若是自己能通过青樱搭上皇后这条线，未必就没有出头之日。 想到这里，弘历悄无声息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摆出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向青樱发出邀请， “秋日正是赏菊的好时节，皇额娘令人搬来的这些虽然名贵，却未必是最好的，依我看来，自然天成才是最佳的。” “既然格格没事，不如咱们一起去其他地方逛一逛，这秋日美景若是辜负了岂不可惜？” 青樱看着面前相貌堂堂的四阿哥，怎么都觉得比三阿哥更合她的眼缘。 能被一位英俊男子邀请共同前去赏花，她的脸颊都有些红了。 想到三阿哥对她各种看不上，青樱忍不住想着：没了你，照样有其他的皇子倾心于本格格，有什么了不起的？ 前几次，皇后安排她和三阿哥相见，结果都不如人意，皇后已经在考虑换掉她了。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乌拉那拉氏是后族，看重联姻的价值，族中的女子都是很尊贵的，她大可不必受这个气。 这些思绪只在脑海中转了一秒，青樱就欣然应下了四阿哥的邀请。 而四阿哥之后的有心讨好，让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找一个喜欢并宠爱她的丈夫，而不是像三阿哥那样一个侍妾的位子就想把她打发了的人。 景仁宫里，剪秋面色难堪的来回禀皇后， “青樱格格不愿意做三阿哥的侍妾，还提及您当年是侧福晋，如今却让自己的侄女做没名没分的侍妾，话语中很是怨怼！” 皇后冷笑道：“三阿哥前途可期，做个侍妾倒真是委屈了她，既然她这么喜欢嚷嚷，那就把她许给四阿哥好了！” 剪秋说：“青樱格格太年轻了，想得不够长远，若是嫁给四阿哥，将来最多就是个亲王福晋，哪里比得上一国之母来的尊贵呢？” “亲王福晋？她也配！” 皇后最恨别人揭她的伤疤，“青樱虽然是本宫的侄女，但她有自己的亲生父母。”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乌拉那拉氏一族在前朝没什么人，她的父亲不是什么高官，哪里能给皇子当嫡福晋！” “没有本宫的支持，以她的家世，最多只配给四阿哥当侧福晋！” 第61章 甄嬛传(61) 等雍正带着宁嫔从马场归来，就得到了皇后想要将自己的亲侄女许配给四阿哥当侧福晋的事。 三阿哥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告诉皇帝， “儿子之前一直在御书房读书，虽然师傅们给儿臣教过很多知识，但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皇阿玛生病的那段日子，儿臣不过是打打下手就觉得手忙脚乱，还好凡事都有皇阿玛做主才不至于出错。” “所以儿臣想着，现在先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暂时不考虑娶妻的事。” 雍正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 “你能说出这番话，倒真是有了些长进，既然你现在没有看中的人选，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倒也不错！这件事就依你的意思吧！” 四阿哥弘历见三哥弘时果然推掉了跟乌拉那拉氏的联姻，心里差点乐开花，连忙上前一步说道： “启禀皇阿玛，乌拉那拉氏的青樱格格德行出众，还颇有文采，所以儿臣想要求娶她为福晋，请皇阿玛允准！” 雍正瞅了一眼皇后，“青樱是你的侄女，皇后怎么看？” 宜修笑着说道：“一直以来给阿哥们选福晋都要看重个人品行与家世。” “青樱确实不错，可她虽然是臣妾的侄女，但其父亲官位不高，论家世不足以成为皇子的嫡福晋，否则免不了被人议论是本宫仗势欺人了！” “不过四阿哥喜欢，臣妾作为皇额娘也不好反对，皇上能让青樱做四阿哥的侧福晋已经是光耀门楣了！” 弘历看着皇后对自己的侄女明褒暗贬，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是说皇后很看重青樱吗？ 皇后若是能知道弘历心中所想，一定会笑他天真。 她之前那么看重青樱，是指望她成为新帝的皇后，然后跟她站在一条线上。 谁知道对方有自己的小心思，并没有把她这个姑母看得很重要，既然不愿意做皇后手中的棋子，扔了又有什么可惜的。 至于所谓的姑侄关系，很重要吗？认真算起来也不过就是亲戚，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既然做不到跟她一条心，那就让青樱自生自灭吧！ 四阿哥想通过青樱跟皇后这边搭上线，那真是打错了主意。 皇后最讨厌的继承人就是像四阿哥这样心眼儿太多的，她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帝，一个能够被她捏在手里的傀儡。 等宜修成为了唯一的皇太后，不仅后宫之事都得听她的，说不定还有机会插手朝政，到时候想让谁当皇后谁就是皇后。 乌拉那拉氏最重要的人物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这个中宫皇后！ 雍正说道：“既如此，就让青樱给四阿哥做侧福晋吧！” 皇帝也不太在意这个，一个侄女而已，在这种小事上，皇帝没必要驳回皇后的意见。 弘历摸不准皇后的心思，只能先谢恩领旨，随后又有些高兴起来。 皇后的亲侄女都只能给他当侧福晋，看来他在皇阿玛的心中应该配家世更好的名门贵女。 福晋的家世从侧面代表了皇帝对皇子的重视程度，朝中大臣们见了肯定也会觉得皇阿玛对他寄予厚望，然后主动向他示好。 因为生母的卑微，四阿哥从小就不受重视，后来有了甄嬛这个母亲，他还没享受到什么好处，反而受到牵连，又遭了冷待。 因为以往的境遇，弘历一直有向上爬的野心，只是他看了看身旁的三阿哥弘时，心中很是不甘： 论年龄，自己不占优势，论母族，如今的两位贵妃养母对他只是应卯，两个和尚抬水吃，出工不出力而已。 明明他的聪明才智要胜过三哥，却被打压的不能翻身，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选一位能给他带来助力的嫡福晋，然后想办法让弘时失了皇阿玛的圣心。 无奈如今的四阿哥没有一个像皇后或者甄嬛的养母，没有外戚可以借力，也不能帮着勾联内外，他只好亲身上阵，联络朝臣。 “察哈尔总管富察氏，布政使高斌，他倒是会选！” 雍正坐在御书房内，查看着血滴子对于四阿哥的调查结果。 夏刈说道：“启禀皇上，四阿哥以婚姻大事为由结交大臣，前朝有不少人都动摇了。” 雍正将手中的折子重重的砸在了书桌上，顺带着将茶杯和香炉都打翻在地。 梁多瑞听到这番动静吓得不敢说话，只能默默的捡起砸在地上的零碎。 皇帝发了一通脾气之后，顿时感觉胸闷难受，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才平复下来。 梁多瑞连忙给皇帝上了一杯新茶，不安的问道：“皇上，千万不要生这么大的气，什么事都不如您的身体重要，奴才去请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雍正摆了摆手，有些无力的坐回了龙椅上。 身体的病弱让皇帝变得极为敏感，四阿哥做事也算小心谨慎了，可却架不住皇帝想的太多。 经过太医的精心医治，皇帝的身体倒是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听使唤了。 但是后宫争宠，皇帝却不能完全避开，而且能够跟那些年轻貌美的嫔妃在一起，让皇帝感觉自己精力充沛。 就像是跟宁嫔一起去跑马，在草地上自由奔驰的时候确实很开心，但是结束之后，皇帝又感到深深的疲惫。 太医除了隐晦的提醒皇帝注意保养，却不敢让皇帝从此不再临幸嫔妃，难不成要对皇帝说你不行了，那不是找死吗！ 因为太医的保守说法，所以雍正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还不够了解，自然也就没有放权的想法。 任何一个实权皇帝在自己死之前，都不能容忍有人对自己的位子伸出爪子，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夏刈，你派人好好的跟着四阿哥，看看朝中具体都有哪些人胆敢结党营私，这大清还是朕的天下，容不得旁人染指！” 第62章 甄嬛传(62) 春禧殿中，叶澜依轻轻抚摸着怀里猫咪柔顺的长毛，发呆一样的坐在堂屋里。 宫女阿绿欣喜的将皇帝刚刚赏赐下来的各色珍宝摆放在桌上， “皇上对娘娘恩宠深厚，赏了这么多好东西，娘娘可有喜欢的，奴婢给您装扮起来。” 叶澜依冷冷的扫过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皇上天天送的不是金子就是玉石，这些衣服更是大红大紫，俗气的很！赶紧拿走！” 阿绿见叶澜依心情不好的样子，怕她再说出什么怨怼之言，赶紧把东西都送进库房收了起来。 想到这几天跟皇帝在一起的经过，叶澜依简直恶心透了，皇帝的年纪都可以做她的祖父了。 但是为了王爷，她不得不对皇上虚以委蛇，努力讨好，后来终于确认了王爷的死讯。 中秋佳节那一日，叶澜依因为见到果郡王很是欣喜，见对方走出大殿醒酒，她就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所以她亲眼见过果郡王跟甄嬛纠缠在一起的样子。 甄嬛在生下双生子后因为刺杀皇帝而死，果郡王也是在中秋之后回到王府就病重了。 如今细细想来，这也太巧了，莫不是二人之间的关系被皇帝发现了？ 叶澜依将自己手中所有的珍宝都拿去打探消息，钱帛动人心，终于有人抵不住诱惑说出了秘密。 宫墙内规矩严苛，而圆明园则会因为皇帝妃子的到来和离去调动人手，这就有漏洞可钻。 根据宫人们的讲述，叶澜依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是皇帝害死了果郡王！ 至于其中的是非对错，叶澜依并不想深究，果郡王曾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是不可祈及的白月光。 既然王爷已经死了，那么害死他的人也不能活！ 入秋后，天气凉的很快，看似没几日的功夫就已经步入了寒冬。 这一次的安陵容没有皇后的帮助，但她依然开始学习冰嬉。 “妹妹出生卑微，读书又不多，且不过是以歌艺取得皇上怜惜，如今看来皇上已经有些厌了。” 因为沈眉庄的身孕，她现在在宫里说话很有分量，又有太后可以依靠，为安陵容找一位师傅来学习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妹妹家世不显，要是不能博得皇上的宠爱，在这后宫之中也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孩子没能保住是妹妹最大的痛，妹妹现在只想保住家族的荣华富贵，让父母能够因我而平安生活下去，还请姐姐助我一臂之力！” 沈眉庄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她怀着身孕不能侍寝，淑妃盯着她的孩子，已经不能视为可靠的依靠，那么还剩下的就只有安陵容了。 安陵容如今不能再生育了，对于那些瘦身的药品自然也是来者不拒，完全不考虑这些药品会对身体有多大的损害。 只求快速有效，这样才能将舞蹈表演的更加美轮美奂。 每日在无人之处练习之时，安陵容都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坚持下去的，复仇的信念支持她走了下去。 等到天气最冷的时候，雍正带着众嫔妃一起前往圆明园观看冰嬉表演。 在众多侍卫与宫女的簇拥之下，安陵容就像一只冬日的红梅出现在了皇帝眼前，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雪花映红梅，让皇帝隐约的想到纯元皇后还有曾经的甄嬛，这两个人留给他的都是无尽的痛苦与遗憾。 而安陵容翩翩起舞的身姿仿佛花丛中的蝴蝶，纤细的腰肢更是不堪一握，皇帝当即走下台阶，对她伸出了手。 安陵容结束舞蹈来到皇帝面前，“嫔妾在皇上与诸位姐妹面前献丑了，还请不要见怪！” 皇帝一把拉住她冰冷的双手，“容儿真是有心了，朕看你的舞艺足可以称得上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然后在她耳边说道：“只是舞蹈虽美，却没有配上容儿的婉转歌喉，倒有了一份遗憾！” 安陵容娇羞一笑，“皇上想看，嫔妾怎敢不从！” 皇帝嘿嘿一笑，拥着她直接坐在了正中的位置上。 眼见着皇帝跟安陵容谈笑风生，叶澜依忽然站起身来，说道： “安贵人的冰上一舞果然精彩，只是臣妾也有意为皇上表演一番，还请皇上准允！” 皇帝正惊艳于安陵容的舞蹈，如今宁嫔也要展示才艺，两位美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皇上顿时心花怒放。 他当即大手一挥，“去吧！朕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表演？” 叶澜依快速的换上一身骑装，身背弓箭骑上了一匹骏马，马儿轻盈的走在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对面则是摆上了一排靶子。 皇帝眼前一亮，“宁嫔擅长骑马训马，如今这是要表演冰上骑射吗？” 皇后惊讶的说道：“冰面本就光滑，骑马行动极为不易，还要在移动的马背上射中目标，如果没有长时间的训练一般人可做不到。” 沈婳今天从出门开始一直保持低调，看见皇帝拉着安陵容的手走上前去想要看得更仔细，其他嫔妃也跟了上去。 沈婳拢了拢自己厚厚的大氅，在棚子里坐好，一副怕冷的不行的样子。 皇帝刚在最前方站稳，叶澜依已经在疾驰的马背上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众人当下一阵喝彩，皇帝看向叶澜依的眼神异彩连连，“宁嫔果非常人！” 安陵容为了展现出自己最美的身姿，跳舞的时候穿的极少，她柔弱无骨的将身体贴向皇帝，寒气扑面而来，皇帝稍稍回过了神。 害怕皇帝的注意力都被叶澜依给夺走，安陵容拉着皇帝，与他深情对望，媚眼如丝，撩拨的皇帝心神摇曳。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场上的叶澜依抽出三支箭后突然转身，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把箭射了出来。 沉浸在美人如水般的眼波中的皇帝，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发生的变故，直到众人惊叫起来。 皇帝几乎是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给拿了出来，就在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三只朝自己飞来的箭时，他一把拽住安陵容挡在了自己身前。 刹那间，响起了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所有人都吓傻了。 第63章 甄嬛传(63)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只听见御前侍卫们大喊着“保护皇上！”，然后冲上去将叶澜依给拿下了。 而皇帝身边围了好几位嫔妃，都控制不住的发出尖叫声，拼命的想要往回逃。 但是想跑的人太多，互相形成了阻碍，冬天地面又湿滑，众人接连摔倒，场面一时间变得极为混乱。 沈婳独自坐在搭好的观景棚里，着急忙慌的向站在旁边的人喊道：“快上去救人啊！” 随行的宫女太监们如梦初醒，纷纷上前去营救自家的娘娘小主。 之前皇帝带着众人走上前去观看宁嫔表演冰上骑射，沈婳就预料到今天会发生大事，所以没有跟随。 她坐在观景台上看得分明，皇帝走在首位，左边跟着皇后，右边是安陵容，然后才是其他妃子，宫女太监们则是落在后面或者围在两边。 叶澜依三箭齐发，想来也是担心自己失手，三支箭飞到皇帝面前时已经略有分散。 两只箭冲着皇帝，一只箭歪到了皇后那边，这样精准的箭术，叶澜依肯定私下练习了好久，而且特意挑了皇帝分神的那一刻出手。 可惜她没有想到皇帝的反应那么快，三支箭总体略有些偏左，飞向皇上皇后两个人。 皇帝果断向自己的右边躲，并且拉来右手边的安陵容挡在自己身前，一支箭矢正中背心。 安陵容上一刻还在跟皇帝眉目传情，对此毫无防备，直到鲜血流出，身体感受到巨大的痛楚才反应过来。 可惜她的身体已经被药物给毁的差不多了，本就单薄的身子为了显出曲线只穿了很少的衣物，利器穿透时毫不费力，人直接就倒了下去。 而皇帝皇后则是肩膀各中了一箭，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倒下去的，围在他们身边的嫔妃吓得连连后退，结果逃跑不成反而把自己给绊倒了。 这个时节天气已经很冷了，冰面冻得十分坚硬，所有人几乎都穿着厚重的衣服，这一摔就有些爬不起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沈婳不能坐着无动于衷，一边让宫女太监们上前把人拉起来，一边高喊着传太医。 本来置身事外的沈婳一下子成为了主心骨，那些手忙脚乱的人见到有人指挥，一下子安定下来，听从吩咐去做事了。 至于叶澜依，她在拉弓搭箭之后就紧紧的盯着皇帝的方向，看起来没有逃跑的打算，或许她也知道这是必死的事，逃不掉的。 御前侍卫们将她擒下之后就暂且押了下去，等太医为皇帝诊治之后再处置。 等围在外面的娘娘小主们被迅速拉起来之后，就露出了人群中的皇帝皇后还有安陵容。 三个人倒在地上，满目都是鲜红之色。 安陵容受伤最重，背上流出大片鲜血，皇帝可能是害怕还有后手，没有将其推开，所以安陵容在皇帝倒下之后是压在他身上的。 皇帝也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磕到了哪里，人已经晕过去了。 只有皇后神志还算清醒的跌坐在地上，剪秋护在她身前，只是顾忌皇后身中一箭，不敢轻易的挪动，焦急的等待太医。 像这种集体出游的活动，必须要有太医随行，所以人来的很快，可是见到这惨烈的一幕，脸色比失血过多的皇后还要惨白。 太医院院判连忙让下人把安陵容抬走，然后去查看皇帝的伤势，剪秋则是拽过许太医去给皇后看诊，这个时候可顾不得撇清关系了。 沈婳见所有的太医都围在皇上皇后身边，让人将安陵容先抬进观景棚里，然后去找太医身边的医童想办法给她止血。 太医院院判见到了，也赶紧让人将皇上皇后送进棚里，然后将棚子用挡风布围起来，弄了一个临时的抢救室。 趁太医在里面抢救的功夫，沈婳又指挥着梁多瑞迅速准备回宫的马车。 “梁公公，皇帝皇后遇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马上回宫请太后出面主持大局。” 梁多瑞闻言，打发人快马加鞭去找太后，全然忘了太后已经躺在床上病的起不了身，情况并不比眼前的皇帝皇后强到哪里。 等太医稍稍稳定了情况，所有人就登上马车赶回了宫内。 皇上皇后自有太医们照顾，安陵容就惨了，勉强止血之后，底下的奴才们将她送回了延禧宫就飞快的跑掉了，连个医童都没留下。 还好沈眉庄因为怀孕一直待在宫里，惊闻此事之后，派卫临去给安陵容医治。 卫临请脉之后摇了摇头，“安小主的伤势太重，本就没有完全止住血，马车一颠簸，伤口崩裂开来，臣无力回天了！” 安陵容本来失血过多，意识渐渐模糊，听了这话反倒开始清醒了，“卫太医，我快不行了，能不能让我见一见眉姐姐，我有话想对她说！” 卫临看着安陵容精神起来的样子，知道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连忙把此事告诉给了沈眉庄。 采月拦着她，有些担心怀孕的人不能看到这种场面。 可是沈眉庄想起已经逝去的甄嬛，想起她们三人在进宫之初的那些美好日子，还是毅然决然的来到了延禧宫。 安陵容在见到沈眉庄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姐姐来了！” 沈眉庄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床榻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 安陵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抚了抚自己的鬓角， “姐姐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变了好多，跟初见的时候可还有几分相似？” 沈眉庄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眉眼，“妹妹的容貌还是像年轻时那样没有半分改变，但是心思却没有当初那样单纯了。” 她接着问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何要害嬛儿？” 安陵容怔怔地出神，“那眉姐姐为什么跟甄姐姐那么要好，好的让旁人都无法融入你们，我是真的很羡慕呀！” 第64章 甄嬛传(64) 沈眉庄不解的问道：“我跟嬛儿自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亲近，我们与你虽然是入宫前夕才认识的，可有谁害过你呢？” 安陵容看着沈眉庄，神情淡漠的说道：“也许是因为她什么都有了，而我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眉姐姐，我真的很感谢你，皇后一直以来对我都是利用，只有你，愿意伸手拉我一把。” “我在宫里的每一天都要去争去斗，一直到现在，好像终于可以休息了！” 安陵容看向沈眉庄已经隆起的肚子，“皇上自从登基之后，除了胧月公主再也没有孩子降生，这一切都是皇后所为，姐姐要小心保重自身。” 沈眉庄沉默不语，她之所以会帮安陵容复宠，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让安陵容去对付皇后。 可惜计划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安陵容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今后在宫里她唯有自己可以依靠。 安陵容眼睛盯着繁华富丽的床帐，明明是熟悉的样子却让她浑身发冷。 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量也要消失，她挣扎着对沈眉庄说： “是皇后杀了皇后！” 安陵容生前说的这最后一句话声音弱小，但是语义明晰，没有误导性的断句，让沈眉庄一下子就领悟了她话中的意思。 “皇后杀了皇后？你的意思是宜修杀死了先皇后？” 安陵容用尽全部的力气点了点头，然后就合上双眼再也没能醒过来。 采月担心沈眉庄受到的刺激太大，让延禧宫的宫女去御前报信之后，就扶着自家小主回了碎玉轩。 养心殿内，皇帝逐渐恢复了清醒，沈婳不由得在内心感叹，这都是今年的第三回了吧？ 太医却战战兢兢的跪在床榻之前，显然知道皇帝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了。 雍正静静的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早就去见列祖列宗，但是身体的反应做不了假，该到做决断的时候了。 “朕的身体还能够坚持多久？” 沈婳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太医说了，等到新年来临，春暖花开之后，皇上的身体就会好起来了！” 雍正的眼神黯淡下去，也就是说他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件事先别告诉太后，皇额娘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沈婳乖巧的点了点头，“臣妾不敢惊扰太后。” “梁多瑞，你去传诸位亲贵大臣来轮流侍疾，此次的事，后宫众人受伤颇多，就不必到朕跟前来伺候了。” 皇后回到景仁宫之后，人一直是清醒着的，在太医为她医治之后，宜修让剪秋去把三阿哥给叫来。 三阿哥进来的时候刚想请安行礼，就被皇后一把拉住，“弘时，你皇阿玛的身体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身为长子就要肩负起责任来！” 这短短一年的时间，皇帝数次重伤，弘时在有过那段监国的经历之后，心里对皇位的渴望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儿子知道皇额娘对儿子的期望，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而皇帝在略微恢复了一点精神之后，叫来了夏刈，询问皇子们的动向。 三阿哥弘时除了来给他侍疾，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读书，只是皇后频频联络大臣，想要推举三阿哥上位。 四阿哥曾想去拜访两位贵妃养母，对方都以静养休息为由拒绝了，四阿哥也只能许出嫡福晋的位置，亲自上门拜访有适龄女子的大臣府邸。 当然这里面也有皇后的原因，宜修以皇后的身份命令后宫众人呆在自己宫里养伤，不许随意走动，还安排了侍卫们加强巡逻力度。 五阿哥和生母裕妃原先一直住在圆明园，在前朝没什么影响力，裕妃虽然想结交一些亲贵，却被皇后打了回来，手段使不到宫外。 在这种关键时刻，皇后出手已经不再有那么多顾忌，牢牢的把持住了后宫的局势。 皇帝强行安慰自己，如今是情势所迫，有一位心机深沉的皇太后帮衬，两代帝王的交接更容易平稳过渡。 即便雍正心里不愿意宜修过多的干预朝政，却不得不承认，三阿哥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皇帝病重，身边的人也都有了小心思，四阿哥弘历就得到了一位小太监的暗中报信，说皇帝属意三阿哥继位。 弘历心中着急，就去找了弘时，怂恿对方为先帝的八阿哥和十四阿哥求情。 “三哥，皇阿玛如此勤政想要做一个明君，可是他刻薄兄弟却招来了不少人的非议，如果我们向皇阿玛进言，请他把八叔和十四叔放出来，既可以成全皇阿玛的千古名声，又可以显示我们的孝心。” 弘时在这些事上属实是有些拎不清，被弘历一劝，竟然真的动了心思前来养心殿。 沈婳早知弘时会有此命中一劫，已在养心殿外等候了，弘时一见到她就把什么都抛到脑后。 两个人没有时间互诉衷肠，沈婳确认过皇帝还在昏睡，就将弘时拉到角落里问他： “我看你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来找皇上？” 弘时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对沈婳的心倒是很真，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都讲给了她听。 沈婳恨铁不成钢似的点了点弘时的眉心，“八爷与十四爷曾与皇上争夺皇位，是皇上最不喜欢的人，皇上宁愿自己名声受损都不肯把这两人放出来。” “四阿哥这不是给你出谋划策，他是想让你失了皇上的欢心啊！” 弘时被她这一点恍然大悟，不知所措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沈婳说道：“你既然已经来了，皇上问起需要有话可回，你若是相信我，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跟皇上讲清楚。” “只有一点你要记住，皇上如果问你为什么要听四阿哥的话，你就说自己一心读书，但是弟弟相劝，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好不来。” “皇上若问及你对此事的看法，你也不要说是四阿哥对你有恶意，只需要告诉皇上你觉得此事不妥，所以来向皇阿玛禀报。” “皇上不仅是你的父亲，还是君王，你在他面前坦诚以待，说清楚事情的原委，想来皇上是不会责怪你的。” 第65章 甄嬛传(65) 雍正靠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听三阿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弘时说道：“八叔和十四叔是儿臣的长辈，自然该由皇阿玛做决定，四弟年轻不懂事，考虑问题不周全，儿臣作为哥哥以后一定好好教他。” 雍正先前总觉得长子不受教，现在看弘时的表现，还真是长进了，而对弘历，更多的就是恼火。 十四跟雍正是一母同胞，但是关系却并不亲近，老八更是与他争夺皇位，事败被囚禁，是他最讨厌的人之一。 可是如今自己的儿子为了抢夺亲生父亲的皇位，竟然跟这些人私下来往，简直毫无孝悌之义可言。 雍正挥退了三阿哥，又叫了夏刈去查证，结果就查到四阿哥对他的叔伯们很是关注，还曾去宗人府查阅卷宗。 也许四阿哥的目的在于陷害弘时，但是弘时被沈婳劝住了，并没有接触这些，四阿哥做的事却是有迹可循。 而大太监梁多瑞也注意到四阿哥在太后病重之时经常前去探望。 四阿哥曾经在寿康宫住过一段时间，积极的在太后面前尽孝，所以太后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 梁多瑞告诉雍正，“四阿哥弘历暗中联络先帝的第十四子，太后的小儿子，许以王爵，请对方助他登临大宝。” 雍正简直要气笑了，太后虽然病的下不了床，但还一直牵挂幼子，而且在后宫经营多年，隐藏的人手不知凡几。 若是十四请太后相助，太后与皇后立场不一，宫内必有大乱。 在夏刈和梁多瑞都出去之后，雍正躺在病床上，胸膛剧烈的起伏，显然情绪很不平静。 沈婳端着茶让皇帝喝了半杯，“皇上不要生气了，太医说过，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雍正看着沈婳，突然问道：“你觉得朕这几个儿子，有谁可以托付江山？” 沈婳沉静的看着皇帝，“三阿哥居长，又是皇上从小带在身边教养长大的，想来可以交付重任。” 雍正瞪大了眼睛，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单纯无知的沈婳竟然也在皇储之争里站队了。 沈婳低着头，心里对皇帝很是鄙视，总想要听别人的真心话，但是对方要是说出口了，他又会因为这话不合心意而恼火。 等到沈婳再抬起脸，面上已经挂了两行清泪，梨花带雨的样子让皇帝都不忍心将责骂的话说出口。 “臣妾不懂朝政大事，只是三阿哥平时对臣妾和其他的后宫嫔妃都温和有礼。” “皇上若是有个万一，三阿哥性情敦厚，想来也不会为难臣妾等人，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沈婳打出来的这张真诚牌直接击中了皇帝的内心，让他的怒气如同气球一样迅速瘪了下去。 雍正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如果是三阿哥继位，后宫众人都能好好的安享晚年。 而四阿哥为了争夺皇位，不惜陷害自己的亲哥哥，狼子野心，若是他来继位，三阿哥和五阿哥的性命大概率是不保了。 人都是双标的，雍正对待自己的兄弟可以囚禁也可以贬斥，但是轮到自己的儿子们，他就希望可以兄友弟恭。 弘时的性格确实懦弱了一些，但这对雍正的孩子和嫔妃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而且皇帝原本担心的是，等宜修成为皇太后，乌拉那拉氏的势力会把控皇帝的后宫，如今看来，选四阿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乌拉那拉氏除了皇后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想要维持家族的荣耀只能依靠皇帝，无非就是选几个女人塞进后宫。 而四阿哥结交的富察氏则是人才济济，更有可能成为威胁到皇权的强大外戚。 两厢一对比，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分别叫来了梁多瑞和夏刈，完成秘密立储的流程，将皇帝亲手书写的圣旨送到该去的地方。 沈婳通过系统从头到尾盯着他们的行动，确认此事已是尘埃落定，她终于松了口气，等到皇帝一死，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不过此时的景仁宫里，皇后却因弘时的话而变了脸色。 今天三阿哥去面见皇帝，宜修不放心，害怕三阿哥说错什么话惹恼了皇帝，在弘时出了养心殿之后就将人叫到了景仁宫。 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宜修让三阿哥下去休息，然后狠狠的一拍桌子，语气阴冷的说道： “剪秋，四阿哥这么不安分，已经是留不得了，你安排人做得隐蔽一些。” “还有，五阿哥天生体弱，这个季节是最容易生病的，咱们在太医院的人也该动一动了。” 对于皇后的决定，剪秋一向是唯命是从，她向皇后行了一礼正准备出去。 宜修突然又冒出一个想法，“惠妃的胎也有几个月了吧？她的好姐妹安贵人没了，皇上的情况也不好，现在一定很伤心，孕妇情绪不稳可是很容易伤胎的！” 皇上太后因为身体不好只能躺在各自的寝宫里，宜修简直爱上了这种大权独揽的感觉。 “还有端贵妃和敬贵妃，这次去圆明园可是伤的不轻，宫里的女子养的都很娇贵，这猛的一摔，伤到了根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吧？” 这话一出，连剪秋都有些惊了，皇后这是要一网打尽啊！ 可是看着宜修满面红光的样子，剪秋没有劝阻。 在她看来，皇后娘娘这些年过得实在太憋屈了，眼看着就要成为皇太后了，可不得狠狠的出一口气吗？ 而且只有除掉四阿哥和五阿哥，三阿哥继位才是万无一失的，现在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永寿宫里，沈婳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掺杂了阴损药物的东西，真的很无语。 皇帝已经没多少日子了，皇后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非要对她出手，一个人的脾气再好也是有限度的。 沈婳原本是看在皇后能为三阿哥提供助力的份上，暂时压下了之前皇后各种暗地里的挑拨生事。 如今皇后急不可耐的想害死她，沈婳也不想等到皇后成为太后再出手了。 第66章 甄嬛传(66) “等等，太医院送来的补品有问题！” 沈婳刚走进碎玉轩，等不及让身边的下人通报，就看到沈眉庄准备服用补品，连忙出声制止。 沈眉庄被这声大喊吓了一跳，连忙将碗放到桌上，脸上有些惊魂未定的问道： “淑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医院送来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沈婳先让人去太医院叫卫临，然后告诉沈眉庄， “有人给永寿宫送来了掺杂药物的补品，我在这方面一向小心，所以没有中招，想起你怀有身孕，所以特来提醒你！” 沈眉庄将信将疑的看着卫临检查房中的物品还有吃食，果然查出了问题。 不止有伤胎的东西，还有让人虚弱无力，增强食欲等乱七八糟的各种药物。 沈眉庄很是惊讶，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混进来了这么多害人的东西。 “如今宫里大小事物都由皇后做主，自从我有了身孕，内务府经常会送赏赐过来，想来是皇后吩咐内务府这么做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沈眉庄对于皇后也算了解，第一时间就怀疑是她。 沈眉庄捂着肚子，正想着怎么对付皇后，就看到门外有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信， “启禀两位娘娘，五阿哥染了痘疫，皇后娘娘下令要把南三所封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痘疫！这可是传染病，会死人的。 沈眉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五阿哥体弱，病又来的突然，这是有人想要致皇嗣于死地啊！我要去求见皇上！” 沈婳跟着一起来到养心殿，就看到五阿哥的生母裕妃想要求见皇上，却被拦在殿外不能进去。 梁多瑞无奈的劝道：“娘娘，皇上已经命太医去给五阿哥医治了，只是这病会传染，皇上是不会同意您去照顾五阿哥的，您再怎么求也是无用啊！” 说完看向了沈婳与沈眉庄，“还请两位娘娘劝一劝，这事儿奴才也是没法子啊！” 裕妃悲痛的哭倒在地上，沈婳让下人抬着轿辇将人一起带回碎玉轩。 裕妃满心想的都是自己儿子生病了却见不着，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来。 沈眉庄让人上了茶，安慰她说：“此次五阿哥的病来得实在很奇怪，娘娘有所不知，本宫宫里也找出了一些不好的东西，险些伤到龙胎，如今看来，这是有人刻意在针对咱们啊！” 裕妃紧张的看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我的孩子，到底是谁这么狠心，五阿哥身体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养到这么大，这是要我的命啊！” 沈婳随声附和道：“本宫也是，收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本宫没有孩子，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受害。” “但是两位姐姐的情况可以确定，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主使，差一点就害死了五阿哥和惠妃的孩子，我们要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谁能做出这样的事？” 沈眉庄冷笑一声，“若说谁最有心，可不就是景仁宫那位首当其冲吗？” 裕妃在被皇帝接进宫之前就知道，她和五阿哥不过是皇帝手中的棋子。 皇帝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们，否则也不会留母子俩在圆明园住了那么多年。 皇位确实足够诱人，却也要有命去享，裕妃曾经有过幻想，可如今五阿哥身染痘疫，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裕妃知道自己没能力对付皇后，只能伏在桌子上呜咽抽泣。 沈眉庄想起安陵容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忍不住问道，“裕妃姐姐在潜邸就伺候皇上了，之前是否听闻过皇后的所作所为呢？” “皇后跟随皇上这么多年，五阿哥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是第一个被害的。” “如果我们能找到证据，就可以去找皇上请他做主，否则今后还不知道有谁会受害呢？” 沈婳轻声的安慰道：“五阿哥有太医照顾，是有可能治好的，你如果不去找出害他的人，等对方再出手，恐怕就要致五阿哥和惠妃肚子里的孩子于死地了。” 听到皇后有可能不会放过五阿哥，裕妃强行打起精神，说道： “我虽然幸运的生下了五阿哥，但并不是皇上宠爱的妃子，多年都在圆明园里住着，手中实在没有什么把柄。” “如今宫里资历最深的是端贵妃和敬贵妃，端贵妃更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不如去问她。” 沈眉庄为难的说，“端贵妃一直深居简出，就算知道也未必会告诉我们。” 沈婳说：“这倒也未必，如今两位贵妃是四阿哥的养母，皇后既然是冲着皇嗣来的，难道还能放过四阿哥，两位贵妃恐怕也很难置身其外。”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沈婳所说的那样，四阿哥和两位贵妃在皇后的眼里威胁最大，自然也是最先被下手的。 此时的端敬二位贵妃坐在一起，神情凝重，从圆明园回来之后，她们就在自己的宫里养伤，也是见情势不好，有意躲避风头。 即便如此低调，皇后还是没有忘记她们，派人来加害，只是两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毕竟协理了六宫这么长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势力虽然不能跟皇后相比，但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敬贵妃冷笑道：“皇后可真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前朝密药，如果不是本宫收买了一个太医，隐藏的又够深，察觉到送来的药物有些不对，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端贵妃叹气道：“皇后的心太贪了！咱们已经足够忍让，闭门不出，可皇后还是步步紧逼，这是不想给咱们留活路啊！” 敬贵妃脸上写满了忧愁，“我现在还有些担心四阿哥，不知道他是否已经遭了皇后的毒手？” 端贵妃沉默了半晌，“既然已经被逼得没法子了，总不能坐以待毙，本宫就是死也要奋力一搏，看看能不能把那个人拉下水了！” 第67章 甄嬛传(67) 养心殿，沈婳和端贵妃来给皇帝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雍正正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见此点头示意两个人起身，又对端贵妃说：“你身体一直不好，前些日子又摔了一跤，何必急着来请安。” 端贵妃让侍女吉祥端上来一个托盘，“今日淑妃妹妹来探望臣妾，臣妾正好备了杏仁茶，就邀妹妹一起品尝。” 沈婳笑着说道：“端贵妃姐姐宫中的杏仁茶味道极好，臣妾听说皇上也喜欢，所以就和姐姐一起带着杏仁茶来给皇上请安。” 雍正抬起茶盏，揭开盖子后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神情有些恍惚的说道： “朕记得，纯元是最爱杏仁茶的，这个方子还是纯元教给你的。” 端贵妃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怀念之色，“先皇后入府后善待诸位姐妹，臣妾的琵琶也是皇后教的呢！” 看着皇帝面露微笑的回忆起往昔的日子，沈婳尝了一口手中的杏仁茶，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 “说起来，惠妃怀孕之后也喜欢上了杏仁茶，想来是方子略有不同，味道也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不过臣妾都很喜欢。” 这时梁多瑞突然走了进来，“启禀皇上，惠妃娘娘来给您请安，是否要传她进来？” 雍正点了点头，梁多瑞就撩开帘子让人进来了，沈眉庄身边的采月也拿了一个眼熟的托盘。 “皇上万福金安，听说皇上身体好一些了，所以臣妾带了一盏杏仁茶来请皇上品尝！” 雍正听后就笑了，“你们倒是心有灵犀，都带着一样的东西过来。” 沈眉庄将茶盏奉上，“早就听闻端贵妃宫中的杏仁茶做的极佳，臣妾的小厨房也做了一份，还请皇上品尝。” 雍正将两杯茶都仔细的品过，“其他的倒也罢了，只是有一杯里面加了些桃仁，另一杯放的是杏仁，味道相似，若不仔细品还真吃不出来。” 沈眉庄一脸郑重的跪在了皇帝身前，“皇上明鉴，臣妾如今身怀有孕，太医却检查出臣妾用的杏仁茶里掺了桃仁。” “桃仁有一定的毒性，经过炒制后虽然可以食用，但有破瘀消肿之效，孕妇不宜，臣妾得到的杏仁茶方子里也不用桃仁。” “太医一早就将这个注意事项交代给碎玉轩的小厨房，可是入口的食物里还是出现了桃仁，臣妾怀疑此事是有人蓄意谋害龙胎，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端贵妃若有所思的说道：“当年纯元皇后怀孕之时最爱杏仁茶，最终难产而亡，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雍正的脸冷的可怕，“梁多瑞，去把太医叫来。” 沈眉庄说：“给臣妾安胎的太医卫临就在外面等着，就由他来告诉皇上吧！” 雍正转头看向了端贵妃，“你们今日这是有备而来，除了杏仁茶还有没有查出其他的问题？” 端贵妃跪在沈眉庄旁边，“臣妾也是听太医卫临说起才察觉到端倪，桃仁之事臣妾只是怀疑，时间过去太久，没有证据可查。” “臣妾又问卫太医，纯元皇后的日常饮食是否还有其他不妥之处，说起纯元皇后用芭蕉叶蒸煮食物，太医说芭蕉性寒，孕妇不宜食用，臣妾才知道确实有问题。” 卫临进来后拱手行了一礼，“京城少有芭蕉，所以连很多太医也不知道，微臣也是翻阅了很多古书医方才知道此事。” 雍正垂下头，语气黯然的说道：“纯元喜好风雅，认为芭蕉叶蒸煮食物可以使其带有草木清香，孕期也一直在用，难道这就是她难产的原因吗？” 端贵妃又说道：“从圆明园回来之后，臣妾与敬贵妃修养身体，宫中大小事物都由皇后一言而决。” “可是臣妾查账的时候却发现，景仁宫的开销莫名的对不上，就让侍女吉祥去查，然后就发现了皇后身边的剪秋频繁往来内务府，往各宫都送了不少东西。” “之后就是惠妃发现食物被动手脚之事，还有淑妃宫中也被送了浸泡过药物的衣料布匹，臣妾与敬贵妃宫中也有不妥之处，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低着头沉默了半晌，“你们都下去吧，这件事朕会亲自审问！” 沈婳和端贵妃起身之后，将同样跪了许久的沈眉庄扶起来，她的肚子不小了，但是为了揭露皇后的阴谋，还是毅然决然的出面来向皇帝告发这件事。 眼看大仇得报，膝盖的疼痛也压不住她内心的欢喜。 沈婳走出去之前特意回头望了一眼殿内，皇帝面色潮红，眼睛如同充血了一般，择人而噬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怕。 从养心殿回来之后的那天晚上，众嫔妃在自己宫中都是彻夜难眠。 听说皇上命人带走了景仁宫的宫女太监，亲自去慎刑司审了一夜，想必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寿康宫中，收到消息的太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叫竹息姑姑拿纸笔来。 “皇后糊涂啊！可是乌拉那拉氏人才凋零，哀家必须要保住她，才能够保住全族的荣耀。” 竹息姑姑看着太后呕心沥血的写下一封遗诏，心疼得直掉眼泪，“太后，你这又是何苦呢？” 太后让竹息将诏书收好，然后就躺在床上止不住的咳嗽，“这是哀家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就这样断送！” 竹息姑姑抚着太后的背，想要帮她将气喘匀，太后却猛的一咳，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从慎刑司里出来的皇帝还没能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到皇后身上，寿康宫的宫人就跑来向他报信，说太后的身体支撑不住了。 雍正本就是强行撑着身体审问皇后身边的人，心里的怒火还没有泄出来，又来了个坏消息给他当头一棒，整个人顿时就有些站不住了。 雍正颤抖着抬起自己的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梁多瑞让他抬轿辇来，一行人迅速的赶到了寿康宫。 第68章 甄嬛传(68) 等皇帝坐在太后的床畔之时，太后已经意识不清了。 雍正挥退了一帮哭哭啼啼的妃子后，轻声的呼唤太后，“皇额娘，儿子来看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太后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双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抓住了皇帝的袖子。 “十四，哀家的老十四，来了吗？” 雍正看着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太后，心中无尽的悲痛被这一声“老十四”给打断了。 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皇额娘，你身体不好，儿子会照顾你的，不要想太多了！” 太后努力睁着眼睛，“皇帝，哀家求你，放了老十四吧！还有皇后，她毕竟是你的妻子啊！” 雍正僵硬的挺直了身体，将自己的袖子从太后手中抽了回来。 “皇额娘，你知道皇后究竟做了多大的错事吗？她不仅残害皇嗣，还害死了儿子最爱的女人，纯元也是您的亲侄女啊！” “至于老十四，先帝在的时候他就觊觎皇位，屡教不改，如今还暗中与朕的儿子勾结在一起谋夺皇位。” “就因为他是儿子的亲弟弟，儿子才只是让他去看守皇陵，没有要他的性命，朕已是宽容至极了！” 太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只能双眼看向皇帝的方向，口中含糊的念叨着：“放了他们吧！额娘求你了！” 雍正静静的坐在床边，却仿佛置身于数九寒冰之中，全身冷得发抖。 直到身边的太监突然跪了下去，满是悲痛的喊道：“太后娘娘殡天了！” 雍正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太后已经没有了动静。 雍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太后是他的生母，却在临死之前都没有说一句关心他的话，心里只有她的小儿子和母族的荣华富贵。 梁多瑞上前想要扶住皇帝，雍正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养心殿里，皇帝经过太医的抢救短暂的清醒了过来。 雍正看着床前跪了一地的人，还有战战兢兢的太医，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看着面前的人群里没有皇后，“皇后在哪里？” 端贵妃和敬贵妃跪在嫔妃中的最前排，“皇上在去慎刑司之前让皇后娘娘禁足，皇后至今还在景仁宫。” 雍正本来还想亲口问一问皇后，为何要害死她的姐姐，但是佳人已逝，就算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又能怎么样呢？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问道：“朕只是不明白，皇后为何要这般着急？为何要做的这么绝？” 沈婳低着头跪在嫔妃中间，对于皇后的行为，她不知道原因，却不奇怪皇后会这么做。 皇后确实有手段，太后是看中了这一点，认为她能够为家族保住后位。 奈何皇后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每每在关键时刻以为自己掌握了优势就放松，导致峰回路转，被对手给翻盘了。 后世曾有一个词形容的比较贴切，那就是半场开香槟。 宜修命运的第一次痛苦转折，就是在嫡姐上门来探望她的时候，她不仅没有防备之心，反而很是期待。 当然，并不是期待一场姐妹情深的见面，嫡女跟庶女之间能有多好的感情呢？ 纯元想上门来摘桃子，宜修却以为自己身怀有孕，地位稳固，满心想的都是可以在嫡姐面前炫耀。 结果就是纯元凭借一曲惊鸿舞抢走了她梦寐以求的嫡福晋之位，甚至间接导致了大阿哥夭折，宜修再也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 而她命运第二次向下转折就是在甄嬛回宫之前，宜修害死了齐妃夺得了三阿哥的抚养权。 在除掉华妃和甄嬛离宫之后，皇后有了儿子，她又觉得自己地位稳固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太后曾叫来皇后，说她手段过于狠毒，劝她不要再对皇嗣下手。 可宜修依然肆无忌惮的向四阿哥出手，又示意钦天监，以天相不吉为由将甄嬛拦在宫外。 面对太后的质问，宜修毫不客气的讥讽太后与隆科多的私情，对太后让纯元皇后入府之事口出怨言，大约是认为病重的太后对她已经没什么用了。 这些事激怒了太后，作为整个皇室地位最高的女人，即便她已经很老了，也容不下这样的挑衅。 太后告诉皇帝：一切以皇嗣为重，无需顾及她的身体。甄嬛因此顺利回宫。 不过这些经历好像并没有让皇后学到教训，她不懂，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而皇后一旦在对局中占据上风就会放松警惕，然后开始想着怎样报复曾经的对手们。 可是事实证明，在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就放轻松，只会让对手抓住机会翻盘。 再一再二不再三，皇后这次在皇帝临终前对嫔妃们出手，激怒的人是皇帝，而皇帝显然不想给她机会了。 “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这一道口谕来的突然，却是皇帝临终前的遗言，无人敢去反驳。 手持太后遗旨的竹息姑姑没资格在这种时候进入养心殿，能跪在这里的是各位王爷、嫔妃还有重臣们。 皇帝招了招手，让三阿哥上前来。 看着样貌还很年轻的弘时，雍正心里不是不担忧，可是没有时间让他反悔了。 雍正叹了口气，至少三阿哥性情纯良，再有一众辅政大臣协助，想来不至于太快就把大清的基业给败了。 “朕登基不足十年，留下许多未完之事，现在想来十分遗憾。” “朕走后，你要善待你的弟妹，对待后宫中人也要加以安抚，不可奢侈，也不要莽撞行事，这大清的江山以后就交给你了！” 三阿哥紧紧的握住了皇阿玛的手，已然哭得泣不成声。 在皇帝指明由他继承皇位之后，心中的不安被抹去，剩下的只有对父亲的不舍。 躺在床上的雍正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出口，却也只能无力的垂下手臂，彻底的断了气息。 弘时悲痛的呼喊了一声“皇阿玛！” 满殿的人齐声痛哭，代表大丧的钟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69章 甄嬛传(69) 大太监梁多瑞从乾清宫的正大光明牌匾之后取出皇帝遗诏，当众宣读，由三阿哥弘时承继大统，弘时于灵前登基为帝。 可对于如何处置乌拉那拉宜修，又成了一个难题。 竹息姑姑手持太后遗诏，称乌拉那拉氏不可废后。 太后与皇上先后去世，两人留下的遗诏却互相对立，朝臣们也是议论纷纷，不知该如何处置。 祺嫔的父亲瓜尔佳鄂敏极力为皇后开脱，“皇后身为中宫之主，为新帝继位立下汗马功劳，还请皇上宽恕，不要让先太后在地下不得安宁！” 瓜尔佳氏一直站在皇后那边，祺嫔入宫后多年无所出，如今只能靠皇后保住家族的权势。 而富察氏一族的臣子却对此持不同的意见，“皇后毒害皇嗣，德行有亏，四阿哥被其毒害，已经半残废了，五阿哥更是染上了痘疫，生死未卜，这样的人怎么能母仪天下？” 四阿哥本来许诺与富察氏一族联姻，这件事已经传扬开来，谁知四阿哥被皇后所害成了残废。 自家的嫡女如果嫁过去也就跟着一起废了，如果不嫁名声也完了，富察氏对宜修简直恨得牙痒痒。 就连皇后的母家乌拉那拉氏也对宜修心有不满，只因宜修为了除掉四阿哥，竟然不惜利用自己的侄女青樱给四阿哥下毒。 四阿哥虽然有心防备皇后，但对已经成了自己侧福晋的青樱有所松懈，青樱才刚刚嫁过去，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皇后竟然不顾及自己侄女的性命，给青樱和四阿哥一起下了药，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都是半残废了。 皇后如此狠毒的手段，直接害了整个乌拉那拉氏一族女子的名声，惹的外人都质疑她们的家族教养。 身为满洲贵女，竟然无人敢上门来提亲，已经定亲的也被退了婚，谁家不害怕娶进来的媳妇儿像皇后这样。 而沈婳从皇帝驾崩就开始哭，看着像是用手帕捂住自己的脸抽泣，其实心思都已经转移到了系统上。 在皇帝死的那一刻，系统就跳出来说这个小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皇帝没有废弃三阿哥弘时，还留下遗旨让弘时继位，任务评价优秀，奖励能量点翻倍，抽奖机会一次！” 看着前朝的大臣们都在为了皇后的事吵得不可开交，没人注意到嫔妃这边，沈婳放心的开始研究自己的任务奖励。 系统开心的汇报，“新手任务完成后就有基础能量点100，翻倍奖励那就是200，抽奖这个要看运气，运气好的话可以抽中异能或者空间之类的大奖哦！” 沈婳先是结算了自己任务的支出， “制造一个最简单的身份就花了10个积分，假孕丹两颗也就是两个积分，为了将丹药无声无息的下给甄嬛和安陵容，使用交换符两枚，一共20个能量点。” “之前给皇帝开滤镜，累计消耗8个能量点。” “智能机器人一具，是系统拿出来弥补我的损失，还有一次性人皮面具，都是系统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来的，没有消耗能量点。” “所以我现在结余了160能量点，还有一次抽奖。” 系统在旁边补充道：“100能量点可以抽奖一次，但是有可能出假孕丹或者交换符这种不划算的东西，10连抽有保底。” 沈婳好奇的问道：“随身空间怎么兑换？我现在最想要这个！” “空间可以拿能量点直接兑换，能跟随宿主跨越小世界使用的那一种是直接绑定灵魂的，100能量点一立方。” 沈婳看着大殿中乱糟糟的样子，暂且歇了现场抽奖的心思。 眼看弘时有些掌控不住局面了，沈婳冷冷的盯着那些吵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他们表面上是在辩论对皇后的处理方法，实际上更多的是为了争夺话语权。 弘时正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沈婳提高了声音说道：“万事当以皇上为主，先帝亲口废弃皇后，众大臣都是听到耳朵里的。” “而太后留下的遗旨，除了竹息姑姑没人知道，真假尚需验证，而且也不知道这道遗诏是在什么情况下留下来的，太后对皇后所做之事又知道多少。”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主持先帝的葬礼，还有新帝登基之事，太后遗旨不如等验证之后再做决定。” 看着嫔妃突然插入他们之间的谈话，就有大臣不满的指责：“后宫不得干政，皇后的废立乃是国家大事，岂能有后宫女子插嘴！” 沈婳才不管这些大臣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用眼角余光看向弘时，对方满脸都是感激的样子，对于有人提出他这个皇帝才是最重要的感到很高兴。 沈婳面带愤愤然的说道：“皇后不慈，不仅害了皇子，对后宫嫔妃也是多加刁难，不少人深受其害，本宫出来说句实话有何不可？” 她转头看向瓜尔佳鄂敏，“皇后一直嫉妒后宫中有孕的嫔妃，对于家世出众的女子也是心怀忌惮。” “鄂敏大人恐怕还不知道，您的女儿被选入宫，皇后曾经赏赐给她一条红玉珠，祺嫔很是喜欢，日日佩戴在身上，经由太医验证，那是红麝香珠。” “祺嫔入宫多年，久久未孕，她也是被皇后坑害的可怜人呢！” 瓜尔佳氏的人被这条消息给震的不轻，而一些原本为皇后说话的大臣也退步了，就怕再有受害者出来揭发皇后，连带着他们也一起没脸。 而一力主张废后的人也是眼前一亮，有太后的遗旨放在那里，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还不如多去搜罗一些皇后的罪证，如果能证明皇后罪大恶极，才更有把握打得她不能翻身。 其他的人各有各的小心思，混乱的场面迅速结束，众人拥立三阿哥主持大局，正式开始处理先帝的丧仪。 第70章 甄嬛传(70) 养心殿里，因先帝新丧，一切陈设都还没有换过，弘时坐在龙椅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过当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沈婳时，心里的悲伤都被冲淡了不少，更多的是隐秘的欢喜。 “淑娘娘，今日如果没有你出来说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弘时还有些天真的样子，沈婳握住他的手，轻声的安抚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但是心里却不免自嘲，她跟皇后还有那些大臣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雍正当然想要一个聪明有才干的皇子来继承皇位，以保大清江山千秋万代，但是其他人却未必会这么想。 弘时不够聪明，却不是天生痴傻，而是耳根子软，容易受到别人言语蛊惑，他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控制对象。 而且一个不够聪明的皇帝未必就会导致王朝衰落，聪明之人的才干若是放在了邪道上破坏力说不定更大。 弘时一脸郑重的看着沈婳，“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不只是美貌还有聪明的才学，更因为你对我的一片心意。” “我在心里早就已经决定，要跟你共结连理，携手治理天下，我要封你做皇后，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此话一出，沈婳是真的惊了，皇后是一国之母，除了个别朝代，普遍要求身份高贵，大清从来没有汉女出身的皇后。 沈婳在制造自己的身份时就没有考虑过有朝一日能成为皇后，她也没有打算给雍正生孩子，追封太后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选择了最省能量点的方法，如今却成了前路上的阻碍。 “皇上若是在朝堂上宣布此事，那些大臣一定会反对的！” 沈婳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蒙了，或许弘时所说的真心并不是谎言，这让她有些慌乱。 看到沈婳惊慌的样子，弘时开心的不得了，“难得看到你这副模样！” “皇后虽为一国之母，但更是皇帝的妻子，我身为皇帝，要迎娶心爱之人做我的妻子有什么问题？” 沈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可大清从来没有汉女可以当皇后。” 弘时在面对她的时候倒像是一下子聪明了起来，“大清刚入关的时候，连续几位皇后都出自蒙古博尔济吉特氏，满洲女子当时在宫里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是顺治爷宠爱董鄂妃，曾想废掉博尔济吉特氏，如果不是孝庄太皇太后和董鄂妃阻拦，董鄂妃生前就会是顺治爷的皇后了。” “即便董鄂妃早早去世，顺治爷还是追封她为皇后，从那以后，大清的后宫才不再是由蒙古女子占据。” “规矩都是由皇帝来定的，祖宗礼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只是想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大臣们没资格谈论我的家事。”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有人把沈婳比作董鄂妃，那一定是在暗骂她狐媚惑主。 但是由弘时说来，那是对心爱之人的表白承诺。 果不其然，当弘时召来雍正给他留下的辅政大臣鄂尔泰和张廷玉，说明自己要册封先帝淑妃为他的皇后时，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鄂尔泰本是满洲镶蓝旗人，家族乃西林觉罗氏，是雍正的心腹大臣之一，他当即站出来反对说， “大清皇后首看家世，一国之母必须出身八旗中的上三旗，沈氏不过是江南来的汉女，父兄在朝中也没有官职，家族也不曾为大清有什么贡献，不管是家世还是资历都不足以母仪天下！” 张廷玉身为汉臣，也不免要遵循汉人的礼仪规矩，“沈氏曾是先帝的淑妃，若再入新帝的后宫，难免遭到朝野议论，还请皇上三思！” 沈婳在侧殿暗中观察，见张廷玉态度并没有那么坚决，就知道这是可以拉拢的一位人选。 大清皇帝虽然一直说要满汉一家，但是之前几位皇帝后宫中很少有汉族女子，其生下的孩子也被默认为没有皇位继承权。 朝中的汉臣也免不了受到满臣的排挤，双方矛盾由来已久，沈婳的汉女身份天然就靠近汉臣这边，不至于一个支持者都没有。 两位辅政大臣都是皇阿玛亲笔书写遗诏留给他的，能力过人，新帝继位还需要依仗他们。 弘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朕心中早已将沈氏视为自己的妻子，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朕都要娶她为皇后！” “不过两位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沈氏的身份说出去确实有些不能服众，所以朕决定要给她提一提身份！” “沈氏进宫之后就编入了汉军旗，朕现在决意让她成为满军旗上三旗，赐满族大姓富察氏。” 有人曾经提过一个理论：人性都是喜欢调和折中的，如果你说屋子太暗要开窗，大家不允许，那你先说要拆掉屋顶，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之所以会选富察氏，也是对方主动过来向弘时请罪。 富察氏人才济济，在康熙和雍正两朝都为国出力，出了好几位重臣，族中子弟也是骁勇善战，他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两次站错了队。 康熙时期，群臣举荐太子，富察马齐举荐八阿哥为太子，但最终上位的是四阿哥雍正。 而他的侄女差一点就嫁给了雍正的四阿哥弘历，如今继位的却是三阿哥弘时。 不得不说运气真是差了一点，也就是好在富察氏确实为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否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今弘历已经废了，富察氏有一嫡女本已许婚给他，嫁过去会得罪新帝，可如果不嫁家中女眷的名声就坏了。 所以富察马齐主动求见弘时，希望能有新帝出面解决此事，富察氏一族在战场和朝堂上都会唯弘时马首是瞻。 弘时直接提出让沈婳成为富察李荣保之女，也就是那位富察氏嫡女的姐姐。 等沈婳成为新任的皇后，富察氏那位嫡女不嫁给跟新皇有过皇位之争的四阿哥就是名正言顺的事了。 到时候富察氏不仅不会因为站队错误而衰败，反而一跃成为后族，皇后的妹妹自然也多的是名门子弟可以任她挑选，能为富察氏再结一门得力的姻亲。 第71章 甄嬛传(71) 鄂尔泰见皇帝早已想好了办法，就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办成这件事。 大清入关之后，虽然在努力追求满汉融合，但是从皇太极开始算起，弘时是大清的第四位皇帝，满汉之间的隔阂还是比较深的。 就从婚娶风俗这一项来说，满人是不在乎儿子接手父亲的小妾，草原上的人在这方面确实比较开放。 雍正四十多岁才登基，在这个小世界里在位时间十年都不到，统共只进行过两次大选，后宫人少，其中能拿出来讲的特例也少。 而弘时的祖父康熙在位60年，后宫嫔妃不计其数，姐妹花、寡妇再嫁等，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鄂尔泰也只能拿家世背景来说事儿。 没想到富察氏率先投诚，主动为皇帝打掩护，富察氏满门忠烈、能臣辈出，他们家的女儿自然有资格位主中宫。 至于这个女儿到底是不是亲生的，除了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子可以竞选皇后的大臣，有多少外人会在乎呢？ 虽然这么说很可悲，但是古代女子很少能够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就连一国之母的皇后，多数也是作为自己背后家族的代言人，毕竟联姻连接的是两个势力。 而张廷玉作为汉臣，能在大清朝堂之上做到臣子这个身份的最巅峰，不仅只靠办事能力出众，更是因为他从不结党，一心只做皇帝的纯臣。 虽然弘时与沈婳的结合不符合越发封建保守的汉人规矩，但能坐上高位的张廷玉显然不是傻瓜，规矩是用来束缚别人，而不是用来绊倒自己的。 沈婳作为江南来的汉女，是地地道道的汉族女子，如果她真的能够成为皇后，将来再生下皇子，满汉一家就不再是一句空话。 届时朝堂的势力不免会受到影响，而且可以预见，这是对汉臣势力有利的影响。 弘时见两位辅政大臣都无话可说，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后之事就这么决定了，不过太后与父皇先后崩逝，婚事自然要等守孝结束之后再办。” 张廷玉提醒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驾崩，皇上身为儿子自当尽孝，但国事不可无人处理。” 弘时说，“朕昨日于灵前即位，此事已经昭告天下，日后必当好好履行皇帝职责。” “父皇在位时勤政爱民，朕身为他的儿子，当三年不改父道，朝中之事仍如先帝在世一样的规矩。” “在朕守孝期间，着礼部官员准备登基仪式和封后大典，登基仪式于守孝结束之后即刻举办，封后大典在登基仪式之后第二年举行。” 沈婳待在侧殿里，一时间心情激荡，只是很快又平复下来。 弘时虽然有心封自己为皇后，但是守孝期三年的时间本就不短了。 为了表示对先帝的敬重，守孝期结束当年还不能立刻举办封后大典，又要向后拖一年的时间。 这时间一长，难保中间不会出现变数，她总不能坐在这里等上四年，期间什么也不做吧？ 那些有资格竞争后位的人未必就会放弃，不管是想办法改变弘时的心意，还是直接出手来对付她，麻烦事一定不少。 沈婳虽然在地府生活了很久，但她对人界的历史也并不是不了解。 大清作为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中央集权达到顶峰，对外交流则日渐封闭，科技发展更是落后。 每个朝代都免不了战争，而想要在战争中占据优势，武器就是重中之重。 虽然沈婳不了解这个小世界的武器发展是怎么样的，但是雍正重视内政民生、不善军事，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如果弘时也按照雍正这个路子继续走下去，固步自封，不重视军事的结果就是被外国打破国门。 只是她仔细想了想，跟热武器有关的，只能记起来清朝历史上有名的南怀仁与戴梓的故事。 戴梓是在康熙朝就被贬官，在雍正早期就过世了，现在去找人肯定是找不到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系统在一旁出主意：“不是都说富察氏子弟骁勇善战吗？有好几位有名有姓的人物，现在富察氏依靠你成为了后族，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力呢？” 沈婳摇头说道：“太后加先帝两重国孝，民间婚丧嫁娶之事都要禁止，不得宴饮娱乐，那些有身份的贵女们也不能例外。” “那位孝贤皇后现在还没出嫁呢！若是在这三四年的时间里，我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而富察氏又立下大功，保不准人家又成皇后了呢！” “只有等我名分已定，后位在手才有资格跟对方一起合作共赢，否则很容易翻船的！” 而且沈婳回忆剧情，后期还有准葛尔可汗进京，索要雍正的妃子与之和亲的事。 虽然准葛尔可汗是因为甄嬛杀了他的妻子，才故意提出要求，要让甄嬛和亲。 但是甄嬛已经没了，沈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完美无瑕的容颜，难保那个摩格可汗看见了不会心动，她可不想有一天被人指着要去和亲。 而且准葛尔与大清相隔甚远，不仅生活习惯大不相同，而且关系紧张，无论哪个女子被送去和亲都很难有好下场。 选人去和亲就是用钱和人命去维系和平，若是国家足够强大，只有别人送贡女过来和亲的份儿，又何必要自己委曲求全呢？ 所以热武器的研究开发是必行之事，不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也是为了自己这一世生活的国家不被战火笼罩。 如果没有能力也就算了，但是明明有能力去做的事却当看不见，沈婳不能保证将来发生战事，看见子孙后代和平民百姓们的悲惨遭遇自己不会后悔。 沈婳戳了戳系统，“把系统商城界面展开给我看看，我想找一些在这个时代可以用的，性价比高的商品。” 第72章 甄嬛传(72) 只是看了半天，沈婳还是有些愁眉苦脸的，“新手任务给的能量点太少了，就算奖励翻了一倍，也买不了什么好东西！”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是我在外面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武器买来给谁用呢？难道要我自己拿着去上战场吗？” 系统说：“宿主，你可不要小看了我给你的这个机器人的智能程度啊！” “机器人指的是青禾？” 沈婳好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她可以装备热武器吗？” 系统得意的说道：“这可是未来科技世界出产的智能机器人，用处多着呢！宿主进宫这么久，你看有谁发现她行为不同寻常吗？” “这么说，我只需要用能量点给青禾也造一个身份，再把她放到外面，很多事就可以交代她去做了，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啊！” 沈婳当即召来了永寿宫的宫女们，当面问她们可愿意出宫嫁人。 “先帝去世，本宫可以求皇上放一批宫女出宫，也算是祈福了，你们若是愿意，本宫会给你们一份嫁妆，让你们回家。” “你们都还年轻，身上有了银子可以出宫找一门好的婚事，不必一辈子待在宫里了。” 宫女们当场就有几人心动了，于是沈婳定下了名单，以青禾为首，一共放出去四个宫女。 而青苗是上三旗包衣，见多了出宫的女子穷困潦倒，身上的钱都被夫家或者娘家骗走的例子，一心留在沈婳身边不愿嫁人。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青苗的为人得到了她的信任， “国孝期内不能婚嫁，所以本宫没有为青禾指婚，若是以后你改变了主意，还可以来找本宫，本宫一样会为你出一份嫁妆，指婚也可。” 青苗立刻感激的向沈婳表忠心，青禾出宫之后，她就是娘娘身边的第一人了，几年之后主子有了大造化，自己就是一起跟着升天的鸡犬，赶她走她也是不乐意的。 而愿意留下的宫女跟无法出宫的太监们，沈婳给每人多发了三个月的月例，又拢了一波人心，羡慕的那些内务府的小宫女们都想来永寿宫当差。 青禾就这样随着出宫的人群离开了，等到了无人之处改变一下外在形态，再拿上沈婳准备好的身份证明，摇身一变就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些出宫的宫女们没有引起大的波澜，因为宫内的事情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碎玉轩的惠妃本来就因为太后去世伤心过度，在丧礼期间，还每日都要去给太后和先帝哭灵，偏偏她又身怀有孕。 于是在某一日的哭灵仪式上，沈眉庄撑不住导致了早产。 可是丧礼不会因为一个嫔妃的产育而停下，等沈婳结束当天必须的礼仪之后赶到碎玉轩，得到的消息就是惠妃难产大出血，生下一个女儿就撒手人寰了。 众嫔妃都不免为其难过，感叹沈眉庄怀孕的时间不好，劳累太过，一直疼爱她的太后骤然离世，以致心痛难抑，难产离世。 只是太后和先帝的丧礼已经耗费了众人太多的精力，惠妃的葬礼只能草草了事，即便如此，沈婳也免不了一番辛苦。 结束了一天的操劳，沈婳坐在梳妆台前，打开窗户看着月亮，夜晚的微风吹在身上，她突然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看着甄嬛和她的好姐妹一个一个都不在了，有一种故事完结的感觉。 只是还没等她感叹多久，弘时就拖着疲惫的身体来陪她用夜宵。 “如今宫里忌荤腥，朕特意吩咐让他们多做了几个菜式，身体要紧，你可别亏了自己。” 沈婳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两个人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妻一样用完了一顿饭。 弘时如今成了皇帝，不仅白天的丧仪要参加，晚上还要加班加点的处理朝政，即便有众多大臣辅助，还是忙的团团转。 沈婳看着不过短短数日就已经成熟了一大截的弘时，历练多了，阅历增加了，如今倒真有几分皇帝的样子了。 弘时看着沈婳时不时就走神的样子，知道她因为这段时日目睹太多人离去而心生感慨，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将人搂在怀里。 “惠太妃生下的公主，朕想交给你来抚养。” “皇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弘时面色认真的说道：“大清的公主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注定有人要和亲蒙古，朕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的。” “你是朕的妻子，将来也会是朕的皇后，咱们的女儿就是大清最尊贵的嫡公主，朕会把她留在身边，让她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弘时这是早早就打算起来，让不同母的妹妹代替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和亲，对于他的这种想法，沈婳只能说是人之常情，谁的女儿谁心疼。 弘时用过夜宵还有折子要批，沈婳拿上披风目送他回养心殿后，内心更加期待青禾能在宫外做出一番事业。 雍正这个时期，蒙古和大清还属于联盟关系，互有助力，所以要通过联姻来维持关系。 沈婳更希望到她女儿出嫁的时候，大清国力更强，远远超过蒙古。 到时候蒙古亲王们的女儿可以来京城，大清的宗室女们却不用嫁去草原上。 而沈婳的这个目标实现的很快，青禾在出宫之后就改头换面，用新身份：沈婳族兄沈清河之名一路直奔沈阳，找到了戴梓晚年的住所。 虽然其人已经去世，但是他的4个儿子手中还留有父亲的部分研究资料。 再加上沈婳从系统里买了一些资料，新式武器的研究如火如荼，并且很快在与准葛尔的对战之中声名鹊起。 准葛尔可汗在听说大清皇帝离世之后，迅速集结人马想要来个趁火打劫，结果冷兵器对上热武器，此时的八旗兵战斗力还不弱，自然是大败而回。 弘时在京中接到大胜的好消息，给沈清河加官进爵，并且命他组建并统领火器营。 沈婳对这位族兄也表示亲近，这样一个人在前朝大大稳固了她的地位，也保证了朝廷的稳定。 同为汉臣的张廷玉表面不结党，暗地里却与沈清河结交，共同目的就是支持沈婳这位皇后所生下的皇子能够继位，让大清皇帝从此融入汉人血脉。 第73章 甄嬛传(完) 三年后的登基大典，弘时与顾命大臣共同为雍正定庙号为世宗，追尊嫡母纯元皇后为孝敬宪皇后，追尊生母李佳氏为孝圣宪皇后。 然后改年号为弘文，册封富察沈婳为皇后。 沈婳在弘时登基的次年正式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开国以来第四位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 弘时拉着沈婳的手共同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为了庆贺帝后大婚之喜，皇帝还下令大赦天下，皇后荣宠之盛可见一斑。 至于乌拉那拉宜修，自从雍正去世就一直被禁足景仁宫，在三年的守孝期内，弘时虽然没有缺了她的衣食供应，却也没有将人放出来。 众人都知道她在等弘时登基大典的那一天，身为新帝的养母，除了她没人有资格成为皇太后。 宜修正是怀抱着这样的希望，在景仁宫里日夜煎熬。 不过宫里不是每个人都能忍耐，看着害过自己的人登上那个尊贵的位置，就比如在皇帝死后才知道自己早已被坏了生育能力的祺嫔。 传太医检查过皇后给她的确实是红麝香珠，而她的身体也确实不能生育了，祺嫔的情绪差一点就崩溃了，她一直以为的靠山竟然是害她最惨的黑手。 祺嫔和她的母家瓜尔佳氏恨毒了皇后，于是祺嫔每天都要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说是请安，实则是咒怨辱骂。 祺嫔的父亲在朝堂上也是大肆抨击乌拉那拉氏，怨恨皇后毁掉了他们家族上升的希望。 因为太后和皇上的遗诏，皇帝对于如何处理宜修拿不定主意，干脆以守孝为名避而不见。 而且弘时对于自己生母的死一直心存疑虑，所以让人严格看守景仁宫不得走漏了消息，对于其他的就放任不管了。 祺嫔也因此变本加厉，折磨的皇后夜夜不能安寝，短短三年的时间，宜修一头黑发就已经全白了，整个人活脱脱老了三十岁。 沈婳不想搭理她，也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在弘时追封了嫡母纯元皇后和他的生母李佳氏之后，沈婳只是叫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去景仁宫好好的宣读旨意。 听回来的人说，皇后满头白发，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听到皇帝没有封她为皇太后，当场就瘫在了地上说不出话来。 景仁宫的宫女太监中早已没有皇后的心腹了，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有送饮食的宫女发现，宜修就那样瘫在地上，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原本还剩下几个为皇后说话的大臣，眼看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利益可以捞取，果断放弃了为皇后争名分的想法。 皇帝没有给宜修任何的谥字追尊，只是以妃位的礼仪草草的将她葬在妃陵里。 沈婳从富察氏一族在京中的府邸出嫁，从大清正门进宫，入主中宫之后，后宫中再也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人。 宫里先帝的嫔妃们都升了一级，以端贵太妃和敬贵太妃为首搬去了寿康宫。 除了出言不逊的祺太嫔被降了一级待遇，其他人都顺利的完成了迁宫，然后开始颐养天年。 四阿哥残废之后就待在宫外的府里闭门不出，整个人意志消沉，跟侧福晋青樱的关系也极度恶化。 五阿哥治好了痘疫，只是脸上留下了疤，身体也变得更弱了，裕太妃现在一心想给自己的儿子娶媳妇儿延续香火。 虽然弘时不像他的祖父和父亲那样励精图治，但是他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听劝，雍正帝也为他留下了一套优秀的班底。 而且他在成为皇帝之后，虽然也举行过几次大选，但都是为宗室子弟和臣子们指婚，后宫除了蒙古和外邦送来的贵女没有再进新人。 宫中嫔妃数量很少，沈婳又在细节处周全了一番，慢慢就坐实了弘文帝勤俭节约，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弘文帝在军事和民生上没有什么突出的才华，对外开拓完全依赖于超出版本的武器，内政则是依靠雍正留下的顾命大臣。 不过一个好的皇帝倒也不必非要打很多胜仗或者进行各种改革。 能让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过得好，生活水平慢慢提高，不要一拍脑袋出什么劳民伤财的主意，就能称的上贤明了。 沈婳在成为皇后的第二年诞下了一对龙凤胎，这是被历史记载的大清皇室的第一对龙凤胎。 而他们两人的孩子在灵药的辅助下，天资聪颖又好学，但凡教导过两个孩子的大臣都对他们赞不绝口。 长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皇帝对于自己的嫡长子可谓是倾注了一百分的心血，毫不避讳的跟儿子共用一套政治班底。 就是苦了龙凤胎中的妹妹，因为其为女儿身，不甘心留在京城相夫教子的过日子，一辈子活在父亲和哥哥的庇护之下，自请前往蒙古和亲。 因为热武器的发展十分迅速，大清的军队战斗力提升的很快，而蒙古的发展却止步不前，越来越依赖于大清的帮助。 所以蒙古不再只是隔几年送一位贵女来当吉祥物，而是开始以附属势力自居，大清的宗室女慢慢就不再远嫁了。 弘文帝在得知是女儿自己提出了这个想法，愁的头发掉了一大把，却拦不住女儿建功立业的心思。 沈婳倒是很支持自己的女儿出去闯一闯，留在京城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底，有整个大清在背后支持她，她有什么想法尽可以放手去做。 儿子知道妹妹心怀大志之后，从父皇那里要来了火器营，并且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半交给妹妹带走，还在明面上的送亲队伍里安排了一支千人队，作为妹妹起家的本金，暗地里的资助更是源源不断。 等到儿子成长到足以继承皇帝之位的时候，弘文帝很干脆的退位让贤，成了太上皇之后带着沈婳出宫去游山玩水了。 在弘文帝时期，他从未耗费巨资下江南，如今退休了终于可以好好的娱乐一下，等到了后世，两人微服私访的故事还被编成了影视剧，留下很多传说。 第74章 甄嬛传(番外) （一） 我是博尔济吉特文惠，弘文帝的贵妃，也是大清后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地位最尊贵的妃子。 不过没有人知道的是：皇帝从来没有宠幸过我，我却成了外人口中，除了海兰珠之外，在大清皇室最受宠爱的博尔济吉特氏的妃子。 因为皇帝以殿为宫，常年居住在养心殿，而不是正中的乾清宫，所以皇后也没有随之住在坤宁宫，而是住在了西六宫之一的永寿宫。 养心殿与永寿宫距离极近，差不多都属于西六宫的范围，所以皇后干脆将宫务一分为二，让我来处理东六宫的事宜。 而帝后恩爱确实不是外人以讹传讹，偌大的皇宫，两个人也可以关起门来过夫妻俩的小日子。 而我在东六宫要负责照管所有进宫的蒙古贵女和外邦进贡的贡女，所以外人都以为我十分受宠。 我的家族在蒙古虽然名气很大，但是我的父亲在母亲去世之后就对我十分冷淡。 为了保住年幼的弟弟的爵位，也为了不被随便指给某个蒙古贵族，我才自告奋勇千里迢迢的来到大清。 在来之前我还想着，凭自己的聪明与美貌，皇帝一定不舍得将我当成吉祥物一样摆在一边。 可在我进宫见到皇后的第一眼起，所有的计划都变成了泡影，落入水中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是那么的美丽，天山上盛开的雪莲也不及她那样纯洁无瑕，皇帝看她的眼神永远都充满了爱意。 不过我出嫁之前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明白自己绝无可能夺取皇上的宠爱，便转而讨好皇后。 皇帝不仅没有因为我不去奉承他而生气，反而因为我对皇后的恭敬与体贴对我大加赞赏，慢慢的我就成了后宫里蒙古女子中位分最高的那一个。 现在的我已经想明白了，当一个吉祥物又有什么不好呢？ 随着大清越发强盛，父亲送来的信件，总是充满了讨好和谦卑，弟弟的书信也总是写着他过得有多好，多么的想念我。 这一切会发生都是因为我在后宫中站稳了脚跟，能以一己之力让自己在乎的人过得好，自己讨厌的人过得不好，这样就够了。 放下书信，我又该去处理宫里的杂事了，这些事情虽然繁琐却让我过得很充实。 往来的宫人们看见我都低下头跪在道路的两边，我享受着嫔妃们投来的羡慕目光，真心希望皇上皇后永远恩爱，这样我也能安稳的享受这一切。 （二） 我是爱新觉罗弘历，雍正帝的第四子，每当我拖着残废的身躯坐在窗边的榻上，心里都充满了疑惑。 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像现在这样，午夜梦回，我总能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高坐大殿之上，底下是无数官员向我磕头跪拜。 可是现实是连府里的下人们都对我避之不及，因为我跟当今皇帝是兄弟，跟对方竞争皇位之时落败。 虽然我的皇帝兄长没有这样降罪于我，不过也是看在我已经残废的份上懒得搭理我罢了，这样的生活跟囚禁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像只有沉浸在幻梦之中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幸福，可是这种幸福又总是被旁边的那个女人给打断。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可能就是娶了皇后的侄女为侧福晋，虽然她也很可怜，跟我一样残废了，但是我还是没办法原谅她。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皇后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害惨了我，毁掉了我的一辈子。 她也很恨我，如果没有嫁给我，她大概还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而不是被丑陋的残躯逼到发疯。 我们两个人就像是被外界遗忘了一样，困居在这府里，剩下的日子，大概也只有继续互相折磨下去了吧。 （三） 我的封号是固伦和婉公主，但是我的性情跟封号可一点都不像。 我的父亲身为帝王，对我最大的期待就是在他身边荣华富贵的过一辈子。 母后虽然不说，可我知道她不太喜欢这个封号，因为太过柔和。 但是母亲也告诉我，封号也只是父亲给你的期望，我真正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公主，完全取决于我自己。 因为父皇和母后只有我跟哥哥两个孩子，所以我从小就跟哥哥一起学习，各种名师大儒都曾来给我们当老师。 哥哥很聪明，但我也不差，每次的功课我从不愿落于人后，可是包括父皇和老师在内，他们都劝我不需要这么努力，只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就可以了。 当我学唐史的时候，心中就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为什么我不能当皇太女，甚至像武则天那样登基称帝呢？ 但是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所以我去找了有可能支持我的母亲。 母亲从来不要求我学女红，背诵那些女则与女训，所以我小声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母亲既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而是反问道：“有想法是好事，但是你有什么办法来实现你的目标呢？” “你哥哥是嫡长子，聪明智慧不亚于你，你想要跟他公平竞争，可是你难道没有发现，你们从一生出来就是不公平的，这个环境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公平。” “就提个最简单的问题，你该去哪里寻找你的支持者呢？” 我满脸颓丧的回到自己的宫里，对于母亲的问题无法反驳，在大清，有几个人会支持一位公主做女皇呢？ 就连宗室旁支的子弟都比自己更有竞争力，他们在自己的府里可以养幕僚门客，而我却连培养选拔手下都不知从何做起。 但是在我有了前进的目标之后，就知道遇到任何难题都不能轻易后退。 既然大清没有培育女皇的土壤，那我就走出去，培养自己的势力，靠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天下。 父皇为我主动和亲蒙古的想法伤透了脑筋，但他还是为我准备了无数的嫁妆，告诉我父母永远都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第75章 如懿传(1) 结束了新手任务，沈婳看着已经所剩无几的能量点，“系统，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去下一个小世界吧！” 在第一个小世界完成任务之后，沈婳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直等到那副身体寿终才脱离。 几十年的休闲时光，她又是王朝最尊贵的皇太后，那个时代能吃能玩的好东西她都见识了，已经算休息过了。 “空间里面东西没有少吧？这可都是我从上一个世界精挑细选带来的！” 沈婳咨询过系统，知道100能量点进行一次抽奖，想要出好东西必须得运气非常好才行，而她是个不喜欢赌运气的人。 所以她用奖励的那次抽奖机会和100能量点一共兑换了两个立方的随身空间。 甄嬛传世界里有不少好东西，在其他小世界也用得上，还有非常珍贵的珠宝首饰等杂物，她将自己最喜欢的都装进空间里了，这要是弄丢了，那损失就太大了。 系统肯定的回答：“宿主放心吧！能量点兑换的随身空间是跟你灵魂绑定的，无论在外面套一个什么样的壳子，空间都不会掉落的。” “系统，这次的许愿者是谁？” 系统直接放出了一段话语：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原以为进宫能跟心爱之人相守一生，没想到只是做了你们母子手中的棋子，我好恨！” “因为一则预言，也因为我是太后举荐的人，皇帝就对我心生防备。” “我那么努力的捧出自己的真心想要给他看，他却弃之如敝履，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 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沈婳一下子就想到如懿传中的意欢。 系统点头，“许愿者就是叶赫那拉意欢，她因为对皇帝一见钟情，所以通过太后的门路进了宫。” “可惜这个出发点就错了，皇帝一直不相信她，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对那个孩子也是心怀忌惮，可以说是皇帝默许了十阿哥的死。” 沈婳想了想，“意欢对皇帝不是爱的深沉吗？最后绝望之下，自焚而死。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怨气很深呢！” 系统有些惋惜的说道：“能够投胎成人，这已经算修行有成了，她绝望自焚，毁掉的不仅是自己的身体，还从灵魂深处生出了无数的怨气。” “这样的人很难再入轮回，她拼着自己魂飞魄散也要许愿，可不是怨念深重吗！” “不过这对宿主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如果你能够完成她的愿望，不仅能够获得能量点，消除怨恨，超度亡魂，还有功德可以拿哦！” 沈婳一下就精神起来，她一直发愁的就是能量点太少，自己的随身空间太小，要知道珠宝首饰这些东西，没有女人会嫌多的！ 而且自己身为画皮鬼，若是能有功德护体，将来修为提升，就不会在惧怕天雷加身，渡劫成仙也不是不能想的。 “她的愿望是什么？” “她要求任务者不能爱上皇帝，但皇帝得爱她，十阿哥不仅要活着还要成为下一任皇帝。” 沈婳若有所思，她当然是不会爱上皇帝的，说实话，她看过那么多影视剧，像如懿传中的弘历这样，对待其他人动不动就是拳打脚踢，也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而且意欢对他那么痴情，皇帝贪恋她的美色却又处处算计她，爱上这样一个多疑的男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想要生下皇子，还是少不了皇帝的宠爱，想要让自己的儿子登基，更需要皇帝的支持。 意欢的这个愿望，可以说是想让皇帝主动来讨好她，就算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让对方也尝一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等再次睁开眼睛，沈婳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小桥上，侧面对着的就是一座寺庙的大门。 这个场景正是意欢对皇帝一见钟情的地方！ 沈婳看着周围的人都下跪参拜皇上，她不动声色退到众人身后，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盒香料洒在了路旁的树根上。 然后又在自己的发间簪上一朵珠花，最后返回了原位。 这时，寺庙里的僧人率先从门里面走出来，侍女荷惜看见自家格格还直挺挺的站着，连忙拉了拉她的裙角，低声示意她行礼。 沈婳顺势跟众人跪在了一起，融入了人群之中。 皇帝此次来庙里进香，一路上都有侍卫把守，旁人很难近身，但沈婳却想试一试。 如果等到太后选中她，然后被带进宫，她在皇帝心里的第一印象就变坏了，会认为是她主动进宫来攀龙附凤。 皇帝心里有了疑虑，就算宠爱于她，也很难对她付出爱意。 一阵清风吹过，沈婳低下头掩藏住笑意。 风席卷起地上的尘土，还有她刚刚撒在树根底下的香料，味道并不浓郁，反而正合这个时节的花香，闻起来十分自然。 可就在皇帝刚刚坐进轿子后，一阵嗡嗡的声音响起，侍卫们都有些惊慌的喊道：“哪里来的蜜蜂？小心保护皇上！” 沿路的侍卫都冲上去护驾了，普通的老百姓也吓得四散逃跑，荷惜连忙拿出一块纱巾给沈婳遮脸，以免受伤。 所幸蜜蜂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吹来的那一阵风，很快就离开了。 皇帝果然疑心此事是人为，迅速命令侍卫们将旁边的人都围住，不许放跑了一个。 沈婳与荷惜不过是两个女子，跑也跑不快，干脆就按照指挥站在原地不动。 有侍卫上前来，让她们把随身物品交出来检查，沈婳早已经把放香料的盒子收回了空间，自然是不担心被找到证据的。 来寺庙的人，带的大部分都是进香用的物品，半天也查不出结果，皇帝见侍卫们毫无所得，皱着眉头走上前来。 就在这时，一只色彩缤纷的蝴蝶从湖面上翩翩飞过，轻轻的落在了沈婳发间，吸引到了乾隆的注意力。 当乾隆与沈婳四目相对之时，整个人连呼吸都屏住了，那双眼睛犹如天上的星子，格外的明净闪耀。 第76章 如懿传(2) 可惜那对美丽的眸子只落在他的眼中一瞬，然后就迅速转移开，头也低了下去，再也见不到那一抹秋水般的眼眸。 皇帝已经把可能有人行刺这件事给忘到脑后，整个人仿佛被迷惑了似的想要上前，轻轻揭开那位女子的面纱，看看下面究竟是一张怎样的容貌。 李玉在皇帝身边，连续喊了两声“皇上！”这才让他清醒过来。 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双眼睛而忘乎所以，皇帝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这是他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皇帝下定决心，低声吩咐身旁的李玉，“你去问问那位女子，看看她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李玉上前拦住了两人，荷惜见有陌生人靠近，连忙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省得被人冒犯了。 沈婳微微的偏了一下头，被简单系了一道的纱巾掉下来一半，露出了一张绝美的侧脸。 皇帝看到这位超尘脱俗、宛如画中仙的女子露出了一抹惊慌，又用纱巾重新遮住自己的容貌。 那短短一秒钟的美貌冲击，直接就令皇帝呆住了，那个惊慌的小表情更是显得美人灵动活泼，让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反应过来的乾隆当场就吟诵了古人的一首诗，心中更是灵感迸发，只是一时间落不到纸上，却急得他抓耳挠腮，一点也没有皇帝的样子了。 沈婳虽然没有往这边看，但皇帝的反应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对于叶赫那拉意欢的美丽面孔，她也是十分满意的。 本就清冷艳绝，自小又被家中教导着学习诗词歌赋，腹有诗书气自华，身上更是带着一股才女的书卷气，令人见之忘俗。 如果说在原剧中，意欢的容貌跟金玉妍是各有千秋，只是略输给寒香见一筹。 而经过沈婳的精心雕琢，这幅容貌就真真变成了人间不可得的绝色，就算金玉妍和寒香见加在一块儿，也不可能让皇帝把眼神从沈婳的身上移开。 且沈婳始终与人群拉开了一点距离，就连皇帝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时，她也只是低着头，给人一种感觉，仿佛没有人能够闯进她的心里。 乾隆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强大的占有欲。 后宫中美丽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或贤惠、或妖艳、还有温婉或者精通诗书的，他总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天底下所有类型的女子。 可是今日一见，只是一张侧脸就让他把以往见过的美人都抛到了脑后，脑子里除了沈婳再也装不下别的。 好在乾隆还记得今天是来祈福进香的，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掳走一个女子进宫，对于自己的名声他还是比较看重的。 “李玉，今日庙前人多，两位姑娘在这里难免被人冲撞了，你去叫人带一队侍卫将两位姑娘好好的送回家。” 因为荷惜很有警惕之心，李玉想套话也套不出来，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禀皇上，如今见皇帝让他送人回去，连声应下。 但是李玉心里却不由得打起了鼓，皇上今日的反应太不寻常了。 沈婳找的角度很巧妙，只有乾隆看见了纱巾下的美丽，其他的侍卫和百姓都因为皇帝在场，低着头不敢乱看。 听见了皇帝的叮嘱，沈婳依然是那样一副冷淡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入了皇帝的眼或高兴或失落。 乾隆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更是如同百爪挠心。 他贵为天子，所有的女人面对他都做不到如此淡定。 仰慕或者讨好的目光他见过太多了，但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女人把他当成寻常人一样的无视。 乾隆并没有觉得这个女人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干净，看向他的时候什么情绪也没有。 不是欲拒还迎，也不是瞧不起，而是仿佛自己这个皇帝在她眼里，跟路边的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沈婳屈伸行了一礼，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在侍卫的保护中上了自家的马车，直接将乾隆的心一并带走了。 一路安全地回到了侍郎府，永绶接到消息，自己的女儿被宫里的御前侍卫送了回来，连忙将李玉请进去喝茶。 沈婳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在走进院里之后，她就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绝色之姿把李玉这个太监都给看傻了。 本来李玉还有些疑惑，皇上为何那么想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如今一看之下，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若连这等天人之貌都不能打动皇帝的心，李玉反而要怀疑皇帝是不是变得跟他一样，有心无力了。 在看到侍郎府的牌子之后，他就知道这位小姐出身显赫，是真正的满洲贵女，想来宫里很快又要多一位高位嫔妃了。 永绶公务繁忙，家中事务有夫人照管，父女之间也是许久没见面了。 如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和御前侍卫都上门了，他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女儿，惊觉其已经出落的这般美貌。 原本他还觉得女儿年纪小，等到皇上定下大选之期再准备也不迟，如今又突然开始懊悔，平日里对女儿太过疏忽。 “李公公，皇上可有什么交待？” 沈婳见父亲一副谄媚的样子，真是觉得没眼看，扭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玉既然已经知道沈婳前途可期，自然也不敢对侍郎府的人表现傲慢，双方客气了一阵，李玉就领着侍卫回宫去了。 永绶来到沈婳的院子里，看着穿了一身素白旗装的女儿，简单的打扮难掩姿色，反而更显得清丽动人，难怪皇帝一见之下就念念不忘。 “咱们家这是要出一位真正的贵人了呀！” “父亲不必操心这个，女儿自有主张，家族培养女儿多年，如今既有机会，女儿也想要尝试一下带领家族走上更高的位置！” 坐在自己屋里的沈婳已经不再维持外人面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里满满的都是野心。 第77章 如懿传(3) 慈宁宫。 太后突然问身边的福珈姑姑，“那个叶赫那拉氏调教的怎么样了？” 福珈语气中透露出赞赏的意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也十分聪慧，派去的嬷嬷教什么，她都一点即通。” 太后一脸好奇，“哦？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连一丝错处都寻不出来？” 福珈犹豫了一下，“叶赫那拉氏的表现确实是一丝错漏也无，可是奴婢却觉得，这个姑娘颇有些冷心冷情，一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 “恕奴婢多嘴一句，侍郎永绶把他女儿送进宫，肯定是有心想要争一争的，可这位美人却未必将宫中的富贵荣华看在眼里。” “皇上坐拥天下，从来只有别人去讨好他的，叶赫那拉氏若是在皇上面前也这个样子，恐怕会辜负了太后的期待呀！” 太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冷艳未必孤芳！” “叶赫那拉氏容貌之盛是哀家平生所见之最，否则皇上怎么会在回宫的路上，一面之缘就巴巴的让李玉把人送回府，可见是上了心的。” 福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太后是皇上的额娘，自然最了解皇上的性子，奴婢见识短浅，不如太后深谋远虑。” 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冷哼一声， “皇后自从二阿哥去了以后越发不像话了，竟敢收买哀家身边的人，撺掇着让哀家去对付乌拉那拉氏，若不给她个教训，今后岂不是谁都能踩到哀家头上来了！” 想起中元节那天晚上的事，福珈心有余悸，“若不是乌拉那拉氏挡在太后身前，冷宫里的吉太嫔很可能会伤到太后。” “皇后心机深沉，挑拨您去处置乌拉那拉氏，却没有考虑到太后千金之体踏足冷宫会有危险，难怪太后生气。” 太后冷冷的说道：“皇后的伯父马齐去世了，富察氏族少了一位前朝重臣，她心里自然着急。” “不过这对哀家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因为皇后的伯父和乌拉那拉氏的父亲都去世了，皇帝抽不出空闲，叶赫那拉氏必定早就入宫了。” “如今就由哀家来做叶赫那拉氏的引荐人，皇帝和叶赫那拉氏必得承了哀家这份人情。” 而皇帝在圆明园的时候就已经查清楚，是皇后把如懿父亲去世的消息传到了冷宫，还给冷宫里的如懿送去了纸钱。 接着就是收买太后身边的成翰公公，让他带着太后去冷宫，结果害得太后被刺杀，幸好太后无事。 如果不是海兰有了身孕，皇帝这些日子心情简直坏透了。 从圆明园回来之后，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八月。 慎贵人阿箬在八月初二这一天，想起这是她当初陪伴如懿入潜邸的日子，害怕皇上怀念起冷宫的乌拉那拉氏。 而贵妃高曦月在听到海贵人怀孕的消息之后就一直不高兴，眼看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也是她进潜邸的时候，满心期待皇上会召见她。 而冷宫中的如懿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抬头仰望天上的明月，想起自己当初入王府的日子，如今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了。 不过皇帝没有想起这三个人中的任意一个，而是怔怔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沈婳，也是太后介绍给他的美人，叶赫那拉意欢。 李玉站在一边说道：“太后听说之前送来的陆氏被皇上评价为人木讷，所以又特意寻来了一位新人，希望能入皇上的眼。” 乾隆挥挥手让李玉退下去，对于意欢成了皇额娘的人感到十分纠结。 这样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实在太戳中他的心了，但是太后对权力的觊觎又让皇帝对意欢心生防备。 但是太后已经将人送来了，他是必须要收下的，只是心里不免惋惜，这样一位清冷如仙的女子竟然也像那些世俗之人一样攀附富贵。 乾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婳不卑不亢的答道：“臣女，叶赫那拉意欢，满洲镶黄旗人，家父是侍郎永绶。” 叶赫那拉这个姓氏一出，皇帝心里就是一跳，只是身边没有旁人在，皇帝自己不会挑这个刺，毕竟叶赫那拉氏在前朝也有不少人为他效力呢。 “意欢，真是个好名字，是取自相见欢吗？当日初遇，朕就惦记着什么时候再见你一面，如今正是应了相见欢这一词！” 对于皇帝所说，沈婳并没有随声附和，而是淡定的说道：“名字都是父母所取，臣女的母亲生平最爱相见欢，但是臣女更喜欢饮水词。”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清丽婉约，格高韵远，臣女很是喜爱。” “一生一代一双人，词确实写得很好，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乾隆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叶赫纳拉氏是满洲大姓，你的身份算得上尊贵，偏偏还在诗词上如此精通，确实难得。” 沈婳一直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样子，“听臣女的父亲说，皇上博学广识，对于满蒙汉文学都十分精通，臣女在皇上面前不敢自傲。” 乾隆被她这一板一眼的说话方式噎了一下，心里暗自嘀咕：你说自己不敢自傲，可是说话时却带着满满的傲气。 不过更重要的是，乾隆看出来了，眼前的女子似乎对于入宫伺候自己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这也是最让他好奇的一件事。 乾隆试探性的问了一下，“皇额娘选中你来服侍朕，那你可知道如何服侍皇帝？” 沈婳低垂下眼眸，一丝黯然的神色飞快的掠过，再抬起头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 “太后娘娘已经让宫里的嬷嬷教导过臣女，如若皇上不弃，臣女愿意留在皇宫陪伴圣驾。” 乾隆点了点头，“既然你是皇额娘引荐的，那朕就封你为贵人，赐封号为舒，希望以后有你在朕身边，朕能感到舒心。” 对于乾隆这种潦草的取封号的方式，沈婳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在内心吐槽了一番，但是面上却没有透露出丝毫不妥， “一切听凭皇上吩咐！” 第78章 如懿传(4) 就算乾隆对太后再怎么防备，他也舍不得这样一个美人，当晚就临幸了舒贵人，并且赐其居住在储秀宫。 高唏月在自己宫中等了半天也没等来皇帝的传召，最后却听到皇帝有了新人的消息，差一点就摔了自己心爱的琵琶。 怀孕的海兰在自己宫里也是愁眉不展，这样一年年的等下去，皇帝身边的新人越来越多，如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冷宫呢？ 而冷宫中的如懿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月亮，蹉跎了这么多年，皇后等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害她，她就是拼上命为太后挡刀也出不去，只能在冰凉如水的月色下打了个寒战，然后默默的回屋休息。 第二天早上，储秀宫。 皇帝按时去上早朝了，还特意叮嘱沈婳身边的侍女不必急着叫她起来，又让御膳房备好了早点，等她睡好了再用。 于是，起了个大早的高曦月来到了皇后的长春宫，却没有等到来向皇后请安的沈婳。 高曦月对于皇上在纪念日当天没有召她这件事耿耿于怀，愤愤不平的向皇后告状， “皇后娘娘，这个舒贵人太不懂规矩了，新晋嫔妃侍寝的第二天都是要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她居然推脱不来，娘娘可不能轻纵了这种行为啊！” 富察皇后神情有些黯然，从圆明园回来之后，她几次三番去太后宫中问好，可太后都将她拒之门外。 皇上虽然没有出言谴责她，但是除了初一十五的正日子，皇上也很少来长春宫了，眼看着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头，皇后的心也不免忐忑。 皇后在宫中有自己的人手，知道舒贵人是太后引荐的，如今她敢这么做，难保不是受了太后指使，想要让她这个皇后没脸。 面对生气的贵妃，富察琅嬅也只能温言相劝，“舒贵人是皇上的新宠，皇上难免偏心她，你我若是罚了她，岂不是逆了皇上的心意。” 说着说着，皇后心里又不免记恨上了如懿，如果她的二阿哥没有死，皇上一定不会这么对待她，都怪如懿咒死了她的永琏。 而高曦月在无能狂怒过之后也泄了气，她这么多年一直无子，若不是阿玛高斌在前朝还算得力，自己只怕下场更惨。 高曦月的心思跟皇后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如懿当初抢走了大阿哥，她有子傍身也不会这么孤独凄凉了，都怪如懿！ 在储秀宫里睡得香甜的沈婳才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因为她知道，这些潜邸里出来的老人大多数都得了懿症，而且程度很深。 就算她在皇帝面前再怎么得宠，女主光环也会代替她吸引走大部分人的目光。 当然，她会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信任女主光环的威力。 太后之所以一直挑选新人送到皇帝身边，就是为了挑起后宫的争斗。 等后宫乱起来了，太后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介入宫中的事务，从中汲取权力，而沈婳作为被太后引荐的人，就暂时需要保持这个人设。 而皇后对太后的心思也不是全然不知，所以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舒贵人第一天不来请安就算了，难道还能一直都不来请安吗？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不会如她所愿，因为从八月初二开始，一直到九月九日重阳节，舒贵人就没有从储秀宫出来过，而皇上这段时间也只招幸了舒贵人一个。 后宫里嫔妃们的醋意都快要溢出来了，皇后也终于坐不住，带领后宫众人一起做了庆贺重阳节的花糕送给太后。 “皇额娘，这花糕都是按照您的口味精心制作的，而且为了方便您入口，专门做成了金钱大小，除了舒贵人近日忙着照顾皇上，其他的姐妹们都有参与。” 皇后面带微笑的站着，话语中却带上了刺，直指舒贵人霸占皇上，专宠后宫。 而平时住在宫外的恒媞长公主此次入宫参加宴会，就坐在太后身边，她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将花糕捧来给太后品尝。 太后自然不会拂了女儿的孝心，她看着皇后拈酸吃醋的样子，拿起一块花糕尝了一下，说道： “这糕点的味道是不错，不过咱们是皇家婆媳，又不是小门小户的，不必在这个上头留心，家里人互相揣测，闹的全家都不安宁。” 在这场重阳家宴上，太后与皇后说话都是绵里藏针，不动声色，反正两个人也不会不顾体面的把事情闹大，皇帝就权当听不见了。 而事情中心的舒贵人一露面，就看呆了在场所有的嫔妃，连一向自傲容貌艳丽的金玉妍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嫉妒。 现场的气氛一下就凝固了，皇上身边有了这样的绝代佳人，难怪这一个多月都不去其他人的宫中，凡人何能与仙女媲美？ 高曦月满心苦涩的看着皇帝，皇后娘娘为了准备这场宴会耗费了多少心血，还主动出头劝谏太后和皇上，皇上却连看都不看皇后一眼，更别说自己了。 自从舒贵人坐下来，皇帝的眼神就只停留在她身上，皇后精心安排的歌舞如今看起来也是索然无味。 而沈婳对众人落在自己的身上的目光不以为然，这样的眼神她见多了。 所以她只管品自己面前的菜式，对于其他人包括皇帝在内的眼神交流完全无视。 眼看着宴席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高曦月走出席位请示道：“皇上，臣妾的阿玛从外面寻来了花炮盒子，听说样式新奇，臣妾请皇上一观！” 乾隆点了点头，“重阳佳节，看这个倒也应景，那就一起去吧！” 高曦月顿时欣喜的走到乾隆身边，在天上的烟花炸开之后，语气兴奋的向他介绍每个烟花有什么样的名字。 绚烂的烟花也调动起了嫔妃们原本沉默的情绪，大家开心的交谈起来，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不过热闹了没多久，就见旁边有侍卫慌慌张张的冲上来，口中高喊着：“不好了！冷宫走水了！” 第79章 如懿传(5) 听到着火的地方是冷宫，乾隆脑海里立刻就想到如懿，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情况怎么样？水龙队有没有派过去？有没有人伤着了？” 乾隆说着就想往冷宫去，身边的众人连忙将皇帝围起来，想要阻止他。 皇后刚收到消息时很是高兴，这一次冷宫走水正是她算计之下的结果，目的就是要让乌拉那拉氏直接死在冷宫。 看到皇帝满脸担忧的样子，皇后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愤恨，轻声的劝说道： “皇上，冷宫禁地，皇上不宜踏足，而且现在火势尚未完全熄灭，万一伤到了龙体就不好了！” 皇后看了看站在乾隆身边的沈婳，众人都是一副焦急或惊慌的样子，只有她淡定的站在那里，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乱都与她无关。 对于这位新封的舒贵人，皇后不是不嫉妒，但是比起差一点抢走嫡福晋之位的如懿，她只是新贵得宠而已，在宫中根基还不稳，可以缓缓图之。 皇后说：“舒贵人进宫没多久就遇到了这种事，想必是吓着了吧！皇上明日还要早朝，不如就让舒贵人陪着，冷宫走水的事就交给臣妾来处理吧！” 乾隆听了这话，本来要往外迈的脚一下子就收了回来，转头去看沈婳。 可让皇后没想到的是，沈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不过这个笑容转瞬即逝，乾隆和皇后都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皇后娘娘的关怀，臣妾铭感于心，不过走水的地方离这里相距甚远，臣妾倒不至于听到一则消息就被吓坏了。” “皇上如此焦急，想来是有惦念的人牵涉其中，若是不能确认对方的安危，想必皇上就是去了臣妾那里也不能安心吧？” 富察琅嬅气的脸都僵了，她好心让舒贵人陪伴皇帝，对方不但不领情，反而还怂恿皇帝去冷宫看乌拉那拉氏。 难道舒贵人进宫之后，太后派去的教导嬷嬷没有告诉她，乌拉那拉氏有多得宠吗？她就不怕皇帝见了乌拉那拉氏旧情复燃，将她这个新任的宠妃抛之脑后吗？ 而乾隆这一下确定，沈婳刚才露出的那抹笑意不是他看错了。 于是乾隆无视了挡在他面前的皇后，快步向冷宫走去，皇后对此无可奈何，只能跟在后面一起走。 沈婳行了一礼，“今夜冷宫走水，臣妾就不在这里添乱了，恭送皇上皇后！” 说完，她就起身回了储秀宫。 等乾隆和富察皇后赶到冷宫时，如懿已经被侍卫凌云彻救了出来。 皇后看着还好好活着的乌拉那拉氏，差一点就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嘴上却不得不关怀一下对方， “冷宫走水，人都没事吧？” 如懿一脸恭敬的告诉皇后，她一切都好，而对站在旁边的皇帝直接无视。 今天晚上接连遭受冷脸的皇帝只觉得心情不爽，他这个皇帝枉为天下之主，竟然过得这么憋屈。 乾隆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对如懿说，现在也没这个心思了，他将自己的龙袍留下给如懿取暖，人转身就离开了。 而富察琅嬅站在乾隆身后，没有看到皇帝脸上的表情，她只注意到明黄的龙袍披在乌拉那拉氏身上，那颜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皇上，天色已晚，您是要去哪位主儿宫中休息？” 李玉见乾隆离开冷宫后一直心思重重，认为皇帝是为如懿担忧，却不知道皇帝更在意的是沈婳对他的冷待。 “回养心殿，你去把负责冷宫的太监叫来，朕要问一问，冷宫怎么会突然走水？” 储秀宫中，荷惜扶着沈婳在梳妆台前坐下，今日重阳宴会，众人都是盛装出席，沈婳也是珠翠满头，美艳又冰冷。 云心端上来一碗甜羹，“今天外面闹哄哄的，主儿用些汤羹再睡吧！” 然后她又不经意的转移话题，“今晚皇后劝皇上来咱们储秀宫，主儿怎么不留着皇上？” 沈婳卸下头上的重担，正闭着眼睛享受荷惜的按摩，听到这话冷冷的看了一眼云心，“不来多好啊！清静！” 荷惜见自家主儿这般口无遮拦，连忙示意殿内的宫女都下去，只留下云心。 而正巧走到殿外的乾隆见到宫女们都被打发了出来，连忙用眼睛看向众人，让他们不要发出动静，然后悄悄的站在了门外。 沈婳早就知道乾隆来了，系统替她看着呢，不过皇帝不来也不要紧，眼前这个云心正是乾隆派到她身边伺候的。 心字辈的几位宫女都是从潜邸就跟随着各家主子的，可以称得上是资历深厚，而宫女作为跟在主子身边的人，也代表了自家主儿的体面。 乾隆宠幸她后，专门指了一个丫鬟改名为云心，以示对沈婳的宠爱与看重。 “我原本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只因那天与皇上在庙前见过一面，皇上派人将我送回家，从此就定下了我的终身。” 沈婳对着镜子自嘲的一笑，“父亲视我为他青云路上的登云梯，太后要我做她的棋子，好像我一下子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把玩的物件。” “百善孝为先，父亲的话我不得不听从，太后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命令我也不得不从，罢了！罢了！” “这条命，这口气，从此以后就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了！” 云心听着话里的怨怼之意，连忙出言劝慰，“主儿，老大人想必也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前程，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老大人不会不关心你的。” “再说，皇上对主人可是十分宠爱的，这一个多月，皇上只陪着主儿，旁的人都不见，这是何等的福气，您又何必自怨自艾呢？” 第80章 如懿传(6) 乾隆听到里面的人提到自己，心不由得揪了起来，对于沈婳，他确实难以忘怀。 那日在庙前匆匆一眼，就让皇帝日思夜想，如果不是发生了太多的事，皇帝早就想办法把她弄进宫来了。 沈婳语气幽怨的说道：“皇上对我是不错，可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如果不是皇上让御前侍卫大张旗鼓的送我回府，把此事弄得人尽皆知，父亲未必就会起了攀龙附凤之心。” “皇上在那之后就没有再派人过来，父亲还不死心，让我面见太后，由太后出面选我入宫，我便不得不听从太后的意思，跟皇后娘娘作对。” 说到后来，沈婳的言语中已经带上了哽咽，“我只是想过平凡的日子，却不得不入了宫，成为了我从前最不屑的，不择手段去争宠的人，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沈婳心想：既然对你一片真心的人，你不喜欢，那就收好这份怨念吧。 乾隆这个人也是十分的渣，越讨好他他越不以为然，你若是对他冷淡，他反而会被勾起征服欲，追在你身后了。 听见了房内女子的哭泣之声，乾隆总算明白了沈婳的态度为何会如此反复。 一个弱女子被家族裹挟向皇帝献媚，又迫于太后的强权去争宠，若是这样还能对皇帝这个始作俑者心怀爱意，那才叫不正常吧！ 平日里悠扬婉转的声音哭泣起来真叫皇帝心如刀割，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不在看到沈婳的第一面就将人带进宫。 虽然这样不合礼数，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不会掺杂家族和太后等太多因素。 沈婳或许一开始会不适应，但是永绶在她心中会一直保持疼爱她的父亲形象。 太后不成为她的引荐人，沈婳作为后宫众多嫔妃的一员，也不会跟太后有太多的牵扯。 而这一切错误的源头，都来自于他这个皇帝。 乾隆此时充满了愧疚，他之前还想着沈婳是为了荣华富贵投靠太后，虽然对她宠爱有加，但是心里的怀疑也没有消失过。 可是他如今看到的，是一个单纯无辜的闺阁女子被迫卷入后宫这个泥潭，身不由己的痛苦。 这让乾隆都不敢推开门去见沈婳，怕对方见到自己会更难过，甚至干脆跟他摊牌，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一直到门口的身影远去，沈婳才停下了哭诉。 荷惜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儿哭得梨花带雨，见她终于缓和了情绪，连忙递上干净的帕子。 沈婳擦掉眼泪，认真的看向云心，“你是近身伺候我的宫女，既然知道我志不在此，以后劝我争宠的话不要再说了。” 云心乖巧的点了点头，“奴婢既然跟了主儿，就是您的人了，自然一切以您为主，让您不高兴的话奴婢以后绝对不会再提了。” 但是云心背地里却忍不住苦笑，她从一开始就是皇帝的人，来沈婳身边也被指派了任务，就是要留心她跟太后之间的联系。 皇上若是招她过去问话，那她也只能实话实说，因为她已经有了效忠的主子，那就是皇帝。 第二天，云心找了一个空子就偷偷去往养心殿，荷惜亲眼看见她进去，才回来向沈婳报告。 “主儿，云心已经确定是皇上的人了，咱们日后该怎么办？” 沈婳笑着说道：“皇上派来的人虽有监视之意，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发声渠道。” “以后有什么想说却不能明着说的话，不就可以通过她让皇上知道了吗？” “只是咱们日后说话要小心一点，不该让外人知道的，咱们还是要保守好秘密。” 荷惜认真的回答：“奴婢从小就陪着主儿，绝不会背叛主儿去投靠别人。” 沈婳对于荷惜的忠心是不怀疑的，作为府上的家生子，荷惜的全家都在叶赫那拉氏掌握之中。 而叶赫那拉氏在前朝还有被皇帝重用的大臣，后宫也有些人脉，这一份助力是不能放弃的。 入宫之后，荷惜就肩负起与宫外的侍郎府沟通的重任，所以这个贴身大宫女的位置非她莫属。 只是系统提供的智能机器人也很香，不仅绝对忠心，技能也多，要想办法在身边空出一个宫女的位置给她。 沈婳这次用的是叶赫那拉意欢的身份，身边的侍女都是从小培养的，不存在随便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过来伺候这种事。 所以她让系统把机器人投放进来，现在已经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花房宫女。 沈婳说，“储秀宫里伺候的人不少，但这其中肯定有别人埋进来的钉子，除了咱们自己的人脉，你还要想办法拉拢一些无权无势的宫女太监，以备将来之需。” 叶赫那拉氏的身份确实不凡，进宫的时候家里给她拿了不少的银钱，沈婳将一个匣子交给荷惜。 “这里面一共有500两银子，是给你用来打点赏赐，还有收拢人心的，你记得做好账，半个月向我汇报一次即可。” 荷惜在府中的时候就被教过算账，为的就是辅佐沈婳，所以对于这个任务欣然接受。 养心殿里，乾隆刚听完云心的汇报，让她回去好好伺候沈婳，就听到殿外传来高曦月的请罪之声。 乾隆心里烦躁不已，昨夜冷宫走水之事跟贵妃未必没有关系，奈何没有证据，他也只能将高曦月扶起来，将人哄回自己的宫中去。 想起海兰如今怀孕，吃不下睡不着，身体很难受，乾隆就去了延禧宫看望她。 江太医前来为海贵人把脉，同时还带来了如懿在冷宫中托他转交的龙袍。 海兰看着皇帝摸着龙袍，眉宇间有些沉痛之色，连忙敲起边鼓，“姐姐这是怕睹物思人吧！” 可惜乾隆并没有说要放如懿出来的话，只是让江太医好好照顾海贵人的胎，然后就让李玉带着龙袍回了养心殿。 海兰失望的送皇帝离开，转身看江太医的时候，眼神变得十分坚定， “江太医，我托你带的东西拿来了吗？” 江与彬拿出一个小纸包，郑重其事的交给了海兰，“小主一定要小心谨慎，虽然臣这里有方子可以去毒，但使用时万万不可错了分量，以免惹出大事。” 海兰点头说道：“事关腹中的孩子，我一定会小心，只要把这件事情办成了，想来姐姐和惢心就能从冷宫出来了。只要能救姐姐出来，我受些辛苦不算什么。” 第81章 如懿传(7) “皇后，朕今日过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富察琅嬅向皇上请过安，两人一起坐在了榻上，“皇上请讲，臣妾洗耳恭听。” “舒贵人入宫快有两个月了，朕准备封舒贵人为舒嫔，原先宫里忙着重阳家宴的事，所以才往后拖了些日子，现在可以准备舒嫔的册封礼了。” 富察琅嬅神情有些落寞，沈婳入宫之后就是专房之宠，上个月连初一十五皇上都没来她这儿。 虽然有体谅皇后准备宴会过于辛苦为借口，算是给了她一层遮羞布，但皇上的偏心已经是肉眼可见了。 皇后勉强的笑了笑，“舒贵人出生名门，家世不俗，一宫主位倒也当得，只是海贵人怀着身孕，不日就要生产了，皇上何不等到海贵人生子之后，将二人一同加封，来个双喜临门呢？” 皇后心里不免阴暗的想着：海贵人自从怀孕之后就百般不适，若是这孩子没能生下来，到时候连累的舒贵人也不能封嫔，那才叫好事成双呢！ 乾隆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封嫔之后就是一宫主位了，舒嫔的册封礼要办得隆重些。” “至于海贵人，她腹中的孩子尚不知男女，若真有幸生下皇子，朕也会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册封礼。” “再者……” 乾隆犹豫了一下，“冷宫这次走水，房屋毁损严重，虽然内务府在尽力修缮了，但也需要一些日子，朕想着里面的人是否要挪出来安置。” 一听到冷宫这两个字，皇后心里就拉响了警报，她一直将乌拉那拉氏当作她一生之敌。 这次没有把如懿烧死，算她走运，但是想从冷宫出来，皇后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皇上，冷宫里的人都是有罪的，就算房屋损毁了一些也不打紧，这都是她们该受的，皇上让内务府的人进行修缮已经是她们的福气了，想来无人会因此不满。” 乾隆见富察琅嬅一提到如懿就情急，心里有些不痛快， “皇后，海贵人虽然怀有身孕，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嫔妃，朕最期待的还是能与你有一个嫡子。” 富察琅嬅顿时有些心酸，皇上这是在责怪她没有照顾好永琏吗？ 她低下了头，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臣妾知道皇上的期盼，臣妾一定会生下一个嫡子的！” 等乾隆走后，嘉嫔金玉妍带着四阿哥永珹前来请安，皇后看着活泼健壮的四阿哥，情绪才好了一些。 见皇后对自己的儿子颇有些看重，金玉妍趁机提出让皇后来抚养四阿哥，想以此抬高四阿哥的身份。 富察琅嬅愣了一下，收回了逗弄四阿哥的手，“孩子还是要在生母身边才能养得好，你看永珹多健壮啊！” 金玉妍见皇后不为所动，只能笑着岔开话题，“娘娘今日看上去不太高兴啊，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富察琅嬅长叹了一口气，“皇上今日来找本宫，明着说是要给舒贵人封嫔，接着却提出要将冷宫里的人挪出来。” “皇上心里还是惦记着乌拉那拉氏，即便她害死了两位皇嗣，诅咒本宫的永琏，皇上依然放不下这个恶毒的女人。” 金玉妍听了也有些不安，“皇后娘娘，这样的人可不能放她出来啊，否则将来还不知道会有谁受害呢？” 富察琅嬅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次天时地利都有了，却没能斩草除根，本宫真想狠狠的处置冷宫的那些侍卫。” 金玉妍说：“左不过就是阿箬办事不力，几次下手都没能结果了乌拉那拉氏，也就是皇后娘娘心慈，容得下这样不中用的奴婢。” 皇后心里很是难受，如果不是需要阿箬顶罪，何必留她到现在。 储秀宫中，李玉带来了皇帝的圣旨和赏赐，册封沈婳为舒嫔。 “舒嫔娘娘，这些珍宝都是皇上从自己的私库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供娘娘赏玩一笑。” 沈婳随手拿起一串碧玉手串戴在自己手腕上，这手串青翠欲滴，衬的她肤色洁白如雪，果然都是极好的东西。 荷惜与云心将赏赐都收下入库，然后召集了储秀宫所有的宫人来给沈婳道贺。 虽然她现在的人设是清高才女，但是对于打赏下人一向是很大方的，从不在这方面省钱。 “储秀宫的宫人每人多发三个月的月例，算是大家同喜了！” 自从乾隆登基，富察琅嬅作为皇后号召后宫节俭，连后宫嫔妃的份例都减少了，底下的人就更别提了。 说到这里，沈婳还真是想感谢皇后，在如今的后宫，银钱格外好使，帮助她迅速收拢了储秀宫的人心。 “荷惜，本宫如今成为了一宫之主，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要补充，你有看好的人可以带到本宫面前，咱们在宫里还是要有自己的人手。” 养心殿里，乾隆在云心过来汇报的时候，问她，“舒嫔接到圣旨后可高兴？朕给的赏赐她喜不喜欢？” 云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胡乱揣测上头的心意，万一拍错了马屁那不是更糟糕了。 “奴婢看不出什么表情，主儿就是按规矩接了旨，然后让奴婢们将东西收下，想来应该是高兴的吧！” 因为之前听到了沈婳的内心独白，知道她对自己有些埋怨，这让乾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在打发走云心之后，被皇帝视作心腹的齐汝太医走进了室内， “皇上，您之前吩咐过给舒嫔的坐胎药，臣已经停下了，舒嫔娘娘所用的时日不多，这药也不伤身，只要调理些时日，想必很快就能有孕信了！” 乾隆低声说道：“既然这药无害，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出去也不许吐露半个字，尤其是不能让舒嫔知道，免得她心里难受。” 齐汝顾不上擦一下额头的汗，颤颤巍巍的说道：“皇上放心，臣一定守口如瓶！” 对于齐太医的办事能力，皇帝还是认可的，之前帮他做了那么多事都没出问题，所以乾隆挥手让他退下了。 第82章 如懿传(8) 而沈婳一见到云心要出去，就知道她是要去皇帝那里，所以系统也跟着一起去探听消息。 系统小心翼翼的说，“皇帝原先让齐太医给你准备坐胎药，在昨天之前，宿主每次侍寝过后都要喝这个。” “不过以后就不用了，皇帝亲口吩咐太医停下的。” 沈婳并没有像系统想象中的那样生气，“我是太后举荐的人，皇帝不放心，给我喝药避孕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现在看来我的计划挺成功的，皇帝心怀愧疚主动停药，以后怀孕生子的问题就不用再担心皇帝作妖了。” 若是像原先的意欢那样，就算侥幸怀上了十阿哥，皇帝不喜欢这个孩子，那么他在宫里也是很难生存下去的，现在才算是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那宿主现在要开始备孕吗？” 沈婳摇了摇头，“这副身体还小，还不到大选的年纪，现在怀孕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乾隆活得太长了，而且他继位的时候还年轻，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怀孕生子的事往后拖一拖倒有些好处。” 而且乾隆给自己下药这事儿，虽然是在沈婳意料之中，但依然让她觉得不开心。 一个嫔位就想把这件事揭过去，那岂不是太便宜了皇帝。 宜修有一句话说的很在理：男人的怜悯和愧疚足以让女人站稳脚跟。 若是她一停药就立马怀孕，皇帝只会沉浸在喜悦之中，这件事就真的会被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抛之脑后。 先晾他一段时间，一方面是要利用皇帝的愧疚谋取一些好处，也要等她在宫里人手都备齐了，确保自己能平安生子再开始备孕。 等到皇帝册封舒嫔的旨意传达六宫之后，延禧宫的海兰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姐姐还在冷宫里受苦，皇上身边却已经有了新人，若是再这样等下去，姐姐真的还能有再出来的一天吗？” 而冷宫里的如懿也知道皇帝身边有了新的宠妃，心中升起了恐慌之感。 之前她差点被烧死，皇帝都没能放她出去，要是这样的事再来几回，她还能幸运的活下去吗？ 夜晚的延禧宫灯火通明，玫嫔打量着海贵人，口中愤恨的说道：“这症状跟我怀孕时一模一样，乌拉那拉氏不是已经进了冷宫了吗？是谁要害龙胎？” 乾隆的脸色有些难看又有些期待，一方面是痛恨宫里有人瞒天过海、谋害皇嗣； 另一方面，如懿在冷宫里，海贵人却中了朱砂之毒，这岂不是侧面说明了当年玫嫔与仪嫔中毒之事与如懿无关。 沈婳瞥了一眼皇帝矛盾的脸色，淡定的说道： “臣妾听闻，之前玫嫔与仪嫔也是中了朱砂之毒，乌拉那拉氏因此被关入冷宫，现在看来，凶手应该是另有其人了！” “皇上曾经很宠爱乌拉那拉氏，想必是有人故意陷害她，皇上不如将人放出来，再好好的调查一下究竟是谁做了这个幕后黑手！” 乾隆看着沈婳义正言辞的样子，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些心虚。 对于她让自己将如懿放出来的说法，皇帝在脑海中自动理解为：沈婳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推他去找别的宠妃。 而皇帝认为是自己将沈婳拖进了他与太后之间的权力争夺，之后还对她下了药。 桩桩件件都是自己这个皇帝对不起她，对方无辜受害，发些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海贵人不料舒嫔竟然会帮如懿说话，一时也顾不上自己身子难受，连声附和道， “皇上，姐姐一直是被冤枉的，皇上一定要给姐姐做主，还她清白呀！” 玫嫔情绪激动的打断了她的话，“乌拉那拉氏的清白并不是最重要的，她人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皇上，宫中龙胎接连受害，这才是最要紧的事啊！一定不能够放过那个凶手！” 沈婳淡定的说道：“乌拉那拉氏曾是皇上心仪的女子，既然这事不是她做的，那就把她放出来吧，皇上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乾隆坐在床榻边上，心里很复杂：朕虽然是天子，却也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明知道不是如懿做的，没有证据也不能将人放出来。 而舒嫔说这话分明是想把朕推给别人，这让乾隆感到不悦，冷冷的说道： “当年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朕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更不会包庇那些犯了罪的人。” “海贵人，太医院的太医会全力救治你，一切以龙胎为重，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海兰失望的坐在床上，如果能找到证据，姐姐也不会在冷宫待了这么多年都出不来。 如今皇帝更是亲口说出，不会包庇犯罪的人，那意思不就是说，找不出给玫嫔与仪嫔下毒的人，皇上就不会放姐姐出来！ 负责给海兰安胎的江与彬也是心中不安，他之前去冷宫，如懿曾经托他带了一份砒霜过去。 那药的毒性不小，吃下去损伤身体，本就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他们原本想的是：这么久都查不出结果，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想让他看见如懿在冷宫屡次受害，不把人接出来很可能就会没命。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切全凭皇帝对如懿的怜悯与情谊，可现在看来，这个法子未必就行得通。 而长春宫中，富察琅嬅与高曦月也收到了海贵人身中朱砂之毒的消息，一时间惊疑不定。 “是谁出的手，乌拉那拉氏已经进了冷宫，这样轻举妄动，岂不是在帮她洗脱嫌疑？” 高曦月见皇后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自己，连忙摆手说道：“臣妾一心对付乌拉那拉氏，绝对没有对海贵人出手啊！说不定是阿箬那个贱婢做的！” 皇后皱起了眉头，“阿箬能有这个胆子？敢背着本宫行事？没有本宫给她兜底，她就不怕自己陷进去？” 高曦月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是谁做的，反正绝对不能让乌拉那拉氏活着走出冷宫！” 第83章 如懿传(9) 近来宫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乾隆心烦意乱，想到沈婳清丽淡雅的容颜，忍不住来到了储秀宫。 沈婳已经卸下了妆容，手中捧着一卷书，侧坐在榻上，烛光下的美人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没有让身边的下人通报，乾隆走进来轻声说道：“烛火太暗，小心看书伤了眼睛！” 沈婳听到皇帝的声音，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多谢皇上关心，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乾隆没有让下人服侍，而是自己拿起剪刀拨弄了几下灯芯，让灯光变得更亮一些。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虽然今天没有下雨，但是朕每次跟你在一起，都觉得心里平静闲适，什么烦心事都想不起来了。” 听到乾隆起了头开始谈诗论词，沈婳的态度也不再像白天那样冰冷，两个人说起话来倒是颇有兴致。 只是李玉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见到乾隆和沈婳还没有睡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道： “启禀皇上、娘娘，宫里出事了，冷宫里的乌拉那拉氏中毒垂危，延禧宫海贵人所用的安息香里又被加了朱砂。” 乾隆怒火一下就上来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传太医去看了没有？” 李玉吓得跪倒在地上，“皇上息怒，海贵人那边发现的早，没有大事，江太医已经带人去冷宫救治了。” “为了以防万一，奴才还多叫了两位太医分别去照看。” 听到李玉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乾隆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抬脚就准备去冷宫。 谁知沈婳突然喊住了他，“皇上，臣妾还有几句话要说。” 乾隆一怔，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如懿与他有多年的情谊，如今性命垂危，他肯定是要去看一看的。 对于沈婳出言留住他的行为，乾隆看着这张绝美的面孔不愿意出声斥责，但心里还是有一些不高兴。 对于乾隆的反应，沈婳的心里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了一番担忧的表情， “乌拉那拉氏与海贵人的事，臣妾虽然进宫不久却也有所耳闻。” “听闻从前冷宫闹过蛇，前段时间又走水，虽然调查的结果都说是意外，可是臣妾有些怀疑，这些意外未免来的太多太巧了。” 乾隆本来急着要去冷宫看如懿，现在听了这番话，倒不着急走人了， “舒嫔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沈婳不慌不忙地分析道：“臣妾听说乌拉那拉氏曾经很得宠，宫里有人想害她，这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前几次的事都可以说是意外，下毒却是明明白白冲着乌拉那拉氏来的。”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幕后黑手，为什么手段一下子变得这么直接，下毒怎么也不可能伪装成是意外吧？” 乾隆心中一动，“这次中毒之事确实不同寻常。” 沈婳走到皇帝面前，郑重的行了大礼，“还请皇上宽恕，乌拉那拉氏或许是受臣妾连累。” 乾隆听了很是奇怪，舒嫔进宫才两个月，怎么会跟冷宫里的如懿扯上关系呢？ “如果不是臣妾那天说请皇上将乌拉那拉氏放出来，或许幕后之人不会狗急跳墙，着急的想要行凶伤人，臣妾言语有失，还请皇上恕罪。” 乾隆连忙将眼圈泛红的沈婳扶起来，将美人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这事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分明是那幕后之人心思歹毒，你又何必要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瞧你，这么喜欢掉眼泪，朕给你擦一擦，可别伤心坏了身子。” 沈婳靠在乾隆怀里说道：“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乌拉那拉氏是清白的，但同样也不能说她就是害了玫嫔与仪嫔孩子的人。” “如今竟然有人在宫里使用毒药，这下毒之人手段太可怕了，臣妾恳请皇上，将乌拉那拉氏从冷宫挪出来，然后好好追查下毒之人，以免后宫众人惶恐不安。” “而且乌拉那拉氏毕竟是皇上心仪之人，却被人屡次加害，如果真的出了事，皇上心里肯定不好受。” 乾隆犹豫了一下，虽然他确实想要放如懿出来，但是经过沈婳这么一说，就显得他以私情为重，罔顾后宫的规矩了。 毕竟他之前亲口说过不会纵容有罪之人，现在反悔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了吗？ 沈婳用帕子擦了擦脸，暗中撇了下嘴，所谓的青梅竹马还比不上皇帝自己的面子重要。 她接着说，“而且臣妾还想起一件事，江太医一直负责照看海贵人的龙胎，听说冷宫中的乌拉那拉氏也是他在照顾。” “江太医毕竟是一个人，就算他医术再好，再得信任，面对这样的情况恐怕也是分身乏术。” “皇上不如就让乌拉那拉氏回延禧宫，这样也方便江太医照看，想来经历了那么多事，乌拉那拉氏与海贵人也信不过别的太医。” 乾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如懿遇到的危险从意外变成直接下毒，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而出事的两个人都是由同一个太医在照顾，虽然如懿跟海兰都很相信江与彬，但是难保他不会被其他人收买，背叛自己的主子。 乾隆搂着沈婳，将人抱到床上坐下，又给她盖上棉被，温柔的握住她的手， “朕一直以为你性子冷清，没想到对待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能如此关怀体贴，朕能得你陪伴，这是朕的幸运。” 乾隆对于自己刚才怀疑沈婳有心争宠又感到了愧疚，舒嫔一直都是自己初见时那样单纯善良，从来没有改变过，是自己这个皇帝太多疑了。 “这次冷宫下毒事件，朕一定会好好的查个清楚，今日是冷宫的弃妃，明日说不定又是后宫中哪个人，再进一步岂不是要刺君了吗？” “只是天色已晚，你早些歇下，免得出门吹风冻着了就不好了，朕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不叫你与后宫众人担惊受怕。” 第84章 如懿传(10) 第二天一早，皇后还有贵妃等人都得到了消息，乌拉那拉氏已经搬回延禧宫了。 高曦月的性子一向急躁，在给皇后请过安之后，就看向金玉妍和阿箬，急吼吼的质问道： “这次是谁给乌拉那拉氏下的毒？也不知道下准一点儿，不仅没要了她的命，反而帮她走出了冷宫。” 富察琅嬅无奈地看了高曦月一眼，“你这个性子也太急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不要妄下断言。” “乌拉那拉氏心肠歹毒，宫里恨她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保不齐是谁下的手呢。” 金玉妍委屈的看向皇后，“臣妾并不敢轻举妄动，咱们都是自己人，若是臣妾做的，又怎么会不告诉娘娘您呢！” “只是这事儿出的蹊跷，咱们倒是应该小心防备，免得那真正出手的人把这事扣到咱们头上。” 皇后面色冰冷，胸膛内怒气升腾，“皇上如今已经把乌拉那拉氏安置在延禧宫正殿，还是住在她原来的地方。” “不过还好，皇上并没有发话恢复她的位分，乌拉那拉氏依旧是个弃妃。” “你们都回去好好的想想办法，在皇上彻底回心转意之前把那个毒妇给按下去。” 延禧宫内，海兰坐在如懿的床前，看着如懿被冷宫生活折磨的憔悴的容颜，心疼的直掉眼泪。 如懿醒来的时候，看着床顶上熟悉的花纹，还有身下柔软的床铺，神情有些恍惚，她终于从冷宫走出来了吗？ 海兰见她醒了，高兴的打发人去喊太医，“姐姐，你受苦了！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如懿打量了一下房间，“皇上把我送回延禧宫了？” 海兰见她醒来，嘴里还念叨着皇上，心里就有些不甘， “自从姐姐走后，延禧宫正殿的摆设我一点都没有动过，就是盼着有一天能跟姐姐再相见。” “皇上虽然允许姐姐住回来，却没有恢复姐姐的位分，说是等养好了身体再看以后。” 如懿本来因为走出冷宫而高兴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她一直以为皇帝是相信她的，只是迫于外界的议论而不得不让她入冷宫。 可是如今看来，皇帝心里对她是有怀疑的，如懿愣愣的躺在床上，心里五味杂陈。 她虽然走出了冷宫，可是如果失去了皇帝的心，那么也就不算赢了。 一直等到皇帝下朝，前来延禧宫看望她，如懿才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 乾隆看着如懿惨白的脸色，知道她在冷宫受了不少罪，低声安慰道： “朕身为天下之主，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夫君，不能因个人私情而罔顾后宫的规矩，委屈你了！” 如懿看着面前多年未见的皇帝，心中的酸楚止不住的往外冒， “皇上知道臣妾委屈，知道臣妾是被人陷害，可皇上还是看着臣妾去冷宫。” “比起前朝和后宫，臣妾是被皇上放弃的那一个，臣妾不知道自己在皇上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乾隆脸色也变了，他身为皇帝，好言好语的哄劝如懿，对方却只顾及自己的感受，不肯体谅他的难处，这让他心头火起。 只是他看着如懿因为中毒而虚弱的身体，不愿意冲着她发火，只能把怒气都咽下去，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好好的养着身体吧！只是皇嗣受损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朕也需要向后宫有个交代。” 乾隆本来想恢复她的娴妃之位，如今见她心存怨怼，皇帝就有些不乐意了。 看着性格越发乖张的如懿，乾隆就忍不住想起沈婳的清冷无争，两人若是见面，沈婳岂不是要向如懿低头，他当即就决定， “今日起，朕先给你嫔位的待遇，居延禧宫正殿，不过你身体还没恢复，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如懿看着皇帝决绝离开的背影，眼泪悄无声息的从脸上划过，皇上难道已经把他们美好的少年情谊给忘了吗？ 当晚的养心殿内，乾隆传了慎贵人阿箬去侍寝。 阿箬自从乌拉那拉氏回来之后就一直惊恐不安，当即就决定拼一把，穿着一件透明纱衣，内里是赤红色的肚兜，想要真正获得皇帝的宠爱。 可是乾隆看着阿箬极力邀宠的样子，满眼都是不耐烦。 阿箬的容貌别说跟后宫最美貌的舒嫔相比，连憔悴了很多的如懿都比不上，皇帝自然不会宠爱她。 而乾隆跟沈婳说过的，要调查中毒之事的真相也不是托词。 他怕的就是幕后之人既然敢对如懿下毒，将来胆子再大一点，未必就不敢对他这个皇帝下手，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在宫中。 皇嗣受害之事，背后的利益交织千丝万缕，皇帝早就察觉到这其中有皇后与贵妃的影子，不敢查的太过深入。 可是当刀尖冲向自己的时候，乾隆就决定要彻查，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你也伺候朕几年了，侍寝的规矩是什么都忘记了吗？” 阿箬不甘心的脱下了自己的纱衣，故作柔弱的说道：“请皇上怜惜臣妾，让臣妾来服侍您吧！” 乾隆轻笑一声，“你平日里去向皇后请安倒也殷勤，怎么就没仔细打量一下舒嫔的容貌，你觉得你跟她能比吗？” “启祥宫的主位是嘉嫔，你天天看着她，还想不明白朕为什么不宠爱你吗？” 阿箬狠狠的咬了咬嘴唇，“从前在延禧宫的时候，皇上夸我聪慧可人，所以才让我做了嫔妃，臣妾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在哪里。” 乾隆当即冷了脸，“既然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那就跪在这里好好的想一想。” 说完，皇帝就起身披上了衣袍，阿箬还想起身将皇帝拦下来，却被皇帝令人看守好好思过。 等到第二天请安的时候，阿箬一瘸一拐的来到了长春宫。 高曦月对于阿箬经常被皇帝召去养心殿的事感到不满，见她这个样子，幸灾乐祸的说道： “昨夜皇上不是传了慎贵人去侍寝吗？本宫怎么听说皇上又转身去了储秀宫？” 金玉妍在一旁帮腔，“慎贵人当初是怎么得宠的，谁不知道？现在旧主出来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第85章 如懿传(11) 沈婳坐在一旁，手中端着茶盏品了一口，对于金玉妍和阿箬怨妒的眼神毫不在意。 阿箬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恨的咬牙切齿。 明明她们同为皇上的嫔妃，一个入宫就是贵人，短短两月就成了一宫主位，而她在宫里熬了几年才走到人家的起点，还要被人羞辱说她不配。 富察琅嬅心里也不高兴，沈婳之前仗着皇帝的宠爱一直不来请安，如今封了嫔位才开始与后宫众人走动，一点都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富察琅嬅让素练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套衣服和一个锦盒， “同为后宫姐妹，争风吃醋的事不要闹得太过，大家要和睦相处，才能让皇上放心啊！” “舒嫔妹妹今日与后宫诸位姐妹相见，本宫特意准备了赏赐。” 富察琅嬅将锦盒打开，从中拿出一枚粉色的手镯，微笑着说： “这枚粉色珐琅桃花镯颜色娇嫩，上面的每一朵桃花都是用镂空花丝的手艺精心制作，就像妹妹一样娇艳动人。” “为了搭配这个镯子，本宫还让人制了一身粉色桃花旗装，妹妹若是将这一身穿在身上一定好看。” 沈婳示意荷惜将东西收下，那锦盒不过打开了一小会儿，她就闻到了一股清淡悠远的香味。 看来皇后确实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也足够看得起她，给了她和高曦月与如懿一样的待遇。 这个镯子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里头装有避孕的香料，这也是皇后的一贯手法了。 高曦月坐在上首，趾高气扬的看着沈婳说道： “皇后娘娘的赏赐可是很珍贵的，虽然比不上臣妾当年入府时得到的那枚手镯，但舒嫔这个待遇也是新人中头一个了，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懂得感恩才好！” 高曦月不知道手镯的蹊跷，她只晓得粉色是妾室所用，还以为皇后是在用衣服敲打沈婳，让她知道恭敬。 沈婳无所谓的向皇后道了声谢，她从来不在意衣服首饰隐藏着什么寓意，只要好看就行了。 这些东西说到底也只是死物，穿粉色就要当一辈子的妾室吗？ 如果皇后真的这么天真，以为用一套衣服首饰就能把她压住，那她反而省心了。 回到储秀宫，荷惜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沈婳的脸色， “主儿，皇后和贵妃真是太过分了，拿这些东西来打压嘲讽您，主儿若是不喜欢，奴婢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免得主儿看了心烦。” 沈婳之前已经在皇后的注视下将手镯拿出来戴在手上，她此刻摆了摆手， “皇后娘娘说了，她亲赏的玉镯代表了后宫姐妹的情谊，让我每日都记得带上，我又怎么能违背皇后的命令呢！” “至于衣服你就收好，以后找机会穿两次便罢了，皇后做事如此小气，但是本宫大方，不在这上头跟她计较。” 荷惜见她脸上并无生气的样子，连忙附和道：“主儿最是大气，皇上要是知道您为了后宫和睦如此委屈自己，一定会更宠爱您。” 委屈自己？ 沈婳挑了挑眉，让身边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她因为身体年龄尚小暂时不想怀孕，但这是她的事情，可皇后竟然敢对她下药，那就是皇后的错了。 不过她这个人一向是很好说话的，皇后给的这个避孕手镯倒是合了她现在的需求，既然如此，她也该回给皇后一份大礼。 自从二阿哥永琏夭折之后，皇后就一直想再生一个嫡子，只是按她如今的年龄已经是高龄孕妇了，一直让太医开坐胎药也没有效果。 沈婳的手中正好有一份强力的生子密方，是她从上一个小世界带过来的，从乌拉那拉宜修手中得来，如今正好给皇后用，满足她怀孕的心愿。 虽然这个孩子会跟原本的七阿哥有同样的结局，但是皇后可以少吃几年的坐胎药，早点品尝到怀孕生子的喜悦，这怎么不能算是一份大礼呢？ 大雪连续下了几日，到立冬之前反而停了，出了几日阳光，如懿在延禧宫中被精心照顾，身体也好到可以出来活动一下了。 立冬家宴上，沈婳跟众嫔妃一样做了一份饺子献给皇帝，是最普通的样式。 因为今日的宴席早已定下了主角，皇帝的心思估计也没放在吃食上，所以她就不费这个功夫了。 皇后看见如懿，注意力立刻集中到她的身上，面带关切的问道： “娴妃，哦！不对，本宫忘了，现在应该叫你娴嫔，在延禧宫休息的这段日子身体可调养好了？本宫瞧你气色不错。” 面对皇后的暗中讥讽，如懿打起精神，“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的身体好多了。”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皇帝，眼神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怀念，配上病中消瘦的身材，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 “皇上，臣妾不会包饺子，所以特意带了一份玫瑰花瓣酿的醋，请皇上尝一尝。” 乾隆看着如懿被皇后嘲讽，心里本来就有些过意不去。 如今见如懿有主动向他服软的意思，面色顿时缓和了下来，将饺子蘸了些醋放入口中， “爱妃们都有心了，无论是饺子还是醋，朕都品出了你们的心意。” “如懿，你虽然没做饺子，但是吃饺子不能没有醋，你的东西虽不要紧却也不能缺少。” “今日众人皆在，所以朕也寻了些礼物给你们，李玉，将礼物都发下去！” 沈婳打开面前的锦盒，只见里面装了一枚明珠，个头不小又圆润，但是比起皇帝私下赏给她的真是差远了。 而高曦月看着皇后手中的一整盒明珠，半是羡慕半是恭维的说道：“就知道皇上最看重皇后娘娘，咱们每人只有一颗，偏皇后娘娘有一整盒。”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高兴，面上却端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对皇帝说道： “明珠虽好，但是太过珍贵，臣妾想起采珠人的辛苦，实在是不敢承受。” 第86章 如懿传(12) 皇帝心有不悦，但是皇后一直以来坚持节俭，确实也挣出了不小的名声，所以他也不好说什么。 “朕赏赐明珠给皇后，是希望明珠光辉闪耀中宫，朕与你能早日有个嫡子啊！” 这一下又把皇后给噎得不轻，她低下头说道：“臣妾也希望如此。” 乾隆见皇后老实的在位置上坐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而坐在后排的慎贵人阿箬打开手中的锦盒，发现里面是朱砂之后，吓得把盒子直接丢了出去。 看到阿箬惊恐的样子，皇帝冷笑一声，“慎贵人，你是对朕的赏赐有什么不满吗？” 坐在一旁的玫嫔看到朱砂，整个人情绪就激动的难以自制， “这是朱砂！皇上赏了朱砂给慎贵人，是不是慎贵人害死了臣妾的孩子！” 乾隆说：“玫嫔与仪嫔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朕从来不曾忘记这件事，一直在使人追查，毓瑚，你来说！” 皇帝身边的毓瑚姑姑当即站了出来，“奴婢已经查清，当日指证娴嫔的几个奴才有问题，虽已有人身故，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了。” “虽然当时没有从这些人口中问出什么，但他们背后的父母家人还在，而且还有人给他们送去了大笔的银子，经查证，这些银子是慎贵人给的。” 阿箬面色惨白的跪倒在地上，“臣妾对这些人家中的事一无所知，臣妾是冤枉的呀！” 乾隆冷冷的盯着阿箬，“这其中的经过朕都已经知道了，你狡辩也是无用，只是朕还想知道，你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金玉妍暗道不好，连忙出声说道：“阿箬一直是伺候娴嫔的，她的嫌疑非常大，说不定冷宫这几回闹出来的事也是阿箬想要灭口，皇上可不能相信她的说辞。” 高曦月紧紧盯着阿箬的双眼，言语中饱含威胁，“没想到你竟敢做这样的事，欺君犯上可是要牵连家人的，你连自己的父亲与兄弟都不在乎了吗？” 阿箬环视着坐在上头的众人，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冷酷，恨不得把她除之而后快。 她心中突然有了明悟，知道自己这回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乾隆见她呆愣愣的瘫坐在地上，当即就叫李玉把她关进偏殿， “今日家宴，朕不会立刻处置了你，你就自己好好的想一想，朕明日会再来问你的话！” 而皇后和贵妃等人见皇帝还不准备罢休，一个个面色都不好了，生怕阿箬将她们扯进来，一场立冬家宴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沈婳见皇帝跟如懿有话要说，也没准备插进去，今天倒是看了一场好戏，且看这事会怎么完结吧。 而如懿跟皇帝这算是出冷宫之后第二次见面，两个人之间还有些生疏的感觉。 乾隆坐在榻上，定定的看向如懿，“慎贵人当初诬陷你谋害皇嗣，朕已经有了证据，不管她怎么狡辩，朕都会重重的处置她，这样就可以还你的清白了！” 如懿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皇上觉得阿箬一个人就可以做到这些事吗？皇上应该知道，陷害臣妾的不止她一个人啊！” 皇帝命人调查的这件事，他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是后宫与前朝牵连着，他不好立刻发作罢了。 “慎贵人害你在冷宫待了这么多年，朕会把她交给你来处置，让你可以一泄心头之恨！” 如懿用失望的眼神看向皇帝，“一个慎贵人就能平了臣妾这数年的冤屈吗？” “臣妾虽然身在冷宫，却也知道阿箬对皇后和贵妃毕恭毕敬，唯命是从，若没有她们的帮助，当时的阿箬只是一个宫女，她能做到这么多事吗？” 乾隆看到她这个态度有些恼火，“你说的再多也只是你自己的揣测，没有证据，朕难道要因为你一句话就把皇后和贵妃关起来调查吗？” 只是如懿跟他毕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皇帝还是有些心软， “你阿玛因公殉职，朕让人好好的办了他的丧事，还给你母亲送去了一些银子，如今你家中一切都好，就不要想太多，安心养病吧！” 如懿看着皇帝转移话题的样子，知道这次是不可能扳倒皇后和贵妃了，这让她心里很是失望。 “臣妾还有件事想求皇上，冷宫的侍卫凌云彻几次救过臣妾的命，臣妾想请皇上调他出冷宫，换一个清闲的差事。” 乾隆早就知道凌云彻这个人，只是如懿这时候提起来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朕对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就只想对朕说这个吗？” 如懿低下头冷漠的说道：“救命之恩，臣妾自然惦记着报答。” 乾隆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冷的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说罢，就起身离开了，留下如懿一个人在殿内，因为皇帝不肯追查皇后和贵妃，从而自己在心里怄气。 储秀宫中，沈婳看着皇帝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就知道肯定是跟如懿没有谈拢。 她亲手给皇帝倒了一杯茶，然后就看着皇帝在那里转着圈儿的发火。 “朕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把她放出了冷宫，连宫规都不顾了，她还想要朕怎么样？” “朕不仅没有忘了照顾她的家人，还特意安排人在冷宫保护她，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是她现在竟然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朕，真是枉费了朕的一片苦心！” 沈婳看着气愤的皇帝，对于他说的这些话不置可否。 乾隆或许确实派人去保护了如懿，但他也同时庇护了皇后和贵妃，这些话语中有多少是经过美化的，那就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了。 “娴嫔在冷宫里待了那么久，肯定受了不少委屈，皇上不如给她一段时间，让娴嫔好好的想想清楚，皇上再慢慢跟她谈。” 乾隆也许是怒火都发出去了，见沈婳来劝，他就借坡下驴，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榻上， “朕知道她心里有委屈，所以朕也没有追究她自己弄出了砒霜中毒这件事。” 第87章 如懿传(13) 沈婳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皇上的意思是，砒霜中毒之事是娴嫔自己所为，并非有人故意害她？” “此事还是多亏了你提点，” 乾隆坐在榻上，眼睛里充满了失望，“砒霜这种毒物可不是常见的东西，虽然宫里人多手杂，但是朕想起你曾经说过，娴嫔和海贵人对江与彬很是信任，所以就让人去调查他。” “果然发现江与彬接触过砒霜和朱砂，朕原本以为他是被人收买所以才下毒。” “但是自从毓瑚发现冷宫饭菜有异，会加重娴嫔的风湿病，之后再送去的饭菜，朕都让人仔细留心，她吃的东西在进冷宫之前必然是无毒的。” 说到这里，乾隆的表情略微有些放松下来， “饭菜进了冷宫之后才混进了毒药，可是冷宫看守的侍卫也是朕安排的人，那中毒之事就只能是她自己所为，目的是走出冷宫。” 沈婳给乾隆的茶盏添了一些茶水，“皇上说了这么多，处处都是在为娴嫔着想，安排了那么多人去保护她，臣妾听了都有些吃醋了呢。” 乾隆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一脸打趣的看着沈婳，“舒嫔也会吃醋吗？朕怎么看不出来？” 沈婳娇羞的瞪了他一眼，“皇上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乾隆沉吟了一下，说道：“娴嫔在宫中使用砒霜，这本是重罪，但朕念及她在冷宫遭人迫害，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就不重罚了。” “朕原本想恢复如懿娴妃之位，如今看来一个嫔位就足够了，也算给她教训了。” “至于阿箬，朱砂之事是她做的，那么中毒之事也让她一并扛起来好了。” 沈婳对这样的结果没有多说什么，人都是双标的，对于喜欢的妃子的处理结果是轻拿轻放，对于那些讨厌的人自然是从重处罚。 皇上已经做出了决定，第二天对阿箬的审问自然问不出什么结果。 慎贵人被废为庶人，李玉亲手给她喂下了一碗哑药，然后就将人交给了娴嫔处置。 如懿看着面前已经说不出话的阿箬，心里那些发泄不出来的怒气自然都冲着她去了。 “既然你咬死了这些事都是你自己做的，本宫不管你是被威胁还是怎么样，背叛的事已经做了，就别怪本宫容不下你！” 随即就将阿箬以酷刑处死，然后命宫人将她的尸体迅速火化扔了出去。 …… 储秀宫中，荷惜一脸八卦的跑进来，满眼期待的看向沈婳，表情直白的写着：“快来问我呀！” 沈婳好笑的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 荷惜连忙凑上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宫里最近闹鬼啦！听说延禧宫的娴嫔和咸福宫的慧贵妃都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两个人都给吓病了！” “听宫人们都在传，阿箬死的可惨了，所以心怀怨气，焚烧的时候出现了异象，有好多人都看见了。” 沈婳从桌上的果盘中挑了一个橘子，不慌不忙的开始剥皮， “皇上去宫外巡视了，宫内流言纷扰，这话你听过就算了，可不要在外面乱说，也要约束好咱们宫里的人不要掺和到这些事里。” 荷惜有些惊讶的问道：“主儿是说这些事都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 沈婳淡定的回答：“本宫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指不定是谁在背后算计人呢！” 她自己就是一只画皮鬼，在这样一个没有灵气的小世界，只有别人害怕她的份儿，她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沈婳不怕，其他人却不能淡然处之，尤其是指使阿箬顶罪的贵妃高曦月。 听说她每天晚上都能看到自己的宫内有鬼火，耳边也经常能听到阿箬的声音，整个人吓得躲在宫里，一步都不敢往外走。 沈婳听闻此事，将皇后送给她的那一套粉色桃花旗装穿戴整齐，手上戴的也是皇后赏的粉色珐琅桃花镯，然后带着人去了咸福宫探望贵妃。 “臣妾给贵妃请安，听说贵妃病了，臣妾特地带来了安华殿大师亲手抄录的佛经一本，已经放在佛前开过光，还请贵妃收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高曦月这几日睡眠不安，也没有精力再嘲讽她。 高曦月靠在床上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你有心了，星璇，将东西收下，给舒嫔上茶。” 沈婳看着高曦月惊魂不定的样子，知道她真的是被吓惨了，故作好奇的问道： “听说娴嫔宫里也闹鬼了，不过请了萨满法师之后就好了，贵妃何不也试试？” 一旁的茉心丧气的说道：“奴婢已经请过萨满法师来看了，可是没有什么效果。” 高曦月脸上露出一副不自然的表情，她的阿玛高斌挟持了阿箬的两个弟弟，逼迫阿箬把所有的罪责都揽下来。 所以阿箬才会一直阴魂不散的缠着她这个罪魁祸首，对于其他人只是吓唬了几天就放过了。 沈婳接着又问，“那么太医对贵妃的病又是怎么看的呢？” 茉心说，“齐太医开了药，娘娘也按时喝着，只是病情尚未见起色。” 沈婳定定的看向高曦月，“贵妃如果有空闲，臣妾倒是有几个问题想亲口问一问。” “听说贵妃与娴嫔都是从潜邸开始就伺候皇上的，只是你们多年都未有身孕，贵妃心里就不奇怪吗？” 高曦月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跑来嘲讽本宫吗？你入宫半年一直是专房之宠，不也没有身孕吗？” 沈婳认真的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正是，臣妾在家中时，额娘一直注意我们姐妹的身子。” “府中的大夫都说我的身体很健康，没有弱症。可是臣妾入宫不久，每月的月事就开始不准了。” 高曦月心里一惊，“本宫虽然不通医道，但是自己病的久了，却知道女子月事不准就难以有孕。” 第88章 如懿传(14) 沈婳赞同的看向她，“娘娘聪慧、一点就通，臣妾正是通过这个判断有人害了臣妾。” 高曦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难道自己多年不孕也是为人所害？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沈婳拔下自己发间的一根簪子，然后取下自己手腕上的桃花镯，挑刺之后，镯子内侧松动脱落，里面明显是中空的。 高曦月看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手不自觉的就扣住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口中喃喃自语道： “本宫记得这镯子是皇后娘娘赏给你的，本宫和娴嫔也被皇后娘娘赏过。” 沈婳见高曦月已经呆住了，直接伸手将她腕上的镯子取下来，重复了刚才的过程。 高曦月的镯子也是中空的，只是里面倒出了一些褐色的丸子，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沈婳拿起一粒看了看，“果然跟臣妾的情况一模一样，不过我是把这些脏东西取出来之后，才敢继续戴着的。” 高曦月无力的瘫倒在床上，“是皇后娘娘做的？就是这些东西让本宫一直没有身孕？” 沈婳点头说道：“臣妾已经托人看过了，这东西叫零陵香，是可以让女子避免有孕的香料。” “这东西是皇后亲自准备的，还特意嘱咐臣妾要一直戴着别取下来，娘娘应该也是如此，这幕后黑手是谁，想必娘娘心中有数了。” 高曦月想到这些年她鞍前马后的为皇后办事，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傻子，从一开始就被皇后给算计了，一时间泪流满面，痛苦的呜咽起来。 茉心连忙上前扶住她，满脸心疼的说道：“皇后娘娘怎么能这么做，主儿一直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无有违逆，奴婢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和太后，揭穿皇后的真面目。” 沈婳说：“就怕告诉了皇上，却依旧无人为咱们做主！” 高曦月愤恨的抬起头，“难道就因为她是皇后，就可以肆意谋害嫔妃，你若是不敢去，本宫自己去说！” 看着高曦月情绪激动，拖着病体就要下床往外走，沈婳无奈的拉住她， “臣妾的话还没有说完，娘娘何必如此着急！” “有件事娘娘一定还不知道，皇后已经有身孕了！” “你说什么？皇后竟然有孕了？” 高曦月一直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些年的汤药喝下去都不能如愿。 皇后也一直在喝坐胎药，却成功怀上了龙胎，这事听起来对她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臣妾察觉自己身体情况有异之后，就在太医里面找了个可信之人检查，零陵香的事就是这么发现的。” “此人在太医院发现皇后最近使用的药材明显是为有孕之人准备的，除了皇后，长春宫里还有谁需要用这些东西呢？” “想来应该是月份还浅，皇上此时又不在宫里，所以皇后有意隐瞒，若不是从药材上发现了端倪，恐怕要等皇后胎象稳定才会把这件事儿说出来吧。” 高曦月突兀的笑了起来，“皇后这个毒妇，把我害成这样，她还想生个嫡子承继大统，以后做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她做梦！” 茉心在旁边听了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打量沈婳的脸色，见她露出一副赞同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茉心想着，两个人都是被皇后所害，舒嫔应该不会帮着皇后来害她们主儿。 “贵妃最好冷静一下，因为臣妾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高曦月现在满心想的都是皇后害她不能有孕，“还能有什么糟糕的事情是本宫经不住的？” 沈婳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贵妃知道自己有多招人恨吗？太医院送给你的艾叶酒被人换成了苦艾酒，苦艾有致幻作用，精神恍惚的人喝了会加重病情。” “贵妃最近神思不安，总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想来也是苦艾酒的作用了！” 高曦月愣了一下，“是谁要害我？为什么他们都要害我？” 沈婳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知道的这么多，明面上的事，能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让高曦月自己去查吧。 沈婳站起身说道：“贵妃做过什么事，想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招致别人的报复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臣妾好心提醒你一句，贵妃的病治了这么多年都不见好，想来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太医。” “高氏一族颇有能力，您的父亲高斌大人又得皇上重用，贵妃想知道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去查。” 沈婳说完就走出了咸福宫，耳中还隐约能听到高曦月崩溃的叫喊，“皇上，皇后，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害本宫？” 等在门口的荷惜扶住了沈婳的手，一行人慢慢的往御花园走去。 沈婳看着冬日里草木稀疏的御花园，“今天天气好，刚才看过了贵妃，本宫瞧着精神还不错，想来病很快就能好起来，咱们去花房里挑些鲜花带回去吧。” 荷惜看着一身娇嫩粉色的沈婳，自家主儿人比花娇，连她这个从小伺候的侍女都忍不住心动，如此美好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腻。 花房里的宫女们知道有嫔妃来花房里亲自挑选鲜花，忙不迭的凑上来为她讲解，希望能够讨得贵主的欢心。 沈婳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系统投放的机器人，对方确实够显眼。 虽然外表看上去跟别的宫女没什么区别，但是你见过哪个普通女子能够一手一个半人高的大花盆，脚步还快捷如飞，行动自如。 沈婳当场就把人叫过来，“好能干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放下手中的大花盆，躬身行了一礼，“奴婢名字叫青荷，是花房宫女，平日里负责侍弄花草。” 沈婳满意的笑了笑，“本宫看你力气甚大，干起活来也利落，不如跟了本宫去储秀宫，想来比在花房风吹日晒要好一些。” 青荷满脸欣喜的说道：“多谢娘娘抬爱，奴婢愿意去伺候娘娘。” 其他的花房宫女见了都露出羡慕的眼神，能伺候一宫主位的娘娘，哪怕对方看中的是她力气大，以后还要干重活，那也比在花房里奔波劳累要好的多。 第89章 如懿传(15) 等沈婳派人去皇后跟前提一句，得到同意之后，花房的掌事姑姑就来通知青荷让她收拾行李搬去储秀宫。 平日里跟青荷交好的其他花房宫女们都围了上来，向她道贺， “青荷姐姐如今是高升了，出去了也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这些姐妹们啊！” 青荷因为天生神力，经常帮小姐妹们干些重活，人缘是极好的。 她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咱们相处了这么久，感情深厚，等我拿了这个月的月钱，到时候再请姐妹们好好的吃一顿。” 卫嬿婉一脸羡慕的看着意气风发的青荷，对方在花房宫女中算是老大了，平时挺照顾她们的。 看到青荷过得好她是高兴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对方一样找到个好出路。 储秀宫中，沈婳正吩咐人将自己挑选的鲜花找瓶子放起来，就看到御前的李玉公公前来传话，说皇上要过来。 荷惜将李玉送出去之后开心的说道：“皇上果然对主儿与众不同，这才刚回宫就直奔咱们储秀宫来了。” 沈婳笑了笑，“花房的宫女青荷跟你倒有些缘分，名字里都带着一个荷字，等她来了就由你教导，我瞧她力气甚大，调教好了放在身边护卫本宫也是不错的。” 荷惜见沈婳并没有因为皇帝明显的偏爱而得意忘形，意识到自己说话猛浪了，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表示会带着青荷一起好好学规矩。 等乾隆走进储秀宫，看到多日没见的美人正想亲近一番，却见沈婳整衣危坐，向他行了个大礼。 “舒嫔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向朕行大礼？” 沈婳郑重其事的说道：“臣妾有要事告诉皇上，还请皇上宽恕臣妾冒犯之罪。” 然后她就将自己与贵妃被人暗算，镯子里藏有令女子不孕的香料，贵妃用的艾叶被人调包成了苦艾以致精神恍惚等事都说了出来。 乾隆脸色发青，愤怒的拍着桌子，将上面放置的茶具一把扫到了地上， “竟然有人在宫中行此恶事，还危害到了朕的皇嗣与贵妃的性命，实在可恶！” 不过乾隆话音一转又说道： “此事皇后未必知情，皇后一向贤惠，朕对她还是很信任的，想来不会做出这种事，朕会让人仔细调查。” 沈婳满眼哀伤的说道：“臣妾在家中时月事一向很准，不想刚进宫就遭了暗害，臣妾实在心惊。” 乾隆突然有些心虚，皇后的镯子是后面赏的，刚入宫的时候却是皇帝吩咐太医给舒嫔下药的。 沈婳对皇帝的心理变化故作不知，“请皇上原谅，臣妾有罪，臣妾用银子打点了一位太医为臣妾诊治，还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 乾隆本就问心有愧，他摆手说道：“你做事小心谨慎，这并不是什么错处，察觉身体有恙询问太医，更是人之常情，朕怎么会责怪你呢？” 说着就想将沈婳扶起来，可是沈婳却推拒了，“皇上容禀，给臣妾诊脉的太医乃是叶赫那拉氏一族的亲眷，零陵香的事正是他发现的。” 乾隆说道：“这香料阴毒，太医能够查出来是好事，举贤不避亲，既然他是你的亲眷，那朕倒是能放心让他来照顾你的健康，而且还要重重的赏他。” “多谢皇上赏赐，纳兰太医还告诉了臣妾两件事，他发现江与彬太医调换了贵妃的艾叶，还发现皇后已有身孕却未告知众人，而是自己偷偷的用药。” “皇后有身孕了？” 乾隆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喜，然后就是感觉不可思议，这长春宫是怎么做事的？ 为了安全，将皇后怀孕的消息瞒着也就罢了，问题在于没有瞒住，显得皇后身边跟个筛子似的什么消息都能露出来。 沈婳一脸担忧的说道：“臣妾敢对天发誓，绝不是有意窥探中宫隐私，只是长春宫行事不密，太医院的很多人都察觉了这件事。” “纳兰太医正是感觉不妥，又因为跟臣妾是亲眷，所以才借臣妾之口向皇上诉说此事，这也是为了皇后与嫡子的安全。” “而江太医调换药材之事也令人不安，宫中人尽皆知，江太医是照顾娴嫔与海贵人的，难免让人揣测会否是这二人在背后指使。” 乾隆脸色阴沉的坐在榻上，“皇后如果真的怀孕了，精神不济，管理不好后宫算是情有可原，但是太医院行事确实不能让人放心，朕会让他们好好整改，确保再无此类事件发生。” 沈婳见皇帝明显偏向皇后，于是点头说道：“臣妾也是这样想，皇后精力不济，导致后宫管理出现疏漏，这镯子中的香料未必就是皇后所为。” “同样的，江太医所为也未必就跟娴嫔有关，太医院的日常管理有漏洞，说不准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臣妾相信皇上心仪的女子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事。” 乾隆默然，如果是年轻时候的青樱，性子高傲，必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如懿在后宫沉浮多年，之前还自导自演了砒霜中毒事件，他已经不那么相信了，皇后也一样。 看着跪在地上说了半天的沈婳，乾隆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沈婳也就顺势依偎进了皇帝怀里。 “臣妾让皇上烦心了，只是臣妾既然知道了这些事，无法瞒着不说，那不就相当于帮着别人一起蒙蔽圣听吗？” 乾隆抚摸着怀中美人乌黑的鬓发，心疼的叹了一口气， “你对朕的心意朕都知道，宫中多的是巧言令色之徒，成日想在朕面前装乖巧，背后却是一团污秽，像爱妃这样敢实话实说的人太少了，朕必视你为珍宝。” 第90章 如懿传(16) 乾隆抱着沈婳，低下头亲吻她的眉梢眼角，只是这动作慢慢就从抚慰转向更加激烈的方面。 可还没等乾隆进一步有所动作，殿外就传来了李玉的通报声， “启禀皇上，长春宫派人过来，说是皇后娘娘今日被人冲撞了，太医诊脉查出娘娘有孕，还请皇上过去瞧一瞧。” 乾隆被打断了好事，心里很是不痛快，再加上沈婳提前告诉了他皇后有孕之事，眼下长春宫这般行为，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邀宠。 只是听说皇后被人冲撞了，他又担心龙胎的安危，一时间有些纠结。 沈婳知道嫡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大大方方的说道：“皇后娘娘身体要紧，皇上快去看看吧，臣妾这里不要紧的。” 乾隆欣慰于沈婳的懂事，又心疼她被香料损了身体短时间不能有孕，心中已经决定要封她为妃位，现在正好去皇后宫中说说这个事儿。 等乾隆走到长春宫，就看到殿外跪着一个服饰明显不同于其他人的宫女，地上还有没收拾干净的泥土和瓷器碎片。 皇帝进殿后，又看到如懿跪在门口处，身子抖个不停，似乎已经跪了很久。 “这是怎么了？朕来的路上只听说皇后有孕被冲撞了，莫非与娴嫔有关，外面的宫女又是怎么回事？” 富察琅嬅一脸虚弱的靠在榻上，金玉妍正在旁边照顾，见皇上来了，连忙诉说起了委屈。 “皇上，皇后娘娘这是被娴嫔给气着了，传了太医来瞧，已经有孕一个月了，皇上要为娘娘做主啊！” 乾隆看金玉妍这副样子，知道她肯定会添油加醋，于是抬手指了指如懿， “娴嫔，你是如何冲撞了皇后？你自己说说看吧！” 如懿跪在地上心里有些后悔，“是臣妾行事不当，误穿了绣有姚黄牡丹的衣服，冒犯了皇后，还请皇上皇后恕罪！” 金玉妍冷哼一声，“姚黄牡丹乃是花中之王，只有皇后才能够使用这样的图案，娴嫔做了僭越之举，却说这是误会，恐怕不能令人信服吧？” 富察琅嬅略带委屈的说道：“娴嫔一向是皇上看重的，只是她不仅穿了不合适的衣服，还带了个冒冒失失的花房宫女。” “那个宫女正是拿了一盆姚黄牡丹来臣妾宫中，结果粗手粗脚的把花盆给砸了，惊到了臣妾，所以臣妾才这样生气。” 如懿想解释却找不到理由，因为她今天还真就是故意穿这身衣服来给皇后请安的。 江与彬被她指使去换了贵妃的艾叶，可是贵妃那边在闹了几日之后就没了动静，计划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只是她不甘心，今天又拿话来刺皇后，穿上这身衣服就是为了来挑衅的，她希望皇后愤怒之下说出一些隐秘之事，以此确认是皇后一直在害她。 结果没想到皇后竟然怀有身孕，如懿知道皇帝对嫡子是多么的期盼，今天这场面她是必输无疑。 乖乖认错或许还能被罚的轻一些，若是想找借口逃避，那真是死路一条了。 乾隆看着柔柔弱弱的皇后，唯恐天下不乱的嘉嫔，还有一脸倔强的如懿，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心累过。 说了这么多，闹了这一出戏，本质上也就是为了争风吃醋。 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发想起沈婳的好，虽然性子有些清冷，但是从来不会去害人，也不会矫揉造作的想要打压别人。 聪慧有心计却只用于自保，对他这个皇帝更是有话直说，这才是后宫嫔妃的典范。 只是眼下皇后怀了龙胎，有事也是不能深究的，而如懿确实做错了事，那就该受罚。 乾隆说道：“娴嫔冒犯皇后，罚你在延禧宫禁足一月，抄写宫规百遍，回去好好的思过吧！” “至于那个打碎了花盆的宫女，杖责二十，罚去浣衣局做苦力。” 金玉妍打量了一下皇后的脸色，看出富察琅嬅对如懿得到的惩罚并不满意，脑子一转就想出了一条计策。 “皇上，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娴嫔先冒犯了皇后娘娘，惹得娘娘生气，那个宫女倒是受了连累，有些无辜了。” 皇后眉头一皱，没想到金玉妍竟然会帮一个宫女说话。 金玉妍随即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接着说道：“只是这宫女虽然有些无辜，但她是实打实的做错了事，臣妾想着，不如把这个人交给臣妾来调教。” “等过些时日臣妾调教好了，带给皇后娘娘看看，正好可以给后宫众人做个样子。” 皇帝心里是有些偏向如懿的，见皇后与嘉嫔没有闹着要他从重处罚，顿时放下心来。 虽然知道金玉妍肯定会针对那个宫女，但对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花房宫女，嘉嫔想要就给她好了。 “那就依你所言吧！” “只是朕想着，皇后有了身孕，后宫的事情难免力有不及，许多琐碎的事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处理。” “朕决定，晋封舒嫔为舒妃，赐协理六宫之权，皇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让舒妃去做。” 富察琅嬅和金玉妍听了都很惊讶，“皇上，舒嫔入宫不到半年，就接连晋封，后宫其他姐妹看了会怎么想呢？” 金玉妍忍不住冲上去撒娇耍痴，“臣妾给皇上生下了四阿哥，皇上却不惦记着臣妾吗？” 乾隆将金玉妍刚刚的言行都记在心里，对她挑拨皇后与如懿不和感到不满，这会儿只是淡定的说道： “你为朕生下了阿哥自然是功勋卓着，朕想着等玉氏那边来人，让你母族的使者亲眼见证你封妃岂不更荣耀，等不了多少日子。” “而且你和纯妃都有孩子要抚养，娴嫔宫里的海贵人也是生产在即，贵妃更是缠绵病榻，哪有精力来帮皇后处理宫务呢？” “如今提拔舒妃是必行之理，你只要把皇子给照顾好了，朕会记得你的功劳。” 金玉妍委屈的退下去了，皇后听了也无法反驳，她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肯定是要好好的养着，宫务总要有人处理。 相比于生下了阿哥的纯妃和嘉嫔，还有差点抢走她嫡福晋之位的如懿，确实是舒妃这样无子无女的新人更好对付。 想到舒妃每天都把她赐下的桃花镯戴在手上，皇后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微笑着看向乾隆：“皇上思虑周全！” 第91章 如懿传(17) 自从皇后曝出有孕的消息，皇帝将宫务都交给舒妃打理，储秀宫一时间门庭若市，许多嫔妃主动上门拜访讨好。 但舒妃对外都是淡淡的，既不因为众人的言语讨好而骄纵，也不因为对方身份低微而瞧不起，总是以礼相待。 不管这些人私底下如何嫉妒沈婳得宠，但是言语上对她都是夸赞，因为她做的确实挑不出错来。 皇帝对此也感到很满意，晚上来储秀宫的时候，乾隆将沈婳抱在怀里软语温存。 “最近后宫里的事真是不少，辛苦爱妃了！” “海贵人这边刚生下了五阿哥，皇后的胎满了三个月，那边嘉嫔又怀上了，但是宫中的管理一直没有出现疏漏，这都是爱妃的功劳啊！” 沈婳将脸贴在皇帝的胸膛之上，将手指放在乾隆的腹上画圈圈， “臣妾再如何能干，哪里比得了皇上呢？臣妾这段时日忙于宫务，皇上总是去钟粹宫，如今嘉嫔也怀上了，最厉害的可不是皇上吗！” 乾隆嘿嘿一笑，用力的亲了亲沈婳的额头，“其实朕最期待的是咱们的孩子，你饱读诗书，又聪慧可人，生下的孩子也一定漂亮又聪明。” “朕已经命太医好好调理你的身子，等你生下了孩子，朕一定会好好的疼爱。” 沈婳见皇帝如今是真心实意的期盼他们有孩子，满意的笑了笑，钻进皇帝的怀里撒娇。 她这段时间每天应付那些上门的嫔妃，在公务的处理上也是不偏不倚公正严明，终于是通过了皇帝心里最后一次试探。 乾隆这个人疑心太重了，嘴上总是说有多么多么喜欢她，平日里也总是来储秀宫，但这并不妨碍他暗戳戳的试探。 皇帝有美在怀，并不觉得自己试探的心思有错，舒妃如今掌握宫权，但她对待太后依然像从前那样温和有余，亲近不足。 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让太后沾染她手中的宫权，这也是让乾隆最满意的一点。 而且她并没有仗着权力在手就中饱私囊或者肆意安插人手，凡有大事必问皇后，从来不会自作主张，连皇后都慢慢软化了态度，称赞舒妃办事利落。 沈婳面对众人的称赞，面上也是不卑不亢，心里暗笑： 枪打出头鸟，做事的手段越激进越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哪里比得上温水煮青蛙。 皇后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死了，哪里就到了要夺权的地步，徐徐图之才更容易得手。 只是沈婳突然想起高曦月的近况，不由的问道： “臣妾听说贵妃的病已经有所好转，皇上可去查了江太医是被何人指使给贵妃下药的？” 乾隆与沈婳已经洗浴过，正处于贤者时间，提起高曦月更让他的心情有些低落， “这件事海贵人承认是自己做的，理由是她此前与贵妃同居咸福宫，贵妃百般欺凌羞辱于她，所以她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江与彬是受了她的指使，宫里闹鬼之事也是她借阿箬之死顺势而为，娴嫔对此毫不知情，也受了惊吓。” 对于海兰主动出来顶罪这件事儿，沈婳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对如懿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而且海兰毕竟刚刚为皇上诞下了皇子，还因为难产大出血，身体受了极大的损伤，想必皇帝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处罚她。 乾隆的反应也正如所料，“功过相抵，看在五阿哥的份上，朕不会把这件事宣之于众，但是晋封海贵人的事也不必再提，就让她在延禧宫好好养着吧。” 曾经贵妃是如何欺负海贵人，皇帝是看在眼里的，高曦月确实有错在先。 海兰因问话之事受惊难产，生产之时惨痛异常，把皇帝给吓到了，乾隆有些内疚，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但是江太医偷换药物之事证据确凿，这样的人不能再留在宫中伺候。” “要不是他保住了海贵人和五阿哥的性命，朕一定会重重的处罚，如今就打四十板子，把人逐出宫便罢了！” 因为海兰出事比较突然，当时在场的太医虽然有被金玉妍收买的，却不敢当着皇帝的面下手。 乾隆虽然火气上头的时候斥责了太医院的众人，但最终也只有江与彬一个人被赶了出去。 沈婳口中称赞皇帝赏罚分明，心里却知道，江与彬是如懿身边的得力助手，私下里帮她做了不少事，堪称左膀右臂了。 如今江与彬被赶出宫，如懿身边没有了可信的太医，很多事想做也办不到了。 只是可惜，皇帝有意庇护贵妃与皇后，已经将朱砂之事全部扣在了阿箬头上，没有深入调查，否则江与彬一定是死路一条。 不过如懿并没有因为江与彬的离去而苦恼，而是坐在延禧宫中，对皇帝的冷漠感到失望和委屈。 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海兰，如懿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贵妃与皇后害得我在冷宫待了这么多年，又让太医在海兰的药中增加分量，以致胎儿过大难产。” “皇上竟然不去调查她们，反而责怪海兰调换贵妃的艾叶，我只是想要揭穿她们的真面目，这有什么错？” “我们青梅竹马，皇上却不相信我，还为了那些人前来质问我，害得海兰难产。” 惢心在一旁看着如懿只顾为皇帝伤心难过，却想不起前途尽毁的江与彬，不由的黯然神伤。 这些年在冷宫，都是因为有江太医的照顾，她和主儿才能等到走出冷宫的这一天。 如今对方出了事，也都是因为如懿的吩咐，可主儿只顾着自己伤心，还不知道江太医出宫之后该怎么办。 惢心第一次感到自己为主尽忠的心思开始动摇。 第92章 如懿传(18) 第二天早上，沈婳送皇帝上了早朝，就开始享用自己的早膳。 内务府的人也够乖觉，对待有宠有权的妃子，时常会送些份例之外的好东西。 沈婳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对于不太出格的事情，她也不会非要出这个头。 荷惜站在一旁服侍沈婳用膳，也会趁这个时间跟她说一些宫中的消息。 “嘉嫔还真是有福气，这段时间主儿忙着打理宫务，嘉嫔把皇上勾过去，一下子就有了身孕。” 沈婳心里也不由得感叹：金玉妍怀孕生子的能力堪比开挂了。 也不知道玉氏的那个大师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金玉妍确实是非常容易怀孕，而且每一胎都是皇子，不服都不行。 “海贵人生下了五皇子，听说皇上很喜欢，已经赐名为永琪，却没有给海贵人什么封赏。” “皇上已经下旨，把孩子抱给娴嫔抚养，五阿哥就留在延禧宫，不必送去撷芳殿了。” “前些日子娴嫔刚刚冒犯了皇后，皇上不仅没有重罚，如今还给了她一个皇子，这宠爱真是令人侧目。” “奴婢听说，皇后的长春宫中每天都要叫好几次太医，也不知道皇后是为此事生气，还是腹中的龙胎养的不好？” 掌管宫务以后，打听消息确实变得更方便了。 之前系统虽然能帮她探听一些重要的消息，终究还是分身乏术，许多细节照顾不到。 除了沈婳，没有人知道皇后的孩子是用生子秘方得来的。 宜修手中的这个秘方，只要怀上之后好好的保胎，孩子是能生下来的，但是未必健康，也很难养大。 负责照顾皇后龙胎的齐太医倒是通过把脉察觉到了什么，但皇后求子心切也是六宫皆知的事，类似的药从来就没少吃过。 齐太医以为是皇后偷偷服用秘方，所以在皇帝和皇后面前也只说龙胎不太安稳，需要用心照顾，别的也不敢多说。 沈婳告诉荷惜，“长春宫的事情咱们要少沾染，皇后的龙胎是重中之重，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这上头。” “你和你手下的人除了去长春宫汇报宫务，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长春宫多的是人手，免得出了什么事被栽赃，咱们可扛不住这种事儿。” 长春宫中，皇后在听说皇帝把五阿哥交给了如懿抚养，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开始疼了起来。 素练与莲心忙不迭的打发人去叫太医，还要劝慰皇后安心保胎，一时间慌的手忙脚乱。 而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默默养病的高曦月，在听闻如懿得子之后也是愤恨不已。 “海贵人哪有那个胆子来害本宫，这分明就是那个毒妇出的主意，皇上宠爱毒妇，还让太医给本宫下药，让本宫的病越来越重，这一切肯定都是那个贱人挑唆的！” 通过高氏的关系，高曦月找到一位太医给自己仔细的诊过脉，确定自己的病是被齐太医越治越重，心里很是绝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皇上想要我的命，我有什么办法可想？” 除了如懿的缘故，高曦月实在想不到皇帝为什么想要自己的命，所以她将两人一并恨上了。 高曦月不知道自己是受了父亲高斌的牵连，齐太医是听了太后的吩咐对她出手。 众人都知道，齐太医是皇帝的心腹太医，谁能想到他会偷偷的帮太后办事，高曦月自然也想不到。 只是她心里还顾及着高氏的满门荣耀，对于皇帝的绝情寡义也无可奈何，只能把恨意都放到皇后和如懿的身上。 富察琅嬅在怀孕三个月之后，龙胎总算开始安稳下来，宫里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 如今宫中事务都由舒妃打理，但是在这样的大日子，皇后是一定要出面显示一下存在感的。 富察琅嬅早早就准备了精致的药包和香囊，用来驱虫辟邪。 还别出心裁的做出了五毒饼，然后将东西分发给各位嫔妃。 皇后整个人居于高位容光焕发，一点都看不出怀孕的辛苦，看来有孕之喜足够压过身体上的痛苦。 “皇上有政务要处理，今日就只有咱们姐妹在此小聚，简单的热闹一下了！” 富察琅嬅先是打量了一下沈婳，微笑着说道： “舒妃妹妹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了，本宫怀着龙胎，将宫务都托付给妹妹了，宫中近来平静无波，这都是妹妹的功劳。” 沈婳知道皇后看见她手腕上的桃花镯心里高兴，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臣妾不过是帮皇后娘娘周全些琐事罢了，不敢居功！” 皇后见她谦和有礼，满意的笑了笑，又转头去问如懿， “娴嫔，皇上将五阿哥交由你抚养，这可真是一件喜事啊！” “只是你自己没有生养过，现在却要抚养别人的孩子，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本宫，本宫现在安心养胎，倒能与你说一说如何照顾孩子。” 如懿心里恨得咬牙，脸上却不得不保持平静，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确实不曾生育过，不过内务府拨了不少人来伺候，那些仆妇都是有经验的，所以臣妾不敢打扰娘娘静养。” 皇后见如懿稳得住，示意了嘉嫔一眼，金玉妍转头就高声的呼唤起来， “樱儿，过来！伺候本宫用些点心吧！” 只见她身后的一位宫女快步走上前来跪下，将装点心的碟子高举过头顶，恭敬的说道：“请主儿用五毒饼！” 沈婳见到这个宫女与如懿有几分相似，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后来的炩妃魏燕婉了。 如懿脸色已经快要绷不住了，这个宫女与她有相似的容貌和名字，今天的端午家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鸿门宴。 “本宫还记得这位宫女，原本是在花房当差的，因为不小心在皇后宫中打碎了花盆，被交给了嘉嫔学规矩。” “只是本宫有些疑惑，宫中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了？” 嘉嫔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脸无辜的样子，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奴才不就是伺候人的嘛？难道娴嫔身边的宫女不需要伺候主子吗？” 如懿冷冷的说道：“那这个宫女的名字怎么改了？听起来倒跟臣妾的闺名有些相似。” “宫中有避尊者讳的规矩，嘉嫔给身边的宫女起这样的名字，不合适吧？” 第93章 如懿传(19) 皇后见如懿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反而觉得很痛快， “避尊者讳是不错，不过娴嫔曾经的名字青樱只是闺阁里的小名，太后不是特意为你改名为如懿了吗？” “今非昔比，如懿这样一个好名字，你可不要辜负了呀！” 富察琅嬅心里十分在意青樱与皇帝的青梅竹马之情，青樱因此差点就成了皇帝的嫡福晋。 皇后也一直认为如懿对后位有觊觎之心，所以看她怎么都不顺眼。 金玉妍带着戏谑玩味的眼神，“是啊，臣妾也一直想着娴嫔的名字是如懿，又看这个宫女的唇色像樱桃一样红润，所以才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并没有冒犯之意呀！” 金玉妍盯着跪在面前的魏燕婉，温柔的问道：“樱儿，本宫平日里对你怎么样啊？” 而在魏燕婉看来，这一张艳丽面孔故作温柔的样子简直比恶鬼还可怕，吓得她连连叩头，“一切都是奴婢自愿的，嘉嫔娘娘对奴婢很好。” 如懿见魏燕婉对金玉妍卑躬屈膝的样子，知道皇后和嘉嫔是故意羞辱这个宫女以此取乐，实际上是冲着她来的，心中的火都快要压不住了。 她转头看到坐在上首的皇后，轻轻的抬起手臂，取过旁边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看似不经意的露出了自己洁白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只翡翠玉镯。 皇后眼神一扫而过，心里顿时有些慌乱，转过头去看沈婳，只见她也正在品茶，皓腕凝霜雪，配着一枚粉色桃花镯更显肌肤娇嫩。 “娴嫔，本宫在初见时赏赐的那枚镯子你怎么不戴了？” 沈婳见皇后说话明显有些紧张，知道她是害怕自己的阴谋被戳破。 而实际上皇帝早就知道了，还是她告诉皇帝镯子里藏有避孕香料。 如懿淡定的回答：“皇后赏赐的镯子当然是很好的，只是年头久了有些损坏，那一日正好被皇上看见，皇上找人去修了。” 富察琅嬅听到是皇帝将镯子拿走了，脸色大变，“啪”的一声就将手边的茶盏碰到了地上，然后就开始喊肚子疼。 皇后怀了身孕，长春宫的宫人都紧张的很，连忙将皇后扶进后殿，随后宣布端午佳宴结束，让嫔妃们都回自己宫里待着。 如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皇后所在的方向，如此做贼心虚，看来往日种种必是皇后所为。 富察琅嬅躺在床上，一时顾不上肚子的疼痛，而是惊慌的抓住素练的手，问道： “皇上把镯子拿走了，会不会发现里面的香料，如果皇上知道是本宫害人，一定会厌弃本宫的！这该怎么办？” 素练也慌了，但是见皇后受到如此惊吓，只能先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安慰她， “娘娘别担心，舒妃手上不是还戴着镯子吗？如果皇上知道了，舒妃那么受宠，皇上一定会把她的镯子也取下来。” 但这话并不能让皇后安心，“可是那东西现在在皇上那里，说不定只是暂时没发现，过几天皇上就会来斥责本宫了！” 富察琅嬅越想越害怕，在情绪紧张的情况下肚子也越来越痛，长春宫很快就乱作一团。 如懿在回到延禧宫之后，不一会儿就听说长春宫请了太医，幸运的是太医齐汝医术精湛，皇后与龙胎没有什么大碍。 如懿嘴角划过一抹阴冷的笑容，她叫来惢心低声吩咐了几句。 短短几天的时间，后宫就流传出了一些小道消息，内容就是贵妃与娴嫔多年不孕与皇后有关，皇后赏赐的镯子里藏有令女子不孕的香料。 长春宫听说了这些流言，才安稳了没多久又去找了太医。 皇后与龙胎如此不安稳，原本在养心殿处理政事的皇帝也被惊动了，乾隆正准备摆驾长春宫，沈婳倒是先找上门来。 “臣妾参见皇上，最近宫内流言四起，都是臣妾管理不善的缘故，不过罪魁祸首已经被抓到了，正等着发落！” 沈婳见皇帝神色紧张，知道他担心皇后与龙胎的安危，简洁明了的将要紧话都说了出来。 乾隆一听这事儿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原本着急往外走的步伐停下了， “舒妃已经查到结果了吗？人在哪里？” 沈婳冲殿外喊了一声，“把人带上来！” 乾隆定睛一看，被侍卫押上来的是如懿身边的贴身宫女惢心和延禧宫的几位宫女。 皇帝还没发话，身旁的大太监李玉倒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惢心竟然被牵连进来。 李玉心疼的望着身上有伤的惢心，再看向沈婳的目光就有了些愠色。 沈婳心底冷笑一声，先把李玉的名字记上小本本，然后直白的告诉皇帝， “臣妾抓住了几个乱嚼口舌的宫女，将她们单独关押审问，在保证没有串供的情况下顺藤摸瓜，找到了源头，是娴嫔指使身边的宫女传播谣言。” “这里面只有惢心不肯招供，但是延禧宫还有其他宫女参与，她们都承认此事是娴嫔所为。” 沈婳可没有冤枉如懿，她不过是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守株待兔。 而且如懿从冷宫出来没多久，身边没有太多人可以用，最信任的就是惢心，这还不是一抓一个准吗？ 乾隆没有问什么，但是心里却很清楚，沈婳早就将手镯的秘密告诉了他。 只是皇帝既想保着皇后和嫡子，又舍不得刚从冷宫出来的青梅竹马，所以他让如懿不要再戴那个镯子，却没有告诉如懿原因，高曦月那边就更不会说了。 可是这个秘密还是被如懿察觉并揭露了出来，还对皇后实施了报复。 乾隆叹了一口气，“朕想着她这几年受尽了委屈，所以先前她冒犯皇后，朕没有重罚，不想她的性子反而更急躁了。” “既然她屡教不改，传朕的旨意，降乌拉那拉氏为贵人，褫夺封号，禁足于延禧宫，无旨不得出来。” 第94章 如懿传(20) 惢心与李玉听到这样的判罚，倒是都松了一口气。 沈婳却有些不满，虽然降位并褫夺封号对嫔妃来说是比较严重的惩罚，但皇帝并没有把她彻底废弃。 而且如懿之前就曾经被废为庶人，只要皇帝有心，东山再起的事未必就不会再次发生。 乾隆又看了一眼惢心，“延禧宫的宫女，与乌拉那拉氏亲近者，每人杖责二十，都贬去慎刑司服苦役。” 李玉听了，顿时用心疼的目光看向惢心，但他不敢怨恨下命令的皇帝，反而把按宫规做事的沈婳给恨上了。 他想着，不过是些许流言，如果不是沈婳非要追查，惢心不至于有这样的下场。 但皇帝可不会注意一个太监的脸色，他赞许的看向沈婳， “舒妃做得极好，干净利落的就处理了宫中的乱象，以后也要劳烦爱妃教导底下的宫人，不许他们再乱嚼舌根。” “李玉，朕的库房新进了一批江南来的珠宝和锦缎，挑些好的给舒妃送去，以此奖励舒妃办事周到。” 李玉低下头，不叫别人看见他眼里的不情愿，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向外走。 但是沈婳早已把他对自己的不满从头到尾记下了。 李玉作为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因为喜欢上了嫔妃身边的宫女，就帮对方做事，心早就歪了。 只要他还在皇帝身边，偶尔说几句偏向性的话，就有可能影响到皇帝，这样的人当然不能让他继续留在乾隆身边。 皇帝将此事处理完后，准备去长春宫看望皇后，却听下人通传，贵妃哭哭啼啼的跑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乾隆只觉得自己头都痛了，无奈的走出去，就见到高曦月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皇上，臣妾从潜邸就伺候您，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宫中最近流言四起，涉及臣妾多年未孕的真相，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乾隆对高曦月有些愧疚，零陵香的事皇帝没告诉她，因为贵妃涉嫌谋害如懿，皇帝想的是让她一直戴着镯子，权当惩罚了。 后来海兰调换了贵妃的药，让贵妃受到惊吓缠绵病榻，可皇帝因为怕影响到五阿哥的名声，也没有公布这件事儿。 如今乾隆看到高曦月瘦成一把骨头的样子，顿时有些心软了。 沈婳在旁边窥见皇帝的脸色，暗暗的撇了撇嘴。 有句话真是没说错，皇帝的心就像一颗榴莲，每一个尖尖上面都站了人。 皇后与嫡子当然是很重要的，涉及到江山传承。 青梅竹马的如懿也是很重要的，陪伴他度过了默默无闻的皇子时期。 高曦月在他心里也有点分量，还有就是因为皇帝隐瞒了贵妃太多的事，自觉对不住她。 沈婳对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分量也有估计，皇帝对她还是挺上心的，已经不在乎她是由太后举荐进宫的。 但要说她现在在皇帝心里排名第一，沈婳还没有这么大的把握，更不用说，朝政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看着高曦月那么可怜，当然更重要的是皇帝明显心软了，沈婳出言道： “如今延禧宫没有主位娘娘了，乌拉那拉氏被贬禁足，五阿哥没有人照顾可不好，皇上何不为他重新找一位养母。” 高曦月一听就懂了她的意思，也不再撒泼大闹，而是默默的流泪，配合上瘦弱的身躯，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皇上，臣妾年纪大了，又接触了这么久避孕的药，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臣妾不敢奢求太多，只想着能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臣妾就再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乾隆在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圈后宫的嫔妃，五阿哥的生母是贵人，养母最低也得是一宫之主的嫔位。 除了怀孕的皇后与嘉嫔，纯妃已经有了两个阿哥，舒妃年纪还轻又要协理六宫，除了贵妃那里，五阿哥能去的就只有撷芳殿了。 至于把皇子交给太后抚养这种事，乾隆想都不愿意想。 算明白了之后，乾隆就点了头，“海贵人位分低微不能抚养皇子，那朕就将五阿哥交给贵妃抚养吧！” 高曦月见皇帝同意了，高兴的从地上起来，原本病弱的脸庞一下就容光焕发，整个人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乾隆本意是为了补偿她被皇后和海兰下药所受的委屈，看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以为高曦月的病不会有大碍了，心里也松快了一些。 延禧宫里，如懿正陪着坐月子的海兰说话，心里却惦记着长春宫，希望皇后跟腹中的皇嗣有事。 外面却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一队御前侍卫蛮横的闯了进来。 有些宫女太监想要上前阻拦，当场就被拿下，然后被押着跪在了一边。 李玉去给舒妃送赏赐了，此时来延禧宫宣旨的太监是李玉的徒弟进忠。 本来生育有功，又正在坐月子的海贵人是不必行大礼的。 但是进忠拿着圣旨，等到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才慢悠悠的念了起来。 如懿听到自己被贬为无封号的贵人之后，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整个人都有些颓丧。 海兰原本很心疼如懿，可在听到皇帝要将五阿哥永琪抱去咸福宫给贵妃，就不能淡定了。 她着急的看向如懿，“姐姐，永琪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不能就这样被抱走啊！” 虽然在海兰心中，孩子比不上姐姐重要，为了救如懿出冷宫，海兰不惜在孕中给自己下药，但五阿哥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一位皇子在宫中的分量是不容忽视的，如懿被贬，她也被皇上厌弃，这个孩子就是她们以后最大的指望了。 如果五阿哥去了贵妃那里，贵妃一向与她们关系不睦，说不定会教导的五阿哥跟她这个生母离心。 可惜如懿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明明是皇后害人，皇帝惩罚的却是她，这心思简直偏到没边儿了。 海兰见如意毫无斗志的样子，只能向进忠请求，想要面见皇上。 进忠知道自己的师父李玉总是偏帮如懿，但是有心上进的他怎么会愿意帮海兰翻盘呢？ 如懿与海兰跟他师傅是利益共同体，自然也就是他的敌人了。 第95章 如懿传(21) 慈宁宫，太后在榻上默默的品茶，见沈婳坐了半天都还沉得住气，轻笑了一声， “你倒是大度，一个皇子就这样送给了贵妃，怎么不为你自己求一个恩典呢？” 沈婳没有反驳什么，能在宫里抚养一位皇子当然是很好的，但是好处再多也比不上自己亲生的孩子。 沈婳心里非常清楚，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而且身体也没问题，很难对收养的孩子付出真心。 等到以后她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孩子去争那个位置，她不可能对收养的孩子比自己亲生的更好。 而且太后说这话，也不是真心想让她收养一位皇子，更多的是埋怨她没有向皇帝进言，把五阿哥交给太后抚养。 沈婳无奈的说道：“太后娘娘明鉴，臣妾虽得皇上宠爱，赐了协理六宫之权，但大事都由皇后决定，臣妾也不过是处理一些细枝末节。” “给皇子找养母这样的事情，皇上心里有自己的决定，岂是臣妾可以动摇的。” 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皇帝不愿意她插手前朝后宫的事务。 若不是舒妃姿容绝世，行事端方，靠自己的能力博得了皇上的信任，只怕要落得跟庆常在一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太后一脸慈祥的看向沈婳， “哀家知道你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所以之前轻易不会召见你，也是怕影响到你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哀家的用心你可明白？” 沈婳对此不置可否，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如果不是像这次一样，事关皇子的抚养权问题，太后当然不会轻易动用人情。 不过太后没有频繁召见她去慈宁宫，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皇帝的猜疑，沈婳也不能拂了这份好意。 从太后的宫中出来，青荷与荷惜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后，一起向御花园走去。 荷惜有些担忧的问道：“主儿，太后娘娘有举荐您入宫的情份在，平日里跟咱们储秀宫并不亲近，可是一召见您就是大事，这可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太后毕竟是皇上的母亲，又没有强硬的逼我做什么，我能怎么办呢？只有先敷衍着！” 沈婳对此很清楚，太后不断的挑选美女充实后宫，意在夺权。 虽然如今皇位上坐的是她的儿子，但这个儿子不是亲生的，太后总有一种安全感不足的感觉。 皇帝在表面上对太后十分孝顺，内心却十分反感太后插手前朝后宫的事。 而太后明知道皇帝讨厌她如此行事，偏偏就不肯放弃争权夺利，最后倒霉的就是她们这样被夹在中间的嫔妃。 也幸好太后还算精明，知道不能明着跟皇帝对上，很少动用她们这些棋子，这才叫沈婳少了不少麻烦。 沈婳看向青荷，“你来储秀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跟花房的姐妹们还有联系吗？” 青荷点头说道：“主儿如今协理六宫，花房的姐妹们见我能在主儿身边做事，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了。” “而且主儿对我们一向大方，奴婢每次得了赏，也会买一些点心分给各处的姐妹，娘娘是嘱咐过奴婢的，要维护好这些关系人脉。” 沈婳满意的笑了笑，“那天端午宴上，本宫见到那个被嘉嫔羞辱的宫女，你们之间关系可好？” 青荷想了想，“主儿说的是魏燕婉？之前倒是挺好的，只是她如今去了启祥宫，听说做的是最下等的活计，每天都很辛苦，不得空休息，所以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沈婳心里清楚，金玉妍和皇后是看如懿不顺眼，所以找了个跟如懿长相相似，彼此又有一点关系的宫女来出气。 “嘉嫔做的是有些过分了，宫女都是八旗出身，大多数人在自家也是娇养的小姐，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别人。” 沈婳叮嘱青荷，“你过两日带些东西去探望一下这个昔日的小姐妹，但是不要让外人察觉了。” “若是嘉嫔敢无视宫规，责打宫女甚至动用私刑，你叫她只管来找本宫，本宫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主动去解救魏燕婉，沈婳可没有这么好心。 你不来求我，我怎么知道你的委屈？ 你如果没有价值，又不是我身边亲近的人，指望谁给你强出头？ 当魏燕婉在启祥宫辛辛苦苦干活到半夜的时候，青荷偷偷的跑过来，塞了一包糕点给她，卫燕婉当场就止不住眼泪了。 “青荷姐姐，我在这里真的好苦啊！我现在才知道，当初在花房里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求姐姐帮我想想办法，让我离了钟粹宫，随便找个普通的活干就好。” 青荷听了这话也是满脸愁容，“你的事儿，我跟舒妃娘娘说过，没想到其中牵扯到一桩复杂的事情。” 魏燕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还请姐姐明白告诉我，不要让我做一个糊涂鬼！” “你应该也听别人说起过，你的容貌跟后宫里十分得宠的乌拉那拉氏有些相似，否则皇后和嘉嫔怎么会注意到你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宫女。” “嘉嫔给你改名字的缘由，端午那一次，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了，现在遇到的祸事都是替人受过呀！” 这些话语犹如晴天霹雳砸在魏燕婉的头上，让她脸上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么倒霉，什么都没做却要替别人受过？” “嘉嫔这个欺软怕硬的贱人，她不敢去招惹皇上的宠妃，却把怒气撒到我头上。” “还有皇后，假仁假义，表面装的勤俭贤惠，实际上却苛待我们这些下人，为什么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一国之母？” 魏燕婉疯了一样的咒骂嘉嫔和皇后，幸好她还存有一丝理智，把声音压得极低。 如果不是青荷离她很近，听力又格外出众，还真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内容。 第96章 如懿传(22) 只是诅咒谩骂都无济于事，嘉嫔如今怀着身孕，这件事儿又是得到皇后认可的，魏燕婉与青荷不过是两个宫女，反抗不了这些顶上的大人物。 青荷陪着魏燕婉发泄了好一会儿，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储秀宫。 临走的时候，魏燕婉依依不舍地拉着她，“姐姐以后可要常来看看我，我如今陷在这里，日日都有数不清的活计要做。” “我出不去，只能盼着姐姐偶尔来一次，陪我说说话，要不然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青荷意味深长的说道：“嘉嫔手段歹毒，又一心讨好皇后，坑害过的人未必就只有你一个，你可以留心着，指不定哪个人哪件事就派上用场了？” 魏燕婉其实很聪明，青荷在花房时虽然跟她关系不错，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怎么就特意跑来启祥宫找她？ 如今看来，对嘉嫔心怀不满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舒妃虽然地位远远超过她，但在对待嘉嫔的态度上，两个人是一致的。 魏燕婉现在没有抓到金玉妍的把柄，所以没办法跟舒妃谈条件。 但是时日还长，嘉嫔作践她来取乐，这也给了她机会，成日里待在嘉嫔的身边，她相信自己总能抓到把柄的。 …… 钟粹宫，纯妃的住处今日可是热闹极了，只因纯妃也怀上身孕了。 沈婳跟着一起前来祝贺的众嫔妃向纯妃道喜，然后就开始在心里默想。 纯妃这一胎应该是个皇子，本来应该是六阿哥的。 但是皇后因为生子秘方的缘故先怀上了，金玉妍是看准皇后怀孕，然后赶紧跟上也怀了一胎。 算起来，她们三个人生的都是皇子，分别排行六、七、八，只是排序略有调整，跟剧情有了细微的出入，但想来问题不大。 沈婳不由得感叹：现在的乾隆正当盛年，嫔妃一个接一个的怀孕，看来他还能活很久。 纯妃一脸欣喜的坐在榻上，得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等她生下腹中这一胎，她就有三个孩子了。 连嘉嫔看了都觉得眼红，忍不住开始暗暗挑拨， “姐姐抚养的大阿哥都快成年了，又是皇上的长子，如今姐姐再怀孕，这么多年圣宠不衰，真是让人羡慕啊！” 纯妃听了反而有些收敛了笑容，大阿哥送到她身边抚养时已经懂事了，之前又被乌拉那拉氏抚养过一段时间，母子俩不能说有多亲近。 纯妃亲生的三阿哥才是她心里的宝贝，皇后亲生的二阿哥去世之后，头上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了，偏他又事事争强好胜，总以长子自居，惹得纯妃有些不高兴。 “若论宠爱，妹妹也不差呀！皇上可喜欢四阿哥了。” 金玉妍叹了一口气，“四阿哥年纪还小，能成什么事儿啊，比不了大阿哥，等成婚之后就能入朝参政了吧！” 纯妃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金玉妍一挑拨，就生出了给大阿哥找一门简单的婚事，让他没有岳家的助力可以倚仗。 沈婳坐在旁边喝茶，无心去干预什么，宫里没有生母的孩子就是这样。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乾隆不同意，金玉妍和纯妃的谋划也不能成功。 连亲生父亲都不在意，她这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庶母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后来纯妃果然从自己的娘家选了一个小门小户的格格，称赞对方性格好，请乾隆给大阿哥指婚。 皇后此时临盆在即，乾隆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再得一个嫡子。 而且大阿哥年龄渐长，乾隆对他也不如幼时那般亲近，直接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在富察琅嬅生下了六阿哥之后，中宫喜得嫡子的事情占据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阿哥的婚事草草就办完了，而刚刚生下的六阿哥却得到了乾隆为其大赦天下的荣宠，洗三礼和满月宴更是大肆操办，普天同庆。 这一次，六阿哥的生辰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这完全不影响乾隆的欢喜之情。 他仔细的选定了永琮这个名字，对这个刚出生的孩童寄予了深厚的期望。 只是在六阿哥的满月宴上，沈婳仔细留心着，发现六阿哥的嘴唇略有些紫色。 当嫔妃们齐声祝贺之时，六阿哥竟然被吓得哭了起来，可哭声又十分微弱，听起来就觉得有气无力的。 当晚，乾隆竟然没有去皇后的长春宫，而是来了储秀宫。 “皇后高龄产子，生六阿哥的时候又有些难产，身体受了不小的损伤，齐汝说需要很长的时间调理，所以这后宫的事还要有劳爱妃。” 沈婳没有在皇帝面前乱打听，毕竟六阿哥身体不好的事情她已经亲眼确认过了，没必要再招惹皇帝的疑心。 她只是平静的说道：“能为皇上皇后分忧是臣妾的荣幸，不敢居功。” 乾隆看着沈婳温婉娴静的样子，心里很是安慰，但是想到齐太医的诊断，他又忍不住内心的愤懑和焦虑。 六阿哥已经满月了，但是一个月里没几天晚上不哭闹的，吃奶的时候也没力气，乾隆与皇后怎么可能不担心。 齐汝战战兢兢的来告诉他，“皇后娘娘怀孕之前偷偷服用了生子秘方，药效很是强大，帮助皇后娘娘一举得男。” “但是这药副作用也大，胎儿先天不足，皇后娘娘在怀孕的时候又情绪不安，导致六阿哥发育不好，从胎里就带出了病。” 乾隆冷冷的问道：“这病能治吗？” 齐汝差点被皇帝给吓死，“这病是天生的，想要彻底治愈几乎没有可能，只能精心的养着，或许还能长大。” 乾隆气的说不出话来，若是让外人知道六阿哥的身体状况，说不定会被心怀不轨的人牵扯到皇帝与皇后失德，才会导致嫡子一生下来就有病。 皇帝原本就是看在六阿哥的份上，才没追究皇后给后宫嫔妃下药的事。 没想到皇后还是遭了报复，被乌拉那拉氏一吓唬，整天在那里胡思乱想，进而牵连到了腹中的孩子。 乾隆现在对富察琅嬅是满心的不耐烦，所以才在六阿哥的满月宴后不给皇后面子，离了长春宫来找沈婳。 第97章 如懿传(23) 金玉妍的产期在六阿哥满月之后，只是皇帝与皇后全身心都用来关注六阿哥永琮，启祥宫自然是门庭冷落。 金玉妍半夜发动的时候，正好恰逢天降大雨，启祥宫上下手忙脚乱，也有些人是不想冒着大雨去请人。 魏燕婉这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宫女被抓了壮丁，金玉妍身边的贞淑硬逼着她去请皇帝过来。 已是入夜时分，天气又不好，魏燕婉无功而返，还因为淋了大雨脑袋有些昏沉。 若不是皇帝身边的进忠把她送回启祥宫，只怕她会病得更厉害。 金玉妍挣扎着生下了七阿哥，在次日醒来后，因为皇帝没来看她就拿魏燕婉出气，又拧又罚跪的好一通折腾。 魏燕婉对于金玉妍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终于找了个空子偷偷跑了出来。 她一路抄小道跑到了储秀宫，青荷见到她，将人带到了沈婳面前。 魏燕婉声泪俱下的给沈婳跪下，求她救自己出启祥宫， “奴婢在嘉嫔手下做宫女，日日都要受她的责打辱骂，偏偏启祥宫的人又看得严，不许奴婢单独跟外人见面。” “若不是昨日嘉嫔刚刚生产，启祥宫还乱着，奴婢想跑出来求救都不能啊！” 看着面前貌若天仙的舒妃，魏燕婉满脸期盼，希望对方心慈貌美，能够可怜她一下。 沈婳走上前扶起魏燕婉，只见对方袖子下各种青紫色的痕迹，显然是新伤旧伤不断叠加的缘故。 “宫里没有随便责打宫女的规矩，嘉嫔虽为一宫主位，却没有协理六宫之权，这样惩罚你，确实是做得太过了。” “只是你也说了，嘉嫔刚刚生下七阿哥，皇上必定十分看重，说不定过两天还要封妃呢！本宫虽然有心帮你，却也不得不顾及皇上的意思。” 想到虐待自己的仇人不仅没有遭报应，反而还要升位分，魏燕婉恨的牙都痒痒了。 “舒妃娘娘容禀，嘉嫔是玉氏送来的贡女，她的家人都相距甚远，她时常为此长吁短叹，常常会提起一些思念母国的话语。” “嘉嫔身边最信任的人唯有贞淑，两人在一起时经常窃窃私语，奴婢有心探听，竟然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魏燕婉说到这里有心卖个关子，她紧紧的盯着沈婳的双眼， “舒妃娘娘，这个秘密关系重大，奴婢害怕自己说出来会没命，但求娘娘庇护，奴婢一定结草衔环以报！” 沈婳微笑着看向她，不愧是后来能成为皇贵妃的女人，魏燕婉绝对不是一个蠢人。 “七阿哥出生以后，想来嘉嫔很快就能跟本宫平起平坐了，本宫未必能保护得了你。”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你年轻，还跟皇上曾经的宠妃有几分相似，你何不去找那位拥有天下至高权力的人寻求庇护呢？” 魏燕婉只觉得心跳的厉害，舒妃这话莫不是要将她举荐给皇上？ “若能得如此，奴婢以后一定唯娘娘马首是瞻！只是奴婢卑微，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还请娘娘指点！” 沈婳没有急着追问嘉嫔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见人的，而是执起魏燕婉的双手，细细打量着她身上的伤。 “本宫可以给你机会，但是也要你能把握住才行啊！” “一看你在启祥宫就没有过什么好日子，这身上的伤口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就不说了，手和脸都粗糙的很，皇上又怎么能看得上呢？” 魏燕婉近距离看着沈婳，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皮肤光洁细滑，如同刚出水的小葱，娇嫩白皙。 她又看看自己，嘉嫔亲口下的命令，不许她穿好衣服，吃好的食物，日日干活到半夜，吃不好睡不好，容貌怎么可能不憔悴呢？ 舒妃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将她刚刚才生起的心火扑灭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贪婪和不理智还在支撑着她。 成为皇帝嫔妃这件事实在太诱人了，她内心已经生出了这个想法，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甘心呢？ 魏燕婉郑重的跪了下去，“奴婢偷听嘉嫔和贞淑的对话，原来嘉嫔在玉氏竟然有一位心上人，正是玉氏如今的世子。” “嘉嫔一直惦记着那个男人，还贴身收藏了那位世子送给她的手串，这物证就在嘉嫔身上！” “若是能把贞淑抓住，送进慎刑司严刑拷打，人证也就有了！” 魏燕婉的话语中满是愤恨，“嘉嫔一心向着自己的母国，嫁给皇上之后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若是皇上知道，必定会厌弃金玉妍。” 沈婳笑而不语，道理是没错的，皇帝也是个男人，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女人背叛了他，哪怕只是精神出轨，也必定会恼羞成怒。 可她去皇帝面前告发金玉妍，说不定会被迁怒，皇帝会因为她知道了这一桩丑事而疏远她，这是很有可能的。 “嘉嫔跟玉氏的世子多年未见，单拿金玉妍来说事儿，皇帝未必肯信，而且也要顾及两位阿哥和玉氏，一串手串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不过你有心上进，本宫倒是有法子可以帮你一把，但是代价可不小，你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 魏燕婉在擅自跑出启祥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决定，她坚定的说道： “不管要付出什么，奴婢都愿意赌一把，只求娘娘垂怜！” 沈婳示意青荷拿出一张方子，“汉时有飞燕能做掌上舞，就是服用了宫廷密药息肌丸的缘故。” “此药能使人身量纤细，肌肤娇嫩，容貌格外光彩照人，但它也有一个极大的副作用，那就是里面含有麝香。” 魏燕婉听到这里有些犹豫，皇上的恩宠像浮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若是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孩子，就算她侥幸得了几日宠爱，怕是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 第98章 如懿传(24) 魏燕婉有些犹豫，可是转念一想，这次回去嘉嫔就有可能封妃了，以后的苦日子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若是能成为皇帝的嫔妃，哪怕只是个常在甚至答应，那也是被别人伺候，怎么也比她在启祥宫的日子强。 宫中没有孩子的嫔妃多了去了，日子比起皇后和宠妃肯定清苦一些，但也不必再被金玉妍和她身边的下人欺辱打骂。 魏燕婉迅速量清了利弊，故作欣喜的说道：“奴婢若能得皇上一时的宠幸已经是福气了，不敢奢求更多。” 沈婳将方子递给她，“你就在这里记下内容，待会儿青荷会给你一包银子，你自己想办法去配这个药。” 沈婳当然不会平白给魏燕婉一个把柄，这些事要做也是她自己去做，想要得到皇上的宠幸，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待魏燕婉将内容都记下来之后，沈婳当场就把方子放在蜡烛上烧的干净。 “这药虽然会令女子不孕，如果不是长久的服用，倒也不会绝育。” “等你成了皇上的嫔妃，在后宫有了一席之地，你可以自己把药停了，调养一番，还是能有孩子的。” 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沈婳可不想把仇恨引到自己身上。 “说起来，本宫入宫也有段时间了，一直未能有孕，这也是本宫的一件憾事。” 魏燕婉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味，如今她投靠了舒妃，上司还没怀孕呢，若是她先有了孕，这不是自断后路吗。 魏燕婉立刻指天发誓的说道：“娘娘福泽深厚，想来很快就能有孕，奴婢愿为娘娘驱使，将来若能有幸生下一儿半女，也会跟奴婢一样辅佐娘娘。” 沈婳可不会虚伪的推拒，后宫中的女人互相之间难有真情，即便有了多半也经不住现实的考验。 能像现在这样利益相交已经不错了。 若是像海兰对如懿那样，忠心倒是很忠心，但是这样没头没脑的感情，沈婳确实理解不了，也不需要。 “你现在就回去好好准备，等待时机。至于怀孕生子这事儿，若是三五年也没有，想来就是本宫没有福气，到时候也怨不得旁人了。” 魏燕婉被这一套萝卜大棒的说法给唬住了，如今对沈婳满是感激。 她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找机会成为皇帝的嫔妃后全力争宠，先把自己的位份提上来，然后再慢慢调养身体。 等到魏燕婉回了启祥宫，喊了半天找不到人的嘉嫔又让她罚跪，还让人不许给她食物和水。 可是魏燕婉如今受罚，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让金玉妍失了皇帝的欢心。 于是在金玉妍的七阿哥满月之后，启祥宫众人去给皇帝皇后请安，魏燕婉也跟在金玉妍的身后一起出发。 一行人就这样在御花园里碰见了皇帝，皇帝身边还跟着同去长春宫的沈婳。 金玉妍一见到皇帝就忍不住撒娇撒痴，因为皇帝现在都还没想好七阿哥的名字，待遇比起六阿哥更是差了一大截。 金玉妍就这样在御花园里拉住了皇帝的袖子，抱怨道：“皇上，今天可是咱们七阿哥的满月之日，臣妾正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如果不是臣妾主动出来走动，皇上是不是都要把臣妾给忘记了？” 魏燕婉看到金玉妍这副样子就来气，又见到沈婳对她点了点头，当场就表现出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往地上倒去。 皇帝身边的进忠早就盯准了魏燕婉，连忙走上前去扶人，让魏燕婉在皇帝面前好好的露了一把脸。 金玉妍本来还想斥责魏燕婉不懂规矩在皇帝面前失仪，结果却被皇上发现魏燕婉身上众多的伤口。 沈婳找准时机开了口，“无故责打宫女是违反宫规的，即便下人们做错了事，嘉嫔也不该动用私刑，皇上可要为这位宫女做主啊！” 乾隆也是满心的不快，他一向自诩宽和待下，没想到后宫里竟然有嫔妃虐待宫女，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乾隆原本因为疏忽了嘉嫔和七阿哥有些尴尬，还想着补偿一二，如今这种想法全没有了。 只是一切也正如沈婳所料，如今的乾隆身边有了她这样一位花容月貌的妃子，眼界方面自然也提高了不少。 魏燕婉长期劳作辛苦，难免有些憔悴，乾隆对她也就没有什么想法。 金玉妍直接就被乾隆打发回去思过了。 若不是沈婳告诉皇帝，魏燕婉有几分像乌拉那拉氏，皇帝还注意不到她的长相。 沈婳又告了金玉妍一状，说她是故意折辱乌拉那拉氏，惹的皇帝一阵火起。 如懿被贬为贵人之后就一直在延禧宫闭门不出，长久的不见面让皇帝有些想她了。 皇帝仔细打量过魏燕婉之后，心里升起了几分怜爱之情。 乾隆对这种长相确实挺有好感的，直接就发话让魏燕婉去御前伺候。 魏燕婉亲身经历这一番波折，知道皇帝对于颜值的看重，果断的去配药服用。 等到她学完规矩正式出现在乾隆面前，已经变成了一个雪肤花貌的小美人，身量柔弱纤细，正好符合了乾隆的审美。 从魏答应到炩贵人，魏燕婉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就在这一段时间内，纯妃平安的生下了皇上的八阿哥，嘉嫔也再次爆出喜讯。 沈婳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惊讶，“嘉嫔生下七阿哥不到半年就又怀孕，这身体能受得住吗？” 但是其他人对此却都是羡慕，这个时代信奉的就是多子多福，怀孕是天大的好事。 而且太医院里有那么多太医，嫔妃们又不用辛苦的工作，一切都有人照顾，自然没有避孕的想法。 荷惜还感叹道：“嘉嫔的七阿哥不受皇上重视，又因虐待宫女之事被禁足，如今这一胎直接解了她所有的困境。” 沈婳却不以为然，就算金玉妍生子像开挂，毕竟也不是真的有挂。 自从金玉妍生四阿哥开始，怀孕的间隔时间都不长，身体不可能不受损。 太医院得来的消息证实了这一点，从怀孕之初，嘉嫔就百般的不适，吃什么吐什么，连太医开的安胎药也喝不下去，原本美艳的容貌很快就憔悴了。 第99章 如懿传(25) 今年的新春家宴，乾隆和太后皇后一并出席，热闹非凡。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和嘉嫔气色不佳，想来都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富察琅嬅自从六阿哥出生，就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照顾孩子上。 太医院院首齐汝已经给皇后下了断言，以她的身体再难有孕，六阿哥身体也不是很健康，需要精心照料才能长大。 这些话让富察琅嬅深受打击，但是太医没有把话说死，皇后也只能抱着希望全力看顾六阿哥。 乾隆自从登基之后还没有进行过大选，后宫中的嫔妃不是从潜邸就开始伺候的，就是宫女出身。 太后还有外邦也给乾隆推荐了几个美人，如今宫里人还不算多。 等到贵妃高曦月和娴嫔乌拉那拉氏先后入座，引起了众人的一阵议论。 富察琅嬅微笑着跟高曦月说：“贵妃的身子看来是大好了，果然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听说五阿哥被贵妃照顾的很好呢！” 许久没有露面的高曦月气色确实大不一样了，她笑着看向皇后，笑意却没有深入眼底， “有劳皇后娘娘挂念，臣妾年岁见长，身体状况也是大不如前了，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有亲生的六阿哥和三公主承欢膝下，宫中谁不羡慕您儿女双全呢？” 皇后虽然担忧六阿哥的身体，但是听了贵妃的奉承话也满心欢喜，如今这宫中，确实只有她这个皇后儿女双全。 太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高曦月，作为给贵妃下药的人，她可太清楚对方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了。 现在的高曦月不过是外表光鲜，身体都已经被败坏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 只是宫中有的是好药可以用，高曦月又一改往日的火爆脾气，待在咸福宫静心保养，所以看上去好转了，想来还能撑几年。 倒是本来美艳动人的金玉妍如今憔悴了不少，富察琅嬅也关心了一下， “嘉妃，你如今怀着身孕，年节事务繁忙，可不要累着自己，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来告诉本宫。” 今天这场家宴，如果不是皇上皇后齐至，金玉妍本是不想来的，这一胎跟七阿哥离得太近，她怀的格外辛苦。 乾隆也给了面子，主动出言关怀， “嘉妃已经为朕生下了两位皇子，肚子里又有了，担得起劳苦功高四个字。” “前些时日玉氏派使者进京，朕特意封你为妃位，莫不是仪式太过隆重，累着了？” 金玉妍连忙撑起一个笑容，起身说道：“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对臣妾和玉氏一族的爱重，臣妾感激不尽。” “启祥宫日日都有太医去请脉，想来无事，而且能为皇上诞育皇嗣，臣妾再累也不觉得辛苦。” 魏燕婉坐在下面，看着金玉妍风光得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惜作践自己的身子，让金玉妍在皇帝面前丢了脸面，没想到人家一眨眼的功夫就翻身了。 不过此时最让魏燕婉气愤的还不是嘉妃，皇后的目光也跟她一样，一直隐隐的看向坐在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对方如今又成娴嫔了。 像这样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的人物，在走入宴会大殿之时就强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不是她身边还有一个很久没出门的贵妃高曦月，转移走了部分注意力，只怕如懿就要被嫔妃们的眼神凌迟了。 虽然在宴会上皇帝没有给如懿太多的眼神，但是一个被降位禁足的贵人突然复位，这件事已经足够让大家议论了。 沈婳回到储秀宫，刚坐下喝了杯茶，就见到魏燕婉急吼吼的跑过来，跟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这个娴嫔之前倒是挺会装的，成天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结果皇上真的不理她了，她就开始急了。” 沈婳好笑的问道，“乌拉那拉氏惹到你了？我怎么看着是你比较着急！” 魏燕婉一脸委屈的说道：“娘娘是知道的，臣妾家中毫无背景，自从成为皇上的嫔妃，除了嘉妃，臣妾谁也不敢得罪。” “可偏偏就有人觉得臣妾好拿捏，所以故意踩着臣妾上位呢！” 这话指的是谁再明白不过了，沈婳没有顺着她的话一起指责如懿，只是听着魏燕婉在那里抱怨。 “臣妾前几日亲手下厨做了一碗燕窝粉丝，结果却碰上娴嫔跟皇上在一起，那个时候乌拉那拉氏还是贵人呢！” “结果她说臣妾做的燕窝粗鄙，阴阳怪气的教育了臣妾一通，皇上当时脸色就不好了，之后更是再没召见过臣妾，反而是复了乌拉那拉氏的嫔位。” 沈婳说道：“皇上是天子，自然是爱面子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懂的东西去学就可以了。” “这世上的人，谁也不是天生就懂那么多的，你若是用心学习，让皇上见到你的努力和进步，想来就不会生气了。” 魏燕婉神色有些伤感，“臣妾得宠了这些时日，心里越发的患得患失了。” “眼看着嘉嫔成为嘉妃，乌拉那拉氏复为娴嫔，臣妾就有些惶恐不安，从前她们二人都与臣妾不和，以后更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沈婳知道魏燕婉是想求得她的帮助，但如今金玉妍胎像不稳，如懿也是刚刚才复宠，都是皇上在意的人，她可不愿意平白惹一身骚。 “说起来，你侍寝也有半年了，那药也没必要再用了，早些调理好身子，给皇上生个一男半女，地位就稳固了。” 魏燕婉神色有些不自然，沈婳给的药效果真是非常好，她能得宠全靠这个。 每次沐浴的时候，她摸着身上白嫩的肌肤，别说皇上对此爱不释手，连她自己都喜欢的不得了。 得宠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皇上明显有了其他的宠妃，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不少。 若是真的把药停了，只怕皇上就更不会来了，就算身体调理好了，没有皇上的宠爱，她怎么怀孕呢？ 第100章 如懿传(26) 沈婳看着魏燕婉顾左右而言他，就知道对方是迷恋上了这药的好处，舍不得放手。 该劝的话她已经说过了，对方听不进去，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在这宫中，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过东风，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受宠。” 沈婳一脸认真的说道：“宫中虽然不是完全用位份论尊卑，但在皇上没有专宠于谁的时候，位份还是很重要的。” “嘉妃和娴嫔一时得宠不要紧，她们头上还有贵妃和皇后呢，本宫到底没有生养过，你何不去找她们呢？” 魏燕婉被她说的心动，舒妃虽然协理六宫，但她在皇上面前一向表现的公正严明，不肯为私情打扰皇上。 魏燕婉从前也不是没有求过她，但沈婳都坚定的拒绝了，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应该去巴结一下更高位的娘娘，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拉回皇上的心。 咸福宫里，高曦月将五阿哥永琪抱在怀里，看着他熟睡的样子，高曦月的脸上也带上了些母爱的光辉。 茉心轻手轻脚的走上前，俯身在她耳边说道：“炩贵人前来请安，主儿是否要见她？” 高曦月将五阿哥交到另一个侍女手中，吩咐奶娘把孩子抱下去睡，然后就把魏燕婉传了进来。 见到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请自己进去，魏燕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快步走进咸福宫。 不是她不想巴结皇后，只是富察琅嬅作为后宫之主，不仅儿女双全，家族里更是能人辈出，哪里看得上一个新来的贵人。 皇后只是将她叫进去说了几句话，随手赏赐了东西就打发她出来了，显而易见是巴结不上的，她也只能另寻目标。 而贵妃今日高调出席了春宴，显然是想要重新进入后宫众人的眼中，她主动找上门去是恰逢其时啊！ 高曦月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她的身体早不行了，但是高氏一族的恩情不能不顾。 而且她养了五阿哥在身边，也不得不为他打算一番。 虽然这个孩子是她讨厌的海贵人所生，但是送来咸福宫的时候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也不记人，陪伴的久了自然有些母子之情。 如果说高曦月刚开始还有些想法，想要通过孩子去报复如懿和海兰，可是把永琪养到这么大，她又舍不得了。 而且她还想着保住高氏一族的荣华富贵，没有什么比一个皇子更值得依靠。 若是能将二者捆绑在一起，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好事，所以高曦月对于如懿的复位是不满的。 海兰作为五阿哥的生母，如今又不得宠，高曦月允许她每个月来探望一次。 可是如懿的存在对高曦月而言是个极大的威胁，因为她也曾短暂的抚养过永琪。 若是她们二人联起手来想要夺走五阿哥，高曦月只是想一想心里就接受不了。 所以她现在迫切的需要盟友，且不能是像皇后那样的上位者，她需要的是能完全掌控在手里的新人。 高曦月与魏燕婉算得上是一拍即合，因为她们都讨厌金玉妍和如懿，有了共同的敌人，两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没几日的功夫，大家都看到炩贵人总是跟在贵妃身后同进同出，明晃晃的抱成了一团。 后宫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位分高的主子几乎都有了孩子，侍寝的日子变少了，底下的人自然抢得起劲。 魏燕婉背靠贵妃和五阿哥，能时常在乾隆面前露脸，又开始得宠了。 如懿在延禧宫里闷了大半年，好似是想开了，对待皇上颇为殷勤，也分走了不少的宠爱。 而且魏燕婉记恨如懿踩着她上位，如懿也气恼魏燕婉凭借与她相似的长相勾搭上了皇帝。 所以两个人针锋相对，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再加上乾隆固定时间要去皇后和有孩子的高位嫔妃那里，如今的情形真可以算得上是雨露均沾了。 荷惜看着沈婳淡定的喝着粥，忍不住说道：“炩贵人是主儿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却投靠了贵妃，跑来分您的宠，主儿不生气吗？” 沈婳说：“皇上来我宫里的日子并没有少啊？你着什么急呀？” 荷惜有些无奈，皇上来储秀宫的天数是没有少，但是后宫嫔妃献媚争宠的花样多了，皇上如今进后宫的日子也多了。 皇上以前每个月有十多天进后宫，至少有五天都会来储秀宫，如今每个月进后宫二十天，按比例来说可不就是少了吗。 看着为自己担心的侍女，沈婳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倒是希望皇上能少来些储秀宫，省得我还要花心思应付，怪累的。” 荷惜看着她突然做出这个动作，心里猛的一跳，不敢置信又有些惊喜的问道：“主儿，您不会是有了吧？” 沈婳轻轻的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月份还浅，三个月之前都是不稳的，所以我才让你不要着急啊！” “本宫并不想早早的把这件事说出去，希望后宫争宠的人越多越好，把一池净水搅得波澜迭起，咱们也可以借此隐藏，更好的保护这个孩子。” 从揭穿皇后给的手镯有避孕香料，至今为止已经有几年了。 在皇帝眼中，沈婳一直在调理身体，所以未能有孕。 其实她一直都很健康，如今只是身体发育完全了，到了适合孕育的年纪。 而且沈婳一直把众人的身体情况都看在眼里，知道这几年后宫看似连添皇子，实则危机重重。 六阿哥都已经一岁多了，却比同龄的孩子个头更小，还不会吃饭就已经先学会了吃药。 嘉妃生下了七阿哥却不受宠，急急忙忙的又怀了一胎，太医明白的说过怀相很差，肚子里的孩子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纯妃刚生下八阿哥不久，同样被她抚养的大阿哥就要成亲了，即将成为本朝第一位入朝参政的皇子。 成年皇子再不能像幼时那样单纯，前朝多的是臣子惦记着从龙之功，不知道会引起多少风波。 沈婳就是要趁着前朝后宫剧烈动荡之前，先将后宫的水给搅混起来，护着自己的孩子平安降生。 第101章 如懿传(27) 乾隆如今的注意力被魏燕婉和如懿分走了不少，所以沈婳这一胎平平安安的瞒到了两个半月。 之所以不等到三月期满再告诉皇帝，是怕乾隆疑心深重，认为她是有意隐瞒。 乾隆被请来储秀宫的时候有些惊讶，沈婳一向不与后宫众人争长短，所以乾隆心里从未把争宠这个词跟她放在一起。 “皇上，臣妾请您过来，是想要辞去协理六宫之责，请皇上另择人选。” 乾隆听了这话觉得摸不着头脑，“爱妃何出此言？可是有嫔妃对你不敬，不服从管教吗？” 荷惜看准了时机端上来一碗酸梅汤，那气味只是闻一闻就能把牙给酸倒，乾隆都有些受不住这个味道。 乾隆下意识的想要掩住自己的鼻子，可转头看到沈婳接过汤碗，兴致勃勃的尝了起来。 如今宫里皇子和公主加起来数量不少，这样熟悉的情景，乾隆也见过不止一次了。 他眼前一亮，欣喜的问道：“爱妃莫不是有孕了？” 沈婳笑而不语，默默的喝汤，荷惜笑容满面的告诉皇帝， “启禀皇上，主儿确实是有喜了，昨日传太医来请平安脉，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乾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婳的肚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吗？朕怎么看不出来？” “你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也是糊涂，为何现在才发现？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可怎么办？” 沈婳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语气也有些哀伤， “臣妾原先被避孕香料所伤，太医说需要慢慢的调养，臣妾入宫数年都没有身孕，所以身边伺候的宫人们也都没想到这一层。” 乾隆看着面前的美人泪光莹莹，眼里的珍珠虽然没有滑落下来，但是欲落未落的样子更让他感到心疼。 “这件事是朕的不是，朕登基不久，前朝后宫都没有完全掌握在手里，以至于后宫嫔妃被人伤害却抓不到凶手。” “爱妃协理六宫这些年，兢兢业业，后宫再也没有闹出过大事，所有的孩子都平安生下来了，这都是爱妃的功劳啊！” 沈婳柔弱无骨的靠在皇帝怀里，满脸幸福的说道： “得到皇上的认可是臣妾的荣幸，能将一个太太平平的后宫还给皇上，臣妾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沈婳现在正式公布了自己怀孕的消息，自然就不会挽留乾隆在储秀宫，免得深受其害。 乾隆虽然不舍得离开，但在沈婳坦言相待之后，却能理解她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的看重，也就不好再提留宿的事。 但是刚刚得到了这样的好消息，乾隆也无心翻牌子，而是直接回了养心殿独宿，满心都是对沈婳腹中胎儿的期盼。 与此同时，乾隆还在思考应该把六宫之事托付给谁。 皇后和六阿哥的身体都不好，操心宫务恐怕会让病情更不利。 乾隆想起最近两年的情况，他每次去长春宫，里面都是药香弥漫，皇后整日呆在长春宫，为六阿哥担心忧虑。 短短几年的时间，皇后仿佛老了十几岁，平日里又无心装扮，乾隆如今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时间都不爱去长春宫了。 而且今日沈婳重提避孕香料之事，又勾起了乾隆对皇后的疑心。 藏香料的镯子都是皇后亲自赐下去的，虽然有可能是被人陷害，那也只能证明皇后无能，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在六宫的管理上，皇后更不能让他满意。 他登基之初，皇后执掌六宫，结果玫嫔与仪嫔的孩子相继被害，惹得前朝后宫流言四起。 还有阿箬之死，宫中也是流言纷纷，皇后不想着弹压后宫，反而迷信鬼神之说，让安华殿做法事祈福，导致流言更加凶猛。 富察琅嬅成为皇后的这些年，朱砂、闹蛇、冷宫走水、砒霜等事层出不穷，仅有嘉妃安稳的生下一子。 皇后照顾不好嫔妃们的孩子就不说了，连她自己亲生的二阿哥永琏也没能保住。 即便其中有一些是后宫嫔妃故意生事，但皇后管理不善也是事实。 凡事最怕对比，沈婳协理六宫这些年，宫中女子但凡有孕，都平安的生了下来，而且过程顺顺利利，结果是母子俱安。 如懿为了报复皇后在宫里散布流言，沈婳也是第一时间抓住了参与的人，平息了事端，能力出众可见一斑。 若不是沈婳身怀有孕，乾隆完全没想过要将后宫之事交给他人。 毕竟这几年后宫安稳，乾隆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处理前朝的政事上，每次进后宫就是单纯的享乐，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当然，如果让沈婳自己来说，这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点怀孕，也是为了暂时交出手中的权利，以避免可能的麻烦。 不过乾隆不知道，他对于沈婳的能力相当认可，又兼有孕之喜，所以很快晓谕六宫，晋舒妃为舒贵妃。 皇后如今除了照顾六阿哥，已经没有精力再插手后宫的事了，长春宫只是按例送来了赏赐就没了动静。 倒是咸福宫和延禧宫一下子成了六宫众人目光所聚之地，因为皇帝下旨，由贵妃高曦月和娴嫔乌拉那拉如懿一起协理六宫。 乾隆带着亲自从库房挑选的珍宝来储秀宫探望沈婳，顺便提了一下宫务交接的事儿。 “贵妃位分高，只是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一个人管着偌大的后宫想必会吃力，所以朕还是决定让娴嫔分担一部分。” 沈婳看着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珠宝玉饰，还有各种新鲜花样的布匹衣料，兴致勃勃的开始挑拣。 “这些事皇上做主就是了，臣妾如今身怀有孕，就不操心这些了。” “听说女子怀孕之后身形会有不小的变化，臣妾正准备吩咐手底下的人多裁制一些衣裳备用，皇上也来帮臣妾挑一挑！” 第102章 如懿传(28) 乾隆看着沈婳沉浸在衣裳首饰的搭配里，完全不把权力的转移放在心上，更是感叹她的赤子之心。 “这些可都是朕亲自挑选送来的，依朕看，爱妃貌若天仙，不管是什么样的华服穿在身上都是锦上添花，哪里能说出什么不好？” 沈婳娇嗔的瞪了皇帝一眼，“皇上就会哄臣妾高兴，若是臣妾随便选择搭配，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心意。” “皇上既然爱重臣妾，女为悦己者容，臣妾自然也要精心装扮，让皇上看了高兴，才不辜负这些华美的衣裳首饰和皇上的心意。” 看着这样一个超尘脱俗的佳人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乾隆心里又怎么会不感动呢？ 储秀宫里，两个人甜甜蜜蜜，咸福宫里，高曦月却坐不住了。 “本宫是贵妃，乌拉那拉氏不过是嫔位，皇上却让她跟本宫一起协理六宫，这旨意是将本宫置于何地？” 魏燕婉也是满心的不服，舒贵妃怀孕之后不侍寝了，宫里得宠最多的就是她和如懿。 可现在如懿得到了协理六宫之权，她依然是个贵人，这让她怎么甘心呢？ “贵妃娘娘，乌拉那拉氏曾经是娴妃，后来被贬了，看来皇上已经有意恢复她的位份。” “若是她协理六宫有方，假以时日，乌拉那拉氏岂不是要跟贵妃娘娘平起平坐了？” 这话说的高曦月心头火起，“本宫断不会让此事发生！” 而机会来的很快，眨眼之间，嘉妃就要生了。 如今的高曦月买通了太医院的一位王太医，两个人只是暗中联系。 王太医虽然名声不显，但也是有真才实学的，更重要的是，他这个身份能想办法接触后宫各人的脉案。 嘉妃这一胎怀的不容易，生的时候更是艰难，高曦月早就得了消息，以照顾五阿哥为理由，推掉了看顾金玉妍生产之事。 如懿自从江与彬被赶出宫后，就没有了可以信任的太医。 而且她如今膝下没有孩子，很多事推脱不掉，结果就是她在启祥宫照顾金玉妍生产，九阿哥刚出生就没了气息。 因为金玉妍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 乾隆前朝又有正事要忙，不能一直等在启祥宫，等知道消息的时候，九阿哥已经没了。 这是二阿哥之后，第二个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的皇子。 乾隆赶去启祥宫看了一眼昏睡的金玉妍之后，又冒着夜色来了储秀宫。 虽然深更半夜的被吵醒有一点不爽，但是沈婳知道乾隆此刻心里难过，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幸好她如今胎象已经平稳了，孩子很健康，轻易不会动了胎气。 乾隆将头埋在她的腹部，感受着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孩子，心里又酸楚又高兴。 “朕又没有了一个孩子，爱妃，你一定要把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生下来，朕一定会疼他爱他。” 沈婳自然是满口的答应，“皇上的难过臣妾心里都知道，臣妾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乾隆搂着沈婳说了一番悄悄话，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两个人抓紧时间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天一亮，乾隆又要为前朝的事情忙碌了。 “昨晚真是辛苦爱妃，怀着身孕还要为朕排忧解难，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不必送朕去上朝了。” 沈婳怀孕之后确实容易感到困倦，听了这话也不逞强，目送乾隆出去之后，乖乖的躺在床上恢复精神。 等到乾隆下朝，再次赶去启祥宫的时候，如懿已经在那里候了很久。 屋内的金玉妍醒过一次，得知九阿哥生下来就夭亡了，整个人又晕了过去。 如懿只能站在外间等待，启祥宫的宫人们没有精力管她，都忙着照顾金玉妍去了。 等乾隆到了，就看到如懿一脸麻木的站在那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朕要你帮着协理六宫，你除了在这里站着发呆，还做了什么？” 乾隆说这话其实是纯纯的迁怒，毕竟生孩子的事儿，一般人也帮不上忙。 但是这几年后宫里太太平平的，乾隆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练出来，一个皇子的逝去让他非常心痛。 因为金玉妍生产不顺，如懿已经站了一天两夜，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今被乾隆这般训斥，她顿感头晕目眩，没走两步就晕倒在了地上。 看到人倒下了，乾隆才有些后悔自己话说的重了，只是金玉妍失了孩子，明显更需要他的关心。 乾隆只得命人将如懿抬回延禧宫，然后就把心思都放在了安慰金玉妍上。 咸福宫里，高曦月抱着五阿哥看孔雀，魏燕婉在一旁陪伴。 “贵妃娘娘，嘉妃这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回回都能生儿子，只是这一回孩子没有保住，否则她膝下就会有三个皇子，也太得意了！” 魏燕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贵妃的神色，虽然太医说九阿哥夭折是因为先天不足，但谁能保证，背后没人插手呢？ 若是贵妃动的手，魏燕婉不免会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高曦月大大咧咧的说道：“嘉妃这是自作孽，身子还没有调理好就着急怀孕争宠，可怜九阿哥有这样一个额娘，不把孩子的身体当一回事。” 有王太医的通风报信，高曦月自然不会做什么。 明知保不住，那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何必动手惹一身骚。 魏燕婉见她如此坦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而把精力都放在讨好高曦月上。 “嘉妃虽然生了不止一个皇子，却不懂得如何教养孩子，哪里比得上贵妃娘娘，将五阿哥养的如此白胖，小小年纪就一股聪明劲儿！” 高曦月笑着说：“金玉妍不过是玉氏送来的贡女，本宫才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倒是这一次狠狠的打击了乌拉那拉氏，这才叫本宫高兴。” 魏燕婉连忙奉承起来，“听说乌拉那拉氏从启祥宫回去就病倒了，皇上还当众斥责她办事不力，这下看她如何有脸面跟娘娘争夺协理六宫之权。” 高曦月冷笑道：“这都是她该得的，可惜的是这事儿终究跟乌拉那拉氏牵扯不大，顶多给她算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皇上也只是斥责，并没有重罚。” 第103章 如懿传(29) 不管旁人如何议论，金玉妍的孩子终究还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没有的。 即便金玉妍如何后悔，九阿哥终究是连名字都没取就匆匆下葬了。 贞淑端着一碗补血养身的汤药劝她喝下去，金玉妍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心里苦，嘴上也发苦，摇着头不想喝。 “皇上来看过本宫吗？咱们的九阿哥就这么没了吗？” 贞淑也为自家主儿伤心，但皇子刚出生就夭折，乾隆心里很难过，不愿意见到这副场景，不来也不奇怪。 丽心劝了一句，“皇上并不是不惦记主儿，只是忙于朝政，最近京城周围长久不下雨，皇上都好长时间没来后宫了。” 她们没有告诉金玉妍的是：宫里的人私底下最爱八卦，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推动，将九阿哥的夭折与旱情联系起来。 乾隆是比较迷信天象的，虽然这只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是旱情一直得不到缓解，皇帝心里不免忧虑。 而且皇帝仔细调查了九阿哥夭折的事，没有人害嘉妃，所以他觉得皇子的去世带着不祥的气息，所以不愿意来看金玉妍。 储秀宫里，沈婳也听说了这些留言，只是她现在对外表现的就是安心养胎的样子，后宫之事一概不插手。 荷惜满心欢喜的奉上了一碗酸梅汤，“主儿胃口变了，如今很爱吃酸的，肚子里说不准就是一位皇子呢！” 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沈婳再清楚不过了，她怀的确实是皇子。 纳兰太医作为沈婳的同族亲眷，被皇帝特意指来为她安胎，他也说有八分的把握是个皇子。 如今的储秀宫已经被沈婳和系统联手排查了好几遍。 她就是这样一个谨慎的性子，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怀孕的。 荷惜虽然很为自家主儿高兴，但是宫里的流言也让她有些不安。 “如今京城周边旱情已经初显，若是等到主儿生下孩子，旱情依然不能缓解，皇上说不定会像迁怒嘉妃那样迁怒您，咱们要早做准备呀！” 沈婳点头表示赞同，“钦天监的人你打点好了吗？本宫虽然无意给自己的孩子安什么祥瑞的名头，但也绝不容许别人诋毁。” 乾隆作为皇帝，对于天象之事颇为相信，沈婳不信却也没必要跟他对着干。 荷惜认真的回答道：“主儿放心，不管此次灾情如何，钦天监那边都提前准备了说辞。” “若是咱们运气好，等再过一段时间主儿生下孩子，旱情有了好的转变，钦天监有的是吉祥话对皇上说。” 虽然历史上确实有不少能人异士能够通过天象进行一定程度的预言，但多为天气之类的预测。 沈婳相信有人能通过星象判断天气，却不相信预言天机和命运之说。 钦天监的人不过是收钱办事，打点过他们，他们就会为你说好话。 这样的人虽然不能相信，但是也不能放任他们在外面胡说八道，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解决了天象之事，沈婳又问起接生姥姥的事儿。 “听说宫内给嫔妃接生的嬷嬷，为首的是田佬佬，人都带来了吗？” 云心已经带着接生姥姥们候在殿外，听了传唤才走了进来。 田佬佬听沈婳提起她的名字，上前一步行礼，“奴婢参见舒贵妃娘娘，内务府安排了奴婢等四人负责为娘娘接生。” 沈婳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听说田姥姥的接生手艺非同一般，连胎位不正都可以调整过来，不知道此话可当真？” 田佬佬恭敬的低着头，轻声说道：“奴婢在此一道上确实有些心得，不过娘娘怀相很好，用不着这个。” 沈婳露出一抹笑容，“你的意思是可保本宫的胎儿平安生产，不会出意外了？” 田佬佬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女子怀孕犹如过鬼门关，奴婢也只是一介妇人，并不敢说这种大话，奴婢会尽力而为，希望保得娘娘母子平安。” “本宫要的不是你尽力而为，而是豁出性命也要让本宫平安生下孩子！” 沈婳看着田姥姥对她的话还有些不以为然，用眼神示意青荷把早就准备好的木箱子拎上来。 青荷双臂一用力，半人高的木箱子重重的砸在地上，看着就分量不轻。 等箱盖一打开，四位接生姥姥的眼睛都瞪直了，满满一箱子的银砖，少说也有几十斤重。 “本宫向来是把话说在前头，这个箱子里足足有一千两白银，皇后一年的俸禄也就这个数。” “这只是给诸位的见面礼，每人分二百两，田佬佬作为你们的头儿，拿四百两，等到孩子平安生下来，本宫会再给你们同样分量的打赏。” 沈婳平日里赏赐下人就很大方，到了关键时刻更不会吝啬。 即便系统从来没有害过她，还经常自掏腰包帮忙，但是她依然不会完全指望系统和商城里的丹药。 与其事到临头的时候慌慌张张的消耗能量点去买解毒丹顺产丹，还不如提前就把各个细节打点好。 她不是买不起商城里的丹药，是没必要受那个罪，而且能量点可比银子的用处大多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千两银子造成的视觉冲击力太强大了，四位接生姥姥的眼睛都放光了。 沈婳等她们看清楚了，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些只是本宫私下赏给你们的，若是平安顺遂，宫里其他的打赏也不会少。”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既然拿了本宫的银子就要好好的办事，太医都说本宫这一胎安稳，你们只要用心就不会有事。” 田佬佬家中有个患病的女儿，先天不足从小就要吃药，导致她一直比较缺钱。 “多谢娘娘赏赐，奴婢们必当尽心尽力，绝不敢做出什么坏事！” 第104章 如懿传(30) 沈婳看着面前的四个人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箱银子，稍微提高了声音说道： “这一箱银子分量不轻，你们年纪大了未必能提得动，本宫会命人一一送到府上去，你们可要收好了！” 田佬佬等人听了这话，发热的脑袋突然就有些冷静下来。 沈婳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早就已经把几位接生姥姥的家庭情况摸清楚了。 若是她们敢有异心，不只是自己的性命，只怕连家里人都难逃一劫。 沈婳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她拉了回来，冷冷的说道： “这么多的银子，砸都能砸死人了！若是本宫腹中的孩子有个意外，那个害了本宫的人绝对不会好过！” “即便京城物价昂贵，一千两银子拿出去能买几条命，不知道你们心里有数没有？” 荷惜站在一旁插了句嘴，“别说是一家子上下的性命，只怕连三代内的近亲都能找出来，祠堂推了，祖坟平了，还能再犁三遍呢！” 如此狠辣的话语说出口，田姥姥等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叩头讨饶，保证绝不敢使坏。 见这些人是真的被吓怕了，沈婳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本宫只是防患于未然，若你们真无此心，这么一大笔钱，足够你们全家在京城过上好日子。” “而且还有皇上皇后另给的赏赐，加在一起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们提着精神办事也是应当的。” 荷惜不愧是她身边的贴身大宫女，说话也总是随着她的意思， “这样风险低酬劳高的好事儿，几年也未必能遇上一回，姥姥们可不能错过啊！” 田姥姥等人连连称是，然后汗流浃背的被送出了储秀宫。 等人走了之后，云心突然有些心疼的说道：“主儿也太大方了，这些嬷嬷们都是内务府指派的，主儿又深受皇上宠爱，想来她们不敢使坏，何必赏这么多呢？” 沈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云心是皇上赏赐的宫女，自然觉得宫里没人敢冒犯她，毕竟有皇上护着。 但是宫里的阴毒手段层出不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中招了。 受害之后再去寻找下手的人，就算找到了也免不了要受一番罪。 就算这次无人在背后使坏，田姥姥等人手艺精湛，以后还不知道会负责接生哪位妃子，这又是一条可以开拓的消息渠道，提前使些银子没有坏处。 “本宫知道你们的忠心，等到平安生产之后，也一定会重重的赏赐你们，这段时间，储秀宫内外都要小心谨慎，本宫会记得你们的功劳！” 有了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储秀宫确实门户紧闭，内外都守的很牢，有心之人想插手也找不到破绽。 就说启祥宫的金玉妍，眼看月子都做完了，皇上也没有看过几次。 如果不是贞淑一直拿玉氏世子即将承袭王位的消息鼓励她，她非得气的落下病根不可。 “主儿，老王爷离世，世子即将成为母族的新王，到时候来京城拜见皇上，您就能跟世子见上一面了！” 金玉妍抚摸着腕上的手串，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么多年，终于有希望再见到他。” “可惜我没用，七阿哥不得皇上欢心，九阿哥没能保住，如今更是失了皇上的宠爱，这让我如何有脸面去见王爷？” 贞淑小声的劝说道：“正因如此，主儿才更要打起精神来，有皇后的六阿哥挡在前面，所以皇上注意不到咱们的七阿哥。” “但是四阿哥可是皇上登基后生的第一个皇子，不仅身份贵重，还天资聪颖，比皇后那个病歪歪的嫡子强多了。” 金玉妍心里发了狠，“皇后的儿子病殃殃的，本宫可不能让他挡了本宫儿子的太子之路。” “还有慧贵妃的五阿哥和舒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子凭母贵，本宫如今只是妃位，孩子的地位也低上一等，都要想办法除去才好。” 贞淑为难的说道：“两位贵妃位高权重，也都曾协理过后宫，想必在宫中安插了不少人手，若无完全把握，咱们动手反而是打草惊蛇了。” 贞淑是玉氏精心培养的细作，连她都说此事难办，金玉妍也只能将计划暂时推后。 “高曦月几年前被吓的病重，之后就再也没有侍寝过，不过是仗着她的阿玛高斌在前朝得力，才能够维持贵妃的尊荣，而且她也不是五阿哥的生母。” “舒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未知男女，即便生下皇子，年纪跟四阿哥也差了几岁，只要永珹得了皇上欢心，底下的弟弟们轻易是赶不上的。” 贞淑看到金玉妍终于冷静下来分析局势，笑着说道： “咱们的四阿哥自然是别人比不上的，四阿哥若是成了太子，主儿说不定能一口气越过两位贵妃成为皇贵妃，甚至皇后之位也未可知啊？” 这一番话哄的金玉妍眉开眼笑，出了月子就去积极讨好皇后了。 六阿哥病弱的身体让皇后心情沉重，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也越发不好，卧床的时间越来越久。 长春宫里无人敢高声谈笑，所有下人每天都胆战心惊的做事，长此以往，精气神都被磨没了。 六阿哥出生的时候皇帝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么的失望。 皇后早就病的不能侍寝了，皇帝除了初一十五去探望，整个长春宫都被冷落了。 富察琅嬅见金玉妍带着四阿哥前来请安，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本宫长时间没有出去走动，永琮身边离不开人，本宫也不放心只让奶娘和下人们照顾，倒是许久没有看到四阿哥了。” 金玉妍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这算起来都是臣妾的不是，怀孕的时候太医让臣妾多躺着，所以才会这么久没来向皇后请安，还请皇后恕罪！” 富察琅嬅虽然不理宫务了，但是九阿哥夭折这样的大事还是知道的。 想到金玉妍的儿子已经没了，自己的永琮还活着，皇后的心里突然有一丝莫名的欣慰。 “你还年轻，说不定以后还能再生下皇子，不像本宫年纪大了，身体已经不适合生育了。” 两个人虚情假意的说了一番，关系慢慢的又恢复到了六阿哥出生之前的样子。 第105章 如懿传(31) 京城的春天时日稍短，三月份的时候天气就已经很热了。 乾隆在养心殿里心急如焚，春播的时间都快要过去了，可是京中滴雨未下，等到秋日恐怕要颗粒无收。 百姓们手中没有足够的粮食，势必会引发动乱，乾隆当即决定出宫举行祈福仪式求雨。 太后与皇后顺应皇上的意愿，带领后宫嫔妃在宫中的安华殿祈福。 不过沈婳因为胎儿月份大了，被特许留在储秀宫待产，这也是乾隆有意保护她，以免劳累过度伤了胎气。 乾隆的运气真是不错，斋戒一月之后，果然天降甘霖，一场大雨安定了民心。 而在安华殿内祈福诵经一月的嫔妃们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回到自己的寝殿好好的休息一下。 就在所有人放松下来的时刻，储秀宫里的沈婳悄无声息的发动了。 伴随着沉重的雨声，各宫嫔妃们都在寝殿里补充缺少的睡眠，直到醒来才接到了喜报，舒贵妃生下了十阿哥，母子俱安。 太后年纪大了，累了这么久，一觉睡醒还有些头晕眼花。 储秀宫的人来报信的时候太后还有一些迷糊，想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嘴里发出了一句感叹，“舒贵妃真是好福气啊！” 皇后和金玉妍等人则是满心的酸楚，这些天，后宫嫔妃都在安华殿，无人敢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弄鬼。 皇后只是有些羡慕，这些天的祈福活动可把她累得不轻，本就抱病的身体更加精力不济。 金玉妍也是累得不行，自从九阿哥生而夭折，她的身体就很虚，在床上躺了许久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她打起精神骂了几句，“这舒贵妃的命也太好了，过去的一个月里，大家都是没日没夜的念经，偏她就得了皇上的怜惜，可以在储秀宫休息。” “昨日天降甘霖，她今日就生了，保不齐是串通了太医，服用了催产药吧？故意赶在这个好时候，给自己的儿子博一个祥瑞的名头！” 沈婳没有听到金玉妍骂她的话，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因为十阿哥是顺产，她并不是那种为了一个名头就伤害孩子健康的人。 如果真是为了追求好意头，她其实应该选在昨天佛诞日生产，又添一重祥瑞。 但是沈婳没有这么做，孩子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只争朝夕这种想法太短视了。 在宫中想养大一个皇子是很不容易的，即便精心照顾也保不准有人暗害，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怎么应付得过来呢？ 乾隆在求雨仪式结束后，从宫外赶了回来，刚走进宫门，就看到等在那里的储秀宫的下人。 得到沈婳平安生下十阿哥的喜讯，乾隆欣喜若狂，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直奔储秀宫。 而荷惜看着乾隆风尘仆仆的样子，因为担心刚生产完的沈婳，不得已将他拦在屋外。 乾隆见此也不恼，站在窗外问了几句，听到屋内的沈婳精神还好，十阿哥也平安健壮，然后才兴奋的回了养心殿。 “传朕旨意，储秀宫上下每人赏半年的月例，正值天降甘霖的喜事，十阿哥生而祥瑞，满月宴要好生操办，朕还要大赦天下，以示庆贺！” 不得不说，十阿哥出生的时间是真的好，宫内宫外都为祈雨之事劳累，没人有精力出来反对皇帝大肆铺张。 而且天降大雨之事确实值得高兴，没人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找皇帝的不是。 钦天监见皇帝双喜临门，将各种准备好的吉祥话呈上去，坐实了十阿哥有福气的名头。 于是十阿哥在洗三之时就得到了皇帝亲自赐名为永瑄。 瑄，古代祭天用的玉璧。 取这个名字寓意十分尊贵，非寻常人可以承受，还有视如珍宝的含义，不过皇帝觉得自己的儿子当然担得起。 直到圣旨传至整个后宫，嫔妃们才反应过来，羡慕不已，有皇子的嫔妃们心里更是什么滋味儿都有。 长春宫里，皇后将六阿哥抱在怀里，看着自己病弱的儿子，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这么好的名字，这样大的福气，连本宫的嫡子尚且承受不起，不知道舒贵妃有没有这个命了！” 启祥宫的金玉妍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她生的四阿哥名为永珹，没有什么高大上的寓意，只是比后面的几个弟弟强一点。 除了前头的几位阿哥和皇后的嫡子，其他皇子的名字意思简单，大多都是美玉或者玉石的光彩之类的。 而七阿哥不得皇上看重，满周岁的时候才得皇上赐名永璇，这名字连玉都不如了。 若是没有十阿哥，金玉妍还觉得自己生下的四阿哥挺得宠，如今十阿哥的名字狠狠的扎了她的眼。 沈婳也觉得这名字未免好过头了，直接把十阿哥当成靶子立起来了。 她并不介意自己的儿子取一个平凡的名字，说到底不过是个名字，又不是直接封为太子，只是听着好听罢了，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架不住乾隆对十阿哥的喜爱，沈婳只能嘱咐储秀宫的宫人要格外小心看顾，以免着了别人的道。 而她的这番心思也并没有白费，虽然大雨终于下来了，但是今年雨水来的晚，部分地方还是出现了旱情，粮食减产。 往往大旱之后就是大涝，大涝之后又有疫情。 这些古代总结下来的规律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乾隆早已预备好了救灾的方案，但是天灾非人力所能阻止，河北那边还是出现了痘疫，且一路向京城蔓延过来。 宫中人人自危，但是人活着就需要粮食和水，皇宫也不可能完全封闭起来，不与外面交流。 等到秋天的时候，宫里虽然严加防范，还是有宫女太监染上了病症。 第106章 如懿传(32) 最先发现疫情的是慧贵妃高曦月的咸福宫。 如今高曦月协理六宫，身边的宫人也免不了要跟宫外之人打交道。 高曦月的贴身侍女茉心曾经出宫探望病重的母亲，结果被一同染上痘疫，进而让疫情在宫中蔓延开来。 五阿哥永琪年纪尚小，被传染了，高曦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急的昏了过去。 乾隆本来还想问罪于她，但是齐汝给高曦月诊脉之后，说她情绪太过悲痛，伤及了根本，怕是要不行了。 高曦月的身体本就是拿药吊着的，如今听闻这般噩耗，再也撑不住了。 可是高曦月醒来之后，坚持要亲自照顾五阿哥，乾隆也只能嘱咐太医好生医治，然后将咸福宫暂时封闭。 沈婳生下十阿哥不久，乾隆怕自己的爱子也被传染了，就没有将六宫之事托付给她，而是找了如懿出来，毕竟她也算有经验。 结果储秀宫守的严严实实，长春宫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六阿哥也染上了痘疫。 等皇帝赶到长春宫，皇后悲痛的瘫倒在地上，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不肯将六阿哥送出宫医治。 乾隆叹了一口气，“如今宫里宫外都闹了疫情，冒然换地方也未必安全，六阿哥就留在长春宫吧！” 只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太医是齐汝，如今咸福宫和长春宫都有人得病，分身乏术的情况下，也只能先顾着长春宫了。 高曦月因为担心五阿哥，怀疑有人在背后下黑手，发动了高氏的人脉去查，后来还真让她抓到了蛛丝马迹。 五阿哥是运气不好，茉心是咸福宫的宫女，日常会近身伺候五阿哥，所以传了病症，而六阿哥就是有人故意害的。 但皇帝如此无情，让医术最好的齐汝去照顾六阿哥，这让高曦月心里越加愤恨。 她本来还想提醒一下皇帝，现在却转头帮助出手的人抹平了一些细节，就是要让皇帝皇后尝一尝失子之痛。 结果也正如她所料，六阿哥永琮先天不足，身体一直很弱，染上病症之后不到一个月就没了。 皇后在这一个月中点灯熬油似的照顾着，把自己的精气神也熬没了，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五阿哥身体还算健壮，高曦月也照顾的很好，幸运的挺了过去。 但是因为生母海兰曾在孕中服用朱砂，让五阿哥从胎里就遭了害，如今一起爆发了出来，身体再不像之前那样健康了。 等到五阿哥稍稍康复之后，高曦月也终于撑不住，太医给她诊脉之后传出了病危的消息。 乾隆在她临终之前去见了最后一面，高曦月也许是真的看开了，对于曾经害过自己的皇后的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心惦记高氏和五阿哥。 “皇上，臣妾得了五阿哥之后精心教养，一直将他视为臣妾亲生，可惜终究是看不到他长大成人。” “父母养育了臣妾一场，结果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臣妾这一生，对不起太多的人了。” “只是现在臣妾要死了，希望皇上能够记住臣妾的好，不要怨怪臣妾。”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乾隆听了高曦月这一番真心话，也确实想起了她曾经的好。 高曦月是为了照顾五阿哥才这么拼命的，乾隆也感动于她的慈母之心，正式下旨将五阿哥的玉碟记入高氏名下，成为了她真正的儿子。 而且高曦月被封为慧贤皇贵妃，随葬帝陵。 延禧宫的海兰听说这一消息差点晕了过去，五阿哥生病的时候她确实担心，但同时还有一丝窃喜。 高曦月病重，有谁比她这个生母更适合照顾五阿哥呢？ 等五阿哥回到她身边，她和如懿以后的生活就有了依靠。 没想到皇帝会直接更改五阿哥生母的身份，高曦月是以皇贵妃的礼仪下葬的，海兰至今只是个贵人，不可能去抚养皇贵妃的孩子。 而且她生下五阿哥之后，因为皇上厌弃，兼之后宫手段阴毒，身材容貌都走样了，皇上早就不愿意见她，求也无用。 乾隆在这方面也确实考量过，皇贵妃之子，除了皇后也就只有太后适合抚养。 六阿哥走后，皇后也就只是在熬日子罢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自然不适合照顾五阿哥。 想来想去，不如将永琪托付给太后，省得太后天天惦记着舒贵妃的孩子。 沈婳听到乾隆这个想法当即表示赞同，“太后娘娘膝下寂寞，一直想要抚养一位阿哥，五阿哥是个很好的人选。” 而太后得到消息，心情却不是那么愉快。 她想要抚养的是一位有继承权的皇子，而五阿哥经此一病，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了。 除非皇帝膝下其他的阿哥都没有了，否则他不可能将江山托付给这样一位病弱的皇子。 太后跟身边的福珈姑姑抱怨，“五阿哥身体不好，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事，不就成了哀家的罪过，这下可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福珈只能劝说，“十阿哥是皇上和舒贵妃的心头肉，太后若真是要了过来，岂不是惹皇上不痛快吗？” “五阿哥虽然弱了些，但也少了人关注，想必以后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长大之后也是您的依靠啊！” 这话说的在理，太后也只能认了下来，将五阿哥接来慈宁宫居住。 最高兴的当属启祥宫的金玉妍，在哄睡了四阿哥和七阿哥之后，她又和贞淑开始窃窃私语。 “这次虽然没能一网打尽，但是除了六阿哥和慧贤皇贵妃，五阿哥也近乎被废，算是没有枉费咱们这些天的辛苦。” “只是储秀宫门户太严，没能把十阿哥和舒贵妃一并拉下来，真是可惜了！” 即便是嫁来了这里，金玉妍最喜欢的还是玉氏的服饰，做事也完完全全是向着她的母国。 贞淑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没被染病不代表就没事儿了。” “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就是皇后和两位贵妃，如今旁人都出了事儿，只有储秀宫安然无恙，这难道不会惹人怀疑吗？” 金玉妍得意的笑了笑，“是啊！这样算下来，得益最大的就是储秀宫，若说舒贵妃没有做什么，只怕外人也不信啊！” “而且启祥宫不怕查，真正出手的又不是咱们，只不过是顺水推了一把，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107章 如懿传(33) 只是金玉妍的计划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前朝的事给打断了。 蒙古科尔沁部上书乾隆，求娶大清的嫡公主，一时激起了千层浪潮。 原本富察琅嬅已经病得起不了身，听说这件事之后，整个人回光返照一般精神了起来。 皇后盛装打扮前往养心殿，请求皇帝看在六阿哥早夭的份上，留下她唯一的女儿在身边。 而太后醉心权势，在前朝后宫都安插了不少人手，也在极短的时间内知道了这个消息，慌的不行。 乾隆当然知道自己的皇额娘和皇后是怎么想的，干脆躲在了养心殿里，连嫔妃都不召见了，更是连续多日不去向太后请安。 太后见不到乾隆，干脆将富察琅嬅叫过去长谈了一番。 结果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远嫁蒙古，最终闹了个不欢而散。 而且双方在撕破脸之后更是毫无顾忌，发动了各自家族的人脉在前朝向皇帝进言，搅得乾隆满心忧虑。 皇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召见嫔妃，沈婳也乐得自在。 十阿哥没满周岁，还是个小婴儿，可爱极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待在宫里养孩子闷得慌。 不过太后见不得沈婳如此悠闲，直接派了福珈姑姑去储秀宫，目的就是要让她去劝皇帝。 福珈姑姑的话也很直接，“蒙古求娶嫡出公主，如今适合的人选只有太后所生的恒媞长公主和皇后的璟瑟公主。” “太后娘娘让奴婢来传话，当日您的父亲求到太后面前，娘娘才得以进宫，以致今日的盛宠。” “娘娘若是还记得太后的恩情，就请您去劝劝皇上，让璟瑟公主嫁去蒙古，务要使太后母女分离。” “太后的恒娖长公主已经远嫁，再也经不起这样的事了！” 上赶着不是买卖，太后找了一个宫女就想让她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儿，未免也太瞧不起她了。 沈婳愁眉不展的回答：“可是皇上已经许久不进后宫了，本宫也不知该如何规劝，还请姑姑容本宫好好的想一想！” 福珈姑姑虽然是太后的心腹，但在贵妃面前也不敢摆什么谱，只能催促她尽快想办法，然后就回慈宁宫了。 太后没想到的是，沈婳直接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一心养育十阿哥。 储秀宫门户紧闭，仿佛外界的种种纷扰都无法浸染这份平静。 后宫里争来争去，无非讲究的是一个亲疏远近，而前朝的大臣们却是从利益角度出发，渐渐开始偏向嫁皇后的女儿。 皇后找来齐太医为自己诊脉，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直接豁出去了，拖着病体坚决反对乾隆将女儿璟瑟远嫁蒙古。 乾隆虽然将大臣们的分析听在耳中，知道璟瑟是最好的人选，却也顾及皇后的病情，生怕她受不住打击直接去了，为满蒙联姻之事和自己的千古之名蒙上一层阴影。 但是皇帝担心皇后，后宫里却多的是人想要让皇后一命呜呼，如懿也是其中之一。 潜邸时期曾经宠冠一时的乌拉那拉氏，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 如果不是乾隆还惦记着几分青梅竹马的旧情，只怕如懿也会跟无数的女人一样淹没在后宫，再也无人问津。 如懿虽然表面上一直云淡风轻，但是一步之差就成为皇后这件事，不只是富察琅嬅忘不掉，如懿也忘不掉。 冷宫的生活再苦，想到皇帝心里还念着她，如懿就能坚持下去。 可是在延禧宫禁足的那段时间，如懿已经没有底气说服自己，皇上那次把她关起来还是为了她好。 旧情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吃一辈子的，如懿想明白了就主动去找了太后想要抱大腿，并且信心满满的表示她能劝动皇帝。 得知乾隆一直在养心殿里，如懿亲手调制了一碗暗香汤送过去，终于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乾隆拿起调羹细细品味起面前的汤，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他莫名觉得没有记忆中那么有滋味了。 但是碍于如懿洗手做羹汤的心意，乾隆还是夸赞了几句，又问她怎么会想起做这个。 如懿装出一副为他排忧解难的样子，将和亲的利弊分析了一通，话里话外都是让乾隆将璟瑟公主给嫁出去。 “太后的恒娖长公主嫁去了准葛尔，若再将恒媞长公主嫁给科尔沁，两个部落联起手来，岂不是让太后势力大涨，进而威胁到皇上在前朝的统治力。” 这些话前朝的大臣们已经说了很多遍，如懿说的这些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皇帝心里的天平彻底偏移。 “娴嫔，你既然清楚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就该知道朕的难处，劝服璟瑟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得到了乾隆的允许，如懿又恢复了从前盛宠时的意气风发，直接去找了皇后，想要把这个消息当面通知她。 可是皇后的身体情况却不在如懿的预料之内，听说乾隆决定要把她的亲生女儿嫁去蒙古，皇后吐出一口血，当场晕死过去。 长春宫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后宫，乾隆和太后都很吃惊。 乾隆心里感到懊恼，堂堂皇后竟然被一个嫔妃气的吐血，这样的消息如果传到宫外，还不知会被天下臣民编排成什么样子。 太后则是内心不安，害怕皇帝会因为皇后病重而改变主意。 想到这里，太后再也顾不得矜持，亲自乘坐辇轿来了储秀宫，放下身段请求沈婳向皇帝进言。 “皇后被逼到这般地步，皇上就算再顾及朝政，恐怕也要做出让步。” 此刻太后的心里非常后悔，之前如懿出了个主意，劝她主动散播嫁女的好处，并且装出很动心的样子，以此来迷惑皇帝和皇后。 这个计划看起来还不错，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没想到最后败在了如懿这个出主意的人身上。 若是皇帝当真借坡下驴，那太后就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皇后病重垂危，听说皇帝改主意了，要把哀家的恒媞嫁出去，这可如何使得？” “贵妃深得皇上宠爱，若是能解哀家的困境，日后必有回报！” 第108章 如懿传(34) 沈婳亲自送太后出去，随后就动身前往养心殿。 乾隆正在为皇后的病情烦心不已，又听说太后刚从储秀宫离开，就知道沈婳是为什么事来找自己。 “爱妃，你一直修德自持，从不为争宠之事来养心殿，现在又是为何求见朕？” 乾隆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高兴，想来是认为沈婳站到了太后那边，这次来也是为太后办事。 沈婳点头说道：“正如皇上心中所想，臣妾是受太后之托来劝皇上，不要将恒媞长公主远嫁。” 乾隆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后宫里的其他女人在他面前说话，哪个不是小心谨慎，一句话在肚子里绕半天才会说出来。 “爱妃的性情倒是一如既往的耿直，不过朕就是喜欢你有什么事都对朕坦白。” 沈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皇上英明睿智，不管对前朝还是后宫之事都洞若观火，臣妾怎敢欺瞒皇上呢？” 话已经说开了，乾隆反而有些放松下来，直接将身体呈大字型躺在榻上，没有了往日的皇帝威严。 “皇额娘的意思朕不是不知道，但是事关朝政，朕也为难的很。” “满蒙联姻为的是安抚人心，可皇后已经为此事吐血昏迷了，若是真的坚持不住去了，反而引得朝局动荡，联姻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科尔沁是大清得力的姻亲，保障着边境的安稳，朕不能不答应他们的结亲要求啊！” 沈婳听到这里有些佩服皇后，为了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她真的是拿命在拼了。 乾隆看向沈婳，问道：“爱妃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朕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沈婳眉间浮上一丝愁绪，“皇上说想听臣妾的真心话，臣妾并不愿意任何一位公主远嫁。” “今日的人选是太后和皇后的女儿，若是臣妾以后生了公主，想到她可能也要别父离母，臣妾就对太后和皇后感同身受。” 乾隆也是满脸的无奈，“满蒙联姻是国策，这是皇帝也不能改变的事情，难道朕会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和妹妹吗？” 沈婳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臣妾斗胆问皇上一句，若是皇上不答应联姻的请求，科尔沁会像准葛尔那样跟大清开战吗？” 乾隆有些惊讶的抬起头，“那自然是不会的，科尔沁跟大清世代交好，是多年的姻亲，可也正因如此，朕才不能拒绝他们联姻的请求。” 沈婳一脸严肃的说道：“臣妾不懂政事，但在后宫管理上还有些心得，所以有几句话想要说给皇上听。” “科尔沁求娶嫡公主，又要求公主跟随世子一同前往蒙古居住，在臣妾看来，实在是得寸进尺。” “科尔沁是姻亲，同时也是大清的臣属，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怎么就能狮子大开口，要求皇上对他们予取予求呢？” “臣妾认为皇上应该适时的敲打一下，而不是任由他们提出要求，还把这个要求圆满完成。” “若是非要嫡公主，那驸马就跟公主一起居住在京城的公主府，如果只是联姻而不求身份，以蒙古亲王之尊，宗室女嫁给他算是高攀了，跟随驸马一起去科尔沁居住也可。” “两个条件，皇上同意其一即可，省得让他们得陇望蜀、得寸进尺，心中失了对皇上和朝廷的敬畏。” 乾隆沉吟了一下，“公主跟随驸马回科尔沁居住，是为了掌控手中的势力，若是久居京城，失了对部族的控制，这也不是朕乐意看到的。” 沈婳依偎在皇上身边，轻声细语的说道：“正是因为驸马是科尔沁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才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回去。” “皇上定下的驸马是色布腾巴勒珠尔，科尔沁要求驸马回去，恐怕是担心他自小就在京城长大，跟部落的族人们不够亲近，但这对大清来说不是好事吗？” “驸马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所以皇上才肯答应把嫡公主嫁给他，若是公主生下的孩子也在京城长大，受到朝廷的培养和照顾，心里自然会向着大清，将来承袭王爵，对皇上也会有很大的好处！” 看到乾隆若有所思的样子，沈婳认真的说道：“科尔沁是蒙古最富庶的部落，皇上才想通过联姻将其牢牢的控制在手里，若只是一味的施恩，就怕变成放虎归山，养大了那些人的野心！” 沈婳没有插手皇上决定要嫁哪位公主，而是想办法为公主们谋求福利，皇帝自然把这些话听进心里了。 不日后，皇帝就在朝堂上跟大臣们提起，要在京城给两位公主建公主府，即便赐婚公主们也不会离京。 皇上一反常态，表达了强硬的态度，科尔沁并不敢真的跟皇帝顶撞，顺从的接受了皇帝的安排。 最终的决定是驸马留在京城，这也导致这桩婚事从原本的人人避之不及转变成了求之不得。 理由也很简单，公主们总是要嫁人的，只要不是远嫁，驸马的身份自然越贵重越好。 科尔沁的世子可以继承亲王的爵位，而且世袭罔替，世世代代都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谁看了不眼红？ 坏事变成好事，皇后的病情稍有好转，同意了璟瑟公主跟科尔沁联姻，还打起精神亲自准备婚嫁之事。 太后在慈宁宫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 “亲王的爵位是不错，不过哀家经历过骨肉分离之痛，即便只有一丝的可能，哀家也不会让恒媞离开身边。” “驸马总有一天要回去继承王位，公主就算不在科尔沁常住，也免不了来回奔波，哀家就不眼馋这个好处了。” 福珈姑姑见太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也跟着欢喜， “恒媞长公主虽然不能嫁给一位亲王，但皇上同样给指了一桩好婚事，驸马人品贵重，想来以后的日子是不会差的。” 第109章 如懿传(35) 联姻的人选好不容易定下来，各方条件难得达成一致，众人都怕再起波澜，婚礼的事准备的很快。 先是璟瑟公主嫁与科尔沁世子，紧接着又办了恒媞长公主的婚事，不只是宫里，连整个京城都充满了喜悦的气氛。 连续两桩喜事，也算是冲淡了前些时日疫情的阴霾，也抚慰了皇帝失去六阿哥和慧贤皇贵妃的伤心。 乾隆抽空来了一趟储秀宫，欣慰的拉住沈婳的手，“爱妃聪慧体贴，真是朕的得力助手，如今前朝后宫一片和谐，都是因为你能想到好办法。” 沈婳淡淡的笑了一下，“臣妾如今为人母，不过是感同身受之下，为这些孩子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实在当不起皇上的夸赞。” 乾隆看着沈婳娇美的容颜，她生下十阿哥之后不仅没有年龄增长的感觉，原本清冷孤傲的气质掺杂了一丝母性的柔顺，更见风韵。 如果说原先的沈婳像一朵圣洁高贵不可攀折的雪莲，现在的她则是带上了一丝勾起人欲望的诱惑感。 乾隆就感觉自己已经被彻底迷住了，呼吸略微粗重，身体也向美人的方向轻移，想要将她搂入怀中。 沈婳却没有让他顺心顺意，收敛起了轻笑的样子，正色道： “今日是臣妾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后宫的事物也要向娘娘交代一番，前朝应该还有事需要皇上去办，臣妾就不留皇上了！” 小小的来了一次欲拒还迎，乾隆不仅没有被她的态度惹恼，反而被勾的心里更痒了。 对于这样日常的小情趣，乾隆是很乐意陪她玩儿的，两个人之间也开始培养起了一定的默契。 乾隆嘿嘿笑着收回了手，“既然爱妃还有事要忙，那朕就先去养心殿批折子了，今日敬事房可以歇一歇了，朕晚上自己送上门来。” 沈婳双目微挑，横了皇帝一眼，没等皇帝起身离开，她就带着下人们去了长春宫。 乾隆坐在榻上，笑着看沈婳似是害羞离去的样子，背影身姿也是那么的曼妙，比画师精心绘制的美人图还要灵动，一直到人走远看不见了，才起身离了储秀宫。 自从璟瑟公主出嫁，虽然居住在京中，毕竟已经成婚，就不方便在宫中留宿，给皇后请安也要先递了牌子再安排日子。 长春宫从六阿哥周岁之后整日药香弥漫，公主的喜事只是让这里短暂的热闹了一下，然后剩下了更深沉的寂寞。 沈婳将带来的账册交给皇后过目，富察琅嬅态度随意的让素练将东西收下来。 这一切已经是固定的流程了，如果不是为了维护皇后的威严，这些东西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皇后如今的身体想管事也管不了了，还不如撒开手交给别人，她安心养病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后宫这么多嫔妃，终究还是舒贵妃最得皇上宠爱，办事也得力，赢得了皇上的信任。” 也许是终于完成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富察琅嬅在争宠的事上又来了精神。 明明太医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她的身体已经败坏完了，可是想到富察氏的权势与富贵，皇后又忍不住开始琢磨再生一个嫡子。 殊不知皇帝对富察琅嬅的情况了如指掌，别说生孩子了，随便一场风寒或者受气，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现在就看药能吊住她的性命到什么时候了。 不过富察琅嬅到底是皇后，沈婳可不愿意她把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谁也不喜欢麻烦。 “臣妾这次来请安，除了送账册，还有一件事要告诉皇后，娴嫔被去了协理六宫之权，皇上让其在延禧宫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皇后听闻瞪大了眼睛，如懿害得她吐血昏迷，皇上却只是让其禁足不再管事，这算什么惩罚？ 富察琅嬅猛的咳嗽了起来，惨白的面色也浮上了几丝红润，但是这并没有让她的脸色变得自然，反而让人看了不安。 “这样以下犯上的嫔妃，皇上不把她废为庶人也就罢了，竟然连降位的处罚都没有吗？那本宫在皇上心里算什么呢？” 沈婳见皇后果然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走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人赶紧去请太医。 皇后是病糊涂了，没有公开的处罚不代表皇帝不介意这件事。 在宫里过日子，皇帝的心意是最重要的，只要皇帝心里还惦记着，就算废为庶人贬去冷宫，照样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之前的如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而这一次，皇帝看似没有大的惩罚，但是从皇后吐血昏迷，如懿就被送回了延禧宫。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皇帝一次都没有提到如懿，作为延禧宫的一宫之主，再也没有出来参与过前朝后宫任意一件大事。 就好似两位公主出嫁这样的喜事，按照规矩，内命妇和外命妇都是要观礼的，延禧宫却被人遗忘了。 延禧宫无人前来参加典礼，皇帝也没有提及，而是直接无视了，仿佛六宫中从来就不曾有过这一座宫殿。 宫里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皇帝眼里已经没你这个人了，延禧宫里如懿和海兰的待遇可想而知。 如果要沈婳来选，皇帝重重的惩罚如懿还真就不如像现在这样无视她。 攻心为上，如懿被她的少年郎如此冷待，恐怕比让她进冷宫难受多了吧？ 不过沈婳也怕把皇后给气死了，到时候锅扣到自己头上，那就不美妙了。 “皇后娘娘千万别生气，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的名声，一介嫔妃胆敢冒犯皇后，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污了您的贤名？” “更何况璟瑟公主刚出嫁，皇上也要考虑她的名声啊？为了公主与驸马婚姻和谐，皇上也是迫不得已！” 第110章 如懿传(36) 乾隆想要将这种对名声不好的事情压下去，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听在富察琅嬅的耳中却让她更难过了。 她这一生太多的事需要妥协，为了家族，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强行怀孕保胎，亲生的女儿也要拿去和亲。 为了皇上的名声，她受了委屈也不能发泄，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能自己默默的消化。 这重重的压力简直快要把她逼疯了。 沈婳看到太医来了之后就告辞离去了，她亲眼看到皇后略微好起来的精神又低落下去。 等到晚上，乾隆来储秀宫的时候，沈婳将太医的诊断结果告诉了他，也说了皇后是因为如懿没受重罚而生气，导致病情加重。 乾隆对此早有预料，“皇后毕竟是皇后，宫里的事很难瞒过她，就算你不说，朕没有下达处罚娴嫔的旨意，她必然会生气，这跟你无关！” 沈婳一脸不解的问道：“其实臣妾也不明白，娴嫔冒犯了皇后，皇上为何不明旨处罚呢？” 虽然皇帝对待如懿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到了，也能猜到皇帝的一些想法。 但也只是对皇帝心意的揣测，乾隆从来就没有明说过，他厌恶了如懿。 乾隆犹豫了一下，说道：“娴嫔故意跑去气皇后，实在是因为皇后也有做的不妥之处。” “爱妃还记得吗？你曾经被皇后赏了一个藏着香料的镯子，慧贤皇贵妃和娴嫔也是如此。”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皇后，但是朕一直心存疑虑，慧贤皇贵妃早逝，也是因为被坏了身子，忧思过度。” 沈婳入宫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乾隆知道她跟那些事情无关，如今打开了话匣子，也就停不下来了。 “皇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后位，不知道在朕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多少事。” “大阿哥永璜在撷芳殿被下人怠待，其生母难产甚至一尸两命，还有娴嫔在冷宫的遭遇，朕都怀疑是皇后所为，心里怎能不介怀？” 乾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处罚了乌拉那拉氏，说不定会逼着她将那些污糟的事都吐露出来，到时候不只是皇后，连朕的千古之名也会染上污点，朕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沈婳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有没有受委屈并不重要，甚至连皇后的性命也不是很重要，只有皇帝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在她第一次揭发皇后的时候，就把事情强压了下来，嘴上一直说着找不到证据，其实心里已经认定是皇后所为。 但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皇帝直接帮助皇后隐瞒了做下的事，因为夫妻一体，这些事也会牵连到他。 沈婳看着乾隆一副我也很为难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冷笑。 听到皇后身体撑不住的消息，乾隆一点都不担心，还有心思来她这里，恐怕是巴不得皇后早早的去了，就可以将那些污糟事儿一并带到地宫里去，以后无人知晓了。 这也让沈婳再一次看清了皇帝冷心冷情的真面目。 皇后确实对嫔妃们出手了，但是乾隆也不是全然无辜，为了维持皇帝的权威和颜面，有多少事是稀里糊涂的混过去了？ 乾隆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皇后马上就要不行了，什么丑闻都不能有，她必须干干净净的去死。 而后续的发展也是如此，皇后的病是受不得气的，而延禧宫却让她如梗在喉，每一次想到如懿，皇后就默默的生闷气。 情绪郁结之下，药石无效，太医虽然尽力拖延，皇后终于还是在一个雨夜去了。 原本很久都没有去过长春宫的乾隆一下子病倒了，太医们为皇帝把脉，对外都说是悲痛伤身，宫内宫外一时间都开始传颂帝后之间的深情。 富察琅嬅被谥为孝贤皇后，她的丧仪非常隆重，完全越过了大清开国百年的成例。 也因为如此，前朝后宫事务繁多，乾隆让沈婳主理，纯妃和嘉妃协理，务必将丧仪办的圆满。 在哭灵之后，沈婳回到自己宫里，用手按摩着双膝。 乾隆表现的对孝贤皇后如此爱重，沈婳可不想当个出头鸟被教训。 如今正是皇帝表达自己跟皇后和谐恩爱，长情重情的时候。 皇帝都已经病倒了，其他人再不装的辛苦难过一点，那不就成了自己主动当靶子，被拿来成全皇帝的名声了？ 可沈婳看得清楚，是因为她离乾隆很近，对他的心思自然能琢磨的差不多，旁人却未必如此。 就说大阿哥永璜，如今他是乾隆膝下唯一成年的儿子，他的养母纯妃有三个儿子在身边。 在外人看来，纯妃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之一，子嗣的数量多到无人能比，所以在大哥身上下注的人也就多了。 背后有人支持，大阿哥在丧仪上总是以长子的身份自居，表现的过于显眼了。 沈婳面对这种情况直接退避三舍，不与旁人争锋，虽然辛苦，却默默的做好自己的事。 只是她觉得参加丧仪辛苦，却还有勤奋的人不觉得累，上赶着过来巴结。 魏燕婉和陆沐萍一起来了储秀宫，从进来就开始说她的好话。 她们两人如今都是贵人的位份，比底下的人要强一点，但是距离一宫之主还差一步，自然有心想要上进。 魏燕婉见沈婳吩咐下人为她按摩膝盖，连忙走上前说道： “臣妾也学过几手按摩的法子，娘娘如果觉得累了，不妨让臣妾试试帮您舒缓疲劳吧？” 沈婳无奈的制止了，她如今是宫里唯一的贵妃，看似一人之下，最后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 若是太早得意起来，只怕会惹了别人的眼，也叫皇帝心里不痛快，为了几句奉承的话昏了头，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沈婳也没想着在后宫单打独斗，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有些事交给帮手去办，中间有了缓冲，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好应对。 陆沐萍没有魏燕婉那般手艺，却带了精心准备的礼物，讨好的说道： “娘娘有子有宠，美貌气质惊为天人，臣妾等比不了娘娘，只希望能跟您亲近一二。” 沈婳没有拒绝她们的亲近，拿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招待，在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气氛很快就融洽起来。 第111章 如懿传(37) 有人来奉承沈婳，自然也有人去奉承纯妃，毕竟她抚养了已经成年的大阿哥永璜。 等大阿哥在朝中站稳脚跟，势力慢慢的发展壮大，其他的皇子们想要弥补时间造成的差距是很困难的。 纯妃虽然有些沉醉在奉承的话语之中，却也对这种情况感到忧虑。 不为别的，纯妃有自己亲生的三阿哥和八阿哥，三阿哥永璋年纪大一些，也更受她的重视。 一母同胞的皇子尚且要分出个高下，更何况大阿哥只是养子，被皇上安排去钟粹宫的时候已经记事了，母子俩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纯妃早些年就显露出这样的心思，特意给大阿哥安排了一个小门小户的福晋，还跟她的娘家沾亲带故，为的就是牢牢把持住大阿哥，不想让他太出色。 而大阿哥并不傻，自小就失去了生母，辗转在撷芳殿、延禧宫和钟粹宫，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对于他人的恶意也很敏感。 纯妃越想要压制他，大阿哥反而越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要在乾隆面前展现自己的优秀。 母子俩之间的矛盾落在有心人眼里已经非常明显了。 金玉妍对于这样的机会可不会放过，整日跟在纯妃身边忙前忙后，有心讨好之下，跟纯妃的关系越发亲近。 不管纯妃做什么，金玉妍都是一副唯纯妃姐姐马首是瞻的样子，让纯妃眼里只看得到前面的沈婳，而忽略了同在妃位的金玉妍。 可是暗地里，金玉妍又假装偶遇跟大阿哥说上了话，仿佛是迫不得已才揭露了孝贤皇后谋害大阿哥生母之事。 养母纯妃一心想着扶持亲生的三阿哥，这样的行为本就让大阿哥十分思念生母。 如今他以为母亲是被孝贤皇后害死的，自己却要在仇人的葬礼上为其披麻戴孝，哀痛致礼，这让他难受至极。 储秀宫里，沈婳任由青荷为自己按摩着双腿，一边则是分心听着荷惜打探来的消息，感慨金玉妍胃口真大。 “谁说不是呢？” 荷惜如果不是亲自负责探听消息，也不敢相信金玉妍一个小国贡女敢在宫中兴风作浪，将嫔妃和皇子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孝贤皇后的葬礼与哲悯皇贵妃的生祭撞到了一起，大阿哥身为人子是必须要祭拜生母的。” “大阿哥能偷偷的安排好祭礼，可不是因为他特别能干，能瞒过那么多人，不过是因为上面的人念在他一片孝心，才没有追究这件事。” “嘉妃还以为没人关注呢，偷偷的跑去见了大阿哥，言语之间全是挑唆，四阿哥才几岁，就着急开始为他铺路了。” 沈婳并没有嘲笑金玉妍痴心妄想，更不会小看她，而是冷静的分析， “这宫里有孩子的女人哪个没有这种想法，就算金玉妍出生玉氏，她的孩子看上去没什么机会，但终究是皇帝的亲生血脉。” “若是皇上子嗣繁多，四阿哥的顺位自然要往后排一排，可如果前面的皇子都不中用了，四阿哥又确实能力出众，未必就没有机会。” “别人的儿子就算再怎么好，也比不上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话不仅对纯妃适用，放在皇帝身上也是一样的，所以你们不可以放松对启祥宫的注意！” 荷惜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随后又说道： “纯妃在嘉妃的奉承下，倒真是有了争夺后位的心思，葬礼上各个环节都抢着出头，还安排三阿哥领了几项差事，撺掇着他跟大阿哥别苗头。” 沈婳淡定的评价道：“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事儿，皇上还能看不出来吗？这里面不需要咱们插手，本宫正觉得事多累得慌，她想出头就随她去！” 青荷帮沈婳按摩完了腿，又开始帮她捶肩，闷闷的说了一句， “奴婢只是看不惯纯妃的作派，主儿是贵妃，她却在您面前摆出一副优越的样子，连带着钟粹宫的下人也敢在丧仪上对其他人指手画脚。” “怎么了，有人让你们受委屈了？” 沈婳故作惊讶的说道：“就你这天生神力，还有人敢欺负你啊？” 青荷一贯是老实做事，听了这般类似调戏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奴婢能受什么委屈？只是为娘娘打抱不平，要说后位，明显是您更合适！” 沈婳拍了拍她的手，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本宫早就说过，储秀宫里的人不能提这种话，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宫里头。” “合不合适只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荷惜一脸赞同的说道： “还是娘娘有先见之明，咱们储秀宫就没有那种喜欢嚼舌根的人，不像钟粹宫，孝贤皇后的丧仪还没结束，钟粹宫的下人们就好像笃定自家主儿能上位一样，对其他宫的人都开始颐指气使了。” 沈婳脸上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那也是纯妃先有了这样的心思，底下的人揣摩她的心意才会如此。” “对了，云心是皇上的人，这些事儿你都让她知道了吗？” 荷惜笑眯眯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得让她知道，云心听了这些事儿还为娘娘抱不平呢！” “主儿刚才没见到她，可不就是因为她已经跑出去，把这些事儿告诉给该知道的人了吗？” 养心殿里，乾隆正在一脸哀痛的为孝贤皇后作祭文，刚写完一篇就听到云心有消息汇报。 后位空悬，宫里风波渐起，皇帝早已察觉，叫了云心进来。 “嘉妃和纯妃真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难怪看她们平日里相处的那么好，也不知她们是否明白对方心怀鬼胎，真是可笑！” 如今的乾隆正值盛年，哪怕将前朝后宫的事儿一并揽在身上也不觉得累，反而事事关心，因为这满足了他强烈的控制欲。 乾隆作为一位身体健康的皇帝，自觉如日中天，完全不觉得需要在这个时候考虑继承人的问题，那些人争来争去无疑是碍了他的眼。 第112章 如懿传(38) 乾隆让云心回去继续观察，对她所说的一切也没有完全相信，而是派了信任的人亲自去调查。 毕竟云心在沈婳身边伺候的久了，沈婳对待自己身边的下人又一向和善，乾隆对这一点是知道的，所以不免怀疑云心的话语有意偏向沈婳。 在孝贤皇后的梓宫被奉移到景山观德殿这天，乾隆一脸病容憔悴的前来致哀，底下的嫔妃皇子们自然也是痛哭流涕，唯恐悲伤不够，被人议论不敬皇后。 唯有大阿哥精神恍惚，脸上没有哀痛之色，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怔愣的样子好像是在发呆。 乾隆哀伤过后，转过头来观察众人的神色，大阿哥简直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乾隆刚刚在前朝发落了几个大臣，罪名都是对孝贤皇后不够恭敬。 大阿哥同样被指责不忠不孝，得到了乾隆严厉的斥责，甚至被说不配当他的儿子。 纯妃见此，本来还有些欣喜，大阿哥犯了这么大的错，被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剥夺了皇位继承权，再也不能挡在三阿哥前面了。 没想到皇帝转头就开始责骂纯妃，认为她抚养大阿哥不够尽心尽力，把孩子都给教坏了。 纯妃并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行为也很像一个墙头草，轻易就能被别人的言辞动摇，皇帝的训斥差点让她吓破了胆。 三阿哥永璋尚未成年，见母亲和大哥被乾隆重重的责罚了，也害怕的下跪求情，却反而被皇帝一并骂上了。 金玉妍满心欢喜的躲在人后，大阿哥和三阿哥都被皇帝训斥了，她的四阿哥也就有了出头之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玉妍以为自己就是那只黄雀，自鸣得意。 殊不知皇帝看向她的目光更是阴冷，在后宫里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皇帝查了出来当然不会还对她有什么好感，只是一时没有揭穿。 于是在孝贤皇后丧仪的最后，完全变成了皇帝大骂四方的舞台，骂的所有人连头都不敢抬。 纯妃痛哭流涕的向皇上讨饶，结果却被皇帝下令彻查钟粹宫，凡是仗势欺人，还有乱嚼舌根的人通通都被打发了出去，很多人被送进了慎刑司。 沈婳一直等到皇帝发泄完才敢去养心殿，她还要告诉皇帝金玉妍在这其中的作用。 虽然皇帝已经知道了，但她如今主持六宫之事，该说的事还是得由她亲自汇报。 “皇上，金玉妍挑拨大阿哥仇恨孝贤皇后，这是有人看见的，皇上还是不要对大阿哥太过恼怒，毕竟孩子是受人蒙蔽。” 乾隆心里当然清楚，他之前已经查出来了，但这并不是让他最在意的事。 皇帝心里真正在意的是他的大儿子已经成年了，有了竞争皇位的心思，而且还有了一定的资本，不少人都在背后帮助他。 在皇帝看来，这是对自己赤裸裸的挑衅，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能容忍。 皇位之争就是如此的血腥，既然永璜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不管是不是别人让他产生了误会，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做了就是做了！ 当然，乾隆不会把自己的心思明晃晃的摊开来给人看，他冷哼一声， “就算这其中是嘉妃在挑唆，永璜没有查清楚事实真相就听信了旁人的闲言碎语，同样是不堪造就，令朕失望至极！” “朕训斥他，就是要他回去好好反思，如今会听别人的话对嫡母不满，来日若有人挑拨，是不是也要对朕不满啊！” 沈婳知道乾隆这是打定主意要废了大阿哥，一切只因为他威胁到了皇位，不管旁人怎样辩解都是无用功。 而沈婳也不是大阿哥的生母，不会为了他跟皇帝作对，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清楚便罢了。 省得皇帝日后突然又发疯挑刺，说她管理后宫不尽心，任由某些人在宫里作乱。 “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理嘉妃呢？她毕竟犯了错，若不处理，就怕她这次得手了，以后变本加厉，岂不是要搅得后宫再无宁日了？” 乾隆做了皱眉，“嘉妃生下了四阿哥和七阿哥，算得上是劳苦功高，只是孩子们在她身边，有这样的生母教导是不妥的。” “李玉，你去传朕的旨意，将两位阿哥都挪去撷芳殿，纯妃的三阿哥和八阿哥也是如此。” 李玉领了这个差事，心里却对沈婳十分警惕，看似什么都没做，轻轻松松的就扳倒了两位妃子和四位阿哥。 如今宫里地位最高的就是她，中间出现了一个大断层，再也无人能够跟她竞争。 想到如懿就是在她进宫之后慢慢的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以至于惢心被连累，发配去做最苦的差事，李玉想一想就很心疼。 沈婳也很清楚，自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一定会招致别人的怀疑。 乾隆看着面前的沈婳，容色依旧，犹如刚进宫时那样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的清冷孤傲。 他沉默良久后问了一句，“舒贵妃，你想做朕的皇后吗？” 沈婳反问了一句，“皇上，臣妾说自己不想，你会相信吗？” “但是想法也只是想法，臣妾为人处事的原则皇上都看在眼里，自有决断！” “皇上认为臣妾能担得起这个担子，那臣妾愿意辅佐皇上，如果皇上觉得臣妾不适合，那臣妾也不过是像原来一样，做好自己的事，皇后是皇上的妻子和贤内助，皇上觉得合适就好！” 她不会说自己无心争夺后位，不争即是争。 乾隆点了点头，“朕心里属意你做朕的皇后，朕宠爱你，你也没有辜负这份宠爱。” “家世、容貌、性情样样都合乎朕的心意，还为朕生下了一个聪明伶俐的皇子。” “朕相信你对待别人的孩子能做好一个嫡母的本分，管理后宫也能让朕没有后顾之忧，咱们携手，定能给天下创造一对和谐美满的夫妻典范！” 第113章 如懿传(39) 钟粹宫里，纯妃自从被皇上训斥，数次前往养心殿求见乾隆，都被拒之门外，惊恐之下病倒在床，已经多日不能起身了。 等李玉带着皇帝的旨意把三阿哥和八阿哥挪去撷芳殿，纯妃竟然不敢上前阻拦，只能蒙着被子偷偷的在床上哭。 而启祥宫的金玉妍就没有这般好脾气了，听说李玉要带走她的两个孩子，金玉妍愤怒的挡在门口。 “本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皇上为何要带走臣妾的四阿哥和七阿哥？李玉公公可不要宣错了旨意！” 李玉看着金玉妍娇艳的面孔，如今虽然怒气冲冲，却别有一番风情。 他依稀记得，在沈婳入宫之前，金玉妍的美貌当属后宫第一人。 正因如此，即便她从玉氏远道而来，在后宫没有根基，依然多次怀孕并且成功生下了两位皇子。 李玉听见金玉妍的质问，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语气也带上一些委屈的意味。 “嘉妃娘娘错怪奴才了！奴才这么做也只是奉命行事，若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告了您一状，您也不至于要面临母子分离的境况！” 金玉妍知道李玉现在是乾隆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很少有事能瞒过他。 如今见对方主动示好，金玉妍也不再撒泼，而是收起了怒容，泪盈于睫。 “也不知本宫是得罪了谁？竟遭了这样的祸事，还请公公明白告诉！” 李玉看着他带来的人都去拉两位皇子了，悄悄的走上前，低声说道： “嘉妃娘娘细想想，纯妃倒了，再拉下您，这宫里谁得益最大？” 李玉见金玉妍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赶紧带着手下和两位皇子离开了。 金玉妍知道自己再拦着也只是做无用功，整个人倚在门边，无力的看着两个儿子被带走。 眼泪无声的划过面颊，破坏了她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的样子。 “是舒贵妃！是她向皇上告状害我们母子分离！” 贞淑扶着金玉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主儿万万不能气馁，不管舒贵妃跟皇上说了什么，两位皇子只是被送去了撷芳殿，皇上没有其他的惩罚，想来心里是念着主儿的！” 金玉妍眼中凶光毕露，恶狠狠的说道： “本来想的是柿子先挑软的捏，没想到纯妃这么扶不起来，被皇上训斥了几句，就吓得躲在宫里不出来了。” “这样经不起事儿的性子，咱们白白在她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功夫，还叫皇上起了疑心，这确实是本宫的错！” 虽然李玉没有透露更多的内情，但金玉妍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皇上会责罚，大概率是因为她挑唆了大阿哥。 “是本宫轻敌了，舒贵妃执掌六宫确实有一手，各处都安插了人手，咱们去安华殿跟大阿哥见面的事，到底还是走漏了风声。” 如果不是担心大阿哥不相信宫女太监传出去的流言，金玉妍本来不想亲身前往的，结果还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贞淑也是目光阴冷的遥遥望向储秀宫的方向，“这舒贵妃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整天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叫人觉得她不染世俗，没想到下手这么狠，一口气把四位阿哥全送进了撷芳殿！” “如今主儿和纯妃都被皇上责罚，后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等到大局已定，只怕就要去对付撷芳殿的诸皇子了！咱们要想想办法呀！” 慈宁宫里，太后请了沈婳过来，说是有事要谈。 因为乾隆已经明说要封她为皇后了，沈婳不可避免的感到欣喜，脸上也带出了一些情绪。 太后不愧是上一任的宫斗冠军，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后轻笑了一声，“前两天皇帝来找过哀家了，请安的时候还说起了册立新后的事。” “皇上提出要封你为皇后，不过哀家当场就表达了反对的态度，哀家举荐了子嗣最多的纯妃，但是皇帝坚持选你，你能明白哀家的用心吗？” 沈婳站起身，恭敬地向太后行了大礼， “儿臣感谢皇额娘的帮助，若不是您坚决反对，恐怕皇上未必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后位或许还有变动，儿臣感激于心！”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人，哀家果然没有看走眼！” “皇帝自幼不受先帝重视，他的生母也早亡，导致他疑心深重，即便是哀家这个太后也遭了他的堤防。” “若是宫中真有人能得到所有人的拥戴，威望高到后位非她不可，那这个人是不能为皇帝所容的！” 沈婳对此深表认同，虽然乾隆嘴上总是说希望后宫安宁太平，最烦有人惹事生非。 可若真有人能把后宫整治的铁板一块，恐怕乾隆就要寝食不安了！ “皇额娘用心良苦，不惜拿自己做样子，让皇上以为您对儿臣不满，觉得能够在后宫运用制衡之术，所以才放心让儿臣继位中宫，儿臣感激不尽！” 太后笑着说： “想必你还记得，哀家当日让你去劝皇帝，成功将恒媞留在京中，哀家说过必有后报，一国之母的位置足够珍贵，想来足以偿还这个人情了！” 沈婳一脸乖巧的说道：“若没有皇额娘的帮助，儿臣还不知何时才能进宫，儿臣心里都记着呢！” 太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听说皇上把四位阿哥送去了撷芳殿，对外只说是要督促皇子们努力进学，可永琪自从大病一场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哀家想着，还是不要让他跟兄弟们去争了！” 沈婳点头称是，“皇额娘的慈爱之心，皇上一定能够理解，永琪当然是留在慈宁宫教养，才对他的身体好！” 第114章 如懿传(40) 太后看到沈婳对她的顺从，如今是心满意足，她给皇上推荐了那么多美人，总算是有一个得用的了。 沈婳则是不管太后说什么，她只管点头鼓掌就可以了，毕竟她还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圣旨还没有昭告天下，也没有祭拜宗庙，乾隆说不定半途反悔，还需要太后配合她好好的演戏。 太后如今看沈婳，把她视为自己人，倒也愿意指点她一下。 “哀家初见你，就知道你必会得盛宠，但在后宫之中，一枝独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百花争艳才是哀家想要看到的！” “哀家已经告诉了皇帝，要求皇帝册封嘉妃和纯妃为贵妃，因为这二人都有多位皇子，皇帝不会轻易废弃她们。” “与其看着皇帝因为皇子而宽容他们的生母，还不如由你和哀家来提，这对你稳固地位也是一种助力！” “你还可以向皇帝提一提大封六宫的事，皇帝登基已经有几年了，尚且没有大封过，倒也是个收拢人心的好机会！” 沈婳再次起身拜谢，她能听出来，太后给出的这几个建议都是金玉良言，对她稳固自己的中宫之位有很大的帮助。 太后也能看出沈婳的感谢是真心的，嘴上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皇上对你的宠爱哀家都看在眼里，但是哀家要提醒你，皇上的宠爱是最不牢靠的。” “皇上如今在前朝大权独揽，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封你为皇后，哀家可以肯定的说，皇上对你的爱意也达到了顶峰，但是有一个词说得好，那就是盛极而衰！” “爱的太浓就会厌倦，皇后的位置离他太近，也会让皇帝感到不安。” 回到储秀宫，乾隆正坐在榻上等她，见沈婳一脸忧愁的回来，连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沈婳看的分明，乾隆的眼神除了关心还有探究，很明显，他想要知道沈婳跟太后如今的关系怎么样。 沈婳为难的说道：“太后把臣妾叫去训话了，太后娘娘的教导臣妾必定铭记于心。” “只是太后还说，让臣妾不要再追究嘉妃和纯妃的过错，要劝导皇上雨露均沾，不要妄想独占皇上的宠爱。” 沈婳一脸委屈的看向乾隆，“臣妾并不是对嘉妃和纯妃有什么意见，只是秉公办理后宫之事，并没有私情掺杂在其中，还请皇上明鉴！” 乾隆的眉头舒展开来，心疼的将美人搂入怀中，嘴里还说着， “委屈你啦！皇额娘是不愿意朕封你为皇后，所以才给你委屈受。” “或许是皇额娘见不得朕独宠哪个嫔妃，认为是你迷住了朕，所以对你有些意见。” “但是朕心里清楚，朕之所以宠爱你，是因为你的品性值得朕的爱重，并不是因为旁的什么缘故。” “至于嘉妃和纯妃，她们已经得到了教训，又是皇子的生母，倒也不好让她们脸上太难看。” “朕准备将她们封为贵妃，爱妃可不要吃醋啊！朕只不过是看在皇嗣的面子上才会这么做的！” 沈婳抬头看向乾隆，温柔的眸子带着认真的神色， “嘉妃和纯妃为皇上诞育子嗣，乃是有功之人，而且资历深厚，被封为贵妃是理所应当的，臣妾不会因此而产生嫉妒之心。” “反倒是皇上如此疼爱臣妾，即便臣妾的资历远远比不上两位姐姐，皇上依然属意臣妾成为您的妻子，臣妾惊喜之余还有些惶恐。” 沈婳离开了乾隆的怀抱，一脸认真的站在他面前说道： “臣妾恳请皇上千万不要独宠臣妾一人，以致后宫充满怨言，这对皇上的江山社稷是不利的！” “宫中还有不少资历深厚、德行出众的嫔妃，臣妾请求皇上也给她们一个恩典，让六宫中人同沐皇上恩德！” 乾隆听了这番话，脸上挂满了笑意，高声的说道： “皇后之贤德，足以庇护六宫嫔妃，朕得皇后，如得一贤良臂助！” “朕会下旨，在封后大典结束之后，以皇后的名义大封六宫！” 乾隆说完，再次将立在他面前的沈婳拉入怀中，他此刻真心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朕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每日都用心处理朝政，多年都没有进行过选秀，宫里多是潜邸的老人，还有一些宫女提拔上来的嫔妃。” “如今孝贤皇后崩逝，两位皇贵妃也去了，宫中经历了不少的风波，高位嫔妃已经不剩下几个了。” “所以朕想着，等到大封六宫的典礼结束，再举办一次大选，挑几个新人入后宫。” 乾隆仔细的留意着怀中人的神色，见沈婳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连忙出言哄道： “朕有这个想法也是为了封住那些大臣们的嘴，皇后不知道，自孝贤皇后去了，不少大臣们都想让朕直接娶一位新后。” “朕与你感情甚笃，当然不会同意，但是宫中确实很久都没有进行大选了，许多宗室子弟也想要请求朕的赐婚，朕实在不好拒绝。” 沈婳看着皇帝说了这么一大通，脸上露出了一抹难过的样子，心里却不以为然，到底哪个原因更重要，你自己最清楚！ 找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还不是因为你起了选新人的心思，否则那些大臣真能逼迫你？ “三年一选秀，这本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臣妾自然知道，臣妾既然是皇上认定的妻子，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乾隆用手轻轻的抚摸美人无瑕的面容，不管看多少次，这张脸都足够惊艳他。 “朕虽然同意选秀，但是也告诉了那些大臣们，此次秀女不选权臣之女，历朝为官者之女也不选，朕决不会容许这些新人冒犯到你。” 沈婳一副被安慰到的样子靠在皇帝肩上，心里却在想着太后说过的话。 皇上封她为皇后的时候，应该就是皇帝最爱她的时候了！ 就像是那些功高盖主的权臣，已经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后面再怎么样都是走下坡路了。 乾隆心满意足的将沈婳抱入内室，缠绵悱恻，却不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既然爱到深处会转淡，那么只要皇帝等不到对她的爱情转淡的那天，自己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第115章 如懿传(41) 等到孝贤皇后的丧期过去，前朝后宫都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起立后大典。 沈婳如今倒是很轻松，在大多数人看来，舒贵妃有子有宠，被立为皇后是名正言顺的一件事。 在封后的旨意正式下达之后，沈婳只需要按照流程去做就是了。 本朝开国也有近百年了，规矩礼仪齐备，就算皇帝吩咐要办的隆重一些，大体上也是不会改的。 沈婳并不担心这个过程会出什么问题，只因太后和皇帝的注意力都已经从她身上挪开了，连后宫嫔妃关心的也是她们自己。 太后一听说皇帝命内务府准备大选，心思立马就转到了这方面。 沈婳如今确实对太后表现的很顺从，也正因如此，太后尝到了甜头，早就不满足于只能通过沈婳给皇帝吹枕边风。 太后对于给皇帝身边安插美人的事乐此不疲，已经吩咐福珈姑姑从此次的秀女中挑选合适的人。 皇帝虽然也很期待跟沈婳正式成婚的那一天，但也不妨碍他惦记那些适龄的美貌秀女。 乾隆心里想着：他可是天子，既要又要的事情放在他身上怎么不行呢？ 倒是辛苦了礼部和内务府，立后大典的事情不能出纰漏，可为皇上搜寻美人的需求也不能无视，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对于乾隆的好色之心，沈婳完全可以做到泰然处之，毕竟她又不喜欢皇帝，那些日常的讨好奉承也只是因为你皇帝的身份。 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只是沈婳能够平静，那些其他的后宫嫔妃却坐不住了。 后宫里最有上进心的当属金玉妍和魏燕婉，听了皇帝要大选的消息都急了。 只是金玉妍的生育能力堪比开挂，正好她身边的两位皇子都被送去了撷芳殿。 不管是为了把孩子接回来，还是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金玉妍都全心备孕，想着再怀一胎保住自己的地位。 魏燕婉却没什么好办法，她使用息肌丸确实博得了一时的盛宠，但是在后宫，没有家世背景的人确实容易被皇帝忘记。 毕竟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皇帝宠爱后妃时少不了要为了朝政考虑，去别人那里多了，魏燕婉分得的宠爱自然就少了。 “炩贵人不要着急，皇上跟本宫商量过，你伺候皇上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次大封六宫，本宫会晋你为嫔位。” “等你成了一宫之主，在后宫就是个正经的主子了，想来其他人也不敢小瞧你！” 魏燕婉听到了这个好消息，连忙起身向沈婳拜谢。 如今的沈婳只差一场仪式就能正式登临后位了，作为摄六宫事的贵妃，已经有资格让后宫的嫔妃都来晨昏定省。 沈婳以名分未定为理由，让她们初一十五来请安即可，但是魏燕婉和陆沐萍等人却不会真的一个月只来请两次安。 而是随着关系的亲近，往来的越发频繁。 庆常在陆沐萍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这样心思简单的人也不用担心对方会害你，所以沈婳也不拒绝她的投靠。 “庆常在和婉常在都是潜邸的老人，皇上念在你们资历深厚，到时候会晋你们为贵人。” 陆沐萍一脸欣喜的说道：“皇上虽然有心，但是其中也必定有皇后娘娘为臣妾等人美言的缘故。” “臣妾不得宠，只愿能常伴皇后娘娘身边，为皇后娘娘效犬马之劳！” 婉常在陈婉茵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好人，笨嘴拙舌又不会奉承人，去哪儿都是随大流。 此时也是跟魏燕婉和陆沐萍结伴，一起来请安，听说自己也能晋位，只是怯懦的跟在陆沐萍身后行了一礼，说不出什么讨好的话。 沈婳也不在意，毕竟婉常在的性格众人皆知，她在皇上面前都是如此不讨喜，本性使然，怪不了什么。 金玉妍此时坐在旁边，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笑。 “舒贵妃如今还不是皇后呢，你们几个就着急的巴结上了，这样子未免也太难看了！” 魏燕婉脸色一变，瞪着金玉妍说道： “圣旨已下，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区别呢？皇上金口玉言，嘉贵妃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金玉妍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漫不经心的回答：“这个本宫倒是懂，但本宫更明白，什么叫名正言顺？” 乾隆为了安抚几位皇子，要晋封嘉妃为贵妃的消息也已经传开了。 金玉妍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是不进则退，若能再进一步，皇贵妃位同副后，虽输皇后半步，却也不差什么了。 若是皇上在有皇后的情况下立了皇贵妃，毫无疑问是对皇后地位的极大动摇，金玉妍对此充满了期待。 金玉妍膝下已经有了两位皇子，她不相信沈婳能容得下自己，而且她也欲取对方而代之。 双方早已是水火不容，就算她在皇后面前低三下四，沈婳也未必会放过她。 倒不如直接撕破脸，想来沈婳还没坐稳后位，不敢拿她怎么样。 金玉妍似笑非笑的说道：“之前可是舒贵妃自己说的，名分未定！” “臣妾只是照规矩提醒几位妹妹有关称呼的问题，贵妃娘娘可不要介意呀！” 沈婳也笑了，金玉妍敢如此肆无忌惮，想必是肚子里又成功怀上了。 女子生育就如同过鬼门关，不管之前生过几胎依然会有风险，金玉妍这样的做法，是生怕自己怀的太安稳了呀！ 而金玉妍看似骄横，心里却有自己的思量。 自从九阿哥难产夭折，她养了几年才又怀上这一胎，结果怀孕初期就开始有些不舒服。 金玉妍虽然尽力保胎，却还是担心这个孩子会像九阿哥一样，这让她不得不提前做准备。 能生下来当然是最好的，皇上看在孩子的面上，一定会原谅她之前的过错。 若是生不下来，那也要提前找好背锅的人，绝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被皇上视为不祥。 第116章 如懿传(42) 沈婳并未跟金玉妍做口舌之争，而是直接宣布散会，打发底下的人都回自己的宫里去。 离封后大典的时间确实还差一段日子，但她皇后的地位轻易已经改不了了，身份不一样了，自然也不会跟底下的嫔妃闹出争风吃醋的事。 沈婳能稳得住，也想得明白。 皇后这个位置必定会招来无数人的觊觎，金玉妍只不过是无数的挑战者中比较显眼的一个。 若是每个人的挑衅都要回应，她也不用干别的事儿了。 成为皇后，沈婳已然立于不败之地，只管稳坐钓鱼台，看着下面的人去斗就是了。 魏燕婉等人是结伴一起走来的，金玉妍坐的是辇轿回去，一时落在了后头。 金玉妍看着魏燕婉等人走在自己前头，冷喝一声，“站住！谁给你们的底气，竟敢走到本宫前头！” 魏燕婉等人回头，就看见金玉妍坐在高高的辇轿上俯视她们，一脸鄙视的样子。 虽然几个人都心怀不满，但是金玉妍马上就是贵妃了，地位远在她们之上，给她让路是应该的。 魏燕婉一向能屈能伸，恭敬的垂下头说道：“请嘉妃娘娘安！臣妾没有注意到，还请娘娘先行！” 但是金玉妍可不会轻轻放过，她居高临下的说道：“炩贵人怕是因为能晋封，高兴坏了，连之前学过的规矩都忘了。” “在本宫宫里受了几年的调教，一时走运就得意忘形，怕是已经忘了，当初是怎么给本宫洗脚洒扫，卑躬屈膝的日子了！” 魏燕婉一听这个是真的忍不住火气了，在启祥宫的那段日子，嘉妃对她非打即骂，如今她都已经是皇帝的人了，还要受此羞辱。 “臣妾自然不会忘记，当初在启祥宫是如何的心情，若不是娘娘调教，臣妾也没有机会见到皇上，得到皇上的怜惜成为嫔妃。” 魏燕婉如今已经打定主意投靠皇后，面对金玉妍这个觊觎后位的人，自然也是针锋相对。 “嘉妃娘娘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虐待宫里的宫女？皇上可是生了大气的，臣妾全赖娘娘的助力，必不忘当日之“恩”！” 金玉妍嗤笑一声，“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当日的一个小贱婢，今日也敢对本宫这样说话，果然是没规矩的！” “就算皇后说要晋你的位分，一个嫔位也敢对本宫不敬，本宫倒是要好好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以下犯上！” 金玉妍说着，指挥着手底下的丽心和贞淑，要把魏燕婉拿下问罪。 场面正乱着，储秀宫的大宫女荷惜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脸严肃的说道： “几位主儿在道上大吵大闹，声音之大连宫里的娘娘都听见了，再这样下去莫非是要把皇上请来才能停。” “几位主儿都是有身份的人了，宫里马上又要进新人，可不能再这样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嘉妃娘娘虽是上位，却也不能肆意折辱底下的嫔妃，还请嘉妃娘娘赶紧回去吧！” 魏燕婉看着金玉妍从头到尾都没有下轿，满脸得意的扬长而去，愤怒得浑身发抖。 只是魏燕婉能忍，强行压下了火气，心里又给金玉妍添上了一笔，以待来日。 她转身对陆沐萍和陈婉茵说道：“今日都是妹妹不好，连累了两位姐姐跟我一同受辱，妹妹心里实在不安。” 陆沐萍同样一脸不满的回道，“金氏也太跋扈了，看不起我们也罢了，皇后娘娘没有追究她不敬之罪，她反而更得意了，真是可恶！” 一向沉默寡言的婉常在也皱起了眉头，“嘉妃如此的不分尊卑，皇后娘娘性子宽和，可这不是她肆意妄为的理由啊！” 魏燕婉叹了一口气，“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可是嘉妃！很快还会成为贵妃！咱们在她面前算什么呢？” 说完又提起了精神，“今日还要多谢皇后娘娘为咱们解围，否则我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羞辱，两位姐姐先行，妹妹还想去感谢一下皇后娘娘！” 魏燕婉先是送走了陆沐萍和陈婉莹，转身又走回了储秀宫。 乾隆原本还提过，要给沈婳换一处更加华丽宽敞的大宫殿，只是她没有同意。 一方面是说不想大兴土木、耗费钱财，另一方面则是已经住习惯了，自她进宫以后，皇帝赏赐了无数珍宝装饰，储秀宫之奢华完全不逊色于其他地方。 而且重新翻修宫殿，里里外外的排查又是一个大工程。 古代的装修可能会用上一些有毒的材料，贸然住进去，对于身体未必有益，就算成年人不怕，十阿哥永瑄年龄尚小，不宜挪动。 魏燕婉提起这事也是满脸的钦佩，“皇后娘娘同孝贤皇后一样，也是厉行节俭，不愿为重修宫殿的事儿动用国库，连前朝的那些大臣都在称赞娘娘。” 沈婳略显谦虚的说道：“孝贤皇后勤俭之名传遍天下，本宫也不过是萧规曹随，不值得夸耀！” 自乾隆登基，富察琅嬅勤俭节约的规定已经在后宫实施好多年了，如果没有什么名头，随便改动，未必就是件好事。 而且底下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简朴的生活，沈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将来若能提高一些待遇，底下的人多数都会感恩。 但如果直接把待遇恢复到先帝时期，或许能得一时的感谢，就怕时间一长，这些人就会忘了她的好。 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儿，从古至今一直在发生，从来就没有断过。 沈婳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炩贵人被嘉妃拦住的事儿，本宫已经听人说了，嘉妃毕竟生下了两个皇子，本宫也不好处置她。” “就连她挑唆大阿哥不敬孝贤皇后，皇上都能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原谅她，可见这有孩子的嫔妃就是不一样，底气十足！” 魏燕婉闻言神色黯然，“臣妾伺候皇上的日子也不短了，却一直没有消息，调理身体的药没少喝。” “这身体还不知道有没有养好，皇上对臣妾的宠爱就已经日渐稀薄，臣妾也是心里惶恐，才会跟嘉妃吵了起来，惊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第117章 如懿传(43) 沈婳拿起今年新进贡的龙井尝了一口，没有说什么。 如今的情况是魏燕婉有求于她，那就得拿出个态度来。 她又不是圣母，不可能有求必应的。 魏燕婉见坐在上首的沈婳无动于衷，知道卖可怜是没有用了。 虽然当初服用息肌丸是对方出的主意，但是她也确实得到了好处，从一个杂役宫女成为一宫之主的嫔位，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皇后信誉极佳，说到做到，跟着这样的主子才有前途，所以这个大腿她是必须要抱的。 魏燕婉一脸郑重的走到沈婳座前，非常认真的说道： “臣妾能有今日，都是仰赖皇后娘娘的提拔，臣妾愿意做皇后娘娘手中的利刃，帮娘娘教训那些不驯服的人！” 沈婳轻笑一声，魏燕婉果然是个聪明人。 如今宫里对她最不服气的就是嘉妃，而魏燕婉与金玉妍也是视同水火，关系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魏燕婉说是帮她对付嘉妃，其实也是想扯着虎皮做大衣，为她自己报仇吧！ 沈婳淡定的说道：“本宫不需要你去对付别人，只要你去帮本宫盯着一个人，这件事对你复宠也是有好处的。” 魏燕婉不解的问道：“不知娘娘说的是谁？” “除了太后身边的五阿哥和本宫的十阿哥，还有出宫建府的大阿哥，其他皇子如今都住在撷芳殿。” “撷芳殿里的人都是由内务府统一调拨的，本宫身为皇后有责任好好照看皇子，唯有五阿哥游离在外，让人不能放心啊！” 魏燕婉的面色有些犹豫，“五阿哥有太后抚养，臣妾实在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对他下手啊！” 沈婳忍不住横了她一眼，“本宫身为皇后，怎么会出手对付皇子呢？” “本宫是让你经常去慈宁宫探望五阿哥，如今五阿哥玉碟上的生母是慧贤皇贵妃，她活着的时候，你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你大可以借着这个关系去关心一下五阿哥！” 魏燕婉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关心就可以了吗？” 沈婳知道要把话给讲清楚，她确实没有对五阿哥出手的想法，所以也不能允许魏燕婉自作主张，到时候反而连累到她。 “五阿哥大病一场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本宫只是要你时常去探望，他若一直如此，本宫不会连一个病弱的皇子都容不下，不需要你做多余的事！” 魏燕婉长出一口气，“臣妾明白了，能有娘娘这样好的嫡母，时时关心皇子们的身体健康，臣妾一定会留心，不叫娘娘失望！” 自从四位阿哥住进了撷芳殿，沈婳命令内务府照两倍之数给皇子们身边送去伺候的人。 想当初，孝贤皇后所生的二阿哥就是因为照顾的人手不足，才发生意外去了的。 沈婳直接禀告乾隆：其他地方都可以节俭，但是伺候皇子们的人不仅不能少，还要多添一些。 这些多出来的人不是白领俸禄的，皇子们的日常作息、饮食、还有学习进度和日常见过什么人，都要记录下来。 这份记录会交给皇帝皇后一并查看。 沈婳做的坦坦荡荡，完全戳中了乾隆的心理。 自从他发现大阿哥有觊觎皇位之心，对于底下这些尚未长成的皇子们也有了戒心，再也不能只把他们当做孩子来看待。 沈婳安排人进行记录，打着关心孩子们的名义，不仅满足了乾隆的掌控欲，得到了他的大力赞赏，也实实在在的把握了皇子们的具体情况。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作为皇后，照顾皇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比别人了解更多的信息，这就是优势所在。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封后大典，沈婳穿上厚重奢华的礼服，心里突然想到：这不是自己第一次当皇后了，还挺有意思的！ 乾隆则是满心的欢喜，繁琐冗长的仪式过后，他打量着烛光之下娇媚的美人脸，心头火热，与美共眠，倒真有了洞房花烛夜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还要接受嫔妃们的请安，沈婳琢磨着，不必让她们日日都来，早起实在是一件煎熬的事。 孝贤皇后生前病了很久，沈婳也习惯了松散的请安，于是定下规矩，每月逢五逢十来请安即可。 嫔妃们自然也是感恩戴德，毕竟按照规矩来，不仅要早起，皇后可以在自己宫中用早膳，她们却必须要请安之后才能吃饭，确实不好受。 封后大典结束之后就是大封六宫的典礼，延禧宫还是一样悄无声息的被隐去，无人提及。 除此之外，宫中的老人不多了，皇帝还给几个宫女封了常在和答应，加起来也没几个人。 今年是忙忙碌碌的一年，接下来还有大选的事，沈婳没有插手，只是过了一遍名录就撒手不管了。 太后却很不高兴，只因她选中的几个秀女都没入皇帝的眼，初选就被筛下来了。 魏燕婉也是在此时入了太后的眼，没有新人可用，有人愿意主动投靠她是好事。 太后以为魏燕婉接近五阿哥是为了向自己投诚，魏燕婉也不多做解释，而是顺水推舟。 沈婳也赞同她的这种做法，于是魏燕婉减少了来皇后宫中的次数，私下里开始接近太后。 “海贵人还不死心，偷偷的跑来找五阿哥，臣妾是恰逢其时才能得了太后的青眼。” 魏燕婉感叹自己的运气好，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五阿哥是太后未来的依靠，太后自然不愿意他的心被别人拢走了，臣妾作为慧贤皇贵妃生前亲近的人，能跟五阿哥说上几句话。” “太后吩咐了臣妾，多跟五阿哥提一提慧贤皇贵妃是如何照顾他，以至于把自己累病的事。” 沈婳点头说道：“五阿哥怀念慧贤皇贵妃更多，对海贵人的感情自然也就少了，你这么做是没错的。” “慧贤皇贵妃已经不在了，再如何怀念都不过分，海贵人虽是五阿哥真正的生母，却未必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保不齐会利用五阿哥做什么。” 第118章 如懿传(44) 沈婳从来不会担忧什么死去的白月光，对待孝贤皇后也是如此。 自孝贤皇后去了，乾隆一夜之间想起了她的好，仿佛生前对她的冷落从来没有发生过。 皇帝三天两头的为孝贤皇后作诗写祭文，洋洋洒洒的攒了许多篇幅，知道的人都称赞帝后情深意重。 于是私下有人议论，乾隆如此怀念先皇后，现在的皇后远远不及。 这阵风刮进了沈婳耳朵里，她完全不生气，反而跟皇帝一起怀念起孝贤皇后。 沈婳叫来了陆沐萍和陈婉茵，两个人虽然升了位份，还是不受皇帝宠爱。 于是沈婳命二人整理皇帝怀念孝贤皇后的诗文，集录成册，刊印之后遍发后宫，赞颂孝贤皇后的德行。 皇帝听说之后大为感动，当着前朝众大臣的面儿感叹自己福德深厚，两任皇后都是德才俱佳，无愧一国之母的身份。 连孝贤皇后的娘家富察氏和亲生女儿固伦和敬公主都对沈婳有了好感。 富察皇后人已经去了，沈婳为她树立起了贤名，直接导致整个富察氏族的女孩子都受益。 固伦和敬公主对母亲感情深厚，看到继后歌颂母亲的德行，对于母亲生前定下的宫规也没有太大的改动，也不再介意有人占了自己母亲的名位。 连先皇后的母族都认同了皇后，其他的大臣自然也开始大力吹捧沈婳。 沈婳接见了固伦和敬公主，收下了她的感谢之后，也满意于自己的计划执行到位。 孝贤皇后已死，外人再如何称颂，她也享受不到其中的好处了。 功夫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得益最大的只有自己，不客气的说，乾隆也是沾了她的光立了一个情深意重的人设。 像是陆沐萍和陈婉茵，在其中出了些力，得到了乾隆夸赞，在新的秀女入宫之前，除了去皇后那里，两人几乎平分了侍寝的日子。 这样的荣宠，让所有人都看得十分眼红，皇后只不过交代她们做了一件事，简单的就办完了，还得了皇上的宠爱，后宫大部分人都对皇后心服口服。 唯有金玉妍气的咬牙切齿，沈婳在皇帝心里比不上孝贤皇后的风声就是她传出去的。 她想怂恿皇后惩罚那些乱说话的下人，坏了皇后的名声，没想到反而成就了对方的贤名，气得她肚子痛却没有办法。 而魏燕婉搭上了太后，也开始不搭理金玉妍的挑衅了。 太后身为后宫中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不是金玉妍可以得罪的，她只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再想其他的办法。 此次大选入宫的秀女，家世没有特别突出的，身份最尊贵的就是蒙古来的恪贵人，侍寝之后就被封为了恪嫔。 虽然还有几个美貌的新人，但是皇帝宠幸之后很快便被扔到了脑后。 这就是家世不显的坏处了，皇上只是贪图新鲜，新鲜劲儿过了，人就在后宫沉寂下去了。 沈婳见此也是时刻警醒自己，做任何事都千万不能忽视了皇帝的心意。 皇帝的心思反反复复，没有人说自己能够完全把握。 不过皇帝对新人失去兴趣，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朝廷在准备金川战事。 安吉大师远道而来为国祈福，皇帝特许他住在宫中，从中元节开始一直住到中秋节，祈福活动结束。 大师毕竟是男子，沈婳并不赞同外男入住宫中，但是战事胶着，皇帝的心思都放在了朝政上，最终还是定下了这个让人无语的决定。 金玉妍想了半天，发觉这是一个好机会，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在皇帝忙着的时候要负责接待大师。 安吉大师是修行者也是男子，一着不慎就会影响到皇后的名声。 不过沈婳行事一向谨慎，以祈祷战事顺利为由，整日待在自己的宫中祈福诵经，即便去安华殿，身后也总带着一大批人。 对于想去听大师念经的宫女和太监，沈婳制定了严格的规矩。 大师的主要任务是为国祈福，讲解经文是次要的。 宫女太监想去都得按照时间段分批次去，出行至少两人以上结伴，互相担保，不得私自接触外人。 只是个人信仰的事不好过于苛刻，沈婳在刊印了纪念孝贤皇后的诗文之后，又安排人刊印一些佛经，分发给那些确实虔诚的人。 这也算是心理安慰，让他们的苦楚有个寄托，就能减少出事的概率。 金玉妍钻不到空子，干脆狠下心派出了玉氏辅助她的暗卫，在某个晚上来了一出刺客闯宫的闹剧。 至于为什么是闹剧，当然是因为沈婳身边有一个得力助手青荷，表面上是天生神力的宫女，实际上是系统送给她的智能机器人。 刺客为了惹出动静，大晚上穿着一身白袍在宫里现身，结果却被青荷一板砖撂倒，人直接被拖进了慎刑司严刑拷问。 沈婳以最快的速度派人通知了乾隆，听说宫里进了刺客，乾隆担心是冲着他来的，害怕其还有同党没有抓住，于是同意了沈婳搜宫的提议。 启祥宫里，金玉妍已经把一些辅助证据准备好了，就等皇上知道了消息，把东西呈上去污蔑沈婳。 谁知等来的却是负责搜宫的御前侍卫们，这些提前准备好的物证统统都被带走了。 不过金玉妍不知道的是，沈婳在启祥宫里还加进去了一份书信，也被侍卫们找到并带走了。 乾隆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东西，脸色铁青，朝廷正在为战事发愁，金玉妍却在后宫兴风作浪。 “刺客刚刚才落网，金氏连物证都已经准备好了，意图陷害中宫皇后，简直胆大包天！” 沈婳翻开了搜出来的东西，有跟她字迹很像的一封书信，里面写了一些暧昧的内容，最重要的是指名道姓的提及了皇后。 还有一些修行人士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安吉大师会用的，金玉妍就是准备用这些东西污蔑她跟外男私通。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玉氏偷偷送入宫中给金玉妍的信，不过金玉妍肯定没见过这个，因为这是沈婳给她的回礼。 第119章 如懿传(45) 沈婳先将自己精心准备的那封信递给了乾隆，他打开一看，脸色黑的不像话。 玉氏的老王爷已经去世，如今孝期过了，玉氏的新王爷正准备前来京城拜见乾隆，受封袭爵。 但是在这个紧要关头，玉氏王爷不知为何逼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这件事在玉氏闹得沸沸扬扬，消息却还没有传到京城这边来。 沈婳打了个时间差，先将这件事编进了信里，以此佐证这封信的真实度。 在乾隆看来，这封信是玉氏王爷偷偷交给金玉妍的，表达了对于金玉妍的爱慕与关心。 逼死结发妻子也是为了让金玉妍了解他的“真心”，让其在后宫为玉氏多说好话，帮助母族争取利益。 乾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震的桌子上的茶具都差点飞起来。 沈婳赶忙摆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将皇帝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手心揉搓，嘴上也是止不住的劝说， “皇上息怒，千万小心龙体！什么事都比不上您的身子重要！” 沈婳说完又看向金玉妍，“嘉贵妃乃是玉氏送来的贵女，远道而来难免思念母国，说来也是这玉氏王爷心怀不轨，竟敢惦记皇上的女人，实在该死！” 这话完全展现了一位后宫之主的气度，即便金玉妍平日里对她有所不敬，她依然帮金玉妍说话。 但是这话落在金玉妍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她一向把玉氏王爷看的极重，怎能容忍别人如此骂他。 金玉妍在侍卫们搜宫之后就知道大势已去，那么多证据都被翻出来了，她也只能跑过来，跪在养心殿外向皇帝求情。 此刻听到沈婳指责玉氏王爷，金玉妍想也不想的就开口说道： “皇上，王爷对您忠心耿耿，玉氏一族也为大清的安定作出了贡献，您不能够相信这些污蔑之词啊！” 乾隆看见金玉妍句句都在为玉氏王爷着想，那种绿云罩顶的恶心感让他差点气炸了肺。 “好一个玉氏贡女，果然是一心向着自家，嫁来这么久了还忘不了一个外男，你真叫朕恶心！” “皇后还想着为你辩解，你不识好心也就罢了，心里只想着玉氏王爷，还想要陷害皇后，简直罪该万死！” 就在此时，李玉一路小跑过来，给乾隆递上了一份加急的秘折，内容正是关于玉氏王爷害死了结发妻子的事。 乾隆看过之后，直接将秘折甩到了金玉妍跟前，心里对于信的内容再无怀疑。 “你说别人污蔑你和玉氏王爷，自己好好看看，这是刚刚才从宫外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之前谁也不知道玉氏发生了这种事，你还要狡辩吗？” 金玉妍拿起折子仔细看了一遍，内容果然与信上的一样，顿时心里又酸又甜。 她一直认为王爷对她情深意重，他们是两情相悦，如今王爷给她送这封信表白，证明她不是在自作多情。 而酸的则是这封信她还没看过，就已经被皇帝发现，并当做她和王爷心怀不轨的证据的。 没错，在两相印证之下，连金玉妍都相信这封信真的是玉氏王爷偷偷送进宫的，只是传递的人出了差错，没有及时告诉她。 毕竟百里加急的秘折肯定会第一时间送到皇帝跟前，就算后宫里有人想要害她，也不可能比皇帝更早知道玉氏发生的事，也就不可能用这件事做局。 金玉妍直接跪下来连连磕头，嘴里只说一句话，“请皇上饶了王爷！” 不过几下的功夫，金玉妍的头顶就有了血色，显然磕的时候也是非常用力了。 既然认定此事为真，而且证据确凿，金玉言知道自己无法狡辩，却又不想为了洗白自己，把过错全部推到玉氏王爷头上，干脆就拼上恩宠向皇帝求情。 金玉妍想的是，她毕竟为皇帝生下了两位皇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而玉氏王爷远在千里之外，即便对她心怀爱慕，两人也不可能做什么，至少孩子肯定是皇帝的没错。 看在孩子的份上，想来皇帝也不可能杀了她，不管是降位还是冷落，反正她是要先保住王爷再图以后。 金玉妍一碰上玉氏王爷的事情就乱了方寸，完全没有想过，她不顾自己的恩宠拼命求情，不正是证明了她跟玉氏王爷有私情吗？ 乾隆越想越气，认为金玉妍是仗着自己身怀有孕，拿孩子来要挟他。 他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能接受这种要挟吗？ “金氏言行无状，以下犯上、污蔑皇后，贬为答应！禁足启祥宫，非诏不得出！” “令玉氏王爷即刻赶来京城，如此不敬原配，害死发妻的人，朕要当面训斥！” 金玉妍磕头磕得昏昏沉沉，等听到玉氏王爷的名字时才清醒了一些，嘴里还喃喃道：“请皇上饶恕王爷吧！” 殊不知这一切只会让皇帝更加愤怒。 都说酒后吐真言，金玉妍这个状态也差不太多。 意识都不清醒了，还念叨着王爷，可见这俩人之间确有私情。 沈婳看着金玉妍终于昏了过去，才换上一副犹豫的样子说道： “皇上，金答应身怀有孕，还是让她先回去休息吧！再让太医给她看看，龙胎为重啊！” 但是乾隆对金玉妍都已经失望透顶，更不用说她肚子里还没见过一面的孩子。 皇帝冷酷起来是真的无情，乾隆巴不得金玉妍的孩子生不下来，就连已经生下的四阿哥和七阿哥也不愿意再见。 乾隆冷冷的说道：“安吉大师入宫为国祈福，为的是祈求战事顺利。” “金氏做下这等恶事，不仅妄图损及皇后的名誉，还污秽了佛门的清静，若是孩子生不下来，那是她的报应！” “朕已经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保留了她答应的位份，若是战事不顺，朕必要问罪金氏及其母族！” 皇帝雷霆之怒，后宫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经过太医的照顾，金玉妍大受刺激后动了胎气，难产生下十一阿哥，同九阿哥一样也是生而夭折。 第120章 如懿传(46) 乾隆与沈婳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养心殿，被押进慎刑司的那个刺客已经招供了。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刺客承认他是玉氏派出来的人，按金答应的命令潜入储秀宫，然后制造出一副皇后与大师私会的情形。 他招供出来的话都在意料之中，所以乾隆看过之后就丢在了一边。 “金玉妍是第一位进入大清后宫的玉氏贵女，朕为表看重，封其为贵妃，没想到她不仅不思感恩，还放刺客入宫，惹的宫里人心惶惶。” “金玉妍说只是为了诬陷皇后，可是朕想想还是觉得后怕，这刺客武艺高强，若是冲着朕来，出其不意还真有可能得手。” 沈婳安慰着皇帝，“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有福泽相随，那些人不敢的！“ 乾隆却还是满脸阴沉的样子，“金氏不修德行，连累了腹中的十一阿哥，生下来就夭折，如此看来，朕昨天对她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沈婳给乾隆倒了一杯茶，让他消消气，一脸担忧的说道： “金答应自作孽，有什么后果也是她自己受着，怨不了旁人。” “只是可怜了四阿哥和七阿哥，今日消息已经传开了，两位阿哥在撷芳殿坐立不安，一直想要来给皇上和臣妾请安，皇上是否准许他们的请求？” 乾隆摆了摆手，“朕现在不想见他们，就是见了，他们也只会说些为生母求情的话，朕不想听！” 沈婳从善如流，“那臣妾也就先不见他们了，撷芳殿里伺候的人多，想来能够照顾好两位阿哥，等皇上气消了再见他们吧！” 等乾隆去了前朝处理政事，沈婳特意吩咐人去撷芳殿告诉一声，让那些下人不许苛待了两位皇子。 然后又让人去内务府，让他们送去启祥宫的东西不许偷工减料。 金玉妍失宠于皇帝，内务府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若不专门交代一声，给她送去的东西肯定不会有好的。 她刚刚难产，身体大受损伤，若是再没有些好东西补养一下身体，很有可能撑不过去。 但是沈婳不愿意她死了，毕竟四阿哥和七阿哥还好好的，需要有这样一位生母立在那里。 如果金玉妍没了，皇帝即便讨厌两位皇子，也不可能完全撒手不管。 万一想起来给两位皇子找一位身份尊贵的养母，反而不好，还不如让金玉妍长长久久的活着。 皇帝每次去撷芳殿探望几位皇子，看到四阿哥和七阿哥就会想到金玉妍，心里对这两个儿子恐怕也喜欢不起来。 若是给他们换一位母亲，皇帝爱屋及乌之下，说不定两位皇子的前途还有希望。 乾隆听说了沈婳的行事，心里还感叹，皇后为人果然是宽和，对待金玉妍这样一个陷害过她的人也能原谅。 而且对她的两个儿子也没有成见，还吩咐下人不许苛待，中宫嫡母能做到这个份上不能更好了。 乾隆再一次感叹自己眼光高，选中的皇后人品极佳。 只是沈婳有心想保住金玉妍，她自己却非要作死。 玉氏王爷受押入京，遭到了乾隆的当面斥责，只是战事紧张，乾隆没有把玉氏王爷怎么样。 一行人来去匆匆，很快就踏上了返程的路。 金玉妍知道自己又夭折了一位阿哥，心中对于皇帝的恩宠已经不抱希望，以后能守着两位皇子过日子就算不错了。 所以得知玉氏王爷马上就要走，她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二人深情对望、依依不舍。 而这个场面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随后就被有心人传到了乾隆与沈婳的耳中。 也就是那位王爷走的比较快，否则皇帝真有些想要把人留下，或者干脆弄死算了。 玉氏知道他们得罪了皇帝，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屡立战功，乾隆念在他们帮助朝廷打赢了战争，最终还是没有追究玉氏王爷的罪过。 金玉妍则是自作自受，拖着产后受损的身体跑出来吹冷风，回去就病的起不来了。 乾隆看到她病入膏肓的样子，没有更多的惩罚，放任她在启祥宫里自生自灭。 金玉妍没能活太久，似乎是得了皇帝的暗示，太医对她的病不上心。 身边亲近的侍女都因为她降位被遣散，贴身侍女贞淑更是被赶回了玉氏。 她病的厉害又无人细心照顾，熬了些日子，结果还是去了。 乾隆看在战事胜利的份上让她以贵妃的名义下葬，葬礼却非常潦草，匆匆的就办完了。 没有人关注金玉妍的死，包括她的两个儿子也要参加大阿哥永璜的丧仪，不能为母亲披麻戴孝。 战争胜利的好消息只让乾隆开心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然后他就陷入了长子去世的悲痛之中。 皇帝忙于前朝政事，连后宫都很久没去了，对儿子们更是缺乏关心。 乾隆如今对沈婳放心的很，因为她对皇子们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照顾得十分周到，就没有人说不好的。 可是大阿哥永璜早已成婚开府，居住在宫外，宫里的人想照顾也是鞭长莫及。 自从乾隆在孝贤皇后的丧仪上斥责了大阿哥，他就被禁足在了自己的府里，乾隆命他静思己过，结果战事的爆发让乾隆直接忘了这个儿子。 等乾隆再听到长子的消息，就是他因病去世的事。 太医汇报说，大阿哥永璜是心病难医，抑郁而死，乾隆听了把自己关在养心殿里好多天。 沈婳亲自去养心殿安慰皇帝，看到乾隆是真的很难过，因为他连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人就没了，只留下了无尽的遗憾。 看着因为长子去世而父爱大爆发的乾隆，沈婳就知道其他阿哥们的好日子来了。 果不其然，受金玉妍牵连，被冷落许久的的四阿哥和七阿哥又重新得到了皇帝的关怀。 而且金玉妍已死，皇帝怜惜两位皇子年幼失恃，反而对他们多了一些爱护。 因为后位之争而失宠的纯贵妃也因祸得福，没了养子大阿哥，换来了皇帝关心她亲生的两个儿子，她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 第121章 如懿传(47) 在金川战事结束之后，乾隆说要嘉奖有功之臣，收下了玉氏新送来的一位宋姓美人，还有巴林王的独女。 也许是因为乾隆心里还介怀金玉妍之事，对于那位容貌不俗的玉氏美女，皇帝只封她为贵人，然后就打发到圆明园去了。 倒是巴林王的爱女身份尊贵，不仅深受其父王的喜爱和看重，而且天资聪颖，美貌娇俏，得到了乾隆的宠爱，一入宫就是嫔位，号为颖嫔。 宫里蒙古的嫔妃多了，日常生活习惯的不同，后宫的嫔妃们也下意识的开始抱团争宠。 颖嫔和恪嫔都是出生蒙古大部落，深受皇帝的看重，自然荣宠不衰。 纯贵妃最近因为两个儿子的缘故也得了乾隆的怜惜，不复之前禁足的凄凉。 再加上因为整理孝贤皇后纪念诗文而得了皇帝赞赏的陈婉茵，整个钟粹宫都是春风得意。 纯贵妃无愧为易孕的体质，如今又怀上了，太医们都说这一胎是个公主，怀的倒是安稳。 只是宫里得宠的嫔妃不少，却无人能及得上皇后，直接分走了一半侍寝的日子，不少嫔妃还是得了皇后推荐才被皇帝想起来。 沈婳本来无意再怀一胎，只是皇上如此盛宠，她若一直没有身孕反而招人怀疑。 而且十阿哥永瑄年龄渐长，如今已经到了上书房的年纪，从年初开始，乾隆就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上课的师傅。 从启蒙开始，永瑄日日都要去上书房，难得能有空闲，而且乾隆对他寄予厚望，经常会查问功课，所以沈婳即便心疼儿子也不能让他松懈。 精心养育了这几年，眼看永瑄聪明伶俐，不仅学习一日千里，还十分勤奋，自发的苦读，沈婳欣慰之余又有些无聊。 儿子忙着学习，身边又有皇帝亲自挑选的师傅和伴读，来储秀宫的时间慢慢变少了。 她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每日处理完宫务之后还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想了想还是又怀上一胎。 等宫里传出皇后怀孕的消息后，乾隆欣喜的跑过来，还带了大批亲自挑选的珍宝。 “皇后有孕乃是国之幸事，朕一直能盼着跟你再有一个孩子，永瑄聪慧过人，相信他的弟弟妹妹也不会差。” 沈婳一脸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臣妾也盼着能跟皇上再有子嗣，如果这一胎是个公主就好了，皇上与臣妾就是儿女双全了。” 乾隆笑着说道：“公主好啊！皇后的容颜倾国倾城，若是能生出一个跟你长相相似的女儿，朕必定视她为掌上明珠，让她做这天下最快乐的姑娘！” 欣喜之余，乾隆又有些迟疑，“朕已经下令让人准备，开春了就出发巡视江浙，体察民情，太后也会随着一同前往，皇后的身子不知是否会受影响？” 沈婳并不介意留在宫里，外出巡视体察民情当然很重要，但是皇帝在这途中也免不了收下各地官员献上的美女，途中必定少不了寻欢作乐。 这样的事不发生在眼前倒也清静，沈婳直接拒绝了跟皇帝一同前往巡视。 “听说皇上此次会去登泰山、祭孔庙，行程颇有些繁琐，臣妾的身体恐怕不能如此劳累。” “而且皇上此次出行，太后和宫中的嫔妃都会随行，宫中的人少了，也就少了俗务烦恼，臣妾在宫里养胎正适宜，皇上就请安心的去吧！” 乾隆点了点头，登山游湖这样的活动确实劳累，这次出行是为了展示天家威仪，若是皇后累着了，龙胎出了什么事，反而不美了。 等皇帝带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之后，只留下一些不得宠的常在和答应，宫里果然清静了很多。 沈婳直接免去了其他人这段时间的晨昏定省，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大假，每日吃吃喝喝，适量的运动，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惬意。 而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纯贵妃同样因为身怀有孕留在宫中，生下了一个女儿，满月之前皇帝就回来了。 没有了皇后和贵妃两位压着，底下的嫔妃们争奇斗艳，在巡视途中博取皇上的宠爱，这次回来有不少人升了位分。 魏燕婉无子封妃，庆贵人晋为庆嫔，听说这两人都是由太后举荐，在游湖时一展才艺，得了皇上的宠幸被晋封。 沈婳却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毕竟乾隆一向不喜欢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女子。 只是魏燕婉和陆沐萍沉浸在晋封的喜悦之中，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危机。 众人回宫不过几日，宫里突然发生了一起实名制投毒案件，玫嫔给庆嫔的药中下了毒，害她血崩伤身，随即自尽而亡。 魏燕婉探望过陆沐萍之后，胆战心惊的来到了储秀宫，跟沈婳说起了她们得宠的经过。 “太后安排了臣妾与庆贵人和玫嫔共同为皇上献上歌舞表演，但是只有臣妾与庆贵人得了皇上封赏，玫嫔却还像之前那样不受宠。” 魏燕婉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脸担忧的说道：“玫嫔说她是嫉妒我们得了皇上看重，自己不得宠，才故意下毒的，臣妾幸运无事，只是可怜了庆嫔。” 沈婳知道的其中必有蹊跷，却不好说出口，只是让魏燕婉回去好好待着。 “宫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咱们最近都要安分些，免得惹了皇上不快！” 皇帝在这其中做了什么，暂且不得而知，但是太后却十分恼火。 如今的魏燕婉、庆嫔、玫嫔都算是太后的人，太后正期盼着有人能够给皇上生下皇子，她好抱来抚养。 结果玫嫔给庆嫔下药，害得庆嫔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送掉了自己的命，一死一废，太后在慈宁宫里气得团团转。 第122章 如懿传(48) 魏燕婉在自己宫里老实待着，她这一趟出巡，得到了无子封妃的荣耀，也害怕有人像玫嫔那样嫉妒她，对她下手。 不过随着玫嫔草草下葬，没有人对她做什么，但魏燕婉反而更慌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彻底的失宠了。 自从回宫，皇帝就再也没有来过永寿宫，册封典礼仿佛还在昨天，魏燕婉还记得当时她满心欢喜，但现实是永寿宫已然门庭冷落。 被皇帝无视了这么久，魏燕婉终于回过味儿来，想明白了玫嫔为何会死，庆嫔为何会被下药再也生不出孩子。 宫里能做这种事还不被追究的，除了皇上皇后就是太后了。 她们是太后的人，而皇后身怀有孕，精力都放在保护自己和龙胎上，会做这件事的就只有皇帝了。 魏燕婉此时无比的后悔，太后虽然是整个大清最尊贵的女人，但在尊贵的同时却也招人忌惮。 连皇帝这个亲生儿子都顾及太后，给她们晋位，却又不满她们是太后的人，暗地里下手除掉了两个。 魏燕婉幸运的躲过了被下药，皇帝干脆直接冷落她，失去圣意的下场也不比庆嫔强到哪里去。 魏燕婉来找沈婳诉苦，“臣妾背后没有家族可以依靠，能仰仗的无非就是皇上的宠爱，如今连这个也失去了，臣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婳知道太后胃口渐大，但是没想到太后如此不智，魏燕婉和玫嫔本来是隐藏在暗中的棋子。 皇帝之前并不知道她们是太后的人，但是经过太后这一安排，皇帝再不明白岂不成傻子了。 皇帝最恨别人愚弄他，太后却不满足于棋子数量少，想让最近得宠的庆嫔带着魏燕婉和玫嫔一起，得到皇帝的宠爱。 结果就是弄巧成拙，陆沐萍辛辛苦苦的整理纪念孝贤皇后的诗文，好不容易在皇帝那里得了些宠爱，没想到被拖下水，不仅失了宠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玫嫔自从失子就失了宠，但是凭借着皇帝对她的一点怜悯，日子还能过下去，现在直接连命都没了。 魏燕婉如今是打定主意听皇后的，本来她觉得太后身份尊贵，皇上又十分孝顺，所以她每次去慈宁宫请安都很勤快。 现在却觉得太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就算能得了一时的庇护，没有皇帝的宠爱，也谈不上什么将来，不过是跟寿康宫里那些太妃们一样熬日子罢了。 “求娘娘给臣妾出个主意，臣妾不敢有什么野心，只想求得一个孩子傍身，让臣妾下半辈子不至于过得太凄凉。” 沈婳能看出现在的魏燕婉说这话是真心的，被皇帝冷落了许久，还知道皇帝不待见她，魏燕婉是真的害怕了。 想到太后手中的棋子被废的差不多了，魏燕婉倒还有些用处，沈婳想了想，还是给她支了个招。 “皇上在宫里歇不了多久，又要去准备木兰秋狝，听说这次只点了几个蒙古出身的嫔妃随行，本宫倒是可以想办法安排你也去。” “只是皇上没有指你的名字，若是本宫特别推荐，皇上虽然会同意，就怕心里对你的成见更深，更难得到皇上的宠爱了。” “反正皇上已经认为你是太后的人了，还不如将错就错，借太后的名义偷偷前往围场，本宫在暗中为你打掩护，想来成功的可能还高一些。” 魏燕婉感激涕零，直直的走到后位前跪下，“皇后娘娘的恩德，臣妾铭感于心，日后娘娘有任何差遣，臣妾必拼死以报！” 沈婳露出了一个浅笑，“后宫争宠而已，又不是让你上战场打仗，哪里就需要你拼命了。” “你若真能重得皇上宠爱，想必太后也会更看重你，若有什么消息，你私下知道了来告诉本宫，对本宫也是有所助益的。” 眼见魏燕婉还要行大礼，沈婳直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本宫虽然有心帮你，但终究还要你自己想办法，让皇上减少疑心，若皇上坚持认为你是太后的心腹，那本宫说什么也是不管用的。” 在木兰秋狝之前，沈婳平安的生下了一位公主，刚一出生就被封为固伦和宁公主，各项封赏都尽显皇后嫡女的尊贵。 沈婳却有些不太满意，“皇上给咱们的女儿取名为璟媗，这个名字挑的是不是太敷衍了？” “虽然是亲兄妹，臣妾不信皇上选不出更好的字，为何要选与“瑄”同音的“媗”字？皇上莫不是重男轻女，只喜欢皇子，不喜欢咱们的小公主？” 乾隆连忙解释道：“媗字表尊贵，又指仪态优雅，朕是看重公主才特意选了这个字，更是一出生就封为固伦公主。” “皇后看看，公主跟你长得多像，天生丽质，朕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就敷衍了？” 不过提起十阿哥这个儿子，乾隆确实是满心的欢喜。 “永瑄是咱们的孩子，也是身份最尊贵的皇子，朕对他寄予厚望，有这样一位兄长照抚，璟姮一辈子都只需要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公主就可以了。” 沈婳心里无语，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重男轻女，但是在封建社会跟一位皇帝讲平等是件挺可笑的事，没必要在口头上争论对错。 沈婳只是撒娇一样的说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说了喜欢，那就要多花些时间来陪女儿，免得等她懂事了，说你这个父皇净拿话哄人。” 乾隆抱着公主怎么都看不够，刚出生的小公主粉粉嫩嫩的，他爱的不行，自然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等公主满月，也到了木兰秋狝的日子，这种活动几年就会办一次，皇帝想的话，年年都办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沈婳这次没有随行。 后宫的嫔妃回宫时间也不长，除了蒙古嫔妃想家了，积极的跟去围场，其他嫔妃大多不善射猎，对此也没兴趣。 皇帝出发的时候，身边只带了颖嫔和恪嫔两位嫔妃。 倒是年长的三阿哥四阿哥这一次也去了，乾隆有心让皇子们在蒙古王公面前露脸，早已吩咐下去，让皇子们勤加习练箭术和马术。 除了常年病弱的五阿哥，乾隆对他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三阿哥永璋和四阿哥永珹最近都在靶场上勤奋练习，等待着一鸣惊人的时刻。 第123章 如懿传(49) 皇帝出发去了木兰围场，太后也终于按捺不住来储秀宫找沈婳。 五阿哥永琪比十阿哥永瑄大几岁，个头却并没有超出太多，身量也比较瘦小，此番跟着太后一起来，恭敬的给沈婳行了一礼，然后就乖巧的坐在榻上。 “五阿哥如今身体看着还好，皇额娘真是心疼这个孩子，走哪都要带着。” 太后无奈的说道：“永琪的身子骨也就这样了，哀家不求他文武双全，只要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不叫哀家伤心便是了。” 沈婳没接这个话茬儿，五阿哥的身体这么弱，由太后照看是件好事，若是摊上哪个嫔妃，恐怕就是件祸事了。 太后不动声色的看了沈婳一眼，转头叮嘱福珈姑姑带着五阿哥去看看公主。 沈婳见太后有话要说，也吩咐荷惜跟着一起过去，只留下青荷在旁边端茶递水。 结果就是太后沉不住气先开口，“如今哀家的话，皇帝是越来越听不进去了，这也就罢了，玫嫔与庆嫔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他都不顾惜，想来真叫人心寒呢！” 沈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难道不是因为你太贪心了吗？ 如果她们俩在后宫安分的过日子，即便某天被揭露身份，皇帝知道了她们是太后的人，想来也就是冷落，不至于非得要她们的命。 太后却撺掇着她们去争宠，既然是争，那就是有所求，皇帝当然会怀疑她们别有用心。 只是太后毕竟是皇上的额娘，顶着一个“孝”字就能压的旁人翻不了身，沈婳也不与她争辩。 “皇额娘多心了，皇上对您一向是很孝顺的，玫嫔毒害庆嫔证据确凿，她已经亲口承认了这件事就是自己做的，那惩罚她也得受着呀！” “至于庆嫔，皇上不是给了不少赏赐吗？想来皇上是怜惜她的身体不宜侍寝了，所以才没有过多的召见她，儿臣会吩咐底下人不许怠慢了庆嫔，如此，皇额娘可安心了？” 太后冷哼一声，“皇后如今也是翅膀硬了，仗着皇上的宠爱，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哀家不过一个老婆子，就算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呢？” 沈婳一脸惶恐的站起来说道：“儿臣怎敢在皇额娘面前拿大，皇额娘有什么吩咐说出来，儿臣一定给您办好！” 太后阴沉着脸，把心腹安插到皇帝，这事儿她是能做不能说，本来想着皇后有眼色，能主动提出来，但看皇后这个样子明显是不愿意。 “劝诫皇帝雨露均沾，绵延子嗣是皇后的责任，如今后宫嫔妃凋零，除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常在和答应，高位嫔妃居然不剩几个了，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沈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皇额娘说的是，宫中的高位嫔妃是少了些，儿臣明白了！” “婉贵人陈氏从潜邸就开始伺候皇上，以她的资历，堪当一宫主位。” “颖嫔和恪嫔出身蒙古，又一直得皇上宠爱，担得起妃位，等皇上带着她们从木兰围场回来，臣妾就向皇上提议大封六宫的事。” 沈婳笑眯眯的看着太后，“众人若是知道太后为她们美言，必会感念太后恩德！” 太后顿时憋了一口气在心里，这些人嘴上再如何感激，也不会来依附她这个太后，她想要的是扶自己人上位，而不是让别人捡便宜。 但是太后也没办法，玫嫔之死，就像是皇帝给太后泼了一盆冷水，让太后沉迷权欲的脑子稍稍清醒了过来。 太后知道就算送再多的女人给皇帝也不好使，除非再出一个像沈婳这样的绝世美人，美到让男人无法拒绝，否则下场最好也不过就是庆嫔那样。 可像沈婳这样美而自知的女人，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和权力之后，也不会再乖乖听她的话。 太后现在才真的后悔自己脑子发昏，怎么就想出把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棋子展示在皇帝面前，结果惹了皇帝厌弃的主意。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太后沉吟了一下，“炩妃许久不见皇帝，前几日哭着来求哀家，哀家允了她的所求，放她去了木兰围场。” “皇上这次只带了两个嫔妃去，炩妃之前伺候皇上还挺用心，哀家想着多一个人在皇帝身边，也多一份照应。” 沈婳点头说道：“既然是皇额娘的意思，儿臣自无不从。” 一份人情卖了两次，这场生意也算划得来。 说了半天只做成了一件事，太后心里并不舒服，只盼着魏燕婉真能夺到皇上的宠爱。 皇后如今儿女双全，还有皇上宠爱，中宫的地位稳如泰山，太后再也不能把她当做自己人来看待了。 没过几日，围场那边突然传来消息，皇帝狩猎时遇刺，幸得四阿哥永珹挺身而出，及时救下了皇帝。 太后和沈婳都坐不住了，连忙一起赶往木兰围场，还吩咐底下的人严格把守消息，以免造成恐慌。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皇帝的伤已无大碍，刺客的尸体也已经找到了。 太后一进王帐，看到皇帝手臂被白布捆得严严实实，气得大骂一旁的侍卫们。 “你们都是怎么保护皇帝的？居然让皇帝受了这样重的伤，如果不是年幼的皇子挺身救父，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其实当日随行的侍卫削职的削职，挨板子的挨板子，都已经不在皇帝跟前伺候了。 但是看着太后怒火中烧的样子，任谁也不敢反驳，只能跪下来请罪。 而皇帝也无意为他们求情，连平时贴身伺候他的侍卫们都如此不得力，这些临时抽调上来的人不敲打一下，皇帝更不放心了。 沈婳一进来就直奔皇帝而去，“皇上，你的伤没事吧？报信的人说不清楚，臣妾在来的路上就一直担心皇上。” 乾隆看着沈婳如此紧张，紧绷的脸露出一丝笑容，“朕的伤已经无事了，这几天有炩妃在朕身边伺候，她做事倒是细心。” 第124章 如懿传(50) 太后和沈婳都有些感慨，没想到炩妃还真挺有本事的。 皇帝受伤之事虽然让太后心急，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后也只能庆幸皇帝没有真的出什么大事，而炩妃的得宠就是意外之喜了。 皇帝卧在榻上，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是伤口失了不少血，整个人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这次朕遇险，多亏了永珹在身边，朕当日为了追赶猎物，独自一人深入树林，结果被埋伏在其中的刺客攻击，差点就丢了性命。” “永珹这个孩子天资不错，又救驾有功，朕准备回去了就封他为贝勒，将他带在身边好好培养，希望将来能为大清做贡献。” 太后和沈婳都表示赞同，沈婳还提议道：“四阿哥已经到了可以办差的年纪，他有勇有谋，必能为皇上分忧，臣妾也会打探一下合适的女子，皇上可以给四阿哥赐婚。” 乾隆点了点头，“还有炩妃，此次木兰秋狝，蒙古王公都在，朕担心被人摸清了帐内的虚实，就没让颖嫔和恪嫔伺候在身边。” “炩妃这些天真是不辞辛苦，衣不解带的守在朕的床边，汤药饮食都是亲口尝过之后再奉上，可以说是十分用心，朕也很感动。” 太后闻言精神一振，“炩妃对皇上如此上心，倒是让哀家放心不少，皇帝准备给她什么赏赐呢？” 乾隆说道：“炩妃无子，又刚封了妃，一时间倒不好再往上升，而且她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朕决定封她的母亲为诰命夫人，再赐家中府宅一座。” 太后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位份这种东西还是要看皇帝的心意。 如今炩妃已经重新得到了皇帝的宠爱，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这份宠爱能够长一点，说不定很快就能有孩子，那才是真正的地位稳固。 因为皇帝受伤的缘故，此次秋狝早早的就结束了，在太医确定皇上的伤无大碍之后，一行人就快马加鞭的返回了京城。 但是皇帝始终对这次遇刺心有余悸，不仅留下了人手在围场持续排查，回到宫里，夜晚的时候也常常会做梦，梦到当时的情形然后被惊醒。 太医给乾隆开了安神药，让他每日能睡两个时辰养养精神。 可是药三分毒，乾隆为了能够安睡，每天都服药，在上朝时就经常会露出疲态，批折子的时候也会犯困。 因为朱笔毁了好多折子，惹的乾隆心绪烦躁，无端的加重了工作量。 乾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不许太医向外透露，而是默默的把这件事憋在心里。 这次刺杀给乾隆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自从围场回来，乾隆虽然也会招人侍寝，却再也没有让嫔妃留宿在养心殿，更不会前往某位嫔妃的宫中留宿。 但是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每每惊醒，感觉到枕畔空空荡荡，凄凉的感觉反而更重了。 沈婳刚生下小公主不久，公主年幼依赖母亲，乾隆也体贴她，不愿意让她见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如此心神不宁，让乾隆的病情慢慢有了加重的趋势，可是他扛着不说，外人也就无从得知。 只是当某一天突然传来消息，延禧宫的乌拉那拉氏复位为娴嫔，一石惊起千层浪，后宫里被冷落许久的嫔妃们为这事都快闹翻天了。 乾隆身边的进宝公公来储秀宫，当着众人的面儿宣读了圣旨，恢复乌拉那拉氏的待遇。 在激起众人的好奇心之后，他又连忙离场，生怕被这些娘娘们抓住问个究竟。 “进忠给你递了消息吗？延禧宫冷了这么久，皇上怎么就突然想起乌拉那拉氏了？” 不耐烦听一群人在那里聒噪，打发走了前来请安的嫔妃们，沈婳只留下了魏燕婉说话。 因为这一次给皇帝侍疾有功，魏燕婉回来之后可谓是风光无限，而进忠与魏燕婉交好的事儿也渐渐露了出来。 沈婳的手段，魏燕婉已经领教过了，对她是真心的依附，见自己跟进忠的关系瞒不住了，沈婳问她的时候也就没有否认。 而且御前太监看好某位嫔妃，偶尔给一些方便也是寻常事，毕竟宫里的人有几个不想往上爬呢？ 魏燕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唇舌，“能把皇上的行踪摸得如此清楚，又跟乌拉那拉氏交好的，除了那位李玉公公还能有谁？” “皇上是不许宫里的太监宫女结成对食的，毕竟这种事儿有前车之鉴，当初孝贤皇后身边的莲心被许配给了皇上身边的王钦，结果闹得很难看，就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行此事了。” 沈婳拿起一块儿栗子酥，然后饶有兴趣的听魏燕婉讲事情的经过。 “娴嫔原先身边有一位大宫女叫惢心，长得清秀可人，李玉公公早就对人家有意思，当初娴嫔还没被冷落，他在皇上面前就多番为其说好话。” “后来这个宫女受到娴嫔连累，几年前被打发去浣衣局做苦力了，李玉公公还一直惦记着，如果不是皇上亲口定下的惩罚，只怕他早就想办法把人放出来了。” 沈婳已经听明白了，“所以李玉是为了救他喜欢的宫女出浣衣局，所以帮助娴嫔复宠，那个宫女现下如何了？” 魏燕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能如何？她家主子把她救出来，为的不就是让她以身相许，跟李玉这个太监做对食吗？” “听说那个宫女可是陪娴嫔在冷宫待了好几年的，如今也被舍出去了！” 沈婳皱起了眉头，“皇上既然下令不许宫女太监对食，李玉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魏燕婉左右看了看，发现身边只有她们两个的贴身侍女，才放心的压低声音说道： “明面上肯定是不能有正式的关系，不像莲心跟王钦还办了婚礼，但是这种事从来就是禁不了的，即便皇上明令禁止，底下的人总能想出对策来。” “这次娴嫔复宠，若是没有李玉的安排，哪能这么顺利？这位御前大太监在宫里能做的事儿多着呢！” 第125章 如懿传(51) 不过乾隆并不认为自己被人算计了，毕竟这种事儿还是皇帝先有心，身边的人才会顺着他的意思去办。 乾隆每次一个人躺在养心殿的龙床上，抚摸着胸口的疤痕，都会回想起那日的情形。 当时箭矢在他身上划出长长的一道伤口，太医看了都说伤口很深，必定会留疤。 乾隆并不介意这个，他是皇帝，也是一个男人，只要不是破相或者残疾，完全不会影响到皇帝的威严。 但是那支箭不仅仅伤害到了他的身体，更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种强烈的不安全感让乾隆对于身边人越发的不信任，如懿也是这个时候被他想起来。 因为青梅竹马总是伴随着年少时的纯真情谊，那样的感情是很纯粹的。 乾隆想起如懿为了他，违抗身为皇后的姑母，拒绝了跟三阿哥的婚事。 他也为了如懿顶住父皇和母妃的压力，坚持迎娶如懿当他的侧福晋。 长辈们的反对不仅没有让两人分开，反而让他们的感情更加坚定。 只是后宫人事繁杂，这份感情也不可避免的掺杂了很多其他的因素。 所谓远香近臭，此时的乾隆跟如懿许久未见，脑海中已经忘却了她的种种不好，更多的是追思起年少时的青春岁月。 想到那一日在梅花树下，如懿静静的欣赏和雪花融为一体的白梅，遗世而独立，乾隆看了就移不开眼了。 一大早，乾隆就来陪沈婳用早膳，顺便探望一下已经能喊皇阿玛的璟媗。 “咱们的公主果然跟旁人大不一样，你看她叫皇阿玛的时候，话说的多清楚！” 乾隆笑眯眯的将公主抱在怀里，此时的璟媗不再像刚出生时那样整日睡觉，如今的她活泼的很，时时刻刻都要有人在身边陪着玩儿。 沈婳带女儿带的都有些头疼了，精力实在太充沛了，不搭理她还不行，小家伙哭起来惊天动地，轻易是哄不好的。 乾隆对此却不以为然，哭声大又好动，这说明公主身体健康，作为父母应该高兴才是。 “说起来，纯贵妃的四公主比璟媗大不了多少，皇上也该时常去看一看。” 身为皇后，日常劝谏皇帝雨露均沾已经变成工作了。 嫔妃们被冷落倒也罢了，宫里的人实在太多了，沈婳只能先顾着有心投靠自己的。 毕竟人要是立不起来，连为自己争取都做不到，她也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但皇子公主们长久见不到父皇，沈婳总是要提一提的。 乾隆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嘴，在孝贤皇后的丧仪上，纯贵妃大出风头，意图争夺后位，这是让皇帝对她最不满意的事。 乾隆作为一个实权皇帝，皇后虽然是他的妻子，在他心中却只是附属。 他的心态很直白：我给你了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居然敢伸手抢，那就是犯上不敬。 “四公主是很可爱，不过纯贵妃的心思也该敲打一下。” 乾隆示意奶娘把璟媗抱走，然后对沈婳抱怨了一通， “永璜去世之后，朕深感对他忽视太过，所以现在对孩子们多了些关心，结果纯贵妃又故态复萌，整天跟三阿哥说一些他是长子，应该为朕分忧的话。” “四阿哥救驾有功，朕如今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指点，结果纯贵妃却在自己的宫里大放厥词，说三阿哥身为长子尚未封赏爵位，弟弟却先成为贝勒，不合规矩之类的话，朕看她才是不知所谓！” 乾隆正是顾忌纯贵妃膝下的皇子和公主，所以才没有明令斥责她，但心里对她是很不满的。 “有这样的额娘教导着，难怪永璜起了争夺储位之心，她害死了朕的大阿哥还不够，如今是想把底下的永璋和永瑢都给带坏吗？” 沈婳对此事不知该如何评价，纯贵妃就属于那种头脑简单却有野心的人。 在自己宫里说的话居然也瞒不住，直接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可见她御下无能。 只是她足够幸运，在后宫这样复杂的环境里依然能生会生，成为了宫里子嗣最多的嫔妃。 要不怎么说子嗣才是最重要的，皇帝就算不喜欢她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总得多思量几分，不能随便就把人处置了。 沈婳只能顺着皇帝的心意劝了一句，“纯贵妃再如何也是她的事，皇上可不要因此迁怒了皇子和公主啊！” 乾隆叹了一口气，“朕何尝想迁怒，奈何永璋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整日以长子自居，却又不肯在功课上用功，骑射与马术也是稀松平常。” “永珹年龄比他小了几岁，却成熟的多，办起事来也是有模有样。前些时日恰逢万寿节，玉氏有使者来京，全程都是永珹接待的。” “他表现得体，连同行的几位大臣都夸赞他，玉氏也不见因为嘉贵妃之死而跟大清关系疏远，这都是永珹立得起来的缘故。” 沈婳点头说道：“比起三阿哥永璋，确实是四阿哥永珹资质更佳，堪为皇上的助力，只是两位皇子都是您的亲生儿子，皇上还是要耐下心来教导才是！” 乾隆欣慰的看向沈婳，“皇后有慈母之心，这是后宫众人的幸事啊！” “还有一件事，朕特意过来告诉你，娴嫔有身孕了，朕昨日去的时候发现她身体不适，请太医把脉才知道是有喜了。” 沈婳惊讶了一瞬，然后笑着说，“恭喜皇上了！后宫嫔妃接连有孕，皇上年富力强，子孙绵延，皇上预备如何赏赐娴嫔呢？” 乾隆说：“虽然她刚复位，但是有孕按例是要晋一级的，而且乌拉那拉氏在宫中伺候年久，论起资历，一个妃位也当得。” 第126章 如懿传(52) 如懿怀孕和晋位的旨意遍传后宫，最难受的应该就是魏燕婉了。 在木兰围场的时候，她日夜不眠的照顾皇帝，皇帝看起来是有些感动，却以她晋位时日尚短，不宜再次加封为由，赏了她母家一些钱财便罢了。 而如懿是因犯错被削去位份，皇上不顾死去的孝贤皇后的颜面，重新宠爱她，还接连加封。 魏燕婉心里酸的很，皇帝在这个宫中真正是说一不二，规矩只是用来约束她们的。 最可悲的就是，你以为皇帝是个重规矩的人，其实他只是不愿意为你破例而已。 意识到皇帝并没有那么宠爱她，魏燕婉自然是小心谨慎，平日里行事一点错都不敢有，然后又联系太医院的太医，重金求购坐胎药，希望能够尽快怀孕。 沈婳对于如懿怀孕看得很淡，叫人送了些不易动手脚的礼物过去，吩咐她好好养胎就完了。 若永瑄天资不高，她或许还要操心一些，但是看到儿子聪颖好学，还颇有自制力，她就不干画蛇添足的蠢事儿了。 如今的乾隆还是很精明的，又兼精力充沛，对于前朝后宫的异动都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亲额娘可不能拖儿子的后腿。 不过对于已经长成的皇子们，沈婳也不会完全放松对他们的看管，身为皇后，本身就有权利和责任要照顾好他们。 如今乾隆将三阿哥和四阿哥带在身边，不仅是接待使臣这样的礼仪之事，连朝政之事也允许他们参与讨论。 沈婳跟乾隆说了一声，得到同意之后，就开始频繁召见朝中亲贵的夫人们，目的就是为了挑选适龄的女子给三阿哥四阿哥当嫡福晋。 沈婳当然不会只挑选出身不高的女子，平白给人送话柄，那些门第高贵、出身不凡的女子也都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乾隆看过初选的名册，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后有心了，只是这其中有些女子身份过于尊贵，跟皇室血缘又近，朕倒是不想给两个孩子挑选一门太好的亲事，以免朝中人人心思都盯着储位。” “朕想着，给孩子们挑选嫡福晋，只要那女子性格贤惠，能主事持家就好，若是身份太高，夫妻之间未必能相处融洽。” 皇帝主动要求选一些门第中等的女子，沈婳自然不会反驳他，很快就透了一些风声出去。 不说那些有意嫡福晋之位的大臣家中是什么情形，就说三阿哥和四阿哥，两个人对于皇帝的这个决定都不是很高兴。 四阿哥永珹没有生母在身边，想到自己的婚事完全由皇帝皇后做主，心里就很慌。 “皇阿玛如此看重我，怎么会愿意我娶一个门第不高的女子，一定是皇后在其中怂恿，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若是不能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妻子，失了岳家这一门助力，我该如何才能登上太子之位，皇后的儿子年纪也大了，她一定是在为自己的儿子铺路，所以才要绝了我向上走的心思。” 沈婳不知道他在背后这么编排自己，但也能够明显感受到四阿哥对她的不满。 沈婳将名录又整理了一遍之后，让人拿去给三阿哥和四阿哥过目，还请了纯贵妃一同参考。 如果说前段时间的纯贵妃还因为高龄生女而得意洋洋，但之后乾隆对她的冷落又让她变得惶恐不安。 纯贵妃苏绿筠家世平平，容貌和才华都不是很出众，当初被选入王府，也是因为她看起来好生养。 纯贵妃即便再不聪明，却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的一切荣华富贵都系于皇上一身，如果皇帝厌恶她，那她就真的没有其他资本可以翻身了。 沈婳邀请纯贵妃一同来相看，纯贵妃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说一切都由皇上皇后做主。 看得出来，皇帝说要对纯贵妃进行敲打，这话是认真的。 令众人都有些意外的是，皇帝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让三阿哥迎娶和硕淑慎公主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嫡福晋。 这门婚事一定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的心意，乾隆完全不把三阿哥视为可以托付江山的候选继承人。 三阿哥在前朝的势头猛的就跌了下去，反观四阿哥则是水涨船高，已经有大臣开始请立太子了。 除了有一些是想博从龙之功的人，还有一些是被四阿哥用玉氏献上的珍贵宝物收买了。 四阿哥永珹见重金收买的计划卓有成效，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不仅是朝臣，连各个府里的亲眷都有厚礼送上，一时间倒是有烈火烹油之势。 四阿哥已经认定皇后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想要打压他，对于送来的名录只是草草的看过一遍，就丢在了一边。 某一次跟在乾隆身边议事的时候，四阿哥主动提出自己年龄尚小，想要将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不着急成亲。 乾隆认为长幼有序，先办完三阿哥的婚礼再考虑他的事也不迟，所以就同意了。 四阿哥永珹见皇帝如此轻易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心中越发认定是皇后提出给他找一门不高的亲事，这种态度也不免露了出来。 面对一个对自己心怀不满的皇子，沈婳自然是打起了精神来应对。 现在还没怎么样呢，他就敢对皇后表露不满，若是真有得势的一天，只怕一个“孝”字是压不住他的。 沈婳越发庆幸自己布局的早，撷芳殿里安排了那么多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总有人能混到近身伺候的位置上。 三阿哥自从定了亲事，本就资质平庸，学习还越发的不上心，已经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结果惹得乾隆更加不满，父子关系陷入了恶性循环。 四阿哥的声望一时无两，乾隆还单独带他去望祭长白山和松花江，显然是对他期望不小。 纯贵妃经历了这一切，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继位的可能，在宫中也是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不过纯贵妃在生育之上的优点倒是遗传给了后代，三阿哥成亲一年就跟福晋有了孩子，为乾隆生下了皇长孙。 长孙的出世终于让父子关系趋于和缓，当了父亲的三阿哥不再像个小孩子一样跟乾隆赌气，乾隆也不再动不动就训斥他。 如今的纯贵妃是有孙万事足，都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整日里吃斋念佛，为孩子们祈福，完全不惦记争宠的事儿了。 第127章 如懿传(53) 储秀宫里，嫔妃们齐聚一堂。 虽然沈婳稳坐后位，并没有人敢公开对她表示不敬，但是乾隆不愧为统治时间最长的皇帝之一，身体本钱够足，后宫里连续有人怀孕。 沈婳对外从不为难那些怀孕的嫔妃，月份浅或者临近生产那几个月，全都将人打发回去休息，倒是难得遇上这样众妃齐至的情形。 不过也怪不得她们着急，只因宫中又要开启新一轮的选秀。 “既然你们都来了，倒省了本宫一个个通知了，奉太后的旨意，选拔优秀女子充入后宫，为皇室延绵子嗣，这也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你们回去打扫好各自的宫室，等秀女入宫之后，本宫会和皇上商议将新人分配去各处。” 既然要延续孝贤皇后勤俭节约的美德，沈婳就得把面子功夫给做足了。 宫中已经数年不曾翻修过宫殿，一是因为没有冒出过于得宠的新人，二也是免了大兴土木，耗费钱财过多又惹得大臣议论纷纷。 魏燕婉一脸羡慕的看向如懿，“还是娴妃姐姐好运气，宫中接连生下公主，除了姐姐的十二阿哥，已经许久没有皇子诞生了，难怪太后会提出要选秀。” 来自蒙古的颖妃和恪妃跟魏燕婉是差不多的心情，只因她们三人生下的都是女儿。 除了早已出嫁的三公主固伦和敬公主，纯贵妃所生的四公主到了婚龄尚未出嫁，而五公主同样为纯贵妃所生，只比沈婳的六公主大了几个月。 七、八、九三位公主在短短的几年内相继出生，颖嫔和恪嫔因此封妃，魏燕婉炩妃的位置却没有动，也难怪她口出酸言了。 乾隆早些年总是生儿子，很长时间内都只有固伦和敬公主一个女儿，所以对于几位公主还是比较疼爱的。 但是现在后宫怀孕的人不少，生的几乎都是女儿，皇帝又开始着急了。 十一阿哥是嘉贵妃所生，出生即夭折，连名字都没有取，沈婳的十阿哥永瑄如今已然十多岁了，只有十二阿哥一个弟弟。 皇子数量的急剧减少让皇帝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那方面不行了。 但是太医为皇帝诊过无数遍脉，都说皇帝身体健康，而且后宫中一直有女子怀孕，只不过生的都是公主而已。 皇帝觉得，他能让人怀孕，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后宫的那些女人已经生不出儿子了，由此就冒出了选秀的念头。 沈婳一脸温和的安抚众人，“大家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也不必担心新人入宫会影响到你们。” “皇上亲旨，此次选秀依然不会选高门贵胄的女子，除了蒙古科尔沁部送来的厄音珠格格，皇上已决定要给她嫔位，其他人不过是封些常在答应。” “等新人入宫，大家要好好相处，不可闹出争风吃醋的事让皇上心烦！” 皇后出言训导，众人一起站起身来，口中说道：“谨遵皇后娘娘训诫！” 沈婳等众人重新入座，含笑看向如懿，“娴妃生育皇子有功，皇上已经告诉本宫，要提升你为贵妃，你待会儿便去养心殿谢恩吧！” 此话一出，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在了如懿身上，比起尚未入宫的秀女，自然还是这位看起来威胁更大。 魏燕婉只觉得嘴里发苦，还是生一个皇子好啊！也不知道她这辈子有没有当贵妃的命？ 为了博取皇帝的恩宠用的药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她的身体，生公主时一度难产，幸运的是母女平安，但是太医和接生嬷嬷都说她几年内不适合再有孕。 嫔妃最大的功劳无非就是生育皇子，几年都不能生，自然也就没有提升位分的指望了。 沈婳盯着如懿说道：“科尔沁来的格格身份尊贵，一个嫔位想来也不足以匹配，只是如今四妃之位已满，规矩不是轻易能破的。” “所以皇上和本宫商量，提拔一位有功劳又有资历的妃子为贵妃，娴妃也是赶上了好时候。” 如懿愣了一下，面色却没有因为这明显的讥讽之言出现什么变化。 自从皇帝无声无息地冷落了延禧宫，如懿再出来时心态真是大不一样了。 沈婳见她面色冷淡，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升为贵妃而高兴，也没有因为晋升是为了给科尔沁格格腾位子而生气，心里已经很确定了。 眼看永瑄已经成长为十多岁的青年，学业有成，才思敏捷，皇帝对他很是看重，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 儿子自身天资不俗，有一个年长的四阿哥跟他竞争，督促他努力学习也就罢了，若是底下的弟弟们太多，万一翻车怎么办？ 所以乾隆这些年一直生女儿都是沈婳的手笔。 在一堆公主中突然冒出一个十二阿哥，一下子就吸引到沈婳的注意力。 只是沈婳从来都不会完全信任系统拿出来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系统给的药有问题，才让如懿生下儿子，她必须要亲自查清楚才能肯定。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如懿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样子，但是如懿对皇帝如此冷淡，会想复宠必定是有原因的。 听说皇帝身边新来了一个御前侍卫，就是如懿推荐的，正是当初在冷宫数次救过她性命的恩人。 之前这个侍卫是驻守坤宁宫的，如懿被冷落的那段时间拜佛诵经，明明就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为了避开皇帝和宫中的嫔妃，除了在自己宫里诵经，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坤宁宫。 沈婳还时常敲打内务府的人，让他们不许苛待延禧宫的人，如懿看破世俗的样子才符合她的利益。 没有外力干预，延禧宫的生活虽然冷清却不至于过不下去，如果是想要养老的人在这里反而会觉得很舒服，如懿在这种安稳的环境下也适应的很快。 李玉就是有再大的能耐，若是皇帝和如懿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也不可能撮合成功。 第128章 如懿传(54) 不过沈婳并不准备把这些猜测告诉皇帝，因为如懿怀孕全程都有太医照看，但是记录的脉案还有生产时间都没什么问题。 如懿可能是与别的男人有了感情，甚至发生了一些亲密的接触，但是时间应该跟她复宠相差不远。 若是如懿足够谨慎的话，有可能头一天跟别的男人发生了不可说的事，第二天就去找了皇帝。 时间相近的情况下直接就可以掩盖住一些事情，所以十二阿哥就算是别人的孩子，皇帝也不会怀疑他的血脉。 这个时代没有准确的手段可以判定孩子是否亲生，反正沈婳是不相信滴血验亲这回事的。 如果不是系统再三向她保证，给的药绝对没有问题，沈婳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十二阿哥不是皇帝亲生的孩子。 而且这件事最重要的并不是如懿可能给皇帝戴了绿帽子，一旦揭穿她就死定了。 沈婳没准备现在就揭穿这件事，因为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对付后宫的女人和小孩。 就像她直接下药给皇帝一样，从源头上阻止了皇帝再生皇子跟她的儿子竞争。 在这个宫里，所有的权利与荣耀其实都来自于皇帝一个人，就连太后和皇后所拥有的权利也不过是皇权的衍生品。 所以沈婳自始至终需要对付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帝。 而现在，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后宫有嫔妃生下了别人的孩子，还把皇帝给瞒住了，这传达出了一个模糊的信号：皇帝老了，飘了，不行了！ 之前那个前朝后宫一把抓的皇帝终于露出了疲态，沈婳发现自己有更多的事可以做了。 如懿失宠多年，家中也没落了，就是这样的情况也能把皇帝给瞒过去，沈婳自然也可以大起胆子来行事了。 四阿哥的婚事拖了几年，如今他在前朝越发受皇帝重用，大臣们公开支持他的也越来越多。 玉氏见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皇子有可能登上皇位，自然也在后面鼎力支持，年年都送来大批的奇珍异宝供他使用。 沈婳直接请了固伦和敬公主进宫说话，因为沈婳这些年坚持为孝贤皇后传播贤名，所以她跟孝贤皇后的亲生女儿关系处的不错。 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还有些尴尬，一个是元后的女儿，一个是继后，明面上能够母慈女孝已经很不错了，倒是少有坐在一起如母女般亲密谈话的时刻。 两人见礼之后坐下，固伦和敬公主还有些奇怪，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就把她请进宫来了？ “今日请公主来自然是有一事要询问，四阿哥年纪见长，朝中有大臣提议要立太子。” “玉氏那边也派人来说，四阿哥天资聪颖，可以堪当重任，连皇上也在犹豫。” “而且玉氏那边还来人说，四阿哥曾经得到孝贤皇后看中，想要将他养在身边作为自己的孩子，公主对此有什么看法？” “还有富察氏，是否也曾经听说过这个说法，孝贤皇后曾经想让四阿哥成为她的嗣子？” 固伦和敬公主一听就竖起了眉毛，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嫡出的身份，而且是乾隆和原配妻子富察琅嬅唯一的孩子。 四阿哥想要成为孝贤皇后的嗣子，若让他做成了，直接就触碰到了公主的核心利益。 “这是什么说法，额娘生前一直都是由我侍奉在侧，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额娘想抱养别人的孩子？” 和敬公主当场出言反驳，孝贤皇后已经去了，给她找一个嗣子又能带来多大的利益呢？ 四阿哥自有他的母族扶持，跟孝贤皇后并没有什么感情，就算有好处也是给他的母族。 只有一个虚名，好处全被别人给拿走了，公主当然不肯。 沈婳将此事告诉和敬公主，也是知道她会反对这件事。 富察氏或许会因为从龙之功的诱惑而选择支持四阿哥，即便这是一件高风险高收益的事。 但是对和敬公主来说，她因为皇帝与元后唯一孩子的身份备受宠爱，不管将来是谁当了太子都不敢怠慢她。 但是让四阿哥跟元后绑在一起，如果四阿哥将来继位，对于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能有多亲热呢？他们终归是不同母的姐弟关系。 反正和敬公主对底下这些庶弟都是表面上的温和，谈不上感情，因为她的地位太稳了，从来只有别人巴结讨好她的份儿。 若是四阿哥争储位失败却有可能牵连元后，顺带影响和敬公主从皇帝那里得到的优待，对公主来说，这是一件高风险低收益的事。 “本宫与皇上也是这样的想法，孝贤皇后生前最记挂的就是公主，撑着病体还要为公主筹备婚事，并未说过要收养旁人的孩子。” “只是玉氏遣使者来提这个话题，想来也是为四阿哥做尽了打算，皇上也得给个回复，所以才叫本宫来问一问公主。” 和敬公主对生母的感情很深，能够听出来这是玉氏和四阿哥有心之下来算计皇后和十阿哥。 若只是算计沈婳，公主大概率会冷眼旁观，两不相帮，但是牵扯到她的生母，和敬公主就容不下这种算计了。 她冷笑一声，“玉氏确实是为四阿哥计划的深远，前些日子还派人到我府上送了好多厚礼，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额娘乃是皇阿玛的原配嫡妻，不是谁都能攀扯上的，一些礼物就想让本公主为他说话，未免也太小瞧本公主，对额娘更是大不敬！” 沈婳故作惊讶的问道：“四阿哥竟然私下里送礼，那倒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了！” “毕竟皇上有旨，诸皇子不得结交大臣亲贵，他若真懂事，就应该晓得避嫌！” 这也是没有母亲帮助的坏处，宫中的嫔妃可以接受外命妇们的请安问好，赏赐礼物是寻常事。 吹枕头风既有效，又不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手段比较间接隐晦。 但四阿哥的生母嘉贵妃已经不在了，很多事情他只能顶着皇子的名义亲自去做。 像是送礼这种事，就是为了让对方帮他说好话，当然要报出自己的名号，否则不是白送了。 第129章 如懿传(55) 而且没有母亲帮着打点，四阿哥不满意沈婳和乾隆给他挑的那些中等门第的女子，想要娶一位门第高贵的妻子，就只能指使玉氏的人替他向皇帝进言。 皇子的婚事可以说是家事，若是有宠妃在皇帝耳畔吹吹枕边风，说不定能成。 但玉氏实为外族部落，虽然归顺大清，短时间内尚未真正融入，就像是那些蒙古部落一样，在皇帝心中终究还是外人。 在皇帝看来，他们插手皇子的婚事，外戚干政的意味更重。 此时的养心殿内，乾隆拿着折子皱起了眉头，玉氏请求皇上给四阿哥指一门好的婚事。 沈婳拿起一旁的香料盒子，素手芊芊，红袖添香，看的乾隆都忍不住心神荡漾，然后又很快的清醒过来。 “四阿哥的心很高啊！玉氏上了折子，请求朕将和硕额驸富僧额与怡亲王允祥之女所生的女儿伊尔根觉罗氏许配给四阿哥，他们倒是打听的清楚！” 沈婳一脸温柔的说道说：“门第确实高贵，但是再高贵也比不上皇上您的亲生儿子啊！” “既然是给四阿哥挑嫡福晋，最好还是孩子自己满意，皇上不如亲自问一问四阿哥的想法。” 乾隆心里冷哼了一声，觉得这是纯粹的妇人之见。 “皇后就是性子太好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个小孩子，又没什么阅历，哪能分辨得出好坏。” “而且这样家庭的女孩子，都被父母管束的极严，他又怎么知道人家好不好。” 乾隆越说越觉得玉氏其心可诛，那些外人如何知道伊尔根觉罗氏的好坏，看中的无非就是对方的家世。 而乾隆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觊觎他屁股底下的龙椅，之前想着给两位皇子娶门第不高的福晋，正是害怕他们与前朝的大臣勾连在一起图谋不轨。 还没等沈婳说什么，李玉走进来说：“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諴亲王福晋来了，想要求见皇上皇后。” 諴亲王是乾隆的叔叔，年纪却比乾隆还要小，深受乾隆的看重。 諴亲王福晋此次前来，是因为四阿哥给他们府上送了厚礼，请求諴亲王为他说话，让皇帝立他为太子。 夫妇二人深觉不安，不愿意掺和到立储之事中，所以諴亲王福晋将这些礼物拿到乾隆面前，以示清白。 乾隆温和的说道：“諴亲王一心为公，朕视之为臂膀，福晋能将这些事明白的告诉朕，朕就将这些宝物再赐给你，以此表彰你们夫妇的忠心。” 等諴亲王福晋走后，乾隆的脸就垮了下来，“从先帝时起，就不允许皇子私下结交大臣，永珹竟然这般不懂规矩！” “也不知朝中有多少大臣是收受了他的贿赂替他说话？如今看来，那些大臣们夸赞永珹办事老道，聪慧过人的话未必可信！” 沈婳沉吟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皇上可还记得，臣妾曾命撷芳殿的宫人记录各位皇子的学习进度和日常言行。” “只是几位皇子渐渐长大了，三阿哥出宫开府，四阿哥也领了差事经常出宫，日常的记录虽然没断，臣妾也很少在看，皇上若是想知道四皇子见过哪些大臣，不妨拿来一观！” 乾隆精神一振，这个记录确实是个好东西，只是孩子们年纪小的时候，记录的内容都很枯燥，千篇一律。 皇帝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兴趣经常翻阅，后来慢慢也抛到脑后去了。 沈婳并没有在这些记录上作假，只是督促他们坚持记录，按年分档，然后封存的好好的，一看就是真实记录的内容。 因为她布下这个局的时间十分早，温水煮青蛙一般，别说皇帝早就忘了这件事，就连被记录的对象们也感觉不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被监视的环境中。 宫里的皇子们身边宫女太监无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做什么事都只需要动动嘴就是了。 说的难听一点，这些伺候的下人在皇子们看来只是服侍他们的工具，算不得人。 沈婳让人去将记录拿来养心殿，然后就先告辞回去了，有些事还是要让皇帝自己发现，他才会相信。 而乾隆坐在榻上，从最近的日期开始往前看，四阿哥的记录里除了跟玉氏的使者会面，就是去拜访朝中的大臣，次数非常频繁。 如果说这些只是让乾隆担忧他亲近母族，容易被外戚拉拢，那么几年前的记录就有一点让他特别在意。 三阿哥永璋各方面都资质平平，五阿哥永琪身体不太健康，在文学方面有些天赋，武艺方面的锻炼都是免了的。 唯有四阿哥永珹，文武双全，而且特别勤奋，从宫中安排骑射师傅后，他就一直努力练习，在空闲时间也不懈怠。 这份记录上说到几位阿哥的多是好话，但是看在乾隆眼里却忍不住浮想联翩。 四阿哥几年前的救驾之事，皇帝还历历在目，身上无法消去的疤痕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那是何等惊险的一次遭遇。 乾隆一直怀疑是有人内外勾连，可惜刺客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尸体了，还不能排除是有人直接用尸体来顶罪，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 关于四阿哥私下练习骑射、驯马的记录非常多，这本来是好事，连记录的人写的时候也都用溢美之词。 乾隆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之所以会单独一个人进入林中捕猎，是因为当时骑的那匹马受到引诱，跑得太快甩掉了身后保护皇帝的侍卫。 那件事非常明显是早有预谋，四阿哥前来救驾的时机也极其巧合。 最重要的是，太医事后检查，箭矢造成的伤口很重，却不带毒，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如果是有毒的，皇帝很有可能当场一命呜呼，刺客的行为动机太可疑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皇帝心中已然起了疑心。 第130章 如懿传(56) 皇帝将记录拿在手中，有些犹疑不定，他不敢相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策划了这件事。 随后就听到李玉来报，和敬公主前来请安。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乾隆不由自主的就想到，公主此次前来必有要事。 然后就看到和敬公主跟刚才的諴亲王福晋一样，带着一堆礼盒走了进来。 “皇阿玛万福金安，儿臣前来是为了送还这些珍宝，都是四弟派人送到公主府上去的，儿臣不敢领受，恐违了孝道。” 乾隆愣了一下，“永珹是你弟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给你送礼，又跟孝道何干？” 和敬公主一副女儿受了委屈的姿态靠到乾隆身边， “皇阿玛，听说你要给额娘立嗣子，可是这件事尚且没有明旨，四弟就让人带着礼物上门，想要儿臣向皇阿玛推举他。” “儿臣是皇阿玛与额娘唯一的女儿，若是额娘亲口说了这件事，儿臣自然不敢违背，但额娘临终之前并不曾提过要立嗣子。” “如果儿臣因为一些礼物就帮着说好话，随便给额娘名下记了一个儿子，这样的行为，可不是有违孝道吗？” 乾隆听到这里，心中大怒，但是头脑反而清晰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那些记录只是让乾隆有些怀疑，心里还是很偏向自己的亲生儿子，认为四阿哥不至于做出谋害君父的事。 那么和敬公主添的这一把火，就彻底点燃了乾隆的愤怒。 “立嗣子的话不过是有些大臣胡乱提了一句，朕从未放在心上，所以没有回应，没想到让有些人误会了，还传出了这样的谣言。” 乾隆看向和敬公主，“你是朕与孝贤皇后的唯一孩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朕唯一的女儿，朕对你的疼爱，就连你的那些兄弟也比不上。” “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有喜欢的就留着，那些混账话你都不必在意，一切自有朕给你做主！” 和敬公主满脸欣喜的坐在乾隆身边，“女儿知道父皇最疼爱我了，肯定不会随便给额娘记一个儿子在名下。” “女儿虽然不懂朝政大事，却知道这其中肯定牵连甚广，女儿一心只为父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希望父皇不要生气，龙体为重！” 乾隆一脸欣慰的看向关心他的女儿，果然还是小棉袄最贴心，不像四阿哥，谋夺储位的样子，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乾隆留了和敬公主用完晚饭，将人送出宫后又回了养心殿。 “李玉，朕现在就下一道旨意，将四阿哥永珹过继给履亲王，四阿哥即日起搬出皇宫，住到宫外的府邸。” “至于玉氏给四阿哥求的那一门亲事，朕随后就会赐婚，你去让内务府尽快准备婚礼，四阿哥年纪大了，这件事不宜再拖！” 冷下心肠的皇帝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还要强硬，直接就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过继给了旁人。 在乾隆看来，有一个亲王的爵位可以承袭，这就算是给自己亲生儿子最大的好处了。 等过继的旨意明发下去，四阿哥不敢置信的接过圣旨，看着上面明明白白就是皇阿玛的字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乾隆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不仅四阿哥的婚礼没有出面，四阿哥带着福晋进宫来请安的时候也是避而不见。 沈婳作为皇后，也只将四阿哥当做宗室子弟对待，按例赏赐接见了一面，就打发他们走了。 她看着永珹从原本的不死心到后来的心如死灰，都是因为亲眼证实乾隆对他已经没有父子之情了。 宫里宫外并无大事发生，一切来的猝不及防，四阿哥就这样被剥夺了皇位继承权，划到了普通宗室行列。 不过除了四阿哥本人，其他人都不甚在意，他的生母已经不在了，母族又远在千里之外，在朝中毫无根基，大家只是议论了一阵就算了。 如今宫里最热闹的事是选秀，而蒙古科尔沁部的厄音珠格格则是当之无愧的最受瞩目的新人。 进宫之后，初封就是嫔位，服侍了皇上不到半年就迁为妃位，荣宠之盛令人侧目。 而关于皇帝与豫妃的香艳秘闻也在紫禁城里流传开来，只因豫妃每次侍寝的动静都不小。 皇上显然很喜欢这位成熟又有风情的新人，比绝大部分宫中的老人都更放得开，让乾隆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快乐。 沈婳对乾隆好色的本性知之甚深，所以她也不去管。 在前头几个哥哥相继被除名之后，永瑄得到了单独办差的待遇。 七阿哥永璇资质平庸，玉氏之前全力支持四阿哥，七阿哥在宫里就像一个小透明，学习上还不如病弱的五阿哥。 八阿哥永瑢倒是聪慧可爱，但是天赋似乎都点在了艺术方面，在诗词绘画上非常有灵性，其他却是平平。 乾隆扒拉了一下底下这几位皇子，发现只有他跟皇后的嫡子永瑄天资出众，如今开始全力培养他了。 沈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保护儿子身上，想要成为一个王朝的优秀掌权人，纯靠天赋难度太高，由身为皇帝的父亲亲自教导是最好的。 皇后心思没有放在争宠上，凸显的豫妃越发得宠。 也不知是不是皇上的宠爱迷了她的眼，这位新鲜出炉的豫妃娘娘居然在御花园里大放厥词。 “对于我们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来说，一个妃位算什么，连皇后都出了好几位，再不济也得是个皇贵妃吧！” “我阿布说了，我这个年龄才入宫，不是为了做一个小小的妃位的！” 沈婳当时不在现场，经受这番言语冲击的是娴贵妃乌拉那拉如懿。 豫妃身边伺候的人倒是想劝她，称宫中的两位贵妃都有皇子傍身，地位轻易不可动摇。 豫妃没有看到身后走来的如懿，她轻摇手中的团扇，语气轻蔑的说道： “她们就是因为有孩子才能坐上贵妃的位子，我才不需要考虑这些，贵妃跟皇后一比，算不得什么！” 这些话脱口而出，如懿也已经走到了近前，但是面对比自己高一级的贵妃，豫妃毫无惧怕的神色，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第131章 如懿传(57) 如懿笑了笑，“豫妃这话说的就有些犯上了，贵妃跟皇后比起来确实不算什么，只是这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皇后是主子娘娘，臣妾敬服，豫妃身在妃位也应该晓得尊卑有别。” “不管本宫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皇上的宠爱，既然本宫的位份比你尊贵，你在本宫面前就不该如此张狂！” 豫妃收起了脸上的傲慢，毫不在意的说道：“臣妾只是嘴上说说，贵妃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 如懿见她对自己毫无尊重的意思，只觉得意兴阑珊。 乾隆就是喜爱这些容貌艳丽却脑袋空空的女人，却对他们曾经真挚的感情弃之如敝履，简直没意思透了。 不过她现在彻底不在乎了，曾经那个少年郎终究已经找不回来，但是这世上却还有愿意为她摘梅花，默默的跟在身后守护她的人。 想到那个人，如懿懒得再跟豫妃分辨什么上下尊卑，转身离去，她还要带十二阿哥去养心殿。 回来的时候那个人必会送她，他们又可以一起走在道上，即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走在一起，她想到那样的情景也觉得很甜蜜。 打破了情感的滤镜之后，如懿对后宫这些女人可以做到泰然处之，只因为她已经不爱了，自然不在乎他宠幸别的女人。 沈婳也不在乎乾隆宠幸了谁，但是她不能不在意有人语出冒犯。 身在其位，若是放任豫妃肆无忌惮的对她这个皇后评头论足，皇后的威信何在？ 沈婳在听完下人的禀报之后，就命人将豫妃带回永和宫里去，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然后让荷惜带着云心去养心殿把这件事说给乾隆听。 “豫妃犯上不敬，皇后娘娘遣奴婢来告诉皇上，娘娘已经罚了她禁足思过，敬事房的绿头牌也撤掉了。” 乾隆当即就面色不悦，“豫妃竟如此大胆，朕平日里瞧着她活泼可爱，没想到私下里竟如此不懂规矩。” “皇后做的对，若不如此，此后宫中嫔妃群起效仿，岂不是要乱套了！” 乾隆一脸愧疚的吩咐荷惜，“你赶紧回去安慰你们娘娘，朕批完这些折子，今晚去储秀宫用晚膳。” “皇后对待后宫众人一向是宽和大度，很少看她惩罚某位嫔妃，这次定然是气坏了，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才好！” 荷惜既然乾隆如此维护皇后，恭敬的说道：“奴婢知道了，回去一定会将皇上的话都告诉娘娘。” 乾隆本想就此丢下手中的事，先去储秀宫安慰皇后，只是军情大事延误不得。 前朝有人来报，准葛尔爆发内乱，曾经被送去和亲的恒娖长公主的丈夫在内乱中身亡，公主也被人挟持。 如今叛军首领达瓦齐拥兵自重，不仅要求朝廷承认他的地位，还要求朝廷将恒娖长公主嫁给他。 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此事一出，太后急得不行，皇帝跟大臣们商议国事不见人，太后只能来找沈婳。 沈婳见太后一大把年纪还要为儿女之事担忧，不免心有戚戚。 太后的地位看似尊贵，终究不是乾隆的亲生母亲，所以她才一直想办法塞女人给皇帝。 “哀家这个大女儿命实在是太苦了，先帝还在的时候，为了安抚准葛尔，选了恒娖去和亲，哀家身为贵妃，不得不谨守自己的职责。” “如今恒娖的丈夫已死，皇帝应该赶紧把他的妹妹接回来，怎么能让她在那种混乱的局势里待着呢？” 沈婳安慰道：“皇上尚未对此事有定论，皇额娘也不要太着急了，注意您的身子啊！” 太后摇了摇头，“哀家心里清楚的很，国事为重，达瓦齐主动提出要和亲，皇帝为了江山稳固大概率会答应这件事。” “可是恒娖身为公主，二嫁和亲，她怎么接受得了，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女儿啊！” 只是沈婳也没办法劝得动乾隆，因为江南那边又报了水患上来，国库吃紧，就算想打仗也没钱了。 乾隆匆匆的来用了一顿晚膳，席间一直唉声叹气，“我怎么会不知道皇额娘的心情，但是朝廷现在实在不适宜打仗，粮晌不足，难道让士兵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吗？” “而且达瓦齐愿意跟朝廷缔结姻亲，能不打仗当然是最好的，恒娖是我的妹妹，但是朕也不能拿士兵的命往里填啊。” 乾隆看似伤心，实则句句都是让沈婳去劝太后，他已经决定要把恒娖长公主嫁给达瓦齐了，这个妹妹必然要成为安定江山社稷的牺牲品。 一顿饭吃的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皇帝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太后非常难过，所以伏低做小的请求沈婳去跟太后说。 沈婳知道这事儿不管答不答应，结果都是注定的，心里只能为恒娖长公主叹息，和亲公主的命运就是如此悲哀。 乾隆还要跟前朝大臣商议和亲谈判的具体事宜，沈婳抽空将永瑄叫到身边。 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青年，已经有了龙章凤姿的气度与威仪。 沈婳愁眉紧锁，“这一次去和亲的是恒娖长公主，下一次不知道会是谁了！你见你皇阿玛这么做，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永瑄认真的说道：“额娘是在为妹妹担忧吗？儿臣这几日跟在皇阿玛身边，知道朝廷确实是钱粮不足，不得不做出妥协的决定。” “但是儿子心里确实很不痛快，身为皇子，眼看那些敌人威胁，却不得不以和亲的手段拖延，一切都是因为朝廷实力不足。” “儿子在上书房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在兵法一道上有些心得，也渴望建功立业，为皇阿玛和皇额娘分忧。” “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儿子不愿意一辈子待在京城看看书本，在靶场里练练箭术和马术就自称文武双全。” “热血男儿终究是要沙场征战，不经历练又怎能成为翱翔天际的海东青，希望额娘能够明白儿子所想！” 第132章 如懿传(58) 看着面前一腔热血的儿子，沈婳有些恍惚。 她一直想的就是让儿子以嫡子的身份顺顺利利的继承皇位，从没想过要让他以军功立足。 历史上也有一些反面例子，比如皇子带兵在外，战场上刀剑无眼，破相乃至于残疾，失去皇位继承权。 又或者是皇帝突然发生意外，皇子来不及赶回京城，大臣们拥立其他皇子登临帝位，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可看着眼前踌躇满志的永瑄，沈婳并不想劝阻他，如果她只是后宫的一介普通妇人，当然会想尽办法将儿子留在身边，不让他出去冒险。 但是他说的话并没有错，温室里长大的花朵经不起风雨的摧残。 沈婳当然可以帮助儿子扫平登基之路上的一切障碍，可是人的一辈子还很长，扶着儿子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她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担忧，所以坚持不对皇子们出手，希望他们能够带来竞争的压力，将永瑄磨砺得更加优秀。 但是这种安排好的剧本似乎用处不大，起不到想象中的作用。 但是熟知后世历史的沈婳却不能心安理得的躺平，乾隆时期，闭关锁国，经济文化各方面的发展其实都已经落后于外界了。 而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相信后来者都听说过。 如果眼光只局限于后宫这一片小小的地方，那简直太容易了，就像沈婳给皇帝下了药一样，没有竞争者出现，她的儿子自然就能登上皇位。 可是将目光放到整个大清乃至于全世界，本来国家就因为封闭而落后，执政的君主还是保送上位的，加在一起岂不是更加弱势。 如果自己的儿子成为历史的罪人，她这个生母估计也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沈婳怕的不是被人议论，而是自己明明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却只想着躺平享受皇太后的尊荣，无视后人的那些苦难。 “既然你有此心，额娘会全力支持你，准葛尓不过是个边疆部族，就已经让朝廷疲于应对，若是将来出现更强大的敌人，难道咱们还要束手就擒不成？” “现在朝廷是没有钱，武器方面也没有什么优势，完全是拿人去拼，母后支持你出去闯荡，却不希望你真的送掉自己的性命。” “书本得来终觉浅，你从前也只是被先生教导着念了几本兵书，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就太自信可不是好事啊！” 永瑄眼睛一亮，欣喜的问道问：“额娘，你是赞同儿子的想法吗？” 沈婳无奈的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光亮的额头，疼得他哎哟一声。 “你都把话说的那么大了，额娘除了帮助你还能怎么办呢，把你捆在宫里不许出去吗？” “如今朝廷里不是没有能征善战的将军，你只一味的念书肯定是不成的，若是能为你找一位好师傅，额娘才能放心让你出去闯啊！” 对于如懿传这个小世界，沈婳心里实在是有很多的槽要吐。 女主的问题已经不想多说了，在处理朝政和对外战争上，皇帝表现的软弱又喜欢妥协。 不仅数次和亲，后宫嫔妃们的家世也个个都要顾忌。 沈婳最可惜的就是名将兆惠，据历史记载是收复疆土最多的将领，在这里却变成了一个主和派人物，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负责给皇帝送美女。 虽然这个人的历史评价有些争议，但是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想起后世之人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沈婳希望永瑄在该硬下心肠的时候能够果断做出决定。 战场上的敌人，你对他心慈手软，送掉的不只是自己的命，还有你保护的国家的百姓。 “你皇阿玛儿子不多，除掉已经去世和被过继的，已经不剩下几个了，所以他未必会同意你领兵上战场，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你皇阿玛如今处理朝政都将你带在身边，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学习。” “只是皇上忌讳皇子勾连大臣，你需要一位教导军事的师傅，可以对他直言，好学上进不是坏事。” 永瑄一脸乖巧的坐在凳子上，听着额娘对自己的殷切叮嘱，知道这是母亲对儿子的关怀，所以他很有耐心。 沈婳最终以一句话结尾，“额娘欣慰你有心建功立业，但也盼着你身体健康，无灾无难！” 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真切的期盼，皇室的母子不能像寻常人家那样每天过着普通的生活，因为有太多的外力干扰了。 母子之间的感情难免掺杂一些利益和权势，但是孩子终究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是毫无情分。 永瑄自从去上书房，额娘每日最关心的都是他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谈及未来的人生和目标。 沈婳平日里虽然克己不言，但是他能感受到，额娘与其他皇子的生母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当上皇帝。 后宫中的那些妇人对自己儿子说的最多的就是：为皇阿玛分忧，要把其他的兄弟都比下去。 永瑄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的任性，他的生母是皇后，他登基的概率无疑是兄弟们中最大的，却非要冒险，让额娘担心。 但是他确实不甘心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等着皇阿玛年老之后按部就班的把权力移交给他。 年轻人就该有自己的志向，当皇帝不是最终目标，当一个励精图治，青史留名的好皇帝才是目标。 “额娘，儿子会为了自己的理想去努力，却也不敢忘记额娘之恩，一定会成为让您骄傲的孩子。” “而且儿子心里也清楚，如今朝廷大事都由皇阿玛一力决断，如果不能成为站在最高位的人，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是没办法自己做决定的。” “儿子不会忤逆父皇，也不会一味的顺从，在自己可以做主的那一天之前，儿子会常常反省自己，不叫额娘担心！” 对于心怀天下的儿子，沈婳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而是想方设法的帮助他完成自己的理想。 第133章 如懿传(59) 乾隆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站在面前的皇子和大臣们，出言询问， “岳钟琪平叛莎罗奔之后，又平叛杂谷土司苍旺之乱，如今就剩下准葛尔了。” “先帝曾将自己和太后亲生的端淑长公主嫁过去，只是准葛尔首领多尔札行事残暴不仁，所以族中拥立新贵达瓦齐，爆发内乱，长公主的亲笔书信已经送到了，请求朝廷出兵平定。” “这个达瓦齐阴险狡诈，暗杀了部族首领，趁势自立，又因其根基不稳，主动归顺朝廷，求娶端淑长公主为正妻，简直无耻至极！” 乾隆重重的一拍桌子，脸上的愤怒之情一览无遗，众大臣连忙跪下请罪。 有大臣上前一步说道：“达瓦齐确实令人鄙夷，可是咱们现在打不起啊！因为水患之事，朝廷花了大量的银子去修整河道，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军征战！” “而河工贪污侵亏，反使江南水患泛滥，赈灾重修拨粮，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乾隆仰天长叹：“贪官误国呀！” 永瑄站在大臣们之间，看着左右两边的人为此事争论不休，他反而放空了心思，默默的思考起来。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回发生了，自从准葛尔内乱的消息传来，皇帝每天都会召见大臣商量应对之策，结果就是吵个没完。 只有永瑄从沈婳那里得知，皇阿玛已经决定要让长公主再嫁和亲了，如今这样怎么看怎么像是演出来的。 果不其然，乾隆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长公主年纪尚轻就已丧夫，朕不忍心看她孤独终老，达瓦齐骁勇善战，又愿意归顺朝廷，倒是个可以托付的人选。” 虽然还有大臣想要劝解，担心太后为此事与皇上生了嫌隙。 乾隆瞄准了自己的十阿哥，满脸哀痛的说道：“朕心里也是苦啊！永瑄，你如今是朕与皇后的唯一嫡子，朕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为朕分忧！” “你要好好的劝一劝皇祖母，一切都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 永瑄拱手行了一礼，“皇阿玛的吩咐，儿臣知道了！” 等到走出大殿，他才轻哂一笑，皇阿玛有多久没有强调他唯一嫡子这个身份了。 年幼的时候他经常得到这样的夸奖，可是随着年岁渐长，乾隆已经很少像这样公开强调他的身份。 想来是皇阿玛也知道让长公主再嫁和亲有违人伦理法，他面上无光，所以才拖拖拉拉跟朝臣们演了这样一出心照不宣的大戏。 又因为无颜面见皇太后，所以摆出一副很看好他的样子，让他出头去跟太后说。 永瑄心想：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所以，皇帝的决定就是要拿女人来换他的江山安定，弃自己的妹妹于不顾，他可真是个好皇帝呀！” 太后原本在自己的宫中求神拜佛，祈祷前朝那些向着她的大臣能够说动皇帝，赶紧将长公主接回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永瑄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垂着头说道：“皇阿玛是担心端淑姑母的安危，达瓦齐挟持姑母，若是贸然动兵，皇阿玛怕姑母性命不保，所以才让儿臣来劝说皇祖母。” 太后对此不屑一顾，“他就是害怕达瓦齐，害怕打仗失败，到时候会付出更多的东西，还不如拿一个女人去交换安定。“ 太后气得在殿内团团转，扭头就看见一旁坐在榻上的沈婳，冷笑一声， “皇后如今还能坐得这么安稳，咱们这位皇帝可是惯会拿女人来保平安的，皇后也有女儿，将来长大了，在皇帝眼里只怕能比得上百万雄兵了！” 沈婳还没说什么，永瑄磕头伏在地上，重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皇祖母，请您不要责怪额娘了，额娘知道端叔姑母的遭遇很是心痛，夜不能寐，儿臣曾经亲眼见到额娘抱着妹妹泣不成声。” “儿臣当时看了就觉得极为心痛，所以能够体会到皇祖母的心情，都是儿臣无能，不能为皇额娘和皇祖母分忧。” 等永瑄抬起头来直视太后，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还有妹妹，儿臣实在不忍心她将来长大了，像端叔姑母那样远嫁边地，连一面都见不上！” “可恨儿臣无能，平日里只知道舞文弄墨，在靶场上跑马射箭，眼睁睁看着那些敌人羞辱姑母，威胁皇阿玛。” “若是有一日儿臣能够领兵，必定勤奋训练，打造一支无敌之师将端叔姑母给接回来，还要保护妹妹，让她不必再远嫁！” 太后看着永瑄的身姿挺立如松柏，眼里的泪珠子却已经打湿了脸庞，感叹他有保护家人的一片心意，两个人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太后上了年纪，今日又经历大悲大痛，狠狠的哭了一场之后很快就意识昏沉，被福珈姑姑搀扶着，回到寝殿休息去了。 沈婳领着儿子走在路上，她轻轻的挥动了一下手，身后的宫人们就自觉的慢下了脚步，与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拉开了距离。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拿你皇阿玛做筏子，让太后亲近于你，看来这些时日你真是大有长进了！” 听见沈婳略带讥讽的话语，永瑄低声的回答：“刚才那些话都是儿子心里所想，并无虚言，儿子真的为端淑姑母和妹妹感到担忧，若是儿子能做主，一定不会让姑母再度远嫁！” 沈婳笑了，“不错，不管旁人如何责问你，坚持你内心的想法去做，只要不是首鼠两端，总能赢得一方的认同。” “只是你这么做确实得了太后的欢心，可让你皇阿玛知道，那就惨了。” 永瑄走在沈婳的身侧，偷偷打量着自己亲额娘的脸色，“额娘会把这件事告诉皇阿玛吗？” “当然不会，太后也不会说的，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女人，都有自己亲生的女儿，皇上这次的做法真的是伤到了太后的心，额娘也为你妹妹担忧啊！” 第134章 如懿传(60) 朝廷在答应达瓦齐跟端淑长公主的婚事之后，前朝总算是又平静了下来。 多日未进后宫的乾隆终于又出现在了众嫔妃的面前。 乾隆一进后宫最先去的是储秀宫，昨夜一晚被翻红浪，乾隆食髓知味，如今又没有朝政烦恼，就开始流连在后宫的女人身上。 争宠最积极的就是刚刚解除禁足的豫妃，从前在大草原上生活了那么多年，皇宫里虽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却远远比不上外面自由。 而且没有皇帝的宠爱，那些真正的好东西也轮不到她，被关在宫里的这些日子简直快要把她憋屈死了。 如今乾隆重新踏足后宫，豫妃又一向是风情万种，作风大胆，光天化日的就拉着乾隆去了她的寝宫。 对外说是乾隆前些日子太辛苦，要为他捏肩捶腿放松一下，实际上男女的欢声笑语穿透了宫墙，大家都听在耳中。 乾隆还是挺吃这一套的，看着一个成熟又有风韵的美女掐着一把夹子音冲他撒娇，即便看起来有些做作，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受用的是他。 只不过豫妃这一起一落已经耗去了皇帝的新鲜感，在她那里待了几日之后，皇帝开始把目光投向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和低位嫔妃。 这可把豫妃给气坏了，她一向认为自己这一款熟女风韵在宫中是独树一帜，别无分号，却不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这一种尝多了，自然就要换换口味。 后宫多的是想要成为嫔妃的宫女，还有很多低位嫔妃因为家世或者美貌一进宫就有了位份，却没有给皇上侍寝过。 这些人大多都是翘首以盼，沈婳也会推荐皇帝去看看那些没被召幸过的嫔妃。 雨露均沾是皇后的职责，经常要拿出来说一说，展示一下皇后的权利和对底下人的照顾。 眼看着皇上许久不进后宫，如今进来了也多是找那些新鲜的嫔妃，魏燕婉心里有些着急，私下贿赂了纳兰太医，请求他不要向皇后告发自己向皇帝敬献鹿血酒，博取宠爱的事。 纳兰太医已经得了沈婳打过招呼，自然是高高兴兴的收下了送上来的钱财，对于嫔妃们用一些小手段去争宠的事当做没看见。 而且魏燕婉并不敢太过分，毕竟太医说她最近几年都很难再有身孕，就算是得到了皇帝的独宠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反而是招来嫔妃的嫉恨。 所以她只用鹿血酒引着皇帝跟其他嫔妃一起去了，只要皇帝不要忘了她就好了。 太后对于皇上如此放纵心里有些不满，一边担心他坏了身子，一边又气恼他弃自己的妹妹不顾，所以冷眼旁观后宫的嫔妃们各出其招，让皇帝每天挂着黑眼圈。 后宫里如此热闹，今日魏燕婉进献了鹿血酒，过两日豫妃也拿出了自己从宫外取来的密药，皇帝服用之下果然龙精虎猛。 如今皇帝在后宫里，每次都要点好几个嫔妃一起服侍他，沈婳不愿意掺和，故意露出一副讨厌的样子，跟皇帝略略疏远了。 太后如今对永瑄十分宠爱，对于沈婳这个皇后也缓和了态度。 这日沈婳前来给太后请安，然后就被邀请陪太后一起游玩慈宁宫花园。 太后走在前面，随手折下一枝路边的花，又嫌开的不够好，丢在了一旁。 太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今宫里也太热闹了，那些年轻的宫女嫔妃都围在皇帝身边奉承。” “最近皇帝来给哀家请安，没说几句话就开始打哈欠，显然是精力消耗的太多了，皇后怎么不想着劝一劝？” 沈婳跟在太后身边，一脸无奈的说道：“皇上前些时日因为朝政繁忙很久都没有进后宫了，嫔妃们见不到皇上自然是日思夜盼。” “如今皇上腾出了手来，开始宠幸嫔妃，劝皇帝绵延子嗣也是皇后的职责，臣妾不好拦着皇上，后宫中人会如此，想来也是许久未见皇上的缘故，过一阵子应该就好了。” 太后用手指虚点了她一下，“你也是被皇帝惯坏了，养成了个惫懒性子，也罢，那些底下的人缠着皇帝闹得不像样，你一个皇后确实不好掺和进去，过些时日再看吧！” 太后在宫中经营了这么多年，耳报神众多，什么没见过。 像是鹿血酒之类的事虽然不能宣之于口，皇帝还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吗？ 太后以为皇帝贪花好色，玩的太厉害，所以如今体力跟不上了，才会饮用鹿血酒，既然皇帝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外人去劝是没有用的。 而且太后得到的消息，是皇帝命令身边的人为他献上鹿血酒的，底下的人不过是为了讨好皇帝，赶走了一个还会有别人，皇帝先有了这个心思，谁能拦得住呢？ 太后又不是皇帝的生母，偶尔提醒一句也就罢了，说多了只会招人厌烦。 若不是头上还有个“孝”字压着，皇帝顾及自己的名声，表面功夫给做足了，她这个太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不过太后大概也想不到，宫里有嫔妃胆子大到敢在养心殿安插眼线，甚至以身犯险，偷窥皇帝批阅折子，宫里宫外传递消息。 太后被皇帝驳过几次脸面，就是害怕太后干政，乾隆对慈宁宫的人防得极严，所以太后的手伸不到养心殿。 倒是沈婳执掌后宫大权之后，不动声色，从细枝末节开始缓缓的渗透，终于有了几个稳定的情报渠道。 …… “豫妃不愧是出生蒙古科尔沁部的贵女，这个胆子简直大到能包天了！或许是跟她那个阿布学的，父女两人联手刺探朝中大事，想来也是仗着自己的出身，觉得皇上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荷惜请示道：“咱们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皇上吗？或者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引皇上注意。” 沈婳摇头，“当然不行，养心殿里伺候的人是本宫好不容易才安排进去的，本宫说过，探听消息即可，万万不可暴露了自己。” 第135章 如懿传(61) 对于皇帝沉迷后宫之事，太后和皇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帝反而越加放纵，夜夜笙歌。 按理来说，皇帝批阅奏折一般都是在养心殿里，可是皇帝舍不得离开美人，刚开始只是将一些不重要的请安折子搬到嫔妃的寝殿，阅过即可。 可是到了后来，乾隆见前朝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奏折也就不会分类的那么详细，一股脑的都搬到后宫去处理了。 豫妃一开始气恼于皇帝贪恋新鲜的颜色，后来干脆直接加入进去，跟那些宫女和低位嫔妃争的不可开交。 仗着自己位分高打压其他人，私下又给皇帝使用凉药，皇帝在豫妃那里寻欢作乐比在其他地方更开心，自然就顺从自己的心意多多宠幸。 乾隆每次去储秀宫，沈婳看见他脸上的黑眼圈就没下去过，整个人精神萎靡，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沈婳心里不免嫌弃，只是面上不露出来，而是经常劝皇帝保养身体。 乾隆登上皇位越久，性子就越加的霸道，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若非说话的是他最喜爱的皇后，乾隆早就发火了。 但是沈婳一直说这些劝谏之言，皇帝不耐烦听，每次都闭上眼睛想要装作充耳不闻，结果眼睛一闭一睁就睡过去了。 看着皇帝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反而越加疲惫，沈婳自然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为，反而越发的端着皇后的架子，其实就是想把皇帝赶到别处，免得在她这里出事。 不过皇帝的底子确实硬朗，胡闹了半年多，身体居然还撑着没倒下。 反而是前朝再次发生了大事，皇帝将杜尔伯特部移居乌里雅苏台，准葛尔部的达瓦齐对此公然表达不满。 准噶尔部与杜尔伯特部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达瓦齐是一个好战之人，之前就洗劫过杜尔伯特部，抢走了大批的粮草财物还有妇孺。 杜尔伯特部如今归顺大清以求庇护，皇帝下令封首领车凌为亲王，达瓦齐竟然不肯派遣使者来京参见，还扬言非要车凌离开乌里雅苏台。 这样的事情无疑说明达瓦齐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联姻得来的和平还没有维持多久，就已经走到了崩坏的边缘。 经过大半年的修整与储备，朝廷如今多少积攒了一些底子，乾隆当即决定对准葛尔用兵。 乾隆当即召见了所有大臣开了大朝会，言语愤怒的说道： “达瓦齐这种野心勃勃的家伙，胆子大到敢杀掉部族首领自立，即便是娶了公主依然不肯收敛，端淑长公主嫁过去也没多久，竟然被他如此对待！” “达瓦齐藐视朝廷，并不是真心归服，朕决定不再姑息纵容，即日起派兵攻打准葛尔！” “巴林王熟悉准葛尔的事务，就为他来指挥作战，再带上巴林部两千战士，前往平定准葛尔之乱。” 按照皇帝的性子，既然重用了巴林王，那么如今后宫里最得宠的自然就是巴林王的女儿颖妃了。 只是颖妃是巴林王的独生女儿，自小就是在宠爱中长大的，颇有一些傲气。 看见豫妃生拉硬拽，死缠着皇帝不放，她就不愿意放低身段讨好皇帝，任由皇帝被旁人拉走。 而乾隆最喜爱的就是被嫔妃们奉承讨好，豫妃的行为虽然在后宫嫔妃们看来太过轻狂，但是乾隆还真就喜欢的不得了。 而且此次朝廷有备而来，战事推进的十分顺利，乾隆慢慢的就忍不住诱惑，沉迷在了豫妃的温柔乡里。 太后自从听闻朝廷要与准葛尔开战，就日夜焚香祝祷，希望保佑自己的女儿恒娖长公主平安归来。 永瑄见太后为女儿担心，日渐消瘦，每次接到捷报都会告诉给太后。 “杜尔伯特部被欺压已久，如今他们的首领车凌在战事中十分用心，跟巴林王联手将达瓦齐打得节节败退，皇祖母应该很快就能听到胜利的好消息了。” 太后虔诚的烧了香才起身，看着特意来给她报告好消息的永瑄，颇有些欣慰，但是心中不免充满了对乾隆的怨气。 “达瓦齐是端淑的额附，却一点也没有把公主放在眼里，还不都是皇帝当初做的好盘算。” “达瓦齐好战，又有你姑母在手，哀家欣喜于战事顺利，却又担心女儿为人胁迫，这心简直就像放在油锅里一样煎熬里。” 而乾隆在接到前线传来的捷报后，得意洋洋的躺在了豫妃的腿上， “准葛尔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就要在朕的手里被平定了，这是必定会留名史册的大好事，朕这个皇帝真是没有白当啊！” 豫妃娇笑着为皇帝按摩，“皇上运筹帷幄，小小的一个准葛尔部算得了什么呢？皇上前日还为这些事冷落了臣妾，臣妾不依呢！” 乾隆被美人的笑容迷花了眼，两人一起倒在了床榻之上纵情享乐。 他没有注意到豫妃身边的宫女跟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太监对上了暗号，暗中传递了消息出去。 豫妃不愧是身经百战，皇帝都累得睡着了，她还有精神吩咐底下的人跟她父亲联系，将平日里偷看到的朝廷大事告诉给他，以便他在皇帝面前能应对得宜，得到皇帝的重用。 战事顺利让乾隆看到了彻底收服准葛尔部的希望，所以在面对达瓦齐送来的求和之请时，他冷笑道： “当初朕已经给了他们机会，还将长公主嫁给了他，是他自己不懂得珍惜，还敢对朕的决定指手画脚，如今快要输了才想起来求和，朕不会姑息养奸，放着这头白眼狼在身边，等着被反咬一口。” 面对达瓦齐以端淑长公主作为要挟，让朝廷答应和谈的要求，乾隆直接给否决了，他是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早在先前答应和亲的时候，乾隆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朝廷与准葛尔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端淑长公主虽然是他的亲妹妹，但是比起收服准葛尔的大功绩，公主的安危是次要考虑的事。 第136章 如懿传(62) 听说皇帝不接受达瓦齐的求和，太后在慈宁宫中坐立不安。 面对这样野心勃勃的敌人不能轻易放过，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太后是明白的，但是事关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她又不得不为此感到担忧。 准葛尔见求和无望，反而被激起了血性，负隅顽抗，死战不退。 而朝廷的兵马则是得到皇帝的命令，一定要保住公主的性命，将其安全带回，结果变得束手束脚，大好的形势一下子陷入了泥潭。 战报传过来，乾隆原本已经在豫妃的宫中等着庆祝胜利的好消息了，没想到功败垂成。 他愤怒的一拍桌子，就想要前去召集大臣们商议此事，谁知起的太猛，气血一下直冲大脑，乾隆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看到皇帝晕了过去，豫妃吓坏了，高声喊着自己的侍女，“朵颜，快过来，皇上这是怎么了？本宫该怎么办呀？” 朵颜平日里负责联络宫廷内外，是部落精心培养出来的探子，倒是比豫妃能稳得住，当机立断将用过的密药全部销毁，然后才叫人去传太医。 就是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太医过来给皇帝把脉，忍不住皱起眉头，说是皇上气急攻心，又兼劳累过度，所以才会晕了过去，身体损伤的太厉害，需要好好调养。 所谓的气大伤身并不是一句假话，乾隆又在后宫嫔妃身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这一昏迷竟然就是三天三夜。 然而战场紧张，局势瞬息万变，皇帝不能出来做主，打仗的事却是等不了的。 前朝的大臣们在战报传来后就在等着，见皇帝始终不能出来主持大事，大臣们只能想方设法的请示太后和皇后。 不过一天的时间，皇帝病重昏迷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前朝。 不仅是大臣们急的团团转，连太后在听说皇帝是晕倒在了豫妃的床榻上之后，都气了一个倒仰。 “哀家的女儿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两次和亲，他不说担心妹妹的安危，赶紧将人接回来，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跟嫔妃寻欢作乐，把自己给累病了，简直荒唐！” 沈婳陪着太后一起来探望皇帝，如今只是伏在皇上的榻边默默垂泪。 “皇额娘，皇上昏迷了这么久，前朝的大臣们一直在追问皇上什么时候能够召见他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太后没好气的说道气：“皇帝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哀家能如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选一个主事之人去处理战事，战场形势变化太快了，时机稍纵即逝。” 太后转头狠狠的盯着太医们，“皇帝的病情必须要瞒着，这种荒唐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对外就说皇上因为战事不顺，气急攻心，需要好好的修养，无法起身主持事务。” “哀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女儿还陷在混乱的战场里没有接回来，儿子又因为宠幸嫔妃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坏了，哀家如今也是首尾无法相顾啊！” “如今皇帝成了这个样子，只能指望底下的皇子们能够给力，稳住局势了！” 太后认真的看向沈婳，“诸皇子之中，十阿哥永瑄是皇上的嫡子，平日里也最受皇帝的重视，他的几个哥哥都不如他，现在就是给他加担子的时候了！” 沈婳赶紧擦干净眼泪，满脸乖巧的走到太后身边，“儿臣一切都听皇额娘的，想来有前朝那些大臣辅助，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太后见沈婳听话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叶赫那拉氏虽然也是满洲大姓，但是皇后本人却是温和恭谨，从未有过干预前朝政事的举动。 如今皇帝昏迷不醒，皇后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是没错的，后宫女子最大的指望不就是儿子吗！ 只要她别不自量力，妄想通过儿子来把控朝政，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太后对于永瑄可是寄予厚望，也是因为皇帝年纪越大却越喜欢做糊涂事。 看着还在床上昏睡的皇帝，太后吩咐沈婳精心照料，然后气得扭头回了自己宫里，为战士和女儿祈福。 永瑄之前就被皇帝带在身边听政，如今终于有机会独自一人站在台前，他却放稳了心态，谦虚的接受了众大臣的建议。 朝中大臣们并不是酒囊饭袋，此次的战事朝廷也确实已经准备了许久，虽然在最后阶段有了些波折，依然成功的活捉了达瓦齐，并且安全迎回了端淑长公主。 等到皇帝清醒过来，就收到了前线最新送来的捷报，皇帝气得身子都发抖了。 敢情他这些日子的昏迷都白费了，如果他当时能够镇定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出这个丑。 如今他是在战事胶着的时候晕过去的，大臣们对此无比的关注，皇帝在关键时刻晕倒在了后宫嫔妃的床上，这件事在上层人士中根本瞒不住。 皇帝简直羞恼到了极点，但是除了让豫妃禁足又没有什么好的出气办法。 因为太医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皇帝太过劳累才会晕倒，没说他玩的太花就已经是给皇帝面子了。 至于皇帝身上有使用药物助兴的痕迹，太医们都是三缄其口。 并不是所有人联合在一起欺君罔上，而是因为鹿血酒就是皇帝提出来找太医们要的，皇帝在床事上乏力，太医院已经人尽皆知了。 药物是皇帝主动要用的，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就没必要拿出来说了。 而且皇帝的晕倒未尝没有鹿血酒的缘故，这事间接跟太医院扯上了关系，自然没有人主动提起，免得成为背锅的。 皇帝就只能把满腔怒气憋在心里，因为豫妃背景深厚，不可能给对方太重的惩罚。 而且皇帝心里还有掩藏不住的恐慌，他竟然会因为宠幸嫔妃而累倒，这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体开始不行了。 自从端淑长公主嫁与达瓦齐，他沉溺在后宫这么久，把自己都折腾到要卧床休养了，后宫却没有传出什么喜讯，这又是重重的一击。 第137章 如懿传(63) 战事初定，前朝那边都是喜气洋洋，皇帝虽然出了个丑，但是收服准葛尔确实是一项大功绩。 眼看着皇帝心情不佳，大臣们不敢说什么，只是忙着歌功颂德，沈婳也是每日安排孩子们轮流前往皇帝的床前侍疾。 说是侍疾，其实主要就是陪着皇帝说说话，小孩子天真无邪，活泼可爱，哄得皇帝消解了一些心中的不快。 因为准葛尔态度反复，前朝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平，所以年纪尚幼的公主皇子们难得能见到皇帝，趁这个机会正好培养一下感情。 如今在皇帝膝下承欢的孩子，除了十二阿哥以外全都是公主。 而端淑长公主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若是嫁了一个不好的夫家，下半辈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不说那些年轻的嫔妃，想让自己的女儿得宠，不仅能嫁的好，还能帮自己也争得一些皇上的注意力。 就说像纯贵妃这样已经做了祖母的人，虽然早就不指望恩宠过日子了，却不得不操心孩子们的前途。 所以那些有孩子的嫔妃们对皇后都是满心的感激，因为是皇后特意安排了孩子们跟皇阿玛亲近。 “如今宫里的人对娘娘都是心悦诚服，就连平日里一向傲气的颖妃娘娘，为了公主也对娘娘十分恭顺呢！” 嫔妃们刚刚请安过，散去之后，荷惜为沈婳卸下了头上的钗环，边按摩边给她说一些最新的消息。 “连自视甚高的蒙古嫔妃们都唯娘娘之命是从，其他的满洲贵女们更不敢挑衅皇后了，没人敢闹事，这段时间可是清静了。” 沈婳听了这明显是恭维的话，不以为然的说：“倒不全是本宫施恩惠下的功劳，皇上病着呢，前些日子又是豫妃一直把持着皇帝。” “那些人都多久不得宠了，没有皇上的宠爱，她们自然没有底气在本宫面前放肆。” 荷惜犹豫了一下，低声的说道：“若论宠爱，豫妃之前那么得宠，如今被关了禁闭还不老实，整天在自己宫里喊着，求皇上放她出去呢！” 沈婳皱了皱眉头，“她这样闹个没完，确实让人心烦，你去把永瑄叫来，本宫有话要吩咐他。” 豫妃被关在自己的宫里，心里想着：偷偷运进来的秘药都已经被销毁了，连太医院的太医也没有检查出什么，所以自己不应该受这么重的惩罚，绞尽脑汁的想要出去。 豫妃不知道皇帝如今卧病在床，听不到她的哭喊，一味地吵闹着，希望求的皇帝心软。 私下里还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朵颜想办法跟父王联络，让父王去请求皇帝把她放出来。 朵颜平时向宫外传递消息，还要通过几个被收买的太监。 永瑄得了沈婳的指点，在朵颜又一次跟人联系的时候将所有人一举抓获，然后带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卧床休息，清心寡欲的养了一段日子，没有了药物影响，对豫妃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儿，更多的是记恨她害自己晕倒。 如今发现豫妃竟然向宫外传递消息，皇帝正愁没处发泄怒火呢，遇见了这个自己撞上来的靶子，正好泄一泄心头的火气。 豫妃被关了许久，突然发现宫门有被打开的动静，惊喜的跑了出来，以为是皇帝来接她出去了。 然后才发现是自己的宫女被御前的人扭送回来，跟着一起关禁闭。 皇帝还让李玉过来告诉她，科尔沁部已经被皇帝申斥了，若是她敢再闹事，就要削了她的位份贬为庶人。 当然，这都是恐吓她的话，皇帝如果真心想要这么做，根本不需要提前警告，皇帝终究还是看在科尔沁的面子上轻拿轻放了。 豫妃不知道皇帝心里的盘算，被这样一吓唬，终于老实了一些。 不过后宫中的争斗从来就没有真正停止的一天，永远都有新人不断的加入进来。 准葛尔战败，将士们乘胜追击，将与准葛尔勾结在一起的边地的几个部落一一击破，然后才班师回朝。 边地的寒部在周边几个部族里一直是领头的，此次战败，为了求和，向皇帝献上了他们部落最美丽的女子，也就是寒部的公主寒香见。 此时也恰逢皇帝病体初愈，素了许久，那颗好色的心本就已经有复苏的趋势，如今见到这样一个美人被献上来，看的皇帝眼睛都亮了。 在庆祝大胜的宴席上，寒香见穿着一身富有民族特色的素白衣饰，如同天山下来的雪莲，带着神秘悠远的气质。 皇帝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沈婳，内心暗暗对比了一下，这个公主的容貌虽然不及皇后，但是她年轻呀！ 而且皇后出生书香门第，从小就饱读诗书，不肯学歌姬舞女之态服侍皇帝，乾隆从未见过皇后翩翩起舞的样子。 可是这个寒香见，说她是和亲公主都已经很给面子了，实际上就是送来的战利品，自然要展示一番自己的才艺，以求博取君心。 寒香见揭开自己的面纱后，身姿轻盈的走入大殿中央，背对着皇帝摆出一个优美的姿势开始起舞。 有嫔妃满嘴酸味的评价道：“还是公主呢，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出这样的姿态，目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倒是坐在上首的皇帝看得一脸荡漾，“三春盛景怎比得上倾城一舞，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啊！” 沈婳见皇帝这副样子，只觉得没眼看，随口附和了一句，“这舞蹈新奇，看起来果然不错。” 皇帝还有心情调戏她一句，“若论美貌，这世间无人能及的上朕的皇后，只是皇后不曾学过跳舞，朕也只能看看这些了。” 朝廷的军队接连打了胜仗，前来依附的部落源源不断，这一次来的是寒香见，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别的美人。 他甚至有可能将天下绝色女子都纳入后宫之中。 到时候跳舞的有了，唱歌的也要有，众美环绕，皇帝想到自己坐在龙椅上左拥右抱的情形，顿时沉浸在幻想之中。 第138章 如懿传(64) 美人舞姿曼妙，其他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而事情就是发生的如此猝不及防，御前侍卫们的身手确实不凡，眼神也好的很，寒香见藏在身上的暗器尚未脱手，就已经被擒下来了。 若不是沈婳早有心理准备，就只能像其他嫔妃一样满脸茫然，不知道场中为何会如此混乱。 直到听见“丁零当啷”的声音，看见寒香见脚边掉出来的暗器，众人才惊呼起来，“有刺客！” 太后愤怒的一拍桌子，“大胆！敢在宫宴上行刺皇帝！来人，把她拖下去好好审一审！” 若说起刚才的皇帝看寒香见的眼神，只把她当做一个美貌的舞姬，如今闹了这一出，皇帝反而来了兴趣。 寒香见刺杀不成功，抬起手就想自我了断，皇帝连忙吩咐人，“拦住她！” 看到左右的人牢牢的控制住了寒香见，皇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完全不在意自己差一点被行刺，而是饶有兴味地问道： “香见公主跳的入神了，竟然忘了御前不能带兵刃的规矩，公主远道而来究竟所谓何事，为何要这么对待自己？” 寒香见高高的抬起头，看也不看皇帝，“寒企，我马上就可以跟你相见了！” 皇帝疑惑不解的问道：“寒企是谁？” 寒香见这才冷冷的瞪着皇帝，“寒企是我的未婚夫婿，我是寒企的未亡人，因我来到这里，他一路追随过来。” “若不是因为我被带到了这里，他又怎么会在路上遇到雪崩身亡。” 太后生气的说道：“寒部送你过来是为表和睦之意，你现在这样是做给谁看？依哀家看，寒部根本没有归顺大清之意！” 皇帝摆了摆手，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好一个忠贞的未亡人，宫里之前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女子。 即便是豫妃三十岁才进宫，也不过就是多了些妩媚姿态，花样多了一些，但是本质上跟后宫那些只知道顺从他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沈婳坐在一旁，看着皇帝脸上的神色，心里不由得默默吐槽：皇帝的恶趣味随着权力的增长越来越令人无语了。 宫里的女子美貌者甚多，但是因为选秀有规定，秀女在参选之前不得私自议亲，所以绝大多数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孩。 像豫妃这样的已经是非常罕见了，皇帝也是因为她身上的新鲜感够足很是宠爱。 如今竟然对一个死了未婚夫的女子如此感兴趣，可想而知皇帝的心理已经扭曲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乾隆不以为意，他是天子，宠幸新人是他的权利。 而后宫的那些人私底下如何争宠，在皇帝面前都是一副温顺的姿态，让皇帝觉得没意思极了。 乾隆完全不否认，他看上寒香见就是因为她够刺激，不仅有一个未婚夫，而且还在宫宴上行刺于他。 这样一位胆大妄为的女子在乾隆眼里简直太新鲜了，而且她还有满身的异城风情，跟宫中这些女子真是有很大的区别。 “公主远道而来，今天献舞真是辛苦了，朕决定册封公主寒香见为容贵人，赐居承乾宫！” 承乾宫的名字寓意极佳，承乾坤恩露，所以非宠妃不可住。 皇帝吩咐过，将承乾宫里有可能伤人的东西都收走，寒香见被拿走了身上所有的利器之后就待在房间里开始闹绝食。 越是得不到的女人，越是让皇帝心里痒痒，从每天问一遍，发展到每天上朝的时候都惦记着，下朝之后必定去看她的地步。 后宫嫔妃对此怨声载道，沈婳却是冷眼旁观，眼看着皇帝一步步做得更出格。 皇帝如今连召见大臣问话，脸上都神思不属，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皇帝又不加遮掩，哪里会看不出来心里想的什么。 于是就有那些想要献媚的人给皇帝出主意，一会儿说要让公主的父亲来劝她屈服，一会儿又说给公主准备华服美食，讨得她的欢心。 皇帝如今摆明是要把这个公主给征服了，各种方式手段层出不穷，凡是觉得有些道理的都试一遍，惹得前朝后宫流言纷纷。 有献媚讨好的人，自然也有直言进谏的臣子，只是通通都挨了皇帝的训斥，甚至还有言辞激烈的被皇帝罢了官。 太后刚刚才接回与她分离多年的端淑长公主，本就因为皇帝对妹妹不够关心而不满，如今更是气的闭门不出，除了两个女儿之外谁也不见。 皇帝见太后没拿孝道来压自己，高高兴兴的给妹妹建了一座公主府，就丢开不管了。 而且前朝除了要给战事收尾就没有别的大事了，他索性放手交给永瑄去做，美其名曰培养儿子，其实心思都放在如何讨好寒香见上。 沈婳见儿子在前朝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心里很是开心，皇帝不管吩咐内务府做什么她都不拦着。 不过皇帝毕竟是天之骄子，见讨好的手段都用尽了，依然不能让寒香见回心转意，竟然起了强迫的心思。 某日散朝之后，永瑄还想将重要的事情跟皇阿玛商议一下，皇帝却已经无心政事，独自在养心殿喝的酩酊大醉，然后醉醺醺的就跑去了承乾宫。 也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是说了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寒香见用利器刺伤了自己，皇帝也受伤了。 只不过承乾宫之前已经被检查过一遍，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利器不足以伤人性命，伤口不是特别严重。 皇帝酒醉之中也没有吩咐底下人要保密，结果事情就这么传了出去，为他的昏君名头又添了一捧土。 朝中大臣见皇上龙体受损，终于忍不住集体谏言，又为了安抚边地寒部，要求皇帝给寒香见一个外命妇的名分，让她离开皇宫。 皇帝如今已经被激起了斗志，他就没有见过这么难对付的女人，不让对方屈服在他脚下，怎么肯轻易放手。 可前朝后宫也不能彻底无视，皇帝只能短暂的偃旗息鼓，先等受伤事件过去，他再想别的办法。 第139章 如懿传(65) 皇帝对寒香见如此执着，底下的人也是心思各异，有那些一心讨好皇帝的人，想着只要能够让寒香见乖乖的服侍皇帝，他们也必能得重用。 于是在受伤事件后不久，乾隆突然下令宫里和宫外一起大兴土木，说是容贵人在承乾宫住的不习惯，所以要为她新建一处住所。 沈婳没有多劝皇帝，即便是在宝月楼建成之后，皇帝得意洋洋的带领众嫔妃观赏，她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寒部的老弱妇孺被皇帝接进宫与寒香见会面时，她附和着说了一句，希望这些人在宫外的祈福寺安顿下来，寒部与大清永保和平。 寒香见看到自己的族人已经被接到京城居住，而且这些人都得到了皇帝的关照，对皇帝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这些人在这里能享受更好的生活，却也成了皇帝控制她的枷锁，让她无路可走。 乾隆身着一身寒部的特色服饰，紧紧的盯着面前素白衣衫的寒香见，眼神中写满了志在必得。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寒香见脱下了为未婚夫而穿的丧服，换上了宫装，并且开始加入了侍寝嫔妃的行列。 只是她总是独来独往，不与后宫中人交流，嫔妃们大多都嫉妒她，也不愿与她来往，宝月楼成为了一座孤立的小岛。 乾隆一时沉溺在后宫不可自拔，在朝政上多有疏漏，永瑄则是肩负起为皇阿玛查漏补缺的重担。 沈婳看着刚刚去宝月楼跟乾隆汇报完政事的永瑄，拉着他在榻上坐下。 “你皇阿玛最近特别宠爱新来的容贵人，身为皇帝，不仅大兴土木，还为了一个妃子穿其他部落的服饰。” “我听说前朝的大臣对此事多次上奏，只是你皇阿玛态度强硬，他们也无可奈何。” 永瑄脸上愁眉不展，“皇阿玛沉迷寒氏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宝月楼和祈福寺修建的奢华大气，但是在老百姓眼里却觉得皇阿玛贪图享乐，有损圣誉呀！” 沈婳内心轻哂：乾隆若不如此，又怎么能显示你这个皇子出类拔萃，为百姓着想呢？ “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彻底安抚寒部，你身为他的儿子要好好为皇阿玛扫尾，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能力。” “那些已经被接到京城的老弱妇孺，你要代替皇上时时关怀安抚，而留在寒部的青壮，你要安排他们耕种土地，守卫边境，使边地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让寒部彻底融入大清的版图。” 永瑄认真的点了点头，“额娘说的这些，儿臣都有在办，皇阿玛还夸儿子为他省了不少心呢！” 可在开心的同时，他又有一些担忧，“民间有流言纷传寒氏是妖妃，迷住了皇阿玛，此话虽是无稽之谈，却伤及皇室的声誉，儿臣不知该如何应对。” 沈婳淡定的说道：“既然知道是流言就不必放在心里，皇上是君你是臣，皇上日理万机，有什么地方想不到的，你替他弥补了就是。” “而且你皇阿玛现在正在兴头上，发落了好几个直言劝谏的大臣，就算你是他的儿子，也未必劝得动啊！” “寒氏虽然貌美，如今也只是后宫的一个女人，不如等到时间久了，皇上的新鲜感消退，也许自然而然就清醒过来了。” 永瑄听了这一番劝解后就放下心来，觉得额娘说的没错，他身为人子，不应该议论皇阿玛的是非，而是在做事的时候帮他尽力弥补完善。 ……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秋日，如今朝廷平定四方，蒙古各个部落都对朝廷表示臣服，乾隆决定去木兰秋狝，展示一下皇室的威仪。 豫妃因为出身科尔沁部，是朝廷与蒙古交好的吉祥物，终于被皇帝想起来并放了出来。 因为后宫之中多年不曾诞下皇子，永瑄如今隐隐有成为太子的趋势，乾隆对他还算满意，永瑄在他这个皇阿玛面前是很恭顺的，此次被一同带往围场。 其他的几位阿哥要么年龄小，要么就是资质不够出众，虽然也陪着一起来了，但是远远比不上永瑄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次数多。 沈婳带领众嫔妃在帐篷中等着，直到一天的狩猎结束，又命令厨师将各位阿哥亲手打的猎物烹饪好，来了一场丰盛的宴席。 沈婳酒过三巡之后就觉得有些无聊，但是身为皇后又不好擅自离席，没什么事的话必须要留到最后才能走。 正当一位蒙古王公的王妃前来敬酒之时，外面传来喧闹之声，听起来似乎是有刺客出没，众人连忙在侍卫的保护下一起走出去。 只见年龄最小的十二阿哥被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挟持，那人自称是出身寒部，因为仰慕公主想要将寒香见带走。 寒香见虽然不是自愿留在乾隆身边的，但是此人心怀叵测，明显是有意要陷害寒部，不管对方是不是来真的，她都绝对不能承认。 乾隆安慰了一番寒香见，一脸不屑的对着刺客说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你说这话不就是为了挑拨大清和寒部的关系吗？朕若是被这种胡话动摇，岂不是太过愚蠢！” 刺客见皇帝不为所动，而且看起来更关心身边的美人，而不是被挟持的儿子，愤恨的说道： “既然你不在乎你儿子的命，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会不会后悔！” 如懿也跟着众人一起，眼看刺客真的要对十二阿哥动手，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救儿子，而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侍卫凌云彻也飞扑出去，替她挡下了刺客的一刀。 血一下就喷了出来，被护在身下的如懿和十二阿哥都吓呆了，倒在地上，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御前侍卫们合力将刺客拿下，正要将人押下去审问，谁知人瞬间歪了头，断了气，竟是个死士。 第140章 如懿传(66) 乾隆一脸阴沉的坐在帐篷的外间，听着里面传来十二阿哥惊恐的叫喊声，满心都是不悦。 帐篷外面的地上全都是正在接受惩罚的护卫们，因为他们保护皇子嫔妃不力，让营地里混入了刺客，杖责过后的痛哭声此起彼伏。 毓瑚姑姑过来汇报，“刺客当场伏诛，身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奴婢去调查过了，门口守卫的侍卫们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奴婢怀疑，可能是此次参加秋狝的蒙古王公们把人带进来的。” 乾隆看着十二阿哥服下安神药后沉沉的睡去，这才走到自己的帐篷里。 沈婳一脸担忧的问了问情况，又给皇帝倒了一杯茶水，乾隆面无表情的坐下来，说道： “蒙古与大清世代联姻，互为依靠，朕知道他们一直不肯安分守己，总会冒出一些小心思，没想到现在竟然连刺客都派出来了。” 沈婳坐在皇帝身侧安慰道：“幸好十二阿哥没事，如今不是在宫里，皇上还是要注意自己身侧的防护。” “这个刺客实在是很可疑，十二阿哥年纪尚小，刺客未必就是冲着他来的，皇上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啊！” 乾隆想到之前也有过一次，同样是木兰秋狝，同样是有刺客，那一次是因为四阿哥心怀不轨，这一次会不会同样是有人内外勾结呢？ 毓瑚姑姑已经确认过刺客不是从外面闯进来的，乾隆当即决定从身边的嫔妃还有皇子开始调查。 缩小了目标人物范围，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是豫妃和她的父王勾结在一起。 豫妃嫉恨寒香见迷住了皇帝，让皇帝把她抛之脑后，害得她在宫里一直禁足。 蒙古各个部落之间也是有竞争的，豫妃此举一是陷害寒香见，二是要挑拨寒部与朝廷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了个现行，乾隆直接命令毓瑚姑姑带豫妃回宫，永不许再出来。 若不是蒙古的王公都在这里，乾隆恨不得把她给杀了，简直是没有一日消停。 闹出了刺客事件，此次的木兰秋狝又是个不欢而散的结果，只是勉强找了一个理由当遮羞布，把事情盖了过去，乾隆就带着众人匆匆回宫了。 而他这么急切回宫，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御前侍卫凌云彻与娴贵妃疑似有私情的事。 虽然乾隆对寒香见还新鲜着，如懿平日里忙着照顾孩子不再争宠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皇帝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觊觎。 当时情况紧急，但是所有人都看到，凌云彻为娴贵妃挡刀，还扑倒在了娴贵妃身上，最后将人压在身下。 皇帝给他升了职，但是心里对这二人的怀疑也是猛然增长。 一想到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女人压在身下，乾隆就感觉自己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即便保护嫔妃和皇子是侍卫的职责，但是那一幕还是让乾隆非常的不爽。 如懿心思都放在受到惊吓的十二阿哥身上，完全没有留意到乾隆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乾隆的身边是有暗卫的，这些人奉皇帝的命令悄无声息的去搜查延禧宫和凌云彻的府邸。 等如懿被传到养心殿，就看到皇帝皇后相对而坐，凌云彻跪在地上，面前还摆着一个箱子。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沈婳则是温和的说道： “最近宫中有一些关于娴贵妃的流言，这次叫你来就是让你亲口分辨一下，以免人心揣测，污了你的名声。” 如懿行了一个万福礼，“多谢皇后娘娘告知，臣妾近日一直在延禧宫照顾十二阿哥，不知道是什么流言涉及臣妾？” 沈婳示意她去看一下地上的箱子，“这件箱子里的东西应该是出自宫中，是从凌侍卫家中得来的，娴贵妃可见过？” 如懿看到自己送给凌云彻的那双靴子心里就是一跳，不过她又很快的镇定下来，说道： “确实见过，臣妾昔年在冷宫的时候，凌侍卫是冷宫的护卫，曾经数次救过臣妾的命，所以臣妾让侍女惢心做了一双靴子送给他，以示感谢。” 毓瑚在比对过手艺之后，也确认靴子和上面的花纹确实是出自惢心之手。 沈婳见皇帝脸色稍霁，笑着说道：“既然已经检查过了，想来那些流言都是无理的揣测，本宫一定会严查到底，将散播流言的人好好处罚。” 她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凌云彻，“凌侍卫救驾有功，如今却遭人陷害，臣妾恳请皇上给凌侍卫一个恩典。” “凌彻卫年纪不小了，却尚未娶亲，这让他被人议论，娴贵妃身边的惢心也在宫中伺候多年了，臣妾看到这双靴子，想来他们二人是有些情谊的，皇上不如将惢心指给凌侍卫做妻子吧！” 李玉原本站在一侧静静的听着，没想到话题突然就转到了惢心身上，这让他对皇后越加怀恨在心。 如懿为了复宠让惢心跟了他，可这件事皇帝是不知道的。 宫里明令禁止宫女太监结成对食，皇上金口玉言的重复过这条命令，即便他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也不敢将此事告知。 但是皇后执掌后宫，肯定知道他的情况，如今这样分明是故意针对他。 惢心无助的看向如懿，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话。 可是如懿看着两人都没有上前谢恩，殿中的气氛也慢慢的凝固起来，当机立断： “皇上皇后亲自指婚，这是极大的荣耀，惢心，你莫不是高兴傻了，快去谢恩吧！” 惢心跪在地上，心里五味杂陈。 想当初，她和太医江与彬情投意合，如懿一早就答应会放她出宫，让她嫁给江太医。 可是如懿为了报复慧贤皇贵妃，让江太医换了慧贤皇贵妃吃的药，结果事发被赶出宫去，她也被打发到浣衣局做了几年的苦力。 后来如懿终于想起把她救出来，结果却是为了复宠，让她跟李玉结成对食。 李玉虽然是个太监，但是对她确实不错，她虽心有不甘，但是日子过得久了慢慢的也就把自己洗脑了，想着能在宫中安稳的过完一世也不错。 万万没想到，如懿现在又要让她嫁给别的男人，以求撇清关系，惢心终于彻底死心了。 第141章 如懿传(67) 惢心看着不断给自己使眼色的如懿，心里突然发了狠，跪在地上膝行到皇帝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奴婢要告发娴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如懿瞬间脸色大变，“惢心，皇上皇后当面，岂容你胡言乱语！” 乾隆冷冷的盯着如懿，语气阴沉的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朕看她清醒的很，你怕什么？” 正如前面所说，皇帝皇后指婚乃是荣耀，可是凌云彻与惢心都不曾上来谢恩，反而透露出明显的抗拒。 两个人年龄都不小了，这个样子必然是心中有人了。 惢心不愿意嫁与凌云彻，怎么会想到给男人做靴子，想来也只能是受人指使才做了送给凌云彻的。 而惢心是如懿身边的大宫女，除了如懿，还有谁能轻易的指使她？ 虽然没有找到证据，但是乾隆心中已经偏向于如懿确实背叛了他。 惢心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继续说：“凌云彻在冷宫里数次救过娴贵妃与奴婢，奴婢确实对他心怀感激，但是宫里有规矩，男女之间不得私相授受，若不是主儿命令，奴婢不敢违抗宫规。” “娴贵妃与凌云彻交情不浅，先是安排他去坤宁宫值守，后来又提拔他做了御前侍卫，每次从养心殿回延禧宫，都是凌云彻护送娴贵妃。” 惢心将话都吐出来后，越发想清楚了如懿的薄情寡义。 自己在浣衣局干苦力的那几年，如懿确实失宠失权，还惦记着经常跑去坤宁宫祈福上香，与凌云彻见面，却不记得自己为她顶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如今她一朝翻身，凌云彻青云直上成为御前侍卫，自己却要被配给一个太监做对食，如懿的私情被察觉了，又要拿自己来顶包。 现在的惢心对于告发如懿的事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娴贵妃为了复宠，已经将奴婢送给了御前的李玉公公。” “奴婢虽然是伺候娴贵妃娘娘的宫女，却也是出身上三旗包衣家的女子，在家里的时候也深受父母宠爱。” “娴贵妃违背宫规，私下里将奴婢许给太监，以此博取皇上的宠爱，又将凌云彻安排到皇上跟前做御前侍卫，简直其心可诛！” 如懿跪在地上，脑子还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因为惢心并没有选择夸大其词，说的这些事情都是能查到的。 李玉也吓得跪倒在了地上，自从惢心跟了他，为了能够常常见面，他在宫中偏僻处安排了屋子作为两人的小家，一查一个准，这是推脱不了的。 乾隆看李玉这个样子就知道不用问他了，惢心说的都是实情。 不管是为了复宠，还是为了在皇帝跟前安插眼线，这件事都让乾隆非常恼火。 “李玉，你身为朕身边最亲近的大太监，居然为了一个宫女违背朕的命令，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四十，若是能挨过去就打发他去圆明园看守屋子，惢心也一起去。” 屋外快速的冲进来两个侍卫将李玉拖了出去，惢心一脸平静的磕了个头跟着出去了。 嫔妃私通是对皇帝声誉极大的损伤，堪称奇耻大辱，虽然乾隆没有当众下令把他们两人处死，但她心里清楚，自己是活不成了。 乾隆看着如懿，“朕原先以为你人淡如菊，不想私下里竟是如此不堪，你还记得自己为了争宠，使出过多少下作手段吗？” “可怜朕的十二阿哥，居然有你这样一位额娘，来人，将十二阿哥抱去寿康宫交给太妃们抚养，省得被教坏了！” 如懿不惊反喜，皇帝没有相信她私通，而是把她的行为定义成争宠，更没有怀疑十二阿哥的身世。 她当即闭口不言，只是默默的低头垂泪，装出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 沈婳看着如懿在那里矫揉造作，心里觉得很是无语。 乾隆是什么性子，你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还看不明白吗？怎么还能这么天真？ “凌云彻救驾有功，但是与嫔妃勾结就是大错特错，功不抵过，你还回你的冷宫当侍卫！” “娴贵妃，朕看在孩子的份上，就饶过你这一次，回去好好闭门反省吧！” 如懿和凌云彻抬起头，这一切简直像做梦一样，皇帝就这么轻拿轻放了？ 沈婳却为两个人默哀，乾隆看上去如此冷静，心里还不知道有多生气，这件事儿必不能善了了！ 侍卫领着众人下去，乾隆坐在榻上，默默的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沈婳自顾自的品茶，不愿意去触他的霉头。 “自从木兰秋狝开始，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朕在宫里也是待的烦了，大臣们提议让朕去江浙一带巡视，朕已经准了。” “想当初圣祖康熙多次下江南，体察风俗民情，一时间传为佳话，朕欲效仿圣祖所为，带着皇额娘和嫔妃们去散散心，孩子们也一起，皇后觉得如何？” 沈婳点头表示赞同，“下江南巡视是为了深入民间，看看老百姓们的真实情况，皇上既有此心，臣妾自当听从吩咐！” 乾隆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向温顺的皇后，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永瑄年纪也不小了，回来就该给他指婚了，朕对咱们的孩子寄予厚望，这次就让他留在京城监国理政吧！” 沈婳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像是祭天或者是监国理政，都是皇帝对皇子信任的表示，将来也可作为登临大宝的依据之一。 对于皇子来说，有理政的经验也是一项资本。 乾隆如此明示，想来已经下定决心了。 从雍正时期开始，皇帝就使用秘密立储的方式来决定继承人，将储君的名字写在纸上封存在密盒之中，一份放在正大光明牌匾之后，一份由皇帝随身携带。 那天的谈话之后，沈婳偷偷看过一眼，密盒里确实已经放了一张皇帝亲手书写的圣旨，而上面的名字写的正是自己的儿子。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张圣旨只等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第142章 如懿传(68) 出行的事，皇帝跟前朝大臣们早已定下，选了个良辰吉日，浩浩荡荡的船队就依次出发，两岸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皇帝站在楼船的最高处，俯视着两边拥挤的人群，心里想的却是，这次皇后和寒香见都跟着一起来了。 江南风景秀丽，美女众多，左拥右抱的情形想一想就让他心痒难耐。 还有如懿也一起来了，看着他身后站在嫔妃那一堆里的如懿，乾隆就想到出发前得到的消息：凌云彻被冷宫的疯婆子所伤，从侍卫变成太监了。 乾隆阴恻恻的一笑，敢觊觎皇帝的女人，死就太便宜他了。 如懿察觉到皇帝的视线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打转，不知为何，心里很是不安。 等到了江宁行宫，众人各自安置，如懿也是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去了自己的住所。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如懿身边除了宫里带来的菱枝和云枝还有三宝，其他大部分都是行宫里的人员。 如懿走进屋子正想要坐下歇一歇，眼神突然集中在了一个弯腰行礼的太监身上。 等对方行完礼抬起头来，如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凌云彻？是你吗？” …… 沈婳作为皇后，身边多的是伺候的人，把其他人都打发去收拾行李，见荷惜有话要说的样子，两个人就关起门来谈话。 “皇上把凌侍卫变成了太监，还让他去伺候娴贵妃了？” 沈婳十分感叹，乾隆果然是心理扭曲到一定的地步了，杀人诛心啊！ 荷惜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自从李玉公公被扔到圆明园，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就是进忠和进宝两位公公了。” “进忠跟炩妃交好，他刚刚传出话来，皇帝让他在江南找一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而且要私下里去办，不能惊动人，娘娘怎么看？” 沈婳无所谓的笑了笑，“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让进忠好好的去办就是了，皇上都说了不要惊动人，本宫若是去问，岂不是暴露了自己？随他去吧！” “炩妃既然与进忠交好，就让她负责盯着这件事，毕竟皇上的身体安全是大事，倒也不好完全撒开手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记得报给本宫知道。” 荷惜得了吩咐就去找炩妃，沈婳一个人在房间里慢慢的品茶。 如今皇帝的性子真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什么事情都敢想敢做。 江南虽然富庶繁华，也是皇帝的治下，但毕竟是宫外，皇帝却不顾及自己的安全，一味的想着寻欢作乐，自己找死可怨不了别人。 太后跟皇帝的关系早已陷入了冰点，皇帝天天打着太后的名号出巡游玩，太后却只惦记着自己可怜的女儿。 皇帝不愿意主动低头，太后如今孩子都在身边，对皇帝的态度也不再热络，因此对于皇帝私下的行动是全然不知。 皇后和太后都不管，自此，船队停靠的湖面上，夜夜笙歌，女人的欢声笑语和丝竹管弦之声传的老远。 岸上的百姓们虽然离得远听不清楚，但是湖面上的船灯火通明，彻夜不灭，自然知道皇帝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于是这一趟本来是巡视的，但在老百姓的口中已经变成了皇帝前来寻欢作乐。 沈婳带着一帮下人轻装简行的走到大街上，难得来一趟江南，自然要四处游玩看看。 只是没有皇帝皇后的准许，其他嫔妃是不能擅自出行的，魏燕婉跑来找沈婳，求了好一会儿才能一起出来。 两个人打扮成出来逛街的官家夫人，听到街边的百姓对皇帝议论纷纷，魏燕婉也凑到沈婳耳边窃窃私语。 “皇上这几天一到晚上，夜色黑的看不见了，就会搭乘小船登上一艘画舫，听进忠说，找的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不过皇上的性子真是越发难琢磨了，居然有些嫌弃那些清倌人太嫩，让进忠找些更刺激的来，这可怎么办呀？” 魏燕婉不能不感到担忧，这些外头来的女人若是出了问题，皇上的龙体安危得不到保证，她们这些嫔妃恐怕也会受牵连。 沈婳想了想觉得一身恶寒，虽然来到此地之后，她总是借口身体疲惫，皇上夜里又有新鲜花样可看，所以才躲过了这一阵子的侍寝。 但是只能躲过一时，她不可能永远都不侍寝，而且即便皇帝没有染上那些不可说的病，玩那么花，她早就不愿意伺候了。 “让进忠先想办法拖一拖，就说是献给皇上的人，要调查清楚才能送来，你这两天可以多去找娴贵妃聊一聊，把她带到皇上身边多露几次脸。” 魏燕婉本来还不明所以，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如懿有十二阿哥，早就被皇上忘干净了，找她有什么用呢？ 可是当她看到伺候在如懿身边的小凌子公公，心里一下就有了猜测。 魏燕婉把如懿和凌云彻恨得牙痒痒，凌云彻跟她是青梅竹马，却跟别的女人扯上了关系，背叛了她。 如懿就是个废物，勾搭凌云彻被皇帝抓住了小辫子，把一个大男人变成了太监。 有进忠做眼线，魏燕婉对于皇上的行踪很清楚，适时拉着如懿偶遇了皇帝。 乾隆这些日子玩的太开心，一时间把如懿给忘记了，如今见了人才想起来。 他看到伺候在如懿身边的凌云彻，感觉头上帽子的颜色越发闪亮，当天晚上没有再出去，而是带着如懿一起夜泛西湖。 几天之后，旁人看娴贵妃都是羡慕嫉妒恨她独宠，可是如懿的脸色却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慢慢染上了屈辱与愤恨。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湖面上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侍卫们都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冲，结果就是皇帝遇刺，娴贵妃落水身亡。 沈婳奉皇太后的旨意，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回京城给永瑄，让他即刻加强京城的守备，船队也立即出发返程。 可是一直等到回宫，皇帝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太医们日夜不休的聚在一起为皇帝诊治，情况却始终没有好转。 第143章 如懿传(69) 沈婳和太后站在皇帝的床边，看着皇帝昏迷不醒的样子，心急如焚。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还有娴贵妃，皇上之前多次遭遇刺杀，你们这些守卫之人竟然不知道警醒吗？要你们有什么用！” 一位陌生的御前侍卫站在殿中，磕头如捣蒜，“皇上自从到了江南，每天晚上都要饮宴寻欢，皇上总是命我们守在外面。” “臣等是听到皇上叫喊才冲进去的，里面除了皇上就只有娴贵妃，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 太后心里一跳，随即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刺杀皇帝可是灭九族的罪，如懿入宫多年，不可能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但是随后调查的人前来汇报，真相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皇上在行宫的前几日，夜晚会搭乘小船前往画舫，服侍皇上的是各个楼里出了名的清倌人。” “臣把她们全押起来审问了一遍，都说皇上不过是贪新鲜，让她们陪了几日就失了兴趣，事发当晚她们并不在，且都有人证。” “后来皇上就总是跟娴贵妃在一起，一直到娴贵妃身死，皇上遇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 沈婳皱着眉头问道：“娴贵妃救起来了吗？” 侍卫说：“已经让人看过了，娴贵妃身上有一些打斗的痕迹，生前应该是挣扎过，死因是溺水而亡。” “而且现场还有一具太监的尸体，经调查，是伺候娴贵妃的小凌子公公。” 侍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婳和太后当即走去了偏殿，“皇上遇刺是大事，有什么疑点只管说来，哀家不会怪罪你。” 侍卫将头磕在地上，不敢去看太后和皇后的表情，“臣等反复搜查过，没有第四个人在场，在场的人身上都有搏斗过的痕迹。” 言下之意就是，皇帝可能是被娴贵妃和身边的公公联手刺杀了。 而且他还有不敢说的话，娴贵妃被打捞上来之后，身上有非常多受虐的痕迹。 侍卫如今已经被吓得半死，知道了这种皇室隐秘，自己恐怕小命不保了。 他心里暗暗叫苦：摊上乾隆皇帝这样一位任性妄为的主子，多次被刺杀还不长记性。 每次出事都有一大批人会被处理掉，害得他们折了多少兄弟进去，如今自己也步上了后尘。 沈婳看着侍卫战战兢兢的样子，低声对太后说道：“皇额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着皇上醒来。” “这些事也得等皇上做决断，如果乌拉那拉氏当真有行刺之举，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需要皇上亲自下旨才能处理。” 太后愁容满面的点了点头，“是要等皇上醒来再说，得叫太医想个办法呀！” 侍卫得了命令，如释重负的退了下去，在外面与其他御前侍卫一起，将皇上的寝殿围的水泄不通。 被太后和皇后联手逼问的太医们也是惶恐不安，皇上受伤太重，最严重的一道伤口是被人当胸刺了一刀，现在不过是勉强吊着命罢了。 纳兰太医因为与皇后是远亲，被众人推举着前来回话。 纳兰太医一咬牙一闭眼，说道“皇上身受重伤，臣等医术不精，能拖到现在已是万幸，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太后听了这话身体踉跄，猛的后退了一步，沈婳脸上一行清泪瞬间流了下来，只是在场无人关注皇后梨花带雨的美貌。 话都说出来了，纳兰太医反而镇定了下来，他拱手请示道： “皇上处于昏迷之中难以进食，身体只会越来越弱，还请太后与皇后娘娘早作决断！” 而太后不愧是经历过的人，见事不可为，只犹豫了一下就坚定的说道： “大清的江山社稷不能断送在哀家的手里，太医院赶紧去备一碗让皇上醒过来的药，有些事情必须要交代清楚了！” “诸位皇子、亲王、郡王还有公主们，都派人通知他们进宫为皇帝侍疾，还有前朝的重臣们也都叫过来。” 太后一转头，看到泣不成声的沈婳，心里不由得嗤笑，皇后真是被皇帝给惯坏了，担不起大事，不过这对她倒是有好处。 太后扳着面孔，严肃的说道：“皇后就留在此处好好照顾皇帝吧！哀家去看看永瑄，他一个人在前朝撑着，想必心里也是惶恐不安。” 沈婳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还好万事都有皇额娘做主，否则儿臣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现在情况紧急，沈婳让人将太医所需的药直接搬到寝殿现场熬制，她要亲眼盯着，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可不能在最后一步上出了错漏。 等药熬好了，诸位大臣亲贵也都已经进了宫，跪在皇帝的床榻之前。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殿中的气氛却是沉重肃穆，有些不堪重压的人开始悄声的抽泣起来，结果引发了连锁反应。 等太后和永瑄过来的时候，殿内的哭泣声已经连成一片，仿佛皇帝已经去了似的。 太后眉头一皱，厉声喝道：“皇上还没走呢！你们这个样子是要干什么？还不快闭上嘴！” 众人见太后疾言厉色，连忙止住了哭声，跪在地上缩成一团。 太医得到了太后的眼神示意，连忙将药盛在碗里喂给了皇帝。 随着药碗见底，乾隆痛苦的呻吟一声，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只是身体使不上力气，脑子也混沌的厉害。 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那个贱人觉得服侍他很屈辱，整天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私下里却跟那个太监搂搂抱抱。 被自己发现了，居然还敢质问他，在那扯什么墙头马上遥相顾，责怪他薄情寡义。 他想教训那个贱人，没想到她不仅敢还手，还怂恿那个奸夫一起来对付他，当胸一刀后，他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144章 如懿传(70) 等乾隆稍稍清醒过来，就看到面前抹着眼泪的沈婳，床前跪着密密麻麻的人，个个都是那么眼熟。 乾隆想要起身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已经没办法自由活动了，只能感应到无尽的痛楚，他逐渐意识到：朕要不行了！ 太后上前一步哀痛的说道：“皇帝，诸位皇子公主还有亲贵大臣都来了，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乾隆脑子还嗡嗡的，但是他终究是大清的皇帝，延续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是他最大的责任。 乾隆让毓瑚姑姑将他贴身收藏的那一份秘盒取出来，当众宣读了圣旨。 另外一份放在正大光明牌匾之后，如今也派人去取出来，进行对照，以传后世。 永瑄乃是中宫皇后所生的唯一嫡子，在皇上出巡时代理朝政，在大臣中也素有名望，早已是名副其实的太子了，所以也无人对皇帝的旨意有疑问。 永瑄拉着他皇阿玛的手，早已哭得泪流满面，虽然在他成年之后，皇阿玛待他不如小时候那般亲近了，但他依然是皇阿玛最心爱的儿子。 乾隆努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脸上满是慈父的笑容， “永瑄，你是朕最看重的儿子，朕把江山交到你手里，一定要记得勤政爱民，繁衍子嗣，保住爱新觉罗氏的万年江山。” 永瑄不住的点头，表示一定不会辜负他的希望，不让皇阿玛带着遗憾离开。 只是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皇阿玛，究竟是谁害了你？儿臣一定会将刺客碎尸万段，为皇阿玛报仇！” 乾隆听到永瑄提起那天的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促的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情绪。 “乌拉那拉氏觊觎皇位，她眼看朕让你留在京中处理朝政，有托付江山之意，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所以在邀宠之余出言不逊。” 乾隆看了一眼底下跪的满满当当的人，脸色抽搐了一下，终究还是把一些话咽了进去。 他死死的拉住永瑄的手，“朕宠爱乌拉那拉氏，不想竟然养大了她的野心，更是胆大包天的行刺朕。” “永瑄，你十二弟虽然年幼，朕想到要处置他就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他有这样一位生母，从小耳濡目染，难保将来不会威胁到皇位。” “朕现在下一道口谕，诸位大臣共同见证，朕要将十二阿哥过继出去，这样他就永无继位之可能。” 乾隆话说的又快又急，咳嗽个不停，永瑄想让他歇一会儿，却被乾隆将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乌拉那拉氏养出这样弑君谋逆的罪人，凡是在官的一律革职，从今以后，大清的后宫再不许有乌拉那拉氏的女子。” 看着乾隆期盼的眼神，永瑄重重的点了点头，“皇阿玛，你交代的事儿子一定会办到的，请皇阿玛放心！” 乾隆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咔痰似的咳咳声，眼睛越瞪越大，最终手垂了下去，没能再说什么。 永瑄离的最近，亲眼见证皇帝断气，哭着跪了下来，身边其他的人也跟着跪下。 “皇上驾崩了！” 大殿之内顿时被痛哭之声充斥，永瑄在悲伤过后，被众人簇拥，于灵前继位。 这一世的乾隆生前在军事上颇有功绩，又因为走的比较早，下江南游玩或者纵容贪腐之事只是开了个头，没有造成特别恶劣又深远的影响，名声倒还不错。 至少在永瑄的心中，皇阿玛的形象偏向于伟光正，所以丧仪也操办的格外隆重。 十二阿哥被送出宫后，暂且交由諴亲王抚养，可这个孩子或许是因为生母谋逆之事受到惊吓，缠绵病榻，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一个谋逆罪人的儿子死了，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静悄悄的就过去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太后身子不好了的缘故。 太医们都说，太后上了年纪，身子骨本就大不如前，又因悲伤过度伤了脏腑，除了缓慢调养，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忙碌丧仪的同时还要照顾太后，沈婳心疼的看着自己儿子越发瘦弱的身体，劝他抽空多多休息。 永瑄把下人们都打发出去，脸上一脸痛色的说道： “额娘，刚才宫外传来消息，十二弟没了，是儿子下的手，儿子没有想到，这个可爱的弟弟竟然有可能不是儿子的亲弟弟。” “皇阿玛临终前交代了，乌拉那拉氏与人私通，十二身世存疑，为了避免皇室血脉被混淆，皇阿玛让儿子斩草除根。” 沈婳先是露出一个惊讶的神情，然后就是恍然大悟， “乌拉那拉氏之死确实疑点重重，如今看来，应该是皇上戳穿了她的奸情，她情急之下才敢动手刺杀皇帝，否则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既然十二已经死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嫔妃刺君已经让人议论纷纷，若是再传出私通的话，对于皇室的威信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你皇阿玛临死之前，将此事定性为争夺皇位导致的意外，想来也是不愿意将此等丑闻告知天下。” …… 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弟弟，永瑄心里不好受，所以选择用繁忙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是太后的身体还是一日一日的弱了下去。 在乾隆的丧仪结束之后，永瑄登基称帝，尊皇太后钮祜禄氏为太皇太后，尊沈婳为皇太后，然后就是给兄弟们按资历和功劳封爵。 只是太皇太后因为先帝的去世伤心欲绝，身体日渐孱弱，没熬太久也跟着去了，太皇太后亲自抚养的五阿哥在孝期结束后才出宫开府。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永瑄才正式举行了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大选。 先帝和太皇太后的丧事接连进行，无论是民间还是皇室都要禁绝婚丧嫁娶。 永瑄和头上的几个哥哥都还没有正式成亲，这一次大选不仅要挑他的皇后，还要给其他没有成亲的兄弟们挑选嫡福晋。 沈婳看得如今刚刚成为皇帝，意气风发的儿子，没有插手他的婚事，让他选了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当了皇后。 最后是鄂尔泰的女儿西林觉罗氏成功入选，沈婳欣慰于自己的儿子有大局观，没有让个人喜好过多的影响选择。 第145章 如懿传(完) 等皇后的册封仪式结束之后，沈婳就将宫务都交给了儿媳妇，微服私访下江南去了。 不同于乾隆每次下江南都是车马浩荡，沈婳只带着一队暗卫轻装简行就出发了。 紫禁城里四四方方的天空她早就看腻了，终于熬到了自己亲儿子登基，她成为了天底下地位最尊贵的女人，玩儿的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一直到皇后生下了嫡长子，皇帝开启第二次选秀时她才回去。 皇上皇后共同主持选秀之事，所以将嫡长子托付给太后，沈婳抱着孙子好好的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 得知太后回宫，后宫里那些太妃们忙不迭的前来拜访。 沈婳完全能够理解她们的心理，在十二阿哥去了之后，先帝尚未成年的孩子全都是公主。 而大清与蒙古世代联姻，在先帝已逝的情况下，孩子就是太妃们唯一的依靠，自然希望公主出嫁后能够离她们近一些。 如今除了纯贵太妃有儿子将她接去王府中奉养，其他先帝时期的嫔妃都只能居住在慈宁宫和寿康宫。 沈婳见宫里的住处已经十分拥挤，索性带着几个交好的太妃一起去了圆明园定居。 例如魏燕婉就成功的抱上了太后的大腿，得以在圆明园中拥有一个单独的院落。 而像陆沐萍和陈婉茵这样不做妖的妃子，也跟着过来，闲暇时还能在一起说说话打发时间。 “大家都羡慕纯贵太妃有福气，儿子把她接出宫去住，可是炩姐姐也不差，这么多年，你一直照顾五阿哥，他也想接姐姐出宫奉养，姐姐怎么没答应呀？” 魏燕婉轻笑着摇了摇扇子，“五阿哥玉碟上的生母是慧贤皇贵妃，皇贵妃去了之后一直养在慈宁宫，虽然我对他时有关照，他也视我为养母，终究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我哪能接受这个好意呢？” 而且魏燕婉的心里还有另一种考量：她跟五阿哥之间确实有一些母子情分，但毕竟不是亲生母子。 与其用这些情份换她出宫过日子，还不如拿来帮助女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有一个哥哥为自己的女儿撑腰，想必将来嫁人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而且魏燕婉想到了此时正在院子里熬汤等着她回去喝的进忠，他是个太监，若是出宫了，两个人恐怕就很难再见了。 她还那么年轻，接下来的几十年若是能有一个贴心人相伴，想来日子也不会太难熬。 沈婳听到她们闲聊时提起五阿哥，脑海中出现一个瘦弱的身影。 五阿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先帝怜惜他体弱，从不在功课上要求他做的有多好。 不过这个孩子是极聪明的，慧贤皇贵妃的早逝让他变得极为敏感，处处小心谨慎，从不闹事冒头，显得他在宫中存在感极弱。 想到永瑄登基之后，太皇太后就一日日衰弱下去的身体，沈婳垂下了眸子。 五阿哥养在慈宁宫，经常与太皇太后同桌饮食，想来太皇太后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亲手养大的阿哥会害了她。 天道好轮回，慧贤皇贵妃死在太皇太后的手上，如今五阿哥不过是为生母报仇罢了。 说来也只能怪太皇太后自己，为了不让五阿哥与宫中的嫔妃亲近，指使魏燕婉接近五阿哥，总是在他耳边提起慧贤皇贵妃对他有多好。 太皇太后已经忘了，是她让太医给慧贤皇贵妃下药，让其体寒之症越来越重，最终玉减香消。 五阿哥正是拜她所赐，从尊贵的皇贵妃之子沦落成了没有母亲抚养的小可怜，他心中怎能不怨？ 沈婳摇摇头散去脑海中的记忆，加入到了太妃们的讨论之中。 “如今天下平定，蒙古的各个部落都对大清俯首称臣，公主们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实在舍不得让她们去偏远之地受苦。” “趁着现在还年轻，哀家跟皇帝商议着，准备派出使节团周游列国，公主们每日被困在宫中，日子过得无聊乏味，不如随之一起出行，权做是去留学开拓眼界了。” 此时的大清底层人民是封闭的，但是上层对国外的发展情形却一直都有关注。 前段时间收到了叶卡捷琳娜二世登基为帝的消息，这位女皇波澜壮阔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沈婳虽然穿着一身保守的旗装，一举一动都体现出皇太后的尊贵，但她的内心却不甘于此。 只是现在的大清处于封建王朝中央集权的最巅峰，没有女性继承人发展起来的土壤，底层的女性大多也只负责生儿育女。 想到因为闭关锁国而导致的国家衰落，沈婳劝动了皇帝，放他的妹妹们出去看一看这个广大的世界。 “咱们这辈子一半的时间在家中后宅，剩下的时间则是待在宫里，连下江南游玩，都只能坐在船上隔水赏景，想想真是挺遗憾的！” “咱们见识不到的东西，若是能让孩子们看过之后回来讲给咱们听，想来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虽然有人舍不得女儿，但是先帝去世之后，太妃们困守后宫的这几年，日子都过的很平静，犹如一片死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有几个蒙古嫔妃带头，将女儿的性子养的犹如想要飞出巢穴的小鹰，去往更远的天空享受自由。 剩下的人也不愿意公主活得跟她们这些老太妃一样，一辈子只能在宫中和后宅里打转。 直到数年之后公主们返回家乡，一个个都找不回当初循规蹈矩的淑女样子。 见识过天空的雄鹰怎么愿意再把身躯缩回到狭小的巢穴里。 作为有大批护卫陪同的留学人士，她们从国外带回了各种先进的理论和技术，从上至下开启了新时代的改革。 让国家不至于衰落到一片混乱，然后从废墟之中重建，没有人知道他们躲过了一场多么大的浩劫。 这种事情能不发生当然是不发生的好，苦难确实需要铭记，但是人生下来不是为了吃苦的。 能够看着国家在微小的阵痛中发展的越来越好，沈婳这一代人的功绩也被永远铭记在史书上。 第146章 知否(1) 从小世界脱离出来之后，沈婳看着接下来的任务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系统给出的画面中：一个满头白发、身穿龙袍的男人哀伤的跪倒在龙椅前的台阶上，口中还念叨着：“谁能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沈婳只觉得自己一脑袋的问号，“这个许愿者是男人吧？你不会要我女穿男吧？还是个年纪这么大的男人？” 系统连忙解释道：“完成任务也不一定非要穿成本人！” “接下来的这个小世界是知否，许愿者是皇帝，他一生中生下三个儿子，结果全部夭折，最后不得已从宗室旁支过继了一位继承人。” “虽然天下还是赵氏的天下，但是全部家业拱手让人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好受，而且这个继承人在手掌大权之后，就开始为自己的亲生父亲争取名分。” “最重要的是，这个得到皇位的继承人并没能把国家治理的欣欣向荣，再过百年，就要发生靖康之耻这样的滔天大祸。” “在亲眼见到国家和百姓的凄惨下场之后，许愿者愿以自身的龙气和一半的国运作为交换，让他能有一个聪明伶俐的亲生儿子，去改变那个可怕的未来。” 系统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也是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 沈婳听了两眼放光，“所以我可以投胎成皇帝的儿子吗？直接一步到位了！” 系统摇了摇头，“许愿者要求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登上皇位，若是在此基础之上，能够帮助国家发展的更好，那任务评定就一定是优秀了。” 沈婳撇嘴说道：“明白了！与其看着江山毁在旁支继承人的手里，还不如让自己的儿子上。” 系统说：“这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如果能够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谁愿意把这天大的好处让给别人啊！” “我还有一个问题！” 沈婳看着交换内容里许愿者付出了一半的国运，有些犹豫的问道：“他把国运都献祭了，你确定这个国家还能好吗？” 系统解释了一下，“再坏也不过就是再来一次靖康之耻，北宋都灭亡了还考虑什么国运呢！” “若是宿主能够帮助皇帝的儿子将国家治理的更好，国运也会随之增长。” “北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王朝，中原大地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征服，这个一半是相对条件。” 沈婳点了点头，世界上没有永恒不灭的王朝，能够亲手将国家捧上巅峰，就算是成功了。 至于子孙后代不争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哪有万万年的帝国呢？ 沈婳划拉着自己这次任务结束后新增的能量点，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获不错，不仅能够扩大自己的随身空间，也可以尝试一次十连抽了。 虽然身在系统空间里，沈婳还是小心翼翼的洗干净手，保佑自己一发出金！ 抽奖过程非常的平淡，只见面前跳出了十张卡牌，然后就结束了。 “木系异能？不错啊！这算是抽中了一个超出世界水平的外挂了吧？” 沈婳的眼神从那些生子丹避毒丹上直接略过，直接向着唯一的金色卡牌而去。 可锻炼可成长的天赋异能，与灵魂绑定，可以随着宿主前往不同的小世界。 对自己的手气有了明显认知的沈婳长出了一口气，幸亏有保底！ “既然是要帮助皇帝的亲生儿子登临大宝，那么成为新帝的皇后就是最佳的选择了，选一个同龄的女子比较好吧？” 剧中女主的父亲升官到了汴京，第一次上朝就卷入了立嗣之争，此时皇帝亲生的小儿子已经死了，大臣们逼着皇帝从宗室子弟中过继一个孩子。 而前几集的剧情都是围绕着盛家在扬州的日常生活，盛家年龄最小的明兰一出场就已经八岁了，父亲升官回京时九岁。 而皇帝一生只有三个儿子，都是年幼即夭折，没有活过两岁的。 穿越过去的这副身体可以大一点，但也不能大的太多，古代人均寿命不长，十年几乎能划分一代人了。 虽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但是一次投胎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消耗能量点呢？ 范围一缩减，沈婳的目标就直接选定了怀孕中的卫小娘，也就是女主明兰的生母。 这位小娘倒也是个狠的下心的人，为了女儿和腹中孩子的前途，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 卫小娘家里教她读过几本书，人长的又漂亮，虽然是庄户人家，却教会了女主一手出色的投壶技艺。 古代念过书的女子总有不甘人下的，因为开拓了眼界、增长了见识，自然就容易生出傲气。 而且女主明兰的容貌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成为了盛家四姐妹中最耀眼的那个，足以说明她的生母容貌不俗。 只是家中缺钱少药，逼着她入盛家做妾，她是不开心的，说她不想活了也有一定的道理。 蚊子腿也是肉，一会让系统跟卫小娘商量一下，既然愿意用自己的命给孩子铺路，当然要跟系统做交易才最有保障。 借你的身体给我投胎，借你的容貌让我描绘一下，送你和你未出生的孩子下辈子投个富贵人家，童叟无欺！ 已经挣扎到没有力气的卫小娘，突然觉得腹中的胎儿狠狠的动了起来。 被大夫诊断说胎死腹中的孩子正在宣告着她的不甘，卫小娘拼尽全力，只感觉下身传来一阵可怕的痛楚，孩子生出来了！ 女使快速的将孩子裹进襁褓里，此时天气还很冷，冷风一吹，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听到孩子的声音，女使赶紧把孩子放到卫小娘身边，嘴上还感叹着：“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卫小娘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只是生产时用力太过，她只来得及交代了明兰要好好照顾妹妹就撒手人寰了。 留下了襁褓中的婴儿和年幼的明兰一起为生母的逝去而嚎啕大哭。 第147章 知否(2) 刚出生的小婴儿的眼睛尚不能视物，不过有木系异能在身上，可以代替眼睛的一些功能。 沈婳缩在襁褓中，使用异能感受着这个全新的世界，床上的卫小娘已经失去了气息。 沈婳用异能代替手轻轻的描绘了一遍卫小娘的容貌，将她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里。 然后“看”了一眼明兰，又将异能汇聚成线，摸索着来到院子里。 此时的院子外面除了伺候的女使和下人，还有一位红衣妇人和一位青衣少年，应该就是林噙霜和顾庭烨了。 众人还在门外张望，不知道屋内情况。 院子四四方方的，沈婳努力将异能延伸到院子之外，才发现了一些植物。 此时是春冬交替之际，树木都是没精打采的挺立着。 沈婳心念一动，将细如丝线的异能缠上了周围的大树，一刹那间，院子周边的一圈树木全部焕发了生机，然后瞬间枯萎。 刚长出的嫩绿的叶子还没有被人看见，就已经发黄干枯，从树枝上飘落下来。 随着一阵风吹过，整个院子都堆满了残枝枯叶。 院子里的人还在奇怪，这个时节怎么会刮这么一阵奇怪的风，就感到风里夹杂着尘土和枯叶，铺天盖地的向他们袭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变得灰头土脸，只能赶紧找了一间空屋子躲进去，等了好一会儿风才停下来。 等他们出来之后去看卫小娘的情况，才发现人已经没了，明兰也哭晕了过去。 …… 等到白天的忙乱过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升官去王家辞行的盛纮和王大娘子到了家。 两人听说了这件事，先是命人将办事不得力的下人们狠狠的打了一顿，然后唤来了林噙霜，问她为何没有照看好卫小娘。 盛纮身边的冬荣手上有些功夫，板子打在人身上，那个动静实在是可怕。 “主君息怒，奴婢年轻经事少，不知道孩子养的太大会生不出来，都是奴婢的错，请主君息怒！” 林噙霜梨花带雨的跪在盛纮和王大娘子面前，娇滴滴的抽噎着。 盛纮看她这个样子，心一下就软了，但是王大娘子可不吃这一套。 “主君信任你，所以将管家的对牌钥匙都交到你手里了，结果现在把人给折了。” 王大娘子一脸气愤的看向盛纮，“我刚叫人去卫小娘那里看过了，一院子的树叶扫都扫不净。” “要是在别人家，连下人的院子也不会弄成这样，她就是这样管家的？苛待妾室的名声若是传出去，盛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林噙霜想到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怪风，背后不由得发凉，因为这件事实在诡异，而且盛纮科举出身，平日里不许家里人念叨那些个鬼神传说。 林噙霜干脆狠狠的磕了几个头，然后就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盛纮见状也听不见王大娘子说什么了，一叠声地让人去请大夫来看。 王大娘子憋着气扭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将手下的人狠狠的骂了一通，若不是大姑娘华兰及时赶到，只怕这些人也要挨一顿板子。 王大娘子拉着女儿的手愤恨的说道：“这些牛屎一般的烂事，是想气的我早点去见阎王啊！” 华兰拦住了母亲的抱怨，劝解道，“母亲，现在着急要办的不是卫小娘的后事吗？” 王大娘子还在气头上，冷冷的说道：“卫小娘是典卖来的妾，办什么后事？一口棺材收了，叫人立个碑，给她家里一些银钱，也就完了！” 华兰认真的帮母亲出谋划策，“您是一家主母，若能亲自料理好妾室的后事，以自身做个表率，这才是当家娘子的路数！” 王大娘子见女儿如此费心筹谋，神色缓和了下来，“也罢，卫小娘是为盛家开枝散叶亡故的，这件事我就亲自来办吧！也让人瞧一瞧我这个当家主母的本事！” 华兰知道自己的母亲既然答应了这件事，必会好好的去做，放心的走出院子，又去看了如今放在大娘子院内养着的明兰和七妹妹。 沈婳出生还不满一天，就动用了异能，小婴儿本就贪睡，如今闭着眼睛休息，什么动静都不能让她起来。 华兰给七妹妹掖了掖被角，看着趴在一旁守着的明兰，柔声细语的安慰她，说母亲已经决定要厚葬卫小娘，明兰听了心里自然十分感激。 虽然她年纪还小，却能想清楚这是华兰替王大娘子来施恩的，但是论迹不论心，华兰和王大娘子愿意厚葬她的生母，这份恩情她会记住的。 沈婳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对于华兰这位大姐姐也有些佩服。 王大娘子那样一个直白的人，养出的女儿却是一副水晶玲珑心，真正是体现出了这个时代家中嫡长女的风范。 今天家中发生了这么多事，父亲只顾着照顾林噙霜，却没有顾得上来看两个女儿一眼。 而华兰从小就知道父亲对林小娘有多么的偏心，又知道母亲是个粗枝大叶的，所以她才特地过来一趟。 先是敲打了一番伺候的女使，又吩咐自己身边的人将她准备好的衣食留下，样样都打点完备。 明兰给大姐姐道了谢，又趴到了沈婳的摇篮旁边，一眼都不错的盯着。 生母的离去让她感到极度的不安，虽然面前只是一个不能说话也不能自由行动的小婴儿，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亲近的人。 华兰见明兰如此执拗，劝也劝不动，只能让人给她多添几件衣裳，叮嘱她早点休息。 明兰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是送华兰出去之后，她复又坐在摇篮边上，睁着眼睛看着妹妹。 明兰如今只是一个小孩，受到了惊吓却还要费精神照看别人，很快就病了。 第148章 知否(3) 第二天过后，林噙霜就病倒了，柔柔弱弱的样子哄着盛纮又给她请了大夫来看，却总是缠绵病榻起不来。 而另一边的王大娘子就不得不面对卫家来的人，也就是卫小娘的妹妹卫姨妈。 卫姨妈一上门就先去看了明兰和襁褓中的沈婳。 当她看到明兰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还撑着精神守在妹妹的摇篮旁边，那副小大人的样子简直可怜极了。 卫姨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想着自己姐姐已经没了，明兰也不过才八岁，哪里就能照看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这样熬着怕不是先把自己的身体给熬坏了。 此时的沈婳睡满了一天，一脸懵懂的睁开了自己的大眼睛，看着一身素白衣衫的卫姨妈。 卫姨妈稀罕的将她抱了起来哄哄，沈婳伸出自己白白嫩嫩的小爪子抓住了卫姨娘的手，冲她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 看着两个孩子都是如此的可爱又懂事，卫姨妈背对着她们两个先哭了一场，然后就去找了王大娘子。 王大娘子身边的刘妈妈见两个女人一见面就抱头痛哭，连忙让下人将盛纮请过来。 但她心里却觉得自家给卫小娘大办丧仪，卫家人未免太不知足了，还要上门来闹事，说话的语气也就带出了一些不满的情绪。 正巧此时盛纮从外面走进来，就见房间里气氛不对，于是赶紧打了招呼，互相见了礼。 卫姨妈先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有些哽咽的说道： “通判马上就要高升去汴京了，这一大家子的人，大娘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事要顾着，我想着把两个孩子接了去，也能让大娘子少一点负担。” 卫姨妈看向盛纮，又用眼神瞥了一下旁边的刘妈妈，“倒是没想到，那位妈妈竟然疑心我是来盛家打秋风的，拿钱来封我的嘴。” 盛纮听了面色一变，“是哪个蠢货，平白无故的说一些浑话？” 王大娘子坐在旁边陪笑道：“卫娘子，家里有的是女使、婆子照顾，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我会亲自照料，你就放心吧！” 卫姨妈脸色冷硬的说道：“我姐姐忽然过身，听说是孩子太大生不下来，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盛纮和王大娘子都僵住了，家中的事情竟然传到了外头，而且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但是卫姨妈是卫小娘的家里人，是个良民，总不能封了她的嘴，把人关起来不许胡说吧。 两个人只能极力的劝解，口口声声的保证会好好的照顾明兰和七丫头，背地却是焦头烂额，担心此事不能善了。 盛纮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脑子一转就想到了抚养自己的那位嫡母，也就是盛家的老太太，侯府的嫡女，她见多识广想必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而老太太深更半夜的还在品茶，显然早就知道盛纮会过来找她拿个主意，如今已经摆好了阵势在等着他了。 盛纮垂头丧气的给母亲行了一礼，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办的不妥。 不提盛老太太是如何痛心疾首的斥责盛纮宠妾灭妻，闹的家中出了人命大事，逼着他将管家之事交还给王大娘子。 沈婳知道林噙霜是盛纮的心尖尖，就算一时闹大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只盘算着自己的事。 卫小娘本来应该是一尸两命的，如今盛家多出了一个七姑娘，不知道老太太会如何安排她。 当今的官家年过不惑，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皇后不受宠一生无孕。 后宫里最得宠的是荣贵妃，曾经怀孕过几次都没有保住，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这一位小皇子。 但是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体弱，不是长寿之相，一年的时间生了好几场病，太医都不敢说能保到何时。 若是没有沈婳的到来，最迟再过一年就要撑不下去了，还不算那些明里暗里盼着他死的人耍的手段。 官家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孩子却一天天的衰弱下去，朝堂上渐渐乱了起来，慢慢的也就影响到了各地的官场。 大姐姐华兰的婚事之所以会定了忠勤伯爵府的嫡次子，就是因为他们家没有掺和进立嗣之争。 行事低调确实可以保平安，却也导致了伯爵府不得重用，慢慢败落下来。 沈婳知道自己这个父亲的性子，盛纮自诩清流世家，最是要面子的，若是一开始就暴露出自己的野心，一定会被他以不愿攀附富贵而打压下去。 除了华兰这个嫡长女，要作为盛家的脸面高嫁，其他女儿在盛纮眼里，找个举人或者有前途的读书人就可以了。 沈婳自然不甘于此，官家的儿子想要活下去，全指望她和系统了。 沈婳光是想一想要花出去的能量点就肉痛，她付出那么多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的。 只是她如今人小力微，又身处后宅，很多事没办法亲自去做。 这个时候就要拿出智能机器人出去探探路，手下有人才好办事。 知否虽然没有详细的讲过这个时代的各种制度，但是依然能从细枝末节察觉到朝廷对于户籍管理的严苛。 想要让一个黑户办理户籍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沈婳的随身空间里携带了大量的财物，从不操心没钱打点那些办事的人。 可皇帝的儿子显然是等不了那么久了，盛家入京之前，人就没了，哪有功夫等着她慢慢的上户籍，然后再长途跋涉上京。 沈婳只能使出些非常手段，想办法接近皇帝和皇子。 她躺在自己的小摇篮里，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眼看新的一天到来了，沈婳又开始发动自己的异能缠上了院子周边的树，让它们再次经历了生长、变绿、发黄、枯萎的全过程。 自从她生下来之后每天都要做一遍这样的事，一边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异能，一边也是为了引起旁人的注意。 盛家大宅里自然不乏细心又聪明的人，察觉到了这段时间院子里的怪象。 毕竟满院子的枯枝败叶真的是给打扫的人添了不少麻烦，扫地的婆子完全应付不过来。 可是抬头看着光秃秃的大树，又不知这些东西是从何而来。 在确定了怪象是从卫小娘死的那一天开始发生的，整个大宅里的气氛就开始不对劲了。 第149章 知否(4) 盛纮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将脚泡在木桶里，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王大娘子见状一脸贤惠的给他加了些热水。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大娘子了，听说你已经给卫小娘准备了上好的棺木，明天正式发丧。” 王大娘子心中窃喜，觉得华兰给她出的这个主意甚是有用，如今官人果然觉得她懂事能干。 王大娘子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卫妹妹来咱们家这些年都是谨小慎微，是再懂事不过的一个人。” “若不是因为主君升官，你我二人去王家辞行，又怎么会落下她一个人，受那些下人欺辱，以至于发生这样的惨事。” 盛纮脸上倒是不甚在意，“说来还是她这个人没有福分，总不能是老爷我升官的错吧？” 他看向一脸悲戚的王大娘子，认真的说道：“你虽然脾气有些不好，但却是最良善不过的，这次给卫小娘办丧事，我都看出来了！” 王大娘子对盛纮一上来先说她脾气不好，眼睛就瞪了起来，但是又听到一番颇为真心的夸奖，又娇羞地甩了甩帕子。 盛纮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你这几日事儿多，想必是劳累了，但是噙霜年轻，脸皮又薄，镇不住那些经年的老人，这家中的事还是得由大娘子多多操心呀！” 王大娘子一听林小娘的名字就来气，但是听到盛纮要将管家权交还给她，刚刚聚起来的气一下子就散了。 王大娘子这个人心思很简单，从脸上就能看出七八分，盛纮对此拿捏的死死的，见她脸上有压抑不住的欢喜，就知道此事成了。 于是第二天，王大娘子趾高气昂的去了林噙霜的院里，将管家的对牌钥匙接了过来。 林小娘身边最得力的周雪娘没有跟她争执，乖乖的把东西交了出来，如此顺利的过程让王大娘子奇怪了好一阵儿。 送走了王大娘子之后，周雪良回屋轻轻撩开林小娘床上的帷幔，林小娘脸色苍白的问了一句，“是谁来了？” 周雪娘连忙安慰道：“是大娘子过来拿账册和钥匙，东西都已经给出去了，您还是赶快躺下歇一歇吧！” 周雪娘看着哆哆嗦嗦藏在被子里的林小娘，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林小娘最近被下人们口中的流言吓到了，管家权在手，能捞多少油水呀？这下全没有了！ 本来林小娘是为了躲避追责而装病，没想到这几日下来，竟然成了真病。 恰好林小娘的女儿墨兰前来探望，怕过了病气，隔着帷幔陪她说了几句话。 林噙霜又怕又忍不住想知道，偷偷的问墨兰，“这个时节，院子里还有扫不尽的枯树叶吗？” 墨兰倒是一脸兴致盎然的说道：“正是这事奇怪呢！冬末春初本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偏咱们家总有扫不尽的枯枝败叶，那些下人们真是爱躲懒，连个地都扫不干净！” 墨兰转头一想，如今管家的是自己的小娘，赶紧捂住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想说点什么来补救。 谁知道林小娘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吓得众人赶紧去请郎中。 王大娘子在接手了管家之事后，也注意到院子里的下人们在议论这件事。 不过王大娘子给卫小娘风光大葬，觉得已经很对得起她了，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而且听说林噙霜被吓病了，王大娘子在自己的房间内乐不可支，若不是担心盛纮在升官的这个关键点上出了差错，她都不想去管那些乱说话的人。 倒是盛老太太在听说王大娘子快刀斩乱麻的堵住了那些下人的嘴，又在盛纮耳边说： “到底还是大娘子能干，当得起一家主母，这样的贤内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盛纮看到林小娘的样子，也对卫氏的死因起了疑心。 万一有人参他一本内帷不修，纵容家中妾室害人，他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自己的官场前途。 如今大娘子把事情压下去了，盛纮也呵呵笑着随声附和，“大娘子的好处自然不必说，儿子心里都明白的！” 说完又腆着脸看向老太太，“说起来，噙霜最近病了，墨兰年纪尚小无人教导，不如送到母亲这儿来？这孩子乖巧，一定会好好孝顺您，还不需要操太多的心。” 盛老太太养了盛纮多年，对他的性子也算是知道的很清楚了。 这是眼看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宠着他心爱的林小娘了。 王大娘子一心为他的前途着想，却被盛纮拿捏在手中，几句话就为他掏心掏肺，却不想家中的主君，心早就偏了，一味的偏袒妾室，闹得家宅不宁。 但这性子是从小就养成的，盛老太太不是盛纮的生母，而是嫡母，话说的再多，只要不关系到他的个人利益，是劝不动的。 盛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冷的说道：“林噙霜把卫小娘照看死了，我却把她的女儿放到身边来养着，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从今以后，六丫头和七丫头到我身边来，大娘子要操心家事，还要照顾五丫头，不好麻烦她。” “至于四丫头，自有生母和你这个亲爹照顾，很不用麻烦别人！” 盛纮听了只得悻悻的离开，转头又去了林小娘的院儿里。 如今林小娘生下的四姑娘墨兰和王大娘子生下的五姑娘如兰，在母亲的影响下已经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墨兰本就对如兰整日在她面前提起嫡庶尊卑而不开心，没想到底下的两个妹妹身份也要超过她了，这让她又气又委屈的跑去找了林小娘。 第150章 知否(5)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林小娘当初怂恿盛纮将墨兰送到老太太身边，就是希望能够拔高她的身份，将来能够找一门很好的婚事。 林小娘做了再多的坏事，对于自己的孩子却是真心疼爱的。 看着宝贝女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林小娘心疼的不得了，将人搂进怀里，心里想着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 一方面是为母则刚，一方面是怪事发生了这么久，后续却没有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林小娘也不像刚听说的时候那样害怕了。 只是林小娘卧病的这些天，整个人精神恍惚，脸颊瘦的都能看到骨头了。 林噙霜正想梳洗打扮一番去见盛纮，结果揽镜自照时发现自己容颜憔悴，吓得不敢出去露脸了。 色衰爱驰这个道理，林噙霜心里很清楚。 若是美人病弱，在别人看来就是西子捧心，若是个长得丑的，那就成东施效颦了。 不提林小娘如何重金收购恢复容貌的东西，沈婳躺在摇篮里，无聊的吐泡泡。 木系异能才刚得到，她也很想好好的研究开发多种用途，奈何这副身体太弱小了，每天用一回就觉得精神疲惫。 每天早上锻炼一次之后，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就只能望着摇篮上方的那块屋顶，自娱自乐。 倒是盛老太太这些天开始频繁的过来，极力的劝说明兰好好养病，她身边的房妈妈也帮着照顾沈婳。 有一个力气大些的成年人在旁边，偶尔将她抱起来在屋子里走一圈，却不敢将个小婴儿带到外面去。 毕竟古代的医疗条件是真的差，一场风寒就有可能夺走人的性命。 沈婳虽然有异能，却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也许真的是对上了眼缘，盛老太太亲手给明兰喂汤药，哄她吃糖，见她呆呆的躺在床上，就会讲一些故事和道理，劝她想开些。 若是盛老太太真的想要一个完全依赖她的孩子，选一个刚出生就没有了生母的孩子来教养岂不是更容易。 但是沈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此时的盛老太太虽然对她也很好，更多的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不过沈婳并不会因此而伤心，她的原身是画皮鬼，天生地养，无父无母。 来到这些小世界里，若是有人对她真心付出，她会记在心里给予回报。 否则，就是顶了个父亲母亲的名头，她也不会在意。 而且明兰是她这个身体的姐姐，上头有人愿意罩着明兰，也算是间接庇护了她，这没什么不好的。 沈婳的心理年龄早就过了会跟小姐妹争风吃醋的阶段。 她现在整天无所事事，只是想着派到京城去的人进行到了哪一步。 她可不想在入京之后，再次听到小皇子夭折的消息。 毕竟皇帝的年龄是真的大了，在那件事上说不定已经有心无力。 皇帝不去宠爱妃子，她也不可能凭空让妃子怀孕，否则皇帝看了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就在盛家忙忙碌碌的收拾行装的时候，智能机器人沈清河已经来到了汴京。 他被沈婳换了一张道士的皮，一柄拂尘，身负宝剑，仙风道骨，单看这个卖相就挺能唬人的。 但是卖相再好，他暂时也只是一个没有户籍的野道人。 更不用说皇帝为了小皇子的病情忧心忡忡，很久都没有走到宫外体察民情了。 皇帝不出来，他总不可能直接闯进去吧，这副身体也就是力气比普通人大一些，宫里那些禁军可不是吃素的。 沈清河一边拿钱通路子，一边让系统去摸一摸宫里的情况。 因为沈婳如今有了自保的能力，所以让系统给他帮忙，打探消息这种事，系统最拿手了。 当今官家一辈子只有三个儿子，女儿也夭折了大部分，想找一个健康的孩子出来都难。 现在还活着的这位最年幼的皇子，不仅天生不足，身上还有中毒的迹象。 不知道是宫里环境太差了，还是遭了毒手，又或者两者兼有，总之情况不妙。 既然跟皇帝碰不上面，那就只能让对方主动来找自己了。 古代的勋贵人家讲究多子多福，孩子多了免不了会有一两个体弱的。 沈清河干脆打出了招牌，专治小儿体弱！ 其实不过是从系统里买一些强身健体的灵药，用水化开之后，一颗丹药就能熬一大缸。 北宋时期道教繁荣，上有皇室修建庙宇，定期举行斋醮仪式，下至民间也有广泛的信仰基础。 在系统的配合下，沈清河干脆先从普通人开始义诊，只要不是什么大病，一碗药水喝下去，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而那些得了重病的人，也能明显感觉到痛苦减轻了，病情有所好转。 因为是义诊，妙手仁心的名声迅速传扬开来，反正迄今为止，喝了药水的人只有病好的，没有吃死的。 有些没病没灾的也会带着小孩来求一碗药水，沈清河也不吝啬，只是不允许重复领取，不然消耗的就太多了。 最开始只是底层看不起病的老百姓会过来，没几天就有一些富贵人家也过来看热闹。 沈清河不接受上门看病，毕竟他就是一缸药水行天下，好不好的，喝一碗试试就知道了。 那些有钱无权的人，接触不到太医院的太医，民间的郎中又治不好，只能怀抱着侥幸的心理前来试一试，谁知都好了。 病人的身份不断的拔高，自然就进入了上层人的眼中。 汴京城内，天子脚下，出了这样一个人物，十分的引人注目。 传到最后，官家也有所耳闻，但是皇子与普通的小孩可不一样，谁也不敢轻易提议找一个民间的大夫来给皇子看病。 太医院医术出众者甚多，若是去到民间举行义诊，效果未必就会输给这个人。 而且这个人来的突兀，没准就是专门冲着勋贵人家的孩子甚至是小皇子来的。 毕竟皇子有早夭之相，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交给太医院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说不定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官家的耳朵里，沈清河倒是不急了，按部就班的接待面前已经排成长队的病人。 而那些家中有病人被治好的，也自发的维护秩序，顺便通知自己的亲朋好友，有事儿没事儿都可以带着自家的孩子来看看。 第151章 知否(6) 盛家为了上京，包了好几艘大船，正巧遇上宁远侯府的二公子顾廷烨从扬州返回京城。 顾廷烨这边在告别自己的奶嬷嬷，明兰跟盛老太太说了一声，拿起卫小娘生前绣好的护膝走了过去想要送给他。 卫小娘难产的时候，林噙霜拦着不许请大夫，又灌醉了稳婆，幸得顾廷烨相助，快马加鞭的请来了大夫。 盛老太太带着沈婳先上了船，然后远远的看着两个人说话。 房妈妈将沈婳抱在怀里，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困倦的打着哈欠，可爱的模样真是招人心疼。 “老太太，这次咱们去京城，除了那些服侍了多年的，其他很多人都被留在扬州，还有一部分被遣散了的，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乱说话？” 盛老太太眼睛盯着明兰那个方向，脑子却活动的很快， “家中死了一个妾室，底下还有不少人挨了板子，传出去一定会让人说嘴的。” “我跟主君已经商量好了，这些人过个一年半载慢慢的打发出去，倒是林噙霜用惯了的人，都让她带上了。” 明兰将谢礼交给顾廷烨之后，转身上了船，盛老太太见自己最喜欢的孙女儿回来了，笑着招呼她去将自己身上的小包袱放下。 一行人都走入了船舱内，盛老太太看着襁褓中瞪大了眼睛的沈婳，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觉得聪明又早慧。 “六丫头和七丫头都是盛家的孩子，早早就失去了生母，将来长大了若是听到了一星半点的风声，就怕闹到同室操戈的地步。” 到了晚上，徐徐的晚风吹过江面，再配上悠扬的琴声，气氛舒服极了。 但是王大娘子可不这么觉得，她一听这个琴音就知道是林噙霜又在作妖了。 盛纮已许久不去林噙霜的屋里了，王大娘子本已拿定主意，等到了汴京就把林小娘发卖了，没想到她还不死心，琴音传情。 “好一个凤求凰，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折腾，她做出了这样的事，难道还指望主君会怜惜她吗？” 说完更是怒气冲冲的找上门去，她怕盛纮见了林噙霜的面就会心软。 不过这种事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林噙霜对盛纮的性子拿捏的死死的。 梨花带雨的哭了一场，装做要寻死的样子，果然又勾起了盛纮的爱怜。 王大娘子被气了个倒仰，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盛老太太这边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动静，吩咐人打探了消息，却没有掺和进去。 此时的明兰尚不知道自己生母的死有人为因素在里面，只是趴在沈婳的摇篮边看着她。 在扬州病过一场之后，如今的明兰心思都放在照顾妹妹上，盛老太太担心她把委屈都憋在心里不说。 但是明兰反而笑着安慰祖母，神情中也看不出一点委屈的样子。 都说为母则刚，又有长姐为母的说法。 盛老太太看着明兰还不到十岁的年纪，却好像已经过上了当妈的日子，心内一声叹息。 再看看挣扎着想要从襁褓中窜出来的沈婳，赶紧上前去给她掖了掖被角，把她的行动封印起来。 沈婳知道这是为了她好，但是一个心理年龄已经不小的人，整天被裹在襁褓里不能动弹，那种滋味简直太难受了。 她只能祈祷自己赶快长大，好歹能够下地跑一跑，而不是只能盯着面前的天花板，无聊的吐泡泡。 等一行人下了船，来到了盛家在京城的宅子，这宅子是盛纮的父亲成为探花郎之后购置的，后来还扩建过，占地面积不能算小。 盛家老太太带着明兰和沈婳入住了寿安堂，然后就让人带了几个年纪尚小的丫头过来。 明兰身边只有小桃一个侍女，而盛家忙着收拾东西进京，沈婳连名字都还没有取，也没有专门挑选侍女，一直都是由盛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照顾的。 老太太给明兰挑了一个贴身伺候的，沈婳两个，底下负责洒扫的侍女都用寿安堂的人。 …… 沈清河在接受了皇帝的赏赐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虽然接受了在玉清观挂单，但是人在进去之后就用掉了一张传送符，算是给那些跟踪他的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虽然跟在后面的人没有看到他使用符咒消失的那一幕，但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都猜测他功参造化，确有神异之处。 皇帝看着躺在床上面色红润的儿子，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儿子体内的毒素都被拔除了，身体健康了不少。 忧的是沈道长断言，皇子天生体弱无法根治，只留下五颗保命药丸，若有不测就服一粒，最多可以保他五年。 这是沈婳早就定好的计划，她经历过的小世界不止一个，那些皇室中人很少有一诺千金的品格。 所谓的金口玉言不过是嘴上说说，比这个词更出名的一句话是：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若是一下子就把小皇子给彻底治好了，那沈清河这个身份不就没用了。 就算皇帝顾及他医术出众，不至于把他杀了，但是一定会想办法把他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以前那些世界的皇帝都是大权在握，沈婳身处弱势，如今情况反过来了。 既然皇帝有求于她，那她又怎么甘心再继续做砧板上的鱼肉，等着人来宰割呢？ 沈清河留下的五颗丹药是经过分割才弄成那个样子的，加起来也达不到一颗完整丹药的药效，不过也没有什么坏处就是了。 体现出来的效果就是延续小皇子的生命，却又不能把人彻底治好。 只是沈婳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阴暗的想法：这些药有强身健体之效，不仅生病的孩童能吃，大人也是可以服用的。 当今官家年事已高，若是真有身体不适的那一日，儿子的命和他自己的命，官家会怎么选呢？ 第152章 知否(7) 这一世，沈婳选择将沈清河放在外面，盛家的门第虽然不是特别显赫，但是祖上是富商，又有大房的人经商补贴，并不缺伺候的女使。 而沈婳是胎穿，特别需要有个人在外面帮她办事，系统则可以充当两边联络的工具统。 系统一回来就跟她叭叭的讲了一堆，“在给皇子治病之前，前来看病的地位最高的勋贵家族的子弟，应该就是宁远侯府的嫡长子顾廷煜了。” 沈婳点了点头，“这个人我知道，是顾廷烨的哥哥，他的母亲就体弱多病，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天生体弱。” 系统感叹道：“这样的身份也算是尊贵了，但是在皇子面前也只能沦为试药的工具人。” “不过顾廷煜确实天生体弱，若是没有咱们出手，活不到四十就得归西。” “如今他给皇子试药算是沾了光，不仅身体有望治好，爵位也是稳稳的，官家已经正式封他为宁远侯府的世子了。” 沈婳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官家一辈子就只有三个儿子，日常的饮食找人来试毒都是寻常事，更不用说入口的药了。 顾家算是保皇党，以军功起家，得封侯爵，是官家可以信任的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亲口尝过，官家才能下定决心让皇子服用这个民间大夫的药。 沈婳皱了皱眉，“顾廷烨的大哥身体好了，那他本来应该到手的爵位不是就飞了吗？” 顾廷烨给难产的卫小娘找了大夫来，对她和明兰都是有恩情的，不说要给对方多么大的回报，至少不该做这种坑人的事。 但是转念一想，顾家的侯爷顾偃开娶了三个老婆，生了三个嫡子。 如今这位小秦氏从小就挑拨前头两个孩子的关系，目的就是想让自己亲生的小儿子继承爵位。 长子顾廷煜身体那么弱，也有小秦氏给他下了慢性毒药的缘故。 如今顾廷煜给皇子试药，身体状况都有太医看护，小秦氏再想对他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顾廷煜这个人十分聪明，撑着一副病病歪歪的身体也能算无遗策。 如今他身体好了，有他这个嫡长子在前面当靶子，那么顾廷烨这个嫡次子的威胁就要小一些。 小秦氏要对付也是先对付已经有了世子名分的顾廷煜，也算是帮顾廷烨分担了一些来自家庭的压力。 沈婳安慰了自己一下，她现在就是一副小孩的身躯，做不了太多的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无所谓再纠结。 系统还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沈清河把药给皇帝之后就直接跑掉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如果官家不知道这个解药是来自于你，咱们以后怎么接近皇子啊？” 沈婳都快懒得回答了，系统在宫斗世界都走了两个来回了，还是学不会人类之间的勾心斗角。 “如今小皇子的命攥在我们手里，皇帝心里能不紧张吗？只有让他自己去探寻，一步一步的找过来，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方法。” 上赶着去的不值钱，反而让人怀疑。 而盛纮这次上京，第一次上朝的时候就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人堆里，听着各位大人们汇报各项事务，井然有序。 官家虽然头发都白了，但是看上去气色还不错，想来小皇子的身体情况好转，也让官家多年的愁绪有所舒缓，至少短时间内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除了距离龙椅最近的邕王和兖王，本来有希望被立为太子，如今又不得不蛰伏起来以待时机。 盛纮的朝堂生活就这样平淡的开始了，等盛家安顿好，庄学究也入京了。 此人乃是当世大儒，因为年轻时曾经被盛纮救过一命，如今为了偿还恩情，愿意来盛家学堂开课。 盛家对外一直自称清流人家，书香门第，长子盛长柏和三子盛长柏都是从小就读书，希望能通过科举扬名入仕。 如今盛纮为孩子们请到了名师教导，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京中希望家里子弟上进的勋贵多如过江之鲫，都找上门来希望能够入学。 庄学究名声不小，据说连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衡和宁远侯府的二公子顾廷烨都要来盛家的私塾。 说来这又是沈婳造成的蝴蝶效应，顾廷烨本来是要去白鹿洞书院读书的。 但是他大哥身体好了不少，又得了世子的册封，所以顾家安排他去读书，期待他能够撑起宁远侯府的门户。 顾家选的正是白鹿洞书院，而且在庄学究开课之前就已经出发了。 顾廷烨不愿意跟大哥在一处，所以拜托了盛家来私塾里读书。 沈婳听说了这个消息，心里忍不住想到：如今去的是顾廷煜，那他会不会遇到朱曼娘？ 虽说这个人很聪明，但是朱曼娘也不弱呀，关键是长得漂亮，至少应该是符合顾廷烨的审美。 若是朱曼娘真的遇上了顾廷煜，将来两人走到一起后回了侯府，再跟顾廷烨碰面，会不会出现两男争一女的情况？ 沈婳如今只能通过系统来了解外界的事，早就觉得憋闷了，纯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而在盛老太太的建议下，家中三位已经到了读书年龄的姑娘也跟着一起去上学了。 沈婳长大了一些，又没有明兰在旁边看着，就把时间更多的花在了研究异能上，而这一切自然瞒不过精明的盛老太太。 前朝天书运动的余波尚未完全散去，民间各种祥瑞层出不穷，沈婳的异能只是初窥门径，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盛家自然就瞒着。 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花草树木都好好的，盛老太太还奇怪呢，不过七丫头年纪小，话都说不利落，问也问不明白。 其实不是没动静，只是沈婳把实验重心从折腾院子里的草木转移到育种方面。 民以食为天，古代的粮食产量跟现代相比低很多，很多农人辛辛苦苦干上一年，收获的粮食也不能保证全家人的温饱。 若是她能提高粮种的性能，让更多的人能够吃饱饭，这样大的功德无疑是一张极好的护身符。 与其把异能消耗在普通的花草树木上，还不如用来催生粮食，优选优育。 第153章 知否(8) 官家的父皇曾经从安南重金求购占城稻这样的优良稻种，有耐旱耐涝，不择地而生等多种好处。 而且生长期相对而言比较短，一般是在梅雨时节栽秧，初秋就可以收获，所以慢慢发展出了稻麦复种制。 水稻与小麦，二者在时间上可以连番耕作，都是非常重要的粮食作物。 沈婳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能开口说话，虽然有些磕磕绊绊的，却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也是在这个时候，房妈妈开始放她下地学走路。 早就在摇篮里待着憋闷的沈婳甩着两只小短腿，不过几日的功夫就不需要大人在旁边扶着，跑得飞快。 盛老太太见了啧啧称奇，“想不到七丫头一个小小的人，竟然这么有劲，家里几个姑娘就属她最活泼。” 房妈妈年纪大了，体力比不上她这个小孩儿，往往疯跑了一阵儿就累得直喘气。 只能吩咐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蓝英和绿华，要好好的照顾这个喜欢到处跑着玩儿的七姑娘。 使计甩脱了看着她的大人之后，沈婳就带着两个小丫头一起跑到花园里做实验。 白天的时候，家中的公子和姑娘都要去庄学究那里上课，靠近私塾的院子和外头的花园总是很安静。 下人们都被吩咐过不能扰了家中的小主人们读书，所以沈婳毫不客气的霸占了花园作为秘密基地，然后打发了家中小厮买来了市面上最常见的稻种与麦种。 家中的姑娘一出生就有月例银子可拿，盛老太太从不在银钱花销上拘着她们，还心疼她和明兰没了生母，私下里多有补贴。 钱的来源有了出处，很多事就可以吩咐家中的下人出门帮她办。 此时的小麦亩产平均在一石到两石之间，水稻多一些，若有好的田地耕种，产量能达到小麦的两倍左右。 不过沈婳挺喜欢包子和面食一类，也许是因为盛老太太年纪大了，寿安堂日常多吃粥，吃的少了自然就开始想念。 木系异能可以加速植物的生长过程，也可以优化种子的性能。 如今沈婳身边没有帮手，也没有田地可以耕种，完全依赖异能。 她能做的就是用异能培育稻种和麦种，然后使其加速生长，待长成后，挑选产量高的作为新一批的种子，重复以上流程。 这样的操作确实有点无聊，但是沈婳从来都是个耐心的人，身边的两个小丫头一开始还对此感到惊奇，慢慢的就麻木了。 眼看着自家姑娘手里拿着种子，然后种子一下子就抽条成了成熟的作物。 蓝英和绿华一边看一边啃着带出来的果子，吃完了还不忘记欢呼一下，嘴里说着：“姑娘好厉害！” 说完后又拿起一枚果子塞进了嘴里，看起来就像两条会喊六六六的咸鱼，可爱又搞笑。 两个丫头比沈婳大不了几岁，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好处是十分听话，还不多嘴。 等到手中的粮种全部用尽，产量使用异能也无法出现提高后，沈婳让蓝英捧着一大捆稻子，绿华拿上小麦，从私塾十分招摇的一路向寿安堂走去。 沈婳选的这个时机也是有讲究的，此时既不是水稻的成熟季节，也不是小麦的成熟季节。 所以其他人看到两个小丫头手中色如黄金、颗粒饱满的粮食作物都啧啧称奇。 而且有人在远处遥遥一望，竟然真的把粮食认错成黄金，因为颜色实在是太像了。 只是他们也不想一想，这么一大捧黄金哪里是个小丫头能拿得动的。 但是八卦是人的天性，七小姐带着两大捆黄金招摇过市的消息一下子就在府中的下人中传遍了。 等盛纮结束工作回家，就听到了这些不着调的传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来给老太太请安。 盛老太太博学多闻，虽然她这样的世家大小姐没有亲自种过地，但是对于粮食的信息了解的比较透彻。 她上手摸了摸麦穗，发现穗粒非常多，粗略的看下来，一株就有四十多，而且每一株都是颗粒饱满。 再瞧瞧稻穗，一株足以出两百多的稻谷，沉甸甸金灿灿，看着就让人欢喜。 等盛纮走进寿安堂，就看到地上一片金光闪闪，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相信了下人们说的黄金之事。 不过只要走到近处上手一摸，就知道这是真正的粮食。 但是盛纮还是很惊讶，如此优秀的粮食作物，在他这个朝廷官员眼里真就是价比黄金。 如今的朝廷颇为富裕，所以人口也一直在增长，人多了粮食问题也在加重。 盛纮心里狠狠的一跳，就算是让他用等价的黄金来买这些种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掏钱。 这些可不只是普普通通的粮食，而是一条通天大道啊！ 盛纮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样好的粮食是从哪里买来的？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盛老太太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东西能带来的好处，心肝肉的叫唤着，将沈婳搂到了怀里。 “这可都是咱们七姑娘的功劳，不成想咱们家竟然有这样的福气，我看咱们七姑娘前世一定是一位掌管丰收的仙女。” 因着盛纮不爱听旁人说些鬼神怪谈，所以家里人很少在这方面开玩笑，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盛纮瞪大了眼睛问道：“芷兰，这东西真是你弄出来的？” 盛老太太瞪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你还是先制止那些下人们乱说话，不过是粮食，竟然能歪曲成黄金，真是该好好教教他们规矩了。” 盛纮知道这是要他防止消息外泄的意思，连忙答应下来，只是看向沈婳的目光还是那么热切。 第154章 知否(9) 盛纮和老太太问了她许多话，沈婳只是把头一扬，兴高采烈的说道： “这个东西人人都喜欢，我把它变出来，给家里每个人都送一份，大家肯定最喜欢我了！” 盛纮听了不明所以，但是老太太跟她相处的久了，琢磨出了一点意思。 “芷兰说的人人都喜欢的东西，恐怕不是粮食，毕竟咱们家在汴京城里也算是个富户，她指的应该是黄金。” 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 黄金这种东西，哪有人不喜欢的，只是七姑娘年纪还小，以颜色来分辨东西。 而且当初院子里草木生长的奇怪情况如今也都有了解释。 不怪老太太猜测她是掌管丰收的仙女，这种使植物快速生长成熟的能力看起来真的有这个意思。 但是她年纪确实太小了，见大人们虽然高兴，然后就是问个不停，沈婳直接装作没耐心的样子闭嘴不言了。 老太太见盛纮急得抓耳挠腮，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这人哪有一点当爹的样！连哄孩子都不会吗？” “东西都已经放在这儿了，七丫头也说要给家里人人都送，这里面自然有你的那一份。” “与其在这儿追问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姑娘，还不如赶紧拿上种子去找地方试种一下。” 盛老太太看着寿安堂地面上放着的两种粮食作物，一脸感慨的说道： “若是能够推广种植，很多的穷苦老百姓都能吃上饭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德，既然已经落在咱们盛家，你还在这里问个没完呢！” 盛纮还有些不服气，“这东西若真是七丫头变出来的，那我得问清楚什么时候种下去啊！” “现在并不是耕种的季节，而七丫头又有这种神异的手段，我这不是怕弄错了，白白糟践了好东西嘛！” 明兰放学归来，就看到父亲和祖母相谈甚欢，妹妹则是有些不耐烦的想从大人怀中挣脱出来。 她赶紧上前把妹妹抱下来，谁知人一下地居然一溜烟就跑的没影儿了。 盛纮见主人公都已经跑掉了，赶紧吩咐下人将东西收拾好带走。 想到将来田地里会出现一片金色的浪潮，他就内心澎湃，如果不是季节不对，他恨不得现在就把粮食种下去。 沈婳年纪那么小，大人就是让她做什么，也要看她自己乐不乐意，而且也不知道这种神奇的手段会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需不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盛纮就这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合适的时间将种子都种下去，然后晚上才能闭上眼睛睡一个安稳觉。 而沈婳在等待这段时间里又将目标对准了珍奇的花卉，想要培育出一些名贵品种。 一方面可以直接拿去换成真金白银，一方面也是想要打造一项自己的产业，细水长流才是生财之道。 而且盛家大房一脉在老家是经商的，生意做得很广，名下的铺面无数，无论是人手还是经营都有人可以帮忙。 毕竟她还是盛家的姑娘，若是名下有了产业肯定是要先顶着盛家的名头。 之前在培育的时候，沈婳就发现了，异能对于种子的改变是全方位的。 她手上就曾经出现过不同颜色的麦穗和稻穗，形态也出现过变化，只是没出漂亮的颜色，看上去古怪的像有毒一样。 而且对于粮食，她重点都放在提高产量上，所以都弃之不用了。 沈婳曾经也想过培育高产的土豆或者红薯，但是这两个物种好像都是舶来品，明清时期才有引入种植的记载，如今的市面上找不到。 沈婳将此事记在心里，畅想着有一天将生意发展到海外去，打造坚固的大船去海外寻找高产的粮种。 至于眼下，文风盛行，文人雅士大抵好花，年年花朝节都会开办花会，每次都引得万人空巷。 古人曾有言：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虽负担者亦然。 也正是因为对于花的喜爱，插花也就成了名门贵女们需要了解学习的一项雅艺。 沈婳曾听王大娘子和盛老太太提过，大姐姐华兰身为嫡长女，在家时多学习管家理财的技能，插花等雅艺学而不精，高嫁伯爵府之后，还因此遭到了一些人的嘲笑。 沈婳对于学习插花能提高身价这种事不以为然，联姻之事多数还是看两个家族的势力对比，个人的因素比较小。 但是看着那些名门贵女舍得在花会上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想到财源滚滚来的场面，她就十分有干劲。 那些颜色怪异的粮食即便种出来想必也没人敢吃，但是花卉若能有不同于寻常种类的颜色和形态，那就是物以稀为贵，拿来摆放观赏也能显示出自家的排面。 盛纮和老太太商量之后，决定暂时将沈婳的奇异之处瞒住，对外只说是老太太上了年纪，喜欢上了莳花弄草。 对内却按月拨银子给沈婳，供她购买各色种子与珍奇花卉。 寿安堂里都是伺候盛老太太几十年的老人了，又有身契约束，忠心都是有保障的。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寿安堂旁边就扩建了一间花房，而且盛纮发了话，这个花房专供老太太，旁人不得允许不能随意取用。 如果不是担心太过奢靡会引人注意，盛纮开始还想制作一间琉璃花房，最后是老太太出面制止了他头脑发热。 盛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叮嘱，“咱们盛家对外一直都是清流，若真在家中盖一座琉璃花房，传出去必然会被人议论。” “为官之道最好一步一个脚印的稳步上升，不管是升的太快，还是多年不升迁，都不是好事。” “那样好的粮种若是能够种植推广开来，青云之路就在眼前，越是在这样的时候，你越要稳住才行啊！” 盛家确实是有钱，但是盛纮如今只是一个从六品的承直郎，在汴京这个地方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官，财不外露才是处世之道。 盛纮得益于盛老太太的教导，把心思都集中在田地里，也不再来烦沈婳了。 有了一片专属的小天地，沈婳就把自己的实验基地从私塾外的花园转移到了花房里。 下人们还奇怪呢，花园的土地一段时间没注意，竟然多了几个坑，盛老太太知道后又连忙让人去填上。 有老太太帮着查漏补缺，沈婳就一心扑在了花卉的培育上。 第155章 知否(10) 等到了收获的季节，盛纮看着自家的田庄，田地里一片金光闪闪，这个卖相完全不同于那些普通的粮食。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产量，经过一年的轮种，产量数据较之市面上现有的都有了大幅的增长。 不管是小麦还是水稻，产量最高翻了一倍，听起来平平无奇，其实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只是盛纮还有些忧虑，相较于沈婳直接拿给他的粮种，经过种植再收获，似乎有些退化的趋势。 如今的七姑娘说话已经很清楚了，听到父亲跑来问自己，就用通俗的话语跟他解释了一下。 “那些从女儿手中出来的种子是一代，种植到田地里面，那种神奇的力量会慢慢的逸散出来。” “不过父亲也不用太过担心，那些粮种已经有了根本上的优化，最多三代就会稳定下来，产量依然超过现有的。” 面对早慧又有神奇能力的女儿，盛纮不再将她当做一个无知的小孩，每次来寿安堂拜见盛老太太谈论事情，都不会故意瞒着她。 盛纮揪了揪自己的胡子，“咱们家田庄里丰收的事儿不好隐瞒，那些粮食金灿灿的样子看着就不一般，但是又不能马上收获，我已经递了折子上去，要等上面派人下来查看。” “只是种田的人对产量极为敏感，我虽然派了家丁和护卫前去看管粮食，依然发现有人冒险来偷，想来也是因为产量实在高的太明显的缘故。” 盛老太太问道：“那若是继续隐瞒下去，引来了朝廷的注意，岂不是好事变坏事了？” 对于官场上如何操作，沈婳了解的不够，所以也不插话，只是叮嘱父亲，要挑选品相好的留作种子，有助于维持高产量。 种子献上去之后，听说官家喜笑颜开，亲自到了盛家的农庄观看丰收的场景，并且大肆赞扬。 为了实验粮食的高产量，也是为了尽可能多的留种，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盛纮从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升为了从五品的户部郎中。 官家还亲口承诺，等到新的粮种遍植天下，就要封他为四品的户部侍郎。 至于尚书一职，虽然需要些资历，但再过几年，盛纮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老爹有了升官之喜，而沈婳在花卉的培养上也终于拿出了一些成果。 文人爱好风雅，梅兰竹菊备受称颂，而其中的菊花更是因独立秋风、不畏严寒被赋予了种种高尚的品德。 沈婳记得，第一部有关菊花的专着就是出现在宋朝，有人专门编撰出了一部菊谱，记载了几十种菊花。 而且市面上已经有了盆栽培植菊花的技术，连菊花的嫁接技艺都有清楚的记载。 沈婳买来了大量的菊花种子，用异能进行培育，很快，各种奇形怪状的成品菊花就出现在手中。 然后要做的，就是从这些成品里挑选颜色奇异，花型美丽还有香味的留种。 毕竟花卉想要卖出身价，必须要有一定的观赏性，就是老太太看到了觉得可惜，因为每天都有一大堆的菊花被弃之不用。 盛老太太干脆拿出了自己名下的一个铺子给她，将那些品相次一些的拿去卖给普通人，品相极佳的就留下来育种或者卖去富贵人家。 而这些沈婳眼中的次品，放到外面去可是很受人追捧的，一下子就打响了名声，求购珍品菊花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有的还没有培育出来，定金就已经收了很多。 不过沈婳有异能在手，不怕完不成订单。 在给老家宥阳送了些珍品之后，盛家大房还专门派人过来接洽，想要订一些到老家周边去卖。 盛纮的堂哥盛维带着儿子盛长梧亲自来了汴京，初步就定了一大笔货物。 眼看着盛纮在京中步步高升，有这样一门得力的亲戚对他们的生意是有好处的，所以这次来也为家中的小辈们带了奢华的礼物。 像珊瑚珠子，金簪玉钗，珍珠宝石等都是一盒一盒的送过来。 沈婳明面上得了一份家中姑娘都有的礼，私下里盛纮还补偿了她一箱金砖，因为对外隐去了她的名头，名声带来的好处都被盛纮拿去升官了。 手中有钱了，沈婳让明兰给卫姨妈去了一封信，请她带着舅舅上京，协助她打理产业。 盛家大房虽然对她的生意多有帮助，但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且这毕竟是自己的生意，不好完全交给别人来打理。 卫家早几年还穷苦的连买药钱都拿不出来，不过卫小娘还在的时候就经常补贴。 后来沈婳有心培养自己的人手，即便来了汴京也没有跟卫家断了联系。 卫小娘有个弟弟，在姐姐的资助下读了几年的书，虽然不算天资聪颖，但是人还挺老实的。 科举考试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卫舅舅在勉强考了个秀才的功名之后就止步不前了。 在请教先生也没有明显进步之后，卫姨妈正盘算着给弟弟娶妻，然后找个工作糊口，沈婳的信来的正是时候。 盛纮给她的钱正好拿出来当做生意的本钱，轻轻松松就买了铺子、车马，还雇佣了不少壮劳力。 卫姨母精明强干，正好留在铺子里监管账目和钱财，卫舅舅年轻，在盛家的帮助下开始外出跑商。 虽然因为花卉运输比较困难，前期损失了不少，但是因为货物品相十分不错，很快闯出了名声，交了些钱当学费之后，卫舅舅很快就上手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沈婳的投资就收回了成本。 她还托舅舅从外地多收集一些奇花异草的种子还有粮食作物给她送过来，汴京城虽然繁华，却也不可能真的汇集天下所有奇珍。 像是有些只能在特殊环境下生长的植物，只需要把种子送到她手里，一样能在汴京城盛开。 第156章 知否(11)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卫家舅舅带着账本和收入来了汴京，同行的还有盛家大房的人。 盛纮在前厅接待了众人，看着又一次堆满了厅堂的礼物箱子，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却又故作矜持的说道： “来就来吧，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弟弟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路上来的时候可还安全？听说堂哥这次运了几大船的货物上京，今秋田地丰收，百姓们富裕了不少，想来堂哥能大赚一笔了！” 盛维笑着打了招呼，嘴上说着一路都还好，他们联系了其他几家一起出发，又有镖局护持。 如今天下太平，粮食丰产，贼人自然也就少了。 盛纮将儿女们都叫出来见客，盛维这次也带来了三个儿女，盛长悟，淑兰和品兰。 孩子们互相见礼之后，盛纮就让年纪最大的长柏带着弟弟妹妹们去玩儿。 盛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孩子们都大了，我想着带他们来汴京城见见世面，顺便也带着长悟盘点一下各处的铺子和生意。” 盛老太太看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心里也很欢喜，上次不过见了一面，小七和明兰都对两个姐姐印象很好，常常念叨着想一起玩儿。 盛老太太说道：“淑兰和品兰都是好孩子，只是老家地处偏僻，年轻俊秀的人才不多，何不在京城为她们找一户人家嫁出去？” 盛家在宥阳老家可称首富了，若是在老家为女儿们挑选夫婿，说的好听点是投资，不客气的说就是在扶贫。 盛纮和盛维对这个建议都很心动，即便是隔房的女儿，毕竟都姓盛，若是能嫁一个好人家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 盛老太太见他们动摇了，笑着说道：“老婆子在京中还有一些手帕交，可以带着姑娘们出去露露脸。” “再者，咱们家的几位姑娘也到了该打算起来的年纪，我正想着找一位宫中的嬷嬷来教她们规矩，淑兰和品兰留下也可以一起学一学。” “虽然不指望咱们家的女儿攀附豪门，但是多学一点东西总没有坏处，你们说呢？” 老太太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人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 盛维站起身对着老太太行了一个大礼，“老家还有生意需要打理，不日便要带小儿返回，淑兰和品兰就有劳老太太教导了！” 盛纮在脑海中快速的过了一遍自己的同僚还有学生，盘算着给两个侄女找一门好婚事，对自己也是一份助力。 能够留在京城备考的读书人都是各地的佼佼者，随便扒拉一个也比宥阳老家的强不少。 而且盛家富贵，有足够的嫁妆给女儿们傍身，再加上自己这个京官从旁指点，能帮助他们的仕途走得顺利一些，想来会有不少功名在身的举子愿意。 淑兰和品兰得知被留下来了，接受良好，老家都已经逛遍了，难得来一趟汴京，她们自然也想玩个够再回去。 只是庄学究那里不好安排去读书，只能等着嬷嬷上门。 沈婳清掉了一年的账目之后，发现自己收入不少，索性将钱全部拿了出来，购买了一座庄园。 汴京城寸土寸金，这笔钱若是放在别的地方能买一座山了，如今却只换了个小院子。 不过若能做到小而精致也是不错的，而苏式园林正好就是个中翘楚。 沈婳让人按照苏式园林的风格设计宅院，一步一景、亭台楼阁，在间以花草树木、假山池塘等布景，构成了一幅精致的画卷。 沈婳在园中遍植梅花，用异能助花树成活，入冬之后，眼见梅花含苞待放，她还主动提出把淑兰姐姐的及笄礼放在自己的香雪园举办。 众人都很好奇，这段时间七姑娘忙的脚不沾地，却又不肯告诉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没想到她竟买下了一座小院子，还布置完成了。 在第一场雪下来的那天，盛老太太和盛纮携全家人一起来到了香雪园。 只见眼前花枝漫漫，暗香浮动，有欺霜赛雪、绕屋而植的红梅，也有白皑皑一片，与雪景融为一色的白梅。 走入梅林之中，看着四周无边无际的梅花，盛老太太感叹，“难怪会起名为香雪园，果然若雪满地！” 盛纮看的两眼放光，若能约上一二好友，在此处品诗谈画，那是何等风雅之事。 家中的姑娘们更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像放出笼的鸟雀一样四散开来，欣赏美丽的风景。 只有淑兰姐姐留在沈婳身边，惊讶的捂住了嘴，“七妹妹，这样好的院子，你应该留着自己及笄时拿来宴客，现在把这个头筹让给我，姐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了！” 沈婳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好的景色就应该分享给大家一起来看，若是等我及笄，岂不是要等十多年，这些树都老啦！” 为着淑兰姐姐的婚事，祖母早就发话要邀请自己京中的好友，还有各家的小姐前来观礼。 酒香也怕巷子深，经过这些大家闺秀和夫人们的宣传，她还需要担心生意打不开局面吗？ 到了正日子，各家府中的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赴宴，勇毅侯独女的名头在京中还是挺有排面的，公侯伯府都有人来。 而且这种贵族女性聚会的场所，也是为家中儿女相看的好地方。 就算有些人看不上宴会的女主角是个商人之女，一样不妨碍她们相看别家的姑娘，或者带着自己的女儿出来露露脸。 结果来过的人都对面前的景色赞叹不已，老太太又让人备下了热腾腾的吃食，众人围炉赏雪，吟诗赏梅，尽兴而归。 散场之后，盛家女儿温柔贤淑，貌美聪慧的名头开始流传出去，淑兰姐姐也开始收到各家夫人送来的回帖，邀请她去参加一些宴会。 女子举办及笄礼就是为了告诉外人，她已到了婚嫁之龄，淑兰姐姐性子温和，嫁妆丰厚，一些官员夫人还有富商之家都把她纳入了儿媳妇的考量范围。 多出门相看几次，也能让彼此了解的更深入，只是苦了王大娘子，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带着淑兰姐姐四处去赴宴，脸都快笑僵了。 第157章 知否(12) 葳蕤轩里，刘妈妈吩咐下人打来热水给王若弗泡脚，然后又站在她身后给她捏肩。 王若弗将脚浸入热水桶后，可能是温度有些高，烫的她呲牙咧嘴，口中感叹的却是七丫头的香雪园在汴京城里出名了。 “说起来，咱们搬到汴京已有几年了，来之前卫家不过是平头百姓，卫小娘的弟弟读书其实也是用的咱们给的银子，没想到如今竟有这么大的变化。” 刘妈妈陪着王若弗闲聊，心里也有些感慨，“卫家虽然落魄，祖上到底是出过读书人的，说一句耕读传家也不为过。” “而且卫家还有男丁，主君前些天还夸过，说他在跑商方面有些天赋，又会识字算账的，主君拉拔一把，可不就起来了吗！” “那香雪园说是送给明兰和芷兰二位姑娘，其实还不是为了跟咱们家绑在一起，听说那个卫小弟尚未在京中置办好宅院，想来利润的大头都送过来了。” 在盛家人看来，香雪园的主人是明兰和芷兰，但出钱的是卫家，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几岁的小姑娘就能自己挣钱在汴京城中买下一个园子。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葳蕤轩一处，林栖阁的林噙霜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就是一个园子嘛！我前几日也去看了，说是有多好，其实就那么大点地方，布局看起来是花了些心思，可咱们家又不是拿不出这个银子。” 墨兰从香雪园回来之后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她虽是林小娘生的庶女，但因为盛纮的疼爱，日常过着比嫡女还好的日子。 凡是家中姑娘有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少了墨兰那一份，甚至更好。 盛纮自己是小娘所生，所以也格外疼惜他和真爱林小娘的女儿墨兰。 以往能跟墨兰比一比的只有王大娘子的亲生女儿如兰，两人也因为生母的不对付经常吵架。 明兰和芷兰到底没了生母，老太太年纪大了也很少出寿安堂，所以墨兰从未把底下两个小的放在眼里，没想到她们竟出了一个这么大的风头。 墨兰拉着林小娘的胳膊委屈的说道：“除了出嫁的大姐姐，家里只有长柏哥哥和长枫哥哥有自己的院子，如今连那两个小的也有了，女儿也想要！” 林小娘看着墨兰没好气的说道：“你刚才不还说不就是一个园子吗？这会儿又稀罕起来了！” “我告诉你，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找一门好婚事把自己嫁出去，就说那个卫小娘，要不是来咱们盛家做妾，卫家哪里来的做生意的本钱？” 林小娘虽然也看着香雪园眼热，但她心里更酸的是卫小娘有自己的兄弟，不像林家已经被抄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林噙霜苦口婆心的教导着墨兰，“当年要不是阿娘我行事果断，拿住了你爹爹，咱们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 “卫家看着是有钱了，那钱还不都送了过来，给盛家的女儿买园子了！你若是能嫁入高门大户，将来多的是人给你孝敬，一个园子算什么！” 林噙霜身边的周雪娘随声附和道：“就是这样，咱们四姑娘是该为将来做些准备了！” “这些天，王大娘子带着大房的淑兰姑娘到处赴宴，就没想过要通知咱们，四姑娘虽说离及笄还有几年，但这种事儿宜早不宜迟，去的晚了，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 墨兰有些羞涩的撇过了脸，“齐国公府的元若哥哥在咱们盛家的私塾里读书，整个汴京还有谁比他更能称得上青年才俊？” 林噙霜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看着自己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林小娘得意的说道： “我的墨儿是盛家的姑娘里最拔尖的那个，才比谢道韫，就算他是小公爷，也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所以你就更要牢牢的把握。” “只要你能嫁给高门显贵，别说底下那两个小丫头，就是盛如兰这个嫡女也会被你压一头！” 而被她们视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的盛如兰，此时正在寿安堂缠着明兰做炙羊肉。 如兰面前的盘子里还摆着鲜红的荔枝，偏偏所有人身上都穿的十分厚实，让人看了分不清季节。 “大冬天能吃上荔枝，而且味道跟新鲜的没什么差别，这是怎么做到的？卫家舅舅也太厉害了吧！” 有好吃的给她，如兰不仅不摆架子，还跟着明兰和芷兰亲切的称呼一声舅舅。 沈婳仗着自己年龄还小，很多事情都可以含糊过去，“舅舅可厉害了，走南闯北的什么都知道，下次舅舅再送好吃的，我就给五姐姐送一份。” 如兰一边吃一边高兴的点头，“好啊！答应了的事你可不能忘了！” 明兰适时的端上一盆刚做好的羊肉，然后将装了荔枝的盘子放到了远处。 “五姐姐，天冷了还是少吃些凉的东西，若是闹了肚子可不是好受的！” 如兰眼巴巴的看着，却又不敢把东西夺回来，王若弗那里也得了荔枝，她前两日嘴馋吃多了，结果生了一场小病，王若弗让她忌口。 所以如兰这几日来寿安堂特别勤快，就是想在这里填一下肚子里的馋虫。 王若弗是见她好的差不多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再不知道节制，还不知道会被禁食多久的零嘴。 盛老太太看着几个姑娘热热闹闹的说话，笑容满面的坐在一旁品茶，房妈妈脸色有些不安的走进来，伏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些话。 老太太倒是面色如常，一直等到姑娘们用完了晚饭，天色黑沉，又安排人将她们好生的送回屋，才吩咐下人，让盛纮明日来一趟寿安堂。 第158章 知否(13) 冬日里姑娘们贪睡，老太太没有催她们早起，而是在盛纮的陪伴下用完了一顿早饭。 “近日朝堂上可有什么动向，官家的身体可还好吗？” 盛纮被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最近一切如常，宫里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老太太为何这样问？” 盛老太太挥手，示意下人们收拾好就出去，然后低声说道： “我之前说过想要请一位宫中的嬷嬷给姑娘们教些规矩，本来对方答应的好好的，现下却突然不能来了，问原因也说不方便告知。” 盛老太太身为勇毅侯独女，年轻的时候曾经被养在宫中，有不少人脉。 到了老太太这个岁数还能在宫中伺候的宫女，多少是有些地位的。 而且敬老尊贤是人之常情，若无意外，也不需要她们在主子身边日夜伺候，自由度比较高。 盛纮揪着自己的胡子，忍不住呲了呲牙，“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所以直接封锁了消息，导致外头没有听到风声？” 而此时的皇宫大内，皇帝和皇后都守在小皇子的床边，看着小皇子沉沉睡去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担忧。 小皇子的生母荣贵妃已经在自己宫里哭晕过去了。 皇后看向皇帝，语气十分紧张，“刚刚给小皇子吃下的药已经是最后一粒了，若是今后再发生什么变故，无药可用，难道只能等死了吗？” 皇帝坐在床榻的边缘，看着打小就聪明伶俐的幼子，心中满是怜惜。 自从小皇子一岁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游方道士，每次身体不舒服，吃一粒那个道士给的药很快就会好转。 只要有药，小皇子的身体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而且天生聪慧，还没到开蒙的年纪，偶尔听旁人说些诗文戏词，他都能清楚的记下来。 皇帝见其天赋出众，亲自教儿子学了百家姓和千字文，不过给他读了几遍，就连释意都记得清清楚楚，让皇帝高兴的合不拢嘴，直言江山后继有人。 但是小皇子的身体健康依旧是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座大山，平日里已经很细心的保养了，可架不住有心人暗害。 当初那个道士给了五粒药，说能保小皇子五年平安，但是小皇子这些年遭了些意外，提前就把药用尽了，如今再想找那个道士，却是毫无头绪。 皇帝虽然头发花白却威势不减，此时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在咆哮，“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张贴文书也好，让各地官府派人搜寻也好，一定要把人找到！” 荣贵妃醒来之后哭哭啼啼的跑到小皇子的寝殿，完全顾不上自己已经披头散发。 皇后心里也很着急，皇帝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他的生母还在，但只要皇帝不废后，她就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若是小皇子没了，皇位由宗室旁支继承，没有培养过感情，而且很可能是一位已经成年的新皇，那她这个太后还有谁会重视。 别人的儿子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嫔妃生的儿子也是皇后的孩子。 皇帝的女人里没有哪个希望皇位由宗室旁支继承，毕竟这关系到她们的切身利益。 而此时的盛家最要紧的还是淑兰的婚事，不能说宫里的嬷嬷不来，她就不嫁人了。 而且盛纮与王大娘子看中的人家也用不上那些。 盛纮说：“我在京中读书的举人中选了几个，一次登榜的毕竟少见，这些人都是年少有为，有希望下次上榜的，虽然多数家中不算富裕，但是前途无量啊！” 王大娘子也不反对，当年盛纮正是上榜之后名次靠前，所以才有底气到王家提亲。 功名对一个人社会地位的提升是非常巨大的，榜下择婿的事时有发生。 盛淑兰跟王大娘子不能比，所以对象的条件也要放宽一些，举人已经不错了，若能上榜，对于盛家大房来说就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盛家大房是商户，虽然有钱，但是社会地位确实很低，若不是二房的盛纮，生意也不会做得如此顺利，所以他们十分渴望改换门庭。 经过多日的相看，淑兰最终跟一位去年落榜的举人周言定了亲。 对方去年落榜之后就一直留在京城，盛纮考察过对方的学识，认为只是时运不济才会落榜，能力是有的。 淑兰也很满意，对方的条件不算太差，父母在老家有不少田产，跟大儿子住在一起，还供得起小儿子上京读书。 将来两人若是成亲了，盛家会在京城给夫妻二人置一座宅子，不必与父母同住，淑兰一嫁过去就能在自己的小家当家做主，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而被盛纮一眼看中的周言很快就送信给了乡下的父母，让人来盛家提亲，盛家大房的人接到了消息也急匆匆的赶来了汴京。 这一门婚事算是天作之合，双方的家庭都很满意。 盛家大房想要将女儿嫁给有功名的读书人，周言的父母也想为小儿子找一个嫁妆丰厚的妻子。 毕竟他曾经落榜过一次，文章不对主考官的胃口被刷下来，若是能有盛纮这样的亲戚指点，下次的考试他才有把握。 而且周家不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京城居、大不易，若想继续往下考，钱财和岳家的助力都必不可少。 盛维听说女儿的婚事有了合适的人选，将早就准备好的嫁妆装船，很快运来了京城。 双方约定好了，淑兰会从京城出嫁，盛家已经买好了宅子和伺候的奴仆，到时候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看着淑兰姐姐满脸羞涩的躲在屋子里开始绣嫁衣，品兰和二房的几个姑娘也不免陷入了对于未来的幻想。 淑兰姐姐的未婚夫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长相不差，姐妹几人还曾经躲在前厅的屏风后看过对方。 除了品兰有些不开心，姐姐马上要成婚离家，其他人对于淑兰的夫婿都是夸赞。 盛纮坐在上首，笑得合不拢嘴，他最喜欢提携这些有能力的后辈，在人脉的运营上颇有一套。 而盛维看着自己的女婿也是心满意足，对方并没有因为他是商户而露出任何不好的眼神，礼数做得很足。 因为皇家发布寻医启示，听说宫中小皇子的身体不太好了，所以盛家和周家还是挺着急把婚事赶紧办了的。 若是因为上面出了什么变故，耽误了儿女们的终身大事，那就太可惜了。 第159章 知否(14) 直到淑兰姐姐从盛家二房的宅子出嫁，沈婳才把精力转移到皇宫大内的小皇子身上。 小皇子服下一颗药至少也能坚持半年，所以她并不急着去应下寻医启事，还是那句话，上赶着的不值钱。 当沈清河被她放出去揭榜的时候，皇帝和皇后已经在皇宫大内等的心急如焚。 眼看着救星出现，皇帝不顾自己的身份，激动的拉住了沈清河的手，说道： “道长，只要你能救朕的儿子，朕可以给你加官进爵，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沈清河维持着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贫道游历天下，医治过的病人不知凡几，小皇子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贫道来此只为治病，不为其他。” 皇帝赞叹道：“道长也是医者父母心！那就有劳了。” 在沈清河装模作样的给小皇子把脉之时，系统已经将其身体扫描一遍，原本已经除去的毒素，如今又出现了。 系统忍不住暗暗吐槽：这皇宫也不知是如何防护的，皇帝唯一的儿子屡次被人下毒，若是没有宿主，什么孩子在这里也活不长啊！ 赵曦小小年纪已经有了沉稳的气度，端坐在榻上，打量着面前给自己诊脉的道士。 面白无须，长相俊朗，如果不是穿了一身道士的袍服，更像是一个世家公子。 看着沈清河皱眉的样子，赵曦淡然一笑，“道长有话可以直说，我的身子骨自己心里清楚，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若不能治，我一定会劝父皇好生送道长出宫。” 皇帝行事仁慈，曾有宫人忘记备茶，皇帝不忍苛责，忍住口渴，一直走到皇后宫中才喝到茶水。 他看着赵曦就像是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这么像自己的儿子，还如此聪慧懂事，皇帝哪里舍得放手。 沈清河甩了一下拂尘，“皇上是真龙天子，皇子自然是幼龙，他的病非寻常药物可治。” “贫道有一方子可以试一试，但是此法太过劳民伤财，若非皇室，只怕一般人用不起。” 此时的朝廷十分富庶，破财无所谓，而且皇帝虽然行仁政，但事关皇子的性命，即便知道要扰民也顾不得许多了。 “还请道长指点！” “贫道手中有一味药引，需在立春那日采集梅兰竹菊四种花的花蕊各十二两晒干，然后收集惊蛰那一日的雨水，于清明之日炼药。” “此药一成，皇子日后再发病，只需取一丸出来服下便可。” 众人听了都有些惊讶，这听起来就不是太医和民间的普通医生会开出的方子，通俗点来讲，带了些玄幻色彩。 皇帝着急的问道：“惊蛰那日的雨水倒还好说，朕可以传令各地州府搜集此物，总有地方会在惊蛰那一日下雨。” “可是这几种花似乎都不是在立春时节开放的，而且竹子开花，据说几十年才能一遇，连朕都未曾见过，这要如何去找？” 系统暗笑，若是真的这么容易就得了，他和宿主也不用绞尽脑汁的编这个方子了。 沈清河将拂尘搭在臂上，闭上眼睛掐指心算，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皇上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小皇子命不该绝，皇上可以下发告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所有人还在发愣的时候，沈清河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闪出了大殿，再次消失了。 赵曦瞪大了眼睛，嘴中发出了一声惊呼，“世上当真有得道高人吗？” 被儿子的呼声打断了思路的皇帝，看见道长又跑没影了，只能顺着他的话，命人发下寻药的告示。 一时间，朝野和民间都议论纷纷，实在是因为告示需要的药材太过奇怪。 古代难得有全民参与的娱乐项目，如今所有人一起讨论这件事，其中大部分人都把这件事当做八卦来讲。 盛家的几位姑娘被拘在家中读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听说了这件事。 “梅兰竹菊中好像只有兰花是在春天开放，梅花和菊花分别在冬天和秋天开放，要如何才能在立春之时采集到花蕊啊？” 墨兰一向喜爱这些，这也是文人雅士的偏好，而如兰则忍不住好奇的向沈婳打听， “小七，卫家舅舅不是在做花卉生意吗？他可曾见过竹子开花？” 沈婳眼神懵懂却又十分自信的说道：“舅舅可厉害了，他去过那么多地方，一定见过！” 墨兰听了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大话呢！竹子开花，数十年才有一次，如此罕见的东西，一个普通的商人怎么会见过！” 沈婳看了她一眼，扭头就让下人去请舅舅过来，等到了就让他去揭榜。 卫舅舅还以为是生意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沈婳竟然让他去揭皇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沈婳笑着说道：“舅舅放心吧！我敢这么做当然是有把握的，舅舅以为我之前给你的那么多的珍品花卉是怎么来的？” “一盆花从种子到成品需要不短的时间，咱们的生意能这么快就发展起来，没有点秘方，你觉得能做到吗？” 卫舅舅恍然大悟，“若是能够接下这个悬赏，说不定能够得到皇室中人的赏识，只是那些已经接下的订单，恐怕要赔不少钱出去。” “不过咱们手上还有点积蓄，想来能应付过去，若是有了上层的人脉，咱们的生意就能往高端发展，这些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沈婳赞许的点了点头，眼界、格局是可以学习和培养的，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卫舅舅这不就历练出来了。 第160章 知否(15) 立春的日子到来的很快，一直没有人前来揭榜，皇帝每日都要到赵曦的寝宫来看望他。 想到如今无药可用，儿子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明年的立春，皇帝就忍不住来回走动，连朝廷大事也不能让他静下心来批示。 皇帝的贴身内侍从殿外匆匆的走进来，“陛下，户部郎中盛纮前来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皇帝叹了口气，今日就是立春了，花蕊的事情还是没有消息，他哪有心思召见大臣。 内侍脸上的表情带了些惊奇，“陛下，盛大人说，他正是为了解除您的烦忧而来！” 一听这话，皇帝也顾不得形象，直接撒丫子跑到了盛纮面前。 盛纮本来还在等传召，没想到皇帝气喘吁吁的就跑过来了，吓得他连忙跪下行礼，知道皇帝心里着急，嘴上也不敢废话。 “陛下容禀，臣有一女，乃是妾室卫小娘所生，其家中是做花卉生意的，听说陛下张榜之事，有意为您分忧。” “卫家有一秘方，可以强行催得花开，只是药物配置不易，而且难以把控用量，幸好卫家有多处花田，经过反复实验，终于在今日立春之时，将四种花全部催生出来。” 皇帝听了大喜过望，“那花蕊是否已经采集够了？” 盛纮还跪着呢，皇帝不叫起他也不敢抬头，“现在正在采集，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去监督查看！” 皇帝亲自将盛纮扶起来，开心的说道：“朕与爱卿同去！将皇后和曦儿也叫上，咱们一起去！” 一行人去的第一处就是香雪园，因为在汴京城内，而且园中遍植了梅花，仅此一处就可以采集够需要的十二两梅花花蕊。 沈婳此时正在园中，有些可惜的看着满园飘香的梅花，冬日里已经凋谢的梅花此刻又安然开放，可惜只有这一日的时间，明日就会全部枯死。 明兰听说了还十分惋惜，这个园子刚刚有了名气恐怕就要荒废几年了，树木全部枯死之后又要重新栽种，想要恢复以往的胜景必要下大功夫。 盛纮没有想过皇帝会亲自驾临，他以为只有宫中的内侍会前来查看，所以没有拦着沈婳来园子里，现在也只能让女眷暂时回避。 倒是皇帝见了这满树的梅花，激动的面红耳赤。 赵曦知道自己的药有了着落，心里也忍不住开心，能活下去的话谁会愿意死呢？ 知道盛纮口中提过的卫小娘的女儿也在此地，皇帝直接将沈婳带上，众人又出发去了城外的花田，观看其他几种花的采收。 兰花和菊花开的十分美丽，但是皇室的人好东西见多了，除了在这个季节开放有些稀奇，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在见到一片竹林开花的盛景，皇帝和皇后再加上皇子都是满脸的惊叹，实在是竹子开花，人所罕见。 “卫氏有大功，朕早在悬赏时就说过会重赏，盛爱卿，你快将办好这一切的人带到朕面前来，朕要重重的嘉奖他！” 卫舅舅大冷天的还穿着一身布衣短打，正在田里查看进度，叮嘱农人们手上动作要小心。 盛纮赶紧将他拉住，带到了众人面前，两个人正要行礼就被皇帝拦下了。 皇帝迫不及待的问道：“今日能采集够需要的数目吗？” 卫舅舅不卑不亢的回答：“家中还有不少花田，以防万一，草民已经命他们用药物将所有的花全部催成，不会负陛下所托。” 皇帝点了点头，“能在汴京置下这样一份产业，你是个有能力的，叫什么名字？” “草民卫佑安，如今在做花卉生意，全仰赖盛大人支持，还有盛家的六小姐和七小姐给了草民做生意的本钱，催熟花木的秘方也是七小姐给的。” 盛纮听到卫舅舅特意在皇帝面前提起盛家，忍不住低下头，怕自己不小心乐出声。 皇帝知道卫舅舅这是知恩图报，笑着说道：“盛爱卿为朕解忧，卫氏这一次也是损失不小，朕会记得你们的功劳，必有厚报。” 眼看大人们在那边说话，赵曦有些无聊的四处张望，皇帝平日里担心他的身体，像这样出来游玩的机会非常少。 在场的同龄人就只有沈婳一个，她今日扎了两个包包头，用彩带简单的捆绑了一下，其下缀着两个银铃，走路的时候一摇一响，显得活泼可爱。 赵曦忍不住走过去，伸手点了点发出声响的铃铛，沈婳见他来逗自己，摇头晃脑的把铃铛甩得叮咛作响。 皇后站在众人身后，看着一对粉雕玉琢的金童玉女在那里打闹，会心一笑。 盛家的这位七姑娘长得实在漂亮，小小年纪就出落的十分标致，而且能看出来是读过书的，行走之间自有仪态，实在想不到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 皇帝转过头，看着儿子难得露出这样的笑容，宫中除了伺候的下人，没有同龄的玩伴，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太过纵情。 虽然赵曦是皇子，但是被皇帝皇后养育的十分精细，他的生活更接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等到要回宫的时候，赵曦还有些恋恋不舍，沈婳却乖乖的站在自己父亲身后，恢复了平日里官家小姐的稳重样子。 皇帝乐呵呵的招呼儿子回去，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的儿子貌似喜欢上了一个小官家的庶女。 想来是因为赵曦年纪还小，觉得他只是想找个玩伴而已。 若是等到两个人年纪大一些，儿子还能记得这个年幼时偶然见过的玩伴，到时候再打算也不迟。 皇帝和皇后直接带着集齐的各色花蕊回了宫，按照沈清河所说的妥善收好，还命令心腹侍卫日夜看守，以保无虞。 盛纮也没把两个小孩之间的情谊当一回事，他一心想让盛家往清流的路子上走，若是传出贪图富贵的名声，几代人的心血不就都白费了吗？ 他打量着沈婳小巧精致的脸庞，确实讨人喜欢，但是长开了之后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不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等皇帝和盛家的人都走了，卫舅舅准备了肉菜犒劳忙碌了一天的农人，等到明日，这些花木全部枯萎凋谢，清理起来又是个大工程。 不过今日能够亲眼看见皇帝，对方还如此欢喜，想到光明坦途的未来，他就收不住脸上的笑容。 第161章 知否(16) 卫家这一次将家中所有的花全部催成，虽然有沈婳在旁边看着，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但是损失是要上报到大内的，那自然是越重越好。 而皇宫大内在确认过卫家损失巨大之后，如实的上报给了皇帝。 在惊蛰之前，皇帝就已经把奖励下发了，卫舅舅被授予官职，跟盛纮做了同事，任正五品的尚书省户部事。 科举考试虽然已经成了选官最重要的途径，但是立下大功之人也可以被皇帝直接授予官职。 只是相比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卫舅舅这样的想要升迁，难度很大，不过终究也算是跨越了阶级，从商人成为了朝廷的官员。 而盛纮官升一级，如今已经是正四品的户部侍郎了。 他在升官之后还十分感慨，“原想着能在三品的位置上荣休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运气，倒是托了我这个小女儿的福。” 还有已逝的卫小娘也被追封了诰命夫人，但是明兰和芷兰并没有受到明面上的嘉奖。 不过两人并不在意，卫小娘被追封之后，牌位就从玉清观转移到盛家的祠堂里供奉，可以受后人的香火。 盛老太太直接提议，将两个姑娘在族谱上记为嫡女，抬高身份，盛纮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王若弗也没有反对，只要不是林噙霜生的女儿就可以。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沈清河拿来炼药的材料都是故作玄虚，那些花蕊和雨水之类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大用。 想要保证小皇子身体健康，最关键的还是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药，这是连此时的太医都验不出成分的。 单纯的献药体现不出他这个人的重要性，盛纮多次立功升官，现在也只是正四品的官员，盛家的庶女很难跟皇室扯上关系。 沈婳不可能甘心，自己消耗了那么多能量点保住了小皇子的命，最终被别人摘了桃子。 沈清河将早就准备好的药交给皇帝之后，特别叮嘱道：“小皇子天生体弱，不可过早的沾染女色，若要娶妻，也必须要选生辰八字极为相合之人，否则会对其身体有害。” 看见赵曦服用了药丸之后，面色果然好了许多，皇帝就对沈清河的话深信不疑。 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沈清河用的必然不是凡俗手段，这个时代的婚嫁大事确实要经过和八字这一项，皇帝皇后都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倒是赵曦此时想到的是沈婳可爱的笑容，宫中号称佳丽三千，与沈婳年龄相近的宫女也有不少，却无一人能有那样好的容貌，让人见之不忘。 等赵曦的身体好一些之后，皇后也看出来他心中的想法，下旨让沈家的六姑娘和七姑娘进宫拜见。 毕竟赵曦并不是皇后亲生的儿子，他的生母是荣贵妃。 眼看着赵曦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皇帝已经在准备册封太子的事了，皇后自然也要想办法让他对自己更亲近一些。 给太子身边安排一个合他心意的女子，有事的时候也可以帮皇后说话。 不提盛家接到皇后的旨意是如何的手忙脚乱，忙着打点入宫的服饰，还要临时抱佛脚教她们一些礼仪。 林栖阁最近这段时间损失了一大批瓷器摆件，林小娘和墨兰都为盛家的变化气愤不已。 林噙霜狠狠的摔东西发泄了一通之后，将墨兰抱在怀里，“我可怜的墨儿，如今几个姑娘里就剩下你是庶女了，我看大娘子就是嫉恨我们母女。” 墨兰天天被林小娘唆使着，此刻也是满心的恐慌，“爹爹原先最喜欢的是我，最近却不来林栖阁看我们了，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盛纮因为忙着粮种的事，又因卫家之事蹭了波功劳，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日日都在外面忙着拜访同僚。 大家都能看出来，盛纮受到皇帝的看重，升官速度让人侧目，推不掉的宴请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虽然太子的位置已经逐渐明晰，皇帝肯定是想立自己的亲生儿子的，但是有野心的宗室并不会因此放弃。 就像邕王和兖王，因为年长又有儿子，早已在朝廷中笼络了一批大臣，在身后势力的推动下，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盛纮听了盛老太太的告诫，忠心于皇帝，不肯掺和党争。 但他从前能够保持中立，是因为他的官职太低，旁人大多不将他放在眼里，现在还想这么做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盛纮心里很清楚，卫家奉献大批家财救治小皇子的事是瞒不了人的，他天然就被归入了小皇子一方。 就算他想投靠别人，那也只会被打成是叛徒，到时候两头不讨好。 林栖阁的人不懂朝政，他们眼里看到的是盛纮每天早出晚归，累了就在大娘子那里歇下，自然觉得林小娘和四姑娘失宠了。 主君的态度是家中最重要的风向标之一，下人们都是很会看眼色的。 林噙霜发现送来林栖阁的日常用度逐渐变差了，盛纮也不像以前那样会私下里给她补贴一些田产和铺子，心里慌的不行。 只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轻易不能出门，她只能打发儿子长枫多去外面探听一些消息。 出门打听消息自然需要钱财，长枫身上有了银子，又遇上一些想要拉拢盛家的人，经常被带着去樊楼和广云台等娱乐场所饮酒作乐。 跟一帮仰仗祖上余荫过日子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长枫在学业上自然也就少了精神。 林噙霜还每每帮着儿子打掩护，怕他喝的醉醺醺回来会被盛纮教训，却不知一味的包庇与溺爱只会害了他。 第162章 知否(17) 若说明兰初次入宫，心里全都是忐忑不安，那沈婳则是毫不露怯，旁人看了都以为她是在宫中生活过多年，才能养成这样的仪态。 皇后看了也是啧啧称奇，明明是两姐妹，而且都是家中的庶女，怎么那个年纪小的反而稳重，只能解释成沈婳天资聪颖。 赵曦听说沈婳进宫了，迫不及待的就跑到皇后的宫中来找小伙伴玩耍。 沈婳也不像宫中的那些侍女，把他当做尊贵的皇子，生怕他磕了碰了，而是大大方方的让他带着去逛花园。 赵曦年纪还小，沈婳拿出交朋友的态度来对待他，明兰年纪大了几岁，在旁边负责看顾她们，一行人高兴的玩耍了半天。 等到要走的时候，不仅是赵曦舍不得小伙伴，连皇后也说以后会经常召她们入宫。 皇后看得清楚，盛家的七姑娘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人，长得又那么出众，轻而易举的就将皇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若是沈婳跟她关系亲近，将来收为养女嫁给赵曦，那自己的位置就更稳了。 明兰和芷兰一回到盛家，盛老太太就将她们接回了寿安堂，见两人平安无事就让她们赶紧下去休息。 连盛纮和王若弗派来打探消息的人都被拦在门外，被老太太打发说是让他们明天再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见了太多的大人物，虽然已经很累了，明兰还是忍不住抱着妹妹，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窃窃私语。 “皇宫真不愧是天子的住所，威势太重，吓得我走路都不敢乱看，但是御花园真的好漂亮啊！” 沈婳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若是以后都能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那是何等的美事啊！” 明兰被这话惊了一跳，她知道妹妹从小就显露出不俗的资质，年纪最小，却是盛家姐妹中最漂亮的那个，但她没想到妹妹竟然有入宫的心思。 “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大姐姐华兰嫁的不过是伯爵府，听王大娘子说还受了不少刁难，宫里那么复杂，到时候恐怕不止是被刁难，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啊！” 沈婳拉着明兰的手，安慰的说道：“这件事也由不得我们啊！” 然后她将声音压到几乎细不可闻，“赵曦是官家唯一的儿子，他又有些颜控，拉着我就不肯放，今日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亲口说要迎我入宫，让我以后每天都陪着他。” “爹爹只是一个四品官，皇家若是下了旨意要他送女入宫，咱们家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祖母虽然疼我们，却也不可能抗旨吧？” 明兰沉默着将妹妹搂进了怀里，她早该明白的，美貌就像是囊中之锥，锋芒难以隐藏。 就算现在年纪小，妹妹还能在闺阁中待几年，但总有及笄相看的那一天，而一般的人家是保不住这样的美貌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皇子看中的女人是不可能拒绝的，因为要为家族之人考虑，而且很难有人拒绝泼天的富贵。 妹妹既然有这样的美貌，又入了未来太子的眼，想要拼一把也不是不能理解。 明兰很羡慕妹妹，敢打敢拼，再想想自己的意中人，同样是身份高贵，对方同样也喜欢她，但她就不敢接受。 卫小娘还在的时候，经常教导她要藏拙，她总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遇到事就冲动。 后来小娘没了，她就再也没有了出头的勇气，总想着不得罪人就好了，不能让祖母一大把年纪还要为她操心，不能连累了年幼的妹妹。 沈婳看着明兰发呆的样子就知道她春心萌动，对于盛纮让家中的姑娘们和外男在一处读书有些不解。 明明是男女大防比较严重的古代，盛家让女孩们读书当然是好事，但是让外人入自家的私塾念书，在男女中间隔一块挡板就算是分开了，怎么有些掩耳盗铃的感觉？ 沈婳并没有性别偏见，她只是觉得在学习的年纪，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应该把精力放在获取知识上。 盛家的孩子们，男子英俊、女子漂亮，前来私塾的也都是豪门显贵的公子哥，俊男美女凑在一起很容易就会发展出好感。 即便是现代社会，一个班上的男女生最好也是分开坐，师长们会一直强调早恋的危害。 剧里小公爷齐衡第一次考试没能上榜，心思没有全然放在学习上就是原因之一，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手上拿着书本，半天不翻一页，有时间给心上人准备礼物，围追堵截的要谈话，还剩下多少时间分配给学习。 小公爷如果继续这样行事，爱子如命的平宁郡主绝不可能接受明兰。 毕竟在平宁郡主的眼中，明兰不过是个小官家的庶女，却勾引自己的儿子，害了他成绩下滑，考试没有通过。 一个对儿子前途毫无助益，还不能劝他上进的儿媳妇要来有什么用。 人都是偏心的，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主动，父母大多只会埋怨是别人带坏了自家的孩子，平宁郡主应该也是这个想法。 沈婳看着明兰，打断了她的心思，认真的说道：“皇后娘娘对我很好，她亲口说要挑选宫中积年的老嬷嬷来盛家教导礼仪和规矩，咱们要好好准备起来啊！” 明兰看着妹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叮嘱自己，清空了脑海中混乱的想法，笑着回答：“知道啦！” 有谈恋爱的功夫还不如多学点东西，提高自己最重要，就算有的东西用不上，能够在闲暇之余自得其乐，开心一下也是不错的。 沈婳从来不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古代的礼仪规矩全部归于糟粕，毕竟这是真的能够培养一个人的仪态和气质。 而且家里的几个姐姐逐渐接近适婚年龄，有小公爷这样一个出身高贵又长相英俊的人坐在身边，人人的心思都放在谈恋爱上了。 明兰有心抗拒，却架不住小公爷的围追堵截，已经有了初恋的苗头。 在诗文方面颇有天赋的墨兰，被林小娘教唆的歪了心思，只把自己在学习上的天赋当做嫁入豪门的踏脚石，怎能让人不说一句可惜。 如兰的心思本来就有大部分放在吃吃喝喝上，为了跟墨兰别苗头，逼着自己去争取小公爷的注意力，更无心学习了。 沈婳很是期待宫里的嬷嬷能够来教导大家，女子势弱，更应该强大自己，希望家中的姐妹将来都能过得更好。 第163章 知否(18) 这一次前来教导她们的人，除了盛老太太熟悉的孔嬷嬷，还多出来一位陈嬷嬷，听说是在皇后宫中服侍的。 嬷嬷们的身份越尊贵，受教导的姑娘们自然也有好处。 因为盛家大房的品兰会跟她们一起上课，王大娘子没有拿嫡庶有别来说事，拦着墨兰不许她过来。 但是这么多年和林噙霜斗智斗勇，王若弗心里很不高兴林栖阁的人得了好处，早早就交代了如兰要好好学习，给自己和母亲争气。 林噙霜也是反复的叮嘱墨兰，要成为姐妹中最优秀的那一个，万万不能输给妹妹们。 结果第一天上课，两人就因为课桌的摆放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争执。 墨兰是姐妹中最早到的，来了之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最中间，还将自己的课桌往前移了不少距离。 等沈婳好不容易叫醒了贪睡的明兰，两人紧赶慢赶的来到了上课的房间，如兰与墨兰之间已是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品兰与孔嬷嬷等人紧随其后，见老师来了，两人才赶紧回到位置上坐下。 第一堂课，孔嬷嬷和陈嬷嬷都到了，墨兰拿起手中准备好的诗词册子请两位鉴赏。 里面都是她自作的诗文，精心抄录，编撰成册，想来是费了不少心思。 陈嬷嬷略带谦虚的说道：“我们虽然在宫中伺候了几十年，不过比旁人多学些规矩，在诗文方面却不大通，没什么可以指点的。” 相比温柔的陈嬷嬷，孔嬷嬷说话就直奔主题，“今日我们既然来了，又肩负起教导几位姑娘的任务，那就算半个师傅了，若是说话严厉了些，还请姑娘们多担待！” 众人心里一跳，两位嬷嬷一位唱红脸、一位唱白脸，确实让她们绷紧了脑中的那根弦。 墨兰乖巧的站在一旁，“嬷嬷有话请讲，墨儿洗耳恭听。” 孔嬷嬷一脸严肃的说道：“这间课室虽然不小，却也不能同时摆开五张桌子，还请大家分开入座。” “姑娘们既然都姓盛，又一同在此学习，只需按年龄排序，墨兰和如兰坐在前排，品兰明兰芷兰坐在后排。” 孔嬷嬷示意身边的女使将五张桌子按品字形排列整齐。 如兰见墨兰的桌子被推回到跟她同一水平线上，冲着墨兰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不过在孔嬷嬷眼神扫过之后，马上就老实了。 总算她们还顾及着大房的品兰在旁边，倒是没有直接吵起来，但两人之间的矛盾并没有解决，反而越积越多。 两位嬷嬷在宫中这个人精扎堆的地方混了这么多年，哪里能看不明白两位姑娘之间的眉眼官司，心里已经有了腹稿，只待时机。 在盛家的姑娘们开始学习之后，庄学究的课堂直接少了一半的人，除了盛长柏还能安稳的学习，其他人多多少少的走神了。 小公爷就不用说了，发现明兰没来，抓耳挠腮的想要知道她去了哪里。 盛长枫则是昨天跟他那些酒肉朋友宴饮娱乐，玩了大半夜，回来之后没睡多久就起床上课，整个人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 顾庭烨听说他大哥要下场参加明年的春闱，虽是憋了一口气想要考出个好成绩，却又忍不住去揣测他大哥在白鹿洞书院进度如何，心里有事，自然就不能全神贯注的学习。 坐在最前面的庄学究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摇了摇头继续讲课。 …… 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之后，孔嬷嬷去找盛老太太聊天，陈嬷嬷则是早早的回了房间，将对盛家姑娘们的观察结果写下来，递了信送回宫。 只因她在出宫之前就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吩咐，让她仔细看看盛家的几位姑娘中可有天资出众，能为皇后所用的人。 陈嬷嬷见多了世家大族的女子，对于小小的一个盛家，能够有这么多貌美动人的姑娘感到惊奇。 不过亲眼见过后，陈嬷嬷就能肯定，皇后娘娘的目标其实只有一个，就是盛家最小的这位七姑娘。 想到刚刚被立为太子的赵曦和他的生母荣贵妃，陈嬷嬷身为皇后宫里的人也感到着急。 荣家祖上是泥瓦匠出身，如果不是因为荣贵妃进宫生下了皇子，给家里挣到了一个伯爵的名头，皇后从未把荣家放在眼里。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成为了皇帝唯一儿子的生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荣家都能在汴京横着走了。 荣贵妃的妹妹荣飞燕更是一举成为了汴京城里身份最尊贵的未婚女子，无数的名门贵族都想上门求娶，荣家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在无数人的吹捧之下，荣贵妃克制不住的飘了，对待皇后也不像从前那么恭敬了。 前些时日，荣贵妃出席宫宴，竟然缠着皇上，要求穿上皇后才能穿的礼服，皇上仁厚没有苛责，纵的她越发任性。 后来荣贵妃又提出：想要借用皇后的仪仗出行，这次终于惹来了皇上的一通教训，但终究也没有得到什么大的惩罚。 宫里人见风使舵，看荣贵妃如此逾矩也不受罚，都上赶着讨好她，居然把堂堂的皇后给晾在了一边，皇后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呢？ 而皇帝年近五十，很难再生出一个继承人来，赵曦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皇帝了。 皇后若想要维持自己尊贵的地位，不至于被架空成一个无权的太后，在太子身边安插人手就是必行之策。 陈嬷嬷看到沈婳的那张脸，就知道她一定能成为一枚很有用的棋子，若能帮皇后收服了她，自己在皇后身边的地位也就稳了。 第164章 知否(19) 这一天，孔嬷嬷教导姑娘们学习插花，墨兰与如兰又暗戳戳地怼上了。 墨兰坐在前排，见孔嬷嬷下来看她们手中的插花作品，连忙出声将人拦住，积极的请教起来。 如兰顿时生了好胜之心，两个人你一声我一声的想要引来孔嬷嬷的注意力。 孔嬷嬷看她们这个样子，知道是积怨已久，快要忍不住爆发了，找了个喝茶的借口就出去了。 孔嬷嬷不在场，如兰直接就站起身来，气愤的瞪着墨兰，将大娘子叮嘱她的话抛之脑后，又将那一套嫡庶有别的话拿出来刺墨兰。 而墨兰也不甘示弱，拿起帕子就捂住脸哭了出来，一副我是庶出你们都瞧不起我的样子。 她哭哭啼啼的要寻死，众人连忙上前拦住，如兰看得更气了，她最讨厌的就是墨兰这样一副装委屈的样子，爹爹每次见了都会偏心墨兰。 话越说越重，两个人竟动起手来，幸好在场的还有大房的品兰，轻松的镇压了她们两个。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之时，孔嬷嬷和陈嬷嬷一起出现，二话不说就罚了所有人集体抄香约五十遍，抄不完不许吃晚饭。 于是，等到天色暗沉，各房等着姑娘们回来吃饭都等不到人，打发人来一问，才知道竟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除了盛老太太还坐得住，盛纮带着王大娘子和林小娘急匆匆的赶过来，一上来就先给两位嬷嬷道歉，称自己家教不严。 见盛家的主君如此谦逊，两位嬷嬷自然也就摆出一副柔和的态度，将所有人都请到了正堂，准备好好的将这件事说个明白。 “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对于家中姑娘的名声是非常不好的，所以我二人必要将个中的利害关系讲清楚了，才不致以后惹出大祸。” 盛纮自从得知这两位都是宫里资深的老嬷嬷，不仅对她们十分恭敬，还时常会送些小礼物拉近关系。 等嬷嬷们的态度缓和的时候，盛纮就会向她们打听一些可以对外说的宫廷之事。 因为皇后娘娘对盛家七姑娘的看重，嬷嬷们会挑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说给他听，让盛纮对朝中的形势能够多一些了解。 所以盛纮可以说是盛家对两位嬷嬷最尊敬的人，实在是他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如今姑娘们上课不认真就不说了，竟然在外人面前吵得如此厉害，最后发展到打起来的地步，盛纮也觉得面上无光。 孔嬷嬷慢条斯理的说道：“自古大家族都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姑娘们年轻气盛，显然还不太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兰和墨兰二位姑娘是今天事件的主因，一个怨天尤人，成日里抱怨自己是庶出，遇到点事就要死要活的哭闹不休；另一个则是嘴上不饶人，对自己的姐妹口出恶言，字字都往别人的心窝里戳，两个人都有错！都要罚！” 盛纮面色泛青的拱了拱手，“嬷嬷言之有理，您说怎么罚，我绝不插手，一定要让她们记得教训！” 孔嬷嬷点头说道：“其他三位姑娘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兄弟姐妹之间共荣共损。” “今日的事若是闹到了外面，不只是两个姑娘丢人，而是全家一起跟着丢人，自然了，若姑娘们知错能改，勤学上进，将来有了荣耀便是全家人一起荣耀了。” “这次便罚你们每人十个手板，回去将五十遍香约抄完了交上来，若是交不上，这课也就不必上了！” 林噙霜看着盛纮默认了这个决定，一方面是心疼墨兰，另一方面又想着在盛纮面前做出一个样子来博同情。 “嬷嬷见谅，这里原本没我说话的地方，但是我心里十分愧疚，今天的事是墨儿做错了，连累了她几个妹妹一起受罚。” “其他人既然没有做错，不如这惩罚就由墨儿替她们受了吧！” “说来也是怪我没有教养好孩子，实在不行的话，嬷嬷连我一并罚了吧！也好稍稍弥补我心中的愧疚。” 盛纮看着林小娘主动认错的样子，心中确实有了一些怜悯。 王若弗本来还因为孔嬷嬷公正对待如兰和墨兰的话高兴，以前总是如兰这个笨丫头被罚。 结果一看盛纮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软了，王若弗忍不住暗骂一句：“这贱人惯会做戏！” 但是孔嬷嬷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当下就板起了面孔，“林小娘这话真是越说越不得体了，看起来也该好好学学规矩才是。” “你说自己没教好孩子所以当罚，那教养如兰的大娘子，教养明兰芷兰的老太太，还有我这个教养嬷嬷都该一并罚过，你可是这个意思？” 林噙霜本是为了博取盛纮的同情，没想到孔嬷嬷不吃这一套，反而愈加的疾言厉色，慌忙摆手说自己不敢。 此时的陈嬷嬷也不像在众位姑娘们面前那样温和，而是言辞犀利的说道： “你自知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可是我和大人、大娘子说话的时候，你偏偏就来插嘴。” “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无知，却想方设法的插手孩子们的教养之事，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岂非存心糊弄大家。” 孔嬷嬷看向盛纮，干脆直接挑明了说道：“儿女众多的人家，作为一家之主的主君和大娘子，日常很该做到一碗水端平，为家中的孩子们树立一个榜样。” “虽说谦虚礼让是美德，但不能总是一方让着另一方，偏心太过自然会生出嫌隙，盛大人，您觉得这话可对？” 盛纮被这话臊得脸皮发红，林小娘在宫里来的嬷嬷面前说了这一通话，生动形象的证明了他这个主君平时是如何宠妾灭妻的。 盛纮近乎恼羞成怒的吼了林噙霜一句，“孩子都被你养成这样了，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呢？快退下吧！” 林噙霜看见盛纮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多言，委委屈屈的回了林栖阁。 两位嬷嬷则是命令身边的女使将惩罚都落实了之后，才让各位姑娘各自回屋，又严令下人们不许把此事外传，以免伤了盛家女儿的名声。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把道理都说通了，如兰再也不会口无遮拦的提嫡庶之分，墨兰也不再动不动就委屈抹泪，真正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 盛家的姑娘们在接下来的课上进步极快，各项训练都卓有成效，圆满的完成了学习任务。 第165章 知否(20) 两位嬷嬷的课程结束之后，众人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孔嬷嬷，令人没想到的是陈嬷嬷却留了下来。 “皇后娘娘要收我们家小七为养女？” 盛纮听了这件事差点把自己的胡子揪下来。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选秀的规矩，皇后身边的养女其实就是给皇帝准备的妃嫔候选人。 不只是皇后，就连宫中的妃嫔也可以选养女放在身边，准备将来进献给皇帝。 当然，不是所有的养女都会成为皇上的妃嫔，也有一些到了年纪会被放出去，成为联姻的工具人。 如同小公爷齐衡的母亲平宁郡主，她本是襄阳侯的独女，后来成为皇后的养女，被嫁给了齐国公。 但盛纮不过是个四品的文官，七姑娘更是家中的庶女，皇后选她做养女，目的再清楚不过。 陈嬷嬷笑着说道：“自从盛家的两位姑娘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就喜欢上了七姑娘，想要留她在身边。” “这是件好事，有皇后娘娘在，必定会给七姑娘找一门极好的亲事，将来盛家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因此受益。” 盛老太太有些犹豫的问道：“那小七是要住进宫里去吗？” 陈嬷嬷摇了摇头，如今宫里有荣贵妃，太子是她的亲生儿子，盛家姑娘入宫恐会成为荣贵妃的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 “皇后娘娘说，她年纪上来了，恐怕不能日日将姑娘带在身边，七姑娘还是住在府里，由我这个老婆子陪着，皇后想见了，自然会传召。” 这倒是常事，很多高门显贵都会想办法从宫中请一位嬷嬷留在家中教养姑娘。 盛家门第不够高，所以才只能请嬷嬷来上一段时间的课，那些地位高的，是可以将嬷嬷留在姑娘的身边，甚至带着出嫁，乃至于为其养老送终。 皇后娘娘亲口发了话，盛纮也不能拒绝。 盛家一直在向清流世家的路子上走，盛纮从未想过要让自己的女儿做妾，也没想过要送家中的女儿进宫。 从前是因为他官位低，没有人在意他走中立的路子。 没想到现在朝中开始有势力拉拢他，皇后也盯上了他家的女儿。 盛纮为了维持在朝堂上的中立，已经十分耗费心思，如果再拒绝皇后，那就树敌太多，他不得不答应。 但是盛纮不乐意，其他人看着沈婳却是羡慕嫉妒恨，一个四品官员家的庶女得到了皇后养女的名分，身份一下子就高出了家中的所有姑娘。 就算不能成为皇帝的妃子，有皇后做主，想必也能嫁给一户好人家，若能得到皇室的指婚，那可是极大的荣耀。 林噙霜坐在林栖阁中又气又怕，卫小娘当初难产而死，她是最大的黑手。 流水一样的补品送过去喂大了卫小娘的肚子，卫小娘生产时又买通了稳婆和大夫，没买通的就直接灌醉，让他们使不上力。 当初六姑娘明兰可是自己跑到大街上找来大夫，才让七姑娘活了下来。 林噙霜想到：当初的明兰已经八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记事的，很多细节只要用心想一想，是经不起琢磨的。 万一明兰跟七姑娘芷兰说了什么，七姑娘跟主君告上一状，以她现在的身份，主君也不能无视她的话。 林噙霜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卫姨妈跟着卫舅舅早就搬来了汴京，这些年除了帮沈婳打理名下的产业，就是去寻找当年的目击证人。 卫小娘生前的贴身侍女小蝶早已被他们寻来安置好了，还有当年曾经给卫小娘诊脉的大夫，也拿到了他签过字的一份口供。 明兰八岁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没想到沈婳做的这么干净利落。 “妹妹，你是怎么知道林小娘害死了我们的母亲？这件事连我也只是有所怀疑，没有证据。” 沈婳叹了口气，“给怀了孕的女子送补品，把肚子喂大，以致难产，这件事是宫里的嬷嬷察觉不对，告诉我的！” 陈嬷嬷既然已经被皇后派来她身边，那也该做点事，比如背锅什么的。 “陈嬷嬷听我说起卫小娘的事，家里人都说卫小娘当初是胎大难产，偏偏她生产之时，身边没有好的大夫和稳婆，最后是姐姐从街上请来了大夫，陈嬷嬷提醒我注意其中的古怪。” 皇后其实比沈婳更心急查出卫小娘的死因，即便这件事当初真的是个意外，皇后似乎也想将这件事定性成人为。 原因也很简单，皇后想通过这件事彻底将沈婳掌握在手中。 自从她第一次进宫得到了太子的喜爱，皇后就已经派出人手调查沈婳之前的经历。 林小娘害死卫小娘这件事做的并不是天衣无缝，不过是盛纮偏心林小娘，又担心传出家宅不宁的名声会影响到他升官，不愿意深究。 当时的盛纮应该想不到，他未来有一天能够成为旁人眼中的天子近臣，他的女儿也因为出落的如花似玉引人瞩目。 曾经那些他想要掩饰过去的事会被再次翻出来，成为整个盛家的把柄。 皇后查出卫小娘是被人害死的，迫不及待的就将沈婳召进了宫，满脸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 “本宫当初一见你就觉得亲切，知道你的身世更是忍不住怜惜，真是个可怜的姑娘，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 “如今你是本宫的女儿了，你的母亲也被追封为诰命夫人，本宫会为你做主，必不使你的生母在地下不能瞑目！” 听了这话，沈婳看向皇后的眼神充满了孺慕之情，流下的眼泪打湿了皇后的衣服，对方也毫不在意，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如今真像是一对亲生母女。 第166章 知否(21) 陈嬷嬷留在盛家，家中的姑娘们不必再回到庄学究的课上与众多男子一起念书，五位姑娘依然上的小课堂。 只是陈嬷嬷一个人负责给她们上课，课业一下子减轻了很多，姑娘们也多了很多玩耍休闲的时间。 转眼就翻过年关，迎来了三年一次的会试，家中的长柏和长枫，还有齐衡和顾廷烨都要参加。 按理来说，会试前的几天正是冲刺的最后关头。 庄学究的私塾已经停课，该教的都已经教了，剩下的就只能各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查漏补缺，谁知盛纮却突然被留在了宫里，一待就是两天两夜。 盛家的主君出了事，长柏和长枫也无法静下心来读书，都出去跑关系，想找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齐衡在盛家学习多年，平宁郡主向他们透露了一些消息，说是皇上留了不少人在宫中，想来不会出大事，最多就是斥责。 等盛纮被放出来，才知道盛长枫竟然被人带着跟兖王手下的人混在了一起，还在喝醉之后大放厥词，说自己背后有人，此次考试必过。 有人故意把这样的胡话传到外头，慢慢的竟然变成了此次考试有人准备作弊，那些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自然是群情激奋，请求朝廷出面给个解释。 盛纮当时跪在皇帝面前，听到自己被留下来的理由，吓得近乎瘫软在地，考试作弊可是要被削去功名，终身不得再考的。 幸好这件事终究只是流言，考试尚未开始，没有证据怎么能断定别人作弊，但是名声却是实实在在的受到了损害。 皇帝亲口说了，此次参与其中的人员，不只是盛长枫，还有顾侯家的嫡长子顾廷煜，有多人不许参加此次的会试，就算去了肯定也是过不了的。 顾家的情况也是相当的复杂，三个嫡子三个妈，原先那个小秦氏看起来像个好人，但是顾家的嫡长子却在考前传出了这种话，直接导致他本次考试还没参加就已经成绩作废。 顾廷烨对小秦氏也起了疑心，平时小秦氏对他们兄弟几人都非常好，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 但是这件事发生后，连皇帝都在关注，不可避免的查出了小秦氏的恶意。 盛纮回到家中后，气得将盛长枫狠狠的打了一顿，反正皇帝已经发话，不许他参加此次的考试了，就是伤的再重也无所谓。 林小娘和墨兰都哭成了泪人，拼命的拦着，但还是阻止不了长枫挨了二十板子，被打的在床上下不来。 而且盛纮被关在宫里的那段时间，林小娘还以为盛家要倒了，竟然拿着田产铺子想要出去变卖，被早就盯着她的王若弗抓了个正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生意，王若弗太过着急，非要把林小娘按偷人的罪名卖出去，结果闹得不可开交。 林小娘也是不甘示弱，拿出了早就抓在手中的把柄，向盛纮告了一状，说王大娘子在外面放印子钱。 家中乱成一团，盛纮气的拍桌子却又无可奈何。 想到自己在宫中被关了两天，家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盛纮一时间满心悲凉。 他的女人有变卖产业的，有去放印子钱的，一个个的都在拖后腿，也不知道将来真的出了大事，他身边还有谁可以信任。 不过人一旦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盛纮看着明兰与沈婳带着证据向他告发林小娘害死了卫小娘，只觉得头痛欲裂。 沈婳直接亮出底牌，“林小娘仗着父亲的宠爱胆大妄为，但是做事并不严谨，当年小娘身边的贴身侍女还有为她请脉的大夫的口供都在这里。” “前段时间舅舅散尽家财为太子寻到了珍贵的药材，小娘得了追封，女儿们想起当年之事可疑，特地令人追查，如今真相水落石出，还请父亲严惩林小娘！” 盛纮还有心想为林噙霜辩解，摆出一副口供不足为信的样子，跟在沈婳身边的陈嬷嬷半规劝半威胁的说道： “盛大人，您在官场上走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前几天家中的三公子长枫在外面胡言乱语，已经累及了全家的名声，皇上对此满心不悦。” “若是再有人参你一本内帏不修，纵容家中妾室戕害人命，您这一身官服是要还是不要了？” 盛纮顿时哑口无言，林小娘虽然是他喜欢的女人，但是跟前途比起来，那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卫小娘被追封，身份上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妾了，陈嬷嬷又知道了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连皇后都会关注。 沈婳见盛纮有所动摇，主动退了一步，“这终究是自家的丑事，女儿也不愿意闹大了让外人笑话，但林小娘实在不宜留在家中。” “请父亲想一想三哥哥长枫，庄学究曾说他在学习上颇有天分，写出的文章可圈可点，本来是有希望高中的。” “结果他被林小娘养在身边，居然学会了喝酒狎妓，大放厥词，林小娘还替他瞒着，若不是这次出了事儿，咱们都不知道。” “林小娘已经害惨了父亲和三哥哥，害死了我的小娘，父亲若是继续纵容，难道真要等她把全家人都拖下水才会后悔吗？” 盛纮想到自己被关起来的这几天，每时每刻都过的胆战心惊。 一则流言就让他陷入如此境地，林小娘胆子这么大，说不定将来真的会闯出大祸，到时再处理就为时已晚了。 只是林小娘终究陪伴了他那么多年，盛纮不愿意下狠手，犹豫了一下说道： “咱们家是清流人家，若是打死了人，传到外头去太难听，不如将林小娘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永不许她回来也就罢了。” 明兰还有些不服气，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 沈婳拉着她的手给了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对盛纮说：“父亲有了决断，女儿们遵从就是了！”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今天带着陈嬷嬷过来，就是为了逼盛纮必须处理林小娘，不允许他含糊。 但凡事有利有弊，盛纮无法推脱，却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薄情寡义，坚持保住了林小娘的命。 沈婳一脸认真的问道：“父亲不愿意闹出人命，女儿也不想落个逼死人的恶名，但林小娘是被送去受罚的，不应该带财物和奴仆过去，否则受罚不就变成了休养？” 盛纮见有后路可退，连忙点了点头，表示不会让林噙霜过享福的日子。 第167章 知否(22) 从盛纮的院子出来，明兰已经不再像刚才一样愤愤不平，反而一脸轻松的抬起了头，颇有闲暇的逛起了院子。 沈婳陪着她散步，等到四周无人的时候，明兰发出了一声长叹， “那年你出生的时候，我跑的气都喘不过来，好不容易才给小娘请来了郎中，可惜已经无力回天。” “我亲眼看到小娘在我面前走了，妹妹，我们明天去给小娘上炷香吧！告诉她，我们过得很好！” 沈婳挽起了她的胳膊，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应该告诉小娘一声，不过姐姐现在不生气了吧？爹爹的性子你是清楚的，能让他送走林小娘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多的他是不会同意的。” 明兰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当然知道，父亲一直偏心林栖阁那边，小娘死的时候尚且如此，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如果不是你拉着陈嬷嬷，将这件事直接摊开来说，父亲恐怕根本不会相信我们的证据，只是我有些不明白，陈嬷嬷来我们家不久，你为何如此信任她？” 沈婳和明兰这次出来只带了陈嬷嬷和小桃，见两人缀在后面，沈婳靠近明兰耳边轻声的说道： “陈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她这样帮助我，就是希望我能为皇后所用！” “皇后想要施以恩惠，希望我对她忠心，我则是借助皇后娘娘之势逼父亲处理林小娘，大家各取所需。” 明兰知道沈婳有心入宫，却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开始筹谋。 沈婳故作轻松的安慰道：“宫门一入深似海，盛家在后宫毫无根基，有皇后娘娘主动愿意当我的靠山，想必将来也能走得顺利一些，姐姐就不用担心我了！” 看着明兰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沈婳赶紧转移话题，“林小娘很快就会被送到庄子上，虽然父亲说过不许她回来，难保将来不会心软。” “我已经逼着父亲不许林小娘带任何财物过去，在偏远的庄子上，衣食住行都得不到照顾。” “林小娘不能像现在这样精心的养着，我就不相信，到时候父亲能对一个邋遢的村妇心软！” 明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林小娘的容貌走样，从一个身段窈窕的妇人变成一个两百斤重的大胖子，不知道盛纮见了，还能不能跟她郎情妾意起来？ 第二天一早，盛纮命令下人悄无声息的就送走了林小娘。 林小娘的儿子长枫挨过板子后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墨兰面对一脸严肃的父亲也只能默默的哭泣。 盛纮带着墨兰到了王大娘子处，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了他的决定。 “林小娘教子不善，隐瞒儿子出去喝花酒，纵容他在外面胡言乱语，又在家中混乱之时变卖田产铺子，我已经决定严惩，把人送到庄子上思过！” 盛纮没有把林小娘害死卫小娘的事说出来，也没有说要让林噙霜在庄上待多久，显然心里还是想着要把人接回来。 明兰和沈婳沉默不语，林小娘既然已经被送走了，她们是不会让她有机会再回来的。 而墨兰似乎已经被盛纮安慰过了，可能还告诉她会将林噙霜接回来，所以她只是委委屈屈的擦着眼泪，看起来接受了这个决定。 最感到惊喜的莫过于王若弗，昨日盛纮还在为她放印子钱的事大发雷霆，不想今日就送走了林小娘。 虽然盛纮对她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王若弗哪顾得了这个。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屋，让人温一壶热酒来，她吃了好快活快活。 盛纮见王若弗这个样子，气得拂袖而去，直接找到了盛老太太，想要将家中的事托付给她。 盛老太太一脸淡然的品着茶，嘴上说着： “老婆子年纪大了，哪里还有精力管理这么一大家子的事，倒是家中的几位姑娘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不妨让她们历练看看。” 盛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这件事。 之前大姐华兰听说娘家出了事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如今事情都解决了，不过是在娘家住了一晚上，伯爵府那边就派婆子前来催她回去，惹得王大娘子狠狠的哭了一场。 盛老太太带着明兰和沈婳在寿安堂里长吁短叹，品兰陪着她们，心里也不好受。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早已不分什么大房二房，都是自家的姐妹。 品兰心直口快的说道：“袁家真是过分，大姐姐不过是回家一趟，话还没说上几句，就三催四请的让人回去，大姐姐实在是受委屈了。” 盛老太太满脸无奈：“华儿的那个婆婆最心疼长子，长子媳妇又是她表姐的女儿，只有华儿是外人。” “袁家二郎虽然对华儿还不错，但他为人孝顺，从不违抗母亲，可怜华儿在他们家操持家务，孝顺公婆，却落了一身的埋怨。” “华儿去到忠勤伯府是高嫁，哪怕连嫁妆都拿出来贴补家里，人家还嫌她出身低微，高嫁的女子哪有几个是过的容易的？” 明兰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抬起头正好看到盛老太太向她瞅了一眼，心里顿时就有明悟，这话不只是在说华兰姐姐，也是在指点她。 只是想到小公爷一脸坚定的跟她说，高中之后一定会来娶她，明兰还是克制不住的心动。 沈婳想了想，没有告诉众人，她偷偷给了华兰姐姐一粒生子丹。 沈婳还有自己刚出生时候的记忆，当时华兰尚未出嫁，对她和明兰这两个妹妹都多有照顾，这份好意她一直记在心里。 华兰出嫁多年，一直被婆婆和大嫂刁难，前几年生下一个女儿后就再也没有怀孕。 婆婆以此为借口给她丈夫塞了好几个通房，还让她拿出嫁妆来贴补袁家，华兰自觉没有底气，不得不一一照办。 沈婳心疼这个姐姐的遭遇，正好之前十连抽抽出了一堆丹药，她就偷偷给了华兰一枚生子丹，希望对方能够过得好一些。 第168章 知否(23)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会试。 长枫被皇帝亲口说过不必参加此次考试，家中如今只有长柏一个人需要准备东西。 大娘子那边差点忙翻了天，凡是有点空闲的人都被逮住去帮忙，明兰和沈婳身边的侍女也过去帮着抬东西。 明兰拿出一副护膝，准备让小桃拿给长柏，然后转头看向沈婳，“妹妹要送东西过去吗？可以让小桃一起带过去。” 沈婳点了点头，她懒得费太多心思，直接用异能提炼了一瓶薄荷精油，有提神醒脑的功效，送过去就完了。 只是后来小公爷齐衡打着感谢盛家的名号送来了一堆礼物，看着明兰变幻莫测的表情，沈婳识趣的说要亲自把东西送给长柏，让明兰留在房间里慢慢挑，但是内心却对她的这份恋情抱以悲观的态度。 等到了会试当天，长枫和墨兰都没来，明兰和沈婳替盛老太太来送长柏去考试。 贡院门口，齐国公府的马车浩浩荡荡的过来，听众人议论说，平宁郡主直接包下了一座客栈，手笔之大令人惊叹。 再看看骑在马上身姿挺拔的小公爷，也难怪他能成为汴京城闺阁少女们的梦中情人，确实风采出众。 不过齐衡越是这样出风头，明兰的头就低的越低，两人短短的对视了一眼就分开了目光。 而注意到这不同寻常之处的除了沈婳，还有齐衡的母亲平宁郡主，她直接扳起来一张脸，显得有些不太愉快。 王大娘子殷切的叮嘱了自己的儿子，又让妹妹们说了祝福语，然后目送他步入考场。 等回了家，王大娘子那边整天烟雾缭绕，听说是将各家神仙佛祖都供奉起来，天天在那里烧香拜佛，祈求自己的儿子高中。 如兰也被她母亲拉着一起参拜，老太太的寿安堂倒是很平静，大概也是因为庄学究说过，长柏已经有了上榜的水平，其他的就只能看运气了。 等到贡院大开的那一天，长柏虽然看起来有些精力不济，但是比那些被抬出来的人强多了。 会试结果出来后，长柏果然榜上有名，盛纮本来还因为林小娘变卖家产，王大娘子放印子钱的事儿郁郁寡欢，如今再大的郁闷都一扫而空了。 如果不是老太太拦着，担心家里大肆庆祝会招了齐国公和顾侯的眼，盛纮和王大娘子差点就兴奋的满城放鞭炮了。 这次考试，盛家私塾里的学生除了长柏都没有考中。 顾廷烨步了他大哥的后尘，小秦氏将他同情杨无端的事情捅到了外头，连皇帝都知道了，直接划掉了他的名字。 倒是可惜了顾廷烨，虽然有心防备，早早就从家里搬出来在外面备考，没想到小秦氏把他十几岁时的无知言论翻出来，皇帝直接发话让他五十岁以后再去考。 顾家最近已经闹翻天了，长子顾廷煜已经被陷害，次子顾庭烨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小秦氏打的一手好算盘，让两人都以为是被对方所害，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小秦氏坐收渔翁之利。 听说顾侯爷被气的病倒在床，已经有中风的迹象，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秦氏以主母的身份把持了侯府，让人大肆宣扬顾廷煜和顾廷烨科举考试违规之事。 原本身体养的差不多的顾廷煜经过这些事病情反复，整个人又变成了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虽然皇帝只说这一次考试不许他参加，但是心头的那口气泄了，身体撑不住了，等下次会试也未必能考出一个名堂。 而顾廷烨身强体壮却整日酗酒，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下去。 不管真相如何，反正两人是被皇帝亲口斥责过的，名声确实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外人都觉得顾侯爷是被两个不孝子气病的。 余老太师的孙女嫣然是明兰的好友，本来听说跟顾家私下有约定，等顾廷烨高中之后就会上门提亲，结果顾家闹成这样，婚事也吹了。 余嫣然来找明兰玩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性子柔弱，自觉应付不来顾家那一大摊子事。 再说齐衡，齐国公府为了他又是包客栈，又是去大相国寺烧香，大晚上的还让樊楼点灯祈福，结果小公爷没能上榜，平宁郡主气的好久都没出门。 明兰整日在家中坐着，听说齐衡放榜之后就被郡主拘在家里，两人只能通过不为和小桃偷偷的联系。 之后，淑兰姐姐的丈夫周言遣人上门来报喜，他这次再考终于成功上榜了。 周言是二甲第五十一名，虽然比不得长柏，一次登榜就拿下一甲第十三名的好成绩，但是能上榜就已经胜过无数人了。 而且因为排名靠后的缘故，想要谋得一个好职位还要依靠盛家，更要加紧走动。 不得不说，盛纮很有些发掘人才的眼光，押中了周言这个潜力股，盛家大房收到消息后，一箱一箱的好东西往这边送。 而盛家也忙着为长柏相看，自本朝开国以来，能够一次登榜的人才实在是凤毛麟角。 盛纮虽然只是四品官，但是儿子才华过人，长得也不错，若是能结一门得力的亲事，将来在官场的发展说不定能超过他。 只是王大娘子有些不乐意，她原先看中了自己姐姐家的女儿康允儿，想要来个亲上加亲，谁知道盛老太太和盛纮都不同意。 实在是因为王若弗的姐姐康姨母不是个好人，王若弗之前放印子钱就是受了她的蛊惑。 而且听说康家好几个妾室都折在她手上，只是有王家帮着遮掩了过去，才不为外人所知。 如兰私下里来找姐妹们玩，对于这位康姨母很是不屑。 “母亲本打算让我嫁回王家，康姨母听说了，直接就将这门亲事抢了去，母亲原先还生气的不得了，被姨母一哄，又对她言听计从了！” “虽然我不愿意嫁给王家表哥，但是康姨母见到好处就要抢，母亲受了那么多次委屈，却还看不清她的真面目，想来也真是让人生气。” 第169章 知否(24) 沈婳笑了笑，没有应声附和。 虽然康姨母确实不是好人，但大娘子是盛家主母，她不好评价长辈。 而如兰是王若弗的亲生女儿，抱怨一下还说得过去。 品兰一脸好奇的问道：“六姐姐，你说自己看不上王家表哥，那你将来想找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啊？” 如兰拨弄了一下腰间束着的香囊，沉吟了片刻，“如今世人大多讲究男子低娶、女子高嫁，可我觉得嫁到高门显贵之家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普通人家自在。” “就说大姐姐，贤惠又美貌，可是去了伯爵府，人人都说她是高嫁，婆婆和嫂子都欺负她。” “所以我想，与其嫁入高门大户，不如找个寻常人家，即便是做官的，官阶也不要比爹爹更高，这样我腰杆子够硬，就不怕别人欺负！” 品兰想到了自己的亲姐姐淑兰，认同的点了点头，“淑兰姐姐和她的夫君不正是这样的例子吗？” 今年的会试结束之后，二哥长柏官授翰林院庶吉士，淑兰姐姐的丈夫周言求了外放。 自从两人成亲，淑兰姐姐就在家中当家作主，现在又和丈夫一起前去外地赴任。 从前大家说她性子柔弱，如今都改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气派，充满了自信，谁能不说这是一桩好姻缘呢？ 沈婳对此不置可否，她通过盛老太太间接的改变了淑兰姐姐的命运，现在看起来确实幸福美满。 可按照原剧情，淑兰是低嫁给一个家中一贫如洗的穷秀才，那家人全靠淑兰的嫁妆还有盛家大房送过去的银钱支撑。 即便如此，对方完全不知感恩，反而软饭硬吃，花着淑兰的钱纳了几十房小妾都不满足，还动手打人，最后甚至要纳一个娼妓入门。 由此看来，低嫁也未必就能过上那种理想的平淡日子。 不过这一切如今都没发生，沈婳也不好出言相劝，只是提醒如兰， “六姐姐，你说想找一个官位比父亲低的人，这样就可以不受气，可是官场变幻莫测，指不定什么时候对方就上去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身处低位之时能伏低做小，可一旦得势便张狂，将从前之事都视为屈辱，变本加厉的要讨回来。” “人终究还是要自己立得起来，否则就算娘家有钱有势，也不能保证不受气。” 一番话说的众人沉思起来，也不知如兰听进去了几分。 过了一段日子，贺家的老太太终于在千盼万盼中来了盛家。 贺老太太一到，盛老太太就命人去袁家传达自己病了的消息。 华兰听说盛老太太病了，连忙赶了回来，谁知却看到老太太和家中的姐妹欢笑一堂，一点也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盛老太太拉起华兰的手，一脸欣慰的说道：“贺家的老夫人是我的故交，难得来看我，总想着让你也见见，多认些人也是好的！” 华兰听老太太这么说，总觉得话里有话，盛老太太并不解释，而是笑呵呵的带着她进了内室。 贺老太太连声夸赞华兰美貌可人，跟着一起走了进去，倒是将她的孙子贺弘文留在了外间。 明兰如今领了家中管事的任务，被祖母吩咐招呼客人，她抬头看了一眼贺弘文，心知祖母这是故意留他们相看，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沈婳和品兰也意识到这是一场暗中进行的相亲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不顾明兰求助的目光走了出去，给他们空出交流的空间。 不过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也做不了什么，晚膳很快就摆好了。 盛老太太带着华兰一脸喜色的坐到了位置上，打发人去袁家报喜，说华兰刚刚诊出有了身孕。 本来盛老太太就是假借生病之名让华兰回来，目的是让贺老太太给华兰把脉，帮助她调理身子，以便再次怀孕，谁曾想她已经有了。 华兰一出来就用目光寻找沈婳的身影，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都是感激。 卫家前一段时间揭皇榜，为皇室进献珍稀药材的事她听说了。 当沈婳说她从沈道长手中得了一瓶调理身体的药丸，有助于女子壮大本源，使身体易于受孕，华兰相信了这个说辞。 只是沈婳也说过，宝药难得。 消息若是传出去，恐怕盛家保不住这样大的好处，让她偷偷服用不要告诉外人。 刚才贺老太太询问她身体情况时，华兰只说自己正常进补，倒也没被发现有什么问题。 就在当天的晚膳时分，众人好好的用了一顿饭，期间欢声笑语不断。 等送走了贺老太太，华兰依偎在盛老太太的身边，感谢祖母为自己想的周全。 然后华兰又提起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请她去参加马球会，她想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去玩一下。 如今盛家有好几位姑娘到了该出门相看的年纪，这场马球会正是一个开拓眼界，增长人脉的好地方。 不过王大娘子听说了之后不太高兴。 可华兰是先将这件事告诉了盛老太太，然后她才知道，所以也只能无奈的答应将家中的孩子们都带去。 托了姐姐们的福，沈婳如今尚未到及笄之龄，却也被王大娘子带着一起参加马球会。 虽然她人小力微，站起来还没有马高，肯定是不能亲自上场打球的。 但是相比于宅在家中无所事事，看着少男少女们在球场上策马奔腾的样子，她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如兰明兰和墨兰都有自己的主意，跟大娘子说了一声就各自走开了。 品兰在京中没有相识的好友，沈婳则是年纪小，两个人被王若弗带在身边，一起坐在场边的看台上观看比赛。 两边的夫人们见到第一次出席这种大场合的沈婳和品兰有些好奇，新鲜的面孔总是容易引人注意，更别说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王若弗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沈婳，让人知道这是盛家的七姑娘，倒是品兰被她拉着跟夫人们叙话。 这也是因为沈婳离相看的年纪还差了好几岁，而品兰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正是应该多多露面的时候。 沈婳高兴于无人打扰，干脆站起身，将注意力都投入到场中的比赛。 阳光下，沈婳闪闪发光的眸子和精致的面容引得无数人暗中议论。 有一些家中儿子年龄尚小的人都将沈婳的名字记在了心里，想着过几年再去打听打听，倒是没有人现在就急吼吼的上来。 不一会儿。明兰就带着她的好友余嫣然一起向场边走了过来。 离近了一看，余嫣然脸上的表情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明兰安慰了一会儿就拉着三哥哥长枫一起上马，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赛。 随着一声锣响，明兰骑着马狂奔而出，将一场马球打得极为出色，连比赛的主办方吴大娘子看她的目光都是神采奕奕。 而明兰的对手是余家的二姑娘，眼看场面形势落于下风，中场休息的时候直接要求换人。 这场比赛要求的是男女组队，对方的队员直接抱着脚喊病，说是自己受伤了，非要换人，而且是找了马球技术非常有名气的顾廷烨来替补。 余嫣然这下是真的要哭了，顾廷烨跟她本来就有些恩怨，余家前些时日推掉了顾家的婚事，若是她有事相求，恐怕对方不会答应。 而长枫看顾廷烨答应了上场比赛，直接吓的退了场，不肯再来，气的明兰骂他没出息，却也无可奈何。 “哎哟我的妹妹呀，顾二哥打马球的技术，整个汴京城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我哪里敢跟他比，还是干脆直接认输比较好！” 明兰拦也拦不住，齐衡见明兰着急的样子挺身而出，直接跨上了马要跟她组队。 明兰回头看余嫣然难过的样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答应跟小公爷一起组队比赛。 俊男美女在场上奔驰，吸引了无数男男女女的目光，就连身份尊贵的嘉成县主和荣飞燕都看到了小公爷的英姿。 嘉成县主直接踩在奴仆的背上，生怕漏了哪一点没看见。 荣飞燕鄙视嘉成郡主如此不顾仪态，但是她自己也是迫不及待的向场上张望。 中场休息结束之后，明兰和余二姑娘互不相让，齐衡与顾廷烨也是不甘人后，两队人拼力竞争，场面一度十分精彩。 最终结果是明兰与齐衡这一队胜出，比赛的奖励是一枚九转累丝金簪，明兰直接将簪子给了余嫣然，哄的人一下就破涕为笑。 而余二姑娘余嫣红的脸色则是变得十分难看，她与余嫣然并非一母所生，姐妹俩从小就不睦。 这场比赛上场的虽然是明兰，却是顶着余嫣然的牌子取胜的，奖品也归了余嫣然，余嫣红恨恨的一跺脚，咬牙切齿的退了场。 只是当明兰走上看台来到王大娘子身边，就恢复了往常的谨小慎微，半点看不出来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不过她刚才实在是太出风头了，即便现在闷不作声，依然有很多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小公爷的眼神看着明兰，而无数的名门闺秀则是盯着小公爷，所以盛明兰这个名字也被很多人记在了心里。 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对明兰称赞有加，直接就走到了盛家的棚子里，拉着明兰的手，让她以后多来玩儿。 墨兰刚才不知去了哪里，此刻回来见明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她本来还有些不服，只是想起刚刚偶遇的某位男子，心里忍不住的发甜，独自陷入了沉思。 等吴大娘子走了之后，王若弗忍不住将如兰拉到身边，满脸不高兴的问道： “你不是说，明兰跟小公爷没说过几句话吗？怎么现在两人都能一起组队打马球了？” 如兰倒是乐呵呵的，“那个余二姑娘不过是继室后母所出，居然敢在正妻原配的嫡长女面前甩脸子，活该她受教训，明兰这一局打的好啊！” 王若弗看着自己还没开窍的女儿忍不住摇头，“你这个丫头真是个傻的！小公爷那样的人你都没反应，也不知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夫家？” 如兰难得出来玩儿，心思早就飞了，哪里顾得上母亲在耳边念叨的这些话。 刘妈妈看着王若弗生闷气的样子，低声劝道：“小公爷是不错，可咱们姑娘确实是看不出有那个心思。” “大娘子仔细想想，原先姑娘跟小公爷同在私塾里念书，可她每天说的最多的是四姑娘，偶尔提起小公爷，也不过是为了跟四姑娘赌气，当不得真。” “今日小公爷和六姑娘一起打球，咱们姑娘不仅不吃醋，还开心的不得了，看着跟个孩子似的，大娘子就别为了这件事生气啦！” 王若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沈婳和品兰围在明兰身边叽叽喳喳的，夸赞她在球场上的英姿，把人都夸的脸红了。 而小公爷看着明兰笑得开心，自己也傻傻的跟着笑了起来。 马球会结束之后，王若弗带着家中的几个姑娘一起去了玉清观上香，不想小公爷竟也跟在她们身后悄悄的来了玉清观。 奈何沈婳一直陪在明兰身边，小公爷等了半天都等不到明兰落单的时候，干脆带着自己身边的不为将两人给拦了下来。 沈婳和明兰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若说小公爷行事大胆，他是特意找了一个无人的偏殿才现身。 可若说小公爷谨慎，他身为一个男子偏偏主动找两个姑娘搭话，被人看见了还不知要说些什么。 经过一场马球会，小公爷自觉跟明兰心意相通，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她表白， “六妹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不知可否耽误你一些时间？” 明兰因为沈婳在场，脸上写满了抗拒，毕竟男女独处的事儿如果被人知道了，不止她的名声会受损，连妹妹也会被她连累。 沈婳也有些不高兴，直截了当的开口，“小公爷，女儿家的名声经不起作耗，你也不是自家可以当家作主的人，何苦要说一些虚无缥缈的话，让人伤神烦忧呢？” 第170章 知否(25) 明兰冷冷的看着齐衡，“小公爷，我们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玉清观香火鼎盛、人来人往，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只言片语，于小公爷而言不过是添了一桩风流韵事，对我们这些女子而言便是身败名裂。” 齐衡听到明兰如此决绝的要与他划清关系，着急的指天发誓： “我绝不会留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我已下定决心，要向父母禀报我们之间的事，我齐元若这辈子只想娶盛家的六姑娘为妻，别无二心！” 但是这铿锵有力的誓言并不能让明兰回心转意，实在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 齐衡将誓言发的再响亮，他也是做不了自己婚事的主的。 明兰坚定的摇了摇头，“小公爷，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以后碰到了就当不认识，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齐国公府门第高贵，我高攀不起。” 沈婳拉起明兰就走，“小公爷，平宁郡主是你的母亲，她的性子你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和姐姐只是四品官家的庶女，你何苦来害我们！” 齐衡见两人不愿意再留下，在她们出门前低声说道：“明兰，我一定会求母亲上你们家提亲，我一定能做到的，你等着我！” 等沈婳和明兰走出偏殿，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还下起了大雨，小桃和绿华打着伞过来接她们。 小桃没看清明兰的脸色，一边为明兰撑伞，一边积极的开口道： “小公爷对姑娘如此用心，将来姑娘若是嫁去国公府，盛家就再也没有人敢低看姑娘了！” 明兰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刚才她和七妹妹一起被齐衡拦下，结果身边的侍女却怎么叫都不应。 跟小公爷说了那么一会儿话，过程中她一直胆战心惊，生怕被人发现。 齐衡说他是故意将侍女给支走的，没想到这丫头心知肚明，就这样听了旁人的话把她和妹妹留在殿中。 明兰在那边斥责小桃，说以后她再自作主张，就不许她在身边伺候了。 绿华则是凑到沈婳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姑娘放心，奴婢刚才一直留心着，两位姑娘和小公爷说话的事没有旁人看见。” 沈婳点了点头，总算还有一个行事谨慎的，但是两个侍女将她们单独留在偏殿跟齐衡撞上，这件事让她很不高兴。 “六姐姐如今管家，我会跟她说，罚你们每人一个月的月例，下次再不许闹出这样的事了！” 绿华乖乖的点了点头，她知道此事不妥，只是小桃被人一骗就跟着出去了，还拉着她一起。 等回来的时候小公爷已经找上两位姑娘，她只能在外守着，尽力补救。 这件事若是被家中的主君知道了，那就不只是罚月例这么简单，姑娘名誉受损，她们这些伺候的人怕是要挨板子，甚至被卖出去的。 等回了盛家，沈婳提了要罚人的事，明兰还有些犹豫，她管家的这些日子对外一直表现的软弱无能，家中的下人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 沈婳知道她心里有盘算，觉得自己只有盛老太太一个依靠，想着先养大了那些人的心思，然后把事情闹大了再借力打力。 沈婳无心插手明兰管理家事，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自然有盛老太太会指点明兰，她只需要约束身边的人，做到赏罚分明就可以了。 如今盛家已经没有了那个宠冠后宅的林小娘，但是盛纮心里介怀大娘子放印子钱的事，所以听了盛老太太的建议，将管家权交给了明兰。 过了这些日子，大娘子当然是想把管家权收回来的，为此特地派了两个身边的女使去给明兰帮忙。 说是帮忙，实则是带了些监视的意味，就等着明兰犯错，谁知道却是这两个女使先出了问题。 某天，长柏过来找明兰，王若弗给的一个名叫银杏的女使竟然缠着他不放，惹的长柏发了一通火。 而另一个叫九儿的见银杏被骂了，在一旁幸灾乐祸，指桑骂槐，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事直接传到了王若弗的耳朵里。 当王若弗听到刘妈妈回的话，简直快要气炸了肺。 “这个小贱人，她竟然敢勾引我儿子？” 刘妈妈赶紧劝住了她，“大娘子，你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二公子已经跟海家定下了亲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闹什么幺蛾子！” 说到这里，刘妈妈还忍不住为自己的女儿开脱，因为刘妈妈的女儿名叫九儿，正是另一名被派到明兰那里的女使。 “大娘子是见过我家九儿的，她脾气性子急了些，看见银杏行事不妥，两人吵了起来，也是我规矩教的不好。” 王若弗没有说什么，带着刘妈妈一起去了明兰的暮苍斋，当场就发落了几个下人。 当初她派来明兰身边的女使，如今也都由大娘子做主，狠狠的罚了一通，或发卖或带回去。 沈婳听说暮苍斋那边发作起来，就去了寿安堂等着，陪着老人家一起说说话，看着盛老太太饶有兴致的制香。 等明兰带着人过来，还想要上前去帮老太太一把，却被拦住，问起她关于此事的经过。 在盛家的这么多姐妹中，老太太最上心的毫无疑问就是明兰，如今事情了结，还要帮着指点分析一通。 沈婳在旁边听着却没有入心，老太太教的都是后宅的处事手段，于她确实用处不大。 第171章 知否(26) “郡主娘娘莫不是在说笑吧？我家这几个姑娘哪里能跟国公府攀上亲家？” “不过是几个草席丫头，怎么就能做小公爷的妹妹了？” 王若弗虽然不明白，平宁郡主怎么就突然找上门来，还要让齐衡认盛家的姑娘为干妹妹，但她下意识的觉得其中有问题，婉言推拒了。 沈婳和几位姐姐乖巧的坐在一旁，脸上没有露出明显的表情，但心里是很不高兴的。 今日一听说平宁郡主前来拜访的消息，她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平宁郡主先是跟盛老太太和王大娘子打了招呼，然后扯了一通家庭和睦、多子多福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小公爷。 盛老太太对于齐衡自然是百般的夸赞，平宁郡主对于自己有一个出色的儿子也很得意。 正因如此，她才不能容许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看上一个门第如此低微的姑娘。 平宁郡主将儿子叫上来跟众人见礼，齐衡脚步轻快的走进来，他以为母亲今天是来向明兰提亲的，脸上的开心挡都挡不住。 平宁郡主坐直了身体，看向齐衡， “衡儿，你平日里总是抱怨自己是家中独子，连个妹妹都没有，盛家这几位姑娘我看着确实不错，你何不把她们认做自己的妹妹呢？”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多数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除了一脸懵懂、搞不清楚状况的如兰，还有强行控制自己表情的明兰，其他人都琢磨出了一些味道。 平宁郡主这是瞧不上盛家的女儿，而小公爷却对盛家的姑娘有意思，所以才有了这桩事。 齐衡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平宁郡主打断，她抬手示意身边的侍女送上一个托盘，盘中放了几个盒子，大小样式都差不多。 “说起这事我是早有想法，所以这次来把礼都带上了，衡儿，还不快去把礼物送给你的妹妹们！” 看着平宁郡主居然想要强买强卖，王若弗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件好事，平宁郡主分明是特意上门来打脸的。 “郡主且慢，您有所不知，小公爷跟我家的女儿还真不能认这个干亲，只因我家的七丫头已经被皇后娘娘认为了养女。” “郡主幼时曾被皇后娘娘养在膝下，也有养女的名分，若是您的儿子跟我家的姑娘结成干亲，那置皇后娘娘于何地呢？这辈分可就乱了！” 平宁郡主愣了一下，随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虽然都是皇后的养女，但是养女与养女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她可是襄阳侯的独女，齐国公的夫人，是有爵位的郡主，跟那些名为养女，实则是皇帝妃嫔候选的人完全不一样。 不过平宁郡主今天来盛家，目的也不是真的想认什么干亲，而是要当面断了自己儿子的念头。 王若弗给出了一个这么好的理由，她直接收下就是了，虽然不高兴儿子喜欢上了盛家的女儿，但对方好歹也是官家之女，不能太过打脸。 “既然如此，倒是我唐突冒失了！” “只是这礼物都带来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还是请几位姑娘收下吧！” 看见盛老太太和王若弗都轻微的点了点头，沈婳和几个姐姐们才接下了盒子。 齐衡眼巴巴的看着明兰，心中暗喜她没有真的成为自己的妹妹，但是明兰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平宁郡主打量了一番沈婳，然后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了一只玉镯，羊脂白玉的质地，看上去颇为华贵。 “盛家的姑娘果然个个出众，七姑娘年纪尚小已能看出不凡，难怪皇后娘娘会喜欢，这只镯子就给你吧！” 沈婳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多谢郡主赏识！” 平宁郡主点了点头，这件事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至于说平宁郡主会不会因为沈婳被皇后看中，从而高看盛家一眼，这种事是没有的。 就连如今宫中已经有皇子傍身的荣贵妃，在平宁郡主这些老牌勋贵看来，也不过是个泥瓦匠家里出来的暴发户，粗鄙不堪。 皇后娘娘身边多的是养女，盛家主君的官位不过四品，就是嫡女也够不上后位，更别说庶女了。 长得漂亮又能如何，后宫三千佳丽，谁知道皇帝喜欢的是哪一款？ 而且沈婳年纪还小，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混出个样子，就算成为宠妃，又能给娘家带来多大的助力呢？ 荣贵妃可是有皇子的，家里也不过是得了一个富昌伯的虚爵，实在不需要现在就放在心上。 等平宁郡主带着小公爷走后，盛老太太也带着明兰和沈婳回了寿安堂。 明兰挽住沈婳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你了！” 沈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平宁郡主眼高于顶，小公爷又天真不知事，这不都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吗？何须你来道歉。” 明兰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虽然难过，却又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好像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早就知道自己跟小公爷之间是不可能的，如今不过是尘埃落定，以后都不必把心思放在妄想上了。 在这之后就是盛家二公子长柏与海家嫡女海朝云的婚事，一通忙乱之后，明兰病倒了。 盛老太太叫了盛纮过来，说到明兰掌家理事太过辛苦，如今孙媳妇过门，就不好再叫明兰继续管着家务了。 “这孩子的性子一向软弱，若不是老婆子逼着明丫头去做，她是不愿意管这些的，但是交给她的事，她都很认真的去做，以至于用心太过把自己都给累病了。” 盛老太太先是夸了一通明兰，接着就提出要带明兰和品兰回宥阳老家去。 “你儿子都娶了媳妇了，这管家权也该交还给大娘子了，而且老家那边传来消息，大房的长梧马上也要成亲了。” “信上还说大房的老太太身体有些不好，我的年纪也大了，不知道以后有多少机会出门，很该回去看一看的！” “明兰和品兰虽说到了议亲的年纪，但是合适的人家那么多，事关儿女的终身，倒也不必太着急，等我们回来再看也不迟。” 盛纮本想陪着老太太回老家，只是职务在身走不开，所以想让长柏或者长枫跟着一起。 盛老太太没好气的说道：“你也是当爹的人，怎么就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长柏新婚，你就打发他离家，这像话吗？长枫也是可惜，上一次会试没能参加，我瞧着他如今沉稳了一些，你这个亲爹要好好督促他准备下次考试，不必陪我这个老婆子到处跑了。” 第172章 知否(27) 这次回老家，盛老太太只带了明兰和品兰。 一方面是想让明兰散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品兰离家多时，想念父母亲人了，所以一行人很快就收拾行李出发。 不过船还没有驶出去多久，明兰想着拜访一下同行的其他船只，大家一起结伴出行会更安全。 盛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拿着拜帖出去，竟然遇上了两个熟人，一个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衡，另一个则是卫舅舅卫佑安。 卫舅舅接到拜帖就直接跟着房妈妈过来了，“盛老太太妆安，六姑娘也在啊！” 明兰乖巧的喊了一声舅舅，心里却想着小公爷在此应该只是个巧合。 盛老太太见明兰神色不安的样子，淡定的说道：“这倒是真巧，卫家三郎如今是朝廷的官员了，想来这一趟出行有任务在身，是我们打扰了。” 卫佑安乐呵呵的摆了摆手，“在下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一官半职，平日里无所事事，当不得一句打扰。” “不过我如今出行在外需得维持一定的排场，身边带了不少的家丁和护卫，咱们一起结伴同行倒也安心！” 留在盛家的沈婳很快就接到了卫舅舅送来的飞鸽传书，信上说他会护送盛老太太和明兰一路回宥阳，不用担心她们在外面遇上什么流寇劫匪了。 安全方面有了保障，沈婳就将心思都放在京中的铺子上。 如今卫家的花圃重新建起来了，在异能的孕养下，各种新鲜花卉层出不穷，品相远超同类。 而且献药救治太子之事早已不是秘密，这又有了名声的加持，铺子重新开张后，客似云来，连皇宫大内都来采买卫家的花卉。 沈婳得了大娘子的允许，由家中的护卫护送，可以经常出门去看看铺子的情况。 只是最近汴京传出一些流言，齐国公府的小公爷不知为何跟家里人赌气，开始闹绝食了。 因为这件事是发生在明兰与小公爷马球会大出风头之后，所以流言隐隐的指向盛家的姑娘。 某天，沈婳带着蓝英和绿华一起出门，查看卫姨妈管着的账目。 卫小娘生前的贴身侍女小蝶如今做了管事，手底下管着一大帮农家出生的女孩子，都是在卫家的花圃里帮工的。 小蝶满脸不愤的看向沈婳，“咱们的六姑娘和七姑娘是最好的，偏生就有那些妒忌的人爱在背后嚼舌根，姑娘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沈婳不在意的笑了笑，“小蝶姐姐，现在咱们的花圃还在不断扩大种植面积，我当初就说过，招人的时候可以多招那些家境贫苦的女孩子，给她们一条出路，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小蝶开心的点了点头，“姑娘是最有善心的人，庄子附近的穷苦女孩子基本都来咱们这里帮工了，如今太平盛世，只要愿意出些力，总不会饿死的。” 古代女子想要自食其力还是挺不容易的，沈婳将铺子的主要顾客群体定位成高门大户的女眷，所以大部分职位都是招收的女孩子，想来能够改善一些人的生活条件。 这样的行为让她在底层女性中积攒了一些好名声，虽然短时间内看起来没什么用处，但能让自己高兴还是挺不错的。 而且沈婳打着慈善的名号，盛纮和大娘子也很认同她这么做，这才允许她能够经常出门。 太子赵曦得知沈婳在宫外的铺子重新开张之后就经常偷溜出宫来找她玩儿。 皇后对此乐见其成，所以会给两人行方便，其他人也想不到，太子顶着个身体虚弱的名声，还能微服私访跑出宫。 如今沈婳的铺子已经成了太子每次出来必逛的据点，只是见过太子的人不多，所以尚且无人察觉。 青梅竹马的感情没有多么激烈，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玩闹之中缓缓的变深。 明兰跟着盛老太太回了一趟老家，原定是要过了年之后才回来，谁知一路上不太平，老家甚至闹出了匪患，一行人又匆匆忙忙的赶回了汴京。 就在盛家人去迎接老太太的时候，忠勤伯府也派人来报告喜讯，大姐姐华兰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盛老太太一回来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好消息，全家人自然其乐融融。 转天，盛老太太和王大娘子就带着家中的姑娘们去玉清观还愿，正巧碰上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 沈婳和明兰都挺喜欢这位大娘子的，如果这位大娘子不要总是盯着明兰，追着想让她做儿媳妇就更好了。 可惜这位永昌伯爵府的女主人急公好义又热心帮人牵线搭桥、人脉很广，对于各个世家大族的消息都比较了解。 她一早就看出来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对明兰有意思，但是平宁郡主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她一心想把这个马球打的好的漂亮姑娘拐过来当自己的儿媳妇。 吴大娘子先是跟王若弗和盛老太太打了招呼，然后就开始给一段时间不在京中的盛老太太讲起了最近的八卦。 “这儿女都是债呀！” “我家六郎前头的哥哥姐姐都已经有了着落，偏他还单着，再说那平宁郡主，她就一个儿子，到了相看的年纪，也生出了叛逆的脾气。” “前段时间小公爷竟然在家里闹起了绝食，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平宁郡主竟然打死了家中的一个女使，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惹来不少人看笑话呢！” 吴大娘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明兰身上，“那名女使花儿一样的年纪，竟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说来也真是可怜！” 盛老太太看着明兰快要控制不住表情了，连忙出声打断，“老婆子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事，想回去休息了，还请吴大娘子见谅！” 沈婳适时的出现在明兰的身边，跟身边的丫头们一起把她扶了下去。 第173章 知否(28) 从玉清观回来，明兰又再次陷入了和小公爷的感情纠葛之中。 盛老太太和沈婳都看得清楚，但是这种事情，旁人是没办法劝的，只能自己想明白。 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元宵节，今夜是没有宵禁的，盛家的兄弟姐妹几乎全体出动来看灯会。 虽然如今太子已定，但沈婳不知道这一次荣飞燕是否还会出事，所以心思并没有放在灯会上，而是坐在樊楼早就定好的包厢里，从高处俯瞰，希望能够及时阻止这场惨事。 毕竟荣飞燕是荣贵妃的亲妹妹，而荣贵妃又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赵曦与她的关系日渐亲密。 虽然说起来有些功利，但是沈婳不想他的亲人出事，也希望能够在荣家人面前留有一个好印象。 等到大街上灯火通明，节日的气氛快要酝酿到最高潮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沈婳定睛一看，一位华服女子被四周拥挤的人群挤到了旁边，正是荣家的二姑娘荣飞燕，旁边还有家丁仆人之类的想要过去，场面有些混乱。 沈婳正准备派出身边的护卫前去帮忙，却看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带着人直接冲了上去，将荣飞燕给救了下来。 本来是一场绑架侮辱高门贵女的戏码，如今却变成了英雄救美。 沈婳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却明白必有内情，连忙叫住了下去帮忙的护卫们。 此时，包厢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蓝英上去查看，然后直接就将外面的人给领了进来，正是太子赵曦。 他一把扶住了想要行礼的沈婳，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我今晚出来，本想与你好好的逛一逛灯会，没想到小姨出了事。” “事情发生的太蹊跷了，你还是赶紧回去，最近都不要出门乱走，也可以提醒一下家中的人，如无必要，最好别出门！” 太子如此郑重，想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沈婳在他面前一向是乖巧的，当即就点头应了下来。 元宵灯会有贵人被冲撞了，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很多高门大户的子弟都不敢在外逗留，原本热热闹闹的灯会很快就平静了下去。 墨兰被叫回家的时候还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囔着没玩够之类的话。 如兰撇撇嘴，讽刺她是没能在灯会上遇到豪门世家的公子，所以才会觉得遗憾。 两个人在前面吵吵闹闹的，明兰则是带着一脸心事走在后面。 沈婳刚才一直站在高处，自然看到她刚刚偷偷跟小公爷见面了，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明兰的表情有明显的动摇。 难得的节日没能玩个尽兴，众人回去辗转反侧才睡下，结果第二天一醒来，一则消息就迅速覆盖了元宵灯会的热闹。 “兖王世子昨日救下了荣贵妃的妹妹，听说荣家二小姐在元宵灯会上被冲撞，受伤之后，兖王世子亲自将人抱上了马车，大庭广众之下，好多人都看见了！” 王大娘子一脸八卦的说道：“一晚上的时间，整个汴京城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盛纮做了这些年的官，已经有了一些敏感度，他犹豫的开口说道： “荣家二姑娘是太子的小姨，而在太子立住之前，兖王曾经数次被朝臣们提议为太子人选之一，之前从未听说他们有交集，这其中必有古怪！” 王若弗陷在吃瓜的愉悦中不能自拔，“听说荣家二姑娘从人群中被救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兖王世子还脱下自己的外裳给她披上，两个人搂搂抱抱的，这下就是想撇清关系也不能了吧？” 盛老太太皱起了眉头，“事关一位贵女的名誉，大娘子快不要传这话了，而且还要吩咐下人们也不许议论这件事。” “从今日起，咱们要把好门户，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不许从自家传出什么流言，以免得罪了人！” 盛纮和王大娘子被点醒，自然点头应是，但外界的纷纷扰扰却不会因此而停止。 王大娘子在家中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话已经很克制了，那些街头巷尾流传的话更是不堪。 像是荣飞燕跟护卫走散后被人调戏，衣服都被人扯坏之类的话传的满街都是，这是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其他阴暗的揣测不知凡几。 这一切的发生都像是有大手在背后推动，短短几日的时间就把一位名门贵女逼到快要活不下去的地步。 盛家的人都被拘在家中不许出门，一直到外界传来兖王世子与荣飞燕定亲的消息，门禁才开始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王大娘子受邀去观礼，回来之后又是全家人齐聚一堂，大家一起探听后续的发展。 “一位是王府世子，一位是贵妃亲妹，两个家世这样高的人定亲，仪式却办得如此仓促，不过好在是把之前那些不堪的流言压下去了。” 王若弗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如今这亲事已定，外面的人再说起荣家二姑娘，那就是英雄救美，天赐良缘。” “荣家二姑娘跟荣贵妃是一母同胞，关系十分亲近，如今她马上要嫁给兖王世子，两家也开始走动起来，这兖王莫不是想要投靠太子吧？” 盛纮脸色一变，“王府之人如何行事与我们盛家有何关系？大娘子慎言！” 盛老太太听的头痛，王若弗就是性子太直了，读书又不多，对于朝政之事也不能理解。 虽然知道她不敢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有时候，无心之失也是能害死人的。 王若弗虽然一向心直口快，但对于盛纮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而且荣家和兖王府确实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只是说说便罢了。 如今事情平息，明兰就忍不住让小桃出门去打听齐国公府的事，谁知道传来的却是小公爷身边的不为被打死的消息。 而沈婳也再次被允许出门，她一进铺子就见到等在那里的太子。 多日不见，赵曦看起来憔悴了一些，看来荣飞燕的事确实让他心烦。 兖王世子娶了太子的小姨，两家的关系不可避免的被牵在了一起，可是兖王野心勃勃，元宵灯会之事怎么看都像是算计，赵曦怎么可能放心的接纳对方。 第174章 知否(29) 眼角眉梢带着愁绪的赵曦见到沈婳进来，拉住了她的手一起坐下，“前段时间事多，今日忙里偷闲出宫一趟，我特地从樊楼打包了点心过来，让你尝个鲜。” 樊楼无愧于汴京城内七十二店头牌的名声，食物的滋味配得上昂贵的价码。 沈婳没有多做矜持，而是与赵曦将一盒点心分食殆尽。 不过她一日三餐都按时享用，所以每样只是捡一两块尝个味道，这一盒点心大半都是被赵曦给吃了。 堂堂的一国太子动作极尽优雅，手上却没停，看得出来是真饿了。 沈婳见他脸色疲惫，想来事务繁忙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一阵忙过之后，三哥是不是就可以歇一歇了？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你真是瘦了不少！” 太子的身份不能宣之于口，所以沈婳喊赵曦为三哥，他也总是以七妹妹来称呼沈婳。 “哪里就有这么容易了！” 赵曦将沈婳亲手调制的茶一饮而尽，“如今皇室宗亲之中，当属邕王和兖王声望最高，我虽是太子，却也不能怠慢。” “兖王只有一子，即将与荣家结亲，不日就将举办婚礼，邕王唯一的女儿马上也要成亲，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沈婳心中一动，兖王世子与荣飞燕的事人尽皆知，定亲之礼都办过了，但是邕王的女儿嘉成县主并未听说许配了人家，怎么就赶着要办婚事了呢？ 赵曦不过比沈婳大两岁，但是他最近身材抽条式的长高，长臂一伸，轻松的就将人圈在怀里。 “不管荣家人愿不愿意，小姨亲事既定，外人已将兖王视为荣贵妃一派，皇后与贵妃的关系并不和睦，自然要想办法拉拢得力助手与之对抗。” 赵曦神色淡然，提到自己的生母荣贵妃时很平静，仿佛就像在说一个外人。 “如今能跟兖王对抗的，毫无疑问只有邕王，齐国公府的平宁郡主主动提出要为皇后娘娘分忧，嘉成县主对齐小公爷一见钟情，双方的婚事直接就定下来了。” 这事说来也简单，兖王和儿子借着荣飞燕靠向荣贵妃，皇后就让自己的养女平宁郡主提出求娶邕王的女儿当儿媳。 官家对此乐见其成，毕竟后宫势力平衡对于皇帝是有好处的。 赵曦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母妃的心越来越大了，不甘心长久居于无子的皇后之下，对于兖王的投靠很快就接受了。 皇后不是他的生母，对于手中的权利自然是抓紧了不肯放，双方针尖对麦芒，倒是让夹在中间的赵曦迅速成熟起来，越来越有太子的威仪了。 赵曦将头埋在沈婳的颈窝里，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在宫中看着这些人斗来斗去，实在是不耐烦，好想快点到成婚的年纪，这样七妹妹就可以进宫长久的陪着我了！” “将来我若能大权在握，一定会把七妹妹捧在手心，让你成为后宫最得宠的妃子！” 沈婳露出了一个幸福甜蜜的笑容，心里并不觉得生气。 虽然两人青梅竹马的长大，赵曦也时常将娶她为妻这种话挂在嘴边，但是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这种话是做不得数的。 原先的赵曦跟齐衡没有什么区别，面对强势的父母，他们在自己的婚事上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 平宁郡主虽然身份高贵，但明兰身为官员家的女儿，不是她能随意打杀的，最多就是言语羞辱。 而皇后与荣贵妃跟现在的沈婳之间差距太大，动辄会有性命之忧。 若是赵曦也像齐衡那样因为娶不到中意的女子闹绝食，皇后与荣贵妃恐怕不会像平宁郡主那样把儿子关在家里就算完了。 赵曦如今做事，更多的时候开始从太子这个身份出发，他清楚的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皇帝捧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做宠妃没问题，但是后位的人选掺杂着太多利益，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 作为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赵曦如果还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单纯凭借自己的喜好行事，沈婳反而要担心被猪队友拖后腿，一着不慎就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暮苍斋里，明兰手上捧着一只泥福娃娃默默的垂泪。 小桃恨得咬牙切齿，“小公爷背信弃义，姑娘不如把这个娃娃交给我，让我拿出去摔碎了，省得看着心烦！” 明兰无力的笑了笑，“这事不怪他，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婳默默的想着赵曦对此事的评价：齐国公府名头虽大，实则已经有没落的趋势。 齐国公空有爵位却没有实职，不得皇帝重用，家中人丁稀少，全靠平宁郡主讨好皇后得以保住富贵。 平宁郡主将家族崛起的希望都放在小公爷身上，没想到他不争气，科举考试榜上无名，只能指望娶一个好妻子，借助岳家的势力维持公府的排面。 嘉成县主这个儿媳妇无疑是上上之选，身后既有邕王府支持，又能帮助到皇后，即便将来皇帝换人了，这些宗室子弟也不会轻易倒台。 不过这话不好对明兰说，解释太多也是无用。 沈婳只能劝她，“贵族家庭出身的男子既然享受了家世带来的荣华富贵，也就必须要承担起让家族兴旺的重任，你帮不到他。” 这话说的很直接，但是明兰反而听进去了。 她在房中好好的哭了一场，发泄过后慢慢就缓过来了。 感情毕竟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享受的就是一个过程，拿起来也就能放下了。 只是情绪激动让明兰感染了风寒，不得不卧床休息了一段时间。 第175章 知否(30) 兖王府和邕王府相继大办婚事，仿佛打擂台一样，场面热闹非凡。 盛老太太听说了齐衡和嘉成县主成亲的消息，没几日就请了贺老太太上门来做客。 贺老太太不仅自己过来，还带上了她的孙子贺弘文，双方显然都没有放弃结亲的念头。 另一头，吴大娘子也是满脸笑容的登门，邀请盛家的姑娘们去参加马球会。 也许是前些日子在家里憋得狠了，明兰到了马场不再拘束自己，而是纵情的骑马奔驰。 墨兰一向不喜欢这种运动，总觉得场子里尘土飞扬，再漂亮的衣服沾满了灰也不好看了。 若不是盛纮已经在盘算着给墨兰找夫家，她完全不想来这里，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 想到盛纮选的都是些出身贫寒的举子，墨兰心里就十分不高兴，贫贱夫妻百事哀。 而盛家富贵，墨兰作为最受主君宠爱的女儿，从小的吃穿用度就不凡，一般人家根本供养不起。 眼看着明兰在马场上引人注目，墨兰心里憋了一口气，她提起裙子带着侍女就想要去找梁晗。 虽然梁晗只是永昌伯爵府的第六子，但他是吴大娘子亲生的儿子，永昌伯爵府又是汴京城中出了名的富户。 眼看着亲爹指望不上，墨兰打定主意自寻出路。 沈婳跟在她身后就走了出去，左右看看路边没人，连忙上去叫住了她。 “四姐姐，若是想要更衣，你恐怕走错了方向，女眷们更衣的地方在另一边呢！” 没了林小娘在一旁挑唆，如今的墨兰胆子还没有那么大，知道自己被人发现，脸上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七妹妹怎么来了，我刚才只是有些无聊，所以出来随便走走，没注意到自己走偏了。” 沈婳难得亲热的挽上了墨兰的胳膊，“我知道四姐姐不喜欢这种激烈的运动，但是插花品香之类的雅集，姐姐每次总能拔得头筹，女子诗会上更是力压群芳，给咱们家争了不少荣誉回来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沈婳句句都是真心夸赞她，墨兰也就顺着她的力道往回走。 沈婳笑着提起：“卫家的花圃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前些天舅舅还特意来问我，是否要选一些上品送到盛家来。” “如今京中常有大户人家举办品花会，所以我想，咱们家何不也办一场，到时候邀请各家的女眷前来观景，届时再举办一场诗会，也好扬一扬盛家姑娘的名气。” 参加诗会雅集是雅事，墨兰就经常能收到其他家送来的请帖，借此传扬出了才女的名头。 所以她一听就心动了，如今自己家里就可以举办花会，若是能以主人公的身份主持，岂不更能证明她的能力。 沈婳恭维的说道：“也是因为家里有四姐姐这个才女，妹妹才敢提出这个想法，否则若是诗会的主人做不出好诗，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墨兰一想到在自家的诗会上大杀四方的风光场面，心里就很是迫不及待。 梁晗这个公子哥虽然不错，但是汴京城中比他条件更好的也不是没有。 墨兰完全能够衡量出其中的得失，如果她的名气足够大，说不定那些高门官宦的子弟会心生仰慕，主动前来追求她，而不必像现在这样自己去找对象了。 沈婳看着墨兰斗志昂扬的样子，心里也有一番盘算。 盛纮如今是四品的户部侍郎，品级越往上越难升，在汴京城这样满是勋爵人家的地方不算什么，给不了她太大助力。 若是想要快速的构建出一张关系网，最佳手段就是联姻，盛家的姑娘个个都长得足够漂亮，完全可以帮助家族上升。 墨兰无疑是姐妹中最有上进心的一个，一直想要嫁入高门大户，两个人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至于盛纮想把女儿们配给寒门举子，借此让盛家走上清流世家的路子，沈婳对此不以为然。 自从她决定要对后位发起冲击，这条路就注定走不通了。 凭什么要让女儿们低嫁，以此成就盛家文官清流的好名声，让男子们在官场上的前途更加坦荡。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帮助别人的前提是自己先过得好。 若是等沈婳以后坐上那个位子，她当然是愿意提携家中兄弟姐妹的。 兄弟们官运亨通，姐妹们都嫁入高门大户，也能有好处反哺到她身上，这属于合作共赢。 世家大族能够做到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团结族人，互相扶持。 而且沈婳也不想完全依赖赵曦的宠爱维持地位，毕竟男人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 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持，皇后这个位置就算勉强坐上去了也很难坐得稳。 但是让她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好名声，那是绝对不能够的。 墨兰和如兰年纪相近，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墨兰去求了盛纮，又有盛老太太发话，王若弗同意了举办品花会的事。 短短数日的时间，王大娘子就带着家中的姐妹们布置好了香雪园，请帖也都散出去了。 除了担心如兰品花作诗时露怯，王大娘子今天可谓是春风得意。 毕竟春日里百花齐放的景色实属罕见，除了在盛家，外界难得一观。 园中各类奇花异草层出不穷，引人入胜，四季景色汇于一处，前来赴宴的自然也不局限于跟盛家同阶层的官家小姐，还有许多好奇心重的人。 看着大家赏景时露出的惊讶眼神，王若弗嘴上谦虚，心里却很享受。 只是今天众人瞩目的焦点并不是她，而是酝酿许久后在诗会上一鸣惊人的墨兰。 她做了一首诗，以香雪海为名，赞颂梅花傲骨，被在场之人共同推举为最佳。 沈婳让人将诗会上的作品撰写成册，印刷之后发了出去，私下里又使了银子进行营销，通过坊间的口口相传和文人雅士的评定，墨兰才女的名气大涨。 过后，王若弗收到了一大堆参加诗会雅集的邀请帖，几乎都是指名请墨兰前去的。 王若弗忍不住拉着如兰说教了一大通，话里话外都要她好好努力，不能被墨兰给比下去，惹的如兰气呼呼的跑过来找到沈婳。 “平日也没见你们关系有多好，如今却让她出了那么大一个风头，墨兰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这么帮着她？” 第176章 知否(31) 沈婳不慌不忙的说道：“五姐姐何必与四姐姐置气呢？四姐姐虽然出了些风头，但是真的计较起来，五姐姐是盛家嫡女，地位天然就高，何必与四姐姐争一时长短？” 如兰听她这么讲，面色和缓了一些，嘴上却还不肯饶人，“七妹妹如今年纪渐长，嘴皮子也利索起来，我是说不过你了！” 沈婳看她一副傲娇的样子，暗暗的笑了笑，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些为难，话音一转： “不过家中几个姐妹，论起才学还有在父亲心里的位置，四姐姐确实高出一筹。” “如今她才女的名声越发响亮，将来若是能够觅得佳婿，嫁入豪门，说不定我和六姐姐这两个失了生母的庶女还要仰仗四姐姐提拔呢！” 如兰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沈婳却好像没有看见似的继续添油加醋。 “将来四姐姐得嫁高门，夫家如果有本事，保不齐还能给她挣一个诰命，以后再见到四姐姐，说不定就要向她行礼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兰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你也太没出息了！咱们盛家的女儿难道还能嫁给一个平头百姓吗？” 沈婳见如兰发起了脾气也不生气，而是调侃她，“五姐姐之前不是说想要低嫁吗？要找一个比父亲官位低的夫婿！” “一个六品七品的小官在汴京城里实在是微不足道，姐姐若是找了这样的夫家，以后大概率会被四姐姐压一头的。” 如兰被噎了一下，墨兰的目标大家都看得出来，眼睛总是盯着有爵位的勋贵人家。 想到自己如果真的低嫁，以后可能遇到要给墨兰行礼的场景，她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只是强撑着说了一句： “父亲是堂堂的四品官员，女儿就算低嫁，也不能找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对象吧！” 但是经过这一番对话，如兰原先想要找一个样样都不如盛家的夫家的想法已经逐渐消失。 即便这样的婆家不敢给她气受，单单是想到以后会被墨兰骑在头上耀武扬威，如兰就已经是满心的火气了，日子怎么可能过得舒心？ 盛纮本已从看好的举子中为女儿选中了几个目标，想着将人叫到家里相看一番。 但是墨兰直接以准备诗会，家中多有女眷往来为由拒绝了。 盛纮虽然看好那些举子，觉得这些人都大有前途，但是想娶他的女儿，至少需要榜上有名才能正式定亲。 最近墨兰在各家的诗会雅集上崭露头角，今年又不是会试之年，婚嫁大事倒是可以再挑挑看。 而如今的盛家，除了已经成婚多年的华兰，年纪最大的姑娘就是墨兰，她都没有定下亲事，底下的妹妹们就更不着急了。 明兰前些日子病了之后养了好久，盛老太太一心为她着想，撮合她和贺弘文的亲事，明兰干脆称病躲避。 直到明兰的好友余嫣然马上就要回老家成婚，她才匆匆找上门去。 等回来之后，明兰对着沈婳一阵长吁短叹，“嫣然姐姐真是命苦，遇上这么一个不把她放在心里的父亲，堂堂太师之子，整日里想的都是怎么把女儿卖一个好价钱。” 余嫣然原先差点就跟顾廷烨定亲了，没想到顾廷烨被继母出卖，皇帝亲口发话让他五十岁再去参加科考。 在世人眼中他已经前途尽毁，继母也不愿意让他娶一个高门贵女，婚事自然无从提起。 顾廷烨在汴京颓废了一阵子，然后隐姓埋名跑到禹州投军，慢慢的开始了自己的从军之路。 余嫣然的父亲眼看跟侯府联姻不成，在继室的挑唆下，差点就把这个原配嫡妻的女儿配给一个纨绔子弟。 幸好余嫣然的祖父祖母极为疼爱她，余老太师也到了致仕的年纪，干脆带着妻子和孙女一起回老家，免得真被她父亲给卖了。 沈婳感慨了一句，“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咱们的父亲大人不也是如此吗？” “一个男人爱不爱他的孩子，取决于孩子的生母，父亲喜欢林小娘，所以对墨兰也极为宠爱，余老太师的儿子娶了继室，对继室和她生的儿女都很好，原配的女儿反而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明兰想到最近越发活跃的墨兰，就有些担心盛纮会把林小娘从庄子上接回来。 不过沈婳直接给她吃了个定心丸，“祖母带着你回老家的时候，父亲就偷偷摸摸的去庄子上探望过林小娘了。” “但是人并没有被接回来，父亲也只是去了一次就再没动静了，要说他有多爱林小娘，还真就未必。” “不过这世上的男人大多都是见色忘义，色衰爱驰的，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明兰一听就知道，她们当初拟定的计划成功实施了。 林噙霜被送到了庄上之后，每日的饭食都粗糙的很，到了后来只有猪油拌饭可以吃，不愿意吃就饿着。 庄子里看守的人怕她跑了，府里问起来不好交代，所以总是让林小娘待在屋子里，光吃不运动，人自然就长胖了。 这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林噙霜喂大了卫小娘的肚子害得她一尸两命，如今她们也喂胖了林小娘，让她失了盛纮的宠爱。 当盛纮看到已经胖出了三层下巴的林噙霜时，她还犹自不觉，像从前那样想要依偎在盛纮身边撒娇。 却没想到盛纮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心里的怜惜之情一下子就消减了大半。 如果林小娘还是那样一个纤细柔弱的美娇娘，她只要轻轻一哭，喊上几句纮郎，盛纮立刻就会心软，想尽办法把她接回去。 可如今盛纮看着林小娘在庄子上吃好喝好又不用干活，整个人恨不得胖了十几圈，既然日子过得挺好的，好像也没必要非把人接回去不可。 盛纮并不是不清楚林小娘做的恶事，只是原先林噙霜爱装柔弱又会撒娇，能陪着他吟诗作对、红袖添香。 盛纮愿意对林噙霜做的错事视而不见，甚至还为了她对抗盛老太太，帮着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当林噙霜不再是那个娇柔美丽的弱女子，盛纮心里就想着： 老太太和大娘子都不喜欢林小娘，林小娘之前又犯了大错，在庄子上还没关多久就把人接回去，老太太和大娘子肯定不会同意，还是算了吧！ 于是盛纮跟林噙霜说让她再等一等，以后找到好机会再去求老太太把她接回来，然后就驾车回了盛家，庄子里的一切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盛家少了林小娘，日常生活确实平和了不少，王若弗心情愉快的同时也开始给如兰留意婆家。 最近宁远侯府的老侯爷顾偃开因病去世，各家都派人去吊唁，丧仪结束之后，小秦氏设下答谢宴邀请各家夫人前去。 王若弗将家中的女儿们全都带上，也是打着为她们相看的主意。 只是侯府设宴，京中权贵云集，明兰一听说齐衡和嘉成县主也来了，见礼之后就匆匆的躲了出去。 而墨兰则是在席上听众位夫人们交谈，永昌伯爵府的梁六公子想要邀请她一起品诗谈画，却被婉拒了。 如今墨兰名气大了，心气也越发的高，偏偏永昌伯府的吴大娘子不喜欢她这样长于吟诗作赋的女子，她才不想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听说官家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上朝也是断断续续的，虽然还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但是这些权贵夫人们谈话也免不了议论这些。 沈婳听了半天，却没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人最多绵里藏针的说几句，轻易不会表露自家的态度。 她索性起身去了后花园逛逛，正好撞到顾廷烨拿着一杆红缨枪跟他的大哥顾廷煜发生了争执。 沈婳无心干涉顾府的家事，转身就走向了另一边，结果一只手突然拍在她的肩上，把她吓了一跳。 沈婳转头一看，赵曦笑眯眯的站在她身后，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沈婳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三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顾家老侯爷去世，顾家在军中颇有势力，所以父皇派我来安抚一下新任的宁远侯。” 沈婳好奇的问道：“听说如今的宁远侯身体病弱，还曾经卷入过科举舞弊案，不曾有过功名，我听那些夫人私下里嘲笑，说是宁远侯府要没落了。” 提起这事，赵曦满心烦忧，顾家是保皇党，前些年他身体不好，朝中大半的臣子都站队了兖王或邕王。 虽然如今有些人又转过头来支持他这个太子，但是对这些墙头草，赵曦的态度是可用而不会重用。 老侯爷在的时候为官家镇守边疆，堪称心腹，可惜现在的宁远侯却帮不上他这个太子的忙。 赵曦想要拉着沈婳倾诉自己的烦恼，另一边顾家两兄弟争吵的声音大了起来，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赵曦见状对沈婳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装作路过的样子从花园里走了出来。 太子在场，顾家两兄弟顿时低下头行礼，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懊悔之色。 顾廷煜勉强行礼之后就捂住胸口咳了两声，“殿下请恕罪，臣治家不严让殿下见笑了。” 赵曦点了点头，“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宁远侯还是要早日平息内宅之乱，将来才能为朝堂之事出力啊！” 只不过是一句宽慰的话，顾廷煜却红了眼眶，“臣身陷科举舞弊的流言，名声已污，谈何为朝堂之事出力呢？” 说完，他恨恨地看了一眼顾廷烨，顾廷烨被他这一眼激起了火气，反唇相讥， “大哥真是好伶俐的口齿，我从不掺和顾家内宅之事，大哥被诬陷之事与我无关，我问心无愧。” “倒是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将我幼时的无知言论翻出来大肆宣扬，让我在科举场上彻底失了指望，大哥说这话就不觉得亏心吗？” 两兄弟一言不合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势。 沈婳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流言纷扰，兄弟阋墙，这听起来倒有些像是内宅手段。” 这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沈婳则是看向赵曦， “听说先侯夫人是继室，并不是宁远侯的亲生母亲，也不是顾二公子的生母，二位之间是否有所误会，这很难说啊！” 赵曦听了这话也觉得有古怪，不过这是顾府的内宅事务，外人不好插手。 “顾老侯爷尸骨未寒，不管怎样，二位也不该在今天吵起来，若传扬出去，岂不是再生是非。” 顾廷烨当即低头抱拳，“殿下容禀，臣手中的这杆红缨枪乃是我幼时入宫、官家亲赐，顾家容不下我这个不孝子，赶我出去，臣无话可说，臣只想带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廷煜满脸的不赞同，“这是陛下赏赐给顾家的，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的功劳了？这杆红缨枪供奉在祠堂，你没有禀告过任何人就要拿走，这种行为难道是对的吗？” 赵曦被他们吵得头痛，只能继续调停，“顾家二郎毕竟是老侯爷的亲生儿子，你离开家又能去哪儿呢？” “与其吵吵闹闹的过日子，何不兄弟同心，振兴侯府，到时候陛下自然会给顾家更多的赏赐，你们也不必为了一杆红缨枪争起来了。” 如今的宁远侯顾廷煜在太子这里还有几分情面，年幼时的他身为侯府嫡长子，为太子试药也是冒了风险的。 不说有多么大的恩情，至少太子对他不讨厌，反而同情他现在比自己身体更弱。 赵曦说：“宁远侯回去还是查一下当初的事，如果真是被有心人诬陷，陛下未必不会宽恕你们，前途还是有望的。” 顾廷煜眼前一亮，当今皇帝身体已经快不行了，等人彻底没了，他这个被厌弃之人在仕途上就再无指望了。 他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谁会为了他去推翻先帝的言论呢？不过现在有了太子发话，那就不一样了。 而顾廷烨早已息了科举之心，“陛下让臣五十岁之后再去考，臣心灰意冷之下已经投身行伍，如今倒也混了个小官，想来我这种大老粗还是更适合在军队里混。” 第177章 知否(32) 赵曦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顾家二郎已经投军了？你如今在何人麾下？” 顾廷烨老老实实的和盘托出，“臣南下投军之时，曾经在路上救过禹州团练使赵宗全父子，其人是宗室子弟，其父舒王是陛下的堂兄弟，比不上兖王与邕王这样的近支宗亲。” “因为长期盘踞在禹州，对京城的事了解不多，所以臣隐姓埋名得他举荐，如今在军队里做了虞侯。” 沈婳看出赵曦心有所动，帮着他问道：“听说南边出了逆贼，不知这位团练使在平定叛乱上可有过人之处？” 顾廷烨回答：“赵宗全父子勤勉克己、忠于职守，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 “前些日子平定了南边的叛乱，对方还将臣的名字报上去，举荐臣为朝廷效力，如果不是要来祭奠父亲，臣也不会匆匆返回京城。” 赵曦沉思了一下，“如你所说，这位禹州团练使精明强干，还不嫉贤妒能，为朝廷举荐人才，倒是个可用之人。” 这话顾廷烨就不敢接了，赵宗全父子毕竟是宗室，他身为侯府的人本不该过多接触，以免惹人猜忌。 倒是赵曦看他拘谨的样子爽朗一笑，“禹州不是兵家要塞，又不是富饶的地方，想干什么也没有本钱呀！哪里比得上汴京城那几个树大招风。” 话里话外很明显的指向兖王和邕王，这两个人野心很大，见太子尚未及束发之龄，官家就已缠绵病榻，私下蠢蠢欲动。 不过今日顾府人多眼杂，不能说的太多，几人很快就散了，过后太子私下又找了顾家两兄弟。 有了赵曦从中调解，顾家两兄弟见面时不再剑拔弩张，但是汴京城还是传出两人闹翻的消息。 据说顾家二郎跟兄长不和，一气之下远走扬州，顾廷烨的生母白氏还有外祖父给他留下了大笔的财产，众人都猜测他是要沦落到商贾之流了。 不过这些传闻很快就被另一个更重要的消息盖了过去。 官家病了一个月，太子因为父皇昏迷不醒而情绪郁结，也跟着病倒了。 礼部已经暗暗开始皇帝驾崩和新帝登基的准备工作，盛纮和盛长柏都被叫进皇宫里帮忙。 两人去之前还特地吩咐家中关门闭户，不要轻易外出走动。 不过沈婳已经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征兆，她心里暗暗想着，许久没有出场的沈道长该露面了。 盛纮与盛长柏在宫中待了数日之后，王若弗听说宫里来人要接她和沈婳入宫，不知该如何是好，主君不在家，她只能去请教盛老太太。 王若弗：“刚才听宫里的内侍说，是皇后娘娘召七丫头入宫，一起前去的还有不少汴京城官宦家的夫人和她们的女儿，这些姑娘年龄跟七丫头都差不多。” 盛老太太想了想，“官家身体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照你所说，这次去的都是跟太子年龄相仿的官宦家的女儿。” “难不成官家是想亲眼看着太子成婚成家，所以要在这些适龄女子中选一些充入后宫，给新帝为嫔为妃？” 王若弗惊讶的捂住了嘴，脸上有惊喜又有犹豫。 七丫头的容貌实非凡品，太子若是见了很有可能会选中她，到时整个盛家说不定都能沾光。 就是盛纮可能会不高兴，他整天想着维持清流名声，若是女儿入宫侍奉，别人会说他贪图富贵。 盛老太太一眼就看出王若弗心里的想法，“大娘子不必想太多，这种事成不成都不是咱们能做主的，只有唯君命是从，看天意吧！” 王若弗带着沈婳一入宫就到了皇后跟前，跟她一同入座的还有各个府里的夫人和小姐。 王若弗的眼神在其他女孩身上快速扫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少，心里想的是在场没有女子容貌超过他们家七丫头。 但是她不知道，想要被皇帝和太子选中，最需要的并不是容貌，而是一个道士的认可。 沈婳在入宫的时候就见到了沈清河，他穿着侍卫的衣服站立在宫门口，只是今日入宫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普通的侍卫。 等到所有该入宫的人都聚集在皇后宫中，陪着皇后与荣贵妃说话，皇帝却跟沈清河待在书房里，焦急的询问着：“今天来的女子之中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沈清河手中则是拿着各位候选人的生辰八字，装模作样的掐算了一下，然后将写有沈婳名字的那张纸抽出来。 “这批女子中就属此女命格最好，且八字与太子相合，面相也是富贵荣华，惠及子嗣，若被太子纳入后院，能帮助太子子孙繁茂。” 沈清河没有将沈婳的命格说得过于贵重，更不会让皇帝和太子觉得非她不可。 毕竟皇帝这种生物从来都是多疑的，如果是皇帝自发的爱到非你不可也就罢了，若是被逼着认可一个“唯一”，恐怕更多的是会引发他的逆反和忌惮，行事的时候也会更多的偏向利用与算计。 皇帝听到沈清河的话非常高兴，他年事已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太子。 皇帝自己就子嗣不丰，如今膝下仅有太子一个儿子，偏偏太子从出生时就体弱，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 所以皇帝在临死之前还要拉着沈清河，让他算这些女子的生辰八字，希望能够帮助皇室延续血脉。 如今找到了合适的人选，皇帝直接就将太子叫到面前，将这件事告诉他。 赵曦听了很高兴，沈婳本就是他中意的人，八字又与他相合，入宫陪伴他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至于盛家门第太低的问题，皇帝表示：太子可以在登基之后先封沈婳为妃子。 沈清河主动请缨，等到太子弱冠之龄，他可以再入宫为皇室测算一次，从门第高贵的勋爵人家挑选合适的皇后人选。 这也是沈婳早就想好的应对之策，沈清河说可以在太子弱冠之龄再次测算，可没承诺一定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有一句话她觉得很有道理：当皇后不算赢，能当太后，当未来皇帝的生母，那才是有福气。 不过皇帝和太子高兴了没一会儿，门外就有内侍冲进来，跪在地上满脸惊慌的说道： “启禀陛下，方才不知何人打开了西华门，有人闯宫，前去探听情况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皇帝脸上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愤怒的神情，“朕就知道他们一个个狼子野心，如今终于逮到机会了！” 赵曦安静的站在皇帝跟前，对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因为这本就是他和皇帝联手做的一出戏。 皇帝已经五十多岁了，早年生下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夭折，这些野心甚大的宗室不知道在背后使了多少手段。 如果不是有沈清河的药，再加上皇帝越发紧密的保护，太子早不知中了多少暗算，哪里能活到现在。 太子之所以到现在还顶着个病弱的名头，正是暗地里谋划着想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以免他们威胁到皇权。 而兖王和邕王未必就不知道他是装的，但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太子死了，他们登上了皇位，史书就只会记载太子是病死的。 皇帝招来了贴身侍卫，询问道：“那些药都已经撒下去了吗？” 侍卫恭敬的回道：“按照皇上的吩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沈道长刚刚也检查过，然后才来面见陛下的。” 沈清河认真的点了点头，毕竟宿主还在宫里，他自然要亲自看过，确保万无一失。 而他们口中的药正是由沈婳提供，从曼陀罗花中提炼而来，有迷幻效果，然后以沈清河的名义交到皇帝手里。 在异能的加持下，那些曼陀罗花迷幻效果加强了数倍，提炼出来的药粉散发到空气中会让人产生幻觉。 皇帝先将守卫都撤回来保护自己与皇后的宫殿，然后让人将药粉撒了一大圈，暂时挡住那些闯入宫的士兵。 不过这个药粉毕竟是从植物提炼而来，有一定的时效，而且浓度过低就不管用了，只能用来拖延时间。 沈清河还特意提醒皇帝，“若是那些谋逆之人清醒过来用火攻，或者围而不攻，等弹尽粮绝，咱们在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赵曦安慰了一下沈清河，“兖王和邕王不得人心，做的又是叛乱之事，很快就会有勤王救驾的人赶过来，再怎么样，我们也不会被围困而死。” “至于先生提到的火攻，如果没有陛下的传位圣旨，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之人皆可以对逆王进行讨伐，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做这么极端的事。” 皇帝心里想的很清楚，逆王需要他留下传位诏书，不会一上来就杀了他，太子作为国之储君，反而是处境最危险的那个人。 皇帝不肯让太子轻易涉险，逼着他赶紧出宫去，等跟救驾的人会合，到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就连沈婳也被带了过来，这个被沈清河算出能延续皇室血脉的女人，如今在皇帝眼里也成了香饽饽。 皇帝让太子带着沈婳出宫逃命，但是太子坚决不肯。 此时正是表达他忠君爱父的时候，若是就这样做个逃兵，将来到了朝堂之上说不定会被大臣诟病，说他软弱无能。 沈婳看准了机会主动提出愿意跟救驾的人接头，请皇帝给予她一封亲笔密函。 皇帝等人倒不怀疑她想独自逃跑，因为此时局势危急，叛军已经快要冲进宫，在这里还有侍卫保护，随便乱跑更危险。 沈清河在皇帝耳边轻声说道：“贫道刚才算出这位女子福运在身，皇上何不借此机会检验一下，看看她是否真有这么好的运气。” “若她真能安全把信送出去，还能找来救驾的军队，就说明她确实是太子的贵人。” 皇帝没怎么犹豫就点头了，他心里想的是：能成功当然最好，就算沈婳为此事丢掉了小命，但是此女忠君爱国，也算死得其所了。 而且他真的很想知道，沈清河的测算究竟灵不灵验。 如果这不是沈婳提前计划好的，换做旁人肯定会觉得皇帝的想法太过无情，拿人命来进行实验。 不过她并不惊讶于皇帝此时表现出来的冷酷，今日皇后宫里那些官眷大多跟皇位不沾边，却被无辜卷入了皇权的斗争，成为了皇帝布局的棋子。 今天这个局可以说是皇帝以身做饵，引诱那些有野心的人主动跳出来。 皇帝既然敢做这个局，就不会想不到，万一失败，这些人全部都要死，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虽然一直顶着一个仁慈的名头，但是作为皇帝，为了血脉延续，一样可以做到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又或者在皇帝眼里，能够拿命来尽忠，这是她们的荣耀。 沈婳拿到密函就从后门钻了出去，当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偷偷摸摸的使用异能，很快就跑到宫外。 当沈婳骑上提前就准备好的快马，匆匆的向城外跑去，她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以身犯险，也是她做过的最冒险的事。 但这都是为了让皇帝更加相信沈清河，也是为了让她以后能更多地影响到皇帝的决策。 骏马一路奔驰，当她来到城外的时候，就见到顾廷烨带着一帮人已经等在了此处。 沈婳把密函交给对方，上面盖有皇帝的玉玺，顾廷烨等人不再等探子回报，即刻就出发前去平乱。 而且顾廷烨知道沈婳是太子的心上人，特意安排心腹手下来保护她，沈婳才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 此前皇帝装作病弱，将很多官员都召进了宫里，做出一副即将驾崩的样子，引诱兖王和邕王赶紧动手。 在过去的这些年，两位亲王身边都聚拢了一大批势力，这些人代表了太多的利益，他们已经注定回不了头了。 而皇帝和太子一起病倒，这样的消息传到两人的耳中，就像是一个冲锋的号角，让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铤而走险。 宫外传来了阵阵厮杀之声，皇后和宫中的女眷都吓坏了，荣贵妃也在此处，心里十分的恐慌害怕。 第178章 知否(33) 外面这样大的动静，不管是两位亲王谁先动的手，另一位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毕竟两人针锋相对多年，不管是谁上位都不会放过另一个人，偏偏荣贵妃的亲生妹妹嫁给了兖王世子。 如果皇上成功平叛，谋逆之罪可是要诛连的，就算荣飞燕是太子的小姨，恐怕也难逃一劫。 若是皇上败了，被逆王打进宫来，她的亲生儿子身为太子必死无疑，荣家这次是真的有大难了。 王若弗挤在一堆官眷中也是惊慌失措，七丫头被召去了御前，前来传话的内侍还说是好事，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乱局。 她现在就希望七丫头早早到了御前，皇上身边的侍卫应该不会比皇后这边少，这样还能多保一段时间的平安。 就在焦急的等待之中，顾廷烨带着禹州团练使赵宗全和他的儿子前来救驾。 邕王和兖王手下的人本就因为曼陀罗花粉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双方对拼又消耗了一定的实力，所以被后面赶来的人轻易制服。 赵宗全本来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不愿意掺和到皇位之争，奈何顾廷烨这一次是带着皇帝的密诏，让他们一有动静就前去救驾。 而赵宗全的儿子赵策英有胆识有谋略，不甘心常年在禹州当一个冷门宗室。 此次皇帝有意为新帝铺路，要剪除那些有野心的人，赵策英认为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所以和顾廷烨一起劝动了他父亲前来。 宫门外的士兵刀剑相交，顾廷烨和赵策英冲锋在前，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成功抓住了试图逃跑的兖王和邕王以及他们成年的儿子。 等主要人物都被制服以后，皇帝和太子打开殿门，看着面前浴血而来的将士们很是欣慰，升官加爵的承诺脱口而出。 然后皇帝命令士兵将叛乱之人收押，再派人去两位亲王的府上严加把守，不许放跑了任何一个人。 可是等一连串的命令都传达下去之后，皇帝突然吐出了一口血，整个人从刚才挥斥方遒的状态脱离出来，迅速变成一个精力不济的老人，疲态尽显。 赵曦连忙扶着父皇，让他在龙椅上坐下，皇帝淡定的拍了拍他的手，虽然神情萎靡却没有后悔。 今日的这一盘棋实在是太耗费心力了，叛军冲杀进来的时候，即便他是皇帝也会紧张。 就算做了十足的准备工作，但是万事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拿鱼饵钓鱼也有可能被拖进水里，皇帝害怕翻车也只能咬牙支撑。 如今叛乱终于被平定，两个逆王也被当场拿下，不能翻身了，皇帝放松下来，支撑身体的这口气也就泄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太子，颤颤巍巍的拉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 “这是朕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这两个逆王势力太大，若不能早早除去，必成心腹大患，如今朕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 皇帝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拼命保住的儿子，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第179章 知否(34) 皇帝驾崩、国之大丧，太子赵曦继位，宣布第二年春天加开恩科，选取士子。 由于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开考科举，虽然现在还是国丧期间，但是汴京城很快就恢复了混乱之前的繁华。 如今庄学究已经不在盛家私塾，盛家没有外男前来读书，盛纮亲自盯着盛长枫，期盼他这一次考试能够金榜题名。 只不过现在的墨兰顾不上自己亲哥哥考试的事儿，毕竟一次不过还能再考，但女儿家的婚嫁大事很有可能决定她下半生的命运。 盛纮的几个得意弟子都要参加这一次的科考，按他的意思，墨兰的夫婿就会从这几个人里面挑了。 当几个兰都来到寿安堂给祖母请安，沈婳身后跟着一大堆仆人，这都是宫里出来的人，是赵曦特地派到身边来保护她的。 沈婳之后会入宫为妃的事，盛家人都已经知道了，不过几个姐姐好像都各有心事，一个比一个沉默，对她这样有些夸张的排场视而不见。 明兰给祖母请安之后就坐在那里，眉宇之间有些纠结的样子。 墨兰也不复以往争强好胜的样子，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 原本最活泼的如兰，现在行为举止变得十分淑女，却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傻笑，明显有情况啊！ 不过盛老太太现在没空关注她们，而是拉着沈婳的手，心里忍不住叹气，七丫头年纪这么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后宫复杂的局势。 请安结束之后，如兰拉着明兰一溜烟的跑了，沈婳干脆跟着墨兰回了她的屋子。 盛家之前办了几次诗会，卫家出力不小，墨兰得了好处，这段时间跟沈婳的关系也亲近起来。 “四姐姐这是怎么了，最近几天看你都没什么精神，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墨兰拧着手中的帕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七妹妹如今是板上钉钉的后妃了，爹爹怕别人说他贪慕富贵，一心想要把我嫁给一个穷举人，我这些日子都快愁死了，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办？” 沈婳当然是配合的为她打抱不平，“四姐姐才华出众，从小就是娇养大的，这怎么成啊？” 对于盛纮为了自己的清流名声把女儿们低嫁的行为，她是很不赞同的，甚至觉得有些无语。 盛纮至今只是一个四品官，在这汴京城里比他权势大的比比皆是，那些人尚且还想着结一门好姻亲呢。 就如同一直自视甚高的平宁郡主，家中有国公的爵位，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去，还不是想着要为儿子娶一个家世高贵的妻子。 清流的名声说起来好听，但是作用真没想象中那么大。 就说大姐姐华兰，嫁去忠勤伯府十年，一直过得谨小慎微，在外面给自己博出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结果婆家还不是照样欺负她。 如今沈婳即将入宫为妃的消息一传出来，袁家立马就送了重礼过来，还主动提出让大姐夫袁文绍陪着华兰姐姐回娘家探亲，态度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盛家今非昔比，肉眼可见的开始上升。 对沈婳来说，努力的打造一个好名声是为让自己过得更好。 如果为了追求清流的名声，就逼着家中的女儿们去过苦日子，这名声不要也罢。 墨兰见沈婳同意她的观点，顿时开始大倒苦水。 “爹爹看好的那些举子，多数都是家境贫寒，家里不过是有一些田产罢了，就算一朝金榜题名，也不可能立刻就发达，多的是苦日子要过。” “难不成要我用嫁妆来填补家中的开支，然后慢慢的等着对方熬出头吗？” 盛纮的眼光确实有可称道之处，他看中的文炎敬后来高中，为官之后也确实有了一番作为，但是这其中未必就没有盛家提携的缘故。 沈婳想的很现实：文炎敬进入官场的时候，盛家已经开始上升了，前期一直都是在消耗资源，无力反哺。 自私一点的说，沈婳更希望几个姐姐都嫁入高门，互相提携，而不是单纯的付出。 赵曦听到沈婳对几个姐姐婚事的想法表示赞同，礼部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了登基的流程，然后他这位新皇就闲下来了。 赵曦百无聊赖的品着沈婳亲手制的茶，心里想着有哪些合适的人家可堪匹配。 “如今大臣们以朕年幼体弱为由，恭请太后垂帘听政，朕身边可用之人甚少，若是爱妃家中的姐妹能够嫁入高门，也是朕的助力。” 说到太后，不愧是在宫中混了几十年，明明之前还跟邕王走得近，可是宫变却没有伤到她一根毫毛。 毕竟她只是舍出了一个养女的儿子，不像荣贵妃把亲妹妹都搭上了。 兖王和邕王已死，荣贵妃为了保住妹妹的性命，在太后面前百般祈求，一点也没有新皇生母的样子。 太后打的一手好算盘，放过了荣飞燕，也是让荣家留下了一个难以掩饰的污点，让荣贵妃再不敢与她作对。 而齐国公府为了继续抱住太后的大腿，什么都不敢抱怨，反而越发的亲近太后。 只是嘉成县主没有荣飞燕那么幸运，作为邕王唯一也是最宠爱的女儿，之前嚣张跋扈的时候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她可没有一个贵妃姐姐又兼新皇生母来帮她。 平宁郡主肯定是不会用毒药这种容易被人察觉的方式，但是挫磨一下儿媳妇，恐吓一下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嘉成县主却不成问题。 齐国公府在提及嘉成县主的死因时，说她是在父王和兄弟们都被处置了之后，惊惧交加，国丧还没过去，人就没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看过之后，发现情况属实，然后齐国公府就低调处理了嘉成县主的丧事。 但是一个原本身体健康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忧思过重丢掉了性命，要说跟齐国公一家没有半点关系，恐怕也不能让人信服。 而且齐国公全家对外并没有表现得多难过，齐衡一心准备来年开春的恩科，没空为自己妻子的逝去而伤心。 两个人在卫家的铺子里消磨了半天的时光，等赵曦回宫之后，沈婳回了盛家，一进屋子就看到等在里面的明兰。 “姐姐特意等在这里，这是有话要对我说呀！” 明兰笑着把她拉过来，先是打发了屋内的侍女，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床榻上。 “如今父亲在为两位姐姐相看亲事，五姐姐刚才还拉着我说了半天，我这不是特意过来分享给你吗！” 沈婳挑了挑眉，“历来讲究长幼有序，四姐姐都还没有着落呢，五姐姐怎么就这么心急啊？” 明兰知道自己的妹妹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在外从不乱说别人的闲话，所以只犹豫了一下就将情况和盘托出。 “父亲最近常叫他的学生来盛家，一是指点功课，二来是想考察对方人品，其中有一个叫文炎敬的最受父亲看重，都已经派人去他家里详细调查了。” “听说这个人很有潜力，父亲有意将四姐姐许配给他，不想前几日，五姐姐无意中去花园撞上了这个人，便假称是家中的女使跟对方说话，之后就……” 沈婳面色一沉，“五姐姐不会与人做出了私相授受之事吧？” 明兰连忙解释道：“当然不会啊！五姐姐只是觉得那个人看起来很面善，人也彬彬有礼，才会生了些好感，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沈婳追问道：“那两个人之间有没有通过书信或者传递什么东西？相处时可被外人看到过？” 明兰摇了摇头，“五姐姐不是那样不谨慎的人，我也问过她了，两个人只是在花园里见过几次，说过几句话，没留下什么物证。” “而且五姐姐知道这样做不妥，她很快就想明白，然后连花园都不敢去了，但是她跟我说这些，想来心里还是惦记着。” 明兰心中暗暗叫苦，如兰这是让她来做出头鸟，但这话还真就不能不说。 “五姐姐想让我在祖母面前帮她敲敲边鼓，又让我把这件事说给你听，妹妹要是也帮着她，想来父亲会改变心意的。” 她暗戳戳的瞅了一眼今非昔比的妹妹，现在父亲对沈婳的态度不同往日，如果不是圣旨还没有明发下来，只怕父亲每次见到沈婳都要行礼了。 如果是沈婳去跟父亲说，甚至是找皇上求一道指婚的圣旨，父亲还真不能驳了她的意思。 沈婳则是心里想着，莫非是上一回对如兰刺激的太过，她会看上文炎敬，其中是不是也有墨兰的缘故呢？ 毕竟两个人一直争锋相对，如果没有墨兰，如兰未必就会对文炎敬产生好奇心，然后被人哄骗了去。 没错，在沈婳看来，文炎敬对如兰必然是暗藏心机。 沈婳对着明兰直接开诚布公的说道：“两位姐姐觉得文炎敬不错，有被父亲认可的才华，人长得也俊秀，但是要我说，这人绝不是一个适合五姐姐的对象。” 第180章 知否(35) “对于姐姐说的两人初次相识的场景，我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婳随手拔下头上的一只玉钗放到明兰眼前，质地细腻、光洁无瑕，是难得的好玉，单这一只钗就可以让一户普通人家在汴京城舒舒服服的过一年。 “姐姐看看我，再看看自己，咱们这通身的打扮有哪一点像女使？” “五姐姐又是嫡女，吃穿用度从没有被亏待过。哪怕她身边没有侍女跟着，一个人出现在花园里，也不可能有人把她错认为女使。” 沈婳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而且就算文炎敬不能分辨女子衣料饰物的价值，在老师的府邸里勾搭女使，这绝非正人君子所为。” “如果只是一次偶遇也就罢了，可五姐姐不是说她跟文炎敬已经见过几次了吗？若是对她无意，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呢？” 明兰听了喃喃自语道：“对呀！他既然跟五姐姐多次见面，肯定是对她有意思的，不管对象是普通女使或是主人家的女儿，这都是不妥的。” 沈婳把玩着手中的玉钗，语气却很认真，“咱们家如今起势了，必然会有那些想要攀附的人围上来，好坏难以分辨。” “父亲看好那些举子，想伸手拉一把，结交些人脉是不错的，但是结亲之事还是要慎重。” “汴京城里好人家多的是，像文炎敬这样有前途，与咱们家门第相差不远的人也有，与其去吃苦，还不如找一门四角齐全的婚事，毕竟咱们盛家的女儿哪里都不差！” 明兰深觉有理，“那这件事就到这里打住吧，我也不必再去祖母面前说什么了，我回头就把这番话细细的讲给五姐姐听。” 看着明兰认真思考给如兰回话的事，沈婳觉得自己也是操碎了心。 “姐姐别光说五姐姐的事啊，你们三人年龄相近，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明兰被这一打岔，顿时瞪大了眼睛，“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可别瞎说！” 不过对上沈婳打趣的眼神，她慢慢的就涨红了脸，然后又归于平静。 明兰在眼神的对视中败下阵来，酝酿了一下开口说道： “祖母一直很看好贺老夫人的孙儿，想要将我许配给他，本来我还有些犹豫，觉得这个人还不错，不过最近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改了主意。” 也许是心里憋的太久了，想要找一个人倾诉，话题一打开，她就源源不断的说了起来。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贺弘文有一个表妹曹锦绣因赦返京，贺弘文的母亲就想将曹锦绣给贺弘文为妾，将她留在家中庇护。” “正如妹妹所说，盛家已经起势，我若嫁去贺家那就是低嫁，结果亲事尚未定下，贺家那边就有妾室要进门了，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看着明兰淡定的眼神，沈婳就知道她早已拿定了主意，跟贺家的这门亲事是成不了了。 “那齐小公爷呢？听说他妻子已经去世，姐姐心中是否还惦念着这个人？” 明兰与贺弘文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因为合适所以才开始相处，成不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但是齐衡就不一样了。 明兰沉默了半响，“不会了！往日之事不可追，人要向前看。” 沈婳记得明兰之前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但是齐衡死缠烂打，让她回转了心意。 明兰看着沈婳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眼神，淡淡的笑了一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偶尔会想起从前的事，慢慢发现很多事是经不起琢磨的。” 明兰躺在床上，眼睛虽然盯着床帐，但更多的是在追忆与沉思。 “小公爷当初向我表明心迹，因为郡主不同意还在家里闹绝食，我当时真的没想到，有人能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所以我很感动，生出了想要与他共同面对一切困难的决心。” “后来得知小公爷收了一个跟我长相相似的女使在书房伺候，结果那个女使被郡主给打死了。” 明兰神色黯然，“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国公府是不匹配的，从未想过小姑爷会为了我不纳妾，所以我当时只是对那个女使心生怜悯，没有太多的感触。” “可是后来不为的死，我觉得很难过，当初在私塾里念书的时候，我们曾经见过很多次。” “不为从小就伺候小公爷，是他的心腹，最后活生生被打死在他面前，没想到他连自己贴身的侍从都保不住。” 沈婳点头说道：“郡主只有小公爷一个儿子，若是真想护住自己的心腹，大可拿性命威胁，放几句狠话，或者扑上去替不为挡一下，难道郡主还能把自己儿子给打死吗？” 明兰苦笑道：“我当初总觉得他是不得已，不过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少爷，真正需要他出来的时候，他是扛不起事的。” “前几天他又偷偷跑过来找我了。” 明兰的脸上无悲也无喜，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他说自己会努力学习，等到金榜题名后会来提亲，我拒绝了。” “不过他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仿佛听不懂话一样，坚持说要努力备考，让我看看他的决心。” “他还说自己之前娶了嘉成县主是被家里逼迫的，因为太后需要人去拉拢邕王一脉，平宁郡主让他担起振兴齐国公府的重任，他无法拒绝母亲的恳求。” 明兰突然冷笑了一下，“小公爷说了一大堆话，听起来是情有可原，不过最重要的应该只有一句，七妹妹是被先帝和太后赐给新皇的妃子，盛家的门第不同以往，郡主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我只觉得好没意思，我们俩人终究是越走越远，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第181章 知否(36) 听到曾经瞧不起她的郡主如今不再反对，明兰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之中要平静。 “他家里人同不同意都与我无关了，嫁人也没什么意思，要不是担心连累了你们，我都想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沈婳见明兰一副快要看破红尘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这个时代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中若有一个做姑子的女孩，肯定会影响到其他姑娘的名声。 大姐姐华兰也是顾及未出嫁妹妹们的名声，所以在婆家忍气吞声，明明她在家里的时候是被精心培养，能帮着王大娘子管家处事的聪明女子。 在托如今很清闲的皇帝陛下帮姐姐们找对象之后，沈婳开始忙自己的事了。 毕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够在做事的时候有更多的自主权。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候看着不错的亲事，等嫁过去之后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苦处。 等她走到更高的位置，到那时多的是人想要跟她攀上亲戚，不行咱就换。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后的姐姐也不会发愁找对象的。 不过沈婳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其他人却已经图谋着想要从她身上找点好处。 月初的时候，沈婳正在清查名下铺子里的账册，就听到王大娘子的姐姐康王氏到来的消息，还专门提出要见她。 王若弗如今是春风得意，她作为沈婳的嫡母，当初可是亲眼见证了皇上皇后对自家姑娘的看重。 盛家的女儿入宫为妃，连带着整个盛家的门庭都往上高了一截。 很多往日里不怎么走动的人家都开始给她发请帖，邀请她带着女儿们前去参加各种雅集聚会。 康王氏是王家的嫡长女，王若弗未出阁的时候一直是很羡慕这个姐姐的，对她的话也是多有听从。 如今看着姐姐亲自上门，态度也不像往常那样冷嘲热讽，王若弗心里那个高兴就别提了。 沈婳乖巧的打了个招呼，“母亲安好，姨母安好！” 说完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康姨母眼睛一挑，说话的语气就开始不客气了。 “妹妹这个嫡母管教孩子可真够放松的，做母亲的还没叫起呢，庶女就自顾自的坐下了，这样的规矩等进了宫就不怕招人笑话吗？” 王若弗愣了一下，本能的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我们家的七姑娘身边有宫里来的嬷嬷教导，规矩还是学的挺好的，而且身份到底不一样了，说来还君臣有别呢。” 康姨母撇撇嘴，“再怎么说，这孝之一字都该牢牢记在心里，妹妹也该拿出做嫡母的范儿来。” 沈婳看了一眼站在康姨母身后的年轻女子，大概就能猜到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若弗脑子并不是那么精明，对上康姨母这个姐姐，总是会被对方的话语绕进去，继而对她的话很是信服。 不过沈婳如今身份确实不一样了，王若弗也就不知道该如何接康姨母的话。 康王氏见王若弗不接话，神色先是僵了一下，然后又扯出了一个笑脸。 “这学规矩的事儿可不能轻忽啊，说来也是要入宫为妃的人了，在家里就不知道尊重长辈，以后若是不小心冒犯了贵人，难不成要连累全家吗？” “如果是在我们康家，哪里容得下这样的庶女，早就教训到她听话了。” 沈婳看着康王氏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一副非要给她个教训的样子，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眼神给到了侍立在身旁的陈嬷嬷。 陈嬷嬷顿时一脸严肃的站了出来，“娘子这话可就说的差了，咱们盛家的姑娘自来都是好家教，哪里像旁人说的不懂规矩了？” “不说咱们家老太太是勇毅侯独女，大娘子的父亲王老太师配享太庙，教养的姑娘们各个懂事守礼。” “就说咱们七姑娘，那可是太后娘娘的养女呢！娘子说这话难道是指责太后娘娘教女不善吗？” 康王氏被陈嬷嬷严厉的话语当场给顶了回去，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差点就咆哮出声。 可是看着沈婳身后连穿戴都与普通女使不同的宫女们，她不得不强行忍下这一口气。 “岂敢，我不过是顺嘴说说，指点一下家中的小辈，只是嬷嬷看起来资历深厚，却也不该攀扯太后娘娘吧？” 陈嬷嬷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既然知道不应该攀扯，康娘子自己就该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刚才说话未免太不谨慎了吧。” “七姑娘自从进了这个屋子就对大娘子和康娘子很是礼貌，大娘子对我们姑娘也是爱护有加，但康娘子却摆着长辈的谱想要教训我家姑娘。” “莫说我家姑娘没错，就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不是，也轮不到你一个姨母来教训，而且正因为我家姑娘好教养，所以才不与你顶撞。” “但奴婢是宫里派来近身服侍姑娘的人，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败坏姑娘乃至于太后娘娘的清誉。” 康王氏觉得自己刚才已经是在退让了，没想到陈嬷嬷不依不饶，一个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居然在她面前蹬鼻子上脸。 王若弗是太师嫡女，她身为王若弗的姐姐，王家嫡长女的身份本该更尊贵才是，今天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奴才给教训了。 康王氏打小就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一向瞧不起王若弗这个小时候被养在乡下的妹妹，结果对方一朝翻身居然骑到她脸上了。 哪怕王若弗什么也没说，康王氏也因为嫉妒把她给恨上了。 只听见“啪！”的一声，王若弗特意拿出来招待康王氏的一整套十二件大玉川先生通通被打翻在地。 沈婳心里啧啧称奇，康王氏平日在外人面前装的端庄有礼，这掀桌子的力气倒是不小。 不过东西是砸了，康王氏气的手都在发抖，却不敢再跟陈嬷嬷对上，恨恨的甩袖离去。 王若弗还想起身拦一下，但她没料到康王氏走的那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院子，仿佛身后有人在追一样。 沈婳一脸可惜的看着地上被砸坏的茶具，“姨母怎么这样大的脾气，这套茶具还是宥阳老家特意送来的，这样糟蹋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 第182章 知否(37) 王若弗看着沈婳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也许是因为身份的转变太快，缓冲的时间太短了，王若弗如今做事比较拘谨。 “七姑娘确实不该受这个气，只是我这个姐姐名义上也是七姑娘的姨母，今日的事传出去不太好听，不如大家各退一步，都不要计较了吧！” 沈婳温柔的笑了笑，对付康王氏这种恶人没必要给她好脸，否则她只会踩着你往上走。 康王氏刚才唱念作打的闹了一通，不就是想要打压一下她这个庶女，如果能将她拿捏住，就可以给自己谋好处了。 而王大娘子虽然脑子笨了些，倒不是个坏人，虽然对她比不上如兰，但也从来没有虐待过。 对方是一个合格的嫡母，而她不是王大娘子亲生的，不能要求更多了。 “母亲说笑了，母亲这些话都是为我着想，女儿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 “只是姨母来咱们盛家做客，结果却弄的摔盘子砸碗的，嘴上还提及女儿的教养问题，若是传出去，就怕会被人说是非议皇室，对太后娘娘不满啊！” 王若弗头上一下就冒出了冷汗，“这话是怎么说的？姐姐只不过是脾气大了些，何至于此？” 沈婳淡定的说道：“事情都已经做得这么难看了，还能拦得住别人怎么说吗？” “康姨母也不是第一次来盛家了，母亲当真就不清楚她的态度吗？” 王若弗沉默的坐在那里，盛纮原先偏心林小娘，在扬州的时候，她这个大娘子因为失了管家权还被外面的人嘲笑了好久。 她嘴上总是提及父亲配享太庙，心里把王家当做她的底气，所以对于最受王老太太偏爱的姐姐也比较顺从。 不过康王氏显然不能接受一直被她看不起的妹妹压到她头上。 “母亲若是想不明白，不如去问一问祖母和父亲，看看他们对于康姨母是什么态度。” “母亲可别忘了，你当初想要将五姐姐嫁回给娘家，结果被康姨母给抢了先，如今五姐姐正在相看，母亲可不要又被旁人钻了空子。” 王大娘子无疑是很疼爱儿女的，如果是她自己受了委屈倒没什么，但是牵扯到儿女的事就不能视若无睹了。 沈婳从王若弗的院子出来之后，派人将今天的事告知给了盛老太太和盛纮，王大娘子毕竟是她的嫡母，有些话还真不好说。 不过康王氏可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人，今天丢了那么大一个脸，若是不报复回去才奇怪呢。 沈婳回了自己的屋子坐下，还没歇多久，蓝银和绿华就撑起了帘子，报告了一声，“姑娘，康家的兆儿姑娘过来了。” 沈婳看着眼前娇娇怯怯的康兆儿，亲切的招呼了一声，“表姐安好，难得见到表姐，快坐下来吃盏茶吧！” 康兆儿本是康家的庶女，身形单薄，长得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只是气质怯懦，这美貌便失了颜色。 她看到沈婳态度温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表妹安好，大娘子今日在堂屋里说了一些混话，回去以后很是懊悔。” “如今大娘子已经去找盛家大娘子道歉了，又叫我来给表妹赔罪，希望表妹宽宏大量，不要与大娘子计较。” 沈婳依然是那样一副温和的态度，笑着问她，“那我若是计较会怎么样呢？” 康兆儿愣在了那里，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大概是想到康王氏平日里是如何责打她的。 只见康兆儿“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求表妹可怜可怜我，若是大娘子知道我办不好她交待的事，回去之后一定会打死我的！” 沈婳看她跪着磕头，也不在装着假笑的样子。 “表姐说笑了，表姐虽是庶女，也是官家的女儿，哪里能说打死就打死了，想来姨母只是嘴上厉害，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 康兆儿见自己苦苦哀求都不能让沈婳改变主意，就知道她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美貌又温柔。 她抬头见沈婳已经没有了笑容，一咬牙一狠心，竟然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只簪子，眼睛一闭就要扎在自己的身上。 蓝英和绿华吓的大叫，幸好陈嬷嬷眼疾手快，一脚将康兆儿手中的簪子踹到远处。 身后的宫女一拥而上将康兆儿按在地上，然后将她的双手压到背后。 康兆儿趴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就老实了，刚才刺的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如今再让她给自己来一下，她也下不去手了。 陈嬷嬷冷冷的说道：“行刺皇妃，罪大恶极，姑娘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康兆儿面色大变，“什么皇妃？什么行刺？我没有啊！我没有想伤害别人，那只簪子是拿来刺我自己的！” 陈嬷嬷：“你在贵人面前拿出凶器意图伤人，没伤着我们家姑娘，是因为我们守卫得力，却不能因此说你无罪。” 虽然她看得清楚，康兆儿那一簪子确实是想要伤自己，但是她们跟在沈婳身边，绝不能让沈婳出现一丝一毫的损伤，不管是身体还是名誉。 “康家的大娘子在你来之前难道没有说过，我们家姑娘是先帝和太后赐给新皇的妃子，你做了这样行刺之事，是要株连家人的！” 康兆儿瘫软在地，沈婳怜悯的看着她，“表姐连性命都不顾了，想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受了别人的胁迫。” “若你能说出幕后指使，我倒是可以为表姐求情，从轻发落，至少不会牵连你身边重要的人。” 康兆儿此刻还被两个宫女死死地摁在地上，屋内的气氛十分凝重，她很快就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哭喊着说了出来： “是大娘子让我这么做的！她拿我的小娘和弟弟要挟我，我不得不从，求你放过他们吧！” 第183章 知否(38) 既然已经吐了口，康兆儿就不再隐瞒，将康王氏让她做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自从大娘子知道表妹被选入宫中为妃，就拿我的小娘和弟弟威胁我，让我接近表妹，想尽一切办法留在你身边。” “若是表妹留下了我，我以后就有机会接触到位高权重的贵人，大娘子就可以通过我去攀附那些人。” “若是表妹不肯，大娘子就让我刺伤自己，再把事情闹大，污了表妹的名声，让你被皇家厌弃，盛家自然也就断了富贵荣华的路。” 沈婳点了点头，这话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康姨母不是个好人，可她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逍遥自在，说明她不是个蠢人。 她之前每次来盛府做客，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席间少不了冷言讥讽。 就连王若弗亲生的女儿如兰都被这个亲姨母奚落过不少次，以至于非常讨厌对方，更别说她们几个庶女了。 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心结也就结下了。 康姨母知道自己再如何伏低做小也很难修复关系，而且她也不是一个能受委屈的人。 既然拿捏不住人，干脆嚣张跋扈的闹一场，再推一个女儿出来装柔弱扮可怜。 康姨母对这个女儿越是疾言厉色，反而越能帮她得到沈婳的同情与怜悯，然后就可以顺势把人留在沈婳身边。 即便留不下人，康王氏宁可损人不利己，生拉硬拽也要把盛家拉下去，她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妹妹得到。 “表姐据实以告，妹妹自然也不会为难你，只是康姨母如此作恶多端，想来康家不止你一个人遭了她的毒手。” 沈婳示意宫女们把康兆儿放开，亲自把手脚无力的她扶起来，劝说道： “康姨母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害人吧？表姐有一个这样的嫡母真是可怜。” 康兆儿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听沈婳的语气，知道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怜巴巴的擦着眼泪。 “大娘子在家中的时候脾气就不好，时常责骂我们这些庶女，对于生下孩子的小娘更是各种欺负。” “康家曾经没了好几个小娘，死的都有些蹊跷，我实在是害怕，才不得不听大娘子的话。” 沈婳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竟然有这样的事！即便是出身最低的贱妾，不喜欢可以发卖，却不能随意要人性命啊！” 康兆儿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我没有说谎，表妹如今身份尊贵，想查一定能查得到，过去的那些年，真有好几个小娘丢了性命，全靠王家撑着，所以没人追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康兆儿跟康姨母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想到小娘和弟弟，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康兆儿都敢拿簪子刺自己了，骨子里肯定是有一股狠劲儿的。 康姨母害得她担上了行刺皇妃的罪名，如果这个罪名坐实了，她不仅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小娘和弟弟也会受到牵连。 若是揭发对方能保住小娘和弟弟，她不会犹豫。 “大娘子心思狠毒，原先只是责打辱骂，后来闹出人命之后竟有王家帮她打点，外人全然不知，大娘子就变本加厉，越发的恶毒了。” 康兆儿面带惊恐的说道：“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态，可是康家连着死了好几个小娘，大娘子竟然开始不避人，连下毒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也许是为了震慑她们这些人，将来嫁出去联姻后还能为她所用，康王氏手段毒辣，康家的庶子庶女人人畏惧。 “表妹，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小娘和弟弟啊！” 沈婳赶紧将人扶起来，“表姐所说实在是骇人听闻，不过只见康姨母对我用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就知道她这个人品行不端。” “康王氏虽为官眷，却肆意戕害家中的妾室及庶子女，犯下数条命案，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放过。” 沈婳先是吩咐陈嬷嬷，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传达给皇帝陛下。 然后扭头看向康兆儿，“表姐只管安心，这件事已经上达天听，我绝不会轻易罢休，只是最后还要有劳表姐做个人证，牢牢钉死康王氏的罪名。” 蓝英和绿华扶着康兆儿去了屋子里重新梳妆，沈婳又派赵曦留给她的人手先一步控制住康家的几位管事。 康姨母这个人心思歹毒，偏偏她是王若弗的亲姐姐，将心思简单的王若弗死死的拿捏住了。 剧里在盛家起势之后，因为王若弗向她抱怨盛老太太对她不满，竟然直接唆使王若弗给盛老太太下毒。 媳妇给婆母下毒，罪大恶极，情节严重的很可能会被处死。 不过世家大族往往不会将这种丑闻暴露出来，康姨母认为盛家会像王家包庇她一样包庇王若弗。 但是杀人的证据捏在手里，王若弗和盛家这一辈子都翻不出康姨母的手心，要任她予取予求了。 这样一条毒蛇在阴影里盯着，怎能让人不心生警惕？ 原本沈婳还想着如何处理康姨母，现在好了，对方主动找上门来，还送了个把柄在她手里，那就不能怪她顺水推舟、顺藤摸瓜了。 等到康兆儿梳妆完毕，除了眼眶有些红，其他地方都瞧不出异样，沈婳亲亲热热的牵上了她的手一起去了王大娘子的院子。 康王氏一见到康兆儿跟在沈婳身边，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不错，以为自己的计划成了，眼神不由的露出了一丝轻蔑，又很快隐藏了起来。 沈婳看着她变来变去的神色就觉得好笑，这么会演戏，不去南曲班子里当个角儿真是可惜了。 康王氏还满脸和蔼的说：“兆儿在家里一直都是个闷葫芦，如今来了盛家倒是跟七姑娘要好，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 康兆儿拘谨的笑了一下，就被沈婳拉着一起坐好。 康王氏见沈婳还是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的坐下了，脸色突然的扭曲了一下，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就先让你这小贱人得意几天，等康兆儿找到合适下手的目标，早晚会有踩到你头上的那一天。 第184章 知否(39) 不过康姨母的想法永远只能是想法了。 王若弗觉得今天真是晦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有去玉清观上香的缘故，这一天下来，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先是姐姐康王氏莫名其妙的看她家七丫头不顺眼，想要教训别人，结果反被怼了回来。 下午的时候，姐姐又不知怎么想的跑来跟她道歉，说是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王若弗还没高兴多久，就在吃晚饭的功夫，竟然来了一队官差将康姨母给押走了。 “盛家大娘子，我等前来抓人，是因为有人敲登闻鼓，状告康王氏谋害人命，所以要她前去回话。” 等到官差都走了，王若弗才反应过来，赶紧让人去给王家和康家传话。 因为不知所犯何事，王若弗让沈婳先带着康兆儿下去，安慰一下受惊的表姐，却不是这件事是沈婳做的。 康王氏害了那么多人，就算康家大部分妾室是花钱买来的，但人都是有父母亲人的。 哪怕有人跟家里关系很差，或者畏惧康王两家的权势不敢出头。 但是也总有人跟家里关系不错，家里人发现姑娘被其主母害死，心怀怨恨的。 在背后有人支持的情况下，这些人直接告官，经过调查之后，发现康姨母果然害了不少人命，又追查到王家老太太有包庇之嫌。 王家用权势包庇女儿闯下的大祸，一经查实即刻被问罪。 结果就是康姨母死罪，王家的当家人被流放，王老太太被剥夺了诰命夫人的头衔，连王老太师的牌位也从太庙挪了出来。 康王两家的子女没有被牵连问罪，不过一下子从官宦子女变成了罪臣之后，地位下跌了不止一星半点。 王家的人是罪有应得，明知康王氏犯下大错，不仅不报官，甚至都没有劝说引导她改正，反而用权势压迫受害者，纵容康王氏更加肆无忌惮，活该他们有此下场。 康王氏的丈夫康海丰在事发之后想要撇清关系，声称要休了她。 但是后来查出康家的管事不仅帮康王氏害人，胆子被养大了之后，还顶着主家的名头在外作奸犯科、欺压平民，康海丰也被削职流放。 康家的家产部分充公，又有一部分赔偿给了受害者。 康兆儿的弟弟还有小娘都是康王氏打压欺负的对象，沈婳将人接到她在京中的某处宅子安顿好。 王若弗以为是自己姐姐作恶多端遭了报应，一边伤心于娘家的没落，一边又要帮着打点负责流放的官差。 此时的王大娘子还没有经历被姐姐和母亲联手背刺的过程，对于娘家尽心尽力，连康家也得了几分照顾。 康王两家在京中的名声败坏了，康兆儿被王大娘子安排嫁去了宥阳老家，她属于被康王氏欺压的受害者，又有王大娘子和沈婳给的嫁妆，婚后的生活倒还不错。 倒是如兰提起这件事儿的时候，悄悄跟沈婳和明兰八卦， “母亲是怕这个康兆儿学林小娘，她留在咱们家看起来倒是老实，但是处境跟当年的林小娘何其相似。” “母亲担心把她留在家里时间长了，跟二哥哥或者三哥哥看对了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怕要多多的陪送嫁妆，母亲也要赶紧把人给送出去。” 好在康兆儿是个聪明的，知道能嫁到宥阳知根知底的人家去当正室大娘子，她欣然同意。 沈婳索性将她弟弟和小娘住的那处院子送给她添妆，把这件事给了结了。 不过康兆儿毕竟不是盛家的女儿，王若弗虽然在她的婚事上搭了一把手，但是用心程度肯定比不上自家的女孩。 赵曦对沈婳的心意还是挺真的，给她的姐姐们寻的亲事也都不错。 如兰作为盛家的嫡女，被指给了英国公家的嫡幼子。 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盛纮和王若弗都惊呆了，王若弗高兴的把三清佛祖通通拜了一个遍。 英国公府张家是开国功臣，历经几代君王依旧显赫，门第和家风都很不错，以前的盛家根本不敢高攀。 如兰是嫁给他们家的幼子当正妻，听说对方不像上头的哥哥们一样喜欢舞枪弄棒，而是文质彬彬。 在赵曦的安排下，如兰跟那人偶遇了一次，双方感觉还不错，张家很快就上门来提亲了。 只是如兰的婚事顺顺利利，墨兰和明兰的婚事就出人意料了。 盛纮站直了身体，指着墨兰的鼻子骂道：“我们盛家是文官清流，女儿怎么能做妾呢？即便是亲王世子的妾，我也绝不同意！” 墨兰的脸色却十分平静，“这是皇上的意思，女儿也心甘情愿，亲王世子的妾与普通官宦人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盛纮被气的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禹州团练使赵宗全和儿子赵策英救驾有功，皇帝恢复对方舒王及世子的地位。 皇帝有意笼络对方，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结成姻亲了。 “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前些时日不是来提亲了吗？梁六郎虽然不是什么天纵英才，人也不差，去当个正室娘子有什么不好的？” 墨兰忍不住低下头，心里暗道：舒王世子勇武又有才干，如今更是有了救驾之功，只要不出意外，将来必定封王，那么她将来就是亲王侧妃。 而且舒王世子虽有正妻，但是膝下只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其他妾室都无所出，那么王位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啊。 永昌伯爵府的梁六郎地位和能力都比不上，还早就纳了一房妾室，马上就要生下庶长子了，如今的墨兰实在是看不上他。 第185章 知否(40) 梁晗不过是伯爵府的嫡幼子，天资不高，上面还有庶长子出身的大哥和嫡亲的兄长，爵位几乎没可能落到他身上。 而舒王世子能力过人，又抓准时机投向了当今皇上，一跃成为从龙功臣。 哪怕墨兰将来生下的孩子天资不高，只能指望先祖余荫，亲王之子能得到的荫封和伯爵府幼子的儿子一比，两者简直云泥之别。 墨兰野心满满，舒王世子既然有意与汴京城的官员之女结亲，她没有理由不选对方。 而明兰的婚事也有了眉目，顾廷烨主动上门来提亲，两人深谈了一番之后，明兰就答应了。 之前顾廷煜与顾廷烨共同演了一出戏，装作兄弟之间闹翻了的样子，帮助顾廷烨远离京城去搬救兵，最终成功救驾。 如今的顾廷烨作为宁远侯的弟弟，跟他的哥哥一起成为了新皇的心腹之臣。 “他说了，如今有很多的老臣都偏向于太后，皇上年轻，还需要依赖太后垂帘听政，所以结亲之事虽然着急，但更要慎重。” “其实他之前救过我很多次，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他也觉得我可以帮他料理好家事，所以我们谈的还不错。” 明兰的脸上没有太多羞怯的神情，而是仔细的分析其中的利弊。 “能嫁给侯府嫡子，这门亲事是我高攀了。” 沈婳再次认真的问她，“那你真的放下齐小公爷了吗？” 明兰看着她，“其实自从知道妹妹要嫁给皇上，我就问过祖母，关于朝堂的局势。” “祖母虽然不能上朝参政，但她说的话不无道理，齐国公府是坚定的太后一派，太后把持权力，不肯交还给新皇，二人迟早会有矛盾。” “妹妹入宫之后就是皇上的人了，在皇上与太后争权夺利结束之前，盛家是绝不能与太后那一派的人亲近的，毕竟墙头草不是那么好当的。” 明兰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见解，“四姐姐自愿嫁给舒王世子，成为皇上拉拢禹州势力的一枚棋子。” “顾廷烨手握部分兵权，跟顾家一起坚定的站在皇上这一边，姐妹们全部成亲之后，盛家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保皇党了。” “男女之间的情爱跟朝堂派系的斗争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为了祖母和妹妹，也是为了盛家，我跟齐衡绝无可能。” 沈婳看着明兰谈论朝政颇有自己的见解，不由得想到，世间还有多少像这样被困于内宅，不能发挥出自己天分的女子。 很多女子的聪明才智其实并不逊色于男子，只是这个世道没有给她们展示的舞台。 明兰和墨兰都是认定了自己的路就会坚定走下去的人，盛纮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连皇上都对她们的亲事过问了，盛纮就算不愿意，他也是不敢说的。 家里接连嫁出去了三个女儿，婚事在一年内就全部办完了。 王若弗又高兴又疲累的操持着家务，看见女儿们个个都嫁入了高门大户，儿子也和儿媳妇生下了长子，心里的高兴就别提了。 不过盛家的女儿接连高嫁还是招来了无数人的羡慕，等到沈婳入宫的时候，眼红的人就更多了。 如今太后垂帘听政，皇帝几乎被架空，在朝政上没有什么决策之权，有什么动作也只能在私下里进行。 先帝和赵曦亲眼见证沈清河为沈婳批命，说她命格贵重、有利子孙，所以沈婳一入后宫就是专房之宠。 赵曦宠爱她，期盼着能与她尽快生下一位皇子。 毕竟孝字大过天，皇帝为了名声着想不能强逼太后放权，想要让太后还政于皇帝，必须要做到师出有名。 若是膝下能有皇子，至少太后不能再拿皇帝年幼体弱来当借口。 而沈婳不负皇帝期望，入宫不到三个月，太医前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就诊出她怀孕了的好消息。 “恭喜皇上！恭喜贵妃！贵妃有喜已一月有余！” 太医乐呵呵的向皇帝庆贺，皇帝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 “赏！重重的赏赐！还有贵妃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赏半年的例银！” 皇帝大手笔的赏赐很快就惊动了太后，太后先是让人送来了一份厚厚的贺礼，转头就将皇帝叫到她宫里。 “皇帝大喜，贵妃有了身孕，这是上天赐福，皇室一脉的子嗣终于要兴旺起来了！” 赵曦听了太后这话忍不住眉开眼笑，“多谢母后关心，贵妃身体强健，太医说她这一胎怀的极好，想必再过数月，太后就能抱上皇孙了。” 太后脸上也是笑意盈盈，“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不过说到这里，我也是想起一件事。” “皇上登基已有数年，后宫除了贵妃就没有旁人了，以前是顾及着皇帝的身体，可是贵妃这么快就怀上了，皇帝更该加把劲儿，多多繁衍子嗣才是正道！” 赵曦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太后会说这话，想必已经准备好了人选，而且都是心向太后的，他要是收下了，岂不是自己找事吗？ 不过太后对皇帝的反应也是早有预料，看了一眼旁边的内侍，对方就捧上来一本名册。 “后宫毕竟是皇帝的后宫，要选些什么人还是得你自己来挑。” 太后说着将名册递给赵曦，“皇帝可还记得，先帝去世之前，曾经召集适龄女子入宫为你相看，贵妃也是那批女子中的一个。” 赵曦翻开名册一看，果然都是曾经看过画像的人。 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我考虑不周，当时先帝身体不好，最担心的就是皇帝你了。” “所以我才在后宫召集了那么多官眷，希望能够从中挑个好的给你，让先帝放心，没想到会遇上兖王和邕王叛乱。” 赵曦想起当时的事情心情很沉重，父皇为了让他顺利继位，不惜以身做局，除掉了两位亲王，然后就耗尽心血而死，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动容。 太后见皇帝因为想起先帝，心中满怀愁绪，看起来颇有些脆弱，迅速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些女子因为经历宫中大乱，当初都是饱受惊吓，如今年龄增长，在亲事上也受了挫折，大多数都尚未成婚。” “这些女子无端被卷入皇位争夺，即便当时有很多人在场，可以证明她们的清白，但是流言纷扰终究还是带来了伤害，皇帝不如就当可怜这些女子，将她们纳入后宫吧！” 第186章 知否(41) 太后看着皇帝迷惑不解的表情，解释道：“当初乱军入宫，杀死了不少侍卫和宫女太监，皇上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也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但场面还是很惨烈。” “在乱军中被分尸者不少，那些被抓住的宫女就更可怜了，很多都是被侮辱后再杀死的，这些事情是瞒不了人的。” 太后说着流下了眼泪，面容十分哀痛，“虽然那些奉诏入宫的女子当时都在我的宫里，外面还有侍卫守护，依然有人恶意揣测这些女子不清白。” 皇帝面色有些不自然，这都是先帝和他计划好的，这些后续的影响其实他们也想到过，只是为了保住皇位，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太后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低声说道： “先帝为了你的皇位设下此局，结果害了这么多女子名声有暇，如今皇帝已经坐稳江山，能否考虑补偿这些女子一二呢？” 经过太后这一番劝说，原本坚持想要拒绝的皇帝现在犹豫了。 眼看皇帝有所动摇，太后又添了一把火，“这一批女子都是出身官宦人家，家里都有人在朝为官，皇帝若是接纳了这些人，她们家中的父兄一定会用心为皇上效力。” 只能说不愧是太后，能够在先帝去世后垂帘听政，让皇帝的生母荣贵妃毫无争权之力。 她这番话确实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皇帝如今最想的不就是赶快亲政，为此争取前朝大臣的支持非常重要。 当然，太后也没那么好心，毕竟谁能轻易放弃到手的权利呢？ 皇帝先前独宠贵妃，一门心思的想要生下皇子，夺权之心昭然若揭，太后自然不能让皇帝推行的太顺利。 这些女子进宫之后，她们身后的家族势力确实能够帮到皇帝，但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就多。 皇帝独宠一人的时候，后宫没有那么多烦心事，眼睛自然都盯在前朝。 等到后宫挤满了人，每天争风吃醋，抢夺皇帝的注意力，这也不失为一个拖延的好办法。 若是后宫里的女人发生了大冲突，那就更妙了，让皇帝这边的势力内部互相争斗，消耗一番，结果就很难说皇帝到底是收获了更多还是失去了更多。 皇帝犹豫了一阵之后就同意了太后的提议，当然也有这些被选定的女子背后家族的推动。 毕竟当初这些官眷进宫，其实就已经猜到是在为新皇挑选后妃人选。 这些人不是傻子，而且先帝和太后可是给了暗示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种下去，太后稍微浇点水，野心就生根发芽了。 除了其中一些已经定了亲的，其他有心想要送女入宫的人家都在推波助澜，各种方法向皇帝表忠心。 而那些女子心里对沈婳也是十分嫉妒，毕竟盛家的门第在汴京城实在算不上高。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她们看来出身普通的女子却得到了皇帝的青睐，一跃而上成为贵妃，还怀上了龙胎，成为她们需要仰望的人。 连带着盛家都鸡犬升天，家中的子女个个高嫁高娶，依靠姻亲迅速搭建起了一个令人不能忽视的关系网，借此平步青云。 实打实的好处已经摆在眼前，想要搏一把的人如过江之鲫，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 盛家在接到沈婳怀孕的消息时还很高兴，毕竟自家的女儿成为了皇帝后宫第一个怀孕的人。 而皇帝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能去上朝的人有眼睛的都看得清楚。 可是等皇帝要纳新人入宫的时候，众人又忍不住愁眉苦脸，担心起独处深宫的沈婳。 盛纮与盛老太太商量过后，向宫内递了牌子，然后盛老太太就进宫探望有孕在身的孙女。 “娘娘看起来气色不错，想来是孕中养的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盛老太太看着入宫不到三个月的沈婳，感觉像是三年都没见过了，情绪一下就激动起来。 沈婳连忙扶着祖母坐下，她能感受到老太太对她的挂念。 说来也是盛纮这个人爱面子要名声，担心家中女眷频繁入宫招人闲话，所以沈婳入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家里人。 “祖母身体可好？父亲母亲可还安好？孙女不能在您身边尽孝，心里惭愧，所以特意准备了不少补养身体的好药，有劳祖母带回去分给家里人。” 盛老太太看她招呼人将礼物都拿上来，让她别着急，然后就让身边的侍女都下去，只留下房妈妈和蓝英绿华在身边。 “七丫头，真是苦了你了，这好日子还没有享受多久，皇上就……” 沈婳笑了笑，亲手给祖母奉了一杯茶，“子母的担忧，孙女都知道！” “孙女心里清楚，世间男子皆如此，能找出几个男人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的？” “如今这个世道，女子有孕之后，给夫君张罗妾室是恪尽职守，长辈赐下妾室也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孙女还不是皇后呢！” 盛老太太满眼都是心疼，但是这些话都说的在理，她欣慰的抓住了沈婳的手，“你能想清楚是最好的！” “只要能够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你在宫中就算站稳脚跟了，万万不可为了争风吃醋而犯糊涂，到头来反害了自身。” 见沈婳确实能够稳得住，不因为新进嫔妃的事而伤心不安，盛老太太终于放心的回去了。 等人走了之后，沈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不到三个月，连太医都看不出什么，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一胎会成为皇上的长子。 第187章 知否(42) 对于盛家人担心她会忍不住对那些新人出手的事，沈婳只想说：你们想太多了。 皇室本就子嗣不丰，如果不是先帝以龙气和国运献祭许愿，赵曦根本活不到成年，幼年就会夭折。 沈婳当年让沈清河以道士身份入宫，为皇帝献药，帮助皇帝好好的成长起来，实则他的身体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健康。 当初沈清河将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药物稀释，然后混合那一大堆梅兰竹菊的花蕊捏成丸药，数量有九十九粒。 可惜这些药全部加起来也拼凑不成一颗完整的丹药，药效少了那一分就无法彻底治愈。 而且皇帝服用那种稀释过后的丸药，药效已经挥散了一部分。 若是能够一直服用下去，皇帝还可以撑着这副不算强壮的身体一直活着，可惜沈婳现在已经没有帮他增寿的想法了。 本来就是借助系统的力量才能延续生命，不过皇帝不知道也不重视，一心认为自己身体很好，现在都想要广纳后宫了，他自己找死，怨得了谁呢？ 新人入宫后，原本平静的后宫很快就热闹起来，嫔妃们各出奇招争宠，让皇帝在朝政上的心思都淡了，倒是合了太后的心意。 不过一直到沈婳十月怀胎期满，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后宫里始终没有人有孕。 自己没有怀孕，对付有孩子的贵妃，那不就成了给别人做嫁衣了，所以后宫无人胆大到敢来害沈婳和皇长子。 在皇长子的周岁礼后，许久不见的沈清河终于现身，赵曦激动的传他入宫说话。 如今的皇帝对于沈清河已经有九成的信任了，不仅救了他的命，还成功从一群女子里挑中了给他生下儿子的沈婳。 可人心都是贪婪的，得到了之后还想要更多。 “沈道长，烦劳你再给看看，这些都是汴京城里官宦人家的适龄女子，可有子嗣缘分深厚，能帮朕开枝散叶的？” “朕如今膝下只有皇长子一个孩子，还是有些空虚，若能再多几个孩子陪伴，朕也能从中择优选择，托付江山。” 沈清河暗中撇了撇嘴，若是沈婳没有使用系统商城的生子丹，你连这一个儿子都不会有，还想找别的女人多生几个，想的也太好了。 沈清和装模作样的查看了一遍资料，然后就摇了摇头，表示这一批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福泽深厚，能够助皇家开枝散叶的女子不是那么好寻的。” “不过皇上不用担心，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这一批不行还可以等下一批，老道既然应承了先帝，必然会尽心为皇上挑选。” 赵曦听到这话遗憾的点了点头，“当初道长就已经看过了，这一批女子里除了贵妃都不堪大用，是朕有些不相信，所以才纳了这些人，如今才明白道长所言不虚！” 沈清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深感皇帝对自己的信任又加深了一层。 但是沈清河却没有提醒皇帝，这一年多在后宫里沉溺，皇帝眼圈发黑，身体不太明显的虚弱了。 不过皇帝自幼就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已经习惯了这种文弱的感觉，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皇长子出生，赵曦终于开始着手拿回皇帝的权利。 从登基之初，赵曦就安排顾廷烨和赵策英进入军队掌权，二人在军队的指挥上颇有一手。 先帝没了的时候，北境就发生了叛乱，结果迅速被二人带兵平息，还从军队里挑选出了不少年轻有为的将领。 这样从底层提拔起来的人对于皇帝十分忠诚，对于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也是志在必得，逐渐的就掌握了驻守边境的军队。 这几年，朝廷与周边的几个国家虽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但是小型摩擦一直不断。 这些人在军队里得到了一些磨练，手底下的士兵也慢慢成长为老兵。 皇帝见状停止了军队无限制的扩兵，让自己手下的人牢牢掌控住兵权，将重点放到提高战斗力上，初步的解决了冗兵的问题。 还有卫舅舅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赵曦深感他在钱粮和财政上颇有天赋，着意提拔了他的官位，令他负责追讨盐税、筹集粮草之事。 沈婳的六姐夫顾廷烨出身盐商白家，对这里面的门道知道的清楚，有了顾家的配合，卫舅舅办差得力，让朝廷新增了不少税收，国库逐渐丰盈。 皇帝命令手下的将领厉兵秣马，积极备战，显然是有要对边境国动手的意思，这样的举动却惹来了朝中大批文官的不满。 在太后的支持下，朝中的官员开始不断上书，请求皇帝不要轻易开启战争。 “陛下，本朝自先帝开始就主张休养生息，提振经济，先帝行仁善之道，不忍心百姓受战乱之苦，所以缴纳岁币，大力发展农业与商业，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如今陛下意图发兵，战争一旦开启，百姓必会民不聊生，而且若是战败，朝廷每年缴纳的岁币又要增加不少，更别说有可能会失去大片的土地，何苦来哉！” 赵曦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本朝一直未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历代先祖都为此扼腕长叹，如今国库有所储备，支撑的起一场大型战争的消耗，朕又岂能视若无睹？” 不过朝中很多的文官早就习惯了如今奢靡享乐的生活，哪里有赌一把的勇气，更何况他们背后还站着太后。 太后与先帝结发几十年，一心延续先帝的仁政。 她认为先帝的妥协之策能保国家与百姓平安，当今皇帝挑起战争是狂悖无道。 反正朝上争论了多次，皇帝和太后两派各执一词，没有哪一派能够占到上风。 虽然皇帝是名义上的天下之主，但是太后屹立后宫几十年，陪着先帝走过了各种风雨，又有孝道护持，自然有不少臣子跟随。 赵曦为此头痛的经常晚上吃不下饭，睡也睡不安稳，对于那些贪图安乐，毫无进取之心和危机意识的人感到愤懑。 皇帝私下命令臣子不断的谏言，指责太后牝鸡司晨，把持朝政，无视已经成婚成年且生下皇长子的皇帝，这是对先帝心意的违背。 而太后年事已高，听了这些谏言，情绪忧愤之下多次病倒，支持太后的臣子们自觉后继乏力，对抗的力度也越来越弱。 眼见朝中抗议太后垂帘听政之人不断增加，终于在一场大朝会之后，太后交出了手中执掌多年的玉玺。 第188章 知否(43) 赵曦一朝大权在握，就迫不及待的发动了他期待已久的战争。 而朝廷经过多年的准备，一路上势如破竹，底下的将士迅速建功，连连夺回失地。 在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之后，朝野上下欢欣鼓舞，就连那些原本反对战争的大臣们也都暂时销声匿迹了。 不过有人建功立业、登上高位，就有那些原处于高位之人觉得自己的利益被抢占，话语权被削弱了。 太后放下政务好好的休养了一段时间，等身体略好些了，不安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更遑论还有那些先帝留下的臣子苦苦哀求，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当今皇帝穷兵黩武。 太后在自己宫里长叹一声，感慨当今的做派跟先帝的仁政背道而驰，让过了几十年平静日子的普通百姓陷入战乱，实在有违孝道。 沈婳抱着儿子坐在一旁，脸上摆着标准的笑容，对于太后的话既不反驳也不应和。 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贵妃的性子真是沉得住气，难怪能够镇得住宫里那些不安分的人。” 沈婳一脸谦虚的说道：“母后谬赞了，如今陛下的精力都放在前线，已经许久不入后宫了，后宫的妃子们长日无聊，儿臣就更应该沉住气，免了陛下的后顾之忧。” 不过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词叫人听着不耐烦，连沈婳怀中的儿子都挣扎着想要下地玩耍。 太后笑着招呼孙子到她身边去，“先帝子孙不多，当今陛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我真是许久没有见到这样活泼健仕的小皇子了。” 说着，太后满脸稀罕的将赵皞搂进怀里，亲切的与之贴近，赵皞也是个不怕生的，看着太后珠翠满头，伸手就要去抓。 沈婳怕儿子抓伤了人，想要将他抱下来，太后却一点也不介意，拿出早就让人准备好的玉制九连环逗弄起来。 “如今皇帝尚未立后，贵妃处理六宫事宜颇为得心应手，不过脸上也明显有些疲态了，想来处理宫务和照顾孩子难以兼顾。” 太后手上的动作是在跟皇长子玩耍，随口说出的话却透露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不如将皇长子放在我这里教养吧！皇帝前朝事忙，贵妃若能为皇上扫平后宫，让皇帝能够专注于政务，皇帝一定欢喜。” “说到底，这后位的人选虽然看重家世，但是个人能力也很重要，贵妃应当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言下之意，沈婳如果将皇长子交给太后抚养，那么太后就会全力支持她登上后位。 沈婳心里轻哂，她又不是第一次进后宫了，如今宫里的那些嫔妃使出的手段在她眼里简直如同幼童一般令人发笑。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后宫里只有她生下了皇子，其他人没有身孕，尚未站稳脚跟，所以真正的底牌还没有拿出来。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皇帝为前线的战事日夜忧心，熬夜通宵已经变成了常态。 沈婳每次带儿子去看父皇的时候，都能观察到皇帝的脸色在慢慢变差，身上特殊的药香味儿一直都没有断过，显然是拿着沈清河给他的药丸在硬撑。 有时候沈婳会关心的劝皇帝多休息，不过战事吃紧，这些话也只能起到一些安慰作用，皇帝不是听不进去，而是很难做到。 这样一个身体快速衰弱的皇帝，面对退居后宫依然暗地里伸手的太后，她就盼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沈婳面对太后想要抢夺皇长子抚养权的做法，极力的挤出了几滴眼泪，然后眼眶微微泛红，嘴唇颤抖着说出几句话， “皇儿能有太后抚养是他的荣幸，儿臣一定会看顾好后宫，为陛下和太后分忧。” 太后一直低着头，仿佛整颗心都放在皇长子身上。 如今听了这话连头也不抬，只是手掌随意的挥了挥，就让沈婳出去了，全身心的姿态都在显示何为傲慢。 沈婳转身出门的一瞬间，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被殿外的阳光刺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变得十分危险。 不过她的这种样子没让任何人瞧见，而是很快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温柔可亲。 在回去的路上，沈婳全程绷着一张脸，一直到回了自己的寝殿，蓝英与绿华才上前来安慰。 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侍女，沈婳并没有对她们解释什么，事不密则不成。 太后人老心不老，既然她不想体面，自己就帮她体面。 不过赵皞住进了太后宫中，后宫的那些人确实不敢再向他明目张胆的出手了，沈婳倒也多了不少时间做自己的事。 她借助卫舅舅的手，这些年在各地推行优质的粮种，鼓励女性参与生产活动。 刚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做生意的时候也是利益当先，不过后来慢慢的改成了半商业半慈善的模式。 她名下的商铺在各地开办敬老堂和慈幼院，收养了不少孤寡老人和无父无母的孤儿。 沈婳还专门聘请了老师帮这些人学习一技之长，其中有天资出众的，更是可以得到免费深造的资格。 这些年下来，最早的一批孩子已经有人开始步入朝堂。 虽然都是从底层开始向上爬，但是无父无母的这些人却因为相同的出身而拧成了一股绳，悄无声息的结成了一股势力。 盛家对沈婳做这些事都是极力的帮助，二哥长柏在朝堂上对于慈幼院出来的那些人也是尽力照顾、提拔。 盛纮又是个最爱广结善缘，施恩于外的人，想到已经高居贵妃之位的女儿，还有皇帝长子的外孙，心里就是一阵火热，做起事来十分积极。 虽然沈婳没有告诉盛家的人自己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就只是静待时机了。 第189章 知否(44) 当燕云十六州成功收复的消息传回朝堂，皇帝亲自带人出城十里，迎接将士们凯旋归来。 当看到如今已经继承舒王之位的赵策英和大将军顾廷烨昂首骑在马上，皇帝欣喜万分，亲手将行礼跪下的两人扶了起来。 收复国土失地对一个皇帝来说是极大的功绩，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件事是在他在位期间完成的，赵曦都可以想象到史书上会如何夸赞自己了。 在献俘仪式结束之后，皇宫在夜晚又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众多大臣亲贵都被邀请前去观礼。 沈婳看着下面的盛家众人，还有众位姐姐和姐夫都列席其中，想想也是许久未见了。 皇帝坐在最上首，兴奋的脸红脖子粗。 他先是在开席之前慷慨激昂的讲述这一场战争的胜利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开席后又拿着酒杯下去，跟那些立了大功的将士们纵情饮酒，拦都拦不住。 即便大臣们心中警醒，担心御前失仪，架不住皇帝一直在劝酒，大多数人都只能一饮而尽，喝得烂醉。 等庆功宴到了尾声，皇帝更是在激动的情绪下放出豪言，收复失地只是他帝王大业的第一步，如今攻守逆转，也该叫朝廷周边的几国见识一下厉害了。 这意思就是要接着打仗，沈婳清楚的看到，太后当场脸色就不好了，席间的大臣们也收敛了开心的神色，交头接耳起来。 等到庆功宴彻底结束，太后追随着酒醉的皇帝而去，沈婳则是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由宫女扶着回了寝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皇帝和太后双双病倒，宫人正急得跟没头苍蝇似的跪在她殿外，请求她主持大事。 皇帝身边的内侍跪在地上，哭天抹泪的说道： “皇上昨日饮酒过甚，本来回了宫就要歇息了，可是太后娘娘却突然过来，还跟皇上单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太后的内侍也不甘示弱，极力的辩解，“皇上昨日在庆功宴上情绪激动，太后娘娘只是想劝解一下皇上，母子连心，绝没有加害皇上的意思啊！” 沈婳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笑出声了，“你们在说什么呀？还不赶快解释清楚，皇上和太后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简而言之，皇帝在战事胜利之后不想着休养生息，反而想要乘胜追击，再度挑起国与国的战争。 太后为此忧心不已，本想着趁皇帝高兴的时候劝说一下，让他赶紧收回旨意。 谁知道皇帝情绪上头，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意见，两个人就此发生了争执。 皇帝饮酒过多又兼高兴过头，意识都不清楚了，气愤之下，竟然无意识的推了太后一把。 太后本就年老体衰，在宫中养尊处优多年，哪里经得起皇帝随手的一推，倒下去就起不来了。 皇帝受到了惊吓，刚开始还清醒了一会儿，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人就不好了。 如今太后和皇帝都躺在那儿，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叫了过来，把完脉之后都是汗流浃背。 太后的情况不算好，上了年纪的人骨骼脆弱，身上有多处骨折，再如何小心医治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状态了。 如今只能慢慢养着，想要彻底痊愈是不可能的。 而皇帝的情况更是糟糕，饮酒后吹风本就对身体不好，偏偏皇帝情绪激动，大喜大怒，年纪轻轻的竟然就有了中风偏瘫的症状。 等到太医们将皇帝救醒，他惊恐的发现，自己语速过快就容易结巴，半边身子也十分僵硬。 之后皇帝病情略有好转，能够在室内走动时，他又发现自己面容有了轻微的扭曲，一旦情绪激动或者说话过快，就会出现嘴歪眼斜的样子。 皇帝每日上朝都是要面对文武百官的，他这个样子坐在龙椅上如何能够服众？ 一个面容有瑕，说话结巴的皇帝如何能够坐稳皇位？ 这个发现把皇帝又气晕过去一回，太医们在旁边伺候的战战兢兢，生怕皇帝拿他们泄愤。 不过沈婳当然不会让皇帝这么快就没了，他们的儿子年龄尚小，若是失了庇佑，那些已经成年的宗室亲王很有可能觊觎皇位。 就算一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造反，但是抢班夺权，做个一人之下的摄政王或者权臣，他们未必就没有这个心思。 跟皇帝商量过后，沈婳对外宣布：太后身体有恙，皇帝担心过度也病倒了，不过没有大碍，只需多多休息便可。 而皇帝接下来的举动也正如她所料，赵曦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放在眼前，让他们群策群力，一定要把自己治好。 可惜的是太医院对皇帝的情况束手无策，皇帝也只能痛骂宫中太医无能，然后将希望放在了沈清和这个道士身上。 沈清河给皇帝把了脉，摇头叹气了好一会儿，才在皇帝无比期盼的眼神之下拿了药出来。 “陛下生来体弱，是这些年调养的好了才显健壮，如今大军得胜归来，陛下虽然高兴却也不该如此放纵，要知道大喜大悲最是伤身。” “贫道如今献上丹药，有助于陛下调理身体，只是还请陛下谨记，日后再不可情绪激动，处理朝政也不可过于勤勉，平心静气才能得长寿啊！” 沈清河给皇帝的这些丹药都是沈婳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妙用非凡。 皇帝服用了之后，本来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可是每当他多看几本折子或者情绪略有起伏，就会觉的心口疼痛难忍，导致御前堆积了大批折子来不及处理。 沈清河见皇帝不信邪，还私底下偷偷的实验，只做不知随他折腾，结果皇帝把自己身体越弄越差，又不得不来求助道门秘法。 沈清河如今每次见皇帝都是唉声叹气，强调皇帝再不静养，身体情况恶化就真的无法转圜了。 皇帝在多方尝试之后也终于歇了心思，开始把目标从治好自己转移到如何坐稳皇位上。 而沈婳在皇帝养病的过程中一直表现的安分守己，每日都带着皇长子来探望皇帝，整个人表现的极为顺从。 皇帝看着眼前的娇妻幼儿，心里不由得做起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身体不行了，皇位也必须交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第190章 知否(45) 可惜皇长子赵皞年仅三岁，别说教导他处理朝政，就连开蒙都还未有，皇帝心急也做不到拔苗助长。 而太后自庆功宴结束就移居深宫，很少再见外人。 一方面是因为太后确实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太后是被皇帝所伤，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让人知道皇帝做了大不孝之事，一样会动摇皇权的根基。 赵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太后近乎软禁的安置在寝宫里，任何人想要探望都需要有太医和内侍陪同。 太后发现自己被软禁之后还曾经想要闹过一场，可皇帝因为身体状况不佳变的极为敏感，对于这个并非生母的太后不复从前的温和与亲近。 太后身边近身服侍了几十年的老人几乎都被皇帝打发走了，然后都换成了皇帝的人来伺候，消息再也无法传出宫外，太后只能徒呼奈何。 有执政经验的太后跟皇帝彻底离了心，身体也不行了，唯一的儿子还没到开蒙的年纪。 皇帝思来想去，如今宫里能够帮他忙的，就只有沈婳一个人了。 皇帝虽然不想后宫干政，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太后垂帘听政的时期，但是他确实需要有个人来帮他处理朝政。 在皇帝和太后卧床两月之后，沈婳顺利的荣升为皇后，正式接过了后宫大权，成为了皇帝名正言顺的妻子。 眼见沈婳对于后宫事务处理得得心应手，赵曦犹豫再三，决定将一部分不重要的折子交给沈婳学习处理。 这是沈婳第一次直接接触前朝政务，当红色的朱批落于纸上时，那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大权在握的畅快感觉。 不过她初时并不敢太冒尖，凡事都是规行矩步，皇帝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每当沈婳将批阅后的折子递交给皇帝，皇帝开始还会仔细查看，时间久了，粗略翻过就认可了。 沈婳不由得畅想起前朝时期的女帝，千古第一人，想必也是这样慢慢起步的吧！ 当然也要感谢先帝时期的太后，那位被评为“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的女性。 对方临朝称制，却没有学习前朝的女帝一样黄袍加身，而是在皇帝年幼时努力扶持，延续了赵氏的江山。 每当皇帝疑心乍起，询问她关于政事的看法时，沈婳总是以对方作为榜样，告诉皇帝，“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赵氏的江山！” 皇帝虽说不会完全消除疑心，但是底线也慢慢放低到只要是他的亲生儿子继承皇位就可以了。 毕竟皇长子实在过于年幼，他身体变差之后，宫内再无人传出有孕的好消息，沈婳所生的恐怕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儿子了。 比起孤儿寡母苦苦支撑，当然还是有一个强势的太后更符合他的利益。 等到皇帝已经习惯于沈婳帮他处理那些不重要的平安折子之后，沈清河慢慢的又给皇帝吃的丹药中加了一点东西。 当然他不会蠢到去下毒，而是让皇帝心态慵懒放松时会感到身体舒畅的药。 沈清河将皇帝身体好转的原因都归于修习道家知识上，还时常进宫为皇帝讲解道经。 皇帝自从病了之后，就很讨厌自己孱弱的身体，没想到研习道家的知识能够缓解身体上的病痛。 本朝一直以文治国，非常的重视祭祀与礼仪，道教本来就发展的很是兴盛。 如今皇帝服用丹药，诵读道经，体会到了切实的好处之后就越发的沉迷下去。 皇帝从一开始的研读道经，发展到日常都穿着道袍，生活习惯也向道士们靠拢，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道士。 而且前朝长久没有大事发生，皇帝慢慢的就懈怠了政务。 沈婳记得历史上就一位道士皇帝，据说几十年不上朝也能够牢牢掌控住朝廷。 不过这是后世之人的事迹，赵曦眼看着就要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位出名的道士皇帝了。 而且两人的发展轨迹也越来越相似，赵曦在宫中建起了庙宇，每天处理完朝政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庙里。 不仅如此，赵曦某一日心血来潮，突然就有了想法，自己开炉炼丹给自己吃。 沈婳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有一口水喷出来，幸好当时身边都是被她牢牢控制在手里的宫女，才没有让她失态的事情传出去。 沈清河献给赵曦的灵药都是从系统里兑换而来，虽然经过稀释、分割，但总归不是什么毒药，反而对人身体有好处。 但是赵曦自己开炉炼丹，原材料都是重金属还有草药之类的东西。 而且皇室生活豪奢，朱砂、水银之类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如果不是沈婳命令沈清河阻止皇帝，他甚至想要去民间搜集纯洁的女子用来炼丹。 这种事太过伤天害理，沈婳发现了就绝对不会允许，不过皇帝残害无辜百姓的消息却若有似无的传到了民间。 不过赵曦却不以为然，不能用人来炼丹，那就拿人来实验丹药的药效。 其他人无法驳回，毕竟皇帝亲口说过，他炼制丹药用的都是好东西，皇帝都吃得，这些人难道就吃不得？ 先帝是一位仁慈的皇帝，虽然在对外战争上一直懦弱退缩，但是对于宫中伺候的人还有平民百姓都是十分关怀体贴的。 例如为了抑制物价上涨，先帝一直压抑自己的口腹之欲，免得民间百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还有一些宫中之人办事疏漏却不被皇帝责问之事也是屡屡发生，宫中伺候多年的老人都对先帝的仁慈心怀感恩。 可如今这位陛下生活奢靡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在活人身上做实验，以此验证自己亲手炼制的丹药的药效，说起来真是骇人听闻。 两相对比之下，当今陛下残暴无道，戕害人命，越发不得人心了。 第191章 知否(46) 皇帝痴迷于炼丹修仙，使用古法炼制的丹药又让皇帝经常感觉亢奋，连文武百官都慢慢的察觉到了皇帝的不对劲。 沈婳为此跟在朝中为官的盛纮与盛长柏透露了一点消息，告诉他们皇帝迷恋服食丹药的事。 盛纮站在那里，出了一脑门子的汗都不敢去擦，有着盛家血脉的皇长子尚未长成，皇帝就已经开始步上前辈们的后尘。 不得不说，盛纮还是有些见识的，他除了偶尔敬神上香，其实心里不太相信这些东西，也知道丹药对身体不好。 倒是盛长柏快速的做好了心理建设，他好像天生就是适合做官的，这几年平步青云，官位很快就追上了老爹。 平日里盛纮遇到事情都经常要听这个儿子的建议，如今手足无措，对盛长柏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如今咱们家姻亲不少，手握兵权的舒王赵策英和顾家的顾廷烨都跟咱们家有关系，再由我和父亲在前朝串联，务必要保住皇长子储君的位置。” 不过沈婳听了却摇了摇头，“父亲与哥哥用心良苦，可惜女儿想要的不止这些，还请盛家助我！” 等到盛纮和盛长柏走出殿外，两个人面色苍白的互相搀扶着，才不至于失了态。 不过很多事是从前不敢想，现如今敢想敢说了，心里就会一直去幻想如果成功了会如何？ 盛纮和盛长柏回家后在书房里对坐了半晌，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能走漏了消息。 盛纮最终憋出来一句话，“这泼天的富贵啊！” 盛长柏别的话都没有说，只是想到如今已经是舒王侧妃的四妹妹墨兰，她嫁的可是宗室子弟。 等他将自己内心的担忧说了出来，盛纮反而镇定了下来，“墨儿是个有成算的，咱们家的这几个姑娘看上去性格各不一样，其实相似之处倒也不少。” “这件事如果真的成了，与其做一个亲王的女人，跟王府里的其他人斗来斗去，为什么不自己坐上更高位呢？她若是连这个都想不明白，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墨兰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在沈婳召她进宫谈话之后，墨兰几乎没什么犹豫就下定了决心。 沈婳当然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口，但是墨兰有危机感，知道像舒王这样手掌兵权的宗室子弟有多么的扎眼。 当今皇帝沉迷修仙悟道，但是对于舒王还是心怀戒备，就是因为他确实对王位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将来不管是谁上位，恐怕都不能对舒王放心，王府看似富贵荣华，实则一直都处于险境，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所以墨兰从未将王府当做自己立身的根基，她真正依靠的是盛家，是宫里的皇后娘娘。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舒王在禹州的时候就娶了正妻，墨兰只是侧妃。 如果盛家能够更进一步，她作为盛家的女儿能够得到极大的好处。 如果让舒王手掌大权，墨兰和他的孩子不会是最大的受益者，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随着皇帝炼丹日久，身体看似一天天的好起来，越来越健壮，实则虚耗的不成样子。 沈清河逐渐调整自己的容貌，让外表看起来逐渐衰老，然后以年老体衰为由，不再为皇帝提供系统丹药。 皇帝却不在意，因为他觉得自己炼制的丹药效果更好，每天都精力充沛，尤其是在刚服下的那一刻，经常能体会到飘飘欲仙的感觉。 不过皇帝精力充沛之后并没有将更多的时间分配到朝政上，而是大肆修建庙宇。 除了宫中多建了几处，还有宫外也开始热火朝天的修建道观。 先帝时期行仁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经济慢慢的发达起来。 可是到了本朝，皇帝本人爱好奢靡，别看他整日都待在道观里炼丹养生，但是宫廷用度比起先帝时期超出十倍不止。 供奉用的香火香油都要最顶级的，这还只是日常的消耗，像是建道观，举行斋蘸，一次就要耗费无数金银。 更可怕的是，皇帝如此推崇，底下的大臣乃至于民间的百姓都开始模仿学习。 明面上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实则底层的百姓已经苦不堪言。 可惜皇帝不关心平民百姓的生活，一心只想着虔诚供奉，追求长生不死。 一些官员见皇帝如此，贪婪之心大起，导致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大量的良田被世家大族纳入囊中，良民百姓失去土地和家园。 沈婳见此时常找几个姐妹来宫中叙话，明兰满脸都是忧愁，“朝廷自从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就一直在想办法将土地真正融入朝廷的版图。” “可皇上对此事不上心，边境之地时常发生冲突，如今各地也开始有了小型的起义，这种种情形实在是令人担忧啊！” 顾廷烨和赵策英经常要奉命外出镇压叛乱，可见形势已经恶化到一定的程度了。 如兰的丈夫虽然是个书生，但毕竟是英国公府的小儿子，英国公带着几个儿子常年驻守边疆，所以她也知道事态的严重。 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墨兰借口东西落下了，单独又来找了一趟沈婳。 “如今朝廷动荡，王爷手握兵权，前些日子平叛回来却对我慢慢疏远，似乎是在密谋些什么，皇后娘娘不可不防啊！” 因着盛家出了一位皇后，所以墨兰在舒王府一直十分受宠，所以对于舒王突然疏远的态度也敏锐的察觉到了。 “如今民间对于皇上颇有怨言，舒王身为宗室子弟，在前朝也是举足轻重，对于皇位未必就没有觊觎之心。” 墨兰对于向皇后告发舒王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七妹妹刚当上皇后的时候，舒王对墨兰百般宠爱，让她在王府一度风光无限。 为的就是能让她通过皇后给皇帝吹枕边风，让皇帝少些对舒王府的猜忌。 如今皇帝为了修仙炼丹荒废朝政，舒王对皇位起了心思，她就变成了可能会阻碍他大业的累赘，需要处处提防，连带着她的孩子也受了冷落。 所以如今的墨兰早就对男人死了心，与其帮舒王，还不如帮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 第192章 知否(完) 赵策英手掌兵权，在如今的宗室子弟里是最能言善战之人，他在朝中也慢慢开始笼络群臣。 若是等到他羽翼丰满，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掀翻皇帝自己上位，所以沈婳没有给他太多的准备时间。 某一天，皇帝服下丹药后精神过度亢奋，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沈婳迅速下令封锁消息、守好宫门。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迅速通过舒王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传到王府里，偏偏英国公驻守之地爆发混乱，顾廷烨领兵前去支援。 赵策英直接挟持了汴京城中的一众大臣来到皇宫大殿，同时带兵包围了皇宫，要求沈婳出面，如实告知皇帝的身体状况。 赵策英带着人把守皇帝的寝宫，知道皇帝如今昏迷不醒，面上却没有高兴之色，反而极力痛斥皇后魅惑皇帝，损害龙体。 “皇上龙体欠安，皇后为了把持朝政，居然隐瞒此事，可见皇后心思歹毒，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为一国之母。” 沈婳看着赵策英一副痛心疾首的做作样子，不由的露出了冷笑。 “乱臣贼子也敢评论一国皇后，皇上病重，本宫日夜不离的伺候在身边，不想竟成了你这谋逆之人嘴里的罪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赵策英也算是吸取了曾经兖王和邕王的教训，发动叛乱十分迅速，只可惜沈婳也是早有准备。 在赵策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传位诏书之时，门外突然喊杀声冲天，本应该已去边境平乱的顾廷烨带人冲杀了进来，同行的还有英国公等人。 等赵策英反应过来之后，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他身边的亲兵迅速被制服，然后就见到自己的家人亲眷被押了上来，而身后跟着的人却是墨兰。 赵策英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出发去往皇宫之时，曾经命令手下的侍卫把守好王府，家中的女眷和孩子都被好好看守了起来。 而墨兰这副样子显然是跟皇后的人里应外合，反而让王府的所有人成了瓮中之鳖，如今被皇后一起擒拿。 “你这个贱人，你可是本王的侧妃，居然背叛我，你就不怕孩子以后怨恨你害死了她父亲吗？” 墨兰先是给沈婳恭敬的行了一礼，表示王府的人都已经被带来了，然后才转过头去看赵策英。 “你真把我当成傻瓜了！我为何入王府多年只生下一女？还不是因为你和王妃都防着我这个外人。” “我入府后怀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个男胎，却因为府中妾室的争斗而流掉了，如果我后来怀的不是个女儿，只怕一个孩子都保不住吧？” 墨兰看着大势已去，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的的舒王，眼中充满了复仇的痛快之意。 “你这个人狼子野心，为了打消皇帝对你的猜疑，你求娶我为侧妃，却为了提防我，纵容妾室害死了我的孩子。” “在你准备夺位之后，更是冷落我们母女，若让你登上那个位置，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你早该知道自己会有此报应。” 等叛乱被终结之后，沈婳又让几位重臣轮流看过皇帝，如今的皇帝躺在床上已经成了个活死人。 可皇帝毕竟还没有丢掉性命，只是不能下地走动，每天意识清醒的时间也很少。 皇长子年幼，大臣们虽然极力拥戴他为储君，但是朝政还是交到了皇后手里。 沈婳借着这一场叛乱大肆清剿贪污腐败之人，明令禁止民间重金修建庙宇之风，大力缩减宫中用度，以为天下之表率。 皇帝身体不好，沈婳借着祈福的名义大赦天下，又减免赋税，同时不忘记用异能持续优化粮种，然后向民间推广。 等到太子赵皞行弱冠之礼的那一年，皇帝终于在长时间的昏睡中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不过太子并没有被立为新皇，皇后沈婳从垂帘听政走到了临朝称制，到最后效仿前朝女帝黄袍加身，登基称帝。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盛纮作为盛家的主君已经年老，盛长柏带领文臣向女帝臣服，顾廷烨则是领着军中将领恭贺女帝登基。 盛老太太虽然已经老眼昏花，但是身体还很硬朗，听到自家的七姑娘成了新皇，惊讶过后就是欣喜，然后高高兴兴跟盛家众人接下了封赏的旨意。 不过沈婳虽然成了女帝，却没有封盛纮为太上皇，只是封了一个安王的爵位，王大娘子为王妃，卫小娘被追封为魏国夫人。 舒王叛乱伏诛之后，墨兰虽然没了舒王侧妃的名头，但沈婳给她加封为荣国夫人，明兰为秦国夫人，顾家一门双侯，如兰为郑国夫人。 朝廷在女帝的统治下欣欣向荣，至于太子依旧是太子。 沈婳登基之后虽然没有广开后宫，但是纳了不少男宠，只是没有再生下子嗣。 赵皞作为皇帝唯一的孩子，仍然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而且女帝在位期间，赵氏的宗室子弟虽有不服，多次发动叛乱，但都被镇压了下去，血缘亲近的宗室都没了。 不过太子并不为他们的结局感到伤心，这些人没了，可皇位依旧在他这一支正统手上。 那些有资格成为皇帝嗣子的竞争者都被排除了，以后他当了皇帝，再也不用担心被要求过继宗室子弟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女帝百年之后，传位于太子赵皞，女帝在位数十年，海晏河清，百姓生活富足太平，成为名留史册的第二位女皇帝，是无法磨灭痕迹的正统帝王。 第193章 欢乐颂(1) 一大早，二十二楼就响起了装修的声音，吵的人无法入睡。 沈婳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头发散乱的披在脸上，却遮不住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庞。 沈婳一脸慵懒的走出自己的小隔间，来到洗手间用清水洗了一下脸。 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一张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孔，搭配一头黑色的长发，显得清纯无辜，偏偏又散发出莫名勾人的魅惑。 邱莹莹突然过来，看着沈婳清水出芙蓉的样子，仿佛身上没长骨头似的趴在她肩上。 “小美美眉，快问问魔镜，为什么世界上有你这么漂亮的美女啊？” 沈婳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这么热的天还抱在一起，你不觉得难受啊？” 关雎尔似乎也是被装修的声音给吵醒，在客厅里伸了个懒腰，然后凑上来跟沈婳和邱莹莹说话。 邱莹莹还在那里抱怨，“咱们隔壁新搬来了两个住户，这几天都在装修，苦了我们这些住在中间的人，好不容易放个假也不能睡懒觉。” 关雎尔是个性格文静的乖乖女，并不常说什么抱怨的话，而是话音一转，提出要去楼下吃甜甜圈、喝奶茶。 邱莹莹欢呼一声，冲进了房间去换衣服，沈婳洗完脸后也走进自己的小隔间找衣服。 虽然她住的这一间是被人为隔断出来的，除了一张床，能放东西的地方不多，但衣柜里摆放的都是各大品牌的限量版。 也就是同屋的两个人对这些不敏感，一句a货就糊弄过去了。 虽然装修的声音是很吵，不过沈婳并不介意，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现代大都市的喧嚣生活了，真的很爽啊。 连续在古代背景的小世界生活了几世，沈婳简直爱死了这种物资丰富，娱乐发达的现代世界。 拿上手机跟舍友们汇合，一起来到了楼下，然后打车去了市中心的高档餐厅。 关雎尔下车之后有些不好意思，“樊姐，这个地方消费太贵了，我们随便找一家快餐店吃一顿就好了。” 邱莹莹也是拼命的点头，“对啊，这里一看就很贵，不如去路边买杯奶茶，再买两笼小笼包就能吃饱了。” 沈婳笑眯眯的挽起她们两个的胳膊，“走啦！今天我请客，最近做成一单大生意，早就想好要跟你们出来庆祝一下了！” 不过两个人看过菜单之后，还是对菜单上的价格感到咋舌，翻了半天都没决定要吃什么。 沈婳见她们不敢点餐，直接叫来服务员，让厨房把今日菜单上的主打菜都上一份，然后直接拿出一张黑卡让服务员去刷。 邱莹莹看过账单上的数字眼睛都瞪大了，这一顿饭比她一个月的生活费还要多，然后一脸羡慕的盯着她。 “樊姐你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跟我们合租，一起挤在一间小公寓里呀？” 沈婳无奈的耸耸肩，“谁让我爸妈重男轻女，我工作赚的钱再多，也不敢让他们知道，否则还不得趴在我身上吸血呀！” 说完，沈婳还眼巴巴的看着她们两个，“你们可要记得帮我保密！你们看我为了躲避父母，有大房子都不敢租，车也不敢买，出行都是搭地铁，多可怜啊！” 邱莹莹和关雎尔都是十分单纯的人，看着平日里十分要好的姐姐，因为家里的关系不得不在生活上亏待自己，两个人都郑重的表示会记得保密。 看着两个小妹妹单纯天真的样子，沈婳一点不带客气的上手掐了一把两人粉嫩嫩的脸蛋，三个人打闹成一团。 吃完饭后，沈婳提议一起去逛街，不过邱莹莹和关雎尔在上海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尚未立足。 邱莹莹是个普通的文员，关雎尔更是刚刚毕业进入实习期，都是囊中羞涩。 沈婳虽然有钱，但是她们两个却做不到理直气壮的花好姐妹的钱。 沈婳对此也不强求，三个人高高兴兴的买了奶茶和蛋糕就往回走。 只是刚刚在小区门口下车，沈婳想起隔壁装修的噪音，就懒得上楼在出租屋里睡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装作临时有事的样子，又上了出租车，挥手向两个小妹妹告别，嘴上说着今晚不回来住了。 邱莹莹一脸同情的看着飞驰而去的出租车，嘴上说着：“樊姐真是个女强人，长得漂亮工作还那么努力，就是她的老板不当人，一天到晚的加班。” 关雎尔则是略带些崇拜的说道：“我去实习的证券公司也是这样，公司里面的人都跟樊姐一样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不像我是父母找关系塞进去的。” “我感觉他们能力都好强，我要是能够有樊姐一半，不对，只要能有她十分之一的能力，肯定就不用担心通不过实习考核了！” 一直是姐妹团话题中心的沈婳没有听到两人对自己的议论，而是吩咐司机往江边的高层豪宅开过去。 司机听了都惊了，那个地方可是很繁华的，几乎都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房价极其昂贵。 能住在那里的人自己不开车就罢了，出入应该有司机负责接送，结果现在跑来打出租车，这真是让他想不通。 带着怀疑的心情，司机缓缓的靠近小区门口，结果保安往车内看了一眼就放行了，显然车上的这个美貌女子确实是这里的住户。 等到出租车顺利进入小区内部，停车场内入目的都是各类豪车。 那些百万级的车，司机还能认得出来，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但一看就很奢华的，衬托的出租车格格不入。 这里的房子电梯都是直接入户的，等沈婳坐电梯上楼，电梯门一打开，视野里出现的就是一大片落地玻璃。 从左到右，落地窗长达二十米，而且又是在高层，阳光透过定制玻璃照在地板上，房间内一点都没有夏天的热意，只觉得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白天的时候窗帘都是拉开的，整个大平层几乎完全打通，隔断很少，使得格局看起来非常开阔。 不过这个房子初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女生的住所，因为摆放的零碎东西很少。 像是客厅中央，除了茶几就是一套奶白色的沙发，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看上去非常干净，可以让人躺着睡上去的那种。 沈婳将手上的包包一甩，脚上的鞋子一蹬，随后就扑进了沙发里。 奶白色的沙发包裹住了她的身体，整个人仿佛陷进了蛋糕里，而触感也确实像看起来那样柔软舒适。 第194章 欢乐颂(2) 沈婳躺了一会儿，恢复了精神，然后就去浴室泡了个澡，换上一身真丝睡衣，顺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镇的快乐水。 她本就不是个爱做饭的人，冰箱里除了饮料就是各类化妆品和保养品。 如果饿了，直接打个电话叫外卖就是了，现代社会外卖服务特别方便，而且花式繁多。 至于找个保姆在家里长期工作，她只是考虑了一下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世界上好吃的东西那么多，家里做的确实安全又卫生，但是品尝一下不同的美食也能让她很开心。 当冰凉的糖水入喉，沈婳毫无形象的猛喝了一大口。 在古代世界的时候，什么美酒茶饮，她都见识的太多了，即便技术不发达，但是能够供应宫廷的东西，那都是当时顶尖的。 这一世，若是有人问她最爱喝什么，那毫无疑问就是快乐水。 而且她有系统出品的丹药可以保持身材，喝起这种热量爆炸的东西更是肆无忌惮，完全不带怕的。 喝完了一罐三百毫升的之后，沈婳毫不客气的又拿上一罐，来到了另一边面积超大的露天阳台上，一边吹着风一边继续喝。 不过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尤其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樊胜美拥有一个情况复杂的家庭，总是喜欢找麻烦。 手机铃声叮铃铃的响了老半天，沈婳才漫不经心的接通，然后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 “小美啊！今天都几号了，你们公司还没发工资呢？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就等你打钱来买米呢！” 沈婳掐着嗓子装模作样的说道：“妈，我们这破公司你还不知道？一天到晚的加班。” “上班的时候累得半死，老板还说要拿公司当家，最好住在公司里一直工作别走了，等到发工资的时候，又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公司又不是我家，工资没少发就不错了，还敢催呢！” 樊胜美的母亲闻言焦急的说道：“你们老板真是黑心肝的，天天把人使唤的团团转，工资还拖欠，可是小美啊，你也得想想办法呀！你亲侄儿还饿着肚子呢。” 沈婳唉声叹气的回答：“哎呀！老板不发工资，我有什么办法呀？这破工作真是一天都不想干了。” “要不然我干脆回老家考个公务员算了，工资可能少一点，但是总会按时发的。” 电话那头的女人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呢？咱们老家就是个小县城，公务员的工作再稳定，一个月才能拿几个钱啊？” “上海毕竟是大城市，苦是苦了点，但是赚的比在老家多多了，只要老板没有扣减工资就算了，要不然我们这一大家子吃什么呀？” 女人说了一大通，沈婳将手机放在台面上，充耳不闻的玩着手里的平板。 一直等到电话那边没了动静，她才装作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知道啦！我今天去公司，可是老板不在，财务的人也没个准信儿，明天再问问吧！我挂了啊！” 对于樊家的事，沈婳如今已经应对的驾轻就熟。 许愿者樊胜美许下的愿望对沈婳来说十分简单，就是要脱离趴在她身上吸血的那一大家子，如果能够事业有成，活出自我就更好了。 系统在帮沈婳抢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都感叹这个小世界十分简单，就像是经历几个古代世界的斗争之后，放了一个长假一样。 对于原主来说，那些从她身上攫取利益的人都是她的血脉亲人，她虽然尝试过想要挣脱却终究狠不下心。 从开始工作就不停的往家里拿钱，一直到她蹉跎到三十多岁，依然是个毫无存款的月光族。 婚姻和事业都是各种意义上的失败，这一切让她心灰意冷。 可是每每想到父母将她抚养长大的恩情，看到他们一把年纪了，还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她就又会乖乖的回去当个提款机了。 不过这对沈婳来说就无所谓了，她可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身处于现代社会，不能闹出人命，而且樊家的二老也确实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她连每个月两千块钱的生活费都不愿意给。 即便沈婳的随身空间里多的是宝物，随便拿一个出来变卖就足够樊家的人花天酒地一辈子，她也不乐意。 她宁愿把钱用来雇佣私家侦探，每天都仔细盯着樊家的所有人，再到欢乐颂小区租一间一个月都住不了几天的出租房摆着看，她也不愿意把钱给那些人享受。 沈婳穿越过来的时候挑选的时间节点是高考后填报志愿的时候，樊胜美高考的成绩还不错，过了一本线。 沈婳都远离现在社会很多年了，自然不愿意再过一次高考的独木桥，所以她直接从填报志愿开始新生活。 木系异能跟随她来到了新的小世界，既然有这么个金手指，沈婳就填报了医科类的大学，主修药剂学。 一方面是因为木系异能可以用来培育草药，另一方面，系统里有那么多神奇的丹药，沈婳想尝试一下用现代手段能不能复刻出来。 古代的太医们都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现代科技手段发达，只要能够还原出几分的药效，那真是泼天的富贵了。 第195章 欢乐颂(3) 二十二楼两位新住户的装修很快就告一段落。 一边是连摄像头都安装好了，却始终不见人影，另一边则是一对看着很富裕的父母帮着女儿提着行李搬了进来。 邱莹莹和关雎尔是跟这位新搬来的邻居一起坐电梯上来的。 一路上全听见那位邻居的父亲在抱怨这个小区的环境，两个人只能尴尬的保持沉默。 倒是新来的邻居第一眼看上去挺好相处的，还给她们带了一盒巧克力作为见面礼。 结果等到父母离开之后，这位小巧玲珑的美女邻居叫了一大帮人在自己的房子里开party，麦克风制造出了惊人的声响，楼上楼下都听到了这个动静。 邱莹莹和关雎尔在房间里捂着耳朵，还不知道怎么办呢，结果另一边新来的邻居直接叫来了警察，并且律师函警告。 沈婳在自己的大平层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懒觉，还不知道欢乐颂那边已经闹翻了天。 昨天樊胜美的母亲打来的是这个月的第三通电话，沈婳磨磨蹭蹭的等到中午才将钱打了过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吵吵架也可以给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即便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年，事业方面发展的一帆风顺，现在可以不靠空间里的物资就能够过起富婆的生活，她的钱还是她的钱，一毛都不会多给樊家的那些人。 中午在高档酒店吃了一顿，沈婳下午才出发去了她在上海市高科技园区的公司。 这是一家药物研究所，成立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年，但是公司旗下已经发布了几款产品，打出了不小的名气。 沈婳一开始拿出了空间里的一些普通的金银首饰换了本金，然后大学四年，再加上硕博连读花了五年，毕业后开始自己创业。 樊家还有个儿子，是樊胜美的哥哥，樊家的父母本来坚决反对女儿念那么长时间的书。 但是沈婳在学校里成绩优异，年年都能拿奖学金，这笔钱足够支付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樊家人听说高学历的人毕业之后容易找到高薪工作，最后才捏着鼻子同意。 没想到沈婳一读就是这么多年，毕业之后找了一份工作就一直做到现在。 樊家人当初还为她第一份工作转正后就能拿到八千的月薪而眼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工资才涨到一万。 沈婳给家里的生活费慢慢的从一千五涨到了两千块，但是物价涨得这么快，樊家人如今每天都在唉声叹气的抱怨，钱越来越不经花了。 但这是他们的事儿，沈婳拿出来的就这么多，再想要也没有了。 当然、这些都是应付樊家人的说辞，在那些人的眼里，沈婳就是一个只会死读书的呆子，一点都不晓得钻营。 而沈婳在上海慢慢的买了大平层，在郊区买了别墅，这些事对于那些人当然是死死的瞒住了。 反正一问起来，她在上海就是个只能跟别人合租一间小公寓的可怜打工人。 因为药物研究所内部的保密级别比较高，沈婳当初是直接买下了这一整栋楼作为公司的驻地。 里面的员工都在高薪待遇下签了保密协议，大厦的安保系统也是全球最先进的，可以说是不惜血本才打造出来。 身份卡一刷，沈婳乘坐高管电梯直接来到了大厦的最顶层，这一层都是她这个大老板的地盘。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但是公司里积攒的事不算多，毕竟药物研发是一个漫长又复杂的过程。 沈婳从大学毕业就开始瞒着樊家人偷偷的创业，公司的第一款产品从开始到获批上市就历经了三年，这在行业里已经算很快的了。 难得逮到来公司上班的大老板，底下的员工们都是带着项目抓紧时间开会，要求批研究经费或者展开新的研究方向。 这一开会就从下午开到了晚上，沈婳听的头都大了，但是事关大批研究经费的投入，她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仔细听下去。 只是研究所成立的时间比较短，目前规模还比较小，跟国内国外那些大型药企不能比，公司里的员工个人素质和能力自然也差了一截。 沈婳听了半天底下人的项目介绍，结果就是全部打回去，不予通过。 看着员工里还有人一脸不服气的神色，沈婳暗暗的将这些人的名字记在心里，琢磨着找猎头物色一些更优秀的人才来顶替他们。 工作上忙起来了，沈婳下班就没有去市中心的大平层，每次待在那样空旷静谧的房子里，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里，就会最大程度的降低她工作的欲望。 沈婳打车回了欢乐颂小区，正好碰上下班的邱莹莹和关雎尔，两个人看到她眼睛一亮就冲了过来。 性格莽撞，半点话都藏不住的邱莹莹一脸兴奋的将沈婳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问她， “樊姐，跟我们住同一层楼的那两个新住户昨天都搬来了，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 沈婳一脸好笑的看着邱莹莹，“这我怎么会知道啊？不过听你这个意思，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啊？” 邱莹莹瞪大了双眼，“樊姐，你也太厉害了，人不在这里都能猜得到！” 沈婳有些无语，对于邱莹莹这种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单纯小姑娘，你跟她说的多了，自己的思路也跑偏了。 关雎尔发现她们的话题说歪了，默默的将问题拉了回来，“樊姐，你昨天加班没回家，2201和2203的新住户昨天可是大闹了一场，连警察都叫过来了。” “我看这两个新来的邻居都不是好惹的，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她们相处？” 沈婳笑着揽住了关雎尔的肩膀，“人跟人之间的相处是要看缘分的，缘分不够，相处起来难受，那就不相处好了。” 关雎尔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从小家庭生活幸福，所以愿意跟其他人友好相处，对陌生人也能报以真诚的性格。 “与其考虑怎么跟陌生的邻居打好关系，还不如把时间都放在年终考核上，你不老是担心自己会被刷下去吗？” “为了工作天天加班到深夜，每次回来都困得不得了，依我看你这个作息，想躲的话肯定能躲得过去，就不要太操心啦！” 关雎尔一听到沈婳提起年终考核就开始苦着一张脸，依靠父母的关系进了世界500强的大企业，真的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偏偏她柔软的表象下隐藏的是一颗坚韧努力的心，随便知道自己样样都不如别人，还是努力的工作，不敢有一天的懈怠。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真的很难做出让别人讨厌她的事情。 第196章 欢乐颂(4) 等三个人走到楼下，正好看到2201的新住户曲筱绡正在等电梯。 邱莹莹关雎尔与曲筱绡已经见过几次了，但是沈婳还是第一次跟这个新邻居见面。 突然在这样一个中档的小区公寓见到这样的大美女，曲筱绡当即就有了好奇心。 “小关小邱，你们这是刚下班回来啊？这位美女又是谁呀？之前怎么没见过？” 邱莹莹热情的招呼了一声，“这是跟我们合租在一间屋子里的樊姐，本名樊胜美，樊姐平时工作忙得很，昨天不在家，所以你没见过。” 曲筱绡耳朵里听着邱莹莹的介绍，眼神却不住的在沈婳的包包以及衣服上打转。 衣服都是当季大品牌的最新款，一套下来五位数左右，但是那个包包就不一般了，那种价位的限量款连她也没几个。 曲筱绡对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这些东西绝对不是a货，怎么想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连普通公寓都要跟人合租的女人身上。 不过若是这个女人长相极其出众，又兼身姿妩媚，似乎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曲筱绡笑眯眯的看向三人，在等电梯的过程中状似无意的开始八卦， “跟你们说个爆炸性的消息哦！前天报警的那个2201的住户你们还记得吗？我昨天在地库的时候看到她了。” 曲筱绡啧啧有声的说道：“她开的是一辆顶配的保时捷911哦！开这么好的车住在咱们小区，还以为她背景很大呢！我就拍了她的车牌让人查了一下，你们猜我发现什么了？” 邱莹莹和关雎尔被她勾起了好奇心，“那个人表现的那么拉风，看上去确实很像有背景的有钱人，能有什么问题？” 曲筱绡一脸轻蔑的说道：“那辆车子根本就不在她的名下，车主是个有名的商业大鳄，男的哦！你们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猫腻吗？” 邱莹莹脑子转不过来弯儿，一脸茫然的问她，“你说什么猫腻啊？” 曲筱绡也是服了，没好气的回答，“一个有钱的男人免费把车子给一个女的开，你说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我看那个女的八成就是个小三，要不然做事也不会那么嚣张，还动不动就报警呢！” 沈婳没有说什么，虽然曲筱绡说这话的时候还不时的拿眼睛瞟她，显然是认为她的表现也不正常，但是她不在乎。 只要不惹到她头上来，沈婳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 毕竟这世上的人太多了，若是别人随便说一些话她就要计较，或者花时间去辩解，那她也不用干别的事儿了。 曲筱绡见沈婳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话也是在嘲讽她，心里就憋了一口气，结果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站着的正是被她议论的主人公安迪。 安迪就好像没听见似的往旁边站了一步，给电梯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让她们进去。 此刻的安迪心态应该跟沈婳差不多，因为她们拥有的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因为物质的富足给了她们足够的底气，所以不在乎别人的偏见。 若是换做曲筱绡口中的那一类人，恐怕就会忍不住跟她吵起来了。 曲筱绡刚开始还有背后议论被正主抓包的尴尬感觉，但是见两个人的反应都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她反而忍不住开始自说自话了。 “行了，别装了，你刚才听到我是在说你了吧？” 见安迪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一言不发，曲筱绡更是说得起劲儿。 “别以为那个人把你藏在这儿，就没有人知道你的底细了，谭宗明你认识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安迪扭过头，“你认识老谭？” 说了半天终于得到了回应，曲筱绡得意的昂起头，“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小三了，看你那天理直气壮的样子，还报警呢！装的一副精英人士的样子，被揭穿了吧！” 安迪一脸无语的把头扭回来，懒得再听她说什么。 不过就在此时，电梯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楼层数字停了下来不再跳动，看起来电梯明显出了问题。 曲筱绡站稳之后第一个抱怨道：“这什么破电梯呀！我才搬进来两天就出问题了！这个小区也不是老小区啊，怎么设施这么差劲！” 沈婳先是拨打了物业的电话，对方只说会尽快联系维修电梯的工人过来，让她们等着。 不过如今的沈婳可不是原主那样普通的打工人，电梯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待的久了很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她随即就拨通了自己特别定制的智能手机，比起如今市面上的普通手机，携带有卫星通信功能，在电梯里也可以打得通。 等沈婳联系自己名下的保安队用最快的速度前来抢救，结束通话后，除了邱莹莹还搞不清楚状况，其他几个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卫星通信电话，自己还有保安队，樊姐你什么情况啊？深藏不露啊这是！” 突然发现身边人很可能不简单，曲筱绡一下子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嗲嗲的开始撒娇。 沈婳简短的解释了一下，“我在一家药企工作，算是中层级别，公司对员工的人身安全很看重，这都是标配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曲筱绡却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哪个公司这么大手笔？这样的安保级别，樊姐你肯定不简单。” 安迪一直不说话，但是心里也在默默的点头，一句话就能找来保安队，普通员工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她作为一家大型集团的首席财务官，公司对她个人的保护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如果她不打电话给谭宗明主动要求，除非有人来公司闹事，正常待遇是没有在外面调动公司保安的权利。 第197章 欢乐颂(5) 沈婳公司聘请的保安队里什么样的人才都有，而且来的速度也比物业公司找的维修人员更快。 几个人很顺利的就被救出了电梯，不过经过这一场电梯惊魂，刚才发生的不愉快都可以一笑而过了。 等几个人站在楼梯间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物业那帮人才姗姗来迟。 领头的那个人看上去平平无奇，谁知道他竟然一个鞠躬，身体弯了180度，嘴里吐出了一连串的霓虹语。 沈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好家伙，物业公司的负责人居然是个小日子过得挺好的地方来的。 旁边还有人帮着介绍：“这位是电梯公司的小林先生，为了电梯事件专程来道歉。” 男人彬彬有礼地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口中还用日语讲着抱歉，但是沈婳看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沈婳原本已经站直了身子，这下直接往身后的墙壁靠去，整个人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邱莹莹和关雎尔连忙上前来扶住她，口中还焦急的喊道：“樊姐，你没事儿吧？” 物业公司的人看到这个场面马上就慌了，那个负责人立马换成了大家熟悉的中文语言，关切的问道： “这位小姐没事吧？要不要送去医院看看？” 沈婳毫不客气的说道：“快送我去医院！我这会儿头好晕，感觉四肢都没有力气了，可能是大脑缺氧，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物业的人连忙走到旁边去打起了电话，报一下这次的电梯事件中可能有人受伤的情况。 沈婳见那人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连忙对着其他四人低声说道： “这个家伙是那边来的，可不是好人啊！咱们这次也就是运气好，电梯只是卡了一下，万一出了大问题，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这件事一定要物业公司的人给我们一个交代！一个外国人居然跑到我们这里赚钱，设施的质量还这么差，肯定赚了不少黑心钱，一定要叫他们赔偿！” 被沈婳这么一说，邱莹莹关雎尔和曲筱绡都是恍然大悟，“对啊！是应该要赔偿！居然被这样的人赚了钱，想想都不开心！” 安迪之前一直都在美国生活和学习，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突然间就变得很是气愤。 但是电梯出了故障，这确实是物业公司的责任，所以她也点头同意继续追究物业公司的过失。 于是等到物业的人打完电话过来，表示要陪同沈婳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其他几个人也脚步踉跄起来，一副后遗症突然上身的架势。 物业的人当场冷汗就下来了，不过此时围在这里的不仅仅只有沈婳这五个人，听到消息的其他楼层的住户也跑出来。 “这电梯三天两头的故障简直吓死人了，出问题的时候总说能修，结果还是这个样子。” “物业公司要是不能给我们个交代，那以后的物业费你也别想我们乖乖的交上去，这件事儿一定要拿出个说法来！” 不管是为了少交些物业费，还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楼里的住户将物业的人团团围住，个个都是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物业的人不得不低声下气的安抚其他的住户，并且表示会送沈婳等人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后续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也会由他们负责。 这些物业的人道歉的态度还算良好，所以其他的住户很快就被安抚了下来，但是沈婳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随后物业的人陪同22楼的五个人一起去了医院，沈婳联系好的私人律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物业的人没想到她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当场冷汗就下来了。 周峤将自己的名片挨个发了一圈，名片上烫金字体印的是上海最大的律师事务所。 这个律师个人能力怎么样先不说，名头摆出来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邱莹莹和关雎尔两眼放光的看向沈婳，两个人实在是不怎么会装，来到医院就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像生病了。 但是沈婳对于坑小日子的钱毫无心理压力，直接点名要在医院里进行全套的身体检查。 沈婳看向其他四个人，“周先生的律师事务所在业内名气很大，能力过硬，服务也很周到，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将跟物业公司交涉的事委托给他。” 等众人欣然同意，大家就一起去排队做检查。 在等待的过程中，只见周律师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将物业的人说的头都不敢抬，那个小日子来的人更是连连鞠躬。 安迪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的凑到沈婳耳边说道：“人家都这么诚恳的道歉了，弯了那么多次腰，要不就算了吧，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曲筱绡眼睛一瞪，扬起了下巴，“姑奶奶的身体可是金贵的很，道歉算什么呀！今天要是他们不给切实可行的赔偿，姑奶奶才不会跟他们罢休呢！” 沈婳点了点头，“身体健康最重要了，不检查过怎么能放心呢？而且这些人惯会卖惨装可怜的。” “欢乐颂小区还不到五年的房龄，就出了这样的事故，可见当初建的时候就偷工减料了，对于这种黑心商人必须要打击。” “再说这里是正规医院，各项病症都是有据可查，你可千万不要看他们可怜就同情放过，免得身上留下什么暗伤，后续再想索赔就麻烦了。” 邱莹莹是个容易热血上头的小笨蛋，早在听说物业公司跟小日子那边的人合作之后就一肚子的火气。 “就应该让他们赔偿，今天在电梯里被困的那会儿，我差点都被吓死了，就算身上没有受什么伤，但是这件事对我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阴影，我要求看心理医生！” 然后就率先冲进了检查室，明明只是检查身体，她却整出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 等到检查结果出来，物业公司全额报销了她们所有人的体检费用，还支付了一笔小额的赔偿金。 对于安迪和曲筱绡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邱莹莹和关雎尔来说，足够支付两个月的房租。 面对这样一笔意外之财，两个人乐呵呵的讨论着回去要吃一顿大餐。 第198章 欢乐颂(6) 沈婳留下周律师继续跟物业的人交涉，盯着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电梯维修好，然后22楼的5个人就并肩走出了医院。 站在马路边等车的这段时间，大家不用再闻医院的消毒水味儿，纷纷呼吸着新鲜空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曲筱绡和邱莹莹的电话几乎是在同时响了起来，而两个人在接了电话之后又是同时爆发出了尖叫声。 邱莹莹满脸兴奋的搂住了一旁的关雎尔，“天呐！我太兴奋了！白主管说要约我吃饭！他一定是对我有意思！” 曲筱绡则是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曲连杰新买的兰博基尼在马路上跟别人撞上了！啊！我现在就要回家见我爸妈！” 沈婳和安迪不得不拦住这两个兴奋乱蹦的人，“这里可是在马路边上，注意看车啊！你们可不要乐极生悲了！” 邱莹莹嬉笑着说道：“才不会呢！我们这明明是因祸得福！双喜临门！樊姐，我真的好开心啊！” 沈婳和关雎尔无奈地架住她，“知道啦！你都说了好几遍了，这傻孩子！” 曲筱绡眼见一辆空车驶到眼前，撒娇的说道：“我家里还有事儿要赶紧回去，我就不跟你们客气，先走了啊！” 曲筱绡倒是跑得快，留下她们几个人一路上都在听邱莹莹说白主管有多帅多好多喜欢她，整个人一副恋爱脑上头的样子。 不过感情这种事儿别人是没法劝的，沈婳只是适时的给她降了降温， “小蚯蚓啊！这个白主管跟你是一个公司的员工，这社内恋爱可是大忌啊！你在我们面前兴奋一下就算了，到了公司可别表现的这么明显。” 邱莹莹靠在沈婳在肩上，双颊都已经变得红扑扑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明天去公司能见到他，我这颗心就跳的好厉害，我怕自己在公司的时候控制不住去看他。” 沈婳淡定的说道：“那你就死定了！你心思都放在谈恋爱上，工作不能集中注意力，肯定很容易犯错误。” “你们公司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大企业，越是像这种小公司，对于员工的行为规范和工作效率就抓的越厉害，你可别忘了这份工作当初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邱莹莹原本兴奋的神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是啊，在上海想要立足太不容易了，我现在每个月挣的工资连自己都养不起，还要伸手跟家里要钱。” “如果没了这份工作，完全靠家里养活，那我怎么对得起我爸妈呀！他们一直想我能在上海混出个样子的。” 可惜正经了没有三分钟，邱莹莹似乎又想起了白主管，整个人又害羞扭捏起来。 沈婳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别扭了！这车里的空间就这么大，你是想把我们都挤出去啊！” 一回到屋里，邱莹莹就兴奋的拿起手机跟白主管煲起了电话粥，两个人约好明天上班一起搭地铁。 看着邱莹莹对着电话情意绵绵的你侬我侬，沈婳和关雎尔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懒得再继续听下去。 第二天下班，邱莹莹就跟白主管一起出去吃了晚饭，两个人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关雎尔在实习期内经常加班，能够按时下班的时间非常少。 倒是安迪，在晟煊集团走马上任之后被任命为首席财务官，因为工作作风过于严厉，底下的人跟不上她的进度，反而被老板劝着早些休息，给员工们一点适应的时间。 沈婳和安迪在电梯里遇上了，如今22楼的几个人关系可以称的上不错，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来到家门口。 而曲筱绡则是拎着一大篮子的礼物，眼巴巴的在楼道里看着她们，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当两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后，曲筱绡小嘴一瘪，声音一夹，凄凄惨惨的跑过来说道： “你们回来啦！我没有你们的电话，想找人也只能在这里等，你们看我这么诚恳，一定要帮帮我啊！” 曲筱绡不愧是能被称为曲妖精的女人，唱念作打无一不精。 原来她今天知道自己的异母哥哥曲连杰开豪华跑车上路，结果在路上把车给撞坏了。 曲筱绡赶紧回家在父母面前装乖巧，给自己挣印象分，没想到却从妈妈那里得知父亲给了曲连杰两家公司。 一想到自己如今要零花钱还得跟父母伸手，她就提出也想要成为分公司的老总。 结果父亲完全不信任她的能力，让她跟着总公司的王副总，给人打打下手就算了。 曲筱绡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挣下的家产被哥哥捷足先登，当即就夸下海口要为公司搞定一个项目。 不过曲筱绡吃喝玩乐都很精通，她的朋友大多也是如此，问了一圈也找不到能够帮助她的人。 后来她想到姚斌查的资料，就赶紧屁颠颠的跑回来找安迪求助了。 “对不起，安迪，我那天在电梯里说你的坏话，我知道错了，都是我胡说八道，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现在已经弄清楚了，你是晟煊集团从华尔街挖来的大牛，小小的一份计划书肯定不在话下，求求你了！” 曲筱绡说着眼泪都挤出来了，“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有多复杂，如果我不能完成这个工作，我爸爸一定会对我很失望。” “我妈说不定也会受我连累，到时候我们娘俩一起被赶出家门，你一定要可怜可怜我呀！” 第199章 欢乐颂(7) 安迪是个面冷心软的人，曲筱绡苦苦哀求，终于还是打动了她。 沈婳站在那里看曲筱绡唱戏正乐呵着呢，没想到曲筱绡也不想放过她， “樊姐，你也来啊！听说你可是医科大学毕业的高学历人才，有博士学位的，英文水平肯定不成问题，能不能请你帮我翻译文件啊？” 沈婳不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我明天还要上班呢，我的工作涉及一些高精度的研究，睡眠不足可不行。” “所以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具体工作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不过沈婳不愿意多管闲事，不代表曲筱绡就找不到别人了。 关雎尔对于沈婳和安迪这样有能力的人一直是非常羡慕的。 她听说安迪愿意指导曲筱绡写项目计划书，带上纸笔和咖啡就去曲筱绡的屋里帮忙了。 结果第二天看到她的时候，关雎尔这个乖乖女的脸上挂了一对大大的熊猫眼，哈欠连天的。 沈婳按照上班的时间点爬了起来，但是她并没有去公司，而是打了车去参加一个大闸蟹的聚会。 如今这个季节正是大闸蟹最肥美的时候，她经常能够收到圈中好友与合作伙伴的邀请。 虽然经常要像赶场一样的到处跑，但是美食是最不可辜负的，沈婳每次都欣然前往。 不过她到了地方之后，意外的发现曲筱绡竟然也跟着一帮朋友过来了，脸上还戴了个墨镜，整个人困到不行。 等曲筱绡把墨镜一摘，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樊姐，你怎么在这儿啊？好啊！昨天还说什么上班，这是忽悠我呢！” 沈婳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我没骗你啊！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吗？要靠朋友之间互相介绍，今天只是正常的人情往来，有什么好惊讶的？” 曲筱绡想说的话一下被噎了回去，而她身边的人好奇的看着她跟一个不认识的大美女说话。 姚滨撞了撞曲筱绡的肩膀，挤眉弄眼的问道：“这是谁呀？你认识？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咱们圈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曲筱绡不耐烦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今天这个聚会是你带我来的，你现在居然跑来问我，真是搞笑！” 姚滨从上学的时候就一直跟在曲筱绡身后，他们两人的好友都知道姚滨对曲筱绡有意思。 可能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曲筱绡经常打电话托姚滨办事，但却一直把对方当成是朋友，是小弟，反正不是她中意的人。 不过今天姚滨只是看了一眼沈婳，就被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曲筱绡的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行了，别看了，人家那么一个大美女能看上你，你也不找个镜子瞅瞅自己什么样。” 曲筱绡语气很重的怼了回去，直接将姚滨还有其他的朋友抛在了一边，直接坐到了沈婳的边上。 “樊姐，我真的太好奇了，看你这些天做的那些事儿，这身家肯定不一般，怎么就跟小邱和小关合租一间房呢？” 沈婳拿起桌上的红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谁规定有钱人就不能租房子住了？没准我这人就是喜欢跟别人一起合住的热闹呢？” 曲筱绡撇了撇嘴，对她这明显敷衍的话语显得很不高兴。 有钱人当然可以租房子住，但是欢乐颂小区那样的出租屋，一套房子室内面积不足一百平米，却要住三个人，喜欢热闹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曲筱绡还想继续追问，旁边已经有人端着杯子上来敬酒。 只见旁边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杯红酒，看着沈婳的眼神满是惊艳。 这位看上去颇有老总风范的男人走上来，二话不说就喝完了手中的那杯酒，然后杯口向下，示意自己干了。 男人笑着说道：“樊小姐，没想到今天能有缘分在这里见到你，这一杯酒是敬你的，我干了，你随意！” 沈婳礼貌的笑了一下，却把手上端着的酒杯放了下来，“是张总啊！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怎么想喝酒，等着吃大闸蟹呢！” 张总脸上流露出一抹细微的尴尬，又迅速调整姿态，“是我唐突了！樊小姐慢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曲筱绡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张总是自己老爸的合作伙伴，生意上有不少的往来，公司规模还有身家也跟她老爸差不多。 在这种人情场上，如果是上位者敬酒，合作伙伴肯定是要给个面子的，地位低的就更不能拒绝了，否则就是不识抬举。 而沈婳表现的如此不讲情面，对方却不生气，足以说明沈婳的地位比对方高很多，或者张总有求于人。 连张总都对沈婳毕恭毕敬，自己大概率是惹不起的，曲筱绡虽然好奇心重，但她也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识趣的找朋友们玩了。 沈婳今天穿了一身手工定制的连衣裙，极为合身的服饰映衬出她完美的曲线，娇嫩如羊脂白玉的肌肤更是晃的人眼晕。 今天这场聚会里有不少人是像曲筱绡一样被朋友介绍过来的。 沈婳这一身虽然昂贵，但她没忘了今天是来品尝美食的，所以裙子式样偏向简单，不像参加宴会的礼服那样繁华富丽。 那些不明究底的人看了，认为沈婳可能家世不错，但也没到高不可攀的地步，一时间动了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看着那边逐渐热闹起来，姚滨按捺不住好奇向朋友们打听了一圈，然后又跑到自己的小圈子里来分享。 “你们知道那个美女是谁吗？近几年崛起势头非常猛的华宣制药，旗下几款开创性的产品都是她主导研发的，美女博士、天才研究员啊！” 种种消息引发了朋友们的热烈讨论，本来以为是个家世很好，颜值很高的大小姐，没想到智商这么高，个人事业做这么大。 当然也有人提出疑问，“看她年纪这么轻，不会是家里人帮着刷名声刷出来的吧？仗着有钱把别人的研究成果放到她名下，然后炒作一个美女研究员的名声出来。” 姚滨现在看沈婳的眼神已经如同看女神了，他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说这话的人。 “你知道什么呀！樊小姐的父母据说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她是因为在学校就崭露头角，通过个人研究获得风投支持，自己一步一步把事业做大的。” “不过她为人很低调，心思都放在研发上，对于个人信息的保密程度也很重视，所以圈子里的人不太了解。” 第200章 欢乐颂(8) 曲筱绡此刻百爪挠心，试探着问姚滨，“这都是你刚才向别人打听来的吧？你也查不到她的详细资料吗？” 姚滨说的累了，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然后才说道： “像制药公司这种技术产业，里面的人几乎都是高学历且专业能力过硬的人才，公司对于旗下研究员的身份保密是很严格的。” “别看现在网络发达，人家的信息都是加密过的，你要是去查，查不查得到就不说了，一旦被发现是很得罪人的。” “我劝你不要太刨根究底啊，你看那些老总们的态度就知道了，这人人都上赶着讨好，你要还想在圈子里混，最好就别得罪人家！” 曲筱绡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笑容，把墨镜重新戴到脸上， “我曲筱绡有那么傻吗？你没看到我们俩一进来就搭上话了，她可是我邻居，关系好着呢！” 说完，也不管姚滨和其他朋友们的挽留，快步走到被搭讪的人烦到不行的沈婳身边。 “樊姐，今天天气太热了，这里人又这么多，不如我们把大闸蟹带回去，在家里做了吃吧？” 沈婳此刻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你朋友都在，你不留下来跟他们一起玩吗？” 曲筱绡甩动着手上的车钥匙，笑眯眯的说道：“我天天跟那帮人待在一起，什么时候再出来玩都可以，可你刚才不是喝了点红酒吗？应该不能开车吧？我送你啊！” 沈婳看了看周边老是盯着她的男人们，心里不由得觉得厌烦，顺势借坡下驴。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可惜就是等了半天也没吃上大闸蟹。” 曲筱绡见她答应了，亲热的拉住她的手一起向外走去，“不就是大闸蟹吗，主人家给来的客人都备了礼物，每人一箱大闸蟹，我们回家吃也是一样的！” 曲筱绡的闺蜜们还奇怪她怎么转身就走了，倒是姚滨看出了一些门道。 “曲筱绡厉害啊！今天我带她来这个聚会，说是介绍她认识一些手里有资源的大佬，没想到她一搭就搭上一个这么牛的。” “这要是说出去，在那些老总面前可是长脸了，曲筱绡这一招狐假虎威玩的不错呀！” 而来的路上一直打哈欠的曲筱绡，此刻坐在驾驶座上却是全神贯注，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熬了通宵的样子。 沈婳坐上车的时候才想起来，曲筱绡昨晚不是花了一夜的时间做项目计划书吗？怎么现在还这么有精神？ “小曲，你昨晚熬夜工作不累吗？姐姐我的小命可是交到你手上了，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要好好开车啊！” 曲筱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樊姐，你就放心吧，就这点路，我闭着眼睛也能开回去，保证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回家。” 等两个人从地下停车库坐电梯上楼，曲筱绡表现出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积极的将两盒大闸蟹都拎在手里。 “樊姐，今天看我给你露一手，这大闸蟹可不能过夜，否则就不好吃了！” 电梯到了22楼，沈婳眼尖的发现房门口也放了一箱大闸蟹，“这是谁放在门口的呀？” 安迪听到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曲筱绡手中提着的大闸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我放的，我今天去参加一个聚会，朋友给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本来是想送给你们的，没想到大家都带了大闸蟹回来。” 曲筱绡眼珠一转，欢天喜地的说道：“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这么多的蟹，不如把小邱和小关一起叫上，大家一起吃一顿蟹宴？” 这个提议一说出来，沈婳和安迪就点头附和，“小曲，那就麻烦你了，我们俩还真是不会做。” 曲筱绡夹着嗓子娇滴滴的说道：“这算什么呀！安迪，今天早上我把项目计划书拿给爸妈，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开心，当场对我刮目相看，我本来就应该好好谢谢你才对！” “再说樊姐，大家一块住这么久了，也没说在一起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今天是个好机会，不许再客气了啊！” 不得不说，曲筱绡无愧于曲妖精的称呼，当她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撒娇卖乖什么花招都使得出来。 而且对于能给她带来好处的人，她随时可以放下身段承认错误，唾面自干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不过曲筱绡平时并不在家里做饭，房间里没有全套的厨房用品，于是众人又转到安迪的屋里。 安迪从橱柜里拿出好几个不同尺寸的锅，向曲筱绡问道：“你看哪个可以用啊？” 曲筱绡尴尬的笑了笑别，“别急！等我打个电话咨询一下，马上就好！” 沈婳狐疑的看着她，“小曲，你刚才可是夸下海口的，要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本事，不会是在说大话吧！” 曲筱绡心虚的不行，但是面上还强撑着说道： “有什么事能难倒我的啊？只是安迪家用的是这种全新的蒸箱，跟我们家平时用的不太一样，我怕弄坏了，所以才要找人问一下。” 不过嘴硬的曲筱绡还是很快就现了原形，手指上还做着美甲呢，切菜都切不利索。 沈婳看着她跟大闸蟹一样张牙舞爪，无从下手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过来帮忙。 曲筱绡嗲嗲的撒娇道：“谢谢两位姐，这俗话说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这也是想让你们能体验到美食的乐趣吗？” 安迪哭笑不得的说：“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明明就是不会做，偏偏说成是为了让我们高兴，真拿你没办法。” 第201章 欢乐颂(9) 幸好曲筱绡家里的保姆厨艺不错，而大闸蟹想做熟也不需要太复杂的工序，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全程指导了她们如何处理。 沈婳和安迪帮着曲筱绡将大闸蟹放进蒸箱，然后大家一起去洗手。 沈婳忍不住吐槽道：“小曲，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就你那生疏的厨艺，切个菜差点把自己手给切了，怎么好意思说要给我们露一手的？” 曲筱绡在一旁嬉皮笑脸的，完全没把吐槽放在心上，“人都是有第一次的嘛，这一次做的生疏，下次一定不劳动你们辛苦。” 沈婳和安迪看着一直努力搞笑，活跃气氛的曲筱绡，也不觉得刚才帮忙累着了。 在不忙的时候，大家一起动手做饭，其实还挺好玩儿的。 随后关雎尔下班，曲筱绡终于撑不住昨天熬夜的劲儿，上眼皮开始跟下眼皮打架。 安迪问了一句，“小邱怎么还没回来，难道她今天加班吗？” 关雎尔解释道：“小邱跟她男朋友在一块儿，两个人待会就过来，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在附近的超市买菜。” “小邱说她男朋友做菜可好吃了，待会儿要请我们尝尝看呢！” 曲筱绡听完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太好了，其他的菜有着落了，螃蟹已经蒸上，我先睡一会儿，厨房的事就交给小邱的男朋友了！” 然后不到5秒的时间，沙发上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显然曲筱绡已经睡了过去。 安迪看的目瞪口呆，连忙拿出一块毯子给她盖在身上，“这倒头就睡的本事，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啊！” 关雎尔看着曲筱绡睡得香甜，走上前，调皮的用自己的发尾去挠她的痒。 不过曲筱绡稳如泰山，任你再怎么撩拨，我就是不动，一直到邱莹莹和她男朋友白主管按响了门铃，她还安稳的睡着。 白主管一进门还挺有礼貌的跟她们打招呼，但是沈婳看得清楚，他一直在偷偷打量房子的格局，眼神也一直在几个人身上流连不去，那副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关雎尔见曲筱绡在沙发上睡的四仰八叉，担心邱莹莹在白主管面前丢了面子，连忙上去把人叫起来。 “小曲，白帅哥来啦，你快起来，准备一下要吃饭了！” 曲筱绡听到帅哥这个关键词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帅哥？哪里有帅哥？” 这一幕引得在场的众人都忍俊不禁，邱莹莹没好气的说道：“我男朋友来啦！帅哥是我的，你就别流口水啦！” 曲筱绡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白主管，然后就去了洗手间用凉水清洗。 沈婳随后也躲来了卫生间，那个白主管看人的眼神真叫人不舒服，尤其是见到她身上穿的高定服装，眼神就更不肯动了。 曲筱绡洗着手，满脸不屑的说道：“小邱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那个白主管的眼神够猥琐的，她怎么就会瞧上这样一个男人，想找男朋友也不能从垃圾堆里捡吧？” 也许是曲筱绡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安迪和关雎尔也跑进了洗手间。 还好安迪家的卫生间够大，四个人能挤在洗手台这里说话。 安迪用警告的眼神看向曲筱绡，“我这个房子里的门可不够隔音，你的声音再高一度，所有人都要听见了。” 曲筱绡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听到了又能怎么样，那个姓白的眼神那么猥琐，还不让人说啦！” 沈婳双臂环抱在胸前，半靠在门上，语气中也是满满的挑剔，“小邱还说她的男朋友是个大帅哥呢，今天一看也就那么回事。” 关雎尔的表情也不太满意，“可能是因为邱莹莹总是夸白主管，把我们的期待值拉的太高了，今天见到了真人，落差挺大的。” 安迪见她们几个人越说越起劲儿，无奈的出言制止，“审美这种东西是很主观的，你们看白主管觉得不怎么样，没准小邱就是喜欢这样的！” “而且我看过一些科学研究，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有理论依据的，小邱现在跟白主管是热恋期，自然是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好了！” 曲筱绡见有人跟她辩驳，立马提起了精神开始回嘴，“审美再主观也不能主观成那样吧？” “而且那个白主管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人，你要是不信，我们就来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啊？” 安迪摇了摇头，“我不跟别人打赌，而且白主管是小邱的男朋友，今天又是第一次跟小邱回来，你可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 曲筱绡既然已经起了兴致，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别那么认真嘛，我们又不赌钱，再说了，就白主管那样的男朋友，早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这对小邱是件好事啊！” 说完，她就扭着小蛮腰走了出去，安迪拉不住人，只好随她去了。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的食物，不说色香味俱全，却也说不上难吃，就是普通的家常菜水准。 邱莹莹如今一颗心向着白主管，得意洋洋的招呼众人都来品尝她男朋友的手艺。 曲筱绡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率先对白主管发出了赞扬之声，“天哪，这菜做的也太好吃了吧！” 那夸张的样子让众人都觉得不忍直视，但是白主管看起来似乎挺受用的，腼腆害羞的说道： “不敢当，我也就是随便做一做，大家吃了觉得不错就好。” 曲筱绡一脸崇拜的看向白主管，“随便做都能做得这么好吃，我真是太羡慕邱莹莹了，她之前肯定吃过很多你给她做的美味了吧？” 白主管故作慌乱的摆手，但是眼神中却透露出得意。 邱莹莹没有看出这两人眉眼之间已经开始勾勾搭搭，还在那里谦虚的解释道： “没有啦！之前没时间，我这也是第一次吃小白亲手做的菜，不过小白说了，只要我喜欢，他以后会经常做给我吃的。” 白主管听了，又扭过头跟邱莹莹交换了一抹笑容，一副热恋期小情侣的架势。 不得不说，白主管能够这么快拿下邱莹莹，表面功夫还是做的挺好的。 一顿饭，众人吃的各有心思，邱莹莹早早吃完起身，要送白主管去搭地铁。 曲筱绡和22楼的其他人把两个人送到门口，身姿轻盈的挡了一下，就将早已准备好的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了白主管的衣服口袋里。 第202章 欢乐颂(10) 等邱莹莹和白主管的身影从电梯里消失，关雎尔主动帮助安迪收拾家里的卫生。 曲筱绡则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眼神。 “我刚刚把我的手机号码写在纸条上塞给白主管了，你们有没有人要跟我赌的，我说这个姓白的明天，啊！不对！他今天晚上恐怕就会打电话来勾搭了！” 安迪听了，立刻瞪大了眼睛，“小白可是小邱的男朋友，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曲筱绡笑的很欢，整个人就像一只偷到了腥的小狐狸，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而已，可不会私下里再用别的手段联系他。” “不过要是这个白主管主动联系我，那可就不能怪我了，谁叫本姑娘魅力太大，追求的人一波接一波的！哎呀！真是没办法！” 话音刚落，她就拿起包包和手机，扭着小蛮腰回自己的屋里补眠去了。 关雎尔见到曲筱绡这样一副趾高气昂，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样子，无措的看向安迪和沈婳。 “我们该怎么办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邱莹莹，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沈婳拿起自己的手机，准备到楼下逛两圈散步消食，看到关雎尔为邱莹莹担心，安慰她道， “如果白主管真的对小邱一心一意，那他就不会搭理曲筱绡，如果他上钩了，那就说明这不是什么好男人，分了也不遗憾。” 安迪表情有些困惑，她下意识的觉得曲筱绡这么做不好，却又觉得沈婳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是如果白主管真的跟小曲联系上了，小邱肯定会很伤心的。” 沈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跟一个花心的男人谈恋爱，伤心是迟早的事，长痛不如短痛，我看小曲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安迪和关雎尔都被这一番话给说服了，决定把这件事瞒着，先不告诉邱莹莹，免得引起更大的误会。 不过第二天是周末，当看到邱莹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的时候，沈婳就知道白主管肯定上钩了。 看着邱莹莹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沈婳调侃道：“这大清早的就坐在这里吃垃圾食品，怎么不出去放松一下？” 邱莹莹唉声叹气的说道：“我本来都跟小白约好了，今天一起出去玩儿的，可是他昨天很晚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帮朋友搬家，约会就临时取消了。” 沈婳看着全身充满了颓废气息的邱莹莹，忍不住摇了摇头。 谈恋爱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如果对方不能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这段恋情根本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不过邱莹莹的性格属于天真过头的那一种，做事又比较马虎莽撞，顺着她说还好，要是反对的话，那她是听不进去的。 “既然周末没有约会，你有时间可以看看书，不是说准备考注册会计师证吗？大好时光别浪费在发呆上了！” 邱莹莹哀怨的回答，“我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可是明明说好的约会，他却突然说不去了，我这心里太难受了，看书都看不进去。” “他那个朋友也是的，有事就不能早点说吗？害我期待了半天，这下落空了，干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 说完，她抓起桌子上的薯片一把塞进了嘴里，毫无形象的大嚼特嚼，仿佛把零食当成了白主管一样撒气。 “当初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报培训班，一起考证，等考上了就跳槽，两个人共同为未来打拼。” “可是我答应做他女朋友之后，他就不提这个事了，我一个人学习真是学不进去。” 邱莹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牢骚，整间房子的气氛都变的凄风苦雨，让人觉得心里闷得慌。 沈婳看她这样，一味沉浸在糟糕的情绪里听不进去别人的话，恐怕是不撞南墙不会回头了， “我周末有事要出门，晚上就不回来了，你们在家的时候记得把门反锁，注意安全知道吗？” 邱莹莹的眼神直愣愣的看向她，还扁着嘴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个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长得漂亮的人总有约会，像我这种长得丑的，就只会被人家放鸽子。” 沈婳被邱莹莹神神叨叨的话语说的很是无语，拎起包包就赶紧出了门。 在等电梯的时候，关雎尔正好从楼下上来，见到沈婳一副要出去的样子，乖巧的停下来打招呼。 “樊姐，你这是要出去啊？” 沈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听到手机发出了一声提醒，巧的是关雎尔的手机也发出了同样的动静。 两个人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发现曲筱绡刚才更新了朋友圈，配上了九宫格的图片，中间有一张许多人的大合照，白主管赫然在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2202房门紧闭，却挡不住邱莹莹凄厉的尖叫声，“曲筱绡！曲筱绡！” 沈婳收起了手机，示意了一下关雎尔，“火山爆发了这是！你今天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安慰一下小邱吧！” 关雎尔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白主管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这种三心二意的劈腿渣男，邱莹莹就应该跟他分手！” 沈婳无奈的笑了笑，“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这件事还得看小邱怎么想。不过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们聊了，你还是劝小邱冷静一下，再考虑跟白主管的关系吧！” 关雎尔急着安慰情绪崩溃的邱莹莹，胡乱的点了点头就进了屋里。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邱莹莹的声音仿佛安装了麦克风一样在耳边炸开，沈婳连忙搭上电梯逃离了现场。 第203章 欢乐颂(11) 酒吧里，沈婳坐在吧台边上，随手招呼调酒师给自己来一杯椰林飘香，酸酸甜甜的口感，酒精度又不高，出来玩，夜还很长。 此时离入夜还早，灯光还比较亮，照在沈婳略施粉黛的脸上，吸引了旁边无数男人的目光。 酒吧是个搭讪的好地方，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找乐子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好几波的客人上来打招呼。 沈婳身处于现代世界的灯红酒绿，可不准备像古代背景的世界那样还要顾忌什么女子的闺誉。 她有钱有颜，从上大学开始，追求的人就没有断过，如今事业也做起来了，更要好好的享受一下，她这辈子可不准备吊死在一棵树上。 只是沈婳郁闷的喝了一口酒，眼睛随意的扫了一圈，看到的都是歪瓜裂枣，这让她怎么提得起兴致？ “美女，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说话的这个声音倒是挺好听的，但是也有些耳熟。 沈婳抬头一看，面前的男人高挑帅气，颜值很高，在这间酒吧里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不过她看到这张脸就烦。 “这不是前男友吗？我又没有拉黑你，你要什么联系方式？” 林皓俊秀的脸庞充满了失落，宛如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你是没有拉黑我，可是你也不搭理我啊！对我的称呼也只是前男友！” 沈婳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结束关系之后还纠缠不清的男人。 “都说毕业季、分手季，我们也不过是遵循一般规律罢了，大学的青春时光那么美好，留在回忆里就行了，有什么继续的必要呢？” 林皓看着面前的女人无情的拒绝了他，心里满是不甘。 他们两个人在大学里可是被周围人盛赞的郎才女貌，他本来都想好了，一毕业就求婚，结果等来的却是自己被甩的消息。 “我做错什么了，你可以告诉我啊！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改！” 沈婳直接放下手中的酒杯，刚结束一个阶段的工作出来玩，没想到又被不死心的前男友给缠上了，真是扫兴。 说实话，林皓的个人条件在大学里算是相当不错了，是个富二代。 上学时的沈婳还没有创业，在众人的眼中属于男强女弱，在林皓的父母眼中尤其如此。 沈婳当时之所以会答应林皓的追求，又跟他谈了那么久，林皓父母给的压力也是一部分原因。 年少轻狂，叛逆心太重，就想跟大人对着干，不过这样的感情不会一直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浓度上，总有转淡的时候。 也许是看到林皓对自己的感情没什么发言权，因为他的财富都来源于父母，沈婳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致。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是让她为了一段感情就主动折翼成为豪门的金丝雀，沈婳才不乐意。 “你何必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呢？天底下的美女那么多，你要是都不喜欢，也可以转换一下取向，现代社会不歧视同性恋，尤其是在上海这样的地方！” 林皓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我知道我父母当初做的那些事伤了你的心，但是我也没办法啊！” “我是家里的独子，父母从小就对我管得严，他们是从关心我的角度出发，我总不可能跟他们断绝关系吧？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呢？” 沈婳这下是真的恼火了，以前只看出来这家伙有点妈宝，没想到几年不见变得更蠢了，白瞎了这样一张帅气的脸。 “都市男女，感情从来都不是必需品，互相看对眼了就来一段浪漫的恋爱，如果相处的不舒服了那就分手，凭什么我要为你退让？” 沈婳坐在吧台的椅子上，高高的昂起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我为他受委屈，因为我最爱的是我自己，如果你想找一个事事为你考虑的女朋友，趁早离我远一点！” 两个人站在酒吧的吧台旁边争吵，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刚才那几波搭讪无果的人还盯着这边，本来看着林浩英俊又富贵的外表，他们已经歇了心思，没想到这家伙也不中用啊，居然跟美女吵起来了。 说来也是巧了，曲筱绡带着那一帮富二代玩伴也来了这个酒吧，一下就被热闹吸引了注意力。 林皓又急又气，他家中的产业规模不小，从小就是被当成天之骄子一样捧大的。 等到上了大学，更是追到了学校里最顶尖的校花级美女，春风得意不外如是。 如今毕业几年，大家都步入了社会，林皓才发现，他家里虽然有钱，但是比他家更有钱的比比皆是，不过比沈婳更美的美女他却没有见到过。 社会与象牙塔的落差让他无比怀念大学时候的青葱岁月，在时间滤镜的加持下，沈婳更是变成了心口难以抹去的朱砂痣。 不过他忘了，如今的沈婳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 念书的时候，沈婳找对象的要求是能入她眼的帅哥，对方哄她开心，她也会给予对方相应的情绪价值。 现在她已经是美貌小富婆了，财富和权势都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她要的是能带来情绪价值的男人，她只要享受就行了，至于讨好别人，不存在的。 而林皓这个家境良好的富二代显然不是能拉下脸无底线讨好她的人。 既然双方没有相处下去的必要，沈婳完全不打算给他好脸，随手将酒杯放下，人就往外面走去。 林皓还不死心的想要拦着她，曲筱绡拿眼神瞅了一下姚滨，对方连忙走上前去挡在了沈婳面前。 “哥们儿，人家美女明显瞧不上你，死缠烂打的有意思吗？你再敢动手动脚的，别逼我削你啊！” 林皓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身嘻哈装束，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金链子，有那么一点像是混社会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是我女朋友，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只是想跟她好好谈一谈，你不了解情况就别随便插手我们的事。” 姚滨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就你，是人家美女的男朋友？可拉倒吧！就你这样的，我一只手都能把你拎出去，要不要试试看！” 说话间，沈婳看到了咧着嘴向她打招呼的曲筱绡，她径直走了过去，在他们的卡座上坐下。 第204章 欢乐颂(12) 曲筱绡呲着满口的大白牙，嬉笑着说道：“樊姐，你怎么回事儿啊？被个男的给缠上了？还是个帅哥呢，这都瞧不上啊？” 沈婳没跟她客气，直接拿起面前茶几上的香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就干了。 “瞧上了你去啊！你曲筱绡不是号称没有人能逃过你的魅力吗？有本事你去把那个男的给摆平了！” 曲筱绡搞怪的瞪圆了眼睛，“好家伙，我这可是特级的香槟，你拿来当水喝呢？不过樊姐的酒量确实不错，一会儿我陪你好好喝一场。” 然后她转头看了一眼林皓，嫌弃的撇了撇嘴，“这男的也就脸能看，我还真瞧不上，而且这种牛皮糖一样的男人，粘上了就甩不掉，我可得引以为戒。” 沈婳直接给面前的两个空酒杯里倒了满满的威士忌，一杯自己拿起来，一杯推到曲筱绡面前。 “你这是看我笑话呢！不是说要陪我好好喝一场吗，现在就开始吧！今天晚上我奉陪到底，喝多少我都买单，咱们不醉不归！” 曲筱绡看着面前倒了满满一杯的烈酒，立马就收敛了自己脸上张扬的笑容。 “樊姐，我错了，我跟你说件我今天遇上的倒霉事儿，让你开心一下好不啦！” 沈婳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这个小妖精也有倒霉的一天啊？快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曲筱绡一向作风豪放，啪的一声甩掉了鞋子，然后就将腿搭到了茶几上。 “你看好了，今天小邱的男朋友小白帮我搬公司，我晚上来酒吧之前回了一趟家，结果正好撞见了邱莹莹。” “你说这个邱莹莹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帮她揭穿白渣男的真面目，她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跟撵兔子一样的追我。” 说着，曲筱绡还想把腿伸到沈婳眼前，被她嫌弃的推开了。 “我穿的可是高跟鞋，又是在狭小的楼道里，结果不小心把腿磕了几下，真是不识好人心。” “邱莹莹看我进了屋里，还一直在外面敲门，大喊大叫的，闹了好一会儿才被安迪和关雎尔劝了回去，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沈婳轻笑着说道：“你敢说你这么做是为了帮邱莹莹？恐怕更多的是为了挥洒你无处安放的魅力吧？” 曲筱绡得意的回答，“没办法，姑奶奶我回国这么多天了，一个看得上眼的帅哥都没找到。” “那个姓白的既然愿意出力气，就让他来喽！让渣男暴露出本性，我这绝对是功德无量啊！” 姚滨打发走了林皓，从吧台那边过来，正好听到曲筱绡的话语，他言语泛酸的说道： “就那个姓白的小白脸，你找他来帮你搬公司，还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呢？” 曲筱绡瞪了他一眼，“他犯贱，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说完，曲筱绡转了转眼珠，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樊姐，你看我这发小怎么样，身强体健又有男人味儿，不比刚才过去的那个富家公子哥有气概多了，要不要考虑一下他？” 沈婳随意的扫了姚滨一眼，“他这一款不合我的口味，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姚滨被她们在嘴上调侃一番，心里也不生气，还笑呵呵的给她们倒酒。 那天在朋友聚会上，他就打听到沈婳的来历不一般，若是放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话语权应该对标他老爹。 而姚滨虽然平时总在外面泡吧找乐子，但他心中自有一杆秤，知道什么人得罪得起，什么人要敬而远之。 他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理想，能够安稳的继承家里的产业，赚的钱满足自己吃喝玩乐就可以了。 沈婳被他归类为得罪不起的那一类人，对方如果能看得上他，大家就一起玩会儿，如果真要发展一段正式的关系，对方肯定是瞧不上他的。 沈婳被曲筱绡介绍给她几个朋友之后，他们这个卡座的气氛一直还挺不错的。 大家推杯换盏，跟着音乐跳舞，做游戏，相互之间倒是相处的挺舒服。 曲筱绡一开始还喊着自己腿受伤了，不许他们灌酒。 结果兴致上来了，她直接捞起酒瓶子对嘴喝，玩的比谁都疯，一点都看不出行动不便的样子。 沈婳有系统和空间在身，从来不担心在外面喝醉了回不了家这种事，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回真正的千杯不醉。 等到酒劲上脸，曲筱绡大着舌头在神话耳边嚷嚷着，“樊姐，这酒吧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以后你再想来，叫上我一起。” “到时候再把22楼那几个都拉过来，让她们也开开眼界，省得那个邱莹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捧着个渣男当成宝。” 沈婳嗤笑一声，“就你今天发那个朋友圈，还说什么出来玩呢？小邱再跟你见面不吵起来就不错了，你还是到梦里跟她喝酒去吧！” 不过看曲筱绡这个样子，应该只是酒后的醉话，毕竟她说完就滑到了沙发上。 沈婳无奈的将曲筱绡扶起来，在其他几个人的帮助下把人扛上车。 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不说全部都是志趣相投，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有分寸，沈婳跟他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约好下次再有聚会一起出来玩。 第205章 欢乐颂(13) 因为身旁跟着曲筱绡，沈婳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在上海有别的房子，所以两个人叫了代驾一起回了欢乐颂小区。 等到两个人从电梯走出来，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好久了。 第二天早上，关雎尔十分勤快的来叫闹了一晚上的邱莹莹起床，顺便把沈婳也给叫醒了。 “大家都快起来呀！否则上班就要迟到了！快去刷牙洗漱，我给你们倒水！” 沈婳昨天回来这里住就知道早上会有这一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摸索着穿衣服。 结果她一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就看到邱莹莹穿好了衣服背好了包，脸上写满了委屈与不解。 眼看关雎尔给大家都倒了热水，邱莹莹没喝，只是看了她们俩一眼就快速的冲了出去。 沈婳还没清醒过来，茫然的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小邱怎么了？上班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的吧？” 关雎尔低着头，脸上有一些不安，“樊姐，莹莹知道小曲给白主管塞纸条的事了。” “昨天小曲发了朋友圈，我看莹莹太生气了，就忍不住把事情都说了，她这是在怪我们没有提前告诉她，她觉得我们跟小曲是一伙的，所有人都想看她的笑话。” 关雎尔觉得自己明明是一片好心，没想到被邱莹莹给误解了，此刻的她也是满腹委屈。 “那个白主管明明就不是个好人，我只是想让莹莹好好的想清楚，绝对没有要看笑话的意思，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沈婳揉了揉关雎尔的长发，安慰的说道：“小邱现在正在气头上，解释的再多她也听不进去，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碰上一个渣男呢？这都是自己的人生经历，别人很难插手的。” “我的建议是尊重他人命运，你现在还在实习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通过年终考核，关心朋友当然没错，但是自己的职业生涯也要好好把握，快去上班吧！” “听说莹莹昨天一直很生气，是你一直陪她到很晚，早上起这么早会不会没有精神啊？要不要我们一起打车去上班？今天不挤地铁了！” 关雎尔抬抬自己的黑框眼镜，露出了笑容，“谢谢樊姐的关心，我昨天跟安迪姐一起去晨跑，她不仅鼓励我坚持下去，还说今天会送我一起去金融街上班！” 沈婳眼睛一亮，连忙把她推到卫生间里去，“安迪每天都是起很早的，你有顺风车可以搭，那就不要让别人等你了，你先去洗漱！然后赶紧出发吧！” 关雎尔对于把沈婳一个人撇下还有些不好意思，“樊姐，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安迪姐昨天还问过莹莹，不过她现在跟我们闹别扭，所以没有答应。” 沈婳夸张的摊了摊手，“你们两个人都是在金融街上班的，我可不同路！难不成到了地方把我放下来，我再换乘地铁去公司吗？不够麻烦的呢！” 关雎尔闻言抓紧时间整理自己，在安迪来敲门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出发了，沈婳见几个舍友全都上班去了，则是舒舒服服的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也就是从这天起，邱莹莹以一人之力孤立了整个22楼，每天早出晚归，连最关心她的关雎尔也不搭理了。 关雎尔的性子虽然温和，但人也不是橡皮捏的，受了气还能不吭声，见自己好话说尽，邱莹莹都听不进去，两个人开始了冷战。 22楼的五个人因为邱莹莹逐渐划分出了小团体。 安迪与关雎尔上班的地点相距不远，两个人如今几乎是同进同出。 曲筱绡用一份项目计划书得到了自己老爹的投资，甩开膀子准备大干一场，一心想要拿下一个国外的品牌代理，最近忙的脚不沾地。 邱莹莹觉得自己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但是众人的态度都很冷淡，内心有一种被全世界背叛了的感觉。 所以她和白主管一起吃饭，向对方诉说自己在如今的出租屋里过得不愉快。 白主管看着年轻无知的邱莹莹，主动提出要她搬去跟自己同居，邱莹莹欣喜若狂的扑到他怀里，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觉得从此以后有男朋友可以撑腰，邱莹莹掏出手机就给沈婳和关雎尔打了电话，宣告了自己要和白主管同居的事。 沈婳懒得在欢乐颂小区看邱莹莹的冷脸，这几天都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 听到手机那边传来邱莹莹高兴过头的声音，表示自己过几天会回去陪她一起见房东商量退租。 刚结束了这一通电话，关雎尔的电话紧接着又打了过来。 “樊姐，我们该怎么办啊？邱莹莹说她的租金只交到这个月底，晚上就回来收拾东西搬走。” “我想拦着她，她却说我们有事都瞒着她，心里不把她当好朋友，坚持要走，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 关雎尔在电话里的声音都急出了哭腔，“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莹莹上当受骗，那个白主管不是好人，她就这样搬出去跟人家住，下半辈子说不定就毁了！” 沈婳当初决定按照剧情在欢乐颂小区租房，还跟人合租，就是看中了关雎尔和邱莹莹两个人。 她们都是本性善良，又热心肠的女孩子，既不会生出害人的想法，遇到什么事儿也会偏向好朋友这一边。 沈婳以后说不定还要靠她们帮忙应付樊家的人。 所以在两个人热血上头或者被爱情蒙蔽双眼的时候，她也愿意花些时间来调解。 “关关你别着急，小邱之所以会埋怨你，其实只是想找个理由搬出去跟男朋友在一起，你不必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而且曲筱绡的做法虽然有些不妥，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主管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偏偏小邱陷在泥潭里不肯自拔。” 关雎尔自从接到电话就哭个没完，抽抽噎噎的问道：“大家都知道白主管不好，可是莹莹为什么就不信呢？” 沈婳无奈的叹了口气，“小邱现在对白主管的滤镜厚的不能再厚了，除非白主管当着她的面做出了伤害她的事，否则邱莹莹很难醒悟过来。” “我看这个日子很快就会到来，白主管被小曲一张纸条就勾动了心思，能看出来是个很不老实的人。” “就算邱莹莹搬过去跟他同居，天天守在他身边，这个姓白的就能安分守己的跟莹莹好好过日子了吗？”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所以我会跟房东说好，让她先不要带人来看房子，好歹给莹莹留一条退路，不至于最后无处可去。” 安抚好了关雎尔，沈婳打电话给公司的安保部门，让他们派人去跟着白主管，看能不能拍到一些有意思的照片。 第206章 欢乐颂(14) 就在关雎尔为邱莹莹担心不已的时候，跟白主管同居不到一个星期的邱莹莹就哭着跑回来了。 看着邱莹莹的眼睛已经肿的跟核桃一样大，关雎尔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无措的看向沈婳。 邱莹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在一起之后，他不让我看他的手机，对我也没有原来那么好了。” “今天我们公司放假，他说有事出去，不方便带我，我就偷偷跟在他后面，结果看到他上了一辆敞篷车。” 邱莹莹越说越伤心，脸色涨红，都快喘不上气了。 “樊姐，关关，你们说我应该相信他只是贪玩吗？他还会不会回头啊？” 关雎尔气愤的说道：“这个白渣男，你就应该赶紧甩了他，不管回不回头都不能要了！” 而邱莹莹是有些奇葩心理在身上的，当她看到白主管跟别人出去玩的时候，心里第一时间想的是要分手。 可是当身边真的出现反对她爱情的人，邱莹莹又忍不住给白主管找借口， “也许他只是贪玩，我不知道要不要再给他一个机会？” 沈婳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这里面的东西，我想你现在应该很需要！” 邱莹莹看到这个文件袋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颤抖着手将袋子里的照片倒在桌上。 每一张照片上都不止一个人，不过男主角毫无疑问是白主管。 邱莹莹翻看着白主管跟不同女人的合照，脸上的神态明显是个欢场浪子，跟他在公司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平时关心她，说只爱她一个人的真爱滤镜被打碎，邱莹莹精神恍惚的跌坐在凳子上。 “这不可能！这上面的人我都不认识，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沈婳见状又给她下了一剂猛药，“我有个朋友是开酒吧的，今天他们那里有活动，听说邀请了很多人去热场子。” 沈婳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然后将相册里的照片放大到邱莹莹眼前。 昏暗的灯光下，狂欢的男男女女如同丧尸出笼一般摇晃着身体，白主管怀中搂着一个女人，享受着放纵的快乐。 邱莹莹死死地盯着其中一张照片，“就是这个人，我今天亲眼见到小白上了她的车。” 事实摆在眼前，邱莹莹终于对白主管彻底死心了。 “樊姐，关关，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把你的行李拿回来，跟那个白主管彻底说再见！” 沈婳一个电话就叫来了两个保安，“你们帮她把东西拿回来，保留好一切证据，速战速决！” 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随行，既是人证也是威慑。 白主管在他邻居的通知下匆匆忙忙的赶了回去。 他本来还想挽留一下很好哄骗的邱莹莹，但是在两个保安的瞪视下，最终还是乖乖的让人把东西都带走了。 邱莹莹认清了白主管的真面目，回来之后又哭得稀里哗啦的。 曲筱绡下班回来，忍不住敲了2202的门的，正准备骂她们是不是在嚎丧呢，结果却被邱莹莹蹭了一身的眼泪。 “曲筱绡，我真傻，那个白渣男把我骗的好惨呀！” 曲筱绡被突如其来的拥抱膈应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忙不迭的把人推开。 “没事儿吧你！居然还会向人道歉呢？” 邱莹莹也许是哭的太累了，那种眼泪都流干，嗓子无力嘶嚎的样子看上去还怪可怜的。 “小曲，你平时不是最喜欢看热闹吗？这个姓白的这么骗小邱，要不要跟我一起好好的整他一把？” 如果说单纯是为了给邱莹莹出气，曲筱绡没那个兴致，但是说起整人，她立刻就精神了。 “有这样好玩的事当然得叫上我啦！这种脚踩几条船的男人，姑奶奶必须把他给灭了！” 沈婳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邱莹莹，“你们两个在同一间公司上班，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抓到他一星半点的把柄？” 邱莹莹捂着脸，今天流了太多的眼泪，现在冷静了一下就觉得脸上好痛。 沈婳已经不敢再让她拿纸巾擦脸了，因为哭的太久，脸上的皮肤都干巴巴的，差点就要被蹭破皮了。 “我想了一下，这姓白的在公司里有贪污、做假账的嫌疑。” “前几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亲口承认串通了底下的工厂，将自己吃饭的发票夹在工厂招待费里一起报销。” “他说的时候还很得意，告诉我小额面额可以随便混随便发，如果能查他在公司的电脑，一定能查到账目有问题。” 邱莹莹一说就激动起来，“我要把这件事举报到公司，让公司把这个渣男给开除了！” 曲筱绡无语的翻了一个大白眼，“我拜托你，能不能好好转转你的脑子，这个白渣男手脚不干净，确实会被公司扫地出门，可是你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件事的？” “办公室恋情要不要交代？你亲眼见着白主管做假账，为什么之前不告发？你是不是跟白主管同流合污了？这些事你能全部交代清楚吗？” 沈婳点头表示赞同，“如果你去说，那这件事你就没办法脱离关系了！” “结果很有可能是你跟白渣男一起被公司开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邱莹莹听了一下子就泄了气，“这份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如果没了，我就交不起房租，吃不起饭了。” “可我如果不说，明天上班肯定又会见到那个渣男，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办公，我都恨不得去撞墙了，怎么办呀？” 曲筱绡没有搭理在沙发上摊成一摊的邱莹莹，而是凑到沈婳跟前，两个人偷偷的咬耳朵。 “樊姐，要我说，不如就找几个人把那男的打一顿，让他知道咱们22楼的人不能得罪，他自然就老实了。” “不过我看你这样子，应该已经有想法了，肯定比我这个馊主意强，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肯定得惦记一晚上，睡觉都睡不香了！” 沈婳一脸嫌弃的推开靠在她肩膀上的曲筱绡，“这是现代社会，要都像你那样办事不乱套了。” “还打人呢！那个姓白的是渣又不是蠢，他挨了打，难道连报警都不知道吗？万一被查出来，我可不想把自己搭上去。” 第207章 欢乐颂(15) “不过白渣男这么喜欢劈腿，小邱肯定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而且不是每个人被骗了都会像她那样，为了保住饭碗忍气吞声。” “小邱拿白渣男没办法，难道这天底下就找不出来一个治的了他的人了？” 曲筱绡闻言跑到了邱莹莹身边，“小邱，你今天不是看到白渣男上了敞篷车，跟别人一起出去玩吗？知不知道他约的是谁呀？” “我不知道！” 邱莹莹一回想往事又想哭了，“跟他同住的几个人说，他在外面认识了有钱人，然后他就开始防着我，不让我看他手机和电脑。” 关雎尔看邱莹莹眼睛肿的都快睁不开了，特意用毛巾沾了凉水帮她敷脸，边敷边问： “莹莹，那跟他同住的那些人知不知道白主管到底劈腿的谁？能不能想办法拿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这个白渣男惯会嘴上说些好听的话，说不定其他人也是被骗了，如果能联系上对方，我们一起揭穿白主管的真面目，也算是功德了！” 邱莹莹摇了摇头，“我今天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他们就开车走了，如果不是樊姐把照片放到我面前，可能到了明天，我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会忘了。” 说到这里，邱莹莹突然灵机一动，一下就不哭了，“对了！我们有照片啊！” 此刻的桌子上就堆放着沈婳拿出来的一叠照片，高清镜头下拍出来的人脸十分清楚。 邱莹莹扭扭捏捏的看向了沈婳，“樊姐，你能拍到白渣男出轨的照片，他今天去的那个酒吧你也有熟人，能不能拜托你帮忙查一下？” 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不好意思，想当初跟白主管同居的时候，她是满心期待的想要步入新生活。 没想到白主管这么快就暴露了本性，邱莹莹脸上火辣辣的疼。 “没问题，交给我吧！” 沈婳走到房间里拿起包包和手机，朝着曲筱绡勾了勾手指，“小妖精，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要不要陪我去酒吧玩一圈啊？” 曲筱绡两腿并立站直，俏皮的敬了一个礼，“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 “小关，麻烦你留在家里好好照顾小邱，我们俩现在就杀过去，你们就等着我们胜利的好消息吧！” 等到2202的大门关上，曲筱绡站在电梯里眉飞色舞的说道： “哎呀！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有多苦逼！我明明是日行一善，结果邱莹莹却不理解这份好心。” “我这两天加班，每天都忙的天昏地暗，回来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她突然窜出来偷袭我，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沈婳没理会她的自鸣得意，而是让她给姚滨还有其他的朋友打个电话，大家一起在酒吧门口汇合。 等沈婳和曲筱绡到了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姚滨一脸兴奋的搂住曲筱绡的肩膀，“听说今天你准备在酒吧里唱一出戏，怎么样，有没有我的戏份啊？” 曲筱绡不耐烦的挥手推了他一把，“今天全指望你发挥了，要是做的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后又跟沈婳打了招呼，介绍她认识圈子里的玩伴。 一行人进了酒吧，男帅女美，个个还都穿的富贵气十足，一进来就引人注目。 沈婳一眼就看到坐在大厅角落里的目标人物，周围还有空的卡座，她就招呼众人一起走了过去坐下。 纨绔子弟这种形象姚滨完全是本色出演，他大大咧咧的叫来了服务员，声音不需要很刻意也让旁边人都听得清楚。 “啤酒白酒香槟，挑好的每样先来一箱！今天晚上不喝醉谁都不许走！” 先声夺人的样子让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旁边正在喝酒玩乐的人也被打断了节奏，将目光投向他们这边。 沈婳站起身假装要劝，灯光下更显得她容貌出挑，身姿窈窕。 “行啦！不是说出来玩？你非得把大家都给灌醉不可吗？难得碰面，聊聊天，玩玩游戏不是挺好的吗？” 姚滨一脸不痛快的说道：“有什么好聊的呀？来酒吧不就是要喝酒吗？” 沈婳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有秘密要告诉你们，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凑到曲筱绡面前。 “给你们看看，豪车！富婆！被一个小白脸给玩儿了！这消息够不够炸裂？” 曲筱绡带着几个好姐妹就跟苍蝇见血一样围了上来，手机迅速在几个人手上过了一遍，然后她们就开始一惊一乍的表演。 “真的假的？这小白脸什么人啊？追富婆不仅敢劈腿，还敢把消息发到网上让人看？他就不怕对方找他麻烦啊？” 沈婳用很神秘但是周围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爱慕虚荣想炫耀呗！而且网上都是匿名的，他风光了一把，对方还未必知道。” 曲筱绡将手机抢到手，“我去！真是豪华跑车呢！宝马！这小白脸够厉害的，带的女人不一样，还都是有跑车的。” 品牌名字都点出来了，自己就有开宝马的人心里都忍不住想围观这个八卦。 一时间，旁边几个卡座都有人跑过来打听消息，这个世界上吃瓜的乐子人还是很多的。 而今天跟白主管一起到酒吧来玩儿的富婆袁媛，因为男伴有事回家了，她一时间还很无聊，很快就跟着人群过来凑热闹。 结果一看手机上白主管的高清照片，还有几张经过打码，但明显能看出是她名下的豪车，袁媛的脸刷一下变得铁青。 “美女，你怎么知道这个八卦的？听你们刚才说的意思，这些照片都是这个小白脸自己发出来博眼球的？” 第208章 欢乐颂(16) 沈婳见目标人物已经上钩，拿着手机为她详细讲解。 “看不出来吧！这个小白脸长得还凑合，其实就是个吃软饭的，同时钓着好几个富婆呢！” “这个人在网上匿名发了帖子，炫耀自己勾搭富婆的技术特别厉害，出去玩几乎都是女方掏钱或者aa，而且他自己出的那一部分还拿到公司里做假账报销。” “本来人脸还有这些豪车的照片全部都是打码了之后才传上来的，但是这个人太无耻了，对于自己白嫖的行为得意洋洋。” “网上围观的人多，就有人看不过眼，把这个渣男本尊给扒出来了，然后把他的个人照放在帖子下面发了出来。” 曲筱绡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恨不得将网络上的发言怼到袁媛的脸上去。 “这个男的真的是渣出新境界了，一边花着富婆的钱，一边还笑话她们被自己白嫖了，今天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袁媛强装镇定，将帖子从头翻到尾，发现没有人将豪车的图片还有坐在上面的人打码还原，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心里就冒出一股滔天的怒火。 其实来酒吧玩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找乐子的，白主管对于袁媛来说，其实也就是个男伴，并不是正式的男朋友。 白主管嘴巴甜会讨好人，所以她也愿意花些钱，就当是买服务了，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背后嘲笑她。 她自认为出手大方，结果落到这个白渣男眼里，觉得她就是个蠢货，可以肆无忌惮的评头论足。 袁媛将手机还回去之后，匆匆的走出了酒吧。 豪车加富婆，这个帖子噱头十足。 她必须赶在个人信息被扒出来之前把帖子压下去。 否则随着热度上升，她未必就不会被网友人肉出来。 不过她坐在车上的时候，手指死死的捏着方向盘，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前方，好像随时准备把前面的车给创飞一样。 曲筱绡看见人已经走了，凑到沈婳耳边低声问道：“这个人能搞定白渣男吗？” 沈婳打电话给保安队，让他们过一会儿把帖子撤下去，并且盯着网络上的舆论，不要再发酵。 “这个袁媛之所以能被白主管勾搭上，是因为她家里的生意跟白主管就职的公司有关，负责给公司底下的工厂提供原材料。” “白主管联系供应商的时候，两个人看对眼了，然后就约着一起出来玩儿。” “白主管不过是个外地来打工的普通人，虽然一门心思往上爬，但是没混出什么名堂。” “这个女人可是跟他们公司有合作关系的，而且家里生意做的挺大。” “只需要她跟白主管的上司提一句，一个没有背景还虚报账目的部门经理，比起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公司很容易做出取舍。” 曲筱绡看到沈婳一直盯着手机，酸溜溜的说道： “平时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邱莹莹，现在为什么这么关注网上的留言，怕她被人扒出来啊？” 沈婳没有否认，“白渣男确实脚踏几条船，如果这些人全都被网友找出来，想来会给她们的生活带来不少困扰。” “不过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邱莹莹，还是不想推波助澜，免得弄巧成拙，到时候大家的注意力从白渣男转移到别人身上。” “白渣男对邱莹莹骗身骗心还骗钱，他就是走在大街上被人扔臭鸡蛋也是活该，但是其他人还是不要被牵连进来的好。” 曲筱绡倒了一杯香槟，坐到沙发上悠闲的品味。 “你说的没错，拥有豪车的富婆更让人有持续探究的欲望，白渣男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大家看一眼就过去了。” “所以你这是挂了个噱头把网友骗进来，樊姐，你这个标题党做的真是好啊！” 今天做的计划圆满完成，沈婳也放松下来开始品酒。 “标题党怎么了？网络时代信息太多太杂，我不弄个噱头谁会关注啊？” “而且我还找人在帖子底下留言顶帖呢，否则你以为热度怎么会起来的这么快，那个袁媛又怎么会相信？” 两个人举杯庆祝，旁边突然又伸过来一只手，玻璃杯清脆的碰在一起，引的沈婳转头看向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英俊男人。 袁帅一口将杯中的酒给干了，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爽朗大气的笑容。 “两位！我难得见到你们这么聪明又漂亮的美女，必须要敬一杯，否则都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仰慕！” 曲筱绡百无聊赖的喝了一口，这个男人的眼神一直盯着沈婳，她倒是成了个陪客。 她冲着沈婳挑了挑眉，“你既然都听到了，我可不敢冒领这份功劳。” 然后对着袁帅露出了一个假笑，“最聪明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位樊小姐了，你们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男人剑眉星目，小麦色的皮肤显得硬朗，有别于当下流行的花美男，但却意外的符合沈婳的胃口。 “你好，我叫袁帅，是刚刚离开的袁媛的哥哥。” 沈婳的眼神稍微流露了一点惊讶的情绪，“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袁帅摇了摇头，“我这个妹妹从小被家里娇宠长大，书不好好读，偏偏喜欢喝酒泡吧。” “父母一向惯着她，零花钱给了不少，所以身边总有一些别有用心的男人围着，说她也不听，我还挺头痛的。” 袁帅看向眼前举手投足都充满诱惑的美人，哪里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我是特意过来谢谢你的，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为了谁出头，但是我妹妹这下差点被揭了面子，现在肯定是恼羞成怒了。” “如果这次的遭遇能够让我妹妹清醒一点，我是很感谢你的！希望能够跟你这样的美女交个朋友！” 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帅哥轻声细语的跟她说话，沈婳颇为享受这种讨好。 她勾了勾唇，笑道：“你这个人倒是挺会说话的，我看跟那个小白脸也差不多了，虽然你们类型不一样，但是我还真不放心呢！” 第209章 欢乐颂(17) “那如果我能让你放心，是不是就可以考虑让我离你更近一点？” 袁帅大方的敞开了胸怀，“能够被樊小姐这样的大美人考验，是我的荣幸，尽管放马过来吧！” 沈婳随手拿起桌上几种不同品类的酒倒在一个杯子里，轻轻摇晃了几下，杯中酒的颜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袁帅忍不住搞怪的瞪大了眼睛，“混合酒最容易喝醉了，你莫不是想要把我灌醉，来个酒后吐真言？” 沈婳将酒推到他面前，“算是吧！一杯而已，看你敢不敢喝了！” 曲筱绡看到这边两个人打的火热，无聊的挤进舞池里放松去了。 姚滨对曲筱绡也是足够痴情，追在她屁股后面一起跳舞去了。 曲筱绡本来还想看看有没有能勾搭的帅哥，结果被姚滨挡来挡去，气的她又只能跑回卡座上喝酒。 看到沈婳身边哄的她眉开眼笑的帅哥，曲筱绡就暗暗的在心里吐槽：下次再跟沈婳一起到酒吧里来，她就是傻瓜！ 第二天早上，邱莹莹被关雎尔叫起来一起去上班，安迪有车可以送她们。 邱莹莹一路上都垂着头，看似注意力都放在玩游戏上，但是眉角眼梢都带着忧愁。 安迪从后视镜里看到邱莹莹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小关不是说小樊和小曲昨天已经把事情解决了吗？怎么我看小邱还是愁眉苦脸的？” 关雎尔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樊姐和小曲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们又在酒吧喝醉了，然后说事情已经搞定，但是具体怎么弄的就没说。” 邱莹莹用手指戳着手机，内心烦躁不安，“姓白的虽然是个渣男，但是劈腿又不犯法，最多就是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没办法再占别的女生便宜。” “一想到今天上班要遇到那个渣男，还要跟他在同一间公司办公，我这心里就乱七八糟的。” 关雎尔心疼的拉住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待会儿万一发生状况，你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安迪在前面开车也不忘安慰她，“是啊，要是你们之间爆发了矛盾，你一个人势单力薄，千万别冲动，有事电话联系！” 看着关心她的好姐妹，邱莹莹强行打起精神给自己鼓劲儿， “放心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这个人除了考试不行，其他都没问题的，加油！” 结果她自我鼓励的动作太大，砰的一声撞到了车顶，把关雎尔和安迪都吓了一跳。 眼见邱莹莹捂着脑袋下车，然后匆匆的向公司跑去，关雎尔趴在车窗上心里满是担忧， “要是莹莹今天碰不到那个白渣男就好了！” 邱莹莹没有听到关雎尔为她祈祷的话，她只是觉得很幸运，从外面一路走来，一直到她在工位上坐下，都没有看到白主管的身影。 不过邱莹莹提着的这口气刚松了没一会儿，上司就拿着一叠单据让她去财务部报销领钱。 “莹莹，我今晚就要出差，你赶快去把这些单子弄好，等钱用呢！” 邱莹莹在上司转身离开的瞬间就变成了苦瓜脸。 等她做好心理建设，拿着发票去财务部，就听到财务助理说： “白主管今天一来就被老板叫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把发票给我，我弄好了给你打电话。” 邱莹莹差点儿高兴的欢呼出声，白主管居然不在，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不过好消息并不止这种程度，等邱莹莹接到电话去领钱的时候，白主管的办公室门口已经贴了一张公司的通报处罚公告。 帮邱莹莹处理发票的财务助理迫不及待的跟她八卦起来， “白主管跟底下的工厂一起虚报账目的事被揭发了。” 而财务部的人都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纷纷挤上来围观。 “什么情况？赶紧说啊！” 女助理见状连手上的工作都顾不得了，“你们没看见啊？刚才警察都来了，说要追究白主管给公司造成的损失，现在人已经被暂停工作带走调查了！” 邱莹莹赶紧问道：“那白主管还会不会回来啊？” 女助理无语的瞥了她一眼，“我说邱莹莹，知道你平时跟白主管关系不错，这会儿可别犯傻，贪污渎职可不是小事，别把自己牵扯进去了。” 邱莹莹连忙摆了摆手，差点就控制不住脸上欢喜的表情， “是我上司说，让我跟财务部的人打好关系，这也是为了方便工作，我跟他可没什么，只是听到这事有点惊讶。” 邱莹莹回了自己的座位就开始傻笑，直到被找过来的上司给骂了一顿，才想起自己领了钱却忘记送过去了。 上司看着邱莹莹挨了骂还藏不住高兴的样子，无力的在内心吐槽：当初怎么就招了这样一个冒冒失失还喜欢犯傻的员工进来？ 等邱莹莹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安迪还担心的过来接送她，结果得到了一个超级兴奋的拥抱。 安迪完全不习惯与人肢体接触，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等回了出租屋，邱莹莹实在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冲到熬夜才刚睡醒的沈婳面前，一个熊抱竟然把她扛起来了。 沈婳略带崩溃的大喊：“邱莹莹！你赶紧把我放下来！小心别摔了！” 邱莹莹用比她更高八度的声音喊道：“我太高兴了！白渣男遭报应了！” 沈婳一听就知道袁媛动手了，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利索，一下子就把白渣男按下去了。 事情已经了结，晚上22楼的几个人都去了安迪的房间，曲筱绡担当说书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沈婳负责补充细节。 邱莹莹听的正嗨，手机上又收到了公司群发的信息，内容是关于公司开除了白主管，并且要在公司内部进行账目清查的事。 邱莹莹直接一蹦三尺高，“暂停工作变成了辞退！樊姐，小曲，我爱死你们啦！” 第210章 欢乐颂(18) 邱莹莹的事情算是有了个不错的结局，沈婳还偶遇了一位颇合她心意的帅哥，来了一段艳遇，精神抖擞的准备去公司。 而曲筱绡昨天晚上说的太兴奋，早上十分艰难的才爬起来，她现在已经习惯日常戴墨镜遮挡黑眼圈了。 在楼道里等电梯的时候，看着沈婳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曲筱绡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肩膀上。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帅哥钓不到就算了，工作忙的熬夜都做不完，累呀！” 沈婳大大方方的将肩膀借给她，“看你穿的这么正式，今天要去见客户了吧？” “是啊！这可是我回国以后在公司打的第一场翻身仗，只许胜不许败！” 沈婳闻言忍不住调侃道：“可是你这几天也没少出去玩儿，英文单词背熟了几个？能应付得了那些老外吗？” 曲筱绡顿时痛苦的哀嚎起来，“你这个人也太会戳别人痛点了吧！” “不过不怕！我一早就准备了秘密武器，你就等着看吧！” 曲筱绡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一见到安迪从房间里走出来，立马就黏了上去撒娇卖乖。 沈婳看着安迪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知道曲筱绡说的秘密武器就是安迪，于是向她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 随着剧情的慢慢推进，22楼的5个人集齐之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运集中的缘故，大家最近一段时间都碰到了好事。 邱莹莹甩掉渣男就不说了，性格内向腼腆的关雎尔身边开始出现了追求者，安迪也和相谈甚欢的网友在现实中见面。 曲筱绡顺利的拿下了外国的品牌代理，正式成为了曲总。 沈婳公司里的产品研发进度则是莫名其妙的顺利了不少。 “老板，最近新产品有了阶段性的成果，实验室里的几位都在抱怨实验材料缺乏，耽误了他们继续推进项目。” 沈婳看了一眼提交上来的实验报告，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们公司能够持续推出有创新性的产品，根本原因就在于可以提供给研究员特殊的试验材料。” “一方面是实验材料难得，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密，每个人可以申请的材料都有规定限额。” “我会想办法催一催那边的人，但是希望不大，所以你也要跟实验室的人说，让他们不要浪费珍贵的材料。” 打发走了实验室的负责人，沈婳又查看起了研究员们新申请的项目报告，大部分都是被叉掉的命。 所谓的特殊实验材料，其实就是沈婳用异能催发的药材。 这个小世界是一个无灵气的现代世界，所以她的异能没有什么增长的空间，最多只能研究一下使用方法的变化。 沈婳在某个深山老林里秘密的开发了一片药材基地，市面上几乎所有能被收集到的药材都有种植。 经过异能的催发，药材进化或变异，药性也发生了大幅度的变化，公司旗下的几款新产品都是基于这方面研究出来的。 整个药材基地全都是由系统提供的高级机器人负责看守，也无需人工采摘，所以至今都保密的很好。 网络上一直有流言，说某白药配方隐秘但效果奇佳，其中有一款被称为救命丹，传的神乎其神。 而沈婳名下的公司也研发出了功能相似的产品，对于肉体凡胎的现代人来说，是真正可以救命的良药。 想当初临床实验的时候，监督管理部门那些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人都惊叹于药品功效显着，所以产品才能那么快的通过检验上市。 不过这些药也受限于产能，无法大规模的销售，否则沈婳的财富绝不会止步于此，公司的名气也不至于只在上层人士中流传。 沈婳可惜这样的好东西不能让更多的人受益，所以她早早的就建立了慈善基金会，组织团队向那些贫困地区捐赠物资。 因为担心自己的资金投入会流向不明之地，她总是自行规划受捐人群和项目，也几乎不会对外募资。 袁帅这段时间总是给她发消息，想要邀请她出去玩，沈婳见他人高马大，看起来挺有力气的，毫不客气的把人征用过来，陪着她一起进行慈善捐助。 袁帅很有心，不仅一直陪着她，自己也捐了一笔资金，大有一副要长期投身于慈善的架势。 等到他们完成了这一次的项目，沈婳在袁帅期盼的目光下终于点了点头，承认他是自己新任的男朋友。 袁帅在回程的车上一路笑得跟个傻大个一样，要不是沈婳露出了明显的嫌弃表情，还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安静下来。 两人既然确定了关系，忙碌过后自然就要来一趟轻松的度假旅行。 普吉岛风光正好，棕榈海滩阳光柔和，沈婳大方的展示自己的好身材，游泳冲浪，这种娱乐活动一个都没落下，越刺激越享受。 不过袁帅就比较烦恼，总是有不长眼的男人想要搭讪他的女朋友，赶都赶不走。 沈婳的容貌实在是太显眼了，走到哪里都不缺乏追求者，袁帅这种烦恼也属于是甜蜜的烦恼了。 “哥们儿，我知道你对她有好感，但是我不会把自己的女朋友让给任何人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沈婳一边晒太阳，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在岸上驱赶那些想要靠近的男人，活像一个守财奴，差点没把她给笑死。 “喂！这个海水浴场温度正好，你不准备下来游两圈吗？” 袁帅看着俏皮的跟他打招呼的沈婳，忍不住委屈的向她走过去，一个大块头撒娇的把头靠在沈婳的肩膀上。 沈婳一脸嫌弃地将毛茸茸的脑袋推开，“天气太热了！你可别靠我这么近！” 可是男人依然像个撒娇的小狗一样搂着她蹭个不停，逗着她发笑。 “宝贝儿，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地方景色虽然不错，但是有太多人看着你了！” “我不高兴！不如我们现在就搭飞机回上海，我朋友最近新开了一家会所，里面装修的还是挺不错的，我带你一起去参观一下，认识一些我的朋友好吗？” 沈婳忍不住皱了皱眉。 第211章 欢乐颂(19) 袁帅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占有欲太强了。 虽然她并不排斥情侣之间的亲近，也能理解对方是因为喜欢才会如此在意，只是架不住对方一点一点试探她的底线。 出来旅游才几天的时间，她还没有彻底的放松身心，他就闹着要回去，这醋劲未免太大了。 沈婳突然就觉得有些没意思，捡起一旁桌子上的沙滩帽，慢悠悠的走回了沙滩别墅。 袁帅目光痴迷的看着沈婳的长发被微风吹起，宽松的纱裙裙角飞扬，露出一双洁白纤长的腿。 他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下次可不能再带沈婳到这种人数众多的旅游景点，惹来那么多人惦记。 虽然他很感激自己能得到佳人的青睐，对待沈婳的时候愿意顺从，但人心就是这样，满足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 这样的大美人放出去注定会颠倒众生，还是藏在家里或者待在他怀里比较安全一点。 等从机场出来，袁帅一坐上车就开心的搂着沈婳不放，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黏黏糊糊的。 不过沈婳拒绝带他去市中心的大平层，而是让他把自己送到欢乐颂小区，还拒绝了对方上楼看看她房间的想法。 袁帅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潇洒转身，就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样，趴在车窗那里睁着大眼睛专注盯人。 被他这样一撒娇，沈婳决定暂时给予他缓刑，以后要不要继续相处，看他表现吧！ 沈婳在等电梯的间隙，背后突然扑上来一个娇小的身躯，把她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曲筱绡单立着一只腿，直接蹦到了她身上，嘴里还“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樊姐，你别推我呀！你没看我的腿都成这样了，赶紧过来搭把手啊！” 沈婳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样子，放肆的笑出了声，“你这个小妖精怎么就遭这个罪了？” 说着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还行，没打石膏，还能蹦得这么起劲儿，应该没骨折，你运气不错呀！” 曲筱绡直接把沈婳当成了拐杖，搂着她的胳膊不松开。 “姑奶奶乐极生悲！好不容易成功拿下了品牌代理，我本来想去找安迪庆祝一下的，谁知道把脚给扭了。” “不过我也不算特别倒霉，后来去医院看伤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医生，那个声音！那个气质！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天哪！完全戳中了我的心！” 沈婳扶着她进了电梯，好奇的问道：“那医生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们看一看？” 曲筱绡哀怨的盯着沈婳的脸，打开自己房子的门，单腿跳了进去。 “还是算了吧！在我把这块唐僧肉吃到嘴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把赵医生带到你面前的，前车之鉴啊！” 沈婳一手撑在门上，“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最有魅力吗？手指一勾就把那个白渣男撩到了，原来你也会害怕被人挖墙脚啊？” 曲筱绡撅着嘴，“别人我当然是不担心的，可是你不一样，你往那一戳，旁边的男人有哪个不看你的，我直接就成背景板了。” “我这回可是提前给你报备了！不许对赵医生下手，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啊！” 沈婳傲娇的甩了甩头发，“追我的人挨山塞海，用得着去抢别人的吗？” 曲筱绡冲着她暧昧的挤了挤眼，“你说的是楼下送你回来的那个帅哥吧？还挺痴情的，你都走到楼梯间了，他还伸长脖子在那看呢！”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查一查他的底细？你这样的大美女最容易被那些坏人盯上了，小心被人劫色又劫财哦！” 安迪下班回家正好听到她们说话，“小邱不是已经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吗？谁又遇到麻烦了？” 沈婳瞪了曲筱绡一眼，然后转头跟安迪说道：“最近有个男生在追我，小曲刚才看到，又按捺不住她的好奇心了！” 安迪恍然大悟，随即面色变了一变，有些犹豫的开口邀请， “我最近遇到了一件事情，如果你们现在有空，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 曲筱绡遇到事一向是最积极的，一听安迪有事，心里就像有猫爪子在挠一样，连脚上的伤都不顾了，飞快的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安迪给她们一人拿了一瓶冰水，然后将自己组织好的语言说了出来。 “最近网上突然冒出一个关于我的帖子，还上传了照片，说我是个小三，把那个发帖人的男朋友撬走了。” “帖子里的男主角就是我最近见过几面的网友，不过他这几天在国外出差，联系不上，所以我对这件事也是一头雾水。” 安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沈婳，“在小邱那件事上，你们也是通过网上发帖对付了白主管，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分析一下，这件事是什么情况？” “而且今天下班的时候，我的车上被人塞了小纸条，上面写了一些威胁的话语，我报了警，但是因为我没有受到伤害，暂时没办法立案。” “公司里有人在帮我查监控，不过没有查到是谁做的，网上帖子的热度持续攀升，连我公司里的人都议论纷纷，已经影响到了工作，给我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曲筱绡听她说完就张大了嘴巴，“安迪，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啊？居然搞网恋，我平常一直认为你生活得像教堂的修女一样，是恋爱绝缘体呢！” 沈婳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腿上，“麻烦你搞清楚重点！现在是安迪被人找麻烦了。” “你前几天不还在为品牌代理的事求爷爷告奶奶的，安迪可没少帮你，现在到你报恩的时候了！” “哎哟喂！”曲筱绡龇牙咧嘴地拍开她的手。 “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敢欺负我曲筱绡的朋友，我非得让那个幕后黑手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212章 欢乐颂(20) 就在曲筱绡忙着打电话联系人的时候，邱莹莹和关雎尔下班了。 而且两个人一回来就急匆匆的跑到安迪这里，显然网上那个帖子的热度已经破圈，连邱莹莹和关雎尔都在手机上刷到了。 关雎尔对安迪十分崇拜，完全不相信她是个会做别人小三的女人。 她一边痛斥网上无良的造谣者，一边用自己的手机注册了几个小号，在帖子下方出言解释。 只是面对数量庞大的网友，关雎尔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小了。 她的解释发出去，就像是往大海里洒入了一滴水，顷刻之间就被浪潮吞没，不见踪影了。 关雎尔急的让坐在一旁的邱莹莹和沈婳帮忙一起发帖。 而邱莹莹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噼里啪啦的在自己的电脑上敲了一通，然后就听到她兴奋的大喊，“我找到这个发帖人的ip地址了！” 曲筱绡正坐在那等着姚滨回电话，没想到邱莹莹居然比她速度更快的锁定了嫌疑人。 她有些怀疑的问道：“真的假的！你在电脑上敲了一会儿就找到啦？你还有这本事呢？” 邱莹莹激动的脸都红了，“这有什么难的，我平时就爱研究这些电子产品，发掘软件的隐藏功能。” “你以后手机或者电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下载 app或者翻墙上推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我都能解决。” 安迪惊讶的看向她，“这么厉害！你上学的时候是专门学这个的吗？” 邱莹莹连忙摆了摆手，她平时总是爱跟曲筱绡斗嘴，但是在安迪这个高学历人才面前就有些自卑。 “我就是平时瞎琢磨，自娱自乐，玩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而且发帖的这个人虽然匿名，但是没有对自己的信息加密，找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邱莹莹感激的看了一眼沈婳，“说起来还是要谢谢樊姐，如果不是她上次帮我对付了白渣男，我都不知道我无聊时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还能起到这些作用。” “从那以后，我就自己在网上看视频学习，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安迪依然忍不住感叹，“我公司里也有做电子产品，但我更多的是着眼于销售数据和市场份额，公司里的大部分人也是思维老化、观念守旧。” “他们帮我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看监控，监控没拍到人，就没有头绪了，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想法灵活。” 沈婳暗笑：谭宗明若是知道他在安迪的心里是一个固步自封的老头子形象，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晟煊集团确实规模庞大，但是船大难掉头，创新不容易，还要考虑底下那么多人的饭碗呢！” 安迪能听出来这是好意的提醒，公司规模庞大臃肿，一个决策就有可能影响到很多人。 等曲筱绡通过朋友查到了发帖人，两厢一对照，发现邱莹莹找的还真没错。 而且这个发帖人居然还跟曲筱绡有些关系，两个人念过同一所高中。 这下曲筱绡更是当仁不让，一条腿蹦哒着就出门了。 等了半天的时间，网上的帖子就以发帖人出面道歉结束了。 安迪真诚的向每个人都表达了感谢，尤其是邱莹莹，被安迪几句话夸的差点找不到北了。 等2202的三个人回了屋，邱莹莹感觉自己走路的时候都是飘着的，脸上一个劲儿的傻笑。 “安迪她夸我啦！她这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居然说我厉害，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像安迪这么厉害的人佩服我！” 沈婳和关雎尔也没有吝啬溢美之词，邱莹莹目前还只是一个社会底层的打工人，每天被上司训话，整的她都没有自信了。 白主管把她骗到手后又抛弃，对她更是沉重的打击，如今正是振作精神的好时机。 可惜房东的一个电话犹如晴天霹雳，把邱莹莹和关雎尔一起劈了个外焦里嫩。 “房东说要涨房租，咱们这间房子月租涨一千，平均下来每个人要多出三百多！” 两个人在电话里跟房东谈了半天，最终对方也只是说每个人涨三百整，而且直接下了最后通牒，让她们不想租就搬出去。 邱莹莹趴在桌子上，从刚才情绪最激动的人变成了如今最沮丧的那个人。 “樊姐资历深厚，房租涨了也租得起，关关家里条件比我好，而且转正之后工资能涨不少，可是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工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涨，怎么办呀？” 沈婳看着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邱莹莹，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那个文员工作确实没什么前途，想要升职还有的熬，就算临时缺人，你资历不够，短时间内肯定不成。” “不过我看你在电子产品这一块还能玩的转，不如到网上找一些兼职，积少成多也算一笔收入。” 邱莹莹激动的一拍桌子，“对呀！我现在会的不少呢！本职工作没有发展前景，我可以去做兼职啊！” 沈婳看邱莹莹一拍脑门就要往自己的房间里冲，又连忙叮嘱了几句， “网上确实能赚到些钱，但是骗子也是很多的，你可千万不要没赚到钱，还自己倒搭进去。” 邱莹莹兴奋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出来，“樊姐，我知道啦！凡是让我交钱的项目通通都不做，我先找一找有没有日结的工作。” 沈婳与关雎尔相视一笑，感叹道：“邱莹莹最近真是变聪明了不少，知道要抱有警惕之心，看来不用太担心她了。” 没想到邱莹莹突然从房间里伸了个脑袋出来，支支吾吾的含糊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请求道： “樊姐，关关，我一定会好好工作赚钱的，但是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赚到这一份兼职收入，所以我最近能不能在家里开火，从吃的方面先省点房租出来。” 关雎尔跟邱莹莹是好姐妹，体谅她没有钱交房租，默默的点了点头。 沈婳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叮嘱邱莹莹：在家里做饭可以，但是不能弄油烟大的菜，厨房以后的清理卫生工作就交给她了。 第213章 欢乐颂(21) 得到了大家的同意，邱莹莹欢天喜地的买了个电饭煲就开始了自己的省钱大业。 之前2202的三个人早上都是用牛奶面包就打发一顿饭，有时候工作太累起得晚了，时间紧张，不吃也是常事。 自打邱莹莹在家里做饭，沈婳和关雎尔总是被饭菜的香气勾着醒来，而且一醒来就能感受到明显的饿意。 邱莹莹热情的招呼她们两个人一起喝碗粥再去上班，关雎尔还有些不好意思。 邱莹莹为了不让她们吃亏，主动提出要多承担一部分家务，水电费也会多交。 如今又费心费力的早起做饭请她们吃，仔细算下来，邱莹莹反而成了吃亏的那个人。 沈婳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坐下来，洗了个干净的勺子，慢慢搅弄滚烫的蔬菜粥。 “莹莹，你不是说要在网上找兼职吗？找到了没有啊？需不需要我给你一些建议？” 邱莹莹原本因为起的太早而犯困，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 “樊姐，你对我太好了，简直就像我亲姐姐一样关心我。” 说完，还想要扑上来给她一个熊抱，沈婳连忙双手抵在胸前把人推开。 “行了，吃早饭呢！这粥有多烫，你刚才端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吗？小心别伤着。” 邱莹莹“嘿嘿”的笑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找到兼职了，是在一家网店里做客服，这家店生意还挺火的，所以晚上也需要有人回复信息。” “我负责的是晚上十点到零点两个小时的工作，每天可以赚十块钱，一个月赚到的钱正好可以补上上涨的房租。” 沈婳看着还在冒白烟的粥，百无聊赖的搅动降温，“时薪五元，这工资可够低的，简直就是廉价劳动力啊！” 邱莹莹依旧傻呵呵的乐着，“确实是低了一点，但是这个工作最好的地方就在于现结，做一天就发一天的工资，直接转账不拖欠。” “而且我自己就有电脑，做这份工作不需要其他的前期投入，我觉得还不错。” 关雎尔看着邱莹莹多日都没能消去的黑眼圈，有些心疼的劝她，“这份工作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每天都要忙。” “说是做到零点，可我看你每次睡着的时候都一两点了，白天又要去上班，赚钱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邱莹莹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呢？我爸妈一直希望我能在上海立足，可我都工作一年多了还要靠家里接济，我实在不想再向他们伸手了。” 看着邱莹莹被上涨的房租逼的心情郁结，连饭都没胃口吃了，沈婳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合租才一年多的时间，房东就开始涨房租，而且周围的地段也全都涨了。” “你现在这份工作尚且没有办法覆盖你的衣食住行，房租要是再涨一次，你准备怎么办呢？” 邱莹莹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蔫了，“樊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你不是说现在工作的那个网店生意不错，我也觉得如今网购发展的越来越快，你为什么没想过自己开一家网店呢？” 邱莹莹一下就被惊住了，“我开店？这怎么可能呢？我一没本金，二又不认识人，这妥妥的是要亏钱的呀！” 沈婳淡定的笑了笑，她是经历过的人，知道这几年开网店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庞大的需求，行业初期的发展速度非常快，鱼龙混杂。 小邱如果现在开一家网店，资质审查没有多严格，准入门槛很低，还能吃一波流量红利。 “你们那个网店是做什么生意的？” “服装生意，主要就是卖女装。” 沈婳拿出手机点开网购的app，“网上的女装生意确实挺好做的，不过你逛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很多店的衣服款式经常会撞衫，但是价格却是天差地别。” 邱莹莹茫然的瞪大了眼睛，“我听别人说，一分钱一分货，大品牌卖的东西质量好，那些小店就不一定了。” “但是价格便宜的衣服也有受众啊，而且跟大牌或者爆款类似的衣服往往销量不错。” 沈婳找了几个例子给她看，“人靠衣装马靠鞍，上海这个大城市，大部分人都是爱攀比的，买不起奢侈品也要买个a货装点门面，你们日常生活中应该也见过不少。” “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跟风，做生意也可以跟风！你肯定是没有希望做大牌奢侈品的代理商，但是研究一下网络上的爆款，蹭一波流量，想来也能赚些钱。” 邱莹莹有些听懂了好像又有一些没听懂，“樊姐的意思是，让我去找一些跟网上卖的火的款式相似的服装挂在自己的网店里卖。” 沈婳点了点头，“市周边有不少的加工厂，你直接从源头拿货的话肯定能便宜不少，而且以后生意做大了，直接上门去跟厂家谈批发，还可以往下压价，进一步扩大利润空间。” 这话说的邱莹莹十分心动，可是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没有创业的本金，若是借钱的话，万一赔了怎么办？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点子：预售团购，也就是先收订金再发货，现在这样做的商家还比较少。” “网络支付都是通过第三方平台，那些买家不用担心被你骗钱，你大可以将发货时间拉长一点，在订单达到一定数量之后，你拿着订单去采购发货，这可以尽量减少损失。” 关雎尔一向是个老实孩子，她不安的戳了戳自己的黑框眼镜，有些犹豫的问道： “这听起来有点像空手套白狼，那些买家能同意吗？” 沈婳安慰的说道：“小邱如果真有这个想法，可以缴纳保证金，提高网店的信誉度。” “而且又不是不发货，只是交货时间长一点而已，等到生意走入正轨，小邱完全可以正式注册公司，向那些老店看齐了。” 第214章 欢乐颂(22) 邱莹莹如获至宝，开始发展她的网店大计，忍痛结束了晚上的兼职，开始把时间精力花费在浏览网页，研究爆款上。 而被她羡慕工作发展前景良好的关雎尔却有些水逆。 在公司里，因为替生病的同事完成了一份工作，结果那个同事没有检查自己做的那一半，直接就将报告交了上去，在那份文件上签字的关雎尔就成了背锅侠。 关雎尔回到家里委屈了好久，然后在洗衣服的时候哭得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洗手间满地都是漏出来的水，又辛辛苦苦的清洁到半夜。 第二天认错检讨交上去，关雎尔认为自己没错却违心的写了这个东西，工作的时候闷闷不乐。 通过同学聚会认识的一位同校的林师兄特意来接她下班，在楼道里却被楼下的住户给拦在门口，气愤的要追究洗手间漏水的事。 沈婳和安迪先后回来，眼看楼下那间房子的女主人气势汹汹的质问关雎尔，幸好林师兄出面，跟那些人交涉起来，才避免了一场冲突。 关雎尔低着头，“楼下漏水，肯定是因为我昨天晚上洗衣服才会这样，我应该赔偿。” 安迪则是更关注林师兄，欣赏他缜密的逻辑和镇定的谈吐，笑着说关雎尔的追求者素质很高。 不过沈婳能看出来，关雎尔被这样调侃了一下，脸上完全没有羞涩与喜悦，反而极力的想要撇清与林师兄的关系，显然对林师兄没有那个意思。 果不其然，林师兄本来还想借着同学的身份慢慢接近关雎尔，现在这份心思被挑明，关雎尔就直接拿加班为由，拒绝林师兄再接送她。 安迪知道了这件事，还以为是自己破坏了两个人相处的缘分，忍不住来找沈婳，诉说了一下自己在感情方面是个小白的事实。 “其实林师兄是个不错的人，谈吐得体，落落大方，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道歉，在小关还没有开窍之前就戳穿了这件事。” 沈婳如今来安迪家，已经可以毫不客气的从冰箱里自己找吃的。 她给自己和安迪都拿了一杯冰水，没有说关雎尔，而是反问她，“人好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林师兄或许是个社会意义上不错的好人，但是小关对他没有感觉，两个人没在一起并不遗憾，这自然也不是你的错。” “你之前不是说跟一个相谈甚欢的网友见面了吗？而且见面了还有后续约会，我相信能跟你谈得来的人一定也是学识渊博，是个普遍意义上的成功人士，你对他有感觉吗？” 安迪有些不自然的转过了脸，“我不知道，他确实有在追求我，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答应他。” 沈婳露出一副潇洒的样子，“拜托，像我们这样有颜有钱的美女，不止可以养活自己，再养活一个男朋友也不成问题。” “何必把一切都考虑的太全面，有感觉你就跟他继续交往，没感觉直接拒绝就好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安迪犹豫了一下，“倒也谈不上什么委屈，我心里是真的没有想好该怎么对待他。” 沈婳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那说明你见的人太少了，看你这个样子，该不会之前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吧？” 被她这么一说，安迪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这是我的问题，我有在看心理医生，但是这个问题暂时还没办法解决。” 沈婳直接打给了曲筱绡，“你呀！就是应该学学我和小曲，谈恋爱为的是自己开心，千万不要为了照顾别人的心情让自己委屈。” 安迪开车带着沈婳一起来到了酒吧，曲筱绡早就带着赵医生来这喝上了。 震耳欲聋的音响，五彩闪耀的灯光都让安迪觉得不适。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从来没有喝酒泡吧的兴趣。” 沈婳提着大嗓门在她耳边喊道：“来这里找乐子才是最重要的，喝不喝酒都无所谓！” 正巧舞台上在组织大家做游戏，曲筱绡瞅准了赵医生手术失利的空子，赶在人家心情低落的时候把人拉出来玩。 安迪看着文质彬彬、颓废忧郁的赵医生在玩过几次游戏之后变的野性狂热，觉得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被一个电话叫过来的袁帅此刻也陪着沈婳拼起了酒，两个人虽然在大厅里坐着，却好像跟旁人不在一个空间，两人之间的甜蜜羡煞众人。 安迪从一开始的坐立不安，到看着邻居们都开始体验恋爱的甜蜜，说实话，她是有些羡慕的。 曲筱绡拉着赵医生在舞台上嗨够了，就钻到他们这个卡座里，五个人开始聊天。 赵启平和袁帅都可以说是眼界不低的精英人士，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什么事儿都可以东拉西扯的聊半天。 两个男人也许是有意在各自的女朋友面前展露一下学识，在酒过三巡之后更是吵得脸红脖子粗。 沈婳和曲筱绡摁着安迪不让她走，三个女人嬉笑着，看两个男人犹如开屏的雄孔雀一样，努力的展示自己。 喝到最后，只有沈婳和安迪还保持清醒。 沈婳千杯不醉，而安迪则是滴酒不沾，还要负责开车把他们一行人都送回去。 从酒吧里走出来，感受着轻轻吹拂在身上的夜风，安迪和沈婳一左一右的扶着曲筱绡坐上了车。 谁知道这个家伙还不老实，在车上就一把抱住了赵医生开始啃。 安迪开车的时候，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脸都红到耳根了。 “小曲未免也太大胆了，现在我们还在外面呢！” 沈婳将喝醉了的袁帅一把推到赵启平身上，信誓旦旦的说道： “在外面都这样，等回了家，赵医生这块唐僧肉是一定会被她吃掉了。” 安迪惊讶的问道：“小曲不是跟赵医生才认识没几天吗？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沈婳淡定的说道：“男女之间就是这样，小曲喜欢赵医生，现在看来赵医生对她也有好感，这就够了！” 第215章 欢乐颂(23) 安迪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是她有预感，沈婳说的是事实。 于是安迪第二天晨跑活动结束，偶遇从曲筱绡家出来的赵医生。 她打开门口摄像头的监控录像，看着两人缠绵在一起也不觉得惊讶。 倒是沈婳和曲筱绡兴奋的跑到安迪家里，共同欣赏曲筱绡和赵医生出演的恋爱大戏，边看边点评。 沈婳看到镜头里的两人出现接吻的场面，假装害羞的捂住双眼，然后又将手指分开偷看，嘴里啧啧有声。 曲筱绡却一点都不害臊，还让安迪把录像给她拷贝一份，她要拿回去自我欣赏。 安迪听到忍不住吐槽：“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沈婳对着她挤眉弄眼，“俊男美女确实赏心悦目，别忘了也给我一份！” 然后跟曲筱绡嬉笑着闹作一团，安迪这下是真的服气了。 “你们才认识多久啊？你就不怕他性格不好或者人品有问题？” 曲筱绡大大咧咧的说道：“谈个恋爱而已，你想那么多干嘛？这世上有几个人谈一次恋爱就能保证天长地久的？” “我就不赞同谈恋爱不结婚等于耍流氓这句话，累不累呀？” 安迪还是很疑惑，“确实不一定非要结婚，但是你对他什么都不了解，你怎么就能确定爱他？” 曲筱绡死死的把沈婳压在沙发上，得意的说道：“因为我从看到赵医生的第一眼开始，哪怕一句话都没说，我就已经有了跟他在一起的想法。” 沈婳趁机去挠她的胳肢窝，这才把曲筱绡给掀翻。 “安迪，我看到你这么纠结就难受，一个人能够有闲有钱，就已经超过这个世上绝大部分的普通人了。” “如果还能在社会上拥有一定的地位，我们不去害人就已经很好了，哪有放下身段去讨好别人的道理？” “我很乐意跟你这样一个愿意真心对待朋友的人成为好友，但是大可不必为了让别人开心，委屈自己妥协和迁就。” 安迪笑了笑，“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比起小曲更关注外貌，我认为精神上的交流更重要一些。” “而且你们这样猛烈的感情确实不适合我，我认为还是应该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接受对方。” 曲筱绡一个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安迪，“你谈恋爱啦？是不是那个魏兄？” 安迪一见到曲筱绡这个样子，就下意识的想要躲远一点。 “不是男朋友，是普通朋友，但是他在追我，我需要时间慢慢考虑。” 曲筱绡撇了撇嘴，“照你这么说，应该就没多喜欢，否则你一提到这个人，应该就会脸红、心跳、甚至忍不住幻想。” “哪有人像你这样，要准备商业谈判似的，把各个方面都想清楚了再决定接受不接受。” 沈婳点头，“我认为小曲说的没错，看样子你对这个魏兄应该是有些好感，但是应该还达不到喜欢，更谈不上爱。” 安迪知道自己过去的生活经历乏善可陈，沈婳和曲筱绡说的也有些道理。 她叹了口气，“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还是顺其自然吧！” 说完她就拎着包去上班了，晟煊集团最近一直在忙着对外收购，公事实在是太多了。 曲筱绡如今事业爱情双丰收，扭着自己的小蛮腰，高高兴兴的回家里吃饭去了。 沈婳正想着今天要不要去公司加个班，袁帅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 崭新的保时捷在拥挤的马路上也显得十分亮眼，沈婳看着突然有些紧张的袁帅不由得好笑。 “换新车了啊？怎么这么紧张？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平时还会玩赛车的吗？这路上才几辆车，就把你吓到了。” 袁帅看着面前的红灯，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转到了坐在副驾驶的人身上。 此刻的沈婳姿态放松，眼神中有对接下来的活动的期待，没有了酒吧玩闹的小魔女气质，显得十分优雅淑女。 袁帅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怦怦跳动，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怎么样都好，都是他喜欢的。 但与此同时，袁帅内心有些不安，在绿灯亮起的时候默默的发动了车子，最终在一家高级餐厅的地下车库停了下来。 沈婳看了一眼招牌，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这个点就吃饭会不会太早了？” 袁帅经过一路的心理建设，终于把他的目的说出了口，“我妈和我妹妹现在就在楼上的包间里等着，她们一直都很想见你。” 在发现沈婳脸色不好之后，他用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我知道，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的错，但是我妈在我耳边都念叨好多遍了，她真的太想见你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好不好？” 沈婳看着面前装可怜的袁帅，突然就觉得那双特别招她喜爱的眼睛现在是如此令人讨厌。 “我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会惹我生气，那为什么还要做呢？” “我们交往的时候，我就明确的说过，想要先享受单纯的恋爱，见父母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提到日程上。” “你突然做了这样一个决定，还把自己说的被父母逼迫有多么可怜，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吗？不好意思，我不吃这一套。” 说完，沈婳就转身离去，走出了停车场在路边等车。 袁帅一路追过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看着她的目光委屈到不行。 “难道你从来就没想过跟我天长地久？两个人确定关系在一起，接下来不就是要谈婚论嫁吗？” 袁帅看着沈婳淡定的样子，满心都是不甘，他好不容易才追上对方，但是沈婳的心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被他握在手里。 沈婳年轻貌美，身边从来不乏优秀的追求者，所以他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用婚姻和法律将对方绑住，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第216章 欢乐颂(24) 袁帅目光恳切地站在她面前，急得恨不得指天发誓， “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想和你结婚，跟你永远在一起。” “你不知道，每次看到你在酒吧里和别的男人也能欢声笑语，我的心里有多难受，你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想法？” 沈婳淡定的样子差点破功，被他这话说的都快气笑了。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懂得最起码的尊重，像见家长这件大事，你应该征求我的意见，大家一起商量好了之后再谈上门拜访的事。” “可你是怎么做的？不动声色的把我带到餐厅里，在见到你父母的前一分钟才告诉我真相，请求我体谅你？” “你想要我怎么体谅你？跟着你一起上楼，在你的家人面前承认我是你女朋友，我们两个人马上就要结婚了？” “然后我们两个人要结婚的事就正式昭告天下，接下来就是进行婚前筹备，推着我一直到嫁进你们家去？” 两个人争论的时候，一辆空车已经停在了面前，沈婳半点不带犹豫的坐了上去。 “你以后不必来找我了，我回去之后就会把你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你若是敢上门，我会报警告你骚扰的！” 司机师傅在沈婳的示意下飞快的将车开走了，袁帅的身影迅速变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小黑点，被抛在了身后。 …… 也许是因为沈婳不高兴的样子太明显，邱莹莹和关俊最近在房间里都小心了很多。 两个人还经常偷偷的咬耳朵，猜着猜着就猜到沈婳失恋了。 “前段时间那个袁大帅哥恨不得天天搞电话轰炸，现在这么安静，两个人之间肯定出了问题。” 邱莹莹坐在沙发上，将自己的嘴巴里塞满了零食，唉声叹气的说道： “像樊姐这样的大美女也会经历失恋的困扰，果然爱情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关雎尔想起隔壁的曲筱绡，心里不由得有些黯然。 “你说为什么像樊姐这么优秀的人也会跟男朋友吵架，可是小曲就能事业爱情都得意，我实在是想不通。” 关雎尔虽然从小被父母教导着当一个乖乖女，但是母亲强势的性格压抑了她太久。 如今她一个人在上海生活工作，远离了十几年如一日的家庭环境，骨子里的不羁开始冒头。 如今正在追求她的林师兄，见过的都说人不错，建议她考虑一下，可是关雎尔就是跟他擦不出火花。 反倒是前两天在某家音像店，跟一个陌生男人指尖的轻触，对方只是向她笑了一下，双方简单的聊了几句，关雎尔就觉得自己平静多年的心海开始泛起波澜。 关雎尔连自己都想不到，她在那天之后，每天都忍不住去那家音像店碰运气，希望能够再次见到对方。 她认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爱情，并无数次的后悔自己当时不够勇敢。 结果等再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对方已经成了曲筱绡的男朋友，关雎尔真有一种世事弄人的感觉。 2202气氛低迷，连安迪这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她轻轻敲响了房门，邀请22楼所有人一起去她男朋友定好的私人山庄度假。 邱莹莹如今走出了白主管的阴影，成为了第一个积极响应的人。 关雎尔发现自己直白的拒绝了林师兄，但对方似乎还有些不死心，所以她也答应了下来，想在周末躲开林师兄的邀约。 沈婳想到能够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放松心情，最终决定和大家一起去。 不得不说，魏渭为了讨安迪的欢心，真的做了很精心的准备工作，山庄里的山水景色无一不佳。 只不过沈婳在见到真人之后，还是觉得魏渭跟安迪不太合适。 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商人，为了抱得美人归，他招待众人的心意绝对是真诚的，但依然少不了下意识的算计。 “樊小姐美女研究员的名号实在是如雷贯耳，早就想见见你了，这个地方是我朋友的，这两天的一切开销他都包了，大家尽情的享受就好了。” 邱莹莹和关雎尔兴奋的抱在一起，从坐上船开始就到处看，倒是一副十足的游玩心态。 魏渭则是跟安迪介绍沿路的风景，还犹有余力的照顾沈婳，两边都关照到了。 当然他这么做并不是对沈婳有什么心思。 事实上，当他调查过安迪住在欢乐颂小区后，发现她的邻居也不简单，所以暗中调查了其他几个人的背景。 曲筱绡是个富二代，家中虽然有不少钱，但生意规模跟他是比不了的。 一个富二代会住在这种地方就已经够稀奇的了，更没想到的是还有沈婳这种大企业的大老板会跟别人合租。 他知道的时候真的是跌破了眼镜，认为对方可能是有什么怪癖。 魏谓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经历过成功，也经历过一败涂地，这些事让他的性格变得十分小心谨慎。 其实他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为了不得罪人，先摸清楚对方的喜好和忌讳，很多人都会这么做，但是沈婳就不喜欢。 他以为自己将安迪的底细都摸清楚了，然后才敢追求对方。 结果等到安迪身世的秘密被他发现之后，他不能容忍有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拼命的想要插入到安迪的生活当中，挖掘对方的隐秘和不愿回忆的过去。 一个经历过惨痛失败的男人不愿意再次遭受失败，他的心态可以理解，但是他的做法实在让人讨厌。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暴露的秘密，就像沈婳非常讨厌樊家趴在她身上吸血，所以将那些人都留在老家，极力隐瞒自己事业的成功。 而魏渭这种想要挖掘身边人隐私的做法就让她觉得非常不适。 虽然她有让公司全力隐藏她的个人信息，但是樊家几口人又不是木偶，谁也没办法保证消息永远不泄露。 魏渭的身份说起来只不过是邻居的男朋友，在见面之前居然还要事先调查她，这种人最讨厌了。 第217章 欢乐颂(25) 众人在餐厅坐下，邱莹莹打量了一下装修奢华的餐厅，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 “天哪！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棒了，幸好我们今天过来了，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以后我肯定得后悔死！” 然后她就拉着关雎尔想往外面跑，迫不及待的想要四处参观。 关雎尔有些犹豫，“马上就要到饭点了，要不等吃完了饭，我们再去逛吧？” 可是邱莹莹爱冲动的性格轻易是改不了的，“你们都不去啊？那我自己去！” 沈婳和安迪看着邱莹莹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奔了出去，忍不住相视一笑。 可惜旁边传来的一个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和谐的气氛。 “几位美女，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这可真是缘分！” 沈婳斜眼看过去，袁帅那张英俊的狗脸洋溢着热情，就好像两个人还没有分手似的，直接就站到了她旁边。 不过她没有接这个话头，场面一时间就变得十分尴尬。 安迪最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沉默，低声说了一句，“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关雎尔也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紧追着安迪而去，餐厅里就只剩下沈婳和袁帅。 可惜沈婳此时并不想接受朋友们的好心劝和，拿起手机就想起身，袁帅终于撑不住笑脸，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 “我错了！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就带你去见家长，不顾你的意愿要求你体谅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沈婳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只是反问了他一句，“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私密场所，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袁帅一心只想着诚恳道歉，没想到她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此。 “这里的老板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曾经把我们的合照发在朋友圈，他看到你来了就跟我提了一句。” 沈婳默默地甩开他的手，“马上要吃饭了，我去一趟洗手间。” 袁帅面露欣喜，没有明确拒绝，这是不是说明沈婳愿意给他机会重新来过。 安迪和关雎尔怕打扰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正拉着邱莹莹一起议论，结果沈婳突然就进来了。 邱莹莹小心翼翼的看了着她的脸色，“樊姐，那个袁帅哥是来找你的吗？我看他对你挺真心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沈婳憋了几天，也想跟朋友们把话说开了，“你们以后不要再搭理他了，如果他拜托你们帮忙传话，你们也不必真的传到我耳朵里。” 安迪痛快的答应下来，“我对感情问题没有经验，如果这个男朋友让你觉得不开心，我不会让他通过我来打扰你！” 沈婳对她露出了一个笑脸，“谢谢！我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好马不吃回头草。” 然后又看向邱莹莹和关雎尔，“这两天我的事让你们操心了，大家顾及我的情绪，这两天在家里都闷不作声，下个周末我请你们找地方放松，保证不比这里差！” 邱莹莹害羞的摆摆手，“樊姐，你平时没少照顾我们，这都是应该的。” 关雎尔默默的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忍不住说了一句， “要是小曲在这里就好了，她对付这种情况最有主意了。” 沈婳掏出手机看了看，“赵医生遇到了紧急情况，临时要上手术台，我想小曲是不可能一个人待在家里发霉的，她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关雎尔心情复杂的苦笑了一下，“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按她那个闹腾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呢？” 沈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行了，都别站在这里了，安迪的男朋友魏总还在外面等着，咱们也不能一直说悄悄话。” 桌上临时加了一个人，魏渭依旧热情招待，趁着服务员上菜的间隙，笑容满面的向他们介绍这个山庄的美食和游玩地点。 安迪知道他想跟自己有一段二人时光，所以她提前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我下午还有点事，你不如带着其他几个人先去参观一下，等我结束了再找你们好吗？” 魏渭拿眼神点了一下沈婳和袁帅，“小邱和小关让我带着不合适吧？两个小姑娘肯定跟我的兴趣爱好不一样，我怕我在场，她们反而玩的不痛快。” “樊大美女这边也有人陪了，这个山庄地下有个酒窖，我看很合适你们，如果来一趟不去品尝一下，那还真是挺遗憾的！” 袁帅回了魏渭一个感激的眼神，“这里我还算熟悉，只要她愿意，去哪都成。” 沈婳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吃饱了，我先去后面的花园里散步消食。” 袁帅快步跟了上去。 沈婳随意找了个无人的凉亭坐下，微风徐来，轻抚着人昏昏欲睡。 “你今天会来这里是有人通风报信吧！连那位魏总也帮你说话，手段不错！但是我很讨厌！” 袁帅一下子刺的脸色发白，“我只是想挽回我的女朋友，朋友们都是好心，绝对不像你说的使用了手段。” “我不明白，这种出发点没有恶意的行为，为什么会让你这么的讨厌我？” 沈婳眯着眼睛冷笑道：“没有恶意就不能讨厌了吗？有一句话叫做：好心办坏事。” “你不满足于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自以为是的想要将我强行圈进你的领地里，我因此反感所以跟你提分手。” “在今天之前，我都认为我们是好聚好散，但是你穷追猛打的行为真的当得起我一句讨厌。” “我谈恋爱是为了寻开心，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并不开心，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得不到东西就要哭闹不休，很难看！” “你的个人条件和家世背景都不错，我相信你喜欢我，所以愿意为了我低声下气，但你不可能一辈子这么做。” “两个同样骄傲又有主意的人是很难和平共处的，祝福你以后能找到一个合你心意的女朋友，跟你共同组建家庭，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第218章 欢乐颂(26) 让她心情不爽的人被打发走了，沈婳终于可以安心的躺在椅子上享受一场日光浴。 不过远远传来的曲筱绡的尖叫声，让这个平静的湖边花园一下子活跃起来。 “樊大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躺着？你那个绯闻前男友呢？按理来说，你可不是会怕我抢男朋友的人？” 沈婳嘴角抽搐着想要将曲筱绡从自己的怀里拉起来，“你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就是为了听我的八卦呀？” 曲筱绡死死的窝在她怀里不肯动弹，声音含糊的说道： “不啊！这不是还有安迪跟她的绯闻新男友吗？只吃你一个人的瓜也太没意思了。” “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魏总了，还有你的前男友，22楼的两个绯闻男友撞一块儿了，要不是惦记着你，我肯定先上去打个招呼了！” 沈婳见她死活不肯起来，无奈的把遮阳帽扣在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假笑，“那还真是要谢谢你关心我了！” 就在这时，邱莹莹和关雎尔喘着粗气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紧张的神情，不过见到她们两个人开心的打闹，才放松下来。 曲筱绡嗤笑了一声，“怎么？怕我把樊姐给吃了呀？” 邱莹莹嘟着嘴，气呼呼的瞪着她，“谁让你平时那么爱捣乱的？樊姐刚才还在跟袁帅哥说话，谁知道你跑过来是有什么心思？” 曲筱绡一脸挑衅的说道：“我这个人就是爱看热闹，不管是你们谁有了男朋友，还是要玩破镜重圆的戏码，我都可有兴趣了呢！” 邱莹莹头脑简单，被她这么一刺激差点就冲上来，还好被关雎尔给拉住了。 “小曲，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樊姐和她男朋友是真的有矛盾了。” 她带着些犹豫说道：“其实我觉得袁帅哥对樊姐挺真心的，如果只是一点小矛盾的话，没有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沈婳眼神凉凉的看着关雎尔，“今天早上是谁，被追求者逼的不得不起个大早跟我们一起出门？不是我吧？” 关雎尔想到林师兄，那点泛滥的同情心突然就消失了。 从同学聚会开始，林师兄就有意无意的接近她，嘴上把两个人的关系定义为同乡同学，做出来的却是让同事们都认为他是自己男朋友的行为。 今天明明是周末，虽然山庄的风景很美，可她更想睡个懒觉，却不得不为了躲避林师兄跟大家一起来山庄游玩。 但是如果让她开口跟林师兄说些难听的拒绝话语，她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因为李师兄没有向她表白。 明明内心十分的抗拒，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样的相处方式真的让她觉得很累。 沈婳一看她这个纠结的样子就忍不住叹气。 “我说关关你这个人就是太老实了，不喜欢别人还要顾及对方的情绪，你这样活着累不累呀？” “那个林师兄对你有意思，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有没有表白很重要吗？不喜欢就果断拒绝，不要给对方留下想象的空间，这样只会让人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更要对你纠缠不休了。” 第219章 欢乐颂(27) 关雎尔听了这番话，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虽然赵医生已经是曲筱绡的男朋友了，以关雎尔的性格，做不出挖别人墙角的事。 但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恋爱的心情。 现在关雎尔正努力与自己和解，忘记赵医生，期待下一次命运的美好邂逅。 林师兄确实是个好人，不仅细心体贴，为人处事又稳重，但是关雎尔不喜欢。 这次回去，她会明明白白的跟对方说个清楚，对方以朋友之名坚持不懈的追求她，真的让人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众人在山庄里享用了一顿晚餐，大厨根据山庄里自己种出来的有机蔬菜和新鲜肉类制成了三道特色菜，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袁帅被沈婳言辞坚定的拒绝之后没有继续留下来，在晚餐之前就独自乘船离开了这里。 魏渭前去送了他一段路程又返回来，所以晚餐桌上就只剩下了魏渭一位男士，享受到了曲筱绡集中火力的猛攻。 曲筱绡一见到魏渭和安迪坐在一起的样子，知道两个人如今已经确定了关系，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撩拨。 邱莹莹和关雎尔倒是有意想要拉住她，不想让她破坏魏总与安迪之间的感情。 可是按曲筱绡的性子，越是有人拦着她，越是表现的人来疯。 不过魏总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参加的应酬从来就没少过，两个人你来我往倒是把气氛炒得火热。 安迪知道曲筱绡性格如此，也相信魏渭只是嘴上说的热闹，跟曲筱绡没有男女之情。 她并不在意曲筱绡缠着魏渭，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到沈婳身上，低声跟她交谈起来。 “我很抱歉！同时也代魏渭向你道歉，今天你前男友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山庄的幕后老板和魏渭都帮了他。” “我今天刚刚答应过你，不会让你的前男友通过我来骚扰你，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食言了，我在这里请求你的原谅。” 沈婳知道安迪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对朋友以诚相待，而且这件事她事先并不知情，所以怪不到她头上。 但是好好的心情在这里被打扰了，要说她不生气也是不可能的。 “我和袁帅已经是三观不合的地步了，男女之间的感情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 “我还年轻，现在只想享受恋爱的甜蜜，暂时不想考虑来自家庭的压力和现实的责任，他想要将我拉入他的人生节奏，没想到我会这么果断的跳出来。” “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让自己屈从于别人的步调做事，谈恋爱和交朋友尤其如此，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人，跟他拉开距离就好了。” 安迪听的有些愣住了，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与魏渭的关系。 沈婳心里暗笑，没错，她就是在上眼药。 安迪与魏渭是在网上认识的，两个人在见面之前就积累了不小的好感度。 可惜魏渭这个人身家财富不少，年纪却偏大了一些，外貌也谈不上英俊潇洒，唯有谈吐和学识让安迪很敬佩。 安迪心里是承认的，跟魏总初次见面，对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而安迪在魏渭的心中却是出乎预料的合他心意。 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是魏总穷追不舍，安迪则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魏总急切的想要成为安迪的男朋友，在交往中也总是以引导者的方式让安迪跟随着他的节奏步调，一步步的让安迪相信她是喜欢自己的。 安迪不自觉的向沈婳倾吐心声，“我对魏渭是有好感，但是我的身体和心理总是抗拒他的接近。” “我做不到像你和小曲那样，在感情上那么潇洒，可是看到魏渭费心找地方请大家一起来玩，就为了让我不要那么紧张，我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沈婳看到魏渭没有注意她们在这边咬耳朵，趁机坑了他一把。 “魏总是个有心的人，把他对你的付出都摊在台面上，让你心里对他产生愧疚感，然后想到用感情来弥补他的损失。”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开心，如果他的行为并不能让你开心，反而给你带来了压力，那你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你对他到底是爱情还是弥补心态在作祟。” 看着安迪真的开始认真思索这一段感情，沈婳感到神清气爽。 而魏渭在这一次游玩结束之后，慢慢的察觉到安迪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审视。 他喜爱对方的美貌聪慧，此刻却又无比的讨厌对方过于理智，在感情上考虑的太多。 安迪的态度转变大概就发生在山庄游玩那几天，魏渭自然很快就猜到了始作俑者。 “我临时有个活动，要去德国参加一个展览，现在人已经在机场了，你那边怎么样？” 安迪接到电话，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面前的工作上，随口回答： “我这边都好，收购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手头的事情很多。” 魏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临上飞机之前才打这个电话，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虽然早有预料，安迪对他的感情没有那么浓烈，但是真的听到她说这些话，魏渭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 他故作委屈的说道：“看来我这个男朋友做的不够好，你都不想我！” “对了，小樊那边怎么样了？那天在山庄里她看起来不太开心，这里面也有我的问题，真是不好意思。” 安迪笑了笑，“没什么大问题，大家玩的还算尽兴，小樊回去没再提这件事，还说下周末她要做东，再请大家去放松一把。” 魏渭松了一口气，“你这些邻居都挺有意思的，小关温柔乖巧，小邱简单直爽，小曲嚣张跋扈却不让人讨厌，小樊也挺好的。” 安迪听到这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挑了挑眉，“我怎么感觉你这话里有话呀？” 魏渭轻笑出声，“你对我真是太了解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第220章 欢乐颂(28) “袁帅那天是抱着跟小樊结婚的念头，大老远赶过来向她正式求婚的，没想到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小樊打击的颓废了。” “人家走的时候还暗示了，小樊只不过是耍着他玩罢了，两个人一开始就是在酒吧里认识的，小樊只是拿他当个备胎，说不定早就喜欢上别人了，分手的时候才会这么坚决。” “一片真心被辜负，说不定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戴了帽子，我看这件事对袁帅的打击真的不小。” 安迪有些不相信，“不会吧！小樊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谈恋爱的人那么多，有几对能一直走到最后。” “两个人合不来就分开是很正常的事，不能因为一方不愿意再继续谈恋爱，就在背后说别人人品有问题吧？” 魏渭婉转的劝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不要把人心想得太美好。” “我知道你跟你的邻居们相处的还不错，但是做事的时候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太过偏听偏信，这样对别人也是不公平的。” 安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遇到事情的时候我会多角度的想一想，你在外面出差也要注意安全，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挂掉了跟魏渭的通话，安迪向上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通讯录，又给沈婳打了过去。 “小樊，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十万火急的求助电话！” 沈婳把脑袋从文件堆里抬起来，“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我今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但是主办方需要我带一个同伴一起去，不只是单纯的晚宴，还有慈善拍卖以及颁奖晚会。” “我对这边的礼仪不太熟悉，一个人应付不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啊？” 沈婳被工作填满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确实好久都没有外出参加这种大型晚宴了。 如今她正值空窗期，虽然有姐妹们平日里能陪着玩，但是跟男朋友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说走就走，作为一个公司老总就是这么的爽，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否则谁敢让老总按时按点的打卡下班。 还有最新一季各大品牌的最新款服饰，前两天还有工作人员打电话询问她要送到什么地方。 现在就不用考虑了，直接全部送到欢乐颂小区，顺便再把那些已经过季过时的衣服清理出去。 邱莹莹和关雎尔看着摆满了屋子的衣服，一脸惊叹的站在那里咬耳朵。 “这些东西一看就很贵，有几个上面带logo的，我上网一查，光是看底下标的价格都快把我吓死了。” “对呀！衣服我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那些包包，里面有一款我之前在网上看过，特别喜欢，想要自己攒钱买一个。” “但是想到自己连实习期都没过，还要靠父母接济，我就不敢想了，只能收藏在手机里，偶尔看一看。” 沈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的身后，笑眯眯的说道：“关关你指的是哪一个呀？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小邱有想要的吗？” 关雎尔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脸刷的就红了，慌张的连忙摆手， “樊姐，我只是嘴上说说，这么贵的东西，你就是送给我我也不敢收。” 邱莹莹也是用力的点着头，“关关说的没错，无功不受禄，等我以后赚到钱了，用自己的钱买才能心安理得。” 沈婳心里不由得感叹：两个人真是难得的本性善良，这也是她都这么有钱了，还愿意跟两人合租当朋友的原因。 人本身就是群居动物，沈婳难得穿越到这个现代背景的世界，对于情感的需求更是旺盛。 也许是在后宫后宅这样的地方待的时间太长了，她现在不愿意委屈自己循规蹈矩，而是渴望友情和爱情。 而邱莹莹和关雎尔展现出来的友情，显得那么的珍贵、无害！ “好吧！按照你们现在的工作，这些衣服包包不是很实用，确实没必要把钱都花在这上头。” “今天我要陪安迪一起参加一个宴会，所以咱们本周末的活动挪到下一周。” “正好我有个朋友手中有个民宿，里面有不少的娱乐项目，他给了我几张免费的招待券，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玩好吗？” 邱莹莹和关雎尔欢呼雀跃，“太好了！来上海这么久，我每天脑子里都在想怎么挣钱，周边那么多景点都没有玩过，有招待券的话岂不是可以放心的吃喝玩乐了？” 安迪赶回家换好衣服，然后听到2202传来的欢声笑语，见到门没关，就径直走了进来。 今天她穿了一整套的黑色女式西装，面料丝滑流畅，细节处能看出用心，跟她的身材很是贴合，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 邱莹莹凑到安迪身边，好奇的向她打听两人今晚的去向。 “安迪姐，你们今天晚上要去的晚宴是不是特别高级的那种，很少见你们如此隆重，还特意穿了礼服。” 安迪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我回国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所以想要带个熟人一起去。” 邱莹莹好奇心大涨，连忙掏出手机，将安迪加进了她们2202的群里，叮嘱她拍些照片回来，好让自己增长些见识。 沈婳正在房间里试穿一条红色的曳地长裙，香肩微露，配上整套的钻石耳饰和项链，整个人就像在发光一样。 安迪敲了敲房门，沈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两个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红相得益彰，虽然是两个女生，但有种莫名的cp感。 邱莹莹和关雎尔十分配合气氛的张大了嘴巴，惊叹道： “安迪姐，樊姐，你们两个都太美了，今天晚上到了地方，你们一定能够吸引全场的目光。” 安迪被她们两个搞怪的样子逗笑了，然后她又贴心的去按了电梯门，怕沈婳穿长裙不方便，全程还得注意她的衣服。 如果有人在远处看到了，这场景更像是一对俊男美女隆重出场。 第221章 欢乐颂(29) 等到了宴会的场地，安迪也是自己先下车，然后贴心的走到另一边把沈婳扶下来。 宴会厅里人多的摩肩接踵，大部分人来了，都是先找自己熟悉的朋友，形成一个个小团体轻声交谈。 不过安迪和沈婳这两个大美女出场，引发的反应自然不同凡响。 她们刚进门，就有几个跟晟煊集团有合作关系的老总围了上来，积极踊跃的介绍自己，然后又簇拥着她们两个去签名墙前留下名字。 围着的人一多，自然就有旁边的人留意到，结果眼神就不由自主的落到两位美女身上。 入口处签名的地方，一下子成了整个大厅里最受人关注的地方。 “听说谭宗明请来一位高手，一出手就是几个亿的并购案，没想到安迪小姐这么年轻漂亮，还这么有才华。” 今天安迪才是被邀请的主角，沈婳是陪她来的。 见安迪出于礼貌不得不留下来跟老总们互相攀交情，沈婳向她投去一个微笑，然后就率先步入宴会厅。 今天的晚宴偏向于商务性质，男士大部分都是黑色或者深色西装，女士们的礼服也都是偏向优雅知性，少有特别耀眼夺目的。 沈婳一袭红裙走入会场，全身肌肤娇嫩白皙到似乎在发光，面容更是精致的挑不出一丝瑕疵，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视觉中心。 只是她早已习惯了被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轻松惬意的来到料理台边，选了一杯酒精度较低的香槟拿在手中。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今天就有一位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士出现在她旁边。 沈婳脚步轻盈的转身想走开，这个人却故意撞了上来，还用手接住了差点泼出来的香槟。 然后对方抢先道歉，“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随后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帅气却略显油腻的笑容， “能够被美女撞上真是我的荣幸，你也是来参加酒会的吗？” 沈婳只觉得他这个笑容实在是辣眼睛，赶紧抽出自己的手，不失礼貌的讥讽道： “我看这里的安保工作不错，难道还有不参加宴会却能混进来的人吗？”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这样的小人物只是跟着别人一起来的，哪有被邀请的资格呢？” 曲连杰闻言笑的更恶心了，眼睛里也满是贪婪的目光。 “那我真的很想感谢你这位朋友，否则今天也不能幸运的碰上你这位大美女了！” 沈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翻白眼，眼神向外一瞟，正好看到安迪和一个气质风流倜傥的男士站在一块儿，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交谈的很是投契。 听旁边的人议论，知道跟安迪说话的人就是包奕凡，沈婳感觉自己今天运气不太好。 怎么安迪就能遇上包奕凡这个霸道总裁，自己却只能被一个油腻男纠缠，要是被曲筱绡知道，至少要笑话她一个月。 而安迪不是没看见沈婳，只是她今天邀请沈婳过来，就是希望她能见见外面的帅哥，摆脱上一段恋情。 之前在私人山庄里，安迪因为自己无意间帮助了袁帅纠缠沈婳，害得她出去玩都不开心。 现在这个地方有很多精英人才，都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展一段新的感情，所以安迪自然不会来打扰她。 曲连杰假装看不出来面前之人脸上的拒绝意味，仍然故作潇洒的问道： “美女，宴会才刚刚开始，不如我们去旁边坐下来喝一杯，交个朋友如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手指点着总经理那个头衔，直直的递到沈婳面前。 曲连杰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长相最多五分，但是在曲家财富的加持下，他泡妹子一向是无往而不利。 投怀送抱的美女多了，他就看不清自己的真实颜值到底有几分，反正有的是人捧着他。 沈婳这下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连酒杯都不要了，反正她也没喝过，甩手就想走。 曲连杰脸皮够厚，顶着旁边人敌视甚至鄙视的眼神，伸出手想要拉住沈婳。 看看他那只咸猪手就要碰上沈婳纤细的胳膊，从旁插过来一只有力的手将他拦了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某些人也该有自知之明，在场的都是有体面的人士，若是突然跑出来一个流氓，然后被人打出去，就不知道他爹妈的面子还保不保得住了？” 曲连杰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三十多岁还要靠父亲接济过日子。 遇上愿意给他面子的人，还能称自己一声曲总，若是碰上不想给他脸面的人，他本质就是个从家族企业捞钱，中饱私囊的纨绔子弟罢了。 若是他在这样的场合给爹妈丢了人，别的不敢说，出去花天酒地的钱肯定会大幅度减少。 看到沈婳将目光投注过来，简思行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期待，然后挺身上前，默默的将沈婳挡在了自己身后。 曲连杰见到这一幕，恨得咬牙切齿，好一出英雄救美！这是拿他当靶子了。 而沈婳的反应也正如他们所料，她看着简思行线条流畅的侧脸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坚毅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这个展示的角度堪称完美，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这张脸的英俊。 简思行心中窃喜，他平时自拍的时候，就发现侧脸的角度尤为帅气，刚才他灵机一动，第一次这么用心的展示自己的容貌。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曲连杰强行压住心头的怒火，装模作样的的整理了一番衣领，走到了不远处，目光还盯着这里。 简思行招呼过来一个服务员，让他将沈婳碰过的那个酒杯带下去处理掉，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到了会场的角落。 “谢谢你了，我今天穿的礼服行动不便，如果没有你，还真不好脱身了。” 沈婳说着向他敬了一杯酒，潇洒帅气的公子哥主动向她献殷勤，虽然举动有些刻意，但也没必要揭穿对方的小心思。 简思行神情温柔的跟她碰了碰杯，有些犹豫要不要喝下去。 “樊小姐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吗？待会儿结束的晚，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开车送你回去？” 沈婳一脸好笑的看着他，第一次见面就想着要送人回家，这心思太藏不住了。 不过性格爽朗又爱打直球的小狼狗，谁会不喜欢呢？ 第222章 欢乐颂(30) 不过送她回家属实没有必要，沈婳十分坦诚的开口说道： “回去我会坐朋友的车，早就说好了，要一起来一起走的。” “而且我现在跟朋友在外面租房子住，不方便带陌生男士回去，小区的物业也不会放行，不好意思，无法接受你的好意了！” 简思行的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或窃喜的表情，而是同样坦然的表示了自己的遗憾。 “真羡慕你的朋友，可以跟你这样的仙女朝夕相对，不知道能不能互相留个联系方式？” 他主动递出了自己的手机，眼神直勾勾的看过来， “希望有机会能够担任你的司机，下次如果再碰到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时刻准备着为你效劳。” 大厅里有乐队现场伴奏，小提琴悠扬的清鸣正合他们之间的氛围。 安迪结束了跟众位老总的客套，看到他们相谈甚欢，微笑着给在国外出差的魏渭打了个电话。 而在一旁注意她多时的谭宗明慢慢的走过来。 等安迪通话结束，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 “这是在给你那个魏兄打电话吗？看样子你们相处的还不错！” 安迪态度爽朗的点头，“你不是说今天没时间吗？早知道你会过来，我也不会跑这一趟了，这样的场合真是让人不习惯。” 谭宗明双手插兜，语气轻松的说道：“你如今找到了弟弟，准备在这里长住，那作为晟煊的首席财务官，多认识几个人总是没错的。” 安迪无奈的答应了下来，眼神示意谭宗明去看沈婳和坐在她旁边的男人。 “那个男生你认识吗？看起来挺年轻的，还有些学生样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 谭宗明其实一来就注意到了，“那是你邻居吧？没想到你现在能跟这样的小女生做朋友。” “那位男士姓简，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这些年房价持续走高，他们家的生意扩张的很快，如今家族的小辈也开始进入企业担任要职了。” 安迪本来只是想简单的打听一下简思行的情况，毕竟这个场合是她邀请沈婳一起过来的，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不过听到谭宗明评价沈婳是个小女生，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虽然平时都叫她樊小妹，不过我们两个人年纪差的不多，被你这么一说，看来我是该找时间好好保养一下了。” 谭宗明惊讶的挑了挑眉，“我这话可不是在说你比她看起来老，只是你们两个人风格差异太大。” “你是白领精英、成熟的女性风格，而你的那位邻居更像是一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小女孩，有一种需要被人呵护的娇弱柔美的感觉。” 安迪听了他的解释，依然闷着头笑个不停。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她在其他场合的样子，连你这个阅历丰富的大老板都被她现在天真无害的表象给迷惑了，我觉得用百变魔女来称呼她一点都不为过。” 谭宗明宠溺的看着安迪欢快的笑容，那是与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副面孔。 两边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去的很快。 沈婳向简思行挥了挥手，站起身向他告别，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缕清浅的香气。 安迪打开车门让她先上去，然后顺手将收到的名片扔到了车上。 “上面只写了个名字，包奕凡，还有一串电话号码，这是私人号码吧？” 沈婳拿起来看了一眼又还给她，“包氏企业的小包总，上过不少的财经类杂志，听说很快就会接班了。” 安迪有些不解，“什么叫私人号码？他是想跟晟煊合作，我们聊的也都是公事。” 沈婳看着安迪认真的样子，知道她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却忍不住笑她， “安迪，你这话听起来太凡尔赛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有魅力的大美女！” 安迪茫然的开着车，“在你面前，我真实的觉得自己不年轻啦！” “你都不知道老谭怎么说我的，他今天见到你还很惊讶，因为他觉得以我的性格跟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谈不来。” “他还跟我解释说什么风格不同，其实心里就是觉得，我跟你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一代人了。” 女生最忌讳的就是被别人说老，安迪性子再冷淡，终究也是个女人，做不到完全超脱世俗的眼光。 沈婳捂着嘴偷笑，“外表年轻也不能代表什么呀？” “就像今天宴会厅里，你身边围绕的都是谭宗明和包奕凡这样的商界精英，掌握的都是市值几百亿的企业。” “你再看看我，前头那个油腻男就不说了，印了个总经理的名片到处勾搭，打了个招呼就想动手动脚的。” “后面那个小帅哥倒是不错，不过也就是个刚出社会没几年的小年轻，出来混还靠着爹妈的名头。” 安迪对她这番话嗤之以鼻，“你这才是真正的凡尔赛吧！” “我们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你勾勾手指就能跟小几岁的小年轻谈恋爱，我的追求者却都是气质成熟，经历丰富的同龄人，怎么比呀？” 沈婳从后视镜看到一辆车追在她们后面，语气暧昧的说道： “经历丰富才好啊！追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们都走远了还跟在后面，哪像那个小年轻，说不让他送，还真就自己乖乖回家了。” 安迪听了这话也从后视镜里发现了有车在后面跟着他们。 后车的人应该也发现前面的人注意到了追上来的车，两辆车很快就一起停在路边。 沈婳坐在副驾驶上，躲在车里看安迪无视对方伸出的礼仪手，只用了几句话就轻松的怼走了包奕凡。 第223章 欢乐颂(31) 还好此时天色已黑，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很少，安迪回来快速的发动车子，留下包奕凡享受汽车尾气的滋味。 她转头看到沈婳挤眉弄眼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 “包氏企业想要跟晟煊合作发起一桩收购案，但是我看过他们的资料后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包奕凡不死心，坚持要找我谈谈，我要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就怕他会一直纠缠不休，所以我答应抽个时间跟他见一次，谈公事！” 沈婳嘴角依然噙着笑意，手指顺着自己的长发，一副我都了解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公事，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么多？” “而且我看你跟小包总聊的那么愉快，他看你的眼神也不单纯，你就没感觉到，你们两个人之间出乎意料的有火花吗？” 安迪用不敢置信的语气反问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呢？” “你今天可能没有看到，那位小包总一进到大厅，风骚的气质，张扬的态度，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一样，完全不是我的菜。” “可是你的反应不就说明他成功了吗？” 沈婳看着一说起包奕凡就莫名情绪激动的安迪， “这位小包总先声夺人，你不就跟其他人一样，一下子就注意到他了？” 安迪也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反常，她冷静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我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不需要做这些无谓的发散思考。” 沈婳看安迪不愿意继续说下去，马上就闭口不谈。 她伸手将车窗打开，闭上眼睛开始享受夜风的吹拂。 安迪现在心里还是有魏渭的，之前在国外，两个人之间长达数年的网络交流，累积起来的好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可是成也网恋、败也网恋，魏渭将好感度刷的太高了，巅峰过后自然就会开始走下坡路。 他为人那么谨慎，总想着在安迪面前展现好的那一面，但人都是有缺点的。 一开始就把自己表现的太过美好，让对方把你看得太高大，相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会减弱。 一旦有稍大的缺点暴露出来，很容易就会摧毁之前建立起来的好印象。 反观包奕凡，不管谁看见他，第一印象大概都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 一个人的初始好感度低，想刷上去反而比较容易，随便做点什么好事，在对方眼里都是加分项。 让对方看见自己不为人知的闪光点，很容易就可以营造出一种：我是在跟你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变好，慢慢变专一的感觉。 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安迪喜欢谁都是她自己的事，朋友之前开开玩笑也就罢了，用不着太操心。 而沈婳对自己的认知还算清晰，她谈恋爱，看到的第一个基础条件就是颜值。 她完全不否认，自己就是一个肤浅的人，颜值达标了才有继续相处的可能，然后才是性格等其他因素。 等两个人回了欢乐颂小区，在地下车库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从公司回来的曲筱绡。 她抬头一看，两位风格各异的美女结伴走在前面，背影看起来就让人心动。 曲筱绡正是一个心动就会行动的小妖精，她悄咪咪的踮起脚，几步就冲上前去，一下就蹦到了沈婳的背上。 “樊姐，安迪，你们跑哪玩儿去了？为什么不叫我？” 而沈婳和安迪也不是笨蛋，高跟鞋的声音再怎么放轻，她们还是能听出来的。 沈婳“哎哟”一声就往电梯门上扑过去，安迪赶紧拉住她们两个，免得真的碰出伤来。 “曲筱绡，你怎么这么人来疯啊？大家都穿的是高跟鞋，你突然冲上来，心脏不好的人真的会被你吓死的！” 沈婳假装恶狠狠的看着曲筱绡，“你还说呢，今天我陪安迪去参加一个晚宴，在宴会厅里碰到你哥了。” 沈婳越说越生气的样子，“不过我认识你哥，他不认识我啊！老套的搭讪手段，差点就把我的酒杯碰翻了！” “不过人和衣服都没事，我本来不想计较的，没想到他还凑上来想摸我手，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哥的份上，我非揍他不可！” 曲筱绡张大了嘴巴，非常遗憾的“啊？”了一声。 “不是，你怎么就放过他了呢？像这样的渣男，你应该狠狠的给他一个大逼兜才对啊！” “我跟你说，曲连杰如果不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我都恨不得想上手给他一个巴掌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放过了呢？” 骂完曲连杰，曲筱绡在电梯里还一个劲儿的嘟囔，她在公司兢兢业业的搞项目，曲连杰却去外面花天酒地，想想就生气。 安迪随口问了一句，“你跟你哥哥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好，居然希望他挨打。” 有了倾诉的对象，曲筱绡立马就开始抱怨。 “是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们俩之间正在争家产，之前gi那个项目我求你帮忙，就是因为这是我从曲连杰手里撕下来的项目。” “他是我爸跟前妻的孩子，我爸净身出户，跟我妈白手起家拼出了这份家业，曲连杰整天游手好闲，除了朝家里伸手要钱，什么正事儿都干不好。” “可谁让他是儿子，我爸还有我奶奶都想着要把家产传给儿子，否则就是给了外人，我怎么可能甘心？跟曲连杰的关系自然也不可能好了。” 沈婳看着曲筱绡满脸的愤慨，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 “你可是曲妖精，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爸把家产都给了你哥，我不相信你就什么反抗都不做了。” 曲筱绡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眼神中的一抹暗色， “那有什么办法？我妈虽然在公司能说得上话，但是最终拍板做决定的还是我爸。” “只要我爸还是公司的掌舵人，我妈就算可以给我争取一些钱，但是能够持续产出现金流的公司，还有公司里那些高级人才，大部分都是听我爸的。” 第224章 欢乐颂(32) 安迪闻言，心里对曲筱绡不免有了些同情，而这也正是她说这一番话的目的。 面对平日里在工作方面对她指点颇多的安迪，曲筱绡已经习惯性的卖惨了。 想来安迪知道她在家中处境不好，以后再有事求到安迪头上，对方应该就会比较痛快的答应她了。 倒是沈婳将这些卖惨的言论放进了心里。 生活过得很悲惨，这肯定是曲筱绡夸大了说的，以曲家的家业，还有她母亲心疼她的程度，再怎么样也是衣食无忧。 但是对她哥有可能分割走大部分家产的担心却很真实。 尤其是在她展现出了自己的个人能力，连续拿下了好几个项目，而曲连杰却拖累手中的分公司利润大减的情况下。 如果曲筱绡还像上学时候那样，整天跟一帮富二代朋友们吃喝玩乐，她也许还不会这么的不甘心。 但是她都表现的这么优秀了，却依然不能改变父亲老顽固的思想，要说她能对父亲的决定全盘接受，没有一点反抗之心，怎么想都不可能。 当然沈婳也不是圣母心发作，曲筱绡不管分到多少家产，又不会分给她一份。 但是在现代社会，像曲筱绡这样一个人脉众多，鬼点子也多，还跟她算得上真心相交的朋友，不是那么好找的。 沈婳状似无意的开始发牢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也有一个哥哥，我的父母也是重男轻女。” “你说这天底下的哥哥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人，怎么那些讨人厌的都在咱们身边呢？”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楼层。 曲筱绡刚才演了那一场，投入了不少感情，心里正脆弱，见沈婳有八卦可以聊，拉着人就跑进了她的房间。 安迪自觉在晚宴上应付各个公司的老总已经很累了，而且她是孤儿，所以不太愿意跟其他人谈论亲情和家人方面的话题，独自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曲筱绡一边拿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当宵夜，一边催促着沈婳赶紧说说她的烦恼。 沈婳借用洗手间先卸了妆，然后就跟站在门边的曲筱绡聊了起来。 “我哥哥跟我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他比我大几岁，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爹了，做事还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我一直在上海工作，忙起来的时候经常加班，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不回去，所以我工作稳定之后，就按月给父母打生活费。” “其实我心里都清楚，我那个哥哥早就不工作了，一家老小全指望着我爸的退休金还有我打回去的钱过日子。” 沈婳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张精致的小脸，眉眼带了些忧伤，不需要太用力，就生动的演绎出了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过这纯粹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在一起住了这么久，曲筱绡对她也有些了解，真要狠下心来，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摆不平。 “所以你爸妈现在就是拿你的钱贴补给你哥，养着他们全家？” “如果只是背地里贴钱倒还好了，我也用不着发愁了。” 沈婳拉着曲筱绡坐到了沙发上，枕着对方的肩膀强行装可怜。 “问题在于我哥哥不是性格安分的人，三天两头的就要闯祸，上学的时候就殴打同学，连老师都打过，上班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对着谁都敢顶。” “打人不仅要道歉还要赔钱，不是自己挣的钱，赔出去怎么会心疼呢？爸妈又只会一味的纵容他，纵的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反正最后我爸妈会拿钱出来帮他摆平的。” 说到这里，沈婳是真的挺不耐烦的。 樊家的爸妈不管儿子闯了什么祸，反正只要回家哭一哭，他们砸锅卖铁的都要出这个钱。 等到手上没有钱了，他们自然就想到樊胜美这个女儿了。 看在樊家父母确实把这副身体养大的份上，她可以出一份养老钱，但是想要她连哥哥也一起养了，那不能够。 但是樊胜美的父母不时的就要哭闹一场，然后就发展到双方互相卖可怜，沈婳装可怜的演技就是这么被锻炼出来的。 沈婳坚持不给多的钱，而樊胜美的父母也坚持哭诉她不孝，要不到钱就哭。 目的就是希望有一天，她坚持不住了，心一软就把钱给他们了。 蚊子一般是咬不死人的，但是很烦！ 沈婳和樊胜美的父母比较了这么多年的耐心，也差不多快要见底了。 她把这些事告诉曲筱绡，就是希望她能够拿出一个好办法，然后帮她把老家那边的人和事给解决了。 “我也是没办法，这个世界上父母就是那种可以对你毫不讲理的人，做了错事也可以得到别人体谅。” “你不听话，就是你不懂事你不孝顺，人活一张皮，我又不可能去深山老林里隐居，能做到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我哥哥这么多年过下来，脾气都不带收敛的，我就怕他有一天惹出特别大的祸事，到时候牵连到我头上。” “毕竟我俩还在一个户口本上，而且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这层关系很难甩脱的。” 曲筱绡听着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外卖的电话都打进来了，她在门口将食物拿进来放到桌上。 “我以为我那个哥哥就已经够烂的了，工作能力不行还总想着花天酒地，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你哥哥更是个烂到没话说的人。” “咱们两个够倒霉的，不过也不奇怪，家里能养出这样的儿子，肯定是爹妈平时偏心，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有这样大的胆子。” 曲筱绡拆开外卖盒子，拿起一块披萨硬啃了一口。 “我真是命苦啊，自己家的那些破事还没解决，又被你给抓了壮丁，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实在是不好解决。” 沈婳看准时机给曲筱绡倒了杯温水，帮助她将有些干的披萨咽下去。 “那还不是因为你够聪明，脑袋瓜子里的主意够多吗？要不然谁找你呀？” 曲筱绡被噎的差点翻白眼，“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第225章 欢乐颂(33) 两个人正坐着吃宵夜，沈婳那边就有电话打进来。 “樊小姐，你哥哥现在在一家饭店打杂，经理嫌他工作态度不行，两个人吵了起来，结果你哥就把人家给打了。” “对方刚刚被送进了医院，诊断结果还没有出来，你哥则是被警察抓进了拘留所，想来你父母很快就能知道这个消息了，你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沈婳面色如常的感谢了一下对方，“既然出了事，那就麻烦你多派几个人，把我哥还有父母都盯好了，多出来的费用，你直接通过邮箱发账单给我就好。” “出什么事儿了？” 曲筱绡一个人就炫了一大半的披萨，现在正叼着个牙签。 沈婳直接把接收到的信息给她看，“我哥又打人了呗！他惹事的次数太多，我都麻木了。” “之前我一直找人盯着他，估计再过一会儿，我爸妈的电话就要打过来了。”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就不出所料的响起来了。 沈婳索性直接开了外放，樊妈一上来就开始哭哭啼啼，询问她这个月的生活费什么时候打过去。 沈婳干脆的说这个月工资还没有发，樊妈哭天抢地的让她赶紧想办法把哥哥捞出来。 “小美，你在大城市工作，是咱们家最出息的，肯定认识不少人，你去找人拉拉关系！” “而且这么多年，你一直把工资攥在自己手里，妈妈知道你肯定有积蓄。” “以前妈妈想着你也不容易，都是让你自己保管的，可这回你哥哥都被抓进去了，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呀！” 沈婳与曲筱绡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都透露出了鄙视的神色。 “行啦！我知道了！我先找同事借一千块钱打回去，等工资发下来，我再把这个月剩下的生活费打给你们。” “大城市工作辛苦，物价又高，我能攒下什么钱？朋友和同事们也都是打工人，大家都生活得紧巴巴的，我能找谁借钱拉关系啊？” 说完，不顾樊妈焦急的叫喊，她就挂掉了通话。 曲筱绡一脸无语的说道：“天底下偏心的爹妈都一个样，你妈说话的语气跟我奶奶差不多，每次我哥出了事儿，我奶奶也是这么找我爸的。” 沈婳挑了挑眉，“所以你不觉得我向他们隐瞒收入是不对的？” 曲筱绡嗤笑了一声，“对付这种人就应该狠下心，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有钱，相信我，他们绝对不会只犯这种小错。” “给钱是肯定不行的，只要得手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而且金额会越来越高，这就是个无底洞，人心坏了，你有再多的钱也补不上这个窟窿。” 曲筱绡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曲连杰，他就是个例子。 “一开始从我爸那要零花钱，慢慢就开始贪污公款，后来玩的花样越来越多，钱不够花就找人借或者抵押。” “前段时间我听朋友说，曲连杰不知道认识了什么人，被带到国外的销金窟撒钱，欠了几百万。” “我爸不知道给他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嘴上骂的倒是挺凶，可是有我奶奶护着，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曲筱绡想到那些赔出去的钱就心痛，那可都是父母一起打拼出来的家业，里面也有她的一份，结果被曲连杰祸害的不成样子。 “欠几百万你们家还得上，那要是欠几个亿，你爸会不会像我父母一样，砸锅卖铁也要把儿子捞出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默，曲筱绡单手撑着下巴，看上去好像在思考的样子，其实结果根本不用多想。 最后她只能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我妈不会同意的。” 沈婳也不多说，只是拿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看，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曲筱绡盯的发毛。 她抓狂的把自己的头发挠成了鸡窝，尖叫着蹦到了自己的床上，“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沈婳淡定的回答：“两个办法，一个就是继续当你的孝顺女儿，哄你爸爸开心。” “在曲连杰搞出大事之前，先拿到足够你和你妈妈下半辈子养老的钱，而且要藏严实了，不能让你爸知道。” “另一个办法就是你和妈妈联手，夺走公司的大权，从此以后，你们家听你的，你爸和曲连杰没钱，要在你手上讨生活，这就要看你狠不狠的下心了。” 曲筱绡人傻了，“这怎么可能呢？公司是我爸妈一起打拼出来的，那些经理还有分公司的老总怎么可能听我的？” 但是那个场景，她幻想了一下，居然还觉得挺带感的。 沈婳无语的盯回去，“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出来打工的不都是为了赚钱吗？那些股东和员工又不是你父亲的家臣，难道还要讲究忠心不二？” “我们来做一个假设，假设曲连杰越玩越大，欠下了一笔巨额债务，你爸只能把公司还有家里的固定资产全部变卖，才能填上这个坑，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公司那些人还会听你父亲的话？” “公司不仅给你们全家提供了富裕的生活，也是无数员工赖以谋生的地方，如果他们都觉得你父亲靠不住，而你却能带领公司发展壮大，哪怕只是让他们保住饭碗，你觉得这些人会不会支持你？” 曲筱绡愣愣的想了一会，她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之前只是碍于父亲的宠爱与权威，不敢往这个方面想。 但是父亲对曲连杰一次次的纵容，也间接伤害到了她的利益，心里自然是有怨气的。 “你说的对，大家来公司都是为了赚钱，争权夺利都是为了让自己分到的能多一些，如果我爸真的为了曲连杰伤害到了大家的利益，即便是他身边的人也不可能毫无芥蒂。” 曲筱绡此刻的眼神好像在发光，从国外回来之后，她参与了公司的项目，慢慢的体会到了赚钱的乐趣。 也许是体会到了大权在握的快乐，曲筱绡感觉之前喝酒泡吧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 现在她手中只是一家小公司，经验和阅历方面都有欠缺，但是她十分乐意投入精力去学习。 想到未来她有可能成为整个曲家的大家长，一呼百应，那种感觉简直爽毙了。 第226章 欢乐颂(34) “真不愧是国际大都市，比我们那乡下小县城强的多了！” 樊胜英刚走进酒吧，就被灯红酒绿的奢靡场景晃晕了头，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都觉得不够用。 在前面带路的酒吧经理一脸鄙视的看着樊胜英，等他转过头来之后，满脸严肃的告诫他： “你家里人托了关系让你来上班，我看你身板还行，面相也有些凶狠，干个镇场子的活倒还凑合。” “不过我们酒吧装修豪华，时常会有些大人物到这儿来，你小子得有点眼力劲儿，别得罪了人，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若是在老家，碰上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樊胜英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不过酒吧门口那两尊黑塔一样的保安让人畏惧，内部纸醉金迷的气氛又让他心头火热。 “多谢经理，我知道了，我以后在这里一定好好干！” 经理看着樊胜英点头哈腰的样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找了保安带他过去上岗。 曲筱绡带着沈婳和酒吧的老板在二楼看着这一切。 见樊胜英刚来还算老实，张老板跟曲筱绡碰了个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沈婳身上。 “这人什么情况？居然劳动你曲大小姐亲自来找我讨人情？” 曲筱绡满脸不屑的喝了一口酒，“他是我这个姐妹的哥哥，本事没有、脾气挺大，在乡下那个小地方居然还没人治得了他。” “上次动手被抓去关了几天，工作丢了，我姐妹被父母逼着给哥哥找份工作，这不是看您张老板手下人才够多！” “您只需要动一动小手指，对付这样一个乡下来的无赖还不是手到擒来？” “反正这男的被他爹妈惯的胆子挺大，容易热血上头，出点力气帮你镇个场子不好吗？反正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随便用！” 沈婳一脸乖巧的陪坐在旁边，任由曲筱绡一张嘴替自己打抱不平。 能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开一家豪华酒吧，张老板自然是有些背景的。 而且很多人喝醉了就喜欢闹事儿，为了生意的平稳展开，手下自然也要有人负责解决那些闹事儿的。 不过这托关系过来的人和那些社会底层打滚的人不一样。 张老板还想问个清楚，可是曲筱绡看到曲连杰带着一帮人来酒吧找乐子，迅速结束了话题。 曲连杰正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要去二楼的包厢，结果跟下楼的沈婳和曲筱绡正面对上。 曲筱绡送了他一个十足的大白眼，沈婳则是全程像个挂件似的跟在曲筱绡旁边。 看着曲筱绡扬长而去的背影，又见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人，曲连杰就忍不住打听她们来干什么。 “老张，筱绡是我妹妹，这成天在酒吧里玩，该不会是看上你这儿的鲜肉了吧？”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可得跟我说实话！” 曲连杰的语气带着些火药味儿，不过不是冲着张老板，而是对着向爹妈告状的曲筱绡。 前段时间他在外面赔了几百万，本来还想着抵押一些固定资产把窟窿偷偷填上的，结果被曲筱绡揭穿，老爸直接将他手中分管的几个分公司给收了回去。 曲连杰好不容易通过奶奶才重获自由，现在卯足了劲儿想要抓曲筱绡的小辫子。 张老板很是无语，心里暗骂曲连杰：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到自己有多黑。 “曲小姐平时就是跟她的那帮朋友们一起过来，都是熟人，又是在我的地盘，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必太担心。” “那她身边那个女人，我之前在这里怎么没见过，我可是这儿的熟客，起码消费过几十万了，一点消息都不能透露？” 曲连杰确实是这里的常客，张老板考虑了一下，就将沈婳托关系把她哥哥送来酒吧上班的事情给说了。 沈婳刚才一直装作是曲筱绡的跟班，结合樊胜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怎么看都只是富家小姐的傍友。 曲连杰让老板把樊胜英叫过来认识一下，联想到那天晚宴，沈婳也是跟着朋友来的，只是被姓简的横插一脚，害的他丢脸。 谁知道对方不过是脸好看，其实一点倚仗都没有，曲连杰原本已经放弃，现在又对她起了心思。 “这女人确实长得漂亮，不过看样子没什么背景，不过是靠脸攀附有钱人，才能出入那些场所。” “那个姓简的就算看上了她，家里也不可能允许他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不过是玩玩罢了，他能玩，我为什么不能？” 曲连杰的那些狐朋狗友看到他想入非非的样子，刚才也见到了沈婳惊鸿一瞥的美貌，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给他出主意。 “哥，你可是曲家的大公子，手里有的是钱，这对兄妹不过是乡下来的，能有多少见识？” “而且张老板不是说了，那位美女很听父母的话，她父母又特别疼爱大儿子，这就是个可以拿捏的弱点啊！” 这些人都是因为曲连杰出手大方才跟着他，平时总要想法子讨好他才能维持这种花天酒地的生活。 现在出现了一个目标美女，他们自然怂恿他去勾到手，玩乐的过程中多的是捞油水的地方。 曲连杰刚才打发走了不明所以的樊胜英，心里对这些话又信了几分，实在是樊胜英的表现太上不了台面。 不过他又没打算跟沈婳结婚，对方哥哥是个怎样的人，他根本无所谓。 想到这里，曲连杰又让人把樊胜英给叫了回来。 樊胜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这来来回回的，怎么看都像是在耍人玩，于是他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包厢。 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一群纨绔子弟拉到了酒桌上，几句恭维话说出来，几杯好酒下肚，一群人马上就变成了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第227章 欢乐颂(35) 樊胜英大着舌头含糊的说道：“我们家都听我的，我妹妹读再多的书又怎么样？在大城市找到工作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听我这个哥哥的话！” “曲老板你一表人才，我们家那个丫头片子能被你看上，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跟了你以后一辈子吃穿不愁，我们全家都能放心了！” 曲连杰呵呵的笑着给他灌酒，“以后你就跟着我，我要是能跟你妹妹好上，那你就是我大舅哥了，怎么能让你在这干苦力呀！” “以后再把你爸妈和儿子接过来，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曲连杰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吐，仿佛只要他们一家人同意，马上就能在上海有车有房，过上无数人羡慕的日子。 樊胜英早就被上海的繁华给迷了眼，完全不想再回到老家那个小地方。 反正是曲连杰出钱，他只管享受就完了，至于妹妹怎么样，家里把她养到那么大，她就应该为全家人付出。 酒过三巡，曲连杰就让樊胜英给沈婳打电话，把人叫出来玩。 谁料电话在打通之后，沈婳劈头盖脸的就把樊胜英骂了一顿。 “我告诉你，老娘把你弄到上海来费了老大的功夫，你要再敢惹事儿，现在爹妈可不在身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樊胜英被骂的恼羞成怒，曲连杰倒是听的乐呵，“够劲儿，我喜欢！” 而且电话里粗俗的骂声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樊家兄妹就是小地方出身，来上海打工的，没背景。 并不像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对方穿着华服，装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看上去难以接近。 樊胜英还在电话里辩解，说自己跟一个大老板混熟了，对方砸了几万块请他喝酒，把他当成哥们儿。 沈婳则是嗤之以鼻，肆无忌惮的嘲笑他异想天开。 电话邀请无果而终，曲连杰并不是很失望，而是继续劝酒，把樊胜英哄的都想跟他拜把子当兄弟了。 只因为上次晚宴，曲连杰亲眼见到沈婳钓到了简思行，旁边还有无数对她垂涎三尺的男人。 就算两个人之间只是玩玩，可沈婳长得那么漂亮，随便捞点房子车子还不是很轻松。 想要跟她玩一下，不出点血，指望空手套白狼是不可能的。 现在沈婳在曲连杰眼中，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手段高明的捞女。 偏偏对方长的太漂亮，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的美女更美貌，哪怕知道她眼里只有钱，一心往上爬，他也想跟对方玩玩。 “樊大哥别生气，美女都是有脾气的，不过我曲连杰也不是个空心枕头，待会儿我就跟老板说，让他给你结一个月的工资，我带你去好地方玩。” 从来没有听说过，上一天班就拿一个月工资的事，樊胜英两个眼睛仿佛都写上了钱的符号。 喝到烂醉的同时，他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通过妹妹从这个有钱的曲老板手里大捞一笔。 过去的几年，无论樊家父母如何催逼，沈婳都不肯给家里多打些钱，樊胜英早就对她很恼火了。 另一边，沈婳挂掉了樊胜英打来的电话，扭头去问坐在沙发上的曲筱绡， “你哥现在还没改掉坏习惯吧？还是会偷偷的跑到国外销金窟去撒钱？” 曲筱绡伸长手指，细细的打量自己刚刚做完美甲的指甲，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那是当然的，反正不管赔多少，都有我爸在后面给他兜底，一点教训都没尝到，哪能说改就改呢？” 沈婳闻言笑得很开心，“那就好，想必我哥现在一定是乐不思蜀，就他那个性子，我还真不相信他能抵御得了这种诱惑。” 曲筱绡撇了撇嘴，“就你哥那个段位，何必搞这么麻烦呢？你直接找些人把他教训一顿就完了，还绕来绕去的费工夫。” “拜托你啊大小姐！现在是法制社会，咱俩也就是手上有两个钱，你认识能跟国家机器对抗的大牛吗？” 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样的歌，沈婳一直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不该做的事绝对不做。 曲筱绡无言以对，她们如今能接触到的身家最高的人，大概就是谭宗明和包奕凡。 他们的家族企业规模达到百亿级别，即使如此也不敢动用法律之外的手段做事，何况她俩。 想了半天之后，曲筱绡气哼哼的回了一句，“你的那家药企上升势头不错，听说开发了好几款新产品，我爸在家的时候都会提起，到时候多的是人来求你。” 沈婳耸了耸肩，“那都是未来的事了，将来发展会怎么样谁说的准呢？” “不过我最近很少见到安迪，上次碰面的时候，她看起来精神恍惚的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曲筱绡委屈的趴在桌子上，“她好像跟魏总闹别扭了，两个人之间出了些问题，我问她她也不说，只说是家事。” “你要是有关心安迪的功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我跟赵医生好久都没见面了，就是因为上次跟安迪在一起打牌，然后他就不接我电话。” 沈婳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赵医生看上了安迪，不会吧？” 曲筱绡一轱辘站了起来，“不是！是因为安迪又聪明又漂亮，衬托的我一点文化都没有，赵医生肯定是嫌弃我了！” 沈婳强忍住想要翘起的嘴角，“赵医生现在才知道你没文化呀？那你平时还装的挺像的，能瞒到现在才让他发现。” 曲筱绡又是一阵尖叫，拼命的揉搓自己的头发，在屋子里跳来跳去的。 “我给赵医生打电话他都不接，每次都说在忙手术，肯定都是借口！”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一定要把赵医生的心给抢回来。” 话音刚落，曲筱绡就拎起了自己的包和手机冲出了门，只留下一句让沈婳记得关门的话，电梯门就关上了。 沈婳看着曲筱绡风风火火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大家都不在家，她就准备去大平层那边把东西收拾一下。 现在樊胜英到了上海，市中心那里的房子，她短时间内都不方便去了。 第228章 欢乐颂(36) 等到了地方，沈婳立马联系了家政公司，让他们派人将房子来一个彻底的大扫除，然后将重要的东西都盖上防尘布，水电断掉，门窗锁好。 这一忙就忙了一整天，一直到天色都黑透了，她才到楼下买了点清粥小菜打包。 打扫卫生虽然不用她亲自动手，但是那么大一间房子，真要归置起来，还是能整理出不少灰尘和杂物，弄得她有些灰头土脸。 可能是忙过头了，沈婳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着急回去洗漱，可惜手机铃声“叮铃铃”的响起来。 不过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是简思行，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在马路边接通了电话。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简思行，晚饭吃了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出来共进晚餐？” 清脆干净的少年音，虽然带着几分试探，但是听在耳中，让人更多能感受到的是他的真诚。 沈婳被撩的耳朵有些发红，简思行的声线略显稚嫩，听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 如今他通过手机发出邀请，沈婳脑海中开始幻想，对方现在是不是穿着学生装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然后克制不住的笑了一下。 听到手机那边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复，反而传过来一声轻笑，简思行同样也红了脸，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显年轻，如果光听声不看脸，很多人都会误以为他还是个中学生。 简思行轻咳了一下，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低沉，“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开车去接你？” 沈婳看了看手中已经打包好的食物，“不用，我已经点好了！” 手机里一阵短暂的沉默，她都可以想到那边的小狼狗有多么的垂头丧气。 沈婳挥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我过两天要和朋友去夏威夷度假，如果你不忙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说完，还没有等对方回复，她就坐上了车，顺手按掉了电话。 简思行觉得脑子有些发懵，心脏突然就跳的厉害，欢喜又疑惑。 等到了出发那天，沈婳和曲筱绡还有安迪一起来到机场，就发现简思行与包奕凡已经聊了好一会儿。 简思行一见到沈婳，一个箭步就冲上前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然后他将行李箱拿在自己手里，仿佛这样人就跑不掉了似的，又换上一脸委屈的表情， “你那天怎么不等我答应就挂掉电话了？万一我工作比较忙，今天不能出现在这里怎么办？” 沈婳挑了挑眉，“这次本来就是几个朋友一起去玩儿啊！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是要去的。” 其实在看到包奕凡的时候，简思行就有些失落，他现在在沈婳心里的定位还只是追求者，归属于朋友之列。 不过简思行很快就打起精神，难得心上人给了他一个接近对方的机会，他应该好好表现才是，争取从朋友升级为男朋友。 包奕凡则是跟在安迪身后，跟沈婳还有曲筱绡一一握手。 他潇洒一笑，介绍称自己是安迪的男朋友，结果得到了安迪一个狠狠的瞪视。 “别听他乱说，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不过两个人来回的互动，看起来更像是打情骂俏。 曲筱绡先看着简思行帮沈婳拿行李箱，然后又看到包奕凡跑前跑后的为众人办理登机手续，突然就有了一种单身狗的孤寂之感。 两个男人走在前面拎包，曲筱绡挎着沈婳和安迪的胳膊，脸上挂着一副你们给我老实交代的样子。 安迪比较坦诚，小声的解释道：“我跟魏渭已经分了，包奕凡现在正在追求我，我还在考虑，准备先相处看看。” “最近一段时间，我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所幸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之前的事我不想提，你们也千万不要因为我影响了旅游的心情。” 沈婳略过夹在中间的曲筱绡，跟安迪击了一个掌，“以后再遇上什么事儿，别忘了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至于谈恋爱，你开心就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结果这一番举动惹得曲筱绡醋意大发，“好啊！你们居然合起伙来排挤我！” “这次来你们都带了男伴，就我一个孤家寡人，你们不仅不安慰我，还这么刺激我，我不干啦！” 她一边说一边推搡着两边的人，沈婳和安迪合力才把她摁下去。 沈婳促狭的冲着曲筱绡挤了挤眼睛，“谁也没拦着你带男朋友啊？是你自己不争气，这么多天都搞不定赵医生。” “谁说的啊？我怎么可能搞不定他？我这是讲义气！” 曲筱绡被刺激的都快炸毛了，“我好心好意的陪你们两个出来旅游，结果你们两个只拿我寻开心，人家的这个心啊！痛的都快要死掉了！” 只能说不愧是曲妖精，说着说着就开始演上了。 曲筱绡捂着胸口，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往地上倒，两个人只能努力的扶着她。 安迪是最先招架不住的，毕竟机场大厅里面人来人往，曲筱绡闹了这一出，招来了不少人围观的眼神。 “好啦！不说了！你想怎么样？要不然我帮你给赵医生打个电话，邀请他一起出去旅游？” 曲筱绡抬眼，委屈又扭捏的说道：“是他先不搭理我的，人家才不要给他打电话，你们也不许！我要让赵医生自己来找我！” 然后她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又勾起沈婳和安迪的胳膊，在两人的耳边轻声说道： “人家失恋了，心里正难受，你们两个作为好姐妹，是不是也要出点力呀？” 安迪害怕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演一出好戏，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推着曲筱绡就往里面走。 沈婳也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还带着一点看好戏的心理，默默的给赵医生点了支蜡。 第229章 欢乐颂(37) 虽然都是着名的旅游胜地，但夏威夷与普吉岛的风光还是略有一些差别。 而且如今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心情也是大不一样了。 沈婳与安迪互相帮忙给对方擦防晒霜，简思行与包奕凡倒是想凑上来搭把手，却无奈的被曲筱绡给挡在了三米之外。 “两位帅哥，不要这么着急嘛！我知道你们追女朋友的心情很迫切，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想要搞定你的女朋友，就要先搞定她身旁的闺蜜。” 曲筱绡戴着墨镜，手持一台高清相机，脸上狡黠的笑容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两位现在还没有男朋友的名分，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好姐妹被占了便宜。” 简思行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带着点搞笑的双手环胸，说道： “虽然我还没有名分，但是我绝不会让别的女人污染了我的纯洁，你这个闺蜜也不行！” 包奕凡倒是大方的撩起衣摆，潇洒的说道：“那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在你的闺蜜面前帮我说好话，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出来吧！” 不得不说，简思行与包奕凡都是很英俊的长相，身材也是好的没话说。 尤其是来到了度假海滩边上，两个人都只穿了一条花花绿绿的沙滩裤，上半身大大方方的露了出来。 曲筱绡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拿起相机就拍了好多张合照。 有五个人一起的集体度假照，还有姐妹们的单独合照。 不过曲筱绡最心机的还是拍了好多张她跟简思行或者包奕凡的双人照。 然后连发了好几条在朋友圈，特别标注仅赵医生和22楼的姐妹们可见。 邱莹莹与关雎尔看到朋友圈，一下就想到曲筱绡过往的作风，忍不住打电话给沈婳和安迪。 邱莹莹向来是大大咧咧的，说话不过脑子。 “樊姐，你和安迪姐不是和男朋友一起出门旅游吗？为什么曲筱绡发了这么多和别的男人的合照？她是不是又在捣乱呢？” 关雎尔心里却有些为赵医生鸣不平，在她看来，赵医生长得帅、智商高、品位也很不错，怎么就摊上曲筱绡这么一个女朋友了呢？ 沈婳笑着安慰了两个人，然后翻开朋友圈，放大图片仔细查看，嘴里啧啧有声。 “你这个小妖精，照片是拍来故意气赵医生的吧？你就不怕他真的生气了？” 曲筱绡得意的戳着手机，“我是谁呀？既然担了这个妖精的名号，我还能把这块唐僧肉给放跑了？” 说着，她还对着沈婳露出了一个讨好的表情。 “还没感谢你们家小帅哥，还有安迪家的小包总，质量过硬啊！小狼狗与霸道总裁，我曲筱绡一个人左拥右抱，就不相信他赵启平看了这些照片还能坐得住。” 果不其然，赵医生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曲筱绡嬉笑着拿起手机跑了。 等到这个小妖精走远了，简思行一脸忍辱负重的走了过来，活像是被女流氓调戏了一样。 不过在得到了沈婳一个安慰的亲吻之后，小狼狗马上又开始围着她撒欢了。 众人在夏威夷玩的很是开心，等到旅行回来，简思行已经成功升级为沈婳的男朋友。 而曲筱绡看到前来接机的赵医生，也是一路欢呼小跑着蹦到他身上，给了他一个响亮的法式热吻。 一行人中，也就只有包奕凡觉得自己很心酸，因为安迪还是没能彻底放下上一段感情，不过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 经过这一次放松身心的游玩，安迪也跟他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现在就等时间慢慢的加深两人之间的感情。 邱莹莹和关雎尔已经帮忙把沈婳的房间打扫了一遍，她给了每人一个爱的抱抱，还有带回来的特产和礼物都分给了她们。 邱莹莹有些局促，“樊姐，你每次出去玩儿都会记得给我们带礼物，我拿的太多都不好意思了。” 关雎尔也是同感，她们三个人同住在2202，沈婳对她们一直很照顾。 邱莹莹和关雎尔有心想要报答，奈何之前她们还是需要为生存奋斗的底层打工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现在，邱莹莹的网店走上了正轨，她兼职赚到的钱就可以支撑自己全部的生活花销。 关雎尔也成功通过了公司的年末考核，从实习生转正，工资涨了一大截。 三个人围在一起，邱莹莹和关雎尔主动提出要请大家吃饭。 于是，在过年之前的倒数第二个周末，22楼的五个人齐聚一堂，就在家里亲手做了一次火锅。 不得不说，比起在外面，五个人围炉而坐，自己动手调制酱料，吃得很是开心。 而且还不用担心说话声音太大打扰到邻桌的人，大家时而举起酒杯共饮，时而欢笑打闹，气氛完全不输给过年的喜悦。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邱莹莹和关雎尔都要回老家，2202只剩下沈婳，她就不愿意自己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 而上海这个大都市，从来都不会因为过年之类的事而减少半分的热闹。 圈子里多的是各色晚宴，不仅有各家公司举办的慈善晚会，还有很多合作公司的年会也会邀请沈婳来参加。 简思行自从得了男朋友的名分，每次去晚宴都会陪伴沈婳。 俊男美女十分相配，但是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有好几次都碰上了袁帅和曲连杰。 像曲连杰这样眼神贪婪的男人，简思行自然是不会害怕的，对曲连杰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势在必得不屑一顾。 但是对于袁帅这个传闻中的前男友，他就会忍不住满心的烦躁，尤其是这个前男友明显对他的女朋友余情未了。 简思行与袁帅都是高挑的模特身材，可每次碰面，袁帅就好像没把他这个人放在眼中一样，总是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沈婳。 沈婳倒是态度平淡，毕竟她一直信奉一句话，每个合格的前任都应该像死了一样。 而袁帅故意摆出来的姿态并不能让她回心转意，反而让她庆幸当初果断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她没有把自己的情绪直白的写在脸上，所以袁帅还存着些念想，主动走上来打招呼。 “好久不见！” 短短的四个字，在袁帅的嘴里打了个转，说出来就有些缠绵悱恻的意味。 沈婳并不想搭理他，只是出于礼貌给了个微笑，并没有答复。 可袁帅不依不饶，用深情又忧郁的眼神盯着她看个不停。 沈婳还没说什么，简思行倒有了些炸毛的趋势，他冷着脸挡在面前，双眼直视对方， “先生，我跟我女朋友还要去和朋友打招呼，你这样拦着人不放，不合适吧！” 袁帅看着轻易就被他激怒的简思行，语气略带轻蔑的说道： “小弟弟，大人说话的时候你还是不要插嘴比较好，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可能越是年纪小的人，越忌讳别人把他看成小孩，何况这话是由情敌说出来的，听起来更让人生气。 简思行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原本冰冷的眼神越发凌厉，仿佛刀子一样刺向袁帅。 沈婳看着简思行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臂上爆出了几条青筋。 她从后面轻轻的拍了拍简思行的肩膀，动作细微的摇了摇头。 简思行冰冷的眼神一下就软化了，湿漉漉的，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袁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婳对他吐露一个字，反而看到对方伸出一双纤长的玉臂勾住了简思行的脖子，在侧脸印下一枚红色唇印。 一吻结束，沈婳与简思行两个人深情对望，身边仿佛充斥着无数的粉色泡泡，还得到了其他人鼓励的掌声。 眼看今天的这场宴会是待不下去了，简思行开心的搂住沈婳的腰肢，对旁边的人挥手示意，然后就准备出门另找一个地方过二人世界。 袁帅等到两个人走到了门口，才迈开长腿急速的追了出去。 不过沈婳始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而是在简思行的贴心服务下坐上了副驾驶，车子迅速驶离了晚宴现场。 简思行看着袁帅站立在原地，直到黑夜将他的身影彻底淹没，这才将心思全都放到了开车上。 因为这次突发的偶遇，简思行没有开车带她回家，而是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在灯光略显昏暗的车库里，简思行关闭了车灯，锁住了车门，将沈婳牢牢的困在自己的怀里，一直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才放过她。 沈婳一边打开车窗，努力呼吸新鲜空气，一边用手推开还想凑上来亲吻的小狼狗。 简思行依偎在她的肩膀上，黏黏糊糊的，脸上挂着一副幸福的笑颜，时不时的还要凑过来偷亲一口。 “我今天真的好高兴，你那么坚定的跟我在一起，宝贝，我会永远爱你，让你永远都不会后悔今天选择了我。” 沈婳一点都不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甜蜜又冷静， “你只要喜欢我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我一直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感觉最重要，现实的柴米油盐只会消磨我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你不要让其他人干涉到我们谈恋爱，我非常讨厌这种事，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了，我会坚定的离开。” 简思行的眼神一下就红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更热烈的发了狠似的亲吻，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第二天，两个人在酒店里醒来，简思行死死的压在沈婳身上，长手长脚都用来束缚她了。 只能说不愧是年轻人，一大早的精力充沛，醒来之后又胡闹了好一会儿才起床。 沈婳慵懒的躺在床上，眼神半闭半醒，头发随意的披散着。 但是在简思行眼里，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凌乱的美感，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简思行叫了客房服务，等早餐送来之后，他还殷勤的端到床边喂给女朋友。 有人服侍，沈婳干脆连床也不下，甚至连手都不抬一下，就用完了早餐。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简思行不仅不觉得满足，还一心想着跟沈婳更长时间的待在一起。 她是那样的美丽迷人，昨天碰到袁帅的时候，他真的很害怕沈婳会心软，怕她旧情难忘。 他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对方身边，不过沈婳却不同意，简思行只能开车把人送回家。 欢乐颂小区楼下，他亲眼看着沈婳上了楼，从背影消失在电梯里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始想念对方了。 但是简思行不能把自己患得患失的感受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沈婳有一颗追求自由的心，最讨厌别人对她横加束缚。 那个前男友就是这样被扫出局的，简思行虽然也有心把女朋友变成专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爱人，但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有前车之鉴，简思行自问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 他才大学毕业没几年，工作上也只是刚刚开了个头，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有大把的进步空间。 沈婳或许现在还贪玩，没有结婚的想法，又或者是对他还没有喜欢到那个地步。 但他只要对沈婳更好，好到让沈婳非他不可，让对方慢慢的离不开他，早晚能有抱得美人归的一天。 而简思行的做法对于眼下的沈婳来说，确实让她看着很顺眼。 谈恋爱是件很开心的事，两个人之间不需要掺杂过多的外界因素，喜欢就在一起，没感觉就分开。 但是家庭与婚姻就是十分复杂的社会议题，踏入婚姻这道围墙的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苦恼。 身份的改变会带来相应的责任的转变，如果她有了妻子或者妈妈这个身份，生活毫无疑问会丧失更多的自主和乐趣。 如今她有足够的钱为自己的人生兜底，现代社会又相对开放一些，为什么不能任性的过日子呢？ 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最自在。 第230章 欢乐颂(38) 2202，原本回家过年的邱莹莹和关雎尔早早的就回了上海，人回来了，热闹的氛围也就恢复到了年前的状态。 邱莹莹从老家带回来一大堆的土特产，连身上厚实的羽绒服都来不及脱下来，着急忙慌的就想把好吃的拿出来分享。 “樊姐，关关，今年我回家，家里实在是太热闹了，不过我在家里呆了几天就烦了。” “如今家里的人都知道我开了一家网店，还是卖衣服的，我给家里的亲戚朋友带回去了一些，没想到居然好多人跑过来问我，你的店招不招工啊？” 邱莹莹动作夸张的模仿那些亲戚朋友的做派，挥舞着双手开始表演。 “也不知道是谁把话传的这么歪，就我那个小店，每个月才赚多少，居然有人说我在上海都混成大老板了，非要把自家的孩子带过来，让我帮着找份工作。” “我口水都说干了，可不管怎么解释，他们都听不进去，我爸妈都催着让我赶紧回来，要不然真应付不了。” 沈婳和关雎尔都被邱莹莹的一番说辞给逗笑了，关雎尔连忙跟上，“家里的大人就是会把自家孩子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我这几天跟着我爸妈去走亲戚，表面是探亲，背地里是相亲，大家互相恭维，嘴上那些夸赞的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如果我不是找了个借口说公司要提前上班，我妈肯定拉着我不放，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参加多少场相亲局。” 许久没见，三个人说的十分热闹，2202的房门也大敞着，方便好些天没住人的房间换一些新鲜空气。 邱莹莹眼睛最尖，看到安迪从电梯里走出来，脸上有些神思不属，直接就冲到门口把人拉进来，还将刚刚烧好的热水给她倒了一杯。 安迪从外面回来，整个脸冻的都不能做表情了，手里的这杯热水让她感觉很暖心，她努力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对着邱莹莹说了一声谢谢。 关雎尔对于帮助了她很多的安迪十分崇拜，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关心的询问。 安迪心里装着事，已经烦恼了很多天，看到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她的情况，她就忍不住倾吐了出来。 “我从美国回来，其实最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幼年时失散的弟弟，幸运的是，我前段时间终于找到了他。” “可是在我找到他的同时，我也被其他人找到了，一个自称是我爸爸的男人找上了门，而且他还说我外公给我留下了一笔遗产。” 安迪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一个抛妻弃女的男人，现在突然冒出来想要把家产分给我，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吗？” “那个留了财产给我的外公前段时间刚刚去世，我拒绝去见他最后一面，也拒绝接收他留下的东西。” “我无法原谅一个抛弃我几十年的人，不管是外公还是爸爸，可是这个爸爸却坚持要让我接受遗嘱。” “而且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我弟弟被检查出来精神方面有些疾病，为了不要刺激到他，所以我没办法把他带回上海共同生活。” “我给养老院捐了一大笔资金，然后每个月按时打一笔抚养费过去，请那边的人照顾我弟弟。” “我和我弟弟不是一个父亲所生，我弟弟父亲的亲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突然就要把我弟弟接走。” “有人跟我分析说，那些人的目的是为了我打过去的抚养费，所以把我弟弟当成人质了，现在糟糕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弄得我精力憔悴。” 邱莹莹和关雎尔满脸心疼的围坐在安迪旁边，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安迪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邻居们虽然都是她的好朋友，但是面对这样棘手的家事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沈婳的那家药企与多个医院都有合作关系，也认识了不少各种类型的专家。 她给了一些联系方式，让安迪带着弟弟去好好的检查一下，看看能否治好弟弟的病，或者改善一下病情也是好的。 安迪收到了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心里也有些想出去避一避风头的意思。 因为公司对外收购的前期工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干脆请了个长假，找了养老院的院长带上弟弟，一起去拜访医生了。 说来也是凑巧，安迪的生父魏国强和他现在的妻子闹起了离婚，魏太太一心认定丈夫在外面找了小三，直接就冲到了晟煊集团。 她堵在接待处闹着要找安迪，甚至跟门口的保安发生了冲突，不过安迪确实不在，反而把魏国强给闹了过来，两个人又是一番激烈的争吵。 谭宗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转头一个电话打给安迪，并且在电话里帮她分析，魏国强极有可能是想要转移婚内财产，同时也是将矛盾转移到安迪身上。 经过多名专家会诊，安迪看到弟弟病情逐渐稳定，她自己的情绪也平和了下来。 安迪在为弟弟联系到一家条件很好的疗养院之后，特地打电话过来感谢沈婳。 “樊小妹，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想要联络到那么多专家会诊还真是不容易，这次真是承你的情了。” 沈婳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研发出来的新药，笑眯眯的恭喜她， “安迪，精神类的疾病虽然很难治，但是我们公司一直在致力于研发新型药物，如今已经获得批准，进入了临床实验阶段，未来你弟弟的病说不定有完全治好的可能。” 安迪的声音又惊又喜，“真的吗？可是那些专家都说只能保守治疗，让我弟弟能够逐渐拥有正常人的行为能力，但是智力几乎不可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准。” “当然是真的！我们公司一直致力于攻克那些疑难杂症，还有遗传疾病，都是我们公司想要解决的目标。” 现在社会，已经有很多病症被彻底解决，但同时也发展出了很多新型的疾病。 第231章 欢乐颂(39) 或者换一种说法，因为现代医疗手段的发达，更多病症能够被人检验出来。 沈婳在创立这家公司的时候，初心就是想要研究一下，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特殊丹药能否在现实中仿制出来。 像是能解百毒的解毒丹，还有能让新生儿变得聪明的启智丹，可以给身体排毒并提升体质的洗髓丹等等。 大部分的丹药都带着一定的玄幻色彩，药效神奇，听起来像是仙侠世界的产物。 如果从零开始进行研发，就算那些研究员可以用重金收买，听她的命令做事，估计心里也会嘲笑她是小说看多了，异想天开。 但是从实物开始倒推制作过程，研究的久了，多少还是有一些发现的。 这些丹药中有很多材料在现实中都找不到来源，就连炼制的过程应该也是使用了一些神秘侧的手法。 不过药材找不到，但是可以先检测药效，再寻求替代品。 而且有些无法检测出成分的部分，也可以通过实验，试探能否与其他药物发生反应。 公司推向市场的新产品几乎都是这样来的。 像是安迪的弟弟，他患有的精神疾病是遗传自父亲，这种基因导致的病变在现代社会中尚且没有根治的办法。 因为携带的基因会不断的伤害他的身体，行为和生活都受到病态心理的支配。 沈婳手中有可以治疗他的丹药，但是为了不泄露系统的秘密，她是不可能直接把丹药拿出来治病救人的。 而现在公司里研发出的新药，虽然没有办法改变他与生俱来的基因，却可以治疗疾病造成的大脑与身体的病变。 说起来也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只要长期服药，就能够让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孩子不再被疾病干扰思维。 看着孩子行为变得正常，往后的日子能像普通人一样活着，对于那些有精神病人的家庭来说绝对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安迪听了她的话，嘴唇颤抖个不停，想要说点什么，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见两行清泪迅速从她的眼角滑落，嗓子好半天才发出正常的声调。 自从找到弟弟，并且发现他异于常人的行为之后，安迪就一直处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状态。 她不仅忧心弟弟的病情，内心深处更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精神失常，毕竟弟弟得的是遗传病。 对于她这样一个喜欢保持理智，追求严密的逻辑思维的人来说，未来有可能发疯这件事让她想一想都觉得受不了。 现在沈婳告诉她，精神病并非无药可治。 就算将来她真的生了病，哪怕这种基因病一旦爆发出来就会跟随她一辈子，无法彻底治愈。 但是通过定期服药，她依然能够清醒且有尊严的面对自己的生活，这对安迪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你等着我，我很快就赶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大脑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我真的很开心……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沈婳能够理解她现在激动的心情，提醒了一句， “药物已经研发出来了，只要临床实验能够通过，上市就是指日可待，你现在千万要保持冷静，回来的路上小心安全。” 安迪在电话里畅快的笑出了声，“放心吧！既然已经知道黎明的光马上就要到来，我怎么能容许自己倒在这里。”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有多激动，不会为了抢这一点时间自己开车回去的，太危险了，我现在就去订票，最近的一趟飞机，回去请你吃饭。” 沈婳也笑了，“我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等你见面详谈！” 美容院里，沈婳与安迪还有曲筱绡，三个人躺成一排，闭着眼睛享受全身spa。 安迪如今见谁都面带笑容，从下飞机开始，到众人一起约着来美容，她翘起的唇角就没有压下去过。 曲筱绡不耐烦听她翻来覆去的说一些感谢沈婳的言辞，一脸委屈的抱怨起自己的烦心事。 “行了安迪，知道你弟弟的病情有治愈的希望，现在高兴的不得了，可你也不能霸着樊姐不放，让我一句话都插不上吧！” 安迪大方的摆了摆手，语气欢快的说道： “好啊！有话你就说吧！反正最困扰我的难题很快就能解决了，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当知心姐姐。” “不过，如果是你跟赵医生之间出了问题，那我们可想不出什么办法，感情方面我尤其不擅长。” 曲筱绡瘪着嘴，“还不是为了我哥那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我奶奶还在一天，我就不可能把我哥挤出公司的权力中心。” “我爸这个人，别看他每天西装革履，打着高尔夫球，其实骨子里还是那套老封建思想，重男轻女！” “曲连杰之前管理几家分公司，利润跳崖一样的往下跌，结果又能怎么样呢？奶奶一个电话，爸爸就有了借口，曲连杰又成为公司的总经理了。” 曲筱绡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团火，“上次几百万的账刚平了，结果我爸又偷偷的给了曲连杰一千多万的资金，这家伙一拿到钱马上就跑到酒吧里包场happy了。” “我发现之后，威胁我爸要把这事告诉我妈，然后我爸才同意给我手上那家小破公司追加一倍的注册资金。” “我爸天天嘴上说有多爱我这个闺女，结果一提到公司继承这种事儿，又回归到传宗接代那去了。” 安迪有些不以为然，“可是你家的公司是你父母一手创立的，他不愿意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要我来说，与其把精力都花费在跟你哥哥争家产上，还不如跳出来，靠着自己的个人能力打拼出一番事业。” “你看我还有小樊，我们的身家财富都是靠自己挣回来的，还有关关，你别看她性子温柔，家里有房有车，工作都给安排的好好的，她依然想的是远离父母，自己打拼一番事业。” 第232章 欢乐颂(40) 曲筱绡一脸哀怨的说道：“谁不想靠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天？但是说句老实话，现在做生意可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想要像我爸妈那样白手起家，然后还能做到数亿资产，我也研究过，真的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我算是运气好的，公司能够发展起来，前期确实是仰仗着父母的人脉资源，还有总公司在背后撑腰，然后才能慢慢做大。” “可越是依赖父母，我个人的自主权也就越小，说到底不过是总公司旗下的一家分公司，真要想独立出来，那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就说我手上那家公司吧！最大的一个项目就是跟国外的空调品牌合作，但是竞争激烈，想要长期合作就不得不压低利润空间，转型是迟早的。” 沈婳点了点头，“这个我同意，做生意不能一条路走到黑，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分散投资是很有必要的。” “我的公司现在也处于一个比较危险的情况，新产品研发出来是好事，但是药效太好，国内外都找不到替代品，这就比较显眼了。” “说起来我的公司也不能算小了，但是相比那些大型的跨国药企，跟最上层的人都有紧密的合作，不得不防！” “那你的意思是要推迟新产品的上市时间吗？” 安迪作为利益相关者，对于沈婳公司的新产品能否推向市场十分关心。 沈婳摇了摇头，“有些事不能因为难就不去做，那些药物如果能够批量生产，肯定能够拯救无数的人，再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解决。” “我今天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三个人起身去了包间，服务员上了些茶水之后就都退了出去。 沈婳开诚布公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论起个人身家至少都过亿了，但是在上海这个地方其实不太够看。” “我手上的这家药企大部分利润都投入到研发上，当然也有我前期运营比较低调的缘故，没有太多的产品推广到市场上。” “小曲手中能够动用的资金应该不超过千万，安迪作为晟煊集团的首席财务官，本质上也是更偏向一个打工者。” “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小了，所以我是想，我们为什么不能抱团取暖，借用集体的力量共同壮大自身，从一个小型的利益团体开始发展。” 曲筱绡听了这番话率先响应，“这话说的没错，我要是单凭自己的力量，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反抗我爸，还不如拿些钱出来另起炉灶。” “两位大佬，知道你们身家丰厚，能拉我参一股，肯定是看在姐妹的面子上，我以后就跟着你们混啦！” 安迪考虑了一下也表示同意，“投资没问题，我同意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说法。” “为了规避风险，我的资产都是分散打理，投入一部分资金共同创办一个投资基金，我们几个人确实能形成一定的规模，这件事可以做。” 直到安迪点头，这件事才算真正的有了可行性。 资金规模很重要，但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钱，而是常人难以得到的资源，这方面就是安迪接触的比较多。 她本身就是晟煊集团的高管，男朋友包奕凡的家族企业也是百亿级的大企业，手中多的是相关的人脉和资源。 曲筱绡能够投入的资金在三人中是最少的，但是她作为富二代，有一大批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基本每个人都有上亿的身家，更不要说背后还有父母的支持，这些全部都是可以利用起来的人脉资源。 沈婳就是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守住自己的利益，因为她在身家背景这一块确实有先天的不足。 父母不仅不能给她任何的支持，反而一直想要拖她的后腿，更别提还有一个无能又喜欢惹事的哥哥。 如果樊家的父母知道她真实的身家，一定会拼命的想办法从她身上捞钱，然后给她哥哥。 对于思想极度守旧的父母来说，儿子是要为家里传宗接代的，女儿就算挣得再多再孝顺，将来也会到别人家去。 如果她跟父母说这辈子没有嫁人的打算，那更是不得了，因为在父母的思想中，女孩子是一定要嫁人的。 在老家那个小地方，一个女孩子年纪大了不嫁人是要被所有人鄙视的，觉得你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才会嫁不出去。 这种小地方的风气，凭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改变的，沈婳也不想费那个功夫，反正她没打算回老家去生活。 不过简思行知道她们弄出来了一个投资基金，主动就带着项目上门，乐呵呵的开始赚抽成。 他嘴上还抱怨，你们姐妹弄小团体居然不拉他们这些男人进去，这是赤裸裸的歧视。 曲筱绡倒是来者不拒，她圈子里的那些朋友都被发动起来，有出资金参一股的，也有介绍手头用不上的资源过来的人。 短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个投资基金做的有些起色了。 安迪自从回来之后，就被生父魏国强的现任妻子给缠上了。 她不愿意承认这个抛妻弃女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所以魏太太一直以对待小三的态度对待安迪。 从刚开始的撒泼闹事，后来竟然升级到买凶伤人。 不过也不奇怪，安迪的外公给她留下了一笔价值几个亿的遗产，而且其中有很多珍稀的古董字画，还拥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若是能留在手中几年再卖掉，这一笔资产还不知道要上涨多少。 幸好安迪前去办理亲子鉴定手续的时候，包奕凡全程都陪在她身边，所以两个人并没有真的遇到危险。 但是这样惊险的事还是激怒了安迪，她本来还有些可怜魏太太，人到中年被丈夫提出离婚，还要被分割走一大笔财产。 可是魏太太发狂伤人的行为实在不值得原谅，安迪的同情心被消磨殆尽，她最终选择接收了这一大笔遗产。 也幸好谭宗明一直在帮她，最终还是平安的返回了上海。 第233章 欢乐颂(41) 在律师的帮助下，安迪走完了流程，将全部的遗产都收入名下。 而且这次亲子鉴定，还有之前安迪带着弟弟四处求医，包奕凡都陪在她身边。 如果说之前的安迪还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一直抱着不婚不育的打算，现在她已经没有这种后顾之忧了。 所以安迪在回来之后邀请了22楼所有人，正式将之前的男朋友，如今升级为未婚夫的包奕凡介绍给所有人。 包奕凡在五星级酒店定好了包厢，并且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拉着安迪的手，脸上是压都压不下去的笑容。 “事情是这样的，安迪已经接受了我的追求，以后我们俩恐怕要占用你们姐妹一起逛街聊天的时间了，所以我提前在这里赔罪，希望大家不要对我有意见。” “而且我还要谢谢你们今天能到这里来，这也算是我跟安迪为朋友们专门办的一个私人小型订婚宴，大家想要吃什么尽管点，千万别客气！” 邱莹莹如同海豹鼓掌一样乐到不行，“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如今你们一下子就修成正果了，这也太突然了吧！不过最重要的是：恭喜恭喜！” 关雎尔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包总追了安迪姐这么久，看样子很成功啊！我也要说一句：恭喜恭喜！” 沈婳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向包奕凡，“今天22楼的姐妹们都在这里，大家一起做个见证，若是包总以后欺负安迪，我们可不会放过你！” 包奕凡听了这话，终于松开了紧紧握着安迪的手，从位置上站起来，一脸郑重的说道： “这话一听就有娘家人的风范，我谨记于心，绝不敢造次！” 毕恭毕敬的样子，把桌上所有人都给逗笑了。 稍微晚了众人一步的曲筱绡直接推开包厢的门，一副被酸到牙疼的表情，捂着腮帮子走过来说道： “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笑得这么开心，我从公司过来一路都在堵车，急得我一路小跑，高跟鞋都快踩出火星子了！” “这恋爱经过不管你们说了没有，反正我没听到就不算，必须在我面前汇报一次！” 沈婳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什么踩出火星子，我看你穿的不是高跟鞋是风火轮吧？” 邱莹莹则是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你没来，这里少了八卦的人，自然是一个字都还没说了！” 关雎尔在桌面下悄悄的拽了拽邱莹莹的衣摆，开始打圆场，“人都到齐了，不如就让服务员上菜吧！我有点饿了。” 不过曲筱绡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邱莹莹身上，大手一挥，豪放的说道：“吃什么饭啊！先上酒！” 说完，她一手拿起一瓶酒，笑眯眯的凑到安迪和包奕凡中间，“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今天这恋爱经过我是非听不可，说说看吧！进展到哪一步啦？” 包奕凡笑容满面的坐在那里，“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一起，过得很幸福，你想要问的所有问题，答案都是肯定的。” 这话一下就把安迪说的脸红了，她忍不住动手拍了包奕凡一巴掌，“你们别闹了！” 但是曲筱绡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尖叫着抱紧自己，“天哪！受不了了，竟然公开秀恩爱，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掉一地了！” 邱莹莹终于忍不住，“就属你话最多，赶快吃饭吧！” 众人一起招呼着服务员赶紧上菜，这才把闹腾个没完的曲筱绡给镇压下去。 安迪作为22楼第1个订婚的人，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祝福。 如此开心的事情，大家笑闹了一番之后都喝了不少。 邱莹莹和关雎尔一起躺在露台的沙发上，望着天空中明亮的星星，傻呵呵的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沈婳怕她们在外面吹风感冒，出来让她们坐到屋里去。 结果邱莹莹神神秘秘的拉着她，脸上还带着红晕，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害羞。 “樊姐，我就想问问你，怎么样才能够把生意做大做强啊？” “我现在那个网店做的还行，每个月能赚几千块钱，但是我爸妈一直希望我能在上海立足，最好能在上海有一个家，可就我赚的这点钱，想买房子的话肯定是不够的。” “而且这样小打小闹的，我出去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小老板，身份地位什么的跟别人差的太远了。” 沈婳本来还眯着眼睛跟她们一起吹风，听到最后一句话，脑海中突然有灯泡亮了起来。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突然就说起什么身份地位，你觉得跟谁的身份地位差得远了？我听这意思，你谈恋爱啦！” 本来就因为酒醉脸红的邱莹莹，这下直接变成了红烧小龙虾，手脚都蜷缩的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了。 “不是谈恋爱！我还没想好呢！” 但是三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沈婳和关雎尔一左一右地把她夹在中间，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邱莹莹发现自己想跑也没地方跑，只能吞吞吐吐的解释道： “就我经常去拿货的那家服装厂，网店生意稳定之后，我们就成了长期合作的关系，然后我经常跟他们经理打交道，他就开始追我。” “人长的挺老实，但是家庭条件比我好太多了，那家厂子就是他们自家的，父母给他买了房子和车。” “除了我们都不是大城市户口，是从小地方来这里打拼的，其他方面我真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他。” 沈婳无奈的看着邱莹莹，这姑娘就是个十足的恋爱脑。 光看表情就知道，其实她已经动心了，然后主动将自己放在了这段恋爱关系中的下方，各种贬低自己抬高对方。 “小邱，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不清楚所以不发表评论，我只给你提出一点建议，那就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不是为了配得上那个男人去提高自己，而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你自然就能够拥有更好的恋爱对象。” 第234章 欢乐颂(42) 邱莹莹嘴中喃喃自语，看起来是受到了鼓励，突然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没错，我要赚钱！我要赚大钱！” “不能指望找一个条件特别好的男朋友，我应该自己买车买房，到时候还可以把爸妈接过来，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让他们也享享清福。” 沈婳完全能够理解邱莹莹之前的自卑心理，在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想要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真的很不容易。 一个普通的打工人靠自己的努力，很可能攒一辈子的钱都买不到。 但是邱莹莹在做生意这一块还是有点头脑的，勤快又努力，尤其在对待客户的服务态度上做得很好。 当然，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她最幸运的是能够住在欢乐颂22楼，结交了一群有钱又有资源的好姐妹。 “莹莹，我支持你把自己的生意做大做强，我跟安迪还有曲筱绡最近弄了个投资基金，如果你有心的话，可以去找曲筱绡谈一谈。” “我们这个基金暂时还投资不了什么太大的项目，但是像你这种个体生意本来也拿不到那种大公司的投资。” “除非有爹妈在背后支持，否则生意不都是从小到大慢慢做起来的吗？你想要通过曲筱绡的项目审核，可以认真的做一份计划书，然后跟她聊聊。” 也不知道是不是曲筱绡的耳朵够尖，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就摸过来了。 “说我什么呢？你们该不会聚在一起偷偷八卦我吧？” 曲筱绡一脸狐疑的目光打量沙发上的三个人。 沈婳摊了摊手，懒洋洋的向后倒去。 关雎尔则是赶紧摆了摆手，表示刚才的话跟自己无关。 只有邱莹莹，热血上头，如今满心想的都是该如何拿到一笔投资资金，将自己的小生意做起来。 曲筱绡看着莫名其妙就冲她瞪眼的邱莹莹，立刻挺直了腰板，狠狠地瞪回去。 “你看我干什么？” 谁知道邱莹莹直接就冲上去狠狠的把她搂在了怀里，曲筱绡一下子就小鸟依人了。 不得不说，邱莹莹的力气还是很大的，曲筱绡奋力挣扎也只能把脸露出来，保证自己不被憋死。 “邱莹莹，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想用你的熊抱把我给闷死吗？” 邱莹莹将她搂在怀里，大声的喊道：“小曲，我想要学着做大生意，请你教教我该怎么做！给我投资吧！” 这近距离的大吼把曲筱绡震了个七荤八素，她大脑发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做生意？教你？你要我出钱投资啊？” 邱莹莹不安的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坚定的说出了口， “我那个网店只是小打小闹，我想要开公司，自己创业，你在这方面特别有经验，希望你能指点我。” 曲筱绡轻巧的撩了撩头发，本来还有些生气的，被这样一夸倒有些得意起来， “这话倒是没说错，我手上这家小破公司就是我一手创办的，要说经验嘛！那肯定是比你这个新手强很多了。” “问题在于，我为什么要教你呢？而且你还想让我出钱投资，虽然咱们都住在22楼，是邻居，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啊！” 邱莹莹听到曲筱绡没有嘲笑自己异想天开，反而有些认真的跟她谈利益划分的事，她迅速冷静了下来。 “我手上的这家网店虽然不大，但是如今的生意还算稳定，积累了不少老客户，而且口碑也是不错的，有扩大规模的基础。” “如果你答应投资的话，自然是要在公司里占股份的，账目我会请第三方监督，让我们之间保有足够的信任。” 沈婳看了看曲筱绡，“我们那个投资基金现在针对的就是这样的小生意，别人看不上的，觉得利润太低，弃之无味，但是又有一定可行性的生意。” 曲筱绡挑了挑眉，“好吧！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带上你的项目计划书，我们下周约个时间详谈。” “不过丑话要先说在前头，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赚钱，如果你给出的项目计划书看不到这一点，那就不要怪我不给面子了！” 邱莹莹喜出望外，一抬手又想给曲筱绡一个熊抱，结果把她吓得一下子窜进了屋子里。 “别动手动脚的啊！刚才还叫我指点你呢！这要是放在古代，求人指教可是要行大礼的。” “现在虽然不讲究这个了，但是达者为师，叫我一声师傅不算过分吧！” 曲筱绡站在那里，脸上满满的都是得意洋洋，时不时的还挑眉毛，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邱莹莹鼓起了腮帮子，酝酿了五秒钟，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大声的吼了出来，“师傅！我太想进步啦！” 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被她镇住的曲筱绡再次抱进了怀里。 众人看着曲筱绡想挣扎却逃不出来的样子哈哈大笑。 一直闹到最后，曲筱绡实在是跑不动了，邱莹莹跟在后面也追不动了，两个人抱在一起躺在沙发上，累的直喘气。 安迪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们，才一顿饭的功夫，两个人就好的仿佛亲姐妹一样，之间的感情交往就是这么容易。 曲筱绡躺着，一副全身无力的样子，“完蛋了，我开车过来的，现在没办法再开回去了。” 沈婳晃了晃手机，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这是打给了赵医生。 “赵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大家都喝了酒，肯定是不能开车的，所以我已经通知你的男朋友来把你领回去了。” 曲筱绡害羞的翻了个身，把脸藏在了沙发里，“樊姐，你好讨厌哦！人家心里在想什么，你不用问都知道。” “今天看着安迪和包总甜甜蜜蜜的样子，人家可眼红了呢！正需要我的赵医生安慰，谢谢啦！” 沈婳笑而不语，不只是曲筱绡，连她看到安迪秀恩爱，心里也想到了男朋友，所以她刚刚还通知了简思行来接。 毕竟22楼这么多女生，一辆车肯定是坐不下的。 第235章 欢乐颂(43) 一大清早，沈婳还沉浸在美梦之中，手机铃声就叮叮当当的响个没完，让人想装没听到都没办法。 沈婳闭着眼睛在床头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接通，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在老家负责盯梢樊家父母的人给沈婳通风报信，她大嫂昨天去看望了她的父母，今天一早就出发来找沈婳。 樊胜英之前因为打架进拘留所的时候，不仅丢了工作，她大嫂也回了娘家，没想到会突然跑过来。 沈婳迷迷糊糊的听完，然后又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屋里的三个人因为昨天都喝的有些醉了，一个个都赖在床上起不来。 一直到午饭时间，大家的肚子都开始饿的咕咕叫了，然后才爬起来找吃的。 三个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一起到楼下吃了个快餐。 在等餐的过程中，沈婳拿起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然后才慢慢回忆起了今早那通电话的内容。 于是，等到邱莹莹和关雎尔端着餐盘坐过来，就看到沈婳满面愁容的在那里发呆。 “樊姐，发生什么事了？” 沈婳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在一顿饭的功夫里，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大致告诉了她们。 “我嫂子这次过来，不是来找我哥就是来找我要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这辈子追着我不放。” 在2202一起住了这么久，邱莹莹和关雎尔早已把沈婳当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 听到沈婳被家里人这样吸血，两个人拍着胸脯，信心满满的让沈婳以加班的名义在公司里住几天，由她们来把人打发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2202的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邱莹莹和关雎尔将被子盖过头顶，想要阻止这些烦人的声音。 不过门外的人倒是挺有毅力的，起初只是轻轻的敲，后来发现没人开门，然后就开始用拳头将门捶得咣咣响。 关雎尔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劲，跑到门口通过猫眼看了一下，敲门的人竟然是沈婳哥哥樊胜英的妻子。 沈婳之前已经将照片给她们看过，没想到这么快就上门了。 邱莹莹也被这连绵不断的敲门声给吵得无法休息，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到关雎尔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两个人一起趴在门上，“谁在外面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听到屋子里面终于有人说话了，樊大嫂满脸哀求的说道： “我来找樊胜美，我是她嫂子，姑娘你开开门，我不是坏人啊！” 关雎尔把早就商量好的话语说了出来，“樊胜美已经不在这里住了，我们可不认识你，你不要再来敲门了！” 樊大嫂闻言顿时急了，“不会吧！我刚刚问过了楼底下的保安，他们说樊胜美就是住在这间屋子。” 邱莹莹在旁边补充道：“那是因为樊胜美的租金还没有用完，她之前交完了这个季度的钱，但是后来听说她哥哥找到一份好工作，赚到大钱，然后人就好久没回来了。” 关雎尔跟她一唱一和，两个人如同说相声一般开始忽悠起樊大嫂。 “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儿，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连剩下的租金和押金都不要，直接就搬出去了？肯定是发财了！” 樊大嫂背过身去，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起了这对兄妹：明明在大城市里赚了大钱，每个月还只给家里抠嗖的打那么一点钱。 尤其是樊胜英，她可是跟他领了结婚证的老婆，如今发了财却连一丝风声都不露，难不成是想要甩掉她再娶个年轻的，做梦！ 樊大嫂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转过头来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姑娘，我是从乡下来找我男人的，火车坐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来。” “我男人他没良心啊！自己赚到了钱，一点都没有想到乡下的老婆孩子，我身上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你们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啊？” 邱莹莹装出一副不屑的语气，“你们家都发财了，还找我们几个打工的人借钱呀？樊胜美有钱了可是半点都没想到我们。” 关雎尔也是满满的不耐烦，“就是啊！不说要给我们多大的好处，连请客吃饭都没有，不声不响的就跑掉了。” “她这么做不就是嫌我们穷酸吗？我们还没找她借钱，你倒是先找上门来，简直笑死人了！” 这话把樊大嫂刺激的不轻，眼看两个小姑娘肯定是不会借钱了，她只能强忍着情绪，坚持要打听出樊家兄妹的下落。 “求求你们了！你们要是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到我男人，就告诉我吧！我们在老家还有个几岁的儿子，现在他爸爸不回家，我们母子俩连饭都吃不饱，你们就帮帮我们吧！” 屋子里沉默了半响，然后樊大嫂才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句话。 “之前听樊胜美说起过一个酒吧，好像她和她哥经常会去那，你不如去那里问问，反正樊胜美不住在这里，你以后别再过来了！” 樊大嫂得到了酒吧的名字和地址，眼神中闪过兴奋，迫不及待的就向楼下走去。 住在这里的两个小姑娘一听声音年纪就不大，脸皮薄，这次她不过求了几下就帮了忙，可见还是心软。 所以对于两人说的让她以后别再过来的话，樊大嫂完全没放在心上。 樊家的那对老不死手里抠不出来几个钱，在找到樊家兄妹之前，她还是要想办法找别人打打秋风。 不过樊大嫂想不到的是，等她出了小区，门口的管理人员就接到了电话。 22楼的两位住户先后警告他们，如果以后再放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上去，她们就会投诉到物业公司的经理那里。 刚才被樊大嫂一通哭求，不得不放她上去的管理人员连忙认错，然后迅速将樊大嫂划入了黑名单。 第236章 欢乐颂(44) 曲筱绡在给物业打完电话之后，又一个电话拨给了沈婳。 “樊姐，小区门口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只要这两天没事，你就可以回来了。” 沈婳隔着电话给了她一个飞吻，“谢谢亲爱的小曲，我哥嫂这一家就拜托你帮忙喽！” 曲筱绡最近因为投资基金走上了正轨，连周末都在办公室里加班，忙得不亦乐乎。 “帮什么忙呀！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你这个哥哥还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沈婳听了差点一口水喷出去，笑得直咳嗽，“你是怎么做到把反话说的如此真心实意的？” 曲筱绡笑眯眯的转着手中的笔，“我是说真的！自从你哥哥到了曲连杰身边，居然还真把他给哄住了，两个人狼狈为奸，玩的不亦乐乎。” “我从前就知道我哥哥是傻的，天天拿自己的钱出去请别人玩儿，没想到对你哥哥这样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也能如此大方，这还不能说明你哥哥有能力吗？” 沈婳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好的！你开心就好！” 曲筱绡认真的说道：“曲连杰最近是越玩越大了，我托朋友打听了，他找了个女歌手，就是在酒吧跳舞的那种，偷偷摸摸的把人养在外面，在我爸面前瞒的倒是挺好。” “然后就是飞到国外销金窟去撒钱，身上的钱都花完了不说，公司的账目也被他动了手脚，有几个高管跟他一起欺上瞒下。” “这么大的事儿，我妈在公司里也安插了不少眼线，这事瞒不过她，所以我已经告诉了我妈，我俩现在正在收集证据，必要时候可以打的他不能翻身。” 沈婳收敛起了笑容，“阿姨跟你爸一起把公司做到这么大，肯定有她的底牌，你是你妈妈的亲闺女，她肯定站在你这一边。”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好公司的账目和资产，曲连杰在外头亏空了那么多，除非你爸能够彻底放弃这个儿子，否则曲家的家产一大半都要填进去。” “不过你放心，国外那边我找人去打听了，而且我已经跟曲连杰最常去的那家背后的大老板联系上了，对方有求于我。” “曲连杰赔了那么多，实际上是被别人做局下套给坑了，你爸如果真的变卖家产帮他填窟窿，这些钱我能帮你收回来一大半。” 曲筱绡在电话里鼓掌欢呼，“厉害了我的樊姐，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美女研究员，看来你们公司真是研发出了了不得的东西，连国外那些有钱的大老板都能搭上线。” “赔进去的那些钱如果真能收回来，我就全部投入到手上这个投资基金里，省得拿回家又被我爸给花到曲连杰身上了。” 沈婳点了点头，“也好，就按照曲连杰这个作死的速度，与其等着家产被外人给掏空，还不如早早划出来。” “等咱们的投资基金规模更大，再反哺到你那个小公司上，最大的受益人是你，跟曲家关系不大，你爸手上没钱了，以后还不得都听你的。” 曲筱绡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什么风景都看不到，被堵得严严实实。 曲家的总公司就不一样了，她爸爸的那间办公室高高在上，一整面的落地窗，居高临下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她之前去的时候就有些向往那种感觉，妈妈也一直鼓励她要争气，不能让父母辛苦打拼出来的家业落到曲连杰的手上。 现在眼看她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曲筱绡反而有些莫名的感伤。 “其实我从小到大最崇拜、最喜欢的人就是我爸妈，可惜他们一直忙着做生意，很少有时间管我。” “我从国外回来，每天都努力工作，就是想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成为他们最喜欢的孩子。” 沈婳听着曲筱绡的自言自语，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默默的聆听。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爸爸很疼我，可是每次过年的时候我和我妈妈都只能在家里等着，只有曲连杰能跟我爸爸一起回老家探亲。” “我爸总说是因为奶奶身体不好，他前妻在乡下照顾了那么多年，大家碰面都只会不高兴，没必要。” “不过我现在慢慢的发现了，虽然我妈才是和我爸领了结婚证的那个人，但是我爸从来就没有放下他前妻，曲连杰在他心中也远比我重要。” 曲筱绡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爸在外面有人了，我妈一直努力的维护这个家庭的表面和平，也一直在努力帮我争取该有的家产，可是我因为不想父母离婚，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我爸偏心他的儿子还有前妻，我不能让我妈孤身一人没有依靠。” 沈婳见她把情绪都发泄出来了，郑重的问了一句，“那么针对曲连杰和我哥的计划就开始收网了！” 曲筱绡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的说道：“当初我爸净身出户和我妈在一起，现在他有钱了，前妻和儿子想要来分家产，我绝不同意！该是我的东西，我绝对不放手！” …… 樊大嫂去找了樊胜英，两口子真是一家人才会进一家门。 大城市的灯红酒绿迷花了他们的眼，老家的父母和儿子不过是拿来在嘴上说说，一眨眼就忘掉了。 曲筱绡这几天频繁的回曲家的豪宅，名义上是陪伴妈妈，实际上是看着自己老爸四处联系人打听曲连杰的下落。 曲筱绡和妈妈看着在外面拿着手机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的曲父，两个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曲连杰跑到国外去就断了联系，曲父好长时间打不通电话才着急起来去调查。 因为唯一的儿子下落不明，曲父内心焦躁不安，连公司的事务都放下了，由几位副总帮忙处理。 只是电话不知道打出去多少，托了多少人情，才得到消息，曲连杰因为欠下大笔债务被人给扣下了。 那是一笔说出来就能让人心惊肉跳的数字，曲父气得头晕眼花却又无可奈何。 第237章 欢乐颂(45) “担保人已经拿着欠条来找过我了，让我把钱凑齐了再去领人。” 曲父愁眉紧锁的坐在沙发上，眼睛无神的望着窗外的草坪。 “连杰他确实就是个败家子，但是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就是花再多的钱也要找到他！” “而且你们也看到了，欠条上面不只有连杰一个人的名字，还有他前妻和女儿的名字也在上面。” “如果我们不拿钱出来，这一家子以后都没法活了，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惶惶不安，过着被人追债的日子吗？” 曲筱绡的妈妈抱着女儿，气得直掉眼泪，“是我不想给他们活路吗？这些钱难道是我逼着他去借的？” “那可是几个亿的巨债，你难道忘了，当初公司为了拿下地皮建楼，找银行借了多少的贷款，这些钱又该怎么还？” 曲父望天望地，就是不看自己的妻女，“我知道钱不够，所以我已经决定把公司底下的工厂抵押出去，还有国内国外的那些物业能变卖的通通换成钱，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连杰安全的回来。” 曲筱绡以为爸爸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够偏心了，没想到人的心一旦偏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曲妈妈缓缓的从沙发上坐起来，面无表情，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这曲家的家业不是你一个人挣出来的，你可以不在乎公司，但是你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我？有没有考虑到女儿？” 曲父听到这话终于将目光投注了过来，一时间老泪纵横。 “今天早上，老家打电话过来，我妈已经知道连杰失踪的事了，老人家原先电话一直打不通，后来得知他被人追债，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刚刚被送进医院抢救了。” “医生说了，妈的情况不好，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我已经叫了司机，马上就要去医院陪我妈。” 曲筱绡拉了拉妈妈的衣袖，站起身来跟曲父说话， “奶奶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大孙子，我们要是拦着不帮曲连杰脱身，只怕奶奶也要不好了吧？” “但是爸爸，按照曲连杰这种败家的速度，一赔就是几个亿，咱们家有多少钱能供得起他这样挥霍？你就打算这样原谅他了吗？” 曲父叹了口气，“他是无可救药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还债，等人回来了，我就把剩下的家产收拢起来。” “你们母女俩确实是受了委屈，到时候我会给连杰留一套房子和车，保证他饿不死，其他的都给筱绡。” 曲父深情地看向自己的妻子，“没想到我们都到了这把年纪，会失去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业，是我对不住你！” “等连杰平安无事，咱俩就可以退下来，两个人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管这些儿女债了！” 听到曲父这一番真心的剖白，曲妈妈面色和缓下来， “算了，那毕竟是你的亲妈和亲儿子，总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你现在就赶去医院照顾妈妈的手术吧！” “我会让会计清点一下公司的资产，到时候把钱都打到你的银行卡上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曲筱绡乖乖的待在一旁，看着父母之间的气氛，好像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温馨。 一直等到曲父的车子驶出了豪宅，曲筱绡搂着妈妈才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妈，你不会又心软了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将来有一天，爸爸知道我们做的事，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曲妈妈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冷硬，“你爸都这样了，还想着哄我呢？你真以为你妈这些年从公司的一线退下来，就什么都不懂了？” “你爸也不是第一天从公司抽取资金不通知我了，除了老家的那个，他在外头还有人呢！我以前只是忍着不说罢了。” “想的是只要不过分，不损害到我们母女俩的根本利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呢？” 看到妈妈越说越生气，曲筱绡委屈的靠在她的肩膀上，“你看爸爸那个样，在他心里，曲连杰是正房嫡出长子，你这个领了证的反而成了二房，我就是个小娘养的。” 曲妈妈没好气的拍了她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呢？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法律上我才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家里的财产妈一定给你抢到手，绝对不会便宜了外人。” “倒是你，既然已经做了，以后可不要在你爸爸面前服软了！” 曲筱绡扭着身子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妈，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就是有点担心爸爸的身体，万一真的受刺激把人气坏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曲妈妈冷哼一声，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叠证书，曲筱绡惊的目瞪口呆。 即便她知道自己家里有几个亿的资产，在现在的城市买房子还是挺轻松的，但是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像扑克牌一样叠成一堆的房产证。 曲筱绡翻看了几本，原本嬉皮笑脸的样子一下变得有些不安。 “这些东西要是让爸爸看到了，那你们俩之间的关系就彻底不能挽回了，大概率还会变成仇人。” 曲妈妈脸上写着满不在乎，“你爸现在可会演戏了，你是我女儿我还能不知道，刚才那番话你动摇了是不是？” 她挥挥手打断曲筱绡想要辩解的话，恨恨的说道： “你爸早在打听到曲连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私下转移财产了，你奶奶生病这件事儿，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担心她大孙子，但也是跟你爸商量好要演的一场戏。” “你爸刚才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说是还完债之后，只给曲连杰一套房子和车，其他的家产都给你，全都是蒙我们的！不过是想办法拖延时间。” “你爸防着我们呢！要不是我早就派人盯着，只怕要等家产都被搬空了，你爸都未必会说实话！” 第238章 欢乐颂(46) 曲筱绡脑子发懵的愣了半天，看着宣泄完情绪之后筋疲力尽的妈妈，她默默的将人哄睡，然后打了个车回了22楼。 沈婳原本还待在公司，结果接到了曲筱绡一通电话，听到对方大声的哀嚎要她回去，她也只能提前下班赶过去。 沈婳刚从电梯里走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是谁，曲筱绡就哭丧着脸跳到了她身上。 任凭沈婳怎么说，曲筱绡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挂件，牢牢的贴在她身上不肯下来。 “樊姐，我完蛋了，我马上就要变成一个父母离婚的小可怜了！你快想办法安慰安慰我吧！” 沈婳一巴掌拍她后背，看着她呲牙咧嘴也不肯放手，无奈的说道： “不下来也行，你至少先让我把门打开，咱们坐下说话吧！我可抱不动你这百十来斤肉！”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曲筱绡抹着眼泪，冲进房间里先开了一瓶红酒，一边往嘴里灌，一边委屈的抽噎着。 “虽然我爸总是偷偷的给曲连杰更多的钱，但我之前一直觉得我爸妈是有感情的，所以我不想他们离婚。” “可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我爸妈的婚姻生活早就成了一地鸡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算计，那间豪宅早就不是一个家了。” 看着曲筱绡借酒劲发疯的样子，沈婳坐到了离她最远的那个沙发上。 “这就受不了啦！要我说，你还是过得太幸福了，至少你还有一个一心为你的亲妈，你怎么不想想还有人比你更惨呢？” “不说别人，就说我，樊胜英都来上海几个月了，跟着你哥到处混吃混喝，为了让曲连杰入套，那些人还让他们在前期赚了一笔。” “可你知道我哥是怎么做的吗？他不仅隐瞒了自己有一大笔收入，还打电话要走了我爸的退休金，包括我打回去的生活费。” “嘴上一直在卖惨，说自己要奋斗，想进取，轻易就哄的我爸妈把所有的家底都给了他，如今我爸妈带着孙子在老家，天天吃糠咽菜呢！” “还有我嫂子也是个极品，把我爸妈手中吃饭的钱给骗走了，说是要来找我哥，人是找到了，夫妻一起陷进金钱游戏。” “两个人输红了眼也不停手，谁也没考虑过家里的老人孩子，只要打电话回去就是要钱，直到无力翻身，跟你哥一起被人扣住了。” 沈婳说着，抢过曲筱绡手边的红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爸妈眼里只有儿子，都到这个地步，连饭都吃不上了，还想法儿从我这儿要钱给我哥打过去呢！我不比你惨啊！一个想着我的家里人都没有。” “我已经跟那边说了，既然我哥嫂欠了那么多，就把那两个人留下慢慢还吧！” “别的不说，两个人有手有脚，年纪也不算特别大，干个几十年，这辈子总能还完！” “至于我爸妈这边，儿子儿媳妇都出国了，还指望着以后能把他们和孙子一起接过去，那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的盼着吧！” 对于樊家的父母，沈婳以后依旧会每个月固定给他们打生活费过去。 至于这笔钱的用处，他们是愿意留下来自己花也好，还是打入到那张已经被监控起来的卡里，随他们想怎么做。 曲筱绡拿起酒杯一口干了，“那万一你父母以后问起来，你怎么跟他们说？你哥真要是几年都不回家，你父母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吧？” 沈婳掏出手机开始点外卖，空腹喝酒不是个好习惯，尤其是今天情绪不好，需要美食来缓解。 “我爸妈还能不知道他们儿子是什么德性吗？人又没死，只是没有消息罢了，就算他们去找警察问，最多也就只能得到儿子儿媳妇儿可能被追债的消息。” “只怕他们会更担心儿子被找到，自己就不敢提了，再说了，我大哥已经给樊家留下了一个儿子，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爸妈也不会怎么样的。” 曲筱绡喝的太猛，眼神已经开始恍惚了神，“说的也是，家里已经有可以传宗接代的孙子了，其他人算什么呢？” “樊姐，我看你比我还可怜，我妈在家里还给我偷偷的捞了那么多房产，你什么都没有，还要持续不断的被你爸妈吸血。” 沈婳不屑的说道：“他们不在乎我就算了，只要我自己在乎自己就可以，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做到财富自由。” “如果我爸妈不是这么的重男轻女，我说不定会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多给他们打一点钱，至于现在，他们可怜自己就够了。” “儿子就算从小宠爱到大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钻进了钱眼里，完全没有把父母放在心上。” “其实我还挺想看一看，等再过个几年，我爸妈知道儿子跑到了国外，抛下他们和孩子自己逍遥，一点都没有要给他们养老的想法，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曲筱绡一脸嘲讽的笑了起来，“能有什么心情？钱都打给儿子了，天天在家里吃咸菜，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贴补儿子，肯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沈婳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个，“樊胜英欠了那么多钱，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 “我公司的新产品也是发布在即，托你们的福，我之前那段时间结交了不少的盟友，有好大家分，到时候财源滚滚来，耳旁还没有了嗡嗡叫的苍蝇，怎一个爽字了得！” 曲筱绡躺在沙发上，也是乐呵呵的，“我公司那边有我妈帮着打点，反正大部分的资产都被我爸卖掉换钱了，正好借机会把那些老人清理出去。” “以后曲家的公司就是我和我妈的了，反正我现在是想清楚了，只要家里还有钱，迟早都会被我爸补贴到曲连杰身上去，我累死累活的工作岂不是成了给别人做嫁衣。” “所以干脆让我爸也离开公司的权力中心，到时候我工作赚了钱，想什么花都由我说了算。”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曲父带着担保人去赎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将明里暗里的产业变卖了多少，终于还上了那笔巨债。 可等他带着曲连杰回国之后，才发现曲家的公司已经彻底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了。 虽然是家族企业，但总公司日常都是由董事会主持大局。 曲父没有想到，往日里那些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分公司老总还有各部门的经理都翻脸不认人了。 他在公司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拍桌子大吼，“这是我家的公司！是我的公司！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人做主了？” 然后他又转头瞪着曲妈妈，“还有你！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把整个家都交到你手上，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竟然趁着我去国外的这段时间，把家里剩下的家业都变卖了，全部转移到了筱绡的名下，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曲妈妈一脸平静的坐在位子上，语气略有些嘲讽的说道： “你所谓的信任，也就只是在嘴上说说了，到底是谁先动手转移家产的，那个人自己心里有数，不是说话声音大就有理的！” “至于公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抽调了公司所有可以动用的资金去救曲连杰，那个时候你可曾想到，公司欠银行的那么多贷款怎么办？” 有了曲妈妈带头冲锋，公司里的其他高管七嘴八舌的开始指责起曲父的不负责任。 “您是董事长，却完全不顾及公司还有员工的死活，把钱都挪走了，我们只想让公司撑下去，有什么错！” “没错，你身为董事长，却抽干了公司的资金，要不是曲太太和曲小姐带来了资金，维持住了公司的局面，公司早就倒闭了，你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耍威风！” 曲父看着往日熟悉的面孔都成了自己的反对者，气的血压都高了。 “那是我的老婆和女儿，她们手里的钱不都是从我这里转移走的！怎么现在都成了她们的功劳？” “公司之前只是暂时遇到了难关，如今我回来了，如果不是她们转移了财产，这笔钱本来就是我要投入到公司运营上的！” “你们都是公司的老人了，我以前亏待过你们吗？竟然连这个都看不清，枉费我们这么多年共事的情谊！” 曲父不愧是在商场打拼了多年的老狐狸，他眼看着曲筱绡母女已经把资金投入到公司里，当场就编出一套新的说法。 曲妈妈冷眼看着自己的丈夫慷慨激昂的发表对于公司接下来运营的想法，早就知道他会演戏，只是没想到他能把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行了，你真当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吗？连公司底下的工厂都被卖掉换钱了，你硬生生掐断了公司持续造血的能力，现在还谈什么发展？不觉得可笑吗？” “而且你到底想怎么分配家产，你那个重病在床的妈妈不是早就打电话帮你下决心了？” “曲连杰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惜损害公司的利益，损害我和筱绡的利益，不就是打着把家产都给曲连杰的主意吗？” 曲妈妈瞅了瞅站在旁边的秘书，对方立马拿来一大叠文件放在曲父面前。 “这是现金流量表，还有各大开户银行的对账单，一部分钱进了女儿名下的房子，还有一部分在我们共同的账户里。” “你再看看损益表，资不抵债，所以不管你是想要离婚，还是想要把属于你的那份家产全拿走，随便！” 曲父冷笑道：“你居然敢在大家面前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女儿名下有多少房产？市价是多少钱？原价是多少？资金来源是哪里？你倒是说清楚啊！” 曲妈妈反唇相讥，“在问我之前，为什么不先问问你自己呢？对于夫妻共同财产，你有什么权利不经过我同意自行处置？” 眼见两个人都站起身来正面交锋，在隔壁房间听了半天的沈婳和曲筱绡推门走了进来。 曲妈妈看着女儿想要上前来维护她，直接就把人挡在了身后。 不过曲筱绡还是探出了脑袋，“爸爸，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一方有转移、变卖或隐藏夫妻共同财产的，另一方可以提起诉讼，重新分割财产。” “您之前没有经过我妈同意就把钱给了曲连杰，在他出事之后，还企图侵占我妈妈这一方的财产，我妈本可以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咱们就应该在法庭上辩论了。” 曲妈妈看到女儿为自己说话，怒气也平息了不少。 “你当初和前妻离婚的时候可是净身出户，如今的家业都有我的一半，以前我就是看在夫妻情面上，对于你给前妻的儿子买房买车的事当做没看见。” “如今都快要撕破脸了，你可不要把我以前的忍让当成惯例，真要是到了靠法律说话的时候，就连你拿去救你儿子的那些钱也应该吐出一部分给我！” 曲父脸色发青，不甘示弱的回道：“你挪走的钱也不少，否则怎么就能让总公司起死回生，若是真的查清楚，指不定是谁藏的多呢？” 沈婳听到这里，适时的插了一句嘴，“给公司注入的资金来自于我名下的投资基金，曲筱绡在成立之初参了一股，如今她出了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家公司资历深厚，只要钱投入的及时，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不过股权变更之后公司该如何运营，这些事跟你就没什么关系了。” 曲筱绡补充道：“爸爸，你之前安排曲连杰做公司的总经理，他勾结内部员工做假账，变卖公司财产去享乐，主要人员已经被抓起来了。” “因为涉及渎职、侵占、挪用等罪名，金额不小，可能要判不少年，为了争取减刑，很多事都被抖出来了，曲连杰胆子这么大，还不都是因为有您这个原董事长在背后撑腰吗？” 第239章 欢乐颂(47) 众人从公司走出来，曲父阴着脸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快速坐上了车。 他肯定是不会回曲家的豪宅，大概率还是要去找曲连杰，问问这个儿子到底隐瞒了他多少事。 曲筱绡搂着妈妈的胳膊，看着爸爸的车子一下就不见了影子，情绪有些复杂。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告诉爸爸，曲连杰曾经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情人，还偷偷的给那个人置办了一份产业。 曲连杰失踪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那个人悄无声息的就把所有东西都卷走了。 曲连杰之前从公司捞的钱，除了自己花掉的，其他都补贴给了这个情人，看样子是追不回来了。 不过，这都是爸爸和儿子两个人的事，她这个女儿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曲筱绡迅速把担忧的心理抛到脑后，开始研究接下来该到哪里吃一顿大餐。 沈婳与曲筱绡一左一右的跟在曲妈妈身边，站在路旁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阿姨今天太厉害了，一出招就压制了在场的众人，有您坐镇公司，想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的生产运营，我们这笔投资真是捡了个便宜！” 曲妈妈温和的笑道：“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筱绡能够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在公司危难之际愿意出手相助，这样的情谊才最难得，何必计较谁占了便宜呢？” “如今筱绡成功接管的公司，以后就看你们年轻人的发展了，我也可以安心的退下来，享受一下养老生活了！” 曲筱绡看着妈妈神情有些落寞，还有些接下来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茫然，她连忙跑到妈妈怀里撒娇。 “不行，妈妈你要来公司帮我，咱们家是从建筑行业起家的，可是近些年来公司止步不前，内部又有曲连杰这家伙一直拖后腿，市场份额很难进一步扩大，利润一直往下跌。” “而且我还是对钱更感兴趣，在投资基金里工作更合适我，所以公司还是要拜托妈妈照看，咱们母女俩联手，一定能够大杀四方！” 沈婳也赞同曲筱绡的这个想法，曲连杰被下套圈走了几个亿的资金，其中一大半都被追回来，转入了投资基金。 如今她们合作经营的投资基金不再是小打小闹，规模向着十亿级别迈进，非常需要人时刻把控方向。 曲妈妈被女儿缠的没办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事业心没有完全消退。 与其退休，整日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倒不如听从女儿的建议，帮她打理好公司。 而且曲妈妈料定，曲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他经营了半辈子的公司，以后还有的是细节要扯皮。 也怪她之前跟曲父扮演了太久的恩爱夫妻，一直在努力维护家庭表面的和平，所以曲筱绡对父亲还是很有感情的。 曲筱绡如果在这里做事，不可避免的会跟亲爹对上，对于女儿的心理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不如就由她在公司照管，她一定会为女儿守好这份家业。 时光匆匆，转眼已经到了沈婳旗下的公司发布新产品的日子。 新闻发布会现场，台下挤满了各大媒体的记者，都是因为官网上发布的新产品的资料被吸引过来的。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举手，希望发言人能够挑到自己提问。 不过第一个提问的机会肯定还是要交到官方记者手里。 “华宣制药先前在网络上公布消息，声称已经研制出能治疗阿尔茨海默症、自闭症和抑郁症等的药物，请问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没有大家议论那么神奇，但是确实有了一些成果！” 发言人的话听在众人耳中，让他们制造出了一股声浪。 包括收看网络直播的众多网友也是惊叹不已。 这些病大部分都是因为遗传或者神经性病变造成的，全世界有非常多的患者，至今都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 网友一号：“我爷爷就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现在已经认不出家里人了，想到爷爷从小把我抚养长大，现在有药可以治，真的激动到想哭！” 网友二号：“孩子从小就得了自闭症，至今还不会叫爸爸妈妈，打工攒钱带他去医院，医生都说治不好，现在终于看到希望了。” 底下还有无数的网友发言，特别是家里有病人的，从文字中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的激动心情。 论坛上新开的帖子几乎几秒钟就要翻一页，刷新的速度快的让人看都看不过来。 华宣制药的这一场新闻发布会可谓是石破天惊，在这个信息流传速度很快的现代社会，影响力迅速扩大，打散了笼罩在无数病人头顶的阴云。 虽然后来详细的新闻发布出来，大家通过文字报道了解了全部内容，知道这些病症尚且没有彻底治愈的手段。 但是只要坚持服药，就能够让患者病情不再发作，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依然让大家欢欣雀跃。 研究出这些新型药物的华宣制药被无数人奉为新世纪的医药行业王者。 不过沈婳并没有借这个机会大肆敛财，而是想办法让药物所需的药材脱离对异能的依赖。 在药物的制造完全本土化之后，沈婳才开始在行业内扩招人才，积极研发更多的新型药物。 她还接受了上面的投资，将企业的规模一再扩大，然后把原有的药物价格压低，让普通家庭的病人也能够买得起这些药品。 上面对于华宣制药一直在关注，后来在多方的努力下，那些特效药被纳入了医保范围，更大程度的减轻了病人的负担。 这些年的奔走，让沈婳在内部的名声越发的响亮，无数人都仰慕这样一个美貌与才华兼具的女子。 简思行原来还想把沈婳娶回家，可是眼看着她事业一步步发展壮大，到了连上面的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简家的父母对于儿子能够谈到这样一个女朋友表示全力的支持，后来就不再提让他回自家的公司做事，放任儿子在外面给女朋友打下手。 第240章 欢乐颂(完) 忙忙碌碌的一年过去了，22楼的5个人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聚会的地点就放在2202，只需把大门敞开，就可以让火锅散发出来的香味和雾气飘散出去。 沈婳本来正在厨房忙着，结果接到了一通樊家父母打来的电话。 “小美啊！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和嫂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雷雷在家里一直吵着要爸爸妈妈。” 沈婳对于父母的偏心行为早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随口回道：“妈，我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你是不是把爸爸的退休金还有生活费全都打给我哥了，他手上有足够的钱，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当然不乐意回家了。” “我那个嫂子跟他是一样的，您就不必为他们操心啦！等到他们没钱可用，自然就会老老实实的回家，然后找你要钱的！” 樊胜美的妈妈闻言变了脸色，开始大声嚷嚷：“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哥，他外出打工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一个大男人手上没点钱，你让他在外面怎么过日子啦？” “而且你嫂子是雷雷的亲妈，她还能扔下孩子不管吗？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沈婳丢下一句，“既然您都这么说了，也是自愿给他打钱的，那还有什么可抱怨的？你慢慢等吧！” 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转身回到厨房备菜。 樊妈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满心不悦的把听筒扣了回去。 一旁的樊爸还想打听事情的经过，结果得了一通抱怨，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女儿不孝顺，一点都不惦记家里。 然后又幻想着儿子在外面过得很好，手里有钱，所以一时间不想回来。 最后得出一句结论，“将来等她哥哥发达了，咱们都不要管她，没有娘家人撑腰，看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但是两人心里却没来由的生起恐慌之感，脑海中不由得跳出一个想法，女儿已经不着家了，万一儿子以后也不回来了，他们带着孙子该怎么办？ 关雎尔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公司年底正是忙的时候，加班已经成家常便饭了。 她刚从电梯口踏出来，就闻到了屋里传来的诱人香气，两步并作一步跨进了室内。 邱莹莹站在正对门口的桌子旁边观察火锅煮开了没有，看到关雎尔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连忙招呼她坐下。 “关关，都跟你说了路上别着急，安全最重要，你怎么还是一路跑着回来啊？快喝口水歇一会。” 沈婳、安迪还有曲筱绡见人都到齐了，每个人都从厨房拿了一盘菜端出来，五个人迅速围着桌子坐下。 关雎尔平复了一下才缓过气，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如今二十二楼就我一个还是打工人，所以每次聚餐都要麻烦大家等着我下班，我不想让大家饿着肚子等，所以路上有点心急。” 曲筱绡在座位上挤眉弄眼，“关关小宝贝，你这话可就说的让我们心疼了！” “既然你觉得现在这个工作这么辛苦，不如你干脆辞了它，来跟着我们吧？” 邱莹莹嫌弃的摆了摆手，“你就是嘴上特别能说，真到了干活的时候，简直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然后她转头跟关雎尔咬起了耳朵，“我当初就是听了她的怂恿把工作给辞了，然后一门心思的扑在我的网店上。” “结果小曲这个坏家伙仗着自己投资了，简直把我当牛马一样用，你跟着她工作肯定不会比现在轻松。” 结果关雎尔还没什么反应，这话先说的曲筱绡不乐意了。 “小蚯蚓，你什么意思啊？我是少给你投资还是克扣你工资啦？居然把我想的这么坏！看我怎么收拾你！” 眼看着22楼最能闹腾的两个人一下子就把气氛炒热了，其他人装模作样的拦了一下就不管了。 反正等到菜一烫熟，两个人就闭嘴拿起筷子，眼睛全盯着火锅了。 安迪作为五个人中年龄最长的那个，当仁不让的坐在中间。 大家共同举起手中的杯子，齐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然后大家就拿着筷子，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下到锅里。 眼前热闹的场景真的让人能够感受到人世间美好的烟火气。 关雎尔害羞却坚定的表示：比起依靠父母或者姐妹们，她更希望能靠自己的个人能力做出一番事业。 邱莹莹也欢天喜地的向大家汇报自己网店营业额的大幅度上涨，几杯酒喝下去，她更是放出豪言，准备成立自己的个人品牌，创立公司。 不过在曲筱绡追问她恋爱情况如何之后，她又害羞的把自己扭成了蚯蚓。 曲筱绡在妈妈的帮助下，承担起自家的公司还有投资基金这边的工作，赚钱赚到飞起。 而以往一直投身于工作的安迪，现在则是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身边人身上，弟弟的病情大有好转，跟小包总恋爱也是渐入佳境，整个人更多的开始偏向于享受生活。 沈婳只是简单的喝了几杯，明天她就要飞到国外享受假期，想到简思行最近总跟她撒娇，让她多抽出些时间一起去放松，这次就如他所愿吧！ 夏威夷和普吉岛都玩过了，这次去的马尔代夫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一辈子的时间很长，美丽的风景很多，幸好交通便捷，她可以把那些没去过的地方全都游览一遍，没尝过的美食也都吃一遍。 任务的积分全都被她用来扩充随身空间，然后塞的满满当当。 如今沈婳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享受，身边还有好朋友时常相聚，这样略显重复的生活并不会让她感到无聊。 即使22楼的姐妹的逐渐结婚成家，然后搬出去住，但是步入人生新阶段的大家依然可以畅所欲言，分享自己生活中的趣事和麻烦。 沈婳这辈子没有结婚，尽情享受单身女性的自由生活，无病无灾的活到寿终。 第241章 莲花楼(1) 从上一个小世界度假回来，沈婳召唤出系统，对方也是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还是现代世界好啊，不用担心动不动就会遇到生命危险，也不用整日在后宅和后宫里打转，她还真有些舍不得走。 系统适时的丢出了下一个任务，“宿主，快醒醒！出发吧！” 许愿者最后的记忆中，一片红绸缓缓从面前飘下，轻轻的落在她的脸上，配上一身红色的喜服，仿佛是在给新娘子蒙上盖头。 而那个男人的一句话，“我不杀女人，但你是例外！”让她不顾喉咙里咳出的鲜血，放肆的笑了出来。 例外吗？原来尊上为了我是可以破例的，可惜我无法因为这一句话而感到满足。 笛飞声，我穷尽一生都跟在你的身后，努力的想要追上你的脚步，你却说我本性可憎，对我不屑一顾，我不甘心。 沈婳看着红色背景下显得格外凄美的角丽谯，不愧是跟乔婉娩并称武林第一美人的金鸳盟圣女，这张脸确实妩媚动人，她喜欢。 只是这张脸并不是她最开始的样子，而是练就了一种名叫画皮的功法秘籍，可以用媚功蛊惑他人，还能使容貌越变越美。 可惜这种功法重于外在，对敌之力不足，修炼十年也及不上李莲花用一成内力打出的一招。 所以对于有画皮这项同名天赋异能的沈婳来说，这个功法有些鸡肋了。 …… 云隐山。 芩婆自从跟丈夫漆木山因为吵架分居，就独自居住在某个山头。 谁知这一日，漆木山住的那一座山峰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响，芩婆心中不安，这分明是雷火炸开的声音。 想到丈夫闭关许久，云隐山上又有阵法守护，本不该有外人闯进来，莫非有仇家处心积虑来报复？ 虽然芩婆与漆木山分居，但两人相伴了大半辈子，知道对方可能出事，她还是立刻就动身赶了过去。 等她到了漆木山闭关的地方，密室大门洞开，果然是有人闯了进来。 芩婆闻到了浓浓的硝烟气味，提起剑就冲了进去，看到丈夫歪倒在地上的身子，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不过幸运的是她来得及时，经过把脉，丈夫还有生机，只是运功时走火入魔，想要调理好需要很长的时间。 芩婆先用内功强行压制住漆木山的伤势，待他气息平稳后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然后芩婆环视四周，突然发现角落里还躺着个人，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只见这名女子呼吸微弱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密室里光线不足，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 芩婆把人扶起来，用手拨开女子脸上凌乱的黑色长发，露出了一张带有异域风情的绝色容颜。 再一把脉，这名女子原先是有武功的，只是不知为何，竟然被废掉了，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实在可疑。 不过一个武功被废的弱女子，芩婆自问还是有信心挟制住的，而且想知道丈夫之前遭遇的情况，也只能问眼前这个目击者。 距离漆木山被偷袭那天又过了半月，芩婆看过依然重伤昏迷的丈夫之后，又到了客房里查看沈婳的情况。 只见沈婳披着一件碧色的外衣，衬的她眉目清秀，脸上未施粉黛，倒是与初见时充满异域美感的妖艳美人大不一样了。 芩婆放下刚刚做好的饭菜，给她把了下脉，紧皱着的眉头略微松开了些。 “恢复的不错，看你这样子，如今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只是这破裂的经脉可以修复，失去的武功恐怕找不回来了。” 沈婳趿着一双布鞋，慢吞吞的把自己的身体从床上挪到桌子边。 她先是感激的看了芩婆一眼，乖巧的说道： “多谢婆婆，我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多了，今天下午还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想来很快就能行动自如了。” “只是我到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所以回答不上来婆婆的其他问题。” 芩婆本来还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心存怀疑，但是经她亲自诊断，对方确实武功尽失，脑子也受了伤。 看到沈婳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本性一派天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人，相处这几日，倒是让她慢慢放下了戒心。 像现在这样，小姑娘明明已经饿得不行了，眼睛忍不住一直盯着饭菜。 但是在主人家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她谨守客人的本分没有乱动，很是知礼，能看出受过良好的教养。 芩婆和丈夫在云隐山隐居多年，两个人没有孩子，收的徒弟也尽数下山去了，都不晓得回来看一看他们这两个老人家，难免让人感到寂寞。 如今山上就这么三个人，不是重伤就是昏迷，全赖她一个人照顾。 每天洗洗涮涮的事一下子多出不少，想想也是挺烦人的，但是芩婆却忙出了趣味。 “今日我去了后山，采了些治病用的草药，所以做饭的时辰就晚了些，饿坏了吧！快尝尝这汤，在炉子上熬了几个时辰，都炖入味儿了。” 沈婳听到芩婆招呼她吃饭，眼睛一亮，捧着递过来的汤碗小口小口的抿着，本就明亮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大了。 “婆婆的手艺太棒了，这汤做的真好喝！我可不可以再来一碗？” 芩婆听到自己的手艺被如此赞扬，心里很是高兴，拿起筷子又给她夹了不少菜，投喂这件事，做顺手了还挺有意思的。 “这些饭菜都是给你做的，你有胃口就多吃一些，身体才能恢复的更好，不必拘束。” 然后看着沈婳乖乖的把夹到碗中的菜都吃光，芩婆不由分说的拦住了她想要帮忙洗碗的请求。 倒不是她特别喜欢给别人当老妈子，但是眼前的小姑娘身子还很柔弱，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刮跑了一样，让人看着就不忍心。 “你现在还没有恢复好，就不要想着做这些体力活了，真要是想疏散筋骨，不如到后院转一转，给地里的菜浇点水。” 说完，芩婆就选了个轻巧的小水壶放到桌上，看着像个玩具似的，装满了也就一瓢的水量。 沈婳哭笑不得的拎着这个玩具水壶，慢腾腾的挪到后院。 芩婆是好心，怕水壶太重她拿不起来，但是手中的这个未免也太小了，一次浇不了几颗菜。 她从水缸到菜地来回的盛水又浇地，没走几步就累出了一身汗。 沈婳在感觉腿开始发麻之后，没有勉强自己，而是来到廊下坐着，自己给自己按摩腿脚。 当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院子角落里那棵大树下，鸟鸣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沈婳坐着歇了一会儿，发现鸟儿一直叫个不停，她走过去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两只连绒毛都还没褪去的幼鸟。 沈婳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趁手的工具，连忙跑回屋里取出了一个篮子，里面垫着一方手帕。 然后她将两只幼鸟放入篮子里，带给芩婆看。 “婆婆，这两只鸟儿太小了，应该是不小心从巢里摔出来的，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梯子可以用，我想把它们送回巢里。” 芩婆坐在房里看着医书，眼睛瞥了一下篮子，不自觉的就摇了摇头。 这两只小鸟是因为发育的太弱小，所以被父母给抛弃的，而且它们身上已经沾染了人的味道，即便送回去也难以被接纳。 但是看着沈婳期盼的眼神，她就止不住的心软。 “不用这么麻烦，交给我吧！” 只见她放下手中的书册，拎起篮子，纵身一跃就飞到树上，将两只鸟儿放回了巢里。 芩婆发现巢穴里空无一物，仅有一些凌乱的羽毛，下来之后就对沈婳说： “这两只幼鸟的父母已经不见踪迹，不知道是否还会飞回来，如果担心的话，你可以明天再来看。” 然后她顶着沈婳满是崇拜的眼神潇洒的走回了屋里。 这可是剑神李相夷的轻功身法，姿态轻盈优美，神行百变，无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 所以也怪不得这小丫头露出星星眼看着她。 只是想起这婆娑步，芩婆的心情又低落了起来，心中暗骂：这臭小子下山这么久，也不回来探望一下师父师娘，害的他们一直惦记。 然后她又想到依然处于昏迷的丈夫，老头子重伤不醒都还想着这个徒弟。 有几次喂药的时候，都能听到他迷迷糊糊的喊相夷，然后突然情绪激动，搞得伤势反复。 要知道，生病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大起大落，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不过这一切没有必要告诉给沈婳知道，小姑娘自从捡到两只小鸟，心思有大半放在它们身上。 山里的隐居生活确实很无聊，小姑娘天性单纯无害，倒是特别招这些小动物的喜欢。 对方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但是记忆始终没有恢复。 芩婆没有拘着她，看到沈婳能在猫儿鸟儿的陪伴下自得其乐，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第242章 莲花楼(2) 时间过得很快，当鸟儿长出翅膀翱翔于苍穹，猫儿只能在树下干瞪眼却拿它们没有办法。 沈婳在芩婆的教导下开始学习轻功，按照她的说法：像沈婳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手段。 小姑娘不可能在这山里陪她和老头子过一辈子，永远不出门。 可是江湖险恶，沈婳又是个没有记忆没有家人的弱女子，太容易被欺负了。 若是学了轻功，碰到坏人的时候，至少还可以跑。 芩婆对于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小姑娘很是关切，每次到了练武的时候，都逼着自己狠下心板起脸，严厉的训练她。 沈婳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很清楚这是能够保命的手段，学习的时候十分上心。 而且她虽然武功尽失，但这句身体有练武的底子，并不是废柴到什么都学不会，初期进展很是快速。 不过这婆娑步不愧是剑神的独门轻功，听说江湖上除了李相夷本人能够完美的发挥出全部威力，连他的师父师娘都只捕捉到了三成精髓。 然后芩婆再教给沈婳，样子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武功这种东西真的是挺看天赋的，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同样的功夫，不同的人去练，效果真是天差地别。 芩婆在结束了一天的教导任务之后，不太满意的下了评语。 “你现在这一身轻功，放到江湖上，那些二三流的武林人士大多数都是追不上你的，不过比起你二师兄，那可真是差的太远了。” 不过沈婳脸上并没有失落的表情，反而欣喜的问道： “师父，你这是答应正式收我为徒了吗？我以后就是剑神的师妹了？” 芩婆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样子，故意板起脸来，“那你高兴的到底是当我的徒弟，还是当剑神的师妹啊？” 沈婳来到芩婆身后，十分殷勤的给她老人家捏肩捶腿。 “这世上没有师父哪来的徒弟？我若是不能成为师父的小徒弟，哪里去找一个剑神来当我的师兄啊？” 芩婆享受着小徒弟的讨好，看着她忙前忙后的给自己准备茶点，脸上早就没有了严肃的样子。 自从沈婳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日常做饭、洗衣、种菜等工作都有人分担。 漆木山病了这么久，山上她们两个女人在一起过日子，真有种亲如母女的感觉。 小姑娘一点都不嫌弃山上的日子闷得慌，反而善于从生活中发掘小事打发时间。 就像被她捡到的那两只小鸟一样，大鸟把孩子和巢穴都抛弃了，小姑娘就自己想办法养育幼鸟。 当初身体瘦弱到连父母都不要的鸟儿，如今羽翼丰满，体型娇小却速度奇快，还能帮着打猎盯梢。 还有屋里的那只大橘，刚捡到的时候，骨瘦如柴，身上的毛发脏乱又短小，不能蔽体，如今被喂养的连爬个树都费劲。 芩婆偶尔会责怪她太过骄纵那只懒猫，但是等到一人一猫围着她撒娇的时候，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不过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在那件事发生一年之后，漆木山总算是能够清醒的说几句话了，芩婆也知道了当初是谁伤了自己的丈夫。 “单孤刀狼子野心，他趁我闭关之时潜入进来，还说相夷与金鸳盟的盟主笛飞声相约在东海大战，相夷落败后坠海，如今不知所踪。” “我当时正运功到紧要关头，听了他的这些话，难以控制情绪，以至于走火入魔。” “当时我心里只想着，让单孤刀赶快去救相夷，所以准备把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他，希望能够来得及。” “倒是没想到，相夷当初是家人都不在了，然后被我们收养，大病一场后失去了记忆，他的亲人却还一直在找他，最后及时把我救了下来。” 沈婳原本乖巧的坐在芩婆身边，听到这话，惊讶的用手指指向自己。 “师公，您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剑神李相夷是我的亲人？之前我还救了您？” 漆木山靠在床头，费力的点了点头，眼神出透露出慈爱的样子。 “你来的时候就自报家门，说你是相夷的表妹，听闻了东海大战经过，特意来云隐山找我们的，结果正巧撞破了单孤刀害我之事。”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话还没有说几句，你就跟单孤刀交上了手，然后用雷火弹重伤了他。” “可惜我当时走火入魔，所有功力都用来保住心脉，无力助你，导致那个弃师灭祖的孽徒逃脱。” 现在想起来，漆木山依然恨得牙痒痒，手掌用力的捶了捶床板，然后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芩婆恼怒的用手给丈夫渡了一些内力，嘴上忍不住骂他， “你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现在还这么不知轻重的发火，你非要把自己的身体给败坏完了才开心是吧？” “还有你刚才说的，准备把一生的功力都传给单孤刀，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这功力全传给别人，岂不直接就一命呜呼了，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啊？” 沈婳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让漆木山喝了顺气。 然后帮着辩解了一句，“虽然我记不得当时的情景了，但是情况一定很紧急，想必师公也是情急之下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幸运的是，如今师公没事，我也是好好的坐在这里，等到师公的身体恢复过来，再去找那个逆徒清理门户也不迟。” 漆木山年纪大了，但是脾气可一点都不小，一提到单孤刀就来气，被芩婆说了几回都不长记性。 只见他恶狠狠的骂道：“这个混蛋装的还挺像，演出一副都是为了去救相夷的样子，骗我把功力传给他。” “结果被人一拦，几句话就激得他暴露了本性，言语哄骗不成，当场就变了脸，出手就是死招，想要我们二人毙于掌下。” “若非你当时身边带有雷火弹，阻止了他继续行凶，只怕我二人都性命不保，老婆子也要伤心死了。” 第243章 莲花楼(3) 芩婆闻言转过头去，轻嗤了一声，脸色复又阴沉了下来。 “单孤刀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来说这种事，相夷恐怕真的遭了变故，可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都不知道该上哪去找这两个人。” 她没好气的瞪了丈夫一眼，“你说你这动不动就着急上火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都还惦记着这些事，把自己气得死去活来的，连累的自己伤势反复。” “要不是你这伤拖了太久，也不能现在才把话说全了，如今再想去探究发生了什么事，黄花菜都凉了！” 漆木山被说的老脸通红，佯装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转移了芩婆的注意力。 沈婳见两个人嘴上吵吵嚷嚷的，活像两个小孩子斗嘴闹气，实际上心里都很惦记着对方。 所以在漆木山把话都说出来之后，她就识相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不打扰这对老夫老妻的久别重逢。 只是随着漆木山的醒来，云隐山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不为人知。 不只是在他们居住的木屋，芩婆在半山腰也布下了阵法，以做警示之用，近些时日频频有被触动的痕迹。 虽然之前也有些猎户或者山脚下的村民会进山，可不管打猎还是采药，这些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并不敢深入山林，往往只在半山腰以下打转。 可是现在能从痕迹判断，有人在试图摸清山上的情况，而且一定是身怀武功的人。 不过这些人也许是害怕打草惊蛇，半山腰的阵法又十分隐蔽，双方现在都还处于试探阶段，互相都不清楚对方的来路。 等漆木山的身体略好一些，能够经得起马车的颠簸之后，芩婆就带着二人偷偷摸摸的下了山。 云隐山毕竟是他们隐居多年的地方，比起外来人士，自然更知晓山中有什么隐蔽的道路，很顺利地就从监视之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漆木山被塞进马车的时候还在嘀咕，“要不是老头子我现在有伤在身，定要给这些偷偷摸摸的小贼一个好看。” 能够教出剑神李相夷的人，武功自然也不弱于人，别的不说，就说那个万人册，若是他重出江湖，打这些人完全就像对付土鸡瓦狗一般，毫不费力。 可是现在却被逼的只能躲躲藏藏，这可叫这个心高气傲的老头子憋屈到不行。 芩婆没工夫搭理丈夫发牢骚，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裹交给了沈婳，从这里开始，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既然你决心要去寻找亲人，老婆子也不能拦你，这是一些干粮还有银两，出门在外，身上没有些银钱可不好过。” “也亏了你把那两只鸟儿调教的如此通灵，你带在身边，就可以经常与我们通信，你可不许学那些臭小子，出门之后就变野了，连封家书都不往回寄。” 沈婳耐心听着师父的反复叮嘱，将对方送给她防身的一些药物还有暗器都老老实实的藏进衣服里。 第244章 莲花楼(4) 芩婆这一次是要带着漆木山另寻他处隐居。 单孤刀已经确认叛门而出，偏偏又被他给逃了，云隐山下的这些人有可能就是被他派来监视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对方说不定哪天就会卷土重来。 漆木山年纪实在不小了，闭关时走火入魔对身体伤害极大，想把伤养好还不知道要调理多长时间。 所以两个人准备寻找一处更加隐秘的地方休养。 漆木山也叮嘱了沈婳几句，“单孤刀正面接了一发雷火弹，伤势未必就比咱们两个轻，这应该也是他一直没有再冒头的原因。” “你此去寻找相夷的下落，短时间内应该还是安全的，不过你不可过于依赖你师父给的那些暗器，那只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须知你现在只有轻功还算不错，缺乏对敌之力，行走江湖定要小心。” 沈婳临走前抱了抱芩婆，把他们说的话一一答应了下来。 “徒儿此去寻找表哥，他还是我的师兄，不管要走多远的路，我一定会打听到他的下落。” 芩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李相夷东海失踪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遍了，只是至今还没有找到尸首，所以他们还抱有一线希望。 “寻找相夷是很要紧，但是你自己的性命也很重要，若是遇上应对不了的情况，及时传信回来，万万不可逞一时之能。” 大徒弟背叛师门，二徒弟不知所踪，芩婆和漆木山一生无子，却也体会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酸。 在朦胧的月色下，沈婳先是送走了两位师父，然后赶了一段路，在隔壁城镇里最大的客栈住下。 在入城之前，她就戴上一顶帷帽，手持一把普通的剑，除了怀中抱着一只橘猫，看起来跟那些行走江湖的女侠没什么区别。 吉祥客栈的老板本来半夜被叫醒很不高兴，但是看到来人一副江湖中人的装扮，马上就变得恭恭敬敬。 然后他又接到来人抛出来的一锭银子，老板立刻就精神起来，不顾店小二哀怨的眼神，命令人烧好热水送到上房去。 沈婳检查过门窗紧闭之后，在房间里好好的洗漱了一番，将包裹里的药物还有银两都塞到了自己的随身空间里。 外面只留下两套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给大橘和两只鸟儿准备的吃食。 客栈的桌子上备有清洗过的茶杯和茶壶，她拿起一片茶托，将自己做的鸟粮放进去，然后端到了窗台边上。 大橘把脑袋主动伸到她的手掌下求蹭，喵喵呜呜的表示自己饿了。 猫是夜行动物，往日这个时候，它都是精神抖擞的自己在林子里捕食，今天一直被主人抱在怀里，柔软的毛肚子都饿扁了。 沈婳用手指顺着它腹部柔软的长毛，眼神却注意着窗外。 当看到两只鸟儿扑着翅膀飞回来，她的嘴角才露出一丝笑容，给大橘倒了满满一碗的猫粮。 大橘委屈巴巴的从窗台上跳下来，给了两只鸟儿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然后蔫蔫的把头埋进了自己的碗里。 第245章 莲花楼(5) 两只鸟儿眼见大橘色厉内敛的样子，趾高气昂的叽喳了几声，然后在沈婳命令它们收声的眼神中安静了下来。 取下鸟儿腿间的信筒，将纸条抽出来一看，是雪公和血婆的来信。 东海一战之后，金鸳盟的残党在海边搜寻到了重伤的笛飞声，然后将盟主引入一处隐秘的闭关场所，接下来就开始了漫长的潜伏。 而李相夷创立的四顾门，在他身亡的消息传出之后即刻分崩离析，如今只余下一个百川院，说是继承了四顾门的意志，守护江湖武林的和平。 没有了角丽谯的领导，金鸳盟的主力人员被抓住了一大半，其中，对笛飞声忠心耿耿的金鸳盟三王全数被抓，已经被押入了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 如今的金鸳盟隐姓埋名，由笛飞声的贴身护卫无颜为首，加上药魔，共同守护正在想办法恢复功力的盟主。 因为四顾门与金鸳盟大战，伤亡过于惨重，江湖一时间风起云涌，有不少人妄图取代这两个曾经的武林霸主。 不过没有顶尖的武力加持，那个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 倒是有一个万圣道，是最近新冒头的势力，并不以武力见长，而是体贴关怀平民百姓，在救灾赈灾之事上出力颇多，得到了不少的好评。 万圣道的盟主名为封罄，是明面上的话事人，但是沈婳知道，万圣道的真正主人是单孤刀。 看着信件上对于万圣道的描述，沈婳满脸不屑的用烛火将纸条给烧成了灰烬。 “一个老鼠一样只会藏头露尾的家伙，居然也妄想做天下之主，说出来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单孤刀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能躲这么久，不就是因为他比老鼠更会打洞吗？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至于雪公和血婆请她回盟中主持大局，沈婳简单的回了一封信，表示自己在外有事要做，让他们守护好笛飞声即可。 在山上待了这么久，沈婳原本保养精细的长指甲都因为不方便做事而剪去了，不过这一双纤纤玉手依然是那么娇嫩无瑕。 原本眉间标志性的红印和手指上艳红的蔻丹都已经被除去，在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虽美，气质却更偏向于大家出身的闺秀。 但是当沈婳回忆起她在金鸳盟的记忆的时候，嘴角露出的一抹冷笑，又把她的气质拉回到了妩媚狠辣，妖娆动人。 “尊上啊尊上！你的眼里除了无上武功，就是李相夷，从来都看不到我的存在。” “既然辛辛苦苦经营金鸳盟十年都不能得到你的信任，还说金鸳盟和我都无关紧要，那就干脆别要了。” “反正你要闭关十年，去了也见不到你，我又何苦守在一个你根本不在意的地方等待。” 沈婳脸上在笑，但是眼眸里透出的冰冷之意却足以冻死一个人。 若是让江湖上的那些仰慕者看到了一定会心疼，只可惜真正在意的人从来都不会关心这些。 第246章 莲花楼(6) 在东海边的小渔村里，容貌清俊的李神医给村头的林大爷开了一贴祛风祛湿的膏药，然后又说要帮他调理一下。 只见他在大爷身上轻拍了几下，林大爷皱的像树皮一样的脸就舒展开来，感慨了一声， “我这把老骨头，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李莲花用手掂了掂大爷放下的铜钱，笑眯眯的劝了他一句，“钱财确实是个好东西，那也不能要钱不要命吧！” “你这条腿真要注意了，在海水里泡久了，等到病入膏肓，就药石罔效了。” 林大爷站起身来，捶了捶坐了一会儿就泛酸的腿脚，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没办法，家里才给大儿子娶了媳妇儿，小儿子马上也到年纪了，这儿女都是债，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吧！” 大爷看着海面上风平浪静，话语中带有一些余悸，还夹杂着庆幸。 “前些年，那些闯江湖的人在这里闹了一场，谁都不敢去看那些冲上岸的尸体，任由血把海水都染红了。” “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村子里有不少人家里的船被抢去打捞那些江湖人，破财就算了，连有的村民也被他们抓去做苦力。” “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有人连小命都丢了，大家不得不关门闭户，靠着家里的一点余粮熬日子。” 李莲花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向大海，宁静的表面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尸骨残骸，其中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葬身。 大爷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这些回忆过去的话语仿佛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割在他身上。 “村里人躲躲藏藏这些年，终于熬到外面没动静，再不想办法弄些钱财，这日子真要过不下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场混乱之后，这近海的地方有不少被打破打烂的东西，江湖人瞧不上的，我们却可以拿去换些银子。” “虽然长时间在海里泡着，村里有不少人都生了病，但是捡起来的那些破铜烂铁倒是比捕鱼赚的多一些。” 听着林大爷苦中作乐的话，李莲花低垂着眼眸，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艰难度日。 经过海水一次次的冲刷，曾经被金鸳盟用来制造战船的木板都被冲上来，表面看上去不怎么样，质量还是挺过硬的。 李莲花将那些还算完整的木板捡上来，慢慢的拼凑、搭建了一座小楼，就这样在这个小渔村暂住下来。 他还剩下一成的内力，扬州慢在祛毒疗伤，治病救人方面别有独到之处，干脆就以医者的身份给村里人看病，积攒路费。 如今村里已经看不到江湖人的身影了，可是师兄的尸骨尚且不知道下落。 李莲花又想到云隐山上那一座无名坟墓，还有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灰尘的院子。 李莲花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指，他余生所愿，就是把师兄带回云隐山，两个人一左一右护卫在师父师娘身边。 想必有他和师兄陪伴，师父师娘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吧。 第247章 莲花楼(7) 镇上的当铺门口，李莲花摸着自己荷包里装的五十两银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算了，这东西与我已经无用，何苦赔上几年时间才攒出来的钱。” 放弃了那块证明身份的四顾门门主令牌，李莲花倒是坦然了许多。 他边走边想着：干粮、马匹、还有常用的药材，出发之前都得准备好了，还得去找木匠打个牌子、再给莲花楼里添几个柜子。 村里人知道他那座小楼就是医馆所在，但是等他带着房车去往外地，还要靠行医来赚取路费，挂个莲花楼医馆的牌子还是挺有必要的。 而他正想着医馆的事，眼前正好就出现一家牌匾崭新的医馆，名为济安堂。 之前他来镇上卖菜的时候，这个街尾的铺面还关着门，似乎是因为位置偏僻，所以一直没见到有人开门做生意。 如今整个店铺装饰一新，却没有什么奢华之感，进进出出看新鲜的人不少。 林大爷从店里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好奇打量的李莲花，笑着冲他打起个招呼。 “李神医，镇上新开了一家医馆，你也是来看热闹的？” 也许是路上行人多，所以林大爷说起话来嗓门很大，李莲花想装作路过都不行，只能无奈的应了一声，顶着旁人看过来的目光径直走进店里。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这家医馆明显又是新开张的。 林大爷这样大大咧咧的招呼他，万一被里面的人听见了，误会有人上门来踢馆就不好了。 不过医馆里的人倒是没有介意他这个同行来围观，反而十分礼遇，门口的药童一见面就把他请进去，端上了茶和点心。 对方如此客气，李莲花也不好转身就走，少不得要留下来见一下主人家，打过招呼再离开。 而且在等待的间隙，闻着桌上的玫瑰酥糖散发出诱人甜香，李莲花忍不住拈起一枚放在口中。 这糖的味道甜而不腻，回味悠长，外形也颇为精致，实在不像是这样的小地方能做出来的。 他也曾去过京城最负盛名的点心铺子，据说有百年传承的秘方，可是尝过之后，只能说不相上下。 随后，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夫推门而入，对着李莲花拱手示意。 “老夫姓张，是这间济安堂的坐诊大夫，早就听闻李神医的大名，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啊！” 李莲花在决定行医之后，虽然也寻了几本医书来看，但是治病救人主要靠内力，被人这么夸，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张大夫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介游医，不敢以神医自居。” 可对方听了依然是一脸敬佩的表情，“就是因为有李神医这样的人，这偏远之地的普通百姓也能有寻医问药的地方，李神医功德无量啊！” 眼看着张大夫越夸越厉害，李莲花连忙摆手，“以后此地有济安堂，百姓们治病就更方便了，正好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下可以放心离开了。” 第248章 莲花楼(8) 张大夫面露不解之色，疑惑的问道：“李神医在此地居住已有数年，医术之精湛得到了街里街坊的夸赞，怎会突然生了离去之意呢？” 李莲花编了个简单的借口，“我本不是此地的人，不过是意外游历至此，出门数年，有些想家里人了。” 张大夫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可惜了，我本来还想找李神医切磋一下医术，这下是不能成行了。” 听了这话，李莲花在心里暗道庆幸，如果真要谈起医术理论，他还真怕自己说多了露馅儿。 “张大夫过谦了，你能成为一家医馆的坐诊大夫，想必行医经验一定很丰富，哪里是我这个游方郎中可以比的，我就没必要班门弄斧了。”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李莲花就想起身告辞了。 张大夫在他临走时送了一块牌子，“我们济安堂在大熙各地都开了分店，数量不少。” “今日与李神医谈得投缘，我就将这块济安令赠予李神医，持有这个令牌可以在济安堂名下的店铺享受折扣。” “李神医外出游历，要是缺少药材或者碰到什么麻烦，可以带着这块令牌寻求帮助，也算是结一份善缘了。” 李莲花推辞不过，终究还是将令牌收了下来，但是心中却不免感到一丝古怪。 听这个张大夫的意思，济安堂家大业大，店铺众多，以培育优质的药材出名，可是这行事做风倒有些偏向江湖门派。 而且他如今不过是一个乡下游医，有什么必要跟他结善缘？ 这块济安令能在每个分店都享受折扣，按张大夫这个送法，居然会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细细算下来，每年要补贴多少银子出去，这济安堂幕后的老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李莲花只是短暂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就将这一丝古怪抛下。 如今他一心所想的只有寻找师兄的尸骨，带回云隐山安葬。 江湖上若是有大事发生，自然有百川院处理，何须他一个身体柔弱的大夫强出头。 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去挑几匹好马，莲花楼虽然可以由马匹拉动在路上行驶，但是两层楼的屋子，普通的马儿想要拉动肯定很费劲。 就在某个冬日的早晨，李莲花驾驶着莲花楼离开了居住数年的小渔村。 说起来，跟房子一起上路，确实有很多方便的地方，做饭睡觉都不需要担心。 但是麻烦的地方也很多，比如房子太大，只能在官道上行驶。 而且重量不轻，四匹马在前面拉车，速度依然谈不上快。 此时的天气还有些冷，李莲花执鞭赶车，寒风把他的嘴唇都吹得有些发白。 独自一人在官道上走了老远，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到城门口。 虽然李莲花觉出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今天晚上可以在城里歇一下，吃顿热饭，不必辛苦自己动手，还是强压着那一丝难受继续赶路。 第249章 莲花楼(9) 不过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劳累过度，碧茶之毒突然爆发，让李莲花在等待进城的队伍里突然晕了过去。 幸运的是队伍里有一名大夫也正要进城，招呼了几个热心人帮忙把李莲花抬进了医馆。 若是李莲花还清醒，就能看到医馆门前挂的牌子是济安堂，只是比起海边小镇的那一家占地更大。 靠墙的那一面全部被打成了药柜，最顶上的需要爬梯子才能拿到。 密密麻麻的柜子上贴着药材名称，一眼望过去有数百种之多。 李莲花在被抬过来的路上就冻得浑身发抖缩成一团，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大夫赶紧让药童拿两床棉被给他盖上，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手腕来把脉。 不过这碧茶之毒号称天下第一的毒药，连研制出它的药魔都难以通过把脉确诊，这样一位没有炼过武功的大夫自然是查不出什么。 看着眼前的男子痛苦的模样，大夫犹豫了一下，吩咐药童灌一个汤婆子给他取暖，然后走进了里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多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封着口的玉瓶，大夫小心翼翼的将里面仅有的一颗丹药倒出来，喂给了李莲花。 此时的李莲花正调动内力想要把毒性给压制下去，突然嘴里被塞了一颗丹药，还入口即化。 他只感到一股暖流突然散开，让他被冻到快没有知觉的手脚都暖和了起来，内力调动起来也顺畅了。 吐出了一口黑血之后，李莲花意识稍微清醒，心里很是惊讶，眼前这个大夫居然能拿出压制碧茶之毒的药物。 王大夫看着李莲花双目清明，知道对方缓过来了，抚着胸口出了一口气。 “年轻人，你这症状真是太奇怪了，看起来似乎是中毒，幸好老夫手里有一颗能解百毒的解毒丹，你感觉可好些了？” 李莲花将身上的棉被扯了一下，身体略微坐直了一些，向眼前的老大夫道谢。 “多谢出手相助，在下感觉好多了，只是不知大夫所用何药，作价几何？说来我自己也是个游医，之前从未见过这种药。” 王大夫好奇的打量了他一下，然后颇有些自豪的说道：“这可是我们济安堂研发出的独门秘药，真要说起来，那可是有市无价。” “老夫不忍见你被折磨得如此痛苦，所以才拿出这一颗，本来是想留着自己保命用的，我这个手啊就是不听使唤！” 李莲花看着张大夫一副老顽童的样子，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大夫医者仁心，我原先居住的镇上也有一家济安堂，里面的那位张大夫跟您一样，都是热心肠，他还送了我一块牌子。” 说着，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枚令牌，这是张大夫赠予他的济安令。 王大夫看到了，一拍大腿，热情的说道：“你早说你有这个令牌啊！你可以用自己的牌子领一枚解毒丹还给我！” 第250章 莲花楼(10) 李莲花轻轻的挑了挑眉，“这解毒丹如此珍贵，连自家名下的医馆大夫都不能随意取用吗？” “年轻人，你说你自己就是个大夫，这药效果有多好，你是亲身体会过的，江湖中人对它可是趋之若鹜啊！” 王大夫得意的翘着胡须说道：“我们济安堂的东家怜惜百姓疾苦，立下宏愿，要收集天下药材图谱，还有秘方丹药，再记录名医们的学问与经验，编撰成册，传于后世。” 可是得意过后，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世间的人大多都是自扫门前雪，对于家中所藏的药方和医书敝帚自珍。” “所以我们东家将多年珍藏的药材都取出来，制出了一批珍品丹药用以交换，这才让收集变得顺利起来。” 李莲花听闻此言不由肃然起敬，“济安堂的东家志向远大，我也是受惠于此了。” 看着李莲花脸上的表情，王大夫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枉费给他用了那颗珍贵的丹药。 都说医者仁心，可他也不希望自己花了大代价，却救了一个不知感恩的人。 “你有济安令在手，不拘是什么药方或是毒方，或是自己总结的一些医道经验，都可以拿来交换药材或者成品丹药。” “而且济安堂的分店快要遍布大熙，若是有什么想找的人或者想知道的消息，我们也可以代为打听。” 也许是看在令牌的份上，王大夫口若悬河，跟他细细的讲了一通。 编撰医书之事已经上报朝廷，得到了皇帝的亲自批示，由监察司协助。 而在江湖之中，很多名医都收到了济安令，愿意为编纂医书出力者不少，逐渐就形成了一股新势力。 至于那些只知道打架的武夫，平日里受伤中毒都是家常便饭，济安堂的药效果奇佳，是保命之所，自然也很少有人敢来找麻烦。 李莲花心中暗想：这济安堂背后的人物真是手段通天，在朝堂和江湖中都有支持者，难怪敢公开做这种收集、贩卖情报的工作，果然不简单。 原先四顾门也有负责收集情报的人，但是江湖这么大，消息不及时或者情报错误，这都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如今四顾门已解散，门中的人大多也离去，世人眼中，李相夷已死，他要想找回师兄，只能一个人慢慢的追查。 若是能够通过济安堂的情报网打听消息，他倒不妨靠过去观望一下。 在医馆里住了一夜，李莲花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 王大夫还以为他所中之毒已解，开了一贴养身的方子就放他走了。 殊不知这碧茶之毒早已深入骨髓，难以拔除，一般人中毒之后最多活一个月。 也就是李莲花功力深厚，强行用扬州慢压制毒性，给自己留下了十年的寿命，但是发作起来依然疼痛难忍。 不过这话就没有必要告诉别人。 他在这世间已经没有太多的牵念，只盼着尘归尘、土归土，以后能够长久的陪伴师父和师娘长眠于地下。 第251章 莲花楼(11) 城外的莲花楼中，里面的种种摆设没有人动过，连马儿也是好好的拴在那里。 李莲花放下自己买的一篮子肉菜，拿起抹布慢条斯理的将桌椅擦拭了一遍。 他出来游历之后才发现，这小楼四面都有细微的漏风之处，毕竟是自己摸索着造出来的房子，失误在所难免。 可在寒冷的冬日，这寒风透过缝隙钻进来，他现在的身体着实是经不住。 李莲花琢磨着要在这个城里停一段时间，赚些诊费，将莲花楼修补一番，要不然真是遭老罪了。 只是在洗菜的这会儿工夫，屋外传来急迫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李莲花耳尖轻动，细微的声音迅速被他收集起来。 前面的这个脚步声虽然轻盈却很慌乱，像是一位练过轻功的女子。 后面的几个人则是追击而来，跑动之间呼吸平稳，步伐很快，显然是内功深厚的练家子。 跑在前面的女子应该是看到了他停在这里的莲花楼，迅速向这边靠近。 李莲花无奈的甩干手上的水珠，伸手抚了抚额头，这应该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吧！ 伴随着身后几个男人大喊着：“别跑！” 沈婳一跃而起就冲进了楼里，与李莲花四目相对。 李莲花见到来人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角丽谯？ 不是！ 这个女子虽然跟角丽谯有几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更美，但气质截然不同。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子似乎只会些轻功，内力浅薄，跟金鸳盟的那位圣女相差甚远。 两个人还没打招呼，后面的人就已经追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男人抬起手中的大刀，恶狠狠的警告李莲花，“把那个女人交出来！” 莲花楼里空间不算大，一下子挤进来了这么多人，而且看样子要动手。 想到小楼的装修费用还没有着落，李莲花上前一步想要解释。 沈婳却飞快的躲到了他的身后，探出一只手，扯下他腰间挂的令牌，高高举起。 “济安令在此，动手之前可要想清楚了，这位神医你们敢得罪吗？” 待众人看清楚这块牌子之后，那几个追过来的人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为首的男子不复刚才凶狠的模样，把刀收了回去，双手抱拳向李莲花道歉。 “是兄弟们莽撞了，还请神医不要见怪，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几个人就低下头匆匆离去，看起来倒像是害怕被人记住他们的样子，以后报复。 李莲花头疼的看着这些人离去后留下的脚印，又是泥又是灰的，今天晚上又要大扫除了。 沈婳将令牌双手奉上，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多谢神医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李莲花接过令牌，触摸的瞬间，他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微笑， “如果是真心道谢，就请姑娘把东西还给我，毕竟济安令用处不小，我也不能轻易送人。” 话音刚落，他就见到面前的女子脸上露出紧张与羞愧之色。 沈婳轻咬贝齿，犹豫的开口说道：“这令牌确实用处很大，求神医救命！” 第252章 莲花楼(12) 李莲花挑了挑眉，“如果姑娘确实需要这块令牌救命，倒也不是不能借，可你总得先把事情讲清楚吧？” 说着，他还把刚刚清洗过的茶杯拿过来，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沈婳面前。 “荒郊野外的，我没准备茶叶，姑娘喝口水润润吧！” 沈婳一路用轻功跑过来，此时正觉得口干舌燥，没有犹豫，直接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 李莲花在旁边看的有趣，如今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长桌，倒是让他把面前女子的容貌看清楚了。 金鸳盟那位圣女美则美矣，眉角眼梢都是妩媚气息，不停的向周围散发自己的魅力，享受众人匍匐在她脚下的感觉。 而且她十分喜爱艳丽的妆容和衣裳，为了彰显自己圣女的身份，在不影响行动的前提下会佩戴华贵的饰物。 若是碰上不受她媚功所惑的人，面上再如何笑靥盈盈，内里必定会把对方记恨于心。 想当初，自己没有拜倒在对方的石榴裙下，反而用剑伤了她，自那以后，角丽谯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愤恨。 反观面前这位女子，头上的首饰仅有一根玉簪，脸上未施粉黛，显得清纯活泼，安静时的坐姿有股温婉之态。 虽然练过些轻功，却没有什么伤人之力，看上去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因为好奇而误闯江湖。 沈婳当然看到李莲花在观察自己，但是他目光坦荡，没有露出丝毫邪念，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一壶温水壶平复了她紧张的情绪，沈婳沉默了半晌，突然红了眼眶，语气略带哽咽的讲述起被人追的缘由。 “我和姐姐都是出生于一个小城，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有些产业，不必为吃穿发愁。” “有一天，母亲带着我们姐妹俩回外祖家探亲，只是后来收到了父亲托人传来的消息，说家中出了变故，让我们不要回去。”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沈婳的声音开始不经意的颤抖。 “母亲惦记父亲，在外祖家待不住，最后还是回去了，结果却跟父亲一样失去了消息。” “我和姐姐在外祖家足足待了一年，等来的却是父母双双离世的消息，从此我们姐妹俩就只能相依为命了。” 李莲花看她说到动情之处，眼泪潸然而下，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姑娘节哀！” “依你所说，如今家中只有你和姐姐两人，想必你要这令牌就是为了救你姐姐吧？” 沈婳从腰间掏出一块手帕轻拭泪珠，身上那股涉世不深的闺阁女子气质越发明显。 “李神医猜的没错，我和姐姐有一次去寺庙为父母做法事，谁知竟有贼人想要把我们姐妹掳走。” “姐姐是大家闺秀，不曾学过防身之术，被贼人所擒，我年幼时顽劣，偷偷练过几年轻功，才幸运的逃出魔掌。” “那些人害怕事情败露，消息传扬开来，所以不肯放过我，一路追到这里，幸得神医相救。” 第253章 莲花楼(13)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对姐妹在失去父母之后，又被贼人盯上，流落江湖的故事。 “我为了救出姐姐，四处打探消息，如今江湖中公开贩卖情报的组织，属济安堂规模最大，我也确实通过他们找到了目标。” “但是这个人很难接近，我又想通过迂回的办法策反他身边的贴身侍卫，但是那个人行事十分谨慎，将身边的侍卫都用药控制起来了。” “不过我找到的那个护卫也有心想脱离控制，所以我们达成了交易，只要能取来济安堂的解毒丹为他解了药性，他就愿意帮我救出姐姐。” 沈婳抬起眼帘，露出柔弱无助的眼神，哀声祈求道： “解毒丹不易得，金银财宝等俗物难以换取，所以我只能把主意打到拥有济安令的李神医身上。” “若是李神医肯相助，小女子愿意奉上一半的家财，只求能救出我姐姐。” 面对这样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婉言相求，李莲花轻轻的捻了捻手指，语气温和的说道： “在下虽然医术寻常，不敢领受神医之名，却也有颗医者之心，姑娘是为了家里人前来求药，姐妹情深令人动容。” 沈婳一句话还没听完就面露欣喜，“李神医这是答应把令牌借给我了？我现在就去取财宝答谢你。” 没想到这个姑娘会突然情绪激动的起身，那张绝色容颜一下子贴近眼前，让李莲花的心不由为之一颤。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快速的伸手把人拦下。 “姑娘不必着急，在下答应把令牌借给你，为的不是求财，而是想要打听一件事，请姑娘据实以告！” “有话只管问，只要本姑娘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 李莲花定定的看着沈婳，这个姑娘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对方使用的轻功分明是婆娑步。 而刚才对方情绪激动，准备去取财宝的时候，再次展露了这门功法，李莲花确认自己绝没有看错。 “敢问姑娘，你的轻功是向谁学的，对方是哪里人士，如今你能否找到对方？如果能替在下引荐，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婳又是为难又是得意的说道：“这一门轻功是我师父教的，无数次助我逃脱危险，可她老人家已经隐居很多年，只是偶尔会有些书信来往。” “师父曾经立下誓言，退隐江湖后再不问世事，所以除了我这个小徒弟，是不肯见外人的。” 李莲花感觉到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欢喜之意，婆娑步是他自创的轻功。 江湖上都说除了李相夷无人学会，但是功法的创造并非一蹴而就，需要不少的理论知识和实战积累。 师父师娘收集的藏书帮了他大忙，两个人还经常陪他完善招式，自然就学会了。 只是师父与师娘隐居不出，所以别人不知道罢了。 李莲花再也不能维持淡定的表情，一把抓住了沈婳的胳膊。 “尊师很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只要你带我去见她，什么令牌丹药，你都可以拿去！” 第254章 莲花楼(14) 京城。 沈婳招呼酒楼的小二，让他们把拿手好菜上几道来，然后又从自己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壶酒，起身给李莲花斟了一杯。 “这酒几乎尝不出药味，但是在调理内息，强壮身体等方面颇有奇效，姑娘每日都分给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 沈婳大方的摆了摆手，“如今这样的药酒在济安堂里已经可以批量产出，价格虽然有些贵，但本姑娘请得起，李神医就不要推辞了。” 酒杯已经倒满，李莲花无奈的抿了一口。 如今他们二人一路走来，所有的花销都是沈婳负责，实在是让他不好意思。 只是这药酒对于身体确有好处，尤其是夜晚，无需安神香也可一觉到天亮，让他精神好了许多。 济安堂售卖的这些东西，李莲花在曾经作为武林第一人的时候都不曾见过。 没想到如今跟这个小姑娘去办事，倒是好好的享受了一回。 两人坐在二楼的包间，整条走廊呈圆形，中间空着，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一楼中央的舞台。 随着小二陆续把菜端上来，整个客栈人声鼎沸，一楼的舞台也终于有了动静。 只听几声鼓乐响动，一名身着舞衣的年轻男子一跃而上，柔美与力量感并存的身姿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伴随着音乐，男子在台上尽情的舒展自己的身体，跳出的舞蹈刚柔并济、矫若游龙。 不只是沈婳与李莲花看的入神，连端菜的小二都站在那里不肯离去，直到表演结束，掌声雷动。 “这位慕容公子舞技超群，从异国他乡远道而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闯出了舞魔的名号，且还得到了大家的公认。” 小二见包间里的客人饶有兴趣的听着讲解，连忙把有关此人的传闻一一道出。 “舞魔一战成名的舞蹈名为鹰翔之舞，第一次正式演出就得到了大名鼎鼎的漫山红的请帖。” “漫山红每年都会邀请江湖中的奇人异士赴宴，不知是何等盛况，引得无数人备了厚礼却也得不到一封邀请函。” “而慕容腰从小习舞，如今技艺大成，跳出的舞蹈独有一股韵味，很多人想模仿他的表演，结果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见小二说的卖力，沈婳抛给了他一粒碎银，对方得了打赏，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走时还没忘记把门窗关好。 如今身旁无人，李莲花饮了一口酒，问道：“这位慕容公子就是你们这次行动的主要人员吧？这样铺天盖地的宣传，花费应该不小？” 沈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神医千万别误会，漫山红每年只办一次，名额有限，我们这么做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 李莲花闻言心情有些复杂，从前他遇到案子，一人一剑便能制服宵小，从来只有别人追在他身后，没想到今日被人当成了计划中的备胎。 不过这种感觉倒也挺新奇的。 在来京城的途中，两人一路都在扩大莲花楼楼主李神医这个名号的知名度，目的就是得到漫山红的邀请。 而且沈婳也提前告诉过李莲花，为了保证能够拿到名额，像他这样参与计划的人不止一个。 李莲花感叹沈婳为姐姐如此费心筹谋，同意了她的造势之举，对于有些夸张的宣传也尽力配合。 当然，最重要的是对方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在人被救出来之后，就带他去见沈婳的师父。 李莲花忐忑不安的想着，云隐山上的无名坟墓没有刻字，师父师娘有可能还活着，只是去了别处隐居。 沈婳的婆娑步让他平静又空洞的眼神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 功夫不负苦心人，大把的银子撒下去，李神医声名鹊起，在到达京城之后，成功收获了满山红的邀请函。 不过沈婳并没有介绍慕容腰和李莲花认识。 “漫山红的主人玉楼春作风神秘，很少涉足江湖之事，虽然那些参加过的人都夸赞过宴会极尽豪奢，令人向往，却没有人能说清楚对方的所在。” “对付这样谨慎小心的人，不能做出打草惊蛇的举动，李神医若是碰见了慕容公子，只当做不认识就好。” 不过李莲花还是有些好奇，“慕容公子此去也是为了救人？若漫山红是多位失踪女子的所在地，姑娘为何不求助监察司或百川院？” 四顾门虽然已经风流云散，但是百川院江湖刑堂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李莲花虽然无意返回，但也时常能听到一些作恶的人被关入一百八十八牢。 沈婳双臂撑在桌上，脸上闪过一抹不忿之色。 “自李相夷失踪，笛飞声也销声匿迹，百川院对着金鸳盟的余孽穷追猛打，确实抓住了不少声名显赫的魔道人士。” “但如今的百川院早已不是剑神在的时候，只要是不平之事，李相夷都会拔剑相助。” “百川院仰仗着李相夷天下第一的威望，得到了无数江湖人士的钦佩，却一心只想着追名逐利，对于只涉及普通人的案子十分轻视。” 李莲花听着她的抱怨，心中感叹，百川院有些失去当初成立的初心了。 而沈婳越说越上头，反问他：“李神医可曾相信这世间有鬼神之事？反正本姑娘是不相信的。” “若是剑神李相夷还在，什么魑魅魍魉都会被他一剑斩之。” “可是如今百川院监察江湖之事，以意外做结论的案子频频发生，鬼神之说盛行，妖魔鬼怪惹出命案的传闻更是层出不穷。” “在我看来，办这些案子的人根本就是敷衍了事，所以这次行动我没有联系百川院，而是与济安堂联手。” “虽然他们派来的高手不多，单打独斗肯定比不过百川院的刑探，但是个个都热血仗义，愿意为拯救无辜受害的女子出一份力。” 李莲花沉默不语，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与朝廷立下协议，监察司管理朝堂之事，江湖之事归百川院处理，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第255章 莲花楼(15) 就像他们即将要去的漫山红，涉及的失踪女子都是平民出身，跟武林门派没有什么牵扯。 只是漫山红的主人身处江湖之中，往来结交的又都是身怀武功的奇人异士。 如果他真的有罪，按理来说是要交给百川院的。 结果造成的现状就是：监察司不方便直接插手武林之事，百川院又对贩夫走卒、平头百姓之流不屑一顾，迟迟没有发起调查。 在两不管的情况下，漫山红一年又一年的扩大名声，时至今日，居然被打造成了无数人争相前往的武林盛宴，简直令人作呕。 不过江湖中从来都不缺乏心怀正义的侠义之士。 就像是新晋势力济安堂，跟创立之初的四顾门一样，来的都是有心行侠仗义的人。 李莲花接过对方的信烟，微笑着逗弄了一下沈婳交给他的一只鸟儿。 只见这鸟儿体型小巧，一身雪白的羽毛，在他指间轻啄了几下，一点都不疼，反而有些挠痒痒的感觉。 “李神医，为了不被发现，兄弟们这几日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不过你放心，这只鸟儿已经记住了你的气息。” “等你在漫山红找到独处的机会，就可以通过它给我们送信，我们即刻就会赶来，定不会放跑了贼人。” 沈婳对着李莲花殷切的叮嘱，“漫山红不招待女客，所以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去，李神医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安全，只要你发出信号，兄弟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前来支援。” 李莲花神情有些恍惚，想起他曾经带着四顾门的兄弟四处破案的事。 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满心想的都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他以为身边的人也跟他是一样的心思。 大家一起辗转各地，平那些不平之事，直到一场大战让这些人尽数葬身于大海，那个骄傲的李相夷也跟着他们一起沉没。 李相夷失踪后，江湖上留下了不少关于他的传奇故事，武林第一的声望给百川院镀上了一层金身。 这些留下的人变的高高在上，名利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违背了百川院的创立宗旨：维护武林公义。 直到今天，李莲花看到面前这些人满怀热情，要为武林铲除恶贼。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一身的热血，但是手却下意识的抚上了随身的刎颈剑，心中有了再次拔剑的念头。 “在下虽然是个大夫，却也有些防身的手段，姑娘不必担心，此番前去，在下一定会揭穿玉楼春的真面目，还那些受害的女子一个公道！” 李莲花或许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平时微微弓起的脊背挺得笔直，瘦弱的身躯透露出意气风发的神态。 若是熟悉李相夷的人在场，见到此刻的李莲花，绝不会认错他的身份。 围在身边的人被他鼓舞，个个都神情振奋。 有那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心里打定了主意，这几天硬撑着不睡，也要时刻关注传来的情报。 他们闯荡江湖，为的不就是行侠仗义，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不能放过。 李莲花和慕容腰分开行动，两人住进了不同的客栈里，等待漫山红召开的那一天。 沈婳则是前往义庄，为这些年出现的越来越多的受害女子收殓尸骨。 那些女子往往都是遍体鳞伤，不知生前是受到了多大的折磨，才会在尸体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而且这些女子穿的衣物都是比较昂贵的料子，随身还会携带一些珠宝首饰。 被打捞上来之后，时常会有人贪图钱财，给尸身造成更大的破坏，令人不忍直视。 义庄里看多了死人的仵作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些来历不明的女尸无人认领，想来是他们的家人碍于名声不愿前来。” 沈婳一一看过去，虽然有些女子已经被水泡的浮肿，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总有一些人面容保存较好。 若是有心寻找，怎么会不愿意领回自家亲人的尸首，说到底还是嫌弃这些女子已经失了清白，干脆当她们不存在了。 沈婳让义庄好好安置这些女子，等到漫山红的事情解决，就可以让她们入土为安了。 “近些年，从水里捞上来，却查不到出处的女尸日渐增多，官府来人调查总是草草了事，想必是上头的人收受了不少贿赂，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婳转头看向一脸痴迷的望着她的宗政明珠，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宗政公子贵为宰相之孙，一定要好好处理这等贪官污吏，也算是为这些可怜的女子讨回一个公道了。” 宗政明珠早就被沈婳的绝色容颜迷的神魂颠倒，唯她的命令马首是瞻。 此刻见到有表现的机会，他自然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阿谯放心，这等草菅人命的昏官，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过这严肃认真的态度只维持了短短一会儿，然后宗政明珠又变成了百般讨好只为博她一笑的样子。 “阿谯真是人美心善，对这些素不相识的女子也能怀有怜悯之情，替她们打抱不平，明珠只愿常伴身侧，为姑娘解忧。” 沈婳如他所愿露出了一抹浅笑，因为宗政明珠的识趣。 要知道，两个人相见之初，宗政明珠就知道她是金鸳盟的圣女，是被武林正道人士喊打喊杀的魔教妖女。 但是这个人还是义无反顾、心甘情愿的一头栽进了坑里。 宗政明珠早就下定决心，角丽谯想做魔女，他就陪她一起手染鲜血，若对方改邪归正，或者假意为善，他也跟从。 虽然说起来有点墙头草的意思，但他这棵草往哪个方向倒，完全取决于角丽谯的心意。 宗政明珠的身份让他成为一把十分好用的刀，如今被沈婳握在手里，帮着她做事。 不像那个云彼丘，尤其喜欢往逆风的方向冲锋。 先是被美色所迷，不惜背叛了在四顾门共事多年的门主李相夷。 结果李相夷还活着的消息传出来，他又变换心意，潜到角丽谯身边做卧底。 利用自己机关大师的名头，将金鸳盟的机关罩门都改到了明面上。 第256章 莲花楼(16) 如今一想到云彼丘，沈婳脸上就是止不住的冷笑。 这样一个惺惺作态、反复横跳的小人，最后居然被李莲花原谅，得了善终，简直让她的心肝脾肺肾没有一样痛快的。 想要通过自我牺牲来救赎他那颗因为背叛而煎熬不安的心，说起来真是让人发笑。 如果云彼丘真的知道错了，就不会只是嘴上说后悔，然后表面上装出一副忏悔的样子。 实际上他衣食住行样样不缺，百川院四大院主之一的名头在江湖上依旧响亮。 他只是待在百川院里足不出户，明明还在享受李相夷留下的余泽，却把自己的行为说成是坐地为牢。 沈婳绝不会再给这个人背刺她的机会。 狠厉的眼神从沈婳的双眸一闪而过，然后又迅速切换成温柔的样子。 “宗政公子，这边的事你已经上报，想必很快就有人来接手，那接下来有没有时间陪我去元宝山庄做客啊？” 得到心上人的邀约，结伴同行，宗政明珠大喜过望，“什么事都比不上陪在阿谯身边重要，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马车。” 沈婳轻声提醒他，“等到了地方，宗政公子可要记得，小女子如今姓沈，名唤沈谯。” “好，我记住了，一定不会坏了你的事。” 两个人一同出发到了元宝山庄。 大门紧闭，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 宗政明珠上前敲门，看门的人并没有立刻让他们进去，而是满脸奇怪的问道： “两位客人，你们说自己是受邀来做客的，可是我家老爷明明出去赴宴了，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跟好友相聚，怎么会在此时邀请客人上门呢？” 沈婳拦住了一脸高傲的宗政明珠，十分温和的说道： “我与你家老爷的义女芷榆姑娘是朋友，她邀请我来山庄游玩，元宝山庄的大管家金常宝也认识我，一问便知。” 仆人道了一声歉，连忙跑去禀报，不一会儿，金常宝就行色匆匆的赶过来，将二人迎了进去。 他打发仆从继续看好门，见四下无人，低声解释道： “堂主容禀，先前您发来消息，让我和小姐在老爷出门后去拿那个宝物，我们已经得手了。” “只是害怕消息走漏，所以老爷一走，我就吩咐下人看紧门户， 不接待外客，同时命令山庄的人不得随意走动或离开，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沈婳不在意的说道：“无妨，谨慎小心是应该的，你现在就去找芷榆，让她将东西拿过来。” 宗政明珠见金常宝离开，而沈婳则是熟门熟路的向偏僻处走去。 他心里虽然有些好奇，却不敢随便问出口，免得惹人不快。 直到两个人站在一个显得十分破败的花园门口，匾额上提着三个字：半山居。 推门一瞧，院子的中央伫立着一棵巨大的枯树，上面挂着许多木牌，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东西竟然是一个个刻着人名的牌位。 “上面的这些人名都以金为姓，这里似乎是元宝山庄主家的祠堂，可这样祭拜祖先的方式明显不是大熙的风俗，难道金满堂是异族人？” 沈婳轻挑眉梢，看向发问的宗政明珠。 “金满堂乃是灭亡百余年的南胤国后人，而且是肩负着复国大业的顾命大臣的后裔之一，靠着当年从南胤国库带出来的珍宝，成为了万人册记载的江湖前十的富豪。” “听说如今监察司正使的位置还空着，你若能立下一件大功，再加上宗政家的支持，这职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沈婳上前一步，盯紧了他的双眼，“怎么样？我送的这个礼物，你可喜欢？” 而宗政明珠也确实大喜过望，忍不住握住了沈婳的双手，满眼深情的说道： “阿谯为我打算的心意真是太珍贵了！只是济安堂正处于急速扩张之中，最需要的就是银钱。” “功劳我收下了，正使的位子我也会坐好，但是元宝山庄藏宝无数，其中最珍贵的那些东西，只有阿谯才配拥有，我一定会为你留下。” “毕竟南胤灭亡已有百年，而且金满堂身体不好、常年寻医问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只需要在禀报的时候找个理由，就说大部分的宝物都被他拿去换取治病的珍贵药材，有祖父在朝中为我进言，皇上不会起疑。” 沈婳轻笑着将双手收回袖子里，这回答正如她意料之中的那样。 南胤亡国之时，金满堂和玉楼春的先祖与其他两人携带了大量秘术和一部分国库宝物逃入中原、隐姓埋名。 结果他们贪图中原的富庶与安定，默默的吞掉了本是用来复国的财富，数代之后，血脉与大熙的人混在一起，才敢略微冒头。 能够成为末代王朝的顾命大臣，他们在南胤的时候就是享受国家最顶级供奉的那一批人。 如今手中掌握了一部分国库重宝，日常生活更是无尽奢华、令人瞠目。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蠢货，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为了能更好的享受，都发展出了一定的势力。 再加上足够的资本，钱滚钱的运作，实际上财富并没有消耗多少，反倒是越积越多。 其中还有像玉楼春这样贪花好色，肆意残害无辜之人性命的人，靠着残酷的手段控制属下，做一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生意，身家积累起来非常迅速。 不过他们的身份就是一颗不能见光的炸弹，钱财再多，面对朝廷的发难，也是无法与之对抗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等宗政明珠借着监察司的名义清缴漫山红与元宝山庄，到头来这些财富大部分都会流入沈婳的私库，然后用来发展济安堂。 单孤刀想要骗走漆木山的全部功力，结果没能成功。 没有绝顶的武功，单孤刀这些年藏得更深，导致万圣道行事也更加低调。 本来在四顾门与金鸳盟两败俱伤之后，万圣道是得益最大的势力，如今被济安堂后来者居上了。 两个人等了没一会儿，芷榆和金管家就带着盒子赶了过来。 打开一瞧，金满堂最宝贝的泊蓝人头和冰片都放在其中，被沈婳尽数收入囊中。 第257章 莲花楼(17) 金常宝在元宝山庄做了多年的管家，待人接物的经验丰富，他一直垂着头，免得自己眼底的恐慌和犹豫暴露出来。 而芷榆虽然名义上是金满堂的义女，在外人的眼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金满堂把她带回来，目的只是为了用药物持续喂养，将她变成一个辅助治疗怪病的药人。 金满堂耗费十年功夫才养成这么一个得用的药人，平日里看管十分严厉，把她养的温顺又单纯。 自从六岁被带到元宝山庄，芷榆几乎就没有踏出过大门，一直过着被金满堂放血制药、修养身体，然后再次放血的日子。 尽管金满堂每次都会用无心槐帮她抑制割腕取血的痛感，可是用刀割出的伤口不会那么快愈合，清醒之后依然能感觉到疼痛。 而且失血过多导致她的身体虚弱不堪，走两步路就会累到喘气。 金满堂害的芷榆只能像废人一样度日，她因此产生了想要逃离的念头。 芷榆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你已经拿到宝物了，可以安排我离开这里了吧？” 看着眼前女子惨白的脸上满是期待，沈婳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你要走的话现在就可以，不过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芷榆的神情瞬间变得慌乱起来，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金管家也警觉的抬起头，紧紧的盯着沈婳。 “不用这么紧张，你们既然给我办好了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兔子一样可爱，不过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沈婳不再拐弯抹角，“元宝山庄的金满堂涉嫌谋逆，他的家产全部都会被朝廷抄没。” “只是这么大的一座山庄不可能拆了拿去换银子，那些赚钱的生意也需要继续，总得有人负责打理，芷榆姑娘与金管家是最好的人选。” 还不等两人松一口气，沈婳又提醒他们， “金管家患有树人症，需要接受长时间的治疗，芷榆姑娘的血在治病上有奇效，却没有自保之力，两位若是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地方，未必就能过得比现在好。” 听了这番话，管家金常宝率先答应，他本来想的是能够治好身上的树人症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沈婳依然将元宝山庄交给他打理，治病赚钱两不误，对他是个极好的安排。 芷榆则是面色灰败，想到如果离开元宝山庄，还是有可能因为体质特殊被坏人觊觎，她就觉得未来看不到希望。 沈婳之所以想要留下她，未必就不是打着同样的主意，结果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看到芷榆失魂落魄的样子，沈婳取出一本功法放在她面前，上面书写着四个字：百毒真经。 “济安堂名医众多，又在培植药材上花了大功夫，所以针对各种疑难杂症的研究突破不小，这已经够让他们忙活许久了。” “你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就算把你抽干了，能放多少血？我可不打算让那些大夫把无辜的人当实验品。” 芷榆惊讶的抬起头，因为她知道自己这副经过十年培育的药人之体有多难得。 沈婳接着说：“这本功法是让人以身体为鼎，炼药成毒，服食的药材越多，内力中所带的毒性越强。” “金满堂让你服用了无数的灵草和宝药，以致连血液都带着极强的药力，学这门功法事半功倍。” “等你练出一身毒功，就再也没有人敢把你关起来取血治病了！” 芷榆颤抖着双手接过百毒真经，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激动和欣喜。 她没想到自己可以习武，还能消除特殊体质，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过这种被囚禁的日子了。 “多谢堂主，芷榆今后必定尽心为堂主效力，让元宝山庄为堂主多多赚钱！” 沈婳见对方如此上道，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枉费她用心的挑选功法，这样培养起来的人忠诚度更有保障。 如今沈婳还顶着金鸳盟圣女的名头，虽然大事不管，却少不得要花些时间应付。 济安堂是她这些年另起炉灶，暗中扶植起来的势力，扩张的过程中难免缺乏人手。 尤其是宗政明珠已经答应联手吞掉元宝山庄，需要的人才就更多了，收服芷榆和金管家是最好的选择。 事情尘埃落定，金管家当即张罗了一桌席面，庆祝沈婳接管山庄，至于先前她收走的两件宝物已经没人关心了。 在其他人眼中，这里最值钱的当然是元宝山庄本身，金满堂经营着多种生意，可以源源不断的赚取金钱。 泊蓝人头虽然有能治百病的传闻，但是从金满堂身上就能看出来，他持有了这么久，还费心费力的用药人之血辅助，依然没有治好自己的病，可见传言是夸大其词。 冰片更是除了材质特殊、无法损坏之外，没什么用处。 无人在意的情况下，沈婳拿走冰片的事就暂时被掩盖。 元宝山庄的宴席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菜肴多了点，包括一些时令果蔬和本地的特色菜，众人用完饭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而隐藏在群山之中的漫山红才刚刚开始。 等所有接到请帖的客人到齐，侍卫们先是请他们挑选香红，然后卸下随身兵刃，进门之后又被引到浴池里沐浴。 这一环接一环的仪式被说成接风洗尘，其实更多的是玉楼春担心有人对他不利。 慕容腰担心未婚妻赤龙的境况，又怕自己在外貌上做出的伪装被发现，所以拒绝了侍女为他更衣和倒茶，独自去往茶室。 李莲花看似从众而行，其实一直都在观察这里发生的一切。 看到因为一点失误就惊恐不安的侍女，还有旁边一直捧着册子记录的人。 哪怕女宅管事说她们是害怕被扣银钱，李莲花还是可以肯定，这里的女子都是被拐或者被卖来的。 第258章 莲花楼(18) 这些侍女虽然被规训的很好，在客人面前都带着微笑。 但是留心之后就能发现，那些眼神麻木呆滞，气质阴郁的女子都是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的。 那些年轻的，新来的女子则更多的是恐惧、逼着自己强颜欢笑。 李莲花来到茶室坐下，与慕容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不再说话。 除了被玉楼春单独邀请前去相见的金满堂，其他几位客人也陆续走了过来。 女宅的管事碧凰吩咐侍女们为客人添上新的茶水，却被垂涎她美貌的东方皓出言调戏。 “碧凰姑娘如今成了这女宅的管事，除了听命于你的主人玉楼春，也不必再被旁人呼来喝去了。” “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何不找个人托付终身，这样你以后也就有依靠了！” 说着，他就想伸手去搂碧凰的肩，却被对方快速躲开了。 碧凰恨的牙齿都快要咬碎，却因为这里的规矩，不得不微笑应对。 “碧凰能当上管事，都是承蒙主人的信任和看重，自当忠心事主，绝不会委身他人，东方先生这话就不必再说了。” 两个人的言语冲突被客人们看在眼里，有人面露不屑的扭过头，有人则是眼神暧昧的左右打量。 东方皓在众人面前被拒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甩着袖子冷哼一声，主动转移话题，开始讲起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 “你们都听说了吗？百川院四大院主之一的云彼丘居然跟金鸳盟的角丽谯搅和到了一起！” 此言一出，迅速引起了大家的热议。 “我确实听到有人提起，金鸳盟如今收缩势力，底下的门人在江湖上行走的少了，角丽谯这位圣女也许久没有消息传出。” “没想到云彼丘会被魔女迷了心智，见角丽谯多年不露面，他按捺不住的私下找人，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江湖这么大，有人听说过这件事，自然也有消息不灵通的好奇发问。 “江湖上都说云彼丘计谋出众，在机关设计上也很精通，百川院的一百八十八牢就是他主持建造的，只是性格冷僻、不爱出门，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李莲花坐在那里侧耳倾听，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他人口中说出，让他的内心不断泛起涟漪。 东方皓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得意的喝了一杯茶，然后在众人催促的话语中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 “据百川院的人所说，云彼丘偷偷打听角丽谯的下落，结果书信刚刚送到金鸳盟那边，就被一位侠客连人带信给擒获了，信的内容直接公之于众。” “佛彼白石中的其他三位见舆论哗然，搜查了云彼丘的住所，结果搜出了一堆书信，上面记载着云彼丘对角丽谯是如何的爱慕。” “当然，最令人惊讶的一件事，就是在东海大战前夕，云彼丘受角丽谯的指使，给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导致李相夷败给笛飞声，重伤坠海而死。”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因为李相夷的尸骨一直没有被发现，所以很多人觉得他还有活着的可能。 但如今李相夷被爆出中了天下第一的碧茶之毒，时间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家盖棺定论，认为他已经不在了。 李莲花对此一笑而过，只是听旁人议论纷纷，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云彼丘是个谨慎的人，事情过去那么久，怎么他还留着当时的书信，然后被当做证据翻出来，感觉像是有人算计好的。 那个截获了书信的侠客出现的也很巧。 但是这些问题很快就有人提出，也有人试图解释。 “云彼丘能为了角丽谯背叛自家门主，下毒害人性命，可见他早已被这位魔女迷的神魂颠倒，自然不愿意销毁对方的书信。” “至于那个公布了书信的少侠，听说是李相夷的崇拜者，踏足江湖就是为了跟随对方行侠仗义。” “他知道李相夷是被人害死的，拿出了许多银子给各大酒楼的说书人，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江湖人都知道云彼丘的罪行。” 在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碧凰去而复返，邀请众人前往沁红殿，玉楼春已经备好酒席等着他们了。 临走前，东方皓做了总结，“云彼丘对他做的事供认不讳，如今已经被关入了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没人冤枉他。” 然后众人起身，前去赴宴。 此次被邀请的宾客一共六人，金满堂早早列席其中，其他五个人也依次坐到了位子上。 玉楼春拍了拍手，然后每位宾客身边都有一位美貌女子驻足，用手中的木槿花换回了客人们选中的香红。 李莲花看席上的这几个女子，没有发现与沈婳姐姐的画像有相似之处的人，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而慕容腰见到坐在他身边的赤龙，几乎费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抑住眼中的深情。 他只能不断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在玉楼春面前暴露，否则赤龙立刻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幸好玉楼春心思都放在炫耀上，没有留意客人们微妙的表情，让他逃过一劫。 “每年的今日，在下都会取出一坛珍藏百年的佳酿来宴客，此酒是用香山冰泉酿制而成，还请诸位品尝！” 客人们尝过之后也是啧啧称奇，这座女宅处处都透露出精致与奢华，必定是传承了百年以上的家族才能有如此底蕴。 不仅是桌上摆放的百年陈酿，就连路边的草木都是精心打理过的，那些品种珍贵、年头久远的花卉异植更是随处可见。 玉楼春因为害怕被人发现他南胤后人的身份，常年躲在女宅里，但是坐拥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又有多少人能够控制得住自己内心的欲望。 这一年一度的漫山红就成为了他炫耀的舞台，务必要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就让这些客人们享受到让他们怀念一辈子的经历。 众人尝过美酒之后，碧凰带人呈上罕见的珍馐，用北海白鱼熬制成的汤，美其名曰春深不知处。 第259章 莲花楼(19) 东方皓表现的十足像一个熟客，满脸笑容的说着恭维的话语。 “这汤的制作原料难得，可不是哪里都能品尝到，这次来的人真是有口福了。” 李莲花拿起勺子轻轻搅动自己的汤碗，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东方兄好像对漫山红很了解，应该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吧？” 东方皓正说的高兴，被这话问的一愣，不知该如何解释。 其实他是玉楼春手下负责拐卖女子的人贩子，女宅中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是通过他这条线被拐到这里来的。 因为贪图芙蓉膏，他被玉楼春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又因能说会道，在市井黑道中混得很开，所以他每年都是漫山红的座上宾。 玉楼春不经意的瞟了东方皓一眼，然后出面打圆场。 “在下准备的宴会能在江湖中享有些许名气，这是玉某的荣幸，不过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招待朋友们，让大家可以齐聚一堂，享受美景与美味。” “虽然外界都传言，想要参加漫山红，必须是在江湖中有名气的奇人异士，但东方先生跟玉某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自然不能抛下他独自享乐。” 金满堂与玉楼春同为南胤后裔，因为守着同样的秘密，所以两个人算是难得的好友。 他笑着对众人说：“玉楼主对朋友确实是没话说，金某功夫不济，除了有些钱财，在江湖中没有混出什么名号。” “只是因为经商的缘故与不少武林人士打过交道，机缘巧合结识了玉楼主，所以也能来漫山红。” 李莲花闻言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在下只是感慨漫山红难得一见，所以对东方兄有些羡慕，现在看来，这最好的法子就是成为玉楼主的朋友了。” 玉楼春呵呵笑道：“在座的诸位何尝不都是朋友呢？既然今日有缘相聚在此，玉某就敬大家一杯，希望各位朋友能在这里玩的痛快。” 主人家举杯相邀，宾客们自然回敬，等酒过三巡，就轮到客人献礼的时候了。 李莲花的礼物，沈婳早就为他准备好了，是一套文房四宝，其中最珍贵的是一匣子药墨。 “在下游历江湖、身无长物，但在制药方面还算拿得出手，这四宝中的其他三样都不算贵重，唯有这些墨锭，用于书写的同时还可入药，请玉楼主笑纳。” 玉楼春点点头，示意碧凰将东西收下，然后向李莲花单独敬了一杯酒。 “李神医医术出众，你亲手制作的药墨也一定不同寻常，玉某就不推辞了。” 看两人客套结束，慕容腰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说道： “在下的礼物早就已经送到了，是一只玉鼓和一本异域舞谱，上面记载的舞蹈十分玄妙，名为雷动。” 玉楼春大手一挥，让侍卫们将玉鼓抬上来。 “慕容公子愿意让大家一观雷动之舞，玉某也十分想开这个眼界，请诸位到两侧入座，共同欣赏！” 大厅中间的桌子被撤去，换上了一只玉鼓，鼓面之大可以让两三个人站在上面。 慕容腰看向站在他身侧的赤龙，眉目温柔的问道：“听说赤龙姑娘是最善舞的，还请赤龙姑娘助兴。” 然后众人就一起观赏了赤龙抚琴，慕容腰起舞的表演。 厅堂内灯笼众多，但是却不够明亮，反而有些昏暗，似乎在刻意营造暧昧的氛围。 伴随着琴声，慕容腰的舞艺比之前在京城的表演更上一层楼。 不过除了李莲花有心思欣赏，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没有完全集中在这上面。 天色渐暗，屋内莫名的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 其他客人都跟陪伴在身边的女子眼神交汇，姑娘们似乎没有白天的时候那么抗拒了，应该就是这香气的效用。 而那几个本来表现的颇为君子的人似乎已经沉浸在了享乐之中。 一舞结束，玉楼春率先鼓掌，发出的响声惊醒了意识已经有些昏沉的客人们。 “好一曲雷动之舞，玉某仿佛做了一个美梦，我看在场的诸位也有同感。” “如今天色已晚，大家酒兴已足，就由姑娘们送大家回房歇息，明天一早，玉某再跟大家贯日亭相聚，共赏香山日出的美景。” 元宝山庄的前主人金满堂武功不高又贪杯，人已经醉的站不起来了，只能让女宅的侍卫长护送他。 东方皓带头感谢玉楼春的款待，说话之间，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和阿芙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李莲花闻到了一丝这个气味就忍不住皱眉，然后他抱拳行了一礼，由身边的女子搀扶，装作酒醉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待到两人走进客房，李莲花立刻就清醒过来，婉言拒绝了对方继续服侍。 女子名为西妃，看到李莲花如此表现，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光芒，柔声问道： “今日来到此地的人，为的不就是这个吗？李神医是嫌弃我？” 李莲花撑起笑容安慰道：“怎会如此，只是在下饮酒过多，神思倦怠，又不想错过玉楼主观赏日出的邀约，所以想要快些入睡。” 一边说，他还一边拉动内外连接的木门。 “不如姑娘在卧房，在下去外间，想必我们都能做一个好梦。” 西妃见状，终于放下了内心的警惕，“小女子明白，公子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能碰上你是我的幸运。” “只是主人邀公子一起看日出，明天早上说不定管事会来提醒，不如公子去卧房，小女子在外间安身就好。” 自从李莲花知道这些女子稍有差池就会被罚，即便他不习惯，依然会尽力的配合她们。 只是等他闭上眼睛假寐，过了一会儿，西妃就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李莲花从床上坐起来暗自叫苦，济安堂的人手已经追踪到附近，不知道何时就会动手。 可这里的姑娘们好像也有自己的计划，万一要是撞在一起，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第260章 莲花楼(20) 果不其然，月上中天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宅院突然喧闹起来。 此处的人都是随着远处寺庙传来的钟声作息。 今日玉楼春开启漫山红，不管是客人还是宅院里的下人，都为此事耗费了不少精力，这个时候应该睡得很沉才对。 可李莲花分明听到，在距离他不远的客院，有雷火炸开的响动。 而且几个地方同时爆发，这应该是女宅姑娘们的手笔，对付的就是欺辱过她们的客人。 李莲花对待西妃一直很尊重，没有做过任何不好的行为。 除了房内有迷香，是西妃在出门前点燃的，他这里平安无事。 或者还有另一种解释，有人知道他是来帮忙救人的，所以没有对他动手。 沈婳将送给玉楼春的礼物交给他的时候，李莲花就仔细检查过，那一套文房四宝中的砚台乃是金星砚。 因为砚石表面有点滴散状物，色泽金黄犹如繁星，以此得名，不过最重要的是，这种砚石内含硫磺。 东西是沈婳准备的，所以制出雷火弹的人应该就是她的姐姐。 他之前就奇怪，宴会上的女子并没有跟画像相似之人，现在有了解释。 李莲花稍微提起内力，用婆娑步快速在客院中转过一圈。 东方皓出事了，金满堂所住的金玉楼更是燃起大火，这两个人被报复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金玉楼中死的不只有金满堂，还有据说不能在夜晚的女宅留宿的侍卫长。 慕容腰的房间无人，今日他见到未婚妻赤龙，两个人应该是去找帮手了。 至于其他人，睡得非常死，连雷火炸开的声音都没能惊醒他们，肯定是中了份量不轻的迷药。 等李莲花摸清楚了宾客们的情况，山门前有了动静，吊桥被放下来，济安堂的人很快就冲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看到李莲花，连忙向他打听，“李神医可曾见到玉楼春的贴身侍卫辛绝，他被药物控制，为了解毒丹，答应配合我们抓住这个玉楼主。” 李莲花摇了摇头，然后前去找辛绝的人也都无功而返。 眼看事情有变，众人连忙赶向玉楼春居住的瞰云峰。 此峰高达数千尺，想上去只能通过吊篮。 众人选出功夫最高者先上，其他人在底下联合推动重达千斤的机关转盘。 李莲花一直表现的像是个没练过武功的大夫，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大家让他退至身后，以免被误伤。 李莲花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鼻梁，借口他在这里帮不上忙，不如回去看看那些昏迷的人情况如何，实则是运起轻功去寻找玉楼春的下落了。 能够成为玉楼春的贴身侍卫，辛绝武功很高是毫无疑问的。 现在人不见了，不是被玉楼春发现他背叛，然后杀了他，就是他反悔或者被控制，护着玉楼春一起跑了。 瞰云峰那里有济安堂的人查看，如果能找到玉楼春和辛绝当然好。 若两个人一起逃走，从瞰云峰下来再去追，恐怕就晚了。 夜晚的树林郁郁葱葱，阴影遍地，前进的路上障碍太多。 辛绝背着玉楼春，艰难的在林子中趟开一条路，途中压倒了无数的草木，只是两个人急于赶路，来不及除掉这些痕迹。 想到玉楼春在宴会结束之后确实回了瞰云峰，李莲花直接跳到峰底察看。 他先是发现了一处秘密的通道，内中有机关，似乎是直通峰顶。 随后又发现有人逃离的踪迹，迅速追了上去。 辛绝还在闷头向前冲，反倒是他背着的玉楼春先发现了李莲花。 也不知道两个人是如何沟通的，辛绝拔出自己手中的剑就刺了过来，玉楼春则是转身继续逃跑。 李莲花抽出刎颈剑，潇洒的挽出一个剑花迎了上去。 剑锋相对的瞬间，李莲花看到辛绝神情木然，使出的招式也很呆板，被他轻松拿下。 在将人击倒之后，李莲花直接将刎颈剑甩出去，挡在了玉楼春逃跑的路上，吓得他瘫软在地，连连求饶。 “李神医饶命，我有万贯家财，女宅中放置的只是一部分，我愿意赠给你大笔的银钱，求神医带我离开这里。” 李莲花脚步轻快的走上前来，笑眯眯的看着他说： “玉楼主提出的条件还真是让人心动，可惜在下游历江湖，也有自己做事的规矩。” “银子这个东西虽好，但就此放跑了玉楼主，若是你以后再作恶，在下岂不成了帮凶，这造孽的事可做不得！” 玉楼春看着李莲花将软剑收回，连滚带爬的跪在他脚下。 只是玉楼春嘴里不断的发着誓言，说自己绝不会再做恶事，实则抬起袖子对准了李莲花。 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大夫，而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剑神李相夷。 即便他如今中了碧茶之毒，只能用出一成的内力，但是对上玉楼春这个陌生人，肯定不会被偷袭成功。 剑光闪过，玉楼春被打晕，从他袖口飞出来的蛊虫也被撕碎，远处倒地的辛绝一声惨嚎，当场暴毙身亡。 见此情形，李莲花在心中暗想：辛绝果然是中了算计，被蛊虫控制了。 只能说玉楼春确实奸诈狡猾，从他们进山门开始，就想尽办法减少他们身上带来的危险。 明明独自一人居住在高达数千尺的山峰顶上，这依然不能让他安心，居然把山体掏空，打造了一条秘密通道。 让外人都以为，想要去到玉楼春的寝宅，只能通过机关吊篮上下。 想必在济安堂的解毒丹传出名声之后，他就已经有了侍卫们身上的毒被破解的准备。 毕竟是用药控制，这些人对他这个主人并不真正的心悦诚服，如果有人得到这个解毒丹，很有可能就会转过来对付他。 所以玉楼春秘密准备了蛊虫，敢有背叛者，就让蛊虫控制对方，让其成为挡在自己面前的替死鬼。 辛绝就是这样无知无觉的死了。 只是李莲花不明白，这养蛊秘术难得，玉楼春是从哪里得来的？ 第261章 莲花楼(21) 李莲花先把玉楼春捆了起来，随后点燃信烟找人过来，在天色将明之前返回了女宅。 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李莲花摆出一副自己很走运的模样。 在讲述的过程中，他把功劳全都推到了已死的辛绝头上。 “说来也是在下运气好，玉楼主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养蛊秘术，用到了侍卫身上，想要控制住他们。” “不过他大概是没有练到家，辛护卫确实变得很听话，但一个只听从主人命令的傀儡，不懂得灵活变通，使用出的武功招式威力远不如从前，被我侥幸拿下。” “玉楼春还想偷袭，可他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太久，手脚都不灵活了，在下又是个医术还不错的大夫，自然躲过去了。” “辛绝是被体内的蛊虫反噬而死，你们找个仵作就可以为我证明。” 监察司的人在现场把李莲花的证词全部记录了下来。 毕竟济安堂没有执法权，也无处关押那些犯了法的人。 随行的队伍里有懂得医术之人，检查之后表示他说的没错，此案就此了结。 玉楼春虽然算江湖人士，但如今的百川院因为云彼丘的背叛声势大跌，内部的混乱尚且没有平息，只能把此案记录在册，无暇到场。 而且玉楼春不仅拐卖良家女子，身份来历也很可疑。 等调查之后确认他真是南胤国顾命大臣的后人，那就是谋逆，应该由监察司处理。 李莲花与济安堂的人站在一处，看着一位华服公子走了进来，满脸高傲，正是刚刚成为监察司指挥使的宗政明珠。 这边刚动手，沈婳就得到消息，派他来接收财宝。 一口气将两位江湖排行榜上的知名富豪的毕生积蓄拿到手，如今的沈婳真能算是富可敌国了。 宗政明珠出示了手中的身份令牌，然后命人将此地所有的财产全部清点查封。 女宅的姑娘们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虽然她们是被逼的，但跟那些买来的仆人一样，都签过卖身契。 按照这种处理方式，她们也属于财产的一种。 不过结局还算幸运，宗政明珠让她们登记自己的姓名和来历，若是有想回家的人，可以领一笔遣散费之后还乡。 如果无处可去，也能留在这里，漫山红虽然再也不会举办了，但这里的宅院奢华无比，就此荒废实在太可惜，不如想个办法利用起来，这就需要有人打理。 见姑娘们得到了妥善安置，李莲花就随着济安堂的人一起下了山。 元宝山庄。 沈婳起身打开窗户，让鸟儿落在笼子的栏杆上歇一歇。 然后她望向窗外，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忍不住挑了挑眉。 “李神医这般急切的赶过来，莫非我姐姐出了什么事？” 看到沈婳站在他眼前，李莲花默默的松了口气，这一路用婆娑步跟在鸟儿身后，总算是把人找到了。 “并非如此，漫山红的事情已经了结，令姐有济安堂的人马护送，想来不日就会抵达这里。” “只是在下有些不解，沈姑娘明明很关心姐姐，却没有等着我们把人救出来，反而跑到了元宝山庄，难道姑娘忘了曾经答应在下的事？” 李莲花挂着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是问出的问题却带了一丝委屈的意味，仿佛面对一个负心之人，质问对方为何把他抛下。 沈婳将人请进屋里坐下，随后走到旁边取出鸟儿身上携带的信件，看过之后展颜一笑。 “姐姐没事就最好了，有李神医出马，这一切都解决的很圆满，只是我俗务缠身，所以不能亲自去接你们，还请李神医勿怪！” 看着美人语气温柔的道歉，李莲花不想探究对方为何没有空闲。 他本来也没生气，不过是害怕再次失去师父与师娘的消息。 如今人在眼前，李莲花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催促沈婳，尽快上路去找她师父，对方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恐怕要令李神医失望了，最近江湖中发生了大事，我不得不花些时间处理。” “曾经的四顾门在七年前宣布解散，当时的护法肖紫衿和元老乔婉娩都没有留下，只有百川院的四位院主维持着江湖刑堂的职责，看守一百八十八牢。” “云彼丘事发后，肖紫衿送请帖给各大门派，商议重建四顾门之事，大部分的江湖人都已经往四顾门旧址赶去。” 沈婳一脸歉意的看着李莲花，“我并不是想去凑热闹，而是有要事在身。” “李神医若是感兴趣，咱们可以一起出发，如果李神医不愿参与，也可以在这里暂时住下，等我回来后一定带你去找人。” 听到时间又要往后拖，李莲花垂下双眸，无意识的捻了捻手指。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隐隐有些不安，却又找不到这种不安感来自何处。 师兄的尸骨一直下落不明，金鸳盟的人随着笛飞声的闭关也越发低调。 四顾门重建之事，轻易就搅动了整个江湖的局势，金鸳盟的人说不定就会前去找麻烦。 与其坐在这里苦等，还不如顺藤摸瓜，找几个人打探消息。 只是想到他这次过去，肯定会见到不少曾经的故人，李莲花的神情就有些复杂。 “此等江湖大事，在下还是挺好奇的，既然姑娘分身乏术，那就一起去见识一下吧！” 沈婳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这样的笑容让她的气质跟角丽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看的人心里发软。 “能与李神医结伴同行，真是再好不过了，说起来，我最近收到了师父的来信。” “只是信件中记载了一些私密之事，不方便拿给外人看，不过我可以告诉神医，她老人家身体依旧硬朗，所以见面之事不用这么着急。” 李莲花听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如果沈婳的师父就是离开云隐山的漆木山或芩婆，对方身体健康无疑是一件让他欢喜的事。 即便不是，一位隐居深山的侠士能够安享晚年，平静度日，这样的生活也让他向往。 第262章 莲花楼(22) 莲花楼出城之后就向小青峰的方向驶去，一直到午饭时间才停在郊外。 这附近有一片干净的水源，正好可以短暂的歇息。 狐狸精跑到外面撒着欢的玩耍，李莲花宠溺的摸了摸黄狗的头毛，就起身净手，开始准备午饭。 在第一次品尝李莲花的厨艺之后，沈婳就埋头在随身空间里一阵翻找。 等她从二楼走下来，手上就多了一叠刚刚抄好的菜谱，还有一只无色透明的琉璃杯。 李莲花好奇地接过来，这琉璃杯通体无瑕宛若水晶，杯壁上印有几根平滑规整的线条，一节一节的仿佛竹子，像是特意拿来装东西的。 “你可以当它是琉璃制成的，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称量工具，上面有精细的刻度，用它做菜方便把握调味的分量。” 对于李莲花看着菜谱却只能靠感觉下手的样子，沈婳深有同感。 饮食文化博大精深，盐的分量多一点、少一点都会影响到菜的味道。 偏偏有些食谱还喜欢用少许、适量等词汇来描述，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沈婳对着李莲花晃了晃手中的纸张，“这些是我请人专门标记好的菜谱，我让他们不许含糊其辞的记载。” “比如做一份红烧肉，肉的重量是多少，该放多少盐，每一个步骤花费时间多久，都写得清清楚楚。” “按照比例制作出来的饭菜，味道虽然不一定比得上那些大厨随心而为，但是也不会做的太难吃，你拿去试试吧！” 李莲花站在灶台边，手里拿着盐罐，正在思考书上记载的三许盐是不是要放三勺，结果救星从天而降。 只是他来不及细看，锅里就开始滋滋冒油，滚烫的热油噼里啪啦的蹦了出来，他手一抖，勺子里的盐就全数倾倒进锅里。 于是中午的这顿饭依然让沈婳吃的难受，倒是李莲花将那一整盘底部都黑了的红烧肉配着米饭吃完了。 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样子，想来碧茶之毒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味觉，尝不出太多滋味了。 午饭过后，李莲花搬了把椅子坐在莲花楼门口，一边消食，一边认真的看着抄好的菜谱。 一只雪白羽毛的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进了楼里，身后还追着狐狸精。 沈婳将其捧在手心，揉了揉狐狸精的毛，取下了信筒里的纸条就上楼了。 信是雪公和血婆传来的，笛飞声得知李相夷在东海大战前夕中了碧茶之毒，他能赢是胜之不武。 雪公声称盟主大发雷霆，顾不得伤势还未痊愈就破关而出，无颜已经领命追查当年之事。 因为百川院传出来的消息，幕后主使者是角丽谯，所以笛飞声命她速回金鸳盟，把事情说清楚。 沈婳漫不经心的把纸条烧掉，又将梳妆匣翻开，镜子中照映出一副美艳的面孔，上面写满了得意。 笛飞声一闭关就是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想到尊上因为见不到自己而发怒，她就十分开心。 第263章 莲花楼(23) 下午出发的时候，李莲花见她满脸高兴的主动要求驾车，显然是遇到了好事。 不过两个人现在只能算是普通朋友，他不会想着窥探对方的信件内容。 即便如今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也都很尊重对方的隐私。 经过数日的赶路，莲花楼顺利的来到了小青峰下的百草坡镇。 随着消息的传开，各个客栈里都已经住满了持剑拿刀的江湖人。 在酒楼和路边的小摊上，也到处都能看到谈论四顾门重建的武林人士。 之前害怕来晚了，沈婳和李莲花在路上少有停歇的时候。 如今到了地方，莲花楼里的吃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商量过后干脆分开，李莲花去摆个摊子赚些诊费，沈婳负责采买。 莲花楼楼主李神医的名头在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摊子一支起来，后面就排起了长队。 李莲花一心二用，一边给人诊脉，一边听着这些排队的人在等待的间隙互相交谈。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四顾门重建，门主是原本的护法肖紫矜，百川院也有回归四顾门的想法。” 另一个人立刻接上，“不是说肖紫衿在四顾门解散后一直追着乔女侠在外游历，已经许久没有出手过了吗？” “正因如此，云彼丘的事情才没有牵连到他，而且肖紫矜虽然很久没有与人对战的消息，但他当年也是万人册上排名前十的高手，自然是有能力的。” 说起这事，有不少人不满肖紫衿大张旗鼓的缠着李相夷的红颜知己，但也有人赞同他为了维护江湖侠义，重建四顾门的举动。 不过当下最引人注目的一件事，当属李相夷的少师剑被找回来了。 肖紫矜已经通告各大门派，在四顾门重建大典举办之时，还会进行赏剑大会，怀念一下李相夷这位前门主。 此言一出，往小青峰赶的人就更多了。 听到有人提起少师剑，李莲花不由得恍了神。 那把剑伴随着他曾经的过往，陪着他登上巅峰，又在大战中随着那些故去的好友一同埋在海底。 乔婉娩与乔紫矜游历江湖多年，一直在打听李相夷和少师剑的下落，最近终于在某个拍卖会上见到了少师剑，将其迎回四顾门。 作为天下第一的配剑，少师剑承载了无数的辉煌与荣耀。 在百川院名声毁损的今天，它的出现保住了四顾门曾经的威望，依然是无数江湖人想要加入的武林圣地。 随着桌前的病人催促，李莲花回过神来，提笔写了个药方，收下了几钱银子，然后叫了下一个人上来。 虽然百川院的人心思并不单纯，但他们确实做了不少有利于武林公义的事。 而眼前这些满怀侠义的江湖人也是在百川院的带领下维护着武林的和平。 李莲花不希望领头羊的倒下让这些人丧失了满腔的热血。 他默默的想着：如果有时间，倒是可以回东海的小渔村一趟，将四顾门的门主令牌赎回来，交到门中。 第264章 莲花楼(24) 等到了典礼举办的这一天，沈婳与李莲花随着人群一起上了山。 出门之前，沈婳还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一番伪装。 李莲花亲眼看着她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轻轻的敷在脸上，再在边角处涂抹些无色无味的药膏，整个人瞬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见李莲花对她手中的东西十分好奇，沈婳大方的也给他弄了一张贴在脸上。 原本文弱俊秀的大夫摇身一变，看起来更像一个白面书生，年轻了好几岁。 若是在人群中看到了这张脸，一般人只会觉得五官端正，长得不难看，却说不出有什么特点，是那种一转头就会忘记的样子。 李莲花在亲身体验之后，不由的感叹，这实在是个好东西。 面具戴在脸上轻盈又贴合，不会显得表情太僵硬，如果不用手抚摸，轻易是看不穿的。 要说缺点的话，就是不能长久保存，如果不洗掉，只能维持一天时间就会自然脱落，属于消耗品，而且制作起来费时费力，造价昂贵。 但李莲花觉得这样很合理，如果这种人皮面具很容易就能做出来，那江湖上岂非要多不少难以追查的凶案，助长那些为恶之人的嚣张气焰。 沈婳一边对着镜子欣赏自己新的容貌，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 “此次大典，江湖中但凡有些名气的人几乎都来了，说不定就会撞上看你不顺眼的人甚至昔日的仇家，若不改头换面，我还真不敢进去！” 李莲花对这个说法深表赞同，江湖上的风波从来没有平息过。 虽然他因为中毒和梵术金针容貌大变，但与从前的样子依旧有四五分相似。 今日，四顾门里有太多的熟人，能避开怀疑当然是最好的。 沈婳手上拿的是代表济安堂门人身份的帖子，只是因为这次来的人太多，她和李莲花被分到了两把排位靠后的椅子。 不过两个人易容出行，本就不想引人注目，进去了之后先是默默的坐好，然后竖起耳朵听身边的人交谈。 等吉时一到，以肖紫矜为首的一行人走了出来，站在了大殿的中央，让人恍惚间看到了曾经四顾门鼎盛时期的景象。 只是副门主单孤刀逝去多年，云彼丘也从院主沦为阶下囚，人少了就显得气势有些不足。 最重要的是，站在中间的那位曾经的天下第一人不在了，让场景无端变得有些凄凉。 可肖紫矜却不这么认为，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注定要成为他的高光时刻。 在昔日同僚和心上人面前成为武林第一大派的门主，这是何等风光之事！ 他双手抱拳，慷慨激昂的说道：“诸位，四顾门沉寂多年，江湖也发生了许多的变化，肖某本无意再参与江湖之事。” “只是近日，金鸳盟大魔头笛飞声破关而出，底下的门人也重新开始活动，江湖上人心惶惶。” “此次四顾门重建，就是为了与各位侠义之士相聚，齐心协力除害平乱。” 肖紫矜深情的望了一眼乔婉娩，“肖某自知才疏德浅，只是难得众位旧友共同推举，所以暂代门主之职，今后的日子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表现的足够谦逊，那些受邀的门派之主都起身恭贺，表示支持。 前来观礼的江湖人有不少热血上头，当场就表示要加入四顾门，一时间报名声不绝于耳。 肖紫矜看着这些人积极踊跃的样子，自觉豪情满怀、时望所归，比之当年的李相夷也不差什么了。 只是当他满脸笑容的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人打断。 万圣道的盟主封磬大步走进来，他也是以祝贺四顾门重建的名义而来。 可刚刚还支持肖紫矜的各位掌门人非常主动的跟封磬打招呼，态度比起对待肖紫矜更加热情。 那些人左右逢源的态度实在让人没眼看，肖紫矜也感到失了面子，神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封磬表达了对新四顾门的祝贺之后，就站在大殿中央，接受各位掌门人对他的吹捧和感谢。 这些年万圣道确实在朝堂和江湖中都做了不少好事，在场有不少人得过他的恩惠，万圣道也发展的越发壮大。 这些人有心依附，夸赞的话语自然是脱口而出、连绵不绝。 封磬很满意自己早早安排了人对他进行吹捧，等到一番客套过后，他自觉声势大涨，就以前辈的姿态大方承诺： “我万圣道的盟友遍布整个武林，肖门主还有在座的众位，以后若是碰到什么难处，只要求到我万圣道头上，封某必定鼎力相助，绝不推辞。” 虽然他的言辞比较客气，但有心人都能听得出来，封磬并非真心实意的来道贺，更多的是展示万圣道的实力和手腕。 说白了，这是来给下马威的，也是来告诉众人，万圣道已经有和四顾门竞争天下第一门派的实力了。 但是那些实力较弱的门派听到有抱大腿的机会，都满脸高兴的感谢他，一副恨不得马上就拥戴封磬成为武林盟主的样子。 肖紫矜勉强撑起笑容，绝不肯在此时露怯。 “封盟主太客气了，听闻万圣道崛起，肖某近些年虽然少管江湖事，却也倍感欣慰。” “万圣道秉承的侠义之道，与我四顾门是一脉相承、前后相继，若能携手合作，必定可以铲除金鸳盟。” “肖某绝不会辜负大家对四顾门的期待，我已有了决定，四顾门的独门秘籍还有秘方丹药都会与大家分享。” “对抗大魔头笛飞声的力量每多一分，都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幸事！” 这一番话顿时点燃了在场众人的热情，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当然还是触手可及的利益更让人心动。 不过凡事有支持的，就会有反对的。 上头的那些大人物商量着如何瓜分利益，不时的还要言语交锋，争论一下谁才是江湖上的老大。 底下自然也有眼明心亮的人嗤之以鼻，觉得这团结江湖各派的行为已然变了味儿。 第265章 莲花楼(25) 沈婳看到一位坐的离她不远、脸上戴着面具的年轻侠士低声抱怨， “如果李相夷还在，看到今日这场景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所谓的江湖同心，变成了争权夺利，振兴四顾门有什么意义？” 他的声音虽小，奈何在场的都是武林人士，坐得远的人也听得清楚，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 只听得旁边有人出声怒斥，“你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见殿内发生争执，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看过来。 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狗狗眼的年轻侠士毫不畏惧，当场就顶了回去。 “我说什么关你什么事？而且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那个怒斥他的人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话语，又指着他说道： “你小子莫不是故意来捣乱的？看你戴着面具藏头露尾的样子，难不成是金鸳盟的细作，想要挑拨各大门派不合？” 年轻人明显不是个能受气的，唰的一下就站起身来，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你敢冤枉本少爷是细作？本少爷带着这个东西是为了给你们留些面子，既然你们想看，那就看个清楚！” 他扬着下巴，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看起来只有十多岁，殿内的人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冒出来这样一位年轻人？ 但是别人不认得，百川院的人却变了脸色。 “你是天机山庄少庄主方多病？” 沈婳也认了出来，这不就是李莲花的徒弟方小宝吗？没想到他在揭发云彼丘之后，还敢跑到四顾门来。 其他人一听到方多病这个名字，也是议论纷纷。 “我听说天机山庄的方少侠截获了云彼丘和金鸳盟的书信，原来就是他呀！” 肖紫矜的脸色复又变得难看，今天打脸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来，简直是把他这个新任四顾门门主的脸面踩在脚下。 “铲除邪魔外道，维护武林公义，这是故主李相夷创立四顾门的初心，方少侠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方多病害得百川院颜面扫地，可他偏偏是天机山庄的少庄主，还有个户部尚书的老爹，不好得罪。 肖紫矜只能搬出方多病的崇拜对象李相夷来说事儿。 而对方也确实如他所料，不再针锋相对，语气缓和下来。 “我之所以从家里闯出来，原本想的是去百川院当一名刑探，等我师父回来，重振四顾门。” “没想到途中却发现，师父他老人家被身边亲近之人背叛，中毒受伤后失踪，四顾门更是变得乌烟瘴气，我一气之下把心里话说出来，有何不可？” 这话说出来，指向的人太明显了，肖紫矜有些僵硬的问道：“你师父是谁？” 方多病从身上掏出一把剑，上面刻着两个字，“我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相夷，他亲自赠予我的这把剑就是凭证！” 在场的人，包括李莲花本人在内都有些傻眼，李相夷什么时候收过徒弟了？ 但是比他更惊讶的人比比皆是，李莲花看到坐在身边的沈婳情绪激动，有惊喜，有不解，还带着些怨恨？ 乔婉娩接过方多病手中的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确实是相夷亲手刻上去的字，他是不是曾经回来过，但是对我们太失望了，所以不肯露面，你是何时拜他为师的？你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肖紫矜看着乔婉娩激动的样子，满心愤恨。 李相夷失踪多年，是他一直陪在对方的身边。 云彼丘下毒之事虽然毁掉了百川院建立多年的名声，也让乔婉娩伤心痛苦了很久，但不是没有好处。 在寻回少师剑之后，乔婉娩终于相信李相夷已死，前段时间为其立了衣冠冢，并在普渡寺立下长生牌位。 两人的婚事提上日程，纪汉佛与白江鹑更是支持他担任四顾门的门主，一切都在往他梦想的方向发展。 结果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自称是李相夷的徒弟，乔婉娩的反应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她终究还是惦记着那个人。 “剑虽然是真的，但是徒弟的名分却不能轻易定下，据我所知，相夷与天机山庄并无过多的来往，他怎么会收你为徒？” “说句难听的，故主离世多年，打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之人数不胜数，肖某不得不问。” 方多病抬头挺胸走到他面前，少年人意气风发的样子还真有李相夷当年的模样。 “我和师父之间并非毫无关系，因为我舅舅就是原本四顾门的副门主单孤刀。” “当年我舅舅曾经送给我师父一柄剑，取名为刎颈，代表两人之间是刎颈之交。” “世人只知我师父手持少师剑登顶武林第一人，却很少有人见过刎颈出鞘，但是这件事，四顾门的前辈应该知道。” 白川院的几位院长虽然对方多病心有不满，可这件事无法否认，而且在场的还有乔婉娩，听他提起这些旧事已经泪流满面。 李莲花站在人群之后，慢慢的想起来，他当年确实曾经赠过一把剑给那个身体柔弱的小孩。 无奈时事变迁，方多病还没有练好百招基础剑式，东海之战就爆发，那个承诺恐怕再也没办法兑现了。 当众人都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让听过的人顿时脸色大变。 “没想到李相夷居然会收你这么个蹩脚货当徒弟，本座真是很好奇，你学到了他几分本事？” 这声音由远及近，一句话说完，对方就好像是从另一座山头来到了这里，内力之深令人惊惧。 李莲花暗叫不好，江湖传闻都说笛飞声尚未痊愈，如今看来，他至少还有巅峰时的三、四成功力。 可方多病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得知来的是金鸳盟的大魔头笛飞声，他不愿给李相夷丢脸。 “我虽然没有学到我师父的真传，却也不会怕了你，当年若非师父被人暗算，今日笛盟主未必就能站在这里耀武扬威！” 笛飞声闻言脸色一黑，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来四顾门，找被关在一百八十八牢的云彼丘问个清楚。 第266章 莲花楼(26) 听老板这么说，三个人仔细回忆，发现确实如此。 自从入城，他们目之所及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偶尔能见到几个年纪幼小的女孩，就是没有和沈婳差不多年龄的女子。 老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们这里本来还挺富裕，因为此地有矿，可祸事也正是因采矿而起。” “两年前，城外的矿山意外爆炸燃起大火，恐怖的火光差点把天都烧红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自那以后，我们这里就有了阎王娶亲的怪事，阎王会给那些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门口放一匣子纸钱，当天晚上那个女子就会被阎王抓走成亲。” “寒山寺的辽远住持说，我们采矿是动了地府阎王的宝库，所以要用女子来平息他的怒火。” 方多病听了这话，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什么阎王娶亲？本少爷才不相信，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吧！” 老板看了一眼方多病，“少侠有心相助是好事，但是这些年追查下来，没人见到阎王的真面目，也没人能救得了那些女子。” “有心疼自家闺女的父母，只能在女儿接近适婚年龄的时候举家逃往外地，导致这里变得越来越萧条。” “我是好心劝这位姑娘，本地的矿石已经枯竭，又闹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你们还是赶快走吧！” 李莲花见老板一片好心，不欲与他争辩，而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敢问老板，你们这里有的是什么矿？” “是祖母绿，不过早些年就采的差不多了。” 李莲花点头谢过老板，然后给了沈婳和方多病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出去。 三个人放弃了在客栈投宿的想法，回到莲花楼。 方多病迫不及待的问他，“李莲花，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李莲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说道：“只是听说这里有祖母绿矿，所以想到了一个人。” 沈婳把狐狸精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毛，“按照老板的说法，这些年失踪的女子数量不少，却无人能阻拦，连官府都没办法，这人一定是个高手。” 天机山庄消息灵通，方多病在家中的时候也看过不少与江湖有关的卷宗，他灵机一动，“你们莫非是怀疑黄泉府主？” 李莲花斜了他一眼，“不错嘛！看来你这个大少爷也不是不学无术。” 方多病被他气的差点跳起来，“你说我不学无术？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本少爷为了当上刑探，学习的时候有多努力吗？” 沈婳看着李莲花一直不死心的想把方多病赶走，无奈的出声打断。 “黄泉府主的绝招碧中计威力不凡，缺点就在于需要祖母绿排毒，他曾是万人册上排名第三的高手，只是后来被仇家围攻，就下落不明了。” 方多病气哼哼的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既然知道这里有案件发生，本少爷就不会袖手旁观，我倒想看看这个阎王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当天晚上，方多病就守在莲花楼门口，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结果却无事发生。 一夜过去，他顶着一双黑眼圈气愤的骂道：“什么阎王娶亲？这肯定是有人在搞鬼，如今见到本少爷武功不凡，所以吓得不敢来了。” 沈婳倒是有了新的发现，“或许是因为我们住在莲花楼里，郊外空旷没有人烟，这样的环境不容易装神弄鬼，如果阎王真的是个人，来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而且老板不是说过，阎王上门之前会给那家人门口放一匣铜钱，我们也没有收到，如今看来，这一定是人为的。” 既然阎王没有来，三人今天再次入城，客栈老板见了他们很是惊讶。 “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沈婳有些无语的看向他，明摆着的事还需要问一遍嘛？ “这里的阎王每天晚上都会出没吗？” “那倒不是，娶亲这种事都是隔一段时间才会发生，只是城中的适龄女子越来越少，现在已经不剩几个了，听说有逃到隔壁小城的也会被阎王抓回来。” 沈婳淡定的笑道：“正好，我们来这里还有事要办，等等也无妨。” 方多病对于她决定在此地购置宅院落脚的事儿很是支持。 “本少爷精通机关之术，就算只有我们三个人，也可以把院子保护的像铁桶一样，什么妖魔鬼怪来了都得束手就擒。” 于是，沈婳花了几十两银子就买下了一座据说发生过凶案的大宅院，然后把安置机关的任务交给了夸下海口的方多病。 只是他手边没有那么多的工具，宅院面积又太大，一时半会儿无法布置齐全，所以沈婳邀请方多病跟他们一起先去拜访长辈。 众人走在山路上，沈婳与方多病在前方闲聊，李莲花垂着头跟在后面。 “方多病，你见过你舅舅吗？他人怎么样？” 束着高马尾的年轻人一蹦一跳的跑在最前面，“说起来，舅舅已经走了七年了，我跟他见过的次数不多，只记得他曾经教我练功的情景。” “因为我是早产，小时候身体很弱，所以不管舅舅怎么教导，都没办法让他满意，经常挨骂。” “不过我一直很感谢舅舅，要不是他，我也不会遇到我师父，还得到了一个承诺：只要我能练好百招基础剑式，他就会收我为徒。” 一提到李相夷，方多病的脸上就充满了向往，看的李莲花五味杂陈。 “其实天机山庄的武学自有独到之处，你已经被教导的很好了，再勤奋地练上几年，说不定就能挑战你师父当年的地位了。” 方多病立马反驳，“这完全不一样好吗？我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成为李相夷的徒弟，不要师父丢脸。” “师父多年前就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我就没听说过比他更天才的人，他老人家有多厉害，你这样没见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在莫名其妙多了个徒弟之后，又被冠上老人家称呼的李莲花彻底无语了。 第267章 莲花楼(27) 小远城周围群山环绕，其中有几座山峰高耸入云，令人望而却步。 沈婳在确定了方向之后就闷头向前走，三人一狗走了半天才来到半山腰。 李莲花的内力几乎都用来压制碧茶之毒，在不用轻功的情况下，爬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有些辛苦。 而方多病一开始还有精力左顾右盼，边走边逗着狐狸精玩，到后面也蔫儿了。 沈婳见李莲花拄着一根树枝当拐杖，她看着就觉得累。 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细哨，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山林中马上就有鸟雀纷飞的影子，这是去传信了。 李莲花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直接在路边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等着山上的人来接。 方多病有样学样，跟旁边的狐狸精蹲在一起。 他还从腰间取出一个布袋，里面装了些肉干，自己吃的同时也没忘记投喂狐狸精。 一人一狗待在一块的样子，怎么看都很相像。 不过李莲花并没有注意到这搞笑的一幕，在外面躲了这么多年，真要从李莲花变回李相夷，他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胆怯。 只是漆木山来的很快，容不得他有更多的犹豫。 “哎哟！小徒弟回来了！这回有没有记得给师父带好酒来啊？” 人还未到、话音先至，听到熟悉的声音，李莲花紧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柔软非常。 若是仔细看，似乎还能在他眼角发现一点晶莹的光，只是李莲花轻轻的扇动了几下睫毛，这疑似眼泪的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远处，漆木山一身黑衣，像只巨大的蝙蝠一样冲着这里飞了过来，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 自从他和芩婆搬到这里之后，日子可太难受了。 之前两个人吵架分居，他想喝酒就喝酒，想练功就练功，反正徒弟们都已经下山，老婆也不管他。 后来他闭关练功、走火入魔，险些就丢掉了老命，为了调理身体，芩婆开始对他进行严厉的监督。 漆木山可是最爱喝酒的，无奈换了个地方隐居，之前那些珍藏的美酒全都被芩婆留在了云隐山，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挖出来喝。 沈婳抖了抖衣袖，表示她什么也没带。 而李莲花见到了漆木山，轻咳一声，用自己年少时的声音说道：“师父，我回来了！” 漆木山原本还在奇怪沈婳怎么带了两个人来，可是听到李莲花开口，他一下子就将人认了出来。 “是相夷回来了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没想到他容貌大变，师父还是能一眼就将他认出来，李莲花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看到惦记了数年的徒弟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漆木山的眼眶红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瘦了好多！身子看起来也弱了，肯定是在外面吃了苦，你这孩子，遇到事儿怎么就不晓得回家说一声呢？” 李莲花被扶了起来，看到师父的头发变白了一大半，眉目间苍老了不少，他的心头就是一阵酸楚。 方多病看着师徒两人情绪激动的样子，再结合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脸上有一些不敢置信。 他凑到沈婳跟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不是来拜访阿谯姐姐的师父和师娘吗？李莲花为什么这么激动？” “而且那个老人家为什么把李莲花叫成相夷？难道他就是李相夷？” 沈婳好笑的看着方多病，其实他已经猜出来了，只是不敢承认。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师父其实一直就在身边，他还一直想着跟人当好朋友、当知己，这下表明了身份，方多病觉得手足无措。 漆木山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病了？还是重伤未愈？不管怎么样，先回去，让你师娘好好看看。” 然后他转头看向方多病，“你们两个上山还带了旁人，看来这个小家伙跟你们关系匪浅！” 沈婳一脸促狭的介绍：“这是李相夷的徒弟方多病，不过李莲花好像不肯承认哦！” 漆木山听她这么说，大概能猜出来，徒弟近些年在江湖上行走是用了化名，这应该也是他们没有打听到李相夷下落的原因之一。 “既然是自家人，那就一起回去吧！阿谯，你师兄现在的身子骨不太行，我就先带他上去，你带这个小子慢慢上来吧！” 说完，他就像一只振翅飞翔的老鹰，将猎物拎起来向山顶奔去。 方多病看到李莲花被漆木山拎在手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等那两个人走远了，他好像才反应过来，“所以李莲花就是李相夷！阿谯姐姐是我的师姑！可是听说李相夷的师父和师娘在云隐山隐居，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沈婳看他喋喋不休的样子，想来是休息够了，招呼着狐狸精继续往前走。 “自从江湖上传来李相夷的死讯，数年间有很多人想闯云隐山，有些是为了打探消息，有些则是觊觎李相夷自创的功法秘籍，一直没个消停。” “师父与师娘本就担心难过，还总被这些人骚扰，即便云隐山上有阵法保护，这隐居的日子也过不安心，所以才动了搬家的念头。” 不用照顾李莲花，方多病直接扛起狐狸精，运起轻功跑了起来。 两人一狗又走了小半天的路，终于抵达了山顶的云居阁。 只是方多病虽然兴奋，看到李莲花与师父师娘久别重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识趣的没有打扰。 沈婳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厨房，见灶台还是冷的，而天色却已经半黑，再不动手做饭，那就没得吃了。 她招呼着方多病，两个人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其实芩婆在收到她来的信号之后，就从后山的菜园里采了不少新鲜的蔬菜，连鸡也抓了一只，想着露一手。 只是看到多年未见的徒弟李相夷被他师父拎过来，就顾不得做饭了。 直到厨房里传来一阵诱人的香气，被馋的肚子咕咕叫的师徒三人才停下来，帮忙把做好的菜端到外面的桌子上。 第268章 莲花楼(28) 虽然已经不在云隐山了，但是漆木山和芩婆依然把自己住的地方命名为云居阁。 方多病爬了一日的山，原本激动莫名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他捧着碗乖巧的坐在末位，听其他人谈话。 狐狸精把头埋在李莲花的座位底下，露出小脑袋看向一旁的橘猫。 大橘则是蹲在沈婳的椅子旁边，身上的毛发微微炸起，本就偏胖的身体看起来大了一圈，快要变成毛球了。 尽管狐狸精的身形比橘猫要大很多，奈何大橘脾气不好，又早已把云居阁视为自己的地盘，因此对着狐狸精虎视眈眈，藏在肉垫里的爪子都亮了出来。 漆木山坐在上首，笑眯眯的看着猫狗之间互相追逐，第一次觉得山上如此热闹。 “这是你小师妹养的猫，她出门在外不方便，就把大橘留在山上陪我们两个老人家，可能是在林子里呆久了，性子挺野的。” 李莲花搓了搓狐狸精的狗头，又把手掌伸到大橘面前主动示好。 大橘倒是不怕生人，靠近嗅闻了几下，在记住他的味道之后就变得温顺起来，开始扒拉沈婳的鞋子讨食。 芩婆刚见到李莲花的时候，痛心疾首的呵斥了他几句，还忍不住掉了眼泪。 如今在饭桌上话倒是少了，都顾不上自己吃，而是拿着筷子一个劲儿的给他和沈婳夹菜，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两只碗堆得满满当当。 李莲花对此来者不拒，不管师父师娘给他夹多少，都一口一口的吃干净。 只因为这样温馨的氛围，他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感受过了。 饭后，芩婆坚定的摆了摆手，把众人赶出厨房，让他们回去休息。 沈婳看出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所以没有抢着收拾，默默的给师娘留出空间。 漆木山今天难得被允许喝酒，在饭桌上追忆了一番往事，把自己灌得大醉，然后被李莲花扶着回了房间。 此处的云居阁跟云隐山上的相差不大，师父与师娘搬过来也没有忘记给徒弟准备单独的小院。 等李莲花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沈婳与方多病一左一右的坐在那里，显然是在等他。 看到李莲花走进来，方多病瞬间就站起身，“你究竟是谁？” 语气中充满了紧张与委屈，配上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让李莲花不由得暗自叹气。 在来之前，他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发生。 虽然他之前总是捉弄方多病，想要将人赶走，但是跟这个傻小子相处多日，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这一句呢？” 方多病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所以你就是李相夷？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李莲花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轻声说了一句，“李相夷已经不在了，活着的是李莲花。” 方多病看着对方瘦弱的好似能被一阵风吹倒，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立马就被自己安慰好了。 李相夷曾经是个多么骄傲的人，现在这个样子，想必是受到了被同伴背叛的打击，让他变得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 “是因为云彼丘给你下了碧茶之毒，所以你的身体才会这么弱吗？” 看着只委屈了一会儿，就转过头来关心他的方多病，李莲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没大没小，谁家徒弟像你这样质问师父的？” 方多病一听这话，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狐狸精一样，一蹦三尺高，气鼓鼓的说道： “我又没有行拜师礼，你也没有喝过我的拜师茶，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这么训我？” 李莲花则是稳稳的坐在那里，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是谁之前说一定要成为我的徒弟，如今竟是翻脸不认人了，世风日下呀！” 想到自己之前是如何侃侃而谈，对李相夷有多么多么的崇拜，方多病就感觉自己的脸被烫了一样，一直红到了耳根。 如今的两人没有经历太多的误会，方多病对李莲花隐瞒身份虽然有些不解，却不至于无法释怀。 就在拌嘴的这会儿功夫里，他就把自己给哄好了。 虽然他还不肯喊李莲花为师父，但是看向对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钦慕，下意识的围着李莲花打转。 沈婳无奈的阻止了李莲花继续欺负小徒弟，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问道： “你将中毒的事告诉师父师娘了吗？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他们为何要离开云隐山？” 李莲花的表情一下僵住了，他抬手摸了摸鼻尖，遮掩了嘴角的苦笑。 “我只是告诉师父和师娘，东海一战后我受伤太重，之后一直在养伤。” “碧茶之毒通过脉象难以查出，又没有解药，我就没说，没必要让师父和师娘担心。” “至于师兄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若是知道我找了他这么多年，他一定会觉得很好笑吧！” 方多病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师兄？难道说的是我舅舅单孤刀？他不是被金鸳盟三王偷袭致死了吗？ “难道他没有死，反而躲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呀？” 年轻人心性单纯，不愿意把自己的亲人想象的太坏，但是眼前之人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我本以为是金鸳盟违反五年的和平约定，偷袭四顾门，杀了师兄，没想到他才是那个真正躲在暗处算计的人！” 也许是因为告诉他的人是漆木山和芩婆，是从小把他和师兄抚养长大的师父与师娘。 李莲花没有怀疑漆木山差点就被单孤刀给害死这件事，而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师父虽然在教导我们的时候严厉了一些，可他怎么就能想到要骗走师父的全部功力，这与弑父有什么区别？” “四顾门在东海一战死掉了五十八位兄弟，都曾与他多年共事，称得上一句情谊深厚，他竟然编造自己的死讯，引那些无辜的人给他报仇，结果白白葬送了性命。” 第269章 莲花楼(29) 李莲花有太多的疑问想不明白，而方多病对舅舅的印象也已经十分模糊，两个人相顾无言，直到困意上涌才闷头睡下。 第二天，李莲花理所当然的病倒了。 虽然他硬撑着身体，不想让师父和师娘担心，但是毒性发作来势汹汹，又怎么瞒得过精通医术的芩婆。 山顶的气温本就比山下寒凉，可李莲花闭口不言，神态气质都有意偏向年轻时的自己，装出一副潇洒风流、不惧寒冷的样子。 夜里他与方多病一样盖着薄被，却忘了自己白日里刚经历过一番大喜大悲，直到冻的浑身发抖、毒性也被激发。 漆木山被这个脾气执拗的徒弟气的对胡子瞪眼，可最后还是只能无奈的守在房里给他熬药。 李莲花躺在床上云淡风轻的笑着：“不过是当年留下的旧伤，现在成了老毛病，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方多病傻乎乎的问他，“扬州慢不是至阳至善的内功吗？连那个都能压制住，怎么还会得了这般难缠的寒症？” 如果是旁人得知李相夷中了碧茶之毒，大概都会觉得他撑不下去，而方多病则是对他师父的武功自信过头。 毕竟是天下第一的剑神，别人都说李相夷死了，可他好好的活了这么多年，方多病觉得这天下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 沈婳见李莲花还笑得出来，从仓库里搬出两个木盒。 大的那个看上去有些旧了，不过保存的还好，小的则是带着机关，外表的装饰精美又神秘，不像是大熙的风格。 李莲花凝神一看，心中莫名的不安。 “这似乎是师兄的东西，师妹怎么突然想到把这些翻出来？” 一听他喊师妹，沈婳就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这些都是云隐山上的旧物，我特意去过一趟整理出来的，其中装有不少秘密。” 大箱子没有锁，方多病好奇的伸手去翻，“怎么都是一些破烂啊？一件完好的东西都没有。” 随后他从中抽出一把碧玉刀，仔细一瞧，上面刻着赠师兄三个字。 李莲花把刀接过来，眼神中带着些许怀念。 “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痴迷于制作兵刃，这个应该是我做了送给师兄的，不过手艺学的不到家，没用多久就折断了。” 方多病一脸疑惑，“可是这把刀怎么看都像是被硬生生折断的，没有用过的痕迹啊？” 沈婳将盒子中的东西全数倾倒出来，将布满划痕的底板展现在他面前。 方多病惊呼一声，“这是什么？” 只见底板上刻满了李相夷的名字，然后又被划的乱七八糟，可见动手之人怀着多大的怨恨。 李莲花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他死死的盯着自己被划烂的名字，良久才发出了一声嗤笑。 “我竟不知，师兄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恨我了！” 事情都已经挑明到这个份上，沈婳没有收手，将那个小的机关匣也打开。 只见里面像套娃一样，又出现了一个更小的盒子，两个盒子中间的缝隙还夹着几封书信。 李莲花先将信一封封的打开，确认上面是单孤刀的笔迹，内容都是跟已经灭亡百年的南胤国有关。 “这些信的年头很久了，上面记载着南胤三大秘术，还有百年前的一桩皇室秘闻。” “南胤末代公主曾来大熙和亲，携罗摩鼎密谋复国，她嫁给了当时的太子芳玑王，被封为萱妃，结果太子谋反被杀，公主也受到牵连为其殉葬。” 方多病不愧是天机山庄的少庄主，迅速就联想到江湖中有关一品坟的传说。 “芳玑太子和萱妃因谋反未能葬入皇陵，而是被埋在某个秘密之地，听说整个墓是由南胤的工匠设计建造，技法与中原大不相同，隐藏的极好。” “芳玑太子与武林接触颇深，传闻他的墓中陪葬了无数武林珍宝，江湖人称一品坟。” “因为不在皇陵之中，没有重兵把守，惹来了不少盗墓贼的窥探，只是一品坟名气虽大，却始终无人能找到。” “就是不知道单孤刀为什么要调查这些？难道他的身世与南胤有关？还是他贪图陪葬品，想要盗宝？” 方多病听说单孤刀大概率没死，还欺师灭祖想要谋取漆木山的武功，现在已经不喊他舅舅了，而是直接称呼名字。 李莲花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从我有记忆开始，师兄与我就是街头流浪的小乞丐，从未听他提起过有关身世的事情。” 沈婳将藏在第二个盒子里面的机关匣拿出来。 “三个盒子中，体积越小的装饰越精致，保密程度也越高，这个最小的不仅有锁，还有自毁装置，这也是我唯一一个没有打开看过的。” 方多病接过去看了看，“还真是，如果不能准确的开锁，里面装的东西会直接毁掉。” 沈婳轻轻抚摸盒子上略显神秘的图腾，“其实我拿到这个的时候就已经派人调查了。” “这上面的图案绘制的如此精巧，中间这里还有四行奇怪的文字，一定是在表达某些特定信息。” “后来在万人册苏老爷子那里得到了消息，这是南胤文，内容是：燃汝之躯、驱汝之魂、祭我燧弇、业火焚天。” “听起来像是献祭的祭文，其中的业火又跟三大秘术之首的业火痋对应，所以这个盒子里面应该也是跟南胤有关的东西。” 李莲花叹了口气，“当年我跟笛飞声约定东海一战，目的就是为了寻回单孤刀的尸首。” “那具尸体我亲眼见过，与单孤刀长得一模一样，绝不会是匆忙制作出来，用于冒名顶替的。” “现在看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找回尸首，才能得到进一步的线索。” 沈婳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具假尸最后一次出现是被金鸳盟抢走了，如今笛飞声已经出关，你倒是可以去找这个老对手好好聊一聊。” “笛盟主听说你当年是因为中毒才输给他，如今正在满江湖的找角丽谯和云彼丘，金鸳盟的人也在四处找药，助他恢复功力。” 第270章 莲花楼(30) 等李莲花身体好了一些，三人就提出要下山去办事。 漆木山知道他有心结，如果不解开，即便强行将人留在山上休养，李莲花也待不住。 他摸着自己已经快要全白的胡须，喝了一口酒。 “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过不惯隐居的日子，那就趁着年轻多出去闯一闯，不过千万别忘了，常回来看看。” 李莲花开口劝道：“师父师娘要多注意身体，等徒儿办完了剩下的事就会回来，其实山上的日子没什么不好，我下次回来就不走了！” 沈婳安慰着芩婆，“下次回来，你们就能看到两个活蹦乱跳、身体健康的徒弟啦！” 芩婆：“那就好，师父和师娘不要求你们闯出多大的名声，只要吃好喝好，平平安安的，我们就放心了。” 比起爬山的艰辛，下山的路略微好走一点，他们天亮出发，赶在天黑之前就抵达了小远城。 沈婳买下的宅院已经托人进行了基本布置，家具之类的也准备好了，剩下的东西需要慢慢填充。 走了一天的山路，众人都觉得很累，简单清扫了一下就住了进去。 三个人晚上吃的是酒楼送来的饭菜，然后各自去洗漱，没想到狐狸精突然大声咆哮起来，院子的大门也被人从外面敲响。 方多病前去开门，结果却看到天空洒来一阵纸钱雨，门口的台阶上还放着一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的铜钱。 “阎王娶亲？” 可是当他抬头观察，整条街道空荡荡的，送东西来的人怕是早已溜走了。 沈婳用完晚饭后在屋里洗了个澡，发丝还带着浓郁的水气。 方多病就跑到房外把门拍的咣咣响，震落了一地的灰尘。 沈婳用干毛巾把头发裹住，一脸嫌弃的推开了门，“什么事这么着急？有话不能明天再说吗？” 可方多病不想待会儿再解释一遍，拉上她就去了李莲花的房间。 “我们是今天傍晚才回到城内，天一黑，阎王的聘礼就送来了，今天晚上看来是睡不了一个安生觉了。” 李莲花有些奇怪，“傍晚时分城内没什么行人，也没发现有人盯着我们，这个阎王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还来的这么及时？” 沈婳用毛巾擦拭着滴水的发梢，“这个人能得手那么多次，确实有些门道，我如今成了靶子，你们两个可不能抛下我独自休息。” 方多病自信满满的说道：“放心吧！今天晚上是本少爷大显身手的好时机，只要有人敢来，就算是真鬼，我也要把他抓起来。” 可惜话说的很满，真到交手的时候，方多病追着一个漆黑的身影就跑了出去，李莲花也跟在后面。 等两个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个黑衣人，将沈婳打晕带走了。 沈婳知道这两个人就是跟在黄泉府主连泉身边的牛头马面，他们杀了连泉之后，还夺走了对方持有的那一枚罗摩天冰。 沈婳没有过多的反抗就是想要找到他们的老巢，如果能直接拿到天冰就更好了。 可惜抓她的这个黑衣人只是将沈婳捆起来，藏在地下矿洞里，就匆匆的离去。 牛头马面之所以要抓年轻女子，是因为他们练习了连泉的碧中计，需要依靠祖母绿过毒。 偏偏祖母绿矿中有相伴相生的毒矿石，他们无法辨别两种矿石，不仅没有成功过毒，反而让毒性在身体里越积越深。 牛头马面中的弟弟为了保全哥哥，将毒性全部引入自己的身体。 而哥哥为了救弟弟，抢了寒山寺住持手中的一本玉女桥功法，此法可以让人将毒性转移到少女身上，不损内息。 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确实不假，但是因此害了全城的无辜女子，为了守住秘密还制造了矿山爆炸的惨案，根本是死有余辜。 李莲花和方多病动作很快，一番追查后就揪出了幕后的真凶。 原来这小远城中唯一的一位郎中就是牛头马面中的弟弟李雄，寒山寺主持则是哥哥李枭假冒的。 两个人乔装打扮，探听城中有适龄女子的人家，然后合力将人掳走，这才有了阎王娶亲的传闻。 就在李雄想要将毒过到沈婳身上之时，李莲花及时赶到，用刎颈剑将兄弟二人击杀。 只是打斗之间动静太大，震塌了矿洞，牛头马面的尸身直接被掩埋在了矿洞之中，再难见天日。 李莲花与方多病不知道这两人身上有天冰，将沈婳救出来之后就去了衙门，将阎王娶亲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就此破解了这一桩持续数年的案子。 莲花楼摇摇晃晃的重新上路。 沈婳传信给了雪公和血婆，两个人黄雀在后，手下又带了不少人，直接掘地三尺，愣是将那一枚隐藏的天冰给搜刮了出来。 如今沈婳手中有三枚天冰，除了被关在一百八十八牢的四象青尊手上那枚，其余的都已经被她拿到手了。 万圣道的秘密总坛里，单孤刀满心都是怒火。 封磬正在向他汇报，“金满堂和玉楼春南胤后裔的身份暴露，家产都被朝廷接手，他们拥有的两枚天冰大概率进入了内府金库。” “黄泉府主多年前被仇人追杀，隐匿踪迹之后下落不明，如今才得知，他早已被自己的手下牛头马面所杀。” “前些日子，牛头马面在小远城犯下的案子被人揭破，破了此案的人是主上的亲儿子方多病。” “不过他应该不知道天冰之事，倒是金鸳盟的人随后赶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天冰应该是被金鸳盟的人拿走了。” 单孤刀狠狠的一拍桌子，“角丽谯这个言而无信的女人，说好了要与万圣道结盟，共谋大事，结果却躲得不见踪影。” “难道就不怕我将她买雷火炸掉金鸳盟总坛的事揭发出来，让笛飞声与她反目吗？” 封磬对此也是迷惑不解，“世人都说角丽谯对她的尊上是何等倾心爱慕，为此不惜对金鸳盟的十二女护法下杀手，但是如今看来，传言有误啊！” 第271章 莲花楼(31) 封磬向单孤刀提议，“角丽谯同为南胤皇族后人，不如让属下前去告知她主人的身份，令其归顺。” 单孤刀听了，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数年前在云隐山上，角丽谯突然出现，不仅救下了漆木山那个老头，还让单孤刀知道，南胤皇族不止他一个男性继承人。 角丽谯亲口说过她有一个表哥，应该就是指的李相夷。 虽然单孤刀已经接手了萱公主留下的势力，身边又有封氏一族支持，但这都是因为他是唯一活着的南胤皇族男性继承人，并且对于复国之事十分尽心。 角丽谯虽然同为皇室血脉，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又对笛飞声痴迷非常，在单孤刀看来，根本不足为惧。 如果这些人知道，武功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也是南胤人，即便血脉比不上他和皇室那么近，恐怕也会有不少人选择追随，这对单孤刀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毕竟前朝就有很多例子，皇室的旁支子弟也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所以单孤刀一直没有将角丽谯找到了表哥，并且为了对方将他打伤这件事告诉封磬。 他想着漆木山已经走火入魔，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不能长久。 时间过去数年，江湖上再也没有李相夷和云隐山的消息，他才终于放下这一层担心。 至于李相夷的血脉会不会比他更高贵，单孤刀倒是没有怀疑这一点，因为年龄对不上。 封氏一族守护了萱公主一脉近百年，他们已经确认单孤刀是萱公主和芳玑太子的后裔。 作为两国皇室的后人，单孤刀非常自信，大熙这片土地上，没有人的血脉比他更高贵。 在他看来，就连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也不过就是个靠祖宗谋逆才能继位的乱臣贼子。 若不是陷害了芳玑太子，哪里就轮到他当皇帝，断子绝孙正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封磬不知道李相夷还有一个夭折的亲哥哥，单孤刀也因幼年高烧失去了记忆。 他们都不知道，代表南胤皇族身份的玉佩其实属于李相夷的亲哥哥。 毕竟连李相夷自己都因为年纪太小，把亲哥哥与单孤刀在脑海中的印象重叠在了一起。 一想到角丽谯，就联想起没能到手的漆木山一辈子的功力。 即便手下的势力给他献上了无数珍宝，在武学上，单孤刀至今都达不到李相夷年轻时的水准。 单孤刀躲在帽檐下的脸抽动了几下，否定了封磬的提议。 “角丽谯眼里只有笛飞声，她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未必就会真心依附，说不定还有可能出卖我们，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给金鸳盟和笛飞声做了嫁衣。”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拿到四象青尊手中的那枚天冰，绝不能再让角丽谯抢先。” 封磬得意的说道：“肖紫矜成为四顾门的新门主后，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江湖中树立威望，万圣道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莲花楼里，一只信鸽突兀的飞了进来，落在方多病的肩上。 “天机山庄传来消息，朴锄山突然发现七具无头尸，尸身上还携带了百年前芳玑王府的宝贝，疑似一品坟现世。” 方多病兴冲冲的把纸条拿到李莲花面前，“之前那些信上不是表明，单孤刀很关心百年前芳玑王和萱妃的事，我们现在赶去，说不定能够查到一些线索。” 而李莲花想到的却是，一品坟里陪葬的有武林密宝：观音垂泪。 笛飞声伤势未愈便强行出关，他要是听到这个消息，很有可能会出现。 找到了笛飞声，说不定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师兄的假尸体。 “一品坟出世之地必定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多了，消息渠道也多，去看看也好。” 随后李莲花话音一转，“方多病，你都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不会担心你吗？” “若是他们知道你打算去参与盗墓的勾当，会不会觉得是我带坏了你，我这个江湖游医可扛不住天机山庄的压力啊！” 方多病被他拿话语刺激的次数多了，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反唇相讥。 “就你现在病弱的样子，若是没有本少爷保驾护航，能查到什么线索？” “而且我都跟你混了那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撇清关系，晚啦！” 李莲花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叠纸。 “就你小子这点武功还想保护我们，我这里有一套祖传功法，威力还是不错的，你拿去练练吧！” 方多病愣住了，脸上带着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什么功法？” 李连花翻了个白眼儿，“跟扬州慢齐名，苏州快！” 方多病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现在这话可骗不到他了。 他迫不及待的伸手将扬州慢的功法拿过来，心中满满的都是滚烫的热意，如今这师徒名份才算是尘埃落定。 沈婳一脸委屈的看向李莲花，“这臭小子连句师父都没叫，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我这师兄都喊了多少次，也没见你照顾一下我这个师妹。” 李莲花听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说起来，我当初拜师可是磕了三个响头的，还敬了茶，如今我做了师父，这该有的规矩也不能少啊！” “不过你是我师妹，咱们之间似乎还有亲戚关系，你的礼倒是可以免了。” 方多病面红耳赤的跟他犟嘴，“不是你说这是苏州快吗？我师父是李相夷，李莲花又是谁？” 吵吵闹闹之后，沈婳与方多病就将李莲花亲手抄写的功法默默记在了心里。 李莲花还没忘记叮嘱他们，“要好好练啊！这次去朴锄山，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或许很多隐世高手也会出现，保命为上！” 沈婳默默的点了点头，知道现在的李莲花已经把他们两人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如果她和方多病遇到生命危险，李莲花一定会出手相救。 但是他每动用一次内力，都有可能激发碧茶的毒性，完全是通过消耗生命来对敌。 所以，能不让他动用内力，就尽量别用。 第272章 莲花楼(32) 当莲花楼到达朴锄山脚下，无头尸案已经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到处都能听见有人在讨论这个案子。 沈婳三人将莲花楼找了一处地方藏好，询问过路人之后，就找到了坐落在山中的卫庄。 方多病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块儿黄泉十四盗的牌子，在看门人恭敬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可惜这牌子只能帮他们走进这个大门，想要进盗墓贼交易的内院，还需要每人交上一百两的保金。 方多病听了这个要求立马就蔫儿了。他一脸懊恼的说道： “这牌子就是那几具尸身上带着的，后来跟那些疑似陪葬品的宝物一起流落到市场上，我让天机山庄的人查过，知道这是黄泉十四盗的身份牌。” “我还以为有了身份牌就能畅通无阻，没想到还得交保金。” “我娘为了催我回去，把我身上所有的银票都停了，本少爷穷得就差把衣服给当了，上哪去找这一百两啊？” 沈婳见他一脸期待的望向李莲花，无奈的摇了摇头。 “别看了！你这个师父没比你强到哪去，莲花楼楼主李神医名声在外，只要身上银子超过五十两，谁来他也不给看病。” “你俩就算凑一块儿，也拿不出一个人的保金，要是没有本姑娘，你们就只能在这干看着了。” 李莲花尴尬的挠了挠鼻子，“师妹大气，让你破费了。” 等进了内院，三个人就变成了以李莲花为首的小团体。 李莲花治病救人也有些年头了，曾经有一位号称素手书生的盗墓贼就受过他的恩惠。 对方知恩图报，传授给了他一些外人难懂的行话还有规矩。 如今素手书生已不在人世，李莲花就顶着他的名头，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得到了卫庄庄主的盛情款待。 连带着沈婳与方多病这两个跟班也受到了邀请，能参加庄主精心准备的宴席。 不过跟班也能上桌这件事，倒是惹来了其他人的不满，随后，一个年幼孩童被邀请入席，更是惹的议论纷纷。 沈婳仗着自己已经做好了伪装，跟其他人一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小孩。 没想到尊上用缩骨功把自己变小了，样貌竟然这般可爱。 李莲花看了也忍不住偷笑，显然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 他这回蹭了沈婳提供的人皮面具，想着敌明我暗，倒是不用着急揭穿彼此的身份。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好的眼光，能够一眼看出这个孩童大魔头的本质，硬是挨了教训之后才老实下来。 卫庄主强忍着不耐烦，尽力维持左右逢源的模样，把大家都给安排好。 一直到席上的众人都饮过一杯酒水，他才放心的开始说起探索一品坟的事。 沈婳对他透露的消息并不关心，因为这位卫庄主知道的消息都是她让人散播的。 一品坟最核心的机关难以打开，非得要有精通机关之术和武功绝顶之人共同合作才有机会。 如果她早知道尊上能可爱到这个地步，沈婳肯定不会自己尝试，以免错过欣赏笛飞声年幼姿态的好机会。 沈婳之前来过几次，都只能在外面那一圈打转，所以才抛出黄泉十四盗的部分尸首，引人来破关。 然后她又将消息传回金鸳盟，用观音垂泪的下落来解释她为什么那么久不回去。 笛飞声一心只有武功，除了争夺天下第一，还有享受这个争夺的过程，其他的事情笛飞声都不在乎。 角丽谯帮他打听到了可以恢复武功的灵药，金鸳盟圣女的名号和地位又稳稳的回到了她手上。 这不比费心费力打理金鸳盟，最后还得不到一个好评要强的多了。 第二天，卫庄主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说出曾在昨晚的酒水中下毒一事，威胁面前的所有人帮他搜寻宝藏。 沈婳三人都用隐蔽的手法将酒水倒掉，自然不惧他的威胁，只是为了进入一品坟，简单的装了一下。 至于她先前偷偷安插的人手，有上好的解毒丹给他们用。 不过最后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一品坟里的宝物那么多，而且还是祖宗留下的，沈婳毫不客气的把这些东西都算到了自己名下。 大不了等东西搬走，她再给祖宗们好好的找块风水宝地给安葬了，也算感谢他们给子孙后代留下的财富。 当众人通过了数道机关，卫庄主的手下损失惨重，沈婳这边也不遑多让。 毕竟来到这里的江湖人大多都是冲着宝物来的，见到大量的金银珠宝，脑子里除了钱什么都想不到了，所谓的命令也抛之脑后。 但是有要钱不要命的，也有对沈婳忠心的人，默默的隐藏到了最后。 方多病带着大家找到了主墓室的大门，笛飞声用武力将其强行打开。 然后就是一番对观音垂泪的激烈争夺，以李莲花抢到手，笛飞声追出去，暂告一个段落。 方多病刚进来就被笛飞声打晕在地上，沈婳拿走了罗摩鼎，又将方多病给带出去。 跟他们一起走到这里的丁元子是沈婳安排的人，负责处理后续事务。 等方多病被一声爆炸的响动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一品坟外面，洞口已经被石块掩埋，看上去是从内部被炸塌的。 方多病不知道里面还有人，略微清醒了一点之后，就跟沈婳迅速远离此地。 “没想到一品坟居然还隐藏了自毁装置，核心之处被打开，坟墓就彻底封闭了，可能是建造之人有意设计的。” 对于方多病的猜测，沈婳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一品坟她来过那么多次，除了主墓室无法打开，外围的情况都已经摸清楚了。 就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她让手下挖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就是用来转移财宝的。 明面上的洞口被掩埋，阻挡的是监察司还有四顾门的人。 等他们将这里清理出来，再次进入一品坟，估计就只能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墓穴了。 第273章 莲花楼(33) 沈婳与方多病相互搀扶着走了一段路，就撞上了赶回来的李莲花，他身后还跟着带了面具的笛飞声。 看到两人没事，李莲花松了一口气，刚才爆炸的动静实在有些惊人，宛若地龙翻身。 想到方多病之前被打晕，李莲花担心他们来不及逃出来，顾不得跟笛飞声叙旧就匆忙往回跑。 “刚才我听到了巨大的声响，可是一品坟出了什么岔子？” 沈婳摇了摇头，先是咳嗽了两声，嗓音有些沙哑的回答了他的话。 “一品坟的入口塌了，短时间内恐怕是进不去了，我们害怕再发生别的变故，所以准备下山，墓里的东西就通知四顾门和监察司来处理吧！” 李莲花对那些金银财宝没什么兴趣，笛飞声也不在乎，他们二人来的目的其实都已经达到了。 李莲花是想要找到笛飞声，然后再通过他找到被金鸳盟抢走的那具假尸。 而笛飞声的目标则是观音垂泪。 药，他已经服下去，成功治好了自己的旧伤，并且恢复了巅峰时期八成的功力。 如果不是李莲花利用一品坟里的修罗草封住了他的经脉，他来这一趟就圆满了。 方多病奇怪的看着笛飞声，“这个人是谁？他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李莲花随口编了个幌子解释道：“他叫阿飞，是南海派的人，之前被卫庄主控制，成为了一名铁头奴，如今他自由了，就想去找找以前的故人。” “我跟他很久之前见过，算是认识，知道普渡寺里有他的熟人，正好我也要去一趟，所以就约好一起上路了。”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笛飞声说，他也不知道单孤刀的尸骨去了哪里。 直到笛飞声将自己的贴身侍卫无颜叫来询问，得知尸骨由金鸳盟的仵作狮魂保管。 此人曾是普渡寺的和尚，后来加入金鸳盟，又被四顾门抓获。 相比隐藏多年的金鸳盟，四顾门留下的资料可能更多。 为了解开身上的修罗草之毒，也为了能跟李相夷再大战一场，笛飞声答应为李莲花隐藏身份，并且想办法帮他找到单孤刀的尸骨。 在方多病用眼神打量笛飞声的时候，笛飞声的目光却停留在了沈婳身上。 他暗自沉吟：这个女人的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莫名的给他一种熟悉之感，但是这张脸他完全不记得。 沈婳镇定的站在那里，这几年，她的气质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不在修炼画皮功法，她身上就少了那种无时无刻向外散发的妩媚之感。 最重要的是，角丽谯面对笛飞声总是想要极力贴近，沈婳却不会这么做。 笛飞声轻轻的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之前角丽谯把他照顾的太周到了，在他闭关之后，两人长久不见，他倒是经常会想起对方。 如果沈婳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很感慨。 当你天天围着一个男人转的时候，对方习惯了你的付出，就会渐渐变得麻木，不如拉开距离。 欲擒故纵这一招听起来烂俗，但是用起来还是很有效的。 方多病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李莲花想回四顾门探听一些消息，他自然要跟着一起去。 此次闯入一品坟的江湖人中，有一个叫葛潘的人，是被四顾门派来卧底的。 洞口被封，那人估计没命出来了，不过这并不让人可惜。 毕竟同去的人里有不少是被他偷袭致死，手段如此阴毒，让方多病对于四顾门的失望更多了一层。 如果是四顾门重建之前的方多病，一定很希望李相夷能继续担任四顾门的门主。 但是现在，他觉得离那个污糟的地方远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不能把葛潘一个人的私心与毒辣算到整个四顾门上，但是以小见大，如今的四顾门已经不是那个让他憧憬的武林圣地了。 青草坡镇。 肖紫矜与乔婉娩即将大婚的消息已经传开，继四顾门重建之后，这个地方再次变得热闹非凡。 笛飞声初闻之时还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开始了嘲笑。 他勾起嘴角对李莲花说道：“我以为乔婉娩是你的女人，如今却跟别人成亲了。” 而李莲花的态度则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乔姑娘，她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她自己。” 早在他亲眼看到肖紫矜搂住乔婉娩的时候，又或者是见到乔婉娩手上戴着肖紫矜家传玉镯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明悟。 七年的时间不是沧海一粟，而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年龄。 不管笛飞声是怎么看的，乔婉娩能够走出过去的回忆，现在的李莲花只想为她送上一份祝福。 “想去参加大婚的典礼，没有邀请贴能进吗？” 李莲花站在镇上的糖铺里，看着自己亲手包好的喜糖，脑海里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 沈婳笑眯眯的扯了扯他打好的绳结，“师兄连打包东西都这么与众不同啊！看上去还挺难解的。” 李莲花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突然想到曾经的乔婉娩也这么说过，他总是喜欢打一个让人解不开的结。 等回过神来，沈婳的脸已经离他很近，眼睛里充满了探究式的好奇，惹得他扭过头轻咳一声，把人稍稍推远了一些。 他一边松开刚刚打好的绳结，换成了普通的样式，一边转移话题。 “我只是有些走神了，不知道四顾门举办这样的喜事，欢不欢迎我们这些外来人去做客。” 沈婳低下头偷偷一笑，没有点明李莲花目光里的躲闪。 再抬起头时，她已经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师兄，今日闲逛，我倒是觉出来有些不对，肖乔大婚的消息公布之后，乔女侠就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虽说有些地方的习俗，新娘子讲究出嫁之前不与新郎见面，可是乔女侠也算江湖中人，太久不现身，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就算不方便跟肖紫矜见面，难道她都不需要置办婚服与首饰，而是一直待在房间里等着吗？” 第274章 莲花楼(34) 李莲花听了，面色变的严肃起来，“看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他可以接受乔婉娩对他没有了感情，但是无法看着朋友被别人控制，做出并非发自内心的决定。 笛飞声已经潜入普渡寺，偷偷调查寺中记载了狮魂过往经历的名册。 李莲花拜托方多病想办法拿到肖乔大婚的请帖，然后与沈婳一起去找无了方丈，对方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短短数月，两位施主又来了这里，想来是老衲数年如一日的给某人写信，那人终于收到了吧！” 李莲花满脸黑线，无奈的说道：“和尚，你够了啊！我这次来是有正经事想要拜托你。” 无了方丈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摇头晃脑的回答：“老衲没听说过狮魂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说过慧源，你来找我，那真是找错人了。” 李莲花瞪圆了眼睛看向他，“这回真的是要紧事，狮魂是最后一个经手我师兄遗骨的人，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我师兄的遗骨去了哪里。” 无了方丈不为所动，“既然人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何必再去探究他埋在哪里，终究还是多关心那些活着的人最重要。” “肖门主与乔女侠大婚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 沈婳温和有礼的说道：“方丈，我与师兄二人正是因为此事而来，乔女侠大婚是喜事，可是临近婚期，却始终见不到她人，不知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无了和尚一愣，“乔女侠在普渡寺为李相夷立了长明灯还有长生牌位，想来是认为李施主已经不在了。” “之前她每年都会到这里祈福，今年开始就不曾来了，老衲本以为她放下了，没想到竟然出事了吗？” 李莲花有些失望，“和尚你也不知道吗？普渡寺与四顾门相距很近，我还以为你能知道些消息。” 无了方丈手里攥着佛珠，脑海中突然有个想法一闪而过。 “要说有什么不对之处，就是你曾经挖通的那条暗道，连接了四顾门与普渡寺，结果被外人利用，乔女侠曾经与老衲商量过要将这个密道封住。” “可是后来，也不知是忘了还是乔女侠当真出事了，竟然再无人提起，乔女侠也没有再来普渡寺。” 密道还在？ 李莲花谢过无了方丈之后，等到天黑，与沈婳一起踏入了这条暗道。 “师妹，你和阿娩同为女子，还要麻烦你去她的闺房看一看，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出事了！” “我会去其他地方转转，打探一下肖紫矜和四顾门的动向。” 随后两个人就分开行动，沈婳如今修炼扬州慢，脚下运转的则是婆娑步。 这可都是曾经天下第一人的独门绝技，轻轻松松就避开了慕娩山庄里到处巡逻的侍卫。 不过这一次过来，光看侍卫的数量就能发现明显的不对劲。 四顾门可是江湖门派，不说个个都是高手，至少人人皆习武，哪里需要像是深宅大院一般聘请这么多侍卫。 而且在乔婉娩居住的院子附近，巡逻的侍卫走了一队又来一队，堪称无缝衔接，像是生怕有人进去。 沈婳是仗着轻功已有一定的火候，才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潜入乔婉娩的闺房。 进去之后就更奇怪了，明明已经是大半夜了，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女，牢牢的守在那里，房间里却没有人伺候。 外紧内松的防护布置，透露出这个地方确实有问题。 沈婳将这两个看守的侍女迷晕，悄悄的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她都走到床边了，乔婉娩还静静的躺在那里，一点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虽然她身子弱了些，还从娘胎里带出了先天的喘症，但是这么多年的武功难道是白练的，正常情况下，她不该如此不警醒。 沈婳先是按住了乔婉娩的肩膀，轻轻摇晃几下，对方没感觉。 沈婳又去确认了一遍门窗紧闭，然后从荷包里取出一瓶味道刺激的迷香解药。 不过瓶子都已经离乔婉娩的口鼻很近了，她依然没有醒来，大概也不是中了迷香。 再想用其他的方法试探一下，又怕动静太大把人都招过来，还是叫李莲花这个神医来看看吧。 沈婳打开窗户轻轻运了一掌，不是用来对敌，而是将这里留下的刺激气味全部带出去。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两个侍女迷迷瞪瞪的醒来。 她们发现自己刚才昏睡过去的时候，一开始还有些紧张，随后进屋确认乔婉娩没动静，这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看守。 另一边，李莲花身形鬼魅，借助熟悉的地形来去无踪，倒是真的被他发现了肖紫矜的秘密。 就在花园里草木茂盛之处，肖紫矜对面站着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男子，两个人似乎在低声密谋。 李莲花借助黑夜之中的阴影隐藏好自己，然后仔细的观察这两个人。 从他们站立的姿态来看，那个黑衣男子不像是肖紫矜的下属。 可是现在的肖紫矜已经是四顾门门主了，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跟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交谈。 随着他担任门主的时间变长，就越来越注意出场的排面和威严，姿态摆的很高。 除了面对乔婉娩的时候，肖紫矜愿意主动放低身段，其他人可得不到这样的对待。 只是肖紫矜毕竟曾登上过万人册高手榜前十，他有心跟人秘密谈话，具体说了什么内容，还真不容易听到。 李莲花怕打草惊蛇，没有靠得太近，只是通过唇语辨识出一些模糊的字眼。 “万圣道”、“四顾门”、“金鸳盟”、“一百八十八牢”。 话语中提及到的势力不少，无法辨别那个男子来自何处。 但是两个人言语之间说起一百八十八牢，这就让李莲花暗自留了个心眼。 毕竟那里面关的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魔头，不管是有人想要前去营救，还是想利用他们做些什么，都会造成大麻烦。 第275章 莲花楼(35) 小青峰上的慕娩山庄今日大宴宾客，红色的锦缎与各类装饰将这里布置的十分喜庆。 肖紫矜早早就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新郎袍服，笑容满面的站在大殿之上，与前来道贺的各门派掌门人交谈。 纪汉佛与白江鹑也站在一旁，帮忙应付着参加宴席的江湖中人。 倒是石水板着一张脸，默默的坐在那里，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也没人敢去打扰她。 方多病为了拿到请帖，老老实实的与天机山庄的人待在一起。 听着旁边小姨不断唠叨，让他在婚宴结束之后就回家的话，方多病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当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门口的李莲花和沈婳，顿时就找到了借口甩开小姨，迫不及待的冲上来。 “你们两个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了好半天了，还有那个阿飞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人？” 笛飞声今日出门之前突然接到了无颜传来的一则消息，急匆匆的离开了。 李莲花就说把人留在了普渡寺，称他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方多病听后扁了扁嘴，“其实我也不想来凑这个热闹，要不是为了帮你的忙，我才不来呢！” 他看着前面得意洋洋的肖紫矜就一肚子火，更别提还要忍受小姨的絮叨，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过方多病有心想跑，他的小姨何晓凤可一直注意着他。 看到自家孩子身边站了一个清逸俊朗，风度翩翩的男子，她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小宝，这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方多病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小姨，一时还想不到，她为什么突然变得淑女起来。 “小姨，这是我的朋友李莲花，还有沈谯姐姐。” “这是我小姨，天机山庄的二堂主，何晓凤。” “原来是着名的莲花楼楼主李神医呀！我在庄里的时候就得到消息，我家小宝闯荡江湖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了。” 何晓凤笑意盈盈的缠在李莲花身边，迅速把方多病抛到了脑后。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长相帅气，还带着些文人气质的英俊男子，李莲花出现的瞬间就戳中了她的心。 沈婳今日出门没有换上人皮面具，而是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星光熠熠的眼眸，顾盼之间动人心神。 被这样一双眼睛用调侃的目光瞪了一下，李莲花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他好像没有做什么吧？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心虚呢？ 此时，大殿的前方突然传来一句质问的话。 “敢问肖门主，近日江湖中有些流言，事涉曾经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和副门主单孤刀，不知肖门主可有听到？” 此言一出，立刻激起千层浪。 肖紫矜大义凛然的说道：“这种江湖传闻，四顾门无心理会，况且，今日乃是肖某大喜之日，阁下这样做，不太好吧！” 那个提出质疑的人露出讥讽的笑容，“正因为这里要办喜事，所以才更要把话讲清楚！” “否则在众人眼里，慕娩山庄不就成了大门主杀死二门主的凶煞之地，不吉利啊！” 肖紫矜一脸的迟疑之色，也不知道是担心自己的婚礼，还是害怕前门主的丑事被戳穿。 方多病看到他在那里装模作样，犹犹豫豫的不说话，气的直接跳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跑来这里胡说八道？” 对方轻蔑的看了方多病一眼，“鄙人不才，是江南七大漕帮之一的管事，虽然比不上四顾门，倒也有些消息渠道。” “当年金鸳盟势大，单副门主联合我等众人想要截断他们的财路，结果此事被李门主一力阻拦。” “单副门主的苦心全部白费，我当时可是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绝无虚言。” 旁边立马就有人好奇的问他，“李门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呀？” “你们有所不知，单孤刀与李相夷是同门师兄弟，李相夷拜入师门之前，不过是在街头流浪的一个小乞丐。” “后来李相夷成为天下第一，在武林中拥有了赫赫威名，曾经目睹他幼年时狼狈模样的单孤刀，可不就被他怀恨在心了吗！” 方多病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一脸平静的开口： “要不是我事先调查一番，还真不敢相信，几个在赌场欠下数百两银子债务的混混竟然也能在这里大放厥词。” “肖门主，你办婚宴想要与大家同庆，自然没错，可是这不辨好坏全部接纳，到头来丢的可就是自己的脸了！” 那个侃侃而谈的男子听了这话，不自觉的露出了心虚的表情，肖紫矜的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赌徒说的话不能相信，那我这个四虎银枪之首说的话，应该有人会信吧？” 众人惊呼，“你是四虎银枪之一的何璋？” 沈婳看着场中一环套一环的局面，低下头摆弄了一下身上的首饰，让自己的人做好准备。 大殿之内，何璋举起一封信，是李相夷亲笔所书，内容是命单孤刀前往金鸳盟秘密圣坛扬沙谷，也就是单孤刀身死之地。 他想以此来证明，单孤刀是因为听了李相夷的命令，才会被金鸳盟三王围攻而死。 可这个证据不够有说服力，毕竟他也说了，那里是秘密圣坛，李相夷未必知道这件事，不能证明他是有心害人。 不过何璋是有备而来，他要做的就是加深众人对李相夷的怀疑。 其实早在单孤刀还是四顾门副门主的时候，何璋先是单孤刀的心腹手下，然后才被安排加入了四顾门，慢慢打出名气。 后来四顾门解散，他就跟着一起去了万圣道，今日现身于此，也是得到了单孤刀的命令。 单孤刀指点了他一些隐秘的消息，如今都被一一翻出来放在众人面前。 包括朝廷曾经想要招安四顾门，扶持单孤刀做门主，却被李相夷拒绝，还对单孤刀起了杀心。 一步一步的引导众人相信他说的话，单孤刀是被李相夷设计杀害的。 第276章 莲花楼(36) “李相夷身为正道门主，却醉心于权势，想要一统江湖，但他又怕主动引战惹来非议，所以就用出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 “他安排自己的师兄单门主去送死，又拿师兄之死为借口与金鸳盟宣战，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竟然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英雄。” “幸而老天有眼，他的计谋最终没有成功，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我今日就是要戳穿他的假面，让这个害死自己师兄的伪君子遗臭江湖。” 这一套听起来逻辑自洽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感觉自己受了蒙骗，对李相夷生出了不满的情绪。 人群中有几个藏头露面的家伙随之起哄，一时间，把婚宴现场变成了对李相夷的讨伐大会。 方多病想要反驳，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而李莲花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肖紫矜重重的咳了一声，拱手对着众人说道： “今日最重要的就是肖某大婚，吉时已到，如果大家愿意留下来参加，肖某欢迎，可若是有人再起哄，就别怪肖某不客气了。” 他这一番话没有帮李相夷解释，反而像是在拖延时间，让大家心中的怀疑酝酿、沉淀。 “好了，拜堂时间到了，请大家入席，有想走的人，肖某就不送了。” 随着喜乐响起，整个大殿氛围改变。 新娘子蒙着盖头，被两位侍女扶着缓缓走了出来。 肖紫矜伸手想要接过喜绸，不过这世间的事并不会全如他计划的那样顺利。 “前门主受了如此大的侮辱，肖门主还有心情办自己的喜事，如此豁达的心胸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呀！” “是谁？有本事别躲在一旁，出来说话！” 肖紫矜面色阴沉，经过刚才一番闹腾，李相夷的名声已经被毁了大半。 等这些参加喜宴的人陆续返回，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人就会变成人人唾弃的江湖败类。 而他则会与心上人共度新婚之夜，将来更会做出一番事业，踩着李相夷这个垫脚石扬名立万。 就在这个可喜可贺的时候，偏偏有人要出来搅扰他的美梦。 此时殿外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女子，身后还抬着一具棺材。 肖紫矜差点维持不住风度，想要破口大骂。 在他的婚宴上抬出一具棺材，这是赤裸裸的诅咒。 为首的女子却丝毫不见挑衅之色，反而态度温和的介绍起自己，让人产生了一种她不是故意为之的想法。 “抱歉，小女子来晚了，好像搅扰了大家的兴致，不过今日这场婚宴本来就不该举行，所以也无所谓早晚了。” 现在轮到方多病看着肖紫矜抓狂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小女子金芷榆，是济安堂旗下商队的管事，今日是特意赶过来，把几件陈年往事拿出来说一说。” “济安堂悬壶济世，很少参与江湖门派纷争，你故意来我的婚宴上捣乱，是要代表济安堂和我四顾门作对吗？” 现在的金芷榆已经不是那个被金满堂圈禁起来的可怜姑娘。 济安堂多的是好药，毒功小成的她，放在江湖上已经称得上是二流高手，除了缺少实战经验，就是面对一流高手也能轻松逃脱。 沈婳看到她来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济安堂的队伍里。 “你们与其在这里纠结谁杀了谁，装出一副要为前辈报仇的样子，怎么就没人想过要寻找两位门主的尸骨？” 沈婳蒙着白纱，看向肖紫衿的目光显得高高在上，充满了不屑。 “当年东海大战，金鸳盟的人日夜打捞，成功的救回了他们的盟主笛飞声，如今他再度回归，你们才知道怕了。” “李相夷跟笛飞声一同坠海，四顾门不仅没有派出人手前去寻找，反而内部分裂，短短数日就决定要解散四顾门。” “肖门主，你提议四顾门解散的时候，想必是对这里非常厌倦了吧？怎么如今倒有脸面担起这个门主之位？” 一听说肖紫矜是那个解散四顾门的人，众人看他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沈婳才不管肖紫矜的脸色有多难看，“李相夷坠海之后不知所踪，单孤刀的尸骨被金鸳盟的人抢走，你们这些人不是一直稳如泰山，当做无事发生吗？” “之前也没见你们想着要给两位门主报仇，连寻回遗骸的事都没人做，还要我们济安堂来代劳，肖门主，这真正虚伪的人是谁？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肖紫矜被她骂得脸色紫胀，但还保留了一点理智，听出了沈婳的言外之意。 “这个棺材里装的是谁的尸体？李相夷？还是单孤刀？” 都到了这个时候，肖紫矜依然没有反省自己的想法，而是满心期待，希望在棺材里的是李相夷的尸体。 此时的他连手中的红绸也顾不得了，自然没有发现，新娘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但是李相夷死没死，李莲花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他差一点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棺材里不可能是李相夷的尸体，那就只能是单孤刀了。 只要检查一下，他就能知道，师兄究竟是不是处心积虑的在骗他。 沈婳轻轻招手，自然有人帮忙把棺材竖立起来。 盖子一揭，再被人抬着转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就都看清楚了。 “是单孤刀！可他不是已经死了七年吗？为什么尸体的样貌还如活着一般？” “真的啊！” “太不可思议了，该不会是假的吧？” 肖紫矜失望的心情简直溢于言表，但他依然强撑着说道： “单门主的尸骨遗失了太久，阁下愿意送还给四顾门，肖某心怀感激，但这不是你出言诋毁四顾门的理由。” “而且这尸体是真是假还需验过，阁下将之暴露在大庭广众，是对已故之人的不敬，肖某不与你计较，也请姑娘不要在这里放肆。” 沈婳都把棺材抬到这里了，怎么会不提前做好应对。 第277章 莲花楼(37) “既然要验尸，自然应该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夫，大家一起当面验证，结果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今日婚宴，在座的应该有不少神医，济安堂邀请了“有药无门”公羊无门、“乳燕神针”关河梦还有“鬼愁医手”简凌潇。” 沈婳点出的都是江湖上公认的神医，每一个名字叫出来都无人反对。 再看到李莲花翘首以盼的样子，她暗暗的笑了笑，素手一指。 “莲花楼楼主李神医也在，如果李神医不嫌麻烦，还请过来跟其他几位神医交流一番。” 李莲花欣然应允，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走上前来围在了棺材旁边。 接着，就是金芷榆讲述，济安堂是从哪里得到了这具尸身。 “薛玉镇的采莲庄以培育莲花闻名，得到了众多文人雅士的称赞，奇怪的是，那里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两起命案，都以意外定论。” “济安堂意在收集天下药材奇珍，采莲庄独有的流光玉婉也是目标之一，谁料想重金收购过来，却被几位神医发现了问题。” 公羊无门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他暗地里是角丽谯的手下，如今得到允许，就给大家讲述了“尸香花冢”这一秘法。 “采莲庄的莲花其实是用人的尸骨培育起来的，所以才会那般与众不同。” “济安堂怀疑采莲庄死人不是意外，而是庄主故意杀害自己的妻子，还将她们的尸骨当成花肥，所以展开了调查，最终破获了案件。” 纪汉佛与白江鹑面面相觑，采莲庄的案子正是被百川院的人定性为意外的。 虽然其他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但是等人回过味儿来，百川院的名声又要继续滑落了。 “采莲庄的庄主父子都参与了杀人案，为了赎罪保命，两人将得到秘法的经过供认不讳，是从金鸳盟的人手上得来的。” 金芷榆将记录密法的册子也展示在众人面前，然后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我们就是通过这本册子得知了单孤刀尸体的下落，因为是笛飞声吩咐的事，所以尸骨被上好的药棺精心保存了多年，依然面容不改。” 肖紫矜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还有谁记得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 自家二门主的尸骨流落在外无人寻找，却被敌对方的人保存的这么好，他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的江湖道义，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很快就有人出声救了他。 “这具尸骨未必就是单门主的，虽然看上去很像，但是这副面貌并非自然长成，面部的骨骼经过削磨改造。” “唯一能对得上的就是死亡时间，这确实是一副保存了七年的尸体。” 李莲花跟其他几人的结论一样，这具尸体是经过很残忍的手法才改造成这个样子。 肖紫矜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尸体是假的，那面前两个女子对他的指责也就不够理直气壮了。 “七年前，二门主的尸体被金鸳盟抢走，虽然这本册子上没有记录，但未必就不是金鸳盟动的手脚。” “如今的江湖风波不断，金鸳盟躲在暗处虎视眈眈，这也许就是他们使出的挑拨计策，目的就是让正道互相猜忌，不能团结一心。” “诸位，切不可被魔道妖人乱了心志，若是被他们抓住机会一一击破，就悔之晚矣了。” 不得不说，肖紫矜还是挺会找重点的，把问题都扣在了金鸳盟的头上。 他以担心正道门派的生死存亡为借口，含糊掩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确实得到了部分人的认同。 但是肖紫矜忘了一个人，他以为早就被自己控制起来的人。 乔婉娩一把揭开了红盖头，眼泪已经模糊了脸上精致的妆容。 但是她完全不在意现在是美是丑，只是死死地盯着肖紫矜。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我找了他七年啊！你总是告诉我，四顾门有派人去找，只是找不到，我还很庆幸，说不定他没有死。” “没想到你是恨不得他死，害怕有人把相夷救回来，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肖紫矜惊慌失措的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想要去牵乔婉娩的手，看到的却是对方痛心疾首的眼神，全身心都表现出对他的抗拒。 “那你呢？这些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可是你心里一直都忘不了他。” “后来李相夷中了碧茶之毒的事传了出来，你终于死心，答应嫁给我，我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你对我还是那么冷淡，我不过是想要维护四顾门的名誉，手段激进了一些，你居然说对我失望，还想解除婚约。” 眼看事情无法挽回，肖紫矜被刺激的都有些发狂了。 “在你的眼里，我永远都比不上他，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看他不堪的那一面，李相夷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沈婳像看戏一样鼓起掌来，“肖门主这张嘴可真能说啊！几句话就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乔女侠是李门主的红颜知己，这件事她从来也没有隐瞒过谁，是你自己要追在她身后，等真的追到手了，又嫌她对你的感情不够真。” “这世上确实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但是李相夷尽自己所能，做得足够好，你这样的小人根本不配跟他相比。” “你以为打压了他，就能显得自己有多高贵吗？殊不知，你在大家的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做的越多，出的丑越多。” 金芷榆则趁着大家不注意，帮助乔婉娩脱离了身边两个侍女的挟制。 等肖紫矜反应过来，想要启动暗手，却发现乔婉娩毫无反应。 金芷榆满脸鄙视的看着他，“乔女侠早就想跟你划清界限，没想到遭了你这个小人暗算，居然用蛊虫来控制她。” “不过济安堂名医众多，这点小问题轻易就能解决，你那些控制手段可派不上用场了。” 第278章 莲花楼(38) 今日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一波三折，把围观的人都看傻了。 先是有人跳出来说要揭露李相夷的丑恶面目，还有四顾门的老人应声而起。 然后是单孤刀的真假尸骨之谜，又扯上了金鸳盟。 现在轮到了肖紫矜，被曝出是当初解散四顾门的人，对失踪的李相夷不管不问，还用蛊虫控制了乔婉娩，逼迫对方与自己成婚。 乔婉娩冷冷的看着失魂落魄的肖紫矜，顾不上被扯痛的头皮，将精致的凤冠一把拽下来，直接砸到了地上。 “今日请大家共同见证，我乔婉娩与肖紫矜一刀两断，以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随着她掷地有声的话语，后山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雷火爆破之声不绝于耳。 李莲花心念一动，如果他没记错，慕娩山庄的后山隐藏着一百八十八牢的一部分。 前几天他又亲眼见到肖紫矜与人密谋，莫非指的就是这件事。 很快有人来回报，金鸳盟的人突然出现在后山，似乎是知道了一百八十八牢的位置，正在破关。 沈婳朗声说道：“在场的都是江湖正道人士，金鸳盟应该是故意选中婚宴这天，不如大家同去，也让他们瞧瞧，如今的武林还不由金鸳盟说了算。” 那些正道门派的掌门人被戴了一顶高帽，又想着人多势众，就没有拒绝，一堆人乌泱泱的冲了出去。 方多病学了扬州慢，正想找机会一展身手。 他迅速挣脱小姨的拉扯，跟在众人的身后去往后山，何晓凤眼见拦不住，只能带着天机山庄的人跟他一起。 乔婉娩也想出一份力，奈何身体抗不住，被蛊虫控制了这么久，她现在是有心无力，勉强支撑罢了。 肖紫矜下意识的还想过来扶她，被乔婉娩躲开了。 “这个山庄多年前就已经被我出钱买下，是私人的地方，肖大侠在天下英雄面前名声扫地，没办法再担任四顾门的门主，请你就此下山去吧！” “还有你身边的这些人，也一并带下山去，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以后不必再见面了。” 肖紫矜一直到此时才深觉后悔。 为了彻底得到乔婉娩的心，他接受了与万圣道结盟的提议。 能控制人的蛊虫就是万圣道给他的，还有李相夷和单孤刀之间的秘密也都是万圣道提供的。 他以为这样就能够污了李相夷的名声，等乔婉娩对李相夷心灰意冷，又已经嫁他为妻，生米煮成熟饭，两个人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感情。 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日之间他就失去了一切。 四顾门门主之位还有乔婉娩，都彻底离他而去了。 原本跟在乔婉娩身边的侍女都被肖紫矜换成了他的人，一时间无人照拂。 沈婳让金芷榆扶着她回了房间，顺便还带走了几位大夫。 这些人医术不错，只是功夫略差了一些，与其放他们去对敌，还不如留下来医治待会儿可能出现的伤员。 刚才还很热闹的大殿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 沈婳走到李莲花身旁，歪着头打量他，“师兄怎么不去看乔女侠？如今她孤身一人，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李莲花笑了笑，“就算要探望，我也只会用朋友的身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如果把他和乔婉娩的命运比喻成两条线，那一定是两条直线，在经历过一次交叉之后，就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 “那师兄不去帮你的小徒弟？后山现在肯定很混乱，在场的还有你那么多熟人，万一有人受伤了，你又要拿命救人了吧？” 李莲花尴尬的咳了一声，“哪有那么夸张，有师妹的灵丹妙药吊着，无了和尚预言的十年之期肯定不准，我还有日子可以逍遥呢！”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李莲花正色道： “单孤刀的假尸骨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师妹请人找来的，感激的话我不想多说，以后师妹有什么事，师兄赴汤蹈火，一定为你办到。” 沈婳白了他一眼，“有些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还敢答应这个答应那个，我可不敢求到你头上。” “万一哪天真遇到事了，师兄你一往无前，把命都给搭上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师娘交代。” 李莲花看不穿她面纱之下的表情，只是被那双弯弯的眉眼吸引了注意力，嘴角无意识的勾出一抹微笑。 这边的两个人气氛微妙，后山却乱成了一锅粥。 一百八十八牢陆续有关卡被破开，从里面逃出来了不少人。 金鸳盟的人成功接应到了三王之一的阎王寻命。 一百八十八牢中，龙王棺的看守人琵公子出身于天机山庄，在混乱之中跟方多病与何晓凤相认，保住了性命。 四象青尊身受重伤，幸好有妻子两仪仙子守护，又因为二人在牢中多得琵公子帮助，索性跟着天机山庄的人一起逃了。 李莲花嘴上说的好听，当看到伤员一个一个的被送过来，他还是运起内力治病救人，直到差点碧茶毒发才停下。 济安堂的门人也在全力救人，这一次伤患众多，真正显示出了他们的实力。 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经过救治都成功的缓了过来，济安堂本就不错的声誉再度拔高。 大部分江湖人虽然脾气莽直，但是对于肯把奇珍宝药用在普通人身上的济安堂，都是满口的夸赞。 万圣道总坛，单孤刀正在大发雷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放跑了四象青尊，他手上拿的是唯一一片流落在外的冰片，没有了这个，如何与金鸳盟谈交易的事？” 单孤刀在监察司、四顾门和金鸳盟都安插了眼线，一品坟的事彻底了结之后，他得到了消息。 墓穴里所有的金银财宝都被卷走，包括能使人功力大增的武林秘宝观音垂泪，还有装着业火子痋的罗摩鼎。 因为笛飞声曾经出现过，所以他判断罗摩鼎落在了金鸳盟手上。 第279章 莲花楼(39) 肖乔大婚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时机，金鸳盟想要救出三王，万圣道的人正好冒名顶替混在里面。 反正这种事发生过太多次，万圣道已经做得很顺手了。 江湖中但凡不好的事，都与金鸳盟有关，万圣道在大众面前一直是救济贫民，帮助朝廷平乱的正面形象。 但是冒名顶替，为的是不暴露自身，那冲在前头的肯定是金鸳盟的人，失误也就在所难免。 金鸳盟有罗摩鼎和一片冰片在手，已然占据先机，若是再让他们得到一片，单孤刀就必须冒险去皇宫内府一探了。 他不知道东西其实都在沈婳手上，只想着皇宫戒备森严，没有万全的准备不可轻动。 等单孤刀平静下来，封磬才走上前来汇报：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上息怒，不过属下已经打听到，四象青尊没有返回金鸳盟，而是带着妻子去了天机山庄。” “笛飞声没有追究他叛逃之罪，可能是因为此次金鸳盟大举出动，需要时间恢复实力。” 单孤刀沉默良久，露出了一个笑容。 “说起来，那孩子都长到这么大了，我这个当爹的该去看一看，作为我的儿子，未来的江山继承人，他也该为我们父子的宏图大业出点力了。” …… 四顾门混乱平息之后，方多病被他小姨强硬的带回了天机山庄，李莲花和沈婳却留了下来。 当天夜里，笛飞声就带人找上了门。 “你总说是金鸳盟杀了你师兄，如今阎王寻命就在这里，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阎王寻命看上去是个颇为粗犷的男子，心思倒很细腻，主动解释道： “七年前，我们收到了单孤刀的邀战书，但等我们到了地方，却发现单孤刀已死，人不是我们杀的。” 李莲花已经确认单孤刀是假死，所以看到约战书上的字迹也不奇怪。 “这封书信不是单孤刀写的，是有人想要挑起金鸳盟与四顾门的对立，然后渔翁得利。” 笛飞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今天四顾门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尸香花冢确实是狮魂的秘技，也确实是我命令他保管单孤刀的遗骨。” “如果那具尸骨是假的，我们可能一开始看到的就是假的，这整件事就是个阴谋，为的就是引我们入圈套。” 一杯茶下肚，笛飞声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你师兄的事说完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笛飞声此时还被修罗草压制着武功，别提有多难受了。 这个曾经的武林第二高手最痴迷的就是找人比武，什么财富、美女，在他眼中都无所谓。 就连金鸳盟的建立，也是为了让他能更方便的找人挑战。 让一个武痴不能动手，简直就像一种酷刑。 而且他不能出手，导致金鸳盟损失惨重，盟中的事务多出一大堆等着处理，他又有点怀念角丽谯了。 如果对方还在，这些琐事根本用不着他操心，自然有人帮忙解决。 李莲花点了点头，二人做了约定，等笛飞声把需要的药材找齐，他会给笛飞声解毒的。 看到笛飞声带着阎王寻命走了，沈婳才走进这个房间。 李莲花捏了捏手指，状似随意的问道：“你似乎不太喜欢阿飞，有点刻意的在躲着他，为什么？” 沈婳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我讨厌他，一个全心全意追逐武道巅峰的男人，对我这样的大美人无动于衷，我干嘛要给他好脸色。” 李莲花轻“啧”了一声，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所以你是准备向我摊牌了吗？角大美女？” “李相夷不愧是李相夷，其实你早就怀疑我了吧？” 李莲花听到她亲口承认了这件事，觉得自己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冷静。 “那是因为角大美女总是给我透露一些线索，让我想不怀疑都不行。” “就比如一直只停留在你口头上的姐姐，漫山红之后，这个人就各种意义上的消失了，你应该是觉得演戏挺累的，或者忘记了自己编出来的借口？” “还有一品坟，里面的珍宝太多了，要是让给别人的话，你应该会很心痛，所以才没有继续掩饰，我说的没错吧？” 沈婳勾唇一笑，突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怎么办？自从发现喜欢上你，这份感情就让我越来越欲罢不能了。” 如今的沈婳不再往自己身上扑些香粉，但是女子身躯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反而让李莲花的心跳快到有些失控。 “这话若是让笛盟主听见，那可说不清了，你喜欢了他那么多年，难道真的移情别恋爱上我了？” 李莲花稍微后退了一步，对于沈婳说的喜欢他，并没有相信。 毕竟角丽谯为笛飞声做过多少事，桩桩件件都表明了她的爱意。 如此激烈的感情，真的能说变就变吗？ 沈婳笑而不语，若是七年前的李相夷，面对她的表白，应该不会这么问，而是直接刺出一剑。 时间的力量真的很强大，能把一个嫉恶如仇的少年侠士变得温柔洒脱，也能让一对相看两厌的仇敌慢慢觉出对方的好，甚至擦出感情的火花。 李莲花看她不说话，只是用手撑着下巴，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瞧。 他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一品坟里的那个神秘盒子吗？我当时匆匆看了一眼，只记得图案眼熟，好像跟单孤刀留下的机关匣上的图案有些相似。” 沈婳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将东西都拿过来。 “你记得没错，确实是一样的图案，一品坟里的那个盒子装着一个小鼎，其上也有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所以这两样东西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用，我们既没有钥匙，也不知道开锁的密码。” 李莲花思索了一下，“一品坟里的东西都是陪葬品，盒子上的图案又源自南胤，很有可能是萱妃的私人物品，不如试试她的生辰？” 他按照这个思路轻轻的拨弄机关，没想到真的成功打开了盒子。 第280章 莲花楼(40) 盒子里装的是几封书信，执笔之人是龙萱公主，写给南胤术师风阿卢。 大致内容就是：萱公主与芳玑太子育有一子，但是两人因谋反而死，公主请求母国的术师接应自己的儿子，想办法延续南胤皇室的血脉。” 信上还提到：南胤灭国之前，让金玉黄权四人带走了部分国库财宝，还有一个叫罗摩天冰的宝物，据说集齐之后，有着改天换地的威能。 公主让风阿卢去找这四个人，用他们手中的财富和宝物图谋复国。 李莲花喃喃自语道：“原来风阿卢当年意外失踪，没有接应到萱妃的儿子，但是他的后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最终凭借信物和胎记，找到了单孤刀。” “万圣道的盟主封磬是风氏一族的后人，单孤刀才是万圣道的真正主人，也是萱公主与芳玑太子的后裔。” 看着李莲花神色黯然的样子，沈婳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之上，为他撩起鬓边的一缕黑发。 “我从公羊无门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还要提醒方多病。” 李莲花眉头紧锁，“你指的是方多病的身世有疑点？” 沈婳得寸进尺的靠着他坐下，“方多病说单孤刀是他舅舅，但天机山庄只有三位女庄主，没听说过有男子。” “天机山庄二庄主去世的时间十分巧合，与方多病出生的时间相差不远，公羊无门曾为大庄主和她夫君诊过脉，他们没有子女缘。” “最大的可能，二庄主才是方多病的亲生母亲，单孤刀不是他舅舅，而是他的亲生父亲。” “方多病这些日子在江湖上也算是闯出了一点名头，单孤刀的假尸骨又被发现，你说他还能不能坐的住，又会不会找到天机山庄，认下这个儿子。” 李莲花这下是真的头痛了。 “今夜休息一晚，我们明天早上出发去天机山庄。” 沈婳一脸遗憾的看向他，“我是很想陪你去，但是手边有事情要处理，这回你只能一个人上路了。” 李莲花低头笑道：“角大美女，你该不会是被我挑明了身份，害怕我对你怎么样吧？” 沈婳一边伸手去戳他的笑脸，一边气愤的说道： “某些人白天才发誓要为我赴汤蹈火，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李莲花躲开她的手，语气认真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救了师父的命，我可以拿自己的命来回报这份恩情。” 沈婳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知道了，我们之间只有恩情是吧？好走！不送！” 刚刚差一点就温香软玉入怀，现在突然得了个冷脸。 李莲花愣在那里，直到眼前人用轻功快速离开他的视线才反应过来。 其实角丽谯在他身边的时候，完全没有传闻中那样邪魅疯狂，总是默默的陪着他，他也有些习惯了被陪伴的滋味。 如今恢复一个人的旅途，总感觉莲花楼里少了些什么，只是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 天机山庄。 四象青尊的伤势略好一些，就将自己手中的那枚天冰交给了天机山庄的庄主何晓惠。 “其实当年东海大战爆发，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南胤皇族想要卷土重来，早就盯上了我和其他三人。” “这个东西就是他们密谋多年想要得到的，听说是打开某个密宝的钥匙，那个宝物可以帮他们复国。” 对于自己为何会如此坦诚，四象青尊说的很明白。 “当年先祖们贪图荣华富贵，来到中原后就隐姓埋名，过起了富家翁的生活，时间久了，我们这些后人都认为自己是大熙的子民，根本没有复国的想法。” 能跟笛飞声这个武痴混到一块去，还共同创建了金鸳盟，四象青尊其实也是一个武痴。 年轻的时候热衷于武功绝学，后来被关了那么多年，青丝成白发，唯有妻子两仪仙子陪伴在身边。 如今的四象青尊只想携妻子一同归隐，不愿再涉足江湖之事。 何晓惠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方多病的亲生父亲还活着，并且跟谋逆、复国扯上了关系，天机山庄很难置身事外。 她没有犹豫，就收下了那枚天冰，然后在庄里找了一个非常隐秘的机关放进去。 藏宝的地方除了何晓惠，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而且她还加上了不少繁琐的机关，就算有人偷偷找对了地方，想要取出来，也不可能不惊动人。 她叉着腰得意的说道：“天机山庄是藏宝最好的地方，交给我就对了！” 李莲花笑着拱了拱手，“有何庄主出手，看来是不用担心那些小贼了。” 方多病刚听说自己身世的时候还忧郁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自行调节过来。 现在看到娘亲得意的样子，他也露出了笑容，“不管谁来，打出去就对了！” 然后撒娇似的搂住了何晓惠的肩膀，嚷嚷着要大吃一顿，弥补他这些天身上减掉的肉。 为了庆祝儿子平安回家，还有消失多年的师兄琵公子也回来了，何晓惠吩咐厨房郑重的摆了几桌宴席。 四象青尊在席上详细说了金玉黄权四人的情况。 “七年前，我与其他三家的后人还会定时相聚，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刚刚被朝廷剿灭的漫山红。” “不过那个时候，玉楼春还没有那么大胆，四顾门在江湖中威名赫赫，以他的身份躲都来不及，漫山红也只是我们四人的固定聚会。” “金家一直是商人的身份，到了金满堂这一代也不曾改，他和玉楼春都被朝廷捉拿，宝物也在抄家后进入了内府金库。” “连泉创建了黄泉府，但是他老早就被属下给反杀，死的悄无声息。” “虽然外面都传他是被金鸳盟追杀后失踪，但是幕后指使的肯定是南胤皇室后人，连泉的那枚天冰应该是落入了他们手里。” “如今金鸳盟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人。” 至此，打开罗摩鼎的四枚天冰就大致有了下落。 第281章 莲花楼(41) 不过，分析出这件事的不只有天机山庄的人，单孤刀知道的内幕更多，行动的速度也更快。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单孤刀就已经带着手下，驾驭着咸日辇，堵住了天机山庄上下山的唯一通道。 何晓惠打开了天机山庄的防御机关，带领着众人与单孤刀在门口对峙起来。 “单孤刀，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今天居然敢到这里来放肆，终于装不下去了吗？” 单孤刀哈哈大笑着解开了黑色的斗篷。 “潜龙在渊，为的是积蓄力量，如今已到了龙啸九天的时候，你们这些人怎么能理解我的宏图霸业。” 方多病直接拿剑指向他，“废话就不必多说了，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单孤刀站在咸日辇上，心思还沉浸在刚刚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感觉中。 之前多年的躲躲藏藏让他憋闷，现在终于可以耀武扬威，开启他的称霸之路了。 看到儿子拔剑相向，单孤刀冷哼一声，“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我的亲儿子。” “这天底下居然有儿子拿剑指着老子，天机山庄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是父子亲情？” 方多病冷着脸，“你居然还能说出父子亲情这个词？你抛弃我母亲的时候，嫌弃我体弱不能习武的时候，谎称是我舅舅的时候，心里也想过这几个字吗？” 话音刚落，他就冲了上去，毫无保留的拔剑斩向单孤刀。 显然，他提出的问题并不需要答案。 单孤刀一开始还游刃有余，这个叛逆的儿子在他看来需要好好的调教一番，他很享受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 可是随着方多病身法自如的在场上游走，然后抓到空档，一掌打出，单孤刀脸色大变。 “扬州慢、婆姿步，你是从哪儿学来的？李相夷，你还没有死！” 就在此时，一把剑伴随着单孤刀的怒吼，直直的插在了他面前。 李莲花缓缓的从人群中走出，面色复杂的说道：“师兄，真是好久不见了！” 随着师兄弟两人的会面，旁边打斗的人都停了下来，众人一起目瞪口呆。 多年前就传来死讯的李相夷和单孤刀，居然都还活在世上。 单孤刀看着风采一如往昔的李莲花，似乎连岁月格外青睐他，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这让单孤刀的内心生出难掩的嫉妒。 “师弟的剑，依旧是令人防不胜防！” 李莲花则是淡然一笑，“师兄也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弱！”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用一句话就逼单孤刀发狂，那这个人一定就是李相夷。 单孤刀再也忍不住，出招攻了上来。 “听说师弟身中碧茶之毒，这几年过得很辛苦吧？不知道你一身功力还剩下几成啊？” 李莲花眼神凌厉，天下第一的剑法迅捷如电，即便少了内力的加持，依然让单孤刀难以招架。 而且李莲花的出现，只让在场的众人愣了片刻。 单孤刀带来的人也不是只会看戏，得到号令之后，就与天机山庄的人战成了一团。 天机山庄有琵公子和四象青尊助阵，可惜两人都重伤未愈，对上单孤刀请来的无戒魔僧有些吃力。 一番打斗之下，琵公子和四象青尊吐血倒地，无戒魔僧则是眼疾手快的挟持了天机山庄的三庄主何晓凤。 “都给我停下来，想要保她的平安，就把冰片交出来！” 何晓惠与方多病都因为担心而停手，单孤刀被李莲花打击的信心又找了回来。 “李相夷，看清楚了就乖乖把冰片交出来，看在你是我儿子师父的份上，我可以放过她。” 但是李莲花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停下来，任人宰割。 单孤刀的招式在他眼里不堪一击，现在又因为抓到人质而激动，出招的时候更是破绽百出。 李莲花十分镇定的抬手出剑，贯穿了单孤刀的肩膀，让他失去了反击之力，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那就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这个西域来的和尚动作更快！” 单孤刀作为万圣道真正的首领，实则是以南胤皇室的身份统治手下，那些人把他当成主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无戒魔僧旁观了李莲花的战斗，自忖没有几分把握能赢过他，态度也犹豫起来。 而单孤刀作为被打倒的那个人，真切的感受到小命危在旦夕，立刻就开始服软。 “李相夷不是会一命换一命的人，今日久别重逢，往后还有再聚之时，我们可以退走，双方一起放人。” 李莲花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建议，学艺不精就好好的躲起来，光练嘴皮子有什么用呢？” “我喊一、二、三，就放人，接好了！” 封磬一直盯着受伤的单孤刀，看到李莲花将人一把拎起，然后像颗球一样掷了出去，他慌忙飞身去接。 而心仪何晓凤，甘愿成为天机山庄护卫的江湖神龙展云飞也眼疾手快的将心上人救了出来。 单孤刀被救下来的时候气的差点吐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隐藏多年后的第一次露面狼狈收场。 李莲花不间断的嘲讽话语更是让他颜面扫地，痛恨老天不公。 可是李莲花一个人的实力就足以压服在场的所有人，他再不甘心也只能回去再想办法。 单孤刀让人驾着咸日辇断后，然后让封磬带他离开这里，生怕跑的慢一点，再被戳上一个窟窿。 一直等到人都走光了，李莲花才终于不再强撑，一口血吐了出来，面色变得十分惨白。 方多病连忙过去扶他，摸到李莲花的手却是一片冰凉，冷的简直不像是活人的手。 “李莲花，你没事吧？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 何晓惠气的在儿子背上拍了一巴掌，“还啰嗦什么呀？人都这样了，赶紧带回去找大夫来看看才是正经事。” 方多病慌的六神无主，听到娘亲的话，下意识的把人扶回了屋。 第282章 莲花楼(42) 李莲花因为过度动用内力激发了碧茶之毒，吐血之后又晕了过去。 幸好天机山庄里有不少奇珍异宝，精心调养一番后就缓了过来。 但是李相夷还活着的消息，却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江湖。 单孤刀带着万圣道的人攻打天机山庄的消息也随之流传了出去。 虽然还有很多的细节没有披露，但是江湖上的聪明人不少，七拼八凑的也能猜准一部分真相。 再加上之前发生在四顾门的那通闹剧，单孤刀与万圣道心怀不轨，假死蒙骗李相夷，密谋颠覆武林的消息已经成为公认的事实了。 不过沈婳暂时没空痛打落水狗，而是等着单孤刀狗急跳墙。 在济安堂某处秘密的山洞里，四周的山壁都被密封起来，材质坚硬的不像石头，即便是武功非凡的江湖人也难以逃脱。 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玄铁笼，云彼丘身上被捆满了锁链，静静的待在里面。 当他看到沈婳出现在眼前，激动的想要说些什么，可惜他现在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公羊无门热切的看向云彼丘，“堂主，这个实验品简直太优秀了，我们已经在他身上试过了忘川花与碧茶之毒的各种反应，你要的解毒丹完美了。” 沈婳凑近了去看，云彼丘虽然无力的倒在地上，但是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面色也比较自然。 当初沈婳曾经亲手喂了他一颗忘川花阴草提炼的丹药，亲眼看着他吃下去。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云彼丘还活得好好的，公羊无门的话看样子没有夸大。 她一挥手，就有人把制好的丹药拿上来。 “这里有忘川花养草和阴草分别提炼的丹药，还有混合在一起的解药，属下保证，堂主一定能心想事成。” 沈婳将洁白的玉瓶拿在手里，阳光透过来，还能模糊看到里面装着的丹药的轮廓。 “笛飞声啊笛飞声，观音垂泪只助你恢复了八成的内力，不管你是想要解开体内的桎梏，还是想要突破悲风白杨的第八层，都要求到我头上来。” “若是在以前，我一定会巴巴的跑过去，把这些东西都奉上，只求你能给我一个笑脸，可是现在，你就慢慢的等着吧！” 公羊无门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只需要附和对方说出来的话就可以了，圣女与盟主的恩怨不是他该管的。 从前在金鸳盟，药魔制作出了天下第一奇毒，深受盟主的看重，其他医师没有出头之日。 是圣女一手提拔他，近乎不限量的为他提供珍稀药材，经过大量的实验，公羊无门成功的破解了碧茶之毒。 所以他对圣女忠心耿耿，反正盟主也不需要他，有事只会找药魔。 沈婳看他得意的样子，提醒了一句，“能研制出碧茶之毒的解药，你功劳不小，但也不能就此停下研究。” “济安堂人才济济，那位乳燕神针比你更年轻，医术却相差仿佛，我还有很多的秘密任务要交给你，不要让我失望。” 公羊无门激动的眼神放光，秘密任务代表的是：他能拿到更多的珍奇草药。 只要从资源上拉开差距，他一定是圣女身边最得用的大夫。 走之前，公羊无门又看了一眼云彼丘，“圣女，此人应该如何处置？” 沈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既然你觉得好用，那就留下吧！” “将来若能研制出更多造福百姓的药物，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能保佑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随着大门的关上，山洞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沈婳快马加鞭的赶往天机山庄，等她走到山门口一看，正巧碰到刚刚下山的乔婉娩。 “乔女侠是来找李莲花的？难道他将你拒之门外了？” 乔婉娩一路过来，类似的问题已经有很多人向她问过了。 不过沈婳不是普通人，济安堂化解了她身上蛊虫的恩情，她还记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跟相夷之间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听闻他重入江湖，所以来看看，如今见到他还好，我就放心了。” “四顾门还有很多的事务需要处理，我就不跟你在此闲聊了，以后若是有空，沈姑娘可以去四顾门做客，我一定扫榻相迎。” 乔婉娩的脸上没有失落，也没有难过，笑容温柔大方，无愧第一美女的称号。 沈婳目送她脚步轻快的走远了，才开始登山。 方多病被他娘揪出来，正在堂屋里招待前来拜访的宾客。 因为李相夷在这里，今天的天机山庄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方多病顶着李相夷徒弟的名头，在外人面前努力的摆出笑脸，内心却忍不住暗骂： 可恶的老狐狸，把人都丢给我，自己倒是逍遥快活去了。 但是这些赶来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李相夷的崇拜者，仰慕他天下第一的威名，佩服他仗剑行侠的豪情。 方多病不可能把这些人都赶走，只能尽力应付。 不过李莲花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在到处闲逛。 刚来天机山庄的时候，李莲花就认出来，那位披头散发的江湖神龙是他的旧友。 对方之所以不把头发束起来，正是因为当初跟他打了个赌。 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太过肆意，结果差点耽误了好友的终身。 眼看展云飞爱慕何晓凤，却因披头散发不够帅气，没有得到对方的青睐，李莲花特意来找他，要取消那个赌约。 展云飞想到自己的心上人，眉梢眼角都带着甜蜜。 “其实那日我救了晓凤，她对我就有些另眼相待，爱美是人之常情，我在此谢过李兄。” “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应该能够赶上我们的喜酒，若是不能敬你一杯，那就有些遗憾了。” 亲眼见证自己的好友完成人生大事，李莲花感到由衷的开心。 “那我就等着喝你们这杯喜酒了，恭喜展兄，多年夙愿一朝达成，以后必定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第283章 莲花楼(43) 两个人说着话，李莲花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绝美的脸。 “云飞！李神医！” 何晓凤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本就在想心上人的展云飞脸上的笑容更甜蜜了。 展云飞和李莲花同时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两个人。 李莲花看到刚刚还在脑海里想了一遍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喊起角大美女了。 展云飞见李莲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再想到已经下山去的乔婉娩。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何晓凤与李莲花打过招呼之后，就拉着心上人快速离去。 何晓凤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之前对李莲花表示过好感。 展云飞的表现在她看来就是吃醋了，不过这也代表了对方在意她，所以何晓凤一脸羞涩的被对方牵着手带走了。 随着这两个人的离开，本就空旷的竹林一下子变得静谧无声。 李莲花清咳了一声，“角大美女，有些时日不见了，你不会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沈婳笑眯眯的说道：“是又如何？我来找你很奇怪吗？” 李莲花慢悠悠的在竹林里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阳光下越发美艳动人的脸。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我还记得，当年我差点一剑划破你的脸，从那之后，你对我可是恨之入骨啊！” 沈婳看着李莲花嘴上说个不停，身体却有些躲着她的样子，一点不避讳的挨着他坐下。 如今的李莲花跟当年的李相夷确实不一样了。 曾经的李相夷出手无情，跟笛飞声一样，对她的美貌视若无睹。 只是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现在的李莲花全身上下也就嘴最毒，脾气变好了很多。 沈婳看李莲花解下腰间的酒壶，自斟自饮起来，她突然伸出手，按在了李莲花的手腕上。 “我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你身上的毒性才发作过一次，李门主在天机山庄大杀四方，威风的很呢！” “也对，方多病是你的徒弟，怎么能管到你这个师父头上呢？我只好写封信传回去，让你的师父与师娘了解一下他们徒弟的光荣战绩。” 李莲花听了这话，一下子被酒水呛的咳嗽起来。 “不用这么狠吧！单孤刀欺师灭祖，又图谋不轨，我只是想跟他做个了结而已。” 沈婳撇了撇嘴，李莲花面上看着还好，但是手腕被她抓住，一摸脉相，实则虚弱无力。 李莲花也不挣扎，以他现在的状态，轻易不能动用内力，否则会加速毒性的发作。 虽然他还没有搞清楚，沈婳到底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但是应该没想要他的命。 “济安堂研制出了一款新的解毒丹，药效比起之前的要好很多，反正你都这样了，不如就帮我试验一下药性吧！” 李莲花看着她拿出一个玉瓶，有些无奈的说道： “碧茶之毒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管是药还是毒都对我无效，这能实验出个什么？” 第284章 莲花楼(44)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李莲花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真心的希望他能活下去。 但是他中了碧茶之毒这么多年，毒性早已深入肺腑，扎根在他的身体里，难以拔除。 五感逐渐退化，夜间辗转难眠，毒性发作的时候极其痛苦。 熬了那么多年，李莲花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沈婳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眼疾手快的点了他的穴，二话不说就将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龙眼大的药丸卡在喉咙里，李莲花差点被噎的翻白眼。 沈婳掂了掂他的酒壶，发现里面还有一半的酒水，连忙喂给李莲花，帮他把丹药吞服下去。 “我说大美女，这个药在做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沈婳轻笑，这药就是专门给你做的，谁知道曾经的天下第一会被丹药给噎住啊？ “感觉怎么样？” 李莲花刚想说你不必费劲了，随即就感到身体里开始有温暖的气息绵延全身。 碧茶之毒阴寒无比，让他变得越来越怕冷，常年靠棉被和烈酒取暖。 像现在这样自身发热的情况，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不过李莲花估计的也没错，碧茶受到刺激，把他的身体作为战场，开始了激烈的反扑。 一冷一热两股气息交织，李莲花面色潮红，突然吐出一口黑血，然后就晕了过去。 沈婳赶紧扶住他快要倒地的身躯，拿起腰间的信哨吹了几声，给方多病传去了消息。 方多病收到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将人背回了房间里。 沈婳知道李莲花中毒已深，虽然公羊无门已经对这个药进行了多次试验，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次来天机山庄给李莲花解毒，她还特意请了乳燕神针关河梦，就是怕出现意外。 关河梦给李莲花把过脉之后，有些惊讶的说道：“他体内的碧茶之毒已经消除了大半，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可以对抗天下第一奇毒。” 也不知道大夫是不是都这样，碰到没见过的药材或者丹药，注意力喜欢跑偏。 方多病急吼吼地问道：“关神医，李莲花到底怎么样了？他身上的毒到底解没解？” 关河梦目光炯炯的看过来，“我说了，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一大半，但是总有一股遗留下来，如同附骨之疽。” “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药，能不能让我看看，若是再服一颗，说不定能彻底好起来。” “不过他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毒性把他的身体破坏了大半，短时间内不适宜服用第二颗。” 其实关河梦说了大半天，心里就跟有猫爪子在挠一样，对于新的解毒丹好奇不已。 但是方多病没有怀疑，他自小体弱多病，早就习惯了听从大夫的话。 既然有关河梦这个神医在，当然是让他看过才更保险。 沈婳既然叫了他来，本来也没打算瞒着，玉瓶里还剩下两颗丹药，她直接分了一颗给关河梦。 对方满脸欣喜的把药收下，转过头来叮嘱方多病，“你是李相夷的徒弟，学了扬州慢，对于压制毒性有很好的作用。” 第285章 莲花楼(45) “你可以用扬州慢引他内力自转，虽然你功力尚浅，没办法像李相夷一样祛毒救命，但能让他更快的修复好这次的损伤。” “待他过度耗损的内力补回来一些，才是服下第二颗解药的好时机。” 方多病听到关河梦的话，脑海里突然想到自家有个宝贝。 “关神医，天机山庄的后山有一座冰火温泉，至阴至阳，是帮人修复内力的好地方，李莲花这个样子，用温泉能不能恢复更快一些？” 关河梦忍不住暗自嘀咕：不愧是天机山庄，好东西就是多。 寻常人能够寻到一眼至阳或者至阴的温泉就已经很难得了，天地山庄同时拥有两样，连他这个神医也忍不住羡慕。 “冰火温泉当然是极好的疗伤之地，而且方少侠在治疗过程中也需要耗费内力，这个方法大可一试。” 等方多病给李莲花输了些内力，他就慢慢从昏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李莲花躺在床上，手掌轻轻抬起放在自己眼前，想要遮挡住透窗而过的阳光。 可他忽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十分清晰，连手臂上的汗毛都纤毫毕现，看东西的时候再也没有那种朦胧模糊的感觉。 而且他记得自己在昏过去之前才吐了血，但是醒来之后身体轻松了很多，不再有那种肺腑俱催、寒气彻骨的痛苦之感。 就在他慢慢体会自己宛若新生的身体之时，沈婳端着一碗黑色的药就走了进来。 李莲花的表情顿时变成一张苦瓜脸，解毒丹确实有效，他的五感都在恢复。 从前他仗着自己吃不出味道，在菜式创新上十分投入，喝药也能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现在味觉恢复了，沈婳刚刚推门进来，李莲花就闻到了一股恐怖的苦味，让他还没喝进嘴里，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李莲花下意识的往床里缩了缩身体，“这是什么？” 沈婳直接在他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人参、灵芝、还有许多的珍贵药材熬制成这一碗，快喝了吧！” 李莲花一脸抗拒的摇了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也算个大夫，知道给病人用药要注意虚不受补，这样的好东西我怕受不起。” 沈婳却不想跟他废话，只说了一句，“这药已经请关河梦看过了，他这个神医可比你个半路出家的大夫名副其实。” 说完，就点了李莲花的穴道，把一整碗黑色的汤药给他喂了下去。 方多病看到李莲花痛苦的表情，忍不住侧过身偷偷笑了起来。 就是他，在李莲花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发信号，让人赶紧把药端进来给他喝。 里面确实都是上好的药材，只是良药苦口，正好回报李莲花经常拿他品尝新菜的事。 在小小的捉弄了李莲花一番之后，沈婳才拿出大厨精心制作的糖果和蜜饯，让他去一去嘴中的苦味。 李莲花不着痕迹的瞪了方多病一眼，现在敢跟师父耍心眼儿了，等他恢复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 第286章 莲花楼(46)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里，李莲花以调教徒弟为名，好好的教育了一下方多病。 能够得到师父多年参悟扬州慢的心得体会，对方还陪着他一起练习婆娑步，只是习剑的时候经常会被揍的鼻青脸肿，方多病这段时间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直到李莲花身体好的差不多，可以进行第二次的解毒，方多病才呲牙咧嘴的离开了后山。 看着臭小子仓皇逃离的背影，李莲花畅快的饮了一口酒，把身体浸泡在泉水里。 而水面上缓缓的飘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熟悉的玉瓶。 李莲花抬头一看，视线中闯进一个玲珑的身影，闲适的步伐也被她走出了摇曳生姿的感觉。 沈婳的眼神一瞟过来，李莲花就非常主动的拿起了玉瓶，老老实实的将解药服了下去。 毕竟李相夷的身份已经暴露，连碧茶之毒都杀不死他，若是被一颗药给噎死了，传出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天机山庄的冰火温泉果真神奇，在第一颗解药服下之后，他就借此宝地快速的恢复到了三成功力。 此消彼长，碧茶之毒削弱了大半，压制起来更轻松了。 不过天下第一奇毒终究不是浪得虚名，在药即将把毒性全部去除之时，进行了最后一次反扑。 李莲花泡在温泉里是为了弥补解毒时耗损的内力，不想体内两股力量冲突，让他在痛苦的过程中呛了好几口水。 沈婳见势不妙，赶紧跳下温泉，掰正了李莲花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随后两只手发力，将自己修炼不到一年的扬州慢内力渡给他。 幸得这突如其来的助力，李莲花彻底解毒成功，沈婳却因脱力向下滑去。 李莲花一睁眼，连忙伸手把她捞起来，两个人的处境又调转过来。 如今是沈婳靠着李莲花的肩膀，泉水将两个人的衣服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 李莲花在水中泡的面色发红，沈婳却是面容白皙，柔弱无骨的被他抱在怀里。 水里雾气蒸腾，三步之外就看不见人影，小小的一方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婳半闭着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他，直到看的李莲花面红耳赤，熟悉的心跳感觉又来了。 而李莲花不是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凑近了瞧一瞧她眼底的感情。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雾气中的身影融为一体。 从夕阳西下到暮色深沉，李莲花才抱着人从后山回到自己的房间。 被回来路上的冷风一吹，他坐在床边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沈婳，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夜深霜重，李莲花纠结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看着睡在床里侧的沈婳，李莲花掀开被子给人盖好，然后顺势在边缘躺下。 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有这个胡思乱想的功夫，还不如盘算一下什么时候回去找师父和师娘。 想来师父和师娘见到两个徒弟解决了终身大事，会感到很欣慰的吧！ 第287章 莲花楼(47) 第二天，李莲花起得很晚，方多病敲了半天门才把他惊醒。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他下意识的向床的里面看去，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方多病梳了个高马尾，少年气息满满的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食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李莲花侧身将他让了进来，顺手捋了捋自己睡的松散的头发，嘴上打了个哈欠。 “方小宝，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方多病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恨不得把他拉到太阳底下，让他好好看看日头。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觉得早？要不是我担心你，特意从厨房拿了饭菜过来，你早饭、午饭都不吃，就一点不觉得饿吗？” 李莲花慵懒的坐到了椅子上，被方多病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他毫不客气的指使着徒弟，把饭菜拿出来摆好，然后假装不在意的问道： “你这一路过来，看到阿谯了吗？” 方多病坐到他对面，“阿谯姐姐已经下山去了，还是她提醒我，说是昨天解毒消耗太大，让我留心着照顾你。” 李莲花正想夹起一筷子菜，听了这话，手却突然抖了一下，差点连筷子都跌落在桌上。 李莲花带着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她就这么走了？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方多病一脸的莫名其妙，“干嘛这么激动啊？阿谯姐姐是济安堂的门人，手上又有不少的产业需要处理，自然没时间做客。” “她说这一趟来就是专程看你的，如今你毒都解了，她也得赶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李莲花没办法跟这个小子解释，说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怎么能做出这种睡完就跑的事儿呢？ “她真的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那以后我们怎么联系？” “话倒是有，阿谯姐姐留下了一张纸条让我转交给你，上面写了一句诗，我不懂什么意思，你自己看吧！” 李莲花放下手中的筷子，将纸条接了过来。 “遗形得极乐，升仙上玉京，这给我留下一句诗是什么意思？” 方多病摇了摇头，“她没有解释，倒是在走之前还提醒了我一句，让我和我爹留意单孤刀。” “还有四象青尊，他既然已经决定不回金鸳盟，那就尽早送他和两仪仙子离开，隐居山林，比留在天机山庄养伤来的更安全。” “李莲花，你是老狐狸，肯定能猜得出来，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被说成是老狐狸的李莲花一个弹指就敲到了方多病头上，没大没小这个词他都说的厌倦了。 “笛飞声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知道四象青尊手中的天冰是打开一件宝物的钥匙，而这个宝物似乎对笛飞声也有用。” “本来金鸳盟势力受创，笛飞声对于那些没有回去的盟众都无心理会，现在却又盯上了四象青尊，目的就是为了天冰。” “四象青尊和两仪仙子在单孤刀打来的时候都给天机山庄帮了不少的忙，天冰也已经藏入了密室，不如让这两位无心涉足江湖的人赶紧离开，以免再次卷入麻烦。” 第288章 莲花楼(48) 至于那句没头没尾的诗，在四象青尊前来道别的时候，被他给听了去。 “李神医怎么会知道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这句话？” 四象青尊确认过纸条上写的没错，就将自己背上的一副刺青纹身露给了他看。 “这诗还有我背上的这幅刺青图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只是传了几代，我们这些后人已经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只是好像跟某个宝藏有关？” 李莲花眼眸微动，四象青尊是南胤后人，若说他家祖上当初还将一部分宝藏埋在别处，想等安顿下来之后再取出来，这个理由能解释的过去。 只是那刺青纹身十分特殊，仔细观察，怎么看都像是一幅舆图。 众人将纹身依样描绘到纸上，四象青尊就带着妻子下了山。 随后，方多病将天机山庄中存有的所有舆图都搬了过来，两个人一起比照，想要调查清楚图上隐藏的信息。 李莲花若有所思的看着图纸，沈婳手下能人众多，势力也发展的够大，她特意提醒自己去找四象青尊，不会是无的放矢。 不过，在方多病的父亲来了一趟之后，结果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户部尚书方则仕面色不安的问道：“你们怎么会有这张舆图？” 本以为父亲是来兴师问罪，因为他把书房弄得乱七八糟的缘故，没想到对方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方多病好奇的问道：“父亲，您见过类似的图纸？这上面记载的是什么地方啊？” “我还想问你们呢！这分明是百年前皇城的舆图！这种东西怎么会流落在外？” 这话可把方多病还有李莲花都吓了一跳。 再一联想，百年前的皇城，不正是芳玑太子与萱妃的时代，这图又是从南胤后人那里得到的。 李莲花深吸了一口气，“结合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金玉黄权四个人各持一枚天冰，集齐之后可以打开密宝。” “这个秘宝传闻中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可以帮灭亡百年的南胤复国，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件东西可能是被萱妃入宫时带在身边，之后就遗留在了皇宫。” “但是芳玑太子与萱妃没能斗过后来继位的宗亲王，金玉黄权四人也贪图享乐、无意复国，宝物没被打开，也就没有发挥用处。” “现在南胤的后人中有人起了心思，密谋复国，就怕他们的手已经伸到皇宫里去了。” 只能说李莲花不愧是聪明绝顶，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些人的打算。 虽然他不知道业火痋还有子痋和母痋分别存在，但是这万蛊之王的可怕，他之前已经从文字资料中查到了一些。 作为南胤三大秘宝之首，业火痋可以控制人成为傀儡，让其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 李莲花豁然起身，一脸严肃了看向方则仕。 “方大人，南胤密法诡异莫测，如果真被那些人得到了业火痋，用蛊虫来控制人心，那么社稷江山就有倾覆之危，大人要通知皇城司早做预防！” 方则仕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表示会通知皇城司的人，还会帮忙安排李莲花与方多病入京。 方多病十分高兴的跟在师父身边，能够和李相夷一起仗剑行侠，这是他从小的梦想。 而李莲花看到他开心的样子，也将自己被人甩了的苦涩感觉压在心底。 他想着，可能是沈婳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感到后悔了，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甚至是意乱情迷之下才发生的错误。 现在，对方清醒了，所以迫不及待的就离开了，或许他应该给沈婳一点考虑的时间，也给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 不过他大概没想到，沈婳既然做了这件事就没有后悔过。 此刻的沈婳正在皇宫内院，想着先一步帮他解决掉身世带来的麻烦。 皇太后一脸和蔼的让沈婳在身边坐下，嘴里还止不住的夸赞： “济安堂这些年在医道上大有作为，整理出了不少资料进入太医院，哀家这双腿已有数年不得用了，没想到还有治好的一天，哀家要好好的嘉奖你们！” 如今的沈婳因为出手治好了太后的腿疾，已经是有品级的女官了。 她温柔乖巧的说道：“能帮皇太后解除病痛的困扰，是臣子们的荣幸。” 皇帝唯一的女儿昭翎公主听说皇太后召见了宫外的大夫，对方不仅是个女子，而且还有不少闯江湖的经验，也满脸好奇的坐在一旁。 “沈姑娘，宫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比起宫里是不是更有趣啊？” 皇太后拿这个孙女毫无办法，毕竟是皇帝唯一的血脉，难免骄纵了些。 “你呀，一天到晚的想着往外面跑，外面的生活哪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一个小公主金尊玉贵的养大，哪里能吃得了那些苦？” “就算有侍卫和宫女的保护，哀家也不能放心让你出去玩儿，你就赶紧死了那条心，别琢磨着往外面跑了。” 昭翎公主被祖母训得低下了头，但是看她那转来转去的眼珠就知道，她的好奇心一点都没有被打消。 沈婳轻声安慰道：“公主应该是在宫中呆着，长日无聊，想要找些有意思的事来消遣。” “微臣虽然不能带公主出去，但是曾经学过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公主如果有兴趣，倒是可以练一练，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 小公主被这么一哄立刻眉开眼笑，在皇太后跟前撒娇了一番就跑回去了。 皇太后虽然有些担心公主练武会伤到身体，但是沈婳对待皇太后自然又是另一番说辞。 “公主无聊，那就找些有趣的事让她做，微臣说的拳脚功夫都是对身体有益的，不仅不会伤到公主的贵体，还能够防止公主得一些小病小痛。” “练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锻炼身体同样也不容易，等公主尝到了苦头，自然就不会想着跑到外面去。” “再过几年，公主选了驸马，自然就有人天天陪着公主玩乐，皇太后就不需要再像这般操心了。” 第289章 莲花楼(49) 可是皇太后摇了摇头，脸上还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愁容。 “皇帝已经年过四十，膝下却只有昭翎一个公主，哀家怎么能不操心，找你们来也是为了帮皇上解除烦恼。” 因为沈婳如今的身份是医者，有些话就不必瞒着。 而且皇帝子嗣不丰的事不是什么秘密，整个后宫别说皇子，连嫔妃怀孕之事都多年不曾有过了。 别说朝臣们议论纷纷，连民间都有不少人谈论此事，甚至对皇帝的江山稳定开始产生影响。 沈婳这边安慰着皇太后，还要抽时间陪昭翎公主聊天解闷。 李莲花和方多病则是踏上了进京的路，与他们同一时间前来的还有单孤刀与万圣道的人。 自从那日在天机山庄门口，单孤刀被捅了个对穿，他就一直在养伤，这些日子才稍微好一些。 但身体上的伤痛并没能让单孤刀冷静下来，反而将他的心态刺激的越发偏激、怨恨。 “我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去了京城，李相夷也去了，二人还带上了四象青尊持有的那枚冰片？看来这皇宫大内免不了要去走一趟了。” 封磬在一旁恭敬的说道：“主人放心，京城那边我已经打点了，主人可以跟随万圣道的人一起进入皇宫大内。” “如今皇位上的那个人身体越发不好，这正是咱们的机会，宗亲王一脉窃取皇位那么久，也是时候该还给真正的主人了。” 单孤刀的语气充满了不屑，“我们的人布局了多少年，才在前朝安插了大量的人手，也让皇帝再也没有能力拥有子嗣，任何想要破坏这一切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对于能给皇帝下药，败坏对方的身体，单孤刀十分的得意，即便手段不光彩，但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只要他能成功上位，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封磬倒是有些不安，因为一切都进行的太顺利了。 可是看到单孤刀好不容易从上次的失败中走出来，依然坚定复国的信念，他就甩掉了自己脑海中的念头。 “主人，李相夷带着冰片去了京城，唯一有可能出意外的，就是金鸳盟手中的那枚冰片还有罗摩鼎。” “笛飞声这个人武功高强，角丽谯又一直躲在暗处，属下还是认为，应该跟角圣女谈谈，争取这个南胤皇室后人的支持。” 可是他这么一说，只是让单孤刀想起，李相夷有可能也是南胤皇族。 他直接挥手打断了封磬的话语，“角丽谯心里只有笛飞声，你去找她也是无用，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其实他内心清楚，若是这次不成功，大不了再等上几年，反正皇帝已经不能生了，皇帝一死，天下必有大乱。 单孤刀宁愿这次的任务失败，也不愿意让身边这些人知道南胤皇族后人还有李相夷这样一个出色的人选。 那些因为身份而支持他的人，说不定就会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而背叛他，不管在什么时候，李相夷都是单孤刀心中的一生之敌。 第290章 莲花楼(50) 不过李莲花可没有将单孤刀放在眼里，该说的话上次都已经说过了，下次见面，也不必再叙旧情。 当听到皇帝后宫中有妃子怀孕的喜讯传出，李莲花就知道这件事儿跟沈婳脱不了干系。 如今他身上的毒性已解，虽然功力还未恢复至巅峰，但是凭借婆娑步在大内走个来回，却也很少有人能发现。 夜深人静的时候，沈婳脱去了身上的女官制服，将身体缓缓泡进热水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感慨。 窗外的李莲花听的耳根通红，呼吸急促，一下就暴露了自己。 沈婳却不觉得意外，婉转的声音带着些邀请的意味。 “来都来了，傻站在外头做什么，帮我把桌上的花瓣拿些过来，我要泡澡！”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终究还是推门而入。 他提起一篮花瓣，缓缓地走进浴室，眼神先是打量了一番沈婳窈窕纤细的身姿，松了口气，然后才将花瓣飘然洒入水中。 沈婳没有回头，却轻而易举的猜中了他所有的心理活动。 “李门主，这样打量人家，莫非你以为我假冒皇帝的宠妃，想要来个狸猫换太子啊？” 李莲花挑了挑眉，“角大美女只需伸伸手指，这天下有几个男人会不拜服在你的石榴裙下，我看当今圣上恐怕也不能免俗。” “若你真想入宫为妃，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湖游医又怎么能拦得住呢？” 浴室里的气氛逐渐升温，沈婳回眸一笑、素面朝天，却难掩倾城容色。 她恶作剧似的将浴桶里的水泼在李莲花脸上，然后一把将人扯过来，一双玉臂就这样环绕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吃醋啦？放心好了，皇帝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哪里比得上李门主英俊潇洒？” 李莲花看着昏暗的灯光下越发耀眼夺目的美人，将自己的唇轻轻的印在对方柔软的唇瓣上。 说实话，他在来之前还真的有过担心，皇帝的身体不好，怎么就突然冒出一位怀孕的宠妃？ 沈婳又笼络了大批的名医做帮手，李莲花难免会猜测，她是否将目光瞄准了那个至高的位子。 对于李莲花提出的疑问，沈婳也没有隐瞒自己的野心。 “我来皇宫确实是有事要做，不过皇帝这个位置虽然人们羡慕，却不是我想要追求的。” 沈婳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任由对方用干净的棉布裹住她的身躯，两个人从浴室转移到了卧房。 李莲花双手运起内力，快速帮她烘干了湿润的长发，然后放下了床帘，两个人一起钻进了锦被里窃窃私语。 “朝堂与武林从来都是一体，再怎么分开也很难做到真的互不干涉，如今江湖中高手众多，一人之力便可以影响天下大事。” “皇帝虽然有大义的名分，但是行事太过受限，我可不想一辈子困在皇宫里，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跟无数的女人勾心斗角。” 她身边既然已经有了李莲花这位天下第一，何必要把自己困于后宫。 第291章 莲花楼(51) 若是这个世界不能习武，沈婳倒是有兴趣争一争那个位置。 可在见识过武林高手们集个人伟力于一身，只要个体足够强大，靠自己的力量就足以影响大局。 皇宫之内永无止境的勾心斗角就惹人厌烦了。 多日未见，沈婳缠着李莲花直到深夜才睡下，第二天她出门，又将人藏在自己房间里，颇有一些金屋藏娇的意味。 李莲花倒也不急着出去，因为沈婳将装有业火子痋的罗摩鼎交给了他，还有另外三枚冰片。 跟他手中的那枚加在一起，直接就将罗摩鼎打开了。 李莲花虽然是萱妃与芳玑太子的后人，但是李家除了他已经没有人了。 而沈婳手上还有一些祖上传下来的南胤秘术的使用之法，其中就包括如何利用业火子痋寻找母痋的位置。 沈婳向李莲花解释道：“子痋用来控制手下，母痋可以繁衍出千千万万的子痋，单孤刀的目标就是遗留在皇宫之中的那一枚业火母痋。” “有了那个东西，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皇帝、朝臣乃至黎民百姓，还可以驱使无数的武林高手为他所用。” “你虽然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但是蚁多咬死象，若是他用人海战术，只怕你也难以应付，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单孤刀之前找到母痋。” 李莲花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当即就开始使用秘术寻找。 不过秘术毕竟不是详细的目标指引，皇宫中巡视的人又多，真是费了他好一番功夫。 另一边，单孤刀差点气炸了肺，让人接近皇帝，使皇帝不育，是他实行了多年的计划。 而皇帝也确实如他所料，再无皇子出生，可偏偏就在他乔装入宫的前一日得到消息，后宫中有妃子怀上身孕了。 “这不可能，我南胤的这项秘术不可能会失手，老皇帝年轻的时候都没能生出孩子，怎么会年纪大了反而使嫔妃怀孕，一定有问题！” 封磬看着自家主人在那里无能狂怒，无奈的叹了口气。 “主人容禀，皇帝毕竟享天下之养，难保不会吃过什么灵丹妙药，解了这一秘术。” “主人可还记得，当年宗亲王与芳玑太子相争，虽然害死了芳玑太子，还牵连了萱公主，但是公主死前也给对方下了秘术，让宗亲王继位之后多年都没能生下皇子。” “可惜皇帝并不是普通人，宗亲王也就是后来的光庆帝，他在晚年生下一子，皇位得以延续。” 单孤刀与封磬都不知道光庆帝之子并非亲生，而是后宫中的妃子与人偷情所生。 在他们看来，既然此事有过先例，那么当今皇帝被算计之后还有生育能力，也就可以理解了。 单孤刀脑子里想得清楚，但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他觉得太不顺了，也让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后宫中怀孕的那个妃子，你们要找人去盯紧，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她消失，我要亲自去找天冰，此事绝不能再失手了。” 就在单孤刀密谋着要进入内府金库之时，李莲花已经率先找到了隐藏百年的极乐塔。 说来也是多亏了盈妃留下的后手。 盈妃是光庆帝的妃子，也是后来继位的皇帝的生母，当今皇帝的亲祖母。 百年前，光庆帝因为与芳玑太子争夺皇位，身中暗算以至于不能生育，后宫多年无子。 盈妃与她的家族野心勃勃，向光庆帝献上极乐塔求子的秘法，说是在宫中建一座灵塔可以向上天祈求皇子。 实则是在其中修建一处密室，供盈妃与情人相会，再将其与情人生下的儿子冒充皇子，最终成功夺取皇位。 等到盈妃的儿子登上皇位之后，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已经成为太后的盈妃看中了工部的刘氏一族。 盈妃许诺让他们家代代为官，帮助皇室在暗中监视一切有可能揭露极乐塔秘密的人。 于是刘氏一族在近百年的时光里，一直都参与了皇城的改建、维修，一点一滴的隐藏起极乐塔的所在地。 奈何当年光庆帝病急乱投医，为了生儿子什么法子都想试一试。 所以极乐塔建的十分高大，内部空间不小，后来为了保守秘密又不能大肆动工、引人注目，终究还是百密一疏。 现任的工部侍郎就是刘氏一族的后人，因为多年前有几个太监酒醉后无意中闯入了极乐塔，他就想出了一个装神弄鬼的法子： 将两只山猫捆在一起，假扮成妖鬼吓唬那些妄图接近极乐塔的人。 但李莲花可不是会被这种障眼法轻易吓退的人，反倒是看见两只被捆在一起的山猫，知道宫中的鬼怪传言必定是人为。 而沈婳以女官的身份在宫中行走，得到了进入皇宫书库的资格，从厚重的书堆里摸索出了只言片语。 “皇帝身边的内侍堪称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可是这些人大多无儿无女，他们留下的东西除了钱财也无人收敛，都堆放在了库房里。” 沈婳这次学着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将目标对准了百年前光庆帝的贴身内侍，还有伺候光庆帝皇后的内侍。 “虽然这些太监大部分不通文墨，但是能够贴身伺候皇帝皇后的一定不是傻子，如今果然被我找到了线索。” “曾经伺候过光庆帝的夏公公留下了一本诗集，这本诗集没有大规模刊印过，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本册子的存在。” 而李莲花也不知是不是与她心有灵犀，跑去摸走了那位姓刘的工部侍郎的施工手册。 两个人一起研究了一番，终于确定了极乐塔在御花园的具体方位。 通过挪走了一些遮掩的假山巨石，极乐塔的入口终于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百年前高大的塔如今倒悬而下，入口竟然变成了皇宫内一口无人使用的井，让人忍不住感叹机关设计的玄妙。 李莲花与沈婳拿着火石走了进去，经过一番弯绕就看到了大厅，大厅的地面上堆满了金银珠宝还有百年前的珍奇摆设。 第292章 莲花楼(52) 等两个人走到极乐塔的内部，发现了一具死去百年的尸体，旁边还留下壁画，揭示了极乐塔埋藏最深的秘密。 李莲花来到这里是真的吃惊了：南胤术师风阿卢本是入宫刺杀光庆帝，结果半路却被盈妃的绝世美貌引诱，成为了她藏在极乐塔里的男宠。 风阿卢一心想等盈妃怀孕生子之后一起远走高飞，谁料盈妃生下孩子之后就发动机关，让极乐塔倒悬，将风阿卢与这个秘密永远的埋在了地底。 风阿卢临死之前将这件事以壁画的方式留在了极乐塔里，还有众人一直寻找的业火母痋也在这里。 李莲花看过之后心情复杂的说道：“当今皇帝的父亲就是盈妃与风阿卢之子，一个身上没有皇室血脉的人，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一定会引发有心之人的叛乱。” 沈婳对这个说法表示赞同，风阿卢虽然是可以驱使业火痋的南胤术师，但他本身只是萱公主的手下。 皇帝身为偷情而来的私生子的后人，这样的身世无论如何也称不上高贵。 即便老百姓对于当今圣上感觉还不错，认为他勤政爱民，将天下治理得很好，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沈婳与李莲花相视一眼，两个人没有多说，而是十分默契的将壁画上的内容全部摧毁，然后带着母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极乐塔。 将子痋与母痋全部收入囊中之后，沈婳终于松了口气。 当今皇帝是既得利益者，对于自己身世上的疑点，他未必就全然不知。 即便他真的不知道，沈婳也要提前做好防备。 有哪个皇帝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堪？若是再冒出来几个比他身份更高贵，血脉更正统的人，皇帝一定会对这些人多加防备，甚至竭力打压。 这个世界上，只有死掉的人才能令人放心，那些大臣和反叛者也不可能拥立一个死人上位。 但沈婳才不是那种为了维护所谓的皇室正统就献祭自己生命的人，她也不会允许李莲花成为这样的牺牲品。 所以她虽然没有想要在这个世界当女帝的意思，却也不能容忍自己的性命受到别人的威胁。 现在的朝堂与江湖，万圣道跟朝廷暗中接触的更深，很多官位不低的朝廷大员都跟万圣道私下合作，捐钱捐物的不少。 济安堂明面上是奉了皇帝之命编撰医书，私底下却更像一个江湖门派，收集、贩卖情报，拉拢神医与武林高手。 沈婳除了放了一个宗政明珠帮忙观察朝廷的风向，在这方面花的心思并不多。 与其关注那些结党营私的官员，还不如升级一下雷火弹的配方。 单孤刀手中的咸日辇是根据天机山庄的追云车改造而来。 沈婳有方小宝这个帮手，直接就抢过来一台再度升级改造，在原本的基础上变得速度更快威力更强，然后量产。 像是这种能够硬扛多人而不落下风的乌龟壳堪称对战神器，可以用不上，但是绝对不能没有。 不过业火痋与天冰全部归于沈婳之手，单孤刀的行动就无功而返了。 负责大内安全的皇城司都知轩辕萧是皇帝信任的心腹手下，他早早就被万圣道给盯上。 某一次轩辕萧不在家中，封磬就带着人上演了一出仗义出手，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戏码，成功与轩辕家搭上了线。 后来又因为万圣道为朝廷办事，轩辕萧对于万圣道很有好感。 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万圣道顺利派人进入了皇宫。 可是单孤刀假冒工部新招匠人的名义入宫之后，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内府金库，却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天冰。 而沈婳又通过济安堂的情报线将怀孕的那位嫔妃怀的是皇子一事传了出去。 单孤刀眼见自己十几年的谋划突然崩盘，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阴沉着脸告诉封磬，“皇帝马上就要有后了，罗摩鼎和天冰却不翼而飞、下落不明，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啊？难道拿不到业火痋，我们就不复国了吗？” 因为先祖接应萱公主的后人失败，封磬和他的族人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找到单孤刀，他们确实等待的太久了。 如今单孤刀这么一说，封磬犹豫了一下就决定孤注一掷，索性直接跟着他反了。 “主人说的对，若是我们能够控制住皇帝，甚至直接杀了他，就算后宫中有人生下皇子，皇子年幼，也很难造成威胁。” 而且万圣道在朝廷上已经控制了大批的官员，这也是他们的底牌之一。 皇帝身边本来就有单孤刀安排的人，害得他多年无子。 如今单孤刀决意对皇帝下手，宫里很快就传出皇帝身体不行了的消息。 只能说在这样一个武侠世界，即便贵为皇帝，在武学上不甚精通，就难以避免遭人暗算。 沈婳自己没有出面，而是安排了别的大夫去给皇帝诊脉。 南胤灭亡之后确实留下了很多神秘莫测的手段，若非沈婳也是南胤皇族后人，对这些手段知道的不少，否则还看不出来，皇帝并不是身体衰弱，而是被人下了毒。 皇帝的倒下，不仅让朝堂上人心惶惶，单孤刀抓住空子策反了更多的大臣，还让后宫也人心动荡。 昭翎公主发现，连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做事都开始心不在焉。 皇祖母只顾着关心父皇的身体，没有时间来照看她。 这样的情绪一传十十传百，让她这样一个尚未成年的公主都意识到了危险，开始感到害怕。 沈婳此时却挺身而出，在昭翎公主面前小露了一手。 曾经在扬州城引得万人空巷的醉如狂三十六剑，如今也被她学来。 沈婳在自己的长剑末端系上一缕红绸，重现了当年李相夷在江山笑的那一舞。 虽然皇宫里没有很合适的地方，但是昭翎公主看着美人树下舞剑、翩若惊鸿，依然为之倾倒，哭着喊着求沈婳收她做徒弟。 第293章 墨雨云间(1) 系统将许愿者的记忆展现出来，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清秀少女虚弱的躺在床上，一行清泪划过面颊。 “我被关在贞女堂整整十年，不管怎么辩解，都没有人理我，也不相信我。” “我恨他们，恨姜家的所有人，我就算到了地底下，也要诅咒他们每一个人不得善终！” 姜若雨，字阿梨，本是中书令之女，姜家金尊玉贵的二小姐。 母亲叶珍珍是富商之女，却被好友季淑然害死，然后季淑然就成为了姜梨的继母。 季淑然嫁到姜家之后，表面上装的温柔贤淑，暗地里却想彻底抹除叶珍珍留在姜家的痕迹。 她害死了叶珍珍还不够，又把弑母杀弟的名头扣在了姜梨头上，将人赶去了青呈山的贞女堂。 十年的时间，她都没能离开那个地方，姜家人好似已经忘了有姜梨这个人。 如果不是薛芳菲的出现，姜梨大概会无声无息的待在贞女堂，日复一日的劳作。 而薛芳菲本是淮乡第一才女，在丈夫沈玉容考中了状元之后，被丈夫背叛、诬陷、活埋，连父亲和弟弟也遭到了牵连。 她好不容易从土里爬出来却又想要寻死，被上山拾柴的姜梨救下。 姜梨为了阻止她，不顾贞女堂堂主的命令，想要深夜出门给她送吃的，结果却因违反规定挨了一顿毒打，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薛芳菲顶替了姜梨的身份回到京城，为薛家平反，也为自己报了仇。 最后却因姜家对她的善待，跟姜家的人和解。 或许在外人看来，在山野里生活了十年的姜梨，一朝被接回去就光彩照人。 哪怕没有上过几天学，也知书达理，最终还嫁给了权势滔天的肃国公，活成了无数人羡慕的样子。 可是真正的姜梨却没能见到姜家人遭到报应的模样。 在他人的口中，那十年的痛苦仿佛是磨砺珍珠的沙砾，让姜梨更加的明艳动人。 可是没有真正经历过姜梨痛苦的人，无法对她感同身受。 她想要的并不是活成世人眼中幸福美满的模样，也不是绞尽脑汁去维持姜家表面的和平，维护自己高贵的家世地位，受人称赞，而是报复那些害她的人。 沈婳穿越到这个小世界，姜梨的身体才挨过一顿打，只有侍女桐儿守在床边，因为她挨打而伤心难过。 看到姜梨醒过来，桐儿的眼睛都已经哭得通红。 “娘子，堂主下手太狠了，把你打成了这样。” 沈婳想要出声安慰她，但是身体太过虚弱，喉咙也干疼的厉害，只能安抚的拍了拍桐儿的手背。 这次挨打并不是她救了薛芳菲的时候，而是更早一点。 贞女堂的女子多数都是朝中官宦人家的女孩，被送到这个地方来修行。 名义上是修行，实则就是把这些女孩子安排在家里人看不到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让她们自生自灭。 因为没有家里人做主，即便有些女孩说出去是某某大官的女儿，在这个地方也只能听堂主的命令。 第294章 墨雨云间(2) 季淑然把姜梨赶到这里，还暗示了贞女堂的堂主要看好了她。 所以这个堂主日常总是针对姜梨，分配给她的活都是又累又苦的那种，挨打更是家常便饭。 姜梨明明是一个千金大小姐，身上却有着经年累月留下的伤痕，每一道疤都在诉说着她遭受了何等的折磨。 在刚来这里的时候，姜梨甚至有过想死的念头，是复仇的念头支撑她挨过了十年。 桐儿快速的擦干了眼泪，从旁边的桌子上捧来一碗汤药，想要喂她喝下。 沈婳让桐儿将碗放在床边，去为自己倒些温水来。 实际上她是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系统商城里的丹药服下，药效好，还不用担心被掺了什么脏东西。 桐儿回来看到已经空了的药碗，心疼的看着沈婳，奈何手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想找块糖解苦味也没办法，只能喝水。 因为堂主的刻意针对，受罚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如果不是怕她死了不好交代，对方都不想让她们休息。 堂主甚至直言：药是最普通的那种，吃的好就好，若是挨不过，那便是她的命了。 桐儿恨的咬牙切齿，但是她们两个弱女子待在这里，实在没有办法反抗，再恨也只能忍耐。 偏偏这个时候，屋外还响起了敲门声，随后就传来了一个女子趾高气昂的声音。 “大家都是来修行的，怎么还有人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病了还得让丫鬟伺候在身边，你们昨日的活就没完成，今天还想偷懒吗？” 女子话语中的恶意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说来真是可悲。 同样都是被关在这里，总有人借着打压那些更弱者讨好上层，让自己能够获得一些微弱的权利。 这个女子也是如此，大概是看出了堂主不喜欢姜梨，就总是盯着她，想要抓住她的错处，以此讨好堂主。 沈婳阻止了桐儿冲出去跟她理论，嘴上说着让桐儿跟其他贞女们一起出去，私下却偷偷塞了一包药粉过去。 那女子还想从门缝里往里看，桐儿机灵的用身体挡住了，没有被人发现。 “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去，用不着你在这里催。” 女子见桐儿气愤，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得意的扭身走了出去。 沈婳俯在桐儿耳边轻声说道：“这是一包痒痒粉，是我用山上采到的草药研磨而成，撒在人身上，可以让人发痒甚至起疹子。” “这个人平时欺负我们简直没完没了，你看准机会就给她个教训，我倒要看看，就她那嚣张跋扈的态度，病倒的时候，有谁会帮她干活？” 桐儿听了眼睛一亮，她早就受够了那个女人，靠着欺负她们得了堂主的信任，居然成了个小管事。 平日里总是借着传话的机会吆五喝六，指使旁人干活，她自己偷懒。 如今有了反击的机会，桐儿就不觉得干活辛苦了，而是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兴奋，戴上头纱背上背篓，把门关紧了之后走了出去。 第295章 墨雨云间(3) 这几天天气还算晴朗，贞女堂的人大部分都要上山去拾柴。 沈婳服用了系统丹药之后好的很快，趁着众人都不在的时候，她盘腿而坐，默默的开始修炼起内功心法。 这个小世界虽然不是武侠世界，但是剧中的男主就有一身的武功。 武学能达到的上限再低，学会了之后，肯定也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 而沈婳收集到的又是小世界里最顶尖的武学，还有丹药辅助，进展可谓是一日千里。 贞女堂里都是不会武功的女子，堂主不过是借着规矩、名声，慢慢的洗脑、驯化这些人，让她们服从。 这种普通人，就算是一起上，沈婳也可以把她们一口气全打趴下。 只是姜家不是那么容易回去的，沈婳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修炼。 贞女堂大部分的时间都与世隔绝，在她拥有绝对的武力值保护自己之后，这里就成了可以安心修炼的闭关之地。 害她至此的继母季淑然出身名门，妹妹更是当今皇帝的宠妃。 姜梨的老爹未必就不是看在对方家世不俗的份上，把姜梨生母的死含糊了过去。 姜梨的祖母看上去倒是还关心她，偶尔会使人送一些东西过来。 但是这些东西毫无疑问的都被贞女堂堂主隐瞒、独吞了。 而姜家十年时间都没有想过派人来探望一下姜梨，也不关心她有没有收到东西，过得好不好。 每次想到这里，沈婳都忍不住生起一股心火。 而贞女堂堂主就是那个没眼色撞上来的倒霉蛋。 对方怒气冲冲的一把推开了房门，厉声的质问道： “近日堂内的贞女有数人染上疾病，全身红肿发痒，大夫说是药物所致，那些害人的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推搡之间把桐儿也带了过来。 桐儿边走边挣扎，“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我家娘子身子柔弱，性子又是再单纯不过的，这害人的法子都是我想出来的。” 堂主冷哼一声，“你一个小丫鬟怎么会懂得药理？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能指使得了你的人，除了姜梨再没有旁人了！” 沈婳面无表情的从床上下来，冷冷的说道： “你既然已经认定了是我所为，想来再如何辩解也是无用，你想怎么样？” 堂主眉毛一挑，双手叉腰，脸上的怒气更盛。 “我好心让你休息了几天，没想到你竟然得寸进尺，如今连上下尊卑的规矩都不知道了，称呼我的时候竟然不用敬语。” “来人，把所有的贞女都叫到堂前，再把姜梨给押过去，我要好好的教教你们，什么是这贞女堂的规矩！” 沈婳看了她一眼，主动走了出去，身后的两个侍女松开了抓着桐儿的臂膀，想要上前来抓住她。 只是不知为何，两个人跑起来的速度还比不上她看似悠闲的步伐，被甩在了身后。 贞女堂堂主气的加快了脚步，大声呼喝着让两个人跑快一点，不许把人放跑了。 第296章 墨雨云间(4) 等几个人一起赶到堂前的时候，底下站着的人还很奇怪。 只见堂主气喘吁吁的叉着腰，两个跟班也是累得不行，反而是走在最前头的沈婳，脸上连一丝汗珠也无。 不过其他的贞女都不敢多看，眼前这个架势，摆明了是堂主又要惩罚某人。 若是不小心被堂主盯上，她们害怕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堂主喘匀了气之后，阴沉着脸来到沈婳面前，话还没说一句，扬起手中的棍子就想往她身上打去。 如果放在平时，姜梨老老实实的认罚，她还要想尽办法找理由实施惩戒。 这次姜梨大胆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堂主挥出去的这一棍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 沈婳看着这毫无技巧的一招，打在普通人身上却是要伤筋断骨的。 她身子微微向旁边一侧，手上使用柔劲一拨，十分轻巧的就转移了力道。 堂主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结结实实的摔了出去。 只听见她一声哀嚎，再爬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满嘴鲜血了。 沈婳掩嘴轻笑，“堂主怎么这么不小心，走个路都能摔着，你们还不赶紧把堂主给扶起来！” 堂主瞪大了眼睛，嘴里呜咽着想要说话，但话还没说出来，倒是先吐出了一口血，血中还混杂着几颗牙齿，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两个侍女没有练过武，自然看不出沈婳刚才使用的巧劲。 她们俩还以为堂主太过气愤，没有看脚下，被沈婳绊了一脚，才会摔成这样。 两个人眼睛一瞪就想要上前扣住她的胳膊，把她押到堂主面前跪下。 沈婳脚下运起轻功，身姿轻盈如同蝴蝶，转了个圈的功夫，就从两人中间脱身出来。 在众人看来，这两个人仿佛也像堂主一样没看清楚，稀里糊涂的就撞在了一起。 然后两个人捂着额头喊痛，整齐的向倒在地上的堂主那边栽了过去，把人压在身下，这下连痛都喊不出来了。 桐儿也跟众人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她莫名的就觉得，都是自家二娘子做的。 也怪堂主平日里欺负底下人太厉害，此时她被人压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昏过去了。 其他人却都是一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上前帮忙。 自然，也没有人敢指责沈婳。 这几日堂内有好几个人生了病，谁也没想到，这位姜家的二娘子竟然还懂得药理。 除了捐钱捐物的大户人家的女眷，贞女堂平日是不接待外客的，男子就更别说了，连看一眼都是不允许的。 若是有人生了病，堂主赏一副药就算好心了，请大夫是不可能的。 现在发现有人懂医术，这些人看沈婳的目光就变得害怕起来。 她们都担心沈婳会用药物报复那些平日里欺负她的人。 于是人人都蒙着面纱低着头，跟装死一样，生怕被上面的人注意到。 以前她们害怕的是堂主，现在沈婳小小的展露了一下能力，也成了她们得罪不起的人。 第297章 墨雨云间(5) 沈婳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身姿跟以往柔弱的样子并没有半分区别。 但是看在其他人眼里，却让她们胆战心惊，没人敢上去帮忙。 堂主就这样晕倒在地上。 最后，还是压在她身上的两个侍女缓过劲儿来，战战兢兢的走到一边。 沈婳看着堂主昏迷不醒，血也流了不少，才松口让人把她弄回去。 毕竟现在的情况是：贞女堂只有堂主一个管事的人，所以她没打算现在就把人给弄死了。 在她的命令下，那两个侍女动作粗鲁的把堂主拖回了房间。 至于堂主身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一下就完了。 反正其他贞女生病的时候都很少请大夫，而且除了堂主，其他人按规定是不能随意出门的，没有大夫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天之后，堂主在床上足足躺了七日的时间才能下床。 可是等她醒来之后才发现，沈婳带着桐儿还有其他人，一起把她的房间给搬空了。 “你们这简直就是强盗行径！我要告官！我要去告诉其他人，让官府把你们这群小偷都押去受审！” 被威胁着一起动手的贞女们闻言都很害怕，之前的贞女堂一直都是堂主的一言堂，对方可以随意惩罚她们。 而且朝中有不少官宦人家会捐钱捐物，堂主认识许多官家的女眷。 如果堂主真想把她们送进大牢，她们这些被家中送来之后就不闻不问的女孩肯定是反抗不了的。 沈婳冷笑着站在了堂主的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 “好啊！我正想着怎么通知官府衙门给家中送信，你想去就去吧！” “至于偷盗一说，那就更好笑了！贞女堂里有不少官员的子女，那些大户人家捐赠的钱粮本来也是要分给我们的。” “是你这个堂主监守自盗，私自昧下了这些东西，把物资都变成钱，然后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你每日都与我们待在一处，想要变卖东西肯定需要有外人帮忙，只要我们一纸诉状告上去，不愁抓不到你的小辫子。” 堂主捂着胸口瘫在床上，气得手都在发抖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正如沈婳所言，有些贞女的家人会送物资来，还有一些热衷慈善的大户人家出手阔绰。 不说过得很富裕，至少不必为吃穿发愁，可现实是：大家的生活全都清苦无比。 她们每天都要通过砍柴、烧水、刺绣、洗衣等活计来换取生活物品，那些送来的物资去了哪里，就不用多说了。 堂主高举着清规戒律的大旗，用繁重的劳役捆绑住她们，让她们每天都为了温饱而奔波。 这样就没有人有精力反抗她了。 堂主甚至还敲骨吸髓，把贞女们做出的女工刺绣也拿去变卖，还能再榨出一笔钱财。 以前没有人告发，就是因为堂主心里清楚：这些女孩子们没有靠山，甚至有些人是带着罪名被家里人送过来的，可以任意拿捏。 她只需要把人看牢，就可以在这里作威作福。 第298章 墨雨云间(6) 但是沈婳的出现，打破了堂主对于底下人牢固的统治。 “你房间里的东西，我已经做主给大家分下去了，人人有份儿。”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还可以躺在这里安静的养伤，若是让我知道你不老实了，那你这剩下的牙也不需要留了。” 其他人此刻都站在沈婳身后，她们虽然不敢抬头去看堂主难看的脸色，但心里是很痛快的。 所谓拿人的手软，平日里需要通过不停的劳作才能吃饱饭的女孩们何时见过这么多钱。 更不用说，没有了堂主的管教，沈婳又总是待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现在没人给她们分配工作了。 有钱有闲，女孩们自然十分开心，打心底里不愿意回到从前，过那种从早忙到黑的日子。 堂主被气的又晕过去一回，这一次还是没有人请大夫，反正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只要没死就好。 沈婳转过身对其他人说道：“堂主身体不好需要休养，大家平日里就不必来打扰她了。” “外头送来的东西完全足够我们吃饱穿暖，想必大家也不愿意再挨饿受冻，偶尔还要被打一顿。” “所以门户要守牢，堂主也要在房间里待着，若是有人想要偷偷跑出去通风报信，那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 在这个小地方，拥有足够的武力作为威慑的沈婳，毫不客气的取代了堂主的位置。 堂主当然不肯死心，还曾想偷偷的递消息出去，结果被轮流盯着她的贞女们发现，报给了沈婳。 当沈婳拿着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出现之前，堂主还想着能屈能伸，暂时服个软。 但是沈婳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抠着她的喉咙把药塞了进去，又灌了一杯水。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我可是贞女堂的堂主，好多官员夫人都认识我，你要是杀我，你也逃不了官司！” 沈婳看着堂主拼命想要把药吐出来，但是这个药入口即化，她这样做根本是浪费功夫。 “放心，这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慢性毒药。” 沈婳笑眯眯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堂主人脉宽广，偶尔会有官家的女眷前来这里修行几日，这些人还需要堂主你来招待。” “以后，我每个月会给你一粒解药，如果你敢对我下黑手，那你就等着肠穿肚烂、痛苦而死吧！” “而且你必须要保证能够让我毫无防备的死掉哦！否则我就先杀了你，让你比中毒而死更痛苦。” 堂主挣扎了半天，发现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一脸颓丧的倒在了床上。 沈婳习武之后力气大增，一只手就轻轻松松的将堂主从床头拖到床尾，保证对方可以听得清楚自己说的话。 “还请堂主牢记，我是中书令的千金，即便我那个继母不喜欢我，还不是只能背后指使你，暗暗的磋磨我吗？” “若是传出我手上沾了人命官司，你猜我那个爱面子的爹会不会想办法为我脱罪？” 第299章 墨雨云间(7) 被反复教训的堂主这下终于老实了，因为沈婳说的没错。 堂主虽然可以打压磋磨贞女堂的女孩，但是如果闹出人命，对方又有些身份，难保对方的家人不会追究。 那些高门大户最看重的就是自家的面子和名声。 把女孩送到这来，还可以解释成让她们修身养性，但是好好的人没了命，哪怕为了面子，也不至于完全不过问。 堂主现在面对沈婳，那就是打也打不过，暗中偷袭下毒手又怕自己担不起后果。 她可没有一个当朝中书令的爹，哪怕暴起杀人，也可以寄希望于家族帮忙脱罪，只能忍气吞声。 随后，堂主足足休养了两三个月才恢复好。 在她不能管事的情况下，沈婳带着众人接管了日常物资的入账和分配。 而且贞女堂偶尔会接待一些官家女眷前来修行或小住。 堂主会通过信件与那些夫人沟通交流，提前安排住宿和饮食。 贞女堂规模不算大，在经历过一回之后，她们就把基本情况给摸清楚了。 桐儿显得很高兴，“娘子，我们现在知道了堂主是怎么跟外面人联络的，要不要寄一封信回姜家，让主君派人把我们接回去？” 沈婳面前放着一本账册，这是她自己重新开的一本账，之前那些账目都因为堂主的私下运作被篡改了。 “桐儿，你还记得我们来贞女堂多久了吗？” 桐儿看着沈婳一脸平静的核对账目，完全没有意料之中的欣喜。 她略显迟疑的回答：“我们来这里已经十年了！” “是啊！都已经十年了！要是姜家的人有心来接，我们至于在这里住上十年吗？” 沈婳没有抬头，桐儿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无限的委屈与愤恨。 “桐儿，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段时间变化很大，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桐儿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实际上不只是她，贞女堂上上下下的人都发现了姜梨身上的巨大改变。 之前明明只是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就突然学会了武功？ 对待堂主的手段也十分狠辣，动不动就把杀了你这种话挂在嘴边。 仔细回想一下，桐儿发现自家小姐的改变是从上一次被堂主毒打，重伤昏睡后醒来，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沈婳看着桐儿不安的神色，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别的人都无所谓，但桐儿是陪伴她在贞女堂待了十年的人，忠心到可以为她去死。 沈婳早就想找个理由解释一番，现在也算是个好时机。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看淡生死，上次我受伤那么重，真的只差一点就死掉了，所以你能理解我对堂主的恨意吗？” 桐儿一听眼泪就出来了，反过来将沈婳的手握在手中。 “娘子在这里真是太受苦了，那个恶毒的女人差点就要了你的命，她有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只是，那个人现在还是贞女堂的管事，如果没有姜家帮我们出头，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第300章 墨雨云间(8) 桐儿同样被关在贞女堂十年，心性单纯，就算受了欺负也只敢偷偷的骂几句。 杀人这种事对她来说太可怕了，她不敢想。 沈婳也没准备让这样一个小女孩去做会脏了手的恶事。 “你别担心，我嘴上说的厉害，其实都是吓唬她的，如果真的杀了堂主，只能泄一时之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希望了！” “而且这样做，虽然有可能给姜家的名声带来些困扰，但是我们的仇人心里恐怕要乐开了花！” “那些害了我们的人现在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占有了我应得的一切，享受着姜家的荣华富贵，我岂能甘心？” 桐儿渐渐的明白过来，“娘子不准备给家里送信？是因为你觉得他们不会搭理我们？” 沈婳点了点头，“没错，十年的时间，姜家可曾有过一个人来看我们？” “这里并不是完全封闭的，上次那位官家娘子来的时候你也见过，她夫家的官位远低于我父亲，堂主见了对方还不是低眉顺眼，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好。” “姜家人若是有心，只需要来一位家中的主子探望一番，哪怕是问几句近况，堂主怎么敢那样对待我们？” 说着，沈婳还从繁杂的账册里抽出一本特意做了标记的，将上面的内容指给桐儿看。 “这是从堂主房间里搜出来的账册，记载着京城的高门显贵送来的东西，上面有记录，姜家送过东西，还跟堂主通过信。” “信件虽然找不到了，但我想上面的内容并非是交代堂主要关照我们，反而是授意她要把我们看牢，不许让我们好过。” “贞女堂的堂主并非什么高官，也就只能在我们面前逞威风，哪一回有官员夫人前来拜访，她不是毕恭毕敬的？” “她偷偷昧下东西还可以理解，但是没人指使，她怎么敢如此针对我们？这背后必定有黑手。” 桐儿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低落，“这么说，我们恐怕是回不去了！娘子的命也太苦了！” 沈婳笑着刮了刮她白嫩的小脸，“别伤心了，也不必担忧我难过，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我早就已经把难过的情绪消磨光了。” “既然清楚姜家靠不住，我当然要自立自强，好好练武，绝对不能再任由堂主这样欺负下去。” “一味的软弱并不能让那些人放过我们，反而会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敢来惹我们，我绝对不会再退让，你要早点习惯我的变化。” “桐儿，我还准备教你练武，女子在这个世上太苦了，堂主现在看起来是老实了，就怕将来她又反水，哪怕你学来只是用于防身也是好的。” 对于沈婳的交待，桐儿乖巧的接受了。 “娘子说的对，我手上没有多少力气，现在反而要娘子来保护我，若是将来遇上什么意外，我有武力在身，也可以帮娘子一些忙！” 看着乖巧听话的桐儿，沈婳忍不住又揪了揪她的发髻，将人打发出去玩儿了。 第301章 墨雨云间(9)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堂主伤势好转之后，对待其他的贞女还是疾言厉色，沈婳她惹不起就无视。 也许是自己挨过了打，堂主如今只是嘴上厉害一些，利用言语无形的洗脑，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打人。 但其他人认为现在的待遇已经好了不少，日子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反而更顺从了。 沈婳知道，不能怨这些姑娘没有反抗的勇气，她们懦弱的性格都是被环境压迫造就的。 就说她自己，六、七岁的年纪就被送到了贞女堂，这样年幼的女孩子能懂得什么道理呢？ 而且来到这里之后，每日被分配的工作不清闲，休息的时候还要背诵女戒、女训，从身体到思想全方位受到禁锢。 除了那种生而知之的天才，就是再聪明的人被放到这种环境，日子久了也会变得呆傻。 因为思维和眼界被局限住了，想不出什么改变自己处境的好办法，甚至她们可能连逃跑的意识都没有。 所以沈婳勤练武艺，与桐儿互相督促，只有她强大起来，拥有更高的地位与权势，才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切。 沈婳给桐儿选了一本合适的内功心法，再加上步法与锤法，只要小成，百人之中杀一个来回不成问题。 就是这锤法，少有女子学习，毕竟时下女子以纤细为美，练的胳膊上都是肌肉可不好看。 不过沈婳早就给桐儿准备了保持身形的丹药，在强身健体的同时还不会让容貌发生太大变化。 一般人若非长久观察，是看不出她们俩人武功高深的，最多认为她们会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出乎意料的起到了遮掩的效果。 桐儿不知道沈婳突然犯了恶趣味，练习的十分认真。 每次看到桐儿将头发梳成两个小包包，双手各持一只流金锤，将其挥舞的虎虎生风，她都觉得好可爱。 桐儿也觉得很有意思，她原本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兵器配合，能够极大的提升战力。 如今两个人每天清晨就会上山，找一处平坦的地方，花费一上午的时间练武。 午饭也是在山林里吃，以她们现在的武功，抓兔逮鸡是手拿把掐的事，再搭配一点干粮，比在贞女堂里天天吃素好多了。 青呈山上几乎没有大型野兽，沈婳又不怕蛊虫和毒蛇，在这片树林里自然是来去自如。 而且她早已练出内力，外出的时候不怕有人窥探。 堂主原本还偷摸的找人跟踪，结果被教训了一顿，尝过了一次毒药发作的滋味，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堂主简直都快要绝望了，自从上次她摔倒，牙齿都摔掉了好些，面容有损。 沈婳又搜刮走了她房间中的积蓄，所以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修复好自己的容貌。 堂主这个风韵犹存的女子，天天把清规戒律挂在嘴上，实则背地里早就跟附近道观的某人勾搭在了一起。 如今她这个样子，哪还有脸去见自己的情郎？ 沈婳观察到堂主心急如焚的样子，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准备再抓住她一条小辫子。 只是沈婳不可能拿出钱来帮她恢复，堂主又连续几次受伤，都没有好好养着，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最近这段时间没见她出去，也没有人过来，沈婳就暂时歇了心思。 结束了上午的练功，又吃了午饭，沈婳和桐儿又七拐八绕的往林子里深入了一些。 直到来到一块儿土壤肥沃的田地，两个人才停下来，拿出身上带着的工具开始了辛勤的耕作。 桐儿看着田里冒出的绿油油的芽，有些迷惑不解。 “娘子，如今我们每个月不愁吃食，为何还要在这个地方开辟田地种东西？堂主又打不过我们，难道她还能把我们饿死不成？” 沈婳看着种下去的东西成功发芽，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 “这东西种下去可不是为了自己吃的，以我们现在的武功，就算是逃离这里，出去做个行侠仗义的女侠也绰绰有余，断然不至于饿死。” “可我们想要离开贞女堂回到姜家，那就得另下一番功夫，这东西不仅能让我们回去，还能让我们回去的风风光光。” 桐儿被这话说的一头雾水，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难不成这地里种的是什么天材地宝，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沈婳告诉她，这里种的是一种新粮食，名字叫做土豆，是从海外而来。 比起朝廷现在种植最多的粮食，土豆的产量十倍超越。 现今天下虽然太平，但是古代社会从来就少不了饥荒与灾难，还有各种人祸。 以土豆的高产，如果能够大量种植，说一句功德无量，倒也不是什么夸张之语。 那些贫苦的老百姓之所以活不下去，大部分不都是因为吃不饱吗？ 而且还有红薯，这都是能够充当主粮的粮食。 不过沈婳暂时只拿出了土豆这一种，做法多样又美味，还能饱腹。 至于土豆发芽之后可能有毒，这一点瑕疵就不算什么了。 沈婳挥动着锄头的时候，心里还在暗想：这个问题还可以拿去钓鱼，也不知道将来会是谁踩到坑里？ 桐儿听说种下去的东西能够帮助她们回到京城，十分卖力的挥动着双手。 可能是因为她学的是锤法，即便之前没有学过种地，但是练习过几次之后也就像模像样了。 沈婳和桐儿一直忙活到了日头偏西，太阳快要下山。 然后两个人才收起工具慢慢的往回走。 山林里虫鸣与鸟叫声交替不绝，偶尔还伴有山间的泉水潺潺流动，交织成了一首自然的歌曲，听的人心里都有些欢快。 当她们走到山脚，泉水汇集在此，渐渐的流入了一条小河，向着远处奔腾而去。 桐儿定睛一看，突然发现水里有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个人。 这可怕的一幕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拽住了沈婳的袖子。 “娘子，那边好像有个人？身体大部分都泡在水里，该不会是死了吧？” 第302章 墨雨云间(10)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跑去一看，一个身材纤弱的女子倒在岸边。 沈婳连忙将对方的身体翻过来，伸手一探，发现这个人还有呼吸。 于是，她将人从水中扶起来，找了棵树让对方靠着。 然后又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小瓶，放在那人鼻下晃了晃，气味儿很快就将对方刺激的醒了过来。 桐儿一脸崇拜的看向沈婳，“娘子会的东西好多啊！以后我们再生病就不用怕没药了！” 沈婳笑了笑，她这段时间在山上没少采摘野生药材，也算是给自己手上的药物来源找了个出处。 薛芳菲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打量着她，下意识的就将手中的笛子当做武器挥舞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快走开！别碰我！” 看到她情绪过于激动，沈婳和桐儿默契的后退两步。 “别这么激动！你的身体看起来伤的不轻，我们是从水中发现你的，这里没有危险，你得救了！” 但是薛芳菲明显没有把话听进去，她现在心里想的只有自己被沈玉容坑害活埋的场景。 薛芳菲无助的蜷缩着身体，看上去像是被冻得有些受不了。 桐儿习武之后体魄强健了不少，她大方的取下头纱，想要披在薛芳菲身上，结果却把对方吓了一跳。 “走开！别碰我！” 桐儿本是好心，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委屈的把手缩了回来。 “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啊？我们是救你的人，又不是要害你，干嘛这么凶啊！” 薛芳菲冷的牙齿打颤，不仅是身上衣物被水浸湿的缘故，更因为遭受了丈夫的无情背叛。 一想到沈玉容说的话，她的父亲和弟弟都死了，薛芳菲的心中就是无尽的绝望。 她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我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识人不清，害了自己，还牵连了家人，我该死！” 沈婳一听就知道不好，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薛芳菲的胳膊，阻止了对方跳水自尽的想法。 薛芳菲目光呆滞，身体本能的挣扎，还想要向河水中走去。 沈婳一把摁住了她，将人甩在了松软的草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不管遇上多困难的事，人死了，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明明口中还念叨着家人，你肆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对得起他们吗？” 薛芳菲绝望的呢喃道：“他们是被我害死的！我要下去向他们赎罪！” 沈婳面色冰冷的反驳，“是吗？难道你心心念念的家人是被你亲手杀死的？还是被别人害死，对方却把罪名扣到你的头上？” 薛芳菲痛苦的摇了摇头，人虽然不是她亲手所杀，也是因她而死。 如果她没有爱上沈玉容，执意要嫁给对方，父亲和弟弟怎么会遭此横祸？是她有眼无珠。 沈婳见她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强硬的将对方摁着坐下来。 “我知道你一定遭遇了什么难事！但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做出的决定，说不定会让你后悔，等你想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第303章 墨雨云间(11) 薛芳菲虽然心存死志，但长时间没有进食，她的身体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婳如今在贞女堂来去自如，她直接和桐儿一起，两个人站在薛芳菲左右，近乎强硬的把她带了回去。 因为这一耽搁，两个人回去的有些晚了。 不过堂主可不敢说什么，甚至在看到薛芳菲的时候还有些失望。 大概是觉得两个人不是出去会情郎，而是带了个女人回来，没让她抓到小辫子。 倒是堂主身边的侍女嘀咕了一句：“怎么把外面的人给带进来了？现在真是一点规矩都不守了。” 沈婳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对方立马就缩到堂主身后。 堂主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是迫于武力和药物的威胁，最后只能咬着牙回了自己房间。 那个侍女见自己得罪了沈婳，又没有讨好到堂主，更是溜的比兔子还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沈婳之前就腾出了一间空屋子用来炮制药材，里面虽然简陋，但是放有一套最基本的家具，能住人。 桐儿从屋里取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拿给薛芳菲，还特意烧了壶热水让她擦洗。 薛芳菲此时筋疲力尽，换好衣服之后就倒在床上，近乎昏了过去。 沈婳给她把了脉，确定人没事，就带着桐儿出来。 “这样也好，她明显是遇到了不好的事，让她好好的歇一晚上，说不定明天就能想开了。” 至于两个人带了个陌生人回来，其他的贞女们都视若不见。 因为堂主之前管理的太严格，其实住在这里的所有人关系都很冷淡。 除了那些有心讨好堂主的人，其他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心态。 沈婳随手拦下住在薛芳菲隔壁的一个贞女，让对方晚上注意一下房间里的动静，然后许诺对方以后生了病可以来找她看。 这也是继武力威慑之后，沈婳给众人的一颗甜枣。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生病的时候。 贞女堂的人轻易是请不到大夫的，沈婳的存在能让她们安心。 就为了这样一个可以给人看病的承诺，沈婳白天习武种田，贞女们都会主动帮忙留意堂主的行动，然后汇报给她。 日常有什么事儿，这些人也都能搭把手。 经过一夜的休整，薛芳菲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新生。 怕死是人类的本能，她死了两次都没死成，现在已经没有了那种冲动的勇气。 沈婳和桐儿端着饭菜来看望她的时候，薛芳菲已经能平静的坐在那里，向两个人表示感谢。 “谢谢你们救了我！” 沈婳将一碗白粥推到她面前，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白馒头和一碟小菜。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你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讲。” 薛芳菲拿起馒头用力的咬了下去，胃里有了东西填补，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活过来了。 馒头还没吃完，她就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沈婳没有打断她，比起昨天一脸呆滞的样子，现在能哭出来，说明她的情绪已经开始释放。 第304章 墨雨云间(12) 用过早饭，沈婳邀请薛芳菲跟她和桐儿一起上山。 薛芳菲此时只觉得天地之大无处容身，在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眼中，薛芳菲已经是个死人了。 沈婳没有对她的身份来历追根究底，而是态度温柔的邀请她在这里住下。 薛芳菲在沈婳身上找到了难得的安全感，不由自主的就想要亲近她。 三个人穿上贞女堂的衣服，带上工具和背篓就走了出去。 当沈婳和桐儿练武的时候，薛芳菲就在一旁歇着。 两个身形纤瘦的女子，一个使剑，一个舞锤，翩若惊鸿，令人感叹。 薛芳菲想起自己以前听说过的有关贞女堂的传闻，这里关的都是犯了错，被家族送来修行的女子。 因为名声不好，所以她之前从没来过。 如今她声名尽毁，结果贞女堂的人救了她，还收留了她这个无处可去的人。 世人的口舌真是一把利刃，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毁在这上头。 沈婳看着薛芳菲悲凉又茫然的神情，对她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却因为丈夫想要攀附权贵，就给她扣上了一个与人通奸的帽子，要杀了她。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清白的名声比性命更重要。 只需要毁掉一个女子的名节，那么这个女人的性命也就一文不值了。 薛芳菲声名扫地，所以即便她死了，事后还要被别人评价一句：死的活该！ 这件事甚至没有经过法律的审判，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也无人追究。 下午，沈婳看着薛芳菲身体还没有养好，就让桐儿陪着她，自己去看了看田地里土豆的成熟情况。 从种下去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只是土豆生长在地下，沈婳拿不准何时该收获，只能挑拣着挖一两块出来看看。 当初种的时候她就选了一块较为肥沃的土地，土豆的生长势头良好，其中大个的已经有她半掌长了。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沈婳一扫严肃的表情，走路轻快，连脚步都带着风。 自然了，堂主看到她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就很不爽。 薛芳菲原本还有些担忧，堂主是这里的管事人，看她们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温和。 没想到对方虽然冷着脸，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从她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愤恨的甩了甩袖子。 沈婳嗤笑一声，安慰了一下薛芳菲，“不用害怕，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和桐儿都有武艺在身，这些人就是生气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薛芳菲扯动嘴角笑了一下，神情却有些疑惑，随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 “你有没有闻到堂主身上有一股香味儿？似乎不是寻常用的熏香！” 沈婳故作疑惑的抽了抽鼻子，“确实有股香味儿，是堂主经常用的，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没留意，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她心里明白，堂主身上用的是暖情的依兰香。 只是这里的女子年纪不大，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自然不应该知道。 薛芳菲看着她清纯无辜的双眸，不由得红了脸，有一种带坏了小姑娘的感觉。 “如果我没有弄错，那位堂主用的是夫妻之间调情的香料，名字叫依兰香。” 这本不是拿出来光明正大使用的东西，出现在这里，无疑证明了堂主品行不端。 薛芳菲把这话说出来，是想要帮助沈婳，拿住堂主的把柄，就不怕对方再针对她们了。 沈婳也全当自己之前不懂，现在被人点醒了。 她眼睛亮亮的说道：“身为贞女堂的堂主，却跟外人有私情，这事若是闹出去，那些家中有女孩被送来贞女堂的，恐怕都要坐不住了！” 薛芳菲没想到对方要把事情闹大，还想劝一劝。 “有个把柄在手里，我们可以在贞女堂过得更好，若将此事捅出去，不只是堂主会受罚，你的名声恐怕也会受到连累！” 沈婳叹了口气，紧紧的盯着薛芳菲的眼睛，“你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吗？已经十年了！” “自从我被送来贞女堂，大部分人恐怕都已经忘了我，记得的那些人也只会说：姜梨是个弑母杀弟的恶毒女子，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薛芳菲恍然大悟，“你是中书令姜相国的嫡女，姜梨！” “没错！只是没想到你也知道我，看来我那位继母在京城中，一直都没忘记宣传我的名气。” 薛芳菲看着她冷笑连连的样子，就像一只全身竖起了刺的刺猬，一改之前的温柔，变得极具攻击性。 她默默的说了一句，“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沈婳转过头，目光狠戾的望向京城的方向，“那你就错了！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有真的做出这件事，白白的担了这样的名声！” 薛芳菲看着沈婳，就仿佛看到了自己。 一样被人污蔑，被那些自以为亲近的人弃如敝履。 她握紧了沈婳的手，想要安慰对方。 但是沈婳迅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又摆出一副温和的态度。 “不用担心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报仇，现在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的抓住，然后走出去！” 薛芳菲想到自己，想到被人害死的父亲和弟弟，心中的恨意开始熊熊燃烧。 “我帮你！我们一起回京城去，向那些害我们的人报复！” “好！那就从这个堂主开始，这么多年，她听从我继母的话，对我三天两头的鞭打呵斥，在我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疤。” “从前我没有力气反抗，现在也该到她还债的时候了！” 堂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死了，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终于修复了面容上的瑕疵。 她跟自己在外头的情郎许久未见，两个人干柴烈火，又有香料调情，简直难舍难分。 守贞依偎在情郎的怀里，心里却琢磨着要从沈婳这里拿到解药。 她想的是，女子习武虽然会力气变大，但天生的力气还是比男子要弱一些，她完全可以让自己的相好动手。 第305章 墨雨云间(13) 男人被她一哄，又是在气氛正好的时候，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殊不知，沈婳脚下运转轻功，偷偷的溜到了堂主的屋外，把他们的计划听得一清二楚。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她有心对付我，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毒辣了！” 听到里面两个人商量好了之后又滚到了一起去，沈婳迅速的回到房间。 薛芳菲和桐儿还在等她，沈婳与两个人商议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既然要把事情闹大，那就得有人证。我已经打听好了，本月十五，户部侍郎柳元丰的夫人要来贞女堂小住，堂主已经吩咐人开始打扫了。” “这位柳夫人心肠不错，常有捐钱捐物的举动，她的丈夫在朝堂上也素有威望，若是叫她揭破了这桩丑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桐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起来，这位柳夫人还是娘子生母的好朋友，娘子手上那支能够证明身份的金簪就是柳夫人所赠，何不对她直言，让她救我们出去？” 沈婳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就算柳夫人是我母亲的好友，会碍于面子替我说几句话，可我毕竟是姜家的女儿，难道还能在柳家住一辈子吗？没有姜家的同意，我们是回不去的！” 桐儿看着她的神色，在谈及柳夫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亲近的感觉，也就不再提起要向柳夫人求助的事。 而薛芳菲心细如发，主动提出要去探查堂主与情郎私会的规律和暗号。 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沈婳见拦不住，只能叮嘱对方小心行动，不想几日的功夫下来，还真让她弄清楚了。 原来贞女堂夜晚会挂一盏灯笼，位置时高时低，除了堂主，别人都不被允许碰这个。 每当灯笼挂到最高处的时候，同在青呈山的鹤林观就能看见，堂主的情郎发现之后，就会过来与之相会。 “我原本还担心，两个人若是通过书信约定见面，该如何弄到堂主的亲笔手书，现在好了，只要我们动作谨慎一点，那个人就会上钩了。” 薛芳菲把观察到的细节说了出来，给她们的计划又增添了不少成功的可能。 沈婳用手托着香腮，“堂主与人偷情，这属于私德有亏，她大概率会入狱，却罪不至死。” “如果她长久的活着，即便我用药物威胁，也难保她不会反咬我们一口，还有阿狸，你的身份也可能会被揭露出来。” 薛芳菲心头一紧，这些时日歇下来的时候她想了很多，父亲官位不高，她又是跟着丈夫来京城没多久，怎么就会惹上这种灭门之祸？ 从沈玉容的话里，她曾经得出过一个猜测：沈玉容可能被某位高门贵女看上，对方瞧上了状元夫人的位置，所以要置她于死地。 对方的家族权势一定超过沈玉容这个新科状元，才能让沈玉容甘愿犯下这种杀妻之罪。 如今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将自己隐入暗处，还没有得知仇人的身份，她当然是不希望暴露的。 沈婳盯着桌子上一闪一闪的烛火，面容突然变得有些阴森。 “我有一个法子，不仅能让我们从这里出去，还有机会立下大功，并且把堂主置于死地，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撒这个谎？” 桐儿毫不犹豫的握住了沈婳的手，“娘子不管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堂主那么坏，就算被判死罪，也是她该得的。” 薛芳菲也点了点头，沈婳身上积年的伤痕她看见过，可谓是触目惊心。 贞女堂曾经就有人因为受不住堂主的毒打，伤势过重而死去。 对于这样一个手上沾过人命的人，同情是毫无必要的。 于是，在柳夫人到来的当天晚上，堂主殷勤的接待了她，全程陪伴。 沈婳则是跟其他人一样，到了时辰就回房睡下，没有表露出一点对于来人的好奇。 等到忙碌一日，天色黑了之后，桐儿被分配了盯梢的任务，在堂主的情郎到来之前，她会一直守在堂主的屋外，以防两人逃脱。 薛芳菲则是根据自己观察到的细节，负责调整灯笼的位置，发出信号把人引过来。 沈婳在自己的房间左右观察一圈，发现四周无人，默默的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了燃油和火柴。 她确认自己已经将重要的物品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将油围着房间撒了一圈。 一根小小的火柴擦出火花，顷刻间就让此地燃起了大火。 沈婳看着火势一下就起来了，马上扯起嗓子高喊起来：“救命啊！有人放火杀人了！” 不过，她可不会傻傻的站在这里，拿自己的命去诬陷堂主。 沈婳连喊三声，确保附近有人能够听到，就迅速的跑了出去。 而且跑动之间，她还将衣服扯的有些松散，看起来像是慌忙裹在身上的。 柳夫人住的离贞女们有些远，也在这样大的动静之下被侍从叫了起来。 “夫人，贞女堂走水了，还请夫人快快起身，免得火势控制不住蔓延过来！” 柳夫人吓了一跳，等她穿好衣服，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迎面就撞上了狼狈逃过来的沈婳。 而沈婳看见柳夫人，就像是看见了救星，顾不得侍女的阻拦，直接扑到她身边，泪流满面的哭喊： “柳姨，快救我！我是姜梨，有人要杀我！” 柳夫人听了这个称呼有些奇怪，仔细端详了一下来人的容貌，还有她戴在头上的一根金簪，才恍然大悟。 “你是阿梨？叶珍珍的女儿？” 沈婳毫无形象的用手擦着眼泪，伤心的点了点头。 也许是刚从火场那边逃出来的缘故，她几下就把自己擦成了一个小花猫。 不过人长得漂亮，就算脸上沾了些灰尘，依然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柳夫人连忙将沈婳扶起来，满眼怜惜。 “多年未见，没想到竟是在如今的情况下碰到。你刚才说有人要杀你？着火是否跟这有关？” 沈婳哭了几声才慢慢的止住抽泣，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册子，“有人贪图里面的内容，想要杀人灭口，柳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第306章 墨雨云间(14) 在沈婳的讲述中，贞女堂堂主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她不仅苛扣贞女们的用度，将东西偷偷变卖，换成银钱自己收下，还对她们管理的很严格，平日里非打即骂。 沈婳身为相国嫡女，在贞女堂居然沦落到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 “我和侍女桐儿经常被分配上山捡柴的任务，为了充饥，会搜寻一些野果和野菜，结果无意间发现了一种粮食，产量之大堪称罕见。” 沈婳指着手中的册子说道，“这种名为土豆的粮食一亩就有千斤的产量，我们在后山开辟了一小块地，所得的食物就足以让我们二人饱腹。” “梨儿当年被送到贞女堂，一直很想回家，自从发现土豆之后我就开始记录它的生长和培育情况，若能为朝廷发现一良种，父亲一定会接我回去的。” 沈婳将册子递出去的同时，还顺便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茧子，证明后山那块地确实是她一点一点开耕出来的。 柳夫人心疼的握上了她的手，京城里名门贵女众多，有哪个人会有这样一双带着茧子的手，可见姜梨是受苦了。 “没想到后山的情况被堂主无意间发现了，她竟然对此起了贪念，想要昧下良种，为此曾经数次殴打我和侍女，我身上有伤痕为证。” “堂主贪婪成性，这样好的良种若是落入她手，必定会被隐瞒起来，大肆敛财，岂非会对朝廷造成损失，梨儿虽然不通律法，却知道绝不能答应。” “今日梨儿在房内久久不能入睡，总觉得有事要发生，结果出门一看，竟然发现屋外被人浇上了油，碰上一丁点火星就烧了起来，此事必是有人蓄意为之，柳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柳夫人神情严肃，良种背后代表着巨大的利益，事关朝廷，确实不能轻易放过。 “梨儿别怕，有我在，必定会将此事呈报上去，我们现在就去找堂主当面对质，敢做出杀人夺财之事，绝不能放跑了她！” 柳夫人一声令下，她身边的侍女还有护卫就浩浩荡荡的跟在身后，一同出发去了堂主的屋子。 沈婳略微落后柳夫人一个身位，靠着练武之后越发聪敏的耳目在屋子外发现了桐儿的踪迹，桐儿没有现身，只是对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婳用眼神示意对方，让桐儿去找薛芳菲，桐儿就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柳夫人和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沈婳的小动作，而是被屋里传来的男女欢愉的声音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柳夫人推门进去之前就已经猜到了里面发生了何事，沈婳被她特意留在了外面。 只听到屋内一阵尖叫，然后是柳夫人的怒吼，命令侍卫进去拿人，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就这样被拖了出来。 柳夫人气得脸色通红，当场就要将二人押送到官府。 此时，有侍卫上前汇报，说是前面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又来了一位大人物，正在前厅想问问情况。 柳夫人得到消息，带着沈婳急匆匆地赶去了前厅。 说来也巧，这里正好也有一对被押着的男女，负责押人的则是权势熏天的肃国公。 “肃国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蘅一脸玩味的看着薛芳菲，他追踪一个贩售私盐的家伙来到贞女堂，没想到会遇到一个“死去的人”。 薛芳菲却偏过了头，迅速跟沈婳对视了一下，又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我来办案，奉的是皇上的命令，这就不需要向柳夫人解释了吧？” 柳夫人皱着眉头，对于外界传言的肃国公脾性古怪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肃国公为朝廷办事，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这里也碰上一桩案子，牵扯不小，这里所有的贞女都要参与调查。” “肃国公夜半前来带人，将来若是有什么事情说不清楚，岂非成了我的罪过？” 萧蘅转动着手中的折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柳夫人既然这样讲，不妨将你遇上的案子说来听一听。” 沈婳轻轻的扯了扯柳夫人的衣角，低声说道：“柳姨，堂主涉嫌谋害人命，不如先审一审她，否则梨儿日夜难安，只怕连觉都睡不好。” 柳夫人见肃国公还带了不少人手，之前灭火也是靠这些人搭了一把手，若有证据，人手多了找起来方便。 她点了点头，让侍卫们将堂主还有她的情郎带上来。 “今日贞女堂发生火灾，虽是我这个侄女不小心，但起因是有人图谋不轨，将油洒在她屋外，才会烧的这样厉害。” “而且贞女堂堂主不仅涉及命案，我带人前去与她对峙，竟然撞见她与人私会，当时的场景不堪入目，桩桩件件皆是罪过。” “肃国公在刑罚上一向有经验，不如就由你来审一审，为这桩案子做一个见证！” 堂主被压着跪在地上，骤然听到自己背上了命案，慌忙的摇头，一直在解释说她没有害人。 可是跪在她旁边的男人却目露心虚之色，因为堂主求他对付姜梨，他被迷昏了头脑，还真为此事做了些准备。 只是他还没有动手，就因为与堂主私会被抓住，那些事先的准备若是被查出来，都是证据。 萧蘅审问犯人经验丰富，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确有其事，随手一挥，身边的侍从就把人拖了下去，准备将人证物证收集齐全。 “命案的事我已经让人去找证据了，至于私德有亏该如何判罚，就交给衙门去定罪吧！” “我今日来此是为了调查有人私下贩卖私盐的事，人倒是抓到了一个，却跟贞女堂的人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所以这里所有的人我都要带走，不管是贩卖私盐还是藏匿逃犯，又或者知情不报，都是重罪，柳夫人就不要阻拦了吧！” 沈婳一脸惊慌的抓住柳夫人的袖子，楚楚可怜的看向她，惹的人一阵心软。 但是肃国公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近人情。 柳夫人只能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胳膊，小声的说道：“梨儿放心，我即刻就回家，将这件事儿告诉我家主君，你等我的好消息。” 第307章 墨雨云间(15) 随后，柳夫人满脸认真的看向萧蘅，“正好要让肃国公知道，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可是姜相国的嫡女姜梨。” “肃国公既然执意要把人带走，本夫人虽然不能阻拦，但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会如实告知给我家主君还有姜相国，还请肃国公将人照顾好。” 萧蘅虽然不惧，但他心里清楚，所谓的贞女堂之人与私盐贩子勾结，很可能只是一场误会。 “柳夫人放心，看好罪犯和人证是我应尽职责，不需要别人来提醒。” 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薛芳菲，只见女子纤细的脖颈上添了一道血痕，是被那个私盐贩子抓住，当成人质时划伤的。 萧蘅冷冷的说了一句，“今日天色已晚，暂且在此地歇息一夜，明日出发回京，柳夫人请自便！” 看到肃国公走出了屋子，柳夫人一副你尽管放心的样子拍了拍沈婳的胳膊，也收拾行李准备回京。 至于沈婳亲笔记录的土豆种植手册，柳夫人让她自己好生保管，最好多看几遍，新粮种的事说不定很快就能上达天听。 等到两位大人物都走了，薛芳菲才终于松了口气，用手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脖子。 “好险！今天晚上差一点就前功尽弃了！这个肃国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沈婳从柜子里取出伤药，又招呼桐儿拿些热水来帮忙清理包扎，三个人的脸色明显轻松了不少。 “这个人的出现确实在意料之外，不过结果不错，肃国公是当今圣上的近臣，以他的身份和影响力参与这件事，就不必担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而且几件案子搅合在一起，把水搅得越来越浑，我觉得是件好事。” “因为这必然会传入皇上的耳朵，我身为相国嫡女，既是受害者又是人证，可能还带着些犯罪嫌疑，我就不信姜家的那些人还坐得住！” “而且有肃国公在，新粮种的功劳就不必分润出去了，我本来是想与柳家分享，让柳家尽全力为我们说话。” “后山那片田地里的粮食已经成熟，既是有利的证据，也可以作为下一轮种植的种子，即便要通过柳家把册子递到皇上跟前，我们依然能享有不小的功劳。” “现在好了，柳夫人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要脸面的，不仅帮着我们揭露了堂主，连这份功劳也不愿意沾手，只有我们三个人分的话，能得到的一定不少。” 薛芳菲还捂着伤口呢，闻言赶紧摆了摆手，“这件事跟我可没关系，就算有再多的赏赐，那也是你们应得的，我可不敢无功受禄。” 沈婳把她按在位置上坐好，耐心的解释道：“你别忘了，你原本的身份在外人眼中已经去世了。” “若是真能得到朝廷的赏赐，这不仅是护身符，还能让你有更多的机会找出仇人的真面目。” “此次回京已是板上钉钉，姜家不是个好去处，你那个夫家更是龙潭虎穴，我们都需要一份足够的功劳来保护自己。” 第308章 墨雨云间(16) 沈婳很认真的问道：“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拿这份功劳换一个衣食无忧，我回姜家之后会帮你遮掩，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也好。” 薛芳菲眼眶通红，嗓音有些哽咽，“谢谢！但是我大仇未报，就算苟活下去又怎能安心，如果你不嫌我累赘，我们一起回去，向那些害我们的人报仇！” 沈婳拉住她的手，又将桐儿的手也一起搭上来，三个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一早，肃国公的人手就已经到齐，将贞女堂所有的人带回了京城。 也不知是因为柳夫人的特别交代，还是肃国公有心关照，三个人虽然待在刑部，但并不同于普通的犯人，没有被押入牢狱，而是找了间空屋子让她们暂住。 除了门口有人看着，禁止走动，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 沈婳拿着自己精心记录的土豆种植手册，温习上面的内容，期盼着下一次大朝会的来临。 就连肃国公要审她们，沈婳也是坦然自若的否定自己参与了贩卖私盐的事。 倒是薛芳菲，萧蘅看她的眼神明显不一样，找她问话的时候，去了好久。 只有桐儿天性单纯，很担心薛芳菲，怕那些人问不出来会对她动手。 薛芳菲回来之后还好好的安慰了她一下，又将自己协助肃国公找到那个盐贩子藏在贞女堂的东西的事说了出来。 “柳夫人到来之前，贞女堂上上下下打扫的极为干净，那个贼人劫持我的时候却是满身尘土，我就猜到有问题。” “后院的树下又有泥土被翻动过的痕迹，等肃国公派人一查，他拿到想要的东西，我们身上的嫌疑就洗清了。” 桐儿一脸惊叹的看着她，“姐姐太厉害了，堂主的事也是因为你够细心才会发现的。” 只是可惜，毕竟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东西虽然找到了，但是人却出了事，肃国公本想顺藤摸瓜，线索一下子断了。 萧蘅奉皇帝之命追查此事，现在调查无以为继，他也只能将事情的经过写成折子递了上去。 而赶在他之前递上去的还有户部侍郎柳元丰的折子。 洪孝帝坐在御书房里，眉目间满是诧异之色，“这世上竟有亩产超过千斤的粮种，柳爱卿不是在开玩笑吧？” 柳元丰躬身一礼，“陛下说笑了！此等大事，臣绝不敢妄言，姜家娘子指出的那块地，臣也是派人挖出了一小部分，才敢相信，如今已派人严密看守起来。” “只是亩产超过千斤，这样的事确实令人难以置信，臣斗胆提议，请陛下亲临一观，还有众位大臣也可以一起做个见证。” 洪孝帝手中拿着折子，心里有些火热，他登基已有数年，但是前朝依然不平稳。 底下的大臣勾心斗角、结党营私，贪污腐败的现象越来越严重，皇权渐渐衰落，皇帝已经忍了很久了。 如果粮种的事情为真，将之推广到天下，百姓们丰衣足食，对于他安定天下就是极大的好处。 第309章 墨雨云间(17) 只是凡事眼见为实，洪孝帝最终决定只带上一队禁卫，肃国公萧蘅和户部侍郎柳元丰随行，共同去了青呈山。 沈婳选中的那块地较为偏远，马车一路疾驰，也是花了一日多的时间才赶到。 不过洪孝帝亲眼看着手下的人从土地里挖出来粮食，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箩筐。 产量之高让他这个皇帝都瞪大了眼睛，甚至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亲自下地挥起了锄头。 柳元丰虽然提前验证过，但也只是从边缘处挖了几株，跟现在堆成小山一样的粮食相比，视觉上的冲击力差的太远。 有皇帝在旁边盯着，底下的人干起活来自然一丝不苟。 “启禀陛下，这种名为土豆的新粮种确实高产，就眼前刚刚挖出来的这一亩地，总产量已经超过了两千斤，这真是天佑大燕！” 洪孝帝脸色有些涨红，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 大燕近些年来天灾频发，朝廷各处赈灾，财政早已出现问题。 民间渐渐有流言传出，皇帝德不配位，以致天命不佑。 洪孝帝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推动，可手中无粮、府库无钱，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好啊！传朕的命令，今日务必要将此地所有的粮食全部挖掘出来带走，以备下一季种植。” 平日里披甲带刀的禁卫们此刻就像田里的农夫，衣服沾满了泥土，但他们不以为意，听到这话干得更起劲儿了。 车队最后头的一辆马车上，沈婳轻轻的撩开了帘子，听到了那些人报出来的数字。 她挑选的种子皆为上等，又有木系异能保证成活率，现在这个产量只能说明她种地的技术实在一般。 即便如此，对比大燕现有的粮种，土豆的产量翻了几番都不止，夸张的数字足以镇住任何有异议的人。 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洪孝帝情绪太过激动，累了半日终于察觉困意，众人顺势去了已经空置的贞女堂小住一晚。 第二天一早，皇帝简单用过早饭，终于想起来传召跟着一起过来的沈婳。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传，堂屋大门正开，洪孝帝微微眯起眼睛，只见一名弱质纤纤的女子背着光走了进来。 忽如其来的一阵微风吹落梨花满地，有几朵正好洒落在女子的发间，将未施粉黛的面容衬托的更加清丽脱俗。 洪孝帝的眼神扫过，呼吸略微急促了一分，惊觉自己差点就被此等世间难寻的美貌摄去了心神。 沈婳低着头行了一礼，“臣女姜梨参见皇上！” 洪孝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怎么偏偏就是相国府的嫡女。 “姜二娘子免礼，此次你为朝廷献上高产粮种，朕要重重地嘉奖！” 沈婳略显局促的害羞一笑，“臣女是大燕的百姓，在大燕的土地上种出粮食，怎敢妄言居功！” 皇帝不由自主的盯着对方浅色的樱唇，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会带起一个浅浅的梨涡，与刚才清冷的仙女模样又有不同，一句简单的回话，莫名的撩人心动。 皇帝温和的说道：“姜二娘子谦虚有礼，不过赏罚分明也是理所应当，若是人人都如姜二娘子一般，只怕以后为朕效力之人会越来越少了。” 沈婳有些惊慌的抬头，盈盈动人的双眸带上一些水色，让皇帝突然有种自己欺负了她的感觉。 “臣女年幼丧母，后来又被送到贞女堂待了十年，如今很是想念父母家人。” “贞女堂堂主为人品行不端，平日里对我们这些贞女非打即骂，克扣衣食，臣女每每受了委屈都十分思念生母，还请陛下做主，允许臣女归家祭拜亡母！” 看着眼前说到动情之处忍不住哭起来的少女，洪孝帝就想到了自己。 他生母早逝，先帝一直不重视他，后来被放到皇后膝下抚养。 可皇后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一向不闻不问，态度十分冷淡。 洪孝帝能够登上皇位，运气占了不小的比例，皇后之子作为后宫的靶子，接收了绝大部分的恶意，最终没能保住性命。 皇后因为儿子夭折也伤心离世，洪孝帝登基至今都战战兢兢，因为背后没有足够的势力给他助力。 虽然自古以来，外戚都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但若是一点助力都借不到，无法平衡朝堂势力，皇帝也是很头痛的。 而且洪孝帝才刚刚令人修建生母的陵寝，正是思母之情最重的时候。 眼前的女子跟他同病相怜，更是让皇帝触景生情。 “姜二娘子孝顺亡母的心意实在难得，那朕就下旨，追封你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同时册封你为兴宁郡主，位同亲王所生之女！以示嘉奖！” 沈婳一脸欣喜的领旨谢恩，“多谢陛下！” 随后，她又面露期盼的说道：“陛下容禀，臣女在这里待了十年，多亏身边有侍女桐儿照顾，贞女堂中也有一位姐妹与我们互相扶持。” “这里缺衣少食，我们三人为求活命，不得不在后山开耕田地种植粮食，那么一大片田地并非臣女一人所种，若是陛下将功劳全部归于臣女身上，臣女心有不安！” “恳请陛下量清她们二人的功劳，不要如此重赏臣女！” 说是以退为进也好，欲拒还迎也罢，皇帝看上去还是挺吃这一套的。 一个不慕名利、不贪虚荣的女子，大部分的时候都能得到别人的好感。 洪孝帝果然没有收回册封她为郡主的旨意，而是另封桐儿和薛芳菲为县主，位同国公之女。 反正她们三人的头衔都为虚衔，领朝廷俸禄，受宗室供养，却无封地，这样的荣誉称号封的再多皇帝也不在意。 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皇权高高在上，除非你有改天换地的实力，否则没有人能够轻视她们。 洪孝帝看着沈婳笑靥如花，差一点就动了心，想着干脆把人直接带回宫。 只是此女的父亲乃是中书令太师，在前朝举足轻重，他也只能叹了口气，暂且压下了自己的心思。 第310章 墨雨云间(18) 朝会之日，文武百官俱已到齐。 姜元柏与李仲南两位相国针锋相对，一上来就为修建太后陵寝之事吵个没完。 姜元柏奉旨督造，因前段时间天气炎热，工程支出增加，然后就被李仲南参了贪污亏空。 李仲南口口声声说他涉及贪污，姜元柏反唇相讥，两个人吵得十分热闹。 这两个人在朝堂上一贯如此，最后还是皇帝出面打圆场，表示亏空的数额由大内补上，此事才暂告一个段落。 不过李仲南借此开头，可没准备收手，只因姜元柏的错漏不止这一处。 户部侍郎柳元丰出列，禀告了贞女堂堂主私德有亏兼谋财害命，罪证确凿。 “臣的夫人亲眼见证，当时在场的还有中书令太师之女姜梨，她是受害者也是人证！” 姜元柏听的脑袋发懵，一个已经被送走十年的女儿怎么突然就跟案子扯上了关系？ 而且受害者是什么意思？是谁想害姜家？ 早就探听到此事的李仲南一脸的阴阳怪气，“早就听说姜相国的女儿年幼时犯错，被送到了贞女堂，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接回来？” 姜元柏冷脸反驳，“这是本官的家事，就不劳李相国操心了！” 李仲南呵呵的笑着，摸了一把胡须，“姜相国可不要误解了本官的好意，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盼着你们一家天伦团聚！” 柳元丰看着姜元柏心生恼怒，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 姜元柏的妻子是季淑然，几年前她父亲为了给自己的得意门生谋取官职，抢了他晋升的机会。 柳元丰虽然无意在两位相国之间站队，但是前途被阻，他怎么可能不记恨？ 姜元柏对于此事也是心知肚明，当然，他更担忧的还是皇帝的态度。 毕竟皇帝生母早逝，养母待他刻薄，难免会对有着同样经历的姜梨心生怜惜，姜元柏作为姜梨的父亲，恐怕也会招来不满。 肃国公见缝插针的说道：“臣前些时日追查私盐一案，结果查到了贞女堂那里线索就断了，没想到这小小的贞女堂水还挺深的！” 姜元柏对姜梨的事并不了解，现在一下子扯出萝卜带出泥，他也只能低头认错，说自己治家不严，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看到老对头遭到了打击，李仲南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皇帝一脸严肃的发话，“不管案子背后的水有多深？牵连到了什么人？都要追查到底，此事就交给肃国公来调查，务必不能放过背后真正的主使！” “至于姜二娘子，朕还收到了一些消息，她与贩卖私盐之事并无什么关联，反倒是立下了功劳，朕稍后自有赏赐送去姜家。” “姜爱卿，朝堂之事你一向办的妥妥帖帖，可是家事也得注意起来，否则后宅不宁，朕怕你也无法安心做事！” 听到皇帝略微撇清了姜梨与犯罪之人的嫌疑，姜元柏本想松口气。 可是后来所说的功劳之事，具体内容却含糊不清，难免让人心里打鼓。 第311章 墨雨云间(19) 姜宅里，季淑然正在悠哉悠哉的调羹品茗，时不时的还吩咐下人准备些新鲜的菜色孝敬主君和老夫人。 身为姜家的主母，她操持家事这么多年，在细心体贴这方面确实没话说，姜元柏与姜老夫人也很受用。 不过今天，姜元柏面色阴沉的回到家，开口就要把姜梨给接回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季淑然一脸温柔的为姜元柏奉茶，眼神中却带上了几丝幽怨和无奈。 “贞女堂出了那样的事，确实应该把梨儿尽早接回来，老爷放心，我会吩咐下人们好好准备的！” 虽然当初是她把弑母杀弟的名头扣在姜梨身上，但在姜家人面前，季淑然永远是大度宽和的当家主母。 如果说当初送走姜梨，姜元柏还很难过，可是季淑然对他温柔体贴，把家中里里外外都照顾得很好。 姜元柏对妻子失去孩子有愧疚，又沉浸于温柔乡，心里的天平毫无疑问的滑向了季淑然这一方。 他对姜梨这个女儿已经日渐疏远，如果不是入了皇上的眼，姜元柏完全没想过要把姜梨接回来这件事。 看着妻子眼中难过的情绪，姜元柏将人搂进怀里安慰道： “你放心！如果梨儿回来还是对你百般不满，那我这个做父亲的绝不会视而不见！” 争取到了这位一家之主的愧疚，季淑然柔弱的倒在男人怀里，眼角一滴清泪划过。 “夫君不提！其实我已经忘了当初失去孩子的痛苦了！” 一番以退为进的话语，让姜元柏心中怜惜之情更盛。 季淑然将头靠在姜元柏的肩上，知道这个角度男人不可能看到她的表情。 一抹凌厉的神色从她的眼神中划过，随之而来的则是得意：姜梨，当初我能把你送去贞女堂，现在一样能打压的你不能翻身！ 刑部里，孙妈妈奉季淑然的命令带来了一批华服首饰，务必要让姜家的二娘子风风光光的回去。 沈婳一脸温和的让桐儿将东西收下，也答应了姜家派出车马前来接她的事。 孙妈妈冷眼看着姜梨还是那样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对于季淑然的安排全盘接受，笑眯眯的离开了。 薛芳菲在门里暗中窥探，觉得孙妈妈的表现有些奇怪，她就帮着桐儿一起检查送来的衣服首饰有无不妥。 桐儿抚摸着光滑的衣服料子，还有璀璨夺目的各色珠宝，态度犹疑的说道： “东西都是极好的，难道季淑然为了姜家的面子，所以才暂且做出一副有容人之量的样子，没有在这上面动手脚？” 沈婳笑了笑，“这些东西是季淑然亲自打点送来的，谁不知道孙妈妈是她的心腹，若是下毒或下药，那也太容易被查出来了，季淑然不是个蠢人，不会用这种办法。” “父亲对我十年不闻不问，想必一颗心早就被她笼络过去了，我们想要在姜宅之中站稳脚跟，就必须有另一个有力的支撑。” “我记得祖母并不喜欢人盛装华服，想必季淑然是故意选这些艳丽的首饰衣裳过来，为的就是让我失了祖母的欢心。” 听到这话，桐儿一脸紧张的说道：“如果主君不站在我们这边，那娘子确实需要依靠老夫人，这些东西岂不是都不能用了？” 话音刚落，她就风风火火的想要出门，为沈婳临时购置一些朴素的衣裳。 薛芳菲赶紧拉住了桐儿，“你这个办法也不妥，姜家如此大的阵仗要把梨儿接回去，为的是挽回姜家的脸面。” “若是穿的太简素，虽然能争取到老夫人的喜欢，可外人就会议论，说姜家对自家的女儿不好，姜相国肯定不高兴！” “季淑然心计之深，实在不可小觑，她这是把梨儿架在火上烤，衣着华丽老夫人不喜，穿的简单又折了姜家的面子，真是左右为难！” 桐儿委屈地扁起了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娘子的命实在是太苦了，现在还没回家，就遭人如此算计，明天真的踏进那个虎狼窝，岂不是要被人给欺负死了？” 看着已经开始为她掉眼泪的桐儿，沈婳展颜一笑，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 “姜家不是个好去处，我们在贞女堂待了这么多年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季淑然为了让我不被老夫人所喜，拿出了这么多好东西，我该欣然笑纳才是！别忘了，如今咱们三人可不是普通的平民女子。” 桐儿眼睛一亮，“娘子，是圣旨要下来了吗？” 沈婳白净的手指从眼前的衣料上划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可都是那个女人精挑细选送过来的，看起来花了不少银子，却配不上郡主的身份！” “老夫人若是知道家中出了一位皇帝亲自册封的郡主，想来也会觉得这些东西档次太低，不能与我相配！” 薛芳菲坐在旁边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明天开始，她也就有了新身份：皇帝亲封的县主！ 即便身后没有显赫的娘家，凭借县主的名头，她依然可以出入高门显贵的后宅，乃至于入宫饮宴都不在话下。 这一切都是沈婳为她争取来的，薛芳菲对此充满了感激，同时也很期待与沈玉容再见面，不知对方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桐儿脸上也是一片欢欣，贞女堂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现在得了皇帝的册封，有朝廷俸禄可享，再也不用担心回到忍饥挨饿的日子。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很俗气的，能锦衣玉食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娘子还为我在圣上面前请功，我不过是听娘子的吩咐做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婳从那些首饰中挑出一对最珍贵的碧玉手镯给了桐儿。 “不用不好意思，你陪我在贞女堂待了十年，这都是你应得的，这对玉镯你先带着玩，将来咱们还会有更好的！” 第312章 墨雨云间(20) 次日，姜家的府宅之外站满了前来围观的老百姓。 这里面大部分人是来凑热闹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季淑然精心安排，要借悠悠众口散播舆论。 季淑然一个眼神示意，管家立马令人奏乐，早就准备好的戏班子敲锣打鼓，热闹的场面不断的吸引着更多的人。 宛如过节般的气氛中，一辆豪华的马车从街道尽头缓缓驶来。 人群中立马有人出言议论，“姜家对这位修行归来的二娘子真是不错，用这样大的排场来接人，不过我听说，这位二娘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接着又有人随声附和，“可不是吗！早些年京中就有流言，姜家的二娘子弑母杀弟，所以才被送到山上修行！” “如今姜家的主母季氏倒是心善，被害了还愿意把人接回来，不愧是大家闺秀，有容人之量！” 高门显贵的八卦最是吸引人，听到有人揭露相国府的秘闻，好奇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各种揣测层出不穷。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姜梨弑母杀弟的名声再度流传开来。 桐儿隔着马车帘子听到了这些人的议论，差一点就忍不住走出去驳斥他们。 只是她还牢记着出门前沈婳交代的事，强行压下了怒气。 等到马车在姜宅的大门口停下，她昂首挺胸的率先走了下去。 而季淑然看到马车里出来的人一身奢华的蜀中锦，手腕上戴着碧玉手镯，一派官家娘子的风范，脸上的笑容瞬间真切起来。 但她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孙妈妈表情古怪。 提前送东西过去的孙妈妈当然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位并不是姜梨，而是侍女桐儿，却不知为何是她将准备好的衣服穿在身上。 姜元柏眼含热泪的准备上前跟女儿相认，谁知道后面马车中又走出来一位华服丽人，同样穿着蜀中锦。 不能通过衣服来辨别身份，姜元柏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和茫然。 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认不出来哪个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没等他理清思绪，马车中走出来第三个人，这下连旁边围观的百姓们都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说姜家这次要迎回二娘子吗？怎么来了三个人？还个个都满身绫罗。” 有知道姜家情况的试图解释，“姜家还有三娘子和四娘子，也许是姐妹情深，提前出发去接人，现下一起回来了。” 沈婳与桐儿还有薛芳菲并排站在一起，三个人风格各异，又美的各有特色，在外人看来倒真像是三姐妹。 不过她们谁也没有出声，反而都是一脸期待的看向姜元柏，直接把他看得脑门冒汗，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气氛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等到周围的人都安静了，沈婳也把脸上期待的表情换成了幽怨。 “十年未见，父亲难道是认不出梨儿了吗？” 语气里的哀伤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姜元柏一个激灵，慌忙走上前说道：“父亲怎么会认不出梨儿呢？都是父亲不好，许久未见，竟然高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惹你伤心了！” 季淑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随即就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都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对，没想到梨儿回家还带了朋友，一时间措手不及，不如梨儿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 沈婳一左一右拉住桐儿和薛芳菲的手，微笑着说道： “母亲连我都认不出来了，那不记得我身边还有个侍女桐儿，这很正常。” “至于另一位，我在贞女堂住了这么久，这位姐姐一直很照顾我，如今贞女堂被封，她无处可去，我就邀请她跟我一起回来了。” 同样遭到了暗讽的季淑然面色一僵，很快就开始还击。 “这些衣裳似乎都是我派人送去给梨儿的，如今却穿在了侍女的身上，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要让人议论我们姜家不懂礼数了。” “梨儿知恩图报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也要分场合，这些衣物和首饰不是一般人能轻易上身的，让其他的官家娘子看到，只怕连你父亲都要被埋怨了。” 沈婳面上不以为然，内心却止不住的冷笑，一个被关在贞女堂十年，从没学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女子，不知礼数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她经历过几世，想要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千金小姐的架势很轻松，但是她并没打算立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人设。 听到姜梨的表现失礼，脸色立马就出现变化的姜元柏，他配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吗？ 剧情里，姜梨犯了错，就是她天性顽劣，不肯听人教导。 可如果她表现的好，甚至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就精通书法和琴艺，这个当爹的也不怀疑，反而觉得她是姜家的女儿，就该这么出类拔萃，简直可笑！ 沈婳现在就像一个听不懂言语暗示的娇蛮大小姐，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为什么不可以？这些东西都是姜家给我这个嫡长女的，桐儿跟我亲如姐妹，自然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过是几件衣服罢了？难道母亲是舍不得银钱？我在贞女堂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一件贞女服可以取暖，整天吃不饱还要干活。” “现在父亲终于想起来把我接回家，连一顿饱饭都还没吃上，母亲就要教训我，如果早知道你们不愿意我回来，我还不如留在贞女堂，好歹有块田地，自己种粮食自己吃！” 沈婳说的十分大声，脸上又梨花带雨，自如的从骄纵切换到委屈。 说到动情之处，连一旁围观的无关人士都替她觉得委屈。 “没想到姜家富贵过人，家里的嫡长女竟然也会吃不饱饭，难怪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 季淑然安排的人连忙辩解，“这姜梨犯了大错才会被送去修行，过的清苦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她说话的样子，哪里像个大家小姐，都敢跟母亲顶嘴了，想来之前在家的时候也不是个省事儿的！” 第313章 墨雨云间(21) 但是季淑然已经无心关注旁边众人的议论，因为她实在没想到，姜梨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不堪说出来。 高门大户的娘子，哪一个不是把名声看得比天大。 何曾有人像姜梨这样，明明白白的表露出自己不懂礼数，就不怕丢人吗？ 如果沈婳能够听到她的心声，肯定会表示：只要我不在乎，就没有人可以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绑架我！ 而且姜家把女儿扔到外面十年不闻不问，你们都不嫌丢人，我有什么好怕的？ 姜元柏脸色难看的走到两人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梨儿，我们怎么会不希望你回来呢？只是贞女堂管理严格，之前也没有人知道堂主包藏祸心，确实是委屈你了！” 季淑然也快速整理好自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一路舟车劳顿，现在肯定累了，叔叔婶婶们还在内堂等着，快跟母亲一起进去拜见吧！” 话音刚落，她就和孙妈妈一起上前，亲亲热热的拉着沈婳往里面走。 看到姜元柏和季淑然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沈婳没有继续刺激他们，而是顺从的走进了姜宅。 如今姜家的当家人是姜元柏，他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二房的姜元平与妻子卢氏，三房的姜元兴与妻子杨氏。 虽然三兄弟不是一母所生，但在这样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里，大家都很和气。 沈婳此时收起了身上的刺，态度友好的跟其他人见礼，收获了见面礼两份。 二叔姜元平还主动提出，想要在今天晚上置办一桌宴席，欢迎她回家。 “到时候把老夫人也请过来，大家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季淑然冷眼看着沈婳一身颜色艳丽的蜀中锦，本来想拦着她跟姜老夫人亲近的想法暂时压了下去。 姜家的老爷子年轻时纳过一房妾，出身青楼，极喜奢华，最爱的就是这蜀中锦。 沈婳如此打扮去面见老夫人，就算有心想讨好只怕也会惹人嫌了。 就在她暗暗期待沈婳出丑之时，门外却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启禀主君，皇上派内官前来传旨！还请快快前去！” 姜家众人只得跟随姜元柏一起走了出去。 此次前来传旨的是皇帝贴身伺候的苏内官，他一来就给了沈婳一个安心的目光。 只因苏内官没有忘记，当初青呈山贞女堂，皇帝对眼前的这位女子是何等的惊艳。 虽然还没有要把姜家女儿纳入后宫的意思，但是他这个太监总管却不能不想到前头。 随着圣旨的颁布，姜元柏一扫之前被沈婳讥讽的郁闷，满脸兴奋的接了旨。 “有劳苏内官前来通传，没想到我家女儿竟然有幸为朝廷立下大功，还被皇上封为郡主，这真是我姜家的无上荣耀。” 而季淑然则是身形摇晃，看起来像是跪的时间久了，站都站不稳。 她恨的都快把牙齿给咬碎了，姜梨不是一直待在贞女堂吗？怎么就立下大功？ 只是现在没有人注意她，姜家的人都围在姜梨身边道贺。 连姜老夫人也因为下人报信，急匆匆的从后院走了过来。 有着郡主头衔的姜梨仿佛全身上下都在发光，姜老夫人哪里会因为她穿了自己不喜欢的蜀中锦生气。 姜老夫人拉着沈婳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眼里充满了高兴与怜惜。 “梨儿，在外面的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瞧这衣服，穿起来都不合身，祖母明天就让京城里的布商将最好的料子拿过来，好好的给你做几身衣裳。” 沈婳乖巧的扶着老夫人，“孙女不知现下什么布料最时新，都听祖母的安排！” “说来也是因为家里没有人去贞女堂看望过孙女，所以才没有安排好衣服尺寸，不过将就着也能穿。” 姜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老啦！除了偶尔送些东西，想去看看却又无法成行，所以那些人才敢怠慢你，让你只能将就。” “梨儿放心，现在回来了，过去十年你缺少的东西，祖母全都会给你补回来！” 祖孙两个你来我往，互相捧着，气氛和谐极了。 季淑然在旁边气的差点呕血，不是说不喜欢蜀中锦？ 沈婳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觉得十分好笑。 衣服不过是个死物，哪里比得上能给姜家带来荣誉与名望的郡主头衔。 就算姜老夫人真的厌恶这身衣服到了极点，她也不会宣之于口。 沈婳抬头，见季淑然脸上的表情还没有收敛好，她就用手扶着额头，一副眼前天旋地转的样子，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姜元柏刚刚接到圣旨，姜梨在他心里的分量一下子变得极重，他慌忙在人群中寻找季淑然的身影，想要让她去找大夫。 而季淑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变化中清醒过来，眼中犹有恨意，姜元柏发现之后犹如被泼了一头冷水。 一向温柔体贴的妻子怎么会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 季淑然见姜元柏望过来，顿时慌了手脚，第一次被丈夫看到自己面具下的真容，她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来派人去找大夫。 这一切其实都在沈婳的计划之中，从进门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桐儿很快就跳了出来。 “大夫呢？为什么没有人去找大夫？娘子，你要坚持住啊！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 刚才同样默不作声的薛芳菲则是守在沈婳身边，此刻放开喉咙大喊，“快来人啊！姜二娘子晕倒了！” 随着她们的叫喊，外面跑进来不少丫鬟仆人，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桐儿仗着轻功灵巧地从人群中钻了出去，一溜烟就跑到了姜宅外头。 刚刚传完旨意的苏内官正准备返回宫内，结果被桐儿给拦了下来。 “苏内官，郡主晕倒了！我们想找大夫，不知能否请一位太医前来诊治？” 苏内官听到吓了一跳，才被册封就晕过去，难不成是高兴过了头？还是有人谋害？ 不过郡主病倒，确实应该请太医过来看看，如果不查清原由，他也无法向皇帝交差。 第314章 墨雨云间(22) 此时的姜宅已经乱成一片，姜老夫人站在姜梨身边，眼睁睁看着人倒下去，她也捂着心口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姜元柏无意中发现了季淑然与平常不同的一面，现在却不是细究的时候。 他高声喊道：“快把梨儿送回她的院子，派人去找大夫，母亲受了惊吓，还是回屋歇着吧！这里交给儿子！” 姜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妈担心她被拥挤的下人给冲撞了，连忙扶着老夫人回去。 季淑然指挥着丫鬟们前来扶姜梨，可是一想到还没收拾的芳菲苑，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夫君，梨儿似乎病得不轻，不如你拿帖子去宫中找太医，家里我来照顾，这样也快一些。” 沈婳为了演好这出戏，用武功改变了自己的脉象，让自己的外在表现十足像一个病人。 如今她面容憔悴，嘴唇惨白没有血色，姜元柏决定亲自出面去宫中请太医。 看到姜元柏走远了，季淑然才松了一口气。 薛芳菲一边让丫鬟们小心扶着沈婳，一边留意这位相国夫人，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姜府当真是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 等走到姜梨的院子，牌匾上提了三个字：芳菲苑！ 薛芳菲又默默的感慨：她和姜梨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可是院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副杂草丛生的景象。 薛芳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哪里是相国府嫡长女该住的地方，野草长得都有半人高了。 但是季淑然并不在乎薛芳菲的想法，在她看来，眼前的女子不过是运气好，得了一个虚名的县主爵位。 这有什么用呢？ 背后既没有家族可以依靠，手中又没有实权，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不得不跟着姜梨跑过来，寄人篱下。 她只要面上客气些就不错了，难道薛芳菲还敢跟相国夫人叫板不成？ 不过姜梨回来的第一天就病倒了，这确实在她意料之外。 趁着薛芳菲照顾沈婳的功夫，季淑然拉着孙妈妈走到一旁，让她赶紧找人把芳菲苑整理一下。 “姜梨病了，主君和老夫人肯定会时时前来探望，不能让他们看到院子里这么乱。” 孙妈妈冲着屋里翻了一个白眼，“真是便宜那个丫头了！本来还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的。” 这也是季淑然的想法，主仆两个今天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多事先定好的计策都没能发挥作用。 孙妈妈转身出去，想要找人来收拾院子。 谁料出门一看，姜元柏就站在院子门口，旁边还有替皇帝传旨的苏内官。 此刻院门敞开，苏内官“哎哟！”一声，然后装模作样的抬头看了看牌匾。 “这里就是姜二娘子住的地方啊！这可真是……” 他话语意犹未尽，尾音拖得老长，听的姜元柏冷汗都下来了。 孙妈妈也被吓到了，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元柏看到她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难道我这个主君已经使唤不动你们了？我亲口吩咐过，要整理好院子给梨儿住，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听到姜元柏都开始咆哮了，孙妈妈慌张的说道： “奴婢怎么敢不听主君的使唤，只是二娘子回家的事定的仓促，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有些地方做的不好。” 季淑然被门外的声音引了出来，帮着解释： “夫君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都是我的错，梨儿好不容易回来，我想让她风风光光的，所以心思都放在准备衣衫首饰上。” “如今在外人眼里，梨儿回来的排场够大，已经挣足了面子，内里的不足，我稍后再给她补上，这样面子里子就都有了。” 不得不说，在除掉原配夫人，赶走姜梨之后，她还能拿捏住姜元柏，坐稳相国夫人的宝座，季淑然是真的很懂怎么为自己开脱。 只是在场的还有苏内官，这件事若是圆不过去，传到外头，她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季淑然一咬牙一狠心，“孙妈妈，你是知道的，我已经整理出了两箱子珠宝首饰，还有昂贵的衣料，都是给梨儿的，就放在库房里，你现在去拿过来。” 孙妈妈跟随了季淑然这么久，是她最心腹的仆人，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季淑然确实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两箱贵重物品，但这些东西可不是给姜梨的。 季淑然的亲生女儿，姜家的三娘子姜若瑶马上就要及笄了。 为了让女儿能够在及笄之礼上好好的出一次风头，季淑然几乎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她心里恨的快要吐血，脸上还不得不堆起笑容，催促孙妈妈动作快些，务必要赶在苏内官走之前了结这件事。 苏内官冷眼看着姜家内宅混乱，面对姜元柏的试探，顾左右而言他。 皇帝对姜二娘子确实有些另眼相看，但是季淑然的妹妹丽妃在后宫中极为得宠，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愿意站在这里，已经是给姜二娘子面子了，能结个善缘也不错。 但更多的事，他就不想掺和了。 沈婳也没想过一回来就扳倒季淑然，对方能够成为相国夫人，肯定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季家的势力还有丽妃的得宠。 就算季元柏对季淑然起了疑心，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的温柔善良，他最多也就是态度冷淡些。 就像剧情里，季淑然被揭露了杀人的罪行，姜家已经容不下她了。 可是丽妃一道旨意下来，姜家依然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季淑然，不能把她怎么样。 沈婳虚弱的靠在床头，让太医给自己诊脉。 嘴上说着，“是我回来的太突然，家里没有准备好也不奇怪，而且母亲送的那些东西真的好漂亮，我很喜欢，父亲不要生气了！” 姜元柏看着病中仍然不忘安慰他的女儿，感动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梨儿如今真的是大姑娘了，父亲没想到你这么懂事，若我知道，就该早早把你接回来，不会让你在贞女堂受那么多苦。” 第315章 墨雨云间(23) 对于姜元柏露出的后悔之意，沈婳表面微笑着接受，心里却丝毫不为所动。 什么都是早知道！ 可姜梨就是在贞女堂受了十年的折磨，最后被人活活打死，若是她不回来，姜元柏何曾会想到这个女儿？ 太医理清了脉象之后，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郡主的身上有不少暗伤，应该是常年辛劳所致，还有一些是被人打的，情况很是复杂，需要好好调理才能好转。” 姜元柏着急的说道：“还请太医好好的斟酌开方子，只要能够治好郡主，不管需要什么名贵药材，姜家都会竭尽全力。” 季淑然强行逼迫自己忘掉损失的那些珠宝首饰，也在旁边一脸担心的说道： “既然这病需要调理，姜家一定会照顾好郡主，有劳太医费心了！” 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面子是给足了。 苏内官留下话，说是过几日还会再来探望，然后就跟着太医一起回了宫。 送走了这尊大佛，姜元柏一脸忧愁的看向沈婳。 “梨儿，没想到贞女堂的堂主竟然敢对你施加刑罚，甚至差点害了你的性命，父亲绝对不会放过她。” “只是祖母年纪大了，父亲怕她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接受不了，所以希望你不要向外提起之前在贞女堂的事，这也是为了你的清白和名誉着想。” 听起来，这话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殷切叮嘱。 毕竟女子身上有疤痕就相当于毁容，姜梨又是名声有瑕，那些高门显贵未必愿意让这样一个女子嫁进来。 但是沈婳却能够看出他的虚伪：为了姜家的名声，让女儿受些委屈不算什么。 可沈婳并不乐意为姜家的名声学习隐忍，她打定主意做一个不懂谜语人的大小姐。 “太好了！堂主那么坏，父亲一定要好好的惩罚她，之前就有贞女被堂主害了性命，这样恶毒的人就该一报还一报！” 姜元柏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不好意思把话说的更明白。 但是女儿现在躺在床上，病的起不了身，总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教育。 “梨儿说的对，犯错就该受罚，父亲会盯着刑部的人好好审案，想必不会轻判，你就放心吧！”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季淑然，“如今梨儿封了郡主，她的好友还有桐儿封了县主，你要赶快把芳菲苑整理好让她们住下。” “粗使的丫鬟婆子多调一些过来，贴身伺候的侍女也要安排好，万万不可以再出纰漏。” 季淑然今天遭到连番打击，已经没有了之前运筹帷幄的自信。 她低着头乖巧的答道：“夫君放心！梨儿是姜家的嫡长女，更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我一定会安排好伺候的人，让她能够安心养病。” 临走的时候，季淑然回头看了一眼沈婳，她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好像是真的很累。 回到自己的院子，孙妈妈恨恨的问道：“夫人，现在该怎么办？那个丫头一回来就让咱们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还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咱们要早做防范！” 季淑然揉着额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沈婳的虚实。 “她是个有心思的人，这次敢回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天这一局是我们输了。” “不过，一时的输赢不能说明什么，这个家终究还是本夫人当家做主，时间长了，我早晚能抓到她的狐狸尾巴。”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姜梨在贞女堂待了十年，堂主又故意磋磨，她怎么就有那么好的运气，在荒郊野地里找到新粮种，还入了皇上的眼。” 孙妈妈想了想，“从她被接回来的时候，那丫头就不停的装惨卖乖，算计人的功夫可一点都不弱。” “谁知道那是她谋划了多久才找到的机会，毕竟过去十年了，人没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现在想查也不容易。” 季淑然抿了一口茶水，慢慢的放松下来。 “其实我应该更警醒些，册封郡主的旨意，主要还是看皇上的意思，这其中有多少运气的成分无法估量。” “但柳元丰不是傻瓜，柳夫人与姜梨的生母叶珍珍交情不浅，贞女堂的事能够被拿到朝堂上说，绝非偶然，最有理由促成此事的就是姜梨。” 孙妈妈弯下腰，凑到季淑然的耳边，目光狠厉。 “既然知道那丫头心思缜密，有心算计我们，那就更应该先下手为强啊！” 季淑然无奈的看了孙妈妈一眼，摇了摇头。 “再过些天就是若瑶的及笄礼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 “而且她病的突然，宫里说不定关注着，不是下手的好时机，否则出了事儿，外人会说我这个做母亲的照顾不周，容不下姜家的嫡女。” “明天你就把挑好的婢女给她送过去，郡主娘娘身子金贵，你可要叮嘱她们，好好伺候！”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咬牙切齿，孙妈妈看到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顿时心领神会。 “夫人放心！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一定会让夫人满意！” 芳菲苑里，孙妈妈让身后站着的两个侍女走上前来，一一介绍身份。 “二娘子，这是香巧和芸双，平日在夫人身边伺候，如今二娘子成了郡主，身边不能少了人，所以特意命老奴把她们带来伺候你！” 沈婳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眼珠乱转，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她低眉浅笑。 “多谢母亲费心，不过刚才祖母派人来了一趟，已经送了我一个丫鬟，若是再收下母亲身边的人，会不会不太好啊？” 孙妈妈笑脸一僵，没想到姜老夫人会突然安排人手。 季淑然家世背景不俗，妹妹又是宫中宠妃。 姜老夫人颐养天年，虽然是姜家辈份最高的长者，但她平日里并不管事，都是把家务放手给季淑然处理的。 早在姜梨被送到贞女堂的时候，老夫人不愿意与季淑然闹起来，搅得家宅不宁，对此也是默认的。 第316章 墨雨云间(24) 沈婳才不管孙妈妈的脸色有多难看，向着里间呼唤了一声，一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郡主，床铺已经收拾好了，不知道奴婢接下来该做什么？” 沈婳笑意盈盈的将自己手上的赤金缠丝戒指取了下来，示意对方收下。 “不愧是祖母派来的人，做事利落，你先去喝口茶歇一歇，这枚戒指赏给你了，以后也要记得勤勉做事。” 白雪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孙妈妈带着两个丫鬟，心里也有明悟，知道二娘子有意用她敲打旁人。 她不仅满脸欣喜的收下了戒指，还特意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之前就得到的一些赏赐。 香巧和芸双见到白雪手腕上的一串玛瑙手串，眼睛都快红了。 那样好的料子可不是一般仆人能有的，在姜宅中，必是深得主人信任之人才能有这般珍贵的首饰。 但是二娘子才刚刚回来，身边不太可能突然多一个心腹，那就只有可能是二娘子出手大方，不吝赏赐。 孙妈妈发觉身边的两个人蠢蠢欲动，气的用力在二人背后掐了一把，面容略带狰狞的说道： “长者赐，不可辞！二娘子如今身份高贵，不过是两个丫头，就算再多添几个人来伺候也不妨事，二娘子就收下吧！” 沈婳听了这话，无奈的笑了笑，“既然是母亲的吩咐，那就让她们留下吧！” 说了半天，总算把人给安插到芳菲苑，孙妈妈憋着气退了出去。 而沈婳低头品茶，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旁边的三个丫头互不对付。 明明都是刚来的新人，却已经开始抱团排挤他人了。 能被送到她这儿来的，背后都有自己真正的主子。 香巧和芸双是季淑然的人，肯定没什么好心思，姜老夫人虽然对她还不错，也没有害她的理由，但白雪未必就不会将芳菲苑的事透露出去。 可不管她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最先要做的就是接近沈婳，否则几个丫鬟对于背后之人毫无用处，自然得不到什么好处。 沈婳大可以稳坐钓鱼台，先看底下的丫头们自己斗起来。 孙妈妈帮着季淑然管理多年家事，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可是当她要去提醒季淑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那边先闹出了乱子。 鲜亮的布匹被剪成一条一条，珍珠串成的手环丝线断裂，珠子噼里啪啦的摔在地上。 季淑然带着孙妈妈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要不是孙妈妈扶的及时，她差点儿就因为地上圆润的珠子滑倒了。 “你这是在跟谁发脾气呢？好好的东西被糟践成这样，你看你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姜若瑶仗着在自己房间里，外人看不到，狠狠的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我为什么不能发脾气？这都是什么料子？难道我的及笄之礼就穿这些露面，到时候不是更丢人？” “还有这些珍珠，家里明明有更好的，为什么拿次品来糊弄我，如果不能风风光光的出席，我宁愿不办及笄礼了！” 看着女儿一脸委屈的样子，季淑然不好发火，毕竟把最好的那一批珠宝送到芳菲苑是她的决定。 为了能让姜若瑶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仪式上，季淑然不惜动用自己的嫁妆四处求购顶级的珠宝与衣裳。 那么好的东西，就算是相国府想要再收集也没那么容易。 孙妈妈见自家夫人同样气的不行，连忙上来打圆场。 “三娘子，你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夫人怎么会不为你着想呢？” “都怪那个姜梨，竟然得了皇上的青眼，然后在咱们家狐假虎威，硬是把最好的珠宝首饰都霸占过去了。” “当时宫里的苏内官在旁边看着，夫人不得不委曲求全，连自己的嫁妆都赔上去了，三娘子也要体谅一下夫人的难处啊！” 姜若瑶这边吵吵闹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姜老夫人耳中。 虽然她已多年不理家事了，但是作为姜府的老封君，耳目之广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姜老夫人听说姜若瑶发脾气，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吩咐侍女将熬好的梨汤送到芳菲苑。 贴身伺候的杨嬷嬷给姜老夫人也盛了一碗。 “老夫人疼爱二娘子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是您已养老多年，现在又是送丫鬟，又是每天送汤，那位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姜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知道杨嬷嬷是为她着想。 既然已经做了老封君，等着别人来奉承就好，何必立场鲜明的支持某一方，给自己招来埋怨。 “我倒是想安稳的歇着，可是底下的小辈们不省心啊！” “我冷眼瞧着，梨儿回来也有几天了，她心里对姜家是有怨气的，身份更是不同以往，谁也不能小觑了她。” “季淑然在姜家这几年过得太顺了，一照面就输了个彻底，偏偏她家世也不俗，不是能受委屈的。” “若是由着季淑然往梨儿身边安插人手，迟早会惹出事儿来，到时候恐怕整个姜家都不得太平了，我是不得不下场啊！” 而坐在梳妆台前的沈婳给自己描了一个浅浅的妆容，让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柔弱。 “今天天气好，病了这些日子，我倒想出门走走了，来人，去给我备一辆马车！” 香巧和芸双得了季淑然的命令，要让沈婳在外人面前少露脸。 但是白雪却不惧，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就把她们推到一旁，“娘子放心，马车很快就能准备好！” 沈婳随手从面前的匣子里挑了一颗珍珠给她，“祖母挑的人就是勤快能干，那你就去打点吧！” 白雪欢喜的将珍珠收进囊中，临走的时候还得意的瞥了香巧和芸双一眼。 找借口拦人的时候，她们一人一句说的欢快，现在见到旁人得了赏赐，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就是为了钱财才来伺候人，结果却只能看着珍珠从自己眼前溜走。 两个人原本就有些动摇，这下更是拿不定主意了。 沈婳打量着两人后悔的神色，施施然的从椅子上起来，拉着桐儿和薛芳菲就出门了。 第317章 墨雨云间(25) 姜宅门口，马车已经在等着。 沈婳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裙，头上斜斜的插着一只步摇，而她肌肤胜雪，行动如弱柳扶风，简直就是病若西子的最佳写照。 从大门处走到马车之前，短短的几步路，就已经成为别人眼中难以忘怀的风景。 周彦邦手中提着的酥饼因为主人一瞬间的失神而摔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但他完全不在乎，而是快步的走到马车旁边，语气轻柔地提醒道： “这位娘子是要出门吗？” 桐儿发现有陌生人凑上来，连忙挡在沈婳身前。 周彦邦姿态端正的行了一礼，从外表上看，颇有些文人雅士的风范。 他并没有试图更进一步，而是用手指了指头发，暗示沈婳留意自己的发梢。 落叶飘零，沈婳的发间也不经意的沾染了一片枯叶。 她摸索着将叶子拿下来，回眸一笑，说了声谢谢。 周彦邦目睹她的笑容，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姜若瑶神色冷峻的看着他，面若冰霜，眼神中又仿佛有怒火在熊熊燃烧，明显是生气的样子。 “彦邦哥哥，你在看什么？这么出神，连我来了都没发现。” 然后又盯着刚才落到地上的酥饼，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周彦邦心里暗道不好，那是姜若瑶平日里最爱吃的，他每次都是亲自排队去买，用来哄人效果极好。 但是眼下东西摔了，马车经过又扬起一地的灰尘，弄得脏兮兮的，简直就是打了未婚妻的脸面。 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一时好奇，听说你姐姐回来了，所以看了两眼。” 姜若瑶本就因为定好的华服首饰被抢走而满心怒火，这下更是忍不了了。 她冷笑着说道：“当初侯府定下的婚约对象是二姐姐，后来她犯了大错被赶出去，婚事才落到了我身上。” “我看你对她倒是很有好感，看了一眼就舍不得回头，不如我们各自禀告父母，将婚约再改回去，这可称你的心意了？” 周彦邦听她连禀告父母的话都说出来了，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若瑶妹妹，那都是幼时的事了，若不是今日见了一面，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真的只是好奇。” “马上就要到书院开课的时间了，再等下去就要迟到了，快走吧！” 沈婳将马车里帘子揭开一条缝，看到后头姜若瑶怒气难消的脸，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我以为宁远侯府的世子有多了不得，想不到就是个贪慕美色的纨绔子弟，姜若瑶还拿他当个宝呢！” 这话让薛芳菲想起了沈玉容，她垂下眼眸，捏住了自己的衣袖，幽幽的说道： “男人爱你的时候，自然在你面前表现的完美无缺，可若是移情别恋了，翻脸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看着她这么难过，沈婳将手掌搭在薛芳菲的双手之上。 “既然知道是那个人对不起你，错不在自身，何必自苦，季淑然这回可是出了不少血，咱们现在有的是钱，你不是有东西想要赎回吗？让桐儿陪你去吧！” 薛芳菲不好意思的向她道谢，如果没有沈婳，她也不能顺利的回到京城。 只是娘亲的遗物她是一定要赎回来的，所以不得不厚颜收下了这笔钱财。 但是她内心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回报这份恩情。 至于桐儿，沈婳直接给了她一袋银钱，让她有什么喜欢的只管买下来，之前在贞女堂的十年，桐儿为了照顾她实在是受苦了。 桐儿欢喜的将钱袋收好，随后又担心的看过来。 “娘子不跟我们一起吗？” 沈婳吩咐马车停在一家茶楼门口，看到等候在里面的苏内官，示意桐儿可以放心。 皇帝出宫微服私访，身边自然不会少了保护的侍卫，除了明面上的几个，连暗处也有人乔装打扮在观察。 苏内官在前面引路，把沈婳带到了另一辆外观低调的马车上，洪孝帝赵邺已经坐在里面。 见到她掀开帘子，赵邺亲手端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沈婳一脸的受宠若惊。 “臣女参见陛下，怎敢劳烦陛下动手，臣女自己倒茶便是。” “出宫在外，不必称呼朕陛下，喊一声赵公子便是了。” 不穿龙袍的皇帝仿佛也卸下了平日的威严，眉眼含笑的样子更像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沈婳点头应是，“赵公子，我们这是要出城去吗？” 赵邺指了指桌上的点心，让她用一些。 “土豆已经在城外的庄子种下了，这次去就是要看看生长的怎么样，你是有经验的，这粮食十分重要，你亲眼看过，我才能放心。” 沈婳也不拘束，拿起一枚酥饼就放入口中。 难怪姜若瑶这么喜欢，吃下去唇齿留香，就是不晓得卖酥饼的人知不知道皇帝也尝过他的点心。 去城外的路途有些无聊，赵邺看了看忍不住歪倒了身子的沈婳，关切的说道： “听说姜二娘子一回家就病倒了，今日看来还没好全，是我不好，又让你经受了一番奔波劳苦。” “公子言重了，只是多年不曾回家，我情绪有些激动，才引得旧伤发作，有劳公子惦记了。” 只是她话语中没有抱怨，眉角眼梢却带起了丝丝哀愁，显然在姜家过的并不如她说的那般开心。 等到了城外，田地绵延无际，一直连接到远处的群山，这一大片土地都是皇帝的私人庄子。 沈婳与赵邺穿着便服，共同漫步在田埂之上，有下人前来禀报，土豆的种植一切顺利。 看着微风拂过，田地里一片绿油油的样子，想必很快就能迎来丰收的盛景。 赵邺满脸笑容的说道：“姜二娘子劳苦功高，朕有意给你多加赏赐，不如就按公主的制式，赐你一座郡主府如何？” 沈婳听了就知道，姜家早已被皇帝暗中监查起来。 第318章 墨雨云间(26) “姜家的日子比起贞女堂已是好了百倍，臣女不敢贪心，只希望以后家中和睦，兄弟姐妹友善，就很开心了。” 赵邺看着她病后越发瘦弱的身躯，眼神中透露着对亲情的向往。 宫中人心险恶，在生母离世之后，他身边几乎就没有了值得信任的亲近之人。 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情况并不比沈婳在贞女堂好多少。 如今看到沈婳回家与亲人团聚，得到了他也没有得到的幸福，他总忍不住想让对方更开心一些。 皇帝的马车在天黑之前就把沈婳送回了姜宅。 只是她刚在屋里坐下，侍女就进门来报，姜家三房的独女姜玉娥来了。 对方一袭华贵的长裙，不情不愿的给她这个郡主行了一礼，然后递上了一本曲谱。 “三姐姐邀请二姐去她院中一叙，这本曲谱是三姐姐托我转交的礼物，还请二姐收下。” 沈婳倚在窗边的榻上，微微点头就算回礼了。 姜玉娥没想到她连站起来都不愿意，只是让旁边的侍女接过曲谱，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 “二姐在贞女堂待了十年，怕是幼时学的规矩都忘光了，我好歹也是姜家的四娘子，二姐的态度未免太轻慢了吧？” 沈婳看着姜玉娥发起脾气，将曲谱丢在地上，还狠狠的踩了两脚，原本温和的笑容变得冷厉起来。 “四妹妹说的没错，我在贞女堂呆了这么多年，确实不记得姜家的规矩了，大臣之女拜见郡主该用什么礼仪，我就更不明白了。” “白雪，你是老夫人调教好送来的，想必对礼仪之事很清楚，不如就由你在旁边看着，四妹妹来给我演示一下该如何行礼吧！” 白雪从旁边走过来，一脸严肃的看向姜玉娥，“郡主有命，就请四娘子再给郡主行一次礼吧！” 姜玉娥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凭什么，我已经行过礼了，二姐视而不见，还如此蛮横，就算告到老夫人面前我也不怕。” 沈婳晃动着手中的团扇，发出一声轻笑。 “四妹妹见到郡主也不行礼，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你这规矩才真真是应该好好学一学。” “白雪，还不赶快教四妹妹如何行礼，省得以后出门了，连累我们姜家丢人现眼。” 杨嬷嬷把白雪送来的时候就说过，这丫头力气甚大，留在身边还可以保护她。 现在得了命令，白雪按住姜玉娥的肩膀一用力，直接把人压的跪在地上。 “四娘子的规矩是差了些，奴婢会好生教导，不让郡主为四娘子操心，更不会丢了姜家的脸面。” 姜玉娥被摁着磕了一个头，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这个贱人怎么敢这么对我，我是姜家的四娘子，而且是三姐姐让我过来的，伯父最疼三姐姐了，我要告诉她，让伯父狠狠的教训你。” 在姜玉娥看来，沈婳即便成了郡主，姜家依然是姜元柏做主。 一个不得父亲重视的女儿，哪里比得上金尊玉贵养大的姜若瑶。 沈婳没有点头让她起来，白雪就摁着姜玉娥又磕了几个响头。 被放开的时候，姜玉娥是真的哭了，她就这样顶着哭花的妆容跑去找了姜若瑶。 沈婳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提高声音说道： “三妹妹若是想见我，就让她自己来，想让我一个郡主主动去拜访她，姜若瑶还没有这么重的分量。” 姜玉娥听了，自然是添油加醋的转达，姜若瑶屋子里刚换上的瓷器摆设再次遭殃。 “我请她来是给她面子，她竟然敢命令我，我要去找母亲还有姨母，让她们给我做主。” 有一个当宠妃的姨母就是硬气，姜若瑶恨不得现在就进宫，让姨母给皇上吹枕边风，削了姜梨的郡主位分。 她气冲冲的跑到季淑然房里，季淑然也只能耐心的劝道： “她刚回来就欺负家中的妹妹，这名声传出去，她怎么跟你比。” “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要拿出自己姜家娘子的风范，让外人好好看看，谁才配得上相国府嫡女的名头。” 姜若瑶不服气的说道：“可她现在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父亲还想在我的及笄礼上把她介绍给京城的高门显贵。” “到时候她再摆出郡主的架子，让我给她行礼，众目睽睽之下卑躬屈膝，面子都丢尽了，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看着被人一挑衅就暴躁起来的女儿，季淑然气的抿起了嘴。 “有母亲在，怎么会让姜梨抢了你的风头。她不会出现在你的及笄礼上，太医都说了她的病要好好调养，病没好就不能抛头露面。” 好不容易劝的姜若瑶回去，孙妈妈赶紧给季淑然泡了一杯茶。 “三娘子是被夫人养的娇了些，但无论琴艺和样貌都是京城拔尖的贵女，小姑娘发脾气是常有的事，夫人可千万不要生气。” 听到孙妈妈夸奖江若瑶，季淑然才舒缓了眉头。 “姜家的女儿个个都生得美貌，但瑶儿的琴艺是我从小培养起来的，姜梨没有受过世家贵女的教导，怎么能跟我的瑶儿相提并论。” “不过瑶儿有一点没说错，姜梨如今是郡主了，按照规矩，先君臣后父子，我这个相国夫人岂不是也要给她行礼。” “而且宁远侯府的世子会来参加瑶儿的笄礼，周家门第不低，咱们费尽心思才换了这门亲事，所以姜梨绝对不能出现，以免误了瑶儿的终身大事。” 孙妈妈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夫人放心，老奴早就安排好了。” 芳菲苑里，香巧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露出一副讨好的样子放在沈婳面前。 “娘子，这是厨房送来的驻颜汤，女子喝了可以美容养颜，娘子喝了之后再睡一觉，明日必定容光焕发。” 薛芳菲在旁边听的皱起了眉头，“这汤只有一碗吗？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效果，我倒是也想尝一尝。” 说完，她就想把汤药端起来自己喝了。 香巧顿时慌了手脚，赶紧拦了下来，“叶娘子，这是特意给我们家娘子准备的，你这样抢走不太好吧！” 第319章 墨雨云间(27) 沈婳拦住薛芳菲，将碗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起来。 “不就是一碗汤？旁人喝了又有何妨？莫不是你在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想要害我吧？” 香巧吓得跪在地上，“奴婢怎么敢害郡主，这真的是厨房送过来的，跟我没关系啊！” “是吗？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听到沈婳松了口，香巧直接大喘气，身子软的差点站不起来。 可是当她站起身后，看到沈婳笑意不达眼底，汤药也送到了她的嘴边，香巧又吓得瘫倒在地上。 “娘子，这是做什么？这汤是给你准备的，奴婢怎敢沾染？” “香巧，你这个表情真的很难让我不怀疑！既然你说这汤无毒，那本郡主就把这汤赏给你，现在就喝了吧！” 本来香巧还因为能给夫人办事而高兴，没想到沈婳不吃这套，还要把下了药的汤给她喝。 沈婳不耐烦的把手上的汤碗放到桌子上，“白雪，本郡主赏香巧一碗汤，你给她灌下去，我看她说不说。” 这些天下来，白雪以一己之力对抗香巧和芸双，并且不落下风，现在只有香巧一个人，那还不是被她轻松拿捏。 香巧喝完汤后，哭天抹泪的回了房间，芸双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还狠狠的嘲笑了一通。 孙妈妈拿了一只银簪就把人打发了，然后告诉季淑然，计划顺利进行。 “姜梨没有喝那碗汤药，而是喂给了香巧，这个丫头果然是防着咱们，心机够深的。” 季淑然坐在镜子前拆卸头上的珠钗首饰，闻言轻笑了一声。 “本夫人这段时间不跟她正面冲突，她还以为我怕了，殊不知自己的恶名在下人们中都传遍了，一个白雪顶什么用！” “今天的这碗汤不过是想卸了她的戒心，方便咱们之后的手段罢了。” 孙妈妈满脸欣喜的奉承道：“还是夫人有办法，如今那丫头气焰嚣张，连对待夫人赐下去的人都不客气，其他的下人就更讨厌这个主子了。” “她在贞女堂待了十多年，哪里知道高门大户驾驭下人的手段，除了那个白雪，芳菲苑里的下人都是夫人的人，看她还能如何翻天？” 这些天的郁闷终于发泄出去，季淑然的眼神中满是得意。 “既然都已经是我们的人了，那就让她们按照计划去做，明天是瑶儿的笄礼，可不许出了差错！” 第二天，姜元柏换上早就备好的衣裳，亲自赶来了芳菲苑。 结果却被下人告知，二娘子昨晚身体有些不适，今日怕是起不来了。 季淑然一身华服缓缓走来，还没靠近就听到姜元柏发起了脾气。 “请帖都已经散出去了，今天又是瑶儿的重要日子，你们怎么不早点来禀报？” 这些看门的下人都是季淑然安排的，若是被打发走了，还得再重新收买人心，所以她加快了脚步，温柔的劝说： “夫君息怒，太医不是来看过了吗？梨儿的身体底子就不好，这些天都病了几回了，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啊！” “不如就让梨儿好好的歇着，等到仪式结束，再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看看，开个新药方吃，或许就能好了。” 姜元柏满脸不悦的甩了甩袖子，“罢了，那就让她好好养着，今天来的官员和夫人人数不少，咱们还要去门口迎接，就没必要让梨儿露面了。” 听到姜元柏做了决定，季淑然一脸顺从的跟在他身后去了姜宅门口。 芳菲苑的大门也就此关上，还有两个侍卫如铁塔一般站立在左右，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桐儿扒在一旁的墙上，将几个人的对话全部听进耳中，然后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内室。 “娘子，你简直太厉害了，季淑然手段不简单，昨天夜里有人偷偷的在房间里点燃迷香，现在门口又有侍卫把守，要不是咱们警醒，怕是真要中了她的圈套。” 得知桐儿身上有些功夫，薛芳菲可是松了口气。 “昨天那碗汤看来只是障眼法，我差点就放松警惕了，还好梨儿想得深远。”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要等着笄礼开始，然后跑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婳摇了摇头，“凭我和桐儿的武功想出去不难，但是我现在还不想暴露这一点，就让季淑然再得意一会儿，我要让她求着我出去。” 姜宅门口，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道贺之人。 如果是其他人问起姜家新封的郡主，季淑然都可以拿姜梨身体不好的借口，一句话糊弄过去。 但是帮助姜梨从贞女堂出来的柳夫人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更别说柳家与季家一向不对付。 柳夫人一来就听到姜梨因病不能出席的事，嗓门立刻大了起来。 “要说这姜二娘子也是命苦，被送去贞女堂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接回来，结果又病得起不了身，真真是可怜！” “不知姜相国能否让我去探望一下梨儿，说起来我们之间缘分不浅，我这次来还特意给梨儿带了礼物呢！想要亲自交到她手上。” 季淑然怕柳夫人发现芳菲苑的不对劲，暗暗的给宁远侯夫人递了个眼色。 宁远侯夫人对姜若瑶这个未来儿媳十分喜爱，又看中季家的门第背景，直接就嘲讽的说道： “姜二娘子在贞女堂确实是受苦了，可那也是因为她犯下大错，柳夫人这么说倒像是有人委屈了她似的，京城里谁不知道，姜梨她弑……” “今天是瑶儿的笄礼，还是不要再提往事了，两位夫人能来，我们姜家蓬荜生辉，快请入座吧！” 季淑然装出一副快维持不住微笑的表情，迅速打断了宁远侯夫人的话，强颜欢笑的样子令人心疼。 别人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姜元柏可是难受的不得了。 柳夫人见好就收，跟宁远侯夫人互相招呼着走了进去。 姜元柏看到妻子笑容之下隐藏的痛苦，安慰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第320章 墨雨云间(28) 看到姜元柏心怀愧疚的样子，季淑然在心中暗暗得意。 她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是她手中最好打的一张牌，只要拿出来就能获得姜元柏的怜惜，还能把姜梨弑母杀弟的恶名扣得更紧。 “当初我没了一个孩子，因为太难过，所以顾不上别的事，后来梨儿被送到贞女堂受苦，我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梨儿已经被接了回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补偿她！” 一番话说的姜元柏眼眶发酸，“夫人，是梨儿小时候不懂事，委屈你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此刻，在姜元柏的心中，姜家能够上下一心，和睦共处，都是季淑然委屈求全的缘故。 肃国公萧蘅一脸玩味的打量着面前的姜相国和他夫人，两个人正在含情脉脉的对视。 有皇帝的暗卫辅助调查，姜家内宅的污秽他已经有所了解，今天他来这里，就是想看一出好戏。 不过旁人见到他可吓坏了，肃国公的名头在京城地界上很是响亮，连姜元柏看到他也是神情严肃。 萧蘅大大方方的从车架上走下来，一只手举起来，露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姜相国，今天是姜三娘子的及笄之礼，圣上特意命我带来一道恩旨，请姜家人一起出来接旨吧！” 一听说皇上有旨意，不只是姜家的人，今天所有到场的宾客也全部齐聚一堂，感叹着皇帝对姜家的厚赏。 萧蘅故意左右张望了一番，“姜相国，兴宁郡主怎么不在？想接旨也得等人到齐了，本官才好公布啊！” 姜元柏拱手一礼，“小女身体不适，正在房中修养，不知这旨意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还请肃国公体谅，就不要让小女出门吹风，以免病情加重了吧？” 萧蘅一脸为难的说道：“可是皇上说了，这封圣旨是要交到郡主手中的，既然她不便出门，那本官就辛苦一点，多走几步路去颁旨，免得伤了郡主贵体。” 姜元柏无法，只得亲自领着萧蘅去了芳菲苑。 季淑然本来是去找姜若瑶，让她先梳妆接旨，等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肃国公和姜元柏走得快，刚到芳菲苑就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要不是姜元柏呵退了这些人，只怕他们还不肯动。 但是侍卫的表现实在有些奇怪，支支吾吾的说不清话，芳菲苑里更是一片寂静。 此刻已经快到吉时，就算姜梨病了，底下的丫鬟仆人也该起来洒扫院落。 萧蘅闻到了空气中有股不同寻常的香味，他轻挑眉头，戏谑的说道： “姜宅的仆人真是好福气，遇上了一个如此和善的主人家，都日上三竿了还在休息呢！” 姜元柏眉头紧锁，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他下意识的就觉得有些不对。 “白雪、香巧、芸双，人都去哪儿了？” 安静的院子里没有人回答他，姜元柏这才慌了。 “出什么事了？” 萧蘅大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侍卫就上前去敲门，门都被拍的咣当作响了，依然没有人出来。 萧蘅一句事急从权，带着姜元柏一起强行破门，进去之后看到的就是几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梨儿，你怎么样了？快来人去请大夫！” 等季淑然匆匆赶来的时候，大夫都已经结束诊脉了。 李太医拿起笔开始写方子，一边还轻抚着胡须。 “郡主是吸入了过量的迷烟，才导致的昏睡不醒，其他人的症状也一样，还好并不致命，一碗药喝下去就会好了。” 萧蘅无奈的看向姜元柏，拿着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这下可麻烦了，好好的人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居然被迷晕过去了，也不知道凶手打的是什么主意，居然敢对皇上亲封的郡主动手，这是笃定没人会查吗？” 能够成为中书令太师，姜元柏显然不是个蠢货。 从刚才拦着他们进院子的侍卫，到现在一院子昏迷的人，究竟是谁在背后下手，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姜宅里真正有权力的人只有三个，分别是姜元柏、姜老夫人还有季淑然。 就算他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只有季淑然有理由，并且有能力做到。 肃国公带着圣旨站在一边盯着，姜元柏反应速度很快，直接命人去搜查季淑然的院子，还有她的心腹最近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这些事情只要抓住线头，后头的事实自然就浮出了水面。 季淑然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她确实下了迷药，只是药效似乎强了一些，让芳菲苑的人到现在还没醒。 但是其他的事确实不容辩驳，门口看门的侍卫更是季淑然亲自安排的。 她还下了死命令不许人进出，就是害怕芳菲苑的人跑出去，搅和了姜若瑶的笄礼。 孙妈妈负责跟府外的人联系，给下人安排任务的也是她，就算她因为忠心而不肯承认，也挡不住底下的人把她给供出来。 除了孙妈妈这样从小服侍季淑然的奴婢，其他人一五一十的都把自己做过的事交代了。 又有肃国公的侍卫相助，提供迷药的人也被顺藤摸瓜抓了起来，一下子就证据确凿。 季淑然眼看着孙妈妈就要被拖走，捂着胸口泪流满面，无力的倒在地上拉住了姜元柏的衣角。 “夫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孙妈妈是听我的命令才会这么做的，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姜元柏想要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却因用力过大将季淑然推倒在地。 季淑然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是我做的，姜梨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恨她，自从她回来，我就克制不住自己痛苦的心情。” “那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还没有看过他一眼，他就那么去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原谅害死了我孩子的仇人。” 她抬起自己通红的眼睛，凄婉的看着姜元柏，“夫君还记得吗？孩子走的时候，我流了好多的血，好几个晚上都在做噩梦，当时的痛苦你都忘了吗？” 第321章 墨雨云间(29) 原本一脸愤怒的姜元柏一下子佝偻了脊背，看着妻子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季淑然凄厉的诉苦戳中了姜元柏的心，失去的那个孩子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沈婳躺在床上睁开了双眼，看姜元柏跟着一起老泪纵横，就知道季淑然又成功的翻身了。 她缓缓的从床上坐起身，轻轻的咳了两下，提醒众人注意自己已经醒来。 “母亲失去了孩子，我也失去了一个弟弟，这些年在贞女堂，我每次做完手中的活都不忘给弟弟祈福，希望他能早日投胎，生于一个好人家。” “母亲因为弟弟的死而走入岔路，对我心怀恨意，我可以原谅她，也请肃国公不要将这件事传出去，就当是可怜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吧！” 姜元柏的心其实早就偏向季淑然了，毕竟这中间有一条人命，而沈婳只是吸入了一些迷烟，又不会死。 “梨儿，你真的愿意原谅母亲做的糊涂事吗？” 看到姜元柏的脸上露出欣喜的样子，其中还带着些不敢置信。 沈婳暗暗的冷笑一声，脸上则是露出圣母一般的微笑。 “当然是真的，父亲放心，我不会跟母亲计较的，而且今天又是若瑶的笄礼，女孩子一辈子只有一次，我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让妹妹留有遗憾。” 不就是委曲求全装可怜吗？季淑然可以，姜梨自然也可以。 姜元柏感动的眼睛都红了，“好啊！不愧是我姜家的嫡长女，这次的事你受委屈了，待笄礼过后，父亲一定会补偿你。” 说完，他就转头将季淑然扶了起来，还伸出手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今日的事你是一时糊涂，赴宴的宾客都在外面等着，瑶儿想必也等着急了，这笄礼还是要进行的。” 如今连沈婳这个受害者都表示不再追究，姜元柏马上变了脸，一切以姜家的名声为重。 有些事家里人知道就行了，在外人面前依然要装出一副和谐的样子。 于是，众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整理了脸上的妆容，一起去往举行笄礼的地方。 倒是季淑然的脸上还有些恍惚，刚才她痛哭自己失去的孩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难免有些心虚。 那个孩子是怎么走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原本已经竭力在忘记这段回忆，现在却不得不自己翻出来。 姜宅里，姜元柏命人摆好香案，全家人一起恭迎圣旨。 “圣上有旨，姜二娘子献新粮种于朝廷，功在社稷，圣上本想赐郡主府一座，但姜二娘子顾念亲情、友善姐妹，不愿因一己之身劳民伤财。” “今日姜三娘子及笄，姜二娘子请圣上赐下珍珠头面一套为妹妹贺礼，日后仍然居住在姜宅孝顺父母，圣上特赐恩旨以彰贤德。” 萧蘅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沈婳，心中感叹道姜二娘子果非常人，“请兴宁郡主接旨！” “多谢皇上恩赏，兴宁代姜家上下所有人接旨。” 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瘦弱的身姿掩不住满身风骨。 沈婳仪态端方的接过圣旨，然后转头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姜若瑶，展颜一笑。 “妹妹，圣上亲赐你一套珍珠头面，这也是姐姐为你的笄礼添彩，快谢恩吧！” 姜若瑶气的脸色都有些扭曲了，看着沈婳站在那里，虽然在笑着，却莫名的给了她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仿佛是在告诉她：我姜梨才是姜家的嫡长女，我可比你厉害多了，能从皇上那儿要来东西赏给你，还不赶紧跪着谢我。 从小就是姜家最受宠的女儿的姜若瑶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竟然梗着脖子愣在那里。 要不是季淑然推了她一把，用严厉的眼神逼着她磕头谢恩，场面还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等沈婳将圣旨供奉在香案上，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尤其有柳夫人这个带头的，满眼欣赏的拉住了沈婳的手，夸赞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连带着其他人也开始奉承起来。 “兴宁郡主实在是高门贵女的典范，不愿意为一座郡主府大兴土木，还关心姐妹，愿意用自己的功劳给妹妹换来荣耀，这等品格真是天下难寻呀！” “谁说不是呢！郡主仪容远胜寻常，品行高贵更是不凡，不愧是姜家的嫡长女。” 虽然其中还有人暗中议论，言语之间提及弑母杀弟之事，沈婳都选择充耳不闻，行事落落大方让人赞叹。 等到旁边的人夸的差不多了，姜若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沈婳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天是妹妹的笄礼，梨儿不想喧宾夺主，还请母亲为妹妹梳妆加冠，让妹妹接受众人的祝贺吧！” 季淑然被揭露了下药之事，原本的气焰已然灭了下去，她现在只想尽快给女儿完成仪式，然后回去想办法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姜若瑶本就因为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沈婳身上而委屈，如今连母亲也心不在焉，她强忍到现在，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季淑然突然就觉得很烦躁，身体很不舒服，她以为自己是看不惯女儿沉不住气。 幸好姜若瑶是面朝父母跪下，低着头等待加冠，否则被旁人看到了，还不知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季淑然懒得跟姜若瑶解释，她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报复回去，女儿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她一边不耐烦的给姜若瑶梳妆，一边分神留意着台下的沈婳，看着对方入席之后与左右几位夫人相谈甚欢，暗暗的咬住了牙。 沈婳能感受到季淑然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快把她点燃了，她也只当没注意，挽着薛芳菲的手坐在那里，还将人介绍给了柳夫人。 “这位姐姐曾经救过我，如今在姜宅住着，得皇上亲封为县主，我们姐妹能有今天，还真得感谢柳夫人。” 薛芳菲今日也是一袭华服，语笑嫣然的给众位夫人打招呼。 第322章 墨雨云间(30) 柳夫人亲热的拉住沈婳与薛芳菲的手，“郡主与县主不愧是皇上亲封，个个都那么出众，我也是不忍心这么好的女孩子被埋没在贞女堂。” “那些外人都说贞女堂里是犯了错的女子，但是姑娘们年纪都不大，在我看来，还是父母问题更大，都说养不教、父之过。” “我家里也有个女儿，外人都说她性格顽劣，可我们当父母的只希望女儿平安健康就好，如今看到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虽然柳夫人跟季家不对付，连带着跟姜家也关系疏远，但她这话说来让人信服。 沈婳一脸感动的握住了柳夫人的手，她能顺利回到姜家，跟柳元丰在朝堂上的进言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们这边气氛正好，旁边桌子上坐着的一对母女吓的脸色青白，仿佛见鬼了似的。 沈玉容的妹妹沈如云恨不得整个人缩进母亲怀里，她哆哆嗦嗦的问道： “母亲，那个人怎么跟嫂嫂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她回来了？” 沈母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却又忍不住拿目光去打量薛芳菲。 “不可能啊？你哥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这会儿还是大白天，鬼也不敢这个时候出来吧？” 两个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沈玉容自从看到薛芳菲的脸就陷入了回忆，脑海中各种想法纠结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在发呆。 直到旁人问起，“你母亲和妹妹是否身子不适？”他才回过神来。 沈玉容向提醒之人拱手道歉，“多谢，家母看上去确实有些不舒服，在下就先带她们去休息一下，失陪了！” 薛芳菲装出一副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的模样，好奇的看了过来。 沈母和沈如云看清楚了她的脸，吓得差点滚到地上，惹的旁边人一阵嫌弃，这母女俩的表现真是上不得台面。 等沈家母女退席，姜若瑶的笄礼也完成了大半。 姜元柏看她顶着皇帝亲赐的珍珠头面，欣慰的抚了抚胡须，这东西不单是价值昂贵，最重要是皇帝亲赐的体面。 想到这份体面是沈婳牺牲了一座郡主府换来的，他迫不及待的就招呼沈婳上前，向众人介绍道： “这是我姜家的二娘子，圣上册封的兴宁郡主。” 底下的人也亲眼见证了这位郡主的得宠，能够得到皇帝的恩旨和赏赐，这样的待遇不是谁都能有的。 一时间，那些想要讨好姜元柏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夸奖，各种华丽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姜若瑶跟个木偶似的站在那里，今天在场的人虽然都是为了祝贺她而来，却被沈婳抢走了所有的风头，让她落得个无人在意的地步。 柳夫人还嫌季淑然丢的脸不够大，故作好奇的问道： “梨儿，你妹妹都及笄了，不知道你当时的场面又有多大？可惜我没能亲眼看见，也没有给你送上一份礼物。” 这话说的季淑然脸色僵硬，沈婳垂下眼眸，有些难过的回答： “梨儿在贞女堂十年，前些日子才回来，所以并没有举办及笄礼。” 柳夫人听了，嗓门越发的大，“怎么，如此重要的仪式，姜家竟然没有给你办？相国夫人也没去看你？” 她眼眶含泪的拉着沈婳的手，“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说起来，我跟你母亲是好友，不如就让我给你簪发，权当是弥补了！” 这下，连姜元柏脸色都开始不好看了。 女子行笄礼向来是由母亲梳妆加冠，现在若是让旁人来，那不就是明明白白的打了姜家一巴掌，说他们没有管教女儿吗？ 沈婳先是看了姜元柏一眼，然后才转过头跟柳夫人说话。 “夫人有心了，只是梨儿还有母亲在堂，虽然之前母亲没有来贞女堂看望，但是梨儿只愿父母顺心顺意，旁的事情都不想计较。” 姜元柏老怀大慰的站起了身，“梨儿孝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从前的事不必再提，今日就让你母亲给你加冠。” 季淑然已经被众人架了起来，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做。 她勉强撑起一个笑脸，“梨儿，从前是母亲疏漏了，今日就给你补上。” 沈婳缓缓的走到季淑然身前，用干净纯真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她，双手垂在身侧，乖巧的站立在那里。 季淑然拿起一支华贵的珠钗，正要往沈婳的发间插去，突然听到一声婴孩的呼唤，“母亲！你为何不要我？”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季淑然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人开口说话，那个声音仿佛是直接传到她的心里。 “母亲，你害我襁褓中夭折，魂魄至今不能投胎转世，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为什么不要我？” 最后一句话，声音凄厉如同鬼魅，让季淑然的理智瞬间崩塌，大脑一片混乱。 她疯了一样一把推倒了面前的沈婳，手上的珠钗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发狂的样子把在场的宾客都吓的尖叫起来。 “你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要回姜家来缠着我？孤魂野鬼赶紧去死！” 姜元柏迅速反应过来，使劲拉住了季淑然挥舞的双手， “你疯了吗？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今天可是瑶儿的笄礼，你会吓坏她的！” 沈婳被推倒之后，就一直是伤心欲绝的样子，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但是心中却在暗想：内功练到深处，这传音入密的法子还真好用，把季淑然都给吓疯了。 因为只有季淑然一个人听到了那些装神弄鬼的话语，其他人都觉得她是疯了。 姜元柏害怕她在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索性堵住了她的嘴，让人将夫人给带下去好好照顾。 那些宾客看着局面渐渐被控制住，议论的声音迅速变大。 “从前这位相国夫人装的好啊！不喜欢这个女儿，把人送去贞女堂十多年不管不顾，现在人回来了，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是啊！快看郡主的脸，差点就被那个毒妇给毁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还是大家闺秀呢！骂人的时候可够恶毒的，咒别人赶快去死，现在看来，所谓的弑母杀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第323章 墨雨云间(31) 薛芳菲快步走到沈婳身边把她扶起来，心疼的看着她脸上被划出来的血痕。 “梨儿，你没事吧？” 沈婳伤心的依偎在她怀里，开始小声的抽泣，任谁来看都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姜若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母亲被父亲强硬的带了下去，她手足无措的看向台下。 宁远侯夫人和周彦邦都是坐在前排的贵客，姜若瑶想要从未婚夫这里得到些安慰，可是对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像个木偶一样傻傻的站在那里，顺着周彦邦的眼神看向沈婳，一个充满了破碎感的柔弱美人，让人心生怜惜，吸引住了很多男子的目光。 而三房的姜玉娥发现姜若瑶的窘迫与难堪，脸上的幸灾乐祸掩都掩不住。 凭什么姜若瑶可以跟侯府世子订婚，她就要当个任人欺凌的小透明，看到江若瑶落魄失势，姜玉娥比谁都高兴。 只是周彦邦对姜若瑶失去了兴趣，却依然注意不到她，而是开始关注姜梨，这又让她满心不悦，将嫉妒的对象换成了姜梨。 姜老夫人把季淑然的儿子姜丙吉搂在怀里，任由他哭喊也不放开。 在姜家其余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老夫人站起身向众人致歉。 “今日的事简直就是一场闹剧，让大家看笑话了，是我们姜家照顾不周，好好的一场宴席弄成这样。” “现在情况如此混乱，姜家无暇招待诸位宾客，稍后会有礼物送到各家府上，还请诸位见谅！” 相国府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姜老夫人又年老体衰，万一气出个好歹，只怕他们不能轻易脱身。 如今有了台阶下，大部分人都匆忙退场，即便有些不识趣的想要留下来看笑话，也被强硬的请了出去。 肃国公自然是不怕相国府的，但是今天的热闹已经看够了本，该回去好好歇歇，静待下一幕开场。 自然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想必皇宫中的那位一定很好奇，他得去跟人好好说说。 等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姜老夫人再也撑不住精神，带着姜丙吉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冷静下来的季淑然也慢慢的恢复了清醒，“是姜梨，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在故意吓唬我，我不能害怕！” 可是她自言自语的样子把那些服侍的奴婢给吓坏了，孙妈妈又被赶了出去，这下连端茶送水的人都不敢进来。 姜元柏被她刚才的疯话气得心口疼，觉得自己在那么多官员面前失了面子，根本就没有等着季淑然醒来。 倒是季淑然的父亲季彦霖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没好气的骂道： “一个在乡下待了多年的野丫头就把你吓成这样，你简直是太没用了！” “嫁到姜家之后，姜元柏这个老狐狸对季家不冷不热，你不帮着谋算，还闹出这样的笑话，早就说让你处理掉那个姜梨了！” 面对父亲蛮横的指责，季淑然也爆发了，她恶狠狠的回道： “父亲说的好轻巧！相国府的嫡女是想杀就能杀的吗？我把她赶到外面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父亲倒是手段够狠，对付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官员下属各种打压，结果得罪了柳家，害得我被柳夫人咬着不放，处处被针对，现在倒成了我的过错！” “你成天想着扶持季家那些无用的族人，我这个女儿不过是你攀附富贵的工具，你让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下场啊？” 季彦霖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无法反驳，他能够坐稳官位，靠的就是两个得用的女儿。 一个嫁给了当朝中书令太师，一个是当今皇帝的宠妃，他对此心知肚明。 “行了，我是你父亲，能不为你着想吗？宫中有丽妃娘娘在，姜元柏不敢怎么样，你就先忍耐一段时间。” “你毕竟生下了姜元柏唯一的儿子，只要解决掉姜梨，天长日久总能让姜元柏回心转意，这么简单的事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季淑然披散着头发，闷不吭声的坐在那里。 一说起儿子，她就想起那个被她亲手害死的孩子，这世上真的有鬼魂吗？ …… 季彦霖为了保住女儿相国夫人的位置，从姜家出来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去了宫中，让丽妃给姜家赐了一堆礼物。 明面上说是祝贺侄女及笄，实际上是在警告姜家，不能亏待了她姐姐。 当今皇帝无子，也没有册立皇后，丽妃得到的宠爱独步后宫，姜元柏再气愤也不得不遵命。 沈婳对此早有预料，宫中的丽妃与宫外的季淑然互为依靠。 只要丽妃不倒，就算季淑然做过的恶事全部被揭发出来，下场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丽妃如此得宠，有姜元柏在前朝办事周到的缘故，季彦霖这个父亲却贪婪成性，不以能力高低而是以关系亲近来提拔下属。 所以丽妃宠冠后宫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外面关于丽妃善妒的传言也从来没少过，很难说皇帝对她究竟有几分感情。 如今丽妃出手，强行压下了关于季淑然不好的传言，也不许姜家继续追究。 但世上好奇心重的人多的很，越是不让议论，越有人偷偷的八卦，然后流言就越传越歪，越传越广。 曾经的姜梨也是如此，被季淑然扣上了弑母杀弟的名声，外人并没有亲眼所见，可是这个传言在京城过了十年都有人念念不忘。 如今沈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季淑然污蔑原配留下的女儿，将人送到贞女堂虐待了十年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参加姜若瑶笄礼的宾客也积极的补充细节，把季淑然描绘成一个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原配嫡女，心狠手辣到想要毁人容貌的恶毒女人。 有了更刺激的新消息，关于姜梨弑母杀弟的传言就少了可信度，现在有更多的人认为，这是季淑然故意陷害。 第324章 墨雨云间(32) 笄礼结束的第二天，姜元柏就开始忙碌起来，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除此之外谁也不见。 姜老夫人听说感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爽快，沈婳就前去请安探望。 “祖母年纪大了，应该好好的保养身体，都是我们这些小辈不好，让您一大把年纪还要为我们操心。”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沈婳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毕竟她反击季淑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姜老夫人也知道木已成舟，她能做的就是尽力劝说。 “二丫头，季淑然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这个样子是她罪有应得，可是你也要记住，你是姜家的嫡长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季淑然是姜家的当家主母，她坏了名声，同样会牵连到你和瑶儿还有三房的玉娥，大家族都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祖母希望你以后做事情考虑清楚，姜家没了名声，难道你的名声就会好了吗？” 虽然传音入密这个法子难以被人察觉，旁人并不知道沈婳是靠装神弄鬼吓住了季淑然。 但事情闹得这么大，最大的受益者是谁，聪明人还是能看清楚的。 可就像当初姜梨名声坏了被送去贞女堂一样，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姜老夫人为了姜家，总想着赶快敷衍过去就好。 为此不惜让孙女在贞女堂待了十年，都没有把人接回来。 如今轮到季淑然坏了名声，姜老夫人对沈婳也只是口头教育，要求她不要再把事情闹得更大。 沈婳：“祖母放心，梨儿身体本就柔弱，只要母亲不来打扰，梨儿也只想在自己的院子里静心修养。” 姜老夫人无奈的点了点头，“你能听进去我的话，那就最好。” 看望完姜老夫人，沈婳就回了芳菲苑，院子里的气氛不知为何很是沉重。 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被打发到了外间，只有桐儿陪着薛芳菲，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难过。 “怎么回事？难道季淑然这么快就振作精神，指使人来为难咱们了？” 桐儿满脸同情的看向薛芳菲，“娘子你不知道，阿狸姐姐有多可怜，原来她就是众人口中：新科状元沈玉容名节败坏的妻子。” 原来昨天沈玉容被邀请参加了姜若瑶的笄礼，眼看杀害她的前夫步步高升，获得皇帝重用，连相国府也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玉容有一个深爱妻子、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他踩着薛芳菲的尸骨往上爬，薛芳菲怎能不恨？ 桐儿绘声绘色的转述了丫鬟们对于沈玉容的夸赞： “新科状元沈学士长相俊朗、才华出众，但是他的夫人却水性杨花、私德败坏，不仅背着沈学士与人私会，被发现之后还想私奔。” “众人都说这个女人掉下山崖摔死是活该，沈学士因为妻子的亡故悲痛难忍，绝食了好久，皇上赞赏沈学士情深意重，对他予以重任，沈玉容就此平步青云。” 薛芳菲的眼睛里满是血色，手握成拳攥的死紧，但是手上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痛。 “我一定要让沈玉容付出代价，不仅是为了无辜受到牵连的我父亲还有弟弟，也是为了被他活埋的曾经的薛芳菲！” 沈婳掰开她的手掌，看着掌心里的一道道血痕，认真的说道： “我帮你！” 桐儿也赶紧搭上了自己的一只手，“阿狸姐姐实在是太惨了，世上怎么会有像沈玉容这样坏的人，姐姐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让他得到报应！” 三只手叠在一起，慢慢的捂出一道温热，温暖了薛芳菲痛苦愤怒的内心。 从沈婳和桐儿在青呈山见到薛芳菲，她只说自己有深仇大恨，却极少提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过往经历。 如今她改名换姓，顶着叶狸这个假名字在外行走，两人依然对她抱以信任，她终于愿意亲手揭开血淋淋的伤疤，将自己的痛处坦露出来。 “我被陷害活埋的那天晚上，沈玉容曾经说过：只要那个人想，碾死他和我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沈玉容出身寒门，哪怕是高中状元后在家设宴，都无人前来赴约，大家一起看他的笑话，如今却轻易的入了圣上的眼，背后一定有人或者势力在帮忙。” 桐儿纠结的皱起眉头，“可是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那么多，我们该从何查起？而且这个人未必就是明面上的掌权者，这种情况就更难找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薛芳菲已经冷静下来，理智重新压过了愤恨。 “我想要靠近他，逼他背后的那个人现身，那个人让他行杀妻之事，又能让他仕途平坦，身份一定非比寻常。” “皇上重用沈玉容，让他负责今年国子监和明义堂的岁试，岁试魁首将会得到皇上亲自召见，并且授官赏赐，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在皇上召见岁试魁首的现场，朝堂上的诸位官员还有高门子弟几乎都会出席，各家的夫人和娘子也会参与饮宴，我若是能出现，说不定就能抓到那个人的马脚。” 沈婳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现在是皇帝亲封的县主，想入明义堂求学倒也不难，但你的目标是获得魁首，能在皇上面前有说话的机会，这就难了！” “你们想要去明义堂？”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两个人的思路，沈婳抬眼看去，一个手中拿了只乌龟的男子冲着她咧嘴傻笑。 她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不敢肯定，“你是堂哥？二房的姜景睿？” “你真的是姜梨吗？竟然这么正式的喊我堂哥？” 男子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手中的乌龟差一点就摔在地上。 他慌忙伸手去捞，好不容易才保住了龟龟的小命。 看着眼前这个咋咋呼呼的人，沈婳淡定的说道： “我在贞女堂待了十年，脾气性格发生改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堂哥何必大惊小怪？” 第325章 墨雨云间(33) 在贞女堂无人探望的那十年，姜梨已经消磨掉了对姜家人所有的期待。 姜景睿或许在幼年时曾与她交好，但在时间的推动之下，那一点情谊也不剩什么了。 不过姜家二房并没有害过她，叔叔婶婶又不是她的父母，只能算是关系稍近一些的亲戚，没有义务要对她好。 所以沈婳不会将怨恨毫无来由的倾注在无辜之人身上。 “堂哥找我有什么事吗？底下的人怎么也不通报一声，连杯茶水都没有准备，真是怠慢了。” 姜景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想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们在说悄悄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沈婳也没和他计较，“我们确实在谈论入明义堂的事，堂哥好像在国子监念书，不知道能不能跟我们说一说？” 被人问及学业，姜景睿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在国子监的成绩一向是倒数，今年皇上又命沈学士主持岁试，成绩靠后的会被清退，如果我被退学，爹娘知道了肯定生气。” “要我来说，你们两个不如明年再去，毕竟今年的考试过不了多久就要举行，连形式都不同以往，要求男女组队，取综合排名成绩。” “你们在学堂里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临时想组队也来不及，要是刚进去就被清退，只怕大伯父脸上也无光！” 沈婳与薛芳菲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考试不是为了考核学生的个人能力吗？既然目的在于选拔人才，为何要取综合成绩？就不怕有人浑水摸鱼吗？” 姜景睿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我只听说这是婉宁长公主的建议，至于皇上为什么会答应，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等姜景睿离开，沈婳十分肯定的说道：“岁试魁首会被皇上授官，而组队之事有利于那些高门显贵拉帮结派，婉宁长公主这是有意涉足朝堂之事！” 薛芳菲点了点头，“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原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面见皇上时引来众人的注意，钓出背后之人，可如果能找到帮手，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姜元柏还在生气笄礼那天发生的闹剧，每天都忙于工作，很晚才回来。 沈婳干脆就去找了姜老夫人，向她说明自己想要去明义堂之事。 姜老夫人倒不反对，“女子读书是好事，我们姜家的女儿知书达理是应该的，既然你有上进心，我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只是这位叶县主，她如今寄居在咱们家，却不是姜家的人，没办法用姜家的名额直接入学。” 沈婳对这件事也有所了解，“祖母不必担心，我和叶姐姐都有一颗进学之心，也有自信靠自己的能力入明义堂。” “作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地方，只要能够证明自己有才华，倒也无需用姜家的名额，我只是想请祖母帮个忙，让明义堂派人来考核我们的学问。” “如果对方说我们的才能不足以入学，那我们两个也不好意思跟别人同窗而坐。” 沈玉容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又被邀请来到姜宅，而且又一次见到了薛芳菲。 那天惊鸿一瞥之后，他发疯一样的连夜跑去青呈山，把当初亲手填满的坑又重新挖开。 但沈婳在离开之前就有所准备，她留下的后手足够以假乱真，即便之后有人提出要开棺验尸，也没办法断定死的不是薛芳菲。 沈玉容摸到熟悉的衣服痛苦哭嚎，确认薛芳菲已死。 可是再一次看到这位叶县主，他又是满心的愧疚与不安，因为两个人的容貌实在太相像了，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对方的每一个微笑和眼神，都能让他回想起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那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当姜老夫人向他问起沈婳与薛芳菲的水平，沈玉容强打起精神说道：“二位娘子很优秀，入明义堂自然没有问题。” 薛芳菲借口想请教功课，主动相送，一直把沈玉容送到了姜宅门口才依依惜别。 沈玉容在近距离的冲击下失魂落魄的走出去，薛芳菲却眉眼含笑，就好像两人之前从未见过似的。 第二天，姜若瑶急匆匆的赶去学堂，坐上马车后就让车夫快马加鞭，直到拐过街角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临走之前母亲阴冷的目光，她就觉得心头仿佛有一座大山压着，让她时时刻刻都喘不过气来。 原本笄礼被毁，姜若瑶气的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怕学堂里的那些人嘲笑她。 可是季淑然当场发疯之后比她更丢脸，至今不愿意出去跟其他高门的夫人交际，精力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姜丙吉年纪尚小，刚刚开始启蒙，就算想拔苗助长也不到时候，姜若瑶几乎承担了季淑然给予的全部压力。 昨日一听说姜梨要去明义堂上学，母亲眼神中的愤恨简直快要化为实质。 结果就是姜若瑶被逼着加倍努力，被要求一定要在岁试中取得压倒性优胜。 季淑然和善的假面被当众揭开，教导起女儿也越发严厉，姜若瑶现在想得到母亲一个笑脸都很难。 所以她现在宁愿出门被人暗中嘲讽几句，也不愿意留在家中，在一个近乎窒息的环境下跟季淑然待在一起。 沈婳和薛芳菲拎着箱子还想叫停马车，谁知道前头那一辆跑的如此之快，就好像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幸好姜景睿也要去国子监，用马车载了她们俩一程。 结果就是姜玉娥比较倒霉，姜若瑶走的太着急，完全没有想过要等她，让她成了最后一个出发，同时也是最晚到达学堂的人。 等上课的铃声敲响，姜若瑶神情郁郁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搭理沈婳和薛芳菲。 姜玉娥来晚了，被老师训的头也不敢抬，通红着脸在位置上坐下，没工夫来挑事儿。 沈婳左右打量了一圈，其他女子对待新人的态度都比较疏远，不过她并不在意，反而高兴没人打扰。 第一天的课程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 第326章 墨雨云间(34) 除了对面坐着的沈如云，一直像见鬼一样的瑟瑟发抖，而旁边桌子上趴着的柳絮不仅睡觉，还在课堂上打起了小呼噜，其他一切都好。 只是下课之后，因为今年的岁试要求组队考核，国子监与明义堂来往更多，其中免不了会出现几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看着眼前色眯眯打量自己的男人，沈婳对需要考核才能入学这条规定很是不屑。 高门贵族的子弟轻而易举就能入学，反而是勤奋好学、才华出众的寒门子弟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无数人去竞争几个名额。 男人没有看到沈婳眼神中流露出的轻蔑，又或许是看到了却不在乎，伸手就想拉住她，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语。 “姜家的二娘子长得还真漂亮，可惜名声败坏找不着什么好人家，不如就跟了我，我不嫌弃！” 沈婳轻笑，“原来国子监培养的不是国家的栋梁之材，而是五毒俱全的纨绔膏粱，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依我看，今年的岁试也不必费劲准备了，能教出这样的学生，也不晓得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男子唰的一下就白了脸，“你这个贱人胡说什么？竟敢诽谤尊长！” 沈婳挑眉，略带夸张的鼓了鼓掌，大声说道：“没想到你这个人居然还学过尊师重道这个词，当真是让本郡主刮目相看呀！” 男人这下是真的急了，败坏自己的名声不要紧，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但是坏了国子监的名誉，一旦传出去，只怕连家族都保不住他。 沈婳看着对方高高的扬起手，一副要打下来的样子，心里已经有压制不住的杀意，但是旁边飞过来一颗鞠球，直接把男人砸翻在地。 她回头一看，正是那位在课堂上睡觉的柳絮同学。 男人还想要骂几句，柳絮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当场就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但是当柳絮对上沈婳的视线，她傲娇的抬起下巴，“别误会，不管今天在这里受欺负的女子是谁，我都会出手！”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捡起球跑开了。 周彦邦眼见事态平息，没有自己英雄救美有机会，只能眼含担忧的关心一下。 “姜二娘子没事吧？那个人是学堂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过是依仗父亲的官位作威作福，下次再让我碰见他，一定替你出气！” 沈婳察觉到站在廊下对她怒目而视的姜玉娥，实在闹不明白这个姓周的到底哪里好？ 她态度冷淡的回了一句，“多谢周公子好意，不过我看若瑶这几天心情不佳，周公子有空还是多关心自己的未婚妻，免得落人闲话。” 周彦邦大概是被众星捧月成习惯了，竟然以为沈婳是在吃醋。 他语气深情的说道：“最早定下婚约的本来就是你和我，姜家继母不慈的名声已经传遍京城，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绝不会答应与姜若瑶订婚。” “我回去就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去姜家把婚约改回来！” 这话说的如此没脑子，不仅是沈婳听了想打人，连旁边只听了几句的薛芳菲都忍不住了。 “周公子，你把姜家的女儿当成什么了，别说你有婚约在身，高攀不上郡主，就说姜三娘子，她身为相国之女，也不是能任由你挑拣的！” “前几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若瑶送上及笄贺礼，享受众人郎才女貌的恭维，今日就变了一张脸，想要另觅他人，周公子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周彦邦一向受人追捧，即便有人不喜欢他，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毕竟还要给宁远侯府面子。 薛芳菲是第一个对他如此不客气的女人，周彦邦恼怒的同时心里又开始痒痒，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左拥右抱不是寻常事吗？ 看着面前已经陷入幻想的男人，沈婳真心觉得跟他说太多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所以带着薛芳菲迅速离开。 等到两个人坐上了回姜家的马车，沈婳才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我一转身发现你不在，还想回头找你呢？” 薛芳菲无奈的回答：“明义堂里发生的热闹太多，我一不小心就卷进去了，不过我刚才见了一个人，他的身份倒是和你有些关系。” 沈婳大概能猜到她说的是谁，嘴上却说： “除了目光总是盯着周彦邦的姜若瑶和姜玉娥，还有一下课就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姜景睿，明义堂里还有我熟悉的人吗？” “你有没有听过叶士杰这个名字？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的生母出自渌阳叶家，而叶士杰同样来自渌阳叶家，他应该是你的表哥。” 沈婳对此没什么感觉，在贞女堂的十年，姜梨活的就像是一个孤儿，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来看过她，甚至连封信都没有，所有人都把她遗忘了。 仔细回想一下，除了生母叶珍珍，这世上还有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吗？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年幼的时候被季淑然蒙骗，在外祖母想要接我去叶家的时候，她说叶家是为了拿捏我，进而通过父亲谋求利益。” “我对此信以为真，对外祖母口出恶言，害的她老人家大病一场，后来关系就彻底疏远了。” 薛芳菲轻声劝道：“既然是有人从中挑拨，为何不尝试修复关系，子欲养而亲不待，梨儿，不要等到后悔才行动。” 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从前总以为跟父亲和弟弟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一起过，可世事无常，现在想回头也没有机会了。” 沈婳将手放在薛芳菲的手掌之上，她们经常这样互相给予对方力量。 只是两个人的情况终究有所不同，如果是五年前甚至三年前的姜梨，她还会对亲情抱有一定的渴望。 但青呈山无数个寒冷的夜晚冰封了她的心，她承认自己年幼无知做错了事，可十年的挣扎，她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第327章 墨雨云间(35) 如果不是沈婳穿越到这个小世界，姜梨已然香消玉殒，她连命都没了，自然也不欠他们什么。 看到薛芳菲为她难过的样子，沈婳反而能笑着安慰人，“你刚才说的热闹是什么？难不成也碰上了一个登徒子，觊觎我家阿狸的美貌？” 薛芳菲被她逗笑了，“若论美貌，谁又能比得上姜二娘子？” “不过刚才发生的事情确实不简单，叶士杰被宣威将军之女孟红锦堵在路上，还要让人抓他见官。” “听说是叶士杰毁掉了她重金购来的一幅画作，要求三千两黄金的赔偿。只是后来被我拆穿那幅画是假的，孟红锦才恼羞成怒的走了。” 沈婳关心的问道：“孟红锦没有为难你吧？” 薛芳菲摇了摇头，“到底是在学堂，周围有不少学子在看，孟红锦走之前说了几句狠话，但她并不敢怎么样。” “那就好！想来你知道叶世杰是我的表哥，所以才会出这个头，如果以后孟红锦暗地里使坏，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自己担着。” 沈婳叮嘱完薛芳菲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先帝创立女学，在国子监里辟出了一方地界，赐名为明义堂，当今圣上发扬光大，又再次扩充了明义堂的规制。” “虽然男女各自学习的内容有所不同，可岁试改革，国子监和明义堂的院子又是通用的，人员之间的交往多了，是非也就多了。” “叶家是渌阳有名的富商，孟红锦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恐怕是来者不善，甚至恶意算计，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最终会不会牵扯到姜家？” 等回到姜宅，沈婳和薛芳菲坐在凉亭里，盘算着即将到来的岁试考核。 “姜景睿虽然玩心重，但他的话倒也没说错，现在这个时间别人都已经组好队了，我们该上哪里找人呢？” “夸我就对了！像你们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头扎进来，别说拿到圣上的赏赐，能不被退学就不错了！” 沈婳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姜景睿，自从她和薛芳菲到明义堂上课，这家伙就来的越来越勤快。 薛芳菲的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既然你这么想跟我们组队，那就请小睿睿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了！” 姜景睿被戳破了小心思，尴尬的手舞足蹈，“谁说我是来求你们组队的？我是怕你们刚到明义堂，没有相熟的人可以结对，特意出手相助！” “那敢问小睿睿，你往年在国子监的考核中成绩排名多少？” 薛芳菲的话一针见血，说的他垂头丧气。 “其实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差，虽然每次都是倒数，但是真要按照个人排名来清退，我也不至于这么发愁！” “可偏偏今年启用新制，四人组队，按照队伍的综合成绩来排榜，人人都想和成绩好的在一队，像我这种相对靠后的人自然就难找队友了。” 薛芳菲志在夺魁，闻言不禁有些失望，“可是我们三个人组队，没什么竞争力啊！” 这话可把姜景瑞的斗志给激出来了，“你别小看人好不好，这次比赛分为琴、棋、文试与骑射，而我爹曾经就是棋之国手。” “只是我娘觉得于仕途无大用，后来就荒废了，不过家中书房摆满了棋谱，我从小耳濡目染看了不少，单考这一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你们自己，到底有什么拿手的项目，居然敢放话说要争夺魁首？” 沈婳转身取出棋盘，对着姜景睿挑了挑眉，“那不如来手谈一局，试试彼此的水平？” 姜景睿得意的仰起头，“试试就试试，本少爷可没有说大话！” 不过片刻之后，姜景睿就维持不住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挣扎道：“再来一局！五局三胜制的话，我一定能赢！” 沈婳笑了，“你水平真的很不错，二比二平，不必再比了！” 姜景睿手上的棋子“啪！”的一声掉了下去，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桌案上。 “完了！你一点也不比我差，这下我该去找谁组队啊？” 薛芳菲调笑着说道：“要不你去试试骑射？这一项我们俩不太行。” 姜景睿对此很是无语，“临时抱佛脚，这怎么来得及啊！” 沈婳看着他颓丧的样子摇了摇头，“你和阿狸组队，阿狸负责琴试，你负责棋试，还要再找两个人负责文试与骑射。” 薛芳菲不明所以的问道：“那你呢？找不到队伍的学生是有可能直接被淘汰的！” 姜景睿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夸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难道你是想和周彦邦一组？听说这个家伙在宁远侯府闹着要跟姜若瑶解除婚约，把联姻对象换成你，你不会心动了吧？” “虽然周彦邦在文试上排在国子监前三，跟他组队能拿个好成绩，但是这样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太不值钱了，你可别昏了头啊！” 沈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好马不吃回头草，他想高攀本郡主，我还瞧不上呢！” “只是我想起最近有事要办，索性直接请假缺席这一次的考核，你们抓紧时间去组队，不用操心我了！” 被狠狠的弹了个脑瓜崩的姜景睿捂住额头，收起了脸上八卦的表情。 “可是考试请假，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会被人笑死的，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姜若瑶和姜玉娥肯定唯恐天下不乱。” “到时候她们把你临阵退缩的事往外面一传，就算以后还能靠着姜家的名头继续读书，老师们恐怕也要不待见你了！” 沈婳慢条斯理的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一颗颗捡起。 “我会找到一个让人不敢质疑的理由，明天我要去宫中一趟，圣上传召，回来之后就要出发。” “今天那位帮我出头的柳絮同学，她是柳夫人的女儿，听说在骑射上颇有天赋，为人又有正义感，只是脾气火爆，至今无人与她组队，你们可以试着邀请她。” 第328章 墨雨云间(36) 次日，明义堂按时放学。 薛芳菲看着马车接走了沈婳，正准备去找姜景睿蹭车，不想两人走到半路被拦下来。 她抬头一看，肃国公身边的两大护卫文纪和陆玑就站在身前，说是萧蘅请她喝茶。 姜景睿吓了一跳，想要带着薛芳菲逃跑，结果被文纪瞬间擒住，反倒成了人质，让薛芳菲不得不独自前往茶楼。 在顶楼最好的包间里，萧蘅姿态放松的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优雅的敲着掌心。 薛芳菲虽然有些气恼，还是拱手一礼，“不知肃国公有何贵干？” 萧蘅勾唇一笑，“为了昨日的一出好戏，请你喝茶！” 薛芳菲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你派人把我像押囚犯一样的带上来，我还以为你是要审我呢？” “不要生气嘛，小狸猫！昨日你在这里搅了别人编排好的一出戏，有些人可是很生气的。” 看着如同小猫炸毛一样的薛芳菲，萧蘅的眼里有笑意也有担心。 “不过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才特意来提醒你，昨日你救下的叶家大郎早已是别人眼中的猎物，插手就有可能引火烧身。” “你以为自己是为了姜二娘子好，所以解救了她的表哥，殊不知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薛芳菲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她脸色平静下来，“敢问肃国公，昨日是与谁在这里品茶？不知道我拙劣的表演有没有引你们发笑？” 萧蘅看她的眼神越发欣赏，“昨日我约李相国的两个儿子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他们回去之后又邀请了叶郎君，你可明白？” 薛芳菲用力的点了点头，“叶郎君果然是人中龙凤，风采风流，人人都盯着他，我现在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听了这话，萧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你想要拉上他一起组队参加岁试？” “正在考虑，有何不可？”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把，不疼反而有些痒。 “听说姜二娘子今天入宫面圣了，你倚仗的难道是她？” 薛芳菲正色道：“我没有想倚仗谁，只是想寻求一个公道！” …… 皇宫，赵邺落下手中的那一枚棋子，“你输了！” 沈婳不以为意，“皇上棋艺精湛，不像臣女只懂得直来直去，结果就是落入陷阱，一败涂地。” 赵邺挥了挥手，让苏内官上茶，又用指尖点了点她，“你这话大有深意呀！” “你在明义堂待的好好的，偏偏在岁试的关头请假离京，还要朕给你说好话，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有违朕自己定下的公平考核原则！” 沈婳微微抬眼，头上用珍珠发带简单的挽了个髻，清丽又不失优雅，已然不似他们初见时的柔弱模样。 “昨日，我在继母那里瞧见了一个人，藏头露尾的从姜家带走了一箱金银，此人就是今年琴试的考官之一：惊鸿仙子。” “后来又打听到，惊鸿仙子这些年一直在指点姜若瑶的琴技，这考场内外都做足了准备，何愁我三妹不能一鸣惊人！” 赵邺：“主考官私下收受贿赂，确实违反了考核的规矩，你就是因为这个否定了整场岁试？” 沈婳露出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皇上刚才不是都看到了，臣女喜欢直来直去，而琴技水平的高低未必能够分的明白，依赖主考官的个人判断。” “而文试中的辩论一道同样受限于主考官的个人倾向与偏好，哪里能够清楚的分个高下，不如棋试与骑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所以臣女想求皇上一个字，只要您说一句好，还有谁敢质疑臣女的棋艺？” 赵邺板起了脸，“你这是拿朕的名头给自己背书，若是被人揭穿了，朕岂非要跟着你一起丢脸？” 沈婳笑容狡黠，“臣女自愿为皇上分忧，不过是想提前要些好处，皇上不会不答应吧？” 她撑着下巴笑得明媚，目光中好像在说：我甘愿成为你的棋子！快来操纵我吧！ 赵邺双眸轻颤，然后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借用升腾的水雾和平静的表象来掩饰自己躁动的内心。 姜宅。 姜元柏刚回家就来给姜老夫人请安，连身上的朝服都尚未脱下。 季淑然安然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穿的仍然是华衣美服，还涂了不少脂粉，但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遮都遮不住。 笄礼之后没过多久，她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不过这个样子倒是让姜元柏多看了她几眼，原本冷硬的内心开始软化。 沈婳一回来就被侍女请到老夫人这里，一家子坐的整整齐齐，倒有些三堂会审的架势。 姜老夫人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种严肃的氛围，“梨儿，今日你进宫的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连你父亲知道后都不免为你担心，毕竟宫中不是家里，一个不慎、行差踏错就有可能惹来大祸。” 姜若瑶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周彦邦要求宁远侯夫妇更改婚约，这样的流言一传出来，简直让她颜面尽失。 此刻，又知道沈婳得到皇帝召见，品茗下棋，其中的意味令人深思，姜若瑶嫉妒得快要发狂。 “二姐姐最近真是大出风头，先是在国子监与人争吵，然后那位叶娘子又出言挑衅了宣威将军之女，好好的明义堂都快变成看热闹的菜市场了，说出去难道是好听的吗？” 姜老夫人被她一打岔，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梨儿你来说，吵架之事因何而起？” 可还没等沈婳出声，姜玉娥又在一旁添油加醋。 “祖母，三姐姐说的都是实话，世家女子当以贞静柔顺为德，可二姐姐全然不顾姜家的体面，四处与人起争端，再这样下去，外人必定要议论我们姜家没有教养好女儿了。” 听着两个人如此针对指责她的话语，沈婳坐直了身子，语气也严厉起来。 “两位妹妹果然能言善道，只是你们有这么多的大道理，看到姐姐被人为难怎么不出言相助？” 第329章 墨雨云间(37) “姜氏我祖，慰我家人，四时八节，不断香烟。” 姜氏的男子们跪在前排磕头，女人们就只能站在后面看着。 沈婳百无聊赖的想着：她是应该冲上前去非要拜一个，还是把这些牌位跟其他姜家人等同，无须在意呢？ 不过她最终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行为，毕竟姜梨在贞女堂生活了十年，连活着的姜家人都没多少感情，何必对这些连名字都不熟悉的牌位行礼。 但是生母叶珍珍跟其他人不同，她应该单独为母亲立一块牌位，时常供奉。 等到前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沈婳走上前去寻找母亲的名字。 桐儿站在旁边睁大眼睛帮着一起找，只是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就要扑上来。 桐儿下意识的一挡，直接就把人掀翻在地，那个人发出“哎哟！”的叫唤。 沈婳定睛一看，来人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手中还攥着一个波浪鼓，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她摔倒在地的时候，波浪鼓也掉了出去，女子先是慌张的把波浪鼓拾起来，然后扭过头，似笑非哭的大喊起来： “月儿，我的月儿！” 她的声音太过凄厉，很快就招来了其他人。 姜元柏听到动静往回赶，见到女子之后面色大变，直接就命令下人把女子拖走。 女子走之前还在拼命的挣扎，对着沈婳大喊：“月儿！我的月儿！” 沈婳好奇的问道：“父亲，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淑然插了一句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必要打听，回家的马车已经准备好，若瑶都在车上等我们了，快走吧！” 沈婳见姜元柏满脸烦躁，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知道问也问不出来，就径自走向了马车停靠的地方。 等上了车，桐儿才拉着她小声嘀咕起来，“娘子，那个女人出现的好奇怪，季淑然又拦着不让问，里面说不定有什么秘密，要不要我再偷偷回去打听一下？” 沈婳捏了捏她耳垂上的珍珠耳环，笑着说道：“那个女人是装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根本没病。” 桐儿惊讶的“啊？”了一声，“那她这么做就是想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了？” 沈婳点了点头，“如果她真的有话要说，那就一定会想办法再来找我们，等着就是了。” 只是马车稳稳的行驶在路上，突然传来一声嘶鸣，车厢一下子就前倾了。 沈婳和桐儿下车一看，车夫狼狈的趴在地上，本该拴在马车前方的马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车夫连忙起身回道：“二娘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走的好好的，缰绳突然断了，马儿也跑了，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把马找回来。” 沈婳听着后方传来的马蹄声响，姜若瑶的马车迅速停在了面前。 姜若瑶掀起帘子，居高临下的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情况？” 沈婳无奈的摊开手，“缰绳断了，马跑了。” 姜若瑶没好气的说道：“这样晦气的事儿都能撞上，行了，让我的丫鬟和桐儿先在这里等着，你坐我的车，我们先回去吧！” 沈婳与桐儿对视了一眼，没有答话。 姜若瑶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语气带着些着急，还有些紧张。 “怎么，你是想晚点回去，然后就可以狠狠的告一状，说我母亲弄坏了你的车驾？故意要害你？” 沈婳看着姜若瑶修炼不到家的表情，在心里摇了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哨子吹响。 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一匹高大俊朗的黑马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婳牵过马绳一跃而起，稳稳的驾驭住了这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马。 姜若瑶看傻了眼，不知道再说什么，才能把沈婳叫上她的马车。 “三妹，比起这架腐朽老化的马车，想来骑马回家更快，你说是不是？” 没等姜若瑶反应过来，沈婳就捞起桐儿的腰，让她坐在后面，两人共骑飞奔而去。 眼看着黑马的身影都瞧不见了，姜若瑶狠狠的一跺脚，大喊一声：“车夫，快走！” 而那个因为姜若瑶发话才走下马车的丫鬟不知所措，傻傻的被自家小姐丢在了野地里。 回来之后，沈婳将黑马交给门房照顾，带着桐儿就去看望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年纪大了，像这种坐马车去祭祖的活动，她早就不参与了。 但是孙女回来后，还惦记着来跟她说一说，陪她解解闷，姜老夫人顺势就留下沈婳吃了顿饭。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季淑然的院子里传出一声尖叫，然后众人就知道了一个消息：姜若瑶失踪了。 这下，所有人都没了睡意，然后集体来到姜老夫人的院子里。 姜元柏一脸严肃的问道：“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季淑然六神无主的抹着眼泪，“今天去祭祖，回来之前都好好的，后来，瑶儿的马车一直没回家，这才知道出事了。” “夫君，你一定要把我们的瑶儿找回来，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这个做母亲的可活不下去了！” 可以看出来，季淑然是真的伤心，毕竟是从小教养到大的亲生女儿，哭得站都站不住了。 姜元柏将站着的人都看了一遍，似乎想从个人表情上找到些线索。 但是沈婳的演技可比姜若瑶强多了，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我不知道！ 姜元柏又问道：“大家今日都是坐马车出行，难道就没有人在路上见过若瑶，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吗？” 沈婳淡定的开口，“因为今日要祭祖，所以梨儿起得早，路上没有看风景的兴致，回来后陪祖母吃了顿饭就去休息了。” 姜老夫人点了点头，“梨儿回来的很早，陪我吃过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若瑶的马车应该是走在梨儿的后头。” 二房的几个人纷纷摇头说没见过，结果就是连半点线索也没找到。 第330章 墨雨云间(38) 虽然没有线索，可经过一夜的等待之后，姜若瑶还是没回来，季淑然打发下人从回来的路上倒回去找。 结果姜若瑶没找到，只找到了一辆散架的马车。 季淑然听到这个消息眼前发晕，姜元柏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之后，寻找姜若瑶的行动就变得隐秘起来，只有季淑然每天都在盯着下人们去找。 又过了四五天后，宁远侯府突然传来消息，世子周彦邦不见了，妻子姜玉娥如今身怀有孕，整天以泪洗面，往日交好的朋友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两个消息联合到一块儿，姜老夫人不敢置信的问道：“若瑶莫不是与那周彦邦私奔了？” 当初周彦邦与姜玉娥在皇宫大内做下错事，姜若瑶就气急败坏，一怒之下把姜玉娥打到毁容。 等到两人成婚之后，姜若瑶依然不肯死心，整日躺在床上郁郁寡欢，季淑然给她相看人家，她也是又哭又闹。 沈婳当时站在旁边，很想给敏锐的姜老夫人点一个赞。 这两个人不仅私奔，还曾想把她绑了，捞些银子再走。 若不是她保持了高度的警惕，轻易不肯上别人的车，否则真有可能中招。 姜若瑶在宫宴那天就想毁她清白，只是没能成功，现在与人私奔、怕银钱不够用，又想从她身上捞一笔。 周彦邦则是个彻底的渣男，娶了姜玉娥，又引诱姜若瑶与他私奔，最后更是想把沈婳绑了，先辱后杀，绝对的极品。 这样算下来，两个人也算般配，可能姜若瑶比周彦邦的道德底线高那么一点，至少没想要她的命，却也没有强太多。 得知姜若瑶可能是私奔，季淑然匆忙的去翻找她的房间，看看她带走了哪些贵重物品。 这两个人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又没有什么谋生技能，最有可能的就是变卖物品换钱度日。 季淑然整理好单子之后，就派人去典当铺之类的地方询问，这回总算得到了一定的线索。 沿着两人卖东西的路线追过去，成功找到了人。 彼时，姜若瑶已经经受不住周彦邦的甜言蜜语，与之私定终身，两人在外直接以夫妻名义行事。 周彦邦就是个公子哥，完全没想着赚钱，日常的吃喝玩乐都是靠变卖从家里带出去的东西。 等回来的时候，他们身上带着的钱还有贵重首饰几乎都拿去当了，若是姜家的下人没有找过去，两个人已经准备原路返回。 季淑然看着已为人妇的女儿，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姜若瑶跑出去这么久，慢慢的就有一些消息流传出去。 姜元柏直接找上了周家，要求周家对姜若瑶负责。 周彦邦贪花好色又注重颜面，虽然已经把姜若瑶哄骗到手，但是比起各方面都平平的姜玉娥，才艺双绝的姜若瑶更拿得出手，他也更愿意姜若瑶做他的妻子。 问题在于姜玉娥已经身怀有孕，总不能把人给休了，贬妻为妾也不合法，而宁远侯夫妇就算不看在儿媳的面子上，也要顾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下真是一团乱麻了。 这段时间，姜元柏和季淑然心力交瘁，看起来都老了好多。 因为家中出了事，沈婳最近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要不是住在姜家祠堂的胡姨娘终于等着急了，主动托人传消息，想见她一面，她才不想出门。 而姜景睿早就将胡姨娘的事情告诉了她，一个女人装疯卖傻十多年，受人欺辱依然要装下去，内心必定有很深的执念。 沈婳看她住的屋子都破的不成样子，身边的侍女反而穿金戴银，就警告了对方几句，再让人把胡姨娘的屋子修补一番。 不过胡姨娘来找她，并不是想要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眼眶含泪，苦苦哀求沈婳为她的女儿报仇。 胡姨娘的女儿月儿是姜元柏的第一个女儿，姜家的大娘子，姜梨的姐姐。 不过她们俩不同母，姜梨七岁就被送去了贞女堂，对这个姐姐的印象也模糊了。 胡姨娘认为沈婳和她有共同的仇人，所以在等了这么多年后才敢向人求助。 “二娘子的生母叶夫人，还有我的月儿都是被季淑然给害死的。” 原来姜月幼时与姜若瑶争夺玩具，姜若瑶年龄小争不过，被气的在一旁大哭，结果季淑然一把推倒了姜月，让她的脑袋撞到石头，流血而死。 当时这件事发生在花园里，胡姨娘的丫鬟无意中瞧见了，后来告诉给她。 可是季淑然手段狠辣、背景深厚，胡姨娘只能装疯卖傻以求自保，后来姜元柏嫌她在家中碍眼，把她送到了家族祠堂，找了间屋子住着。 细细的说下来，胡姨娘与姜月确实可怜，只是沈婳还是更关心生母叶珍珍的死因。 胡姨娘叹了口气，“旁人都说叶夫人是因为产后没有调养好才会病死，可是当时我就生活在姜家，叶夫人明明已经开始见好，后来病情却急转直下，走得很突然。” “最惹人怀疑的就是：季淑然进门的太快了，叶夫人去后没多久，她就嫁给了你父亲，然后很快又生下了姜若瑶。” “这件事我没有证据，所以也没法取信于你，但季淑然是什么人，你应该心知肚明，她害你去贞女堂呆了十年，你真的不恨吗？” 沈婳扪心自问，她当然是恨的，只是这话没有必要随便对外人讲。 “胡姨娘，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小时候总以为母亲是因为我才落下了病，没想到还有可能是被人暗害，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 “至于月儿的事，我会放在心里，姜淑然作恶多端，害了那么多人，早晚会迎来属于她的报应，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回去的时候，天降大雨。 沈婳又一次看见季淑然从外面回来，面色有些不正常，看到她的时候更是带着些惊慌。 沈婳仔细的算了算，距离她给季淑然下药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第331章 墨雨云间(39) “我可怜的女儿啊！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姜元柏如今再见到季淑然哭天抹泪，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了。 但是季淑然坚称姜若瑶出了大问题，要求他这个父亲一定去看一看，姜元柏无奈之下只好来到姜若瑶的房间探望。 只见姜若瑶躺在床上，旁边的丫鬟们怎么叫都叫不醒，姜元柏这才觉出不对。 可是一问季淑然，她就说女儿病情古怪，大夫诊不出问题。 姜元柏想到姜若瑶与周彦邦在外待了那么久，莫不是有了身孕？ 这时，季淑然赶紧给身边的丫鬟使眼色，对方故弄玄虚的说道：“三娘子这个样子，连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起来像是中邪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作为朝廷命官，姜元柏在外人眼中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谈。 但是姜若瑶这个样子确实不太正常，季淑然哭着让他想办法救女儿。 她还提起前段时间皇宫里出了闹鬼之事，最后是太卜令解决的，所以她想让姜元柏请对方来家中看看。 太卜令也是朝廷一员，请他过来倒是比请一些所谓的奇人异士来家中跳大神更靠谱。 于是，太卜令会择一良辰吉日来姜家做法事，姜宅里迅速准备起来。 薛芳菲最近刚刚托了司徒九月给父亲薛怀远治病，病情有了起色，然后她就听说季淑然要请人来姜宅做法事。 薛芳菲眉头紧皱，“这明显是来者不善，梨儿，对方很可能是冲你来的！” 沈婳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姜家有邪祟，季淑然准备了这么大的场面，我就如她所愿。” 太卜令做法的日子很快就到来。 对方一见到姜若瑶的样子，就确认她是被妖邪缠身。 姜元柏赶紧请太卜令出手驱邪，然后众人就转移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场地。 柳文才装模作样的开始做法，看起来挺能唬人。 不过一切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柳文才只是想在众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出手。 当他一剑刺向沈婳的时候，其他人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但皇帝赐下的暗卫是经过训练的，自然不会挡不下来。 柳文才一击不中，干脆不装了，拿着剑就开始狂劈猛砍。 姜家的其他人这才回过神儿来，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 沈婳镇定自若，“刺杀郡主，罪同谋逆，还不把此人拿下！” 暗卫的存在本就是为了保护她，很快就将柳文才制服。 季淑然躲在姜元柏身后，见到这一幕失望至极。 但是姜元柏却顾不上她，而是急着询问沈婳的情况。 “父亲，事发突然，这个人来历不明，不如就交给大理寺严加拷问，太卜署毕竟是为皇室服务，伤了我不要紧，万一伤到了皇上，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姜元柏也觉出不对，柳文才是因为解决了皇宫闹鬼之事才在京中打出了名声，如今看来，他背后必定有人谋划。 第332章 墨雨云间(40) 赵邺坐在书房内与萧蘅下棋，嘴上感叹道：“成王和晚宁的势力真是盘根错节，连太卜署也投向了她，真是辜负朕的信任。” 萧蘅一心二用，一边琢磨着如何破局，一边想着如何处理太卜署。 “太卜令官位虽然不高，却能够直面圣上，出入内宫，如今出了这档事，必须要好好清理一番。” 丽妃在此之后就病倒了。 之前她的身子就时常出些小毛病，宠爱也慢慢减少。 后宫中其他妃嫔抓住机会开始偶遇皇帝，平日里也是各出奇招，想要博取圣宠。 丽妃专宠多年，哪里忍受得了，后宫因此出现闹鬼一事，贤妃身死。 可长公主也因此捏住了丽妃的把柄，逼迫她转移立场，投靠了长公主和成王这一方。 如果沈婳被柳文才当场杀死，再扣上一顶邪祟的帽子，姜家估计也会像皇帝一样，把这当作事实，然后盖棺定论。 可偏偏沈婳安然无恙，还去大牢里撬动了柳文才的嘴。 “太卜令对我母亲真是情深意重，死到临头了还要为她遮掩，本郡主都要被你感动了！” 柳文才已经受过一轮刑罚，什么也没吐出来，此刻见到沈婳出现在他面前，依旧一言不发。 “太卜令和季淑然青梅竹马，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知道的人还是有一些的，而且你打定主意维护她，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听到季淑然的名字，柳文才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青梅竹马？她为了除掉我，放火把我烧的面目全非，现在全身都是伤疤，你觉得我会为她遮掩？” 若不是沈婳知道内情，就要被糊弄过去了。 “你知道吗？季淑然怀孕了，还不到两个月，你猜这个孩子是谁的？” 听到这个消息，柳文才内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季淑然来找他，求他帮忙除掉姜梨。 就是因为她害的季淑然与姜元柏夫妻不和，丽妃娘娘也有心阻拦姜梨入宫。 既然夫妻不和，那这个孩子大概率就是柳文才的。 沈婳看到柳文才眼神中透露出的光亮，轻声一笑，故作遗憾的说道： “可惜！昨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季淑然受惊过度，孩子掉了，然后就被我父亲关起来了！”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早就发觉季淑然怀孕的事，而且父亲最近几个月并没有与她同房，这孩子很明显不是父亲的，他当然很生气了。” 柳文才刚刚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转眼间孩子就没了，心态一下子就有些崩溃。 沈婳趁胜追击，“季淑然知道没法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所以她早就打定主意流了这个孩子，但是又不想引人注目。” “所以她来找你，只要我死了，姜家必定会大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会放在她身上，这样她在解决这个孩子之后，就有充足的时间修养。” “你还不知道吧！就是因为你答应了帮她，所以你们的孩子才会没有的，你是害死自己两个孩子的杀人凶手！” 第333章 墨雨云间(41) 柳文才感觉快要从心里呕出一口血来，“两个孩子？” 沈婳的眼神则是变得无比冰冷，“姜家二娘子弑母杀弟，被送去贞女堂十年，你不要告诉我没听说过。” “季淑然在你面前有没有承认过，十年前她那个被害死的孩子也是你的，以此来挑动你向我出手？” “可是十年前，季淑然已经是姜家的当家主母，去哪里不是前呼后拥，而我当时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害了她和她的孩子？” 想到季淑然当年做的那场戏，沈婳内心的怨恨难以抑制。 “那些丫鬟和仆人都是死人吗？还有你这个蠢货，差点儿被季淑然放火烧死，居然还天真的相信她会被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暗算，你到底是蠢还是自欺欺人啊？” 柳文才神色黯然，一直以来，他和他的孩子都是被季淑然放弃的那一方，或许曾经有点感情，但是只要挡了她的路，就会被毫不犹豫的铲除。 从大牢里出来，沈婳回了姜家，家里的气氛沉闷无比。 姜元柏这几天请了假，筹备姜若瑶的婚事。 随着季淑然阴谋败露，一切尘埃落定，周家会纳姜若瑶为贵妾。 沈婳还特地送了一匣首饰给她添汝，但姜若瑶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一心只想离开姜家，哪怕先以妾室的身份进入周家，她也顾不得了。 姜元柏看着女儿一顶小轿就出了家门，脸上的苍老和颓丧挡也挡不住。 虽然姜玉娥是姜家三房的女儿，但是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比，姜元柏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姜若瑶成为正室。 他之前和周家拉扯了那么久，就是不想让女儿以妾室的身份去到周家。 他以为季淑然这个母亲也是如此，可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季淑然留着姜若瑶是为了给她下药，然后污蔑沈婳是邪祟，以此来除掉她。 为了让外人相信姜若瑶是真的中邪，姜淑然给她下了伤身的药，害的姜若瑶吐血昏迷，好好的人被折腾的十分虚弱。 本就因为母亲强烈的控制欲而痛苦，姜若瑶迫切的想要通过婚姻来逃离姜家，现在又发现母亲对她全是利用，为此不惜伤害她的身体。 姜若瑶伤心难抑，既然季淑然不在乎她，她也不想再管季淑然会有什么下场。 姜元柏阻拦不住，面对周家的时候也没有底气，好好的女儿传出了中邪的名声，之前极力掩盖的与人私奔的事也慢慢传了出去，周家吃定了姜若瑶只能嫁给周彦邦。 周彦邦可得意了，姜玉娥是比不上姜若瑶美貌，但姜家的女儿个个都漂亮，能够把姐妹俩一起收下，为什么非要做出选择呢？ 只是为了不把姜家得罪的太厉害，虽然是纳妾，周彦邦还是主动来到姜家拜见姜元柏。 沈婳一见到周彦邦，就想到这个人曾经计划毁她清白，然后杀了她，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左拥右抱、春风得意。 就在周彦邦喝茶的时候，一小撮粉末无声无息的掉进了他的茶杯里。 第334章 墨雨云间(42) 等姜若瑶的轿子出了姜家的大门，沈婳就来到关着季淑然的房间，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姜若瑶成了周家的贵妾，宫中的丽妃娘娘也称病不出，母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呀！” 季淑然小产之后十分虚弱，姜元柏虽然没有削减她的日常用度，但是下人们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失势。 如今她只能躺在床上，用饱含恨意的眼光看过来。 “若瑶是你的妹妹，你居然如此狠心？” 沈婳嗤笑一声，“论起狠心，我怎么能跟母亲相比？” “青梅竹马的恋人可以放一把火烧死，背叛父亲意外怀上的胎儿说打就打了，妾室生的女儿说杀就杀，顺便还把原配所生的孩子赶出家门，女儿自觉比不上母亲万一。” 季淑然终究还是个人，曾经做过的坏事被一件件揭发出来，心中难免恐慌。 “我今天过来不只是报喜的，柳文才在狱中已经招了，说是你指使他的，还说了一些丽妃娘娘谋害后宫嫔妃的事，他招供的内容很快就要送去给皇上看了。” 季淑然听到这里是真的害怕了，父亲季彦霖到了致仕的年纪，今日里又贪财护短，在皇上面前没什么面子，她能仰仗的无非就是妹妹丽妃。 可若皇上知道丽妃在宫中搅风搅雨，还会像从前那样宠爱她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婳看着季淑然恐惧的缩成一团，语气真诚的建议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弃卒保车，让一个人把事情全担下来！” 季淑然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要我主动认罪，把所有的过错一律担下来？” 沈婳笑了，“母亲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其实这件事情很容易想明白，如果丽妃娘娘还能保住她的尊贵和地位，那么你的儿子姜丙吉和女儿姜若瑶也能得到庇护。” “可如果你们都被指认做错了事，丽妃失去宠爱也就失去了权力，你或许可以保命，但是姜家也容不下你，最后可能还是要死。” “所以你完全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瑶是你的女儿，被你害成这样，你就不想要弥补她一番吗？” “丽妃过去为季家和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只要她还好好的，受她照抚的那些人还能继续安稳的生活，只要牺牲你一个而已，何乐而不为呢？” 季淑然面色灰白的瘫坐在那里，她知道沈婳说的是对的，她已经是一枚彻底的弃子了。 姜家容不下她，沈婳恨不得她死，她活着只会牵连到女儿和妹妹。 所以，柳文才告发丽妃与季淑然，丽妃顾不得自己遇上的麻烦，先派人给姜家传了一道口谕，目的就是想保住她姐姐的命。 但是这道命令来得太迟，送信的人去看的时候，季淑然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中自尽而死，身边还有以鲜血写成的认罪书，上面的内容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到自己身上。 丽妃哭得泣不成声却也无力回天。 第335章 墨雨云间(43) 皇宫里，丽妃看着内官带回来的认罪书，季淑然极力撇清丽妃谋害过后宫嫔妃之事，一切都是她这个姐姐的主意。 不知道皇帝是否相信，但终究是没有追究丽妃的罪过。 可是丽妃很不甘心，季彦霖贪权弄势，只想着让她们姐妹嫁入高门，却从不关心她们过得怎么样。 姐姐是世上唯一跟她相依为命之人，如此大仇，她一定要向沈婳讨回来。 就在丽妃让人传信给婉宁长公主之后，信先是在皇帝手里过了一道，然后才送去了长公主府。 只能说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丽妃找太卜令谋算贤妃的时候，就被长公主捏住了把柄。 如今事情败露，季淑然身死，将她往长公主和成王那边又推了一把。 萧蘅站在皇帝的御书房内也看过了信的内容，成王即将回京，丽妃表示会跟长公主里应外合。 “李相国被关在自己的府中，这几个月依旧不老实，帮着长公主和成王四下串联。” “成王几条最赚钱的路子都断了，剩下的收益不足以让他在北境继续招兵买马，这次回来恐怕就是决战之时，陛下要早做准备。” 赵邺背着手站在窗边，沉声说道：“在此之前，大昭的国君和使团会先一步赶来京城。” “如果我们两国结盟成功，成王想要成事难度就更大，所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破坏，你一定要保护好现在住在你府上的大昭公主，如果能让她出面劝说大昭国君与我们结盟，那是最好的。” 萧蘅身体微微一僵，随后低下头去行了一礼，“臣明白皇上的意思，一定会尽力劝说。” 赵邺神情微动，“听说那位大昭公主对你有意，想要招你为驸马，这件事你去做必定能成。” 皇帝的话让萧蘅的心不免往下坠了坠，“臣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想要娶她为妻，臣不会答应公主的。” 赵邺带着些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一个女子就能让你忘记父母的血海深仇吗？她能给你什么助力？” “若你答应了大昭公主，对方愿意劝说她的皇兄借兵，你父母死亡的真相就可以大白于天下，萧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儿女情长了？” 萧蘅没有看皇帝，只是默默的低着头。 “若是臣为了报仇就去欺骗一位女子，要对方搭上自己的终身，臣的内心会不安，即便报了仇，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父母亲。” 赵邺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冷漠，“你曾是朕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可是现在有了感情，这把刀还能一往无前，为朕斩杀仇敌吗？” 萧蘅：“臣誓死追随陛下，但阿狸是我心爱的女子，臣也绝不会抛弃她。” 赵邺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杀意，“世间安得两全法？若是成王以她的性命威胁，你真的不会动摇吗？就像丽妃为了她姐姐背叛朕一样？” 萧蘅语气坚定的回答：“臣有信心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若是真有为敌所擒的那一天，臣的父母就是最好的榜样！” 第336章 墨雨云间(44) 等萧蘅离开了御书房，沈婳走进来给皇帝倒了一杯茶。 赵邺捧在手里却没有喝，“有了感情的人就有了弱点，希望他不要真的让朕失望！” 沈婳露出一个浅笑，“可是一个有弱点的人，皇上也能更放心去用，若是他在这世上无牵无挂，皇上又怎知他为了报仇不会拼尽一切，只求个痛快？” 赵邺听后点了点头，“凡事有利就有弊，只是不知那位叶娘子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萧蘅如此倾心？你们似乎也是好朋友？” 听到皇帝对薛芳菲起了好奇心，沈婳脸上带着些嗔怪。 “阿狸自然是个极好的姑娘，我和她的关系就像皇上和肃国公的关系一样！” 只要不涉及到那个位置。 赵邺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心中有种被人看透的古怪和不安，但是能在萧蘅之外再寻一得力臂助，又让他对剿灭成王的把握多了不少。 等到大昭使团抵达，司徒九月黯然神伤，萧蘅终究不肯答应做她的驸马，她也只能跟随担心自己的皇兄一同返回。 大昭皇帝对于大燕皇帝和肃国公照顾自己的妹妹很是感谢，但对出兵相助一事却含糊敷衍。 “代国兵强马壮，一直对我两国虎视眈眈，成王前些日子在北境又打了胜仗，其麾下的兵马也是战功赫赫，在民间有不小的声望，结盟之事，朕还需要好好考虑。” 赵邺看着大昭皇帝不肯松口，心里很是无奈。 但是边境战报传来，他也只能下令礼部尽快筹办祭礼大典，以备成王来京受赏。 长公主府，婉宁接到自己的哥哥成王即将来京的消息，心里总算有了期盼。 这段时间诸事不顺，朝中那些暗地里投靠他们的大臣折损无数，如果成王再不来，长公主也很难再控制得住局面。 只是沈玉容最近接连得到皇帝的命令，负责操办招待大昭国君还有成王的事宜，已经好久都没有来长公主府陪她了。 但是想到沈玉容说的：皇帝对他越来越信任，这也有利于他们的大计。 等到成王登基称帝之时，他们两个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只是长公主大概想不到，沈玉容对于自己在她面前只能当条狗早就心怀不满。 凭什么出身高贵者就能拥有一切，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却只能匍匐在公主脚下，被人呼来喝去。 沈玉容早就越过长公主偷偷联系上了成王。 “殿下如今兵强马壮，缺的就是一个掀翻皇帝的理由，而长公主在外人眼里对皇上一向是不假辞色，甚至有些嚣张跋扈。” “若是皇上一时气恼，忍不住杀了有功于大燕的长公主，那成王殿下作为长公主的哥哥，为自己的妹妹报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成王冷冷的看着沈玉容说完挑拨兄妹感情的话，见对方不为所动，才哈哈大笑起来。 “沈先生计谋无双，在皇帝面前却只能做一个筹办大典，迎来送往的小官，实在是屈才了。” 第337章 墨雨云间(45) 等到成王正式抵达这一天，北境的军队也有一部分被他带上，驻扎在了京城城郊。 虽然这些人都是以入京受赏的名义前来，但是赵邺和萧蘅早已提高警惕。 因为这些都是成王的心腹，只要成王一声令下就会破城而入，助其成就大业。 不过军队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跟在成王身边，成王参加祭典和庆功宴之时，更是只有几位心腹将领在身边。 沈婳：“所以我们为什么不执行斩首行动呢？只要将成王和他最心腹的几位将领拿下，城外的军队知道事不可为，必然投降。” 赵邺的脸色有些犹豫，“成王武功高强，他身边的人都是身经百战，就算朕让萧蘅出手，也未必就能稳稳的拿下。” “而且成王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如今是以接受朕的赏赐为由前来，若是朕率先动手，落到天下人眼中，岂不成了朕嫉贤妒能，害怕成王功高盖主？” 说白了，皇帝既想要铲除成王，又不愿意污了自己的名声。 沈婳眼眸轻转，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肃国公不是已经查到了吗？成王与代国互相勾结，他打的那几场胜仗大概都是做了利益交换才得来的。” “若是我们将此事揭露出来，成王里通外国，伪造战功，皇上处置他不就有了理由？” 祭礼当天，赵邺带着成王与婉宁长公主在百官的见证之下，于祖宗牌位前诉说功绩，并且为成王大肆加封。 但是成王看着始终站在他前面的皇帝，心里的嫉恨无论如何都压不住。 明明他比赵邺年纪更长，而且战功赫赫，先帝却没有把皇位传给他，而是传给了当时尚未成年的赵邺。 还有萧蘅，若不是他的父亲萧溟寒阻止，在先帝刚去世的时候，他就有机会发动叛乱抢来皇位，也就不用在北境苦苦等待这么多年。 赵邺看到成王的眼神，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放弃夺位的野心。 只是他刚刚叮嘱了萧蘅要好好安排皇城的守卫，宫外就有消息传来，薛芳菲被人抓走了。 这明显是成王想要利用薛芳菲来威胁萧蘅，若真遇到势均力敌的时候，她就是一棵压倒天平的稻草。 肃国公府的暗卫也是有任务的，不能轻动。 萧蘅正想孤身一人前去营救，沈婳出面拦住了他。 “阿狸被抓去长公主府的原因就是要威胁你，你若是真的去了，大概就是两个人一起葬身在那里，成王和长公主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斩断皇上的左膀右臂。” “所以这次去救阿狸的事就交给我，大战在即，你留在这里统筹安排才能够安定人心。” 婉宁长公主得到通报，说是姜家二娘子前来拜访，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算什么？刚抓住一个叶娘子，又来了一个姜二娘子，看来皇帝和肃国公对他们的女人可真不怎么样，竟然什么也没告诉你。” “你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可怜你为你的姐妹来求我，却不知道宫里的那个人完全不在乎你们的死活。” 第338章 美人心计(1) 在即将前往下一个世界的路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愁眉不展的面容。 张嫣的一生过得很痛苦，先是成为了外祖母和母亲的工具，被逼迫着嫁给身为皇帝的舅舅，在皇宫里过了十几年战战兢兢的生活。 等到后来，大权在握的外祖母死了，她终于有了离开皇宫的希望，还被新帝的皇后安排嫁给她的意中人周将军。 但周将军心中有喜欢的人，只是那个人已死，又看张嫣被困在宫中太过可怜，所以才接纳了她。 虽然闭上眼睛之前，张嫣说自己在宫外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但是一个四十多岁死去的女人，被收敛的宫人发现还是处子。 即便她生前做过皇后又做过太后，可也只是空有名头，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心中怎么可能不感到遗憾呢？ 系统说道：“许愿者的愿望就是拥有选择的自由，不要再被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而沈婳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母亲鲁元公主走了进来，质问她身边跪了一地的侍女，为何还没有给主子装扮好。 侍女们连头都不敢抬，显然平时就很害怕脾气暴烈的鲁元公主。 沈婳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语气带着些娇嗔的说道： “女儿正等着母亲来给我带上凤冠，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存在，女儿怎么能成为大汉尊贵的皇后呢？” 这话说的鲁元公主心情舒畅，作为开国皇帝的女儿，因为父亲打下这片江山后在位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她小时候也过了不少苦日子。 如今天下初定，新朝的统治尚未稳固，吕后选中了她的女儿成为大汉新的皇后，这是她延续荣华富贵的坦途，自然不容许旁人来破坏。 鲁元公主笑着拿起凤冠为她梳妆，此时看那些下人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嫣儿，你能明白母亲的苦心就好，只要你当上了皇后，那么大汉除了太后就属你最尊贵，这样的日子，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沈婳看着带上凤冠后确实更显气质的自己，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 面对这样一个强势的母亲，即便她不入宫也会成为联姻的工具，左右都是要受人摆布，那还不如进宫，努力去拥有那至高的权利。 等到她真正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个人，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逼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 虽然不知道女儿的态度为何跟她之前听说的不一样，但是鲁元公主很满意沈婳的识趣，得意的走了出去。 此时，那些跪了一地的下人才齐齐的松了口气。 沈婳顺手扶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一脸安慰的说道： “你们不要害怕，你们都是伺候我的老人了，入宫之后，还指望你们帮我清理一下身边的眼线，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小命着想。” 侍女们连忙点头答应，能够在鲁元公主的手下保得一命，全靠小主子求情。 第339章 美人心计(2) 从剧里就能看得出来，宫里的那些人完全没有把她这个年幼的皇后放在眼里。 以至于杜云汐给了几句关心，就成为了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深得她的信任。 虽说如今的汉宫之中，吕后是最大的掌权者，但她这个皇后也可以称得上出身高贵，又与吕后有亲缘关系。 这些侍女会倒霉，一方面是因为嘴碎，被母亲鲁元公主抓住了把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鲁元公主想要将沈婳掌控在手中，借着吕后和新任皇后的双重关系为自己谋取权势。 鲁元公主不愿意这些人留在沈婳身边，免得女儿入宫之后更亲近外人，反而不听她这个母亲的话。 只是这些人虽然嘴碎了一些，但却是从小就伺候在她身边，若要论起忠心，总比宫里拨来的宫女好用。 若是没有这些心腹，她这个皇后轻易就会沦为摆设，什么命令也难以传出椒房殿。 沈婳挥退了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的侍女，坐在铜镜前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容貌。 新帝刘盈刚刚继位却从小体弱多病，吕后急着让他生育子嗣，而自己这副身体尚未到成亲的年纪就被选中。 虽然从铜镜里就能看得出来，她长大后必然是倾国倾城之貌，但是在亲戚关系与年龄差距的双重阻拦之下，只怕刘盈看着她会很有压力。 不过吕后和鲁元公主可顾不得这些，她们只看到沈婳一个小小的人儿带着凤冠，穿着厚重的华服，天然就有一股皇后的风范。 吕后侧身吩咐莫离，“你带嫣儿去花园玩一会儿，那里的花开得极好。” 沈婳此时只做乖巧状，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跟在莫离身后，面上一派娇憨单纯的表情。 吕后看了又喜又叹，“以嫣儿的容貌，若是能早出生几年，必然一进宫就能宠冠六宫，哀家也不必烦心了。” 鲁元公主在一旁十分得意，“虽说这个孩子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打小就长的出类拔萃，女儿一定会好好的教导她，让她早日为皇上生下一个男孩。” 而听闻皇后入宫的刘盈则是满心不悦，直接推掉了今日的见面。 后宫佳丽三千，即便民间的大选尚未完成，但宫里从来都不会缺少美貌的女子。 刘盈抱着近来最受宠爱的李美人，对前来找他的太监看也不看，任性的把人赶到了殿外。 李美人见皇帝似乎对皇后不满，为此连吕后派来的人都不放在眼里，脸上笑意更深，窝在刘盈的怀里撒娇耍痴，半天也不肯起来。 而刘盈也很享受这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毕竟皇后那么小，哪里比得上眼前的天真美丽的佳人。 他心中甚至忍不住抱怨，如此背德之事传了出去，母后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他这个皇帝的名声？ 不过刘盈也只敢想一想，毕竟他登基至今，朝廷的大权都掌握在吕后手里，一个傀儡皇帝自然没有底气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今也只能尽量往后拖延。 第340章 美人心计(3) 太监战战兢兢的回去禀告太后，说皇帝忙于政务，今日不能前来请安。 鲁元公主眉头一挑，疾言厉色的说道：“我这个姐姐入宫，皇上也不肯来见一面吗？莫不是你们这些下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挑唆了皇上？” 她一向如此仗势凌人，吕后也早就习惯了，不以为意。 “你说皇上忙于政务？大臣们送上来的折子哀家都看过了，有什么要紧事需要现在处理？” 比起脾性暴烈的鲁元公主，吕后说话慢条斯理，一点也看不出来生气的样子。 但是传话的太监反而比刚才更害怕，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太后恕罪！奴才不敢撒谎，皇上如今在李美人的宫里，这些话也是皇上让奴才说的，求太后饶命！” 看着下面磕头如捣蒜的太监，吕后不耐烦的挥手让人下去，脸上带出了一丝愁容。 “皇帝这是对哀家有怨气了！可是如今他的皇位尚且不稳，怎么就不能理解哀家的一片苦心呢？” 鲁元公主斥责下人从来都是毫不留情，处罚人的时候也偏好酷刑，但这只是倚仗公主的身份还有吕后的权势，真要遇上事情，她就没什么主意了。 “母后，那我们该怎么办？” 在御花园里转了一圈之后，沈婳跟在莫离的身边走入殿内，顺便将刚才的谈话尽收耳中。 看着吕后脸上兴致不高的样子，她拉着自己的裙摆几步就跑了过去。 “母后，宫里的花没什么稀奇的，公主府里也种了许多，嫣儿都看腻了，嫣儿想求母后一件事，不知道母后能不能答应？” 吕后这边还没回答，鲁元公主就已经板起脸斥责道： “嫣儿，母亲来之前跟你交代过什么？小孩子是不能向大人提要求的，还不快退下去！” 可是沈婳一点不带害怕的依偎在吕后身边，一双大眼睛哀求的看着她，还抱住吕后的一只胳膊微微晃动，撒娇的样子十分可爱，让人看了实在生不起气来。 吕后先是看了一眼鲁元公主，“嫣儿如今都成婚了，是大汉朝的皇后，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你以后也不要再说这种话。” 然后她转过头笑眯眯的问道：“这还是你入宫之后第一次向哀家提要求，哀家倒想听听你要什么？” 沈婳低下头害羞的一笑，“这宫里的花儿虽然生的好看，想来花匠们伺候的很是精心，但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就像我们府里一样，半点例外和差错都不能有，实在是无趣。” “皇帝舅舅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说不定跟嫣儿一样早就看腻了这些花，所以嫣儿想求母后赐下一道出宫的令牌，让嫣儿可以从宫外寻摸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回来。” “皇帝舅舅从前对嫣儿可好了，所以嫣儿想让他开心，求求母后了！” 吕后看着在自己身边撒娇的沈婳，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切。 “好孩子，果然是你有想法，皇帝万金之躯不能随意出宫，哀家就赐你一道令牌吧！” 听到吕后轻易就答应了这个要求，沈婳满脸欢喜的谢恩，然后就退了出去。 鲁元公主皱着眉头看着蹦蹦跳跳跑出去的女儿，嘴里还忍不住抱怨道： “母后，你不是说想要让嫣儿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嗣，怎么现在又纵容她这样贪玩？” “若是出宫之后有个什么闪失，皇上嫡长子出生的时间岂不是又要推后了？这也不利于朝政的稳定呀？” 吕后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莫离和鲁元公主连忙一左一右地扶着她。 “哀家心里何尝不着急？可是这件事儿不是着急就能成的。” “皇帝因为哀家选了嫣儿做皇后，今日连请安都不来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有嫡长子出生？” 想到刚才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吕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鲁元公主，那孩子幸好不是自己女儿亲生的，也没有被教傻了，两个人一点都不像。 只是这话吕后没有说出口，把话题又转回到沈婳身上。 “幸好嫣儿一片赤子之心，惦记着皇上在宫里待的烦闷，她这样一个小人儿如此体贴，连哀家看了都忍不住动容，若是皇帝知道了，心里说不定就能转过这个弯儿来。” 鲁元公主觉得女儿跟自己以往看到的样子大有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能闷闷的点了点头。 “既然连母后都说嫣儿做的好，其中必有道理，只是女儿还担心一点，嫣儿如今身份尊贵，真要放她出宫去到处乱走，就怕遇上什么意外。” 吕后呵呵的笑着，她把控后宫和前朝多年，靠的不单单是太后的名位，还有私底下培养的细作和杀手。 如今找几个人去保护一下皇后，顺便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简直是易如反掌。 于是，当沈婳在椒房殿安置下来，莫离就带着几名宫女来到了她面前。 “这些都是太后派来服侍皇后娘娘的人，太后已经发了话，皇后娘娘若是想要出宫，身边可不能少了保护的人，所以特地叫奴婢选了人送来。” 沈婳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几个人，举手投足间倒是能看出有些习武的底子。 不过站在前面的看上去更像样子货，倒是站在末尾的一个面目丑陋的宫女才是有真功夫在身。 “莫大娘，这位是？” 莫离看到沈婳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侄女，心头不由得一紧。 “这是宫女阿丑，因为自小就生的不好看，所以一直被安排做些粗活，倒是练出了不小的力气，所以奴婢才挑中她给娘娘做个粗使奴婢。” 当然，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身份，其实这个宫女是莫离唯一在世的亲人，她的亲侄女莫雪鸢。 因为自小就被吕后选中培养，她如今是一名武功高强的细作，经常被派去执行一些刺杀和卧底的工作。 莫离心疼侄女出生入死，生怕有一天失去了这个唯一的亲人，现在吕后想要给皇后安排一名武功高强的护卫，她立刻就想到了莫雪鸢。 皇后身份尊贵，日常出行前呼后拥就不说了，即便是微服出宫，负责保护的人也不会少，这可比雪鸢原先的工作安全许多。 沈婳没有继续追问，微笑着将人都收下，然后等莫离出去之后，将雪鸢叫到了跟前。 “你是莫大娘的亲戚吧？她很关心你哦！” 本来还一直装作性格胆怯的雪鸢闻言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有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为了保证二人的忠心，吕后将莫离带在身边，却很少让两人见面，她们之间的关系没几个人知道，谁料皇后第一次见面就道破了这个秘密。 她拿不准是太后告诉皇后，还是皇后自己看出来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到雪鸢紧绷着身体跪在那里，沈婳主动抬手把她扶了起来。 “你不用紧张，本宫既是太后的外孙女，又是她的儿媳妇，莫大娘是太后身边得力的人，本宫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沈婳并不打算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她与莫离的关系，多保持些神秘感不是坏处。 “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本宫的身边，本宫去给太后请安会记得带上你，这样你也可以时常见到自家的亲人。” “当然，本宫也希望你能让莫大娘时常在太后身边为本宫说好话，咱们是各取所需，如此可好？” 雪鸢默默的吐出一口气，她不怕皇后有企图，就怕摸不清对方想要做什么。 第341章 美人心计(4) 莫离作为贴身伺候吕后的宫女，不仅是后宫众人，连前朝的大臣都有不少想拉拢她。 皇后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只是相较于她的年龄显得早熟了一些。 不过等雪鸢在椒房殿安置下来之后，还是把她与沈婳的谈话内容告诉给了吕后。 莫离听了这些话就觉得不好，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会如此细腻，所以她在面对沈婳的时候确实有所放松。 即便吕后面容平静，莫离依然忐忑不安的跪了下来，“都是奴婢做事不当心，请太后恕罪！” 此时的吕后心思并没有放在她身上，而是默默的感叹自己没有选错人。 等她盘算了一番后回过神来，莫离已经在面前跪了半晌，脸色吓得惨白。 吕后笑着说道：“这件事你确实有错，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错，跪了半日算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做事可不能再疏忽大意了！起来吧！” 莫离闻言长出了一口气，自觉刚才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黏在了身上。 前来汇报消息的雪鸢同样在心里感叹今日的好运。 至于说让她把消息隐瞒不报，那是不可能的，谁也不知道皇后身边究竟被太后安插了多少人。 若是这件事被旁人报告上去，她们姑侄俩必死无疑。 吕后警告了莫离之后，目光又转向了雪鸢。 “既然皇后看重你，那你就在皇后身边好好做事，不过你从前被打扮成这副模样是为了更好的执行任务，现在跟在皇后身边反而太显眼了。” 雪鸢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这世上有几个女子是不爱美的？ 她为了执行任务，整日顶着一副丑陋的面孔行走，人人都排斥鄙视她，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等吕后让人把药拿上来，她恢复了自己真正的容貌之后，完全称得上是个美人。 而且她是习武之人，身材匀称高挑，比起后宫中那些妃子也不差什么。 椒房殿里。 鲁元公主看到吕后给沈婳赐了这么一名貌美的宫女，心里还有些不忿，生怕皇帝没有看上她女儿反而看上了宫女。 但是沈婳却不担忧，雪鸢的容貌抵不上她的身份来的更有威慑力。 一旦皇帝知道她是太后安插的细作，姑姑更是太后的心腹，只怕有多远就会离多远。 刘盈从小就生活在强势的母亲身边，当了皇帝之后依然被管束，怎么可能自找麻烦把吕后的人放在身边。 鲁元公主见女儿当了皇后就开始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脸上更是气恼。 不过现在的沈婳在吕后面前展露出了一些小聪明，得到了她老人家的喜欢，鲁元公主就拿她没办法了。 眼看着母亲被她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气走了，沈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拉着雪鸢在她身边坐下。 雪鸢推拒不过只能顺从，但是长时间的伪装让她的行为更偏向畏畏缩缩，直接就开口请罪。 “皇后娘娘美貌动人，后宫中没有女子能比得上，奴婢绝对不敢心存妄想。” 沈婳则是大大方方的用手摸着她真正的脸。 “你这个样子很好看，本宫很喜欢漂亮的东西和漂亮的人，每天只是看着都会觉得心情很好。” 雪鸢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称赞过，脸上也不知是被沈婳揉搓的，还是有些害羞，很快就红了一片。 她内心慢慢的放松下来，皇后爱说爱笑，虽然比同龄的女孩子显得更聪慧，但看上去并不是坏人。 之后她被沈婳拉着一起逛街玩耍的时候，这种想法就更清晰了。 天子脚下，京城的街道繁华又安全，左右还有暗卫保护，沈婳和雪鸢都穿上寻常的衣服在大街小巷里来回穿梭。 虽然街边的零食点心比起后世来种类少了很多，但是热闹的氛围一点都不差。 哪怕今日不是年节，但是大街上人潮汹涌，小摊小贩层出不穷。 最关键的是她们带了足够的银钱，可以自己挑选想要的东西，这可比宫里那些固定的款式花样更多。 沈婳带着雪鸢挤在一个首饰摊前，一边挑一边还跟她咬耳朵。 “宫里的衣裳首饰料子是好的，但是样样都要追求吉祥的寓意，匠人们怕出错都是力求稳妥，不求创新，我早就看腻了，果然还是宫外好玩。” 雪鸢的脸上也露出真心的笑容，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像普通女孩子一样玩耍。 不过她还是牢牢记得吕后交代的任务，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不是说在外面不要提那个词嘛？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沈婳连忙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可爱的冲她眨了眨眼睛，“我记住啦！” 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又转移到旁边的摊子继续挑东西。 宫里，刘盈打听好了皇后不在才去给太后请安，就怕吕后又对他耳提面命，要让他去皇后的宫里歇息。 谁料吕后这次没有劝他去椒房殿，而是装作随意的说了一句：皇后出宫玩去了。 这话瞬间就让躲着皇后的皇帝上了心，吕后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可从来没允许他出宫过，帝后一体，太后怎么就对皇后这么宽容呢？ 吕后坐在那里，看着儿子听到出宫就开始走神，一反常态将人赶了出去，只说自己累了。 随后又命人偷偷的跟上去，皇帝今日果然没有入后宫，而是在书房里睡下了，听说还让人留意皇后回宫的时辰。 吕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管是因为什么，皇帝总算是开始对皇后的事上心了，若是嫣儿足够聪明，想必哀家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沈婳一直逛到宫门快要关闭才回来，而且一回寝宫就喊累，在沐浴更衣之后就沉入了梦乡。 刘盈已经打听到皇后手上有吕后的令牌，感叹她能出入宫禁。 虽然知道自己拿了这个牌子未必有用，却还是忍不住想借来试试。 可是沈婳连开口的机会也没给他，独自在床上睡的香甜，那样恬静的睡颜看上去无忧无虑，更是让皇帝羡慕不已。 刘盈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走人。 第二天一早，吕后就知道皇帝主动去了皇后的寝宫，笑得更开心了。 沈婳也听身边守夜的宫女说起这事儿，脸上倒是十分淡定。 皇帝是被太后压制的久了，心中对自由有着无限的向往，恐怕已经生出了要逃离皇宫的心思，但是她可不想离开。 自由的生活听起来很美好，但那只是没有经历过底层生活的美好幻想，在这样一个封建古老的时代，无权无势的平民是很惨的。 刘盈作为皇帝，恐怕根本不知道劳动是件多么辛苦的事。 所以对于一下朝就迫不及待赶来椒房殿的皇帝，沈婳的态度就是欲擒故纵，躲着不见人。 而且她这样做还有充分的理由和借口：不只是你皇帝不愿意娶自己的外甥女，我也不愿意嫁给自己的舅舅，哪怕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会珍惜，而每天看着名义上的妻子在宫外尽情的消遣，他却只能被困在皇宫里，刘盈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抓心挠肝。 吕后对沈婳耍的小把戏心知肚明，为了让皇上皇后尽快生下嫡长子，她对这两个人之间的你追我逃视若不见。 可是后宫众人却不能平静，尤其是前些日子备受皇帝宠爱的李美人。 专宠的美好时光才持续了那么一会儿，她如何能够忍受皇帝这么快就转变了心思。 第342章 美人心计(5) 于是某天下朝之后，皇帝在回寝宫的路上路过了一片草地，天空中四散飞舞的风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草地中有个女人背对着他，只露出侧脸，神情看上去略显忧愁。 刘盈定睛一看，正是他前段时间最宠爱的李美人，说来两个人也是多日未见了。 所谓见面三分情，从前天真活泼的美人看上去消瘦了不少，皇帝只要有心就能想到，这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不由的有些心虚。 旁边两个宫女同样背对着皇帝这边，嘴上劝说着李美人。 “皇上政务繁忙，这段时间虽然没见美人，但是也没去其他妃子那里，美人还是要放宽心，以免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刘盈听到几个人的对话，心里升起了对李美人的怜惜之情，大步走上前来将人搂进了怀中。 “朕只是几天没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还跑到外面来吹风，身体受得了吗？” 李美人见刘盈出现，美目含泪的说道： “臣妾知道皇上忙，所以不敢前去打扰，但是臣妾心中实在思念皇上，所以就带着从前跟皇上一起放过的风筝来这里睹物思人。” 从前刘盈宠爱她的时候，两个人经常一起放风筝。 如今李美人将用过的风筝全都拿了出来，这些泛黄却又保存良好的物件，着实勾起了皇帝心中的旧情。 “朕看这些风筝都旧了，你若是喜欢，朕让他们再做好的给你。” 李美人含羞带怯的抬起头，“人不如新，物不如旧，臣妾就喜欢这些旧的东西，只盼皇上也能喜欢臣妾这个旧人。” 刘盈被她这一番话触动了情肠，宫里人心淡漠，连亲生的母子也会为了权力争斗，难得遇到像李美人一样把他视为一切的人，刘盈怎么能不动容？ 那日过后，李美人成功复宠，漪兰殿不再是之前门可罗雀的样子，后宫众人对待她也再度变了一副面孔。 建章宫。 吕后冷笑着扔下了手中的折子，“这个李美人当真是好手段，从前是哀家小看她了，想来以前无知单纯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简直其心可诛！” 门外有侍卫传来消息，莫离与对方低声交谈两句就走入了殿内。 “太后，奴婢已经查清楚了，李美人背后果然有人指点。” “漪兰殿来了两个新的宫女，是前些日子从民间选入宫中的家人子，两个人看起来背景清白，却都长得如花似玉，不是安分的。” “其中有一个叫聂慎儿的女人，仗着自己比其他宫女长得更漂亮，一心盼着成为皇上的女人。” “另外一个叫杜云汐，长得也十分貌美，这次李美人能够勾走皇上，这个杜云汐在背后可是出了大力气，听说李美人现在十分信任她。” 吕后冷哼一声，“哀家就知道有人在弄鬼，两个民间选入宫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般心计，背后还不定是什么人在指使？” “如果这两个家人子真像哀家想的那样，是被图谋不轨之人安插入宫的细作，保不齐李美人也被她们策反了，或者她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为了皇上的安危，哀家绝不能容许这些别有用心之人留在皇上身边。莫离，你让人继续去查，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 这边，吕后因为皇帝重新宠爱李美人而大动肝火，那一边的沈婳却觉得终于来了。 而且她不像吕后那样把怀疑的目光放在图谋不轨的诸侯王身上，而是直接去调查杜云汐这个人，所以对事情的了解反而比吕后更多。 事实上，李美人确实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面对失宠的境遇，她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能做的也就是在自己的宫里摔摔打打，然后跑到御花园里哭哭啼啼。 这一幕正好被杜云汐看在眼里，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哭的梨花带雨，她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宫女，十分主动的就上前开始安慰李美人。 因为皇帝对她的冷落，往日那些讨好李美人的人全都变了态度，骤然遇到杜云汐这样一个知心人，李美人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全说了。 等杜云汐回到自己的住所，她的好姐妹聂慎儿也如往常一样在她身边唠叨，幻想着能与皇帝相遇，然后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一面是萍水相逢却惹人怜惜的李美人，一面是一心想着接近皇帝的聂慎儿，杜云汐没怎么犹豫就决定帮助李美人复宠。 杜云汐确实有些聪明才智，一下子就抓住了皇帝的心，她与聂慎儿也成为了李美人身边的宫人，有了见到皇帝的机会。 今日的椒房殿在天色未黑之前就亮起了烛火，只因宫殿的主人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总在宫外游玩，而是早早的回来了。 雪鸢端上了御膳房送来的晚膳，脸上带着一丝关切的说道： “皇后娘娘，李美人毕竟曾经是皇上中意的人，不过有太后娘娘在，您实在不必担心。” 看着已经开始关心起自己的雪鸢，沈婳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真要说起来，该担心的是李美人。” “太后一心盼着皇上早日生下嫡长子，李美人这般出头冒尖恐怕会惹了太后的眼，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你应该能想得到。” 雪鸢一边给她布菜一边说道：“太后娘娘为了皇上的皇位稳固，对娘娘您也是寄予厚望，奴婢得到命令，在嫡长子生下来之前，绝不允许宫里有其他嫔妃为皇上生下儿子。” 更多的话她没有说出口，比如有人在皇后之前怀孕该怎么办。 如今大汉刚刚进入平稳发展的阶段，皇室奉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吕后为了保证权力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选了自己亲生的鲁元公主的女儿成为皇后，已经招致不少的非议。 如今更是不允许庶出的孩子有跟皇后嫡子抗衡的可能。 但是沈婳清楚的事李美人却未必清楚，她可是无比期盼自己能够怀上皇帝的长子，将来母凭子贵，成为大汉的太后。 这一天来的很快，也许是吕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又或许是顺势而为。 当李美人得意洋洋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出现在建章宫，误了请安的时辰也不以为意。 “臣妾是来跟太后报喜的，臣妾已经怀孕了，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怀孕的人难免贪睡，太后不会因此责怪臣妾请安来迟了吧？” 沈婳捧着茶杯十分的无语，皇宫中确实有母凭子贵的说法，但是也要看这个孩子合不合上头的心意。 皇帝或许期待这个孩子诞生，但是面对一个强势的母后，他明显没有能力护住自己喜欢的女人。 吕后看着李美人连礼都不行，捧着肚子趾高气扬的样子，面色直接冷了下来。 “什么孩子？哀家明明听说皇帝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喜欢往皇后的椒房殿去，彤史上也没有记载你是什么时候伺候皇帝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难不成你想混淆皇室的血脉吗？” 作为后宫之主，吕后当然知道李美人这个孩子确实是皇帝的，但是只要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就留不下来。 即便皇帝亲自出面把李美人护在身后，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李美人被押回了自己的寝宫禁足，没过几天就被发现溺毙在了明渠之中。 不过吕后没有预料到的就是：皇帝远比她想的要脆弱，李美人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刘盈直接就病倒在床起不来了。 第343章 美人心计(6) 皇帝缠绵病榻，吕后虽然担忧，但是听到太医说刘盈是心病，自己想开了就会好的，她就借着皇帝生病的机会开始垂帘听政。 朝政的事情繁杂，吕后分身乏术，对于后宫的掌控力度略微减轻了些。 又或许是觉得之前把皇帝逼的太紧，吕后最近总算是暂停了唠叨，嘴上不再念着让沈婳赶紧给皇帝生孩子的事了。 在无人管束的情况下，沈婳又恢复了每天白天出宫游玩的美好生活。 倒是雪鸢有些为她担忧，“皇后娘娘，太后是因为皇上生病了，所以暂时没有让你继续接近皇上，但是太后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嫡长子的期盼。” “如今我们日日都出宫，把京城里好玩的地方逛了个遍，可是奴婢心里却觉得不安，这样轻松的生活也许很快就要结束了，娘娘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雪鸢这番话可以说是肺腑之言，只因沈婳待她很好，从不把她当做下人来责骂或惩罚。 也许一开始是因为莫离的缘故，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个人的脾性颇为相合，已经有了几分好朋友的情谊。 雪鸢是真的不想眼前活泼可爱的皇后像其他的女人那样，被后宫这个大染缸同化。 宫里的争斗无情又残酷，要么把人逼疯黑化，要么就把人搓磨的如同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对于雪鸢的好意，沈婳的回答是带她去看看自己名下的慈幼院。 虽然京城地界寸土寸金，但是沈婳既不缺少银钱，背景也足够硬，大手一挥就在城外买下了一个庄子，外带大片的土地。 “这里住的都是孤苦无依的老人，还有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专门请人来照顾他们，还给那些孩子们找了老师，让他们能够拥有一技之长。” 沈婳在慈幼院初步建好之后就已经打算告诉给吕后，所以也不必瞒着雪鸢。 “宫中的生活虽然有些无趣和枯燥，但是每当我看到这些可怜的老人还有孩子，都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一出生就吃喝不愁，如今更是享尽了世间的荣华富贵。” “如果以后太后不再允许我出宫，要求我一心放在皇帝身上，虽然会觉得遗憾，但我不会因此沮丧，反而会竭尽所能的辅佐皇上。” “等皇上坐稳了皇位，大汉的江山后继有人，民间这些孤苦无依的人就会变少，老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为此牺牲我一个人又算什么呢？” 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但是传入吕后的耳中却让她觉得身心舒畅。 “嫣儿不愧是哀家亲自选中的皇后，若是论起聪明识大体，没有人比得上她，可惜皇上总把嫣儿当成小孩来看待，辜负了哀家的一片苦心。” 等到沈婳在请安的时候主动提起自己在宫外做慈善的事，吕后对她的所作所为没有起疑。 虽然收养孤儿进行教养是世家大族培养死士的一贯手段，连吕后也是如此行事。 但是沈婳以慈善作为自己发展势力的第一步，做的光明正大，最重要的是主动向吕后报备。 在吕后看来，若她真有不好的图谋，应该做得更隐秘些。 可沈婳行事坦荡，自愿受到她的监督，就算以后心思有变，吕后也自信能够轻松拿捏。 “皇后作为天下之母，理当关怀穷苦无依的百姓，皇后既有此心，哀家会给你拨一笔银子，尽管放手去做！以后传扬出去，也能让老百姓知道皇室之人的德行。” 得到了吕后的同意，开办慈幼院这件事就算过了明路，沈婳将吕后给的银子又添上不少，收养了更多的孤儿和老人。 自然了，她也没有忘记让得到好处的人称赞吕后的贤明，然后朝堂上的大臣站出来一说，顿时君臣和乐，母慈子孝。 鲁元公主在宫外听说了自己女儿干的这些事，急匆匆的就跑进宫来讨好吕后。 “自从母后接管朝政，不仅大臣们十分服从，现在连百姓们也知道母后的才干，这大汉的天下都是依靠母亲才撑起来的！” 鲁元公主的好话仿佛不要钱似的往外吐，吕后知道她是在阿谀奉承，但是谁又能拒绝别人夸奖自己？ “你今天是怎么了？学那些大臣开始巴结起哀家来了？” 鲁元公主看到吕后眉眼含笑，知道她心情好，更加卖力的开始夸赞。 “儿臣说的都是实话，母后若是不信，只管让人上街去打听，如今称颂母后的人越来越多，儿臣都是亲耳听见的！” 只是这夸奖的话说多了，她又编不出更好的词，吕后迅速的收敛起有些飘飘然的心态，认真的说道： “那些好话听听也就罢了，万万不能当真，外头的各路诸侯对于皇位依然是虎视眈眈，皇上的身子又一向病弱，哀家还远没到放松的时候。” 鲁元公主在身侧扶着吕后向前走，脸上也配合的露出了忧虑的表情。 “嫣儿入宫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没有好消息传出来？依儿臣的意思，她这样宫里宫外的跑，心思都野了。” “她能为母后办些事，儿臣脸上也有光，只是如今最重要的事：还是让嫣儿尽快为皇上生下一个儿子，大汉的江山后继有人，这可比些许虚名对咱们更有利呀！” 不过鲁元公主的手段比起吕后实在差得太远，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母后不如把宫外的事都交给儿臣来处理，儿臣身为大汉的长公主，必然不会堕了母后的威名。” 权力无疑是个极诱人的东西，即便鲁元公主贵为一国长公主，已经拥有远超常人的富贵，但是能更进一步的话，为什么不做呢？ 就像把女儿送进宫做皇后一样，鲁元公主对于权势的追求从来没有停止过。 吕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自己生的女儿她自己最了解，鲁元公主看着强势，但是性子莽撞，遇事只会以强权压人，根本担不起大事。 不过念及女儿从小吃了不少苦，更是差一点被送去匈奴和亲，她又狠不下心来责备，只能转移话题。 “你倒是提醒了哀家，皇上休养了这些日子，身体应该好了，哀家会吩咐人盯着皇帝，让他去椒房殿，嫡长子的事情不能再往后拖了。” 垂帘听政后的吕后比起往日更显威严，刘盈禁不住底下的奴才苦苦哀求，只能耷拉着一张脸来了椒房殿。 也许是痛恨自己的无能，毕竟他心里很清楚是谁杀了李美人。 又或许是对吕后的所作所为心怀不满却无处发泄，刘盈整个人都显得很颓丧。 在传达吕后命令的太监们退下之后，他闷闷的跌坐在软垫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沈婳无语的看着他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藏在壳里。 “皇帝舅舅是不想见到嫣儿吗？皇帝舅舅心情不好，虽然母后不许你出去，但是嫣儿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如果皇帝舅舅有什么想见的人，嫣儿可以让人把她带来椒房殿，而且我绝对不会告诉母后的！” 刘盈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好嫣儿，我就知道你心疼舅舅，李美人的死你应该也知道了，舅舅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也不想听母后的话做个傀儡。” “李美人的漪兰殿里有一个叫杜云汐的宫人，她虽然是伺候李美人的，但是两人亲如姐妹，我想把她叫来说说话，你能不能帮帮我？” 不得不说杜云汐实在是很会见缝插针，李美人的死不仅没有影响到她，反而促成了她跟皇帝的交心。 第344章 美人心计(7) 沈婳好奇的问道：“舅舅不是喜欢李美人吗？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杜宫人？” 故作天真的话语让刘盈的脸色略微泛红，他确实曾经对李美人付出了真心，但是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杜云汐善解人意又温柔似水，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很开心，这也抚平了他内心因为李美人之死而产生的伤痛。 只是此刻被人直白的提问，他下意识的回避了自己对杜云汐喜爱的心情。 “嫣儿误会了，杜宫人是李美人的好姐妹，我和她在一起谈论的都是跟李美人有关的事，她跟后宫那些嫔妃完全不一样，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朕的女人。” 但是这话也只能骗骗自己，骗不了别人。 沈婳看着刘盈提起杜云汐就精神振奋，一反之前颓废痛苦的模样，怎么可能是不喜欢。 “既然皇帝舅舅如此思念李美人，那嫣儿就让人把杜宫人带来陪舅舅说话，舅舅去侧殿等着吧！” 刘盈得到了准确的答复，满脸兴奋的抱住了沈婳，“嫣儿，谢谢你，舅舅真的太开心了！” 沈婳脸上露出了一个得到夸奖后应该有的微笑，身子却不动声色的从皇帝的怀里退出来。 借着朦胧的月色，杜云汐悄悄的踏入了椒房殿，进门之后又被领着先去拜见了皇后娘娘。 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沈婳借着出宫令牌的事情吸引了刘盈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除了李美人，没有别的妃子受过皇帝宠幸。 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其实算幸运的，没有因为受到宠幸而丢掉性命，所以李美人的死看起来就更像意外了。 此时的杜云汐还没有见识到后宫的残酷，所以在发现皇帝对她有意之后，嘴上虽然说不想成为皇帝的女人，害怕卷入后宫的纷争，但是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她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脸上还带着些不安。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深夜召见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沈婳一脸担忧的说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听说杜宫人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所以本宫把你叫过来，你现在就去想个办法哄皇上高兴。” 杜云汐有些惶恐的回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一定是太过思念李美人，所以才想起奴婢，奴婢绝不敢有攀龙附凤的心思。” “只要能哄的皇上开心，你就是大功一件，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会好好的赏你，要是皇上想要纳你为妃，本宫也不会反对。” 眼见皇后亲口许下了承诺，杜云汐紧张的心情才略微有些放松。 她借着起身的功夫，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后。 沈婳这副脸庞终究还是有些稚嫩，虽然身姿已经初具皇后的威严，但是不管说什么话都像是小孩子装成大人的模样。 杜云汐看到她这副样子，眼眸低垂，隐藏起心中的怜悯：皇后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看上去还什么都不懂，就要张罗着给丈夫纳妾，讨他的欢心。 等杜云汐被带到侧殿，皇帝已经等在那里，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欣喜和怜爱，那是一个男人看向自己喜欢的女子的目光。 皇帝的情绪表现的太过明显，杜云汐简单的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抗拒不过投入了刘盈的怀抱。 “皇上，在这宫中能够得到一个真心相许的人太不容易了，奴婢会好好珍惜跟您在一起的每一天，即便代价是奴婢的性命，我也觉得很幸福。” 美人入怀，刘盈早就把失去李美人的难过抛到脑后，他正因为与杜云汐彼此喜欢而开心，听到这话连忙问道： “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跟朕在一起，朕会保护你的！” 杜云熙的脸上已经开始垂泪，“后宫女子互相争斗都是为了博取皇上的喜爱，现在这份喜爱被奴婢得到了，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奴婢相信皇上对我是真心的，可这只会让其他女人更加视我为仇敌，不知道哪一日奴婢就会步了李美人的后尘，奴婢想一想就觉得好害怕。” “所以奴婢想要恳求皇上，不要把我纳入后宫，只要能够陪在皇上身边，即便只是做一个低贱的奴婢，我也甘之如饴。” 刘盈被她的话感动到不行，一个女人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尊位和荣华，只是为了能够长久的陪伴在自己身边，任谁看来也足够真心。 而杜云汐也有自己的考虑，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毫无依靠，而皇帝又没有足够的权力来保护她。 不过她若能牢牢抓住皇帝的心，太后终究会老去，等到皇帝掌握了实权，她就能够一跃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在此之前，她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要暴露在太后的眼前。 至于沈婳就更高兴了，吕后和高祖皇帝这一对父母性格过于强势，把刘盈养的性子软弱，一心只想逃避现实，对于去宫外过自由生活有无限的向往。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孩子，至于孩子的父亲，越早走越好。 因为大汉的太后不同于后面的朝代，在皇帝不方便的情况下垂帘听政是理所应当的。 吕后的存在虽然是她权力路上的一块巨大的绊脚石，但是凡事都可以往好处想。 正是因为吕后真正做到了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虽然她最终没有登基称帝，但是后世的史书都把她与历代帝王列在一起。 沈婳既然成为了吕后的儿媳妇，她心里有了一种突发奇想：九十九步都走了，为什么不把史上第一女帝的名头坐实了？ 在她看来，刘盈担不起也不想担皇帝的重任，那她何不帮吕后一把，也是帮她自己。 若是大汉能够连出两代女帝，后世之人必定不会再以为女子不能担当大任，也算是为后人创造了更多的可能。 所以她完全没有想过要勉强刘盈留在宫中，而杜云汐的存在也算是一个助力，能让刘盈更加坚定离开皇宫的信念。 雪鸢看着沈婳坐在床边沉思的模样，似乎睡不着，她以为对方是因为杜云汐的存在才会这样，心里感到不值。 “皇后娘娘，皇上不是一个专情之人，先有李美人后有杜宫人，他不值得你为他辗转反侧。” “而且有太后娘娘在，杜云汐嚣张不了几天，奴婢会把这个人的存在告诉给太后，她很快就碍不着您的眼了，娘娘就放宽心赶快睡觉吧！” 沈婳知道雪鸢一直还在执行太后交给她的任务，会把自己身边的一些人和事都报告给吕后，她拉住对方的手摇了摇头。 “雪鸢，你应该看出我喜欢皇上了吧？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依然希望他能够快乐，李美人的死已经让他很伤心了，若是杜宫人再出事，我怕他会接受不了。” “所以我拜托你，不要把杜云汐的事告诉给太后，就让我的椒房殿成为皇上可以放松休息的一处地方，我相信他能够感受到我的心意，以后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雪鸢看着沈婳满脸真诚的模样，心中犹豫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在对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中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的真心奴婢能感觉得到，既然皇后娘娘想要让杜云汐活着，奴婢会帮您的，希望皇上能够看到您对他的付出。” 听到雪鸢答应了下来，沈婳连忙向她保证，“如今椒房殿里都是我的人，她们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更不会连累到莫大娘，你就放心吧！” 第345章 美人心计(8) 第二天，沈婳以椒房殿人手不足为由调拨了几个宫女过来。 除了杜云汐和她的好姐妹聂慎儿，还有一位名叫子冉的家人子。 这位的背景看上去清白，实则是代国周亚夫将军的亲妹妹，也是代王的母亲薄姬安插在宫中的一枚钉子。 入宫已久，沈婳虽然还做不到在宫里的各个地方安插眼线，但是她居住的椒房殿已经被守得如同铁桶一般，里里外外都被换上了自己的人。 吕后因为有雪鸢按时回报消息，所以对底下几个粗使宫女的调动不以为意。 杜云汐几个人一来，椒房殿的众位宫人就在沈婳的示意下与她们打好了关系。 聂慎儿原本还在因为李美人之死忐忑不安，谁知道峰回路转，她们竟然被选中去皇后娘娘的椒房殿伺候，她整个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沈婳吩咐管事将杜云汐与聂慎儿分到同一间房居住。 虽然是宫女住的房间，但是椒房殿的规格本就不同于寻常殿宇，端庄大气又不失奢华。 沈婳还十分大方的赐下了不少逾制之物，并且告诉杜云汐：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给她的，不能推辞。 两个人一进房间，聂慎儿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屋子比她们之前住的更华丽更宽敞。 她兴奋的搂住了杜云汐的胳膊，满脸欣喜的说道： “云汐姐，皇后娘娘人真是太好了，连宫女住的地方也这么漂亮，我们这下可真是交了好运了！” 杜云汐嘴上附和着她的话，心中却在暗暗的苦笑，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寻常宫女能使用的范围。 但是皇后拿皇上出来说事儿，她就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至于聂慎儿被安排与她同住，这就更不能拒绝了，毕竟杜云汐是自己要求继续做宫女的，哪有宫女独占一间房的道理呢？ 若是被旁人看见，她为了掩藏与皇上的私情所做的努力不就成了掩耳盗铃？何苦来哉？ 杜云汐看着还在兴头上的聂慎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只因聂慎儿一心想着成为皇上的妃嫔，前几次她想要付诸行动，杜云汐都劝她安分守己，免得惹祸上身。 如今杜云汐偷偷的成了皇帝的女人，等聂慎儿知道了真相，一定会与她翻脸的。 果不其然，就在两人搬过来的当天晚上，皇帝就迫不及待的驾临了椒房殿。 聂慎儿看着杜云汐被皇后派来的宫女伺候梳洗，然后与皇上相会，她人都傻了。 杜云汐临走之前张了张嘴，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宫女又在旁边催促，她只能先去见皇帝。 被撇下的聂慎儿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得到，脑子在混乱之后，心中就涌起了愤怒与委屈。 她呆坐了半晌之后，突然起身将桌子上杜云汐用过的茶杯茶盏全部砸碎。 聂慑儿走到铜镜面前，看着镜子中印出来的一张美丽容颜，恨恨的说道： “为什么要瞒着我？不是说跟我是好姐妹的吗？如今你得了皇上的宠爱却不告诉我，不就是怕我夺走皇上的注意嘛？” “杜云汐，你这个大骗子，说什么宫中争斗太危险，又总拿李美人的死来吓唬我，你自己还不是一见了皇上就扑过去。” 之前在杜云汐面前，聂慎儿从未隐藏过对于宫中嫔妃的向往之心。 她自问对杜云汐没有隐瞒，所以此刻被背叛的心情也越发深刻。 “亏我还想着：若是能得了皇上的宠爱，一定会提携你这个好姐妹，你却把我抛下独自享受荣华富贵。” “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不想我争，我偏要跟你争！” 而杜云汐早就料到聂慑儿会有的态度，只是刘盈对她真的很好，所以她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就在爱情与姐妹情之间做出了选择。 月上中天，后院里洒扫的宫人都已经离开了，杜云汐满眼都是刘盈，她在对方的伴奏之下展露出自己精湛的舞技，场面十分唯美。 埙的声音幽怨动听，丝丝缕缕的传到了聂慎儿的耳中，直到天色微明才停歇下来。 倒是沈婳在乐声的伴奏下睡得很香甜，早上看见聂慎儿因为一夜未睡而出现的黑眼圈还叮嘱了她几句。 “慎儿，杜宫人与你同住，所以她的事情也瞒不过你，不过你不用担心害怕，有皇上与本宫在，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如今杜云汐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你虽然名义上是椒房殿的宫女，可本宫把你调过来就是要你好好的伺候杜宫人，其他的事情你应卯即可。” 聂慎儿都快气吐血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杜云汐耍了一遍又一遍。 她经过一夜的思考之后，头脑稍稍冷静了下来，心里还给杜云汐找了几个借口。 比如对方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得到正式的名分，所以才没有把这个消息说出来。 如今听皇后的意思，杜云汐把她的名字告诉给皇后，就是为了让自己来伺候她，简直欺人太甚。 聂慎儿直到此刻才抛弃了对杜云汐所有的滤镜，认为对方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在皇后面前乖巧的应下来，心里却已经迫不及待想给杜云汐找点麻烦了。 杜云汐与皇帝畅聊了一整晚，早上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她睁眼的时候，聂慎儿已经给她备好了一应吃食，脸上明显带着生气的样子。 杜云汐慌张的解释道：“慎儿，你听我说，我跟皇上开始的十分突然，事情的发生完全在意料之外，我不是故意想隐瞒你的！” 聂慎儿板着脸扭过身子，扁着嘴说道：“姐姐如今已经是皇上身边的贵人了，我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敢要求姐姐给我解释。” 杜云汐见此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不怕聂慎儿生气，就怕对方想的太多，连解释也不想听。 她语气温柔的说道：“我们姐妹之间还分彼此吗？我能被皇上看上实属幸运，但我绝不会因此忘了我们曾经互相扶持的日子。” “慎儿，宫中人心复杂，我们能相信的其实只有彼此，姐姐绝不希望与你生分了，之前我们有难同当，今后我们也会有福同享的！” 杜云汐在哄人这方面确实是个高手，如果不是聂慎儿已经下定了决心，恐怕真要被她哄得回心转意。 可惜嘴上说的再好听，她都不可能把心爱的男人与自己的好姐妹分享。 为了不招吕后的眼，她又不想正式成为后宫妃子的一员。 杜云汐自己享受起皇帝的赏赐都得偷偷摸摸的，从哪里来更多的好处分润给聂慎儿？ 杜云汐的所作所为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打击了聂慎儿对她的信心，两个人的关系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只是宫里待久了，聂慎儿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慢慢的就学会了虚以委蛇，至少在她做出什么害人的事之前，杜云汐还是挺相信她的。 皇帝那边有杜云汐应付，暗中还有一个聂慎儿随时盯着，此次调来椒房殿的三人中就属子冉最受皇后娘娘的信任，才来几天就可以时常陪伴在皇后身边。 如今皇帝明面上因为病弱的理由许久不曾上朝，吕后执掌朝政。 匈奴以为有机可乘，时常派兵骚扰大汉的边境，甚至在使者传递的书信上出言不逊，惹的吕后大怒。 吕后的侄子吕禄接到命令，要为军队打造兵符，以此方便各地军队调动。 此事一出，各个诸侯国的探子都蠢蠢欲动，代王刘恒自然也不例外。 第346章 美人心计(9) 建章宫。 吕禄的脸上流下了伤心的泪水，他奉吕后的命令制造兵符，在这个过程中，全家都被吕后监视起来。 据探子回报，吕禄的新婚妻子似有不妥之处，两人成婚的时候坚持要骑马游街，结果半路上马匹发了狂，新娘子也在短暂的时间内脱离了迎亲的队伍。 最重要的是：那个把新娘子救下来的人是从代国来的周亚夫。 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吕后秉持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把吕禄叫入宫中，让他处理好自己的妻子。 吕禄泣不成声的说道：“姑母，素问就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她对我是真心的，甚至因为我对她起了疑心，昨天晚上，素问以死表明了自己的清白。” 吕后看着侄子难过的样子也放软了声音，“姑母知道你伤心，只是兵符事关重大，持有兵符的人可以调动大汉的军队，姑母不可能把这个怀疑对象放着不管。” 但是亲眼看着心爱的妻子死在面前，甚至可以说是被自己逼死的，吕禄有些难以释怀。 而吕后听到素问已死，对于吕禄称得上藐视她的举动给予了一定的宽容，没有追究他的过失，大殿内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沈婳带着雪鸢和子冉前来给吕后请安。 “嫣儿拜见母后，母后和吕大人是在商议朝政吗？” 吕后因为最近皇帝总是在椒房殿休息，对于沈婳的态度越发和蔼。 “嫣儿来了，母后和吕大人只是在说些家常话，吕大人的新婚妻子有通敌之嫌，母后已经处置了她，过几天哀家再给你选一门好妻室。”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吕禄说的，可对方觉得妻子是无辜枉死，谢恩的时候还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沈婳坐直了身子，很直接的问道：“吕大人对于母后的恩赐有什么不满意吗？” 吕禄心里原本还有些别扭，现在被人挑明，冷汗突然就下来了。 “不敢，能得到太后娘娘的赐婚是微臣的福气，只是微臣的妻子刚刚过世，所以还不着急娶妻。” 吕禄弓着身子行了个大礼，弯腰的幅度之大让他的额头都冒冷汗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起身。 看着侄子对自己卑躬屈膝，惊惧交加的模样，吕后满意于自己的威严，也因为亲人之间的生疏有些难过。 如今的吕家算得上人丁兴旺，却找不出几个可用之人，吕禄在这些人中已经算是拔尖的了。 吕后想要找一个台阶下，毕竟她还想重用吕禄。 而沈婳看到吕后把目光投向她，连忙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筒。 “母后，儿臣在宫外游玩的时候从一个养蜂人手中得到了一个好宝贝，特来献给母后。” “养蜂人？难道这里面装的是上好的蜂蜜？连嫣儿都说好，想必味道一定不错。” 吕后随口夸了一句，结果看到沈婳神神秘秘的摆了摆手。 “这里面装的不是蜂蜜而是蜜蜂！” 吕后还没说什么，身边的莫离和吕禄倒是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蜜蜂有刺，有些可能还带毒，你将这样危险的东西装在身上，还带来给太后娘娘看，实在是太危险了！” 沈婳灿然一笑，“本宫既然敢带过来当然有所了解，竹筒里的蜜蜂确实有些轻微的毒性，但是毒不死人。” “而且相比于其中的好处，就算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她转头看向吕后，“儿臣在宫外遇见的那位养蜂人看起来很像是高人隐士，卖的蜜蜂也与众不同。” “蜜蜂采花粉酿蜜，蜂蜜的质量跟花粉有很大关系，那位高人经过长久的训练，专门调教出了一种只追寻特定花粉的蜜蜂。” “儿臣买的时候就在想，花粉常见又不易察觉，若是撒在人身上或者某些器物之上，这蜜蜂岂不就能进行追踪，母后觉得这个东西有没有用？” 吕后眼睛发亮，“若是真如你所说，倒是可以解了哀家与吕大人心头的疑惑！” 吕禄的妻子昨天晚上刚刚去世，府上尚未发丧，对方用过的东西都还好好的保存着。 沈婳拿出密封好的花粉交给吕禄，让他把花粉撒在素问和她生前用过的东西上。 “如果吕大人的妻子是细作，那么跟她接头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来找兵符的线索，若是有人翻动过那些东西，一定会沾上花粉。” “吕大人只要让府上的人小心一些，然后就可以等着蜜蜂起作用了。” 吕禄将信将疑的回了家，按照吩咐把一切都布置好。 他妻子家乡有风俗，人死之后要悬棺而葬，因为素问生前特意请求了他，吕禄对此一一照做。 就在送葬的队伍离去之后，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了棺材旁边，而暗中埋伏的人将这里的情况收入眼底。 只是对方武功过于高强，居然在几名守卫联手之下逃脱了，随后兵营那边也出现了一个手持兵符的陌生人。 得到消息的吕后满脸不高兴，她看着吕禄质问道： “你看哀家说的怎么样？你的妻子看上去像是拿性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可是兵符的事还是泄露出去了，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没有错吗？” “你手下那些侍卫也是不中用的，连续两次机会都没有把人给抓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吕禄垂头丧气的听着斥责的话语，等吕后的气略微消了下去，他才说道： “姑母，我知道错了，不过有皇后娘娘给的追影蜂，我迟早会把那个盗走兵符的人给抓起来！” 吕后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心里却难免有些失望，对于吕禄能否把人抓到并不看好。 沈婳回了椒房殿，借口自己累了就把身边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子冉刚才在建章宫的时候就听得胆战心惊，她是代国派来汉宫的细作，对于兵符之事有所耳闻，此次周亚夫借上贡之名前来京城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能够从吕后派去的重重包围中突破出来，子冉觉得除了自己哥哥周亚夫，一般人是做不到也没必要这么做的。 她刚才听的分明，吕禄之所以有信心把人找到，就是因为周亚夫身上沾染了特殊的花粉。 其实花粉这种东西虽然不易察觉，可是在高速的奔走之中也会被风吹散，最多留存两三天就消失无踪了。 但是被追杀的是自己的亲哥哥，子冉又怎么能冷静的思考，然后做出正确的决定呢？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子冉就用在代国学到的法子把消息传递了出去，结果被守在一旁的雪鸢抓了个正着。 “诸侯王果然对皇位虎视眈眈，如今都把细作派到宫里来了，你可真是胆大！” 子冉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雪鸢吓得瘫倒在地，她虽然是细作，但是出身不低。 因为周家对代王刘恒忠心耿耿，所以才把潜伏的任务交给了她。 实际上，她既不会武功也没多聪明，最大的好处只是有一颗忠心。 雪鸢只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的把她提了起来，然后带到了皇后居住的内室。 子冉被发现之后还一直咬牙不说话，心里想着哪怕是受尽大刑也绝不能当一个叛徒。 但是沈婳并没有用刑讯来逼迫，而是温柔的把她扶了起来。 “周亚夫将军英武过人，本宫也听说过他的名字，若是他就这样死掉了，本宫还真有些舍不得。” “终究是本宫出的主意才害了周将军一条命，所以本宫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给太后，甚至还会想办法帮助周将军安全返回代国。” 第347章 美人心计(10) 子冉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皇后娘娘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愿意放过我们兄妹？” 沈婳微笑着看向她，“关于本宫是否会信守承诺的问题，你只管看着就是了。” “雪鸢，椒房殿外多的是太后的人，子冉的消息就算传出了椒房殿也很难到达周亚夫将军手上。” “我知道你武功不凡，本宫想让你帮助周亚夫逃脱追捕，不知道你能否答应本宫的请求？” 关于沈婳私下发展自己势力的事，雪鸢都看在眼里。 交人贵在交心，皇后对她那么好，还把自己的秘密都坦诚的展露给她看。 第一次被人如此信任的雪鸢咬了咬牙，在心里做出了违背吕后的决定。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消息交到周亚夫将军手上，并且保他平安。” 子冉看着雪鸢闪身出了椒房殿，原本吓到发软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力气。 “皇后娘娘的恩德奴婢无以为报，不知娘娘有什么事要让奴婢去办？” 虽然沈婳从刚才就一直保持着温柔可亲的模样，但子冉又不是傻子，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后毫无所求。 在她看来，自己身为一个细作，又被困在汉宫里无法出去，最大的用处就是给代国传回一些错误的消息。 虽然很对不起代王和薄姬娘娘，但是眼下哥哥遭遇了生死危机，她的身份又暴露了，不答应皇后能怎么办呢？ 一旦哥哥被抓获，或者皇后把她交给吕后审问，代国同样逃不掉罪责。 若是皇后真的愿意保下她，说不定她还能在以后找到机会回报代王和薄姬娘娘的恩情。 只是沈婳并没有立刻吩咐她去做事，反而轻声的安慰几句，就让她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受到良心谴责的子冉松了口气，能够把背叛的时间往后拖一拖当然是很好的。 但是她心里也有了明悟，皇后不会轻易放过她。 甚至雪鸢这一趟出去，周亚夫也会被拖下水，周家再也回不到以前对代王忠心耿耿的时候了。 京城在郊外，周亚夫躲在一座无人的破房子里。 他看了看手中的剑，因为这两天频繁的与人交手，剑身上已经出现好几个缺口，再用几次恐怕就撑不住了。 而周亚夫的身上伤处更多，为了不让鲜血滴落留下痕迹，他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了一条条的进行包扎，可血液还是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面上。 突然，耳边传来了马蹄的声响，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房子外面。 周亚夫眼神一凛，屏气凝神，在来人进入屋子的一瞬间就拔剑冲了上去。 雪鸢在进来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慌不忙的迎战。 几个回合交手下来，雪鸢隐隐占了上风，但周亚夫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抓住，否则他不仅会丢掉性命，还会牵连到周家乃至整个代国。 就算身上的衣服已经烂得像破抹布一样，他都没有忘记用布蒙住脸。 只是他怀疑自己伪装的不够好，过往的痕迹也没有处理干净，否则为什么追兵一波接着一波，好像认准了他的身份。 雪鸢这么多年为吕后铲除叛逆，在对战方面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她眼见周亚夫准备发狠拼命了，身体灵巧的往后退了几步就脱离了战圈。 周亚夫顾及自己受伤的身体不敢贸然追上去，连衣服在战斗中被毁坏了大半也顾不得了。 经过一番交手，雪鸢对于周亚夫很佩服，武功高强、心性坚毅。 在看到对方衣服下显露出的健壮身躯，她莫名就觉得脸红心跳，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 “门外有两匹马，其中一匹是给你准备的，马上的包裹里有干净的衣服和药物，还有一封子冉托我转交的书信。” 听到妹妹的名字，周亚夫狠狠的皱了皱眉，“你怎么会知道子冉的存在？你到底是什么人？为谁办事？” 雪鸢扭过头不看他，“你身为手下败将还敢如此质问我？要不是我前来救你，你现在已经小命不保了！” “你身上被人下了追踪的药物，所以吕太后的人能一次又一次的发现你落脚的地方，记得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换衣服！” 周亚夫还想继续追问，但是雪鸢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运起轻功后就骑上马跑远了。 周亚夫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疑惑也有庆幸。 对方知道是吕后的人抓他，依然出手相助，这个女子应该不是吕后的人，子冉也就少了暴露的危险。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妹妹去汉宫当细作，这是把性命都搭上了，但是知道对方暂时安然无恙，他还是松了口气。 而雪鸢没跑多远就潜伏下来，先是把追踪的人马戏耍了一番，将他们引到了别的地方。 等到确认周亚夫已经安全了，她才偷偷的回到了宫中。 这一次，吕禄彻底弄丢了盗走兵符之人的踪迹，在建章宫里被吕后骂的灰头土脸。 沈婳装模作样的安慰了几句，结果却把吕后气得更狠，对于吕禄也越发失望，而这一切正是沈婳想看到的。 人都是分亲疏远近的，哪怕强势如吕太后也不能例外。 吕家跟随高祖皇帝打下江山，如今成为后族，随着吕后垂帘听政，大权在握，家族势力也蒸蒸日上，吕禄就是吕家在朝堂上最受重用的几个后辈之一。 吕后想要重用自己的娘家人完全可以理解，只是这不符合沈婳的利益。 如今吕禄办事不力，吕后命他回家闭门思过，身上的差事也卸下不提。 沈婳趁机引荐了那个卖给她追影蜂的高人隐士。 “母后，这位高人之前一直隐居山林，如今年岁渐长，想到自己没有一个合适的传人，静极思动才会下山。” “儿臣发现他有追名逐利的心思，所以答应为他引荐，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份礼物想要献给母后。” 吕后本来还在感叹身边无人可用，眼下一个奇人异士出现在面前，她倒是来了兴致，准备亲自考察一番。 沈婳调试好的智能机器人已经人模人样的站在了大殿中央，虽然有些木讷，但是人不可貌相。 沈清河将沈婳给他准备好的图纸交给了莫离，让对方呈到吕太后面前。 “图纸上的东西名为火炮，将炮弹投入其中，可以产生惊天动地的效果，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这是草民的师门多年研究的成果。” 吕后听到之后有些不太相信，“这个东西怪模怪样，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现在是只有图纸，没有实物吗？” 沈清河拱手行了一礼，“火炮制造不易，保养起来也非常麻烦，但是草民绝对没有夸大其词，这个东西堪称战争利器，太后只要亲眼见过就知道了。” 他故意把火炮的制造说的困难无比，制造的时间也拉长了不少，就是让吕后知道这东西得来不易。 吕后既然起了好奇心，当即就命令沈清河带着图纸去找匠人开始制作火炮。 “匈奴屡次犯我边境，如果火炮当真能够起到作用，哀家可以承诺封你爵位，还可以向天下传扬你师门的名号。” 赏赐人无非就是名利二字，吕后这么说一点都不夸张，沈清河也是欣然接受。 沈婳全程坐在旁边，仿佛像是第一次听到火炮这个词。 虽然这个图纸是她拿出来的，但是她并不想让吕后太早的起了猜忌之心。 如今转了一道手再交上去，相信等火炮造出来的那一天，她就可以开始尝试往吕后身边安插人手，进一步就是干预朝政。 第348章 美人心计(11) 图纸已经交了上去，沈清河领着一帮工匠秘密的开始打造火炮。 只是这个时候工艺还不成熟，几乎完全依靠手工，制造过程推进得很艰难。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吕后又想起提拔娘家人的事，把歇了许久的吕禄给找了过来。 周亚夫在雪鸢暗中的帮助下成功脱身，早已回到了代国。 但吕后一直怀疑盗取兵符之人跟代国有关，即便没有证据，她也从来没有放下过对于刘恒和薄姬的警惕之心。 吕禄被派往代国查看情况，回来之后对于代王刘恒的评价很低，说他这个人十分不堪，经常花天酒地，甚至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在朝堂上胡闹，私下里还去青楼找女人。 “姑母，我实在看不出刘恒有哪个地方值得您如此提防，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成不了什么大事！” 吕后看着吕禄满脸的不以为然，心里十分失望。 她想提拔娘家人，但是也不想因此损害大汉的根基。 当年薄姬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不惜毁容，说她从没想跟吕后相争，又在吕后面前态度卑微的哀求，母子俩才被允许前往封地代国。 那个时候高祖皇帝还在，吕后怕外人怀疑是她害了薄姬，不得已答应了这件事。 但是薄姬对自己都能下得了狠手，吕后心里十分忌惮，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都还记得薄姬下手时的果断。 吕禄还在那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差事办得很好，殊不知吕后已经不再对他寄予厚望，随手给了赏赐就打发他下去了。 “莫离，代王宫里的细作传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平静无事吗？” 莫离站立在吕后的身侧，低下头小声说道：“启禀太后，探子们都说无事发生！” “代国的王后青宁是我们的人，能接触到的东西更多，连她都这么说，想来确实没有什么大事！” 可是吕后摇了摇头，正因为所有人异口同声，她才觉得不安，薄姬狼子野心，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上一批细作被派过去已经过了很久，保不齐就有人背叛了哀家，莫离，你去把家人子的名册拿过来，哀家会再挑选几个合适的人选赐给代王。” 对于吕后的命令，莫离执行的很认真。 可是经过一轮详细的排查，杜云汐就进入了吕后的视线之中。 根据莫离调查的情况，皇帝确实一直留宿在椒房殿，每天晚上还会哄着皇后入睡。 但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帝就会偷溜到侧殿，与宫女杜云汐厮混。 莫离还不忘记给自己的侄女开脱，雪鸢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对于男女之事了解不多，所以不清楚皇帝并没有真的宠幸皇后。 “都怪这个宫女太过狡诈，身为椒房殿的宫女居然敢背叛皇后，太后娘娘是否需要奴婢把她带来审问一番？” 建章宫里，吕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杜云汐，冷笑着说道： “好一个聪明的丫头，居然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弄鬼，哄的皇上皇后给你打掩护，没想到宫里还有你这样的人才，哀家往日真是小觑了天下人。” 杜云汐面色苍白，心中不免有些懊悔，她早就知道吕后手段强势，只是被皇帝的柔情迷住了眼，妄想着能够瞒天过海。 如今吕后把注意力稍稍转到了后宫，她就暴露了。 如今的杜云汐跟皇帝已是生米煮成熟饭，她无言可辩，只能努力的哀求太后。 但是在吕后看来，杜云熙的存在阻碍皇后生下嫡子，也挡了吕家延续荣华富贵的路，她非死不可。 沈婳沉默的坐在一侧的席位上，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吕后面前她还装的像是个小孩子，吕后认为她是被杜云汐给糊弄了。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会逞强出头，以免被迁怒。 刘盈得到消息后很快就赶来了建章宫，他直接挡在杜云汐面前，嘴里还喊着：“谁也不许动她！” 但是吕后可不会惯着刘盈，她语气严厉的说道：“来人，宫女杜云汐勾引皇上罪该万死，把她拉出去杖毙！” 刘盈努力的想要护住杜云汐，但是当他发现宫人们只听从吕后的命令，居然敢伸手把他拉到一旁，皇帝就有些崩溃。 “母后，你已经除掉了一个李美人，现在连云汐也要从我身边夺走，儿臣只是想有一个贴心的人陪伴在身边，她们为什么就得死呢？” 眼看皇帝都已经痛哭流泪了，沈婳也不好装成没事人一样在那里看戏。 她委婉的请求太后，“杜云汐不过是一个宫女，母后若是不喜欢，可以把她远远的打发走，不然皇帝舅舅会伤心的。” 刘盈也是苦苦哀求，对着太后极力保证，只要能够饶过杜云汐一条命，他以后一定不再违逆吕后的心意。 吕后却不以为然，杜云汐的行为在她看来是严重的挑衅。 若是今日放过了，以后宫里的人有样学样，皇上岂不是会有一大堆的庶子，这对以后出生的拥有吕氏血脉的皇子极为不利。 大汉的天下虽说是高祖皇帝的，但是吕氏一族也出了大力，吕氏自然希望自己的娘家也能够跟皇室一起富贵荣耀下去。 她就是要用严厉的刑罚来扑灭那些女人的小心思，刘盈的儿子必须要由皇后先生出来。 吕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左右侍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杜云汐拉下去。” “这样工于心计的女人，哀家岂能容她，给我狠狠的打，哀家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学她狐媚皇上！” 如今的宫里，吕后的话才是圣旨，宫人们自然不敢违背。 皇帝还想扑上去阻拦，也被侍从给挡了下来，他只能无力地伏在地上，泪流满面。 趁着场面一片混乱，沈婳招来站在身后的子冉，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交给她，让她把药给杜云汐服下。 子冉以皇后的名义前来送杜云汐最后一程，侍从们不敢违背皇后的意思，就给了她们一点时间说话。 子冉凑到杜云汐面前，发现侍卫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赶紧把药塞进了杜云汐的口中。 殿外，棍棒打在人身上的动静十分响亮，杜云汐刚开始还有力气喊痛，后来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 一直等到喊痛声停止，行刑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侍从前来汇报：“宫女杜云汐受不住刑，已经死了。” 刘盈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来报信的人，一口鲜血突然从口中喷出，然后直挺挺的晕倒在了地上。 吕后没想到杜云汐的死对儿子打击这么大，之前李美人死的时候，他只是难过了几天就好了。 皇帝病得太过突然，吕后只来得及把人打发去找太医，然后就让人把皇帝抬进了内室，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作为一个母亲，吕后对于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关心的。 而且皇帝还没有儿子，一旦皇帝去世，大汉的天下恐怕立马就要乱起来。 吕后虽然总是惦记着娘家，但是儿子肯定比娘家更重要，她看到儿子吐血昏迷又怎么能不害怕。 底下的宫人见到太后都慌了手脚，他们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一个个脚不沾地，四处乱走。 杜云汐的身体就那样躺在殿外，沈婳赶紧吩咐人把她抬下去，昏过去的时间还短，人应该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沈婳的那个药功效很好，保住她的性命绰绰有余。 她还指望杜云汐把皇帝一起拐带出宫，可不能让人就这样死掉了。 第349章 美人心计(12) 如今宫里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皇帝身上，杜云汐那边有子冉负责照应就够了，无需沈婳亲自去看着。 刘盈重病在床，连吕后都衣不解带的陪在一边，她这个皇后当然也躲不了清闲。 皇帝病重的消息很快传到宫外，各路诸侯都派遣了使者来询问情况，甚至还请旨想要回京。 吕后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皇帝，转身就大发雷霆。 “这是什么意思？觉得皇帝不行了想要谋反吗？他们也太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沈婳若有所思的说道：“诸侯王蠢蠢欲动，无非是觉得皇上病了，他们有继承皇位的可能，生怕来晚了皇位就被别人给抢走了。” 吕后长袖一挥，本就严肃的脸庞如今更是冷若冰霜。 “高祖皇帝与哀家共同打下来的江山是他们可以肖想的？谁敢看哀家的笑话，哀家就会把他变成笑话！” 已经垂帘听政多时的吕后霸气侧漏，儿子重病虽然给她造成了一些打击，但吕后还能撑得住，并且发誓要给诸侯一个教训。 沈婳站在旁边，眼中异彩连连。 虽然刘盈才是皇帝，但他性格软弱又不能经受打击，实在是没办法成为一个好皇帝。 若是没有吕后扶持，那些如狼似虎的诸侯王说不定真能把刘盈拉下马。 光是筹谋多年的代王刘恒和他母亲薄姬就不好对付，刘氏的子孙也确实比吕氏的更争气，后辈之中有不少优秀才俊。 吕后为了保住儿子的皇位真的付出了很多，可惜儿子不领她的情，反而觉得母亲太过强势、手段毒辣，母子之间的感情逐渐疏远。 沈婳的心更偏向吕后，权力的斗争本来就是血腥残酷的，和平共处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期望。 如果你的实力做不到强势镇压，别人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不过皇帝跟她的想法可不一样，刘盈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就目睹了吕后霸道的模样，一时间心如死灰。 如果说之前他还担心自己的病会让大汉的朝堂混乱起来，现在看到母亲依旧强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这个皇帝则是可有可无。 刘盈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反正朝堂的事从头到尾没有他说话的余地，现在自然也不需要他再操什么心。 吕后看到儿子醒了，惊喜的问道：“盈儿，你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莫离，快去把太医叫进来！” 刚醒来的皇帝喉咙还说不出话，经过太医把脉，情况不容乐观。 吕后挑眉瞪眼的样子十分吓人，太医跪在那里忍不住用袖子去擦汗，心中暗暗叫苦。 皇帝的病看起来很严重，但最关键的症结还是在于他心思郁结，甚至已经有了些求死的念头，心结未解，吃什么药恐怕都不管用。 听到太医说自己不好，刘盈躺在床上，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 眼见喜欢的女人死在面前，他这个皇帝却毫无办法，那种无力感就别提了。 之前李美人溺毙在明渠之中，刘盈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谁都知道这件事是吕后做的，他也病过一回，伤心了许久。 若不是有杜云汐陪伴在他身边，用温柔体贴抚慰了刘盈脆弱的心理，取代了李美人的位置，皇帝还不会好的那么快。 这一次杜云汐是在他面前活活被打死的，吕后担心皇帝的身体，还把他看得更牢了。 刘盈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一座黄金打造的囚笼里，再怎么拼命挣扎也无用，所以干脆躺平了。 吕后亲自拿过太医熬好的汤药想要给他喂下去，皇帝却不肯喝，只是目光恳切的哀求道： “母后，你就放了儿臣吧！儿臣知道自己没有当皇帝的资质，儿臣只想像宫外那些普通人一样过平凡的日子，请您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看着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刘盈，吕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行，母后绝不会放你走！母后为了保住你的皇位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难道母后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母后的心吗？” 此时宫人们都已经被遣到了殿外，只有沈婳与莫离站在吕后身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眼下自己的身体都到了这个地步，吕后依然不肯后退，刘盈居然难得的强硬了一次，躺在床上不肯用药，任由病情恶化。 他心中想着：大不了就是个死，反正活着也只是别人的提线木偶，半点由不得自己的心意，还不如死了痛快。 吕后心急如焚，但是朝堂上的事情也很紧要。 皇帝生病的事情始终没有对外发布正式的说法，大臣们也是议论不停，纷纷要求面见太后。 吕后没有办法，只能让太医们想办法，让皇帝把药喝下去，她要去前朝处理政事。 眼见莫离也跟着一起离开，殿内的奴婢为了皇帝好好休养，大半都被遣出去了，沈婳这才悄然来到刘盈的床边安慰他。 “皇帝舅舅，你为了云汐的事就这么伤心吗？母后看到你生病也很难过，母子之间为什么要闹成这样？” 刘盈满眼悲痛的看着眼前的皇后，依然把她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他觉得沈婳听不懂，但是此刻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听他抒发心中的抑郁，刘盈只能叹了口气。 “云汐是皇帝舅舅最心爱的女人，以往在宫中虽然不自由，但是身边能有一个知心的人陪着，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但是母后不喜欢云汐，或者准确的说，她不喜欢后宫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因为她希望皇后能够生下嫡长子，让刘氏与吕氏的血脉更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舅舅不想再当一个傀儡，才会这么伤心难过，而母后就是那个操纵傀儡的人，所以舅舅没办法跟母后和解。” 沈婳如他所愿的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歪了歪脑袋说道： “嫣儿不懂如何劝说母后，但杜云汐是舅舅喜欢的人，只要有她在身边，舅舅是不是就会开心一些呢？” 刘盈像是被她说的话可爱到了，伸手摸了摸沈婳乌黑柔软的发丝，眼神中充满了怜惜。 “嫣儿，你不明白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们都是一样的苦命，生下来就不得自由。” “曾经云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曾经拥有过自由，没想到这么快就失去了，是我害死了她。” 看到刘盈对杜云汐充满了愧疚，沈婳凑到他耳边轻声的说道： “杜云汐还没有死，那天侍卫前来回报说她已经没气了，但是舅舅你一下子就昏倒了，后面也没有人再去查看杜云汐的情况。” “我身边的宫女无意中发现她还活着，我知道舅舅你舍不得，所以让人偷偷的把她运出宫，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舅舅你就放心吧！” 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刘盈原本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紧紧的抓住沈婳的胳膊，反反复复的追问，“嫣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云汐真的没有死？她还活着？” 沈婳挣脱了他的手，满脸委屈的抱怨道：“舅舅，你力气太大把嫣儿都弄疼了，嫣儿什么时候骗过你？说谎的孩子不是个乖孩子！” 刘盈欣喜若狂的帮她揉着手腕，努力的向她道歉。 “嫣儿，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救了云汐的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她情况怎么样？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沈婳摇头拒绝，“舅舅的身体还没好，连药也不肯喝，你这样怎么能出宫去？母后知道要生气的。” 第350章 美人心计(13) 听到沈婳提起吕后的名字，刘盈眼中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他低下头喃喃自语： “你说的对！即便我只是个不得自由的傀儡，母后也需要我端坐在朝堂之上，如果没有我，她如何掌控朝堂，母后是不会放我走的。” 沈婳将温热的药端到面前，劝说他喝下去。 “可是杜云汐还活着，只要人没事，你们以后一定有再见面的机会，舅舅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调理好身体，这样才有希望。” 听了这番话，刘盈总算不再一心求死，经过几天的调养，精气神慢慢的恢复过来。 杜云汐就像吊在驴前面的一根胡萝卜，变得跟出宫一样，成为了刘盈心中最向往的事物。 听说皇帝的身体状况平稳，原本波澜迭起的前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各诸侯不得不按耐住蠢蠢欲动的野心，继续潜伏起来等待机会。 但是他们这次的试探着实惹恼了吕后，如今诸侯王想要和平的过下去，吕后却忍不住出手了。 新帝登基时曾经在民间进行大选，如今宫中尚未被宠幸的家人子还有不少，吕后准备给各国都送去几位，让她们帮着诸侯王开枝散叶。 因为沈婳将皇帝照顾得很好，也是她劝动了皇帝乖乖服药，所以吕后待她比以往更好，连之前牢牢攥在手里的宫权也分了一部分出来。 这次吕后送家人子给诸侯，沈婳也参与了人员的挑选。 建章宫的大殿桌上堆满了竹简，上面记载了各位家人子的家世来历，以及入宫之后的一些经历。 除了精心安排的细作，她们还需要挑选一些人壮大队伍。 被送出去的家人子不可能全都是细作，毕竟培养一个细作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吕后手中没有那么多调教好的人。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吕后看得头晕眼花，放下手中的竹简后揉了揉眉头。 “这些人过去了就是哀家的耳目，要帮着哀家监视各国的一举一动，顺带把宫里可疑的钉子拔出去，所以这件事要好好办。” “不过想要把这么多人的情况调查清楚，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哀家看的头都痛了。” 沈婳本来在一旁帮着记录，见到吕后面露疲态，她贴心的奉上一杯茶。 “母后若是觉得人手不足，儿臣倒是有人选推荐，儿臣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是背景清白的良家子，可以择其一二为母后分忧。” 这件事她早就考虑好了，代王刘恒作为接掌皇位的最终胜利者是必须要提防的。 不过此时交通不便，信件传递也很容易被人截获，那么给对方身边安插一枚钉子就很有必要。 等回到椒房殿，沈婳叫来了聂慎儿，对方忐忑不安的在她面前行了一礼。 沈婳一脸温柔的说道：“前几天你吓坏了吧？本宫体谅你刚刚失了姐妹，心中必定难过，所以让你休息了这段日子，如今可好些了吗？” 听到皇后没有发难的意思，聂慎儿不由得松了口气。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免了奴婢这几日的劳作，奴婢的身体没有大碍，随时都能回来伺候。” 沈婳笑了笑，“太后娘娘因为杜宫人的事很是生气，幸好有皇上和本宫阻拦，太后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否则你恐怕会落得跟你那个好姐妹一样的下场。” 意味深长的话语让聂慎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说道：“可是皇上宠爱姐姐真的不干奴婢的事，求皇后娘娘救我！” 聂慎儿极力的想要撇清与杜云汐的关系，同时心中暗恨：杜云汐受皇上宠爱的时候没有给她什么好处，凭什么事发了却要她来承担后果。 看到聂慎儿确实害怕，沈婳示意一旁的宫女把她扶起来。 “本宫说这些不是想要追究你的罪责，反而是想要给你找一条生路。” “如今太后是没有想起你来，所以你还能在椒房殿安稳的待着，但是皇上的身体一直不好，又因为杜云汐的事受了极大的刺激，难保太后想起来了不会找你出气。” 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聂慎儿现在真的是把杜云汐恨到了骨子里。 但是对于帮忙的皇后，她满怀感激的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出手相救，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荣幸，还请娘娘吩咐！” 沈婳挥退了其余的宫女，只把聂慎儿和子冉留在殿中，雪鸢则是守在门外，以防有人偷听。 “太后娘娘最近要挑一批家人子送往各国，本宫既想为太后分忧，也想要知道一些诸侯国的情况，所以本宫会把你安插进这次的队伍里。” “虽然需要你背井离乡，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你既然离了汉宫，想来太后也不会为了你大动干戈，性命是保住了。” “而且皇上总是惦记着杜云汐，对于宫中的女子都不假辞色，太后对此又严防死守，你既然在宫中找不到出路，与其当一辈子的宫女，何不去诸侯的封地博一个未来呢？” 聂慎儿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一个脱身的办法。 皇帝之前来找杜云汐的时候，她也曾经制造过不少偶遇，皇帝连她的名字都记住了，却没有表露兴趣。 即便聂慎儿认为自己长得不比杜云汐差，但皇帝就是看不见她，这就让她无计可施了。 眼看着要老死在宫中，不想如今峰回路转，竟然又有了开辟新天地的机会。 而且作为吕后亲自赐下去的家人子，她在诸侯的王宫里肯定能够得到一个位份，再也不是低贱的宫女了。 对于一直梦想着享受荣华富贵生活的聂慎儿来说，真能算得上一件喜事。 她满脸欣喜的磕了几个响头，“多谢皇后娘娘指点，奴婢愿意去封地！” “只是不知，皇后娘娘准备把奴婢派去哪里，之后还有没有再联系的机会？” 沈婳微笑着招呼子冉走上前来，“你是本宫身边出去的人，待遇自然应该比别人更高一截。” “子冉的家乡是代国，而且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那就是代国将军周亚夫的亲妹妹。” “你此去代国山高水远，身边没有势力可以依靠，周亚夫将军就是你可以争取的帮手，在你出发之前，子冉会帮助你的。” 在旁边沉默良久的子冉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这份命令。 不接受也没办法，皇后对她和哥哥有救命之恩，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聂慎儿转头看向子冉，“太好了，有姐姐从旁帮忙，再有周亚夫将军的帮助，奴婢一定能够在代国王宫站稳脚跟，将来也可以回报娘娘。” 子冉把这些话都听在耳中，心里无奈的想着：往敌人那边安插细作，这不仅是吕后会做的事，代王那边也没少干。 如今她在汉宫鞭长莫及，皇后又没有直接下达命令要取了代王的性命。 子冉只能默默的安慰自己：既然大家都做了，那就等于大家都没做，这种事都是各凭手段，她相信代王不会轻易被迷惑。 至于周亚夫，她对自己哥哥的性子有比较深刻的了解，对方对代王忠心耿耿。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背叛了代王，清理门户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过皇后显然不会放她回代国，也不会轻易暴露，只有把她这张牌牢牢的捏在手里，周亚夫才有可能听皇后的命令，为她所用。 只希望聂慎儿不要太聪明，否则对代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周家也一定会被追究罪责。 第351章 美人心计(14) 被送往各国的人选很快就被定了下来，吕后对于代王刘恒最不放心，一口气赏赐了五位家人子。 聂慎儿虽然也在其中，不过她最初的身份只是陪衬，吕后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吕后身边的莫离倒是认出来了这个女人，知道她的好姐妹就是之前被太后处死的杜云汐。 不过沈婳亲自来向她说明：聂慎儿和杜云汐都是椒房殿的宫女，自己这么做也是不忍心往日伺候她的人丢掉性命。 “莫大娘，杜云汐跟皇上在一起，太后因此对她不满，本宫也没有办法，可是慎儿确实无辜，毕竟她只是听从本宫和皇上的命令行事。” “所以我希望莫大娘能够答应本宫的要求，放慎儿一条生路，就让她去封地，远远离开太后的视线。” 莫离见皇后言辞恳切的说了这一番话，又看到跟在皇后身边珠翠满头的雪鸢，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等莫离带走了聂慎儿，雪鸢站在门口，一直等看不到姑姑的身影才走进殿内。 沈婳在这样的事情上一直很宽容，平日里都不会阻拦雪鸢与自己的亲人见面，对于吕后打听她的事情也一向很配合。 莫离知道皇后对于自己侄女的体贴，从不为难雪鸢。 所以即便莫离是吕后身边的大宫女，一心向着吕后，但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也愿意给皇后行个方便。 前往封地的车队很快就准备好了，代国那边还派了人来接，领头的人正是周亚夫。 沈婳没有在聂慎儿走的那天露面，只是派了雪鸢和子冉一同为她送行。 周亚夫站在宫殿前的平地之上，跟自己的妹妹隔着几十级台阶遥遥相望。 还有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女子，对方一改曾经的装束，衣着高贵华丽，看上去比子冉地位更高。 如果不是知道后宫的嫔妃不该出现在这里，周亚夫都要以为那个女子是皇上的女人。 子冉满眼激动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却又怕被人发现，只能默默的站在那里。 倒是雪鸢上前几步，来到了周亚夫面前跟他说话： “周将军，这些女子都是太后赐给代王的家人子，你一定要保护她们平安的到达代国，否则太后要生气的！” 看着曾经救下自己的女子如今摇身一变来传达吕后的命令，周亚夫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死死地盯着雪鸢。 “请太后放心！末将必定会保护好这些家人子的安全，代王对于大汉忠心耿耿，周亚夫身为代国的属臣同样如此。” 莫离不知道这两个人曾经见过面，只以为雪鸢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点头示意道： “时辰不早了，请周将军带上诸位家人子一起出发吧！” 周亚夫虽然有些遗憾不能跟妹妹说上话，但是亲眼见到对方过得不错，他也能暂时的放下心来。 而且他注意到雪鸢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一位家人子的马车上，子冉在平静下来之后也忍不住看那个方向，周亚夫就上了心。 不过他此次来京城只带了一队士兵随行，若是不尽早出发，今天恐怕就赶不到安全的露营地了。 随着马车前后相连离开汉宫，聂慎儿怀揣着满心的期待踏上了前往代国的路。 另一边，杜云汐被皇后的人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就开始养伤。 吕后当日可是亲口命令要将她杖毙的，行刑的宫人怎么敢留力，打的时候恨不得用出十二分的力气，板子落在人身上的动静连坐在殿内的沈婳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没有沈婳的那一枚丹药，杜云汐还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 现在她的命是保住了，但身上的伤非常严重，最初的几个月连床都下不了，只能雇人来照顾。 幸好皇后的人走之前给她留下了一笔钱财，还说以后会再来探望，杜云汐才能安然的休养。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烦恼，就像此刻，舅母在院子里又开始抱怨： “云汐这个丫头真是没福气，听说在宫里被贵人看上了，结果没有混到名分，还挨了一顿板子被赶出来，现在要我这个长辈来伺候她，真是倒反天罡！” 舅舅则是一直在劝舅母赶紧住嘴，毕竟外甥女还在养伤，听了这些旧事心里肯定不好受。 杜云汐倒是没有舅舅想的那么难过，她知道舅母整天在那里抱怨，无非就是想从她手里捞银子。 毕竟送她出来的人可是特意找到舅舅舅母这一房亲戚来照顾她，她手上有银子的事儿舅母心知肚明。 但是杜云汐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她在宫里犯下的是得罪吕后的死罪，她也害怕找陌生人来照顾会坏事。 舅母虽然贪财，但她们却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杜云汐要是被吕后的人发现没死，全家都会倒霉，她相信舅母不至于为了点钱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如今的情况杜云汐只能破财免灾，从钱袋里取出一些银两交给舅母，她还得自己找个借口： 比如自己受伤后身子虚弱，舅舅一家照顾她很辛苦，所以要吃些好的来补一补。 舅母沈碧君将银两放在手中掂了掂，发现分量不轻之后满意的笑了。 “这才对嘛！我这个长辈辛辛苦苦的伺候她，还不能吃点好的？国春最近老是往赌坊里钻，今天家里做大餐，我看他回不回来！” 等到沈碧君出门找儿子顺便买菜，舅舅看了一眼杜云汐，无奈的叹气道： “都是舅舅没用，这些银子是你的傍身钱，现在被那个女人给搜刮走了，你以后怎么过日子？” 杜云汐没有责怪他，舅舅是入赘，家里所有的事都由舅母做主，这样的事之前已经发生过很多回了，舅舅就算想帮她也是有心无力。 “舅舅不要担心我了，云汐如今身体不好，还要仰仗舅舅舅母照顾我，不过是些许钱财罢了，不值得为此坏了家人之间的和睦。” 杜云汐心中有自己的盘算，舅舅在家中虽然说不上话，但也正因如此，每当舅母在她面前撒气，舅舅心里就会更偏向她。 如今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表哥国春又是个好色坯子，若是没有舅舅在旁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皇后的人送她过来的时候就说了：皇上因为她的事儿都吐血了，显然对她情深意重，皇后也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才会对她如此照顾。 杜云汐在养伤的这段时间常常会想起宫中的事，她有预感：总有一天她会回到皇帝的身边，所以她一定不会在宫外嫁人或者跟别的男人有什么故事。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宫中的刘盈同样也在养伤，吕后忙着给诸侯们挑选家人子，知道皇帝病情好了起来就对他减少了一些关注。 皇帝独自一个人待在寝宫里难免就会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当然就是杜云汐。 如今宫里没有其他的女人来分他的注意力，又或许是害怕吕后痛下杀手，往日里积极跟皇帝偶遇的女人们如今都销声匿迹了。 沈婳也不着急跟刘盈有些什么，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调理好自己的身体。 随身空间里有不少的好药，她一直在按部就班的调理，如今已经来了月事，这副身体可以开始孕育子嗣了。 现在她缺少的就是一个跟皇帝说开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最好是由皇帝自己开口，这样才能够把自己从中摘出去。 吕后疑心太重，她想要在宫中继续待下去就不能惹她怀疑。 第352章 美人心计(15) 只能说权势的魅力太大，所以人们对于它的争夺永远不会停息。 眼看着刘盈身子好了一些，吕后又动起了让皇帝赶紧生下嫡子的心。 不过上次皇帝吐血的事确实把她吓了一跳，母子之间也为此生出了一些隔阂。 刘盈毕竟是吕后唯一的儿子，所以她没有自己出面，而是让女儿鲁元公主代劳。 吕后殷切的叮嘱道，“嫣儿是你的女儿，你应该好好教教她如何跟皇帝相处，原先的朝堂看着太平，皇帝一生病就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 “终究还是因为皇帝没有子嗣，所以那些诸侯王对皇位虎视眈眈，只要嫡子没有出生，随时都会再起波澜，你可要盯着嫣儿抓紧了。” 鲁元公主身为皇帝的亲姐姐一向是横着走的，如今得了吕后的命令，她在宫中更是气焰嚣张，行事简单粗暴。 趁着这一次挑选家人子，宫里有些受过皇帝宠幸的女人无缘无故的就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除了李美人和杜云汐，皇帝对其他的女人没什么感觉，但是消息传入耳中依然让他心思郁结。 鲁元公主认为自己真正的依靠是吕后，所以对于弟弟这个工具人只有表面上的尊敬，做的却是逼迫女儿赶紧给皇帝生下儿子，好让她能够永享富贵的事。 椒房殿里，鲁元公主趾高气昂的在沈婳面前发布命令。 “嫣儿，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宫里的那些女人个个都眼红皇后的宝座，母亲替你除掉她们，你的位置就稳了。” “前些日子母后还说你在宫外将赈济贫民的事做的不错，不过皇上需要时间养病，你必须时刻伺候在旁边，寸步不离。” “宫外的事务和人手就由母亲来管，以后的日子你可不能再乱跑了。” 鲁元公主在的时候，沈婳只是默默的听着，等人一走，她就满脸委屈的跑到了皇帝的床边。 刘盈被吕后拘在寝宫里休养，连寝殿的大门都不许出，活动范围还不如她。 见到沈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出言调笑道： “是谁欺负了咱们的嫣儿，看你委屈的，连招呼都不打了，你过来，舅舅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沈婳摇了摇头，眼睛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 刘盈带着些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帝舅舅，云汐死了，慎儿也走了，还有宫里许多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嫣儿好害怕！” 说着，她扑到刘盈的怀里，香气盈盈又柔弱无骨的身躯抱起来很是舒服，刘盈索性用被子把两个人裹起来，躲在床上说悄悄话。 “你说的慎儿是不是云汐的好姐妹，她不是在椒房殿伺候吗？走了是什么意思？” 沈婳缩在被窝里艰难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最近母后在宫里挑选家人子，慎儿被选中，听说会被赐给诸侯王。” “但是除了这些被选中的，宫里还少了好多人，有一些被皇帝舅舅宠幸过，按理来说是不能被放出宫的，可是这些人都不见了，你说她们会去哪儿呢？” 第353章 美人心计(16) 刘盈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体却忍不住发抖。 他闷着头喃喃自语，“是我害死了她们，刘盈啊刘盈，你真是害人不浅！” 沈婳被他搂在怀里，看不到刘盈脸上的痛苦与懊悔，所以她就干脆装作不知道，自顾自的讲自己的事。 “嫣儿前段时间出宫，在宫外认识了好多人，我还买下了一个大院子收留那些苦无依的老人和小孩。” “只是现在母后不让我出宫了，母亲又喜好奢华，从不愿意跟底下人打交道，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继续得到照顾？我送出宫的钱财他们有没有收到？” 刘盈看着沈婳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变得跟他一样开始喜欢唉声叹气，他就忍不住苦笑。 “皇帝舅舅，母后总说你是大汉最厉害的人，大家都要听你的话，我是大汉的皇后，所以他们也要听我的话，可是为什么事实并不像母后说的那样？” “嫣儿只是想出宫看一看，总是有人跑出来阻拦，今天母亲还进宫来教导我，让我不许乱跑，烦死人了！” 刘盈好笑的看着沈婳，手指抚摸着她满头的珠翠，华丽又高贵，却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承担的重量。 看着怀中人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希望自己能够为她做主的样子，刘盈心中莫名就生出了一股勇气。 “嫣儿想要出宫去玩儿？其实舅舅也很想去，不如我们两个偷偷溜出去，不带他们，嫣儿敢不敢跟舅舅一起闹上这一回？” 沈婳眼神明亮的如同星子，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夜色下的长安城灯火通明，大街上还有无数的摊贩在招揽客人。 刘盈体会着难得的自由，整个人简直想要放肆的狂笑几声，但终究还是无法突破内心的枷锁。 他转身在路边买了两个面具，有了这么一层伪装，仿佛也给了自己一些安全感。 沈婳目标明确的走在前面，发现刘盈没有跟上来，又一路小跑着来拉他的手，催促着他赶紧向前。 “嫣儿买的院子在城郊，天色都这么晚了，再不去就赶不回来了，一定会被母后发现的。” 刘盈乐呵呵的被牵着手，两个人一直走到了沈婳所说的院子门口。 她走到近前皱了皱眉，“我才几个月没来，院子怎么变得这么破了？平时不都会安排人好好打扫的吗？” 刘盈上前敲了敲门，等了半晌才有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出来，眼睛迷迷瞪瞪的，似乎是看不清人影。 “李叔，怎么是你来开门？院子里平常守门的人呢？还有院子里怎么变的这么脏了？” 被称呼为李叔的人用力的睁大了眼睛，这才看到被挡在身后的沈婳。 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恩人，你来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 李叔本想把人招呼进去坐下，但是院子里漆黑一片，连蜡烛也没有，又没有干净的水。 沈婳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连忙上前搀扶，三个人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李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些时日还让人送银子过来，你们怎么会过成这样？这里的其他人呢？”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叹了口气，眼神中还带着慈爱，“能够得到恩人一段时间的照顾已经是我们的幸运了，我们不应该再奢求什么的。” 原来，自从鲁元公主把宫外的这一摊事接过去，第一件事做的不是加大投入，而是从宫中拨下的银子中挪用了一大笔给自己修建宅院。 身为吕后和高祖皇帝的女儿，又是皇帝的亲姐姐，谁敢把她贪污银两的事情报告上去。 就连吕后在宫外的细作对于此事也是三缄其口，毕竟吕后也没有要求他们监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些人就只当看不见。 而且说句实话，这件事之前曾经闹得很大，给吕后带来了不少的名望，但是名望这种东西很难直接变现成权力或财富。 吕后在享受了一阵吹捧之后就把注意力转移走了，鲁元公主更是对此不屑一顾，一心只想着中饱私囊，好让自己能够过上更奢华的生活。 结果就是苦了这些孤苦无依的老人和孩子，接济的银两快速减少，很快就没有了。 如果不是其中有一两个聪明人，主动把院子弄的破烂又脏污，才勉强保住了这一片歇脚的地方。 因为没有收入，那些还有一些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小孩主动主动出去工作赚钱，勉强维持着院子里所有人的生活。 第354章 美人心计(17) 沈婳看着李叔满头白发还要为院子里的其他人操心，心里很难过。 “李叔，你放心吧！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只是出来的太匆忙，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银子，明日我就叫人送过来！” 李叔老泪纵横，颤抖的手快速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他摇了摇头说道： “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一个姑娘家出门不安全，家里人担心你管着你也是应该的。” “院子的地契在你手里，平日里众人都在，倒也不怕旁人把这里占了去，大家至少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实在是不好更多的拖累你，你就不要为了我们再去对抗家里人了！” 沈婳之前几个月都没有来这里看一看，他们就猜到应该是跟家里人发生了矛盾，大概是嫌花钱太多了。 所以这一番话也是李叔的真心话，小姑娘看上去还不到嫁人的年纪，偶尔接济他们就算了，真要是长年累月的拿银子出来，家里人会拦着她不许出门一点都不奇怪。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后院突然闹出一些动静，有小孩子在那里大声的叫喊，似乎是有人生病了。 沈婳率先往后面走去，最后面的一排房间早已被改成了大通铺，这样可以多收留一些孩子住进来。 此刻住在房间里的人都围在一间屋子的门口，有小孩呜呜的哭泣，而床上躺着的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李叔和其他人急得跟没头苍蝇似的，因为院子里缺医少药，现在他们只能看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盈从进来就一直在默默的观察这个破烂的院子。 住在这里的李叔等人为了打消旁人对房子的贪念，故意把这里弄得又脏又乱，从小在宫中锦衣玉食养大的皇帝何曾见过这么糟糕的环境。 如今他见到一群孩子想救生病的同伴却无能为力的样子，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自己。 虽然他生病的时候有无数的太医和奴婢照顾，两个人的情况怎么看也不能比较，但刘盈就是想到了杜云汐被吕后下令处死时无能为力的自己。 当沈婳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刘盈毫不犹豫的就扯下了腰带上的钱袋子。 “我这里有些钱，你们先拿去用，人命关天，就不要再客气了。” 李叔犹豫的看了一眼沈婳，见到她点头，才叫人赶紧抬着病人去找医馆。 刘盈还想留下来知道诊治的结果，沈婳却表现出一副兴趣寥寥的样子催着他回宫，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赶回去。 椒房殿里，因为有雪鸢帮着打掩护，他们出宫的时间又短，所以没有人发现皇帝和皇后已经偷偷的溜去宫外玩了一趟。 刘盈看沈婳在路上就一直愁眉不展，如今回到自己的寝殿更是趴在桌上不吭声，他温柔的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哄道： “好嫣儿，你别担心，我留下的钱袋里装了不少银子，就是那些昂贵的药材也能买得起，人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这话并没能让沈婳的眉头有所舒展，她在皇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平，眼睛盯着刘盈的侧脸，闷闷不乐的说道： “谢谢皇帝舅舅，可这一次我们是正好碰上了，万一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怎么办？是我把他们聚集到一起，信誓旦旦的保证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半途而废，那些老人和小孩会不会重新变成乞丐？” 刘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人各有命，你能救他们一时却不能救他们一世，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是你害的他们，又何必谴责自己呢？”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躺在床上，刘盈将满脸不开心的沈婳哄睡着之后，自己呆呆的坐在床上。 虽然他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劝解别人的时候一套又一套，但是自己心里却没那么过得去。 刘盈是高祖皇帝与吕后之子，大汉的皇帝，心中曾经也有满腔抱负，只是在现实的打击下烟消云散。 但是今天去了宫外一趟，救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乞丐，刘盈的心中是很开心很有成就感的。 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一个潇洒的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到贫困的老百姓慷慨解囊，事了拂衣去，何等的快活自在。 尽管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也让一直被困在宫里的皇帝又燃起了对自由的向往。 第355章 美人心计(18) 而吕后对待儿子的时候显然不明白什么叫做怀柔。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曾经高祖皇帝在的时候，后宫里就有戚夫人和如意与她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 后来刘盈成功登基，其他诸侯王去了封地依旧野心勃勃，时刻觊觎着皇帝的宝座。 长久的对抗与竞争让吕后的性子越来越强硬，不如此不足以压服这些人。 习惯了之后，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儿子她也放不下身段。 刘盈带着皇后出宫游玩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这也是沈婳怕雪鸢被太后迁怒，主动让她把事情报告上去。 不过得益于跟刘盈在一起的是皇后，虽然对于皇帝游手好闲的做派有些不满，但是吕后更期待拥有吕氏血脉的皇子诞生，倒也没有大发雷霆。 建章宫里，刘盈与沈婳一起来给吕后请安，吕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嘴里还是老生常谈。 “皇上在椒房殿住了几个月，哀家已经通知了太医给皇后把脉，这也是怕你们夫妻俩年纪尚轻，很多事情了解的不清楚，万一伤到哀家的孙儿就不好了。” 刘盈听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说实话，这些天他与沈婳每日同吃同住，看着原先娇小活泼的女孩子慢慢成长为一个美丽动人的大姑娘，皇帝不是不心动。 但是吕后的高压政策明显让皇帝起了逆反心理，虽然沈婳是他合理合法的妻子，可两个人若是圆房，就好像是彻底屈从于吕后的意志，这让刘盈心生抗拒。 而太医的诊断让吕后的脸色迅速变黑，皇后依然保持着处子之身，这怎么可能生出孩子来呢？ 吕后强忍着怒气起身，“从今日起，直到皇后生下皇子为止，皇帝都不得离开椒房殿半步，所有负责看守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是再出差错，哀家绝不会放过你们！” 吕后凌厉的气势宛如暴风刮过，冻的人心生寒意，刘盈本就苦闷的内心再次遭受重创。 可是每当他想要不顾命令的闯出去，贴身服侍他的宫女和太监就跪下求饶，生怕把皇帝放出去，到时候会赔上自己的小命。 吕后吃准了刘盈不会对这些人视而不见，所以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可是明知道自己的儿子讨厌这样的做法，吕后依然如此坚持，这又让刘盈怎么能感到不伤心呢？ 沈婳看着宫人们一顿哭求之后，刘盈神情恍惚的回到了殿内，她默默的取了一些酒水，一醉解千愁。 也是她预料的有些出错，皇帝被压迫的太久了，清醒的时候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反抗，所以他不会做出格的事。 现在的沈婳没了耐心，干脆把人灌醉，让他好好的释放一番，也让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几杯酒下肚，刘盈看着默默陪在他身边的沈婳，视线中的她美的不可方物。 刘盈揽住她纤细白嫩的手臂，随着酒精的麻醉，意识很快就模糊了。 喝醉了他不再考虑那么多困难枷锁，只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就这样，在成亲数年后，这一对夫妻终于圆房。 第356章 美人心计(19) 殿外晨光熹微，刘盈还沉浸在睡梦中没有醒来，沈婳将自己的手臂从被子中抽出来，整理好衣服后大步走了出去。 太后身边的莫离满脸微笑的站在椒房殿的前殿，旁边还有负责记录的宫人，想来皇帝与皇后真正圆房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吕后耳中。 莫离先是向沈婳道贺，然后将地上放置的几箱珍宝一样一样的指给她看。 “这些都是太后娘娘亲自从内库之中挑选出来，皇后娘娘可以用来装饰椒房殿，将来等小皇子出生之后也能生活得舒服一些。” 天降横财，沈婳当然是毫不客气的全数收下，嘴上还说着待会儿就会跟皇帝一起去向吕后请安。 至于刘盈的意愿，那不重要，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她现在也不太在乎刘盈怎么想。 下人们似乎都感应到了吕后的好心情，宫里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喜悦又宽松的好日子。 不过远在代国的聂慎儿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跟她一起来的家人子们也是满脸惊恐。 汉宫的使者今日抵达了代国，还带来了吕后亲赐的饼饵，让代王刘恒和王太后一同品尝。 薄姬坐在上首，听完了吕后的旨意，她迅速将礼盒抢到自己面前，对着儿子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太后娘娘亲赐，这是极大的荣耀，哀家身为代国的王太后就先用了。” 刘恒急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母后，您的年龄渐长，最近又身体不适，这入口的东西就让儿臣先品尝，然后再奉给母后享用吧！” 汉宫的使者就在旁边看着，显然在这盒饼饵被人吃下之前，他们是不会走的。 聂慎儿跪在下面，看着上方的代王与王太后互相争夺，好像是谁先吃就会送掉自己的性命一样。 旁边的人则是满脸绝望，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大老远的从汉宫赐下一盒饼饵，难道这里面有毒，太后娘娘要把我们都杀了吗？” 聂慎儿被这些人的猜测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意识到：皇后娘娘说过的机会来了。 此次前来代国的共有五位家人子，刘恒装出一副风流多情的样子，很快就将五个人全部重新宠幸了一遍。 除了一个半路想逃回老家的家人子被代王封为了夫人，其他人都是美人的位分。 大概是因为细作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是不会想着逃跑的，刘恒认为那个女人身份清白，所以对方得到的宠爱也比其他人多一些。 聂慎儿在五个人之中虽然长得最漂亮，但是没有得到代王的偏爱，这让她的心里很不服气。 幸好皇后娘娘在出宫之前曾经告诉过她一个方法，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替他受过，让他亲眼看到你愿意为他付出巨大的代价。 聂慎儿带着一脸赴死的坚定冲了出来，抢在所有人之前将饼饵吃了下去。 然后她对着代王深情的说道：“臣妾从汉宫而来，许久都没有尝到这种家乡的美食，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尝一尝，臣妾的行为唐突冒失，还请代王降罪！” 第357章 美人心计(20) 刘恒显然没想到有人会挡在他面前，替他和母亲验毒，没看到其他几个家人子都吓得面色惨白，快要昏过去了吗？ 汉宫的使者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嫔妃突然出头，满脸不悦的看向代王。 “这位是什么人？怎么敢在代王宫里如此莽撞行事？这可是太后娘娘赐给代王和薄姬娘娘的！” 刘恒看着聂慎儿，对方眼中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几分隐忍的深情，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暖。 只是还有外人看着，他不得不对聂慎儿作出处罚。 “慎美人殿前失仪，即刻罚她去浣衣房劳作，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来！” 聂慎儿也看到了刘恒不同以往的目光，努力忍住心中的狂喜，恭敬的行了一礼就在侍卫的带领下去受罚。 而事情的发展就像她预想的那样，浣衣房的工作十分辛苦，刘恒只能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摸摸的赶过来看她。 对方心疼的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在水里泡了一整天的手冰冷刺骨，几根指头都涨的通红。 刘恒于心不忍地说道：“汉宫使者还没走，本王现在不能够接你回去，你在这里真是太辛苦了！” 聂慎儿已经成功达到了目的，知道现在只是短暂的受累，她很快就能在代王的后宫里真正的出头，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回道： “臣妾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保不住，现在能够好好的站在这里，臣妾已经很高兴了，大王千万不要为此自责。” 刘恒美人在怀，慢慢的对聂慎儿敞开了心扉。 “其实这样的戏码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吕后总是会以各种名目派人来代国，像这种赏赐食物的事也发生过不少。” “也许是警告，毕竟吕后不太可能毫无理由的就杀死一位诸侯王，但是这世上的事情未必全都需要理由。” “吕后对本王母子十分忌惮，或许哪一次真的就会掺杂毒药，所以从来都只有我和母后互相分担，我没想到你对本王感情如此之深，竟然以身犯险，你就不怕食物里真的有毒吗？” 有没有毒都已经吃过了，聂慎儿只知道自己赌赢了，此刻她安然的躺在刘恒怀里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臣妾确实很害怕，但是臣妾既然来到了代国，那代王就是臣妾的天，是我终身的依靠。” “自从看到大王的第一眼，臣妾就已经芳心暗许，如果大王遭难，臣妾也不想活了，所以当时才会头脑一热就冲出去，倒是连累大王还要替我善后。” 一个漂亮的美女愿意为你付出自己的生命，还不只是口头说说，而是为此付出了行动，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抗？ 因为吕后一直没有放弃怀疑代王母子，王宫里从来就没有少过细作，刘恒被迫一直生活的小心翼翼。 此刻的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在对方面前无需疑神疑鬼，而是放肆的享受爱情的甜蜜，所以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刘恒还在心里暗暗发誓，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最好的东西。 聂慎儿差点就被代王的宠爱迷昏了头，不过想到这次的行动是得到了皇后的提点，她又忍不住暗自警醒。 汉宫来的细作太多了，如果她真的有倒戈的想法，现在得到的一切恐怕很快就会失去。 而且多亏了皇后娘娘帮忙分析了一番如今的形势，她才能够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吕后虽然恼怒诸侯王之前的冒犯，但是真要灭掉诸侯王，也不是凭着一时之气就能下手的。 正因为吕后之前做过不少这种事，所以皇后建议她赌一把，如果成了就能够俘获代王的心。 而汉宫之中皇帝的身体逐渐好转，朝堂的局势也渐渐平稳下来，聂慎儿觉得吕后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 而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这一次依然是吕后对于代王母子的警告行动，没有任何人受伤或者死掉。 等汉宫的使者走了之后，其他的几个家人子还以为聂慎儿性格莽撞，已经失去了大王的欢心，没想到她会直接以夫人的位份回来，而且就此成为大王的最爱。 尽管有人陷害她，后宫中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但是有王宫的主人进行保护，聂慎儿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几次危险，而且跟刘恒的感情反而越发的好了。 薄姬虽然对于汉宫来的女子都不信任，但是此刻儿子如此上头，她不愿意出头做个恶人，也就暂时放任了聂慎儿在宫中独宠爱。 第358章 美人心计(21) 聂慎儿就此在代王宫里站稳脚跟，之后发生的事情更让她感觉自己时运加身。 刘恒早年迎娶了一位王后，名字叫做青宁，实际上她是吕后精心培养的细作，不仅武艺高强还懂得鸟语。 可是随着传来的情报一直都说代国风平浪静，吕后对于青宁的忠心产生了质疑。 所以跟聂慎儿一起来的家人子中就被吕后安插了新的细作。 如今代王独宠聂慎儿，对于其他女子都不屑一顾，这就让汉宫来的细作难以从他身上获取情报。 那个细作心中着急，她迫切的想要和王后互相确认身份，然后两个人一起联手对付聂慎儿。 可她不知道的是：刘恒和薄姬早就确认了青宁的身份，他们留下王后的性命，一方面是为了迷惑吕后，另一方面则是想要把王后当成鱼饵找出更多的细作。 青宁是吕后手下最优秀的细作，只要她想，完全可以把自己受制于人的消息传回去。 但是她来到代国之后就爱上了代王刘恒，即便刘恒和薄姬每天都让人监视她的行动，到了晚上还会把她的手脚都捆起来，防止她向外传递消息，王后依然不愿意伤害刘恒。 如今吕后的细作找过来，亲眼见到王后被囚禁在一间偏僻的宫室里，外面还有护卫层层把守，青宁知道自己向汉宫发回假情报的事情瞒不住了。 某天夜里，代王宫里突然传来一阵杀伐放箭的叫喊之声，但是宫人们却说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王太后薄姬当众宣布了王后青宁暴病身死的消息，还有一位玉夫人为其殉葬。 聂慎儿和剩下的几位家人子被薄姬警告了一番，让她们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呆着不要惹事，她心里还在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回了自己的寝殿，刘恒满脸悲伤的将她搂进怀里，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聂慎儿才知道，王后为了保护代王的安全竟然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还把那个细作也一起带走了。 听说王后死之前还向汉宫发出了一道内容是风平浪静的情报，可以保护代国再平稳发展一段时间。 对于青宁王后真诚的爱意，刘恒也为之动容，看着对方万箭穿心死在自己面前，死前还想着要保护他，刘恒的内心无比愧疚。 在强大的移情作用下，他紧紧的抱住聂慎儿，向她给出承诺，“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要试着完完整整的去爱一个人，即便结果是不好的，我也不后悔。” 聂慎儿被这个天降的惊喜给砸晕了脑袋，她将代王搂在怀里轻声安慰，脸上却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王后之死简直来的太及时了，不仅触动了刘恒的内心，让他后悔之前对青宁的所作所为，还把王后的位置也腾出来了。 曾经聂慎儿也做出过愿意为刘恒牺牲生命的举动，已经得到了刘恒的热烈回应，现在青宁死了，更没人有资格和她争夺刘恒的心。 第359章 美人心计(22) 刘恒向汉宫上了一封请罪折子，内容大概是没有照顾好王后，以致忽然重病，香消玉殒。 但是此时的吕后没空关注代国的情况，在又一次接到风平浪静的情报之后，她不得不暂时放下对于代王母子的怀疑。 因为宫中终于传出了她期盼已久的喜事：皇后张嫣成功怀孕，胎像平稳。 吕后亲眼看着几位太医共同为皇后诊脉，得出的结果都是皇后身体康健，腹中的孩子也发育的很好，只需好好保养，必定能够生下健康的孩子。 大汉皇室后继有人，要不是怕诸侯王对皇后这一胎下手，吕后激动的恨不得立刻告示天下。 所以代国传来的消息她只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 吕后自信满满的说道：“只要嫣儿的孩子生下来，作为皇帝与皇后亲生的嫡长子，天生就是皇位的最佳继承人，谁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这些诸侯王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哀家可以一个一个的慢慢收拾他们。” 代国的刘恒与薄姬也得到了消息，想到刘盈已经与皇后有了孩子，代国却因为王后是细作，迟迟没有王子降生，两人心里也着了急。 刘恒一脸期盼的看向母亲，认真的说道： “如今王宫里女人不少，但是其中不知道还有没有别国派来的细作。” “慎儿为儿子甘愿赴死的情形母后都是看在眼里的，儿子想请母后册封慎夫人为王后，如此也能让代国尽早拥有世子。” 薄姬对于汉宫来的女人一向不假辞色，她甚至怀疑这一批人全部都是吕后的细作。 但是刘恒如今独宠慎夫人，她若是想要封别的女人为王后，刘恒心里肯定不高兴。 而且一个不得宠的女人也未必能够顺利的生下孩子。 聂慎儿还不知道沈婳又帮了她一次，本来周亚夫的亲妹妹子冉也会被送到代国，有周家的背景，她才是薄姬心中最佳的王后人选。 可是沈婳将子冉留在身边，薄姬发现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就无奈的答应了刘恒的请求。 虽然因为王后的丧期还没过，聂慎儿还不能立刻就被加封为王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位置即将属于她，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走在王宫的道路上，身后跟着一大群数量远超夫人待遇的侍女，路上碰到的下人也全都对她低头行礼，那种感觉简直太令人开心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聂慎儿发现自己的月事已经推迟了半个月都没来。 她心中隐隐有着期盼，知道自己可能是怀孕了，若非如此，刚才在路上她恨不得横着走了。 聂慎儿在代国王宫过的春风得意，被赶出皇宫许久的杜云汐则是凄风苦雨，日子一天比一天糟糕。 沈婳如今身怀有孕，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胎，还要保证心情愉悦。 吕后给她身边加派了人手，既是保护她和孩子的安全，也要防止之前一直表现的活泼外向的皇后又偷偷溜出宫去。 处于吕后的监视保护之下，沈婳也就暂时中断了对于杜云汐那边的照顾。 杜云汐的舅母整天变着法子从她手中捞取钱财，对于送钱的人什么时候来盯得很紧。 当她发现已经很久都没有人送钱过来，心中盘算着杜云汐手中也不剩下多少银子，态度就越发恶劣。 舅母当着舅舅的面儿直接喊了出来，“看看你的好外甥女，在宫里不知道做了什么丑事被人家赶出来，之前有伤在身，我伺候她也就算了。” “如今是钱也没有了，回去的指望也没有了，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真指望攀高枝啊！” “这就是我们的命，我看你呀还是尽早死心，趁着这个丫头还年轻，长得也还算漂亮，赶紧把她嫁出去收一笔钱回来，你儿子可还没娶亲呢！” 想到儿子至今都还没有婚配，杜云汐的舅母不觉得是因为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反而认为是自家太穷，所以没有人看得上。 原本指望杜云汐跟宫里的人还有联系，钱财源源不断的送过来，她借此中保私囊也能赚一笔，没想到这么快就停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赶紧把这个外甥女嫁出去。 她已经想好了，镇上有一户大户人家想给儿子娶一个媳妇儿，但是那个男人天生残疾，智力也不高，所以家里愿意出大价钱买媳妇儿。 自家这个外甥女长得这么漂亮，一定能够中选，到时候拿到的钱财正好用于给儿子娶媳妇儿，她就可以享福了。 第360章 美人心计(23) 得到杜云汐孤身一人赶来京城的消息之后，沈婳这边已经平安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怀孕的过程一切顺利，她又有系统商城辅助，孩子自然健健康康，看起来也聪明伶俐。 大汉建国不久，这还是皇室中出现的第一对龙凤胎，被视为天下太平的吉兆。 在龙凤胎满月的时候，吕后将京城里的各位王公大臣全都召进宫来庆贺，宫宴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凡。 作为吕后期盼已久的融合了刘氏与吕氏血脉的孩子，皇子刘璟被当场立为太子，公主刘婧食邑千户。 不过两个孩子还太小，宫宴上的人又太多，吕后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将龙凤胎抱出来给众人瞧了一眼，很快就送回了避风的室内。 众位王亲贵族起身行礼之后，盛大的庆祝晚宴就此召开。 吕后高高的坐在上首，满脸欣喜的接受众人的恭贺，沈婳作为龙凤胎的生身母亲也得到了诸位夫人和亲贵大臣的巴结与讨好。 倒是刘盈意兴阑珊的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对于臣子们的敬酒来者不拒，脸上的笑容更像是强撑起来的。 底下的大臣对此议论纷纷，自以为猜测到了皇帝心中的想法：吕后有太子在手，皇帝手中的权力被进一步削弱了，而且短时间内看不到拿回来的希望，难怪不高兴。 被众人像看猴一样的打量和议论，刘盈最后忍不住拂袖而去。 吕后注意到了儿子脸上不高兴的表情，但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总不好直接跟那些大臣们翻脸。 她吩咐莫离暗中盯着刘盈，免得对方喝醉酒后惹出什么事儿来。 回到自己的寝宫后，刘盈又忍不住自嘲起来：“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宫殿里空荡荡的，可能是因为前面正在举行宴会，宫里人除了有资格去凑一凑热闹的，其他人大概都躲懒去了。 刘盈左看右看都没有人能给他送酒水，他脑海中突然灵机一动：何不趁这个机会偷偷溜出宫去玩玩。 前面宴会的热闹与寝宫的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莫离发现皇帝快速的接近宫门，心里很是着急，她随便拉了个小太监让他盯着皇帝，然后自己赶紧跑回宫宴上向吕后汇报。 此时庆典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段，吕后正在放松的欣赏歌舞表演，没想到莫离会突然传回这样的消息。 看着底下的臣子们觥筹交错，吕后压低声音厉声说道： “还不赶紧派人把皇上找回来，今天场面这么乱，万一出了什么事，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沈婳坐在旁边，她举起酒杯挡住了自己一半的脸，阴影下露出的表情满是不屑。 皇帝寝宫那里的人正是被她以各种理由调走，这才给刘盈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她早就看出来了，刘盈实在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皇帝和父亲，脾气上来了简直任性的像个小孩子。 第361章 美人心计(24) 刘盈难道就没有想过，他所谓的寻求自由会带给身边人多大的灾难。 前面两个心爱女人的死就是先例，他不可能不知道，只能说还是不在乎。 既然他如此厌恶皇帝这个位置，各种理由嫌弃不自由，那就干脆把皇位交出来，托付到更能让天下百姓安定生活的人手中。 沈婳端起酒杯来到了吕后身边，脸上带着委屈，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十分温柔。 “母后，从儿臣怀孕的前几个月开始，皇上就一直被拘在宫里，想想也是被闷坏了，母后不如就饶过他这一次。” “今日是太子与公主的满月宴，听说京城的街头巷尾也有百姓自发庆祝，灯会和集市彻夜不歇，热闹的很，干脆就让皇上去玩一会儿，皇上玩的累了自然就会回来。” 吕后犹豫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的想到了刚才刘盈退场时的表情，很明显是不开心的样子。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就让皇帝放松放松。” 然后转头吩咐道：“莫离，你去把吕产给叫过来，让他带着御林军去宫门口守着，哀家有任务要吩咐他们。” 莫离应声退下，沈婳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母后，你这是要派人去暗中保护皇上吗？吕产是谁？此人是否可信？” 虽然沈婳现在已经生下了孩子，吕后还总是把她当做一个不通政务的小女孩，所以平日里不会太防着她，有些话不经意间都会在她面前透露出来。 吕后听到皇后担心皇帝的安危，于是出言解释：“吕产是吕禄的哥哥，如今哀家命令他统领京城的御林军，他是个有能力的，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办起事来倒是比吕禄强一些。” 沈婳的疑问得到了解答，然后就乖乖的坐好。 从前吕后最信任也是最得重用的娘家人就是吕禄，结果被自己使了小计谋给扳倒，如今看来是真的失了吕后的欢心。 这个吕产被吕后亲口评价脾气不好，想来性格的缺陷确实很严重，大概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吕后强行扶持娘家人罢了。 龙凤胎已经出生，沈清河那边得到消息早就加快了手中的研发过程，如今的火炮已经初具雏形，可以拉出来展示一下了。 沈婳心里盘算着要借此真正确立龙凤胎天降吉兆的名头，稳固他们的地位。 另一边，出了宫的刘盈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肆意的在街上撒欢。 杜云汐坐在街角最大的酒楼里，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期待着那个陌生的小太监带给她的消息：皇上对她余情未了，趁着今夜宫中人员繁杂，会出来与她相见。 老家的舅母逼着她嫁给一个傻子，可是早就与天下最尊贵的男子私定终身的杜云汐又怎能甘心。 就在舅母带人前来相看的前一天晚上，杜云汐毅然决然的带上所有的钱财作为盘缠，独自踏上回京之路。 幸运的是，她一回来就被人给找上了，对方还是宫里的公公，直接安排她住进了京城最大的酒楼。 杜云汐就此满心欢喜的开始期盼跟皇帝重逢的那一天。 而且她坚信皇帝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否则又怎么会安排的如此周到，好像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似的。 杜云汐还在想：跟刘盈见面之后就不必再追究对方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这件事了，毕竟刘盈是皇帝，对她也足够好。 她甚至有些怜悯宫中的皇后：地位再尊贵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喜欢上别的女人。 在宫里的时候，皇后就迫于皇帝的压力将她接去椒房殿进行保护，现在还得给皇帝生儿育女，是个可怜的女人。 当刘盈出现在她视线的那一刻，杜云汐压抑不住狂喜的心情一路从包厢里跑下去。 刘盈被人抓住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是吕后派来的人发现了他，没想到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杜云汐。 虽然两个人许久未见，但杜云汐为了今天晚上的见面精心打扮过，美貌更甚于做宫女的时候。 暧昧的氛围一时间充斥在两人之间，杜云汐又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她知道应该把握机会，彻底把皇帝给拿下。 所以她处处都顺着皇帝的心意，完全不去问宫里的事情如何安排，只是领着刘盈四处玩耍。 街道上庆祝的集市开放了一整夜，宫中的人似乎也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逛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才找了个客栈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362章 美人心计(25)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在客栈里醒来，店小二服务周到的把早饭送进房间里，他们连楼也没下，甜甜蜜蜜的吃了一顿。 可是当刘盈拉着杜云汐的手走下来，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已经将客栈重重把守住的士兵。 客栈的大门口站立着两个铁塔似的大汉，一楼的大堂里，吕后纡尊降贵的坐在椅子上，一抬眼就与楼梯上的刘盈四目相对。 杜云汐害怕的后退一步，借助刘盈的身体想要将自己的脸挡住。 但是吕后早已发现了她，勾唇一笑道：“看来宫中的板子打的太轻了，不仅没有要了你的命，反倒让你的胆子越发大了，居然敢拐带皇上。” 看着吕后脸上冰冷的笑容，作为儿子的刘盈知道对方动了杀心，毫不犹豫的就跪了下来。 “母后，云汐是儿子心爱之人，你已经杀了她一次，难道还要再杀一次吗？如果您真的决定这么做，那就把儿子一起杀了好了！” 听到刘盈的膝盖跪在地板上发出的响亮声音，吕后愤怒的站起身来。 “你这是要拿自己的命来威胁母后吗？哀家看你真是失心疯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哀家绝不允许这样的人继续活着！” 旁边的士兵听到命令就准备冲上去，刘盈眼看自己哀求无用，果断的从旁边的侍卫手里抢过一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母后，儿臣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上一次命人杖毙云汐的时候儿子就已经很想死了，您若是继续逼迫，儿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吕后看到刘盈的脖子上已经被刀划出了伤口，鲜血一下子就将胸前的衣襟染湿，她顿时慌了手脚，厉声命令士兵们退下，免得刺激到皇帝。 可是一旁的吕产接收到了太后暗示的目光，他微微点头，趁着皇帝松懈的那一瞬间，迅速上前将刘盈和杜云汐一并制服。 亲眼见到儿子被打晕过去，吕后身子猛的摇晃了几下，然后跌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莫离询问道：“太后，这杜云汐简直就是个妖孽，居然把皇上迷成这样，要不要现在就把她除掉？” 吕后身心疲惫的叹了口气，“盈儿为她都能拿刀刺伤自己了，若是醒来见不到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建章宫里，吕后拍着桌子斥责那些办事不力的宫女太监，又吩咐莫离去调查杜云汐是被何人所救。 沈婳率先一步赶到宣室殿，借口探望受伤的皇帝，实则是为了告诉他：杜云汐已经被太后关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处死。 沈婳满脸担忧的说道：“母后这回真是气狠了，皇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样做只会让母后更恨她，杜云汐焉有命在？” 刘盈也知道吕后的脾气，暂且关押并不代表吕后原谅了他们，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想到被关起来受苦的杜云汐，刘盈满怀期望的看向沈婳。 “嫣儿，你让我出去吧！我想到母后面前求她放过云汐。” 第363章 美人心计(26) 听到刘盈近乎天真的话语，沈婳只觉得好笑。 因为皇帝擅自跑出宫去这件事，就有不知道多少宫女太监要受罚。 之前李美人和杜云汐被处死的时候，身边伺候的奴婢也是消失了一大批，这些人都是因为皇帝的任性而付出了生命。 最倒霉的就是那些贴身伺候皇帝的近侍，每次劝不住皇帝，吕后最先问责的就是他们。 “皇上既然知道早晚会伤心，何必再问，只要不是亲眼看着她受刑，伤心难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刘盈不认为沈婳是故意刺激他想起李美人，只觉得是自己太过无能才会连累了这么多人。 作为皇帝曾经真心喜欢过的女人，李美人之死确实是皇帝心底的一道疤，撕开后依然会痛。 也正因如此，皇帝才不能眼睁睁看着杜云汐步上李美人的后尘。 沈婳盯着刘盈的眼睛，语气中充满了诱惑，“皇上还记得杜云汐是如何瞒过母后的眼睛被运出宫的吗？” “我手里还有那样的药，皇上若是真心想和杜云汐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服下之后等待几天就是另一片天地了。” 刘盈欣喜的看过来，“嫣儿，你真的愿意帮助我吗？可我若是走了，你又如何向母后交代？” 想到吕后已经派人去调查杜云汐是如何活过来的，沈婳下定决心要立刻送走刘盈。 “皇帝舅舅，其实嫣儿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都明白了。” 换回了从前对刘盈的称呼，沈婳又像从前一样依偎在皇帝的怀里。 “皇上在宫里待的一点也不开心，嫣儿也是如此，只是嫣儿不像皇帝舅舅一样幸运，能够早早遇到心中所爱。” “嫣儿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但这并不代表宫里的生活是幸福的，所以嫣儿想把自己对自由的追求也托付给皇帝舅舅。” “当你们去了宫外追寻自己理想中的自由，只要把嫣儿放在心里，我就很开心了，所以不必犹豫，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这些话顺从了刘盈对宫外自由生活的向往，看着手中的药瓶，他毫不犹豫的就取出一丸吃了下去。 “嫣儿，我会永远把你记在心里，云汐那边就麻烦你了，母后和孩子们以后也只能拜托你来照顾。” 看着嘴上惦记着母亲和孩子，实则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逃出宫去的刘盈，沈婳努力维持住脸上的假笑。 “皇帝舅舅放心吧！你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就能和杜云汐永远在一起了，宫中自然有我来照顾。” 等她回到了椒房殿，算计好药物发作的时间，天色刚入夜，宫中就传来了丧钟长鸣的声音。 吕后本来还在等着调查结果，谁知道会突然传来皇帝自杀的讯息。 儿子都没了，她哪还顾得上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如何，带上众人就去了宣室殿。 可是不管众人如何哭喊呼唤，太医轮番上前诊脉，最后都是摇头叹息着走下来，一起跪在了皇帝的床前。 吕后把自己哭晕过去也没能让刘盈活过来，等她想起来的时候，愤恨的命令莫离给杜云汐送去一杯毒酒。 杜云汐听到皇帝的死讯也是心神崩溃，没怎么犹豫就干脆利落的喝了下去，与其活着受折磨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去死。 就是可怜了宫中那些有名分的妃子，其中大部分人因为是吕后挑选的，几乎没有得到过刘盈的宠幸。 可是按照如今的规矩，但凡没有生下孩子的后宫嫔妃都要给皇帝殉葬，一时间宫中哭喊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毕竟没有哪个人能够心甘情愿的赴死，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也确实可怜。 吕后一身素服在建章宫里为皇帝哀悼，沈婳拿着自己手中的织布机图纸就走了上来。 “母后，殉葬制度在儿臣看来实在过于残忍，这么多花样年华的女子失了性命，对于大汉的人口增长实属不利，还请母后三思。” 吕后浑身无力的倚在桌子上，“这些女人被选进宫本来就不可能再出去，如何能够为人口增长做贡献？” “不能为皇帝生下龙嗣就是她们最大的过错，你就不必再为她们求情了。” 可沈婳有备而来，自然不会因为吕后的斥责退后。 “母后，这是儿臣从民间的隐士高人手中得到的一种织布机的图样，据说用机器来织布可以十数倍于人力，这样的东西若是运好了，对于大汉的国力增长是很有利的。” 第364章 美人心计(27) 吕后坐在那里用手撑着脸颊，卸下满头钗环的太皇太后一脸的疲惫和苍老，此时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 尽管感觉身体乏力，吕后还是强撑着坐起来，将图纸拿过来一瞧，虽然有些复杂，但是以御用工匠的手艺完全可以做得出来。 “大汉的上层人士一向喜爱丝绸做成的衣服，宫中也多以此物来制作服饰，只是生产过程较为复杂，导致丝绸珍贵不易得。” “民间则多以葛和麻制作的衣服来御寒蔽体，可即便如此，那些穷苦人家的百姓一年到头也买不起几件新衣服。” “儿臣的这种织布机就是对生产过程中涉及到的工艺进行升级，加快布料的产出，到时候贩卖到各诸侯国甚至更远的地方，可以为大汉攫取到巨大的利益，强壮国家的实力。” 吕后认真的想了想，“如今的宫廷里倒是有织布机，只是样式比起你这种要简单很多，如果效率真能增长那么多，确实值得重视。” “既然如此，哀家就准了你的请求，后宫里那些妃子若是真的全部杀了哀家也不忍心，就把她们送到北苑好好研究一下新织机的用法，这些人不能出宫去，还可以防止泄密。” 听到了吕后把这些人都划到她手下，沈婳脸上笑得很开心。 汉朝时还在普遍使用竹简记录文字和知识，所以连男子想要进学都非常困难，更不要说女子，连那些亲贵大臣家中的女儿都未必识得几个字。 所以沈婳想要找到一些有用的人才，与其去民间里大海捞针，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培养。 就拿这次的织布机来说，她一回去就觅人在北苑找了一间足够大的房子作为初始的厂房。 那些本来以为自己就要丢掉性命的妃子都被关在了这里。 虽然里面有一些人并不情愿从锦衣玉食沦落到织布女工，但是在性命的威胁下也没什么人敢公然反抗。 而且心怀不满的是少数，毕竟刘盈在宫里的时候就很少宠幸这些妃子，没有皇帝的赏赐，大部分人的日子其实过的并没有多奢华。 她们每日在这里纺纱织布，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挑选一些带瑕疵的丝绸锦缎给自己做衣服，也算是在无聊的生活里苦中作乐吧。 至于最好的那些自然是要上供给吕后，验看之后贩售出去，换取大笔的银钱。 丝绸价贵，但又是各国贵族不可缺少的日用品。 有些诸侯们看着库里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流入大汉的内廷，自己国内产出的丝绸却因为价格高昂、样式简单而无法换取利益，变相的削弱了国力。 比如代国，他们国内的特产之一就是精致的丝绸，以往每每都用此物来上贡，还可以换取一些财物用于发展。 可是如今的代王对于国库的情况却整日里都在发愁，他太缺钱了。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大汉的皇位竟然被交给了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儿，诸侯王怎能服气？ 第365章 美人心计(28) 代王刘恒同样不服气，他认为自己同样是高祖皇帝的血脉，论能力论贤明都有一争之力。 想要登上那个位置就要掌握自己的兵马，而招兵买马最需要的就是钱财。 代国本身就不富裕，以往好用的丝绸又敌不过汉朝那边流出来的精品，他们现在连上供的物品都要发愁，哪里来的钱财去招兵买马？ 聂慎儿于年初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儿子，刘恒大喜过望，很快就为这个孩子请封世子。 如果说之前的聂慎儿一直牢记着皇后对她的指点，想要回报对方，那么现在的她则是被代王的温柔体贴彻底打动。 而且她的儿子已经是代国的世子了，只要把孩子顺利养大将来就能够继承王位，她有什么理由不站在刘恒那边？ 幸好沈婳并不指望这些细作能够达成吕后的期望，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多是以夫为天，母以子贵。 聂慎儿的心态转变是人之常情，即便换个人大概也会像她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沈婳派她过去也不是毫无缘由的对她好，莫名其妙的就送她一个王后的位置坐。 五名家人子去的时候，为了照顾她们旅程的辛苦，每个人都可以带一名侍女，这些人基本都是平平无奇，相貌不出众的。 等到五位家人子经过一番后宫争斗，死的死、疯的疯，这些侍女们已经悄无声息的融入了代国的宫廷之中，跟那些普通的宫女没什么区别了。 这些女子容貌普通，没有被大王宠幸后荣华富贵的指望，那就只能依附于汉宫，给家里人争取衣食无忧的生活。 以往刘恒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的时候，那些人就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事，一直等到刘恒萌生出到匈奴人那里购买马匹的想法才传回了消息。 建章宫里，吕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已经恢复了精神。 沈婳作为吕后有心扶持的助手也开始跟着一起参与朝政。 毕竟此时坐在皇位上的是沈婳的亲生儿子，这个时候又没有人能想到女人也能做皇帝。 所以吕后认为沈婳以后最多就是像她这样垂帘听政，而这种做法在皇帝年幼且无法独立处理朝政之前是很有必要的。 沈婳在刘盈的牌位之前也是哭得泣不成声，仿佛一夜间就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一个为母则强的大女人。 “母后，皇上登基数年都没能真正担起大汉的重担，这天下完全是压在母后一个人肩上。” “儿媳之前年幼无知，不知道该如何为母后分忧，但是璟儿更是弱小，儿媳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贪玩，只愿与母后一起延续大汉的江山。” 见识了她的决心，一些交代给她的事务也办的得心应手，吕后慢慢的就开始教导着她处理朝政。 如今代王刘恒向匈奴人买马的事情传来，吕后重重的将竹简拍在桌子上，气愤的说道： “匈奴人狼子野心，年年来我大汉朝劫掠，代王与之勾结实在是罪不可恕！” “莫离，为什么你那边没有收到情报？” 莫离作为太后最贴身的大宫女与她一样气愤，奈何手底下内心培养的细作并不得刘恒的欢心，几年过去都损失殆尽了。 吕后叹了口气，“这些细作培养不易，哀家现在也不能贸然出兵，必须要想个更好的法子，至少要打听清楚代国的虚实。” 沈婳自从刘盈死后逐渐开始展露锋芒，雪鸢这个太皇太后派到她身边的细作也不再身份不明。 放着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不去用，把对方困在宫里做一个宫女实在是太浪费了。 “母后，那些新培养出来的细作就算勉强可用也没什么经验，儿臣身边的雪鸢倒是可以为母后分忧。” 因为莫离与雪鸢之间的亲缘关系，吕后对于这两个人倒是有些信任。 沈婳认真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雪鸢个人的战力极强，完全可以让她带上一小队人马前往代国与匈奴的边境打探情况，如果是真的，还可以想方设法的破坏刘恒与匈奴人的勾结。” “如果代王刘恒真有不轨之心，母后不是正在想要如何展示一番火炮的威力吗？代国就是个很好的使用对象！” “到时候双方大战一场，也可以让那些诸侯王好好的见识一下我大汉是如何的兵强马壮，远非边地小国可以比较。” 经过她的一番劝说，雪鸢带了一小队人马，从刺探情报开始走向了女将军的戎马一生。 第366章 美人心计(29) 代国的王宫里，聂慎儿哄睡了刚刚被封为世子的儿子，转头就看到代王刘恒躺在床上发呆。 “代王为何事烦忧？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向臣妾倾诉一番，臣妾虽然未必能为代王解忧，但总比把事情都闷在心里要舒服一些。” 刘恒看到生下儿子后越发有母性的聂慎儿，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拍了拍她的手。 “本王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国库空虚的事情实在令人为难，国内的那些富户也不愿意为本王的大业慷慨解囊。” 刘恒前些日子向国内的富户募捐，但是最终收上来的钱财还补不上他派人张贴告示、四处奔波的亏空。 “眼看就要到交易的时日了，本王手上还是拿不出足够的钱财来购买马匹，谈何发展壮大？” 对于自己的野心，刘恒在与聂慎儿感情加深之后也不再隐瞒，因为他膝下唯一的儿子只有聂慎儿生的世子。 刘恒相信：即便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聂慎儿也不会如此不智，向汉宫告发他的所作所为。 事实上，聂慎儿也确实如他所想，全力支持代国的发展，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将来有可能更进一步。 不过聂慎儿不如杜云汐有女主光环。 两人都是家境贫寒的小户人家出身，按理来说是没有足够的资源和渠道进行相关的学习。 但是杜云汐对政治拥有先天的敏感度，诗史舞蹈无一不精。 聂慎儿虽然也很聪明，并且善于抓住别人的喜好和弱点，一次又一次的翻盘，可在朝政和大局观上就远远不如杜云汐了。 听到代王诉说自己的烦恼，聂慎儿眼睛一转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代王，臣妾听说匈奴人牧马为生，草原生活苦寒，这样养出来的女子容貌大部分都比不上我们中原女子。” “如今代国的王宫之中伺候的奴婢足有数千人，其实很多人平日里都没有固定的安排，只有大节庆时才能用得上。” “臣妾的建议是：从宫女里挑选几个美貌上佳的与匈奴人联姻，再遣散一批不得用的，如此不仅节省了宫中的开支，与匈奴人谈判时也能占据有利地位。” “宫中美女如云，那些匈奴人看到了说不定眼珠子都会掉下来，没准我们不用花费什么钱财就能把一大批战马收入囊中。” 听到聂慎儿描述出来的蓝图，刘恒忍不住心动。 “如果能够少花些钱财自然是很好的，宫中的宫女都是代国人，想来让她们为母国做些贡献，这些人也不会反对。” 聂慎儿笑眯眯的说道：“她们当然不会反对，能够被选中为代王做事，这是她们全家的福气。” “代王不如赏赐她们家中的亲人，如果能有亲人相劝，相信这些人必定会为代王好好的出力。” 而且从宫中选美女，把漂亮的都打发走，顺带着稳定了自己王后的地位，可谓是一箭三雕，不过这个理由就不必在代王面前说那么明白了。 第367章 美人心计(30) 想好对策之后，刘恒就告诉了王太后薄姬，对方得知自己儿子面临的困境，答应了此事。 毕竟当年薄姬为了逃离汉宫不惜划伤自己的脸，还在吕后面前卑躬屈膝的讨饶，这本账她牢牢的记在心里，从来没有一日放弃过重临汉宫的想法。 但草原上生活苦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且匈奴人残暴凶狠，哪怕代王说的再冠冕堂皇，依然让底下的宫女们忍不住惊恐害怕，生怕选中了自己。 聂慎儿也够狠，直接向代王提出建议：把贴身伺候自己的宫女白芷派出去。 虽然这些年对方一直忠心耿耿，聂慎儿也从来没有发现她向汉宫传递过什么消息，可白芷跟她一样是从汉宫来的，这就是最不能容忍的理由。 想到汉宫中的皇后娘娘是如何帮助她获得了代王的宠爱，对于人性的把控是多么到位，聂慎儿心里就十分忌惮，她坚信皇后一定在自己身边留下了后手。 所以趁此机会，她直接把贴身伺候自己的宫女远嫁到匈奴，这一去估计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才能让她真正的安心。 白芷听到传旨的宫人念出自己的名字后，满脸悲戚的叩首行了一个大礼。 聂慎儿装作满脸不忍的将手腕上的金镯子拿下来赏给她，口中还为自己辩解道： “此次和亲众人惧怕，可本宫作为代国的王后不得不做出表率，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白芷知道自己无力反抗，默默的收下了金镯子，满脸恭顺的又磕了个响头。 但是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后，她埋头在被子里狠狠的哭了一场，就当埋葬这场虚假的主仆情谊。 从遥远的汉宫来到这里，白芷自认为对于聂慎儿尽心尽力，两个人是相依为命，但是对方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人。 聂慎儿为了巩固自己王后的地位要她去当牺牲品，那就不要怪她做出背主之事。 就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刘恒以出行打猎的理由带着人马踏上了交易之路。 可雪鸢早已埋伏在代王与匈奴人约定好的交易地点，而且多亏了有那些饱受惊吓的宫女们的通风报信，她现在对于代国王宫的情况也打探了个八九不离十。 刘恒不知道这样做让底下人有多么的惶恐不安，他只是看着匈奴人对带来的美女垂涎三尺，自己嘴角也忍不住勾出了微笑。 “代王，这些美女简直太漂亮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只要你肯把她们留下，我可以做主免了这一次交易的钱财。” 刘恒大喜过望，当即与匈奴人约定好在数日之内将战马全数运往代国境内。 匈奴人则是拿眼睛盯着那些女子，拍着胸脯向刘恒做保证。 此行的目的达成，刘恒就想带着人马返回，但是半路上，周亚夫却发现有人在跟踪，独自脱离队伍前来探查。 而匈奴人的帐篷中则是燃起了篝火，无数人载歌载舞、杀牛宰羊，当天晚上就准备占有那些女子。 当匈奴人喝醉了闯进帐篷，几个被困在里面不能乱跑的女子发出了一阵尖叫，但却逃不过那些人粗暴的打骂。 雪鸢带着人手就埋伏在匈奴人的帐篷周围，听到那些女子害怕的声音，她忍不住跳出来一阵砍杀。 周亚夫打倒了两个跟踪代王的探子，然后原路返回找到了匈奴人这里。 他一眼就认出那个在人群中杀进杀出的女子就是曾经救了他的人，周亚夫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随即也拔出刀剑冲了上去。 反正他这次是一个人偷偷溜回来的，只需要用黑布蒙面，想来匈奴人也不会猜到他是之前对交易内容表示满意的代国人。 两个武艺高强的人联手，这些吃饱喝足后浑身无力的匈奴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打的大败。 除了有几个利用快马逃了出去，大部分人都被干脆利落的杀死，战马也被用绳子拴起来，这些都是顶好的战利品。 等到战场进行了初步的打扫，雪鸢看着浴血之后更显英武的周亚夫忍不住红了脸。 只是想到代王与匈奴人勾结，代国恐怕很快就要遭来吕后的清算，她就忍不住为对方担忧。 周亚夫歇了一会儿，最先问到的还是自己妹妹子冉的情况，雪鸢如实的告诉他，“子冉如今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在宫女里也算有些地位，没有人敢欺负她，除了不能出宫，没什么不好的。” 第368章 美人心计(31) 代国王宫里，刘恒看着周亚夫带回来的马又高兴又发愁。 喜的是与他们交易的那个匈奴人部落被偷袭，这么一大批马被他们趁火打劫，还没有花费什么钱财。 愁的是对方遭此变故，以后再要买马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至于那些被带回来的漂亮宫女，一部分想回家的都被放走了，刘恒此前已经给过她们家人钱财，趁此机会去过平凡日子也不错。 有几个家中已经没人了，刘恒念及她们作出的贡献，依然让她们留在宫中伺候。 不过聂慎儿慢慢发觉代王开始关注那些过于美丽的新人。 之前是因为宫里人太多，许多没有家世背景也无余财的美女想要接近代王都找不到门路。 这次刘恒为了节省买马的开销在宫中好好的挑选了一番，那么多女子总有几个能合他的心意。 不长的时间内代王就册封了好几个低位的美人。 与匈奴结亲的建议是聂慎儿提出来的，她想着要除掉一些能威胁到自己的女人，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招来了宫女们的不满。 王太后薄姬不想看到聂慎儿在宫中独宠，对于这些新晋得宠的美人们多有庇护，聂慎儿气的不行却又拿她们没办法。 后宫里风波迭起，可刘恒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其中。 买马之后就要开始练兵，代国的土地多是平原与丘陵，一旦闹出大的动静根本瞒不了汉宫那边。 他研究了许久，才想到在陵墓中偷偷的练兵。 周亚夫作为深受信任的将领被刘恒安排过去，内心感到十分不安。 他至今都还弄不清楚雪鸢究竟是效忠于哪一方势力，妹妹也在汉宫受人挟制，虽然性命无忧，那也只是暂时的。 代国这边一旦起兵，妹妹必然会受到牵连。 若是代王真有把握能够登顶，周亚夫一腔忠心，他愿意作为前锋去战场上拼杀。 不过眼下看来，吕后对于代国的情况知之甚深，刘恒与薄姬早已走到悬崖边缘，只要步子跨大一点，顷刻之间就会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现在的情况就是多做多错，吕后的兵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天而降。 明知道前方是必败的结局，周亚夫哪里还能全心全意的训练兵马。 想要训练出一支与汉宫有一战之力的军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此刻打起来，代国毫无招架之力。 周亚夫想起与雪鸢告别时的场景：对方告诉他，平静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人留一条后路吧？ 周亚夫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为代王尽忠，却不能要求整个周家人人如此，而且他也不想让周家自此血脉断绝。 汉宫里，吕后端坐在大殿之上，手中正在看雪鸢飞鸽传书回来的信件。 代王刘恒与匈奴人私下交易的事确定无误，现在就等吕后示下，看后续应该如何处理。 莫离站在一旁，努力压制住自己高兴的表情，吕后看了她一眼就笑了。 第369章 美人心计(32) “雪莺这个孩子从前就十分能干，凡是交到她手里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不过如今看来，哀家还是小瞧了她。” “能够带领一队人马探听清楚敌国的虚实，还能够做到全身而退，倒是有些领兵的天赋。” 莫离原本还担心吕后会责怪她对侄女太关心，怀疑她伺候自己不够尽心，毕竟之前吕后就是这么做的。 现在听到了吕后亲口夸奖雪鸢，她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的喜悦。 “能够为太皇太后办事是雪鸢的荣幸，也是因为她之前得了太皇太后指点的缘故，实在称不上天赋异禀，不过是听话罢了。” 吕后笑容满面的说道：“哀家身边能有这样的人才是好事，她立下了功劳哀家自然要夸，赏赐也不会少，否则以后还有谁会尽心为哀家办事呢？” “哀家以前不让你们姑侄俩多见面，是担心感情会影响她的行动，如今哀家不会再大材小用，以后可以让雪鸢接触一些军队里的事情，你要跟她多多亲近，笼络好底下的将士。” 沈婳在旁边听了出言道贺，从一介宫女成为可以带兵的女将，这绝对不是一个小的跨越。 在军队里，将领的带头作用十分明显，虽然吕后让人打造了兵符，凭兵符可以调动大部分军队。 但士兵们也是人，雪鸢若是自己亲手带出一支兵马，将士之间的感情有时候是有可能让他们做出违反规矩的决定。 如果兵符真的那么有用，后世的朝代也不会那么提防带兵的将帅了。 而且雪鸢的出现就像是一个信号，让其他人都知道：只要你有能力，不分男女，朝廷都会重用。 吕后执政多年，明白千金买马骨的道理，立一个典型出来，也是为了更好的招揽人才。 沈婳顺着吕后开的口子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那些被打发到北苑的女子对于织布机的运用颇有心得，所以她想要扩大纺织厂的规模，这些女子会作为第一批老师，负责教授后来人如何使用新式织布机。 吕后听了担忧这些女子出去以后会不安分，但是沈婳以退为进，表示纺织厂只会招揽穷苦人家的女子来做工，男子进不来，决不会发生让吕后不快的事。 想到织布机带来的巨大利益，吕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沈婳此次达成目的也很满意，她确实想要扩大规模，而女子能够从事的行业太少，纺纱织布是难得的适合女子的工作，她本来就不准备找男子来进行竞争。 等这些女子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收益，有钱的人自然就有话语权，这也算是从细微处开始改善这个时代女子的处境。 至于对外起兵这件事，兵权的归属实在太引人注目，沈婳并不想一上来就进行如此艰难的任务。 吕后最近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想来也是年纪大了，太医看过之后也只是说要多多保养，并没有什么很好的法子。 大不了等几年，她完全有这个耐心。 代王刘恒不顾众大臣的反对，坚持要修建陵墓，还对外装出一副昏了头的样子，说要追寻长生不老之术。 王太后薄姬假装被儿子气的火冒三丈，直接搬到了宫外去住，想要以此来迷惑其他人，让他们相信代王是真的糊涂了。 代王宫里如今是聂慎儿一手遮天，可她并不是事事如意。 刘恒为了装的更像一些，不只是大手笔地修建陵墓，在女色上也比以往更放纵了一些。 聂慎儿怀疑是那些新封的美人迷惑了代王，刘恒却是半真半假的解释：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她和儿子搏一个更好的未来。 代王真正的心思除了他自己别人都看不透，如果不是代王至今只有世子一个孩子，聂慎儿才不会强行忍下这口气，陪着刘恒在宫里演戏。 但是此刻的代王没有发现，底下人不像之前那样能够被他严厉管束了。 王太后的离去让后宫的管理混乱了一阵，聂慎儿虽然也很聪明，但是这么大的一座王宫，又有这么多伺候的人，想要把各个方面都安排顺畅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而那些曾经去往匈奴却被救回来的漂亮美人一个个对待刘恒都是小意温存，但是真心实意的还真不多。 毕竟是遭受了那样一番惊吓，要说心里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 刘恒认为这些人只能依靠自己，而且她们又没有真的受到什么残酷的对待，反而因祸得福，应该感谢他才是，这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从来不会在乎底下人的想法。 第370章 美人心计(33) 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吕后更希望使用怀柔手段来对待刘吕两家的后辈。 不仅是代王刘恒勾结匈奴的事被暂且压下，吕后还起了念头，想要让刘吕两家的小辈们互相联姻，靠血脉亲情让两家长久的绑在一起。 沈婳并不看好这种方式，毕竟刘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权势实在太诱惑人了，可以让人无视父母兄弟乃至儿女之情。 而且还有一点比较难办，随着吕后威严日重，吕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吕家的小辈们都是在富贵锦绣窝里长大的，性格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刘家身为高祖皇帝的血脉，骨子里自然也有属于天潢贵胄的傲气，两个脾气都够烈的人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发生矛盾呢？ 现在是吕后当权，沈婳自然也是以吕家女的身份来标榜自己。 “读书可以让人明理，若是要问儿臣的想法，吕家最应该做的就是督促后辈子弟上进读书，女儿家也不能例外。” 看着建章宫里华发渐生的吕后，沈婳语气轻柔的说道： “母后不是一直在发愁身边无人可用吗？天生的人才万里挑一，想要找出一个可是很不容易的，但是能给母后帮忙的聪明人却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如今朝廷的府库渐渐充裕起来，正是应该大力培养年轻人的时候，儿臣想的是：把那些尚未成年的男女都收入学堂，再由母后派遣人前去教授他们。” “同窗之谊也是难得的情份，有过一段共同念书的经历，想来这些没有经历过上一辈恩怨的孩子们大部分都能做到友好相处。” “而且可以适当的引入竞争机制，从中择优挑选人才，这些自小受到母后恩惠的人慢慢就能够取代那些顽固的老臣，帮助母后更好的掌控朝堂。” 吕后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嫣儿，你如今做事越发为母后着想了，你在一旁帮衬，倒是省了哀家不少功夫。” “只是男女有别，让孩子们读书明理当然是好事，若是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就不妥了。” “既然准备花功夫教导，男子读书之外还需要增添一些强身健体的练武课程，女子也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可以安排一些琴棋书画的课程，当一个贤内助也就罢了。” 沈婳也没指望一次就能够劝动吕后，毕竟她跟高祖皇帝共同打天下，心心念念的就是要保住刘家的江山。 至于吕家，吕后只是想让他们能够长久的享受荣华富贵，完全没想过要让吕氏取刘氏而代之。 说来也是沈婳的存在给了吕后信心，如今坐在朝堂上的皇帝刘璟就是刘吕两家共同的血脉。 已经有成功的先例了，吕后自然是想着再接再厉，让两家联系的更紧密。 这样的情况只需再来个两三次，吕氏就能和刘氏一样成为大汉不可动摇的皇亲国戚。 但这只是吕后本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刘氏的人不愿意吕氏来分权，内心一直在惶恐被取而代之。 第371章 美人心计(34) 吕氏仰仗着太皇太后壮大家族，自然也不肯把已经到手的权利轻易交出去。 两家之间的矛盾其实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等吕后逝去，朝堂顷刻间就会迎来大洗牌。 这种局面对于沈婳来说有好也有坏，好处是乱世出英雄，混乱的局面才更有助于她掌控权力。 坏处也很明显，光是吕家女的身份就让她难以获得那些跟随高祖皇帝打天下的大臣们的认可。 所以提前准备好可以替换的人，清洗掉那些顽固迂腐的老臣是很有必要的，而且想要掌控权力，手上就必须有自己的人。 男女同入学堂的事被吕后驳回，沈婳也是早有预料。 以退为进的手段说起来很老套，但是用起来却很顺手。 “既然那些男子将来大多要到朝堂和战场上拼杀，儿臣也想为两家的女子们求一个恩典，请母后给儿臣一些宫廷女官的名额，用来奖励出类拔萃的女孩子，将来也可以辅佐儿臣治理后宫。” 吕后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莫离，又想到尚且年幼的龙凤胎，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今确实需要一些忠心耿耿的人来伺候皇帝和长公主，他们可是盈儿仅有的血脉，再如何慎重保护也不为过。” 沈婳微笑着附和吕后的话，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了，过程怎么样其实不太重要。 不管这些人是为皇帝和长公主培养的，还是被安排去做其他事，重要的是被掌握在自己手里。 话说回来，皇帝刘璟与长公主刘婧也长大了几岁，到了该启蒙的年纪，却还不懂得男女有别。 沈婳以保护两人的安危为由将他们安排在同样的师父名下，即便那些人更用心教导皇帝，但是公主也受到了同样的教育。 她可以为公主安排，但是学成什么样就得靠自己努力，如果公主想要在未来做出一番事业，也不能完全依赖她这个母后把一切都喂到嘴里。 还有本来安排给皇帝的武艺课程，沈婳也坚持让公主一起学习。 但凡有人有意见，沈婳也不介意偶尔绿茶一把，抽出帕子哭天抹泪的怀念一番先帝。 “先帝就留下了这两个孩子，将来就指望他们为皇室开枝散叶，若是没有健康的身体，难道要把大好江山交给别人坐吗？你们这样说话是什么居心？” “哀家身边只有这一双儿女，若是谁胆敢谋害皇帝与长公主，哀家就让他九族都去陪葬！” 为母则强，沈婳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却又在众人理解的范围之内。 毕竟皇位上坐着的是她的亲儿子，公主也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太后如此为儿女着想并不奇怪。 吕后听了也不把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放在耳中，反而对此表示了支持。 “身体健康才能够长长久久的坐稳江山，这对于大局是有利的事，太后既然这么安排了，你们照做就是了，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婳知道后还带着公主又去亲近了一番。 论起与吕后的亲近程度，长公主倒是占了先机。 毕竟皇帝的课程被安排得更满，要做的功课也更多，这是理所当然的，沈婳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长公主闲下来的时候也会被带着多去建章宫陪伴吕后，相处的多了感情自然就深了。 就像今日，皇帝与长公主一同来请安，长公主行礼之后就扑到吕后怀里撒娇，祖孙之间一点也不显得生份。 但是皇帝就明显很拘谨，坐在那里愁眉苦脸的，问他，说是觉得功课太难，师父太严厉，看上去有些厌学的情绪。 吕后看着跟刘盈长相十分相似的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皇帝跟先帝的性子也十分相像，淘气爱玩，喜欢自由，只是这江山的担子扛在肩上，又哪能随心所欲的过日子呢？” 刘璟毕竟年幼，对于吕后说的话还不太明白，只是知道自己的请求没有得到允许，该上的课还是照样得上，所以他继续垂头丧气，看得吕后直摇头。 长公主刘婧却跟沈婳的性子更合得来，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前两天在校场里跑马就把皇帝给甩在身后，在课堂上受到的指点和关注更少，反而让她更不服气。 也是亏得有沈婳这个母后护着，从来没有说过凡事都要让着弟弟这种话，还鼓励她勤学上进，勇于竞争。 长公主潜移默化之下性格也变得更好斗，学习进度倒是比闷不吭声的皇帝强一些。 第372章 美人心计(35) 学堂很快就建立起来，去授课的老师也是精挑细选，刘吕两家对于送自家的孩子去学习倒也很积极。 沈婳看着入学的学员名册，里面年纪最小的跟皇帝与长公主差不多，她又顺势跟吕后提起为皇帝和长公主挑选伴读。 这样从小培养起来的人，忠心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保障的。 而那些得知自家孩子有可能被选为皇帝与长公主近侍的人也是欢天喜地，要是能够得到上面的信任，以后还愁不能出人头地吗？ 吕后本来还在为朝堂上刘吕两家日渐对立的情况感到头痛，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后辈子弟的身上。 虽然总有人跑到吕后面前，为了伴读名额的事儿争个没完，但是这种程度的吵闹却不至于威胁到朝堂的安稳。 沈婳日常来请安的时候还能看到有朝中重臣的夫人积极的在吕后面前刷脸，看上去也想要争一争。 而吕后把挑选人的权利握在手中，稳坐钓鱼台，不用别人点拨就自行领悟了利益交换的精髓。 最近几天建章宫热闹了不少，吕后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挺真心实意的。 不过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警惕性下降，人就容易摔一个大跟头。 年幼的孩子都要入学堂，那些成年男女的婚姻大事却不能再拖，吕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下了几道赐婚的旨意。 刘吕两家互相看不顺眼又互相警惕乃至监视，夫妻之间同床异梦，关系自然不好。 赵王刘友跟妻子吕馨也是被太皇太后赐婚，结果闹出了一件大事。 吕馨自幼被娇宠着长大，性格跋扈，而刘友顾忌太皇太后，不敢在府中养小妾，就把人偷偷安置在外面，还让小妾怀上了孩子。 消息传到吕馨的耳朵里，她气的直接一剑刺死了那个妾室，然后在刘友面前趾高气昂的威胁道： “你敢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连野种都弄出来了，这事儿不算完，我要去太皇太后那里告你谋反，居然敢违抗她老人家的旨意，无视我这个正室夫人。” 吕馨满心以为自己有太皇太后撑腰，刘友一定会低头认错。 可赵王毕竟是皇室子弟，如今被人欺压到头上逼他服软，只觉得这是奇耻大辱，愤然自杀。 亲眼看到赵王拔剑自刎，吕馨傻了眼，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哭哭啼啼的跑到吕后面前求饶。 如今吕家最有话语权的人是吕产，奉太皇太后的命令统领御林军。 他见到吕馨哭的挺惨，抱拳向吕后说道：“赵王本身先犯错，娶了我们吕家的女儿还敢有异心，这不就证明他对太皇太后的赐婚不满，这种人就应该趁早铲除。” 吕馨看到有人帮自己说话，更起劲儿了。 她膝行几步，跪在了吕后的脚边，语气里满是委屈的说道： “太皇太后要为馨儿做主啊！明明是赵王对不起我，在外头跟一些来历不明的女人寻欢作乐，我不过杀了一个泄愤，他就在那里要死要活的。” 第373章 美人心计(36) 吕家人都向着女方说话，异口同声的要保住吕馨。 吕后想着以后还要靠吕产来控制军队，犯错的又是自己的亲人，总不能动手把她杀了。 “这件事双方各有过错，但是赵王自刎身亡，刘家的人已经将赵王府团团围住，寻求一个交代。” “哀家只能舍出自己这张老脸，把刘家的各位宗亲都请到宫中设宴招待，尽力为刘吕两家说和，待会儿馨儿一定要好好的道歉，拿出态度来，否则哀家也保不住你！” 听到太皇太后愿意出面，吕馨马上就不哭了，眼泪一擦又恢复了那副骄横跋扈的大小姐样子。 而这样的态度又怎么可能安抚得了愤怒的刘家人。 即便宴席由太皇太后亲自主办，但是吕后专政多年，刘氏一族子弟心中不服的大有人在。 朱虚侯刘章武功高强、胆识过人，借着行酒令游戏一剑刺死了吕馨。 面对吕家人的质问，他还能条理分明的为自己辩解，“太皇太后同意行酒令，对答不上来的人以军法处置，她接不上我的酒令，我这样做有何不可？” 吕后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为的是吕家人不争气，犯错不断又立不下什么功劳。 但她面上却露出了笑容，公然赞赏刘章有勇有谋，不愧为高祖皇帝的血脉，一场宴会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刘吕两家各自有后辈子弟的性命折在了对方手上，毫无疑问的加剧了两家之间的矛盾冲突。 为皇帝挑选伴读这件事本身是为了缓解矛盾，但是现在仇怨难解，反而给了他们机会私下接近皇帝。 沈婳几次检查儿子的学习进度，发现对方长进缓慢，平日里更喜欢跟同伴嘻嘻哈哈闹个没完。 后来更是有侍卫回报，皇帝被玩伴口中的宫外起了兴致，居然偷偷溜进了那些伴读家中前来接送的马车。 那些发现皇帝来到自己府上的人高兴坏了，各种热情的招待和拉拢。 相比较吕后的严厉教育，这些人习惯性的顺从皇帝，想了很多方法来讨他欢心，口子一开，皇帝就再也按耐不住性子学习了。 吕后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建章宫的大殿里跪了一排的男男女女，都是被认定带坏了皇帝的人。 刘璟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吕后视而不见，态度强硬的要给他一个教训，然后这些人就被按在凳子上开始打板子。 血腥味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大殿，但是刘璟跟他父亲刘盈颇有一些相似，见到这样的场景很快就昏了过去。 太医把脉之后说是受了刺激，必须要静养。 沈婳留下身边的宫女在旁伺候，转身就去找了吕后。 对方捂着自己的额头，显然对于儿子和孙子怎么教都教不好而感到头痛。 沈婳默默的坐到吕后身边，欲语泪先流。 “母后，一看到璟儿今天的样子，儿臣就想到了先帝，儿臣能理解母后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 吕后正是心理脆弱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掌上。 儿子的早逝是吕后心中难以言说的痛，孙子眼看也要步上儿子的后尘，即便是坚强如吕后都觉得累。 “盈儿已经去了，哀家无论如何也会守好大汉的江山，从前只让璟儿读书识字，没想到他的性子如此软弱，哀家不能再纵容他了，你也不能。” 面对受到打击越多反而态度越强硬的吕后，沈婳同意了对儿子进行更加严格的帝王教育。 可经历过外面那些人对他毫无底线的吹捧，刘璟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吕后的压迫。 这次即便没有聂慎儿，还有很多对吕后不满，私下里期盼着皇帝与太皇太后不和的人在皇帝耳边吹风。 某一次祖孙俩激烈的争吵之后，刘璟直接在朝堂之上斥责吕后，认为女子不应该干涉朝政，要求吕后把权利交还给他，然后就是呼吁大臣帮助皇帝亲政。 这件事不仅让吕后勃然大怒，沈婳同样也很不高兴。 在这个封建的古代，即便是亲生的儿子也很难教会他尊重女性，更何况是手握大权的皇帝。 刘璟骂吕后牝鸡司晨，这同样是把自己这个生身之母也给骂进去了，想必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没把母亲放在眼里。 所以对于吕后把皇帝关起来这件事，沈婳除了让人时刻关注他，别把人给饿死了之外就没有做更多的事。 长公主刘婧还想为弟弟求情，沈婳拦住了她，不让她去见吕后。 第374章 美人心计(37) 长公主刘婧依偎在沈婳的怀里，她有心想为弟弟求情，不明白母亲与祖母为何突然变的如此严厉。 沈婳想到被人一挑唆就迫不及待谋求权利的儿子，心里十分失望。 这几天皇帝被关在宣宣殿，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显然对于自己振臂一呼没能得到众大臣跟随感到十分失望。 先前那些有心人哄他说：皇帝才是天下的主人，只要他态度强硬一些，把权力收回自己手中，太皇太后就不能再逼他做不喜欢的事了。 可是朝堂被吕后经营了这么多年，那些大臣们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厉害，而且护卫京城安全的御林军也掌握在吕后手中，不是喊喊口号就能够改变的。 看着脸上还带着懵懂的女儿，沈婳认真的说道：“你弟弟尚且年幼，被外面的人挑动反抗太皇太后。” “你祖母不仅仅是因为皇帝动了夺权的心思生气，还因为他蠢到直接在朝堂上把事情挑明，即便太皇太后及时阻拦，祖孙二人不和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去，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如今你弟弟被关在房间里，事态却远远没有到平息的时候，等诸侯王得到消息，母后完全能想到他们会怎么做。” 刘婧的小脸变得严肃起来，语气略带紧张的问道： “母后的意思是：他们会借用皇帝的名义打上京城，逼迫祖母把权力交出来，然后他们就可以靠着恢复汉室正统的功劳执掌大权？” 沈婳欣慰的帮她顺了顺头发，“你说的不错！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一旦去世，主少国疑，大汉的至高权力会落到谁手上真的很难讲。” “不仅是那些别有用心的诸侯王对皇位虎视眈眈，就连朝中的诸位大臣也未必想再出一个吕后。” 刘婧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作为大汉的长公主，一旦皇室正统的地位被颠覆，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时间，她从同情弟弟转变成埋怨，怪对方冲动行事，结果害的母亲和她都陷入了不利的局面。 沈婳拉住女儿的手，然后叫上子冉将她送去宫外，雪鸢如今得到吕后的命令执掌京中的一队兵马，为了方便做事还在城内买了一座府宅。 手上有兵的雪鸢可以更好的保护长公主的安全，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突围出城。 刘婧走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母后，事情未必会向我们想象的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女儿想留在宫中陪伴您和祖母。” 沈婳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同意。 这一次是真的要打起来了，即便刘吕两家能够按捺得住，她也不想继续再等下去，等到诸如代王刘恒等人积蓄到足够的力量，到时候才真是有翻车的可能。 沈婳送走女儿之后叫来了建章宫的宫女，询问太皇太后的行踪，还表示想要过去请安。 莫离面带忧愁的出来回复：“太皇太后近日郁郁寡欢，皇上这么做实在是伤了她的心，连带着太后娘娘也被埋怨，娘娘还是过些时日再来请安吧！” 第375章 美人心计(38) 听到吕后不愿意见她，沈婳满脸失望的说道：“那就只能请莫大娘伺候在母后身边，儿臣没有教养好皇帝，心中实在愧疚，就不来母后跟前讨嫌了。” 但是莫离没有注意到，建章宫外有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跟沈婳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又低下头去干自己的活。 在吕后身边这么久，沈婳一步一步的试探着往前伸手，如今建章宫里有了她的钉子。 或许也是因为平日里她足够谨慎，轻易不会动用这些人，所以关键时候能起到奇效。 据底下人禀报：太皇太后气恼皇帝出言不逊，命令下人们不许给皇帝送食物和饮水。 而吕后本人或许是心情不佳，又或许是自我惩罚，现在跟皇帝一样断食断水，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很快就有些熬不住。 沈婳无奈的想着：幸好自己提早准备了后手，吕后身边有莫离伺候着，真要是饿过头了也有太医和满宫的奴婢。 但是被关在寝宫面壁思过的皇帝就不一定了，贴身伺候皇帝的宫人都被太皇太后以照顾不利的罪名打发走了。 若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比如宫外马上就有人打进来，或者宫女和侍卫只管看守在外面不敢进去，那无人照顾的皇帝岂不是要活活饿死了？ 宫外，刘吕两家的掌权人都是各怀心思。 吕产如今掌控着御林军，是吕家最得重用的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上首的位置。 屋子里各个角落都点上了蜡烛，将房间照的灯火通明。 吕家人聚在这里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性格本就暴躁的吕产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前些日子，小皇帝在朝堂上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一介稚童竟敢大放厥词，太皇太后至今都没有说该怎么办，你们在这里吵有什么用？” 底下人有说应该派人去劝皇帝的，也有人说应该派府上的夫人去接近太皇太后，摸清楚她老人家的意思。 但是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来后，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吕禄被吕后弃用，在家里郁郁不得志了好久。 如今宫中的太后对他伸出了橄榄枝，他又看到了自己重涉朝堂的希望。 “哥哥，弟弟不得太皇太后重用，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 “太皇太后老了，年纪大的人总是想着求稳，更何况太皇太后一直把自己看作是刘家的媳妇儿，从来没想过要让咱们吕家人掌权。” “这次小皇帝都在朝堂上公然翻脸了，叫嚣着要亲政，太皇太后对此却没什么反应，难道不是心里真的有了这个想法，准备扶持小皇帝坐稳皇位吗？” “如果太皇太后支持皇帝亲政，那么刘家的声势一下子就会超过我们吕家，我们手上现在拥有的权利恐怕全都会被追要回去。” 吕禄看向自己的哥哥吕产，“哥哥如今执掌军权，这个权利简直太重要了，刘家人一定会要回去，他们不可能放心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在外人手上。” 吕产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当即皱起了眉头，“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吕禄露出一个阴险狠辣的表情，“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权力掌控在我们自家人手里！” “哥哥手里的军权就是吕家最大的依仗，如果不趁着太皇太后还活着，先下手为强，刘家的小皇帝早晚会清算吕家的！” 吕家的人有表示反对意见的，“可这天下毕竟是刘家的天下，这么做不就是谋权篡位吗？传出去是要遗臭万年的！” 吕禄面露不屑的说道：“你们别忘了，宫中可不只有太皇太后，当今皇帝的生母，太后娘娘是鲁元公主之女，同样是吕家的女儿。” “如果咱们拥立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不仅名正言顺，还能继续维持吕家的风光，只要我们把军权攥在手里，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反抗。” “太皇太后越老就越偏向刘家，前段时间还放任刘氏一族的人杀害了馨儿，你们能保证这屠刀今后不会有一天落到自己头上？” 此话一出，反对的人就少了，即便大家都知道当初赵王与吕馨之死就是笔烂账，但人心都是偏的。 太皇太后答应为两家人说和，结果却看着刘章一剑刺死了吕馨，事后也没有什么惩罚，态度可见一斑。 即便吕后心里想的是尽力安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这种事情往往是越往下压，反抗的越厉害。 第376章 美人心计(39) 另一边，刘章召集了刘氏在京中的人手，义正言辞的呼吁起来。 “皇上是天子，本应执掌天下，可太皇太后把持朝政不肯松手，如今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朝中众大臣的面羞辱皇上，污蔑皇上发疯失常，我们岂能看皇上受辱而不作为？” 旁边受到鼓动的刘氏族人也是义愤填膺，争先恐后的开始表态支持。 “大汉的天下是刘氏的天下，吕氏不过是有生育皇帝之功，竟想借此谋朝篡位，她对得起高祖皇帝吗？” “大家说的不错，如今皇上身边都是心怀叵测的谋逆之人，这样发展下去，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不过热闹的气氛中也有冷静思考的人，犹犹豫豫的说出了难处。 “太尉吕产执掌御林军守卫京城，我们手上虽然也能凑出一些人马，但是想要凭此救出皇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朱虚侯刘章愤怒的瞪向反对他的人，“我们的兵力确实不足以与吕产相抗衡，但是封地上的各位诸侯王都是我们刘氏的血脉宗亲，国家存亡的大事，他们自然也得出一份力。” 刘章心里打算的很好：小皇帝年幼，即便他们扳倒吕氏，依然无法独立处理国事，而且刀兵无眼，真要打起来，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命在？ 想要在成功之后获得最大的主导权，就必须在这场争斗之中取得足够大的功劳，这样论功行赏的时候也有话可说。 刘章的哥哥刘襄是齐王，齐国兵强马壮，堪称是汉初的第一大诸侯国，也正因如此，太皇太后多次想方设法的削弱齐国的实力。 如今局面动荡，刘章打算自己宿卫长安，哥哥刘襄在齐国与他遥相呼应，关键时刻可以起兵，席卷天下。 沈婳坐在椒房殿里接收底下人传进来的消息，人人的眼睛都盯着太皇太后，她这个太后虽然身份尊贵，却没有什么人会刻意的关注。 只能说之前几年的功夫没有白费，受过慈善堂供养的孤儿已经有不少人长大，如同一滴滴水珠融入各个府邸。 刘吕两家都有起兵的打算，这件事也已经传到了她这里。 而两家如今实力悬殊，吕产率领御林军应该很快就能控制住局面。 沈婳直接让人将双方的信息交换透露出去，又派人暗中帮助刘章。 吕产得知自家的谋算泄露，马上就接受了吕禄的提议：先下手为强，直接带兵将皇宫还有刘章的府邸围了起来。 而刘章则是在不知名势力的帮助下迅速逃离京城，前往各个诸侯王的封地上求助。 因为担心局势不明，齐国率先出手导致损兵折将，被别人摘了桃子，所以刘章选择先去其他人的封地。 代国，刘恒无奈的接待了远道而来的刘章，对于他提出的起兵反吕之事顾左右而言他。 好不容易先把人应付过去，他就愁眉苦脸的回到了后宫。 聂慎儿因为代王宠幸其他的美人，心生嫉妒，这些年眼睛都盯着后宫女人的肚子，生怕有人生下儿子跟她的儿子抢世子之位。 她与刘恒之间也发生了不少摩擦，也就是聂慎儿能说会道，总能想出一些剑走偏锋的办法，又有儿子在手才不至于被彻底厌弃。 王太后薄姬本来是为了支持刘恒练兵之事才故意装作翻脸出走的样子，谁知道这一走真是给聂慎儿让出了位置。 聂慎儿收拢宫权之后完全没想过要迎王太后回宫居住，以此报复薄姬暗中支持新入宫的美人来分她的宠爱。 家宅不宁，刘恒夹在妻子与母亲之间可谓是焦头烂额，对外还要装出一副沉迷女色，昏聩无能的样子来麻痹吕后，时间长了，他的精气神都消耗了很多。 此次刘章鼓动他出兵，刘恒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却也担心出力之后被人摘了桃子，想要找个理由先拒绝。 聂慎儿收到消息后简直欣喜若狂，如今的代国需要一件大事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有什么比王太后新丧更好的理由呢？ 薄姬自从出宫之后就没有再回去，儿子宠爱聂慎儿，立对方为王后，这个儿媳妇却处处不如她的意。 当她看到聂慎儿满脸哀戚的来到面前，薄姬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冷冷的问道： “什么风把王后娘娘给吹来了？你居然还记得来看望我这个老婆子？” 聂慎儿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眼睛哭得通红，此刻听到王太后的讥讽直接哭出声来。 “母后，儿臣知道错了，可是现在代王遇到了一件天大的难事，朱虚侯刘章突然来了代国请求大王出兵。” “听说太皇太后与皇帝闹翻，如今京城里局面紧张，吕氏的兵马已经将皇宫给围起来了，如果不出手，只怕这大汉的江山就要姓吕了。” “可是代国的情况母后是知道的，兵力不是最多的，也不是最富裕的地方，若是做了这个出头鸟，只怕得不到好处反而会引火烧身。” 聂慎儿声泪俱下的跪在那里，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不幸的结果。 “代王这几天在宫里连饭也吃不下，作为刘氏子孙，必须要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才能够暂缓出兵。” 薄姬听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哀家还想问一句，你这次来是奉了大王的命令吗？” 聂慎儿用衣袖掩面，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当她抬起头时额头都已经红了。 但是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薄姬的问题，而是哭喊着说道： “这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儿臣只希望母后能为大王好好的想一下，大王也是迫不得已。” 王太后默默的流下泪来，口中喃喃自语道：“罢了，恒儿是我的儿子，我这个母亲能够再扶着他走一段路，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她还狂笑了起来，“太皇太后又怎么样，儿子不争气，孙子也不争气，但是我的儿子却还有希望。” 她狠狠的盯着聂慎儿，“如今恒儿膝下就只有一个孩子，哀家知道是你干的，以后没有了哀家的管束，只怕你会变本加厉。” “哀家确实是管不了你们了，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你也不必太得意了。” 听到薄姬答应为此事出力，聂慎儿差点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悲伤的表情。 “母后容禀，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做人母亲的怎么能不为自己亲生的孩子着想。” “大王已经有了世子，本来也无需更多的孩子来分走世子应得的宠爱和关注，儿臣就算是用了手段，目的也只是保住自己的儿子。” 薄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巧舌如簧，总能找出这么多的理由，哀家知道你是肯定不愿意为了代王的大业牺牲自己的，所以哀家会如你所愿。” “但愿你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恒儿只有一个儿子，哀家这么做也是帮了他，你若还能记得哀家的一丁点儿好，就要像你说的那样，拿命去保护你自己的儿子。” 于是，当刘恒还在因为烦恼太多而吃不下饭的时候，宫外来了人报信，王太后薄姬暴病身亡。 随后，整个代国王宫一片缟素，刘恒因为母亲新丧而抱病在床，水米不进，只有王后勉强撑着身子主持丧仪，更别提与刘章共商大事了。 眼看代国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便刘章心中有所怀疑，但是有一个孝字压着，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去往齐国找哥哥刘襄。 第377章 美人心计(40) 代国王太后薄姬去世的消息很快传入了汉宫，此时的太皇太后精神也不大好。 小皇帝被关在寝宫里，吕后派人去询问他是否知错，他却态度强硬，言语间透露出极大的不满。 吕后被气得卧病在床，扶着额头感叹：“哀家为了保住他的皇位做了那么多的事，他怎么就不能理解哀家的苦心呢？” 沈婳坐在旁边轻轻的来了一句，“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母后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这对父子俩还真是一脉相承。” 想到英年早逝的儿子，吕后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哀家平日里没有少教导他们，怎么就是教不出来呢？难道父子天性真的难以扭转，哀家只能眼看着皇位旁落。” 就在吕后因为小皇帝的倔强反抗烦恼不已的时候，莫离脚步匆匆的跑进来，脸上还带着惊慌的神情。 “启禀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太尉吕产带兵包围了皇宫，此刻人已经在殿外了！” “你说什么？” 吕后猛的站起身来，大约是这几日没有进食的缘故，身体猛的摇晃了几下就瘫倒在座位上。 沈婳和莫离连忙一左一右的将吕后扶起来，劝慰她千万别动气。 而带着士兵入宫的吕产很快就走了进来，看着吕后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谦卑与恭敬。 他得意洋洋的说道：“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连接见大臣都力不从心，怎么能够辅佐皇上处理好朝政，何不让侄儿为姑母分忧？” “好一个为我分忧，哀家从前竟然不知你有这般大的胆子，连带兵闯宫的事都做得出来！” 面对吕后的质问，吕产冷哼一声，“姑母能做偏心的事，怎么就想不到会伤了我们吕氏族人的心。” “更何况侄儿只是想要为姑母分担，如果姑母愿意支持我等，那您依旧是尊贵的太皇太后，享受大汉臣民的供奉。” 吕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谋朝篡位就是谋朝篡位，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 见吕后态度强硬，吕产拔出了随身携带的佩剑，直接出言威胁道： “前些日子皇上已经在朝堂上公开驳斥您独断专行，这些话若是传扬开来，您以后还能如何安心处理朝政？” “吕氏一族身为大汉的臣民，愿意解救皇帝陛下，请太皇太后退位，然后由太后娘娘垂帘听政。” 吕产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沈婳，有吕后挡在前面，太后在众人眼里没什么威胁，很适合拿来当他们掌控朝政的一块挡箭牌。 吕后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你们都已经打算好了，哀家还能怎么办？” “只是皇上气性大，你们可不要伤了他，否则天下姓刘的皇室宗亲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吕产心里满不在乎，太皇太后越老心越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都踩到头上来了，她还惦记对方的安全。 等到太皇太后交出权力，他又有御林军在手，直接控制住京城，何愁小皇帝不听话。 代国王宫里，众人都忙于操办王太后的丧仪，但是聂慎儿却不在乎。 王太后活着的时候就看她不顺眼，弄的王宫里出了好几个有封号的美人，现在薄姬不在了，聂慎儿迫不及待的就想要拿这些人开刀。 她将那些一身素白的美人们叫到自己的宫殿里。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聂慎儿看着她们就来气，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冷酷。 “母后一个人去了地下，孤单寂寞，代王为此病倒，我这个做王后的实在是担心，你们这些人生前就受过王太后的恩惠，不如现在就下去继续伺候她老人家吧！” 说着，旁边的侍卫就冲上来把那些美人给带走了，只等时间一到就送她们上路。 这些没有生下孩子的美人们哭哭啼啼的求饶，但是聂慎儿都装作看不见，命令侍卫们把她们的嘴给捂住。 白芷作为曾经与聂慎儿一起来代国的人，先是被她推荐与匈奴联姻，后来被救回，因为无家可归就成了代王的美人。 她心里对聂慎儿已经恨之入骨，下定决心不能让对方好过。 白芷将自己当美人后大王赏赐的金银拿出来，贿赂了看守的侍卫，然后见到了王太后生前的贴身侍女佩心。 佩心因为王太后的骤然离世悲痛不已，此刻正在灵前守护，得知代王的美人无论如何也要见自己一面，说是有秘密要告知，她将信将疑的来了一趟。 白芷拉着佩心的手哭个不停，“能够得到代王的宠幸，还被封为美人，这都是太后娘娘帮助我的缘故，如今能够下去继续伺候太后娘娘，这是我的荣幸，并不敢有什么抱怨。” “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些话我是不得不说了：王后聂慎儿其实是汉宫吕后派来的细作，也是她害死了王太后！” 作为贴身伺候薄姬的宫女，佩心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之前她以为王太后是为了儿子甘心赴死，所以只能无力痛哭，并不敢拦。 现在听到王太后的死其实是王后的阴谋，她心里的恨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你说的是真的？王后真的是汉宫派来的细作吗？” 白芷伺候了聂慎儿很长时间，知道她的不少秘密，也正因如此，聂慎儿才会处处针对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这些年代王后宫中不是没有怀孕的嫔妃，可至今为止，大王膝下都只有世子一个孩子，难道你看不出来王后在这里面做了什么吗？” “她的心狠手辣我是亲眼见过的，所以她容不下我，又对处处与她作对的王太后娘娘心怀怨恨。” “她霸占了代王的后宫，害得代王只有一个孩子，如今还有那么多女人都因为她的命令即将被处死，简直太可恶了！” “如果让她成功了，以后的代国王宫就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代王子嗣凋零，说不定哪一天就遭了毒手，不得不防啊！” 白芷看到佩心脸上写满了仇恨，就知道自己的挑拨成功了。 “姐姐一定要把我的话告诉代王，我不过是一介宫女出身，就算丢了性命也无人在意，可王太后身份尊贵，却被小人算计致死，代王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她！” 此时的刘恒卧病在床，刚刚派人将刘章送出代国的地界，就听到佩心前来禀报他的事。 薄姬或许对别人用过种种手段，但是对他这个儿子可谓是倾尽了心血。 若是没有薄姬的保护，早在汉宫的时候刘恒就丢掉了小命，也等不到来封地称王的这一天。 母子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刘恒本来就因为薄姬要配合他的计划离开王宫居住而心怀愧疚，毕竟宫外的条件怎么样都比不上宫里。 现在更是为了他的大业付出了生命，刘恒对于母亲的怀念感恩之情达到了顶峰。 聂慎儿作为劝说王太后自杀的人，自然得到了刘恒的埋怨，虽然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他只能暂时把这份埋怨埋在心里。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被爆出来，她的身份其实是汉宫的细作，刘恒心里对聂慎儿最后的感情牵挂也被消磨殆尽。 白芷伺候了聂慎儿那么久，对于她个人的习惯比较熟悉，包括王后居住的寝殿也十分了解。 在白芷的帮助下，各种不利于聂慎儿的证据都被代王偷偷的找了出来，证明她确实与汉宫私下来往。 聂慎儿曾经担忧过贴身伺候的人会背叛她，所以使出各种手段针对，现在终于成真，一切都反噬到了她身上。 第378章 美人心计(41) 宣室殿里，刘璟因为不满太皇太后的专政，赌气的待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当然，他能够坚持这么久，是因为私底下总有人偷偷的送食物进来。 在有吃有喝的情况下，刘璟还庆幸自己躲过了师父严厉的教学课程，除了没人陪着玩儿，这样的日子其实并不难过。 这一日，寝殿的大门突然被粗暴的踹开，刘璟下意识的就皱起眉头，呵斥着来人。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公然闯入朕的寝殿，简直是罪该万死！” 吕产看着趾高气扬的小皇帝冷笑道：“闯进来了又如何？我敢做难道还怕别人说吗？来人，把皇帝的朝服给他换上，别耽误了良辰吉日。” 两边的侍卫一拥而上，不顾小皇帝的反抗，强行给他装扮一新，然后把人带了出去。 光洁明亮的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排列左右，恭请太后垂帘听政。 吕产带刀进殿，门口还有士兵层层把守，不管那些大臣心里是怎么想的，终究没有人敢出言反对。 之前倒是有忠心的老臣斥责吕产心怀不轨，结果在大殿之上被一剑刺死，狠狠的震慑到了其他人。 刘璟被侍卫拉着，带到了龙椅上坐下，身体还在努力的挣扎。 他见到底下的大臣都跪倒在地，愤怒的骂他们为何不赶紧上来护驾，结果却是无人敢应。 沈婳随后也来到了朝堂之上，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乖巧的坐在了龙椅旁边。 吕产志得意满的站在大殿中央，宣布太皇太后抱病在身，今后朝中大事就由他和太后共同辅佐皇帝。 刘璟前段时日敢骂吕后，现在也毫不客气。 “朕才是皇帝，什么大事都应该由朕来做主，谁给你的权利在这里放肆！” 吕产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早就知道小皇帝不是个会安心受控制的人。 可他偏偏要在百官面前好好的治一治他，让众人知道，以后大汉的天下究竟是谁说了算。 眼看着那个持刀的男人恶狠狠的瞪过来，刘璟吓了一跳，随即又挺直了胸膛，他不信对方敢把自己怎么样。 太皇太后那么厉害，还不是只能把他关起来。 可是胸口和喉咙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他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只是猛的喷了一口血出来。 底下的文武百官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婳就尖叫一声扑了上去。 “皇上，你怎么了？快去请太医！” 吕产一下子愣住了，他确实有过想要换掉小皇帝的想法，但是还没到付诸行动的时候。 皇帝尚且年幼，又没有亲政，除了脾气很大，叫嚣起来让人头痛，还不如朝中那些假意臣服的大臣给他带来的麻烦多，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而且他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毒害皇帝。 脑子飞快的转了几个弯，吕产猛的打了一个激灵：他这是被人给陷害了！ 只是事态变化得太突然，他来不及解释这不是自己做的，殿外就有士兵慌张的冲进来报信：太皇太后的援兵杀进来了！ 等吕产和他带来的人全部都被拿下，吕后在朝堂上短暂的露了一面，斥责了那些不作为的大臣，又言语称赞了前来平叛的刘章和齐王。 这一次带兵救援，齐国的兵马损失了不少，刘章和他哥哥野心满满的来到长安，就是想要插手大汉的中心权力。 可是吕后夸了几句就急匆匆的回了后宫，说是放心不下被人下毒暗害的皇帝。 刘章和齐王对此无可奈何，毕竟皇帝吐血的样子实在吓人，若是为了讨赏而无视皇帝的生命安全，那么他们前面立下的功劳就在许与不许之间了。 而吕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刘章和齐王立下大功自然需要奖赏，但是赏赐什么东西还需要好好的衡量，总不能刚刚干掉一个吕产，这边又让齐王冒出头来。 不管是执掌御林军的吕产，还是坐拥一大片封地的齐王，这些人都是吕后的心腹大患。 沈婳一早便跟着太医将皇帝送回了寝宫，她满脸焦急的问道：“皇上中的毒究竟有多厉害？能不能治得好？” 太医吓得满头大汗，把脉的时候手抖个不停，得出结果之后更是脸色苍白。 胡子花白的老太医颤颤巍巍的说道：“此毒甚是厉害，伤害了皇上的五脏六腑，微臣只能尽力保全皇上的性命。” 沈婳脸上十分悲痛，对于皇帝的真实情况却是心知肚明，不过是药物所致，宫中太医的水准查不出来。 随后赶来的吕后质问道：“你说能够保全皇上的性命，那哀家就把皇帝的身体交给你了，若是今后出了什么差错，哀家惟你是问！” 太医犹如遭了天打雷劈，差点晕过去，他如何能够保证皇帝的身体不出差错。 如果说刚才那些都是保守之言，现下被吕后威胁，他不得不说出实话。 “太皇太后饶命！皇上年幼，身体受到毒药摧残，以后有很大概率影响到诞育皇嗣，太皇太后要早做准备。” “微臣不善此道，无能为力，还请太皇太后召集其他太医共同会诊，说不定就有人能够治好皇上。” 对于坑了自己的同僚们一把，老太医在心里默默的道歉。 吕后前些时日断水断食，身体本就变得虚弱了不少，今日不过是强撑着镇压住了朝堂上的乱局。 现在听到太医对皇帝下了这样的诊断，她顿感头晕目眩，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 这下太医们更是手忙脚乱，皇帝的情况尚且没有好转，这边太皇太后也倒下了。 沈婳突然就成了众人眼中的主心骨，在她的安排下，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叫了过来，分别为皇帝和太皇太后治病。 而宫外的雪鸢得到命令，也迅速派出细作探查齐王带来的兵马。 吕产之前奉吕后得命令执掌御林军，京城里守卫森严，齐王和刘章没有能够拉拢到更多的盟友，只能以齐国的兵马为主强行打进来，此番损失惨重。 沈婳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儿子，心里对他已经不抱什么期望。 虽然中毒是假象，目的是为了吕产和他背后的吕氏一族，但刘璟的任性也实在是不适合当一个皇帝。 就让众人都以为皇帝身体不行了，这样反而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同时远离权力的中心。 以后当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也不错，正好符合他心目中想要的自由，也不必再抱怨自己吕后整天逼着他学习上进了。 吕后短暂的昏迷过后，很快就清醒过来，沈婳看着她服完药，走上前来向她汇报宫外的情况。 “母后，吕产带兵包围皇宫的事闹得这么大，吕氏一族的人也多有插手，现在齐王和刘章手握军队，已经开始了对于吕氏的围剿。” 本来他们还不敢这么着急，但是吕后的身体每况愈下，自然就有些墙头草急着倒向另一边，宫里的消息就这样流传到了外头。 刘章之前宿卫京城，对于兵力的分布情况还算了解。 如今吕产谋朝篡位就是个最好的发难借口，若不趁此机会将吕氏一族在军中的人手铲除，等他们缓过气来，局面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此刻的刘章和齐王跟之前的吕产是一样的想法：先下手为强，只要做成了既定事实，吕后就是生气也没用。 听完了这些话，吕后无力的躺在床上，“说起来，章儿和齐王也是哀家的孙子，虽然不是哀家亲生的，但到底是高祖皇帝的血脉，想来他们不会对皇帝如何，哀家这副身体也管不了更多了！” 第379章 美人心计(42) 沈婳看着明显衰老的吕后，知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 可刘章和齐王虽然都是高祖皇帝的血脉，跟她这个太后却没有多大关系，太皇太后愿意妥协，她可不愿意。 于是，当吕后精神好了一些，正准备去探望皇帝的时候，吕禄带着一大帮族人前来求见。 沈婳一脸为难的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看着底下的吕氏族人们磕头如捣蒜，请求太皇太后出手救救他们。 吕禄膝行几步来到吕后面前，满脸悲伤的说道：“姑母，哥哥犯下大错，按律已经被问斩，可吕氏还有那么多的后辈子弟也被无辜牵连。” “那帮姓刘的简直太无情了，恨不得把我们全家都赶尽杀绝，如今除了姑母，还有谁能够阻拦他们继续肆无忌惮？” 吕禄来之前还特意带上了几个年幼无知的小孩，都是吕氏一族的人，也是吕后的血亲。 这些小孩畏畏缩缩的跪在大人身边，口中还呼唤着父亲母亲，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吕后虽然一心想着保住刘氏的江山，但是对于自己的娘家人也很宽容，一直希望他们能够永享荣华富贵。 可是现在自己的娘家人都快被姓刘的杀光了，明显没有能力再威胁到刘氏的江山，刘章和齐王的所作所为在吕后看来就太过不近人情。 即便吕后顾忌她和高祖皇帝的夫妻之情，不想动摇大汉的江山，却也不能眼看着吕家就这样被屠戮殆尽。 吕氏面色一沉，命令莫离带着这些人下去好好安置，务必要保住吕氏的血脉。 刘章和齐王听说消息之后马上就收了手，还把他们搜罗到的吕家的罪证一一陈列出来，解释他们都是为了大汉的安定才会这么做。 吕产之前的所作所为无可辩驳，吕后不能指责什么，又见刘章等人迅速停止行动，想着若能就此结束，再有她私下照顾，吕家很快就会恢复元气。 到了吕后这个年纪，确实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杀伐果断，只想着能够保住吕家人的性命就好。 但是沈婳心里清楚，现在的局势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等到吕后一去，吕家势必会被清算。 而刘章和齐王在京中针对吕氏，大有一副太皇太后不阻拦就准备抄家灭族的态势，看的其他臣子心里也有些惶恐。 关于刘章和齐王性格暴躁，肆意动用军队，不堪为国之栋梁的传言也悄悄的流传开来。 在陈平的府上，众多德高望重的老臣悄悄聚集在此，对于二人掌权之后能否善待他们这些旧臣表示怀疑。 这些人的话也是有理有据，“刘章和齐王两兄弟英勇善战，但是一朝得势就滥用武力，怎么看也不是明君之相。” “先有吕氏之祸，再有两兄弟入京平叛，最近的长安城简直风声鹤唳，老百姓们都生活得惴惴不安，长此以往，只怕那些诸侯王都要起了心思。” 陈平坐在上首，摸着自己的胡须也开始唉声叹气。 “诸位说的都有理，刘章和他哥哥确实武力出众，但治理天下可不是光靠武力就能行得通，行仁政、善待手下的臣子和百姓同样很重要。” “既然大家来到我府上，想必心里也是有意见，不如大家说一说，刘氏宗亲中究竟有谁可堪重任？” 这些人明显是反对刘章和齐王留在长安主持大局，他们都是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权臣，自然更希望今后的掌权者是一位性格温和、易于掌控的人。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臣梳理着自己的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皇帝被吕产那个小人下毒，年幼无子，身体大不如前，若是哪天出个意外，朝堂又要动荡了。” “依我看，不如在宗室里挑选一位血缘亲近、性格敦厚的长辈留在京中，不仅能够帮着皇帝处理朝政，将来有需要的时候，也能维持大汉的稳定，不至于再次发生这样的动乱。” 说白了，吕氏执掌兵权的人已经被铲除，太皇太后的势力大不如前，刘章两兄弟还没有站稳脚跟，正是他们这些臣子左右逢源，为自己谋求好处的时候。 这一番话正中陈平的下怀，如果下一位大汉的掌权者是由他们挑选出来的，他们自然就能在朝堂上占据更多的话语权。 其他人见此纷纷附和，很快，代王刘恒的名字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作为高祖皇帝的亲生儿子，血缘亲近自是不必多说，而且刘恒的风评并不是多么的贤德，总有些贪花好色的名声传出来。 而且如今的代王刚刚丧母，膝下又只有一个世子，既不用担心再出一个摄政太后，空荡的后宫也让他们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掌权者英明神武对于这些想要贪权的臣子们未必是好事，反而像刘恒这样的更受到看重。 于是众人合计了一番，决定偷偷派遣人马去代国考察，如果刘恒真如传闻中的那样，他们就可以在朝堂上共同推举。 此时的代王刘恒正在为母守孝，之前收到刘章与齐王平叛成功的消息，这让他有些心急。 想到母亲薄姬为了他的大业付出生命，却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刘恒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若是他发兵入长安，同样会沦为乱臣贼子，无法名正言顺的攫取权利。 陈平派遣的使团到来让刘恒欣喜若狂，没想到朝堂上会有这么多大臣看好他，私下向他示好。 而对于陈平等人提出的条件，刘恒想的是先答应下来再说，等他到长安站稳了脚跟，再慢慢处理。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恒和陈平等人都没有发现，沈婳派的人也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代国。 只是她没有去求见代王，而是跟后宫的细作偷偷联系上，告诉了聂慎儿一个不好的消息。 “陈平等人的使者已经到了代国，目的是想要推举代王刘恒入长安主持大局，若是当今皇帝有个不好，刘恒就是下一任的皇帝了。” 自王太后去世之后就被冷落的聂慎儿闻言来了精神，她如今最大的倚仗就是儿子。 如果儿子能有出息，甚至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太子，那她就可以母凭子贵，成为整个大汉最尊贵的女人。 子冉得到沈婳的命令来此，看到聂慎儿这么兴奋，直接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我的好妹妹，你还在做梦呢！你以为代王刘恒发达了对你这个王后来说是件好事吗？” 她对上聂慎儿迷惑不解的目光，冷冷的说道：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冷落吗？你想要借王太后之死处理掉后宫的那些美人，难道就没有发现她们对你心怀怨恨，故意在代王耳边说你的坏话。” “据我所知，这些人已经联合起来告发你是汉宫吕后的细作，其中就有你曾经的贴身宫女白芷，她可是帮着代王找到了很多证据呢！” 聂慎儿听了脸色大变，砰的一下站起身来。 “她们这是诬陷，本宫什么时候跟汉宫那边通过消息？又哪来的什么证据？” 看到聂慎儿气急败坏的样子，子冉劝她冷静下来，继续说道： “其实这些证据的真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代王是否还相信你，是否愿意保住你和世子的性命。” “我这次来就是从太后娘娘那里得到了消息，陈平等人愿意推荐刘恒入长安，帮助他掌控朝堂。” “但是这样的好事落在他身上，代王自然也得拿出些诚意来，而你和世子就是最好的诚意！” 第380章 美人心计(43) 子冉与聂慎儿偷偷见了一面之后，就住到了周家的府上。 周亚夫看着多年未见的妹妹心里十分感慨，“当年王太后派你去汉宫当细作，哥哥知道你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去的，没想到我们兄妹还有再次见面说话的时候。” 府上的厨子精心整治了一桌菜肴，周亚夫忙着给妹妹夹菜，碗中都快要堆成一座小山了。 子冉笑中带泪的将饭菜送入口中，还不忘安慰周亚夫。 “哥哥不用担心我，这些年在汉宫虽然为奴为婢，但是太后娘娘对我恩重如山，从没有让我去做那些洒扫搬运的体力活。” “如今太后娘娘在宫外办起了纺织厂，还开办学堂教导各家名门贵女，我为太后娘娘办事，在汉宫也有几分体面，无人敢小觑。” 但周亚夫仍然忧心忡忡，“你能得太后娘娘重用，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如今为何会被秘密派来代国？” “若此行真的危险太大，你干脆留下来，不要回去了，哥哥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会保你周全。” 看到哥哥还像小时候那样惦记自己，子冉的心里很感动。 不过这一次来代国是她主动向皇后娘娘请缨，挑拨代王与王后不和是主要任务，而保住周家则是她个人的私心。 为了不让人知道子冉的到来，屋内只有她与周亚夫两个人，下人们将饭菜端上来后就已经全部退下去。 子冉凑到周亚夫的耳边低声说道：“雪鸢姐姐都告诉我了，哥哥在为代王训练兵马，汉宫的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是心知肚明。” “陈平派遣的使者刚刚入了代国，大王或许会瞒住别人，但应该不会瞒着哥哥，我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昏暗的灯光下，周亚夫满脸的无可奈何。 “代王心怀大志，可惜天命不佑，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我周家一直效忠代国，只怕是要做那受连累的池鱼。” 子冉坐在他身边轻声劝导，“既然知道代王的打算必不能成，哥哥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弃暗投明才是正道啊！” 看着口口声声都向着汉宫的妹妹，周亚夫的眼神带着些奇异。 “你在汉宫这些年真的是改变了很多，哥哥还记得你幼年时对代王一见钟情，不过一面之缘就甘愿为他赴死，如今这是怎么了？” 听到哥哥提起自己年幼无知的故事，子冉的耳根都略微发红。 “人总会长大的，从前我只是周家的女儿，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见的只是宅院内的那一小片天空。” “如今我跟随太后娘娘，可以说是见过了不少世面，才知道自己年幼时的所作所为有多令人发笑。” “代王从小就英俊不凡、文武双全，我确实曾对他一见倾心，可是这种浮于表面的爱慕是经不起考验的。” 子冉再次确认门外无人偷听之后，一脸认真的看向周亚夫。 “代国的王宫之内很快就要发生一场大乱，如果事情像我预料的那样发生了，就请哥哥听我的，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效忠。” 周亚夫听出了妹妹话中的深意，“噌！”的一下就站起身来。 “代王有危险？你做了什么？” 子冉顶着哥哥的满腔怒火淡定的说道：“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代王准备对王后和世子做什么？” “人都是很惜命的，天下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为别人甘心赴死？哪怕是乖巧的兔子被捉住了，也会挣扎着想反咬一口，更何况是人！” “或许面临绝境的时候，王后会像王太后那样为代王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是她绝不会牺牲世子的性命，代王若是想要为了大业牺牲自己的妻子儿女，那就不要怪别人奋起反抗。” 周亚夫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代王与王后这些年感情不复当初，但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世子更是代王唯一的儿子。” “没有亲眼见过之前，我不会相信这些话，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不会告发你，但是下人们会把府上护得严严实实，你也不要想着再往外传递消息。” 子冉坐在那里，并没有准备拦他，周亚夫作为代王的心腹，他亲眼见证后说出的消息才更能让人信服。 周亚夫让人牵来一匹快马赶赴王宫，不过等他到了的时候，王宫里已经一片混乱。 宫女太监们慌慌张张的卷起铺盖想要逃跑，守卫的侍从们也是茫然无措，看见周亚夫就像看见了主心骨。 一名士兵走上前来说道：“启禀周将军，大事不好了，今天晚上代王设宴，与王后和世子共进晚膳，席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代王与王后生死不明。” “宫中的太医看过之后，说酒中有毒，但是下毒之人还没有查出来。” “代王与王后中毒很深，世子在一旁也受惊不小，若不是将军赶来，现在宫里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周亚夫厉声说道：“即便如今宫中没有管事的人，也容不得这些下人携带财物逃跑，万一放跑了犯人，连本将军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侍卫们在周亚夫的带领下迅速控制了整个王宫，那些坚持不从、想要反抗的人被就地斩杀。 眼看周亚夫是真的敢杀人，那些宫女太监们才停止了逃跑的行为。 但是外面乱糟糟的一片，着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周亚夫赶到刘恒的寝殿，太医们聚在一起摇头叹息，都说救不回来了。 倒是王后那边还撑着一口气，听见周亚夫来了，想要见他。 周亚夫得到正式传召才进入后殿，伺候的下人们早就被聂慎儿赶了出去，只有世子趴在床边哭的厉害。 虽然他年纪还小，但是从众人的反应之中就能看出来，父王和母后的情况不好了。 聂慎儿靠在床头，感觉喉咙里像被烈火烧过一样，这是饮下毒酒后的痛苦反应。 她拉着儿子的手，声音嘶哑的说道：“今后父王母后都不在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母后只希望你一辈子快快乐乐的，再也不要参与到那些斗争之中。” 聂慎儿眼神希冀的看向周亚夫，“周将军，如今代国已经无人了，世子是仅剩的血脉，本宫求你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 “本宫不指望他有多聪明，更不要像他父王那样野心过大反噬己身，只要能守着封地吃喝不愁就可以了，将军可以答应本宫吗？” 周亚夫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想要把话问清楚。 “周家世代忠良，一定会努力保护好世子，但是也请王后娘娘如实告诉在下，今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聂慎儿先是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小脸，哄着他去找平日里伺候他的奶娘。 等到看不见儿子的背影了，她才苦笑着答道： “代王好狠的心，京中有大臣派遣使者请代王入长安主持大局，但是前有吕氏之乱，我这个吕后派来代国的家人子在他们眼中不堪为后。” “他们想要代王重新挑选一位贵女作为妻子，与吕后的势力彻底切割，我和儿子就成了被代王舍弃的棋子。” “代王之所以准备今天的晚宴，目的就是要送本宫上路，当看到他亲自斟酒的时候，本宫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聂慎儿满脸痛苦的盯着周亚夫，“我恨自己到今天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当他为了自己的大业牺牲亲生母亲的时候，我还沾沾自喜，想的是以后再也没有人插手宫权，由我一个人做主。” “没想到王太后的下场也是我的下场，他甚至连亲生儿子也不准备放过。” 第381章 美人心计(44) “为了保住儿子，我假装毫不知情的喝下了代王准备的毒酒，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将我自己准备的毒酒奉给了他。” 聂慎儿说到一半就开始吐血，等把事情的经过讲完，她也卸下了最后的一口气，变得奄奄一息。 她死之前留恋的望着儿子刚才离去的方向，再三拜托周亚夫要好好照顾世子。 建章宫里，吕后和沈婳看着从代国发来的情报，知道了陈平等一众大臣的打算，随后就是代王夫妻反目，同归于尽，只留下一个年幼孩童的消息。 “母后，诸侯王和朝中大臣是如何看待吕氏一族的，现在情形已经很明了了，你想要和平共存，但是别人却恨不得对吕氏杀之而后快。” 沈婳看着吕后沉默不语的样子又添了一把火。 “您还是手握大权的太皇太后，刘章和齐王就敢行抄家灭族的事，若是您当初一病不起，只怕吕家就没了。” “陈平等人更是怂恿代王杀掉已经生下儿子的王后，就因为怀疑王后是您派去的细作，他们究竟有多反对我们，您还看不出来吗？” “将至高的权力交到别人手上，然后指望别人手下留情，这叫养虎为患，结果必不能如你所愿！” 吕后认真的看向儿媳妇，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敢想敢做。 但是她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掀翻刘氏一族，毕竟刘吕两家都是她的血脉亲族。 沈婳冷笑着说道：“母后，刘家的诸侯王名义上是您的儿孙，但他们身上流着的却不是你的血，而是高祖皇帝和别人的孩子。” “您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血脉后人就是璟儿和婧儿，璟儿中毒后被太医诊断身体受损，有可能像他父皇那样天不假年。” “婧儿虽是女子，可是天生聪慧、资质不凡，谁说女子就不能够继承皇位？” 听完这番话的吕后震惊了，因为她是真的没想过要把皇位传给孙女。 而沈婳已经开了这个口，就没有打算收回去。 “这不仅是为了保留住我的丈夫也是您儿子刘盈的血脉，也是为了您想要的刘吕两家共存。” “经过这些天的冲突，你应该不会怀疑，将来无论是哪一家手掌大权，都一定会对另一方出手，不赶尽杀绝是不会罢休的。” “婧儿就是秉承着您让刘吕两家结合而出生的孩子，她身上确确实实流着两家的血，有这样一位掌权者存在，才能让您视为儿孙的两家人共同存活。” 沈婳拉着吕后的手恳求道：“为了您真正的儿孙，也为了刘吕两家都能延续血脉，请母后登基称帝，为婧儿继承皇位扫清障碍！” 自从吕产之乱被平息，刘婧就被接回了宫中，此刻乖巧地坐在旁边听着母亲和祖母说话。 即便母亲提出要把皇位交给她，她也没有露出激动的表情，始终都在静静的聆听。 吕后看到孙女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里开始动摇，她招招手把孙女叫到面前。 “婧儿，你知道当皇帝意味着什么吗？这一份责任太重大了，祖母之前从未想过要交给你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 刘婧一脸认真的答道：“孙女确实年幼懵懂，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但是孙女有自信，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孙女会认真学习，一刻都不懈怠。” “弟弟能够肩负起的责任，我这个做姐姐的绝对不会输给他，还有刘吕两家，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母后教导过儿臣，要善待自己的亲人。” “若是儿臣以后做了掌权之人，必定会庇护家人亲族，延续皇室血脉，让祖母和父皇世代受到儿孙的香火供奉。” 吕后沉默良久，长叹一声，叫来莫离为她精心装扮，然后又召集众位大臣齐聚朝堂。 陈平等人在惶惶不安的等消息，因为沈婳截住了他们派去代国的使者。 看好的代王那边一直没有回话，这让他们举棋不定。 现在那些老臣们突然被召唤，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之后发生的事让他们都惊呆了，太皇太后吕雉居然以皇帝刘璟身体不好为由令其退位，自己公开称帝。 在此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女子当皇帝的先例，大臣们沸反盈天，简直要把朝堂都给掀翻过来。 但是面对底下这些没有兵权，整日里唠唠叨叨的文臣们，吕后在过去的数年里早就已经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严。 她就那样笑呵呵的坐上了皇位，一句话也没说任由他们闹，冷眼看着底下的大臣从反对到不敢吭声，生怕自己被吕后给盯上，做了出头鸟。 吕后对这些软骨头的人很是不屑，不过也不奇怪，毕竟骨头够硬的人，在之前吕产想要挟小皇帝号令天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留下的都是在当时表示屈服或者沉默不言的人。 既然他们可以向吕产屈服一次，对于实际上已经执掌朝政数年的吕后自然更加惧怕，都不需要调集军队，这些大臣们就迅速跪下了。 或许很多人心里不服，但是在没有领头羊出来号召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胆子自己当出头鸟。 而手上有兵权的刘章和齐王则是第一时间就被拿下，就在吕后公开称帝之前。 之前刘章敢在吕后举办的宴席上杀死了吕后的亲侄女，靠着勇武过人、反抗吕氏专政在刘家占据了不小的话语权，他的哥哥齐王更是势力强大的诸侯王之一。 如果说之前留下这兄弟俩，是因为吕后已经打算将皇位归还给刘氏一族，刘章和他哥哥是很好的继承人选。 但是刘章和齐王在平叛成功后对吕家人的逼迫让吕后心生不满。 因为他们手上沾了太多吕氏族人的鲜血，所以吕后处理起这两兄弟也是毫不留情。 齐国的兵马在平息吕产之乱时就折损了大半，否则原剧之中也不至于会被代王刘恒捡了便宜，将皇位拱手让给他人。 吕产死后，太后暗中命令雪鸢接掌了守卫京城的御林军。 在刘章和齐王忙着针对吕家人的时候，雪鸢快速整顿军队，让御林军恢复了一半的战斗力。 如今吕后一声令下，她带着人反过来将齐国的兵马给制服，愿意投降者收编，补充几次战斗的损失。 有忠于自己的军队，吕雉登基称帝之事就这样快速而平稳的过渡，等封地上的诸侯王们反应过来，长安以及周围的地区已经被吕后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诸侯王自然是不甘心的，这天下原本是刘氏的天下，吕雉不过是高祖皇帝的妻子，竟敢窃居皇位，这样明晃晃的谋朝篡位给了他们发兵攻打的理由。 只是明面上兵力最强的齐国因为出头的太快，也是最早被收拾的。 而暗中积蓄兵力最强的代国又突然传来代王和王后一起中毒身亡的消息，只留下一个年纪尚幼还不能理事的世子。 诸侯王们四处串联，想要集结兵力攻上长安，奈何剩下的人都是些不成气候的。 他们亲眼见过齐王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好不容易经营壮大的封地乃至于自己的性命都赔出去了。 其他人即便眼馋皇位，但是又有自知之明，不愿意将大半的家底拿出来拼一把。 如今代国的军队暂时由将军周亚夫统领，他为了保住世子和代国的封地，主动向朝廷投诚，带领军队听从吕后的吩咐。 比起那些各怀心思、分开之后实力弱小的诸侯王，对于各国情况了如指掌的吕后更让他忌惮。 第382章 美人心计(45) 当诸侯王们还在为了起兵之事犹犹豫豫、举棋不定，吕后已经调集军队向匈奴发起了战争。 早在高祖皇帝去世的时候，匈奴人就对大汉的富庶安定眼馋不已，吕后制作兵符就是为了更好更快的调集军队来应付匈奴人。 如今皇位再次更迭，匈奴人得到消息后贼心不死，偷偷摸摸的就越过了大汉的边界，开始了烧杀抢掠。 周亚夫所在的代国也面临着匈奴人的攻击，这还是当初他为了救雪鸢，也为了匈奴人的马匹，自己惹下的祸。 大汉就这样匆忙的迎战，朝中臣子和诸侯王们都暗中窃喜，认为吕后的军队没有准备，即便胜了也是惨胜。 但是结果却出乎了他们意料，火炮的现世给匈奴人还有大汉的子民开了眼界。 火炮所到之处地动山摇，匈奴人闻风丧胆、逃之不及，短短几个月就损兵折将，还在大汉境内留下了大批来不及带走的马匹。 而且此时的火炮还比较笨重，最适合的其实是拿来攻城拔寨，一口气就将大汉的边境向匈奴的方向推进了好多。 在齐王与代王身死之后，剩下的诸侯王们手上的兵力都不多，想要联合在一起又各怀鬼胎，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他们本想着等吕后与匈奴人两败俱伤，他们就可以举兵起事，以恢复刘氏江山为名掀翻吕氏的统治。 可是对匈奴的这一战打出了吕氏的威名，女将军雪鸢也是一战成名。 从此以后，不仅皇位不再局限于男子继承，因为执政的是女子，文臣武将中也相继有女子在其位上发光发热。 如果说之前大汉的百姓还有人不接受皇帝由一个女人来当，现在这位女皇帝却成功打退了穷凶极恶的匈奴人，堪称武德充沛，毫不弱于男子。 战争的胜利给予了百姓们极大的信心，纷纷歌颂起为他们带来胜利的女帝。 吕氏携战胜之威、民心所向，诸侯王们顿时偃旗息鼓，即便那些野心很大的也暗自盘算着等以后再说。 不过吕氏终究是年老体衰，这一次战争耗费了她极大的精力，在位不到两年就去世了。 这个世界第一位女帝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皇帝生涯，但是沈婳还有长公主却不会忘记吕后为女子登基掌权这件事做出的巨大贡献。 自高祖皇帝死后，吕后执掌朝政多年，扶持着软弱无用的儿子刘盈还有孙子刘璟保住了大汉的江山。 虽然现在皇帝姓吕，随后沈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接管了大汉的皇位，但是皇位终究还是要传给长公主刘婧。 皇位终究还是回到了刘氏的血脉后人手上。 刘婧对于母亲继承皇位一事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吕后登基不过两年，诸侯王还有朝中的大臣们都虎视眈眈，局势尚不稳定。 长公主虽然天生聪慧，但是年纪幼小、经验不足也是事实，在形势混乱的情况下扶持幼主登基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 第383章 美人心计(46) 沈婳用强势的手段接掌皇位，而不是直接辅佐女儿登基称帝，是希望权力在女性手中延续三代，彻底打破皇位只能由男性继承的传统观念。 而吕雉作为创造历史的第一位女帝，虽然在位的时间不长，但是执政期间的功绩不小。 不管是历经四朝、辅佐刘氏三代皇帝，两度临朝称制，还是平定了吕产之乱与齐王之乱、击退匈奴、扩张大汉领土，都是她作为大汉王朝最高掌权者的事迹。 沈婳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女帝正名，命令史官将其政绩和传奇故事永载史册，流传后世。 即便刘姓皇族中很多人都对此表达不满，但吕雉是在皇帝之位上过世，既没有被人推翻统治，继位者也没有否认她的正统性。 那么两三代过后，历史就会盖棺定论，彻底奠定吕氏第一位女帝的地位。 沈婳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跟吕后争夺第一的名头。 比起虚名，她更在乎的是能不能让天下女子拥有更多上升的渠道，日后的朝堂也不再只有男性掌握话语权。 本来刘氏一族作为大汉的皇室宗亲，拥有极大的权力。 后来吕雉扶持吕氏一族与之对抗，用外戚来平衡诸侯王与朝堂的势力纷争，结果被刘章和齐王趁乱杀了一大批。 沈婳看着吕氏一族人丁稀少，刘家人又对皇位虎视眈眈，一副随时有可能造反的样子，那当然很快就把吕家给提拔起来。 吕禄虽然不太聪明，但他妹妹吕鱼倒是很机灵。 当初吕雉还是太皇太后的时候就下令让刘吕两家的年轻后辈入学堂，女子也有受教育的机会。 后来吕雉夺位成功也没有废弃这道旨意，几年下来卓有成效。 事实证明，只要给她们一个机会，女人未必就比男人差到哪里去。 吕鱼作为吕禄同父异母的妹妹一向不受重视，父亲去世之后更是被赶出家门。 但她天资聪颖又孝顺母亲，在进入学堂之前在街边靠卖鱼维持生计。 艰苦的生活让她比同龄人更早的成熟，也更明白权势的重要性。 如果说之前她只能寄希望于投资一个年轻学子，指望对方功成名就之后迎娶自己，那么在吕雉上位之后，她恍然意识到：我可以自己读书上进。 在吕氏一族人丁不旺的时候，吕鱼一跃而起跻身朝堂，先是取代了哥哥吕禄成为吕氏一族最受重视的后起之秀。 然后又从沈婳手中对抗刘氏皇族的一把刀，慢慢磨砺成了大汉乃至历史上的第一位女丞相。 只不过这位女丞相和第二位女帝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对底下人的反叛强势出击，牢牢的把控住局面。 个人生活上却被那些男子抨击、批评，指责她们不遵妇道，在史书上留下了豢养男宠的名声，不过两人完全不在乎。 吕雉跟高祖皇帝毕竟还有一起打天下的情谊，而且她登上皇位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沈婳对于那个抛弃皇帝身份、一心向往宫外自由生活的丈夫刘盈却毫无留恋，吕鱼有这个想法还是被沈婳给启发的。 按照原本的剧情和历史，吕鱼都是朱虚侯刘章的妻子。 现在刘章和齐王一起被当成了乱臣贼子，吕鱼跟他自然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刘章这个人在皇室宗亲中算得上出类拔萃，普通男子比不上。 但是比起被人挑选，吕鱼在体会过自己去挑别人的感觉之后，就再也没想过要去给什么人当贤内助了。 那个最早被吕鱼挑中的书生在享受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之后迅速躺平，吕鱼也不会生气的骂他不上进了。 吕鱼还跟沈婳讲了自己的想法，“他长得不错，我看着中意，他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最好，不行我就换，反正现在家里我说了算。” “我宁愿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打拼，身边多的是人讨好我，也不愿意当一个清闲的贵妇人，天天围着一个男人转。” 沈婳对此表示赞同，自己开心最重要。 就像雪鸢选择与周亚夫成婚，如今两个人志同道合，在事业上齐头并进，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很幸福的。 等到长公主刘婧成年后又历练了几年，沈婳果断的将皇位传给了女儿，开开心心的做起了太上皇。 第一位女帝的名头给了吕雉，自己成为第一位女性太上皇，听起来也很有趣。 第384章 云之羽(1) 昏暗的地牢里，沈婳努力睁大双眼，却依然看不清所处环境的全貌。 她低头看了看，一身红色的新娘服皱皱巴巴的套在身上，边角处破了几道口子，应该是之前在地上打过滚的原因。 而且衣服上带着血液的味道，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沈婳回想了一下这个身份所经历的事，马上就猜到她应该是被宫门的人抓住，无锋刺客的身份也已经暴露了。 这次的许愿者名为郑南衣，一个被父母亲族还有效力的组织舍弃的棋子。 这个小世界的故事剧情集中在江湖的两大组织无锋和宫门上，两者互相敌对。 其中无锋行事作风狠辣，一步一步地蚕食着武林。 江湖中大部分的势力都被逼着强行站队，不肯依附无锋的门派很容易就会面临灭门之祸，宫门是唯一能与无锋抗衡的势力。 不过宫门的人世代居住在旧尘山谷之内，偏安一隅、作风保守，只想着守护好自己的势力范围，里面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旧尘山谷。 郑南衣出身的郑家原本与宫门交好，只是后来畏惧无锋，暗中投靠过去，还把家中的二小姐送入无锋进行刺客培训。 郑家在武林中也算是一方不小的势力，郑南衣作为一个千金小姐，却被逼着学习无锋刺客的手段，等着参加宫门二十年一次的选婚。 而郑家与宫门的关系对郑南衣来说就是一道催命符，因为家族的缘故，她顺理成章的拥有了当候选新娘的资格。 但是郑家暗地里投靠了无锋，她接到这个任务之前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家人彻底放弃了。 郑南衣因此心灰意冷，在得到负责训练她的寒鸦柒的照顾之后爱上了这个男人，甚至到了甘心为他去死的地步。 不过寒鸦柒在她被家人抛弃，心灵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目的并不是想要跟她双宿双飞，而是让她做出头鸟，去保护另一个级别更高的刺客。 沈婳能够感受到这副身躯上遗留的恨意和茫然。 郑南衣是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棋子，没有人在乎她的性命，只等完成任务就会被随手丢弃。 她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报复！报复一切把她当棋子的人。 沈婳手指轻触着捆绑自己的锁链，铁质的锁链十分坚固，但是对她来说可以轻易取下来。 只是前方传来的脚步声让她暂停了动作。 宫门少主宫唤羽让身边的侍卫在地牢门口等着，独自一人来到沈婳面前。 “你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我刚才那一掌只是把你打晕过去了，并没有造成内伤。” 沈婳默不作声，脸上露出些警惕的神色，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宫唤羽见到被绑在刑架上的人没有反应，他淡定的笑了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你吗？你刚才可是差一点就杀了我的弟弟。” “我知道你是无锋派来的刺客，但你现在已经被关入了宫门的地牢，除了我没有人能够放你出去，你最好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否则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第385章 云之羽(2) 沈婳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做出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心里却忍不住冷笑。 作为江湖中的一大势力，宫门之人以宫为姓，分为商、角、徵、羽四宫，各司其职。 宫唤羽虽然是宫门少主，理论上是宫门执刃的第一候选人，但他并不是现任执刃宫鸿羽的亲生儿子，而是宫鸿羽大哥的儿子。 宫门与无锋之间的争端由来已久，十年前有数名无锋刺客乔装成宫门盟友霹雳堂的人混入内部，掀起了一场杀戮。 宫唤羽的父母双亲都是死在无锋刺客手中，所以他做梦都想要消灭无锋。 只是宫门在江湖上一向行事保守，十年前那场混乱更是折损了大半的成年战力。 宫门从那之后更加封闭，除了专门负责外出行走的角宫之人，其他人都不被允许离开旧尘山谷。 特别是负责统领宫门的执刃，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就终身不能离开宫门，这让一心想要报仇的宫唤羽十分不满。 而且当他及冠之后，接受了三域试炼，知道宫门之所以能够成为江湖中的顶尖势力，就是因为宫门后山藏有一件秘宝：无量流火。 据说这个宝物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只是伤人也伤己，用出来就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所以尽管宫门多次遭遇无锋的围剿，损失惨重，依然不被长老院允许使用这件武器。 宫唤羽对此无法理解，宫门在过去的数十年死了那么多人，与无锋之间早已仇深似海，但长老院和执刃依然顽固守旧，放着大杀器不用，害自己的父母丢掉了性命。 在此次宫门选亲之前，前哨据点就有消息传来，那些候选新娘中藏有一名无锋刺客。 今天一抓到人，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地牢里，心里更是把沈婳当成了自己复仇计划的开端。 宫唤羽从旁边桌上拿起一碗毒酒，缓缓的走到沈婳面前，然后他就看到沈婳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 等毒酒灌下去之后，沈婳痛苦挣扎的样子让他感到十分愉悦，如果不是他还需要刺客活着，真想就这样直接把人结果了。 沈婳配合的演出了宫唤羽想要的效果，不过她早就在系统里兑换了解毒药物含在舌下，此刻不过是装给宫唤羽看。 宫唤羽强行压抑住自己想要出手的心思，低声说了一句，“天地玄黄，魑魅魍魉。” 然后满意的发现沈婳的表情比刚才更惊讶。 “你不是宫门的少主吗？怎么可能是无锋的人？” 宫唤羽冷哼一声，“无锋内部等级分明，像你这样一进来就被擒住的刺客肯定是最低级的那一等，你只需要乖乖服从就好了，不需要知道太多。” “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宫门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我出手自然有我的理由，想活命就听话。” 宫唤羽在言语威胁一番之后，从袖中拿出一枚药丸给沈婳服了下去。 “这可是无锋中人梦寐以求的百草萃，今天便宜你了，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救你出去的！” 第386章 云之羽(3) 沈婳假装吃下了那枚药丸，实则是将百草萃偷渡进了随身空间。 虽然她早就听闻宫门有秘药名为百草萃，能解百毒，但是宫唤羽这个人她可信不过。 郑南衣作为工具人而死去的一生，其中就有宫唤羽的手笔。 沈婳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然后收敛起刚才假装出的痛苦挣扎的样子，在宫唤羽看来就是百草萃发挥了作用。 沈婳根据他的神色判断，对方给出的这枚药丸应该是真品，而宫唤羽则是满意于自己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计划成功实施。 不过他能偷偷溜进地牢，并且不被人发现，一是仰仗少主这个身份，二来就是用了些迷药，让看守的侍卫在短时间内晕了过去。 为了不留下痕迹，他用的迷药分量不多，效果维持不了太久，宫唤羽也就长话短说了。 “无锋能在这次的选亲中把你安插进来，应该是成功收到了消息，我在宫门已经潜伏了二十年，现在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沈婳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就是寒鸦说过的无名？宫门的少主竟然被无锋刺客冒名顶替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宫唤羽低头冷笑：他确实是冒名顶替，只不过顶替的是刺客无名这个身份。 他拿出无名的身份令牌，这是魅阶刺客的证明。 “二十年前的少主还是个孩童，又遭遇父母离世的重大变故，就算性格有什么变化也不至于引人注目。” “宫鸿羽又不是少主的亲爹，除了盯着我习武练功，其他方面管的并不多，当年没有起疑，这么多年过去就更不会怀疑我了。” 沈婳在心中无语的撇了撇嘴，宫唤羽少主当久了，整个人一副威严派头，看着确实不像说谎。 如果不是她知道剧情，一般人还真就被他给骗过去了，难为他编借口说了这么一通话，全都是蒙人的。 只是宫唤羽看不出她心里的活动，所以依然自顾自的说道： “之前我孤身在宫门之内，做不了什么事，如今有你辅助，宫门覆灭在即，等到功成那一日我会向上头给你请功的。” “刚才那枚百草萃至少能让你撑过宫远徵的一次审问，所以你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沈婳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寒鸦有下达过任务，让我在宫门内搜寻无名的踪迹，如今既然找到了，你又是魅阶刺客，我听你的就是。” 等到地牢重新回归昏暗平静的氛围，沈婳倒不急着走了。 宫唤羽是偷偷摸摸进来的，来之前连身边贴身守护的绿玉侍都支走了。 那么宫门肯定还会派另外的人前来审问她，大概率就是负责毒药与暗器制造的徵宫宫主，传闻中的草药天才宫远徵。 她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会儿，直到地牢内再次响起有人前来的脚步声，出现的果然就是预料之中的那个人。 宫远徵快步走了进来，第一时间就发现桌子上的酒壶与杯子有使用过的痕迹。 第387章 云之羽(4) 扎着一头小辫子的俊美青年略微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十足的异域风情。 “有人来过了？” 宫远徵歪头思索的样子初见还显得无辜与茫然，但是随着他嘴角的上扬，一抹邪肆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听说无锋刺客分为魑魅魍魉四阶，像你这种笨到一进来就被抓住的，肯定是最低级的魑，对吧？” “哎呀！怎么就只派了一个最低级的刺客呢？看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我研制出的毒药的摧残？” 这话说出来好像还是为她考虑似的，但宫远徵手上的动作可没停，将毒酒倒进碗里就端着走了过来。 可是当他离得近了，沈婳轻挑眉宇，一点也没有即将面临严刑拷打的害怕神色。 “徵公子看我只觉得柔柔弱弱吗？这次宫门选亲来了那么多候选新娘，徵公子难道不觉得我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吗？” 宫远徵有些无语的打量着沈婳的脸，地牢里光线昏暗，对方身上穿的衣服也在之前的打斗中破损，但这一切都没能掩盖住她的美色。 白皙娇嫩的肌肤、略带英气的眉眼，顾盼生辉、巧笑嫣然，若是放在外界，毫无疑问能够引来无数男子的目光。 但宫远徵只是冷笑着说道：“这里可是宫门，你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居然还有闲心问这个，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无锋刺客都这么脑残？” 沈婳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同情的看着面前的人，略带惋惜的说道： “都说三公子天资斐然，在药材培育上很有心得，研制出的毒药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可是人家都好心提醒了，你却不领情，那就只能请你在这牢里多待一会儿了！” 话音刚落，宫远徵手中的毒酒就砸在了地面上，“嘶嘶！”的响起了一阵地面被腐蚀的声音。 沈婳听到这个声音就感觉牙齿发酸，这碗毒酒若是倒在她身上肯定很疼，索性她拿出来的药物发作及时，成功将宫远徵先给放倒了。 宫远徵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看着沈婳的目光带上了些难以置信，“你的手脚不是被绑着吗？药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他想到桌子上被用过的酒碗，咬牙切齿的问道：“是在我之前进来的那个人帮着你做了这个陷阱？宫门之中还有无锋刺客？” 沈婳云淡风轻的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摸索了一下就解开了手上的铐子。 她被捆在这里大概有几个时辰了，手腕上已经被铐子勒出来了红痕。 沈婳的手纤白如葱，让这伤痕看上去有些可怕。 “徵公子还没想明白呀？你看我这手臂白不白？公子难道忘记了，之前你为了揪出新娘中的刺客，直接拿出了一颗毒烟放进了人群之中。” “所有的新娘都吸入了毒烟，你看我这双手可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宫远徽被她点醒之后才留意到这一茬，“是了，我刚刚才给其他新娘送去了解药。” 第388章 云之羽(5) 之前为了抓住潜藏在新娘中的无锋刺客，执刃和少主设计了一个局。 先是宣称要处死所有的新娘，然后让宫远徵将毒烟投入人群之中，成功引郑南衣主动跳出来。 此次来选亲的新娘都是宫门的盟友之女，在刺客被抓到之后，少主就让宫远徵赶紧将解药送到女客院落。 说是担心毒素在候选新娘身上停留过久，真出了事不好跟各方盟友交代。 宫远徵吸入迷药之后脑袋逐渐昏沉起来，但脑海中依然有一丝灵光闪过。 “帮助你的另一个无锋刺客怎么知道我不会第一时间赶来地牢进行审讯？刚才是少主吩咐我先去送解药的，难道宫唤羽对宫门有异心？故意制造了时间差。” 沈婳脸上带着浅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刚才说了那么多，主要目的是为了吸引宫远徵的注意力，她可不想被那碗极具腐蚀性的毒药浇在身上，而且迷药生效也需要时间。 现在人已经被放倒了，她可没有义务有问必答。 只是看着眼前的俊美青年全身无力倒在地上，眼神恶狠狠的瞪过来，犹如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惹得她忍不住上手撸了一把。 纤长的手指上涂抹着红色蔻丹，仿佛挠痒痒一般从宫远徵的侧脸划过，颇有些暧昧的气氛。 宫远徵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放开你的手，别碰我！” 沈婳看他有些激动的样子，更是来了兴致，在他的脸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没想到这小年轻皮肤还挺好，简直快要嫩出水来。 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的宫远徵被捉弄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本就昏沉的大脑催促他赶紧入睡。 只是沈婳手指上的红色蔻丹散发出淡淡的药味儿，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被他察觉到是几种毒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宫远徵彻底昏睡过去之前，努力想要记住的就是少主可能有问题，以及新娘们可以在指甲上涂抹毒药带入宫门。 女客院落里，仆役们来回走动，今天晚上是候选新娘们进入宫门的第一个晚上。 因为无锋刺客的事儿，新娘们都受了些惊吓，又中了毒，所以能用的人都被发动起来，不仅要送解药，还送热水给所有的新娘沐浴洗漱。 上官浅看着院子里灯火通明的样子，知道今天不是个出门探查的好时机，更衣之后就独自回了房间休息。 丫鬟在她临睡之前还端了一碗百芷金草茶，这是为了抵御旧尘山谷里的瘴气而特意研制的药茶，上官浅只能开门当场喝下去。 应付完了送药的人之后，她转身走回屋内，突然窗户那边吹进来一阵冷风，让她刚刚沐浴过后的身体察觉到冷意。 “我刚才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窗户吗？” 上官浅作为精心培养的刺客，对于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就激起了她的警惕心。 只见月光下一张美人脸突兀的出现在眼前，正是之前被宫门抓住的郑南衣。 第389章 云之羽(6)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窜出来一个身影，若是一般的姑娘家早就吓得大叫出声。 但是上官浅作为无锋精心培养的魅阶刺客，只是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表情就迅速镇定下来。 上官浅轻移莲步来到桌前，趁着低头倒茶的功夫调整好自己慌乱的心绪，再抬头的时候就是笑容满面的招呼沈婳共同品茶。 “郑小姐别来无恙，你不是被宫门的人认定是无锋刺客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婳轻声回答，“以你我之间的关系，说话就不必如此遮掩了吧！” 上官浅看着眼前之人毫不顾忌的端起茶杯就喝，似乎笃定她不敢下毒，又或者是有绝对的信心饮下毒茶也可以解。 而郑南衣能够从地牢里逃出来，上官浅更偏向于第二种猜测。 她心里暗暗吃惊，郑南衣与她同属于寒鸦柒教导，虽然刺客之间很少见面，但是仅有的几次相遇，对方看起来都是平平无奇。 此次同入宫门，上官浅只把郑南衣当成一颗用完就丢的卒子，掩护她在宫门安身之后就没用了，没想到还有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 不管内心再如何惊讶，上官浅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 “这倒也没错，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妹妹，要不是你冲在前面引开了宫门之人的注意力，我现在也不能坐在这里轻轻松松的品茶了，我是该谢你的。” 沈婳听着她这番姐姐妹妹的话语就撇了撇嘴，露出一抹冷笑。 “你不必忙着谢我，因为以后要谢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着，沈婳眉眼中又露出一丝狡猾，“今天刚刚抓住了刺客，宫门防守有所松懈，我这次从地牢里出来，一路来到女客院落都没有被人发现。” “倒是姐姐看上去还没什么收获，你可要抓紧了，等半月之期一到，若是拿不出东西来，毒药发作的滋味儿可是很难受的。” 上官浅立马转换成柔弱的样子看过来，“是啊，我们来之前都被无锋喂了半月之蝇，此毒一旦发作起来疼痛难忍，听说没有人能熬得过去。” “妹妹神通广大，在戒备森严的宫门都能够来去自如，这换解药的事情说不定还真的需要妹妹帮忙。” 沈婳冷冷的说道：“宫门地牢的守卫并不严密，或者说是外紧内松，从内部突破比闯进去更容易，将来你要是被投入地牢倒是可以学学我。” “这可是看在我们同为无锋刺客的份上，特意给你的建议！” 上官浅刚才那么说不过是打蛇随棍上，现在见沈婳不接招，她也不恼，依旧摆出温柔的样子。 “多谢妹妹的建议，不过去地牢的事儿还是不要发生比较好。” “对了，妹妹现在可以自由行动，想必寒鸦交代给你的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吧？不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任务是否有所冲突，妹妹不妨提点姐姐一句。” 沈婳看着上官浅现在还能镇定自若，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第390章 云之羽(7) “姐姐用得着我提点吗？你不是早在几年前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与那人再续前缘，嫁入宫门。” “不过可惜的是你的任务目标还没回来，这番心思恐怕要往后等一等了，明天就是少主选亲的日子，姐姐容貌出众，要好好准备哦！” 说完，沈婳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头也不回的就从窗户溜了出去，留下神色阴晴不定的上官浅。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女客院落的管事正在吩咐下人们进行清扫，宫子羽带着贴身的绿玉侍金繁就闯了进来。 管事一看到这个名声在外的浪荡公子就觉得头疼，又见到对方二话不说就想进去，赶紧把人拦下来。 “哎哟我的小公子啊！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这里住的都是女客，你一个男子进来算怎么回事儿？执刃知道了肯定要罚你的。” 宫子羽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我来是想找一个人，说几句话就走。”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上官浅也从房间里走出来，门外的丫鬟适时送上一杯白芷金草茶。 “上官姑娘，旧尘山谷毒瘴伤身，以后每日早晚都会有药茶送来，请按时服用。” “一定要喝吗？” “是的，还请上官姑娘趁热服下，奴婢还要将药渣送回医馆。” 上官浅假装出一副药苦难以下咽的样子，站在房门口犹犹豫豫的小口喝起来，实则她耳朵高高竖起，留心听着宫子羽跟住在对面的云为衫说话。 昨天晚上所有的新娘入宫门后先被关进了水牢，然后宫子羽出现说执刃决定处死这一批藏有无锋刺客的新娘，他于心不忍，所以假传命令打开牢门放她们出去。 就在那段逃走的路上，云为衫独自离开，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宫子羽追上去后，两个人有了一段独处的时光。 后来宫远徵放毒烟，害怕自己会命丧当场的云为衫差一点就准备出手，还是上官浅拉住了她，这才没有暴露两人无锋刺客的身份。 上官浅原本极为得意，三个刺客中，一个是寒鸦柒安排给自己挡刀，用来引开宫门之人的注意力，另一个行事鲁莽，留着不过是想以备后患。 现在看来，无锋这次安排入宫门的刺客有三位的身份已经互相明了，没有一个简单的。 郑南衣都被抓住了居然还能逃出来，云为衫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俘获了一位公子的芳心。 虽然宫子羽借口有东西落在云为衫手上，过来是想取回，但上官浅怎么会看不出来，对方望向云为衫的眼神充满了感情。 上官浅自负美貌，只因昨日初见，宫子羽率先留意到她，没想到云为衫看似冲动，一出手就把人给拿下，真切的让她感受到了威胁。 感觉事态偏离控制的上官浅将空碗交给一旁等待的丫鬟，转身回了屋内。 那边的云为衫语气温柔的跟宫子羽交谈，借着归还面具的功夫，又在宫子羽面前狠狠的刷了一波好感。 第391章 云之羽(8) 宫子羽看着面前的美人轻声细语的与自己交谈，不由脸色微红。 随后有丫鬟也给云为衫送来百芷金草茶，宫子羽一眼发现与之前的配方有些不同，心中认定是宫远徵拿新娘们试药，就随意编了个幌子拿走了那碗药茶。 等回了羽宫之后，宫子羽正想查一查药茶被换的事，宫唤羽先找了过来，一脸打趣的问他是否去女客院落见了心上人。 宫子羽没想到大哥对他的行踪如此清楚，忍不住露出害羞的样子。 宫唤羽发现弟弟情窦初开，直接就在心里将云为衫排除出了候选新娘的行列。 不管他暗地里有什么算计，现在都还不到揭露的时候，作为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他自然不能伤了弟弟的心。 当宫子羽听到哥哥说不会选云姑娘做新娘，他嘴上否认，脸上却藏不住的挂出了笑容。 等用过早饭，宫门安排了大夫还有丫鬟为各位新娘做检查。 宫门挑选新娘最看重的就是女子的身体素质，简单来说就是要好生养。 无锋知道了其中的内幕，专门制作药物帮助新娘调理身体，按照宫门的标准，每个人都能成为最上等的金牌新娘。 云为衫就是两位金牌新娘的其中之一，她本是冲着少主来的，又因宫子羽是少主的弟弟所以主动接近。 没想到宫子羽不过一面之缘就喜欢上了她，更没想到的是少主知道了这件事。 即便她再如何展现自己的美貌与魅力，少主都不为所动，而是另选他人。 上官浅的目标是宫二先生宫尚角，所以她在身上动了点手脚，经过大夫把脉之后说她气带辛香、湿气郁结，只拿了个玉牌，位居两位金牌新娘之后。 当看到少主挑选了另一位金牌新娘姜离离之后，云为衫担心任务失败的惩罚，望向姜离离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杀意。 上官浅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同为无锋刺客，她们两个人要完成任务就必须想办法留在宫门，而且还要尽可能的成为掌握实权之人的新娘。 按照这样的要求，其实人选只有少主和宫二先生。 若是云为衫被少主选中，上官浅又被宫尚角选中，两个人短时间内可以结为同盟，活下来的可能性更高。 可现在云为衫攻略少主失败，要是不想想办法，就只剩下宫尚角一个人选，两人就变成了竞争对手。 为了活命，天晓得云为衫会出什么阴招。 在郑南衣找过她一次之后，上官浅已经不敢再小看级别比她低的刺客，毕竟两人之前从没见过，更不知道对方懂得什么手段。 就在少主的新娘人选定下之后，上官浅与云为衫不约而同的展开了针对姜离离的谋算。 地牢里，宫远徵从睡梦中醒来，意识刚刚清醒就想起身，但是酸软无力的身体告诉他：药效尚未完全解除。 沈婳蹲在一边，时不时的用手指挽起他鬓边的发丝，要么就是摆弄他辫子上的小铃铛，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很是好听。 第392章 云之羽(9) 宫远徵躺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是想拿我当人质吗？不过宫门守卫森严，暗哨密布，你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 沈婳看着宫远徵明明毫无反抗之力，偏还要嘴硬，不过青年长得十分俊美，瞪人的样子也很好看。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有你这样的美男子陪伴，虽然这个地牢环境不怎么样，我还挺想多住一段时间的。” 宫远徵听了这些调戏的话气到不行，但凡他说两句话对方就戏弄回来，他好不容易编整齐的小辫子都被晃散了。 他还不敢说什么，否则沈婳兴致更高，更要揪着他的头发不放，所以宫远徵只能暗地里咬牙，祈祷哥哥赶快回来救他。 地牢灯光昏暗，宫远徵躺在那里无法动弹，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为什么既不杀我又不走？难不成之前被关在水牢一次，你就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沈婳无语的戳了戳他的额头，顺手把拆下来的小铃铛揣到自己怀里，收到了宫远徵不耐烦的一个白眼。 这家伙的嘴真是挺毒的，小命都被别人掌握在手里，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是想知道你哥哥什么时候会来救你吧？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个时辰少主应该正在选亲，大殿那边可是热闹的很。” “而你哥哥宫尚角应该已经回宫门了，是不是很遗憾自己不能前去迎接呀？” 听到哥哥回来的消息，宫远徵原本颓丧的眼神一下就闪亮起来，可以想象得到哥哥在他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 但是宫远徵想到眼前的女人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肯定是出去过了，现在却没什么动静，心中又暗骂守卫是蠢货，任刺客来去自如。 眼见他还想说话，沈婳飞快的点中了宫远徵的穴道，然后顺手从旁边拿过一捆稻草盖在他身上。 宫远徵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免得被稻草掀起的灰尘侵入口鼻，等他再想睁眼的时候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嘴里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心中着急，努力挣扎却没有效果，然后前方传来的陌生人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很明显又有人到地牢里来了。 沈婳在那人进来之前就把自己重新挂到了刑架上，脸上的表情也换上了一副被审讯之后的苍白柔弱。 只见一位头发半白的男人提着灯笼缓缓走进来，他看到眼前女子如此可怜，本就柔软的心肠不由得起了同情心。 “宫门的刑罚一向残酷，宫远徵亲手配置的毒药更是可怕，之前被关进地牢里的人只要喝下毒酒就会有问必答，看你的样子是吃了不少苦。” 宫远徵被埋在稻草底下，肺都快要气炸了，这个男人居然说他审讯的手段太残酷，可是无锋的刺客本就该杀，否则怎么对得起宫门那么多死去的人。 这个男的一定是潜伏在宫门中的刺客，才会这么为无锋说话，可是两个人接下来的对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第393章 云之羽(10) 沈婳抬眼问道：“你为什么要同情我？难道你也是无锋的人？” 男子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笑意，“我是宫门的人，这次前来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沈婳冷笑着回答：“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宫门的毒药虽然可怕，但是无锋的人不怕死。” 男子听了这番话，眼中的哀伤又加重了一层。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可是我并不愿意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我面前消逝。” “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虽然我不能放你出去，但是可以给你服用宫门的百草萃，至少让你好过一点。” 宫远徵气的全身发抖却又说不出话，他牢牢的记住了这个男人的声音，身为宫门之人却为了一己私欲帮助无锋刺客，该死！ 同时他心里又有疑问，百草萃身为宫门秘制丹药，有资格服用的只有各位长老和宫氏的血亲族人。 可这个说话的男人声音十分陌生，似乎从未听过，他是从哪里得到百草萃的？ 宫远徵在心里发了狠：这个人最好祈祷自己别被找出来，他手中多的是毒药等着人实验。 宫远徵尚未及弱冠之龄，没有经历过三域试炼，所以对宫门内部隐藏最深的秘密还不了解。 而宫门除了前山的商角徵羽四宫，还有后山的花雪月三宫，后山之人不得允许不能擅自来到前山。 此刻潜到地牢里问话的男人就是来自后山的月公子。 现在外面正热热闹闹的举行少主选亲之事，执刃陪少主在挑选新娘，宫尚角带着大队人马还有几十箱的财物刚刚回到宫门。 按照常理来说，宫远徵得到消息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去迎接哥哥，同样不会出现在地牢。 月公子瞅准了这个空子过来，目的就是想要得知自己的爱人云雀是否还活着。 “两年前无锋就有刺客成功潜入宫门，她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结果不知所踪，我想知道云雀是否真的死了？” 沈婳故作惊讶的问道：“原来两年前被首领亲自处决的那个刺客是得到了你的帮助，难怪她完成任务之后还是死了！” 月公子被她犀利的言辞刺的猛退一步，“云雀真的死了吗？是我害死了她！” 沈婳看着男人脸上的愁苦更深，内心完全不同情他，嘴角也勾起了一点弧度。 “无锋的人都应该好好感谢你的自作聪明，两年前上头有大人物身中剧毒，急需解毒药物，百草萃是最好的选择。” “应该就是你给那个刺客用了假死药，还把人吊在城墙上，结果无锋将尸体抢回来，意外发现那个刺客身上携带了百草萃，人也处于假死状态。” “那个刺客死的老惨了，是被一掌劈碎天灵盖而死，据说死的时候年纪还很小，花一般的女孩子呢！” 如果月公子仔细观察沈婳的神情，说不定能够发现她是在阴阳怪气。 别人感不感谢她不知道，反正沈婳是巴不得那个中毒的人去死，所以对间接提供了解药的月公子也没有好脸色。 第394章 云之羽(11) 不过月公子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并没有察觉到沈婳的真实想法。 他精神恍惚的离开了地牢，离开之前还没忘记把百草萃拿出来。 等沈婳掀开稻草堆，看见的就是宫远徵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显然被宫门内部有高层叛变这个事实打击的有点崩溃。 沈婳逗猫一样的将百草萃放在他鼻子底下晃悠，宫远徵虽然不能动，但他仅凭味道就能清楚分辨药物的真假，他觉得自己往日为宫门所做的一切简直像个笑话。 沈婳撩拨了半天也不见宫远徵有反应，无奈的解开穴道劝他： “别难过了！宫氏一族在旧尘山谷定居已有几百年的历史，虽然你们都来源于同样的祖先，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与繁衍，血脉关系其实已经远了。” “而且宫门在江湖上声势不小，难免有人想要争权夺利或者不愿意遵循家规守在旧尘山谷，人心多变，这都是可以预料到的，你们早该有心理准备。” 宫远徵沉默了半晌，哑声问道：“你知道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份吗？” 沈婳知道对方是月公子，但是她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认识一个从未出过宫门甚至很少来到前山的后山之人，所以只能摇了摇头。 “没见过，我在无锋的时候曾经得到一个消息：有一个叫无名的刺客在宫门内部潜伏时间长达二十年，也是她将宫门选亲的具体流程和要求传了出来，无锋才想到安排新娘进入宫门。” “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昨天你们抓住无锋刺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被押入地牢之后，无名第一时间就潜入地牢来找我了。” “那个时候我便确认宫门内部出了问题，把你强行留下来也是想让你亲眼做个见证，现在宫门里远远不止一个刺客，刚才那个男人的出现是我没有料到的。” 如果沈婳是在昨天说这些话，宫远徵只会嗤之以鼻，可能会保有几分怀疑，但更多的还是会认为是她想要保住性命胡言乱语。 但事情就发生在自己面前，宫门内还有无锋刺客潜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宫远徵追问道：“你身为无锋刺客，为什么要向我透露这么多消息？无名又是谁？” 沈婳反问，“你心里应该有怀疑的对象了，你不妨问问自己：是谁绊住了你的脚步，让你昨天没有第一时间前来审讯？” “至于我的身份问题，无锋行事残酷，在江湖上动不动就要灭人满门，如果不是用毒药强行控制底下的人，你猜有多少人愿意追随？” “无锋能安排卧底进入宫门，为什么就不能有像我这样的人怀着报复的心思潜入无锋？” 宫远徵感觉头疼的厉害，现在他对沈婳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 如果没有沈婳，谁能想到宫唤羽作为宫门的少主竟然会帮助无锋刺客。 虽然不能排除她是在演戏，或者故意泄露消息博取自己的信任，但沈婳以自身做饵，钓出了潜伏已久的大鱼，确实帮到了宫远徵。 第395章 云之羽(12) 随着天色黑沉下来，热闹的选亲仪式终于结束。 被少主选中的新娘姜离离心情烦闷，只因她在老家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若不是为了家族，她并不愿意参加这场选亲。 姜离离睡不着出来透风，一出门就碰到了上官浅，对方眼里满满都是对她的羡慕，极力邀请她去自己的房间里品茶聊天。 想到白天众人聚在一起交谈的时候，上官浅一副对宫二先生势在必得的样子，姜离离就动了心思，随后云为衫的到来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只是作为一个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姜离离听说过无锋的大名，但她显然低估了刺客的手段。 在她表露自己已有心上人的事实之后，上官浅和云为衫还是联手让她中了毒，想让姜离离彻底失去少主新娘的资格。 另一边，执刃宫鸿羽在面前的文书上盖下了自己的印章，这是一份关于撤换少主人选的命令。 宫尚角在安排好自己带回的财物之后，来到执刃这里汇报情况。 宫鸿羽招呼他坐下，指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茶壶说道： “前些日子我的睡眠很差，所以特地让远徵调配了有助睡眠的药茶，你也来试试看。” 本不欲多说什么的宫尚角露出了笑容，“既然是远徵弟弟亲手调配的药茶，那确实不能错过。” 宫鸿羽一脸感慨的看向宫尚角，“近些年宫门的财政收入稳步增长，家族财富的积累速度远超上代执刃时期，这都是你奔波劳苦的成绩。” “江湖上都认为你是宫门年轻一代中能力和谋略最为出众的人，无锋害怕你，江湖尊敬你。” 宫尚角沉声说道：“这些不过是江湖虚名而已，商角徵羽四宫各司其职，我角宫负责与外界的其他势力斡旋。” “有其他三宫的帮助，特别是羽宫对宫门的执守与统领，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在外打拼，所谓的尊敬与害怕也都是对着宫门的，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宫鸿羽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心中对于更换少主的决定再没有犹豫。 “尚角，我知道你是最识大局的人，当年我让唤羽成为少主这个决定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话音未落，宫唤羽突然推门而入，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宫鸿羽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刚刚进来的时候难道没有守卫拦着？我早已吩咐他们现在不方便会客。” 宫唤羽先是躬身行了一礼，脸上带着犹豫的表情说道： “父亲，他们说了，但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禀告父亲。” 然后他用故作隐晦，实际大家都注意到的眼神看向宫尚角。 “藏在新娘中的无锋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是浑元郑家的二小姐郑南衣。” 宫尚角的眉毛微不可察的跳动了一下，浑元郑家与他是故交，郑家的二小姐前来宫门选亲更是得到了他的同意。 如果不出意外，郑南衣就是他的新娘。 第396章 云之羽(13) 这件事执刃与少主都是知道的，现在角宫的未来夫人突然变成了刺客，说明宫尚角与其他参加选亲的家族沟通出现了问题。 宫唤羽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刺客的身上被搜出了一封密信，上面记载了关于无量流火的事，虽然仅有只言片语，但事关重大，我不得已贸然闯入，还请父亲见谅！” 听到无量流火四个字，宫鸿羽顿时皱起了眉头，连一直冷峻傲然的宫尚角也变了脸色。 宫鸿羽当机立断下了命令，“唤羽，你现在就把刺客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然后他又叹了口气，“尚角，刺客的身份既然已经查明，又与你有些关系，还得麻烦你去一趟浑元郑家。” “务必要调查清楚，郑家的二小姐是在来宫门的路上被人替换了，还是说郑家已经全面倒向无锋。” 宫尚角点头应是，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宫唤羽低头看到桌子上更换少主的文书，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狠辣。 他转过头来说道：“父亲，我已经将刺客从地牢里提了出来，事关无量流火，还请将门口的侍卫都遣到执刃殿外，以免有人泄密。” 宫鸿羽看着被推进来的沈婳点了点头，一个被关在地牢里受过严刑拷打的刺客，他并不担心对方有能力暴起并伤到自己。 地牢里，宫远徵还躺在那里，心里把沈婳骂了千八百遍，又忍不住担心对方的安危。 也不知道沈婳怎么就那么喜欢点穴，一言不合就让他躺在这里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宫唤羽刚才过来将沈婳带出了地牢，他独自一个人被留在这里，不晓得什么时候有人发现。 地牢环境昏暗，没有什么好的计时方法，宫远徵等得都快要迷糊睡过去了，耳边终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瞪大眼睛一看，许久未见的哥哥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急切的将他抱进怀里，嘴里还高声呼唤着找大夫。 前来共同搜寻的侍卫中有懂得点穴之人，解开穴道之后，宫远徵躺得太久全身无力，只能依靠哥哥搀扶才慢慢的走出地牢。 出来之后，他努力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脸上刚挂起轻松的笑容，就发现天空之中飘满了白色的孔明灯，灯塔的光也变成了象征危险的红色，这是宫门内部发生了大事才会出现的情况。 “哥，出了什么事？” 宫尚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执刃下达了一个任务，我本来马上就要出发。” “只是这次回来还没跟你见过面，我想在出门之前跟你交代一声，所以先去了徵宫，结果一问侍卫，才发现你下落不明，我赶紧带着人到处寻找。” 宫尚角想起刚才徵宫下人们的一问三不知就恼火，远徵弟弟未及弱冠，之前又从未离开过宫门，所以他都忘了对方身边缺少了贴身保护的绿玉侍。 而下人们畏惧远徵弟弟，平时没有吩咐连他的房间都不敢靠近，连自家宫主何时不见的都不知道。 第397章 云之羽(14) 他还是结合宫门抓住了无锋刺客的消息，想着弟弟应该会来地牢，所以第一时间过来找，这才把人给找到。 只是眼下情况紧急，宫尚角来不及询问弟弟为何会被困在地牢，而是带着人加快脚步赶往长老院。 当兄弟两人与黄玉侍卫带回的宫子羽一同出现在了长老院门口，几位长老都是一脸严肃。 月长老眼带怜惜的看向宫子羽，然后将他父亲与哥哥被无锋刺客刺杀身亡的消息说了出来，刚刚还在万花楼醉生梦死的宫子羽人都傻了。 但是宫门执刃的继承刻不容缓，长老们拿出宫规，紧急启动缺席继承，按照规定应当是由角宫之主宫尚角即执刃位。 原执刃宫鸿羽的背上纹有无量流火的启动之谜，现在也要转到新任执刃的身上。 宫之羽看着悄无声息躺在那里的父亲和哥哥，脑子一下灵光起来。 他愤恨的盯着宫尚角与宫远徵，厉声质问道：“我父兄死的不明不白，大夫检验说是中毒身亡，可宫门嫡系一直都在服用徵宫制作的百草萃，理应百毒不侵。” “宫尚角是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宫远徵对他也是言听计从，在父兄死因尚未查明之前，我绝对不认可宫尚角成为新任执刃。” 三位长老赶紧拦着他，“子羽，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不能胡言乱语，尚角身为宫门的嫡系血脉，不会做出骨肉相残的事。” 在宫唤羽死去之后，宫尚角是几位公子中唯一一个通过了三域试炼的人，他对宫门的忠诚是有保障的。 宫远徵听到哥哥被污蔑满脸气愤，脱口就想将宫唤羽与无锋刺客勾结的事说出来。 只是他想起沈婳之前给出的建议：宫唤羽已经暴露，只需派人守住他就可以顺藤摸瓜，问题在于宫门内部不止他一个人背叛。 那个自称是宫门之人却将百草萃交给刺客的男人还不明身份，不得不防止对方狗急跳墙。 所以宫远徵只能强行咽下差点说出口的话，然后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宫尚角还以为弟弟是太生气，以致于脸都红了，他安慰的拍了拍弟弟的胳膊，转头对着众人说道： “子羽弟弟说的没错，我作为此事最大的受益者确实应该被人怀疑，但远徵与此事毫无关系。” “就不说徵宫平日只负责调配药物，真正服待各宫宫主服用药物的都是各宫的下人，中间不知道经过了几手，远徵如何保证执刃与少主吃下可能有问题的药？” “而且远徵弟弟刚被无锋刺客袭击，在地牢里困了许久，看守的侍卫竟无一人发现，差一点就有性命之忧，我还没有质问羽宫守卫宫门内部不利的问题。” 几位长老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宫远徵浑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身体是否伤到哪里。 宫子羽不屑的说道：“谁知道你这话说的是真是假？宫远徵一向维护你，如果能够帮你坐上执刃之位，哪怕轻微的伤害自己的身体，我相信他也是不会犹豫的。” 第398章 云之羽(15) 宫远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正如宫子羽所言，他一直认为只有哥哥才配成为执刃，如果哥哥需要，他必定全力相助。 宫尚角护在弟弟身前反唇相讥，“我还没说完呢！执刃与少主武功高强，放在江湖上都是顶尖的好手，结果两人中毒身亡，刺客还跑掉了。” “你与其在这里怀疑我们，还不如回去查一查你们羽宫内部的问题。” “比如郑二小姐是如何通过检查将毒药带进宫门？行刺得手之后又是如何逃脱侍卫们的追捕？这可都是负责宫门内部守卫的羽宫的职责。” 三位长老看着兄弟几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很是无奈，脾气暴躁的花长老怒呵一声，“够了！” “宫门初代执刃曾定下两条家规：第一，宫门不可一日无主，执刃一旦死亡，继承人必须第一时间继位；第二，若执刃与继承人同时身故，必须立刻进行缺席继承。” “尚角通过了三域试炼，关于宫门的秘密你是知道的，现在没有空闲再让你们掰扯下去，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开始吧！” 宫子羽不服气的追问道：“什么秘密？是否跟我父兄的死亡有关？” 长老们深知执刃背上的纹身在人死之后仅能维持两个时辰，时间紧迫，为了防止他捣乱，月长老提出了一个建议： “此时宫门大乱，羽宫负责宫门内部的守卫，同样不可一日无主，长老院决议由宫子羽接任羽宫之主的位置，并带领侍卫们前去搜查，看能否找到杀害执刃与少主的凶手。” 说完，月长老又将宫子羽拉到一旁进行劝慰，“执刃与少主确实死得太过突然，我知道你心中愤恨不满，但是没有证据，你不能随随便便就怀疑他人。” “你若真想为父兄报仇，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带上侍卫出去抓刺客，我们几个长老跟尚角有要事走不开，远徵被刺客偷袭，短时间内行动不便，就暂时留在长老院休息。” 月长老虽然压低声音说话，但宫尚角内力深厚，听到了具体内容。 他知道月长老的意思是让宫子羽趁着他和远徵弟弟被留在这里的时候找证据，显然对他也是有几分怀疑的。 不过宫尚角没有杀害执刃与少主，自然不怕旁人去查，而且他相信远徵弟弟也不会做这种事。 听出了月长老的话外之音，宫子羽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去，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两兄弟的错漏。 宫远徵满心欢喜的看着宫尚角跟长老们进入密室，然后就坐在垫子上发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宫子羽是个笨蛋，可宫门内部的守卫数量不少，一寸一寸的地毯式搜查，说不定就能把她找出来。 而执刃和少主的遗体被长老们一并带走了，刚才长老们忙着调解哥哥与宫子羽的争吵，他一直找不到机会检查。 宫唤羽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刚才在地牢带走沈婳的时候并没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但他还是说了一些诸如听吩咐做事之类的话。 如果宫唤羽真的一心向着宫门，应该对无锋刺客恨不能先杀之而后快，就算有话要问，直接严刑拷打就是，他的反常应对已经说明他有问题了。 所以宫远徵现在更相信沈婳，相信她不是杀害执刃的真正凶手。 后山。 沈婳不知道宫远徵在担心自己，她刚刚一路摸过来，直到见到月公子才略微放松。 她一脸柔弱的假装晕过去，月公子没有喊人把她抓起来，反而将她带到了月宫的秘密房间。 沈婳放心的让月公子为自己诊脉，毕竟她这副身体武功确实不怎么样，之前多次偷袭得手都是借助迷药。 等她悠悠转醒，月公子甚至没有把她捆起来或者喂一些控制人的药物，就那样坐在床边傻愣愣的问道， “前山传来消息，执刃和少主遇刺身亡，是你下的手吗？” 沈婳无助的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无锋派出来的一枚棋子，任务就是进入宫门后主动暴露，让宫门认为刺客已经被抓住，以此掩护其他人。” “无锋挟持了我的爱人，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被无锋虐杀，而且我们被抓住也没能力逃跑，不如选择一命换一命。” 月公子听了心肠顿时就软下来，他也曾经有过一个爱人，对方也是无锋刺客，名字叫云雀。 在月公子眼里，云雀人如其名，年幼单纯，被无锋逼迫进入宫门执行任务，看到眼前的女子他就想到被无锋杀死的爱人。 沈婳给出的解释戳中了月公子心里的最痛处，让他无意识的产生了好感，愿意相信这些话。 “无锋杀人的手段极其残酷，我宁愿被宫门之人杀死，也不愿意落到无锋手里被折磨，更不想看着他被折磨。” 沈婳满眼悲伤的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谁利用，才会卷入执刃与少主的死亡谜案，只知道此次潜入宫门的刺客有级别比我更高的人，数量不止一个。” 月公子点了点头，无锋的刺客也是人，也会怕死。 她们为了任务那么拼，不过是因为无锋以毒药控制手下，毒发的时候太痛苦，完成任务才能得到解药。 可如果下达的是必死的任务，既然完不完成都会死，用毒药挟制有什么用？只能是有重要的人落在无锋手里。 沈婳现在查看郑南衣的回忆，都能感受到她临死前的绝望。 所谓的爱人寒鸦柒不过是拿感情控制她，让她为自己真正在意的女人去死。 如果父母亲人靠得住，哪怕对她有一点点的感情，她也不至于在得知真相后连一丝生气也没有，而是绝望赴死。 第399章 云之羽(16) 宫子羽得到可以调动宫门内所有侍卫的命令后，先是让侍卫们四处搜捕逃走的郑二，然后就找上了今晚第一个发现父兄被杀的人，也就是他父亲的夫人雾姬。 雾姬原本是他母亲兰夫人的侍女，在兰夫人因病过世之后被老执刃纳为侧室，这些年一直没有生下子嗣。 她将宫子羽视为己出，平日里对他十分照顾，宫子羽对这位姨娘也很信任。 羽宫内，雾姬夫人早已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孝衣，满脸悲痛的指挥下人们布置灵堂。 她看到宫子羽后，两个人抱头痛哭了一阵，共同怀念执刃与少主。 雾姬夫人嗓音低沉的说道：“当晚执刃在房间内处理公务，然后宫尚角来了，我不便在场，就找了个借口去厨房做夜宵。” “后来少主也来了，还带了一个无锋刺客，据说是老执刃要亲自审问，等我做好夜宵拿过来的时候，在院子里就看到房间内有三个人打斗的身影。” 宫子羽疑惑的问道：“既然姨娘发现不对，为何不叫侍卫相助？” 雾姬夫人眉头紧锁，“当时院子里没有侍卫，房内的动静也平息的很快，我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了执刃与少主的尸体。” 雾姬夫人在宫门待了几十年，一向为人和善，宫子羽不疑有他，“灵堂这里就有劳姨娘操心了。” 然后宫子羽带着金繁问过父兄的贴身侍卫，两个人坦言道：“执刃与少主有要事相商，命令我们在院外把守，不得传召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角宫宫主曾与执刃和少主待了一会儿，随后就离开了，角宫的下人曾经收到命令准备离开宫门执行任务。” “结果徵宫的下人发现宫远徵不见了，宫尚角带着人去找，他还没离开宫门，执刃与少主就遇刺了。” 作为执刃与少主的贴身侍卫，事发的时候竟然没有守护在旁边，所以宫子羽对这两个人的说法保持怀疑。 随后负责验尸的仵作前来汇报，执刃手指指尖呈黑色，明显是接触过毒物所致，只是没有发现来源，倒是郑二携带的一枚空心发簪被遗落在现场，疑似曾经装过毒物。 “如果父兄是因为接触了这枚发簪才中毒，那毒物去哪儿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宫尚角给带走了！” 宫子羽本就因为百草萃失效之事怀疑角徵两宫，现在关键证物有所缺失，更让他信誓旦旦的把怀疑目标对准了两兄弟。 女客别院。 侍卫们手持火把将院子团团围住，挨个房间进行搜查。 已经入睡的侯选新娘们迷迷糊糊的被叫了起来，简单的裹上衣服和棉被站在院子中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浅目光四处一转，就发现云为衫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潜伏在房顶上，以为是她做了什么事，无奈的站出来帮着打掩护。 而被她们联手下毒的姜离离很快就从房间里被抬了出来，这也帮云为衫争取了一些伪装的时间。 第400章 云之羽(17) 等宫尚角与长老们从密室中出来，迎接他们的就是满眼通红的宫子羽，仵作再次确认执刃与少主是中毒身亡后，两人的遗体被存入棺木之中。 宫子羽按捺不住的冲上前去，想要抓住宫尚角的衣领。 “今晚我父亲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宫尚角，父兄死后他更是顺理成章地接任了执刃之位，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谁能证明？你今天非得一一交代不可！” 为了转移执刃身上的纹身，宫尚角刚刚用过麻痹痛感的药物，现下有些精力不济。 宫远徵挡在哥哥面前与宫子羽撕扯起来，气得三位长老连声斥责，“尚角，快管管你弟弟！” 宫尚角身体虽然还乏力，但他作为同辈中武功最高之人，轻轻松松的就分开了宫子羽和宫远徵。 而且他与三位长老在密室里的时候，就解释了无量流火的消息可能已经被无锋截获，那枚发簪里的纸条他还带在身上。 花长老起身拦住嘴里嚷嚷着要手刃凶手的宫子羽，“没有证据，不得对执刃无礼！” 月长老最是心软，又一向偏帮宫子羽，他一边劝说宫尚角回去好好休息，一边又提点宫子羽去追查百草萃出问题的事。 纸条上有毒，而宫尚角与三位长老查看之后并没中毒，说明他们服用的百草萃没有问题，执刃与少主却中招了。 宫门前山懂得药理的人除了徵宫之人就是医馆的大夫，月长老为此还没有跟其他两位长老商量过，就跟金繁使了眼色，让他拿着绿玉手环去后山找月公子。 金繁作为老执刃给自己亲生儿子挑选的侍卫，实则是后山秘密培养的红玉侍。 为了保护亲儿子的安危，执刃把金繁贬为绿玉侍，后山的几位公子都认识他。 沈婳看到月公子拿到手环就下了山，她也一改脸上病态虚弱的样子跟着溜了出去。 说起来，宫门内部守卫森严，侍卫按班巡查， 十二个时辰都不停歇，但效果真的不怎么样。 云为衫作为无锋刺客，同时也是外来的新娘，竟然可以穿着夜行服出门，打听到执刃与少主身亡的消息后还不被人发现。 地牢就更别说了，里面备着的毒药都是宫远徵精心研制出来的，据说没有人能够经受得起审讯。 听起来倒是吓人，但宫唤羽可以在里面跟刺客密谋，月公子作为不被允许在前山露面的后山之人也能轻松的潜入。 而且沈婳溜出来的时候还发现了漏洞，前山负责巡查的人多，但是到后山的这段路就人烟寥寥。 之后宫唤羽假死并藏身于后山的祖宗祠堂，雾姬夫人作为真正与之勾结的无锋刺客会按时过来送物资，结果也是无人察觉，不能不让人质疑羽宫的守卫工作有问题。 沈婳一路顺利的来到前山，然后放出追影黑蜂。 两个人身上分别被抹了特殊的花粉，她就如同追踪月公子的行踪那样，寻着宫远徵的味道到了徵宫。 第401章 云之羽(18)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宫远徵顾不得自己在地牢里躺了那么久，将哥哥先送回角宫休息，然后跟他说起自己的遭遇。 包括沈婳进入无锋当刺客其实是为了刺探消息、宫门内还有其他刺客潜伏、宫唤羽有问题的事，他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宫尚角。 十年前宫门被无锋潜入偷袭，宫远徵与宫尚角都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双亲，宫尚角还有个亲弟弟也在变故中丧生。 自那以后，宫尚角就将宫远徵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两个人相依为命。 如果问宫门内有谁能得到宫远徵全部的信任，那个人只会是宫尚角。 “无锋在江湖上行事不得人心，如今竟然也有被他们害过的人潜伏进去，然后又被无锋安排入了宫门，我想想都觉得痛快。” 宫尚角看着弟弟满脸笑容的谈起沈婳，心里第一时间升起的却是怀疑。 在他看来，宫远徵年幼时就失去双亲无人教导，后来得到他的照顾开始习武，慢慢传出了草药天才的名头。 因为无锋已经注意到宫远徵在制药制毒方面的天赋，宫尚角对弟弟看的很紧，完全不能放心让他出去历练。 没有江湖经验的宫远徵在哥哥眼中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幼崽，十分好骗，而短短一日的时间就得到宫远徵信任的沈婳在他眼里就是诱拐弟弟的坏人。 不过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宫尚角只是点了点头，并且表示会派人手仔细调查，然后就让弟弟回去睡觉。 宫远徵看宫尚角精神有些疲惫，身上也传来浓郁的药味。 他问哥哥，对方说事关执刃传承之密，要等他及冠并通过三域试炼之后才能告知，于是宫远徵叮嘱哥哥好好休息就回了徵宫。 沈婳在空荡荡的徵宫等了半天才等到这里的主人归来。 不愧是宫门和无锋都惧怕的小毒娃，连自己宫里的下人碰到他都恨不得退避三舍，生怕被他抓住去当药人。 宫远徵也习惯了众人对他的态度，徵宫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睡觉休息的地方，跟哥哥一起住在角宫的时候更像是一个家。 宫远徵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想起自己精心培育的出云重莲，他在地牢里待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动过他的宝贝。 当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倚在桌子旁边，对方出神地打量着黑暗的房间里发出莹莹蓝光的莲花。 宫远徵心头一紧，快步走上前去，等他检查完，发现莲花毫无损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沈婳撇了撇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坐了半天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 “这种植物我从前在古书上见过，应该是叫出云重莲吧？没想到你连这种绝迹已久的宝药都能种活，看来草药天才的名头确实不是吹出来的。” 宫远徵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我在雪山里寻找了数年才得到了几枚种子，又辛苦研究许久才配制出能使其生长的药水，一般人当然养不活。” 第402章 云之羽(19) 沈婳看着他得意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拿毒药吓唬人的时候装的那么可怕，其实是个被人夸奖就忍不住翘尾巴的小可爱。 宫远徵本来还想给她好好介绍一下出云重莲，结果发现对方在笑话自己，立刻就板起了脸。 “你被宫唤羽带走之后去了哪里？执刃和少主之死不会真是你做的吧？” 沈婳从桌上的茶壶中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水，只是茶水已凉，她润了润嗓子就停了下来。 “当然不是我做的，但是我怕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执刃是被宫唤羽杀死的。” “什么？这不可能！宫唤羽为什么要杀死执刃？” 还未检查过执刃与少主遗体的宫远徵并不知道宫唤羽是假死。 他猜测的是宫唤羽与另一名尚不知身份的无锋刺客勾结，结果与虎谋皮、反噬己身。 实在是因为子弑父这种事骇人听闻，哪怕宫唤羽只是执刃的养子也足够令人震惊。 沈婳赶紧拉住宫远徵，示意他小声说话。 幸好徵宫的下人畏惧宫远徵的威名都躲得远远的，否则他这一嗓子喊出去直接就把秘密给泄露了。 “说话就说话，不要这么激动，我可是亲身经历的当事人，那一枚毒害执刃的簪花就是宫唤羽准备的，然后通过我转移到执刃手上。” “而且我逃走的时候，执刃中毒浑身麻痹，但是两个人都还没死，你说宫门之内有谁能够杀害这位早有算计、心怀鬼胎的少主呢？” 宫远徵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感觉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他愣了一会儿，一巴掌拍上桌子，“我必须要把这件事马上告诉给哥哥，你跟我一起去。” 沈婳本想拒绝，宫远徵一脸严肃的向她保证道： “你是今晚唯一目击了全部过程的人，我知道哥哥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一定会保住你，只要你对宫门没有恶意，没有杀害过宫门之人。” 看着宫远徵认真的样子，沈婳选择相信他一次，反正她有自信打不过还能跑。 然后刚刚歇下的宫尚角就被弟弟从床上拉了起来，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听了一遍。 夜风吹过，只披了一件外衣的宫尚角觉得自己浑身发冷，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确实被卷入了一项阴谋之中。 沈婳也在交谈的过程中得知宫尚角已经成为新任执刃，她赶紧建议道：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去查看一下宫唤羽的遗体，以徵公子的能力一定能够找出线索。” 不过等兄弟二人赶到灵堂的时候，雾姬夫人正带着宫子羽还有其他人在守灵。 两行人撞到一起顿时剑拔弩张，宫子羽愤怒的拦住了想要检查自己父兄遗体的宫远徵。 因为不想传出一个对执刃遗体不敬的名声，宫尚角只能带着弟弟暂时退去，想着等到第二天禀明长老院后再来查看。 谁知道第二天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就得知雾姬夫人已经将执刃和少主的尸体下葬，说是想让他们入土为安，免受侮辱。 第403章 云之羽(20) 宫子羽对姨娘的决定表示赞同，极力阻止有人去打扰父兄安息，宫尚角与宫远徵再次铩羽而归。 等回了角宫，宫远徵愤愤不平的说道：“谁想侮辱执刃了？我看雾姬夫人肯定有问题，哪有人刚去世就急着下葬的，也就宫子羽那个蠢货，别人说什么他都相信。” 宫尚角同意的点了点头，虽然羽宫一向与商宫走得近，角宫则是与徵宫联合，但大家同属宫门嫡系，他怎么可能对身为他伯父的前执任不敬。 如今伯父死因存疑，他坚持调查就是为了让伯父能够真正的入土为安。 倒是宫子羽，平日里表现的对那些说他不是前执刃亲生儿子的流言非常在意。 可他一直游离在宫门之外，花天酒地、肆意放纵，从不肯肩负起身为羽宫公子的责任，内心未必不是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从而自暴自弃。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宫子羽对宫门之人并不十分信任，反而对那个外来的姨娘掏心掏肺，言听计从。 如今雾姬夫人拿捏住了宫子羽，对方以亲儿子的身份不肯让他们检验自己父兄的遗体，宫尚角也不能硬来。 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真要不顾宫子羽的意见强行开棺验尸，这种行为太不尊重人了，消息传出去，只怕他执刃的位子还没坐稳就要遭受非议。 不过既然察觉到雾姬夫人有问题，宫尚角也不会放弃从这个方面进行调查。 看着还有些气愤的弟弟，宫尚角一脸正色道： “我会安排人手跟着雾姬夫人，只等她露出马脚、人赃并获。除此之外，老执刃突然身死，他遗留的事务还需要我一一了解并处理。” “远徵，宫子羽奉长老院之命追捕郑二姑娘，拥有调动宫门侍卫前往各处搜查的权利，这些天你要盯着他，你我兄弟二人绝不会背叛宫门，可若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我们也不能毫无防备。” 宫远徵从座位上起身，身姿挺拔如松，眉目俊朗如星，他勾唇一笑，双手抱拳，“谨遵执刃吩咐！” 宫尚角看着已经比自己隐隐高出一点的弟弟，脸上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 “远徵，再过两年你也要及冠了，这次宫门来了这么多陌生女子，可有你看的入眼的？” 没想到哥哥突然转移话题，宫远徵微微张嘴“啊？”了一声。 不知何故，他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与沈婳在地牢里度过的一天一夜。 地牢里烛光昏暗，味道也不甚好闻，但沈婳身处其中，皎皎若天上明月，让他看了就挪不开目光，两个人谈话聊天的时候也一点都不觉得闷。 宫尚角自从问出这个问题，眼睛就死死的盯着弟弟，轻易就从他的眉角眼梢读出了一些信息。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远徵一眨眼就长大成人了。 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郑二姑娘杀害执刃的可能性很小。 但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还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宫尚角不能不担心宫远徵受到伤害。 第404章 云之羽(21) 但是依照宫尚角的判断，宫远徵才刚刚对女子有了兴趣，还没有完全开窍，他怕把事情点明反而让弟弟明白自己的心意。 所以宫尚角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开口说道： “郑二姑娘主动叛离无锋，还愿意暗中给我们传递消息，我答应你暂时不会暴露她的身份来历，也不会向长老院汇报。” “但是你跟她相处的时候要保持警醒，更不能留下任何证明你们之间有来往的证据，无锋之人狡猾善变，除非彻底覆灭，否则绝对不能交付你全部的信任。” 宫远徵见哥哥说的认真，自然乖巧点头，只是想起昨晚夜深之后飘然离去的沈婳，他又忍不住好奇。 “哥，宫门昨天晚上都快被侍卫们翻个底朝天了，你说她能在哪里藏身，这宫门里还有什么地方是连我都不知道，不能去的？” 提起这件事，宫尚角本就严肃的脸连一丝笑容也没有了。 他当然不可能放任一个前无锋之人在宫门里乱走，奈何派出去的侍卫跟不上对方的脚步，轻轻松松就被甩开了。 不过宫尚角能猜到：侍卫们再如何地毯式的搜索也只是在前山，后山有专人把守，没有长老院和执刃的令牌是进不去的。 沈婳此举既是要提醒他：宫门内部消息泄露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还有就是展露一下实力，证明双方是处于可以合作的平等地位。 后山的问题宫尚角准备自己来查，前山的事情就交给宫远徵。 “今天早上侍卫来报，昨天他们搜查了外来之人最多的女客院落，事发之时无人离开，但是有两名新娘中毒，而且正好就是两名拿到金牌的新娘。” “新娘中毒后脸上都带有红疮，其中一名症状较轻，意识还保持清醒，另外一名则是已经昏迷，发热呓语，这件事儿还需要远徵弟弟去看看。” 宫远徵接到哥哥的命令，当即就动身出发。 在前往女客院落的路上，他心里忍不住埋怨羽宫的人不靠谱，新娘入宫门前都会例行检查，结果还是让人把毒药带了进来。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一个照面就被沈婳用迷药放倒，骂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之后他又想到沈婳曾经在他面前晃悠了半天指甲上的红色蔻丹，灵光一闪而过，立马明白两名新娘是如何中毒的。 当宫远徵兴冲冲的走进院子，一抬眼就看到宫子羽正站在中央，手里还端着一碗药，看上去准备让一个姑娘喝下去。 宫远徵皱起眉头，听到那位姑娘辩解自己并没有对别人下毒，那个药是她自己用来治疗喘疾的。 而且那位姑娘看到药以后还犹豫了一下，说颜色不对，可宫子羽这个死脑筋非要逼着姑娘当场把药喝下去以证清白，蠢的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宫远徵大踏步的走上前将那碗药夺过来，这里的姑娘都是宫门的盟友之女，若是有无辜之人被毒死了，他哥哥作为现任执刃不好对外交代。 第405章 云之羽(22) 宫子羽一见到宫远徵就炸了毛，气势汹汹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宫远徵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不给他，只将夺来的那碗药放在面前仔细分辨。 宫子羽被他如此无视，气的脸色通红，“这是从宋四姑娘房里搜出来的证据，你赶紧放下，否则我就要禀告长老院你干扰查案，意图不轨！” 宫远徵依然不回答，又转过身去给宋四姑娘把脉，摆明了是故意激怒宫子羽，对方越生气他越高兴。 等到宫子羽终于忍不住想要冲上来的时候，他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语气带着些轻蔑： “就你这样还想查案？人蠢就算了，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你现在随便去找个大夫来，都能诊出宋四姑娘确实身患喘疾，这种病需要长期服药才能抑制。” “一个人究竟有多蠢，才会认为下毒之人会将毒药跟自己的保命药放在一起？无锋刺客好不容易潜入宫门，就是为了在你面前自杀吗？” 宋四姑娘原本还有些慌乱，现在有人给她撑腰，她立马就打起精神说道： “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你若不信，派人去我家打听一下，我的父母还有平日伺候的下人都知道，这药也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 宫子羽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宋四姑娘，“可是在进来之前会有人为你们做详细的检查，药物和武器是绝对明令禁止携带的，你是通过什么方法把药带进来的？” 宋四姑娘被问的脸色泛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的病一旦发作就要吃药，我知道这违反了规矩，但是……” 一旁上了年纪的女院管事轻轻的咳了一下，“虽说要检查，可姑娘家矜持又怕羞，总有些地方检查不到，想必她是贴身带进来的。” 宫子羽把这些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因为侍卫们要进房间里仔细搜查，所以姑娘们此刻都站在院子里。 宫远徵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周围人的指甲，可惜的是已经没有人指甲上带着可疑的红色蔻丹，不知道是用完还是已经清洗干净了。 然后上官浅房中的茶叶和香料也被搜了出来，只是上官浅本人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大早就外出，至今未归。 云为衫知道这两样东西分开使用是没有毒性的，而且她刚刚告诉宫子羽：自己脸上的红疹是被上官浅从家中带来的药膏治好的。 她主动提出要通过喝茶来证明上官浅的清白，以此报答上官姑娘救治她的恩情。 宫子羽本就对云为衫有好感，这下更觉得云为衫人美心善，整个人说话的语气一下子温柔起来，哪里还有刚才让宋四姑娘试药时咄咄逼人的样子。 他信誓旦旦的告诉众人：云姑娘为人坦荡，一定不会是凶手。 知道自己来晚以致于错失证据，宫远徵早就没了待在这里看宫子羽发花痴的兴趣，扭头回了徵宫。 只是他走之前将宋四姑娘那里搜出来的毒药粉末还有上官浅房中的茶叶和香料带走了一半，等回医馆再好好的检查。 第406章 云之羽(23) 只是宫远徵不知道，那个唯一不在现场的新娘上官浅此刻跟他哥哥宫尚角撞在了一起。 上官浅本想先去医馆认识宫远徵，再接触宫尚角，没想到她的任务目标会突然出现在面前，还如计划的那样注意到她专门挂在腰间的玉佩。 然后上官浅回了女客别院，三言两语就应付了宫子羽，说自己跟宋四姑娘一样是把药物藏在贴身的地方带进来的。 别院的管事还想警告她们带药物入宫门违反规矩，可是眼里只有美人的宫子羽却主动驳回了管事的责问，一句下不为例就揭过了此事。 解除怀疑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上官浅带着些志得意满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天色彻底黑下来，云为衫在众人都已入眠的时刻来到了上官浅这里。 屋内没有点灯，但她依然能看清楚房间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上官浅，还有一个则是听说杀了执刃和少主后潜逃的郑南衣。 云为衫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就开始后悔，但在两人的注视中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下来。 上官浅看她紧张的样子率先发难，她冷笑着说道：“云姐姐可真是好手段，把我卖了去讨好宫子羽，以前是妹妹小瞧你了。” 云为衫知道她说的是从宫门之外带了药膏的事被自己告诉给宫子羽。 云为衫不动声色的解释道：“宫子羽下令搜查所有人的房间，东西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我不是帮你圆回来了吗？” “你这么聪明，又是比我高一阶的魅，郑二姑娘逃出来都先来找你，我消息不灵通难免有所失误。” “以后你有什么计划不妨先告诉我一声，这样我才能更从容的给你打掩护。” 上官浅嗤笑着说道：“你很会计算，这话可真是把我噎着了，好像都成了我的错。” 云为衫垂下眼眸淡淡的说道：“我只是魑阶，你们用不着高看我。” 沈婳拿起茶杯正想喝口水，闻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宫门时隔二十年再次开启选亲，难得有这么好的潜入机会，你拿阶位来说话就没意思了。” “你们若不是各自寒鸦手中的王牌刺客，凭什么参与到这次的任务中来？你愿意对着宫子羽装柔弱我没意见，他还挺吃这一套的，但在我们面前就大可不必了。” “你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上官浅说你夜行刺探、行事莽撞，其实你早就算好了吧？” “宫子羽带领新娘们从水牢到密道的那段路，你走过一遍就牢牢记在心里，还敏锐的观察出夜晚巡逻的动线。” “若不是执刃与少主突然出事，只怕连上官浅都不会发现你很早就开始探查情报了吧？” 云为衫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精于算计，只是不想在半月之期来临前，两手空空的去见寒鸦而已。” “半月之蝇发作起来痛苦无比，寒鸦说过从来没有人能够经受得起这样的痛苦，所以无锋从来不惧怕手下背叛。” 第407章 云之羽(24) 上官浅看到云为衫始终不为所动，身子软软的向一旁倒去，摆出了一个慵懒的姿势。 “谁说不是呢？一想到半月之期我这心里就忍不住担忧，倒是郑妹妹居然有本事杀了执刃和少主，如果这就是你的任务，这么大的功劳至少能换来半年的解药了吧？” 她趴在桌上，楚楚可怜的看过来，“到时候我们两个还指望妹妹照应呢！” 沈婳轻笑道：“你不必拐弯抹角的来试探我，执刃和少主不是我杀的，无名的事你们应该听自己的寒鸦说过了吧？” 上官浅和云为衫听了都陷入沉思，相比起一入宫门就被揭破刺客身份的郑二小姐，那个在宫门潜伏了二十年的刺客无名确实更方便下手。 云为衫心里虽然惊讶，脸上还是那样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郑二小姐知道的真多，只是我想不明白，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一入宫门就自曝身份？” “当时宫远徵撒下毒烟，我本来都准备动手了，要不是上官姑娘及时拉住我，我就成了那个暴露的人。” “我还以为郑二小姐是无锋安排的死士，没想到白天那些侍卫到处搜查，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们品茗，成了我们中最自由的一个人。” 上官浅脸色一僵，按照她得到的情报，事情不该如此发展才对。 寒鸦柒对她心怀爱意，她又是此次任务中阶位最高的魅阶刺客。 所以郑二小姐出头保护她，上官浅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反而得意自己的高阶位还有个人魅力。 沈婳欣赏了一下上官浅略微有些扭曲的面容，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 “自曝身份只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我在无锋训练了这么久，组织当然知道我有自保的能力。” “如今我这个刺客潜逃在外也是计划之中的事，倒是无名出手干净利落，我们不能小瞧了这位老前辈。” 云为衫的语气有些不满，“就算执刃和少主不是你杀的，你肯定也见到了无名，并且配合了他的行动，否则他之前为什么不动手？偏偏在我们来了之后杀人。” “现在我和上官姑娘是被你们两个拖下了水，你们动手倒是痛快，却害得我和上官姑娘在宫门之内举步维艰。” “若是宫门的侍卫抓不到凶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等半月之期到来，我们肯定是拿不到解药了。” 茶水炉子沸腾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内响起，就如同上官浅躁动的情绪。 她听出了云为衫在言语之中将两个人短暂划为利益同盟，但是云为衫的话确实戳中了她的内心。 在郑二暴露的时候，她就已经判断出三个刺客中自己位阶最高。 所以她一开始就把自己摆在高处，将另外两个人当成是炮灰和垫背一般的存在。 结果现在炮灰翻身，成为了隐藏在暗中的猎人，她却要维持自己明面上的身份，在宫门循规蹈矩的生活，这无疑是给她执行任务的过程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第408章 云之羽(25) 上官浅眼眸深邃，原先以为被自己抓在手中的寒鸦柒隐瞒了她这么多的事，那么她原先做好的计划可能需要全盘推翻，甚至重新来过。 沈婳发现上官浅因为云为衫的几句话开始对自己产生敌意，她冷笑一声。 “你们以为这次的任务还能允许你们拥有之前执行其他任务的自由度吗？之前你们都是和各自的寒鸦一起外出，只需要达到目的即可，过程如何没有人会追究。” “但宫门乃是无锋的死敌，只是因为二十年前宫门选亲的标准被无锋知晓，此后的二十年无锋培养的刺客就全部变成了女性，可以想见无锋有多重视宫门。” “组织派我来不是为了当鱼饵帮你们转移走宫门之人的注意，而是有意将我放进宫门这个大池子里，搅乱一池清水。” 上官浅和云为衫借着炉火溅起的火光看到沈婳眼眸中的凶狠之意。 她们原本还想按部就班的行动，先保全自身再考虑完成任务，现在听了这番话才知道，组织根本不给她们这个机会。 沈婳看到两人的神色，知道她们已经相信了一半，所以她严肃的强调道： “从无锋主动暴露有刺客潜伏在新娘中，这就是一个局。不仅是针对宫门，还有我们这些前来执行任务的刺客。” “多年的布局已经快让首领失去耐心了，她不想我们学前辈的方法，潜伏在宫门一晃就是二十年都不出去。” “所以新娘中会有刺客暴露并逃走，像一只暗夜里的毒蜂盯着每一个宫门之人，逼着宫门找刺客，逼着他们乱起来。”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把池水搅得再混浊一些，只有这样，无锋才能找到机会除掉宫门！” 上官浅强行压下内心的震惊，她以为自己魅阶的身份已经足够高，没想到等任务开始才被通知了这样的消息。 这下她不再用那套姐姐妹妹的说辞来迷惑人，而是沉声说道： “我和云为衫的任务都是接近宫门年轻一代的掌权者，就算首领担心我们执行任务不积极，你也不该这么早就动手。” 云为衫没有接话，但是眼神中透露出相同的意思。 沈婳一把扯下上官浅腰间的玉佩，上官浅眼神一凛就想抢回来。 两个人脚下分毫未动，只是用双手在空中争夺了一个来回，然后那枚玉佩被沈婳牢牢的攥在手里，趁着上官浅动作停顿的瞬间又扔回到她怀里。 上官浅觉得自己无端被戏耍了一番，沈婳却坐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她。 “有什么好担心的？为了帮你拿下宫尚角，无锋几年前就开始布局，否则你以为自己凭什么持有这个玉佩？” “宫尚角见到自己丢失的玉佩出现在一个新娘身上，一定会对对方产生好奇，若不是定好了你来做任务，就算当时是你出面得到的这枚玉佩，只怕也要转到别人手上。” “还有云为衫，你真的以为宫子羽对你一见钟情是因为你魅力特别大吗？无锋对宫门的了解比你们想象的多很多。” 第409章 云之羽(26) 上官浅脸色阴沉，不过也不奇怪，由一个主导者变成了被人安排的棋子，不甘心是应该的。 云为衫倒是十分沉得住气，除了刚进来看到沈婳的时候眼神中露出了些许惊讶，之后就一直淡定的听她们讲话。 整个人就像外在表现出的气质那样温吞似水，波澜不惊，好像她本人就这么柔弱，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沈婳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思，自顾自的将杯中茶水饮尽，然后像一只翩跹飞舞的蝴蝶从窗口飘了出去，无声的淹没在了深沉的夜色里。 在她走后，云为衫叹了口气，“都已经把话说开了，你我也对彼此的任务心知肚明，不如我们两个暂且联手。” 上官浅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你的目标不是少主吗？可惜他死了，现在宫尚角成为了新的执刃，我为什么要跟你这个竞争对手联合？” 云为衫被轻视也不生气，淡定的说道：“如果郑二小姐说的是真的，那么宫门里现在已经有四个无锋刺客，你又是无锋特意训练来对付宫尚角的，我配合你就好了。” “今天早上我们两个分头行动之后，我去放河灯遇上了宫子羽，谢谢你的情报让我博取了他的同情心。” “虽然宫子羽没能成为新的执刃，但是听说长老院给了他调遣宫门侍卫的权利，让他查明父兄之死的真相，如今的宫子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羽宫之主了。” “我们的目标对准的是宫门年轻一代的掌权者，现在的宫子羽就是我的目标，而且我有很大的把握。你呢？今天去医馆行动顺利吗？” 上官浅抿了抿红唇，原本被她系在腰上的玉佩被人抢走又扔回来，她表现的好像玉佩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满脸嫌弃。 “你不是都听到了，针对宫尚角的布局几年前就开始了，这枚玉佩就是他的东西，今天在医馆，他看到玉佩后明显对我留了心，在弄清楚之前他是不会放我走的。” 云为衫起身，将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窗户关上，然后转身走向房门。 出门之前她转头说了一句，“既然我们都有把握留下，宫子羽和宫尚角已成水火之势，我们两个以后在表面上的相处也要转变态度了。” 上官浅看着两人离开后快要燃烧殆尽的炉火，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无锋的手段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但是她作为曾经被无锋灭门的孤山派遗孤，其他刺客在她面前暴露的越多越好。 无锋急于除去宫门，这正好也给了她报仇的机会，毕竟这个江湖上有能力对抗无锋的唯有宫门，而宫门封闭守旧的行事作风显然不能帮助她完成计划。 上官浅自言自语的说道：“乱起来好啊！宫门之人只有被无锋逼到绝境，才能够放弃他们腐朽老化的家规，跟无锋对上。” “至于寒鸦柒，你竟然敢骗我，那你就跟无锋这个残忍无情的杀手组织一起下地狱去吧！” 第410章 云之羽(27) 另一边，沈婳并没有如云为衫和上官浅两个人想的那样躲起来，而是一路疾行到了角宫，然后大大方方的走进宫尚角处理事务的书房。 宫远徵本来正在研究桌子上摆着的一摊红色粉末，见到沈婳来了，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辫子上的小铃铛也像他的心情一样叮叮当当的作响。 他指着红色药粉说道：“这应该是无锋近些年新研究出来的毒药，好几种混在一起，如你所说，是一层一层涂在刺客的指甲上，然后被刮下来变成粉末。” “还有上官浅房中搜出来的香料和茶叶，分开使用无毒，混合之后则会令人神智失常，日渐疯癫。” “不过她们将毒药带进来的方法虽然隐蔽，这药本身却不是特别厉害，我已经有完全的把握解开，那位中了混合毒药的姜姑娘很快就能痊愈回家了。” 沈婳轻轻挑眉，略带惊讶的说道：“不愧是有天才之名的徵公子，我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难不倒你。” 宫远徵得意的抬起头，“无锋使用的毒药跟我研制的根本比不了，让你见识一下我的作品，你就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人把宫门审讯传的那么可怕。” 宫尚角看着弟弟被夸了一句就笑得跟花儿一样，忍不住咳了一声。 “毒药的问题你们以后慢慢研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新娘中还有两个无锋刺客，我派去大赋城的上官家还有梨溪镇的云家打探消息的人也已经传回了结果。” “探听的人说两家表面上都无异动，但特别之时行特别之事，他们直接潜入两家名下的商铺还有店铺偷查账目，果然有资金流向不明的问题。” “上官家家大业大，云家虽然败落但家底尚在，名下的铺子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大笔的资金，基本可以断定两家确实跟无锋有勾结。” 沈婳对两个人的身份心知肚明，所以看到这样的调查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倒是宫尚角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个消息，“浑元郑家我也派人去看过了，他们到的时候郑家已然空无一人，不知道是彻底投向无锋还是被清理掉了。” 沈婳这个身份确实是浑元郑家的二小姐，所以宫尚角担心她听了这个消息会接受不了。 不过沈婳的反应相当淡定，对于这些抛弃她的所谓家人，她早已没有半分留恋。 如果无锋直接将整个郑家灭门，那只能说是郑家首鼠两端的报应。 不管在什么时候墙头草都是最惹人讨厌的，今天郑家可以表面交好宫门，暗地里投靠无锋，明天见势不对再跳转过来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们被当成炮灰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沈婳觉得无锋不会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她觉得无锋突然变得善良了，而是因为她还活着。 只要她在宫门里还没有死，或者无锋没有收到她死掉的消息，那他们把郑家捏在手里就还有用处，说不定将来哪一天就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第411章 云之羽(28)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宫尚角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婳，开口问道：“天色已晚，郑二小姐该回去休息了吧？” 前几次见面，虽然派去跟着她的人都被甩掉了，但宫尚角已经确定沈婳就藏身在后山。 如今已成为宫门执刃的宫尚角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叹气。 亏得江湖上的人对他敬畏不已，对宫门也是各种吹捧，实际上宫门内部早被啃食的坑坑洼洼。 宫远徵之前询问的时候他还有意隐瞒，固守着陈旧的家规，没想到无锋早就知道，甚至已经开始渗透进了后山。 沈婳看出了宫尚角平静表面下的焦虑，笑着说道： “既然执刃猜到了，我也不必再隐瞒，还请执刃秘密召集三大长老同去后山，结果很快分晓。” 宫尚角瞳孔一缩，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就从高傲的贵公子变成了一只富有野性的黑豹，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旁边的宫远徵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取出一双黑金手套将自己武装起来。 “还请执刃下令，暗器和毒药我已随身携带，必然不会放跑了那个叛徒！” 宫尚角扭头看向自己的绿玉侍金复，对方迅速闪身出门，向着长老院的方向走去。 后山、月宫。 气质颓丧的月公子席地而坐，眼神空洞的盯着月宫入口，直到见到沈婳的身影才直起身体。 “你的伤势这么快就恢复好了？连月宫的下人都没有发现你出去了，看来进入宫门的无锋刺客不止你一个。” 沈婳手上拿着船桨慢悠悠的滑动，月宫的入口是一片湖泊，平日他们都是通过小舟进出。 沈婳迎上月公子复杂的眼神认真说道：“你心爱之人云雀的姐姐这次也混在新娘里入了宫门，她是为了给自己妹妹报仇而来。” 月公子身形猛的一颤，眼神直直的望向远方，似乎想要穿越时空看向自己的爱人。 他喃喃自语：“报仇吗？应该的！云雀曾经说过，世上只有姐姐是她最放不下的人，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我害死了云雀，她姐姐恨我是应该的！” 沈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身为宫门之人，当真会爱上一个无锋刺客吗？” 无锋与宫门之间的恩怨用仇深似海来形容毫不为过，十年前那一场战斗，宫门前山的成年男子几乎全部战死。 仅剩下前执刃宫鸿羽，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前任商宫之主宫流商。 除了宫子羽，宫门新一代的几位公子都是父母双亡，年纪轻轻就要担起一宫之主的责任。 大小姐宫紫商也因为母亲去世、父亲瘫痪，不得不努力撑起商宫的运转。 就算当时事发突然，后山来不及救援折损不大，刀子没砍在自己身上所以没那么痛。 可是前山与后山之人在旧尘山谷共同生活了数百年，一起守护异人与无量流火的秘密。 不要求你月公子感同身受，但连一致对外、同仇敌忾都做不到，难道不是你这个人有问题吗？ 第412章 云之羽(29) 月公子苦笑一声，身法飘渺如仙的跃到了船上，整个人一副凡俗尘埃不染于身的超脱之感。 他语气轻悠的说道：“你不是有一个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爱人吗？我与云雀之间的感情也是如此。” “她虽然是无锋的刺客，但本性天真烂漫，因为无锋逼迫才不得已做了许多恶事，当时我救了她，又为她解了身上的毒。” “云雀得知自己可以摆脱无锋的控制后就答应我再也不会助纣为虐，若不是我自作聪明，我们本来可以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月公子移步走到了船头，双手拿起船桨划了起来。 “宫门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如今你的伤已经好了，我们现在就去见云雀的姐姐，然后我会把你们两个从秘道送出去，走了就别再回来。” 月公子划船的动作有些迫不及待，大概是想早点见到云雀口中的姐姐，可能两个人还要抱头痛哭一番，以作怀念。 但是小舟刚刚驶离洞穴，迎面一片幽暗月光洒下，将站在那里的三位长老面上的神情照映的清清楚楚。 宫尚角的手已经按在了身侧的刀柄之上，猩红的双目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愤怒。 宫远徵站在哥哥身后直直的盯着月公子，眼神冰冷的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目下无尘的月公子瞬间僵硬在那里，脖子仿佛卡壳一样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扭过头看向沈婳。 而早就对他的恋爱脑嫌弃到不行的沈婳一把粉末撒出，月公子再如何挣扎也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月长老对自己一手带大的月公子还挺关心，使用轻功一下就飞到船上，生怕沈婳刚才撒出的是毒药。 脾气暴烈的花长老则是气急败坏的开骂，“混蛋！你竟然真的背叛了宫门！” 月公子无力的摇了摇头，嘴里还在辩解，“我没有背叛宫门，我只是想救一个被无锋逼迫的可怜女子。” 花长老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的话，“你简直是昏了头了，为了一个女人置宫门族人的性命于不顾，还要为她们打开密道，你所做的这一切跟背叛有什么区别？” 月公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众人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他错的有多离谱。 但是沈婳看到一把年纪的月长老在那里痛心疾首，可在宫尚角问起该如何处理月公子时又犹豫不决。 她恰到好处的插了一嘴，“你当时救了云雀，为了瞒过无锋的耳目，又给她服用了假死药，把尸体吊在城门上。” “但是后来无锋把尸体追回来了，云雀死了，还带回来了一颗组织很想要的百草萃。” 沈婳面色阴沉地补充道：“当时组织里有传闻说某位大人物中了毒，急需解毒药物，然后就有刺客被派去宫门盗取百草萃。” “云雀假死的时候你有没有检查过她的身上是否携带了百草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因为你的疏忽大意，导致那位无锋的高层成功渡过了死劫。” 第413章 云之羽(30) 三位长老还有两兄弟听后都愣住了，宫尚角极力压制住自己想要一刀砍死月公子的情绪，咬着牙问道： “关于那个云雀，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月公子脸色灰白，大概是知道再如何解释都没有用，反而一脸沉痛的开始怀念起他和云雀相爱的过程。 两年前无锋派刺客潜入宫门，云雀因为年龄尚小又修习了缩骨功，所以成功躲在装满货物的箱子里被一起运了进来。 但她在找百草萃的时候被宫远徵发现并打成重伤，逃跑之后晕倒在了月公子面前。 月公子以月宫需要药人为由将云雀要走，实则对她精心照顾，更在相处的过程中有了感情。 云雀通过月公子的治疗得知：无锋控制手下的半月之蝇并非是毒药，表示愿意与月公子长相厮守。 不过她长久不回去也没有消息，无锋一定会源源不断的派人入宫门，然后月公子就想出了一个假死的主意。 他让云雀服下可以让人假死的冬蝉草，然后将云雀的尸体挂在城墙上，目的就是让无锋认定云雀已死。 可计划并没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利进行，就在第三天，他想将云雀的身体收回来，见到的却是空荡荡的绳索，云雀就此消失不见。 从那之后，每次有无锋刺客被投入地牢，他都会偷偷的跑进去打听云雀的消息，沈婳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月公子。 月宫的环境清冷神秘，但是听完月公子讲述的众人都是满怀怒气，差点就要化作实质把月公子给点燃了。 宫尚角厉声喝道：“月公子背叛宫门勾结无锋，如今证据确凿，即刻押入地牢交给宫远徵审问，务必要知道他究竟透露了多少消息给外人！” 月长老还有些于心不忍，宫远徵对待叛徒的手段有多可怕，没有比宫门内部的人更清楚的。 落到他手上，月公子只怕会饱受折磨。 可宫远徵不给月长老开口的机会，气愤的说道：“十年前无锋攻入前山，徵宫与角宫损失惨重，一笔一笔的血债我都记在心里，早晚有向无锋讨回来的一天。” “前执刃与长老院顾及宫门损失惨重、无力反攻，所以才收缩势力，过了十年的平静日子，可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无锋从来没有放弃彻底打垮宫门的想法，长老院自以为的安稳却给了无锋潜伏发展的机会，如今连神秘的后山也已经暴露在了无锋眼中。” “长老们难道还要固执己见，只要无锋一天没有真正的打进来，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吗？” 三位长老看着气到发抖的宫远徵，一个个的都摸着胡子哑口无言。 如今后山出了叛徒，而且是被他们当场拿下的，长老院在宫尚角这个新执刃面前不免短了气势。 看着几位长老态度逐渐软化，宫远徵略微平复了情绪，开口说道： “月公子做错了事就必然要受罚，无锋渗透到如此地步，大战一触即发，月公子在受审之后，我会把他发配去调制药物。” 第414章 云之羽(31) “只是他再也不能拥有身为月公子的待遇，以后就是一个普通的药奴，我会让他夜以继日的制作药物，若是能因此救下更多宫门的人，也算他赎罪了！” 宫远徵都说出了饶月公子一命的话，长老们心下一松、再无疑义。 等回到长老院，月公子就被秘密关押进地牢。 长老们看向站在宫远徵两兄弟旁边的沈婳，面带犹豫的问道： “尚角，郑二小姐到底是不是无锋的刺客？你是如何跟她联系上的？” 宫远徵上前一步将沈婳护在身后，“郑二小姐在被抓入地牢的当天晚上就跟我坦白了身份，她是为了铲除无锋才潜入进去成为细作的。” “我和哥哥已经通过她锁定了新娘中另外两个刺客，还有前少主宫唤羽疑似谋害老执刃的事。” “事发当晚我就藏身在地牢，亲耳听到宫唤羽将郑二姑娘带走，宫唤羽分明是想借无锋刺客之手达到夺权的目的。” 月长老眉头一皱，“这话可不能乱讲，郑二小姐主动投诚，协助宫门抓住了叛徒，老夫姑且相信她没有恶意。” “但唤羽身为少主，由执刃亲手养大，怎会做出弑父的恶行？” 沈婳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宫远徵，挺拔的身姿虽然还很年轻，但也足以为他承诺过要保护的人撑起一扇屏障。 她轻轻的戳了一下宫远徵，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长老们会怀疑是理所当然的，但宫门与无锋交手了这么多年，对无锋刺客都是女性的事应该有所了解吧？” 宫尚角作为经常出宫门与外界势力打交道的人，对于这个说法点了点头。 自从他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无锋就一直没放弃派刺客前来追杀，他遭遇的多了自然就知道沈婳说的没错。 沈婳一脸认真，“宫门内有刺客潜伏最早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而且根据我从寒鸦那里得到的情报，这个人可能还没死，而是一直生活在宫门里。” “宫门选亲的各项要求还有具体的时间都是这个人传出来的，无锋才会进行针对性的培训。” “少主曾经在我面前拿出过刺客无名的身份牌，自称是无锋的魅阶刺客，我不过跟他虚与委蛇，心中并不相信。” “毕竟二十年前的少主不满十岁，无锋不太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年幼的孩童。” “我更倾向于是无名长期待在少主身边，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少主，甚至对他进行洗脑，才让少主做出这种大逆不道、违背人伦的事。” 长老们纷纷摸起胡须，觉得少主是被人控制的这个理由说的过去。 花长老急切的问道：“这个无名究竟是什么人？你可有见过他的真容？” 沈婳知道是雾姬夫人，但她没有合理的理由解释，还是要等到对方出手，将之一举拿下才能让人信服。 而且说实话，沈婳一点都不喜欢月长老这个偏心偏到让人无语的老头。 第415章 云之羽(32) 相比于前山四宫依靠血脉传承，后山的花雪月三宫偏向于师徒传承。 除了花公子是花长老的儿子，其他两位公子并不是长老们的血亲，而是从同族后辈中选拔出的优秀弟子。 月公子这么感情用事，未必不是因为月长老的言传身教，月长老可是知道雾姬夫人真实身份的。 月长老与前执刃宫鸿羽交好，帮着一起隐瞒了对方无锋刺客的身份。 说起同情与帮助无锋刺客，这对师徒可谓不相上下。 花长老虽然脾气不好，但在这方面却比月宫那两个强的多，面对无锋刺客他是真的拔刀往上冲，花公子也受到了父亲的影响，两人一起为宫门血战至死。 而雪长老日常没什么存在感，连带着后山的雪重子和雪公子两个人也被养的有点傻了。 宫子羽年幼时的一句带他们出去玩的话让他们记了那么多年，殊不知给出承诺的那个人自己都忘记了。 后山也只有他们两个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宫里，其他两位公子早就偷摸跑到前山不知道多少次了。 沈婳对宫尚角提议道：“无锋趁着这次选亲送进来了多名刺客，明显是想要将宫门一网打尽，无名若是还活着一定会再次出手。” “执刃不如先排查一下十几二十年前进入宫门的人，然后加强内部的巡逻和防守，还有新娘里的那两名刺客也可以利用起来，反向追踪无锋总部的藏身之处。” 宫尚角欣然采纳了这个建议，但没能知道无名的真实身份，众人的心中还是有些沉重。 宫远徵见大家商议完成，迫不及待的想去地牢提审月公子。 月长老看着他邪气的笑容就忍不住为月公子担忧，他干咳了一声： “如今宫门内部危机重重，我们是不是该将今天的事告诉子羽，让他有个防范。” “而且按照家规，远徵未及弱冠本不该入后山，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徵宫也早在他的指挥之下成功运转，现在欠缺的就是三域试炼，应尽早补齐。” “依老夫的意思，不如明日就让远徵入后山，等到试炼完成，执刃就可以将宫门的秘密都告诉给你弟弟了。” 宫远徵在心里不爽的冷哼一声，这老头以为他听不出来吗？不就是想用试炼的名义把他支走，免得月公子在他手上受罪。 但是宫远徵又不能拒绝，因为按照家规，只有通过三域试炼，他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宫之主，宫门的隐秘也会向他开放。 比起将心思用在对付月公子身上，他更希望自己能快速的成长起来，这样才能真正的帮到哥哥。 宫远徵自信满满的说道：“不就是三域试炼吗？哥你等我，要不了几天我就出来了。” 宫尚角嘴角抽搐了一下，满脸无奈的笑道：“我当初是用满了三个月时间才出来的。” 沈婳看着宫远徵尴尬的样子抿住了嘴没有笑出来，宫远徵却一眼就注意到她在偷笑，没好气的瞪着她。 第416章 云之羽(33) 宫尚角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又提起如何安置沈婳的事。 “后山重地防守出现漏洞，我会重新安排巡视的侍卫，不方便让郑二姑娘继续滞留在月宫。” “但女客院落的诸位候选新娘尚未回家，为防消息泄露，也不是合适的住所，不知郑二姑娘自己有何想法？” 宫远徵眼珠一转，大包大揽的应承下来，“就让她暂时先居住在徵宫吧！我马上要入后山参加试炼，郑二姑娘也不用担心男女有别的问题，尽管安心住下。” 三位长老也不好反对，毕竟前山四宫中只有大小姐宫紫商作为女子独掌一宫。 但是大小姐武艺不精，沈婳毕竟是个外人，若是以后心思有变，大小姐恐怕制不住她。 倒是雪长老看出了面前这对似乎有情况，又提起给执刃选亲的事。 “如今宫门选亲的流程和要求都已经被无锋知悉，这次都已经被安排了这么多刺客，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延续宫门血脉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执刃是否要从这一批女子中选一位做妻子？还有子羽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也要问问他的意思。” 沈婳心里默默的吐槽：都跟你说了里面还有两个刺客，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应对无锋吗？ 只能说幸好现在的宫尚角还没有遇到上官浅，没有被无锋为他精心挑选的新娘混乱了心智。 宫尚角对着三位长老说道：“大赋城的上官浅携带我昔年随身之物前来宫门，行迹可疑，与郑二姑娘确认之后，更加肯定了她无锋刺客的身份。” “明日我就会以执刃的身份将上官浅带入角宫，最多不过半月，我一定会通过她找到无锋的所在。” 之所以定下半月为期，是因为宫尚角得知无锋刺客在拥有阶位之前都曾经服下半月之蝇，而这个毒药细说起来竟然跟宫门的蚀心之月十分相似。 宫远徵在为沈婳把脉之后也确认了这一事实。 蚀心之月其实是一种能够增长内力修为的良药，通过极致的痛苦激发内力循环增长。 宫尚角年纪轻轻就能在江湖上打出名声，除了武学资质很高，也有蚀心之月的功劳。 只是无锋刺客不知其中缘由，应对这味药的时候往往选择错误的做法，身体会经历极大的痛苦，听说没有人能够挨得过去。 后来者听到那些恐怖的传言也闻之生畏，几乎没有人尝试解除药性，只等着组织在她们完成任务之后发放解药。 上官浅与云为衫在进入宫门之前就被告知：每半个月都要携带有价值的情报去换解药，否则会被毒药折磨至死。 所以半个月后，宫门之外的旧尘山谷一定会有无锋的暗线前来接应，就算上官浅和云为衫不肯说出无锋的所在地，宫尚角也可以到外面再抓一批。 眼看着宫门一次一次的被人入侵，身为执刃的宫尚角心里怎么可能不恼火，他打定主意要给无锋来一次狠的。 第417章 云之羽(34) 宫远徵带着沈婳回去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这一晚上沈婳从女客别院跑到角宫，然后又从角宫去到月宫，最后再到长老院，虽然她这副身体练过武功，还是累的不行。 在前往徵宫的路上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打哈欠，凌晨的徐徐微风配合着天边朦胧的光线催的人昏昏欲睡。 宫远徵见到沈婳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突然问了一句，“月公子说你在无锋有一个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爱人？” 沈婳正捂着嘴已经快要忍不住再次打哈欠了，听到这个顿时什么睡意都没了。 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她马上就想到月公子当时是在划船的时候说的这句话。 之前沈婳为了取信于月公子，所以从感情方面入手，对方心灵受到触动果然少了很多敌意。 不过现在看到宫远徵略微鼓着脸颊的样子，若是不解释清楚他肯定会生气的。 “无锋之所以将自曝身份的任务交给我，是他们自以为用感情拿捏住了我。” “郑家表面上维持与宫门的友谊，背地里投靠无锋，我被送去参加刺客训练的时候就已决心叛出家门。” 沈婳现在查看郑南衣的回忆，都能感受到她临死前的绝望。 所谓的爱人寒鸦柒不过是拿感情控制她，让她为自己真正在意的女人去死。 如果父母亲人靠得住，哪怕对她有一点点的感情，她也不至于在得知真相后连一丝生气的反应也没有，而是绝望赴死。 所以现在沈婳说起此事，言语中只将寒鸦柒当成深入了解无锋情报的媒介。 “我进入无锋的时候故意表现的胆小怕事，负责教导我的寒鸦装出一副关怀的样子想要让我完全服从他的命令。” “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弃子在无锋这样的黑暗组织里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当然得牢牢的抓在手里，这一切都是他们事先设好的局，可惜我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贪恋感情并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沈婳轻挑眉梢，语气带着些狠厉的说道： “无锋为了这次的行动万无一失，在跟宫门交好的世家里选了不少女子暗中接触，郑家只是其中之一。”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故意装出一副迷恋寒鸦柒，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这样才能保证无锋将这个任务交到我手中。” 宫远徵原本还板着脸，听完之后又觉得有些心疼，还有一丝按捺不住的窃喜。 他气愤的说道：“无锋果然不是好东西，竟然用感情设局来蒙骗那些天真无知的女子，还有他们培养刺客的手段十分残忍，不知道害了多少条人命，首恶不除，只怕江湖以后永无宁日。” 沈婳陪他说了这么会儿话变得精神起来，声讨起无锋也十分不客气。 两个人闲逛似的慢吞吞的回到徵宫，这里空着的房间不少，宫远徵还特意挑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屋子让沈婳住进去。 那些下人们见到徵公子一改往日阴沉的面容，打扫起来都更卖力了。 第418章 云之羽(35) 因为昨晚忙到太晚，连长老院的三位长老都是临近天亮才入睡。 宫子羽晚间被叫去长老院的时候还有些奇怪，怎么到了这个时辰其他人还都是一副困倦的样子。 月长老顶着一张疲惫的老脸还不忘记关心宫子羽，张口就是让他在除了上官浅的新娘中挑选一位中意之人。 沈婳经过简单的易容之后跟在宫远徵身边一起过来，看着宫子羽欣喜的样子很是无语。 宫唤羽假死之事尚未得到确认，在众人眼中，宫子羽父兄皆亡，应该守孝三年再议婚事。 长老们的意思也是让他先选一位心仪的女子，等到孝期结束再举行婚礼。 但看宫子羽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多难过，反而很主动的要求留下云为衫，明显已经对她情根深种了。 宫尚角脸色微变正想开口阻止，但他扫了一眼坐在上方的三位长老，发现他们面色如常。 宫尚角这才突然想起来：昨晚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无名身上，他似乎忘记告诉众人剩下两个潜伏在新娘里的无锋刺客是谁了。 绿玉侍得到吩咐后将上官浅与云为衫叫到了大殿，宫尚角神情微动，犹豫了一下是否该照计划行事，等私下再告诉宫子羽。 不过没等他揭露云为衫的身份，宫子羽就气势汹汹的站在了他面前，要求宫远徵为手下偷换药材之事作出解释。 原来这几天宫子羽安排侍卫到处搜查并不是一无所获。 医馆的贾管事被他抓到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焚烧药材，后来经过月公子仔细辨认，发现制作百草萃的主药神翎花被换成了灵香草，导致炼出的药丸失去功效。 后经审问，贾管事供出是宫远徵要求他更换药材，借机谋害前执刃与少主，目的就是想让他哥哥宫尚角当上执刃。 宫远徵没想到与自己共事多年的贾管事居然敢栽赃陷害，扬起拳头就想给他一个教训。 宫子羽连忙上前阻拦，贾管事看上去怕的发抖，嘴上却一直没停。 “远徵少爷下命令的时候，老奴以为是少爷研究出了效果更好的方子，所以并没有多问，只是听吩咐做事。” “若是知道此事会导致执刃与少主身死，老奴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做，还请长老们明鉴！” 宫远徵焦急的看向哥哥，委屈的说道：“哥，我没做过，一定是宫子羽买通了这个狗奴才想要诬陷我！” 而自认成功抓住两兄弟把柄的宫子羽请求三位长老严审宫远徵，为他父兄报仇。 宫尚角当即反驳，“远徵弟弟与贾管事各有说法，不如将贾管事押入地牢严刑审问，看是否有人栽赃陷害。” 宫子羽对他怒目而视，“人证物证俱在，宫远徵逃脱不了嫌疑，如果你非说贾管事的证词不可信，那也应该两边一起审。” 沈婳在宫远徵身后嘀咕道：“如果一个管事说的话就能够成为陷害一宫之主的证词，那我随随便便就能够找出好几个人。” 第419章 云之羽(36) 宫子羽扬起脖子愤怒的看着她，“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沈婳假笑着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说道：“我确实比不上羽公子，身为一宫之主位高权重，我只是守护在徵公子身边的一个侍卫而已。” “如今我家公子遭人诬陷，我这个做下属的自然要据理力争、忠心护主。” 沈婳轻蔑的看向跪在地上的贾管事，“不像某些人与外人勾结，为了一己之私出卖自家主子，然后还有人把这个叛徒之言当做证词而沾沾自喜，简直可笑！” 宫远徵见沈婳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身边，满脸的气恼稍微缓和下来。 宫子羽不服气的说道：“徵宫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如果只审贾管事，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屈打成招。” 宫尚角神情冰冷的说道：“那就把远徵弟弟交给你，我们用什么刑什么药，你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法子审问，你要是缺什么药我还可以让人给你送过去。” 被哥哥推出来的宫远徵心中一痛，他知道哥哥是当上了执刃，所以极力的想要维护宫门家规的威严。 其中的道理他都能想明白，感情上却忍不住觉得委屈。 而另一边，跪在大殿中央的贾管事心虚不已，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经受不住拷问。 他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突然甩出一枚迷烟，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上官浅与云为衫离的最近，两人在雾气中相视一眼就开始咳嗽，然后放任自己吸入迷药晕倒在地。 宫尚角第一时间挡在了三位长老之前，而宫子羽却选择赶到云为衫身边给她服下一枚百草萃。 而且他怕云为衫摔倒的时候受伤，还在她的耳下垫上了一枚小小的毛绒垫子。 沈婳在众人之后站着，眼睛里看得清清楚楚，对于宫子羽的恋爱脑无话可说。 上官浅也注意到云为衫得到了宫子羽的特别照顾，眼神微动。 一片混乱过后，宫尚角运功发力用掌风驱散了殿中的浓烟，金繁护在宫子羽身前，众人一起追着贾管事到了殿外。 可是等他们出来之后，贾管事已然倒在地上失去意识，背上还插着几枚暗器。 其中三枚是宫远徵常用的那种，宫子羽一眼望去就开始控诉，说他们借机杀人灭口。 宫远徵：“你不懂医术就不要胡说八道，我的暗器上涂的是麻痹之毒，他只是晕过去而已，还没死呢。” 然后他动手将趴在地上的贾管事翻了个身，结果看到贾管事的眉间有一枚银针刺入。 沈婳走过来看了一眼，掰开贾管事的嘴取出一枚毒囊展示在众人眼前。 她满意的笑了笑，“这枚银针是我发射出来的，刺中之后会松懈力道，让人全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就算想自杀也做不到。” “贾管事口中藏毒，这分明是死士的做法，要么是被人威胁，或者他根本就是训练多年的卧底，目的在于挑拨宫门内乱。” 第420章 云之羽(37) 宫子羽冷着脸说道：“这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真相查明之前你们逃不了嫌疑。” 宫远徵轻挑眉头正想反驳，宫尚角已然作出决定，“既然人还活着，那就把他弄醒继续审！” “远徵弟弟有嫌疑，也将他一并收押，请三位长老下令，派出黄玉侍卫进行调查。如果当真是宫远徵所为，我作为执刃不会包庇他。” 宫远徵不敢相信的小声喊了一句，“哥！” 宫尚角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但如果查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或者在审问中严刑逼供，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沈婳看着本已眼角含泪的宫远徵被哥哥一句话就哄好了，无奈的不再多说。 宫子羽则是认定两兄弟必有嫌疑，示意金繁把宫远徵带走。 金繁得了命令就想上前扣人，沈婳在他的手落到宫远徵身上之前就拍开了他。 “公子身为一宫之主，就算要接受审问，也不是你一个侍卫能冒犯的，而且去地牢的路我们徵宫的人熟的很，用不着你在这里现眼。” 宫远徵闻言对她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挑衅的看向宫子羽， “没错，这路我们很熟，自己会走，审问时要用的药我们徵宫也多的很，你需要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宫子羽气得半死却又无可奈何，宫门里懂得药理的除了徵宫之人就是医馆的大夫。 月宫之人虽然也精通医术，但身处后山，没有执刃与长老的命令不能轻动，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宫远徵扬长而去。 那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不像是去受审，更像是回家。 不过等人真的步入地牢，宫远徵就不复刚才傲气的模样，整个人像是一只被雨淋湿了毛的小狗，垂头丧气的样子很是可怜。 地牢中负责审问犯人的侍卫正想上前，沈婳一把药粉撒过去通通放倒，实在是懒得跟他们多废话。 宫远徵作为即将被审问的对象当然不会帮着这些侍卫，只是找了块干净的地方，随意的盘坐下来。 他有气无力的问道：“金繁已经走了，你也出去吧！这边没人盯着，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沈婳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宫远徵没想到她这么听话，真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眼眶中蓄了许久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哥哥与沈婳的做法都没错，他是自愿进入地牢的，人也是自己主动劝走的，可他心里就是很难过。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泪珠还没擦干，沈婳就笑意盈盈的走上前，坐到他旁边，然后将怀里看着十分厚实的黑色大氅披在宫远徵身上。 宫远徵微微张着嘴，有些惊讶她为什么会回来。 沈婳又从怀里拿出干净的手帕想要帮他擦掉眼泪。 “地牢里太冷了，湿气又重，眼泪要是不擦干净可是会把脸弄皱的。” 宫远徵一想到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被沈婳看见了，立马害羞的别过头，夺过手帕胡乱在脸上擦拭了一番。 此时天气寒冷，地牢的环境更是冻人，饶是宫远徵出门前穿着毛茸茸的外衫，刺骨的寒风还是从领口往里灌。 如今沈婳拿来一件大氅给他披上，再将帽子一戴，外面的风被挡得严严实实，身子不一会就暖了起来。 而且两个人坐在一起，沈婳也在身上加了一件雪白的兔毛披风，一大一小两个毛团子依偎在一处，看着就暖和。 沈婳又嫌弃旁边的地上不干净，故意往宫远徵那边挤，宫远徵微红着脸闷不吭声，放任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 外头寒风凛冽，幽暗的地牢里气氛却很温馨，沈婳得寸进尺的将自己的手伸到黑色的大氅里取暖，却被宫远徵一把抓住。 在感受到手上的温度有些冰凉之后，他没有将人推开，而是将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慢慢捂热。 “其实你不用陪我在这里待着，我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沈婳歪着头打量宫远徵的表情，嘴上别扭的说着不用人陪，但是发红的耳根却在诉说他心里有多欢喜。 宫远徵确实很高兴，在他还不懂事的年纪，父母就离开了。 小的时候他还能整日跟哥哥一起习武、读书，自从宫尚角担起一宫之主的责任就常年在外奔波，宫门的下人都害怕宫远徵，所以他习惯了与虫草和药材为伴。 在密室里以身试药的时候他一个人痛苦挣扎，为宫门扩大财源研制新药的时候他一个人埋头钻研； 各位宫主和长老所需的百草萃与女眷们的白芷金草茶都需要他指挥调配，还有将毒药与暗器发放到各处使用也需要他过目。 第421章 云之羽(38) 如此繁杂的任务怎么可能不辛苦，但是只有把心思都放在手中的工作上才能让他忘记时间的流逝，不去理会孤身的寂寞。 沈婳反过来抓住他的手掌贴着双颊，将自己的脸也捂得暖和起来。 “可是我想陪着你。” 宫远徵感受着手掌下温热的触感，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心里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沈婳借着困意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得到了宫远徵小心翼翼的拥抱。 她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这样就很好。 其实她今天看到宫尚角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有点生气的。 宫远徵把哥哥看得最重，也正因如此，他知道宫尚角重视宫门血脉，就绝不会做出谋害执刃与少主这种让哥哥难过的事。 他也知道宫尚角刚刚任起执刃之位，需要树立威信，所以自愿去地牢只为了衬托哥哥的大公无私。 沈婳也有想过：这地牢是非入不可吗？为什么要让本就无辜的宫远徵受这个罪？ 但是看到他眼眶含泪却始终不愿违背哥哥的意思，又因为哥哥一句袒护的话就感动不已，沈婳按捺住了出手的冲动。 不就是地牢吗！来来去去她也进过几回了。 关于宫门内部守卫森严的夸赞之语不仅震慑住了江湖中人，连内部的守卫也为之得意从而心存懈怠，实际做起事来远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现在两个人亲密的待在一起，宫远徵不复外人面前高傲的姿态，像个孩子一样将脑袋放在她肩上无意识的撒娇。 沈婳见他露出脆弱的样子，也慢慢的环住他的腰，手指抚摸他精心编织的小辫子。 到了第二天，宫尚角就进入地牢来接弟弟了。 侍卫们畏惧宫远徵的毒药，苦着脸说什么都没问出来。 宫尚角也相信宫远徵不是真凶，自然没有多问。 只是他看到弟弟身上披着的那件黑色大氅忍不住挑了挑眉，感叹的说道： “有人把你照顾的这么好哥哥就放心了，可惜我带过来的那件新制的狐裘用不上，早知道应该让他们做成女式的。” 宫远徵被哥哥调侃了一句脸色微红，他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看到哥哥带来的狐裘也是通体黑色，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是极好的料子。 只是想到沈婳缩在白色的兔毛披风里更衬得人眉目如画，他就把忍不住去想库房里还有什么更适合的料子拿来裁制新衣。 抬头一看哥哥站在面前，他马上就不发愁了，就算自己的库房里没有，还可以去哥哥那里找。 宫尚角还不知道弟弟已经开始打角宫库房的主意，他一边领着人出去，一边说起对贾管事的审讯与调查结果。 三位长老派出去的黄玉侍卫在贾管事的住处搜出了一枚无锋刺客的身份令牌。 而宫尚角负责审问贾管事，对方在自杀无果后失去了再死一次的勇气，几轮刑罚过后就交待了。 只是这份供词交上去之后宫子羽大吵大闹的表示不信。 第422章 云之羽(39) 长老院里，宫子羽夺过供词，看见上面写到是少主宫唤羽指使贾管事调换百草萃的主药，愤恨的将手中的纸摔在地上。 “我哥都已经不在了，你们还要污蔑他，宫尚角，你把这种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自己心里相信吗？” 面对宫子羽的追问，宫尚角毫无心虚之色，而是淡定的说道： “贾管事背弃宫门，又在齿间藏毒意图自尽，他的话当然不能全信，所以我又让人去调查了贾管事的家人。” “谁知侍卫们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贾管事的妻子和儿子以回娘家的名义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无法确认是被人挟持还是自行逃脱。” 三位长老捏着手中的无锋令牌，肯定这是块真的，所以他们认为贾管事可能是无锋派出来的死士，他的妻子和儿子说不定也是无锋的人。 宫尚角点了点头，“确实不能排除他们见势不妙、提前撤退的可能，贾管事在事情暴露后成为了一枚被舍弃的棋子。” “不过在打听消息的过程中，街坊邻里透露了一件奇怪的事：贾管事的儿子几年前曾经得过一场大病，听说请过好多大夫都无能为力，最后是宫门内部派出了大夫将其治好，而且贾管事的儿子被治好后突然变得力大无穷。” “我询问贾管事，对方承认是少主用出云重莲治好了他儿子，之后贾管事就成为了他在徵宫的暗线。” “出云重莲乃是绝迹多年的灵药，只在数年前被远徵弟弟种活了一株，之后也确实是被少主拿去使用了，这件事长老们都知道。” 三位长老听了俱是点头，当年出云重莲再现于世，知道此事的人都无比关注，想要一睹灵药玄妙。 结果前执刃宫鸿羽为了让少主修习的内功突破到更高层次将出云重莲要走。 宫子羽气得满脸通红，“大哥使用出云重莲是为了突破境界，既然你们都说那是绝佳的灵药，大哥有什么理由自己不用而是给一个管事的儿子。” “宫尚角，我知道你是因为大哥当上了少主而不是你，所以心怀不满，但是大哥的聪明才智并不输给你，武功也足以跟你并驾齐驱，这不就是我哥已经把出云重莲用掉的最好证明吗？” 宫尚角瞅了一眼宫子羽，他如今说起话来倒是越发有条理了。 “但执刃与少主之死疑点重重，这一点你总不会否认吧？而贾管事的儿子在病好之后力大无穷也是有很多人亲眼见证的。” “如今看来，无锋对宫门的渗透日益严重，很多事情追究下去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谜团，所以我不会放过对任何人的怀疑。” 宫远徵听完之后很是无奈，三位长老以证据不足，宫门不能怀疑自家人为由阻止了宫尚角与宫子羽又一次濒临爆发的冲突。 如今宫唤羽假死的事还没有被发现，所以贾管事的指控也无从追查，长老们一打岔就把这件事儿暂时糊弄过去了。 第423章 云之羽(40) 等宫尚角将弟弟送回徵宫，提前一步回来的沈婳已经准备好暖身的汤药，在宫远徵服用后又招呼兄弟二人吃饭。 宫远徵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露出了笑脸，这种一回来就有人准备好暖汤热食的感觉真有种家的温馨。 只是他转念一想：哥哥素来不喜鸡鸭鱼等荤菜，这些菜色应该不合他的胃口。 沈婳去厨房的时候那些服侍年久的下人也是这么说的，两宫的饭桌上常年都是素菜。 但是宫尚角大马金刀的坐下，并不在意徵宫的饭菜与角宫不同，沈婳也道习武之人多食肉菜对身体有好处。 宫尚角因为常年在江湖上游走，光是无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葬在他手上，遭遇的血腥之事太多所以不喜食荤。 而宫远徵未及弱冠，即便日常有珍贵药材补养身体，饮食上也不能太素，为了陪哥哥强行压抑口腹之欲，沈婳很直白的表示心疼他。 宫远徵全程带着笑容将哥哥与沈婳夹到他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完。 饭后消食的时候，宫尚角提起让他帮忙去将上官浅接回角宫，他唇角的笑意就更加肆意张扬。 “哥哥放心，我会好好的看着她，绝对不会给她机会做手脚！” 宫尚角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用，她若是不动起来，我们怎么顺藤摸瓜呢？而且你忘了，你马上就要入后山参加三域试炼，只需要把人接回来，后面的事情我会另外找人看着。” 宫远徵这下变了脸色，语气焦急的说道：“我这一去后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哥哥岂不是要跟那个女刺客每天待在一起，这太危险了！” “反正我还没到年龄，试炼的事儿干脆推迟一段时间，我可不放心哥哥单独跟那个女刺客在一起。” 宫尚角板起脸来训斥道：“想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徵宫之主，这三域试炼你就必须得去！” “而且我已经跟长老们提议，让宫子羽明天跟你一起出发去后山，若是他先通过试炼，你以后在他面前可就没有瞧不起人的底气了。” 听到宫子羽的名字，宫远徵立马打起精神，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怎么可能输给宫子羽那个蠢货，哥哥等着瞧吧！” 沈婳在一旁偷笑，果然还是哥哥能拿捏住弟弟，激将法用的很溜啊！ 另一边，羽宫的气氛就没有这么好。 宫子羽跟宫紫商坐在一起，对于即将到来的试炼完全没有信心。 宫子羽声音低沉的说道：“宫门的三域试炼也可以称之为是少主争夺战，过程凶险，不乏有参与者重伤乃至身死，历年来只有寥寥无几的人能够全部通过。” “宫尚角提出这个要求根本就是在故意为难我，姐，你知不知道三域试炼具体的内容是什么？” 宫紫商一听，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我连参与试炼的资格都没有好吧！” 夸张的动作下是难掩的心酸。 第424章 云之羽(41) 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没有参加少主试炼的资格，就连如今商宫之主的位子在众人眼里也只是由她暂代。 商宫的下人还有她瘫痪在床的父亲都把希望寄托在尚未成年的弟弟身上。 但是宫紫商很快整理好心情，满脸好奇的看着宫子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上进了？想当年去学堂上课的时候，我们俩可是经常逃课的。” “既然你没把握能通过，为何不禀明长老，辞了这件事？” 宫子羽垂头丧气地说道：“是我没用，侍卫们搜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宫尚角成为宫门执刃的消息却已经通报整个江湖。” “今天我再次询问宫尚角事发当晚的情况，宫尚角还是推脱，长老院也以此事涉及宫门隐秘为由，要求我通过三域试炼之后才能知晓。” 其实宫尚角早就告诉了长老们，只因涉及到宫门守护了数百年的无量流火，长老们三缄其口。 而且宫尚角想到宫子羽选中了云为衫这个女刺客当新娘，有心将他们二人分开。 宫子羽一旦去了后山，短时间内就不能出来，这是看在宫子羽同为宫门血脉的份上想要保护他。 但从宫子羽的角度来讲，宫尚角就是刻意为难，他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 “我一定要尽快通过试炼，才能了解其中究竟有什么隐秘，然后查清父兄之死的真相，给他们报仇。” 金繁在旁边暗暗点头，宫子羽一天没有通过试炼，羽宫之主的位置就不稳当。 相比宫尚角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宫门内的侍卫对于宫子羽的命令执行起来有所保留，他确实需要尽快证明自己才能得到与地位等同的权利。 得到宫主的头衔并不代表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否则大小姐宫紫商的处境也不会这么尴尬，连自己宫里的下人都敢瞧不起她。 金繁本身是后山培养出的红玉侍，对于三域试炼的具体项目了解的很清楚。 但是他来到前山之后就被命令不能泄露后山之事，所以他非但不能说，而且也不能跟着宫子羽一同前往后山。 也就是宫子羽本人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参加试炼还要带上贴身的绿玉侍，看到面前的两个人都帮不上自己，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打探消息，想着先把云为衫接回羽宫安置，试炼的事就顺其自然好了。 结果宫子羽带着宫紫商与金繁刚走到女客别院门口，宫远徵就带着身后的沈婳与上官浅走了出来。 宫子羽一看到他就没好气的问道：“徵公子这是来替哥哥接新娘子？至于这么着急吗？” 宫远徵一脸无语的样子，“你说我们着急，那你现在又是来干什么？女客别院地处偏僻，跟其他的地方都离得很远，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无意间走到这里来的。” 宫子羽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样子，但是看到眼前之人跟自己是同样的目的他马上就不心虚了。 第425章 云之羽(42) “本来没有这个打算，毕竟孤男寡女，若是未婚就住在一起不合礼数，不过现在看到执刃大人都不在乎礼数，我也就有样学样，把云姑娘接回去好了。” 若是在以前，宫子羽这声执刃大人必定是叫的心不甘情不愿，但用于嘲讽，他倒是喊的十分痛快。 沈婳看到宫远徵的脸色一下就阴沉起来，连忙拉住他的袖子，然后扭头对宫子羽演示了一下什么是皮笑肉不笑。 “羽公子有心向执刃大人学习，那当然是很好的，但若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楚，只一味地照猫画虎，那就让人看笑话了。” “一般人家办婚事尚且要提前几个月到半年就开始筹备，执刃大人身份尊贵，一套流程走下来花个一年半载也不稀奇。” “虽然上官姑娘已经入了宫门，有一些步骤可以省了，但至少也要准备三五个月的时间。” “执刃大人为表孝义之情和对前执刃的尊敬，会为伯父守孝三个月，之后就可以正常婚娶，从时间上来说并没有违背礼法。” “而且在我们来之前，执刃大人就已经准备搬到执刃殿处理公务，男女双方不在一处，自然也就没有太多需要避讳的地方。” “但羽公子身为前执刃的儿子，为父亲守丧三年才是应有之义，羽公子振振有词的说自己是学习执刃大人，这话听起来未免太好笑了。” 宫子羽听了顿时脸色难看，宫远徵则是雨过天晴，笑得明媚。 “看样子，羽公子要学习的地方还多得很呢！别着急，慢慢来！” 宫子羽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气的咬牙，宫紫商只能拉着他先去见云为衫，嘴上还抱怨着： “宫尚角每次行动都比我们快一步，就像算好了似的，连身边的下人嘴也这么快，一大早就惹人生气，真倒霉！” …… 宫远徵带着上官浅一路到达角宫，上官浅进门后发现四面的走廊过道空无一人，心生好奇。 宫远徵看着她用目光四下打量，冷声说道：“哥哥喜欢清静，所以下人们不得召唤不会主动出现，我先送你去客房，稍后会有人将饭菜送去你房间。” 上官浅十分温柔的问道：“宫二先生是在正殿吗？我初来角宫，如果不去拜见岂非太失礼了！” 宫远徵被缠的有些不耐烦，“哥哥今日没空见客，你先去休息就是了。” 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样子。 “哥哥待你很好，怕你在女客院落受冷待，特意让我去接你出来，我还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就算你晚一点再去跟他打招呼，他也不会生气的。” 上官浅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措手不及，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只能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装出害羞的样子向宫远徵道了一声谢。 沈婳跟在宫远徵身后将上官浅送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临走时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426章 云之羽(43) 上官浅被安置在客房之后，很快就有下人送饭菜过来。 她在房内仔细检查了一番，各类日用品都准备的十分齐全，这下想出门添置日常所需之物的借口就不好拿出来用了。 再一看桌上饭菜丰盛，她取下头上的银簪小心试毒，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拿起筷子。 不过第一口菜尚未送进嘴里，一道女声就传了过来，“你还真是够谨慎的！” 上官浅的身躯先是紧绷了一瞬，随即就放松下来，这是她入住角宫的第一个晚上，早有应对各类试探的心理准备。 “郑妹妹说的没错，我自然是比不上你胆大，换了张脸就敢跑到宫远徵身边当侍卫，妹妹的易容术当真是神乎其神！” 沈婳坐到她对面，满不在乎的说道：“若是没有点真本事，我早就死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跟你说话。” 故弄玄虚的对话十分没有营养，上官浅脸色微变，终于还是先将在心里忍了一天的疑问抛了出来。 “你今天何故要阻拦我对宫远徵下手？宫门内部之人使用的暗器威力比对外售卖的那些高出不止一筹，徵宫在暗器与毒药的结合使用上更是别出心裁。” “宫远徵的名气我早在无锋的时候就有所耳闻，能被他随身携带的暗器一定不凡。” “如果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取下了他的暗器袋，若是能够研究清楚暗器内部的构造，或者取得上面涂抹毒药的样本，足够换来一次半月之蝇的解药了。” 沈婳撑着下巴看向她，“不可以哦！因为我喜欢徵公子。” 上官浅一时气结，这个女人不仅破坏自己的任务，还模仿自己说话的样子，摆明了是在嘲讽她。 看着上官浅生气的模样，沈婳好笑的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一个未婚女子想要假装崴脚靠近男子，你真的有把握不会被当场发现？我拦你是在救你！” 但是上官浅并不领情，今日宫远徵去女客院落接她，两人之前接触不多，她身怀武艺的事儿都还没有暴露出来，这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毕竟宫远徵应该想不到，一个外来的女子一见面就敢从他身上偷东西。 于是上官浅趁着宫远徵转身的一瞬间假装跌下台阶，而对方确实像她算计好的那样，在自己快要摔倒的时候上前来扶。 但她没想到沈婳会反应那么快，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她的手腕，在上官浅还没碰到宫远徵的时候就将两人隔开了。 机会稍纵即逝，上官浅未能得手，心里怄的要命，还得虚情假意的向沈婳道谢。 而宫远徵满脸嫌弃，独自一人远远的走在前面带路，导致她再也没有找到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沈婳发现上官浅脸上已然没有丝毫笑意，也不再绕来绕去。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如今混到了宫远徵身边当侍卫，暗器构造的图样我早就已经拿到，你出手太晚了！” 至于她真心的想法是：不愿意让上官浅跟宫远徵有身体上的接触，这话就没有必要说出口了。 听到这里，上官浅才缓和了面色。 那天长老们审问贾管事的时候，她就见过沈婳现在的这张脸，只是当时的上官浅没有认出来。 今天两人短暂的交手了一招，沈婳阻止她出手却又没有当场告发，她才发现这张陌生的脸是沈婳伪装的。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她就对情报被人提前截走的事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两个人打了半天的机锋，对方才说了这么一句实话，她又不免觉得累的慌。 “既然你已经得手，我也不好再跟你争，今天你说宫尚角为了避嫌准备搬去执刃殿，此事可当真？” 沈婳点了点头，“自然当真！你明天出去看一下就知道了，角宫的下人忙得热火朝天，再不抓紧机会，你可就没办法从宫尚角身上捞到情报了。” 上官浅心中一沉，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 沈婳将脸凑近，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发愁，不如我给你指一条路，无名在宫门潜伏了二十年，知道的秘密一定不少。” “只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你还用得着担心没有足够的情报换解药吗？” 上官浅呵呵一笑，“你当我是傻的吗？自从无名成功传出情报，无锋就彻底封存了那个人的资料，对方的年龄、性别、真名还有容貌，我们都一无所知。” “如果找出这个人的过程真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早就动手了，还能轮得到我？” “那个人能在宫门潜伏这么久，实力一定不简单，我若是中了你的挑拨跟那个人对上，只怕连小命都未必保得住。” 沈婳无聊的耸耸肩，“主意我已经出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我们进宫门也有些日子了，希望半个月之后还能看到你好好的站在这，这一句说的是实话！” 上官浅冷着脸目送她离开，不管沈婳最后一句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才不在乎。 满门尽灭的痛楚早已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她现在活着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只要能够将无锋彻底毁灭，哪怕为此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等上官浅回过神，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看的人倒尽了胃口，她索性推的远远的，把心思都放在研究怎么接近宫尚角。 不过上官浅不知道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宫二先生此刻就坐在隔壁，并且将两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而她居住的屋子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让隔壁房间的人可以听到这边的动静。 宫尚角瞅了一眼脸色爆红的弟弟，只是因为听到沈婳说了一句喜欢，整个人就开始坐立不安。 宫尚角好笑的摇了摇头，带宫远徵回到书房，沈婳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宫远徵看着哥哥和沈婳交流如何针对无锋，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句甜到让他心醉的“我喜欢徵公子！” 第427章 云之羽(44) 从宫尚角的书房出来时天色已黑，角宫的下人没有命令不会出现，更显得四周幽静无比。 沈婳在徵宫门口停住了脚步，看向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宫远徵。 “明天就要去后山参加三域试炼了，随身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宫远徵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公子羽那个家伙也要一起去，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通关。” 沈婳知道试炼的第一关是需要潜入寒冰池底，将放置在那里的匣子取出来才算通过。 冰池的水寒冷彻骨，地下又有暗流涌动，冷热交替，这对于试炼者的内力还有意志力是极大的考验。 宫远徵的年龄尚未达到参与试炼的标准，内力积累不够浑厚，第一关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他最擅长的是毒药的研制使用，其次是暗器，三关之中最适合他的应该是第二关。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房门口，以往空荡黑暗的院子如今早早就点起了灯，给寒冷的天气带来些许温暖的光。 沈婳率先推开房门，抬眼就是浅粉色的纱帘随风飘动，把屋内颜色深沉的实木家具都衬的明亮起来。 进到里面之后，床榻上昂贵的锦被一看就觉得柔软舒服，旁边的卧榻上还随手放置着一件纯白色的狐毛大氅。 这都是她住进来之后，宫远徵特意吩咐人置办的。 其实从那一头坠着铃铛、精心编织的小辫子，还有日日变着花样的玉石抹额就能看出来，宫远徵真的是被宫尚角精心养大的孩子。 这个过程不仅仅付出了大量的金钱，还有大量的时间去教导，才成就了这样一个招人喜欢的世家小公子。 宫远徵看着装扮一新的房间很满意，灯下看美人更是无端生出几分朦胧暧昧。 他不自觉的就红了耳根，轻咳一声，“明天一早我就会出发，徵宫的下人我已经交代过了，你有事只管吩咐他们去做，若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还可以去找哥哥。” 沈婳见他撇开眼神不看自己，歪着头与他四目相对。 “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进来坐一会儿？” 宫远徵耳尖上的那抹红色很快就浮上了面颊，他凶巴巴的说道： “以后不许对除了我之外的男人说这种话，我很快就回来，你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可话一说出口，他自己倒想先跑了。 宫远徵转身想走，沈婳迅速伸出双臂从后面搂着他的腰，还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自打从地牢出来之后，两人的关系逐渐亲近，但更多的还是像朋友，离两心相许还差了一线距离。 如今宫远徵背对着她，突然就有了一股勇气。 他抓住沈婳交叠在自己胸前的手，慢慢的变成十指相扣。 “宫门规矩：男子及冠方能成婚，但是该懂的事情我都懂了，哥哥也一定不会反对，以后我每天都亲手给你做白芷金草茶。” “而且徵宫的人也不用像执刃那样终身不能离开宫门，以后我可以带着你出门去玩……” 宫远徵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半天，沈婳感受着他背部传来的热量，沉浸在被表白的喜悦里。 冬日里原本草木枯败的院子忽然就吹来了一阵微风，宫远徵察觉到冷意，怕冻到怀里的心上人。 他恋恋不舍的放开了跟沈婳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双手，想要让她回屋好好休息，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以徵宫的墙面作为分界线，一抹暗沉的绿意逐渐由边缘向院子中间蔓延。 那神秘的光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看进眼里的人却无法忽视。 徵宫里原本培育有各类花草药植，只因天气寒冷，所以地面露出黑色的土壤，上面是泛黄凋谢的植株。 此刻绿意涌动，仿佛一夜之间进入了春天，一株株植物抽穗结苞，生长速度快的令人难以置信，眨眼之间就成熟了。 然后植物上的绿意又像来时那样退去、汇集在一起，像河水一样汹涌的流淌到沈婳脚下。 宫远徵愣愣的看向浑身荧光点点，长发随风舞动，宛如神女下凡的沈婳。 今夜山谷中雾气弥漫，唯有一轮圆月仍然高高挂在天空，月光洒落下来宛如轻纱，在她周身又添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息。 良久之后，宫远徵嗓音沙哑的问道： “这是什么？” 沈婳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他的房间，“外面这些都只是普通的植物，不知道我的能力对出云重莲这样的灵药有没有效果？” 宫远徵本来打算将出云重莲拿到执刃殿里交给宫尚角看管，宫门大部分重要的资料与信件都存放在那里，每天都有侍卫一刻不停的巡逻。 现在他看到沈婳身上萦绕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整个人就像是含苞待放的出云重莲一样美丽。 宫远徵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的听从沈婳的提议，脚步飘忽的进了房间。 只见原本还未绽放的莲花已然层层盛开，上面仿佛永不会坠落的蓝色荧光也变得更加柔和。 整株莲花就像活过来一般摇曳生姿，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更是让人一闻之下就觉得心静神宁。 这种情形他数年前曾经见过一次，那是绝迹已久的出云重莲第一次长成。 宫远徵本想将其留着，万一哥哥在外奔波受了重伤，这可是传闻中能够起死回生的神药，相当于多出一条命了。 可惜那时他还太过年少，前执刃宫鸿羽得知后马上就把出云重莲要走，他辛辛苦苦培养了那么久，最后却没能用在自己和哥哥身上。 沈婳见宫远徵神色纠结，一会儿惊喜一会儿又是气愤的样子，知道他是想起了曾经被抢走的那一朵莲花。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一脸认真的劝道： “出云重莲对于重伤之人是救命的神药，习武之人服用则是能够大大增进内力，此等天材地宝一定会遭人觊觎。” “与其留着，等最后便宜了别人，你不如现在就将它制成药丸服下，等参加三域试炼就更有通关的把握了。” 第428章 云之羽(45) 宫远徵听了并不着急动手采药，而是目光炯炯的看向她，心里充满了好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院中的花草还有屋内的出云重莲会在一瞬间盛放？” “之前那种神秘的光芒我从未见过，你是仙？还是妖？” 沈婳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突然一个加速，将脸紧紧的贴到宫远徵面前。 结果宫远徵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因为嘴唇上一闪而逝的柔软触感一下子脑袋发懵。 沈婳嬉笑道：“你不害怕我吗？” 宫远徵压下内心的一丝遗憾，“这样神奇的能力闻所未闻，你要是想伤害我，我也没办法反抗。” “只是可惜了我精心培育的出云重莲，还没有送到心仪之人的手上，那个人不答应也就算了，还吓唬我！” 沈婳踮起脚尖，直接吻在他的侧脸上，还撒娇一般的晃了晃他的胳膊。 “你真的要把出云重莲送给我？那执刃大人呢？” 宫远徵嘴角的笑意无论怎么用力都压不下去，他贴在沈婳的耳边轻声说道： “多年前，我从雪山冻层里挖掘出了几枚出云重莲的种子，在第一株培育成功之后，另外三枚种子也被我放置在秘密之处生长。” “我房中的这一朵只是其中之一，三朵出云重莲，正好给哥哥和你还有我自己一人一朵。” “本来除了我和哥哥的那份，剩下一朵是想送去月宫做研究的，没想到月公子竟然会爱上一个无锋刺客，还间接用我研制出的百草萃救了一个无锋的高层，月宫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宝物。” 沈婳对宫远徵的决定表示支持，如果不是她提前揭露了月公子帮助无锋刺客的事，月公子之后还会拿试言草来救下同为无锋刺客的云为衫。 宫远徵从未做过背叛宫门之事，以往研究出来的药方全都在长老院有备份，制作出来的成品也会交给宫尚角，为整个宫门换取财富和资源。 而月宫占据了更多的灵草妙药与古籍丹方，有了成果却不主动上报，欺上瞒下的把戏倒是用的顺手。 以冬蝉草为主药的假死药只掌握在月公子自己手里，所谓的试言草更是为了救下一个无锋刺客而编造的谎言。 月长老和月公子的所作所为根本配不上一宫之主的身份。 至于沈婳主动在宫远徵面前暴露自己的木系异能，也是因为她逐渐察觉到了这个小世界的与众不同之处。 表面上来看，这只是一个武侠世界，虽然对于个人战力还有内功深厚没有一个明确的评级，但是神仙妖魔之类的传说确实只存在于话本里。 唯一例外的就是后山中神秘的无量流火和异人。 连守护了旧尘山谷几百年的宫氏一族也说不明白异人究竟从何而来？无量流火这种武器又是如何打造的？ 此界之人为何在几百年前就能制造出拥有恐怖威力的强大武器，后人却难以仿造，或者说根本就弄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沈婳的木系异能虽然与她的灵魂绑定，却会受到世界的限制，不可能在一个没有灵气的武侠世界发挥出仙术一般堪称灭世的威力。 但是在宫门待了这些时日，她感觉自己的木系异能平稳增长，催生草木灵药不过须臾之间，而且还远远没有摸到这个世界的天花板。 沈婳如今是真的对无量流火和异人起了好奇心，若是能够亲眼看看，说不定就能弄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她大方的伸出手腕让宫远徵把脉，结果人都用上了内力仔细查探，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时代的医术对于人体的奥秘尚且没有研究清楚，更不要说作用于灵魂的异能。 沈婳只能自夸一句天赋异禀，以后多多收集古书资料或许能够了解一二。 总而言之，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将已经成熟的出云重莲采摘下来并且秘密保存。 宫远徵将给宫尚角准备的那朵一并交给沈婳收好，若是没有她，出云重莲也不会这么快就成熟。 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启三域试炼，时间紧迫，宫远徵熬了一夜才将一朵出云重莲制成药丸。 感受到药力在体内缓缓的发挥效用，他不顾眼下微微发黑，神采奕奕的就想奔向后山。 “出云重莲不愧是能增长内力、治病疗伤的天材地宝，药力庞大却不伤筋脉，我正好借着试炼将药效完全融于己身，这下看宫子羽拿什么跟我比。” 沈婳看到宫远徵因为有把握胜过宫子羽而开心的样子，略有些吃醋的问他：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羽公子？明明每次见到他都不高兴，难道是斗嘴太多，斗出感情来了？” 宫远徵一听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谁会跟一个蠢货斗嘴斗出感情？宫子羽身世不明，却仗着老执刃的宠爱拥有了执刃亲子的身份，如今更是与我同为一宫之主，我自然看他不顺眼了。” “身世不明？这是什么意思？宫门不是最重视血脉亲族吗？” 沈婳一脸疑惑的挑起话题，实则是不想他被雾姬夫人蒙骗，之后又因为毁坏宫尚角生母的医案而愧疚自责。 这样一个傲娇又毒舌的天才少年哭起来虽然很好看，但沈婳还是希望他眼里少掉一些珍珠，永远保持高傲的样子。 宫远徵换上她特意为其准备的灰色貂皮大衣，领口上的一圈长毛既柔软又暖和，最适合冰天雪地的雪宫。 “宫门里早有传闻，宫子羽的生母兰夫人嫁入宫门之前在外面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婚后又是早产生下了宫子羽。” “我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下人们就在议论此事，流言多年都不曾消散，不过羽宫之前有少主宫唤羽在，所以宫子羽纨绔风流也无人理会。” 沈婳脸上的表情更好奇了，“难道前执刃与兰夫人成婚的时候，宫门选择新娘的规矩并不严格，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经由大夫仔细把脉检查？” 第429章 云之羽(46) 宫远徵被她的问题问住了，他没有亲眼见过二十年前的宫门选婚，但宫门家规几百年如一日不曾变过，想来当年检查的时候应该也很严格。 沈婳发现宫远徵已经对这件事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不会再轻易钻入别人的圈套，她也就点到为止。 宫远徵带着满腔的疑问，还有沈婳为他收拾好的箱子，顶着晨露就出发了。 另一边，宫子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云为衫得知宫门还有后山这样神秘的地方，积极的开始为他准备试炼要用的东西。 大厨房里，想要凭借在无锋精心训练的厨艺展现自己的上官浅和云为衫不约而同的撞在了一起。 此时天色微亮，大厨房里的下人只是刚刚燃起了柴火，一应饭菜都还没有收拾齐整。 他们见到两位初入宫门的新娘子想要大展身手，很识趣的把地方让了出来，两个无锋刺客就这样在厨房里忙了起来。 上官浅想的是为宫尚角精心准备一顿早饭，热菜热汤都必不可少。 而云为衫则是在为宫子羽打点去后山试炼的行装，所做的食物则是以方便携带的点心为主。 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占据了一半的厨房，任谁来看都像是埋头在忙自己手上的事儿。 等到外面的厨房杂役都散去，上官浅才状似无意的问道： “一大早就听说宫远徵去了后山，宫子羽什么时候出发？” 云为衫冷漠的回了一句，“待会儿就走！” 上官浅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你的任务里应该有绘制宫门云图这一项吧？” “旧尘山谷地形复杂，宫门内又遍布岗哨暗卫，无锋若想针对宫门，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云为衫被问的身体僵直，不想接话。 上官浅自顾自的说道：“以往江湖中人只知道宫门内有商角徵羽四宫，却没有关于后山的消息传出。” “就连宫门内部也是讳莫如深，我问了好几个下人，他们都说不知道，若是你能调查到后山的情况，你的寒鸦一定会很高兴吧？” 眼见上官浅纠缠不休，云为衫无奈的答道：“这种事用不着你提醒我也会查的。” 可上官浅显然对她这种敷衍的态度不甚满意，追问道： “后山重地、闲人免进，你能有什么办法跟进去？” 云为衫放下手中已经准备好的点心，双眉紧蹙。 “我有办法跟踪他进去。” 而且她也必须得跟进去！ 只因昨晚也是云为衫入住羽宫的第一个晚上，云为衫换上一身质地轻柔的黑色长裙，摇曳生姿的走到庭院中，然后就碰上了宫子羽。 她将手中的狐狸毛挂件递了出去，这是贾管事被抓住那天宫子羽垫在她耳下的东西。 云为衫将其收好，之后便以此为借口来见宫子羽。 “云家如今是没落商户，但我父亲还在的时候曾经四处行商，也见过许多珍稀皮料。” “这个挂件使用的狐狸毛色泽纯净、花纹对称，想必是老执刃花了很多心思才选出来的，所以我一直惦记着要还给公子。” 父亲已逝，宫子羽自然对他留下的遗物满怀感慨。 云为衫借用的云家女身份是父亲早亡，母亲独自支撑门户，两个人同样失去了父亲，有了切入点，宫子羽很快就被她勾起了谈话的兴致。 说到后来，云为衫不仅陪他怀念了一番父亲，在宫子羽心中博取到了更多的好感，最要紧的就是探听到了一些后山试炼的情况。 “具体的试炼内容我没有打听到，只知道很难，如今的执刃宫尚角当初通关的时候用了三个月，其中耗费在第一关上的时间有十几日。” “所以我一定会想办法跟踪他，否则宫子羽一旦陷在试炼里面出不来，半月之期一到我没有办法交任务换解药。” 上官浅还不满足，执拗的想打听她究竟要使用什么方法。 “无锋的追踪术无非就是那几种：痕迹测写、易容尾随、目的预判、换岗接续？” 上官浅一边问一边打量云为衫的神情，“都不是吗？那就只剩下一种：香术追踪。” “不过这个方法很难，你只是最低级的魑阶，竟然也能学会？” 云为衫脸上露出了一抹傲然的微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宫远徵已经出发，你现在想要在他身上动手脚也来不及了。” “羽宫与角宫互不往来，宫子羽更是我的任务目标，所以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上官浅被刺了一下，知道问不出更多消息，“那就祝你好运吧！” 云为衫将做好的点心都装入盒子里打包，留下一句“借你吉言！希望一切顺利！”就离开了厨房。 执刃殿。 绿玉侍金复前来报告，“上官姑娘亲手做了早饭，想邀请执刃大人一同用膳，属下已经按您吩咐将饭菜收下，然后又回了话，让她在角宫自行用膳。” 宫尚角一边批复着桌子上高高垒起的公文，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找人检查一下她送过来的食物，如果没有问题，就送给那些守夜的侍卫分吃了！” “对了，你拒绝的时候，她没有坚持要求过来吗？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金复说：“上官姑娘知道执刃大人在忙，没空见她，确实表现的很失望，所以除了送来早饭，她还托属下将一个荷包交给执刃大人，说是她准备的礼物。” “后来又听角宫的下人们说，她用完早饭就召集了一帮仆役，准备在花园里种些东西。” 宫尚角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眉头紧皱。 “谁允许她在角宫里擅自动土的？” 金复低头行了一礼，“角宫里那些普通的下人并不知道上官姑娘的身份，他们都把上官姑娘当成执刃大人马上要过门的妻子，所以听从她的吩咐。” “执刃大人说过要暂且保守她身份的秘密，现在是否让属下去把人拦住。” 宫尚角从书桌后起身，“我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430章 云之羽(47) 等宫尚角带着金复走到角宫，进门就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上官浅正带着几个侍女围着花坛忙忙碌碌，到处都是挖开的泥土，花种也是乱糟糟的放在地上，这个样子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美感。 宫尚角踱步走上前去，冷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下人们见到他来都退避一旁，脸上也带着些慌乱不安的神色。 有侍女上前一步解释道：“上官姑娘看到羽宫的兰花开了，所以带着我们一起种杜鹃，说是等到来年春天，花一定开的比羽宫更美丽。” 而上官浅则是眼前一亮的来到他身边，脸上还带着一些期盼之色。 宫尚角对此不置可否，他挥退了下人们，示意上官浅到房间里谈话。 然后从怀中取出上官浅托金复拿来的那枚荷包，里面装着的是两人在医馆碰面时，上官浅身上戴着的玉佩。 而这枚玉佩其实是宫尚角遗失数年的随身之物。 “我在医馆初次见你就很好奇，玉佩是从哪儿来的？” 上官浅眼神中流露出怀念的样子，面上也是一派少女怀春的娇羞。 “执刃大人不记得了吗？这玉佩本就是你的东西，四年前的上元节，我在回家的途中遇到歹徒，幸好宫二先生路过救了我，这玉佩就是当时您掉下来的。” “只是执刃大人当时行色匆匆，我没能来得及把玉佩交还，而且我也一直想要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上官浅说到动情之处眼眶微红，而宫尚角似乎也被她的心意感动，冷硬的面容变得有些温柔。 “我当时只是随手而为，并非专门为了救你，所以也无需你报答。” 上官浅的面色泛起胭脂一般的红霞，“这对执刃大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于我而言却是保全了女子最重要的清白。” “执刃大人的恩情，我本无以为报，却没想到现在可以嫁入宫门，成为被执刃大人选中的新娘，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宫尚角用手摩挲着失而复得的玉佩，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么多新娘中选了你吗？” 上官浅害羞的摇了摇头，“还请执刃大人赐教！” 宫尚角用凌厉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上官浅的脸，直到她快要维持不住微笑的时候才开了口。 “你和云为衫作为此次入选的新娘，我早已让人暗中画下画像，然后交由侍卫们快马加鞭到你们的家乡验明正身。” “昨日信鸽将消息传了回来，你的身份确认无误，所以我才让远徵弟弟把你从女客院落里接出来。”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出来。 “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干净，家世干净、面容干净、手脚干净，以后记得不要再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上官浅顿时心神一松，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少，乖巧的接过手帕擦拭脸颊。 “多谢执刃大人的教诲，能够得到执刃大人的信任，这是我的荣幸，就是不知道家中亲人过得怎么样，他们若是知道我能与执刃大人成亲，一定很高兴。” 宫尚角扯了扯嘴角，“不是成亲，只是先定亲！” “宫门前几天发生了大事，想必你也已经听其他人说过，我刚刚接手执刃之位，很多事务都来不及进行交接，想要全部梳理一遍尚需时日。” “所以我这些天都会住在执刃殿里，那里存放着宫门历年来大部分的机密信件与资料，没有命令不得擅入。” 上官浅的脸色渐渐绷不住了，宫尚角要住在侍卫们严加把守的执刃殿，而且还不允许她前去打扰，那她该上哪里打探情报？ 宫尚角这会儿却像没发现她心思烦乱，自顾自的说道： “宫门很大，不要到处乱走，如果不出意外，你会是未来的执刃夫人，记得待在自己该在的位置。” 上官浅心中百转千回，脸上却是努力维持一贯温柔的样子。 “一切听从执刃大人的吩咐！” 宫尚角交代好了之后走出门去，院子里的那些下人还战战兢兢的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扫了一眼，对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女说道：“把其他的处理干净，只留白色的！” 等宫尚角离开之后，上官浅在众人面前露出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耽误了大家这么久的功夫。” 可侍女们却突然变得活泛起来，叽叽喳喳的围到了上官浅身边。 “我们在角宫这么久，只见过执刃大人对别人说不要、不行、不可以！现在却让我们留下白色的杜鹃，这可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看来上官姑娘与执刃大人好事将近，所以上官姑娘说的话在执刃大人心中的分量也跟旁人完全不一样！” 被她们围着说了这些好话，上官浅原本不安的情绪不见了。 而稍后，宫尚角还命人将角宫的出入令牌交给了她，这更是一份巨大的惊喜。 看样子她已经得到了宫尚角初步的信任，虽然接下来的日子她不能轻易见到对方，可角宫的下人接受了她执刃夫人的身份，也算是有些好处。 当然，惊喜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一些小麻烦。 那几位跟着上官浅一起种植杜鹃的侍女直接被宫尚角任命为她的贴身侍女，什么杂活都不用做，只服侍她一个人。 从此以后，她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伺候，日常行动起来也如真正的大家闺秀一般，一脚出、八脚迈。 她想要做什么事情、拿什么东西都有侍女帮忙，即便她坚持要自己动手，也会有人在一旁看着。 如果不是上官浅以自己睡眠不安为理由，晚上不让人上夜值守，只怕她连一丁点儿的独处时间都没有了。 沈婳坐在宫尚角的书房里，开心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无锋刺客都有武功在身，迷香毒药之类的东西也都略通一二，她若想深夜出门，寻常侍女是拦不住的，这也算是给她留一个空子，现在就看上官浅什么时候能帮我们把无名给找出来。” 第431章 云之羽(48) 宫尚角点了点头，宫远徵和宫子羽都去了后山，他又明令禁止上官浅靠近执刃殿，两个刺客没有了下手的对象，就只能另寻出路。 想到今天不惜把角宫折腾个底儿朝天也要见他一面的上官浅，宫尚角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愈加阴冷。 “虽然过去的二十年无名一直潜伏，可选亲的新娘们一来就闹出大事，致使宫门血脉折损，我不相信这个人没有从旁协助。” “所以绝不能放任他继续隐藏在宫门内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无名找出来。” 沈婳补充道：“还有无锋在外面的暗哨也要靠她们进行联络。” “旧尘山谷在宫门外围发展了数百年，居民世代繁衍，再加上外来的商队与旅人，难免有沙子掺进去，无锋针对宫门进行了几十年的培养和渗透，必定在旧尘山谷有据点，都要一一拔除才好。” 宫尚角的手紧紧握着刀鞘，自从他当上执刃就有些遗憾，今后恐怕没有再让配刀饱饮仇人鲜血的机会了。 但是旧尘山谷属于宫门范围之内，这就给了他亲自动手的理由。 沈婳看着宫尚角杀气腾腾的样子，知道他不可能在刺客身份已经明牌的情况下对上官浅产生感情。 现在上官浅与云为衫都处于严密的监视状态，若非两人还有用，只怕早就被宫尚角斩于刀下。 入夜时分，负责监视的侍卫前来回报，云为衫身着一身夜行服偷偷潜入通向后山的密道。 只是密道内遍布机关暗器，云为衫被困在其中，人是处于昏迷状态被带回来的。 宫尚角听了之后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无名潜伏在后山？ 因为月公子的事被揭露出来，他对此早有怀疑，倒也不是很惊讶。 就是可惜这个刺客太没用了，还没有发挥用处就暴露了身份。 另一边的上官浅同样乔装打扮溜了出来，只是在路上察觉到侍卫们突然被紧急调动，不得不中断去别宫打探消息的行动，快速回到她在角宫的房间。 那些贴身服侍上官浅的侍女本来在甜香中睡得迷迷糊糊，结果收到宫门内部戒严的消息，一个个都被叫了起来，还有人赶着过来通知她。 要不是上官浅见势不妙快速返回，差点就被发现她曾偷溜出去的事。 等到天亮之后，宫门抓住了一个无锋刺客的消息就传开了，上官浅发现身边守着的人至少翻了一倍。 早饭之后，执刃殿有侍卫前来传话，“新娘云为衫被发现是无锋刺客，已经投入地牢，之前调查新娘个人背景的情报有误，执刃命令要重新核查。” “所以从今天开始，还请上官姑娘待在角宫里，不要随意走动，宫门内部的戒严短时间内不会解除。” 上官浅乖巧的表示会服从命令，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埋怨云为衫。 都说了后山很神秘，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结果她还是这么冲动，一下就被人抓住了。 第432章 云之羽(49) 后山雪宫。 天上洋洋洒洒的飘落着雪花，一大一小两个白衣男子围炉煮粥，时不时的看一眼寒池的方向。 雪公子看着锅中已经煮得热气腾腾的雪莲粥，招呼已经在寒池边休养了半天的宫子羽过来，让他吃点热的暖暖身子。 宫子羽吃完后身体确实舒服了不少，但是今天亲身体验过寒池的冻人之处后，他还是畏畏缩缩的躲在自己的长毛斗篷里不想下水。 雪重子语气冷淡的说道：“羽公子第一天进行试炼，如果实在适应不了雪宫的寒气，今日就到这里，先去休息吧！” 宫子羽眼睛一亮，“可以吗？这里太冷了，我觉得自己还需要再适应一下。” 雪重子坐在桌旁右手一抬，礼貌的请他回屋。 眼见宫子羽欢天喜地的睡觉去了，雪公子长声叹道：“看来我们这辈子是没有从后山出去的希望了。” 雪重子的眼神里也是满满的失望。 今天宫子羽一来他们就认了出来，正是小时候误入后山雪宫被两人搭救，满口答应以后要带他们俩去看花灯、赏大漠孤烟的人。 年幼的孩童志气满满的许下诺言，还将外界的一切描述的那么美好、令人向往，在那之后，雪重子与雪公子就牢牢的记住了宫子羽。 可是如今对方都长成大人了，却还像小时候一样畏冷，枉费前执刃宫鸿羽专门为儿子挑选了融雪心经。 这门内功练到高深处可以解决宫子羽天生体寒的问题，可宫子羽吃不了苦，修行日渐荒废。 年幼时他就是因为想逃避练功才会误入后山，如今被赶鸭子上架来参加试炼，还是改不了一遇困难就退缩的毛病。 第一次入寒池，他没泡一会儿就浮了上来，在遭到同样开始试炼的宫远徵的嘲讽后才咬着牙开始了第二次试水，依然没能坚持多久。 对比一旁的宫远徵，年纪比他小了好几岁，同样有内力积累不够的问题，一天之内却多次下水，逼迫自己挑战极限。 雪重子从宫远徵飞快的进步速度中能看出来，他应该是服用了增长内力的天材地宝。 但是雪宫里也有极品雪莲辅助修行，后山试炼的设立不只是为了选拔少主，也有帮助宫门血脉增强实力的意义。 极品雪莲或许不如出云重莲功效那么强大，但再加上寒池磨砺，若宫子羽能够长期坚持，内功会有极大的突破，问题在于他根本做不到发狠修炼。 雪公子原本已经准备好了雪莲，想要给予他一些帮助，现在看来没必要浪费这个功夫。 等到宫子羽沉入梦乡，宫远徵才结束了第一天的试炼。 雪重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用过饭，争分夺秒的休息，一副不能通关、誓不罢休的劲头，心里也在感叹：宫尚角有个好弟弟，他能当上执刃是实至名归，徵宫也后继有人了。 地牢里，云为衫被冷水扑面，人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抬头一看，宫尚角就站在面前。 第433章 云之羽(50) 几番审问过后，云为衫始终坚持自己不是无锋刺客，只是听金繁说三域试炼有致人死亡的可能，才会忧心之下想要进后山帮助宫子羽。 “按照试炼的规矩：参与者可以带着自己贴身的绿玉侍，金繁身为羽公子的绿玉侍却因个人原因不能追随前去，我是因为担心羽公子才会偷偷潜入秘道。” 宫尚角面无表情的拿起从云为衫身上取下来的绿玉手环。 “金繁擅自将此物转交给别人，还与宫紫商一起设计引开后山的值守侍卫，我已经派人将他押去长老院！” “你若识相一点，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无名的身份和藏身之处，我保证你可以死的没那么痛苦。” 云为衫因为受刑而惨白的脸现在更是汗如雨下。 沈婳看着从地牢里走出来的宫尚角，“执刃大人不再仔细审一审她吗？” 宫尚角淡定的说道：“宫门审讯的手段有多残酷你是见过的，她被关在这里审了一夜都不改口，我现在毫不怀疑云为衫就是无锋刺客。” 沈婳恍然大悟，“执刃大人果然心细如发，正常人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拷打，只怕是稍微吓唬的厉害一点，那就是你想让她说什么她都会招认。” “只有专门受过训练的无锋刺客才能在重刑之下还保持清醒，云为衫被多番询问还能为自己辩解，并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这比起胡言乱语是更大的破绽。” 沈婳看了一眼昂首阔步走向长老院的宫尚角，没有被感情迷惑心智的宫二先生确实表现的像江湖传言那样让无锋望而生畏。 在前往长老院的路上，雾姬夫人满脸忧愁的找了过来。 宫尚角对这位前执刃的姨娘行了一礼，雾姬夫人侧身不受，然后压着嗓子请他摒退左右，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婳顶着侍卫的身份跟其他人一起退下，等到距离远的连用唇语都不能分辨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雾姬夫人递给宫尚角一个盒子就离开了。 而原本准备去长老院的宫尚角转身回了执刃殿，开始研究起那个神秘的盒子。 沈婳在殿门口招呼了一声，宫尚角倒没有避着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雾姬夫人把兰夫人当年怀孕生产的脉案送了过来，还说愿意成为人证指证宫子羽并非宫门血脉。” “我刚才简单的翻看了一下这本脉案，上面记载着兰夫人是足月生产，与对外公布的早产不符，看来我确实有必要仔细调查一下当年的情况。” 沈婳见到他被雾姬夫人的话语引导，就像对宫远徵说的那样，把宫门对候选新娘的检查流程再次重申了一遍。 “每个新娘入宫门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大夫把脉这件事在新娘子被执刃选中之前就开始记录了，一个怀有身孕的新娘哪有资格出现在执刃面前，还被选为夫人。” 宫尚角手中捧着医案，心里有些疑惑，“雾姬夫人看到云为衫和金繁相继被抓，担忧自己也会被我针对，所以才拿出了医案。” 第434章 云之羽(51) 他想到今天见过的雾姬夫人，低声下气的表示自己只是前执刃的侧室，入宫门几十年都无子嗣，不想卷入宫尚角与宫子羽的权力斗争。 看上去真的很像是被宫门内斗给吓坏了的寻常妇人，一心想要逃离。 如果这都是演出来的，那她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还有已经到他手上的这本医案，记载关键内容的几页都很详尽，不像是伪造出来的。 沈婳了解到他的疑问之后，取过医案翻看了几页。 “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九真一假，也许害怕是真的，拿出的医案也是真的，虽然宫门子嗣单薄，但是历年积攒下的档案应该有不少。” “雾姬夫人说老执刃为兰夫人修改了几页内容，反过来想想，怎么就不能是雾姬夫人为了算计你，将原本没问题的档案改动几处，变成有问题的呢？” 宫尚角神情冰冷，“若当真如此，她这么做很明显就是想要挑拨我和宫子羽内斗，让宫门变得更加混乱。” “现在想来，雾姬夫人二十多年前跟随兰夫人嫁入宫门，这样一个明显的外来人，她是刺客无名的可能性非常大！” 宫尚角加派人手牢牢的盯着雾姬夫人，然后让人详细调查了二十年前为兰夫人诊脉的大夫。 能够为执刃夫人保胎调养的大夫在宫门内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是挺好查的。 虽然老大夫年事已高，但是在宫尚角将医案拿给他看后，对方很快就指出这并不是兰夫人的医案，而是宫尚角的生母泠夫人生产时的脉案。 原来兰夫人怀孕之时，恰逢角宫的宫主夫人怀了二胎，两个人都身份尊贵，所以也是交由当时妇科之术最好的大夫一起照顾。 偏偏两位夫人都是姑苏人氏，巧合的是还都姓杨，他乡遇故知，关系自然亲近起来。 为了区分两位夫人的脉案，老大夫特意在记录的时候做了标识。 兰夫人的那本医案在角落里绘有兰花图样，而且她确实是早产生下的宫子羽，这本足月生产的档案属于宫尚角的母亲泠夫人。 宫尚角抚摸着母亲遗留的医案，心里的愤怒简直快要压抑不住。 自从母亲为了保护朗弟弟，结果两人一起死于无锋手下，宫尚角就只能对着两人留下的遗物日夜怀念。 想到雾姬夫人竟然偷走了他生母的医案，还以此来挑拨与他同为宫门血脉的宫子羽，他就恨得想要杀人。 不过最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雾姬夫人就在长老院暴露了自己无锋刺客的身份。 当宫尚角从大夫那里赶回来，侍卫们已经前来通报：月长老被雾姬夫人偷袭，一剑毙命，重伤不治。 要不是宫尚角提前派人盯住了雾姬夫人，谁能想到月长老会调走自己贴身的黄玉侍卫与雾姬夫人单独见面，连长老院的侍卫也被他派到外面。 然后雾姬夫人在跟他谈话的时候出手太过突然，暗中监视的侍卫们救之不及，结果就是雾姬夫人被拿下，月长老身亡。 第435章 云之羽(52) 宫尚角来到地牢审问雾姬夫人，在被当场拿下之后，她就已经放弃了反抗。 也许是因为月长老被一剑毙命的事实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辩解，雾姬夫人满脸颓丧的交代了自己无锋刺客的身份。 “我原本以为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没想到那日有人送信过来，说我的弟弟还活着，为了保住弟弟的性命，我不得不听命行事。” 宫尚角点了点头，“这话倒有几分可信，无名能在宫门潜伏二十几年，之前行事一定很谨慎，如今你选择在我下令戒严的时候行动，定然是有人逼迫。” “所以你送那本医案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等我把人派去调查宫子羽的身世，好方便你趁机行动。” 雾姬夫人不像云为衫和上官浅，她的身份老执刃是知道的，所以她了解到无锋用来控制下属的半月之蝇并非毒药，然后就安然留下。 在宫门养尊处优的活了这些年，她再不能像那些常年执行任务的刺客一样悍不畏死。 被问到她是如何在宫门之内与无锋联络，雾姬夫人很干脆的就把宫唤羽还活着的事情招认了出来。 “老执刃死的那天晚上，宫唤羽装作中了郑南衣的毒药和迷药，把事情都推到宫二先生的头上，说是你为了执刃之位对老执刃下手。” “我没想到少主会对老执刃下手，所以帮着他隐瞒了当时的情况，事后还帮他假死脱身。” 雾姬夫人脸上有些后悔，毕竟老执刃保护了她这么多年，若不是得知家里还有人活着，她本不想恢复无锋刺客的身份。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宫唤羽成功瞒过众人的耳目之后反过来威胁雾姬夫人。 她既然为了保住弟弟的性命走上了岔路，那就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今天晚上宫唤羽让雾姬夫人杀死月长老，是为了彻底断绝她摆脱控制的可能，同时也进一步的搅乱宫门。 花长老和雪长老听到觉得不可思议，可雾姬夫人连宫唤羽如今藏身的地方都交代出来了，就在后山的祖宗祠堂里。 众人当即决定来一个出其不意、瓮中捉鳖，果然在祠堂里发现了已经自废武功的少主宫唤羽。 他被众人围堵的时候，还一脸虚弱的样子向他们求救。 宫唤羽这一副失去武功又浑身脏污的样子差一点就迷惑到了两位长老。 他们对于雾姬夫人说宫唤羽指使她刺杀月长老的事情产生了怀疑，毕竟谁会无端废弃自己的武功呢？ 宫唤羽说自己是被雾姬夫人关在这里，武功也是被雾姬夫人给废掉的。 两个人的说法互相矛盾，两位长老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不过少主在宫门待了那么多年，众人下意识的还是更相信他的说法。 雾姬夫人毕竟是刺客，即便受过刑罚她的说法也不一定就完全可信。 后山雪宫，宫子羽跟雪重子还有雪公子围坐在炉边取暖，偷懒这种事情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 第436章 云之羽(53) 这一回没有云为衫的陪伴，还要受到宫远徵的毒舌讥讽，宫子羽试过几次就开始摆烂。 当雪重子催促他再下寒池试炼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抱怨自己内力不济，每次下潜不到一半的路程就不得不返回上岸，再怎么尝试也不可能完成任务。 雪宫的两人劝了几次，见宫子羽不为所动很是失望。 他这个样子，别说将来带他们出宫门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了，就连羽宫之主的位置也担不起。 而宫子羽将他们敷衍过去之后心里也很不满，这分明是宫尚角有意把他困在这里，目的就是要阻拦他继续调查父兄之死的真相。 宫远徵年岁不足却跟他一起来后山，肯定是替他哥哥来监视自己的。 就当宫子羽盘算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短时间内增长内力，长老院派来传递消息的人到了。 “月长老遇刺身亡，新一任的月公子尚未甄选出来，三域试炼第二关守关者空缺，执刃与长老院有令，请二位公子完成第一关试炼后赶回前山。” 宫子羽乍一听还以为是宫尚角使的诡计，想要骗他离开后山，这样试炼就会直接宣告失败。 但是雪重子和雪公子面色沉重的说道：“月长老身亡之事确认无误，凶手雾姬夫人被当场擒住，还请两位公子全力完成第一关的试炼，才能尽快返回。” 宫子羽长袖一挥，“姨娘怎么可能会是杀害月长老的凶手，我就知道宫尚角要趁我不在，对羽宫的人发难。” “以我现在的功力继续试炼根本毫无意义，我现在就要回前山跟宫尚角当面对质，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姨娘被人陷害。” 雪公子还想劝说一番，可宫子羽迫不及待的就跟随前来传讯的侍卫们下了山。 雪重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成熟冷漠，跟他如今孩童的外表完全不符。 “他说的没错，不管是内功的积累还是坚持突破极限的毅力，他都没有通过第一关试炼的希望，既然宫子羽已经做出了决定，找人向长老院通报他试炼失败。” 不过此时的宫子羽并不在乎，也不太明白试炼失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他只是沉浸在兄长重新活过来的喜悦和姨娘被指认成无锋刺客的消息中挣扎痛苦。 宫唤羽看着宫子羽为雾姬夫人难受的样子忍不住恼火，哥哥跟刺客的分量他还需要纠结吗？ “子羽，无名废掉了我的武功，把我关在祖宗祠堂里，害我变成了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宫子羽看着哥哥瘦弱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愧疚，知道自己不应该原谅伤害哥哥的刺客，但是姨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宫子羽急匆匆地跑到地牢里探望雾姬夫人，想要亲口听她说出自己并不是伤害月长老和宫唤羽的凶手。 但雾姬夫人早已把事情交待出来，此时见到宫子羽也只是跟他道了歉，毕竟是照顾多年的孩子，却并没有要反口的意思。 第437章 云之羽(54) 被事实打击到的宫子羽泪流满面，直到雾姬夫人被长老院处刑之后，他送了姨娘最后一程，为其收殓骨灰。 只是宫尚角与两位长老都不同意一个无锋刺客埋在宫氏一族的祖坟。 重新活过来的宫唤羽整个人瘦骨嶙峋，据说是被雾姬夫人关在祠堂里，数日才能进食一餐，导致身体虚弱不堪。 宫子羽也不敢拿这件事去烦他大哥，只能默默的带着骨灰坛回了自己房间。 长老院里，上首的三个长老之位空出来一个，如今只有雪长老和花长老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 宫尚角带着刚刚回到前山的宫远徵站立一旁，而往日精神活泛的大小姐宫紫商孤零零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平时总跟她站在一边的宫子羽和金繁此刻都没来。 沈婳以侍卫的身份站在宫远徵身后，仔细打量他，发现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处，精神也很好，看来第一关没有吃太大的苦头。 宫远徵注意到她关切的眼神，脸上扬起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很有些得意的样子。 之前得到消息的宫远徵借助寒池加速修炼，将整株出云重莲的药效吸纳入体，内力增长迅猛，顺利得到雪宫守关者的认同，闯关成功。 如今听到长老们判定宫子羽试炼失败，他的心情更是好的不得了。 雪长老看了一眼宫远徵，他功力大增通过第一关，算是近日宫门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 “后山月宫暂无守关人，远徵的第二关试炼是否要暂且押后？” 沈婳悄咪咪的戳了戳宫远徵的后背，小声提醒道：“蚀心之月！” 宫远徵下意识的抓住她作乱的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从腰间的囊袋取出一个玉瓶。 “之前在其他刺客身上发现：他们是被一种名为半月之蝇的药物控制才会听命于无锋。” “里面最重要的一味主材料其实是虫卵。这种手段更近似于蛊术，所以百草萃不能解决半月之蝇。” “哥哥得知此事，联想到月宫的蚀心之月跟半月之蝇各方面都十分相似，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是半月之蝇加剧了痛感，发作起来生不如死，那些刺客撑不过去，也就不会发现这药还有增长内力的功效。” “当我得知哥哥在三域试炼的第二关服用过蚀心之月，而且这药还有些副作用，我仔细研究过后改良了药方，并且研制出解药，对于服用过蚀心之月和半月之蝇的人都有效果。” 宫尚角点了点头，蚀心之月可以持续性的增长内力，但是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两个时辰内力全失。 经过宫远徵改良，他终于不用再小心隐藏这一弱点，以免在自己的至暗时刻碰上敌人。 “远徵弟弟破解了无锋用来控制下属的毒药，本身就是大功一件，三域试炼的第二关考验的又是识毒与解毒。” “半月之蝇的解药足以证明远徵弟弟有轻松通过的能力，依我看，没有押后的必要，不如直接让他过关！” 第438章 云之羽(55) 雪长老与花长老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雪长老摸着自己的胡须，郑重的说道： “远徵为宫门做出这么大的贡献，实力也确实达到了通关的标准，接下来可以直接参加第三关的试炼。” “而且在后山的月氏族人重新选出月长老之前，就由徵宫暂且接管月宫负责的事宜，半月之蝇的解药也要麻烦徵宫先做一批出来。” 宫远徵意气风发的抱拳一礼，“长老放心，我回去就安排人把任务都交代下去。” 然后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宫尚角，“哥哥，我们是否要将半月之蝇并非毒药，宫门已有解决之法的事情通报整个江湖？” 宫尚角摇了摇头，“半月之蝇只是无锋控制人的手段之一，他们手中还掌握了大量江湖门派的隐秘，并且大肆抓捕那些重要人物的亲人朋友作为要挟。” “若是等到我们攻上无锋那一日，突然爆出这个消息，对方人心动摇，战力必然大跌，提前散播消息只会打草惊蛇，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宫紫商一直在旁边听着，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存在感。 一方面是因为她和金繁联合起来帮助云为衫骗开了后山的守卫，事后遭到长老院严厉斥责。 另一方面，雾姬夫人身份暴露，但作为宫门内部极少数的女性长辈，她平日里对宫紫商关爱有加，两个人感情不错。 现在雾姬夫人已死，宫紫商即便知道她是无锋刺客，还是忍不住难过。 从长老院出来，她本想去医馆探望金繁，结果金繁伤势好转之后已经回去守在宫子羽身边。 一想到金繁面对她和宫子羽谁更重要这个问题，金繁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宫子羽，她就有些灰心丧气。 沈婳看到宫紫商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医馆里出来，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她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大小姐是来医馆取药吗？其实何必劳累自己，你找个下人吩咐一声，我们可以送上门去。” 宫紫商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她父亲宫流商看不起自己是个女孩，连带着商宫的下人们都捧着弟弟。 那些人不仅敢当着她的面说坏话，而且对于她追在金繁身后跑的事情十分鄙视，所以宫紫商每次来找金繁都是独自行动。 沈婳笑了笑，“大小姐一个人走的累了？不如我送大小姐回商宫？” 宫紫宫看着面前赏心悦目的美人，有些高兴的说道：“好啊！我最近又研发出来一些好玩的东西，正想找人见识一下！” 说着她直接挽上了沈婳的胳膊，大大方方的就带她进了自己的实验室，这里随处可见威力强大的武器和暗器。 沈婳不由的在心中感叹：宫紫商在锻造方面其实很有天赋，奈何她有一个重男轻女的父亲，把她打击的很不自信。 宫门对外售卖的毒药与武器并不是最顶尖的，最好的都是留着自用，但放到江湖上依然是抢手货。 第439章 云之羽(56) 见宫紫商并不介意她将那些武器拿起来仔细观察，沈婳就走向放置刀剑的区域慢慢查看。 她随手抽出一把长刀横在面前，“大小姐这里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锻造的时候一定费了很多心思。” 宫紫商被沈婳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挤眉弄眼的冲着她偷笑。 “妹妹眼光真好，锻造营里的工匠个个都是打造兵器的好手，改天我带你一起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婳暗笑，大小姐指的不知道到底是兵器还是工匠，但她都欣然点头。 趁着宫紫商开心的时候，她又提出想要借阅一些关于武器锻造方面的书籍。 三域试炼的最后一关就是让试炼者自行打造一柄武器，并且还要检验威力与强度。 宫远徵在设计暗器方面颇有心得，但以往都是设计好了交给商宫打造，没怎么见过他抡起锤子自己打铁。 说起来，宫远徵比宫尚角还要略微高出一些，他的腰虽然纤细但并不柔弱，被衣服包裹的身躯也颀长有力。 沈婳只是想了一下就决定第三关要跟他一起去，好好研究一下后山无量流火与异人的秘密，顺便欣赏一下宫远徵打铁的样子。 宫紫商热情的挑了几本书给她拿上，商宫里负责打造兵器的大多都是男子，哪里比得上找一个同样对打造武器感兴趣的女子，这样更有话聊。 就在沈婳准备提出告辞的时候，一个小男孩闯了进来，趾高气扬的质问道： “宫紫商，你怎么又带外人进来，还要把锻造秘籍给她，这都是商宫的东西，也就是我的东西，我不许你给外人看！” 宫紫商脸色难看了一瞬，并没有发火而是耐心的跟他解释： “我是你姐姐，也是如今商宫的主人，我带朋友回来做客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些书也不是什么不能送人的秘籍，只是一些基础讲解，不过是因为商宫收集得比较齐全，若是去外面，这都是能买得到的。” 说话间，几个侍女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下意识的就将小男孩护在了身后，好像宫紫商这个姐姐会对他不利一样。 她们嘴上还劝道：“小公子快回去吧！万事都有老爷和夫人做主，若是夫人找不到你又该生气了！” 小男孩没好气的甩开侍女的手，冲着宫紫商喊道： “你才不是商宫的宫主，更不是我的姐姐，父亲和母亲都不喜欢你，父亲还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把商宫交给我，你不过是暂时占住位子罢了。” 宫紫商跟他不是一母所生，对于父亲纳的那个妾室的看法无所谓。 但是他以父亲的名义来压自己，宫紫商就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小男孩见此得意一笑，趁着侍女们不注意窜了出去，显然是不想老老实实跟她们回去。 只是他跑的太着急，咕噜一下就滚在了地上，疼痛刺激的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侍女们又慌慌张张的上去搀扶，场面顿时哄闹起来。 第440章 云之羽(57) 沈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个年轻男子偷偷摸摸的藏在角落，对着小男孩狼狈的样子做了个鬼脸，这位应该就是来自后山的花公子了。 宫紫商还沉浸在失落之中，花公子窃笑着说道：“别难过了，我这不是给你报仇了吗？好不好笑？” 沈婳也看向宫紫商，“大小姐何必为稚童的无知言语而伤心，你父亲瘫痪在床多年，商宫是由谁一力支撑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宫紫商低垂着头喃喃道：“我有努力过，但是父亲从来不认可，再怎么样也是徒劳无功。” 沈婳一脸不赞同的说道：“商老宫主许久不曾主持宫内事务，如何能看到大小姐的辛苦？” “而且身为女子又如何，只要发挥出你在武器锻造和设计上的天赋，相信长老院和执刃大人一定支持大小姐坐稳商宫之主的位子。” “大小姐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何必强求一个早就偏心到不讲道理的人的认同。” 花公子听了之后率先打起精神，催促着宫紫商跟他一起继续精进两人共同研发的新武器。 被弟弟冷嘲热讽了一番的宫紫宫也憋了一口气，决定这次一定要拿个成果出来，好打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的脸。 从商宫出来，沈婳带着收集的书册回了徵宫，结果正好撞上气冲冲从角宫回来的宫远徵。 “不是跟执刃大人有事商量吗？谁惹你生气了？” 宫远徵咬牙道：“还能有谁？除了那个牙尖嘴利的无锋刺客，一见到哥哥就装乖卖好，迟早要让她尝尝我亲手研制的毒药！” 沈婳拉着他回屋坐下，“执刃大人这些天一直住在执刃殿，无名和云为衫相继被抓，上官浅打听不到情报一定心急如焚了吧？” 宫远徵冷哼一声，“等到旧尘山谷里的暗桩被拔除，我看她还能怎么嚣张！” 与此同时他还有些埋怨自己，后山的试炼轻松通过，他一心想着让哥哥看到自己的成长，忘了角宫里还有一个无锋刺客，结果被上官浅给钻了空子。 沈婳凑上来捧着他的脸，笑意盈盈的说道：“马上就要到上元灯节了，上官浅接近你哥也是为了能够出去换解药，你准备好跟我一起过节了吗？” 宫远徵下意识的把手背到身后，以此掩盖手上细小的伤口。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等过节那天拿给你。” 说完，他又有些遗憾，这次灯会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现在哥哥知道上官浅的身份，最近几天不好对她太过冷淡，还假意配合，装出一副跟她情谊渐深的样子，更是答应了上官浅会在上元灯节陪她出去游玩。 然后暗地里秘密调动侍卫，准备对前来接头的无锋刺客进行抓捕。 无锋的阴影不除，即便是宫门外的旧尘山谷也不再是安乐的世外桃源。 沈婳装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你说的我好期待，不仅是这一次的灯会，还有以后每一年的灯会！” 第441章 云之羽(58) 上元节这天一早，宫门就忙忙碌碌的开始装点各处。 本来因为无锋刺客潜入，前山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戒严状态，今日总算是得到了执刃大人的同意，可以放松一下。 上官浅脸上的表情欣喜又温柔，旁边的侍女也在打趣她，只因晚上执刃大人会陪她一起到旧尘山谷的集市上逛一逛。 上官浅被她们调笑的满脸通红、身体发热，看上去很是害羞。 不过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半月之蝇期限到来之前的几天，这药就已经开始发作，折磨得人痛苦不堪。 而且她修炼的功法与药物是同一属性，体内灼烧的感觉更加强烈。 上官浅浑身燥热，即便她偷偷给自己配了点药，也只能勉强压制。 当宫尚角来接她的时候，上官浅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被药物折磨的大脑催促她忽略平日里察觉到的些微不对劲，一心想着赶快去换解药。 有执刃大人同行，宫远徵与沈婳也一起从大门出去，一叶小舟载着四个人顺流而下，很快就融入了过节的人群里。 节日时的集市热闹非凡，各色彩灯挂在路边，每种样式看起来都很漂亮。 显然这里没有受到宫门内部戒严的影响，到处都是摆摊的小贩。 酒楼和饭馆里人头攒动，怕是要闹上一整夜才会停歇。 宫远徵一向听他哥哥的话，又因为自己草药天才的名头被无锋得知，所以从未出过宫门。 如今一出来就遇上这样热闹的氛围，沈婳勾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在路边找了个摊子开始挑选花灯。 沈婳没看一会儿，又窜到另一边的小吃摊子上招呼老板拿点心来。 宫远徵见她喜欢，还吩咐侍卫们去远处的摊点上找一些新鲜有趣的吃食，两个人占住了一张桌子，越吃越开心，就不想挪步了。 宫尚角的表情不像在宫门里那样严肃，嘴角也翘了起来，“都有意中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然后他扭头温柔的看向上官浅，“上官姑娘入宫门也有些时日了，之前事务繁多，不曾关心过你生活的怎么样，不如我陪你去谷中的珍宝斋选些珠宝首饰，女孩子应该会喜欢这些吧？” 上官浅羞涩低眉，之前云为衫被抓的时候，她还很担心宫尚角会把她也作为怀疑对象，不过无名的暴露帮了她一把。 雾姬夫人死后，宫尚角对她的态度明显好转，可能是觉得宫门内部最大的隐患已经消除，不仅不再避而不见，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有了一些未婚夫妻的感觉。 上官浅转过身子刚要点头答应，目光就越过宫尚角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寒鸦柒。 两个人短短一瞬的对视之后，上官浅不动声色的跟着宫尚角走了，寒鸦柒则是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消失不见。 上官浅亲眼看着宫尚角打了个手势，将身边一半的护卫调走去保护宫远徵和沈婳，她不免更放松了一些。 身边的人越少，计划自然越不容易出漏洞。 第442章 云之羽(59) 等到两人从珍宝斋出来，上官浅状似不经意的将装有珠宝的盒子捧在手心把玩，脸上写满了惊喜，一看就知道她刚才在里面收获不小。 有些招摇的举动很快就惹了一批人跟在他们身后。 然后一个矮小的小孩突然从身边窜过去，上官浅手中的珠宝盒子就被抢走了。 宫尚角正要阻拦，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人第一时间就围了上来，众人撞在一起就开始动手，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上官浅一副受到惊吓想要躲避的样子往远处跑去，那些负责保护她的侍卫在路上被一一引开。 眼看着从宫门带出来的人都被拥挤的人流冲散，上官浅飞身来到无锋在旧尘山谷的藏身之处，也就是宫子羽之前最爱来的万花楼。 负责接引的侍女目送她到了楼上，然后就守在门口留意过往的动静。 上官浅推开房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已经等在里面的寒鸦柒，里间还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美人。 上官浅马上就认定这是前来接头的人，她将怀中的荷包取出来拍到桌上，然后手掌翻转向上，“情报在这里，我的解药呢？” 寒鸦柒拆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将解药递了过去。 一旁坐着的万花楼花魁紫衣悠闲的品着茶水，“怎么只有一份？其他人的呢？” 上官浅将解药拿在手里才略微放下心来，又恢复了以前那种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两个低级的魑，执行任务时失手被擒不是正常事吗？何必对她们抱有期待？” 当然，她嘴上这么说，但沈婳至今都潜伏的很好，连江湖中人闻之胆寒的地牢与毒药都制不住她。 云为衫看似莽撞，却也懂得一些连她都没有学会的手段，这让上官浅对两人的身份起了疑心。 听紫衣的意思，今晚她是第一个到来的，上官浅忍不住在言语中下套，想要一探究竟。 紫衣收起了笑脸，轻皱眉头，“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魑！” 上官浅看着紫衣若有所思的样子追问道：“你说的是谁？” 但是紫衣并没有回答，或者说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们两个继续聊天。 房门突兀的被人从外面破开，宫尚角一马当先走了进来。 沈婳从他身后露出一个脑袋，笑眯眯的问道：“上官姑娘先到啦？这是在等我吗？” 宫远徵侧身挡在她身前，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三个无锋刺客，以防他们狗急跳墙。 见沈婳与宫门的人站在一起，寒鸦柒很是惊讶。 从沈婳进入宫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当对方是个死人了。 倒是紫衣还一脸平静的坐在榻上，连手中的茶杯都没有放下来，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此处只是万花楼的一个小房间，室内空间不大，特别适合她这样一身蛊毒的刺客。 身为无锋的魍级刺客，这么近的距离，她只需要随意的挥挥手，蛊虫就会钻入这些人的身体，宫家两兄弟带再多的侍卫她也不害怕。 第443章 云之羽(60) 相反，她还有些遗憾，进到这个小房间的只有宫尚角与宫远徵，外加一个沈婳，之后还需要她亲自动手去收拾其他人。 底下负责通风报信的侍女到现在都没有传消息上来，足以证明宫门带出来的侍卫数量不少，轻易就控制住了无锋在万花楼所有的人手。 紫衣丝毫不慌的将茶杯中的水倒掉，正想起身说些什么，只是放置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导致茶杯“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上官浅与寒鸦柒转过头来看她，还以为这是无锋内部新出的暗号，虽然跟他们学的不一样，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支援。 然后三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惊讶、恐慌的表情，一起浑身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沈婳戳了戳宫远徵，只见他抬手就是三枚暗器发射，快准狠的钉在三个无锋刺客的身上。 上官浅与寒鸦柒都是闷哼一声，手和脸泛起明显的青色，不一会儿就彻底晕了过去。 唯一还有点反抗之力的紫衣，真实身份乃是无锋四方之魍中唯一的女刺客司徒红。 她以身饲蛊，浑身带毒，所以身体对于毒药有不弱的抗性，在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了暗算之后，还想着用蛊虫控制一个重要人物以便逃走。 但早就清楚紫衣底细的沈婳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抬手就是一道木藤，将人捆得严严实实。 宫尚角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且不说这一根木藤从何而来，就说捆住人之后竟然肉眼可见的飞速生长起来，然后一圈一圈的连接到一起。 细长的藤条眨眼间变成了一个上下尖尖，中间浑圆的木制笼子，其上还有坑坑洼洼的木质纹路。 看起来有点像是蜂巢，只是没有一丝的缝隙，连个透气孔都没有留。 等沈婳与宫远徵确认过笼子封的足够严密，才叫侍卫上来将笼子和被困在里面的紫衣一起抬回宫门。 然后还交代人将万花楼仔细清理一遍，尤其是紫衣待过的房间要好好检查，免得漏掉了致命的毒物伤到无辜之人。 至于封闭的空间该怎么呼吸这个问题，司徒红功力深厚，不至于闷一会就死了，要是她把这当成审问之前的下马威也不错。 宫尚角看着弟弟熟门熟路配合沈婳的样子，应该是早就见识过她的特殊能力了。 宫尚角感觉莫名的有些心酸，弟弟现在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也不是什么话都会再跟他说了。 宫远徵被哥哥盯得有些无辜，其实沈婳第一次暴露能力，就是在确认自己有自保能力之后。 所以她并没有拦着宫远徵将此事告诉宫尚角，只是宫远徵第二天就去了后山试炼，回来之后忘记说了。 沈婳想要探究宫门最深处的秘密：无量流火和异人，所以她有特殊能力的事情早就有计划要暴露在宫尚角面前。 否则没有执刃的允许，她若是强行闯山，找不到地方不说还要面对宫门无数侍卫的围攻。 第444章 云之羽(61) 等三人从万花楼走出来，附近街市上的人已经被遣散，不过更远处依然花灯锦簇。 沈婳牵着宫远徵的手高兴的回了宫门，此次行动动静不大，没有伤到无辜的人。 细数起来，重要人物抓到了一个司徒红还有一只寒鸦，剩下的都是些跑腿的小人物。 如果不是无锋内部有规定：魍级刺客只有四位，司徒红能够牢牢坐稳四方之魍的位子，一定知道很多消息，否则就两个人，实在谈不上让无锋伤筋动骨。 宫尚角迫不及待的想赶到地牢里审问司徒红，宫远徵得知司徒红全身是毒，不放心哥哥独自前往，主动提出要一起去。 结果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宫子羽趁今夜宫门内部侍卫调动，竟然联合金繁闯入地牢救出了云为衫，三人已从密道逃脱。 沈婳听了都忍不住捂住额头，他们才相处了几天啊？宫子羽竟然就为了云为衫背叛家族。 他还留下了一封书信：信上说道如今宫唤羽活着，他自愿将羽宫之主的位置交还给大哥。 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姨娘死后他伤心欲绝，所以再也无法忍受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他救出云为衫后会带着她一起归隐山林，希望宫门不要追查他们的下落。 宫尚角气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将这封信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直接将木质的桌子拍出一个掌印。 然后他质问今夜巡逻的侍卫为何没有及时发现？ 侍卫们也很是无奈，宫子羽虽说要将羽宫之主的位置交出来，但在此事没有定下来之前他依然还是一宫之主，而且羽宫正好负责掌管宫门内部侍卫调动。 宫子羽出去的时候身上还挂着羽宫之主的令牌，他一贯又是个喜欢往万花楼跑的纨绔性子，谁敢拦他？ 宫尚角当即下令：剥夺宫子羽一宫之主的身份，全力追查宫子羽、金繁还有云为衫的下落。 侍卫出去传令的时候在门口撞上了大小姐宫紫商，她满脸失落的站在那里。 这一回，她是亲眼见证金繁毫不犹豫地站在宫子羽那边，彻底抛下她了。 但是宫尚角与宫远徵都没有时间来哄她，宫子羽虽然不成器，但他在宫门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知道太多的秘密，这一逃出去，万一被无锋发现就是大麻烦。 还有那个密道，沈婳想起来就觉得奇怪，当初宫子羽以为老执刃要将所有入宫门的新娘杀死，只为了阻拦无锋刺客潜入。 他心怀不忍，所以亲自带着新娘们跑到秘道，那个时候密道就已经不安全了。 宫门竟然没有想起来把那个密道改造一下或者直接封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程量太大，还是单纯的忘记了这件事。 如今出了宫子羽这件事，宫尚角总算警惕起来，将改造密道的事情托付给宫远徵。 相比起从大门攻入，秘道这里确实方便进出，所以暂时保留，若是能够再抓住一两个无锋刺客，也算起了点作用。 第445章 云之羽(62) “孤山派不是已经被无锋灭门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后人？” 这是宫尚角审问完上官浅之后，沈婳在长老院提出的疑问。 被抓住的三个无锋刺客，司徒红级别最高，经受过无锋专门的训练，关键她的一身毒血杀伤力不小，哪怕只是跟她待在一片空间之内都有危险，暂时还没有问出什么消息。 而上官浅就不一样，在万花楼被当场抓住后，她经历了一番拷问，最后终于受不住吐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是被无锋灭门的孤山派遗孤。 按照上官浅的说法，她当年在混乱之中伤到脑袋，失去了记忆，被清风派的点竹捡回去后收为徒弟。 清风派在掌门点竹的带领下早已举派投靠无锋，上官浅后来恢复记忆，有心想要报仇，就此在无锋潜伏下来。 长老院派人查询之后，确认上官浅身上携带着孤山派特有的血脉胎记，现在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她才好。 雪长老长叹一声，“孤山派是宫门的盟友，只是十年前无锋假扮成霹雳堂之人潜入宫门，宫门前山的成年男子几乎被屠杀殆尽，所以在孤山派遭到无锋围剿之后没有出手相助。” “如果上官浅真的是孤山派遗孤，总不能让他们最后的一点血脉断送在宫门手上。” 宫尚角皱起眉头，“十年前霹雳堂之乱，宫门吸取教训，即便是盟友也再不会接纳外人入山，看样子只能等她伤好后，将其安置在旧尘山谷。” 沈婳见他们已经放下了对上官浅的戒心，突然提起已经追随宫子羽逃出宫门的金繁。 “当初审问金繁，问他为何要帮助云为衫进入后山，他说是因为云为衫与无锋有仇，相信对方不是无锋刺客。” “云为衫在与金繁交手的过程中使出了清风派的清风九式剑，只是她并非从投靠了无锋的点竹那里学来，而是从清风派弃徒拙梅那里得到了真传。” 宫远徵点了点头，“当年清风派与孤山派的恩怨在江湖上广为流传，闹得人尽皆知，连我这个从不出宫门的人都有所耳闻。” “拙梅曾经是清风派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结果遇上孤山派的一位弟子后，两个人互许终身。” “但是这违反了清风派的门规戒律，清风派掌门点竹将拙梅的心上人抓来，挖眼削耳饮哑药，折磨的不成人型。” “拙梅见到心上人的惨状发了疯，杀死清风派的数十位弟子之后逃走，从此下落不明，最后点竹带着清风派与无锋的人将孤山派灭门，这件事才算结束。” 若说宫尚角与宫远徵因为云为衫偷偷潜入后山的行动没有相信这个说法，金繁与宫子羽却是相信了大半。 金繁将自己的绿玉手环借给云为衫，还骗开了后山的守卫，宫子羽更是将云为衫视为心爱之人，不惜为了救她叛出宫门。 沈婳意味深长的说道：“事情怎么就那么巧，两位进入宫门的刺客都有足以保命的理由，个个都跟无锋有仇。” 第446章 云之羽(63) 两位长老哑口无言，云为衫和上官浅都说自己与无锋有着深仇大恨，可她们在宫门内部搜集情报，打探消息也不假。 上官浅更是已经把情报交到了寒鸦手里，若不是他们早有准备，装有密信的荷包一定会传回无锋。 真要说起来，沈婳跟她们的情况还有几分相似，同样跟无锋有仇怨。 但那两个人都是在被抓之后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揭露自己的身份。 相比之下，沈婳进入宫门之后，在与宫远徵第一次独处的时候就主动跟他坦白，后来更是协助宫门抓住了月公子和无锋派来的接头人，合作更有诚意。 沈婳将意思说的很明白，“上官浅与云为衫可能是真的跟无锋有仇，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对宫门的态度就很友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说法虽然有些道理，但也要防着她们为了报仇将宫门视作刀刃，通过交易宫门的情报帮助自己进入无锋的核心。” “而且有些人巴不得宫门与无锋两败俱伤，若是能一起毁掉就更好了。” 宫尚角第一个就想到了上官浅，孤山派被无锋攻打的时候曾经向宫门求助，但当时宫门内部损失惨重，根本没有余力支援。 如果上官浅真的是孤山派遗孤，她为了报仇在无锋潜伏多年，那没有救助孤山派的宫门会不会被她一起恨上？ 殊不知沈婳也是在为宫唤羽的事情做铺垫，前少主的母亲就是孤山派的人。 宫唤羽的父母都因无锋而死，仇恨早已扭曲了他的内心。 为此他设计让宫门内乱，只要能够达成覆灭无锋的目的，哪怕要赔上无数宫门血脉乃至于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这样一个一言不合就想让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危险人物，必须要对他提高警惕。 宫尚角考虑过后，决定以保护的名义将上官浅留在角宫安置，只是这一次不仅会有多名侍女守在她身边，角宫里负责监视的侍卫也会增加。 上官浅体内的半月之蝇已经开始发作，在地牢里的时候就把她折磨的不轻，如今被放出来，短时间内没有力气外出走动。 宫远徵有些不情愿的问道：“哥，徵宫已经制出了一批解药，上官浅体内的半月之蝇是否要帮她解除？” 面对弟弟带着点心机的试探，宫尚角断然否决。 “她不是才从寒鸦手中拿到了一份解药吗？你检查之后就让她吃下去，足够撑一段日子了。” 知道哥哥并没有被上官浅打动，宫远徵咧着嘴答应下来。 角宫里，上官浅服了药后躺在榻上，半月之蝇在无锋手中变得更加痛苦，发作起来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即便服用了解药，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还是让她一阵阵的后怕。 上官浅皱着眉头看着围在身边伺候的侍女们，知道自己的话并没能得到宫门之人的信任，以后再想行动恐怕不容易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让人去请宫尚角过来。 第447章 云之羽(64) 另一边，宫尚角正要安排人出门寻找宫子羽的下落。 可江湖这么大，外头还有无锋时刻盯梢，若是人手太过分散，恐怕还没有找到宫子羽，宫门就先损失惨重。 宫远徵看着宫尚角紧皱眉头的样子，忍不住抱怨道： “宫子羽这个废物，居然会对一个无锋刺客的话深信不疑，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添乱，哥哥现在又不能出宫门，怎么找人？” 沈婳想了想，“云为衫被关在地牢的这几天被审问过多次，身上带着伤，无锋在旧尘山谷的人也被我们一网打尽，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帮手。” “如果我是云为衫，不管是真的跟无锋有仇，还是蒙骗宫子羽以此脱身，应该都会想办法先稳住宫子羽和金繁。” “虽然我们认定她是无锋刺客，但云为衫一直坚称自己是梨溪镇云家的姑娘，一身武功都是拙梅教的。” “如果她要继续取信宫子羽，得到他的保护，按照云为衫之前表现出来的思家情切的样子，出宫门后应该第一时间想着回家看看母亲。” “与其漫无目的的满江湖找人，不如派人快马加鞭赶去梨溪镇，若是在云家找不到他们的踪迹，那就再往姑苏杨家去。” 沈婳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她总觉得云为衫一定会回一趟云家。 云家当年生下的可是一对双胞胎女儿，云为衫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妹妹。 剧中云为衫对义妹云雀那么关照，很有可能是把自己对亲妹妹的感情转移到了云雀身上。 无锋手里有人质，自然就能拿捏住云为衫，让她轻易不敢背叛。 宫尚角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派出去找人的侍卫被安排好，角宫的下人也找了过来。 听到上官浅请他过去，宫尚角还没说什么，宫远徵先炸了毛。 “哥！这个女人满嘴谎言，你可不要几句话被她给骗过去了！” 自从入了宫门，为了挑拨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上官浅可没少针对宫远徵。 宫尚角无奈的笑了笑，“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之前在地牢里没能问出什么，如今又碍于她孤山派遗孤的身份不好继续用刑，如果她肯再说点什么消息，我还是不能错过的。” 宫远徵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嘴撅的都能挂酱油瓶了。 沈婳勾住他交叉在胸前的双臂，撒娇一样的晃了晃。 “你给哥哥准备的那一株出云重莲不是还没用吗？眼看着宫门跟无锋大战在即，这种能够快速提高内力的灵药还是应该让执刃大人尽快服下。” “等执刃大人去闭关，两个人自然见不着面！你就不要生气啦！” 宫远徵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出云重莲这次能够用在哥哥身上，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嘴里哼哼着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个上官浅能说些什么？任凭她舌灿莲花，肯定也比不上我拿出来的这一株出云重莲！” 看着他傲娇的样子，沈婳忍不住偷笑起来。 第448章 云之羽(65) 角宫里，上官浅坐在榻上，面色苍白无力，一副病美人的娇弱之感惹人怜惜。 但是早已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宫尚角不为所动，语气冰冷的问道： “你急着派人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上官浅苦笑一声，“我知道执刃大人不信我，但我对执刃大人确实是坦诚相待。” 宫尚角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都已经把消息传递到寒鸦手上了，现在再来跟他说什么信与不信的话，未免太迟了。 看到宫尚角又恢复到她刚入宫门时冷漠的样子，被这些日子的温情略微软化的上官浅心里有些难受。 想要得到一个像宫尚角这样多疑的男人的心，光靠演戏是行不通的，所以上官浅在与他相处的时候确确实实是费尽了心思。 感情太过投入，有时候不是自己想要收回就能断干净的。 不过上官浅也知道，他们两人都背负着血海深仇，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话，已经很难得了。 上官浅坐直了身子，不再想要以柔弱之态博取宫尚角的怜惜。 “我请执刃大人过来，是想请你帮我报仇，我们有无锋这个共同的敌人，若能联手，说不定真的可以颠覆无锋。” 宫尚角没有嘲笑她异想天开，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毕竟两人的相处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互相隐瞒之上，自然谈不上信任。 对于上官浅，宫尚角现在只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情报。 “你有什么筹码跟宫门联手？” 上官浅：“我知道无锋真正的首领是谁！” 听到这里，宫尚角的脸色终于出现了变化。 无锋作为一个培养刺客的黑暗组织，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首领更是神出鬼没，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上官浅也肯定了这一点，“即便是在无锋内部，首领每次出现都用黑纱覆面，全身用大衣包裹，连身形都看不清楚。” “说话时声音听起来像是女声，但首领行事谨慎，大家认为这是伪装之后的结果，无锋刺客都不知道首领究竟是男是女。” 会想起在无锋的那些日子，上官浅的脸上出现了痛恨的神色。 “清风派的点竹在我失忆时把我捡回去，说要收我为徒，其实不过是给无锋增加一名候选刺客。” “若不是我努力提升自己，成为了魑魅魍魉的其中一员，也就不能慢慢的靠近点竹，成为她身边还算得力的手下。” “在两年前的武林大会上，点竹作为清风派的掌门出席，那时的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想起她屠灭了孤山派满门，我就在她的饮食中偷偷下毒，并且幸运的得手了。” 但是上官浅的语气中并没有流露出高兴的样子，反而充满了不甘。 “之后的一个月，我都在默默等待江湖中能传出点竹身亡的消息，没想到点竹竟然恢复了！” “那药是我混合了多种毒药制成的无解之毒，除了宫门的百草萃，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解药可以解除。” 第449章 云之羽(66) 上官浅的语气充满了怨念，“不知道宫门秘制的百草萃究竟是怎么被带出去的，我辛苦谋划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不过那一个多月的等待我也不是一无所获，点竹中毒以后，无锋每半月就会举行一次的首领大会竟然无故取消了，在此之前，从未发生过如此情况。” 上官浅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宫尚角，“如果点竹只有清风派掌门这样一个身份，即便举派投靠无锋，无锋也不会为她那么大费周章的派人潜入宫门偷药。” “可事实就是点竹身中剧毒，再出现时却完好无损，再结合首领不露面的时间居然跟点竹中毒的时间如此巧合的对应上，我有理由怀疑点竹就是无锋的首领！” 宫尚角眼角的肌肉狠狠的抽动了一下，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 现在他终于知道月公子喜欢的那位无锋刺客云雀带出去的百草萃用在了谁身上。 虽然早就知道能够发动无锋的力量潜入宫门寻找解药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但宫尚角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无锋的首领。 而自己还因为月长老的于心不忍放过了月公子一马。 后来月长老被刺身亡，月公子也被剥夺身份发配去药房做苦工，众人认为他已经得到了惩罚，也就无人再关注。 没想到尘埃落定的事又被翻出来，宫尚角突然觉得给他的惩罚还是太轻了，若没有月公子的间接帮助，无锋群龙无首，岂不是要大乱。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教训月公子，而是确认点竹是无锋首领这个消息的真假。 看到宫尚角对她的话郑重以待，上官浅松了口气。 她将自己在无锋获知的最大秘密透露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宫门的重视，还有自保。 宫尚角与前执刃宫鸿羽不同，前执刃一直想的都是让宫门韬光养晦、固守旧尘山谷，他从未想过要主动反击无锋。 而宫尚角与宫远徵被无锋害的父母双亡，对待无锋的态度更激进。 长老院里，两位长老听完宫尚角带来的消息若有所思。 雪长老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转过头跟花长老确认道：“清风派的清风九式剑是否跟宫门遗失的风氏家族的功法一样？” 花长老叹气，“看上去是有几分相似，虽然我们没有亲眼见过，但无锋能够知道宫门最大的秘密是无量流火，这个可能性很大。” 宫尚角听着两位长老打哑谜一样的话语有些疑惑。 “清风派的秘传功法跟宫门遗失的功法一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清风派的创派掌门跟宫门有什么关系？” “两位长老提到的风氏一族又是怎么回事，宫门后山不是只有花雪月三宫吗？” 雪长老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宫门后山曾经跟前山一样都是四宫，只是多年前发生变故，风宫的后人都没有留下来，功法也无人传承。” “如今看来，当年的事大有蹊跷，风氏一族跟清风派的关系更是可疑。” 第450章 云之羽(67) 花长老补充道：“尚角，你是通过了三域试炼的人，通关者会被教导学习花雪月三宫的招式。” “曾经的风宫传承的风之三式乃是辅助招式，跟其他三宫的招式可以组合在一起，双人作战更增威力。所以风宫还在的时候，一般都是由执刃和各位宫主的夫人习练。” “无锋！无风！看来当年后山的风氏一族叛出宫门之后，不仅没有远离宫门，还在暗地里觊觎无量流火。” 宫尚角听到家族的秘闻先是有点吃惊，然后很快就想明白了。 如果风氏一族不是背叛宫门，而是因为像江湖恩怨之类的事情遭受重创，花雪月三宫不可能放任风氏一族后继无人，甚至于直接取消了风宫。 “难怪无锋的人针对宫门，居然能够耐心谋划二十多年的时间，无量流火是宫门最大的秘密，几百年来从未泄露，无锋若不是知道些内情，不至于耗费如此大的心力。” 花长老与雪长老认真的叮嘱道：“如果无锋真的是风氏一族后人在外建立的势力，后山的情况他们应该知道不少。” “虽然时过境迁，但宫门这些年并没有太大的改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无锋知道的越多，对宫门就越不利，尚角你一定要小心。” 宫尚角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还有些许的不满，他终究年轻，又才刚刚当上执刃，许多家族内部的丑闻不会用文字记载，而是由长老们和执刃口耳相传。 如果不是抓住了云为衫这个刺客，他都不知道无锋居然跟宫门有过如此隐秘的联系。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跟宫远徵商量着改动宫门后山的机关密道，却发现人不在，总是跟在他身后的沈婳今天也没来。 地牢里，寒鸦柒被捆在刑架上，嘴唇干裂起皮，额头有鲜血顺着侧脸流出，看上去还挺凄惨的。 不过沈婳可不会心软，就是他用感情引诱迷惑郑南衣，在她爱上自己的时候，将人推出去赴死。 在郑南衣遭受父母家人的背叛之后，又给她添上狠狠的一刀，让她彻底放弃了挣扎求生。 寒鸦柒眯起眼睛，借助地牢里微弱的灯光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他咧嘴一笑： “你远比我想的要出色，我在无锋的时候居然会把你看成是一个只会依赖别人的柔弱女子，看来是我错了。” “你现在来是想要报复我吗？是因为太爱我了，忍受不了背叛，所以借助宫门的力量向我和无锋复仇？” 沈婳淡定的看着他，这个时候还不忘用感情来挑拨，可是没有了在无锋那一层救命恩人的滤镜，寒鸦柒也就是个普通男人。 跟有天才之名的宫远徵比起来，他除了会些武功，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 沈婳发自内心的可怜郑南衣，还有其他被无锋抓去接受刺客培训的女子。 因为常年见不到外人，除了任务目标，她们能接触到的男子就是自己的寒鸦，这也是无锋从另一个方面来控制这些属下的手段。 第451章 云之羽(68) 寒鸦柒选择用男女之情来捆绑自己手下的刺客，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他无情地将郑南衣推出去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上官浅打掩护，上官浅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完成自己向无锋报仇的目的。 沈婳从剑鞘中抽出一柄长剑，寒鸦柒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奉命前去宫门据点，透露此次选亲的新娘中有无锋刺客之时留下的。 寒鸦柒用剑刺中对方，然后故意没有将其收回，任由那个装死的据点负责人带着剑一路赶回宫门，以此证明他带回去的消息属实。 沈婳慢吞吞的抚摸长剑，“你在无锋待了这么多年，心大概早就已经变得冷硬无比了，你还相信无锋里会有女刺客愿意为了一个男子付出生命吗？” 寒鸦柒下意识的就以为沈婳是在说自己，他露出了一副温柔的神色，“恨我吗？” “说实话，听到你愿意为了我主动暴露身份成为死士，我的心里真的很感动，但是无锋的规矩你也清楚，无论寒鸦还是有等级的刺客都没有拒绝的能力。” “如果不是无锋用毒药控制，谁又愿意活的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见天日？你现在保存着这把剑，大概就是想在如今这样重逢的场合刺穿我的胸膛吧？” 沈婳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你觉得我对你是因爱生恨？” 寒鸦柒没有回答，而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仿佛真的对沈婳心存愧疚一样。 地牢的暗处，宫远徵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唯有紧握成拳的双手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理。 沈婳嗤笑一声，“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不过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个那么傻的女人，会为了你这样的人付出生命！” 不等寒鸦柒再说些什么，沈婳凑上前去轻声说道：“除了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会有哪个女人做这种蠢事。” 寒鸦柒皱了皱眉，他在无锋多年，早就没有家人了，浑元郑家更是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你还记得自己童年时候的事吗？即便现在孤身一人，但你总不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寒鸦柒的心猛然一跳。 “你知道什么？” 沈婳见他终于不再摆出那副故作深情的样子，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这把剑可不是我特意保存的，而是你的姐姐在收到后知道你还活着，然后就被有心之人利用，断送了性命。” “我也是在执刃大人那里看到，这是从那个潜入宫门的无锋刺客房里搜出来的遗物，可怜你们姐弟俩一面都还没有见过，从此就阴阳相隔，再也没有机会了。” 寒鸦柒终于保持不住冷静的心态，面色阴沉下来的他就像一只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的恶狼。 他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将面前的沈婳给咬下一口肉来，但是寒鸦柒被绑在刑架上无能为力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 沈婳看到他如今的样子才真心的笑了出来，“很难受吧！” 第452章 云之羽(69) “但是那些被无锋强行掳过来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比你更惨？无锋为了针对宫门让多少无辜之人家破人亡？” “当你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些女孩子在泥潭里挣扎，怎么就没想到你自己其实也是无锋残暴行径下的受害者？” 看着寒鸦柒被戳中内心时脸上的愤恨，沈婳更加咄咄逼人。 “还记得那个潜入宫门二十年，被无锋封锁了全部消息的刺客无名吗？二十年的时间只传递出了一点消息，无锋早就怀疑她叛变了，所以才会让你带人去偷袭宫门据点。”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无名的弟弟，在宫门内躲藏了二十年的无名看到你的配剑，得知自己的弟弟还活着，就再也不能继续潜伏不动。” “可惜啊！一个刺客失去了谨慎，她的心乱了，又或许她就是抱着一命换一命的想法对长老展开刺杀行动，结果被宫门的人当场抓住，审问之后被处死了！” 寒鸦柒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茫然，刚刚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对方就为了自己赴死，内心升起的陌生情绪打的他措手不及。 沈婳歪着头看他，嘴角微微翘起，“不过你也不用太伤心，毕竟是一个二十年都没见过的姐姐，在你心里的分量大概比不上那位上官浅姑娘。”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上官浅已经被放出去了，她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是曾经被无锋灭门的孤山派遗孤，然后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全都交代出来，人现在活得好好的，依然在角宫里享受着夫人的待遇呢！” 寒鸦柒的口中溢出一丝鲜血，上官浅对无锋怀恨在心这件事，跟她相处最久的寒鸦自然是清楚的。 但是无锋里这样的女人很多，有几个人是因为喜欢杀人才加入这个组织的？大部分不都是被逼迫的吗？ 真正让寒鸦柒感到痛苦的是：上官浅竟然真的对任务目标宫尚角动了心。 看着幽暗的烛光下脸色越发灰败的男人，沈婳终于有了几分报复成功的快感。 “你现在在这里咬牙不松口也没关系，反正被抓进来的又不只你一个人，更有像上官浅那样主动愿意透露情报的存在。” “说实话，我巴不得你就这样继续顽强抵抗，也好让宫门的人多试一试他们最新研发的毒药，像你这样身体强壮，武功也不错的家伙最适合当药人了。” 但是寒鸦柒在听完她刚才的那一番话后，整个人都有些颓丧，对她的言语刺激没了反应。 沈婳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丢下他往外走。 在她走到地牢与出口的拐角时，宫远徵突然窜出来，从身后将沈婳抱进怀里。 沈婳早就察觉到他在一旁偷听，此时也不挣扎，而是放任自己的身体往后仰躺，依偎在他的怀抱。 宫远徵话语中满满的都是醋意：“别再想这个男人了，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一丝一毫，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第453章 云之羽(70) 沈婳将人从身后拽出来，只见宫远徵瘪着嘴，眼角微红，眼泪也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沈婳温柔的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无比认真的说道：“没有什么别的男人，只有你一个！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看着眼前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破涕为笑，沈婳更多的是心疼。 平日在外面装的很凶，实际却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哭包。 父母早早去世，连下人都无视甚至欺负年幼的他。 从小就被那些人辱骂，说他是不懂感情的冷血怪物，父母死的时候都不会掉眼泪。 却没有人想过失去父母的时候宫远徵才多大，谁关心教导过他？ 宫远徵只能主动去找宫尚角寻求庇护，却又害怕哥哥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他的生母和弟弟。 当年无锋打进宫门时，因为无人照管，宫远徵是进入藏身密道最晚的那一个。 密道门重启的时候，准备回角宫取回哥哥送的礼物的宫朗角偷偷跑了出去，泠夫人想要将儿子追回来，结果两人都被无锋杀害。 即使宫尚角后来将宫远徵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两人互相将对方视为可以交付性命的存在。 但对宫尚角来说，世上还有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保护宫门血脉。 宫尚角把宫远徵养成了一个会流泪会撒娇，喜欢在头发里编小铃铛，还有很多漂亮衣服可以穿的天才少年，为此他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宫远徵能感受到哥哥的关心，总是坚定不移的选择站在哥哥身边。 只是每次宫门发生大事牵扯到宫远徵，宫尚角都会为了宫门委屈弟弟，让他退步，他从来都不是哥哥的第一选择。 沈婳只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毫不犹豫的把你排在心里的第一位。 “不过我这个人很小气的，又特别记仇，寒鸦柒试图用感情来控制我，不报复回去我心里不痛快，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 宫远徵紧紧的将沈婳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她肩上用力的摇了摇头。 “当然不会，以后要是再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会帮着你一起欺负回去！” “那个寒鸦柒纯粹是脑子坏掉了，竟然会喜欢上官浅那个女人，还好我哥哥不像他一样，要不然我肯定气的连饭都吃不下。” 听到宫远徵一边撒娇还一边嘟囔着表达对上官浅的不满。 沈婳只能无奈的笑笑，总不能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有自己在，他哥哥还真会像寒鸦柒一样被上官浅给迷住，来一出清醒的沉沦。 而那个时候的宫远徵也确实会被上官浅给气的半死，掉小珍珠的频率高出许多。 知道沈婳心里真的没有寒鸦柒之后，宫远徵高兴地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到了徵宫。 上元灯节的装饰还没有彻底拆去，宫远徵亲手为沈婳制作了一只灯笼，从材料到成型都是他一手打造。 虽然灯节已经过去，但是两个人在徵宫中点亮灯笼，花前月下，依然能感受到甜蜜的氛围。 第454章 云之羽(71) 待在执刃殿里的宫尚角也收到了弟弟送来的灯笼。 看着眼前崭新的龙灯，他心里泛起酸涩的滋味。 自从父母与朗弟弟身故之后，他就只能凭借家人留下的一些遗物怀念他们。 曾经宫远徵将朗弟弟亲手制作的灯笼进行了翻新，他还很生气的骂了弟弟一顿，但是宫远徵默默的哭过之后又自己把自己安抚好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 次日，宫远徵带着沈婳来到后山，跳过了第二关月宫，直奔花宫而去。 花公子早早的就等在那里，将二人带进了山洞里一个类似铸造间的地方，四周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还有工具。 而第三关的任务就是要求试炼者打造出一把刀，然后跟花宫准备的六把名刀进行比试，只要能够击败其中一把就算通关。 宫远徵之前亲手制作的武器多为暗器，像刀剑这种他没有打造过，花公子又将他带到铸刀的地方，让他仔细了解流程。 宫远徵一看到想要打造出击败花宫名刀的刀需要以人来祭，直接跳起来炸了毛。 花公子看到站在旁边的沈婳，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先是挤眉弄眼的拜托她不要将自己偷跑到前山的事情说出来，然后又解释道： “一般参加试炼者都会有自己贴身的绿玉侍，用他们来祭刀才能够打造出威力强大的武器。” “这位姑娘能得到执刃的同意陪你过来，想必就是为你准备的侍卫，是否要牺牲她来通关，这就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沈婳早就知道这一关的具体内容，倒没有觉得宫尚角想害她。 不管前执刃与几位长老是否偏心，宫门表面上一直都以保护族人为最优先的规定。 所以第三关的重点其实并不是试炼者能否铸造出一把名刀，而是要考验他们在面对权力的诱惑时是否会选择牺牲族人的性命。 毕竟通过三域试炼就能成为少主候选人，将来有可能执掌整个宫门。 而绿玉侍一般都是从小就跟在各位公子身边，说一句亲如手足也不为过。 若是为了通过试炼连身边亲近之人也能牺牲，长老们绝对不会放心将宫门交给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宫尚角是经历过三域试炼的，又对沈婳和宫远徵的关系心知肚明，虽然不能明说，也少不了帮弟弟一把。 他知道宫远徵从来没有想过要竞争执刃之位，也绝对不会为了铸造一把刀就牺牲自己心仪之人。 宫尚角让沈婳以绿玉侍的身份跟过来，就是让宫远徵不要按照花宫给的铸造之法去做。 而现在的宫远徵也确实像他计划的那样，甩手就站了起来，直言要放弃这一关。 “打一把刀就要牺牲一位绿玉侍，我怎么不知道宫门什么时候这么富裕？我之前接手徵宫的时候，长老院都不记得给我配备一位绿玉侍呢！” “如果非要让一个人牺牲，这关不过也罢，反正我也没想着当少主或者执刃，今天过来也只是想早点将试炼收个尾，没通过就算了。” 第455章 云之羽(72) 花公子一脸严肃的向他进行确认，“徵公子，你已经来到了三域试炼的最后一关，不尝试一下就准备放弃吗？” 宫远徵没好气的答道：“如果非要牺牲我身边的绿玉侍，那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给你答复，你直接派人去通知长老院，我第三关失败了。” 说完，宫远徵还担心沈婳想的太多，后知后觉的拉住她的手，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花公子赶紧将想要下山的两人拦住，“恭喜徵公子通过了花宫的第一道考验！” 宫远徵一愣，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铸造之法本身就是考验吗？” 花公子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确实如此！宫门历来都以保护宫氏血脉为重中之重，执刃的责任也是要保护好宫门之人。” “徵公子不愿为了通过试炼而牺牲身边亲近之人的性命，反而满足了试炼的要求。” “所以接下来就请徵公子亲手铸造一把刀，要是能够击败花宫准备的六把刀的其中之一，那就是完美通过了！” 到了这个时候，花公子才将花宫里关于制造方面的书籍和资料都搬了出来，给宫远徵时间让他好好钻研，还有铸刀的材料也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玄铁。 宫远徵将玄铁拿在手中问道： “长老院是想要将每一个参与试炼的人都培养成全才吗？考验了内力和毒药的辨别制作，现在又要学习打造武器？” 沈婳将铸造的书册拿过来翻看，嘴里也在揣测，“宫门的毒药和武器放在江湖上都是难得一见，试炼会如此设置，想必是为了保证这方面的传承不会断绝。” 花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前山四宫里，商宫和徵宫负责打造武器和制作毒药，后山的月宫和花宫明显有重复的地方。 而毒药和武器是宫门重要的自保手段，还能倚仗其敛财，用于维持宫氏一族的生活，若是前山发生了什么事，后山的人第一时间就能顶上去。 宫远徵见花公子都承认了，这才放下心来看书，像玄铁这样的材料难得，虽然他不擅长打造刀剑，但能给自己增添一道防身的手段，也要尽力一试。 铸造的火焰燃烧的正旺，烤的人脸上发红，花公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偷溜出去。 后山的几位公子除了雪宫的两位还算耐得住性子，其他人在后山被关的久了，一旦尝试去过前山就再也不能安静的待在自己宫里。 而前山的宫紫商最近正在为金繁逃出宫门的事黯然神伤，花公子跟大小姐相处了这么久，内心其实是很喜欢她的。 如今大小姐喜欢的人把她抛下，花公子忍不住想要陪伴在大小姐身边，希望她不要那么难过。 宫远徵这边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完不成任务，所以他找了个空子就偷偷溜了出去。 沈婳有心在后山里找一找关于无量流火和异人的线索，所以只当没看见，宫远徵更是沉迷在铸造之法的学习中没有注意到他。 第456章 云之羽(73) 铸造武器比较考验技术，不是简单的翻翻书就能学会。 宫远徵琢磨了几日，等到上手的时候却问题频出，花公子每日只会抽一点时间帮他解答疑问，其余大部分时候都不在。 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还比较粗糙，跟现代工艺没法比。 就拿温度来说，用碳或者柴火，燃烧起来的火焰温度不够高，这个时候，沈婳的木系异能派上了作用。 普通的木炭温度不够高，那就试一试灵木制成的炭。 木系异能最适合用来催生草木，而且来到后山，沈婳明显感觉到灵气变浓。 她用灵力灌注树木，然后截取木材制成炭，试用之后温度果然上升了不少。 然后又从系统里兑换了一枚铁精，跟玄铁一起打造，制作出来的刀十分锋利，堪称吹毛立断。 花公子看着手中被劈砍后断成两节的刀，无奈的将其丢在地上。 宫远徵的三域试炼全部通过，现在又要掉过头去雪宫，从头开始学习雪月花三宫传授的招式。 当初月长老出事，他一通关就匆忙的返回前山，缺的课程都要一一补回来。 雪重子和雪公子倒是很高兴，雪宫常年保持着冰天雪地的寒冷环境，后山又是瘴气深重的地方，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过来。 有宫远徵过来学习，还可以切磋一下武艺，清冷的雪宫难得有这么热闹。 沈婳在花宫没有感受到灵气的来源，如今一到雪宫就发现了问题。 再看寒池里错落有致的种植着雪莲，虽然雪重子会忍不住抱怨：受瘴气的影响，雪莲成熟的越来越少。 但是雪宫里雪莲的数量若是让江湖中人知道，必定会引来无数觊觎的目光，因为多到不正常。 雪重子和雪公子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出过宫门，自然不知道这些雪莲有多难得。 宫远徵拿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刀跟雪公子开始学习拂雪三式。 沈婳主动避开，坐到茶炉边上开始烹茶，实则已经开始顺着散发出的灵气追根溯源。 她将一缕心神附着在藤条上进入到地下，灵气越来越浓，若是放在修仙世界，此地无疑是一块上好的灵田。 等藤条深入到地底很深的地方，沈婳不自觉的加大灵力的输出，也不知是碰到了哪一个核心的地方，原本平静的地面突然开始轰鸣起来。 雪童子和雪公子惊讶的站了起来，满脸疑惑的说道：“宫门后山存在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遇到过地龙翻身的情况，这是怎么了？” 宫远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宫门记录里确实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否则依山而建的旧尘山谷肯定会有相关记录。 此时沈婳的心神已经全部投入到接触的那个神秘之处，随着灵力的增加，后山的秘密终于向她彻底敞开。 原来无量流火竟然是这么回事，它并不是什么武器。 而是守护这片纯阴灵地的阵法，就像是修仙界中宗门或者世家大族的护山大阵，需要灵力来启动。 第457章 云之羽(74) 地面略微震动之后并没有发生他们想象的地龙翻身的情况，但是雪宫终年不化的霜雪突然有了融化的迹象。 融化的雪水混成了一条小溪向山下流去，雪重子担忧的看向满池的雪莲。 空气中的温度变得很高，现在又好像是火山爆发的前兆，不知道会不会毁掉这些珍贵药材。 沈婳还在用心摸索护山大阵的情况，无量流火这个名字显然不是后人随意杜撰，这就是一座火属性的阵法。 至于异人的来历，她也一并探究明白了。 在灵力充足的修仙界，纯阴灵地是最受魔门修士喜爱的修炼之地，特别适合拿来炼尸养僵。 那些东西无须进食，只是靠着这片地域仅存的灵气维持生机，普通的凡俗刀剑无法伤到它们。 但是一旦离开这里，又会因为缺乏灵气而自然死去，所以异人才会只存在于后山这一片地方。 异人的外貌可能还保存着少许活人的样子，却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理智和思考能力，本质上确实成了怪物，异人这个称呼也是名副其实。 这个小世界外界的灵机早已消退，但是如宫门后山这样特殊的地方还有少许灵气留存。 想必在很久之前的时候，旧尘山谷应该属于某一个修仙宗门或者修真世家，为了占据这片纯阴灵地，在上面布置了阵法。 这座无量流火大阵一方面可以克制炼尸，一方面还可以守护旧尘山谷。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型阵法需要灵力来驱动，而现在的外界已经很难再找到灵石或者修炼有成的修士了。 长老院里，如今宫门里有些话语权的人全都齐聚一堂，连往日不被允许下山的雪宫两位公子和花公子都站在这里。 听说沈婳无意间启动了无量流火，两位长老揪着胡子的手都忍不住发颤。 脾气暴躁的花长老急不可耐的问道：“这怎么可能？想要开启无量流火必须要那一份图纸，还需要执刃配合，这是宫氏一族世代流传下来的秘法。” 沈婳点了点头，“长老说的没错，我虽然触动了阵法，但是并不能随意开启使用。” “至于需要执刃配合这一说法我大概也明白了，执刃身上肯定是刻着一部分启动阵法的阵图，在发动者本身没有修为的情况下想要启动大阵，除了用灵石填充，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血祭。” “以凡人的血肉灵魂来驱动，强行启动阵法，这确实是一种发动无量流火阵的办法。” “难怪之前都说想要启动无量流火非常危险，发动者会与之同归于尽，这个阵法确实邪恶，与后山那些异人同属魔门之法。” 宫远徵听到哥哥身后纹着的图案竟然如此危险，心里十分着急，冲上去就拽住了宫尚角的袖子。 “哥哥你千万不能如此做，要是早知道当执刃是这么危险的事，我就不怂恿你去做执刃了。” 宫尚角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吧！我虽然有心铲除无锋，但我不会轻易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换。” 第458章 云之羽(75) 两位长老点了点头，“子羽还没有找回来，唤羽也被废掉了武功，远徵又尚未及冠，如今宫门能够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尚角，无锋在江湖上已经存在很长时间，想要灭掉他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上，宫氏一族承受不起大的损伤了！” 宫尚角一脸严肃的答道：“长老们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派人找到宫子羽的下落，然后内外都要加强巡逻防守，暗中积蓄实力。” 这等老成持重之言听的两位长老满意的捋动胡须，但是落入有心人的耳中却显得因循守旧，跟前执刃一样食古不化。 夜晚下的徵宫清幽又静谧，连虫鸟蝉鸣都微不可闻。 沈婳吹熄了桌上的蜡烛，正往床榻的方向走去，一道黑色人影快速从身后接近，来人双手成爪，想要挟制住她。 可沈婳仿佛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场景，微微侧身便躲过了突如其来的一击。 那人出招时发力迅猛，一时之间无法回转身体，与此同时有暗器发射的声音传出。 等他反应过来，三枚涂抹了麻痹药物的暗器已经钉在了身上。 沈婳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毫不犹豫地从袖中洒出一大把药粉扑在对方脸上。 本来只需要一点就能让人全身瘫软，偷袭她的人被用了这么多，就算服下解药恐怕也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随着两人的过招快速结束，门外传来侍卫们大批涌入的脚步声。 暗器的主人宫远徵第一个就跳进了屋内，将沈婳拉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她身上连半点伤口也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宫尚角和长老们紧随其后，众人将夜袭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一把扯下了对方蒙脸的黑布。 雪长老看清楚对方的脸后惊呼出声，“唤羽！怎么会是你？” 而宫尚角两兄弟的表情却淡定的多，这本来就是一个针对有心之人设的局。 当初宫唤羽还没有假死时就注意到他不对劲的宫远徵更是恶狠狠的瞪着他。 宫唤羽愤恨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一副悲痛的表情。 “两位长老，唤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违反了宫门家规，但是我亲生父母还有前执刃都因无锋而身亡，如此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当我听说无量流火找到了启动之法，就一心想着要为牺牲的血亲报仇，宫尚角要保护宫门剩下的人，所以唤羽自愿献身血祭，只求长老们同意让我开启无量流火大阵！” 雪长老摇头叹气，明显被他这痛苦哀求的样子给打动了。 “唤羽，你被无锋刺客所害，好不容易才恢复，为什么非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去对付无峰？万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宫唤羽刚才耐着性子说了那么多，已经是在强压自己的情绪，此刻见到众人都是一脸不赞同的表情，本就扭曲的内心一下子爆发了。 “从长计议？我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第459章 云之羽(76) 随着宫唤羽抬头怒吼，他那双血红的眼眸暴露在众人面前，显得妖异鬼魅。 宫尚角瞳孔一缩，“他走火入魔了！” 宫唤羽脸上的表情狠狠的抽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奋力挣脱束缚在身上的绳索。 但沈婳专门准备的药粉效果很好，让他连坐直身体都办不到。 几个动作下来，宫唤羽只能无可奈何的喘着粗气，双眸中的血色又加深了不少。 宫尚角不动声色的问道：“大哥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武功？莫不是急于求成，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宫唤羽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修炼的玄石奇功在治疗内伤方面有奇效，而且宫门又有众多药材供我使用，所以恢复的快了些。” 对于他这张口就来的谎言，沈婳轻挑眉梢，快速的出言质问道： “可我听说的玄石奇功秘籍上曾有记载：想要突破到最后一层境界，就需先废掉自己全身的武功，破而后立！唤羽少主的说法有些不尽不实吧？” 宫唤羽被她当场道破虚实，顿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如今他被众人围在中间，脸上那种心虚、恼恨的样子都被大家看在眼里，究竟谁说的是实话，似乎不需要再分辩了。 沈婳故意忽略宫唤羽慌乱的样子，贴心的帮他解释道： “想必少主是被雾姬夫人给吓到了，连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亲人都是无锋刺客，之后又被废掉武功囚禁起来，少主会对人满怀警惕也不奇怪。” 宫唤羽显然不准备束手就擒，听到这一番为自己开脱的话立刻借坡下驴。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所隐瞒，但是宫门连续揪出了好几个无锋刺客，内部已经出了大问题，我是想转明为暗，将那些潜伏进来的刺客都找出来，所以才没有将武功恢复的消息告诉你们。” 沈婳点了点头，“这个理由找的不错！可唤羽少主又要如何解释：当年那一朵被你拿走的出云重莲的下落呢？” 说到这个，宫远徵一下就反应过来，被抓起来的贾管事早就招供，是宫唤羽指使他将百草萃的主药进行了调换。 贾管事之所以会答应干这种要命的事，就是因为宫唤羽将出云重莲给了他，用来救治他快要病死的儿子。 如果出云重莲被宫唤羽用在自己身上，那他的内功早就应该修炼到了最高境界，又何来的破而后立一说？ 而且雾姬夫人在被捕之后也曾招供是受到了宫唤羽的威胁，只是当时长老们更愿意相信宫唤羽这个自家人，所以没有相信她的说辞。 现在看来，他分明是蓄谋已久，早在数年前就买通了贾管事，以至于后来害死了前执刃宫鸿羽。 想通了这一点，两位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花长老差点拔出刀来砍到他身上。 花长老恶狠狠的问道：“老执刃可是一手把你养大的，虽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是养育之恩你不能否认，你怎么能狠得下心对他下杀手？” 第460章 云之羽(77) 宫唤羽一脸痛悔的解释道：“我没有想过要杀父亲，是郑南衣出手偷袭，我当时跟父亲一样中了毒，没能及时救下他。” “我只是为了启动无量流火，所以故意在宫门内部制造风雨欲来的样子，后来又让雾姬夫人帮我隐藏假死的秘密，但我真的没想害死父亲！” 沈婳拍手称赞，“这个锅甩的还挺好，不过你最好先看清楚我是谁！” 说完，她双手在脸上一阵揉搓，揭下来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面具之下正是他说的亲手杀了前执刃的郑南衣的脸。 宫唤羽终于彻底变了脸色，周围的人群里，宫尚角面容冷峻的盯着他，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神色，显然对于这个情况心知肚明。 宫远徵还勾起一抹邪笑，有些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一个真相。 “郑二小姐早在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就坦白了，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顶着无锋刺客无名的身份来威胁她，或许你就能早一点知道，其实她是潜伏在无锋的卧底。” “而且前执刃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就在地牢里，你没有发现我藏在一旁，说出的话语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不对劲，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我才放任你躲到现在。” 宫唤羽在练功时十分激进，早已走火入魔而不自知，这下受了刺激，情绪更加激动。 两位长老失望的看着他，“雾姬夫人的事一出，我们就已经相信是你从中动了手脚，只是经过诊断，你当时确实经脉尽断、武功全废，所以才压下了这份疑心，希望你能够改过自新。” “今天的事本是一个局，你既然跳了进来，看来完全没有改过之意。” 宫唤羽双目赤红，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改过？我有什么错？” “我们明明手握绝对力量，却只顾自保，堂堂宫氏一族居然卑微的蜷缩在山谷这一片小天地，面对无锋蚕食江湖的行动毫无作为。” “老执刃性格顽固，我只能乖乖的当一个好儿子，努力修炼武功，希望等到当上执刃，带领宫门走向正确的方向。” “一味退缩只会让无锋视我们为砧板上的鱼肉，唯有彻底剿灭他们，才能换来宫门的安宁。” “记得我刚被选为少主后不久，就向老执刃提出启动无量流火，他却觉得我心浮气躁、难堪大任，渐渐的竟然有了撤换少主的心思。” “我为了当上这个少主付出了多少努力，日夜勤修武学，对得到老执刃全部偏心的宫子羽也是照顾有加。” 他气愤的大吼，“而且宫门里对无锋不满的人难道只有我一个吗？这些年为了对抗无锋，宫门死了多少人？” “商宫的宫流商被害得瘫痪在床，当时我为了通过三域试炼向他询问，他为了能够向无锋报仇，就将试炼的考题透露给我。” “宫门里支持我向无锋复仇的人绝不在少数，宫尚角和宫远徵的父母也都是因为无锋而死，如今宫尚角当上执刃，难道就忘记父母之仇了吗？” 第461章 云之羽(78) 宫唤羽为了能够向无锋复仇筹谋许久，但在沈婳揭下人皮面具之后，他就再也不能保持平静。 知道自己的计划早就出了纰漏，宫唤羽这下干脆破罐子破摔，言辞激烈的开始挑衅在场的众人。 宫尚角冷着脸站在那里，他怎么可能忘记父母之仇？他当年可是亲眼目睹了母亲还有弟弟被杀。 宫远徵则是满脸的不高兴，之前宫尚角明明率先完成三域试炼，结果前执刃和长老们却以宫唤羽更合适为由，任命他为少主。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在作弊的情况下才赶上哥哥的进度，如今更是暴露出主动搅乱宫门内部的事，他为哥哥感到不值。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宫唤羽发现自己始终无法摆脱药效，既然没有拼死一搏的能力，他只能最后再请求一次。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消灭无锋，宫门现在子嗣凋零，何不让我献祭这副有罪之身，只要能够报仇，宫门之人以后就可以真正的安稳生活了。” 沈婳看了一眼面带不忍的两位长老，还有神色冰冷看不出情绪的宫尚角，她直接出言打断了宫唤羽。 “少主这番甘愿奉献自我的话真让人感动，可就是因为宫门子嗣凋零，所以才不能眼睁睁看着唤羽少主白白送掉性命。” “你放心！无量流火阵也不是非得要宫门血脉进行血祭才能启动，我之前说过的，还可以用灵石进行填充，无锋残暴无道，为了还江湖一个安宁，我愿意献出自己拥有的灵石启动阵法！” “至于少主你虽然害死了前执刃，刚才还想偷袭我，但是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听说宫门规矩是不可以伤害同族血脉，不如就让少主在地牢里禁闭终身，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过吧！” 宫唤羽听后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沈婳。 对方说是不跟他计较，但她提出的建议比起让他去死更难受。 两位长老确实不想杀了宫唤羽，都点点头表示这个决定很好，宫远徵眼珠一转也明白沈婳这么说的原因。 宫唤羽为了无量流火如此大费周折，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一心只想手刃仇敌。 而终身禁闭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办法亲手报仇，只能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自己余下的日子，钝刀子割肉可比一刀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沈婳说自己小气又记仇真是一点都没错。 其实沈婳也考虑过让宫唤羽作为死士去攻打无锋，不过她只是想想就放弃了。 宫门现在确实缺人，但是无量流火这种大威力的东西绝对不能让这种心态已经扭曲的人掌握在手中。 宫唤羽口口声声说是要对付无锋，但他心里对于当年宫门没有救下被灭门的孤山派也是有恨的。 而前执刃的死就证明了这一点，无锋的刺客没有杀掉几个，宫门已经被他搅得一团糟。 所以宫唤羽再如何义正言辞的表示一切只为了对付无锋，沈婳也不敢相信他。 第462章 云之羽(79) 这一次宫唤羽被压入地牢深处，他是真的彻底被废掉了武功，以后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悔过。 而外出寻找宫子羽下落的侍卫也终于传回了消息。 “我等快马加鞭前往梨溪镇，在云家老宅正好撞上了羽公子带着金繁和云为衫，只是我们到的时候，云家早已安排有无锋刺客埋伏。” “对方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一番血战后，我等不敌无锋，不仅没能救回羽公子，还折损了大半人手。” 宫尚角面色沉重的坐在那里，内心无数次的后悔自己接下了执刃的位子。 如今宫门能用之人太少，大部分都没有江湖历练经验。 即使他有心防备无锋，特意从后山调派了红玉侍卫前去寻人，终究还是没能将宫子羽带回来。 两位长老唉声叹气，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众人前来长老院议事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宫尚角拧着眉头说道：“红玉侍已属宫门内的高端战力，连他们出手都失败了，不知道无锋内部还有多少高手？” 沈婳好奇的问他：红玉侍的具体实力，得到的判断就是仅次于各宫之主。 而且他们并不是单枪匹马，随行的还有一队侍卫，按理说无锋想要拿下这些人不该这么容易。 所以她主动提起无锋内部有关四方之魍的消息。 “无锋刺客分为魑魅魍魉四个等级，魑和魅的人数都不固定，完成足够任务就可以领取对应的身份牌，但是想要达到魍这个等级就没那么简单了。” “据我所知，魍只有四个人，所以他们也被称为四方之王，而魉级刺客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前两天在万花楼抓住的紫衣就是东方之王司徒红，她也是四方之王里唯一的女刺客，难不成这次阻击红玉侍的一男一女就是传说中的魉级刺客？” 宫尚角也很是疑惑，没有任务的时候，红玉侍在宫门里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修炼武功，他们平常的一应所需都由宫门提供，包括高深的武功秘籍还有灵丹妙药。 宫门在这些人身上投入了海量的资源，如果沈婳的判断是真的，宫尚角难以接受宫门跟无锋之间已经有了巨大的实力差距。 不过沈婳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也很简单，无锋为了得到宫门的无量流火，苦苦钻营几十年，显然是势在必得。 如果无锋刺客真有那么厉害，他们大可以直接打上门来强抢。 江湖中那么多被无锋消灭的势力就是这样被断绝了传承，连多年积攒下来的家族和门派财富都被无锋收入囊中。 无锋的首领绝对不是什么大善人，尤其面对的还是被他们觊觎已久的宫门。 所以宫门跟无锋的差距不可能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问题，那两个人的身份令人怀疑。 宫尚角想到上官浅告诉他：清风派的掌门点竹可能是无锋首领，点竹就是女性，如果她亲自出手，那红玉侍不敌对方倒是不奇怪。 第463章 云之羽(80) 问题是无锋首领往日里一直作风神秘，连无锋内部的人都没有几个见过对方的真面目，亲手对付宫尚角还算合理，抓宫子羽有这个必要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次行动失败了，人没有追回来，还挫伤了宫门的锐气。 长老院里，众人满怀愁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婳伸出手指勾了勾宫远徵，抓住其他人都在低头沉思的空子，偷偷的在他唇边亲了一口，收获了一个耳朵通红的心上人。 宫远徵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慌张的前脚绊后脚，差点跌坐到地上。 发出的动静引来众人的目光，宫尚角看着满脸害羞的弟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就算宫门面对的情况不妙，他还是很高兴能看到弟弟幸福的样子。 宫尚角有些感慨的说道：“远徵很快就到及冠之年了，宫门的未来还要指望你们呢！” 但是宫远徵却从哥哥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不祥的意思。 宫尚角虽然比他大，却大不了几岁，也尚未娶亲，怎么就说起以后要指望他的话来。 宫远徵脸上的红晕退去，随即紧张的抓住了哥哥的双臂。 “哥，你不会想要去启动无量流火吧？” 宫尚角笑了笑，不肯回答，这样的态度让宫远徵越发感到不安。 沈婳看着他的眼眶里一瞬间就蓄满了泪水，走上前去牵住了宫远徵的手。 “别担心了，难道你以为我说有灵石的话只是为了打击宫唤羽吗？无量流火大阵威力惊人，若是能够将无锋之人纳入阵法的攻击范围，消灭他们并不难！” 宫远徵双眼瞪的老大，悲喜交加的情绪让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向下滑落。 他最害怕的就是哥哥为了宫门牺牲，作为现任执刃，如果需要血祭，提前就在背上纹好一半阵法图样的宫尚角是最合适的人选。 宫尚角神情一松，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为了向无锋报血海深仇，也顾不上什么会欠人情的事了。 而且宫尚角笑着看了一眼宫远徵，他可是把弟弟都交给沈婳了，若是两个人成亲，沈婳就是他的弟妹，宫门也会成为她的家。 沈婳接收到了他的眼神，迫不及待的拉着宫远徵的手，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请执刃向外宣布，宫门马上就要举行我和徵公子的订婚仪式，而且还要将我就是原本的浑元郑家郑南衣的消息透露出去。” “无锋知道我这个细作还活着，并且马上就要嫁入宫门成为宫主夫人，大概率会认定是我背叛了无锋，出卖了万花楼据点，才导致了司徒红和寒鸦柒被抓。” “订婚仪式一定要办得热闹又盛大，最好能够安排宫门大开，放一些外面的人前来观礼，无锋只要得到消息，一定会安排人手趁机进入宫门。” “然后我们还要在暗地里散播一些关于宫门无量流火的秘密，尽量吸引足够多的无锋高层亲自过来，到时候就在大典上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464章 云之羽(81) 两位长老本来还有点犹豫，毕竟无量流火是宫门隐藏了几百年的秘密，就这样泄露出去似乎不太好。 但是宫尚角却拍板同意了这个计划，“无锋之人一贯就会藏头露尾，如果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他们未必就会集中人手前来。” “而且无量流火作为护山大阵难以移动，如果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以无锋的残酷手段，要不了多久就能卷土重来。” 于是，在宫门执刃宫尚角大张旗鼓为弟弟举行订婚仪式的事情传出之后，江湖上很快就流传起了小道消息。 比如说：前执刃的两位公子都在竞争之中落败，宫尚角大权在握，马不停蹄的就开始排除异己。 至于有人怀疑这明显是在折损宫门的实力，认为宫尚角这般精明的人不会干这种蠢事。 而无量流火的传闻则是给那些好奇的人解开了疑惑。 都说无锋之所以会害怕偏居一隅的宫门，不仅是因为宫门内有足够多的高手，还有一点就是他们拥有威力强大的神秘武器：无量流火。 流言的迅速扩散打了无锋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本以为有宫子羽在手，宫门会有所顾忌，没想到是给宫尚角扫清了坐稳执刃之位的阻碍。 既然人质没有想象中好用，那么宫子羽的价值就只剩下绘制宫门云图，更多的也指望不上这个名声在外的纨绔子弟。 而且无量流火的传闻出现，也让无锋的高层惊疑不定。 就在半月一次的首领大会上，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影开口说道： “想要启动无量流火，启动之人也活不了，可是看宫尚角如今的动作，莫非他有了更好的办法？” 端坐于中间的那个人影说话的时候一向没有情绪，但是现在也坐不住了。 “无量流火的威力非凡俗中人所能理解，如果这个武器被宫尚角完全掌握，接下来就是无锋的末日，所以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沉重的黑色幕帘之后，人影下意识的抚摸上自己苍老的脸颊。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锋已经准备了二十年，就算组织可以等，她还能等到下一个二十年吗？ 一道道命令从无锋总部发出去，大批的人员被集中调动，等待着与宫门决一死战的那天。 这样大的动作自然被宫门在外的岗哨汇报回来，既然知道无锋已经有所反应，宫门也加紧了准备。 表面上宫门各处都在装点红色的饰物，看起来喜气洋洋，实际上这份喜庆之下却是紧张又冰冷的战争氛围。 各宫都忙的热火朝天，像是商宫，他们不仅要给各处保养好武器，还有宫紫商最近苦心研究出来的一门威力强大的武器也要抓紧生产。 这门名为山催的武器十分强大，是不同于以往的热武器，宫紫商为了研究这个可是夜以继日的待在实验室里钻研，现下终于见到了成果。 宫尚角见识到威力之后，就拨了一大笔款项给商宫，让他们加紧批量制作。 第465章 云之羽(82) 随着宫门里老弱病残被安排进入密道，外面的侍卫也进行了详细的埋伏安排。 这次宫尚角下定决心要与无锋做个了断，火药与火器能用的都布置好，那数量看着都让人担心，会不会一不小心把整个旧尘山谷炸上天。 倒是宫紫商因为设计出了山催，所以临危受命，负责火药的调配与使用。 而且之前爆出了她爹宫流商帮助宫唤羽在三域试炼中作弊，长老院责令他将商宫的一切事务完全交到宫紫商手上。 要不是宫流商当年因为对战无锋导致双腿瘫痪，大家看在他以往的功劳没有追究，没有让他受家规惩罚。 但是他再不能对宫紫商颐指气使，更不能像之前那样当有实无名的商宫之主，把持着权力不放，如今已经跟着其他的老弱妇孺去了秘道。 没有了亲爹整天用言语打压，宫紫商又做出了成绩，很快就把商宫掌握在手中。 她自信满满的向众人打包票，绝对会将这些东西都好好的招呼到无锋身上。 ……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天，也是宫门选定的良辰吉日。 旧尘山谷里人头攒动，都在为宫门难得一见的喜事而庆贺。 虽说今天举办订婚仪式的目的是为了引出无锋之人，但沈婳还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华服，还在脸上描绘了精致的妆容，发间也缀满了珠宝，奢华而不凌乱。 同样一身锦衣玉带的宫远徵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失神，什么叫恍若神仙妃子？书上描绘的不及他所见万一。 两个人携手走到准备好的高台之上，底下看似都是前来庆贺的江湖势力，实则已经被无锋的人暗中调包。 早在得知宫门这次允许外人进入之后，无锋就将受邀前来的势力打听的清清楚楚，半道上就将自己的人换了上去。 此时一个个嘴上都在说着恭喜的话语，实则双手已经放在随身携带的兵器之上，随时都能拔出来与人拼杀。 当然，无锋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宫门是想来个瓮中捉鳖，所以在前山这里安排的人有些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在雪长老说了一串祝福和叮嘱的话语之后，沈婳正要将手交到宫远徵手上，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 底下就有人出声打断了流程，看着来人熟悉的样貌，沈婳故作惊讶的喊出了声。 “ 父亲？哥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郑家不是已经被无锋灭门了吗？” 而在得知沈婳暴露身份后没有死，无锋就已经将郑家的人全部转移，等的就是这一天。 郑家家主痛心疾首的说道：“乖女儿，你这是被宫门的人给骗了，无锋并没有对我们怎么样，他们只是想从你这里套取情报。” 沈婳的那个便宜大哥也在一旁助阵，言语之间口口声声说是宫门骗了她，只是利用不是真心要娶她。 沈婳好笑的看着他们，装一下就算了，一直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当初可是郑家亲手把郑南衣送入无锋接受训练的。 第466章 云之羽(83) 郑南衣在进入宫门的当天晚上就自曝身份，帮助上官浅和云为衫遮掩，用一条命还了生养之恩。 现在见她还有用，又想把已经消耗完的恩情拿出来再用一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婳冲着一旁的雪长老点了点头，哨箭一响，宫门正面的通道就被彻底封闭，侍卫们也从阴影处现身，将底下的宾客团团包围。 说起来还要感谢无锋替他们省了麻烦，大概是怕来的人太少不能一举将宫门攻破，所有的宾客都被替换过了，一个都没漏。 这可方便了手持山催的侍卫们，不用担心会伤及无辜，火力充足的向着场地中央发动攻击。 所谓武力再高也怕菜刀，更不用说是热武器，普通的武者哪怕只是轻轻的挨上一下也会被废掉大半战力。 而且侍卫们的站位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保证火力覆盖没有漏洞，经过一轮攻击之后，在场几乎没有无锋之人能够站着。 沈婳满意的看着倒了一地的刺客，不枉她建议宫尚角尽最大的努力收集火药。 比起让侍卫们使用刀剑与无锋之人拼杀，直接启用宫紫商研究出来的热武器迎敌，宫门这边没有人员伤亡。 只是因为四方之魍中的司徒红已经提前被宫门擒获，这次从宫门正门进来的高手变成了东方之魍悲旭。 他倒是很聪明，直接将身边的人拉到面前替自己抵挡攻击，等到攻击停止之后才跳了出来。 悲旭是四方之魍中武力最高的刺客，见识过山催的威力还有发动方式，他有心防备，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能够拿下他。 宫远徵与沈婳对视一眼，主动带着侍卫们围剿悲旭。 沈婳则是躲在一旁借机暗算，她为了今天的行动早就准备了足量的毒药与迷药。 如今一群人上去围攻，只要逮到机会就冲着对方的脸撒出去，还有人专门负责发射暗器，只要十次里有一次能击中就不算白费功夫。 悲旭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一对一没人能击败他，但是侍卫们跟他进行车轮战，他也休想轻易逃脱战圈。 面对恶贯满盈的无锋刺客，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就像炖刀子割肉一样，众人玩命的扑上去，一点一点的削磨掉他的精气神。 终于，悲旭身上被刀砍出一道道血痕，血流不止的同时还中了不少毒粉迷药，再次拖缓了他的行动能力。 直到宫远徵出现在他的背后，扬手就是三枚暗器，悲旭的喉咙猛地喷出一口血，手中的剑直直的插在地上。 他还想借助武器支撑身体，但是眼看悲旭已经不行的侍卫们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涌上来，一起结束了他的性命。 悲旭临死前眼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还有愤怒，加入无锋之前他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剑客，哪里想到今日会被一群人围攻致死。 但是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想法，悲旭加入无锋当刺客之后助纣为虐，即便往日在江湖中威名再高，也是死不足惜。 第467章 云之羽(84) 击杀了悲旭之后，宫远徵神情紧绷，留下一部分受了轻伤的侍卫负责给场中的刺客补刀，以免出现漏网之鱼。 沈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针对四方之王的武力，他们提前预设好了无锋攻进来的方向。 前山因为有沈婳在，而且她作为今天订婚仪式的主角之一，郑家人会出现是意料之中的事。 北方之魍寒衣客的武功招式让他无惧雪宫的拂雪三式，很有可能被派去对付后山的守山人，也就是雪宫的两位公子。 西方之魍万俟哀善用暗器，行动诡异莫测，众人猜测他会被无锋派来对付宫远徵。 谁知道四方之王里最厉害的悲旭会出现在前山，而无锋攻入宫门的真正目的在于无量流火。 这样看来，只能是无锋里从来没有露过面的魉级刺客出动了。 沈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疗伤药给宫远徵，他匆匆服下就带着人向后山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因为有沈婳的建议，宫尚角背上所纹图样的秘密也曝光出来，除了前山这一片战场，其他人都聚集到了后山的花宫之中。 月宫就不用说了，除了那些紧急转移的医书古籍，其他没什么需要保护的，毕竟月长老和月公子都还没有重新选出来，下人们撤走之后，只剩空荡荡的一座殿宇。 雪宫里的那一池雪莲令人惋惜，不过无量流火大阵发动之后，这些迟早都是保不住的，雪公子只能将那些成熟的雪莲全部采摘下来，再多保留一些种子也就完了。 花宫地堡里留存着一份无量流火的图纸，跟宫尚角身上的图样合二为一就是完整的阵法发动符文。 花公子和花长老自告奋勇，甚至表示愿意牺牲自己与敌人同归于尽，但是遭到了宫尚角的否决。 “别说我如今已经是宫门执刃，就算我不是，我也早在内心发下誓言，绝对不会再让无锋伤害宫门血脉。” “过去的这些年，宫门已经牺牲了太多人，我不想再看到有亲人倒在面前，那只会让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宫尚角手持佩刀，直接盘坐在花宫的地面上严阵以待。 执刃已经有了决定，其他人也就放弃了驻守各宫，而是集中到花宫，免得被人各个击破。 寒衣客与万俟哀仗着武力高强，都是单枪匹马的闯进来，面对的却是空荡无人的房子，他们选定的目标人物也都不见了踪影。 而领头的黑衣人接到他们集中发来的消息之后，虽然遗憾不能提前清扫一波宫门的高手，但是人都聚集在一起，倒也省了她挨个去找的功夫。 无量流火不仅是无锋的目标也是宫门的最高机密，宫门的人可以放弃数百年建造下来的古老殿宇，却不可能抛下无量流火逃到外面去。 全身裹着黑纱的神秘人慢条斯理却又目标坚定的向着花宫的方向前进，轻车熟路的步伐证明她对宫门后山的地形方位了如指掌。 如果宫门的人看见，对于无锋与曾经后山的风氏一族有关系这件事肯定再无怀疑。 第468章 云之羽(85) 在宫尚角的带领下，除了隐藏在秘道的老弱妇孺，其他宫门之人将花宫地堡的入口团团围住，直到黑衣人飘然而至。 来人将全身都隐藏在黑纱之中，只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眸，眉间泛起的皱纹证明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幽深的密林之中又接连窜出来几个无锋刺客，两方对峙，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几十年过去了，宫门后山的风景真是令人怀念，只是熟悉的人都不在了，实在可惜！” 宫尚角冷笑着拔出配刀，直直的指向黑衣人的面颊。 “我倒是不知宫门什么时候跟无锋有交情可谈，与其在这里用言语拨弄是非，不如先把你遮羞的那块布给扯下来。” “让我见识一下无锋的首领是如何的面目可憎，以至于终年黑纱裹身，躲躲藏藏，活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黑衣人呵呵一笑，并没有被激怒，她眼神沧桑，言语中带着些高兴的情绪。 “江湖上一直流传着宫二先生的赫赫威名，不过今日一见，还是太年轻了，执刃之位交给你真是让人安心！” 话中不带脏字却把人狠狠的贬低了一番，宫尚角听后眼神变得更加冷冽，挥舞着长刀率先动手，冲着黑衣人就招呼上去。 紧随其后的是后山武功最高的雪重子，西方之魍万俟哀成为了他的对手。 寒衣客遭到了花长老与花公子还有雪公子的联手围攻，剩下的还有几个魅级刺客则是被红玉侍带人包围起来。 黑衣人游刃有余的迎战，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情现在已经放松。 无量流火的威力她心里很清楚，无锋苦心经营二十年就是害怕这个。 可是刚才宫尚角第一时间选择对她出手，而不是启动无量流火，那么外间传言的宫门找到了损伤更小的启动无量流火的办法应该是谎言。 少了这个大杀器，困守在旧尘山谷以至于被瘴气所害，子嗣凋零的宫门已经不被她放在眼里。 寒衣客与万俟哀也是越打越兴奋，宫门这样跟他们捉对厮杀，简直是让他们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 无锋毕竟是培养刺客的地方，四方之王更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能取得现在的地位。 若是单论武功水平，雪童子与他们差别并不大。 但是要比较如何更加快速的把敌人杀死，对战中如何找到敌人的漏洞，这一切终究还是无锋之人更擅长。 宫远徵和沈婳从前山赶过来，在快要抵达花宫的时候就吩咐手下留守在外面，两个人独自前往花宫地堡。 事实上现在确实不需要那么多人，对上无锋最顶级的几个刺客，宫门的普通侍卫带的再多也只是白白送死。 宫远徵与沈婳潜伏在密林之中，看着宫尚角惊险万分的对战，他死死的咬住牙才没有发出声音。 沈婳紧紧的拉住宫远徵的衣袖，让他不要前功尽弃，一切还是按照计划行事。 第469章 云之羽(86) 宫门与无锋的这场交手，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兔起鹘落之间，参与其中的人都免不了受伤，但是无人丧命。 结束的原因并不是他们心生畏惧，而是突兀的出现在场地边缘的上官浅，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黑纱裹身的黑衣人。 一眼望过去，这个人的身形居然跟宫尚角正在交手的那个人十分相似，若是两个人安静的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有什么区别。 因为这两个人的到来，宫尚角快速从战斗中脱离出来，护着宫门众人退了一步。 他面色阴沉的看向上官浅，厉声质问道： “你带着一个无锋刺客过来，之前关于身世的说法难道都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言？” 上官浅巧笑倩兮，乖巧的侍立在黑衣人身边。 “师父！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这一声师父叫出口，宫门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 上官浅曾经说过她的师父是清风派的掌门点竹，背地里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无锋的首领。 可如果后来的这个黑衣人是点竹，那么刚才发号施令，指挥四方之魍的又是谁？ 上官浅的师父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机关匣，那熟悉的外形引得宫门众人惊呼出声。 宫尚角额角青筋暴起，“你们怎么会拿到这个东西？” 黑衣人得意的将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玄铁制成的图卷。 “执刃想的倒是周全，借用雪宫的寒池隐藏无量流火的图纸，玩了一出空城计，而且想要将图纸取出就必须潜入寒池底部，此举一定会消耗大量的内力。” “可惜你太过相信我的乖徒儿，对她这个孤山派遗孤心怀愧疚和怜悯，这就给了她机会探明后山的情况，否则我还真有可能被你们蒙骗过去。” 宫尚角这眼神带着些不敢置信，还有面对心爱之人背叛的痛心疾首。 上官浅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躲到了黑衣人身后，似乎是想要躲避他凶狠的眼神。 黑衣人满意的看着宫尚角痛苦的样子，掂了掂手中的玄铁图卷。 “执刃大人何必生气？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让你满意，我可是亲手调教了这丫头多年，你……” 打断黑衣人说话的是从她胸口穿过的一节刀刃，动手的是此刻无声无息躲在她身后的上官浅。 黑衣人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嘴里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上官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招式凌厉的一刀砍断黑衣人的手腕，无量流火的图纸就落入了上官浅手中。 不过她并没有将图纸收入怀中，而是猛的抛出去，又来到了宫尚角手中。 这一突发变故让自认胜券在握的刺客们脸色大变。 另一个黑衣人怒吼一声，“给我抓住这个小贱人！” 随着她一声令下，刺客们都向上官浅这里冲过来。 上官浅站在场地的边缘，宫门众人不知何时集体退到了花宫地堡的入口处。 宫尚角稳稳的接住了图卷，看似好像什么都没做，但是大地已经开始轰鸣起来。 第470章 云之羽(87) 阵法发动的速度太快，无锋刺客们瞪大眼睛也没有看清楚身边的同伴是如何丢掉性命的。 只是天空中一片红霞，仿佛太阳一瞬间就来到了下山的时候。 如同夕阳一般暖融融的红光照射在这些人身上，甚至让他们来不及感受到丝毫的痛苦，身体就像春夜里积攒的一层薄薄的霜雪，在太阳升起的一刹那就融化消失。 上官浅呆愣的站在原地，手中还握着那一把刺穿黑衣人身体的短刀。 之前宫尚角没有将半月之蝇有了解药的事情在江湖上公布，上官浅为了自由也为了报仇，答应配合宫门的行动。 大概是没有想到中了半月之蝇的上官浅会背叛自己，黑衣人被短刀刺中心脏，然后被连捅了十几刀流血而死，这个死法可比其他的无锋刺客要痛苦多了。 这一切本来是早就计划好的，宫尚角带领众人守在花宫地堡的入口，应对无锋的大部队。 上官浅跟随老弱妇孺前往密道，实则在半路上就单独行动，用无锋特有的办法联系可能从其他地方潜入宫门的秘密人物。 后来她假装被黑衣人发现，以自己打探到无量流火被放在何处这个秘密作为交换，与对方虚与委蛇。 上官浅一直忍耐着出手的冲动，亲眼看着黑衣人为了取出装有无量流火的密匣潜入寒池。 不过无锋的首领是江湖上成名了几十年的高手，武功深不可测，即便入寒池消耗了很多内力，想要压制上官浅也不难。 上官浅一直等到她与其他无锋刺客会合，在对方因为形势大好而得意放松的时候从背后偷袭，一举得手。 只是眼下那些人死得如此诡异，她下意识的握紧短刀，想要从武器上汲取到一些安全感。 看到在场的无锋刺客全都被消灭，沈婳这才和宫远徵一起从密林之中走出来。 其他的刺客都被无量流火击中化为灰烬，只剩下被上官浅杀死的黑衣人还有尸体存在。 宫尚角用刀尖挑开对方的面纱，谁知道面纱之下的脸并不是近几年还活跃在江湖上的清风派掌门点竹。 上官浅瞳孔一缩，满脸震惊的喊了出来，“拙梅？她竟然还活着？” 众人知道黑衣人的身份也是大吃一惊，按照江湖上的传言：拙梅因为心上人之死叛出清风派，而清风派则是举派加入了无锋。 现在拙梅却一身无锋刺客的装束出现在宫门，而且看样子跟其他的刺客很熟悉，一时间给曾经的孤山派灭门疑案又添加了重重的迷雾。 倒是沈婳心里有些猜测，记得在剧情里，云为衫在宫门赢得了一场惨烈的胜利之后接到一封信。 信上说梨溪镇云家就是她真正的家，家中还有一个与她同胞所生的亲妹妹。 云为衫看过信之后就毫不怀疑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件事发生的太奇怪，四方之王虽然被除掉了，但是无锋的首领并没有死，她怎么敢一个护卫都不带，独身一人回乡探亲。 第471章 云之羽(88) 而孤山派与清风派之间的恩怨当年轰动一时，细究起来却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拙梅与孤山派弟子相爱，那人是上官浅的小叔叔，属于掌门嫡系，双方的身份地位并没有太大差异。 即便清风派不许门下弟子成亲，但是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甚至把那名孤山派弟子削成人彘，说起来实在骇人听闻。 更奇怪的是，拙梅见到心上人的惨状之后发疯，据说杀了很多清风派弟子。 如果点竹是在气恼拙梅违反了门派清规，又或者嫉妒对方的武学天赋，甚至是三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感情纠葛。 点竹怎么会对拙梅的实力没有心理准备，拦不住拙梅发疯杀人，还让她顺利逃走，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联系云为衫之前在地牢的时候曾经交代过，拙梅传授了她清风九式剑，只是对方在她成为宫门的候选新娘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拙梅却出现在这里。 沈婳完全有理由怀疑：拙梅与孤山派弟子相恋本就是一场阴谋。 宫唤羽的母亲就是孤山派弟子，孤山派与宫门互为姻亲，孤山派被灭门又发生在霹雳堂作乱之后。 只是前执刃宫鸿羽因为宫门内部损失了太多人手，所以不同意派人前去支援孤山派。 若是当年宫门顾及姻亲关系，让已经经历过一场血战的族人贸然前往，恐怕宫门与无锋的生死之战提前二十年就会上演，而且宫门战败的概率极大。 这一次因为有沈婳的存在，上官浅与云为衫在第一个半月之期到来之前就都被抓住，宫门借助地利与新式武器成功剿灭了前来的无锋刺客。 但在原剧里，云为衫看似与宫子羽爱的难分难舍，然后一转头就将进入宫门的秘道、后山的机关、前后山的详细地图都交给了无锋，宫远徵使用的暗器与毒药也被一一破解。 最终的结果是宫门惨胜，花长老与花公子父子双双遭难，宫远徵一只手的手筋被挑断，雪重子在雪公子死后心灰意冷自废武功，高端战力被摧毁了大半。 无锋虽然被灭掉了四方之魍，但是当云为衫出现在梨溪镇上，随后现身的那个黑衣人还有她身边的寒鸦似乎已经预示着宫门马上就会迎来最终之战。 无锋这些年不间断的搜寻有练武潜质的小孩，然后通过残忍的试炼从中挑选有用的刺客。 比起宫门依靠血脉传承，无锋的人才储备深不可测，随时都能挑选出新的四方之王，再加上点竹与拙梅这两个几十年前就成名的顶级高手，宫门的失败完全可以想象的到。 上官浅大概也是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手中握紧了短刀突然又开始疯狂的刺向已死的拙梅。 孤山派因为她的小叔叔爱上了拙梅惨遭灭门之祸，但上官浅一直以为是点竹心狠手辣，嫉妒有武学天才之称的拙梅，又想通过削弱宫门的盟友给无锋交一份投名状。 没想到孤山派只是被算计的一颗棋子，一开始就步入了无锋的圈套。 第472章 云之羽(89) 之前的上官浅因为孤山派被灭门，心里难免对拙梅有些埋怨，却也同情可怜她遇上了点竹这样一个疯子。 按照沈婳的推断，点竹与拙梅很有可能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魉级刺客，两人在无锋里一明一暗，牢牢的控制住了这个刺客组织。 点拙培养了孤山派的遗孤上官浅，拙梅则是在暗中调教云为衫，两个人一个魅级，一个魑级。 同为无锋首领特意安排的人，实际在无锋中的地位很可能是反过来的。 宫门的其他人看着上官浅痛恨发泄的样子都默默的站在一边，心里无一不在感叹无锋这个组织害人不浅。 如今首恶被除，无锋的高手们也都死了，宫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彻底解决还盘踞在江湖各处的残余势力。 沈婳和宫远徵给留在前山的侍卫们发出信号，让他们尽快审问那些假装成宫门盟友的人，打探出无锋现有的据点。 这一次无锋可谓是倾巢而出，剩下留守的都是一些低等级的刺客。 即便有机关和秘道重重保护，但是宫门俘虏了不少无锋的人质，在高手们的带领下一路横扫过去，风卷残云一般的将其清除。 不出沈婳所料，在宫门向江湖通报无锋首领已死的消息之后，无锋在云为衫的带领下迅速收拢了残余势力，显然不甘心就此倾覆。 而且她有宫子羽在手，宫尚角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免犹豫，不敢下死手。 云为衫毕竟亲自潜入宫门生活过一段时间，点竹与拙梅之前以为宫子羽没用，就把他关在无锋的暗牢里，暂时没有处置。 结果两人的死讯传出，云为衫意识到无锋这次的行动是中了宫门之人的陷阱，马上就将宫子羽视为保命的王牌，裹挟着他一起逃走。 等到暂时安全之后，云为衫还拿出了自己从无锋带出来的资料，全都是关于江湖上各大武林门派的隐私秘密。 像无锋这种刺客组织行事一向是不择手段的，面对势力较弱的门派，他们会直接杀上门去，不仅灭掉对方满门还要霸占对方所有的财产和资源。 至于那些有高手存在的势力，他们就派刺客收集对方的把柄，然后暗中进行控制，进而一步一步的蚕食。 如今这些秘密都落到了云为衫手里，她往江湖上一传信，立刻就有很多势力不敢偏向宫门那边，甚至还偷偷将宫门出行之人的行踪消息传递给她。 因为云为衫捏住了这些人的把柄，直接进行威胁，这比宫门剿灭无锋之后越加高涨的声望更加好用。 毕竟很多事情一旦泄露，那就是一世英名丧尽，可能比死还让他们难受。 宫尚角为此感到头痛，沈婳却觉得宫门对待这些墙头草一般的江湖势力实在是太过宽容。 无锋针对的是整个江湖，他们贪婪的胃口从来没有被满足过，这些人不过是饮鸠止渴。 沈婳问过前山那些被俘虏的无锋刺客之后，带着人救出了那些被他们替换下来的宫门盟友。 第473章 云之羽(90) 无锋可能是打算控制住这些人，等到与宫门一战结束后，将他们背后的势力一并吞掉。 只是如今战败的是无锋，这些人就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等人救出来了自然就需要有地方安置，沈婳让人领着他们来到已经被无量流火阵狠狠摧残过一遍的宫门。 别看那天的战斗在阵法开启之后结束的非常快，实际上破坏力非常惊人。 修仙时代遗留下来的阵法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要不是沈婳一早建议宫尚角，将除了前山与花宫之外的人手全部撤离到阵法的攻击范围之外，那短短的一会儿工夫，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性命要赔进去。 沈婳靠自己一人之力操纵一座大型阵法，她只能以保住众人的性命为第一要务，像是各宫的殿宇，还有土地、密林，那真是有心无力。 此刻这些被救出来的人就被领到了宫门，仔细的参观了一下大战后的结果。 前后山的房屋都严重毁坏，地基塌陷，倾颓不堪，看起来像是遭到了陨石攻击一样。 地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那些残垣断壁几乎已经瞧不出原本的颜色。 最明显的地方是后山，那里原本生长着数之不尽的参天大树，个个高耸入云，这也是后山瘴气深重，难以消除的原因之一。 现在大片大片的树木倒塌，然后其中很大一部分已经化为了焦炭，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但凡是见过的人都心中惊惧，对于宫门深藏不露的秘密武器无量流火生起极大的敬畏之心。 而且这些人又不知道宫门的无量流火大阵依托山形地势而建，难以移动。 所以他们不能不害怕，今天被消灭的是无锋，明天若是换成他们惹恼了宫门，谁能保证宫门不会将这个秘密武器用在他们身上。 在如此强大的武力威慑下，这些人差点被吓破了胆，即便宫门热情的挽留，众人还是恭敬的请辞。 然后他们飞快的赶回自家的势力范围，再将亲眼见识的一切告诉给自家人。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原本作风神秘又偏居一隅的宫门一跃成为江湖上最不能招惹的顶级势力。 江湖毕竟还是挺大的，无锋就算有心收集所有武林势力的隐秘，终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任务。 既然有被无锋拿捏住把柄，不得不投靠他们的人，自然也有被无锋欺压，但是作风正派，不肯接受他们威胁的势力。 无锋在与宫门的这一场战斗中确实是失败者，宫门又派出了高手进行围剿，有心依附的势力自然会主动前来协助。 云为衫那边的情况刚刚好了一点又遭到了无情的反扑。 宫门下定决心要将无锋彻底铲除，因为两家之间存在着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 而且上官浅作为点竹的传人，即便云为衫才是那个真正受到重视的人，她知道的秘密也比普通刺客要多一些。 随着时间的消逝，宫门铲除的无锋据点越来越多。 第474章 云之羽(91) 终于有一天，宫尚角意外发现宫子羽留下的秘密标记，顺藤摸瓜找到了云为衫和其他漏网之鱼的藏身之处。 被团团包围起来的无锋刺客们努力想要突围，却已经来不及了。 被无锋的残暴行径欺压多年的受害者们气势汹汹的叫喊着要报仇，然后就挥舞着刀剑像收割麦子一样将那些刺客们一个个放倒。 云为衫挟持着宫子羽还想要奋力一搏，奈何宫子羽突然发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混乱之中，宫尚角成功杀掉了云为衫。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曾经的心上人，宫子羽麻木颓废的眼神里流出两行泪来。 他当初从宫门的地牢里将云为衫救出来，想要和她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为此，宫子羽抛弃了那个亲近之人大多离去，没什么留恋的家。 即便想法很天真，这份心意却不是假的。 谁知道他满怀欣喜的陪着云为衫回家探亲，等待他的是无锋的抓捕、审问与囚禁。 这个过程中，金繁为了保护宫子羽一直挡在他身前，最后死在了无锋的暗牢里。 在宫门，金繁是以最小的年纪成为红玉侍的武学天才。 即便执刃将他调去保护自己的亲儿子，红玉侍的身份不能暴露，可是执刃与长老还有后山的公子们都承认他的不凡，并不把他视作一个普通的侍卫。 可是在无锋，那些负责刑讯审问的人只把他当做威胁宫子羽的工具人，通过残忍的折磨金繁来逼迫宫子羽吐露更多宫门的秘密。 一身的武功早在他被押入暗牢之后就废了，直到宫子羽再也说不出让无锋满意的有用的消息，金繁也就丢掉了性命。 亲眼目睹金繁死亡过程的宫子羽彻底崩溃了。 从父亲和哥哥的死亡开始，从小照顾他的姨娘也死了，一直偏心他的月长老也死了，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让一个还不曾外出经历风雨的年轻人直接被打击到发疯。 宫尚角倒是竭力的想要救他，但是宫子羽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刚才又为了弄死云为衫强行爆发身体里最后的力量，终究是无力回天。 这一战过后，江湖上大部分的门派都遍布素缟，不仅是为了安葬之前剿灭无锋而受伤死去的亲友，也为了告慰无锋称霸江湖时受到残害的那些人的在天之灵。 宫门里的建筑几乎都被摧残到无法修复，经过众人的商议，旧尘山谷不再是宫氏一族唯一的居住地。 这一次无量流火阵不仅杀死了仇敌，顺带还清理了后山茂密的丛林，消除了大部分的瘴气，变得更加适合普通人生活。 只是宫门中人在旧尘山谷里待了无数年，后山的那些人更是被禁止离山，连大门都不能出。 如今江湖终于安稳了下来，宫尚角与长老们经过商议之后修改了家规，允许公子们在成年之后外出历练，开阔眼界。 这也是为了防止族内再出现像宫子羽和月公子这样爱上刺客的情况。 第475章 云之羽(92) 旧尘山谷的小镇里，雪重子和雪公子从东逛到西，兴奋的简直乐不思蜀。 因为宫门前后山的房屋都需要重新搭建，所以他们如今在小镇里找了几处空宅子暂时安顿下来。 雪长老无奈的摇头看着撒欢的两个人，过去把他们拘的太狠了，那些寻常人都不觉得稀罕的玩意儿却能引得他们流连忘返。 无奈之下，雪长老只能大手一挥，揽下了修复寒池、种植雪莲的活。 这一回后山的人聚集在一起联合对抗无锋，没有被人各个击破。 伤势最重的也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大家都还活着就是最幸运的事。 另一边的花长老也没闲着，带领后山的族人投入了修整房屋的工作。 没办法，花公子整天跟在宫紫商身后，又一向对他这个父亲怕得像老鼠遇见猫一样，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跟商宫的人混在一起。 眼看儿子有了喜欢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对方，花长老为了儿子能把人追到手，只好和雪长老一起成为战后重建的主力。 在距离旧尘山谷五十里远的一座小镇上，宫远徵坐在马车前方，一身异域服饰，头发上绑着小铃铛。 眼看日头到了中午，他停在了一家客栈的门口，然后敲了敲身后马车的门，轻声呼唤沈婳的名字，让她下来休息。 自从两个人决定要一起到外面的世界走一走，沈婳就忙着整理他们出行的物品。 对于江湖人来说，出行全靠车马，万一路上耽误了一会儿，或者来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要获得补给可不容易。 而且沈婳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直接就出现在宫门，如今解决了无锋，终于可以出来走走，若是不能去远方看一看，那就太可惜了。 以至于她收拾行李，一直忙到天光微亮，才拍了拍厚厚的包裹，怀着对旅行的期待在马车上沉沉睡去。 宫远徵见她虽然累，却一点都不想更改出发的日期，体贴的驾着马车缓缓前行。 虽说宫门是他的家，但宫远徵对于旧尘山谷之外的地方也非常好奇，两人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就溜出了门。 宫尚角本来还有些舍不得弟弟，不放心他尚未及冠，就想将两人留下来，说是要为他们举行一场正式又盛大的婚礼，然后再放他们出去游山玩水。 只是无锋覆灭的消息在整个江湖上传开之后，很多江湖门派都派出门人弟子前来宫门拜见执刃，更有人提议重选武林盟主一事。 宫尚角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就为了应付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沈婳倒是不介意婚礼盛不盛大，她在此地又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前来参加婚礼的大多都是想阿谀奉承宫门的人。 她何必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劳心费神。 宫远徵跟她的意见是一样的，两个人只要心意相通，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就好，实在无需在那些不认识的人面前秀一下他们有多恩爱。 宫尚角看着手边堆起来足足有半人高的信件与文书，眼前一黑，也就不再坚持。 只是他大概想不到：宫远徵与沈婳这一走，足迹就踏过了雪山与沙漠、大海与丛林。 世界上美好的风景太多，走过一处总想再多看一处，宫尚角寄来的信追在他们身后，积累了满满一匣子，才盼到两个人回转。 不过等宫尚角看到弟弟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将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沈婳扶下来，突然就有一种感觉，累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宫远徵为了照顾沈婳，将照顾产妇需要学习的知识都仔细的研究了一遍，完全不顾男子不能进产房的陈规旧俗，亲自帮着接生。 宫远徵在同辈中排序靠后，而他和沈婳的孩子却是宫门这一辈的老大，一对活泼可爱的龙凤胎。 孩子生下来之后，两个人故态复萌，按耐不住想出去浪的心又溜了出去。 宫尚角这个哥哥确实靠谱，之前照顾弟弟，如今照顾侄子侄女，他都养的很好。 上官浅在大战后得到了半月之蝇的解药，一心想着重振孤山派的威名，早就已经离开宫门。 宫尚角对上官浅的离开毫无感觉，他准备等手头上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再考虑是否要与宫门的盟友进行联姻。 只是未婚奶爸做久了，宫尚角对于成亲的心思就淡了，要不是长老们看不过眼，他自己又对传承宫门血脉有些执念，差点就要单身一辈子了。 彼时的宫尚角已经在无数江湖同道的支持下登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雄姿英发，无数的江湖女侠都对他心怀爱慕之情。 一个从姑苏烟雨中走出来的女子，她温柔又坚韧，两个人互相吸引，最终结为连理。 宫尚角成亲的时候，沈婳和宫远徵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赶回来。 看到哥哥和嫂子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他们也忍不住十指相扣，对视的眼神含情脉脉。 宫紫商与花公子结婚要更早一些，沈婳和宫远徵也是特意回来送上祝福。 这次回来，两个人短时间内就走不了了，因为宫紫商已经身怀有孕。 相比于其他大夫，宫远徵这个天才在旁边更能让她安心。 宫远徵面对因为头次怀孕而紧张不安的姐姐也是极力安慰，一直照顾到她顺利生产。 宫门因为新生儿的陆续出生越发热闹，瘴气散去后的旧尘山谷也沐浴在夕阳余晖之中，美不胜收。 第476章 宁安如梦(1) 繁华富丽的皇宫之中，沈婳坐在属于乐阳长公主的宫室之内，任由侍女向她发间装饰璀璨珠宝。 明珠耳珰配上宝石发簪，鬓边还有步摇垂下，一静一动皆是荣华已极。 换做天下任何一个女子看了，恐怕都要心生羡慕，恨不得以身代之。 只因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帝的亲妹妹，大乾身份最尊贵的长公主沈芷衣。 但这样的尊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等到临国兵马踏境，她就要以维护两国和平的名义前往大月和亲。 沈芷衣死后才恍然惊醒，她竟然懵懵懂懂的活了两世。 而时间倒转重来，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女主姜雪宁心有不甘，想要改变自己上一世的结局。 第一世，姜雪宁如愿登上皇后之位，住进了她梦寐以求的宁安宫，最终经历宫变、自尽身亡。 而沈芷衣和亲之后，被送回来的只有一具棺木，她是在大月被折磨至死的。 重来一世，姜雪宁想要远离权力中心，自由潇洒的度过自己的新生，可是一切事情还是阴差阳错的照着前一世的方向推进。 彼时国库空虚，薛国公有意领兵请战，实则心怀鬼胎，燕家勇武却被流放千里，朝中既没有足够的军饷也没有可以带兵打仗的帅才。 对于公主和亲之事，世人多言：以一人之身换取一国安宁，这是她过去多年享受了荣华富贵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沈芷衣也曾经为此痛苦纠结，但她终究还是带着保护家国安宁的心愿踏上了去往大月的和亲之路。 当姜雪宁劝她逃离皇宫时，沈芷衣能坦然的说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食生民膏、为生民计，天下万民以锦衣玉食供养皇室，若我不去，战事必起，百姓必遭生灵涂炭。” “这天下谁都有资格逃走，唯独我不能！” 可是国有大贼，忠良无继，朝廷内部腐朽不堪，终究不是一个公主和亲就能解决的。 薛国公一家是当今皇太后的娘家，树大根深，贪婪成性，宫里宫外互相勾结，是名副其实的国之蛀虫。 姜雪宁想出计策，要让薛国公之女薛姝代替沈芷衣前去和亲。 皇帝是她的哥哥，嘴上说着，“大月狼子野心，和亲不过是扬汤止沸，朕把亲妹妹送出去恐怕要遭天下人耻笑。” 转身就把薛姝纳为贤妃，因为薛姝为了躲避和亲主动向皇帝投诚，甘愿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沈芷衣并不恨薛姝，她也不是因为无人代替不得不前去和亲而痛苦。 她真正难过的是：大月带兵前来攻打，皇室中人依然各怀鬼胎，人人只为自己的个人利益，不顾及国家可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皇帝沈琅身体衰弱，太医都说他活不了几年了，但他却依然把目光放在收拢权力，铲除对皇位有威胁的臣子身上。 皇太后也害怕皇位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在沈芷衣马上就要和亲的时候，一心想着赶紧给自己的小儿子沈玠娶一门好亲事，以帮助他来日承袭皇位。 第477章 宁安如梦(2) 第一世，沈芷衣在大月的那几年受尽了折磨和凌辱，她作为和亲公主，在大月皇室的眼中只是被发泄的对象。 而大乾得到了几年和平的日子，沈琅驾崩，沈玠继位，性格软弱的他眼睁睁看着妹妹的棺木被送回来却什么都做不了。 沈琅一直想要压服那些不顺从皇族统治的人，结果死后，曾经被他坑害过的谢危与燕临带兵攻入皇城。 第二世，沈琅的秦贵妃怀孕后生下一子，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能够继承皇位。 皇帝决定攘外必先安内，再次把妹妹送出去换来一段安稳的日子，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剪除那些不安分的因素。 勇毅侯府作为开国功臣，在对外战事上一向是主力，皇帝却觉得这样手握重兵的臣子威胁太大，宁愿将人流放在外。 薛国公权倾朝野，与皇室更是有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皇帝也是绞尽脑汁的想要除掉薛家。 反正有公主和亲，大月和大乾短时间内打不起来，先将权力都收回来才是他想要的。 如今知晓一切的沈芷衣怎么能不恨他们？ 她为了朝臣们口中天下黎民的安危献祭了自己，也维护了皇室的统治，可是得到利益与好处的人却不在意她的牺牲。 沈芷衣受苦受难的时候，支持她撑下去的只有信念：希望母国会在她牺牲换来的这段和平时间里慢慢强大起来，变得不再惧怕大月，然后将她接回去。 哪怕不能，若是能够强大到不惧外敌，以后也不至于再出现像她一样被迫和亲的公主。 若能如此，沈芷衣即便死了也能得到一点心理安慰：自己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可是没有！ 沈芷衣就像是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送出去之后就彻底跟他们没关系了。 别说是要接她回来了，一个在异国他乡被欺辱了几年的公主，只会成为皇室的污点，最好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无人提及。 朝堂之上的众人因为敌国前来攻打，短暂的团结在一起出谋划策。 等送出一个女人，局势短暂的平稳之后，又陷入了无尽的内斗争权。 那些人才不在意国家是否强大，几年之后敌国是不是还会卷土重来，他们只在意自己是否抢到了最多的权力。 至于其他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真的遇到了再说。 沈芷衣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国家衰弱，统治者无能，未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后来者走上同样的牺牲之路。 临行前的一番慷慨陈词，沈芷衣以为自己是忠君爱国，护卫百姓。 可那些本该是她最亲的人，让她的牺牲变成了一场自我感动的笑话。 只要能够维系作为皇室的尊荣，那些人并不吝啬付出一些他们眼中小小的代价。 但是天下无数的百姓却会因为他们的决定而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 在这个时候，长公主与普通的百姓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都是没有决定权，只能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第478章 宁安如梦(3) 苏尚仪看了看打扮妥当的沈婳，小声说道：“公主殿下，太后娘娘此时应该已经起了。” 沈婳抚弄了一下额角贴上的一朵金色花钿，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就随我一起去给母后请安吧！” 苏尚仪心疼的看着自己从小服侍的公主眼角那一道细长的疤痕。 这道小时候被逆贼挟持留下的伤疤不仅让公主娇嫩的面庞白璧有瑕，也给公主的心灵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作为大乾最尊贵的长公主，她本该高高在上，享尽世间一切宠爱，但是伤疤太深难以除去，又让她的性格变得自卑、敏感，渐有跋扈之势。 当然，一直伺候她的苏尚仪并不觉得长公主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她只会因为长公主想开了而倍感高兴。 等到了太后的宫中，薛太后看着今天盛装打扮后更显娇艳的女儿也面露惊讶。 毕竟沈芷衣之前因为面容有瑕总是不愿意多见人，宫里的人都知道她的心病。 现在她以金色花钿装饰额角，不仅没有将疤痕遮住，反而变得更显眼了。 不过沈婳在妆容修饰上颇有一些心得，自身的容貌又娇俏灵动。 她将疤痕作为装饰的一部分，完美融入到整体的妆容之中，既显眼又不难看。 薛太后拉着女儿的手笑着夸赞道：“乐阳今日的打扮让母后眼前一亮，只是从前没见过，莫不是宫中来了一个手艺精巧的宫女？” 入宫陪伴太后的定国公之女薛姝也在一旁恭维道： “公主有太后疼爱，又有皇上这位兄长照拂，想必有什么好的都给公主了，公主这通身的气度，姝儿自惭形秽，都不敢接近了。” 沈婳害羞地捂了捂嘴，“母后和姝姐姐说什么呢？儿臣不过是闲来无事自己画着玩罢了，哪里真有那么好呢？你们只管哄我高兴！” 对于脸上的这块疤，宫中的太医没能除掉，沈婳却多的是办法，她不除去只是因为不想这么做。 姜雪宁有句话说的很对：这是她在宫变之时留下的痕迹，是荣耀。 她就是要将这块疤留在脸上，提醒那些人她曾经受过的苦。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若是她假装不在意，时间久了，只怕那些人就会心安理得地当做真的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薛姝还在一旁说好话讨好太后与沈婳，“公主身份尊贵，又有如此花容月貌，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家的世家子弟？” 实则她是在提醒太后，公主已经到了婚嫁之龄，自己这个更年长的侄女的婚事也该打算起来了。 而薛太后也确实看中了薛姝，想要让自己的小儿子沈玠娶她为王妃。 现在的沈玠虽然只是临孜王，但是皇帝身体病弱，若是能够让皇帝同意立小儿子为皇太弟，那么他的王妃将来就是大乾的皇后了。 若是当朝太后与皇后都出自薛家，对她这个太后掌控宫中大小事宜自然是有利的，也能维持薛家更长久的富贵，所以太后早就与薛姝的父亲暗中定下此事。 第479章 宁安如梦(4) 不过这样的打算暂时不好对皇帝明说，毕竟沈琅性格多疑，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更加忌讳前朝后宫串联在一起。 薛姝这个自家人能够成为沈玠的王妃当然是很好的，但重要性却远远比不过让沈玠成为皇太弟。 只有先扶持这个性格软弱，又听她话的小儿子当上皇帝，才能保证自己和薛家继续富贵荣华。 侄女做皇后，不过是为了帮助自己更好的掌控新帝的一切。 如果沈玠不能继承皇位，一个闲散亲王的王妃对太后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薛太后对于沈琅的性子还算了解，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却依然舍不下手中的权力。 薛氏一族私下串联朝臣，让他们给皇帝上奏折请立皇太弟，折子却被皇帝留中不发。 沈琅显然还抱有自己能生儿子，不甘心将皇位拱手让给别人的想法，即便这个别人指的是跟他血脉最近的亲弟弟，他也不愿意。 如果在这个时候，薛太后让皇帝给沈玠与薛姝指婚，目标就太明显了，万一触动了皇帝敏感的神经，保不齐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还有一点比较重要，沈玠对于薛姝并没有什么感情，对于太后暗暗的撮合，他总是表现的不太情愿。 所以太后还不得不想办法，为沈玠与薛姝多创造一些相处的机会，眼前的沈婳就是一个十分好用的借口。 薛太后一脸温柔的说道：“哀家可舍不得这么早就把女儿许配出去，皇帝的妹妹不愁嫁，乐阳有的是时间挑选驸马。” 然后她转过头来告诉沈婳，“母后已经跟你皇兄说起要为你挑选伴读的事，你皇兄已经答应了，这下你可高兴了？” 沈婳撒娇似的将额头依靠在薛太后的肩上，眉眼弯弯的答道： “我就知道皇兄最疼爱乐阳了，还要多谢母后为女儿着想，宫里的生活太闷了，这下终于有人可以进宫来陪我玩儿了！” 薛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又看了一眼薛姝，“以前有姝儿陪你还不够吗？可不要有了新的玩伴就忘了你姝姐姐！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最亲近了。” 沈婳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不会，姝姐姐出身定国公府，放眼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个身份比她更好的名门贵女，母后下旨选拔伴读，肯定有姝姐姐这一份啊。” 薛姝对于自己能入宫伴读一点都不意外，而且她还知道一些连乐阳长公主都不知道的事。 太后之所以在公主及笈之后才想起来挑选伴读，不仅是给薛姝和沈玠创造机会，她还准备将乐阳长公主嫁回薛家。 定国公世子薛烨的年纪跟公主差不多，这两门亲事一旦定下，薛家跟皇室就会更紧密的捆绑在一起。 不过沈婳即便知道了这回事儿，她也不会拒绝挑选伴读。 宫里有太后在，沈婳平日里能够调动的人手有限，想要发展势力非常困难。 而这些未来的伴读就是她能够培养自己心腹的开始，所以非做不可。 第480章 宁安如梦(5) 等从太后宫里请安出来，薛姝笑意盈盈的跟在沈婳身后，极力的邀请她去参加薛府在重阳节这一日举办的赏花宴。 如今朝堂内外最得势的两大世家，无疑就是定国公薛家与勇毅侯府燕家，一个在朝堂上一呼百应，一个执掌兵马大权。 如果这两大世家联起手来，只怕皇帝会坐立难安。 其实两家多年前确实进行过一次联姻，勇毅侯燕牧的妹妹燕敏嫁给了定国公薛远，生下了带有两家血脉的世子。 可惜后来一场叛乱，世子下落不明，燕敏与薛远合离，抑郁数年后病逝，两大世家反目成仇，如今已是水火不容。 沈婳看了看旁边带着期盼眼神望向她的薛姝，这里面的故事，水深的很呢！ “姝姐姐邀请我去薛府赏花，本来是不应该推辞的，只是我听说二哥和燕临都没去，反而去了清远伯府尤家。” “我是真的很好奇，尤家有什么地方吸引他们，而且薛府我去过不止一次了，重阳节必定挤满了往来恭贺的人，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尤府的赏花宴有何不同。”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沈婳的态度不容置疑，薛姝哪敢反驳，只得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出了宫，径直向尤府去了。 薛姝想到在家中精心准备许久的弟弟薛烨，这下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乐阳长公主的二哥沈玠是她中意的未来夫婿，若是两人能够多见面，她一定能争取到沈玠的心。 公主出行的马车今天走得快了些，愣是跑出了一股赶场的架势。 薛姝在尤府门前扶沈婳下车的时候，心猛的一沉。 她刚才光顾着想：待会儿出现在沈玠面前要如何表现，竟然忘了公主很可能是冲着燕临来的。 而沈婳的反应似乎也印证了她的这一猜测。 “今日不是赏花宴吗？为何庭院中只有这几个人，其他人都去哪儿了？临孜王与勇毅侯世子呢？” 守门的下人战战兢兢的上来回报，“启禀公主，王爷与世子都往后院去了，他们是来找户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我家小姐也跟去后面了。” 薛姝看着沈婳面无表情的样子，一脸担忧的凑到她身旁低声说道： “听说燕世子看上了户部侍郎家的二小姐姜雪宁，两个人时常在一起打闹，很多人都见过了，没想到今天这种场合，燕世子也会追过来。” 沈婳轻摇手中的团扇，“是吗？我倒想见一见这位姜二小姐，看看她是何等人物，带路！” 下人们连忙在前引路，众人走到后院，几步路的距离，就听到湖边有人闹了起来。 沈婳一眼就看到姜雪宁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那个女子应该是刚才在水中浸泡了很久。 旁边还有尤府的丫鬟婆子在为自己分辩，站着的尤家大小姐一脸不忿的跟姜雪宁吵了起来。 沈玠与燕临在给姜雪宁帮腔，很多世家小姐都用团扇遮脸，实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场面一时间变得热闹极了。 第481章 宁安如梦(6) 尤府的下人们对自家大小姐的脾气十分清楚，如今这样子，摆明了是嫡长女尤月欺负庶出的尤芳吟。 清远伯府在朝堂上的地位已经日渐滑落，不过领着一个虚爵。 若是让公主见识到自家的丑事，老爷没面子，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讨不到好。 可惜尤月对自家的庶女一贯如此，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只是恼恨姜雪宁把事情摊开在外人面前，让她没面子。 姜雪宁前世当皇后的时候，尤芳吟是她身边得力的女官，一直到最后叛军攻入皇城，依然陪在她身边。 尤芳吟甚至想要顶替姜雪宁去面对外面的乱党，给她争取一丝逃生的机会。 对于这个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她的性命的好友，姜雪宁一接到尤府赏花宴的帖子就过来了。 当她看到被几个婆子把头摁在水里的尤芳吟，虽然早知道对方不受家里的待见，姜雪宁还是因为尤府如此虐待庶出的女儿感到愤怒。 她蹲坐在地上，将几近昏迷的尤芳吟护在怀里，所以没有看到外围乌泱泱的来了一大群人。 尤月背对着沈婳，不服气的叫嚷道：“作为客人，不跟主人打声招呼就满院子乱转，这是什么道理？” 姜雪宁冷笑着反驳：“府中的下人欺负自家的小姐，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情景。” 尤月感受到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手掌。 “听说姜二姑娘从小在乡下生活，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不过是几个下人失手出了点岔子，居然让姜二姑娘抓着不放，跑到别人家里来教训别家的主子了，姜二姑娘真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一向纵容姜雪宁玩耍胡闹的燕临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也就是尤月是个女子，他不好把她怎么样。 其他来参加宴会的姑娘们大多都是自己府中的嫡出女儿，对于庶出的孩子自然看不上。 何况身份尊贵的勇毅侯世子追着姜雪宁来到此地，让她们空欢喜一场，这些人心中难免嫉恨。 而姜雪宁从来就不是一个被别人教训了还能忍气吞声的性子。 她死死的盯着尤月，“这姑娘分明是你们府上的庶出小姐，你如此心狠手辣，我就是看不过眼。” “今天既然看见了我就一定要救她，若是你以后想要报复，或者做些更过分的事，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前世的皇后生涯确实让姜雪宁养出了一身的威严，教训一下尤月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足够用了。 虽然姜雪宁蹲在地上，尤月可以从上而下的俯视她，但是依然被姜雪宁的眼神吓得倒退了一步。 随后又因为自己被吓到，心里更加的嫉恨、恼怒。 今日尤府举办赏花宴，就是为了给她这个大小姐扬名，最终目的是结一门好亲事。 好不容易盼来了两个家世高贵的公子，竟然都是追着姜雪宁过来的，这才是让她最生气的一件事。 第482章 宁安如梦(7) 随着耳边传来众人的议论声，尤月咬着牙怼了回去。 “我家的事自有父母做主，几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管，姜二姑娘未免太刁蛮了些。” 沈婳闻言走上前去，乐呵呵的鼓起掌来， “这话说的不错，今日尤府举办赏花宴，还排了这样一出好戏供人参观，姜二姑娘确实不应该抢了尤大小姐的风头，该叫人好好见识一下尤家姑娘的教养才是。” 听到这明显带着嘲讽的话语，尤月强撑着的体面一下子就被戳破，她恶狠狠的瞪向来人，想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色。 但在看到沈婳的那一刻，她立即满脸惶恐的跪了下来，旁边的人也随之行礼参拜。 只有临孜王沈玠惊讶地看着突然造访的妹妹，跟她打了招呼。 沈婳无视跪了一地的各家小姐，笑意盈盈的走到沈玠身边。 “二哥今天怎么有闲情到这里来？往日各个府里举办赏花宴，都是各家有意为自己的儿女相看，母后要是知道你来了尤府，说不得明日就把你的课业加重一倍，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尤月低下头，不敢让人发现她涨得通红的脸。 公主虽然没有指着她骂，可是话语中的含意再明显不过：尤家女儿教养的不好，不配跟高门显贵联姻。 站在她后面的姜雪宁见到沈婳也下意识的低头，前世在宫中当伴读的时候，她可被公主折腾惨了。 重阳灯会上，姜雪宁女扮男装对乐阳长公主来了一次英雄救美，公主对她一见倾心。 结果入宫之后发现她是女儿身，不知是因爱生恨还是恼羞成怒，沈芷衣开始处处针对姜雪宁。 今天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主面前，姜雪宁在心里慎重的警告自己，这一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此时，尤芳吟咳了几声，缓缓的清醒过来，姜雪宁看她冻得浑身发颤，就想带她去换一身干净衣裳。 只是公主没有下令让众人起身，她连忙给燕临递了个眼色，请他帮忙说话。 燕临看着姜雪宁的衣服也湿了好几处，就对沈婳请求道： “公主，这位落水的小姐看起来不太好，不如先让她们去换一身衣裙，有什么事，稍后再处置也不迟。” 沈婳的脸上流露出怜悯的神色，“到底是一条人命，没出事最好，来人，服侍这二位姑娘去更衣，其他人也都散了吧！别围在这里了！” 尤月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直到围在这里的众人都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她心里抱着侥幸的想法：公主到底没有明言要处置她，只要她这段时间行事低调一些，日子久了，众人就会忘记的。 另一边，姜雪宁带着尤芳吟去换衣服，心里也很放松。 上一世她得罪了公主，在宫里过的水深火热，这一次却扮演了一个仗义救人的好人，原本的坏印象变成了现在的好印象。 而且她还提前救下了被尤家欺负的尤芳吟，这就是她重来一世导致的变化。 第483章 宁安如梦(8) 尤府的沁兰亭本是今日招待各位宾客休憩之所，只是先前尤月陪着众人在前院赏花，来这里的人不多。 现在有公主高居上首，虽然主人家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羞于露面，但是大家都不在意，很自然的开始说笑，营造出一派和谐氛围。 尤芳吟死里逃生，对于救了她的姜雪宁很是感谢，之后两人一同前往房内更衣，更是被开解，从生母的逝去之痛中回过神来。 待到两人整理妥当，旁边被公主派来帮助她们的宫女也引着二人一起前往拜见。 尤芳吟一上来就行了大礼，沈婳刚才看似随口一言，实则是帮了她大忙。 虽然公主地位尊贵，可能不需要她这样一个不受家里待见的庶女帮助，但是她已经将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里。 姜雪宁略微落后一步，同样乖巧的行了一礼。 她这一世重来，不再将皇后之位视作毕生追求的目标，言谈举止都有意识的收敛了许多。 不过一个人的性子即使遭逢大变，那也不是轻易就能改过来的。 当姜雪宁抬头看到盛装打扮的沈婳，特别是眼角的金钿装饰，还是让她的表情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前世的乐阳长公主一直因为眼角的疤痕而敏感自卑，若是有谁敢多看上一眼，必定会遭到严厉的呵斥。 姜雪宁先因为女扮男装之事被公主记恨，后又因疤痕之事戳中了公主的痛处，差一点就被拖出去打板子。 姜雪宁为了自保，冒险以纹饰装点，又用言语开解公主，这才让自己在宫里的处境有所缓和。 可是眼下她还没有入宫，重生的时日也还很短，公主却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这就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前世的姜雪宁是遭遇宫变，被迫自尽而死，所以她重来之后很想改变自己惨死的结局。 可是她之所以有把握变得更好，是因为她了解后面发生的事情，自认为掌握了先机。 但事情变化太大，超出了她前世所知道的情况，这又让她感到惶恐，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姜雪宁行礼过后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整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薛姝狠狠的皱了皱眉，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姜雪宁，以往只听说姜家的二小姐从小被养在乡下，性子顽劣，没想到是如此的美貌。 她用目光向沈玠那里一扫，就发现对方正在注视姜雪宁。 其实沈玠此时对姜雪宁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因为好友燕临倾心于她，所以对她有几分好奇。 见到燕临为心上人担忧的样子，他也就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暗暗的替姜雪宁捏了一把汗。 沈玠对妹妹的脾气还算了解，对待朋友很不错，但是对待冒犯她的人也是十分骄横。 沈玠的几分担心落在薛姝眼里，却成为了他对姜雪宁有意的证明。 作为太后亲自挑选的未来的临孜王妃，薛姝绝对不允许沈玠的视线里出现其他女人占据他的注意力。 第484章 宁安如梦(9) 看着此时的姜雪宁在发愣，薛姝语气轻柔的问道： “公主殿下甚少出门，诸位之前可能都没见过，今天有幸见上一面，想引起公主的注意也不奇怪。” “不过像姜二姑娘这样一直盯着看就太失礼了，虽然你刚才仗义救人，若是冒犯到了公主，也不能轻饶！” 姜雪宁还没有把重生之后的变化想明白，就感受到薛姝隐藏在话语中的恶意，她瞬间清醒过来。 前世她费尽心机成为了沈玠的皇后，薛姝则是依靠太后当上了皇贵妃，两人在宫中少不了针锋相对。 所以她对薛姝的性子颇为了解，对方想害人的时候，总是用这种表面温柔背后捅刀的方式。 而且薛姝习惯性的让别人出头，将自己隐藏在后面，所以即便目的没有达到，她只需要及时撇清关系，别人也不好指责她什么。 坐在上首的沈婳将目光转到了姜雪宁身上，冷冷的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姜雪宁暗道不好，听公主这语气，似乎还是很介意自己眼角的疤痕，若是她回答错了，说不定又要被拉出去打板子。 “公主殿下是整个大乾最耀眼的明珠，臣女一时看的呆住了，并非有意冒犯！” 沈婳起身走到她面前，傲然的抬起下巴。 “只是如此吗？姜二姑娘美貌过人，却说这样的话，莫不是在讥讽本公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 看到公主气势满满的质问起姜雪宁，薛姝脸上摆出了担忧的神情，内心却十分得意。 太后为了替她铺平皇后之路，从小就安排她与公主在一块玩耍，在公主年幼之时也一直不提找伴读之事。 公主身边缺少同龄的玩伴，只有她这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薛姝自认对公主的脾气十分了解，公主明明一直很介意脸上的伤。 在她看来，即便公主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若有人敢戳这个痛处，还是会让公主不满的。 姜雪宁被话语一激，灵机一动，“请公主恕罪，臣女刚才是因为看到了您眼角的纹饰，想起二十年前平南王叛乱之事。” “臣女听父亲说起，如今有逆党作乱，以至于京城中人人自危，臣女本来也是很担心的。” “只是当年平南王道行逆施、兵败逃走，听说公主的伤痕就是在那次叛乱中留下的，这已经证明当今皇室乃是天命所归，即便有小人作祟，相信很快也能化险为夷。” “如今的大乾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实力已不可同日而语，公主的伤乃是王朝荣耀，臣女见了，心中十分感怀佩服，绝无任何不敬之意。” 姜雪宁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之前那些看到沈婳的伤痕窃窃私语的各家小姐都变了脸色，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姜二小姐所说亦是我等心中所想！” 薛姝强忍着谋划失败的烦躁跟着行礼，心里却把姜雪宁狠狠的记上一笔： 不仅长得美貌，还巧舌如簧，善于奉承上意，若是真让她接近了沈玠，必会成为心腹大患。 第485章 宁安如梦(10) 而在她看到沈婳的脸色和缓下来，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欣赏的时候，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 薛姝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插入到沈婳与姜雪宁之间，做出一副委婉劝告的样子。 “公主，太后还在宫里等着！今日出来也久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乐阳长公主是太后的女儿，在太后面前一向乖巧懂事。 薛姝以往只要搬出太后，即便公主一时闹起了脾气，最终还是会听从她的建议。 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都颠覆了薛姝以往的经验。 沈婳绷着脸瞪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略过挡在面前的薛姝，伸手将还在行礼的姜雪宁扶了起来。 “难怪燕临这么喜欢你，说话做事确实格外讨人喜欢，不像某些人，拐弯抹角的撺掇别人，惹本宫心烦！”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薛姝对号入座，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她心里暗自叫苦：以往公主并不是这般心细敏锐的人，又有太后的情面在，这还是第一次遭到公主如此冷脸对待。 薛姝不免懊恼自己刚才行事莽撞，竟然拿公主做筏子。 更要命的是，沈玠也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算计。 沈婳看到薛姝暂时老实下来，拉着姜雪宁的手就往外走，直到上了马车，也没有提一句要带薛姝一起回去的话。 隔着窗户那一层薄薄的纱，沈婳看清楚了还想追上来的薛姝脸上的后悔神色。 但是驾车的车夫得令，扬手挥鞭，只留下一地的尘土。 对于薛姝这个人，沈婳已经打定主意要稍稍拉开距离。 薛太后对于娘家十分看重，同时也为了维护自己手中的权利，不惜委屈皇子公主，将其与薛家捆绑在一起。 薛姝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太后纵容的越发胆大包天，只要察觉到有人会威胁她的地位，就会毫不犹豫的使出构陷、污蔑等各种手段。 反正有太后这个护身符，而沈婳则会沦为她打压竞争对手的有力武器。 沈婳明白她的心思之后，怎么可能让薛姝如愿以偿。 姜雪宁迷迷糊糊的被拉上马车，然后又稀里糊涂的坐在沈婳身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马车稍有颠簸就会靠在一起。 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前世公主被她英雄救美之后，立刻就对她有了好感，这一次她可是打定主意要远离皇室中人的，怎么又走上老路了？ 沈婳转过头来看着姜雪宁，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总算是把那些讨厌的人给甩掉了，好久都没有出宫来玩了，听说你经常和燕临在京城大街小巷的乱逛，今天就由你带本公主去找地方散心。” 姜雪宁傻了眼，犹豫的说道：“公主，今天臣女是代表姜家来尤府参加赏花宴的，如今既已离开尤家，臣女该回家向父母禀明今日的情况才是。” 沈婳没好气的说道：“你又想蒙本公主了是不是，刚才本公主拉你出来的时候，看燕临那个样子，各种暗示招呼，你们肯定是约好了要一起出去玩对不对？”